《两味》 分卷阅读1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1 ? 书名:《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文案: 有一种人抵得上世间滋味万千 金主受x明星攻 徐老板从不觉得有什么人能比得上炸猪排、火锅和烤肉串。 直到孟泽出现。 从此日日皆大吉,宜住嘴。 1 熟悉徐更的人都知道,徐老板因为某些原因已经很久没在社交场合出现过了,就连必要的应酬也是能遁就遁,绝不多留。 用蒋奕的话来说,徐老板粗茶淡饭,怕是很快就要六根清净,得道升仙。 这天晚上他放心地跟着死亡金属摇头晃脑的时候,没想到手机屏幕一亮,一条短信简单明了:“去。” 蒋奕脑子里还回荡着的金属瞬间变成了舒伯特。 天刚入冬,正是落叶的时候,枯黄的叶子还没来得及清理,踩上去沙沙作响。 徐更赴约的地方,是开在市郊住宅区里的一家茶馆,去的外人不多。 他穿了件高领的套头毛衣,漏风,进屋的时候身上还带着点寒气,茶馆里的猫在椅子上舒服地窝着,听见动静跳了下来蹭了蹭徐更的裤管。另外的两个人也站起来了,蒋奕先给他介绍:“徐总,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梦中人》的编剧和导演,林一立林导。” 徐更点点头,过去入了座,猫跟着他走,然后跳上他膝盖,用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 那人四十岁出头的模样,戴了副金色细边框眼镜,颧骨突出,下巴上胡茬还泛着点青色,身上的衣服廉价而老旧,一副走投无路的模样。 三个人在茶馆里只能打斗地主,徐更嫌扑克摸起来没什么意思,索性叫了老板过来打麻将。 几圈下来无波无澜,徐更手气平平,屁胡自摸跑得比谁都快;蒋奕贪得无厌,接连放炮;老板则是个高手,逮的就是蒋奕;林一立的麻将却是纯属为了迎合徐更而现学的,菜极。 气氛渐渐上来的时候,趁码牌的缝隙,蒋奕问:“徐哥,不知道您最近还有没有投资电影的想法?” “什么题材?”徐更扔了骰子,眼睛看向林一立,“这把你是庄。” 林一立神色有些怪异,半晌挤出三个字:“剧情片。”手里打出一张幺鸡。 蒋奕喊碰,徐更没能摸上牌,“徐总,我偷偷瞄了一眼剧本,特好看,特别烧脑有内涵,拍出来肯定大卖。” 徐更不信蒋奕满口跑火车,冷哼一声:“看来林导是看不起我徐某了。” 一顶的巨大的帽子突然扣下来,蒋奕见事态不对,道: “不不,老林第一次和人谈事,得罪了您还得多担待,不如这样,剧本您先拿回去看看,之后咱们再商量,”他顿了一下,赶紧伸手拍了拍林一立,“愣着干什么呀,赶紧把剧本拿给徐总啊。” 林一立的脸瞬间涨红,却还是掏出了个牛皮纸袋,交给徐更。 他接过,没打开,“具体的细节我到时候找人跟你谈,我有一个要求。” 这是要投资了,林一立眼神一亮,听到后半句心却凉了半截。 “主角得是孟泽。”说罢拍拍腿上猫的屁股,赶它下去以后,离座儿走了。 林一立花了很久才缓过神来,蜡黄的脸上因之前的羞愤而浮起的红色尽然褪去。他起身,带动椅子刮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宁愿让这片子烂在我手里,哪怕十年、二十年以后再拍,也不想它让一个花瓶来演!” 这导演一根筋,虽然穷困潦倒,却还有骨气,显然没办法接受投资方往剧组里塞人的做法——尤其是,徐更张口就要主角。 要知道,这部片子几乎说得上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是这部电影的灵魂所在,将它给一个空有一张脸而屁演技没有的小明星,无异于判了这电影死刑。 “冷静点,孟泽科班出身,不是作妖的,”徐更走了以后,老板去别的包间里给客人添茶。蒋奕就趴在桌子上摞麻将,事不关己,他不像林一立那样如临大敌,“我倒是觉得他形象真的不错,就是不知道演技具体怎么样了。” 蒋奕他哥和徐更是老铁,平日里他也就跟在那两人屁股后面蹭吃蹭喝。自家手底下也有一家规模不小的传媒公司,他哥才是管事的,徐更是股东,他没什么话语权,公司签的人他却都是认识的,孟泽就是其一。 “再说了,徐老板可宝贝这人了,往里砸钱肯定也不会小气,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啊兄弟。”他的语气带上了些嘲讽的意味,“十年、二十年,你等得起吗?” 林一立哑口无言,泄了气般地倒坐在椅子里,肩背磕在了边缘上也浑然不觉。 倒不是蒋奕夸张,他回想起一年前的徐更,觉得“宝贝”这词用得没错。 回到家里快十点了,暖黄的灯亮着,徐更看见孟泽坐在沙发跟前的厚毯子上,在矮桌子上临赵孟頫的行书,背打得挺直。 他穿了一件针脚细密的黑色毛衣,领口松松的,露出诱人的脖颈线条和深刻的锁骨。手上的动作仔细而流畅,写出的字也颇具几分神韵。 似乎是徐更的动静大了,他听到响声,草草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回来了,热水放好了。” 孟泽长得好看,笑起来更甚。什么都像是经过匠人之手精心雕琢过的,连眉毛也不杂乱,顺着眉骨长成好看又自然的形状,眼睛深邃却不沧桑,徐更最喜欢的就是他的眉眼,和他右边眉尾处藏着的一颗小小的痣。 不是最亲密的人,亲吻不了那颗小痣,徐更想着,心好像被一根羽毛轻轻触碰了一下。 “一起洗。” 于是,洗澡就变成了两个成年男人在浴缸里荒唐的时间。 情欲和热气渐渐充盈了整个浴室。 徐更的脸被熏得有点红,之前在楼下客厅的时候,光看着孟泽的一举一动他就来了感觉,便忍不出发出邀请,而对方当然也不会拒绝。 他坐在浴缸里,注视着孟泽脱掉身上那件毛衣,露出被恰到好处的肌肉覆盖着的上身。孟泽弯腰褪去裤子,正准备除去底裤的时候,徐更对他招招手,“过来。” 孟泽迈着步子过去,他身高一米八八,腿长且直,赤身裸体走在人面前,无异于行走的荷尔蒙,徐更换了个姿势,跪坐在池子里,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用牙齿咬住内裤的边缘将它扒下来,把孟泽半硬的性器含在了嘴里。 金主给自己口交,这很容易满足一个男人的征服欲。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纯良中却带着色情。 孟泽的阴茎几乎是立马就硬了起来,徐更没什么准备,火热的巨物一下子顶开了他的喉咙。忍着不适感做了几次深喉,徐更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了些,好用舌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2 头仔细地给他舔。仰着头往上看,正好撞上孟泽的视线。 一种羞耻感油然而生,徐更的耳朵也红了。喉头也跟着动了一下,轻微的颤动让孟泽很舒服。 “现在害什么羞?你做得很好。”孟泽轻笑着,伸出手来摸了摸胯下的那颗脑袋,徐更的头发带着点湿意,应该是刚才他在底下收拾桌子的时候先洗过了。徐更额头上的青筋隐隐暴起,耳朵到脖颈那一片都是红的。 被表扬了。 徐更老脸一红,他没法说话,就松开嘴唇拿牙齿轻轻地刮了刮孟泽的祖传大宝贝。 然后,那根大宝贝就跟他的小屁眼进行了负距离接触。 在浴室里被操射了一次,徐更底下那根还硬着,恨不得一碰就射;肉洞又湿又软,贪婪地紧紧绞着孟泽不放。他索性把徐更抱起来,一路顶着金主最敏感的地方走到床边,拉起徐更的一条腿又干了进去。 手里也没闲着,拨弄徐更胸前挺立的暗红肉粒,那儿也硬得不像话。 肿胀的乳头被人翻着花儿似的玩弄揉捏,后穴也被用力地操干着,徐更除了大口喘气不会别的了,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慢……慢一点……” 平日里说话都慢吞吞的人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像自己求饶,孟泽的动作又加了些力度,包裹着他身体一部分的肉穴紧致而高热,时而抽搐着吸附自己。手上则更用力地捻压乳珠,捏起来牙齿和舌尖并用地啃咬和舔弄。 湿乎乎的舌头在敏感的乳头上舔来舔去,徐更经不起刺激,嘴里求饶的话已经带上了哭腔。 求饶不得,反而被更凶狠地对待,如此数十下后,徐更的身体开始一颤一颤地抖动,后穴一阵痉挛后开始剧烈地蠕动,他流着眼泪达到了高潮,射在孟泽的小腹上。 “啊……孟泽……” 快感几乎是灭顶的,徐更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只剩下愉悦。 脚趾蜷缩在一起,小腿的肌肉也紧绷着,孟泽在高潮中的小穴里冲刺了几下,射在了里面。 短暂的间歇过后,粗重的呼吸声相互交织。 徐更挣扎着正过身子,想和孟泽接吻,瘫软的两条腿却被孟泽拉得更开,直接架在肩膀上,好在他身体还算软,这个体位他能很清楚地看见孟泽的性器是怎样侵入他淫荡的小穴的。强烈的视觉冲击和被插入的快感让邀吻的姿势瞬间维持不住,口中只能发出破碎的呻吟。 他最后在精疲力竭与情欲旋涡之中沉沉睡去。 2 澡算是白洗了。 没了性器的阻挡,孟泽射在徐更体内的精液顺着他红肿、一时间合不拢的穴口流了出来,腿间一片斑驳,情色而糟糕的景象。 孟泽拨了拨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在床头柜里随便找了张湿巾给徐更擦干净,然后自己又进了浴室。 还顺走了一盒烟、火机和烟灰缸。 今天是他搬进徐更这栋小别墅的第五个月,也是他被徐更包养的一整年。 他其实没有很刻意地去记某个日期,但洗澡这种思考人生的时刻,总会让人想起些有的没的。 孟泽平时做爱文雅,磨磨唧唧不得不让徐更身处上位献出后穴,更没有将他操得他哭着求饶的道理。不知道是不是“纪念日”的原因,孟先生异常生猛,展露兽性,更是用行动征服了这个一年前用钱征服他的男人。 徐更有钱。 家中世代为商,各领域都小有涉猎,一般来讲大家族最不缺的就该是子嗣后代,可偏偏徐更他爸是个钟情的,一心只爱徐夫人,膝下二子,徐更是小的那个。 不知道是不是徐更他哥从父母那里继承了所有的优点的原因,徐更没捡着剩下的。他没有很突出的天赋,读书时成绩浮在中游,一切都很平平,他也没有因为家境而获得什么特权。 大学他还是选了商科,却不是那块料,偏偏学校对绩点要求极高,挂科三门就给劝退。为了分散压力,他开始不停地吃东西,就这样把自己吃成了身高体重一比一的小胖子,并且在那以后就再也没瘦过。 毕业后他没有工作,也没有继续深造,否则他的体重可就不是一百八十斤那么简单了。 他爸对他也没有抱多大的期望值,却还是给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让他自己投资。起先他拿了四分之一左右买了不少股票,靠着大学里学到的东西还有热乎劲儿小赚了一笔,后来也觉得没趣,索性扔了一半进银行买理财产品。再后来,在蒋奕他哥的撺掇下投资了部小电影,没想到那部电影票房火爆,取得了不小的收益。 说来也怪,被他看上的电影就没有票房扑的,最差也能回本。七八年下来,他在业内也有了名气,也入了蒋奕他哥蒋龄创立的白金传媒的股份。 他爸看他做这事靠谱,把手底下业绩惨淡的影业子公司扔给了徐更,在知晓徐更背后还有一层富商背景以后,徐更变成了“徐老板”。 而老板也确实是大众层面的那种老板,他有钱,却还胖着,忙活了几年发际线堪忧,刚接手家里那副烂摊子的时候,他忙得晕头转向,作息极不规律,昼夜颠倒是常有的事,却也没因为劳累而瘦下几斤,反而形象是更加糟心,头发几乎是成片地掉,长期久坐让他一身的肉松弛得不得了。蒋龄还跟他开玩笑,“徐老板,你现在这个样子,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小演员来认你做干爹了。” 反观蒋龄这厮气质翩翩,人模狗样,徐更心里虽然不是滋味,却还是管不住嘴,迈不开腿。 干爹有没有他不知道,徐更的爹倒是多了一个。 这爹当然不是白捡的。 白金传媒创立十周年的庆祝酒会包了市里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场。 当晚白金的艺人除了在国外拍戏录综艺的人以外,几乎没有缺席的,就连孟泽也被强制要求参加。 其实他和白金的合约快满了,公司不会再签他,他当然也不会再在娱乐圈里浪费人生。经纪人也彻底把他当成空气,通告三五个月也不会有一个,而他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出道五年,被雪藏三年,孟泽早就已经不对演艺事业抱有任何幻想。 虽然没什么人会注意他,他还是穿了身西装过去,品牌是够的,却是三年前的旧款。他形貌昳丽,身材匀称,饶是潦倒的装束也掩盖不住那股特别的气质。 徐更几乎是立马就注意到了他。 那人头发柔顺自然,没有刻意地梳夸张的大背头,眼似星辰,鼻梁高挺,线条明朗,嘴唇也不厚不薄,凑在一起俊得仿佛熠熠生光。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明显加速了,用手肘碰了碰蒋龄:“那人是谁?” 蒋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仔细想了一会儿,半天才记起来人家的名字:“孟泽吧,被雪藏好几年了,真没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3 想到还在啊。” “雪藏?为什么?” “得罪人了呗,不愿意被潜。不过这么多年估计也吃到苦头了,毕竟还欠我钱呢,不过那点钱本来就不指望他还,怎么,徐老板对他有兴趣?” “嗯,”徐更点点头,“找个熟悉他的人跟我说说他的事,我想包他。” “成啊,难得徐老板对人感兴趣,我还以为你要羽化而登仙了呢。” 哪个神仙长他这样儿的,这人就是找骂。 徐更没接这茬,目光移走,却发现孟泽不在刚才的那个位置了。 他为之剧烈跳动的心这才缓缓平静下来。 孟泽接到房卡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错愕,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他没想到这种桥段又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 上次也是他的经纪人把房卡交给他,还声情并茂地介绍盯上他的大老板多么有权势、对情人多么大方,他那时虽然缺钱,但还保留着一股子傲性,他直接把房卡扔进了垃圾桶里,离开了酒店。 他的不识抬举显然惹怒了对他有意思,准确来说是对他的屁股有意思的大老板,那人找上蒋龄,蒋龄没做太多的考虑,直接雪藏了他。 毕竟一个给公司惹祸的小明星和有长期合作关系的大老板,显然是后者更重要。 这三年来,除了零零散散的几个给不了他多少钱的通告以外,他基本上过着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生活。 准确来说还是有区别的,他身负合约,不能去企业应聘,只能背着公司找些乱七八糟的兼职来做以维持生活。除此之外,他还有对他来说是巨额的债款等他去还。 生活对他来说就是一条没有拐角的长巷,那条巷子还铺满了扎人的碎玻璃。 不知道他的屁股值多少钱? 孟泽这样想着,抿着发白的嘴唇从经纪人的手里接过了房卡。 经纪人见他接受,还不忘奚落几句,话听着刺耳。孟泽没往心里去,那人平时被欺负惯了,只能在他身上逞点口舌之快而已。 他没耽搁多长时间,便手里捏着房卡,敲了敲那间房的门,没人应。 在他要用房卡开门的时候,门却从里面开了。开门的人身上穿着浴袍,头发湿淋淋的,还赤着脚,显然是洗澡中途听见敲门声匆匆出来的。 就是胖了点儿,脸看上去比他大几岁,脑门锃亮锃亮的,头发稀稀拉拉,长相一般,就和普通的胖子没什么大不同,但和他预想的那种一口黄牙满脸褶子的老头子比起来好多了。 “徐老板?”孟泽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嫌弃和挣扎,试探道。 “嗯,”徐更把房门大开,“进来吧,等我洗完澡再说。” 他本来也没抱着金主要和他盖棉被看夜光手表的侥幸心理,知道今天这床是非上不可,他反而释然了。 听到老板姓徐的时候他就猜了个大概,他这些年来忙于生计,日子算是过得落魄不已,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块钱用,收入除了日常支出以外,就是填补家里欠下的债,杯水车薪。但偶尔也会去书店翻翻杂志,徐氏的现任执行总裁是财经杂志封面经常出现的人物,一表人才,想做徐太太的人怕是能把门槛也踏破。他未来的金主是集团的太子爷,却没想到和哥哥没有半分相像。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这样的金主,出手大概很阔绰。孟泽穷怕了。 他在这儿胡思乱想了十多分钟,徐更从浴室里出来了,他用毛巾擦着头发,对他说:“你也去洗洗吧。” 虽然出门之前洗过澡了,孟泽还是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进了浴室,此洗非彼洗,孟泽虽然不是天然弯,但两性知识还了解得比较到位,金主大概是没那个耐性做太多的前戏的,不想屁眼开花明早进医院,趁现在做做扩张对他俩都好。但这实在是太难为孟泽了,他扶着墙,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把手指探进后穴,那儿却几乎是立马就把手指给挤了出来,就这么来来回回半小时,孟泽累得满头大汗,也没能让后面变得松软起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徐更的声音传了进来:“孟泽,你洗好了吗?” 孟泽手下一抖,直接戳了进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3 孟泽没一会儿就从浴室里出来了。只是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腿迈得极不自然,徐更见他皱着眉头,猜想他大概是抵触这样的行为。 徐更见他第一眼就想和他做爱,孟泽长得实在是太好看、太对他胃口了。 他想包养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大概会被他厌恶,但房门被敲响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有无法抑制的狂喜,和那么一丢丢的失望。 就是那种“原来孟泽也不过如此啊”的感觉,同时将些许的罪恶感在心里挖了点土给埋在了深处。 演艺圈里的,没有谁是一尘不染的圣洁天使。 “衣服脱掉吧。”徐更对孟泽说。 浴袍松松垮垮的,一拨就滑了下来,孟泽浑身皮肤细白,毛发稀疏,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被精雕细琢,合理而均匀地分布在他的四肢、躯干上。他的腰身窄而瘦,腹肌的线条有却不甚明显,阴茎安静地垂在腿间,分量可观。 徐更也脱掉自己身上的浴袍,他的性器早就硬得发疼,“过来,帮我摸摸……” 孟泽走过去,半蹲下,硬着头皮握住金主的肉根,那儿热得发烫,孟泽只能笨拙地抚慰他。 孟泽的手比徐更想象中要更粗糙,指腹和掌心甚至有一层薄薄的茧,在来回摩擦间给脆弱而敏感的那里带来隐隐的痛感。他粗粗地喘着气,感觉孟泽的动作加快了,剧烈的撸动让他立刻就受不了了,射在了孟泽的手里。 太刺激了,但那不够。徐更向后一躺,张开双腿,用手扒开臀缝,露出正饥渴地张合的小穴,淫荡至极。 “干我。”他浑身微微发颤,别过头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乞求道。 谁能想到还有金主花钱求人操自己呢?孟泽突然觉得自己的屁眼痛得没有道理。 操人和被人操对他来说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他都是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的那个。 看到徐更作出如此浪荡的姿态时,他的下半身显然更加诚实,迅速地硬了起来,于是他一手握住徐更的脚踝,一手将刚才满手黏糊糊的精液抹在自己的性器上,顶了进去。还没等徐更适应,便大幅地抽动。 事先做过扩张的穴口很软,内里却紧致无比,火热的肠肉排斥着他粗鲁的横冲直撞。徐更发出一声痛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前面也有发软的趋势。膝盖摩擦着他的胸口,双腿被用力地下压,缺乏锻炼的身体仿佛像台老旧的机器,吱吱作响。 徐更胖,屁股的肉更是多。白而肥嫩,每次激烈的撞击都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4 会发出清脆的声响,不一会儿就被拍打得发红。 “孟泽……轻、轻一点……”他被撞得说不出话,却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快感。 金主的求饶将孟泽的理智拉了回来。他之前没有性经验,更无谈性爱技巧,只会像个毛头小子般挤进去了就开始乱顶一通。他觉得徐更的肉穴操弄起来很舒服,高热,肠肉对他有着极深的眷恋一般,吸附着他、挽留着他。他放慢速度,缓缓地在里面摩擦着,就像要穴内的组织细细描摹他的形状一样。 再然后,又是一番快速的顶弄,如同暴风雨。 徐更被按着操到半夜,还被翻过来从后面进去操了一次。他的腿是麻木的,没有力气,几乎跪不住,孟泽射精以后,他直接栽了下去,喘气声急促,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酷刑。 也对,性交而已嘛。 徐更感觉自己的牙都是酸溜溜的。 那天后半夜,孟泽坐在浴室里想静静想到天亮。 回想起来刚才的激战,他觉得对于徐更来说,无异于一场强奸。这段关系大概刚开始就要结束,他的服务显然不够周到。 他始终能够感觉到徐更以一种炽热的目光在注视着他。 好似芒刺在背,却说不出这目光刺在哪里,他只能用拙劣的办法掩饰自己。 让他对着徐更的脸露出什么温柔体贴的表情,他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到。被雪藏的时间太久,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个演员。 他做好了承受徐老板怒气的心理准备。 反正他一贫如洗,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再可失去。 第二天快九点的时候徐更醒了。 令人意外的是,他好像没生气。 他慢吞吞地穿着衣服,动作小心谨慎极了,弯腰套裤子的时候,他觉得腰和大腿算是废了,“这儿你先住着,我每周周五晚上过来,”大概是又拉扯到哪里的筋了,又骂道,“什么破技术?二十七的老处男?看点片子观摩一下,老子用黄瓜戳都比你操我爽。” 孟泽有苦说不出,心道你这太子爷不识人间疾苦,他每天跟个陀螺似的在不同地方做兼职,披星戴月地回家,哪儿有那么多精力共创生命大和谐。 但他口头还是答应着:“好。” 徐更心里还是憋屈,但看见孟泽的脸他就没什么原则了,嘴里嘚啵了两句脏话,就赶去公司了。 孟泽一夜没睡,这会儿金主走了,精神也跟着松懈下来,床上乱七八糟的,是不能再睡了,好在他不挑,靠着把椅子合眼就睡了。 不得不说,徐更除了相貌和身材糟糕一点,想要傍上这条粗大腿的人不在少数。他有钱,更有资源,这对于想要在娱乐圈混出名堂的人来说,光是后者就已经是快肥得流油的美肉了。但徐老板的枕头旁一直没人占据,他行踪诡异逮不着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只有他心里自己清楚了。 关于“价钱”,孟泽还是觉得自己很值钱的。 孟泽的家境原本不错,父亲做生意,掌管一家中小型企业,性格却很温和,母亲是名噪一时的雕塑家。他们有富裕的家底,所以孟泽提出想要学表演的时候也没有太多反对。他聪明且勤奋,从小到大成绩都是拔尖的,没让爹妈操过心,大学还是以第一的成绩考进去的。 大学期间,他拍了不少平面广告,偶尔还有去热播剧里跑龙套的机会。毕业以后,和白金签约,公司看他形象很好,是肯花钱砸他的,他也接了不少的电视剧,从配角开始演起,渐渐也积攒了一些人气。但好景不长,过了两年,家里出了岔子。 他爸替好朋友作担保,向银行贷款,项目还没做到三分之一的时候那人进了局子,相关的资产被全部冻结。原本风险极小的事情,却将孟泽家拖下了水,借贷人无力偿还贷款,那些债务就落到了孟家头上。 贷款不是一笔小数目,偏偏当时公司也出了状况,流动资金严重不足,直接周转不灵,雪上加霜,没能挺过难关。 孟泽家不得已变卖了房产,砸锅卖铁,孟泽当时不红,收入不太客观,钱都掏空了才填补上了大部分的缺口,他不得已向公司借了钱以偿还债务。然而,命运的作弄远不止于此,他的父亲在来回奔波之间意外死于一场车祸,母亲也因为挚爱的离去受到沉重的打击而精神崩溃。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孟泽经历了有生以来最黑暗、最痛苦的时刻。 而那时,他原本是温室里成长的花朵,却被无情的手揪出来扔到了冰天雪地里。 以前的云有多软,现在的泥就有多硬。 大千世界,天底下竟然只他孤身一人,身边连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也没有。 他不敢也不能消沉太久,匆匆料理完父亲的后事,将母亲送到疗养院里治疗,为此又欠了公司不少钱。他想能够尽量多接一些工作,却因为惹怒了有权有势之人而被公司雪藏。一时间,他完全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里,而娱乐圈中最不缺的就是新生力量。 三年间,孟泽被淹没在现实的浪潮里。 狼狈地讨生活,这是他之前的人生无法设想的过程,可它确确实实落在了他的头上。 所以当徐更提出要包养他的时候,他没有拒绝。毕竟傲气已经在众多的压力中被挤压得支离破碎,连灰都找不到了,他被打磨得棱角全无。 徐更替他还债,也许高兴了还可以给他些角色让他多赚赚外快,即使他已经对荧幕不再有向往之情。 4 下午的时候有人来敲门。 来人身着干练的职业装,头发梳得光亮,戴着副细边眼镜,看上去精明又斯文。他手里拿着个大纸袋,里面像是装着不少东西,那人说:“您好,我是徐总的助理魏鸣,这是徐总托我给您的。” 孟泽从他手里接过,一边怀疑里面装了不少砖头,一边向魏鸣道谢。 他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客房里有咖啡机却没有豆子,他只能草草冲了一杯速溶的。 然后他就捧着那杯速溶咖啡开始翻看袋子里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卷卷录像带。到这儿,他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他把带子放起来的时候,液晶显示屏上的画面让他更不好了。 fbi warning? 然后,画面上的两个肌肉盘虬、虎背熊腰的欧美大汉入镜,从舌吻、爱抚到性交,开始他们的亲身教学。 孟泽目瞪口呆,睡意全无。 徐更的执行力让他大开眼界,这些大概是徐老板收藏已久的珍宝,让孟泽叹为观止。 真不愧是做电影的,连这种动作片也收得这么齐全。 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在一片单调的喘息和呻吟之中昏昏欲睡时,徐更的电话把他越来越低的脑袋拉回来:“东西收到了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5 吗?” “嗯。” “先看着,不够我还有。” “不,够了够了。”开什么玩笑,就这个袋子里的看完都够呛,还要一堆来是留着在除夕夜里伴随烟花爆竹声细细品鉴吗? “哦对了,你的兼职先处理一下吧,合约的问题我会让蒋龄解决的,你的卡里先划了二十万过去,还有什么需要的?我让魏鸣给你送过来。”徐更的语气很平和。 “不麻烦了,我想今天回宿舍去收拾一下。” “那好,再见。” “再见徐总。” 电话收线,孟泽望向那一堆录像带,感觉自己好像被徐老师留了一屁股作业,这个作业还得让他提枪上阵,实践检查。 孟泽饿了一天,回宿舍的时候天已经擦上了点黑色。 这座城市里偶尔会见到壮丽的黄昏,届时云似火烧,色彩瑰丽,但那天很稀松平常。 当年他家里还没出事的时候,他爸给他在交通方便的地方买了套公寓。那套房子为了还贷也出售了,他只能搬进当初公司给他安排的宿舍里。 宿舍又窄又小,胜在五脏俱全,一个人住完全够用。他虽然被雪藏,但不至于居无定所,水电费也不用他自掏腰包,对他找兼职的事也闭口不谈,这大概是公司出于同情而做的最后让步。 冰箱里的食材所剩无几,孟泽简单给自己下了碗面,卧了个荷包蛋上去,他手艺不精,刚开始学着自己做饭时做坏了不少食物,好在熟能生巧,现在他能做的菜大抵也可凑出一桌宴席。 只有些基础调味料的面算不上好味道,孟泽还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就着吃,毕竟一天都在奔波劳累。 他之前早上去独立书店帮人清点书籍、补货;中午到下午在高校附近的咖啡馆做侍应,偶尔在人手不足的时候进后厨帮忙烘焙,他人长得好看,可以吸引不少客源,老板慷慨大方,这是他收入的大头;晚上他又去酒吧当酒保,戴着古怪面具也不怕被人认出,凌晨结束。 稍微闲暇的时候也会接一些翻译的活计,他英语流利,不管是英译汉或反过来,都难不倒他。 时间不可不谓是安排得满满当当,刨下来睡眠的时间也够不了几个小时,他收入微薄,受制于合约,又是表演科班毕业,约满真正的去的地方他也没有方向,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那些钱可能要用漫长的时间来偿还。 但这些,徐更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 有钱好不好,捉襟见肘之时便知。 金主大人发话了,哪有不从的道理。 自己作的孽,哭着也要把那些成人小电影看完。 于是,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孟泽基本都是靠这些破玩意儿助眠的,在一片淫声浪语中睡得香甜无比,第二天醒过来发现进度条到底了的感觉相当不错。 徐更吩咐下来的隔天孟泽就挨着辞去了兼职,他的生活不允许过得太精致,所以行李也没有很多,只有一些简单的衣物和常看的书被他带进了酒店。 他在那间套房里住了七个月,从寒冬走过到了夏天。 徐更来得不多,确实只有每周五来和他做爱。 就真的只是解决生理需求而已,这段关系开始得简单粗暴,过程却超乎他想象的压抑。 徐更不在他这过夜,有时两人兴致都很好,酣战到夜里一两点,他却还是打着哈欠半闭着眼睛,顶着一副在他圆润的脸上十分违和的表情,窸窸窣窣地穿衣服赶着离开。 得益于广大日本、欧美男演员的倾情出演与指导,孟泽进步很快,虽然平日里交流不多,床上生活却一次比一次和谐。 下了床,孟泽仿佛对他来说如洪水猛兽而避之不及一般,但这样的距离恰好是孟泽所需要的。 再近一点,他就无力应付了,因为他不是个合格的演员。 之后,白金找上了他,重新和他签了一份待遇与以往相比不知优渥多少倍的合约。 改变生活的窘境多容易?只需要一副好皮囊和扔掉羞耻之心即可。 又是一个星期五。 “在这儿过夜吧,你的手在抖。”孟泽斜靠在墙上,看着徐更用发抖的手指缓慢地将衬衫扣子扣上,有点于心不忍。他明明只是照着金主的要求在做,却总觉得自己欺负了金主似的。 “不用了,还有工作,”刚才叫得太厉害,嗓子还有些沙哑,徐更穿戴整齐,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以后来锦苑住吧,我明天让魏鸣来接你。” “你这是在邀请我和你同居吗?” 徐更抬头看了孟泽一眼,见他嘴角上扬,明显是在打趣,动了动嘴唇,发出很低很低的声音:“嗯。” 孟泽没听见,他只是出于附和随口开了个玩笑。徐老板大概是不想再频繁地出入人多眼杂的酒店才提出这样的建议,毕竟他们这样的人名下的房产应该都不止一处,随便腾出一间,也足够“金屋藏娇”。 徐更把钥匙放在床头,又是匆匆离开。 第二天魏鸣来接孟泽。这七个月以来他的行李多了不少,多数都是徐更送的。 上至几十万的机械名表,下到几十块钱的小熊维尼纸巾盒,徐更的生活品味糟糕,礼物挑得也扎心。而且金主大人好像对他的喜好好像还有什么了不得的误解,虽然他还挺喜欢那套飞天小女警的公仔的。 助理见他抱着一堆稀奇古怪的毛绒玩具站在酒店门口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从容地从他手里接过放在了后座,自己坐上驾驶位,扣好安全带后示意孟泽也跟上来,“徐总送你的这些都是他亲自挑的。” “受宠若惊。”孟泽惶恐。 “手表和珠宝可以套现,那些毛绒玩具才是徐总真正想送你的,就留着玩吧。” “这话我说给徐更听您的饭碗还在吗?” “徐总不差我这一口饭,”魏鸣笑了笑,“你的那些手表和珠宝都是他让我挑的,你卖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徐总觉得直接送钱给你很俗。” ……请庸俗一点谢谢。 车子缓缓开进了一段盘山公路,最后在山腰处的稀稀零零的别墅群中找到了一栋房子。 虽说在山中,但其实离中心城区并不远,山上的环境竟然被保护得很好,树林繁茂,鸟鸣婉啭,居于世而隐于世。比起城市中心更显寸土寸金,正因如此,能住在这里的都是真正的富人。 显然孟泽以前是假的那个,不过抱上了一条相当粗壮的大腿。 没有多余的时间细细打量花园里精心栽培着的各类花草,他掏出钥匙开门,胡扯道:“你们老板对情人都这么大方吗?这种房子拿给他们随便住。” 孟泽手里抱着一堆玩具,看不到锁孔,戳了半天也没对准。 魏鸣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不是,这是徐总家。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6 ” 5 家? 孟泽一愣,钥匙却戳进了锁孔,刚才他没有听错的话,这里是徐更的家? 现在都流行把包养关系摆在明面上来吗?他觉得他有点看不懂现在的形势了。 内心似有一圈圈涟漪,孟泽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没将波澜露在脸上。 进门后发现这里的装修简约而不失气派,低调中透着华丽和奢侈,想必不是出自徐更本人的手笔,因为他觉得从那些毛绒玩具来看徐更应该巴不得住在迪士尼动画电影的城堡里,而不是这样隐隐约约藏着些冷清氛围的宅子。 徐更靠在沙发上翻阅着一本财经杂志,封面是他哥哥。 他没有穿正装,头发看起来比平时要细幼,软趴趴地待在脑门上,遮住堪忧的发际线。不知道是不是孟泽的错觉,他觉得徐更好像比之前瘦了些,脸依然是圆圆的,但身体的线条似乎已经在悄悄改变着,只是不明显。 七个月的相处下来,第一次的那个莽撞的夜晚已经可以笑谈出口。 徐更看得认真,像是没注意到他俩的到来,于是魏鸣出口叫道:“徐总,孟先生来了。” 他抬眼,见孟泽眉眼弯弯的,甚是好看,忍不住也跟着扬起了嘴角。 孟泽没见过徐更笑。 除了在床上会露出放荡的神态以外,他从来刻板而冷硬,就连手里拿着软乎乎的玩具时也不见卸下那副生硬的面孔。 很细微的一个表情,却给他不一样的感觉。 徐更给他准备的次卧,他们远没有必要夜夜同床共枕。 窗帘没被完全拉上,孟泽第二天在清晨太阳的光辉包裹下醒来。 他的床很软,被子轻薄而蓬松,上面还能闻到怡人的木质调香味。 其实他起得很早,这是他长久以来形成生物钟,即使彻底闲暇下来也没有改变。 等他洗漱过下楼之后,却发现徐更已经用完了早餐,碗和碟子还放在那等人来收,他也没离座,坐在那里看那本昨天没有翻完的财经杂志。 同在一个屋檐下,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他主动问了声好:“早。” 徐更没抬头,但让家里负责餐食的阿姨上了早餐。 热脸贴了个不太冷的屁股,他没往心里去,拉开椅子坐下了。 他注意到徐更面前只有一个碗和一个很小的陶瓷碟子,碟子里还有一些剩下来的泡萝卜。 白粥配泡菜……大老板的早餐显然也很应付了事。 不一会儿就有人往餐桌上东西,一碟接一碟,几乎摆满了半个桌子。 徐更没说话,孟泽却觉得他在说: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让厨房多做了一些。” 知道徐更是出于好心,孟泽也没对他的铺张浪费加以批评。 上次吃到这么精致的早餐还是未离家的时候。他妈妈有自己的艺术事业,同时也热爱生活,喜欢烹饪和烘焙,后来生活落魄,他的早餐都是在打工的间隙草草解决,清水馒头,聊胜于无。 他吃得不快,细嚼慢咽,喝粥时勺子和瓷碗也没有发出太多叮叮当当的声响。 徐更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那本杂志,眼神却已经没有在纸张上多作停留。 他不喜甜;煎蛋加了黑胡椒;中式西式皆可;烧麦很对他口味。 于是,老厨娘一身做糕点的技艺便没了用武之地。 平日里徐更最爱吃她做的桂花拉糕,自从半年前,就再也没让她做过。现在那位孟先生搬进来后,更没有她的事了,她也是伤了心,闲出了病,没多久就收拾了细软准备跑路。 徐更:“您去哪?” 老厨娘:“先生家里没我什么事,我回乡下看孙子。” 徐更:“让小王送你去火车站,换牙的时候少给他吃甜的。”小王是徐更家雇的司机,年纪不大。 孟泽:“……” 他是不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坏事。 阿姨您走的时候能不能捎上我。 徐更的公司日前尚处在成长期,整天事务缠身,没有当甩手掌柜的命,平时午餐都在公司解决,吃得也是极为简单。 蒋龄见他只吃鸡胸和西兰花,目瞪口呆:“哇不是吧大老板,包养一个孟泽把你作得这么穷啊?哥带你下馆子去。” 说着就要上前去收走徐更寡淡的食物,徐更瞪了他一眼,戳了口西兰花慢慢吃。 水煮的食物,低盐,有少量的橄榄油保证油分,这当然称不上什么好味道,蒋龄觉得徐更在嚼草。 “太可怜了老徐,你该不会是在减肥吧?”蒋龄想起来自家旗下那些女艺人好像也是为了保持身材,天天吃这些个食物,只是没想到徐更居然愿意放弃啃肘子打火锅喝夜啤酒。 “对。”徐更咬牙切齿。 “为了那个小明星?说实在的老徐……你就算二百多斤也没人敢说什么,而且以前你刚接手这破公司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瘦啊,是我的话我起码得瘦个十来斤吧。” 他当然不会瘦,因为公司到他家中间有很多烧烤店和湖里捞。 他还都是那些地方的会员,走到一家湖里捞还会有经理来送果盘。 “快他妈闭嘴吧你,你身材好行了吧。”蒋龄平时吃得比起他来只多不少,这厮夜生活还混乱无比,奈何人家天生丽质,就是吃不胖,熬夜修仙也不怕走火入魔,而他身上的这些肉跟他这么多年,早就和他如胶似漆、河同水密。 “谢夸,我身材确实好。”蒋龄得意,要是有尾巴,估计早就戳破天花板了,“你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看看,没什么区别嘛……不对,脸稍微小了一点。” 徐更冷笑:“半年前。” 蒋龄噤声,显然无法想象啃半年的草是个什么滋味,“效果比较缓慢哈……不过瘦脸可以的,兄弟不要丧失信心,至少没反弹啊。” 瘦都没瘦反弹个屁。 “哦对了,差点忘了,我来给你报备,你家小明星我已经给他重新分配了经纪人和助理,之前的那个欺负他的也封了口赶回老家了,我对他够意思吧,你起码不能让我亏本吧。”其实这些话在电话里说就好,蒋龄原本的目的是蹭徐更一顿饭,不过看他吃得这么凄惨,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嗯,做得好,”徐更点点头,“饭改天再请,等我减完肥。” “我还是自己掏钱吃吧……”说罢脚底抹油开溜。 徐更:“……” 他在想要不要跟保安说一声以后蒋龄过来直接把他拖出去打一顿。 蒋龄不解,徐更自己却清楚自己为什么想减肥。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不注重形象管理,觉得胖一些也没什么,所以也没有控制饮食和坚持运动,他不需要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出现在镜头面前,就算需要也没有人会在意。 直到他偶然发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7 现孟泽酒店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助兴类药物的包装盒。 他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孟泽因为多了一笔支出而懊恼的脸——这种药还挺贵的。 想着想着就被孟泽给逗笑了,但不得不说,这给他很大的挫败感。 除却第一次以外,之后和孟泽做爱,他都感到愉悦,觉得很舒服,甚至有一种食髓知味的放纵。 可是连肉体关系都需要借助药物以维持,他除了钱以外,又有什么吸引孟泽的呢? 自那以后,每每目光在孟泽流畅漂亮的肌肉上流连时,细密的汗珠和暖黄的灯光将孟泽的肉体映衬得十分诱人,他也会看到自己围满松弛赘肉的腰腹,尤其坐着,那些肉简直是在玩叠叠乐。 他的脸也是重灾区,除了圆以外几乎看不出什么轮廓。 他不知道孟泽是怎么忍受这样的视觉冲击,像他这样完美的人,就算是做爱的对象也应该是有着和他匹配的外貌的。而不是和他一起组成了一个极不和谐的画面。 一开始他隐隐觉得孟泽是无措和慌乱的,现在想想,他没有对自己恶言相向,大概也是因为钱的原因。 徐更一边吃掉餐盒里凉掉的水煮鸡胸肉,一边在思忖着下了班去健身房办个卡。 他其实很喜欢孟泽,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 他也想孟泽喜欢他。 所以想要自己变得更好。 6 其实关于减肥,徐更心里没什么数,否则也不会难为自己啃了大半年的草也没掉几斤肉。他觉得他的胖纯粹就是因为吃太多了,却忽略了消耗大于摄入才能瘦下来这件事。他懒得去摸其中的门道,干脆请了个私教,并且在其怂恿下报了个高温瑜伽班。 一周三节,节节筋疼。 他疼,有人却高兴。 在床上被孟泽摆弄成羞耻的姿势,居然还意外的不疼,徐更开始怀疑私教的用意了。 ……这个瑜伽好像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孟泽显然对徐更现有的柔韧度还算满意,顶胯的速度基本可以达到峰值。 徐更只要调整一下视线就能看见二人结合的地方,前列腺液因为剧烈的摩擦变成了白沫,附着在他嫩红的穴口上,润滑剂混在其中,亮晶晶的。他有点不好意思,看了一会儿就把眼睛移到了孟泽的肩膀上,一滴汗液顺着锁骨滑到肩关节,最后落在凹陷的地方。 他又觉得莫名其妙的口有些渴。 似乎是察觉到徐更的那股饥渴的目光。孟泽抬起手摸了一把徐更的臀肉,那儿比以往更加紧实,却没丧失那种肉乎乎的手感,他觉得好摸,就顺手给了一巴掌,发出“啪”的清脆响声。 徐更一下子揪住了身下的床单,肉穴收缩了一下。 他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红,眼睛睁得圆圆的。孟泽被他这副心虚的样子给逗乐了,他碰了碰小徐更,忍不住嘴欠:“你这里好精神。” 徐更:“……” 调戏金主的代价就是被缠着又来了一次。 结束之后孟泽简单地洗了个澡,他以为徐更已经回自己的房间了,却没想到对方坐在房里的小沙发上,显然是在等他。 他回想起今天打给他的一通电话,那边告知了他有了新的经纪人和助理:“谢谢您,徐总。” 徐更嗯了一声,他说:“蒋龄那里不用有太大的压力,他们给你安排的通告,不喜欢就推掉,”停顿了几秒,他的目光移到旁边的桌上,“这个剧本还不错,你这两天看看,三天后有个试镜。” “好。”孟泽点点头。 “不想试镜?”徐更看出他兴致不高,“那我直接跟他们要个角色。” “不是,要去试镜的,我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孟泽笑了一下,“之前被雪藏太久了,又过了三年劳碌的生活,现在突然有现成的剧本递到我跟前,觉得有点不真实。” 他意识到在和金主吐苦水,赶紧道:“不好意思徐总,让你见笑了。” “没有,”自打他包养孟泽以来,孟泽第一次跟他说他心里边的想法,“我很高兴能听见这些。” 他起身,“那你早点睡,我前阵子忙,没顾及到你,给你的工作安排得太晚了。” 其实这几个月来都足够孟泽拍一部电视剧或者录一季综艺了,白金底下的项目很多,让孟泽随便去露个脸也能火起来。蒋龄把他们现有的剧本和综艺邀请都给他大致看了看,他却觉得这样包装出来的明星太过流水线。 他不想让孟泽成为“明星”。 所以他前前后后等了快七个月,才挑了个他觉得尚可的剧本,剧组还在找投资,他就以个人的名义出了资,那边导演也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伴随着资本而来的潜规则。 在此期间,数名新星出现在荧屏中,又有不少人被取而代之,逐渐消失在大众视野里,循环往复,如同以水换水。 孟泽不敢苛责大老板,他摇头:“不晚不晚,你也早点休息。” 徐更用手撑着椅子起身的动作停滞了一会儿,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想给孟泽鼓鼓劲,却觉得没什么必要。 出自一个金主的鼓励,在对方看来必然是相当讽刺的。 接下来两天,除了吃饭以外,孟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磨戏。 他显然沉溺其中,自破晓至暮色四合而不知。 好久不演,当初在学校里、跑龙套和出演配角过程中累积到的一些小技巧几乎已经忘了干净;好在天赋并不随时间而逝去,他把剧本通读了一遍,又精读了一遍,最后把他想争取的角色那部分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如此下来,心中便有了底。 这电影剧本由小说改编而来,名叫《世家》。 故事从1931年开始,结束于1945年抗战胜利。不和平的年代大多有故事可写,而这些故事大多有血有泪。 陆家是当地名门,不论是家族历史亦或财富都可对得起“世家”二字。但却在进入民国时代开始没落,门衰祚薄。故事的主要人物是陆氏三姐弟,大姐陆攸宁,二哥陆秉文,小弟陆怀信。 三姐弟的年龄差异不大,大姐在故事的开端就已经而立,嫁作人妇;二哥则掌管家业,游走于黑白的边缘;小弟刚留洋归来,是个十足的纨绔。 剧本的前小部分讲述的都是些日常生活片段,纸醉金迷,也平淡,实际上却为后来的发展埋了不少伏笔;另外,与其说主要人物是三姐弟,但全片的核心还是二哥,大姐小弟出场并不多。 孟泽觉得陆怀信这个角色是全片中比较适合他的。 这个角色一副好面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远渡重洋学医,归来后却游手好闲,每晚泡在夜总会里,算是个百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烂人。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8 这种日子过了几年,日军用枪炮轰到了周边。偏偏国家于风雨飘摇之中,危急存亡之际,陆怀信却还天天躲在舞厅里去听那些个靡靡之音、跳舞。 直到这座城市沦陷,他常去的那家夜总会出现了日本的军官,家财也被日本人盯上。而他一个绣花枕头,是最好迷惑的,于是他牵线搭桥,让日军将领和陆秉文接触。 陆秉文城府极深,毫无纰漏地与日将饭田周旋,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他虽然是商人,但却有不输战士的勇气和强大的意志力。 反观陆怀信其人,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却看不到头顶上血火横飞的天空,看不到沦陷后日军对平民的暴行。 就在孟泽以为这是一个用以衬托陆秉文、麻木不仁的形象时,剧情却有了起伏。 饭田遇刺,中枪。由于离医院太远,而离陆公馆极近,他的手下找到陆怀信,先礼后兵,让他为饭田做手术—— 他在美国名校学医,还曾经在医院中工作过一年。可回国后流连于十里洋场,手术刀放下了也就没再捡起来过。 陆怀信从容不迫,只道不能确保饭田能渡过难关,但情况紧急,救人是首要的。 他叫来了住在附近的家庭医生给他打下手,几乎算是在枪口下做完了这台手术。 陆怀信从头到尾表现出之前没有过的冷静和沉着,这仿佛才是真实的他。 手术顺利完成,饭田被转移到了医院,最终在苟延残喘三天后死亡。 饭田死后不久,陆怀信被佣人发现死于家中。 他一死,仿佛催化剂般,陆秉文与日本人彻底撕破脸皮,并且用实际行动对中国军队进行了援助。 到这里,他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陆家为支援中国军队散尽家财,大姐陆攸宁在即将搬出陆公馆时,替小弟整理遗物,偶然发现了他藏匿得极深的遗书。 他并非日本人口中因未能治好饭田而畏罪自杀,也非陆秉文推断的被日军杀害,他的确是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原因是他在对饭田手术过程中做了手脚。 他到底是一名医生,没有尽到救死扶伤的责任,在国家与良心面前,他先是选择了前者。 可他饱受后者折磨,于是以死抵还。 不是谁都有当英雄的勇气,哪怕国家与民族皆于水深火热之中。 7 孟泽合上剧本,长呼出一口气,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闭上眼睛拿手按了按太阳穴,长时间面对大量文字使他的双眼有些疲乏,他走下楼,正好碰上王姨在往桌上端菜,他便进了厨房把热汤带上桌。 “哎,小孟,我来吧!”那碗汤盛得有些满,又是有热度的,孟泽细皮嫩肉,怕会被烫伤。 孟泽摇摇头:“阿姨,徐先生回来吃饭吗?” 这王姨和之前那位厨娘一起负责徐更的饮食,那位老厨娘休假了,王姨便成了掌勺,孟泽口味偏咸香,能吃一些辣,所以自从他搬进徐更家后,一些菜里都会放些干辣椒,增加风味,却不至于辣得无法入口。 孟泽不吝啬夸奖之辞,他举止相当有教养,想必家庭环境也相当好,所以她很喜欢这位突然出现、又十分俊美的先生。 “不呢,徐先生电话里说有应酬,让你先吃。” 孟泽不奇怪,徐更虽然不喜欢那些社交场合,但有些应酬无法避免,他让王姨给徐更准备些醒酒汤,自己拉开凳子坐下吃饭。 饭菜口味很好,火候也是恰到好处,他心中有事,到最后也没能吃多少。 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让王姨不用倒掉,就说可能稍晚一点会加个餐,到时候他来洗这些碟子就好。 王姨宽慰他道:“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总不能让我没事做吧,不然先生要让我回乡下了。” 孟泽心知她只是说笑,徐更对待家里的佣人其实都很好,知道他们生活不易,不论在哪方面都不会苛待他们。 他一开始以为徐更出生在那样富裕的环境中,又身居上位,加上买断他时的简单粗暴,多少都应该会有些富家子弟该有的飞扬跋扈,但朝夕相处下来,却发现并不是那样。 徐更比他想象中要普通,也更努力。 孟泽找了《世家》导演关峰的成名作来看,他开了盏小灯,周围十分静谧,就像是一个人在电影院观影。 关峰算是内地很有口碑的导演,他的作品不多,对细节吹毛求疵,两三年筹拍出一部片已经算是很快了。在快制作、商业片泛滥的大环境下,坚持下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他的成名作就有很鲜明的个人风格:明艳的色调和教科书般的构图,长镜头及镜像的运用别出心裁,节奏有徐有急,把握得相当到位。 加上金牌编剧和美术指导加持,他寥寥几部影片,都能在国内、国际上获得大奖或提名。 当然,好的电影离不开好的演员,出演他影片中的主角,也都是演技经得起考验、能靠自身讲出故事的人物。就算是配角,也都不乏闪光点,完全可以在别的片子里挑起主角大梁。 ——徐更能给他这样的机会,是他始料不及的。 换作是一心求在演艺圈扎根的小明星,能参加关峰导演影片的试镜,即使没被选上,也足够蹭个热点,博得一番关注度,因为那基本上就是给演技发了一个认可证。 而对他来说,就像蜜枣里塞了颗硌牙的小石头,他接过,能尝到甜味,咽下去了也堵得慌。 连看了两部电影,情节都很引人入胜,时间一不小心就过了零点。 他听到开门声,于是按了暂停。 可徐更没走进来,石英钟的指针在一片寂静中发出细细的声响。 孟泽起身,走到玄关看见徐更坐在地上,手虚扶在墙边,那儿的观赏花瓶和里边的干花差点就倒了。 他把东西移走,靠近徐更身边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徐更像个小孩儿犯错似的低着头,呼吸声比往常更加粗重。 “还好吗?能不能站起来?”他摇了摇徐更,他这么个盘坐的姿势,孟泽不好把他扶起来,都说喝醉了酒的人是最沉的,但总不能让他在玄关打一晚上坐,也不能拽他的手拖着他走。 还好徐更没完全丧失意识,他哼哼了两声,依靠着孟泽站了起来,可腿没什么力气,几乎是直接给了孟泽一个熊抱。 孟泽觉得哪天可以委婉地向金主指出减肥的必要性,也反思自己应该加强锻炼。 好不容易将徐更拖到了沙发处,他见徐更的脸上有难受的神色,就进了厨房给他热王姨准备好的醒酒汤。不一定管用,可喝了大概会让徐更稍微好受一些。 等他端着碗出来,徐更却像是恢复了些精神,他眯着眼睛,像是在适应电视发出的光,“这么晚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9 了还不睡?” “在看电影,没注意时间。”他把醒酒汤端给徐更。 徐更却晃了晃脑袋,用手挡了这碗汤:“我有点饿,不想再喝这些了。” 他砸吧嘴,又皱了皱鼻子,露出嫌弃的表情,“那帮孙子灌我一肚子酒,一桌子菜都没吃几口,浪费。听见没,我肚子还叫呢。” 孟泽勾唇,确实听见徐更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他又把那碗汤给端走了,“那我给你做点吃的。” “我想吃面,有荷包蛋的那种。” 徐更说着就咧开嘴笑了,还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带着天真和傻气,孟泽觉得在那张圆圆的脸上这样还挺可爱的,比那些个冷冰冰、干巴巴的表情顺眼多了。 就像一个装大人的小孩儿似的,露出了幼稚的本来面目。 孟泽拿晚餐剩下的鸡汤做了汤头,这汤很鲜,完全能满足徐更的需求。 他自己也饿了,索性多煮了一碗,折腾了一会儿,他从厨房第二次出来。 这次徐更却又是睡着了,孟泽哭笑不得,怕面被汤泡久了会糊,他摇醒徐更:“徐总,醒醒,吃饭了。” “我不吃!”徐更喃喃道,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谁也别想让我吃肘子,拿走……” 看来金主大人做梦也在和美食做抗争,这种抵死不从的精神值得嘉奖。 孟泽轻轻一笑,忍不住换了一种哄小孩子的口吻:“不是肘子,只是面,不会长胖的。” “真的吗?”徐更坐起来就开始四处摸手机,“我要算个卡路里。” 徐更这事做得自然,他觉得有点奇怪,这人什么时候开始严格计算自己的摄入了? 他想起以前打工的时候那些高校里的女孩儿一边点蛋糕,一边嚷嚷着热量高;吃完这块红丝绒再减肥云云;他不是易胖的体质,因为长期的劳累还有点偏瘦,被徐更包养了以后他偶尔健身保持肌肉的形态,还稍微胖了一点点。这么计较热量,肯定是在控制饮食减脂了。 但徐更这是在哪里受了刺激突然想减肥?虽然他确实觉得减下来了可能对他俩都好。 他也没那个资格让金主管理身材。 徐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手机,干脆不找了,他从沙发上下来,直接跪坐在矮几旁边吃面。 面热气腾腾,上面还躺着一个煎得十分漂亮的鸡蛋。 他开始还有些不清醒,挑起面条差点往鼻子里送,孟泽见状扶了他的手肘一把,这才没让筷子戳进他鼻孔。 大概也是真的饿了,第一口下肚以后,徐更恢复了一些神智,吃面的响声也小了很多。 没吃几口,他又困了,举着筷子,好几次差点把脸栽进碗里去。 孟泽看不下去,草草吃完最后一口,赶紧将徐更面前已经糊烂的面条收走。 这下他也懒得再叫醒徐更了,索性将人扛了起来,提了一口气,快步回到徐更的房间。 帮人除去鞋袜和衣物,孟泽已经满头大汗,已经预感到了第二天他这把老腰的酸痛。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听见徐更正在打鼾,又俯下身去帮徐更调整了一下枕头和睡姿,不料手腕却被人捉住,然后整个人就被拽倒了下来,差点砸在徐更身上,他反应及时没造成惨案,却还是倒在了他身边。 孟泽:“……” 这个人是不是在装醉? 徐更发出含糊的气音,伸出手臂紧紧缠着孟泽,拿脸颊蹭了蹭他的肩膀。脸色因醉酒而酡红,鼻子呼出的热气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打在孟泽身上。 孟泽无法,不打算再做多余的挣扎。 折腾了这么久,身体一碰上柔软的床,困意便袭来得凶猛。 以后半夜一定要防火防盗防徐更,孟泽睡之前想。 8 果不其然,孟泽第二天起迟了。 前一天夜半徐更还是起来吐了,他听到响声,才磨蹭着床单窸窸窣窣地下床,安抚徐更、倒水让他漱口。徐更醉得厉害,也难受得紧,晚上的应酬持续了多久,他的酒杯就捏在手里了多久。分酒器里也是空了又立马满上,他酒量算好的,不是易醉的体质,加上平时不爱去社交场合,所以真正喝醉了的时候也没几次。 孟泽也算是行了大运,撞上了自家金主难得一见的傻子样。 替不省人事的徐更打整好,他也是累的够呛,想着休息一会儿,然后提前去试镜地点,不说能给导演留下什么好印象,这只是出于对剧组的尊重。 于是他就一觉睡到了九点。 ……而那边通知他的时间是九点半。 他猛地坐起身来,旁边徐更翻了个身,然后愉快地打起了小呼噜。 孟泽:“……” 他在想把徐更踢下床之后他被赶出这座房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等他紧赶慢赶终于到了通知的地方,他已经迟到了十五分钟,被征用作试镜地点的小型会议厅外鸦雀无声,门口有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头发挺短,留着些胡子。他来回踱步,手里还不停地拨电话。 他一见孟泽,立马把手机收起来,语气着急:“你可算来了,手机怎么回事?”他一边问一边掏出一张手帕,“快把汗擦擦,陆怀信这个角色只剩下你还没试了,再过一会儿就是小配角的选定了。” 这人是白金新给他分配的经纪人陈牧,据他的了解,此人经验老道,带人的时间普遍不长,白金大咖很多,早年基本都是他手底下出来的,也不知是得罪了谁,总是被人中途截胡,抢了“金牌经纪人”的名号,但能力也可见一斑。 孟泽接过手帕擦掉额头和两鬓的汗,“抱歉,来不及充电,它在中途关机了。” 今天气温不低,他为了试陆怀信这个角色,又特意穿了很正式的三件套,传统手工艺制作的全麻衬西服将他的身体包裹得严丝合缝,不管是黑炭衬的花色,还是暗纹都是走的复古路线,使他颇具年代感。可在炎炎夏日中又匆忙赶上来,他已经是汗流浃背。 但不能再让导演等了。 稍作平复后,他稳住气息和脚步,推开门。 他一进去就感受到一束束考量的视线。 长桌后边摆了五张椅子,最左边的空着;接着是一个中年男人,光头,脸和身材都在发福的阶段;中间是导演关峰,不到五十,方脸,留着最普通的平头,眉头皱得很紧,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他旁边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看起来端庄而温婉,目光最友善的也是她。 他没想到蒋龄也在。他坐在最右边,看样子估计是睡了有一会儿了。那位女士推了蒋龄一把,他才醒过来,同孟泽打了个照面。 孟泽自报家门,三言两语说清了自己的来路,不想再耽误他们的时间。他觉得迟到的原因还是私底下解释比较好。 关峰倒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10 不在意他姓甚名谁、年龄几何,觉得这小生气质翩翩,年轻一些又稍显稚嫩,年纪大点又略微沧桑。最重要的是,脸确实是俊美无俦的——陆怀信这个角色除了对演技的要求以外,还有一点,必须得长得好看。 此时他也不生这人迟到一刻钟的气了,语气也相较而言放得温和了些:“演一段你觉得最能体现陆怀信性格的片段。” 孟泽点点头,“我能借用一下那把椅子么?” 关峰敛了敛下巴作允,旁边的中年男人还帮他扶了椅子一把。 孟泽把椅子放在长桌对面正中央,然后退到了一侧,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胳膊上。 好在暗色的马甲并不会将他满背的汗暴露出来。 他一改之前进入这间会议室沉稳的走路姿态,背挺得更直,下巴微抬,身体的动作幅度大了些,颇有几分招摇。 ——看上去是进了舞厅,手一揽,许是舞女入怀。 之后他以一个放松的姿势坐在了硬巴巴的椅子上,如同陷入最绵软的座椅之中。手臂抬高,定在半空中,那儿好像依偎着一位女士。他朝着手臂的方向轻轻一笑,转头又看向对面的四人。眉毛轻轻上挑,眼中熠熠生光,唇角自然上扬,显然是在欣赏舞厅华美的表演。 关峰觉得有趣味,于是观察更加细微,发现这人居然用眼皮演戏。孟泽表情变化不大,精彩处眼睛也不眨,还会微微瞪大眼睛,眼珠子做不到什么移动,却还是能感觉到他视线紧紧跟随着那个透明人。 眼神带着欣赏和一丢丢欲望,但点到为止。 紧接着,舞结束了,他中规中矩地鼓掌,又转头来,放下那只腾空的手,做了个拒绝的动作。眉眼依然还是含情的模样,不过已经隐隐有了疏离之意。 这样的表情没有持续多久,他又莞尔,轻轻地摇晃脑袋,邀请一旁并不存在的小姐,绕开那把椅子,稍微顿了几秒钟,像是在找拍子,随后,跳起舞来。 很有力度的探戈,他表情认真而严肃,舞步华丽而狂放。看不出是不是自己编排的动作,基本和经典的元素都在。 寂静的房间里,仿佛真的有律动性极强的西语舞曲在回旋。 在他的身上,仿佛也真的有一束光跟着他的脚步移动变换。 一舞毕,孟泽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神又瞬间添了一分得意。他走向椅子,将那件西装外套重新拿起来,迈着招摇的脚步,看样子是离开了舞厅。 陆怀信沉迷于靡靡之音,舞厅是他除了家以外最长呆的地方,他的舞技也算是在舞客中的上乘,在原著中其实着墨不多,但关峰有意强化陆怀信这个人的个人特征,所以和编剧商量剧本的时候特意加了孟泽刚刚表演的这一段。 剧本中没有台词,关峰的构想是这一段以纯背景音乐和适当的掉帧来表现,也因此对演员的演技颇高。 当然,如果有对戏的搭档,这段表演将会顺利很多,但就展现孟泽实力而言,也会大打折扣。 在他看来这种没有矛盾和爆发的片段更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演技,关峰在不知不觉当中又给孟泽以认可。 孟泽马上又变回了平时的步行的形态,走到原来的位置对他们鞠了一躬。 关峰用手托着脸,大拇指摩挲着下颌,食指抵着太阳穴,没作声,看得出来在思忖。 于是导演左手边的那位女性按捺不住好奇,抢先问道:“为什么你会选择表演这一段呢?” 在孟泽之前有不少青年演员、当红小生来试镜,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陆怀信自杀的那一段。 这不难理解,演好一个人自杀前的复杂情绪的确很具挑战性,也很具有竞争性和说服力。他们表现力都不错,理解的角度也并不重复,演得或悲壮、或决绝、抑或痛苦万分后获得释然,那都是对的,可惜的是,始终有所欠缺。 不是他们要的陆怀信。 照理来说,参加试镜并不需要回答用肢体语言表现以外的问题,既然对方有心和他交流,他也能说出门道来:“陆怀信这个人风流,却不下流。他是一个很自由的人物,扔掉手术刀、流连舞厅、杀人、自杀,都只是他自己想做的。” 陆怀信这个人风流,却不下流。 所以他拒绝舞女用涂抹得红艳的嘴唇送过来的酒,手也一直很规矩。和舞女调情也仅仅是嘴上占便宜,对温香软玉、芙蓉帐暖反而敬谢不敏。他出手阔绰,人又俊朗,是舞女们上赶着讨好的客人。不少人芳心暗许,他却在众多花色各异的蝴蝶的围绕中来回周旋,一副风流公子做派。 他其实觉得陆怀信不算一个英雄。英雄是陆秉文、陆攸宁。陆怀信更像是在一瞬间明白了“大义”,突然间觉得自己必须要去承担一份保卫家国的责任,可是他远没有他哥哥那样坚韧的精神和强大的内心。 不错的答案。 关峰心中一动,当场拍了桌子,一声“就”还没出口,被那旁边的中年男人拉住,那人开口,声音意想不到的柔和:“你的表现很好,我们作出决定后晚些给你答复。” 看来陆怀信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孟泽又一次礼貌地朝他们鞠躬,嘴角不自主地向上扬,然后退了出去。 蒋龄也跟了上去。 陈牧在门口等,见孟泽和自家老板一前一后地出来,也就识趣地走到了一旁。 “表现不错啊,怎么来迟了,昨天老徐折腾你太久了?” 蒋龄身上喷了不少古龙,仔细闻闻也能捕捉到一丝酒味,孟泽猜想昨晚徐更的饭局蒋龄必然在场。他的衬衫领子还是皱的,关峰这边试镜又开始得早,照蒋龄平时那种玩法,估计就直接通宵了,怪不得他来的时候这人在睡觉。 但蒋龄不得不承认的是,孟泽的表演,让他的困意一扫而光。 说到底他也是靠做电影起家的,除了管理才能以外也不乏识人的眼光和远瞻力。 孟泽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惊喜。 “嗯,他喝多了。”孟泽点点头,“谢谢您,要不是您在里边,可能我就没机会试镜了。” 白金的老总,似乎是没有必要出现在这种敲定细节的场合的。 “关爱自家旗下的艺人,是我该做的嘛。”虽然这个艺人欠他好多钱还不做事,一要工作还要最好的。 ……雪藏他的时候怎么就没感受到这样的关怀呢。 孟泽当然不信蒋龄的话,不用细想,这肯定是出自徐更的手笔了。 9 关峰这个导演虽然接受潜规则这一说,但也只是一定程度上的,说到底,要是孟泽真是个演技尴尬的花瓶,毁约踢掉徐更的投资这种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像他这样爱惜羽毛的人,砸了自己电影的招牌,显然比让他赔钱更难受。 想必徐更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11 替他拿下这个机会,荷包也是出了不少血。 现在又拉上蒋龄给他上个双重保险,孟泽不得不惊叹于徐更周到的考虑了。 蒋龄还得回去看下一轮,他拍拍孟泽的肩膀:“行吧,我先进去了,好好干,别让老徐的钱打水漂啊,他虽然钱多,但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孟泽出于礼节性地点头,目送蒋龄进去。 陈牧这时候凑过来:“看样子不错。” “还不确定,关导的戏,能来的都是有实力的。” “这你可能不知道,我提前了一个小时来这里,稍微打探了一下情况,之前是陆攸宁的选角,那没什么好说的。试这个角色的一共有四个人,他们每个人进去到出来时间都差不多,是五分钟左右,”陈牧扳正了手腕上的手表,“你进去了七分多,肯定是除了表演之外还有额外的问题了。” 孟泽说:“演的片段不一样,时间可能就不一样吧。” “谦虚的小伙子,”陈牧笑,“不过迟到这个问题可不能有下一次了,我该去接你的。” 陈牧之前提过试镜这天接他来酒店,但他想着锦苑那个地方太过招摇,他一个穷得连一小块草皮都买不起的冷冻老腊肉,除了说是那山上的原住民,他暂时想不到比被包养更合理的理由了。 “陈哥,我得跟你说个事,”为了避免以后不必要的麻烦,孟泽觉得还是早点挑明了好,“我现在和徐老板住在一起,锦苑。” “徐老板?他不是挺洁身自好的吗……”陈牧转念一想,“等等,你说的是那个徐老板?”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徐老板,前者英俊潇洒、学识渊博、手腕强硬,年龄不过三十五岁,却一手捏着徐氏的心脏,不知多少商、政界的巨擘愿意将他和自家女儿牵个姻缘线,“老板”二字冠在他头上都多了几分土气;至于后者嘛,挺有钱的。 “嗯,徐更。” “没事,等咱们出名了,就能脱离苦海了。”陈牧安慰似的拍了拍孟泽肩膀,以一种看白菜的眼光看着他,并且十分想在心中双击六六六。 这位先生你的内心戏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孟泽哭笑不得,你这么说你们公司的大股东真的好吗? “对了陈哥,最左边的位置空着,那人是一开始就没来还是中途走了?” 陈牧摇头,“哦,那是制片人张译,鸽了一上午,具体原因我倒是不清楚。” 孟泽若有所思。 另一边,蒋龄不乐意再继续看无实物表演了,关峰索性也就随他去,反正他在也是睡觉。 关导又更不乐意那光头拉着他:“还用得着商量?就孟泽了。” 张兆川是这部电影的监制,和关峰是多年合作的关系:“我也觉得他很合适,不管是外貌还是表演,都不错,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拍板敲定角色固然很痛快,但隔墙有耳,消息被传出去对谁都不太好,尤其是现在的部分媒体为了博眼球,恨不得个个都成立ud震惊部,一篇通稿读下来什么剧情都有。 今天除了孟泽和两个话剧演员,其他两个人都还算是演技在线的“小鲜肉”,偏偏二人还是死对头,粉丝个个无比剽悍,凶极,残极,估计老早就从正主手底下得到了试镜的消息,要是“关导新电影角色确定!不是某某和某某某,竟然是他?”这种标题被买上了头条,十个孟泽也不够被撕的。 “就看不惯你们这一套,”关峰不屑,“你有那么好心?照顾一个新人?” 张兆川无奈道:“你也不想想张译今天为什么没来?” 关导一副不解的表情,看向一边儿的编剧周维。 “小张哥喝多了,实在是醉得起不来。”周维笑了一下,她压低了声音说,“昨晚和徐老板的饭局。” 张兆川见那倔驴还是一副茫然的表情,小声添了一句:“孟泽就是徐更塞进来的人。” “是他?我还以为是那个……什么来着?嗯,就是那个鞋拔子脸的那个呢。” 光头忍不住飞了一个白眼:“不然你以为蒋龄让我们等的那十五分钟是做什么吃的?” 关峰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尾音拖得极长。 “哦你个头,脑子里装的是神经还是钢筋?” 关峰没理他,只觉得不用赔钱的感觉真好,心情很不错地摸着他的方下巴,甚至愉快地哼起了小曲。 张兆川:“……” 妈的智障。 孟泽回锦苑的时候徐更刚起,正瘫在沙发上。 他这会儿脑子里想的还是陈牧开车把他送进这片富人区时的微妙表情。 徐更膝盖上还搭着一份财经报,头版不出乎意料,又是徐更他哥,徐至。 见孟泽进门,他稍微坐正了些:“听阿姨说你早上九点二十才出的门,迟到了?” “睡过了,闹钟没响,”孟泽脱掉外套,解开袖扣,对着徐更笑了一下,“不影响,试镜很顺利。” “导演怎么说?” “差点拍桌子,被监制拦住了。” “……你演得这么烂?”徐更严肃,“他还想打你?” “拍桌难道就不能理解为叫好吗?大老板。”看金主眉头皱得死紧,当真有一副要冲上去干架的凶样。 徐更的表情这才和缓下来:“嗯,我看过你之前跑龙套和当男十八号的剧,演技也还行。” ……为什么能够如此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 “你当初是不是得罪了造型师?那个你出现两分钟的偶像剧里,眼线粗得晕开可以直接去演熊猫了;另外一个青春剧里演女主喜欢的那个白衬衫学长还勉强看得过去,就是给你的头发修得太短。”徐更话匣子突然蹦开,谈起孟泽的黑历史可谓是滔滔不绝。 孟泽再次目瞪口呆,心情复杂,被徐更深扒黑历史的感觉简直比当初他嫌弃床上功夫不行更加羞耻,他不得不赶紧叫停:“徐总……徐更,往事就不要再提,随它去吧。” 然后徐更就住嘴了。 孟泽继续道:“说起来这些其实我自己也不怎么记得了,你挨着挨着看的?” 徐更否认:“我让魏鸣帮我剪了个合集,总共八分钟不到。” 孟泽心想下回魏鸣过来要不要送他盒决明子或者杭白菊。 孟泽生硬地扭转话题:“还宿醉吗?” “好多了,”他起来的时候发现床的一侧像是有人睡过的痕迹,浴室里也有他之前弄脏了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他一个人的话估计早上也是在那儿醒来,“谢谢你昨晚照顾我……我以后应该不会喝醉了。” 昨天的饭局太过惨烈,起初还有蒋龄帮他挡着,后来那人借口尿遁直接去了另一摊;他当即成为了众矢之的,最后虽然喝趴了一圈,徐更自己也是醉得不轻,都不记得是怎么回家的了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12 ,之后发生的事他也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隐隐记得自己梦里出现了一个红烧大肘子,他忍住了,没吃。 孟泽觉得还是把他昨天晚上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耍赖皮这些事悄悄藏起来比较好,他索性闭口不谈:“谢谢你,徐更。” 他听陈牧说试镜的时候那张长桌子最左边一开始就空着人,再结合刚进去时,张兆川和周维心领神会的表情,就猜了个大概。 徐更昨晚应酬的对象应该就有《世家》的相关人员,至于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 说到底,其实徐更自己也不清楚他孟泽的底细,他被雪藏这三年,没有戏演,没有通告上,有的只是无尽的生活重担和日复一日机械而收入微薄的工作。给这样一个丢失了一切的人最好的资源,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冒险。 徐更显然不怕去承担,他左等右等七个月,精挑细选,亲自给了他优秀的剧本,又拉下身段和人去喝酒应酬。 家里出了变故之后,从没有人对他那么上心过。 他以为自己心很凉,可徐更太热了。 以前的感谢只是客套,可现在的感谢是真心。 他心里一番翻涌,竟然情不自禁地朝徐更走了过去,轻轻地,摸摸了徐更的头。 手掌下的发丝又细又软,不是很精神地趴在徐更的头上。 徐更显然没想到孟泽会这么做,他出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然后他觉得靠着这一阵摩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是不是又掉头发了?! 孟泽:“……” 对不起我马上去买何首乌。 要知道,对于现在的徐更来说,头发是掉一根少一根。 出于奖励,在当晚激烈的成人运动项目中,徐老板秉持着一报还一报的原则,对孟泽的脑袋进行了全方位的爱护。 至于高潮的时候揪下来的头发能不能吹出好多个小孟泽,那就不知道了。 10 关导的团队这次没让孟泽等太久。 所有试镜完成后的两天,《世家》的主要角色已经敲定,剧组方面立马致电通知了孟泽,并且在网上发布了相应的消息,附上了一部分简介和照片。 陆攸宁,由青年女演员李彦婷饰演;陆秉文,青年男演员程锡饰;陆怀信,青年男演员孟泽饰。 值得一提的是,前二者都是在国际、国内摘得过影后、影帝的一线演员。都是风光无限的人物,到了关峰这儿,却都变成了清一色的“青年演员”。好似和孟泽这个无名小卒没什么大不同。 一篇通稿言简意赅,就事论事,措辞用句无可挑剔。 影帝影后早已是话题性人物,八卦小报再如何写也挖不出什么新花样,于是便把火力集中到了孟泽头上。 孟泽当年被雪藏得很彻底,网上的相关信息被删得一干二净,加上本来知名度也不高,粉丝群体也没有建立起来,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孟泽”二字,第一条弹出来的恐怕是全国有多少个人叫孟泽。 而官方对他的介绍寥寥几字,可谓是惜字如金。 就连照片也显得随性至极。 那张半身照里,孟泽衣着简单,视线认真,低头垂眸,看上去是在阅读。五官线条明朗而不深刻,仿佛被最顶尖的匠人精雕细琢过。多一分就过了头,少一分却还不够,整个人夹在硬朗与俊丽之间,极具可塑造性。 照片不加修饰,用的是手机后置摄像头,角度却抓得极好,没有丁点儿刻意。 孟泽在手机里看到那张照片,觉得眼熟,于是放大了仔细查看,最后发现背景好像是徐更家客厅。 说起来,徐更日理万机,平时一般不会浪费时间在玩手机上,所以那天他见徐老板把自己缩成一团、陷进沙发里,手机举得几乎和眼睛持平,还觉得有点奇怪。 徐更眼睛睁得圆圆的,大概是搞不定。 朝夕相处的时间稍微一长,孟泽就发现徐老板也有绷不住脸的时候。当然,在床上时就又是一回事了。 孟泽当时闲得慌,徐更坐在那儿玩手机不搭理他,他也不好意思撇下金主大人一个。索性就拿了剧本接着往里钻研,之前为了应付试镜,主要关注的都是故事情节和人物性格,接下来就要更看重台词了。 关导的电影都是现场收音,实在过不去了就后期请演员自己给自个儿的角色配音,所以很考验台词功力。他正儿八经地说台词的机会不多,所以心里也没预防针,只能先自己揣摩。 孟泽以为当时徐更在拿手机工作,虽然经常感受到徐更的视线,但他早就对徐更正大光明地盯着他看这种行为见怪不怪了。眼睛长在徐更身上,他还能拦着对方看自己不成。 没想到那人捧着手机动来动去,为的居然是这样一张照片。 大老板什么都爱自己操劳,连张照片都得自己照了发给公关。 孟泽想着,笑了一下,把图片点了保存。 他抬头,对徐更说:“这张照片拍得真好。” 怎么会不好呢。 对喜欢的人,自然是能够找到最好看的角度的。 徐更心里这么想着。 他说:“还是真人更加好看。” 徐更老是很用很认真的语气夸他,他虽然能渐渐接受了,孟泽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问道:“这是关导那边要的?” “他们宣发组找不到你的照片,然后蒋龄给了张你以前在剧里的截图,然后关峰就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关导当时歇斯底里,甚至要求让徐更赶紧带孟泽去拍个艺术照,怎么做作怎么来。 徐更显然对外边儿的拍照技术不屑一顾,于是亲自操刀,却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手抖,在沙发上拗了一个多小时,才选出一张合适的,不修图不加滤镜,对孟泽的样貌显然十分有信心。 那边关导收到照片以后立马发了个眼冒红心流口水的表情。 然后徐更把关峰拖进了黑名单。 孟泽:“……” 这位蒋总为什么你老是和我过不去,说好的关爱呢。 “我看了你之前试镜时候的表演,确实不错。”徐更话锋一转。 “导演录像了吗?” “不是,蒋龄拿手机录的,这人就是欠收拾,手里明明有好好的视频,却非要给他们那么丑的截图。” “也并不是那么丑哈……”孟泽小声道,“能给我看看么?” 徐更点头,拿着手机坐到孟泽旁边,点开相册里的视频。 视频不是从一开始就录上的,估计是蒋龄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该录像,才赶紧打开了手机录制。孟泽当时专注于表演,沉溺于自己构造的世界中,没注意蒋龄的镜头。 由于前一段大部分戏都在脸上,镜头也跟着拉近,直接给孟泽的脸做了个很长的特写。 被放大了之后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13 的拍摄效果并不是很好,可并不影响故事的叙说。 再之后,就是那段舞蹈了。 看到那一段,徐更问:“你什么时候学的?试镜前的那两天?” “当然不是,我没那么聪明,”孟泽看了徐更一眼,“在酒店七个月,总不能只练了床上功夫。” 等等他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徐更的表情有点意味不明。耳朵有点变红了。 他赶紧接着说:“还在住酒店的时候学的,也没想到能派上用场,其实也就会点皮毛而已。” 孟泽指着视频里舞步变幻的小人:“这里就不在拍子上,只是没有音乐,我占了便宜。” 徐更没有什么艺术细胞,找不准什么节拍,他只是单纯觉得孟泽的舞跳得很好。 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一支探戈都能像孟泽跳得那样热烈高雅,都能把人带进那支舞里,去捕捉陆怀信的灵魂。 所以他也不意外关导的选择。 他第一次这个视频看的时候,心跳得很快,很是后悔没有去到现场。孟泽的一举一动对他来说都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 但后来想想还是不要了,他怕内心的波涛太过汹涌,海浪翻到眼睛那儿。 孟泽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他适合那片荧幕。 “你有没有想过你之前为什么不红?” “你也看见了,公司给我接的这些角色,并不是很需要演技,”孟泽抿了抿嘴,“其实那会儿我很热爱表演,前两年培训的课程也没有断过。” “但是,可能是少了一些机缘,没能拿下来有记忆点的角色,当时虽然是有一些人气的,但是这个圈子里新鲜血液注入得太快,”他耸肩,“本来就没有完全记住你,三个月不出现都会忘记你是谁,何况是三年呢?” 家中的变故给他以沉重的打击,他就像是狠狠跌了一跤。 偏偏这时白金又死死踩住他的脊背,雪藏力度太大,他的名字就像被生生铲去一样。 好在,还有机会从头来过。 徐更没说话,刚好手机里的视频播完了,他把手机收起来。 扫了一眼茶几上的大半个西瓜,幽幽地对孟泽说道:“晚上少吃一点。” 最近天热,说是酷暑也不为过,孟泽爱吃水果,对西瓜最是狂热,最爱切半个拿勺子挖来吃。 不得不承认这很有夏天的感觉,清凉解暑,甜滋滋。但徐更只有眼馋的份。 他之前问过私教,得到的建议是让他吃凉拌西瓜皮。 又提起一遍往事,但孟泽的心情丝毫没受影响,他满口答应:“好的。” 然后捧着瓜吃得很是开心,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电视上。 徐更拿他无法,孟泽不是易胖的体质,也没什么忌口,不怎么控制饮食,刚搬进锦苑的时候好像是胖了一点点,但很快又恢复到原来的身材。 在这方面,徐更只有羡慕的份。 不过嘛,孟泽受上天垂怜,这么完美也是应该的。 徐更在心理安慰自己。 徐更上楼以后去了书房,倒不是还有工作,而是对孟泽当年受到的待遇还耿耿于怀。 他一个电话拨给蒋龄,铃声响了几十秒才被人接起来:“又怎么啦?” 背景十分嘈杂,一片鬼哭狼嚎。估计又是在什么声色场所厮混。 被吵得脑仁疼,徐更直接挂了电话,给蒋龄发短信:“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蒋龄无奈,却也只能听从,扔下怀里香软的妹子,本来想亲人家一口,但没找到下嘴的地儿,于是出了包厢,给徐更拨了过去。 “大老板,你都不过夜生活的吗?” “我过性生活。”徐更冷冷道。 蒋龄一时竟然找不到话损他。 那边徐更接着说:“当年孟泽被雪藏,具体是怎么回事?” 蒋龄就知道这人打电话三句不离他家那个小明星:“具体到每个人的事,其实我过问得很少。但是老徐,有一点我必须跟你说清楚,公司当年绝对是很愿意捧孟泽的。” 他们当时应该是对孟泽有明确的角色定位,后续的课程也是公司掏钱为他请的老师。 “至于为什么几经转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资源分配的问题,也不是我能顾及到的,”蒋龄也没忙着撇干净关系,“雪藏他这个决定是我做的,事情原因电话里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楚,这样,明天你来趟白金。” 徐更应了声好。 蒋龄是他多年的好友,他没有不信任对方的道理。 徐更再次把电话挂断,盯着书桌上被仔细框起来的那张孟泽的照片,看得有点出神。 既然公司没有不作为,他也就只能理解为,有人从中作梗,压着孟泽不让他往前走了。 11 隔天徐更掐着蒋龄上班的点儿去了白金,但还是在办公室里等了他半个小时。负责接待他的小秘书神情尴尬,只能拿出这儿最好的茶给他沏上。 徐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倒也不生气,照蒋龄那种浪法,没放他鸽子都不错了。 蒋龄看起来容光焕发,一脸餍足的模样。他朝秘书吩咐了声别打扰,“等多久啦?” 徐更不理他,开门见山:“你知道多少说多少。” 蒋龄哼哼一声,此人还真是见色忘友的典型,也就不再贫嘴,娓娓道来:“monline的老板,当时白金成立新媒体事业部不久,这家公司是专门做社交媒体的,是白金的股东。” “也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哪儿见了你家小明星,结果孟泽拒绝之后他直接找到我,”蒋龄叹了口气,“当时才开始运作互联网娱乐这个版块,不好得罪他,况且孟泽也确实没给公司带来什么经济效益流入,所以就拿孟泽开刀了。” 徐更没出声,显然对蒋龄的做法没什么异议。他也是商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弊轻重。 他今天找上蒋龄也并非兴师问罪。 “这家公司不好动它,你收收心思。”见过护短的,但像徐更这么护短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徐更摇摇头,不以为然,“把白金手底下和孟泽同期的艺人资料发我一份。” 说完停顿了两秒,不等蒋龄回答,他又问道:“对了,孟泽欠你多少钱来着?” “六百来万吧。”蒋龄报了个数字。 “不还了。”徐更轻描淡写。 好像在回答今天不吃晚饭一般随意。 “不还就不还吧,”蒋龄点点头,又立马反应过来,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然后声音拉高八度,“什么?!你说不还就不还啦?良心呢?欠钱不还好意思吗你?!” 徐更面无表情:“好意思。” ……这位朋友你的脸呢? 蒋龄无语凝噎,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咳得死去活来。 好在徐更虽然良心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14 不会痛,但出于人道主义,还是过去帮着蒋龄拍了拍背,等他平复下来以后,看了眼腕表:“今天孟泽去裁缝店定做戏服,我去看看。” 蒋龄恨不得一个大白眼翻到后脑勺去。 哪儿来的狗皮膏药。 剧组给孟泽找的定做戏服的地方,与其说是裁缝店,倒不如说是老裁缝的家里。 古朴而稳重的木质装潢和暖色调的灯光,大型陈列柜里整齐而小心地陈放着数种布料,不管是花色、质地和纹路,都是难得一见的上乘品质。一旁的小型陈列柜里则安放着各种配饰,都是市场上难以见到的款式。 关峰的电影一向以考究著称,服装向来是被人称道的一部分。而这次《世家》中陆家是名门望族,吃穿用度都是考量中的考量,所以不能靠市场上有的成衣糊弄过去。 和关峰长期合作的美术指导一向有独特的审美和门路,这次找的老裁缝与他是忘年之交。 孟泽等候了约莫一刻钟,见到了老裁缝,立马站了起来。 师傅年逾六十,身穿衬衫和马甲,料子挺括,皮尺软软细细一条,搭在脖子上,脊背硬朗,精神很是矍铄。面容和蔼可亲,和孟泽简单握了个手,直接切入正题:“上楼吧。” 孟泽点头,跟在师傅后面,徐步走着。 上了二楼,直接进到最里的一间便是师傅的工作室,摆设严谨,一丝不苟。孟泽环视一圈,角落处摆着一个人台,作展示用。偌大的工作室里,竟然是一个样本也找不到。 “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体型,之所以量身定制,就是要做最适合自己的衣服。”裁缝一双眼睛将孟泽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你这套西装做的不错,料子是好的,剪裁也算利落,只是太过修身,让你必须得端着。” 孟泽身上穿的是那天试镜的那套三件式西装。 他本想说去量身,穿得休闲一些会更方便。但让这样顶级的大师给他贴身打造衣服,可能这辈子也只有这一回了。穿得正式,只是出于尊重。 “你当初试镜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一套吧?颜色和风格选得很贴合,但有一个问题,你衣服上这种面料的加工工艺,在当年还没有出现。”师傅笑得两只眼睛眯起来,“我可不是挑刺啊,看得出来,你很用心。” 孟泽不好回答,他本人穷困潦倒,自然没有那个财力去定做衣服,这些都是托了徐老板的福。 当初搬进徐更家,徐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衣柜里的老款贵牌衣服捐掉,让人给他做了不少新衣,都是用于出席正式场合的。 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无微不至。 正想着徐更,这边就响起来一阵敲门声,师傅过去开了,就见徐老板立在门外。 徐更朝师傅颔首:“打扰了。” 师傅很是随和,应该是之前有人知会过他。 徐更轻声对孟泽说:“从白金路过这里,我来看看你。” 孟泽盘算了一下,公司离这儿得绕路绕个十万八千里,这又是哪门子的路过。 不过他并不拆穿:“那你得等一会儿了,我们还没开始。” 徐更心领神会,坐在一旁供客人休憩的沙发椅上,拿了一旁桌子上放着的报纸开始看。其实桌上还放着些茶点,烘烤得金黄的曲奇和蓬松的玛芬,都还散发着浓厚的香气。 不过徐更很自觉,他坐到了离那盘点心最远的位置。 这边师傅开始给孟泽量身,他让孟泽保持最自然的姿势,也没让孟泽脱得精光。比起贴身更为重要的是合身。 老师傅动作娴熟而细致,半跪在地下替孟泽测量腿围也还面带微笑。他准确地找到需要测量的地方,那根细软的皮尺仿佛翻出了花来。 孟泽的斜前方是一面全身镜,徐更可以通过镜子看到孟泽的正面。 孟泽身高腿长,四肢比例生而完美,腿型、肩宽和腰身都是裁缝喜欢的,几乎就是行走的衣架。 他始终很配合师傅,师傅的碎碎念他也都认真聆听,偶尔还会小声附和两句。 徐更离他们有点远,实在分辨不出他们在讲什么,想要仔细探听一下的时候,也就没注意收敛,一不小心,就和孟泽的视线在镜子里相遇了。 孟泽也在镜子里看到了他。 徐更欲盖弥彰地拿着张报纸,然而上面写的什么字他压根儿不知道。好在并没拿反,他感觉到孟泽在回应他的视线的时候,气定神闲地把目光移到了报纸上。 师傅实在看不下去,扭头对徐更说:“你站起来。” 徐更被点名,放下报纸站了起来。 师傅草草扫了他这一身,痛心疾首道:“你的衣服不合身,裤腰宽了一个小指头,都快掉在胯上了。” 他又走过去,伸出手来扯了扯徐更里边的衬衫,“大了半个码,这么挺的料子,你这是准备往里塞泡沫呐?” 徐更的眉头稍微皱了一下:“我在减肥。” 练了一阵子高温瑜伽,徐更每天提早下班一小时去找私教,又很注意饮食,回家的路也换了条没有湖里捞、烧烤店的线路,好在这次效果比较明显,半个月瘦了八斤,全都是从腰上掉下来的。 裤子大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不过离理想身材还任重而道远就是了,脸上的肉也纹丝不动。 师傅略加赞赏的点点头,“减肥成功了来找我做衣服,我给你打个九五折。” 徐更十分心动,然而还是拒绝了。 这种大价钱的量身定制的衣服,在他找到吃不胖的门路之前是不会考虑的。 师傅让孟泽和徐更等一下,他自己下楼去拿这次给孟泽做衣服选的布料。 孟泽伸了个懒腰,他走到小桌旁,挑了一块小点的软曲奇。吃进去很香甜,里面还有一粒一粒的蔓越莓,又不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早上没吃?”徐更估计他是饿了。 “吃了,但赶着出门,吃得不多,”孟泽吃完拿纸巾擦了擦手,“之前就有感觉,原来是真的瘦了,你不回来吃午饭就是因为减肥吗?” 王姨疼孟泽,每次午餐都做得极为丰盛,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煎炒烹炸炖煨焗,营养美味当然不少,可那也算是徐更胖了这么多年的原因之一。 “不全是,”徐更公司这一阵忙着开展新业务,很多大决策要等着他去做,“可能忙完这一阵就能回家吃了。” 孟泽点点头,“辛苦辛苦,其实你不减也没人会说什么,当然,体重正常一些对健康更有好处,但是也不必太勉强自己。” 徐更身居高位,没人敢正面对他指手画脚,最多也就在背地里说他两句形象不太好。 但这又如何?比他丑、矮、胖的人比比皆是,可并不是谁都能凭借自己爬到他这样的高度。他并不希望徐更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更没有为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15 了别人改变的必要。 也不是为了谁,只是单纯的觉得,如果我瘦一些,你大概会愿意更喜欢我一点。 徐更这么想着,话却说不出口。 他不是羞于面对自己感情的人,但还是缺少了一点直接告诉孟泽的勇气,像他这样糟糕的形象,想必在孟泽眼里是看不上的。 况且这样一个人还捧着一把钱,看准了孟泽为钱所困,张口就是包养,目前为止看来,孟泽对他的态度,真的比他想象得要好太多。 他和孟泽的这段关系开始得太过简单粗暴,他其实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做法,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要是以一种更加稀松平常的方式认识和相处,他会不会也就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真心藏起来? 之前让孟泽住在酒店里的七个月,他无比的挣扎,怕自己陷得太深所以又和孟泽只是例行公事般的上床、保持距离,在对方看来如避蛇蝎,然而越这样,就越发现根本行不通,每周见一面只会让他更加挂念孟泽而已。 所以他干脆提出了同居,这已经是他鼓起勇气往前迈的很大一步。 要他再闷头向前靠近,他却有些不敢了。 12 徐更不说话。这时,师傅捧着一堆布料上来,视如珍宝,明明是几块布,却生怕磕着碰着。 陆怀信这个角色是影片中衣服算是比较多的男性角色,在老师傅这定制的有四套,别的不太追求细节的部分则选择了半人工半机器的成衣,只需按照孟泽身形作适当修改。其余场合靠更换领带和配饰即可。纯手工的西服工期很长,等衣服全部做好了再拍,孟泽时间上是很宽裕,可其他演员等不起,所以只能让师傅一边做,剧组再一边拍摄。 老师傅如数家珍:“这些是我从收藏家那里找过来的,都是绝版布料。” 当然,买下别人心头好的价钱也不便宜,不过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也就不心疼了。 关导除了拍片一流,烧钱的本领也一流,哪怕拍的不是大制作的商业片。 因此参与过他影片的投资商在拍摄过程中无一不是担惊受怕,直到影片上映票房叫座才放下心来。 师傅把布料摊开,逐一给孟泽介绍材质、染色的技法和织就的工艺,滔滔不绝。 他也讲自己是如何发现这些料子、它们是如何辗转来到自己的手上的。 孟泽完全是个门外汉,对西装的了解仅仅停留在领口、排扣和剪裁的区别,师傅一通介绍下来,他也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倒是故事,他听得很是入迷。 这师傅在谈起这些布料的时候,神采飞扬,眉目间满是欣喜,满头华发挡不住,就像是回到了若干年前激情燃烧的岁月。 大概这就是真正的手艺人,为自己选择坚持一生的事业抱有从始至终的热爱。 一种敬佩之情在孟泽心中油然而生。 师傅所传达的这种纯粹的感情是极具渲染力的,让孟泽也不禁想到了当年怀揣梦想的自己。很单纯、很赤诚,还没来得及在大染缸里摸爬滚打一圈,就被命运给狠狠地拉扯着长大。他的梦想只是被沙土掩盖住了,有人替他把它挖了出来,轻轻地擦干净了。 孟泽很认真地听着,徐更也没有打断。 看得出来这位裁缝很喜欢孟泽,不然也不会拉着一个对服装一窍不通的人说这么多。 布料也确实是好布料。不用亲自去触摸,就能感受到它们的绝妙、独一无二。 这样的独一无二,需要一个同样独一无二的人去匹配。 师傅讲完四种布料,嗓子冒烟,端起工作案台上的清茶喝了一口。 徐更适时问道:“您的这四套衣服,是什么价钱?” “六十万。” 徐更“嗯”了一声,显然对这样的价格并不吃惊。甚至比他想象中要低,就算刨去布料的成本,这个价格也是令人不意外的,想来是有几分那位美术指导的交情在其中。 “这样,剧组的钱您可以收着,这四套我出八十万买下。”徐更道。 一般来说演员的戏服除了租借的以外,通常是归演员自己所有。但像这样价格比较高又十分个人的戏服,往往在拍摄结束后会进行拍卖或者收藏起来。 徐更想要买下,只是觉得这些还尚未成形的衣服和孟泽无疑是相配的。当然,这些衣服日常生活中肯定不会再穿,仅仅是留作纪念。 孟泽虽然对徐老板的财大气粗早有见闻,购置布料、预定成衣,剧组出资哪样不是花的他的钱?此时又叫他多花一笔钱去从剧组手里买这些戏服,他也觉得有些冤枉了:“买了我也没机会再穿啊。” 师傅笑了,他也是耿直的人:“你这人真有趣,我不要小关的钱啦,我把这些卖给你了。” 钱不过是一个数字,活到他这把年纪,其实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缘分。 他觉得这些布料和孟泽有缘,叫他白送也不会觉得心里不痛快,但既然有人愿意出钱,也就随他去了。 徐更眉头舒展,他点点头:“谢谢。” 师傅又笑眯眯地问道:“我这还有些珍稀宝石做的袖扣,你要不要也看看?” 孟泽:“……” 师傅您刚才的豁达劲儿呢? 用于拍摄定妆照的西服工期在三周左右,这已经很快,且简化了很多过程。师傅技术一流、娴熟,从量身、打版、剪裁和缝合都没有出差错。布料数量不多,错了就没有机会从头来过。也只有经验十足的裁缝师,才能够如此行云流水。 这三周孟泽并没有闲着,他补齐了关导所有的电影,探得了一些关导拍电影时共通的细节;又去认认真真地看了两遍《世家》的原著,借以更好地理解陆怀信这个人物。公司那边没给他额外安排什么工作,所以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锦苑。 徐更白天在公司,晚上回家吃晚饭。孟泽经常对着镜子磨戏,可他自己感觉不出好坏,又不好意思让王姨多在锦苑呆,普通人也给不出什么具体的建议。他思忖了半天,决定还是厚着脸皮去找徐更。 在徐更面前表演虽然也很羞耻,但毕竟徐老板慧眼如炬。他投资电影这么多年,近年来又接手了徐家的影业公司,表演效果如何总能一语中的。 给孟泽当观众占用了徐更不少时间,徐更也很乐意多为孟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可公司的事务不能延期,为此他只能把睡觉的时间往后拖,有时索性直接睡在书房,第二天起来脖颈僵硬、浑身酸痛。 孟泽看在眼里,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内疚不已。徐更早出晚归,私教那边的减肥课程也没停下,回家还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看他表演、给他建议,换作是他自己肯定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于是他向致电乡下的老厨娘,向她学了几道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16 清淡爽口、又营养均衡的家常菜,到中午吃饭的时间放进保温盒里送到徐更公司。 火候和对调料的掌握也许没有掌勺多年的厨娘那么精到,没办法让味蕾有极致的享受,可这让徐更很是触动,口中的饭菜也就回味无穷。 起先孟泽只准备徐更一人的分量,他吃饭的时候就坐在一边会客的沙发上翻翻他看不懂的财经杂志,偶尔和徐更说说话。 他通常是自己在锦苑吃了再来,因此比徐更平时的饭点会稍微晚一些。第一次来徐更公司的时候,徐更已经草草吃完了他索然无味的减肥餐,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吃完了它带来的食物。那天徐更的运动量还增加了不少。 后来他索性做两个人的分量,拎到徐更公司和他坐在小几上一起吃。吃饭的时候也聊聊天,讲电影,也回忆以前,讲到中学年代打篮球耍帅、夏天晚自习头顶上的电风扇、讲每次考完试后一群人的鬼哭狼嚎。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孟泽在说,徐更只是偶尔附和几句。 但徐更还是很高兴,他和孟泽遇见得太晚,错失了太多过去,都来不及参与。 他觉得这样更贴近了孟泽一点点。 第三周的星期天,剧组安排了定妆照的拍摄。他也正式见到了属于他的戏服。 传统的英式剪裁,精准无误,使那些绝版花呢没有丝毫浪费,每一寸都用到了刀刃上。扣眼也是使用极具光泽的真丝缝制,每一粒扣子都是用牛角精细制作而成。由于花色并非单调的黑色,所以并不显得成熟和稳重,更加贴合陆家小公子的气质。 穿在身上,亦如同第二层皮肤。 加上孟泽丰神俊逸,眉眼间洒脱不拘。 陆怀信,那个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从书中走了出来。 这次拍摄为了还原那种年代感,同时又要达到一定精度,摄影师选择了胶片相机,使得最后的成像带来数码相机所不能有的质感和层次。 孟泽镜头感十足,陆怀信这一角色的拍摄完成得很快。 到了第四周,效率惊人地,《世家》的宣发组正式发布了定妆照。 如果说当初演员的确定只是朝着平静地湖面扔了一粒小石头,这次就是扔了一颗炸弹,掀起了一片风浪。 当初各种娱乐新闻网的小编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知道了圈子里的“小天王”也参与了关导的试镜。但最后陆怀信这个角色被半路杀出的孟泽抢走,企图挑拨两方粉丝,掀起骂战,以博眼球。结果钩太直,咬饵的人都是些没什么是非分辨能力的。白金公关一向到位,网上乱七八糟的猜测早就被删得一干二净。 加上出自徐老板的那张照片,也很难找到什么攻击孟泽的点。 因为长得实在是太过好看。 事实证明,即使是出自他人之手,孟泽的脸也经得起镜头的考验。 在一系列定妆照中,程锡饰演的陆秉文或温雅、或沉稳,影帝一人千面,这个角色也算是他的一个挑战;李彦婷饰演的陆攸宁衣着素雅,却并不简朴,照片中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良好的教养和历经时间沉淀的女人韵味。 至于孟泽。 书到用时方恨少,除了“好看”二字,徐更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 照片发布的时候徐更还在公司,宽大的书桌对面助理魏鸣站得笔直,正在向他汇报他这几天的行程。 徐更不常玩手机,手机里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应用。 他注册了个微博账号,用户名随便拿手滚了下键盘,然后就点开《世家》剧组的官方微博,那条微博发布不久,就已经被转发上万,评论也有几千。 刨开骗赞的垃圾评论、卖片的,和支持夸程锡、李彦婷还有关导的评论,剩下的就主要聚焦在孟泽身上。 徐更把夸孟泽的都赞了一遍,然后把喊孟泽老公的都举报了。 现在小姑娘家家的,张口闭口就是老公,就不能矜持一点? 徐更刷微博刷得起劲,魏鸣的报告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魏鸣停了下来,明显感觉徐更没有回应他。 老板到底有没有在听,好气。 他扶了一下眼镜,看到徐更的手机界面,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今天的老板也很痴汉。 13 徐更发现那条微博下的感叹号和老公实在太多,举报不过来,干脆将手机扔在一边:“你继续说。” 魏鸣反应过来,将手里的资料上交:“这是之前蒋总传真过来的资料,我交叉对比过后发现,孟先生当年身上应该是有被抢占资源的情况的。另外,我调查了孟先生之前的经纪人,似乎当年孟先生被那位王总看上也并非偶然。” “做得好,”徐更随便翻了翻那沓资料,“继续调查,我要细节。” 魏鸣点头,他准备退出去时想起了什么,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录音笔:“这是蒋总让人拿过来的,说是要放给您听。” 说着按了播放键。 动感十足的伴奏响起,徐更眉毛一挑,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八蛋王八蛋徐更老板,见色忘义见色忘义,欠下了欠下了六百多万,带着小姨子孟泽跑了!” 蒋龄咬牙切齿,对徐更欠钱不还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这个人平时都在听些什么歌。 “幼稚鬼,”徐更内心没有丝毫波澜,“扔了吧。” 说不还钱,就不还钱。 魏鸣:“……” 这位老板你也很幼稚啊。 孟泽之前的经纪人没带出什么人物,公司自然不会给他多少优待,偏偏这人不讲原则,见钱眼开。又不是有什么手腕的人,在公司里也是受尽排挤,人前的冷嘲热讽和轻视没少受过。 还是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白金规模颇大,在里边儿工作的人素质也就水平不一,蒋龄天高皇帝远管不了太多,当年孟泽的名号,他还是听那位王总提起才知道的。 当初上边打算给孟泽的机会,转眼间就被经纪人挑挑拣拣,好的透给别人,坏的就留给孟泽权当是意思意思。 孟泽打出生以来就过着优渥的生活,父母也都是温和纯善的人,在大学里又一心扑在学表演上,怀揣着一腔热忱半只脚就趟进了这坛子污水,压根看不懂这里边不成文的规则,更不晓得人的心脏起来是个什么样子。无形之中也就得罪了他的经纪人。 白金旗下的艺人很多,和孟泽同期签约的也有几个,徐更看下来,觉得里边一个叫施显的人最可疑。 五年前出演了一部偶像剧的男二号,靠着英俊的长相和在剧里的温柔体贴小火了一把,之后又靠长期出演一档真人秀刷够存在感,现在也算是国内的二线明星,堪堪够得住一个“鲜肉”的名号,活跃在各大卫视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17 泛滥的综艺中。 而他的成名机会来得不可谓不蹊跷,因为原定的演员是孟泽。 蒋龄传来的资料里还附着施显的照片,长得是温雅俊秀的那一款,可比起孟泽来,差得也不是一点半点。但整体气质上,和五年前的孟泽很像。那会儿孟泽刚出校园,身上还带着点书卷气,是那个男二号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如此一来,事情也就稍稍明朗起来。估计当时施显和前经纪人串通好了,前者拿角色,后者拿钱。前经纪人鼠目寸光,只看眼前利益,加上孟泽又不懂世故,看不穿这人的两面三刀,被人卖了还以为是自己不够好。 估计当时那人对孟泽压根没提及那些机会,对公司则称孟泽拒演,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孟泽能够拣到的也只有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了。 至于那位王总,也就不难猜了,多半也是拜这位没有职业操守的经纪人和那位施显所赐。 当时孟泽并不该出现在那个场合。 他一个刚刚失去了父亲、健康的母亲的人,打起精神还来不及。怎么会出现在那种乱七八糟、一看就知道是资本家找小明星玩玩的欢场呢? 施显和孟泽没什么拉扯,但是恶意往往没有缘由,一旦滋生,压根不分生熟和对错,挡不住的。 徐更并不打算把这些事告诉孟泽,他没有必要再去承受一遍陌生人的恶意。 他希望孟泽依然是那个孟泽,哪怕命运曾经以残酷相待。 徐更本质上并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更不喜欢秋后算账这一说。 但他的人,他不护着,谁来? 魏鸣看着自家老板脸上渐渐露出的森然可怖的表情,觉得办公室里的空调温度打得有些低。 但那副表情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徐更的电话响了起来。 一粒冻雪瞬间化为春水,也就大抵如此吧。 他识相地退了出去,没有窥探老板私生活的意思。 通过电流传过来的孟泽的声音有一些不一样:“还回来吃饭吗?” 徐更转了转椅子,抬眼看了看外边儿瑰丽的黄昏,这比平时下班的时间晚了很多,难怪孟泽要打电话过来问:“回,你饿了就先吃。” “嗯,路上注意安全。” 徐更的心热热的,不知道是因为见到了霞光,还是听到了孟泽的关怀。 他打开手机里的照相机,拍下了从窗户里望见的晚景。天空被一段散发着粉黄色辉晕的云给截断,在渐渐暗淡的天空中拉起一条柔和的光线,从他身处在的位置望去,感觉无比的温柔和宁静。 他想发给孟泽,但又犹豫了一下删掉。 还是不要了,孟泽大概会觉得很奇怪吧。 孟泽当然不会先吃,哪怕他今天一天的工作,早就饥肠辘辘。 他见徐更回来,道:“回来啦,菜有点凉,我刚刚让王姨热了热。” 徐更洗了手,坐上桌:“久等了,今天顺利吗?” 孟泽和陈牧今天去和制片方洽谈《世家》拍摄的细节,顺便走走后天开机仪式的流程。 “还好,陈哥觉得片酬太低,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孟泽盛了碗酸萝卜老鸭汤,“关导的电影,零片酬我也是愿意出演的,再说了,到时候拿的不相当于还是你的钱,左荷包摸出来放进右荷包,这有什么意思?” 徐更被这个比喻逗笑了,嘴唇往上扬了扬:“还会替我省钱了?别担心,这部票房不会低。” ……钱省着点花有什么不好,你们这些有钱人。 “影帝影后自带粉丝效应,关导也是口碑的保障,”孟泽搁了筷子,他嘴唇动了一下,像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开机仪式过后我就要进组拍摄了。” 徐更点头:“多久?” “一个月左右吧,我戏不多,在剧组时间呆不长。”陆怀信这个角色电影刚过半就死了,他的戏份其实也就集中起来那么几场,到时候剪辑一番便是。 那也算是很久了。 “在哪儿拍?”徐更问。 “应该都是在影视城,去年我们公司投资修建的那个。还有就是租的洋房,我自己没什么外景。” 徐更盘算了一下,那影视城其实离得不远,坐飞机一两个小时就能到。 见徐更不出声,孟泽小心地看他脸色:“你不高兴?” “没有,”徐更摇摇头,“这个工作也是我替你争取来的。” 也没有不放你走的道理。 虽然确实也很舍不得就是了。 孟泽得了金主的体谅,心中的石头落地,当即夹了一筷子菜到徐更碗里。 徐更:“我不爱吃苦瓜。” 一筷子绿油油的苦瓜躺在徐更的碗里,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王姨会炒这个。 孟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记住了。” 徐更虽然很讨厌苦瓜,但又觉得一脸嫌恶地把孟泽给他夹的菜挑出去又不太好,脑子里吃与不吃两名小人打了一分钟架,最后还是壮着胆子把苦瓜吃了。 徐更估计不知道,自己那副“不要苦瓜”的表情有多孩子气。就像挑食又不敢违抗大人的小孩儿似的,苦着一张脸吃自己不爱吃的菜。 徐更开始没敢嚼,后来发现孟泽居然一脸兴致盎然地再看他,也不直接吞了,还是不敢细细咀嚼。虽然还是能尝到一丢丢苦味,但比他印象中的苦瓜好吃很多。 “味道还行,不是很苦。”他清了清嗓子。 “是吧,我炒之前过了一遍水,苦味儿就带走一大半啦,不过它回了一下锅,颜色没那么好看了。”提及做饭,孟泽现在也颇有心得。 毕竟向老厨娘学了二十来天的养生菜谱。 这盘清炒苦瓜就是其中之一,又是时令蔬菜,炒出来颜色清透,拍了几瓣蒜进去,闻起来香味扑鼻。这会儿回了锅,火候过了,菜色就有些发黄,但也不影响味道。更重要的是它清热退火,燥热的夏天吃再合适不过。 “你难道想领王姨的那份工资不成?”得知又是孟泽下厨,徐更犹豫了一下,又多夹了一筷子苦瓜进碗里。 “这鸭汤是王姨炖的,她可没偷懒。” “不喝不喝,多老的肥鸭,一看这汤就很油。” 孟泽:“……” 他要不要向王姨告状。 晚饭用得很愉快,饶是徐更减肥,也没抵过孟泽缠着他喝了一碗老鸭汤。 汤很鲜美,又带着酸萝卜、酸豇豆的酸味,喝了很是舒服。 稍晚时刻,饱暖思淫欲。 孟泽双手捏住徐更的腰,使劲顶弄着身下的人。 相较之前快速地减重,徐更之前的三周体重下降的速度稍微减慢了一些,加上不再苛待自己的胃,体重减少了十斤。控制减肥力度显然是一个比较明智的选择,否则他的身体会吃不消。 他腰上的肉明显少了很多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18 ,至少不会像套了两三个游泳圈那样,两侧更加紧实了一些。虽然还是有一些小肚子,但在孟泽看来还挺可爱的。 屁股也变翘了,肉肉的很好捏。 徐更被操弄得喘息不已,已经射了两次,下身却还是硬到发疼。 汗水顺着额头滑下来,流进了眼睛,他眨眨眼再睁开的时候,也不知道流出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孟泽抬手用指腹擦掉,那滴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的东西。 他的指腹怪粗糙的。 做到最后,徐更觉得今天多吃的东西都运动消耗掉了,他累得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孟泽帮徐更做了清理,也是累到不行,打着哈欠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 “别走。”徐更的声音有点闷,嘴唇就贴在枕头上边。 没想到徐更居然还醒着。 “我回房睡觉了,徐总。” “就在这里睡。”徐更重复,语气里多了一分不容拒绝。 金主大人的命令他自然是不敢违抗的。 孟泽无法,只好小心翼翼地,占领了那张柔软的大床的一角。 不走就不走吧。 14 《世家》的开机仪式举办得中规中矩,大众对孟泽很是好奇,白金只对外公布了孟泽年龄和学历,剩下的履历仿佛就是一张白纸。 接下来的记者提问时间,经验老道的娱乐资讯人不会蠢到去得罪关导,所以提的问题也都是紧紧围绕着电影和主创的想法,给足影帝影后和导演面子。 但也有来找茬的,矛头直指孟泽:“孟先生您好,我听说陆怀信一角竞争激烈,您认为您拿到这个角色是为什么呢?” 语气不可谓是不尖锐,颇有一番含沙射影的意味,很是让人想入非非。 孟泽脸上的微笑无懈可击,他身体稍微前倾,看了看关导,回答那位小报记者的声音底气十足:“这个问题我比你先一步问过关导了,他说他觉得我和陆怀信比较有缘。” 好一个缘分论。 答演技,会被人写成不自谦;答长相,谁会比他差到哪里去;答气质,就更自以为是了。到时候编辑添油加醋,孟泽会被写成什么样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孟泽显然没被难住,立马搬出关峰这尊大佛,拉出“缘分”这种玄乎的东西,一个四两拨千斤回去。 被拉作挡箭牌,关导面色居然也不见懊恼,他拿起话筒:“这话是真的,选角的时候我都没记住他叫什么,小孟演完我就想,就他了。” 前半句忙着和孟泽撇清私人关系,后半句证明孟泽和陆怀信形象贴合,顺便还夸赞了他演技不俗。 他脾气向来古怪,说得难听些就是恃才傲物,说话也不可谓不刻薄,在座的资历老些的记者基本都被他指着鼻子骂过,但耐不住拍出的电影实在优秀,基本可以算是国内导演里的领头羊,即使对他本人有再多成见,也只能搁在心里。 让关峰这么明面上护着的人可不多。 站在关导左手边的影帝程锡也讶然,他和关峰熟识已久,自然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散去,那位小报记者面带不甘之色,讪讪坐回原位。 短暂的安静局面又被接踵而至的问题打破。小插曲一出,也就没人敢动对孟泽刨根问底的歪心思,一来确实和今天的主题没什么关系,二来也不能让影帝影后当背景板。再加上刚才那位同僚的试水,孟泽的嘴确实也不是那么好撬开的。 孟泽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看向刚才那个人所在的位置。 不出所料,那个位置空空如也。 就刚才那人发问暗含的讥诮来看,恐怕他知道一些内情,但不知根知底,所以没有继续逼问下去,更大的可能性是受人指使,针对孟泽。 但,是谁呢? 发布会结束之后,陈牧开着一辆白色沃尔沃来接孟泽。 遇见红灯的时候,陈牧问:“怎么样?记者没刁难你吧?” “还好,大部分问题并不围绕着我,”孟泽说,“陈哥,我和徐老板的关系,有没有被除了剧组那边的第三方知道的可能?” 陈牧反应过来:“今天有人问你这个?” “没有直接问出来,但我感觉是在影射潜规则。” 陈牧皱起眉头,他摸了一把下巴上的胡茬:“我这边没跟任何人说过,那可能是剧组那边有人透出去了。” 孟泽脑中突然浮现出那天试镜长桌最边上空着的椅子。 只是一种猜测,理由和证据都还没有。况且,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哥,有人在跟我们,”孟泽看了一眼后视镜,“右侧方那辆黑色大众,上个红灯就在了。” 陈牧照他指示看过去,果然觉得样子眼熟。 他暗自心惊,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就是到开向锦苑的路,要是被人拍下来孟泽出入这等高端住宅区的画面,那不就等于坐实带资进组的猜测了吗? 锦苑的豪宅动辄九位数,孟泽一个新人,如何能住得起那样的房子? 徐老板啊徐老板,您可真会给我添麻烦。 陈牧牙齿咬住下唇,急躁得用手指不停地拍着方向盘。 这时红灯闪烁,陈牧打了右转:“改去公司。” 果不其然,那辆黑色大众也跟着打了方向盘。 “到上边儿换个衣服,我去借辆车送你回去。”陈牧解了安全带。 白金的地下车库外边的车辆进不来,里边停放的都是公司里人的车,其中的一辆改造过的保时捷超跑最显眼,那是蒋龄的车。 孟泽心里有了想法:“不用麻烦了陈哥,你待一会儿,我到时候自己回去。” 陈牧不知道孟泽打的什么算盘,猜想估计是让徐老板的人来接,但也不打算轻易放走孟泽。 孟泽看他不放心,道:“你的车只进不出会更奇怪的,以后就更难躲了。不如这样,辛苦你一趟,开到我以前的宿舍去,那儿外人不能进,也不怕跟。” 听孟泽解释,陈牧觉得他比自己想得周全,拿手比了个拳头锤了锤他肩膀:“行啊小子,躲狗仔能力跟谁学的?” 孟泽朝他眨眨眼:“无师自通。” “耍嘴皮子,”陈牧瘪瘪嘴,“走,跟哥上去喝杯水。” 白金这栋大楼里基础设施很完备,还开了家颇有小资情调的咖啡厅,孟泽和陈牧两个人在那儿坐了一个小时,期间也就顺便讲了讲明天的具体行程,陈牧安排周详,所谓人不可貌相,陈牧长得粗糙,心思却挺细腻,孟泽算是能看出来公司让陈牧来做他经纪人的用意了。 对比起之前的那位经纪人,孟泽不得不叹了口气。 是不是真心以待,一比较起来,还真是有很大区别的。 陈牧先行一步,孟泽在咖啡厅小坐了一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19 会儿,眼看时间指着下班的点,又回到了车库。他走到蒋龄那辆惹眼的保时捷超跑前,斜靠着等人。 地下车库里又闷又热,好在蒋龄一向秉持不加班原则,这会儿手里玩着车钥匙、吹着口哨向他走过来。 吹的是一闪一闪亮晶晶。 他脚步明显一顿,竖起来的一根手指立马缩了回去:“孟泽?” 托了王八蛋徐更的福,蒋龄目前并不是很想见到这张脸。 妈的,他还要面子的啊。 “嗨,老板。”孟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你怎么在这?你今天不是电影开机仪式吗?”蒋龄古怪地看他一眼。 他说:“被狗仔跟了,不好回锦苑。” “老徐怎么没来接你?你经纪人呢?” “不麻烦徐更啦,您要是方便的话,送我一程?” 蒋龄被他看着,也不好拒绝。手指按了下车钥匙,解锁了车门。 心想不麻烦徐更,难道就好意思麻烦我了么?在不要脸这方面,虽然比起徐更来还差远了,但这厮估计跟着徐更久了,潜移默化地也就跟他学到了精髓。 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呸,狗男男。 但也只能心里叨咕,不然孟泽给徐更吹吹枕头风,老徐明天还不来拿他开涮。 蒋龄的车很好认,因为一般的人不会把好好的一辆跑车涂得那么鲜亮,开在路上感觉是一颗扁平的大橘子在柏油马路上滚。 白金老总的车开进锦苑也就不奇怪了。 为了聊表感谢,孟泽邀请蒋龄留下吃个便饭。 蒋龄本想走人了事,但又觉得白给孟泽当司机是吃了天大的亏,既然盛情难却,干脆就答应了下来。走到小径的时候还想起了王姨的手艺,登时加快了脚步,甚至还抢在孟泽前面敲门。 孟泽哭笑不得,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徐更的朋友都挺表里不一的。 开门的就是王姨,见门口站着个孔雀似的男人,笑眯眯地打招呼:“哎,这不是龄龄吗,先生,您的朋友来了。” 孟泽在他身后没忍住,“噗”地一下笑出声。 蒋龄飞快地翻了个大白眼,得了,在这小王八蛋面前也没有包袱可言了。 徐更闻声而来,他穿了件以前的家居服,夏装很凉快,薄薄的也挺透的。 尺寸不符,如此一来,肚子那儿空落落的,蒋龄眼睛都直了:“老徐你怎么了?你去割肉卖钱了吗老徐?” 他俩自从上回徐更来找他之后还没见过面,如此反应也就不难理解。 徐更:“卖个屁,不许我瘦?你怎么来了?” 孟泽换了拖鞋,语气带着笑意:“蒋总送我回来的,留他吃一顿便饭不过分吧。” 孟泽一开口,徐更自然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说是便饭,做主人家的也不会真的亏待了客人。王姨在原有的菜色上多做了两道,孟泽也进了厨房帮忙。 蒋龄进了徐更家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他一个人霸占了正对着电视的那台沙发,手里握着遥控器,“你家小明星还挺贤惠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可不是吗,拿你的钱做人情,谢谢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蒋龄还对那六百来万耿耿于怀。 他咬牙切齿:“王八蛋,欠钱不还。” 徐更云淡风轻:“彼此彼此,幼稚鬼。” 孟泽手里端着盘菜,听见外边客厅两个人小学生似的斗嘴,心生羡慕。 他家里没出事时还好,可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孟家出了事,也不是没向人借过钱。可电话打通了,总会被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说白了就是觉得孟家再没有能力还上钱,索性也就不借,最先急着撇清关系的也是他们家的那些朋友。要是有人能在他们家背负债务的时候伸出援手,也许一切也都不一样了吧? 可是,没有如果。 孟泽看得出来,只有很要好、很互相信任的朋友之间,才能像徐更和蒋龄这样不分你我,哪怕嘴上处处不饶人,可关键时候,二人肯定都是愿意为了对方肝胆相照的。可这两个人居然为了他的事二十来天没见面,徐更虽然不表现出来,但平时说话的时候也会多提提蒋龄。估计心里只是别扭,不肯低头。 所以他特地找蒋龄送他回锦苑,还留他吃饭。 多年的友谊在那里,蒋龄不是个爱端着的人,见了面也就和平常一样开起了玩笑。 他觉得徐更应该是高兴的。 他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15 晚饭过后徐更开始赶人。 但蒋龄化身聋的传人,不知从哪翻到了张翠绿的植绒桌布,又把麻将给抱了出来。他一边把骨制的麻将牌往小几上摆,一边向孟泽揭徐更老底:“小孟我偷偷告诉你啊,老徐麻瘾从小就有,还穿着开裆裤呢就被抱上牌桌了,也不知道什么臭毛病,就爱抢人幺鸡。” 他这话说得小声,几乎是凑到孟泽跟前说的,可徐更还是听见了,踢了蒋龄屁股一脚:“别信,”他又瞪了孟泽一眼,“快住脑。” 徐更越阻止,孟泽脑子里的画面就越鲜活:小小徐更穿着开裆裤,手臂和脚都短短的,扒在牌桌前,手里紧紧捏着张麻将牌,嘴边儿还流着口水,又呆又可爱。 徐更:“……” 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能不能不要再提。 蒋龄被踢了屁股也不生气,他一不做二不休,一个电话打到自家弟弟蒋奕那儿,把人叫出来组个麻将局,打钱的那种。 孟泽知道麻将规则,但从没上过牌桌,听说要真金白银地打,他婉拒:“我以前没在桌上打过呀。”再说了,他的衣食住行全部依仗徐老板,手里压根没有闲钱。 要的就是你不会打,不然老子还怎么赢钱。 蒋龄摆摆手:“没事没事,多来几圈就上手了,你输了算老徐的,他有的是钱。” 合着在这儿等着他呢。 徐更冷笑,这人不仅幼稚,还小心眼,他给了孟泽一个安抚性的眼神:“你放开了打,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不多时蒋奕也来了。兄弟二人年龄相差十岁,算起来比孟泽还要小些。但长相、气质却出奇得像,两人站在一起,就跟两只开屏的公孔雀似的。 他先是寒暄一通,又和孟泽打了个招呼,得知他们这次玩得比较大以后,居然激动得开始搓手手:“你们对我真好,知道我最近缺钱,给我送零花来,小弟谢谢二位大哥了。” 蒋龄:“……” 谁他妈要给你送钱了戏精。 然而事实证明,蒋龄这拐弯抹角的要债方式还是凑效的。 因为孟泽,实在是,太菜了。 徐更有点后悔让孟泽放开打了。他觉得以孟泽这个水平,靠屁胡溜之大吉才是上上策,而非是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20 一直跟蒋氏兄弟这两个老麻友周旋,最后只有乖乖被蒋龄自摸逮的份。 但孟泽好似十分乐在其中,输了也会觉得懊恼。在放炮的过程中也在缓慢进步,逐渐摸出了其中的奥妙。 最后一圈,孟泽居然打出了清一色,虽然胡的是徐更的牌。 徐更此时心情复杂,有种自家养的小猪崽终于会拱白菜的欣慰感,又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像和蒋龄串通起来坑他的呢? 蒋龄赢得不多不少,刚好六百万,剩下的债款他也懒得去追问,索性就将零头给抹了,他朝徐更伸出手:“您是要分期还是一次付清?” 当着孟泽的面,徐更也不好意思耍赖皮,他“啪”地一下把那只手打开:“明天我让魏鸣划给你。” “早那么爽快不就得了,小气鬼。”蒋龄摸摸自己被打疼的手,小声嘀咕,怕徐更又反悔,他揽住弟弟的脖子,“走了小奕子,哥给你买冰淇淋吃。” 说罢两兄弟欢天喜地去也。 孟泽笑得无辜,两只眼睛亮亮的,坐姿小奶狗似的,也是吃准了徐更没脾气。 “生气了?蒋老板太厉害,都不带放水的,就知道欺负我这个菜鸟。” 演技可以说是很浮夸了。 徐更不怒自威,孟泽只能把笑容堆得更加灿烂:“我错了,下次一定进步。” 他挑眉:“还有下次?” 孟泽:“我会勤加练习的,提高胜率。”说完还讨好似的,自己主动收拾起桌上的残局。 “收拾完了赶紧睡觉。”徐更不拦他,自己上楼了。 嘴角却忍不住轻轻上扬,像是心里的一块小石头落了地。 孟泽自以为他的小把戏没被看破,可混迹于牌桌那么久的徐更,怎么又看不出来孟泽那隔三差五的点炮是故意的。 这人一开始是真的菜,但孟泽天资聪颖,麻将这种娱乐项目,显然难不倒他。打了不过两圈,孟泽估计就已经摸清楚其中的规律,好几次能跑的牌,最后居然还点了炮。这些都逃不过徐更的眼睛,估计也就蒋龄那个一心钻进钱眼子里人看不出来孟泽是成心的。 他知道孟泽是在帮他解围,所以并不生气。 这人不告诉他一声,就把蒋龄领到家里来,还留人吃饭,为的不就是缓和与蒋龄的关系?虽然他俩也就是闹闹,不会真的为了钱而老死不相往来。 他从没想过真的不还蒋龄钱,毕竟这是当初孟泽向他借的,有白纸黑字以证明。就是对蒋龄当初雪藏孟泽得太爽快有点不满而已。 没想到那天偶然提及了一句,孟泽居然会放在心上。 徐更觉得自己像是浮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突然抓住了一根洁白的、细软的小羽毛。 隔天孟泽一大早就赶着飞机去了影视城,徐更没去送他。 原因无他,老徐觉得自己要是去机场,估计会拦着孟泽不让他走。于是他起得晚了一些,和孟泽走的时间刚刚错开。趁着孟泽不在他跟前,他刚好也有别的事要做。 他联系了一家私立医院的皮肤科医生,想解决他头发的问题。 以前他头发掉得厉害,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运动和饮食有所改善,掉发问题也不那么严重了。只是那日渐后移的发际线在那儿,也不是简单做些什么就能拯救回来的。说是聪明绝顶,他也不觉得自己真有什么大智慧。否则大学那会儿也不会因为学习的压力把自己吃胖了。 医生给他的建议是直接植发,徐更没作太多思考,预约了三天后的植发手术。 并且谨遵医嘱,认真呵护起他脑袋上那细幼、软趴趴的头发来。 于是三天后,徐更顶着发麻的头皮走出了医院。 现在的植发技术比较先进,医生给他单个种植的毛囊,并且手术造成的血痂脱落以后,就基本找不到痕迹。医生经验丰富与否和操作精度直接影响毛发成活率,徐更对此倒是不担心。 他被告知手术后三周内要避免剧烈运动以避免移植区伤口出血,这才有些发愁。 看来鱼与熊掌暂时不可兼得啊。 16 时隔三年回到片场,孟泽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世家》片场的搭建显然是下足了功夫,陆家是名门望族,生活精致却不奢侈,家中陈列极具书香气息,很有大家作派。尤其桌上的广口矮花瓶中放的是一束栀子花,颜色素雅,气味芬芳,是影片里陆攸宁和陆怀信最喜欢的花。 说来也怪,陆怀信那么热烈的一个人,最喜欢的却是素白的花朵。 他死后葬在一处幽静的地方,依山傍水,不时有白鹭飞过。 生前风流潇洒,离去后却也只是青冢一座了。 那之后陆秉文每年去看他两次,他死在一个深秋的夜晚。栀子的花期早已过去,大哥带去的也只能是一束修剪得花枝整齐的茎叶。翠绿得发亮,中间藏着一些尚未露出头来的花苞。第二次去扫墓便是次年的盛夏,待到那时,浓郁的花香在他的墓前经久不散。 就像是陆怀信的灵魂一样。 但凡参与过关峰影片制作的人,在拍摄期间都是痛苦万分的,直到作品出现在荧幕上的那一刻,才会有无上的喜悦和感动。 原因无他,高强度的拍摄通常很消耗体力。关导一钻进电影里,亢奋期可以从头持续到尾,每天跟周扒皮似的压榨剧务和演员。饶是影帝程锡和关导合作多次,也免不了被多次ng的命运。比较好的就是影后李彦婷,她长得温婉,气质典雅,关峰也骂不出口,如此一来,炮火就集中到了孟泽头上。 他经验尚不足,挨骂是家常便饭,一条过这种情况更是少之又少,被关导怒言浪费底片。一旁影帝和影后则拿着充当道具的茶具,谈笑风生。时间一长,孟泽脑中建起一张过滤网,把有用的建议筛进去,垃圾话则充耳不闻。 而这次定的拍摄周期相对于之前的影片而言很短,整个剧组都是处在赶工的状态,加上关导吹毛求疵,敲打得最多的就是新人孟泽,所以等孟泽真正适应过来,能挤出时间的时候,已经是进组后的一周后了。 说是挤出时间,也不过是忙里偷得半日闲,这天他戏份不多,熬了一个星期让他暂时没什么想要继续学习的想法,于是就待在宾馆里休息。 陈牧看他辛苦,特地开了半小时车去一家私房菜馆给他打包了几个菜,又带了碗甜滋滋的绿豆汤回来。 吃了一周剧组粗糙的盒饭,突然又吃到精致的手艺,孟泽想到了徐更。 一个星期未曾联系,不是很符合徐更的作风。 这么想着,他给徐更打了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孟泽猜想徐更应该是在用手机。 “今天结束得挺早。” 一个星期而已,孟泽却觉得徐更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21 的声音像是很久没有听到了。 他的嗓音听不出来是三十二岁的人。但并不过分少年,用平缓的语调说话的时候听着很舒服,就像是一捧温水。 “嗯,下午只有两场戏要拍,过得挺顺利所以没有挨骂,我就提前收工了。” “听陈牧说你经常凌晨才回酒店,所以没有再打扰你。”徐更的语气始终淡淡的,孟泽这几天听多了尖锐的发言,这会儿徐更温和的口吻简直跟清泉一样,他一手拿着手机,一边接着吃饭。 听见有细细的咀嚼声,那边问道:“在吃饭?” “开小灶呢,剧组的盒饭实在是一言难尽,盐撒得跟不要钱似的,”在锦苑好吃好喝了一个月,基本让他把之前过得穷困日子给忘了个干净,“估计是想让我们多吃点盐,好有力气干活?” “辛苦了,”徐更沉默了一小会儿,“和其他人相处得怎么样?” “还不错,主要是咱们有共同的阶级敌人关导,不愁没话说,相处得挺愉快的。”这话并不掺假。孟泽和程锡的化妆间在一间,化妆的时候没有别的事做,聊得最多的就是关导。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程锡在说以前被关导折腾的事,“程影帝跟我说之前拍一段吃饺子的镜头,吃了二十多次,导致他后来一年多没吃过饺子。” “我有点慌,我这后边好几场喝酒的戏呢,要是每场都喝二十多杯,那我估计得趴在片场了。” 徐更轻轻地笑了:“不会让你真喝那么多酒的。” 孟泽觉得那可不一定:“那喝二十多杯冰红茶也够呛啊,这事儿关导能干出来,幸好不是红酒,不然换成没汽儿的可乐,我可喝不下去。” “看来你得争取一条过了。” 一条过?在孟泽这儿是小概率事件。 “哎,这几天挨骂最多的就是我,句句扎心,也不知道关导哪儿练出来的嘴皮子。” 徐更并不打算无条件护着他:“在片场磨磨对你有好处,关导在你身上花那么多功夫,是有心栽培你。” 徐更很有原则,也很明事理。 他既然决定放养孟泽,就不会过多干涉孟泽拍摄期间的事。只要不是充满恶意的倾轧,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之后能讨回来的再讨回来便是。 “我明白,”孟泽话题一拐,“你现在方便开视频吗?” “你怎么……”徐更愣住了,“我收拾一下。” “好。” 孟泽觉得徐更估计很想见他,他也挺想看看徐更的。他其实已经不太想得起刚开始徐更的样子了,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等了五分钟,孟泽的饭基本上吃好了,他拿了个一次性的塑料小勺,慢悠悠地喝那碗绿豆汤。豆子煮得很软烂,但还不至于到沙的那种质地,时机刚刚好。糖也放得刚好,不过分甜腻,反而突出了绿豆的清香。他寻思着天气再热一点儿就让陈牧多带几份给片场的工作人员、演员喝。 他并不指望一碗甜汤就能收买多少人心,只是单纯觉得每个人都挺辛苦的。 手机一震,徐更发了视频邀请。 他之前照过了镜子,确认自己的仪容没什么出错的地方。这会儿很快地就接受了邀请。 一阵卡顿过后,画面才渐渐清晰起来。 出人意料的是,徐更戴了顶渔夫帽。 “在家干嘛带帽子?”孟泽调侃道,“不热么?” 徐更抬手摸了摸帽檐:“植发剃了头,这会儿跟酒肉和尚似的。” 他这么一说,孟泽更想看他脱帽之后的样子了:“把帽子摘了吧老徐。” 徐更立马变得冷硬:“老徐?”语调也有上扬的趋势。 孟泽立马改口:“徐更,徐更。” 这事赖蒋龄。要不是他成天嘴里嘚啵着“老徐”,他也不会被带偏,其实徐更年纪并不大,在企业家中算是非常年轻非常成功的人士了。只是他平时慢悠悠的生活调子,让他有一种中老年干部的错觉。这才不自觉地叫他老徐。 见这小崽子认错态度积极,徐更没再推诿,爽快地摘了帽子。 他的头发为了确保手术的成功率基本剃了个干净。也就留了五毫米左右的短茬。种植毛囊的伤口也恢复得不错,从前锃亮的脑门上现在有一些血痂,还没脱落。整个人看起来比起以前清爽很多,也更加有精神。 刚才孟泽没反应过来徐更说的是植发,这会儿看到他头上星星点点的血痂才明白。 “去做手术了?疼吗?” 徐更摇头,拿手轻轻摸了摸脑袋,小心地避过了植发的区域。他头型长得很标致,能看出来在婴儿时期睡姿是正确的。手掌触及到的头发因为短所以显得硬硬的,摸上去还有些扎手。 “术后四天,不疼了,现在还在恢复期。”为了避免伤口出血,他把减肥的课程暂时停了,只在饮食上控制。菜单也换成了对恢复有好处的食物,“医生说过一阵子头发会开始脱落,到时候估计就更见不得人了。” 徐更挺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现在这模样还不如以前,所以才找了顶帽子戴上。进入脱落期以后,他连头上这五毫米都保不住,种下去的毛囊得三四个月以后才会有新的头发长出来。 饶是他很着急,也没有办法。一边对孟泽想得不行,一边又不希望他赶紧回来,看到自己这么丑的样子。 这一周孟泽的手机在陈牧那儿,他其实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但都是陈牧接的,内容千篇一律,都是孟泽在赶工。医生告诉他这一阵子不能熬夜,等孟泽收工了,他却又强迫着自己上床睡觉。 所以每次就这么错过了。 “没事呀,现在这样就挺好看的,”孟泽笑了一下,眉眼都是弯弯的,“我说真的。” 人的发型很重要,像徐更以前那个发型就是典型的错误。现在他没什么发型可言,孟泽发现徐更的五官长得其实不错。加上脸瘦了一些,轮廓也就更清晰了一点,线条很柔和。他的鼻梁其实很挺,眼睛是偏圆的,双眼皮不是很深,睫毛密而直。加上皮肤细白,压根看不出来已经过了三十岁。 孟泽并不是挑剔长相的人。 他深谙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 他一笑,徐更就觉得心变得舒朗了。 又聊了半个钟头,孟泽的手机快没电了,他暂时找不到充电器,这才找到理由结束视频通讯。 结束后他翻了翻之前的通话记录,发现每天其实徐更都有打来,估计是在他工作的时候被陈牧接了。他这一周太累,见没有未接来电也就没有去多管,没想到徐更的电话居然躺在已接来电里。 而在刚才的聊天里,徐更对此也是绝口不提。 不到万不得已或者他先提起来,徐更也不会主动说。之前给他剧本是这样,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22 应酬也是这样,减肥更是如此,现在还去植了发。 任他再是迟钝,也猜到徐更做的这些改变是为了他。徐更大概觉得他真的很介意他的身材和样貌吧。 他无法体会那种心情,但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那儿。 徐更啊徐更,说你什么好呢。 17 孟泽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片漆黑包裹着他,实在难以入睡。 自从那天徐更让他留下来睡觉之后,他就很自觉地晚上都到徐更房间去了。虽然时间不长,也就几天而已,远不及形成习惯的地步。也就是自己出来拍戏忙过了一周,此时一沉静下来,鼻尖仿佛又嗅到了一种独属于徐更的温柔的味道。 他从前没有发现,直到第一次和徐更共同苏醒在清晨柔和的光辉中。 那味道极温柔,却并不是纯粹的,带有一丝冰雪消融残存的冷冽。 一开始他当然是讨厌徐更的,也更厌恶他自己。 这个人带着一张空头支票,连说包养他都直接到用钱来表达。而听到这样的交易的自己,居然没有犹豫太久。 他从接受这一段畸形的关系开始时,就已经把自尊扯下来扔掉了。 说到底也是各取所需,徐更看中了他的脸和肉体,他用这些换取金钱还债,本就不是什么高尚志士,更何况这人出手阔绰,没有奇怪的性癖,形象也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也就没有必要对金主太过苛责。 徐更花钱买的不是他的欢心,只是满足自己的愿望而已。因为这个人从不过问他的喜好,只是把自己的意愿强行塞给他罢了,他一直这么想,也不为糖衣炮弹所动。 可是慢慢地他发现,原来糖衣炮弹上裹着一层真情。 又薄又简陋,还小心翼翼地涂了保护色,藏了起来。 直到真的击中了他,才知觉其猛烈,让孟泽忍不住揪住了胸前的衣料。 冷静一些,他小声对自己的心说。 第二天化妆师花了一番力气来遮孟泽的黑眼圈,但难免显得厚重。孟泽皮肤很好,光滑而又没什么瑕疵,右眉尾有一粒小小的痣,对大众来说是个不错的记忆点。 遮是遮住了,可还是有些别扭,陆怀信又没有落魄的时候,化妆师拿遮瑕刷的木柄轻轻敲了下孟泽的脑袋,没什么冒犯的意思:“小祖宗,你这黑眼圈都掉到下巴了。” 孟泽伸手摸了摸被敲的地方,微笑道:“不好意思,我会好好休息的。” 一旁程锡在让造型师给他的头发捏形,他自己拿了沓报纸在读。影帝不爱现代化的产品,了解信息全靠报纸和电视,个人也没有社交账号,照片和资讯也都是团队在网络上发布,怎么低调怎么来。 要不是每年都有新作品问世,突然说这个人退出了演艺圈回家也不奇怪。 可偏偏这人的演艺经历反其道而行之,高调得不能再高调。关峰拍电影十五年,六部电影,程锡一个人挑了半数男主角的大梁,摘得了各大国际、国内电影节的影帝桂冠。除此之外,他并不只接知名导演的戏,伯乐相千里马并不只局限于导演发掘演员。 他戏路宽,从翩翩少年到垂暮老者都演过,收放自如,可谓是一人千面。 就是这么一个几乎被神化的人,个性却十分随和,没有孟泽想象中的严肃或者骄横。 那边程锡的造型做好了,化妆间里现在也就剩下程锡和孟泽二人。 “昨晚当强盗去啦?”程锡眼也不抬,打趣道。 “没,不知怎么就睡不着,”孟泽眨眨眼,“人一闲就爱胡思乱想,之前忙的时候我就睡得挺快。” “你小子得了空还不满意?我可是拍到一点才走的,”程锡瞪他一眼,“听老关说服装跟不上进度,估计你得在组里多带一段时间了。” 陆秉文这个角色是一早就定好的,他的服装也早就准备齐全,他过来了就能开拍。但陆怀信的定制戏服全靠老师傅一个人做,能力有限,和计划有出入在情理之中。 “满意满意,我昨天吃了顿好的,改天带您一块儿去。”孟泽赶紧点头。 “还背着我们吃好的?到时候你请。” “没问题,程老师,关导说具体情况了吗?还是我自己去问他。” “这倒不必,最近天热,要赶工的话师傅有点受不住,老关就让他按正常速度做了,可能得延一个月?不过你还是我们仨里最早杀青的。” “一个月啊……”孟泽放低了音量小声重复道。 “怎么,要和恋人报备啊?” “您又拿我打趣,我像恋爱中的人吗?”孟泽无奈地看向程锡,那人双腿远远地支了出来,叠在一起,鞋跟着地轻轻晃着,看上去十分悠闲自得。 “之前不像,今天怪像的,”影帝的报纸翻了一版,手里发出纸张和空气接触的响声,“还是无比纠结到睡不着觉的那种,这种角色我年轻时候演过不少。” 不等孟泽反驳,他接着说:“别太逼自己,答案会有的,都在心里呢。” 孟泽笑了一下,嘴里却微微发苦。 他并不急着要答案,他知道了。 他只是不想放任这样的感情恣意生长下去。 心中仿佛还有一枚插销,它锈得厉害。 对面的人又在走神。 魏鸣叹了口气,扶了一把眼镜,低声提醒:“老板?” 徐更眨了一下眼睛,被打断了一般:“你继续。” 自家老板对待工作认真,这般心猿意马的情况不多见,近来却频频发生。在汇报工作的时候走神了三四次,不用说,肯定跟老板家的小明星进组拍电影有关。 只要跟孟泽沾边,他英明神武的老板就变成了个傻子。 助理腹诽道,脸上却还是紧绷着,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孟泽的工作时间延长了。 原定于八月半的归程,硬是要拖到十月前后了。徐更理解剧组的安排,也私底下抽空去看了看那位老裁缝,所幸他并没有什么事,只是精力弱一些。 “要我订机票吗?”魏鸣停止汇报,这是他的第五次走神。 一个好字差点脱口而出。 他当然想去片场亲自看看孟泽,可是他最近有一种孟泽在躲着他的感觉。他本以为之前的聊天很愉快,之后再发起视频之类的也就不会太奇怪。手机似乎又交到了陈牧手上,但照理来说,相同的戏份,多了一倍的时间,孟泽空闲的时间很多。 这一周他也没能见到孟泽。虽然电话还是打了一两个,可相隔千里,从听筒里混着电磁的噪音和孟泽说话,哪能比得上真的在他身边看着他呢? “不用,”徐更道,“工作这边抽不开身。” 魏鸣对此并无异议,老板最近盯上了monline,并购这家公司的计划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23 也是私底下在展开。虽然现在还在背景调查和资料收集这一阶段,投机者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那您处理完早点下班。” 徐更点头,心思仍然不在工作上。 孟泽显然是在逃避。他虽然对感情的事一窍不通,可隐隐也有一种直觉。 还是太直接了吗?被孟泽感觉到了。他虽然口头上很直接,可孟泽一直都是一副无波无澜的样子,换作是他自己,也不会对那样轻浮的语言认真。 徐更一直以来藏着掖着,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他觉得自己不够好,也不够坚强。 他只有一颗心。 也没有做好孟泽不要这颗心的准备。 18 徐更叹了口气,手指微微颤抖,如坐针毡。 他这半生过得平庸,得了家中的扶持才有了今天。前些年也过了三十岁,却仍不知道什么是他真正想要的。他从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直到他遇到了孟泽。 徐更不知道什么才是对一个人好,只是像动物一样,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给孟泽,希望他能开心,那样好看的眉眼不该愁于困苦的生活。 可是一味的给难免会让他有所怀疑。 他做的一切不过是强加于人,即使那人笑着接受了,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却不像“给”时那么果敢霸道,连窥探一二都要犹豫许久。 前些天的孟泽对他的态度,让他心里燃起一丝希望。然而这一个星期以来孟泽明显的逃避,又让他焦灼,甚至连那丝希望都如鲠在喉。 但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他没有为自己努力争取过什么东西,此刻只想要孟泽哪怕不及他炽热的心。 别的都不想了。 徐更手指不再颤抖,他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心跳得很快,几乎已经要从胸腔逃脱,他拿起电话拨了内线给助理:“帮我订机票,越早越好。” 魏鸣答是,直接将手机里的订票信息点了确认,又预约好了去影视城的车和酒店。 办完这一揽子事,他估摸着这个月的奖金估计会涨不少。 早知道先订了再邀功,年轻的助理摸了摸镜架。 最近的一趟航班是晚上八点二十五的,徐更没来得及回家,直接从公司赶到机场。即便如此,拥挤的车流仍然让他差点赶不上登机。 途中的飞行也并不平稳,不稳定的气流使飞机在空中不停地颠簸,一路上都有孩子哭泣和惊叫的声音,他觉得吵闹,心也跟着烦躁起来。 可坐上了去影视城的车才知道这一切还能更糟糕。乌云压顶之后便是雷雨交加,时常有闪电在上空炸开,一时间天空仿佛白昼,暴雨也倾泻般从天幕中落下。 按照道理来说所在地未来的天气如此的恶劣,航班是应该延误或取消的,但徐更身处大雨之中才觉得时机刚刚好。 这雨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机场和影视城几乎处于城市对角线的两头,在这样瓢泼的大雨中进行长时间的驾驶也是不小的挑战。好在这座城市原本就处在水灾频发的区域,城市的建造还算合理,至少排水系统尚可,不会在短时间内陷入城市内涝。 雨刷工作的频率几乎跟不上这场雨,他们一度处于很难看清前路的状况。 整座城市都因这场暴雨而无比狼狈。 车速随着时间渐缓,雨没有丝毫变小的趋势,排水跟不上,最后车子还是在内涝中让发动机进气口泡了水,最后熄了火。 离酒店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徐更和司机直接弃了车,徒步过去。 司机撑了伞,但两个成年男人挤在一把伞下不足以抵御暴雨,加上狂风将雨吹斜,徐更的一身还是无法避免地湿透了。 孟泽看到的就是湿漉漉的徐更。 他和程锡闲着没事,到一楼的茶馆喝了一壶龙井,这时候正准备上楼回房休息。 孟泽揉了下眼睛,觉得他可能是认错了,徐更怎么会在这样的天气里突然出现这里呢?可是那种感觉却很是熟悉。他拍拍程锡的肩:“抱歉程老师,您先上去吧,我还有些事没办。” 程锡不动声色:“那你别乱跑啊,现在外面雨挺大的。” “嗯,您早点休息。”孟泽点头,眼神却不在程锡身上。 程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却又说不上来像谁。 那人身上穿着挺正式,只是被雨水淋了个透,湿哒哒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续到前台,裤脚还在往下淌水,很快脚下边形成了小小的一洼。很快他办完了手续,转过身来,隔了挺远的距离,程锡只能看个大概。 ……徐更? 程锡何许人也,几乎在一瞬间心知肚明。 他摇着头笑了笑,快步离开。 孟泽在徐更进电梯的时候追上了他。 徐更半低着头,没靠在电梯的墙壁上,背打得挺直。有人进入了电梯,他抬头看见是孟泽,眼睛瞪圆了一些。 半个多月没见面,徐更好像又瘦了一点点,脸颊的轮廓比之前更明晰。他的头发果然如他所说进入了脱落期,索性剃了个干净,一颗脑袋光秃秃的。 他一身湿哒哒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透出皮肤的颜色。只有眼睛还精神,亮亮的,但仍然看上去狼狈极了。 这个人总是出乎他的意料,总是能牵动他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 “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孟泽的语气不自觉地有些苛责。 “只是突发奇想而已……”徐更眨了眨眼睛,“这场雨也来得突然,刚下飞机就开始刮风打雷。” “还好你平安到了,”意识到口吻有些重了,孟泽的语气放平和,“你想见我可以让我回去。” 徐更摇头:“那样你就别想工作了。” 他每天都很想见孟泽。 可现在不是他任性和刁难人的时候。 电梯门开了,孟泽过去握住徐更的手腕,拉着他快步往自己房间走。 “先把湿衣服脱掉,洗个热水澡,”他把徐更推进浴室,从他裤袋里摸出证件和手机,“你怎么什么行李都不带?” 徐更任他摆布:“都说了是突发奇想,我六点钟下的班,八点二十五的飞机。”然而现在已经到了午夜,他的腹中还空空如也。 “吃饭了吗?” 徐更轻轻地摇摇头,舔了舔嘴唇。 果然如此。 孟泽无奈,他真的好想把这个人打一顿。 “先洗吧,别洗太久,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徐更想洗得久一点也没办法,他现在没什么头发,洗头的前前后后不超过二十秒,身上倒是洗得很仔细。他出来的时候孟泽并不在房间里,桌子上放着一杯热饮,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辛辣的姜味。 床上放着孟泽宽松的t恤和短裤,他套上上衣便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24 坐到了桌旁,孟泽比他高八公分,选衣服的时候也比他大一码,本就宽松柔软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空调一打,凉飕飕的。 他端起那杯姜茶喝了一口,速溶的称不上味道有多好,甜味压住了姜的辣味。他瘪了瘪嘴,并不喜欢这个味道,思前想后,把这杯热饮倒掉了。 就在他洗杯子的时候,突然响起一声:“徐更?” 他有点心虚,手没拿稳杯子,从手里滑了下去,碎了个彻底。 裸露的脚踝边被碎片擦过去,他连忙蹲下去捡,孟泽却过来拉他:“我来收拾,你吃点东西。” 桌子上又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金黄的鸡蛋和切得细碎的翠绿小葱铺陈在细白的面上,徐更觉得熟悉,他好像吃过。 房间里没有扫帚,孟泽只能小心翼翼地用手捡碎片,大的几块和一眼能看见的碎片被他捡了起来,又找了块毛巾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遍防止有细碎的玻璃渣,最后他把碎片包起来,又伸出手掌试了试,确认没有碎渣。 “打扫之前不要不穿鞋进浴室了,”孟泽把那包碎片单独拿了个塑料袋装好,找了张便利贴在上面写上“玻璃扎手”几个字,贴在袋子上,“我借了酒店的厨房,没什么新鲜的食材,别嫌弃。” 徐更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但用餐仍然不失礼仪,他很安静地吃面,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对了,那天他喝醉了酒,好像也是孟泽去下了这样一碗面给他吃。 孟泽坐到床边,看他:“怎么不穿裤子?” 徐更头也不抬,幽幽地说:“没有内裤。” 孟泽:“……” 徐更:“你的我穿不了。” 等等他并不想共享内裤啊老板。 孟泽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他在床上打了个滚,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一个手机:“你的手机进水了,我试了一下好像不能再用,应该不耽误你的事吧。” 徐更看了一眼那个黑黢黢的屏幕:“没事,明天雨一停、航线恢复正常我就走。” 孟泽惊讶:“怎么不多待几天。” 徐更停了筷子,他觉得嘴里的面突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我只是来看看你,现在看到了,” 他顿了顿,“如果你觉得为难可以告诉我,我不会生气。” 他会收敛一些,不让孟泽觉得无所适从。 徐更从前也曾碰过不少壁,却没有一桩比孟泽无声的拒绝让他更加难受。 孟泽的脸上没了那种温和的笑,神色严肃,让他感到陌生。 徐更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俩谁也不说话,气氛就这样凝结起来,暖黄的灯光下,那碗面还冒着缕缕白色的雾气。 这样的沉默让徐更觉得自己的心被扔到了外边的大雨里,肆意冲刷。 “徐更,你应该……对自己更有自信一些。” 孟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竟带着些许沙哑。 他的心狠狠被撞了一下,不至于渐渐被凝结成冰:“感动和心动是两码事,你要分清楚。” 孟泽朝他走过去,俯下身来,抬手摸了摸徐更的脑袋。 手掌感觉刺刺的。 徐更听见孟泽说:“我明白,所以请你给我一些时间。” 19 孟泽的话像是一声响雷在他耳边炸开。 他的心跳得太快了,呼吸都变得急促。大脑几乎已经停止了运转,头顶的那只手凉凉的,是他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东西。 孟泽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孟泽会刨开感动,认认真真地去对待他的感情? 徐更觉得自己像是在孟泽的心前,敲啊,拍了许久的门,门里的他终于愿意将它开了一丝丝缝隙。他在门外来回踱步,可是心里却满是雀跃。 他闷头走了太久,本以为会再跋涉一会儿,走到山穷水尽。 也许看不到柳暗花明,他想着,等他抬头却发现身边原来还有孟泽模模糊糊的影子。 孟泽看着徐更眼中隐隐约约的水光,觉得自己的心抽动了一下,酸涩无比。 徐更啊徐更。 他早就束手无策了。 孟泽将自己的目光从徐更的眼睛上移开,发现徐更的脚踝上方有一道细细的口子,往外渗出些微的血。他起身:“我帮你拿个创可贴,你受伤了。” 徐更这才晃过神来,看向自己的脚踝,并不觉得痛:“应该是刚才杯子摔了被刮到了,不疼。” 孟泽已经把药箱直接提了过来,“抬脚。”徐更乖乖照做。 他半蹲下来,徐更的脚就搁在他腿上,伤口果然不深,估计只是擦破了毛细血管,但孟泽还是在上面贴了个创可贴。孟泽道:“我就叫你一声而已,至于被吓成这样吗?” 徐更动了动嘴唇,还是决定不撒谎:“那杯姜茶的味道我不是很喜欢……就倒掉了。” 这人还真是坦诚得可以,孟泽拍了拍徐更的脚:“倒就倒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还不是怕你感冒,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啊,心跳得太快了。 徐更从耳根到脖子红了一路,抬手摸了摸脸颊,温度还算正常:“没有。” “那早点休息吧,你劳累了一晚上,现在太晚了。” 徐更没什么异议,即使自己刚吃了些东西,心里又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现在精神得能下楼捞个鱼。他理所当然地留在了孟泽的房间,孟泽也装作不知道他有房卡一事。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几乎都是在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入睡的。 次日的大雨留住了徐更。 他醒得早,轻手轻脚地下床来到窗边,便听到了一阵雨声。 雨势不见小的样子,飞机肯定是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正常运作的。这属于不可抗力因素,他也就不得不休一天假。 夏天天亮得早,因为下雨的缘故还是灰蒙蒙的。孟泽像是睡得很沉,徐更没什么能做的,于是他又重新掀开那床被子,挤了上去。 却再没什么睡意,他侧着身,用一只手支着脑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孟泽。 他的睡相很好,呼吸均匀,不会乱动也不会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带任何过分浓烈的情感,也忍住了去触碰和打扰的冲动,所以孟泽并没有醒。他很安然地睡着,眉间是舒展的,徐更猜想他一定没有做梦。 他看着看着,困意却就此来袭,于是他就以那样的姿势闭眼睡了过去。 孟泽睁眼进入他视野的便是手臂压着枕头、胳膊支着脑袋小憩的徐更。这样的姿势睡不安稳,所以那人的眉头是紧紧皱着的。 他昨晚没有做梦。徐更的热度和那种独特的气息近在咫尺,他觉得安稳,即使心事重重,最后的睡眠质量也还尚可。 这种感觉很久未曾出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25 现在他的生活里了,大概是从家中发生变故开始的。当年他的父亲也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雨天里,被债务逼红了眼,没能控制行驶的速度,在一段事故频发的道路轮胎打滑,发生撞击,当场死亡。 他的母亲撑过了父亲的葬礼,那之后形销骨立,精神崩溃,孟泽不得不强忍着失去父亲的悲痛将母亲又送进医院治疗。 他时常告诉自己不是被刻意抛弃的,他的母亲只是在勇敢面对和狼狈逃避之间选择了后者。他没能成为母亲的精神支柱,所以并不怪母亲的不够坚强,只是至今心里仍有遗憾,一年也去看不了几次妈妈。 他觉得那种感觉像是“安全感”。只要徐更在身边,他就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除了父母以外,只有徐更会把他放在心尖上。所幸徐更并不是玩弄人心的人,否则遇上他这种赔上真情的赌法,一败涂地也是必然。 他需要时间去分清那些复杂的感情。徐更其实很纯粹,他不想辜负。 20 孟泽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想去抚平徐更紧皱的眉头,还没触碰到,徐更就醒了。 他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早啊。” 徐更不理他,他动了一下手,半张脸都快皱了起来:“手麻了。” 孟泽:“……” 怪我咯。 整个剧组都因为大雨被困在了酒店,关峰在酒店看不出洪涝的深浅,拉着监制张兆川打算两个人冒雨去片场看情况,走到门口就湿了一身,回来就给大家放了假,窝在房间里叫上程锡斗地主。 程锡断然拒绝,君子有成人之美。但关峰不知道徐更来酒店一事,以为程锡只是懒,于是对孟泽发出邀请,孟泽婉拒:“不了关导,你们玩得开心。” 让他扔下徐更跑到他们房间里玩跑得快?老徐听了想打人好吗。 关峰挂了电话,一脸莫名其妙:“这小孟怎么回事?一个人在酒店能有什么事?” 程锡扔出一把顺子:“好不容易放个假,让人家好好休息一下呗。” 这人越为孟泽说话他就越觉得中间有猫腻,关导眯起眼睛:“他不会在搞什么不正当男女关系吧。” “瞎说什么,”监制看不下去,拍了导演一把,“他还能和谁搞?” 程锡:“……” 你这个样子确定是在为孟泽说话吗。 那边三个人斗地主斗得热火朝天,徐更这边的气氛就平静很多。 套房的浴室其实很大,可是装下两个成年男人就显得有点拥挤了。徐更站在盥洗池边儿刷牙,孟泽在他身边刮胡子。孟泽毛发其实不旺盛,胡子长得很慢,又刮得勤,嘴唇周围看不出什么胡青。即便如此,也比不得徐更。 徐更基本不长胡子,准确来说他是没什么体毛,浑身都是白白净净、滑溜溜的,这估计是头发少附带的效果。 孟泽洗干净脸上的泡沫,往脸上抹须后水:“之前魏助理来过电话,说公司那边可以远程,你可以不用赶着回去。” 徐更的手机进了水不能用,加上昨天晚上一心想着孟泽,也没能报个平安,后续公司的事抛在脑后,助理摸到孟泽这儿也就不奇怪了。他拿毛巾擦擦嘴:“好。” “要用手机吗?陈哥有两部,插上你的卡就好了。” “不急,没什么电话要打,”徐更一脸冷漠,“能清静一天是一天。” 这位老板逃避不是办法啊。 徐更昨天奔波了一晚,早上醒来不过是生理钟使然,第二次醒的时候其实时间已经走到了十一点,外面下着雨又出不去,于是就点了酒店的午餐。 菜单上能做的不多,因为新鲜的食材数量有限,供应不上来,孟泽觉得不好意思,徐更大老远地跑过来,却只能让他窝在酒店里吃个简餐。 徐更波澜不惊,对此不挑。 毕竟他是嚼了大半年草、又吃了快两个月减肥餐的人。 徐更虽然嘴上说着图个清静,实际上却不会真的把工作仍在一边不管,中午也没再休息,借用了孟泽的电脑回了几封邮件,又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开了一次视频会议。 虽然身上还穿着孟泽的大t恤,下半身也还是光溜溜的。 想必不是什么太正式的会议,不过这是孟泽第一次见徐更工作的样子。 孟泽挑了个摄像头不会录进去的地方看剧本,其实台词早就滚瓜烂熟,属于他的那份剧本上拿不同颜色的荧光笔做了不少记号,旁边还有很多批注。都是他每次看剧本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表现方式,比如可以适当发挥的动作细节、该是什么眼神。 他台词功底弱,所以每句话都得去仔细揣摩。还会专门去看一些历史正剧,早年此类剧台词水平一流,他并非奔着那些大段易懂却不浅显的文言高质量台词去,而是去学习别人对台词的处理方式。 此时他虽然捧着剧本,可望着五颜六色的字儿,怎么也看不进去,无法屏蔽徐更的声音,准确来说是情不自禁地就想听听徐更在说什么。 徐更从来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平时也都是按时上下班,可王姨告诉他这个情况是他搬进锦苑后才出现的。 为的就是和他一起吃饭。 虽然工作带回家做也是一样的,但孟泽还是觉得自己给徐更添了不少麻烦。 人家花钱当“干爹”,偏偏到了徐老板这,就变成了花钱找“干爹”。 会议进行的时候徐更发言并不多,前半程几乎是一直在听下属的报告,后半程才会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他虽然不懂管理经营方面的事,却也觉得徐更字字珠玑,直切要点。 作为一个领导者,徐更显然足够威严。 他背对着孟泽,孟泽还是能脑补出他一脸的冷硬和严肃。 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却让徐更露出那种不安的眼神,以至于眼睛都湿了。他仔细想想,有点心疼,有点罪恶感,又觉得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结束后已经快四点了。孟泽倒了杯水递给徐更:“休息一下吧,还有要处理的吗?” 徐更接过那只玻璃杯,想起了昨晚那杯姜汁热饮,他活动了一下脖颈:“没有了,我大概两天后回去。” 他又说:“你找条裤子给我,一直穿裙子好奇怪。” 这位先生当初明明就是你拒绝穿下装的好吗。 孟泽把昨晚找出来的那条短裤扔给他,顺便还丢给他一条内裤,也难为徐老板穿着他所谓的裙子遛了半天鸟。 徐更嫌弃:“昨天的。” “洗过的!”孟泽解释,“用吹风机吹干了。” 徐更乖乖闭嘴,低头套裤子。孟泽从自己的包里翻出几张光碟:“看部电影稍微放松一下好了,反正也是没事做,”他兴致勃勃地把光碟放到影碟机里,“这些都是我的私人珍藏哟。” 徐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26 更颇有深意地看着他。 等等这个私人珍藏并不是你的男男床上教学视频啊。 孟泽想起之前他住酒店的时候看的那些小电影,莫名觉得后腰有点疼。 “我在大学的时候,每年都会托人帮我找在各种电影节参展的影片,比较大众的想必你都看过了,”孟泽坐到徐更旁边,“比较对我口味的都会刻录下来,可能相对会比较小众一些。” 徐更欣然应允。 孟泽选的是一部文艺片,色彩明亮而鲜活。他在一个规模不大的电影节里发现了这部电影,是一位法国导演的处女作,也是唯一一部作品。故事的剧情很平淡,没有什么尖锐的矛盾冲突,观看的过程中却让人有所放松,但不至于让人昏昏欲睡过去。 孟泽显然不是一次两次看这部电影了。他中间还去摸了两颗桃子削皮吃,徐更不挑食,但苦瓜和除了西瓜以外的水果是能逃就逃,他也是使出浑身解数才能让徐更保持一定的摄入。好多种水果轮番试过,发现桃子这类偏甜的水果徐更还算爱吃。 他虽然没见过徐更吃什么甜食,但也能猜出他嗜甜了。 让他放弃那么多甜食而减肥,不得不说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21 一百零几分钟的电影进入了尾声。徐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习惯了从利益的角度去看电影,很久没有不带任何目的地去看完一部电影了。 文艺片是他不愿意触碰的类型,更不愿意出资。因为能把文艺片拍好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现在市场上许多所谓的文艺片大多都矫揉造作,并且浮于表面,不知所云。 这次的《世家》虽然也是基于文学作品改编而来,关峰也有很强的把控能力和艺术表现力,但在投资和宣传方面都是成熟的运作模式,大众口味的考虑和个性几乎是对半分,它的本质还是一部商业片,他知道这部电影会给他带来很大的经济效益。 “怎么样?不错吧,”孟泽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头,一副求表扬的样子,“这是我最喜欢的法语片,虽然全片都没什么台词。” “很好。”徐更很直接。 “嗯,我以前就想等我的年龄大了就去演文艺片,估计没什么人看,但自己开心。” 徐更有些疑惑,“你现在的年纪也能演。” 孟泽:“你觉得我老了?” 徐更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居然敢在他面前说自己老? “开玩笑的,”不过二十七岁才重新出发,确实不是最好的年纪,“那个时候对演技其实没什么自信,对电影也没什么自己的理解,所以我就想,长大了可能就懂了吧。” 徐更不太赞同:“有的人一辈子走完了其实也活得不明白。” “你说的也对,”孟泽微微一笑,话题一转,“明天应该会恢复正常拍戏,有兴趣吗?” 徐更:“你觉得我留下来还有别的事想做不成?” 孟泽:“……” 这位先生你这样很容易把话聊死啊。 下午雨慢慢变小,最终在傍晚的时候停了。积水也渐渐退下去,道路还是湿漉漉的,一场持续了一夜的雨让热度稍稍退却,偶尔有风吹过,很是舒服。 第二天没有毒辣的太阳,气温还算合适。尤其是早晨还带着些微的凉意,孟泽一早就去了片场,在化妆间等着人来。 孟泽在剧组里口碑不错,因为他个性随和,无论对谁都显得很有礼貌,但又不会让人产生距离感,他通常是第一个到的演员,早得也不刻意。 约莫三五分钟后,程锡精神抖擞地进来,孟泽起身跟他打了招呼,两人简单寒暄一番,化妆师也拎着自己的工具箱进了房间。 因为服装的缘故,孟泽的戏份并不按时间顺序,有些影片前半部分的片段暂时拍不了,为了不掉进度就做了适当的调整。今天孟泽只有两场戏,是陆怀信被日本宪兵队找上门来,被枪指着为日将饭田做手术这一段。 这无疑是让陆怀信这一角色逐渐丰满起来的一个转折点,孟泽还有些拿不准的地方,他忍不住问对面演戏经验丰富的程锡:“程老师,您要是我的话,被人用枪指着逼迫着做手术,这段会怎么演呢?我觉得眼神可能传达不出。” 程锡乐于跟后辈交流经验,却不太希望孟泽丧失个人风格,他也只是点到为止:“面部表演不止只有眼神啊,”他拿报纸扇了扇风,“怪热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孟泽心领神会:“我明白了,谢谢程老师。” 现场经过一番调整,导演又拉着孟泽说了快半个小时的戏,正式开拍已经是快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徐更这才姗姗来迟,他和陈牧一起过来,很低调地进入了拍摄现场,选的位置也不张扬,孟泽甚至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此时正好饭田的手下闯入陆公馆,大哥和二姐恰好去参加了一个宴会,偌大的公馆内只有陆怀信一人。 他放下手中的书籍,安抚性地扶住受到惊吓的佣人,认出那位不速之客是饭田手下的人,有些懊恼,但也不好发作:“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手下并不打算绕弯子,他朝着陆怀信站直、鞠了一躬,声音中气十足:“饭田中佐身中数枪,情况危急,请陆少爷救中佐一命。” 陆怀信心中一凛,“还不送到医院?”说罢便要去拿电话筒。 饭田手下早就有备而来,按住陆怀信捏着听筒的手,语气加重:“我知道您曾经是医生的事,时间紧迫,请您不要再推诿。” 虽然用语还是尊称,但已经是不容陆怀信拒绝的口吻。那人的另一只手移到了别在腰间的枪套上,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陆怀信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没有低下头来,平静地答复道:“把他送来,我会联系家庭医生,我需要助手。” 他不卑不亢,语气认真,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 22 “cut!”关峰喊停,脑袋从监视器前移开,“这条过了,整顿一下。” 剧务迅速行动起来,换景、给演员补妆、整理造型,有条不紊,效率颇高。 很快演员就位,孟泽也再次进入了状态,关导再次喊“a”。 在公馆内条件有限,基础设施都不齐全,完成外科手术有很大的风险。饭田躺在临时搭建的手术台上,伤口处的血迹已经开始干涸,布料紧紧贴在皮肉上。整个人已经处在神志不清的状态。 一枪腹部穿透,两枪贯穿腿部、肩膀,手臂还有一处擦伤。 子弹还留在腹腔,这是最急需解决的问题。 陆怀信执起手术刀前,对那位手下说道:“他情况不乐观,我不能保证他能不能挺过来。”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27 对方迅速拔枪、子弹上膛,“你必须救活他。” 好一副蛮不讲理作派。 陆怀信冷笑:“用枪威胁我陆某也没用,你大可在此时开枪。” 那手下闻言将枪口移开,却没有收起来的意思:“还请您全力以赴。” 不管有没有这杆枪威胁,陆怀信都会救人,哪怕对方是作恶多端的敌国军官。在医生面前,只有病患。他虽然已经脱下了白大褂、很久没有再穿上,但手术技能和他的双手早就自然地融合在一起,似水溶于水中。 孟泽执刀,精准地切开伤口,饰演的家庭医生演员负责处理贯穿伤。 他拿刀的手法、下刀的角度都由专业外科医生指导过,所拿的柳叶刀也是真材实料。但并不会真的在饰演饭田的演员身上剌开口子。而是在一块轻薄的发泡乳胶假体上进行,经由特效化妆师之手进行精细的上色,在镜头前能做到以假乱真,毫无粗糙和劣质感。 陆怀信的眼中有光,但与以往不同。 内部创伤面积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子弹入身变形,在人体内破裂,碎片是分散的。这无疑加大了手术的难度,陆怀信眉头微皱,暂时停下了动作。 饭田手下见陆怀信不动,拿枪抵住了他的后腰:“继续。” 镜头给了孟泽一个特写,他神情复杂,目光仍在病患身上。 导演却喊了停,“这个镜头不行,重来。” 此时正是精彩处,被打断了徐更才缓过神来,他看得入迷,孟泽的演技较之前精湛了许多,想必也是影帝对他多加指点、导演时常敲打的缘故。 徐更难得和导演意见一致,他觉得孟泽这段表现得不错,但还是欠缺了一些东西,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 孟泽说了声抱歉,又重新来了一次。 可惜第二条也没能再过。 如此拍了十几条,关峰却硬是一条又一条宣布ng,时间迅速地消磨过去,在场的人都不禁有些泄气和埋怨,陈牧看得心焦,忍不住小声对徐更说道:“关导这是和小孟杠上了?我觉得挺好的呀,小孟眼神到位,挑不出毛病啊。” 徐更摇头,虽然舍不得孟泽被这么折腾,但没达到效果也是事实,他不觉得关导这是在刁难孟泽:“杠上倒不至于,关峰还没发火,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孟泽来来回回一个镜头演了十几遍,已经很是疲倦,还是强打起精神来磨这场戏。他心里有数,并不怪导演苛刻。更何况徐更也在一旁看着他,他觉得徐更始终是对自己抱有信心的。 关峰第十六次喊了cut以后就离开了位置,在一旁不停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方下巴,监制拆了包山楂条给他:“别死磕了,我觉得能过。” 关导把裹了糖的山楂条含在嘴里,拍了监制的光头一把:“能过个屁。” 张兆川纳闷:“那你倒说说怎么改进啊,不然人小孟也没办法演。” 关峰嚼吧嚼吧零食咽了,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就这样吧,也挺好的。”大不了就是憋屈一阵子。他把没吃完的山楂条塞进监制手里,重新坐到了监视器前,捞了一把裤子,“最后一条。” 一听见“最后”二字,所有人便都来了精神,孟泽更是打起十二万分,颇有孤注一掷的意思。 孟泽迅速入戏,镜头第十七次缓缓拉近。 陆怀信眼睛微微低垂,身后的威胁没有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微微抬眼,眉间蹙起得微不可见,凝视着血肉模糊的创口,眼中有思绪。他从容不迫,所以整张脸都淡定而冷静;眼神里也有所挣扎和纠结。 从救人到杀人,似乎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只要改变念想。 一滴冷汗自孟泽的额角滑落。 23 那滴汗紧贴着孟泽的额角和脸颊的线条,缓缓下落。 关导用手搓了搓两颊,说了是最后一条,也没再喊停。 陈牧有点惊诧,他看向旁边的徐更,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结果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孟泽。 碰到个这样的金主也不知是好是坏,陈牧反正是喜忧参半。 孟泽他深深呼吸了一次,汗消失在下颌角的时候,他的动作一如时间暂停后重新开始,丝毫不拖泥带水,无比坚定。 陆怀信将弹片取出,与搪瓷盘触碰发出脆声。这组镜头会被剪辑,取出的弹片从一片到几片,带着血肉,触目惊心。摄影中止,为了表现时间的推移,孟泽需要在镜头前出大量的汗,于是迅速有人在孟泽后背贴了几个暖宝宝,发根和鬓角也用水沾湿。 陆怀信进行了大量的缝合工作,结束后一身几乎都已经被汗濡湿,他的喉咙干极了,说话也有些费力:“伤口已经处理完了,接下来还需要送到医院护养。” 不速之客离开,协助他的家庭医生也请辞,陆怀信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脚步有些踉跄,好似被绊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他的力气被抽干了,只是强撑着没有倒下。 陆怀信留了一枚破碎的弹片没有取出,那枚弹片嵌在饭田的脾脏里,即使他挺过了内出血,也会死于铅中毒和一系列并发症。 冷色的灯光映照出长长的影子,空寂的房间响透一声苦笑和叹息。 这声苦笑,太绝望了。 它传递出的感情如此强烈,以至于徐更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 他离的位置尚远,但关峰在监视器里看到的孟泽无比清晰,他不得不承认孟泽将他想要表现的东西呈现了出来,甚至超出他的预想。 剧本里没有那滴冷汗和被绊倒的动作的,他在监视器里仔仔细细地看到这一段,脑子里配了一段音乐,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他喊了cut,又补了一句“这条过了”,现场却还都很安静。 听到他这场戏顺利结束,孟泽从椅子上跳起来,脱了外边儿那件白衬衫,露出一件工字背心,也顾不得形象了:“好热好热!” 徐更还担心他入戏太深出不来,看他这副活泼的样子,这小崽子跳着呢。 孟泽一喊,这才有人来回收暖宝宝,他如临大赦般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颈,“关导,您怎么样?” “臭小子,流滴汗也要磨我这么久,”关峰佯骂道,“行了行了收工吧,明儿没你的戏份了,出去浪记得买点吃的,就当赔偿我的青春损失费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觉得这青春损失得可值了。 “你一个中年男人,第二春?”监制插了句嘴,对孟泽说道,“五块不能再多了。” 孟泽点头称是:“那就买个十块钱的。” 关峰:“……” 这种赚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孟泽和工作人员都道了谢,走出场地时发现徐更在门口等着他,估计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28 有一会儿了。他穿得随性,一件有印花的白t恤和牛仔短裤,就是脚上的鞋是败笔。他现在体形只能说是有点儿肉肉的,手臂和腿都说不上粗,还都被藏进宽松的t恤里了。 徐更平日里西装革履,孟泽难得一见他穿得休闲轻松的样子,他长得又不显老,皮肤细白,这会儿怎么看都觉得徐更比他还小,他这一声“老徐”硬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 “徐更,咱们先回酒店换个衣服,然后去远一点儿的地方吃饭,”他摸了摸肚子,“关导不给饭吃,饿死我了。” 算上开拍前的准备、说戏,孟泽连续工作了快九个小时,只来得及喝了几口水、吃了几块巧克力补充热量。关峰不喊暂停,也没人敢出声喊饿,他自己铜皮铁骨,一开工就忘记了时间,平时都是监制掐点,不巧的是今天监制也陪着孟泽磨那个镜头,所以拍摄组在中午也没能吃上饭。 孟泽收工了就觉得饿,估计关导也是这样的。 不说还好,他意识到徐更应该也是全程在旁边看着他的,“你中间该不会没离开过吧?” 果不其然,徐更摇头:“接了一个电话、去了趟洗手间。” 这个人什么时候能更看重他自己一些呢,孟泽在心里想。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原本觉得不就是一滴汗嘛,还能有多难?结果实际演起来才觉得真难,最后基本是急出来的,”孟泽和徐更边走边聊,“以后还是少自由发挥好了,下次关导估计得让我赔二十了。” 徐更轻轻笑了:“其实效果很好,你处理得很不错。” 徐更从不吝啬褒奖,孟泽被他夸,倒觉得不好意思了:“说起来这还是程老师的提点,怎么觉得抢了功怪不好的。” “能虚心接受建议就是好事,”徐更说,“何况是好的建议。” 徐更也觉得这样处理很好。孟泽的眼神当然到位,能解读得出来陆怀信在那一刻是心中有暗潮涌动的,无比挣扎、翻滚,他在救人和杀人之间彷徨,最终选择了后者,所以他应当是有所恐惧的。这是一个难以肩负的抉择,在医生面前,不论贵贱与出身,病人就是病人;可陆怀信还是一个生活在战火下的中国人。 民族危急存亡之时,他不能只是一名医生。 这种附加的情感,是无法单单通过眼神来传达的。 徐更不得不承认,程锡也是一名天生的演员。 孟泽点头,“哎,老徐,帮我看看背上是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又热又痛的。” 24 徐更闻言绕到孟泽背后,稍微拉开了那件背心看情况。果不其然,孟泽的后背上有红红的几块,有没有水泡暂时还没办法看清楚。 他皱起眉头:“刚才的暖宝宝是直接贴在你后背的?” 孟泽反应过来,他这是被低温烫伤了:“没,贴在这背心上了,可能太薄隔不了热。” “车钥匙在谁那?去医院。” “我这儿呢,刚和陈哥要了,”孟泽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咱们不先吃饭吗?” 徐更夺过车钥匙:“处理完再吃。” 孟泽在副驾驶上装鹌鹑。 让徐老板开车载人,估计得此殊荣的人能用手指掰着数出来。可这样的情况却让孟泽觉得不太好,他后背贴着皮质的座椅,凉凉的,让他忍不住又往后躺了一些,小心地观察着徐更的动作,觉得这个人应该是生气了。 车开了快半个小时,一路上徐更也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目视前方,一言不发。比工作时那副严肃的样子还要可怕,他觉得徐更身边的气压都变低了。 这肯定是生气了。 他也不敢说话,怕徐更一点就燃。 “别蹭了,乖乖坐着,”徐更终于出声了,他手里还打着方向盘,“想留疤是不是?你感觉不到烫吗?比体温高很多吧?觉得烫了为什么不说?” 孟泽不敢再蹭来蹭去,他被徐更这连珠炮似的话给问蒙了。这还是徐更第一次冲他发火,徐更在他面前一向都是平和的,就算有威严的时候,也不会给他压迫感,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徐更也可以这么咄咄逼人。 他觉得他就像个犯错的小孩儿,就等着老徐扒掉他的裤子打一顿了。 孟泽头皮发麻:“就刚贴上去那一会儿觉得有些烫,后来入戏了也没什么大感觉,这事不怪剧组,赖我,是我太迟钝了。” 他错误承认得爽快,马上又开始耍赖皮:“别绷着脸啦,怪吓人的,不会有多严重的,我都不怎么觉得疼。” 徐更不吃他故作嬉皮笑脸这一套,只是说话没之前那么冲了:“就是因为不怎么疼才严重,万一创面深怎么办?你这智商也就基本告别自行车了。” 孟泽低着头接受教育,觉得不解:“这和自行车有什么关系?” 徐更淡然答道:“网上小年轻经常说,拿来用用。” 孟泽:“……” 这位老板你什么时候有的网瘾。 话题好歹被岔开,孟泽不敢再招惹徐更,乖乖闭嘴、坐好,不再搞小动作,他觉得当徐更的员工应该都得有一颗很强悍的心脏,不然是禁不起徐老板发火时候掀起的惊涛骇浪的。 不过孟泽不知道的是,徐老板在公司从不训人,这些琐碎的事都由他的副总代劳。 又往前开了两三分钟,车才在一家规模不大的医院门口停下。影视城建在人烟稀少的郊区,周围只有一些依附着影视城的酒店和餐馆,周围基础建设做得差,连间救急的小诊所都没有。 徐更停好车,医院大部分的科室已经下了班,只能挂急诊。孟泽被领着去处理背上的烫伤,徐更被允许在一旁看着。 孟泽背上明显红肿了两块地方,上边有一粒很小的水泡,他俩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些,估计面积就大了。徐更看在眼里,背上仿佛也跟着发热、疼。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受伤了,他觉得生气,又觉得庆幸。还好那场戏一次过了,不然再紧贴着烫一会儿,就是要到动刀子的程度了。 医生一边冲洗他的伤口,一边问:“热水袋之类的烫的?” 孟泽闷闷地回答:“暖宝宝。” 然后医生就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徐更。 虽然急诊室向来人才辈出,但这大夏天还贴暖宝宝的也算是种子选手了。 徐更见医生沿着皮肤下缘挑破了水泡,又涂上了烫伤药膏,按捺不住心里的想法,直接问:“医生,他这样的情况会不会留疤?” “这倒没什么要担心的,他这烫伤不严重,注意今天别沾水,免得感染,以后按时涂药就行,”医生处理完了伤口,直起身子来回答徐更的问题,“他这背心先别穿了啊,料子太粗糙了,打个赤膊走也行。” 他扔掉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29 空瓶子,手揣在白大褂里就离开了治疗室,还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一句:“这大夏天的,下回别贴了啊,记得去取药。” 医生一走,徐更就开始脱衣服。 孟泽:“你干嘛呢?” 徐更把上衣脱下来,扔给他:“我这件衣服料子软,我们换一下。” 孟泽下意识地拒绝:“还是算了吧,咱俩尺码不一样。” 徐更却不容他拒绝:“我让你穿就穿。” 孟泽无法,只能脱了自己的那件紧身的背心,抖了一抖呈给徐更。现在他无比后悔没多穿一件衣服出来,徐更两三下把背心套在了身上,不出孟泽所料的,效果有那么一丢丢不忍直视。 这种紧身的背心最显身材,孟泽肩宽腰窄,肌肉匀称、恰到好处,是完美的倒三角,即使块头没那么大,穿个背心也很养眼。可徐更就不一样了,他减肥尚未成功,还有点小肚子,被衣服这么一裹,愣是被他穿成了老头衫。 孟泽:“……” 这位先生你确定要这么出去么。 徐更却不甚在意他这副小老头的样子,他睨了一眼孟泽:“愣着作甚,不是还要吃饭吗。” 见孟泽露出迟疑的目光,徐更又补了一句:“打包回去吃。” 徐更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孟泽望着他,对他笑了笑。 然后那人的耳朵就慢慢地变红了。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可爱。孟泽选择性地忽略了徐更的小肚子和老头汗衫,开了得有三米厚的滤镜,在心里这么想到。 25 徐更对孟泽生不起来气,就算是有气性,以前是看见孟泽那张俊脸就散没了,现在有原则了些,得人家笑一笑,心情才会舒朗开来。 他其实早就过了纯情的年纪,也在名利场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如止水,蒋龄也说他过得像个老和尚,他虽然觉得这形容难听,但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堵对方,可偏偏就有人能让他心里的那头小鹿胡乱冲撞。 他明明是个很理智的人,但感情向来没有由头,也管不住。 徐更对孟泽的伤势还是不放心,第二天一早又拉着孟泽去了趟医院。公司里突然有状况,他不得不在午饭后就离开。徐更当然舍不得孟泽,可来日方长。 确认了没什么大碍,才把陈牧叫过来。陈牧对徐更的了解仅仅在白金娱乐大股东这一层面,关系远,他倒是见过徐更以前的照片,真人是第一次,看到徐更的模样时他明显愣了愣,和他印象里的差太多了。 孟泽进组以后徐更和陈牧联系过几次,这会儿也不用再做多的介绍,徐更直接嘱咐道:“每天按时给他搽药,到完全好为止,去了解下他接下来的戏还有什么安全隐患,别让他再受伤。” 徐更的话说得强势,陈牧只有说好的份。 “之前给他安排的助理上哪儿去了?”徐更问。 “她家里有些变动,我给她放了假。”不等陈牧开口,孟泽抢先一步说。 “我叫白金那边再调一个过来。”徐更“嗯”了一声。 他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是要叮嘱的,就和孟泽他们告了别,先行一步。 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徐更已经走远不会返回,陈牧才拉着孟泽感叹道:“真没想到徐总真人和照片相差这么大,摄影师跟他多大仇啊。” 提起以前徐更糟糕的那副样子,孟泽忍不住笑了:“那是他之前,现在减了肥,所以说胖子都是潜力股啊。” “也对,徐总他哥那么帅,一家子的基因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陈牧点头赞同,调侃的表情也收了起来,他表情变得凝重,“徐总对你是很好,可是哥得提醒你一句,漂亮话听听就行,别把自己栽进去。” 他叹了口气:“他们这种资本家最喜欢玩什么包养,不把人当人看,觉得好看新鲜就买来玩玩,不顺了他的意就想方设法整垮你,腻了就一脚踢开,干净利落。你看那些女明星,费尽心思嫁进了豪门,结果又如何?浪费了大好青春年华,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捞着。” 陈牧说得激动,脸都涨红了些。 孟泽懂陈牧:“陈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三年前我就是因为这个理由被雪藏的。” 陈牧噤声,一不小心戳到了孟泽的痛处。他了解过孟泽的过去,一路看下来只能说他走得太不容易。然而他并没有被苦难所击倒,还是在努力地生活着。 光凭这一点他就愿意以真心相待,所以才有这发自肺腑的一段话。 孟泽是该在荧幕前发光发热的,他不想娱乐圈这些腌臜事又给他裹一层漆黑的污迹。但是事情发生在他带孟泽以前,他没办法做出什么改变,只能尽力不让那些寻常的结果降临在孟泽身上。 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清醒,不谈感情。可这几天观察下来,他觉得孟泽应该是不受管控了。 对方却不以为意,他轻笑着摇头:“其实我很庆幸当年我还有那股傲气,不然一切又都不一样了,”他的目光定住,“可是你说的话有一点我不同意,徐更并不是你所贴了标签的那类人。” “他是一个努力又真诚的人,温柔得让人心疼,”孟泽的语气很平和,也异常地肯定,“他值得被人好好对待。” 陈牧什么话都说不出,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沉默了半分钟左右,陈牧绷着的肩膀才松懈下来。 他用手摸摸头,“给人下定义是我不对,”他语重心长地说,“我只是出于善意,希望你不要因为感情的事而耽误了自己,哪怕徐总也是真情实意,可是这份感情能保持多久呢?人心总是善变的,今天有你孟泽,保不准明天就有张泽、李泽,他现在对你一腔热情,你有没有想过,这只是一种‘狩猎’的心态,猎物到手以后,他的征服欲被满足,到时候你会怎么样?” 孟泽的眼睛微微下垂,陈牧觉得他说得有些过了:“哥只是希望你慎重一些,我当了十二年的经纪人,真的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风风雨雨都遇到过。” 孟泽笑了,眼中有仿佛万千星辰:“喜欢就是喜欢,要是什么都瞻前顾后、步步为营,人生还有什么乐子?我这辈子生离死别的苦都吃过了,为什么还要拒绝那些甜呢?” 人生得意须尽欢。 他是那个饮水的人,自然知道其中冷暖。 他知道没有一颗亘古不变的心,可一味地追求永远,又会错过多少呢。 徐氏影业的地址并不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但站在这一栋大厦最高的楼层往下俯瞰,也能望见城市的车水马龙。 三年前这家子公司还不是现在的模样。它年年赤字,企业如同一根被虫蚁钻空了的巨木,只要有一阵风就会被吹得支离破碎。徐氏之所以还留着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30 它,是因为这是处理那些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却又不好真正动的人一个好去处。 与其说是家公司,倒不如说是徐氏投放下来的一所“监狱”。 徐更接手的就是这样一副烂摊子,当年徐氏的主人还不完全是徐更的哥哥,将这手烂牌扔给徐更,是出于他父亲的授意。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坏人做到了底,将内部尸位素餐的人剔了个干净,又自掏腰包外聘了很多管理人才和专业人士,力挽狂澜并不是那么容易,直到今年,徐氏影业才枯树逢春,重新焕发生机。 擦得透亮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人。 他身材高大,体态优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冷峻,五官立体,眉目深邃,形似刀刻,流露出与生俱来的贵气,和一种难以靠近的疏离感。 如果说徐更给人的感觉只是冷,这个人就像一块冰。 魏鸣推门进来,手里端了杯顶好的大红袍,他放杯盏的动作缓慢而小心,怕发出声响惹怒了这人:“老板在赶回来的路上了,您再等一会儿。” 那人并不理魏鸣,嘴唇紧紧抿着,似一条直线。 这时,门再次被推开,只见徐更风尘仆仆,衣服尚有些凌乱,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可见到那人眼前一亮: “哥哥?” 26 徐至一手插在裤袋里,闻声也只是转过了身来,他面孔冰冷,眼睛幽深如古井。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徐更坐到沙发椅上,“坐吧,哥。” 徐至腿长,三五步便走到了徐更的对面坐下,他从外套的内兜里摸出一个牛皮信封,“啪”地一下甩到了矮桌上。 那信封在光滑的桌面上滑了两段,可见扔得十分有力。 徐更隐隐猜到了那里面是什么。 他并不想拆开来看,转而用轻快的语气说:“哥,你难得来一次,咱们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吧。” “打开看看。”徐至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徐更只能将内容物拿了出来,果不其然,是一沓照片。 照片上的人无他,正是他和孟泽。被拍到的也不是别的,正是昨天他和孟泽去医院的时候,两个人前后衣服互换,后来又去了餐厅打包食物,他们之间流转着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氛围。加上拍摄角度刁钻,有几张看上去格外地像打情骂哨。孟泽不过无名小卒,第一部电影却能当上关导的男配,角色又十分讨喜,徐更又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很是让人浮想联翩。 徐至冷冷地,言语似放出箭矢:“你倒是出息了,学人家玩小明星。” 一箭刺进心上用作抵御的坚石,徐更原本愉悦的表情有了缝隙。他捏着照片,出口辩驳道:“不是玩,是追求。” 徐至冷哼一声,讽刺道:“上赶着倒贴让人家玩,这就是你的‘追求’?” 他话说得太刻薄,徐更只当他是陈述事实,难免逆耳,他顿了几秒钟,不打算理会他的数落:“你找人跟踪我?” 对面的人好似听了个大笑话,徐至勾唇,眼神不屑:“我对你的那些破事儿不感兴趣,是想招惹你的人太蠢,直接把照片寄到了总部来。” “自己把这个人揪出来处理干净,徐家不需要花边新闻。” 徐更攥紧了照片,等徐至的下文。 “还把包养的人带进家里,戏子无情,当真以为他和你浓情蜜意是真心?不过是拿了你的钱、逢场作戏!” “够了!”徐更几乎是把那照片揉成了一团,不规则的棱角扎进柔软的掌心,他站了起来,脸色发白,额角青筋显露。 “徐至,如果你今天只是为了来教训我,我听着,但是我不允许你侮辱他。” “侮辱?”徐至冷笑,“可别给我扣这么一顶帽子,我还真找不出什么高级词汇来描述你们的关系。” 快停止这场无意义的争吵吧。 奔劳的疲惫卷走了之前的惊喜,侵袭全身。徐更的两腿发软,他低下头,声音发颤:“哥,我不想和你吵,这件事我会处理,不会损害到徐家的利益。” 他不想看到徐至眼睛里丝毫不加掩饰的看不起。 明明徐至是那么一个会隐藏自己情感的人,显山不露水,从来只做他应该做出的表情。比如他只会在和合作方达成协议时友好地扬起嘴角,在父母前稍微卸掉一些强势的盔甲,可是他对自己却从来都是一副冷漠而鄙夷的模样。有时视他如蝼蚁,有时待他如空气。 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徐至见徐更一副霜打茄子的蔫样,也不想在此多费口舌,他起身,又是英俊硬朗的男人,他走路生风,贴着徐更的肩膀走过。 徐更被他虚碰了一下,就像站不稳似的晃了晃。 掌管徐氏这样庞大的集团是一件常人难以想象的差事。 徐更手里不过小小一家子公司,最初应接不暇、手忙脚乱,也是有了一段时间适应后才如鱼得水。身为徐氏的掌门人,徐至的胆识和魄力可想而知,更重要的是,在他帮助父亲管理和自己完全掌权的前后十年时间里,他将原本几乎饱和、已经有了步入衰落期趋势的徐氏完完全全地救了回来,发展壮大原有的优势,开拓新的领域,让多元的企业变得不仅仅是多元而已。 徐至是天生的领导者。他从小接受的是最顶尖的精英教育,十四岁就被送到海外学习。他师从世界一流的管理学者,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到大企业的高管。他给自己镶了一身金银,才从徐父那儿接手了徐氏。 这一切,平庸的徐更没有参与。 在徐家这样的家庭,资质普通或许还没有一抔烂泥来得惹眼。他从小并不觉得多受了父母什么疼爱,更不用谈众星捧月之说。他从小到大上的是公立学校,也经历了单枪匹马的高考。比起远渡重洋的哥哥来,他更像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不需要用最好的沃土去精心栽培,也不用配备技艺最高超的园艺师,因为他不是一棵多么珍稀的树种。 他和徐至素来不和。 准确来说是徐至单方面的不想和他往来。身处同一屋檐下,徐至却待他如再陌生不过的陌生人。 他小时候尝试过亲近,甚至还拿了最喜欢的糖,因为他一吃就会开心地笑,于是他咧着嘴朝徐至笑了,用软绵绵的声音说“哥哥吃糖呀”,结果那人却还是冷着稚嫩的一张脸说“不要”。 还打掉了他伸出来的小手,糖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敢再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徐更其实对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可有一件事却明晰得如同一枚烙印落在脑海。他记得有一次他追着徐至想和他玩,被石子绊倒摔了一下,他磕着了膝盖,疼得大声哭了起来,他以为哥哥会把他扶起来安慰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31 他。 徐至嫌他吵闹,那时的他远比现在不吝于表情,他看了一眼地上狼狈的徐更,果断地转身离去。 当年的小徐更只是难过哥哥不理他。 现在的徐更想着那天的夕阳很轻柔,却也裹不住徐至向他扔过来的一把名为“厌恶”的刀。从前他觉得这刀扎人,可时间一久也就生锈变钝,用力划也只是疼而已,再不会皮开肉绽。 徐更还是希望有一天他和徐至能像普通兄弟一样,即使做不到无话不说、推心置腹,摆脱三句之内一定开始吵架的魔咒就好。 然而今天又搞砸了。他得知徐至下班之后会来找他,别无二话就从影视城飞了回来。他一个人住以后很少能和徐至见面,这是春节家里团圆之后的第一次。他觉得很开心,可徐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他本想忍忍就过去了,没有注意偷拍确实是他疏忽了,可徐至又向孟泽开炮。他就像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他觉得徐至是很早就知道孟泽的存在的,也知道他把孟泽捧在心尖上。可即便那样,他却还是说了很过分的话。就像小时候拒绝他觉得最珍贵的糖一样。 这个人大概是真的没有珍爱的东西吧。 他突然觉得徐至无比的可笑和可怜。 27 徐更站得久了,腿有些发麻。他呼出一口气,把手里那张不成样子的照片摊开,上边褶皱太多,已经恢复不了原样。 他只能将徐至在他心里搅起的一番波澜忽略过去,集中精神来先处理偷拍的事。对方没有直接在网上公布,而是先寄给了当事人,目的不难猜,为了钱。 他觉得寄到徐氏总部并非是搞错了地址,而是对方觉得徐家为了避免丑闻,会二话不说地买下。可事实是,徐至并不会花心思来替他遮掩。 而这件事也用不着他花费多大力气,在徐更开来,这人要钱没有找对地方。对方如果聪明些,把勒索的对象换成孟泽,要到钱的几率可能会更大。因为包养这种事,矛头从来都是对准的被包养的那一方,他可能承受的负面影响其实无关痛痒。 况且,这样的照片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这样捕风捉影的偷拍,三言两语便可澄清。 但徐更不想跟孟泽撇干净关系,哪怕在网络上也不行。 他又查看了照片的背面,在其中一张发现了一串用圆珠笔写的数字。徐更让助理进来:“跟这个号码联系,把人约出来面谈,套话就行,别浪费太多时间,查查底细。” 魏鸣应了一声好,接过那张照片。他本该离开办公室,但他踌躇了一会儿,有些担忧地问道:“徐总……您还好吗?” 徐更以为他指的是照片的事:“没什么影响,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 魏鸣摇头,他语气更轻:“不是照片,我说的是您哥哥……” 徐更用手撑着桌子,低头不作回答。 “抱歉。”助理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可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安慰的话。他听闻过徐家兄弟不和,也曾猜测是利益的纷争,但今天发生的冲突告诉他并不是。 他替老板感到不平,也觉得徐至太凉薄。 “不必多想,我不会往心里去的。”徐至对他说过很多尖酸的话,他小时候心里脆弱,被哥哥骂了也不敢在他面前流眼泪,只能躲回房间缩进被子里哭泣;可听多了也就觉得麻木了。再后来,两个人都有了各自的事业,这样的话也很难听到了。 可见得少并不代表徐更怀念这些,他仍觉得是一种伤害,并且已经形成、无法挽回。 但老板分明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他忍不住多了一句嘴:“您记得给孟先生打个电话报平安。” 徐更听到了,眼神有些虚浮。 徐更晚上在家喝了些酒。他酒量尚可,虽然不喜应酬,但社交场合该做的事他也无法避免。曾经他也是沾酒就醉的人,到了现在也没什么人敢灌他。 他喝了几杯六十度的冰镇俄罗斯伏特加,酒精来势凶猛,让他的鼻头发红,热辣布满全身。他从来不觉得酒是个好东西,不管喝多少次,他都难以忍受烈酒入喉给他带来的感觉。点到为止,徐更并不打算喝醉,他的意识仍然是明确的,只是脑袋有些隐隐作痛。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没有备注的号码再熟悉不过。原本孟泽的来电铃声是一段很舒缓的钢琴曲,只是新手机没来得及设置。孟泽很少主动联系他,所以那段铃声也没有响起过。 他走到窗边才按了接听,夏夜的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拂在徐更的脸上。 风吹得他有些醉了,孟泽叫了他两声,徐更才回过神来。 那边的话语里带着笑意:“怎么啦?电话吃魂啦?” “没有,”徐更说,“你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只是你一直不打电话过来,我就问问你平安到了没。”他语气很微妙,孟泽听着觉得和平常不一样,觉得他有心事,放轻了声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孟泽的声线此刻听着温柔极了,徐更却觉得更加茫然。 他沉默了约莫半分钟,耳旁萦绕着的是对方轻缓的呼吸声,他问:“孟泽,你是为了钱才跟着我的吗?” 他问完在心里也忍不住嘲笑自己,这话问得太多余了。 他们原本就只是包养关系,只是他觉得这样不够,放了真情进去,孟泽被他的痴恋打动,才愿意试着接受。也只是“试着”而已。 他觉得徐至的话说得并不完全错,所以他借着酒劲问了。 “是,”徐更觉得孟泽脸上的表情应该都消失了,“你帮我还债,我跟着你,这不是你提出的吗?” 孟泽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这个人大概又开始胡思乱想、贬低自己了。 果不其然,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抖了:“那你对我也是逢场作戏吗……” “如果是的话,也会说不是的,对吗?” 徐更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他想让孟泽不要说下去了,他不该问的。保持这样的关系有什么不好呢?何必戳破这层薄得不能再薄的窗户纸。 “但是我不想骗你。” “我也有一颗真心。” 徐更瞪大了眼睛:“可是你说要我给你一些时间……” “对你来说不就是一些吗?足够了。” “徐更,我喜欢你。” 28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徐更一个激灵,手机滑了下去。 他赶紧弯下腰去捡,通话已经被自动挂断了。他本想回拨过去,可他心跳得太快,手指颤抖不已,几乎拿不稳手里的东西。 徐更捏了一下自己,在手臂上留下一道发红的指痕。他下手没个轻重,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32 此时觉得痛,原来不是在梦里,他还醒着。 又或者他是处在一场清醒梦里。 不管如何,徐更都不希望时间就这样快快过去,原来被一个人说“喜欢”是这样的感觉。他有些慌乱,甚至手脚都不听使唤,大脑一片空白,想的全是孟泽那句温柔得如同涓涓流水的诉说。 手机又震起来,但响的是短信铃声。 “怎么挂了我的电话?快下来开门。” 孟泽在门外?! 徐更觉得不可思议,他愈发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就像是被他夙夜有所思的念想所操纵的一样。他觉得他可能是醉到一定程度了,才会欺骗自己还是清醒的。 等到他真正打开门的时候,孟泽就站在门外。门口的小灯亮着,昏黄的灯光从斜上方投下,给孟泽一片再柔和不过的影子。孟泽垂眼看他,眼中似有熠熠星光。 徐更怕那片星很快就被云遮住,他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孟泽。 他抱得太用力,孟泽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重心,抬起手拥住徐更。 如此近的距离,孟泽闻到了徐更身上的酒气,想说的话有很多,但不必放在现在。 他此刻只想静静地抱抱徐更。 这个人总是觉得自己坚不可摧,总是把话憋在心里,总是不爱惜自己。他想告诉徐更,其实一个人并不需要那么多铠甲,它太重了,会让自己也喘不过气。 他有些时候并不想看到徐更为自己付出,看到他为了接近他心中所谓的标准努力改变自己的形象,落得一身狼狈只为见自己一面,时时刻刻注视着自己。这样的小心翼翼,他也承受得小心翼翼,可心还是无法避免地沦陷下去。 他已经告诉徐更应该更有自信一些,可刚才的电话里却还是问出了那样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他怎么会是逢场作戏呢? 如果这是一场戏的话,他大概再没有出来的本领了。 他觉得徐更有些自卑,这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只能从他的家庭方面作猜测。可惜他对徐更了解得太少,就连最基本的一些喜好也是最近才开始留意的。 但没关系,他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慢慢了解这个人。 下午他接到了魏助理的电话,印证了他部分的猜想,他觉得他有必要回来。 徐更给他当了这么久坚实的后盾,有时他也会忘记自己是从怎样的苦难中熬过来的。 他孑然一身,能给徐更的东西不多。 一颗真心已经是全部。 徐更胸口起伏得剧烈,孟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两个心跳得都很快的人,节奏交错又杂乱,好一阵子才冷静下来。 这样温热的身躯,在梦里是没办法感受到的。 徐更松开双手,他抱得太用力,胳膊和手臂都隐隐作痛,可这些无法阻挡他心里的洪流,它来势汹涌,直接冲进了最柔软的内心深处。 他的意中人也中意他。 “你怎么会回来?” “是魏助理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你不太好,我不放心你。” 原来他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吗? 徐更微微垂眸,没想到他的助理还会有心思细腻的一方面。怪不得要他给孟泽报平安。 “那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难过得借酒消愁了吗?” 徐更的父母都是很自我的人。比起儿子,他们更爱自己和对方。徐至天资聪颖,也继承了他们那份薄情,所以与父母相处得还算和谐。 可徐更不一样,他小时候是个调皮捣蛋的,又爱黏人,他妈妈算是比较喜欢他,随着他渐渐长大,他所表现出的普通与出类拔萃的徐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撒娇不再管用,就连一向喜欢他的妈妈也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总觉得他长不大,更别提原本就不怎么喜欢他的父亲。 到后来,发展成了漠视。 他做什么都表现平平,一开始还会得到鼓励,可后来也就不再有了。就连他读大学的时候压力很大,不得不靠着暴食来宣泄,硬生生把自己吃胖了快五十斤,也没有人再说什么。大学毕业后他的父亲连未来也不想为他安排,直接给了他一笔钱算作了事。 他也很想像哥哥一样优秀,可有些事并不是努力就能够填补的。 他尊敬徐至,内心也很渴望得到他的关注和认可。在他看来他现在也许已经和之前大不一样了,徐至还是不曾正眼看过他。 徐更的语调很平和,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孟泽却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他不爱自己,而是他根本没有体会到过被爱着的感觉,他根本不会。 他无法想象在那样的家庭中成长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能庆幸徐更没有变得奇怪。他依然很好,没有丧失一颗真诚勇敢的心。 他和徐更坐在床边,房间里没开灯。孟泽抬手抚上徐更的脑袋:“我没有资格去评论你的父母亲是不是做错了,他们只是选择了爱情,而不是家庭,”他的手指划过徐更凉凉的耳朵,“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明白你的渴望,可更重要的是‘爱自己’,不是吗?” “你喜欢你哥哥吗?”孟泽问。 徐更“嗯”了一声。 “那你喜欢我吗?”孟泽接着问。 “喜欢,”徐更毫不犹豫,“可这两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孟泽并不会多想,“你既然能喜欢那么多人,还能分清楚‘喜欢’与‘喜欢’的区别,为什么不能多喜欢一些你自己呢?” 徐更怔愣了一下,孟泽觉得他哭了。 他的手轻轻揽住徐更的后脑勺。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徐更的嘴唇上。 月光透过窗户,款款落在人身上,缠绵又温柔。 29 这个吻又轻又柔,如同一片带有细细绒毛的颈羽拂过嘴唇。 不带任何情色的意味,只有安慰和怜惜。 徐更活了三十多年,也是经历了一番风浪的人,可感情上却一片荒芜,寸草不生。他没有被人温柔以待过,就连这样充满爱意的吻也是第一次。他不主动,孟泽不会僭越,说来可笑,他和孟泽做了无数次的爱,却连一个亲吻也不曾有过。 他有时觉得自己的心无比苍老,现在又觉得稚嫩如孩童。 仅仅是短暂的一个吻,孟泽揽住徐更的手放开,转而去抹开了徐更脸上的泪痕。 “别哭。”他说。 孟泽的指腹干燥而温暖,好似有微微的电流从指尖释放出来,徐更心中一动,他凑了上去,吻住了孟泽。 第二个吻是有侵占性的,他的唇在孟泽的唇上辗转,小兽一般宣示着所有权。从嘴角到唇峰,一丝一毫也不放过。孟泽被他亲了个措手不及,任他攻城略地,直到徐更微微喘息,这才轻咬住对方绵软嘴唇。 舌尖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33 探进唇缝,和牙关寒暄一阵,徐更便卸下了防备和他缠绵起来。 欲火一旦点燃,就迅速遍及全身。就连呼吸也变得炽热,吻愈发滚烫。徐更的唇被孟泽吸吮得微微发麻,颜色艳红,还挂着难以分清是谁的涎液。 徐更情动不已,性器更是硬得发疼,他身上穿得轻薄,轻轻一拨衣服便从肩头落了下来,孟泽一手按捻徐更胸前红色小果,一手褪去徐更的裤子,他的阴茎几乎是一下子就弹了出来,青筋偾张,前端渗出些情动的汁液。 他用手自下而上地撸过,那粘稠的液体便从前端小口上滴落下来,戚戚然挂在上面。 徐更的玩意分量也是不小的,孟泽没作多的犹豫,将那根半含了进去,给他口交。 徐更没想到孟泽会来这一出,被温热的口腔包裹的感觉让他如同踩在软乎乎的云端,一声“孟泽”脱口而出,声音又软又浪。 深喉几次,孟泽不打算让徐更这么快射,他吐出嘴里火热的性器,在床头捞了瓶润滑剂, 草草扩张一番,涂了更多在自己勃起的阴茎上,折起徐更的双腿,缓缓地挤进徐更两股之间那处娇嫩的地方。 他们的身体早就契合无比,徐更的后穴更是又湿又软,在那根巨物探进小穴时便紧紧缠缚了上来。孟泽握住徐更的腰,徐徐抽动,动作看似斯文,实际又狠又准,在幽幽小径内来回贯穿。 徐更被他顶弄得舒服,也不再拘束,扭着腰要翻过身来换个姿势,孟泽拍了他雪白的屁股一把:“背上伤着呢,先忍忍。” 他又觉得两手无处安放,抬手搂住孟泽的脖颈,拿脸颊不停地蹭着孟泽。 孟泽被他蹭得心痒,胯下的动作加快,他轻笑道:“属胶水的?这么粘人。” 徐更身体处在极度的兴奋和敏感中,心里又如一汪水哗啦啦地流淌,他断断续续地呻吟着,无比放纵,他一遍遍地喊着:“孟泽……孟泽……” 孟泽在他耳边应:“我在这。” 他像是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顶在孟泽小腹的性器抽搐了几下,射出浓厚白浊。 一股情欲的味道迅速在房间里散播开来。 原来两情相悦的性爱是如此的快乐。 高潮后的徐更敏感不已,孟泽却没打算放过他,肉穴艳红翕张,贪婪地吮吸着不属于他身体的这部分。 他抱起徐更,坐在床沿,徐更两腿大开,双手搭在孟泽肩膀,胸口的乳珠被对方低头衔住,徐更摆动腰身,任由那根火热性器破开自己身体,乳尖也随着他的动作被拉扯着。孟泽被他吞吃得舒服,也不再忍着,低吼一声射进了贪吃小穴里,徐更被他按住喷射,身体痉挛不已,脚趾都舒爽得蜷缩起来。第二波高潮迅速到来,呻吟愈发高亢,他脑子一片混沌,只有交合。 到最后薄汗覆了满身,腹间、小穴更是湿得一塌糊涂,两个人纠缠甚久,化作最原始的野兽,在熊熊欲火中激烈燃烧,不烧着骨头不罢休。 孟泽捞了一把疲惫的徐更,感受到对方湿漉漉又真实的身躯,拍了拍那人挺翘圆润的臀部。 徐更一身敏感至极,可下半身却再硬不起来,他手指头都懒得动一根,眼神却还是亮的。 “我爱你。” 床上的话做不得数,徐更的话却每一句都真,他内心撼动无比。 他亲吻徐更汗津津的额头,温柔地笑了,声音又低又性感: “我也是。” 从前顺风顺水,备受呵护,一毫一厘也伤不着;后来跌落云端,深陷泥潭,万般苦痛也吃过了;遇见徐更,从此人生又变了滋味。 这人不会甜言蜜语,只有一颗宝贵赤诚真心。 幸好,幸好。 30 天刚蒙蒙亮时,孟泽不得不爬起来赶回去拍戏。他出来得急,连假都忘记跟导演请。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不忍心吵到一侧沉睡的人。昨晚酣战太久、太激烈,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如山洪般爆发出来,直逼得灵魂相触。 孟泽快速地冲了个澡,裹了块浴巾出来找衣服。 他动静其实很小,但徐更还是迷迷糊糊地醒了,他眼睛半睁不睁,声音有些沙哑:“要走?” 孟泽换好衣服,到床边俯身亲了他一下:“没打招呼跑出来了,现在得赶回去,你自己多保重。” 徐更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此时只能含糊地应着。孟泽看着心痒,忍不住拿手在他脸颊上摩挲:“对你家人的事别太钻牛角尖,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明白吗?等我回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徐更仍是疲倦不已的样子,他知道这些话徐更不一定听进去了,他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其实他对徐更的家庭不甚了解,徐更言语之间透露出对那个家的眷顾。既然对徐更很重要,他也不能冷着一颗心袖手旁观。 可他能力有限,目前全都依仗着徐更。 他不是手眼通天的人,只能努力变得更好,至少不辜负徐更在他身上花费的心思。 孟泽不能逗留太久,他摸了摸徐更的头,起身离开。 徐更在自家大床上悠悠转醒。他浑身跟被拆了重新组装似的,腰又疼又软,孟泽不在床上,他隐隐约约记得孟泽和他告别,徐更咬咬牙,从床上下来去浴室清理。 他俩都太累,一片狼藉的后穴只拿湿巾随便擦了擦,这会儿精液干了还糊在穴口和腿根。 草草洗完,照了照镜子,才觉得昨晚确实做得狠,他一身都是斑斑点点的痕迹,小小一粒乳头被咬得又红又肿。 更别提使用过度的后穴了。 徐更一边暗骂这小崽子泰迪精附身,一边在房间里寻了枚创可贴贴在自己可怜的乳头上,孟泽咬得不对称,左边还好,右边乳珠一碰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骂完后心里又忍不住开心,一整天都后知后觉地傻乐。 他屁股疼,没法坐着,站着又腰疼,趴着前面又磨得慌,最后只能找了个软乎乎的抱枕侧躺着,看书办公都在床上,除了吃饭还得下楼去,一天也没怎么踏出过自己的房间。 魏鸣办事向来效率高,前一天吩咐下去,第二天上午就约了那人出来面谈。对方不过是个八卦小报,派出来面谈的人也是贼眉鼠眼,连点圈子都不会绕,漫天要价。 徐更心里清楚魏鸣的办事能力,这会儿听他描述,觉得是杀鸡焉用牛刀了,“透信儿的人有着落么?” 平时剧组会发些场照来保持关注度,孟泽也在这个过程中积累了些人气,但比起影帝、影后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照理来说不会有人专门蹲守他,可这会徐更是突然去的影视城,没声张,连导演都没发现他过去了,他们不在酒店的时间也就那一会儿。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嗯,应该是他们剧组的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34 人,具体是谁可能查不到了,对方的卡是临时买的,只发了条短信给狗仔,把消息给小报也不是为了利益,单纯跟孟先生过意不去,”魏鸣说,“只能让孟先生多注意,剧组里面有没有什么和他有过节的人?” 徐更觉得不大可能,孟泽待人滴水不漏,昨天在剧组里呆了一天,他也在仔细观察,现场几十号人员里没发觉什么异样。 “辛苦了,不用查下去了,没有有价值的线索,再追着不放也是浪费心力。” “好的。” 徐更挂了电话,陷入思考。据他的了解,能想起来无缘无故、在背地里当小人的只有那个施显,可这次《世家》剧组里并没有他,当初试镜招募,对方也没有要参与的意向。 确实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地方,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他是在明处,对方是暗处里伺机而动的小鬼。 可要他坐着等下一次这类事情发生却不大可能,他一个电话拨出去,那边很快接了,徐更出声道: “老蒋?” 31 “说吧,你家小明星又怎么了?”蒋龄和徐更从穿开裆裤时就互相认识,早就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自打他和孟泽认识后,每次打电话不出三句必定是孟泽,蒋龄都会抢答了。 “少贫,”徐更听出对面吵吵闹闹,挑了挑眉毛,“这才几点钟?白日宣淫呢。” “呸呸呸,什么白日宣淫,我这是必要的应酬,一帮有家室的臭老头就爱出入声色场所,我都快恶心坏了。”蒋龄边走边说,徐更也听到那边杂音越来越小,估计是走到了外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你在圈里这么多年了还膈应这个?你可不比他们差到哪儿去啊蒋大少。”蒋龄这人生了一副好皮相,随他妈妈,五官长得比女孩子还精致,一双狭长眼睛怎么看怎么勾人,时常对人对物明里暗里送秋波。 在老板圈里,徐至是人人梦想着当太太,蒋龄则是人人梦想着睡他一睡。 用徐更的话来说,他就是一只到处开屏的孔雀,怪骚的。 “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怎么玩也只用对我自己负责,不像那帮臭老头,家里老婆孩子都在呢,天天睡的是一个比一个小,管不住下面,把那玩意儿切了不就得了。” 蒋龄话糙理不糙,徐更心里认同他的想法,可也只能叹口气,安抚这只炸毛了的公孔雀:“各取所需,你也管不了太多。” “不说这个,你找我什么事?” “想让你帮我留意一下施显这个人,是白金的,他的行程和人际关系。” 蒋龄努力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这人是谁:“谁啊?行程我找他经纪人要吧,人际关系还得打听打听。” “当初和孟泽经纪人合起伙来抢资源的人,”徐更言简意赅,“有人偷拍我和孟泽,我暂时找不到线索,先摸个底。” “偷拍?他不是在拍戏吗,你干嘛去了?可以啊老徐,欲火吹千里,你和你家小明星很会玩嘛。” 徐更:“……” 他要报警了。 虽然看不见脸,但徐更觉得蒋龄那边估计笑得挺荡漾。 “说起偷拍我想起来了,之前孟泽开机仪式完好像也被跟过,困在公司出不去,最后蹭我的车回你那儿的。”提起这件事他就觉得尴尬,他当时吹着小星星调子的口哨,要是知道徐更的情人在那儿,他估计就哼奇异恩典了。 这样的话,如果是同一批人,就等于多了一条线索。 “好,”徐更稍微想了一下,“孟泽的妈妈,你知道安顿在哪里吧?” 蒋龄惊了:“你来真的?” “我什么时候假过?我们俩这么多年朋友,你还不了解我?”徐更觉得无奈。 “不是……我头回听说包养把自己搭进去的,他知道吗?” “嗯,他接受了。” 信息量太大,蒋龄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徐更就和孟泽从打炮的关系变成正儿八经谈情说爱了呢? 想想也是,他从没见过徐更对谁这么上心过,从他一开始提出包养开始,他就应该意识到孟泽是特别的。 他这个挚友当得还是不称职了些,如今也只能祝福徐更,希望他能够更快乐。他轻轻笑了笑:“他妈妈不在本地,在邻市,位置有些偏,我发具体的地址给你……” 听蒋龄语气转变得如此自然,声音还带着些笑意,徐更心里觉得诧异,过了一会儿便渐渐升起一股暖意。 他原本以为蒋龄也会说一些和徐至类似的话,可他没有。 蒋龄选择了认可,并且相信和祝福。 这对于刚刚和孟泽互换心意、敞开心扉的徐更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支持。 孟泽赶到片场的时候,程锡已经拍了一场戏,导演也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包山楂片,边吃边和程锡聊天。 他从锦苑出来就给陈牧打了电话,拜托导演安排一下拍摄的顺序,他回来就能补,尽量不再耽误时间。 孟泽觉得奇怪,关峰巴不得二十四小时坐在监视器前,此刻优哉游哉地在休息室里吃零食谈天,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他敲了敲门,两个人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过来。孟泽打了个招呼:“关导、程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回了趟家,给你们添麻烦了。” 程锡很买他的账:“我早点拍完还能早些走,你背上的伤好些了吗?” 提及孟泽的烫伤,关峰把零食塞到一旁程锡的手里,从座位上“噌”地站起来,朝孟泽走过去:“你这小子,伤着了也不说,演戏演傻啦?” 关峰虽然对演员严苛,可也不会到演员受伤了还漠然不管的程度。相反,他是个很惜才的人,拍戏难免会遇到一些问题,但他向来是把演员的安全放在首要位置上的。 他拉着孟泽左看右看,眼神扫过一圈,指着孟泽的脖子:“你脖子上的红印子是怎么回事?” 程锡闻声也看过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孟泽张口就来:“毛囊炎。” 程锡:“……” 这么明显的吻痕你看不出来吗大导演。 关峰半信半疑:“那这儿的抓痕呢?” “被我家猫抓的。” 关导一脸关切:“那你家猫该治治了,打疫苗了吗?” 孟泽:“……” 这个人怕不是个处男吧。 32 “不碍事,剪剪指甲就好,”孟泽一本正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您这个点儿休息,有哪儿不舒服吗?” 关峰摇摇头:“没呢,跟人吵了一架,歇会儿再拍,气死我了,我去上个洗手间。” 他刚才进来关导明显没有生气的样子,看来是程锡在安抚。 等关导离开后,孟泽才小声问程锡:“关导这是和谁吵架了?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35 戏都不拍了。” 孟泽向来是单方面被关导骂,不能也不想回嘴,但能让关峰撂挑子不干的架,估计是吵得很厉害了。 程锡手里拿着关峰那包山楂片,也没客气,继续吃:“张译,咱们剧组里挂名的一个制片,实际上开机到现在也就今天出现了一回,到这儿还嫌这嫌那,找关导茬,你也知道他那脾气,还能任他怼?” 孟泽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当初试镜陆怀信这个角色的时候,缺席的那个人就是张译,但他对《世家》里的角色选定其实是说不上话的,所以徐更那晚的饭局里不一定有他。 他一直对开机仪式那天有人影射他被包养的事耿耿于怀,可进组后发现知道他和徐更这层关系的人其实不多,并没有想要凭借他攀上徐更这棵大树的人,也没有看不过眼在暗地里使坏的人出现。 他心存疑虑的,就是这个张译。 不过,也有可能是知道,但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在意的事的人,比如程锡。 徐更来找他的那一晚,他恰好和程锡喝完茶准备上楼。现在脖子上又有遮不掉的暧昧痕迹,影帝纵横演艺圈多年,估计早就心知肚明了。他对孟泽的态度却并没有什么改变,一如既往。 “然后呢?”制片人照理来说是摄制组的老大,但既然是挂名的,而且这么久没有出现,必然是属于投资方署名的情况。只管掏钱,前期统筹和拍摄都没有跟进,在剧组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可他能撤资。 “吵了一架,哭着走了,”程锡乐了,看出孟泽担忧的事,“撤资倒不一定,赚不了钱的是他们,但张译不好说,谁知道会不会脑袋一热要开了关导呢。” 孟泽:“……” 你这一脸期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这时关峰臭着一张脸进来:“开我?他有那个资格吗?有几个臭钱还不是他爹的,我把你开了信不信?” 程锡:“你开呀,我看小孟挺好的,不如让他来演陆秉文吧。” 孟泽:“……” 他做错了什么。 闹归闹,下午的时候摄制组又恢复了正常的拍摄,但关峰被坏了心情,到傍晚的时候就收工。孟泽也得了空,走出片场时被天边绮丽壮阔的晚霞吸引住了目光。 所谓云蒸霞蔚。他觉得震撼,又有一种惬意和宁静,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照片,发给徐更。 孟泽:[图片]落霞与孤鹜齐飞。 然后又从手机里保存的些表情包里翻了翻,找到了一张很可爱的发了过去。 他从前没有时间上网,闲暇时间少得可怜,在网络四通八达的年代里,像是和现在的年轻人脱轨了一样。现在有些闲工夫会刷刷微博,但并不沉迷其中。看到了觉得有趣的表情包也会存着,太丑的看看就过去了,手机里最多的还是一些小动物的图片。他也不曾想过,有一天会拿来跟徐更卖萌。 徐更回得很快:鹜在哪儿呢?长天共你一色。 末尾还跟了一个系统自带的微笑表情。 孟泽知道徐更发的微笑就一定是微笑的意思,他觉得徐更此刻应该是笑着的。 徐更:[图片] 孟泽点开大图,那也是一张晚霞的照片,看到鳞次栉比的高楼,他发了条信息过去。 孟泽:在公司? 徐更:以前拍的,今天的日落不太好看。[微笑] 他以前没能发出去的照片,徐更没想到有一天会拿出来和孟泽共享。他心里觉得开心,眼底笑意更深。 这些琐碎又亲密的生活细节,他从前只能独自欣赏。眼前的美景再壮丽,没有分享的人,美是固然,失色在所难免。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虽然人隔两地,但以后有的是时间相伴,共立黄昏。 徐更这么想。 33 和徐更在微信上道了别。程锡恰好换下戏服出来,他们俩约好吃个晚饭,正好孟泽想打听打听张译的事。 程影帝知名度太高,几乎家喻户晓,饶是他想去大众些的菜馆也没办法。最后只能选了家比较隐蔽的日料亭,人少安静,口味也不会不太适合酷暑。 程锡很想去开在路边的小馆子,可惜人太多,他怕打扰别人,不得已才往偏僻的地方找。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不给孟泽面子,一顿饭吃得很是愉快。 孟泽往蘸碟里添酱油:“程老师,张译是什么来头,能跟我说说吗?” “你怎么好奇这个?”随后程锡一副了然的表情,口气忽然热情起来,“monline你听说过吗?” 孟泽手一顿,好在瓷瓶里的酱油没有洒出来。他脸色微微变了变:“听过,是专门做社交媒体的吧?” 怎么会没听过。 这家公司的名字对孟泽来说如雷贯耳,其老总就是当初包养孟泽不成让白金雪藏了他的人。 也是生生将他从实现梦想的地方剥离的人。 “但那家公司的老总不是姓王吗……我之前没有听说过张译这号人物。”孟泽平复下来,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没有听说过也很正常,张译是那位王总养在外边的私生子,随母亲姓,最近她过世了才找上门来,这位王总为表歉意,把这个孩子宠坏了,”程锡说得有些累了,喝了口茶润嗓,“说想做电影,专门找上《世家》的剧组做投资商,投了不少钱,老关才松口让张译署名制片人。” 可张译不过二十出头,之前也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做电影无非就是为了潜规则。 “老关可会讹钱了,徐更那里应该也掏了不少吧?” 孟泽:“……” 你这幅八卦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见孟泽不好回答这个问题,程锡又道:“好久没见徐更了,想不到他瘦了这么多,还剃了个光头,你见过他以前的样子吗?小胖墩儿再往前,嫩的跟个豆腐块儿似的。” 孟泽讶然,他没想到程锡和徐更会是故交:“您和徐更?” 程锡露出颇为怀念的表情:“有机会让他给你看看以前的照片,上大学以前,不比现在哪个明星差,可惜没管住嘴,虽然现在事业很不错,可胖了秃了,多糟心。” 孟泽想象不太出来,轻笑一下:“其实他现在这样也很好。” 说不上有多瘦,可能就比标准体重超了那么一丢丢,可徐更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他有时希望徐更不用勉强自己,去实现他人心目中的标准。不论胖瘦美丑,是自己不就好了?那个人总是太固执,在他满意停下来前,孟泽没什么话语权。 “知道你们情人眼里出西施。”程锡佯怒。 “不过不能以貌取人是真的,就像小徐更一样,是吧?” 孟泽:“……” 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你好像对张译很感兴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36 趣?”程锡夹了片鲔鱼刺身。 孟泽摇摇头:“原本觉得他和一些事有关联,但听您这么一说,觉得又不像了。” 一来张译涉世不深,就吵个架还能哭鼻子的心性,他不觉得对方是绕弯子抓他把柄的人;二来他和张译确实没什么牵扯,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他的父亲在从中作梗。 但如果那位王总是想第二次毁了他,也有很多直接的方式。 孟泽觉得自己又进了死胡同,只能暂时作罢,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晚饭后程锡不着急回去,他兴致未尽,带着孟泽去了电玩城。里面的人玩得都很入迷,竟然也没注意到程锡的存在。 程锡直奔抓娃娃机而去,孟泽不太感兴趣,在一旁看着程影帝玩。 为什么是玩?因为程锡抓不到啊。 在他看来程锡无非是在做一个投币游戏,他往里扔的币已经远远超过一个娃娃的价值时,孟泽实在看不下去:“程老师,您让我试试。” 程锡不情不愿地让开了操纵杆。 孟泽试了两次,在第三次的时候基本掌握了技巧,将娃娃机里的一个玩偶捞了上来。 程锡:“换一个换一个,灰的好看。” 孟泽:“……” 抓起来就成了你还挑。 于是他又抓了程锡点中的那个娃娃上来。程锡拍拍他肩膀,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不错不错,这个送给你了。” 这是一个黄白相间的猫咪公仔,琥珀色眼睛,走线不太整齐,但摸着还算舒服。 他拿到手里的时候,就想起了徐更当初送的那些毛绒玩具。 那些公仔有大有小,质量也是参差不齐,他当初只是觉得徐更送礼物的癖好奇怪,现在亲手在娃娃机里捞了个玩偶起来,也有一种想要送给徐更的冲动。 见孟泽对着手里的玩具发呆,程锡拍了拍孟泽的肩膀:“送给徐更?” 孟泽没有否认,这人明知故问:“那您呢?送给关导吗?” 程锡一脸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给一个直男送礼物?” 孟泽:“……” 这位影帝你好像暴露了什么。 34 关导活得也是不容易,孟泽默默想。 “我俩是艺术方面最合拍的伙伴,生活上合不来,”他摆摆手,“我其实很看脸的,老关那张脸我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孟泽:“……” 为什么感觉关导又中了一枪。 程影帝让孟泽再给他夹了个娃娃起来,这才心满意足地从电玩城离开。 他们俩回酒店的时候约莫十点,程锡明天一早就有戏要拍,此时要回房间休息。缓步进入大堂准备往电梯的方向走时,程锡拉住孟泽的手肘:“稍微等一下,张译在那边。” 孟泽闻声看过去,心中对程锡避让的疑惑也就解开。张译并不是一个人,他的旁边还贴着一个女人。 两人姿势亲昵,张译手不安分,不停摸着对方的腰臀,一副急色之相。 孟泽对靠着张译的女人有一些印象,是明天夜戏里要和他搭档的舞女扮演者。当初他试陆怀信时的片段关峰觉得效果比他想象中好,于是决定采用,再由专业的编舞稍微改动一下就能拍出来。 这也是刻画陆怀信这个人前期性格的很重要的一场戏。和他跳舞的女演员从开拍前就在学那段舞的女步,虽然只是一个小配角,但能在关峰的电影里出现几分钟,对于刚踏入演艺圈的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关导接受了一部分的潜规则,其中一处就是张译和这位女演员之间的桃色交易。 程锡对这件事不予置评,因为他知道孟泽是这部电影的另一部分潜规则。 电梯门开,那两人匆匆走进去。 孟泽眉头微皱,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第二天张译手捧大束鲜花,出现在化妆间。 他个子不高,一米七五左右,五官只能算端正,即便身着大牌服装,眼睛里也透着一股小家子气。他选了一大束红玫瑰,包装精致,香气扑鼻。甫一走近孟泽,他就闻到对方身上浓郁的古龙水味。 “不知道孟先生肯不肯赏脸吃个晚饭?”张译单刀直入。 孟泽冷笑。这家人还真是印证了什么叫有其父必有其子,只是儿子还愿意做做表面功夫。他心里厌恶不已,可脸上不动声色:“今天恐怕没有机会了,抱歉。” 那就是不赏脸了。 张译脸上佯作讨好的笑消失了一些,他的咬字重了一些:“那明天呢,据我所知,你明天应该是没有戏要拍的吧。” 看来是提前打听过一番了。 孟泽的态度并不退让:“明天有一些私人事务要处理,张少,如果您是想和我探讨探讨这部电影,不如把关导和张监也叫上?只请我一个人的话,他们可要说您偏心了。” 化妆间并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几位化妆师和造型师。张译的出现已经引起了注目,此时更是有窃窃私语响起。 张译不想和孟泽打太极,两次被拒绝,他觉得失了面子:“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他们护不护着你。” 张译弓下身,用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我不好清高这一口,你也就不必装了,否则闹得不愉快,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我想你背后的那位,也不会介意你陪陪他未来的合作伙伴的。” 他把手里的花往孟泽身上一扔,大步离开了化妆间。 花束不偏不倚砸在孟泽胸口,他拿住,理了理,站起来递给一旁愣着的化妆师:“带回去泡泡澡应该还不错。” 他不可能去赴这场鸿门宴,当年他送走母亲,打起精神想要努力接一些工作,他的前经纪人告诉他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让他一定把握,吹嘘了一番未来的广阔前景后,他去了。到了那儿才发现,对于想要凭借肉体上位的人来说,这的确是一次大好机会。 他尴尬地站在一个精虫上脑的老男人面前,被人挑肥拣瘦一番,饶是当年他再单纯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潜规则。或者说,性交易。 反正横竖也是惹怒那位纨绔,他并不觉得张译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此时的白金不比当年,需要看其他社交媒体脸色行事。他光脚不怕穿鞋的,任对方有什么招数,也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是,听张译那通威胁的话,他像是清楚他和徐更的关系。而且徐更似乎和monline有合作的意向,这让他有些意外。 孟泽手心微微沁出些薄汗。 35 徐更向来不和他谈工作上的事,他是公私分明的人。何况是关于他的陈年烂账呢?利益当头,该放就放。孟泽的心有些凉,可他相信徐更。 张译口中的荒唐事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37 ,绝不可能发生。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平白无故地被膏粱子弟看上,对孟泽来说也算是飞来横祸一桩。下午的戏拍完,吃饭的时候一整个拍摄团队三五成群,几乎都在小声议论这件事。 陈牧给他倒了杯柠檬水,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安心拍戏就好。” “谢谢,我自己是无所谓,”孟泽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已经很知足,“只是觉得可能会因为我牵连到徐更。” 孟泽知道徐更的事业对于他来说是什么。他一步步走来,不凭借家中的力量,成为了今天的徐更。而如今的徐更,依然尽心尽力,没有丝毫的懈怠。 “这么为徐总着想,他给你开工资啦?” 孟泽不自觉浮出一个微笑:“工资倒没有,可我们是恋人啊。” 陈牧:“……” 所以我为什么要看你一个人秀恩爱。 陈牧心累,觉得说话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几分,“那你更不用担心了,徐总在关于你的事上,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孟泽不再接话,他心里有数。 夜里的戏摄制组全部移到了另一个布景,舞池不大,但别有洞天。地板并不全以木材铺就,在其中混入整块钢板,踩上去微微震动,参考的是原百乐门的地板设计。 孟泽身着灰色毛呢料格纹三件套,系蝉形宽领结,额头饱满,眉眼迷人,举止之间透着一股风流气息。暧昧灯光一打,他又变成了那个流连于百花之间的陆怀信。 和他搭戏的女演员名叫姚芃芃,相貌美艳,一头烫卷短发,弯弯细眉飞入鬓角,红唇如焰。半袖墨绿底色刺绣缠花枝旗袍,丰乳肥臀,腰不过盈盈一握,纤秾合度。葱白手指间细细香烟缓缓燃烧,可谓风姿绰约,分外妖娆。 姚芃芃倚在孟泽怀中,缓缓吐出烟雾,孟泽朝她轻轻一笑,眼光又移向别处。 美色当前,陆怀信却只顾着欣赏表演,舞女眉毛轻挑,又起身取了酒含在口中,抬起一条腿屈膝搭在孟泽大腿上,俯下身来要以口喂酒,陆怀信微微侧头躲过,以食指相抵。 舞女被拒绝,露出娇嗔的表情,却也只能将口中酒液咽下。 媚而不妖,不得不说姚芃芃将这个角色刻画得不错。 这也是为什么关峰会默许她进入《世家》剧组的原因。 陆怀信兴致上来,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二人走到下装彩色小灯泡的舞池中。拍摄期间为了方便收音,没有音乐相和,只能凭借演员自身的把握跳。 一镜到底的拍摄对两个新人演员来说很有难度,但姚芃芃受训三周,这段舞跳了百遍以上,动作感觉早就抓住精髓,就在关峰以为会一次过的时候,监视器里的姚芃芃却突然一巴掌扇到孟泽脸上,声音又怒又高:“流氓!” 她动作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孟泽被打得愣了一下,脸颊刺痛,微微发麻,可见这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陈牧箭步上前,查看孟泽脸的情况,被打的地方很快发红,留下几道指印,姚芃芃留了指甲,她这用力一扇,指甲刮在脸上,破了皮。他心里一紧,大喝:“你凭什么打人?!” “就凭他毛手手脚!手往哪儿摸呢?”姚芃芃后退一步,脸涨得通红,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我是演了舞女,可不代表我能被人随便非礼!败类!” 她眼中掉出大颗泪水,愤然离场。 姚芃芃这一副蒙受巨大委屈的样子,实在让孟泽哭笑不得。 原来找他麻烦的不止张译一个,还有一个争风吃醋的女人。对方出其不意,一巴掌用尽全身力气,打完还不给孟泽任何招架的时间。 手段幼稚,但效果的确不错。 在场几十号人,姚芃芃喊话喊得中气十足,都是听见了她的说辞的。 陈牧欲追,孟泽把他拉住,走到关峰面前:“关导,刚才那段别删,我什么也没做,经得起对质。” “行,你先去处理伤,”关峰脑仁一抽一抽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事实胜过雄辩,在场这么多人,越解释反而显得他心虚,一切都记录在摄像机里。 陈牧领他去了休息室,叫了随行的保健员帮他处理。《世家》这部电影没有什么危险拍摄,没有和医院进行合作,但意外在所难免,孟泽这样的小伤足以应付。 陈牧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直接拨给了徐更,他气得不行,说话都不太清楚。 “你先冷静下来,这件事可能没完,叫公关准备好,”徐更听了前因后果,“张译的事我来处理。” 徐更挂了电话,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周身的空气仿佛越来越冷。 王金听到“张译”二字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这详谈合作的关键时刻,前一秒徐总还算和颜悦色,后一秒就如临修罗场。 无巧不成书,此人正是monline的老总王金,是张译的便宜父亲。 “如果王总不能好好管束令公子的话,那徐某可能不会放心和贵公司合作了,”徐更冷哼一声,“贵公司确实是业界翘楚,却也不是不可替代。” “虎父无犬子,”徐更继续道,“令公子既然能骑到徐某头上,那王总您呢?” 徐更太过咄咄逼人,王金笑得僵硬:“徐总,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徐更冷冷睥睨那中年男人一眼:“那就等误会解开了再谈也不迟。” 36 那不像是看待一个人的眼神。 他就看一颗石头,一抔土一样,而这些东西是不会张嘴发表异议的。 王金被气势所震慑,但还想作出挽留,可徐更不给他这个机会,和魏鸣离开了会客室。 他堆着一脸笑,徐更前脚刚走,后脚脸就垮了下来。他用力踢了一脚桌子,又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了下去,呼吸又粗又重:“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 王金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张译。他一口气憋在胸里,泛着油光的脸通红:“你他妈一天不给我惹事不痛快是不是?!” 张译被便宜爹骂,更不高兴:“我人在剧组里能惹什么事?!你这是什么语气?你有资格训我吗!”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两个人都是一点就燃的暴脾气。王金平时被人奉承惯了,又被徐更的目中无人羞辱了一通,狠狠道:“就凭我是你老子!你是不是动了徐总的人?谁他妈喂你吃的熊心豹子胆让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惹他!合作黄了你知不知道!” 闯了大祸,张译一阵心虚,硬着头皮道:“我这……也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啊,我就觉得孟泽好看,想让他陪我玩玩,哪知道徐更这么护着他……而且我也没拿他怎么样啊,都是姚芃芃这个蠢女人自作聪明,打了孟泽,你跟他解释清楚,应该不会怎么样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38 的吧……” “等等,你说徐更包养的是孟泽?”王金先是诧异,而后心中涌上一股窃喜,“放心吧,徐更搞不出来什么动作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你赶紧把那个女的打发了,省得拖你下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麻烦精。” 王金态度转变得太快,张译一时摸不着头脑,估计是他这便宜爹找到应付的方法了,阴阳怪气地回了句嘴,便挂了电话。 徐更走出monline的大楼,他步履匆忙:“材料收集得怎么样?” “关于王金私生活的已经收集了很多,他们公司出售用户隐私也已经坐实,”魏鸣跟在徐更身后,“当然,都是通过合法的途径获取到的。” 徐更点点头,算是对助理的赞许。 monline是一家国内专门提供社交网络服务的上市公司,其开发的网站月度覆盖独立用户数在一亿左右。大量的活跃用户对于任何一家想要涉及互联网娱乐的公司来说都是无比诱人的美肉,按市值来算,这家公司的市场价值其实高于徐更所持有的徐氏影业。 但这并不妨碍徐更的野心。 “蛇吞象”式收购在如今并不少见,只是对资金的要求比较高,徐更一向擅长资本运作。可在徐更看来,即使是这样运作,王金也会捡不少便宜。 他一分钱也不想让那个败类拿到。 抛开王金本来就是一个人渣不提,他当年觊觎孟泽而不得,让孟泽无端承受了三年饱经风霜的生活,也够他喝一壶。孟泽虽然闭口不谈,徐更本质上也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但这笔账,无论如何也要算清。 徐更心中只有一把尺子,他不介意为了孟泽当一个制裁者。 孟泽处理好伤口,向关峰提出要复查录像。关峰爽快地答应,让摄影将今天拍到的片段调出来。 唯独没有跳舞的那一段。 因为一镜到底,所以关峰没有安排多机位拍摄,让摄影指导亲自掌机完成拍摄。关峰此时绷不住了,骂道:“你拍的东西呢?” “刚才还在的,”摄影一脑门子汗,“我就离开去了趟洗手间……应该是被删掉了。” 无法勉强别人上洗手间还将这么大的玩意随身携带,关峰不好发作:“你让谁看着的?” “新来的摄影pa……”摄影不好意思道,“抱歉,是我疏忽了,不过删掉的也可以恢复的。” 片场鱼龙混杂,没有一个人能够面面俱到。会发生这样的疏漏,有巧合,也是对方的有备而来。 删掉的片段的确可以找回来,但恢复得过程中所浪费的时间,才是姚芃芃这一手真正的目的。 这段时间里,足以在信息飞速传播的网络里,将水搅混。 果不其然,夜十点左右,一段手机录像视频被放在了网上,播放量飙升。 其内容正是掐头去尾,姚芃芃扇孟泽巴掌、声嘶力竭地控诉孟泽的场景。 短短一小时内,各大八卦娱乐营销号纷纷转发,还没睡的人们,也加入了对孟泽口诛笔伐。 37 视频里姚芃芃声泪俱下,加上孟泽的沉默、陈牧的维护,一切看起来很正常的反应,在一群颠倒黑白的人口中,就变成了心虚和欺压。 事不关己,真相在百无聊赖玩着手机的人心中并不重要。 他们只需要表明,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就好。 很快,另一条图文并茂的长微博又进入了公众的视线。 这条长微博并不拿孟泽“非礼”这件事开刀,而是深扒他的过去。 它挖出了孟泽早年参演过的电视剧,并且附上截图,可以看出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而时隔三年,孟泽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关峰电影的配角。末尾还附上了孟泽和白金老总共乘那辆改装保时捷超跑的照片。 撰写这篇文章的人像是早有准备,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其出现在大众视野内。 它仅仅是作出大胆的推测,字里行间都暗示着孟泽的回归之路有高人相助,还感叹一番关峰的初心何在。 原本这条长微博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有姚芃芃的先手,接踵而至的“黑料”也变得十分有可信度。 对方算准了孟泽这边没办法立刻做出回应,邪火越扇越猛,热度高居第一而不下。 “别看了,影响心情,”视频数据还在恢复当中,见孟泽在刷微博,陈牧直接将他手里的手机拿走,“公司和剧组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不会往心里去的,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一个人能够对一个压根不了解的人抱有这么深的恶意呢?”孟泽摇摇头,他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那些所谓我的‘黑料’,根本就经不起细细推敲,可偏偏还是有很多人信,说得好像都是和我长期相处过一样。” “互联网上的大多数人都不必为自己的言论负责,”陈牧安慰他,“你把他们揪出来,面对面,又不敢了。” 他接着道:“你必须做好这个黑锅会背很久的准备,一旦标签贴上去,就很难再揭下来,很多人只信最初他们看见的事,认为后来的澄清都是诡辩。”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原版的录像才重新找了回来,陈牧立马发给白金的公关,又和关峰商量应对暗指潜规则的事。 关峰拿手搓自己的脸:“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没保护好影像,让人钻了空子,我这边会公布一段未剪辑小孟的戏份,至少证明他不是花瓶,”他又叹气,“其实试镜时候的表演才是最有说服力的,可是我们这边都没录下来……哦我想起来了,你去找找蒋老板,他好像有录像。” 出了这样的事,首当其冲的是孟泽,其次就是《世家》这个剧组。 关峰挨的骂也不少,无非就是抨击他为了钱忘记拍电影的初心,他一向只讲故事不看人的招牌就这么砸在了他自己手里。 陈牧大喜过望,赶紧致电蒋龄,对方并不知道网上的血雨腥风:“这录像我嫌占内存早就给删了,要找找老徐去。” “好,谢了老板,对了,您也被牵连到里边了,网上有猜测说你包养小孟,您到时候也表个态吧。” 蒋龄头发差点竖起来,他赶紧下床穿裤子:“我操,谁他妈这么没眼力见说我包养孟泽?这事儿我管了,先走一遍常规流程,不就是泼脏水吗?谁不会啊。” 陈牧:“……” 有话好好说,不带这么损孟泽的。 他心里一阵感激,又打电话给了徐更,那边显然也在时刻关注这件事,甚至掌握了更多的资料。 “这件事不存在洗不洗白,而是要证明孟泽是受到诬陷,记住,就事论事,要沉得住气,不要攻击姚芃芃这个人,”徐更道,“骂人的事不用你们来。反击的话,过几天,做得利索些,材料我都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39 帮你准备好了,马上打包发到你邮箱,告诉关导,要是张译撤资,让他撤,我来补上。”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徐更没有必要再绅士。 比起那条长微博的捕风捉影,徐更手里有的是张译和姚芃芃是包养关系的证据,孟泽之所以会蒙受这样的委屈,也是因为张译死皮赖脸看中孟泽,姚芃芃吃味报复孟泽罢了,从头到尾,他只不过是再无辜不过的受害者。 但如果这样做,就相当于往张译脸上糊巴掌,蛮横公子一顿闹肯定是少不了的。 徐更却求之不得。 陈牧讶然,对徐更的敬佩又多了几分:“谢谢您徐总,您这也太周到了……”他看了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小声叹了口气,道,“您开导开导小孟,他嘴里说着不在意,可心里肯定不舒服。” 徐更“嗯”了一声。 不要说孟泽心里舒不舒服,就连徐更看了网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谩骂,也觉得不可理喻。 孟泽疼,徐更就更疼。 孟泽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脑子里还是今晚发生的那一系列事情。他抬手摸上脸颊,那儿被划伤了,贴了创可贴。红肿几乎已经消了,甫一被打的麻痛感也早就不见踪影。 第二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于陌生人的恶意,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习惯。 第一次是三年前被雪藏,他那时以为生活必然就会这样下去,全是苦味。可是遇到徐更以后,他日子过得太甜,几乎忘记了从前是什么样的滋味。 原本满脑子的恶意中伤,忽然之间,就被徐更赶跑了。 他拿起手机找了张哭唧唧的表情包发给徐更。 徐更:[图片] 徐更:乖。 向来只发系统自带表情的徐更,这会儿居然发了张摸头的表情包过来。孟泽忍不住笑了,眼睛都眯了起来。 孟泽:[哭] 徐更:[微笑]回家吧,我带你散散心。 回家。 孟泽觉得自己眯起的双眼一阵酸涩,睁开时竟然是湿乎乎的。 他从前的家破碎了,他以为再不会有了。 原来他是有家的,徐更还等着他回去。 38 为了躲记者,孟泽订了一早的机票,又跟关峰请假,导演体谅他的难处,居然很慷慨地给了孟泽三天的假期。 三天很短,但对孟泽来说,只要待在徐更身边,一分钟也足够。 他几乎一宿没睡,下飞机的时候却还精神抖擞,出机场的时候找了一会儿,才看到停靠在路边的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suv。 他认得车牌,走过去的时候车窗也缓缓降下来。 孟泽以为会是司机小王来接他,没想到徐更亲自来了,还坐在驾驶座。 他开门坐进去:“我自己回去就好,让你跑一趟多麻烦。” 徐更见他系好安全带:“趁天还早,凉快,带你去个地方,你可以休息一会儿,不远。” 他听着徐更不疾不徐地说话,语气温柔,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徐更的嘴角。 似蜻蜓点水,一掠而过。 却足以扰动人心。 徐更被他亲得忘记说话,耳尖也红了个彻底。 徐更开了快两个半小时的车,孟泽一颗混乱的心放下,此时微微平复,在车上睡得很沉,到了目的地竟然也没有醒来。 山林中无比静谧,只有鸟鸣,风拂过树叶漱漱作响。日子走过了大暑,深山中却很是凉爽。 又过了半个小时,孟泽才睁开眼睛。 见他醒来,徐更下车绕到后座,提了个小包出来:“下车,还得让你做饭呢。” 孟泽不敢再愣神,赶紧提脚跟上。 他走在形状不太规整的石阶上,越往上,一座掩于茂林中建筑渐渐显露出全貌。墙体翠绿,白色窗棂,缠绕在细细铁围栏上的枝蔓看上去浪漫而温馨。它看上去似乎有一些年头了,依山而建,连上去的台阶也是歪歪扭扭的。 “还小的时候,偶尔会跟家人过来住两天,”徐更在前,这段小路走得很是娴熟,“长大了和家人关系不太好,一起出来的机会就少了。” 通往门前的小路边原本种着徐更母亲所喜爱的白蔷薇,多年未经照料,那些娇嫩的花朵早已死去,转而被蓬勃生长的野花杂草代替,也很是葳蕤。 “昨天临时找人修整和打扫,这里也旧了,”徐更掏出钥匙开门,“小时候总觉得它像城堡一样,现在偶尔也会想起这里,正好,带你来避避暑。” 孟泽不太清楚徐更所指的小时候究竟是哪一段时间,等他看见客厅中央那张木质的玩具木马时,才发现这里可以追溯到徐更近三十年前的记忆。 徐更也看到了幼时的玩具,他颇有些怀念地蹲下身来,那玩具木马也被仔细擦洗过,看上去仍是崭新的模样,“这里的玩具都比你大,你还得叫哥哥。” 孟泽才不给玩具那个面子,他走过去蹲下来,出其不意地又亲了亲徐更,眼睛亮亮的:“哥哥。” 徐更的耳朵再度红了个彻底。 这人从哪儿学来的撩人招数? 虽然陈设有了一定年头,但该有的电器却换了新的,徐更作了以后常来的打算,所以让人将这里的线路和设施全部更新了一遍。给人一种怀旧感,却不至于给生活造成不便。 孟泽发现小筑的后方不远处有一片湖泊,更远处便是云雾缭绕的苍翠群山。 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明确自己是没有来过这里的。 下午的时候,他和徐更来到湖边,在岸边放下两张马扎,钓竿一甩,钓起鱼来。 湖心有捕鱼的水鸟,不时低低飞过,惊起阵阵涟漪。 等了半晌也未曾有过咬钩的动静,孟泽不再盯着钓鱼竿,转而看向徐更。 他从未有过这样慢悠悠,自在又宁静的生活。他觉得时间仿佛走得慢了一些,也像是有一只无形而温柔的手,将他脑中的烦忧一一细细挑除。 徐更说要带他散散心,其实他什么安慰的话也没说,只是和他分享了幼时的宝地。 这样也足够了,胜过千言万语。 可以给人慰藉的话有很多,然而像这样无比体贴的安排,却只有徐更会为他去做。 有时他觉得徐更像是周密地计划过一般,每一天都让他将自己的心交出去一点,直到完完全全地沦陷方才惊觉,可早已覆水难收。 手里的钓鱼线被扯动,孟泽的心思被拉回来,收线的时候却发现饵料上吊着一只硕大的小龙虾。他把那只小玩意从钓钩上取下来,小龙虾张牙舞爪,好不威风。 徐更在旁边淡淡添了句:“多钓些,爆炒。” 他手上的小龙虾跟成了精似的,听到难逃一死,立马怂了。 孟泽一笑,将它扔进桶里,调了调钓竿的长度,将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40 饵投到了水浅一些的地方。 等待的过程难免有些无聊,孟泽连人带马扎往徐更身边靠了靠,又偷偷在徐更的嘴角边亲了亲。 事不过三,徐更被孟泽撩得不行,他手里钓竿一撒:“不亲了不亲了,你今天怎么回事?” 孟泽一亲他,他胸中的小鹿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在他的心里野蛮冲撞。 “一天一个吻,我正在补回来呢。”孟泽随口胡扯,就爱看徐更红红的耳尖。 他想起之前他看到过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他觉得有道理,徐更的脸红,千万句情话也是可以抵过的。 39 孟泽钓到最后也没能钓到第二只小龙虾。 那只早前钓起来的小龙虾很是顽强地沿着水桶壁往上爬,一个下午也没能爬出去。一只这小东西成不了一盘菜,孟泽索性又把它放了回去。 孟泽长得再好看,好像也不太受食物的青睐。 徐更钓了不少水草,还被肥壮的鱼咬坏了一个钩子。 体验了一下午隐士生活,最后什么也没捞着。于是他俩怎么来就怎么回去。 澄波澹将夕,清月皓方闲。 孟泽不信这世间有桃源,如今却觉得,与所爱之人所到之处,便都是桃源。 在徐更和孟泽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时候,网上却风云迭起,几乎变了天。 《世家》剧组接连公布了三段与孟泽相关的视频,又宣布开除给剧组带来巨大负面影响的姚芃芃和两名工作人员。 其中一个帮助姚芃芃录了像,另一个帮她删了摄像手里的原视频。 白金方面则直接向当初抹黑孟泽的几个营销号递了律师函,一条微博没有任何打太极的话,直接用行动表示了对这件事问责到底的态度。 官方一放出完整版现场视频,就迅速有人逐帧对片段进行截图分析,事实就是,孟泽除了跳舞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外,摸都没摸过姚芃芃,更别说有什么骚扰的成分在其中。 甚至根本不需要对孟泽的动作一一分解,只要完整视频一放出,便能看出当初掐头去尾的片段不过是那个女人自编自导的一出戏。 至于那条长微博里所攻击的孟泽潜规则一事,白金总裁用个人微博作出了回应。 蒋龄v:“孟泽至亲去世,沉寂三年,他能得到关峰导演电影里的角色是他的本事,请不要再妄自揣测。ps:上过我的车就是我床上的人,这个霸道总裁我可不愿意当[doge]下次再有人说这种话,我请你来坐坐我的车送你去跳河好不好[doge][doge]” 吃瓜群众纷纷表示被蒋龄圈粉,点进微博主页观光一圈后,很多人甚至表示愿意和这位总裁坐车坐到长江口。 顺便打打电话拉拉手,生个孩子踢皮球。 蒋龄见自己微博底下一水喊老公的评论,忍不住开了个小号把这些夸他的都赞了个遍。 剧组公布了孟泽试镜时的片段,和一个三十秒左右孟泽单独表演的镜头,孟泽表现细微,张弛有度,比起很多年龄相仿的明星、演员来,演技已经可圈可点,花瓶一说又不攻自破。 孟泽戏里风流,戏外谦虚认真,加上蒋龄又说明了他销声匿迹的三年的原因,很多人对他是既爱又心疼,一时间好感度迅速上升,《世家》剧组微博底下全是卖萌撒娇让孟泽开通微博的。 而之前大肆给孟泽贴以“衣冠禽兽”、“花瓶”、“潜规则上位”的网民,此时纷纷偃旗息鼓,等待几分钟后,又摩拳擦掌,转而对姚芃芃进行言语上的攻击和谩骂。 说到底,骂来骂去,也只是同一拨人而已。 任它网上硝烟弥漫,这一切似乎都与徐更和孟泽无关。 二楼卧室的床紧紧贴着一扇大窗户,白色的窗棂将外界的景象分割开来。 孟泽打开窗,好让屋子里浓烈的情欲味道散去一些。 和徐更在床上被翻红浪,又在洗澡的时候做了一次,却还不知餍足,便被徐更赶了出来。 孟泽将弄脏的床单换下来,然后坐在床上仰头看星星。 徐更洗完出来,一身带着热气,新准备的沐浴露有一些椰奶的味道,闻上去有丝丝甜味。 他喝了口水,问孟泽:“明天跟我去见见你妈妈好吗?” 徐更这句话来得太突然,孟泽愣了一下。 原来之前的那种熟悉感不是错觉,他应当是来过这里的。河的对岸,那些远山,当年他把母亲送到了那里一家疗养院。偏僻而安静,不被外界所打扰,对于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孟泽母亲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休养之地。 孟泽摇摇头,他很认真地看着徐更:“别去。” 40 “是我的问题,”孟泽见徐更被拒绝而沉默,不忍他胡思乱想,“我父亲的死是她精神崩溃的直接原因,而我长得几乎和我父亲一模一样。” “每一次我去看她,都相当于对她精神的一次很大的刺激,我只能尽量不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是医嘱。” 孟泽的语气很平静:“所以不打扰就是最好的,我明白你的苦心,可我不希望她再崩溃一次。” 听他无波无澜地说话,脸上是懂事又坚定的表情,徐更的心里浮起一丝苦涩。 孟泽的家庭和徐更完全不同。 他的父母都是很温柔的人,夫妻间举案齐眉,也将同样的爱给了孟泽。他在物质上是不如徐更如此的优渥和富足,可他无时无刻都是被爱着的。 单是如此,就已经让徐更无比艳羡。 如果说徐更是一株随意栽在肥沃土地的树苗,长势如何全靠运气,那么孟泽就像是被悉心照料着的兰花,有爱的涵养,连同叶子也被细细擦过。 孟泽的家人,更强调“家”字。 所以徐更明白,他一定是很想和妈妈见面的。哪怕医嘱是正确的,可它对于孟泽来说却有些残忍。 于是徐更退让一步:“见见吧,不让她知道。” 孟泽还想拒绝,徐更态度强硬了一些:“孟泽,你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也许她比你想象中的状况要好,精神分裂是可以治疗的。” “但无法治愈不是吗?”孟泽道,“我不能拿她的痛苦来满足我自己。” “你又怎么知道她痛苦呢?” “她是我的妈妈,我不能那么自私。” 徐更像是被孟泽的话刺中了一般,他垂眸,轻轻笑了一下:“你说得对,她是你的妈妈,是我太自私了。” 是他自以为是,手伸得太长。 他想修复孟泽和母亲之间破碎的关系,其实根本就不存在破碎不破碎之说。因为这不是单纯靠一次见面、一场游说就能解决的问题。 见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41 徐更突然消沉下来,又说出了自我贬低的话,孟泽心里一疼:“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更好半晌才说:“不用道歉,我理解你。” 可是看上去压根不是理解的样子。 孟泽叹了口气,这个人又在逞强。他走过去半蹲在徐更面前,仰面看他:“用不着理解我,我说话伤到你了就是伤到了,”他抬手摸摸徐更的脸颊,“我跟你去看妈妈,但我不会和她相见,你陪我妈妈说说话好吗?” 徐更没想到孟泽会如此坦然,又这么快妥协,眼神中有些不解。 他凑上前去,轻轻地亲了亲徐更的嘴唇,小声地说:“盖个章,她现在也是你的妈妈了。” 徐更的心里翻江倒海。 当初孟泽债台高筑,公司出于人道主义和补偿,承担了一部分供孟泽妈妈治疗的费用,她的情况才不至于持续恶化下去,却也到此为止了。 疗养院所在之地,绿水青山,与世隔绝。 孟泽和徐更前去拜访的时候,沈沁独自坐在休息区柔软的沙发里,桌上小小一杯荞麦茶散发出袅袅热气,她身体消瘦,但体态优雅,脖颈修长。 时间还很早,沈沁却像是在那里坐了很久。 明明她手里还做着自己的事,徐更却有隐隐有种她在等什么人的感觉。 孟泽不再走过去,上一次看见沈沁还是去年的春节,她像是比那时稍微胖了一些,至少不再瘦骨嶙峋。 遥遥一眼,见她气色还不错,孟泽心里宽慰了不少。 徐更的脚步很轻,沈沁还是发现了来人,她抬起头来,徐更这才看清她的脸。岁月没有留下什么苛待的痕迹,可凸出的颧骨和略微凹陷的眼窝还是让她看起来到了年纪。 右眉尾处的一粒小痣,是母子俩唯一相像的地方。 “你是?” “我叫徐更,是孟泽的朋友,”徐更面色友善,仔细观察沈沁的反应,“听说您在这里休养,来看看您,您这是在做填字游戏?” 沈沁眉毛一挑,却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嗯,闲着也是闲着。” 如今的报纸很难找到填字游戏的版面,疗养院方面也是花了一番心思才找到这样供她消遣的东西。 徐更笑:“我小时候也喜欢玩填字游戏,可惜太笨,尤其是和诗句相关的,总是填不上来。” “没有笨孩子,”沈沁的声音很温柔,“只是有的东西不知道罢了。” 沈沁看上去不像是一个罹患精神分裂的人。 她更像一只孤独的,被困在这顶巨大笼子里的鸟。可她生了病,辨别不清正确的方向,孟泽也不能给她一个更好的去处。 “您说的对,”徐更道,“我知道您以前是雕刻家,现在还有再继续吗?” 他问了个蠢问题,沈沁知道徐更是想挑起话题:“刻刀那么危险的东西,我现在是接触不到,”她填完最后一行,“但做做陶也是可以的。” 沈沁曾经作为珠宝雕刻设计师而名噪一时,早年也获得过国际设计大奖。在徐更尚年少的时候,也是听过沈沁这个名字的。 只是没有想到那是孟泽的妈妈。 沈沁见他有兴趣,折叠好手中的报纸:“我带你去看看吧。” 沈沁带他走到制陶的工作室。一个木架上陈列着这些年来她做的陶器,都是小件,方便在这样的环境里烧制。数量其实不多,因为她的病情好转也只是近一年来的事,在此之前,她常常出现各种幻觉,难以分清幻想与现实。 她一件件地跟徐更讲创意和制作的故事,像是找到了一个久违的可以倾诉的人。 徐更认真地听着,其实以沈沁现在的精力,捏不出来什么出彩的东西。 线条又粗又笨,几乎没有美感可言,和她从前繁复精细的雕刻设计大相径庭。 她拿着一个不过掌心大小的陶艺,“其实你不是小泽的朋友吧。” 徐更原本出于考量,所以对沈沁选择了隐瞒,但还是被她看出了些什么,他只能点头承认:“不算是。” “小泽这些年过得很苦,我都知道,”沈沁捏紧了那块陶器,“他每次来看我,其实穿的衣服都不一样,但是那却是很久以前的旧衣服了,他生活过得窘迫,再想要认识身份显贵的人,应该是不容易了。” 徐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心里一动:“您记得他每次来看你?” 沈沁笑了:“当然,我只是精神不太稳定,不是失忆症。” “您不是因为他父亲的事……不再能接受孟泽吗。” 提及孟父,沈沁晃了一下,她笑得释然:“自我麻痹了那么久,也该面对孟铎不在人世的事实了,小泽是和孟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我不会将他错认成他父亲。” “原来他这两年来都没有再来过,是因为怕我受到刺激吗?”沈沁觉得荒唐,但思及孟泽的性子,却也觉得是可能的,“你把这个给他,下次也让他来吧。” 沈沁将手掌里捏着的彩陶递了过去,徐更伸出双手接过。 那是一颗陶制的上了朱红色的心。 对于沈沁来说,孟泽的到来从来都不是一种痛苦,而是除药物以外让她渐渐好转起来的动力。 可精神上的问题本就无法追根溯源,医生的判断并不是没有道理。 她每天都会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只是希望哪一天孟泽突然来看她,能立马就发现她的存在。 “也?您这是……”徐更受宠若惊。 “不算是朋友关系,上司大可不必来看我,我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种了,”沈沁说话其实很有条理,“我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没能当好一个妈妈,他的感情我不会再过多干涉,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爱他吗?” 唯有这件事,是徐更无比确定的。 他说:“爱。” “那就是我所希望的了。” 这时,一名年轻的护士敲门,走过来:“沈女士,该吃药啦。” “您慢走。” 沈沁并不推辞,跟着护士走了。 她们缓步走在长廊里,拐弯的时候,像是被什么所驱使,突然偏过头来。 发现了躲在一侧偷偷张望的孟泽,她露出一个温暖而慈爱的笑容,和他记忆里的无异。 母沁,父铎,各取之一半,为泽。 愿被人诚心相待,一生被爱润泽。 41 孟泽站在原地,内心的震撼难以用言语表述。 刚才那自儿时以来再熟悉不过的笑容,却像是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他想冲上前去,脚步却沉重得怎么也迈不动。 “你妈妈让我给你的,下次和她见见吧,她很想你,”徐更走到孟泽跟前,将沈沁给他的那个陶心递给孟泽,“她是一位好母亲。” “她不是故意抛下你不管不顾,只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42 是生病了。” 孟泽手指微颤,将那枚心接过。未上釉的陶摸起来有些刮手,线条粗硬,孟泽却觉得这件东西像是倾注了万分柔情。它被涂上了鲜艳的朱红色,耀眼又夺目,笨拙而真实。 这是沈沁走到了精神疾病最末端时,仍然没有将他忘记的证明。 她或许被击垮过,也曾经饱受幻觉的折磨,在没有光的时候,孟泽的存在就像一个小小的火种,在她贫瘠而混乱的精神世界中,燎烧了整个原野。 孟泽小心翼翼了太久,他像是一个承受了巨大的委屈的孩子,手里紧紧地攥着那颗心,两行泪水便滑落下来。 徐更一只手轻抚孟泽的头,另一只手忙着帮孟泽擦掉眼泪,他从没见过如此滚烫的泪水,热得像是在灼烧他的指腹和掌心。 他不想见到孟泽哭,可这一次他无法阻拦。 但也仅限于此了。 这么好看的脸上,最该有的是灿烂的笑容。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住了孟泽,用手轻拍着他的后背,任孟泽泣不成声。 临走之前,沈沁的主治医生叫住徐更:“徐先生留步。” 他看了一眼喘不上气来的孟泽,徐更注意到他的眼神,于是拉住孟泽的手肘:“你先去车上等我。” 待孟泽先行一步,徐更问:“您有什么要说的?” “是这样,我留下您,是想让您问问孟先生对自己的家族精神病史有没有了解,精神分裂往往查不出原因,除了强烈的精神创伤以外,遗传也是一部分诱因,”医生语气关切,“当初沈女士被送医的时候,孟先生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他后来很少出现过,趁此机会好好问问他,毕竟二三十岁是这类精神疾病的高发期,如果有的话,那您得做好心理准备。” 徐更一字不差地听着,眉头越皱越深,心也越来越乱。 但他开口时依然很镇定:“谢谢您的提醒,医生。” 徐更回到车上,孟泽已经恢复了平静,眼睛有些肿,脸上也有泪痕。他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谢谢你,徐更,如果你不带我来看妈妈的话,可能我会让她等得更久。” 徐更担不起这声感谢:“我并不知道她真正的情况如何,所以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 他并非是为了孟泽一句感谢而做这些。 孟泽在他受挫的时候向他敞开心扉,他也想解开孟泽心中的结。 “你对你的家族精神病史有没有了解?除了你妈妈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人患病?” 孟泽搜肠刮肚,良久以后说道:“我父母都是独生子女,外公外婆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爷爷奶奶倒是没什么这方面的问题,但他们在我父亲离世后身体一直不好,没能撑到好起来的时候。” 至亲接二连三地离开他,孟泽渐渐变为孤身一人。 他从被万千宠爱包裹到孑然一身,仿佛只是一晃眼所发生的事。 徐更心里颤抖了一下:“抱歉……” “没关系,”孟泽摇摇头,“你和妈妈就是我的精神支柱,目前结实着呢。” 徐更弹了弹他的额头:“没个正经样儿,还想让我垮了不成。” 山中无岁月,虽然不舍得和徐更又分开,但孟泽还是不得不坐上去片场的飞机。 陈牧开着一辆白色suv来接他:“这几天玩得怎么样?也不在微信上吱个声儿,销声匿迹这么久,关导还怕你找了个地方上吊呢。” 关峰脑回路向来清奇,孟泽才不管他:“山里没信号,这几天我过得很好,让你们担心了,我心大着呢,这点儿流言蜚语我还受得住。” “这回可真的是出了口恶气,蒋总和徐总太给力了,剧组也不赖,把姚芃芃的脸都给打没了。”陈牧说起这事心中就痛快。 “他们做什么啦?”孟泽好奇。 “剧组直接把姚芃芃给开了,现在忙活着重新选角儿呢,不过关导说那场戏改改,变成你一个人独舞也可以,蒋龄那边直接怼了键盘侠,徐总就厉害了,他说张译要是撤资,他就往里补钱,你说有钱多好啊,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我开始相信他对你是真心实意了。” 孟泽讶然,旋即微笑道:“他从来都是真心实意。” 陈牧酸得不行,一张脸瘪了一路。 车在酒店门口平稳地停下。 这时,不知藏在哪儿的记者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照相机和录音笔纷纷举到了孟泽面前。 “孟先生,请问您和徐氏影业的总裁是什么关系?!” “两天前蒋总回应说您并没有接受潜规则,那网上的照片您作何解释?” “孟先生……” 42 “听说剧组是迫于徐总压力将姚芃芃开除的,请您回应一下这件事……” “您对monline撤资有什么看法?” 一通连珠炮式的问题砸到孟泽头上,他这几天来没与外界接触,完全不知道事态已经发展成了这样。 陈牧见状不对,立马冲到孟泽身前护住他,两个人艰难地往酒店里走。 “无可奉告,无可奉告!无——可奉告!” 陈牧高声回应,让孟泽先进酒店,门口的保全闻声而来,和他一同挡住欲追的记者。 “就一两个小时,这天怎么变得这么快。”陈牧身上衬衫被揪掉两粒,他是爱出汗的体质,与记者们一番纠缠下来,此时已经是汗如雨下,后背湿了个彻底。 孟泽递给他一个纸巾盒,又拿了瓶水给他。 “听刚才他们话的意思,应该是有人曝光了我和徐更的关系吧。” “估计是,”陈牧喝了大半瓶水,“没想到张译真这么横,说撤就撤,他老子也真够宠他的。” 孟泽不接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提醒你啊,先别急着回应,看看情况再说。”陈牧当了十二年经纪人,什么风浪都遇到过,这会儿孟泽心里在想什么,他大抵清楚,但这件事牵扯太多,现在不是能意气行事的时候。 “嗯,我会问问徐更的意思的。”孟泽心里拎得清,以前他从来没有成为大众的焦点,却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孟泽送走了陈牧,上网查了查这几天发生的事。 微博的热搜十条里过半数都与他相关,热度只升不降。 事情的起源就是张译发了一条长微博,痛批剧组只看钱说话,打压自己女朋友姚芃芃的事,并且指责关峰装聋作哑。一篇文章抑扬顿挫,看了都替他憋屈。 随后,monline的企业号发表声明,遗憾表示与《世家》剧组中止合作,更是表明公司律师团已经在准备材料,意在向剧组索赔。 张译又添油加醋:“孟泽被徐氏影业的徐老板包养不是一天两天了,您蒋老板可真是睁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43 眼说瞎话,我这个制片可是赴了徐老板那个宴的,也是嘛,拉皮条的哪会说自己的客户不是呢?@蒋龄 有记者朋友向我发了几张图,大家伙看看图个乐呵。” 博文下方附了九张图,都是不同时间段的偷拍。孟泽出入徐更公司、二人同行、和那天去医院的照片都被放了出来。 张译这一条微博,算是把徐更和蒋龄得罪了个遍。他俨然如疯狗一般,丝毫不再有所顾忌,只为拖孟泽下水。 孟泽想过张译是个飞扬跋扈的性子,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直接,想必是他爹在背后给他撑腰了。他觉得可气,又可笑,他和王金、张译原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偏偏这些人爱往他身边凑,他说不,就被欺凌和侮辱。 可对他来说,明明是飞来横祸一桩,这些人还一副伸张正义的嘴脸,虚伪至极、恶心至极。 忍着心里一口气,孟泽又看了看大众的反应。 张译为姚芃芃洗白倒是不太成功,毕竟一干证据在那,谁也不是瞎子,少不了被冷嘲热讽一番。但除此之外,他炮轰孟泽的行为是凑效的。 孟泽面无表情地看过去,这回除了说他潜规则以外,还被扣上了好一朵白莲花的帽子,几天前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这会儿才知道实际也不是什么好鸟,甚至还和姚芃芃拉上了配对。 直到看到了大量攻击徐更的言论,脸上才出现一丝裂痕。 很多人扒出了徐更以往的照片,说徐更胖、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天鹅也不过是只鸭子装出来的。 他越是翻下去,就越是气愤,最后拳头紧紧握在一起,指节泛白。 他可以承受所有口诛笔伐,却不能容忍不相干的人这么说徐更。 他点开手机的便签,洋洋洒洒打了不少字,又去注册了个微博,他知道这样做和张译没什么区别,但他只是想阻止这场莫名其妙的骂战。 换作是像蒋龄这样长相的人包养他,就又是另一番情况……是谁给了他们权利,去以貌取人? 难道仅仅是因为不用面对面,所以就可以对自己的言论不负责任了吗? 孟泽对这个畸形的互联网社交感到愤慨而无奈,他向来不是激进的人,也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只是不想让徐更被不相干的人伤害。 正准备按发送的时候,孟泽的手机突然震起来。 徐更的电话。 孟泽犹豫再三,还是接了起来。 “张译发出来的东西你都看了?” 徐更的声音一传来,孟泽就有些绷不住。 “看了。” 听出孟泽声音怪异,徐更道:“生气了?” “嗯,我刚准备发微博,你就打电话过来了……”孟泽咬了咬牙,“我不想他们那么说你。” “所以你就准备不经过你经纪人和公司,公开我们的关系?” 孟泽坚定:“嗯。” 对方半天没吱声,孟泽有些泄气:“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对吗?” “太鲁莽了一些,”徐更轻笑,“但没关系,想说就说吧,后果我来担。” 一听徐更笑了,孟泽的眉间也舒展开:“不对。” “是我们一起来担。” 43 孟泽长呼出一口气,反复查看了措辞用句,才点了发送。 也许他的演艺生涯会止步于此,也许《世家》下一个开除的人就是他。 他还没有演完陆怀信的一生,这是他唯一感到遗憾的事。 但他更不想和徐更遮遮掩掩、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一直以来徐更都挡在他身前,他想往前一步,和他并肩前行。 “我是孟泽,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大家见面。 首先,就张译先生所'述'之事,我不甚赞同。我和徐氏影业总裁徐更(下简称徐)并非张译先生所说的包养关系,而是正常恋爱关系。我与徐社会地位悬殊,张先生有所误解,在所难免。希望这条微博能够解答您和广大网友的疑惑,化解误会。 再来,我想替《世家》剧组和白金总裁蒋龄先生说几句话。关峰导演这么多年来的成就和事迹大家有目共睹,他绝不是会迫于投资方压力而颠倒是非的人。我与姚小姐素昧相识,她的行为给我和剧组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我为她感到惋惜,也理解剧组这样处理的原因。感谢蒋龄先生为我发声,他与徐是多年来的好友,也是我的好朋友,考虑到我职业的特殊性,这才选择对大家进行了隐瞒。在此向《世家》剧组全体人员道歉,对不起! 最后,为惊扰到大家道歉。同时也恳切地希望大家能够停止对徐的人身攻击,他是一位很优秀的青年企业家,他温柔、真诚、努力,也很低调,是值得尊敬的人,而不应是网络暴力的受害者。我接受批评与指正,但仅限于工作方面,如果是因为我与徐的恋爱关系而受到责骂,那很抱歉,我不接受。因为我不认为这是一件错误的事情,我们的关系也没有为谁带来任何的困扰和麻烦,感谢大家的关注,但还请大家给我们一些空间。 在此祝愿大家生活愉快!” 这条微博在发出后,由于“孟泽”关键字的搜索量很大,并未石沉大海,而是在短时间内迅速传播开来,陈牧在手机里刷到这篇文章的时候,转发量和评论已经过了五千。 木已成舟。 陈牧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孟泽是这么个熊孩子呢。 他前脚刚走,这人就扔这么大一颗炸弹出来,这还让人怎么圆? 上衣兜里的手机振个不停,全是娱记的来电。他索性将手机扔在房间里,跑去敲孟泽房间的门。 偏偏当事人优哉游哉,还一副石头落了地的愉悦表情。 陈牧忍住糊他一脸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你小子能耐了啊?这么大事不跟我商量?出柜?国内圈子里的现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不是自断后路吗?!现在删了还来得及……我让公司发声明说这是别人冒充你。” “不用了陈哥,抱歉,没知会你一声,我承担一切后果,但这件事我不会让步。”孟泽很坚定,也很释然,他说出了想说的话,也尽自己所能去保护了徐更。 “你倔什么倔啊!我当个经纪人容易吗?!迟早被你吓出病来,”陈牧拿手指戳孟泽的胸口,“公司那边我会帮你争取的……幸好今天股市不交易,还有回转的余地,不然股东非得把你手撕了不可,我回公司一趟。你别擅自出酒店啊,这几天估计都是蹲你的。” “谢谢你,陈哥。” “谢个屁,都是兄弟,”陈牧还是生气,“你要是真的谢我就少给我搞事儿,我想过几天太平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爆出了这种丑闻,最普遍的一种说辞是“朋友关系”,大众来来回回看了这么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44 多年娱乐圈的风波,最后的结果也能猜到一二。 像孟泽这样上赶着澄清,却不是用友谊当挡箭牌的,还是头一遭。 孟泽一文言辞委婉真切,比起张译的阴阳怪气来简直是股清流,也是大写的“有教养”。 但也不代表他将姿态放得很低,关于徐更,他的态度很强硬,最后那段话翻译一下就是“我和徐更谈恋爱,吃你家大米啦、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大众看法不一,支持有之,看戏有之,嘲讽有之。 但大多数人选择了相信和包容,尤其是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光是出来回应就已经需要勇气,更不用说公开自己和同性爱人的关系。 有一小部分人提出“炒作论”,不过很快就被人以戏精的头衔怼了回去。 歧视的声音也有,但太过微小,被同性恋群体和明理的大众的呼声压过,上蹿下跳不起来。 显然支持他与声讨他的人不是同一批人,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出乎孟泽预料的。 他翻看了一些评论,并且为那些诉说了自己的经历、支持他的人点了赞。 而他这几十天来积攒的粉丝们,也纷纷扬眉吐气,表明自己果然没有喜欢错人。 孟泽的微博粉丝数一瞬间涨了十几万,他看着不短增加的粉丝提醒,觉得有些恍惚,也很是欣慰。 他做好了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的准备,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呼百应的局势。 与此同时,蒋龄总算从午间小憩中醒过来,看到张译@他那条微博,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他又看了看孟泽的回应,惊叹之余也觉得痛快,直接开骂: 蒋龄v:“@张译 您这副样子做给谁看呐?要说潜规则,您张少不是更在行吗?您当初给孟泽的那束玫瑰花挺贵吧?怎么,人家拒绝了你,你和你情人不高兴诬陷他还有理了?您要是嘴巴放不干净,我还挺愿意出钱让您重新接受教育的[doge][doge]”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徐更身边的人有一个通性,就是护短。 蒋孔雀噼里啪啦打完一堆字怼完张译,留下一堆信息让网友自己发掘。张译冒犯他在先,虽然打口水仗有失风度,但对这样的人,可不能来温和那一套。 至于公司形象,再说吧。 他有些后悔,可哪有认怂的道理,删也得等事情过去了再删。 他微信提醒响了一声,一看是徐更发过来的。 徐更:[动画表情] 蒋龄戳开一看,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蒋龄:“……” 真不想承认和他同岁。 44 蒋龄:[擦汗]干什么杯,我为了你家小明星都把股东给得罪了。 徐更:[微笑]没事,我有后招,过不了多久王金就不是了。 蒋龄:[动画表情] 徐更收到一张小猪崽的图,眼如黑豆,期待地搓手手。 徐更:你搓一个给我看看。 蒋龄:“……” 搓你妈妈个大西瓜。 蒋龄他并不清楚徐更所谓的后招如何,徐更向来不是一个把话说太死的人。在他的领域,并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吃了徐更这颗定心丸,蒋龄又撸起袖子,跻身骂战第一线。 张译被戳穿了事实,气急败坏地回击:“讲话得拿出证据,我对被玩烂了的小明星可没兴趣。” 蒋龄正好空闲,不停刷着微博就等这孙子吱声呢。 又是一桶脏水泼过来,他冷哼一声,不给它发酵的时间:“学不会说人话了是吧?有空听你爸吹牛逼,不如多看点健康书籍,少他妈意淫,等着收法院传票吧[呵呵]。” 这一来二去,信息量不可谓不大。 有人很热心地划出了重点:一、张译和姚芃芃才是包养关系;二、张译想要潜规则孟泽,但被孟拒绝;三、张译的父亲也想潜规则孟泽,但被孟拒绝。 并且由此得出了推论:一、姚芃芃由于心有不甘而报复孟泽;二、张译由于心有不甘而报复孟泽;三、张译的爹由于久远的心有不甘而报复孟泽。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哥,爸妈让你明天带上户口本去改个名字。”发完那条微博,蒋龄就接到了他弟的电话。 “好好的改什么名字,烦着呢。” “他俩让你改成蒋昊,这样才能让你明天在董事会面前打得直腰杆。” 蒋龄:“……” 蒋日天? 蒋龄当然不会去改名字,第二天接受董事会问询也没有受到太多刁难。 除了王金私人作风受人质疑而影响到商誉以外,monline被曝出巨大丑闻。 而正因为白金正巧和它闹掰了,这才免受池鱼之殃。 作为一个有着较高活跃用户数的社交平台,monline多年以来将部分用户的各种信息贩售出去,在一条极为隐蔽的黑色产业链中充当首要环节。 和数据库信息泄露不同,这是以牟利为目的的个人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王金作为最高管理层,已经处于被调查的状态。 这件事一出,用户人心惶惶,谁知道这家公司将自己的什么信息挖出来卖给了谁呢? 短短一日内,monline所经营的社交网站活跃用户量锐减一半,高层管理均在接受调查,一时间群龙无首,连最基本的公关都没来得及做到。 周一股市开盘日,monline直接跌停,线走得四平八稳,一丝拉回的迹象也无。 连续三个交易日跌停,市场价值蒸发数亿,大额持有股份的股东坐不住了,纷纷动用律师团队,联名起诉王金。并由董事会发表声明这是总经理及部分职工的行为,与公司无关。 暴跌的股票这才有减缓的势头,第五个交易日,跌幅拉到了百分之二左右。 墙倒众人推。 徐更假意和王金达成合作意向,实际上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备。像他这样的人管理的一家公司,不用想也有漏洞所在。 要通过合法的途径获得这些证据,难度很大,他花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原本以为会耗上更久的时间,谁知半路中杀出了个张译。 一月有余的调查,所取得的成果有限,但却刚刚好足够立案。 接下来,就不必他徐更出手了。 作茧自缚的是王金自己,他只是将迟早会发生的事往前推了推而已。 数桩官司缠身,届时必然有巨额债务落在王金身上,徐更并不觉得他再有翻身日。 树倒猢狲散,他刚认的便宜儿子,自知好日子到了头,将王金家里值钱的东西卖一卖,出国逍遥自在去。 徐更知道张译的去向,却并不打算再往下追究。 做人留一线,何况靠那些钱,被纸醉金迷的日子冲昏了头脑的张译挥霍不了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45 多久。 等monline的丑闻渐渐淡出大众的视野,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 孟泽杀青了。 关峰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干脆按照原计划执行拍摄。舞女的人选已经确定,只是舞蹈部分还在练习,等满意了再让孟泽回来补拍,开支能省一点是一点,虽然花的都是徐更的钱。 杀青宴上,少不了酒。 在剧组待了这么长时间,一到分别的时刻,难免会有些伤感。 但大家见惯了离别,尽量以最欢快的方式去面对。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有些人可能于此一别,就无再见的机会。 孟泽提着一壶酒,挨个与赴场的人干杯,逐一拥抱、感谢,祝福。 这时,程锡推着一个小车徐步走进房间。小车上盛放着一个很大尺寸的蛋糕,上面印着孟泽的定妆照,奶油裱花也很是精致。 更有两行用果酱写的小字: 愿诸君皆有锦绣前程! ——徐更贺 45 孟泽其实醉得眼前有些重影了,可徐更二字却还很清晰。 他吃吃地笑,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蛋糕真正想祝贺的是谁。他们心照不宣,招呼着程影帝切蛋糕。妹子们围到程影帝身边,指着蛋糕上的小人,开始抢了起来。 他要了那块写着字的,谁也不和他争。舔了舔奶油,冰冰凉凉的。只是他喝得太多,舌根发麻,嘴里已经尝不出甜味。 年幼时他过生日,和父母一起庆祝,蛋糕也算是必备品,可他那时总嫌奶油太腻太甜。 现在光是把这块蛋糕捧在手里,他都觉得甜味沿着纸碟蔓延到他的手指上,钻进血管里,最后跑入心脏。 他分外感动,也格外珍惜这份甜。 孟泽一口一口地将这块蛋糕吃下去,他鼻子很酸,眼睛也涩。 酒过三巡后,一干人总算放过了孟泽。关峰给所有人都放了个假,组里沉闷了二十来天,一听明天不用被关扒皮压榨,三五成群续摊去。 孟泽站不稳,程锡便主动提出把他送回去。程影帝向来不喜欢这样的活动,饭桌上也没人敢劝他喝酒。 他被程锡搀着,身体不听使唤,只有意识尚还清醒。 陈牧被关峰和张兆川拉着,经纪人也被灌了不少酒,这会儿正鬼哭狼嚎准备脱裤子。 不远的路程,却走了很久。 他步履蹒跚,夏夜的风只能算是舒爽,没有凉意,吹得他有些头昏脑涨。 抬眼便看到一个人站在不远处,他甩甩头,觉得自己是喝迷糊把人认错了。 是他太想徐更。 那人朝他们走过来,孟泽听见他对程锡说谢谢,然后让自己靠在他身上。 清冽又温柔的味道,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怎么跟只小奶狗似的,”孟泽双手搂住徐更的脖子,头埋在他颈间又蹭又是使劲闻的,程锡觉得自己脑袋有点亮,“送了蛋糕,还以为你人不会到呢。” “航班有延误,”徐更好脾气地任孟泽撒泼,“孟泽在剧组受您照顾了。” 得,瓦数更亮了。 “客气什么,他很有天分,人也谦虚,”程锡牙都快被酸倒了,“代我向叔叔阿姨和徐至问好,我先走一步。” 孟泽一路上紧紧贴着徐更,他一个快一米九的大个子,愣是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卯足了劲儿往徐更身上扑,嘴里絮絮地念着徐更。 徐更不厌其烦地应着,说得口干舌燥,才将这块狗皮膏药搬回酒店。 刚踏进房间,他就被孟泽按在墙上,后背撞到灯的开关,将整个房间点亮。孟泽扣住他的手,低头深深吻住了徐更的嘴唇。 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喝醉了的人没个轻重,在他的唇上又舔又咬,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他口中扩散开来。 吻持续了很久,徐更有些头皮发麻,脸上细白的皮肤很快泛起一片红晕。 这个人总有无数种方法让他轻而易举地硬起来。 孟泽的手一路下滑,划开徐更裤子的拉链,握住他肿胀的硬物,缓缓动作,双眼仔细地盯着徐更,目光一寸寸摩挲。 快一个月没见面,孟泽从来不觉得想念是如此磨人的东西。 他比记忆中更瘦了一些。植入头皮的发囊已经长出短短的根茬,给他植发的医生技术很好,再造的发际线自然又合适,圆寸看起来很精神。 高鼻梁,偏圆的眼睛,清澈又亮,睫毛密而浓,灯光这么一柔焦,不说年龄他不会觉得徐更比他大。他的眉眼间有如风的少年感,也有时间催磨下来的从容。 越看越喜欢。 孟泽的动作加快,感受到徐更的呼吸愈发粗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伏在他耳边说:“你真好看。” 徐更的阴茎青筋偾张,在孟泽手掌的摩擦下仿佛又胀大了一圈,气音传到他耳里,瞬间就把持不住,硕大的性器在他手里抖动几下,喷发出浓稠的精液。 腥膻的味道弥漫开来,和酒味混在一起,激发着荷尔蒙。 徐更不住地喘息,脸上晕起潮红。溅了孟泽一身的精液,他有些难为情,说一句话就让他高潮,他的枪也太没出息了。 他推开孟泽,把渐渐软下去的玩意塞回裤子里。可孟泽又黏黏糊糊缠上来,胯下隆起好大一包,不停地蹭着刚刚才得以歇息的小徐更。 喝这么多还能硬起来,怕不是泰迪精附身了。 隔着裤子,小徐更对小孟泽发出的邀请作出了激烈的回应。 孟泽膝盖顶开徐更双腿,一手脱去徐更的裤子,一手将自己火热的性器掏出来。手指沾了些精液,找到臀缝间私密的那处,打着圈捅了进去。 “别……我没扩张。”小穴不论被进入多少次,都还是很排斥异物,它不由得缩紧,缠住了孟泽的手指。 孟泽当然知道,把徐更往上一顶,让他的腿缠住自己的腰身。 他酒还没醒,失了耐性,潦草扩张几下,便对着渐渐变软的穴口,性器缓缓顶入。 甬道只能说是不干涩,这个姿势又进入得极深,两个人都不太好受,徐更被磨得不行:“你动动。” 得了徐更的准允,孟泽一下一下地往上挺胯。这个姿势新鲜,徐更仿佛格外敏感。硬块次次摩擦着他的前列腺,爽得他难以自持,断断续续地呻吟起来。 比起平时,徐更这次是叫得浪了,恨不得化作一滩水般。孟泽受到鼓励,更卖力地让他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渴望。 一室春情,撩人而不自知。 孟泽精力有限,他们只做了一次便偃旗息鼓。 徐更坐在床边,看着孟泽的睡颜。他的额间还有汗珠,徐更伸出手将它抹去。 这张脸他早就看过千万遍,可每一次看的时候,还是反反复复地心动。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46 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事一样,凑到孟泽耳边说了些什么,又亲了亲他右眉尾处那粒小痣。 “希望我的孟泽。 前程似锦,展翅高飞。” 46 手里的烟燃烧了很长一截,烫得孟泽一个激灵,烟灰掉落进水里,迅速化开浮在水面上。 孟泽想了很久,却还是记不起来徐更那天晚上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他将烟摁息,陷入回忆的时间太长,浴缸里的水已经凉得彻底。 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徐更在外面敲门。 孟泽有些走神,徐更久了没得到回应,便直接开门进来。 他身上只披着一张浴巾,神色有些紧张,见孟泽清醒地坐在浴缸里,才安下心。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家里的烟灰缸大多数时间是摆设,徐更会抽烟,但也仅限于早些年应酬的场合,最近他越来越不爱出席那些活动,也就没人有机会给他递上一根了。 “关导的戏里,只有烟枪与老烟枪的区别,”孟泽连忙把烟灰缸扫到一边,“以后不会抽了,抱歉抱歉。” 徐更朝他走过来,伸出手试了试浴缸里的水温:“别泡了,太凉。” “嗯,既然起来了,清理一下再睡觉?”他的视线游移至徐更还残留着斑驳痕迹的腿根,小徐更安静地垂在腿间,“周年”的孟先生太凶猛,让它有些萎靡了。 清理的结果就是,歇息了几个小时的小徐更又起立了。 孟泽忍不住笑,让徐更站起来,自己跪在浴缸里给他口交。 温热的口腔含得徐更很舒服,看到孟泽因为深喉而逐渐涨红的脸:“你不用这样的。” “你也为我做过嘛,”他舔着徐更的前端,说话都含糊不清,“礼尚往来。” 徐更若有所思地看着孟泽。 孟泽:“……” 等等这个礼尚往来还是不要扩大化了。 “你愿意吗?” 听出徐更意有所指,孟泽觉得他给自己挖了个坑。但也没多想:“当然,这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徐更被他说得一阵心痒,但想想还是不要了,舍不得让他疼:“算了,又得磨合七个月。” 孟泽:“……” 我怎么觉得你在讽刺我? 天蒙蒙亮,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 徐更没有再睡,他把身体上的水珠擦干,找了个牛皮纸袋给孟泽。 当初徐更也是这样,将《世家》的剧本交与了他。 孟泽杀青后,公司没有给他再安排工作。他现在没有作品,四处跑通告有些说不过去。 这一个多月来也正好闲在家里,修身养性。徐更搬了几盆独占春回来,自己却没什么心思照料。他不会养兰花,只懂得偶尔擦擦叶子。 最近迷上了写字,他每天都会临一会儿赵孟頫的字帖,孟泽从小受到沈沁的艺术熏陶,琴棋书画都略微懂些皮毛。小的时候也是送到书法家手里挨过打的,可年纪一长,几乎都还了回去。 和徐更呆久了,容易潜移默化,染上些中老年人的性子。明明处在一个再浮躁不过的工作环境里,徐更却能这么悠然,从这一点来说,他就觉得徐更并非他自己口中的天资平凡。 徐更这人没什么毛病,就是容易妄自菲薄。不过想来也是,毕竟身前有一个完美的徐至挡着,任谁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也会有这些情绪。 他没想到徐更会这么快挑到另一部作品,毕竟《世家》这个剧本他等了七个月。 “你不是说你去打牌吗,怎么又去谈公事了。”纸袋已经被拆封,想必是徐更在回来的路上看过。 徐更摇头:“本来就是去谈公事,蒋奕最近在忙活自己的工作室,导演是他介绍过来的,没有任何背景和作品,也是走投无路了要到处拉投资,现在我手里没项目,看他那么自傲的样子,应该是筹备了不少年的剧本。” 听他这么一说,孟泽倒是很感兴趣:“你看了觉得怎么样?” “我没看完,不好作评,但拍好了应该可以拿奖,过几天你跟我去见见导演,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吧。” 接下来的几日都阴雨绵绵,和林一立约好的那天也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几场雨直接将气温拉了下来。前几日的毛衣已经不能穿了,徐更换成了羊毛大衣,回到标准体重之后他几乎所有的衣服都不能再穿,但好在减肥成果不错。 孟泽体热,松松垮垮一件毛衣便想穿着出门,临行前还和徐更犟了一阵子,最后各退一步,带了件外套出来。 徐更在一家茶楼订了位置,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孟泽不想让对方等,便提前来了。 茶楼很是雅致,装修古朴,阵阵茶香沁人心脾。 进去之后才发现,林一立到得更早。 不知是不是了却一桩心愿的原因,林一立和几天前来求徐更的时候的样子大不同。他仍带着一副金边细框眼睛,胡子刮了个干净,理了清爽的发型。衣服也穿得还算整洁,只是无比消瘦,像是风一刮就会被吹跑一样。 他见孟泽和徐更走过来,赶紧起身,又扶了扶眼镜。 定睛一看,他原本强挤出来的僵硬笑容瞬间凝结在脸上,然后褪去。 47 “林导?” 林一立怔愣了几秒,他像是陷入沉思,咬住嘴唇、脸色发白,听见有人叫他,这才缓过神来。 他不会客套,但在此之前碰壁太多,只好收敛他的脾性,生硬地说:“你就是徐总提到的孟泽吧,很高兴和你见面。” 可脸上分明不像是喜悦的样子。 徐更心知肚明,并不点破:“先坐下再谈。” 侍者模样的姑娘来帮他们冲茶。普洱茶汤晶莹剔透,芳香四溢。 徐更端起茶碗微微吹了两下,轻抿一口,陈茶滋味醇厚,甘甜不涩,算是徐更的偏好之一。他并不打算和林一立商谈电影制作的细节,所以这回出来,只有他一个人是认认真真来喝茶的。 况且,他并不觉得除了他以外,还有谁愿意掏钱拍这样一部片子。 《梦中人》的题材比较敏感,通篇围绕着家庭暴力、精神虐待和同性之爱展开,整个剧本看上去既压抑又黑暗,和当下国内的电影市场完全背道而驰,拍出来过不了审的可能性很大,就更不用谈票房问题了。 如此吃力而不讨好的事,放眼望去,小规模的制片公司耗不起,规模比较大的却不需要用这样可能只有口碑的电影来证明自己的制片能力。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纯粹的文艺片在国际电影市场吃得很开,只要导演和演员水准够,必然是每年各大电影节上的香饽饽。 林一立其人,毕业于名校的导演系,又去了法国深造,却蹉跎二十年,一部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47 成品电影都拿不出手。 林一立拿手摩挲着杯沿,他如坐针毡,不知道该如何引出话题,只磕磕巴巴问:“你能演好杜岭吗?” 孟泽讶异,他看了看旁边的徐更:“实不相瞒,我看完剧本后,觉得我的形象也许更适合郁杨。” “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杜岭就是你这个样子,”林一立急了,他不管这些,“但是你有点太壮了,不要肌肉,瘦二十斤,就刚刚好了。” 又是减肥。 徐更原本不打算插嘴,但他觉得减重二十斤太过夸张,他自己明白这个过程有多困难,何况他当时体重超重,减的是多余的脂肪,他有些不悦:“那就换角色,微幅调整体重可以,但他不能过轻。” 林一立还想作争取,却不敢违背徐更的意思,低下头不说话。 孟泽看出林导心有不甘,他拉住徐更的手:“没关系的,我总不能演一辈子我自己,谢谢您愿意将这么重要的角色给我。” 林一立抬起头来,第一次露出喜上眉梢的表情:“没……不用谢,不急,你慢慢减,别伤着身体。” 此言一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孟泽和林一立交流了对剧本的看法,二人便与导演作别。 出茶楼的时候雨停了,道路还很湿润,似乎又比下雨的时候冷了一些。 一不留神,时间就临近饭点,孟泽本想与林导吃个饭接着谈,却被对方婉拒。 从温暖的茶楼里出来,孟泽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徐更把手里拿着的外套给他:“穿上。” 他心里顿时一暖。 徐更的心思其实很细腻,虽然他比起自己来也年长不到哪里去,不可否认的是,在一起的时间里总是自己受到了更多的照顾。 就拿在家的饮食来讲,也是更偏向于他喜欢的口味。 晚饭后徐更让司机将他们在山脚处放下。 不会有其他人和他们同行。孟泽便牵住徐更的手,两个人沿着盘山公路慢悠悠地走着。 徐更的手很软,比起孟泽的手来说小了不少。这双手平时也就用来签签名、写写字,托未曾经历过生活的磨难的福,这双手很细嫩。 他牵住了,实在不想放开。 “之前和林导喝茶的时候觉得你好像对他有什么看法,怎么了?” 这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精,可惜看错了地方。 徐更无法,只能说:“不是我对他有看法,而是他对你有想法。” 孟泽眼睛微微瞪圆,他晃了晃十指相交的手:“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当然看不出来,当初你不也是用了很久才察觉到我喜欢你这件事?” 孟泽咬咬嘴唇:“那倒不是,我很早就看出来了,但是一直不敢相信,等真正相信的时候,又一点点喜欢上你了。” “打住,”徐更最受不住孟泽的直接,一双眼睛似水柔情,总能让他心跳失速,“说别人呢,其实我也只是感觉,林一立这个人笨了点,但也不好猜。” 徐更当了这么多年的电影投资人,也算是阅人无数。城府深的人也遇到过,单纯的人也见得多,但只要与功利沾边,他就可以把控人心。 他平生看不懂的人其实也有很多,就像他的父母,就像徐至。可像林一立这样的人,他也是头一次遇见。 他看孟泽的时候,总让徐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与情爱无关,又不像是寻觅到一个知音时的惺惺相惜。 48 《梦中人》这个名字听上去很浪漫,可内容却不似它的名字那样美好。 这是一部双男主的电影,但更侧重于杜岭这个角色。孟泽之所以说他的形象不适合,是他一路仔细读了剧本下来得出的结论。 杜岭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他有一个美丽的母亲,他几乎继承了他母亲相貌上所有的优点,甚至比她更漂亮。 可他没有落到一个好父亲。 杜岭的父亲酗酒,喝醉了变得暴力无比,几多猜忌,醉时对妻儿拳打脚踢,酒醒后又痛哭流涕,乞求他们的原谅。毒誓发了无数次,却也只是说说而已。 酒照样喝,人依旧打。 他的母亲一生没有接受过教育,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只知道对她施暴的男人是她唯一的依靠,起初还会反抗,但反抗的结果可想而知。 于是她变得沉默,麻木不已。 整日整日地站在窗边,什么也不做。只是两眼空空,看着外面明亮的世界。 在这样畸形的家庭环境下,杜岭上了高中。 也遇到了他的梦中人、他的救赎,也是摧毁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郁杨。 对于一个内心长期处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的人来说,他就像一抹纯粹而又再温暖不过的光。 时值高考恢复第十年,录取率依然低得可怜,郁杨成绩拔尖,最后也如他所愿考到了心仪的名校。 榜里自然是没有杜岭的。 上天从不愿意多分一丝眷顾给他,杜岭明白。 拍毕业照时他和郁杨站在了一起,又将那两个小人单独剪下,放在他的枕边。 这样也算是,永远在一起了。 每个令他无比煎熬的夜晚,伴着他父亲的辱骂声、拳头与肉体、骨头的碰撞声,和她母亲自高亢转至沙哑的哭叫,他看着郁杨的照片手淫、高潮,然后无声地颤抖、挣扎,哭泣。 强烈的欲望恣意生长,绞得他的心遍体鳞伤。 就在他原本以为这份感情会随着他的心腐烂发臭时,他的秘密,被发现了。 确定了投资方即制作方,《梦中人》的前期筹备工作还有很多没完成,这些并不用徐更自己出马,更谈不及孟泽。 杜岭一角正式敲定的第二天,关峰一个电话打过来,叫他去补拍之前那段中途夭折的戏。 徐更正好有空闲,索性也收拾了些行李,和孟泽又回到了《世家》的片场。 关峰还是一脸苦大仇深,如今整部电影已经进入了拍摄的尾声,很多演员已经杀青、离开了片场,只有程影帝还坚守阵地,小说里的陆秉文是一个有勇有谋、血肉丰满的英雄,但他其实也是一个孤独的可怜人。 在这场战争面前,他机关算尽、万贯家财皆空,失去了最疼爱的弟弟。即使还有大姐作陪,这个“世家”却已经散了。 关峰手里的电影中每一个人都不完美,说到底芸芸众生,每个人都有他的喜怒哀乐,即使是一位英雄,他也有展现内心脆弱的权利。 他很擅长表现矛盾,而这部电影的原著出彩的地方就在于人物的多面性。他和编剧将矛盾放大,力求达到直击人心的效果。 徐更这回提前告知了关峰他会来,关导还做了做样子,给他抽了张椅子摆在监视器旁边。 第一次从镜头前看到孟泽,和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48 直接看真人略有差异。 因为摄像机拍摄参数、现场打光的缘故,拍出来的感觉比起真实的场景更灰一些,在镜头前看会更有年代感。 这还是未经后期处理的样子,届时精心调色、剪辑,想必每一帧都是一个故事。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孟泽和女演员各ng一次,关峰想骂都没能骂出来。 结束后孟泽留在片场和他们一起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一只半大黄白相间的小猫溜进拍摄地,咪咪叫唤,后腿着地站着扒人裤管。 看它轻车熟路的样子,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徐更被那只小猫缠住,关峰连忙去把它扒拉下来,又叫人去给它倒点猫粮。 “附近的流浪猫误吃了东西死了,留下四只猫崽子,之前李影后带走了两只,还有一只被另一个演员要走了,这小家伙吃得多,又皮,倒成了烫手山芋。” 关峰光顾着和徐更解释,没注意手里的猫,被小家伙挣脱、跳了下来,直接沿着徐更的裤管爬到了他膝盖上,作势要去抢徐更手里的盒饭。 徐更举高了手里的盒饭,孟泽默契地走过去拿走。 “刚跑到我们这来要吃的的时候可脏了,瘦得只剩骨头似的。” 小猫又开始可怜地叫唤,两只前爪扑住徐更的手,张开嘴就咬了下去。 这一咬没多用力,它轻轻地咬徐更的手指,又讨好似的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舔,头不停地蹭着徐更的手掌。 徐更挠了挠他的下巴和脑袋顶,小猫一脸愉悦,舒服得两只琥珀色的眼睛都眯起来。 关峰的世界受到了冲击:“平时我怎么逗它它都不肯让我摸,还挠我,猫也看脸的吗?这个世界,呵,肤浅。” 他手臂一亮,果然纵横交错不少抓痕,为了撸猫还去挨了几针狂犬疫苗,这么皮的猫居然在徐更大腿上乖巧地打滚。 关导:我恨。 徐更抬头看孟泽:“带它回家怎么样?” 这只小猫和之前送给徐更的一个猫咪公仔很像,连橘黄毛色的分布都大抵相同,也是有一双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 能遇见这小猫,也算是一种缘分。 孟泽点点头:“嗯。” 徐更抓住小猫的后腿,瞅了瞅,发现了两颗毛茸茸的猫蛋蛋:“是个男孩,你给他起个名?” 孟泽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蹦出几个字:“要不然,就叫他,咪咪吧。” 49 咪咪。 好一个通俗易懂的名字。 每一只猫的一生,都或多或少有被叫成咪咪的时候。 关峰:“你这名字起得也太随便了吧,我觉得怎么也得叫花花,体现出它的毛色特点。” 孟泽摇头拒绝:“花花太没有男孩子气了。” 关导:“……” 咪咪也没有阳刚到哪里去。 徐更倒是接受得快,他托住咪咪的两条腿,和它水灵灵的猫眼来了个对视:“以后你就叫徐咪咪了,叫声爸爸来听。” 徐咪咪:“……” 你这个智障快放开朕。 有了徐咪咪的存在,孟泽和徐更正式成为有猫人士,进铲屎官。 孟泽立马拍了段猫片上传微博,五湖四海的广大网友纷纷发来贺电。 并言之:相信自己,会有猫的。 徐咪咪虽然流浪了一阵子,但所幸的是遇到的人都很好,新到一个环境适应得很快,也不怕生。 就是小猫永远也吃不饱,明明肚子都胀得圆圆的,还是吵着闹着想去抢食物。 三个月大小的徐咪咪已经能跳上饭桌,每次他们吃饭还得将徐咪咪关起来,后者必然嚎叫一番,凄惨无比,孟泽开始还会有很强的负罪感,时间一长知道这家伙是故意叫得那么惨之后就心安理得了。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徐更轻飘飘飞来一句:“他在片场长大,你说呢。” 天生戏骨,加之耳濡目染。 孟泽看了眼徐咪咪,小猫动了动胡须,打了个大哈欠,然后摇摇尾巴拿屁屁对着他。 我信了你的邪。 补拍完关导的戏,孟泽的体形不再受限,于是开始减肥。 林一立对他的要求其实很苛刻,又要瘦,又不能有肌肉,因为杜岭长期经受精神和身体上的虐待,不论是肉体还是灵魂都是极为枯瘦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徐更听说了这个要求之后会拒绝的原因。 想要在短时间内消瘦下去,只能通过节食,如果时间更紧一些,断食是不得已的选择。 白金给孟泽配了营养师和瘦身教练,为的就是避免过度节食造成的身体问题,譬如厌食症。即便如此,这段时间他也会过得相当难受,徐更只能推动这部电影的统筹工作,但又不敢拉得太快以加重孟泽的负担。 徐更看在眼里,心里也跟着焦虑。 他有些后悔。 他知道孟泽不会有所抱怨,更不会责怪他替自己选了个挑战度极高的角色。他做了那么多年电影,也明白演员化身“橡皮人”是时有发生的事。 以爱人的身份,也该表示支持。但他更希望孟泽能够健健康康、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 他本该替他挡住风雨的。 半个月后,程锡杀青,这部戏没有太多特效可做,只需要精心剪辑和后期处理,于是关峰把上映时间定在了明年春节前后。 关峰没有拍贺岁片的习惯,定在这个日子纯粹是因为他觉得这部电影受众广,什么年龄层都可以去看。 顺便也想多拿点票房分成改善改善生活状况。 这是他前一阵子从张译撤资到徐更注资这一系列活动中得出的结论。 有钱真好。 而与此同时,《梦中人》的选角正低调的进行。 因为题材特殊,徐更做好了投进去的钱石沉大海的打算。他并不想声张,没拨太多钱在宣发上,选角也不考虑当红的明星。 林一立对郁杨这个角色要求很随意,年轻,长得人模狗样就行,又要求一定演技,所以他们把视线主要放在学表演的学生群体上。 他忙前忙后,事事追求亲力亲为,半个月以来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再见居然颓败不已,指尖被烟熏得发黄。 徐更和他一起参加试镜,看他一副体力透支的样子,觉得怪异:“你这是怎么回事?想自导自演?” 林一立没想到徐更会主动和他说话,有些意外:“没,只是睡不太好,角色确定了就好了,我怎么演得出呢……杜岭那么漂亮,我这副样子演他爸都不够看的。”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如同蚊呐。 徐更却听得清楚,他淡淡道:“‘杜岭’这个人,应该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吧。” 他说得太直白,让林一立的表情一瞬间就僵住了。 徐更想了很久,终于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49 明白林一立的眼神里究竟藏着些什么。 就像是,透过了孟泽,在看另一个人。 他的眼神隐隐透着喜悦,更多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痴迷。 “你第一次见孟泽的时候,脸色就不对,”他说,“‘杜岭’和孟泽很像?” 林一立被拆穿了心事,微微点点头。他动作很小,几乎看不见幅度:“嗯。” “但是,这个故事是编的……我在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拿他当了主角,也算是意淫吧。” 徐更不作声。 林一立不敢看徐更的眼睛,他还想解释些什么,可房间的门被敲响。 连忙正了正椅子,大声说了一句“请进”。 一个青年男人推门而入,信步走到他们面前。 徐更花了一些时间去辨认这个人的脸,然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施显。 50 来人身着白衬衫、牛仔裤,脚踩一双白色胶底鞋,头发没上发蜡,戴了副银边眼镜,颇有几分学生的干净模样。 施显长得俊秀,一张嘴巧舌如簧,为人八面玲珑,是真人秀节目的抢手人物,勉勉强强跻身二线。 除了出道那会儿拍的偶像剧以外,他似乎没有什么拿得上台面的作品。 所以徐更对他的不请自来,抱有一些疑惑。 他并不觉得施显是一个热爱电影的人。 《梦中人》的完整剧本只有少数人看过,在试镜的时候会发一小部分片段给来的演员,他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阅读和揣摩。 林一立对娱乐圈不了解,对他来说来试镜的演员只有好萝卜和坏萝卜的区别,他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地打量施显几遍,低头写了几个字。又抬头提出要求:“演一段你受人欺骗的反应。” 施显的脸色微微一变,很明显,这和他拿到的剧本片段没什么关系。 但他也不是一个不懂变通的人,他调整了约莫二三十秒,开始了他的表演。 欺骗有很多种,诈财、骗色、窃情,因为没有背景,所以施显演的是最后一种。 从惊讶到愤怒,愤怒到悲伤,表演不出彩,也没有差错。 徐更以一个职业电影人的身份,觉得这样的演技扔到电视剧里尚可入目,但在电影里就有些不够看了,因为他的眼睛不会讲故事。 林一立淡淡地说了一句客套话,让施显回去等消息。 施显临走前,朝徐更投去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让他有些不太舒服地皱起了眉头。 “徐总,你觉得郁杨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林一立突然问道。 徐更知道他不过是问问,于是等林一立继续说:“我觉得他就算被杜岭骗,觉得他恶心、下流,最后的感情都会走到愉悦,因为在我看来,郁杨才是个疯子。” 听他一顿一顿地自言自语,徐更隐隐觉得他像是在唾骂自己。 没有永远的秘密。 只要是藏在黑暗里,有一天光照过来,就会被捉住。 杜岭的秘密是被他父亲发现的。 杜岭一家住在嘈杂的大楼里,来来往往之间,他们渐渐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 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 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那天,他正抚摸着破碎的照片上郁杨干净阳光的脸,一只手藏在裤子里,脸上满是红晕和泪水。背德的痛苦与快感包围着他,让他忽略了他父亲拖沓的脚步声。 手淫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性幻想的对象是一个男人。 酗酒的男人怒不可遏,一边喝着酒,一边拽着他走到了一条破败不堪、挂着无数按摩店招牌的街上。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父亲跟穿着暴露的性工作者谈好价钱,那人笑嘻嘻地应着,说一定会帮这般好看的小哥儿纠正过来。 那女人胸脯白花花的一团,嘴唇涂得红艳艳,还唱着淫词艳曲助兴。 结果当然是干不成的。 杜岭挨了一巴掌和一顿踢,他爸便打着酒嗝、脱了裤子和那妓女滚作一团。 淫乱的气味使他作呕,最终狼狈而逃。 第二天,杜岭的丑事传到了郁杨的耳朵里。 来试镜的人不多,林一立面前的一张纸几乎写满了字,徐更粗粗瞄了一眼,发现都是挑的刺儿。看得出来,似乎没有他理想的人选。 “我帮你问问程锡有没有档期,”徐更道,“他应该有兴趣。” 林一立眼睛一亮:“程锡……是那位程影帝吗?” 徐更“嗯”了一声。 这是他搜罗了一圈,觉得能够出演这个角色的最好人选。林一立对郁杨这个角色没什么要求,殊不知这就是最大的要求。林一立口中的“疯”,必须是显山不露水的。 只是程锡刚拍完一部片不久,这么频繁地接戏不是他的风格。 另外,程锡愿不愿意给孟泽当陪衬,就不是他所能够确定的了。 林一立显然很激动,冒冒失失地站起来让徐更赶紧回去联系程锡,他一个人回去就行。 待他走出那间小型会议室,发现施显还坐在门口一侧等候区域的椅子上。 一见他出来,便立刻站起身,脸上挂着讨好却不令人生厌的笑: “徐总,有兴趣喝一杯吗?” 51 施显的星途一路上也算顺风顺水,一开始靠和孟泽抢资源在公众视野里频繁出现,后期抱上了王金这条大腿,走了综艺咖这条路。 如今王金自身难保,他也自然没有了后台,和白金的合约还在洽谈中,大树底下好乘凉,他的鬼主意也就打到了徐更头上。 徐更宴请《世家》剧组时他恰好也在那家餐厅。 离开时,他特地等醉得神志不清的张译上电梯。 那人含糊不清地笑,喝醉了酒,见是王金身边的人也没有防备,还在他身上胡乱摸了一通,又臭着一张脸嘲讽了徐更一番,觉得孟泽什么资历也没有,肯定无法选上,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替小明星找点热门ip拍拍混脸熟。 施显敷衍地赔笑,心里十分嫉妒。 王金再如何有权有势也要受董事会掣肘,而徐更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徐更背后站着的是徐至,手握徐氏命脉的人。 爬上徐更的床,什么样的代言和电影接不到?他也不用天天跑综艺,绞尽脑汁地抢镜头,玩那些他压根不想参与的游戏。 他没什么胆量,做事怕暴露马脚,只能在暗地里搞些动作,给孟泽找些麻烦。 施显匿名透了一些消息给一家八卦小报,准备在《世家》开机仪式上让孟泽下不来台,谁知一向不爱掺和这些事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50 的关峰站了出来。 苦于没有证据,狗仔也是跟了很久才拍到些说不清关系的照片,可说服力不够,施显一直在等一个良机,他手里的这些照片推波助澜,到时候徐更为了不惹一身骚,肯定会把孟泽踹开。 他没想到张译突然就对孟泽来了兴趣,姚芃芃也是不肯忍气吞声的主,只是不够聪明,做了件蠢事,好在将大众的焦点都聚集在了他们身上,他让人将照片发给了张译,又吹了吹王金的枕头风,果然那位太子爷就傻乎乎地当了出头鸟。 孟泽在微博发了一篇肺腑之言,在施显看来不过是应付危机的说辞。 施显算盘打得叮当响,偏偏王金做的亏心事被爆出来,自家的庙倒了,他这个做和尚的自然也就另寻去处。 “我注意过你,”见对方有些欣喜地笑了,徐更话锋一转,“你背地里对孟泽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施显不动声色:“您说笑了,我和孟泽从来没有过交集……” “你觉得王金是怎么倒的?”徐更说得平静,“我动一个人,其实不需要证据。” 施显之所以还敢来自荐枕席,就是觉得一切滴水不漏,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但徐更的话让他不寒而栗。 像王金那样的上位者都如此轻易地落马,他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明星,徐更想要动他,实在是易如反掌。 如果…… 如果他尚有自知之明,就应该珍惜他现在所拥有的。 这么多年来忍气吞声、任人玩弄,才爬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 施显越想,心越不甘,手紧紧攥成拳。 徐更回到家里,正换鞋的时候,徐咪咪迈着小猫步来蹭他裤管,伸了个懒腰,又勾住裤子往上爬。 他一手捞住徐咪咪,托着他的屁屁往里走,孟泽和王姨正在收拾客厅的狼藉。 徐咪咪打翻了孟泽练字用的墨汁,不仅毁了孟泽一上午临出来的字,四只爪子沾着墨还到处跑,地毯和沙发上都是黑色的梅花印。 他低头一看,果不其然,裤子上也有徐咪咪的爪印。 徐咪咪无辜地看着他,软软叫了一声。 徐更不为所动,抬起徐咪咪的爪子,墨汁附着在软乎乎的粉色肉球上,看得他没忍住,捏了一把。 手感不错。 他抱着徐咪咪去洗爪子,小家伙怕水,使劲挣扎,叫得凄惨,徐更充耳不闻,捏着肉垫让徐咪咪把爪子张开,连爪缝也洗得干干净净。 离开了水,徐咪咪一下子从他手里跳出去,跑到一个角落舔被打湿的毛毛。 “我来。”徐更走过去,从孟泽手里接过抹布,孟泽也不推让,直接让徐更来。 节食半个月,他一身流畅的肌肉渐渐消失,因为摄入比较少,稍微有一些营养不良。偶尔也会因为低血糖而头晕,好在一切还在控制当中,他的身体没出现什么大问题。 只是徐更比起他来更紧张,他是减肥又不是生了病,抢着给咪咪喂食、铲屎,连花都自己去照料,他觉得又无奈又暖心。 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徐更了。 “今天试镜怎么样?确定郁杨的人选了吗?” “没,我准备问问程锡有没有档期。” “那我来问吧,正好也祝贺一下他杀青。” 孟泽看了眼时间,觉得现在程锡应该不太忙,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程影帝没有签任何公司,自己成立了一间工作室,电影这方面的工作都是他自己在接。 和程锡交谈一番,对方很感兴趣,竟然立马就答应了。 “太感谢您了,说实话我觉得您演郁杨有些委屈了,我一定让老徐多开点片酬给您。” 徐更:“……” 你说的我都听到了。 程锡被他逗乐了:“你就这么败他的钱?片酬无所谓,不出意外这会是我最后一部电影了,所以想演些不一样的。” “您这是准备息影?”孟泽惊讶。 “其实这些年来一直在把工作的重心移到幕后,我自己也在筹备一部片子,你到时候可以来试试男主角,只要别嫌弃电影太小众就好。” 孟泽喜出望外:“不嫌弃!我相信您的水准。” 徐更抬眼看他,虽然知道了结果,还是问道:“答应了?” “嗯,程老师准备改当导演,还跟我客套了一下让我去他片里演男主角。” 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见孟泽将欢喜显形于色,徐更也跟着他高兴。 虽然不忍心泼他冷水,但他觉得有必要知会孟泽:“注意一下施显这个人,今天他来找我被拒绝了,可能会心有不甘,如果他约你见面,不要去。” 徐更只有一条软肋。 就是孟泽。 52 “施显……”孟泽对这个名字不太熟,“他是?” 徐更一愣,他被问住了。 孟泽对当年施显和他前经纪人勾结起来打压他的事并不知情,最近针对他的一系列舆论指责,他也不知道施显在其中当了链条的作用。 对于孟泽来说,施显就是个陌生人。 他一直没有先下手为强,受制于王金是一方面,但这是次要的。再来,当年的那些事,他并不想让孟泽知道,这才是他一直苦心瞒着孟泽的主要原因。 一旦白金反于常态雪藏了一个颇有知名度的人,实在是太容易想到徐更的头上了。 他觉得施显可能会狗急跳墙,自己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将孟泽困住。才提醒了孟泽一句,却还是疏忽了。 果然,想要守住一个秘密,需要太多的谎言。 “如果只是因为求包养而被拒绝,你大可不必告诉我,”孟泽看出徐更有心事,“能让你露出这般表情的,是和我有牵扯的吧。” 孟泽不笨。 这不是自信,而是他和徐更相处以来形成的默契。 “他是和你几乎同期出道的艺人,”徐更扔掉手上的抹布,他一直在擦那块墨迹,可木制的矮几面被墨汁渗了进去,擦不掉,“从五年前开始,他就一直想方设法地害你。” 抢走了本该属于孟泽的角色,和前经纪人合起伙来试图将他往火坑里推。孟泽苦苦挣扎了三年之后,还一直被施显处心积虑地抹黑和诋毁。 孟泽觉得不可思议,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他的惊讶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换做是之前的孟泽,也许还会问问缘由。 可是之前那几轮网上疯狂的骂战,他觉得,讨厌一个人似乎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大概理解施显的心思。他和施显同期出道,他家世不错,外形都更有优势,公司着重发展的是他,得不到资源的施显对他怀恨在心。 这不是人之常情,因为默默无闻的人有很多,但他们起码不会内心如此扭曲。 一开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51 始是嫉妒,后来就只是恶。 想必此人的生活一定非常不快,才会靠暗箭伤人来获取那一丢丢窃喜。 如果那时他多一些圆滑,也许就不会得罪他之前的经纪人,就没有施显的趁虚而入。 冥冥之中,也算是命运给他的考题。 好在他挺过来了,还遇到了此生最大的惊喜。 “原来你一直在调查这些事吗?”徐更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偷偷看他的表情。巧的是,他也一直在看徐更,“说得晚了些,你不必为这些事而感到烦恼。” “但还是谢谢你。”他半蹲下去,抱住了徐更。 他也只有一根软肋。 就是徐更。 任他刺也好,护着也好,他的心只掏给徐更一人。 和孟泽想象中有点不同的是,接下来的半个月,日子走得稀松平常,无风无浪。 他的体重减到了一百三十斤,这对于他这样的身高来说已经是偏瘦的了。节食减重的副作用也愈发明显,近来他有些内分泌紊乱,时常晚上失眠和头痛。 徐更在卧室里点了安神的香薰,每晚给他按摩,还搬出应付小孩子那一套给他读故事。 徐更读的书少,倒是想得起管理学理论和实践,只会讲《三国演义》里的周瑜打黄盖,孟泽觉得他讲得不好,便去书房里翻了本聂鲁达的诗集。 他喜欢徐更用泠泠泉水般的嗓音念:“我要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 然后会意地合上书亲吻他嘴角。 隔天他去白金签合同,他穿了件不太修身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的是挺厚的羊呢大衣。脸上戴着口罩,纯粹是为了保暖。 他遇见了一个人。 孟泽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施显把孟泽请到一间会客室,又不知从哪掏出了两个杯子和一瓶酒。 “别那么防备,”施显把两杯酒都倒上,“你背后有徐总撑腰,我怎么敢对你下手。” 孟泽不信他这一番说辞:“有何贵干?” “喝吗?”施显晃晃酒杯,喝了一口,又拿着另一杯酒朝他走过来,“这么冷的天,来一杯暖暖身子?” 孟泽当然不会喝他递过来的酒,他伸出手抵住施显企图靠近的身体:“保持距离,施先生。” 施显笑得讥讽:“我这不是想凑近看看,您这人见人爱的模样吗?” “所有人都喜欢的皮相,看上去还真是不错。也难怪王金那个老色鬼一见你就想上你。” 孟泽原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没想到是这个。 “我不想理解你脑子里那些歪曲的想法,过去的事我懒得翻烂账,劝你好自为之,徐更是我的后台,那又怎样?可是打你,并不需要他的手。”孟泽神色一凛,直接将施显推开。 施显也不再纠缠,他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签合同的笔写不出字来,陈牧找遍了身上的口袋也没找到备用的。孟泽想起来他的上衣里好像有一支,他摸进两侧的口袋,拿出来的却不只是笔。 还有一根烟。 是刚才施显用酒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没注意到另一只手的动作。 一支烟的重量对于他这笨重的衣物来说算不了什么。 问题就在于,这里面的烟草里,究竟包含了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这支没了墨水的笔,他可能很久也无法发现。 卑鄙,而又歹毒。 见他的脸阴沉下去,陈牧问:“徐总现在还让你抽烟吗?” 孟泽摇头:“这是施显偷偷塞进来的。” 陈牧心一揪,他听徐更说过施显的事:“我操他妈!赶紧给我!”他夺过那根细细的烟,“这里面有大麻的话,他再一举报,警察来了带你去尿检,太歹毒了……” 即使尿检显示他没有吸食,但他说不清楚毒品的来源,加上这一阵子的暴瘦,届时他真的是有口难辩。 这一桩莫须有的罪名,相较之前的来说,太重太重了。 53 陈牧把烟卷拆开,内容物果然与正常的烟有些细微的区别。 泛绿的大麻丝被夹在烟草叶之间。 孟泽又检查了另外的口袋,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陈牧这才放下心来,把烟重新卷起:“我去送检,你先回去。” 他看着陈牧火急火燎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乏力。 明明矛头都是冲着他来的,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徐更得知这件事以后,没有发怒,而是告诉蒋龄做好向公众道歉的准备。 蒋龄追问来龙去脉,竟然说不出话来,立马质问施显的经纪人,那人支支吾吾一番,告诉蒋龄她也是偶然得知施显近来一直靠抽大麻解压。 蒋龄冷哼一声:“要吸毒自己吸,还他妈想陷害别人,等着吃牢饭吧。” 施显耐着性子等了两天,也没等到孟泽涉毒的消息出来。 他有些急躁,同样的招数不能用第二次,这次算是孤注一掷,不能彻底将孟泽扳倒,被踢出去的就是他。 他冲进卧室里将证件和银行卡都找出来,又把之前王金送的名表、首饰都打了包,正准备订机票的时候,公寓的门铃响了。 施显的脸几乎是一下子就灰败了下去。 当天,警方带着搜查令来到在施显家。 缴获了五十余克大麻,随后的尿检也呈现大麻阳性。 证据摆在面前,施显直接被刑事拘留。 他涉毒的消息迅速地覆盖了各大新闻网站,关注度远比他最火的时候高。 这件事情无法洗白,他的粉丝们有的果断脱粉,也有无法明辨是非的,只能寄希望于公司和他的朋友能为他争取取保候审。 ——没有人敢这么做。 因为一向不趟浑水的徐更喊话,谁敢庇护施显,就是和徐家过不去。 徐更拿自己是徐家小儿子的身份向业内施压,是第一次。 更多的时间他都是以独立投资人的身份,他太成功,导致很多人几乎都忘记了他背后还站着一棵参天大树。 施显参与的所有综艺节目、电视剧和广告代言,不约而同地宣布中止合作,并且有权利追讨违约所带来的经济损失。 白金也发表声明向大众道歉,一篇通稿更多的是表明白金的态度。 就算施显服刑完后卷土重来,也没有人再敢用他。 身败名裂。 他惹怒了最不该惹怒的人,以至于他要将“施显”这个名字生生从圈子里剜去。 施显被刑拘的第二周,《梦中人》开机了。 林一立不信鬼神,也没有请任何的媒体参与。 导演有些懵地问:“开机难道不是按摄像机的开关?” 程锡倒是觉得这导演的性格有意思,他待人本就随和,林一立原本担心和程影帝磨合不来,做好了这部戏拍得长的打算,没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52 想到对方一点架子也没有,还在拍摄之余和他探讨电影画面的构图和光影。 因为这部电影的背景很简单,用不着跋山涉水、辗转多地。大部分的故事都发生在杜岭家里,棚搭起来轻松,就设在本地。最开始讲述杜岭幼年时期的时候孟泽戏少,还能回家睡觉、逗逗徐咪咪。 徐更只要空闲,都会来片场探班,而且必然让人带着些温暖的汤品前来。以前他来看孟泽,还不那么光明正大,如今他们公开了关系,几乎没有人会奇怪徐更会在孟泽工作的地方出现。 看着他俩这么若无旁人地开启虐狗模式,程影帝觉得自己手里的鸡汤都变了味儿。 程锡:“……” 这种想谈恋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54 吃饱喝足,孟泽脱了外边的厚衣裳,赤裸着上半身走到了棚里。 持续至今的节食减肥让他的肩和背单薄不少,隐隐能看出两块蝴蝶骨。冷调的灯光一打,苍白的皮肤泛蓝,有种病态的美感。 杜家的儿子是同性恋,他爸给他找了个妓,没上成,还挎着裤子被打了一顿,拖拖拉拉地跑回了家。 有人在楼下的院坝里打牌,搓麻将的声音盖不住她们讥诮的笑。 这家泼辣,那家嘴碎,还有两家只来听个热闹。看牌的老太磕着瓜子,她的儿媳妇在一旁抱着孩子。 说得倒也不错,只是他当时穿好了裤子。 他素来沉默寡言,说不过那些终日为生计而精打细算、练就一副铁齿铜牙的妇人。 杜岭碰了碰邻居家栽在门廊边的花,花盆滑了下去,落在麻将桌旁。 松散的土溅了那些人一身。 于是世界像被按了暂停。 杜岭手里攥着一封信,是当初放榜得知郁杨考上了大学之后他写的贺词。 郁杨有远大的前程,而他的一生就像一场噩梦,他被人钳制住,注定无法逃离。 他找了许多人,问到了郁杨家的地址,偷偷将祝福塞进了他家的信箱。 又一个人痴痴地望着门牌,站了很久才离开。 这封信在今早被退了回来。 他草草地撕碎,弃若敝履。 杜岭的父亲因为日渐严重的暴力倾向被工厂开除,家里没有收入,每天却还在不停地喝着酒,浑身散发着酒臭。他的母亲如同行尸走肉,一张美丽的脸早就黯淡无光,形容枯槁,家里的一切只能靠杜岭一个人来支撑。 也许是他长得太高,所以天塌下来的时候,被人揪过去顶住。 他在小餐馆的后厨切菜、洗盘子,厨房里炊烟熏得他睁不开眼。 另一个杜岭却在黑暗中缓缓苏醒。 郁杨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杜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就像是一个威严的保护者,正在审视着郁杨。郁杨想要坐起来,身体却沉重不已,连眼皮仿佛被注入了铅,几乎抬不起来。 衣柜旁有一面不那么清晰的镜子,杜岭走到跟前,又从衣柜里取了一件郁杨的衣服,穿在身上,将赤裸的纤瘦躯体遮住,动作缓慢而优雅。 随后他坐到郁杨的书桌前,从一摞摆放整齐的cd里选了一盘,放进cd机里。 刻录的贝多芬《悲怆》,音质不太好,有一些底噪。 可这并不影响杜岭欣赏的心情。 他坐在郁杨的椅子里,一只手撑着头,翘着舒适的二郎腿,郁杨的白衬衫宽松地罩在他身上,露出一小截消瘦的脖颈。 他闭着眼睛,脑袋随着旋律微微晃动。 郁杨挣扎着才细细看清杜岭原来长得是如此漂亮。 就像是一朵绝望之花,盛开于峭壁之上。 他微张的眼中有一些疑惑,又有一些痴迷。 等郁杨彻底清醒过来,环视四周,又拉开了衣柜凭借模糊的记忆找到那件衣服,它整齐地挂在那里,没有一丝褶皱。 他把衬衫凑近鼻尖,所嗅到的其实只有肥皂的味道,他却着了魔般想要从上面捕捉到一丝属于别人的异香。 《悲怆》原封不动地卡在一排cd中,连位置也没有变过。 就像是做了一场无比清晰的梦,杜岭恰好是出现在梦中的人。 连续一周,郁杨都梦见杜岭。 他不解,也不安。明明当初听说了杜岭是同性恋之后反感不已,连杜岭给他写的祝贺信都觉得变了味,现在却连连入梦来,这样岂不是和他成为了同样的人。 他想见见杜岭。 他没花多少力气便找到了杜岭的家,一个醉汉给他开了门,又重重地把门摔上。 郁杨又不死心地敲门,这回开门的是一个神色阴沉的女人。他后背有些凉,但还是礼貌性地问道:“您好,请问这是杜岭的家吗?我是杜岭的朋友。” 那女人没说话,让开了门前的位置,又伸出手指了指左边的房间。 他点头谢过,缓缓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房门。 55 那扇门对于郁杨来说很神秘。 门背后有什么? 门背后,什么也没有。 简陋的房间里寻觅不到任何温暖的味道,一股潮湿的味道铺面而来,墙壁已经开裂,窗户的边框已经掉了一块。他的床又窄又短,杜岭……像是和他差不多高的样子。 他局促地捏着裤子,房间里唯一能坐着的地方就是杜岭的床。 站得有些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到杜岭的床边,觉得脚不那么酸之后就又站起来。 一遍又一遍地环视四周,他发现了更多的裂痕和破败的痕迹。 枕头下似乎有些什么,他知道不该碰别的人东西,但手像是被装上了吸铁石。 “郁杨?” 郁杨第一次听杜岭叫他的名字。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后落下来拍了拍床单。 “你怎么在这……”杜岭注意到枕头底下露出来的照片一角,大步走过去整理了一下,眼神有些戒备。 “我把你给我的信错还给你了,其实应该是这个。” 杜岭不敢看他,也不敢接那个递过来的信封:“那封信我找不到了,不好意思。” 其实他撕碎了。 “我也没让你给我呀,哪有向人家要的道理,”郁杨站起来,杜岭沉着肩膀往后退一步,他就走两步将那封回信塞到了杜岭手里,“那我先走啦。” 他的手很粗糙,也很凉。 凉得彻骨,让郁杨不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在盛夏之中。 他也就忍不住多摸了一会儿,企图让自己温暖的手掌让它热起来。 “你们他妈躲在这儿干嘛呢?!”一声含糊不清的怒吼打断了郁杨的思绪,“行啊小兔崽子,还敢把野男人带到家里来!还嫌不够丢人现眼是不是!” 醉汉提着酒瓶过来,冲上去揪着杜岭的头发就是一甩,力气巨大无比。 杜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53 岭撞到墙上,墙灰掉落下几块,他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头,瑟缩在墙角。做好了挨一顿打的准备。 可拳头并没有如意想之中掉下来,它被拦在了半空中。 “有话请好好说,不要动手。”郁杨抓住醉汉的手,见他这么蛮横和杜岭一副习惯了的样子,他似乎有些明白杜岭表现出来的与众不同从何而来。 “我打我儿子,你他妈管得着吗?给我滚开!”醉汉说着就把酒瓶往郁杨头上招呼,却再一次被拦住了。 “爸我错了……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来给我点东西,你别打他。”杜岭冲上前去抱住那个酒瓶,使劲往下按,不让酒瓶伤害到郁杨,又恳求道,“你回去吧,你快走,求求你了。” 杜岭快哭了。 他能感觉到。 郁杨知道这个时候抛下杜岭,被打的人就是他,所以他没动,而是把酒瓶从杜岭的爸手里夺过来,往一旁一砸,破掉的玻璃抵在那人的咽喉处。 “你敢动他试试。” 郁杨一脸的狠戾。 装的。 尖锐的玻璃扎破了脖子的表皮,渗出几粒血珠。那醉汉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一样,捏着的拳头松开,举过了头:“你别动……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郁杨牵住杜岭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又伸长了手臂,脚一点点往外挪,然后夺门而出。 他没和人打过架,所以跑。 他拉着杜岭跑下了楼,跑过了那条满是按摩店的巷子,跑过了一家新开的花店,明明知道不会有人追着他们跑那么远,可他们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奔跑。 就像是带着杜岭逃脱恶魔的掌心一样。 杜岭看着他肆意奔跑的背影,街道一步一步往后退,和煦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明明呼吸已经跟不上,肺像是被绞过似的疼,但他却很开心地笑出来。 从来没有像这样的时刻,如此清晰地感觉自己还活着。 他原本已经放弃了郁杨,可第二次爱上他原来只需要一瞬的时间。 他的梦中人,他的救赎,他的光。 给他一次触碰太阳的机会,哪怕他会变成灰烬,也真的真的,足够了。 郁杨把杜岭带到了自己的家里,他关上房门,沿着门缓缓滑了下去。然后咳嗽了两声,拼命地抢着氧气。 杜岭直接躺在地上,他身体不如郁杨,跑的时候不觉得,此时一松懈下来,如同离水的鱼,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 这大概是郁杨做过的,最出格的事。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伸出手将杜岭拉起,然后倒了两杯水。 郁杨喘息着说:“他如果再打你,你就打回去。如果赢不了,你就跑。” 跑到我这里来,跑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杜岭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他咧开嘴,笑了。 全当做是答应。 郁杨把杜岭带到自己的房间。让他坐在自己的椅子里,在一摞cd里选了肖邦。 想不到念什么诗给你听,那就让诗人弹琴给你听吧。 他看着坐在椅子里的杜岭,和他梦中的很不一样。梦中的那个杜岭优雅又从容,就像是一朵孤独绽放在高崖的花朵。 然而面前的杜岭如此鲜活,又是如此令人感到悲伤和怜悯。 梦境与现实终是不同的。 他没有意识到的是,不管是哪一个杜岭,都在无形地吸引着他。 杜岭不能一直躲在郁杨的家里,听完了肖邦,他起身:“我得回去了……我妈妈还要人照顾。” 郁杨拉住杜岭:“一直待在这里不好么?你那是什么父母,这样虐待和漠视自己的孩子。” 杜岭瑟缩了一下,将郁杨的手刨下:“我妈妈曾经保护过我,所,所以我得护着她。” 曾经那个女人也挡在他的身前,但结果只会是更重的毒打。 郁杨质问他为什么不反抗。 他说:“太痛了。” 默默忍受着,他爸觉得没劲,也许咬咬牙就过去了。可一旦他挣扎起来,那个男人体内的暴力因子就像打了兴奋剂似的开始四处乱窜。 痛到他连回忆的胆子都没有。 他和他妈就像两个互相牵制的枷锁,谁也逃不了。 郁杨将他送到那栋大楼门口,杜岭坚持不让他上去。 杜岭深吸一口气,家里的大门没关,他轻轻推开,不弄出一点儿声响。 天黑了,没有开灯。 黑暗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 他将灯打开,然后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的母亲坐在血泊里,垂着的手还拿着那个碎掉了的玻璃酒瓶。 56 那不是他母亲的血。 她的旁边,躺着一个男人。 终日在醉酒与暴力中的魔鬼,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一滩鲜红的血液里,脖子上有无数道划痕,死前的表情即狰狞又惊恐。 女人浑身打着颤,干枯的头发遮住她溅满鲜血的脸,诡异而恐怖。 浓烈的血腥味让杜岭的胃一阵抽搐,扶住门框才堪堪没有倒下。 “小岭,我,我杀了他,你自由啦。” 她轻轻地说,抬起手来。 她若无旁人地放声大笑,像是被围困在铁笼里的囚鸟终于获得新生,她笑得声嘶力竭,一边笑,一边拿碎玻璃扎自己的手腕,眼睛猩红一片,却一滴泪水都挤不出。 杜岭看着她发疯。 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和虚无。 “这段拍好了,”林一立喊了cut,盯着监视器看了几秒钟,“今天收工吧。” 整个剧组赶戏到凌晨两点,在场的人都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早就已经疲惫不已,哈欠连连。 徐更也在一旁等着,不过他仍然很精神,因为孟泽的演技比之前演陆怀信的时候又精进了一些,直接也把他带入了戏里。 如果说孟泽以前是摸着石头过河,那现在就是开了天眼,一路突飞猛进。 和程锡同台也不会被抢了风头。 程锡拿捏得很精到,不存在用力过度的情况,丝毫看不出这是《世家》里头精于算计、城府极深的陆秉文。 林一立在这个地方断,还让他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孟泽赶紧将饰演他母亲的演员从地上拉起来:“您演技实在太好了,爆发力真的特别强。” 那位女演员被夸奖,笑了:“就你嘴甜,挨了那么多天打,总算能好好说句话啦,年轻人演得不错,再接再厉。” 饰演杜岭父亲的男演员站起来,感觉脊梁骨被戳了一下:“瞧您说的,我也不想演这么个疯子呀,指不定被骂成啥样呢,到时候还得守着不让自个儿的自行车轮胎被扎喽。小孟你可不能把戏里的恩怨带到现实生活中来啊,我这个人可老实了。” 两位都是很专业的演员,入戏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54 出戏都很快。孟泽知道他们是在帮他过渡出来,心里一阵感动,过去和他们拥抱、感谢,他们俩同时以这么惨烈的结尾杀青,也有很多话想说,就先结伴去卸妆。 戏里再怎么你死我活,戏外还是这么和和睦睦的样子。 孟泽跟林一立打好招呼,然后朝着徐更走过去:“困了吗?我也不知道今天拍这么久。” 徐更摇头,拿了件厚衣服给他:“不困,看你们演戏很有意思。” 这部戏的背景在盛夏,可现在已经快年末了,正是冷的时候。棚里虽然暖和一些,但毕竟穿得单薄,孟泽近来免疫力有些下降,徐更怕他生病,衣服都是他在拿。 不仅如此,保温杯之类的都在徐更手边,陈牧觉得没自己什么事,时常早早回家洗洗睡了。 没什么事做还工资高,就是陈牧甘甜的心情偶尔会变得苦涩。 回到家洗漱完毕已经接近三点,徐咪咪睡够了觉开始胡闹,跑到床上趴着,不时晃晃尾巴。徐更把他捞起来放到楼下去,又去搬了一堆猫玩具让他自己玩。 打点好一切,徐更竟然有些累了,他见孟泽在床上睁眼躺着,说话声放得轻了些:“想什么呢。” “我在想杜岭,”孟泽很坦白地跟他说,“他真的……太可怜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承受着家庭暴力的人,而且往往施暴者得不到制裁,想到这个我心里总是很堵。” 和徐更猜的差不离。 “每个人的能力有限,你有这份心是好事,但绝不可以被困住,知道吗?”徐更掀开被子坐进去,“你其实已经在为他们努力了,这部电影会让大家对家庭暴力增加一些关注度,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家暴的恶劣,你能做的,远比我能做的多。” 徐更又继续说:“等这部电影结束后,以你的名义开设一个基金会吧,专门帮助受家庭暴力伤害的人。” 他其实很少做慈善,因为觉得那些东西去路不清,不知道他掏的钱会进到谁的荷包里。但如果亲自去把控,又会很耗费心力。 孟泽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次感谢了。 但每次徐更都会说出让他意想不到的话,永远比他想得更周到。 他知道徐更担心沈沁的病是不是遗传性的,拍的戏又压抑,怕他走不出来,所以事无巨细,他都照顾着。 近来家里也添了一些鹅黄、豆绿之类的颜色,比起以前冷硬的调调,渐渐也有了温馨的感觉。 见他不说话,徐更凑近孟泽,再他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睡觉啦。” 孟泽暗潮涌动的内心几乎是一下子就平息了下来。 57 在家睡了不太久,陈牧来接孟泽去拍戏,徐更没跟着。 他驱车到了拍《世家》时给孟泽做戏服的老裁缝家里,之前来探望过一次,赶工完陆怀信的那几套衣服之后,又入了冬,老人家一直身体抱恙,闭门休养,也是近两天才有所好转。 这次拜访并非心血来潮。 只是他的时间和老师傅很难对上,这么一来二去,竟然拖到了年末。 “哟,好久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老师傅给他开门,见了徐更的样子,眼前一亮。 徐更微笑:“好久不见,您看上去精神不错。” 老师傅久病初遇,脸上相较之前竟然沟壑纵横,只是背依然挺直如松,很有气势。 因为也算是工作,他还是一身标准的裁缝装扮,皮尺挂在脖子上。 “这次您不用赶工,用您觉得最舒服的进度来做就好,孟泽身材有些变,可能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恢复。”裁缝把他领到二楼工作室,徐更脱掉外边的大衣和里边穿的西装外套,一边说道。 师傅听了忍不住嘀咕:“你怎么不带他一起来呢,到时候也不见得能恢复得一模一样。要什么款式?” 徐更礼貌道:“礼服。” 和裁缝心里想的八九不离十,他笑得眼角只剩皱纹:“可以呀年轻人,发展挺迅速嘛,上回来还觉得你俩关系挺微妙,没想到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恭喜恭喜。” “谢谢您,”徐更真诚谢过,“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些。” 他一向不爱承诺,却也想给孟泽一个永远。 他明白这段感情来得有多快,开始得有多荒唐,可他想与孟泽共度一生。 量完尺寸之后,裁缝让他不急着走,邀请他去一楼欣赏他的收藏。 除了那些稀有的布料和配饰,他家里似乎又添了几个陈列柜,底下墨蓝色天鹅绒布托着,上边珠光宝气。 “人闲下来就想找乐子,我最近还收了不少好东西,以前也有,就是没摆出来。”他这个人除了衣装以外,最喜欢的就是那些亮闪闪的珠宝,这会儿谈起他的藏品来颇为得意,眉毛都快飞到天上去。 徐更没想到裁缝还有一颗向往宝石的心,这类东西胜在精而不在多,虽然知道它们本质上都是石头,但徐更并不否认它们的美丽。 他的目光被一对对戒吸引:“这是……” “这个呀,是我三年前收的吧,我记得好像是沈沁的作品,你可能不知道她,说来也可惜,当时好像她家里出了变故,急着脱手变现,其实也就是钻石,克拉数还少,我觉得摆起来两个小环还挺好看的,就多花了些钱买了。” 裁缝遗憾地叹息:“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当初说是能收回去,结果这么多年都没来过,应该是不要了吧。” 那是一对很简洁的戒指,钻石内嵌在铂金戒面上,闪耀着低调内敛的光芒。 沈沁的雕刻设计向来以繁复细腻著称,强调的就是宝石品质,翡翠件要的也是哥伦比亚产祖母绿。这样简单的素材和线条,看上去更像是她很年轻时的作品。 婚戒。 连这样珍贵的东西都要变卖,可见当时孟泽家里的状况有多么严峻。 兜兜转转,竟然又出现在他的眼里,也许这就是缘分。 “我知道她,她是孟泽的母亲,”徐更说,“她不太好,一直住在疗养院里,您开个价,我替她收回来。” 师傅有些震惊,因为沈沁与孟泽无半分相像之处,他想了一会儿,耿直地摇摇头:“我哪能要你的钱,当初也没多花多少,你拿去,替我向她问好。” 徐更自然不会白拿。 他以两倍的价钱换走了这对戒指,裁缝给他找了个绒布盒子。 他回到车里,静静地看着色泽鲜亮的对戒。 上面好像写着孟泽父母的过去,也让他看到他和孟泽的未来。 58 另一边,《梦中人》的拍摄进度也在加速。 孟泽再次成为杜岭没有历经多长时间,打光、服装,一切都与昨天的拍摄严丝合缝。 杜岭又去找了郁杨。 一切像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55 是没有发生过,他格外的平静和沉稳,甚至眉宇间有一种解脱了的释然。 郁杨觉得他和平时的杜岭有些差别。 因为心存疑虑,所以也不自觉地注意杜岭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他走路的仪态,说话的方式,都细细看在眼里、听在心里。 杜岭长期处在畸形的家庭环境中,他其实习惯了低头,脊背也常常弯着,给人一种怯懦又消颓的印象,以至于让人往往忽略他有一张精致而美丽的脸。 而现在的他却挺起胸膛,肩膀下沉,露出优美的颈部曲线,像是和梦中的那个杜岭有了重合的地方。 杜岭并不解释他为什么又来了这里,郁杨也不问。 只是心中疑惑更深。 他把杜岭带到房间,让他坐在书桌前:“挑首曲子吧,我放给你听。” 杜岭没有拒绝,手指扫过外壳,从那一摞cd里选了贝多芬的《悲怆》,动作流畅而自然,就像是如此做了很多次。 郁杨不动声色,他将cd放进机器里,又坐到了床边。杜岭则变换了一个很舒适的姿势,以手撑头,闭着眼睛,手指随着旋律轻轻挥动。 带着底噪的乐曲缓缓唱出,郁杨觉得眼前的杜岭渐渐与梦中重叠,他有些恍惚,竟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哪一个世界。 杜岭抬手的时候,郁杨注意到他的衣袖口似乎有些污渍,红得发黑。 那是……血迹。 郁杨几乎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俯过身去捏住杜岭的手腕,将他的袖口捞起来:“你受伤了?” 那只手腕很细,青紫色的血管透过单薄白皙的皮肤蜿蜒,内则还有没完全消散的指印,但却不见明显的伤痕。 杜岭没有条件反射地后退,也没有挣脱:“没有。” 他明明很畏惧别人的触碰和靠近。 他这般截然不同的反应,让他突然想到了杜岭枕头下露出来的那一角像是照片的东西。 眼前的人让他捉摸不透,后背沁出薄汗,那滴血渍让他觉得无比刺眼。 那真的是梦吗? 他又怎么会对一个几乎毫无交集的人魂牵梦萦呢。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郁杨本以为他接触到了一部分关于杜岭的真相,现在却有着更大的谜团缠了上来。 就在他陷入迷雾之中时,杜岭将cd机按了暂停。 他一颗颗解掉上衣的扣子,洗得又软又薄的衬衫很容易就滑落下来。又躬身褪去裤子,脊椎骨节随着他的动作从单薄的后背凸出,带着不名的清绝。 他的身上满是新陈交加的伤痕,连踝骨的上方都有一处烟头烫伤的痕迹,无一不诉说着杜岭究竟过着一种怎样悲惨的生活。 充斥着生理暴力和精神虐待,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崭新的折磨。 他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也没有任何选择权。 他只是和很多人一样,降生在这个世界。 郁杨的眼睛像是被灼伤了一般刺痛,他拉住杜岭的手,阻挡他刨下底裤的动作:“别脱了。”他的手微颤,握住杜岭的手,触及之处是熟悉的冷。 他的手还是像之前那么凉,再暖的手心,好像也传递不了一丝温度给他。 郁杨问:“疼吗?” 杜岭不说话,他抽出被握着的那只手,然后圈住郁杨的脖子,贴上对方的身体。耳朵抵在郁杨的鬓角,独自与他厮磨。 一个无声的邀请。 郁杨觉得面前的杜岭露骨而下流,为人所不耻。但他内心却无比真诚地窃喜,就像是原始野兽被满足了渴求。 他被剥去衣服,露出精壮的上身,杜岭的手不停地摩挲着他的脖子。 那里的皮肤脆弱而敏感,郁杨被他摸得一阵酥痒,就在他准备抬手阻止他继续骚扰那片区域的时候,杜岭却突然用力,扼住了他的咽喉。 59 郁杨的喉结滚动一下,然后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他压过来,他不停挣扎,指甲在脖子上划出几道抓痕。杜岭跨坐在郁杨身上,另一只手拿过枕头,使劲按住他的脸。 双重窒息让郁杨身体抽动地更为厉害,发出急促沉闷的呜咽声。 这场折磨持续了大约三十秒,杜岭感受到郁杨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便移开了枕头,试探他的呼吸。 杜岭的面色还带着一丝狰狞,额间布满暴起的青筋和汗水。 他移动掐住郁杨脖子的手,去感受他的脉搏。 沉重如石的压迫力被撤掉,空气重新挤入鼻腔,郁杨感觉一瞬间重返人间。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用尽全身力量抬起双手按住那只胳膊,将骑在他身上的杜岭甩了下去。 郁杨像是濒死的人,费劲地咳嗽,受到重击的喉结使他连做一个吞咽的动作都疼痛不已,一呼一吸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杜岭想要杀了他。 杀意如此明确而又强烈,他凶狠的眼神就像是手持镰刀的制裁者。 他已经不单单是感到陌生。 “小瞧你了,还会装死。”杜岭措手不及。一个踉跄跌下床,单膝支地,动作一步一步皆是缓缓,体面地站起来。 “为什么?” 杜岭冷笑:“因为你伤害了他,我要保护他,”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干净无浊的双眼通红,“而你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而残破。 他伤害了谁?谁要受杜岭的保护? 直到这一刻,郁杨才幡然明白杜岭的怪异之处。 那般优雅的体态,比起杜岭这个畏缩自卑的人来说,更像是一个高贵的女人,一个年长的保护者,心狠手辣,视人为草芥黄土。 郁杨不敢接着想下去。 他的身体里,也许住着另一个“杜岭”。 这个猜测令人不寒而栗,太过疯狂,已经超出了郁杨此生以来所有的认知。 但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说经历的一切,会不会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杜岭”循循善诱,一路洒下甜美诱饵,他就如饿虎扑食般跳进陷阱,差点就掉入百丈深渊,万劫不复。 郁杨的生命力像是被抽干,他气若游丝地问:“那一个星期,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入他梦来的梦中人,实际是想索他性命的白无常。 “杜岭”一直在暗中窥伺,企图抢夺身体的主动权。 她有一个身份,是杜岭的完美母亲,她快四十岁,出生在书香门第,长时间接受教育,听过贝多芬和莫扎特。她更多的时候处在漫长无际的沉睡中,直到最近,她才有越来越多的机会得以苏醒过来。 一个深夜,她第一次完全占据这具身体,她闻到房间里潮湿腥膻的气味,感到脸上有湿漉漉的痕迹,枕下还放着杜岭视若珍宝的破烂照片。 她抬手用沾满精液的手指擦去脸上的眼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56 泪,却让原本就一塌糊涂的脸变得更花。她最疼爱的孩子,本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却日日夜夜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为照片上这个人痛哭流涕。 仇恨的种子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 她有时醒来的时候,身体一阵剧痛。正在承受暴行,她一边护住自己的身体,一边将那个终日糊涂的醉汉加入复仇的名单里。 埋在手臂里的眼睛无比阴鸷。 60 她醒得越来越频繁,也更规律。 夜深处,她于睡梦间缓缓苏醒。 一场名为“保护”的复仇拉开了帷幕。 她潜入郁杨的家中,让被吵醒的郁杨以为是在做梦。每次准备动手的时候,杜岭又会占据主人格,然后狼狈又惊恐地逃回家。 他不知道她的存在,但她却对杜岭了如指掌。 却没想到一个星期之后,郁杨会主动找上门来,可她再次主导身体的时候,杜岭的父母都倒在血泊里,而杜岭瘫坐在她母亲身边,袖口上还有被溅上的血滴。 她的存在只有一个使命,就是在杜岭承受不了现实而缩起来的时候,去保护他。 她和杜岭互相说不了话。 她想,当所有带给杜岭伤害的人都被她铲除之后,也许她会写信告诉杜岭自己的存在,然后永远沉睡下去,还他一片广阔天空。 只是这次时间格外地长,她陷入焦虑之中,眼前一片红色,唯一的念头就是揪掉郁杨这只振翅的蝴蝶。 “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留下那个酒瓶,那个畜生也不会死。” 郁杨带着杜岭离开后,行尸走肉般的女人像是突然有了魂魄,她趁杜岭父亲不注意时收走酒瓶,又看准时机,割了他的喉。 尖锐的玻璃扎进他的颈子,她用尽全力将它划开,挑破那人的动脉。又疯了一般地反复划着,血流如注,直到强壮暴力的男人变为一具死尸。 “好一出借刀杀人,”“杜岭”咄咄逼人,“他看着他妈妈在眼前死去,都是拜你所赐。” 拜他……所赐? 如果他不贸然进访,杜岭的父亲也不会生气,他也不会砸碎那个瓶子给了杜岭母亲武器。 这一连环的效应,早就不能用简单的因果关系去解释。 郁杨脸色发白,他同样咬牙切齿:“诡辩!” “你就是一个虚伪的疯子。” 掀开自恃着的正义皮囊,底下不过是黑暗有丑陋的邪恶内里。 “你口口声声地说着保护,不过是给杀人一个漂亮借口。” “杜岭”置若罔闻:“那想和抱有这样心思的人上床,你又是安的什么心?” “你不过也是,看中他皮相的伪君子。” “你早就觉得‘我’不对了,不是吗?你将他写给你的信退还给他,不就是觉得他恶心?可你还是接受了我的邀请,你才是最下流的人。” 郁杨被戳中了心事,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痛恨被欺骗,但其实自己也在说谎。 他被杜岭所吸引着。 见郁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杜岭”知道她踩中了郁杨的痛处,火上浇油:“这就是他想保护的人,如果不是他,你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 郁杨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原来……杜岭知情。 稀零的干笑声从他受伤的喉咙里发出,他笑一次,便疼一分。 他们谁都不无辜,谁都是推手。 没有谁是绝对正确的。 像是过去了很久,他听见杜岭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对不起。” 郁杨猛地抬头,发现杜岭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美丽而绝望,睫毛被泪珠打湿,粘连在一起。 他那么瘦,那么单薄。 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苦难和折磨。 “我伤害了你,”杜岭说,“不管是哪个我,都是我。” 有时他会处在一片漆黑之中,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像是被锁进了一个巨大的箱子。 那儿安静极了,没有吵闹的邻居、他母亲的哭声和父亲的咒骂。除了没有光,一切好像都很好。 他常常双手抱膝,蜷缩在一起,脊背弯下去。只有想郁杨想得厉害的时候,才会挣扎着想要从那里出来。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有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郁杨的床边,身上穿着郁杨的衣服,cd机里响着他没听过的音乐,手里的枕头已经贴住了郁杨的脸。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想,也许他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杜岭”。 他胆战心惊,却又隐隐觉得有了依靠。他如果觉得疼,就会躲起来。 郁杨说让他跑。 可他迷路了。 郁杨看着眼前的人,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心里。他此刻只是觉得,杜岭的眼泪一定很苦。 苦得他的心都皱成一团。 他放缓了脚步,向杜岭靠近。 他的步伐小心翼翼,如同踩着荆棘。 杜岭半低着头,眼前一片水雾。 他眉毛上挑,渐渐,渐渐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眼神。 拍摄也在此处戛然而止。 林一立说“过”的时候,孟泽心中像是放下了一颗石头。 他有些出神,走过去和林一立一起看了一遍刚刚拍摄的那条。 换作是孟泽的身份来看最后那一个镜头,他又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不知道我理解地对不对,”孟泽道,“也许杜岭的主人格,在这里就永远消失了吧。” 第一次尝试人格分裂的角色,他其实演得很累。 杜岭的主人格和第二人格有着极大的反差,从年龄到性别,对于他来说,都是很大的考验。他翻看了很多电影,为的就是学习优雅的女性角色的姿态,光是步伐他就练了半个月,后果就是现在有些邯郸学步,几乎快忘记自己本来是怎样的。 听他的语气有一丝忧伤,林一立反而过来安慰他:“不用往下想,就让它在这里结束吧。” 他作为杜岭的生涯,应该止步于此。 孟泽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他和林一立拥抱了一下:“谢谢您,林导。” 林一立身体有些僵,手不知安放在何处。他愣了愣,然后拍了拍孟泽的背。 他轻轻地说:“再见。” 61 孟泽不知道的是,他走以后,摄制组并没有解散,程锡留下来拍了一组镜头。 摄像机离他的脸很近,他双眼紧闭,眼皮轻微颤抖。 然后猛地睁开,眼角两滴泪水留下痕迹。 郁杨迷茫地哭着,眼神涣散,不知看向何处。 这样,才算是真的结束了。 “其实我不太懂,如果这个片段换成孟泽来演,观众会更好懂一些,不是么?”程锡一条过了最后这个镜头,“郁杨做梦的话,我觉得有点云里雾里。”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57 林一立之所以没有告知孟泽,是还没有想好这一段究竟要不要放到片尾去。 不放,片子里一些不合逻辑的事无法圆回来。比如郁杨为什么连续一周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个正常人在没有被控制的情况下,家里被外人闯入,反应都不该如此。 这一切,都是郁杨的一场离奇而复杂的梦。 那么原本的杜岭就不会被彻底摧毁,不会消失,他的保护者也不会占据他的身体。 他的母亲也没有杀了他父亲后自杀。 甚至可以说,杜岭根本不存在,只是他的梦中人。 这场梦完整而光怪陆离。一层又一层,清晰、庞大得可怕,就像是被命运之手所操纵。 放了,他想表达的东西就不明确。 林一立用发黄的手指弹了弹烟灰,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如果是杜岭的话,醒来之后,又会回归残酷的现实生活中去,那样太令人绝望了。” 他没看程锡,眼前烟雾缭绕:“我想给这部电影一个好一些的结局。” 可惜程锡没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他亲身参与到这部电影来,觉得这是一场惨烈的自我救赎,只是功亏一篑。 杜岭自我放弃了两次。 被自己向往和追求的光厌恶,他放弃了对郁杨的爱,于是第一次放弃了自己,另一个杜岭还仅仅是存在;不论是谁,以何种方式,结果都是伤害了郁杨,他羞愧,也痛苦,这是第二次,他分裂出的保护性人格彻底剥夺了原有的主人格。 获得一个崭新的自我的代价就是,最真实的那个杜岭消失了。 无声地血流成河。 这是程锡的感觉,最直观的就是杜岭的母亲。她软弱、麻木,最后走向疯狂和死亡。 要说一切只是郁杨的一场梦,他觉得有些狗尾续貂。但电影里面埋了一些细节,已经指向了结果。 林一立并非犹豫不决,其实他一开始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程锡拍拍林导的手臂:“后期也别落下,身体也注意一些,少抽点烟。有机会咱们再交流。” 林一立正准备往嘴里递烟的动作一顿,他掏出烟盒捻熄,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哑。 他说:“再见。” 拍完《梦中人》后,孟泽没来得及喘上几口气,就又加入了《世家》的宣传队伍中。 他身材还没恢复,媒体不免又得多加猜测一番,他不想抢了风头,只说身体小恙,已经在好转当中。 他和程锡拍得低调,《梦中人》也就刚开始选角的时候有一些热度,因为没有曝光平台,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俩又合作出演了电影。 徐更原本也想跟着,毕竟一个周三四座城市,已经算是很高强度的工作量了,他怕孟泽经不起折腾。可年末年初事务缠身,他也是分身乏术。 两个人跟陀螺似的不停歇地转了快一个月,等一切安定下来,竟然已经到了除夕前夜。 孟泽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徐更。 因为寒风猎猎的天里,没有谁会站在外面等。 他穿得不太厚,外边是大衣,里边是西装,看样子是加了班才过来接他的。一张脸白生生的,鼻尖有点泛红。他手里拿着一条看上去就很暖和的厚围巾,还有一副四指连着的手套,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儿戴的。 孟泽加快步伐,朝徐更跑过去,风刮得他脸有些疼。 “急什么,我又不会跑了。”徐更也往前走了两步,他把围巾缠到孟泽脖子上,又让他伸手把手套戴上。 他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孟泽:“好像是胖了一点,但还不够。” 孟泽连忙摇头:“够了够了。” 徐更虽然没办法做到人亲自跟在他后边,但可以让人全权负责他的饮食起居。因为节食,他不能一下子吃成个胖子,所以他少食多餐,然后慢慢加,最后变成了多食多餐。 每天不带重样的美食轰炸,孟泽觉得他再过一个月就能出栏了。 车停在不远处,里面很暖和,徐更这才正了正脸色:“明天跟我一起回家吧。” 62 “难道你今晚想在外边住?这还在机场呢,不太好吧……” 徐更:“……” 快收起你脑袋里的动作影像。 果然不该把这个人单独和关导长时间放在一起,脑回路会被带偏。 “不是我们家,是……怎么说呢,就去和我的家人吃个年夜饭,”徐更手搁在方向盘上,“虽然人情冷漠,但每年也会走个形式。” 徐更父母常年旅居海外,回来说是过节,其实不过是考校徐至的绩效,一家人围在桌前,竟然也只有汤勺碰撞瓷碗的声响。本该是热热闹闹的除夕夜,却过得比平常更加压抑和沉默。 他有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诡异的家庭关系,时间一长也就习惯,感情经不起消磨,久而久之觉得一年见一次面足够了。 起码,还能见面。 他一直很渴望家庭,但被拒绝了那么多年,也看清了事实。 有些人的薄情,是写在骨子里的。 “这么快就带我回去,你的家人应该不会太高兴吧。” “我带你回家只是告知,不是请求,他们早就放弃了干涉我的权利,不会反对的。” 徐更声音越来越小,孟泽心里一疼,将手从连指手套里拔出来,伸过去摸了摸他的头:“为人父母有很多种方式,起码他们教出来的小孩儿还不坏。” 岂止是不坏,他的徐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孟泽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次日除夕,孟泽挑了快一下午也没找到他觉得合适的衣服。 穿套装太正式,平常的衣服又有点太休闲,徐更见他扔了一床的衣服,走过去一件一件挂回衣柜:“就跟平时一样穿就好,见家人哪里需要考虑这么多。” 孟泽还是犹豫不决:“那样会显得我不靠谱,我是不是应该穿得稳重一点?你长得那么好看,他们嫌弃我怎么办。” “你觉得我皮肤怎么样?感觉最近休息不太好都有黑眼圈了,我现在敷个面膜还来得及吗?”他说着又“咚咚”两下跑到浴室里使劲照镜子,徐更也不管他,给他留了一件暖和的衣服在外边,其他的都挨着挂了回去。 孟泽这么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其实很开心。 也许是过去一直被忽略,被漠视,才换回来如今孟泽对他的珍视。两者不能划等号,可他已经知足了。他不能太贪心,有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 去徐家之前,孟泽和徐更又去商场买了些年货,一部分带给徐更父母,一部分留着他们自己过年。 城市里禁燃烟花爆竹,在自家花园里玩玩仙女棒还是可以的,徐更一看这些小玩意就容易小孩子心性,买了好几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58 把仙女棒,路上走走停停,又买了个大毛绒公仔给孟泽。 当初他送给孟泽的那些公仔几乎都被徐咪咪霸占成了猫玩具和睡觉的地方,徐更和孟泽生活在一起后反而很少送礼物给孟泽,现在让他面对面送,他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们到了一处有名的富人区,不偏,地价比锦苑还要贵上不少。徐家的房子很低调,建筑有一定年头,偏中式,庭院里种的是腊梅,幽香袭人。 来得正是时候,年迈的老管家笑吟吟地让徐更和孟泽进来:“先生和太太也刚回来不久,小至过来一天了,你们先坐坐,晚饭快准备好了。” 徐更谢过,让孟泽把手里的礼盒都交给老管家。徐至被叫去了书房,他母亲坐在客厅喝茶看报,年过五十的人竟然还是身材窈窕,一身暗红改良旗袍很衬曲线,外搭一件朴素黑色披肩,妆容清淡,即便如此,还是压不过她周遭凌厉气场。 见徐更和孟泽进来,便放下手里的事抬头看他们。 “来晚了,”徐更拉住孟泽的手,“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孟泽。” “伯母您好,一直没有机会登门拜访,这次贸然前来,失礼了。” 徐母淡淡道:“我知道你,坐吧,在家里吃个便饭,别嫌弃。” 孟泽受宠若惊:“不嫌弃不嫌弃,您这么说我很高兴。” 徐母并不想接话,孟泽难免有些尴尬,徐更有些话想单独和他妈妈说,便道:“你去看看厨房什么时候能好,要是忙不过来可以帮帮。” 将孟泽支开,徐母又打开报纸:“我不会对你们俩的事多说什么,你把他叫到厨房里去干什么?” “他厨艺不错,”徐更顿了一下,“我希望您能对他关切一点,他听说要来吃年夜饭,一晚上没睡着。刚才你说你知道他,我哥告诉你了我们俩的事?” 徐母手里的报纸被翻了一版,徐更难得对她提要求,她脸上的表情也没怎么变:“你们的事闹得那么大,不需要小至告诉我。你瘦了,还挺好的。” “减了一年,也算是他的功劳。”提及孟泽,徐更脸上柔和不少。 徐母“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陪她坐了半个小时左右,孟泽端着热汤出来,跟在他后边的厨娘拿着碗筷,显然是被孟泽哄得心花怒放,徐至和徐父也刚好谈完话,从楼上走下来。 徐父没什么反应,徐至那张冰块脸则冷得可怕,他眉头紧紧皱起,一副不悦却又不好发作的模样。 今年的年夜饭比往年热闹,因为有孟泽在里边,气氛竟然融洽不少。孟泽坐在徐母旁边,动筷的时候她竟然还夹了点菜到孟泽碗里。 他感动不已:“谢谢妈妈,您也吃呀。” 徐更:“……” 你这改口得是不是有点快。 偏偏对方似乎很吃那一套,又夹了几筷子的菜给孟泽。 徐更心里觉得疑惑,但也总算松了口气。不强求他妈妈能嘘寒问暖,这般关切已经在他意料之外了。 晚饭后,徐更正想帮着收拾桌上的残局,徐至走向他,道:“你跟我来一下。” 63 徐更收碗筷的动作顿了顿,然后下意识地看向孟泽。 孟泽朝他摇摇头,嘴里的唇语是“别吵架”,又眨了眨眼睛。 徐更跟在徐至后面,徐至走得很慢,一言不发,脸上沉郁。 书房难得被人用一次,但因为经常打扫,书上也没有灰尘,角落里燃着些白檀,香气醇厚又浓郁。书架上陈放着不少典籍,上边的每一本书几乎都被徐至看过,徐更小时候并不常来这里,嫌书趣味不够,晦涩难懂。 “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听着。”徐更并不忙着坐下,他定住脚步,叫了徐至一声。 “那我叫你分手你也听?” “我听到了,但我不会照着做。” “算我看走了眼,放任你一阵子,就发展成这样,”徐至道,“你要是找个老老实实的人过日子也就算了,找什么明星,还嫌被骂得不够惨是不是?” 事情不在他把控内。 他原本以为徐更只是对孟泽的样貌感兴趣,孟泽在玩欲擒故纵,才勾得他这个弟弟神魂颠倒。后来孟泽和徐更的关系捅出来,他看来看去也觉得那篇文章是应对之辞。 娱乐圈里的人花言巧语,面对这种危机的时候,哪个不是深情款款。 各怀鬼胎,他实在不觉得这两个人能够长长久久。 然而徐更却把孟泽带到了家里。 徐更充耳不闻:“他是不是明星,对我来说没有影响。他只是孟泽。” “你倒是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徐至冷哼一声,语气变重,“当你只是‘徐更’的时候,他还会跟着你?” “你之前已经用这样的言语伤害过我了,徐至,”徐更面色平和,“不是每个人做每件事都只是为了利益,那样活着太累了。” 他没给徐至继续说话的机会:“就凭他一句让我多喜欢我自己一点,我就什么都可以不要了。从小到大,他是第一个跟我说这句话的人。” “我一直把你当作最亲最爱的哥哥,哪怕你再厌恶我,再瞧不起我,我的心情都没有改变过。” 徐更的话掷地有声,字字都落在徐至的心上。 他突然不知以何种表情去面对徐更。 “我希望你能接受他,只是默许也好,”徐更的语气无比认真,“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新年快乐,哥哥。” 徐更的心跳得很快,他从来没有在徐至面前说过如此发自肺腑的话。 这么多年来,他的心里一直有一根刺,不敢拔出来,怕血流得厉害。 如今将这根刺拔出来后,才知道原来早就已经不会痛,只有卸掉背负着沉重包袱的痛快。 他利落地转身,一步一步离去。 门“咔哒”一声被关上,才把徐至的思绪拉回来。 他好像一瞬间垮了下去。 徐至走到书桌前,将一个最底下上锁的抽屉打开,里面除了一个精巧的盒子以外,再无其他。 盒子也有锁,他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一把钥匙,手微微颤抖,花费了一些功夫才打开。 里面躺着的不是什么名贵宝石,也不是什么财产字据。 是一张,破破烂烂的糖纸。 上面的花纹几乎掉光,一张纸也铺不平整,全是褶皱,只能依稀看见上面写得是“水果糖”。 二十七年前,徐更给了他这粒糖,软乎乎的小手伸到他面前,咧着嘴朝他笑,用又糯又甜的声音说:“哥哥吃糖呀。” 徐至的心抽动了一下。 那是他此生见过最灿烂的笑容。 可他说了不,还打掉了伸出来的那只手,糖也飞出去。 他记得徐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59 徐更忍住了,没有哭。 隔天他就后悔了,原本的地方没找到,于是挨着一寸寸土地找过去,才发现那粒糖。 糖纸上面全是尘土,里面的糖被摔碎了,四分五裂,他就一点点含着吃。 他从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一向觉得糖不过是迷惑小孩子的玩意。 他再没有吃过糖,只是将这粒糖纸好好放了起来,一存就是二十七年。 徐更不记仇,他还是像以往一样,跟在徐至屁股后边缠着他,让他陪着他玩。 他赶着上课,去晚了有失礼数,便走得快了些。 徐更还小,赶不上他,被路上的石子绊住,摔了,不知磕到了哪里,大声哭起来。 他总得自己学会爬起来。 于是徐至没去管他,觉得哭声刺耳,回头看了徐更一眼。 他想,也许那时他不会把自己的内心藏起,所以在徐更看来那一眼,如同一把尖利的刀。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徐更笑得如那时无忧无虑和真诚的样子。 他最想守护的东西,却被他亲手剥夺。 徐更将心剖给他看,他才知道原来他这些年,他所做的在徐更看来是厌恶和蔑视,甚至徐更连“自己”也不喜欢。 徐至重重地喘息着,鼻腔里都是白檀的香气。 他大概做错了一件事,就是“他以为”。 64 他以为徐更仍然像以前那样会迈着短腿颠颠地跟在他身后跑,可是徐更早就长大了,选了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不需要再跟着他。 他以为将徐更推得远远的,自己的牵挂和束缚就会少一些。 身处旋涡的中心,树敌太多,他不能走错一步。 被拒绝一次会笑着再来,两次三次也许会不在意。 十四岁他到海外求学,徐更也会隔三差五发邮件过来问候,起初他还会回复,后来在学业和工作上处处碰壁,这样孜孜不倦的单方面倾诉,也渐渐变得碍眼。 二十五岁他带着满腹的理论和经验回国,从头到脚都显露出掌控大局者的气势,见到发胖又畏畏缩缩的徐更,心中也有恨铁不成钢,但那时他表现出来的,确实是“看不起”。 这一切不管是有心或者无意,是他的错,这都是他太自我导致的结果。 没有一颗刀枪不入的心,他对徐更说的所有尖酸话,都是磨快了的利刃。 即便如此,徐更也从来没有不把他当成哥哥。 是他每一次都挑起了争吵,每一次都让徐更脸上的欣喜渐渐消失。 他没有尽到一个哥哥应有的责任。 他一点点冻住的温暖笑容,现在有人融化了外边的冰,将一个崭新而又熟悉的徐更释放出来。 徐至盯着那张糖纸出神,手指微微颤抖。 他没有立场去阻止那两个人相爱。 从他亲手把那粒糖摔碎开始,就没有了。 徐更一个人下楼,脸色比上楼之前好了不少,孟泽心里无比好奇谈话的内容,但坐在徐更母亲身边,不好直接走开。 “爸、妈,我跟孟泽就先回去了,我们收养了只小猫,这会儿没人照顾,你们早点休息。” 孟泽这才有了理由站起来,走到徐更身边去。 徐更父亲“嗯”了一声,神情淡漠地盯着手里的书看。 他母亲则是直接走开,进了厨房。 走到门口换鞋的时候,徐更却突然被叫住。 “等等,这个你们拿着回去吃吧,你和小至说话的时候煮好的,我好多年没包过饺子了,不知道好不好吃。”徐母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保温桶,她刚才进厨房,就是去拿这个。 见徐更神情有些复杂,孟泽识趣地拍拍徐更的肩,小声道:“我去外边等你。” “谢谢,”徐更接过保温桶,“您变了很多。” 以前他的妈妈从来不会过问他的身体,更不会亲自做些什么东西给他吃。 “可能是人老了,”徐更母亲笑,“爱听好听的话,听到孟泽那么真诚地叫‘妈妈’,才想起来小至从来没有这么叫过我,你也很久很久没这么叫了。” “虽然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我就是觉得心里很舒服,”她用手摸摸心口,“现在想想,是我们以前做错了,强加了很多东西在小至身上,又忽视了你,等真正看明白的时候,你们却都三十多岁了。” 她有些哽咽:“还好你找到了爱你的人,我由衷地、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 徐更没有想到她会道歉。 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他一只手拿着东西,只能伸出另一只手抱住母亲,很轻很轻地说:“谢谢你,妈妈。” 他很久没有拥抱过母亲。 年幼时母亲的怀抱没有现在这么暖,记忆中母亲的味道很淡,有些冷,透着威严,现在觉得,原来她也是瘦削的,也是温热的。 她不甚熟练地抚摸徐更的头,一下一下,无比仔细。 这个拥抱,迟到了太久太久。 孟泽在门外站了很长的时间,双脚有些发麻,他不停地踱步,才好受一些。 等到徐更出来,见孟泽的鼻子都冻得有些红,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不去车里等,之前不是给过你钥匙了吗。” “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和妈妈聊得怎么样?” 徐更举起那个保温桶:“这是她给我们的。” 两人回到家里,徐更将它打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没被闷太久的饺子看上去白胖饱满,数量不多,足够已经吃过晚饭的他们解解馋。 他拿了两副碗筷,将其中的一副递给孟泽:“先尝尝。” 白菜猪肉馅的饺子,肉选的是肥瘦相间那种,一口下去汁水丰富,香气四溢,层次感分明。调味也恰到好处,不咸不淡,即使孟泽对有馅的食物没什么偏爱,他也觉得很好吃。 “我倒是觉得你妈妈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孟泽连吃了两个,搁下筷子,“挺好相处的,就是话少了一些。” “嗯,她确实在一点点变着。” 饺子滑溜溜的,不太好夹,孟泽便夹起一个放进徐更碗里。 “那你能说说她以前是什么样的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而已。” 他想了解徐更的过去。 “她以前,应该是别人眼里的好母亲吧,”徐更斟酌用句,“我知道这么说不好,她大概也只想要这个头衔。” 在徐更的印象里,父亲的存在感很低,因为他从来没对他们兄弟俩表示过喜欢。 他如此,徐至也如此。 他的母亲一开始对他很好,还会教他说话和认字,可他学得慢,注意力又时常不集中,总爱去搞些小玩意,和早慧的徐至相比,实在逊色太多。 等他开始记事的时候,徐至的天赋几乎展露出来,毫不夸张地说,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60 他是徐家最优秀的人之一。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徐至的身上,而他除了撒娇和每天瞎玩,似乎也没能做成什么事。 捏泥巴、捉虫子,爬树找鸟窝,他的童年过得很活泼,也很孤独。 仅仅是因为“平庸”而不被注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难以理解的残酷。 他努力去做了,可回报却很微小。 他们家时有客人来访,他也得端正地坐着,耳朵里听到的却是他母亲嘴里从来没有做过的事。 客人礼貌性地称赞徐更可爱,衣着得体,她便会说他这一身是她亲手置办的,实际上她早就不知道他该穿什么尺码;有对厨艺颇有研究的女性客人,她会说自己经常给儿子们做小蛋糕吃,事实却是她从来没碰过厨具。 她需要是一个好母亲,哪怕用无数的谎言堆砌出来。 拜访她的,大多是豪门家族中的女性,携带自己年幼的子女前来。 那时他的父亲接手徐氏时间不长,根基不稳。她必须滴水不漏,不能落人话柄,事事皆要完美。 年纪愈长,他渐渐理解她的做法,他只能不责怪,不怨恨,但也仅限于如此。 “那天我听你妈妈说‘没有笨孩子’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徐更道,“这么好的人也成为了我的妈妈,我很开心。” 听徐更这么说,孟泽心疼,也很难过:“你一点都不笨,一点也不平庸,现在你的成就,真的是很多很多人无法达到的。” 徐更用安抚性的口吻说:“我现在已经不会这么想了。” 他应该是优秀的,才能被孟泽爱着。 65 话说得太久,还温热的饺子彻底凉掉了,半透明的外皮都泛出白色。两个人将就着吃,也不想洗碗,徐更看了眼时间,离零点还差半个小时。 他开了电视,春晚仍然歌舞升平,空寂的房子瞬间变热闹,吵醒了在沙发上揣着小手睡觉的徐咪咪,他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抓板前使劲挠爪子。 徐更将下午买的仙女棒拿出来,和孟泽走到门口的花圃小径间,将它点燃。 仙女棒碰到火便迅速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迸溅出的火花耀眼又梦幻,就像万千星星被抛洒倾泻。 徐更其实没有玩过这样的东西,他小时候虽然很调皮捣蛋,但到底有人看着,这样有安全隐患的东西不会让他碰。他觉得新鲜,看着花火的神情专注而又认真,脸上还带着几丝兴奋。 孟泽披着张保暖的羊毛毯站在一边,徐咪咪正勾着他的裤管往上爬。他俯身将小家伙抱起来,小猫耳朵高高竖起,毛茸茸的脑袋随着徐更手上的仙女棒动来动去。 徐咪咪蠢蠢欲动的时候,徐更手里的最后一根仙女棒也燃尽。 故意开得很大声的电视里也开始整点倒计时。 “十、九、八……” 徐更一手拿着已经烧完了的仙女棒,一手搓了搓有些发热的脸。 孟泽抱着怀里的小猫朝他走过去,他摸摸徐咪咪的下巴,小家伙舒服得安分下来。 “七、六、五、四……” 孟泽凑到徐更跟前,身体微微倾下去。 “三、二、一!” 一个轻而绵绵的吻落在徐更的唇上。 “新年快乐,徐更。” 大年初二夜零点,《世家》在全国各地首映。 关峰也不爱算日子,选了个和诸多喜剧贺岁片撞上的时候,事实证明,《世家》依然是一匹黑马,它气势汹汹,力压群雄,午夜场也座无虚席。 徐更选了家小型电影院包场,和孟泽单独看。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大荧幕上的孟泽。 镜头里看,孟泽更有故事和年代感,和他身边坐着的人仿佛遥遥隔了一段时空,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但那就是两个人。 电影的调色和以往关峰电影有些区别,不再是纯粹的明丽,而是掺杂了一些灰色,让画面看起来更冷,也更肃穆。 影片过半,音乐骤然消失,一片寂静。 深秋的夜晚,无人的陆公馆。 饭田盯上陆家以后,陆秉文便不允许佣人在公馆内过夜。这天晚上他与陆攸宁明知有一场鸿门宴等着他们,却还是非去不可。 是以陆怀信独自一人留在家中。 陆怀信洗净了脸,刮了胡子,又仔仔细细地将杂乱的头发梳理整齐,他这一生依托了陆家家世,过得体面精致,即使内里早就是败絮一把,在将死之时,他仍是镶了金玉的陆小公子。 他旋开笔盖,一封遗书一笔一划,空气里只有笔尖摩挲纸张的沙沙声。 一抹暖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走过他乌黑的发,俊逸的眉眼,挺直的鼻和微微干裂的嘴唇。他穿上最料子舒服的衣裳,戴了陆攸宁在他成年时送的表。 陆怀信将绝笔信叠得工整,放进信封里,然后将它压在抽屉里的一个盒子底下。 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一把小巧的左轮。 他没有脱鞋子便躺上了床。 陆小公子任性了一生,不差这最后一次。 三分钟左右的长镜头,细腻而沉默,如流水般记录着。 只在他的手指暗下扳机的时候爆发。 结束陆怀信生命的是一声巨响,也有一声呜咽。 再后来,陆攸宁发现了那封遗书。 陆小公子的字苍劲有力,其实很有气魄。 吾姊攸宁、吾兄秉文: 见此信时,怀信恐已于人世甚久。 怀信曾誓普救含灵之苦,而赴救心有他念,杀人于手术刀下。背弃医道,愧恨在心。今以死换片刻安宁,怀信不悌,德凉义浅。 愿姊、兄谨言慎行,善自珍重。 愚弟怀信字 孟泽的声音出现在画外,他语调平静,只在最后两句时微微颤抖,拖得也很长。 陆怀信放荡不羁,唯一的牵挂便是兄长与姐姐。 他一死何足惜?只愿亲人早日走出哀痛,各自回归生活。 陆攸宁卸了浑身力气,瘫坐在地,脸上湿泪一片。 陆秉文手里拿着一束只有嫩绿花苞的栀子花,到了一处孤冢前。来的路上下过雨,依傍的湖边水雾缭绕,空气中还有湿意。 陆攸宁一身素雅烟灰色旗袍,她蹲下身来,接过陆秉文递过的栀子花,换了玻璃瓶里干枯的花束。陆秉文则给他倒了一杯平日里最爱的烈酒,撒到他墓前的黄土旁。 他曾是最耀眼的一颗星,陨落了也只变成河边的一粒石。 “下次带盛开的花来见你。” 绿水青山,天高路远。 有一颗热忱的心在这片幽宁中长眠。 66 电影缓缓结束于静穆之间。 孟泽的那一段独白还犹言在耳,让徐更久久不能忘怀。 他感到有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61 :“结束了。”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他们的车停的地方与影院隔了一条街,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于是两个人牵着手朝那儿走。 “你很厉害,”徐更花了一阵子才缓过神,“没想到成片会这么震撼。” 孟泽谦虚道:“拍摄、剪辑、配乐是加分项。” 即便如此,徐更还是觉得就算刨开这些,孟泽的表演也入木三分,不输程锡和李彦婷。 就在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孟泽的手机却响了。 这么晚了,通常不会有人打电话过来。 “是本地陌生号码。”孟泽觉得奇怪,但还是接了。 不等他应声,对面一阵急促的问询,孟泽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我是,我马上赶来。” 徐更眼看着孟泽脸上的血色渐渐退去:“林一立出事了。” 林一立不太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皮很沉,胸口像是被什么刺中一样,疼得他不想呼吸。全身像是被碾碎了一般,脑袋也一片混沌。 他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嘴唇像是被粘连到一起。周围很静,静过了之后就是吵闹。 声音忽近忽远,一切都急匆匆,争分夺秒。 他的眼睑也很疼,血糊住了他的视线,只能隐约看见有很多人在他的身边。 他好像经历了一场事故。 凌晨去机场的路上车辆其实不多。他的车是辆二手斯柯达,跑的年份久了,性能不太好,他不敢开得太快。 他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点完烟望着指示灯出神。也就是那几秒钟,他感觉到自己的车遭受了强烈撞击,没有刹车迹象的车卡着他这边继续侧滑了几米。 他听到很多破碎的声音,刺耳得让人无比痛苦。 除了玻璃和骨头,好像还有一颗心。 “送医还算及时,记录显示的一点四十六出的车祸,他在等红灯的时候被一辆suv撞了,肇事司机还没找到。林一立被扔在路上大概十分钟,路过的车辆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徐更向交警了解了下大致情况,他拉住不停在手术室门口踱步的孟泽:“你冷静一些,他伤得重,手术会持续很久。” 林一立的证件在他身上,手机是很多年前的老款,在一场撞击中幸运地留存下来。所以他的身份很快被确认,医院能找上孟泽也是这个原因。 “我知道,”孟泽浑身颤抖,他既无力又焦虑,“我相信他能挺过去,只要能活下来就好……” 他颤抖着,冷汗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双手用力地来回摩挲,像是在转移痛苦。 孟泽的父亲没能活到被救的那一刻。 他几乎是当场死亡,找到他时身体已经僵硬,冷得似冰。 和那时只能被迫接受现实的无助不同,林一立还有一线生机,可也就是这一丝希望,给了孟泽无限焦灼。 他的腿有些软,靠着墙、拉着徐更的手缓缓坐下来。 徐更的手被他用力握着,指骨的地方隐隐作痛。他看见孟泽的眼神迷茫而无措,一遍又一遍地沉沉呼吸,嘴唇微微蠕动,逼着自己不往最坏的地方想,徐更的心就一刺一刺的疼。 生老病死,任他再如何手眼通天,也断然不能管。 徐更一下一下轻抚着孟泽的手背,觉得孟泽攥着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心。 67 撞击角度太奇怪,林一立车里的安全气囊当时没有打开,送医时他已经脸色发白,出现了轻微的休克。 他全身挫伤无数,最严重的还是胸部受创肋骨断裂,扎进肺静脉造成大量出血,如果时间再晚一些,他会直接死于失血过多。 林一立被推出来时,孟泽也放了手。 徐更的手已经麻了,可他顾不得自己,站在孟泽身后等开刀的医生说话。 给林一立止血的医生一脸疲惫:“病人还没脱离危险,他身体素质太差,希望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来来往往,生是一遭,死是一遭。 他这一生都在跟黄泉路上的索命鬼抢人,抢赢了会喜悦,抢输的时候也有。 见得多了,却还是不能无动于衷。 医生伸出手拍拍孟泽的肩膀,摘下头上的帽子,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快步离开。 孟泽晃了一下,眼前骤然发黑,强撑着才没往前栽去。 雪大概是三点多开始下的。 纷纷扬扬一场大雪,天亮了以后也没停,给一切都裹上薄薄一层素白。 白得刺眼又沉重。 麻醉效力过去之后,林一立也没有醒过来。 他几乎整个人被包在绷带里,眼睑和脸被玻璃划伤,细小的伤口无数。 他很沉静地躺在病床上,生命力能够被看见一般地消逝。 孟泽坐在他床边,盯着呼吸机和他看不懂的仪表出神。 他不信神佛,此时也只能希望天父能做个好人。 “林导怎么样?”程锡一接到徐更的电话就往这边赶,医院很大,他跑了不少冤枉路,找到icu时已经气喘吁吁。 徐更走过去,让程锡跟他出来,两人在病房前的走廊里,他摇头,小声道:“一直没醒。” 程锡一愣,长叹口气,他一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真正赶来了医院,却发现准备多少都没用:“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出车祸了呢。” “五点有一趟飞巴黎的航班,他应该是要去机场,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调了头,”这些信息是警方告诉他的,“别人撞的他,肇事逃逸,人已经抓到了,目前的说法是醉酒驾驶,撞上的时候没有刹车也没有打方向盘。” 程锡偏头看了看病房内守在林一立病床前的孟泽:“他还好吧?” 徐更苦笑一下:“他这副样子,能算得上好么?” 孟泽眼也不眨地等了一整夜,转到了病房之后更是无比消沉:“他应该是想起了他父亲……他父亲也是车祸走的,”徐更想不出来那是怎样的心情,“他这些年来送走了太多人。” 再看着他所敬重的人离去的话,实在是太残忍了。 可惜过去他没能在孟泽的身边。 徐更一直不愿意对林一立作过多的评价,他始终对林一立提起的那个“杜岭”耿耿于怀,觉得他对孟泽有别样的感情。 到这种时候,他放下所有成见,只希望他能够挺过这艰难的一关。 程锡安抚性地搓搓徐更的手臂:“你也别太着急,我进去看看林导。” 徐更点点头,医院的人又来找他,他恍惚了几秒钟,跟着去了。 孟泽见程锡进来,抬头淡淡地打了个招呼:“程老师。” “你要不要去歇歇?跟徐更聊聊?他很担心你。” 孟泽张望一下,徐更并不在病房里,他摇摇头:“还是不了,不等到林导醒我不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62 放心。” 他看到程锡,像是记起了什么事,声音发着抖:“那天我杀青的时候,林导跟我说再见,我竟然没有听出来那是道别。” 他的那声再见,说得太小心翼翼,太珍重。 孟泽哪怕是觉得有一丝不对,追问林一立未来的打算,意外就有可以被避免的可能。 但如果能避让,那就不叫意外了。 “他也跟我说了再见,”程锡觉得一阵难受,“你别钻牛角尖,也许他真的只是想说而已。” 他嘴里这么安慰着孟泽。 他记得林一立当时捻了烟,清了嗓,可声音还是格外的沙哑。 程锡心里隐隐觉得,当时那声“再见”,就真的是永远。 68 林一立没有家人,他穷困潦倒,周围连称得上是朋友的也没有几个。 他昏迷了两天,雪也断断续续下了两天。 路边的雪积上厚厚一层,被人费心地扫开又很快覆上。 风雪声猎猎,世界被苍白裹住。 程锡家中有人要照顾,每天只能抽时间来探望。 林一立体征每况愈下,不好贸然转院,医院床位紧张,分不出多余的病房,孟泽每晚睡在医院,徐更劝不动他,只能自己回家休息几个小时,给他带换洗衣物和餐食。 锦苑离林一立住院的医院有些远,徐更来得早,没麻烦王姨做早餐,自己在家煮了些速冻的汤圆草草果腹,就往医院跑。 门口有卖早点的小摊,徐更挑了两个暄软的馒头,端了杯热气腾腾的豆浆,踩着雪进去。 “他醒过来了吗?”徐更将早餐放在病床边的小桌上,然后退了几步,开始拍身上的雪。 “还没。” 听他有气无力地应着,徐更也顾不得肩膀上的雪了,他把馒头和豆浆塞到孟泽手里:“吃点东西,说不定他过会儿就醒了。” 孟泽没什么胃口,手拿不太稳,东西立马掉在地上,还热着的豆浆洒出来,溅到徐更身上。 徐更没有发作:“我去借工具打扫干净。” 孟泽赶紧拉住他的衣角,一顿一顿地说:“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想认认真真吃饭睡觉,可是,我管不住自己,徐更、徐更……” 孟泽从背后抱住徐更。 他的衣服上还沁着寒冷的雪,孟泽这才使劲抬头看他,徐更的头发上原来也有落雪。它们渐渐融化,让他的发都有了湿意。 这个人三天来忙前忙后,所有的手续和调查都是徐更在参与。他如此娴熟地承担着这些责任,寂静无声。 而他什么都没做,却已经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他好像看到徐更被辜负的一地苦心。 徐更让他松开手,转过身半蹲下来:“不用说对不起,他也是我的朋友。” 他看了一眼时间:“我收拾一下,过不久应该就有人来检查。” 孟泽眼光追随着徐更走,心里止不住的酸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林一立,动了一下。 随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很慢很慢地眨眨眼,笑得眯起眼来,两行眼泪从眼角不停地往下滑。 林一立的胸口短促地起伏,他想要嘶叫,干涩的喉咙却挤不出声音: “小枝、小枝……” 林一立没有想到能再见到岑枝。 他其实很久没有做过梦,所以难以和岑枝相遇。 他好像昏睡了太久太久,在漫长的梦境里终于见到了他。 四周白茫茫一片,岑枝走得很快,他的身前有一轮耀眼的金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拿手遮住自己的双眼,踉踉跄跄地追过去,可浑身那么疼,疼得他忍不住哭,望着岑枝坚定前行的背影哭。 你为什么,不肯等等我? 他从梦里醒来时,看到的是一张神容憔悴、却仍透出喜悦的脸。 那张脸和岑枝实在太像。 他笑,也哭,心尖早就被剜了去,鲜血淋漓。 细细地看,这张脸神容憔悴,下巴冒出青茬,写不出多少光鲜亮丽。 那人激动地落泪,他艰难地蠕动嘴唇:“别哭,小枝。” 孟泽凑近了林一立,想听听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你笑一笑。” 孟泽连忙擦干眼泪,顶着湿润的眼眶和发红的鼻子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它太温暖,以至于融化了冰雪。 而自己溃烂的伤口像是被一支羽毛拂过。 林一立很轻很轻地闭了闭眼。 我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你的笑了。 在最后,想带着它走。 69 他心跳停止的那一刻,雪也戛然而止,天空放晴,阳光照在他枯瘦而平和的脸上。 他没有遭受太多的痛苦,离去得突然,对他来说是解脱。 生来时以一声啼哭告知世界,将离时以笑作别,有暖阳相送,匆匆走过人生这一回,也还算潇洒。 林一立去世的第三日清晨,孟泽接到了一个电话。 医院早先将林一立的手机交给了徐更,他怕还会有人找林一立,所以将手机要了过来,还一直在给手机充电、让它保持开机状态。 对方是林一立住处的房东,身材有些微胖,她一脸的不好意思,绞着手道:“麻烦你跑一趟,听说林先生出事故了,他怎么样了?这大过年的也不好开口说这些,但我有个亲戚过来长住,家里分不出其他的地方,只能委屈一下他啦,我会把租金退还给他的……可让他别生我的气呀。” 房东语气恳切,她显然对林一立的事只是道听途说了一部分,孟泽并不责怪她:“没关系,这件事姑且让我做主吧,租金也不用退了,大家都不容易。” “那、那您尽快帮林先生把东西收走吧,有什么贵重的物件别遗漏了,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孟泽没告诉房东林一立的事,是怕后来租住的人心有芥蒂。 他也确实没有勇气再对别人提起了。 房东没多留一会儿,应该是被自家女儿的一个电话叫走的。 孟泽环视四周,他和林导结识以来,还是第一次踏入他的私人领域。 他生前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设施都很陈旧,房东还等着拆迁。 住所很小,走不了几步便到了头,客厅里没什么家具,墙壁发黄,有很多裂痕,沙发上叠放着毛毯和枕头。矮桌上放了个很旧的cd机,旁边有一摞装在塑料壳子里的cd。 他把那些cd码放整齐,站起来走进林一立的卧室。拉着窗帘,房间里很昏暗,他按开灯,灯光却也很沉。 床上没有东西,平铺的床单一丝褶皱也无,像是很久没有人睡的痕迹。书桌上很干净,正中央放着两个厚厚的牛皮本,纸页大概经常被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63 翻动,它微微鼓起来,发皱。 孟泽原本猜那是日记,可翻开了却发现不是。 是《梦中人》的剧本。 其中一本每一页纸都被细细塑封起来,纸已经泛黄,字迹没有褪色,黑色小字工整娟秀,像是在最精贵的丝绢上面摹写。另一本则随意很多,红色的修改符处处皆是,许多地方已经被水迹洇开。 他将两本比较着读,故事本身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背景更模糊,结局也不太一样。一版写的是杜岭的梦境,一版是郁杨的梦境。 近百页的剧本,孟泽一行字一行字地慢慢读过来,看到了黄昏。 他晃晃头,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微弱的光让他读起来很费劲,他翻到最后一页,发现那本被细心呵护的剧本在那一页纸右下方写着几个小字: 岑枝绝笔 孟泽几乎是一瞬间明白过来另一本上面的水迹是怎么回事。 是林一立数不清的眼泪。 孟泽猛然从凳子上站起来,他上下摸着自己的衣袋,最后在右侧的荷包里摸出了一包烟和打火机。 他飞快地打开两道房门,逼仄的走廊里印着很多广告,铁栏杆上有斑驳的锈迹。 他将烟点燃,颤抖着送到自己的嘴边。 他答应了徐更戒掉,可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能够阻挡冲刷他内心的洪水。 70 孟泽靠在走廊的外墙上抽完了一整根烟,厚重的外套蹭了些新刷的墙灰。他站直了,拍干净肩和背上的白灰,又走进那道蒙了尘的铁门。 他又路过那间走不了几步的客厅,来到那张矮桌前,将码好的那摞cd推到自己身前,一个个拆开看。不透明的塑料壳,碟上没有字和花纹,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一张纸片藏在壳子的里面,边缘被仔细地粘起来,上面的字迹齐齐整整,和岑枝的那本手迹如出一辙。 肖邦《夜曲》 1996年2月13日 越往下,时间就越久远。日期不太有规律,他想不出什么特殊含义,每年的数量也不平均,更像是一个人心血来潮,想反复听些什么,就刻一张碟。 岑枝也许是一个随性又浪漫的人,孟泽这么想。 他合上那些cd盒,起身的时候双腿一阵酸麻。在这间小屋中待了整整一天,孟泽腹中空空如也,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勉强站稳了,才走到林一立卧室。 那扇年久失修的房门发出一声怪响,更像是贸然拆开了一堵写着追忆的墙。 起初他的注意力只被剧本所吸引,再回到这里,发现书桌上还有一份台历和一个倒扣下来的相框。 台历翻到了二月,划去的日期停在八号,而十四号的那一格被人用笔涂黑。 他又继续往后翻,没有发现类似的标注,于是猜测这可能是岑枝的忌日。 徐更曾提起过林一立如果不临时从机场调头,他人应该在巴黎。 此前他没有出过境,再久远一些的记录也找不到了。 他将那张照片掀起来,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林一立凝结的笑容,也忽然明白为何他非杜岭这个角色不可。 岑枝,杜岭,一个简单的文字游戏。 岑枝把自己的名字拆开又组装,将其作为《梦中人》的主人公,在写完后便落下“绝笔”二字,毅然决然,如同与世界告别的一个热烈深吻。 孟泽长得很像岑枝。 相似的眉眼和五官,只是岑枝看起来更沉静和内敛,他温柔地注视着镜头,似水柔情像是穿过相片飞出来,飘洒在心上。 面对最珍爱的人,才会露出如此的深情。 这份深情早就如紧缠的细韧蛛丝,将仍然活着的人割裂得遍体鳞伤。 孟泽有些庆幸在最后林一立身边有他陪着。 也让他再一次见到了岑枝的笑容。 约莫九点的时候,他回到了家。 徐咪咪老早坐在玄关处等他,孟泽蹲下来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你爸爸呢?” 小猫软软地叫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朝他摇摇尾巴,孟泽抬头,徐更不知何时就站在了他跟前。 “饭菜热好了,林导那儿东西多吗?”六点王姨就已经做好了晚饭,电话拨过去也是关机,估计是孟泽手机没电了。 “他那儿其实没什么东西,有一些简单的照片之类的,还有电影的剧本,我已经拿回来了,”孟泽道,两人说着走到饭桌前,“你吃了吗?” 果不其然,徐更摇头,孟泽便给他盛了碗汤:“那赶紧吃吧。” 今晚的菜色很丰盛,都是他平时爱吃的东西,可饿了一天,他此时也没什么胃口,看着色泽鲜亮的佳肴,他却觉得索然。 徐更喝了两口汤暖胃,见孟泽捏着筷子似乎没有下筷的意思,只是盯着某个地方出神,便出声道:“还是林导的事?” 孟泽彻底放下了筷子:“林导和你提起过岑枝吗?” “岑枝……杜岭?”徐更眉头一皱,旋即了然,“之前我见他看你的神情不太对,问过他杜岭是不是有原型,他虽然矢口否认,但我觉得可能半真半假,怎么了?” 原来不是林一立将心事藏得太好。 他其实没有藏,只是岑枝对他来说就像一道刻在骨头上的深深伤痕,再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皮肉拆开。 那样小心翼翼的眼神,如同在拼凑一个破碎的灵魂,可孟泽当时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剧本是岑枝的遗作。” 想到他也许演的就是岑枝的一生,他的嘴里就一阵苦味。 电影和现实相比,后者却往往更加残酷。 林一立的手稿最后一页没有眼泪。 字迹也更加清晰,一笔一划都力透纸背: “你走得太急,下辈子要记得等等我。” 人的一生太短,短到来不及长相厮守,要用电影让岑枝才有一个永远。 71 “原来是这样,”徐更没再动筷,“所以电影一拍完,他大概就打算走。” 他只知道《梦中人》这个剧本在林一立手里压了很多年,如果不是因为实在走投无路,林一立不会找上他徐更,更不会被迫接受潜规则。阴差阳错,反而找到了与导演逝去的爱人最相似的演员来出演。 命运从不慷慨,指引着他完成了多年来的夙愿,又给了他一场无法挽救的意外。 林一立当时驾驶的车后备箱里放着他轻巧的行李,却没有一样与岑枝相关的东西,也许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临时从机场掉头,灾祸也接踵而至。 “我好像没有对你说过,林导大学毕业之后去了巴黎进修,可没有拿出作品,中途就离开了学校,也许当时岑枝也在那里。” 林一立的教育背景其实很辉煌,国内一流名校毕业,被极力推荐到巴黎学导演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64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如果他能顺利修完学业,哪怕灵感枯竭、江郎才尽,也不会像他这二十年来一样,缩在城市狭小的一角,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 可惜造化弄人。 “他是哪一年的学生?”孟泽问道。 “九五入学,九六年二月退的学。” 孟泽心里却一紧。 他这些天来过得恍惚,竟然连时间也忘了。 今天是2016年2月14日。 岑枝逝世的二十周年。 所以无论如何,林一立也要拍完《梦中人》,然后到爱人长眠的地方与他相见。 浮浮沉沉二十年,为的就是他们都没能抵达的这一天。 这顿饭开始得仓促,以沉默结束。 孟泽上楼洗澡,徐更则去了书房。尚在假中,每天的工作量其实很少,徐更也就因此得了清闲。 书房的沙发上放着两个中等宽度的长纸盒,装的是徐更之前向老裁缝定制的礼服。 老裁缝今天亲自送到锦苑来,就是想亲眼看看他们试穿的样子。 适逢的时机不佳,林一立还没过头七,孟泽不在,徐更情绪不高,但对方难得来一次,也不好扫了老人家的兴。 通体黑色的无尾礼服,比起夜间穿着的燕尾服来说没那么死板,难免少一份正式,于是便在驳头上下功夫,枪领以缎面制成,剪裁一向干净利落,显得高雅大方。 尺寸很合徐更现在的身材,他不算太高,头顶刚刚过了一米八的身高线,胜在比例好,肩宽腿长,瘦下来后也没偷懒懈怠,一身肌肉流畅紧实,比不得标准男模,赏心悦目也是足够。 老师傅满意地点点头:“很不错,我就知道你是支潜力股,到时候我得来讨一杯酒吃,百年好合放在那天,今天就先祝你们长长久久啦。” 长长久久,也是最好的祝福。 徐更心里一暖,走过去感激地与老裁缝拥抱,十分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 送走老人家之后,徐更又将礼服换了下来,重新放进了盒子里,告诉自己急不得。 即使今天是情人节,说到底也只是普通的一天。现下不适合玩浪漫,但他还是让王姨做了孟泽平时最喜欢的菜色,在第一次上菜的时候点了颗小小的香薰蜡烛。 毕竟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情人节,他本着私心,也想低调地稍微庆祝一下。 饭菜凉得彻底,蜡烛也燃尽,空气里飘着幽幽暗香。 二十年前的这一天,有人浓情蜜意,也有人阴阳相隔。 窗外夜色很浓,见不到月亮。 徐更站在窗边,任风吹散一声长长的叹息。 72 徐更没在书房待太久,他回到卧室,孟泽就坐在床边。 他头发上仍有水珠,凝在一起浸湿了衣领。 徐更取了张干燥的毛巾,走过去半跪在床上替他擦干。 孟泽的发质很好,软硬适中,乌黑得发亮。徐更动作很轻,每一缕都仔细地摩挲几下,手碰上去润而不湿,才换下一处继续。 他感觉自己的手腕突然被捉住:“我们谈谈,徐更。” 徐更就半跪着的姿势改过来,坐到孟泽身边。 “我想带着林导去巴黎。” 林一立永远错过的那趟航班,他想带着他赶上去。 徐更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我派人去找岑枝的墓……”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孟泽很快阻止他,“我知道靠我自己可能会多费一些功夫,可过我自己这一关,还得我亲自来,对不起,徐更。” 这些天,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却怕辗转反侧吵醒枕畔的徐更,更多的时候是僵着一个姿势睁眼到天亮。他只要一闭眼,就会陷入无休止的噩梦。 他反反复复地梦到他父亲去世的那个大雨滂沱的夜里,他站在那段死亡之路前,亲眼看着那辆车的轮胎打滑、撞击、侧翻,他听到那时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那时的自己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强撑着不流下眼泪,跟着警察去确认尸袋里静静躺着的人。 拉链缓缓拉开,里面躺着的却是脸色灰青的徐更。 他嚎叫着扑下去,怎么也触碰不到徐更,然后在心脏的一阵抽痛中醒来。 浑身颤抖着,后背发凉。 徐更就在身边,近在咫尺的人,他却觉得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他意识到自己被一个结绑住了,而能解开它的只有自己。 可对徐更来说,太不公平。 明明迈不过心里的坎的是自己,却要徐更妥协。 徐更胸中有过惊涛骇浪,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化作一声苦涩的叹息。 “只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他挪了挪身子,轻轻吻在孟泽干裂的嘴角,“我爱你。” 林一立头七之后,孟泽带着他的骨灰离开了这片土地。 他没有带太多的行李,思前想后,还是将徐更放在床边的那只猫咪玩偶带在了身上。 徐更没问归期,孟泽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什么时候回来。 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找另一个孤苦飘零灵魂的栖息之地,无异于大海捞针。唯一知道岑枝墓地的人,如今也已经永远沉睡,更是雪上加霜。 无论如何,他想让那两个人再度重逢。 春节假期接近尾声,路边还挂着很多红灯笼,徐更又回到公司,站在透亮的落地窗前看着城市里的张灯结彩。 一阵很有节制的叩门声响起,他转过身来:“请进。” 年轻的助理开了门:“您吩咐的事我确认过了,十四号那天傍晚孟先生去了一家私人心理诊所,和他同行的是程锡先生。” 孟泽走后,徐更让魏鸣调查了一下孟泽的行踪,顺带的也查了程锡。他的切入点找得不错,孟泽为了向徐更保密,特地找了程锡,可到底徐更手腕更高一筹,刨根掘底。 徐更点点头:“嗯,结果如何?” 病历一般是绝对保密的,而徐更持有孟泽有效证件的复印件,伪造委托书不是太困难的事。 “广泛性焦虑障碍,好在程度不严重,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结合一段时间,以后多加注意复发概率不会太大。”魏鸣低声报告道。 他仔细观察徐更的脸色,企图在那张脸上寻找一丝裂痕。 “孟先生在陈述症状的时候说过,他入睡困难,只要一入睡,就必然会梦见您遭遇不幸,这样的症状好像是从林先生尚在昏迷时就产生了,后来林导去世以后,这种忧虑发展到了白天,”魏鸣停顿一下,“但其他症状不符合急性焦虑障碍,所以他们有理由怀疑孟先生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征兆,只是一直不太明显。” 徐更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辛苦了,你先出去吧。” 助理应了一声,又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65 被徐更叫回来:“你找人跟着孟泽,低调一些,最好体格别太夸张,离他稍微远一点,别让他发现,不用跟我汇报,确保他安全就好。” 和他想象的没有多大出入。 徐更每夜就睡在孟泽枕侧,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不对劲。他每晚会翻多少次身、熟睡时呼吸的频率,早就了然于心。他这几天来情绪低迷,焦躁难安,也都看在眼里。 只是有一点超出了他的预料,就是孟泽内心的忧虑是因为自己。 他原本以为,孟泽失去了一位不可多得的良师益友,加上这些年来亲人的离去,他压抑的情感才终于爆发。 没想到自己才是牵动那根稻草的人。 孟泽以那样郑重的语气提出要独自前往时,他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尊重他的决定。 两个人相守,只争朝暮,那样太难。 替林一立完成夙愿是一部分,也许更多的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才借着这个理由躲起来治病。 笨拙而又体贴。 他从不怀疑孟泽的感情,也不为爱上孟泽而后悔。 此刻他想起孟泽孤独前行的背影,觉得他的爱是那么、那么沉。 沉到压住了他的心,以至于每一次跳动都是那么费力,那么疼。 73 孟泽离开以后,他们没有再联系。 不是一刀两断,徐更只是站在孟泽的心门前,安静地等着它再度敞开的一天。 很久之前,他也曾焦急地在那扇门前踱步,等待的是他急促叩响之后的回应。 现在竟然也格外平静。 日子如涔涔流水淌过,不变的是爱孟泽的一颗心。 孟泽的衣服和物品都原封不动,存在的痕迹没有被刻意抹去,唯一不见的就是那个做工稍逊的猫咪玩偶。徐更找了很久,一开始猜测是徐咪咪调皮藏在了他的秘密花园,后来觉得也许在孟泽的身边。 徐咪咪渐渐长大,孟泽亲手给他做的窝已经不太适合,徐更便在床脚放了张柔软的垫子,只是调皮的小猫显然更喜欢他的枕头。 开春之后,徐更换下西装,向徐至递了辞呈。 他那位冷峻的兄长脸上居然多了几分和煦的意味,没有收那份辞呈,很是慷慨地给了他一年的假期。 徐至手下并没有熟悉电影版块业务的能手,于是蒋龄赶鸭子上架,白金老总当牛做马,被迫接手了和自己不同姓的公司。 鸣蜩五月,戛纳电影节举行的时候有着碧海蓝天。 颁奖典礼如期举行,各路电影创作者盛装出席。 徐更婉拒关峰邀请,留在锦苑喂他的猫。 《世家》在获得票房认可之后,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入围了主竞赛单元。 讲述的不单是小人物的故事,关峰也没有刻意升华,把握了探讨的尺度,也正是因为如此欠缺了那么一点火候,金棕榈注定与它擦肩而过。 时值电影小年,竞争对手不那么强劲,就在众人皆以为程锡会再膺影帝奖项时,评审却将最佳男演员奖颁给了并不在场的孟泽。 戛纳上,无主角与配角之分。 孟泽一身民国扮相的照片出现在一侧的屏幕上,程锡在一片响亮的掌声中从座位上起身走上舞台,手里拿着一张卡片。 “感谢评审,感谢导演,感谢每一位为《世家》辛苦付出的人员,最重要的是,感谢徐更,你成就了一个崭新的孟泽。” 徐更在家中,看着同步转播里舞台上的光彩夺目,听着舞台下掌声雷动。 由衷地为孟泽感到高兴和自豪。 他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这一片耀眼的璀璨光明,皆源于孟泽心中的不熄之火。 他只是,在那束火苗逐渐微弱下去的时候,添了些易燃的木柴。 《世家》最终获得了两项大奖,一项颁给了孟泽,另一项最佳艺术成就花落美术指导。关峰没能一鼓作气摘得最佳导演,此时也不生气:“小孟跟你有联系?之前我打电话给徐老板,他也不清楚孟泽的行踪,真是奇了怪了。” 程锡掏出上台时那张卡片,摊在手掌上。关峰一看,上面空着,什么字也没有。 关峰白他一眼:“可以啊你,真会演,我还真以为上面有字呢,说一句看一句的。” “不用他自己来,我也知道他最想说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时刻不忘的,对徐更的真情。 几场雷电交加的暴雨过后,酷暑正式来临。 《梦中人》没能获得在电影院上映的机会,但在网络途径却准许传播。徐更作为制片方,直接将片源公布在了网络平台,也制作了蓝光版本供人收藏,并且要求各大平台对其采用电影分级。 这部悄无声息完成的电影,最终引起了巨大而强烈的反响。 它有一个稍微有些虚弱的结局,可途中刻画的却是残酷的现实。 尽管有缺憾,但瑕不掩瑜,一时风光无两。 徐更以孟泽的名义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最核心的项目就是反家庭暴力,为长期承受家庭暴力的妇女儿童、甚至男性进行心理疏导和提供经济支持。他将出售播放权和蓝光的所有收入投了进去,笔笔公开透明,他持有的白金股份所有分红也一分不少,全都并入其中。 他明白以一人之力,不能救所有人于水火。 却也想用尽这几分绵薄。 74 十月下旬,深居简出的徐更同程锡出席东京电影节。 参与《梦中人》创作的人员本就不多,导演还意外身故,主演之一不见踪影,徐更总不能让程锡独自前去东京。 徐更又穿上最朴素的黑色西装,以制片人的身份走在程锡身边。 作为亚洲最大的电影节,它旨在发掘更多有潜力的导演与演员。 评审方显然没有遇到过导演猝然离世的先例,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林一立水平的认可。最佳导演奖最终颁给了林一立与另一位来自克罗地亚的女性导演。 众望所归,孟泽又斩获一尊最佳男演员。 程锡接连两次上台代人领奖,徐更坐在台下,在人群中很用力地鼓掌。 手心被拍得有些发红,掌声也不见得稀零下去。 从东京回来,天已经走入了晚秋。 没有孟泽参与的日子里,徐更觉得时间走得很慢,四季却变换得很快。 他带着徐咪咪回了他年幼时所住过的房子,山中有一些红枫,此时树叶一簇一簇挨得紧凑,红得漂亮。 小猫没有来过深山之中,抖了抖毛便四处撒野,扑扑叶子,挠挠树皮,也和林间的松鼠玩闹,更多的时候是想去扑对方毛茸茸的大尾巴。 徐更时常会在家门口捡到一些不属于周围的松塔,投桃报李,他也会切一两块苹果,聊表感谢。 他每周都会翻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66 越一座山去看沈沁,陪她做自己怎么也上不了手的填字游戏。 沈沁精神很好,脸颊泛着健康的红,双眼也是明亮的。 她仍在病中,也懂得察言观色,徐更虽然没有刻意避开孟泽不谈,但她知道这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才会有了现在的局面。 徐更这次来的时候,带上了之前从老裁缝那里收回来的那对戒指。 黑色的绒布盒子,面上竟然也没落下一点灰,沈沁将它打开,无数回忆涌上心来。 “这对戒指是我偶然得到的,现在把它交还给您。” 两枚戒指上的钻石不多,却都是由沈沁亲自打磨。这不是她第一件作品,也不是她辉煌的设计史中最亮眼的一件,却是人生中最珍贵的一件,承载着她和孟泽父亲多年以来的爱情。 她取出其中的那枚女戒,发现它比自己因为消瘦而如同枯柴的手指大了一圈。 沈沁有些沮丧,随即她让徐更伸出左手。 他的手即使不算大,手指也很是细瘦,但骨架摆在那里,比纤细的女性粗了不少。 婚戒卡在无名指的第一个关节,就怎么也戴不进去了。沈沁取下来,将指环套进了徐更的小指。 “您这是……”沈沁拉着徐更的手,徐更有些讶然。 “无名指的戒指,还是等小泽亲自给你戴上吧,”沈沁轻轻抚摸了一下内敛的戒面,像是在告别和托付,“妈妈相信、也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他看着沈沁右眉尾处的那粒小痣,眼前一片模糊。 徐更走时双目通红,驱车回家的时候他特地开得慢了一些,有时候会停下,走出来静静靠在车头。他每周穿梭于这条盘山公路上,没有认真看过它沿途风景几般。 此时他就在山势还算高的地方,夜空压得很近,入眼一片纯粹深蓝,满天繁星似乎就触手可及。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记录此刻,但其实镜头能捕捉到的震撼不及人眼万分。 甫一打开手机,他的消息就震个不停。徐更往上一滑,蒋龄连发了十条,每条都是感叹号。 蒋龄:[闪烁][庆祝] 蒋龄:你家小明星诈尸啦!!![/鼓掌] 徐更:再吵拉黑。 这才消停下来。 徐更的微博只有一个关注,就是沉寂许久的孟泽。他上一条还是春节时的祝福,带着徐咪咪简单出了镜,之后便了无声息。 即便他荣膺戛纳影帝,继而又有东京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加冕,无疑是国内话题度最高的男演员之一。面对铺天盖地的祝贺与报道,他皆以沉默相报,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白金的官方说法是外出散心,没有媒体敢胡乱推测,粉丝虽然担心,但更多的是为偶像取得成就而高兴。 直到今天。 他发了很多很多条微博,每一条微博没有配字,只有九张图。 每一张图,都是不一样的黄昏。 他也许是站在塞纳河上的老桥上,一个镜头捉到了瞬息万变的壮阔景色。 有如似火烧,有乌云压顶,也有绵绵小雨时。 他不间歇地发,徐更头上的夜空也斗转星移。 挨着数下来,一共有二百七十个他们没能共同看过的日落。 原来在世界的另一处,孟泽也做着同样的事。 他缺了一角的心,终于在此刻将他积压着的所有情绪喷发出来,如此疯狂和炽热,融化了看似坚硬的保护壳。 他想念孟泽。 75 这种想念如影随形,它从残缺的那一块缓缓流出,围困住他的心,然后一举击破,土崩瓦解。 他站在空旷的山野中,痛哭失声。 孟泽来到巴黎之后,简单安顿了居所,便去了程锡告知他的一家私人医院。 它的持有者是程锡早年认识的一位英国医生,他给孟泽做了详细的测试和再度诊断,然后开具了抗焦虑药物,并且每周进行心理治疗。 除此之外的时间,他都在寻找埋葬岑枝之地中度过。 孟泽去了林一立进修的大学,阐明来意后,校方也算积极配合。只是得知曾经参与过教授他的人大多已经退休或移居海外,当年与他同期的学生少部分成为了国际知名的导演和电影从业者,但更多的因为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而放弃,淹没在名为普通人的浪潮之中。 通过熟知林一立的人来探寻他们之间的事只是一方面,孟泽并不仅仅把希望寄托于这些人身上。 他租了一辆银色的沃尔沃,买了一张铺陈开来巨大无比的巴黎地图,去地图上所标注的公墓寻找。 林一立二十年来没有出过境,那他必然是将岑枝安顿在了一个不会被破坏、有人悉心照料的地方。 他走遍了巴黎数十座公墓,翻阅对外出售的墓穴记录,对岑枝不在名单之列也学会了不大失所望。 一个春日的早晨,他去了拉雪兹神父公墓。 那天人际稀零,他多花了一点时间,走到了肖邦的墓前,怀抱着提琴的少女低头凝望,碑前放满了艳丽的鲜花。 岑枝很喜欢肖邦。 从最后一处郊外的公墓回到市区,孟泽不免有些挫败。如果不在这座城市,那他接下来寻找的范围就是整个法兰西。 他的焦虑障碍不减反重,开始很容易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在一夜又一夜的辗转反侧中度过了一个漫长又寒冷的春天。 每个睡不着的晚上,他都披上一件厚厚的衣服起床,坐在白色窗棂前,翻看每天于傍晚拍摄的黄昏,独自想念徐更。 他不是没有想过联系徐更,只是不想以现在这般狼狈去面对。 也自私地希望徐更不要将从前对他的心意,交予他人。 春天结束,巴黎的夏天多了一丝温暖。 他的病逐渐好转,在医生的允许下,他又踏上征途。 早些年很多人留的电话号码都已经废弃,孟泽只能到附加的地址去碰运气。 他低价购入了一辆二手jeep,开着它驶入许多不知名的小镇,去拜访林一立的故人。 他不敢透支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只能将自己的节奏安排得慢一些。他走在塞纳河畔,也走完了没有酷暑的夏天。 直到深秋,孟泽总算看到了希望。 他联系上当年与林一立交好的同学,她的名字在那份记录的末页。 她在电话里了解了孟泽的意图,长久的沉默过后,回复孟泽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去了里昂,那位女性没有从事电影相关的工作,和身为设计师的丈夫经营了一家小型珠宝工作室。 当年林一立用尽毕生积蓄,变卖了自己的所有,将岑枝安葬在电影的诞生地里昂。 他们二人的故事,她没有机会对第二个人说起过。 岑枝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却也很向往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两味 作者:旧雨封池 分卷阅读67 制作电影。 他会悄悄溜进教室和他们一起听知名导演对拍摄的独特见解,也会在枯燥的电影史上打瞌睡。她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她喜欢坐在最后,观察每一个人的举动。也正因如此,她才看懂了岑枝与林一立之间流转的温情。 她猜岑枝不太会法语,因为她偶然撞见林一立用很平和的语气,用中文给他念老电影里的台词。 那位美丽的东方男人大约有两周没有出现,临近假期,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才鼓起勇气问了林一立。 却得知岑枝罹患血癌,在情人节的那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得知她的故乡在里昂,林一立恳求她每年代替他去探望岑枝。 “我并不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答应,林先生的话就像是……就像是一个束缚,将我困在里昂,其实我也可以不这么做的,是不是?可我不想他太孤独。” 她偏过头,藏住潸然而下的眼泪。 他们抵达墓园时,有些绵绵细雨。 孟泽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手里捧着一束百合。 众多十字架之间,有两块碑紧紧相贴。 一生挚爱,岑枝。 原来林一立二十年前就在岑枝的墓旁,以心为葬。 孟泽在回国之前,向她定制了一对婚戒。 他照着记忆里父母简朴的婚戒的模样给设计师陈述了他的想法,在里昂等了大约两周,才带着那对属于他们的戒指踏上归途。 他的症状逐渐消失,但仍需持续服药一到两年。 他也终于可以见到徐更。 他下飞机之后,立马跳上了回锦苑的车。 回到锦苑,原本以为那里会灯火通明,可周围一片沉寂。 他不死心地查看每个房间,最后在书房里发现了两个很大的纸盒。 里面装的是两套黑色的礼服。其中一个盒子里的衣服上,还放着一张写着卡片情人节快乐的卡片。 不是徐更的字迹,大概是徐更没有拆过它,所以没有发现。 孟泽的心被揉作一团,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他下意识地确认口袋里的戒指是否还在,将它紧紧握在手上,随便拿了一把车钥匙,开往母亲所在的疗养院。 他不知道如何去徐更小时候曾住过的那座房子,只是觉得也许他可以从反方向找到那里。 他在疗养院的大门前停了一会儿,一盏灯却突然亮起。 就像是,将他徘徊着的心路照亮。 他再一次翻看在法国时拍下的黄昏,重新安装了微博,将它们逐一上传、发出。 也许徐更也用了相同的方式,记录着他的相思。 徐更放任自己沉溺在对孟泽的想念里,他准备离开时,却听见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他听见有人低低唤了一声:“徐更。” 他转过身去,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那里,眼中泪光闪烁。 孟泽笑的时候,眼泪也落下来:“我找到你了。” 徐更就站在星光璀璨的夜幕下,他看到徐更笑了,然后不顾一切地拥抱他。 孟泽用力地回抱住他,脑中闪现的是与徐更相识以来的种种。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化开了曾经的苦,变成了甜。 甜得温柔,抵得上他这一生遇过的滋味万千。 (完) 分卷阅读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