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分卷阅读1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1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作者:yorick 文案: 架空西幻短篇,渣渣互攻,灵车漂移 第1章 —别对我有什么期待,我们不谈爱,只谈欲望。— 素雪,白得发亮。他的脚尖,赤裸地踩在雪上,松软的白色没入冻得发抖的指肉中,寒气撕咬他的肉体。 肉欲,猎欲,占有欲,尾随着寒气侵蚀他的身体。若隐若现的薄衣贴在身上,轻飘飘的,似乎一触碰,就会融化似的。衣物的下面,绯色的伤半隐着,是透着红的素冰,正诱惑一只手去撩开白色的薄衣,一探究竟。 青年的眼半阖,苍白,无力,瘦削的手交叉抱着,贴在肩口。手腕上的铁铐咬得死死的,似乎里面有牙齿似的。垂落下来的锁链,在他的挣扎中摇晃。此刻,琉璃美玉竟然比不上冷冷的钢铁,来衬托这番风情。 我想把这绝世珍宝揽入怀中,让他在身下沉吟。想脱下他的衣物……不,应是撕开,粗暴地将他的尊严撕碎,让他臣服。 可是,他终究不会臣服。我明白,我看见了。他的眼睛里有光,像是雪狼。 他的主人杰夫·本特利说,这是从北境的监狱顺手捎走的囚犯,一个无法被驯服的奴隶。他们尝试了许多“办法”,找了许多“专家”,都没法让这青年屈服。正因如此,他才变得更加有价值。 “一个尤物。”杰夫的眼睛眯起来。 青年单薄地站在冰笼子中,铁链咬住他的手足和脖颈,他站着,黑发垂下来,眼睛看着我们,像是看着一群蝼蚁。一个奴隶的目光竟然幽囚了他的主人。 我无法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我想撕裂他,让他屈服。情欲的火,在我的心中烧灼起来。 笼子里的青年不喜欢被人触摸,他的身体很敏感,细腻的皮肤比养来专宠的“上等货”还要好。但偏偏是这样美好的东西,在撩人的散鞭下绽放,格外激起欲望。红色的鞭痕隐约从他姣好的肌肤上透出来,勾引的意味不亚于眼含秋水的贵妇。 杰夫·本特利捏着他的脸颊,把手指插到青年的嘴里,一脸淫笑地享受他的口腔。因为脸部肌肉被拘束,青年的牙齿无法闭合,杰夫的指头强行在青年的唇齿间游走,刺激得唾液从口腔溢了出来。 无名的火正灼烧我的理性。我想冲过去,占有这件高贵的艺术品,打破他冰冷的表情,蹂躏他的身体,就像踏在雪上那样,征服他,占有他,融化他。 “我想要他。” 我向来对自己的欲望直言不讳。 “你想要他的初夜?”杰夫精明地瞥了我一眼,“还是说,你想要他的全部。” “他会成为我的新宠。”没有哪个歌女舞姬能比得上这个尤物,我会得到他,不择手段地让他成为我的东西。 杰夫捻了捻他的山羊胡,精明的商人从不会做亏本生意。 “这,可不是钱的问题。”他说。 “你想要什么?” 我的心,已经看不见杰夫,也看不见他的商队,我忘记了自己的财富,眼中只他的体肤。肉欲迷情,我已神志不清。 “我自然要玩大的。”狡诈的商人掂量起一块金币,“你能保证这条路上不会有别的活人经过就好。当然,最后的战利品我们五五分成。” “口气不小,没问题。” “包括领主的护卫军。” 我愣了一下,然后用同样野心勃勃的眼神回敬这狡诈的狐狸。他若只是想要钱,想要商道专权,甚至想要和我分享掠夺来的战利品,我不会这么惊异。我只是想不到这老狐狸的口味这么大,连领主的贡品都想掠夺走。 不过,我很欣赏野心家。 “成交,现在他是我的了。” 我抓起青年的头发,命令他抬起头。那眼角几乎红透了,似是果实被残忍地催熟。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第2章 —谁着迷,谁就输了— 我不曾询问他的名字,没必要。 况且,他根本不会与我说话。他不屑于与我说话。 而我,就当自己养了了一只不会唱歌的笼中鸟。 抚摸他的脸颊,下滑到嘴唇,然后是喉结,锁骨。他的肌肤是丝绸吗?为何这样的细腻,却冷得出奇。 让我温暖你,填满你,我会让你燃烧。 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被迫跪着,衣服松垮地搭着,露出半只新旧伤痕交错的肩。 我拔开酒瓶的橡木塞,香味袭来。这是来自斯卡贡的烈酒,从富有的商队那儿抢劫来的。 我把酒从他的头顶倒下,让燥热的美酒来侵湿他,酒水粘贴着他的发,上面透着欲望的醇香。酒水从他的脸上泻下来,湿透了睫毛,又在他的眼眶中逗留,仿佛他哭了一样。 捻起他的一缕湿发,轻轻嗅他的味道,他被酒灌醉了吗?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经醉了。贴着他的脖颈,然后撕咬,我要在这乐土上留下我的痕迹,我要占有他的身体。它开始发酵了,发出了肉欲的味道。 把住他的双腿,那形状很是匀称,特别是臀部下方的肌肉,出人意料的敏感。我抬起这双腿时,他挣扎的力气超出我的预料。当我用手指去搔刮他的内侧皮肤,他开始咬着嘴,死也不愿呻吟。 欲望之物,越是忍隐,爆发越是剧烈。我已经不想再挑拨他了,我选择满足我自己。 贯穿他,入侵他,生生撕裂他。 他叫了出来,脸上的酒水带着咸香。 “求我,我会让你好受些。” 入侵的节奏很快,我觉得自己跟嗑了迷幻药似的,完全失控了。那里面太紧致太撩人了,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征服他。 “你喜欢这样吗,被我一干到底?” 我拍打他的臀肉,恶意地把玩他的身下之物。我知道他不会对我有感觉,我只是忍不住去亵玩他,像是疯了一样。 我已经神志不清了,在高潮的余韵中像是升天了一样。 而他,模模糊糊的,似乎在我的耳边说了什么。 我沉迷他的肉体。甚至比嗑迷幻药还入迷。 云雨之后,我把他锁回笼中。 前线的斥候回来了,带来了北境军队的踪迹。 我想起了与杰夫的约定,干一场大事。说不定哪天,我这强盗头子就成了北地之主。抢劫军队是一场高风险高回报的行动,如果成功,那些财宝能用好几年。 我方要塞的地势易守难攻,对我们十分有利。除非北境的军队全线出击,或者从峡谷和冰海那边找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2 来救兵,不然,我都有把握不会让他们攻下我方领地。 一个手下,独眼的史东,并不支持我的决定。 他认为我被杰夫送的美人迷得失去神志。但是呢,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他是个有野心的男人。 我告诉史东:“他只是一个有生命的消遣品。” “我怀疑你会动心。” “你觉得我会对人动心?别傻了,他和迷幻药没什么两样。”我不过是拿那青年,当个美丽的消遣。 “头儿,你最好明白你在干些什么。” “我一直明白我在干什么。” 回到房间,我停在他的笼子前。我觉得我应该给我的小宠物起个名字,他像是初雪,像是寒冰,像一场甜梦。 我把冰锥放到他的背上,麻木他身上交错的伤痕,冰黏糊在伤口上,贴着皮肉撕咬他,他很痛,咬牙切齿地回头望我,令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目光不像是憎恶,我无法解读。 “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会跟我说话的。我明知道他不会回答,却忍不住去问他。 “我叫你许普诺斯怎样?” 我不该给他起名字的,一旦给了他一个名字,就可能对他有感情。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这么做了。 被囚禁的许普诺斯是一场甜梦,我已迷失在他给予我的欲望中。 【斥候:侦察兵】 【许普诺斯:睡梦之神,也是催眠的词根】 第3章 —甜梦变成噩梦,你还会迷恋吗?— 雪是最好的伪装。它那么白,那么松软,细腻,像是小姐的肌肤。我爱那雪,用它作为陷阱的伪装,我爱它的白色,爱它的无情和彻骨。我和手下们裹着厚重的皮毛甲,拿着武器躲在雪中。它会保护我们。 前方的北国士兵穿着黑色的战甲,他们的战马上有火焰和战斧图腾。我认得那图腾,是永冬城的布莱兹家族的家徽。我听过有关他们的传闻,野蛮,暴力,披着贵族皮子的掠夺者。 之前,我和手下从未与这些人交战,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若是能给赫赫有名的布莱兹当头一棒,我的名声也会响彻北境。 可不只是为了杰夫送的美人,我是为了自己的权欲。 黑色的骑兵近了,他们的战旗上有血污。我还看见他们的长矛上插着战俘的脑袋,那扎成一股一股的大胡子,是另一个要塞强盗首领的特征。 布莱兹对他们的敌人向来残忍无情,这也是之前我不愿与他们交战的缘由。 但是出来干,就得做好被干的准备,那些家伙得知道,总有一天暴行会落在他们自己头上。 前方的山丘之影落在冰窟窿里,悬挂在山洞口的冰锥摇摇欲坠。我给我的手下打了一个进攻的手势,一支箭,从战壕里飞了出去,正中对方领头的脑袋。 “进攻!” 我向来不喜欢把握战场的一举一动,我只在意我自己的杀戮狂欢。谁不是呢?血,飞溅在冰上,倒霉的弱者变成一抹红色。对付那些士兵的秘诀,就是破坏他们的阵型。哦,暴虐的布莱兹?他们的战士和我等草寇一样狂野,但是这次战时中,我们有地域优势。 上方的弓箭手对准了黑甲兵,箭雨飞来,冰上之血绽放得更加妖艳。 砍下几个扈从的头,我直面他们的首领。他的战马很壮,黑色的骑甲上还残留着敌人的血。我原以为他是一流的战士,却没意料到他的反应那么迟钝,我的双手剑已砍下马腿,他还在迷惘。战场上迟疑无疑是送死,我依他所愿,顺势挥剑,枭首。 我永远忘不了,黑色的血从对方的尸体上喷溅出来,落在雪上。 前方的山丘之影离开冰窟窿,悬挂在山洞口的冰锥上,流着深色的血。 敌军的气势弱了,几乎没有了,冰上血凋零了,他们已经全军覆没。 战场上的腥味格外刺鼻,我们发现一些尸体流着黑色的血。像是某种诅咒一样,让我心烦意乱。 “血腐病,他们有血腐病!” 一些俘虏大叫,然后用刀子自残,看自己的血。 “我是健康的,救救我!”俘虏们跪着,尊严和荣誉已经一文不值,“北境的永冬城已经被传染病感染完了,我们逃了出来,一些病鬼也混着我们逃了出来。我不想死,但是那病比死更加可怕。” 我注视着俘虏的眼睛,问他:“到底是什么。” “他们的血会变黑,他们的脑子会坏,他们会变成行尸走肉,却不会死。那病很容易传染,远离那些黑血者!” 我和手下割开俘虏的皮肤,把黑血的病鬼宰了干净,他们的数量超出我的想象。我想知道北境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 我想到许普诺斯,也许他知道,但是他不会和我说话。我的甜梦,我的初雪,他安静的躺在我为他打造的银色笼子里。 我想见他,爱抚他,进入他。凯旋而归,然后享受他的肉体。 于是,我从要塞的庆功宴上溜走了。史东把我拦住了,他说我该留下来,谈谈传染病的问题。 “你要是想调查,就自个儿去调查。”我喝了一大口酒,气泡涨得我的胃有些恶心。 “这很重要,如果我们的兄弟中有人被传染了?我们得做出点防范措施。”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把这活儿交给你,包括这次战俘的处理。” “你这只会打仗的野蛮人。”史东嘴上不满,但我知道他在窃喜。 “是啊,我这心里只有两种事儿,要么打仗,要么打炮。” 他会喜欢这个活儿,只要他的动作不威胁到我的地位,我愿意给他这点甜头。把这些战俘卖给奴隶贩子会得到一笔不错的报酬,而我现在不在意这点零头。 我在想,如何能让许普诺斯和我说话。干到他失神,还是更加猛烈的虐爱游戏? 我走进房间,发现他不在笼子里。 突然,我感觉后脑收到冲击,疼痛,麻木,胃部痉挛,都来了。 许普诺斯,我的甜梦,我的噩梦。 【扈从:骑士和贵族的随从】 第4章 —我知道,我也很想知道— 我看不见了。他蒙上了我的眼睛,绑住我的四肢,让我动弹不得。我看不见,却感受到他的指尖。抓住我的下颔,掐着下颔骨下侧的软肉,那儿很脆弱,不需要很大力气,就让我疼痛。我经受过许多疼痛,刀枪,兽牙,甚至是马车的撞击,都没有他的手指带来的感觉。 痛,融着迷幻药,仿佛是什么勾魂术,我使不上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3 力气。只得咽了一口唾液,被他擒拿的肌肉在动弹,若不是处境艰难,我几乎要觉得这是一场窒息游戏。 “许普诺斯……”我念他的名字,“你想干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笑声。 “把我放开,不然我要你好看!” 他不在意我的威胁,他在脱去我的外衣。解开皮扣和绳子,让衣物撘在身体上,不脱去,却好比脱去了。我的胸口毫无保留地裸露,他的手顺着肉体的沟壑来回摩挲,在乳首上揉捏掐弄。我不否认这很刺激,但是我厌恶这样。我不甘心被一个奴隶玩弄,我不甘心。这是个强者为王的世界,我不甘心被一个瘦弱的禁脔亵玩。 “够了,你会死的很难看。你逃不出去的,外面全是我的人。” “我知道。我也很想知道,你的手下看到你被自己的奴隶操干,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比我想象的更加诱人,也更加怖人。 “你不会得逞的,许普诺斯。” “那我们看着,谁会是最后的赢家。不管怎样,宝贝儿,你终究是要被我上的。”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那气息撩得我的耳廓酥麻难忍,“哦,对了,我不叫许普诺斯。别给我起奇怪的名字,搞得我像是迷幻药似的。” 他就是迷幻药,还是最烈的那种。 许普诺斯脱下我的外裤,把手伸入内部。他的指法很有技巧,我很难相信,在此之前我竟然以为他是个不经人事的处子。 因为被蒙上眼,黑暗加深了皮肤的感知度,下体在他的手活下变得挺直,先前庆功宴上的烈酒烧灼我的神志,该死的欲望,随着沸腾的血涌上头脑,我想发泄。理智崩溃了,我想发泄出来,他的手却刻意卡住关键的部位,欲高潮却得不到的痛苦击碎了最后的尊严。 “让我出来,快,让我……让我射。” “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满足你,宝贝儿。”许普诺斯的声音甜美得像是恶魔。“你求我吗?那些和你一样的家伙都喜欢求我,求我干他们。但是呢,我并不想给予,我只喜欢掠夺。” 他的手指带着催情的精油,从我的后面强行扩张。 “不,停下!”我无法认同,我不甘心,不应该是这样,“停下!” “我在乎你的感受吗?我从来感受不到。”他在我耳边低语,“我只感受我自己,而我此刻的感受只有一个,快活。” 他的性器从后面撕裂了我,我的世界已然昏天黑地。 我冰冷的,甜美的,恶毒的梦,撕碎了我的现实。灵魂被肉欲填充,浊液从后方溢出。交合混着淫糜的水声,节奏和呻吟共鸣。 其实我是喜欢后入式的,前提是我不是被入的那一个,被操干的羞辱冲击我的心,却更大程度刺激了欲望。 肉欲是个婊子,被她迷惑的人都变成了婊子。 “轻点……我第一次。” “那样多没劲。”许普诺斯的尾音微微上扬,“何必像个姑娘祈求我的怜悯,亲爱的,你不配。” 他动作的频率更大了。在猛烈的交合中,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发出呻吟。他的手掐着乳首,越发用力,前面的性器没有被触碰,却挺立翘起。口中的唾液咽不下去,他的另一只手卡着喉咙,该死的唾液全溢出来,黏糊在下颔和脖颈上。 “你离不开这种感觉的,你离不开我的。” 许普诺斯,我的毒药,我的幻梦。 白浊射出来,污染了我的小腹,但是后面,许普诺斯的器官还没有疲软。他摩擦内壁的方式太粗暴了,我怀疑我的后方已经一片狼藉,但是欲望还是那么强烈,我的血还在沸腾。 直到,许普诺斯咬住我的左肩,生生地咬出血。 疼痛,却快活。 他终于发泄出来,将我的身体填满。 “喜欢我伺候你吗,我的‘主人’。” 许普诺斯说,然后用赤裸的脚尖抬起我的头,蒙住眼睛的黑布被解开了,我看见前面是我从南方客那儿抢来的等身高银镜,现在上面正反射我的狼狈样子。 许普诺斯邪笑道:“看样子您很喜欢。” 第5章 —失而复得?— 许普诺斯将我反绑在床上,用某种……特别屈辱的姿势。下面的污浊液体流到床上,私处狼藉,一览无余。而前面,就是我该死的收藏品,那个该死的银镜。 许普诺斯在我的额头落下一个羞辱吻,便离开。 我害怕了,我害怕的竟然不是被手下看见这副淫糜又下贱的样子。我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许普诺斯。 我发誓,我要抓住这个撩人的梦,把他干成我专属的婊子。 要解释我是怎么解脱的,呃,那是个尴尬的故事。倒霉的独眼龙史东来向我汇报情报,他发现我的房间不对劲,才进来看了下。 我打赌,他要是把这事情说漏嘴了,我会打得他生不如死。 我命令手下在附近搜索许普诺斯的踪迹,这附近没有城镇,全是雪原,而他没有带走任何补助品,一定跑不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不可能凭空消失。 史东觉得我对他过于上心了,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隐约的淫笑。 我忍不住在他脸上来了一拳。 “你最好小心点儿,史东。” “谈谈血腐病怎么样,我去审问了一下那些奴隶,大致知道来龙去脉了。” “你说。” “那种病是从一个贵族的外域宠姬那里开始传染的,一开始是在贵族家族间爆发,最后慢慢扩展到平民身上。症状分为三个时期:前期,感染者皮肤苍白,食欲减少,反应迟钝。中期,血色开始变黑,几乎无法与人对话。后期,完全丧失理智,无差别伤人,吃人。” “吃人?”我冷笑。 “我还听到一种说法,前期的感染者若是吃人,包括饮用人的生血和生肉,他们就能减缓甚至停止病情恶化。” “那些俘虏呢?怎么处理的。” “全部处死然后埋在冰崖下面了。” 我盯着史东的眼睛,他没有说谎。我知道,他做得太他妈绝情,又太他妈对了。 我继续问他:“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领主封锁了全境,我们伏击的这只军队是布莱兹家族的叛徒。” “而这叛徒本身就是一个病鬼。” “关于这病的感染方式,我完全没有头绪,所以我不排除我们的有的兄弟已经被感染了。” “我明白,史东。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4 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接着,我让斥候去寻找杰夫·本特利和他的商队。 我得知道,我的许普诺斯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不可能是普通的囚犯,他的神态,还有高高在上的气质和折磨人的手段,说明他必然是一位上位者。 永冬城的血腐病也许和他有关,我摸着肩上的伤,甚至有一个糟糕又大胆的猜想。 几天后,斥候捎来了杰夫·本特利口信: 您指望我能知道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 没用的家伙,我保证他下次路过我的要塞,得到的不是装满金币的口袋而是装满愤怒的拳头。 能让我高兴点的消息,只有一个。 巡逻队在南边的洞穴找到了我逃跑的许普诺斯。我就知道,他逃不掉。 他们把他关在地牢里面,用穿带刺的手脚链拷把他拘押得老实。 “你看,你最后还不是落到我手上了。”我抬起他的脸,对着他冰冷的唇粗暴地吻咬。 “杰夫·本特利背叛了我。”许普诺斯说,“现在他已经得逞了,血腐病的病原者被他带出去了。” “那病出去又怎么样,我只在乎我自己,我注定是个枭雄。” “哼。”他冷笑了一声,“你想多了,我也只在乎我自己,我只是不爽他为了把病原者卖到王都,把我卖给了你。” “还卖了一个好价钱。你的主人,我,觉得你很值这个价。” “就值一份路费?大人,您看低我了。” 我捏着他的脸:“就凭你床上那点功夫,这点价都多了,别的,还是算上你这脸俏脸。” 他一脸嫌弃:“就这点钱,还不够我当年在窑子一个月的花销。” 我笑了:“你去拿钱请小白脸来干你吗?” 他咬牙:“我当然是嫖的那个。” “好吧,好吧,我淫荡的小许普诺斯,从现在开始,你只能被我嫖了。”我把他连着锁链抱起来,抗在肩上带回房间,现在他又回到了属于他的笼子。 第6章 —对你而言是好事吗?— 他很虚弱,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但是我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了,许普诺斯超出了我的预计,我可不敢冒险再被他反算计。 他缩成一团,赤裸着上身,若隐若现的薄纱挡住了下半身的隐秘处。看起来,他像是病了,也许是伤口裂开了,感染了。他喘息的频率让我迷乱,吐息的水蒸气在冷空气中变得朦胧。一种魔力撩起我的欲望,我的身体燥热起来。 桌上还有半瓶烧酒,我一口气全吞下去,嗓子烧得更烈了,我攥起许普诺斯的链子,用带着酒气的嘴与他热吻。酒精的气味在唇齿间蔓延,升华,最后渗透到血液中。我们燃烧,烧得不省人事,谁还管衣服,羞耻早就烧没了。我脱下衣物,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操他,操得他哭着求我。 “许普诺斯,还债的时候到了!” 他的手被锁链套牢实了,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 我抬起他的腿,这肌肤依然如此光滑,就应该配上坚实的铁链。我捏着他的嘴,虎口抵着他的牙,他的眼神冰凉彻骨,就应该配上湿热的精血。 “你想说什么,想咬我吗?” 我故意卡着他的咬合肌,看他怨恨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就是这个眼神,这个灵魂,激起我的征服欲和暴虐欲。 我准备好,给他重重一击。 “老大!出事了!” 史东推门而入,看着我两赤身裸体的样子。 满满的情欲被这个混蛋浇没了。我拿起空酒瓶,重重地朝那搞事鬼投掷而去,他闪开了,酒瓶砸在后面的墙上,摔了个粉碎。史东毫不在乎我现在的尴尬状态,拉起我和衣服就往外拖。 “你跟我出去看看,很重要的事!” 许普诺斯幸灾乐祸地笑了。 我看着史东的样子,他不是会开玩笑那种人。我只好穿上衣服,然后在许普诺斯脸上捏了一把:“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我的房间在要塞高塔的最顶,出了房间就是下行的旋转阶梯,史东拉我下去,在中塔的平台上停下来。月光从侧窗流进来,晚风吹得壁火摇曳不停。 他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攥紧拳头,给我脸上重重地来了一下。 “操,你他妈脑子被冻坏了吗?”我完全没想到他突然攻击。 “我脑子好着呢。”他另一只手蠢蠢欲动。 我看好了,接下了第二拳,“史东,你是找死吗?” 他指着我的鼻子说:“找死的是你,脑子被迷得神经兮兮的也是你。” “到底怎么了,你他妈说清楚。” “我们的手下出现了血腐病。”史东的表情很严肃,火光照着他的半张脸,而另一半没入黑暗,“我怀疑你这姘头有鬼。” “不可能,你忘了吗,他可是从杰夫·本特利那儿来的。”我解释,“那病明显是上次战争带来的,从那些病鬼身上染来的。” “我把那些病鬼都宰了,埋了。”史东盯着我。 “你是埋了尸体,但是战场上那些兄弟呢,万一是他们被得病的人咬了什么的!” “我问过,得病的都没有与战场上的病尸接触。” “他们可能……说谎了,你看,哪个得梅毒的伪君子会说自己嫖娼?” “老大,你知道那些得病的是什么人吗!他们甚至不完全的上了战场的人,他们是你派出去抓那小子的巡逻队。” 我愣了半刻:“巧合吧。” “你想自欺欺人多久。”史东抓着我的肩摇晃。 “我还好好的呢,我和许普诺斯接触的时间最长了,我还和他睡了这么多次,你当我是空气吗!” “那你最好小心点,看看你的血。”史东把他腰间的短刀递给我。 我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割开手背的皮肤,血—— 依然是红色的。 第7章 —忠于欲望的可怜虫—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我还很健康。 我把流血的手伸到史东面前晃了晃:“我好着呢。” “别忘了,那病是有潜伏期的。”史东的神经依然紧绷。 “如果是巡逻队中了招,我猜他们可能在路上遇到了被感染的人,你看,既然布莱兹家族有人能逃出来,我们不能排除别的人也逃了出来。” 雪原的聚落之间相距很远,交通并不方便。特别是从最北的永冬城出来,若是没带补给,十有八九会冻死在荒郊野外。雪原地区的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5 降雪量很大,现在又正值寒冬,尸体很容易就被雪埋住。如果巡逻队在路上被半掩埋的尸体感染了,也说得过去。 我看了看史东的眼睛,他已经放弃和我交流。 沉下心想想,其实自己只是无法控制地,在给许普诺斯找借口罢了。塔顶牢笼的春梦,勾引了我的理智。 我问史东:“那些被感染的人怎么办?” “处死。” 我很欣赏史东的果断狠戾,他总是能在危机关头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尽管这非常没人性。哼,我们这杀人劫财的强盗都什么资格谈论人性呢?从我们干这活儿起,就把良知和道德抛在脑后了。 我推了一把史东,让他去干正事。我可不希望那病蔓延开。 “最后再说一句,你真的得小心那家伙。” “我知道。” 我知道,许普诺斯不是什么善茬。我只是,无法自拔地沉迷在他给予我的幻梦中。史东若是能打醒我,冲进门来一刀,把许普诺斯弄死(我本以为他会这么做),我也不会恨他。我只是,太依恋许普诺斯了,我并不爱他,我只是渴望占有他。 我没有回到房间纵欲。我留在外面,吹冷风。消停些吧,欲望。我想静静地思考下,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迷恋的到底是什么。 西边的商人那里抢来的迷幻药曾让我着迷,他们说那种迷失人神志的东西里面有诅咒,会毁了我,但是最后它并没有。我会对它上瘾,但是当我冷静下来,就会想方设法戒掉这种瘾症。烈酒,迷幻药,性交,暴虐,杀戮,我都能征服,我曾对它们上瘾,但后来我克制住了。 那许普诺斯呢?我的幻梦呢? “你不进去吗,你不是想收拾我吗?” 许普诺斯,他出来了。他从背后抱着我,垫着脚尖,咬着我的右耳。 “该死的,你怎么跑出来的。” 我反身将他压在墙上,他却一脸享受地笑了。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肌肤上,他的眼微微张开,扬起的嘴角带着三分邪气。我掐着他的脖子,我不允许,我不会让他操控我。我只会做控制别人的上位者! “你不会杀了我的。” 他没有挣扎,像是在欣赏一场没有悬念的戏剧。 我紧紧掐住他的咽喉,他的喉咙在颤抖,微微地动,嘲讽似的,证明自己还活着。 许普诺斯,你那么冰冷,那么凄凉,你应当被深埋在雪下,而不是出来祸害我。 我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掐住他,我颤抖了。我努力过了,我试图杀了他,我几乎要让他窒息了,我也濒临死亡了。 无名的晚风,从窗外吹来,最近的火被吹灭了,暗了,这鬼地方。 我发现我输了,输得彻底。我无法掐死他,好像他死了我也死了一样。 他是最猛的毒,最邪恶的梦,最害人的迷幻药。 我上瘾了。 “该死的,你怎么跑出来的。”黑暗中,我问他。 “你走之前没有锁笼子,而锁链的钥匙就在桌子上。你是白痴吗?” “你没有逃走,还是说你迷上了我这个白痴。” “你觉得我能去什么地方,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我感觉有个东西抵着我的下体,这触感,竟是之前被我摔碎的酒瓶碎片。 “许普诺斯……” “做个交易吧老情人,你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让我追上杰夫·本特利那个狗杂种,在此期间,我随你处置。我想你已经知道了,血腐病和我有关系。” 我抓住他的手,我感觉到他的手上有伤,有粘黏的液体流出来。 他摸着我的脸,那液体的腥味越发明显。 “要么我两一起活,要么我两一起死,我身上流着病血呢。” “许普诺斯,你……” 他贴上来。像妖娆的蟒蛇缠紧我。 “不过你放心,只要不让伤口接触血,就不会被感染的。”他的脸靠在我的脖子上,仿佛半死不活的吸血鬼。 “我为什么要帮你,就算我被感染了我也不怕,听说吃人饮血能抑制发病,这点儿资本我还是有的。” “哈哈,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许普诺斯用膝盖抵着我的下体器官,而另一方面,拿着玻璃碎片去刺激我的欲望。 “我不傻,许普诺斯。所以,我不会被你操控。” “我可没有操控你,我只是在诱导你的欲望罢了。而你,被你自己的欲望驯服得老老实实的。你应该好好看看你自己的真实模样,自以为高明的跳梁小丑,你对血腐病一无所知,同样,对我也是如此。所以你是个强盗,你也只是一个强盗,你当不了枭雄,并且很快就会死在深雪之下。现在,仁慈的我,给你一个机会,真真正正地了解我,以及这个世界。” “说得好像我是个卑微的可怜虫一样,而事实上,你才是我的囚犯。” 许普诺斯将另一只手伸到我的衣服里,在我的胸口画下一道十字。 “规定身份的,不仅仅是依靠他们的处境,更重要的在于他们自己对自己的定位。在我眼中,你就是一个卑微的可怜虫,而我在你眼中,却不是一个卑微的囚犯。” 他说对了,的确,我不懂自己的灵魂在如何定义许普诺斯,我只知道自己的欲望中了他的毒。 “你想知道真相吗?如果你帮我,我就会让你找到答案。反之,你则会永远做一个自欺欺人的可怜虫。” 我想,我确实神志不清了。我无法挣脱我的欲望。 “成交。” 第8章 —但你能带我离开— 我想,我不希望看到某天许普诺斯的伤口变黑,看到他的皮肤像死人一样苍白。他是个食人的魔鬼,我也是食人的魔鬼,他掠夺人类的血液和肉体,而我掠夺人类的生命和财富,恶恶相依,天生一对。 操,我真是活该被这魔鬼吸干灵魂。 我爱他?我不爱他。我只是爱操他。把他按在地上,然后猛烈地操干他。血会让我感染?我不想在乎了,谁他妈在乎生死,我只想要快乐。高潮的快乐,征服的快乐,欲望满足的快乐。我是个混蛋渣滓,我在乎什么? 我拍打许普诺斯的臀部,他正骑在我的身上,手掐住我的脖子,窒息感随着抽插的节奏上升,痛苦让血更兴奋了,下体充盈蓄势待发。 许普诺斯扬起头,腰肢扭动,宛如魔蛇:“我一直想告诉你,你的床上功夫真是糟透了。” 我一点儿也不想承认,他玩情趣的手段确实比我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6 好那么一点儿。不过这种时候还是闭嘴的好。 “你快一点……” 性器抵到他的内壁深处,让他舒服地叫了出来。 尽管他缠人的功夫难以招架,但我还是控制住了。我等他筋疲力尽,然后夺取主权。 论持久力,他这身子骨还是差我一大截,撩得我出来两回后,他就有些乏力了。但是他还在硬撑,典型男人的虚荣心。 我故意刺激他:“你是不是快不行了?” “去……去你妈的,我……好着呢。” 我腰部用力突然向上一顶,他猝不及防地叫了声,眼泪都出来了。 我掐了一把他的腰:“你这算被我干哭了吧。” “放手,别,别掐。” 他的身体很敏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他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人应该久经沙场才对吧。 “你怎么这么怕痒。” “所以我从来只操人啊。”他反手给了我一巴掌,“你倒是快射啊。” “早着呢宝贝儿。”我起身反抱住他,按着他的肩,往下压。 “等等……我受不了,我有点……累了。” “按照约定,掌握主动权的是我啊。” 我亲了一口他的脸,下面来了一个粗暴的深顶。为何你令我如此着迷? 我亲吻他的额头,舔去他咸湿的汗。那双眼目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似乎是忍受疼痛,又享受折磨,快感与痛完全融合。我沉醉在他的肉体中。那因为情欲而泛起桃色的肌肤在颤抖,他的骨肉在快感中痉挛,后穴的肉紧紧包裹我的性器,高潮令他更加迷乱和疯狂。我,也跟着他一起疯狂。 他高潮了,下身紧得像是发情的魅魔。 “不要了,受不了……” 这下子他是真的被操老实了,前面的阴茎射出来,黏糊的浊液粘黏在大腿和小腹,一片狼藉。 “求我给你,”我继续调戏他,“来,叫我‘主人’,说自己最骚,最喜欢被主人干。” “滚!” 他突然朝我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指甲深深掐进我后背的肉中, 疼痛中,我射了出来,将他填得满满的。 “你会带我离开,对吧。”许普诺斯喘息着问我。 “去找背叛你的杰夫?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罪人,呵。”他自暴自弃地苦笑,汗水从头发上滴落到他的眼角。 “一个罪人配上一个坏人,不正好?” “不配的,亲爱的,我们只是眷恋对方的温暖罢了。” 许普诺斯站起来,走到窗外。我本以为他已经精疲力尽了。他的身体赤裸,背上的鞭痕格外明晰,衬得那皮肤更白了。 “你看,你的地盘着火了。” “啊?”我翻身下床,发现远处的牢房燃着大火,浓烟笼罩了天空。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去救火,甚至没有人在呼救。 我看见一些黑色的人影,颤颤巍巍地从火屋中出来,他们被烧得焦黑,腐败的身体上还燃着火苗,挣扎了几下,便倒在雪中死去。 我发誓,这事情和许普诺斯脱不了关系。 “许普诺斯,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攥着他的头发,逼问他。 “现在带我离开,你别无选择。” 第9章 —尽管我已无药可救— 这不过是许普诺斯的诡计,都是他的阴谋,他的罪恶。 我冲出大门,高塔之下传来血的腥臭。我听见刀剑的声音,我听见战斗的声音。远处的天际线还暗着,但是死亡已经笼罩我的领地。下面传来轰隆的的坍塌声,某物被推倒了,某物被毁坏了。有脚步踏在台阶上,有钢铁的正撞击响亮,有火焰烧得噼里啪啦,有幽灵从地狱回来了。是不死的亡魂,被诅咒的顽疾,是黑暗的仆从,染着死亡的阴翳。 那男人拖着沉重的身体,走上我的高塔,左手拿着破败的塔型盾,右手紧握染血的战戟。 我曾见过那张脸,即使他变得更加苍白,阴暗,惨不忍睹,黏糊着冰渣子和腐血烂肉。我一眼认出那人,我看见他的黑暗的战甲上隐约的暗纹,我看见他护盾上火与战斧的图腾。我曾亲手给予他死亡,然而黑血使他从冰崖之下爬上来。 天煞的布莱兹的幽魂,流着腐血的尸鬼,他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他举起战戟,向我突刺而来。我侧身闪开,而那武器击中我背后的石墙,在可怖的蛮力之下,战戟的头竟然刺破了石壁。这是什么诡异的邪术,他们变得更强了,强得超越了人类的想象。就算是传闻中操控尸体的死灵法师,也不该做到这般程度。 我还在想着怎么逃走,许普诺斯竟然出来了,他披着单衣,单薄得像一只雪鸮。许普诺斯镇定自若地接近冰冷的布莱兹尸鬼,而尸鬼却没有攻击他。他站在披坚执锐的尸鬼面前,抬起头,对那邪恶的不死者冷笑: “我曾设想过很多与您会面的场合,但我不曾预料,我竟然会在这与您再会。” 布莱兹的冰尸不会说话,但是他的口中吐出一缕寒气。 “您是在感谢我呢?还是在怨恨我呢。大人,若不是我,您就真的变成一具冷尸了。”许普诺斯恬静地笑,仿佛他做了一件很高尚的事,“您‘活’过来了。血腐病给予您的濒死体验,是不是很棒!大人,我已经实现您的愿望,您已永生!” 冰尸鬼吐息出寒气,不知是叹息还是怨恨。 许普诺斯对布莱兹的尸鬼说:“好吧,现在请回到您的死城,去统治您的不死居民。您的任何兄弟都无法再竞争您的城主之位,无论是那老东西还是他宠爱的小儿子,他们会滚得远远的,滚回他们的地狱。您会留在人间做永生之王。所以,我该走了。”他抬头,眼角轻挑,“请让我离开,我们的契约已经结束了。” 那尸鬼竟然真的侧身,为许普诺斯让路了。接着,尸鬼转头看向我,想杀死我,他身旁的许普诺斯制止了。 “别动他,是我的所有物。” 此刻,倒是不知道谁是谁的眷属了。 我无奈地跟着许普诺斯,他正享受着谋杀和投毒的罪恶。也许和他相比,我算不上罪大恶极。我接受自己是恶徒的事实,而他享受行恶的快感。我越发不理解许普诺斯的真心,也越发不理解他罪恶的灵魂。他不是甜梦,从来不是。但是我依然为之着迷。 下面正在发生战斗:黑甲的尸鬼战士与活人们厮杀着,而活人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些死尸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7 不怕痛,我甚至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人类意识,我认为他们是没有灵魂的,只会依靠“残留的意识”去战斗。 而这一切的源头,许普诺斯,为此沾沾自喜,笑得莫名开心。 他们没有攻击我们,我们从混乱的战场上逃出来了。我们走到雪中,外面的寒风像冰刀子,刮肉挖骨。 马厮的马因为混乱而惊慌,许普诺斯抚摸马鬓,那畜生竟然安静下来。他转头,朝我微笑,示意我过去。不知为何,我竟然有种莫名的心慌。 走上去,我便明白了,他的手绕上我的脖子,给了我一个温暖漫长的深吻。 我闭上眼,又睁开。 他闭着眼,一脸享受。 不,许普诺斯不会享受缠绵的情爱,我发现我似乎有些看懂他了。 我知道,他的另一只手挽着我的腰,匕首正抵着我的后背。 我想我有些明白他了,他只是一个杀千刀的魔鬼。 第10章 —在你面前的,是毁灭与死亡的狂信徒— 我说不出话,所以只是盯着他,绝望地,无奈地,不知所措地盯着他的眼睛。 “死在我手上总比死在尸鬼手上好。” 许普诺斯笑得那么甜美。 “布莱兹们喜欢砍下败将的头,作为自己的战利品。” 许普诺斯明明笑得那么甜美。 “但是呢,我觉得那样很糟糕,毫无美感,只有丑恶和暴力。”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笑得这样甜美,美得仿佛是在朝圣。 “虽然,我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笑得那么甜美,却将恶毒的血染在我的伤口上。 我掐着他的肩。我希望的指骨能将他刺穿,将他死死定在自己的白骨上。但是我的力气被他的邪术剥夺,在他的魅惑之下,我甚至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你看见吗?血腐病,那是我最无与伦比的杰作。” 许普诺斯无疑是个魔鬼,他痴狂地沉迷在他的恶行中,他不会感到羞愧,只会为之自豪。他朝拜毁灭与死亡,仿佛狂信徒。他微笑着,缓缓地把匕首刺进我的后背,温柔地谋杀我的灵魂。比起后背如慢性毒药一般地疼痛,我更为自己的愚蠢而悲哀。死亡的气息越发浓烈,那些尸鬼和被尸鬼所杀害的我的手下们,似乎距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有点喜欢你了,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许普诺斯,我的恶魔。他折磨着我,他是我的梦魇。他用舌尖戏弄我的耳廓,咬着耳的软骨,又将背后的利刃深入了一分。血从我的后背流出来,浸染了衣物,他们贴着我的背后,令我的心魂窒息。 我想我的精神已经失常了,我濒临崩溃了,我的神智分离了。甚至,我记不得自己何时与许普诺斯一同骑上马的,我也记不得自己为什么不挣扎,也不反抗……因为我麻木了吗?我的灵魂被他的剧毒麻木了,也许我已变成一个麻木的行尸走肉,一个僵硬的无脑活尸。 我的血已与他同流合污。 我只记得,我亲吻许普诺斯。他伤害我,而我以吻相报。 不!不对!那不是我!那个臣服于魔鬼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我!我呐喊,而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我嘶吼,而声带一点颤动的痕迹都没有。我看见的,只有这个该死的地狱一般的世界,我看见的,只有该死的没人性的许普诺斯一人。 我似乎……是在骑着马,我似乎……是看着冰在流动。我无法确定我的处境,因为我被他的腐血困在牢笼里。我想我明白了,至少我明白了一点点,有关腐血病的东西。它绑架受害者的肉体,来塑造监狱,再把人的灵魂扔进去;它堕落地看着被害者的灵魂被孤独吞噬,变得疯狂,最后死去。那妖魔的病在谋杀我的灵魂,而我手足无措。我还能想到什么? 许普诺斯,许普诺斯,许普诺斯许普诺斯许普诺斯! 你为何这么害我,这么折磨我,你将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给予我肉的疼痛与灵的死亡,你这该被诅咒的魔鬼,你早该回到你的地狱! 许普诺斯,他骑着马,流风扬起他的发。 他那么神圣,那么不可亵渎。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眼角,被雪风凝成了冰渣。 轰隆! 那声音震耳欲聋。 远方发高塔发生了爆炸。 我试着回头。 爆炸气浪产生巨大的冲击力摧毁了石塔,爆尘从建筑物内部冲出来,灰烟云团聚集起来,死亡和毁灭在此处集会。火燃烧起来,炸亮了夜空。很快,又是连续的爆炸,新的气浪冲击着燃烧的火块,那些碎片如箭雨飞来,不受约束地从我们头上穿过。远方的要塞已经沦为烟尘和野火的领地。 可想而知,那里的生灵和死灵都回到了他们的地狱。没有哀鸣,没有求救,他们甚至没有怨恨的时间,他们甚至不知道该怨恨谁。我吗?许普诺斯吗?布莱兹吗?还是那该死的血腐病? 地平线泛着橙色的光,不知是燃烧的要塞将它染成这色彩,还是说,神在策划这一切。 太阳,露出了一角,黎明将至。 第11章 —而你注定是我生命中,微不足道的过客— 冰上的日出很美,世界几乎被染成梦幻的紫色,霞光笼罩我,笼罩远处的,燃着毁灭之火的废墟。 我很冷,冷得麻木僵硬,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该干什么。我感到劳累,疲惫,想合上眼。 风撩起许普诺斯的发,打在我的脸上。我不想睡去,我想抱着他,似乎我的世界只剩他一根支柱似的。但是那不应该是我,那怎样才应该是我,被许普诺斯迷得神志不清的人不应该是我,那我应该是怎样,又希望成为怎么样。 我思考这个问题,冰风划过我的脸。 许普诺斯和我骑马来到雪峰的之巅,整个冰原尽收眼底。我看见我的要塞:建筑物被高温碳化,那儿变成一个黑色的深坑,尸骨都融化在黑色中。 我问许普诺斯:“是你放的炸药?” 他看着那片死亡的土地,面无表情。 我继续问:“你什么时候放的,又是从哪儿弄来那种……可怕的东西。” 能有这般效力,绝非普通的炸药,也许是某种魔法,咒术,或者邪神的诅咒。 “你想知道?” 我点头。 他笑了:“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为什么你还想知道?你竟然还能思考吗?” 我摇头。 许普诺斯转头,对我微笑。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8 我只觉得他在日光下,很美。事到如今,我已经被僵硬的血冻住了灵魂。而在凝固的深冰之下,总有什么试图打破桎梏。我的思维混乱,僵硬,且昏沉,但是我依然试图询问,我想找到一个真相。那真相不一定是爆炸的起因,不一定是血腐病的来源,也不一定布莱兹的尸鬼复生的原理,甚至不一定是我活着且思考的原因,但是,我试图找到的真相必然和许普诺斯有关。爱吗?欲望吗?不是,我想,我只是试图找出自己沉迷他的理由,以及,戒除他的方法。 许普诺斯用手按着我的脸,直视我那疲惫得几乎要闭合的眼。 “你是我见过的第四个被血腐病感染,却依然保持理性的人。”他说。 “第一个是布莱兹?第二个,第三个是谁?”我的眼皮挣扎着,在倦意和求生欲之间挣扎着,我知道,一旦我睡去,就再也不会醒来。我会真正变成行尸走肉,失去灵魂。 “布莱兹是第三个,但我没想过他还能活过来。”许普诺斯冷笑了一声,“呵,也许是他对权利过于迷恋,甚至超越了死亡。” “第一个人是你?身染血腐病却丝毫没有异变的征兆?你食人饮血然后变回了人类?”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布莱兹才家族的人才喜欢那样。他们觉得食用自己的敌人的血肉是一种威慑,一种享受,但其实那只是满足他可怜的虚荣心罢了。噢,他可怜的虚荣心,可怜的欲望。也正是它们,竟然救活那可怜的家伙。” “那你呢?那我呢?”我的视线……渐渐出现重影…… “我也在寻找那个答案,我其实并不完全了解它。” 我僵硬了一下,然后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可怜的笑话,反差的感情赶走了几分疲惫,“所以你到底是从哪里带来的这些该死的怪病和邪术。” “在南方的某座城市,我有一位挚友,他是炼金术师。我和他谈过很多关于永冬城的事情,腐败的政治,互相夺权的城主之子,野蛮不开化的居民,还有无尽的战争和恶劣的天气。我们想着,这地方真是无药可救。” “你他妈才无药可救,你这魔鬼。” “如你所见,我是个自私的魔鬼。我把我和他制造的血腐病之毒从遥远的南方带回了永冬城,把他献给了争夺永冬城继承权的布莱兹们。人性是多么有趣的东西,我私下给了他们每人一份,最后他们竟然互相毒害了全部。为权利与欲望而疯狂地家伙,互相毒杀。老城主,他们的生父,我母亲的新夫,竟然把这罪名推到我头上,哈哈,你真该看看那老头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死也不相信他的好儿子们会对亲兄弟下手。”许普诺斯笑着,却皱着眉头,他笑得真是憋屈。 “所以呢,那个倒霉的布莱兹其实是你兄长?最后他们都死于非命?” 如果这里有酒就好了,我想,我们可以像说笑话一样,把这些惨烈的憋屈故事好好整理一下。但是没时间了,我快死了。我好困,真的好困。 “炼金术师的冰晶石能将某种矿石变成具有极大能量的金属,加上红锈,引燃物还有附带魔力的压缩剂,我们用它们制造那种炸药,我们称之为‘屠城之光’。很壮观对吧,特别是在冰上,它们的威力会倍增,它们爆炸的时候会剧烈地闪光,威力足以屠城。杰夫·本特利把那些炸药藏在给你的‘过路费’中,放在你的高塔下的仓库里面,就在那些装着金银器的贡品中,而我留下是为了点燃它们。虽然我们在你们的人中有些间谍,但是我不会相信任何人,除了我自己。” 有趣,如果我能鼓掌,我一定为这些家伙鼓掌:“真是太魔幻了。杰夫·本特利和你是共犯?你们老早算好要玩死我?” 许普诺斯说:“我本想借你之手灭掉布莱兹?再一次性解决掉你们,谁知道他的意志竟然如此强大,那样卑微的愿望竟然能超越了死亡。生命是有趣的东西,死亡之下的生命更是如此。” “你还能谈生命?把那些布莱兹引到我的领地,一口气剥夺所以生命?”我咬牙切齿地反问。我想,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是如此地……迷恋他。 许普诺斯的言语没有半分感情:“不,其实我只是真的为了让你带我逃出去,你相信吗?为了你,我的间谍竟然想弄死我,甚至没有给我准备补给和马驹。所以我回来了,不是被你的人抓到,而是自己让自己被你的人抓到。说真的,我可不在乎你怎么样,你注定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你改变不了我,也留不住我。” “那你为什么不把我放到那贼窝里炸成灰。为什么要让我被感染,让我这样死去!” 接着,许普诺斯说了一句我至今不明白的话:“我倒是真想谋杀你,你以为我对你还有什么感情吗?那只是习惯性注视而已。但是你现在还活着,真是个奇迹。” 我不明白,我神志昏晕。 今天太阳真大,想把雪原烤化吗?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白化了,我还是败给了疲惫。 只是被疾病束缚的我的灵魂,还是渴望知道那个答案。 为什么我为此着迷,世界上除了许普诺斯,我再不愿看清别的东西。 我想,我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许普诺斯的出现带走了我灵魂里的某样东西,而我否认那是爱情。他与我之间本不该,也不可能出现爱情。于是,那种东西变质了,它先是变成了一种性迷恋,然后是一种精神迷恋,我不再渴望与之性交,甚至是触摸他的肉体,我沉迷于更加深层次的东西——我竟然渴望理解他的心,我想知道为什么他能做到这样,却不带一丝感情。 第12章 —当你真正意识到这一点,你就能看清你自己— 我醒了,从许普诺斯的深梦中惊醒过来。 我被遗弃了,被他生生留在孤寂无人的雪地里。 寒风让我全身僵硬。冰像刀子一样,咬着我的肉。它融化了我曾拥有的财富和权利,甚至那些依靠幻觉产生的快乐,都被融化,并深埋。而欲望和快感,则被铺天盖地的怨恨和绝望淹没,并冻结。 我流浪在雪原,好几次,我产生幻觉,以为自己看见了许普诺斯。我扑上去,想要掐住他的脖子,然后他消失了。我还幻觉看见了我的手下,他们被野火烧焦,被炸药炸得七零八落,他们抱怨,都是我的错。 如我这般人渣,应该是不会难受的,但是今天的雪风太冰冷了。 我走到一座冰山上,这冰壁凝结者冰花,反射出我的脸:破碎,苍白,形同一只落单的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9 尸鬼。 突然,我意识到,我是谁。 我是谁?我谁也不是。我渴望成拥有一切,占有一切,我曾以为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包括许普诺斯。 自大了,对吧。但过去的我的确如此。大致是因为我总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失去的吧。当某人一无所有,也无所畏惧。 但现在,我看见了,我一直拥有的东西,是我自己。而过去,我不屑一顾。我缺失的东西:权利,财富,美人,我不顾一切地掠夺。 许普诺斯说得很对,我不过空有欲望的可怜虫。 我想得到别人的认同和敬畏。我只是希望许普诺斯能屈服于我。 许普诺斯,我的梦魇,他离我越远,我越是看清他的真面目。我曾经的欲望是可笑的,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为我停留的理由。我早就输了,我早就臣服于他了,因为他一直是理智的,而我一直是昏晕的。 我爱惨了这冰天雪地,我惨了爱这虚无的疼痛。他们让我疼得醒了过来。 我不爱许普诺斯,从未爱过。他是我的欲望,我的迷幻药,他让我迷失了方向,却又让我从更深的迷茫中惊醒。 我发现我想要的,是活下去。像一个人一样活下去,而不是没有灵魂的尸鬼。 欲望能超越死亡吗?不能。 临死之人会复活吗?不能。 那我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这荒芜的雪原,算什么呢?一个理智的尸鬼。 不,我依然是人类,我依然有欲望,有思想,有活下去的盼头。 血腐病开始折磨我,想要将我的灵魂活活冻死。但是我还清醒着,我回忆许普诺斯,他残余的印象不再是性欲和憎恨。我想着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 规定身份的,不仅仅是依靠他们的处境,更重要的在于他们自己对自己的定位。决定我们身份的,是我们自己。 我会感谢神明把他带给我,尽管我不相信所谓的神。但是,如果不是这魔鬼,我想我一生都只会但一个强盗,而非真正的“人”。我想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自己从迷茫的梦中惊醒了吧。 许普诺斯不再只是我的伤痕,现在他也是我反省和自知的灵光。 活着是孤独的。血腐病能保证我的身体不死亡,但是生理感觉还在。 饥饿,痛苦,寒冷,这些都不是大问题,最糟糕的是我不得不忍受寂寞。 孤独,难以排解。就会开始怀疑一切。 不说话,不社交,没有同类,度日如年。 我没有计算时间,也没想过我在这冰原上过了多久。 我抓了一只活着的冰原兔,试图和它说说话。自然,它逃走了。 我依然是孤独的,许普诺斯将我遗弃在这个孤独的地方,作为我渴望活着的惩罚。 没有同类,人类失去被定义的价值的。区别与它们的点只在于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这样看来,其实人与兽是一样的。要克服这点认知,保证自己的思想不被“虚无的价值丧失感”侵蚀,我只能强迫自己痛苦。 当我看到别的东西,野兔,冰狼,甚至是荒原的魔物,我只能强迫自己去牢记我是一个人类。 我知道,我是有别于他们的,无论是野兽,魔物,还是人类。 但我必须自我催眠,否则我就会和大多数尸鬼一样,失去信念,自我沦丧。 如果我的意志失守,下一步,血腐病的病毒就会彻底灭亡我的灵魂。 所以我不能放弃信念,我得相信,我是一个人类,和雪原之外的人类一样。 我还记得许普诺斯说过,永冬城已经被血腐病毁灭了。我只能去南方。我沿着北极星的反面走,我得走出雪原。 我忘了自己浪游了多少天,血腐病已经晚期了,我的头发,我的胡子,没有再变长,我的身体停止了生长,仿佛一具冰尸。 但我的的确确是一个人类。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人类,骑着马的人类! 我发现我认识那人:独眼的史东,我曾经的副手。 他的胡子长了,脸沧桑了,憔悴了。我本以为他死在了要塞。我想给这兄弟一个问候,但我发现,我已经忘记怎么说话。 我需要让他知道我不是敌人,但我不知道怎么说话。我能做到的就是找到与“无害”相关的东西,否则,他一定会杀了我。 我得找什么,做什么,手势?表示“安全”的手势是什么来着?物件?温柔的东西,要野兔的皮毛,还是水?动作?扔下武器吗? 他没有攻击,他走过来,缓缓伸出手,又犹豫了一下,他的手在颤抖,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他抱紧我冰冷的身体,然后说: “太好了,你真的还活着。” 也许,我并不需要什么东西来证明我的无害。 有些东西不需要言语。 “老大……我一直在找你,我自己……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能找到你了。”他的眼泪流到我的肩口,那竟然是温暖的。 比起野兔的血,眼泪温暖太多了。我一直坚信史东是冰冷的,而现在我比他冰冷太多。 很多东西,我得失去才会发现,我过去竟然拥有过。 第13章 —你就会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世间应有什么东西,比生死更加重要的吧。 我能感受那它的存在,甚至能够触摸它,它如丝绒柔软,温暖,有一点儿类似燃着薰衣草的烛火。 但是,我始终无法真正地将它探究透彻。 真理,必然是模糊,不透彻的;否则,人人都能窥探它的神容。 而我,一个濒死的乞生者,是为了什么,对这感觉如此执着。 我终究不是渊博的学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渺小的,无法言语之人。 但我试图去剖析所谓的情感,以及被人们称之为“灵魂”的东西。 我想,我这灵魂,大致只剩下孤寂的生欲了。 史东说:“你该去外面看看,这片地域已经被诅咒了。” 诅咒?祭司惯用的欺人之道罢了。只是,血腐病的确毁了这里。还有它的主人,许普诺斯,我的梦魇。 如果那时候我会说话,必定会向史东追问,为什么他活下来。 但是,立刻,我庆幸自己无法开口。否则我们很可能直面“背叛”的尴尬话题。 有些事情,不需要矫揉造作的言语。 也许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真的想不出别的可能性。总之,史东活着。同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10 时,当我直视他的眼睛,他会回避我的目光。除了愧疚,他的眼中还有一些我分析不出来的情愫。 就算他当时真的背叛了我,就算他也是许普诺斯的手下之一,我也不会责怪他,怨恨他,我甚至感激他,若不是他,我现在该是死透彻了,堕落透彻了。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人是他。 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 我见惯了雪域的苍白,就以为这事件一切都与雪域一样苍白,这无疑是片面,甚至愚昧的。我想,我的确应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放弃这寂寞的冰天雪地,去一个有人烟的地方,然后,学会说话,学会像正常人一样交流。 然而,如何才能遗忘呢。这几乎是一个足以让学者耗尽一生的课题。 伤害与疼痛是无法被遗忘的,无论是作为施加者还是承受者。 生命的每一个足迹,都会凝华成冰雪,结晶在我的背上。 耻辱,罪恶,痛苦,还有许多,无法遗忘的东西。并非只是客观记忆,还有我曾经的主观感情。 我的……我的主观……我主观的……一厢情愿的欲望? 我试图拥有的,却不曾拥有的幻梦,将伴随我一生。 我知晓自己无法彻底将他探究个透彻,我只是追随许普诺斯的脚步,试图将所见,所知,剖析个透彻。 但是我,连自己都无法剖析个透彻,我只知道,自己得像人一般活下去。 史东把我带离了雪原,我们去了临近的克莱城。 很长一段时间,我不会说话。甚至我觉得自己都快忘了如何组织语法。大概是因为血腐病,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开始异变。 但是我不能放弃,我们都在为了一个简单而沉重的目的努力。 语言是人类文明的三大基石之一。我必须学会说话,学会交流,用新生儿的心态去剖析人类通用的语法,然后将他们句子里的,被我遗忘的词汇,一个个重拾。 不得不说,这期间史东帮了我很多。对现在这半疯半残的我,他尽了最大的努力。 他会帮我打手语,帮我组织句子。即使他不是什么研究语法的学者,却比学者更加耐心。 也许他是唯一能陪我走到最后的人。我很难相信,那人会是他。有些无奈,又欣慰。 无奈并非因为他可能背叛我,而是我无法对他的感情做出回应。 我的情爱尚未分娩,就被许普诺斯溺死在冰天腐血中。 “史东。” 我说出的第一个词是他的名字。 他笑了。 第14章 —而我早已一无所有— 时间过得很快,我们定居在克莱城已经五年了。我们现在给当地的贵族手下当佣兵。 北边认识我的人基本都死了,我和史东过得还算不错。 我们头上的贵族少爷是个荒淫却单纯的崽子。 有次,他问我:“北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永冬城消失了,为什么北方突然就荒了。” 我回答:“因为雪崩,他们都死了。” 许普诺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而我从他的魔爪下捡回半条命。 少爷逗弄怀中美姬,问我:“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我回答:“大概是被神可怜我吧。” 贵族少爷们的爱好无非神迹,权利,美色。我自然乐于投其所好。当年的我做不到这般顺从吧,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可怜虫。而现在,是一个剩下半条命的可怜虫。 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有段日子几乎快忘了血腐病。 “你看着还真不像神保护的人呵,憔悴得像鬼一样。” 这小少爷的话倒是点醒了我。 “经历多了才这么显老的,大人。” 我想,许普诺斯的灵魂残片还寄生在我的驱壳中,如腐血给予我不死的沧桑,如梦魇蚕食我。 “你知道吗?有个来自北方的商队被找到了。”小少爷说。 “是吗?”我低头,“北方还有商队去,我以为那地方已经没人了。” “他们的头子叫做杰夫·本特利,他们家族曾是永冬城城主的骑士。很早以前,我的家族也和他们打过交道。” “我听说过这人,想不到他竟然是个贵族?” “他后来失踪,失踪五年多了。” “他还活着?奇迹,神迹。” 我猜想杰夫认出我的可能性。 “不,他死了。”小少爷说得云淡风轻,“只是我们家族的巡逻兵在野外一个狼窝发现了他们的尸骨,尸体旁边正好是他们家族的家徽。” “竟然是被狼吃了?真可怜。” “所以我很好奇,北方人基本都死光了,你和你的手下竟然还能从大雪崩中逃出来。” “所以我说是神迹。” 小少爷笑了声,不再追问,转而继续亲吻他的宠姬。 “对了,我听说南希小姐竟然向你求婚了?她可是个贵族小姐。” “所以我拒绝了。像我这种人,还是适合窑子的婊子。” 不知为何,我又想起许普诺斯,我不曾再听见他的消息。他就像一个梦一样,消融在虚空。 “你只是不会爱而已,”小少爷把玩宠姬的俏手,“但很多人都不会爱,娶了贵族小姐和娶了窑子的娼妓是一样的,只是多些财产和权利而已。” 我点头,什么也没说。 如果我还能爱上某人,我很会珍惜吧,那类似染着薰衣草的烛火的感觉。 回去的时候,我看见史东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叼着秸秆,逗弄不知哪来的流浪猫。 “啊呀,老大。你陪那贵族少爷玩完了?” 他抱着那只三色猫,我才发现他未瞎的那只眼睛和猫一样,淡得像是琥珀。 “嗯。”我转身,“去喝酒吗?” “好。”他又在猫身上摸了几把,才恋恋不舍地跟我去酒馆。 下城酒馆鱼龙混杂,但是我倒是觉得很有人气。醉酒的人疯狂痴癫,我想那时候,才是人最接近灵魂的时候吧。自从被血腐病感染后,我就再也没有醉过。只是身体会麻木,喝多少也不会醉了。但是史东会醉酒,会断片。我一直想着把他灌醉然后套出他当年叛变的原因,但是未果。不知是得多强大的心灵枷锁才能封住那段记忆,还有他的感情…… 酒吧的老板娘是我的老熟人,她递上烈酒,让我们坐在酒馆边上的位置,痛饮。 旁边,几个武夫喝得烂醉,吐词不清地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11 说着什么: “今晚……潜行……杀死……城主和贵族们。” 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我明白,今夜肯定会发生什么。 我给史东使了一个眼神,他马上明白我的意思,拿起酒杯,迟迟不下口。 “我们……买通了……他们……逃不掉……” 突然,门前冲进来一群拿着粗糙武器的农夫,他们跟老板娘说了什么。 我们戴上斗篷的帽子,低着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愿这地方没人能发现我们是贵族手下的佣兵。 那些家伙走近,靠近我们的桌子,史东的手已经放在剑鞘上,蓄势待发。 那些家伙逛了几圈,什么也没看出来,然后找老板娘要了几箱烈酒,凑到一张长桌边上聊了起来。 我朝史东打了一个撤退的手势,两人离开这是非之地。走到门口,老板娘突然凑上来,在我耳边念叨了几句:“这城可能没法待了。” 我点头。 克莱城的掌权者贪心太重,正好遇上今年的大饥荒,下面的贫民反抗是早晚的事儿。就是可怜了城中的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们,要背上父祖的冤孽了。 “直接出城吧。”史东的建议很直接,他一直这么果断。 “你觉得他们能成功?” “就算不成功,我们现在不走,之后也会很难脱身。” 那天夜里,我们连夜出了城。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很对。 那天深夜,克莱城的贵族府邸被抢劫一空,屠了个干净。 第15章 —我从来一无所有— 【突发提醒!】 之前我说还有大概两章完,现在看来理想和现实的距离太远。 我要真的只用两章就写完这文,结局估计没人能看懂。 要两章解释“谋杀灵魂”估计只有甩设定了。我最怕的是我直接甩设定也会让大家一脸懵逼。 接下来是因为前几天停更,给小天使们的连续两大更补偿: 【正文】 为了顺利抵达传闻中和平的阿尼姆城,我和史东顺势加入去往阿尼姆的商队。 不得不说,这一路上我所见所闻,比五年前我们从雪原来到平原要“丰富”得多。五年前可没有这么多灾难——饥荒,抢劫,欺诈,还有药物滥用…… 越是靠南,这些现象越是普遍。我们甚至到过一个空村——居民都死了,有的被绑在柱子上,被活活烧死,有的被一刀两断,还有的,被剁成好几块。有男人,也有女人,老人和小孩。 快到阿尼姆城的时候,我们遇到一个路边讨要路费的土匪。也许我不该叫他土匪,因为他的样子更接近一个濒死的难民。 他的下肢是水肿的,脸色是蜡黄的,瘦削得看得见明显的颧骨,肮脏的头发黏成一缕一缕,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诡异的死亡气息。形容他应该用可怜,而非可恶。 那乞丐土匪瞪着眼睛,瞪着他那双死鱼一样的眼睛,恶狠狠地向我们讨要路费。 他握着一把破旧的铁斧头,说:“要么给吃的要么死。” 若我有些良知,我该给他一刀。了结了这可怜虫的生命。但是我没有。 我只是眼睁睁看着别的护卫,想逗弄畜生一样把他活生生地玩死…… 人类的欲望发泄建立在暴力与痛苦之上。 那些家伙嬉皮笑脸地踢着他。暴行。我感受不到丝毫愉悦,也没有丝毫厌恶。我只是描述它,评价它。我可以作为一个强盗,用弱者来形容那打劫犯,也可以作为一个贵族少爷的雇佣打手,迎合着主人的口味用“可怜的家伙”来评价他。 但是这都不是我自己,也都是我自己。 我看了一眼史东,他坐的位置离我最近。 他摘了一朵野花,撕下花瓣,一瓣一瓣,最后只剩下梗儿。 他看着花梗,似乎在纠结什么。他看向我。 “你在纠结什么?”我问他。 “为什么我们一定得去阿尼姆?”史东把花梗绕在手指上,他低头,回避我的目光。就如往常一样。 “因为根据情报,那里最安全。” 克莱城已经沦陷了,接下来,别的城市也会接二连三地被攻陷。战争会爆发,人群中将诞生一个领袖带领人民讨伐王都。王都已经开始关闭城门了,而南方的阿尼姆,传说中神祇诞生之地,纯白城市,那里几乎没有出现战乱和饥荒的消息。 “那地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你看着周围的人……”史东把花梗打了一个结,我看见了他的心中一个如花梗打的结。 “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 “史东,你最近不喝酒了。” “在商队过得挺好。” 他站起来,跟那些正在施虐的护卫打了个招呼,就独自回到帐篷睡觉去。 我做到地上,看那些家伙施虐。这场景似曾相识。在我还是强盗的时候,我也曾干过类似的事情?这似乎是普遍,而且应该是习以为常的,但我此刻却带着别的目光。 现在,我非施虐者,也非被虐者 。我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我想到许普诺斯。如果许普诺斯站在这里,他会用怎样的目光去看他们?许普诺斯对我的感情,就如我对眼前暴力之景的感情,那就是没有感情。 我似乎距离许普诺斯又近了一步。 那些家伙玩完了。他们的“沙袋”无疑死亡了。 我上去,看着死去的男人。我设想他的目光,在那时候,他很饿,很迷茫,如果他不来打劫,他必定会饿死,如果他打劫,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如果他乞讨……如果那能得到布施,他怎么会像现在这么惨? 如果我是他,我会做出怎么样的决策? 如果是许普诺斯呢? 我仿佛看到许普诺斯的幻影,正在咀嚼死人的尸骨。 我仿佛看见我变成的地上的死者,正在咀嚼死人的尸骨。 我不明白是许普诺斯变成了我,还是我变成了许普诺斯。 我不明白我到底是为什么渴望剖析许普诺斯,渴望剖析我自己,然后我两的灵魂几乎融为一体,我看见许普诺斯的毫无人性的笑容,我模仿他的笑容,然后自我剖析这笑容产生的缘由。因为欲望?这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欲望,但是它存在。求知欲,为什么我会有这种老学究才有的东西?因为不满,不甘心,不想在许普诺斯手下死得不明不白。 我仿佛看到了雪淹没了那尸体,我又回到雪中。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我认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12 得他们,克莱城的贵族少爷们,旅店的老板娘,窑子的娼妓,商队的头子,护卫,饥饿的难民,史东…… 我想,不是我回到了雪原,而是雪原向我走来。 许普诺斯,你会随着这场暴风雪来到我的身边吗?那时候,我会像照镜子一样看着你吗? “嘿,哥们!醒醒,你喝多了吗?看着这个贱鬼的尸体干嘛。” 那之前还在施虐的护卫之一,把我从幻觉中拉了出来。 “可能是吧,喝多了。” “是啊,啧啧,这个年代。只有酒精和迷幻药最好。” “我不嗑药,你自己去玩儿。” “我懂我懂,”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谁没点压力呢,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这年头,活着最重要。但是也需要一些外力,人都需要有点儿活着的动力。” 我盯着他的眼睛,我感觉自己看见了他的灵魂。一个正在苦恼的,悲凉的,假意快活的可怜虫。 他的调笑中塞着苦水的酸涩,他的心在哭诉,为什么命运让他如此凄惨,他想要一种平静地快乐,不必为了明天的饭钱而让自己陷入死或生的博弈。 此刻,我变成了他吗? 第16章 —我连最廉价的感情都没有—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常常不由自主地进入他们的思维,去揣摩那些熟人或者陌生人的心思。不知为何,这对我而言,非常简单。当我看到他们的神情,就能推理出他们的心。 只是,我并不觉得这是好事,也不觉得这是坏事。越是如此,我越是丧失了评价好坏的欲望和行动力。 这时候,我会产生幻觉。我看见冰雪淹没了他们,而我站在雪中,冰里反射着—— 许普诺斯的脸。 我看见他们,几乎要融入他们的灵魂中,许普诺斯的暴风雪湮没了我的心,溺死了我的爱,将我的灵魂,我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类而存在的价值,抹杀在凛冽的寒风中。我的灵魂被冰封在雪墙中。 那白色的高高的城墙。 史东对我说:“阿尼姆城到了。” 筑造阿尼姆城的石灰石白得仿佛有了神性。 繁华,壮丽。我看见它白色的石灰墙中灌注了黑色的血。 仅仅,只是一瞬。我竟然看见一座圣城,也是一座死城。 但是这只是一瞬的幻觉罢了。 阿尼姆是大陆东南方的白色圣坛,一座城,白得有神性。 王都的统治者放弃了阿尼姆的统治权,这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拥有独立自治权的城市。掌握权力的不是领主大人,而是执政官。 阿尼姆分为内城和外城,圆环形外城围绕内城修建,两堵白色高墙层次地分离了两个城区和外界,外来者只能看见高高的白色柱形墙。我想这里也是我所知道的最为严格的城市。外来者(就算是贵族们)不允许进入内城,难民和外来军队甚至连外城也进不去。 借着上头雇主大人的庇护,我和史东得以混入外城。审查的士兵武装严密,这身装备竟然是秘银的,抵得上北境的贵族子弟了。 阿尼姆的居民大多是居住在外城的,但是行政场所,学院,法师塔却在内城。外城主要是居住,商业,游览功能。城内环境很好,在外面见惯了饥荒和瘟疫的我,看着这里,甚至怀疑自己来到了一个新世界。 要我如实描述这座城,我找不出半句污蔑它的话语。 阿尼姆城很好,居民友善,执政官和蔼,人人相亲相爱。瘟疫不来这里,祭司的祈祷会让病魔消退。战争不来这里,暴力会被这些居民的微笑融化。饥荒不来这里,仓库的储备粮足以让人们活到下辈子。 我没有看见任何一个贪婪者堕落为窃贼,也没有看见任何一个滥情汉辜负爱人,没人为了利益伤害别人,这里美好得仿佛一个无暇的谎言之石。 我们护送的雇主是王都出生的贵族,他来阿尼姆是为了收购书籍。据他所言,这里的吟游诗人尤为厉害,他们崇尚一种精神的“永恒”,他们感知所谓的“纯粹之灵”,进行艺术创作和冥思。 雇主感叹:“阿尼姆城是个好地方,但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问:“为什么?” 他笑着摇头:“我只是一个追求财富的俗人而已,这地方太……平静了,太祥和了。” “商人们也是靠着血和战争才能发家吗?” “不,不能这么概括。但是适应了血和战争的人,是融不进太平盛世的。” 我说:“但我就想要留在这。” 我们在一家名叫“纯净之声”的旅馆落脚。进入旅馆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美丽的少年,容色惊人。 他在演奏,歌唱。他的音乐似乎有灵魂,旋律如风,梳理他的珀金色长发。 当我试图去理解他的心,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他仿佛一个美丽的空壳,里面载了另一种,我无法理解,也无法描述的……灵魂。 当他演奏,当他歌唱,每个人都沉浸在乐声中,停止了思考,停止了工作,停止了悲伤与快乐。那是一种我难以描述的力量,我只能尽可能的检索我的词汇,也只能找出“神性”一词来描摹那力量的半分震撼。 就算乐声停止,还是有很多人仍然留在音律的幻境中。 他们半阖眼目,神色痴迷,仿佛不再是他们自己。 我似乎看见了曾迷恋许普诺斯的我,我曾经的灵魂,也是这样的,容易沉浸吗? “埃利亚斯,我的名字。”少年走到我的面前,一笑,“你好,外乡人。” 吟游诗人埃利亚斯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男子,我想,任何见过他容颜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都会被他吸引。他是一种不可侵犯的,纯净的,灵性的美人。如果要我评价,在我的生命阶段中,只有许普诺斯能与之相比。许普诺斯是黑暗的深梦,而他是圣洁的浅醉。 但我没有迷恋上他。我知道他是美的,好的,让人沉醉的,但我清晰得太过彻底。 我的雇主,那个腆着肚子的贵族佬,已经彻底被埃利亚斯的才色驯服。 那一刻,他丧失了灵魂。 我有一种诡异的错觉,我希望那就是我的错觉,或者幻觉。 我觉得埃利亚斯的音乐,许普诺斯的血腐病,竟异曲同工。 我看了周围的人,居民也好,外乡人也好,都陷入了埃利亚斯之美,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陶醉,享受,愉悦,以及不自知的迷茫。 我发现史东竟然没有在这里。当所有人被埃利亚斯的音乐驯服之时,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13 史东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转身出门找史东,埃利亚斯竟然拉住我的手。那只手仿佛是顶级匠人用最好的玉石雕刻的,精致,雪白,冰冷。 “旅途那么劳累,为什么不停下来歇息一下,让我为你演奏一首歌。” “不好意思,我还有要紧的事儿。” 我见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异。几乎没人能拒绝他吧,他可是埃利亚斯。 但是我现在不想去探讨关于埃利亚斯的任何事。 我甩开他的手,走出了旅店,音乐声远了。 第17章 —我是自由的— 在阿尼姆外城的市场区,我搜寻史东的踪迹。那小子会跑去哪儿? 按照我的经验,我的记忆,他必定是跑去和暗巷的流浪动物厮混了,史东不太喜欢和人交往,他对人群的情感是抵触的,我记忆中,他对敌人和同伴都是冷漠又残忍的。 因此,我可以肯定他对我有着某种……我无法回应的感情。若是我回应了他,那必然是虚伪做作的,非本愿的。 史东不是会主动找人挑事的。除非对方真的触及他的底线,那他必然会以十倍报复。 想来,他的个性也和阿尼姆城格格不入。 我走到深巷,一个停业的杂货铺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回来了。” “不。”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该回来了。” “我会去找新的任务。” “你是我的一员。” “你没法控制我,现在我就是我,我是自由的。” “很快,很快你就不再是了。” 我听出其中一人是史东,另一人的声音,似曾相识。 我确信,史东隐瞒了太多东西。太多,太多,我没有发现的东西。 小巷的天空蓝的纯粹,一只渡鸦从我头上飞过。我盯着黑色的鸟,似乎看见他的黑色羽毛下无数圆形的血红眼睛。世界上真的存在神话中的千目渡鸦吗? 那是一种普通的渡鸦。 我离开巷子,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史东。他的脸上有些憔悴,也许这几天他没睡好,也可能根本没有睡。 我熟悉他,他的样子不正常。如果按照常人的定义,这种恍惚焦虑的状态就是一种严重失常。 我问他:“我说你怎么不见了?” 他说:“我讨厌这座城市,非常讨厌。” “我觉得这里还好,‘纯净之声’的吟游诗人也很棒。你该去看看他,也许就会爱上这里。” 他顿了一下:“他叫埃利亚斯?” “对,一个美人。” “我更中意那边的美人。”他指了指杂物箱上面一只缩成一团睡觉的黑猫。 我想也是,他一直如此。 “史东,我总觉得你在逃避什么?”我把他推到墙上。 那只漂亮的小黑猫因为突如其来的震动而喵叫了声,炸毛逃走了。 “是吗?我有什么好回避的。”他摊手。 “很多东西,你隐瞒了太多东西。” 我知道,他对我隐藏了很多,关于许普诺斯,关于血腐病,还有刚才的神秘人。 我希望他能和我坦诚相待,我希望他能回到把我从雪原带出来的时候,没有猜忌没有质疑,甚至没有一句言语。 我盯着他的眼睛。 他看着地上的沙石。 “我忘了。”他敷衍道。 时间的确能让人淡忘某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那些东西完全不同。 “史东,你真的就这么不信我?” “不,你,是这世界上我唯一相信的人。” 说完,他突然抓住我的头,手指伸入发中,主动吻上我的唇。 我没预料到他会主动地打破这近乎六年的感情僵局。 一个多么漫长,僵硬,又无奈的深吻。像是点燃了掺和了骨灰的黑火药,突如其来,爆发。 我无法享受这个吻,我无法回应,我无法沉迷于深情之海。 就算我嗅到了,微微的,那燃着薰衣草的烛火。 我的灵魂已经死了。我的情感已经死了。 此刻站立之人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没有更多的欲望。他无法去品尝自己的欲望,因为欲望已经变得索然无味。 此刻站立之人,只是为了去看看事情的发展,活下去,然后看看真相的模样。 欲望已经褪色,被腐血吞没。 “忘了这个该死的亲吻。”史东说,“就像往日一样,把它当做一个无意义的梦。” 是该这样吧,忘记这些我们都知道的现实,然后把它抽象成不可能的梦境。 是该这样吧。 “你该知道这不是回避的理由。”我把他推到墙上、触及他目光中融和的痛苦和愉悦,“告诉我,既然你相信我,就告诉我。” “但我们始终是两个人,你不会明白我的苦心。” “那你想怎样?要我想对待情人一样对你?那样对我们两人都没好处。” “我不需要。我永远只是你的下属,我永远不会奢望拥有你。所以,我求你,离开这里。” 史东的眼睛里混入了不知名的黑色,不知名的绝望和欢愉,矛盾,它们混合,又相互扭打厮杀,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他拔出腰间的匕首,抵着我的喉咙。匕首的刀尖是弯曲的,如我们两人的心境,纠结,扭曲,反射着纯粹的阳光。 “把我放开!”他说。 “你疯了吧,你一定疯了!”我无法看透他,我只知道他是绝望的,矛盾的。 我想帮他,却并非因为爱他。我不希望自己唯一的朋友,被自己逼疯。 他的刀尖在我的喉咙划了一刀,刀口很浅,我竟然完全不痛。那些黑色的血流出来,污染了衣物。 “原谅我,原谅我……为什么我要让你来这里……不……不!” 史东是神志不清了。他推开我,横冲直撞地逃离了我。 我捂住喉咙上的伤口,太浅了。他能对我造成的伤太浅了,甚至没有一丝痛觉。 只有腐血流出来。 第18章 —是灵魂的完美形态— 我想挽回我失去的东西。我想抓住逃走的他。 我想,这感觉竟然像极了我的欲望。 一个腐朽的活尸竟然还贪恋生灵的欲吗? 铺天盖地的孤独如黑海湮没我。 恍惚间,世间一切反了色调。 白色的城突然变黑,污秽沿着城的中轴线蔓延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14 。天空突然变成血红,浮云凝结,张开血盆大口。风出来,挖着云的血肉,将他的皮肉一层一层剥落。云痛苦地呻吟,呐喊,发狂的在血色蔓延的天空蠕动他白色的肉体。 烈风每剥削一层云之皮,云便生出一层新的,雪白的皮,脱落的云之肉衰亡了,干涸了,变成了褐色的物质,然后变成黑色的灰烬,变成我的腐血。 幻觉,为何如此真实?仿佛现实才是一个谎言。 我的手上黑色的血,污染了这神圣的地域。 首先,是我给他们定义为“神圣”,而将自己定义为“污秽”。 “神圣”和“污秽”明明是一丘之貉。只是人们对他们的定义不同罢了。 存在取决于自我的定义,这是许普诺斯教会我的。 我冲出去,想把史东找回来。我必须得把他找回来。 无论他隐瞒了什么,我都必须承认,从他的行为和我的认知来分析——他是为了我好。 但是另一种力量阻止我。它说:“你不该让他们操控自己的人生轨迹,即使他们是为了你好。” 每个人对好坏的认知也是有偏差的吧。也许他想通了,就会回到我身边。 墙边的角落站着一个少年。 埃利亚斯,他抱着七弦琴。 “外乡人,为什么这么匆忙?”他弹琴,唱歌的尾音微微扬起。 “我正忙着。” “你太焦虑了,这样不好,不适合这座城。” “那您觉得怎么才适合这座城。” 七弦琴的琴弦律动,它的频率似乎要侵蚀空气。 但是我依然对这琴声无感。我知道那是美的,引诱人的,纯白圣洁的,但是我无法,让它的力量流进我的心。我不会笑也不会哭,我的感情被腐血锁得死死。 “不好意思,我对艺术没什么感觉。” 埃利亚斯闭上眼,然后用他细腻又冰冷的手指抚摸我领子下的浅浅伤口。 “让我教你。”他把手伸入我的衣物中,“我想和你做爱。” 行动取决于理智。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先去找史东。 埃利亚斯莫名其妙的勾引是无关紧要的。 我对这个绝美的少年没有欲望,没有爱欲望,也没有性欲。 埃利亚斯的手很像许普诺斯,甚至给我许普诺斯的错觉。但是他们分明是两人。若是许普诺斯在我的面前,要与我交合,我会答应吗? 我竟然不知道。 我的首要目标是找到史东才对。只是埃利亚斯阻碍了我。看起来太明显了,只要我拒绝埃利亚斯就好了。找到史东,然后答应他离开这个鬼地方。 刹那间,我又看到这城变成黑色。 好吧,我想我错了。 直到如今我依然对“灵魂”一词一无所知。 否则我怎么会鬼迷心窍地去和埃利亚斯上床?就因为他像是许普诺斯?还是说他的琴声和肉体救活了我濒死的灵魂了。那都是我的自说自话罢了。 谁能拒绝一个绝色美人的求欢? 我只是鬼迷心窍地躺在床上,操着他,像一个工具。 没有爱欲。但是进行这场索然无味的活塞运动不就是我的欲望吗?我本该拒绝他,他也没有理由诱惑我。我们只是交合,像吃饭聊天一样正常。 我只是把性器放进他的后穴,然后来场大汗淋漓的活塞运动。 就像来了一次长跑。 引导这次性交行为的是什么? 是他开的头。 埃利亚斯的脸上染着红色,绯红色,汗水湿了他的发。 但是他的眼眸还是一样宁静。 我像是与一尊白玉制的神像交合。 情欲能把生命点亮吗?他骑乘在我的身上,腰肢扭动的频率像是一首诗。 可惜,这可不是一首十四行诗。 “为什么想和我做爱?”我问他。 埃利亚斯的金发垂落到我的手上,想流动的丝绸。 “因为欲望。”他的声音动听得像春天的灵雀,却没有一丝发情的气息。 “你真不像是有欲望的人。”我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如此细腻。 “是我们的欲望。”他说,“我们是一体的,我们终将成为一体,那将是灵魂的完美形态。” “不明白,我是个俗人。” 我连着下面顶了他,突如其来撞击让他发出一丝呻吟。 “如果你成为我,我成为你,我们的精神融为一体,就像现在我们的肉体融为……融为一体……那多么欢愉。” “你是想让我操你的精神吗?” “我们……” 他突然变了,平静的圣水池起风了。他开始更加剧烈的动起来。 那张冷冰冰的,白玉一般的脸,像是燃烧起来了。他的灵魂似乎燃烧起来了。热流顺着他的肉体流动我的足尖,化作一滴透明的,折射欲念的汗珠。 第19章 —独一无二— “我想要你,我想要你……”埃利亚斯说。 但我不明白,我读不懂他。我觉得他是分离的,错落的,矛盾的。 所以,他是无法解读的。 当我解读埃利亚斯,就不再是在解读一个名为“埃利亚斯”的人类。 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操控他的美丽皮囊。 “我们……我们爱你……”埃利亚斯的声音断断续续,高潮让他神智游离。 他的索求让我恐惧,但他的模样太美了。 我未曾为此着迷,只是不解。 我定义的灵魂总是与欲望衔接的。此刻,我的欲望是依赖于求生欲和求知欲。 欲望之树的枝丫被血腐病砍掉了,所以我失去了感情,我的情爱死亡了。 但现在我发现,我的灵魂并未死亡。只是它不再完整。这不是什么坏事。 理智让我的心智分工明确,我不再被无厘头的爱欲冲昏头脑。 我变成了一个合格的“观察者”。 “我想要你。”埃利亚斯抱住我,亲吻我脖子上的伤口,“你想知道吗?我们的秘密。我会告诉你。” 我脖子上黑色的,腐朽的伤疤,像一个嘲讽的笑。 “那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看上我的。” “因为强烈的,多年的爱欲。” 我在他腰腹间摸了一把:“我们明明今天才见面,放心,我不歧视突如其来的为欲望献身,只是你确实不像这么有性欲的男人。” “即使身体今天才与你交合,但是我的灵魂一种深爱着你。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15 不,我们……” “我不明白,埃利亚斯,你到底是什么?” “我不是谁。我只是一个染着爱欲的游魂。”埃利亚斯的吻落在我的额头。 “你不是我知道的那个埃利亚斯。” “因为我是一个游魂。”他的声音空灵得像是浮云。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玄冰与烈火在争斗。 “游魂还有欲望吗?” “那是我们共同享有的……欲望。” “我不明白。” 埃利亚斯把手指放在我的唇上,他朦胧的眼目中带着失落的颜色,超越了我的认知。 我发泄在他的身体内。我怎么也无法改变他的颜色。 他是白色,超越了我认知的,杂糅的白色。 事后,埃利亚斯有条不紊地起身穿上衣服。 他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 人需求的简洁极致就是如此吧,桌上布满了乐谱。 我推测,他的精神格外富足。 “你能告诉我那真相了吗,小美人?”我从后面抱着他,他没有半分惊吓,只是慢慢地,握着我揽住他腰肢的手。 “你真的感受不到我乐声中的东西?”他问。 “我是个俗人,不懂艺术。”我的灵魂濒死。 “别把那看做什么高深的东西,那是另一种语言。”埃利亚斯转身看着我得眼睛。 我确信埃利亚斯的眼睛中藏着我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他说:“就像法师的冥想和咒语,就像神庙的壁画,就像祭司的经文,它只是一种形式,里面载着信息。” “什么信息?”我问。 “我的音乐是最直接的,最无损的,最不会被人误解的语言,因为它没有语法,而它本身就是一种语法。它意味着融合,神智合一,天人合一。它意味生命的终极,灵魂的原始形态也是完美形态,那不是言语能表述的。” “我还是不明白。” “你分明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你知道,你的个人色彩太强烈。” 不,这不可能。我盯着埃利亚斯的眼,里面的冰雪凝固一切。 许普诺斯的暴风雪在他的双眸中还魂了!我突然感到恐惧,他的无神的眼,触目惊心。 我说:“你没法证明你是对的,你只是在假设出符合事实的例子。” “那我带你去看我的证明。”埃利亚斯拉住我的手。 埃利亚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也没有任何表情比这平静无神的脸更适合他。 我们来到穿过集市,来到接近内城的,阿尼姆的神庙。 “我们进去。” 他拉着我进去,神庙前的守卫竟然没有阻拦。按照规矩,里面该是内城的区域了,我是不能进来的。 “你怎么能带我来这里?”我问。 “为了让你了解我们。” 神庙里很多精致的浮雕和壁画,大多记载了神祇创世的故事,还有诸神之战,人类战胜了邪魔和堕落的神灵。 我虽然对神话了解不深,但其中大致的走向还是有些了解的。神庙,祭司,他们通过壁画,雕塑,将古代的东西流传下来,让不会认字的下层人知道。而这是为了什么?不过是稳固统治罢了。 所以,艺术也是语言的一种?我可以理解,壁画,雕塑,还原了神话内容的部分,它们更加直观的传递了神话的内容。 但是,我不明白埃利亚斯的音乐。那比人类语言更加简短,更加缺乏难以理解。 “我要了解什么?神话?还是祭司的唠叨?” 埃利亚斯没有说话,他拿起他的七弦琴,又开始演奏。 那音乐是独一无二的。 我想用一些人世间直观的东西来描述它: 光,蓝天,云,种子发芽,绿叶生长…… 我合上眼,竟然看见逼真的画面: 山间的百灵鸟在歌唱,歌声飘到火山口,不死鸟在岩浆中重生,而北方的暴风雪湮没了火,把不死鸟变成了雪山,白色的恐怖——巨大蠕虫从冰山中钻出来,它无数利齿的血盆大口正对着我的脸。 吞噬,黑暗吞噬了我。窒息,黑色的水涌入我想心肺。我拼命挣扎,朝着朦胧的光游去。 我从深海游到水面,铺天盖地的阳光拥抱了我。 那音乐仿佛演奏了一万年! 我的意识神游在他的音乐中,我的精神与肉体分离。我丧失了对自己肉体的控制,如一片轻柔的羽毛,漂浮在时空之外。 第20章 —至于城市意志的集合体— “埃利亚斯!”我喊他的名字。 我漂浮在高空,踩着浮云。风从我的身后抱住我,它像极了冰冷无情的埃利亚斯。 我看见阿尼姆城的遗址。在本该是城的地方,有无数白色的圆柱,密密麻麻地,支撑起我头顶的高空神庙。神庙是白色的,也是透明的,是玻璃,也是玉石,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神庙的构造类似现在的阿尼姆,是同心圆。 风拉着我的手,我们漂浮着进去。里面的祭司都是一张面孔,我分不清他们谁是谁,他们像无神的木偶。浮空神庙的最中心,是他们供奉着一个虚幻的,不定形状的白色光团。光从那东西中诞生,又死亡。 神。也是阿尼姆城的意志。所谓的灵魂的完美形态? 我走到神的面前,触摸它。一瞬间,我像是看到了时间之外的世界。阿尼姆的历史不再是历史,时间变成一个有形之物,不受时空限制的阿尼姆城在我的眼中像一副立体画展开。 我看到神庙崩塌,诸神之战。 我看到生灵来到神庙的遗址,建造了阿尼姆聚落。 我看到阿尼姆从聚落变成城镇,一任又一任城主诞生,又死去。一位才智过人的城主得到城中心神祇遗骸的启示梦,他按照启示梦中天空神庙的造型,为阿尼姆城修建了白色的高墙。 然后他死了,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位置。 高墙隔离了城内城外,也隔离了贵族和贫民。如每一个封建制度的城市,阶级分化导致了战争的爆发。 烈火,刀枪,魔法,深渊的恶魔撕裂了人类的魂灵。 血交织在这个混沌的梦中,而我在血泊的倒影中瞥见了许普诺斯的脸。 那混沌的黑暗之梦,许普诺斯。 统治者被起义者的利刃刺穿。首领们建立了新的议会,执政官变成了新的权利中心。 新阿尼姆城的发展依然受到限制,议会的执政官们一旦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16 拥有了权利,便开始肆意妄为。 我听见深夜里他们私语—— “应该是有什么来约束权力的,权利该被关进笼子。” “大人,我们不需要把权利关进笼子,来增加彼此的压力。您得知道,人只会为自己活着,要让他完全没有私欲,就得让他把自己的定义扩大到‘我们’,而且这种认知扩大不是单方面的,否则,被包容进统治者自我定义范围的被统治者,依然会因为自己被统治的身份而愤懑不平。因为欲望是无尽的,要让私欲彻底消失,只有让这座城变成一个整体,只有让他变成‘我们’。” “我们?” “让精神集合起来,让人的意志融为一体。执政官与平民不再有彼此之分,因为对执政官而言,平民就是执政官,执政官就是平民,这就是‘我们’。” “恕我直言,阁下,我们可没有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技术……或者魔法。” “我能帮您,大人,只要您和您的子民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 声音之一无疑是我的老朋友许普诺斯,不折不扣的深渊梦魇。 “不,阁下,这样实在太反人性,这样的‘我们’甚至不能说是人。” “是啊,大人。您怎么能说一座城是一个人呢?一座城的灵魂终究是高于人的。” “我反对,我绝不认同您的观点,太暴力太缺失人性。” “但别的大人已经认同了。抱歉,老朋友。” 许普诺斯的刀刺入那可怜的执政官的胸口。 我游离于时空之外,以一个意识的形态解读最直接的言语。 我听见乐声。 埃利亚斯站在染血的高台,弹奏他的七弦琴。他转身,看见拿着祭祀刀的许普诺斯,他像恋爱了一样,他的眼迷醉在许普诺斯的黑色爱情中。 许普诺斯从背后抱住埃利亚斯,他们相吻,仿佛久别的情人。 “亲爱的,我知道,你愿意成为我的第一个祭品。”许普诺斯温柔地亲吻埃利亚斯的金发。 “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我的灵魂早已属于您。”埃利亚斯说。 “它不再属于我了,它将属于这座城。你自由了,埃利亚斯。很快你就不再爱我,很快你会忘记爱的感觉,然后你就会得到自由,永恒的自由。” 许普诺斯抚摸埃利亚斯的锁骨,慢慢向上,沿着唇鼻眼眸,眉心。一根银针刺入埃利亚斯的眉心。没有骨骼的阻碍,骨骼像化了一样,竟然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埃利亚斯的眼变得无神了,他开始抽搐,口吐白沫,像犯了癫痫一样。 许普诺斯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发病的埃利亚斯。然后等他快要咬舌死亡,才抱着他,走进阿尼姆神庙的地下室。 黑暗的地下室中囚禁了光明,白色的,神祇。 不,它比起先前天空神庙里供奉的神要小很多,也许那是神祇的碎片。 但是它依然能生出光,又衰落。 许普诺斯用一把古怪的银色祭祀刀,刺入光团中,挑出一根闪亮的光丝,放进癫痫发作的埃利亚斯的眉心。 埃利亚斯的病症停止了。他像一副空壳,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不在看着许普诺斯,而是转身走出地下室,他按照生前的惯性,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抱住了他的七弦琴。 许普诺斯对阿尼姆的还活着的执政官做了精神连接,他谋杀了那些灵魂,然后把残留的意志碎片献给无形之光的神祇碎片。 无疑,是许普诺斯一手打造了这座意志集合体之城。 意志集合的核心是神的碎片,越是接近神的碎片越是会被它同化,而当神祇的灵魂丝刺入人类的大脑,就会将他纳入自己的意志世界。 而最后,他的结局是可笑的。那时候我的老朋友许普诺斯还只是一个人类少年。他没意料到,自己还没对平民做这个同化实验,就被统治者的意志驱逐出城。 因为他没有发现这集合体的意识是强大的,有目的性的,排外的。 许普诺斯可不属于“我们”。 “我们”掌握者阿尼姆城,“我们”却没有继续扩大他们的阵营,“我们”蜗居在阿尼姆的内城,共享一个灵魂。只有埃利亚斯,他还是按照生前的惯性,到外城的旅店演奏音乐。 现在我明白了,埃利亚斯的音乐的神性,来自“我们”。 第21章 —正在出生,又正在死亡— “我在这里,邀请你。” 一个空灵的声音,埃利亚斯的声音。 不,这不是一个人的声音,是掺和着许多人声的混音。他们的声音仿佛被强行剥削了声调,平得让人难以读出其中感情。也许这玩意儿本身就没有感情。 白色的光,无处不在,细腻而冰冷。白色的光是埃利亚斯的手。我合上眼,却像是没有合上一样,无处不在的光刺穿了我的眼皮,他已经深深刺入我的脑子里。我的精神游离与肉体之外,骨肉体肤都变成了泡沫之影。 “为什么是我。”我质问他们。他们的光刺瞎了我的眼睛。 “因为爱欲。”那些该死的集合声音说。 “你之前甚至没有见过我,我们不过是打了一炮。” “爱欲是不受时空限制的,正如你我此刻的状态。” 是啊,我们脱离了现实世界,在虚幻的梦境中谈判。以灵魂为筹码。 哦,灵魂。该死的我竟然在这幻觉中邂逅了我本死亡的灵魂。我明白当我有意识到我是有灵魂的,灵魂才会回来。当我意识到我是有灵魂的,我就被剥夺了“观测者”的权能。要么,制定这些东西的,本就是我被诱导和操控的自我意志。 我的头很痛,我无法处理那么多东西,他们强行向我的脑子注入东西,注入一些迷幻可怖的真相。理智是痛苦的,冰冷的。只要我的灵魂在挣扎,我就无法彻彻底底地理智起来。 我感觉有一双清冷的手,触摸我的身体,我的灵。一些细腻的,温柔的,却又是冰冷的丝,活生生朝我的身体里钻。若我还有血液,还有骨骼,大概会感到剧烈的疼痛,像把肉体刺穿千万遍,抽血剔骨,然后把灵魂从搅烂的碎肉中榨取出来。 “爱欲,通过灵魂链渗透到我们的内部。” 我认出那声音是“纯净之声”旅店老板。 “我们必须维持自身的稳定,阿尼姆城的灵魂必须是理智的。” 我认出那声音是阿尼姆城的执政官。 “我们需要作出应急措施。” 我认出那声音是阿尼姆城卫兵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17 “所以邀请你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我认出那声音是埃利亚斯。 “或者杀掉你。” 我认出那声音是和史东交谈的神秘人。 至高无上的灵光,将这些无关者连接在一起,合成了这个可怕的东西。 我该说它可怕吗?也许我该说可怜。我想它真可怜,连一分独立思考独立行动的权利都没有。我想它真可怜,他的灵魂比被血腐病禁锢的我的灵魂还要没自由。 至少我是独立的,自由的。我有意识地逃避某个显而易见的真相,而选择相信谎言。也许因为我还是个人吧。 我看到天空的云,如细沙一般从苍穹落到人间,神庙崩塌了,透明的墙柱变成了雨雾,弥漫在渐深沉的天空。黄昏的光,给他们染上艳丽之色,流云如沙落下。 我在云间,我在云上,也在云下,尘雾穿过我,落在人间的山丘上。 万物一切仿佛被浓缩在一处,时间也被隐秘的魔法变成了现实。 我感受到自己正在出生,又正在死亡。 我在被分解,被阿尼姆的意志消化。 在这被吞噬的过程中,我感觉自己被简化了。 “不!” 第22章 —当它们自我矛盾,就会自我消亡— 突然,闪电照亮了黑暗的云端,一刹那,金色的光明亮了我之所在。 无形的云可以是任何东西,在灵魂的作用下,它总会变成自己心里最在意的东西。 我的朋友,史东,终于肯从谎言中走出来了吗? 一瞬间,我眼中的世界反了色调。天空不再蔚蓝,像是血海,涌动着腐烂的浪潮。 云是活体的,它发出嘶吼,被无情无形的风折磨。 云的尸块随着气流一起打在我的脸上,穿越了我无形的精神体。 我像一个游魂漂浮在地狱之空。 “我不能杀死你,我做不到。” “我知道。” 不知道是何时开始,也许是在刚才吧,我突然想明白了。 如果我能用我的性命换另一个人我有所亏欠之人的性命,我会毫不犹豫。 如果我能用我的灵魂换另一个人我有所亏欠之人灵魂的自由,我依然会毫不犹豫。 但是这两种毫不犹豫是不同的,我不爱命,但我爱我的灵魂,更爱自由。我不得不选择爱上自由,否则我会在罪恶感的深渊遭受永恒的放逐。我想保持理智,就得瞒过自己的自我意志,我试图逃出去,就得站着,而不能倒下。因为我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去把他融合进入阿尼姆意志的灵魂,分离出来。 至于史东呢,他与我完全不同。我想无论是哪一个决策,他都会选择后者。 若是他选择后者,我便是无情的谋杀者。 我要生存下去,就得接受这个被动的事实。 因为我知道他们若是自我矛盾,就会自我消亡。 埃利亚斯的声音漂浮在混乱的天空中。 如果我可以救他,我真希望我能救他。但是我没有选择权。 不是因为我的灵魂不自由,而是他们压根没有给我这个选项。 我该去喝酒喝到醉生梦死,然后就着美人的肉体步入温柔乡。我可以幻想梦境,但是幻想无法改变现实,对于灵魂的世界,我的幻梦是一种次世界,而次世界的东西无法在它的外面起作用。 所以我无法救他,史东只能自救。但我依然为之难过,我珍爱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家人了,我是爱他的,只是不是对情人那种爱,我希望和他在一起,却不是连上灵魂链。 那些高高在上的灵魂链主,埃利亚斯,还有执政官大人,士兵,老板……他们是不会有半分难过的。对之而言灵魂链上的他人只是组织的一部分,一块肉,没人会为一块肉流泪吧,灵魂世界可没有疼痛感。 由此可见,阿尼姆城的意志,终究是不完整的。它太功利了,太重了,太缺乏真正意义上对灵魂的链接。这就是它终将陨落的缘由。 天空之下,本该是纯白的阿尼姆城,变成了黑曜石建造的压抑死城。 一些黑色的佝偻的人形生物在死城中游荡。它们是扭曲疯狂,满是血污,半疯半残的尸鬼。他们盲目地相互残杀,撕咬,把自己和别人弄得血淋淋的。而他们肉中的血都是浑浊,黑暗的。 也许他们试图用这种残忍的立体化语言告诉我什么信息:顺者昌,逆者亡? 我不知道是阿尼姆的意志创造了这些污秽的亡灵,还是我被消化的那部分灵魂创造了这些污秽的亡灵。我知道他们很可悲,丧失了自我意志,靠着腐血和“活”的幻觉苟且生存。也许该用“死存”才更恰当。 史东的灵魂也在那城中。我在黑城的一个小巷找到了他。他手上流着血,黑色的血。几个残废的尸鬼倒在他的脚下。我得让他自救,让他和我一起逃走,可是他似乎看不见我,我该怎样在无形的状态引起史东的注意?上一次我不能说话,这一次我甚至没有实体。 那些尸鬼又开始攻击他,但我无法影响他。我处于另一个时空中,只是灵魂落在这里。现在的我,除了自己深爱的灵魂自由,什么也没有。灵魂并非百无一用,可它也不是万能的。 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累得倒下,然后被黑城的尸鬼活活分食。 而这一切,似乎是早有安排,我只是作为一个视角自由的游魂,浏览了这场谋杀。 黑城天空的闪电是黑色的,把血空染得污秽。 黑色的闪电将这个世界劈开一个口子,阿尼姆的意志自我清理灵魂的同时,也暴露了它的精神薄弱点,即使这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也足够我逃出去了。 从现实世界的角度来看,这场谋杀并不存在,但是我知道,在灵魂的维度,它是确实存在的。 当我从梦中醒来,我在神庙的地下室,埃利亚斯在我的面前,他还沉浸在灵魂圣境中,一动不动,也看不见现实。阿尼姆的意志,那个神秘的白色光团在地下室的神坛上,光诞生,又死去。我是有念头毁掉它的,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毁掉它。 我只能逃走。 一个声音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所以呢,你看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转身,看见了许普诺斯的幻影。 第23章 —我们都是矛盾的东西,都是该被剔除的— 我的黑暗深梦,一直活在我的血液中。 我前去触摸他,他却像烟一样飘走了。我知道他还在,他在另一个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18 世界看着我,看我遭受幻觉和疼痛的折磨,看着我一点点堕落为非人之物, 腐血,再次对我的精神进行了酷刑。 我逃出神庙,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初看,夜空还很正常,街上没有人,冷风阴森森。但是,总会有一瞬间,我眼中的世界会变。 一闪而过的城市,是梦中的堕落之都,街上游荡着饥饿的尸鬼。我不知道我何时会看见闪回的世界,也许是因为我的部分灵魂还停滞在死城阿尼姆。 我逃走,那些糟糕的尸鬼却跟了上来。 只有一瞬间,我能看见他们,只有不靠谱的一瞬间,我能看见腐朽的真相。闪回的时间点是无规律的,我只有靠着本能来推测怎么避开他们。 突然,我的右手感到麻木,没有疼痛。没有任何疼痛感,只是麻木。 右手肘上的衣物被无形的力量撕开,如果布料能呐喊,它们该是喊得撕心裂肺。我的手上的肉被无形的力量撕裂,黑色的血像沥青一样流出来,被污秽的血肉所包裹的森森白骨似乎在嘲笑我,它们在撕裂我。 一闪而过,我看见一个面目狰狞的尸鬼与我四目相交,他离我那么近,我甚至能透过两个世界的维度感受到他口中的腐烂气息。 我很清醒,我知道它们是真实的,至少对我而言他们不能再真实了。 我得用自己极限的速度躲避他的爪牙,我很清醒。 右转然后绕着阿尼姆的城墙去北门。 闪回的瞬间我看见吊在酒店门前的尸体,还有如鬣狗一样蹲在墙头的小尸鬼们。他们的皮肉黏糊在一起,仿佛被沥青浇筑过一样。后面的家伙对我穷追不舍,我只能通过灵魂闪回的瞬间。还有尸鬼造成的,身上的伤口,去揣测它们所在。我失去了痛觉,但是我能看见我的皮肉被他们的爪牙撕裂,沥青一样的血流出来,我竟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了。 肉体那么污秽那么重,灵魂那么轻盈那么美,但我仍旧眷恋肉体,因为这是我生而为人的证据。我依然是个人类,而非黑血所困的活尸。 入口就要到了,执勤的士兵拿着火把。 闪回的瞬间,我看见他被白色的光丝所缠绕,那些明亮的丝线垂直插入他的头颅,我看见他的两眼翻白,手上的火把燃着蓝色的灵光。 我知道他是无意识的,其实我没有证据,这只是一种突如其来的灵感。我相信我是对的。 我抢走了他手上的火把,他愣了一下,我用火烧着了他的脸,他在火焰中痛苦的翻滚。城墙上的卫兵敲响了警铃,整个城市被惊醒,无论是白城还是黑城。 闪回的瞬间,我能看见警铃的声波,它穿过空气,让这城变形。 我一脚把那个卫兵踢到后面,交给那些狰狞的魔鬼们,它们扑上去,把烤成黑炭的卫兵分食了。光丝黯淡了,变成了一根根融化的银针,金属液体黏糊在卫兵的尸骨上。 而现实世界中,焦尸那么正常。 一些卫兵拿着武器冲过来,我看见它们的头颅上的光丝,神圣的禁锢与污秽的血一样,丑恶至极。 我知道,我逃不出去的,我的命运该终结在这里了。我爱我的灵魂与肉体,至少我为你们努力挣扎过。我该去地狱和史东的幽魂见面了。别了,我的梦魇,许普诺斯,你再也无法折磨我了,我感觉自己被一个声音刺穿,被活活钉在死刑台上。 “放他走吧。”埃利亚斯说,“他疯了,把他赶出去就好了。” 闪回的瞬间,我看见的不是埃利亚斯,也不是许普诺斯,不是阿尼姆的任何人。 我看见史东,他站在那些狰狞的尸鬼后面。 被剔除的,被放逐的,也许从来只有我一人。 我忘了那些士兵的模样,他们的一切都模糊了,只剩下锋利的刀尖,闪着银光。 我徒步走远了,我都忘了自己走了多久,知道阿尼姆的轮廓线消失在地平线,我恍恍惚惚,靠着野兽的血活着。我似乎又回到了冰原上孤独的状态。只是现在,我不再渴望人了。 我真的,不再渴望别人能走近我了。 灵魂闪回还在,把我眼中的世界变得诡异怪奇。那只是一开始,现在我接受了这种怪奇,于是它变成了平常。一切变成了平常,便不再有怪奇和恐惧。 也许矛盾也是如此,当主体将矛盾视为平常,对他而言矛盾便不再是矛盾。 我忘了时间,不知在这空荡的世界流浪了多久,我甚至怀疑我徒步走到了世界的边缘。 一个渔村出现在我面前,捕鱼的黑皮老头眯着眼笑了。 第24章 —好久不见— 灵魂闪回消失了。 我在这里定居下来。 渔村并不适合原本的我,因为贫穷,因为腥臭,因为弱小。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 有人和没人是一样的,贫穷和富裕也弥漫同样的味道,海鱼的腥臭就像冰原的寒风,强者和弱者一样生来死去。我不再受人类的感觉所限制,我依然将我视为人类的一员。只是在某些领域,某些感官,还有体验上,我感受得更远。我灵魂的半只脚踏入了神祇的圣域,而我剩下的精神眷恋人间的……人间的某物。也许是一种怀念吧。 我对时间没什么概念,我想我已经不在意那种东西了。因为有了那些奇幻的经历,我已经不需要再关注自己的时间。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再能挑动我僵硬的神经,它们像黑森林的死树,扎根在我异变的肉体之上。 但我还是能看见时间的。时间,仿佛银色的光流,从世界分娩的天之端流到世界终结的暗之渊,我看见它银色的光流,人类在光流中流动,而我停在岸边看着光流中的人们。 有时候,时间与海水连在一起,波光粼粼,浪花泛着光华。 少年踩着浪花捕鱼,乘船归来,便成了青年。岸边的少女摘下帽子,和青年相拥,时间的光流穿过她的头发,将俏脸染成绯红色。浪花打着他们的脚踝,湿透了裤脚和裙边。 水渍,像极了女招待的围裙上的污点。她的丰腴的乳房下垂了,红色的卷发渐渐白了,笑容凝固成皱纹。 但是她的酒香穿越了时间,还是原来的香醇。 我把她的酒洒在离世的老渔夫身上,他曾爱这酒香。 我把他的尸体放到竹筏上,愿他魂归海乡。 送走老头尸体那天,灵魂闪回又出现了。 熟悉的黑色液体沿着远海,慢慢侵蚀过来,那么一瞬间,我就知道了。 它在向我走来。 我蹲在地下室,烛台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19 的火摇曳着,风从上面吹来,带着腐烂的味道。 时间依然在流逝,但它在我之外。 我听着马厮的游商谈着王都:“新王穿着黑羽织成的长袍,带着银色镶嵌红宝石的王冠。新王王冠上的红宝石是千目渡鸦的一只眼……” 我听着远方来的探险家谈着海:“王后死了,她的尸体被送进黑水港的海,然后,一只黑龙从海中诞生……” 我听着避难的乞丐说着瘟疫:“他们管那叫血腐病,它从王都开始蔓延,人们变成了怪物……” 我听着外乡的吟游诗人带来一首歌:“千柱之都阿尼姆,死而复生,生而复死,当血腐病蔓延之日,一夜空城……” 吟游诗人的歌声里有一种熟悉的味道,轻飘飘地,浮在时间之外。 我蹲在路边,朝对面旅店的老妪要了一瓶酒。 一阵雪香,掩盖了渔村的腥味。 两个穿着黑袍子的人驾着拉货的马车,到渔村落脚。我看不见他们的脸,他两捂得严严实实。 其中一人与我对视,我看见他深陷的眼眶中病态的苍白虹膜。一种莫名的阴寒刺入我的身体。另一个男人背对着我,把马拉去马厮,我记得他的动作,一举一动都是当年的模样。 他该转身了,我已知晓。 灵魂又闪回了,那一刻,他消失了。 而他的同伴变成了光丝凝结的人形体块。 我该知道,只是不明白。 我上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许普诺斯?” “好久不见。” 他转身,憔悴的白发虚掩了他病弱的脸。 事情过了多少年了?我没算。总之,我在时间全部流进深渊之前,终于再见到了他。 那天晚上我们谁也没睡,我终于有一个机会得到我想知道的答案。 旅店的老妪,衰老的女招待,让我们在楼下叙旧了整夜。 第25章 —完美的灵魂— 许普诺斯举起酒杯:“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欲望的伙伴?” “不。” 他喝了一口酒:“痴迷的关系?” “不。” 他并未失望,反倒是兴奋起来:“利用者与被利用者者的关系?” “太肤浅了。” “你倒是长进不少,过客先生。” 我喝了一大口酒,把酒杯重砸在木桌上:“因为现在我看清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失去了感情?这可不是坏事,我天生就没有那种东西,所以我知道,没那东西约束自己,是多么自由。” “自由吗?我只是觉得我看得更清楚了。先是看透了人心,然后是时间。” 许普诺斯说:“那我该羡慕您。我可没这能力,所以我瞎猜,人活着一不小心猜错了,就没法挽回。如果我能有这能力,我还至于落魄成这样?” “与其说这是恩赐的能力,倒不如说这是一种惩罚。” “恩赐和惩罚没有绝对的界限,可以说他们是同体异相,您明白我的意思。” 我在桌子上画了一个整圆:“他们是集合的。” 许普诺斯照着我的样子画了一个整圆:“这个圆很美,生死都在一个点。” “我看到时间的起点在天上,终点在地狱。” “理论上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整圆,宇宙灵魂的完美形态。就算你看到的多了一个……层次,维度……但是你所见的依然是一个片面。” 突然,我醍醐灌顶。 “所以那些糟糕的深渊世界只是本就存在的,这是一种‘自然生长’?” “我更喜欢把这一段‘自然生长’称为‘坍塌运动’。灵魂矛盾的终极,自然坍塌,谁也不能阻止。而我,只是出于好奇,人为地推了它一把。” 谁也不能阻止世界的坍塌,天空正在向深渊坍塌,人间只是一个过渡区。 我盯着许普诺斯的眼睛:“但是为什么,它们会矛盾,矛盾点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终究是个渺小的人类。”许普诺斯停了下,“而且,我们就连人类自身的矛盾点都解释不清。你看,当我们离开片面的舞台,思考人类本身,发现,原来这东西这么渺小。这是现在的时间点空间点的客观事实。但是,这个句子本就是谬误的,人本身究竟是在和什么在对比呢?” 我想了想:“神?类似阿尼姆的意志那样的东西?” 许普诺斯说:“我不得不承认,的确存在比人类更高级的东西,它们创造了世界,生命,与意志。我花了半辈子时间去调查复原它们的真相,然后我发现它们也毁于矛盾。自我矛盾,令之分裂。” “如果矛盾对于整体而言是小部分,主体可以剔除它,但是若矛盾是大部分,主体就会分裂?人,神,世界,都是如此?” “也许人,神,世界,本就是一种分形。矛盾使其死亡,分裂,坍塌。”许普诺斯晃了晃酒杯,酒在酒杯里面打转,却怎么也逃不出去,“但无疑,后者约束前者。”他说,“世界是个大舞台,若是人神无法逃出大舞台,他们就只能与大舞台一起被矛盾吞噬,而对世界而言,这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自我生长’过程。” 我问:“人能……自救吗?” 他抬头:“人也只能自救了。人都有自救的机会,就看他们愿不愿意自救了。您看您,不就活得上好吗?” “活?”我自嘲地喝了一口酒,“我早就当我的灵魂被你谋杀了。” 许普诺斯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看着木屋外面的星空。 今天的星空真是灿烂。 我问他:“生命本身就是一种矛盾对吧,死亡只是我们在剔除自己的矛盾。” 他回答:“你也可以选择不剔除,接受它,习惯它,便不会再害怕死亡了。” 我说:“整个世界可是在步入死亡呢。” 他皱眉,但很快缓和:“没人能改变别人的生死,神也做不到。但是你是自由的,你有选择权。” “我?我一直在被你们所操控呢,我只是尽可能的想办法保留自己的意识活下来。” “你有很多选择的,选择屈服死亡,选择与人同化,选择逃避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但你选择……” “因为我眷恋人间和……作为人的错觉。” 许普诺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几乎像个孩子。他说:“我也眷恋人间,但我始终相信我是人类中最像人类的那一个,我永远不会承认那是错觉。” “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我谋杀了他的灵魂 作者:yorick 分卷阅读20 所以你要离开了,因为对你而言,有你的地方就是人间。” 我知道,我没法阻止人间的坍塌,但谁知道坍塌后的人间是怎样的世界。也许真如他所言,终点会变成新的起点,深渊也是天空。 第二天,被我称作许普诺斯的男人和他可怖的同伴离开了,他们要乘船去世界边境。 可谁知道世界边境是怎样?也许那里只是旋转酒杯里液体的最高点。 我看见时间快流尽了。 血腐病总是紧随那男人的脚步。 我不再有灵魂闪回,因为我不需要它了,我眼所见便是真实。 我慢慢走近沥青一样的黑海,望着血色与黑色相交的地平线消失在我眼前…… end 分卷阅读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