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滩白玫瑰》 分卷阅读1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1 书名: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文案: 民国的上海滩,一个纸醉金迷的暗黑乱世,赵绮君从保守的纯情女子,被夜巴黎渐染世俗,她的外表逐渐改变,内心期许着一份如夕阳般灿烂的爱,她在神秘的上海滩走向未知的命运。她的逃亡,他的救赎,交织在一起.....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绮君,杜若笙 ┃ 配角:谢白,白曼薇,许清河,唐衡 ┃ 其它:民国,情人 ☆、乞丐 我认识杜若笙时,十七岁,一个如花似玉的年纪,一个女人最珍贵的光阴,在往后全交给了名震一方的杜三公子身上,他给我住洋房,他教我跳华尔兹,他给了我莫大的一切,杜若笙便是我生命力的一束光,让人难以抓住的光。 在上海滩遇到他之前,我曾是个臭乞丐,也曾当过逃犯,生命里的前十几年,我过得颠沛流离,辛苦却潇洒,也有孤寂和害怕。 我没有家人,确切的说,我找不到家人,依稀记得大约是在一个熙熙攘攘的火车站里走失了,后被人贩子拐跑,给人当过小丫鬟,机灵如我,趁夫人不在家时,躲避开其余的下人,装了满包袱的白色馒头,钻着狗洞一溜烟地跑了。 我不想当服侍人的丫鬟,不如在外头当个野孩子来得痛快,桐乡当地的野孩子不止我一个,乞丐的孩子亦是乞丐,由此我跟着一群脏兮兮的小乞丐混到了十二三岁,有老乞丐罩,不怕人贩子拐。 多一个我,小丐帮里没什么影响,我幼年长得乖巧,会软软嬬嬬地喊小老大为哥哥,谢白可罩着我了,还对外宣称我是他亲妹妹,谁也不许欺负。 他是我见过最爱干净的乞丐,只有去讨钱了或者卖香烟时他才打扮的可怜落魄。我便负责跟在他后头吃麦芽糖,麦芽糖粘牙,我用手去抠,粘的到处都是,而后谢白便会带我去河边洗洗干净。 跟着谢白混,我成天玩的没个度,晚上将就睡在破庙里,白日火车站中又胡乱地蹿,桐乡的火车站不是我记忆里走丢的地方,因往事太过遥远,我连自己姓甚名甚皆不知。 乞丐窝里的人大多喊我小妹,我的称号已算不错,其余的狗蛋丫蛋,铁柱翠花多了去。 有一回夜里我睡不着,就睁着眼睛看破庙里的朱红柱子,不经意地瞥见铁柱在抠鼻屎,抠便算了,他还将鼻屎抹在红柱子上,恶心地擦来抹去。 一想起白日里摸瞎子,我经常往柱子上躲,就一阵反胃,于是我出声指责他:“你挖鼻屎往自己衣服上擦不行吗?真是缺德!” 铁柱哼一声,他翻过身去,继续变本变本加厉地将鼻屎擦在红柱子上,语气欠扁:“就擦怎么着?关你什么事儿?吃白饭的小妹。” 我继续同铁柱吵嘴,老乞丐出声不许我们吵,他是谢白的二叔,我平常叫他谢二叔,小乞丐们都怕他,他凶的不得了,连谢白也常常被他吊起来打。 可是谢二叔白天乞讨的时候,让人大跌眼镜,他泪流满面时嘴里说着死爹死妈的话,看起来比谁都要惨,总之谢二叔演起街头悲剧的模样,惨绝人寰,催人泪下。 是以他讨来的大洋最多,自然就成了丐帮领头,有许多乞丐找他拜师,学习怎么哭演,怎么说惨以及怎么扮演残废。 我睡不着觉,便翻来覆去地拨弄手指。这时,有人拍了几拍我的肩膀,我转头看到谢二叔那张油腻的老脸后,不禁缩了缩脖子。 他小声地笑了笑,借着莹白的月光,我看见他油黄的牙齿上沾着绿色菜叶,他一张嘴,我便闻到一股恶臭,没敢掩鼻,只敢屏住了呼吸。 我和谢白每日都会去河边用青盐漱口,青盐是谢白买的,他宁愿费钱买青盐让嘴巴干净些,也不愿像谢二叔一样变成黄牙臭嘴的邋遢人。 铁柱翠花那几个人懒,从来不跟我们去河边洗脸漱口,他们看起来才像地地道道的乞丐,背地里经常说我和谢白假。 额头忽然被人弹了一个嘣,我痛得捂住脑门。谢二叔板着脸教训道:“我跟你说话,你出神儿,这是不尊重我。” 我佯装乖巧地点点头,“以后不出神了。” 谢二叔有些奇怪,他用那双脏污的手摸索着我的肚皮,他东碰碰,西摸摸,蓦地还亲了几下我的脚丫子,我吓得一动不敢动,害怕的绷紧了身体,浑身僵硬。 他虽然笑眯眯地,借着月色微光,我只觉得他满是褶子的油脸可怖丑陋,他嘿嘿地问:“小妹,给谢白那臭小子当童养媳不?” 我咽咽口水,“当。” 就这样,谢二叔就没再摸我,他问我以后要给谢白生几个娃娃。我说一个,每次回答前我都得吞一把口水压压惊。 谢二叔突然拧了一下我的嫩脸,他凶神恶煞地说,能生多少就生多少。 我扁着嘴,没敢哭,连忙点头说生无数个。 破庙里有史以来最让人压抑的一晚,在我的回答后才结束了那种毛骨悚然之感,那时小,虽不懂事,懵懵懂懂的还是知道一些腌臜意思,我只觉谢二叔是个坏人。 第二日晌午,铁蛋悄悄追着我问,昨天晚上二叔为什么要亲你的脚丫子?脚那么臭,他怎么亲的下去。 我当时红着眼睛大骂他:你的鼻屎才臭!你不许告诉别人昨天晚上的事,不然我就...我就...。 我说不出下面的话,只感觉胸腔里压抑难受,于是放声嚎啕大哭。 铁蛋生怕招来了谢白被揍,连忙诓哄道:我的姑奶奶,我不说就是了,你别哭,求你别哭,我要是被老大揍了,我就说出去! 他最后那句话,让我噤若寒蝉。 后来我想起谢二叔摸我的那个夜晚,以及他让我给谢白生无数个娃娃的事,我当时一恶心,又给逃了。 毫无目地,毫无方向地逃跑了许久,不知跑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我开始了新的流浪生活,有些黑店招童工,我便去打工养活自己,当时的民国表面平静,却是乱的很,没人管野孩子的死活。 有钱有权才当道,自古以来如是。 有钱人家的孩子是个香喷喷的宝,我等贱民走在街上,打扮华丽的贵妇和西装革履的男子会捂着鼻子绕道远离,生怕沾染了我身上的晦气。 对此,自卑与难过会不留神地钻出来难为自己。 我做过许多黑工,洗盘子啊擦皮鞋啊,甚至去码头抗货物,我都去过。码头一日能赚一两块闪闪发亮的袁大头,可是工头见我效率低,搬一个货物相当于别人搬好几个,我便被辞退了。 不过得了一个大洋,我还是高兴了许久。 后来我稳定做工的地方是理发店,那时我十六岁半,学了大概有一年之久。 老板娘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2 是个老阿麼,大约五六十岁,两鬓略微发白,精神气态尤佳,五官端正柔和,是一个未亡人,也就是俗称的寡妇。 她开的理发店是老字号,因此大半的客人都是熟人。 阿麼理发的手艺十分精湛,不管是用刀片剃头发,还是泡沫里刮胡子,手法使的那叫一个溜儿。 她给洋气小姐或者贵妇烫头发时,也烫的恰到好处,从来没有把客人的头发烧焦过。我一年前刚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当代女子的时髦卷发是用火钳子烫出来的。 我每次盯的目不转睛,学的还算快,只是掌握不好火候。 阿麼给客人烫发的话,首先要将鸭嘴形的铁钳放在炉子里烧,烧的泛红后,放入冷水里降温,然后她一手拿着黑梳子,一手拿着发烫的火钳,游刃有余地在客人的黑发上卷起发丝,接着客人的头顶会冒出氤氲白烟,空气里隐约有着一股糊味。 最后帮客人洗头吹干算是大功告成了,有的还要喷喷香味浓重的摩丝来固定发型。 而我每次替客人卷发时,笨拙的手尽量学着不颤抖,拿火钳和黑梳子的灵活度没掌握好,客人的头上会发出一种焦味儿。 给烫毁的时候,阿麼就要在客人面前打我嗔我,等客人一走,她就笑呵呵的叫我继续学,她说了一句洋气的话:试验才会有结果! 她以前从来不招工的,当时也不招我,我就学着谢二叔表演死爹死妈的样子鬼哭狼嚎,阿麼心一软,就收了我这个大徒弟。 阿麼说过等她死了,要把理发店继承给我,她要我把她家的阿麼理发店继续传承下去,因为她没有孩子,索性将我这个大徒弟当成了孙女儿看待。 平常客人少的话,我就抱着简单的书看,阿麼识字,她为人甚好,空下来会教我念书。她的文化都是已故的丈夫所教,随着我的知识增多,给自己取了一个不大众的名字。 叫绮君。 至于姓,我从未想过。 阿麼以为,绮就是我的姓,绮字这么生僻,如果是姓的话那就太奇怪了。 她种的黄玫瑰飘香店内,油黄的花瓣淡雅美丽,有几个花骨朵,含苞欲放,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怯怯中带着一种羞涩。它绿油油的叶子又像翡翠,衬得花枝婀娜生机。 我一眼就喜欢上了黄玫瑰,于是开始学习怎么种植,阿麼什么都肯教我,只要我想学。 那天我正在倒腾黄玫瑰,对着小盆栽里翻土。 阿麼给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剃小平头,那个男人嘴巴上有一颗毛痣,黑痣鼓鼓的,上面长了一根毛。 毛痣男长相刻薄,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气态很猥琐,翘着二郎腿喜欢抖来抖去,他时不时地斜着眼睛偷看我,看得我浑身上下不舒坦,我便转身背对着他。 于是毛痣男吩咐阿麼说:“叫...叫...叫她来给我理发,就...就是弄花的小妮子。” 我身子一顿,那轻浮的男人原来是个结巴。 只听阿麼殷勤笑着应了声好勒,她就过来使唤我上前理发,还悄悄在我耳边说:吴少爷是个得罪不起的主,你好生担待着,殷勤些。 我无奈放下挖土的铁楸,连忙点两下头,净了手才去拿刀片帮吴少爷慢慢剃头,我的刀片使得不快,怕把人脑袋割破,所以很慢。 吴少爷是个色眯眯的男子,他的眯眯眼就很色。时不时猥琐笑着,在我手上轻摸几把吃豆腐,因阿麼嘱咐过我,所以不敢轻易的开罪人,就忍了下去继续给吴少爷剃小平头,看着他那油油的圆脑袋,我真想一刀给他扎下去。 吴少爷来了几次,总对我毛手毛脚,我敢怒不敢言,瞪了他几眼,他还当情.趣。 ☆、逃跑 民国的上海如是乱世,因此诸多枭雄称霸一方,可在上海滩以外的某个地方上有个无恶不作的鸟雄,镇里所有的人都称呼他为吴独眼,在地方上,他有钱有势,和局子里的警察互相关照。 吴独眼一个跋扈残暴的大地主,专吸农民的血汗钱,胡乱征收平民的税,肆意打死人没人管,当地的官贼差不多就是一窝强盗。 他有个甚为宠爱的小儿子,便是吴少爷那个色鬼。 我听阿麼说吴少爷喜欢强抢女子,只要有点姿色的,他都要抢。 阿麼有些担心我,我一度开始惶恐,想要收拾包袱逃离,却舍不得生平待我如此好的人,而且我好不容易要在此处落地扎根了,犹犹豫豫之间,发觉吴少爷没再来骚扰我,就安心了一些。 隐隐担忧的事,不久的将来发生了,那是一个阴沉沉的天,下了绵绵细雨,墙边的青苔又阴湿了几许,我的脸如同绿绿的青苔一般,透着青。 吴少爷带着几个蛮横的壮汉,强硬将我塞进了红色轿子里,就差五花大绑的了。 阿麼哭天喊地的求吴少爷放过我,吴少爷嚣张地踹了她一脚,吩咐人将我给弄走了,我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挂着眼泪和鼻涕不知所措。 吴少爷在一旁如故猥琐的揩油调戏,他说明儿就给我办一场热闹的婚事。 我哭得太厉害,他不耐烦地扇了我一个嘴巴子,还使劲拧我的胳膊,轿子里狭窄没处躲,我就抱着手臂低低啜泣,也无可奈何地听吴少爷训诫我要如何做一个标准的小妾,他要我以后给他端洗脚水,帮他暖床,帮他洗澡,总之跟丫鬟没什么两样。 哭没有用,还要招打,我渐渐冷静下来止住了哭泣,接着虚与委蛇的奉承他,他这才对我好声好气了些。 只要我服侍的好,他就要赏我贵重的首饰和时髦的洋裙子,还有花不完的钱财。 我明白他这是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糖,以前在桐乡服侍夫人的时候,便是夫人拿捏人惯用的手段。 我从心底深处抗拒着这一切,我渴望的是能有一份纯净明亮如拂晓般的爱情,即使站在爱情桥头的男人贫穷落魄我亦不在乎。 这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单纯女孩儿,当初渴望的东西,亲情已无望,她要向后半生远看。可是后来,时间证明,她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而她才是那个站在桥头末端既穷又落魄的女人。 初次到吴府时,一个面容不善的鹰钩鼻老男人,往我脸上淬了一口,口水流淌过脸颊的感觉,这辈子大抵忘不了,那啪口水湿湿热热,还很臭。 淬我口水的凶恶男人,右眼戴了一个黑色眼罩,是个独眼龙,不用猜便知他是吴独眼。 他不耐烦吴少爷又抢了一个女子,便把火气撒到了我身上来,他没骂吴少爷多少句,倒是转头指着我破口大骂。 小婊.子,是我初次从吴独眼口中得知的词语,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它不是一个好词语,否则也不会在吴独眼骂人的时候给飙了出来。 他还诋毁我是一个荡.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3 妇,荡.妇这词不雅极了,浅俗易懂,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还能反驳甚么?只能垂着头,止不住发抖地站着,极怕吴独眼从腰上拔出那把令人胆寒的枪,一下子将我给嘣了。 看到府里的红灯笼和贴在窗户上的喜字,我就知吴少爷没来骚扰我的那几日,是在布置喜房。 明日来得极快,我被强行穿上新娘装的黄昏里,轿夫们把我从外面抬进了吴府,我的身上藏了一把生锈的铁剪刀,是我昨晚从一个同病相怜的小妾那里借来的,当时有人监视我,但是在府里逛逛,吴少爷没有干预。 我路过一个房间时,无意看见有个憔悴恍惚的女人在剪红纸,她笑称自己是剪花娘子,意识有些不清的样子,许是被吴少爷折磨成这样的。 我问剪花娘子借剪刀,告诉她明天就还,她犹豫了半会儿,就给我了。我凑到她耳边说,别告诉别人我在你这借了一把剪刀。 当时,剪花娘子隐约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仔细一看,那种笑容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她阴笑着点头,在嘴巴上做拉上拉链的动作,速度慢的诡异,着实像一个被鬼附身的女人,我后背一凉,将剪刀藏在袖子里,匆匆忙忙的回房了。 轿夫的吆喝将我拉回神,下轿后,红脸媒婆一路扶我进吴府,我不想跨吴家的火盆,想绕道而行,媒婆使劲将我拉扯了回来,我不动脚,她弯腰去抱着我的一只脚,强行帮我跨了过去。 等拜堂之后,要给吴独眼和少夫人敬茶,周围的男子一个劲儿的羡慕吴少爷娶了新媳妇,吴少爷红光满面,他笑得来缩起窄窄的肩膀,活像一个赖皮猴子,动作表情猥琐难看。 拜完堂后,最后一丝光明消失在山峰那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大半的乌云遮住了月亮,漆黑的夜仿佛要吞噬我。我被人押进了新房里,坐在喜被上,等着一个未知的命运。 屋外下起了狂风暴雨,雨滴急速的打在屋檐上,那声音像极蹦了满地的大黄豆,雷电哄鸣,蓝光闪烁,沉闷的滚雷一浪接着一浪,这让我的不安逐渐加深。 大概半个时辰后,门被人撞开了,外头的丫鬟规矩关上门,吴少爷脚步虚浮的向我走来,就是那么一刻,我决定先发制人,说时迟那时快,迅速迎上去,举起生锈却依然尖锐的剪刀,狠狠.插.进了吴少爷的左边胸膛里。 既稳又深的扎入他的黑心脏里。 吴少爷鼓鼓睁着凹陷的双目,他充满血丝的眼白里有强烈收缩的黑珠子,他嘴里发出啊...啊...如老妪般的哑声,吴少爷的第一声痛叫,已经被雷电声掩盖,屋外守夜的下人没有听见异样。 若听见了,她们也该以为是在做.淫.秽的事。 吴少爷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那张可怖泛青的瘦脸,在幽蓝的闪光下狰狞着一种不可置信,他抽搐了片刻,眼里充满了阴毒怨恨,再然后,一动不能动了。 我懵懵的站在原地,做着机械般地吞咽动作,心里惊恐到了极点,仿佛有一种恐惧要冲破跳动的心脏,让我感到压抑沉闷以及害怕。 许久许久,我才缓过神来,浑身抖得如筛糠,脊梁骨蔓延出一种阴冷之感,四肢却又冷热交替,我死咬着下唇,不知所措地踱步。 一夜无眠,等门外守夜的丫鬟打瞌睡后,我悄悄将窗户打开,脱了一只鞋放在窗台上,然后无力的爬到床底下趴着,一直绷紧着精神。 吴少爷的尸体与我相对着,他的死样一直摧残着我的神经,因太过害怕,我捂着嘴低声哽咽一阵,直至天明了,我的身躯仍在抖。 “吱呀”沉闷的声音提醒我,有人开门进来了,门槛上僵着一只小脚,只听见女人尖声惊惶的叫道,“啊!!少爷死了!!” 转瞬间,那双素色的绣花鞋慌乱的朝外跑,她边跑,边惊恐的大叫“少爷死了。” 我瑟瑟发抖的往床底尽头缩,等一群男人女人来之后,我尽力控制着的身体不许自己抖,那些脚步声重重叠叠,都十分慌张。 我听见吴独眼拔枪打死了守夜丫鬟,他一连开了好几下抢,我听见他悲痛发狂的大叫声,有个男人颤抖着声音说,“老...老爷,那个小贱人的鞋都跑掉了,应该跑不远。” 于是,吴独眼就雷厉风行的下令,喊所有奴仆去外面抓人,又是一阵重叠的脚步声,满屋子的人鱼贯而出地涌了出去。 吴独眼愤恨的朝天上开了几枪,他恶狠狠的放话道,“我一定要你这个贱人生不如死!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他不许人破坏案发现场,吩咐下人去局子里找警察来,届时就能通缉人了。 等吴独眼他们关门走了后,屋内一时恢复了寂静,我在床底下脱了新娘的繁琐衣裳,只剩下白色的里衣。我准备爬出去逃跑时,有个女人进来了,她捂着嘴咯咯咯的笑着,笑声恐怖阴森。 我听音的能力不错,喜欢唱歌,阿麼曾说我有天分唱,就是没环境培养。所以我一耳就听出这分明是剪花娘子的声音,剪花娘子说着神神叨叨的话语不断诅咒吴少爷,她咒他死了也不能超生。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向剪花娘子求救,忽而听她娇滴滴的说,“吴石,知道吗?昨晚我在你酒里放了点药,不然那个小丫头,哪有力气扎死你呢?”她叹息一声,“我终于盼着,有望出府了,我就是死,也不要死在你们吴家!但死前,我一定要拉着你们父子一起下去,我丈夫死的时候,呵,你有想过这一天吗?你们这群畜生死不足惜啊!” 听到这里,我做了一个慎重的决定,便是向剪花娘子求救,那时也不知哪来的自信觉得她会帮我,大抵是因为我们都厌恶躺在地上的色鬼。 只能庆幸是我运气好,剪花娘子肯帮我。 我出去时,她惊讶了几秒,微笑歪着头问:你怎么不逃? 我非常小声的向她求救,后来她出去找丫鬟的衣服给我,我换上后,她引路将我带去她的房间里,此时下人都倾巢而出,吴家没什么人。 况且我的面孔没多少人见过,下人大多不认得我,我的面相也不算出挑,所以我扮作丫鬟,垂头乖顺,规矩内敛,能一时蒙混过关。 丫鬟的规矩我儿时那会子便熟知了,当时在桐乡,我早就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收住了野性子,我此刻的一举一动,一步一走,实打实的就是个丫头子。 走进一间昏暗的卧房,剪花娘子挪动脚步去了梳妆台前,她往木盒里拾掇一番后,塞给了我不少的大洋。她突然温柔地抚摸我的脸蛋,十分悲伤地说,她的第一个女儿没死的话,也该有我这么大了。 我问她,怎么死的。 她的眼神顿时变得阴毒,她瘦弱的手逐渐攥紧了桌布,磨牙吐了两个字:吴石。 我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4 没有立即逃跑,此刻外头的人满城抓我,最危险之地即是最安全之地,我利用剪花娘子心中的柔软深处,磕头认她做干娘,求她把我藏在屋子里。 我一喊她娘,她便会眼泪婆娑地喊我丫丫,她的精神时而正常,时而不清。她似乎把丧女之痛转到了我身上来,她将我藏在深红的衣柜里保护,每天藏一些食物给我吃,我如厕的话,她提来一个木桶放在房间里,供我方便。 她常常会摩挲我的左手,我的手背上有难看不平的疤痕,她问我疤痕是怎么来的,我只能迷茫的说不知道,几岁的事都记不得了。 等风声平息了一点,某个月明星稀的深夜,剪花娘子拾掇了一个包袱塞给我,她分外悲伤又理智地说:丫丫,快走,娘不送了,免得被人发现,别叫吴独眼逮着了,去南京,一定要去南京,到了那里,吴独眼抓你就不容易了,我...我有个亲戚,你拿着这张纸条去找她。 纸条上写了地址,我当时感激涕零,抱着剪花娘子哭兮兮地喊娘,她愿意听,我就多叫几声。 这个把月来,她最喜欢听的就是娘之一字,有时候半夜我在衣柜里睡着了,她也会突然打开柜子神经兮兮的说:丫丫,怎么不叫娘了? 我起初要被她吓得没魂儿,后头渐渐习惯了。 我出门不久,迭回去想让剪花娘子一起逃跑,她眼中有着浓浓的恨意,她告诉我,她还有事没做完,让先我赶紧走。 府里的路线我已经熟知了,这些天剪花娘子都会告诉我怎么走,府里的布局不复杂,我在暗夜里避开零星的守夜人,一路心惊胆战地逃到后门,费力翻墙终是成功的逃走。 我少年之时,做的最熟练的事,大约就是逃跑。 ☆、卖花 远离了小城,吴独眼想抓我难上加难,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没有白混,我知道要怎么逃才不引人注目,况且吴独眼只晓得我叫小妹。 我虽改了新名字,但阿麼没有叫惯,所以她一直叫的都是小妹,导致吴少爷当时跟吴家人说,我的名字是小妹。 路上我惊讶的发现包袱里有男人的衣服,剪花娘子做事周到,却又时常恍惚,她到底疯没疯我有些迷糊。 想去看看阿麼,依着如今的境况,我没敢作死地跑回去道别。 我乔装打扮成男乞丐逃跑,为了命,我用地摊上买来的镰刀狠心将长发割成了平头。我撕下一条布裹紧了胸部,将灰色的衣裤割得褴褛,又用土灰把脸和手抹黑了些,去河边一瞧,完全如小汉子,我长得英气,此刻看来只像个俊气的黝黑少年郎。 我如今和拜堂的那一天相比,有截然相反的差别,这下赶路,该没人认出我了,我没走城门,走的是码头水路,偏僻的水路没什么人查。 那些划船人都是从大山里划着木筏出来的——挣小钱的老人。一过大河,我往山路里逃,我决定去上海,因为彼时的上海滩有闻名于世的歌舞厅,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从前碍于路途遥远,还有我的胆怯,一直没有勇气前行。这一次,上天仿佛逼了我一把,在往后更是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把潘多拉的魔盒展现在了我面前。 因为绕了远山路,大约一个月的赶路时日,我才到达了目的地,上海滩的繁华与绚丽深深吸引了我,东方第一城奢华的摆在面前,这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亦是纸醉金迷的不夜城。 岸边上有绚烂的霓虹灯,黄浦江的对岸闪烁着五彩光辉,对面的建筑雄伟精致,江面倒映着五彩斑斓的夜城,耳边隐隐传来的歌声遥远动听,而又神秘,朦胧。 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痴痴望着眼前热闹雍容的一切,初次见到上海滩,它就像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朝着我诱惑勾手。 我在别的城市也见过那种外国洋房,可是从没有城市像上海滩的夜城这般,能给我带来如此大的憧憬。 吹着凉凉的晚风,我安静期盼道:“绮君,你要在上海落地生根了。” 我在外游荡了一夜,光看这些从未见过的夜景,我便亢奋的睡不着,连吴少爷带给我的阴影也消失了几许。 第二日清早,我在水边洗干净脸,拿着剪花娘子施舍给我的大洋,在一个偏僻的路段租了单间房。房东是一个凶恶的肥婆,若不是怕租不到房子,她如此凶的态度,我定然不会想租。 肥婆放了狠话,要是房子里的一桌一椅有半点损失,要赔三倍的钱,这导致我对屋里一切的东西都轻拿轻放,就怕赔了钱。 我开始思考赚钱的门路,以前在火车站卖过香烟和麦芽糖,本想凑合着去进劣质香烟的货来卖,转念一想,怕香烟没卖出去几个,房租就付不起了,大城里的男人和小城里的男人是不同的,我直觉上海的先生应该抽名贵的烟或是雪茄。 电光火石间,我想起了阿麼理发店里的那几盆黄玫瑰,如果卖黄玫瑰的话,成本低,卖的广,选中身边携着女子的先生卖花,不愁卖不出去。 我在花鸟市场买了几十盆黄玫瑰种植在室内,摆在能照进太阳的地方,我去野外挖了一大堆土准备移栽培育,我在盛开的黄玫瑰里,斜斜地剪断较粗的枝条,然后种到松了土的花盆中,慢慢培育。 新买的黄玫瑰盛开正好,我剪下十几朵拿去街上卖,白日里看上海,眼前清晰了中西结合的建筑,巧夺天工,高耸大气。 街地中央有两条铁灰的轨道,远远驶来的是红皮电车,窗户上有黑色的边框,从车框里看进去,车中挤满了男女老少,车身会发出叮叮的声响,加上人们的嘈杂声,只觉得呼啸而过的电车格外吵闹。 却很羡慕坐在上面的人,我可不舍得把钱花在坐电车的费用里。要在上海落地生根,首先要解决吃饭和住房的问题。 我边卖花边唱歌,每每都对携着女人的男士说:先生,买一枝花送给你身旁的漂亮姐姐吧。 诸如此类的话,令我口水发干,笑得太久脸有些抽搐,不过我脸上围着布巾,没人能看见我的脸笑得有多假。 辛苦没被白费,所有的黄玫瑰都卖出去了,先生们大多不想在女人面前落面子,即使不想掏钱还是会买。 我卖花不拘泥地方,走到哪卖到哪,那次我看见了热门的歌舞厅,便挪不开眼了,彩色的霓虹灯上有夜巴黎三个字。 里面传来的歌声够我偷学许久,夜巴黎外面的海报上有一位当下最红的摩登女郎,我常听过路人兴致勃勃的谈起她,她叫白曼薇,是黑白电影界的红星。 也是风云人物之间追逐的女人。 海报上的女郎有着一头微卷的头发,她妖娆的面孔散发着迷离的气息,烟熏的狐狸眼勾魂魅人,烈焰红唇诱惑微翘,她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鼻梁略榻,所幸在浓妆的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5 遮盖下,不太明显。 我一眼就羡慕了这个女人,羡慕到嫉妒不起来,她受多人爱慕,大部分的先生都追逐于她,她游离在上流社会的男人之间,像一枝散发幽香的红玫瑰,眼神带刺,让人不禁想去征服她。 我蹲在夜巴黎的门前,连花也忘了卖,看了她大半天,直至汽车的喇叭声乍然将我惊醒,我才站起来让开了路。 面前有一辆黑色的大车,它低调的颜色无法令人小觑,如同车上的主人一般。当时拥有洋车的人,在我眼里是顶级大富豪。 我挎着花篮,好奇的看着黑车,面容刻板的司机穿着一袭黑色中山装,我觉得司机很有气势的时候,他下去打开了后车门,车上下来一个更有气场的西装男人,司机的气势瞬间被他淹没。 车子的主人,有两道浓密斜长的眉毛,那双漆黑的眸子犀利到仿佛能洞悉一切事物,他的五官端正英俊,脸庞不硬气不柔气。成熟的气态中透着一股野性,没有盛气凌人,而是不怒自威。 名贵的黑皮鞋从车上慢条斯理的踏下来,他步伐沉稳的走向夜巴黎,从我面前路过时,我清晰的听见他轻轻说了一句抱歉。 我立在原地,怔然的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只听方才那位司机喊他杜三爷。 而我觉得一个叫杜三爷的人物,因为车子喇叭的声音向我抱有歉意,似乎是个错觉,那是我第一次遇见没有看不起人的富贵男人,被人尊重的感觉,令我记住了礼貌的杜三爷。 我在外面继续卖花,两个小时后,杜三爷从夜巴黎不紧不慢的走出来,他的神态有些柔和,心情看起来尤佳,他目视前方径直走向黑大车。 我想问问杜三爷买不买花,可是看着他那令人望尘莫及的背影,我生生止住了脚步没有上前。 一个宛如夜空明珠般的男人,叫那渺小如蚂蚁的女子不敢冒犯。 中山装司机毕恭毕敬的替他开车门,他上去后,一道墨色的车窗,隔绝了我的目光,便看不清车里的那个人了,他的黑影微微转头,似乎看向了我。 我窘迫转身向别的路人继续推销黄玫瑰,汽车扬长而去,那一句抱歉的邂逅,成为了我记忆里的一部分。 万紫千红的夕阳缓慢消失,天色渐沉,我手中的黄玫瑰还剩下一支,今日赚了一块大洋加一些零钱,物以稀为贵,街上都没什么人卖黄玫瑰,因为它不好养,若不是我卖贵了一点点,兴许一个大洋都赚不到。 我低头再次数钱的时候,夜巴黎的大门口突然出现了骚动,男人们都追喊着白曼薇三个字,一个浓妆女人从容优雅的坐上黄包车,她斜腿而坐,旗袍裙摆处的分叉口将她白细的腿,勾勒的恰到好处。 白曼薇微笑着扬起下巴,她将手放在艳红的唇上,给了所有人一个妩媚诱惑的飞吻。 我傻里傻气地向当红女郎挥手,竟不想她回应了我,我追上去和一群色鬼男人拥挤,我费力的将那束黄玫瑰递上给她,“送给你!不要钱!” 白曼薇嘴边噙着笑,她轻快地接过那支花,顺手给了我两块大洋,我边跑边把钱还给她,我解释道:“我说了不要钱的!” 白曼薇娇俏的回眸,她冲我浅笑道:“小弟弟,赏你的,打扮的这么娘气,当心回家被老子娘打屁股。” 我一瞬被那些臭男人给挤倒在地,有个大胖子故意用拐子撞了我,没空计较,我摸着头上的短发,涨红了脸,朝前方移动的那团拥挤呐喊道:“我不是小弟弟!我是...小妹...妹。” 她坐的黄包车被众人拥着跑,越跑越远,叫喊声也越来越小,她真像一颗闪闪发亮的宝石,被世人捧在手心里奢求着观赏,我亦羡慕着那个妩媚如妖精般的女人。 摊开手掌心,有两块香喷喷的大洋,是白曼薇身上的香水味儿,不浓不淡,闻着很舒服。 今日意外得的赏钱,比一天辛苦下来卖的都多,我抬眸看着白曼薇消失的地方,又看着手中的大洋,不由地出神了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民国早期的大洋 相当于现在的两百块左右。后来通货膨胀,钱就不值钱了。 ☆、卖花2 自从在夜巴黎卖花后,我就没有再换地方,一则此处人流量大,来夜巴黎的贵客出手大方,偶尔会得一些赏钱;二则我能在门外偷学唱歌,里面娓娓传来的歌声虽然不清不楚,音调总是在的,哼着哼着就学的差不多了;三则能看见当红摩登女郎在此出没,不用像旁人一样出钱又出力,我在原地便能看到。 我曾经因为好奇问过路人,为什么白曼薇已经是黑白电影的明星,每个星期却还来歌舞厅里唱歌?那人告诉我,因为白曼薇是从夜巴黎被杜三爷捧起来的,而夜巴黎是杜家名下的产业。 答案呼之欲出,白曼薇在替东家撑场子。 每次她来主唱的时候,夜巴黎是最拥挤的,我在大门口隐约听过她的歌声,她的歌声如她的长相一般,引得人心荡意牵,别说我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如此,那些男人更是想一抱美人归,可惜白曼薇不是普通人能随便动的,他们顶多一饱眼福。 每一次白曼薇来此,杜三爷在那天也一定会到场,散场后,他有时会携着白曼薇一起上车,有时匆匆忙忙的先行离去,我每次都目送着他或者他们离去。 白曼薇名利男人双收,一出场永远是最夺目的那位,杜三爷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温柔到让我这个旁观者有些发醉。 他在她耳边旖旎咬字,他替她打开车门,他轻揽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他永远保持着绅士风度,他对她的一切体贴,艳羡了夜巴黎所有的女子。 听人们说,杜三爷宠了白曼薇将近三年了,在她还不那么出名时,杜三爷一眼就相中了她,在往后他为她铺下最平坦的路,让其扶摇直上,经久不衰。 然而这美好的一切,我眼中浪漫美丽的童话,有一天支离破碎了。 他和她的三年尾至,是一个冷嗖嗖的冬日,我如常在夜巴黎门口卖花,晌午,白曼薇扭着芊芊柳腰,手上提着一个精美时髦的黑色皮包,脚踩一双红色高跟鞋“踏踏”入门。 她来时,脸上的神色并不好,有那么一些憔悴,妆容比以往浓重。要是在平常她会顺手在我这处买一只黄玫瑰,然后调皮的眨着眼睛,唤我小弟弟。 我身上穿了灰色旧衣,脸上掩着一块颜色不鲜艳的围巾,这令我看起来不辨雌雄,但我还是会向她解释,我是个女孩子。 她很任性,只管叫我小弟弟,固执的叫人无法生厌,如果换成一个丑八怪执意叫我小弟弟,我会生气。 她还对我说过,要是我不让她那么叫,她就不再光顾我了,由此我便默认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6 了小弟弟的称呼。 最近,白曼薇的脸色都不太好,杜三爷也没有再来接过她,我有些替他们的感情担忧,真是可笑的担忧,我应该多担忧担忧自己,房租、生活、吴独眼的通缉都将我的精神绷成了一根易断的细弦。 我竟还有闲心替别人的童话操心,也许我自小所面对的颠沛流离、人情冷暖、丑陋肮脏,让我喜欢上了看见美好的故事,那将让我不那么压抑。 我总会试着忽略黑暗,发现美好,从而让自己好过一些。 那是十六岁半的绮君,最生机勃勃的时候。 白曼薇进门不久,那辆熟悉的黑色大车毛毛躁躁停在了不远处,司机还没来得及开车门,杜三爷就提前从后座下来了,他那双眼睛如同夜晚的寒星,除了冰冷,再找不到平常能见的温柔。 杜三爷理了理西装外套,不紧不慢地走进夜巴黎,他的脚步声很沉闷,一双手放在裤兜里,脊背挺得笔直,他宽厚的背影高大而颀长,无端的让人感到暮气沉沉。 不出十分钟,杜三爷紧捏着白曼薇的手腕,将她从夜巴黎的拉拽了出来,他的动作很不绅士,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行为如此粗鲁。 白曼薇满身的酒气,她站不稳,又因为杜三爷的拉扯,所以摔倒了。她只是醉沉沉的发笑,她抚着那头黑色的卷发,笑得莫名其妙,她盯着杜三爷,说了一句活该。 他骤然将白曼薇往台阶下拽,此时围观的人并不多,我放下花篮急匆匆的挡在白曼薇面前,对杜三爷底气不足道:“她醉了!别和一个醉酒的人计较,不能对女人那么粗鲁。” 我怯怯的看着杜三爷,他幽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人,他的眼神不怒不喜,语气平静道:“让开,别让我说第二遍。” 白曼薇在身后轻扯我的灰衣,她含糊不清道:“小弟弟,惹不起的人别惹,他愿意扯就让他扯,呵,反正也扯不了多久了...。” 她说着说着捂脸啜泣,哭得断断续续,我扭头同情的看她几眼,等我回头后,双腿虽然有点发抖,我还是做出了母鸡护小鸡的模样,朝杜三爷嗫嚅道:“你好好扶她吧,你让她出丑了,明天的报纸上会有难看的新闻,”我又补充一句,“正常人都知道不能和一个醉酒的人讲道理。” 杜三爷的神情越来越阴郁,他冷笑一声,磨牙道:“那你又知道那个醉酒的人,在清醒的时候做了什么吗?不知道的话,就别私自管别人的家事。” 我的底气彻底没了,他的话不无道理,我小步小步的挪到一边,低头道:“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别动粗。” 因为阿麼告诉过我,好男人从不对自己的女人动手。 “从不。”杜三爷不冷不热的瞥了我一眼,他上前将白曼薇横抱起来,脸上的神色冷峻极了,他打开车门将白曼薇使劲扔进了副驾驶,像是在甩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黑色大车的尾部排放了一团灰气,它非常快的离去了。 时隔半月的样子,白曼薇再没来过夜巴黎。 杜三爷目不斜视地走向门口,我以为他要进门时,那双黑皮鞋缓缓顿住了,杜三爷站在白曼薇的海报前,他看了海报一眼,将右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毫不犹豫且干净利落的将那张海报从门上撕了下来。 我惊讶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撕呢?” 杜三爷缓缓转身,朝我走近几步,他放大的容颜清俊极了,他一把将那团海报塞进了我手里,声音低沉道:“看来你很喜欢一个即将过气的明星,送你了。” 我没缓过神来,杜三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门口,我往里门里一探,他徐徐的走在红毯上,两边的侍应生恭恭敬敬的鞠躬唤他三爷,他没有任何回应,黑黑的影子很快消失在了转角处。 门里的侍应生看见我后,吆喝了几声将我赶了出去,我站在繁荣的街道边,手里轻捏着那团海报,手背上似乎还有杜三爷冰冰凉凉的余温,我发呆了半天,直到有个先生问我买黄玫瑰,我才回了神。 这位先生似乎刚从夜巴黎出来,他的长相风流倜傥,一双桃花眼仿若有春水起伏,整张面貌令人眼前发亮,他似乎比女子还要美,美得却不妖气,甚为阳刚。 我连忙从花篮里找出一株黄玫瑰给他,他快速瞄了眼我手上的花,轻笑道:“谁要一枝?全部,花篮一起,多少钱?” 我咋舌道:“真的?!” 他点了点头,“小弟弟动作快点,我回家还有事忙。” 看此人穿着不凡,格子西装里套了一件马甲,衣服上还有金色的珠宝花针。我就抬手比了三根手指,厚颜道:“三块大洋。” “哟,这么贵。”年轻男人的语气很是平淡,他随意从包里搜出一把皱皱的零钱放在了我的掌心里,然后夺走花篮,动作利落的上了一辆电车,他从透明的窗口后冲我挑眉一笑,用嘴型无声的改口道:“小妹妹。” 我低眼看手,将一张纸钱扒开后,发现里面足足有五块大洋,我最近真是走了狗屎运,房租费都已经攒足了,超出的赏钱可以拿来补贴自己,例如买件衣裳,买些吃食。 我不禁叹道,夜巴黎真是个风水宝地。 此刻还早,没人嫌赚钱多,我准备回租房一趟,再拿些花来卖。回到租房里,因为大半的地方都被拿来搭暖棚种花了,所以我很小心的绕到床边,从裤包里搜出那团海报,理平上面的褶皱后,我将白曼薇的海报贴在了墙上。 我掀开小暖棚,从花堆里面剪了一些黄玫瑰下来,用纸盒装好后,我步行走去了夜巴黎,在路上边卖边走。 花卖的很快,我去花鸟市场进了几次货,同老板算是认识了,他给了我熟人价,在成本上降低了一些钱,因此我的收入利润比较多。 我屋里存的钱够生活一阵子了,可是我不敢停止赚钱,一空闲下来就觉心慌,脑海里时常想起吴少爷的死,夜晚做噩梦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谢白,阿麼,剪花娘子常常钻进我的脑海里,我很怀念过去的温暖。 下午的生意不如意,到了晚上还有五六朵没卖出去,这是我第一次没把花卖完,花朵最好不留夜,因此我去别处游荡了一圈,卖掉了三朵,还剩两朵我打算在回去的路上卖。 路过夜巴黎门口时,杜三爷脚步不稳的走了出来,似乎是喝醉了,但他的克制力很强,除了身影略微踉跄,他看起来与平常无异,没有发酒疯,没有胡言乱语,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杜三爷从没买过我的花,我也从没向他推销过。此时,我看着手上的两株黄玫瑰,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将花递到了他面前,我的声音不算大,“黄玫瑰送给你,别伤心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杜三爷慢慢顿住了脚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7 步,他距离我只有一步的位置,他的鼻息很浓重,喷了我满脸醇香的酒气。他怔然的看着我,勾起唇角好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女人如衣服?” 我立马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既然缘分终止,如果她好,你便把那段情当作一道风景,如果她不好,你也不该把时间浪费,如果你还爱她,就去追,买醉有什么用呢?” 杜三爷突然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他的手在我头顶上摩挲的感觉很奇特,痒痒的,舒服极了。 他放下手后,叹息道:“我和她之间,没有好不好之说,”慢慢的,他眼中冷光毕现,微微扯嘴道:“不过,我确实浪费了三年光阴。” 他从我手中接过黄玫瑰,嗅了一下,然后越过我径直走向那辆黑车,车门一关,那道黑影模糊映在窗上,汽车启动,他越来越远。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脚步轻快的走向街道,橘黄色的路灯下,我的身影被拉的斜长,我用一双手做出老鹰的形状,一路玩着,用手“飞”回了出租房。 ☆、名片 最近卖花时,那位长相风流的男子只要从夜巴黎出来,都会买一株花,我希望他像上次一样,把一篮子的花都给买了,那样的几率颇少,不过,有常客何乐而不为? 他称呼我时,是唤小弟弟,这莫名让我联想起了白曼薇。 自从白曼薇和杜三爷分开后,她先是沉寂了一阵,电影界的其余女星稳压了她一头,没过多久,白曼薇拍了一个电影,大放光彩艳压群芳。 她复出的消息来看,证明她背后有人。 白日里卖报的小男孩大声地吆喝有关于白曼薇的新闻,我当即买了一份日报看,报纸上叙述白曼薇和杜若笙决裂,她投靠了许家大公子许清河。 原来杜三爷的名字叫杜若笙,许清河我兴许知道一点,上海的省城里有四个大家族,沈家、杜家、许家、唐家。 杜家不仅有歌舞厅,还有很多黑暗的生意,其余家族亦如是,唯一干净点的便是沈家了,沈家是军阀家族,在上海还有一家先进的西医院,里面有几个洋人医生,也有资深的老大夫坐镇。 有人说许家是土匪出身,有人说许家是南京某个将军的旁支,总之人云亦云。 唐家好像是专做古董生意的,旁人说,唐家丧尽天良,是盗墓贼挖宝藏从而发家致富。 我看了报纸半晌,第一张照片是杜若笙和白曼薇感情要好时的模样,他们手把手牵,彼此依偎在黄浦江边,照片上的他们宁静美好,是光阴曾经留下过的痕迹。 白曼薇看他的眼神像是会发光似的,她的眼里充满了柔情蜜意,十分的炽热。杜若笙只是将目光锁在白曼薇身上,他温柔到极致的注视她。 第二张照片是出版报纸的人所做,两个人的照片是单人照,男俊女美,照片虽然挨在一起,但两张照片之间有类似锯齿的黑色图案,代表他们分裂了。 花钱买了一张日报,没瞧见许清河长什么模样,有些遗憾。 我想看看什么样的许清河能同杜若笙相提并论。 我将报纸折叠,整齐地放在花篮里面。每日没敢剪下太多的花,因为怕卖不完,卖完的话就赶回去拿。 想买个推车将盆栽一起放上去,但是怕遇到巡警来赶人,如果想摆摊的话,要日日孝敬他们,如果不给他们抽油水,就得“例行检查”了。 摊贩都贬称他们为臭脚巡。 所以因为臭脚巡的存在,我综合考虑了许久,还是决定拿篮子卖花为好,篮子轻便又便宜,不用交多余的钱。 为了生计,所有的小钱都得计较。 我正在问过路的先生小姐卖不卖花时,一辆黑大车进入了我的视线,杜三爷近日来夜巴黎的次数有些频繁,过去他很久才会来一次,可能又来借酒浇愁了。 我转身继续卖花,身后冷不防的出现低哑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当小骗子在夜巴黎门前蹭人流量,不会羞愧么?” “啊?”我转身看见杜若笙离得很近,他脸上的皮肤很细腻,在阳光下甚为白皙,光滑的有些反光。 我不禁退后了几步。 杜若笙今天穿了简单的银灰西装,衬衫上的条纹领带整洁大气,虽然没有穿马甲,但这身西装合身的一丝不差,显出了他身板的挺拔,整体利落干练,一看就知他是个翩翩贵公子。他低眼瞧了一下我的花篮,淡淡道:“这是黄月季,不是黄玫瑰。” 我微微张嘴,摸着头讲道:“可我阿麼说,这是黄玫瑰,那你怎么知道它不是黄玫瑰?” 杜若笙伸出修长的手指,从我花篮里夹起一朵花,他拿起来端详了片刻,直接了当道:“我奶奶生前喜欢养花,养过月季也养过玫瑰,月季的花瓣比玫瑰要大一些,玫瑰的刺密集,花瓣较单薄,而月季的叶面平整光滑,茎比较粗壮,刺也比较少,月季的香味淡,玫瑰较浓郁。” 他说的似乎很专业,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解释道:“我不是骗子,只是自己也没分清楚,我以后卖花一定改正过来说实话,阿麼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会改的。” 杜若笙扬了扬黑黑的眉毛,他把将黄色的花朵稍微举了一点起来,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他的耳朵上像是别了一朵大黄花,他依旧那么好看,半点不娘气。杜若笙似乎在逗我,他语气慵懒道:“假小子,今天送花么?送的话以后不拆你的台。” 我的头发长了一些,不像乱糟糟的鸡窝头,我的黑发较少,细细碎碎的搭在额前,确实像个小少年。暗红的布巾一直遮着脸,没人知道我的真面目。此刻我连忙点头道:“送,给一枝花总比给臭脚巡搜刮油水的好。” 杜若笙的眼角微微一弯,嘴边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问:“臭脚巡?你们倒是会给巡警取外号,要让他们听见了,黑棍就得往你们身上呼了。” 我眯着眼睛,嘿嘿傻笑道:“不是我给起的外号,其余摊贩说,巡警每天走来走去的收钱,脚都走臭了,所以叫臭脚巡。” “嗯。”杜若笙轻轻转了转手里的黄月季,他单手.插.在裤兜里,脚步缓慢的离去了。 此后只要杜若笙来夜巴黎,我都要上去送一朵花,他好笑的问我,送上瘾了? 我那时回答他,不是你叫我送的么? 他恍然的颔首,笑了笑不说话,一如既往地消失在对我来说比较神秘的大门里。我后头才反应过来,他上次只叫我在那天送一枝,没说往后要送。 到了下次后,我没送花给他,他反倒来问我要花了,心里有一些些的懊悔,早知道不该那么蠢的把花送上,就怕他不要我在夜巴黎门口做生意。 不过有一回,他一次性打赏了我十块大洋,我笑得合不拢嘴,再也没出现过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8 懊悔的心态。 我在夜巴黎门口偷学的歌曲唱熟了几首,火热的夜来香已经学会了,另一曲玫瑰玫瑰我爱你,才刚唱熟,这首歌的歌词十分好记,我近来在唱,“玫瑰玫瑰最艳丽,长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长夏开在荆棘里.....。” 不经意的瞥见杜若笙站在台阶上听我唱歌,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从夜巴黎出来的,我的歌声戛然而止,轻咳一声后,我把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去,然后面朝其余方向胡乱的看街景。 杜若笙从台阶上走下来,“踏踏踏”的脚步声很轻微,脚步声忽然停止了,我微微转头一看,他像幽灵一样站在一旁,不禁吓得我一颤,有两朵花都从篮子里抖掉了,我连忙弯下身去捡。 杜若笙约莫是觉得我的反应好笑,他握拳将手放在嘴边,似笑非笑道:“歌唱的不错,卖花可惜了。” “真的么?”我目光期盼的看着杜若笙,他微微颔首,从西装口袋里搜出一张名片递给我,他指了一下夜巴黎的霓虹灯,沉吟道:“想去的话,试试。” 我用双手接过这张名片,诚挚道:“谢谢你。” 杜若笙俊朗的面容温润如玉,他走向自己的车子,徐徐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我又憨憨的补充道:“谢伯乐。” 杜若笙即将上车时,回眸温柔一笑,惊艳了我的眼睛,他懒洋洋的坐上车,将双手枕在脑后,惬意的闭眼假寐。 我低头看向手上的白色名片,上面干干净净,简介很少,只有名字和夜巴黎老板的显示。 我将名片揣在裤包里,憧憬的看着如此辉煌的夜巴黎,心中犹豫不定。我蹲到街边,将篮子放下,拿了一枝黄月季扯花瓣做选择,尽管这个举动很幼稚。 “去,不去,去,不去...。”这两个词无限循环着,直到一最后一根花瓣扯掉,是不去。 胸口不由的发闷,这可是好不容易的机会呀。 我还是去吧。 我提起篮子走回家,揣了些零钱上街,这是我来上海这么多天,第一次逛街。 明天要去那种高档的场合,该好好打扮一下。 走到买衣服的一条街,过了转角处,我不经意瞥见橱窗前有一件大红色的洋裙子,裙子是单肩,单肩处有一朵不大不小的玫瑰花装饰,明亮鲜艳的颜色十分夺目,设计简单大气,腰部修身。 我想,我对它一见钟情了,可等我进店看了一下价格,眼睛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弹了一下,导致我的头迅速偏向别处,老板娘瞥见我的举动像是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她嗤之以鼻道:“买不起就别看,瞧你这穷酸样,侬只乡下宁吧?看起来真...寒酸。” 乡下宁是本地人骂外地人的常话,即是乡下人。 我今日出门前特意换了一身素净的旗袍,就怕被人骂乡下宁,所以没穿那身灰扑扑的小子衣服。身上的旗袍是剪花娘子的,有点大了。 我学方言学的很快,因此用地方上的吴侬语回敬了老板娘,我不间断的反问道:“狠三狠四的样子,谁敢买你家衣服,你讲我是乡下宁,那你呢?你家祖籍是哪里的?世世代代都是本地人吗?你家祖上就没出过乡下宁?乡下宁怎么了?抢你家店,还是杀你家人了?什么腔调啊。” 老板娘被我噎的一句话说不出,她气得脸色铁青,妇女家家的,竟说了粗话:“册那,贼头狗脑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出去!卖给谁都不卖给乡下宁。” 我哼声,朝她做了一个贼丑的鬼脸,然后大摇大摆的出门了。 我去其余的店里凑合着买了几件便宜好看的洋裙子,又在理发店做了一个卷发,本以为头发短做出来的效果不会好看,可看起来比预想中的顺眼。 理发店的小姑娘说,很洋气,很摩登。 我大抵是不信她的话,因为以前在理发店做工的时候,阿麼说不管男的女的,丑的美的,一定要将客人夸上天。 小姑娘还用刮胡子的长刀帮我修了一个柳叶眉,我的眉毛稍微有些粗,五官端正浓眉大眼。修了一下眉,使整体看起来秀气了许多。 付钱后,我打赏了些零钱给小姑娘,她倒没嫌弃我给的少,微笑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听她的口音应是本地人了。 我不禁感慨,方才那老板娘与她相比,真是天差地别,同一个地方的人良莠不齐,我倒不会因老板娘来仇视整个上海。 最后我去买了些胭脂,就悠闲的逛着走回家。 一辆汽车从面前驶过,我看见了素颜朝天的白曼薇,她坐在副驾驶,那只如碧藕般的手臂搭在窗户边,她的两根手指间夹着细长的烟。 白曼薇没有化妆的脸憔悴苍白,她的神色寂寥不已,她缓缓抬起手深吸一口烟,她熟练的从口中吐出烟气,白雾缭绕,她美丽的脸庞略微朦胧。 经风一吹,烟雾散去,她精致的脸庞清晰了起来。 我想同她打招呼,思及此刻已经改头换面,她大概认不出我,我便目送着她随车移动的身影,开车的人好像是一个穿着华贵的年轻男人,方才一闪而过没大看清长相,只看见了青年的后脑勺,那人也许是许清河。 我不知道白曼薇和杜若笙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在我看来,她爱惨了他,否则她不会连妆都不化就出了门,她愁思郁结的眉眼与所有失恋的女孩子一模一样。 我只能站在暗处,做一个旁观者,惋惜着他们曾经如童话般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王若琳唱的 玫瑰玫瑰我爱你 ,单曲循环的在听。她的音色自带留声机的感觉,她要是生在上海滩时期,定是一代歌后。 ☆、面试 次日,我坐在破旧的小桌前,悉心地打扮自己,在理发店的时候,我从没费过神去折腾外表,从来素颜朝天,把头发梳整齐,衣服穿干净就是了。 这是生平第一次用胭脂,不太会用,于是少量扑了些脂粉在脸颊上,再用眉黛稍微勾勒一下眉毛,最后在嘴巴上搽了点淡红的唇脂,便大功告成。 今天是一月一日,我的生辰日,因为不知道是多久出生的,所以我就将生辰定做了一月一日,重头来,又好记。 我望着天,双手合十地许愿,希望今日能面试成功。 揣着那张白色名片,匆匆地赶去夜巴黎,曾在门口徘徊多次的我,就像一缕游魂想进入她想象中的天堂。 这扇神秘的大门里会通往一个巨大的魔盒,它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一个复杂、贪婪和充满欲.望的地方,更是改变绮君命运的地方。 今日我打扮的人模人样,因此没有侍应生像往常一样目露嫌弃、大喊大叫地将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9 我赶出去,他们穿着黑白相间的洋装,一套白衬衫、黑马甲和黑裤子,脖子上还有黑色的蝴蝶结。 侍应生们整齐划一地立在红毯两旁,皆鞠躬向我尊敬道:欢迎光临。 我顿了一下脚步,继续朝前方走,生平,第一次有人给我鞠躬。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走到一个拐角处,侧面传来的歌声和喧嚣声逐渐放大在耳边,左边的门儿和右边的门儿都可进去,我深吸一口气,步履艰难地走近右边。 只是有些胆怯和无措罢了。 眼前的灯红酒绿,喧嚣吵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昏暗美丽的灯光,流光溢彩的舞台,富丽堂皇的装饰以及在场内赏曲品评的先生、穿梭走动的侍应生,让人眼花缭乱。 舞台上的主唱女郎穿着艳丽的大黄裙,裙子下摆层层叠叠,她只要忘情一扭动,裙摆便跟随着她而摆动,她单手掌着金属麦克风,用气息控制着歌喉。 主唱的莺莺歌声仿佛是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的一般。 舞台上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黄裙女郎的身后移动着十位跳探戈的活泼舞女,各个女子身穿抹胸大红裙,裙子上面的抹胸是黑色布料,隐隐透明,能看得见黑色胸罩。 她们的表情朝气蓬勃,皆以微笑示之观众,探戈洋舞的节奏强快有力,大红色的裙摆被她们的手翻来覆去,随着舞姿的跳动,每一个红裙女子宛若一朵朵盛开的玫瑰花,鲜艳,夺目。 舞女的踢踏动作随着主唱而变化,台下的男士们眼神迷离,时不时发出赞赏和拍手声。我回头一看,二楼和三楼的座位上有零星的富贵先生,他们安静赏舞,偶尔喝喝茶。 反之楼下的男人们嚷闹极了,小家子气的男人诸多,他们的气态与行为同楼上的贵宾截然相反。 有人花小钱撒大气,冲着侍应生破口大骂,扯事扯得没完没了;有人轻浮地调戏侍应生,不老实地伸出咸猪手揩油;亦有人对舞台上的姑娘们大喊大叫,所说之话下流无耻,三三两两围成一团胁肩大笑。 而楼上大多数的贵宾对待侍应生较为礼貌,举手投足保持着绅士风度。也有个别公子哥儿拉下一层薄纱帘子,怀抱软香玉,亲亲我我,行着让人脸红发烫的事。 仰头一望,吊顶上有晶莹剔透的水晶灯,晃得我眩晕,我低下头缓神,搓了搓眼睛。此时有个端木盘的侍应生好心问道:“请问小姐需要哪边的位置?楼上还是楼下?我立马安排。” 我忙拿出杜若笙给的名片,轻声道:“这个...杜三爷说让我来试试...唱歌。” 侍应生瞅了一眼名片,他恍然大悟,“哦!又来一个.....我带你去后台的领班那里吧,请在原地稍等一会儿,我把酒水给客人送去。” “多谢。” 等侍应生完成了手头上的事,他单手拿着木盘,引路带我前去后台。他告诉我,最近拿着名片来面试的女孩子有不少,杜三爷似乎在整顿夜巴黎的质量。 侍应生将我领到一个掩着门的办公室附近,他便离去了。 透过门缝可以瞧见里面有排队的女人,有的女子浓妆艳抹,有的女子素颜朝天,诸位的穿着打扮都不赖,光鲜亮丽,花枝招展。 里面娓娓传来五音不全的歌声,我抬手敲了三下门,歌唱声便戛然而止,接着有个刚柔并济的声音道:“进来。” 我推门进入,里面有六个面试的姑娘,她们反射性地回头瞧我。 办公桌前坐了一个穿旗袍的浓妆女人,她大约有三十来岁,弯眉细眼,鼻低唇厚,正叼着一根雪茄缓缓的抽。她吐着白气,目光仔细地上下打量于我,“是来应聘的么?跳舞还是唱歌?” 我捏着名片,局促地回答:“唱歌。” 旗袍女人瞄了眼我手上的名片后,她指向那几个排队的女人,对我道:“后面等着,一个个来,想改主意跳舞的话,去隔壁的隔壁。” “是,谢谢。”我站在最后面开始小声练歌,发觉前头的几个女人都有一模一样的白色名片,不知怎地,心里某个角落,有些失落。 我唱了一首熟练的夜来香,便成功入选了,被选上的人不多,加上我只有两个人。 管理唱歌这一块的领班姓郑,也就是今日面试我的旗袍女人,大家都叫她郑姐。 管理舞蹈的领班唤黎姐,郑姐是后台总管的话,黎姐便是副总管。 郑姐没有给新人多少缓冲的时日,今日录取了,明日就让人上台唱歌,若是因紧张而失利,便会被辞掉。 夜巴黎的普通歌女说,原先郑姐做事没有这么雷厉风行,不久前杜三爷发了一次大火,对场子里所有的一切进行鸡蛋里挑骨头,挑剔的让人战战兢兢。郑姐很快换了一种方式管理,好的留,差的走,不浪费多余的精力去栽培笨拙的新人。 这次大规模的选人,的确选了诸多会唱歌的人进来,似乎还要经过杜若笙的审核。 我虽然比较紧张,上台唱歌却没有出过差错,郑姐对我的声音比较满意,她只是批评我的表情和动作过于僵硬。初次上台时,面对着多数男人的目光我动也未敢多动,身上的每一处仿佛都有细针在扎,让我不安,让我局促。 新人每晚都要留下来加班,练习声乐。 郑姐公布,月底时杜若笙会亲自前来审核。她没有说过多的话,所有歌唱女郎就开始加班练习歌喉,连前辈都十分的勤奋,因此新人压力颇大,没人一个人提早回家。 我留在夜巴黎的大半月时日,见到了太多复杂的东西,客人的丑陋,卖笑女的无奈,后台的勾心斗角让我绷紧了精神,此处让我重新认知了人这种生物。 客人若是想在舞女身上占便宜,得出额外的费用,每一个舞女的身上都有明码实价。夜巴黎的舞池很宽阔,大约四百平方米,每一场华尔兹的背后都有数不清的肉.欲交易。 舞女要比歌女低一等,歌女卖艺,舞女可以卖身,有的舞女甚至是妓.女转行而来,因此舞女的标签在男人们看来,是妓.子。 当然,歌星也没好到哪儿去,遇到地位过高的男人,歌星依然奉承陪笑,除非有人能像第二个白曼薇一样,有强大的靠山,使男人们望而止步。 我长得不妖气,因此在夜场里想要寻刺激的男人不大会找上我。 郑姐有一次说笑道,绮君像一朵小百合,纯净无暇单纯天真。 我长得没有攻击性,没有白曼薇那样的美艳,是以初入行时我的人缘还算不错,大家也赞成郑姐的话,纷纷唤我小百合。 因着小百合的名声,有些男人开始追逐我,我通常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躲在后台没敢出去。后台的部分女子可劲儿地嘲笑我,有几个还推推嚷嚷的想将我给弄出去,我发狠咬了一口丽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10 珠的手,大家才不闹了。 没出去应酬男人,倒是挨了一巴掌,我这巴掌挨的还算值,丽珠的手在渗血。 她是老歌星,喜欢欺负新人,可我不让着她,她欺负我时,我就默默地反抗回去,其余新人学着我一起反抗,丽珠气得鼻子都歪了。 但我接下来的日子极不好过,丽珠用漂亮的裙子和首饰将新人诱惑到了她的阵营上,她鼓动大家一起挤兑我,每日都对我冷嘲热讽。 丽珠从前一直活在白曼薇的阴影下,如今她是夜巴黎的歌后,比旁人更有机会得到杜若笙的青睐,是以那些拜高踩低的人,巴不得去舔一下丽珠的臭屁股。 我便成了她们巴结大姐的小踏板。 郑姐帮过我几次,歌女们的欺负收敛了一些。但于丽珠,郑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多数不会管她,谁叫夜巴黎的红人是丽珠。 那日我呆在后台用腹部呼吸法练习气息,忽然间整个后台仿若静止了一般,什么声音都消失了,除了我的声儿,见大家都安静了,我不由地停止练声。 转头一瞧,有个能勾魂摄魄的女人倚靠在门框边,她身着一袭淡紫色旗袍,风姿绰约,圆臀柳腰诱人苗条。白曼薇抚着门框,冲众人亲切地微微一笑,她走着一字步进了门。“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有一两个歌女想同白曼薇打招呼,在丽珠盛气凌人的目光下,没人敢上前凑热闹。 此时,我瞥了丽珠一眼,昂首走上前去,我朝白曼薇伸出手,展颜一笑:“你好,我...我叫绮君,多多指教。” 丽珠看我的目光简直像要杀人一般,我并不理会。 白曼薇粲然地笑了笑,她抬起手掌与我握手,语气俏皮道:“绮君?真是个特别的女孩子,你的眼睛有些眼熟呢,干净的像我家里的水晶球。” 我在脑海里搜索一圈,干巴巴地回应道:“你漂亮的...像妲己。” 白曼薇忍俊不禁,她轻轻掩嘴,落落大方道:“你是说,我美得祸国殃民么?第一次有人用不好的比喻将我夸上了天,我接受你的赞扬。” 我搓着脖子,解释道:“我只是想说你很美。” 白曼薇没有质疑我的话,她拉着我,往一个上锁的梳妆台边走,她自信道:“我该奖励你这般实诚的人,你可以挑三件喜欢的首饰,我今天回来就是为了拿它们。” 我摇摇头,回绝道:“不要,太贵重了。” “我觉得你很特别,如果你拒绝了我的礼物,那就不特别了。”白曼薇掏出钥匙低头开锁,她修长的手指在锁上鼓捣着,玉手如柔夷,如青葱。 我哑然。 其余的歌女蠢蠢欲动,有几个人避开丽珠的眼神,上前与白曼薇攀谈,但是白曼薇一概不理会,干干凉着那几个想得首饰的人。 大家有些尴尬,丽珠半坐在梳妆台上,露出一副看戏的神情。 等白曼薇拉开抽屉,空气仿佛凝结了,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对零星的手工耳环躺在柜中。 几个歌女的头往里一探,瞬间不屑地切了一声,便分外鄙夷地走开了。 白曼薇的脸色逐渐变冷,她倏然回头,在后台阴测测地环视了一圈,最后她将目光盯在丽珠身上。 丽珠拿着一把桃木梳,悠闲自在地梳头发,她哼着小曲,抖着腿的模样很嘚瑟。 白曼薇不紧不慢地走到丽珠面前,她双臂抱前,神色阴郁,斩钉截铁道:“我的首饰,还来。” 丽珠撅了一下娇艳的红唇,她故作迷糊,语气无辜道:“什么还来?你的首饰找柜子要去啊,关我屁事,都成为高士满的红女郎了,还来夜巴黎做什么?我要是你啊,连门也不敢进。” 如果没记错的话,高士满好像是许家的夜总会。 白曼薇咬牙盯着丽珠,丽珠像个没事儿人一般,继续补妆打扮自己的模样。 此时门外响起了沉闷的脚步声,这使我联想到了杜若笙,不出几秒,门口出现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他如玉般的脸上没有一丝温润,那双深邃的眼睛充满了冷冽,他勾唇讥笑道:“大明星来我夜巴黎有何贵干?” 室内的女人纷纷谄媚地喊三爷。 白曼薇的身子僵了一下,她缓缓转头,不甘示弱道:“三爷有钱,曼薇比不得,今天就是来拿一下首饰的,谁知道夜巴黎的人手脚不干净,把我的首饰吞的不见踪影,”她抚着胸脯,冷冷的看着丽珠,故意唉声叹气道:“曼薇的心可疼了。” 杜若笙不喜不怒地瞥了一眼丽珠,他转身走了几步,慢悠悠道:“爷没空帮你,去警察厅请长官来,自便。” 丽珠神情一紧,她不甘不愿地将那些珠宝拿出来摆在梳妆台上,语气很差道:“拿去,就是借来戴了几天,堂堂大明星,气度不凡,家底丰厚,不会那么小气吧?” 白曼薇瞅着华丽的妆奁,她翻了一个标准的白眼,不冷不热道:“你是怎么打开锁的?” 丽珠轻哼一声,没有回答,她拿起一朵布花,对着模糊不清的铜镜,往头上比来比去,选了左边的位置戴上布花。 白曼薇将手撑在梳妆台上,她斜眼看着丽珠,轻轻一笑,语气嘲讽道:“让本小姐来猜猜?请的开锁匠?还是自己撬开的?嗯?”她又回头看自己的梳妆台,继续道:“没有撬开的痕迹,是你请人开的锁吧。” 丽珠的脸庞有些发红,她霍然起身,死鸭嘴鱼地狡辩道:“你别诬赖我!你的梳妆台之前没有上锁,我借了你的首饰,才帮你关上了锁。” 白曼薇冷嘲热讽道:“说的可真清白,孰是孰非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也不想和一个小偷争执降低了身份,如果你没见过好东西,多傍点男人吧,傍男人得来的首饰起码心安理得,可这偷的就遭人嫌了。” “你!...。”丽珠气结,她的脸色越来越黑,咬牙切齿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白曼薇无视了丽珠,她将两个妆奁抱到自己的梳妆台上,再找出一个木盒子,放了几样耳环、珠宝和项链进去,接着她一把将小盒子硬塞给了我,“拿着,姐给你的。” 我推脱不过她,她执意要给,我便收下了。 白曼薇抱着盒子往门外走,她边走边告诫大家,“同志们小心些,屋里有不干不净的人,可别傻愣愣的不知道防备,哪一天被偷了,有的你们哭。” 丽珠气得浑身发抖,她使劲地将桃木梳拍在了梳妆台上,等人走了才张嘴破口大骂起来,骂得全是白曼薇婊.子、贱人、杂种诸如此类的粗鄙话。 几个歌女上前安抚丽珠,听她巴拉巴拉地发牢骚,大家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保持着刻意奉承。 怕丽珠找我茬,我慢慢地挪步出去,走到毛司附近时,我瞧见杜若笙将白曼薇抵在一个昏暗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11 的墙角里,他脸上的神情不冷不热,倒是白曼薇想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她浑身上下仿佛充满了尖锐的刺,一双美眸含着强烈的恨意。 只听她冲杜若笙怒吼道:“我不会答应你的!有本事你去招惹沈斯如!” 杜若笙松了手,他退后几步拉开了距离,那双深沉的眸子仿若一汪子夜湖水,他注视着她,不咸不淡道:“我可以原谅你过去犯下的错。” 白曼薇无力地靠着墙壁,她抱紧怀里的妆奁,神色有些崩溃,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自嘲道:“你可以原谅我?哈?”她乍然抬头,一步一步地逼近杜若笙,无比失望道:“你用这种语气说着可以原谅我的话,只能让我明白,你不爱我,你以为我会要你施舍的爱情么?” 她把妆奁往地上狠狠一砸,珠宝首饰蹦了满地,她用手背擦着眼泪,踩着精美的红色高跟鞋,拼命地往外跑。 杜若笙站在原地看着白曼薇的身影,他嘲讽一笑,语气极其无奈:“是,许清河爱你,我从没爱过。” 可我觉得他的话是反话。 ☆、审核 撞见他二人闹别扭的事,多少有些心虚。 我在舆洗室外头小心地挪步离去,冷不防地听见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戏看完了?” 杜若笙徐徐地从盥洗室门口走出来,他阴沉沉地盯着我,面上的神色极其不悦。 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 “我...想如个侧来着,”我尴尬地笑,一抚额头的碎发,硬着头皮走近盥洗室,礼貌道:“三爷,借过。” 杜若笙的神色蓦然温和,他稍微挪了下脚步,待我将要进去时,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臂,指着地上的妆奁吩咐道:“捡起来,给白曼薇送去。” 我一愣,“现在?” 杜若笙一松手,将手揣进西装裤里,他的侧颜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朦胧,他迟缓地把正脸转过来时,那张面容俊美的让人失神,他淡淡道:“随便。” 杜若笙移步走人,我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他的黑色衣角,问道:“她住在哪儿?” “许清河的私人住宅,在建园,滨江路六十六弄。”言罢,他不紧不慢地踱步在走廊里。 “噢。” 我蹲在盥洗室里捡珠宝,捡得手软,整理好妆奁,我打算即刻给白曼薇送首饰去,揣着两大盒子的珠宝心里不会踏实。 我第一次浪费钱坐黄包车,不晓得建园怎么走,还是坐车为好,免得迷路。 拉黄包车的师傅在前头边跑边擦汗,他脖子上的旧帕子隐隐泛黄,隐约的还能闻到汗臭味儿,师傅跑地气喘吁吁,他时不时笑着与我闲聊,我趁机打听上海滩的八卦,一次性知了个足。 黄包车在建园附近停下,我在橘黄的路灯下踱步,面前那黑色的铁栅栏门口渺无人烟,看了半晌才发现上面有门铃。 我伸出食指试探地轻按几下。 一个穿深蓝色制服的男人从偏房里走了出来,他搓着眼睛打和欠,手里提着一根粗粗的黑棍,语气有点凶:“你是哪位?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我抬起手中的妆奁扬了扬:“我是白曼薇的朋友,她的首饰落在我这儿了,所以给她送了过来。” 听我这么说,保镖顿时和颜悦色地来开门,他发出嘿嘿地笑:“原来是白小姐的朋友,请进请进,要上去坐坐吧?” 我摇摇头,将妆奁递给保镖,嘱咐道:“不了,这么晚了,下次吧,你记得交给她。” 保镖双手接过妆奁,连说了两个好。 等我回夜巴黎时,正轮到丽珠在舞台上唱歌,这好像是一曲压轴唱,隔着嬉闹的人海,她在台上剜了我一眼。 今夜没我的安排,我赶紧地溜回梳妆室准备拾掇东西走人。 忽然间,一头撞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我抬头一看,是杜若笙将将从侧门里边儿走来,他蹙起那双好看的眉宇,嫌弃道:“毛手毛脚的,要喊郑玲重新教教你走路吗?” 郑姐来教规矩那还得了?她教人礼仪之时,凶相毕露,板着圆脸,还会掐人。 我即刻端正了态度,有眼色地向杜若笙鞠躬道歉:“三爷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刚才给白曼薇送完珠宝回来,就...有点毛躁。” 杜若笙的唇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他挑起两道浓黑的眉毛,揶揄地笑,“毛躁什么?毛躁到手的珠宝终将是别人的?” 我并未解释,只点头嗯一声。 杜若笙静静地看着前方,他越过我,朝小出口的门边儿里去,他的语气甚是慵懒,“慢慢来,有一天你也会有珠宝。” 我怔了一怔,目送着他昂藏八尺的背影,地上斜长的影子随着他的步伐移动,他孤单清冷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暗夜中后,我才仓促地跑回后台拾掇了布袋回家。 这之后,我就没再见过杜若笙。 再见时,是月底的审核日。 夜巴黎的闲言碎语不可胜举,大多是说,过不了杜三爷的审核会被辞退。 这个夜场里一晚上赚的钱比别的地方多几倍,谁也不想被辞职,于是在审核日的前夕一晚,大家没有像往常一样抱团挤兑人或者闲聊说笑,而是纷纷地换衣打扮或者临时抱佛脚地练歌、练舞。 在我之前的歌女和舞女全部通过了审核,是以我便没那么紧张,只觉得审核的门槛颇为低,放松之后,终于轮到了我上台。 今日我穿了一袭小白裙,是郑姐分给我的简约洋裙,她调侃我说,这样瞧着更像一株小百合了。 我脸上的妆容不浓不淡,也是郑姐要求的,她此刻还在后台替那些女郎操心操神,女人们的衣裳和妆容使她忙得不可开交。 郑姐打扮人的眼光一向周到,她亲自管,才踏实。 眼下夜巴黎空荡寂静,没有一个客人,静的针落有声,因正是白日,所以杜若笙选在这时闭门谢客,还算方便。 他一人坐在下首,后面的位置空空荡荡,可他由内而发的气势来看,他仿佛坐在上首睥睨着我一般,他虽在低位,却犹如在高位。 我平静地呼出一口气,缓缓对着麦克风唱一曲月圆花好,这首曲子如今正热,我近来喜欢。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这园风儿向着好花吹,柔情蜜意满人间...。” 杜若笙倚靠在座椅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双瞳眸像夜晚的清幽潭水,宁静,高深。他英挺的面容在肃若时像威严的狴犴,他的丹唇仿佛抿成了一条线,下巴微抬,脖颈的曲线如天鹅那般贵气。 在杜若笙的注视下,我胸腔里仿若有一个小鼓在嘭嘭地敲击,并且越敲越快。 直至我完成了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12 一曲歌唱,他收回那种凝视的目光,我胸腔里的小鼓才停止了响动。 弯腰鞠躬后,我从左边的木阶下去,继续站在暗处欣赏其余女子的歌唱和舞蹈,偶尔我会瞟他几眼,他看每一场表演时都是那么的认真,认真的让人跟着他一起沉醉。 他没有任何点评,全程不言不语,脸上也没有平常的温润,这般严肃的模样,不由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今日一场审核,出人意料的是竟没有一个人被淘汰,大家一头雾水,不明白是审核的标准太低,还是杜三爷醉翁之意不在酒? 女人们在后台忐忑地闲聊,棕色的木门忽然发出吱呀一声,接着缓缓而开,杜若笙笔直地站在门中央,他挺拔的身姿俊逸脱俗,那张英隽的面容依旧很严肃。 屋内的人们自觉地噤若寒蝉,待她们反应过来后,尊尊敬敬地称呼他三爷。 杜若笙的目光在屋里环视,他突然将鹰隼般的眼眸定在了我身上,旁人皆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我正紧张地左右转动眼珠子,杜若笙便一步一步地走近了,他停在我的面前,朝我伸出白皙的手掌,出人意料地温言道:“是我想要的人,跟我走吗?” 我呆了有片刻,茫然地抬头看他,我又低头凝视着他向我伸来的手,只觉此刻发生的事像在做梦,不可思议极了。 他没有重复话语,也没有催促我,而是耐心地等待我的答复。 旁人的下巴仿佛掉地,她们的幸灾乐祸已经转变成了羡慕和酸气。 丽珠的笑脸僵得像个僵尸,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处,牙齿似乎在磨动,一张美脸充满了不甘心。 “走。”我缓缓将手放在杜若笙的掌心里,他忽地十指相扣攥紧了我的手,他朝我温暖地微笑,稍微用力地牵着我往外走。“假小子,不许反悔了。” 我愕然地瞧着身侧的男人,脱口问他:“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卖花的那个,我的脸一直遮的严严实实啊...。” 清净的走廊里,杜若笙猝不及防地将俊脸放大在我面前,他在我耳边醇厚低语道:“灰扑扑的样子可以变,声音可不会变。” 我的脸颊有些发烫,抬眸斜瞄了他一眼,声如细蚊道:“三爷今日可是在深思熟虑的选人么?” 杜若笙离远了我的耳边,他颔首,言辞恳切道:“是,入眼的不多,丽珠、莫莉、乌宛宛以及你,丽珠有嗓子有美貌,但是性子不佳,不管有多美也显得乏味,你的皮相虽然及不上她们,可是你让人舒服,除了你,她们都是一个类型的女子,”他转头,捏了捏我的脸庞,嘴边漾着浅笑:“你这张小脸有发展的前途,耐看温婉,又干净的戳人心窝子。” 他又低喃:“看过太多肮脏的事,就开始喜欢干净的东西了。” 对于他的夸赞,我并未高兴,而是心虚,我一点不像表面那么干净,我深深记得我杀过人,于是,我扯着杜若笙的衣角,抿嘴问道:“你对干净的意思只是外貌吗?” 杜若笙的脚步缓缓放慢了,此时已经走到了夜巴黎的大门口,温暖的日光下,他的短发染上了一层光辉,他光洁的额头明亮清爽,硬朗的鼻梁弧度恰好,他漫不经心道:“一忠诚,二不能有异心,三不忘初心。” 我心底稍微踏实了点,腼腆道:“你说的这些都简单。” 杜若笙的指尖轻抚着我的侧脸,他扯唇讽笑道:“是吗?于有的人来说,很难,人得势了容易忘记初心,容易被诱惑勾走,上层阶级的男人不止我一个,你以后会跟着别人跑吗?” 我摸了摸鼻子,答道:“大抵不会。” 杜若笙一把勾过我的脖子,轻易将我拽进了他宽厚的胸膛上,他像一条蛇在我的头顶上方吐着凉凉的信子,杜若笙的语气凉薄道:“如果你想走了,我会放你,可一旦你背叛我,我没那么好说话。” 他眼底寒意十足,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天真地抬脸问:“三爷,我现在反悔来得及么?” 杜若笙的眼睛转瞬含笑,他捏起我的下颚,似笑非笑道:“你说呢?” 不知他从哪儿掏出了一把毛瑟枪往我脑袋上轻敲,话语危险道:“不知道子弹穿破小脑瓜的声音是嘭还是嘣呢?你想听听么?” 我双腿一颤,连忙环住杜若笙的腰身,我扬起小脸,温顺地眨着眼睛,乖巧道:“三爷,我要跟着你生死相依,天涯海角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绝不背叛你。” “说的不错。”杜若笙笑盈盈地抚摸我的后脑勺,他整齐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亮眼极了。 下一刻,杜若笙拿枪的手藏进了后背腰,等他的手再拿出来时,毛瑟枪已不见。 杜若笙将我带上那辆黑大车,他绅士地帮我打开车门,我受宠若惊地坐进去,他上车后,对前方的司机命令道:“阿正,回紫荆园。” 阿正规规矩矩地说了声是,便扭钥匙启动了汽车,他连按两下喇叭,才向路中央由慢到快地行驶。 杜若笙慵懒地靠在座椅上,他缓缓阖上眼帘,开始闭目养神。 我轻声地问:“三爷,紫荆园是哪里?” 他回答,“你以后住的地方。” 听这名字想来与建园那样的地方并无二致,我又问:“以后我还要去夜巴黎吗?” 杜若笙的手放在西裤上有节奏地轻叩,他微微睁眼,侧目而视,“每个星期去一次。” 我想去租房里拿东西,也想回去向肥婆房东退房,可是看见杜若笙闭上眼睛的冷清模样,我的麻烦话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最终还是没有麻烦他。 ☆、紫荆园 戴手套的守门人将黑色的铁栅栏打开,汽车驶进一处院子里,然后在墙边稳稳停下。 小洋房比建园的那处要大一些,这座美丽的洋房坐落于花丛之中,玉彻雕阑,淡雅烂漫。奶白色的墙壁,奶白色的楼房,欧式建筑的简约雅致让人眼前明亮,墙上有青色的爬山虎,地上有绿油油的柔软草坪,墙根处花团锦簇,这一切被花朵显得朦胧不已。 院子里最多的是紫荆灌木,一大片的挤成一簇,树皮是玛瑙灰色,枝条婆娑交错,叶子隐隐泛紫,虽然没有开花,它生机勃勃的样子为小洋房添上了靓丽的点缀。 我跟在杜若笙的后一步走路,他从裤包里掏出钥匙准备打开门,我瞅了一眼紫荆树,赞叹道:“这满院子的树真好看。” 他从鼻音里发出一声低嗯,“我种的。” “为谁种的?” 他回眸看了一眼紫荆树,那双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思念,他娓娓道来:“杂英纷已积,含芳独暮春;还如故园树,忽忆故园人。” 这首诗是《见紫金花》,已记不清是谁人所写,但依稀记得是唐朝的某位诗人,这诗表达的是游子思归、忆念故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13 里之情。 那么院子里的紫荆树应该不是为白曼薇所种,我突然对自己感到奇怪,会去在意杜若笙为谁种花。 我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他走,浑浑噩噩地做了一个情人。不过,每个夜场里的大部分女人都有情人,有些女郎同时会找几个情人,有些则跟着情人回家,就仿佛现在的我。 杜若笙打开房门,他牵着我一起进屋,才回答道,“为我母亲种的,她家乡住的地方长满了紫荆树。” 从楼底到楼上的路程,他同我讲了他母亲生平的憾事,杜老爷子不尊妻,只钟爱于二夫人,杜夫人重病时来到此处洋房修养,那时的院子里并没有紫荆树,杜夫人弥留之际时,嘴里呢喃着:紫荆树下紫荆人,一见倾心如故,还欲再见紫荆花,人无,花落,思故乡。 杜夫人死时,杜老爷携着二夫人去了北洋办事,因此她带着遗憾离世。 依着她最后的遗言,杜若笙便在这座院子里种满了紫荆树,来纪念亡母。 杜夫人逝世,二夫人跟着被抬做了正夫人。因此杜若笙很少回杜家,几乎都住在紫荆园里。 我听后,心里有点压抑。 杜若笙表现的很平静,他仿佛在诉说别人的家事。 进入华丽的书房,杜若笙站在窗户边上凝视着外面,他的背影沉寂如死水,语气是那么的风轻云淡:“如今在杜家,我被称之为爷,大部分的胆子都挑到了我肩上,母亲在天之灵,望她能欣慰。” 我不清楚他们杜家到底有几个儿子,杜若笙面对的勾心斗角、枪弹雨林是我体会不到的,我试图宽慰他:“他们都不如你,不是吗?你总会成为杜家的顶梁柱,到时候把鸠占鹊巢的人都赶出去。” 杜若笙徒然转身,他随手从柜台上拿了一瓶红酒,踱步坐到了沙发上,他完美微笑:“不是他们不如我,是我比他们更努力。” “极是。” 紫红色的酒缓缓注入高脚酒杯之中,杜若笙将一杯葡萄酒递给我,一杯端在自己手里轻晃。 我学着他的动作晃了晃酒,才开始试着品尝,洋酒的味道没有老白干那么烈,我还是喝不惯酒,不想浪费昂贵的洋酒,我就给一口闷了。 杜若笙再度帮我斟酒,我单手按着脑门,伸出另一只手阻止他倒酒,“我不会喝,给我喝的话暴殄天物了。” 他恣意笑了笑,身子往后一靠,将一手臂搭在沙发上,姿态娴雅极了,他噙着一口葡萄酒,方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绮君。”我看见暗色的矮桌上有纸笔,就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他随意地看一眼白纸上的字,继续道:“你姓什么。” 我垂眸,语气低落:“没有姓。” 他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我的模样,他的声音柔和了几许,“你的家人呢?” 我如实回答他,“找不到。” “找不到?”他轻笑,“那以后你就姓赵,围魏救赵的赵。” “赵琦君?”我呢喃一声,点了点头,“嗯。” 眼前重叠了几个影子,出现了好几个英俊的杜若笙。 脑袋很眩晕,我缓缓倒在沙发上,无力地趴着,我朝对面那个似笑非笑的男人嘟哝道:“我就说...我不会喝酒...。” 昏昏沉沉之中,身体腾空而起,他强健有力的手臂将我抱起,我睁起沉重的眼皮,便看见一双带笑的黑眸,他从上而下的俯视着我。 我揪着他的白衬衫,说着不满的醉酒话:“别笑我...我就是穷没喝过洋酒...所以...酒量不好...怎么了...。” 他的眼睛像夜色里的一弯弦月,皎洁,又弯。他唔一声,把我抱到了软软的大床上,再然后我就不省人事了。 次日黎明,我迷迷糊糊地醒来,有个熟悉的男人躺在身侧,他的眉宇若有若无地蹙起,双眸自然的闭着,鼻若悬梁,唇若丹蔻,在窗帘的透光下,他像一幅暖色调的西洋油画。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缓了会儿才想起,我已成为了杜若笙的情人。 棉被里暖和极了,我钻进被窝中查看,身上只有一件宽松的白裙,肚兜没了,身下没有任何异样。 我咽了咽口水,把脑袋从被窝里抬起来时,看见一张俊朗的脸距离我大约有几厘米,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有一丝的痒。 我的脸庞略微发烫,我拉起被子蒙住脸,只露出眼睛看他,我瓮声瓮气道:“三爷...早。” 杜若笙捋了捋我额头上的碎发,他的脸孔温润有余,声音低沉而又悦耳:“今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问他去哪儿,他并没有回答,懒洋洋地从大床上坐起来,从衣架上拿起崭新的衬衫利落地穿上,他赤露的皮肤白皙如雪,腹上的肌肉结实有力,健硕的身姿挺拔帅气。 他穿好一套格纹马甲西装后,将凳子上穿过的衣服扔进浅棕色的木筐里,我透过木框缝隙里看见了我昨日所穿的冬裙。 我窝在床上不知该穿什么时,杜若笙绕过来打开白色衣柜,接着,他随手拿了一件暖和的素色大衣出来,又拿了一件微厚的旗袍递给我。 我低头看着这些昂贵时髦的衣服,没有动。 “一大早的又要爷来服侍你?真是比她还懒。”杜若笙顺势坐到床边,他将带茧的大手伸进被窝里,从我脚踝摸到腿上,轻撩起裙摆想要帮我脱掉睡裙。 腿上有酥.麻的触感,痒极了,我缩起脚,摁住他的手,不好意思地说:“我...我自己来。” 杜若笙的嘴边勾起痞痞的笑容,他幽黑的眸直勾勾地盯着我,语气玩味道:“害羞什么,迟早的事。” 他似乎没有回避的意思,我拿了那件旗袍钻进被窝里窸窸窣窣地换衣服,过程不大方便。 我在这个洋房里,总会想起白曼薇,这些衣服大抵是她的,她走了,杜若笙照样会对另一个女孩子调情,白曼薇也早就傍了另个男人,忽觉这样的爱情有些悲哀,原来我看到的并不是童话,而是貌合神离。 等穿好衣服后,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大口呼吸。 杜若笙在衣柜里一排排地拨弄衣裳,他沉吟着,淡淡道:“你暂且穿着身上的衣服,下午拿钱去逛个街。” “好。” 若是我早点来上海滩,比白曼薇早些遇到他,他会养我做情人么?似乎不会,他大约是在尝试过红玫瑰的苦后,才想来尝尝白玫瑰的新鲜滋味儿。 杜若笙拿起那件大衣替我穿上,他对待我的态度,十分平等,甚至很照顾我。我从未享受过如此待遇,不禁讷讷问道:“不是应该,我来服侍你么?” 他伸出手指挑起我的下巴,端详着我的样貌,莞尔道:“习惯了...再说,你这么个黄毛丫头,毛毛躁躁的,我看服侍不好人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14 。” 他绅士洒脱,像个优雅的欧洲王子,对待女人是那么的体贴,大抵没有一个女人能抗拒他。我悄悄地瞄着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这么好,白曼薇怎么舍得离你而去?” 杜若笙的脸色并没有多大变化,他的嘴边扯起阴森的弧度,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冰,“正因对她太好,她才敢一再挑衅我的底线,”他抚着我乌黑的头发,声音缓和了些,“太过任性的女人,没有男人会去买单,除了许清河,什么都想跟我抢,他喜欢玩破鞋,拿去便是。” 我有些迷茫,不明白杜若笙对于白曼薇到底如何,他的态度似乎很微妙,于是我问:“你不想出口恶气么?” 杜若笙把我拉到梳妆台边,他拿起木梳替我梳头发,语气淡然道:“就当是白投资了,”顿了片刻,他又道:“以后许清河来招惹你,你知道怎么做吗?” 头皮上的力度恰好合适,看着镜子里的男人温柔地帮我梳头发,忽而觉得好像拥有了绝世珍宝,不曾想有一天会有人如此待我,孤苦伶仃惯了,当抗拒不了的温柔来临时,我只想紧紧的抓住他。 我认真地回答:“我不会给他招惹我的机会,有三爷招惹已足够。” 杜若笙低低的笑声充满了磁性,我的耳朵仿佛接受了一场洗涤,只听他徐徐道:“你看起来容易被拐跑,我有点担心你比那个女人更容易被骗走。” 我转身扣住他的凉手,言辞恳切道:“三爷...请你相信我。” 他有些怔然,反过来握住了我的手,他悠悠地嗯一声,态度有些敷衍。 我本以为紫荆园里没有佣人,吃早饭时,才看见有一个大娘在洋房里打扫屋子,杜若笙说唤她张妈便可。 张妈面对我时,态度比较冷漠,似乎有点排斥我这个外来者,她对杜若笙尊重而亲切,叫的是少爷而不是三爷,后来才知张妈当过杜若笙的奶娘,那她的地位想必不同于一般的仆人。 紫荆园只有张妈一个做活的下人,守门的保镖也不算多,院子里太过冷清了,杜若笙应当是个喜静的人,我在他面前甚少多话。 言多必失,行多必过。 ☆、电影 杜若笙今天似乎不忙,他吩咐阿正开车上街,我不知他要去哪儿,就端着随遇而安的态度。 坐在车里,我新奇的看着外面,坐洋车的感觉奇特且妙,它移动地极快,我一度对汽车这种东西感到迷惑,不懂它为什么能跑这么快,也不懂它为什么这么坚固,像一个铁皮怪兽。 洋鬼子引进来的东西都奇怪,但是他们的东西颇受国人的喜欢,越贵,大家越喜欢,上流社会的人也越稀奇。夜巴黎的黄酒和汾酒卖得不多,洋酒那几大类倒是受欢迎,郑姐说土酒跌价,没有多少客人来夜巴黎时会点土酒,点的话,大多会觉得没面子。 杜若笙在车子里安静地看报纸,我东张西望皮了半天,有点发困,于是靠在车窗上小睡。 等杜若笙喊醒我的时候,已经到了陌生的街道,这里的人群熙熙攘攘,比我走过的街道更加繁华。 有卖报的小男孩在吆喝着号外,号外。有抱着方木盒的孩子在卖香烟。有穿着补丁衣服的小贩卖着各式各样的零嘴和劣质首饰。 青春年少的女子们,身着流行时髦的衣裙,她们说说笑笑,并排走在一起逛街。 闹市里车水马龙,形形.色.色的人们络绎不绝,匆匆地来,匆匆地去,皆是街道的过客。 杜若笙的头上戴了一个黑帽,帽子掩住了一些他的眼睛,他将我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之间,领着我往宏伟的电影院里走。 大门口摆放着一个黑白宣传片,上面的女人笑魇如花,身姿销魂很魅惑,正是白曼薇。 买了票,进入场内,杜若笙选在一个靠前的位置坐下,他不紧不慢地抬起二郎腿,动作优雅从容。 周围的男人与杜若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杜若笙的气度出类拔萃,不可多得。 他的手臂靠在椅子两侧,双手闲适地合起来扣着,这副沉着和贵气的模样与生俱来。 我不明白杜若笙为什么要来看她的电影。 周围的位置陆续被坐满,灯光一暗,电影开始放映,大家逐渐安静。放映机在最后面发出微小的声音,胶片换的很快。 银幕上的黑白电影没有声音,通过白曼薇和男主角的音容笑貌,他们演绎的表情、动作和舞蹈,一段纠葛难分的爱情故事便倒映在了观众的眼睛里,电影里环境的切换有些频繁,白曼薇的欢笑和痛苦演的淋漓尽致,不得不说,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我偶尔侧头注视杜若笙,他的神色甚是自然,肢体动作几乎很放松,就像一个路人在欣赏当红明星的电影。 如果我是一个陌生人,看到此时的他,我定然不会想到他是白曼薇的前任情人。 我对这个绅士、温柔,偶尔又痞里痞气的男人感到疑惑不解,他权势根深,想要给白曼薇一个教训,是轻而易举的事。反之他若深爱她,而不忍心教训她,所以才不想收拾给他戴绿帽的女人?可他又不像是一个会以德报怨的男人。 我在他脸上没有看见多余的表情,例如隐忍、伤心和难过,一个也没有。 我眼下最想知道的,便是他爱不爱她,甚至是迫切地想知道。 我常年走街串巷,喜欢观察过来来去去的路人,因此懂得察言观色,可对于杜若笙我实在看不透,也捉摸不透。 “看电影。”杜若笙抬起手把我的脸推正,他继续观赏银幕,看到有趣的片段,还会露出淡淡的笑容,不知不觉中他的笑意布满了整张脸,却有种算计的味道。 我每次转头看他,他都会伸手将我的脸别到正面去,他的脸上从不会出现不耐烦的神色,几乎都是温和的,无论面对谁皆如是,除了白曼薇能让他有不一样的情绪。 因此,我如今觉得杜若笙的彬彬有礼,是真正的疏离,而他对白曼薇的丰富多彩,似乎不同。 我闷闷地撑着下巴,专心看向前方的白色幕布,影片的放映在一个小时后结束了。场内的先生和小姐戴起帽子或围上围巾,谈笑风生地离开了座位,他们对黑白电影里的故事津津乐道。 直至影客走光,杜若笙依旧静静地坐在原位,他的双手呈尖塔形状地合着,眼神里带着一种沉思而盯向白色银幕。 四周寂静无声,我不敢出声打破平静,只好奇地看着他,他的容貌和气度可用一句读过的诗词来形容,便是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他微微侧目,我立马将目光转移到自己的腿上,我用食指百无聊赖地戳着膝盖。 杜若笙忽然将我的下巴轻捏起,他的脸庞离我极近,彼此的气息互相呼在对方脸上,我的心跳慢慢加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15 速,他漆黑如墨的瞳眸里倒映着我的模样。 我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地攥住衣服,我眨眼睛的频率有些快。 杜若笙勾唇邪笑,他吹了一下我的眼睛,便松开了我的下巴。 眼睛被吹得发涩,我抬手搓了搓眼周围。 他牵起我的手走出电影院,他的手大多数时,是冰凉的,凉的不像个活人。虽说我被他冻的发冷,可低头看着我们十指相扣的手,我一点也不想放开。 走到外面,杜若笙突然捂住我的眼睛,他慢慢地将手掌往后退,日光的穿透下,他的指缝间透着红晕,指尖上的指甲被修剪的圆润干净,他的手比女人的手还要好看。 我不解道:“你做这个动作,干嘛呀?” 杜若笙牵着我在兴盛喧嚣的街道上散步,他浑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强光刺眼,我有帽子,你有我。” 我内心深处的柔软不禁为之一颤,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第一句情话,也是最好听的情话,我半点不感到肉麻,他说的很平淡,语气懒懒的,却叫人如沐春风。 我笑容可掬道:“你是第二个呵护我的男子,谢谢你。” 杜若笙的身子一顿,他斜着目光看向我,慢悠悠道:“第一个是谁?” 我回想着破庙里的往事,娓娓道来:“第一个是个乞丐,他就像我的哥哥,竭尽所能的照顾我,从不让别的孩子欺负我,”我敛眸,低语道:“后来...走散了。” 如若不是谢二叔那个老瘪三,我恐怕不会离开谢白,这些年来,未曾不想谢白,他于我来说,是第一个亲人。 杜若笙神色了然,他将我揽进他的怀里,温柔敦厚道:“绮君从前一定受过很多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过去的经历可以积淀为阅历,经得起最好,经得起最差,在过程中能波澜不惊,方为人上人。” 我缓缓抬头注目面前的隽逸男子,他善解人意温文尔雅,思想上担的起君子,真真是君子无双。我莞尔道:“三爷,你与我见过的有钱少爷,很不同,我以为你会嫌弃我当过乞丐。” 杜若笙笑笑不语,当我们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他顿住了脚步,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某处,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欧式建筑的大楼,它在此刻的上海之中是最大的百货公司。 异国风情的大厦之上有一块巨大的海报,海报上的摩登女郎赫然是白曼薇,她搽了香粉的瓜子脸白皙如云,弯弯的秀眉如柳叶,朱红的旗袍艳丽精致,黑色高跟鞋的脚踝处各有一只玫瑰,工致,风雅。 她的姿势性感撩人,嘴唇一如既往地微翘,左手上拿着一瓶洗发水,这是摩登女郎代言的产品。 其实街上时常能看见白曼薇代言的肥皂、香烟、布料等生活用品。 而那幅挂在百货公司上面的海报,无限放大了白曼薇的曼妙与美丽,她是那么的惊艳世人双眼,那么的适合被展现在万众瞩目的地方。 杜若笙将双手握在我的肩膀上,他挨得我极近,耳边甚至能感受到他均匀的呼吸声,杜若笙低喃曼语道:“赵绮君,”他指着白曼薇,幽幽问道:“你想成为下一个她吗?” 我转头凝视杜若笙,他的神情庄严之中带着一点随性,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我又看向那块巨大的海报,想起今日电影院里她的辉煌时刻,我心中虽有些胆怯,还是咬牙回答道:“想。” 杜若笙的脸上悄悄蔓延出不易察觉的淡笑,冷风拂过,他的那丝笑容随风而逝。杜若笙轻轻抚着我的脑袋,他嘴角勾起诡谲的弧度,干脆利落道:“你要把她从百货公司的海报上挤下去,今后你就是我杜若笙要捧起来的女人。” 听着杜若笙蛊惑的话语,我坚定了想法。 潘多拉的魔盒里蹦出一种名为贪婪的东西,它悄悄渗进了我的血肉里,不经意地让我嫉妒起曾经喜欢过的白曼薇。 我点了点头,认真的告诉杜若笙:“三爷,我会努力的试一试。” 此刻我才明白,杜三爷不是不报,而是在用另一种方式釜底抽薪,可他选中我,是不是有点过于自信?我扪心自问,这张脸大概只有白曼薇的一半美,如何比得过? 杜若笙将我拥进怀里,他用额头抵着我的头,那双敏锐的眼睛仿佛洞悉了我的想法,他宽慰道:“绮君,别怕,女人有自信的时候是最美的,你恐怕不信白曼薇以前比你还落魄,她的落魄是从精神上开始肮脏,若不是我,她如今还在夜场里滥交,你跟她在本质上有很大的差别,这一次我不会看错人。” 我有些诧异,杜若笙的眼神格外认真,不像在说假。我脱口而出道:“那你为什么会选中我。” 杜若笙的头离开了一些,他细致的眸子里含着笑,温言细语道:“第一感觉吧,你的眼睛很干净。” 他指向白曼薇的双眼,扯嘴讥讽道:“你再看看她的眼睛,足以可见她的内心有多浑浊,事实也证明,她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 白曼薇的狐狸眼总是那么迷离,像个醉酒的女人勾引着男人,这是她给我的第一感。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想替白曼薇说话,我拆台道:“可她的眼睛本就美丽,是男人们勾起了不该的想法,却怪在一个女人身上。” 杜若笙抚干净我脸庞的碎发,他平静道:“是,可她经不住诱惑,她曾经的眼睛和你一样干净,成名后她就变了。” 话里话外的玄机使我知道,白曼薇偷人了。我不由地问他:“你生她的气吗?” 杜若笙抿着嘴,没有回答,他拉着我的手往回走,徐徐道:“大抵已经不在乎了。” 我始终弄不明白杜若笙对白曼薇的态度,真是费脑筋,我摇摇头不在去琢磨他们之间的事,左右他们已是过去。 杜若笙顺便带我去街上买衣服做头发,他总是耐心的在外面等待,不催促,也不陪我选,他独自在冷风穿梭的街道边站立着抽雪茄,高深的背影很寂寥。 我买的衣服有十来件,杜若笙结完账撺掇我再去选一选,总之他就希望我多买一些。 他出钱让理发师给我精心修剪头发,又携着我去百货公司买了许多昂贵的胭脂和眉黛等化妆品。 今日满载而归。 女人的天堂便是买,杜若笙话少出钱利落,这大概便是许多女人的梦中情人。 刚回紫荆园不久,阿正又载杜若笙离去了,杜若笙似乎有事要忙,他今日的空闲许是抽出来的。 我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回楼上,准备去租房一趟。张嫂看起来冷漠,不想竟会帮我搬东西,她从不跟我说话,除了必要的时候,脾气虽然古怪,心肠大约不坏。 ☆、谈话 我在楼上寻了一个行李箱,坐黄包车去窄巷里退租房,现下是黄昏,肥婆正在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16 主屋里吃饭,因我打扰了她用膳,退房也惹的她心情不快,肥婆便用方言骂骂咧咧了一阵,嘴皮子翻得极快,她的模样就是活生生的泼妇骂街,难怪没有丈夫,她适合独居。 我倒没同她计较,免得没趣,与精神上低一类的人去扯皮,只会降低自己的水准。 房里的黄月季几日没照料,依旧开得很好,我粗略地拾掇好必要的东西放进行李箱内。 我去巷口唤了两辆黄包车来,将黄月季搬上车后,我先去了夜巴黎,郑姐往常拂照过我一二,因此想将盆栽尽数送予她。 本想带一半黄月季回紫荆园,怕杜若笙不喜,还是作罢,他的花园精心布置过,要是将花带回去,也许会打破布局。 我在办公室问过郑姐后,才请黄包车师傅把盆栽一一搬进去。 郑姐此刻待我比从前更为亲昵,她这人同我一样喜欢花,可她装惊喜的样子明显过头了。 才回来不久,夜巴黎的昔日同事都成了我的新姐妹,她们的自来熟早就做得炉火纯青,几个人歌女向我低声下气的道歉,说什么过去开玩笑过了头叫我别介意,我不搭理她们,晾着她们干说话。 势利眼和墙头草在夜场里从来不缺,这等人只可远观不可深交,远离和讽刺是我给她们的一种平和态度。 丽珠躲在墙角里化妆,像个透明人一样。忆起从前被她带头欺负的事,我悠悠地上前将桌上的脂粉盒扣在了她的头顶上,丽珠的墨发变得五彩缤纷,美丽极了。 丽珠睁着不可思议的目光,我拍拍手利索地走人,顺便带上了门。 等丽珠反应过来时,只听见木门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她却没有追上来寻我干架。 杜若笙奠定了我的地位,背后有强大的靠山,牛鬼蛇神都得往旁边靠。 走到大门口,我在台阶边看见了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她高傲地抬起下巴,想通过俯视我的态度,来提高自信。 白曼薇上下细细地打量着我,她漂亮的脸上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敌意,白曼薇扯起嘴角,轻笑道:“我记得你叫...绮君吧?听说你现在叫小百合?” 我沉默了片刻,走到她的面前,然后指着大门口下面空空如也的左边,朝她浅笑道:“你以前叫我小弟弟。” 白曼薇颦起弯弯的眉毛,神情有一丝不解,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睛猛然睁大,睁了有几秒,她恍然道:“卖花的小子竟然是你!我就说你的眼睛很熟悉。” “是我。” 白曼薇对我的那点敌意消失了,她挑起我的下巴左看右看,啧啧道:“小弟弟变成了漂亮的小妹妹,我不高兴了,怎么办?” 我拿下她的手,顺势将她往楼梯下牵,“我请你喝洋鬼子的茶,那个东西叫咖...咖什么...忘了。” 白曼薇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她昂首挺胸地走路,接话道:“是咖啡,”她瞥了我一眼,噘着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上你的,连咖啡都不知道。” 我把碎发撩到耳后去,嘿嘿地笑:“我也不知。” 面对白曼薇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会亲近她,只有她不在,我才会有妒忌之感,这很奇怪,也许是因为在杜若笙身边时,我想起他们的曾经,是以会妒忌。 嫉妒使我丑陋,我告诉自己不能嫉妒。 我喜欢白曼薇,一旦嫉妒参了进来,我对这个女人的情感就变得十分复杂。 坐在咖啡厅里,花布桌上有两杯热气腾腾的棕色茶水,它闻起来很香,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从未闻过。 白曼薇加了一颗方糖进去,用金色汤匙在杯子里慢搅,我学着她,也加了方糖在咖啡里。我喝了一口咖啡,它没有闻起来的那么香,苦的让我想皱眉,因此我又加了几颗糖进去。 白曼薇好笑地看着我,她解说道:“糖加的太多会破坏原本的味道,刚开始可能喝不习惯,喝多了你会觉得它越来越醇香,回味无穷。” “是吗?”我又抿了一口来尝味儿,甜的腻人,苦的很怪,我放下杯子,没打算再喝。 白曼薇的悠闲神态忽然变得正经,她缓缓垂眸,脸上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暗淡,她噙了一小口咖啡,同情地望着我,“小百合...。” 别人觉得我纯洁无暇不谙世事,因此总是叫我小百合,现在连白曼薇好像也这么觉得。每当我听见有人叫我小百合时,我就会想起,我一剪刀扎死吴石的那个雷电狰狞的夜晚,于是笑笑不语。 白曼薇轻轻地搅着那杯咖啡,不停地搅,她又重复叫了一声我的称号,语气甚为低缓:“小百合,不要爱上杜若笙,他是一个薄情又致命的男人,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我沉默片刻,温和道:“谢谢你的忠告,等他对我薄情的时候,再说罢。” 她突然极致妖娆地笑了起来,咯咯咯的声音很清脆,她涂了丹蔻的红指甲抚在嘴边,红亮亮的嘴唇翘了翘,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小百合,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呢,我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善良人,所以我想拉你一把,你既然不听,就去撞南墙罢。”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此刻我没办法分清她是敌是友,我们的关系有些微妙。我抬起眼眸,轻轻地问她:“噢,那么你为什么要...背叛三爷?是因为他薄情?” 白曼薇的神情蓦然一僵,她的笑脸僵得难堪,半晌,她恢复了优雅的样子,微笑道:“单纯的女孩子是不会懂我的,许多事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你可以认为我是个坏女人,但杜若笙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爱上了那个坏男人,才明白他是一个无情的家伙。” 我拨动着杯子里的汤匙,低低道:“他哪里坏...你可以告诉我吗?” 白曼薇拿起座位上的红色皮包,她站起来单手撑着桌子,身子微微前倾,沉声道:“这要等你自己去体会,不要以为他的温柔,他的体贴是爱你的表现,他天生就会哄骗女孩子死心塌地,我不会盲目的爱他,到了以后也许我才是他记忆里最深刻的那位,宝贝儿,小心变得跟我一样遍体鳞伤,别去爱他。” 话毕,她转身利索地走了,她高昂地抬着头,跨着自信的步伐越走越远。 我拿着金色汤匙,怔然注目着她离去的窈窕背影,内心逐渐开始感到焦虑。 为什么会焦虑,因为她说的也许对,不是吗?她说准了他温柔,她说准了他体贴,所以我动摇了一丝信任,感到堵心。 等我回紫荆园时,杜若笙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我进门的声音,他看了一下墙上的红棕钟表,嘴边带着迷人的微笑,“你们的聊天还算愉快么?” “啊?”我站在门口有些无措,听他的口气似乎掌握了我的行踪,我又补充道:“她对我很友好。”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17 杜若笙将报纸放在一旁,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双手合在一起放在了膝盖上。 “过来。”他的嗓音温柔,浑厚,像个磁铁一样吸引着我向他靠近,也像春风里的呼唤声,让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等我走到杜若笙的面前后,他稍微用力得一拽,把我拉到了他的腿上稳稳坐着,我的脸庞有些发热,内心感到窘迫,所以局促地想挣脱这个突兀的怀抱。 杜若笙放在我腰上的手越收越紧,他紧箍着我的身体,然后把下巴磕在了我的肩上,他引诱着问道:“你们说了什么悄悄话?能不能向我透露一点?” 我被禁锢的半点动不得,也不再做徒劳的反抗了,我酝酿一会儿,含糊其辞道:“她向我表达了一些,对前任情人的不满。” 杜若笙挑了挑两弯浓密的眉毛,他在我的脸庞上若有若无一吻,屋内气氛旖旎带着一股温情,他继续问道:“那你相信她吗?” 我犹豫不定,想了半天,如实道:“或许有一点。” 杜若笙的指尖在我小腹上摩挲,他深沉睿智的眼睛瞟向我,他把下巴上的重量全部磕在了我肩上,他叹息道:“这样的话,是不是对我不太公平?”他又揶揄:“那我也说一说她的坏话,让你来相信我。” 我在他的怀里始终僵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许是因为紧张,我故作放松道:“你说说。” 杜若笙浅浅笑了笑,他轻微摇头,伸手刮一下我的鼻子,“算了,知人不评人。” 就因他这话,我内心的那一丝堵意瞬间消失殆尽。 晚饭时,杜若笙带我去吃洋鬼子的牛排,侍应生分别问我们要几分熟,杜若笙选了七分,我认真斟酌了片刻,对侍应生说要八分熟。 她顿时目露鄙夷的看向我,离开桌边时她特意看了杜若笙好几眼,那种眼神像是在表达,好白菜被猪拱的意思。 当然在侍应生的眼里,我是那头猪,杜若笙是白菜。 等牛排端上来后,杜若笙教我切牛排的时候,我才知道侍应生为什么露出鄙夷的目光。 牛排表面的一层有点焦,反观杜若笙的牛排看起来要嫩一些,不熟不生,将将好。我不会切,他坐过来手把手地教我,顺便叉了一小块喂进我嘴里,我吞下后只觉得不太好吃,有点干,还有点焦味,不大好咬。 接下来,杜若笙将对面的七分牛排端过来,他照样切了一块喂给我,七分牛排的味道十分美味,比起我的牛排,他的这盘尤其嫩。 周围的先生和小姐很安静,没有人发生声音,大家的说话声轻言细语。因此我也压低声音对杜若笙道:“你的真好吃,差别怎么那么大。” 杜若笙温柔地笑了笑,他向我解疑道:“牛排没有偶数熟,只有一分三分五分七分和全熟。” 我的脸蛋开始燥红,只觉尴尬不已,我瞅了眼杜若笙绅士优雅的模样,又有一点自卑,我低下头,闷闷道:“那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杜若笙将七分熟的牛排都切成了一小块,接着,他将两个盘子互相换,才回答道:“是你吃饭不是饭吃你,不过我喜欢老一点的,嫩的你吃。” 心间里忽然变暖,我的那点尴尬被他淡然温和的态度给化解了,我低声道:“你哄我,你要是喜欢吃老的,那干嘛点七分熟的?我还是吃自己的吧,你吃嫩的,”我瞟了一眼方才鄙夷我的侍应生,继续道:“不然别人又得用瞧不起的眼光看我。” 我伸手去拿盘子,被杜若笙按住了手,他拿起雪白的毛巾按了按嘴,稍微提高了音量,对不远处的侍应生道:“麻烦,拿一双筷子来。” 侍应生有些瞠目,不过她看杜若笙穿着富贵,气度不凡,没有露出瞧不起的神情,只规规矩矩地去拿筷子了。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用异样的眼光看杜若笙,他们嘲笑的窃窃私语起来,有个先生认出了杜若笙,他特意端了红酒过来攀谈,期间还谈笑风生地说:杜三爷规矩人做惯了,今日也风趣了一回,我早就想用筷子试试夹牛排是什么感觉,怕被人笑,既然杜三爷带了头,李某也试试。 李先生的话说完后,就唤侍应生再加一双筷子,他继续和杜三爷闲聊几句就回了位置上,然后兴致昂昂的同女伴谈论杜三爷的事迹。 一时间,别人的嘲笑转变成了瞻仰瞩目,隐约听见旁边有人说:“哎,他好像真的是杜三爷,看来白曼薇和杜三爷分开的事是真的,身边都换人了。” “那位姑娘白白净净的,跟白小姐是相反的口味呢...。” ......... 面对诸多的声音,杜若笙神色自若,想来他这站在高处的人,已经习惯了别人的谈论。 筷子来之后,杜若笙在别人的目光下,坦然地用筷子吃牛排。 我以为他只是光说不做,因此诧异道:“三爷,你...为什么要用筷子吃牛排?” 杜若笙淡定地搁下筷子,他细细咀嚼着嘴中的食物,咽下后,他喝了一口红酒,慢悠悠道:“陪你一起尴尬啊。” 心里仿佛溢出了一股暖流,我抬头挺胸道:“三爷,我不尴尬了,你说的不错,是我们吃饭,不是饭吃我们。” 杜若笙揉了一下我的头发,他杵了杵细长的筷子,轻笑道:“快吃吧。” 我拾起叉子,插了一块牛肉放进嘴中细嚼慢咽的食用,偶尔侧头看看他。 他吃东西时,安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和杜若笙呆在一起,大多的时候,感到舒服和放松,他是一个不会让女孩子尴尬的男人,总是细心的照顾人。 ☆、惊吓 晚膳过后,杜若笙说今天吃饭有些迟了,容易积食,所以他让阿正先驾车回紫荆园去,再牵着我一起散步看景,权当消食。 路过黄浦江,我在桥上玩了半天,他耐心地等着我,等我玩够,他才和我一起走。 我从盥洗屋里洗过澡出来,瞧见杜若笙已然躺在床上看书,我迟缓地爬上床。 他大约沐浴过了,一头墨黑的短发湿漉漉地在滴水,身上隐约有玫瑰胰子的清香味儿,原本的那股龙涎香淡了许多。 杜若笙看书的模样安详宁静,幽黄的台灯地映照下,他清俊的脸庞有些晦暗不清。 一股灼灼的视线瞟了过来,我与他恰好目光交汇,心蓦地漏了一拍,我立时钻进被窝里藏着。 半晌,有些透不过气,我则把脸露了出来,嘴上忽然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不仅痒还凉,我呆滞地睁大了眼睛,是杜若笙的嘴巴,他嘴上有一股隐约的烟草味。 杜若笙不知何时把头俯了下来,他在上方一声不吭地注视着我,似乎早就在上面守株待兔了。 此刻,他缓缓地将脸压下来,加深了这个吻,他深邃的眼眸像一口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18 黑洞,深深地凝视,吸引。 他微凉的大手从我腿侧慢抚上去,途径之地,有一丝酥,有一丝痒。 我闭上眼睛,逐渐攥紧他的睡衣,有些无所适从。 杜若笙引导着我与他亲昵,亲吻、抚摸、低语.....他慢慢地做着情人之间浅近明了的事,却没有近一步的动我。 没多久,他伸手关了明晃晃的台灯,侧身躺下来静静地拥着我入睡。 我那颗紧绷的心终于平静了,许是没准备好,心里害怕罢了。 而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僵硬,因此没再过分亲热。 近两日,杜若笙先让我去夜巴黎工作,他和一个外国人正在商量筹备电影的事,他告诉我,这是替我准备的电影。 我是第一个要去外国人那里面试的人。 我并没有太激动,反而越来越忐忑,因为心中深藏的秘密给我带来一种压迫感。我安慰自己,彭城离上海滩不远不近,即便是邻城,通消息也不会那么广,除非吴独眼来到上海。 我不想放弃一个成名的机会,此刻的我,想成为像白曼薇那般辉煌的女人,没有多少女人能抵挡的了摩登女郎的诱惑,包括我。 心底里滋生的贪婪,欲.望,在逐渐占据我的理性,我抱着侥幸的心理,朝着期盼的高处顺势攀爬。 下午,我从正门进入夜巴黎,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面相阴婺的男人,他额头上有一条厚厚的伤疤,穿着一身黑色粗布衣,通身的气态像个土匪。 我礼貌地向他道歉,便准备进门,伤疤男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他不善地盯着我,声音粗哑难听,“等等。” “我已经道过歉了,况且你方才走路也没注意,我赶时间,借过。”我毫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匆匆忙忙地小跑进夜巴黎躲避,瞧他的模样不像什么好人,我聪明点早些闪人,则百利无害。 小百合的名声最近闻名遐迩,鼎鼎有名的杜三爷抬举了我,因此诸多男人想瞅瞅杜三爷的口味如何,慕名而来者居多。 我才到后台不久,郑姐就急急地催促我上台,她说外面的呼声太高,叫我去镇镇场子,客人已经闹了几日了。 郑姐唤来几个歌星帮我梳妆打扮,她连忙去挑选我上台要穿的裙子,此刻我的情形能用左拥右护来形容。 我上台唱歌的次数不算多,依旧会紧张,下面的臭男人色眯眯又浪.笑地吹口哨调戏人,因此紧张感不减而增,转念之间,我忆起了白曼薇,她面对男人游刃有余,大多会笑着调戏回去。 拿她做榜样后,我试着放松心态,但没办法像她一样八面玲珑,我将视线放在空中,谁也不去看,而后渐入佳境地唱起江南小调。 歌女们大多唱的是节奏较快的歌曲,容易伴舞。我上来前找了几个会跳古典舞的姑娘伴舞,配着舒缓的曲子恰好适宜。 底下的男人们看惯了洋舞,一时回味了自家文化,不少人都安静了下来,专注地观赏。 我唱曲时,不经意地瞥见适才在门口相撞的伤疤男,他坐在角落里,僻静的位置灯光不亮,显得他整个人灰暗阴晦,他的目光和旁人不大一样,总觉得有些阴测测。 我的视线转移到空中时,又瞧见一个更为阴冷的男子,他坐在二楼的贵宾座上,一袭黑色的唐装,面容阴柔冷峻,除开皮肤,通体只有黑,他容貌虽好,阴气沉沉的样子让人脊背钻风。 我都不知该把目光往哪儿放了,此时,唐装男子朝我勾唇一笑,笑得莫名其妙,他端起酒杯小口噙着酒,直勾勾地看着我。 往下一看,伤疤男也是直勾勾地在看我。 我猜疑,他二人是一路来的。他们黑的相似,气态却大有不同,唐装男要清贵一些,伤疤男更像个下人。 他们两个在人群中低调又醒目,低调的是打扮,醒目的是气态。就因观察两个黑衣男,我一时忘了紧张,不明白他们为何这样看我,旁人虽在欣赏我唱曲,但很快就会转移视线的说说话,喝喝酒,再调戏调戏身边的舞女。 直至我的歌唱完,从台上退下去了,仍旧能感觉到背后有股阴凉凉的目光,这使我浑身不自在。 我唱的江南小曲大放光彩,夸赞声不绝于耳,我虽欢喜,可因为两个黑衣男子的异常,我颇为不安,也百思不得其解。 转瞬,我忆起吴独眼,胸腔里仿佛有块大石头猛得往下一沉,我惴惴不安,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后台。 他们是通缉我的人么? 我在后台不停地喝水,最终悄悄摸摸地来到侧门,我拉住一个侍应生,指着二楼的唐装男子,问他,“楼上的人非富即贵,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侍应生端着盘子,撑起脑袋张望,他了然笑道:“嗨~百合姐,那位是唐家的独苗公子,大名唐衡,成天儿的神出鬼没,听说能招鬼请神,反正是个厉害人物,他上次来夜巴黎的时候,是白曼薇刚出名的那会儿,唐公子和东家关系好,这次来估计是看看你的才艺如何。” 这下,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我摸着下唇,隐晦地说:“唐少爷和三爷关系好,因此来看看我,嘶...他该不会,对三爷别有用心吧?” 侍应生瞠目结舌,显然是明白了我话里的玄机,他差点被口水呛着,连忙掩着嘴咳嗽道:“百合姐,您别瞎说,得罪了那位爷,不管您是不是三爷的人,他可不会给面子,唐少爷性子孤僻古怪,谁晓得他在想什么,不过几年前唐少爷有个情人,听说是招了脏东西,穿着新娘装上吊死了,总之三爷是人中龙凤,镇得住不干不净的东西,您就离唐少爷远些吧,平常人都不太敢跟他来往,唐家的人自带阴气,小心为好。” “这样啊,多谢。” 侍应生说得如此玄乎,我却不太信。 唐衡近几日来夜巴黎盯得我毛骨悚然,他一袭黑衣,整个人阴森森的紧,唐衡那双鹜鸟般的眼睛散发着冷意且锐利,他坐的地方,都没人敢凑近。 大家不约而同地对唐家人避而远之。 唐衡打量我时,像是在打量一样物件,令我隐隐不安。 怕他,是因为他看向我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诡异。 下午唱完一轮压轴歌,我躲闪着偷偷摸摸地出门,这几日每当我离去,唐衡也恰好要离去,接而互相便撞见了,总觉得他故意如此。 我听旁人说,唐衡从前拿活人生祭过吊死的那个情人,好像是为了让她死而复生。我没来的担忧他是看中我,想拿我去活祭死者,所以想早点回紫荆园。 我刚踏出门口,便看见下面有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影,为首的鹰钩鼻男人气焰嚣张,他用毒淬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我,他仅剩的那只独眼宛若锋利的刀片,仿佛要在我身上千刀万剐。 吴独眼带的手下已经堵满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19 了夜巴黎大门,而他身旁站的人是我上次撞过的伤疤男。 我的呼吸顿时窒息了几秒,胸腔里的心脏狂跳不已,一种恐惧从下到上仿佛要冲破我的头顶。 我屏声敛气地往后退,迅速躲进了夜巴黎内,冷不防地碰到了唐衡,他就在我的身后,只听他低沉沉道:“你叫...赵绮君?” 唐衡的声音不知怎地,令我头皮发麻,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阴间的召唤,像个阴鬼在说话。 此刻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我急得满头大汗时,脑海里灵光一现,便回头陪笑道:“是啊,唐少爷,听说你和我们三爷关系蛮好的,我眼下可能有点麻烦,外头的仇家找上门,可否帮我一帮?” 我的话说完,就听吴独眼在外面嘶哑地怒吼道:“贱人!给老子滚出来!我数三下,你要是不出来,以后我让你的生不如死再加数倍!” 天空中发出砰砰砰的枪声,吴独眼是在刻意助长自己的威势,但这是上海滩,他没敢直接朝门内开枪。 听到枪.声,外面的人群里爆发出闹哄哄的尖叫声,一阵骚乱嘈杂,夜巴黎的客人各自跑得不见踪影。 我已然躲到了唐衡背后去,有人在夜巴黎门前闹事,惊动了郑姐,所有的安保人员倾巢而出。 我在门内偷看,两方的黑衣人隐隐剑跋扈张,外面的男人们互相对峙着。 吴独眼挑衅三爷的人,算他倒霉。他光顾着来抓我,许是没来得及调查调查夜巴黎的主人是谁。 吴独眼见此状,态度和缓了些,他表明不与夜巴黎作对,只是截个仇人替儿报仇。 周文是夜巴黎的保安头子,他听了吴独眼的话,耻笑一阵,不冷不热地问:“截谁?” “一个叫小妹的女人,是你们歌舞厅的女郎,她杀了我儿子,畏罪潜逃了。”吴独眼的眼神忽然凌厉地瞟来,吓得我就是一缩。 大门内的莺莺燕燕挤在一起看热闹,但没人挤我,因为唐衡站在我身旁,他面无表情不言不语,也在看外头。 郑姐板起脸,严肃地命令女人们回后台,她们怕殃及自己,没有多嘴,三三两两地往走廊深处走。 我继续躲在门边偷看。 周文直接了然地说毫无此人。 吴独眼皱眉想发作,伤疤男立时靠在他耳旁说了一句小话,他才对周文冷冷道:“小妹,就是小百合,交出她,什么都好说,我来,不是和你们为敌的。” 周文神情一凝,他思虑片刻,冷笑道:“百合姐是咱们夜巴黎的女主人,你要和她为敌,不就是和我们为敌?要是交了人,我们这些手下可怎么跟三爷交代?” 吴独眼逐渐捏紧了拳头,他面容狰狞,咬牙切齿道:“那就别怪老子,砸了你们的歌舞厅!” 话毕,双方都掏出了黑黑的家伙,此时场面不得不僵着,虽说吴独眼人多,可在上海省城里他不占便宜,因此想杀又有所顾虑。 郑姐一扯我的衣服,她捂嘴惊讶道:“你...你哪里惹了个土匪来,要不是三爷的面子,周先生可不会保你。” 我心乱如麻地握着郑姐的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提心吊胆道:“郑姐,我孤苦无依,那个独眼龙是彭城的恶霸,错不在我,跟我没关系,是他们先欺辱我的。” 郑姐拍了几拍我的后背,她凝神,宽慰道:“没事,现在只有等三爷来了,要是发生什么,警察也会马上来,毕竟夜巴黎跟别处不同。” 我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再瞧瞧外面的情况,似乎真的要打起来了。这时,唐衡竟然捏住我的手腕,强硬的将我一路拽了出去。郑姐不敢阻拦,只是在一旁干干地劝说。 我恼怒害怕地往唐衡身上瞎打,心乱如丝,语气着急道:“你做什么?!放手!放手!” 唐衡一言不发,他把我拉到了周文的阵营上,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我。 周文目露诧异,语气担忧道:“唐少爷...这...。” 唐衡抬手,给了周文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吴独眼举起黑洞洞的手.枪对准我,我吓得往唐衡背后钻,这会儿,唐衡没再拉我出来。 后面的黑衣兄弟们全部举枪对准吴独眼,双方持续僵持时,唐衡挪了一步脚将我给露了出来,他指着我,对吴独眼道:“有种你就对她开枪,杜若笙的女人,怕是军阀也不敢随意动,不知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土匪,天不怕地不怕,明明是个老头,却像个初生牛犊不怕虎。” 吴独眼气得涨红了老脸,额头布满青筋,他的鹰钩鼻尤其发红,磨牙恼怒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唐衡露出阴冷地笑,神色间毫不畏惧,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唐家,唐衡。” 吴独眼和唐衡互相瞎扯起来,唐衡借着杜若笙的背景来贬低吴独眼,说话间不给吴独眼任何颜面,言语犀利刻薄,将其贬的一文不值,唐衡单单动嘴皮子气得吴独眼暴跳如雷。 吴独眼依然有所忌惮,只能在对面放狠话,非得逼夜巴黎交出我。他的大地主做惯了,气势一如既往地嚣张跋扈,却不看看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不多时,四面八方涌来一批身穿正规官服的军官和保安团。军官头戴硬壳大檐帽,统一橄榄色军服,体格魁梧健壮,携着长.枪,威风凛凛。 警察身着黑色警服,头戴黑帽,携着黑棍,虽不如军官,气态强了吴独眼两倍。 随着一辆黑大车缓缓停下,阿正下车开门,杜若笙稳稳当当的从车上踏下来,那双黑皮鞋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杜若笙的脚步声仿佛敲击了在人们的心上,他从容不迫地走来,身影端正挺拔。 吴独眼大势已去,他的一只脚朝反方向微动,有一种想逃跑的意味。他保持镇定自若,从衣兜里搜出一张通缉令,大赤剌剌的展现出来后,色厉内荏地喊道:“通缉令在此,请各位长官看看!不要失了王法!” 我想动嘴皮子反驳,杜若笙蹙眉瞥了我几眼,他将食指竖在红唇上,示意我不要出声。 在场的军官和警察无动于衷,杜若笙将双手插.在裤兜里,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吴独眼面前去,迅速且恣意地夺过了那张通缉令,吴独眼只能干干的瞪着他。 杜若笙将通缉令对准我,他做出对比的动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通缉令上画的人,语气淡然道:“这位先生找错人了吧,赵绮君不叫小妹,再说画像上的人哪里像她?老眼昏花了就呆在家里颐养天年,还出来抓什么人?” 接着,杜若笙将通缉令展现给警察和军官看,他问了几个人:像吗? 我的头发已剪短,如今的穿着偏西洋化,比过去会打扮,现在的我与画像上的小妹天差地别,只有五官相像一些。 那几个军官警察直言说不像,即使像,他们也会昧着良心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20 说不像。土匪来上海撒野,保安团的人不爽极了,纷纷摆着一张臭脸,恨不得拿黑棍把吴独眼收拾一顿。 吴独眼大喊大叫地说上海没有王法且官官相护,他的神情义愤填膺,着实像个被官欺压的平民,可笑极了。 杜若笙有条不紊地将通缉令折叠起来,放进了吴独眼的口袋里,他慢悠悠地掏出打火机,点上一支棕色雪茄抽了两口。 杜若笙缓缓吐出一缕白雾烟气,他的神色倏然变冷,语气阴沉沉道:“别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你,顶多算一条地头蛇。” 杜若笙言语精准,声音清晰,气度不骄不躁。 吴独眼气得慌,他的肩膀微微抖动,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片刻后,杜若笙把手摊向夜巴黎的门口,神态又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他微笑道:“先生不妨随我进去谈一谈,喝喝酒,再化了误会。” 军官们逼向吴家的手下,吴独眼使劲一甩袖子,不甘不愿地走上夜巴黎的阶梯。 杜若笙带吴独眼进去谈了半天话,不知说了些什么,当吴独眼再出来时,没有叫嚣着抓犯人,他只狠狠地剜我一眼,脸上隐忍着什么,最终带着人走了。 杜若笙能镇住野地主,在意料之中,就怕吴独眼背后找我麻烦。 ☆、唐少爷 一场闹剧暂由杜若笙摆平,黑衣兄弟和侍应生各归各位地回场子里做事。 我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杜若笙出来时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他抚着我的头,温声宽慰道:“没事了。” 我在他的西装上把眼泪蹭了个干净,擤着鼻,道:“三爷,谢谢你大动干戈的帮我。” “说谢谢便是生疏。” “要谢。” 杜若笙莞尔一笑,他转身同那些军官和警察说了几句话,他们就秩序井然的散场了。杜若笙过来后,递了一支雪茄给唐衡,杜若笙似乎刻意表现的很亲近,他打趣道:“舍得出关了?” 唐衡不说话不动的时候就像一个木头人,他接过雪茄,破了木头人的功。 雪茄被唐衡放在嘴里叼着,他低头借火,杜若笙倒没摆什么架子,按下银色的打火机顺势帮他点火,唐衡深吸一口雪茄,烟尾处泛红,隐隐燃了起来。 杜若笙携着我往夜巴黎的台阶上走,他和气地对唐衡说道:“上楼请你喝酒。” “嗯,正巧有话要说,想找你。”唐衡从裤袋里摸出两个黑黑的铁球,灵活的转着玩。唐衡有意地跟在我旁边走,杜若笙揽紧我的肩膀,将我和唐衡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三楼的贵宾座里,水晶灯的照耀下,衬出位置的奢华典雅,桌子雕刻的精巧,椅子宽大舒适。 侍应生用木盘端来两瓶威士忌,我往透明的不倒翁杯里倒了些冰块,分别注入了威士忌和姜汁啤酒,剔透的杯子透出了金黄耀眼的色泽,我把一杯威士忌端到杜若笙面前,一杯挪到了唐衡那处。 杜若笙轻捏一下我的脸皮,他神色亲昵,语调柔和道:“会兑酒了?” 经历方才一事,我明白他是在用很随意的方式让我宽心,我扬起笑容,语气安然道:“简单的,大家看过都会,调酒师的技术把眼睛看花了也不会,他的瓶子扔的像街头杂技一样。” 杜若笙一本正经地凑到我耳边来,他的嗓音十分地蛊惑人:“告诉你个秘密,我会。” 我忍俊不禁地笑,他搂着我的腰肢挠痒痒,痒得我咯咯笑不停,我挣扎时,他趁机在我唇上亲了一口,大庭广众之下,我有些羞涩,耳根子略微发烫。 唐衡的神情甚为刻板,他握拳假咳一声,赤.裸裸地盯着我,对杜若笙直入主题道:“你不觉得赵绮君跟歌苓很像吗?” 杜若笙脸上的笑容逐渐冷凝,他握紧我的手,随意瞧了我一眼,语气淡淡道:“不觉得,几年前的事已过去,你该放下了,三年前白曼薇跟着我的时候,你也这般说过,是不是只要我身边跟了哪个女人,你都觉得是歌苓?别人活在今天,你却永远活在昨天,该醒了。” 唐衡蹙起眉宇,他把玩着铁球,不温不火地说:“你向来容易放下.....,” 凝了片刻,他继续道:“白曼薇的确不是有缘人,是我算错了,所以我没纠缠过她什么,可是这一次的赵绮君,是......你们之间既然没好多久,不如把她给我,你不是说要补偿我吗?我什么都不需要,现在只要她,给吗。” 想起传闻里,唐衡拿女人活祭歌苓的事,我便一阵恶寒,他八成是想用我搞什么祭祀,去复活他的情人。 我格外紧张地注视杜若笙,他端起杯子喝威士忌,他的喉结缓慢地吞咽着,只听,他清晰道:“你又想伤及无辜吗?” 唐衡手里的铁球停住了,他抬眸,灯光下,那双黝黑的瞳仁像黑曜石一般,微微闪烁着。他言辞恳切道:“不是,歌苓去年下土了,我亲自埋的。” 我心里祈祷着杜若笙别去相信唐衡的鬼话,谁晓得他把一个死人的尸体藏在哪里?唐衡那般的男人,恐怖又丧心病狂,于歌苓来说,他确是个痴情的男人,于别的女人来说,他只是个变态。 我不安地用指腹摩挲着杜若笙的手背,片刻后,杜若笙反握住我的手,他冰凉的指尖在我手上有节律地轻点,他漫不经心道:“怎么不叫我?” 唐衡顿时面露讥讽,他的笑声怪异又低哑:“恐怕歌苓不想看见你,为什么要叫你?以前你怎么不去?你跟我的情谊,早在歌苓没的时候,也没了。” “是吗?那你走罢,人,我不会给。”杜若笙手背上的青筋渐渐凸起,他的神态宛如寒冬地窖里的冰块,叫人不寒而栗,不敢亲近。 唐衡的眼睛里蔓延出红红的血丝,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俯视着杜若笙,语气冷然道:“你...无情无义,自私自利,歌苓以前就是眼瞎,遇到了你这个劫数。” 言罢,唐衡疾步如飞地离去了。 杜若笙坐姿稳然地靠在椅子上,那张俊脸上布满了阴霾,他端起桌上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杜若笙的面容很清淡,神情之中透着些许难过。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阴沉消极的模样,于是屏声敛气地坐在一旁,未敢言语。 杜若笙指一下酒瓶,用近乎冷漠的语气道:“倒酒。” 我听从吩咐调了一杯酒,小心翼翼地把杯子端到他面前去,他不言语,只闷闷地喝酒。 他喝一杯,我便倒一杯,直到杜若笙略微发醉后,他勾过我的脖子,将身上的重量倚靠到我身上来。 耳边传来一声他低不可闻地叹息:“回家。” 我扶着他下楼,一路走出夜巴黎的大门,我仔细地张望周围,天色暮霭沉沉,我生怕灰暗的街上会蹦出个吴独眼。 上车后,杜若笙把头枕在我的腿上,他出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21 神地注视我,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轻轻地问:“赵绮君,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我思考了半晌,认真诚恳地回答他:“是最好的。” 杜若笙脸上的阴霾仿佛消散了几许,他的眼睛弯了弯,嘴角含笑道:“完了?” “嗯!”我羞涩反问,“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 他思忖着,缓慢地回答:“你是一个迷糊、干净的女子,不屈于平凡,敢于反抗。” 我抿嘴道:“就这样?” 杜若笙微微颔首,我想起他和吴独眼谈过话,不禁低落道:“你知道我不那么干净,双手已经脏了。” “那吴家人是好人吗?” “不是!吴少爷强抢民女,我是数不清之中的一个,吴独眼横行霸道,压榨农民,欺压百姓,就是个土匪头子。” 杜若笙的脑袋从我腿上抬了起来,他换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着,勾唇道:“正因为你的内心偏于干净,所以你觉得杀了坏人,就变成了坏人,可我想告诉你,有的人确实该死,你要是没杀他,他或许还在为非作歹,你灭了坏人,救下了未来的人,你该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杜若笙的理论已将我折服,原先还觉得愧疚痛苦,在他面前总是心虚不已,现在,我释然道:“有点道理。” 回到紫荆园后,我不由地想起歌苓此人,前路仿佛有一个谜团,让我十分地想去拨开,再亲眼探一探迷雾后面的世界。 我不知他们从前发生过什么,歌苓、唐衡和杜若笙三人之间是否有过什么纠葛?白曼薇似乎也只是后来者,我仿佛一头扎进了泥潭里,眼前全黑。 唯独我,什么都不清不楚。 夜晚寂静无声,房内偶尔只有翻书的声音,杜若笙喜欢看外国书,上面全部是英文,我自然看不懂。 他有时会拿钢笔或者羽毛笔写下日记,这些日记全部都是英文撰写,他的古典英文写得很漂亮,字迹匀称规整,他用白色的羽毛笔,刷刷刷就写下了整齐的一行,每个英文的弧度,完美的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 他翻看日记的时候不会避讳我,大概他料定我看不懂,不过他曾经翻书准备写日记时,我无意瞥见过geling,tangheng,这两个拼音,还有manwei,我望有朝一日,他的日记本上会出现赵绮君的拼音。 杜若笙沾了沾墨水,低头继续写日记,他那两道浓眉似蹙非蹙,英俊的五官在台灯地映照下略微阴暗。 羽毛笔在纸上“沙沙”舞动着,笔尖仿佛因人烦躁了起来,他的字迹逐渐潦草,神情也越来越阴郁了。 “啪!”杜若笙突然合上了日记本,他将本子随手丢在床头柜上,关上台灯后,他一动不动地坐躺在床上,他修长的腿交叉放平着。月色下,他的面孔朦胧不清,平常温润如玉的脸,此刻暗淡不已。 我鼓足勇气地挪到他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腰,宽慰道:“我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是我想告诉你,都过去了,许多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希望你能释然。” 杜若笙从鼻音里发出一声嗯,他缓慢地躺下来,接着面对面的注视于我,他抬手轻抚我的脸庞,目光甚是清远。 憋了半天,我变相地去挖事情的真相,我低缓问道:“如果你藏了心事,可以跟我说,把我当做倾诉的对象,这样心中会好受一些。” 杜若笙抚在我脸上的手倏然一顿 ,我以为他不悦了,心下忐忑时,他忽然压身上来,温柔地吻我。 杜若笙把我的手拿到他脖子上勾着,他熟练的用嘴唇蹭着我的嘴,缱绻缠绵,他总是那么的冰凉,无论是唇部,还是那双大手,冷得让我退缩。 他搂紧我的身体,将湿冷的舌探入我嘴中,他的舌尖在我的齿关之间,徘徊,轻舔。 杜若笙正在游移的左手顿了顿,他捏住我的下颚,稍微一用力,我的齿关一松,他趁虚而入,与我深吻。 他缓慢地吻向我的脖颈,他拉过我的手去摸索他的身体,我总觉得他与我亲热时,是在教我这张白纸如何学会亲热,他身下并没有什么异样,由此我推断,他不是真正的在与我亲热。 脑海中不禁浮现他和白曼薇的曾经,或许还有他和歌苓的曾经,我不免酸闷闷地,扭着身体默默抵抗他。 杜若笙停止了一切侵略,他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脸,低声温言道:“不宽慰我了?那便算了。” 他重新躺回旁边,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他叫我早些困觉。 我忍不住地想打听歌苓的事,因此小心翼翼地问他:“唐少爷的情人是怎么去世的?” 杜若笙倏然捏紧我的肩膀,他的语气虽温和,却有一种生硬的味道:“乖,睡了。” 我为了缓和气氛,往他手上呼了几口热气,帮他搓了搓手心和手背,以此来暖手,我闲聊道:“你怎么这么冷?” 杜若笙说出生时不足月,先天失调,所以有一点体寒之症。虽有补身,效果却不显著。 依我看,他既喝酒又抽烟,能显著就怪了。可在我的立场上,管不了他什么,只是劝他几句少抽烟喝酒。 他敷衍地嗯一声,又笑着说以前白曼薇喜欢和他拼酒,拼烟。 我认为白曼薇这个女子,表面很野,骨子里却不见得,而我恰恰与她相反。 ☆、面见 在筹备拍电影之前,杜若笙带我去了租界,面见一个外国人,布鲁克来自英格兰,电影界有他的半壁江山。许清河帮白曼薇找资源的话,也是要来登门拜访布鲁克的。 租界的建筑像是另一个欧洋国度,侵略者在中华地盘上“撒尿占住”,这里来来往往的洋鬼子数不胜数,要是我没睡醒的话,甚至以为出了一趟远门,来到异国他乡了。 走在街上可以看见人不人鬼不鬼的男女,一名男子扶着墙从花烟馆里走出来,他似乎才抽过大烟,表情醉生梦死,身子要倒未倒,我只觉他可悲可怜又可恨。 透过门面奢侈的花烟馆,隐约能瞧见年轻漂亮的姑娘斜躺在坐榻上,陪着富贵男子一起潇洒,他们手中拿着长长的烟枪,神情销魂地吸大烟,痞气十足地吞云吐雾。 鸦.片馆已然越来越多,瘾君子如是多,里头的陪.妓好吃懒做,听说病死的一抓一大把。里头的须眉女流不是抽大烟抽死了,便是得花柳病病死了。 我轻扯杜若笙的衣角,玩笑道:“大烟那么好抽吗?他们的表情像是去了天堂一样。” 杜若笙冷瞥了一眼花烟馆,他的神情甚是厌恶,语气阴森道:“不过是道貌岸然的销金窟罢了,这里的上流人,”他冷然地笑:“男盗女娼。” 末了,杜若笙挑起我的下巴,他十分认真地凝视我,用警告的语气道:“现在,以后,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22 不许碰阿片,会死人的,这东西抽了上瘾,像有万千只蚂蚁在五脏六腑啃噬,断不掉的话,最后只能死。” 我嘿嘿笑道:“知道了,我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傻啊,碰它,”我又道,“你知道的真清楚。” 杜若笙的神情晦暗不明,他蔑视着靠在墙边神志不清的男子,渐渐地,杜若笙那双眸子变得像冰冷的寒潭,他吐字清晰道:“可不是,当初我四弟说是给我贡献好东西,能提神醒脑,他陪我抽了一次,我便放心的用阿片,后来...一言难尽,知道它不好,就戒了。” 就戒了,这三字他说的风轻云淡。 不知怎地,有些心疼他,他的经历,他的家人,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我拉着他的手,边走边摇晃,我浅笑道:“那你真厉害,我以前在小镇上见过有人戒阿片,他们抽的时候生不如死,没抽的时候也生不如死,真是笨,碰那儿玩意儿折腾自己干啥?” 杜若笙低低一叹息,他望了一眼雾蒙蒙的花烟馆,笑了笑,“利滚利,人拉人,都是被骗的,也有蠢猪。” 我了然的点点头,“对,就像你,被你四弟骗,”我小心地问:“他跟你是亲的,怎么...哄你碰那东西。” 杜若笙神色冷凝,他周身的气息压抑沉闷,只听其自嘲道:“十四岁以前,我也以为是亲的,十四岁后明白,有财产地位的家族里,同父不同母的,亲不到哪儿去。” 杜若笙还告诉我,他四弟私底下半点不碰阿片。 我渴望有一个家,可是看见杜若笙如此辛苦,又觉得有家的人未必好,但一定比孤儿好。 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 租界的洋房大楼一栋接着一栋,让人应接不暇,我以为布鲁克住的是雍容华贵大楼房,来到他家门前,我才觉得先入为主的认知是错误的。 布鲁克住的是一个低调无华大院子,小房子不大不小,只有两个楼层。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还有一个木秋千,就没看见什么奢侈的东西了。 杜若笙规矩地理了理外套,而后,他用手背轻叩了三下门,没过多久,门就被打开了。 屋里站着一个大胡子洋人,大约六七十岁,他的身材不胖不瘦,皮肤白皙如纸,手上的汗毛浓密,隐隐泛金。 布鲁克穿着一袭褐色大衣,他的脖子上拴着倒三角的花围巾,身上打理的很整洁,他的气度稳重,亲和。他打开门,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杜先生总是很守时,早来了半个小时,害得我要提早准备。” 虽如此说,不见布鲁克有任何不悦,反而有种欣赏的态度。 我挽着杜若笙的手臂走进去,杜若笙面露温和,语气轻快道:“那下次我早来一刻钟,你知道,在中华一刻钟等于十五分钟。” “sure。”布鲁克和蔼地笑了笑,他抬臂与杜若笙握手,又同我握了握,我礼貌地朝他点头,说了些简单的自我介绍。 布鲁克如是。他在前面领路,邀请我们去二楼。 二楼有一个宽阔明亮的阁楼,布置温馨,干净文雅,书架上摆满了厚厚的书。墙上有一个石头边的壁炉,里面的火焰烧得不旺,一进来只觉暖和不已。 长方形的木桌上有一套青花瓷茶壶,我们三人落座后,布鲁克提起茶壶往杯子里倒出热气腾腾的红茶,他说这是英格兰的特产。 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味道清香淡甜,没有怪味。 布鲁克挑起杂乱的棕色眉毛,他朝我微笑道:“味道怎么样?杜先生每次从我这里离去,都会带一些红茶走。” 杜若笙呷茶入口,慢慢地品味着红茶,他怡然自得,一副局外人的模样。我瞄了杜若笙一眼,才对布鲁克简单道:“好喝,比咖啡好喝。” 布鲁克摸着下巴,神思凝顿,他回想着什么,低缓道:“这话,有些耳熟,好像听谁也这么说过。” 杜若笙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寡淡的面容,轻轻道:“歌苓。” 布鲁克恍然大悟,他目露惋惜道:“是的,是那个女孩子,我见过她几面,过了几年有些忘了,可惜呢。” 我放在膝盖上的右手逐渐攥紧布料,心口上莫名泛闷,仿佛有人拿小石子一点一点的放在我胸膛上,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布鲁克从衣兜里抽出一副金丝圆眼镜,他戴上后,探着头仔细地打量我,然后说道:“赵小姐的相貌小家碧玉,化了妆会大气些,薇薇安不化妆的话,气色差多了,你的底子不错。”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杜若笙,“薇薇安?” 杜若笙简洁道:“白曼薇。” 我瞬间明了。 布鲁克突然一拍杜若笙的肩膀,他笑着揶揄道:“杜先生从来不会被女人打败,恢复的很快呢,我早就跟你说过,薇薇安不是个好处的女孩子,你们中华有句古话,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看样子布鲁克也知道白曼薇背叛杜若笙的事。 杜若笙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他的神色很自然,没有半点波澜,还有心情和布鲁克开开玩笑。 两人看起来很相熟,关系不错呢。 这便是忘年之交。 辗转我想起了歌苓,也想起白曼薇曾向我控诉杜若笙无情,难道杜若笙并不爱白曼薇?他爱的是歌苓?我在心里胡思乱想,忍不住地猜来猜去。 这大概是女人的通病。 布鲁克要见我,不是走过场,他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电影制片人。虽然杜若笙是他合作的长期对象,他也没有说保证用我之类的话。 布鲁克问了我一些基本的问题,像是在闲聊家常一般,聊有小半会儿,他拿了一个篮子给我,让我表演孟姜女哭长城。布鲁克怕我不知道这个故事,他还粗略地讲了一个大概。 幸好我从前在桐乡看过游走的戏班子,至今记得孟姜女哭长城的黄梅戏。戏班子每年来镇上一次,他们会选空旷的地方搭棚表演,乡里乡亲喜欢热闹,皆会前去观看,这时候谢白瞅着商机,就带着乞丐们去卖花生瓜子儿等各种零嘴。 我每次就蹲在一旁看大戏,搭棚的地方有戏班子摆放的旧椅子,可是人太多,位置早就被人挤满了,有的乡亲便会抬自家的椅子去坐。 既然我负责看戏,谢白他们就让我专心地看,看完了要回去表演给他们瞧,因此我唱戏会那么一点。 此刻,我提起布鲁克的竹条篮子,自由地发挥起来。可是我心中至高无上的杜若笙在此,我表演起来颇为膈应,他好像发现了我的扭捏,因此走到窗边去看风景了。 杜若笙无时不刻地会照顾女孩子,我心下一暖,淋漓尽致地唱起黄梅戏来。 布鲁克看得很认真,他把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捧着胡子下巴,模样看起来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23 竟有些可爱,我险些笑场。 我立时将视线转移,咿咿呀呀地唱戏曲,唱到孟姜女伤心落泪时,我想起自己过往的颠簸流离,曾遭受的白眼,以及吴少爷的欺压,眼泪便止不住地往外流,哭得够为真情实意了。 一曲孟姜女哭长城完毕,布鲁克恍然回神,他眼中充满了赞赏,竖起大拇指夸了我几句,他直言中华戏曲很棒。 等杜若笙从窗边走过来坐下后,布鲁克瞟了一眼他,他正经批评道:“赵小姐有个缺点,脸皮不够厚,演戏的时候你要做到你就是孟姜女,而不是自己,所以到了演戏时,你生命里的每个人都跟你无关了,我希望来日在片场,你可以融入角色,不要去在乎外界,”布鲁克耸了耸肩膀,稍微歪了下头。“当然,最开始的时候多数人都放不开。” 布鲁克的话算是相中了我,我内心欣喜,面上平静,向他鞠躬保证道:“嗯!我会改进的,以后请多多指教。” 杜若笙全程没有言语,他在阁楼上随意地翻书看,偶尔端起杯子喝红茶,悠闲自得。 布鲁克从书柜上拿了几本英文书递给杜若笙,他说着英文向杜若笙推荐自己珍藏的书本,杜若笙也用英语同他交流。 窗户里透出一抹阳光,照耀在杜若笙的脸庞上,显出了他的明亮帅气,他的眉目如画在日光下衬托尽致,那张和煦的面容偶尔露笑,加上那一口流利的英语,真是金玉其外,锦绣其中。 他便是当今的国民情人。 忽然觉得自己与他的差别很大,我萌生出了想学英文的想法,大抵是想以他为榜样,更想做个与他并肩而行的人。 离开院子前,布鲁克赠送了几罐英格兰红茶给杜若笙,他们说笑时,看不出来有什么代沟,关系甚好。 杜若笙带我在租界里逛街,他说我运气不错会唱黄梅戏。因为布鲁克很迷中华戏曲,每个周日都会去戏班子看戏,看过戏曲后就兴高采烈的像个孩子。 我也暗暗庆幸自己会唱,给杜若笙脸上添光,我很乐意。 他掐起我的脸颊,啧啧调侃道:“脸皮确实薄,耳朵和脸现在都和胭脂一般红。” 我立时用手捂着脸庞,抿嘴道:“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就是放不开。” 他的手指了一下我的左胸,挑眉痞笑道:“因为你心里有我。” “没有。” 他迅速在我的唇角吻了吻,“有。” 我口是心非道:“没有,没有,没有。” 杜若笙露出洁白的牙齿粲然地笑,他不再与我争辩,说了一句正经的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忍不住问杜若笙我唱的怎么样,他表示唱的还算地道,主要是音色不错,但是仔细一听还有许多破绽,基本功不扎实,但是哭戏发挥的极好。 他以玩笑的口气说,也就能骗骗布鲁克那个老顽童。 对此我无可反驳,洋人不懂戏曲,虽然布鲁克迷戏,唱戏要用的十年心血功夫,他大概没有琢磨过。 繁花似锦的租界里,随处可见头戴礼帽,拿着拐杖的洋人,他们身穿洛可可式下摆宽松的上衣,胸前是花边衬衫,袖子口亦是。脚下的鞋子虽精美,可是看见男子穿白丝袜或黑丝袜,我甚觉怪矣。 外国男子好像很喜欢穿紧身裤。 洋人看到华人的神情,简直要傲慢到了骨子里,他们自觉高贵,我却闻到了一种傻瓜的味道。 有个洋人被同类上司骂的狗血淋头,他的模样低声下气,甚是可怜,但是转瞬间,他面对华人时的样子鼻孔朝天,吆三喝四。 杜若笙早已司空见惯了,我在他这里骂洋鬼子的不是,他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徐徐道:“大部分外国人在原来的国家低人一等,来到租界后,狐假虎威,自觉挤入了上流社会,国人也不争气,再怎么骂还是那般,何必浪费口舌。” 杜若笙三言两语地消掉了我心中的不平,我只是仰望着他,附议道:“三爷说的对!” 谈话间,我得知杜若笙曾在大不列颠留过学,他的亲大哥早年夭折了,二哥如今在日本留学学医,而他的四弟一步也没离开过上海,深怕争不到家产似的,明里暗里地跟他周璇、闹腾。 杜若笙如今已然强大,对于他的四弟,他的态度就像是在看孩童闹脾气要糖吃——老狐狸逗猫。 杜若笙带我在租界里买衣服,价格昂贵极了,店家说衣服是从大不列颠国运过来的,太贵了我就没想买,我牵着杜若笙想往外走,他一把将我拽进了臂弯里,笑着叫我不要给他省钱。 他说一就是一,我也推拒不了,便选了一件糖果色的外套,他接着给我搭配了帽子、内裙、还有棕色的短靴。 我换好一套衣服后,他轻点着头,说我像个洋小姐。 他的一句夸赞,顶过店家的几十句。自从跟了杜若笙,人生好像熠熠生辉了一般,他带给我的有太多太多,为我展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 我不知,我们将来会如何,但眼下甚为珍惜这种来之不易的幸运。 ☆、拍电影 这场戏的开头在野外取景,我所饰演的女子是刁蛮任性的大小姐,留过学回来所以很傲慢。 白曼薇初步定位女二,她有许清河撑腰,按理来说去别的剧组演主角轻而易举。 我有些不明白,她纡尊降贵的来我这处演女配作甚?旋即想到了杜若笙,便明白了她的用意,无非是难忘旧情人,不是来和好,便是来相厌。 原本定的男主角是当红男星,钱子时。 可是轮到开拍的那一日,许清河执意要上阵演戏,非男主不演,他是投资方,布鲁克不好回绝。杜若笙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许清河闹幺蛾子。 而我见到许清河的第一眼,十分地惊讶,他这风流的桃花脸面相,过目难忘,他正是原先买过我一篮子花的贵气男人,只不过他没认出我,卖花时我脸上有布巾遮掩,加上如今的打扮天差地别,他不认得我,实属正常。 心思千回百转之间我明白了什么,恐怕不是许清河要买我的花,而是白曼薇离开了夜巴黎,还惦记着我这小弟弟,因此叫许清河去夜巴黎的时候顺便买我的花,照顾我生意。 白曼薇面对我时没有敌意,她在许清河身边,还俏皮地冲我眨眼睛,我微笑着回应她。她若有若无地会瞟向杜若笙,她看他的目光,怨恨且伤情。 杜若笙谁也没看,他悠悠地坐在长椅上看书,他的位子旁边有一张小桌子,专门有人伺候他,帮他扇风,帮他泡英格兰红茶。 杜若笙噙一口红茶,看一页书,偶尔撑撑懒腰看风景,真真是像游山玩水的人。 许清河在布鲁克那边好言好语地争了半天,布鲁克十分无奈地答应了。 许清河饰演的是个少将,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24 白曼薇是个平民弱女子,她这次的风格与她过往差了太多。 而我饰演的女子,从刁蛮任性到知书达理只是为了讨少将欢心,一个骄傲的女子,甘愿在爱情面前低头。 少将在两个女人之间游移不定,一会儿爱这个,一会儿爱那个,最终抵不过门当户对的坎儿,娶了我这青梅竹马当大夫人,至于白曼薇委曲求全地当了小妾。 由此府中展开了一系列的爱恨纠葛,少将疼惜小妾,在外面私办了个宅子,让小妾进去当二奶奶,做个一府之主。他因成亲之事一直冷落大夫人,大夫人为了爱情,个性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她的善解人意慢慢俘虏了少将,可抵不过娇美如花的小妾,最终郁郁而亡。 夫人死后,少将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真正爱上了大夫人,爱上那个飞蛾扑火的女子,他用余生惦念了夫人,但依旧和小妾过得如鱼得水。 原先的结尾该是小妾病逝,是布鲁克改了结局,他认为悲剧源于现实,曾亲眼见过正室为爱而亡,所以他想将善解人意的悲情女子刻画在他的电影中。 剧本看得我心窝子里发闷。 对手是白曼薇,也让我难受,更让我难受的是,要和许清河卿卿我我。若是钱子时当少将,我该没那么膈应,毕竟杜若笙很忌讳许清河。 钱子时的角色被抢,他本欲痛快走之,挨不过布鲁克的好心挽留,不想闹僵脸面,钱子时屈才演了一名悲情男配,男配原是平民百姓,年少时对夫人一见倾心,后来进府里当管家默默陪伴夫人,夫人死后,他用余生守着她的坟。这一世,到老,没人知晓他的心思。 在片场钱子时看许清河老不顺眼了,因为脚踏实地的人不喜一步登天的人。许清河也看他不顺眼,因为戏子是有钱人的玩物。 许清河的个性甚是张扬,他故意搂着白曼薇在杜若笙面前亲热。杜若笙充耳未闻,许清河觉得没意思就没再挑衅了。 接着演戏时,有一场我坠马的戏路,许清河身手不凡地搂住我,我演戏的话,杜若笙会抬起头看一看。 这杀千刀的许清河趁机摸我屁股,他摸完冲杜若笙挑衅一笑。 杜若笙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那双犀利的眼睛散发着幽幽冷意。 等我休息下来,杜若笙用袖子擦了擦我的屁股,我当时红透了脸,他板着脸对我说:记得,对许清河拒而远之。 片刻后,杜若笙又说,我要是成为下一个背叛者,不会像白曼薇那么好运,他有的是办法将我摔到尘埃里碾碎践踏。 他的语气幽冷漠然,眼神冰凉彻骨,半点不像他了,仿佛我认识的温柔杜若笙是个假象,我当时就打了一个寒战,再三向他保证忠心。 许清河招摇过市地从我面前走过,他撅起嘴朝我飞吻,神情洋洋得意。 下一刻,许清河摔的四脚朝天,他的额头磕在石头上,流了点血,我看着都疼。 杜若笙淡然地收回脚,他嘴边勾起邪邪地轻笑,这作风跟他很不相称。 许清河被人扶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地盯着杜若笙,强忍下不快,平静地骂道:“堂堂杜三爷,原来是个无赖!” 杜若笙一脸坦然接受的模样,他搂着我的肩膀往棚内走,一耸肩,一抬头。“对付无赖就要用无赖之法,姘头当惯了,没脸没皮,我伸个脚帮你治治,不知地上捡起来的脸合不合许少爷骨架,要是不合,我可以再来一脚。” 我回头看,许清河气得满脸通红,他淬了一把口水,辱骂道:“十三点,认得你算我路道粗。” 这会儿白曼薇走过来,她看见许清河的额头渗血,连忙上去嘘寒问暖,得知是杜若笙绊的脚,白曼薇趾高气昂地走过来拦在了我们面前。 她摆出强硬的态度,死盯着杜若笙:“道歉!” 杜若笙不屑地瞥她一眼,他好笑地反问道:“不该是你跟我道歉么?” 白曼薇哑然,她恼怒道:“别摆出一副受害人的样子,这段感情里,你难道不欠我一个解释吗?!”她指了一下我,冷笑道:“三爷好手段,找了个小白兔,哄的人家巴心巴肝,去除你的寂寞吗?” 杜若笙的目光倏然一冷,他慢慢逼近白曼薇,语气阴冷道:“你想的永远都是旁人的不好,这三年来,我亏待你哪点了?我把你当成相伴一生的人,体贴入微,我想的是一辈子,你想的又是什么?不断的猜疑,再三的挑衅,直至踏破我的底线,也曾对你热情,只是这种青涩的热情早被你的无知,给浇灭了。” 白曼薇的身影不稳地几晃,她的脸色逐渐变得煞白,她慌张上前揪着杜若笙的衣角,喃喃问道:“你...你说什么?” 她的手被杜若笙无情的拨开了,许清河捂着头上前来宣示主权,他搂紧白曼薇的腰,语气紧张道:“薇薇,你别信他的花言巧语,他当初是怎么骗你的,你不记得了?” 白曼薇脸上充满了犹疑和迷茫,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抹了一把眼泪,大声质问杜若笙:“你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杜若笙将我牵着走,他不咸不淡道:“我想,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个中的意思,自己理解。” 我回头望向那个女子,她失魂落魄地掉着眼泪,低低呢喃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就是在报复我。” 许清河似乎生气了,他捧起白曼薇的脸强吻,白曼薇越挣扎,他抱得越紧。 杜若笙露出无奈苦涩地笑,他轻微一摇头,带我穿过茂盛的树林里,走到河边,他把那件灰色的外套脱下来,垫在了石头上。 “坐吧。” 我立即把西装拿起来拍了个干净,“我又不是娇气的大小姐,地上我随便都可以坐的。” 杜若笙夺过西装又铺在了地上,他态度强硬道:“让你坐你便坐,你的这身戏服弄脏了,怎么拍戏。” 我噢一声,坐到了干净的衣服上。心里怪难受的,从杜若笙对白曼薇说了那一番话后,就难受不已,同时我迷惑了。 歌苓和白曼薇哪个才是他的挚爱?而我又算什么?我大概什么都不算吧。 一时间,我和他坐在河边默不言语,彼此安静地看着涓涓流水,吹了一会儿风,我看向他,问道:“你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若笙凝了半晌,低缓道:“最开始对曼薇心动过,她是一个很容易让男人心动的女人,不过在我看见她勾三搭四后,这种心动就没了。” 我得寸进尺地问:“你喜欢她,喜欢了多久?” 杜若笙沉吟道:“没多久,第一年看中她的时候,喜欢过一些日子,忽然感觉几年前的喜欢很陌生,可能仅仅喜欢皮相,没持续多久的原因,一则是因她的性子,二则...她不值得用真心去托付,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25 我趴到他的膝盖上,眨眼问道:“那你方才说想跟她一辈子,是在报复吗?” “不是,”他轻笑几声,“不出意外,确实要娶她过一辈子。” 我大惑不解:“你既然不爱她,为什么想要跟她过一辈子??” 杜若笙一声叹气后,没再言语,他掐着我的下颚,故作杀气腾腾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他掐的我有点儿疼,我挣扎了两下,他突然俯头吻住了我,他闭着眼睛,一手掌着我的脑袋,一手揽着我的背,持续深吻下来,他的舌尖缓慢轻柔地推进,我被动的由他吻,白日里近距离看他,我的心跳地仿佛要蹦出来一样。 吻有一小会儿,杜若笙就便离开了,他满眼戏谑地看着我,我把脸埋进自己的膝盖里,没好意思去看他。 温情的时刻里,我想问问他,喜不喜欢我,可是一向爱问东问西的我,此刻忍住了。 我怕问出一个叫人失落的结果。 ☆、片场 许清河格外喜欢在拍戏的时候占我便宜,杜若笙后来干脆不看我了,他在场地搭的棚内看书喝茶,尤为不在乎我。 许清河见杜若笙没反应,自觉没趣,就转身跟白曼薇亲热来亲热去。 自从杜若笙的一番话后,白曼薇再瞧他时,眼神之中没了那种怨恨感,她慢慢变得清心寡淡,好像在躲闪许清河的亲昵。 白曼薇似乎想吃回头草了? 我有点惴惴不安。 不过,许清河对白曼薇是极好,几乎百依百顺,会费心地逗她开心,也将她照顾地一丝不苟。许清河偶尔要来调戏我,可他对我的调戏,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第一次拍戏比较顺利,演起来还算得心应手,张扬跋扈的时候容易演,可从任性转变成善解人意有点棘手,过程里停拍了许多次。 布鲁克每次要停之前会说no go,起初我不知这是什么意思,问了杜若笙才知,是不行的意思。 空下来时,我会拗着杜若笙教我学英文,他先写了一些简单的词汇让我背,再开始教简单的句子,有时候我遇到布鲁克会用英文笨拙的瞎聊几句,口误之时,引得布鲁克捧腹大笑,我脸皮薄,自此不敢找他了,因为他一笑,大家都会随着笑。 白曼薇平素对我不错,她与我做朋友时,从不曾提杜若笙,我们之间仿佛还是卖花时期的样子,她俏皮,我机灵,她友好,我接受。 我如常在地上拿树枝默写英文词语,白曼薇会凑过来教我,许清河时常跑到我们中间来左拥右抱,这时杜若笙会冷着脸出现,然后将我给牵走。 白曼薇盯着杜若笙的样子,安静又伤情,她的视线炽热而又落寞。 杜若笙几乎将她当作了陌路人。许清河喜欢不怀好意地看着杜若笙,他的目光高傲不屑。 我们四人的关系有些微妙,大家都晓得,皆心照不宣,缄口不言。毕竟除了我,其余三个都是上海滩的大腕,杜若笙身上的绿毛没有哪个敢去揭。 即使杜若笙对白曼薇没了意思,他戴绿帽的事早已铁板钉钉,如今在上流社会和民间都传开了,他脸面全无,对于外界的舆论他充耳未闻。 平常组里的人连绿之一词也要避讳,有人不小心说了,都要赶紧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瞅一眼杜若笙。 今日上午拍了一个时辰的片段,有一场和许清河亲热的戏,他总是故意出差错,借机来拖延亲昵的时间,许清河赤.裸.裸的勾引我。 杜若笙脸上搭着一本书,似乎在睡觉,我没法向他求救。最后还是布鲁克看不下去了,有些生气地批评许清河,许清河咳嗽几声,干笑着配合演戏。 终于到了休息的空当,我赶紧跑回杜若笙的长椅旁边,我偷偷瞅了几眼,杜若笙好像睡着了,他的呼吸起伏匀称,额间的眉峰隐隐约约地蹙起,我抬手想帮他抚平眉头,又想起杜若笙睡眠浅薄容易醒,他夜里在书房屡屡忙到半夜,一直压榨着睡眠时间。 因此我没有去扰他。 眼下的地方是一个府邸,我绕道去后院,找树枝在土地上默写英文。 杜若笙今日给我写了十个词语,我背得断断续续,我边念边写词,突然眼前一黑,眼睛周围热乎乎地,有人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磨牙道:“许清河!我告诉曼薇姐去!” 他欠扁地声音悠悠响起:“无妨,她很大度,我小打小闹,薇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猥琐地嘿嘿一笑,“更何况她现在在二奶府邸,离这有段距离,不如我们趁机半点事?” 言罢,许清河侧头非礼我的脸颊,我动气反抗,力气不如他,被禁锢的动弹不得。 怕别人撞见,因而惹出闲言碎语,我没敢大叫。 我怫然不悦。 下一刻,许清河的奸笑声变成了痛吟,他被人一脚踹翻,踹他的人让我意想不到,竟然是唐衡。 唐衡出现在此处,嘶...来打我的鬼主意了,我发觉呆在杜若笙的身边,尽招些牛鬼蛇神。白曼薇昔日可能忍得很辛苦,我如今亦是。 许清河瞪着那双妖气的桃花眼,气愤道:“喂!死木头,你疯了不成!打错了吧你!我可是你哥们儿啊。” 唐衡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他蔑视着许清河,扯唇道:“我看中的女人,你敢动?” 许清河霎时睁大了双眼,半晌,他恍然道:“我说木头,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觉得赵绮君不是你想要的人,瞎折腾什么,当初你对薇薇不也是?”他挥了挥手,“起开,起开,赵绮君如今跟我相好呢。” 我忍下不快,没反驳许清河,而是悄悄地在后面挪步,杜若笙招来的两个冤大鬼,可要冤死我了,他们都不是为了我,却也是为了我。 我不过是杜若笙身边容易被牺牲的小人物,杜若笙上辈子造孽,认识了那两人。 人言女辈关系矛盾,他们三个须眉更是矛盾,许清河同唐衡似乎是相熟的,唐衡又与杜若笙绝交了。 我思考着他们的关系,将要逃掉的那会子,后衣领突然被人揪住了。 我回头一瞧,是唐衡那张冷幽幽的棺材脸,我干干笑道:“大哥,多谢方才你高抬贵手帮了小女子一把,小女子家中还有夫婿,就不陪你们闲玩了。” 话毕,我猛得拔腿开始跑,跑来跑去,一直在原地踏步,后衣领还被人揪着呢,我又转头陪笑道:“哈...哈...大哥,有何贵干?” 唐衡不言不语,他总是用打量人的目光一动也不动地盯我。 许清河坐在墙根边儿上倚靠着,他叼着狗尾巴草,不屑道:“木头,再看她还是赵绮君,成不了那人,”转瞬,许清河朝我勾唇一笑,他蛊惑道:“君君,想必你也听说过唐家少爷的传闻吧,不想牺牲的话....你就跟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26 我好一把,我保证让你跟薇薇一样,吃香喝辣,还有摩登女郎可以当,总之你离开了杜若笙,相信我,木头就对你不感兴趣了。” 我慷慨陈词道:“我就是被当祭品,也不要跟你这个登徒子有半点瓜葛!” 我犹记杜若笙威胁我的话。 许清河偏头,一把将狗尾巴草啐到地上去,他指着我,恨铁不成钢道:“算你有种,小妮子要死,我也拦不住,还是咱薇薇聪明可人,会审时度势,你啊,笨驴,不,你顶多是个笨骡子、死心眼。” 说完,他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唐衡突然牵起我的手,把我往东门拽,我想放声大喊,他抢先用白布捂住了我的口鼻,眼前渐渐变黑,头又发晕,我就昏了过去。 当我醒来后,发觉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这处是一个昏暗的厢房,窗户上挂满了白布,周围阴森寂静,黑暗的屋子仿佛要将我吞噬,我不敢闭眼,缩在墙角里警惕地看着四周。 仿佛会有狰狞的鬼魅会突然飘出来一样。 屋子里的一切干净整洁,可是总觉得阴凉,房里温度低也许是地段使然。 我咽着口水,斗胆在厢房里逛了一圈,除了窗户上的白布,就没有什么诡异的东西了。 我试着去开门,门外已然上了锁,窗户也是给封死了。 我泄气地躲回床角里,眼前全是吴少爷死时的模样,我钻进被窝里找踏实感,整个儿六神无主。 我暗自发誓,此后再也不乱跑了,绝不能离开杜若笙的身边。可到底有无此后也说不清,我这次似乎要死翘翘了。 正七上八下之时,忽而听得“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打开了,来临的脚步声非常轻,而且缓慢。 我没敢掀开被子,不断地往床角里缩,早晓得该躲床底去的。 这次,失策了。 “绮君,饿了吗?”唐衡的声音此时很柔和,我莫名觉得这像死囚犯被行刑前的问话,吃完丰盛的一顿饭,便该上路了。 我立马摇头,裹紧了每个被角。 唐衡伸手来扯被子,他轻声道:“我亲自做的饭,我喂你,好吗?” 我做着垂死挣扎,将被子裹成蛹状,我瓮声瓮气道:“不吃!你...你是疯子!放我回去!” 唐衡没有出声,他轻而易举地扒掉了棉被,他的神色有些阴沉。我逮着机会往外跑,唐衡死死扯住我的手,他一把将我拉回去,威胁道:“不想要那双腿了?” 我的腿一僵,没出息地颤抖。 唐衡的脸上却露出一闪而过的笑意,他强硬地把我按在床上坐下,接着端起一碗瘦肉粥喂我。 “不吃!” 我闭嘴,不给他喂饭的机会,谁晓得他有没有在饭菜里下毒,虽然我已饿得老眼昏花。 唐衡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似的,他做样子品尝了两口,再重新舀一勺粥,吹了吹,递到我的嘴边来。 唐衡突如其来的温柔越发让我觉得我可能要被行刑了。 我将双手合十,祈求道:“大哥行行好,放了我吧,你抓我当祭品,真真是不好的,你许是不知,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我父母在我出生前就死了,啊呸,我出生时我父母就死了,爷爷奶奶,阿公阿婆紧接着也死了,我先前在夜巴黎门口卖花,没过多久,三爷就被戴绿帽了,你看看我这命,不适合当祭品的,我要是下了阴间,这倒霉的气息传染给那位...可不坏了她轮回吗?折煞我不要紧,万万不能连累你心坎儿上的心肝儿啊。” 唐衡的脸黑如墨汁,片刻后,他冷硬道:“你要是不吃我做的饭,我马上把你拿去当祭品。” 我连忙抢过唐衡的碗,咕噜咕噜地吞完一碗粥,我擦擦嘴,把碗递给了他,干笑道:“完了,真好喝,唐大少爷的厨艺,上海您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啊呸,上海您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平素一紧张,总说错话。 我眼巴巴地瞅着唐衡,他把碗放在一边儿,随之握着我的手,情真意切道:“小君,呆在我身边吧,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可以等你...慢慢喜欢上我,然后再成亲,唐家大夫人的位置我为你留着,今生不娶妾,一世只你一人,可好?” 我瞠目结舌地看他,他的表情不似作假。我结巴道:“你...你疯了?一世只我一人?那你心里的那位...怎么办?你不怕她变成鬼,生你的气?再说我心里有人了,不说三爷待我如何,我是不会变心的,你拿大夫人的位置引诱我,我也不干。” 唐衡面上的神情不喜不怒,他逐渐捏紧我的手腕,低缓道:“赵绮君,你别想跑了,歌苓已经烟消云散,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你,”他自嘲道:“歌苓要是真的变成鬼,也不会来找我。” 我半点不信唐衡对我动心之类的鬼话,依着眼前的局势,我顺着他的狼毛抚了抚,宽慰道:“会的,歌苓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呢,她可能没办法来,你不能轻言放弃,而不等她。” 瞧着唐衡的面色越来越黑,我吞了一把口水,润了润嗓子,连忙改口道:“不是黄泉路,我是说...歌苓一定在等你,总之在等你就对了。” 唐衡猛得将我压在床榻上,他抚着我的嘴唇,那双眼眸黑亮迷离,他淡淡笑道:“就你这张小笨嘴,还想哄本少爷?有趣,跟歌苓一样有趣,难怪杜若笙会看上你。” 他这话,正巧刺痛了我的心。我偏头,冷声地说:“他现在一定在找我,我劝你趁早放了我,别惹怒了三爷,有你好看的。” 唐衡轻轻一笑,他阴柔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他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我把你关在唐家吗?这里是我的秘密私宅,连我爹娘都不知道这个宅子的存在,我安排的守门人诸多,你插翅难飞,就算我把你玷污了,杜若笙也不会拿我怎么样,毕竟是他欠我的,到时候他会顺水推舟的把你推给我。” 忽感一阵绝望。 唐衡想俯头亲我,我一偏脑袋,他的吻落在了我的脖颈上,他轻柔地吮吸起来,我反胃的极,竭尽全力地去推他,唐衡的身躯稳然不动。 他的吻越来越重,甚至来解我衣领上的纽扣,我顺手取下头上的发簪用力往他脖子上划。 唐衡身手迅速,他躲了开,只是划破了一点他的脸庞,血液顷刻流出,他抹了一下朱红的血,扯唇道:“赵绮君,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想起曾经杀死过吴少爷,我给自己暗暗打气,然后举着簪子往他心口上狠扎。 算是遇到了一个硬茬,唐衡好像会武功,力气也大,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我按在床榻上。 他脸上的血液滴在我的鼻子上,我空不出手擦,一闻到血腥味儿,脑子里又浮现了吴少爷死的那个晚上。 吴少爷被剪花娘子下过药,所以我能侥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27 幸杀了他。 可这唐衡,没法子了。 他在上方欣赏我,也不管脸上的伤口如何,他勾唇,细细打量我:“既然你不愿意,我可以等你愿意。” 他从我身上下来,搜出一张帕子按住脸上的伤口。 唐衡想帮我擦掉鼻子上的血迹,我警惕地躲开了,他的手顿在空中,慢慢放回了身侧。 唐衡不慌不忙地走向门外,他的脚步一顿,黑色的裤子微微摇曳,他回眸:“我等你想通,反正你在我这走一遭,只要我跟人说,你已非清白之身,你认为杜若笙还会要你吗?” 我没空听他的威胁,逮着空子往门外蹿,我痴心妄想地逃,人没跑,倒是被唐衡用绳子五花大绑地拴在了床板上。 他怕了一拍手,居高临下地睥睨我,他神情很是满意,“想跑,没门儿。” ☆、救 夜晚万籁俱寂之时,唐衡端来饭菜来喂我,他看我的神情时而恍惚,时而认真。 我已饿得有气无力,他喂我,我便吃,但是吃之前我定要让他先尝一尝。 吃饱喝足,我不安地扭动着,浑身被粗糙的绳子硌得难受。唐衡坐在床畔边,不言不语地看着我出神,看得我渗人。 几分钟后,我的皮肤被绳子给磨红,我无奈地吐了一口浊气,嫣头耷脑地认命。 唐衡的身形微动,他似乎回神了,他一扯绳子将我拽了过去,我讪讪地笑:“我...我不动了,大哥,别生气,我...我皮糙肉厚得过且过。” 出乎意料的是,唐衡竟默默地帮我解绳子,他的手绕到我身后解弄,那双手臂避免不了地拥着我,我的头极力向右偏去,不想碰到他的脸庞,一靠近他,我便浑身发毛。 许是想到他曾辣花摧残手,双手已然沾满了女人的血,便从心底开始对他有着深深地恐惧。 身上一松,粗麻绳被唐衡扔到了地上去。他顺势将我推到床上躺下,亲密地搂着我,他还在我额头上缱绻一吻,我僵硬着身子,暗道:他该不会把女人睡了才去活祭吧? 我在心中哭天喊地,面上故作轻松道:“大哥,我一女孩子清清白白的,你...。” 唐衡当即打断了我的话,他不咸不淡道:“清白?脸皮够厚,你跟过了杜若笙还敢跟我说清白?” 这话说的好像他才是正主,而我偷人了似的。我也知道不能同疯子狡辩什么,便应承道:“是是是,大哥说的都对,可是我习惯一个人睡,你在这...我睡不着。” “睡不着?”唐衡的声音尾调提高,“那么,我们可以做一些该做的事。” 他欺身作势压来,我赶忙地摇头改口道:“不不不,睡得着,我睡得着。” 唐衡不管三七二十一,埋头强硬地非礼我,他又来解我的衣裳,我猛得一脚将他踹开,立时拔下簪子,就把簪子的尾部对准脖子一戳,毫无自知之明地威胁道:“你要是敢碰我,我就自裁。” 唐衡无动于衷地看着我,他突然把手伸过来稍微用力把簪子往里一送,我的脖子就被刺破了点皮肉,我欲哭无泪。 唐衡一脸的冰冷,他低缓道:“你真的...想死吗?” 我面露委屈,眼神可怜,硬生生地挤了一点泪花儿出来。“不了。” 唐衡的手徒然一松,他将我头上的簪子悉数取走,并补充道:“没收,免得划伤了本少爷。” 我稍微碰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疼得我呲牙。唐衡携着几支簪花跨门而出,不忘反锁上门,我在屋里四处寻找出口或是能藏身的地方。 最后我藏进衣柜里躲着,又拿起里面的衣裳把自己给笼上,我低头嗅了嗅,这些衣裳有一股子霉味,似乎放了很久,还有一点点的黑斑。 我的后背逐渐冒起冷汗,这难不成是...歌苓的衣裳?还是那些被生祭的逝者的衣物?心里不禁瘆得慌,想开柜门出去忽然又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吱呀”。 于是,蹲在衣柜里一动不敢动,我深觉自己命途坎坷,能活到今日,实属不易。我不断地祈求杜若笙来救我,在双手合十之时。 猝不及防地看见衣柜的缝隙里,有一双略带血丝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里面。 我吓得险些大叫,忍不住地哆嗦身子骨,我捂紧了嘴巴,本能的不敢动。 我不动,缝隙里的那双眼睛也不动,唐衡实在比鬼还可怕,我的精神已是濒临绝望,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我率先败阵。 我颤巍巍地伸手打开柜子门,唐衡缓缓地起身,退后了几步,又一动不动了。 我讪讪笑了笑,腿麻而且发软,我的脚踏下去之时,控制不住地摔倒了。 我下意识地抱住唐衡的腿,他拎起我的衣领将我给提了起来,我巴眨着眼睛,笑哈哈地挥手:“暧,一看你就不是个会玩躲猫猫的人,我既然藏在了柜子里,你找到了,就应该把我找出来,不是像你那样往里面看的。” 我缓解气氛的话似乎有点效,唐衡的唇角微微翘起,他的眼神清远柔和,“嗯,以前跟歌苓玩捉迷藏的时候,我找到她,就这么看着她,她每次吓得尖叫,然后出来打我一顿。” 此刻的唐衡似乎没那么恐怖了,我心一狠,以毒攻毒地尖叫一声,接着胡乱地往唐衡身上打,我在他脸上啪啪打了好几个巴掌,爽之。 唐衡沉着脸,将我的双手死死反扣在了背后,他愠怒道:“你...,”半天,他蹦出了两个字,“有病?” 我语气无辜道:“我...是在帮你回忆幸福往事啊,怎么把我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呢。” “......。” 唐衡无言,他的嘴边转瞬即逝勾了一个弧度,他又把我送去了床上。 我急得满头大汗,于是跟他闲扯道:“那柜子里的衣服生霉,该拿出去晒一晒了。” 他瞥我一眼,别有深意地说:“你要穿吗?就是几个死人穿过的衣服。” 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往墙角里缩,尴尬的笑道:“不,我没那喜好。” 唐衡过来拥着我睡觉,没有再动我。我守株待兔地等他睡着,想等他睡后悄悄溜走,可他的呼吸很轻,平常也不爱动,就不知他有没有在睡。 我慢慢地转身对着他,他放在我腰上的手微微松动,等我转过来后,他又搂紧了我。 他乌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我,我故意抬手把他的眼皮抚下来,像是在让死人安歇一样,我叹息道:“歇息吧。” 他唔了一声,逐渐抱紧我。 我装睡了许久,大概有一个钟头,我睁眼后看见他闭着眼睛,就小心翼翼地扒开他的手,准备逃跑。 冷不防地听见上方那人道:“干什么?外面有人守,别费力了。” 我硬着头皮说:“人有三急,想方便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28 。” 于是唐衡吩咐人带我去一趟茅厕,他的确放心我在府里走动,府里的守夜人很多,几乎每走一段路就有几个壮丁。 逃出去无望了。 我随遇而安地与唐衡同床共枕,他没再非礼我,我将就着歇息。 次日黎明听得外面一阵嘈杂声,还听见了阿正疾言厉色地问话,我猛得惊醒,神色飞扬地从塌上坐起。 唐衡阴着脸,他皱紧了眉头。 大门忽然被人撞开,迎面进来的是那袭不凡的身影,杜若笙一脸寒霜地立在门内,他的眼神深沉冷冽,鹤立的身段高大挺拔,他周身有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 我来不及穿鞋,欣喜若狂地朝杜若笙跑去,双脚才落地,就被唐衡扯住了衣服。 我眼眶发热地冲杜若笙喊道:“三爷,你可来了,他抓我想拿我当祭品,我跟他是清白的。” 杜若笙脚步凌乱地上前来,他攥紧了我的手腕,想将我拉到他身边儿去,背后的唐衡发力扯我,我便卡在了中间进退不得。 唐衡淡淡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会什么都没做?我这次带赵绮君来,是想和她成亲,你放手。” 杜若笙那张深邃的五官里透着一股愠色,他尚能保持着理智,瞋目切齿道:“唐衡,别蹬鼻子上脸!自从歌苓没了,你变得越来越离谱,我知道你想报复我,有什么冲我来,别动我的人。” 唐衡抓紧了我的另一只手,他神色认真道:“杜若笙,这次我是认真的,没有报复你的意思,对你来说这个女子也许并不重要,可对我来说,是难得一见,我低声下气的请你,把她让给我,行吗?过往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 杜若笙用力的把我往他那里扯了扯,他蹙起眉宇,轻轻捏起我的脸东看西看,接着便对唐衡隐忍道:“她哪点像歌苓?这次的事我不跟你追究,是我欠你的,所以我忍你,我会帮你找一个跟歌苓长得像的女子,你松手!” 唐衡温柔地看了我一眼,他摇摇头道:“不,你错了,皮不像,骨像,要空洞的躯体又有什么意思?你的眼睛出名的毒辣,你选中了这个女孩子,又有多真诚呢?不就是拿她当工具,去挤兑白曼薇的地位吗?” 杜若笙的面容上逐渐布满了寒气,神色森冷,锐利。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强硬道:“唐衡,别逼我,我忍你,不代表会无限的忍让,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 两人僵持了没多久,杜若笙一拳头挥到了唐衡脸上,他泄愤地揍人,我看得爽之。 唐衡半点不还手,只是低低地笑着,他斜嘴挑眉道:“有种打死我啊,跟歌苓一起死在你手上,也算跟她成了对。” 杜若笙的身影一顿,他绷紧的拳头青筋暴起,那张侧脸灰暗难看,他戟指怒目道:“你闭嘴!!” 唐衡弯起嘴,神态有些疯魔,他叹息道:“怎么,戳中你痛楚了?你不是对我很愧疚吗,不是说要偿还我吗?给一个女人,有那么困难吗?” 杜若笙紧紧咬着齿关,他的脸色冷若冰霜,他缓缓直起身子,目光泠泠,抿嘴道:“当年的事本就是无心之过,与我并没有太大关系,你怨我这么久,我认了,可是你要再得寸进尺,别怪我从此翻脸不认人。” 言罢,杜若笙将我一路拽了出去,我听见唐衡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还真是推的一干二净!你有本事把歌苓还给我啊!!” 唐衡的叫声极度愤怒,他好像在砸屋子里的东西,隐隐能听见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不由地抱紧了杜若笙的手臂,他的神色极差,脸上仿佛笼上了一层阴霾,令人生畏。我没敢言语,默默地跟在他身边走。 杜若笙这一回带了一大群手下来,他们都穿着黑色中山装,神色肃穆,步伐凌碎。而且目不斜视,没有半点说话之声,气氛庄重规矩。 一路出了这座宅子,我才看清此处是个乡镇。 上车后,杜若笙疲惫地捏了捏鼻根,他把我揽到怀里,将下巴磕在我的头上,他的嗓音有些低哑:“对不起,连累你了。” 我立马翻起眼皮,贴心道:“不关你的事,唐少爷脑子不正常,我们不跟他计较,那个...你看看我穿戴整齐,我真的是清白之身。” 杜若笙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一丝温柔,他揉揉我的头,浅笑道:“我信你。” 他毫不犹豫的相信,叫我生出感动之意,旋即,我连忙问道:“对了,我失踪你怎么找到的?耽搁了进度,布先生他们可有生气?” 杜若笙回想一下,沉吟道:“起初有点生气,找的天翻地覆,后来许清河说唐衡来过,大家就开始担心你了,我最初去了唐家找人,一无所获,后来我想起唐衡在这小镇上有一处密宅,就连夜赶过来了,这处宅子我从前找他的时候查过,只是没打扰过他,所以他以为我不知道,我还真是担心迟来一步你就变成祭品了。” 祭品二字,叫我哆嗦了一下,我又问道:“唐衡抓过几个祭品?没人管他吗?” 杜若笙望着窗外,他侧脸的轮廓有着淡淡的光晕,静默了一会儿,他回答:“唐家给他撑腰,他杀人放火没几个人敢管,好像死过三个女子,其中两个女子,我派人救下了,许清河也救过一个。” 歌苓的事是杜若笙的禁忌,我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唐衡在这个小镇上为非作歹,确实没人敢管他,平民家的女儿死了,给点银子就能安抚,悲哀。 从小镇出去的路径蜿蜒崎岖,比较隐秘,大半天才回到了省城内。 杜若笙先把我带回了紫荆园修养,他说我受了惊吓,要我休息两日。 布鲁克那边他会派人去通知。 ☆、打听 唐衡那件事之后,我再不敢乱跑了,杜若笙给我准备了能书写的本子,还送给我一支贵重的钢笔,我闲暇时就在本子上默写英文。 白曼薇瞟了杜若笙一眼,她踱步坐到我旁边来,抬手抚了几下我的背,轻声探问道:“唐少爷没把你怎么着吧?” 我立马摇摇头,“没怎么着,要是怎么着了,我也不能完好无损的坐在这了,”我用拇指掐着食指,道:“就是惊吓了一点点。” 白曼薇莞尔淡笑,她撑着尖润的下巴,叹息道:“以前唐衡会过我,不过没对我做什么,看了几眼就没理过我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他没抓你,抓我干嘛呀?” 白曼薇轻轻一摇头,她柔情绰态地靠在椅子上,细望之下,其容貌娇美,弯眉似颦非颦,又有一股俏媚之态,她稍微偏头看向杜若笙的时候,神态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思。 杜若笙在我的左手边,白曼薇则在右手边,我在中间有些坐如针毡,偏偏花心萝卜许清河又不知跑哪儿去了。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29 杜若笙单手举着棕色的牛皮书,他看书时,眉峰有着明显的舒缓,偶尔勾唇,偶尔抿嘴。他认真的模样引得人为之陶醉。 他的视线忽然转移到我身上来,我一窘,低头看本子。他轻捋我耳边的发丝,温声道:“我脸上有字吗?看的真仔细。” 我轻咳道:“没字,但是你看书的样子,好看。” 杜若笙低笑了几声,他拿起书继续静心地看,边道:“那你看吧。” 这时,白曼薇从椅子上坐起来,她慢慢走近杜若笙的面前,扬起那张搽了胭脂的巴掌脸,俯视着杜若笙,语气不甘道:“杜三爷,我有些话,想要问问你。” 杜若笙一动不动,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视线全集中在书上,漫不经心道:“问。” 白曼薇淡淡地扫视我,目光迅速地一掠过,她唇角微扯,自嘲道:“你上次说,喜欢过我,可是我以前拍戏的时候,你好像不是经常来坐镇的吧?所以你的那番话,是假的,对吗?” 杜若笙慵懒地望了她一眼,他的语气极其敷衍:“嗯,你说的没错。” 白曼薇的脸上浮现一抹愠色,她突然将双手捏在椅子的扶柄上,离得杜若笙极近,她咬牙切齿道:“杜若笙,你到底几个意思。” 杜若笙微微扯唇,他捏住白曼薇的下巴,一字一顿道:“一个意思,滚。” 言罢,他甩开了她的脸,把手放在西裤上擦了个干净。 倏地,白曼薇的脸色变得铁青,她的手捏成了拳头,隐约可见地在抖动,她怒目道:“许清河常说,你这个人啊,薄情寡义,不适合拿来嫁,只适合拿来看。” 我忍不住地插.嘴道:“曼薇姐,你确定许清河没说反?” 白曼薇一噎,她的美目一瞪,没好气道:“小百合,我跟他之间的事,你别插.话,你还小,不懂事,最好擦干眼睛看看杜若笙是什么人,一个人劝你应当是她的问题,我们几个人劝你,你就得反思了,明白吗?” 我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杜若笙冷言冷语道:“白曼薇,如果你需要从别人口中来了解我,那么我们之间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赵绮君心思纯良和你不一样,她有自己的判断,别假装跟她是朋友,来从中作梗破坏关系,你自己心底没底,爱我问一些已经没用的问题,已经过去了,大家好聚好散,我说了是,你不信,我说不是,你也不信,我满足不了你,去找许清河吧,多谢。” 她拔尖了声调,“你就是个混蛋!” 白曼薇的胸脯起伏地厉害,她胸前料大,一呼吸起来,她的浑圆便上下伏动,令人血脉喷张。 场子里的几个臭男人,三三两两地偷瞄她。 她转身生气地离去,好像在擦眼泪。 我与白曼薇之间到底还是朋友,因此我想跟上去宽慰她,却被杜若笙拽到了他身边儿坐下,他以不容拒绝的口气道:“以后少跟她来往,你们两个也真是有意思,情敌见面不该分外眼红吗?倒还厮混到一起去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要是跟她亲近,把偷人的那招学会,想绿我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忙发誓道:“绝不绿!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杜若笙的眼角噙着笑意,他从我方才坐的凳子上拿起本子和钢笔,耐心地教我学英文,场面温馨,甚是美好。 一场戏拍了几月有余,三伏天闷热之时,电影正是上映的好时候,我同白曼薇、许清河还有钱子时搭戏,利大于弊,如今算是小有名气了,比那些初入行的女星成名的快。 杜若笙说,我这算是借了旁人的名气,而且电影不似以往一样都是圆满结局,悲剧会让别人的印象深刻一些。 因为杜若笙的关系,来找我代言生活用品的老板诸多,我接着拍了一些广告和海报。挣的钱杜若笙一分也没抽红,他全让我自己存着,我分钱给他,他还笑我傻。 杜若笙提起白曼薇以前喜欢倒坑他时,语气平淡如水,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叫我做人精明一点,我算是精明之人,大约看着傻而已,若是换个老板我不会主动分红,定也会多坑一点票子,因面对的人不相同,自然而然态度便不一样了。 寻常出门,似乎有人随身守着,他们离的我不远不近,我猜,杜若笙一则是防吴独眼,二则便是防唐衡了。 想去彭城探望阿麼,可吴独眼的地盘,依旧不敢去。 杜若笙平日里没什么空,他陪我的时间也都是挤出来的,我不想麻烦他,所以探望阿麼的事,只能往后推了。 眼下我小有名气,出门时会被万众瞩目或者追随拥护,有人送我花,有人叫我电影里的名字,也有人蹲点只为了见我一面。 初尝白曼薇所拥有过的辉煌,我仿若踩在了云端高处,整个人飘飘然也,世人的追捧逐渐迷惑我心,从未有过的自信悄然挤进心间,我渐渐正大光明的抬起头颅,挺拔的走路,忘掉过去的不堪。 杜若笙似乎没打算动白曼薇,他只专注于捧我,仿佛把曾经给他戴过绿帽的女人遗忘了一般。 他带着我去参将各种名流舞会,年轻人相聚的颇多,这种场合的,参与的长辈较为少。 去前,杜若笙总会将我盛装打扮一场,他广为增加了我的知名度,不息地为我铺路。 他说,白曼薇从前也是如此过来的。 在上流社会的宴会里,白曼薇众所周知的名字是薇薇安,她的地位很稳固,大部分的男子和女子,总会对她存三分的客气,对此我有一些疑惑。 许多先生会携着有名气的女星来赴宴,包括钱子时也随年龄略大的富贵女人去参宴,我撞见过他几次,钱子时的景况大致是做了男情人。那位富贵太太是个明艳动人的寡妇,她继承了夫家的财产,有商业头脑,在生意链上有一席之地。 她常常找杜若笙合作生意,故此我认得这位伍夫人。 而我们这类所谓的红人戏子,在上流社会人的眼里只是低一等的玩物,他们看我们的目光,是高高在上的漠视,是淡淡的不屑,更是从骨子里透出了一种不平等的俯视。 但于白曼薇,旁人比较尊重,他们的眼神稍微有所不同,我便能敏感的察觉,所以我常常观测她以及她周围的人。 我发觉有另一部分的极端,是一群正经太太,她们看白曼薇的眼神是轻蔑、嫌恶以及藐视,就仿佛看了一滩发臭的烂泥。 宴会上,趁杜若笙同名流交谈的时机,我端着酒杯走到了钱子时身边儿,他貌似喜欢吃甜点,伍夫人和其余先生交谈生意时,钱子时则会自觉离去,每次必来吃点心,吃香文雅不做作。 铺着白布的长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甜品,中西结合的糕点皆有,京式小吃历史悠久,皮厚陷少不油腻,常以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30 素馅嵌之。此刻,我拿起一块雕刻细腻的粉红玫瑰酥,递给钱子时,以作搭讪用。“诺,外国奶油吃多了容易长胖,玫瑰酥甜而不腻,外酥内软,重要的是能保持身段。” 钱子时眼里含笑,他接过玫瑰酥,张口咬了一大半,话语不清道:“我是男子,与你们这些个爱臭美的女子不同,是戏子之,该着重于研究演戏,身姿样貌重不重要是次等,莫要本末倒置了。” 他说这话时,那张白净的面庞仿佛在闪闪发亮,果然前辈还是前辈。 我讪讪笑了笑,附议道:“极是,子时前辈就是比我们小辈端正,”我瞅了一眼远处的白曼薇,同钱子时引话道:“曼薇姐也是个地道的前辈,连上流人都对她刮目相看,我很羡慕她,希望有朝一日能达到她的地位。” 钱子时吃玫瑰酥的动作微微一顿,明黄的灯光下,他西装上的银色亮片,晶晶闪烁着。钱子时把玫瑰酥送进嘴里一口吃了,他不怎么讲究地在西装上擦手,他稍微靠了一点过来,压低声音道:“地位?你自个儿就先矮了别人一截,别妄想了,她怎么说都有一半上流人的血统,我们这等杂人,连私种也比不得。” 我乍然转头看向钱子时,他话语虽玩味,眼神里却没有丝毫不如人的不甘。我继续探问道:“哦?谁家的?” 钱子时模样悠闲,他睨我一眼,含糊其辞道:“四大家族的呗,省城里啊,唯有那四家招人膜拜了。” 他明显不想过于透露旁人的隐私,我也不好继续再问下去,因此笑哈哈地迎合道:“说的是,绮君这辈子的命不甚好,下辈子能做个大家族里的私种也算是福分了。” 钱子时忍俊不禁,他摇摇头轻笑道:“小绮君啊,你入戏太深,还没从自艾自怜的角色中出来吗?有点追求成不。” 我语气轻快道:“成啊。” 接着我又随意扯话道:“子时前辈,曼薇姐的那个...薇薇安,谁给她起的洋名儿啊?真好听。” 钱子时的眼神忽而透着一股轻视,他随意从水晶盘里捻起一块奶油蛋糕,边吃边道:“我说你怎么如此孤陋寡闻,薇薇安可是留过学回来的,我有一朋友,与她做过同学,薇薇安呢,在国外混的很,经常伙同洋鬼子进房上塌,总之啊,皮。” 我的嘴张得如鸽子蛋一般大小,伙同洋鬼子滥交,已不叫皮了,虽说如今民风逐步开放,但世人的眼光定无法接受她这般。 在我眼里十分美好的女子,突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不禁有些发闷。我对于她的友情,总是复杂的,有时我望她好,有时我望她不要太好,嫉妒和喜欢像一根藤蔓深深缠绕在一起,捆绑了我的神经,让我变得可笑及虚伪。 我神游的小半会儿,钱子时同我说了一句别过后,朝右边走了去。 原来是伍夫人朝这处来了,她不悦地剜我一眼,像是在看狐狸精一般。 钱子时大大方方地上前拥抱伍夫人,他在她耳边说着什么甜情蜜语,引得面容姣好的伍夫人娇媚莺笑。 我回杜若笙身旁时,他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他挑起浓黑整洁的眉毛,随意问道:“点心好吃吗?” 他的语气虽然漫不经心,隐约地像是在盘问我,于是,我主动解释道:“还不错,我方才同子时前辈讨教了些演戏的问题,他解说的很耐心,为人宽和,平易近人。” 杜若笙嗯一声,他回头继续和几位先生洽谈,不多时,那几位先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身上来,他们当着杜若笙的面,夸了我几句,又同我寒暄酬酢。 我酒力差劲,容易醉倒,端着杯子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旁人与我酬酢,我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喝了酒之后,我把酒含在嘴里,拿起折叠好的帕子擦嘴时,如数吐了出来。 这是杜若笙教我的法子,他说我若不胜酒力,便悄悄的吐掉,最好是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不过要是被眼尖的人瞧见,依他的面子,没人会多话。 手中的这块厚帕子吸水较强,是杜若笙特意给我准备的,身上备了两三条,用完就丢,很利便。 ☆、形 晚宴结束,阿正载我们回紫荆园,一进门我胡乱地蹬掉高跟鞋,双脚瞬间解放,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上楼休息。 身后却传来那人低沉不悦的声音,“过来,穿上高跟鞋。” 我转身瞄他,他板着脸的样子不怒自威,让人望而止步。 从前我无拘无束惯了,这阵子被杜若笙管教的密不透风,我无端生出了叛逆的心理,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委屈道:“为什么要重新穿上?我想歇息了。” 杜若笙蹙起那双浓黑的眉峰,道貌俨然,语气沉着:“你脱鞋的样子,对的起我的栽培吗?” 我启颜地笑:“在屋里脱个鞋,又没人看见,现在张大娘也已经睡了,要是在这里还装模作样,那可真累。” 杜若笙恣意地倚靠在墙边,那张俊脸不喜不怒,他较真刻薄道:“如果从骨子透出的优雅仪态,在你眼里是装模作样的话,我觉得栽培你,就是个错误,不得不承认你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我悉心想褪去你身上的粗俗习惯,让你保持一个女人该有的雅态,做不到吗?” 我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胸脯里好似压了一团火,烧得我难受。 杜若笙的话仿佛在说,丫头成不了小姐。 他的话语使我感到压抑和难堪,约莫他从前对我太好,所以我受不了他的直言。 那股莫名的火气越来越大,我想冲出门去不理他,刚越过他的肩膀,他就瞥着我,不咸不淡道:“走出这个门,你就没有再回来的机会了,我从来只给旁人一次机会。” 我的脚步一顿,那只放在门把柄上的手,没出息地僵持着,始终按不下去。他素来是一副不刚不柔的样子,恰到好处的拿捏人,他早对我的性子了如指掌了。 我丧气地垂头,慢慢转身穿上高跟鞋,我轻声嘟囔道:“我就知道在你眼里,我很差,估计连丫鬟都不如。” 暗红色的地板被踩出轻微的“咚咚”闷响,杜若笙的黑皮鞋缓慢地踏到了我面前来,我一直低着头,只盯他的英伦皮鞋发呆。 杜若笙徐徐半蹲了下来,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双漆木屐,漆木屐原是三国时期的拖鞋,如今传到了倭寇国去倒是声名远播了。 杜若笙将我拽到他的怀里去,我则半坐在他的大腿上,他弯腰,轻拿轻放地帮我脱下高跟鞋,然后给我穿上深色的木屐。 那双典雅的高跟鞋被杜若笙整齐地摆放在一旁,他不紊不躁地扶着我站起来,杜若笙执起我的右手,语重心长道:“绮君,女孩子要活的优雅从容,毛毛躁躁的,不好看。” 我低头吐着泡泡,不看他。心中忍不住地腹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31 诽:要是全天下的女人都那么优雅,谁来做活泼的小女孩? 他忽地把英气的面庞靠向我,距离便拉得极近,我抿嘴没再吐泡泡了,免得把口水吐到他脸上去,他又该骂我粗俗。 一股温热的气息迎面呼来,彼此的呼吸充斥在脸上,他深谙的眼眸宛如漆黑的海面,仿佛酝酿着波澜浪花,要将我给淹没,他低缓道:“我讲的话你明白了吗?” 没来的,很怕他此刻的眼神。我往后退了几步,伏低做小道:“明白了,三爷。” 杜若笙态度微缓,他把手搭在楼梯上,利落地走上楼去。我跟随其后,木屐踩在阶梯上的声音极清脆,瞧他心情不佳,我就蹑手蹑脚的踩在楼梯上,防止木屐的声音太大。 他忽然顿住脚步,微微地侧身,低声道:“你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我指了一下木屐,翻起眼皮,一字一顿地说:“木屐声音大,我...优雅...所以...要小声。” 杜若笙的眉心间皱起了几条竖线,他缓缓吐了一口浊气出来,嗓音很沉:“你在跟我拗气吗?” 我困惑地抬起头,“不是,”我又嘀咕道:“我...就是粗俗,三爷别生气,俗话说江山难改本性难移...。” 我没嘀咕完,就见杜若笙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迈着匀称矫健的长腿,扬长而去了。 我悻悻地上楼,路过书房时,瞥见房门没有完全关上,有一条细细的缝隙,我靠在门边儿上探听,杜若笙背对着门在打电话,他的语气颇为差,几乎要破口大骂了。 我听得格外费力,书房的隔音效果未免太好了,里面的声音朦朦胧胧,隐约听见好像是什么一批军火翻船,全掉到海里去了,是有人蓄意而为之。 “进水了用个屁!发射时出现炸膛的情况,伤到兄弟你做大夫么?” 我头一次听见杜若笙说粗话,他应当是很生气了。 遽然间,我察觉有一道犀利冰冷的目光刮来,猝不及防地与门缝中的他对视上了,他正拿着黑色电话训人,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脊背一凉,一溜烟儿地便跑了,我可不想往枪口上撞,被他拿来发泄。 老天爷要发怒劈人,我定然无处遁形。 我回房间里没劲的学习英文,英文越学越枯燥,我现在已算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我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他有时会一个人睡,有时会过来跟我一起睡,同床共枕时,他会吻人和爱抚,但不会行那等事。 大概两个小时后,杜若笙依然呆在他的书房里,他没来我这处盘问,因此那颗紧张的心逐渐放松了。 张妈在紫檀木桶里放好水,唤我去洗澡,她对我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但服侍人的活儿还是会做。她每天烧好水,调好了温度,就来喊我,喊完以后她差不多就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我拿着一件宽松的睡裙去澡堂里,一进门儿真是热得冒汗,我踩着凳子打开窗户透气,才脱衣沐浴。 坐在宽大的木桶里,我缓缓放松了身心。 水温较热,全身的毛孔似乎在张开,浑身上下软绵,这般惬意地坐躺着,困意逐渐袭来,我闭眼小憩。 朦朦胧胧半睡半醒之际,有人替我揉按头部,张妈给我按过两次,手艺没得说,想来她今日心情尤佳。 我的眼皮分外沉重,因此瞌着眼皮子继续假寐,含糊不清道:“张大娘...可以帮我按按脚吗...穿高跟鞋...活受罪呢。” 未听见吭声,只觉得有一只微凉的大手摸起了我的小腿,接着脚底被不轻不重地按摩着,舒适极了。 后知后觉地,我察觉不对劲,那人的手指和虎口上似乎有茧,手上的其余地方却光滑细腻,且体温较低。 张妈的手并不大,粗糙又暖热。 我乍然睁眼,对面有个英隽翩翩的男子正在揉按我的脚,他五官的轮廓分明立体,那双幽暗深邃的黑眸似乎在打量我,他的神情不苟言笑,眼里没有丝毫情.欲。 我霍地一下将脚收了回来,收的太急,溅起来的水花沾湿了他的白衬衫,湿润透明的衬衫显出他腹上的曲线,他毫不在意地瞥一眼湿衬衫,动手一颗一颗地解下黑色纽扣。 水面上没有任何遮挡物,他清晰地能看见水下胴体,我羞躁地蜷缩起来,尽量抱住自己。我的语气结巴道:“我...不知是三爷,让你按脚...无心之失。” “没事。”杜若笙把衬衫脱下来后随意丢在一旁,他赤膊而立,身段颀长高挑,肌肤虽没有洋鬼子那么白,在窗户的透光下,显得他周身的轮廓白得耀眼,赤露的地方细腻光洁,紧实,强健。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眼,紧张干笑道:“三爷要沐浴了吗?我...我马上走,可否帮我拿一下帕子?” 杜若笙动了几步脚走过来,他挺拔地站在木桶边,用命令的语气道:“起来,站直。” 我微微张嘴,侧头鼓着大眼睛瞅他,他的表情很严肃,不像是想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捂紧身躯,微微摇着头。 杜若笙蹙起眉峰,他耐心地重复道:“起来,站好,该看的方才都看完了,况且女子的身体都一个样,我早看了你,你就当我在看一样东西。” 他的声音温和,磁性,如铁石一般,有着异名磁极相吸。如此的引诱下,给人一种踏实感,消除了我内心的不安与局促。 我尴尬地松手,咬着唇,赤露而站。整个人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下,我的脸上被一种从未有过的热烫包裹,我不自在道:“三爷...要...?” 杜若笙退后了几步,他上下打量我的身姿,目光正经,语气稳重道:“抬头挺胸,收腹,站端。” 我深呼吸几个来回,拍了拍脸,我安慰自己,总之已经被看光了,再看哪儿都一样。 我按下羞意,听从杜若笙的命令,像军官一样站得笔直端正。 杜若笙踱步在木桶周围,他时而拉远距离,时而靠近细看,最后他的脚步定在我的侧面,他认真地注视着我,接着用指尖比划了一个由上而下的幅度,往我身上隔空比划了两次。 他沉吟:“有待发展,高跟鞋塑形,你的身材比初来乍到的时候苗条了一些,臀还算翘...。” 杜若笙话语未完,又拉进了距离看我,他凉凉的指尖在小山头之处顺势抚了下来,惊得我一颤,害臊地想蹲到水里去。 他拍了一下我的臀,命令道:“不准动。” 我咬牙继续站直,杜若笙由上而下地轻抚曲線,动作慢条斯理,不带一丝杂念。 他品评道:“几月了,发育的还是慢,跟白曼薇的比起来,差了几截,不过甚在挺,有发展的余地,穿旗袍最重要的是身形,前凸.后翘才撑得起衣服,如今拍戏大多穿的是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32 旗袍,所以身形一定要塑好。” 我掐着腿侧,心里默念三爷只是在看货物,诚然,他此刻的确没有半点亵渎之心。 杜若笙拉起我的手,他温和地揉了揉我的右腿,嘴角轻勾:“腿都揪红了,这么害羞如何是好,你和白曼薇,是两个极端,一个保守,一个放浪。” 我瞄他一眼,问道:“你喜欢放浪的吗?” 杜若笙轻微摇头,他失笑道:“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人放浪,要是家中放浪便是享福,外头放浪可就成灾了。” 他抽出一条宽大的毛巾,把我从浴桶里包裹了起来,我被他横抱出去前,指着凳子上的睡裙道:“那个,要穿。” 杜若笙瞥了一眼凳子,他没有停下脚步,边出门,边道:“等我洗好了,给你拿来。” 他将我送上床后,就掩门而去,我擦干净头发,钻进薄被之中。 他洗澡素来利索,与平常做事一样麻利。 睡裙被他随意丢在被褥上,我夹着被子,拉过裙角一扯,三两下地迅速穿上,脸上仍旧发着烫。 今日,杜若笙上床较为早,他一如既往地袭去小山头,大手冰凉刺肤,冷得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杜若笙空出另一手把我按到他怀里去,他继续帮我塑形,偶尔我情难自已地低吟,他则会用玩味的眼神调戏我。 自从跟了杜若笙,我的脸皮厚了不止一层,要是从前我可想不到,会被男人这般非礼,也觉得奇怪,摸一摸,小山头就会发育吗? 细想下,我逐渐颦起眉头,大惑不解道:“三爷,你是诓我的对不对?说是要帮我发育,其实你想自己暖手,是不?” 杜若笙好笑地看着我,他难得笑出了声,而且笑了许久。他凑到我耳边来,带着一种情.趣轻咬我的耳垂,不痛,反而痒,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嗯,你猜对了,那你给我暖吗?” 他咬我耳朵的那一下,脊背仿佛蹿起了一股小电流,酥的紧。我思考了片刻,点点头:“暖,三爷待我这么好,暖手不在话下。” 杜若笙轻笑着,他的嗓音甚是悦耳:“如此大方?” 我从鼻音里发出一声轻嗯,害羞不已。 他忽然拿起我的左手,观摩片刻后,转头问我:“上面的疤怎么来的?” 我如实告知他:“不晓得,记得原是在火车站走丢了,这个疤应是我走丢之前就有的。” 他眼中浮现一抹怜惜之色,他温柔地摩挲着我的手背,又在疤痕上面轻轻一吻,他叹息道:“不记得痛的过程,倒也算幸事。” 杜若笙的话似乎不止一个意思,他又和我闲扯了几句,便叫我睡觉了。 困意来的很快,朦胧之间,书桌上传来沙沙的声响,杜若笙好像在写日记,没过多久,他起身帮我掖一掖被角,便关门离去了。 大约他又去书房忙碌那些我不懂的事。他的睡觉时辰几乎短暂,自从我住进紫荆园,与他朝夕相处之中,所见的风云人物杜三爷,不过是一个异常勤业的男子罢了。 ☆、才子拜访 前段日子,杜若笙在片场陪我的时间诸多,现下他开始忙碌了起来,我每天最多在夜里或早上能见他几面,有时候睡着了,连面都碰不到。 我时时会等他回来,他回来之后基本呆在书房,或是匆匆忙忙地坐车离去。我要么在书房外面踱步偷看,要么就趴在窗边,望着那辆黑大车徐徐驶出铁栅栏外面。 如今,他好像成为了一个中心,我总是围着他转啊转地,有点百无聊赖,无所事事。 我的工作是由他所安排,他现在没有给我安排什么,杂七杂八的小活儿他从不给我接,他想将我打造成一个比较大气的摩登女郎。 我如今只能静心闲玩,看一看书或学一学英文,每个星期就去夜巴黎一趟。 想去街市上逛一逛,可杜若笙不在身边,总觉四周潜伏了未知的危险,那两颗毒瘤就是姓唐的和姓吴的。 我的自.由.度似乎越来越小了,大多数女子防的皆是女人,而我的敌人则是男子,白曼薇是红颜命的话,我就是骷颅命。 晌午太阳慵懒,我在床上午睡之际,房门突然被打开,我一瞬来了精神,立马坐起来,朝门外清脆喊道:“三爷,你回来了?!” 我连鞋都没穿就光脚踩过去看了看,上去拥抱对方的前一刻,我及时刹住了脚,看到张嫂那张全是褶子的徐娘脸后,我浑身上下的劲儿全焉了。 张嫂多日来难得露笑,她微微扬了下嘴角,面容和气道:“赵小姐看来对少爷很上心呢,少爷以前也忙,继白小姐之后,成天见不到影儿,如今你来了,他在园子待的时间够多了,”她语气一凝,又道:“对了,外头有个名流才子拜访赵小姐,聂先生是少爷的座上宾,您担待点儿。” 我扒拉着衣柜的边角,炮语连珠地好奇发问道:“聂先生?是那个...上海第一才子聂荣吗?!他拜访我,有何贵干。我既不是才女也不是大名人,他竟会拜访我?” 聂荣此人出身于百年名门,其相貌堂堂,才高八斗,引得省城里诸多小姐倾心,他的魅力不亚于杜若笙,才华横溢的佳人大多数喜欢聂荣这类的才子,不过有学问的佳人数量可不多。 杜若笙的爱慕者大到上层阶级,小到街巷老妪,因此杜若笙稳占第一先生的名号。 而聂荣的名号在许清河之上,杜若笙之下,许多权贵军阀都与他相交甚好,他在人际这一块,可谓广泛,广泛至其余省城,听说他为情所伤,然东奔西走,甚少停下来安居生活。伤他之人,便是白曼薇了,聂荣可是白曼薇最忠实的追求者之一,他曾对外宣称,今生今世非白曼薇不娶,曰宁缺毋滥。 是以,我很惊讶聂荣找我作甚,他若不是看上我,真个不知,我哪点引上了他。 回过神来,只听张嫂絮絮叨叨地说,“谁晓得伊,反正聂先生才不好你这口,赵小姐最好下去瞧瞧,若给人家吃了闭门羹,其中的利害关系暧,对少爷或许不好,虽说少爷不注重这些,聂先生也未必注意,但老仆啊,希望赵小姐凡事都替少爷着想一二,毕竟少爷不是白养你的。” 张嫂是个急脾气的人,说了一席话,又去忙活自己的事了,她喜欢打扫卫生,喜欢做饭,每天的饭菜几乎不重样,她只在乎杜若笙的口味,从没过问我要吃什么,我没觉委屈,我这人容易满足,有的吃就成了。 在紫荆园里,张嫂当得起半个主子的存在,因为杜若笙比较敬重她,一则她原先是杜夫人的陪嫁大丫鬟,二则她虽嫁过人,没给自己的孩子喂过奶,全养杜若笙去了。 而且张嫂的夫家早带着奶兄弟走的不知去向,她老无所依,杜若笙念着旧情,心情好的时候会喊她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33 一声“阿妈”,平常的话喊张妈或奶妈。 杜若笙嘱咐过我,要尊重张妈,他说张妈除了没有血缘关系以外,是他的第二个妈。 我在衣橱里选了一件儿素净的裙子,梳妆打扮整洁后,才下楼去面见客人。穿戴整齐见人是待客之道,杜若笙常教我各种礼仪,他按照名媛淑女来培养我,日常所有的细节之处,他总会耐心教导我。 既然聂荣是杜若笙的座上宾,我今日该好好地表现,于是我文文静静地走下楼,想让聂先生瞧瞧,堂堂杜三爷的女人,不差小姐气度。 可我下了楼却没瞧见聂荣的半点影子,东张西望时,厨房里传来张嫂瓮声瓮气的声音:“聂先生在大门口外边儿,伊是个礼貌人,你安心会面去,少爷不会多心的,我晓得给你作证。” 我嘿嘿一笑,朝厨房门口道:“晓得了。” 张嫂起初对我冷冰冰的,大抵是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女人,白曼薇绿了杜若笙的事,张嫂偶尔念叨起来的话,神情义愤填膺的极。 方才张嫂来,我以为杜若笙回来了,约莫是我活蹦乱跳的样子,被她看到了眼里去,她知之我的心意,所以待我和气了许多。 走近铁栅栏门口,我理了理洋裙子,抬头挺胸地踩着高跟鞋越过大门。 门外有一辆大车,与杜若笙的黑车一模一样,但此车看起来崭新发亮,像是新买的,车牌的边儿角上还有透明碎布,没扯干净。 车旁站立了一个不高不矮的长衫男子,一袭青色衣衫衬的他儒雅清新,云头靸鞋显得他平易近人,这种布鞋大街小巷的男子都穿。 青衫男子推了推银丝眼镜,他挪步上前,礼貌启口道:“敢问小姐可是姓赵?” 我微微一愣,恍然莞尔道:“正是,您是大才子聂先生吧?刚刚打理模样耽搁了时间,让聂先生久等了,望海涵。” 聂荣摆了摆手,他谈吐文雅,语气谦虚:“大才子不敢当,唯当的起小才子,赵小姐特意打理才出来面见是尊重于我,该是我麻烦了你,今日上门有些唐突,我该提前差人说一声儿的,只是恰好路过杜三爷此处,想请赵小姐喝一杯咖啡,因此匆忙了些。” 不知聂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喝咖啡是假,想找我谈话是真。我会心一笑,接受道:“聂先生请喝咖啡,是我的荣幸。” 聂荣打开车后门,以邀请的姿势请我进去,我眼尖一瞟,驾驶座上根本没有司机,也就是说是聂荣在开车,而我作为一个小后生,是万不好坐后座的。 前辈请我做后排是心意,我若坦然接受,便会显得狂妄。 后座的位置是老板或上司所坐,我要是坐了,就是无形间把大才子当成了司机,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则会有闲言碎语,遭人诟病,更何况我如今的行为不代表个人,代表的是杜三爷的门面。 我的身份只是一个情人,一个初有名气的女郎,所以我微笑着婉拒道:“不瞒您说,我有点晕车,三爷说晕车的话坐前面妥当,我还是做副驾吧。” 聂荣微微颔首,眼神有一丝赞赏之意,他和颜悦色道:“如此啊,那定要开窗了。” 他绕到副驾驶帮我开门,我配合着坐了进去,他顺便把车窗打开,还说了一句新车味儿大。 聂荣来的这家咖啡馆是白曼薇惯常来的一家,里面的装潢大半用的是红木,风格偏西洋化,一桌一椅时兴且温馨。 此时尚早,咖啡馆里没什么人,聂荣选了一个僻静的位置落座,我随之坐于他的对面。 侍应生来服务的时候,眼里蹦射出明显的喜色,他分别问了我们要喝什么咖啡,然后撕下小本子上的纸张,请我和聂荣给他签名。 我签了名,便将白纸递于聂荣,聂荣并没有签,只是礼貌地婉拒了侍应生。侍应生的神色略显失望,不过他还是和和气气地忙活去了。 我将手肘搁在圆圆的木桌上,环视了一圈周围,方道:“这家咖啡馆,聂先生的心上人,常来。” 聂荣追求白曼薇的事迹整个省城的人皆晓。我如此说,并不突兀,况且也能引出他嘴中想谈的话。 果不其然,聂荣推了一下眼镜,开门见山道:“是啊,此行我来找赵小姐,是有关于心上人的事,想和你谈一谈。” 我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洗耳恭听道:“哦?不知所谓何事?绮君愿闻其详,聂先生不要感到拘谨,有话直说即是,大家都是明白人。” 聂荣欲开口之际,侍应生端来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咖啡落桌,等侍应生离去后,聂荣才启口道:“薇薇安身世可怜,或许你知道,她是沈家不被承认的私生女,沈司令与沈夫人恩爱两不疑,不曾纳妾,薇薇安不过是沈司令一夜风流后的意外,白阿姨生前是个良家女子,一世爱慕沈司令,只可惜早年郁郁而终了,沈司令虽私下接济薇薇安,并不同意让她进沈家的门,他要对得起沈夫人,只能无情了薇薇安。” 不曾料想,聂荣的谈话,意外让我获知了白曼薇的身世,真是一个恰好。 我做出了然之状,颔了颔首,“这事我先前并不知,想不到她有家归不得,我一直以为她很风光,其实每个人都有难处。” 聂荣抿了一口咖啡,点着头,继续说道:“我和她的缘分很奇妙,六年之前,我们是亲密的笔友,她养了一只信鸽子,写信绑在鸽子的脚上,随缘找人聊信,鸽子第一次飞到了我家窗台上,也不知算不算巧合,我常常拿面包屑喂麻雀,因此引来了她的鸽子,按理说我不该看旁人的信条,可又瞥到信条表面有四个字:是人可看。所以引来我的兴趣,就打开看了看,后来我和薇薇安借着书信往来成了知己,她在信中很依赖我,时常倾诉衷肠,我们也约见过几面,旖旎过...自她出国之后,我跌进了她的深渊,思念叫我明白何为爱情,薇薇安再回来时,唉...成了杜三爷的女人...。” 聂荣的神情很是惆怅,他喝了一大半的咖啡,长叹一口气。 他说了如此之多,我还不知他找我是什么目的,不会是来找我诉衷肠的吧?由此,我便宽慰道:“原来聂先生和她的缘分如此之深,不管男女,初恋最难忘,聂先生此生虽不圆满,有难忘之情,也够回味无穷了。” 聂荣淡淡笑了笑,他敛眸,又推了一下眼镜,直言不讳道:“说起从前的事一时收不住嘴,倒忘了说正事,我就是想同赵小姐说一声,薇薇安过去生活得很艰辛,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成就,又和杜三爷闹掰了,我希望你多让让她,她外表强势,内心却像一块易碎的玻璃,我知道是我杞人忧天了,但还是想请你不要欺负她,杜三爷心思难测,受了一遭辱,说不准要对薇薇安不利,若将来你帮衬了她,以后赵小姐凡有用的到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34 我的地方,我在所不辞。” 聂荣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响。 我心里稍微有点不舒坦,替杜若笙不舒坦。 比起我的遭遇,白曼薇幸运多了,她曾经选择的是自暴自弃,我从来保持着自尊自爱。不过眼下我也不会拿悲惨的身世,去同情聂荣。 我带着微笑,回应道:“聂先生多虑了,我从来不欺负人,别人不欺负我都算不错了,至于聂先生给的好处确实吸引人,我尽量会去帮衬她,但我无法保证一定能帮上,最后我想说...曼薇姐不是和三爷掰了,是她先背弃了三爷。” 聂荣的喉咙明显一噎,他没那么强势的要与我争个高下,只是长叹短吁道:“帮不上也无妨,只要你肯帮,我不会食言,再说薇薇安和三爷之间的感情,不是你在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错...大抵不在她,她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女子,所以极端了点。” 我向聂荣打听杜和白的恩怨内.幕,可是涉及到杜若笙的事,他只字不提,为人还挺周正的。 而且聂荣的话语之间,对白曼薇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他一说起白曼薇,眼神会变得流光溢彩,风貌也精神奕奕了许多。 可说起如今的情况,聂荣又唉声叹气,他做推眼镜的动作很频繁,我细望之下,才发觉他的银丝眼镜过大了,所以鼻根那头总是往下滑。 聂荣说一句话,就推一下眼镜,鼻根处略微发红。 我甚觉滑稽。 他见我抿嘴偷笑,才与我解释道,今日他出门前有些仓促,一时拿错了兄弟的眼镜,所以那副银丝眼镜总往下掉。 聂荣还说,他兄弟的脑袋,大了他半个。 我听到此处,内心笑岔,面上却强忍了下来,继续扮作文静之态。 作者有话要说:  张嫂嘴里的伊是“他”的意思。上海话伊即是他 ☆、服侍 闲聊几句,聂荣便把我送回了紫荆园里。 白曼薇即使落难,也有诸多的人帮衬她,有痴情的聂荣,有权贵的许清河,背后还有沈将军接济。我顿时豁然开朗,难怪杜若笙没有立马把白曼薇从高处扯下来,想扯也有一定的难度。 聂荣和沈将军一定跟杜若笙说过情,因此杜若笙才选择了不动声色的方式,来高高的捧起我,他正在以此,慢性去掉白曼薇头上的王冠。 我仔细一琢磨,杜若笙先前说不爱白曼薇,但要娶她,许是因为沈司令了。 可杜若笙怎地不娶沈家的嫡出? 我因着疑问,跑去厨房向张妈打听了一下沈家的事,张妈说沈家有一个大小姐名唤沈斯如,早就送去国外培养成名媛淑女了,沈斯如作为掌上明珠被保护的极好,她名副其实的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不过她还没有回国。沈家大公子沈斯宁,如今在沈家挑大梁,外号人称沈少将。 接着,我渐渐了解了杜、白之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白曼薇在杜若笙眼里,兴许是个充数的地位。 虽是充数,杜若笙好歹有心要娶她过一辈子。 整个下午,我坐在院子里琢磨着有关于杜若笙的一切,只觉得大家族之间的事,总是让人没办法理解,但我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需要。 下午我在院子里看书,不知不觉地趴到石桌上打瞌睡,忽然间胸闷气短,难受的喘不过气,我张嘴呼吸,睡眼松惺地醒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貌比潘安的容颜,他清风霁月的气度令人过目不忘,正是我近来心心念念的人,我露出虎牙佯装咬他。 杜若笙由着我咬他的手指,他胸有成竹地瞧着我,露出了风流倜傥的低笑,他轻声道:“咬破了皮,今晚罚你不许吃饭,正好可以苗条身材。” 他知道,我爱吃,穷日子过怕了,所以一到饭点,我就会把饭食吃的一干二净,即使吃饱了,我还是会瞎吃闷涨,经由他的教养下,我虽吃的多,礼仪丝毫不差。 我的齿关一松,他抽回了手指,不客气地撩起我的裙子擦手。我瞄他一眼,埋汰道:“三爷,你今天不绅士了,拿我裙子擦手。” 杜若笙握拳,他把手撑在侧脸上,闭目养神道:“天色已晚,总之你的裙子要换,最近疲乏,人就懒怠了些,懒得拿帕子,将就用你的裙子擦,方便。” 看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定然困倦。我殷勤道:“三爷,你上楼去睡觉吧,等一下我端饭上来,你累,我就服侍你。” 杜若笙缓缓睁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一点血丝,他轻唔一声,算是答应了。 杜若笙很爱干净,沐浴后才会上床歇息。 今日的饭菜珍馐美味,让我垂涎三尺,但心里挂念着要给杜若笙送饭,就草草刨了几口饭,便利索地端盘上楼照顾他。 窗户被两边的素色窗帘完全遮挡住了,因此房间里看起来甚是昏暗,屋里有淡淡的龙涎香味儿,龙涎香游移在我鼻下,闻着很舒服,这是属于他的味道。 杜若笙所用的龙涎,是配成的益药,张妈说这药活血,益精髓,助阳道,通利血脉。而且利水通淋,散症结,消气结,逐劳虫。 此药能调养杜若笙的身体,补上他抽过阿片后的亏空之处。我不晓得他亏空之处在哪里,大约是体质偏寒罢,与他相处的小半年里,甚少见他的身子温热过。 我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视线在黑暗之中依旧能看清物体,大概从小在外头野惯了,即便是夜晚照样能东奔西跑,适应了环境生存,所以我的眼睛比那些活于温室中的人要明亮。 我端着木盘刚走了几步,屋里的台灯就明晃晃的发亮了,杜若笙容易被风吹草动扰醒,他这人很警惕,不像我搁哪处都能死睡。 他收回了放在按钮上的手,慢慢坐躺起来,那张面容很是清淡。 我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端起碗筷递给他,他却没有伸手接,稳稳当当地坐着。 我巴眨着眼睛,提醒道:“三爷,吃饭了。” 杜若笙挑起两道漆黑的弯眉,显露出一种挑达之态,那双如星月般的眼睛炯炯有神,他将后脑勺抵在床板上,嗓音清晰:“不是说要伺候我吗?” 他有意瞟了一眼饭菜,我恍然,拿起筷子喂他吃饭,他吃饭也是慢条斯理的,细细地咀嚼,很文雅,吞下食物后他才会说话。 杜若笙端起透明的杯子,喝了点水,他突兀地问:“今天,谈了什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便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杜若笙很快补充了三个字,聂先生。 我就知道,我的一举一动逃不过杜若笙的掌控,他对我的点点滴滴一向了如指掌,而我却对他的其余无从所知,这稍微让我有些不舒坦。 不过我还是回答了他,“没什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35 么,他叫我谦让曼薇姐一点,你也知道,聂先生很迷恋她。” 我喂了一口饭到他嘴里,他细嚼慢咽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腿上轻轻敲击,他的喉咙做出吞咽的动作后,把目光转移至我身上来,他语气平淡道:“还有呢?” 我摸了一下鼻子,回答他:“没什么了,他请我喝咖啡时,讲述了他和白曼薇做笔友的过往,像听了一场故事。” 我又抬手喂他吃饭,这次杜若笙轻微别开了我的手,他叠好帕子按了按嘴,杜若笙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杯子放下后,他淡淡道:“没什么胃口吃饭,因为我的小情人学会对我撒谎了。” 我有一瞬的不知所措,有点拿捏不定主意,杜若笙把那双深邃的眸子对准了我,他说:“我希望,我是赵绮君唯一能毫无保留所相待的人。” 他的声音像春风拂过耳旁,像暖阳融化冰块,只让人感到舒服。 我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我有所隐瞒的,不过他此刻高深莫测的模样,像极了一只俊狐狸,他对我从来手到擒来。 我放下碗筷,认命道:“聂先生叫我帮帮曼薇姐,以后我有需要他的地方,他就会帮我。” 杜若笙摸了摸我的脑袋,他轻摇着头,替聂荣叹息道:“聂先生眼光不佳,求错了人,要是他知道,你转头一股脑的都跟我说了,定要捶胸顿足。” 我没来的想笑,掩嘴道:“谁叫咱俩才是一家。” 我正肉疼一个让聂荣欠人情的大好机会没了。就听杜若笙颔首道:“自家人该互相帮衬,此事我便当不知道,以后我邀请聂先生来,给你一次表现的机会,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聂先生的人情可比许清河那几个人的贵重。” 我惊讶又欢喜,“当真?三爷的想法,果然超前。” 杜若笙稍微用力一扯我的胳膊,就将我带进了他的怀抱中,他禁锢着我,轻笑道:“既然绮君今后要待我毫无保留,我不好好对你,你心存芥蒂了,关系不就疏远了?” 杜若笙坑蒙拐骗地让我对他毫无保留,不甚跌入了他的大坑里,我也很无奈。片刻后,我笑眯眯道:“三爷放心,你对我的知遇之恩,大过老天爷,我现在的地位钱财都是你给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满足你所有的需要。” 杜若笙微微一愣,转瞬,他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他在我耳边吐字如珠道:“需要迟早的,往后。” 我揣摩着他的话,不禁觉得还有另外一个意味,室内的气氛瞬间旖旎了些,杜若笙对着我的耳垂蜻蜓点水一吻,他拍了拍我的臀,吩咐道:“洗澡收拾妥当,今夜留宿我屋里。” 我害羞的低恩一声,端着碗筷出去了。杜若笙的房间我一次都没留宿过,他今晚叫我来此,让我觉得似乎贴近了他一些。 等张妈在桶里调好温水,我不慌不忙地去沐浴了。 洗完澡,我进杜若笙的房里时,里面漆黑一片,我摸索着上了他的床,手刚碰到被褥,就被一股力径直带上了床。 杜若笙照常将手摸进我裙子里取暖,肌肤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很轻,很痒。他慢慢压身而上,俯头我吻了一通,他的嘴唇略带烟草味儿,微凉软润,亲热了许多次,面对他那如羽毛般的轻吻,依旧让我面红心跳。 杜若笙的俊脸斜埋在我的脖颈间,他拉过我的手去碰一个让我傻眼的部位,我极力地要抽回手,他强硬的按住了,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绮君,别动。” 我绷紧了身子,手也很僵硬。杜若笙引导着我的手,在他身上动了几下,他那处没有任何反应,半晌,他松了我的手,平静的躺在身旁。 我小心翼翼地启口道:“三爷,你...是不是有不举之症?” 杜若笙不咸不淡地睨我一眼,并不言语。他的目光幽凉幽凉,像一头暗夜野狼,让我不寒而栗。几秒后,他的眼神缓和了些,盯着天花板出神。 气氛冷凝,我闭眼装睡,杜若笙侧过身体来,他霸道地拥着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他的呼吸愈来愈浓重了。 我怕任何一点动作都会吵醒他,所以跟他一起睡的话,很少翻身,几乎保持着一种姿势。 此刻我提前动了一下,抱住杜若笙的腰身,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我清晰地听见了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铿锵有力,莫名让我安心。 他睡着后,抱得我越来越紧,隐约能听见模糊不清的呓语声,我侧耳听了半天,什么也听不出来,最后只听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他的对不起,是对谁人说的呢?我思考着这个问题,目不交睫。 ☆、书房 次日,杜若笙要在紫荆园里休息一整日,我的心情随之雀跃。 清晨,睁眼看到他的第一眼,只觉得世界美满。不知有多久的时日里,早上睁眼看到的只是杂乱的被褥,下一刻便会失落,总觉得哪里空荡荡的,渐渐的我好像明白了,我内心的小房子里住进了一个男人。 杜若笙在家中一般会穿的比较随意。 可今日他穿得很正式,高雅深沉的一套礼服衬得他身段笔挺,那一袭大黑色的中长西装,加上棉白的衬衫,以及藏青色的领带,显得他文质彬彬又不失稳重。 杜若笙替我选了一件典雅性感的旗袍穿,旗袍颜色鲜艳,一穿上,曼妙的身姿显现无疑,大腿根部露白的稍微有些多,一坐下来,侧腿便凉嗖嗖的,我甚少打扮的这样露骨过。 我疑惑他是否要带我去参宴,小半会儿后,他执起我的手,走向奢华古典的书房内,平日里的书房几乎阻隔了我与他见面。 这是我第二次进来,里面的装潢价格不菲,偏时兴化,沙发是素净的真皮,办公桌大约是金丝楠木的。 阿麼从前教我认过贵重的东西,所以那些物件的材料我了解一些。 红豆杉的木桌上有一个喇叭状的唱片机,喇叭上面的花纹雕刻的细巧简洁。 杜若笙稍微一抬手,唱针便落到了黑黑的唱片上,唱针的旋转下,黑片有节律的转动着,慵懒魅惑的女子歌声便从留声机里释放了出来,伴随着一种“沙沙”的噪音声,在空中起伏波动。 这首歌是夜巴黎的乌宛宛所唱,她是杜若笙旗下的歌星,乌宛宛如今赛过了丽珠,大放光彩,她为人处世从不得罪人,喜欢模仿白曼薇的风格,人称小曼薇。 此刻,杜若笙将我领到了空旷的地板中央,他做出跳舞前的礼仪动作,注视着我,伸手邀请道:“赵小姐,会跳摩登舞?” 毫不犹豫的,我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触感甚是冰凉,他凉的像一样金属物件,他修长的手指又比女子光滑,除了某几个地方有茧,看得出来那是经常拿枪的手。 我有些惭愧地告诉他,“你明知我不会,前几次在舞会上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36 笨手笨脚的,踩了你好几次,差点给你丢脸了。” 杜若笙的嘴边勾起无谓一笑,他拉起我的右手,扶着我的腰部,带动着我开始挪步。他的嗓音醇厚温柔,“那...我先教你跳正宗的维也纳华尔兹,我在国外那会儿学的。” 我有自知之明道:“怕踩到三爷,所以要提前说个对不住了。” 杜若笙缓慢地引导我,他迁就着我的每一次脚步,一本正经道:“嗯,笨者不怪。” 我嗔他一眼,无法反驳。 杜若笙有节律的舞动起脚步,他高大的身材,翩翩的气度,如冠玉般的面容,像极了童话里的优雅王子。他悉心牵着我跳舞,仔细的讲解道:“节奏为中慢板,三四的拍子,以四分音符为一拍,每一个小节有三拍为一组舞步,每拍一步,第一拍为重拍,三步一起伏循环,但也有一小节跳两步或者四步的特定舞步。” 我听得稀里糊涂,但是音符的拍子我懂得,毕竟我唱歌不赖,学声乐的时候,郑姐教的就是这种节拍。 杜若笙极其耐心的复述、解释,他从不会以睥睨的态度问:你听懂了没?!而是以老师的态度来问:我讲的清楚吗? 我倒不会不懂装懂,会实诚的告诉他,哪里没听明白,也会把疑问提出来。 杜若笙有空的时间不多,他说今日一次性讲一遍,重要的知识,下来他会写在纸上,叫我有空了就来书房放留声机伴奏,练习舞蹈。 他大概讲述了华尔兹是通过膝、踝、足底、跟掌趾的动作,结合身体的运步、升降、摆荡、倾斜、反身、横步、流动性,重心的移动,然后带动舞步移动。 前进或后退的脚一定要轻擦地面,前进时脚法是由脚尖到脚掌再到脚跟落地到全脚,后退时脚尖轻擦地面再由脚掌过渡到到全脚。 过程里,我不小心踩中他的脚多次,最后,杜若笙索性让我把两只脚都踩在他的皮鞋上,他承载着我的重量一个人跳舞,让我体验了一场不间断的华尔兹。 我依偎在他的身上,闻着淡淡的龙涎香,听着他胸膛里隐约传来的心跳声,我胸腔里的那只小鹿仿佛被黑布蒙上了眼睛,它正在我的心室里胡乱地四处冲撞,闹腾。 杜若笙侧重于讲脚步,他讲述摩登舞以脚步为宗旨,学会了,调节好身体的平衡节奏,差不多就可以了。 他用比喻来解说道:“华尔兹像海里的深波浪起伏,你跳的时候,便想象自己是海水、波浪。” 我看着他脖子上突出来的喉结,傻问道:“你好不容易休息了,怎么教我跳舞,不去睡觉吗?” 他低眼瞧我,似笑非笑道:“你跟了我,以后参加宴会的次数不会少,上次你差一点踩掉我的鞋,我不想下次在外面,当众被你踩掉鞋子,干脆今日让你踩个够。” 我瞬间惭愧,笑哈哈道:“那,为了不让三爷丢脸,我一定奋发图强的学舞。” 他载着我一起舞动的连绵起伏,他的舞姿甚是轻盈,随着音乐渐快,我有些踩不住他的皮鞋了,跌倒的瞬间,我下意识扯住了他的领结。 因为两双脚连在一起,脖子的部位又容易被带动,所以杜若笙重心不稳,踉跄了几下。我的后背即将摔在窗台上的时候,杜若笙的身子用力一转,我便跌进了他的怀里,稳稳的趴着。 我连说了两句对不起,自责的站了起来,倏然间被他重新带回了怀中去,他强健的手臂紧箍着我的身体,腰上的一双大手勒得我很紧。 四目相投,他的眼睛仿佛是春日里的一朵桃花,潋滟多情,柔和风流,他深深地凝望着我。 杜若笙稍微抬起下巴,含住了我的上唇,他微凉的大手从我膝盖那处一路抚了上去。杜若笙的身体似乎在升温,随之,我察觉他有了男人惯有的反应,于是,我局促地攥紧他的白衬衫。 杜若笙翻了一个身,他稍微挪几步脚,把我轻轻地抵在墙壁上,他的舌长驱直入,第一次带有侵略性地吻我。 杜若笙的呼吸灼热浓重,他在我身上摸索着解扣子,那双黑眸里有一种与往常不一样的东西,便是男人在歌舞厅里消遣时而有的欲.望。 杜若笙将我横抱了起来,他似乎要去卧房里,我的脖子上湿热泛痒,他的唇一刻也没离开过我。 他抱着我刚刚走到门前,就听门外有三下清脆的敲门声,对方是个男子,声音较为礼貌:“杜三爷,李某来早了,呵呵,能否进来?” 我很快记起了此人的声音,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李先生好像是上次在西餐馆里,替杜若笙解过围的男人,他当时也用筷子吃了牛排。 我瞟向身旁,杜若笙的面容阴云密布,他的体温好像变低了,杜若笙深吸一口气,将我放了下来,他帮我理旗袍的时候,对门外之人尽量和气道:“麻烦李先生稍等片刻。” 李先生隔着门说了一句可以。 杜若笙幽怨地盯着门,我匆匆的把旗袍理端正,他关掉了留声机,才不慌不忙的打开房门。 门外立了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长相精明,眼尾褶子颇多,因此略微显老,正是李先生。 李先生先伸手与杜若笙谄笑相握,再和我轻握了一下,算作寒暄。 杜若笙拍了一下我的臀,他在我耳边低声道:“你先出去休息。” 我应声离去,李先生和杜若笙好像要谈一笔生意,我则安分的回到房间里看看书。 午饭时,杜若笙把李先生留下来用饭,饭桌上他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李先生待杜若笙甚是阿谀奉承,几句话里总有一句马屁,席间,李先生透露说:聂先生很欣赏赵小姐,在外论起杜三爷的新欢时,赞叹声不绝于耳,赵小姐有名媛之范啊。 如此看来,聂荣此人不虚头巴脑,为人实在。我前脚刚答应他要替白曼薇说情,他后脚便在外头宣扬我的好名声,不过也说不准,是聂荣知道李先生今日要来,所以通过这种方式向我示好。 省城里的男子,一个个皆不是省油的灯。聂荣待白曼薇的真情,日月可鉴,白曼薇总是让我羡煞的那一个,不过如今杜若笙和我在一起,我已经没了先前的嫉妒感。 管旁人待她多好,我眼里只有一个杜。 等李先生走了以后,杜若笙又带我上楼学跳舞,期间,他亲热我几次,就是没有再近一步。他的神情略微憋闷,有一种想吃又吃不了的感觉。 我隐约觉得杜若笙那方面有隐疾,许是他从前抽大烟的时候给留下的后遗症。 休息下来,杜若笙开始办公了,他随意抽了一本书给我看,我坐到沙发上躺着看书。 偶尔看累的话,侧头瞄他一眼,不禁觉得生活甚为充实。今日天明气清,如今近了夏日尾至,不算太热,温度恰宜。 明媚的阳光从窗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37 外透进,洒了遍地金黄,办公桌上的杜若笙认真的处理庶务,他偶尔蹙起眉峰,偶尔神情内敛,一切细微的表情在我眼底都能无限放大。 斜阳的烘托下,杜若笙宛若一颗会散发光晕的美玉,他细长的眉眼如柳如星,刚毅的侧脸,独特的神.韵,引人为之沉醉。 忽然,他抬眸,冲我翩若惊鸿一笑。我胸腔里的小鼓又开始扑通扑通,止不住地敲了起来。 我窘迫地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看书,几分钟后,办公桌前的那人语气抱歉道:“最近忙碌,陪你的时间不多,晚上不要等我,白天可以出去逛逛,你拍戏的事,我安排个人替你打理。” 我一瞬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安排谁?” 杜若笙唇角轻勾,眼神烁烁地看着我,他回答:“郑玲,以后由她来安排你的事业,夜巴黎以后给小黎带,郑玲做事老练,眼光周到,我大材小用将她给你用,你可别让我失望。” 郑玲在夜巴黎绝对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她的手段的确圆滑,人脉深广,就是势利眼了点,本性还是不错的。我对杜若笙吞吞吐吐道:“把郑姐给我用...我有些承受不起,她昔日是我上司啊。” 杜若笙搁下簿子,他的身体往后靠了一靠,斜着头,挑眉道:“她是你上司,就承受不起?那你男人还是大老板呢,你难道日夜惶恐吗?” 我摸了摸脖子,嘿嘿笑道:“这倒没有。” 杜若笙拍了一下手掌,将两手摊开,语气随意道:“这不就完了,做人,不要去想承受不起,你该去想如何承载的更多。” “嗯!三爷是有阅历的哲理学家,该听你的。” 杜若笙轻轻笑了笑,他拿过左边的本子继续办公,杜若笙的神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他手上转着一支黑亮的钢笔,令人眼花缭乱,钢笔在他手上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来回转得无影无踪。 下午发困,我把书本盖在脸上,呼呼大睡。朦胧之中,身上多了一件外套,隐约听见一声叹息:好不容易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 杜若笙仔仔细细的嘱咐过郑姐,什么戏可接,什么戏不可接,以及广告和海报的安排。那天晌午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在一旁听的一干二净。 总之他规定,露骨的戏严令禁止,太亲热的戏也不能拍,吻戏绝不能。 如今,西方文化刚刚引进上海,过去的封建虽在消失,但女星之中,也没多少人敢拍过于亲热的戏,吻戏少之又少。 白曼薇绝对是大胆又敬业的那一位。 生逢乱世,军阀割据自立,随着西洋文化的传来,许多地方的军阀心中不爽,因此硬要管束女子,不想废除曾经的古文化陋习,照旧让我们尊崇三从四德,以及裹脚。 那些地方军阀不允许女人露胳膊露腿,常常派军队在街上穿梭巡视,如若有女子违背,则会被抓起来罚大洋,还要在太阳底下罚站或者坐牢。 有军长甚至把穿短袖学生裙的女孩子逮出来赏巴掌,对于学生,中.央的人会去调解。 我在许多地方都曾见过这种场景,但是大省城内就没那么严苛。 因为大省城里的文人墨客常常提笔呼吁女性之美,他们用笔杆,解放了女子,因此文人很受女子青睐,有女子曾游街举牌谢过恩,也喊着那一句妇女解放万岁。 现今,普通阶级的百姓穿衣服捂得依旧严实,一般平民女子若是穿短布料的衣裳,定会遭到家中人的责罚打骂,普通百姓仍旧保持着清朝思想,穷人家的女孩最是苦不可言。 再说白曼薇,她放飞自我,没有人管,即使沈将军想管,也管不了多少,毕竟她没有入住沈府,沈将军不能堂而皇之的管束。白曼薇虽自由,实际上却同我一样,除去男人,我与她同病相怜,天地虽大,我们一样是孤苦伶仃之人。 杜若笙说,以前他不管白曼薇是因为她已经被沾染了,但是我还是一张白纸,他希望我可以一直当他的白纸,只有他才能在白纸上留下一切痕迹。 杜若笙的话虽然隐晦,如故听的我面红耳赤,心跳的怦怦然也。 布鲁克在片场很照顾我,因为许清河这人爱做幺蛾子的,他就慢慢的跟许清河断了合作,上次拍戏,许清河可把布鲁克折腾了一番,现在他见到许清河便头疼。 只要有我的戏,白曼薇多多少少会参与,她从没有针对过我什么,几乎把我当做了一个小妹妹,平素如常照顾我,也会来传授演戏的秘诀,几乎是个热心的前辈。她亲近我,许是为了见杜若笙。 自从郑姐做了我的牙人,她开始安排我所有事情,杜若笙差不多就甩手将我全权交给了郑姐。郑姐在我拍戏时,寸步不离,这是杜若笙三申五令的,为了防备许清河和唐衡,杜若笙多加派了一些保镖,保镖们不会离我太近,他们都打扮成了便衣百姓,隐匿于人群之中。 往后,杜若笙来片场的时间随之简短,他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事上。我跟他各自有忙碌的事,即使休息,时间也互相错开了,因此见面的时候少之又少,我突然对摩登女郎的位置没那么感兴趣了,于我来说,这世间最大的诱惑是杜若笙。 有一日聂荣来紫荆园做客,杜若笙派张妈把我从楼上喊下来,见到聂荣我就明白了杜若笙的用意,聂荣此次前来无非是替白曼薇说情,我在一旁附和聂荣的话,杜若笙佯装考虑的模样,态度不置可否。 等聂荣离去后,我送他出门的那会子,向他保证会好好替白曼薇求情,我的保证不是弄虚作假,虽说是为了能让聂荣欠我一个人情,但帮人的事情如故要做的,既然聂荣是个实在人,我也不能弄虚作假。 至于杜若笙那边的决断,不由我影响。他没有垄断白曼薇的资源,算是谦让了一点,他内心想的是什么,我从来无法得知。 第二天还是一个休日日,我打开留声机,在书房里练习摩登舞,我不喜欢乌宛宛的歌声,因为她模仿白曼薇的行为十分差劲。 于是,我拉开书柜下面的柜子选唱片,里面的黑色唱片整整齐齐摆满了一整个下柜,我暗叹,杜若笙真是会享受。 我一连放了几首歌,每一首都是白曼薇所唱,心情稍微有些郁郁,磨牙的时候,牙齿上仿佛有一种酸酸的味道。 我闲来无事,把整个柜子里的唱片都放了一遍,三分之二的歌,全是白曼薇的。听着留声机里传来熟悉又魅惑女歌声,我气馁极了。 我想,我该适应杜若笙难测的内心。我始终弄不清他于白曼薇的情,说是不爱,可我又觉得他心里有她的位置。 我搓了搓头发,摇摇头不再去纠结,我喃喃警告自己:赵绮君,三爷不会想看见,一个爱胡思乱想的女人。 自言自语之后,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38 我打起精神练习舞蹈,偶尔忘记舞蹈要领,就翻开本子看一看,上面有杜若笙记录的舞蹈知识,他的字迹笔力劲挺,臻微入妙,看得甚是赏心悦目。 看见他的字,仿佛见到了他一表人才的模样,心绪稳宁了几许。跳起舞来,精神了很多。 我从杜若笙的房间里,偷了一件西装出来,接着我在书房里提着空荡荡的西装,迷醉的跳舞。我这神经兮兮的模样,意外的被一个陌生女人撞见,我一个旋转对着正门口时,整个人尴尬的僵住了。 门口立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富态女人,她穿着暗花锦缎旗袍,肩上披了一件毛绒绒的围脖,她浓妆艳抹风韵犹存,那张面相略微刻薄,颧骨较高,嘴唇薄的像刀片。 她的气度看起来不大友善,气势很强。 这是贵妇给我的第一感。 张妈站在门口外面,她的神态有些焦急,她张嘴无声的说话,只说了两个字,我看了半晌,才看出来是夫人二字。 贵妇有所察觉的回头,她不悦地吩咐张妈:“你下去忙罢,我今儿来,就是想和赵小姐说说话,若笙的女子,我不会亏待,甭担心。” 张妈不卑不亢地说了一声是,看张妈的态度,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贵妇。 我心里揣度了小会儿,咀嚼夫人二字,张妈所说的夫人当是杜家现在的夫人了。 我忙把西装放到沙发上,给杜夫人问安道:“绮君没见过杜阿姨,对不住,有失远迎了,书房没有茶水,不如下去,我给您冲一杯茶喝?” 杜夫人态度亲切地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她语气和婉道:“不了,我不爱喝茶,你叫绮君是吧?我们杜家长辈又不吃人,你和若笙也真是,不回府上看看我们,老爷腿脚不便,身子不好,不宜出门,可惦记了你这新媳妇。” 杜夫人的态度叫我一头雾水,我既是情人,又岂有资格上门面见?我应付杜夫人道:“杜叔叔身体不好,杜阿姨帮我问候一声,只是绮君出身低微,没脸上门见见长辈,再者我的一切都是听从三爷安排,如有让二位不满之处,还请包容。” 杜夫人假笑了两声,她故作和蔼地拍着我的手背,嗔怪道:“真是,赵小姐在省城内混的风生水起,老爷心里很满意,今日府中有团圆饭,若笙定是忘了给你说,现在你收拾一番,我等你一起回去。” 杜夫人表面上虽和气,我总觉她没那么友善,既然杜若笙没知会过我要回杜府吃团圆饭,我也不敢私自做决定,便硬着头皮婉拒道:“杜阿姨,三爷罚我练舞,不许我出门,他晚上要检查舞蹈,绮君不敢出去。” 杜夫人秀眉微颦,她不善地盯着我,沉声板脸道:“不过练舞而已,哪里比得上团圆饭?!若笙不懂礼数,你也跟他一起不懂吗?还是说,你瞧不上我们杜家?” 我一万个不想得罪杜家人,于是,低声解释道:“没有,绮君绝没有,只是三爷没叫过我,所以绮君不敢。” 杜夫人拉起我的手,径直往外头走,她微笑道:“不怕他,既是团圆饭,缺了一个你,就不算团圆了,若笙要是怪你,阿姨给你撑腰。” 这下是不得不去了,也不好不给她颜面,就这样,我随着杜夫人去了一趟杜家。 杜家的大庄园雍容华贵,放眼望去雕梁画栋丹楹刻桷,整体甚为气派,此处大了紫荆园两圈,服侍的下人随处可见,他们的规矩看起来严苛不已,不曾看见下人讲小话或是抬眼四处张望,园子里的每一处都安静极了。 杜夫人见人就正经的介绍我,她将我带进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吩咐丫鬟端来糕点和茶水,把我招待的热情周到。 杜夫人在大厅里与我扯家常,她问了我一些家庭背景,我只透露自己是个孤女,曾在夜巴黎曾唱过歌。 闲聊之中,我得知,杜老爷近年来身体愈差,有痛风之症,他正在楼上休养安康。 墙上的西洋钟在五点整的时候摇摆叫响,杜夫人便去楼上服侍杜老爷下床了。 她前脚刚走不久,大门口便来了两个男人,一个是有斐君子杜三爷,一个是清新俊逸杜四少。 杜家除了杜四少在家中争权,已无他人。所以我断定另外一个男子是杜四少。 杜若笙进来的那一刹,只平淡看了我一眼,他仿佛有所预料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和意外。 杜四少则露出看戏的神情,他戏谑的瞧着我,语气悠然道:“哟,情人都带到家中来了,还是三哥风流啊。” 我坐如针毡,不安地站了起来。 杜若笙径直走到我面前来,他拉起我的手要往外走。 只听楼梯那处,传来杜夫人和蔼可亲的声音,“你们都回来了,若笙啊,快带你...的赵小姐,给老爷请个安。” 杜若笙立时顿住了脚步,他稍微转身,那张俊俏的面容格外冷峻,他气定神闲地直言:“哦?赵小姐不是虹姨带来的吗?她是个小绵羊,被你牵着鼻子带来杜家,我这放羊的,把她带回羊圈里关起来,不好吗?” 杜夫人一噎,她的脸色微微涨红,神色显露愧疚,我见犹怜地低叹道:“我难道好心做错了事么?” 杜四少不悦地剜杜若笙一眼,他踱步到大桌边坐下,冷嘲热讽道:“敢养还不敢往家里带了,我娘就是心善没心眼,容易被人误会,三哥别仗着势大圆滑,又来欺负我娘。” 杜若笙阴测测地瞥了一眼杜四少,他唇角微扯,不冷不热道:“哦?你哪点看见我欺负虹姨了?麻烦,证据列举出来。” 杜四少反问:“娘好心带赵小姐来吃饭,你什么语气?” 杜若笙慢慢把头转正,淡淡道:“好心吗?” “你!.....无事生非。”杜四少呼了一口气,白眼翻的厉害。 “够了!都给我闭嘴!”这疾言厉色的声音,让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冷凝,无人再说话争辩。 杜老爷的名讳无人不晓,乃杜筠徵是也。 杜若笙的长相不太像杜筠徵,应该是随了生母。 杜筠徵的面貌威风堂堂,气色虽差了些,那双鹰眼矍铄闪闪,他的嘴周围有一圈胡子,皮肤较暗黄。他的气态经过岁月的磨合,积淀了上位者的风度。 杜筠徵右手撑着黑铁拐杖,一步一步地从楼上走了下来,他锋利不善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杜筠徵语气微冷道:“既然来了,吃一顿饭,我杜家不是喂不起。” 那个喂字,几乎让我忍无可忍。 在同时,杜若笙攥紧了我的手腕,他的嘴角斜斜一勾,毫不畏惧地迎上杜筠徵的目光,低沉沉的回敬道:“我的人,我自己喂。” 言罢,杜若笙牵起我的手走向大门口。 杜筠徵的声音沉的如一道闷雷,闷的我内心仿佛堵了一块大石头,只听他提醒道:“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39 戏子,玩玩便罢。” 杜若笙的身体一凝,他缓慢回眸,凉薄轻笑道:“我的事不劳烦您费心,因为我从来就没让你费过心。” “最好如此。”杜筠徵倒不在乎杜若笙的态度。 杜夫人边扶着杜筠徵走向大桌,边说了一些伪善的话,她劝解杜若笙一家人要和和乐乐,还和颜悦色地挽留我们吃饭,她在杜筠徵面前替我说好话,真是唱足了贤妻良母的大戏。 杜四少便在一旁冷言冷语地说风凉话。 杜若笙不曾理会他们,他揽着我的肩膀走出了杜氏庄园,上了阿正的车,杜若笙把双臂抱在前处,他的脸色阴晦不清,眼神直直的盯着车玻璃前面的路段,心情看起来不甚好。 我垂头,不安地搓着衣服,解释道:“我推拒不了杜阿姨,她执意要拉着我来的,给三爷添麻烦,是我的错。” 杜若笙轻唔一声,他伸出修长的食指,微微挑起我的下巴,杜若笙嘱咐道:“以后不用给汪佩虹任何脸面,今日之事你也不必觉得抱歉,”他松了手指,冷笑道:“汪佩虹不过是个蹬鼻子上脸的贱蹄子,她的宝贝儿子有种体种。” 我启口问道:“有种体种,什么意思?” 杜若笙躺在我的腿上,扯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杜若霖最近在外头咬的我厉害,今日难得回家吃饭,汪佩虹也偏要把你带回去膈应父亲,父亲不喜戏子,众所周知,只是那汪佩虹,在他面前装模作样惯了,他以为她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冒失女人,父亲猪油蒙心了大半辈子,枉为杜家之主。” 他称呼杜筠徵为父亲时,语气有一种疏离之感,不难看出他们父子貌合神离。 我拍马屁道:“对,杜家的顶梁柱该是你这样的,慧眼识珠,懂分辨是非,眼力劲厉害。” 杜若笙目光斜睨,他的星眸在一束阳光之中尽显剔透,他失笑道:“你在夸你自己吗?漂亮的女子诸多,你偏是有趣的女子。” 我摸着脸颊,故作愁肠寸断的叹息道:“三爷,你是说绮君不漂亮吗?” 他仔细地瞟人,没怎么思考,就实诚道:“将就,气质入的了爷的眼。” 我猝。 ☆、故人 时隔两三日,轮到了去夜巴黎唱歌的日子。 我进后台之前,站在门外听得有人在背后谈论于我。 “现在的小浪蹄子可不得了,飞上枝头变凤凰后,还喜欢装纯。” “丽珠,你也只有闲心在这嚼嚼舌根了,每天都要说几道,不嫌累?”这是乌宛宛的声音,她又道:“时代更替的极快,有闲心酸人,不如学学姐,努力往上爬吧,你的风格该改一改了。” “你前些日子没出名的时候,不也跟我一样说三道四?现在有了底气,装什么圣人。” 乌宛宛轻哼一声,“爱听不听。” 不止丽珠在议论我,其余的歌女照样掺和着一起说风凉话,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她们回眸,顿时噤若寒蝉。 丽珠如今的地位大不如从前,乌宛宛成了第一人,巴结者诸多,丽珠身边儿的扎堆女子没乌宛宛的一半多。 后台的女人总是这般,喜欢抱团挤兑人,仿佛落单就会证明她们无能似的,而我恰好觉得,她们这一群抱团扎堆的女子特显尖酸,且内心没有安全感,自卑懦弱,需要寻求旁人的认可,来证明自己有多强大。 丽珠心虚地瞟我一眼,她拿了件黄裙子去换衣间。 旁的女子露出干笑喊我百合姐,我面无表情地越过她们,径直去了换衣间。 我站在门帘外面,丽珠正在里头换衣服,隐约发出窸窸窣窣地响动。 我倚靠在墙边,等待着她。 不久,一只涂了丹蔻的花指甲撩开了门帘,丽珠一边理大裙一边走了出来,她不经意地抬眸,没曾料想我在此处,因此她吓得微抖,险些尖叫出来。 丽珠缓神过来,不悦冷哼道:“作甚?装神弄鬼,想吓我?!虽说你成名了,但我还是你的前辈!” 我一拳头直挥了过去,丽珠绷紧身子瞪着眼睛,我的拳头擦过她的发丝,最后落在了她身后的墙上,我横眉冷对道:“前辈?依老子看,是鼠辈吧?背后说人还无所作为,你一辈子啊,都只能被所有人压在最底下,成为一只发臭发烂的老鼠!” 丽珠气得胸脯起伏,她方才被我吓得一动不敢动,险些惊叫,此刻,她磨牙道:“怎么,还想打我?不就仗着三爷,才得以发.浪吗!” 丽珠此人色厉内荏,我半点不虚她,下一刻,我迅速抬手狠狠赏了她一巴掌,挑衅的勾唇笑道:“打你就打你,还需要想?” 丽珠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她发狂的上前与我纠缠干架,我当野小子的那些年不是白当的,打架不在话下,我的力气可比这些温室中的花朵大多了。 我两三下就把丽珠死死地摁在了地上,我得意道:“丽珠前辈,你看你的模样,真憋屈,要不要我喊一声,叫大家来看看热闹?这样快乐的事,不分享就可惜了。” 没想到丽珠还是要颜面的,她着急道:“别!你到底想如何?” 我靠在她耳边,低语道:“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若犯了,我不会客气,反正你也知道,我仗着三爷可以为非作歹,我从没试过为非作歹的滋味儿,但是你特能勾起我的欲.望。” 丽珠咬着下唇,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有一丝狰狞,她忍着脾气,妥协道:“好,互不干扰。” 我松了手之后,丽珠站起来拍干净裙子,她盯着我,直白道:“小百合,其实你应该庆幸人们嫉妒你,你要是中庸,大家根本不屑谈论你。” 我微微一怔,歪着头,微笑道:“丽珠,我不懂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既然很多道理,你我都懂,我希望你将来可以上档次一点,别再做尖酸刻薄之人,到时候你回头看看过去的自己,才会发现,曾经的自己有多么可笑,人会成长,目光也该放远一点。” 这次换丽珠愣神了,半会儿后,她的面容变幻莫测,她竟然上前与我握手,并讥笑道:“是这样的,我只是忍不住发牢骚而已,你也该明白,容易把话出来的人,心机不深,那种...让人挑不出毛病的人,背后只说好话的人,更应该提防,看你和白曼薇关系不错,前辈提醒你,小心点为好,女人之间一旦参杂了男人,反目成仇的何其多。” 丽珠所说不假。我转身道:“是,可是人的行为该自控。” 刚走出换衣间的门,便看见一群惊惶的女人哄堂而散,我转头瞧了瞧丽珠,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必她方才被我钳制的落魄样,已经被人看了去。 后台的气氛微妙古怪,室内安静极了,仿佛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声音。 乌宛宛在梳妆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40 台前,边忍笑,边化妆。不知是谁,终于笑出了一声猪打嗝,整个后台前俯后仰地捧腹大笑。 莺莺笑声之中,唯有丽珠的脸色铁青难看。 乌宛宛假模假样的一本正经道:“笑什么!谁还没被欺过?” 大家的笑声渐渐收敛,丽珠气得摔门而去。 一人道:“本事小,脾气倒不小。” 莫莉瞥了眼门口,“早就受够她了,她那张嘴,母鸡的喙。” 乌宛宛当和事佬道:“行了,谁没个缺点,丽珠为人其实不错的,就是有些自负。” 众人三三两两地发出嘁的声气。 即将轮到我上台的时候,郑姐才从办公室那边过来,她亲自给我上妆打扮,还给我理衣服挽头发。 旁人的目光,羡慕不已。 我如今来夜巴黎,已引得万人追捧。我一来,夜巴黎翻倍的赚,至于杜若笙为什么没有让我来得太勤,他说物以稀为贵,喜欢凑热闹的人也不嫌多。 我唱歌时,看到二楼有个棺材脸男子静静的看着我,唐衡一袭黑色唐装,气息阴阴,他的眼神仿若幽灵,看得我脊背瞬间发凉,他真像一个野鬼阴魂不散。 等我压轴唱之后,连忙就从门口离去,生怕唐衡追了上来。门口的男人们挤的像一堆鳗鱼,他们被动的扭来扭去,拿鳗鱼来比喻生动形象。 郑姐在一旁陪笑着叫大家不要挤。 这时候有个温热的玉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那人把我使劲拽出了人堆里,她笑玲玲地说:“小百合!快脱高跟鞋!跑!” 我听从她的话,脱鞋就跑。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喊道:“白曼薇也来了!” 人们熙熙攘攘的朝我们涌来,白曼薇拉着我七拐八弯的大跑,等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她捂着胸脯喘气。 我只是吞了吞口水,挥手扇风。白曼薇看了我一眼,她惊讶道:“跑这么长的路...你怎么...气不喘心不跳...还面不红。” 她喘气说话的样子有些滑稽。 我蹲下来道:“我是孤儿,从小野惯了,看着虽然瘦小,身体素质与男儿郎不差的。” 白曼薇的眼神有了微小的变化,她看我的样子更友善了,她正欲开口说话。忽而听得巷口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于是她抓起我又想跑,我回头一看,及时刹住脚道:“别慌,是三爷的人。” 那几个保镖就站在远处,离得不近。 白曼薇的眼底有一抹落寞之色,她叹息道:“三爷,对你好吗?” 我折中回答道:“一般,他很忙,见面的此数很少。” 白曼薇蹲着撑起下巴道:“骗子,哪里一般了,他只要有了女人,就会待那人极好极好,好的让人觉得他是世间最温暖的男子。”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她把手穿进发丝里,“可是,他也是这世间最毒的大骗子。” 我问她为什么。 她并不回答。 白曼薇站起来拍了拍手,她说要带我去逛街,出去前,她从包里拿出两条丝巾,一条围在自己脸上,一条分给了我。 我们逛街交谈的时候,我倾诉道:“曼薇姐,自从成名后,那些女子都对我很不友善,今天去夜巴黎唱曲,所有的人几乎都在说我坏话。” 白曼薇的狐狸眼弯的如同月牙一般,她沉吟道:“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换个角度,你可以去想,别人的坏话里是否真的有你的缺点,有的话,改之,没的话,恶心死她们活该。” 我回想了一下今日她们说的坏话,没什么缺点可言,全是拈酸捣醋的话,我重重一点头:“嗯,恶心了她们,我该高兴。” 白曼薇带着我疯狂地买东西,她问我想不想打扮的诱人一点。我想起丽珠说我装纯,便一口答应了。 白曼薇选了一件儿大红色的玫瑰裙给我穿,又带我去理发店做了一个爱司头,给我涂上了大红唇,化了烟熏妆。 她还教我各种挑.逗男人的技巧,我看的直起鸡皮疙瘩,我模仿不来扭腰扭臀,她将我拉到小巷子里,耐心地教我。 她叫我回去的时候,扭给杜若笙看看。 我不禁问:你放下三爷了吗? 白曼薇沉默了片刻,她笑魇如花道:放下了。 分道扬镳之后,我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在街道上,有个男人想近我身的时候,被保镖们给擒拿拦住了。 那人脸庞白净,长相俊秀,面相令人感到亲切和熟悉。他眼神焦急,急急地冲我大喊道:“小妹!” 我浑身一震,匆匆地迎上去,保镖们护在我身旁提醒道:“赵小姐,这人鬼鬼祟祟多日,怕不是什么好东西,拦了几次了。” 我连忙对保镖道:“不,他是我认识的故人,放了他。” 他们将信将疑地放手,俊秀男子一袭窄袖长衫,五官与当年的谢白有七分之像,我睁着大眼睛试问道:“你是谢白?” 他激动的一点头,上前握住了我的手,他目光如炬,眼梢红润道:“小妹,我最近想找你,总被人拦住,我跟了你许久了。” 再见时,千言万语掐在喉咙里一言难尽,我扯着他的袖子走向人潮涌动的街上,“哥,我们去咖啡馆里坐坐 。” 谢白吞咽着喉咙,说了一个好字。 安静的馆内,咖啡的味道飘香四溢,我喝了一小口咖啡,不知该说什么。谢白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他叹息道:“小妹,女大十八变,比我混的好,现在都成了大明星了。” 我惭愧道:“哪里,都是靠了人的,没来上海之前,一样是个穷鬼。” 谢白把暖热的手放在我的手背上,他哽咽道:“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你可知,我在大江南北四处寻你,你不辞而别是为甚?!你...若有难言之隐又是为甚??” 我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低头道:“我当年就是害怕谢二叔,他...他曾禽兽般的对我有非分之想,我不想日夜为自己担忧,所以要跑。” 谢白睁大了眼睛,他眼里露出愤懑的情绪,那双厚实的手抓紧了杯子,他不平道:“当真?!他这活畜生!活该坐牢,你不知,他有一日夜里喝酒,轻薄了一个逛夜市的大家小姐,现下他在牢里过日子,我曾经还想办法把他弄出来,可惜对方与警察厅的人打过招呼,要关一辈子,如今看来,他确实活该。” 我心底某个角落舒畅极了,我撇撇嘴道:“对么,他就是该坐一辈子牢,免得放出来祸害姑娘。” 我又问道:“对了,你如今的穿着来看,过得不错嘛,现在在做什么活儿?” 谢白摸了摸头,浅笑道:“还好,小生意慢慢做成了大生意,每个地方都走过了,现在打算在上海安定,在做盐商了。” 我惊叹道:“盐商?!那可真了不得,你在政府定然有门路,如今官盐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41 垄断资源,价格卖的很贵,你做这个真是值钱啊。” “市场竞争大,而且严,也没那么值钱,”谢白抿了一口咖啡,惆怅地注视我,他问道:“你...和杜先生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他对你好吗?有我对你好吗?” 我轻笑着回答:“三爷待我极好,在一起快大半年了,你呢?有没有娶嫂嫂?” 谢白神情寂寥,他心不在焉道:“没有,这些年顾着寻你,哪里又曾想过娶妻生子。” 他这么一说,我感到很抱歉,于是认错道:“哥,我真是对不起你,现在你知道我平安了,就早些寻贤妻娶了吧,我哪里就值得你这般记挂,”我突然想起往昔的伙伴,连忙问他,“对了,铁蛋他们呢?” 谢白摇摇头道:“他们忠于做乞丐,当初不肯跟我四处闯荡,早断了联系,天大地大,车马很慢,联系不便,回头再去找他们时,都不在原地了,散的散,走的走。” 我惋惜道:“真是可惜,还以为能再见那几个小子。” 他的手臂往桌前挪了点,“那几个白眼狼,没水准的很,莫要提了,你也是个小白眼狼,我去夜巴黎听过几次你唱歌,你都没发现我,我还以为我认错了人。” 我挠挠头,轻笑道:“歌舞厅里花花绿绿的灯闪的眼睛都瞎了,人那么多,怎么注意的到你。” 我们在咖啡馆里叙了叙旧,走前谢白塞给了我一张明片,他把住处告诉了我,让我有事就去找他帮忙,他还有活儿要忙,所以先得走了。 我立在街角目送谢白离去,不说女子十.八大变,男子亦如是,谢白的气度越发文雅了,举手投足甚有儒生之范。 我看着他愈来愈快的脚步,他昂首挺胸的模样,却觉得他的脊背曾经承载了无数辛酸,他孤单游走的那些年,挂念的都是背弃他的小妹,如今小妹长成大女,各自也有了生活,再回不到无忧无虑的儿时。 我惆怅叹气,做了一个黄包车回紫荆园。 ☆、保证 今日出门没带钥匙,张妈平日里都在家中,我敲了几下门,半天没人应。 我继续敲,才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就规矩地收了手。 门打开之后露了点缝隙,张妈开门是直接把门打开的,我疑惑地探头进去。 只见有个英挺的身影落座于沙发上,他拿起酒瓶,往一个郁金香形的杯子里倒入伏加特,斟了一半酒,他端起杯子品尝美酒,将身体稳稳地靠在沙发上。 我张望了屋里一周,朝杜若笙问道:“三爷今儿回的这么早?张大娘去买菜了吗?” 杜若笙边喝酒边转过头来,他的手顿住了,杯口凝在他的唇边,他缓缓放下杯子,蹙起眉宇。 他的视线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神色越来越沉,声音闷重:“打扮的很漂亮。” 他虽在夸我,我却听不出任何夸赞的意味,他的语气让我感到不安。想提白曼薇,可是杜若笙不喜欢我和她一起厮混,于是我摸着头腼腆道:“我就是...打扮给你看的。” 杜若笙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他的唇角很平,语气不温不火道:“哦?难道不是穿成这样,去见男人吗?”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保镖的视线下,也相当于在他的眼底下,他对我的一切清楚明了。我若是隐瞒什么,只会让他觉得我心虚。 我靠到他身边坐下,坦白从宽道:“见男人肯定是见三爷啊,曼薇姐找我逛街,特意给我打扮成这样,让我回来给你看看,可是路途中,遇到了一个故人,便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乞丐哥哥,他如今成了盐商,在上海安居乐业。” 杜若笙的面容缓和了几分,他噙了一口酒,一瞬不瞬地看我。我想起白曼薇教的扭腰扭臀,便站起来东施效颦地扭了一番,还冲杜若笙抛媚眼道,“三爷,我诱人吗?” 他虽抿着嘴,唇角微微勾起了点弧度,似乎想笑,却没笑。 杜若笙放下酒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一把揽住我的腰,携着我上楼,“诱人倒不觉得,吓人是有些。” “.........。” 楼梯口左拐,杜若笙把我带进了澡堂里,他接了一盆冷水,提起素色的开水瓶,扯下木塞头,把热水倒入木盆中进行调温。 “三爷,要做什么?” 杜若笙不语,随之,他把浅黄色的桂花胰子沾了水,往我脸上擦抹,他放下桂花胰子后,把微凉的大手在我脸上抚来抚去。 “三爷,你给我卸妆...。” 话未说完,杜若笙的指尖便抚向了我的唇部,怕泡沫进入嘴中,我闭紧了嘴。他白净的手上可以看见红黑的颜色,那双修长的手浸入水中洗净后,他取下帕子放入盆中打湿。 杜若笙轻捏住我的后颈,把我的脸往木盆里按,他的拿着帕子在我脸上擦了几转,等彻底洁净后,他拧干毛巾,仔细的帮我擦干净脸颊。 杜若笙随手把帕子扔进盆中,他捧起我的脸东看西看,那对幽深的眼眸有些阴暗,杜若笙看着我,一字一顿道:“不许化浓妆。” 他浓重的鼻息,呼的我脸发痒,我不解道:“为什么?” 杜若笙用指腹摩挲我的眼皮,他稍微低头,吻了一下我的嘴唇,离开时,他的舌尖轻柔一舔,令我的唇部酥麻不已。他的嗓音低沉沉道:“浓妆不适合你,保持干净便可。” 他的双手没有拿开,我脸庞传来的温度很低,只觉得发冷。我咬唇道:“我觉得好看。” 杜若笙的额头抵着我的头,他的鼻梁蹭着我的鼻尖,他一说话,嘴中的微少热气娓娓传来,“我不喜欢,它也许会让你变坏。” 杜若笙第一次在我面前展露的有些感性,我勾上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唇角,情真意切道:“杜若笙,”这是也我第一次大胆的叫他的全名,我说:“你要相信我,世人皆背叛你时,赵绮君永不会。”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清水般的柔情,他搂紧了我的身体,闭眼寂寞道:“保证吗?” 我拿起他的大手,把我的手指和他的小指勾在了一起,我念着民间孩提常说的童谣,粲然笑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话要算数。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下等三年。” 我伸出拇指,“盖章。” 杜若笙难得陪我幼稚,他的拇指轻轻与我一碰,我当即按住他的手,狠狠盖了一个章。我摸摸头,自觉吃亏道:“我保证了,你没保证。” 杜若笙勾唇笑了笑,他轻咳一声道:“我...同样。” 我拗着他又做了一次盖章的动作,他由着我幼稚。过后,他的黑眉往上一挑,随意问道:“为何说是上吊,不显吉利。” 我听这话,便知杜若笙没有光脚丫子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42 撒泼的童年,我叹息道:“你们有钱人家不懂,吊就是“钱串子”,铜钱数量多揣兜里容易掉,不便保管,百姓就用细绳把铜钱串起来,这样就不会掉了。拉钩上吊则是意味把事情说定了,就不能改了的意思。” 杜若笙恍然地颔首,他回来不久,同我说只是回来拿资料的,有要事得办。他去了一趟书房,匆匆地就走了。 我靠在楼上的窗台上,眼巴巴地望着那辆大车扬长而去,忽的,看见一只丰润修长的手从窗户里伸出来挥了挥,我立马探出身子朝大车招手道别。 杜若笙的手又挥了几下,我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叫我别看了。 近来白曼薇频频找我玩乐,她来紫荆园附近找我时,放了一只鸽子过来送信,我便知她在楼下的路段等我,于是我穿的低调素净,戴了黑色圆帽和白色丝巾,下楼跟她回合。 张妈不会干涉我的自.由,只问我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我在紫荆园外面张望了半天,没看见任何人,直到一辆汽车摇下窗户,我才看见一个风骚的女子对我抛媚眼。 我迎上去扒拉着车窗,惊叹道:“你会开车?!真厉害。” 白曼薇一挑弯眉,笑眯眯道:“上来,姐教你。” 我回头望了一下保镖,把白曼薇露出来给他们看,免得他们以为我上了男人的车。 白曼薇就在紫荆园周围教我学车,这附近本就僻静,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学起来没有阻碍。她的车技是许清河教的,今天是偷了车出来瞎开的,没想到开的很麻溜。 我被她的一番话吓得可不轻,黄花菜还想教黄花菜,小命可不保啊。 我直言要下车,白曼薇用激将法贬我胆小,我一咬牙,拜了黄花菜为师,照葫芦画瓢地发动铁皮怪兽。 学过车,白曼薇又载我去高士满舞厅,反光镜里可以瞧见有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三爷的人跟踪技术一流。 许清河的场子我不大想去,可白曼薇说我不去就是不给面子,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心里唯恐被杜若笙问责。 白曼薇特意给安排了贵宾座,她在舞台上拿着黑杆麦克风,尽情的唱曲。她的狐狸眼迷离勾人,一腰一臀性感的微扭,引得台下的男人们垂涎欲滴。 白曼薇的卷发上戴着一个小帽子和五颜六色的大鸡毛,别人要是这般打扮,定会让人生出夸张之感,不过白曼薇似乎镇得住张扬的打扮。 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当贵宾,心情有些高涨,正喝酒之时,察觉有人坐到了身旁。我转头,看见了许清河那个风流鬼,他把一只手臂放在我身后的椅子上,挨得我很近,“小百合,可有兴趣跳槽来我高士满撑场子?” 我换了个椅子坐,不理他。 许清河这个牛皮糖,又贴了上来,他把倜傥不羁的美脸凑到我面前来,欲要一亲芳泽。我伸出五掌抵抗他的大脸,他闭着眼睛大叫道:“指甲刮人!痛痛痛!” 我撒手看了下五指,每一个指甲修剪的很干净,今儿早上刚剪的,没磨过,新剪的指甲是有些刺人。 许清河揉了揉脸,埋怨道:“我难道没有杜若笙美吗?为什么选他不选我。” 我干干道:“哈...哈,你比他美,他比你俊,我喜欢俊的,不喜欢娘气的,再者你就是想抢三爷的东西,我不傻,你既然有了白曼薇好好待她吧,她身世可怜,你若玩弄她,她的心就该彻彻底底的死了。” 许清河一怔,他的脸低下去,阴影掩了半面,他的嘴巴微翘,“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谁。” 我忽然觉得许清河的样子很丑陋,我冲动又生气地揪起许清河的衣领,我盯着他完美的容颜,警告道:“你不可以骗她,她选择相信你,便是把自己托付给你,你又怎能叫她失望。” 许清河勾起邪笑,他使劲拍掉了我的手,脸色冷然,“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还是想想自己的前程吧,杜家绝不会接纳你,你的宠爱也只是昙花一现,不如来我麾下,我保你长存,在高士满你的地位永不会消失,想做摩登女郎的话,我也可以尽力捧你,你看看曼薇,如今什么都不缺,如果你觉得这个交易不错的话,我可以给你考虑的时日。” 我注视着这个面如桃瓣的男子,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侵略性,看人的目光总带着一种引诱。我歪着头,轻笑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抢三爷的东西?” 许清河眼尾略弯,眼型似若桃花,茶色的瞳仁有些斜视,他似笑非笑道:“喜欢抢他的东西就是喜欢,哪有为什么?你...真是可爱啊。” 我沉默了片刻,迎上他带有媚态的双眸,清脆明白道:“有,你嫉妒他。” 此时许清河突然发出爽朗的笑声,他夸张的捧腹大笑,捶着大腿,装模作样的长叹道:“对,本少爷嫉妒他十几年了,从小嫉妒大!你真聪明一猜就重。” 他的态度令我有些发臊,我皱起眉头,坚决道:“你放心!我就算流落成乞丐也不会来高士满的!更不会在你麾下过日子!” 许清河发出一声可笑的哼声,他啧啧道:“那就别忘了今日说的话,本少爷等着看你的好戏,有骨气的人啊,活的从没软虫好,你看看这世道,清廉的人好过吗?贪官污吏、暴戾地主,都是收成最好的人。” 我看着自己的纤细素手,不冷不热的笑道:“可不是,不过天道轮回自有报应,这些猪狗不如的贪婪人,迟早会堕成破落户,许大少爷也别跟我玩勾引人的那套,我不吃你的一粒米,你也别寻我的一丝气!” 许清河悠然地靠在椅子上,他自我陶醉地拍着手掌,模样可谓欠扁,他点头,竖起拇指道:“是!大好人,有骨气!你要是信天道报应,不就是信母猪上树吗?不说世道,我就想告诉你个事儿,你傻愣愣的爱着杜若笙,可晓得他心里藏了什么人?”他耸肩笑了笑,“爷不跟你说,免得你伤心哭鼻涕,总之他心里的人不是你就对了。” 许清河又意有所指道:“活人啊哪里争得过死人的永恒啊。” 仿佛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的人闷重,我硬气道:“不关你的事!破坏精!黄鼠狼!” 许清河捂嘴笑道:“哟,还骂自己是鸡呢!黄毛丫头念童谣的年纪没过,也出来当婊.子了,回头跟你家三爷学学,婊.子怎么做,他教的女人没一个不成功,不,有一个倒是提前成了吊死鬼。” 我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给他一拳,我想张口大骂之时,有人把我拽到了身后去。 白曼薇生气的盯着许清河,她指责道:“许公子,我请来的贵宾,你就这么对待?我一个不留神,你就想找新欢了?您找新欢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差劲了,这么气人家,鬼才来你这。”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43 许清河嚣张的气焰顿时被白曼薇掐灭了,他舔着脸讨好道:“我的错,我心里永远只有薇薇一个,没事逗逗小丫头,找乐趣罢了,别生气,以后不了。” “您还是回家逗小鸟去吧,别又忘了给鹦鹉喂食,我去打麻将了。”白曼薇娇哼一声,拉着我的手下楼。 许清河在椅子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轻浮道:“你要去打麻将,我的小鸟也逗不起来啊。” 白曼薇羞红了脸,她转身对着许清河做出打枪的动作,嘴里发出一声嘣。 许清河配合她,两眼一翻,舌头一歪,躺在椅子上装死。 ☆、麻将 不曾想,能见到白曼薇脸红的样子,她是万草丛中的调情高手,竟会羞涩。 一路走出高士满,白曼薇替许清河向我道歉,许清河是许清河,她是她,我并不觉得她该向我道歉。 眼瞧着天色茫茫,我就同白曼薇道别准备回家吃饭。 可是白曼薇执意要带我去打麻将,她说早就跟几个太太姐妹约定好了的,要让我看一看什么是生活。 那几个太太跟她比起来手气不甚好,她直言要带我去存点钱。 存钱二字令我哭笑不得,却也让我心动。 我望着暮霭沉沉的灰暗天空,人烟稀少的街道,婉拒道:“算了吧,张大娘给我做了饭,不回去吃的话,她老人家要生气,玩的太晚,也怕三爷不高兴。” 白曼薇俏皮地眨着眼睛,她拉着我的手,认真说道,“小百合,你要知道好男人是不会束缚女人的自由。” 我偏着头,有些迷茫道:“是吗?” 白曼薇斩钉截铁的说:“是!”接着,她动了动美丽的高跟鞋,那双红艳的鞋子顽皮地踩在青石板路上,她蹦蹦跳跳地,仿佛在墨青的石板上留下了属于她的痕迹,也在我的时光里染上了深深的几痕。 白曼薇看着灰扑扑的天空,她的眼神透着憧憬,语气温柔道:“若有个男人爱你,信任你,包容你,把你当做他的一片蓝天,他是不会用自己的要求总苛刻于你的。” 我立在一块凹凸不平的石板上,踩着上面的青苔,我直白道:“你想多了,书里也没有这样的男人。” 白曼薇的笑容渐渐凝固,她轻跳着转身,冲我妩媚一笑,“有,我家许公子,待我如此。” 她沉吟,语重心长道:“你啊,该试试去突破那些男人的臭规矩,但不要像我一样突破的太多,许多事左不过需要磨合,以前女子不能露身材,如今不照样能露了?男人要我们三从四德,你该学着反过来让他尊重你,这样你就是个有主见的女子了。” 我上前拉着她的手,冲她微笑道:“你是我见过最惹人喜爱的女子,有独特的思想,有我们不敢的冲劲,世上若是多一点你这般的女人,届时我们便该彻底解放了。” 白曼薇挑眉,“所以你该加入我。” 闲谈不久,朦胧暗色的天空中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青石板路的颜色在雨中仿佛更青了。白曼薇拉着我躲进了店铺的屋檐下,她的指尖轻点在唇上,回想道:“我记得附近有卖伞的,跟我来。” 我跟着她走在屋檐内,越过一个窄巷口时,果然看见了一个卖伞的铺子,她只买了一把伞,与我勾肩搭背的共同撑伞。 她说雨里散步很有诗意,因此算着时间,才乘坐黄包车携着我去打麻将。她从包里掏出一小袋绿豆酥,叫我先果腹,她说打麻将的时候不缺小吃。 黄包车停在了一座普通的居民楼外面,这处楼道,看着很僻静。 上楼的时候,我清了清嗓子道:“曼薇姐,我不太会打麻将,以前看我阿麼打过牌,她都是跟一群老的掉牙的太婆玩牌,我包里的钱输光了,就不玩了。” 白曼薇一拍我的肩膀,“看着玩,你要是快输没了,可以跟我搭股。” “搭股?什么是搭股?” “真笨,就是你投资手头的钱给我,赢了一起分,输了一起输。” 我恍然大悟。 在楼梯间里,白曼薇告诉我,她以前住的旧房子就在此处,认识的打牌姐妹差不多都是邻里。 在一个古朴的木门前,白曼薇敲了五下门,里面隐约传来热闹的说笑声。一个三十左右的妇女替我们打开了门,她见到白曼薇后,得意笑道:“我们就知道是你来了,你每次来,只敲五下。” 白曼薇扭着腰肢进去,她笑道:“像我这么有特色又美的人可不多了。” 里屋的两个女子嗔骂她臭美。 白曼薇把我拉进去介绍一番,轮番的认识后,大家搭起牌桌,拉开顶上的吊灯,开始搓麻将。这三个女子好像都已经成家了,年龄看起来略大,举手投足充满了女人味儿。 白曼薇悄悄跟我说,我对面的那个女人是个阔太太,叫什么王夫人,喜欢来犄角旮旯里摸牌玩,王夫人的手气厉害得就像摸过金元宝一般,几乎没怎么输过。 开始打牌的那会儿我输了好几把,她们玩的钱比较大,王夫人的牌技确实好。 我估摸着等钱输光就不玩了,哪知风水轮流转,后几场我接二连三的赢,王夫人却变成输的最多的人。 白曼薇摸牌后,往桌子中央丢了个幺鸡,她理着牌,话语调侃道:“一物降一物,我的小姐妹儿原来是王太太的克星。” 另外两个太太附和着一起打趣人,王夫人的脸色倒是越来越臭了,她穿金戴银,手腕上戴着成色极好的翡翠,穿着打扮的贵气,气度却颇为小气。 我赢的手软,赢了那么多票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房间里闷热,我的手心出了汗,于是把手放在裤腿上擦了擦。 不想,这个动作竟引来了王夫人的怀疑,她嚯地一下站起来,死盯着我的右手,刻薄道:“别动!你们俩,出千儿呢?!我就说,赢的蹊跷。” 有个胖太太是在一旁观牌闲看的,她撑头过来看,拉起我的手,替我解释道:“王太太,你眼花了罢,人家姑娘手心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王夫人走过来看了一番,看见什么也没有,她脸色讪讪地坐回去了,此时,白曼薇冷嘲热讽道:“输不起就别玩。” 她们一发不可收拾地斗嘴,二人你一言我一句。 我随着白曼薇一起埋汰王夫人,最后王夫人提起精致的红皮包,摔了一块麻将气呼呼地走人了。 胖夫人不会打牌,白曼薇闲三缺一没劲儿 ,一场牌局便不欢而散。 出门后,在阳台的过道里,白曼薇随意问道:“你会做饭吗?” 我点点头,“会,只要给我食材,什么都能做。” “那好,我想吃一碗面,我家里好像还有,你做阳春面给我吃吧。” “有蛋吗?” “有,看一看有没有孵出小鸡。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44 ” “算了,不要蛋了。” 白曼薇在包里搜了半天,才找出一把陈旧的破钥匙。她的屋子里干净温馨,有两个卧房,里面没有什么杂物,空荡整洁,桌上有一株枯萎到不像样的黄月季。 我拿起那株黄月季观摩了片刻,“这是在我这买的花吧?” 白曼薇懒洋洋的坐到沙发上,她点了一支烟抽,吐烟的时候,她的红唇嘟成了一个圈,“是,有一晚喝得半醉,回来睡过。” 她让我在厨房自便做面,我进去翻箱倒柜,找了一把挂面出来,确实有蛋,已经发臭了。我捏着鼻子,把臭鸡蛋扔掉。洗了两个碗,拿酱油、香油、细盐调味儿。 刚捞起两碗阳春面,白曼薇便闻着味道进来端面,我们坐在饭桌前用筷子和了和面的味道,我咂咂嘴道:“阳春面起码有葱花。” “吸溜~”白曼薇吃了一大口面条,她咀嚼着,向我竖起拇指:“虽然没有葱,就是个酱油面,也做的美味鲜香,手艺不错。” 我喝了点汤,胃里顿时流入一股暖流,我实诚地告诉她,“我还会做叫花鸡,因为以前我就是个叫花子。” 白曼薇神情略微怔仲,她低头,大口地吃着面条,含糊不清道:“今晚,留下来住一宿吗?” 我摇摇头,“不了,这么晚了,该回家了,吃完就得回去。” 白曼薇撇撇嘴,鄙视道:“真窝囊,”她又自嘲的说,“我从前不在紫荆园里过夜,三爷也管不着,应该说他不屑管我。” 我有些吃惊,吃惊杜若笙允许她彻夜不归。 吃完阳春面,白曼薇让我休息一会儿再走,我们在窗台板上并肩而坐,她抽出一支细烟放进我嘴里。 “我不会抽。” 她教我,“点火的时候,要吸气,这样烟就会燃了。” 我听从她的指示,在她点火时,我深吸着软软的烟蒂,瞬间被烟味儿呛得干咳嗽,她嘻嘻哈哈地嘲笑我,于是我忍住咳嗽,朝她脸上吐烟雾。 打闹了一会儿,观赏着外面的夜色,白曼薇惆怅的说:“小百合,你是我身边少数对我没有恶意的女子,跟你做朋友很开心,尽管因为杜若笙,让我不舒服了,这点不舒服,比不了友情。” 对于她的真情流露,我有些诧异,随之我坦诚道:“有,我有时候很嫉妒你。” 白曼薇简直笑的花枝乱颤,笑得停不下来,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歇气后,温和道:“这不叫恶意,每个人都会有嫉妒,没有倒不正常了,恶意是指一个人对令一个人不友好,你虽然嫉妒我,但是没有不友好,不是吗?。” 我笨拙地吸着烟,点头道:“也对。” 白曼薇那张精致的脸庞,在月色下,魅惑迷人,她转头轻声道:“小百合,我羡慕你啊,有着一张干净如白纸的面孔,纯的叫男人想娶。” 我模仿着她弹烟头的动作,回答道:“我要是男人,不会选自己这款,没劲儿,我选你,有意思又好看,叫男人疯狂,你比我有文化,出身也比我好,我一穷二白有什么好羡慕的。” 白曼薇轻笑了起来:“出身好?私生女的出身要是好,我让给你做。” 我敛眸,问了一个我一直很想问的问题,“曼薇姐,你为什么...要背叛三爷?你们之间是怎么了?” 白曼薇的身体一凝,她抿了一口烟,熟练的吐出缥缈的烟雾,她望着远处,娓娓道来:三爷当年把我带到他身边去,不过是为了利用我,把我当做一个筹码而已,他一开始追求我,没怎么考虑,我就答应了,因为三爷有钱有势,我也不想当什么清高的女子拒绝条件这么好的东家,我最初一点也不喜欢三爷,我不停的换男人暧昧厮混,他起初会生气会头疼,后来他渐渐的当做不知道,继续容忍我。” 歇了一口气,她继续恳谈:“我知道他对我不是单纯的喜欢,所以我告诉自己,不能喜欢他,歌女陷于花柳,是以吝啬真情,可是三爷的温柔,三爷的风度,好像没有多少女人抵抗的了吧?当我爱上他后,准备去爱他了,却发现他根本不喜欢我,许公子说三爷心里早就有人了,三爷对我只有利用,所以我不甘心啊,许公子那么捧我的场,我就想报复三爷,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在乎,可我的报复最终是我一个人臆想的痛快。” 白曼薇的眼角越来越红润了,她明媚的笑了笑,眼里泛着烁烁的泪光,却没让一滴水珠掉下来,她的语气万分自嘲:“小百合,我可怜,也很可悲吧?他那次在片场的话,就像一把利剑,准确的击中了我的心脏,我每每想起来,他说他想和我一辈子,我就...痛不欲生。” 歌女陷于花柳,是以吝啬真情,这话深深触动于我。 白曼薇的话语里,后悔莫及。 我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低叹道:“错过了,还能怎么?我也无法说出让你去挽回的话,我和你的立场,很奇怪,是朋友也是情敌,你我在天地间,唯缺关爱罢了...。” 这时,门外响起沉闷的敲门声,白曼薇顿了顿身子,她擦干眼眶里的水泽,利索地翻下窗台去开门,她擦眼道:“可能是许公子来了,他来了,你最好走。” 我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手上的烟还在燃烧,我第一次抽烟所以不想浪费,于是,我深吸几口烟蒂,想将剩下的半只烟抽尽,可是吸的过于猛,过于急,我无意的把烟雾给吞到了肚子里,我拍着胸脯咳嗽。 我的鼻孔里源源不断地冒出白烟之时,门被白曼薇打开了。 门外立了一个冷面男子,一袭西装的他,身姿笔挺,他的双手.插.在裤兜里,那张令我熟悉的面容不苟言笑,他的目光锐利沉沉,直盯着我,让我有种无处遁形的压迫感。 我眼疾手快地把烟扔出了窗外,干干笑道:“三...三爷,我...我出来散散心,怎么劳烦您来接我了。” 白曼薇毫无波澜地立在一旁,她抱着手臂,脑袋斜靠在墙壁上,目不转睛地注视杜若笙,静静道:“杜若笙,别来无恙啊。” 杜若笙越过白曼薇,他进来握住我的手腕,把我往外面带,出门前,他转头对白曼薇道:“离她远一点。” 她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偏不。” 听了白曼薇方才的自白,我有那么一些同情她,我扯着杜若笙的袖子,鼓起勇气道:“你不能干涉我交朋友。” 杜若笙没有给我任何目光,那双黑皮鞋踩在木板上发出闷重的声音,他缓慢地逼近白曼薇,冰冷的眸子如同两颗寒星,他吐字清晰道:“不?那么,你很快就有的忙了。” 白曼薇的美眸里有一丝不安,她抬头挺胸,模样倔强:“你什么意思?” 杜若笙无视了白曼薇的问话,他拽着我离开了居民楼,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45 走到巷子里的时候,他粗鲁地一推,我就被他按在潮湿的墙壁上。 我的背后被撞得有些泛疼,杜若笙眼底仿佛有无边无际的深渊,仿佛生不出任何情绪,只听他不温不火道:“我不干涉你交朋友,谁都可以,但她不行。” 心里蓦然一堵,我抵抗着他的胸膛,迎上他的目光,颦眉问道:“为什么不行?你心里有她,对吗?” 杜若笙的身体稍微后退,我们之间便留了一点距离,他的容色格外平静,用平淡无波的语气道:“没有,说过的话,不想重复多遍。” 他强硬执起我的手,把我拉出巷子口,再将我塞到车上,他顺手关门后,继续道:“少跟她来往,不要侮辱情敌这个词。” 我前一刻还板着脸,下一刻就偏过头去,忍不住地抿嘴笑,“你真奇怪,是不是没看见女人为你争风吃醋,你心里不好受?” 杜若笙没有波澜地瞥了我一眼,他的神情透着无奈,撑起头,靠在车窗边儿,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心里清楚,杜若笙对于这种事只有不屑。但我还是耸了耸肩膀,唱反调:“我想,我方才说的是对的。” 杜若笙干脆闭目养神,不再与我费口舌。 ☆、噩梦 杜若笙不知怎么给白曼薇添得堵,白曼薇一忙就没再来找过我。杜若笙好像是垄断了一点她拍戏的资源,他拨黑电话给圈内的大鳄,似乎是打了几声招呼,但没有太过决绝。 看样子,杜若笙是在吓唬白曼薇,许清河和白曼薇如临大敌,最近在电影界里拜访诸位制片人。 杜若笙在电影界的声望是几个许清河也比不了的,许清河只是因为白曼薇的需求,才在电影界里有所投资,他光投钱,却不晓得如何经营,依我看,杜若笙要是真动起白曼薇来,许清河恐怕招架不住。 我有一晚做了个噩梦,梦见吴少爷的鬼魂找我索命,梦见剪花娘子血迹斑斑,还梦见阿麼横死店中。我在睡梦中只觉得呼吸困难,脖子上仿佛被人死死扼制住一般。 我难受挣扎的时候,杜若笙拍醒了我,睁眼一看,他把我的双手摁在头顶上,我的手腕被束缚得发痛,见我醒了,杜若笙才松开了我。 我一脸的迷茫,浑身汗流浃背,身子发冷不已,“三爷,怎么了。” 杜若笙的眼神有一丝明显的担忧,他拿了一个枕头放在我身后垫着,我顺势坐躺起来,他娓娓道:“可是梦魇了?你胡言乱语的说了好些胡话,而且自己掐自己,要不是我喊醒你,你该把自己掐死了。” 我的嘴张成了一个圈型,我挠着乱糟糟的头发,渐渐回想起梦境,便止不住地哆嗦。 杜若笙挪位置过来靠近我,他把我拥进怀里,温柔地拍着我的脊背,安抚道:“准是你成日胡思乱想,给自己的压力太大,别怕,有我在,有什么事,我给你担着,休息几日,好好放松身心。” 我仰起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三爷,不是,我梦见吴少爷了,他来找我索命,不然我怎么会掐自己?还有我梦见...吴府救我出来的恩人,我的阿麼,都死了。” 我脆弱地掉了眼泪,哭得越发伤心。 杜若笙撩起袖子给我擦汗擦泪,他的动作轻柔无比,闻着他身上娓娓传来的龙涎香,我踏实了点。他温言细语的安慰道:“一个梦罢了,梦死而生,梦是相反的,至于那吴少爷是你给自己心里增添的压力,此事埋在你心中许久,你太害怕,所以有梦魇。” 我咽一把口水,扒拉着他的袖子,鼓起勇气恳求道:“三爷,你能不能派人去彭城替我寻一寻恩人和阿麼?恩人救我出府,我一直挂念着,但是没敢麻烦您,还有阿麼,我在她店里做活儿的时候,她待我可好了,教会了我许多文化。” 杜若笙用修长的手指替我梳理头发,他风轻云淡道:“好,这点算什么麻烦,以后有事别藏着掖着让自己辛苦,有什么,就跟我说。” 我霎时热泪盈眶,仿佛找到了归属一般,我才觉得原来孤苦伶仃的赵绮君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我点点头道:“嗯,三爷是待我最好的男人,绮君这辈子都忘不了你待我的好。” 杜若笙神色一凝,他捏起我的下巴,揶揄道:“哦?那你的谢白哥哥怎么算?他可是每个星期都差人送信给你问好,听说他寻了你许多年,这一世只要你安好,他便不挂心了。” 谢白确实每个星期都与我有书信往来,仅此而已。杜若笙那回撞见了,只拿着谢白的书信,看了信封半晌,他没有拆开来检查什么,就递还给了我。怕杜若笙多心,我也向他解释过一二,他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不过谢白寻我多年的事,杜若笙不知是如何知晓的,由此我讪讪问道:“你怎么知我哥的心思,他是我亲人,不同的,是兄长的好。” 杜若笙起床穿衣,那件衬衫唰地一下就被他穿上了,他拎起黑黑的西裤,拴着棕色皮带,漫不经心地回应道:“还能怎么知,自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特意约了我拜访,对我说了一番夹枪带棒的话,念他是你兄长,我没怎么计较,不过看在他是盐商的份儿上,我投资了一笔钱,虽说省城里食盐被垄断,但其余偏远地方盐政废弛,好赚票子,我提点了你义兄,他的态度又大转弯,马上就和和气气的了,商人重利,善于变脸呢。” 小地方上盐政废弛,没有施行垄断,确实能赚翻一笔钱,盐商游走一趟,腰包准鼓满。 我替谢白向杜若笙道谢了几番,然后殷勤的拿起马甲和西服给他穿上,他调侃我:讨好了娘家人,就是不一样。 这话说的我讪讪,我往常就是被他惯的懒了点儿。 从上海去彭城的直路距离不远,一辆车来回大概要两三日的时间,不出四日的时间,杜若笙派去的人就回来了。 杜若笙跟我报消息说,阿麼在吴少爷死后就卷铺盖走人了,至于剪花娘子,我不晓得她的名字,也不清楚她是吴少爷的第几个夫人,故此派去的人没有查到剪花娘子的消息。 这令我有些怏怏,所幸阿麼人老又机灵,晓得收拾包袱走人,难为她年纪大了还被折腾的离开安居之所,全是我连累的。若我那时不贪恋阿麼的亲情,早些跑人,吴少爷没抓到我,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了,如今想起来除了后悔,便是后悔。 因梦魇一事,还有剪花娘子和阿麼的消息,我最近很惆怅,食欲也不佳,爱出神发呆。 想不到因此,杜若笙抽空了些时间来陪我,每晚他定时来紫荆园里吃饭,用完膳,则牵着我的手去黄浦江的那条阔路上散散步,叫我散心。他道,成天憋在家里,对身心不好。 杜若笙还塞了一袋大洋给我,撺掇我去逛街买衣服,我没甚心思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46 去,对一切都感到乏味。我对阿麼的满腔愧疚,郁结于心。 今日晚饭,竟是杜若笙在楼下唤我去吃饭,张妈的呼唤我可以拖拖拉拉,但对于杜若笙的一声喊,我可不敢再拖里拉梭,他对我的管教从没松懈过。 我们是情人关系,但更像师生关系,我虽没上过学,也知道学生们都怕先生的责备。 我穿戴整洁的下楼,四处张望了半晌,没有杜若笙的半点人影。我走向厨房,边问道:“张大娘,三爷呢?” “这。”声音低沉如男,明显不是张妈的声音。 我靠在厨房门口,意外地看见杜若笙在厨房里走动,他那身碳灰色的西装上,围了一块花花绿绿的干净围裙。 他的做饭模样,叫我睁大了眼睛,我惊讶道:“你在做饭吗?张大娘去哪儿了?” 杜若笙微微回眸,他斜长入鬓的眉眼首尾丰盈,眉宇宽广清长如画一般,他浓密的睫毛扇了扇,一本正经地颔首道:“嗯,张妈去外头下馆子了,她说挂念大壶春的生煎和绍兴白斩鸡,拿了赏钱喜滋滋的填嘴去了。” “张妈确实嘴馋这两样,不过明明是你支开了她,在做什么好吃的东西?要把你阿妈支开。”我走过去撑头看了看,只见平底锅上有两块嫩牛排,正滋啦滋啦的冒油,香味儿扑鼻而来,牛排上的黑胡椒闻着甚香。 杜若笙拿铲子把牛排翻了个面,他洒了些我没见过的料,瓶子上标注的英文像蝌蚪一样连绵不绝,他轻轻一捏,黑糊糊的酱料铺满了牛排表层。他用命令的语气道:“烛光晚餐,要两个人吃,厨房油烟重,你出去歇息。” 我做了个敬礼的动作,听话道:“是!” 烛光晚餐我听闻是情人之间吃的,于是满怀期待地坐在长桌前等待,桌上铺了一层蕾丝花边的白布,中央有一瓶娇美的玫瑰花,火光摇曳的烛台在玫瑰花的十公分之近。 这跟西餐馆里吃牛排大同小异,只不过此刻的布置更要赏心悦目,在外面吃饭,不如家中来得自在。 不多时,杜若笙端来了两盘牛排,还有圆形的扁面包,一些素菜和水果。 我搓了搓手,拿起刀叉准备开动,“三爷,你做的牛排,比馆子里的好看,这草摆的既好看又大,馆子里的西餐就一丢丢,不够我塞牙缝,西餐不仅少还昂贵,真不划算。” 杜若笙倒了一杯葡萄酒喝,他瞥了我一眼,我以为他要批评我时,不想他却失笑道:“什么草,那是西蓝花和苦菊,西餐的分量的确少,价格贵,不过物以稀为贵,除了省城里,其余地方可没有牛排馆。” 我叉了一个西蓝花,沾了酱料吃,我含糊不清地称赞:“好吃,比馆里的好吃。” “那今日就把食物吃完,好些日子没见你狼吞虎咽了,我都有点不安心。”杜若笙浅笑着注视我,他用餐的态度很悠闲,噙一口酒,切一块肉。 因杜若笙今日为我下厨,我食欲大开,把牛排吃的一干二净,面包也被我全部消灭了。 饭后,杜若笙牵着我去黄浦江路散步,此时夜色.降临,绚烂的霓虹灯映照在江边撩人心扉,夜空宛如一块无边无际的黑布,上面镶嵌着星星点点的莹白微光,月亮圆如盘,圆如井。 不远处传来清脆杂乱的高跟鞋声,我扭头随意一看,竟看见了身穿红大衣的白曼薇,她正踉踉跄跄地向我们走来。她似乎喝大了,笑嘻嘻地冲我招手,隔空高喊小百合。 我想过去扶一扶她,却被杜若笙扯住了手臂,他沉着道:“没看见她身后有人保护么,她倒了,自会有人扶。” 看着他冷面清清的模样,我突然发问道:“若是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我也喝得这样醉,你会扶我吗?” 杜若笙侧头看向广袤的江面,冷风之中,他的黑大衣被吹得蹁跹飘摆,杜若笙静静道:“假设的问题,没什么好回答的,人活在现实里,就莫去遐想空乏的事。” 听得这样的答案,我的内心深处失落了。对么,他从来便是理智大慧的模样,仿佛不是这人世间里的凡夫俗子。 对于希望渺茫的未来,我们从来心照不宣,不,或是我个人清醒的保持沉默而已。 杜若笙牵起我的手往回家的方向走,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白曼薇,她踢飞脚下的高跟鞋,歪歪倒倒又努力的朝我们跑来,看着她的样子,不知怎地,让我有一些心疼。 我刹住脚,扯了扯杜若笙的衣角,“三爷,等等她吧,她一定是来找我们的。” 沥青路上的黑皮鞋缓缓向前迈着步子,皮鞋的主人露出一种如轻风般的淡笑,他叹惜道:“等待的时日早就过了,时间不等人,所以,她有什么资格值得我停下脚步来等?我从来不喜浪费时间,浪费表情,绮君,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我回头望望白曼薇,又向前望望杜若笙,最终我跟在了杜若笙的身影后面走,我一步一步的踩在他的影子上面。古人说,影子同于灵魂,我踩着他的灵魂,希望有朝一日,他的灵魂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我臆想着他口中所言的空乏事,不禁泛起傻笑。 杜若笙蓦然回首,他朝我伸出白净细长的手,等待道:“傻笑什么?手给我。” 我摇摇头,把手背在身后,我低语:“我想踩着你的灵魂走,啊不是...我是说,我想踩着你的影子玩。” “不知你脑里想的是什么。”杜若笙轻轻一笑,他转身继续向前走,那高深的背影宽厚如山,让人感到安心。 ☆、后悔 白曼薇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最前面去,她大大的张开双臂,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她白嫩嫩的脚丫子好像被扎出了血。 黄浦江面的水风冷冷拂过,白曼薇晃悠着身子,她尽量地保持站稳,白曼薇抬起流血的那只玉足,她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杜若笙....我要是光着脚,你不是会给我穿鞋吗?我今天乖乖的站好了,你给我穿吧,”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四处寻找,“哎?我的鞋呢?” 她拍了拍脸,醉醺醺地继续微笑:“鞋不见了,没关系,你的鞋也可以啊,像以前那样好好的相处,好不好。” 她轻掩着嘴,咯咯咯的清脆笑。 杜若笙神色自若地立在原地,他无动于衷,且不言不语,面容很平静,他像是看见了一个可笑的小丑。 我从衣服里搜出一条帕子,蹲到白曼薇身边后,我把那条帕子包在了她流血的脚心上。 白曼薇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神情复杂的看着我,喷出来的气息充满了酒味儿,她抓住我的手,眼泪婆娑道:“小百合,别对我这么好,求你了,我们是情敌啊!宝贝儿,你清醒点儿!” 我抬眸,明媚地笑,语气坚定道:“你喝多了,该清醒的是你,你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47 忘了,我们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 杜若笙摇头嘲笑我,“跟一个醉酒的人,都能聊的起来,小笨蛋,走吧。”他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揽着我的肩膀,加快步伐地带我离去。 白曼薇从地上迅速地爬起来,她动作慌忙地拦在我们面前。 杜若笙的眉宇间透着一丝不耐烦,神情冷漠如斯,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白曼薇,你要纠缠到什么时候?真是阴魂不散。” 白曼薇眼眶里的泪水越积越多,如豆般的水珠从她脸颊上滚滚流下,她哭得眼泪滂沱,语气伤心道:“若笙,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她期盼的目光灼灼望着杜若笙,“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我紧张地攥住了杜若笙的大手,我的动作让白曼薇的自导自演回神了,她好像清醒了点,她擦了擦眼泪,低声下气的乞求我:“小百合,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面前说这种话,但是我真的后悔了,你把他还给我吧,我不能没有他,真的。” 我的表面毫无波澜,内心深处却开始害怕杜若笙的抉择。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曼薇,我向前走了一步,异常平静的对她说:“你后悔了,可是没有用啊,世界上最没用的一词就是后悔,”顿了顿,我强势的说道,“白曼薇,一直以来我很喜欢你这个朋友,什么东西我都可以和你分享,但有些东西是不能的,比如说杜若笙,他现在是我的,曾经我也期盼过看着你们白头到老,期盼过你们的爱情像童话一样美好,可那也只是曾经,在我爱上他之后这种期盼就不作数了,我所羡慕的童话,如今已经身临其境,现在我就是童话里的女人,而你只是过去。” 杜若笙在一旁持着看戏的态度,仿佛他不是我们争夺的男人,只是一个局外人,旁观者。 白曼薇迎上我的目光,她的语气第一次对我这么冷道:“是吗?你也知道那是个童话。”片刻后,她又无措的从地上站起来,难受地抱着头,她低低道:“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的失态,我该回家睡一觉醒醒酒,赵绮君,对不起。” 末了,她猛得抬头看向杜若笙,冲他低吼道:“你知道吗?!你欠了我三年!!” 杜若笙终于把目光转向了白曼薇,他面容无辜,无懈可击道:“你让我戴了绿帽...两错相抵,其实不相欠了,好聚好散。” 白曼薇面容一滞,她踉跄了几步,几乎无话可说。 此刻的气氛有些古怪,白曼薇的头埋地很低。 杜若笙微微一笑,他的笑意不达眼底,他朝身后的两个黑衣保镖说了几句风凉话:“你们的许夫人喝醉了,不抬回家给许清河管着,掉到黄浦江去,身价可没了。” 话毕,杜若笙突然横抱起我,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我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快步离去,我不忘回头瞅瞅白曼薇,她在后头失落地发呆,几个保镖似乎在劝她回建园。 杜若笙调整位置抱稳了我,过了一会儿,他语气无奈道:“若不是看在往昔的情面上,想把她丢进黄浦江里醒醒酒。” 我搭着他的脖子,让他把我给放下来,站稳后,我揶揄道:“你试试,可能许清河会找你拼命。” 杜若笙用一种料定的语气道:“他不会。” 等回到紫荆园里,杜若笙开了一瓶香槟小饮,他给我倒了一杯,让我品味儿。 我品尝了一小口洋酒,不齁鼻,味道香甜。回想起方才黄浦江路上的事,我瞄了杜若笙一眼,斟酌道:“你...为什么不回头了?” 杜若笙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姿态娴雅,他的容颜孤傲清俊,一双眸里若含墨玉,他的嘴角轻勾,有一种玩世不恭的味道,“不爱何来回头一说?从前的薇薇安喜欢享受不同的男人争夺她,”杜恒笙晃了晃杯里的美酒,悠悠地微抬下巴,“那时,我偏不如她意,她很早以前就把我的那点喜欢磨的一干二净了,她如今爱的死去活来,真是有趣。” 如今我彻底的相信杜若笙心中没有白曼薇的地位,回想起他书房的唱片,我撇撇嘴,酸气道:“三爷,你觉得我的歌好听,还是她的好听?唉,其实绮君自知,问了也是白问,肯定是曼薇姐的好听,不然你柜子里怎么都是她的歌。” 杜若笙微微一怔,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语气诚恳道:“唱片?我倒没怎么注意,你的声音与白曼薇是截然相反的极端,她太过妖娆,让所有男人疯狂,而你太过纯净,纯净的空灵,让人禁欲,” 他一口饮尽了香槟,挑眉道:“不过,我想要你这样的。” 他放下杯子,把充满酒香气的嘴贴了过来,我安静的闭眼回应他的吻,唇齿相依之间,发出的声音让人害羞,彼此正吻的难舍难分,张妈突然回来了,她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用手扇风。 我尴尬的捂脸,杜若笙神色自然的继续喝酒,张妈捂着圆圆的肚子朝楼上走,她边走边自言自语道:“衣裳好像没洗,我去洗了。” 杜若笙看了一眼墙上的西洋钟,要上楼去书房办公。 在楼梯的扶手边,我拉住杜若笙的手,去实行聂荣曾经的请求,便是帮白曼薇说情,让杜若笙放下受辱一事。 杜若笙听完我的恳求,笑笑不语。他拍了拍我的脑袋,就上楼去了,他的态度仿若一堵厚厚的墙,叫人看不穿。 我在原地想了片刻,他目前来说没有对白曼薇不利,可是他若不想对付白曼薇了,那养着我岂不是没用了? 明日得去夜巴黎,我便一起上楼准备睡了,躺在软软的大床上,我摸向身旁空荡荡的被褥,心底若有若无的在等待杜若笙,等到我做梦梦见了他,他好像也没有来,他在书房忙碌的时候,我很想帮他分摊一点事情,可惜我什么都不会,即使我会,他的事想必不会假手于人。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我去夜巴黎前总会把自己裹成一个大粽子,一则可以掩人耳目,二则可以保持暖和。 谢白偶尔会来听我唱歌,他坐的地方都是角落里,他看我的时候,目不转睛,眼里充满了欣慰。他听完我的驻唱,便会自行离去,即使我想请他喝喝酒,也请不到了。 我曾在信中问过谢白,为什么走的那样急。 他告诉我,他很忙碌,来听曲子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并且请我见谅。 今日,我唱完曲子刚下台,黎姐便匆匆忙忙的来寻我,她眉飞舞色地讲,二楼有个出手阔绰的老板,想请我喝一杯酒。 我如今喝一杯酒是不成问题了,不过老板喊我上去,要喝的定然不止一杯酒。于是我婉拒黎姐道:“我酒量不好,还是算了,那些赏钱,您还是退了吧。” 这么的冷的天儿,郑姐应该在办公室里用手炉烤火,我转身朝走廊深处而去。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48 黎姐跨几步脚,挡在了我面前,她好言好语道:“小百合,之前也有很多老板和公子出钱请你上去,那些我都一一推掉了,毕竟你如今是三爷的人,不过这一次的老板,出的票子够买几套头面了。” 我随意道:“多少票子?” 黎姐展开略粗的手指,比了一个五,她朱红的胭脂嘴一张,笑口颜开道:“五千块大洋,都是实在的票子,买金银首饰绰绰有余了,喝几杯酒,就能挣这么大的钱,你还想什么呢?不怕喝醉了被人调戏,咱们夜巴黎的地盘儿谁敢撒野?完了还有赏钱,届时我就抽一点提成。” 我有那么一点心动,便谨慎的问道:“那老板长什么样?穿着是什么样的?” 黎姐掩嘴,笑吟吟道:“还担心人家没钱么?他穿了中山装,头上带了个帽子,长得顶普通。” “那好,黎姐领路吧。” “好勒。”她眼角含笑的领我上二楼,走到楼梯口,她指着最后一间贵宾座,说道:“走到底就是了。” 最后那几间的座位前都有薄纱帘子,可以防止旁人窥探里座之人,我徐徐走近帘子面前,里面有两个模糊的身影,一道黑,一道灰。 黑帽者,黑色中山装。灰帽者,上下一套银灰的西装,晃眼一看,那衣服很像杜若笙穿过的款式。 我撩开纱帘,礼貌道:“打搅了,来的有些迟,请见谅。” 中山装男子端正的站在一旁,恐怕黎姐看见的“老板”是他。实际上的老板应该是坐在位置上的西装男人,他垂着头,帽子掩住了容貌。 待西装男缓缓抬头,把帽子摘掉的时候,我整个人便紧绷了。他阴柔的面相早已印在了我的识海里,唐衡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和气道:“坐。” 我转身之间想走,听到唐衡语气清冷道:“想见你一面就这么困难吗?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就想跟你说说话而已,如果你现在要走,按照夜巴黎的规矩,违约金赔偿三倍。” 我的脚步倏然一顿,别说三倍,就是两倍的钱我也没有。我靠在隔板边,不冷不热道:“唐大少爷不去跟你的爱人上香说话,来找我说什么话。” 唐衡并没有气恼,他抬起二郎腿,身子倚靠在沙发上,面容很平淡,“想听听歌苓的事吗?过来坐。” 这还真是引起了我的求知欲,我坐到右边的单人沙发上,做出侧耳倾听之状。 唐衡斜视于我,他提醒道:“坐近点儿,我才有心情说。” 歌苓的事一直挠的我心痒痒,面对唐阴魂的要求,我咬牙,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我没好气道:“行了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唐衡脸上的冰山仿佛融化了,他勾唇露出短暂的笑容,讥讽道:“本少爷出了大价钱,让你坐陪,你就这个态度?酒倒好了,说故事的人才会有心情讲故事啊。” 我心里腹诽他一阵,才拿起酒杯帮他倒酒。 唐衡一挥手,唤他的跟班出去守着。接着,他不慌不忙地喝一口酒,才开始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我乏味地回应他的开场白,“哦,可能你心血来潮。” 唐衡听到我的回答,甚至懒得瞥我一眼,他一口气喝完了那杯酒,叹气道:“每个喜欢杜若笙的女人似乎都有歌苓的影子,她们只像了一点点,但是你,像的不只一星半点,特别是你看向杜若笙的眼神,让我以为看见了歌苓。” 我提问道:“那白曼薇呢?她也很爱三爷啊。” 唐衡又倒了一杯酒喝,他摇头道:“白曼薇不像,她的行为作风,跟歌苓天壤地别,白曼薇的一举一动,没有歌苓的半分乖巧伶俐。” 我看向唐衡,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Ω_Ω)卖萌 ☆、往事 唐衡侧目一会儿,然后,他转头望向前方,他的目光极其清远,仿佛正透过五彩缤纷的舞台,回首往事。 我坐在这个不大的隔板间里,听了一个遥远的故事,歌苓跟我一样是个孤女,她和杜若笙以及唐衡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当年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因为歌苓唱歌好听,杜若笙便给她取名为小歌,唐衡偏要给她取名小苓,后来她就折中给自己取名叫歌苓,平息了一场争执。 许清河那会儿是他们之中的一份子,但杜若笙和许清河在十几岁的时候渐行渐远,最终关系僵硬,唐衡也不知是个什么原因。 至于歌苓的死因该从三年半以前说起,她自小便爱慕于杜若笙,一个纯真的女孩子,一直小心翼翼的藏匿着那份青涩的喜欢。 那时,杜若笙和唐衡还是至交好友,因此歌苓常常黏着唐衡,追问他有关于杜若笙的一切爱好,她把所有的秘密都分享给了唐衡,从不对他隐瞒什么。 在这过程之中唐衡喜欢上了她,他经常来夜巴黎捧她的场,歌苓虽是杜若笙手下即将要捧起来的女子,但外界都以为歌苓是唐公子的情人。 歌苓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她终是下定决心要向杜若笙表白情意,在冬日的一个夜晚,她拿唐衡的幌子,邀请杜若笙去黄浦江边相聚看夜景,杜若笙原是答应了,可是后来不怎的,他失约了没有去。 歌苓一个人在黄浦江等了大半夜,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在子夜凌晨,惨遭几个醉酒的流氓刽子手,轮流侵犯。 歌苓不堪侮辱,留了一封血书,在家里穿嫁衣上吊了,她并没有彻底的死去。 她上吊被唐衡及时撞见,可他把歌苓从绳子上救下来之时,她的脊椎被拉断,已经瘫痪了,所以不能动,如同一个活死人。 唐衡当即把她送去了沈家医院里治疗,外国医生说歌苓脑部缺氧造成了脑死亡,已经成为了植物人,无法救治,但可以用药保持一阵子的生命。 杜若笙当时出了所有的医药费,唐衡勒令医院把钱退回给杜若笙,他花了唐家的一大笔积蓄去养一个没有希望的活死人,虽被父母日日责骂,他仍旧执意的要花那笔昂贵的医药费,不久,唐家非常生气地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唐衡便没日没夜的去打工赚钱,去供养歌苓需要的营养液,他挣钱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营养液的费用,最后还是用了杜若笙的钱。 但歌苓的身体日渐消瘦,瘦成了皮包骨,不出半年,因为呼吸道的问题,窒息死亡了。 唐衡当时崩溃的神志不清,他就用他们唐家的古老法子,生祭活人,一心想要歌苓复活。他知道,他那时候疯了,所以才会这么盲目的去祸害别人。 在唐衡接受歌苓死亡的事实后,他查看唐家古籍上能保存尸体的记载,接着他把她的尸体内脏掏空,塞满了安息香、龙脑、高良姜、花椒等防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49 腐的香料,也制作了一个特殊的香料棺材,将歌苓的尸体存放至今。 听前面,我有些感动唐衡的痴情,但听到后面,我的脊背阵阵钻风,毛骨悚然之感又朝我袭来了。 唐衡诉说这一切时,他的表情千变万化,说起和歌苓之间的相处,他开心之中透着一股青涩;说到歌苓爱慕杜若笙的那一段,他的嘴边又带着落寞的苦涩;杜若笙失约时,他立马目露憎恨,恨不得把杜若笙生吞活剥了似的;到最后叙述歌苓死亡的过程里,唐衡的双目布满了血丝,猩红可怖,他眼底挣扎的思念,痛苦不堪,那双手背上的青筋突的格外明显。 此刻,唐衡颓废的把手穿进短发里,他的情绪低落沮丧,那个悲伤的故事仿佛把他的力气抽光殆尽了一般。 他抬起略微憔悴的长脸,吞咽了一下喉咙,轻飘飘的问道:“赵绮君,你想去看看歌苓吗?” 看到唐衡脆弱狼狈的模样,我不由地点了一下头,我就是想看看他们口中偶尔提起的女子,杜若笙心底深处的歌苓,布鲁克说过的可惜女孩子,白曼薇嘴里的永恒情敌。 歌苓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道阴影,她无时不刻的笼罩着我,她的影子总出现我在眼前,令我摸不到触不着,我们隔的遥远,却又那么的近。 杜若笙的日记本上有她,唐衡因为她总找上我,白曼薇的伤心也是来自于她。这些足以促使着我,去一探究竟那个女子的真容。 唐衡戴上帽子,把脸掩的很低。我跟随着他出去时,黎姐上来讨票子,唐衡的跟班塞了一叠银票给黎姐,我吩咐黎姐道:“别告诉郑姐我要出去一趟的事,她要是找我,你就跟她说在夜巴黎等我,我只是出去逛街了。” “好,好,你放心去吧,不用担心三爷晓得此事,就算三爷晓得了,也不会生气,以前白曼薇在夜巴黎的时候,经常跟不同的男人逛街,三爷都没说什么。”黎姐谄媚笑了笑,她只注意着手上的票子,没去看换装打扮过的唐衡,她正满面春风的低头数钱。 黎姐这边嘱咐过后,我就上了唐衡的私车,一直跟随我的保镖继续在后头跟着,上车后,才觉自己鲁莽行事了,若唐衡骗我前去,是想加害于我,那我岂不是自动送上门了? 这厢我胡思乱想,唐衡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平平淡淡道:“我不会再做出绑架你的事了,你安心即可。” 我将信将疑,转头瞟了一眼人头攒动的大街和呼啸而过的拥挤电车,试探道:“我不想去了,你叫司机停车。” 唐衡吩咐司机停车后,他侧目问道:“你是想回紫荆园,还是夜巴黎,我送你。” 这下,我彻底的放心了,于是不好意思道:“我又想去看看歌苓了,启程吧,启程,哈...哈。” 唐衡的嘴边微微扬了一个弧度,他示意司机继续回唐家。 唐家的大宅子在僻静路段,冬日的暖阳下,淡淡的金光洒在四合院上,显得这个古典的院子温暖亲切。 朱红的大宅门,泛旧的门环,暗金色的门钉有一种怀旧的味道,青墙白瓦,绿荫遮墙,参差错落的树木给唐府添上了一点生机。 我下车后,不远处的另一辆车上陆续下来几个保镖,他们过来阻止我进去,我折中带了两个人进去,他们才同意我进入唐府。 唐衡引路,领我七拐八弯的走进一个大院子里,丫鬟下人看向唐衡的目光带着一种惧怕,他们恭恭敬敬的喊他大少爷,他恍若未闻,只管带着我们走。 进入一个干燥的房间,三爷的人在外面守着,唐衡走到房间里面,他在墙上摸索了几下,按下几块颜色略深的石砖,一道六尺高的石门便缓缓而开。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黑洞洞的石门,结巴道:“这...是传说中的机关?你也太厉害了吧,这得花多少钱。” 唐衡拍了下手,风轻云淡道:“别忘了我祖上是盗墓贼出身,这点机关不在话下,我爹娘以为歌苓的遗体下葬了,却不知我把歌苓移到了我的院子下面。” 他边说边进去,我看着里面黑漆漆的,而且阴森恐怖,就止住了脚步。 唐衡回头,向我伸出手。我摇摇头,没有把手放上去,除了杜若笙,我不跟别人牵手。 唐衡在乌漆嘛黑的洞口摸索了一盒火柴出来,他一路走,一路点蜡烛,我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张望四周,地下室有些简陋,走到楼梯末处,拐了一个弯,地下室逐渐宽阔了许多。 “你怕黑吗?” “不怕。” 但唐衡还是点上了所有的蜡烛。我要是怕黑,这些年在外面可能早就吓死了,山里的夜路我都蹿过。 这里的地质极其干燥,而且整个地下室充满了香料的味道,想象的尸臭味儿半点都没有,中央摆了一个浅黄色的大棺椁。 摇曳的烛光的照耀下,棺椁表面有一层淡淡的金光,看材料,像是金丝楠木,清幽无邪,金黄厚实。此木不容易被腐蚀,质地温润,纹路细腻,是珍贵的木材。 唐衡真是奢侈,该说他对歌苓大方至极,我若是死了,能被装在这么名贵的棺椁里,也算是享了福。 唐衡费力的打开棺椁,里面才露出了一副黑黑的棺材,棺椁通俗点儿来解释,就是装棺材用的。 里面香气扑鼻,有点闷人。 唐衡再次打开了黑木棺材,里面露出了歌苓那副完好无损的遗体,我立即合掌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我说了一声无心冒犯,才靠近棺材去看她的面容。 歌苓的肌肤光滑细腻,不像死人的尸体,倒感觉她像是睡着了一般。她小巧的五官不算惊艳,但让人感觉很舒服,她的长相干净和善,透着一丝丝的娇憨之态,双目闭的安详宁静。 她的嘴中含着一块蝉型的琀,名曰玉蝉,古人认为玉可以使身体不腐烂,另一种则是觉得玉蝉可以令死者起死回生,因蝉是从土里生长出来的,即意为入土可获得新生。 里面的垫子和香枕娓娓传来浓郁的香料味儿,都是防腐用的香。 唐衡对歌苓真是用心良苦,这份痴情,虽令我感动,却不喜欢,那几条无辜的性命,毕竟是死在了他的手下。 我的肩膀忽然被人握住了,唐衡在我耳边吐着凉凉的气息,我的身体逐渐僵硬,本能的感到害怕。 他看着木棺里的女子,声音低哑道:“小苓,你看,我带了喜欢的人来看你,你肯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偷笑,你以为你终于要摆脱我了,对吧,不,这辈子没有人能比得过你,我再爱不了任何人了。” 唐衡的手缠在了我的腰上,他的每一下呼吸,都呼在了我的耳后,他的声音蓦然温和:“但是,我很喜欢赵绮君,喜欢的,想拥有她,她可能是我命里的下一个女人。” 我再也无法忍受,手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50 脚并用的使劲撞开唐衡,我慌张无措地跑出去,我顺着楼梯连滚带爬的跑,听到了后面闷重杂乱的脚步声,我心里更慌了。 出了石门,在我碰到门闩的那一刹,唐衡抓住了我的手,他柔声安抚道:“别怕,我只是在跟你诉说心意,不会吃了你。” 我单手捂着胸脯顺气,方才他在后头追我的时候,我的心脏仿佛要破胸而出了。 “放手!”我用力都扯不回手,唐衡将我的左手攥的很紧,他目光灼灼的注视我,片刻后,他才松了手,失落的叹气道:“要回哪里,我让司机送你。” 我婉拒他,准备坐保镖的车回夜巴黎,唐衡却执意要送我。 快要到夜巴黎之时,唐衡神情认真的说道:“别这么害怕我,我想跟你做朋友,和平相处,在你身边...,”他的眼底涌动着无尽的思念,“有歌苓的感觉,我们做朋友,可以吗?。” 我突然觉得唐衡可怜,可怜之人或有可恨之处,他的可恨就在于滥杀无辜。 下车前,我对他说了两个字,可以。 便看见唐衡脸上露出一抹如清风般的笑容,他伸出尾指居然要跟我拉钩,我愣住的时候,他拉过我的手勾起来盖章。 等我回夜巴黎时,发觉郑姐还在办公室里睡觉,自从她做了我的牙人,替我忙里忙外跑上跑下,工资虽高了几倍,却很辛苦,平常我能做的事,从不麻烦她。 ☆、撤不撤 下午五点多,回紫荆园之前,我满脑子都是歌苓安详可人的模样,她美丽的睡颜像外国童话书里的公主一样,仿佛在等待救赎她的王子,杜若笙的失约,导致一个如玉般的女孩儿,香消玉损,我不知不觉地替她心酸了一把。 我眼底的完美情人杜若笙,似乎没那么完美了,如若他是一块西洋镜,恐怕镜子上已经出现了几丝裂缝。 但我还没彻底了解事情,不知道杜若笙为何失约,因此没有妄下断论,歌苓的死是否只因为他。 我踩在软软的草坪上,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门庭前,我拿出一条黑色的细绳,上面有一把孤零零的新钥匙,钥匙插.进孔内转动,门缓缓而开。 厨房里传来梅干菜扣肉的香味儿,张妈一如既往地在厨房里忙碌,虽没看见人,但她发出的切菜声隐隐约约。 我随意地往左边一看,有个修长深沉的背影立在窗户边上,杜若笙今日回来的比我早,倒是让我意外了一把。 他面对窗外,缓慢的抽着手上的雪茄,白雾从他口中娓娓吐出,烟气一圈一圈的向上飘起,缭绕在他的侧颜周围,使其面容朦朦胧胧,令人看不清他的确切神色。 但是,他周身的气息让人感到沉闷。 我脱下高跟鞋,换上舒适的木屐穿,“沓沓沓”,木屐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默默的走到他身边去。 杜若笙一直望着窗外,那双黑眸像水面一样平淡无波,他的脸色却冷峻如冰,屋里沉默的氛围令我局促压抑。 除了厨房里传来朦胧的烧菜声,洋房里安静极了,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最终我受不了这种冷凝的气氛,转头微笑道:“三爷,你今天回来的真早,要是每天都这么早,就好了。” 雪茄吸到距离尾部三指宽时,杜若笙把那支雪茄放下,让其自行燃尽。 他朝我脸上吐了最后一口烟气,他的行为透着一种蔑视,其语气清冷道:“赵绮君,如果你以为,你能像白曼薇一样透支我的耐心,你尽管来。” 我的前额上被吹落了几丝碎发下来,我伸手将碎发抚了上去。心下揣度,今日去了一趟唐府,我的行踪杜若笙定然清清楚楚,所以他应该是在为这件事情不悦。 我抬眸直视他,看他眼睛的第一秒,我下意识的就想低下头去,他的目光像散发幽光的猎豹眼,凌厉,致命。 我强撑着定力与他对视,我捏紧了自己的手指,不卑不亢道:“我有自知之明,三爷不用担心,没有您,我知道不管什么阿猫阿狗都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但是你如此紧密的监视我,令我...不舒服。” 那支雪茄的末尾处掉了一些烟灰在地上,杜若笙抬手,轻而易举地把雪茄扔进了桌上的烟灰缸里。 接着,他那只充满烟味儿的大手放在了我的下巴处,他冰凉的手逐渐收紧,迫使我的下巴抬起。杜若笙一瞬不瞬的与我对视,他扯唇道:“不识好歹的女人,那么,需要撤掉镖行吗?” 杜若笙撒了手,他转过身去,继续说道:“我保证,撤了镖行,你出门活不过一个星期,请问赵小姐,撤不撤?我征求你的意见。” 他真是完美的占据了主动权,不费吹灰之力的,让我完全站在了最低处,他的高高在上拿捏的恰到到处。我无力的垂手,认清现实,启口道:“...不撤。” 杜若笙又点了一支雪茄抽,他吐了一口气,以毋庸置疑的态度道:“我最后,再重复一遍,唐衡、许清河、白曼薇,这三个人,离他们远一点,你记住了,我才是这个世界上你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我攥着衣服,用一本正经的口气,反抗他:“白曼薇说过,好男人是不会束缚女人的自由。” 杜若笙的身体一顿,他旋即逼近我,由高而下的俯视我,杜若笙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可笑的小丑,这样的目光我第二次看见,他的声音低沉极了:“姑娘,我认为你得分清,什么是束缚,什么是忠言,才有资格来跟我讲好男人不会束缚女人自由的这种话。” 我的喉咙像是被鱼刺卡住了一样,想要再说什么反抗的话,似乎也显得苍白无比。他话语向来犀利,且直中要害。 杜若笙慢条斯理地朝客厅中央走去,他淡淡道:“难道还需要我来教你,什么人可以相交,什么人不可以相交吗?” 我盯着杜若笙的背影,有些烦透了他总说教的态度,于是,我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哦,那你呢?连起码的诚信都没有,你的失约,真是让别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话刚说出口时,一阵爽快。可看到杜若笙僵硬木讷的身影,以及他垂在腿边的拳头,我就后悔了揭人伤疤的行为,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已成定局。 我只能自责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杜若笙移动步着伐,冷漠的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却再说不出任何的好话与坏话。 我对着楼梯口出神了半晌,直到张妈端着菜盘子出来让我去叫三爷吃饭,我才幡然醒悟地跑上楼,想去服个软。 杜三爷带给我的有太多,而我给他的却少的可怜,所以不管如何,我愿意去做先低头的那个人。 一段感情,不是傲气出来的,而是珍惜出来的。 轻手轻脚的上楼后,我在书房外敲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51 了几下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这导致我以为杜若笙没在里面,我去其余的房间看了几眼,空无一人。 书房的大门紧紧关着,所以杜若笙一定在里面,我持续地敲门,提醒道:“三爷?张大娘说吃饭了。” “我以后再也不说那种话了。” “我进来了?” 书房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杜若笙没有同意我进书房,我就没开门进去,这是起码的尊重。 再者,他的脾气我自是怕的。 我在门口蹲了片刻,可怜巴巴道:“三爷,我不懂事,您就别跟我计较了,跟黄毛丫头有什么好计较的呀,你出来,我给您赔不是,你阿妈喊你吃饭,你都不去了?她在楼下喊,我在楼上喊,这双重奏在呼唤您呢。” 里头静谧无声。楼下的张妈的确在喊我们吃饭,我转头冲楼梯那个方向说道:“大娘,三爷在办公,等一下!” “快点!饭菜凉了,不好吃!”张妈的声音不大,她可能又去厨房做什么吃的了,每次吃饭,张妈看我吃的香、吃的多,她的神情里就透着一种自豪感,然后会去厨房中给我加菜。 之所以对张妈说三爷在办公,是因为我不想让张妈知道,我惹杜若笙生气了,她那么护犊子,我怕她挤兑我,她对我的态度,是建立在我对杜若笙的乖顺之下。 我盯着书房的门缝,忽然灵光一现。我匆匆去了房间里,拿出钢笔写了一封道歉信,然后把香喷喷的信纸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让我意外的是,信纸刚塞到一半,明显的就被一股力给扯进去了。 定眼一瞧,门缝里摄出的光线并不多,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我趴在地上往缝隙里看,意料之中,有一双黑黑的皮鞋立在缝隙的附近。 我顿时笑逐颜开,脸颊贴在地上看得正愉悦,房门突然就被打开了,那袭银灰的绅士身影逆光而站,他的周身被光晕染的朦胧模糊,孤清的容颜不似真人,倒像是古画之中的脱俗美男。 我在地上愣神的看着杜若笙,只见他的眉头越蹙越紧,下一刻,他的手臂一低,用力一拽,我整个人便跌进了他结实的臂弯里。 杜若笙的指尖在我脸颊上轻抚,他语气沉着道:“这哪里像个淑女,趴在地上是小女孩做的事,你虽为丫头,已是成人了。” 我笑眯眯地一头扎进他怀中,我把脸蛋放在他的肩膀上蹭来蹭去,蹭干净后,我噘嘴道:“做淑女太不自由了,那我还是想做小女孩。” 杜若笙一凝,我以为他要进行批评,不想,他眼中渐渐浮现起一抹柔情,他抚着我的脸颊,轻声细语:“那好,在家里,你便是我的女孩。” 我一瞬怔然,看着他眼里涌动的温柔,我整个人都挂到了他身上去,我此刻一定像个树袋熊。勾搭了他的脖子片刻,我浅浅微笑:“你不生我气了?” 有些想问他缘何失约的事,顾及歌苓是他的禁区,我按下了这个疑惑,没有去瞎问,免得白白惹气。 杜若笙捧着我的臀部,抱着我走下楼,他反问道:“你都不气了,我气什么,生气有意思么,你认错了,我还生气,那就是不知好歹。” 我看着他的侧颜,瞬间觉着堂堂杜三爷的风度翩翩又上升了好几个层次。我搂紧他的脖子,靠在他耳边低语:“阿笙,我这辈子命苦,可能所有的好运都拿来遇见了你。” 杜若笙的脚步顿住了,他轻吻我的耳垂,无比温柔道:“我的幸事不多,养了你这个听话的小情人,勉强算个幸事罢。” 他虽是说勉强,如此温柔的声音,却叫我觉得勉强一词好像失去了原本的意思。 眼看着要到楼底了,我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我可不想被张妈看见,我挂在杜若笙身上的样子。 用完膳,散完步,该沐浴上塌了。睡前杜若笙边暖手,边问:“你今天去唐府做什么了?” 如今接近冬季,杜若笙把我的胸当做了暖炉,他冰凉的手放在我前处抚动,冷得我睡意全无,真是提神醒脑。我咂嘴回答他:“去给他的故人上香了。” “还有呢?每次问个话,你都不说实。”杜若笙捏了一下我的小包子,略带惩罚的意味,稍微有点疼。 即便他是在诈我,我也认命道:“去看歌苓的遗体了,她的遗体在唐家地下室,不过唐衡很奢侈,拿金丝楠木的棺椁装她,还有就是唐衡让我跟他做朋友。” 杜若笙的大手一凝,他皱眉道:“金丝楠木做棺椁...要废的木材很多,恐怕是唐衡盗来的棺椁,再不然就是他拿唐家的古董换来的棺椁,”他叹息一声,“唐衡这人啊,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歌苓。” 一提起歌苓,杜若笙常常显得很颓然,他萎靡的气息甚至感染到了我,连带的,我也不敢说笑,他阴郁的模样,叫我不敢多话。 没过多久,杜若笙便起床写日记了,似乎一提及歌苓,他就会靠写日记来宣泄心情。 我爬起来,光明正大的看他写日记,学了点皮毛英文词汇,自然看不懂日记上的长句,他也不会避开我,坦坦荡荡的让我看。 杜若笙的羽毛笔放在墨水瓶里浸了浸,他提笔写日记时,突然顿笔道:“你若看得懂大不列颠的文字,这本手记,给你看,只准看一次。” “那...那这次算不?”我立马将头一偏,不去看他的日记。 他淡淡笑了笑,“自然不算。” 我正要凑过去时,他补充道:“再过来,算一次。” 下一刻,我轻快一跳,蹦回了床上躺下。 杜若笙说只能看一次,那么我没有彻底的学好英文,便不能轻易的用掉这次机会。 我只觉得,他的手记里有很多我想知道的秘密,这几乎算是他的独白了,以我这种爱问的性子来说,直觉得天上像是掉下了一箱财宝,只差一把钥匙了。 钥匙则是英文,我当即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大不列颠的语言。 于是杜若笙写日记的时候,我就拿本子出来学英文。 ☆、朋友 我最近颇为用心地学大不列颠语,一旦忙完郑姐安排的公事,我就迫不及待地看书学习,杜若笙给了我一大摞学习的书本。 他叫我不要慌,慢慢的来,那本手记安安静静的等着我,不会消失。 可我仍旧心切,走路的时候也拿着牛皮本念英文,这本牛皮本虽是记事用的,但上面记满了学习英文的知识要领。 我捧着书从夜巴黎徐徐的走出来,黎姐上任了几个月,在管理上不尽如意,所以郑姐留下来辅导她一二,我一个人先行离去了。 出来时,我打扮的低调,和之前在舞台上的光鲜亮丽,形成的反差很大,我还戴了圆帽和围巾遮脸,因此没有人认出我。 冬日里冷,戴帽子和围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52 巾的女子诸多,我的打扮并不突兀。 想起张妈对大壶春的生煎情有独钟,且夸赞起来不绝于口,我便想去尝尝那生煎有多美味。 还没走出夜巴黎的范围,有个素颜女子拦住了我的去路。 她不化妆的话,气色确实如布鲁克所说,有些差。她的脸色略呈青白,阿麼说过,这种情况是因为肝气郁滞、气血失和的原因。 白曼薇那张秀雅的五官即使不化妆,在寻常女子之中,也很突出。她的唇部没有血色,因此看起来苍白了几许。 我的开场白很简洁:“薇薇安小姐,你的身体可能不大健康,去医馆里抓点中药调理调理,务必保养好身子,这是我作为朋友对你的关心。” 实际上,我想躲避她,因为杜若笙的要求,我进退两难。 如今我的那点妒忌放在了一个死人的永恒上,我与白曼薇的遭遇同病相怜,我们之间似乎又拉近了一点。 女人之间的友情,的确是复杂的,一旦掺杂了男人的话,几乎只能是敌人。我们本不能成为朋友,却意外的成为了朋友,每一种妒忌,每一种喜欢,我有,她也有。 白曼薇摸了摸手臂,她寡淡道:“大概只有你会真正的关心我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她:“还有许清河呀,我不是能陪在你身边的人,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我绕开白曼薇,想从左边越过去,她提前捏住了我的手臂,声音低哑道:“我放下了杜若笙,所以,你能跟我做朋友吗?” 她的语气如同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女孩,可明明她比我大了几岁,她已经二十出头了。 我的内心深处跟着颤了一下,甚至有些无措,互相静默了半晌,我把她的手从臂上抚了下去,她的眼神顿时黯然,接着,我顺势牵住她的热手,解颐笑道:“听张大娘说,大壶春的生煎很好吃,我请你。” 白曼薇暮然睁眼,她握紧了我的手,重重地点头,“确实不错,就是店面在犄角旮旯里,张妈的口味十年不变,生煎吃完了,那我请你吃绍兴白斩□□。” “成交。”我利索的答应了。 相视一笑,我们手拉着手像平常姐妹一般,走在人流如潮的大街上。 我问她做不做黄包车,她说不用,想跟我散散步,说说话。 白曼薇似乎在回想什么,她露出一种懊悔的神情,解释道:“小百合,那天我喝醉做的事,很丢脸,那个醉酒后的疯子绝对不是我,我醒酒的时候,很想钻到地洞里去再也不出来了。” “一般人都不会和醉酒的人计较,”我挑眉,揶揄道:“我就是一般人。” 白曼薇莞尔,她的笑容很快消失了,她捂着心口,难受地说:“我真的已经开始放下三爷了,可是你知道吗?我的心里啊,一半是三爷,一半是许清河,我自己都想唾弃自己,竟然同时爱上了两个人。” 我乐观道:“挺好的啊,这证明,许公子逐渐在取代三爷的位置,最高兴的就是我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许清河不像是好人,以我来看聂先生倒是不错,他既痴心,身份也好,你选择他,会比较安稳,我言尽于此,至于选择就看你了,别觉得我烦人,我是替你着想。” “我知道你的心意,怎会嫌弃忠言,只是聂荣不能给我怦然心动的感觉,我想要追求爱情,就算结果不好,我也认了,或许我爱许清河已经比爱三爷多了很多,对于三爷,大抵是不甘心吧,不过三爷身边的人是你,我的不甘心已经渐渐没了。”白曼薇的秀眉慢慢的舒展开来,她拍了拍我的疤痕手,原本想说的什么话,却变成了,“咦,你的左手是怎么了?” 我拉下袖子遮掩了点左手,云淡风轻道:“没什么,一点小伤无足挂齿,也不记得怎么来的,不知该如何回答你,走丢前就有了。” 白曼薇怜惜的摸了摸我的手背,她总算开朗了点,“看到你啊,我觉得,我没那么惨了,起码我的家人就在省城里,如果你愿意,我自此可以是你的家人。” “求之不得。” 我们二人勾肩搭背地去了大壶春,到了地方,令我大跌眼镜。没想到张妈口中的大壶春,是开在人家的过街楼下面,地方特别狭小,老板的摊位上摆了一大壶麦茶,平底锅上煎着滋啦冒油的生煎包。 排队买生煎包的人有不少,看来大壶春的味道应该不错。张妈可不缺钱,我一直以为她是在大店里吃的生煎,如此看来,她真真是爱美味。 买了二两生煎包,边走边吃,口感蓬松可口,肉香浓郁,底部的脆皮一口咬下去,香得我直流哈喇子。 白曼薇说今日要好好吃一顿,等回去她再绕着建园跑几圈。 若是从前,我定然想不到我会和白曼薇走在街上,一起吃摊位上的油腻食物,在我眼里,她和杜若笙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过是个落魄鬼,一时侥幸的爬到了高处。 我不会认为,我会永远在他们的世界里长存,这是我早就做好的觉悟。 在这之前,我会及时行乐。 来到一家店面干净的老店,店内不算宽阔,胜在明亮温馨,老板是个年逾半百的胖叔叔,馆里的伙计招待谁人都很热情,并不势利眼。 来来往往的客人,总与店小二或者老板打招呼,看起来都是老顾客。 白曼薇同我说,老板是地道的绍兴人,店里的小吃味道很正宗。她点了茴香豆,贡瓜,麻鸭和霉干菜,又开了一瓶花雕酒。 我不晓得哪样食物好吃,因此尽挑了名字好听的来点,最主要的便是绍兴白斩鸡了。 在桌边等菜之时,我假借如厕的由头离去,店小二给我指路,说茅厕要往后门的左拐。 我回头望了一眼,发觉白曼薇在看我,于是就真的去上了一趟厕所。 在胡同里,由于我在东张西望,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男子的脚,他身段八尺有余,一身橄榄色的正气军装,五官端正硬朗,肤色古铜,那一袭军服把他衬得有些严肃。 我后退一步,礼貌的道歉。 军官瞥了我一眼,接着,他饶有兴趣道:“这不是...小百合吗?” 他的眼睛真尖,我的围巾掩住了嘴,他还能看出来。我把围巾往鼻子上提了提,瓮声瓮气道:“不是,你认错了。” 军官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他似乎认定了我是小百合,不过没有拆穿我的遮掩,他缓缓转身踏入了老店的后门。 我迅速如厕后,在后门悄悄瞧了瞧白曼薇,她撑着头在看车水马龙的大街。 我们的桌位在角落里,每个位置之间有一层隔板,所以不引人注目。 我静静的走到柜台边结账,结账之时,好像有一道目光在看我,我蓦然朝左边一看,是方才不小心踩到的军官,他噙着一杯女儿红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53 ,悠悠地看着我。 我收回视线,拿了店家找的零钱,便回到位置上。 桌上已经有了几道菜,白曼薇在等我,所以没有动过。 见我来了,她分了一对筷子给我,打趣道:“我以为你掉茅厕里了,开吃吧。” 我接过筷子,哼声道:“吃饭时,说什么茅厕,要是三爷在...,”我小心瞟了一眼她的神色,没有异样,我才继续说道:“就要批评人了。” 白曼薇夹了几颗茴香豆吃,她喝着酒,接话道:“是啊,他细枝末节的规矩最多了,记不清是多久以前,他也曾管过我,后来,可能失望了吧。”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惆怅,她要给我斟酒,被我婉拒了,我说道:“你犯了天下大部分人都会犯的错,失去之后,才知何为珍惜,我...从小就知,一切来之不易,即便是我奢望那些想有的东西,也不曾拥有,所以我几乎不犯这种错误。” 白曼薇拿酒的手微顿,她露出明显的苦笑,自嘲道:“真羡慕你的心够结实,我要是如你一般,自小一无所有的彻底,恐怕,我活的更难过,你知道吗?就算我的物质上不差富贵,过去也总想...结束不公平的命。” 此时,有个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命都不公平,即使你以为最公平的那个,也不公平,卑微的你,更应该做的,不该是化悲愤为力量吗?况且,妹妹你如今有了钱财名利,还想要什么呢?” 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白曼薇,嘴边充满了讽刺的笑,“我猜,你想要进沈府当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是吗?” 在那人出声时,我和白曼薇就同时转头看向了他,竟想不到称她为妹妹的人是方才的军官! 也就是说,此人是沈家少将,沈斯宁。 白曼薇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她眼底有对兄长的孺慕之情,一向高傲的她,在沈斯宁面前甘愿低微,她攥紧了衣服,不由自主的垂头道:“是又如何?谁不想堂堂正正的做人。” 沈斯宁看了一眼白曼薇,他竟没有贬低她,态度转了一个大弯,他淡淡的说:“哦,那你...再接再厉吧,你要是能回家,自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白曼薇愕然地抬头,她讷讷道:“哥...。” 沈斯宁有些生硬的抬起手,凝顿了片刻,他摸了摸白曼薇的头发,莞尔道:“好好活下去,父亲...会愧于你的。” 只见白曼薇的眼圈渐渐发红,她用手指擦了擦眼角,展颜一笑:“哥,一起吃饭吗?你想吃什么,就点,这顿我做东。” 我在一旁看他们兄妹俩看的津津有味,沈斯宁突然把那双明澈的眼睛对准了我,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道:“你做的东,早被这位小姐“偷梁换柱”了,她方才趁解手付了钱。” 沈斯宁看了一眼旁边的空位,顺势坐下后,他冲微笑我道:“那么百合小姐,介意多请我一人吗?” “小百合,说好了我请的,方才你请了生煎,这个就该由我来请。”白曼薇瞪我一眼,她又瞅了瞅玉树临风的沈斯宁。 我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对沈斯宁道:“怎会介意,沈少将声名远播,我在小店里请你用一顿饭,也是委屈了你。” “有的吃就不错了,没什么委不委屈的,依沈某看,百合小姐年龄不大,比我这妹妹会做人。”沈斯宁低低笑几声,他招呼小二重拿一副碗筷,然后不客气的夹了一大块白斩鸡,蘸了蘸虾子酱油碟,一口吃了。 我客气道:“哪里,过誉了。” 沈斯宁分别给我和白曼薇夹了一块鸡肉,他道:“这家老字号,实在地道,我专程来就是吃白斩鸡的。” 白曼薇方才没怎么动过白斩鸡,此刻她夹起碗里的那块鸡肉,直接一口吃了,她含糊不清道:“嗯!我和小百合,也是特意来吃的。” 饭桌上,白曼薇比较讨好沈斯宁,看得出来,她很敬重他,而且沈斯宁作为军阀少将,是未来家中的继承人,有绝对的话语权。 沈将军不想违背给沈夫人的誓言,这边儿是行不通了,但白曼薇靠沈斯宁恢复大家小姐的身份,的确可行。 他们的谈话,我很少参与,满心满眼都是一桌子的美食,白斩鸡皮黄肉白,味道鲜美,而且肉质爽滑又嫩,再蘸上特制的虾子酱吃,口齿留香,久吃不厌。 难怪张妈对小绍兴的白斩鸡念念不忘,我和沈斯宁便吃光了三盘,白曼薇不大吃。 聊天之间,沈斯宁提及,他每个星期差不多都会去夜巴黎听我唱歌,他说我的声音具有催眠之效,他每每听了,都要在贵宾座小睡一下午。 一场饭局结束后,沈斯宁与我们分道扬镳,白曼薇拉着我去逛街,她告诉我,沈斯宁对她的态度一向捉摸不透,时而疏远,时而亲近,总让她一头雾水。 我斟酌道:“你觉得等他做了沈家之主,会帮你恢复身份吗?” 白曼薇有些迷茫,片刻后,她的眼神逐渐坚定,“会,大哥待我不算差,即使我跟父亲闹别扭,也不想和他闹,我知道有一天,他或许能帮助我。” 我就知道白曼薇打的是这个算盘,我又道:“那...如果沈少将帮了你,他该置他的母亲于何地?你的希望别抱太大,免得将来失望,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我觉得格格不入的地方,就别硬挤了,自己活的自在,不是最好的吗?” 白曼薇的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踏踏的声音,她拖沓的脚步,有那么一丝寂寞。她侧目而视,眼底充满了期盼,语气认真道:“不,我是为了母亲,等我进了沈家,我一定...要把她的牌位,放在沈家的宗祠里,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当年沈伯良醉酒睡了我娘,他说要带我娘入府,呵,醒酒后拎起裤子不认账了,沈夫人我无心冒犯,但沈伯良欠我娘的,我一定要拿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沈司令的错,苦了三个女辈,一人伤心,一人等待,一人孤苦。” “是,所以我恨的只是他。” 我对白曼薇又有了新的认知,原来她不是在贪恋名利,那层名利之下的孝心,可谓赤诚。孰是孰非,她也看的清楚。 这浮华的世间,清醒的人,可不多。 ☆、沐浴谈话 与白曼薇分别后,我折回大壶春的摊位前,帮张妈买了一份生煎包,绍兴白斩鸡也没忘给她买。 回家递给张妈吃食的那会子,她笑逐颜开地咽着口水,拉起我的手,亲亲热热说了几句话,原话是:“难为你逛街还记挂我,咱们少爷的眼光越来越好了,以前白小姐爱跟我拌嘴,什么东西也没给我尝过,我做菜她还挑三拣四,还是赵小姐讨人喜欢嗳,伊,我可伺候不好。” 我拍了拍张妈的糙手,微笑道:“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54 别看她性子桀骜,她为人不错的,千百个人有千百个性格,本质好,就算难得了,”旋即,我想起自己曾经杀过人,又惆怅道:“我也没好到哪儿去,知人知面啊,不知背后做过什么凶残的事儿。” 张妈轻哼一声,“赵小姐的话真是有意思,是在贬自己吗?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能有什么凶残,反正,我就觉得你比伊好。” 她撩了撩袖子,坐在桌边开始吃生煎包,她咬了一口生煎包,那表情绝了,像是吃到了人间绝味似的。 张妈边吃边热络的跟我说话,她才是个爱吃的人,一点吃食就将她给收买了,我虽爱吃,可没那么好骗。 她拿筷子喊我一起食用,我同她说已经吃过了,接着,我便上楼去看书。 杜若笙今晚回的很迟,半夜三更了才推门进来,我正坐在桌前学英文。见他来了,我移步上前帮他宽衣,他捏着鼻梁,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 我把他换下来的西装扔进墙根边的箩筐里,身后传来了他浑厚的声音,“来伺候我沐浴。” “好。”我回头看他时,门框里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隐约的能听见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小洋房里有两个澡堂,他沐浴的地方就大了一圈,里面干干净净,除了有刮胡子的小刀和刮胡泡,就没有其余的瓶瓶罐罐了。我惯用的那个澡堂里,准备了哈利油、香粉、雪花膏、头油等等化妆品,看起来要繁杂一点。 杜若笙坐在香柏木桶内,他赤露的脊背线条优美,肌肤细腻红润,引得人想一亲芳泽,我静悄悄的蹲在他身后,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他的背。 杜若笙放在木桶上的手微微弯曲,他削瘦的手指缓慢的敲击着,水光的折射下,他的凉手骨节分明且剔透。只听他吩咐道:“帮我按按肩膀。” 我照做后,他让我重一点,再重一点。我的手和他的肩膀已经按红了,他依旧叫我加重力度。按了有一刻钟左右,他转头问道:“手累吗?” 我迟疑的一点头,“...累。” 他深邃的目光锁着我,“累,为何不停呢?” 我思考后,回答他:“三爷的话,我自然要听的,我这点累不算什么,你在外面比我累多了。” 他把头缓缓转回去,话锋徒然一变,“那么,你亲近白曼薇,是在听我的话吗?” 我哑然,沉默半晌,我解释道:“她跟我是朋友,她已经放下你了,我们之间可以和平相处。” “朋友?贵圈之人甚少倾真情,人心比水深,你二人现在是互相竞争的对象,做朋友的话...,”杜若笙淡淡的笑了,有一种嘲讽的意味,“唉,多说无益,你既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日后遇了难,别来找我哭鼻涕。” 我替杜若笙按摩着肩膀,低低道:“现在,我相信她,三爷提醒我,我知道,你总归是为了我好,我...静观其变,不欲其乱。” “静观其变...,”杜若笙又轻笑了几声,“我敢说,你的静观其变比不上人家心理的变化,白曼薇是什么样的女子,没人比我更清楚,她是不算坏,可是她的贪婪远比你想象的多,人,只要有贪婪之心,便不得不防。” 我没有一昧的站在白曼薇那里,来反抗杜若笙的警醒,我默认道:“我明白三爷的意思。” “嗯,我还要再泡一会儿澡,你去忙你的。”杜若笙躺在木桶边,闭目养神。 见他的嘴周围有少许的青色胡茬,我拿来刮胡泡往他嘴周围抹上了细腻的白沫,然后用刀片,熟练的帮他刮掉那点胡茬。 他微微睁眼,眸子里的瞳仁乌黑如墨,他轻握住我拿刀的手,接着,把满是泡沫的嘴唇往我手背上缱绻一触,我手背上便沾上了白沫。 被杜若笙吻过的地方,有一丝痒,有一丝凉。他把我的手拉到木桶里洗净,接着,让我继续刮。 杜若笙的胡茬刮净后,他用指尖抚了抚光滑的下巴,抿嘴问道:“手艺很熟练,看来你在理发店的造诣不错,将来刮胡子的活儿,都交给你了。” 我边清晰刀片,边道:“嗯!我在理发店什么都没学好,就刮胡子学的好,剃头也学的还行,以后你要剃头,包在我身上了。” “那光头呢。”他的语气很慵懒。 我忍俊不禁,随意看了一下杜若笙的发型,他的发型是二八偏分,为典型的西洋绅士头。我问道:“你舍得吗?头发养的这么帅气。” 杜若笙随手搓了搓短发,他回应道:“没养过,长長了就这样,”他指着二八偏分之处,又道:“这儿有个旋,所以头发合不拢,从小发型就洋气,没办法。” 我莞尔,“三爷这是一本正经的炫耀自己发型呢。” 杜若笙笑了笑,他让我帮他剃个小平头,显男子气概,他说绅士做惯了,想换换口味。 我只帮他剃短了一点点,我仔细的拿刀,怕割伤了他,我撇嘴道:“西装配小平头,没有绅士头好看,我才不给你剃。” “哟,倒还管起我的头发了。”他揶揄着低笑。 我自贬道:“我现在就当一回罪恶的清朝人,压迫尔等汉子。” 他摇了一摇头,语气懒洋洋:“你这哪叫清朝人,你让我留的是发,又不是逼我剃头,前朝剃发易服是中华人的耻辱,记住历史,不是因为要偏激,而是要让国更强大,满族猪尾巴辫子在我眼里是丑陋的存在,部分民众头上的辫子去掉了,但心中的辫子直根了精神,当年满族大肆屠汉、使汉为奴,进行文字炼狱、卑鄙的修攥明史四库全书,嘉定三屠、扬州之屠、四川之屠等等大屠杀,这些始终令我深恶痛绝,如今民国动荡,攘外必先安内,满族既成了一家,也算是内战了。” 我发问道:“内战?那如果倭寇统治了我们,而后,算一家吗?” 杜若笙好笑的看了我一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目光不远,只爱民族的人,兴许认为你的说法算,我么,认为不算,要以国为重,毕竟满族自古是不可分割的国土。” 杜若笙谈起历史绘声绘色,他给我讲了很多很多过去的事,我阿麼痛恨清朝,所以从前总和我讲清朝的不好。 但是杜若笙讲的,比较周正,他说清朝扩大了疆土,皇帝不见得是明君,但普遍勤政,讲坏的也讲好的。 他道,朝代的更替像一条不能逆流的大河,清朝带来的坏处要引以为戒,经历了惨痛的血泪,我等后世之人,能做的是强大国家,民兴则国兴。 可如今的民国,除了上海、南京、北平和北洋要繁华一点,其余地方大部分民不聊生,地主横行无忌,军阀自私不作为。即使在上海,也能看见穷人是占大半的,我曾见过穿补丁衣服的男子在街上啃树皮果腹,也曾见过饿死的孩子被处理尸体。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55 所以我每个月都会给贫穷的人户资助粮食和衣服,因为不忍看见小孩子被活活饿死。我挣的钱,捐一半,存一半,唐衡给我的一大笔钱,我都买了过冬的物资派人给早当家的穷孩子送去了。 不论是租界还是整个省城,富贵的极其富贵,穷的极其穷。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我一路闯荡,看到过不计其数的人被饿死,我运气好,遇贵人多,没死而已。 所以现在,我极努力的存钱,想在偌大的天地偏安一隅。 世间的人,认钱不认人,我和谢白从小便知,这世界的面目有多残酷——平民人的不公没人听,权贵者的牢骚满人围。 桶里的水已经凉了,我递帕子给杜若笙,他从水中“哗啦”起身的时候,我红了脸,加快脚步打开门准备离去。 杜若笙的声音很无辜,无辜的天真,无辜的玩味,他在后头故意问道:“怎么了?” “怕...怕长针眼。”说完,我立马关上了门,朦胧的听见他在里面笑出了声。 ☆、巧遇 冬日的一月之中,按例去了夜巴黎几次,我这才注意到有个人确实在捧我的场,他先前说听我唱歌会睡觉也并不假。 此刻,我边唱歌边望了几眼对面,沈斯宁舒适地斜躺在贵宾座上,他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惬意之态,正阖着眼皮在打瞌睡。 偶尔,沈斯宁还会把军帽拉下来掩住脸,想来,是为了遮光,水晶灯的光太过亮,的确刺眼。 他身旁立了两名黝黑的随从,一个壮肉男,一个大高个,壮男和高个神情警惕,身上透着一股肃穆的气息,二者眼神犀利的巡视场内,像是怕有人要暗杀他们家主子似的。 至于唐衡此人,常常花大价钱请我上楼喝酒,实际上是找我小聊片刻罢了,我们如今相处的平平淡淡,不算太亲近,不算太疏离,大多数时我都在听他说话。 同唐衡聊个天儿,便有那么大酬劳,我乐得安.逸。 我是个俗人,不闲钱多,唐衡投来的大把票子,让我乐不思蜀。他的钱我则当做了一笔惊吓费,算是他安抚我前几次惊了魂的补品,若是旁人这般,票子,我大抵是不会收的。 自知晓歌苓的那段往事,唐衡在我眼中相继也褪去了一层神秘的感觉。再看他时,便觉得他也是个人模人样的如玉公子,不过他对待陌生人较为冷漠,我一念起他手中曾死过好几个女子,不禁又觉得他是个冷血阴婺的人物。 所以,即使我和唐衡成了朋友,那也只是表面上而已,面对他,我心底始终带着一种惧意,从不曾真正与他交心,他走心,我走费。 杜若笙从我口中听得唐衡的状态时,他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我的手,叫我自个儿衡量关系。 我有些诧异他的态度到唐衡这儿就变了,之前对上白曼薇,他的态度可没那么宽。 辗转一想,杜若笙不过是愧疚唐衡罢了,唐衡若是对我没有坏心思,只和我做朋友的话,杜若笙便也安心了我的周全。 临近十二月,屋外的天气冷如冰,我身穿厚厚的夹袄,单手抱着汤婆子暖手,我懒散地窝在底楼的沙发上,拿着牛皮本,记背英文。 我怕冷,自小活的太粗糙,手上的冻疮年年复发,手指现在已浮肿,且发红,发痒,肿的有些难看,所幸今一日在温室里养身,因此冻疮处没有冰裂。 我若还颠沛流离,没住在有暖炉的洋房里,磨人的冻疮指不定会发作的更厉害。 冬日里拍戏,最是痛苦,要穿显身姿的薄衣薄裙,可冷极了我。不过挨的这点冻不算什么,拍戏赚的钱早就远远超过了不值一提的辛苦。 在紫荆园里,我很受照顾,张妈待我越来越好,因为我每回出门都不忘帮她买新鲜的零嘴回来,旁人待我好一分,我心里便记人几分。 张妈白日里,常常端一盆热水来给我烫手祛瘀,水中有消除冻疮的中药,效果显著,她给我换汤婆子也换的较勤,一旦汤婆子变温,便重新换。 夜晚间,杜若笙也会帮我捂手,他帮我暖手前,先将自己的手搓热,再来摩挲我的手,又宽心一句:血液循环,手就见好了。 因此,我的冻疮恢复的快,不是偶然,而是悉心。 有时困觉前,杜若笙还会问我年少的苦事经历,我则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他听完,淡笑道:今后有我在,你不会苦了。 回想起睡觉前同杜若笙之间的对话,我止不住地发笑,我咧嘴的样子被张妈看了见,她便打趣道:“口水都笑出来了,什么好事儿,说出来叫老身也沾沾喜呀。” 我翻了一页新纸默写句子,装神秘道:“好事儿说出来,就不灵了。” 其实,杜若笙的话未尝不是哄我,他随意一说,我可以窃喜的回味,却不能把空头话分享给旁人,若有朝一日,此话落空,我走时,大概就不会太狼狈了吧。 张妈撇撇嘴,她过来摸了一下汤婆子的温度,要帮我重换,她嗔笑道:“灵不灵老天早就定了,说出来有什么,该是你的好事儿,不会跑,该是你的坏事,跑不了。” “哼,就不说。”钢笔没了墨,我打开墨水瓶,把钢笔放进去吸墨。 “不说算了。”张妈拿来一个烫手的汤婆子,用布包着递给我,她提醒道:“包好了,小心烫着。” 我道了一句谢,又听得张妈念叨说:“明天少爷要回杜家过生辰,我也得跟着回庄园里,走前我会烧几个菜,你热热便吃罢。” 我急急收了本子和钢笔,连忙问道:“明天是三爷的生辰?!大娘怎么不早说!我什么也没准备,你们去杜家,多久才回来?” “你今日准备也不算迟,”张妈坐下来,和蔼的拉着我的手,好声好气道:“杜家办宴席,你是不好去的,若把你带回去了,老爷和少爷会生嫌隙,好好的生辰日,客人又多,老身也不想看见少爷与老爷闹别扭,要是少爷准备带你回去,你不要应他,行不行?” 我微微颔首,善解人意道:“行,当然行,我也不愿去看杜老爷子的脸色,上次被汪夫人带过去,受了点辱,我知道他们不喜欢我,杜家没人对我安好心,除了你和三爷。” “每个地方都一样,没安好心的人有,安好心的人也有,女人和男人啊,都不容易,但是他们算计的越多,活的越累,”张妈抚了抚我额边的碎发,她落寞笑道:“我什么都没有,活的轻松自在。”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三爷没帮忙找过奶兄弟吗?” 张妈仿佛陷入了一种沉思,许久,她才唉声叹气地回答道:“找过,说是没找到,少爷人脉广,不会找不到,我那没缘分的儿子...可能夭折了,我活那么多年不是白活的,我还不了解少爷吗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56 ?” 她孤独地笑,“这是我几年里慢慢悟出来的,夭折了就夭折了,没养过那块肉,不是很心疼,肉掉下来的那一阵,最疼。” 张妈说着,抹了抹微微发红的眼圈,她一直干干地发笑,从沙发站起来后,张妈就转身朝厨房里走去,又开始准备做饭了。 我咀嚼了一遍张妈方才说的话,心中对她同情不已,她的话恰恰是往反了说,她没养过那块肉,才该是最心疼的。 我上楼揣走钱袋,戴了圆黑的帽子低调地打扮一番,才下楼穿鞋准备出门,关门前,我凝顿了好一会儿,朝厨房的方向轻喊道:“阿妈,我出去给三爷买生辰礼物了。” 厨房里,那道孤单的影子微微一顿,她粗糙的手放在围裙上搓了搓,围裙皱了起来,又舒展了,她缓慢地回应道:“暧,早些回来吃饭,零嘴别吃的太多,正餐要紧的嘞。” 我会心笑了笑,“知道了,阿妈真啰嗦。”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该给杜若笙准备什么礼物要好,待看到一家制作西装的店铺,眼前顿时一亮,我便匆匆地移步进去了。 店铺里有各种面料不一的布匹,由糙到细,由廉到贵。我去看贵的布匹时,才想起定做西装要花不少时间,他的生辰在明日,已经不容等待了。 于是,我给女裁缝透露杜若笙的身量,请她帮我挑选已经做好的西服,女裁缝拿了几件现成的精细套装出来,我瞧了许久,买了最贵的那一件。 走前我又看中一样苏绣领带,请女裁缝替我包装好后,我就抱着一大一小的盒子,去老店帮张妈买白斩鸡。 我坐在老店里歇息,忍不住喊了一小盘白斩鸡先解解馋,我一个人花钱,比较节约,只要了半只鸡,其余的小吃一样也没点。 我如常选择了角落里的位置,安安静静地吃鸡肉,虾子酱气味鲜香,伴着酱油咸味适中。 我蘸了蘸酱碟,细嚼慢咽地吃下第三块鸡肉,正咀嚼滑嫩的肉质时,忽而听到一个令人耳熟的声音,“跟以前一样,先要一只白斩鸡,再要一份女儿红。” 我转头一瞧,沈斯宁在吩咐店小二记菜,他念完几个菜后,环视店内选位置坐,早在他抬眸的时候,我就把脑袋转回来了。 我用右手撑着脸,把面部偏向墙壁,虽遮掩了自己一二,还是被沈斯如认出来了,他从侧面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挑达道:“巧遇了百合小姐,不知能否拼坐,一起扯扯家常?” 我转头,故作诧异:“真是巧,沈少将也来了?坐坐坐,别客气,我这一小盘的白斩鸡快吃完了,打包的那份儿要带回去给三爷的奶娘吃,今日便不奉陪了。” 沈斯宁落座在右边的板凳上,他把一个绿色的帽子放在凳边,慢慢理了理军服,才勾起笑颜道,“急什么,上一回你做东,这一回我请客,算作礼尚往来,想吃什么你点什么。” 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他就招呼了店小二过来,热情的催促我点菜。这番,盛情难却,也不好不给面子去拒绝堂堂少将,我的脸便宜,他的脸价格不菲。 我象征性的报了几样菜,全是白曼薇上回点过的。 沈斯宁又一连添了好几个菜,一坛女儿红上桌,他要替我斟酒,我婉拒道:“实不相瞒,我酒量极差,一两杯就倒了,醉了不好回家,我今日是出来给三爷买生辰礼物的。” 我稍微挪开身子,指了一下身侧左边的礼盒给他看。 沈斯宁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没有再强人所难。他随意问道:“刚刚你一个人吃,怎么吃的那么少?跟上回的阔绰相比,你对自己真是吝啬。” 我咽下一块肉,恳谈道:“不叫吝啬吧,只是尝过生活的艰辛,所以不舍得大手大脚,吃完了再叫,东西又不会跑,这样不会浪费。” 他摸了下鼻尖,神色之间没有半点尴尬,也没有半点鄙视,只礼貌微笑道:“那你对朋友,倒是大方。” “哪里。” 他忽然正色问道:“曼薇近来可好?她心态如何?还有没有想轻生了?” “没有,她没事儿就会找我逛街,有时会跟我说说心事,她比从前开朗多了。”我又问他,“你怎么不亲自去关心她?她要是知道你问候她,肯定会很高兴的,让我欣赏的是...你跟她同父异母,能关心她,真是难得可贵。” 沈斯宁搁下筷子,喝了一小杯酒,他扬起浓密的剑眉,眼神中透着一股惆怅,他吐了一口气,方道:“多少有隔阂,所以亲昵不起来,少年时,极其厌恶她,她私生女的事闹的满城风雨,成年后推己及人,便觉得这个妹妹怪可怜的,她是被出生之人,本没什么错,倒是沈家亏待了她,我的关心,请你不要告知她,既然你们交好,希望你能帮我多开导开导...二妹。” 我不假思索道:“应该的,她本就是我的好朋友,也是第一个姐妹,我自会好好待她。” “谢谢你。” 沈斯宁闲话不断,聊起天来能将人带入话题,他谈吐文雅,稳重风趣,不会叫人感到一丝一毫的尴尬。虽相识不久,一场饭局下来,熟知了一二。 互相告别后,我一手抱起两个盒子,一手提着白斩鸡和生煎,招呼了一个黄包车,搭乘回园。张妈一吃到那两样食物则喜出望外,对我亲热极了。 我不许张妈把我买礼物的事情透露,我上楼找地方要把盒子藏起来,选来选去,最后藏在了床底下。 ☆、吉乐 夜晚,月光透进薄薄的窗帘内,我手里握着一块英格兰怀表,这是布鲁克奖励给我的,我的感情戏一直演的极好,他高兴了,就会送我一些国外的特产,例如红茶、书本、巧克力粉等等。 我借着月色,一直看怀表上的时间,一发困我就掐自己的大腿。 杜若笙在一旁熟睡,淡银色的微弱月光之下,他身上的轮廓仿佛生了光晕,那张英朗的面容清淡如水,眼尾沟细长向鬓,睡颜宁静,呼吸轻微。 子夜之时,等怀表上的时针、分针和秒针全部指到十二的位置,我轻手轻脚地撑起身子,靠近他耳边,用气息说话:“杜若笙,我愿你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生辰吉乐,我很...在意你。” 他弯长的睫毛微微一颤,下一刻,我的脖子被一股力按压了下去,整个身体被迫靠到了他的胸膛上,我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伴随着他胸腔里的震颤感。只听那人低沉慵懒道:“嗯,知道了。”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具既温暖又沉重的身体给压得严严实实,杜若笙俯头一触,二顿,三而探舌。 我嘴上渐渐袭来凉润之感,他的舌扫过我的舌部内侧,轻舔,浅入。 大脑一时有些空白,嘴里似乎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57 有小电流在慢蹿,他的吻并不激烈,温温柔柔,缓缓探进。 杜若笙吻了一小会儿,抬起头,眼角弯弯的笑看我。近距离的面对面,彼此的呼吸充斥在脸上,我脸红道:“你怎么没睡?” 他抚着我的脸颊,温和道:“在闭目养神,思考白日里的事情,不易睡着,闭着眼睛也是能休息的。” 他俯头又和我亲昵一阵,似乎想办了我,可他身下久不见反应,翻一个身,他便慵懒地躺回一旁去了。 杜若笙轻揽我的肩膀,他用叮嘱的语气说道:“明天要回杜家,你早些睡,明日早起打扮,随我一起去。” 我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绝:“不,我不想去,我在家等你。” 杜若笙将我脸侧的发丝抚到耳后去,他深邃的目光似乎洞悉了我,片刻,他道:“是怕我父亲刁难你吗?面对客人,他不会的,即便是私底下,还怕我护不住你么,我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我仍然坚持道:“真不想去,不过是一口气而已,没什么争头,去一场宴席弄得杜家惹气,还不如在家安分些,大家平平和和,不好么,反正上流人的地方不适合我,人贵有自知之明,知人者智也,我知杜家如何,所以不去。” 我说上半句话时,他蹙起了眉宇,等到我说下半句话后,他的眉宇渐渐舒展。杜若笙沉吟道:“也是,你看的透,我就怕你多心。” 我斩钉截铁道:“不会多心。” 这是杜若笙二十五岁的生辰,我一直以为他最多二十岁,旁的男子这么大,孩子都能跑能跳了。杜家似乎没有催促他成婚,这让我感到有些不解。 一夜安眠,竖日一早我便将礼物赠予杜若笙,他当即拆开来看,而且毫不犹豫的换上了那套西装。 走前,他塞了银票给我,是怕我孤单,叫我去逛逛街买东西。 我问他何时回来,他说会早一些,应该在十点之前。 等杜若笙和张妈一走,我去外面买了许多食材回来,我从早上便开始研究各类的糕点,先做了一些给自己吃,品尝着味道,慢慢改良不足之处。 晚间,算准了时间,我大约提前了两个小时,开始大展身手的做丰盛晚餐,十点左右差不多就完成了一个小宴席。 我摆好碗筷,把豌豆黄、奶油炸糕、绿豆糕等点心端上桌。 上海菜浓油赤酱,偏一点甜,今日只做了一道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其余的菜,皆是从前游走时见过的地方菜系。 我在桌边翘首以盼的看着门,看的望眼欲穿,看的双目疲乏,杜若笙和张妈也没有回来,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因昨晚睡得迟,现下忍不住的打瞌睡。 我趴在桌上小睡,不知有多久,睡得昏昏沉沉之际,听到了轻微的响动声,我睡眼惺忪的睁目,身上多了一件西装,是我买的那件。 杜若笙坐在桌前,不紧不慢的吃饭,桌上的盘子几乎都空了一半,他细嚼慢咽的用饭,吃相斯文。杜若笙穿着单薄的衬衫,他的嘴周围新长出了一些青渣,他见我醒了,声音低哑道:“对不起,没能按时回来。” 望一眼钟摆,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杜若笙吃的那碗白米饭早就变得冷硬,我上去抽掉他的筷子,皱眉道:“你应酬那么多,我又不怪你,可是饭菜都冷了,吃了伤胃,你...。” 杜若笙一瞬将我扯进他的怀抱里,我这才闻到他身上有浓浓的酒气味儿,他的头磕在我肩上摩挲,带有歉意的叹息道:“昨日灌酒的人过多,一杯接着一杯,酒量再好也顶不住那么多人,我去歇息的时候不小心给睡过头了,回来看到你做的菜那么丰盛,不吃完就觉得对不起你。” 我转身过去与他面对面,笑盈盈道:“ 睡过了都记得回来找我,已是难得。” 他笑笑不语。 我问张妈去了哪儿,他告诉我,张妈已经在杜氏庄园里过夜了。 不去管桌上的杯盘狼藉,他横抱起我,上楼睡觉。 才睡了有三个钟头,他就起床沐浴打理一番,匆促的去办那些公事了。 金融行业最近不大景气,是因为银行的原因,杜若笙发觉银行的存款利率过高引起银根紧缩,导致股市下跌,基建规模相继缩减,因此忙碌着调整利率,给过热的通货膨胀降降温。 我们见面的时间,又少了一大截。 通货膨胀高高低低的持续着,不止省城,其余地方亦如是,民国各地政府不作为,军费开支的数额庞大,且任由利率高升,银元的储备渐渐不足,国债和货币也大量超发。 在这之前,杜若笙就远见了衰败的苗头,他干脆把银行甩手丢给杜四少,他是看出银行没有前景了,所以甩手甩的极其利落。 杜四少一直喜欢跟杜若笙抢资源,这次他把银行的活儿拿到手,过后才傻眼,想退又退不了,合同上已经签了杜四少的名字,他接手没多久,银行便逐渐衰败,力挽狂澜也救不活,听说杜四少被杜筠徵骂的狗血喷头。 杜四少也不是那么蠢的人,之所以抢的心切,自然亏不了杜若笙的佯装高深莫测,把杜四少骗的团团转。 杜若笙说小孩子不吃的东西,找几个人装模作样的抢一抢,便能引鱼上钩了。 最主要的是,杜若笙太了解他四弟的秉性。 银行的烫手山芋甩给杜四少后,杜若笙的闲余时间就空了出来,他偶尔来看我拍拍戏,休假时也能一起度过完整的一日。 一月一日那天,我并没有告诉杜若笙我的生辰,于我来说生辰日只是用来记算年岁的罢了,一想起自己的伶俜身世,我没有任何想要庆祝的欲.望。 杜若笙上午出去了一趟,他回来后,说要带我出去散散步。 我弯腰,动作优雅地穿高跟鞋,杜若笙第一次主动地叫我穿平底鞋,他如常的把我拉到他腿上坐下,然后帮我换上了洁白无尘的布鞋。 我们朝铁栅栏的方向刚走了几步,杜若笙的模样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凝重的顿住脚步,一双黑眸如饥鹰那般锐利,不悦的目光在我身上刮来扫去,他面容严肃,语气冷冷:“赵绮君,你昨日是不是摘了后园的梅花?如实招来,我可以不跟你计较,那些梅花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立即摇头,急急道:“没有,真的没有,我昨天和白曼薇搓麻将去了,回来就在学大不列颠语!” “张妈没有摘过,除了你,还能有谁?”他态度冰冷的指着后园,疾言厉色道:“后园的梅花被你剪的乱七八糟,花草也被通通踩断,你去看看,成了什么样子!” 我气得胸脯起伏,他第一次这样吼我,我还嘴道:“不是我就不是我!我不看!梅花是歌苓种的么?你如此在乎,抱着梅花过就是了!” 我眼里噙着泪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58 花,负气地往外跑,杜若笙捏起我的手腕把我往后园里拽,我挣扎了半天,他拉人的劲不费吹灰之力,我用尽全力也挣不脱。 等我被拖到后园子里后,整个人迷茫了,里面的花草树木完好无埙,那几棵梅树开的精神抖擞,含苞欲放的红梅清幽冷冽,秀气,雅致。 唯一多出来的东西,便是一辆黑色的外国牌自行车车,它在万花丛中醒目又独特,崭新的黑亮。一辆自行车的价钱特别昂贵,普通百姓挣几年的钱都买不到,如果是一个作家,那得要几个月的工资。 这时,杜若笙凑到我耳边,低语道:“赵绮君,十八岁了,你的十八岁依然属于我,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生辰吉乐。” 我的心情一起一伏,没好气道:“你方才那么骗我,我才不快乐!” 他故意惆怅道:“好吧,惊喜不成,反惊吓,那这车还是不要了吧。” 我连忙道:“要!” 杜若笙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他悠悠的问道:“那你觉得是惊喜,还是惊吓?” 怕实话说出来,会把自行车给说没了。我便阿谀奉承道:“惊喜,惊喜。” 杜若笙跨起修长的腿,轻松的骑在自行车上,他让我坐在前面的横杠处,载着我一路出了紫荆园。 我们在外面的沥青路兜风,他偶尔侧头吻一吻我的脸庞,他的轻吻,痒得像一缕发丝拂过了脸面,亦拂过了我的心尖儿。 兜了一阵风,杜若笙耐心的教我骑自行车,他大胆的放手,命令我掌控车头,我坐在横杠上手抖的控制方向,他在后面悠闲的蹬脚踏板。 竟不想可以这样骑车。 手心里冒出湿润的冷汗,心底忐忑害怕。 自行车的平衡每次有摔倒的趋势,杜若笙稍微控制一下方向头,稳定下来,又交给了我。 等我有了方向感,他在后面帮我稳定自行车,让我一个人骑,我紧张的蹬踏板,他循序渐进的鼓励我,时不时的指导几句,我的那点紧张很快便消失了。 一下午的时间,他的活动都耗费在我这处,我就知,他今天要陪我一整日了。 ☆、鬼迷心窍 我在黑白影界的地位,逐渐高升,隐隐有超过白曼薇的趋势。 对此,她只是心平气和的恭喜我,我们之间安乐的相处时,男人、地位和钱财好像全部会烟消云散,谁也不会提起纸醉金迷的那一切。 我们从不会因为这些外在的东西,而有任何争执。 百货公司上的那块大位置,即将要换上了我的海报。 杜若笙告诉我,百货公司的林老板是白曼薇的追捧者,他原先一直不肯换下白曼薇的海报,如今我的地位发红发紫,又在杜若笙的游说下,林老板没犹疑多久,终于肯换了。 商人始终重利,看重的是谁有号召力,我代言的产品是林老板从海上进来的外国牌洋货——唯美人化妆品。 这种海报类似西洋油画,是由专业画师画出来的,画海报之人,技艺高超,能将一个人的神.韵至少描摹出七八分,而后,再细细的对比真人,尽心勾勒调整。一副巨大的海报耗时多日,需要十几个画师一起交接完成,悉心的讨论过后,仔细斟酌着下笔。 他们见过我的真人后,才对照黑白照片去慢慢临摹。画师曰:见其人,见其态,方可下笔绘出神。 因为过年要耽搁一些日子,画师长说,海报在年后方能完成。过年那会儿,我依然呆在紫荆园里,杜若笙先回了杜氏庄园走过场,再来我这处过了一个冷清的小年。 那幅巨大的画,初步定为二月十八挂上,双数的日子在世人眼里算是比较吉利。再者,八的音略像发。林老板比较喜欢八这个数字。 在二月十八的清晨,我起了一大早,想去百合公司看一看海报是什么模样。 下楼后,我有些诧异,今日应该是杜若笙办公的日子,他却坐在桌前不慌不忙的看报纸,喝咖啡。 暖阳透进,照耀了遍地浅色金光。 杜若笙虽背着阳光而坐,报纸上反射出来的光芒,仍旧把他刺的眯眼,他看报纸时,甚少理人,甚少动。 我绕过去拉上薄纱窗帘,再坐到了桌前,满怀愉悦道:“你今天要陪我去看海报吗?”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或是要看完报纸才回答。 不想,杜若笙顺着报纸上的折痕,合起了那份日报,他抬眸淡淡扫了我一眼,平静道:“海报都挂不上去,怎么看?” 我微微张嘴,疑惑道:“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林老板反悔了。” 杜若笙的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他抿了一口咖啡,叹惜道:“林老板是个讲诚信的人,怎会做反悔之事,只是今日的确挂不上了,海报...,”他顿了顿,卖关子道:“你若想看海报,我现在带你去。” 我向杜若笙探听为何挂不上,他的嘴像被针线缝住了一样,就是不说,他叫我亲自去看一看。 出门前,杜若笙多次提醒道:戴上围巾和帽子,最好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他亲自给我戴上围巾,仔细的理了理,严实的掩住了口鼻,这让我有些呼吸困难,我心底感到一丝古怪,只等着去看海报一探究竟,也不再从他嘴里挖话,做那等徒劳功。 阿正如常载我们去街上,我正无聊地拨弄手指,杜若笙靠过来,降下半个窗户,他灼热的气息呼在我的脖颈上,只听,他在我耳边沉着道:“绮君,你看看街上,四处都是你的海报。” 他的语气半点不像有好事发生,我以为他又像生辰一日那样,先给我惊吓再给我惊喜。 于是,我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这一看,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我睁大了眼睛,心里惶惶不安。 外面的街上,有军官在撕无数张的通缉令,地上零星飘散的通缉令全是我的样子,也有赵绮君三个字。 是吴独眼手里的那张通缉令! 放眼望去,整个城内贴的密密麻麻,来来往往的军官严肃穿梭在街道边,他们雷厉风行的撕下一张又一张。 外面的商人和百姓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讨论赵绮君是个杀人犯。 有少部分的人替我说话,有许多的人深深唾弃我,亦有愤慨的人大骂我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子。 我的名声毁了。 我被杜若笙按在他的肩胛上靠着,他摩挲了几下我的手背,徐徐道:“那个土匪我一直在帮你挡,彭城的警察我也给挡回去了,还托了沈家给吴土匪下了禁止入城的命令,百密一疏,防不住城里几个居心叵测的人,他们内呼外应,一夜之间就贴满了毁你名声的东西。” 我攥紧了衣服,牙齿咬的发酸,“是谁?” 杜若笙轻轻拍了拍我的肩侧,他目光清远的看着车前方,沉吟道:“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59 许清河有嫌疑的话,白曼薇不说参与,她必然知道,或许还有别人,一时证据不足,不好说。” 白曼薇三个字划过耳际,尖锐,刺疼。 那颗跳动的心脏收缩的厉害,砰砰砰的声音,隐约传入耳朵之中,我讷讷道:“这样毁我名声的事,她知道了,会告诉我的。” 杜若笙挑起我的下巴,他的瞳仁漆黑如墨,怜悯地盯着我,下一刻,他轻笑道:“改日,你可以约个时间出来,诈她的话,就说,我手里有了证据,你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我突然没了力气,浑身无力,耳鸣的厉害。 杜若笙宽慰我,他会让人帮我洗白这件事,我只需要做到死不承认便可,还要在家平静一段时间,等风浪尖口一过,再谈东山再起的事。 他带我去大师的画室里,那张海报已经被偷梁换柱,变成了大大的通缉令。 画师们没有怀疑我是个杀人犯,应该是杜若笙早就与他们沟通过了。 杜若笙说通缉令的画像险些被挂上去,挂画的工人也被掉包过,还好林老板的员工发现画像的端倪,提前截住了。 最近满城都在声讨我,我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喊骂,是以,足不出户。 前一段的辉煌岁月,这一刻的臭名昭著,人生大起大落,乃是常事。 我内心可以接受苦难,可以平静,唯一令我不平的,是白曼薇的背弃嫌疑。 我差人去建园给白曼薇送了一张纸条,我约她在咖啡馆里见面,我坐在角落里等待,把帽子压的很低。 没等多久,一个风情万种的旗袍女子落座在我的对面,她的峨眉若有若无的颦着,神态自然,眼底惆怅,她看起来很担心我。“你...还好吗?” 我微微抬头,开门见山道:“别装了,三爷手里有证据,人证俱在,吴独眼的人都招了,你还想在我这儿装模作样多久?” 此话一出,白曼薇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她攥紧了杯子,摇头否认道:“你在说什么?” 我气定神闲地翘起二郎腿,用冰冷的目光盯着她,我继续诈话:“我在说什么,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嗯?我的好姐妹。” 白曼薇的呼吸略微急促,她持续的摇头,“小百合,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 “需要我把人证带来,当面对质吗?”我观察人向来细微,只觉得她此刻的模样透着一丝心虚,从前我被姐妹情深冲昏了头,百般的认为她是我最好的姐妹,许是可笑了。 我的这句话,击破了她的心理防线,她嫣头耷脑地握着那杯咖啡取暖,低低道:“那个我承认,但是街上的通缉令跟我完全没有关系,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白曼薇的话,听得我云里雾里,但也证实了她背弃我的事实。 这些日子以来她有没有背弃我的问题,一直萦绕在心间,本以为听到她的亲口承认我会很难过,约莫是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没有预想的那么难过,只有深深的失望,更多的是平静。 我推敲着,斟酌道:“大海报你们怎么换的?街上的通缉令跟你们没有关系,那又跟谁有关系?现在你想替许清河开脱,洗白他,自己揽错?” 白曼薇皱紧了秀眉,她凝了半晌,摇着头,语气自嘲道:“原来你在骗我的话,看来,真正意义上的坏人,我做不了,我偷换海报的事,许公子完全不知情,他什么也没有做过,别冤枉了他,姓吴的找上我,天花坠乱的游说,我鬼迷心窍的就答应了,后来,我很不安心,愧疚和自责时时刻刻的折磨我,我就叫人去提醒百货公司的员工,那幅通缉令才没有被挂上去,我悬崖勒马,并没有伤害你。” 我嘲讽的笑,“是吗?我也不知道你的话能信多少,许清河那么有能耐,怎么会没参与?” 白曼薇的面容上露出焦急之色,她诚恳的解释:“我发誓,用命发誓,许公子绝不知道我的龌龊事,我是瞒着他做的,而且贴满通缉令那么严重的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许公子还跟我幸灾乐祸的说,不知你得罪了什么小人,被人摆的如此厉害。” 我将信将疑,又不温不火道:“今后,我们没必要再做朋友了,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就怕哪一天,你又被鬼迷了心窍,我不喜欢防来防去。” 白曼薇捂着光洁的额头,她眼圈渐红,低语喃喃道:“我要是没了摩登女郎的红帽子,进沈家会难上加难,我倒底没有害你,你就不能给我一次和好的机会?” 我忽略她的最后一句话,轻声道:“摩登女郎,跟进沈家有什么关系?” 白曼薇擤鼻,眼泪婆娑的哽咽:“我...我的名利在,这样就可以一直引起大家都关注,我不想没落,不想被人遗忘,如果大哥帮不了我,我只能通过自己的影响力,来逼迫沈家迎我进府,我的地位要撑到大哥接管沈家之后。” 我露出一抹荒唐的笑,“省省吧,你觉得可能吗?你只是个戏子,即使透露了沈司令的破事,没几男人会去帮你对抗军阀沈府,更何况沈司令跟白夫人的事,大家心照不宣,你就算一时对广大的群众卖可怜,收效也甚微,难以撼地摇天,你不如去求求许清河。” 白曼薇把手穿进了发丝里,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了桌上,她现在脆弱的没有半点气势,“许清河不会帮我的,我也不想为难他,他是许家长子,代表的是整个许家,怎能为我,去恶化了沈家的关系。” 看到她精神憔悴的模样,我心底忍不住的发软,这一次,我准备听杜若笙的话。 我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利落的转身道别:“以后你我,形同陌路,别过。” “你做人一直这么决绝吗?” “不是,我只是害怕危险。” “我不会再有坏心思了,你相信我。” “算了吧,谁知道。” ☆、危险 我不再听白曼薇的声音,加快步伐从咖啡馆里走出去,走的太急,不留神儿与一个穿着朴素的瘦男相撞,我的帽子瞬间被撞落,我连忙弯腰去捡,也不忘道歉。 瘦男突然大喊大叫道:“你们快过来看啊!杀人犯赵绮君还敢逛街!!仗着杜三爷撑腰,杀了人没人管!!” 他一直大声的重复这一句,并且死死拉住我的手不让我走。 我咬了一口瘦男的手,想要挣脱他然后快点逃离,但是看热闹的人把四周围堵的水泄不通。 不知是谁丢了一把菜叶子过来,他们就纷纷拿起东西砸向我,还有挎篮子的妇女说:我买的菜免费给大家用,我就见不得有钱人为非作歹!真是人模狗样儿! 他们的叫骂声堪比打雷,我知道此刻解释什么话都没有任何用。 我抱着头只想逃离,几个保镖在外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60 围拉扯百姓,他们挤不进来,就窝火的对民众动了一下手。 围攻我的人转移了一些,一群激愤的男人跟保镖大打出手。 人们朝我扔生鸡蛋、大把的菜叶、甚至是树枝,我被挤在了墙角里,只静静的抱着头。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众常常是这样,跟风,盲目。 底层的人热心无疑,可他们之中有人仇富,一旦逮到富贵人的小尾巴,便狠狠的揪。 若真的全是我的错,我心甘情愿被他们唾弃,可我曾经也是受害者,跟他们一样被恶霸欺压过,我的满腔憋屈不能言语,像有一团火在我的心肺里熊熊燃烧,我只得把火气压的一深,再深。 我告诉自己,他们不知情,不知者无罪。 有人开始拿石头砸我,周围已经变得万头攒动,我无助地蜷缩在角落里,石头砸过地方生疼,手上涌动出鲜红的血液。 忽然有人挡在了我面前,那熟悉的龙涎香钻入了我的鼻中,猝不及防地,我被拽进了一个结实的臂弯中,他的手臂越收越紧。 那人严严实实地抱紧了我,替我遮挡住那些飞过来的乱物。他的嗓音如春风飘过,令人踏实,“绮君,我来了。”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什么也没表达,却让我的鼻头一酸,眼眶发热。 杜若笙闷哼一声,有一块较大的石头蹦在地上跳动,他的眼中徒然射出一丝杀意。 下一刻,杜若笙揽起我的身体,他迅速拔出毛瑟枪往天上开了一枪。 “嘭!” 整个闹哄哄的场面便被镇住了,大家纷纷往后退了几步,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没人再敢扔东西。 有个壮汉借着乌合众多,鼓起胆子不满的出声道:“杜三爷的名讳,上海滩无人不晓,您权大势大,咱们得罪不起,但您包庇一个鼎鼎有名的罪犯,可有王法?百姓都在此,你怎么解释?” 众人的目光通通转移到了杜若笙身上,他眼冒寒光的扫视一圈民众,杜若笙的面容上仿佛铺了一层冷霜,给人一种漠然之感,他扯唇,不怒反笑:“解释?你有什么资格要我给你解释?你们是皇上还是恶霸?即使清朝没有亡,也容不得你们私自伤人!” 杜若笙在他们面前踱步,他冷声,继续说道:“仅凭一堆莫须有的通缉令,你们就完全相信一个土匪的作恶诬赖,如此愚昧的互相煽风点火,我家赵绮君个性胆小,生性纯良,没事去杀个土匪的儿子好玩吗?那个土匪在彭城本地作恶多端,是个大恶霸,麻烦诸位,动动脑筋,去彭城打听一下吴独眼的事迹,再来看看赵绮君是不是像他污蔑的如此恶毒,我说真话定有人不信,你们若要声讨赵绮君,把证据给我拿出来,没有证据,凭嘴乱说话的,滚。” 壮汉被说的哑口无言,众人似乎觉得有一点道理,闹事的态度收敛了一些。 人群中有个卖香烟的小男孩费力挤了进来,他的声音稚嫩正气:“赵姐姐那么瘦小,怎么打的过恶霸的儿子?反正我不信!赵姐姐是个好人!我娘说,她每个月都要派人给咱们家送衣服和粮食,我们那个穷巷子里的乡亲,现在能吃饱又不挨冻,全靠了赵姐姐的慈善!” 另一个小女孩也挤了进来,她附议道:“是啊,是啊,你们这些大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欺负赵姐姐,才是大坏蛋!赵姐姐可好了!” 民众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有人讪讪的问小女孩:“是不是真的呀?小孩子撒谎不好哦,是有人拿钱给你们,叫你们这么说的吗?” 小女孩涨红了脸,她着急的踏脚,略微生气道:“叔叔要是不信,去我们的胡同里问一圈,谁都知道赵姐姐是个大好人。” 两个孩童一直在为我说话,我记得这两个孩子,他们的父亲得了痢疾,母亲做针线活养家,这对兄妹没有上学,满城走动的卖香烟赚钱。 大家的态度悄然发生了转变,有人开口跟我道歉,有了第一声道歉,就有了第二声、第三声,接着,大部分的人都开始拉下脸面向我致歉,有一部分人仍然抱着怀疑的态度。 杜若笙懒得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他拉着我走人,我回头冲那对兄妹说了几声谢谢。他们追上来管我要签名,说是回去要带给母亲看。 我身上狼狈不堪,挂着菜叶子和黏糊糊的鸡蛋,手上还流着血。 杜若笙的正面干干净净,他的背面也不忍直视,我伸手想帮他拍西装上的脏东西,他把我塞上车,叹气道:“左右都脏了,回去洗吧。” 上车后,我问杜若笙怎么知道我被民众围堵,他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竟是白曼薇去他的办公楼通知了他。 我和白曼薇在咖啡馆的那些对话,全部说给了杜若笙听,还有瘦男莫名其妙的举动,如数透露。 杜若笙蹙起眉宇,他的神情变得严肃,接而沉吟道:“不是许清河...你又被人刻意扯住...看来今日天不太平了。” 他倏然睁眼,语气急促地吩咐阿正,“掉头!去青云堂!能开多快开多快!” “是!”阿正转盘子迅速掉头,他猛得踩油门,飞快的开车,他从来不问多余的话,只管听从杜若笙的吩咐。 杜若笙降下窗户,他吩咐另一辆车的保镖绕路回青云堂喊人过来。 那几个保镖是一直跟随我的人,应该是青云堂出来的人。 我扯扯杜若笙的衣角,不解道:“三爷,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警惕的环视车外四周,他把我按到了他的腿上躺着,并且不许我起来。我没来的紧张起来,大车越开越快,油门的声音很聒噪。 “嘭!嘭!”惊耳的枪声响起,我右边的窗户破成了碎片,杜若笙从容不迫的躬起身子,他镇定的躲避枪弹雨林。 前面的阿正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车依旧开的飞快,没了窗户,窗外的呼呼声很嘈杂。 我的心跳逐渐加速,我攥紧了杜若笙的西裤,他偶尔抬起头往外面开枪,躲避也躲的极快,他每次躬身都会在我耳边沉着说道:别怕,有我。 我不知道外面有几辆车在追逐,嘭嘭嘭的巨响接连不断,一粒子弹擦过了杜若笙的脸庞,那一刻,我的呼吸仿佛窒息了。 还好,他只是擦破了脸,他还要起身的时候,我死死扯住了他的领带,略带哭腔的乞求道:“别起来,危险。” 他处之泰然地浅笑,拍了拍我的手,冷静道:“我不反击阿正更危险,撒手,听话。” 我攥紧他的领带不肯松手,他用力掰开我的手,继续玩捉迷藏的反击,打一下,躲一下。 车子好像早就爆胎了,先前狠狠的歪了一下,只是阿正控制的好,所以没有翻车,阿正仍然在强撑,他在前面躲避子弹也躲的很迅速,一看就是经常遇事的人。 “嘣!!”另一辆车狠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61 狠的撞过来,我们的车猛然撞到了墙上去。 杜若笙立马牵着我下车,阿正在身旁保护,我们三个跑进了一个窄巷里,远远的还能听见街上传来隐约的尖叫声和枪声。 我体力不错跑步也快速,给杜若笙减轻了不少负担,他不让我跑在前面也不让我跑在后面,阿正垫后,我被护在中间。 这时前处蹿出了四五个黑布衣男子,杜若笙边枪战,边拉着我拐弯,这次我们朝街上的方向逃离,因为听见了有援兵在喊三爷两个字。 我无意看到一把黑枪躲在暗中,眼见一颗子弹飞向杜若笙的时候,我想都没想,使劲一拽杜若笙替他挡下了那颗子弹。 子弹嵌入后背,剧痛无比,有生之年尝过的最痛,便是背后的那颗子弹伤,后背的阵痛越来越重,疼的我闷哼不断,我死死咬住齿关,不想让痛苦的低吟从嘴边溢出。 杜若笙和阿正一人一枪杀了暗中的黑衣男。杜若笙呼吸紊乱的喊了一声赵绮君,他迅速背起我,朝大巷口的外面跑。 我痛的冷汗不断,浑浑噩噩之间,听到了杜若笙焦急的声音,恼怒的声音,颤抖的声音,“赵绮君,撑着,别睡。” “赵绮君,谁他妈让你挡了!!” “青云堂的人来了,我们去医院,马上就不痛了!” ...... 我痛的说不出话,好像只能说一个痛字,他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回荡,直到黑暗把我淹没,我的灵魂仿佛被关在了一个漆黑无比的地方,那人的回音始终没有消失,他在四面八方呼唤我,我拼命的在无边无际的深渊里寻找出口。 黑暗的地方似乎永远跑不到尽头,那么好听的男子声音每一个方向都有,他在叫我绮君,绮君。 不知被黑暗困了有多久,前方的边际出现一丝光亮,我倏然就睁开了眼睛,消毒水的味道齁鼻,难闻。 雪白的墙壁,甚是刺目,我眯了一会儿眼,才适应了光线。 我的左手上挂着盐水瓶,右手被什么重重的东西给压住了,我稍微偏头看了看。 有一个眉目疏朗的男人趴在病床旁边小睡,他的眉宇间透着一股疲惫之态,下巴长出了一些青点胡渣,显得那张温润的面容有几许沧桑,且不修边幅。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一张床位,微风拂过,素净的窗帘轻微飘荡,偶尔有叽叽喳喳的麻雀声传来,看到平静的一切,我的心彻底安定了。 不知道昏迷了有多久,肚子饿的厉害,咕噜咕噜的叫响。杜若笙睁了眼,他目光烁烁的注视我,眼底涌动着无法言述的喜色,他声音嘶哑的开口道:“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醒我?饿了吧,我去给你弄吃的。” 我微微点头,因为喉咙干涩,说出来的话几乎不成调,“我睡了几天?” “四天。”杜若笙倒了些热水在空碗里,他用汤匙喂水给我喝,边道:“幸好没伤及重要部位,你当时大出血,险些救不回来了。” 喝水润过嗓子,我的声音才好了许多,“那些人,既杀你,又杀我,是吴独眼干的吗?” 杜若笙沉默片刻,回答道:“不全是,杜若霖想除掉我,你跟我说通缉令不关许清河的事之后,我就料想到了杜若霖,我推测,杜若霖和吴土匪已经联手互相合作,各取所需,只要我死了,没人护得住你,追杀我们的人,一半一半,在咖啡馆拉住你的男人应该是杜若霖的人,他不会轻易弄死你,你死了,就没吴土匪什么事了,在我没死之前,他不会对付你。” 难怪逃亡的时候,那些杀手的注意全在杜若笙那边。 我莞尔,“这样啊,看来以后少出门为好。” 杜若笙握住我的手,他乌黑的眸子像无边无际的深海,直直的看着我,他以毋庸置疑的语气道:“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再也不要保护我。” “好。”我轻易的就答应了他。 杜若笙蹙起眉峰,他有些无奈,“答应的那么快,反常有妖,你撒谎的技术很差劲。” 我转移话题道:“饿了,想吃小绍兴的白斩鸡。” 杜若笙当即吩咐了人去买,他说,先吃粥缓胃,再吃白斩鸡解馋。 我的主治医生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我的情况良好,恢复的很快,要住两个月的院养伤。我如今身败名裂,不嫌住院长,能当个把月的废人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已算运气不错了。 差一点被阎王爷收了去,差一点就见不到他了,差一点我也成为他心里的永恒了。 ☆、俗人 我住院的期间,沈家医院里重兵把守,守门的人不是军官,是青云堂的中山装。 张妈白日里会来医院照顾我。 来探望我的人都是省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唐衡来过,白曼薇来过,令人没想到的是沈斯宁也来看过我。 至于谢白,我出事的这段时间里,他并不知情,因为他去偏远的地方做生意了。他每个星期照例寄一封信信来问候我,张妈负责替我捎信和送信,我回信时从来报喜不报忧。 有那么多书看,我在医院不算无聊,学习英文的时间便充裕了许多。 利用有限的时间去学无限的知识,充实自我,这很重要。 阿麼说过,腹有诗书气自华,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多读书,总是好的。 我举着书本念英文,张妈在一旁打瞌睡,这时,门被人打开了,来者让我感到拘谨。 他杵着木头拐杖,一袭黑色的大褂长袍,便服为对襟、平袖端、身长至腰,前襟缀扣襻五枚,图案为暗色花纹。他头上戴了圆圆的毡帽驱寒,看着像一个风烛年残的老人,却依旧减不了他当家人的气势。 我合起了书本,悄悄用手戳了戳睡着的张妈,然后礼貌的对杜筠徵道:“杜老爷怎么来了,您随意坐,我行动不便,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张妈刚睁眼的时候有些茫然,等她看见了杜筠徵,连忙就把位置让了出来,“老爷,坐。” 杜筠徵今日好像是一个人来的,他不紧不慢的坐在凳子上,吩咐道:“张嫂,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这丫头说一说。” “好勒。”张妈走出去时,也不忘关切的回头看我几眼。 为了让自己坐的高一点,我稍微挪起位置,却扯动了后背的伤口,伤口不仅胀痛,还像被大马蜂蛰了一样,疼的我嘶气。疼痛缓过来后,我启口道:“不知杜老爷,有何话要说?” 杜筠徵的脸上分辨不出什么表情,他的面色有一些苍白,长眉下有一双深陷的眼睛,他眼底闪烁着一种精明,他问道:“那些通缉令是真的,你杀过人了。” 我咽了咽口水,攥紧被子,否认道:“没有。” 杜筠徵的拐杖在地上慢慢的轻点,他犀利的目光仿佛能将人看穿,我频繁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62 的咽口水,他忽然笑道:“杀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敢作敢当才叫人服气。” 我硬着头皮,继续道:“没有杀过,我这么弱,别人杀我还差不多。” 杜筠徵瞥了我一眼,他颔首道:“嗯,是个晓得防人的丫头,再怎么否认,标准的通缉令,我还是认得出来,就算上面没有盖章。” 姜还是老的辣,敢情他已经看出来了。 我继续装傻充愣道:“通缉令上的名字是小妹,而我叫赵绮君,那个土匪不知道是从什么犄角旮旯里出来的,死咬着我不放,竟还弄了那么多张通缉令故意写上赵绮君三个字,杜老爷就别再逼我了,我如今惨烈至极,名声毁了,还受了重伤,您就可怜可怜我这个孤女,相信我一回吧。” 杜筠徵冷哼一声,态度不明,他话锋一转,和缓的问道:“你替我儿子挡枪了?” 我轻嗯一声。 杜筠徵的神色变幻莫测,不知他到底找我做什么,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来谢我的。过了片刻,杜筠徵长叹短吁,娓娓道来:“你是个好姑娘,我欣赏你,但你要明白,自古以来成亲是两个家族的大事,要门当户对,若笙的婚约不久前已经定了,对方是沈家的掌上明珠,你知道若笙为什么二十五岁了还没有成亲吗?我杜家等的,就是沈斯如长大,她如今十六岁了,成婚法规定女子十八岁方可成婚,这场婚事,大后年就可操办了,明年办订婚宴,沈家嫁女有个条件,便是不许若笙纳妾,我希望你,明年自行离去,我会给你一笔财产,算作谢谢你救若笙一命的钱。” 杜筠徵的话就像绵绵的细针,针头一点一点的往我心口上推进,扎的我泛疼,却让我无法反抗。 我的情绪尚能理智,回答的还算干脆:“我明白,也从来没有想过嫁给杜若笙,他是东家,我是情人,我明白自己的地位,我是个俗女子,钱我要了,不去奢望爱情,人还是得活。” 杜筠徵微微睁了一下眼睛,显得有些意外,他第一次那么和气,乐呵呵的笑:“你,会审时度势,我还以为能替若笙挡枪的女子,性子会很倔强,不肯收钱,不肯离去。”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数额很大的银票,递给了我,“这是定金,一旦收了,不能反悔。” 杜筠徵真是个老辣姜,他要给我这么大的钱,绝非是给我钱花,他只是在为自己做保障。 将来我若是赖皮了,他自然可以同杜若笙说,我已经收了钱,如此市侩的女子,没有男人会喜欢,即使这个男人喜欢这个女人,看到自己的女人背后收长辈的钱,定会心生反感。 况且银票的支出,银行是有记录的。 我倒没有犹豫,伸手便接了那一张银票。我把暗黄的银票叠放好,莫名的感到一身轻松,却又有一身的痛苦,那种太过明白的痛苦在身上不停的蔓延,攀爬,直叫我浑身发凉。 我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因此问道:“杜老爷,既然沈斯如要嫁给杜若笙,您这是要把杜家的继承权传给杜若笙吗?” “不错。”杜筠徵坦白的回答了,我现在对他说,是一个没有威胁感的人,而且我们有了交易,说话不必防头。 我疑惑道:“你不是最钟爱汪夫人吗?那杜若霖怎么办?” 杜筠徵的拐杖末处滑进了床底下,他眼尾的褶子较多,眼皮垂下时,仍旧能见松垮的褶子,他低声道:“钟爱佩虹是一回事,杜家的继承权是另一回事,我还没老糊涂到看不来人的地步,若笙是杜家最有能力的儿子,他外家也强大,若霖的性子不行,能力也比不上若笙,若席在日本学医,一心想当大夫,杜家的百年弘业,交给若笙准没错了,我相信他会把杜家发扬光大的。” “杜老先生难道不是对三爷愧疚吗?”我微微抬起下巴,看了一眼杜筠徵的神态。 他握着拐杖的瘦手逐渐捏紧,最后,他扼腕长叹道:“也有吧,其实门当户对可悲无奈,先夫人不过是家族的牺牲品,她也是我父亲当年悉心择的媳妇,家从南京军阀世家,乃名门将女,这辈子,我误了她,活的越老,越愧疚了她。” 看来杜筠徵也不是那么冷血的人,他定有诸多心事,却从不能向旁人言明,今日遇我促膝而谈,他一股脑的就说了出来。杜筠徵最亲昵的人都无法听到他的心里话,这次,恰巧被我这个外人给听了去。 我拨弄着白色的被子,轻声道:“那,你如今又要让你儿子误了沈斯如吗?明知是苦果,却让下一代继续。” 杜筠徵的态度徒然一变,变得漠然,变得冰冷,他似乎回神了过来,眼眸犀利不已,他不冷不热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沈斯如是大家闺秀,出身高贵,知书达理,以若笙的眼光准会喜欢,你难道以为若笙不知道自己有婚约了吗?” 这位老者的最后一句话,仿佛把我打进了无间地狱,胸腔里的那颗跳动的心急速下沉,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停止不动了,整个人直坠冰窟,心脏冰到了极点。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茬,杜若笙那么能耐的人,怎会不知自己有婚约了呢?我还以为是我要主动退出,没想到他压根没把我放在心上。 难怪,杜若笙能屡次借用沈家的军队,原来早有意结亲了。 杜筠徵似乎很满意我的心灰意冷,他杵着拐杖站起来,虚伪的宽慰道:“如果你的出身好,依你这样爱护我儿子的态度,我兴许会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只是命运弄人,你就好好珍惜和若笙最后的日子吧。” 杜筠徵苍老的声音一沉,带着一种威胁意味,“今天,我们二人的谈话,你如果透露给第三个人,就别怪我恩将仇报,结束你的性命,我想要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轻而易举。” 我扬起一抹无懈可击的笑,不卑不亢道:“您老还是回去想一想,怎么跟三爷说,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慢走,不送。” “丫头片子,脾气还不小。”杜筠徵杵着拐杖缓慢的离去。他走路的姿势很不自然,膝盖抬起来的那一瞬,总会抽搐一下,看来,他的痛风症有些严重呢。 等人一走,房间里回归平静,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尽了似的,心口处泛疼的厉害,我仰躺在床头,把眼泪生生逼了回去,不让一滴水珠流下来。 “囡囡哟,老爷跟你讲了什么事?有没有为难你啊?” 我就知道张妈要进来,所以不能哭,起码,现在要忍住,不能露出一丝异样。我睁了睁眼睛,换上明媚的笑脸:“没有,杜老爷就是来谢谢我给三爷挡了一枪的事儿,阿妈,我想吃最甜的糖葫芦,你帮我去街上买几串来,可以吗?” 张妈嗔笑道:“糖葫芦不都一个味道嘛,哪有什么最甜的,小心吃多了牙疼!我这就去买,你好生休息。”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63 她说着,转身开门,准备出去。 我望着张妈不胖不瘦的背影,任性道:“不一样的!我就要最甜最甜的糖葫芦,甜到心坎儿里去的糖葫芦。” 张妈哧哧笑了笑,她关门前道:“晓得咯,甜到心坎儿里去的糖葫芦。” 门彻底关上后,我的眼眶越来越热,泪珠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水泽顺流进入嘴中,又咸又凉,我却觉得眼泪的味道很涩,涩的发苦,苦进了心里。 难过是必然的,我可以痛快的大哭,我可以理智的离去,但是我似乎接受不了,杜若笙隐瞒婚约的事,不知道为什么,难受极了,也很恼怒。 我擦了擦眼泪,侧躺下去,静静的看着墙壁发呆。一个钟头之后,我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就费力的坐了起来,嘟哝道:“怎么这么慢,我都快等睡着了。” 门口走来一个灰色西服的男人,透过他的外套隐约能见修身的格子马甲,白衬衫上的两个扣子随意散着,露出了线条分明的锁骨。 杜生笙手中拿着两串糖葫芦,他似笑非笑道:“我让张妈回紫荆园休息了,走了几条街也没遇见卖糖葫芦的,久等了,最甜最甜的糖葫芦,来了。” 我看着面前的糖葫芦,久久没有拿。 杜若笙慢条斯理的坐到我旁边,他剥开糖葫芦外面的薄纸,把红亮诱人的一串横递到了我嘴边,他温声道:“快吃。” 我微微张嘴,咬了一颗下来,我安静咀嚼甜腻的糖葫芦。杜若笙把透白细腻的手掌摊在我面前,他简洁道:“核吐到我手上,就行了。” 我迟疑了片刻,最终把核吐到了自己手上。杜若笙轻声笑了笑,他搜出帕子擦干净我的手,顺便把小核子儿包在帕子里。 他一直举着手喂我吃糖葫芦,我吃了一颗又一颗,还是觉得嘴里很苦。一串吃完,我指了指第二串,他用商量的语气道:“一下子吃太多了,对肠胃不好,山楂是酸性之物,这串晚上吃,行么。” 我摇头,不语。 杜若笙剥开糖葫芦自己吃一口,再给我吃一口,一人一口,便解决完了。我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吃糖葫芦,眉头皱的可厉害了,而且一脸的嫌弃。 我躺下去睡觉,翻身背对杜若笙,我只要一想到,他知道自己有婚约的事,我就不想面对他,因为太痛苦了,这种痛苦还不能言明。 有一个微凉的躯体贴紧了我的后背,他钻进被窝里,轻轻拥着我,杜若笙一说话,他的呼吸全喷洒在了我耳后,“我父亲跟你说了什么?” 我装成半睡半醒的迷糊样子,随口嘟哝道:“他谢我帮你挡枪啊...还夸了我呢...。” “是么?”杜若笙的下巴窝在我肩膀上,他用胡茬故意扎我的脖子,有些刺人。他的下巴看起来干净,其实上面有小小的胡刺,不大看的不出来。 我推了一下他的脸,往前挪了一点位置:“是...我要睡觉了...别烦我。” 我闭着眼睛时,总觉他的呼吸萦绕在我脸庞,有一丝的痒意。我睁眼看了看,杜若笙的手一前一后的撑在我身边,他在上方静静的注视于我,那双星眸深不见底,且敏锐,探究。 我波澜不兴的与他对视,他缓缓抬手抚了抚我的眉心,低缓道:“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 我自嘲一笑,把被子拉起来盖住了脸,我瓮声瓮气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你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告诉我。” 杜若笙长叹一声,搂紧了我,“我的事多了,告诉你也没有用,只会让你跟着一起徒增烦恼,万事我来抗,你负责做我的小情人。” 他的话似乎别有深意,难道我们已经心照不宣了?我自添烦恼,确实是自讨苦吃,我拉下被子,靠到了他的怀里去,“好。” 好...最后的小情人,好...时日不多的小情人。 ☆、劝说 杜若笙在外界帮我洗白名声,听说帮我的人还有唐衡、沈斯宁和白曼薇。 如今外界的舆论两边倒,偏向我这边的民众渐渐多了起来,因此一事,我名声大噪,上海滩无人不晓我,日报抓出商机,每日都在印有关于我的新闻,日报上写的话语扑朔迷离,总之是没有结果的,正是因为没有结果,买报的人日日追报。 民间源源不断的有人大肆抹黑我,我晓得是杜若霖以及吴独眼的人。 事情发展到了白热化,追捧者和抹黑者在街上唾沫横飞的起争执,并聚众斗殴的打群架,保安团的人经常出动。 这些都是张妈觉得有趣,当笑话讲给我听的。 我住院的期间,白曼薇来探望的比较勤,她与我说,沈斯宁和聂荣帮我是因为她的请求。 我们的关系不知不觉的被她修缮,她的好意,我连拒绝也来不及。 白曼薇坐在旁边帮我削苹果,她削地苹果坑坑洼洼,果肉削没了大半。我低声道:“不是说好,不再往来了么,做什么又这样帮我。” 她拿小刀的手一顿,那双勾人的狐狸眼弯曲如月,她明亮地笑着,“因为对不起,所以要补偿。” 我直言道:“身败名裂的损失不是你造成的,诚然,你悬崖勒马,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的不好,更没有所谓的补偿一说,我如今的地位已经威胁不到你了,你很安心。” 我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甚至很不好听。 白曼薇的笑凝住了,她把苹果递给我,言辞恳切道:“我很眷恋你这唯一的知心朋友,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哪个女人能真心实意的跟我做姐妹,越是受男人喜欢的女人,越受女人排挤,加上我私生的身份,讨厌我的女人可以排到长城去了,你要不是三爷的人,你信不信,老娘可以养你。” 她的最后一句话,似乎融化了我们之间的那点隔阂。 我莞尔,妥协了她的求和,我轻哼:“那你信不信,你要是穷,我也可以养你。” 她特别特别的认真告诉我:“信。” 调侃而谈间,我询问了有关于吴独眼的事,大海报的那次,吴独眼没有露面,只是让人来跟她交易,而且她也不晓得吴独眼有没有在省城里。 白曼薇问我怎么惹上的土匪,我没有如实回答,并没有承认杀人一事,只同她说:我长得像小妹,所以土匪以为我是杀他儿子的人,就像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了。 白曼薇没有怀疑我的话,或许她不在乎我有没有杀过人而已。我之所以没有袒露实情,隐隐的还是在防备人,二则这般要命的事不好随意透露。 门外忽然出现礼貌的敲门声,那人询问道:“可以进来吗?” 白曼薇抢先替我回答道:“可以!” 她马上靠到我耳边来说话:“我大哥可遇不可求,多给自己留点儿后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64 路吧,沈夫人原先出身贫寒,沈家人不看中家世,只看女子的贤良淑德,你的德行没问题,好好勾引勾引我大哥,万一你跟我哥的好事成了,还可以帮帮我呢。” 我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我臭名昭著,怕是平常人家也不敢娶我进门。” 白曼薇仓促地说道:“我那个无良爹虽然对不起我娘,可他是明察秋毫的人,性子正气凛然,放心吧你。” “.........。” 她说完话,装模作样地看看手,嘟哝道:“哎呀,削了个苹果,手里黏糊糊的,我去洗手了,大哥,小百合,你们慢慢聊。” 白曼薇一溜烟地跑了。 青年走进来摘下了大檐军帽,头上便露出了干净的短发,他一袭军装英姿勃勃,如同原野之上的白杨树,挺拔,质朴,严肃却不缺乏温和。 我客套道:“贵客请坐,行动不便,失礼莫怪。” 沈斯宁拉开椅子,顺势落座,他把军帽规整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方问:“你的伤好多了吗?” “好多了。” “那就好...可否赏脸,唱一曲?”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缓缓开唱。 沈斯宁安静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听曲,他的手无意放在膝盖上轻敲,那只食指敲的越来越慢,最终不动。他的呼吸匀称而有节律,神情安详,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我拿书过来看,不去扰他。 “砰砰砰砰砰!!”门外的敲门声一瞬惊醒了沈斯宁,他瞬间皱起眉宇,神色有些烦闷,沈斯宁阴郁着一张脸去开门,他张望一下外面,疑惑道:“怎么没人。” 又听他询问青云堂的人,是何人敲门。 答案如我所料,是白曼薇。她敲门的节奏是五下,寻常人是三下。我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思,想撮合我和沈斯宁罢了。 沈斯宁不慌不忙的过来拿起军帽戴上,他微笑道:“好好的午睡被不安分的二妹给扰醒,她的性子实在顽皮,我有事就先走了,你务必保养好身体,祝你安康。” 我不亲近也不疏离,“多谢,慢走不送。” 沈斯宁朝门那边儿走了几步,那双黑色军靴又顿住了,他辗转回头,摸一摸鼻子,温和道:“家里虽买了你的唱片,毕竟是机器里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冰冷之感,没有真人所唱的有感觉,你好好修养,早日回夜巴黎。” 我恍然,原来是想听歌了,我点头道:“一定。” 沈斯宁前脚刚走,白曼薇后脚就进来念叨我,“小百合,我哥那么好的男人,你不心动吗?你们两个相处,居然说不了几句话,一个唱歌,一个睡觉,就完了?真是有意思,陌生人之间...也没这么无趣吧。” 我扬起标准的微笑,“就是这么无趣,除了三爷,我的心动不了。” “.........。” 两个月过得极快,杜若笙亲自来接我回紫荆园,周围保护的人多了一圈。如狼似虎的阴险人暗藏在我们周围,杜若笙嘱咐我最好不要出门,即使他不说,我也不会跑出去当移动的靶子。 我如今对摩登女郎的位置没了任何兴趣,我只专注于大不列颠语,在离开他之前,我一定要看明白那本手记。 以前总觉一年很远,可是我和杜筠徵约定的那个一年过得极快,时间好像越来越少了,少的那么不经意,少的那么快,少的让我焦虑。 我在紫荆园足不出户的日子里,白曼薇不见得比我好过,那一日天气阴雨绵绵,建园来了一个小丫鬟哭天喊地的求见我,来者叫鸳鸯,是白曼薇在建园的贴身婢女。 我一听鸳鸯的名字,仓促放下书,匆匆打伞下楼了。我还没问鸳鸯是怎么了,她就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紧紧抱着我的双腿,我见犹怜地哭嚎道:“赵小姐!你快去救救我家姐姐吧!她近来抽了大烟,神志不清,在黄浦江上要自杀,你一定劝得住她!” 我二话不说,提起鸳鸯朝外跑,紫荆园里的保镖跟在我后面保护,他们劝阻我不要出门,我充耳未闻。鸳鸯同我说,她来时已经派人去找许清河了,我倒没心思听许清河怎么样,而是责备的问她:“你姐姐抽大烟,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鸳鸯见识少,人也不算机灵,她眼泪汪汪的委屈道:“姐姐跟我说大烟是好东西,我就以为确实是好东西,看她那么享受的样子,我哪里知道好不好,她今日爬上了黄浦江,我才觉得大烟不是好东西。” 黄浦江离紫荆园不远,跑了两三里远近便到了。我淋得跟落汤鸡似的,远远的便看见有一朱红旗袍的女子在江边摇摇欲坠,她扒拉着栏杆,醉生梦死地笑。 细雨已经变成了滂沱大雨,此时江边没有什么人。许清河在一旁好言好语的哄白曼薇下来,我靠近后,一起加入劝说。 才几个月没见,她竟消瘦了如此多,颧骨也显出来了,巴掌大小的脸上只剩憔悴和苍白,她的烟熏妆已经被大雨给晕湿,眼圈上黑糊糊的一团,还有黑色的两条水痕挂在脸上,看起来甚为滑稽。 我却半点笑不出来。 每次我们稍微靠近一点,白曼薇便松了一只手,厉声威胁道:“别过来!过来我就全放了!也解脱了!” 我们不敢靠得太近,白曼薇忽而哭哭啼啼,她指着许清河,像个孩子一样恸哭流涕:“许清河!你也骗我!你这个阴险的小人!你们都不要我,都不爱我!我把一颗心都给了你!你却告诉我,你爱的是别人!你将我置于何地!” 我转头凌厉地看向许清河,他眼底充满了愧疚和担心,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曼薇,生怕她掉了下去,他用无比温柔的声音道:“薇薇,快过来,我昨日说的都是气话,我怎会不爱你?我不爱你的话,你抽大烟我根本不会管,你看看我们数次争吵,哪一次不是我心疼你,不想你糟践自己的身子。” 我此刻只能附和道:“是啊,一个男人不爱你,干嘛要关心你,你只有一条命,跳下去,可就没有了,你还没有进沈府,还没有把你娘的牌位放进沈家宗祠,你有那么多事没有完成,确定要结束辛苦了多年的命吗?” 白曼薇听了我们一长串的劝说,她呆呆地想了半晌,她的精神看起来极差,恍惚,疯癫。 我和许清河慢慢地挪过去,同时把手伸到了白曼薇面前,她看看我,又看看许清河,最后将干枯瘦瘪的手放在了我手上。 我顿时死死地捏住了,许清河一把将她从栅栏外面抱进来,我们三人都狼狈的摔倒。 我陪白曼薇去了建园,路途中她不言不语,只流泪发呆。许清河不停地亲吻她的手,他说的最多的是对不起三个字。 白曼薇像个木头人一样,任由人摆布。我怒斥了许清河一顿,他竟没有还嘴,任由我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65 责骂,他顾着安抚白曼薇,没有理我。 去了建园,许清河在大厅里抱头干坐着,我和鸳鸯帮白曼薇洗澡换衣服,三个人都打理了干净后,在雍容不奢的房间里换衣服。 这时,白曼薇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她的嘴唇蠕动着,吩咐道:“鸳鸯,我要跟绮君说话。” 鸳鸯当即明白了白曼薇的意思,她静静地退出房间,慢慢地关上房门。 我叹息道:“这几个月里,到底怎么了?我就说你怎么不来找我玩了,原始是去抽大烟,差点抽到了地府去。” 白曼薇的双眼里蓄着氤氲雾气,一滴水泽从她眼角滑落,下一刻,她趴到我的腿上,颤抖着肩膀,呜呜哽咽。她几乎泣不成声,“许公子...心里的人,你知道吗?” 我握着她的肩膀,措辞直白:“不知道,但我早就提醒过你许清河不好,你不听我的,这下好了又难过了,恕我直言,我的名声毁了,你的名声也没好到哪儿去,外人都知你以前爱厮混,许家那样的家族,怎么会接受你做正经媳妇?即便你父亲是沈司令,可你到底没有得到沈家承认。” 白曼薇缓慢的直起身子,她沉默了半晌,声音沙哑道:“你听我说,有没有结局,我先不去想,可我无法忍受许清河的欺骗,他毁了我和杜若笙的未来,他骗我说他爱我,可是现在他终于承认,他心里有一个杜若笙,他做的一切破坏,是不想看见杜若笙的身边有女人。” 我猛得抬头,先是瞠目结舌,慢慢又替白曼薇感到愤懑,我缓了一会儿,干笑道:“万一,是他的气话呢,许公子那么花心女人,怎么会是......你是不是抽大烟抽迷糊了。” 白曼薇摇头,她抓紧了我的手,神智清醒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抽大烟,我私下发现许公子对杜若笙的端倪,就已经痛不欲生,所以要抽大烟去除痛苦。” 她自嘲的笑,笑得生泪:“我足足爱了男人两次,两次都把我伤的体无完肤,呵,看来,我只适合当爱胡混的婊.子。” 这个瞬间,我一瞬想起了一句话,歌女陷于花柳,所以吝啬真情。 我拍了拍白曼薇的手,“等一等,我去方便一下。” 她的反应好像有些迟钝,看起来是大烟害得。 我出去关上门,径直走向沙发那处,我俯视着许清河,他撑着下巴在出神,那张桃花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双美目颓然迷茫。他看见我出来之后,语气迫切道:“薇薇怎么样了?” “我刚刚听说,你玩弄了我们曼薇姐的感情?!”我天真无邪地歪了一下脑袋,迅速以雷霆之势一拳头揍了过去,揍的许清河鼻血直流。 他捂着鼻子退后几步,面容吃痛不已,他擦着鼻血,语气冷然:“不关你的事!” “你觊觎我男人,这总该关我的事了吧?!”我冲上去又想给许清河一拳,女子的力气到底还是不如男子,他死死捏住了我的手腕,横眉冷对:“你男人?八字没一撇,正主是沈家大小姐,你顶多算一个小妾,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的身子僵硬住了,缓了几秒,我狠狠往许清河的裤裆里踢。许清河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他抬手欲要扇我巴掌,被我灵巧的给躲了开,我冷笑道:“我即便算一个小妾,也比你强,你啊,有颗女人心,却是个男人命。” 许清河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的模样很是恼怒,他指着我警告道:“看在薇薇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现在,立马,滚出我的地盘!” 我不予理会的朝白曼薇的房间走去,却被许清河拽了出去,门口发出的关门声,震耳欲聋。 我使劲揣几下门,无奈的走人。 后来,我常常写信给白曼薇或是约她来紫荆园喝茶,目地不过是为了好心劝解她离开许清河,她同我说,暂且离不开人,走一步算一步。 我又曰,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以及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她于我说,她是明白的,道理皆懂,只是难做。 ☆、那一夜 谢白从偏远地方回城之后,听说了我的事情,因此特意来紫荆园一趟表达了对我的关心。他来做客时,杜若笙也在家中,面对谢白,杜若笙过于亲昵了我,毫不避讳的卿卿我我。 我害臊,于是悄悄掐了几下杜若笙的大腿,他没有半点疼痛的反应,反而抚上我的手背,温柔道:“怎么了?害羞了?” 我讪讪道:“不是,我去做些点心给你们吃,你们慢慢聊。” 我刚起身,谢白站起来就婉拒道:“不了,我想起有一笔生意要做,要先走一步,今日打搅了。” 谢白还算和气的与杜若笙握了握手,杜若笙嘴角轻勾,一丝笑痕蔓延在他细腻的脸上,他淡淡的笑着,声音愉快道:“我们的合作可以持续,大舅子经商能力不错,我也该照顾自家人。” 谢白轻嗯一声,说了句多谢,便撩一下长衫,文雅的跨步离去。 我移步上前,清脆喊道:“哥,我送你。” 谢白顿住了脚步,他回头,文质彬彬的微笑道:“正巧,我有话想跟你说。” 这时,杜若笙揽住我的肩膀,一起朝外头走,他悠悠道:“我也一起送送大舅子。” 谢白皱起那双细长的柳叶眉,他纳闷的走到门口,看了看杜若笙,又对我支吾道:“小妹,终身大事...不可轻率,要...仔细些。” 我苦涩淡笑,“知道。” 杜若笙不喜不怒的瞥了一眼谢白,并没有言语。等谢白一走,杜若笙把手穿进我的头发里,他稍微一用力 ,我的头就被按了过去,结结实实的撞在他的胸膛上,他以不容商量的态度道:“下一月,我父亲五十岁寿诞,我带你回去参宴。”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好啊。” “答应的这么爽快?我生辰那次,你怎么都不去,想开了?”杜若笙语气挑达的揶揄我,他的红唇间漾着眩目的笑容,韵致,明亮。 我毫无顾忌的说,“对啊,想开了,反正生气的又不是我。” 我的英文学得差不多了,想起那本手记,我询问了杜若笙的意见,他带我上楼,亲自把不厚不薄的本子郑重交给了我,之后他便去书房忙碌了。 我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略微陈旧的笔记本,这是我念了许久的本子,感觉有些沉重。我翻开了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 最开始写的是杜若笙的丧母之痛,接着是一系列的杜家琐事,直到歌苓出现后,上面清晰的写道他把她当做了一个可爱的小妹妹,歌苓很讨人喜欢,唱歌的天赋极高。 十几岁的时候,许清河向他表白,并且穷追不舍,因此他一度疏远了许清河。 他和沈斯宁是君子之交,和唐衡是莫逆之交,他看得出来唐衡喜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66 欢歌苓,所以歌苓约他的那一次,他想给唐衡和歌苓相处的机会,才没有去。 他不知道歌苓没有邀请唐衡,如果知道,他不会让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夜晚等人。歌苓的死,是他一生中最愧疚的事。 后来他想和沈司令交好,沈司令的私生女又在他的麾下卖艺,他假借巡查夜巴黎,去看了看白曼薇,舞台上的她妖娆如蔷薇,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脑中就有一种男人对女人的遐想,他想拥有她的身体。 杜若笙因为早年抽阿片,留了不举的后遗症,他以为,白曼薇能治好他的不举。但是他带白曼薇回家后,发现这个女人很放.浪,对外面的男人暧昧不清,他对于她的浅薄的喜欢很快就消失了,因为沈司令,所以他接收了这个女子,直到白曼薇和许清河苟且,他再不能忍受一个不安分的□□子,便一刀两断了。 后面的日记里,没有提及我。杜若笙记录的都是生意上的琐事,后来他决定封笔,不再通过日记来宣泄心情,因为日记写的久了,会产生一种依赖,有什么想法都会写下来,这点很危险。 最后一页上的话则是,有一个小情人在侧,足矣。 我费了那么大的努力,才看到杜若笙的日记本,他提及到我的,只有一句话,我心里感到不平衡,突然又很开心,原来他心里没有歌苓。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胡思乱想,我和白曼薇一样,听了许清河的造谣,胡乱的去猜测杜若笙。 夜色静如水,偶尔有轻微的树叶沙沙声传来,月明星稀,屋内漆黑。杜若笙的状态应是在闭目养神,他翻来覆去不知在想什么烦恼的事。 我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突兀,“三爷,你的后遗症,治好了吗?” 不久,杜若笙翻过来搂着我,他微微睁开狭长的黑眸,似笑非笑道:“怎么,想献身吗?” “没有。”我只是随意问一问,况且我将来又不跟着他,没打算跟他睡。 我往另一旁挪了挪,杜若笙用力把我揽了过去,我一挪再挪,最后,他束缚住我的身体,慢慢欺身压了上来,他鼻息渐浓,“别动,动的...有...。” 下一刻,杜若笙的唇部贴在了我的脖子上,他似乎很有情致,我抵抗他,不肯就范,杜若笙用一只手桎梏住我的双手,他的轻抚令我脊背发软。 他轻咬我的唇,辗转,擦吻。他的体温逐渐身高,甚至热过了我。 我沉溺在杜若笙的吻中时,发觉他有了异样,我不由地紧张起来,内心犹豫着... 当杜若笙重复吻过我的脸庞,下巴,脖颈时......我的一切顾虑都消失了,脑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就好像有一股电流电的我失常。 深海里的好像有一块海绵,柔软舒适,海绵在大海里遨游着,轻轻的,不曾用力。 我整个人有着前所未有的放松,我的紧张感在消失,喉咙里有一种痒意,促使我溢出了轻微的低吟。 杜若笙掌着我的后颈,他在我耳边柔声细语道:“赵绮君,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么?” 我迷离的接受杜若笙的亲吻,浑浑噩噩尚在考虑,突然似有一颗流星划破了夜幕,我绷紧了神经,他在我耳边低喃吟语:“放松,我不会让你疼。” 我听从了他的引导,他全心全意的不让我疼,我感受到了他的忍耐,他的温柔,他的仔细。 流星坠落时,说不出来的滋味儿充斥着大地。 有一股欲念传递进脑中,令我满足,却又令我空洞。 杜若笙仿若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向一片干涸的草原烧去,烧的原野寸草不生,攻草略地。 火愈大,我愈热。 杜若笙呼吸浓重的轻咬我耳朵,他动的如痴如醉,他与生俱来的熟稔,让我不能自持,当惊悸和颤栗猛然袭进我的大脑深处之时,我耳边温存了他的一句低语:“赵绮君,我爱你。” 眼眶里似乎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浮起,下一秒,水泽滑落眼角,也流过脸颊。我紧紧拥着他,清晰又苦涩道:“我也是。” 杜若笙呼了一口气,他紧贴着我,柔情缱绻的深吻我,一深再深。我逐渐清醒,不热烈也不疏离。他低声问我:“痛吗?怎么哭了?” 他抹去我的眼泪,动作轻微柔和。 我躺在他的怀里,摇摇头,“不痛,哭...是因为我听到了一句最需要的话。” “很需要吗?” “嗯!” 杜若笙又靠过来,他在我耳边清浅道:“我,爱,你。” “嗯!” 他自喉咙里发出一阵低笑,笑了许久。 过了小半月,听说沈家的掌上明珠从日本归家了,同沈斯如一起回来的还有杜若席,他们二人是同学,喜欢钻研医学。 沈家的医院,以后大抵会成为沈斯如的嫁妆。 杜若笙和沈斯如的婚事可能还有半年之久。 杜筠徵私底下已经派人来催促我离去,我让人转告杜筠徵,等过了他的寿诞,我便走。虽然省城诸位都知我是杜若笙的情人,但我从没有在真正的大宴席上,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过。 这一回,他们杜家的家宴,是省城各方风云人物的聚集之地,我势必要去参加一次,算是圆了一个心愿,就假装我是杜若笙的正经女人。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并肩而立的站在堂堂杜三爷的身边。 初春的一个艳阳天里,沈斯如主动来了紫荆园里会见我。彼时,我在楼上细缝百合花样式的淡色荷包,这个荷包是要送给杜若笙的,我希望将来,他看到荷包上的百合花纹,能想起曾经有一位小百合什么也不求的爱过他。 指尖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这点痛并不算什么,可是缝着有离别之意的荷包,我的眼里掉了几滴清泪下来,我擤鼻的时候。 张妈急匆匆的上来了,她敲门的声音有些急,我立马擦干眼睛去开门,张妈局促的站在外面,她搓着围裙,那双细小的眼缝里充满了怜悯,她叹气道:“赵小姐哟,那个...沈家大小姐在楼下,伊要见你。” 我有些怔然,很快便回了神,我应声道:“晓得了,阿妈先下去好好招呼人家,我换一身衣服,就下去。” “好的,不急,不怕她。”张妈刚走了几步,她又迭回来握住我的手,好声好气道:“我是看着少爷长大的,这么多年了,也没见那个女子能让少爷有明显的喜怒哀乐,你是一个,白小姐啊不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沈小姐有地位,你有宠爱,她还是比不过你,少爷这人啊,从不会让自己在乎的人受委屈,我仰仗着他,老来活的很滋润,现在的杜夫人都得给我几分面子,至于你,也不要担心。” “嗯,我知道他是个不让人受委屈的主,阿妈别担心我,我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67 很好。” 张妈三步两头,她低低喃喃道:“你叫我阿妈,我也是把你当女儿看的,以后你要是进了杜家,我肯定给你撑腰。” 我失笑,张妈凭杜若笙奶娘的地位,确实与一般的仆从不一样,只要杜若笙一日念旧情,张妈的地位便在主子之下,仆从之上。 ☆、她的宣示主权 我换上整洁的衣服,上了点淡妆,高高的盘起头发,便精神奕奕的扶着楼梯,从容的走下去。 大厅里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二八佳人,她身着一袭粉红色的小洋裙,裙子的布料是珍贵的蚕丝质,简约中不乏秀美,时髦中不乏典雅,她的气度端庄柔和,长相清丽恬静,神态里又透着活泼之感。 少女姿态优雅的端着茶杯,她喝一口茶,就观察一下小洋房。 杜若笙三年来的教导熏陶已让我变得文雅了几许,我并没有刻意的摆弄修养,只从容的落座在单人沙发上,慢条斯理的翘起二郎腿,我略微慵懒的把手肘靠在沙发上,露出恰宜的微笑:“沈小姐来寒舍登门拜访,是我的荣幸之至,我的身份不便上门拜访,倒是劳驾你跑一趟了。” 沈斯如放下了茶杯,她高高在上地打量我,明明性子不稳重,偏要装作大气的模样,她轻哼一声,声音清脆道:“看来你知道我的底细,我也知道你是若笙哥哥捧起来的明星,被人诬陷杀人,身败名裂了,这一点我很同情你,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今年我和若笙哥哥要订婚了,他是上海滩最英伟的男人,被很多很多的女人喜欢,证明他有魅力,对于你的存在,我不会很生气,反正宠物和正室是有很大的区别,你可以继续住在紫荆园里,但不可以进杜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斯如没有恶言相向,委实让我意外。她怡然自得的喝茶,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闪烁发亮,衬得整个人灵动神气。 沈斯如是被沈家从小宠到大的大小姐,她不喑世事,纯洁如纸,除了有些娇贵之态,本质大抵是善良的。 她的气度修养,极好。 大家族里养出来的女子,怎会尖酸刻薄?是我想多了。 我悠悠一笑,不假思索道:“明白,大夫人发话了,小的怎敢不听?” 沈斯如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睁了一下,她别扭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勉强算个俊杰,我还以为你会有多难缠,这样我就放心啦,” 她忽然紧张道:“今天我来找你,不是找茬的,只是聊天儿的,你要是敢在若笙哥哥面前说我坏话,我一定收拾的你找不到紫荆园的门。” 沈斯如的心智似乎不甚成熟,她于杜若笙的憧憬,大约很梦幻。我理了理裙摆,懒洋洋道:“三爷在外面养了我,你不吃醋吗?还是说,你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家中给你安排了婚事,你就听话的走向他们给你安排的未来,是吗?” 我的话,令沈斯如的眼神有一瞬的迷茫,她睇了我一眼,谆谆说教道:“你懂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若笙哥哥不仅品貌非凡,也是上海滩出类拔萃的青年才干,乃一世之雄,我怎么会不喜欢他,我在国外就知道他的名声了,留学的那些女同学经常谈论他,我爹寄信给我时,询问我要不要嫁给若笙哥哥,我一口就答应了,回国后,我娘说做太太是个学问,有时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男人看惯了外面的野花野草,总会晓得家里好。” 我一时静默了,沈斯如是个话痨,喋喋不休的能说上许久,过一会儿她又说肚子饿了,就礼貌的吩咐张妈做糕点来。 沈斯如吃点心的模样香极了,她的双眼眯的像一弯新月,她对上我的态度很别扭,想扮大夫人的气态,又忍不住地打听杜若笙的喜好。 我突然觉得沈斯如许是没明白什么是喜欢,她只认为周围的人说杜若笙好,杜若笙就一定好,她从别人嘴里听来杜若笙的名声,因此在心中把杜若笙树立成了一个完美的未来丈夫。 仅仅是聊了一会儿天,我就知之她的性格有多么天真烂漫,她眼中的世界和我眼中的世界相比,有极大的反差。 她眼底的外国人绅士聪明,同胞较为愚蠢和落后,她说话间透着与生俱来的自信感,她对外界充满了希望和美好,乱世一般的民国在她心中是平和不已的。 我从底层爬到上层,见到的人心险恶,见到的乱世穷苦,太多,太多。 不曾忘,随意在租界欺负同胞的外国人,盲目崇洋的眯缝眼,跪捧洋人和倭寇的卖国贼。 太过纯真的沈斯如像一个生活在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不,不是像,她的确就是个小公主。 生活上的南辕北辙,让我们的观念有所差别。 她有高贵的家世,家人的宠爱,别人的敬捧,不费吹灰之力的选择嫁给杜若笙。 她是能够挑选丈夫的命,我和白曼薇是被人挑选的命。我羡慕沈斯如,却不嫉妒她,因为我们相差的太过遥远。 她咀嚼着糕点,忽然想说什么话,可是因为碍于教养,她先吞下了嘴里的食物,喝一口热茶后,才扑闪着睫毛问道:“对了,你和我的...二姐,很要好?” 我诧异道:“嗯,你承认白曼薇是你的二姐?你不讨厌她吗?你们沈家兄妹真是不一样呢。” 沈斯如撅了一下嘴,神情复杂,语气纳闷道:“谁说不讨厌了,她的存在,害得我娘很伤心,现在也讨厌,但是大哥说二姐很可怜,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她回不了沈家,我们要是还那么唾弃她,就是把她往死里逼,我不想害死人,所以我现在,在学着去理解她,我们毕竟是有血缘的姐妹,她再怎么讨厌,还是我的姐姐,大哥说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透露道:“是,她以前有想不开的时候,她一个人太苦了,没有爹妈管,如今遇人不淑,被许家公子欺骗,上一次差点跳了黄浦江,还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还好现在因为我的劝说,她在试着戒掉大烟。” 沈斯如把食指放在了嘴巴上,她咬着唇,眼底涌动着无限的怜悯和同情。她探听道:“真的么?她这么惨?” 我低低一笑,扼腕长叹道:“说出来的惨,你体会不到,要感同身受,才能知你二姐有多么不容易,你比我们幸运多了,含着金汤匙出身,没有太大的烦恼,我们要为生活奔波,总之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也不用担心我抢走你的若笙哥哥,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自不量力。” 沈斯如瘪瘪嘴,不满道:“你们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啊,我在国外留学,也没有爹娘照顾,还要学那么多不懂的知识,学的很痛苦。” 我苦笑道:“也是,不过我连学的资格都没有。” 沈斯如将信将疑地凑过来问道:“你真的,不会跟我抢若笙哥哥?”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68 我微微颔首,诚恳道:“就算我抢,抢的过吗?你爹早给你铺好了后路,不许三爷纳妾,而且杜家也不会...不喜欢我的存在,你大可安心。” 沈斯如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提起崭新的糖果色皮包,宣示主权道:“其实我很想把你从紫荆园里赶出去,但是我不想若笙哥哥讨厌我,你安分的住下去,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要是不安分,我不会客气。” 她说完,踩着一双小巧清新的小皮鞋,扯高气扬地出了门。 厨房的门偷偷露了一个缝隙,我知道张妈在偷看,此刻,她开了门张望着走出来,睨了玄关口一眼,岔岔不平道:“八字没一撇,门儿都没过,就来耀武扬威,囡囡和少爷才是正儿八经的一对,沈小姐不过是后来者罢了,还那么理直气壮,骄傲自满的样子真是不讨喜。” 我提起茶壶,足足斟满了一杯茶,我稳稳端起茶杯,没让一滴水洒落,我抿了一口信阳毛尖,慢慢呷茶入舌,毛尖茶初入口略微的苦,滋味儿浓郁,碧水过喉,甘甜之味随之回临。 张妈见我没有言语,她坐在另一旁的沙发上,安慰道:“囡囡啊,别难过,沈小姐没了家世,活的肯定没你好,咱们不理她。” 我轻轻搁下茶杯,不在乎的笑道:“阿妈也别替我酸她了,这个世道,众人眼里沈家大小姐才是正主,而我确实是个没名没分的女子,她捍卫自己将来的婚姻无可厚非,我要是有她的资格,哪会做情人,多说无益,我经历诸多苦楚,要是还因为一个小姑娘的话而置气,便是白活了,况且她对我的态度已够好,沈小姐城府不深,是个直肠子,这才叫人不必担心。” 张妈有些愣神,半晌,她又忙忙碌碌地去做卫生了,嘴里念叨着:“你不生气就好,比我看得开,吃过苦的人,是要比旁人懂事一点...。” 我喝了一整壶的信阳毛尖,我很喜欢它的味道,先苦后甜,香味浓郁悠久,我期待人生如这壶茶,可我明白,我的人生茶绝不是信阳毛尖,而是绞股蓝。 我把茶杯摆放整齐,不紧不慢的走上楼,开门入室之后,我呈大字形状躺在柔软又冷清的床上,我裹着被子,把自己裹的像一个蛹,甚是希望一觉醒来,内心的苦能破茧而出。 迷糊睡觉中,察觉脸上有柔痒的触感,我睡眼松惺的撑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润如白玉的俊颜,他分明韵致的轮廓,在余晖之中,干净清浅。 杜若笙的双眼似若宁静的水面,亦眸光潋滟。他微凉的手始终抚在我的脸颊上,轻轻的摩挲,富有绻缱之意,富有情致之意。 我稍微偏头,躲开了他的抚摸,他的手顿在空中,几秒后,他把手放在了膝盖上,身子微微前倾的说道:“她来找你了?” 我慢慢地掀开被子,缓坐起来,语气清淡道:“嗯,她是个麻雀一样的小姑娘,话多,可爱,又是个小凤凰,天生贵气,不乏端庄和率真,她很崇拜你。” 杜若笙神色自若地靠近我,他的大手搭在我肩侧收紧,慢慢地用力,仿佛要将我按进他的骨子里似的。不久,他娓娓道:“夸的那么好,不见得,我们绮君要是从小被富养,不差她的,从前你是一颗需要打磨的玉石,三年后的今天,已是矜贵的女子,沈小姐没有你的一半韵味,她是个孩子心性的毛丫头。” 我将手搭在杜若笙的手背上,暗自使力给掰开了,肩膀一空,我揉了揉肚子,若无其事地往外走,“真饿,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刚要去拧开金色的门把柄,一只大手遽然按在了门上方,他将我压在狭小的空间里,侧头轻吻我的嘴角,他起伏有度的呼吸灼烫了我的耳朵,他低缓道:“赵绮君,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记住,无条件的相信我。” 我一怔,莫名觉得他的语气有一种深长的意味,我只简单的说了相信二字。 而后,杜若笙越来越紧迫的把我压在门板上,他抵着我,气息渐浓。我脖颈后侧传来湿湿润润的温热感,伴随着一种舒适的痒意。 西服、衬衫、裙子...散乱在地上,彼此赤露相贴,便一触即发,欲念充斥在情思之中,欲念膨胀的越来越热情,欲念吞噬了我的理智。 我贴在门板的手逐渐弯曲,杜若笙的大手随之合了上来,他与我十指相扣,紧紧的合着。 室内喘息声交错。 白日尽桃源,擎天入海流。 共赴巫山,向去云雨。 最后只剩疲累惬意的呼吸。 ☆、偶遇 谢白写信给我,他问:你真的决定要做杜若笙一辈子的情人吗? 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我在回信中不置可否的写了三个字,别担心。 而后谢白的信越来越频繁,大多是劝我不要再痴心了,我没有再回信给他。我看完手中的那封信,随意将它放在了匣子里面。 今日,白曼薇约了我逛街,我一如既往地打扮低调,她也是来劝我的,劝的却是叫我牢牢抓住杜若笙,别给她妹妹脸面。 我只笑,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白曼薇似乎觉得争一口气没有意思,她又撺掇我去勾引她大哥,我甚为无言。 我们走进一家订制衣服的女装店,白曼薇想做一件儿较短的旗袍穿,老裁缝拿软尺给她量身,我坐在板凳上等待。 门外有个清脆如珠的说话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名妙龄女子,一袭悦目粉裙,青春俏丽。她笑呵呵的跟自家丫鬟谈话,进来后,又转头对女裁缝道:“老板,我想做几件亮色的旗袍。” 老裁缝应声说:“好勒,姑娘稍等片刻,等我把这儿量完了,再来量你的身量,你先看看料子吧。” 沈斯如看见我和白曼薇后,整个人怔了一下,她语气阔绰的对老裁缝道:“那二位我都认识,她们的衣服钱,我包了。” 老裁缝笑眯眯道:“遇到阔气姐妹,真有福。” 白曼薇别过头去,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嘁了一声,“福个屁,老娘的衣服,老娘自己买,用不着旁个虚情假意的人来买。” 我客套道:“我不买的,你们自便。” 老裁缝听了白曼薇的粗鄙话,有些大跌眼镜,她看我们三人气氛古怪,隧之没有插.话言语。 沈斯如较为喜形于色,她踩着糖果色的皮鞋,噔噔走到了白曼薇面前,她叉腰俯视白曼薇,瞪眼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娘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祸害!我同情你日子不好过,想给你买件衣服,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白曼薇脸色一僵,她嚯地一下站起来,高高地抬起手想扇沈斯如的耳光,沈斯如尖叫一声,连忙挡住脸。 小丫鬟鼓起腮帮子,张开手臂挡在沈斯如面前,她咬紧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69 牙关,神情愤懑。 “我是不是祸害,由不得你来说,神之胡之假姿假态,你这横刀夺爱的大小姐,才遭人嫌吧?”白曼薇的手僵在半空中,到底没有打下去。 我安抚着白曼薇,拍了几拍她的背,劝说道:“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好歹她是你妹子,别在她面前说粗话,沈小姐学坏了,当心你大哥不悦。” 白曼薇别过身子,冷着脸。 小丫鬟的性子比较唯唯诺诺,她不敢指责白曼薇,只温言细语的宽慰她家主子。 沈斯如眼眶发红,她盯着白曼薇,跺跺脚说了一句我讨厌你,便提着包包夺门而出。 白曼薇不为所动,她轻哼道:“讨厌老娘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十几岁的小鬼头,装什么大姐。” 我叹息着,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我在你眼里也算小鬼头了?你对沈斯如...是不是过分了?她向你示好,你怎么不亲近?光亲近你大哥是不够的。” 白曼薇付了定金,挎起包包亲昵地挨着我走路,她瘪嘴的模样跟沈斯如倒是有几分像,她道:“你虚岁二十,不小了,我也不是故意想那么对她,我就是...见不得她一副无辜纯真的样子,她被保护的单纯可爱,我有时想捏碎她,控制不住的想踩一踩。” 白曼薇一旦把自己的命运和沈斯如的命运比起来,她就有强烈的不甘心,同为沈家的女儿,她出卖洁白,在夜场里卖笑,拼命费尽心血才艰辛的爬到上层社会。而沈斯如生来便拥有一切,她一句话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白曼薇的不甘,建立在她们截然相反的命运上。 我低低笑了笑,“妒忌使然,女人最容易妒忌,我的道行已经比你高了,起码我能平静的面对她,没有自轻自贱,没有浓烈的不甘。” 白曼薇握住我的双肩,定定的看着我,她微笑道:“我就不信三爷和沈斯如成亲时,你能忍住你的那颗心。” 我平静道:“那时候再说吧。” 白曼薇逛街的热情从未消失过,她一点不嫌累,拉着我东奔西跑。 我察觉身后好像有人跟踪,被窥探的感觉很强烈,我不安地回头,一眼瞥见了沈斯如,旋即,她脸上露出一种被人逮住的心虚表情,然后立马拉着小丫鬟躲进了巷口里。 “看什么呢?”白曼薇随意的问。 我用手掩住嘴巴,轻咳道:“你妹子在跟踪我们。” 白曼薇不由地皱起细细的弯眉,她转身环视一圈大街。 沈斯如够为蠢笨,她衣服下的粉红裙角并没有藏尽,不小心露了一点在墙边。 白曼薇拉着我往巷口径直走去,她把双臂抱前,沉声质问道:“跟着我们做什么?还是说你想找我姐妹的错处,去三爷面前告告状?” 沈斯如气鼓鼓的反驳道:“你才喜欢告状!告状是小人做的事,我不屑!” 白曼薇懒得搭理她,又像拽布娃娃似的,要把我给扯走,我十分像她们姐妹之间的陪衬。 我们没走几步,就听沈斯如急急喊了一声“站住!” 白曼薇不耐烦极了,“你让我们站住,我们就站住?你是不是发号施令惯了?!” 我用拐子轻微撞了下白曼薇,“要不快些走人吧?” 这时候,沈斯如迅速绕到了我们面前挡着路,她对白曼薇支支吾吾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们静默的看着她。 沈斯如把背在身后的双手拿了出来,这才看见,她手上有两串红油油的糖葫芦,她扭捏地把其中一串糖葫芦递给白曼薇,那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刚刚你骂我是你不对,我说你是祸害是我不对,诺,你别以为我在讨好你,大哥叫我对你好一点,我才要对你好的。” 白曼薇神情怔仲,她看着那串糖葫芦出神,我轻轻一扯她的衣角,白曼薇恍然回神,她极其缓慢地接过糖葫芦,淡淡道:“我不会跟你道歉,也不会觉得抱歉,你要道歉是你的事。” 沈斯如睇了我一眼,她转身携着小丫鬟走了,轻飘飘的说道:“哦,对不起。” 白曼薇又是一怔,她凝视着沈斯如的粉红背影,突然无力地蹲了下去,她喃喃道:“小百合,你看啊,人家名门出身的大小姐,品格真高尚,我啊是不是要等着腐臭发烂的过一辈子,下辈子才比的过她?” 我缓缓蹲到她身边,莞尔道:“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该跟别人对比,而是要跟自己对比,努力的去超过曾经不太好的自己,这才是正道。” 白曼薇摇了一摇头,她的眼泪滴在了糖葫芦的油纸上,泪水浸湿油纸,那几处逐渐变成了深色,水泽透过油纸依附在了红糖上。她低低道:“不,我只要活着,就无时不刻的会去跟旁人对比,我知道这很痛苦,只会让自己更加沮丧,可我控制不住。” 我拉白曼薇起身,轻柔地擦去她脸蛋儿上的清泪,“知足者常乐,许多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争了一辈子,最后还是会烟消云散。” 她突然望着人潮涌动的大街,喃喃问道:“那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们忽然很迷茫,亦迷茫的走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很久之后,我才回答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意义是自己赋予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人生是由自我掌控的,如若总白日做梦,那便是虚妄。” “那意义到底何在?” “许是追寻本心。” “噢。” 一番简洁的对话后,我们又沉默了下来,毫无目的,没有互动的,一起静静地走过了几条街,什么话也不说,只干走。 不久后,前面的去路被一个唐装男子拦住了,他通身一袭黑,圆黑帽、唐黑衣、长黑裤,他的眼睛被帽子掩了一些,故此脸庞看起来有点阴晦,他白皙的肌肤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神情里透着一种孤傲无情。 白曼薇警惕地看着唐衡,她把我拉到身后去,打趣道:“唐少爷白日逛街,让我以为眼花了呢。” 唐衡越过白曼薇,他看着我,一本正经地启口道:“我可以借用你一点时间吗?” 白曼薇冲我使眼色并且摇头。 我忽略白曼微的眼色,对唐衡干脆道:“好。” 来到一家面食店,白曼薇因唐衡的要求则单独坐在了另一桌,她大口地吃着牛肉面,时不时地把耳朵靠过来偷听。 唐衡瞥白曼薇一眼,不算大口地吃起面来,他细细地咀嚼口中食物,斟酌道:“杜若笙今年订婚,明年成亲,你如何是好?” 我夹了几片牛肉一起塞进嘴里,这话题,令我心不在焉的囫囵吞枣,我含糊不清道:“不知。” 吞下牛肉时有些被噎着了,我用力地捶胸脯,唐衡倒来一杯水及时递给我,他正经道:“要不,你考虑考虑我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70 ?我此生没有心思再折腾什么,我恰好有些相中你,我唐家家缠万贯,父母慈祥,你觉得如何?” 我又是一噎,喝水顺了气,用玩笑的语气道:“算了吧,替身不好当。” 唐衡哑然,他拿起另一副干净的筷子,夹起碗中的牛肉片,递到我嘴边,“一片一片的吃,细嚼慢咽,不会被噎到,” 半晌,他才回答,“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推开面前的筷子,回绝了他喂食物的亲昵举动,我态度明确道:“不管有没有歌苓,我和你没有其余。” 唐衡把那片牛肉送进了自己口中,他惋惜道:“我也不强人所难,唉.....又是一个没缘。” 我囫囵吞枣地吃面,吃完了一碗,又吃第二碗,第三碗。 唐衡和白曼薇诧异地瞧着我,我喝完最后一碗面汤,擦干净嘴,笑道:“别这么看我,吃饱才有力气哭。” 唐衡唤了小二来结账,他说了一句风凉话,“作茧自缚。” 白曼薇替我还嘴,“五十步笑百步。” 唐衡甚少启颜,“你不也是?” “.........。” 三人分道扬镳。 我回紫荆园时,又遇到了一个人,军官青年在大门口踱步,他身如玉树,脊背挺的太直,看起来着实像一棵行走的树。 今日接二连三的遇熟人,真是巧了。我较为和气地出声道:“沈少将,有何要事?是来找三爷的吗?” 那青年微微一顿,他脸上的神情并不好,严肃的甚至有些冷淡,全无往日里的温和模样,他直勾勾地看向我,语气不温不火:“我以为百合小姐品行端正,看来是错了,舍妹年纪轻,性格单纯,有点胆小,断不会欺负了人,这场婚事是长辈做的决定,希望你不要迁怒于她,你和我二妹联手起来欺负小如,可是事实?” 我的鞋尖在台阶上轻点着,我低眼看脚,扬眉道:“沈少将护短看来不假,是沈小姐跟你说的吗?她让你来说教?还是...让你来教训我,给她出口恶气?” 沈斯宁的眉头越蹙越紧,他认真道:“小如不会告状,是她的丫鬟告诉我的,我定然不会对女人动手,只是想请你高抬贵手,现在,今后,都让一让小如,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要怪只能怪命不好,请你不要把你的怨气,撒在小如身上,她对一切都还很懵懂,问题的根本源在杜若笙身上,以上是我的劝解。” 我第一次笑的收不住,笑得花枝乱颤。沈斯宁不解的看了看我,他走近一步,由上而下的俯视道:“你笑什么?” 我捂着肚子,慢慢直起身来,最后叹息道:“没什么,我便实事求是的告诉你,今天辱骂沈小姐的人是你二妹,想要打沈小姐的也是你二妹,我在一旁只是个观众,你大可以回去问问沈斯如我说的有没有假,至于那个丫鬟气不过,该是添油加醋的告状了,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言罢,我越过沈斯宁要走,手臂却被他给拉住了,他的神情不喜不怒,还算礼貌道:“如果是这样,那我跟你道歉,如果不是,请你看我的面子上让让小如,她的城府不比你深,要是你对她不利,我不会客气。” 我深吸一口气,不轻不重地甩开沈斯如的手,我冷冰冰的说道:“总有人拜托我去让这个让那个,抱歉,我让不过来,你的担心也实在多虑了,夜场呆过的女人在你们眼里有多么不堪,我明白,但我也请你不要用自己所想,来污蔑我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 我脚踩落叶进门,只觉肚子里有一团火烧得正旺。 身后传来沈斯宁的温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小如...。” 我干脆地关上门,隔绝了外界令人烦心的一切。 夜晚,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杜若笙近来很忙,他凌晨才归家,进入我房间时,他轻手轻脚的躺上床,似乎怕吵醒了我。 我继续装睡,并不想面对他。他渐渐环紧我的身体,轻微的低叹道:“等我...。” 等我二字,着实无厘头。 他身上的凉意染地我有些发冷,躺了一会儿他的身体逐渐升温,杜若笙似乎入睡了,甚至有一点打鼾。 我赋闲在家,过于安.逸,没有任何疲劳之感,又想起那档子糟心的事,所以失眠。 我悄悄仰起脸看他,月色的淡光照耀下,他的睡颜如墨画如秋水,朦胧淡雅。 那双眉宇间仿佛锁住了思虑和疲惫,他的眉心若有若无地皱着,我轻轻抚平他的眉头,往他唇上一触,便依偎在他身上闭目养神。 ☆、偷看 一夜浅眠。 清早七八点,杜若笙用膳比较仓促,他随意吃了几口,就拿起外套出门了。 我见他吃的少,便在家里精心做了一份盒饭准备送去,按照南宋时期的说法,盒饭即是便当。我用布袋装起盒饭,坐车去了杜若笙的办公楼。 现在离晌午大约还有三小时,不知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我满怀期待的来到杜若笙的办公室门前,隐约听见里面有女人的声音,门没有关完,只轻轻的掩着,露出了一条微小的缝隙。 我悄悄的透过门缝看进去,有个灵动的女子坐在杜若笙的身旁,她亲昵地把头靠在杜若笙的肩膀上,睁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娇滴滴道:“若笙哥哥,你陪我去逛一会儿街,行吗?” 杜若笙正在批公文,他轻轻推开沈斯如的头,目光全集中在办公桌上,“自己去吧,我没空,没看见我很忙吗?” 沈斯如鼓起婴儿肥的脸蛋,她抱着杜若笙的手臂,撒娇得摇来摇去,可怜兮兮地祈求道:“你每天都那么忙,空出一天,又不会影响什么,你就陪我一天,一天而已!好不好嘛??” 杜若笙按了按眉心,他尽量平和地扒开她的小手,淡淡道:“你如果再打扰我,我打电话叫你哥来把你伶走,你要去逛街的话,找我二哥,他一定会去的。” 沈斯如听了这话,挪开了一点位置,她郁闷的趴在办公桌上,嘟哝道:“切,若席就是个闷葫芦,跟他在一起啊,无聊透顶,他还总骂我笨,天天冷着一张不近人情的脸,在日本的时候,居然还有那么多的日本姑娘喜欢他,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么,性子一点也不讨喜。” 沈斯如一提起杜若席,便喋喋不休,偶尔眼里闪动着光芒,她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那般明亮,说话时,眼底流光溢彩,显得整个人灵气满满。 杜若笙慢慢地搁下钢笔,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在光线下透着色泽,杜若笙微抬起下巴,他静静地注视沈斯如,那双眼眸如波澜不兴的水面,让人看不出神色。 他的指尖在桌上轻点,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沈小姐,在你未婚夫的面前,这么兴致昂昂的提起别的男人,真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71 的好吗?” 沈斯如一顿,她连忙挥手解释道:“我...你别误会我跟若席,他是你二哥,以后也是我二哥,我们只是相识多年的同学,连朋友都不算!” 片刻后,她嘿嘿笑道:“若笙哥哥,你...吃醋了吗?” 杜若笙整理了一下桌上的资料单,他稍微扬起浓黑的眉毛,态度淡然道:“你想逛街的话,去楼下等我二十分钟,现在就去等,不许上来。” 沈斯如的眼睛唰得变亮,她像哈巴狗一样的乖巧点头,迫不及待地转身朝门这里走来。 我抱着饭盒落荒而逃,心里仿佛被细针扎了似的,绞疼不已,假若我没有看见那一幕,便不会太难过,可是他们的互动已经深刻印进了我的脑海里,这种闷痛几乎要让我窒息。 我慌张逃离时,被一股力量用力的往后一带,便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那人死死勒着我,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来了,怎么不进来?” 我涨红了脸,用尽全力的挣扎, 杜若笙把我压在墙壁之间,他捏起我的下巴,一俯头,重重地堵住了我的嘴,负隅顽抗时,我的饭盒掉到了地上。 下一秒,我们的身体不留一丝缝隙的贴合在了一起,他熟练的深吻下来,他用那张软润的唇不断的厮磨我,我用脚踢他,他抢先夹住了我的腿,我被桎梏的动弹不得,无力反抗。 我发狠咬破他的嘴唇,他眼角含笑的看着我。 杜若笙松嘴时,仍旧死死地捏住我的手腕。 沈斯如呆呆的站在旁边看着我们,她的眼睛越来越红,两行眼泪挂在脸蛋上楚楚动人,她哽咽道,“若笙哥哥,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呀?” 杜若笙不紧不慢地转头,他声音平缓道:“你先下去等着,你需要等二十分钟。” 沈斯如走上前来,她轻轻拉上杜若笙的手指,眼泪婆娑的擤鼻道:“我们一起下去,不好吗?” 杜若笙不着痕迹的躲开沈斯如,他把手揣在西裤里,目不斜视,温言道:“听话,下去。” 沈斯如幽怨的盯了我一眼,她乖顺地低头:“嗯,我给你时间处理这个缠人的女人,我下去乖乖的等你,你一定要快点哦。” 她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的下楼梯,嘴里还很天真的说道:“若笙哥哥,我相信你。” 杜若笙微微颔首,等人彻底走之后,我挣脱他的束缚,使劲地去掰开他的手,却被杜若笙抗进了办公室,过程中他不忘把盒饭捡起来。 我想要从办公室里出去,他挡在门前,态度端得无赖,笑着轻言:“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无条件的相信我吗?” 我平静的说:“相信,你快下去吧,别让沈小姐久等了。” 杜若笙露出一个迷之微笑,他提起盒饭,单手把我推去了办公桌前。他拨电话的时候,腿脚并用的摁住我,我想起他的这只手臂被沈斯如靠过,我就很难受,也不想他用这只手碰我。 我越推他,他勒得我越紧。 电话通了之后,杜若笙轻咳一声道:“二哥,沈小姐在我公司楼下等我逛街,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你可以代替我去。” 杜若笙挂了电话,若无其事的拿出盒饭来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莞尔道:“给我送饭来了?真贤惠。” 他好比一团弹力十足的棉花,即使我有再大的闷气,他软绵绵的态度总叫人生不起气来。 我的确要离开他,生气算什么?!这样,反倒显得虚伪。 一想到是最后的日子,我便心平气和的嘱咐他,“阿笙,你别为了我,去伤沈斯如的心,杜家和沈家联姻是必然的,你自己也清楚,老爷子的命令不能违抗,否则你怎么继承家业?他择了沈斯如给你,也是变相的宣布你的身份和地位。” 杜若笙充耳未闻,他把我楼到椅子上一起坐下,我被迫坐在他的腿上,杜若笙用筷子夹菜给我吃,他眉眼弯弯,语气温柔:“你的手艺长进了,我吃了这个就不吃午饭了,你没事留在办公室里看看书,我办公的时候,抬头就能看见你了。” 我跟他的对话全程牛头不对马嘴,我继续道:“三爷,你不用因为我去年给你挡枪的事,就为难自己,我知道你是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容易心软,你一定是觉得我很可怜,所以就想把我收留在紫荆园里,我不需要同情的,而且我们身份悬殊,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你...就回归正轨,和沈家大小姐谈情说爱,顺理成章的成亲,不用顾及我,真的。” 杜若笙咀嚼食物的动作越来越慢,他放下筷子,把我的身体反了个面对准他,我这样跨坐在他身上,其实有些难为情。 他轻掐我的脸皮,不苟言笑道:“赵绮君,相信我就这么难吗?如果你爱我,你会相信我,别担心那些复杂的事,我在前面抗,你只需要躲在我的背后,安心的生活在我的羽翼下。” 我坚持向他明确的说道:“三爷你听我说,我对你有感情,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没有公不公平,我从前的一厢情愿,你可以一笑而过,不必有困扰,如果爱一个人,必须要求对方也爱自己,这样的爱,才是自私的,我不会去做这么自私的人,你可以放心的去和沈小姐成亲。” 我如此认真的态度,在杜若笙面前好像变得很好笑,他亲昵地刮了刮我的鼻子,似笑非笑道:“赵绮君,看不出来,你这么无私,但是你就一厢情愿的认为,我留着你,是因为你帮我挡过枪吗?” 他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低沉富有磁性道:“我爱你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我的心漏了一拍,那只乱撞的小鹿好像一头撞死在了心室上,仿佛彻底不动了,可在下一瞬,小鹿猛烈的奔腾起来,我只听得见,胸腔里发出砰砰砰的心跳声。 很快我难受极了,他爱我,所以我很难过,更不能去当他的绊脚石。 我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我逐渐搂紧他的脖子,泪水浸湿了他的黑色西服。 杜若笙抚着我的后脑勺,他低笑道:“小蠢蛋,你看看你有多蠢,我不停的告诉你,要相信我,你嘴里说着相信,心里却从不信,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做好相信我的准备了吗?” 我除了暂且答应他,我还能如何?因此这次,我伪装的像样了点,足足考虑了几分钟才对他说道,我相信你。 一丝和煦的笑痕渐渐蔓延在杜若笙的脸上,他就这么抱着我,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一边批公文一边调情。 我有点担心沈斯如,她没有上来,一下午都没有上来,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难不成她真跟杜若席逛街去了?恐怕不会吧。 前一刻她撞见我和杜若笙亲嘴儿时,眼泪汪汪。下一刻,她扭头就跟杜家二公子单独相处去了?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72 这点让我有些疑虑。 ☆、找茬 次日,沈斯如直闯入紫荆园,她来势汹汹,色厉内荏的对我进行了一番质问。“赵绮君!你不是说不会跟我抢若笙哥哥的么?!你昨天跟他又做了什么?!还哄骗了若笙哥哥,不让他跟我逛街,你真的太坏了!” 张妈拦在中间将沈斯如左挡右挡,她堆起干干的笑容,好言好语道:“沈小姐,别生气,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若说实话,咱们少爷呢跟赵小姐才是先在一起的人,大家各自让一让,海阔天空。” 沈斯如不轻不重地推开张妈,她虽满脸怒容,尚能保持理智,她柔柔的斥责道:“你走开,不关你的事,你是若笙哥哥的奶娘,我不想骂你,主次有别,别挡我的路。” 张妈无奈地站在一旁,我放下书本,示意张妈出去,她有些担忧,磨磨蹭蹭的还是出去了。张妈走出我的房间时,比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我微微摇头,示意她不用打电话叫杜若笙来。 沈斯如回眸一瞪,张妈这才彻底的关上门。 沈斯如看来生气的很,她随手把皮包甩到了床上,差点砸中了我。她气呼呼的叉着腰,喘气吁吁,整个卧房里充满了她的呼吸声。 我扫了一眼面前的粉嫩洋小姐,心平气和道:“第一我没有哄骗你的若笙哥哥,第二我甚至帮你说了情,第三我跟他做什么,你现在管不着,因为你现在不是杜太太。” “你闭嘴!”沈斯如气急败坏道:“你这人有没有脸皮?是,我现在的确不算杜太太,可是我跟若笙哥哥快订婚了,我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全省城的人都知道了,我怎么就没有资格管了?” 我翻开一页纸,静静的看书,淡然自若道:“年少的时候,我的脾气不太好,现在多了一份沉稳,所以没有跟你一起大吼大叫,也没有对你大打出手,你要是继续跟我胡搅蛮缠,我的那点脾气忍不住的话,你娇嫩的脸上,或许会出现一个粉红色的手掌印。” 沈斯如的眼中闪过一瞬的胆怯,她很快鼓起了勇气,继续跟我唧唧歪歪的闹,她呱噪至极,一个人在旁边演独角戏,一会儿生气的控诉我,一会儿用手背抹着眼泪嘤嘤啜泣。 白曼薇和沈斯宁说的不错,沈斯如就是一个对世事懵懵懂懂的小鬼头,她闹腾的样子,活生生像个孩子。 我同她一样大的时候,人情世故差不多都懂了大半,也从不会如此放肆地闹来闹去,真羡慕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在省城里横行。 我揉了揉额头,忽视沈斯如的存在,专专心心的看书,还好我定力不错,很快便入了佳境,不受影响的继续看书。 她一个人闹累了,便觉索然无味,就跑过来扯掉我的书本,她瞪着如铜铃般的杏眼,黝黑的瞳仁里仿佛冒着一股火焰,她的脸颊早已涨红。“赵绮君!我说了那么久,你听明白了吗?不许和若笙哥哥牵手、拥抱、亲...亲嘴,反正什么都不许!” 我耸耸肩,很无奈的摊手道:“有本事你叫你的若笙哥哥别来牵我,别来抱我,别来亲我,更别来跟我睡觉,”我露出无辜的表情,“他的力气那么大,我怎么敌的过呢?” 沈斯如呆了一下,她的脸愈来愈红,红的像一个西红柿,红的像在滴血一般,她的表情憋屈极了,她此刻的模样亦像了一只炸毛的母鸡。沈斯如左右磨牙道:“你!...太不知羞耻了!未婚竟和男子...这么...亲昵,你们...你们竟然行了圆房之事,太不要脸了!我真是高估了你的...。” 我当即打断她的话,“不需要你来高估,我的身体我自己做主,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你生我了,还是养我了?女人何必为难女人,你也别逮着我不放,现在我跟三爷怎么亲近你管不了,日后你们怎么幸福我也管不了,麻烦你出门,下楼,再见。” 沈斯如被我噎的说不出话,她捏紧了拳头,鼻翼膨胀,樱桃小嘴抿的格外紧,身子微微前倾。这架势,看来是被我气得想打架了,她的这一系列表情,我早在生活中见惯了,通常露出这种表情的人,有动手打人的先兆。 不过我低估了沈斯如,她仍然是一个要保持教养的小女孩,再如何胡闹,她还是没有动手,只是眼红的死盯着我。 我们诡异的对视了几分钟,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身段八尺有余的男人背光而立,他穿着一袭白大褂,气质高华,五官干净清雅,只是神情里透着严肃。 这个男人的五官有几分肖似杜若笙,但他的长相仅仅算作上乘,晃眼一看,长得秀气,仔细一看,他的三庭五眼俊秀又大气,是耐看型的面孔。 沈斯如回头娇娇地喊了一声若笙哥哥,待她发现来人时,瞬间嫣头耷脑了。 他既穿着大夫的衣裳,我猜此人当是杜若席了,我笑着迎客道:“是二少爷吧?真是有失远迎了。” 杜若席轻嗯一声,他走到沈斯如的面前,嗓音有一些低哑,“医院里,有事需要你。” 沈斯如别过头,嘟哝道:“我没空,没看见我在管侧室吗?不去!” “啊!”沈斯如惊呼了一声,竟不想杜若席直接将人抗到了肩膀上,他冲我疏离的笑道:“打扰了小弟妹,人我就带走了。” 我亲切道:“没事没事,想怎么带走怎么带,真是托了二少爷的福,我耳根子总算清净了。” 杜若席不管沈斯如的捶打和叫骂,径直把她给抗了出去,他的话不多,对沈斯如只说过两个字,别动。 人走后,张妈向我说,她打电话通知少爷回来,来的人却是二少爷,她深觉奇怪,因此念了几句话,然后又拉着我上看下看,关心地问我有没有被沈斯如欺负。 张妈待我这样好,让我有了被人疼爱的感觉,我脑中始终盘旋着一个已久的问题,有父母宠爱的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杜若笙今日回来的尚早,他在看底下报纸的时候,我从楼上下来了。 那个仪表大方的男人,略微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他与生俱来的气势无不让人忌惮,只一眼,便知他不同凡响,只一眼,便知他神.韵不俗。 杜三爷很关注日报,大多看得是有关经济那一类的报纸,他时常会看得陷入某种沉思之中。 我立在楼梯之旁,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金玉般的男人,然后,有些出神。 直到杜若笙唤了我一声绮君,我才醒神过来。 他整整齐齐的叠放好报纸,把手里那份重叠在一堆日报之上,他所有的东西无论何时何地都摆放的一丝不苟,整洁的没有半点瑕疵。张妈没有把小洋房打扫干净的话,杜若笙也会严肃的命令张妈收拾整齐。 认识以来,他是一个极爱干净的男人,对周围的一切吹毛求疵,过度的要求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73 完美。 “别发呆了,过来坐。”杜若笙嘴角含笑的看着我,他的声音不柔不刚,恰到好处的令人舒服。 我走过去,他拉住我的左手,顺势把我按在他的怀里,他像刚认识的那会儿,自然的坐抱着我。我没了从前的那种青涩和害羞,我主动勾上他的脖子,把头枕在他的肩胛上,眷恋的摩挲。 杜若笙稍微侧头,对我蜻蜓点水一吻,他底气十足道:“沈斯如以后再来紫荆园,不必给她开门,任她多娇贵,不在我宠的范围内,她欺负你,也不必忍让,无论何时,你记住,你的身后有我撑腰。” 张妈机灵的从厨房探出头来,笑呵呵道:“好勒,好勒,阿拉晓得了。” 她老爱偷听了。 杜若笙嘴边噙着淡淡的笑,他低头抚摸我的脸皮,把我往他身上一搂再搂,他低声问道:“生闷气了?” 我摇摇头,不言语。 杜若笙躯体高大,体格颀长宽厚,他像抱着小孩一样的搂我,带有诓哄意味地轻拍我的脊背,他的嗓音甚是悦耳,“其实如今我来养你便好,你若是想复出,都依你,你的人生你做决定 。” 我闷在他结实温暖的怀里,攥着他的西服,嘟哝道:“不复出了.....还是你养我吧。” 天知道,我说出“你养我”三个字时,心里有多钝痛,我的声音甚至有一丝地颤抖。 我攥得他的西服越来越紧,他衣服上的料子被我弄皱了,他低眼看了看我,又把我抱得更紧了一些,他胸腔里传来的震颤地笑声是那么的愉悦,“嗯,我养你,那什么...说话要算数。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下等三年。” 他是不会主动做出拉钩如此幼稚的动作,只单单的念着话,念的飘忽,念的认真。 若我真想要跟他一辈子,我定要跟他拉钩盖章。 ☆、寿宴 自从张妈有了杜若笙的旨意,沈斯如来紫荆园一哭二闹三瞪眼时,张妈便嘚瑟地不开门,她还搬出了杜若笙的面子,把沈斯如气地闷声不吭。 我成日里躲在紫荆园,张妈说,外界沸沸扬扬的传言杜三爷金屋藏娇,又传沈斯如未婚先失宠。 沈家大夫人因此找上了门,那一日和风送暖,贵妇裹着貂皮大衣上门,她借口拜访,实则警告。来者身份贵重,张妈不敢阻拦,就规规矩矩的开了门。 幸之,闹人鬼沈斯如今日没来。 张妈忙活着端茶倒水,事无巨细地照顾周到。 我提起茶壶帮沈夫人斟了一杯南京雨花茶,面前的贵妇大约四十来岁,她长圆型的脸上似乎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光滑白皙,皱纹很少,显然保养的极好。 一头乌黑发卷的爱司头,加上淡淡的妆容,衬得沈夫人年轻美丽,她有年轻女子的外貌,又有少妇的韵味,她给人的感觉,甚至比沈斯如还要漂亮。 两杯茶斟的半满,沈夫人端起其中一杯雨花茶,她稍稍一抿,态度平淡道:“赵小姐声名远播,比本夫人的名气还要大,完全盖过了我女儿的风头,后生可畏啊。” 言语其中的意味,讽刺明显。 因穿着旗袍,我的腿斜放着,姿态很优雅。我抚了一下旗袍上的精致花纹,漫不经心道:“怎会?在下都没有自信满满,沈夫人怎能妄自菲薄呢?” 沈夫人手劲微重地搁下茶杯,茶水洒了几滴出来,这般,沈夫人似乎要开始发作了。果不其然,她讥笑道:“难道不是吗?你有没有自信满满,我不知道,但我知,现在混得风生水起的人正是你。我的宝贝囡囡每日在家以泪洗面,我想请问赵小姐,是想继续赖着我的准女婿吗?” “赖?”我悠然道,“这自然不敢,杜家的长辈和沈家的长辈对小女子虎视眈眈,我又岂敢?” 沈夫人鄙夷地睇视于我,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充满了冷意:“不敢?!不敢的话,你怎么还住在紫荆园,不敢的话,你怎么还黏着我的准女婿?!说的真是比唱的还好听,杜若笙一生只能迎娶我女儿一人,即便你有再大的凤凰心,我劝你及时收住吧,免得招惹了什么祸事,有两点你倒是说对了,我们这些个长辈,眼里容不得沙子,你现在就是肉中刺眼中钉,该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我不欲再与沈夫人嚼舌根费口舌,我张望了周围一眼,张妈没在大厅里。就靠近沈夫人,极力压低声音道:“你不必担忧你女儿的婚事,我已经答应了杜老爷子,他寿诞之后,我自会离去。” 沈夫人有一瞬愕然,她的神色变幻莫测,最后神态舒缓,低缓道:“最好如此,既是这样,我也不便逗留了,你是个可怜姑娘,将来有什么难事,来沈府找我即可,本夫人会给你一次补偿。” 我气定神闲,不卑不亢道:“不必了,虚情假意的补偿,谁晓得是不是空头支票。” 沈夫人此刻倒也不恼,她理了理毛绒绒的大衣,站起来睥睨我,“你放心,我沈家人说话做事一向有诚有信。” 我继续坐着喝茶,张妈和和气气的送沈夫人出门,而后,她询问我沈夫人说了什么,我避重就轻的一带而过。 去杜氏庄园参加寿宴之前,杜若笙吩咐了名气颇大的男裁缝来给我量身定做旗袍,他特意嘱咐裁缝要绣百合样式的图案。 旗袍送来的那一日,正是寿宴当天。那件百合纹路的旗袍美的让人惊叹,底色为鹅黄,这个鹅黄极其淡雅,裙摆的三分之二秀满了百合花纹,细看一下,还有一层百合纹路若隐若现。 我穿上那一件旗袍,贴身的将将好,我的妆容不宜浓,杜若笙特意为我描了远山黛眉。 站在长长的西洋镜前,他拥着我的腰肢,微微勾唇道:“赵小姐之美,秀色掩今古,百合羞玉颜,令杜某拜在了你的石榴裙下。” 杜若笙一身棕色的绅士礼服,二八分偏分头舒爽整洁,他精神奕奕的模样又增添了另一股风情,翩翩中不失威严,权威中不失风度。 我挑眉,娇俏一笑:“我是个粗人,只会说三爷今天是省城里的第一帅,谁人也帅不过你。” 杜若笙的眉头故意一皱,他佯装不悦,鸡蛋里挑骨头道:“今天?那以前和将来,都不是了?” 我朝他耳边吐了一口热气,声音魅惑道:“是。” 杜若笙的身体隐隐发热,我一瞬便明白他是怎么了,我轻掩着嘴,不出声地笑。 他稍微用力按了按我的背,彼此便贴的极近,我亦感受到了他的反应。 杜若笙轻轻舔舐我的耳垂,耳垂上顷刻传来幽凉的温度,伴随着一些湿润,他嗓音低哑道:“还敢笑,不是赶着参宴,便让你睡上一觉。” “难受吗?”我抬头问他。 “过一会儿就不难受了。”杜若笙轻抿丹唇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74 ,他揽着我的腰,径直出门。 阿正如常的等在铁栅栏外面,此时不算早,也不算晚,阿正开车没有那么匆忙。差不多半个钟头的样子,就到了气派喜庆的杜氏庄园。 外面停满了冰冷的大黑车,进入大院口的先生和女士非富即贵,诸位都打扮的极其庄重,年轻人之中,没有人穿得花枝招展。 我今日之举,确实打了沈斯如的脸,不,该是沈家和杜家的脸。我不管沈斯如如何,不管沈、杜两家如何,左右杜若笙以后都是沈斯如的,再者我们三个人,她是后来者居上,她有家族,所以她是站在高处的胜利者。 这是我唯一放肆的一次,杜老爷子也该会默许我的放肆。 听杜若笙讲起,今日来的贵宾不止是上海滩之人,亦有五湖四海之人。一路从院子门口进入庄园内,杜若笙都比较郑重的向旁人介绍我。 等来到办宴席的地方,杜若笙一出场自然万众瞩目,他被人瞩目是褒义,我被人瞩目是贬义。场内有不识我的人,以为我是沈斯如,因此夸夸而谈。 有人低声指出我的身份后,夸我的几个人便尴尬不已。 沈家长辈的脸色铁青难看,沈夫人还好,沈将军隐隐有了愠色。沈斯如垮着一张脸,嘴翘的老高,都快能挂油壶了。至于沈斯宁,一脸的复杂,他眉宇郁结的看着我。 白曼薇在许清河身边给我竖拇指,她可谓幸灾乐祸,不断的给我眨眼挑眉。 杜若霖和汪佩虹一副看好戏的状态,他娘俩很满意我的“捣乱”。杜若席的脸色淡淡的,他这人比较清冷,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不过他看向沈斯如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 杜筠徵阴测测的剜我一眼,转瞬,他和气的对众人道:“还有一位贵客没来,大家稍等片刻,就可开席了,先互相聊聊天儿,吃点心喝酒怡情,贵客多,老爷子我一时招呼不周,敬请见谅。” 大家三三两两的表示无妨。 沈将军本欲去找杜筠徵表达不满,沈夫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的怒容有所消退,依旧板着一张国字脸,但没了什么动作。 杜筠徵杵着拐杖走到了我身边来,他深沉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身体虽差,气度丝毫不差。他不悦地瞥了杜若笙一眼,冷声对我下令道:“你跟着出来,若笙去招呼客人。” 杜若笙用力禁锢住我,不许我挪动半分,他泰然自若的理理西服,脸上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态度淡淡道:“虹姨晓得招呼,杜家女主子的事,我不参与半分。” 杜筠徵头疼的看了看杜若笙,那张老脸上充满了无奈和阴郁,最后,他别有深意的看着我,暮气沉沉的叹气道:“算了,总之只此一次。” 我颔首回应道:“自然。” 杜筠徵今日身穿大红色的唐装,衬得那张脸红光满面,他五十办大寿,许是为了冲喜去病。 杜若笙携着我去认识各大人物,不久,沈斯如踩着高跟鞋步伐凌乱的走了过来,她泪眼朦胧,格外委屈道:“若笙哥哥,你是不是不要小如了?怎么让她做了你的女伴,却不叫我?!” 杜若笙抱歉的看了一眼客人,他把沈斯如轻揽到一边去说话,我看见他放在沈斯如肩上的手,心底就有些不舒服。 真想上去给他拍开。 我别开视线不去看他们,免得自找苦吃。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转头,是那熟悉的青年。他低举着一杯葡萄酒,眉头仿佛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沉声道:“百合小姐,你意欲何为,何以为之?” 瞧那沈斯宁态度严肃的模样,我便忍不住地逗他,因此妩媚无辜道:“我意欲何为,用不着向沈少将禀告吧?再说,我今日之举已明明白白,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还是说,你跟你妹妹一样,不懂人情世故?” 沈斯宁明显一噎,他竟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拽离了人多的地方。他不怜香惜玉的用力一甩,我便结结实实撞在了坚硬的墙上,他以警告的语气道:“百合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就小如这么一个宝贝亲妹妹,棋局已落定,你再怎么折腾,最多是个做小的命,你要实在想要富贵,想要地位,我可以给你。” 我悄悄揉了揉脊背,嗤笑着嘴硬道:“我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谁人的富贵我都不要,只要杜若笙一人的,我劝你,别白费力气来劝我这种无药可救的人,我们这类俗人,贪得无厌,你喂不饱的,三爷的金山那么大,我放着好好的机会不争取,当我傻么?” 我越过沈斯宁要回宴席上,他跨几步脚,挡在了我面前,我来不及刹脚,与他撞了一个满怀。他的胸膛与那墙壁一样的坚硬,撞的我鼻梁骨脆响一声,幸之没骨折,也没流鼻血。 我疼的呲牙,用双手轻揉鼻子。 沈斯宁面容怔然,他的手抬到半空中又放了回去,他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沈斯宁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我没好气道:“你来试试?” 沈斯宁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我的胸板,他耳根渐红,把头偏到一边去,望着庭院里的树影,语气飘忽道:“放过我小妹,就这么难吗?你就这么想要杜若笙的金子?愿意无名无分的跟着他?你的目光不甚远...。” “远不远,现在说为时尚早。”此时,另一个浑厚的声音插.了进来,一个身段高挑,八尺有余的英气男人徐徐地走来,他一把揽住我的身体,目光深沉幽冷。 沈斯宁深吸一口气,他盯着杜若笙道:“别为了一个女人,毁了我们的交情,小如是你即将过门的妻子,她亦钟情于你,你既然接受了长辈的安排,我请你别伤她的心。” 杜若笙随手轻拍沈斯宁的肩侧,他简单的回答道:“不会的。” 也不知杜若笙回答的是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 我在杜若笙面前向来很沉默,他拉着我走,我就走,他跟我说话,我就回应,我跟个没事儿的人一样,没心没肺的冲客人们笑。 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攀权富贵的落魄鬼,我不在乎旁人的目光。 但突然又自问,我为什么要来这种场合参加宴会?脑里仿佛乱作了一团浆糊,很浑浊。 ☆、一面 杜筠徵所说的贵客是一个苍髯如戟的壮将军,从南京而来的大军阀,军阀身旁携着一位雾鬓风鬟的中年女人。 杜若笙向我介绍,张将军是他的外家,更是他母亲的亲哥哥。而那位同来的姨太太,不过是张将军府里比较得宠的妾室,他的正经舅妈已经得天花殪了。 宴席之间,杜筠徵对张将军客气不已,交好的态度皎如日星。 沈将军同为铁汉英雄出身,因此对张将军兴致勃勃,几位大鳄在同一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聊得很是尽兴。 杜若笙也在那一桌,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75 我不便过去,只呆在角落里低调食饭。 白曼薇坐在我身旁,让我不那么的局促和孤单,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总会瞟到我身上来。 他们似乎在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勾引得杜三爷神魂颠倒。 桌上的几个正室夫人,明里暗里地讥讽我,白曼薇也没能被幸免。 我如今已没有诸多顾及,面对她们的口舌之争,我皆伶牙俐齿地一一回敬。 杜家寿宴,沈家人在此,是以白曼薇没有相争,她有些诧异我的硬气,还凑到我耳边道:“你真是受了刺激,想要进杜家还那么嚣张,不担心吗?” 我夹起一块酱色的肉丸塞进白曼薇嘴里,我故意把说话声提高给旁人听:“不担心,谁给我没脸,我就给谁没脸。” 白曼薇掩嘴偷笑,她斜斜扫视一眼桌上的贵太太,意有所指道:“人善被狗欺,可怜了咱们小百合,被拆散姻缘,还要受万人唾骂。” 太太们的尖酸脸上逐个有了愠色,对面一个穿着古典衣裳的夫人怒目圆睁道:“两个小蹄子,真当没人能治你们了是吗?!一个不请自来,一个傍着大款来,也好意思在这儿作威作福。” 另一个太太搁下汤碗,翻了个足足的白眼,讥笑附议道:“可不是,理直气壮的人见了多了,就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姑娘,要是我家囡囡是这个德行,我亲自提棒...,”她加重了音量,“打死她!” 我悠然地吹一吹汤匙,喝了一口鲜美的清汤,笑吟吟地打趣道:“我要是有你们这种尖酸刻薄的母亲,我跳黄浦江自裁。” 白曼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态度怡然,讽刺道:“没见过世面的太太也就那样了,看各位的样子,想必不受自家男人宠爱,所以心生怨气,变成黄脸婆后越来越刻薄,不晓得今日来时脸上扑了多少白.粉。” 圆桌上的太太们脸色铁青,眼神盛怒,一个两个恨不得将我跟白曼薇生吞活剥,皆联合起来七嘴八舌地围攻我们。 倒有一个和气人劝话道:“跟两个伶不清的丫头子有什么说头,没来的白气,杜老爷的寿宴,你们还是少说两句吧。” 她们并没有因此而少说两句,尖酸地言语源源不断,我与白曼薇一直是笑嘻嘻又玩世不恭地回敬,我二人没生气,她们倒气得鼻子歪。 这时,张将军的姨太从另一桌出声道:“一桌子的夫人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竟还跟小丫头置气,真真是失了气度。” 大家哑口无言,南京姨太来头不差,即使她只是张将军的妾室,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将军携那妾室来此,已表明了她的地位不算小。 我们桌上的太太家世不算太显赫,不然也不会跟我和白曼薇挤在一桌了。所以她们没有反驳南京姨太的话,一两个臭着脸,其余的人转变了态度,去拍南京姨太的马屁。 我和白曼薇不约而同地向南京姨太点头致谢,南京姨太一袭素色锦衣,穿戴华贵不奢,她的五官轮廓给我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但又觉她的长相不算和善,她的鼻头尖削无肉感,颧骨微高,美感略带侵略性,细看之下,那张脸比沈夫人还要青春几分。 南京姨太微笑着回应了我们的点头,她的性子似乎很温婉,也许是因为杜若笙,她才会帮我说话的。 寿宴结束,大家散的散走的走,杜若笙与那张将军去了一间僻静的堂屋里,谈论我不懂的事儿。我和南京姨太则坐在外厅干等他们,她若有若无地在打量我,每次我看过去,她的目光便收回了。 南京姨太用茶盖轻掠杯口,她小口噙着茶水,态度随意道:“你若不嫌弃我是个小夫人的话,过来聊会儿子天。” “哪会,您不嫌弃我就成了。”我徐徐地走过去,坐到了南京姨太的下首边儿上,我的坐姿规矩端正,仪态大方。 她的手肘倚靠在小方桌上,身子微微倾斜过来,一扯家常话,和气地问道:“你家乡在哪儿啊?听口音不像本地人。” 我唔一声,摸着脖子,侃侃而谈道:“我家乡...算是在桐乡吧,也隶属江南地界,我应该是个江南人,不同地域的吴侬语都不大一样,不过我都听的懂,从小四处野惯了。” 南京姨太的眼皮子缓缓垂下,她撑着下巴,闲聊道:“你在彭城住过吗?” 我点点头,答道:“打工的时候,住过一年。” 提起彭城我恍然想起了剪花娘子,方才我觉得南京姨太过眼熟,此刻才看出来,她同那剪花娘子长得有些相像。 她们的轮廓略有四分像,细细地看,五官又不像。南京姨太要是有八分之美,剪花娘子就只有三分之美。 南京姨太听了我的回答,只微微颔了首,她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出神。 我没敢冒昧地打扰她,只安静地端起茶水细细品茗。 杜若笙和张将军在屋里议完事情,谈笑风生地走了出来。 分道扬镳之前,南京姨太拉起我的左手摩挲,她的目光像星星一般的莹亮,语气和蔼道:“杜三公子眼光独到,身边儿带了这么标致的姑娘,赵小姐模样面善,一看就是朴实的女子,很得我眼缘呢。” 张将军生得粗狂,谈吐霸气又不乏文雅:“我看着也是个不错的,你喜欢,就只管养,甭管杜家和沈家的两个老大爷,旁人巴不得自己儿子多娶个媳妇,老杜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滑稽啰。” 杜若笙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意,他的侧颜俊挺润白,一笑起来更俊了,他没有理会南京姨太的话,只答了张将军,“多谢舅舅支持,这么晚了,你二位先暂住在杜家,有什么,只管麻烦我父亲,外甥就带绮君先回家了。” 张将军的表情意味深长,他摸着黑黑的粗胡子,打趣道:“咱们大外甥看不出来是个风流种,脱离了杜家,在外金屋藏娇,”他一叹气,“也对,有女人的地方才叫家。” 杜若笙牵着我离去前,油腔滑调地说道:“比不了舅舅风流,一屋子的姨太太恐怕都装不下了。” 张将军在后面嗔骂了一句臭小子,他和杜若笙的关系很亲近,看起来极为熟悉。 回了紫荆园里,我的心绪越来越惆怅。 杜若笙兑现了参宴前的话语,一回家便把我吃干抹净。 他的后遗症,该是好了,一干起那事儿便生龙活虎的,折腾得人浑身酸痛。 我睁着眼睛,痴呆地看了他一宿,如何瞧,也瞧不够。 他抬了几次眼皮,温柔地轻抚我的脸颊,唤我闭眼休憩,他以为我是睡不着了,所以看他。 我满肚子的心酸,时而团在胃里,时而哽在咽喉里。 面上,只温婉地蹭了蹭他的肩胛骨,佯装困觉。等他闭上眼,我就珍惜的看他,想将那张英俊的脸深深地印进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76 眼里,印进脑里,印进心里。 夜色加浓,思念加浓,他明明在我面前,我却已开始思念他。 这思念,可笑。 我无数次地启口,悄无声息地告诉他,杜若笙,我爱你,我爱你...... 后半夜,我竟听他呓语了一句,赵绮君,我爱你。 泪水顿时沾了满面,我极力压低自己的哽咽。 这是否是心有灵犀?年少时,我从不喜这类肉麻掉鸡皮的词,如今,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情话的珍贵,情话的动人。 次日一早,他见了我红肿充血的双眼,心疼得叹息,他硬带我去医馆看大夫,说是失眠之症伤心神,不可轻视。 我开始考虑如何离去的事,杜若笙给我身边儿安排的人不少,我得悄无声息地甩掉青云堂的人,更要甩掉吴独眼的人。这番,不大好办,去找杜筠徵给我安排也是可以。 但是杜若笙清早出门不久,晌午的样子就回了紫荆园。 他脚步急促地进入我房间,我以为他发现了我要走的心思,整个人不禁紧张起来。 他倚靠在门框边,身影高挑清雅,举止有一些迟缓,他沉吟了有一会儿,一脸慎重地说道:“赵绮君,你跟我来一趟,有人要见你。” 我满脸懵然,问他是何人,他不说,只喜欢卖关子,挠得人心痒痒。 阿正的车缓缓停靠在一家咖啡馆前面,杜若笙稳稳地坐着,他看了一下旧金色的怀表,神神秘秘道:“我在车上等你,你进去就能看见认识的人了。” 我迟疑地下车,朝车内的男人问道:“你不去吗?到底是谁是要见我?” 杜若笙悠悠地抬起二郎腿,他的指尖在西裤上有轻点,姿态有一分懒散,有一分优雅。 他莞尔道:“你去了就可知,快去。” 关上了车门,隐隐的还能瞧见杜若笙在冲我笑,他挥手示意我赶紧进去。 我摸着乌黑的卷发,一捋碎发,一头雾水地转身。 ☆、老乡 我进入咖啡馆张望,环视店内一圈,除了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其余人皆不识。 那个中年女人手里握着一杯咖啡,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今日穿戴素净,几乎没什么打扮,只穿了一袭纯棉的暗花裙子。 我慢慢地靠近她,礼貌问道:“打扰了,是您找我吗?” 南京姨太抬头凝视我,她看我的眼神有一种久违之感,令人莫名。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忘了说话,我提醒了一声:“张夫人?” 她幡然回神,仓促地点着头道:“是...是,快坐,我这人很平易近人,你不要感到拘束。” 我理了一下臀部的裙子,顺势坐在她的对面,我直入话题道:“不知夫人找我何为?” 南京姨太深思了一小会儿,她目视于我,沉吟道:“我老家原先是彭城的,自嫁去南京后,就没再回去过,我有个姐姐名唤庄觅心,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娘...可是姓庄?” 我一头雾水,摇摇头道:“我没有娘,是个孤女,也不认得什么庄觅心。” “怎么会呢。”南京姨太嘀咕一声后,她拉起我的左手重重地摩挲,并低声道:“这个伤疤都还在,丫丫也有的,丫丫的伤就是在这儿,你怎么会不认得庄觅心呢?” 丫丫两个字像一道闪雷,直劈我的大脑,我嚯地一下从位置上坐起来,不可置信地颤声问:“你姐姐...是不是...很会剪彩纸?” 南京姨太的双眼登时晶亮,仿佛有星辰在她眼里闪烁着,她重重地点头,语气欣喜道:“是!她在我们那个地方,叫剪花娘子。” 我六神无主地跌坐在凳子上,脸色热一阵又凉一阵,我的嘴微张了许久,才发出低哑的声音,喃喃自语:“丫丫的左手有伤疤?我是丫丫...我是丫丫吗?” 南京姨太抓紧了我的左手,她擦了擦眼角,目光里仿佛涌动着千言万语,她的眼睛雾蒙蒙地,泪光点点,“是!一模一样的地方,一模一样的疤,不会错的。” 我眼前浮现起剪花娘子恍惚憔悴的样子,心中骤然疼痛,她当初为何不认我?她一定认出了我,否则怎么会不停地摩挲我的左手? 我复杂地看着南京姨太,试探道:“你...是我的小姨吗?” 南京姨太犹豫地摇头,她艰难启口道:“我...我是你亲娘庄岫玉,庄觅心才是你小姨。” 我的眉头越颦越深,满脑子的混乱,我稳住心神,质问道:“什么?怎么你又成了我亲娘?剪花娘子说过,她走丢的女儿叫丫丫。” 庄岫玉哑然了一会儿,半晌,她支支吾吾地开始说道:“当年阿姐生不出孩子,我生下你,就把你送给了阿姐,算作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你外公外婆早年饥荒的时候饿死了,我是阿姐一手养大的。后来我去南京,一直同她有书信来往,这中途阿姐和我突然断了联系,我又遇到了张司令,我就想先进入将军府再找机会寻寻阿姐,可是一进府内深似海,诸多小妾争宠,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不敢去劳烦将军,因此找阿姐的事就耽搁了下来...。” 庄岫玉的声音越来越低,声如细蚊,好像有一点心虚。 她半点不意外我走丢,像是已经知道了一样。 我由此怀疑道:“真的耽搁了下来吗?你难道不知你姐姐遭了恶霸的毒手,你姐夫死于恶霸,你的亲女儿走丢了吗?你半点不疑惑我走丢,看来...晓得事。” 庄岫玉捏杯子的手越收越紧,她的呼吸逐渐急促,垂着头,脸庞灰暗,低声道:“是,我知道,我派人去查看过,是知你们遭了殃,这些年,我不间断地差人四处找你,其余的事我无能为力。” 我盯着她,幽幽地逼问道:“你说你们突然断了联系,但小姨进了恶霸府,难道就没有向你寄过求救的信么?” 庄岫玉的目光微微躲闪着,她咽了一点口水,轻声道:“没有。” 我定神看了这个陌生的女人许久,冷笑着,当即揭穿了她,“有,她有,只是你心系将军夫人的位置,不愿因娘家的事去烦恼张司令,因为你不敢拿你的宠爱去消费张将军对你的微薄之情,所以你眼睁睁的看着你姐姐在恶霸府受苦!” 我越说越生气,满腔的怨气几乎要按耐不住地喷薄而发,但顾及此处是公共之地,我只能这么怒视她,充满怨恨地死死盯着她。 庄岫玉想过来握我的手,被我无情给拂开了。她面露焦急之色,张皇地解释道:“丫丫,你不明白我有多苦,我在将军府里如履薄冰,我的宠爱随时会消失,司令今天宠这个,明天就可以转头宠那个,我能来参加杜老爷的寿宴,也是因为来之前讨好了司令,对于姐姐的事,我真是没有办法,司令不会为了小小的我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77 ,去惹过多的事。” 我嘴边扬起一抹嘲讽地笑,精准又毫不留情地剖析道:“可是你连起码的开口求一次也没有,我听的出来,我是你私生的女儿,你有能力生,没能力教养,该是说你害怕带着我这个拖后腿的东西,轻松地把我甩手给小姨,嘴上说着报答,实际上你想的是什么,我知道,你为了自己的未来,随手把我抛弃,就可看出你是个多么自私的人,小姨的遭殃你视而不理,有何意外?” 庄岫玉的脸色越来越白,她的表情中蕴藏了太多的东西,伤心、羞愧、难堪及痛苦......她咕噜咕噜地喝下半杯咖啡,似乎在安定心神。 等她恢复了该有的气度,态度淡然道:“你怎么想我不要紧,我确实对不住你,可我报答阿姐,是真心的。你现在理直气壮地责怪我,那么,我问你,你敢去麻烦你的杜公子,让他帮你报仇,帮你救出小姨吗?你如今与我一样,地位同样不稳,男人不会喜欢麻烦事多的女人,除非他真的爱你。” 我以硬气的态度,铿锵有力道:“敢,怎么不敢!他是我先生,所以我才要麻烦他,我什么地位不重要,哪怕他因此要厌弃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认亲!” 庄岫玉已经说不出任何狡辩的话语,她沉默了许久,眼里泛着泪光,语气愧疚道:“你走丢的这些年去哪儿了?你为什么记不得庄觅心?” 当年大抵是吴家把我扔去了不知名的火车站,我那时只是个孩子,所以他们就没有对我赶尽杀绝吧。 此刻,我态度冷淡的回应她:“走丢的年纪太小,所以什么都不记得。” 我对身世还有疑惑,所以才肯在这里继续跟庄岫玉说话,我长话短说道:“我手上的伤疤怎么来的?我的父亲是谁?” 庄岫玉抚了一下脸侧的发丝,她的神情里透着一种怀恋,目光很清远,她怅然若失地笑了笑:“你手上的疤痕,是我当年不小心给烫伤的,那会儿家里穷,什么粗活都做,我在灶台上推豆花的时候,用白布袋滤豆渣,你当时刚会走路,牙牙学语,你的左手就扒拉在灶台边,我没有拿稳白布袋,被烫得一下松了手,滚烫的豆渣水洒了出来,就给你烫伤了,事后,我自责内疚,我哭,你小姨也哭。” 我不语,继续听她说:“至于你父亲...他是个握笔杆子的文人,家庭也清苦,相恋的热情消退后,我才想到要考虑现实,我自小穷怕了,不愿意跟着他吃苦,他也不知道我有孕,是这么回事了。” 原来我有个自私自利的亲娘,怀孕了,也不肯跟着对方。 我漫不经心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打听道:“你知道他的家庭住址吗?” 庄岫玉回想了片刻,落寞地说道:“我记得很清,在窟弯镇三十三弄,有个小弄堂,进去的第二户,就是他家的破房子,不知道他如今有没有搬家,你想去认他,便去吧,你的姓取得歪打正着,你父亲正是姓赵,名仲秋,仲夏的仲,秋天的秋。” 她说着,突然有些幸福地笑了起来,“当年我叫错他的名字足足半年,我以为他的名字是中秋节的那个中秋,他后来告诉我,他就是中秋那日生的,所以附庸风雅了一点,叫仲秋。” 说完这段往事,庄岫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她眼中的氤氲雾气仿若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她的眼泪盘旋着,泫然欲泣,却始终没让一滴水泽掉下来。 我直觉的庄岫玉后悔了,她选择了富贵,如今奢望着爱情。 我默默地将赵仲秋的家庭地址记住,心底雀跃窃喜,有了生父的下落,便想立马去瞧瞧他长什么模样,品行如何,过的好不好。 一切的疑惑都已问完,我起身,冷漠地告别:“庄夫人,前半生我们没有任何交集,我想以后,也不会有了,你回你的将军府,我过我的小日子,别过。” “等等。”庄岫玉步伐匆匆地走过来,她慎重低语道:“你恨我,没关系,这证明你对我有过期望,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只是...我们的关系,希望你守口如瓶,若是被司令知道,我会被他赶出府的,我已经跟杜公子说了,我是你的小姨,既然错了,就将错就错下去罢,我今生只算作你的小姨,你的娘是庄觅心,她当之无愧,我当之惭愧。” 我毒舌的唾弃了庄岫玉一句,有自知之明。接着,我毫不留恋地走出咖啡馆,等上车之后,我透过车窗,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个身穿棉裙的沧桑女人。 她走几步路,就顿顿脚步,总要回头看看我们的车子,她那张美丽削瘦的脸上,已满面泪痕,水泽滂沱,她的悲伤和孤寂弥漫了我的眼。 “赵绮君,认了姨母,怎么反倒哭的那么伤心?”那个男人在我耳旁温柔低语,他撩起西服细心地给我擦泪。 我怔然地摸了摸脸庞,指尖上的湿润触感是那么的凉冷,我落寞道:“哭了啊...。” 杜若笙低低笑了笑,他抹干净我脸上的泪水,忍俊不禁道:“你难道不知自己哭了么?越活越傻了。” 前头的阿正难得玩笑一回:“赵小姐和姨母相认,就是所谓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我强撑起精神,同阿正说笑。 ☆、仇 回了紫荆园,杜若笙如常在书房里呆着,我徘徊在门外许久,深吸一口气,轻敲了三下门。 “进来。” 得到他的应允,我才推开了书房大门,缓慢关门之时,身后那人低沉地问:“怎么了?” 我转身看向杜若笙,他的头没有抬起来半分,目光专注在手上的公文上,他不算在办公,只是在整理桌面的一堆资料。 我走到他的桌前,开门见山,语气略带乞求道:“三爷,小姨跟我说,我娘叫庄觅心,她...她其实是我上次让你找过的剪花娘子,她至今还在彭城吴府,你能帮帮我吗?” 杜若笙的手一顿,他的眉头渐渐蹙起,神色凝重,他整个人一动不动,并且保持着沉默。 我在原地等他开口,耳边回荡着庄岫玉方才的话,她说过,这个男人爱我的话,便会帮我。 看着杜若笙不言语的模样,我有些心凉。 杜若笙缓缓动了动手,他专心致志地整理资料,扯借口道:“你娘...已经不在吴府了,吴少爷死亡,他的小妾都已经解散,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这些话,在我听来都是敷衍,我忍住心底的失望,一咬牙,跪在了杜若笙的椅子旁边,我扯着他的衣角,哽咽道:“三爷,我知道你是在骗我,不想帮我,看在我跟了你三年的份上,你就帮我这一次,好吗?绮君求你了。” 杜若笙的态度明显一沉,他想把我扶起来,我不肯,他叹惜道:“你以为...我是不想帮你么?” 他蹲下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78 来平视我,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静默了许久,他用那张无比好看的嘴唇,说出了十分残忍的真相:“绮君,你娘已经死了,她行刺吴土匪不成,被...欺辱致死,吴府的下人说,庄夫人的遗体被丢到荒外喂了野狼,死无全尸,尸骨无存,我怕你难受,一直没说。” 我顿时锥心刺疼,一屁股跌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地板上的冷意好像也蔓延到了我身上来,透彻冰凉的冷意痛入骨髓,心窝子里仿佛有万千颗尖锐的钉子在深扎,似乎要扎透我的后背。 即使她才是我的小姨,庄岫玉说的对,这世上只有庄觅心担的起做我娘。她这大母亲,养活了我跟我生母,却没有好的下场,如果庄岫玉早一点救她,如果我也早一点救她,庄觅心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我起初哭的无声,渐渐嚎啕大哭起来,我直挺挺地往地上倒,杜若笙一把揽住我,他把我从地上抱到了办公桌上,他一遍又一遍地抚着我的后脑勺,用最好听的声音说:“你还有我,我是你的家。” 我的哭声从未如此大过,我抽抽搭搭道:“阿麼,她呢?!” 杜若笙长叹一口气,不间断地拍着我的脊背,轻声道:“你迟早该知,我骗得了你一时骗不了你一世,她老人家也死了,死在理发店里,吴土匪害的。” 我的哭声终止了,满腔的怨气似乎在体内横冲直撞,我压抑着一切恨意,紧紧捏着杜若笙的肩膀,我看着他浓眉下的那双黑眸,一字一顿道:“帮我报仇。” 我不会强人所难,假若杜若笙不帮我,我离去时,自行前去彭城报仇,即便是蚍蜉撼大树,我亦要对得起庄觅心和阿麼一次。 “可以,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杜若笙从我身后翻出了一个本子,他撕下一张泛黄的纸页,用钢笔行如流水的写下一行字:赵绮君需得爱杜若笙一辈子,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写完这行字,拿出了一个红色印盒,并且把钢笔塞到了我手里,“签字画押。” 我拔下钢笔头,端端正正的写下赵绮君三个字,又把手指放在印盒里染红,再对着纸张按下去。 纸张上面晕染了几滴我的眼泪,我抬袖擦一擦眼角,擦一擦脸。 杜若笙珍惜地拾起那张纸,他眼睛里仿佛闪烁着跳动的光辉,目光温柔极了,他却故作闷然道:“委屈你了,答应我这强抢民女的要求,哭的真伤心,闻者低叹,见者落泪。” 我破涕为笑,搂着他的脖子,昧着良心道:“小女子今后,独属上海滩杜氏,三公子一人妾。” “错了,是三公子一人.妻。” 杜若笙放下手中的活儿,带着我去黄浦江边散步,他不说多余的安慰,不说令人伤心的事,只与我谈天论地。他风轻云淡地提及世间许多的趣事,他模仿着各种声音,给我讲述大不列颠国的童话故事。 我赵氏绮君,这辈子遇到了杜若笙,的确是花光了所有的好运,上天垂怜,我虽命途多桀,遇过他,此生已知足。 杜筠徵的催促在即,幸好杜若笙没有拖拉,他竖日便领着军队前往彭城围剿吴独眼,他去前已经发了电报,让彭城官兵控制住吴府,防止其逃离。 杜若笙本不想带我去,我一直央求着他,他才携着我同去了。在路途中时,我满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涌动,这种复仇心切之感,迫不及待又心痒。 大车后面跟了一长排的军车,霸气侧露,傲气十足。我在窗户边儿上张望了几眼,看够了,就靠到杜若笙的肩膀上,疑惑道:“你怎么不带青云堂的人?又借沈家的兵。” 杜若笙合起修长白皙的十指,他挑了一下斜长的眉毛,嘴角微扯:“黑碰黑占不到便宜,本地官兵不仅不会帮,指不定要倒打一耙,借了沈家的军队来,彭城的官不会不听令,他如若还敢与土匪一窝搅在一起,一起灭了,重新换官,彭城的百姓求之不得,但一城的官员不好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方识时务,也不必硬磕。” 他考虑的十足,有什么资源借什么资源,不像我如此腼腆,我要是他,定不好意思频繁借人。 赶了一天半的路,终是到了彭城,杜若笙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我离开他半步。我知道他担忧我安慰,一口便答应了。 这次靠杜若笙一举灭了吴独眼的话,我离开上海滩后,危险度也随之大大降低。既能报仇,又能周全后生,然一举两得。 来到记忆中的吴府时,周围有一圈本地军队巡逻,彭城官员在杜若笙身边,说着各种谄媚的话,模样狗腿之至。 奢华的吴府里外万籁俱寂,彭市长说已经包围了吴府两天两夜,他在前面引路,领我们进去。 杜若笙自进来后,就蹙着眉宇,他推测道:“土匪恐怕已经跑了,留了空壳子下来。” 彭市长一听这话,连忙保证绝没有偷偷放过人。 沈家军官穿梭在府上搜查一番,的确没有找到吴独眼的影子,反而找出个假扮的替身。 杜若笙立即派人追击,他给彭市长下了死命令,找不到人,彭市长的官位则不保。 彭市长一听哪还得了,匆匆忙忙的就去协助通缉吴独眼。通缉吴独眼并不难,他成年累积下来的命案都可堆积如山了。 杜若笙在吴府开了一个审案室,他严肃的审问那些下人,有条不紊地追查吴独眼的下落。 这些下人大部分都是惧怕吴独眼的人,一个个都道不知,他们确实也不知,因为替身装的有模有样,他们压根没发现当家的跑了。 正一筹莫展之际,有个小丫鬟胆怯的站出来说,她在门外听到过吴独眼谈论逃跑之事,小丫鬟依稀记得,当家的说要去四川发展,找一个姓刘的大土匪。 这丫头要去书房打扫之前无意听见的,因为听见了,她那天没有进去打扫,因为害怕被杀人灭口,就悄悄摸摸的装作不知。 后来我从别的丫鬟嘴中知道,这丫鬟被吴独眼侮辱过,难怪她要主动说出事实,想必她心中已怀恨。 杜若笙亲自带兵去堵人,他叫我安心在吴府暂住,有什么要求,请协参领帮助即是。 我在吴府直奔庄觅心生前住过的房间,丫鬟告诉我,这个房间不吉利,庄觅心就是在这儿被一群大老爷们儿弄死的,所以她死后,房间就被锁上了,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动过。 管家规规矩矩的来开门,我进去后就把自己关在庄觅心的房间里,发霉的床褥杂乱潮湿,地上有几条长长的碎布,脏兮兮的大脚印重重叠叠,脚印之间隐约有黑红的血迹。 我透过案发现场,仿佛看见了庄觅心的垂死挣扎,似乎看见了一群丑陋黑心的男人轮流染指她,似乎看见了她的压抑、痛苦和绝望。 我的眼泪滴在黑色的旧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79 血迹上,一滴一滴的重叠,它多想冲刷掉那肮脏的一切,它多想时光倒流,让掉泪的主人替庄觅心承受肮脏。 我用手掌徒劳地擦血迹,边哭边擦,直至手掌破皮,地上染了新血,我才停止了动作。 我在房间里像个孤魂一般的游荡,物体上铺满了厚厚的灰,我抚摸着那一切,想象着庄觅心曾经孤单生活的模样,心里越发的刺痛。 慢慢打开衣柜,怀念我记忆里,跟她唯一相处的那段时光,意外发现里面有一封信。我整个人为之一振,抖着发凉的手,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笔锋之间有多余的小颤点,剪花娘子写字时想必在颤抖,泛黄的字条上有着令人心疼的话:丫丫,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阿爸那时候上门闹,被吴独眼一枪打死,娘如若没有报仇成功,你就会见着这封信了。我会伺机杀了吴独眼,再来南京找你们,我期待新生活,却放不下丧夫之恨,如果我来不了南京,这最后的话,便在书信里告知。或许你看不见这封信,但我还是要写,丫丫,尽管你不是我亲生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在乎那点血缘,你看到了这封信,便要替娘记住,娘这一辈子,膝下唯有你。 看着这封遗言,我已泪流满面,痛不欲生的无力跌坐。 在杜若笙把吴独眼的尸首带回来的那一刻,我心中的怨恨才得以发泄,我仍觉得不够,还不够。我亲自鞭他的尸,挫他的骨,扬他的灰。 杜若笙抓捕了吴独眼几天,没与他玩伏击战,逮住空子便杀之。 ☆、约见 吴独眼一事彻底了结。 我跟着受应杜筠徵的要求。想起聂荣曾经欠我一个人情,我打算找他帮忙,他是个实诚人,不会错。 我没有直接找上他,而是让谢白帮忙转达话语,我和谢白之间一直有书信往来,这很正常。但如果我突兀的找上聂荣,杜若笙以后会顺藤摸瓜的抓住我。 聂荣在星期天登门拜访杜若笙,他的拜访是假,会我的约是真。等聂荣从杜若笙的书房里出来后,我们在二楼的窗户边儿上佯装闲聊。 暖风一吹,淡色的窗帘随风拂动,周围很宁静。我倚靠在窗框边,引入话题道:“聂先生可还记得欠赵某一个人情。” 聂荣眼神一定,莞尔微笑,颔首道:“忘了什么,都忘不了人情,你直说便是,约的我如此隐秘,什么事不能让杜三爷知道?” 我回眸看了一眼书房,压低声音道:“我要出城,彻底的离开杜若笙,他和沈家女儿的婚事,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误了他,也不想夹在他和未来的杜太太之间。” 聂荣有几分错愕,他看了我半晌,目光钦佩,好心劝解道:“你这是何苦,你继续住在紫荆园内,以他的性子护得住你,不必那么决绝。” “你直说帮还是不帮。” “唉...帮,你要去哪儿?” “这个你不必知道,等出城远一点后,我自己会找落脚的地方。这样吧,明日我去夜巴黎唱歌,你派一辆车来后门接我。” “嗯,今夜你可要再慎重的想一想,一去,你二人就彻底的断了。” “我知道。” 一番压低声音的对话后,聂荣欲言又止地离去了。 接着,我写了一封信给谢白,告知他,我要去彭城的事,从前我不辞而别,这一次定不能了,免得他又满世界的找我。 谢白很高兴我的决定,他夸我是个目光深远的人,叫我先去彭城安家,以后他会来寻我。 临行前的这一夜,我主动缠着杜若笙欢好。是夜,我打扮的香艳迷人,穿上一件稍短的旗袍,敲门进入了杜若笙的书房。 他看到我后,目光潋滟炯炯,他深邃的眼睛仿若波动的水面,泛着一圈一圈的涟漪。 我极具勾引地慢走过去,手一动,扯住他的领带,我就俯头含住了他的上唇,并且小心笨拙的轻舔,他反手将我抱到怀里去,加深了这个吻。 他嘴中有淡淡的烟味儿,那股龙涎香又掺和在一起,香味独特,并不刺鼻,我这辈子大抵都不会忘记他的味道。 我退其西服,解其衬衫,吻其胸膛。 杜若笙把我抱去房间后,那件露骨的旗袍才掉到了地上,他的吻从我的脖子处游移到其余之地,他的吻由轻柔到炽热,再到浓烈。 仿佛有一条船探入了一处隐秘的桃花源,先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再是匀速的划进,船家在湖面惊起的波动,使水面上的涟漪越荡越大,涟漪甚至荡入了桃源深处。 他浓重的鼻息不离耳畔,他的温柔转为放肆。我的索要越来越深,他的每一次都转成了我的轻颤,他时而低头逗我,时而发力咬我。 他细长的眼眸里仿佛有秋波流动,那双深黑的瞳仁里倒映着我的情动。彼此春情涌动,他的春火直烧我心头,我的爱意泛滥于他,春意已袭来了满室间。 我努力的回应他,唇近的旖旎浓浓相依,齿贴的碰撞羞羞烈烈。 他的眼角弯曲着,甜蜜地笑了笑,“赵绮君,你越来越像个小妖精了。” 我断断续续地低吟,“不喜欢吗?” 不想,他回答的却是:“爱。” 我的心尖儿忍不住地一颤。 我缠着他,不停地索取,他再不客气,露出了饿狼的本性。 那忽近忽远的一夜春宵,不知会否成为多年后的怀念。 杜若笙清早离开紫荆园后,我来到他的书房写了一封离别信,足足写了一个半个时辰,字不算多:漂泊多年,遇到为数不多的好人,三爷是令我最抗拒不了的一个。我一直没有希冀的爱着你,因为我知道,我们的末路会很快来临。 承蒙阿笙选择,曾几何也欢喜不眠,喜欢从懵懂到深爱,因此无法与旁人分享一个你,我从来一无所有,却也用尽全力的爱你,把那段光阴陪伴于你,把最珍贵的心压给你一世,此行我个人恢复潇洒,有缘再会。 钢笔合上之后,我掏出已经缝好的小百合荷包,把它放在信纸的中央,轻轻地压放好。 辗转,我在楼上收拾好所需要的东西,又别样的跟张妈拥抱道别,便顺利的出门了。 我去夜巴黎借唱歌之事,行逃离之意。 唱完一曲压轴,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后门,后门守着一辆较新的大黑车,车上的青年是个陌生面孔,他的面容很普通,普通的过目即忘。 我上了车,矮矮地趴在后座,我全身上下都揣足了家当,衣服不要紧,首饰不要紧,要紧的是票子。 我没有同白曼薇道别,她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一封离别信三日后会到达她手中。 出城门前,竟然有军官检查,他们见这是聂先生的车,查的并不严。我声称自己得了传染病,所以需要戴面纱,军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80 官检查完后,我不经意和外面的一个男人对视了几秒。 我连忙错开视线,车子本来要驶出去了。 却被沈斯宁的一声命令给喊了住,他打开车门,稍微弯腰看向我,他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赵小姐要去何处?这好像并不是杜若笙的车吧。” 我偏头,别过脸不去看他,冷哼一声道:“你们不是巴不得我离开杜若笙,不去破坏沈大小姐的婚姻吗?我如你们所愿,现在背着三爷要走了,怎么,不想放行吗?” 沈斯宁一瞬愣神了,他的神情有几分复杂,看了我半晌后,他语气怜悯道:“你...真的要走?要去哪里?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我拢了拢厚实的外套,缩着脖子,翁翁道:“不需要,都不需要,你也不需要知道我要去哪里。” “嗯,一路顺风。”沈斯宁不轻不重地关上了车门,他站在城门口一直在看我,我冲他微微一笑,挥手道别。 我想,他是唯一一个给我送别的人。那身穿军服的硬朗青年,站姿笔挺如松,正气凛然,他摘下头顶的大檐军帽,给我行了一个标准的注目礼。 我不晓得他这注目礼是什么意思,他的身份比我高太多了,为了表达尊重,我探出窗外,依葫芦画瓢的也给他行礼。 黑车渐渐驶离这座纸醉金迷的大城,我迷茫的看着前方的路途,许久后,我笑出了泪,安静又孤独道:“赵绮君,你要离开上海了。” 前方的司机终于开口说话,他从反光镜里瞟我一眼,语调平和道:“聂先生说,赵小姐若反悔了,在终点之前,都可以回去。” 我趴在窗户边儿上,讷讷看着沿途的葱郁风景,叹气一声,低缓道:“不后悔,走吧,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开下去,我想下车的话,就会下车。” “没有方向的开吗?”司机疑惑的回头,为了看路,他很快便转回头去了。 “嗯,没有方向。” 我的说话声有一丝哽咽,虽没有抽抽搭搭的哭出声,擤鼻声却掩盖不了。司机回头望了望我,他搜出一块随身用的帕子递来,我接过后,不客气地拿来擦眼泪抹鼻涕。 对,我逃了,我就是个偏执的女子,明明是个苦难命却有一颗小姐心,但我不会自怜自贱,既成全不了,不如洒脱的放手。 不想去当第三个人,让沈斯如、杜若笙过不好后半生,也不想让自己伤心难过。三个人纠葛在一起,哪会有什么幸福。 他们若是成亲了,我仍然呆在杜若笙身边,便是坐实了破坏者的一方,将来也只能在紫荆园苦苦等待宠幸,这样的日子不磨人吗?我宁可不要那些荣华富贵。 我至今记得自己演过的第一部电影,至今记得杜夫人的事迹,哪一方的女子都是可怜的,可恶的是男人、可恶的是插.手子女婚姻的长辈,可恶又可怜的更是执迷不悟之人。 可我的杜三公子并不可恶,至少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可恶,他曾经给我的一切,是我人生之中最辉煌的时刻,他的音容笑貌,是我这辈子之中最深刻的记忆。 杜若笙与“三”这个字甚是有缘,他和白曼薇是三年,和我也是三年,他还是个排行第三的爷。恐怕我将来看到“三”字,便会联想起他。 车子驶进一座比较热闹的小城,我在此下车了。与司机道别后,我雇了一辆马车前往彭城寻找生父,第二日傍晚到达彭城的窟弯镇,我先找了一个落脚的客栈暂住。 在客栈里踟蹰了几日,我才鼓起勇气出发,一路走一路问,好半天才寻到三十三号的小弄堂,这个古旧的小巷子里有充满年代感的灰色老房。 弄堂里的小男孩穿着褂子奔来跑去,几个扎着红辫子的小丫头正找地方藏身,他们有的在玩摸瞎子,有的在地上跳房子,有的在玩抓石子儿,好不欢乐。 青墙边,还有一位拿着蒲扇的老人家,边扇风,边望天。 我看着面前的一切,莫名生出感动之意,这便是我父亲所住的地方,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能来到父亲居住的城镇。 我站在那扇破旧的木门前,缓慢地伸出手,轻轻敲了几敲,我捂着心脏跳动的地方,耐心地等待。可是门里边儿始终不见动静,接着,我又敲了很多下,并且礼貌地出声说话。 旁边望天的老人此刻看向了我,他浑浊的眼睛似乎看不清人,他定神看了我半晌,好心提醒道:“姑娘哎,这户人,早就搬家了,搬了有几年了。” 我掩住失落,蹲在老人的椅子旁,温声问道:“爷爷,那您知不知道赵先生搬去哪儿了?” 老人用蒲扇一下一下地拍打胸脯,他回想了片刻,便把赵仲秋的地址告诉了我,我感激的道谢,匆匆忙忙地直奔新地址而去。 赵仲秋已经住在居民楼里了,他如今的日子想来过得不错。从幽深的巷口进去,转弯后,我走上一个窄小的楼梯,这种楼里一般住的都是小资生活之人。 我默念着老爷爷所说的门牌号,一路上了三楼,不久,便找到了赵仲秋的新家,这次我敲门利索了一些。 开门的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她的穿着朴素无华,身上围着一件儿洗得发白的围裙,她的面貌较为慈善,眼尾的褶子稍多,一笑起来,褶子都挤在了一起。她温婉的开口道:“你是...学生?来找你们赵老师求学问的吗?来,进来,进来再说,他在书房里写作呢。” 我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这个热情的妇人给拉进屋去了,她邀请我坐到椅子上,边给我沏茶边道:“你稍等片刻哦,他写作不能打扰的,我等会儿给先生说一声,你要等多久,得等他做决定。” 我按捺住复杂的内心,点着头,轻嗯一声。 我真是粗心极了,见父心切,却忘掉赵仲秋已人到中年,定然是有自己的家室,我的出现只会给他造成困扰,更会给他美满的家庭带来不快。 庄岫玉前半生已对不起他,我这多余的麻烦又怎能让他难做? ☆、父亲 短短的时间内,我便慎重的决定,不能跟赵仲秋相认,不能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困扰。现在,我只想见见我的生父是什么样子,能看看父亲的模样,这大抵就够了罢。 我出神之间,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已经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的模样与我想象中的相差无几,上上下下一副简单的文人打扮。 赵仲秋身着一袭灰色长衫,眼戴一副银丝眼镜,足蹬一双简朴的黑布鞋。他的黑发是利落的油头短发,一张稳重的国字脸,浓眉大眼,有老师的严肃气质,也有墨客的亲和与文静。 我从赵仲秋的三庭五眼之中,看到了几分我的模子,不过,我的脸型与他差别太大,因此我们看起来,不算像。 我大概是承袭了庄岫玉的脸型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81 ,赵仲秋的容。 我直怔怔地望了赵仲秋很久很久,直到他带茧的大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我才醒神过来。 赵仲秋温文尔雅地说道:“丫头子,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我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眶里不知怎地,热的紧。在眼泪出来之前,我刻意地偏头,假装欣赏屋子里的家具,顺势望向天花板,我有些尴尬:“没有,我...我这人就是爱出神,赵老师别介意。” 妇人已经去书房帮赵仲秋打扫屋子了,安静的堂屋里只剩下我和他,他的语气比较疑惑:“你...好像不是我的学生吧?我在学校没见过你,你既然知道我的地址,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直说就可,对了,你尊姓大名?” 我迅速转起脑筋,还算流畅地撒谎道:“我...我叫绮君,的确不是您的学生,是这样的,我有个认识的小妹妹,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以前我穷没有上过学,听小妹妹说,赵先生的课讲的极好,我就想...您能不能给我私下授学?学费都好说。” 赵仲秋面露恍然大悟之色,他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一手拿起青花瓷茶盖,一手将杯口递到嘴边,喝了点水,沉吟着斟酌道:“可以,只不过要双休日才能给你上课,你也知道我寻常得去学校上课,学费的话......既然你是爱好学习的女子,我也就不多要了,按照学校里的一半收就行。” 我连忙如哈巴狗一样地点头,喜滋滋的从包里拿出钱付学费,赵仲秋收的费用极少,看的出,他的品行高风亮节,是两袖清风之人。 我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位妇人,不过赵仲秋亲昵地唤她玉箐,可见他夫妻俩的感情宜室宜家,我脑里一通,就唤了她一声师母。 玉箐热络的挽留我吃晌午饭,我的推拒不管用,她盛情难却,我便扭捏地留下来了。 赵仲秋打趣玉箐说,他的学生每次来求学问,都被玉箐喂成了小猪仔,一个个儿的爱找他求学,大多是为了蹭饭。 玉箐只和蔼地笑道,既被称之为师母,与母亲是一样的,母亲不该疼爱孩子吗? 我在他们之间,看到了一种爱情,是相濡以沫及共挽鹿车。 开饭的前夕,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外头跨门而入,他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大约十六七岁,还在上学的年纪。他手中抱着一个脏兮兮的蹴鞠球,身上衣衫微湿,正满头大汗地喘气,他兴致勃勃地说刚玩过一场比赛。 他单名一个谨字,谨慎做人的谨。赵谨懂事礼貌,规矩和教养极好,他会帮玉箐做家务,会跟赵仲秋汇报今日花钱买了什么东西。 赵谨招待我时,颇为古道热肠,他同他母亲一样容易自来熟。 我生平以来,第一次跟父亲同桌吃饭,吃饭间我一直低着头,控制不住地掉了几滴眼泪,起初他们没发觉,等见我掉泪之后,都关怀备至地问我怎么了。 我迅速擦干净眼角,埋头刨饭道:“没事儿,我...我爹妈死的早,我没吃过母亲做的饭,一时吃到师母的饭,尝出了家的味道...就觉得幸福。” 赵仲秋怜悯地凝视我,玉箐体贴入微的给我夹菜,赵谨目露同情的与我说笑。 这一顿极简单的家常饭,回味悠久。 我在彭城开了一家花店,只聘请了一个姑娘帮忙打理铺子,等一切安顿下来后,我写信给谢白,告诉了他我的地址。 我常常搬一个小椅子,坐在店铺门口看书,有时看着看着,书本上全是我的眼泪。我清醒地拍打脸庞,难过的时候多了去,越哭越懦弱,我并不愿成为一个终日以泪洗面的人,新生活会慢慢来地,大不了孤独终老。 突然间,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我在花店里低调的生活,就好像是一个混吃等死的老人一般。 我最开心的时候,便是星期六和星期日,因为我可以见到我的生父。我在他面前,装成一副不识字的土包子模样,偶尔故意写错字,经常故意念错字,他完全相信我就是个文盲。 他书房累计的厚书,书柜里都不放下了。我上完课离去时,顺手会捎几本书回去看,这样就不用花费多余的钱买书了。 我和赵谨处的越来越熟,他亲切的管我叫君姐。 对于他们问起我的姓氏,我都是胡诌的,就骗他们说,我姓沈。 赵仲秋的书房里挂满了各种丹青和书法,我那时就会在心底称赞,我的父亲是个才华横溢的人,而且他对玉箐师母从来是嘘寒问暖、照顾有加的贴心之态,所谓贤夫莫过如此。 庄岫玉有眼无珠,抛弃一个温润贤人,今在将军府里为那缥缈的富贵地位,同诸多女人争的你死我活,她要的东西,于我来说,太过冰冷了。 而我的坎坷命运,也是她一手促起的,谢她当年生我之恩,恩过相抵,我们今生该再无瓜葛了。 我在彭城呆了半月有余,没有被杜若笙找到,确切的说,我不知他有没有找过我。谢白倒是找上了门来,他这次竟是大搬家,要在窟弯镇里开盐铺子。 谢白说,咱们兄妹相依为命,我去哪儿,哪儿就是他的家。 谢白的铺子里有几个伙计一起看管,他不用亲自打理,按时去巡视一番即可。他不呆在自己的店铺里忙,反而经常跑来我的花店帮忙种花,什么粗活儿脏活儿全抢着干。 花店才开张,生意将就。因此空闲下来的时间诸多,我蹲在店门口种盆栽,今日小秀休假,店里只剩下我和谢白,他从郊外推了一车湿润的泥土来,拿着铁楸帮我一起倒腾盆栽。 “哥,你老大不小了,早点成家立业娶媳妇吧,有了嫂嫂我还可以讨红包呢。”我弄了点蚯蚓放进泥土中,因为它可以疏松土壤,让土壤保持健康。 谢白手里的小铁楸一顿,他耷拉着眼皮,闷闷道:“你要红包管我要就是,娶媳妇...尚早,等事业大了再说。” 我瞅了瞅谢白那张俊秀的容颜,撇嘴道:“你的事业够小资了,娶媳妇绰绰有余,” 我稍微挪了点过去,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哥,我看我手下的那个小秀尤可,你们要不试试?” 谢白突然伸长了手臂,一把勒住我的脖子,以玩笑的语气威胁道:“你是我娘,还是我妹?管的忒多!看我不勒死你!” 我吐着长长的舌头,两眼翻白的求饶道:“我错了,错了,放手!勒死人了!” 谢白老大不小,还跟我玩上了瘾不肯撒手,我佯装咬他,他来劲的逗我。 我们嘻嘻哈哈的打闹之间,地上出现了一双黑亮的长军靴,靴子里塞的长裤是熟悉的橄榄色军裤,我和谢白抬眸一望,有些吃惊。 那男人有着军人的肃气,通身一如既往地庄重,他古铜色的皮肤在光芒下尽显男人气概,一头短发干净利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82 落,五官明亮,嘴角很平。 谢白松开了我的脖子,我搭着谢白的肩膀站起来,抖了抖腿上的泥土,我平视沈斯宁,“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来做什么??” 沈斯宁扫了谢白一眼,又把视线集中在我脸上,他一开口说话像久违的老友一般,“有朋自远方来,不欢迎么?不如去茶馆喝一杯茶?” 谢白拉过我的手,他搜出帕子帮我擦干净手上的泥土,温声道:“去吧,有我看着店。” 沈斯宁的目光盯在谢白和我的手上,我同谢白亲近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也没解释什么。 沈斯宁随意选了一家茶馆与我叙旧,热茶上桌,我端起来喝足了一口,重复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们两个也算是无交集之人吧。” 沈斯宁将大檐帽端端正正的摆放在桌上,他的双手交叉在一起,轻笑道:“你那日出城后,我担心你将来有困难,所以派了人跟着你,我沈家确实欠了你一份情,你需要什么,尽管向我开口,” 接着,他又低语一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找你。” 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偏头,看向茶馆里正绘声绘色讲故事的老先生,我漫不经心道:“没什么欠的,我自己做的选择,自己过,谈不上什么欠不欠,沈少将一如既往地是个“烂”好人,喝完茶,你还是回去吧,再也不要来我这儿,免得三爷顺藤摸瓜的查到我。” 沈斯宁从鼻音里发出一声嗯,“你的日子过得滋润,这么快就有了新欢,我以为你的情伤起码得几年才能恢复好。” 我喝完杯里的热茶后,咬着茶杯口,不顾形象的用嘴玩杯子。为了不让沈斯宁再瞎担心我,我不置可否道:“人的路是往前,不是滞留在后,更不是倒流逆行。” “是了。”沈斯宁轻轻拿下我嘴里的杯子,他板着面容,态度严肃地说道:“哪有人像你这样咬杯子,当心磕坏了牙和舌头。” 我抢回杯子,提起茶壶倒水,顺便帮他斟满了茶。我把桌子上的瓜子花生横扫一通,未曾想沈斯宁也有闲心嗑瓜子,他一直与我闲聊着,后来他改用手剥壳儿,把瓜子仁都摆放在一处。 我瞧着那堆白花花又饱满的瓜子仁,眼热的紧,难得能欺负一下沈家人,我像饿狼一般,直接抓起沈斯宁剥的那堆瓜子仁,胡乱的往嘴里塞满。 我得意挑衅的咀嚼满口果仁,含糊不清道:“对不起,吃光了你辛苦剥的瓜子。” “无妨,就是给你剥的。”沈斯宁脸上漾起的温柔笑,仿若涟漪一般,越荡越多,他稍微低头,持续耐心地剥着瓜子或花生。 我一愣,有点憋屈,他的笑意也真是莫名。 我决定宰他一笔,于是,我握拳轻咳,舔着脸道:“你不是说欠了我么?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去逛街、吃东西。” 沈斯宁将那颗瓜子仁摆在我面前,他毫不犹豫道:“好。” 就这样,我满大街的扫货,生活用品、零嘴吃食、衣裳裙子......有什么我买什么,专挑贵的买,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阔绰的买过东西。 从前跟着杜若笙,不想多花他的票子,晓得给他省钱,都没有痛快过。 花了沈斯宁一大把票子,他仍然面不改色,除了对上他的宝贝妹妹以外,他待旁人其实顶好,脾气也温和似水。 走在古朴的小镇上,沈斯宁的那身行头颇为引人瞩目,还有好几个俏姑娘瞅他呢,他只是目不斜视,哪儿也不乱看,偶尔侧头与我说说话。 我踩着地上的格子走路,随意问他,“你待属下也这么好吗?你跟他们笑吗?” 他稍微偏头,将那张正脸对着我,他没有笑,却让人觉得他在笑,他和煦的脸孔宛若春日里的柳叶,宛若仲夏里的银月,只叫人看了舒服。 “他们笑不起来。” 我好奇道:“为什么?” 沈斯宁摇摇头不语,他明明年少,却心事重重,透着一股惆怅的气息,许久,我才听见他轻飘飘地说,由民而治者也,单是我而已。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我听得云里雾里,也没去仔细琢磨什么。 一路满载而归的回花店,沈斯宁提重物,我提轻物。 谢白见状,上前帮忙接过我手里的袋子,他低声责备道:“花人那么多钱,真是的,以后除了我,再不许花别人的钱。” 我吐舌道:“啰嗦,他是沈斯如的哥哥,自觉欠了我,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我什么事儿。” 谢白戳了一下我的脑袋,“少贫。” 谢白对沈斯宁很客套,客套之中带着几分疏离,他们磕唠了几句,互相握手。 沈斯宁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请求道:“我...就回省城了,但是走前,能否去车里为我唱一首安眠歌帮催眠一下?路途遥远,早些睡可以养精神。” 谢白轻碰我的背,他撺掇道:“去吧,花了人家的钱,权当付了歌费。” “是是是。” 我随着沈斯宁坐上一辆绿皮军车,我清嗓子开唱前,沈斯宁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别唱,“等一下,我们说说话吧,这样更容易睡着。” 他的要求真够婆婆妈妈的,我敷衍的答应道:“嗯,你说。” 沈斯宁看着窗外,低声问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为什么你们都...让我很不理解?唐衡是这样,杜若笙是这样,二妹也是这样,还包括你。” 我深思片刻,不大确定的说道:“喜欢一个人,会喜欢看他,不管他在哪里,一眼就能看到他,我的眼睛会变成一个录像机,他的一举一动,就会全部装入录像机里,他微小的一切,会被无限放大,好的,不好的,都会放大,但是如果能包容他的不好,这便是爱。我对三爷的感情,并不偏执,你们可能觉得我没那么爱他,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我的爱既浓烈又平淡,她就是我自己。” 沈斯宁一怔,他缓缓的叹气,看了看我,微笑道:“你还是唱歌吧。” “嗯。”我悠悠地唱着玫瑰玫瑰我爱你,同时回忆起我和杜若笙在夜巴黎门口的初遇,时而唱的甜蜜,时而唱的落寞。 我一连唱了几首歌,沈斯宁还是没有睡着,他坐的端正,目视前方,他听得认真入迷,嘴角自然的微微勾起。 唱得久了,喉咙越发干渴,我不禁埋怨道:“我看你今儿是睡不着了,睡不着也不能勉强,我...就走了,多谢今日的招待。” 沈斯宁一把握住我的手臂,他忽然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我懵然,他松手后,低低道:“小百合,再见。” “再见。” “若以后你想要富贵,想要地位,可以找我。” “不了,自力更生的富贵更踏实。”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83 “我是说...算了,保重。” “保重。” 我下车朝他挥手道别,那辆绿色的军大车渐行渐远,但车窗边儿上始终有一只大手在轻挥,军车变成了一个墨绿小点,消失在凹凸不平的泥路上。 ☆、佳人 花店的路段在城镇里不算太热闹的地方,拿来安度宁静时光,算是不错的。 有一日打我瞌睡的时候,被一声君姐给吵醒了,我搓眼打哈欠道:“赵谨,你又去空地玩蹴鞠了?” 赵谨抱着蹴鞠,他走进我的店里张望一圈,语气惊讶道:“君姐,没想到你居然是当老板的!年纪轻轻就有一间铺子,真厉害。” 我谦虚道:“哪里,满街都是铺子呢。” 小秀是个文静的女孩子,她家中特别保守,在家庭的影响下,对于有同龄的男孩子出现,她就有些回避。 赵谨擦着额头的汗水,他随口夸了一句小秀好看,小秀就红透了脸。 他对盆栽看起来有点兴趣,想买又舍不得,我见状,硬塞了几个盆栽给他,我笑盈盈道:“你天天叫我君姐,我这当姐的,就送你点小礼物,拿去吧,回去摆在屋子里可好看了。” 赵谨连忙推拒道:“不不,你要是看见一个熟人送一个,那还做什么生意,我不能要,父亲教过我,不能平白受人恩惠。” 我嗔怪地瞧他一眼,亲切地说道:“这怎么能算作平白的恩惠呢?老师教会宝贵的知识给我,收的学费还那么少,算是我孝敬老师和师母的,不许推脱了。” 赵谨似乎觉得我说的有点儿道理,他接受盆栽后,再三的跟我道谢,还说他有女同学喜欢花朵,一定会给我介绍生意,接着就道别离去了。 第二天我和小秀在店里搬花草,外面有人买花,小秀在一旁解说,那人的声音很熟悉,我转头一看,竟然是赵仲秋。 赵仲秋买了两盆菊花,付钱时,不知他们在推脱什么,两人付钱的情况似乎意见不和。我从里屋出去,笑问道:“怎么了?” 小秀连忙告诉我:“赵姐姐,这位先生买花多给了两倍的钱,于理不合,所以我没收。” 赵仲秋蹙起粗黑的眉毛,他瞧着我,面露惊讶,问道:“你姓赵?不是姓沈吗?” 我边给小秀使眼色,边对赵仲秋扯谎道:“我是姓沈,那丫头喊错了。” 小秀几乎在同时说道:“赵姐姐是姓赵啊。” 一时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我干干笑了笑,小秀没有眼力劲,她还反问我道:“赵姐姐,你为什么要说自己姓沈呢?” 直到我瞪她一眼,她才噤了声。我马上从衣兜里找钱出来,转移话题道:“老师,我做生意很实诚,不多收钱,多余的钱您别给,想要照顾我的话,以后再买就是了。” 赵仲秋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他目露不解,片刻后,他推脱了我的零钱,认真道:“小谨年龄小,不懂事,我为人父母要尽到责任,不能跟着一起不懂事,你年纪尚轻,孤身一人,做生意也不容易,我就是想把昨天的钱给补上,你孝敬我的话,做些不要钱的东西我都收,其余的,老师不收。” 赵仲秋坚持要给钱,我实在没办法,便收了那钱。还好他赶着去学校,没有过问我撒谎的事。 星期六我去居民楼里补课,赵仲秋准备了丹砂和青雘,以及质地上好的画纸。 他表明要教我作丹青,作丹青之前,赵仲秋先让我看他是如何完成一幅水墨画的。 他的画笔逮得稳重,软笔尖徐徐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轮廓,虽没添上五官,也看得出仕女的身段绰约多姿。等他再细画一点,不禁觉得那仕女有些眼熟,女人被画上三庭五眼之后,我的心跳慢慢加速。 赵仲秋画的分明是庄岫玉! 一幅画完毕,他随手撩起袖子,将那支毛笔搁在青瓷花纹的笔山上,接着,他转头凝视我,“你认识她吗?” 我的眼睛迅速下移,心虚的否认道:“不识!您随便画个女人,问我认不认识她,真是奇怪。” 赵仲秋在我回答问题之前,就一直注视着我,他探究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视,语气肯定道:“你跟庄岫玉是什么关系?” 我继续装傻充愣道:“您说的是何人?我真的不知道,老师今天好奇怪。” 赵仲秋缓缓坐在凳子上,他瞟了一眼关紧的门,抽丝剥茧道:“初见你那一日,我便觉得你像极了她,你出神看我的时候,似乎想哭,吃饭的时候又掉了眼泪,这些我都觉得是我自己想多了,可在花店之时,你店里的姑娘说你姓赵,你总是在躲闪着什么,否认自己的姓氏,星期六以前,我琢磨了你许久,心里有个强烈的感觉...。” 他慈祥的启口道:“你...是我的女儿吗?” 我攥紧了裤子,然后假意转身看书架,偷偷抹了抹眼角,自然道:“不是,老师的想象力怎么如此丰富?” 这时,我面前出现了一封较新的信,封面上有庄岫玉的名字,我无措地看向赵仲秋,他清晰道:“这是从老房子那边转来的信件,阿伯亲自送来的,你可以打开看看。” 事到如今,我再否认也没用了,于是,我拆开了这封已经被看过的信,那张信纸上空白处占了一大半,上面只有“佳人”两个字。 只听赵仲秋娓娓道来:“当年我与岫玉相好时,她曾说过,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便取佳人才子,女为佳人,男为才子。” 我捏着那封信,没有半点感激庄岫玉的心情,她总是这般,只管做自己想要的事,不去考虑旁人,尽管她是在替我着想,可我早就已经不需要她的任何好意了。 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她现在的好,在我看来极为讽刺。 我坐在板凳上,一点一点的撕了这封信,我明确的告诉赵仲秋:“老师要明白前程往事合该烟消云散,你们之间没有才子,更没有佳人,您就当这封信是寄错的,不必有任何困扰,我来彭城是想安居立业的,偶尔能见见你,已是幸事,我也不是孤身一人,我先前一直住在娘亲那边儿,腻烦了她的管教,所以出门游走了,我有一个义兄很照顾我,我什么都不缺,只希望,你和师母不要因为我的出现,而有什么不快。” 赵仲秋的眼底流露出疼惜之色,他的眼梢有些湿润,缓缓地,他拉过凳子坐在我旁边,语重心长道:“你到底是我跟岫玉之间的佳人,我在不知中欠了你多年,为父对不起你,岫玉糊涂我不管,你总该要让我心里的愧疚少一点,这样吧,折中一些,我同你师母说一声,收你做义女,以后我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来,我暗中养你,你走,我不会束缚。” 他眼神灼灼地盯着我,似乎怕我不答应。 我迟疑的点头道:“那...一定一定不要告诉师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84 母我是谁,我...我不想坏了你们的感情,也不想让小谨讨厌我。” 赵仲秋脸上扬起一抹发自肺腑的笑,“好!” 玉箐对于收我当义女的事比赵仲秋还要积极,她是可怜我的身世,也很喜欢我。她说择日不如撞日,要在今日收我当义女。 以另一种形式光明正大的做了赵仲秋的女儿,我的确很欢喜,欢喜不久,我突然想起沈斯如和杜若笙的订婚宴是在六月份,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了。 因此我的精神开始恹恹,做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心窝子里一阵一阵的隐隐作痛,仿佛卡进了一根尖刺,让我吃不下睡不着。 谢白见我胃口不好,变着花样的做吃食送来,他的手艺不在话下,只是我心里难受,什么也吃不下。 我坐在小板凳上,用树枝逗虫子。 谢白打开香喷喷的饭盒,他夹出一块油亮的酱烧肉,耐心的喂到我嘴边,他催促道:“快吃,你早上在家里就没吃多少东西,你看你瘦的跟个猴子一样,太瘦了不好看,女子要丰韵一点,穿衣服才有味道。” 看见这么油腻的东西,我没来的有些反胃,不禁偏头干呕了几下。谢白赶紧放下饭盒来拍着我的后背,他担心道:“怎么了?你饭食不规律,应是肠胃不好,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我并不想去,但在谢白的唠叨游说下,我无奈的答应了,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我若不去,他可以念上许久。 路途中,我突然想到自己这月的葵水没来,该不会是...有了?这个想法一旦盘旋在脑中,让我喜忧参半。 医馆的大夫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他满鬓斑白,精神矍铄,风貌尤佳,最重要的是他的医术在城镇里数一数二。大夫仔细给我诊脉后,诊断我有心胃痛以及肝气郁结,所以导致了恶心干呕和食欲不振。 这个结果,让我有一丝失落。 我把谢白支开之后,对大夫道:“老先生,你能不能再帮我把一把脉?我这月葵水没来,是不是有了?” 大夫解释道:“不是有了,葵水没来,正是因为肝气郁结,调整好了心态,身子便好的快,我的诊断不会错。” 我执意要让大夫给我再诊一次脉,第二次的诊断结果跟他之前的说法一模一样,心里不禁失落。 谢白去药堂的前面包中药,完后我们打道回府。 夕阳余晖照进店内之时,谢白拉着我去山顶看落日,此时天边和山间的落日光芒四射,远远望去,一片片的红霞被晕染的像极了残火。 倦鸟落树,小河平静。 谢白脸上挂着浅笑,他问道:“好看吗?” “好看。” 他拍了拍我的背,宽慰说道:“我知道你伤心,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难受的时候,你就跟我说,随时都可以。” 我望着眼前如血般的残阳,徐徐道:“我以为生命就好像一场人间炼狱,每个人都是牢里的一个人,穷其一生,只能将大牢挖的再大一点,显得自由一点,却逃脱不了世间错综复杂的禁锢。” 谢白想开口之际,我又道:“我逃了,可是灵魂还留在了牢里,像是有人无时不刻的在碾压我的精神,在对我用刑,我知道现在会辛苦一点,过些日子就好了。所以谢白,别安慰我,越安慰,越懦弱,许多事情是要自己消化的。” 谢白沉默了一会儿,他道:“是你,自己禁锢了自己的心,消化归消化,你若不说出来,总憋在心里,难道就好了吗?” “会好的。” 天边最后一丝的金光消失,暮色苍苍茫茫。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灰,然后一跃跳到了谢白的背上去,我像幼年时那般,叫他背我回家。 他小心地看着前面的崎岖山走路,稍微回了下头,低声问道:“你以后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我摇摇头,靠在他的肩上歇息,“大抵不嫁,何必要去将就,为了成亲而成亲,以后的日子不磨人吗?左右没人管得了我,我也不会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来压迫自己,我得选择我喜欢的生活方式来活,旁人的话也不过是过耳云烟,活一世要活出,我。” 不想,谢白与我站在了同一战线上,他轻笑道:“极是,幸好咱们没父没母,可以这么做,我也不想成亲,要不,咱们兄妹搭伙就这样无拘无束的过下去?” “咱们现在没搭伙吗?” “搭了。” ☆、噔噔噔噔结局 花店的生意渐渐兴隆,谢白那边儿也来了生意,我这处人手不够,赵谨听闻后,背着赵仲秋来我店里打临时工,他来我这儿,可不是为了挣钱,是来看小秀的。 那天傍晚下雨,我把唯一的雨伞给了他们,对于赵谨我只能帮到这儿了,青男涩女共在一个雨伞下,眉来眼去的机会多了去。 他们走前,我佯装进屋拿雨伞,等人一走,我脱下外套挡在头顶一路小跑着回家,我在泥泞的路上不慎踩到了一颗青苔石,瞬间摔得趴在地上,膝盖上的疼缓缓而来,我一时疼得起不来,疼得眼角生泪。 头上突然没了雨,我顺着那双黑色的皮鞋抬头往上看,有一把黄油伞撑在我的头上,撑伞的男人从上而下的注视我,他的气度沉着内敛,一身整洁的西装逐渐被雨水打湿,杜若笙的风貌素来那般优雅从容,他的声音于我来说像久违的甘露,“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学着爬起来罢,掉了眼泪,路还是得走。” 他总是这样,像个启明灯来教会我事情,而不是宠溺的帮我。他来找我了,可我并没有欣喜之感,我狼狈一笑,从泥泞的地上站了起来。 我越过杜若笙要离去,他走上来替我撑伞,他与我并肩而走,并从西服里搜出了那张我签字画押过的纸,杜若笙一脸严肃,一字一顿道:“你违约了。” 我轻轻推开他的黄油伞,态度疏离:“是,我这等三教九流之辈骗了杜公子,有什么好意外的?我本就是无赖之人,我利用了你,真是抱歉,我想平静的生活,也已适应了,望您不要再来打扰我,您就当把心肝儿喂给了狗吃。” 我加快步伐往回家的路上走,杜若笙强硬一扯,生生将我拽回了他身边,他立时扣住我的手,那双深邃的眼里充满了无奈,他叹惜道:“傻瓜,想要逃婚吗?” 我试图去掰开他的手,力气不如人,只能作罢。我淡淡道:“我不做二夫人,不做你们的第三个人,三爷,你应该比谁都明白,三个人不好过,你娘的例子你难道忘了吗?” 杜若笙嘴边勾起意味深长的笑,他靠过来慢慢将我搂紧,用鼻尖轻点我的鼻子,“二夫人?我的婚姻里没有二夫人。” 我继续抵抗杜若笙,他的手臂收得甚紧,他的身躯如今总算温热了点,与我贴在一起,有别样的滋味儿,我真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85 是没法抗拒杜三爷那温暖的怀抱,随之我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没力,但我心底明白,我不能沉溺,不能回去。 我浮躁的心变得镇定,我刚想使劲儿,便听杜若笙用蛊惑的嗓音,醇厚风趣道:“我想明媒正娶你,你不答应吗?我的未婚妻跟着人家跑了,我便想将就一点,吃回头草跟你过过小日子。” 我愕然抬眸,“沈斯如...跑了?什么意思?” 杜若笙把带进他的车里避雨,准确的说,我是被他强制塞进来的。他那双清眉一挑,明白地说道:“沈斯如心许杜若席,只是她原先没搞明白,订婚那一日,我们三人直接了一点,杜若席顶上我的位置,我没去参与,事已成,两个当事人都愿意,长辈们也无话可说,你再不回去,我父亲又给我塞个未婚妻来,折腾的很是费精力呢。” “还能这样?”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慢慢又低叹道:“没有沈斯如,我也不能被你父亲接受。” 杜若笙目光一沉,他死死地盯着我,那双眼里仿佛有燃烧而动的小火苗,烧得我不敢与他对视,似乎见我怕他,他的目光就柔和了一些,只听他低不可闻地叹息道:“相信我一回,就这么困难吗?我会让他点头答应让你进门的。” 我坦诚道:“我收了你父亲的钱。” “那有什么,你想要钱,杜家的江山我都给你。” “你不觉得我市侩,俗气吗?” “不管你是什么模样,我都喜欢。” 我头脑混乱的考虑时,杜若笙便悠悠地吩咐阿正开车回城,我急切道:“就算要回去,三爷好歹让我跟谢白说一声吧?!” 他态度从容地揽住我的肩膀,动作轻缓,姿态悠闲。“你以为我与你一样冒失吗?我已经派了人,给他送信去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用一种看猪的目光看着我,失笑道:“谢白都大搬家了,你说我怎么找到的?就算不是他,找你的线索有多种,你在夜巴黎消失,当天只有一辆车从巷子里出来,聂荣的车舒服吗?想不到当初让他欠你一个人情,你却用来逃跑,我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他将我说的无地自容,我别过头不看他,身上忽然多了一件热乎乎的外套,他的身上仍然穿着湿湿的西服,我疑惑道:“哪里来的,这么热。” 杜若笙指了一下前方开车的阿正,撇撇嘴,有些嫌弃:“要不是怕你冷着,别的男人的衣服,我不会往你身上套。” 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声音浑厚温和,“睡吧。” 我慢慢地靠过去,手臂上多了一只大手,他轻拍我的肩侧,温柔地哄我入睡。 回到紫荆园的时候,这栋小洋房里的花园已焕然一新,除了紫荆灌木丛,原先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全部被移除了,现在已种满了黄玫瑰和白玫瑰,花园里一半白,一半黄,他说这座园子,以后叫玫瑰园。 玫瑰特有的香气充斥在空气中,暖风拂动,两边的玫瑰左右摇摆,含苞欲放的模样像极了羞涩的少女。 放眼望去,典雅又重重叠叠的玫瑰花海,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杜若笙从背后握住我的手,轻浅地笑,“喜欢吗?我种了很久。” 我将眼泪逼回眼眶里,乍然转身抱住了他,我低缓地说,“杜若笙,我要嫁给你,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嫁了,只是从不敢奢望。” 回应我的是他的笑声,富有磁性而又温柔的笑声不断从他喉咙里发出来,让人温暖不已。 一座玫瑰园俘虏了我。 他原先光滑的两只手已经不光滑了,隐约的还能看见被玫瑰刺扎过的小孔,仔细的瞧,小孔占满了他的指尖,已经结痂了。 我看着他满是伤的手,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了,他好笑的帮我擦泪,平平淡淡的说,不疼的。 我傻乎乎的说,我疼。 第三日,谢白寄了一封信来,不同于以往的唠叨话,信上只有简洁的几个字:珍重,愿你一世安好,若想归家,我在。 我看着信,对谢白感到有一点歉意,我总是阴差阳错的扔下了他。此时门外敲门声响起,张妈匆匆的去开门,来人是白曼薇。 她如今的打扮像极了良家妇女,一身浅色的棉布裙,妆容素淡,让人惊讶的是,她穿了一双平底鞋,我从未见过她穿平底鞋。 白曼薇比较淑女的坐到我身边,她启口道:“其实你之前离开上海滩的决定,给了我一个启示,你走后不久,我和许清河分开了,现在和聂荣在一起,进沈家的事我也不强求,一切顺其自然吧。” 我对着白曼薇左看右看,那张脸依旧千娇百媚,却没了勾人之感。我调侃道:“你这是要从良了?” 白曼薇瞄了我一眼,苦恼地纠结道:“可是...许清河说要等我回心转意。” 我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对于聂先生和许清河两个人你应该比我更熟悉,你要去考虑你的未来,慎重的决定,到底选谁才是最适合你的。” 白曼薇微微颔首,“感情上或许我偏于许清河,理智上我想留在聂荣身边。” 后来,白曼薇选择了聂荣,她说,她想要在生活中理智一点,她下半生如果还要对上庞大的许家,那太累了。 许清河看来是真的爱上了白曼薇,他甚至低声下气的来求我,请我帮他说情,这个忙我没有帮,我明确的告诉许清河,白曼薇的决定看似是伤心,实则是为了将来的平稳而作考虑。 白曼薇的后半生有了着落,很快便轮到了我。 杜若笙请来了张将军和庄岫玉让他们收我当义女。张将军在杜筠徵那边儿说情,庄岫玉又称我是她的亲侄女儿,我当天就被杜若笙安排在杜氏庄园里拜义父义母。 我亲娘庄岫玉和亲爹赵仲秋都成了我的义母义父,这让我的心底有些不平衡,但这已经是两全的法子。 张将军和庄岫玉委婉的替我们说情,杜若笙坚持只娶我一人。杜筠徵全程不喜不怒,最后他看了看杜若笙,又看了看我,唉声叹气道:“罢了,罢了,你们的事自己做主,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没用了。” 杜若笙和我相视而笑,比起大富大贵的小姐,汪佩虹很愿意我嫁给杜若笙,她表面上待我,倒是和和气气的。 杜若霖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实足的一个草包,除了会说风凉话,什么事儿都做不成,他已经彻彻底底的被杜若笙给压死了。 我和杜若笙办婚事之前,庄岫玉对我说过,她生平最对得起自己,却对不住周围的人。这次,她求了将军收我做义女,已算仁至义尽。 成亲的那一日,我邀请了赵仲秋和玉箐师母来,赵谨要念书,很遗憾来不了,不过他写了一封贺信拖赵仲秋带给我。 拜堂成亲的那会儿,我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86 总会瞟瞟庄岫玉和赵仲秋这对旧情人,我头上的红布很薄,因此勉强看得见外面,庄岫玉不经意的会去瞧赵仲秋,她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我看的朦胧不清。 而赵仲秋只是一脸慈爱的看着我,除开我,他其余的视线都在玉箐师母身上。 我邀请了谢白,他好像没有来。 我被喜娘送去正房后,外界的喧嚣和吵闹都被隔绝了,等待的脖子酸痛,杜若笙才来喜房之内,他满身的酒气,步伐有些虚浮。 杜若笙慢条斯理的挑起我头上的红布,我相继看清了他的容颜,他一袭朱红的喜服,明朗庄重,他似乎有点醉,但那双黑眸很深谙,不像是醉酒的人。 我们互相对视了许久,他牵起我的手去圆桌边喝合卺酒,然后他搜出了我们的合法结婚证,一张底黄色的证纸被他摊在了桌上,他珍惜地念道:“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海誓山盟皆缱绻,相亲相敬乐绵绵。 ” 杜若笙握着我的手,笑颜翩若惊鸿:“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和,十全无缺羡鸾和。” 一地喜服散乱地,一张卧榻吱吱响,唇齿相依羞答答,眉眼来去春波涌,鸳鸯戏塌春光泄,心肝里来把情贴,生娃时来把肚贴。 ☆、杜三爷的番外 那时,有个卖花的女孩子,在夜巴黎门前唱歌。 她的歌声,宛如第二个歌苓。 正因如此,她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没有妄下决定的选她作为下一个女人,只是在观察她。 白曼薇的事,我并没有太气恼,但我得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为了让沈伯良觉得亏欠了我,我装做要对付白曼薇的样子,实际上我对白曼薇没有报复的心态,只不过觉得是一个小丫头上蹿下跳而已,最多浪费了我三年的投资。 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娶的人,不过在利益的前提下,沈家女儿是不错的选择,白曼薇比沈斯如更值得娶,因为沈伯良对白曼薇的愧疚感十分浓重,我收留了她,从沈伯良那里得到的好处不计其数,我随时可以借用沈家军队,这便是一个划算的好处,青云堂的兄弟有时候也需要官方的帮助。 沈伯良在人前从不会对白曼薇表现多余的父爱,常常伪装成冷漠的态度,只有我知道,他冷漠之下的种种自责和惭愧。 我无法忍受未来的妻子是一个浪荡的女人,尽管我不爱她,所以这种刻意的缘分,最终结束了,我对她的确有不公,我的利用也是她无法忍受的。 那事之后,我故作深沉,将沈司令和聂荣唬的团团转。 为了迷惑他们,我得从夜巴黎选一个女人捧起来,欣赏完所有女人的表现,我还是比较中意赵绮君,她的声音总是令我想起歌苓,那个因为我,而死亡的歌苓,让我一生有所亏欠的歌苓。 赵绮君和歌苓的皮相很不一样,但是神态极其相似,她们都是干干净净的女孩子,我无形之中把对歌苓的愧疚,转移到了赵绮君身上。 可是我对赵绮君又有不一样的地方,她的瞳眸很纯净,忽闪忽闪的时候想让我抓住什么,瞳仁黑亮的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她那双干净到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睛,牢牢定住了我的心神,这分明不是一双狐狸眼,却那么的吸引人。 我对她的好,分不清是因为歌苓还是因为本心,但那总与白曼薇是不一样的。 她学习的劲头三分钟热度,但又很想学会英文,所以我告诉她,手记本只能看一次。我只是在无形的督促她学习,也想看看她对我有没有那么执着。 我收养了这个小麻烦后,吴土匪的出击接连不断,我先前恐吓过他,如果赵绮君有任何事,我就会踏平他的老巢。 吴土匪犹犹豫豫的出击,他比较忌惮我。我当时有一批海货——走.私.枪,船被做了手脚因此全沉了,枪械入水不可再用,会发生炸膛的情况。 我查到是吴土匪做的手脚,也立刻反击了他,他元气大伤从上海滩退了回去。 没过多久竟又卷土重来,他同杜若霖合作,想干掉我和赵绮君。这辈子从没有人保护过我,她是第一个,她中枪之前,我以为我养的是个情人,她昏迷不醒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养了一个爱人。 一连守了她几天几夜,寸步不离。 医生说她会醒的,我一向是个理智的人,却第一次那么害怕这女子睁不开眼。 吴土匪我势必要剿杀的,只不过杜家的产业经济让我暂时走不开,杜若霖太过虎视眈眈,纵使他不太聪明,我从不会小觑任何敌人。 等我把杜若霖收拾得灰头土脸后,又在赵绮君的央求下,借兵前去彭城剿土匪窝。我帮赵绮君报了仇,加上那张她签字画押的保证书,我以为她会安安心心的呆在我身边,可一转眼她留下一封信毫不留恋的就跑了。 我立马差人去查她的行踪,从夜巴黎巷子里的那辆黑车查起,到了一个城镇线索便断了,我从未如此心慌过,我只怕她遇到危险。 阿正又查到那辆车出城门前,沈斯宁曾与车内之人说过话,由此我亲自去找沈斯宁,往他嘴中套话,他的嘴很紧,没有透露半分。 沈斯宁的动向我很注意,他去了一趟彭城,我也就知道赵绮君在哪里了。我拨了一个人过去,让他每隔几天都要向我汇报赵绮君的状态和生活,事无巨细我没放过,我这占有欲似乎有些偏执了,生平第一次偏执,从收养了小麻烦之后,便是如此。 我没有急着去找她,既然她不相信我,等我安排好沈斯如的事再去见她也不迟,她于我的不信任,只是极度的没安全感,这个女子与旁的死缠烂打之人也是不同,她的这份不屑为伍,她的这份尊重,是触动极了我。 沈斯如那位纯真的大小姐,对我有着盲目的崇拜,可她没发现,她心中真正的人是杜若席。 她一提起杜若席,话就很多,加上她那种不能言明的眼神,我就知她眼里有他。 我去杜若席那边打探了一下,他对沈斯如明显是有心思的,只不过不知该如何是好。我鼓动着他,暗中推波澜助的撮合他们。 我见到杜若席就要怂恿他去追沈斯如,他这人就是太墨守成规,不会对女孩子出击,他认为这很轻浮,在我的刺激下,杜若席终于忍不住了。 因为我在他面前意味深长的描述,我和沈斯如成婚后,要如何如何。 看杜若席的样子,搞定沈斯如恐怕没望,正想帮他想想对策,却发现是我多虑了,沈斯如腼腆主动的来找我退婚。 长辈们私下不一定答应,由此我们三人秘密商量好,订婚那日先斩后奏的直接换人。 这方法不是最好,却是最有效,有时候人需要跳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夜滩白玫瑰 作者:礼从容 分卷阅读87 脱出条条框框,来想特别的办法。长辈们无奈生气的时候,我们便受着,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需得懂应变。 一昧的硬过于刚烈,一昧的软则是懦弱。 左右订婚那日已成定局,诸多贵客做了见证,他们除了打圆场,还能如何? 我去接赵绮君回来之前,亲自种了一园子的玫瑰,她既喜欢黄玫瑰,我便种给她欣赏,其实我喜欢白玫瑰,也觉得她像一朵白玫瑰,所以另一半的地方就种上了白玫瑰。 娇羞迷人的黄玫瑰是她,妩媚纯净的白玫瑰也是她。 此生我唯一的爱过的女子,如愿成为了我的妻子,没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事了。 她没有对我说过什么肉麻的字眼,可是我知道,她的世界里只有我,她可以不在乎纸醉金迷的一切,却不愿当我的阻碍,她的想法我从来知道,却又不知为什么知道,或许因为了解、久伴、以及像乐器共鸣一般的爱。 她的品质,足以令我心动。 那一世如赵绮君的愿,杜三公子拜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不久,九一八倭寇侵华,赵、杜亡,南京子民亡,而后长达八年之久的困苦抗战血流成河,使泱泱大地犹如人间炼狱,中国之军,中国之民,倭寇之魔,死伤不计其数,仅倭寇发动的细菌战造成的死亡人数便令人发指,南京之屠倭寇不认,世界知。 多少人的爱淹没在战争里,多少人的生掐灭在战争里,多少人的忠镇压在倭寇里,多少人的奸留存于耻辱中,那段艰辛残忍的岁月,警醒,永记。 分卷阅读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