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命的遗产》 分卷阅读1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1 书名: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备注: 十年前,严路恋上了如兄如父的余辉。 余辉一句话回绝了她,“不许对我有兄长以外的非分之想。” 十年后,单恋过的男人回来找她了。 他看见她吊坠上的四个字——余辉之路。 他问:“这四个字的意思是‘你是我的’?” 又名《余辉之路》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严路,余辉 ┃ 配角: ┃ 其它:久别重逢,破镜重圆,业界精英 ================== ☆、第1章 那晚十九岁 大雨倾盆,狂风肆虐。 天气预报从来不准,早上的天明明晴朗如微笑少女的脸,这会儿却像个发狂的疯子。 严路浑身淌水,踩了一路湿哒哒的脚印进到律所,所有同事都张大了嘴看她。 “严律师,你是和雨神亲密接触去了吗?”老张从来不怕跟她开玩笑。 严路没听见,一路走回自己办公室,门一关,不问世事。 同事都跑来问老张,“严姐怎么了?” 老张耸耸肩膀,“谁知道?” “我们不敢进去,这是严姐要的卷宗,你替我拿进去。” “明天的吧,我可不想这个时候跑去吃闭门羹。散了散了,都别看了,干活儿!” 一众同事散开来,该干什么干什么。 老张到底还是跑到茶水间接了一杯开水,兑了些红糖。 严路没锁门,他敲了两下推门进去。不知道她是不是一直这个姿势。 她站在窗前,抱着臂膀,出神地看着外面。 老张把红糖水放在她办公桌上,“这么大雨就不能躲躲么,怎么还捂个口罩?” “老张。” “嗯?” “你……” 老张等了半天,严路只“你”了一半就算了。 “算了。” “什么就算了?” 严路回到办公桌,“那个被告还缠着你么?” “打都给他们白打了还缠着我干吗?” “有道理。” “你问这个干吗?” “不干吗,表达一下关心。” “这都上个月的事儿了,你现在才想起来关心。” “为了表达进一步的关心,你快出去。我感冒了,传染。” 怪不得捂个口罩。 “那你还浇成这个样子,傻呀?” “你快走,傻也传染。”说着,严路就打了个喷嚏。 老张成功得被她喷走了。 窗外雷鸣不断,严路坐了一会儿,心不在焉,又回到窗前。 那辆车还没走。 她拉下百叶窗,留个缝看了一会儿。 等她想起摘口罩的时候,下巴上的血已经浸进口罩里,怕是不太好洗了。摘个口罩的功夫,那辆车不见了。 三个小时前。 严路从派出所出来时,天就在下雨了。 白衬衫,牛仔裤,马尾辫。若不知道她因何而去,看着倒像是进去办事的。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这雨没有要停的样子,索性走进雨中。 严路护着怀中的公文包,很快浑身湿透。好在半途遇到了来接她的周蕊。 周蕊降下车窗,喊她上来。 严路跑过去,才要上车,却忽然站下不动了。 周蕊早已被这大雨堵得心烦,这会儿只想这位“落汤鸡”小姐快点上车。 “喂!怕感冒先生找不到你啊小姐,快上来!” 严路这才收回目光,感觉浑身被雨浇得冰凉。 “我衣服都湿了,脏了你的车。”严路说着话,系好安全带,目光扫过街角的一辆黑色奔驰。 周蕊一条毛巾扔过来,盖了她的头。 “少来这个。我说你怎么不等我啊,浇成这个样子?” 严路擦着头发,打了个喷嚏,“我这刚出来,才想给你打电话,你就来了,其实不用过来。” 周蕊扯掉她手里的毛巾,端过她的脸仔细瞧着,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越拧越紧。 “哪个王八蛋挠的啊?亏得你还是个律师!——还在里面吗我去给你出气!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周蕊马上就要解开安全带。 严路按住她,赶紧安抚,“我也没吃什么亏,了了。” “这还叫没吃什么亏?你这得验伤赔钱。” “我怕到时候赔钱的是我。” 周蕊怔住,仔细琢磨了一番她的意思。 “什么……你赔什么钱?” “我都赔了一遍了,你别让我再赔一遍。” “我是不是听错了?你是说……你给人家打了?” 严路点点头,又拿起毛巾擦头发,趁机向街角扫了一眼。雨太大,什么也看不清楚,可她还是不住地往那儿看。 认识严路好几年了,印象里她一直是个温吞性子,什么都能忍,经常吃哑巴亏,打人这种事是从来不曾听说过的。 周蕊惊呆许久,忽然换上笑脸,往她身上看,这一身穿得板板整整,不像啊。 “你这个杀伤力,顶多挠破人家的脸,拽掉几根头发算顶天了。讹人啊,赔哪门子的钱啊?” “是不太严重,就是脑袋破了。” 周蕊刚开起来的车就给踩熄火了,她看过来,“脑袋破了,拿什么弄破的?” “啤酒瓶。” 周蕊瞪大了眼睛。 “你别这么看着我,是他酒后滋事动手动脚。” “没怎么你吧?” “没有。” “……我的天呐!”周蕊摇摇头,难以掩盖自己的惊叹之情。车子终于开进雨中。 这是条很窄的路,两旁停了许多车。严路目不斜视看着雨幕,直到车快拐弯才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许是今日诸事不顺,又逢大雨,严路有些恍惚。 周蕊讲了很多话,她只听到后面这半句,“吓我一跳,我电话里听得迷迷糊糊就知道你被人欺负了,这看来我还瞎操心了。” 严路笑了笑,“不是瞎操心,我很感动。” “唉哟,这天就够冷的了,给我弄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说,你这个脸,用不用处理一下?” “没事,擦点酒精消消毒就行了。” 等红灯时,周蕊又仔细瞧了她的伤情。她倒不在意,一直盯着手里一根项链发呆。 “断了?” “断了。我得先把它接上。” 绿灯,周蕊匆匆瞥了一眼,“直接换个链子就行了,还接啊,怪费劲的。” “我有朋友专门搞这个,帮我好几回了。 “都好几回了!什么来头这么宝贝?” 严路笑笑,没答话。 这条项链的确是她的宝贝,严路就是因为它才跟人起了冲突的。 今天她与一个当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2 事人约在饭店谈事,谈妥了,当事人走了,她又在那儿整理了一下文件。严路是这样的,一旦工作起来就很难停下。 饭店嘛,吃吃喝喝,高谈阔论,常有的事。 严路的后桌有一群男的,其中有一位喝多了,大声豪气地讲了些许吹破天际的大话,可谓震耳欲聋。 严路没受影响,却被人家嫌弃了。那人颠着颤巍巍的肚子就来了,言语挑衅相当地不礼貌。严路没搭理收起东西想走,他却不干,动起手来。 那人抓着她的袖子非要跟她掰扯掰扯,严路不想惹事,却甩不开这无赖。她一个女流之辈定是被人看得轻了,那无赖满嘴下流话,手脚非常不规矩,竟上来扯她的衣服和头发,拽折了她的项链。一切诱因都在这条项链上。那是她的宝贝,谁也动不得。 严路忍无可忍,当场从身后的酒桌上拎过一个酒瓶砸在他的光头上。 那无赖像是傻了,摸着自己脑门,摸到一手红。无赖大叫又要上前,后来被人拉开。那一桌狐朋狗友见她不好对付,报警了。 到了警局才知,他还是个常客,案底一箩筐,才蹲了几年放出来。往常都是他欺负别人,从没见被人揍回警局的。 跟警局打交道打得他自己心烦,这会儿酒醒大半,只觉颜面尽失,主动道歉要求私了。 严路念他有伤,给了他些许医药费。那人嘴巴一撇,“妹子敞亮啊!” “拿好,下次我会把你的家底掏干净。好好做人,留个后路。” 她的笑容与她的“阴险”一点都不搭配,那人竟愣住了。 严路回家照了照镜子,这点伤不算什么,随便拍了一个创可贴就算了。 那无赖若是见了严路这般样子,定要庆幸自己没摊上这个大麻烦。 严路有一个房间,专门放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什么铁锹,斧头,镰刀,各式刀具,哑铃,臂环,还有一个常备药箱。她从药箱里拿出芦荟胶,抹了抹脚脖子上还没好利索的小纹身。 一场雨后,空气清透得不像话,她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 明天有个案子要开庭,她得早点休息,可她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全是些陈年旧事。 她抱着肩膀,好似有冷风阵阵从后背抚过。 她想起个人来——余辉。事实上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这辈子也不可能了。 今天与和他初识的那一天何其相似,也是一场大雨,也是一场不愉快的争执。 严路与余辉的相识要追溯到十年前的一个晚上。 那天是严路的19岁生日,但是她自己都忘了。她又冷又饿,身心俱疲,只想着能有个空档让她猫起来偷个懒。但是,天不遂人愿。 那天也下了一场大雨,严路从仓库取酒回来的路上弄湿了衣服。把酒送到包间的时候,客人很不满意,说这酒脏成这样怎么喝。严路赶忙拿毛巾擦了干净,可人家还不满意,话没说上几句便开始对她动起手脚来。 这里常有这样的事,她也不是第一回被人刁难了。只是这一次,她真地疲于应付。她太累了。 严路被人推搡到门外,又被人狠狠踹了肚子,有些站不起来了。一群人围过来,都是打她那人的朋友,乐滋滋的看这场热闹。 他们人多,听说又是有点背景的,没人敢帮她的忙。于是,就有一群人看着她挨打。 “臭婊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啊?我看今天谁敢替她出头,我弄死他!”那人声如洪钟,很是吓人。许是为了证明他很有威严说到做到,他又在严路肚子上踹了两脚。 “老板别打了,别打了!”严路哀哀央求但换来的却是对方暴虐的快感。她越是求,对方越是狠。 打了很久,严路感觉身体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也累了。 他气喘吁吁地休息了一会儿,抹平自己二八分的头发,舔了舔发黄的牙齿,狠狠地朝她吐了口口水。那一刻,她感觉身为一个人的尊严全没了。她想求全,她不想被人打死在这儿。可要怎么做才能逃离这场劫难呢?下跪,磕头? 她在尊严和生存之间挣扎。 那人却很快满血复活,“看什么看,你家没人管教你,我替他们管!不出一个月,保你服服帖帖,爹妈都不认识。” 他像在发表演说,转来转去,“你爸不知道不听话就得打么?我干了你爸该干的事,你妈还得感谢我!生了不养这叫什么道理,你妈那里是不是坏了只能生出你这种东西,啊?”那人竟然笑起来,张着大嘴很是开怀。 就是这个瞬间,严路把尊严和生存抛到了一边。愤怒的热血不断在燃烧,她握起拳头,忍无可忍。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求收藏:《那一日光景》 wx1.sinaimg./mw690/005qq60kly1fjtut5j305k07s74y.jpg一日,冯春想找个肉体上的寄托,将欲望寄生,但她技艺不精,反被噬。 电脑用户:直接点进图片链接即可。 手机用户,请点进作者专栏查阅哦。 ☆、第2章 辉哥 严路摸着墙根站起来,拦住一个路过的服务生,拿走他盘子里昂贵的酒,掂了掂重量。 “现在会来事儿啦,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早点听话,你爹妈省心,我也省心。”二八分端出一副领导相,以为这姑娘要给他倒酒赔不是,和同伴眯着眼睛笑起来,“看见没?孺子可教,只要肯下功夫,这不是都能调。教吗,你——” 话音还未落个干净,只听啪嚓一声响。 二八分茫然地去摸脑袋,摸到一手血,“呃…呃…” 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姑娘像个鬼一样,披头散发,手里握着半个碎掉的酒瓶子,酒水滴滴答答湿了地毯。 他的眼睛和半边脸被酒水和血水一块儿冲刷。 她冷冷地看着,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二八分忽然炸起,“你这个bi养的婊子,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严路早就没了力气,被人揪着头发拎来拎去,飘飘摇摇像个物件儿。 打得太狠了,人群里开始有骚动,二八分的朋友也上来拉架。 后来不知道是谁把严路解救出来,她感觉身体忽然一轻,摔回墙角,后脑勺狠撞了一下。 二八分被人揍了。怎么揍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顾护着自己的头一边骂一边躲。 躲到最后,他睁眼一看,是个年轻人。 他的朋友全都进入围观行列,他一时恼羞成怒,骂骂咧咧道:“你他妈哪冒出来的?管闲事,找死是不是?” 说着话也不忘护着自己的脑袋。 年轻人才一抬胳膊他就吓得紧闭双眼。 “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3 吃顿饭,酒让你给碎了,赔钱。” 严路默默蹲在墙角,庆幸那人不是找她赔钱。 二八分刚才作威作福,恶魔在世,现在却败下阵势。 “什么酒,赔你个屁?你是不知道你大哥我是谁,咱们得讲道理。”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开始装可怜,“我他妈还没找你们算账呢,我要去医院验伤,你给我等着!” “阿槐,酒呢?” 人群后忽然有人问话,那个年轻人紧盯着二八分,答:“辉哥,这人耍赖。” “耍赖好办啊。”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来,给一个男人。 男人头戴鸭舌帽,脸孔挡了大半。最后一截儿烟头儿灭在他的手指间。 看来他就是那位年轻人口中的“辉哥”。看样子他也只有二十多岁。 二八分被人步步紧逼,不住后退,竟差点摔了跟头。 跟着来的朋友没一个上去帮忙的。二八分来回看看,确认自己孤立无援。 “你看……你看这……这……”他一笑,竟比哭还难看。 严路抬起头,感觉有一堵墙挡在了她面前。她在污浊难闻的空气里闻到一丝淡淡的清香。 “耍赖的是就是这位大哥你啊?” 那个叫“辉哥”的抹平了二八分的衣领,“是你吗大哥?” 二八分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呲出一口黄牙,笑脸相迎,“这个小兄弟,你误会了。这酒啊可真跟我没关系,咱们都是来寻乐子的对不?” 都说现在年轻人做事不要命,他都活到这个岁数了,该聪明的时候要聪明。 “这位大哥既然是来寻乐子的,那就多乐一会儿,我们陪你。” 二八分哑然,眼看着另外几个年轻人围了过来。 他想了想,还是笑:“行,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个痛快人,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就当我请朋友喝瓶酒嘛!请朋友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大哥不差钱。” 他把胸脯拍得当当响。 余辉抬抬帽檐,说了个数:“五千。” 二八分认栽,从钱夹里拿出五千块交到余辉手上。对方掂了掂,也没数,“再五千给她。” 严路感觉所有人都看过来,她没有抬头,她不想迎接他们迟到的,怜悯的目光。 “她?”二八分讶然。 “她。” 余辉态度明确,不与他废话。 二八分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从钱夹里拿出五千块。 余辉点了一支烟,抬抬下巴:“给她,道歉。” 二八分踱了回来,表情很难看,“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我给钱我还得道歉,给了钱不就完了吗,不就是想要钱吗?” “让你道你就道,还想不想走了?” 这句话是刚才揍他的人说的。 余辉只管抽自己的烟,没发表任何意见。 二八分脸都绿了,“大哥我今天交下你这个朋友,年轻人做事有年轻人的方法,这我知道。可是这这这……这像什么样子嘛——” “——算了,我不接受他的道歉。” 墙角传来一个声音,是那个一直不吭声的女孩。 “你闭嘴!”余辉用烟头指指她。 她虽闭了嘴,但还是亲自过来拿走那五千块。 “道歉我不接受,钱我收了。” 二八分如蒙大赦,“你看……你看人家就想要钱。” 那姑娘拿着钱就走了。 余辉踩灭烟头,说了声滚。 二八分一溜,那群狐朋狗友也瞬间退散。 看热闹的都被阿槐打发走了。 余辉喊住那道瘦弱身影,“你站住!” 那姑娘站下来,手里捏着钱,脸色很难看。 “还有什么事么老板?” 刚挨了打,现在看谁都感觉不安全,好像随时都能对她挥拳头。 那个叫辉哥的来到她跟前,淡淡说:“你也想耍赖么?” 姑娘垂下眼睛,身体发颤,举起手里的钱,“要不,我把这五千块钱给你吧,就当赔那瓶酒。只要你不打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话音刚落,严路只感觉耳边嗖了一声,迎面来了个拳头狠狠砸在她耳边,惊得她闭了眼睛。 好在没打着她,严路睁开眼睛。 他目光阴沉,青筋暴起,像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 严路怕得要命,生怕再挨上一顿打,她可是再也承受不住了。 万幸,他渐渐收了戾气,收起拳头,甩了一句:“跟我过来。” 严路看看耳边被他砸过的墙,上面有几个带血的印。 “我让你过来!”他在催了。 外面的雨停了,空气里有一股好闻的香味儿。 她跟着辉哥坐进一辆车里,等候发落。 他们两人坐在后座,没有司机也没有副驾,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严路静静地坐着,不敢乱说话。 余辉在旁抽了一支烟,又一支烟,身边的闷葫芦连个气都不喘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不是说只要不打你让你干什么都行么?你能干点什么?” 余辉一边说一边在窗外点点烟灰,姑娘还是没动静。 “你哑巴了?” 严路这才开口,但目光却一直落在窗外一个水坑里,动都没动过。 “什么都行。” “你遇事都是这么解决的么?” 她终于有了别的表情,那是一副被人轻视的,被人侮辱的表情。 然而很快,她又将那表情收得干干净净,“只要辉哥你高兴,怎么说都行,我无所谓。” “真无所谓?” 她没言语,只是垂下眼睛,整个人都在发抖。 余辉抽完一支烟,司机上车了。 车轮碾过水洼,泥水飞溅起来。这个不夜的城市还睁着眼睛,冷眼看着一世繁华、人间百态,严路看着水洼里碎掉的月亮,掉了一滴眼泪。 严路被余辉领到医院,摁在凳子上看了急诊。 医生早就见多识广,淡定地对她进行了一番例行检查,然后开了几个单子,让她去拍片,头部ct和胸片都拍了。 结果出来后,医生说没什么事,让她回去好好休息,擦点药。 “医药费的钱我自己出。”出了医院,严路开始数钱。 余辉盯着她数票子,没收。不但没收,他还把自己那五千块酒钱拿出来给她。 这回,严路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看着余辉,不能言语。 “除了哑还有点聋。”余辉把钱塞她怀里,“只要不打你干什么都行,我保留我干什么都行的权利。” 严路又闻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是衣物上皂香。把钱塞给她,他走了。 不过一叠纸罢了,竟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严路把钱收进兜里,没有欢快,只有苍凉。 不到五分钟,那辆车又退了回来。 车窗降下,他探出头,“你上来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4 。” ☆、第3章 代价 严路攥着书包带,心里雷鸣般地打鼓。 “您还有事吗?” “有。行使我干什么都行的权利,你上来。” 今晚,严路无数次在尊严与活着之间徘徊,最后她选择了活着。 天上不会掉馅饼,任何事情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一只脚踏进车门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姑娘老老实实地坐进来,身体抖得厉害。 “害怕?”余辉低声问,“害怕为什么还要说那种话?” 她的汗顺着额头流下来,滴在手背上。 “严路是吧?”怕吓坏她,他没再盯着人家瞧。 “是。” “我姓余,你可以跟他们叫我辉哥。” “好,辉哥。” 她乖极了,有问必答。 “多大了?” “十九。” “身份证有么?” “有。” 身份证上的她稚嫩得像只小兔子。 余辉看见一串数字,“今天是你十九岁生日?”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在上学么?” “大一。” “那你这个样子还能回去上课么?” 严路脑袋里嗡了一下,即刻汗毛倒竖。 “我们……我们要去哪里?” “你说呢?” 她怕得紧,脸都白了。 “知道怕,就不要随口说那种话,以后长点记性!” 严路大脑已经空白,不能思考了,只知道听话地点头。 哆嗦了一路,车子停在了她熟悉的地方。她看见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总和人吵架的卖鸡架的胖大婶,那个并不显眼的西门…… 她安全地完整地回来了。 事情与她想得不一样。她看向余辉。 余辉叼着一个笔帽,手里拿着纸笔,唰唰写了一串号码给她。 “拿好,这是我电话。你有手机么?” 严路木然摇头,“没有。” “晚上给我打一个电话,十二点之前。” “十二点之前?” “十二点之后我在睡觉。”他淡淡解释道。 严路握着小纸条,看着那辆车渐渐消失在街头。 原来今天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样子。 她看着那串号码,真心地笑了一次,今天到现在为止唯一的一次。 收好号码,她躲避来来回回的学生,藏到一个阴暗的巷子里。 穿过巷子,有一个小卖部,她买了一个大口罩,用公用电话给阳阳打了电话。 “阳阳,我是严路。舅舅舅妈在家吗?” “不在家,他们俩出去打麻将了,应该会通宵的。今晚我一个人,要不你回来陪我呗。” 严路正有此意,她不想让同学们看见她这个样子。 “那好,你想吃什么,姐给你买。” “嗯……就来点羊肉串吧,趁我爸妈不在,偷吃。”阳阳笑起来。 “行,你等着,我很快回去。” 严路又给室友打了电话,说家里临时有事,需要回家一个礼拜,帮忙请个假。 从学校到家的路上有很多卖羊肉串的,严路找到阳阳最爱吃的那家。 “老板,麻烦来二十串羊肉串,要大的,还有鸡皮十串,豆腐皮二十串。” “好嘞。” 烤串的大叔抹了把汗,把她要的东西一一摆在炭火上。 “咋还捂着口罩,不热啊?” 严路笑了笑,“我感冒了。” “我刚才看见你舅舅舅妈出去打麻将了,还玩儿呢?” “嗯。” 这里住的都是老住户,谁家几口人,有个什么事大家都知道。 “你那妹妹也高中了吧,还不看着点儿,高考过去了再说啊,你舅舅舅妈也是心大。” 严路不发表意见,大叔说了几句便不说了。 严路回家的时候,阳阳已经等不及了。 “都是我爱吃的,姐你太好了!” “吃完刷牙,别被舅妈知道。” “没事。”阳阳咬掉一大口羊肉,简直不能更享受。 “妈呀!姐,你怎么啦?” 严路一摘口罩,阳阳吓了一跳。 “你这脸……谁啊?这是谁干的?”阳阳扔下羊肉串,紧张得不得了。 严路被她碰疼了,“我没事,小磕碰。” 阳阳当然不信,“这还小磕碰,姐,我早就说你别在那种地方上班了。这都肿了!” “真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吗?而且我拿到了一万块钱。” “什么钱啊?什么钱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啊!” “辛苦钱。还差一点就够我接下来三年的学费。”她抻了抻疼痛的脖子,“今天晚上我睡你房间行吗?” “你先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搞的?”阳阳捧着她的脸,非要得出个答案。 严路笑起来,捏捏她的脸蛋,“没事,已经去医院处理过了。就是有几个喝多的打起来了,我去拉架,不小心被碰的。” 阳阳不相信。可是严路这么说,她也只好这么接受。阳阳与严路感情交好,与亲姐妹无异,相互之间有一定了解。她要是不想说,你使劲问也问不出来。 阳阳叹口气,想起一些琐事,“姐,我妈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她就是那个脾气。等以后我跟她说,你不用再月月给家里钱了,你往我们身上没少花钱,你还得上学呢。这个钱你别让她知道,反正你的学费也够了,那份工作就别干了。” 严路被阳阳的温暖感动,今天的温暖又多了一份。 “好,我会找一份更好的工作。你也别总怪舅妈。农村那套房子也都是舅妈谦让才得来的。” “得了吧,什么谦让。我妈根本不是个持家的人,把家业给她还不都败光了。” “阳阳,别这么说你妈。” “哎,我都不愿意提。哪有这种父母,成天不在家,我这都要高考了,也不见他们关心关心我的学业,整天不是喝酒吵架就是打麻将,邻里邻居的都不知道怎么说我们家的。” “别人的嘴我们堵不住。但是我们要好好管理自己。” “我知道,你还不知道我么,我就是说一说而已,大学我是一定会考的。” “嗯。” 两人才说了些暖心的话,有人回来了。阳阳一惊,“回来了。” 舅舅和舅妈一起进屋了。两人都是愁云密布,嘟嘟囔囔。每次输钱都是这样的。 “小路你这脸,怎么搞的?”舅舅最先看见严路的伤。 舅妈也过来瞧了一眼,鼻子里出了口气,“我早跟你们说了,那种地方就不是正经人去的。你们偏偏不听,我一天说什么都是错!” 舅舅大怒,“你他妈一天不说话能死吗?小路还不是为了给家里添砖加瓦,要不至于年轻轻的在外头赚钱,你还有没有点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5 良心?” 舅妈顿时来了火。 “良心?我没良心,我没良心我帮她开家长会,交学费。自己爹妈不管,我管,我还管出一身毛病来!你们家这些事儿有那件事干得好看?你自己说!” “你说谁呢?你敢不敢再说一句?” “我说怎么了,我说一百遍怎么了?你们家人不干人事,生了孩子不管,给别人管!这叫什么玩意儿啊!” 舅舅怒不可遏,大手一挥,“你给我滚出去!” 舅妈气得跳起来,“你让谁滚呢,你让谁滚呢?这是我的家,该滚的不是我!”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严路和阳阳两人一人拉着一个。可两人十分恋战,场面一度有要失控的趋势。 严路赶紧摆明态度,往两人中间一站,“舅妈,您别生气了。是我们家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知道打井也是你们给花的钱。我这里有一万块,虽然不多,但是也能贴补家用。” “你给她钱干什么小路?” “姐!” 舅舅和阳阳都晚了些。 那钱被舅妈紧紧攥着,“人家小路懂事给我的,你们这爷俩什么意思,好像我怎么着了似的,这是什么情况,啊?” “妈——”阳阳急得跳脚。 “——你闭嘴!别以为那些肉串儿我没看见啊!一会儿我再跟你说!——小路啊,你是懂事的孩子,我和你舅舅对你们三口一直不薄,这你也知道。家里家外的,我们都愿意帮衬一把。你应该了解舅妈是怎么样对你的,你学费交不上是不是我们拿的?没人给你开家长会,是不是我去的?” 两个问号就足够让她低下脑袋,“舅妈,我懂。” “你懂就好。等以后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嫁出去没得着什么好,还闹了一身不是——” “——你还有完没完?”动不动就翻旧账,舅舅实在忍不住。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 严路从中安慰道:“舅舅舅妈,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别生气了。还有那些肉串,你别怪阳阳,是我非要给她买的。——今天太晚了,我得回学校了,要不寝室该关门了。” 她的理由很有说服力,宿舍关门的确进不去。 临走,舅妈拉住她,给她塞了五百块,“小路,别怪舅妈,以后你就懂了。我不盼望你记着我的好,我就希望你别恨我。还有你这脸,去医院看过吗?” “看过了,没什么事,舅妈放心。你们对我有恩,我都记得。那我就先回去了。” “嗳,路上小心啊。” “好,舅妈回去吧。” 走出这扇门,严路仍能听见一家三口的争吵。阳阳说妈妈不讲人情,舅舅说舅妈钻钱眼儿里了。可吵到底人家才是真真切切的一家人。 今天,到处都有争吵,她的生日已经没人记得了。 万家灯火,那一盏灯并不是为她点的。 原本,严路一家衣食无忧,她也算是个千金。可后来父亲生意惨败,半辈子的心血都没了。夫妻两有钱时没吵的架都在受穷的时候补了回来,锅碗瓢盆的任何一件事都能让他们大吵一架。母亲整天不着家,父亲心灰意冷,自甘堕落,整日喝酒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管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或许就是这样吧。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哪里,严路看见一个正在关门的小卖部,那个红色的电话就快要收工了。 严路忽然想起她还有个电话没打。 “姑娘,你打不打啊?不打我关门了。”老板在催了。 严路握着小纸条犹豫了一会儿,“打。” 八点四十五分,他应该还没睡。 可电话却响了很久,她快挂断的时候才有人接。 “对不起,打扰你了辉哥。我是严路。” ☆、第4章 今天晚上,你跟我走吧 “严路?”他声音很低有些鼻音,好像记不起来了一样,应该是睡了。 “今天在俱乐部,是你帮了我,还带我看了医生,你……”严路揪着自己的头发,临时改了主意,“对不起打扰了,您早点休息——” “——现在几点了?” “八点四十五。是你让我十二点之前给你打电话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睡了。” 他嗯了一声,听声音好像起床了,“你现在在哪儿?” “嗯……”严路往旁边看了看,“青年大街,45号,桥底下。” “等着。” 没等严路有个反应,电话就断了。 路上行人越来越少了,严路站在大桥旁,看着母亲河,无力地眨着眼睛,她有些困了,又累又困。 她出神地看着河面,脑袋里空空一片。 “这个时候的河水很凉,没淹死先冻死。所以千万不要想不开在这个时候自杀。” 余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站在她左手边的石柱旁。 “你来了,辉哥?” “嗯。” 他点起一支烟,看着河面,头发被风吹乱。 严路也看着河面,好像两个人都不太想说话。 等他抽完一支烟,他说:“今天晚上,你跟我走吧。” 严路心里仍然打鼓,但却降低了防备。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不是坏人。 “去哪儿?” “你脸上写着四个字‘无家可归’。” 严路不自觉翻起白眼,好像这样就能看见脑门上是不是写了字。 余辉笑了,“既然觉得我不是坏蛋,就跟我来。” 严路感觉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被一个闲着没事儿逗逗也无妨的“主人”领回家了。 严路才到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谁也不认识,工作中的同事只是同事,同学……更是不能找。她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过不一样,她还想维护她普通女学生的形象,她也知道这样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余辉的家和她之前的家很像,看来也是个生活优渥的少爷。 余辉开了一罐啤酒,指指客厅对面的一扇门,“你睡那间。冰箱里什么都有,想吃什么随便拿。” “谢谢。” 他没言语,打开电视。 严路不擅长和人交际,尤其是余辉这种人。 她先行休息去了。 然而她走错了房间。 门一开,她看见了一堆奇怪的东西,沙包,哑铃,各式刀具,甚至还有镰刀之类的东西。 屋子塞得满满登登,严路看傻眼了。 “好看么?” 忽然有个声音在她头顶,严路吓了一跳,像个误入狼窝的兔子。 余辉晃晃酒罐喝了一口,“是对面那间。”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 余辉看着她,没讲话。 严路感觉头顶似有两道火焰在燃烧。她低着头,看见他的一双白色球鞋,亚麻长裤,修长有力的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6 右手。他的手指正在微微弯起,严路想起他呼啸而来的拳头。 “这么害怕还跟着我来,不知道该说你胆小还是胆大。” 他说着话,将空了的啤酒罐捏扁了。 “我相信你。”严路怯生生抬起眼睛。 那双眼睛里闪着倔强的光芒,像个走投无路的小野兽。余辉与她错身而过,走进那间塞满异物的房间,拎出一个哑铃给她。 严路差点没接住砸了自己的脚。她更怕那哑铃砸碎了他家亮堂堂的地砖。 “还行,有点力气。”余辉点点头,随后在她肩膀上按了两下,“骨架太小了,你这个样子应该锻炼锻炼,省得被人打的时候吃亏。” 严路拎着那个哑铃,被余辉前后看了一圈,有些茫然。 “去休息吧。” 他把哑铃拿走,轻轻松松像拿着一件玩具。 严路今日非常累,又带了一身伤,刚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等她被吵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吵醒她的是叮叮咣咣的重金属音乐。 余辉正在客厅做运动,上身没穿,下面一个运动裤。他的背阔肌非常健硕,应是长期健身的结果。 运动中的男人格外有魅力,严路看得久了些。 他正在做俯卧撑,两手做完,单手做,单手做完手指做。 严路站了半天,也没被发现,她在等,等他音乐结束,等他运动完毕,她出个声,道个谢,他若没有其他要求他就走。但是,余辉迟迟没有结束他的运动。 等了半个小时,余辉终于把震天响的音乐给关了。 他拿起一条毛巾挂在脖子上,对傻乎乎坐在地板上看着他的姑娘说:“起来了?” “起来了。”她如梦初醒站起来。 他用毛巾擦擦头发,问:“你还相信我吗?” 严路点头。 “你这警觉性也太低了。” 余辉笑一笑,拾起一个篮球投进篮筐,“别把谁都看成好人,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 她又点点头。 “过来坐下。”他招招手。 严路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独立沙发上。 他放下毛巾,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你想不想帮你父亲东山再起?” 他望过来。 严路愣住了,“什么?” “你想不想帮你父亲东山再起?” 严路茫然得看着他。 他翻了翻文件,一边转篮球一边概述了上面的内容。 那分明是严路的一份个人简历,她才十九岁,人生履历单薄的也只有那几张纸。 “这些是你的真实情况吧?——喂!没睡醒啊,我在和你说话。” 事情的发展已经玄之又玄,严路彻底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那么复杂,我对你做了一个简单的调查。” “为什么?” “确定一些事情。” “确定什么?” “确定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你要找的人?” 余辉挑起一边的眉毛,“如果这些情况全都属实,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我听不懂。” “长话短说,有个人快要死了。他想把财产送给一个值得送的人。昨晚十二点之前,我决定停止寻找这个人。哦,还是你的那通电话提醒了我。” 严路有生以来都没有遇见过这种荒唐事。这人不是有病吧? 她居然还在这里住了一夜,她的胆子真是够肥了。 余辉事情还没交代明白,严路忽然站了起来,“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但是,我得走了。” “不能等我把话说完么?” “对不起。”她像被饿狼追着似的,火急火燎地穿好鞋。 “谢谢你收留我。” 背好书包,她犹豫了一瞬,“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请问那个……快要……去世的人是谁?” 她听见一声笑。 余辉来到她面前,“我要说我,你信吗?” 四目相对间,严路败阵,当即推门就走,连个道别都没有。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遇上。 * 严路在校外租了一个日租房,租了一个礼拜,等脸上的伤能见人了她才回学校。 室友林琳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小路回来啦!让我看看,怎么瘦了,家里没事吧?” 严路把包放在椅子上,“没事,就是回去看看。” “哦,家里都挺好?” “都好。” “那就行。” 林琳是个仔细人,外表张狂内心细腻。严路话不太多,也不善交际,恰好林琳也懒得和人周旋社交,对严路自然有了些惺惺相惜的好感。 “哎,咱班长可问过你好几回了。你要再不回来我看他都能追到你老家去表示亲切慰问。” “秦剑?” ☆、第5章 辉哥来了 “秦剑?” “嗯,你可不知道,天天追着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琳自己含着一个棒棒糖,也塞给严路一个。 严路拆开包装纸,不客气地吃起来。 “那你怎么说的?” “说什么?实话实说呗,我早告诉他一个礼拜,可他还是天天问。军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是对你有意思。” 严路换上一套干净衣服,扎起头发,嘴里叼着棒棒糖,没接她的话,“上午没课,咱俩去体育场逛逛吧。” “行啊,我带着羽毛球。” “好。”严路抻筋拔骨,扭扭脖子,“正好运动运动。” 两个女生结伴去往体育场。 大一还没上满一年,严路和林琳算走得近的了。两人在系里有些名气。有些无聊的人,在大一新生刚入学的时候就做了一个排行榜,将嫩草和鲜花从人堆里往外拣一拣。严路和林琳自然被拣进了前五名,秦剑也进了前三。 但这三人没人对那东西感兴趣。 严路和林琳刚到球场,杀了满身汗,秦剑就来了。 他才从旁边篮球场过来,篮球带着风冲向了严路。严路没来得及躲,幸好秦剑及时收住篮球。在林琳看来,这完全是秦剑的耍帅行为。 “哟!盼星星盼月亮,我们严路终于回来了!”林琳揶揄一番。 秦剑一笑,阳光温厚。 他眼睛里已经没别人了,林琳只好拿着球拍自己颠球玩儿,给他们俩制造一点机会。 “怎么一走一个礼拜?没事吧?”秦剑一开口脸竟有些红了。 “没事,就是回家一趟。不过班长,能不能跟你借一下笔记?”秦剑是个才貌过人的非典型性学霸,就是不用学习,但学习成绩也能狂飙到第一名的选手。 “行啊,下午给你拿来。” “谢谢班长。” “没事儿。” 秦剑抹了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7 一把汗,有些没话讲了。 两人正冷场,篮球场那边有人撵过来。 “老秦!你不玩把球拿来!” 秦剑又红了脸,“拿什么拿?等着!” “你快点儿,辉哥来了。” “辉哥来了?” 辉哥,这两个字严路也听见了。是那个人么? 秦剑跟严路说了几句就走了。她也往那头瞧了一眼,的确有个人在往这边来。路上一溜大树,总是将他隐匿其中,若隐若现,看不太清。 严路假装淡定没有多看,回去接着和林琳打羽毛球。只是她心不在焉,输球倒是越来越多。 林琳不满得叫道:“不带这样的,秦剑一来就影响水平,你这给我捡球玩儿呢?” “琳琳,我有点饿了,咱们吃饭去吧。” 林琳一看时间,的确中午了。 “都这个点儿了,一会儿有课的该下课了,咱们得早点儿去占座,快走!”林琳积极起来,拉着严路就跑。 严路一路低头,想万一是他也假装没看见。哪想林琳高估了她的实力,抓着她一路狂奔,差点跌倒,危急时刻被人扶了一下。定睛一看,竟真是余辉。 他跑这儿来干什么? 余辉扶得及时,只是姿势有些暧昧。 他一手拿球,一手搂着她的腰,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这次相遇是在白天,他的那双眼睛看上去更是冷冽了。 严路站稳脚跟,气喘吁吁。感觉腰上那只手像个铁棍一样拦着她。她忽然想起他做俯卧撑的场景,还有他身后那健硕完美的背阔肌。 这姑娘看他的眼神儿有点恐慌,余辉松开手,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走路也不长点眼睛。” 他的话总有恐吓功效,严路一声不吭。两人没等再说上第二句,严路就被林琳拽走了。 林琳被饿死鬼驱使,拽着她一口气跑到食堂,摁在一个座位上,“占座,我去买饭。” “给你饭卡。” “先用我的。” 林琳风一样地跑到食堂窗口,位置倒还算领先。 * “辉哥,你的博士生涯真就这么断了,不读了?”秦剑问。 “不读了。” “有点可惜,你可是保研的。” 余辉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后来顾忌这是学校,又揣了回去,“别被我带坏。我退学跟导师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什么问题这么严重?” 余辉抹把汗,没正面回答,“毕业还好几年,有这些时间做点别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 秦剑也没追问,“这事儿需要勇气,光是邻里邻居的那些唾沫就够烦死人的。” 余辉无所谓地一笑,“老爷们儿堵别人嘴的情况只有一种——接吻。” 秦剑被他逗笑了,“天天琢磨论文的确是挺崩溃的,先解决了个人问题才是正经事。” “没那回事。” 没那回事?谈恋爱还是写论文? 学弟问不出来,索性不问。 一行大汗淋漓的小伙子也来到食堂,可他们来的太晚,座位几乎占满。 * “那个余辉你知道吧,刚才扶你的那个?” 严路一惊,“哦,怎么了?” “听说这人挺怪的,硕博连读吧,人家还不读了。从小都是学霸上来的,听说比秦剑还牛。” “你说的是刚才那个余辉?” “对啊!” 学霸?还是博硕连读的?这个消息的确很让严路吃惊。 “不过家里有钱,可以随便折腾。” “你怎么知道?他家里的确有钱。” 严路找补道:“能这么任性的,不是有钱是什么?一般这种公子哥儿都有点怪癖。” “也对。不过这人啊,长得是真不错。我妈说长得好看的人一生顺利,所以她找我爸结婚生了我,说要生个漂亮女儿。” 严路听笑了,“你妈真实在。” “辉哥,那里还有位置。” 严路和林琳都听见了,这是秦剑的声音。严路霎时间感觉汗毛倒竖,胃口全无。林琳也赶紧闭上了八卦的嘴。 秦剑带着几个大男人与她们同桌了。 秦剑坐在严路身旁,余辉坐在严路对面。 严路连头都没抬,谁也没看。她怕,怕余辉说出那天的事。怕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将她划入另一个世界里。她承认,这也是一种虚荣。 严路偷偷用眼神向他求助,求他不要乱说话。然而,余辉从头至尾没搭理她。 就这样坚持到最后,余辉果真没有说什么。天下太平了。 严路揪着衣襟站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很像汇报行程。她像是专门在对余辉请示,说:“那我们去上课了。” 几个男生都抬起头,余辉也看过来。 大家都在笑,笑得严路非常尴尬。 是秦剑先出来解了围,“辉哥气场太强,吓着学妹了。我们下午第一节有课,先走了。” 余辉点点头,“打球叫上我。” “那肯定。” 丢尽颜面的严路拽着林琳就走了,秦剑紧跟其后。 余辉回头瞧了一眼,那姑娘恨不能脚踩风火轮,瞬间从他眼前消失。 一顿午饭吃得颜面尽失。林琳说她是犯了花痴病,不用介意,谁看见那样的帅哥都会魂不守舍,可严路自己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今次相遇,余辉是另外一个样子。不像个社会青年,而是一个他们口中的从小优秀到大的学霸。 严路开始重新考虑他所说的遗产之事,或许他说的都是真的。如果都是真的…… 严路忽然冒了一身冷汗。 阶梯教室里,老师正在黑板前头讲继承法。 “遗赠是指被继承人通过遗嘱的方式,将其遗产的一部分或全部赠予国家、社会或者法定继承人以外的人的一种民事法律行为。” “老师,那不赔了么,咋还能给除家人以外的别人?”有学生问。 老师回答:“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能做出这种决定一定有他的原因。但要有遗嘱。” “那什么时候生效呢?” “遗赠人死亡之后,这一点与赠与不同,接下来我们还会讲。” ………… “这个时候的河水很凉,没淹死先冻死。所以千万不要想不开在这个时候自杀。” “有个人快要死了。他想把财产送给一个值得送的人。” “我要说我,你信吗?” ………… 严路越想越不对劲。 咔嚓一声响,严路不小心掰折了铅笔。秦剑推推眼镜,“你这么激动干吗?一般肯把遗产给别人的,肯定是家里人不照顾他,谁照顾他他给谁也没什么不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法律承认就没话说。但这毕竟是少数,谁愿意把财产分给毫无关系的别人啊?淡定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8 ,淡定。” “下面说话的同学是都听懂了是吗?”老师在上面拍桌子了。 秦剑闭了嘴,乖乖写笔记。 严路一声不吭地看着黑板上的继承法,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余辉,你不会是想要……自杀吧? ☆、第6章 他的起床气也太可怕了 此事关系重大,还没确定,不能声张。 严路仔细分析起来,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有意要找人拿他的财产,那么在他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时,他是不会结束生命的。今天还看见他打球来着,他运动细胞也那么发达,不像是会寻死的。不过,也有些寻死的人在死前没有征兆。 严路这一堂课都精神紧绷,一下课,她就装包走人,很是匆忙。 秦剑没喊住她,“我的笔记你不要啦?” “林琳,你帮我拿一下,谢谢班长。”彻底听不见声儿了。 秦剑只好把笔记交给了林琳。 严路晚饭都没来得及吃,打车来到了余辉的家。 一口气奔到他家门口,才想敲门,发现门没锁。 严路试探着推开,叫了一声“辉哥”。 没人应她,她又叫了一声,还是没人应她。 客厅的茶几上里倒歪斜地摆着许多酒瓶,酒水顺着桌沿儿往下淌。 她哆哆嗦嗦的蹭到卧室、另一个卧室、书房、厨房都没人。 这大房子像个罩子,罩住一个快吓破胆的她。她拔腿想逃,逃到门口停了下来。 回头,她看见卫生间虚掩着门,里头有惨白色灯光频闪。那里,是她没有找过的地方。 严路强打精神,联想到了很多影视剧里的场景,有个人躺在里面,手腕流血。 不行不行,不会的不会的,一个学霸,一个理智的人是不会轻易结束生命的。 一阵冷风吹过,那扇门吱呀作响,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开了。 迎面一股湿漉漉的味道,其中夹杂着她说不清楚的味儿。 白色地砖氲着一层水。严路踏进卫生间,赫然看见门后一滩红。 她吓得撞上了浴柜。 出人命了! 余辉躺在浴缸里,上面没穿,下面一条家居短裤,裤腿在水里漂浮着。他歪头枕着浴缸,手臂垂在浴缸外。 严路已经吓哭了,是仅有的理智和善念在支撑着她。 她跪在浴缸外头,一次次摇晃他的胳膊,“余辉……余辉你醒醒。” 他的手还是热的,应该……应该还没事吧。 “余辉……你……你别吓唬我行不行?你醒醒……你……你不是死了吧?你可不能死啊!你等我你等我啊!” “千万别死,千万别死……”她像念经一样,四处翻电话。 他的家里没有座机,她最后是在沙发下面摸到了他的手机。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手指头这么粗,三个数字都按不好,按了好几次才按出去。 “120……喂……你们快来,有人死了!” 一个小时后。 市医院二楼的一间病房半开着门。门窗内有个女生的身影,她站得笔直,像是罚站。 走廊偶尔有推车来回的小护士,拖地的保洁阿姨,拎着水壶脸盆路过的病人家属……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这里冷入冰窖。 “我哪知道你睡觉能睡这么死?把你搬走了你都不知道。”严路低声道。 余辉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好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才睡下五个小时就被你弄到这里,你……” 他按了按太阳穴,压制了火气。 “我还以为……我以为你 ……你那个样子,是谁都会联想的。地上还有一滩红——” “——那是红酒。” “哦。” 余辉现在只想把这个把她搞到医院的笨蛋揍一顿。 屋里静悄悄,忽然有点声音就格外明显。 严路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起来,让她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咕噜咕噜地没完没了。严路捂着自己的肚子——这一次,好像不是她。 余辉忽然把外套甩上肩膀。 “你去哪儿?” “去不去?”他口气挺横。 严路猜测他是要去吃饭,“去,去!” 两个人的肚子叫了一路,一个比着一个,谁也不肯落后。 又到青年大街那座桥,严路想起他说的话,什么水凉,什么自杀。她默默加快脚步,挤到他身旁,把他隔得远一点。 余辉奇怪地看她,“你干吗?” “我不干吗。”她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笑嘻嘻说。 “你怎么想的?为什么想我会自杀?”余辉忽然站下来,严路差点撞上他的胸口。 “是你自己说什么有人快死了,又说什么这个时候别自杀,水凉。反正种种迹象表明,你有点不正常。” “我说的是有人快死了,我说是我了吗?” “说了啊,你问我如果是你我信不信。” 余辉被她噎得握紧了拳头。 “你信了?” “那天没信,我以为你脑子有病。——哎哎哎,你别过来,我都说是那天了。现在我知道你是学霸,是我误会了。” “我告诉你,我就是脑袋有病。知道我为什么退学么?就是因为我经常控制不住自己,去干一些极端的事。你要再干这种事,小心你的脑袋。” 余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严路快没地方退了,弯着后腰乖乖点头。这个人的起床气,太可怕了! 两人才进饭店,外头就下雨了。雨势很大,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余辉哗哗翻菜谱,看来气还没消。 “有包间么?” “对不起,没有了。” 他扔下菜谱,看着外面的大雨。算了,先这样吧。 那个姑娘扒着落地窗看雨,像个小孩儿。 “就我们两个人,不用包间,在这儿看雨不是挺好吗?” “有什么好看的?”他又拾起菜谱。 “挺好看的呀。” 余辉随便点了四道菜。 两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小桌上铺着绿色格子桌布,桌面上摆着一个小台灯,头顶还有一束暖黄色灯光。这个条件不是挺好的吗。严路对这个位置非常满意。 余辉对这些有意思的细节全没感觉。饭菜很快就上了。 可他还是觉得有个包间最好,如果一会儿有人吃完,他一定要换进去。 余辉打个响指找来服务生,“有包间了告诉我。” “好嘞。” 严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包间。 “这里不是挺好么,不用换了吧?” 余辉看着窗外,淡淡道:“人太多。” 公子哥果然怪癖多。 她都动筷半天了,他才拿出筷子。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9 不知道他是还在生气还是什么,他皱着眉头,眼睛里锁着些不得让人窥探的东西。严路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传闻里,他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一直阳光向上来着,怎么忽然就大变样搞得像个社会青年还退了学。严路搞不懂,但也只限于好奇,这是别人的事。 “我脸上有饭么?” 余辉忽然望过来。 严路被他一盯,有些口吃,“没、没有。” “看你自己的饭碗。” “哦。” 严路低下头,扒了一口饭。 “听没听说过好奇害死猫这句话?在脑袋里好奇也不行。” 这也知道? “更别用你那贫瘠幼稚的想象力杜撰,嗯?” 他忽然放下筷子,“还看?要不要看够了再吃?” 严路连连摇头,赶紧把头低下去,“不是不是,我……我不看了。” “那这么说是我误会了,你从来也没有过要自杀的意思对吧?” 她偷偷抬起头。余辉刚一抬眉毛,她就把头低了下去。 “你说呢?” “应该是没有,那你以后也不要在浴缸里睡了,万一淹死了怎么办?” 余光里,余辉撂筷子了。 严路赶紧找补,“就当我没说,不吉利不吉利,呸呸呸!” 呸了半天,呸出个人来。 严路看见一双脏兮兮的球鞋。往上看,穿得也乱七八糟,一脑袋鸡窝黄发。 “咦?这不是辉哥吗?” 看来他们认识。 黄头发转过脑袋看看她,又看看余辉,目光新奇而有趣。 余辉应是不太喜欢他的,不然不会一个笑脸都不给。 “这大雨天的,带妞儿出来浪漫来了?辉哥挺懂呀!” 黄头发上下瞅瞅严路,像在掂量一块猪肉。 严路被他看得浑身难受,也是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 黄头发的感觉很没面子,开始拿菜说事儿,“辉哥吃得太素了,我知道他们家的红烧狮子头特好吃,辉哥,我给您上俩菜,今天的菜算我账上。” 黄头发笑嘻嘻地把手搭在余辉的肩膀上。严路感觉那只手随时有要断掉的趋势。 ☆、第7章 为什么是我 余辉往肩膀上抚了一下,卸开他的手,勉强给黄头发一个微笑。 “怎么能让你掏钱,下次找你们,今天想安静吃个饭。”他在黄头发的手背上拍了两下。 黄头识相地点点头,“行,可一定找我啊辉哥!” 说着他朝严路抬抬下巴,嘴里发出一声响,“哥,妞儿挺漂亮的。” 原本是个奉承话,却起了反效果。被余辉盯了一眼,黄头发苦哈哈地笑了笑,退下去了。 “我们走吧。”严路实在讨厌那个黄头发,他总拿眼睛往这边儿瞟。 “坐下。” 严路屁股还没抬起来。 “坐下,吃好,吃饱。”余辉打了个响指,又叫来服务生。 “您好,还要点什么?” “给她来一杯红糖水。” “好嘞。” 服务生走后,严路身体前倾,压着嗓子说:“我已经喝了不少汤了。” “不差这一杯。” 严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应该与那个黄头发有关。 在余辉的指示下,两个人把点的菜几乎吃完了,红糖水也喝光了。 余辉满意了,“走吧。” “终于——”严路忽然打了个饱嗝,余辉瞥了她一眼。 “记住,以后不许打扰我睡觉。” 严路撇撇嘴,没吭声。 把严路送回学校,大雨又来了。车窗外一片朦胧。 司机按照指示,在一个小巷口停了下来。余辉也没撑伞,来到巷口的小卖部,拽出一个红色的公用电话。电话讲了大概一分钟就挂断了。 车门一开,一股潮气。余辉给司机放假回家,自己开车回去。车身在大雨里奋力前行,天地间似蒙上了一层灰,脏,乱,让人心头燥得慌。 李律师在这个大雨天接到了电话,一个小时后,李律师到达目的地。 当事人还是那个样子,头发乱糟糟,老头衫,老头裤,脸上一道长长的疤,扯得一只眼睛睁也睁不开。 “李律师请坐,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叫你过来。”还是那个声音,沙哑病态。 李律师坐下来,拿出一份文件。 “没关系,我们常这样。不过您之前不是说不着急么?” “我着急不着急都没用,既然这样,还不如……”他没说下去。 李律师欲言又止,“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见。” 周五下午,严路,林琳在体育场打羽毛球,秦剑等人又来了,余辉是后来才到的。 两伙人打完球后,严路要去图书馆,余辉忽然从路旁的树丛里冒出来,把严路拽了进去。 严路很不喜欢这般神神秘秘,又被他吓了一跳。 “你吓到我了,鬼鬼祟祟的。”她压着声音,无意间促成了娇柔之态。 “那要不要出去说?” 严路白他一眼,“好了好了,什么事啊?我晚上要上晚自习的。” “你一会儿得跟我走。” “为什么?” “有重要的事,人命关天。” 刚“救”了他一命,又拿人命来压她。 余辉手里夹着一支没点的烟,用一种“你看着办”的眼神儿看着她。 严路硬撑了一会儿,最后挠挠脸蛋,“那好吧,我先不去了。” “我在西门外的渔港人家等你。”说完他就走了。 为什么这么忌惮他,严路自己也说不清楚。余辉在秦剑和林琳眼中,是出类拔萃的好学生,但在她眼中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怕她,源于那个晚上的事。 如今为了自保,为了还上他的那份一万块钱的人情,妥协就妥协吧。哎,早知道这么麻烦她就不该沾上他。 晚自习时,严路放了林琳的鸽子。林琳问她去哪儿,她就说回家有事。 严路走的是学校西门,那里有个僻静的小巷,小巷一出去,左手边是个小卖部,右手边就是渔港人家。余辉的车就停在那里,今天只有他自己没有司机。 既来之则安之。严路索性沉下心念,敲敲车窗。余辉掐灭烟头,眯着眼睛点点头,示意她进来。严路拉了半天门,没拉开。余辉轻轻一推就开了。 余辉把严路领回家里,让她在沙发上坐好。 严路乖乖坐下,像个小学生。余辉搬了个椅子,坐在她对面。 阵势摆开了,看上去好像是个严重的问题。 “我上回说的话,你还记得吗?”他开门见山道。 “别吵你睡觉,小心我的脑袋!” 余辉捏了捏拳头。 “不是啊?让我想想……那是……遗产的事,我想问你来着,是真的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10 吗?” 好像答对了。 他说:“那个人想把遗产留给你。眼睛不用睁那么大,不是白给你的,你需要做的事情在这里。” 严路大惊,“辉哥,这种事不能开玩笑。这可是件大事!” “所以你仔细看好。” 余辉把一个文件夹塞到她手里。 严路茫然打开,里面是几张a4纸,上面密布罗列着她需要完成的各项奇怪任务。 1.做一个好人。 2.锻炼身体。 3.学一门语言。 4.学一门乐器。 5.考取律师资格证。 6.练习跆拳道。 ………… 后面还有很长,严路大概看了一下,从生活起居到职业规划应有尽有。严路吸了一口长气,把文件夹放了下来。 “你要是再用这种眼神儿看我——” “——不是,我只是……”她乖乖收起看精神病人的眼神,“我不明白,这个人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把遗产给我?” 余辉靠向椅背,似乎也懒得解释,“一个要死的人,你还忍心去问这么多为什么。” “当然要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不愿意要的人。” “你找了很多人吗?他们都想要?” “百分之九十九,为了得到这份遗产,他们宁可装成穷光蛋,让他们跟父母脱离关系他们都能干。而你就是那百分之一的傻瓜。” 这个傻瓜,现在还在呆呆地看着他。 他拾起文件夹翻了翻,“真是傻人有傻福,蠢蛋一个。——总之,你这个蠢蛋很幸运。只要达到清单上的要求,财产就是你的。” “那我要是没做到呢?” “没做到,没做到他也不会从地下爬出来找你,给你就是给你了。不过你的这种假设不会发生的。” “为什么?”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明天开始你每天到我这里来报到。” “报到?” “嗯。我负责监督你的执行进度,确保你顺利完成这些任务,所以你要保证每天来。” “……” “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回去了。” 严路举起右手,像在课堂发言,“我全都是问题。” “那就别问了。”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砰! 她被打着哈欠要睡觉的余辉关到了门外。 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呼啸而过,她已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一个小时。 这件事,应该是件幸事吧。但一件幸运的事,竟然伴随着如此深刻的道德拷问。她无数次地问自己,到底自己值不值得拥有别人的一份遗产,值不值得得来别人如此坚定的信任。 自从家族落败,严路被穷困捉弄,做过许多没得选择的事。她没有时间去问自己那么多问题,如今,若是问起来,自己到底是不是自己,竟也模糊了。 严路把这个离奇的故事套在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头上,请林琳帮忙分析是怎么回事。 林琳吸溜吸溜地吃着麻辣烫,边看嘻嘻哈哈的综艺边答她:“一个即将离世的人,没依没靠的,想把财产给出去做好事也没什么不对啊!这个被选中的人一定很幸运,也一定很惨。她要是腰缠万贯,也就没这好运了。” “但是这个人该接受吗?” “现实生活,多少人在做为钱折腰的事?我告诉你现实生活什么样,我们老家有一个老头儿,儿女都不管,有个保姆伺候他,后来他一气之下,趁着头脑都清楚,把财产都给了保姆。老人死后,两边就开始打官司,闹得特别难看。你说这老人做得对还是错,财产是该给不管他的儿女还是伺候他送终的好心人?” 也不是没有道理。 “而且我听你描述,这个临死的人,更像是在帮助一个年轻人。他不要求去伺候他,照顾他,而是主动在引导这个年轻人。因为钱而变得优秀也没什么可耻啊!这简直是来渡她的菩萨嘛。” 第二日清晨,严路在一个千手千眼的菩萨面前跪下了。 她没什么宗教信仰,也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但她今天特别想这么做。 她祈祷那个人能够长命百岁,她祈祷这个世上所有的好人都能得到善终。她祈祷能够不负她年轻的生命,她祈祷为人,为一个善良的人。 她在菩萨面前磕了三个头,莫名掉了两滴泪。今天,是一个告别,也是一个开始。 ☆、第8章 不许迟到,一分钟也不行 严路想要为那个人做点什么。 当她把想法告诉余辉的时候,余辉简单干脆地说:“你只要按照那份清单,把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别做,就是对他的报答。” “那……我可以见见他吗?” 他左手一本书,右手一个哑铃,“不可以。” “但是——” “——没有但是。你只需要照做。” 余辉甩给她一张纸。 严路一看,这是一张严格定制的课程表,除去她自己有课的时间,其余时间全被占满。 “这……这是给我的?” “嗯。你的日常安排就按照这份时间表执行,该来的时候就来,时间自己算,不要迟到,一分钟也不行。” 余辉看看手表,“还不回去。明天早上五点起来跑步,你得早点睡觉。” 这就开始了? 严路拿着这张纸,有些无所适从。 余辉冲了个澡出来,她还没走呢。 “你怎么还在这?我可告诉你不许迟到。” 严路还在纠结那位即将离世的人,“辉哥,我想问问,那个人是得了什么重病吗?” 他打开电视机,心不在焉状,“算是吧。” “那他还能活多久?” “不知道。” “我真不能见他么?” “不能。” 他的态度不容置疑,严路也没法再和他纠缠。 “那我走了,你替我谢谢他。” “嗯。” 第二日清晨,严路被闹钟震醒了。 其余三个室友都还在梦里,她悄悄爬起来,换上衣服,刷牙洗脸都没来得及就跑出去了。 清晨的校园里还没几个人,空气清新,只是有点雾。严路抻了抻腿脚,由快步走过渡到慢跑。 一直跑到体育场,严路也没看见余辉。 不是说五点吗,怎么还迟到?还说什么迟到有惩罚,真是可笑。 不过既然都跑起来了,严路便一直没有停下。她不太喜欢半途而废。 体育场中间儿的草坪上有一群练习健美操的女生,她们比她晚十分钟来的。 后来陆续又有人来到体育场加入跑步的队伍,但是依旧没有余辉。 十五分钟后,有人从后面追上来。严路还以为他来了,损他的话都想好了,但是,不是他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11 。 “严路?” 那人大惊。 严路也没想到会遇见认识人。 “班长?” “你一个人跑步?” “啊。”另外那人放鸽子了。 “林琳呢?她怎么没来?” “她?睡得像猪似的,第一节没课,估计她得八点起来。” 秦剑笑起来,“第一次看见你。” “我是第一天。你呢?天天跑?” “嗯,高中留下的毛病,不跑难受。” “这是好习惯啊,不像我,早起跑步对我来说是需要毅力坚持的。” “我刚还想问呢,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促使你跑步的?” “我啊……”严路想了想,“锻炼身体,凑热闹的。” 秦剑笑了笑,没说其他。眉眼间氲出了些许温和之态。 林琳私底下和秦剑瞎聊的时候提过几次,说秦剑和严路有点般配,应该寻找一些共同爱好刺激一下。还说严路缺根筋,在这方面比较被动,让秦剑再多一些耐心。 秦剑没想到,转机这么快就来了。 两人跑了四十分钟,严路累得气喘吁吁,秦剑几乎没什么反应,只是喘了几口,很快就安静下来。 秦剑给她一瓶水。 “不用,我不渴。” “别客气,我还有呢。” 他又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严路这才收下,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一。 “怎么带两瓶水?” “忘了包里有,刚好多买一瓶。这么巧,今天偏偏遇见你。” “是挺巧的。” 两人并排坐在看台上歇着,下面练健美操的还没休息,女同学们已经怨声载道了。 秦剑说:“她们已经练了一个多月了,天天早上来,也够辛苦的。听说上面那俩老师是离婚的,意见从来都不一致,经常吵起来,这些女生就得陪着。”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天天看,不知道也知道了。有些事就怕看细节,真有心一琢磨什么都能琢磨明白。” “是吗?” 严路想起那个即将给她一笔遗产的人。这件事她还是琢磨不明白。 “在想什么?” “没什么。——现在几点了?” 秦剑看看手表,“六点。” “六点?” 严路忽然站起来,“我得走了。” “去哪儿?” “吃饭。” “吃饭?”秦剑好笑地站起来,“吃饭这么紧张干吗?我也去,走。” “好。” 两人结伴来到食堂。 平日里来食堂都是人山人海,抢座占座。这个时候是另一番景象。馒头包子,白白净净冒着热气,成群结队地等着人来品尝。 严路还在琢磨吃什么,秦剑已经帮她买好了。 严路有些不好意思。 “我去帮你买瓶牛奶吧,再吃点水果。” “行了行了。”秦剑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快坐下吃吧。以后你请我吃顿好的就行了。” “哦。”严路想想,也可以,“行,下回我请你。对了,你的笔记我还没用完。我尽快,你不着急用吧?” “不着急,你用吧,什么时候用完什么时候给我。” “你是不是都背下来了?” 秦剑一笑,“我要说是,是不是显得太自大了?” 严路一副早知道的样子,“高考状元就是不一样。” 他挥挥手,诚恳谦虚,“可别夸我了。说起这个,有个人你还记得吧,辉哥?” 严路忽然呛了口水,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 “没事,喝水呛着了。” “他有时候是有点冷,不过是个好人,你不用怕他。” “嗯,是啊。”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秦剑捡回刚才的话题,“辉哥是我老乡,我们有时候一起打球,但我和他也不太熟。他是他们那届的高考状元,人家上高中的时候就有过发明。后来考进了信息系,学习成绩没的说,保研了。我和他一比什么都不是。” “也别这么说,每个人都有长处。我觉得你篮球就打得很好,而且记忆力特别超群,还有你还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呢。” 原来知道他这么多事。秦剑笑得有些腼腆,“你怎么知道的?” “咱们报道第一天就有人跟我说过你,大家都知道。” “但你说的这些,辉哥全都会。在篮球场上,他是得分后卫,几乎没有进攻盲区……”说到这儿,严路露出茫然的表情。 秦剑解释说:“……嗯,就是很厉害那种。记忆力就更不用说了,从他身边经过,他几乎能说出你穿了什么颜色的袜子,甚至质地。国家二级运动员他也是,除此之外他还——” 说到这里,秦剑刹住了。 “他还怎么?”严路追问。 秦剑看看她的饭碗,“别光听不吃啊!下回在跟你说,吃饭吧。” 秦剑随即把话题转向了其他,严路倒是再没耽误吃饭进度。 吃完饭后,严路看看手表,“我得走了。” “我看你今早上一直在着急,有事儿啊?” 严路嗯了一声,“是有点事,谢谢班长的早餐,我走了。拜拜。” 秦剑只好把还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拜拜。” 严路回去换了衣服,装好书包,到余辉家的时候刚好七点钟。 严路按了三次门铃,才有人来开门。 很显然,余辉还没起床。完了,不会又有起床气吧,这算不算吵他睡觉了呢? 不对,她是严格按照时间执行的,她没错,反而是他失约了。 余辉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 严路不禁退了一步,“……你还没起床?” “嗯。” 他给她留了门儿,看来没生气。 严路追到卧室,他又倒下了。 “你不是说今早五点,还不许迟到吗?结果自己还没起床。”严路指着手表。 余辉翻了个身,每说一个“你”都懒洋洋地指她一次,“我说的是,你五点,你不许迟到,跟我没关系。” 严路想了想,好像是没说。 “那你为什么不说清楚,我在体育场等了半天。” “跑了没有?” 没等来回答,余辉掀开被子回头。那姑娘正瞧着他,有些心虚。 “没跑?”他问。 “没跑。”严路索性扯谎道。 余辉终于睁开眼睛坐起来,神色不再倦怠,像教导处的老师。 “你是跑给谁看的?” “我不是跑给谁看,我只是——” “——只是什么?答应了就别反悔,要反悔就别答应。不是长了一张嘴就可以随便说话的。” “那,那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你对我要求一大堆,自己却这么懒。这是不是双重标准?。” “你现在是在为你的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12 食言转移焦点。” “我——” “——你出去!” “……” “出去!” “可是——” “——出去!”他作势就要起来。 严路吓得一抖,“哼,我走我走!你就在你的被窝里睡死吧!” 严路放了一句狠话,跑了。 这姑娘找茬也不看个时候,余辉早被起床气塞满,掀了被子下床就要逮人,结果严路跑得快,门一摔,差点呼了他的鼻子。 ☆、第9章 报到 有些事情传得飞快,整个班级都知道严路跟秦剑一起晨跑去了。 林琳很看好他们,总想拿他们说事儿,这回总算有点把柄。 “小路,我听说你大早上陪秦剑跑步去了。难得你主动出击啊!” 严路解释起来:“错。我们只是偶然碰上的。” “偶然?你是因为偶然才早起的吗?平时起床有多困难我又不是不知道。” “说了你又不信,我没办法了。” 严路扶着后腰,老太太状爬上床。 “你今天都忙什么了?累成这样?——是不是你舅舅舅妈又叫你去?” “不是。今天还还没去呢。就是早上起太早,白天事太多。累了。” 严路脑袋一扭,恨不得立刻睡过去。 执行时间表的第一天。吃饭,上厕所,走路这种日常事务也需要争分夺秒,身体累,神经更累。她从来没这么折磨过自己,有生以来头一遭。 林琳体恤地拍拍她的屁股,给她盖上被子,“一天也不知道你都忙什么去了,找不着人。累了就睡吧,我出去把门给你带上了。” “嗯。”她连手都不愿意抬了。 在床上眯着才要睡着,宿舍电话响了。严路一百个不愿意接,但又不得不接,儿行千里母担忧,家长都靠这个跟孩子联络呢。 她挣扎着爬起来,乖巧地问好,但来电的人不是什么家长,是余辉。 “晚上别忘了过来一趟。”他说。 “什么事?” “报到,表格上不是写了。” 说完他就挂了。 报到,报到,搞得像军训一样。 严路从没感觉一天时间这么不够用,好像马不停蹄一分钟空闲都没有。 林琳想找她都费劲,不是在图书馆自习就是在外头找什么材料。 晚上吃完晚饭,她又没影儿了。 严路来到余辉住处时,他正在喝啤酒。 一个忙得脚不离地,一个闲成了这个样子。 严路懒洋洋站到他面前,心里很是不舒畅。 “我这里有一部手机,没用的,你拿去用,省得平时打电话费劲。” 那个年代还没有智能手机,市面上流行的有两家独大的品牌,一个是摩托罗拉一个是诺基亚。 余辉给她的那个是诺基亚,看上去还很新。 严路拒绝道,“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他看过来,“想什么呢?不是给你,是借你,卡是我原来用的,电话费自己交。记住,这是借,用坏了要赔。” 原来如此,是要时时监控的意思。那她也什么拒绝的余地了。 “那我先谢谢你了。还有一件事,我今天才想起来。我打工的时间没了。你的时间表全是上课,弹琴,跆拳道,还有做菜,为什么没有打工?” “等你毕业,有半辈子的时间打工,不急这一时。” “可是我需要钱,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余辉靠着椅背,喝了一口冰啤酒,“要不这样吧,你到我这儿来,帮我打扫,做饭,不用天天做。有空就来,钱我照给。正好我这刚走了一个阿姨,还没找到合适的,就你吧。” “可是,我跟阿姨的差距也太大了,我不太会做东西。” “不会就学。”余辉瞟过来,“反正你也是要学的,你的清单里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学会最基础的烹饪技巧这一项。” 严路站着,脑袋又大了。今天还只是个开始,以后该怎么办啊? “这份工作就够你进步的,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做饭的,以前家里也有阿姨伺候吧?” “有过。”严路显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那我先回学校了。” “等等。” 严路又蹭回来,“什么事?” “你吃饭了吗?” “吃了。” “我没吃。” 余辉看着她。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严路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我做?” 家里没食材,余辉先去超市买了米面油回来。为了让她做出像样饭菜,他把电脑借给她用。严路研究了半天,才动上手。 有些话还是事先说好比较好。 “万一不好吃,别怪我。” “还没开始做就先说做不好,这个毛病要改掉。” 他好像说什么都有道理似的,无时无刻给她灌上一口心灵鸡汤。可他自己却是毒鸡汤上身,哪里说理去。 严路是个聪明人,学习能力很强,做饭对她来说不算难事。研究了一会儿菜谱,她便开始洗菜,准备材料,有条不紊地做出两道菜,还都是不简单的——回锅肉和炝莲白。 为了证明她的学霸本质,她还摆了盘,放了配菜。 余辉看见成品的时候,严重地怀疑她,“你做的?” “嗯。你不是看见了。”她抱着肩膀,有些骄傲。 “第一次?” “嗯。” 肚子里那些挤兑她的话,暂时没地方用了。第一次做能做成这个样子,可以说非常成功了。 严路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厉害,“清单上的任务这么轻松就完成了一项,回去我要在上面打个勾。” 余辉瞧她得意忘形,也没言语。 或许那个清单的难度设定太浅了些,还有修改的余地。 严路闲来无事,饭桌上又动了好奇的脑筋。 “你让我天天来,那你不用上班么?” “不用。” “自己当老板?” 余辉抬起眼睛,一副不要没事瞎好奇的表情。 “好好好,我不问了。” 这个人怪癖甚多,真是不能理他。 严路自打家族破落之后,就自动切换成任劳任怨的模式。在舅舅家也是看见活就干,已经成了习惯。 两人吃完晚饭,没人发话,严路就把碗筷剩菜收好,该洗的洗,该存的存。 忽然有个人在眼前乱晃,余辉有些不适,躲来躲去,总也躲不过她。 “你走吧,别收拾了。” “好,擦完桌子我就走。” 这姑娘倒是勤快,富家小姐到今天这步田地,定是吃了些苦头的。 她的身影略显消瘦,小细胳膊小细腿,碰一下都怕给碰坏了。 余辉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又打发一次,“走吧。你的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13 工钱我按星期发给你。” 她一头汗,胡乱蹭了蹭。头发有几缕粘在脸上,抻了抻衣角,“那我先回去了。” 她去到玄关换鞋。书包从她肩膀上掉下来,砸了脚面。 系鞋带间,她忽然回头,两人视线相触。 她脸小害臊,先转过脸去,耳朵红了 。 余辉口里嚼着口香糖,打开电视机,两脚往桌子上一支,开始看电视。 严路穿戴完毕,跨上书包,对他说:“剩菜在冰箱里,明天想吃的话热一下就可以。” 他没什么反应,她又重复了一次。 这回,他回过头,口中嚼着口香糖,像个不好对付的社会青年。 严路被他盯得难受,转身走了。 门一关,房间里又剩他一个,电视机红红绿绿的影子频繁更替,电视节目也是欢快热闹。这个闹中取静的房子,似乎过于安静了些。 他把电视机开到更大声,往沙发上一倒,睡了。 大一下学期快要过去,严路在考试期间也没有错过那份严格的时间表。余辉很会安排,早早将她的复习时间一并安排了进去。这就给严路省了些时间,什么时候干什么不需要自己动脑多想,只需要按照这份时间表执行即可。 算算与余辉相识也有两个月了。 一开始不习惯他的各种奇怪思维与作风,现在也都习惯下来了。 他们两人也算相安无事,虽然偶有意见不同,争吵,但最后都是严路妥协了。因为事实证明余辉的想法与安排的确要比她周全许多。果然,年纪不是白长的。 秦剑的笔记在期末期间变得非常抢手,最后终于落在了严路的手里。 那天下了点雨,晚上七点半左右,秦剑就来给严路送笔记了。 然而来拿笔记的人并不是严路。 天上来了个闷雷,秦剑犹如遭受了一场雷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找她变得越来越难。 林琳知道他失望了,耸耸肩膀说:“是的,又不在。给我吧。” “严路都忙什么呢,天天找不着人?” “我也不知道,她舅舅家不是在这儿么,可能家里事儿多。我听说她妹妹快高考了,她得去帮着照顾照顾,再帮她复习。” 秦剑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但是她每一次几乎都能找到理由。这让他无法雀跃。 “那笔记你帮她收着吧。” “行,回头我交给她。别灰心啊班长,我看好你。” 秦剑笑一笑,还是失望而归,他真想知道严路现在到底在忙些什么?天天跟他晨跑,吃早餐,难道只是因为结了伴,凑了巧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收藏的小天使,动动手指,收了吧~ ☆、第10章 我是怎么教你的 严路此时正在舅舅舅妈家里,他们又不在家,阳阳还没吃晚饭。 严路一进门就奔进厨房,洗菜,切菜。里里外外忙半天,饭菜还没端上桌,家里电话就响了。阳阳撂下电话就跟严路红了眼睛,“姐,你陪我去一趟派出所吧。” “出什么事了?谁的电话?” “还能谁,我爸妈不知道怎么搞的,闹到派出所去了。” 两人一口饭都没来得及吃,火速去了派出所。 也不知道怎么闹成了这个样子,舅妈的头发已经乱七八糟,舅舅的脸颊上也有了伤痕。听说事情已经调解私了了。但舅舅与舅妈没有离开,垂头丧气地坐在派出所外头的台阶儿上。 舅舅愁眉苦脸地抽烟,舅妈头发也懒得理,看着大街愤愤不平。 严路和阳阳赶到的时候,舅舅踩灭烟头,语气里还一股火儿。 “你那个舅妈,把你那一万块钱都输进去了。” 阳阳神经脆弱,一听这话就先哭了。 “妈,你怎么能这样呢?” 舅舅拍拍裤腿,憋了半天的火终于找到了观众,他指着这个和他过了半辈子的女人说:“我早说了,钱给了她就是败光,这个家,迟早要让你给弄散了!” 舅妈忽然炸了,“你全怪我么?是不是你让我拿的那一万块钱,他们合起伙来骗我们钱,错的是他们,你在这骂我是怎么回事?阳阳,你都不知道你爸刚才怎么打的我,就在大街上,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打自己的老婆,要不是有人拦着,我今天的命都没了!” 阳阳越听越绝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严路搂着阳阳,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 阳阳哭得不能自己,憋了许久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 “你们能不能消停几天,让我好好学习,等我考上大学不行么?别人家的家长天天陪读,你们从来都不管我。我姐那一万块钱是她辛苦钱,够她交三年学费了,这一下都被你们败光了。你们也太过分了!” “好了阳阳,别说了,没钱可以在挣嘛。” 严路很怕人家吵架,这会儿她也没什么发言的立场,只能劝一劝。 阳阳越说越委屈,哭得越来越厉害。路边围观的群众三个两个地把他们围在中间,指指点点。 舅舅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舅妈成了众人一致批判的对象。 一个两个的路人开始说闲话,舅妈火大,蹭一下站起来就要跟人家打架。 严路和阳阳拉架,舅妈回过神来,对着严路开始吼起来,“我们家的事儿,你在这儿干吗呢?看我们笑话是不是?” “舅妈,我们先回家好吗?” “咋的,闲我给你丢脸啦!我这个后妈可当不起了,一天天被你们所有人使脸色。你们都给我滚,滚出我的家门。” 这些话,应是早就想说的吧。他们一家三口,唯有她这第四个人是个外人。该滚的不就是她么。 舅舅忽然站起来,二话不说,揪起媳妇的头发揍了一巴掌。 严路和阳阳赶紧上去拉架,可两人打得厉害。舅妈挣扎时全没分寸与套路,拳脚并用,好几次打在严路的脸和肚子上。 后来是围观群众,和派出所里的警察给拉开的。 折腾到最后大家都累了。舅妈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舅舅不知去向。严路陪着阳阳在家里,学习也学不进去,睡觉也没人睡得着。 严路早把余辉忘到了一边,等她想起来的时候,电话已经响了第五次。 余辉严苛的要求,她很想一口拒绝。可想到自己的处境,她实在是没了那个底气,对着电话匆匆解释了一番。 严路安抚了阳阳的情绪,与她说:“阳阳,我现在要出去做事,不能陪你了,你一个人行么?” “行,你走吧。也不是第一次一个人了。”阳阳抹掉眼泪。 “姐,你男朋友对你好么?” 严路揉揉她的脑袋,“我哪有什么男朋友?” “借你电话这个不是么?” “不是。你别胡思乱想了。作业不想写就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14 算了。今天早点睡觉。” 阳阳全不接她的话,心里想的全是别的,“我也想有个男朋友,对我好一点,我就可以早点离开这个家了。” “阳阳,不管到什么时候,父母都是最爱你的人。以后你就懂了。” “我爸妈什么样我最清楚,算了。你走吧,人家该等着急了。” “那我走了,饭菜你热一下吃了吧,别饿坏了。” “我知道。” 结束一场闹剧,严路身心俱疲,脸上又被挠了好几道,有些疼。她到余辉家里的时候刚好八点钟。 严路按了门铃,好半天才有人开门。 “你不是有钥匙么?” “家里又不是没人。” 严路一进门带进一股油烟味儿。 “一股臭酱味儿,去哪儿了?”余辉问。 严路放下书包,闻闻自己的衣服,的确有点味道。 她先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时,余辉已经在餐桌旁等她。 桌上摆着两道菜,回锅肉和烧豆角。 严路愣了愣,“你都做好啦?” “外卖,凉了。” “那我去热一下。” 严路端走两盘菜,去厨房点火加热。 抽油烟机嗡嗡响起来,余辉在身后问她,“去哪儿了,晚了快一个小时?” 严路一边用锅铲扒拉菜一边说:“我舅舅家。我妹妹没人做饭,我去帮个忙。顺便帮她洗个衣服。” “她父母呢?” “不在。” “以后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我以为能赶过来,后来跟她说话耽搁了一会儿。” 严路热好菜,盛盘。回头时,余辉靠着门廊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严路说:“可以吃了。” 才想端菜进去,余辉堵住她。 “做菜,洗衣服也能受伤?” 严路知道他在问什么,她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好像这样就能遮上那几道划痕似的。 她不想讲自己家的丑事,什么也没说。余辉瞧她一脸愁容,把她拽到了客厅,拿出酒精给她擦了擦。 严路被酒精刺地很痛,口中发出嘶嘶声。 “这时候才知道疼。你没长手么,哑铃是白拎的,我是怎么教你的?” 他的声音里有着家长般的严厉。严路垂着眼皮,看见他下巴上的青茬。 他端着她的下巴,不让她乱动,她一边感觉脸疼,一边躲着他的眼睛。她很怕看他那双随时在审视她错误的探照灯似的眼睛。 “说啊,一问你就没有动静。”他捏着她的下巴,使她抬起脸来。 被他这么一看,严路浑身发紧。 “我是怎么告诉你的?别人打过来的时候不要傻站着被打,忍无可忍的时候你还忍,不打你打谁?” 严路本不想争辩,骂一骂就罢了。但是余辉好像不想就这么算了,定要让她吃一堑长一智,恨不能让她把他说过的话全都背下来。 她只好说:“这个人不能打,是我舅妈。” “你舅妈打你干什么?” “不是故意的,不小心挠着我了。” 他没说什么了。放开她的下巴,拿走了药箱。 他一离开,那股淡淡的皂香味儿也跟着走了。她终于有了些喘息的余地。 回去放完药箱,他探头出来问:“是你舅舅还是舅妈打的?” “舅妈,不是打,不是故意的。” 他收回脑袋,去到卫生间里洗手。暂且绕过了她。 严路不是天天在这里吃饭。余辉在家需要她过来的时候她才来,如果她刚好没吃,余辉一定会留她一块吃。他的清单里有一条要求,“吃饭要及时,不要饿肚子。” 这条规定虽说看起来有点奇怪,但的确是有点道理。 只是他年纪不大,如此注重养生感觉有些怪怪的。 吃完饭,余辉嫌她来来回回的有些烦,就什么也不让她做了。 在舅舅家寄人篱下的日子,严路学会了看人家脸色,不想讨人厌。所以余辉说什么她便听什么。他觉得她烦,那么她就不要乱动,坐着就好。 她一动不动,像个雕塑。 余辉斜她一眼,抓起钥匙,“走。” 严路没有任何疑问,只管服从。 今天是礼拜五,严路的时间表里,礼拜五八点过后是可以休息不做事的。 每个礼拜也只有这一天的晚上可以随心所欲。 但实际上她也并没有随心所欲,因为礼拜五晚上余辉总是找她,所以,她也没闲着。 刚刚遭受一场精神上的暴击,严路一路上都像个闷葫芦,什么话也没有。 总归是比她长些年岁,余辉主动找些话题:“功课复习怎么样?” “还行,该背的都背了。”严路随手从树上拽了根柳条。 “都能顺利通过?” “能。” “这么有把握。” “上高中都没这么利用时间,这再考不好,没理由。” “书呆子。” 说她她也不反抗,看来情绪的确是挺低的。 她把那根柳条甩来甩去,“我放假就回家了,你呢?到时候可没人给你做饭了。” ☆、第11章 接吻的小情侣 “你放假要回老家?” “当然要回的,我得帮家里做点事。” “你家里怎么总是有事?” “家家不都这样么?谁家能一点事都没有啊?何况现在经济状况差成这样,再不做事就要吃土了。” 那根柳条在她手里转啊转,像她一样,漂泊无依,没有重量,扔在水面也是飘着。 成长并不令人愉快,慢慢地她会明白的。 两人始终隔着一人距离,溜溜达达地就到了小区附近的小公园。 老远就能听见震天响的广场舞音乐,余辉没被震跑,带领她进入了一群大妈们的阵地。 阵地被大妈们塞得几乎没有缝隙,只有路灯旁的长椅还能放下两人的屁股。余辉和严路坐了下来。余辉很奇怪,他不喜欢人多,不喜欢吵,却会来这种地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阿姨们都以为他们俩是小情侣,还有一群孩子总来捣乱找严路玩儿。 严路刚才坐下,一个小胖子就来了。这是个相熟的老面孔,老远颠着小肚子就跑了过来。 “你人气很旺啊。” 余辉说起风凉话。 小胖子缠着严路给他吹泡泡,引来一群孩子围观。搞得余辉一根烟都没有抽。 后来,她还把泡泡吹到余辉头发上。小孩儿们撒起欢来,更高兴了。 一片彩色泡泡飞来飞去,那姑娘站在中间儿,像个孩子王,笑得不比孩子们少。 高兴了。 余辉身旁的座位被一个老爷爷坐了,余辉与他相比,竟没感觉什么不同。人家老来睿智,他是什么?他真想好好地笑话自己。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15 “那块儿危险呐!”老爷爷带着口音,颤巍巍地往前指,还瞅瞅余辉。 余辉心领神会,即刻上前,一把接住了差点四脚朝天仰在地上的傻姑娘。 若不是他及时相救,她的脑袋怕是要缝针了。 余辉眼里又有愠色,手臂一提,将人搂进怀中。 “你怎么总是不长眼睛?” “黑漆漆的,我后脑勺是没长眼睛啊。”她辩驳起来。 还来劲了。余辉也不让步,用眼神与她理论,让她认个错。可是她偏偏不肯。 两人就这样僵持起来。 占上风的总是余辉,这一次也一样。若他手臂松懈,她立刻会像面袋子似的倒回去。 他充分利用了这个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不动,我也不动。看是你累还是我累。 不多久,严路就感觉腰酸了。她胡乱抓起余辉的袖子,身体哆哆嗦嗦地往后倒。 虽说她柔韧性尚可,但这个姿势也太累人了。 严路终于败下阵来,讨饶了,“哎,哎!你别放手啊!你别往下放了!” 余辉乘胜追击,胳膊一松,吓她一下。 严路感觉自己马上支撑不住,胳膊一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结果,她因用力过猛,结实地撞进他的胸膛,顺便撞了他的下巴,撞得她自己脑门都疼了。 完了,闯祸了! 严路有些无措,在他的下巴上小心翼翼地碰了两下,“破了吗?没有吧?还好还好,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战战兢兢抬起眼,余辉冷眼看她,表情很不友好。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很疼啊?” 余辉还是望住她。 广场舞的音乐震天响,他居然听清了她说的每一个字。他们俩的距离实在是不太远,而是相当近了。 “碰坏了?咬舌头了?”严路还在猜测。 她每动一下脑袋,都会带过一阵含着香气的轻风,这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他怎么没闻过? 她的嘴不停在动,见他没反应,擅自动起手来,摁着他的下巴,让他张嘴。 “不是真咬着了吧?我真,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瞪我了行吗,怪吓人的。” 余辉并不是真想吓死她,于是收起凶光,向旁吐了一口口水。果然是咬舌头了,吐出血来了。 这下可好,那姑娘非要看看他的伤情。 余辉躲来躲去,被她堵住。 她俩手扒着他的下巴,仔细地研究起来。 路灯有些暗,她看时费了点劲。借角度,借光线,总算看了个清楚。原来舌尖咬出血了。 “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要去医院呐?”严路当真有些紧张了。 抬起眼,她没见那双凶光只眼,而是一双漂亮的,藏着星空的眼睛。 她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边飞过,痒痒的。 老大爷老大娘立马闪开,留下这对即将接吻的情侣。岁数大了,可看不了这场面。 微风徐徐,严路差点陷进他的一双眼睛里。 她感觉有点不对,脸好热。 太近了吧?于是她松开手,退出去两大步。 余辉自始至终没发话,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因她的莽撞而不高兴。 严路已经说了许多遍抱歉的话,这会儿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怪她,他说:“你的头,是铁做的么?” “不是。” 好在,余辉没有追究她的责任。一路上也没发什么火儿,两人太太平平地回去了。 余辉没让她上楼,推住她的脑门把她撵走:“你回学校吧?我让人送你。” “可我东西都在你家。” “明天过来拿。” 说这些的时候他好像已经失了耐心,先走了。看来还是生气了。 严路不想再惹他心烦,心想也是,明天反正是要再来的。那就先回学校罢了。 她走了。 余辉也到家了。 他的舌头咬得很痛,对着镜子时,他才皱了皱眉头。 这个笨蛋!真是该打! 严路乘坐最后一班公交回了学校,到西门时,忽然有人叫住他。 “秦剑?” 秦剑一脚蹬地,停住自行车,“你去哪儿了?晚上我给你送笔记,林琳拿的。” 他有些气喘,不会是一直在找她吧? ☆、第12章 你是不是生气了 严路看他一头汗,紧张得很。 “班长,你没事吧?” 秦剑平复了一下情绪,安静了一会儿。 “没事,骑太快了。” 的确太快,好不容易看见个人影,车子都快飞起来了。 阳光男孩的脸上也是汗,他用袖子擦了一把。 “你好像挺忙的这学期,总找不着人?” “时间是有点紧。” 阳光男孩今日有些寡言,情绪也不如平时高涨。 “明天早上还跑步么?” “跑啊!” 男孩望过来,看她柔顺的马尾辫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轻轻摆动,好似扫到他身上了似的。 他莫名地心跳加速,深吸一口气,“好,老地方等你。” 西门到女生宿舍的距离,原来只有这么点。 严路跑上楼去,一次都没回头。 秦剑将自行车调头,心事重重地回男生宿舍。 他是个高智商的代表,可他最近总有想不明白的事。 他推着车子,停了。 晚间,秦剑没忍住给严路打了电话。电话迟迟没人接,打到第三次的时候,终于有人接了。声音却是个男的。 “哪位?” 秦剑看看号码,没错,“你是谁,严路呢?” “不在,明天再打吧。再见。” 不等他说话,电话就断了。再拨过去,关机。 秦剑感觉不妙,生怕严路出什么危险,便骑车出去寻人。幸好,他们俩在校门口相遇,否则这个晚上,他怕是要逃寝了。 那个声音有些耳熟,但他又一时想不起会是谁。 自行车缓缓行进起来,一会儿停一会儿走。 秦剑脑袋里有很多疑问,全都留在第二天的晨跑里。 但当真面对严路,看见她清澈见底的眼睛,他又结巴地开不了口。 晨光的光圈在她周身,毛茸茸的碎发随风而舞。秦剑只想追随,有些话还是罢了吧。 练了几日,身体素质有明显提升,她跑起来已经不那么喘了,只是流了些汗。 她总是自带水瓶,好几天了,等也等不来一个意外。 两人在微微潮湿的看台上坐着歇息。 体育场中央那批跳健美操的女生过了一会儿也休息了。一批女生就地倒在草坪上。 有个穿红色体操服的女生跑过来。那人直奔两人而来,近处一看,是隔壁班的团支书。 “天天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16 看你在这跑步,挺能坚持啊?”这话是对秦剑说的。 秦剑笑了笑,“还行。你们不是也天天么?” “我们是被逼的,我看你们俩天天跑,明天带我一个行吗?” “你不跳了?” “我退出了。” 秦剑掸掸裤腿,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行啊,我们也是跟着大伙儿一起跑,欢迎加入。” “那行,明天见。” 余光里,严路站起来,书包背好,“你们先聊,我先走了,一会儿还有事儿。” 又有事儿。 人都走开了,秦剑一人也坐不住,背起背包时,他忽然往严路离开的方向瞧了一眼。 生气了?因为他跟别的女生在一起? 背包背了两次才上身,踏着晨光他终于有了些笑容。 今日所有课程,严路都坐在靠边的座位,另一头是林琳。他没法靠近。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又跑得没影儿了。 自行车的车轮转得五彩斑斓,他的车速有些快了。 严路沿途走了一站地,身旁忽然有辆自行车刹过来。 “班长?” 五彩斑斓的车轮终于停下,秦剑一脚蹬低,停下自行车,又是一脑袋汗,“这么巧,去哪儿?” 严路笑起来,“班长,你在锻炼身体吗?” 少年像是傻了,擦擦汗,说:“啊,锻炼身体。” “真自律。” 她又动起来,秦剑跨着自行车在一旁慢慢滑行。 “你去哪儿,要不我送你吧。” 他还在喘,应该是累坏了。 “不用,你都这么累了,我坐公交就行。” “几路?” “4路。” “一出校门就有4路车站,你走出来一站地?” “一站地不够,我要走两站地。” 跟他说话速度都放慢了,她略微加了点速度。秦剑也一只脚上了脚蹬。 他忽然咳了一声,“严路,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没有啊!” 他碰碰耳朵,“那明天还跑步么?” “跑啊!”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我也想不去,但我必须去。” 她有些无奈似的。 为何无奈,因为他太木讷,看不明白眼色? 秦剑鼓起勇气,拍拍后座,“我送你吧,这么走,走出一身汗。你上来,我带你。” 严路看了看,还是拒绝了,“我就是为了走路出汗才走的。” “什么意思,你在锻炼身体?” “是啊。和你一样。——你都一脑袋汗了,回去吧。” 秦剑推着车子,感觉车轮千斤重。 “严路!” 话一出口,他感觉自己口气硬了一些。 严路站下来,回头。 她站在一棵树下,微风吹拂,自成一道风景。 “那……那我就不送你了,我回去了。”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废话。秦剑恨不能咬自己的舌头。 “行,再见班长。” 她走了。他也得回去了。 严路走了两站地,等来一辆4路公交车。 严路按原计划,分秒不差地上了车。 但是车行半路,她忽然看见秦剑骑着自行车追在外面。 公交车逢站就停,倒是被他追得很严。 等严路下车的时候,秦剑刚好从后面赶上来,恰好停在她身旁。 这一回,他头发都湿了。 “严路,我就想问问你。” “问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时间不够用?你一天都在忙什么?” 严路想了想自己的时间表,认真回答:“除了上课还有锻炼身体,还得做家务,课外学习,时间的确不够用,就连站着说话也不行。” 说着,严路回过头,继续赶路。 秦剑感觉自己在追一个时钟,不管你怎么追,它都停不下来。 秦剑不得已挡在她面前,“你总得有点别的时间吧?有些事,是需要时间经营的。” ☆、第13章 怎么还哭了 严路很赞同他的话,“的确,每件事都需要花时间,所以才总觉得时间不够。” 秦剑简直无语了。他嘴笨,只好死死挡着她,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反正就是不让走。 严路不懂他今天怎么了。 “班长,你到底要干吗?” “你……你到底懂不懂啊?” “懂什么?” “你得给自己留一点时间,不能全都花在学习上,那就傻了。” “没有,我没都花在学习上。” “那我呢?” 秦剑忽然脸红,低着头,开始蹭脚蹬。 “你总得留点时间给我,我……我……” 有些话就在嘴边,险险被他截住。 “你总得留点时间给我,我的笔记很抢手,早就有人跟我借了,可你还没用完。” 原来如此。 严路恍然大悟,“对不起对不起,我很快就用完,我争取明天晚上给你行吗?” 秦剑耷拉着脑袋,开始揪头发。 “我保证,明天一定——” “——行,我走了。” 他忽然蹬上自行车,风一样地走了。 这一幕,就发生在余辉家楼下。 秦剑与余辉虽说认识,但也仅限于认识的关系。余辉这个人不太容易接近,秦剑第一眼见他就知道,所以不会自讨没趣。因此两人只是球场上的球友,私下生活没有交集。秦剑也并不知道他住哪里。 哪想这一幕全都被余辉看去了。 严路又迟到了,拎钥匙进门时,余辉正在门口堵着,黑黢黢的吓她一跳,咣当一声撞在门上,“你吓死人了!” “迟到二十分钟。” 她捂着胸口挤进客厅,“我知道。” “为什么迟到?” “我们练琴吧。” 严路转开话题,主动坐到钢琴前。 钢琴后背那堵墙镶了一面落地镜。严路看见他站在她后面,挺不高兴。 “为什么迟到?” “遇到个同学。” “闲聊?” “也不是闲聊,我借了人家的东西没还,人家着急了。” “钱?” “不是钱,是笔记。” 余辉转身去到沙发坐下,并招呼她也过去。 严路有预感,又要训人了。 “昨天我接到了你的电话。”余辉把她的手机交给她,“一个男的,你电话本里没存。” “哦。”严路的手机里只存了余辉一个人的号码。 因为平日她也不用手机与别人联络,大部分人也都不知道她有手机。秦剑知道也是因为无意间看见了,才要了号码。但秦剑的号码,严路没有存。 “说说吧。” “说什么?” “这人是谁,要干什么?” 他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严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17 路也冷下脸来,认真道:“这件事……有必要解释吗?” 其他事,她都能作罢,但是个人生活,他干预得越来越多了。 “只要占用时间,就有必要。我们没有时间。” “什么叫没有时间?我也是正常人。我需要社交的。” “低质量的社交不如没有。” “你怎么知道是低质量?” “你怎么知道是高质量?” “我……我……”严路大脑打结,有些说不利索。 余辉这个人气场太强,总是令人感觉有压迫感。每每和他理论,她总要落下风。 “反正,我没必要跟你解释。” “那你就不要迟到。” “我只是迟到了两次。” “昨天和今天连着迟到。” “那还不都是有事耽搁了吗,人家和我说话我总不能避开吧?” “那是你的问题,你没有掌控时间的能力,表达能力和理解能力更有问题。” “我表达能力和理解能力怎么有问题啦?你实在是……你……” “你什么你,我哪里说错了?一个有正常理解能力和表达能力的人,不会浪费时间说废话。你跟人在楼下嘀咕半天,是没听明白还是没说明白,花了十多分钟?” “你还在楼上偷看,给我掐点儿了?” “严路!注意你的措辞!” “好,你没偷看,也没掐点儿。那我问你,为什么和你就可以闲逛,和别人就不行?你也太独裁了。” “你在这里吃了饭,饭后锻炼身体只是顺便的事。而且礼拜五晚上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你只是碰巧和我在同一时间做同一件事情,不是我独裁。”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严路忽然站起来,“那以后礼拜五我就不来,我自己愿意和谁在一起都行,你是这个意思吧?” 他的眼神儿忽然冷了,“你太任性了。” “是你太独裁!什么事我都能忍了,你不让我吃冰激凌,不让我吃爆米花、薯片、虾条各种各种……我数都数不清,我都忍了,现在我连和人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些话憋在肚子里太久了,说完她就夺门而出了。 电视机遥控器在手里翻啊翻,最后被他扔到沙发上。 冰激凌、爆米花、薯片、虾条……这些东西就那么好吃吗,值得与他吵一架? 余辉拿起钥匙,也出了门。 严路一边走,一边听自己沉重的呼吸。她好气,快气死了。 今天,她要打乱他的时间表,要反就反到底。不然,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他的手还指不定会伸到哪里,管到哪里。 大太阳底下,她鼓着一肚子气,刚撒到半路就被他给堵住了。他忽然从一条小巷子里窜出来,又吓了她一跳。他真像一个幽灵,简直是无处不在。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追上来的?有小路? 她偷偷往巷子里瞥了一眼。 “有近路,五分钟就到。你绕了个大圈。”烟头儿被他弹在墙上,撞出火花。 “我不想跟你说话。”严路白了他一眼,绕开他。 那个姑娘一生气眼睛就更不够用了,横穿马路也不看着点灯。余辉及时拽住了她的胳膊。 “红灯!”他厉声说。 “我知道。” “知道还走?” “反正我能过去。” “出了事你都不占理,笨蛋。” 严路忽然停止挣扎,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刚低头查看,她就复活了,“我就那么笨吗?为什么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需要学?” 怎么……怎么还哭了? ☆、第14章 以大欺小 他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怎么还把她给惹哭了? 红灯绿了,余辉把严路拽回来,给行人让路。 “你干吗?”他问。 严路只顾着淌眼泪,说不上来什么。 “哭什么?我什么时候——” “——你天天说,说我笨,说我是笨蛋!” 她哭得像个小孩儿,泪珠很大一颗,像珠子似的掉下来。睫毛上还有些细碎的小泪珠。额角的绒发毛茸茸的,一生气脸就红,一哭就更红。不是小孩儿是什么。 余辉叹口气,嘴角莫名就挂了点笑。 严路更气了,“你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我现在很生气,你却在笑!” “我这不是笑。” “你就是笑了。你一天就知道批评批评!我在我们班从来都是学霸,是尖子生,怎么到你这里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就那么差吗?” “跟一般人比,不是。” “那你还说我笨,拿我跟你比呐?你是状元我不是!有人天生智力就超群,天生观察力异于常人,天生就会靠细节猜测别人的心理活动,我不是!” 这话听上去,怎么不像是在夸人,这是变相骂他呢。 “好了吧,在大街上,别这样,好像我欺负你了。” “你就是欺负我了。以大欺小!做了还怕别人看啊?” “你说谁以大欺小呢?” “你!” “严路,可以了。” 余辉忽然冷下脸来拽住她,“走。” 好像小时候被大人逮着领回家的感觉,多少年没有这样了? 严路一路挣扎,还是被他拎到了一个商场。 折腾了一路,他好像也消气了。 商场四楼有电影院、冷饮店、美甲店、美发店。严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总不会是要请她看电影或者剪头发吧,更不可能是美甲,他最讨厌那种东西。他说,指甲干干净净最好看。 那他领她来这里,是要干吗? 严路带着疑惑,竟也气消一半。后来他们站在一个冰激凌档口前面。 他问也没问她,自己挑了三个颜色的球买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拿着啊,你不是想吃么?” 冰激凌的诱惑还是很大的,她不小心吞了一口口水。余辉看在眼里,这回没笑她,也没戳穿她。 既然他已经示好,那她也不要不给面子了。 她端着冰激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一勺一勺挖起来。 刚生了一顿气,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有点尴尬。 严路把另一个勺子给他,“给。” “我不吃。” “为什么?明明就挺好吃的东西,你为什么讨厌到不让别人吃。” “女孩子吃凉的不好。” “也不是天天吃。” “不好就是不好。” 他的翻盖手机上挂着一个铁环,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当当撞在桌子上。他在玩手机游戏。 她不知道再找什么话题了,他也不吱声。 等她吃完三个球,他好像刚好玩完,两人一起走了。 他们俩好像一个管天管地的哥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18 哥,和一个不听话叛逆期的妹妹。严路是独生女,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从商场出来,她好像换了一张脸,眼睛还肿着,嘴角却弯了一点。 幸而,她是个好哄的人。余辉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晚上七点半,校园里溜达的学生多起来,秦剑坐在女生宿舍楼下的长椅上,安静地等着。边等边想,边想边等。 严路很快就下楼来了,手里拿着他那个抢手的笔记。眼睛肿着,像是哭过。可表情却格外愉悦。 “不好意思班长,我用完了。” 秦剑接过笔记,拍拍椅子,“坐。不是明天给我么?” “我不是怕你着急吗?” “你一会儿是不是还有事?” 严路看看表,“嗯,我只能休息十五分钟,然后还要去图书馆。” 早知道的。 秦剑抓着头发,陷入深思。 “上次我给你打电话,是个男人接的。”他低着头说。 这句话迅速地在严路的脑袋里过了一遍,他说是个男的接的,是不是可以说明他和余辉并没在电话里相认。 严路哦了一声,“那天我手机落别人那儿了,真不好意思,下回我尽量快点用完,耽误你事儿了吧?” 秦剑淡淡道:“我能有什么事儿。” 今天的秦剑有些少言寡语,情绪也不太高。 “你舅舅家几个孩子?”秦剑忽然转移话题。 严路答:“一个。” “女孩男孩?” “女孩,快高考了。” 为什么不是男孩? 看来接电话的年轻人不是她的不存在的弟弟。 “我——” “——哎,秦剑,我刚还找你呢,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你室友说你出去了。原来在这儿。” 又是隔壁班的团支书。 秦剑出了口长气,“找我有事?” “你忘啦,我早跟你预约笔记了。” 事情要不要这么巧。现在那个笔记就在他手里拿着,好像专门为她准备的一样。 既然如此,给她就给她吧。 “正好,你拿去用吧。” “你都拿好了啊!那行,我先走了,明天早上见啊!跟你们一块儿跑步去!” 团支书跟其他两个女生欢快地走了,不知道聊些什么,还有说有笑的。秦剑却是愈发笑不出来。怎么连个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 “我得走了。”这一头,严路又要走。她每天每天忙得脚不离地,一个学习成绩不错的尖子生,真地有必要这样么? “这学期,请你一定考个第一。” “那是不可能的,第一一定是你的。” “你这么努力,不是想追上我么?” “可是我努力也追不上。有时候不是努力就管用的。你们这种人,天生资质过人。我使劲追也追不上。” “你们?看来是个复数,还有谁?” 她看着地面,戳了戳鞋尖。 “……第一的,第二的,保研的,太多了。” 秦剑忽然想起一个场景。上次在食堂吃饭,他呼啦呼啦讲了许多余辉的事。他真想扇自己的嘴巴,笨蛋!你才是真正的笨蛋! “追你哪有那么容易啊,全班同学都想追你,可你还是第一。你不会理解我们的心情。” “天天去图书馆,就能追上我了?” “那不去不是更追不上!” “不一定,如果是你在追我,我会让着你。” 秦剑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温柔地笑了。 ☆、第15章 会是他么 严路当场没反应过来,后来才发觉那句话有些歧义。 追上他?追成绩还是追人呢? “要不你帮我在图书馆占个座。” 严路笑了一下,“你不是从来不去图书馆自习吗?听说你的脑袋是电脑。” “都要被人追上了,还不给个反应,那不是白痴了。” “你刚才还说会让着我们。” “我让了啊,我说的是让你,不是你们。” 严路听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可又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余地,朦朦胧胧,模模糊糊。 第二日清晨,依旧有雾。秦剑早早地等在体育场,左等右等没等来严路,却等来了隔壁班的团支书,李素。 她远远跑来,朝气蓬勃,秦剑瞧了一眼,像没看见,接着跑。李素身体素质不错,竟然追他追得紧。 “严路没来?”她的声音无论何时都这么蓬勃,大清早的也这么精神。 “还没来。”他用了一个还字,暗示她可能过会儿就来。 “都这个点儿了,估计来不了了。” 他自己也料到了。秦剑没讲话。 李素也不说话,两人肩并肩一起跑了半个小时。 李素和严路一点都不一样,第一天长跑,她居然一点都没喘。李素拿出自己的水瓶,另外递给秦剑一瓶,秦剑自己有,便没用上。 往日清晨跑步结束,他和严路都要在一起坐一会儿休息,今天身边的人忽然换了,感觉有些不对。李素嗓门高,比严路朝气蓬勃,不是讨人厌的类型,相反还蛮讨人喜欢的。 但他只觉得严路在身边坐着,哪哪都对。 “我走了。”秦剑起身说。 “去哪儿啊?”李素一口水差点呛了自己。 “篮球场。” “不吃饭?” “我还不饿。” “哦。那再见。” 秦剑其实是为了躲避李素。 上了几个篮,小伙伴们才姗姗来迟。今天他们约好了一块儿打篮球的。只是他到现在还没吃饭,他也不觉得饿。看来精神食粮的确重要,甚至影响了他的食欲。 “辉哥来啦?好几天没来了。”一群人的声音渐渐接近,有一个声音格外吸引他的注意。 “没闲着,今天才有空。”这是余辉的声音。 秦剑一跑神,球没进,被大辉抢了。大辉把球截走投了个三分,篮球落入余辉手中,他一挥手又一个三分。秦剑站在篮球架下差点被砸。 大辉上来踹他一脚,“你傻啦,在这儿傻站着当篮板啊?” “去你的。”秦剑踹了回去,临时退场了。 过往他们都给余辉打过电话,不频繁,所以这个声音也熟悉也不熟悉。 那天接严路电话的人,会是他么? 秦剑拿出包里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中场休息的余辉。 “辉哥,喝水。” “谢谢。”他抹了一把头发,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挨得并不近。 秦剑观察着他的表情,没什么不对劲。 从他的反应来看,他能想出三种可能。 第一:接电话的人不是他。 第二:接电话的人是他。但是他并知道打电话的是秦剑,否则他不会在电话里那么冷淡。就算冷淡了,见了面总要提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19 上一嘴。那么这就说明,严路压根儿就没存他的号码,人家才不知道是谁。 第三:接电话的是他。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提。 如果真是他,他和严路之间……不会,他们两人总共也没见过几面。应该算不认识的程度。 “上回大辉给你打电话,说你没空,那天正好工业大学的也来了,我们还想让你来外援呢。”秦剑随口试探。 “那天刚好有事。后来你们不也赢了!” “赢是赢了,过程比较拉锯。” 余辉灌了一口矿泉水,把剩下的迎头浇在头发上,空瓶子远远抛进了垃圾桶里。 几乎同时,球场上的大辉投了个篮跑出场外。 他恶作剧似的堵住两个女生,一个女生颤颤巍巍在自行车上,一个女生在车后头扶着。 骑车的是……严路? 大辉那个傻子,大老远就抡着胳膊示意他过去。 “大辉,你起开!”林琳正色道:“人家练自行车呢!” “不会吧,还有不会骑车的?” “别闹,人家真不会!” 严路过于紧张,一句话也没说。大辉忍不住逗她,忽然一下把住扶手,不让走了,把严路吓得乱叫。 林琳推了大辉一把,“你起开没听见啊!” “行,我走我走!” 大辉忽然松手往后一撤,严路失去平衡一下冲了出去,连人带车的倒了。 大辉傻眼了,真不会啊! 林琳踹他一脚,把严路扶起来,“大辉,你看你!膝盖都蹭出血了。——腿慢点,压车底下了。” 大辉手疾眼快地把车子挪走,轻轻扶着严路的胳膊,“能动吗?” 严路试着站起来,脚脖子不敢使劲儿,怕是崴着了。 “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 “是不是崴着了?” “是别了一下,不过没那么严重。” 林琳又推大辉一把,“手欠!”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一回头,秦剑已经堵在大辉跟前,大辉以为要挨揍。 “我……” 秦剑没搭理他,径直来到严路跟前。 “怎么还摔了,没事吧?” 严路摇摇头,“没事。” “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骨折没有?” 严路也有担心,就答应了。 谁也没说什么,秦剑往前一蹲,“上来。” “没那么严重。”严路没上。 “上来吧,等你磨蹭到医院都中午休息了。” 林琳也说:“小路,你和秦剑先去。我和大辉过后就来。” 事情就这么安排妥当了。 秦剑背着人,往球场看过一眼。余辉正在带球上篮,对这边的事没有反应。或许是他多虑了。 ☆、第16章 谁? 严路很轻,背在身上没什么负担,对他一个经常锻炼的人来说如履平地。 他还能跟她轻轻松松地聊天。 “今早你怎么没来跑步?” 后面没动静,“严路?” 严路扭回脖子,“哦,昨晚上林琳说要教我骑车。” “你不会骑?” “不会,我老家是山城,不需要骑车。” 她又回头望了望,那个跳跃的身影一眼都没往这边看。她有些失望。 “你自己感觉骨折没?” “……没有,就是擦破点皮。” 秦剑看不见她失落的表情。 “今天……今天李素去跑步了,还问我你怎么没去?” “我这一时半会儿更去不了了。” “明天我也不一定去。 “你不是天天去么?” “我也想休息几天。” 严路想想,自己一个大活人在人家背上背着,肯定会累的,当然要休息。 “我是不是挺沉的,班长?” “不沉,太轻了,你得多吃点。” “班长别说话了,保存体力。” 秦剑乖乖闭嘴,却笑了。 又来了急诊,还是那个大夫,还是那个淡漠口吻,还是告诉她没事。 帮她上药的时候,她说:“你这上面还有几块结痂的,不是今天的吧?应该是上次的。” 严路嗯了一声,声音很低。 女医生捂着口罩,手法干净利落,嘴巴也是严得很,秦剑站了半天,也没等来她的下文。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会在急诊? 伤口很快处理完毕,女医生说:“回去观察,有问题再来,可以走了。” 今天急诊的病人很少,林琳和大辉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处理完伤口准备回去了。 四人搭了一辆出租,一同回了学校。 秦剑不放心严路,全程护送直到女生宿舍。女宿舍平时不让男生进,今天宿管阿姨看情况特殊便放行了。 大辉被林琳一把拽住,“你过来!” 大辉不解,“干啥?” “你傻呀,上去当灯泡啊?” 大辉回头瞧瞧,笑嘻嘻地哦了两声。 女生宿舍秦剑也是第一回进,原来她的房间是这个样子的。 干干净净,没太多东西,和他想象得差不多。 他用她粉红色的玻璃杯接了一杯水给她。 “喝点水。” “谢谢。” 秦剑也才得空休息,拉了另一个椅子就坐。 “我刚才看你腿上还有别的伤,怎么搞的?”秦剑一直惦记这个事儿,才有了机会。 “不小心磕的。” “严路……”秦剑有些犹豫这话该不该说,但他实在没忍住,“你舅舅打你么?” “当然没有。” “真没有?有的话也没关系,不用怕,你告诉我。” 严路只是否认,却没说真正缘由,“真没有,我舅舅舅妈对我都很好。” “那是怎么搞的?我看那几块伤,也就是近期的事。” “是我自己不小心,已经没事了,谢谢关心。” 她的态度摆明了不想提,秦剑只好不再追问。 “还疼么?” “没那么疼了。” “估计晚上会比现在疼,睡觉的时候把脚垫高一点。” “你挺有经验啊。” “经常运动的人,受伤常有的事。——以后想学自行车,我教你。” “等我好了再说,最近总是麻烦你。” 秦剑一笑,“跟我就别客气了。” 秦剑没有久留,孤男寡女,还是在女生宿舍,纵使他很想赖着不走,可毕竟不合适。 “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那我就不送你了。” “别送,你坐着别动了。” 走到门口的秦剑忽然停了,“你知道我电话么?” “知道,你给我打过。”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没存。” “我有记录。” 秦剑笑了一声,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20 罢了罢了。 从女生宿舍下楼的时候,刚好赶上下课的时间。一群女生往回走,秦剑迎头又遇见了李素。 李素扎着一根冲天辫,眼睛亮得像灯泡:“你怎么跑女生宿舍来了?” 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秦剑直截了当地说:“严路摔跤了,我送她回来。” 李素的表情变了变,“是吗,严重吗?” “不严重,已经带她去处理过了。” 两人错身而过时,李素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身旁的同学嘁嘁喳喳地八卦起来。 “秦剑成天跟严路在一起,上课都挨着坐,还不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不是吧。我看严路天天跟他一起晨跑,人家俩可能谈恋爱呢。” “我看不像,一点也没有情侣的样子啊!” “别忘了,人家俩可都是学霸,和一般人能一样么?再说了,有样子还能让咱们看见呐!” 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女生哈哈哈地笑起来,李素也跟着笑了。 秦剑感觉自己走火入魔了,天天的,时时刻刻地想着严路。她受了伤,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打开水,有没有人帮她买饭。 他忽然像个智商负数的笨熊。 大辉的脑袋忽然冒出来,“想打就打,要表白就痛快点儿!磨磨唧唧地也不怕让别人整走!看我干吗?全天下都看得出来你喜欢她。我再看不出来就瞎了。” “滚!” 大辉圆溜溜的脑袋嗖一下消失了。 被大辉一搅合,秦剑竟真有了一种热恋中的错觉。这种错觉给了他动力,他终于鼓起勇气打了电话。但是——她的电话欠费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欠费。” 要不要这么巧? 秦剑奔下楼,在女生宿舍门口刹住脚步。这样冒冒失失冲上去不太好。于是他来到中国移动门口。 中国移动在他们学校有分部,他兴冲冲进去排队,等着帮她交话费。他一定是疯了,不然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觉得幸福。 终于轮到他时,服务人员和他确认机主姓名,“机主姓名余辉,充值一百元话费对么?” 秦剑茫然问:“谁?” “机主姓名,余辉。”服务人员又将号码重复了一遍。 没错,但是这个号码和余辉有什么关系? “是这个号码么?”服务人员再问。 身后还有很长的队伍。秦剑点点头,“是。” ☆、第17章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服务人员手脚麻利地充值完毕,队伍继续前进,把他挤到一边儿。 空调的冷风开得太大,他感觉手脚都凉了。 秦剑啊秦剑,你还有什么理由去解释现在的状况? 他颓然坐在椅子上,揉乱了头发。 塞满了人的大厅,渐渐冷清下来。长长的两排队伍只剩了个尾巴。秦剑在空调旁边吹地有些冷,待他回到校园里时,天更晚了。 她们宿舍亮着灯,绿色窗帘拉下一半,隐约还能看见她在上铺露出的一只蓝色袜子。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现在像个傻瓜一样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的小树林里,呆呆得望着那个遥远的人。 他想了太多种可能。或许,她买了黑卡随便起的名字;或许,她舅舅叫余辉,她舅舅家的孩子叫余辉,帮忙开卡的那个人叫余辉,随便是谁都可能叫这个名字…… 可他怎么也不愿把严路和他所认识的余辉联想在一起。 严路在床上趴着看了几页小说,电话响了。幸好不是余辉,他要知道她在浪费时间看小说一定要批评她的。 “喂,班长。” “你的热水壶我放在你宿舍楼下了,一会儿林琳会给你带上去。” 严路把书一撂,“这个林琳,她把这事儿交给 你啦?对不起啊班长,实在太麻烦你了,总是给你添麻烦。” 那只蓝色的袜子动了动,她好像要下床了。 秦剑赶紧告诉她,“你别动了,一会儿她就回来了。” 严路才坐起来要下床,他怎么知道? “总这么麻烦你我都不好意思了。” 秦剑半天才回话,“不好意思就补回来,你好好养着,再见。” “再——” 电话断了。 “——见。” 严路并不知道手机欠费,也不知道秦剑帮她充了话费。一切都默默地发生,默默地过去了。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严路又被手机震了。这回,是余辉。任它响了半天,她才接,接了又不说话。到底,她还是介意白天的事。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还能走么?”他直接问。 “能,就是慢,走多了不行。” “今天你不用过来了。” “哦。” “我让人给你送了东西,一会儿就到你们西门,你让人去接一下。” “什么东西啊?药我都有了。” “不是药,记得找人去接,很快就到了。” “喂?喂?” 今天怎么回事,就不能等她把话说完吗? 这一次,严路真是冤枉了余辉。余辉才讲完重要内容,电话就没电关机了。 林琳拎着两个水壶进门了。 “林琳——”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啥,又麻烦秦剑了!这回是他自己要求的,我没让他去。他今天怪怪的,好像我不让他去他就能揍我。” “不是这件事,我是想麻烦你帮我取点东西,在西门。” “又是秦剑啊?” “不是他,我让人帮忙带的,取回来就行,麻烦你啦!” “你少来!” 林琳在西门找了半天,终于遇到了一个可疑人员,“鬼鬼祟祟”像在等人。 两人眼神相接,对了。 “你是严路的同学吧?”那人问。 林琳点头。 “给你。” 东西交到林琳手上,那人就走了。 林琳拎着塑料袋,粗略地看了看里头都是些什么。 “还没吃?” 忽然有人在身后说话,林琳吓了一跳。 “秦剑?” 林琳做贼心虚地把东西往身后藏了藏。 “给严路的?”他看看塑料袋。 林琳只好点头。怎么这么巧,偏偏让他碰上了。这要怎么解释,她可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们四个都没吃呢,那我先回去了,她们该等着急了!” 秦剑点点头,离开了。 严路,秦剑,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情况,但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林琳脚底抹油,溜了。 杂草丛生,气味冲天。绿皮垃圾桶已经塞得很满,最上面放着一个白色盒子盛的蛋糕。扔掉它的人头都没回过。 零食铺了一床,严路几乎被埋了。林琳站在凳子上看热闹,一个一个地数过来,“爆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21 米花,虾条,薯片,地瓜干,巧克力,大白兔……严路,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你看我一天起早贪黑的,哪有功夫谈恋爱?” 也是。严路一天都忙成什么样儿了,除了学习就是查资料,要不就是去舅舅家干活儿,哪还有时间。就连秦剑都排着队找不着她呢。 “给你送东西的人是开奔驰来的。”林琳说,“然后我还遇见秦剑了,搞得我好尴尬,也不知道他看见没,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哎,还挺好吃的。” 严路塞她嘴里几根虾条,“说来话长,以后再说。” “看来确有内情,看在你受了伤的份儿上,又有东西贿赂,我给你时间,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你知道我,不会刨根问底的。” 林琳被她塞了些吃食,上楼找别人玩儿去了。 严路拿出手机,编了一条信息。 “东西已经收到,谢谢辉哥。”末了她还打了一个笑脸。 严路也没想到这一摔还真地耽误了她的行程。早上跑步就不能参与了,车也不能骑了。就像秦剑说的,睡了一觉醒来,脚脖子更疼了。 原计划今天是要去余辉家里练琴的,她才学到拜厄前几课,好多东西要练的。她转了转脚脖子,下地踩了几下,没事,还可以弹琴,反正暂时用手不用脚嘛。 衣橱里总共也没几件衣服,自从家族落败,她就没买什么衣服了。有点钱不是交学费,生活费就是给了舅舅舅妈。她手头上的钱现在只剩下300块。幸好余辉每周给她结薪水,否则她真地要吃土了。 站在衣橱前头,她像所有女孩一样感叹衣服永远不够穿。挑来挑去还是那几个。最后她穿了那条蓝色的连衣裙。 她在镜子前头站了半天,感觉自己脸色不太好,没什么血色,嘴唇也有点发白。她咬了两下,总算有了点颜色,过不多久又褪回去了。 从学校到余辉家有四站地,她坐在靠门的位置,第三站她就站起来在门口等了。 她刚好在一个卖西红柿的小摊前头下的车,旁边是卖水果的。每到这个时候,这条小市场都会挤到机动车道上,惹得司机使劲儿按喇叭。城管管了很多次,但都没用。 严路买了几个西红柿,一串葡萄。 “葡萄可甜了,你尝尝,不买没关系。”卖水果的大婶热情吆喝。 但食客没买,“不了,谢谢。” 这是秦剑的声音,严路回过头,果然看见了他。 他又是一脑袋汗,有些气喘,蹬着自行车。 “班长?” 此处交通不畅,车多人多,秦剑扶着严路上车,到了个人少的地方。其实,这已经是余辉家楼下了。 他住五楼,窗户就在他们头顶的这排。他知道了?余辉告诉他的? “你都这个样子了,什么事这么重要,还到处走?” 看来不知道。他说话有点冲。 昨天林琳就说了,他心情不太好。 “那你怎么在这儿?” “我路过。” 他从座位下来,脚往地上一蹬,表情有些不好看。 他说路过,可态度不是路过的态度,倒像是有大把时间要与她周旋。 他抬头看看问,“你舅舅家住这里?” “不是。” “严路。” “嗯。” 秦剑低下头,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和李素今天没有一起跑步,以后她也不会来了。” 她来不来,和今天的路过有关系么? “不来了啊!”她茫然得重复着他的话。 秦剑热切地看着她,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左看看右看看,忽然问她, “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她?” 这是个很令人意外的问题,她从来没这么想过,两个人该不会是因为她吵了架,所以才不一起跑步了吧? “原来……你真喜欢李素啊?我保证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来没对她说过。我是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 秦剑仰头望天,很想长啸一声,“我是在问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她,我没喜欢她,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严路松了口气似的哦了一声,“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们是因为我才不一块儿跑步了呢。” 他的头发已经被他抓乱,挡了一半眼睛。 “你怎么会……我真是服了你了严路。你是真笨呐!” 又被人说笨,余辉说她笨,秦剑也这么说。 她可能是迟钝了点,但她的确没有过恋爱经验,哪懂这些朦朦胧胧的事啊! 在这个问题上,她只好自认笨蛋了。 “严路,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秦剑忽然问。 ☆、第18章 你总躲什么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把严路给问傻了。 秦剑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个回答。 这个问题,的确使得严路一直运行良好的脑袋卡住了。 她好似遇到了一个非常难解的题目,大脑搜寻了半天答案,却没结果。这不符合规律啊,她是学霸,没有解不明白的题啊! 从来没谈过恋爱的严路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难解之谜。这才上大一没一年,她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她没时间谈恋爱这件事是事实。她的答案理应是否定的。 但是为什么,秦剑的问话让她有点躁动,是一种被人忽然戳了一下的感觉。 叫卖的小贩还在卖力吆喝,公交车,私家车,摩托车,自行车,一个个从眼前闪过。 他们两人明明面对面,却像是隔着一道鸿沟。一个不懂,两个也不懂。这真是个严重的问题,就连频道都没对上。 严路忽然抱起肩膀,思考状,“你刚才说,李素以后都不来了。” 他叹口气,“我和她只是普通同学。” “我好像懂了,她喜欢你,但是你——” “——我不喜欢她。” “哦。” 秦剑似乎看见了一些些希望,难道她疏远他,冷落他,是因为她在意他和李素的关系?秦剑把自行车停好,认认真真地站在她面前。 严路却忽然挠头,“班长,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回学校?” 秦剑一时没明白她的路数,但身体已经听话地跨上自行车。 “那……那你扶好,可以扶我的腰。” 他侧着脑袋,并未等来回答。回头看,严路还是一副茫然的表情,秦剑被她拐得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和情商,哪里出问题了?他怎么搞不明白了? 严路回头望了一眼,他的窗户开着,应该在家,并且没开空调。想到这儿,她忽然感觉浑身发冷似的握紧了拳头,心脏也有些不舒服,她不是病了吧? 一路上,秦剑为避免尴尬,找了很多话题,可严路一句都没搭,一个字都没有。她好像失了魂,不知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22 道在想什么。 把人送回学校,秦剑还在琢磨她,没琢磨明白。 她的书包都忘了。秦剑从前框里拎出来,“哎,你的包。” “哦。” 她退回来,拎包走了。 走了几步却又回来了,秦剑一脚蹬地,车停得稳稳的。 “怎么了?” “我看看还落下什么没有。”她傻傻地看看前框,空的。 “没有,我回去了。” “……” 说是回去了,可她又站着不动,眼睛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剑才想问问,她挠挠脑袋说:“我怎么这么笨?真得回去了。” 秦剑拎着胳膊,没有完成一个挥手告别。他发现,她的脸可疑地红了。 她低着头,呆呆得上楼梯,被人撞了她好几回,她都没反应。秦剑远远地担忧着。 女生宿舍的楼梯外墙是玻璃的。 为了多看她几眼,秦剑跨在车上不住往后倒,直到看见那个幽灵似的女孩到达三楼,再也不见。 他也莫名其妙地挠挠自己的脑袋。爱情真是会让人智商为零,不然他为什么像现在这样笑得像个傻瓜。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严路对他动心了,只是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而已。今天这么一问,才把她给问住了。 电话卡的事,余辉的事,好像不再重要了一样,他的心情像是中了彩票。 严路一进门就扑在床上,林琳见她魂不附体,问:“今天怎么在宿舍了?不像你风格,你应该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人找不着啊!” 宿舍另外两个女生小青和小莲也很诧异,“今天路路居然跟我们一起在宿舍里堕落,来来,跟我们看看综艺,乐呵乐呵。” 严路埋头在床铺里,好像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 * 楼下叫卖的小摊一直在余辉家窗户下头,每每他都能看见严路从那经过,过不多久她就会来按门铃。 今天,余辉站在窗前喝咖啡,看见严路拎着袋子,走路有些不利索。 她穿了一条蓝裙子,颜色倒是很适合她。平日没注意她皮肤多白,这么一趁倒显得透白了。 余辉回忆起了几个教她弹琴的场景。他仔细想了想,的确是算白皮肤的。居高临下刚好能看见她的脖子和手臂,还有她半长不长的头发,亮晶晶的。 不是受伤了么,还以为不来了。 严路才走到他楼下,有个自行车拦住了她。又是他,秦剑。 上回两人还因为他引发了一场不小的矛盾,最后是一个冰激凌解决的。这回,她要是再迟到,哭是没用的,冰激凌也不会再有! 他们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磨磨唧唧还不上来。那个严路又露出一副傻呆呆的样子。 他的手指头在杯身上打着拍子,“迟到一分钟,一分十五秒,一份三十秒。” 这回,不能再惯着她,该惩罚得惩罚,该批评要批评。 怎么做才能让她长记性呢?余辉还没琢磨明白怎么治她,她竟跟人跑了。 以前从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天上就算下刀子她也会来的。 什么情况,要下雨? 天空一片蔚蓝,云彩都很少,没有征兆。 咖啡早就见了底,只剩最后几滴。他没察觉,举起来喝半天才喝到。 时钟上的分针从12走到6,滴滴答答一下不停。三十分钟了,她从没迟到得这么离谱。 分针再次走到12的时候,余辉已经抽了第三支烟,正在讲电话,“阿槐啊……”他笑一笑看看时钟,“什么地方?嗯 ,我知道。半小时吧。” 说是要出门,却又不着急,靠着椅背,望着天花板,烟圈模糊了那盏难看的吊灯。 他忽然改变主意,又拨了一通电话过去,“阿槐啊,今天算了,改天。” 烟还剩大半截就给掐了。 严路在床上趴了一个小时,感觉脑袋沉,心乱,像中暑了一样。 她满脑袋都是余辉的脸,笑的,生气的…… 她自己也跟着笑,跟着气一气。 发现自己这般状态,严路扇了自己的嘴巴,同时自我批评,“疯了么?疯子疯子疯子。” 才骂完自己,又开始傻笑。 林琳忽然踩着凳子升上来,戳了她的肋骨,“严路!你敢不敢告诉我们你笑什么呢?” 她讶然回头,指着自己,“我笑了,很大声?” “啊!小青小莲康熙都不看了。” 她们三人像在看一个病人,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 手机忽然震起来,严路腾一下坐起,脑袋狠狠地撞了床头杆。 电话通了的那一刻,她又有心慌的感觉,好像还有点发烧。她一挥手,林琳三人一同退散。 “我在西门,渔港人家门口。你出来。” “什么事啊?” “你腿不方便吧?” “嗯。” “十分钟后,下楼。我在楼下等你。” “嗯,啊?” 电话已经断了。 余辉是在这所大学读的本科,硕博也都在这里。校园里的一草一木,角角落落他都熟悉,只是女生宿舍他从没来过。 也不知道这个小树林,石桌石椅是原来就有还是后来建的。他在石椅上坐了下来。 严路换掉睡裙,穿了白天的那件蓝色连衣裙,头发扎成马尾,额角的绒发被她沾了点水捋顺了。 十分钟,他该到了。 与他见面从来没有这么艰难,即使只是想一想都让她呼吸困难。 往日顶多是怕怕他,但来来去去,也都没有挂碍,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难?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脑袋里一圈问号,努力寻找着往日淡定情怀,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 因为她腿不舒服,他倒也没怪她磨蹭。 她在他前方四米远的地方站住,“你怎么来了?” 糟了,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还疼?” 她傻傻地点头。 “按时擦药了么?” 他主动走过来,严路竟被他吓得退了几步。 “擦了。” “应该消肿了吧,用冰块了么?” “用了。” 他忽然摸向她的额头。 被他碰了一下,严路吸了一口长气,咳嗽起来。 “感冒了?” “没有。” “有点发热。” “没事没事。” “没事你总躲什么?” 他又把她拎回来,摸摸她再摸摸自己,“有点热,有没有再去医院看看?——喂!严路?” 严路被他唤醒,抬起眼睛,发现他近在咫尺。他捏着她的胳膊,好像快碎了。 ☆、第19章 头抬起来 她一定是病了,不然为什么忽然停止了所有思维,甘愿一股脑陷进他的眼睛里。她感觉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23 自己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花花草草全都没了,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被他无处不在地包围,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沾染着他的气味,淡淡的皂香带着一点烟味儿。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她有点醉了,她能听见自己如雷鸣的心跳。 “严路,严路?!” 严路被他拍“醒了”,脸蛋都被他拍麻了。原来不是摸。 “你打我干什么?” “想什么呢?我问你,你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我看过了,医生说没事了。” “你确定没事?” “嗯。” “有点发烧,头有点热,脸也热。” 他又在摸她。 严路浑身发毛,躲出去,“轻点啊,又掐又打的,很疼的。” “我根本没使劲!——宿舍有感冒药、消炎药么?” “有。” “自己注意点,晚上吃一片退烧药,不然半夜发烧不好办。” “不用吃,我没发烧。” 她捧着自己的脸,心虚极了。她的脸明明就要化了。 “我都给你送了饭了,今天也来看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嗯?”严路一头雾水。 摔了一下他没管,看来是挺大意见,闹脾气呢。 “不是你非要装作不认识我么?我不认识你了,你又跟我闹小孩儿脾气。” “我可没有。” “那你今天这一出是干吗呢?比迟到还恶劣,干脆不来了。” 严路低着脑袋,盯着他那双白色球鞋。 “我不舒服,就没去。” “哦,原来你没去啊?” “对啊,今天睡个懒觉,哪儿都没去。” “头抬起来!”他忽然冷声道。 “听见我说话了么?” “听见了。”她抬起头。 “承认错误。” “什么?” “承认错误!”他加重语气,一字一顿。 “承认……承认什么错误啊?” “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不可违反的第十六条准则是什么?” 严路想了想,“不能撒谎。” 他点点头,“张口就来,那就是明知故犯。” “你……看见了?——好吧,我是去了,但是我不舒服,我又回来了。” “你不是不舒服,你是在忙着谈恋爱。” 严路一怔,“我谈恋爱?” 她指着自己。这可是个严重的问题,她长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呢。 “我整天和你在一起,弹琴,举哑铃,做饭做菜的,我和谁谈恋爱啊?”一说起这个,她都还牢骚满腹,她的时间都被他占了,她拿什么谈恋爱啊,这个问题太好笑了。 “你不用急着否认。你谈恋爱是你的事,但是,这些都不可以耽误我们的事,你懂吗?” “我真没谈恋爱,那个人是秦剑你也认识的,他是我们班长。” “班长有什么指示,让你头也不回得跟他走了?” “你都看见了,又给我掐表了?——反正我没和他谈恋爱,我和谁也没谈恋爱!” 严路急吼吼地争辩道。 “你小点声。” “我真没谈恋爱。”她压着嗓子说。 “别解释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既然有规矩就要遵守,以后不许无缘无故地迟到,也不许任性说不来就不来,记住没有?” “记住了。”她先认下来,堵住他的嘴再说。 “回去吧。”他终于要走了。 严路跟了几步,“辉哥。” 他转过身。 严路低着脑袋,感觉每每和他视线相触都很不自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和他做事? “我想……跟你请假三天,三天就行。” “真这么难受么?” 他弯下身子,在她小腿上按了几下,“这里疼么?这里呢?” 怎么问都没动静,余辉抬眼瞧,却瞧见她的蓝色裙摆,还是白天那件。 他后退半步站起来。她还低着脑袋,像是又暂停了。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哦。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她呆呆地傻笑。 谈恋爱谈傻了? “我是问你腿疼不疼?” 她茫然地看着他,“哦,好多了。——不是,其实还挺难受的,我先上去了。” 她从他眼皮底下溜了,路那么窄,她就从他胸前挤过去了。 余辉又闻到一股洗发水的味道,他一直没想起那是哪个牌子。 看她走路的样子利索多了,一点也不像有伤有痛的,简直是小跑回去的。 啪—— 余辉在自己胳膊上拍出一块血,被咬了。 他才发现自己原来站在路灯底下,那么多小飞虫在他脑袋顶上绕来绕去,他挥手赶了好几回。 严路直到晚上入睡时心脏也没缓过来,脸热身上热,想起余辉的话,她乖乖地吃了一片退烧药。 次日清晨,严路早早就醒了,梦了一夜,全是余辉。 手机里早就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余辉,凌晨四点五十分发过来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准假了。她总算是有三天时间来捋捋自己打了节的思绪。 严路这头像是生了病,余辉此时无事,骑着摩托来到市中心一个茶馆。 摩托车轰隆隆停在茶馆门口,即刻从里间迎出来几个穿旗袍的女孩。 “辉哥好久没来了。我带您上去吧,水云涧。” 余辉大步上楼,把旗袍女甩在后面,“不用,我自己上去。” 穿旗袍的一笑,露出八颗牙,“行,那辉哥喝什么茶?” “先不要。” 说着话,人已经几步上了二楼,一拐弯瞧不见了。 许久不来一回,一来就这么吝于给个笑脸。这里的小姑娘可都喜欢他喜欢得紧呢。 这间茶馆他来过几次,里面什么构造他都清楚。还和原来一样,灯光暗黄,有些古色,总有穿旗袍的女孩来来回回,见着人就行礼,像是古装电视剧里跑龙套的。 穿过一座假桥,再转一次弯,刚好可见水云涧的木头门牌。 余辉敲敲门,里头应了一声“请进”。 推开门,一个穿黑色皮衣的长发女子坐在桌旁品茶。穿旗袍的女孩看来已经被她打发走了,屋里只她一个,自斟自饮。 余辉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下回换个地方,一进门一股潮气。” 女子拿起小小茶壶,给余辉倒了一杯,“这种地方都一样,密不透风,没有不潮的。” 余辉接过茶杯,却没喝。本来就睡不着觉,喝完就更不用睡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余辉问。 女子微微敛眉,认真道:“应该还有些日子,你那边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余辉轻轻摇头,“没大问题。” “有小问题?”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24 “前阵子在火车站救了一个小女孩儿,差点被人贩子抢走。后来她哥为了表示感谢就把我请到他家里,一帮不知道哪来的小子跟我称兄道弟。二十出头,误入歧途的。” 女子眉头微紧,思忖了一会儿,“背景呢,有么?” “据我所知,属于边缘人物。大人物攀不上,小人物看不起。打架斗殴进警局,常有的事。” 女子思索状点点头,“你自己要小心。事情已经到了这个阶段,最好不要出差错,这也是对你自己好。” “所以,这是我自己的事。” “当然不是,不然我还来找你干什么?我们肯定会密切留意一切,包括你。” 余辉没说什么,捡起烟盒,磕了一支烟出来。 女子瞧他手法娴熟老练,就连吐烟圈的样子都像个社会人士。初见他时,他长得干干净净,阳光向上,与如今这人判若两人。 女子默默品了一口茶,却是不忍再看他一眼。 女子对着茶杯说:“对了,丁盛的遗产怎么办?” 他呼出一口青烟,淡淡道:“合同已经签了,做好事,捐助一个大学生。” “男的女的?” 余辉抬眼。 女子笑了笑,“我没别的意思。” “女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一点关系都没有,干干净净的一个大学生。” “那就好。听说他们最近在找丁盛的下落,你注意一点,尽量低调。” 余辉点点头,“丁盛很快就会消失,没这个人了。” 他的神色苍凉。女子不忍相看又喝了一口茶。 “我们对不起丁盛,也对不起你。” 他淡淡应了一声,不知是在叹气还是苦笑。 女子望过去时,他已将烟尾巴抽完,戳进烟灰缸里,起身要走。 女子唤了他一声,“余辉。” 余辉站下来,背影挺阔僵直,回头,是那双锐利的,深藏着夜幕的眼睛。那里已经失了朝阳。 女子换了一副神色,过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还是那句话,照顾好你自己。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我们会尽力满足你的一切要求,我——” “——别跟我提一切!” ☆、第20章 偶遇 倘若没有这句话,他还可大步离去。有了这句话,他只觉得是个打脸的笑话。 魏琳看着他,终是垂下目光。 “事已至此,但我们能做的还很多。” “很多?不是已经别无选择了吗?” 这话要说起来可就没完了,到了这步田地说什么都没意义了。余辉不讲他话,目光决绝,夺门而出。 那扇门砰一声甩在魏琳面前,她不意外,也不怪他。 她坐回椅子继续自斟自饮,想着前前后后这些日子。 不过一年的功夫,竟成了这般样子。第一次参与大事件的魏琳,非常自责,她觉得是她把这个优秀的人给毁了。若是当初没有遇见余辉,而是另一个人,她会不会心里好过点? 可是就像阿郎所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任何一个选择,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夏日烦闷将人拢进桑拿房一样,动一动就一身汗,大步流星下得楼梯,余辉已经从里到外汗湿了。 大堂里的旗袍小姐全都早早站在门口欢送。 出得这道门,仿若两个世界,外头闷热得不像话。 余辉抬头看过一眼,怕是今晚要有雨了。 几个旗袍小姐弓腰送别:“欢迎下次光临。” 余辉应声扣上帽子,跨上摩托,一阵轰隆隆离去。 他像一条灵活的鱼,穿梭在滚滚车流里。 风吹起他的衣角,帽子里面一双鹰隼双眼,冷冽锐利。 他左拐右拐地绕了大半个城,最后绕到城郊一处墓地,身后连只苍蝇都没跟上来。 夏日炎炎,墓地却是一如往常的冷。他是相信科学的人,可他无法理解这里为啥一年四季都这个样子。 如果有灵魂在这里歇息,希望他没有打搅他们。 此处墓地很大,分不同几处烧纸钱的地方。他要去寻的那块墓碑在d区。 打扫的保洁天天在这儿,早已看惯生死,对来往嚎啕大哭,甚至癫狂的家属习以为常。只是墓碑前头摆着的鲜花、水果、馒头总会被他们偷偷拿走。 他上次放在这里的那束花早就不见了,极有可能在他还没走出这个墓园的时候就被他们收走倒卖。 墓碑上的女孩,还是那张娃娃脸,干干净净地,笑容甜美。 “小夏,哥来看你了。” 余辉拿出一块方巾,浇了些矿泉水,在她的墓碑上擦了又擦。她最怕脏,现在却要忍受不断堆叠的尘埃,就连她自己也变成了一堆尘。 “这里又脏又冷,你怕不怕,嗯?” 墓碑擦好,他拿出一炷香,用打火机烧了半天才全都点起来。 他把香插在墓碑前头的小香炉里,又在墓碑前放下两瓶可乐,一袋薯片,一袋虾条,还有一些瓜子。 “你爱吃的垃圾食品,我都给你带来了。” 墓碑上的女孩依旧那般地看着他。 余辉捂了一把眼睛,再睁开眼时,眼眶微红。 “丁盛很想你,托我来看看你。他还说,下辈子再看见他就假装不认识吧。”他苦笑一声,“记住啊,看见我也绕道吧,跟我们没关系的人生应该会顺顺利利,寿终正寝。” “你听到没有?” 女孩看着他,不讲话。 余辉再问:“你听到没有?” 唯有风声在耳畔环绕。 “你要是肯听哥哥的话,出了国……” 余辉扶着墓碑,手指节泛白,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沉默许久,他点起一支烟,“哥以前不抽烟,现在全会了。” 他抬抬香烟,像在给她看,“哥前些日子救了个小孩儿,差点被拐走的。还帮助了一个大学生,跟你同岁。丁盛决定把遗产留给她,我想你会同意丁盛的决定。” 这般自说自话,没有应答,是每每最让他心痛的时刻。 曾有那么多人讲过生离死别,但只有亲身体会的人才懂,字典里的字竟然没有一个能准确形容他的感受。 冷风吹拂许久,头顶乌云卷积。他抽了几支烟,起身拍拍墓碑,“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又是一阵微风,像是她温柔的道别。他温柔地抚掉墓碑上的浮尘,头也不回地走了。 墓碑上的女孩还是笑意盈盈。看不见她年老色衰,风烛残年。永久这般美貌动人,招人想念,倒是捡了便宜。 离开墓园,余辉不想回家。 许久没出来闲逛,好似这个城市睡着了似的,这会儿被他的车轮一寸一寸地唤醒了。 酒吧一条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25 街的尽头,有一家用库房改成的小型俱乐部。玫瑰俱乐部的招牌玫瑰二字,此时正闪着红光。 余辉停在门口,脱掉帽子进门。 朋友正在里间的一个卡座里等着他。余辉才露个脑袋,就被他们逮着了。 “辉哥!” 余辉和大家打过一番招呼,好像才从一个欢快的聚会赶来。 “最近忙什么呢?还弄论文么?”有人问。 余辉一屁股坐进沙发,说:“都不读了,还论什么文啊?” “啊?” 俱乐部里声音大,那人没听清。 余辉大声说:“哥不读了!” 他开了瓶酒,举起,啤酒沫顺着瓶子往下淌,一溜淌到他的胳膊上。 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瓶酒下肚了。 朋友们愣了半晌,然后欢呼起来,各自干了一瓶。 阿槐过来搂搂他的肩,“告别青春,是得隆重点。” “告别青春。”他喃喃自语,又开了瓶酒。 “来,上酒!” 阿槐一声吆喝,很快有人送酒来了。 “您的酒。” 余辉闻声抬起头,女孩端着笑对客人笑了一圈,到他这里停了。 两人对视间,女孩端着盘子跑了。 阿槐:“这丫头,跑什么啊?能吃了你还是怎么的?” 严路一路小跑到女卫生间。 正在补妆的小兰见她神经兮兮,也往后看,“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好像遇见个熟人,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谁呀?” 小兰把脑袋伸出去,被严路一下薅了回来。 “你别乱看。” “瞧给你吓得。” “我可不想在这里被他逮着。” “家里人?你是精神紧张看错了吧。” “我也希望是我看错,才替阿美一天的班,不会就这么巧吧?” “要不你先在这里躲着,我出去给你看看。看看哪位大侠长了三头六臂?”小兰笑哈哈地开着玩笑,严路却全没心思。 “也行,23号卡座,一米八二,一身黑。他们都叫他辉哥,你看看他还在不在?” “辉哥,这名字够霸气。你等着啊!”小兰扣上粉盒,抿抿红唇出去了。 不可违反的规则第三条:不可进入声色场合,打工也不行。 阿美是严路过去的一个同事,替过她的班,她一直没机会还,这人情就欠了下来。今日恰逢阿美身体不适,她当然有求必应。 哪想这么巧就让他给撞上了。 * “老秦,你还能找着不?走了一条街都到头儿了,随便找个地方喝一顿得了呗。”一脑袋汗的大辉开始嚷嚷。 秦剑指着前面的大牌子,“到了到了,就这儿。” 四人都抬头望,“玫瑰?怎么叫这么土的名儿?” “我二姨起的名,我哥为了维护二姨权威就这么定下来了。” “头一回在这里过生日,怪兴奋的。”大辉抖抖衣领,精神抖擞。 秦剑踹了他一脚,把他推进们。 早就有人打好招呼,给他们留了25号卡座。靠里,视野也可以,闹中取静的地方。 四人才坐下,就有人送来了烟和酒,生日蛋糕也准备好了。 大辉看着生日蛋糕,感觉有些夸张,“老爷们儿过生日还整这个,怪不好意思的。” “我二姨听说同学过生日,特别准备的,吃吧。” “真是个好二姨。那我就不客气啦!” 秦剑是个好孩子,哥哥家开俱乐部,他只在装修的时候来过。他不怎么喝酒,对烟也没啥喜好,不会唱歌不会跳舞,来这也不知道干什么。而且这里太吵了。今天要不是大辉生日,他还不会来捧场。 这回他开了眼界,感情不是所有人都会唱歌跳舞的。在台上唱的那个已经破音好几回了,伴舞的那个也是瞎拧,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找的。衣服裤子恨不得剪乱了再穿。 秦剑摇摇头,希望这个传说中很绿色健康的俱乐部不要扫大辉的兴。 一首跑掉破音的歌曲终于结束,大辉拍着熊掌嗷嗷叫好。 看来是他多虑了。 人家唱完了,参与感极强的大辉也累够呛,他拿起电话不知道是打给谁,“你们都到没?啊,行行,就在酒吧一条街最里头那个,叫玫瑰。找不着我出去接你们。严路还有那俩,你们寝室的都来了吧。啊?不在?不在你找找,打电话找找,就说我请客,她肯定来。” 放下电话,秦剑问:“谁不在?” “还能谁?严路呗。” ☆、第21章 我在,你来。 大辉搂过秦剑的肩膀,好好教育一番,“她都受伤了,你还让她在外头乱跑,你怎么想的?这时候不表示啥时候表示?” “我早上就找过她,不在。” “我亲爱的学霸,不在你不会问啊,脸皮厚一点,你总这么磨磨唧唧的,让人抢去了怎么整?我也服了那个严路了,看来还是摔得轻,下回得彻底让她动不了。——我去,你打我干吗,我还不是为了你!” “闭上你的乌鸦嘴!” “有能耐就会跟我使!” 大辉干巴巴磕了一会儿瓜子,林琳带着小青小莲来了,同路的还有一个李素。 “你怎么还请了李素?” 大辉不知秦剑为啥压低嗓子,他也压低嗓子说:“怎么不能请,我和李素经常在一起开会,我们班团支书是我,你忘啦?” “差点忘了,咱们班是倒第一当团支书。” 大辉站起来,找找呼呼地把大家都请坐下了。 大辉是真搞不清状况,他哪知道李素对秦剑有意思啊,他还不小心安排了李素坐在秦剑旁边儿。 秦剑客气地说了几句,李素也都客气地回了过来,并无异样。 小青小莲从一进门就在拍照,林琳没来过这种地方,也偷拍了好几张,还比了耶的手势。 大辉抢了林琳的电话,不让她拍了:“一群土老帽,先别拍了。严路呢,哪去了?” “不知道,大早上就出去了,估计是去她舅舅家了吧?” “你们白和人住一个屋了,一问三不知。” “你也不看看严路是什么选手,人家是学霸,时时刻刻忙的要死。再看看我们,好像读了假的法学院。” 大辉一挥手,“都是扯淡,没用的。你看看我们秦剑,人家成天打游戏,该第一还第一。告诉严路想开点,当个第二就得了,与世无争才是处世哲学。” “我看严路也就剩这么一个劲敌了。” 大辉语重心长地对秦剑说:“那你就让让人家呗,给个第一让她当当。你退居二线,一石二鸟。——又踹我!” 小兰从一帮玩闹的年轻人旁边走过,来到卫生间时,严路还老老实实躲在里头。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26 “怎么样?还在吗?” “我仔细听了,是有个辉哥,很不幸,还在。” “完了。” “那辉哥真带感,长得又好看。你这么怕他干什么?” “看脸不可靠,我没法儿跟你解释,反正我不能让他看见我。” “神神秘秘的……”小兰看看手表,“那要不这样吧,我妹马上要来了,你先走,我一会儿让她替你。” 玫瑰俱乐部一楼库房有个后门,小兰打着掩护,安全得将严路送了出去。 后门开在另一条街,与酒吧街那头繁华的景象大相径庭。这里冷清多了。两排门脸都是些小服装店,文具店,小超市,没什么人走动。有些老板闲来无事就在门口坐着嗑瓜子。 严路想,里面蓝蓝绿绿,又黑漆漆的,他很可能没认出她来,否则早该把她揪出来了。 正想着,电话来了,不是他。 电话那头声音很吵,好像跟玫瑰俱乐部放的同一首歌。 大辉大声豪气地问:“哪儿呢美女?我请客吃饭,你们寝室都来了,就差你。” “对不起啊大辉,我今天有事。” “推掉推掉,在玫瑰俱乐部,等你啊!” “玫瑰?” 严路回头看看,不会是这个吧。 “——你怎么天天有事,大辉生日你都不来?”说话的已经不是大辉了,这是秦剑的声音。 “你也在啊。” “我在,你来吧。” 秦剑干脆的表明态度。我在,你来。 “我……我今天真去不了,你们玩儿得开心点!” 电话里不出声了,只有震天响的背景乐。 秦剑挂掉电话还给林琳。这是他第一次颇有骨气地挂了严路的电话。 林琳:“不来?” “嗯。” 秦剑开了瓶酒,倒出半杯沫子。看情形,心情不太好。 一桌人在大辉的带领下划拳,掷骰子,兴致很高,平日里不怎么吱声的李素也加入进去。 等大家发现秦剑的时候,他已经喝掉了七瓶啤酒。 “哎呀,老秦自己喝上啦?这怪我啊,没带头碰个杯,我的错我的错,人家都自己喝上了。” 秦剑极少喝酒,从来不喜欢这个苦兮兮的味道。但是今天,他就想这么干。 大辉举起酒杯,你你你我我我地废话半天。 秦剑忽然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哎,干吗去啊?” 再往前走十分钟就到主干道,就能坐到公交车了。严路在一个花坛旁靠着歇了一会儿。 她的伤不严重,但走路多了还是会痛。刚才一口气走出这么远,腿已经有些酸胀。 街角有一个二层楼的网吧,里头乌烟瘴气坐满了人。靠门口的一个黄头发青年忽然吆喝一声,“他妈的!走!不跟这些蠢货浪费智商,他妈的也不会玩儿啊!” 老板淡定地在一众叫骂声中走向收银台,习惯了。 黄头发结了账带领一群奇装异服的杀马特兄弟浩浩荡荡地下楼了。 “他妈的,这个热啊!”黄头发在门口一站,有点不敢出去了。 “要不咱们回去?” 黄头发有些犹豫,这也太热了。 黄头发正在门口烦躁地扇风,忽然看见一个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子走过。裙角轻轻随风飘扬,大夏天的,好像没有太阳照她似的,她像是从蓝色大海里走出来的,看她就凉快。 黄头发一推门,走进蒸笼似的大街,对着那个浅蓝色身影叫了一声。 “喂!那个谁!” 一群随从也都跟了出来。 女子没回头,大概没听见。 黄头发不甘心地从地上捡了个饮料瓶盖,扔中了她的脑袋。 ☆、第22章 别找我麻烦 她回头了。 哟呵,还真是她。黄头发笑了。 严路一回头,见好几个杀马特造型的男的站成一堆,为首的那个有些眼熟,她的记忆力还算不错,立刻就想起是那天在饭店里遇见的黄头发青年,余辉不喜欢他。 严路被他打了脑袋,但又想着不要惹事,只淡淡说:“你叫我?” 黄头发笑嘻嘻走过来,比划比划自己的后脑勺,“你没感觉有啥东西砸着脑袋么?” “有。” “我扔的,没扔疼你吧?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你又不理我,我就……别生气。” “你有事?” 黄头发想了想,“嗯……没有。” “那再见了。” 严路脑袋一扭,走了,黄头发感觉很热,看不见那浅蓝色的裙子就像被人抢走了冷气。 “喂!” 黄头发赶上去,挡住她的去路。 “你干吗?”严路退开,四下看了看,除了那堆杀马特,她孤立无援。距离大马路还有段路,形势对她不利。 “我不干吗,就想交个朋友。” “交朋友?” “啊。” 严路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假借思考之机,趁他不注意拔腿跑开了。 “喂!喂!” 后头的脚步声是一片,不是一两个。严路使出所有的劲儿拼命地跑。奈何她腿脚不利索,体力更比不过小伙子。黄头发很快追上了她。 被他们逮着就完蛋了,严路情急之下使出余辉教她的招式,身子一弯,将人掀翻在地。 “我不想这样的,我告诉你,别找我麻烦!” 她背光站着,周身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色光圈,像个天使。真不知道这位天使姐姐是怎么把他弄到地上的,他都没发现她是怎么出的手。 撂下一句话,她就跑了。 黄头发躺在地上,咳嗽起来,喊了几声,“喂……喂……怎么这么大脾气啊?” 头头面子丢了,身后的杀马特打算上来教训教训那个神奇的丫头。但是,黄头发颇有性格地把他们拦住了。 “你们别管。” 一众杀马特围在他身后,没有上前。 大太阳晒得人直想吐舌头,黄头发开始疼开始热,开始怎么都难受。 “靠,这么有个性!——怎么弄的啊?你们看见了吗,我是怎么倒下的?” 杀马特一起摇头,“没看见,她跑得太快,我们才拐弯过来你就倒了。” “疼,好疼!”黄头发捂着肚子站起来。 “二雷,这妞儿谁啊?你还让她打,真是给脸上鼻梁了。”有人说。 二雷揉揉肚子,“这样的妞儿不多了,要珍惜。” “二雷,你不是看上她了吧?” “别瞎说!那是辉哥的妞儿。” “辉哥?那你还……” “我又没干什么,我还白白让她打了。” “你是不是贱,没事儿招人家干什么?” “本来没想招她,但我不招她就招不来辉哥。” 同伴大惑,“你就不怕招来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27 辉哥揍你。” “谁揍谁还不一定呢!他要真来揍我,我等着,给我揍趴下,我就认他当哥。” “这什么逻辑?” 二雷摸摸脑袋,“我就想看看他是什么来路。” “万一踩雷了呢?” “我不说了么,那我就认他当哥。” 二雷头一回被一个女的给撂倒,膝盖搞得生疼,龇牙咧嘴嘶嘶乱叫。 旁边小巷藏着个人,头戴鸭舌帽。这边的事他看得很清楚。 他的拳头垂在两侧,微微动了动。 没等走出小巷,又跑出来个人。那人从巷子口经过差点发现他,他压低帽檐退了几步,退进被高楼遮出的阴影里。 “李雷!你给我站住!” 一众杀马特立即鸟兽状散,跑得一个也不剩。 李素出来找秦剑,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昨天夜不归宿的混球儿。 李雷头一转,就被李素捏着耳朵整回来了。 “你还跑啊你?昨晚上你上哪儿去了?说!” 李素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厉害起来是没什么淑女形象的。 李雷和他这个姐相处二十来年了,套路摸得相当清楚。 “我……打游戏,就这个。” 他回身指着身后的网吧。 李素瞧了瞧,“把你厉害的,家也不回了。刚才那群二百五都谁?说!” “姐!别捏了别捏了……疼死了。” 李素盘着手臂,往他面前一站,一副大姐的样子。 “说,快点!” “哎哟!就是一些朋友,什么二百五啊!” 李素指着已经空掉的巷子,“说他们是二百五都便宜了。你成天跟他们混,能有什么出息?” 老生常谈。 李雷也不言语,随便她骂。 她这个弟弟吃软不吃硬,李素骂了半天,还是软了下来,“李雷,你已经不小了,高中你不读了,谁也弄不过你,但是你倒是有点事情做啊,现在呢,整天游手好闲满大街闲逛!” “我就不是读书的料,跟你当然比不了,你什么都比我强。” “李雷,姐不是这个意思。姐知道你很聪明,你明明就可以有非常光明的前途,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李雷吊儿郎当的样子一下就没了。 李素叹了一声,“姐知道你喜欢余夏,但余夏……我们谁也不想看见这个结局。如果她活着,她会鼓励你这么自暴自弃么?李雷,人要往前看,嗯?” 李素扶着弟弟的肩膀,温柔得像个母亲。 李雷渐渐红了眼眶,身子一拧,“今晚我会回去,我先走了。” “李雷!” “我说回去,就一定会回去!” 他枯黄的头发即使在太阳底下也没什么光泽了。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呐!李素深深地叹了口气。 说别人的时候多么理直气壮,她自己也没比李雷强到哪去。 罢了罢了,不找了。秦剑是个大男人,不需要她出来找。总缠着人家,多半会烦的。 这一头,严路在最后一刻顺利登上公交。身后没人在追了。虚惊一场! 受了些惊吓,她无暇四顾,并不知道有个人一直在盯着她。 ☆、第23章 酒后的男人 车行一路,严路的情绪渐渐平静了。 然而一旦没什么事情可忙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余辉来,比如现在。 她在想,万一他知道她干了不该干的事,会对她采取什么措施?万一他生气了,这回又要罚她打扫卫生该怎么办?如今与他同在一个空间都让她心慌,更别说要独处了。 她暗暗吐了一口气。看向车窗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在笑,脸也烧得很热。 她捧着自己的脸,揉了揉,扇了扇,或许是天气太热导致的吧? 往常这条路公交要四十分钟,漫长得令人心烦,今天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一路上脑袋都被余辉填满,竟也没觉得无聊,只是差点忘了下车,幸好这一站是终点站。 她以为她是最后一个下来的,然而,并不是。 她先闻到了一股酒味儿,以为是哪个醉汉,回头一看竟是秦剑。 “秦剑?” “我跟你一起上的车,你居然一路都没发现我。”他笑了笑。 原本他是个阳光温厚的人,笑起来有些羞涩。今天他丝毫没有阳光的样子。 “脚还疼吗?” “没事了。” “我扶你。” 平时秦剑也扶过她,但今天,她不想劳烦他。 “不用,我都没事了。” 秦剑把手收回,插进裤袋。 “你怎么回来了,大辉他们呢?” “他们还在酒吧,我嫌太吵,就先走了。” 他踢走一个石头子儿,踢得挺远。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今日有些寡言,表情也不太好看。 “班长,你怎么了?”严路问。 “班长班长……我除了班长就不是个正常人么?” 他极少噎人,今天全对严路使出去了。 “你说你不方便晨跑,我看你在酒吧街跑步,距离玫瑰几步路。你说你有事大辉请客来不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就是为了躲开我吗?”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谁也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秦剑,你喝多了。” “我喝多?”他指着自己,摇摇头,又笑,“我喝多?” 他哈哈笑起来,笑得她很尴尬。 来来往往的同学开始有人看热闹。 “对,我是喝多了,我就是喝多了。” 他们身后就是常去的胖姐麻辣烫,门口摆着一个绿色垃圾桶。严路可能有些怕他,往后退了一步。 怕她踩进地沟油里,秦剑及时拽住她的胳膊。 她的胳膊很细,很软。从来没这么使劲捏过,原来是这种感觉。 原本是想扶她一把,这一下竟放不开了。 “躲什么,踩着地沟油了。” 秦剑借力将人拉到干净地带。 他想起那些整天逗弄小女孩的男人,想不到他也有今天,像个无赖。 她的蓝色裙子像从天上取的材料,这般干净好看。 “严路,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啊?你喝多了,快回去吧。” 秦剑很执着,又把她逼到垃圾桶前头。 “秦剑。” “我比垃圾桶还可怕么,你怎么总往垃圾里踩!” 这一次,秦剑双手将人拉到跟前。 她撞进他怀里,被他握住的双肩。 “严路,你为什么总躲着我?” “秦剑,你别这样!” 他已经愈发激动了,再这样下去很不好收场。严路一把挣开他,跑掉了。 西门外的小街渐渐有了暮色,秦剑还站在那个垃圾桶旁边儿,一动不动。李素从他身后靠近,他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28 也不知道。 “秦剑,你在这儿啊?”李素笑盈盈地看着他,不为他的气味吓跑,不为他的酒醉害怕。 “你怎么也回来了?”他声音嗡嗡,醉态更浓。 “我们宿舍小辣椒找我回来,我就回来了。” 秦剑点点头。 “怎么样,喝多了吧?我看你一口气闷了好几个。” “可能是多了,我自己都能闻着自己身上一股垃圾的味儿。” 李素咯咯咯笑起来,“你真是醉了,你旁边是垃圾桶,那不是你的味儿。” 秦剑看看垃圾桶,“哦,原来是它。” “对啊,是——” ——砰! 盛满垃圾的垃圾桶险些被他踹翻,李素吓了一跳。过路的也都在看热闹。 这么一个温厚谦和的人,怎么忽然发了这么大脾气! 垃圾桶只摇了几下,疼的还是他自己。 晚上九点钟,女生宿舍楼下已经不断有人赶回,谈恋爱的在楼下卿卿我我不忍分开,闲聊天的女生围着长椅说说笑笑。他们多想这一天慢一点过去,还能跟喜欢的,爱的人多待一会儿。 女生宿舍楼下的小树林,每逢夏季都有人进来避暑,还有人专门到这里的小凉亭看书。 这个时间也还是有人要来坐坐,但看石桌旁有一人一身厉色,吓跑了。 最后只有一人来了没走——严路。 想了他一天,看见真人了,反而心揪得难受。严路严重地怀疑自己因过分惧怕余辉而生病了。 他听见脚步声,转过身。 严路不自觉地心跳加速,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头发、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一切都是她初见时的样子,可他就是不同了,到底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清楚。 “辉哥,你找我。”她的声音低得令她自己惊讶,她重新大声说了一次,“你找我啊?” 他看着她,“不可违背的事项第三条写的什么,告诉我?” 他一走近,严路闻到了一股酒味儿。今天怎么都喝了酒? “告诉我。”他重复道。 严路知道这次完了,也不辩解了,“不可进入声色场合。” “第十六条?” “不可以撒谎。” “你跟我要假三天,都在干什么?” “我——” “——我替你说,招惹街头混混,和喝醉了的小男朋友痛痛快快地谈恋爱。违反余辉定下的烂规矩,摆脱余辉的摆布,我没猜错的话,这只是你摆脱我的第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求收藏:《那一日光景》 wx1.sinaimg./mw690/005qq60kly1fjtut5j305k07s74y.jpg一日,冯春想找个肉体上的寄托,将欲望寄生,但她技艺不精,反被噬。 电脑用户:直接点进图片链接即可。 手机用户,请点进作者专栏查阅哦。 ☆、第24章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认识余辉这么久了,从没见他生这么大气。往常两人也有争执,但罚一罚,骂一骂也就算了。今日,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对劲。 “既然你都看见了,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的确,我是违反了第三条和第十六条。我不该去玫瑰俱乐部,不该骗你。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你说别的我都能认。招惹混混我不认,谈恋爱我不认。——那个黄毛儿他先用瓶盖扔我的!你不是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吗?我不还手,他就会一直欺负我。” “我说没说过我不在的时候要审时度势,不要硬碰硬,有事的时候找我。对方那么多人,你明知道我就在里面。” “我不是怕你生气吗!” “你怕我生气还这么干,你是想气死我!” “不是!” “我给你三天时间是让你休息的,不是让你到处乱跑,加重病情,找借口跟你的小男朋友腻腻歪歪。你要是一开始就不想做,就不要答应我。” “什么小男朋友,什么腻腻歪歪……秦剑他不是我男朋友,你误会了!” “我误会,我看我是落伍了。不是男朋友也可以搂搂抱抱。我真是看错了你,找错了人。为了一份遗产,真是难为你了。” 他的怒色不见了,只是愈发地冷。 没到季节,落叶却先落了。树叶片片落在他的肩上,无声无息的。 他的声音同落叶一起,淡淡的,冷冷的,“以后,你不用再来了。” 起风了。落叶扑簌簌飘落,扫在她脸上,打得生疼。 她摸到脸上有水,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她失去了两个人的信任。下雨也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么? 那雨像是人泼下来的一样,瞬间将她浇透。 他一身黑衣,好似静静融入了夜色。他轻轻地来,轻轻地走,好似从没认识过她一样,再也没有留下一句话。 严路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拔腿追去。 “余辉!” 她的声音轻易就被雷电吞掉。 她大声地喊他,“余辉!” 他站下来了。 严路追到他面前,“我都说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他看着她,眼神淡漠冰冷,只说了四个字,“你回去吧。” 罚她,骂她都好过这样无视她。好像他们真地没关系了。 余辉再度离开,严路拽住了他的胳膊,“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是你厌倦了我,是你后悔遗产的事,是你想要摆脱我?” 他轻轻卸开她的手,就像那天在饭店对付那个讨厌的黄头发。 “你怎么理解都无所谓了,你缠着我也没用。” “我不是要缠着你。”她被雨浇得说话都困难,吞了好几口夹着沙子的雨水,“我是想告诉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是你说的那种轻浮的人!我向你发誓!” 她郑重地举起三根手指。即使是这样,他仍不为所动。 “你没必要对我发誓。” “有必要!你不相信我!” “我相不相信你已经不重要了,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他走进雨里。 严路望着雨幕中他决绝的身影,大声喊:“余辉!你找过的所有人都是被你这么打发掉的对吗?明明就是你厌倦了我,你讨厌我了!却非要把错误推在我一个人头上!你说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那你一开始就不要帮我,不要对我好,让我被人打死你也别管。” 他的身影在雨中顿了顿,继续前行。 “余辉,你明明就是在耍我!你不让我见的那个人,他根本就不存在!是你在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我还傻乎乎地以为一切都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29 是真的!我还傻乎乎地为他祈祷,让他长命百岁,我就是傻!我就是傻!” 一道闪电劈过,一声响雷平地而起。 他们俩仿佛站在世界的两端。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声音在冷雨里很是应景,“为了一份遗产,所有人都一样。”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身影再度消失在视线。大雨倾盆,连成一张冰柱做的网。她被网在中间,从里往外的冷。 腿又开始酸痛,破皮的地方怕是被水泡得又开了。 可她还是坚持前行,跑了起来。 她在西门外的渔港人家追上了他。 她挡在他面前,站得笔直,抹开帖在脑门上的头发,让彼此都看个清楚。她从兜里拿出手机塞给他。 她蹚进路旁的泥水里,有些跛脚。 雨水不住地往她眼睛里灌,她回过头,“你曾经对我说‘不要用你贫瘠的想象力去杜撰一个我’,我把这句话也还给你!” 大雨滂沱,人都躲得像消失了一样。 有个撑伞的人从街角走来,他径直走向严路,搀扶起她的胳膊,为她撑好雨伞。 伞下的人往这边望过一眼,他们此时都是另一番模样,就像他们不曾认识一样。 一场大雨,像是早就备好的埋伏。使得他们两人背道而驰。 不长的一条路,像是走了一个世界那么长,到了宿舍楼下她都没察觉。抬头看时才发现,就这么到了。 秦剑一句话也没问,严路把雨伞推还给他,“谢谢。” 秦剑点点头。 “小路,怎么浇成这样?” “别感冒了,快回去洗澡换衣服。” “来来,谢谢班长啊!” 楼梯上跑下三个人,林琳,小青,小莲。 她们前前后后将她围住,陪着上去了。 这场雨,下得好,也不好。 种庄稼的人会感谢它,穿裙子的人会讨厌它,撑着伞的人会觉得自己很幸运。 严路病了,高烧三十八度五,大半夜去了急诊,打上点滴才好。 林琳和秦剑陪着。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睁开眼睛,窗外天空碧蓝如洗。空气也是清新透亮,干净了,都干净了。 “你醒了?” ☆、第25章 回家 严路转过脸来,眼角掉下一滴泪。林琳心疼地帮她擦去,温柔道:“我不知道你跟辉哥怎么了,我只知道秦剑在这儿陪了你一个晚上。” 严路并没看见他,“他去哪儿了?” “守着你守了一晚上,我看他太累了,就让他睡一会儿,在走廊椅子上坐着睡呢。” 严路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让他睡吧,别叫他。——总是给你们添麻烦,昨晚那么大雨,你们别感冒了。” “我们没事,身体健壮,倒是你吓死人,一直高烧不退,天快亮了才好。” “林琳,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 “林琳,你回去吧,我留下。” 秦剑忽然站在门口。 林琳正在生理期,的确很累,有秦剑在这儿,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行,那我走了,严路就交给你了。” 林琳拍拍秦剑的肩膀,“喝点开水,别被她传染。” “我没事。”他一直看着床上的人。 林琳走了,屋里只剩他们两个。 严路试图坐起来,秦剑扶了她一把。 “谢谢。” 秦剑将她的枕头靠好,坐下来,“昨天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歉,我喝多了,对不起。” “算了。你再对不起,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对不起了。” “好,那我们都不说了。”秦剑笑一笑,换了一个话题,“马上期末了,等你养好,也该考试了。” “是啊,大一这一年……挺快的。” 一转眼就没了。 “考完试什么安排?” “回家,我想家了。” 回家。 她想家了。想爸妈,想他们的宠爱和怀抱。 期末考试转眼就到了,严路已经完全康复,腿伤,脚伤,发烧感冒全都在考试前消退。所有不利因素好像商量好了要给她的理智让路一样。 秦剑的笔记帮助了很多人,严路宿舍四人全都顺利通过。大辉带领几个不爱学习的挂科了。 考完最后一科,宿舍楼里开始断断续续的听见行李箱滚来滚去的声音,告别的声音。回家的脚步总是又急又轻快。 林琳是下午的火车,票是大辉起早排队买的。 临行前,林琳对严路嘱咐了几句,“严路,我可告诉你啊,不许想不高兴的事,别没事瞎折腾,听见没?” “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最好,放假回家玩一玩,下学期我跟你一起上自习,我要冲刺前三名,把你跟秦剑拿下。” “就怕你光嘴上功夫。那可说好了,下学期跟我一起自习。” “行啊,就怕我找不着你。” 严路笑了笑,“下学期,不会了。” 林琳拍拍她的肩膀,话锋一转,“笨蛋,身边好人那么多,别错过了。该下手的时候要下手,等到大四,好的都被人挑走了。” “这也是你妈说的?” “对呀,我妈跟我说,该出手时要出手!” “真是个前卫的妈!” “我妈说的都是真理,你好好学习学习。” “好,知道了!” 林琳打心眼里觉得秦剑是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多少女生排着队仰慕他,可严路这根木头,不知道一天都在想些什么。余辉虽然是个耀眼的男人,但是相比于秦剑来说,却多了些许不可控的危险性,林琳也不知道这种直觉缘何而来,反正她希望严路能够和秦剑安安稳稳地在一起。 下午一点半,大辉送林琳上了火车。 宿舍里一时只剩严路一个,冷冷清清,好不习惯。 严路把饮水机拿去消毒,把宿舍里里外外收拾一遍,把电脑锁进衣柜里,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 翻抽屉的时候,她偶然翻到了一张表格。 那是余辉为她严格指定的时间表,她就是凭着这张表格合理安排了所有时间。 那张薄薄的纸已经被她拧得变形,就要撕裂。最后,她放弃了。 她将它抹平,塞进书架的笔记本里。 下午三点半,严路也该回家了。 她没有行李箱,也几乎没带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双肩背包。 轻轻松松下楼的时候,秦剑在宿舍楼门口站着。一身运动装,身上一个斜挎包。她并没跟他说她几点的火车,一定是林琳告诉他的。 “收拾好了?”他问。 “嗯。你也今天走?” “嗯,跟你一个时间。” 他把挎包往肩膀上拽了拽,接过她的背包。 严路往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30 回拽着,“一点都不沉,我自己背。” 她态度很坚持,秦剑便没强求。 四路公交车直达火车站,两人出来得早,慢吞吞地也来得及。 他们错过了高峰期,坐车的时候人已经不太多了。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严路靠窗,秦剑靠着走道。 车行半路,秦剑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给她。 严路的确有些口渴,“谢谢。” “不客气。” 没有人再提那个晚上的事,好像所有人都失忆了似的,只有她一人记得。 车子晃晃悠悠慢慢走过,教学楼越来越矮,再也看不见。苞米地,小平房被车子远远地甩在身后。她要回家了,家里的事不比之前的事轻松,她有太多事情可忙,为生活奔忙的人很少有时间去想别的。也好,这一年,就这样过去吧。 火车站的学生居多。排队检票的时候,秦剑塞给她一个挺大的塑料袋,里面装了很多吃的。 严路很不好意思,其实她最讨厌路上拿东西,越轻便才越好。但面对秦剑不断送来的温暖,她又不好拒绝。 “我很近的,你拿回去吃吧。” 他露出一副夸张的表情,“ 你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拎这玩意,不让人笑死了。” “这样不好,好像带个孩子一样。再说不少钱呢。”严路看了看,“起码一百多块。” 秦剑看她往包里掏,说:“你要掏钱给我我扭头就走。”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我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了,不能总这样。” “你要真觉得麻烦,就补回来,反正还有三年呢。” ☆、第26章 那个姓丁的 秦剑笑着,严路也笑了一下。 她就是再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前前后后这么多次,受伤,生病,他几乎一直在身边陪护。 “那我就拿走了。这些日子,谢谢。” “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 两个年轻人懵懵懂懂,话没说透,已经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憋了半天,秦剑说“我会提前一个礼拜回学校,你呢?” “我……应该会最后一天回来。” 他的潜台词并未得到回应,或许她还是没听懂。 “也行,在家里多休息休息,放松一下。不然下学期课程更紧,你可能又要忙得没影儿了。” “下学期,恐怕不会那么忙了。” 她声音很低,转过身去,检票的队伍很快到了。 她的身影竟有些沉重,再不似初见那般的天真烂漫。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给了她这样的微笑和表情,如果是,他真不知道是该恨他、嫉妒他还是感谢他。这个懵懂的少女,染上了一层类似风情的东西。 送走了严路,秦剑的手机响了,时间刚刚好。 他望向光秃秃的进站口,“林琳,人已经送走了。嗯,我啊……我还有四个小时,等一会儿。嗯,一个人。没事,有什么好谢的。好,回头见。” 秦剑并非与严路差不多时间的火车,想必严路也早猜到了,她一直也没催他快走。他们之间,有些事好像不用再说了。那层窗户纸谁也没去捅破,留着,倒也朦胧。 秦剑在候车室座位上睡着了,低着脑袋,两腿岔开,人高马大的,人群里很显眼。 忽然被人碰醒,他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竟是李素。 “李素?” “啊,你怎么在这儿睡了?别过点儿了。” “几点了?” 李素看看手表,“七点半。” “还有四十五分钟。” “我要不来,你会不会就睡过去了?” “多谢你叫醒我。” “算了,不用客气。谁叫我总能遇见你呢。” 李素也没什么东西,一个双肩包,一个手提包。 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瓶绿茶给他。 秦剑刚睡醒,正口渴着,喝一口属实解渴。 “严路走了?”李素问。 “走了。” 李素从包里拿出一块面包嚼起来,“要么?” 李素猜他饿得慌,给了他一个新的。 “才买的,保质期内,安全,放心吃吧。” 秦剑笑了。 “你笑什么?” “我不是怕不安全。” “每次我给你的水啊,食物啊你都不要,生怕能毒死你,看来是不饿啊,这饿了不也什么都吃了吗!” 秦剑笑着摇摇头,咬了一大口。 严路一家本来住在市区,后来因为父亲欠债,房子拿去抵押,也就没了住处。 严路的姥姥在农村有套房子,临去世前留给了严路一家三口。因为这件事,舅妈才这么大意见,再也不往这里来了。 往年人气特别旺的小院儿,现在冷冷清清,地也没人管,鸡鸭鹅狗也都糊弄着养,鸡圈里弄得到处都是鸡粪,院里看家护院的大狗也好几天没吃了。 严路一进院,它倒是打起了一百二十个精神,汪汪汪得叫起来,欢快得摇着尾巴。 严庆国是被狗叫醒的,趿拉着拖鞋出到院外,才想骂几句,发现女儿回来了。 “小路?你怎么回来了?” 他已经完全忘了现在是暑假。 “放假啊!”严路背着包进了屋。 一进厨房,锅碗瓢盆全没洗,鞋子摆了一地,地板也脏得要命。 “放什么假?” “放暑假啊!” 严路一路把垃圾捡起来收进垃圾桶,电风扇上的衣服,桌子上耷拉着的裤子顺手也都给收了。 “啊……这么快,放假了啊!”严庆国翻翻日历,这一年真快呀! “考试怎么样?” “顺利通过,全系第二。” “好姑娘!” 严庆国胡子拉碴的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笑容是会传染的,严路也笑了。 “我妈呢?” 虽然知道,问了也是不痛快,但她还是得问问,一家人总得有个一家人的样子。 “你妈去山东了。” “山东,上次打电话不说和河北么?” “谁知道她一天都干点啥!” “去山东干什么?” “跟人家干美容。” “干得怎么样?” “不知道,家里的钱都让她拿走了。” “哦。” 严路没讲他话,严庆国也没再往下延伸,刚见面,还是不要提这些不开心的。 大一这一年,严路的学费是勉强交上的,生活费舅舅舅妈给过几次,妈妈偷偷给过几次,父亲也给过两三回。钱不多,外加她自己打工赚的,勉强够用。 她甚至还攒下来一千块钱,那是在余辉那里打工的时候攒的。 同宿舍的小莲给学生当家教,一个月也有一千块,严路和她比一比,活轻松,钱却是不少。余辉的确是个大方的人。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31 严路把一千块钱给了爸爸,“我赚钱了,攒了一千,现在上交给老爸,留着家用。” 严庆国被女儿嬉皮笑脸的样子搞得很心酸,他没要,“你自己赚的自己留着买点衣服穿,家里没有花钱的地方,地里的菜就够吃了。” “那总得有肉吃啊!” “买肉才几个钱,听爸的,你自己留着,就当替爸爸攒着!” “哦,那好。” 严路理解爸爸的用意,没再坚持。 一进家门就开始干活,严庆国也没闲着,把攒了一年的活全给干了。家里终于干净了。 严路做了两道菜,蒜薹炒肉,香肠炒鸡蛋,另拌了一个黄瓜做的小咸菜。 看她这手法不像是一次两次了,严庆国从旁边若无其事经过的时候全都看在眼里。 一个人躲进厕所的时候,严庆国哭了,一边哭一边打自己的脑袋。 “操操操!你死了算了!你死了算了!” 他愈发恨恼自己恨不得一头撞死。 女儿做好饭,出来叫他。 严庆国忍着情绪欢快地喊了一声,“来喽!” 农村的卫生间都盖在外头,严庆国从板缝里,看见一个推着手推车的人忽然停在他家门口,还往里望了一眼——是那个姓丁的。 ☆、第27章 离他远点 严庆国系好裤带出来时,姓丁的或许是听见声音,推车走了。 严庆国看了半天,姓丁的最后进了自己家门。 女儿又在吆喝他吃饭,严庆国应了一声,顺手从坛子里拿出两个自己腌的咸鸭蛋进屋了。 父女两人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吃饭了,这个家终于有点家的样子。女儿在身边,严庆国干什么都高兴。 流油的蛋黄扣在米饭上,严庆国介绍说:“哎,这个好,这个是最好的。吃啊,吃!” “嗯,你自己也吃。” 严路给父亲夹了一块肉,“我做的肉,你尝尝,应该会很嫩,都是小火炒的。” “你在你舅舅家学的?”严庆国试探道。 严路摇头,“不是,舅舅不让我干活。” “哼,你舅舅不让,你那个舅妈……” 严庆国没说下去,扒了一口饭。 “舅妈也没让我干活,我都挺长时间没去了。学习挺忙,没时间。” “那这饭菜怎么学的?你也别骗我了,我看你做菜的手法,不像一两天的事。” 严路顺口胡诌,“啊,我们有志愿者活动,去社区帮助孤寡老人,给他们做饭。我去过好几次。” “这么回事啊。”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严庆国极度赞同,“这样的事,多做一做是对的。爸爸支持你。” “嗯。”严路心里开了一朵花,幸福原来就这么简单。 得到爱的人认同是这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 余辉要早这么夸她,她还能做得更好! 拎着筷子,她有些跑神儿了。 “吃啊,想什么呢?”严庆国问。 “没什么。” “学校怎么样?有没有男同学欺负你?” “没有!大学里找事儿是要受处分的,没有人那么傻。” “那有没有男同学对你好?” “都挺好的。” 严庆国去厨房拿了一根大葱,准备蘸酱吃。 “小路,你也不是小孩儿了,自己注意点儿,离坏孩子远点儿,听话。” “我知道,爸你就放心吧。” “你还没告诉我,你打什么工赚的钱?” 严路扒着米饭,含糊地说:“给小孩儿当家教。” 她把小莲那些事套在了自己头上。 爸爸没有怀疑,在这个问题上,他总是觉得亏欠孩子,问上几句就说不下去了。 晚饭后,严路把碗筷洗了,和严庆国出去溜达了一圈儿。好久没回来,天上的星星好像也多了。 严路仰在爸爸的臂弯望天,像小时候似的,好想就这么躺下来。 严庆国扶着女儿的腰,“小心点儿,别闪着腰。” “爸,城市里看不见这么多星星。” 两人这么走路,样子十分奇怪,但严庆国却很享受当女儿奴的样子。 “老爸也有二十多年没看过这么多星星了。小时候还行,城里也能看见这么多星星,后来就看不见了。这两年在这个小农村,倒是天天能看见。” 路上挺多人遛弯儿,一个村里都是相熟的。邻里邻居的对她的回来表达了热烈的欢迎,几乎各个都要攀谈一番,这也算村里考出去的唯一的大学生,谁都知道。 路过一扇紧闭的铁门时,严庆国低声说:“这家新搬来个人,弯腰驼背,脑袋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个疤,眼皮都耷拉下来了。我先告诉你一声,别到时候看见没心理准备,再吓一跳。” “我没那么胆小,什么时候来的?”严路也往那扇门瞧了一眼。 “没注意,可能近半年吧。我也不总出门,没太留意,你三姨能知道。” “哦。” 严庆国忽然拽拽女儿袖子,“回家吧。” “啊?才出来多一会儿啊!” “听话,回家。” 严庆国拽着女儿往回走,偷偷说:“那个人就是,我怕吓着你,还是离他远点儿吧。” 严路偷偷回头瞧了一眼,只看了个轮廓。 那人才出门,的确弯腰驼背,形象挺糟糕。因天色不早,看不清样貌。 父女二人假装还在溜达,那人弯着腰驼着背,竟比他们走得快。 父女俩一起回了家。 那个佝偻的背影回过一次头,看见青色铁门的小院儿里有个年轻女孩儿逗狗。那女孩儿也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背过身去,隔开他的视线。 “老丁,溜达啊!”村口的老张迎面过来,手里拎着一兜香肠。 “您这是干吗去了?”他的嗓音沙哑沧桑。 老张指着后面,“村口有做香肠的,我才做了一些,自己家的肉,放心。” “哦。——老张,村口第一家是姓严吗?” 老张一点儿没含糊,“原来不姓严,原来姓李,是这姓严的老丈母娘家,现在老两口都没了,房子给女儿女婿了。咱们村儿好几家都是他们亲戚。” “啊,那个女孩儿是严路吧?” “对对对,这小路可出息了。学法律的,前三名,好孩子啊,村儿里唯一的大学生!” 老丁点点头,“是啊,挺好的孩子。——我刚看见你孙子哭着找你呢!” 老张一笑,“是吗,那我得快点儿回去,这小兔崽子没我不行!” 两人就此别过。 丁盛步履危急,半路搭了一个小三轮车。 “你去哪儿啊?”车夫问。 “去五路车站。” “好嘞,坐稳啊!” 三轮车摇摇晃晃上了路,有个小石子儿都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32 能颠一颠。他回头望着村头院里逗狗的身影,直到看不见。 * 天亮得早,鸡叫得勤,严路早早就醒了。 醒来先把房间收拾了,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给鸡鸭喂食。八点钟,严路把鸭子放出去,趁机把鸡圈鸭圈整理干净。 院子里的樱桃树有好几棵,大樱桃红彤彤坠了满树。严路拿个盆,摘了一盆樱桃。 三姨家也住同一个村,严路抱着一盆樱桃就去了。 那户姓丁的就住三姨家斜对面,门没挂锁,刚从里头开个缝,有人出来了。 看见她,那人脚步顿了顿。 ☆、第28章 他的味道 严路记着爸爸的话,一刻没敢停留,几步跑进三姨家门。 三姨家在村里和城里都有生意,自己有一个院子,里头堆放了一些煤,两排平房就做了蒸馒头用的厂房。馒头做好就拉去城里卖,也留一部分在村里卖。 去城里卖的是三姨家的女儿女婿,三姨和三姨夫就在家里做活。 大门左手边有两个板房,许是为了方便买卖,紧挨着大门。现在两个板房都敞着门,其中一间摆着蒸馒头用的屉,正汩汩冒着热气。 三姨正坐在门口洗衣服。 严路被吓出一脑门汗,进门都忘了打招呼。 三姨听见声儿,一抬头,“呀,小路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严路擦擦汗,说:“昨天,晚上太晚了就没过来。我给你送樱桃来了。” 这一盆樱桃要摘很久的。 三姨站起来,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接过来,“你自己摘的呀?累一头汗啊,你爸呢?” “我爸在家呢。”她又擦了擦。 “你回来可有的累了。自从你和你妈走了,我也不过去了,你爸也不来。我来回看那狗都饿瘦了。” 家里几个姨对严庆国都或多或少有些意见,这也正常,毕竟他们夫妻两占了老人的房子,谁都知道那老两口偏心得很,只喜欢小女儿。小女儿当年嫁得最好,风风光光地嫁进了城里,哪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最后落得这步田地。当年风度翩翩的严庆国现在也没了精气神儿,竟愈发老了。 “我帮你干点活吧三姨。”严路撸起袖子。 “别别!小路啊,你回来能来看看我我就高兴了。不管怎么样,三姨对你都跟自己孩子一样。你舅舅怎么样,有没有照顾你?” “有,他们对我很好。” “舅妈呢?” “也挺好。” “小路真懂事。你那个舅妈呀——”话没说完,来客人了。 “老板,买馒头!” “嗳,来了。” 三姨赶紧放下樱桃,戴上塑料手套。 严路坐在屋里,歪着脖子往外瞧了一眼。刚吓了她一跳的人来了。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长衣长裤,像六十年代的打扮。身材佝偻,头发乱糟糟,眼睛上有一条很长的疤,压着眼皮,竟看不出他到底是在往哪里看。 幸好严庆国早跟她打过招呼,有心理准备,不然乍一看,是会吓一跳。摸不准他是不是在往这边看,严路若无其事地缩回脖子。 “拿好,吃好了再来啊!”三姨已经练就了一身淡定的功夫,不管看见什么都会笑脸相迎。 “好。” 那人走了。 严路从屋里的窗子又看了看。他虽然佝偻,走路却不太慢,几步就回了自己家院子,门也关了。 “这人姓丁,搬来半年吧,也不常见。” 三姨摘掉手套,一边洗衣服一边和她闲聊。 “他有多大岁数?” 三姨歪着脑袋想了想,“你还真把我问住了,我看他呀大概四十多岁吧,你说他五十多也行,看不出来。” “他自己住么?” “可能是吧,没见过别人。” “那他靠什么生活?” “不知道,有时候看他拉一车垃圾出去卖。咱们村头儿垃圾站那儿能用的都被他捡走了。” “哦。” “你总问他干什么?” 三姨回头过来,见她趴在窗户旁边,劝了一句,“你下来,别总盯着看。万一也被他盯上怎么办,下来!” “他盯我干吗?” 严路还是听话地下来了。 “现在的人可说不准,小心点好。” 第二日,严路在外遛狗,大黄很久没人管过,有了严路,它简直像变了一条狗,再也不像往日一样病恹恹,整个狗都精神多了,一个劲儿地摇尾巴。 严路怕吓着路人,还是把狗拴好了。 村里的路已经铺了水泥,走着并不觉得累。 路过姓丁的那户人家,她不禁往门口瞧了一眼。大门紧闭。 严路牵着大黄一直到村子最里头,在草坪上跟大黄玩儿得一身树叶。回来的时候,大黄在前头跑,严路反倒像是被遛的那个。 又快到姓丁的那户,门开了。 那人还是一身深蓝色长衣长裤,戴着一个草帽,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看见她过来,这回没什么反应。 他好像是忌惮着她的狗,磨磨蹭蹭地锁门,让他们先过去了。 大黄左闻闻右闻闻,反而拖慢了进度,被他赶了上来。他穿着一双黑色板鞋,从他们身边经过。 严路不像初见时那般害怕了,恍然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像是皂香。严路搓搓鼻子,那味道让她想起了余辉。她吸着鼻子再闻了闻,没了,倒是有一股垃圾味儿。 大黄忽然对着前头叫了一声,严路被它叫回神儿,摸摸它的脑袋,“大黄乖,回去玩儿吧。” 大黄伸着舌头哈哈半天,跑回家了。 严路捡起一个黑色钱夹,大黄刚才就是冲它叫呢。真是个操心的狗,人家掉东西了它也管。 严路有点怕那个姓丁的,犹犹豫豫憋了半天才喊住他,“喂!丁……丁叔,你掉东西了!” 那个佝偻的身影停下来。 他转过身,朝着严路而来。严路心里打鼓,强忍着没动。 他声音很低,“谢谢姑娘。” “……不、不客气。”她又闻到了一股垃圾味儿,其间夹杂皂香。混起来很怪的味儿。 钱包还给他,里头又掉出来个东西,风一吹就跑了。 严路看他腿脚没她麻利,追了出去。 那是一张纸,被风吹得散开了。可能那东西并不重要,但好事做到底吧。 那风俏皮得很,总在她快要抓到的时候,把纸卷走。严路最后一脚踩住,跑不了了。 拾起来一看——法学院课程表? 没等她再看上第二眼,有人抢走了它,是那个姓丁的。 ☆、第29章 身手敏捷的老头 他身手敏捷,力气也很大,堪比小伙子。严路被他吓一跳,想起父亲和三姨的忠告。 她退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33 了两步,随口问道:“家里有学生啊?我也是法学院的。” 她兀自示好,却没得来他任何回应。 他把那张纸卷一卷揣进裤兜,什么也没和她说,甚至连谢谢也忘了。 丁盛走出去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姑娘,他把课程表撕碎,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和上次一样,丁盛先搭了一段三轮车,然后换乘五路车,坐了三站地,在纺织厂站下车。 这里已经没有纺织厂,当年的纺织厂早就变成了仓库。 仓库前面有条小路,走到头有一个修鞋铺,丁盛走进去,挡了大半阳光。鞋匠在眼镜后头抬起眼,“修鞋啊?” “嗯。” 丁盛把兜子往地上一放,“一双运动鞋,鞋帮开胶了。” 鞋匠拿起来看了看,“半小时来取。” “行。” 过了半小时,丁盛回来取鞋。鞋匠正在忙,请他先坐下,“还有几分钟,你先坐着等会儿。” “不着急。” 丁盛坐在一个小板凳上。 路旁行人寥寥,偶尔有骑自行车的经过。 鞋匠对他点点头。 丁盛看着空荡的大街,低声说:“利索点,老丁不能总来。” 他的声音似乎瞬间回春了一样,毫无苍老之色。 “怎么了?” “麻烦。” 丁盛忽然咳嗽起来,马路对面有个妇女,拎着一双皮鞋。很快她就进来了。 “帮我看看,我鞋底儿掉了。” “稍等啊。”鞋匠把修好的鞋交给丁盛,“十块钱。” 丁盛交了十块钱,走了。 等店里没了客人,鞋匠找个隐蔽地方,展开十块钱,里面夹着一张纸条。 “卧龙瀑布。” 鞋匠点起打火机,将纸条烧成灰烬。 * 李素下了火车,有李雷在等她。和秦剑在火车站分别后,她只身来到这里。她有些失望,她是本地人,秦剑竟没问她一句,拎着包要去哪里。可能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吧。 李雷接过姐姐的包,“路上顺利么?” 李素拍拍裤子上沾了一路的灰,“挺顺利。” “那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还没吃吧,带你去吃炸串儿。” “行,化悲愤为食欲。” 姐弟俩在火车站附近吃了起来。三楼小店,门脸挺小,人竟塞得满满的。 “姐,这里是本地人推荐必来的地方,你别看它地方小,但也有二十来年了。有的都孩子妈了还回来吃呢。” “有没有那么夸张,那都是网上吹的。” “不不,姐,你尝尝嘛。” 这里的炸串和其他城市的确不太一样,李素只吃过油炸的,没吃过这种炸完了还浇上一层汤汁的,的确很香很好吃。 李雷这马屁拍得挺到位,心里高兴了。 上次大街吵了一架的事,姐弟俩都没再提。两人之间默契得很,李雷总会先低下头来。 “明天咱们先去科技馆,然后去爬山,领你去瞻仰瞻仰卧龙瀑布。”李雷抹把嘴,喝了一口花生露。 “你都安排好了?” “嗯,我朋友说这里还有挺多玩儿的,但都没啥大意思,还不如去亲近亲近大自然,爬爬山看看水。” “行,什么地方,远么?” “不远,就在乡下,还有羊汤喝呢。” “都听你的。” 李雷龇牙笑了。 李素和李雷姐弟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出来玩儿过,父母工作忙,李素像个妈,李雷又不听话,两人能太太平平在一起的时候都不太多,一起出来玩儿更是不可能。 所以这一次,具有历史意义。 李雷把李素安排在一个山间的小别墅里。小别墅有三层楼,几乎满员。他们住在第三层最里头的一间。 李素推开窗户,看着外头黑洞洞的山,“怪瘆人的。” “这不有我么,怕啥?明早上我带你去村儿里溜达溜达,赶集去?” “赶集?” “啊,没赶过吧,我带你去。” 李素李雷是城市人,集市这种东西,没见过,只听过。当年父母讲在农村的事儿,他们听了不少,干巴巴的羡慕,这回总算有机会了。 * 清晨,乡村的空气里沁出一股香甜。一出门就感觉浑身畅快。 集市早早就出摊了,严路去的时候是上午九点钟。严庆国没来,他在家里收拾鸡鸭和院子。 严路在集市上买了些小咸鱼,糖,还给严庆国买了个帽子,一件小背心,都不太贵,但是实用。东买买西买买东西就多了。 严路左右手都被勒得很紧,走走停停,相当后悔。 从集市回来的路经过一个小桥,平时他们家的鸭子就在桥头这里戏水,到时间会自己回家。 严路往桥下看了看,鸭子们正在洗澡,没搭理她。 “哎呀,这是谁呀?” 严路一回头,看见了黄毛儿,上回被她打趴下的那个。 他晃晃悠悠走过来,身后没人跟着,不知道是不是埋伏在暗处。 严路不想惹麻烦,也不想搭理他,他却贼兮兮地跑过来,抓走她的袋子,往肩膀上一甩。 “我帮你!” “不用麻烦。” “哎?”他一转身,没让她抢回去。 “你上回揍了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算账可以,但这些东西你用不上。” “啧,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在义务帮忙吗?” 他显得很友好,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万一他还有同伙,这穷乡僻壤的,她不一定有胜算。余辉说的话没错,应该慎重一些。严路没折他的面子,想着进了村再说。 “那行,你要不嫌沉就拿吧。” 黄头发笑嘻嘻地,“不沉,一点不沉。——对了,我叫李雷。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李雷?”严路想到了韩梅梅。 “对,就是李雷,韩梅梅的李雷。没啥不好意思的,谁听这名字都笑。你不笑还不正常了呢。” 严路把嘴角压下去,话头岔开,“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玩儿啊,怎么你能来我不能啊?——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赶集,便宜就买了呗。” “哦,辉哥呢?” 严路一愣,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第30章 冲凉 因为听到余辉的名字,黄毛儿好像也没那么烦人了。起码还有人记得他们之间的联系,否则她真要怀疑她做了一场梦。 李雷在她眼前晃晃手掌,“怎么还直眼儿了?” “你找他有事啊?” 这样问,仿佛余辉还在身边一样。想找他,先要与我打听。 “事倒是没什么事,他怎么没来,去哪儿了?” “不知道。”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34 “你们没在一起啊?” “没有。” 她面色冷凝,声音也低了。吵架了?李雷没再追问。 李雷当真扛着一个不轻的袋子跟着严路走了半个小时。眼看快要进村儿了,严路说:“给我吧,我到了。” “到了?”李雷眯着眼睛往前看,“你住这里,农家院儿啊?” 他不知道这里是严路的家,以为她也是来度假的,严路也不想解释。 “嗯,你给我吧,谢谢你了。” “没事没事,那我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走吧。” “不用,真不用了。” 严路去拿袋子,李雷还十分坚持,两人就在村口不远的地方纠缠起来。 李雷把袋子往肩上一甩,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撞在小腿,差点摔倒。这要摔下去就跪地上了,很难看的姿势。 李雷回头一瞧,有个老农民,弯腰驼背还带个帽子,手里推着一个手推车。就是这个手推车撞了他。 “走路也不长点眼睛,让让。”他声音沙哑。 严路忽然望过去,呆呆地看着他。 李雷瞧他岁数大了,不与他计较,拍拍裤腿,“说谁走路不长眼睛呢?——哎,怎么还往上上啊,大爷你糊涂了吧?” 那手推车一个劲儿往他腿上来,逼得他不得不后退,看似跟他杠上了。 严路回过神,趁机拿过自己的袋子,“你回去吧,我们是一个村儿的,我坐他车回去,谢谢你。” 李雷被人撵了,又被人撞了,挺不顺心。 “行,我走我走,这老家伙,眼睛不好使啊!耳朵还背,说啥也听不懂!” 李雷大声嚷了几句,灰溜溜地走了。 严路看着老丁发呆,老丁抬抬帽子,拽过她的东西,轻轻一甩就上车了。 “上来。”老丁说。 “你让我也上去?” 他点点头。 “俩袋子,还有一个我,很沉的。” “没事,上来。” 严路的确有点累,她又一个人。这段路看着近,走起来就慢了,进村还得十多分钟呢。 “那行,麻烦你了。真不会太沉吗?” 他摇摇头。 严路把袋子往里推推,自己试探着上了板车,她每走一步都很小心,生怕因自己的体重给人家添麻烦。 她老老实实坐好,“好了。” “扶着点。” “哦。” 老丁手臂轻轻一抬,车子走了。严路偷偷瞥过他几眼,身体素质真是不错,这么大力气。 路上,老丁说,“那个黄毛儿不是村里人。” “不是,是来玩儿的。” “你认识?” “也不算,见过几次,一个不懂事儿的小孩儿。” “他缠着你干什么?” “不是缠着我,他可能是想通过我找个人。” 很久,老丁没再说话。 到家门口的时候,老丁把车停好,帮她把袋子拎下来。 严路说了谢谢。 老丁忽然说:“我家里外甥是法学院的。” 严路差点望了那张课程表的事,“哦,是吗,这么巧。” “他跟你一样大。” “怪不得。你跟他感情挺好吧?” “很好。——我走了。” “谢谢丁叔啊。” 老丁点点头,推着车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刚刚说的话,“走路也不长点眼睛!” 这句话并不是谁的专利,可她想起了余辉!她甚至觉得这个丁叔很像他,像老了以后的他。 “小路。” 爸爸从院子里迎出来,目光却一直在往老丁那边看。 “爸。” “你怎么跟他一块儿回来的?” “他拉我回来的,要不我自己真累死了,买了太多东西,特沉。” 严庆国看看那俩快要爆炸的袋子,“花这么多钱干什么,我什么也不用。” “我用啊!我给你买了两件衣服。” 严庆国嘴角挂笑,埋怨道;“以后别买,我衣服都够穿。” “知道了。” “还有,以后离那个人远点。” “为什么?他也不是坏人。” “坏人还能在脸上写我是坏人啊?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他那个板车,那是拉垃圾的,你还真敢坐。” “没关系,洗洗就行了啊!” “听爸的话,以后别搭理他。” “好啦,我知道了。” 或许是老丁话太少,跟村里人交流也少,大家越是不了解,越是怕他。越是怕他,越是疏远他。他好像也没什么牌友,从来都是一个人。 他差不多每天都去严路三姨家买馒头,每次都是一个人的份儿。严路判断他是一个人住。 在三姨家帮了三天忙,他是来得最勤的,很可能根本不做饭。 第三天,他拿了一张一百块,严路翻了翻零钱箱,零钱不够了。 老丁大方道:“等你有了再给我。” “要不你先拿去吃,明天来再给吧。” “明天你找给我也一样。” 既然他坚持,严路也没说他话。把馒头给他装好,他拎着东西就走了。严路的目光不知不觉又跟他走远了。 下午,三姨拿了一把零钱回来,说是在女儿抽屉里拿的。 严路正好得了零钱,想着不如顺路就给老丁送去。 下午一点多钟,严路从三姨家回来,经过老丁门口的时候,她往里瞧了瞧,门没锁,应该有人。 她用大门上挂的锁头敲了敲铁门,“有人吗?” 里头没人应她。 她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 那扇门轻轻一推就开了,严路探头瞧了瞧。 院子里挂着床单,不知是攒了多久洗的,挂了满满一排。仔细再看,不止一排,里头还有。 严路先把要找给他的九十四块钱拿出来,想着一会儿给了他就走。可是这些床单几乎堵住了她的路。 严路想找个缝钻过去,尽量不要碰人家刚洗干净的东西。 然而,待她才走到床单中间儿时,忽然有一只手隔着床单握住了她。 这个场面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场景,他们一人一边,中间隔着一层白布。谁也不知道对面是什么。 “丁、丁叔是你吗?”严路吓了一跳,“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那头半天没动静,只管狠狠地握住她。严路几度怀疑床单对面力大无穷的是个年轻人,不是丁叔。 “我不是说了,明天去拿。”可声音还是他。 “我路过就给你送来了,我敲门了。” “你放下吧。” “我放哪儿啊?” “放地上。” “地上……”严路低头瞧了一眼,地上都是水,还飘着一层白沫。 “地上全是水。” “没关系,放下。” “哦。” 老丁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35 松开她,严路把钱就地放下。 回过头时,他的声音有些远了,“谢谢你亲自送来。” “没关系。” 风把床单吹起,严路在床单后头看见一个香皂盒…… 她猜测,丁叔正在院子里冲凉。 她也太莽撞了。 把钱放下,她就跑掉了。 脚步声已经跑远,床单底下伸出一只手,手指修长,干干净净。皮肤也透着年轻人才有的血色。他把钱捡起来,大门锁好。 屋里热,他接了一盆水就在院子里洗了。这个村都是夜不闭户的,他大意了些,竟也忘了锁门。 * “大早上的,你跑哪儿去了?”李素一起床没看见人,自己又不认识路,集市没去上,错过了。 李雷买了一堆吃的回来,“赶集啊,我看你睡得挺香没叫你。我给你买了糖葫芦,还有鸭脖。” “你自己去赶集了?” “啊。” “这么长时间,你不是最烦逛街么,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我在你眼里怎么这个形象?” “你在谁眼里不是这个形象。” 啃鸭脖的李雷停了停,他望着窗外,“快吃,吃完我们爬山去。” 李雷和李素早就听说过卧龙瀑布,但是没去过,照片上看还挺好看的。 吃完早饭,二人穿上便装结伴而行。 李素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与李雷登顶时也没什么累的感觉。只是这景观跟照片也相差太大了。 卧龙瀑布?这个程度也敢叫瀑布? 李雷拿着新买的数码相机,相当失望。 “来都来了,姐,你站过去,我给你拍照。” 身边游客几乎同样说辞,但来都来了,拍一张留个念吧。 李素找个空站好,拍了一张。 不远的树林里有人讲话,“好像被拍到了。” ☆、第31章 夜半惊魂 “我早说这个点儿别来,大白天的游客又这么多。” “闭嘴!跟着他们。” 李素总感觉树林里像有人,但看来看去又什么都没有。听说山上有蛇,李素害怕,跟李雷拍了些照片就张罗要下山。 李雷发现姐姐有些不开心,以为自己没安排好。 “那要不明天我再带你去漂流吧。”李雷说。 “先回去吧,明天再说。” “你怎么了,老往后面看啥?” “李雷,你在这儿惹过事没有?别回头。” 李雷被李素揪住耳朵,“怎么了?” “我总感觉像有人跟着我们似的。” “没有啊,你小时候就怕上山,这毛病还没改,我看你是太紧张了吧。” “别废话,你到底在这儿惹过事儿没?” “当然没有,我谁也不认识,就比你早到一天,我在你心里咋这个形象?” “瞅瞅你这个头发,还跟我谈形象!快走!” 李素揪着李雷耳朵早早回了小别墅。 房间还是黑乎乎的,窗外是黑洞洞的大山。 李素坐不住了,从衣柜里拿出背包,把衣服装进去。李雷见状不乐意了,“你这是干吗?” “我们换个地方住吧。” “为什么?这里住得好好的,还是别墅。你知道订房间多费劲么?” “住一天就得了。这是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心里没底。” 李雷八字型倒在床上,“姐呀,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吧?你这么个好学生,谁没事儿总盯着你啊?” “可是我跟你在一起!” 李雷一个打挺坐起来,“你什么意思?” “你还跟我喊,你成天在外面惹事,我都受牵连。” 李雷把包抢过来扔进衣柜,“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我好心好意带你出来玩儿,你还跟我没事找事!该生气的是我好吗!我这一路都在低声下气的,你还想让我咋的?” 李雷这样那样地絮絮叨叨了一番,李素被他喷了一脸唾沫。异地他乡,争吵也不该在这个时候。 姐弟俩冷战了一会儿,李素妥协了。 “那行,今晚暂时住这儿,明天我们换个地方,这样总行吧?” 李雷一挥胳膊,“随你的便。” 晚饭,姐弟二人是在楼下的小饭店吃的。 晚上十点钟,外面院子里有篝火晚会,李雷张罗要去,李素借口要看小说就没去,后来李雷一个人去了。 晚上十一点,有人敲门。 李素正在床上敷面膜,欠着身子问了声,“谁?” 没人应,敲门声却又来了。 李素站起来,踮着脚来到门口,壮胆问:“谁?” 那人又敲三次。 李素摘掉面膜,大声问:“谁?!” “姐,开门!” 李素肩膀一松,原来是李雷。 打开门,李雷喝得烂醉,一身酒气。 李素一边扇味儿,一边关了门。 “你怎么喝这么多?” “遇上几个四川的好朋友,高兴!” “跟人都聊些什么?” “呵,你又嫌我没文化,但人家愿意跟我做朋友啊!男人的事你不懂!” “行了,你懂你懂,快洗洗睡吧,臭死了。” 晚上十二点钟,姐弟两人都入睡了。 李雷鼾声如雷,李素觉轻,其实她是有意留点精神,总得有一个人保持清醒。 半夜两点半左右,李素听见隐约声响,忽然睁开眼睛。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李雷的鼾声还是震天响。 李素摸到电话,按出点亮,打开台灯。 李素才一下地,就看见李雷的行李丢在卫生间门口,翻开了。 她记忆里,李雷的行李好好地待在衣柜里,今晚他出去篝火晚会更是没开过。 李素赶紧把李雷摇醒。 李雷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姐……你咋还不睡?” 李素怕屋里有人,低声说:“李雷,你的包怎么打开了?” “你别诈我,我包在衣柜里。” “嘘,我没诈你,你起来,你的包真打开了!” 李雷睁开眼睛,摇摇晃晃站起来。他的包已经不在衣柜,而是在卫生间门口。 “妈的,谁给我拿出来的,我包在衣柜里放的。” “你看我干吗,不是我拿的,大半夜的我逗你我有病啊!好像是进来人了。” 李雷看看李素,醉态全消。经一番察看,屋里没人。 两人即刻分头行动,看看都缺了点什么。 李素没发现什么异常,李雷挠着脑袋说:“数码相机没了。” “他娘的,谁他妈敢偷老子东西?” 李雷酒后冲动,开门就追了出去,李素想拦没拦住,跟又跟不上,一个人她又不敢,只好拉着小别墅的一个保安追出去了。 两人追了大半路,一个人也没遇上。 这里荒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36 郊野外的,虽说是铺了条板油马路,但还是人烟稀少得吓人。 找了大概十五分钟,小保安实在挺不住了,“姐姐啊,这都快天亮了,我明天还有班儿,你弟弟那么大人,还能丢了啊!” “麻烦你,再陪我找找,我们是外地人,第一回来,不熟悉。再说他追小偷,你们保安不是应该第一时间站出来么,这会儿帮我找人也不过分吧!” 小保安被她噎得闹心,白了一眼,“姐,不是我不帮你,我连个苍蝇都没看见飞进去,哪来的小偷啊!你弟弟还喝大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啊!行行行,你别生气,我陪你,我陪你还不行啊!” 天光渐渐亮起,小保安关了手电,哈欠连天。 已经找了半个多小时了,两人在灰蒙蒙的山间愈发着急。 李素想,或许是找错了方向,小保安想快点放我回去睡觉。 小保安还没等张嘴,前面忽然有点声响。 李素没听见,小保安立刻瞪起眼睛,示意李素别动。 李素会意,乖乖站下来。 小保安拿出腰间的棍子,一点点往前蹭。 “有人吗?有没有人?出来!” 前面声音又大了些,小保安看见一个人影爬过来。幸好这是天亮了,这要是深更半夜肯定会以为贞子再现。 “姐,那个是不是你弟弟?” 话音刚落,李素已经冲过去,一把扶起李雷。 “李雷,你怎么了?谁给你打成这样的?” 小保安见状要追,被李雷拦住了,“别追了,他有刀,你一个人打不过他。就是个小偷儿,跑就跑了吧。” “是小偷打你的?”李素问。 “嗯。现在的小偷业务都这么强了,我追了大半路,相机没追着,还被人揍了。真他妈憋屈!” “破财免灾,人没事就行。” 三人在路上就报了警,很快警察上了山,给姐弟二人做了笔录。小别墅其他人多少受了些惊吓,一天之内,竟纷纷走掉。 警察问李雷相机里有什么,李雷说就是些旅游的照片,啥也没有。李雷很不甘心,相机新买的才用了一次就被人抢了。 后来来了一个便衣女警,长得挺漂亮,她把李雷叫到一边,问:“照片有没有备份?” “有一部分传到我空间里了,不过没传完。怎么了?” 女警轻描淡写道:“不用紧张,可以让我看看么?” “行啊。” 李雷多了个心眼,早早就把贵重的笔记本电脑藏在了床底下,否则难逃被偷的命运。 打开电脑,李雷登陆了空间给女警看。 女警仔细查看了一番,几乎每张照片都做了局部放大,但好像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李雷问:“姐姐,我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女警说:“别慌,没什么要紧。相机我们会尽快追回,你们姐弟最好早点下山。” 当晚,李素就带着李雷走了。 女警来到别墅外头,抬头看,阴天。压抑。 她摸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天光大亮,一夜没睡的丁盛枯坐在窗前,盯着手机,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点着。 早上八点钟,桌上手机震起来。 丁盛立刻接起,“喂?” “老丁,事情有变。” ☆、第32章 丁盛是你什么人 “老丁,事情有变。” 这是丁盛最不想听见的话。 “怎么?” “说来话长。有一对旅游的姐弟不小心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丁盛拎着电话,走来走去,一拳砸在墙上。 一拳又一拳,他无声地发泄着无奈和愤怒。 魏琳都听见了,“老丁……” 丁盛不出声,魏琳也半天才说话,“老丁,辛苦你了。我们只能等,等下次。” 下次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电话那头没有回应,挂断了。 魏琳看着阴沉的天空,心情一样沉重。 若不是这两姐弟,今晚她就能兑现承诺,给他们一个终结。给丁盛,也给余辉。可事到如今,她再次食言,好像她在用正义欺骗着他们的生命。 她自己也不知道,下一回,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 大清早,严路已经不动地方鼓捣了好一会儿。严庆国伸过脑袋问,“小路,你弄什么呢?” “啊,我看照片呢。” “谁的相机?” “我姐的。” “小曼啊?回来了?” “和姐夫昨晚上回来的。三姨说让我把她的照片挑几个洗出来,姐姐姐夫得出摊没空。” “你三姨身体还挺好的?” “挺好的,这么近你自己去看看呗。” 严路知道父亲和三姨家局面尴尬,试图撮合双方和好。一家人怎能真地结仇呢。 严庆国打着哈哈说行,没事就去溜达一趟,然后默默走开了。 严路浏览了一遍照片,心里记下了要洗的,因为没带电脑回来,只能去照相馆用他们的电脑了。 最近的照相馆在纺织厂站附近。严路搭了五路公交,很快就到了。 那个年代,数码相机刚刚盛行,洗一张数码照片是很贵的。严路很庆幸,在这个村子还有能洗的地方。 “老板,洗照片。” 严路把储存卡拿出来,放在柜台上。 老板搓着手从后面掀帘儿进来,才拿起存储卡又放下了,“姑娘你等会儿啊,我马上来。” 老板说着就窜到里头,帘子一盖不见人影。 “哎?老板,老板?” 严路正在琢磨是等还是不等,一回头,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怀里夹着一个小笔记本电脑,直奔她就来了。 “这个黄毛儿你认识不?”那人拎出一张照片。 严路定睛一看,是那个叫李雷的。 她面上淡定,心下盘算了一番,不知是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目前是什么状况,她还没理出头绪。 “认不认识?” “有点眼熟,好像见过。” 大汉把照片搁在柜台上点一点,“好好想想。” 大汉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存储卡上,“给我看看。” 严路没敢质问也没敢反抗,他们两人在实力上的差距相当地大,不能硬碰硬。严路一动没动,“随便看,不过里面都是老太太和小孩儿没什么好看的。” 他一边把卡放进自己电脑,一边瞪了她一眼。 “是不是黄毛儿给你的?” 严路想了想,“啊,你说这个人,我想起来了。是个小流氓,搭讪来着。” 他挑起眉毛,继续翻照片,把兜里的另一张照片压了下去,“想清楚,再说话。” “我想清楚了,就是他!不过跟我的卡有什么关系?这卡是我自己的,不信你随便看。” 大汉瞧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37 她一眼,继续看照片。他聚精会神的,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大概是真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吧,他把卡拿出来还给了她,并警告她,“好孩子不撒谎。” 大汉拍拍她的肩膀,眼神仍有怀疑。 此时,又来一人。严路一瞧,开口叫人,“丁叔,来洗照片啊?” 丁盛一进来,带来一股垃圾味儿。 那味儿挺大,大汉缩了缩鼻子。往外一看,可不就是一个收破烂的,垃圾车还在外头摆着呢。 “啊,老板呢?” “老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吧。” “你也洗照片?”丁盛问严路,顺便往大汉身上瞟了一眼。 “看什么看!” 大汉往后撤了一步,好像被他看一眼都能沾上一身垃圾味儿。 “我来帮我三姨洗照片。” 丁盛收回目光,“你爸给我留的纸壳箱子还有瓶子没给别人吧?” 严路一听,立刻聪明地摇头,“没有没有,都给您留着呢,那您能搭我一程吗?” “行,这老板还干活儿不?” “谁知道,今天可能洗不了,改天再洗吧。” 大汉看着两人一来一回地讲话,忽然拉住老丁的胳膊。 “大爷,收垃圾啊?” “啊,你家有啊?” “有什么有?”大汉松开手,后撤一步,强忍着跟他说话,“这人你见过没?” 他拎出一张照片。 丁盛瞧了一眼,“严路,这不那天缠着你的小流氓么?” 大汉看看严路,继续问老丁,“你见过?常来?” “没有没有,这个村儿的人我都认识。这小流氓是来旅游的,一来就勾搭小姑娘,那天幸好被我碰见,被我撵走了!那小子再别让我看见,我看一次打一次!什么东西,成天惦记怎么霍霍小姑娘!这社会风气啊,坏喽坏喽……” 老丁开始滔滔不绝,哇啦哇啦地讲大道理。 那个年代的人,一讲起这些总是滔滔不绝愤慨异常,跟不上时代的一群可怜人!也就收收垃圾过活吧。 大汉被他身上的味儿熏得要晕厥,把照片揣回兜儿里,打断老丁的“演说”,“你姓丁?” 丁盛啊了一声。 “丁盛是你什么人?” 大汉单刀直入。 丁盛冷笑一声,反问:“你是丁盛什么人,找他干什么?” 大汉睁大眼睛,“你问那么多干吗,到底认不认识?” “认识。” “在哪儿?” 大汉差点揪起他的衣领,因为他的体味,他忍了。 “就在这儿呢。”他拍拍胸脯。 大汉眯着眼睛,“大爷,你糊涂了吧?” “说谁糊涂呢?你大爷我就是丁盛,你谁呀?我不认识你。” “你?” “我!” 大汉捂着口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丁盛手指弯曲,将要成拳。 ☆、第33章 关系 对峙间,大汉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这老头子还挺厉害。 “除了你,还有叫丁盛的没?” “没有,全村儿就我一个,你什么意思?” “嘿,我说你这个老头儿——” “——好了丁叔。”严路拽住丁盛往后拖,但丁盛像跟铁柱,一动不动,反把她扔到身后。 严路看见他的后背湿了一片,衣服已经贴在身上。 大汉被这老头儿搞得很心烦。 “我说大爷,你这脾气也太大了,我问问还不行啊!没有就没有呗!” 大汉一挥手,推门走了。 丁盛追出去,骂骂咧咧说了许多。 大汉跑得挺快,也回头骂了几句。跑了大老远还能听见那老头儿愤慨的声音,“现在的风气啊,完了完了!” 真不知道那个姑娘怎么忍受的那个味道,竟然还敢上他的车。 老丁拉着一车垃圾,和严路终于进了村。车轮硌着一颗石头,车上掉下来一个瓶子。 老丁弯腰去捡,趁机往后看了又看。 捡起瓶子,他问:“你跟那个黄毛儿什么关系?” 憋了一路,严路也觉得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那个人就问我认不认识他,还要看我照片。” “你照片里有啥,黄毛给你的?” “不是,他给我照片干什么?这是我自己家照片。真不知道那个李雷又惹啥祸了,遇见他就没好事儿!” 板车推到严路家门口,严路略受了些惊吓,脸色不太好看,“谢谢你啊丁叔,今天多亏了你。” “以后离那个小混混远点儿,越远越好!” “我知道,那天其实也只是个偶遇。” 严路辩解了一句。 老丁没说什么,推车走了。严路远远望着,想起了余辉。他刚刚的口气,和他好像。 丁盛推着垃圾车进了家门,推了一天,胳膊有点酸了。他晃了晃膀子,进到屋里,拉了窗帘,直起腰身。 镜子里的他苍老怕人,体味也是难闻得很。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个黑色钱夹,钱夹里有几百块钱,身份证,老年证,医保卡。暗格里藏有一张年轻人的照片,阳光朝气,英气逼人。 他回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 第二日清晨,丁盛被人吵醒。看时间,是早上八点半,他才睡了两个小时。 往日没人来敲他的门,不知是谁。他抹了一把脸,换上衣装,问了声谁。 回答是两个人,听声音,一个是严路,另一个应该是她爸爸严庆国。 丁盛打开门,“是你们啊?” 严庆国给了他从未有过的热情,一口一个老丁。 他脚边有两个编织袋,一个里面板板整整塞满了踩扁的纸壳箱,另一个塞满了瓶子,饮料瓶酒瓶都有。 丁盛拉开大门,“请进。” 严庆国拖着两个袋子进来了。 “昨天的事啊太感谢你了!要没遇上你,我女儿可能就麻烦了。真没想到这个地方还能遇着这种事,从来没有过的。” 老丁点点头,“女孩子小心点好。” 严庆国问了几句那人的体貌特征以及事发详情,老丁一一道来。严庆国点点头,叹口气,养女儿真是要操一辈子心。 严庆国想起正经事,“啊对了,我们给你带了点东西,你放心,都是干净的。还有小路给你拿了点吃的。” 严庆国身旁的严路乖巧得奉上两个饭盒。 严路第一次进他的房间,原来是这个样子,干干净净的,东西很少。 两个饭盒并排放好,一开封,味道喷香。丁盛吞了一口口水。 严路介绍说:“这是我做的卤猪蹄,还有红烧排骨。” “味道挺香。” “网上学的,练了很久。有个口味刁钻的人总说这不对那不对。丁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38 叔你尝尝。” 丁盛的筷子停了停。 严庆国也望过来,“谁呀,试吃还这么多说道?” “一个怪人,成天挑我毛病!” “我姑娘做的多好吃啊,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吃掉一个,他还挑?连我都是第一次吃!” 严庆国很愤慨,自己姑娘做的菜,他居然不是第一个吃的,哪个试吃的这么不会说话,吃了人家的还满嘴话。 丁盛的筷子没有落下去,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没洗手,一会儿洗完手就吃。你们坐。” “不坐了,你慢慢吃,我们先回去了。”严庆国说。 丁盛点点头,“那好,谢谢你们。” “快别这么说,我怎么谢你都不够,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严庆国给了他一个“为人父母你也懂”的眼神,带着女儿走了。路上他还在纠缠到底是谁做了试吃的第一人。女儿不太愿意接茬,就说是个怪人。 始终没听到答案,丁盛把门关上,锁好。 一进门就能闻见一股香味儿,丁盛连着吞口水,挑了他最爱吃的卤猪蹄。 肉很嫩,皮也香,做得不错。只是,她又忘了放花椒粒。 丁盛吃了一顿热乎的饭菜,肠胃终于得到了善待,这一晚他睡得很好。 凌晨三点多钟,丁盛被手机震醒。 他猛然睁开眼睛,接起电话,“喂。” “老丁,我在你门口。”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丁盛趿拉上拖鞋,赶忙开了门。 天还没亮,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丁盛把人迎进门,再把门锁紧。 魏琳一进门就看见餐桌上放着的骨头。她把目光投向丁盛,非常不赞同。 丁盛完全无视她的眼色,“什么也没有,白开水要不要?” “我不是来喝水的。” “三更半夜的,什么事?” “你是不是太大意了?你顶着丁盛的名字在这里就已经很危险了,你还有功夫去多管闲事?” 丁盛一笑,“闲事?到底谁的事是闲事?” 魏琳急了,“你……你顶着丁盛的名头在这里和他们的人打了照面,你明知道人家到处在找丁盛,你明知道你跟丁盛的关系本来就不一般,你是怕人家找不到你啊?” ☆、第34章 承诺 丁盛乜斜着眼睛,那道疤横在眼皮上,他只能用一只眼睛看着正义的魏琳。 “对,你们就是这么顺藤摸瓜找上我的。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这样,无所不用其极。” 魏琳情绪很复杂,可她必须记得自己的任务,“我知道你有情绪,换做是我,我可能早就崩溃了。但是既然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我们更不能半途而废。” 丁盛娴熟地抽着烟,忽然问:“他临死前说了些什么?” 魏琳看着他,垂下目光,再抬起眼,眼眶红红,“他把最后的消息亲自交到我手上,他说他尽力了……他还说他的骨灰就撒进海里吧,他不想留下任何他的线索,他怕连累你。” 魏琳有些哽咽,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还说……还说没亲自跟你见面,很对不起。”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了声音。魏琳低着头,陷入回忆。丁盛拿着烟,任它烧到最后一刻,烫了手指。 许久,魏琳说:“我知道我的难过比不上你的千分之一,我都知道。但如果他还活着,别的我不敢说,他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虽然你们是双胞兄弟,但毕竟是两个人。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决定要退出,我会向上面报告。” 丁盛沉默许久,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后来他把烟熄灭,说:“她就是那个女学生。” “什么?” “从法律角度来讲,那份遗产是要遗赠给她的。” 魏琳才转过弯来,“她就是那个女学生?” 丁盛点点头。 “她是怎么搅合进来的?” “我还想问你,从哪冒出来的一对姐弟,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打乱计划?” “这也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事,那天游客特别多,他们俩肯定是不小心拍着了不该拍的。现在相机被抢走了,姐弟俩又什么都没看清,手里的东西又都是没用的。我们也没想到,否则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兑现了我的承诺。” “承诺,你对他的承诺是什么让他送了命?” 魏琳看着他,“他说他想活一次,他想让你为他骄傲。” 一句话,又让两人无言了。 许久,他开口了。 “我可以再信你一次,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如果有一天,我也那么倒霉,那个叫严路的女孩儿,你们一定要保她周全。” 见他态度决绝,魏琳知道自己的大石头可以放下了,“放心,我答应你。” “还有,如果真有那天,你就告诉她实话说我死了,最好把她带到我的墓前,让她亲眼看见。——别跟我说什么‘不会发生那种事’,命揣在裤腰带上,都说不准的。我不是白痴,你也不用拿那些高大上的誓言来骗我,既然我答应了你,我就会做好一切准备。” 魏琳只好点头,“我答应你。不过这样对那个女孩儿会不会太狠了?” “比起用谎言去骗她一辈子,不狠。” 天还是黑的,他在黑暗里抽了好几支烟。 厨房里被他吃掉的卤猪蹄和红烧排骨,残留着温馨的骸骨。只不过这些有关温馨的东西,注定和他无关。 魏琳说的没错,第二天照相馆里遇见的那个大汉就找上门来了。 丁盛被大汉推了趔趄,一屁股坐进垃圾车里。 “大兄弟,你们这是干什么啊?”丁盛大声喊。 门开着,来回路过的邻居都看见了。 严路的三姨在门口更是看得非常清楚。 好几个大汉闯进门,在他家里翻箱倒柜了半天,只找到了一张旧时留下的结婚证,破破烂烂的随时都能碎掉。 大汉拎着结婚证问:“你老婆呢?” “老婆死啦!” “死了?哪年死的?” “九八年就死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老丁啊!老丁啊!” 未见其人只听其声。 几个大汉往门外瞧,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忽然闯进来,直奔丁盛就来。 丁盛看着这老太太,叹了几声。 老太太泪眼婆娑,“你们一群大小伙子这是干什么啊?我老弟一身病活不了几年啦,没人要他,没人管他,他捡一辈子破烂养活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你们几位大爷呀?” 老太太坐在地上哭天抹泪,像在唱歌,两只手上上下下很有节律。 几个大汉面上表情各异,其中一个推了一把另一个,低声说:“你搞什么?我们要找的丁盛是个年轻人,这个都能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39 当他爹了。这要搞不清楚我们一身麻烦,你怎么搞的?” 大汉低声说:“你不知道现在的化妆术能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吗?” “你是电影看多了吧?怎么不早说是个老头子啊?” 门口的村民聚得越来越多,严路和严庆国也在里面。 严庆国忽然站出来,“你们这是干什么,老丁做了什么错事?” 一众村民纷纷开始言语,几个大汉感觉可笑之极,找个缝溜了,最后只剩那位照相馆的大汉。 严路偷偷告诉父亲,昨天就是这个人找她的麻烦。 严庆国吆喝一嗓子,“昨个儿你还欺负我姑娘来着,你给我过来!以为我们村里没人是吧?欺负老实人是吧?” 这一声吆喝,身后忽然挤过来一群拎着铁锹的村民,各个黝黑壮硕。 大汉这会儿只剩一个,感觉非常尴尬。这事儿要是捅到警局去,他也回不去了。 大汉露出一个笑脸,“各位兄弟,哥哥姐姐,叔叔婶婶,我好像搞错了。对不起大家,我错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大爷啊,对不住啊,我们找错人啦!大娘您别哭了,我这有些钱,您留着给大爷看病啊!” 大汉赶紧从兜里掏出一沓百元,目测一千多块。 老太太忽然蹦起来,拿起扫帚就开始撵人。 大汉像个牲口被赶得四处乱窜,一溜烟儿没影儿了。 ☆、第35章 味道 他们很谨慎,因为怀疑丁盛的身份才又寻了来。他们不是想问什么老伴儿的事,他们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假的,幸而丁盛的家庭关系和成员早就有人安排好了。全村儿人的出动也证明了老丁在村里的存在感,他装得也蛮像个倔老头。希望他们就此罢手,不要纠缠。 老丁颤颤巍巍站起来,严庆国扶了一把,“没事儿吧,伤着哪儿没?” “没事,幸好你们来了,要不我的命啊可能就没了。多谢乡亲们,多谢!” 老丁拱手致谢。 乡亲们纷纷表达了关心和愤慨,在院子里逗留许久,直到确保没人回来滋事,才都撤了。最后只留了一个自称是他姐姐的老太太。 门一关,老太太拎着手里的钱掂了掂:“一千。” “什么一千?” “我这就当给人唱了一回白事儿,那姓魏的说了,让我找你要钱。我看你一个糟老头儿没啥钱,又被人欺负,算我可怜你。刚那畜生的一千块就当我的工钱,再见。” 老太太一甩脸走了。 门才关上,又被推开。 丁盛烦不胜烦,“我没钱!” “丁叔,是我。” 丁盛回头,看见严路拎着一袋子馒头站在门口。 “严路啊,什么事?”他换上慈祥语气。 “我三姨让我来给你送馒头,送你的,不用钱。” “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是我三姨让我送来的,您就收下吧。” “太谢谢了。”丁盛接过馒头。 “丁叔,那些人为什么要找你麻烦,他们到底在找谁啊?” “不知道,一群神经病。” 严路哦了一声,话锋一转,“我爷爷也是九八年去世的?” 丁盛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我听您说您老伴儿也是九八年去世的。” “……啊,哦。是,是。” 丁盛仔细想了一下,他刚才的确说的是九八年。 “这些年您辛苦了,以后家里有东西我就给您送来。” “谢谢。” “不用谢。” “我好几回在你三姨那儿买馒头都没零钱,总是先让我拿回来吃,我都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您要是愿意,我可以天天请您吃。” “你还在上学,哪来的钱?” “没钱就赚呗,我很会赚钱的。有困难您就说,村里人都很好的。您找我也行,找我爸也没问题。” “好。”丁盛被这女孩的单纯和善良感动,“谢谢。” “别再谢了,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儿可以随时来我家找我和我爸,再见丁叔。” “再见。” 一个人的善良,往往体现在她如何对待一个弱者的态度上。 眼前的丁盛是一个丑陋的,脏兮兮的糟老头儿,成天跟垃圾堆打交道。这姑娘不嫌弃,反而一直很友善,的确是个善良的人。 当天夜里,老丁才入睡不久,魏琳电话又来了。 “我安排得还可以吧?” “你能不能别三更半夜打电话?” “夜里安全。这回戏份够足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熬过这几天,等我消息,你这个收破烂儿的身份就可以放假了。除此之外,我还得嘱咐你一句,跟那个女学生保持距离,你该不会以为她愿意跟一个收破烂儿的老爷爷做朋友吧?” “你行你上,没正经事我挂了。” 他这个收破烂儿的形象是不是太深入人心了?丁盛闻闻自己身上的味儿,习惯了,竟也闻不出来了。 * 风声已过,这种平静却不是丁盛想要的。没着没落,一切未知。他还需要等待和忍耐。事情一天没有结束,他就要背负一天的职责。 丁盛拿出照片,像是在看自己。虽然有二十多年不曾相见,可他明白他的所有想法,他知道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心愿。想到这,他把照片收起,扯了扯头发,完善着老丁的邋遢形象。 平平静静过了七日,严路天天出去遛狗,天天帮三姨卖馒头,老丁天天来买,每次他都记得带零钱,再不需要麻烦严路去给他送钱了。严路心里想,或许是她上次的莽撞闯入吓着他了吧。 傍晚,严路牵着大黄回家,严庆国在家里摘了一盆杏。 “爸,你摘的?” “嗯。” “这一盆得摘很久吧,等我回来我帮你摘多好。” 严庆国笑一笑,再不似初见那样胡子拉碴,他的头发梳得很利落,胡子也刮干净了,衣服裤子严路常给他洗,严庆国又变回了那个帅气的男人。 把有洞的杏挑出来,严庆国把盆给她,“去给你三姨送去,就说我送的。这几天你在人那又吃又拿的,我们也得有点表示。” 严路身子一拧,偷偷笑了笑,“那你就自己去呗。” “哎?听话,帮爸送去。” 严庆国转身进屋了。 严庆国是个什么样的人严路是知道的。他这是在主动示好,但又要面子,所以才让严路去送。 大黄在她脚边伸着舌头乖乖蹲着,严路摸摸它的脑袋,“我又要去跑腿儿了,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哦。” 大黄汪了一声。严路把大黄拴好,抱盆杏去了三姨家。 三姨听了严路的说辞,又让严路拎了一袋馒头回去,“就说我送的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40 ,给你爸拿回去吃。” 你送我,我送你的,严路心里很是欣慰。 天色已晚,严路一人走在路上,前后瞧了瞧。把大黄带出来就好了,还能防个身。 才想到这儿,路边儿的树林里有些动静。严路吓一跳,停下来仔细听着。树叶微微晃动,没什么异样,风吹的。 她重新启程,脚步不停,仔细留意着周围的声响。树林里又有声了,频率跟她差不多。 严路再一回头,就被一人拽进了小树林里,从身后捂住嘴巴。那人一个扭身,将她抱在身前。他仍是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嘘了一声。 严路恍然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余辉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停止了挣扎。 ☆、第36章 亲密 怀里的人过分安静,他不禁查看过几眼,确认自己没同时堵住她的口鼻。 身后声音渐近,他把帽子压得更低,埋头在她颈间,姿势相当亲密。他把她的两手甩到自己后背上,试图营造一种他们在干什么的假象。 严路似乎着了魔,心甘情愿地把他当作余辉。心领神会,非常配合。 十几秒钟过后,有几人的脚步声渐渐接近,不是一个,听着倒像好几个。或许他是在等这一刻吧。 抱着她的人还是捂着她的嘴,只让她露出一双眼睛。同时在她耳边以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嘘了一声。 那几人在树林外面站下来,好像在往这边看。严路忽然被人摸了腰身,不安地动了几下。从外看去,倒真想两个目中无人的小情侣。 有一人按亮手机借着微弱的光往这边瞧了瞧,不知道他都瞧到了什么。有人笑了,按下他的手机,“别瞎看,也不怕长针眼。” 严路仍在被动营造一个目中无人亲热的样子,几人眼馋了几回终于走了。 等彻底听不见声音,身前的人才将她移开一点。天黑,又是在树林里,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只知道眼前人是头戴鸭舌帽的年轻人,被她当作是余辉的人。严路被他折腾得气喘吁吁,很是羞恼。 他又在她耳边嘘了一声,然后慢慢松开手。看她没有尖叫,那人转身要走。 身后略有声响,他猛然转身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已经近在咫尺,看样子是想摘他的帽子。 此时已无他人,严路轻声问:“辉哥,是你吗?” 他沉默的看着她,不让她近身。两人在一片黑漆漆的林子里对峙片刻,最终他松开手,一个闪身,不见了。 自始至终,他一个字都没有留。 严路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脑袋里有无数的问号。她怔怔地走出树林,摘掉身上的叶子,展开手掌,看见一块布料,这是挣扎的时候从他身上抓下来的。天黑了,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她把布料好好地揣进兜里,回家。 一进门,她就把自己关进屋子里,严庆国和她说话,她就说困了想睡,严庆国见女儿累了,帮她关了灯。 严路在床上辗转反侧,枕着手臂,看着那片布料,想着刚才那个人,想着老丁。 她无数次地在是他与不是他之间徘徊,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不会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城市,他没理由跑到这个乡下地方,专门来跟她邂逅。他早就厌倦了她,早就对她失望透顶,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余辉。 可为什么他们三个人有着同样的味道,是她的鼻子出问题了? “一定是!” 严路忽然翻身坐起。 她告诉自己,“严路你疯了,你现在看谁都像余辉,就连收破烂的老丁都能想成余辉,你不是白痴是什么。他们没有一样的味道,是你的鼻子出问题了。他们没有一样的口头语,谁都能说那句话,又不是专利!你现在把他们三个想成同一个人,已经很可怕了!再这样下去你会疯的!严路,你该睡觉了!” 念叨完这些,她直挺挺地躺下,努力地睡觉。 * 他轻轻阖上家门,挂上锁头落锁。 床单还挂在院子里,有些碍事儿。他把床单掀开,进了屋。 镜子里是张年轻的脸,头戴鸭舌帽。这个样子倘若被他们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们怕是起疑了。还有那个严路,也是个麻烦。 晚上九点钟,魏琳与朋友在外喝茶,先收到一条短信,十分钟后电话响了。 她已经在没人的地方等了两分钟,“喂?” “他们回来了。” “什么?” “他们是故意的,让我们以为风声已过,放松警惕。他们起疑了,不管有没有怀疑丁盛,丁盛现在都不能莫名其妙地消失。” “这些不要命的,自己都要活不成了还想拉个垫背的。”魏琳叹口气,当下决定,“那就委屈你几天,再捡捡破烂。至于什么时候离开,见机行事。保持联络!” * “姑娘,姑娘!” 严路回过神,“啊?” “鞋先放这 ,半小时后来取。” “哦,好。” 严路出来给严庆国修鞋,其实蛮可以买双新的,但这是严庆国的意思,他再三嘱咐不要买新的,最近花钱已经不少了。 严路这一路上都在想昨天的事,脑袋里乱得不像话。差不多逛了一个小时,她才想起来要取鞋。取了鞋她就走了,钱也没给。她没留意,店里还有个人,丁盛。 鞋匠刚想喊她,被丁盛阻止,他帮她付了钱,也走了。 严路走得很慢,丁盛推着板车跟在她身后,半天才走到十字路口,这个走法,到家恐怕要下个世纪了。并且,她又开始不看路了。 “严路,严路?” 丁盛叫了两声。 严路回过头,好像看见了外星人,“丁叔,你怎么在这儿?” “是不是吓着你了,我也在修鞋,你没看见我?” “是吗,没看见。” “我看你眼睛发直,想什么呢?” “……没什么。” 丁盛知道,她偷偷瞄了他一眼。 他穿了一双旧球鞋,款式挺老,可能是年轻人换下来不穿的,或者干脆就是捡的。 严路,你睁开眼睛看看,他哪点儿像余辉?我拜托你醒一醒。 她拍拍自己的脸,甩甩脑袋。 “你怎么了?” 严路笑一笑,“我太傻了,最近总觉得你有点像一个人。” 丁盛弯腰系鞋带,状似不经意,“谁呀?” 等了半天,严路才说:“没谁,我就说我太傻了。” 丁盛系好鞋带,推上推车,“上来吧,我带你回去。” “不用了,我很重。” “不重,上来吧。” 严路想了想,“那麻烦丁叔了。” 严路坐上板车,还是呆呆的。 丁盛推着车说:“你知不知道在马路上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41 心不在焉很危险?走路也不长点眼睛。” 她转过头来,又开始盯他。 ☆、第37章 你们很像 “我说你你别生气,你刚才那样过马路很吓人。”丁盛换上慈祥语气。 严路呆呆地望着他,喃喃道:“你刚才说话的口气也好像。” “我……我说什么了?” “他也总说我走路不长眼睛。”她看着他,好像在努力寻找他们之间的联系。 丁盛推着车,慢了些,“谁呀?咱们村儿的么?” “不是,他不是这里的人。他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终于转过去了。 “丁叔,你说我是不是个好人?” 丁盛笑了一声,说:“当然是。” “可为什么他不这么认为呢?” “他说你是坏孩子?” “他说我不是他要找的人,他要找的是一个好人。善良的,正直的,几乎没有瑕疵的。” 丁盛很久才说话,“没有这样的人。” “可他想让我做那样的人。我努力在达成他的目标,可是,还是不对,我怎么做,都不对。” “努力是为了自己,不是为别人。可能是你误会他了。” “他对我有很高的要求,但我总是出错。认识了他,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过去我还觉得自己成绩优异,是个尖子生,可在他面前,我什么都不是,他各个方面都很出众,各方面都比我强。” “别这么说自己,可能他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说的也是,那些荒谬的事如果不是真的,那他就是一直在骗我。——不过没关系了,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你们吵架了?” “不是吵架,是决裂。” 丁盛看见她瘦弱的身子随着车轮颤了几下,她抬起手背,在眼睛上擦了又擦。 夕阳西下,丁盛推着平板车,载着一位忧郁的少女,她的眼泪洒了一路,丁盛没再说话。 把严路送到家门口,丁盛从路边抓了一把叫不上名字的小花给她,“别哭,我说你是好人,你就是好人。别听他的。” 严路眼睛又红了,笑着说:“丁叔你也是好人。——跟你聊天很愉快,你一点都不老。” 丁盛压了压草帽,“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一点也不,你比那个人可爱多了。” 次日,严路牵着大黄出去玩儿。家里的鸭子正在河里洗澡,严路在河边坐了一会儿。她带了一本书过来,那是余辉推荐她看的《时间简史》。 余辉很喜欢看科学读物,也想培养她的阅读兴趣,以前严路看不进去,被他逼着看了几页就放下了。这回没了他的监视,她反而看进去了。 这类科学读物读起来有种恍惚感,甚至感觉自己不太真实,这个世界也不太真实。脑袋里的问号会越来越多。每逢如此,她都会想,余辉会怎么看待这种问题。 丁盛推着手推车从河边经过。河边有小小的一个人影,太阳照在她的背上,将她照得像草地里的一朵小花。走到近处才发现她在读书。 丁盛看见四个字《时间简史》。 “这是什么书啊?讲什么的?” 严路一抬头就笑了,近来他们关系挺好,像忘年交。 “丁叔,你也看书么?” “我看不懂,你讲讲。”他坐下来。 “我也是才看了一点。大概讲了人类在科学领域里的探索进程和成果,有关宇宙,时间,空间等等。我们一直在研究宇宙,但却没有个结论。等再过几百年,我们学过的知识有可能还是要被改善甚至推翻的。想知道真相,我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丁盛看着她,说不出话。 严路笑一笑,“这书其实挺没劲的。” 丁盛知道她是在照顾他的情绪,跟一个听不懂的人讲这些,很扫兴。 “书是好东西,我看不懂,你们年轻人应该多看,多听,多感受。——这个给你拿回去。” 他推给她一个超市拎回来的大袋子。 “对,他也是这么说的。”她把书合上,看着他说:“多听,多看,多感受。一个字都不差。” 老丁有些后悔给她那一袋子东西了,可现在往回要已经来不及了。 “有机会把这个人介绍给我,我要认认亲。”他玩笑道。 “丁叔,这些是给我的?” 严路打开袋子一看,薯片,虾条,巧克力……全是余辉不让她吃的。 丁盛摸了摸健硕的大腿,费劲地往回搬了一下,就像他有老寒腿,“感谢你的猪蹄和排骨。” “那是我和我爸孝敬您的,应该的。” 孝敬这个字眼,让丁盛打了个哆嗦。 “看看是不是你爱吃的?” 严路差点把头埋进袋子里,“都是我爱吃的。” “村口有卖冰激凌的,我怕还没拿回来就化了。” 严路看着他,由衷地说:“谢谢丁叔。你们俩真得认认亲,搞得我都要以为你们是一个人了。” 严路咯咯笑起来,笑得他一身冷汗。 两人在河边坐着闲聊,严路为了与他拥有共同语言,聊了些爷爷奶奶的事。幸而丁盛肚子里的存货足够与她耗上一个下午。 聊了些旁的,她的话题回到他身上,“丁叔,你眼睛上的疤是怎么搞的?” 丁盛哦了一声,望向远处,好像在想说辞。 他往河里扔了一块石头,说:“小时候割草,不小心抡到脸上了。” “那得多疼啊?” “当时感觉不到疼。” “也该有三四十年了吧?现在还疼么?” “没感觉了。” “丁叔……我看你不像老头儿!” 丁盛头皮一紧,手里的石头掉了。 “您有一颗年轻的心。” “真会说话。” 丁盛抹了把额头,捡起石头。 “丁叔,您和您老伴是怎么认识的?” 还没完?丁盛略略后悔,还是做一个怪大叔比较不容易出错。 “我们那个年代都是介绍的。” “那这么多年您都一个人?” 丁盛挠挠手背,感觉问题越来越深入了。 “嗯,一个人。” 千万别给他介绍老伴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的评论我都认认真真看过了,谢谢大家的留言鼓励~ ☆、第38章 她口中的他 “我爸老说时间过得快,一转眼就老了。他和我妈结婚的时候,也是人人羡慕的金童玉女,后来他们感情就淡了,天天吵架。我上大学也是勉强上的。我得赚钱,减轻他们的负担,我得打工养活我自己。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人在做令人不能理解的事。幸好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帮了我很多忙,我才不用在那种地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42 方打工。是他帮我把尊严找回来了。他就是那个和你很像的人。” 她仿若陷入回忆,娓娓道来那些无聊却让她记得死死的细节。 “他是个好人,也很正直。学习也比我好,是个博士,处处高人一等。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不读了。听说他就是从那时候变的,变得像个社会青年。” “他一定有他的原因。人都会变的。”丁盛以过来人的口吻说。 “您说的对,我和他相处这么久,其实我都不太了解他的,他也从来没提过。我感觉他很孤独。我从没见过他跟家人在一起,就连放假也是要我过去跟他吃饭。我可以不去的,但是他一个人也太无聊了,而且我也习惯了每天去他那儿报到。” 她摆弄着地上的石头子儿,嘴角微微笑着。 好半天,她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儿笑一会皱眉头。 丁盛问:“你说的这个人,对你好吗?” 她枕着膝盖,把脑袋转向另一边,马尾辫儿搭在肩膀上,柔顺极了。 “挺好的。一开始我以为他和别人一样,是另有目的的。我挺怕他,也摸不准他什么脾气,我很怕再有人对我挥拳头。所以大部分时候我都很听话,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后来我知道他是个善良的人,我相信他让我做的事都是为我好的。我是独生子女,我感觉他就像一个哥哥。”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会决裂?” 说到这个,她叹了一口气,“我相信他,但他不相信我。他觉得我很轻浮,每天就知道浪费时间,跟他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他不喜欢的事。” “那你有没有浪费时间,跟他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没有。他看见的那几次都是偶然,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巧都被他碰上了。他很生气,然后就再也不理我了。那天晚上,我淋了一场大雨,高烧不退。我梦见他不生气了,可睁开眼睛才发现,是个梦。” 河面上漾起微澜,丁盛问:“你不怪他吗?” “我怪过他,甚至觉得他一直都在骗我,但是没有用。我还是会想起他的好,他对我有恩。” “你真不生他的气?” “不是生气,是伤心。原来我以为不管我做什么,他都能理解我,原谅我,我觉得他是了解我的。但其实不是。” 她转过头来,一滴泪坠在石头子儿上,碎成一片。 丁盛很想安慰她,但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用。能用的,都用了。 魏琳来到河边,见那“老头儿”盯着人家姑娘不放。魏琳喊了一声,“丁叔,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半天了!” 两人齐齐回过头。 那姑娘长得又干净又水灵,今天总算见着真人了。 严路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女人,比她要年长几岁。丁盛待她不太热情,“你怎么来了?” 漂亮女人说:“找……您收垃圾啊!等……您收……您又不来!” 魏琳差点咬了自己舌头,一口一个您很不习惯。 老丁很配合,“你总糊弄我。” “我什么时候糊弄过……您啊?” 老丁临走对严路说:“你自己玩儿吧,早点回家。” “嗯,再见丁叔。” 她眼角还有泪珠,但还是微笑着点头。 魏琳与丁盛低声交谈:“怎么把人弄哭了?” “你最近话太多了。” “那我们总得聊点什么吧。” “我是怪老头,不爱聊天。” 他现在的样子,倒真像个倔老头。魏琳只好乖乖跟进门。 老丁把门关好,“你大白天的,目标这么大,不怕被人盯?” “我还没露过面。” 谈正经事时,魏琳又是一副干练的形象。 “有些事电话里不方便说。那天晚上,你看清楚了么,对方几个人?” 丁盛坐在她对面的老头椅上,一边摇扇子一边说:“我在树林里跟了一段,看见五个。一个光头,一个寸头,其余三个分头。具体长相看不清楚,天太黑了。我仔细听他们的对话,其中一个叫阿精,一个叫阿东,阿东是阿精的弟弟,有点大舌头。” 魏琳点点头,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观察力也是极强,在他面前走一趟,几乎能被他说得八九不离十。 “还有么?” “阿精走路有点跛脚,口音就是这一带附近,不是市区的人。应该没有固定伴侣,没结婚。” 魏琳望过来,“你怎么知道?” “闲着没事儿偷看别人谈恋爱的,一般没有固定关系,他那个年纪很可能是个饥渴的光棍儿。” “你刚才说,偷看?” “嗯。” “看谁?” “我。” “你?你和谁?” 丁盛收起扇子,“你也没有固定关系?” 一句话把魏琳噎住了,她的确是个单身。 “我告诉你别跟我胡闹!” 丁盛笑一笑,继续扇扇子。 魏琳该问的都问完了,临走嘱咐了一句,“保持联络,注意保护自己。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丁盛闭着眼睛说:“你不是来找我收垃圾么,找个人给我送点过来,装就装得像一点。” “知道了。我警告你啊,男女关系处理不好肯定坏事,不要在这个时候找麻烦。” 丁盛睁开眼睛,表情很不友好。他最讨厌魏琳动不动就来一番的说教。 “你看什么,你总不想害死她吧。时机不对就是浪费感情。” 她留下一碗香味扑鼻的“毒鸡汤”,走了。 ☆、第39章 人工呼吸 夕阳西斜,飞霞满天。耳边有孩子们无邪天真的笑声,有左邻右舍热络的攀谈声…… 这些一年多前,他视而不见的东西,忽然间像是电影情节一样,那么静谧,那么温和,带着自然滤镜摆在他面前。 他慢悠悠地扇着扇子,看着天空一点点地黑下来,直到星空被繁星坠满。 那个姑娘说她等不到看见真相的那天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我们活着的每一个人又何尝不是。我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人类就是这样,在一切未知的世界里莽撞又勇敢地前行。 他已经没有退路,这是上天赐给他们的使命。 平平静静又是几日,那些人再也没回来过。丁盛还是每天去馒头铺买馒头,严路只要没事都会帮忙,他不用多言,她知道他买多少的量,问也不用问。她总是会用少女般天真的笑容融化他苍老皮囊下的烦闷。 某日,他又来买馒头,严路不在。路上他遇见了她那只大狗。它叫大黄。周围无人,丁盛用自己的声音偷偷喊它一声,“大黄。” 大黄拖着颈上的绳子,直奔他而来。 “大黄,你家小主人呢?”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43 大黄叫了两声,急得转圈。 丁盛有不好的感觉,“怎么了?” 大黄又叫两声,往村子里头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像在引路。丁盛跟上去,感觉越来越不妙。 村口的河往村里去追溯,那就是上游,上游的水很急,也比下游深,严路该不会是落水了吧? 大黄果然停在河边,汪汪汪地叫。丁盛看见河里飘着人影,纵身一跃。 河水很凉,严路四肢张开像个脱线木偶,已经开始下沉,没有挣扎迹象。丁盛捞到人火速上岸。 她躺得像一条面条,毫无力气。丁盛喊她的名字,“严路,醒醒,严路!严路!” 她依旧安静,无声无息。 “严路,能不能听见我说话?睁开眼睛!” 严路还是没有动静。 四下半个人影也没有,丁盛卸下伪装,换个声音喊她。 “严路,严路!” 危急时刻,丁盛对她实行了人工呼吸,心脏复苏。 “辉哥……辉哥……” 严路好像做梦了,她梦见自己掉进水里,梦见有人来救她,她隐约看见了余辉的影子。她是又在想他了吗? 她咳了好几次,吐出一滩水来。醒了。但身边一个人没有,除了大黄。 过不多久,跑来几个人。 湿漉漉的老丁,三姨和三姨夫,还有隔壁的马大爷。看来把她捞起来的人是老丁,不是余辉。 她一直盯着老丁来到近处,后来三姨用一个毯子裹住了她,几人携着她带回了家。她回头望,望见老丁湿漉漉的萧条身影。 严路本想带大黄去玩水,顺便在浅水地带游一会儿,但她忽然脚抽筋,竟把自己淹进去了。她的游泳技术用余辉的话说就是个喘气硬撑的程度。余辉一直不让她孤身下水,看来是很有道理的。 严庆国对严路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这么大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学校天天宣传不让下水,你都听哪儿去了?幸好被老丁及时发现,要不你这命就没了,你呼吸都没了你知道吗?我一想我都后怕!老丁老了,弄不动你,我又不在家,幸好找到了你三姨夫和你马大爷。这老丁要是七老八十了,连救都救不了你了!” “我知道,我以后会小心的。” 三姨三姨夫还有隔壁老马都在旁边劝,严庆国见女儿打蔫儿也不忍心再教训,让她早些睡了。 晚间,严路又在床上辗转。 她的脑袋是因为缺氧产生了幻觉吗,她总感觉看见余辉了,是他把她救上来的。可事实证明,救她的人是老丁,不是余辉。 严路又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块布料,左看右看,像个钻研实验的研究员,可她什么也没看出来。笨蛋,你当然看不出来,这种事应该是大黄的强项! 次日清晨,严路早早就起了。她把大黄弄醒,拿出布料给它闻。 “大黄,好好闻啊,看看他是谁!帮个忙啊!” 大黄闻了几下,就被严路牵出去遛了。她也感觉自己有些发疯,但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从家里到村子最里面,大黄一直没什么动静,只在老丁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又到那条河,大黄往她身前一挡,不让她往前走了。严路摸摸它的头,“放心,我不会掉下去了。” 一路也没什么收获,她又不敢一个人进树林。到三姨家门口的时候,严路已经饿了。她把大黄放进院子玩一玩,自己帮着三姨看了一会儿馒头摊,顺便也吃几口。 今天客人不多,上午十点钟,老丁准时来了。身为一个长者,他起床的时间实在有点晚。都说老年人睡不着觉,早上五六点钟就醒,但老丁不一样,他的清晨总是从早上八九点钟才开始。 严路很热情,“丁叔来了?” “嗯。你怎么样,着凉没有?” “有点,我爸昨天给我骂了一顿。” “该骂。” 严路吐吐舌头。老丁说:“游泳不行还下水,这不是胡闹吗?” “丁叔,我爸都骂我一遍了,您就饶了我吧。” 丁盛暂时饶过她,让她拣几个馒头。严路三姨在旁边热络地插了几句话,并告诉严路坚决不能收钱。 严路也说:“我爸说你是我的恩人,所以今天我要请你。” “一码归一码,做生意怎么能不挣钱,不行。” 严路三姨坚决不肯要他的钱,并且又给他塞了些刚做好的丸子,“这可是条命啊!老丁,你是我们小路的恩人。你就让我们心里好过一点,拿回去吧,啊。” 盛情难却,老丁只好接受。 消失了半天的大黄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对着老丁汪汪乱叫。 严路喝了它一声,“大黄,别叫!” 大黄无辜地看看她,往老丁身上凑凑鼻子,又叫起来。 ☆、第40章 暴露了 大黄今天有些不听话,严路过来拍拍它的脑袋,“别叫啦!把人吓着。” “不会,它跟我挺友好的。”老丁说。 严路还想说什么,大黄完全不给机会,一个劲儿地叫。 老丁说:“它今天怎么了,昨天还好好儿的?” “可能——”严路话说一半,恍然醒悟。 她抬起头,看着老丁。 “可能什么?”老丁还在等她的下半句。 她却不吭声,只是盯着他看。老丁也看看自己,确认身上没什么不妥。 严路脑海里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像逐渐汇聚成一个人——余辉。 严路摸摸大黄的脑袋,“乖,不用叫了。” “大黄可能是饿了,我得带它回去了。” 严路牵着大黄走过。路上回过两次头。老丁有种直觉——他已经暴露了。 回家以后,严路坐在院子里看天。她有些不死心,又把那块布料拿出来给大黄闻。大黄这回直接跑出去,停在了老丁家门口。 严路拍拍它的脑袋,看着这扇紧闭的大门。 老丁在窗前坐着,看见门口有人,也看见了那只狗。这件事怕是瞒不住了。目前只要他不松口,不承认,她倒也不会怎样。她虽然起疑,但还没有到确定的程度。 次日,老丁寻到鞋铺,没什么人,鞋匠跟他点了个头,两人便坐着说了两句。 老丁说:“老丁可能不适合在这里了。” 鞋匠一边粘鞋一边说:“我听说了,他们回来找过你。我这边暂时也没接到什么消息。” “还要多久?万一他们再回来反而麻烦。” “那边怎么说?” “电话不接,我才来找你。” “我知道了。晚上让她联系你。” “告诉她小心点,趁没人的时候来。” “知道。” 交代妥了,老丁走了。鞋匠继续粘鞋。 晚上,老丁一直没睡。等到夜里三点钟,有人给他打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44 电话,是魏琳。老丁悄悄开了门,放人进来。 魏琳问:“这两天我有任务,我看你短信没有暗号,不着急我就没回。怎么了?” “给个准信儿,什么时候可以走?” 魏琳很聪明,“那个女学生怀疑了?” “嗯。” “那些人都没看出来,她怎么知道的?我不是告诉你让你保持距离吗,你都听哪里去了?” “我总得吃饭吧,你们又没给我安排保姆。我这个糟老头买馒头总要出门的,她在馒头铺帮忙,几乎天天见。” 魏琳叹了口气,摇摇头。她在思考。 “那她表示过什么没有?” “暂时没有。她家里有只狗,可能她从我身上抓了什么东西给狗闻了。” “那就说明你早就露馅儿了,要不然她怎么知道从你身上拿东西还不让你知道?” 丁盛恍然想起那个晚上,“那天你通知我晚上走,我在路上遇上他们的人,刚好严路也在路上,我就临时拿她当了掩护。应该是那天。” 魏琳懂了,“哦,‘谈恋爱被偷看’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她从你身上抓掉了些东西。——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和他们之间——” “——不可能。她是个单纯的女学生,跟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我保证。” 魏琳也暗里调查过那个女学生,的确干干净净一张白纸,“按理说,余辉的身份和这个收破烂儿的完全没有关系,我很好奇,她是怎么把这两个人往一块儿联系的?” “她很聪明,什么事都怕用心。她是个整天钻牛角尖的学霸,思维习惯。” 魏琳摸摸下巴,学霸真可怕。 “那你能不能保证她会在任何情况下掩护你的身份,说白了,就是无条件信任你,保护你?” “如果她知道我是谁,会。” “她这么信任你?” “曾经,是。不过目前来看,她什么也没说,我总不能不打自招,那样反而麻烦,她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 魏琳点点头,陷入思索。 “对了,我已经跟上面汇报过了,他们这回突击检查应该是没验证到什么消息,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丁盛和你。你现在离开也不是不可以,而且如果他们再回来,反而不好办。那个女学生已经有察觉了,万一他们再碰了头可就麻烦了。正好她也快开学了,不如这样,你也回去吧,有情况我会及时和你联系,这边我们也有人盯着。” “好,你安排好人,就说老丁回老家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安排。还有,你回去之后,见机行事。如果那个女学生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最好。但如果她摆明了什么都知道,你就要想想办法把她稳定下来,一定护住你的身份。至于怎么做,我相信你会有数。” 次日,老丁就按照计划“回老家”了。 严路和大黄在三姨家门口玩,刚好碰见了上次在老丁家里出现的老太太,听说她是老丁的姐姐。她正在锁老丁的门。 两人打了招呼,严路问了一句,“老丁不在家?” “不在,回老家了。” “回老家啦?” 老太太笑哈哈地点头,“是啊,家里有事儿,回去了。” “他家在哪里啊?” “挺远的,在吉林呢。——姑娘有事儿啊?” “没有。他天天来买馒头,今天没来我就问问。” “啊,那他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他老家事儿多,可能得个把月吧。” “这样啊!” 老太太笑哈哈地又与她谈了些家常,走了。 站在那扇门钱,严路仍能从门缝里看见院子里挂着的白色床单。它们随风飘荡,好像被人遗忘,应该很快就会蒙尘吧。 转眼,暑假过去了。严路背上行囊踏上了远行的旅程。严庆国买了站台票,坚持送她上了车。严路觉得完全没必要,但严庆国舍不得女儿,就一直跟,跟到最后。 严路与他挥手告别时,他的眼眶发酸,一回头就落泪了。严路扒着车窗,直到看不见人。 重新回到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有他的城市,她才发觉,她一直恋着这座城。那是她一个人的单恋。 ☆、第41章 到底哪个是你男朋友啊 李素这个假期过得并不好,因为跟李雷遭遇了一场小小的劫难,她不太放心李雷一个人出门了。但李雷很快就把那件事忘了 ,好像那事对他丝毫没有造成影响。 某日,李素语重心长地与李雷谈了谈,“李雷,姐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这么严肃?”李雷沉迷在游戏里,眼睛都不眨一下。 “让爸妈给你找找关系,回高中重读,考大学。” “又来了,我都说了我不是学习的料。” “你不学习,你将来能找个啥样的女朋友啊?经过这回的事,姐什么也不在乎,就想让你平平安安的,你有个好前途,才能找到女朋友。” “啊,哎呀我要死了,差点差点。——你先别说了。” 李雷还同往日,心不在焉。李素好话说尽,只希望他能听进去那么一次两次。 李素开学了,不能天天在家,李雷总算有了点私人时间。李素的话他也很快忘到了后脑勺。 开学季,大学新生一个个像新生的嫩芽,朝气蓬勃,韧性潇洒。李雷漫步在他们中间,跟着混进了学校。 校门口摆了一溜长桌长椅,前面拉着各个学院的横幅,指导新生报到。李雷溜溜达达地看了一圈儿。 有个女生在他旁边,推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看来是找不到地方了。 李雷随口问道:“新生?” 女生好像看见了希望,重重点头,“嗯,请问外语学院怎么走?” 巧不巧,李雷刚刚从外语学院经过,前面一拐弯儿就是了。 “跟我来吧!” “嗯。谢谢学长啊!” 李雷被这个称呼搞得浑身不太舒服,这一定是个偶像剧看多了的女同学。李雷把女生领到外语学院前面,还有段距离时,他往前指了指。女生看见了。 李雷没再往前送,“既然你找着了,再见。” “学长等等,你是哪个系的?” 李雷刚想说实话,话到嘴边却变了,“法学院的。” “原来是法学院的,我姐也在法学院。——哎,她来了。” 李雷站在树荫底下,回头,他看见了辉哥的女人,就是他还没问到名字的人。她们是姐妹,这也太巧了。 女生跟姐姐聊了两句,想要引荐一下他这个冒牌法学院的学子。还好李雷身轻如燕,瞬间遁入树干后头,趁机溜了。 严路没看见人,嘱咐阳阳道:“不要跟陌生人随便搭讪,以后有事找我。” “我打你电话了,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45 放假的时候就给你打了,一直没人接。你也不给我打电话,你都忙什么呢?” “帮我爸干活儿,家里事多,天天忙,就没给你打。以后打我宿舍座机。” “忙忙忙,我的姐呀,超人都没你忙!” “好了,我错了。等我请你吃烤串补偿你。” 阳阳一撇嘴,姐妹两人你推我我推你,闹一闹就好了。 严路想起那个久远的电话号码,“我忘了告诉你,电话已经还给人家了,那个号还通么?” “通,就是没人接。” “哦。” “你是不是跟人家吵架了?” “你别瞎说,就是借的,现在还回去了,就这么简单。”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 阳阳第一天入学,如同她当年一样,对未来充满对未知的憧憬,干劲十足。好像有一片新鲜的,完美的世界摆在了她的面前,任她自由穿梭。阳阳很兴奋。 入学手续非常顺利,严路带着阳阳很快进了宿舍。她们是第一个入住的。阳阳住在靠门的床位,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因为校园是新校区,什么东西都很新。 阳阳很满意,两人忙忙活活地把床铺好,东西拿出来摆好。很快,这一方小小天地,已经有了样子。 “严路?” 严路听见一个声音,回头一看,是秦剑。一个假期没见,他黑了许多。他身上挂着一条红色带子,上面写着法学院名头,身后跟着几个新生和家长。 “你这是……” “啊,新生入学,学生会的都来了。——那我先带她们过去了,回头再找你。” “好,回头见。” 秦剑还是阳光少年,笑得很好看。被他带进来亲自安排的女学生应该很高兴的。 阳阳缩回脑袋,“姐,到底哪个是你男朋友啊?” “你姐没有男朋友。” “可我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他对你肯定有意思。” “你呀!才入学第一天,想想你自己吧。” 阳阳笑起来。 “舅舅舅妈怎么没来啊?” “他们啊,昨晚上大吵一架,一夜没回来。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我今天报道,我留纸条了。” “怎么又吵架了?” “谁知道,天天有事。我想快点长大,谈恋爱,结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房子,就可以离开他们了。” 阳阳的心思严路是清楚的,但她可能还不知道,人生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容易,当初怎么离开的父母,多么决绝,将来就会多么眷恋与后悔。 “我可告诉你啊,谈恋爱的事不要着急。你这么好的条件,想找男朋友是没问题的。你还是要多花点时间学习,万一真有喜欢的人,也要长时间考察,不能一时冲动,知道吗?” “好啦,我知道了!” 到了晚上,阳阳的宿舍陆续住满,四个女生相逢何必曾相识,嘻嘻哈哈很快热络起来。安排好了阳阳,严路就回宿舍了。她们虽然不在一栋楼,但相距并不算远,很方便照应。 严路现在没有其他事情挂心,带着她学习与课外活动还是安排得开的。 严路是宿舍第一个回学校的,其余三人都还没回。一人住一间屋子,也没觉得怕。她躺在床上,窗帘没拉,月光与楼下的路灯一同照进这间小屋,因一个人,又是夜里,她开始心猿意马。 她从枕头下面拿出那片小布料看了又看。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就是块布,看不出线索,可她总是忍不住要看看。看完就被她塞回枕头下面。 第二日清晨,严路起床洗漱,在食堂吃了顿健康早餐。回宿舍取了一把钥匙,来到邮政,寄送快递。那是余辉家的钥匙,她忘了还他。这个时候寄快递给他,她是别有用心的。 ☆、第42章 尴尬 余辉顶着一头乱发开了门,表情很难看。送快递的小哥很有职业素养,笑得又专业又好看,“先生,您的快递,刚才我打您电话您没接。” 余辉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东西,“我的?” “是您的,地址没错,名字是余辉。” 他把笔递过来。 余辉仔细瞧了地址和名字,没错。 或许是魏琳寄的什么东西也说不定,余辉写下名字,签收了。 快递是个文件夹装的,又空又扁,一打开,掉出来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他再熟悉不过了。 钥匙躺在手心,他笑了笑。或许,他还能等来第二波。 严路盯着电脑,时时关注着快递信息,最后,她终于看见了快递已签收的字样。 看见这个信息,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夜里九点钟,严路来到校外。她找了很远,找到一个她没用过的公用电话,拨了余辉的号码。 电话通了,响了三声被人接起。 “喂?喂?”是他的声音。本打算听见他的声音,确定他在家她就挂断的。可她迟迟没有放下,她已经太久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了。 这个瞬间,她感受到了真实。那是老丁和那个黑影不能给予她的真实,如同他们是她杜撰出来的替身,而这一个,是真的。 她没出声,电话也没人挂断,双方都沉默着。 “严路?”他的声音仿佛很远。 严路没吭声,眼睛却先红了。 “我收到你的钥匙了。”他的语气很平静,仿若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一场不愉快的决裂。 严路挂断了电话。 过了几分钟,电话亭的电话响了。老板夹着听筒,顺带着给客人找零钱。 “喂?” “请问刚才打电话的女孩儿走了吗?” “走了,走远了。”他头也没抬。 “哪个方向?” 中年男子报出一个大学的名字。余辉说了谢谢,挂断电话。 在这之前,严路在另外一个电话亭,打了另一通电话。他们之间只通过几次话,都是找不到余辉的时候才打的。此人是余辉的司机,与余辉是老相识,不常露面,人挺憨厚。 她已经很久没打这通电话了,司机还是一贯的热情谦逊。严路绕来绕去,旁敲侧击地打探了一番虚实,最后得知余辉这段时间都在这个城市活动,并且他们还经常见面。 她是先打的这通电话,之后才联系上了余辉。跟往常找不到他的时候做法一样。这样一来,她的行为也并不显得多么突兀且值得怀疑了。 根据司机的说法,余辉这两个月都没有离开这个城市。 或许真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搞错了吧。 刚回学校,选课什么的事情也是不少,这件事渐渐被她搁在了一边。 一日,严路刚洗完衣服回来,手还湿着。小青把宿舍电话递给她,神神秘秘地说是个男的。 严路以为是秦剑,“班长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46 ,什么指示?” “是我。你的钥匙我收到了。” 严路夹着电话,忽然有些语塞。 “哦,收到了啊。” “你如果没事,周末过来一趟。” “你有事吗?我学校很多事,挺忙的。” “你有一双鞋落在我这儿了,用不用我给你送去?” 严路一拍脑门,几乎把这件事忘了。有一次她参加活动是从他家里出发的,她换了双活动要求的小白鞋,换下来的运动鞋就脱在他家里了。后来她一直穿一双旧了的帆布鞋,那鞋她竟也忘了。 这种东西放在别人家里,的确不好处理。扔了不对,不扔也没用。也对,她把钥匙还了,他把鞋还了。两人之间也就干净了。 “喂,你在听么?” “我在听,还是我去取吧。” 周末那天,严路扎起马尾,换上一件小风衣,不知不觉在镜子前头站的时间长了点。她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 临走前,她突发奇想,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块布料,穿了根绳儿挂在脖子上。倒也是个挺独特的饰品。 再次站到他的家门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快有人来应门,像是让客人等着不妥一样,她感受到的是克制的,有度的,普通人之间该有的礼貌。 他瘦了些,头发长了。 “请进。” 他像在对待一个关系不太亲近的外人。 严路站在门口也没打算进去,“我就不进去了,拿了东西我就走。” 他也没留她,直接从鞋柜旁边拿过一个专门装鞋的纸盒袋子。看来是早就装好的。 严路接过来,“不好意思放了这么长时间,我给忘了。那就不打扰了,我走了。” 余辉点点头,送她出门,帮她按了电梯。 等电梯来的时间,他也没关门,一直陪她等着。严路没什么话说,他也不出声。好在电梯没多久就来了。但门一开,里头全是人,“我们上楼的。” “哦,那我等下一趟。”真不巧。 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同楼层,如果分几次停下,那她等的时间会很长。她看着电梯上行的数字,迟迟没有下降,该怎么办呢?走下去? 他们两人都不出声,声控灯灭了。天虽然没黑透,但楼道里还是很暗的。 今天的风尤其大,余辉的家是南北通透的户型,开着门,风更大。甚至能听见风声呼啸。 戏剧化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忽然一阵强劲的风吹过,砰一声响,他的门被风推紧,锁住了。 那一声响足够声控灯亮起,两人都怔住了。 “好像锁上了。”严路说。 “嗯。” 余辉拽了拽门,没拽开。 严路瞧瞧他,“你不会没有钥匙吧?” “没有。” “那怎么办?” 他耸耸肩膀,“不知道。” 电梯开始下行,很快就到了。严路走进电梯,余辉也跟了进来。 “你要出去?”两人独处,总得有点话说。 “嗯,还没吃饭。——糟糕,我也没钱。” 他把两个裤兜往外一翻,什么也没有。 ☆、第43章 美男 电梯间的门亮如镜面,把他们两人装进同一个画面。严路靠墙站着,余辉侧着头,盯着她看。 “你看着我干什么?” 一楼到了,严路前脚跨出去,余辉后脚跟上来。 “你有钱么?” “有是有,不多。” “够吃一顿饭么?” 严路瞧瞧他。 “可以请我吃饭么?” 严路停住脚步,余辉也站下来。 她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项链露出来,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钱不多,吃不了什么山珍海味。” 余辉点点头,“行,今天就麻烦你了。” 他一笑,严路险些眼晕。 两人又去了那家菜馆,这个时间公交车已经停了,严路难得放血打车过去的。今天包间空了很多,余辉带她去了二楼最里面的包间。严路是觉得两人独处有点尴尬,包间只能更尴尬。但他们已经进来了。 服务生端着菜谱,余辉点了四个菜,她的钱包有点紧张。 严路头一次希望他慢点点菜,可服务生还是业务精湛,重复了一遍菜单,退出去了。 小包间里安安静静,只有头顶的空调在嗡嗡作响。 上回来这里,她自认为救了余辉的命,并在这里看了一场大雨。当时她还在庆幸,他们没在雨中,很幸运。想不到,他们的决裂就是在一场大雨里完成的。 “假期过得好吗?”余辉率先打破沉默。 严路点点头,“嗯,挺好。” “家里都好?” “都好。没遇见什么奇怪的邻居,辉哥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老样子,在家待着。也没遇见什么奇怪的邻居,隔壁一直没人住。” “没出去旅游?” “没有。你去旅游了?” “我家就住旅游景点附近,出门就是旅游。” “是吗?什么地方?” “乡下,卧龙瀑布你知道吗?” 余辉了然状点点头,“卧龙瀑布就在你家附近?” “嗯,非常近。你去过吗?” “没有,听说过。” 两人四目相对,像在搞什么智力抢答,你一句我一句。后来,服务员进来布菜,两人暂停了谈话。 余辉让服务员把酸辣汤摆在她这边,那是她最爱喝的汤。其实点了四道菜,都是她爱吃的。 严路眼窝浅,受不得人家对她好,尤其是在两人决裂的情况下。 严路一声不吭的,只想快点吃完,快点走。 “吃太快对消化不好。” 余辉推过来一杯水,“喝点热水,慢点吃。” 严路看了一眼,勉强喝了一口。但她仍然坚持着自己的速度。 “严路——” 严路忽然站起来,“我吃完了,钱我会付的,再见。” 说完她就溜了,看来是一分钟都不想和他多待。 严路冲出饭店,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不知道他在哪扇窗户后头,不管了,她要回去了。 她受不了他的眼睛,他的声音,他的一切…… * 鞋拎了半路,严路才想起来,为什么不让他寄快递过来,非要去取呢?严路你是不是傻瓜? 太久不见,他说的每句话,他的声音,他的表情,全都像电影里的经典镜头似的,在她脑海里盘旋不散。只是一面而已,她就这个样子。忍不住一遍遍回味起来。舍不得一次都浪费掉,就慢慢地反复地回味。 老丁和那个黑影正在她的脑海里模糊着影像,相比于真正的余辉,他们的存在显得越来越不重要了。严路心中的天平已经自动倾斜到余辉这一边,她觉得要相信人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47 和自己的判断,而不是相信一条不是警犬的狗。 好像又是一眨眼的功夫,四十多分钟的车程结束了。她恍然想起自己到了目的地,拎着鞋子下车了。 路旁的音像店在放she的新专辑,天天放,放得她都会唱了。这一路的门市各自放着自己的音乐,半条街都混在一起,可她总感觉有个声音不大不小的跟着她,仿佛就在她装鞋的袋子里唱的。 严路打开袋子,赫然发现里面一个手机,是她还给余辉的那一个。就是它正在欢快地唱歌,铃声不是默认的,是被人更改过的。 原来严路用它的时候,铃声从来都是默认,因为别人的东西用起来并没那么多主人的感觉。 手机屏幕上是两个字,“辉哥。” 连名字也改了,原来她的电话簿里写的是“余辉”。 她接起来,“喂。” “还没到宿舍?”一定是她周围小贩的叫卖声透露了信息。 “嗯,快了。你的手机怎么会在我包里?” “我放进去的。” “为什么?” “手机坏了。我记得我当初说的是借给你,坏了需要赔给我。” 严路无语,“这不是能用么,哪里坏了?” “你自己看看屏幕,那天下雨进水了,字迹显示不全。” 这真是意料之外的事。 “我知道了,如果真是坏了,我修好了还给你。” “不。不是修,是买一个一样的还给我。” 严路站下来,这实在是有点难。 他也知道她是学生,没什么钱,哪有这个能力买一个这么昂贵的东西还给他。 “那……” “……不着急,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现在这个手机是你的了。今天你请我吃的饭,下次还给你,再见。” 严路脑袋短路,电话已经被他挂断。 * 包厢里只剩一个,他看着严路跑到楼下,像身后有狼在撵她。 待她走远,他把服务生叫进来,要了一瓶二锅头,又跟服务生借了电话。 过不多久,老姚来了。余辉请他坐下。 老姚一坐下就拍大腿,“你可不知道这事儿多巧,你刚给我打过招呼,那姑娘电话就来了。” 余辉给老姚倒上一杯,老姚扶着杯身,“这姑娘真是多疑啊!你还让她看《时间简史》,看越多问号越多,你呀,早晚得被她扒干净。” ☆、第44章 孤男寡女 “年纪不是白长的。我有分寸。” 老姚喝下一口烈酒,“这女学生对你关注太多,也不太好办,万一再对你动了心。你要怎么分寸?” 余辉笑了一下,“你多虑了。” “多虑?你别忘了,她是青春期女孩儿,整天跟你在一起,孤男寡女的。你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呢?” 他还是笑:“起码你担心的事现在还没发生。” “那可保不准,女孩儿的心思连她们自己都搞不明白。你就真没想过,她万一对你动心了呢?” “不会。她讨厌我还来不及呢。” “还能有女的讨厌你?头一回听说。——我跟你说的话,你别当笑话,万一真被她盯上,我看她的执着劲,甩掉未必那么容易。” 余辉说:“就算是那样,她也会自己打消那些荒谬的念头。” 话题扯远了,余辉点了点老姚,“你别总说我,你的事别忘了。” “这还用你操心,放心 ,都安排好了。” 他点点头,“事实会引导她到正确的方向和路线,到时候她自然就想通了。” 老姚想了想,“实在不行,还有最后一招,美男计,甜言蜜语灌进去,她什么不得听你的。” 余辉端着酒杯停了一下,“那是下下策,要用也不是对她用。” 酒肉穿肠过,热辣一片。有些事情,有些话,到了这里,已经不必多说。老姚点点头,干了一杯。 余辉酒足饭饱之后回到家,兜里的确一分钱也没有,干净得很。但备用钥匙还是有的。他从门口花盆下面抽出一把钥匙,开锁进门。 这一头,严路挂断电话,有些发懵。 “严路!” 有人叫她,严路回过头,看见了隔壁班的团支书李素。 李素迎面而来,好像是专门来找她说话的。 “李素,你找我啊?” “我弟弟哪里惹着你了?” “你弟弟?” 看她一脸迷茫,李素提醒道:“我弟弟李雷,你不会不知道吧?” 严路没想到,“李雷,他是你弟弟?” “想起来了?那就好办了!——你跟我来。” 李素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头装着几盒药,看来是出来买药的。李素把严路领到西门外的渔港人家。一进门就能看见李雷脑门上贴着白布,正在吃饭。 李雷脑袋一抬,很是错愕,然后对李素皱起眉头,“姐,你这是干什么?” “你闭嘴!——严路,请坐。” “姐,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闭嘴!” “姐——” “——到底什么事?我没太明白。”严路一头雾水。 这几日,李雷闲来无事就来学校找姐姐打诨。李素也是有意想让他到大学校园里感受感受,李雷好不容易配合她来了一个礼拜。没想到,李雷和秦剑的偶遇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事情就发生在昨日,秦剑从学生会开会回来,在图书馆前头遇上了一个黄毛儿。这人看着眼熟,秦剑想起,是那天酒吧街后面欺负严路的家伙。 那日为了保护严路,他才没与他理论,今天他不能轻易放走他,谁知道他跑进学校里又要干什么。 两人对上了话,没几句就吵了起来,甚至动了手脚。 李素赶来的时候,李雷已经被秦剑揍得嘴角青紫。李素虽然对秦剑有情,但弟弟被揍是另一回事。她是怎么也没想到,秦剑老老实实地竟然也会打人。 李素和秦剑找说法,秦剑说:“你问他自己都干了什么?” 李雷懵了,“我他妈干什么了?我他妈都不认识你,你上来就揍人!你还有理了!” “你忘了?那天在玫瑰俱乐部后面,你欺负一个女大学生。” 李雷眉毛拧在一起,恍然想起那天的事。不过他又跟那件事有什么关系? 李素听得迷迷糊糊,问道:“秦剑,你说清楚,什么女学生,谁啊?” “严路。大辉生日那天,严路被你弟弟堵在巷子里,严路还算机灵,我赶过去之前就跑了。我怕你弟弟缠着她,就跟严路一起回了学校。这事儿,你让他自己说!” 也对,也只有这么一个人能让秦剑失控。 李素愤怒又羞愧,回过头,看着她心爱的弟弟,“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姐,我是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48 被那个女学生给打了。不信你去找她来问!” “你——” 秦剑非常冲动,又要上前。李素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拉住秦剑。 “如果是我弟弟,我会拉着他去跟严路道歉。” 李素挡在弟弟前面,立场坚定,话也说到位了。秦剑抹抹嘴角,什么也没说。 看着他走远,李素心里不是滋味儿。李雷愤愤不平还在骂骂咧咧,被李素呼了一巴掌终于老实了。 李雷跟李素把那天的事重复了一遍,李素很生气,当街又呼了他好几下。李雷默默承受也没什么可说。毕竟他也没做对什么。 李素给弟弟擦了药,把弟弟塞进饭店吃口饭。想着要找严路过来问问,就这样碰见了。 严路总算捋清了关系。虽说李雷给她找过麻烦,但的确没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几次见面下来,严路已经把李雷这个人摸得差不多了。 他是个心直口快的小孩儿,还不太懂事,不是个坏人。 如今因为她而被揍,严路也有些过意不去。况且,她知道李素对秦剑有意思,有些情况她可能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真不知道李雷是你弟弟。大辉生日那天的确是有点误会,你弟弟当时跟一群人在一起,我挺害怕,后来我把你弟弟推到就跑了。 后来在乡下,我又遇见你弟弟了,我还以为他要寻仇,但并不是。他只是用一种比较直接的方式想交个朋友。” 李素看向不吭声的弟弟,他低着脑袋很少这么老实。 “昨天的事我不在场,但毕竟因我而起,我会跟秦剑解释一下。另外,李素你可能有点误会。我和秦剑是普通同学的关系,这件事绝对不是我授意的。但是我还是要对李雷道个歉,是我给你惹了些麻烦。” 李雷忽然说话了,“你道什么歉,压根就跟你没关系。”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逞强护别人,李素恨不能踹他一脚,但暂且放过他。李素抿了一口茶水,总算头一回在严路这里听见了正面回答。她跟秦剑不是那种关系,那就说明秦剑和她一样,是在暗恋。 李素电话忽然响了,是家里来的。这事儿可不能让家里知道,要不就麻烦大了。 李素拿着电话出去了,临走告诉李雷,“你好好跟人家道歉,别像个小混混似的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就算认识了,以后不要莫名其妙地骚扰人家。” “我知道了。” 李素不能再折李雷的面子,拿着电话走了。 严路和李雷面对面坐着,此时没有外人。严路倒是有些话要问问。 “李雷,有件事我倒是要问问你。” “什么事?” “你在乡下惹了什么人?我和老丁都被人找了麻烦,老丁还被人打了。他们在找什么照片,还以为我的照片跟你有关系。” 李雷抬起眼睛,瞪得溜圆,“还找上你了?” “嗯。” 李雷一拍桌子,压着声音说:“我就不明白了,我相机都被他们抢走了,还想怎么的?他妈的,这些人搞不好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刚好被我拍到,所以他们想斩草除根。” 严路听得心惊,这都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 “嘘,你别胡说!再为自己惹麻烦。” 两人分别看了看周围,压着声音继续说。 “那后来呢,还有人找你麻烦么?” “没了。我就一个旅游的,估计他们也是觉得我没什么价值。——没想到,回来又被这个姓秦的给揍了。” “你放心,我会找他说清楚的。另外,你自己也要小心,别再被他们找上麻烦。” “没事,我一个老爷们儿,不怕的。至于昨天的事,就算了。我也给你找过麻烦,就当是我自作自受吧。” 李雷倒是蛮大方,笑笑就作罢了。 李雷吃饱了,喊服务员来结账。 给了钱,钱包没拿好,掉了。 严路帮忙捡起来,钱夹是打开的,她看见里面夹着一张照片,一个女孩和…… 余辉? “就这二百块,还是我姐给的,吃顿饭就没了。” 李雷把钱夹拿回来。 严路随口问了一句,“照片上的女孩是你女朋友?” 李雷愣了愣,然后笑了,有些苦,“不是,没看旁边儿还站一个么?” “那个人是……余辉?” 李雷笑着说:“你也觉得像吧,但他不是辉哥。我见过他,除了长得像,俩人没一个地方像的。” ☆、第45章 拥抱 李雷看严路的表情,又笑起来,“你放心,我保证这女孩儿不是辉哥的女朋友。这男的和辉哥也保证不是一个人。俩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一个社会人,一个学霸。” “对于余辉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了。我听说他是个博士,后来不念了,也就这些。我的姐呀,我都跟你这么保证了,你还在想那个女孩儿么,放心,不是他女朋友!”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不知道照片里这个男的是谁,叫什么?” 李雷耸耸肩膀,“不知道。听说是在娱乐圈儿里做什么工作的。——不过这个人呐,后来死了。” “死了?” “嗯,说是掉海里淹死了。” “那这个女孩……我能问吗?” 李雷看了看窗外,苦笑,“我带着人家的照片,人家压根就不知道。她也不会知道了。她跟这个男的一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这照片还是我在人家门口捡来的。” 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你别笑话我。我手里也就有这么一张她的照片。人都死了,我也不忍心把照片撕成两半,让他们分开。” “他们是情侣?”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雷摇摇头,扣上帽子,走了。 李素拿着电话回来时,只剩下严路一个,有些发呆。 “严路,我弟弟呢,又气你了?” “不是,他走了,结过账了。” “哦,那你……” “哦,我这就走。” 李素看着严路茫茫然离开饭店,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路心事重重回到学校,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实在太荒谬,她的小脑袋瓜实在负荷不了,索性算了,暂且不要想了。有些事,等你淡漠它的时候,才更清晰。 严路回到宿舍,楼下站着个人,她没留意。 “想什么呢?都快撞门上了?” “秦剑?” “这么晚回来,没什么事吧?” “没有。你……在等我?” 秦剑点点头。 “有事?” 秦剑摇摇头,“也没什么事。” 两人冷场了一会儿,严路说:“正好有件事我想问你。” “你说。”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49 “李素的弟弟跟你有冲突了?” 秦剑摇摇头,显得很无奈,“李素找你了?” “这跟李素没关系。其实……系里一直有些传闻,你应该听说过吧?” “什么传闻?” 严路硬着头皮说:“有些人说我们在谈恋爱。昨天的事,可能会被人误解成是我的意思。你别误会,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我不在乎,但我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 严路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语气和用词,“我知道你对我很好,那天的事我以为没人看见,后来事情过去了,我也就没有解释。那天的确是有误会,但李雷不是个坏人。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你是为了帮我出气我也知道。” 秦剑默默地看着她,“我是不是多管闲事,反而给你惹麻烦了?” “不是这个意思。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对我都很好。” “你们?”秦剑忽然笑了,“你把我和谁叫成‘你们’,是林琳,大辉,小青,小莲?” 严路有些语塞,他也知道秦剑给的和他们都不同。 秦剑又是一笑,“我明白了,昨天的事,是我一时冲动了。” 然后,他便借故有急事离开了。 严路肚子里的话还没说出去,总不能追着人家屁股后头一个劲儿自作多情,罢了,来日再说。 秦剑跑回宿舍,抱着篮球走了。 他一个人跑到篮球场,挥汗如雨。头发湿了,睫毛湿了,囫囵擦掉,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他在球场坐着,坐到天亮。看见太阳升起,看见周围渐渐有了人气。他眨着疲乏的眼睛站起来,走向来时路。 还不是终点,再试一试,再坚持坚持。 * 头顶是那盏陪了他好几年的吊灯,一个灯泡坏了,他也没管。余辉睁开眼睛的瞬间,有些恍然之感,他总是会想起在乡下的房子,漏雨的房顶和白色灯管。 有人按门铃,应是外卖来了。他蓬头垢面取了回来,倒头又睡。却一直入不了梦。 馄钝放久了,口感会变,只好挣扎着起来把它吃掉。 严路的电话是在这时打过来的。 “喂?” “辉哥,是我。” “我知道。” “手机的事我很抱歉,我拿去修了,他们说要换排线。对不起,用坏了你的东西。” “经过专业人士鉴定,我没骗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啊。” “没关系,现在是你的了。” “……新手机的钱我暂时没有,但是我会赚钱还你的。” “怎么赚?” “嗯?” “去俱乐部上班?” 严路没有回应,毕竟现在这是她自己的事。 余辉囫囵吃了几个馄钝,捡起桌子上的那张时间表看了看,随口说:“还想弹琴,健身么?” “……” “喂?” “……我在听。” “回答我啊。” “我……我暂时没有钱去上钢琴课。” “反正也欠下了,再欠几堂课给我也没什么。你攒到有钱的时候一起还我吧。” 严路一怔,他们之间不是已经完了吗? 没等她做声,电话就挂了。 余辉把剩下的几个馄钝也给吞了,汤汤水水的,出了一身汗。 严路在路上站着,好像听见了什么反转剧情。什么情况?回校路上,她又折返。 余辉洗完澡才躺下,有人来了。是严路。 他把她请进门,“请坐。” 严路坐在沙发上,余辉拾起一支烟夹在手里,没点。 “有事?”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他靠向椅背,翘着二郎腿,“你一个学法律的,脑筋坏成这样。”他摇摇头。 严路也不转弯儿了,单刀直入地问:“你是说,我可以回来继续跟你弹琴?” “我说的话有那么难理解么?”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你说。” “那天晚上的事,你都忘了?可我都记得,记得很清楚!” “那你说说,我那天喝了酒,不太记得。” 严路腾一下站起来,“余辉! 你耍我是不是?” 他懒懒地学起她的样子,竖起三根手指,“没有。今天我滴酒未沾。” “你——” “你坐下。” 严路看着他,感觉自己是个天大的笑话。她伤心伤得要死,他在这里一句忘了就给打发了。 “怎么又哭了,你都多大了?” 严路倔强地抹掉眼泪,“余辉,你一句忘了就什么都可以不算数了,我不行。你伤了人就是伤了人。在法律上讲,你是要被追究责任的。” “我什么时候对你动过手?” “你那是冷暴力。” “行,我冷暴力。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弯着嘴角,好看得要命。 严路很恨自己,“余辉,你不可以这样!你能忘,我不能忘。你说的话我忘不掉。” 她转过身去。 严路是个爱较真的人,余辉是知道的。他把烟放在桌上,过来拉她一把。 她一回身,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肩膀也在微微颤抖。余辉最怕女人掉眼泪,他没办法,更没经验。 “我对那天的事,说明一下。第一,那天我喝酒了。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所以你就想不算数么?” “不。你知道……”他指着自己的脑袋,“男人酒后会有些——” “——发神经。” 他点点头,“行,我发神经。 第二,你撒谎了,这是事实。” “那天我是替一个朋友顶班,只有那一天。我对你撒谎是因为怕你生气,你生气的时候不会听我任何解释。这就是事实。” 她的眼泪又掉下来,她也懒得去擦了,“但是,你说我谈恋爱,说我轻浮,说我为了遗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种话我不认。” 她很委屈,哭得很伤心。 余辉想起了那条河,那个在河边坐着哭泣的女孩,那个波光粼粼的下午,还有吐着舌头的大黄。 她是个好女孩。 他抹掉她的眼泪,把她往怀里带。她很倔,站得僵直,一动不动。 余辉抱住她,“第三,你说我骗了你。我向你保证,遗产的事我没有骗你,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跟你道歉,别哭了。” 余辉第一次对她低头,对她道歉,也是第一次主动拥抱她。 严路不吭声,埋在他怀里愈加委屈。他对她凶,对她冷,她都没关系,可他对她好,她的委屈却全来了。压在心底的委屈全都涌上来,变成眼泪,湿了他的衣衫。 “我应该在那张表格里再加一条,不许翻旧账。” 他的手在她头发上摸了两下,严路闷着声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50 音说:“你好像在摸大黄。” 余辉的手顿了顿,声音透过胸腔传来,“大黄是谁?” “……谁也不是。” 她从他怀里爬起来,不能眷恋。 余辉把那把钥匙重新放在她手心里,抹掉她的泪痕。 她低着头,脸颊有些红。 余辉看着她,忽然想起老姚的那番话,手收了回来。 ☆、第46章 成年男女 原本想好的决绝,想好的姿态,在他面前全都没了。 女人总是这样,太容易被感情左右。 起码,她现在已经元神归位,不用在花心思去考虑如何过好与他决裂后的一生。纵使那样也能过得很好,但现在,会更好。 她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个深渊,跌进去就爬不起来。 她的样子羞涩,懵懂,带着少女的纯真。余辉心惊肉跳。这样的事不难处理,可面对严路,需要一些技巧。 严路在电梯里揪着自己的外套使劲闻。 跟她记忆里的味道不一样,和老丁与那个黑影的味道也不符合。是她的记忆出问题了吗?想着一个人,看见什么,闻到什么都会往他身上联想。严路这么想着,一楼到了。 她走出电梯,感觉街上熙熙攘攘,煎饼果子的味道也特别香。她买了一个。闲等着的时候,她想到李雷,想到那张照片,她想,或许真是巧合吧。 这场戏,还没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余辉的卫生间里摆着新买的一套洗漱用品,他从来不愿意花心思研究这些东西,但为了那个钻牛角尖的女孩,他全都换掉,一个也不剩。 小宿舍里氤氲着洗衣粉的味道,女生的私人物品一件一件挂在窗前的晾衣绳上。严路收起自己蓝色的,粉色的内衣。她的内衣几乎都是这个颜色。在成年女人的眼中,这可以一定程度上表示她的纯真与年轻。 年轻雀跃的心一整天都很亢奋。她收拾了宿舍,收拾了床铺,把能看见的地方擦得干干净净。 她从书架里翻出那张被她折旧了的时间表。她把它捋平,重新拿出一张漂亮的纸抄写一遍,还贴了小贴纸。 她把这张纸小心地塞进日记本里,像是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室友林琳穿戴整齐,等着跟她去自习。严路变卦了,“不好意思啊,我有事得走了。” 她又开始了忙得不见人影的日子。 “不是说这学期没什么可忙的吗?” “计划没有变化快嘛!” 她带着笑容走掉了。林琳有一种直觉,她担心的事情正在发生。她摇了摇头。 那是一条不归路啊! 严路是个聪明人,只要肯动脑,花心思,几乎没有她做不好的事。弹琴也是一样的。 她现在已经培养了些许读谱能力,手上的动作也娴熟多了。 但经过一个假期的荒废,她还是退步了许多。余辉对她进行了全方位的纠正。 “肩膀太紧。”他捏着她的肩膀。 “手臂放松。”他捏到她的手臂。 “手腕,太僵硬了,放松。”他捏着她的手腕。 严路感觉心跳加快,头皮发麻。脸已经红了。 “手指立住,不要倒。”他的手盖在她的手背上。 她软趴趴的,不太配合。余辉亲自示范起来。他从她身后伸过手来,左手碰碰她的脑袋,“看我,跟着学。” “哦。” 小小的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前,不,确切地说,是怀中。她听话极了,只是手腕还是软弱无力。 余辉在镜子里,看见二人的姿势……有些不妥。 “休息一下。”他走开了。 严路得到了很多空气,终于可以呼吸了。 连日来,她把弹琴,运动挨个捡起来,对于懒惰了一个假期的人来说,是有些困难的。 但余辉很有师长的样子,有他看着,学生不敢怠慢。 他亲自看着她做平板支撑,拎哑铃、跑步。跑不动时余辉抓着她的胳膊跑,哑铃举不动时,他会帮她扶着胳膊,平板支撑撑不住时,他会把手横在她的肚子前头。 这样累着,愉快着,到了周六。 傍晚,他们绕着小公园跑步,跑到最后一圈,严路看着躺在草坪上的余辉,也奔了过去。她累坏了,一下瘫在他旁边,两手一摊,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不小心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她像是触了电,立刻把手收回。 余光里,余辉把手垫在脑袋下头,不知道是不是在躲她。 天空是暗蓝色,浪漫的,神秘的。星星一个个睁开眼睛,欢快地眨呀眨。严路看着他们,心里开出一朵花来。 “这个假期,你都干什么了?”余辉问。 回来以后,两人还没就假期间的事情做过什么交代。 严路也枕着自己的手臂,说:“帮我爸干活儿。” “很多事做么?” “挺多的。” “做了些什么有意义的事?” “你好像我小学老师啊,我们老师一到开学就让我们写作文,说一说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 “我也差不多是你老师。” “但你不是。” 她转回头,继续看天。 “嗯……虽然有些小插曲,但认识了一个好人。” 余辉张开耳朵,仔细等待。 “他是个好人。他还说我也是个好人。他不嫌弃我笨,他说我很聪明,反正,他对我很好。” 她慢慢地说着那些事。 “我三姨家有一个馒头铺,我天天去帮忙,他天天来买,你不爱吃我做的猪蹄和排骨,可有人爱吃,还说好吃呢。我们家的大黄也特别喜欢他。他很像老了以后的你。” 余辉仿若对老了后的他不感兴趣,反问:“大黄?” “是我养的一条狗。” “你脖子上挂的,就像一条狗链子。” 严路枕着手臂,转过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不好看么?” “我看像块布。” “你仔细看。” 严路翻身,支起上身凑过去给他看。 “有什么好看的?”他还是仔细看了。 呼吸缠绕着呼吸。她的脖子美如细瓷。那根链子垂在他下巴上,晃晃荡荡。 余辉不说他话,认真回答,“有什么好看的,写上名字不就是个狗链子。” 严路忽然捶他一下,脸上有道红晕。 转眼,她放下心来。树林里的黑影,不是他。太好了。 她有些奇怪,是不是他又如何,为什么她要这么高兴呢?可她还是高兴,抑制不住的高兴。 回头时,身边的草坪空了,留有余温。他走了。 “哎,等等我啊!” 严路爬起来,追上去。 她还不知道,她的雀跃,很快就要死掉了。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51 两人如同以往,步行三十分钟,结伴而归。她还在路上买了两个大串的羊肉串。余辉在她的一再哄骗之下,吃了一串。 嘴里美味,心里美味。他们回家了。 到他家楼下,她看见了一个漂亮女人。她等在余辉的单元门口,一看见他就笑了。 “阿辉,怎么才回来,我等你半天了。” 阿辉,这个称呼,让严路汗毛倒竖。什么人能用这样的姿态,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叫他的名字? 女人走进路灯下。 她有着漂亮的脸蛋。成熟,风韵,气质。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像是一幅画。 余辉也出现了奇怪的语气,“怎么没打个电话?” “反正你也快回来了,等你一会儿嘛!” 她笑得很甜。 严路脚步滞后,看着他们低声交谈,时有笑声。她像个电灯泡。余辉对那个女人笑,笑得很明朗。他从来没有这样对严路笑过,他一直都像个严格的兄长或者老师,很少营造这种成年男女之间的氛围。 严路的心拧了一下。 漂亮女人终于看见了她的存在:“阿辉,这就是那个女学生吧?” 余辉点点头。她居然知道她的存在。 “你好,我是阿辉的朋友,大家都叫我阿香。阿辉有没有为难你?” 余辉笑着摇摇头。 严路整个人都很僵硬,也傻傻地摇头,“没有。” “阿辉很严厉吧,听说他经常把你弄哭。男人都那个样子,不会怜香惜玉。你别放在心上,他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 他们俩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女孩的身影窈窕活跃。严路后退了一步,把自己的影子从他们身上移开。 “辉哥,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余辉跟阿香交代了一句。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不行,天都黑了,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阿香体贴地说。 严路说不出话来。她连讨厌她都做不到。她很美,很好。 “那你怎么办?”余辉问阿香。 阿香笑说:“我在对面的超市一楼等你回来,你送完严路直接到超市找我。” “好。” “等你啊。” “嗯。” 今天,严路很不想被他送,特别不想。但是她还能说些什么呢?总不能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余辉叫了一辆出租车,他坐在副驾,严路坐在后面。车窗外的阿香弯着腰对他们招手告别。严路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也在对她告别。可她的心在流泪了。 ☆、第47章 我喜欢你 像是遭受了一场巨大的精神刺激,她什么都不想说,一个人坐在后座,像个雕像。 余辉竟也没留意她,跟出租司机热聊起来。以前真不知道他是这么热络的一个人。 严路不知道他们都聊了什么,只知道他们一直在不停讲话。 天越来越黑,身上越来越冷。这条路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 车子最后终于顺利到达目的地,没有任何异常的事情发生。余辉还在聊,可能连她要下车 事也不记得了。 严路轻声打断他们说:“辉哥,我走了。” “嗯,过马路的时候小心点。” 哦,他还记得她。 “我知道。” 严路关上车门,抓着书包带,头也不回地回去了。 余辉此时不似来路那般话多,司机师傅与他聊了几句,见他累了,也没再多说。 严路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宿舍,她感觉心里非常难受,很难受,难受到眼泪不断得流。她一个人跑到体育场,有三个夜跑的学生。严路加入进去,一边跑,一边哭。 包里的手机震起来,是余辉打来的。严路此时正哭得厉害,眼泪模糊着她的视线,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字,她只觉心如刀割。 她掩面而泣,几次想控制情绪,可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坐在看台旁边,抱着双腿,看着不断震动的手机。 终于,它不响了。 过了半个小时,严路哭肿了眼睛,眼泪已经不再流了。 她咧开嘴角,展开一个笑容,回拨电话。 声音轻快,“辉哥,刚才我在外面,没听见。” “外面?还没回去?” “我已经到了,我在体育场和同学休息一会儿。” “注意安全,不要一个人。” “你别啰嗦了,人家有人家的私人空间,你总问啊问,女孩子是有些秘密的。” 严路听见阿香的声音。这个时间了,她还没走。 余辉没有回答阿香的话。 “这位阿香,我从来都没见过。是辉哥新交的女朋友吗?”严路假装置身事外,问得相当随意。 余辉说:“你当然没见过,你放假的时候认识的。” “哦,我放假的时候你在谈恋爱呀。” “学霸?!” 一身黑的大辉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他身旁是同样一身黑衣的秦剑。 余辉听见有人和她说话,问了一句,“身边有人?” “是我们班长,我先挂了。再见。” 电话挂断了。断了。 “秦剑,大辉,你们在干吗?” 大辉反问:“我还想问你干吗呢?眼睛被蚊子咬了啊?” “啊,蚊子太多了。” “这个蚊子咬得还蛮均匀的嘛。”大辉玩笑道。 严路站起来,背起背包,默默地往回走。 大辉和秦剑在后面跟着。 大辉低声说:“情况不妙。看上去像是失恋。” “……” “她失恋了,你应该高兴啊!” “……” 再去余辉家里的时候,总是能看见阿香。她很乖,话也不多。他们学习,健身,或者练琴的时候,她就像一团空气一样,默默地在一旁,或者看电视,或者看书。她尽量不发出声音打扰他们,但果盘总是送得很及时。这样的女人,谁会不喜欢呢。尤其是余辉这种人,他更需要一个听话的。 哈农是严路一直在弹的,但是今天她状态很不对。 余辉纠正过她好几回,“你怎么回事?声音这么粘,左右手还分家,也不是第一天练了。——还有你这手腕子,软趴趴的。” 他拎着她的手腕子,厉声道:“再来,从头开始。” 严路闷着不吭声,琴谱翻到第一页,弹! 但是,又错了!她好像每次都能错出新花样,这一回不但小拇指倒了,右手还弹错了一个音。 余辉忽然站起来。 在她身后的镜子里,余辉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停!” 严路停下来。 “站起来!” 她站起来。 “转过来。” 她转过来。 “抬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52 头。” 她抬起头。 他深邃多情的眼睛里对她没有丝毫温情。严路垂下眼睛,不想看他。 “一个哈农你都能弹错,你脑袋里在想什么?” 阿香的身影慢慢过来,语气轻柔,“阿辉,你别吓唬她。谁还不会犯错呢。” 余辉狠狠地看着严路,“谁都行,她不行!” 严路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为什么。 余辉没有回答,只说:“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浪费,你到底能不能弹?” “阿辉……” 阿香拉拉他的袖子。他胳膊一拧,躲开了。 “我今天不想弹。” “不想弹你早说,陪着你浪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对不起,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没关系。”阿香说:“阿辉啊,你别说了。” “都不用生气,我走了。” 严路拿起自己的包,对余辉的眼神视而不见。 有些事,他早该想到的。老姚虽然是个粗人,但这件事说得却没错。 余辉打开电脑,在文档里输入一行字,重新打印。 第二天,这张新打印出来的纸塞进了严路的书包里。 严路拿着看了看,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多了一条,加在最后面。 “不可对我有兄长以外的非分之想。” 严路拿着这张纸,感觉脸蛋被人戳破了一样。她的脸皮很薄,但她却能干出这样的事来。接下来的事,让她自己也觉得震撼。 她拎着这张纸去找他。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不可是不能还是不许?” “有什么区别?”他刚洗完的脸上挂着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淌入嘴角,淌过胸膛。 “能不能是我的事,许不许是你的事。” 他看着她,有些愕然,“不许。” “那能不能,还是我自己的事。” 今天阿香不在,她说出了这种厚脸皮的话,她感觉很对不起好心肠的阿香。 “严路。把心思放在你自己的事上。” “这也是我自己的事。” 她终于厚着脸皮说出了这句话。 她感觉有不知哪里来的虫子往身上爬,爬得她浑身都痒,一直痒到心里,想挠又挠不到。她缩着肩膀,感觉很是不适。 “我喜欢你。” 她说得直白又委屈。像是个无计可施的少女。 余辉抹了一把头发,水珠已经湿了他的衣衫。他插着腰,看向旁边,应该是对她万般无奈吧。 “阿香你也见过了。” “见过。” “我把你当妹妹。” “可你不是我哥,我也不是你妹。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你了,已经喜欢你了。又不是买错了东西可以退掉,我已经努力过要忘掉你了。” 她抬起眼睛,样子无辜又可怜。 余辉甚至不能随便看她了,多看她一眼,都怕她想到别的地方。 “那就继续努力。这种事,我只说一次。我把你当妹妹,没有男女之情。” 话还没说完,她眼睛就红了。 “我知道。你有阿香了嘛。她很好,比我好多了。我只会做错事惹你生气。” “今天,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吧。” 严路点点头,眼里悬着泪珠,提起背包走了。 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老姚那个乌鸦嘴! 余辉原计划在他能陪她的时间里,教会她弹钢琴,帮她过十级,还有跆拳道,按照她现在心不在焉的进度,跆拳道怕是排不上号了。 接下来,严路的确是很忙,连着半个月不能到他这里来报到。原因是法学院组织了一次社会实践活动,旨在让学生们深入基层,了解民情。 严路,林琳和秦剑是学校的尖子生,被带队老师第一批点名叫走。另外还叫了几个顽劣分子,比如大辉。 队伍一共十二个人。 那日清晨,带队老师戴着凉帽,领着一队学生下乡了。 余辉早就收到了严路的通知,不来就不来吧,让她冷静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好。 贫困山区仍旧困难重重,即使在城市里已经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仍旧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总有人活得比想象中困难。 她的恋爱烦恼在这里并不重要,甚至排不上号。 莲花乡是一个美丽的小村庄,但这里老人和孩子居多,许多年轻人外出务工,一年也回不来一回,孩子连爹妈都不认识了。 乡里的干部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住宿,第一晚,他们就在简陋的招待所住了下来。 次日他们要和村干部走访贫困户,这一晚,他们都很累了。 严路和林琳一间房,秦剑和大辉住隔壁房间。 次日清晨,严路闻到了一股不同于她家乡的味道,这里的味道好像也带着疾苦。 林琳一夜没有睡好,严路也感觉床板太硬,还有些潮湿,的确睡得不踏实。 她还不知道,这是一个她不应该踏上的旅程。 ☆、第48章 他不是余辉 秦剑老早就来敲门,送来了两杯热乎乎的奶茶。真不知道这偏僻的地方,他是从哪弄来的。太珍贵了。 林琳大赞他的殷勤,“谁要是嫁给你啊,真是能幸福一辈子!” 严路不说话,秦剑也没接着往下说。两人之间的窗户纸还没捅破,但是秦剑自己也不敢去捅了。他怕捅破后看见不想看的。 整个白天,他们都在走访贫困家庭。有的家庭只剩一个老人,有的家庭剩下老人和孩子。 有一个偏僻的小屋,破败不堪,风在它体内呼啸。 已经没有玻璃的一扇门,只剩一副木头框架,一扳就开。咯吱一声响。 门板在地面上蹭了一下,在地上蹭出一个扇形。严路蹲下来,捡起门框下面压着的一张一寸照片。已经脏了,翻过来一看,这个人…… 她怔住了。 队伍里缺个人,被秦剑发现了。 有个身影从身后接近,在地上投射出一个高大的影子。严路一惊,回头。 秦剑看着她,“你干吗呢?” “我随便看看。”她把照片偷偷塞进兜里。 年轻人对基层这么关心,乡领导很高兴,带队老师很欣慰。一行人全都围到这个破败的小屋前面。 乡领导推开门,在门口拉了一下灯线。黑乎乎的小屋亮起来。 小屋面积很小,只能容一人住下。厅里摆着木头桌子,椅子,右面有一个小卧室。小卧室有一个炕,很小,很破。对于城市来的孩子来说,这种生活简直难以想象。 乡领导介绍说:“别看这小,原来住俩人呢。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儿,小孩儿住到十三四岁吧吧。” “都搬走了?”严路问。 “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53 老的去世了,就剩一个小的。小的早就搬走了。” 乡领导陷入回忆,面上露出遗憾神色,“这小的,也挺可怜。三天两头的进警局,没钱啊,没钱就偷,经常被人打,打得厉害时下不了炕。乡里乡亲的可怜他,给他送饭。可这孩子啊,贼倔,不吃。然后,好了,还出去偷。” “现在呢?这个孩子去哪儿了?” 乡领导仔细想了想,“现在应该都比你们大了吧。不知道去哪儿了,从他十三四岁离开这里之后,就没回来过。” 一行十二人列队离开。唯有严路对这里颇有兴趣似的。林琳一句话也没问,大辉更是兴致缺缺。秦剑跟在严路身旁,总感觉她有些不一样。 男人和女人,在意的那一个,总是能看见最细微的东西,哪怕她只是掉了根头发。秦剑也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夜。凉风徐徐。 月亮高悬,星星缀满夜幕。这是个静谧的夜晚。但心里有事的人,感受到的是不安和疑虑。 被好奇心趋势的人,能干出多么惊人的事。 严路拿着手机照亮,一个人寻着乡间小路,来到那间破败的房子前面。 夜,像个怪兽,喷着凉风,在看不见的地方投下黑影,迫使人产生惊惧之感。知难而退。 木门咯吱一声响。 拉开灯线,屋里亮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么。她先翻了翻抽屉,和衣柜。 抽屉里有一个破烂的笔记本,线轴已经散开,纸张一拽就掉。上面是铅笔和油笔的笔迹。字迹凌乱,看着像孩子的笔迹。 “张大婶今天给了我十个鸡蛋,说不用还了。但是我要记下来,有了就还。” “梁叔叔今天给我们拎来一只鸡,他说他们家吃不完的,让我们帮他个忙。爹说,吃吧,多吃点。以后他来还。” “我上学了。今天真高兴。” 笔记本已经快要散架,中间儿有些被撕掉的。翻到最后几页,字迹也有了成长。 “初三了,我不能念书了。我要去闯天下。” 后面还有几笔没成型的字,看来是写了一半又算了的。 屋里有一个木头衣柜,门上的大扇玻璃已经没了,里面空空如也,不用开门就能探头进去。 手机的光亮照着,她在里面摸出了一张照片。 这一张是日常照片,不是一寸照。 是一个孩子与中年男子的合影。相比于一寸照片,这张照片里的孩子的面孔就稚嫩多了。那是还没长成的小“余辉”。虽然她还不知道他是不是余辉。 他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蓝色布衣。头发自来卷,有些乱,盖了耳朵。眉毛很浓,连同胡子也一样浓。他们长得不太像。 中年男子搂着孩子,两个人看上去亲密又快乐。那是至亲之间才有的微妙表情。 一阵风吹过,门咯吱作响。严路回望门口。灯光闪烁。 千万不要停电!她在心里默念。 糟糕,停电了。 * 两个人吃饭,自己吃自己的,没什么滋味。阿香坐在对面。 “太淡了。”阿香说。 “这家就这样,别的都关门了。” “你天天吃这个?” “有人做就不用吃。” “哎呀,真应该给你配一个保姆。一个大男人自己做饭照顾自己,也怪不容易的。” “明天你还来么?” “不来了。不是半个月么,我还有别的事,这都是抽空来的。” “我叫人送你回去。” 阿香摇头,“不用,打个车就走了。放心,这一带没人敢碰我。” “上次你说的那个阿精兄弟,抓到了。” “抓到了?”这件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 “一个礼拜前。” “都一个礼拜了。” “嗯,没什么进一步线索,眼线还在跟。” “阿精兄弟就什么都没说?” “没有。可能也真没什么可说的。据我所知,他们管理方式也算严密。每人都有自己一摊子事。人家是正经公司,正经给员工开工资的。阿精兄弟是俩刚入职不久的小人物,基本上是什么都不清楚,给自己混口饭吃的。人家让干啥就干啥呗。——不过,女人的直觉告诉我,马上就要拨云见日了。” 夜半。 明月高悬,余辉未能入睡。 电话果然又在半夜响了。 “是我。” “我知道。” “周六,莲花乡。” 余辉脑中一阵轰鸣。 “莲花乡?” “嗯,怎么?” “不怎么,什么身份?” “他的身份。” “丁盛?” “嗯。阔别多年回家省亲的年轻人丁盛。我再提醒你一次,丁盛是他自己改的名字,他原名是艾强。” “这件事我比你清楚。” “你清楚就好,这一次,你就是艾强,你也是丁盛。他的故事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艾强已经死了这件事基本上没人知道。你戏份做足,不该管的闲事别管。——这一次,我们真地要结束了。” 黑暗里,亮起一个火红色的小点。一串青烟盘旋而上。余辉站在窗前,直到天亮。 * 门板随风轻颤,咯吱咯吱响个不停。严路把门关好,不出声了。 回身,严路差点叫出声音。 秦剑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手机照亮。 “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大晚上的,你自己到这儿来干吗?” “我睡不着出来转转。” 他的眼光追随,显然是准备相信她的谎话。 “你是想找这个么?” 严路回头。秦剑手中拿着一张照片。 还是那个孩子和中年男子。不过两人年纪都大了一些,那个孩子更有余辉的样子了。 严路去拿,秦剑把手举高。 “为了这个人,你疯了么?” “你别管。” “我不想管。可我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余辉不念了,早就有人说他是去混社会了。那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你还不明白么?” 爱情里,总有人冷眼旁观,频频以拯救者身份出现。奇怪,他们总是长着火眼金睛。 “今天,乡领导的话你都没听见是不是?那个余辉的身份复杂,本性难测,你还往那个漩涡里钻。严路,你是个聪明人,你有更好的前途。” “你是专门来说教的么?” “严路,不要执迷不悟。他给不了你未来。而且人家有女朋友,我见过,叫阿香。他带她来跟我们打过篮球,还吃过饭。你这算什么,你自己说说,你这样子算什么?” 现实已经够残酷,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更加绝情了。她只不过爱上一个人,为什么这么艰难呢?她怀着侥幸的不要脸的心里,或许有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54 一天他们会分开呢,或许他会回心转意呢? 这个夜,这个人,像是上天给她临时派来的救兵。严路,你睁开眼睛吧。你醒一醒吧,人家不喜欢你,别再自作多情了。 她的心碎了。他是罪魁祸首。秦剑把照片放在窗台上,低声说:“我问过邻居了。他本名叫艾强,是这个大叔捡来的孩子。家里穷,他没机会念书,后来就像咱们知道的。坑蒙拐骗,无所不作。大叔后来病死了,这个艾强就再也没回来。” “他不是余辉。”她悠悠道。 ☆、第49章 夜访 “她不是余辉。”她悠悠道。 “严路!你自己看看!” “反正他不是余辉!”她夺门而出。 在床上辗转,泪水湿了枕头。 电话忽然响了,难道是心有灵犀。这么晚,他难道对她回心转意? 严路擦干眼泪,来到屋外接听。 “你在哪里?” “莲花乡。”他声音这么迫切,难不成是要来找她。 “什么时候结束行程?” “大概需要十几天。” “你们班长也去了?” “嗯。” 这么问的意思是什么呢? “必要的时候跟着他。” “……” “听见了么?” “余辉,你什么意思?” 她憋闷的火儿忽然冲出来。 “你认真听,跟着秦剑,他是好人,能保护你。” “保护我什么啊?” “别耍脾气。不要凑热闹,不要一个人乱走。把我的话重复一遍。” 严路一生气,把电话挂了。 电话再响,她说什么也不接了。他明知道她喜欢他,明知道她的心意,还把她推给别人。 电话响到第三次,她接起来劈头盖脸一句话:“我不跟着他,我只跟着你。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死了这条心,谁都行,就你我不行。”他说得那么绝情,连哄骗都不肯了。 不是回心转意,是板上钉钉。 严路的心沉到底了。 “既然这样,以后我的事你都不要管,一点都不要管!” 严路伤心绝望地挂掉电话。 怎么可以这样?他明知道她的心意的。男人绝情起来,简直是杀人不见血。 * 余辉连夜赶车到达莲花乡,在组织的安排下住进乡里唯一的一个宾馆。 事情就是这么巧,余辉在路上遇见了严路,幸而她没看见他。 几个年轻人好不容易得空出来闲逛,严路因与秦剑有些冷战,两人分开两边,大辉和林琳在中间和事佬。 乡里不像城里那么多花哨东西,却也成了特色。林琳住了几日,在街上淘了些漂亮又便宜的衣服。年轻女孩子,买东西总是挑经济实惠又漂亮的。 余辉及时转弯,躲进一个小巷,压低帽子。 他们四人险险在巷口走过,没有留意。 见人走过,余辉闪身上街,掩藏在最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严路回头,看见一个宾馆。恐怕是乡里唯一的一个宾馆吧。 宾馆门口人丁稀少,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干吗呢?又掉队了。” 林琳把严路抓走,严路边走边回头,什么也没看见。 破败小屋在夜里看着像个坟冢,孤孤单单,凄凄惨惨。 终于到了,这是他的家,是他承诺要请他来看看的地方。 次日清晨,第一个发现他的是去地里干活的梁叔叔。 “哎呀!这是……小强啊?” 余辉露出茫然表情,随后认出人来,“梁叔叔?” “哎,还记得我啊小强。” “记得,我和爹没肉吃的时候,是您给了我们一只鸡。这回回来要请您吃饭的。” “哎?小事一桩。”梁叔叔连连摆手,盯着余辉看,“都这么大了,出息了!” 梁叔叔望着后面的破败小院,说:“回来看看啊?” “嗯,回来看看。” “啊。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在城里打份工。” “啊,还挺好啊?” “挺好。您呢?” “我老样子呗,老不死的!” 老梁可能是老了吧。他那苍老的眼睛总感觉这年轻小伙子不太一样。是啊,这都十来年了,变了变了。他也老了。 从城里回来,严路,林琳,大辉,秦剑四人往招待所赶。路上经过那个破败小屋,严路忍不住瞧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见里面有人。 “怎么了?” “好像有人。” 林琳早对那小屋开启了好奇之感,第一日她不适应,没心思想别的,这会儿习惯了,倒想去看个究竟了。 “那就去看看呗。” 林琳抓着严路的手。俩女孩先去了,大辉和秦剑只好左右追随。 四人在门口看见了一个白发老人在里面扫地,还把桌子凳子扶好,摆正。 严路他们原本就是来做好事的,见状主动上去帮忙。 林琳问:“大爷,您收拾这屋子干吗呀,不是没人住了吗?” “有人啦!”老梁面露喜色,像是迎来了多年未见的至亲,“俺们小强回来了。” “小强?” 严路和秦剑相互看看。 “嗯,艾强回来了。长出息了,回来看看。——家里连个人也没有,我想能帮就帮帮嘛。” 严路四处都没看见艾强。 难道还有第三个人跟余辉长得那么像么? 李雷说,照片上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么这个人是谁呢?不会有这样的巧合。李雷照片里的人可能就是艾强,如果李雷的消息是真的,那么这个艾强就是假的。那他是谁?余辉? 艾强和余辉什么关系?双胞胎?听说艾强是捡回来的。那么两兄弟是小时候就分开了? 严路倾向于这个结论:余辉和艾强是双胞胎,艾强死了,因某种原因,余辉扮成了艾强的样子。 活都干完了,屋子也都收拾干净了。但艾强还没回来。 赖在这里,总是没有合适的理由。梁叔叔也干完了活儿,在门口抽起旱烟。大辉和林琳张罗要走,回去还得休息,明天乡政府还有不少事儿需要他们帮忙去干。 严路只好跟着回去了,秦剑陪伴左右,什么也没说。 夜晚来临。严路又来到小屋前头。 小屋没亮灯,黑漆漆的。 周围树影晃动,像黑夜里张牙舞爪的怪物。严路抱着肩膀,感觉有些阴冷。 转回身,好像听见声音。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引她而去。 她踩着一地嫩草,来到门口。开门。 房子还跟原来一样,丝毫没有人气。那位姓梁的叔叔莫不是糊涂了。这哪里有人住的样子。 拉灯线,灯没亮。 坏了?这个她可不会修。 她把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55 手机点亮,进了门。把只剩门框的门关好。又是一声咯吱响。 余辉曾经对她说过,好奇害死猫这句话。 人,就是这么奇怪。她就是好奇,她被好奇心赶得睡都睡不着。没人顾她当侦探,可她管不住自己的一双脚。 屋里没人,她坐在木头椅子上,捋了捋脑袋里乱糟糟的线索。 乱,太乱了。 身后有声音,不知是风还是有什么动物爬过。也可能是野猫之类的。严路经常在晚上听见猫叫。 她拿手机照了照,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后门外晃动的大树。 严路不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她胆小,但她也搞不清楚,是什么让她两次夜访这间小屋。秦剑说的好,她可能是疯了。 没人。严路回过头,拿出手机想给余辉发一个信息。 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打了无数次也是一个结果。她只好编写短信。 “辉哥,你有兄弟么?” “你的本名就叫余辉么?” “我看见一个人,长得很像你。” 先后编写了几条信息,全都被她删来删去,最后一个字也没发出去。 人家有人家自己的事,关机,说不定就是在防你,人家有女朋友,人家在恋爱。 这些念头,让她沮丧下来。 她起身要走了。 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她,捂住她的嘴。 “嘘。” 他嘘了一声。 严路闻到了余辉的味道,这一回一定没错。 她努力地回头,可一直失败。 他抱着她闪进卧室墙边。冷白的月光,温柔地勾画出他的侧影。严路在半面碎玻璃上看见他的影子。 他小心留意着窗外的动静,严路也听见些许声音,好像是有人来了。 余辉护着她后退,后退。 他们听见门口咯吱一声响,有人进来了。 “严路,你在么?” 秦剑的声音。 身后的人忽然放开她,弄出一点声响,一个闪身又没影儿了。 秦剑循声而来,看见严路扒着窗户往外看。 “你跑这儿来干什么?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别晚上一个人出来。” “你看见什么人了么?” 秦剑把严路扳过来,“严路!你看看你自己,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他很气。 严路卸开他的手,出门了。 好歹是没在这里赖着不走。秦剑松了一口气。 天很黑。秦剑抓着她的胳膊,边走边提醒她脚底下的石头。 他护着她,眼睛耳朵全都张开了。他总感觉两边的树丛里有动静。 他把严路握得更紧。 身后的小屋忽然亮灯了。 “你们两个,回来。” 这是余辉的声音。 他们两个回过头。里面的人在对他们招手。像在叫朋友。 ☆、第50章 谢幕 聪明人的聪明总会发挥在紧要关头。秦剑没说他话,拽着严路的胳膊回去了,还露出一副相熟朋友间才有的表情。 严路虽说懵懂,但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屋主像在招呼客人,把两人请在凳子上坐下,并且奉上一壶茶。 余辉背对门口而坐,严路,秦剑坐在他的对面。 余辉一边喝茶一边低声说:“一会儿听我命令,让你们走,你们就赶紧走,我会送你们出门。” 他把两杯茶水推给二人,并有意看了看秦剑。秦剑点点头。 “辉哥——” “——我叫艾强,你们认错人了。来者是客,喝完这杯茶,我就送你们出去。” 秦剑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严路的腿。严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三人一杯茶还没喝完,余辉便送他们出门了。 他拍着秦剑的肩膀,“今天太晚,改天请你们喝好茶。拜托你把她好好送回去。” 秦剑点头,“我明白。” 两个男人话不多说,已经明了。 虽说事情还没有清明,但秦剑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缘由。刚才在门外,秦剑隐约察觉树丛里像是有人,没等仔细分辨,他们就被叫进屋子了。 余辉看看手表,或许是时间到了。 他把二人送到前面那条土路上。 “往前走,不要回头。不管听见什么,看见什么。秦剑,记住了吗?” “记住了。” 严路心中不安,“辉——” “——我叫艾强。” 严路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这一刻,像是离别。 他对她笑了笑,“改天再来做客,请你们喝好茶。” 余辉再对秦剑示意。秦剑握着严路的胳膊,“走吧。” 严路被秦剑拉得踉跄。虽说谁也没说什么,但严路大概猜到了些轮廓。所有的猜测都让她害怕,让她不安。 余辉站在原地,离他们越来越远,“不送了。” 他毅然回头,走向那座坟冢一样的房子。 秦剑拉着严路狂逃。秦剑也不晓得他为什么要逃,但他清楚必有缘由。此时,是个危险时刻。他护着严路,一路狂奔。 两人跑得气喘吁吁,眼看就要到招待所。 忽然间,远处传来砰砰响声。像是影视剧里的枪声。可怕的是那声音不断。他们俩都站下来。 严路脑袋里一片空白,看着她刚刚离开的地方,一遍遍叫余辉的名字,最后变成了哀嚎:“辉哥——” 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那是一场混战,伤亡惨重。枪林弹雨在夜色里投出无数光点,那是生命正在谢幕的狂欢。 不明就里的乡亲还以为有什么喜庆的事情发生,小孩儿从被窝里爬起来看:“爷爷,放鞭炮了。” 爷爷抱着孙子往外瞧了几眼,“大孙子得睡觉了,明早上爷爷给你放鞭炮。乖乖的啊。” “哦,哦,放鞭炮喽!” 孩子钻回被窝,钻进爷爷的怀中,再入梦乡。 世界仿若失去了声音,只有悲恸血腥的画面交织上演。 泪水模糊了视线,理智已经再也不见。严路的哀嚎,没有任何回应。 秦剑死命抱住她,一直等到世界安静,一片狼藉。 警戒线已经围起来了。 严路狂奔到现场,被一群装备齐全的人拦住,呵斥驱赶。 闻声而来的大辉和林琳也在人群里。 他们进不去。 警车的红光一闪一闪,担架上一个个抬走的人都盖着白布。严路在人墙外面追随。 不是。 不是。 这个也不是。 太好了,没有他,没有他! “辉哥!” “余辉!” “余辉,你出来!” 还有最后一个担架,被人缓缓抬过来。 有一只手,从白布下垂落。 一只手机掉在地上,被人踩进泥里。 严路愣了好久。她从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56 人墙下面钻过去,奔向那只垂落的手,奔向那个盖着白布的担架。 担架被抬进车里,关了门。 “辉哥——” 她拍着车门,“开门!你们开门!” “不可以!” “辉哥!他没有死,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你们开门!开门!” 她是个很大干扰,人墙聚过来将她抬走。她像是疯了,大喊着:“他还没死!你们不要带他走!他没死!你们把他还给我!” “啊——” “不可以——”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辉哥——” “辉哥——” 天亮了。 乡领导和院领导全都聚在病床前。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眼睛发直,一个字也不说。 她从土里挖出来一个手机,死死攥在手里,谁也别想把它拿走。 * 河面波光粼粼。身边的大黄又在吐舌头。 主人不高兴,它就凑到她身旁,用头蹭主人的头。 严路看着河面,扔进去一个大石头。漂起三个水花,石头落地了。 严庆国做好饭来找女儿。 严路呆呆得看着水面,问:“爸,老丁回来了么?” “没回来。老丁回老家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怎么他也不回来了?他很久没来买馒头了。” 严庆国蹲下来,担忧心疼。女儿从学校休学回来,就一直呆呆的,同样的问题要问好几遍。 有时候她还会去老丁门口等着。 她牵着大黄,一站就是一天。 大黄能等,可她那个身子,等了几天就虚弱的没力气了。 九月十号,教师节。 严路接到一通电话。他自称是一名律师。 他说,有人把遗产遗赠给她,请她在两个月内表示接受,如果没有任何表示,那么将视为自动放弃。 律师说,死者姓丁,名为丁盛。是个捡破烂的老头儿。 终于,所有的余辉都死了。 “我不信,我不要什么遗产,我要他活着!你告诉我,他还活着,你说呀!” 她抱着电话,放声痛哭。 ☆、第51章 十年过去了 严路很快与这位律师见面了。想到他是与余辉有关联的人,她就忍不住落泪。 李律师很能理解她的感受。 这份遗产,包含了她每天都去的房子。余辉曾经说过,这房子不是他的。他只是借住。现在,这个房子是她的了。她想过变成这里的女主人,但不想是这个结局。 难道他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才早早计划好要把遗产送给别人。面对离去,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会每天都因此而郁闷么? 在那样朝不保夕的日子里,她为什么要惹他生气,她很后悔,为什么不听他的话,什么都听他的,或许他会高兴一点,或许,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后悔。 他从未提及过他的事情,他为什么要扮成艾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他是什么身份,普通人还是警察?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还说什么喜欢爱慕,她不配。 他的被子没叠,在床上拱起一个漩涡,好像主人马上就会回来睡一觉。 他的洗碗池里还有没洗的碗。 她坐在他常坐的沙发里,看着光秃秃的客厅。平时他会在这里看着她做运动。他的哑铃和她的瑜伽垫堆放在一起。瑜伽垫包裹着哑铃,像她正在抱着他。 她忽然悲痛不已,放声痛哭。 严路挖墙盗洞的通过大辉找了些关系,终于见到了魏琳。她是一个女警,之前在乡下,她假装去找老丁收破烂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可是这位女警从来没有找过她,想必是什么都不想对她说吧。 咖啡厅里,魏琳一身皮衣,干练漂亮。严路轻轻坐到她对面,瘦得像根羽毛。 “听说你找我。”她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 “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有情况可以直接打警局电话。” “我不找警局,我只找你。” 她笑了一下,“好吧,你说。” “余辉在哪里?他到底怎么样了?” 魏琳皱着眉头,“谁是余辉?” 早就料到她会这样。 “那我问问别人,老丁呢,丁盛?” “他?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她流泪了。 魏琳对付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不成问题,可看她这个样子,她很是不忍心,毕竟她也是个女人。 “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我真地不知道。” “那我问你,莲花乡的事,是怎么回事?” 魏琳想了想, “这件事我不应对你报备,这是我们的纪律。详情相信你已经看过报纸。贩毒团伙被端了。” “报纸上说,他们是在寻仇的时候被端的。” “对。报仇心切,误了大事,露了马脚。” “那是艾强的房子。艾强去了哪里?” 魏琳喝了一口茶,面不改色,“你等我一下,我帮你问问。” 她拿着电话出去了。 过了十分钟,魏琳回来了。 严路坐得像是雕塑。 “我跟所里的同事打听了一下,你说的那个艾强,很不幸,他死了。葬在莲花乡的山上。而你要找的那位叫余辉的,根据你的描述,在管辖派出所内注销的名叫余辉的人,我们找到了,他也死了。他葬在卧龙寝园。” 严路头脑发热,全身的血都在上涌。 “葬?” “嗯。根据你的描述,我只找到了这一个符合你信息的人。很不幸,他死了。” “怎么死的?” “从莲花乡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交通意外。——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过去看看。” 怎么说,他都是一个死去的结果。他们早就安排好了说辞,防着她的这一套。所以让他“死”在了莲花乡回来的路上。倘若她说在乡下见过他,他恐怕就要“死”在别处了。 握着杯子的手,指节已经泛白,去还是不去? “好,麻烦你了。” 两人乘坐出租车,来到郊区的卧龙寝园。这里她从来没有来过。她还是不能相信她说的话。 直到,她亲眼看见他的墓碑。 那分明是他的名字,他的脸。不是艾强,不是丁盛,就叫余辉。 根据魏琳的消息,在派出所管辖内注销的,长成这个样子,并且叫余辉的,不可能还有别人了。 她对余辉那么熟悉,怎会认不出他微笑时微微眯起的左眼,微微上扬的嘴角。她熟悉他的样子——没错。 “不对,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揪着自己的头发,不能相信这一切。 “一定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57 是你们,你们把他藏起来了!你们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她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 魏琳被她摇晃得心颤。 魏琳扶着她:“你已经看见了,事实摆在你面前,我很遗憾,请节哀。” “我不要节哀,他没死,他没死,他不会死的。我知道,我知道老丁,艾强都是余辉扮的,你就跟我说实话吧。他到底怎么了?” 魏琳态度坚决,立场鲜明。 该说的可以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能多说。 “不要乱猜。要相信官方,请节哀。” “不,不会的。” “严路,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请你振作一点。如果他还活着,他会想要看见你这个样子吗?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不!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他没死,他一定没死,你快告诉我!” “严路,很对不起。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请节哀。” “不要再对我说节哀这种话了!我求你,不管是谁,老丁,艾强,余辉还是谁,你还给我一个就可以,不要都带走好不好,我求你了。不不不,我刚才说的话都是胡说的。他们不是一个人,老丁是回老家去了,你告诉我老丁的地址好不好?我求你了。” “严路,你冷静一点。你刚刚还说你接受了老丁留给你的遗产,你现在问我要人……这……振作起来,好么?” 严路流着眼泪,绝望了。是啊。老丁的遗产给了她,余辉的墓碑摆在眼前,真正的艾强,他的双胞兄弟,根据李雷的消息与魏琳的说辞,也早就死掉了。 “那……那……”她像个孩子,找不出借口了。 魏琳红了眼眶,扶起严路,“你还年轻,路还很长。早点接受现实,对你是最好的办法。” 她哭湿了她的衣服,让她的心也碎了。 “这么说,他是真死了吗?” “你都已经看见了,我很抱歉。” “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吗?” “严路……” “以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吗?” 魏琳抱住她,什么也不说了。 “辉哥……辉哥!你回来!你回来!” 墓园里,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少女。她的心死了,她再也不会快乐了。 春夏秋冬,昼夜相替。 不知多少次了。 街上的车流如奔忙的小虫,急急得跑来跑去。 一夜,又过去了。严路睁开眼睛,仿若还在未曾告别的昨日。 不是昨日。十年过去了。 她看着天边升起的太阳,擦掉眼角的泪痕。 ☆、第52章 英姿飒爽 是昨天的一场雨,让她分神了。她就在阳台上躺着睡了一夜,清早一看,黑眼圈挂了起来。 洗洗涮涮,穿戴好。看看时间也该出门了。今天有案子开庭,可不能浪费时间想别的。 临行,她还是去了那间房,把瑜伽垫紧紧地拥抱哑铃。就像她在拥抱他一样。 是的。 她住在当年余辉住的房子里,一切还维持着原样,保留着他的影子。 电话已经通了。 “小莲啊,我的项链怎么样?” 小莲很痛快,看来已经速度修复了,“好了好了,今晚就可以给你。” 就知道,小莲非常靠谱。 “好,我下班之后去找你。” “你忘了,晚上咱们聚会。小青,林琳,还有大辉他们。” “啊,差点忘了。那咱们晚上见。” 严路坐进车里,才系上安全带,又改了主意。 旁边那辆黑色摩托更吸引她。 这辆摩托车是十年前余辉用过的,后来严路学着骑,不舍得就这么放着浪费,就给改装了一下,现在看上去仍旧时尚拉风。 头发随风后拢,帽子扣好,出发。 这些年,她有些明白男人为什么喜欢摩托车了。速度和激情,那是男人喜欢的东西。 一路飙到法院前面,十字路口,红灯。 手机响起来,“严律师,当事人被一辆车弄跑了。” “什么?” “应该是被告方找的旁门左道——” “——什么方向?” “法院往东走,一辆黑色尼桑。”随即报上一串车牌号。 “我知道了,你赶紧报警。我去追当事人。” “那严律师你小心。” “我没事。” 放下电话,绿灯。 严路一路向法院以东方向飞驰。 摩托车左横右斜在车流里扭转,像条灵活的鱼。很多车主都在观望,那个长发飘飘的皮衣女人,真是英姿飒爽。女人要是帅起来,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怪不得,光棍儿越来越多,哎,男的越来越不像男的,女的又越来越不像女的,她们太全能,让人望而却步。 严路一路狂奔,追上了那辆黑色尼桑。 摩托车在车身外紧跟,后座上的当事人急得想跳车。尼桑司机仍在奋力加速。 严路也在加速,用手势示意他们停车,但是,他们是不会听的。 严路情急之下,加速转弯,一个摆尾,横在尼桑前头。 到底是没人想要惹事,司机及时踩了刹车。 严路跨下摩托车,款款而来。 她敲敲车窗。 司机露出一副苦哈哈的笑脸,“我们出去玩儿一圈儿。” 严路扶着车窗,柔声警告,“想造成原告无法出庭的局面,你们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屁股上已经一堆屎了,就不怕再告你们非法拘禁?” 司机哪知道这些,几个小弟也都奉命行事。法盲一堆。 “严律师,他们……他们这是绑架!” 当事人立刻从车上拱出来。 “好了,别说了,时间来不及了。上来!” “哦!” 当事人跨上摩托,严路载着人,一路飙回法院。 当事人一下摩托就吐了。 “你还好吗?” “我没事。——想不到严律师还会骑摩托,这么快!” “已经放慢速度了。” 庭审结束后,严路还在赶时间。 老张开车来接时,严路已经跨上摩托。 老张呦呵一声,“我们严律师又要飙车去?” “飚什么车,正常下班而已。” “感冒好点没?” “没事了。” “你这下巴上怎么还贴了创可贴,有人找你麻烦?” “你当我是你呐?” “嘿,就别笑话我啦!我又不是跆拳道黑带。” 严路笑一笑,“我让你去练你自己不去。” “你还没告诉我,是怎么搞的?” “自己磕的。” 严路扣上帽子。 “我要去练你教我不?” “教你用不上黑带,有专门的老师,我怕我控制不住要对你动粗。” 说着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58 ,严路就要走了。 “哎,我奉命来接你吃饭啊!” “我先去个地方,很快就去。” 摩托车嗖一下飙出去。老张隐隐地担忧,严路这种女性还能不能嫁出去。 卧龙寝园仍旧安静,严路手捧鲜花,还有一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来了。 今天,是余辉的忌日。 十年了,这一天,她从来没有缺席过。 一瓶二锅头洒在他的墓碑前面,干净的白毛巾擦干净他的脸庞。 她把鲜花和馒头,红烧排骨,卤猪蹄一一摆好。 坐在冷冰冰的墓碑旁边,就当坐在他身旁。 “十年了。我钢琴早就过了十级,还想要不要继续深造。律师也当了好几年了,今天刚结束了一个庭审。对了,我的跆拳道也到黑带了,还有什么来着?你那个表格真地很长,我得回去翻一翻。” 严路笑一笑,喝了一口矿泉水。撸起袖子给他看,“天天健身,练出肌肉来了。俯卧撑,平板支撑,跑步,一般男人都比不过我。我真傻,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做这些。到现在还一直单身,没人敢要我。” “阳阳和李雷的孩子已经一岁了,孩子很可爱,特别讨人喜欢。那本《时间简史》我看过很多遍了,可惜身边没人跟我探讨,大家都以为我是神经病。想说这些话题,我得去物理系找朋友。可物理系念出来的现在特别多都转行了。没几个人在搞研究,费时间,又没太多钱。” “你知道的,这个社会,钱很重要。所以,我的兴趣爱好已经跟人不一样了,我练就一身本领,傍身防身,也把人都给防走了。也好,一个人,清净。” “还有,今年我恐怕不能去莲花乡给艾强扫墓了。今年我特别忙,没什么时间过去,你不会怪我吧?” 絮絮叨叨的,时间就晚了。 老张催了几次,她也该走了。 “我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或许是明年的这个时候,别太想我。” 扣上帽子,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十年来,她从不回头。 ☆、第53章 因为男人 老张是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全名张博文,比严路大五岁,结了婚又离了。严路毕业那会儿,他帮了她很大的忙。 刚毕业的严路与现在可不太一样。那时候的严路像个机器,没有丝毫空闲时间,几乎找不到人。机缘巧合,老张和几个法学院的学生搞活动。严路是专业课最好的一个,除了专业课,别的她也做得非常好。她把运动健身,弹琴作画等等事情都做得有姿有色。 真不知道她都用什么时间做完了这些。 要知道,光是专业课的内容就够头痛的了。于是,严路在一群法学院学生里脱颖而出。 由老张引荐,严路遇到了许多贵人,此后的事业发展很顺利,呈逐步攀登之势。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内。 许多人对严路最直观的一个印象就是,她有很强的掌控力。事情交给她办,放心。 严路接到老张发来的定位,跨上摩托去了。 路途有点远,她骑着摩托倒也可以,就当兜风,只不过后座缺了个吹风的美人。下次应该叫阳阳出来,她当妈妈时间太久,脑袋都有点迟钝了。 严路在不断地征服新鲜事物,新鲜技能的同时,练就了很棒的骑术,摩托车在她的驱使下,像个灵活的小蛇。 她很享受自由飞翔的时刻。 途径母校,渔港人家还在营业。如今已经扩张成了大型酒店。她和余辉曾经吃过饭的那个小饭店却没了。十年了,能坚持下来的都修成了正果。 老张定的饭店就在母校附近。 老板是秦剑的哥哥,当年的玫瑰俱乐部也在酒吧街做得风生水起。十年后,另起炉灶又开了一家兄弟店。老张这个人爱呼朋唤友,因为严路的关系,倒是跟秦剑,大辉他们混成了兄弟。 严路到的时候,他们几个已经喝上了。是茶,不是酒。 老张明天有案子开庭,秦剑开车,大辉备孕,几个大男人竟如此素气起来。 “严大律师,您忙完了?” 老张殷勤地给严路拉开凳子,严路把帽子扣在桌子上,头发拢在肩后,风尘仆仆。 “别总骑摩托,危险。”秦剑没想到她今天能来。 “没事,一年也骑不了几次。——李素呢?怎么没来?” “路上呢,也快了。” “林琳,小青小莲也快到了。” 说着话,门口一阵闹哄。林琳,小青,小莲和李素都来了。 毕业后,几人虽然都留在了省会城市,但因工作忙碌,也许久没见。女孩子们纷纷拥抱起来。 小莲一坐下就把项链交给严路。别人都在闲侃,小莲低声与她说:“你这钥匙打成的项链也吊坠,在这个年代也只有我能理解了。” “谢谢啦!跟新的一样。” 严路笑笑,把重新完满的项链戴起来。 几人围在一个热乎乎的火锅前头,脸庞映地红红的。 窗外一辆黑色车子划过,严路一抬眼,就这么巧,被她看见了。 她推推老张,“那辆车你见过没有?” 老张往外瞥了一眼,“黑乎乎的哪个啊?” “那辆车我见过好几回了,是不是你又得罪了哪个被告?” 老张当真往外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我说,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啊?” 那辆车缓缓离去,一桌子人好像只有她看见了一样。 她抓起车钥匙和帽子。 “哎,你干吗去啊?” 林琳抓着她。 “我出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啊,好不容易聚一聚?” 严路没答,出门跨上摩托追出去了。 老张也站起来,“我去看看。” “我跟你去。”秦剑也站起来。 李素没有阻拦。她知道,拦不住。 老张开车,秦剑坐副驾驶。 “怎么回事?”老张问。 “今天,就由着她吧。” “今天?”老张想了想,“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每年这个时候她都有事,基本不露面。” “跟着她。” 摩托车速度很快,体积小,有缝就钻,汽车就不一样了。老张哪干过这种事,追老婆也没这么费劲。 后来换成秦剑开车,秦剑也频频被甩。 严路追了半路,看见那车开往母校方向。途径渔港人家的时候,那辆车临时改了主意不停了,或许是发现了紧随其后的摩托吧。 闪闪车灯,那车又走了。 严路紧跟其后,拐弯儿的时候差点跟一个大货相撞,幸好收得及时。摩托车横在地上,严路没站起来,被车压住。 大货车司机吓坏了,跑下来赶紧查看。 却见那弱女子从摩托底下爬出来,扶着摩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59 托还要跑。 “姑娘啊!你没事吧?去医院看看吧。” “我没事。” “你真没事啊?” “没事,你走吧。我不会缠着你。” “那,我可走了啊!” 货车司机吓了一身冷汗,没事还不赶紧跑,万一一会儿改了主意讹你一把就糟了。 严路扶着摩托,被驱车赶来的秦剑和老张拦住了。 秦剑按着她的车,“你不要命了?” “要!” “那你还追!——追了这么半天,看清楚是谁了吗?” 秦剑说的都是气话。 “十年了,你还要再这样下去吗?” 那车已经没影儿了。 完了。追不上了。 “你们玩儿吧,我回家了。” 谁也劝不住,回就回吧。 秦剑和老张开车跟在后头,直到看见她进家门,灯亮了才走。 老张也纳闷,“这小严怎么了?” “不用理她。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要发疯。” 老张挑高眉毛,“因为男人?” 秦剑没回答。 屋里放着重金属音乐,震天响。 俯卧撑,平板支撑,哑铃全都做完了。 出了一身汗。 她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狠狠地鄙视自己。 严路你是不是疯了?他死了。死了十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小心把不经润色的原稿发出来了,抱歉抱歉~已经修好了。 觉得凑合还能看的欢迎推荐给其他小伙伴哦~ ☆、第54章 我好像看见他了 时间慢慢地行走,越来越多的记忆注定会被遗忘,她不可能记得住每一个细节,就算她天天重温日记本,还是会有与他彻底脱离的那一天。 她知道这是必然,可正是如此才让她害怕。 她把他的名字缩写“yh”纹在身上,就算与他有个亲密的,可以一直纠缠下去的关系吧。起码他留在了她的身体发肤之上。 很傻,太傻了。 可她忍不住还是要做这些荒唐事。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把他留住。她没办法了,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能让他留得久一些。哪怕多一天,一个月,一年,两年。够她支撑到生命结束那就最好不过了。 阳阳的电话打来了。 “姐,干吗呢?” “没什么事,在家。” “今天,你还好吗?” “挺好啊!” “姐,要不你来找我吧。咱们好久没在一起腻歪腻歪了。” 严路知道她的心思,“我没事,你放心吧。我挂了。” 她不想说话,也不想见人。 电话挂掉,她对着镜子发呆。 她还年轻,但到底不如十九岁。眼角的小细纹分分钟在宣誓时间的主权。 近来所里来了几个新人,严路没什么心思带人,都归老张管着。 老张任劳任怨,她心怀感激。但她分内的事决不能耽搁。 所里大案要案都是他们俩在跑。老张单身汉一个,在家待着还不如上班有劲,但严路是个年轻人,这样可不行啊。 有个案子需要去临市取证,严路想一个人去,老张看她最近状态不好,不放心,就陪着去了。 两人直奔被告人户籍管辖派出所,但管辖派出所以没有立案为由不予出具。 这种事情在过往的取证经验中不是没有发生过,的确会浪费时间和精力。 严路跟对方费尽口舌,还是无法达成一致。 两人从派出所出来,泄气。 阳光照在二人后背上,二人望着大街,汗都干了,束手无策。 第一次来这里取证,实在没什么关系可用,电话打来打去也没什么回音。 后来,可能是他们良心发现。 那位振振有词的女警出来把他们俩招了回去,“你们俩来吧。” 她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扫了几遍。 严路和老张也互相看看,不明就里。但且见机行事,事情办妥了就好。 磨蹭一上午怎么都不给出具的证明瞬间拿在了严路的手中。 “谢谢。”严路说。 女警笑一笑,“这也是上面的意思,一般情况,我们没有权利开给你们,请你们理解,这不是我个人的本意。” “我知道。” 费尽周折,总算拿到了东西。 他们走了。女警接到电话,“已经给他们了,嗯,我明白。” 女警默默记下这两个人还有被告人的信息。以备下次他们再来的时候,尽快配合。 “你给谁打电话了?”老张问。 “就那几个人,都说尽力,但没消息。” “那他们怎么回事?” “谁知道,可能被我们俩搞得烦了吧。” “嘿,那就没白浪费唾沫。”老张吹起口哨。 回程路上,老张睡得口水直流。严路眼睛干涩却睡不了。她养成习惯了,在车上基本不睡,除非困得受不了。这是余辉给她培养的习惯。他说,路上要保持清醒,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要轻易相信他人,任何人都不行。 两人急着回程,却逢大雨。这些日子,雨下个没完。 老张被严路推醒,擦擦口水,迷茫地看着窗外,“怎么了,怎么停了,没到啊?” “雨太大,走不了了。” 司机师傅回头说:“走不了啦!太大了,你们坐什么车都没用。明天再走吧。” “啊,那行。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老张立刻清醒过来。 严路不愿意外宿,可没办法。 这里还是市区,有宾馆。老张开了两间房,一人一间住隔壁。 “小路,有事儿叫我啊,我困死了。”老张进门前,哈欠连天。 严路点点头,依旧是一副不可侵犯的英姿飒爽的女青年模样。真是个自我管理很到位的人。 “我知道。” 两人各自进门。 严路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手机。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 十年了,她备受失眠困扰,每到夜里,是最折磨人的。 推开落地窗,阳台上一片清凉,雨水的腥味扑了满鼻。 她裹着浴袍,站在阳台,细雨轻轻落在她的脸上。她闭上眼睛。 楼下划成格子的停车位。有辆车亮着车灯。她才望过去,灯就灭了。 但司机始终没有下来。 严路看了半天,也没人出来。 她裹紧浴袍站得渐渐直了。 她盯着那车,就像用眼神能锁住它一样。她抓了房卡就跑出去。 电梯停在二十三层,下来还需时间。她急得快要烧着,从安全通道一口气跑下十楼。 老张听见一声响,出来敲严路的门,没人应,打她电话也没人接,电话就在房间里响。 宾馆大堂奔出来一个穿浴袍的女人,所有人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60 都在看她。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急成这个样子。 从通亮的大厅跑出来,周围黑漆漆的,她无头苍蝇似的左右跑了一遍才找到方向。明明不太大的雨很容易就把她淋湿了。 她刚刚看过的那个停车位,空了。 她跑到街上,找,找,还是找。 车流如织,她只有一双眼睛,不够看尽所有车牌号码。 她穿着浴袍拖鞋,样子十分旖旎。 有车停下来。严路忽然僵住了。 车窗降下,里面的人问:“妹妹,去玩儿么?” “滚!” 老张从远处赶来。 车主骂了一句赶紧踩油门跑了。 不小心耽搁了车辆行驶,她几乎站在大街中央。 车那么多,连成线从她身边呼啸而过。风声,雨声,喇叭声,不绝于耳。 她闭上眼睛,无能为力。 老张把人拽回来,“小路,你这是干什么,多危险啊?” “我好像看见他了。” 她声音低低的,轻易被风吹散。 老张难得这么多管闲事:“严路,我告诉你,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值得你这样。我是男人,我离过两次婚,我比谁都他妈知道男人在想什么。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值得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知道吗?” 老张一直是个八面玲珑,冷静分寸的人,极少用这样的语气讲话。 ☆、第55章 你在哪里 老张很生气。 严路说:“是我自己的原因,跟别人没关系。” 老张忽然抱住她。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再别再干这种危险的事。我和你出来也是要担责任的。”他轻声说。 短暂的拥抱之后,他把外套脱下来,搭在她的肩膀上,“回去吧。” 把严路送回房间,老张在她屋里坐了一会儿。 他想抽烟,但是没有抽。这个样子,又让她想起了余辉。 “你可以抽。” 老张笑一笑,把烟收起来,“我没什么烟瘾,随身携带,不时之需。” “现在需要?” 老张抬起眼睛,“你还说,被你吓死了。我还以为你狂犬病发作,跑出去咬了人怎么办?” 严路被他逗笑了。 “还穿成这个样子,浴袍,拖鞋,你让人怎么联想,啊?” “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下次不许这样。” “是,师兄。” “你还知道我是师兄,我的存在感还比不上你那个摩托。” “怎么可能。” 她笑得很浅,心不在焉。 老张认识她这么多年,从没与她有过深层次的交谈,了解也谈不上太多,有什么她都不讲,总让人乱猜。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第二日,雨停了。反正已经晚了一天,两人也就不着急了,搭乘高铁回的城。 回到律所,老张又变回了那个爱闲扯的失婚男人。 一众女同事都对他的归来表示了相当热烈的欢迎。 不知发什么疯,下午,老张忽然进来她的办公室,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 在严路震惊的目光中 ,他坐了下来。详细交代了那位男士的个人资料,亏他背得这么溜。 “不要。”严路拒绝得很直接。 “干吗不要,我手里的存货可都是上等的。” “我没什么时间,嘴不甜,也不讨人喜欢。” “那是你没遇着能让你甜起来的,再说你哪里不讨人喜欢了?你这个长相,是个男人都会有想法的。” “别安慰我了。” “真没安慰你,没有人会拒绝你这种美女的。” “有,还拒绝得挺彻底的。” “啊?谁这么有风骨啊?——送项链的?” 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猜中了? 她垂下眼睛。 “你让我想一想。” 老张一看,有戏了。 “行,你想吧。” 严路这头还没给出答复,老张第二天就把人招进律所来了。他在老张的办公室里待着,等到下班的时候才露脸。老张绝对是故意的。 不过有一点,老张说地没错,他手里的的确是上品。 严路没相过亲,感觉挺怪的。但也没什么尴尬,就当见当事人罢了。 老张把两人撂在律所对面的西餐厅就识相地撤退了。 严路也不扭捏,被他请入座位,友好地握了握手。 “严律师是吧,我是曲清凡。” “你好,叫我严路就好。” “你的名字早就如雷贯耳。” “是吗,没什么好话吧?” “不,说的都是好话。老张眼里的严律师是完美的,今天见了面,我才信了。” 倒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严路笑了笑,感觉词穷了。从来都是当事人跟她巴拉巴拉讲个不停,现在她有些无话可讲。 曲清凡跟她简单介绍了一番自己的工作,顺带过渡到了个人生活。他的生活很健康,很规律,是那种看着就让人舒服的阳光型男,的确不讨人厌。按照当前的审美,他应该算长得不错的那种。 严路也讲了讲自己的工作日程,时间地点讲了一番就没了,听着倒像工作汇报。 曲清凡听乐了。 “严律师工作太忙了吧?还有自己的时间么?” “没什么私人时间,就是有也经常被当事人电话追着。” “或许以后这里面会有一个我。” 严路愣了一愣,这是表示还有后续联络吧。应该是这个意思。 两人聊了半个小时,外面就下雨了。 本来想时间也差不多该走了,但这雨却给他们制造了些麻烦。 “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啊!”严路说。 “那东西不准。” 严路叹了一声,看着窗外如注大雨,怕是要下些时辰了。 饭店的大扇玻璃窗被雨水冲刷,门口的停车位有几个没关灯刚停进来的车。严路看着其中一辆,渐渐入了神。 聊了些时候,曲清凡就没见严路有过其他表情。这会儿她看着窗外,眼神忽然变了。 “严律师……严律师……” 叫了她两声,她才应他。 “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她抿了抿嘴唇,忽然而来了不安的表情。 她低着头,好像再也不想往窗外看。 曲清凡瞧了好几次,除了大雨就是大雨,不知道她看见什么了。 坐了一会儿,她一直搅着咖啡杯,曲清凡见她无意沟通也没搭茬招人烦。 严路后来自己感觉对不住,先道了歉,“对不起啊,我有点事得先走了。” 枯坐了一会儿,她抓起自己的包和外套,急着要走。 曲清凡劝她过会儿再走,现在雨大,可她好像心意已决非走不可。曲清凡要送她也被她拒绝了,不过她接受了他的雨伞。 曲清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61 凡自己已经淋湿,把后备箱里的唯一的一把伞拿出来给了她。 严路还在雨中张望,曲清凡帮她撑着伞。 “曲先生,您的伞给我了,您怎么办?” 曲清凡笑了笑,“我一个大男人没关系。——你真不要我送么?” “不用,我回律所,几步就到。——你的伞我会还你的。” “不要紧,你注意别感冒了。” 车开走了,曲清凡在镜子里看见她朝着相反方向走去,没去街对面的律所。 严路仔细看了沿途停着的车,没什么异样,刚刚那个身影可能就是个错觉。 站在雨中,她忽然感觉很是凄惶。 雨很大,她只有头顶没湿,下身的裤子已经湿透贴在大腿上,很难受。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出来二十分钟,行人都在纷纷找地方躲避,只有她,像个傻瓜一样,在雨里暴走。 最后,她的头发也湿了。那把伞已经失去了效用,被她关起来拎在手里。 一场雨而已,所有人都像消失了一样,路上什么人都没剩,只有她一个。 她抹了一把头发,原路返回。 初见他的时候是一场大雨,想他的时候总是下雨。可是,他人在哪里呢? ☆、第56章 他来了 严路一向很律己克制,十年来都做到了。今年频频有越活越完蛋的趋势,很不好。 她把自己扔进律所,用工作塞满自己的空脑壳。 手里的案子要连夜做功课,老张领头,一群律师在事务所里奋战到天明。严路淋雨又熬夜,身体很虚弱,早饭也只吃了一点米饭和一个鸡蛋,别的都没来得及吃就被当事人给占用了一上午。 中午匆匆吃了一碗粥,加了些白糖,下午又要挤时间做培训。她不能什么都推给老张,新人给他带已经很累了。于是定期培训的事,她便主动担了下来。 文稿写了好几页,培训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讲完文稿的时候,她已经口干舌燥。 糟糕的是,助理随后拿进来一份文件,简直就是法律条文大全。 严路放下文件,反问:“我让你做功课,你现在百度一堆拿给我,让我自己复习法律条文么?” “不是,我把能找到的都找了。”助理也显得很无助。 “那你自己说,你找对了吗?——你现在知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案子接到手,首要任务是什么?你有没有提炼出有效信息,连当事人在说什么都没搞清楚,就百度一堆条文出来,拿回去,重做!” 文件被她扔在桌子上,差点飞出去。 助理险险接住,“哦。” 严路埋头翻卷宗,说:“三次机会,做不好就不用再做了。” 助理冒了一身冷汗。这是要卷铺盖卷儿走人了吗? 最近严律师心情不好,她也真是倒霉。 “那我先出去了。” 助理胆战心惊。 严路头都没抬一下。 人一走,严路就把卷宗盖住,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老张敲门进来,送进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 “谢谢。” “怎么了?”老张坐在她对面。 “怎么教都不会,逻辑思维也有问题,做事完全被动。我们也该反省反省,因为总有我们给他们把关,他们交上来的总是半成品。真不知道是谁在逼他们做律师。” 老张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 “你也逼得太紧了?” “不是我逼得紧,律所这么多事,我没那么多时间给自己找麻烦。他们来是为了分担我们工作量的,而不是从一个象牙塔到另一个象牙塔。” 老张摸摸耳朵,“我说的是你。” “我?”严路抬起头,茫然,“我怎么了?” “你昨天一夜没睡,脸色很难看。” 她不以为然,“你不也没睡。” “我是个大男人,身体壮。” “我也不是小女人。” “说是这么说,可毕竟你是个女的。得学会照顾自己,说真的,你该休息休息了,放个假。” “没必要。”她翘起一根手指,继续喝糖水。 “严路,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从来就没休息过。是时候停下来,歇一歇了。律所少了你照样开张,正好给那些新人一些磨炼的机会。” “我不需要歇。”她很固执。 “那我需要歇了,你陪我出去吃个下午茶行不行?昨晚上我一夜没睡,现在困得要命,走,去喝杯咖啡,醒醒神。” 严路看看手表,气消一半,“你请客。” “必须的啊!” 严路套上外套,打了个喷嚏。 “又感冒了?” “昨天有点淋雨。” “你不是又在雨里狂奔吧?——对了,昨天的事儿我还忘了问了。那男的怎么样,够上等吧?” “挺好的一个男人,我怕我配不上人家。” “啧,又说没用的。” 事务所对面有家西餐厅。顾客基本就是对面写字楼里的白领。严路也经常来这里喝上一杯。 老张吃了些甜点,严路没胃口,只喝了两杯咖啡。 老张提醒:“喝两杯了,别再喝了。” “老张,我有时候觉得你像个老人。” 老张一笑,“现在你不知道,等以后上了年纪你就懂了。生命是最可贵的,别的都是扯淡!” 生命最可贵!是啊!当然是了。 天空又开始飘雨。最近这样的连雨天似乎总在为她铺天盖地的思念做准备。可她不想这样的。这雨真是讨厌。 两人淋了些雨,回去了。 她还不知道,她办公室的窗前站着一个人,看着她在一个男人的搀扶下过了马路。 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个毛病——眼睛不够用。 严路回到律所,发现气氛不太对。助理跑过来跟她说:“严姐,有人找,在你办公室等着呢!好帅哦!” 会是谁? 严路一松眉头,猜想是曲清凡。她的伞还没还。 老张吹着口哨路过,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送点喝的进来。” 助理说:“送了,他不喝。” 严路点点头,助理回去忙了。 这是一条她每天都要走的走廊,她的办公室对面就是老张的。 老张走在她前头,很不正经地眨眨眼睛。严路白了他一眼。 打开办公室的门,客气地说:“让你久等了。” 老张没听见回答,也没有下文。静悄悄的,俩人没动静。老张奇怪地回头。 严路站在门口,手扶着把手,人还没走进去,像傻了似的,干站着。 是个难搞的当事人?老张立刻站出来。 “怎么了?” 老张走到门口,看见严路办公室里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真是人模狗样儿,的确容易让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62 女人六神无主。 但严路不是这个风格啊!她什么男人没见过! “严律师……喂……”老张推推她,别太失态了。 严路和那个男的两两相望,男的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案子实在棘手,眼眶有点红。严路呢,有些发抖。 老张扶了一把,“严律师,要不我来吧!” 严路忽然抓住老张的胳膊,“老张,我前面是不是站了个人?” 老张更是奇怪了,“是啊!那么大一活人呢,当着人面儿这么说话好么?” 老张对那个男人笑一笑,示意严律师也爱开玩笑。 那个男人一眼都没有看他,直直地看着严路。 至此,老张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第57章 我还活着 工位上的小律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有点不对劲,于是偷偷跑过来凑热闹。 他们严律师一直是个高冷精英,给她制造惊喜是很难的。但这回,好像例外了。 严路吞了一口口水,抓着老张的手抖得厉害,“你帮我问问,他叫什么名字,是人是鬼?” ? 这是个绝对诡异的场面,也绝对是诡异的提问。要不是认识严路许多年,他真要怀疑严路的精神状况。 “严律师,你还好么?” 严路掉了一颗眼泪,“你帮我问啊!” 老张赶紧点头,“我问,我问。” 那个男人自报家门,“严路,是我,余辉。” 同为男人,老张觉察这句话他说得很艰难,明明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硬是压着情绪分了好几次才说完,“你认识的余辉。” 随后,是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 他们彼此看着,仿佛能看到天荒地老。 后来,严路忽然就晕倒了。像是一条软绵绵的面条,她倒在了那个余辉的怀中。 余辉二话不说把人抱起送往医院,神情相当紧张。是啊,难得见上一面,竟然出了这种状况。 律所同事也都吓了一跳,严律师一向是铁娘子作风,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一个又一个想要出来帮忙。 “我跟着去吧。” “我也去,人多好办事。” 老张拒绝了,“主任不在,你们好好工作,有我呢。” 电梯门关了。 余辉说声谢谢,焦急地望着脸色惨白的严路。 电梯一到一楼,老张就一阵风似的跑去取车。 老张开车,余辉一直怀抱严路,唤了她一路。 “严路,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医院了。” “再坚持一下。” “严路,坚强一点。” “听见我说话了吗?” 急诊室很多病人,余辉入门就叫医生,严路很快被医生救治,挂上了点滴。 老张在旁打打下手,倒也忙出一身汗。 急诊室人很多,床位是没有的。 但是很快就有人打电话给余辉,告诉他们转移到住院部去。 那是个年纪稍大的医生,看样子与余辉是老相识了。他交了底,“没什么要紧,就是劳累过度,低血糖,休息一下,补一补就好了,注意休息,不能熬夜。” 余辉呼出一口烟,嗯了一声。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我的话你还不信么,没事,就是累的,歇歇就好了。” 余辉苦笑。扶在栏杆上,医生拍拍他的肩,“心放肚里,有事儿叫我啊!” “嗯。” 医生从阳台回来,路过病房,与老张点点头。 余辉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 趁严路没醒,老张决定多管闲事。他推开门,来到余辉身旁。 “醒了么?” “还没。” 余辉递给他一支烟,拢火点燃。 他们俩到底怎么回事,老张没资格多问。但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的。 “趁她没醒,你还是走吧。” 余辉低着头,抽一口烟。 “严路现在很虚弱,不能受刺激。你要真为她好,就赶紧走。” 余辉望过来。 他的轮廓很深,不像汉族人。 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应该是很标准的花美男。 老张识人颇多,愈发感觉此人绝非常人。亦正亦邪,讲不清楚。他的眼神里不知是感激更多还是别的更多。他看着老张,说:“谢谢你,一直照顾她。” 老张笑了一声,“哪的话,都是一个所的同事。” 目光如炬,火眼金睛的余辉笑了笑,又说了一次,“谢谢。” 老张舔舔嘴唇,轻轻哼了一声,像在笑话自己。 “甭客气。” 他没走,抽完烟,老张回到走廊椅子上坐着,余辉在病房门口看着。就这么看了十多分钟。可能这中间,他是想走的,但没走成。 老张从他的表情和动作分辨,她醒了。 两人站到床边,等她睁眼睛。 “严路……” 那个叫余辉的忽然变得温柔无比,坐在床边,轻轻抚着她的秀发。 严路看着他,眼眶渐渐红了。瞧,这是老张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别哭……” 余辉替她抹去眼泪。 “别哭……医生说你疲劳过度,需要休息。” “你好好儿休息,所里的事有我呢。”老张一说话,严路好像才看见他。 “老张。” “嗳。口渴吗,我帮你打点开水回来。” “老张——” “啊?” 老张被传唤,又回来了。 余辉见状,起身让位。 老张哪好上前,只低着声音问:“想要什么,跟我说。” “你扶我起来。” 余辉没有其他表示,老张搀扶着严路坐起来。 “我要下去。”她望着余辉,话却是对老张说的。 老张想顺她的心意,让她宽心,就什么都答应。 “行,你慢点。” 严路站起来,手上还插着针管,颤颤巍巍地去抓余辉。 余辉牵住她的手,老张渐渐把人放了。 “老张。” “啊?”原来他还有戏。 “我刚才在律所就看见一个人,现在又看见他了。” 老张站在二人旁边,解释:“严律师,你面前的确有个人。不是错觉。你忘了?” “不是?” “不是。” “那……我不是在做梦?”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拼命地盯着余辉看。 他们俩相互扶持,老张闭嘴后退。 严路虚弱地抬起手,像是不敢触碰梦境一般,生怕碰他一下他就没了。 余辉把她冷冰冰的双手,放在自己脸上。 热的,是热的。 是人,不是鬼。 他是活着的。 “不是梦,是我,余辉。不信,你摸摸看。” 她像是个糊涂的年迈之人,泪眼婆娑,摸过他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63 的头发,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 “老张,你过来。” 老张立刻站到身旁。 严路抓起老张的手,往余辉身上摸。 “你摸摸,是热的。” “是热的。严路啊——” “——是热的,是热的。”她一边哭一边笑,“是热的,是热的。他还活着……”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余辉紧紧拥着严路,眼泪埋入她的头发里。老张转过身去,走出病房。 十年,人生总共也没有几个十年。 在这不长不短的岁月里,他们各自艰难地活了下来。 今次,终于闻到了她的发香,不是在梦里。 他抚着她的头发,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们紧紧地拥抱彼此,这是生命最好的馈赠。 老张在门外,听见严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 终于躺进他的怀中,不是梦,是真的。 严路所有的委屈,不甘,悲恸全都来了。她的情绪很复杂,知道他活着,她高兴,她放心。她终于可以踏实地任性了。 她怨,她恨,她不懂。 “你活着,为什么不肯联系我?” 她开始往他身上砸拳头,他不躲不闪,只管紧紧抱着她。 “十年,余辉……十年你都不来见我,一次都没有,你知不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的?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存在了!” 她哭诉着委屈,拳头越来越狠。余辉受着,“对不起,现在才来找你。” “对不起?对不起就够了?” “你把我当什么?养个猫养个狗也会有感情的吧?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微不足道吗?” 他心酸地擦去她的眼泪,“不是微不足道,是太重要。不能因为我毁了你的前途,严路,相信我,我没有一天不想回来!” “那你回呀!你回呀!”她像个耍赖的孩子,狠狠地砸了他两拳。 “严路——” “——你别叫我的名字!我恨你,我恨你!” “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但你现在需要休息,休息一下好么,听话!” “我不!你别碰我!”她愈发激动,“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凭什么?你让我严路,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滚!你滚啊!” 老张听见里面不对劲,后来开始叮当乱响,赶忙去看。 只见严路一边哭一边扔东西,把身边能扔的东西都扔在余辉身上。 “严律师,你这是干什么?”老张扶着严路。 “你让他走啊!你让他走!我不想看见他,我不想看见他!” “好好好,我让他走!” 老张也是没办法,“你还是走吧!” 余辉站着,拳头紧握,走不掉。 严路情急之下,对他甩了两个巴掌。 余辉一动没动,倒是把老张吓了一个哆嗦。 “你走!你走!” 她有些歇斯底里。 ☆、第58章 任何条件 枕头被子都扔了,没东西可扔他了。老张扶着她不住地劝,“严律师,你冷静点,别激动!” 严路四下找东西,非要把他赶走。既然如此。 “我走,我这就走!你休息吧。” 她哭着看他,抽泣地像个无助的小孩儿。 两个男人交换了眼神。 走。 “好了好了,他走了。别这样严律师,你需要休息。” 严路终于瘫软,“他走了?” “走了。” 人走了,她又奔到门口。他的确走了。 “你放心,不管他走到哪儿,我都能帮你找到他。” 她摇摇头,“我不找他了……再也不用找了。” 老张把枕头被子捡回来铺好,严路蒙上被子,哭得像个小孩儿。 老张从未见严路这般样子,很不放心,留了一夜。 只是她眼角总有泪痕,在梦中,她也在哭泣。 老张轻轻抹去她的眼泪,被她迷迷糊糊握住,“我就知道……我会找到你……” 经过岁月摧残的成年人,心变得无比坚硬。老张快要忘掉最初的感动是什么感觉了。可能就是这样子,为了爱情,为了心爱的人,奋不顾身。 他这般投入的时候早就过去了,那个年轻莽撞的他,已经没有了。他变得无坚不摧,刀枪不入。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不觉得自己得到了什么好处,反而是在一点点的失去自己。 多少年不曾掉眼泪了,今晚,真是奇怪。 老张陪了一夜。 家里躺了三天,吃饭,睡觉,发呆,像个幽灵。多少年没有过这般清闲了。 从卫生间回来,她钻回被窝,继续对窗外发呆。 除了老张给她叫的外卖,电话关机,敲门不开。她把一切屏蔽。 晚间六点,外卖又来了。 严路去开门,门口俩人——一个外卖小哥,一个余辉。 小哥有些尴尬,严路只把外卖接了。 “严路——” ——砰! 门关了。 小哥按电梯下行键,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余辉见状,坐回老地方——楼梯凳。 电梯上上下下许多次,天色渐晚,他像雕塑,阳光在他身上走过,由左到右。 一夜过去了。 清晨九点钟。 那扇紧闭的门终于开了。 走出一位身着职业西装的女人,长发挽在脑后,戴了一副框架眼镜,隐约看得出眼皮红肿。 看他还在等,她愣了一瞬,走向电梯。 下行键亮起,电梯缓缓下行,真地很慢,半天不来。 余辉站到她身旁,目光追随。严路视若无睹,电梯来了就走。余辉跟进来。 电梯从上面下来,不少人。严路又不能等,宁可挨挤。余辉挤在她身旁,又被后来人挤进去。 他们俩挤挤挨挨地到了一块儿。站在余辉身旁,很恍惚。那是多少年都在设想的场景,他活着,在她身边。 心里有事,眼神最快出卖。余辉目光锁紧,令她无处遁形。 电梯到一楼,严路与乘客一块挤出来。 车库取车,那辆经过改装的黑色摩托停在墙角。旁边是一辆黑色奥迪。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那辆摩托。 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前。他像下好了赌注,纹丝不动站在前面。 严路系上安全带,拧钥匙。 车子醒了,发出轰鸣。他不动,堵着她的路。 终是心不够狠,她不敢再用他的生命冒险。 对峙间,她又败了。 余辉终于动了,虽说他姿态很低,但在严路眼中,他永远是那个胜利者。他掌握着她的全部思想动态。 车窗降下,他扶着车窗,声音疲惫。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至少让我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64 见到你。” 心里有一根线,轻而易举就被他拨动成弦。 “你想见,我就要出现,你不想见,我就要消失十年,对吗?” 她冷眼相对。 “我知道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填平那十年。” 她轻抚额角,像是着了魔,“填平……有一种方式,你可以试试。” 她望过来,眼神冷媚,划过一丝冷笑。 ——你愿意娶我么,用你一辈子去填那十年,应该够了。 这句话在她胸口叫嚣,在她眼睛里叫嚣。可她说不出口,他更不可能做到。他自始至终没有爱过她。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场独角戏罢了。他不欠她的,是她欠了他。因为有他,她才有今天的一切。 她的笑容很快四下逃窜。 他还在等,她逃走了。 今日阳光正好,像是全天下都知道他还活着,乌云一片都不剩了。 泪流满面,她一边哭一边笑,笑自己像个傻瓜。输得一败涂地了,为何还要这样糟蹋自己。 回律所的时候,昨天的事好像没发生。所里没人再提。她依旧是一副精英模样,昨天的脆弱不堪一扫而空。 小助理再次交上了自己的文件。 严路仔细看看,没什么表情,猜不出还有什么话在等着她。 翻了半天,严路说:“去忙吧。” 助理一惊,过关了? “好,谢谢严姐。” “不用谢我。时刻记住你身为律师的职责。没有人逼着你去规划你的人生,你的每一步选择都是自己负责的。” 好深奥,但是小助理立刻元气满满,好似看见自己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圈。 严路在阳阳家住了一晚。 窗外月亮高悬,自它存在那日就是这样,淡漠地俯视着一个个痴男怨女,或高兴或痛苦地活着。多傻,多愚蠢。上天早就编好了这一切,你们认命与否也都是徒劳。 严路闭上眼睛,这一夜,睡得很快。 再也没有入梦幽魂,只在夜里相见。 那个人,还没有脱离肉体凡胎。他还在红尘打转。 旧时的房子还和记忆中一样,哪里都没有变。包括门口花盆下面放着的备用钥匙。 手表显示十一点半。她还没回来。 余辉用钥匙开门,一进门,他就僵住了。 他的鞋柜,他的脚垫,他的拖鞋,他的沙发,他的茶几,他的电视机,他的餐桌,他的座椅,他惯用的洗浴品牌…… 惯用的牌子已经更新换代,但味道还是薰衣草。当初他在货架上随便拿的,因为懒得研究,就一直沿用至今,除了中途为了摆脱严路“纠缠”临时换的。 他的梳子好好地躺在浴柜镜子前面。他的牙刷好好地放在牙缸里。他的毛巾,他的一切…… 感动,像乡下河面上漾起的波纹,一圈圈地漾进心里。忽而波涛汹涌。 他的被子,他的枕头,他放着奇怪用具的房间。 她的瑜伽垫紧紧环着他的哑铃。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但他必须相信这一切。 镜子里的他,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在阳光与黑暗缝隙里穿梭的少年。他把那段叫做少年,那个灰暗的,不堪回首的,并不年轻的青春时代。 在那段模模糊糊的黑暗中,有一道微弱的光,点亮他的希望。 十年中,他总能想起坐在河边等着他的女孩。 电话号码十年没变,卡片根据手机型号补过,剪过,可号码一直还是那个号码。 想找她的人,很容易,不会找错,也不会找不到,也不会因为找不到而失望。这是爱到极致,爱到尘埃。 这一天,终于来了。他打通了她的电话,她被他找到了。 那个藏了十年的恶魔又窜出来,她单刀直入,“有一个方法,你要不要试一试?” “你说。” “我说了,你就能答应么?” “答应。” “任何条件?” “任何条件。” “那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 严路手心冒汗,硬着头皮道:“娶我——” 手机里忽然没动静了。就在这么奇妙的时刻。 话没说完,他没回应。 像是一个完美的巧合,令双方都不会尴尬的契机——电话没电了。 罢了,罢了!胡话好歹说出去了,幸好没人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求收藏:《枯木逢春》 wx1.sinaimg./mw690/005qq60kly1fjtut5j305k07s74y.jpg原本想找个肉体上的寄托,却不小心把灵魂搭进去了。 这样的男人,简直符合所有纵情堕落的标准和想象。 偶尔一次,也无妨吧,冯春这样想。 * 最原始的欲望,最纯粹的堕落。 ☆、第59章 我娶你,我们结婚吧。 什么金牌律师,什么冷静自持,全都没了。 这一场独角戏几乎令她癫狂。 老张午饭时晃进办公室,严路正在头痛地伏案工作。 老张敲桌子,“我的大律师,下班了。” “我不饿。” “那你还搬家吗?” 她的笔停了,“搬。” “瞧你那眼睛,本来挺好看的,弄得全是血丝,算了算了,别干了。” 见他这般,她没理会。 老张哎呦一声,拉着长音,“房子给你找了,想搬家,就跟我去吃饭。” 又一个在讲条件的。 严路只好放下工作,跟老张去了。 老张其实是为了哄她出来吃饭。不过房子,也是真地找好了。 他得先问问她的意思。 “严路,你是真要搬家么?” “真的。” “哦。既然你自己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老张和往常一样,没有细问。 当天晚上,老张就陪严路去看了房子,当下拍板租了。 晚上八点钟,老张非要开严路的车把她送回家,陪她回去取东西。这姑娘一刻不能等,急成这个样子。万一路上再急可就危险了,老张很有忧患意识。 两人在电梯间里。老张吹着跑掉的口哨,严路心不在焉。 电梯到了,门一开,严路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余辉的味道。他还在等? 她忽然拉住老张,不下了。 “怎么了?” “不取了,走吧。” 她狂按关门键。 电梯门没来得及关,有个人伸进一只手,门开了。老张吓了一跳。 那人下巴上一圈胡茬,眼眶微红。是那个让她发疯的男的,糟糕。这么巧。 想起那通电话,残破的自尊催促她想逃。 “我想跟你说两句话。” 他掰开两扇门,势必要有个结果。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65 老张自动隐形,口哨不便再吹了。 “我们没时间,你让开,我要关门了。”严路说。 忽然把老张拉进来——我们。 老张僵着脸笑了一笑。那个男的抽空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搅乱了你们的计划。” 老张咧咧嘴,“呃,也没什么事,不急不急。” “我急,你让开。我要关门。” 老张挑挑眉毛把嘴闭紧。 两扇门将要关闭又被他推远。 “我说完就走。” “我都说了没时间,你这样会耽误其他住户用电梯。”她还是狂按关门键,明明就没用。 余辉紧盯着她,忽然一把将人拽出电梯。 老张怔了一下,合计要不要管闲事,后来还是默默地按了关门键。 被人遗弃,严路很失望。老张竟然把她扔了。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出声。声控灯灭了。 没人去发声,直到二人在暗中找到对方的眼睛。 他从衣兜里掏出什么东西,抓过她的手就往上套。 “什么东西?”严路一怔,意识到那是什么,懵了。 “我娶你,我们结婚吧。” 两人之间再度沉默。一个等着回答,一个大脑空白。 “你刚才说什么?” “嫁给我。” 她瞠目结舌,“你疯了?” 声控灯被她叫亮。 他的表情严肃认真。 “暂时还没有。” “是因为我……我在电话里……我随口说说的。” “我是认真的,我娶你,我们结婚。”他递进式地重复。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莫名其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她盼望的事情这般发生,诡异得要命。 那个戒指像抱住她不肯撒手似的,拿不下来。 “这是订婚戒指,婚期我会和你商量。” 说得跟真地一样。 严路大惊,“余辉!婚姻不是儿戏,你以为随便应下来就可以结婚了?你知不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你居然拿这种事来打发我?” 一边跟那戒指较劲一边与他声讨。 余辉只看着被她撸红的手指头,劝道:“别摘了,肿了。” 她还是努力了两下,失败,“那怎么办?” “戴着。” “余辉!” “摘不掉总不能硬摘,戴着吧。” 他目光回到她眼里,竟有万般温柔。 严路指着他,“我可告诉你,我没答应!” 他的目光回到她的戒指上。 她举起那只手,“我摘不下来了!是真的,不是假装!你别在这胡思乱想!” 他点头,又摇头,“我没有。” “我告诉你余辉,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不嫁!不嫁啊!” 她吼得豪气云天!声控灯也吓得晃了好几下。 那该死的戒指说什么都摘不掉。她一气之下将他甩在门外。 体内的恶魔在欢呼,在叫嚣。她捂着脑袋,蹲在地上。 余辉居然用她的感情来算计她。 在床上翻来覆去,熬到了夜里十二点。 她轻声来到门口,偷偷望门镜。 声控黑着,他跺了一脚,灯亮了,他在抽烟,看来是如此反复了许多次。 他忽然望过来,严路躲了一下。 烟抽到最后一口,门开了。他的腿坐得又麻又痛。一站起来,更要命。 “你怎么了?” 她看他有些跛脚。 “没什么,腿麻了。” 严路上下看他,目光软了。 “你怎么还不走?” “……” “我原谅你,你就走吗?” “……”他望住她。 “你说话呀!” “我不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走了?” 声控灯又按下来,只有玄关处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在她身后。 她等他的答案,又怕他的答案。怕与她有关,又怕与她根本无关。 罢了罢了,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怎么做,都是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我原谅你,你可以走了。”她说。 这是她最后的挣扎。 “不用再讨我欢心了,辉哥……我没有理由恨你,你不欠我,是我……我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已经够了,足够了。其他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欲关门,被他一手拉住。 “辉哥,别再折磨我了好吗?我受不起,我有自尊心,请让我维持住我最后的自尊可以吗?” “严路,我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我要娶你,和你结婚。” 每一个你字,他都着重强调,望住了她的眼睛。 她愣了半天,眼眶红红,摇头,“不——我连我还爱不爱你都已经不知道了。” 何况你要用你的一生来补偿我,我受不起。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厮守终身,岂不是她最大的悲哀。 “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 我爱你,这是三个很有争议的字。 亲人之间可以说,姐妹之间可以说,兄妹之间也可以。 “像哥哥爱妹妹那样么?” 他摇头,“像男人爱女人那样。” “开什么玩笑,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十年前,我随时都能没命,没机会。除了钱我什么都给不了你,的确像笑话。” “那现在呢?” “现在,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严路望住他的眼睛,踏进他胸前的方寸之地。 “那好,既然你决定要爱我,那你亲我一下。” 那个倔强的少女,又回来了。 他看向她的嘴唇,“眼睛闭上。” 严路向后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她很紧张,很紧张。感觉他的气息正在逼近。他的头发擦着她的额头,鼻尖抵着鼻尖。 她忽然睁开眼睛,与他四目相望,撇开头。逃跑了。 人走茶凉,他应得的报应。 余辉一手撑在墙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严路,我是认真的。” 她在一门之隔,听得真切。 *** 十年,可以完成很多事。比如结婚生子。 阳阳和李雷历经艰难险阻,排除万难,结婚了。 阳阳是个博士生,李雷跟她结婚的时候,阳阳就已经念到硕士了。当初家里是不同意的,阳阳的母亲含辛茹苦培养女儿长大成人,就是想将来女儿能嫁得好。结果,女儿走了她的老路,非得跟一个社会青年结婚。 阳阳一向听话,就这一件事怎么也不能依着父母。父母搬来严路讲道理,严路尽可能地完成任务,也旁敲侧击的打探过。阳阳心意已决,谁也没办法。最后,只好结了。 但他们的婚姻,却不如想象中那般轰轰烈烈,死去活来。 经过了千难万险,他们的婚姻终究与别人没什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66 么不同。他们也会吵架,因为一些琐事吵架。李雷有时候酗酒,心情不好就骂骂咧咧,孩子吓得够呛,阳阳抱着孩子躲在小卧室,直到孩子入睡。 爱情的嘴脸太难测。 ☆、第60章 独处一室 严路手指红肿,另一手拎着一大袋东西。趁门口没人,她溜到了阳阳家。 来的时候孩子正在睡觉。李雷不在家。 “李雷呢?” “不知道。” “你们又吵架了?” “吵什么吵,我跟他没什么可吵的,他爱上哪上哪。” “没动手打你吧?” “他不敢打我,顶多动动嘴。”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这种事,谁能帮忙啊,日子还不是自己过。” 阳阳已经早早步入了下一个阶段,做了母亲,思维似乎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严路也跟不上了。她在婚姻里的苦恼和那些家庭妇女差不多。这是她不想看见的,可事实如此。 “我们同学发的朋友圈,天天泡在实验室里。”阳阳本科毕业后就跨专业考了研究生,在这点上,她倒是一直在要求自己进步,好事。 “你呢?” “我?我也就看看朋友圈得了。李雷也不能管孩子,我爸妈天天打架,没工夫管,还是得靠我。” 她捋平床单,在熟睡的孩子额头上摸了摸。 “姐,有时候爱情不是我们想的那个样子。你爱的那个人,也不一定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停在最好的时候才让人留恋,等到彼此仇视的时候那才是怀疑人生。你这么优秀,一定要找一个配得上你的男人,拖一拖没关系,千万要找一个对你好的,爱你的。” “还给我上课了。”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等你结了婚你就知道了。” 严路笑了笑,她从没想过结婚的事。她早就打算好了孤独终老。但昨天晚上,有人跟她求婚了。 “有人跟我求婚了。” “啊。”阳阳眼睛瞪大,“啊?谁呀?你不是没男朋友吗?——不是老张吧,不行不行,他离过两次婚,太亏了,我不同意。” “不是他,你怎么能想到他?” “不是他。”阳阳想了半天,想不出来,“那是谁?” “余辉。” “余辉?姐,你醒一醒吧?十年了。” 阳阳恨铁不成钢,差点把孩子叫醒。 “嘘。”严路解释:“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阳阳将信将疑,“他真地?” 严路点头。 阳阳比她还激动,抱住严路,拍拍她的后背,“你终于等到了,没白等,没白等。那,那,那,那你们就要结婚啦?” “我不知道。” “不知道?姐,你在开玩笑吗?十年前你就差跟他一起去了!” “你也说了,十年。十年前我爱他爱得发疯。” “那你现在不爱他了?” “不知道。他已经不是十年前的他,我也不是十年前的我。忽然说要结婚,这不是笑话么?” 她还有理智,她深深地明白时间是什么东西。 《时间简史》她看了好几遍。物理公式都是可以变的,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下午五点半,严路在律所对面的西餐厅和曲清凡见面。 她是要还伞的。 刚好曲清凡今天给她打了电话,两人就近见面了。 过不多久,老张也来了。人是严路约的,想着大家一起吃个饭,该表的态表示表示,也别弄的双方太尴尬。她不想耽搁曲清凡的相亲进程,她没那个心思,可别耽误了人家。 三人在老张的带领下换到大排档吃起来。三个人西装革履,正正经经,一道风景。 严路好久没喝酒了,今天喝了一些。 酒精上头,她的眼神渐渐定住了。 她不说话,也不愿意跟男人在酒桌上交心。她默默喝自己的酒,没几杯就差不多了。 她酒量一般,这两年因为工作原因练出些酒量,但也就那么回事。心里有事的时候,是最容易醉的。 曲清凡是个聪明人,严路的种种暗示已经很清楚了。 她对他没那个意思。加上老张跟他透的底,她手上戴着的那枚戒指……他们俩彻底没戏了。 “喂,严律师,严律师?” 严路趴在油腻的桌子上,不动。 老张轻轻碰了两下,“睡着了?” 老张摇摇头,“也好,喝喝酒,解解闷。” 曲清凡说:“怎么回事,忽然就这样了?” 老张也很无奈,“这个事啊,我也说不清楚。人家的事,我也不好问。就是亏了你了,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交给你这个靠谱的人。” 老张摇头饮酒,似醉还醒。 一杯又一杯。 曲清凡看着老张的脸,他世故通透,八面玲珑。但仍有柔情。 “老张,我觉着你挺伟大的。” 老张举着酒瓶,嘴边儿还沾着啤酒沫儿,愣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挺伟大的。” “不懂你说什么玩意儿呢。”老张又灌了半瓶儿。 严路沉睡,老张半醉。两个人从来就没在一个频道。 曲清凡是个局外人,通常能看得非常清楚。人长大了,很多事由不得自己,甚至是感情。尤其是感情。 老张的心思,一直没人能看见,除了曲清凡。 “一会儿你自己打车回去,我送严律师回家。”曲清凡说。 老张点头,“行,那就交给你了啊。” “我,你还不放心嘛?” 老张将喝又停,默默喝了一大口。放心,人家的事嘛,跟他没什么关系,只要别再他眼皮底下可怜巴巴,他看不见也就放心了。 曲清凡是个可靠的人,各方面条件都是没话说。人家是大好青年,没结过婚,也没离过婚。不像他。 曲清凡扶着严路上了出租车,老张又要了二十串羊肉串。 全没金牌律师的形象,领带甩一边儿。对曲清凡挥挥手,示意他不用管他,走吧。 出租车慢慢开。严路躺在曲清凡的腿上。 曲清凡中途看见一个超市,进去买了点吃的,最主要的是想跟店家要一杯热乎水。 回来时。严路已经不在,只有司机在等他。 曲清凡连忙问,“人呢?” “那姑娘下车了,说她到家了。” “到家了?” 曲清凡抬头看,有一栋九十年代盖的楼盘,楼下一层全是门市,他刚才就是在那里买的东西。 她家住这里? “她走的时候清醒吗?” 司机已经点火要走,“挺明白的,钱都给过了。她还告诉我,让我等着你告诉你一声,要不我早就走了。” “谢谢师傅。” “甭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67 客气!” 出租车亮着灯开出去,马上就拉倒了新的客人。 曲清凡手里拿着东西,只好自己吃自己喝了。 电梯间里只有她一个,四壁都干净地像镜子。 她靠在墙上,垂着脑袋。 很快,电梯到了。 她下了电梯,拿钥匙,开门。 在门口按了一下开关,没听见响,却亮了。她又按了两次,三次。 衣服沿路掉了一地,她先去泡了一个热水澡。 水面上飘着红色花瓣,她枕着搪瓷枕头,看着棚顶,迷迷糊糊地将要入梦。 玻璃浴房里的水声已经停了一会儿。外头没了动静,他才围上浴巾开门出来。他声音很轻,并没有吵醒她。 ☆、第61章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吻 水面上的花瓣,纷繁掩盖她的身体。浴室里飘着一股酒味儿。这是买醉去了。 软绵绵的女子躺在水里。眉眼氲着湿意,脸庞泛红,头发松垮盘起,枕在脑后。 她的身体慢慢下滑,就快入水。 被一双有力臂膀捞起。 美人入榻。 余辉轻轻把严路放在床上,摘掉她头上的发套。长发铺盖着枕头,她轻轻翻了个身。 余辉手里拎着浴巾。帮她擦,还是,算了? 身上湿着睡觉不舒服,他往前走一步。 帮她擦又不太合适,他往后退一步。 一厘米之间的进退。 窗外一阵风吹进来,床上的人抱起肩膀,蜷着身体。 余辉赶忙把窗户关了。不想了,擦。 从上至下,每寸肌肤。他像在擦拭一个精致昂贵的古董,轻一点再轻一点。一处也没落下。 恍然看见她脚脖子上的纹身yh,他知道这是他名字的缩写。 她的心意早就对他表明,真傻,真傻。 擦完了,擦得他自己一身汗,又要再洗。 一个正常男人,一个年轻的正常男人,一个正直善良的正常男人,此刻邪念丛生。 把被子给她盖上,盖得严严实实,什么也别露出来。 曼妙曲线在被子下面凹凸起伏,这被子有些薄,更有诱惑力。 余辉帮她拿开一缕缠在唇边的头发。 身在梦中的人忽然又一翻身,缠住他的胳膊。 往回拿,拿不动。他叹口气,拣个床边坐下来。 才一坐下,她便像个藤蔓,缠过来了。 她枕着他的腿,像个小动物,胳膊缠着他的腰,腿缠着他的腿。 余辉动了动,她也动了动。两人蹭来蹭去。 “嗯……”她发出模糊的声音。 大半夜的,这个场面,叫醒她必然尴尬,不叫醒她,他一个人尴尬。 他一直默不作声,当她梦中的抱枕。直到被她缠到躺下。 他枕着自己的胳膊,望天,任人宰割。 灯光昏暗暧昧在这个场面下,特别不合适。余辉把床头柜的台灯调亮了一些。 缠着他的人又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开始讲胡话。 “辉哥……” 这两个字,他听得很清楚。 她枕着他的手臂,裹在被子里,肩膀露出一大块。 余辉帮她往上拉了拉。 他每动一下,她都跟着磨蹭,像个宠物往他怀里钻。 她蹭到他的颈窝,又呢喃,“辉哥……” 余辉望着天花板,听她胡说。 “我梦见你还活着……太好了……我一直都觉得你……没……死……” “怎么可能……死呢……” “我每天……都在等你回来……” “等啊等啊……等……十年……过去了……” “你没回来……” 身在梦中,因果错乱。 她哭起来,“你没回来……” “我的跆拳道黑带……钢琴……十级……我还会……骑摩托……我很会做饭……就差去考……厨师证了……” “每年我都会……说给你听……” “我当律师第一天就跑去……告诉你……” 余辉的目光从天花板移开,回到她身上。他的眼眶也红了。 轻轻抬起被她枕着的胳膊,帮她擦掉眼泪。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轻声回应。 “没有你就没有我……我要……报答你……可你……死了……” “我也想去死……可我还有父母……他们比你……需要我……” “我不能不孝……” 眼泪滑下来,余辉低声劝慰,“傻瓜,不能做那种傻事,什么时候都不可以。” “嗯……好……你说的……我都会……听……” “你活过来……活过来啊……” “严路,我还活着,你忘了吗?我活着。” 严路迷迷糊糊抬起脑袋,先看见一截堵着她视线的脖子,下巴,再往上,是他的脸。 这梦像真的一样。 她去摸他的脸,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辉哥,你哭了,我又惹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是我,都怪我把你的快乐拿走了。”他为她轻轻拭泪。 严路心痛地堵住他的嘴,用自己的嘴。 严路被被子裹着,只有脑袋能自由支配。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吻。真正的吻,不是在梦中。 只是她以为,她在做梦。 余辉的火苗逐渐升起,他轻轻地温柔地吻回去。 她懵懵懂懂,迷迷糊糊,只管往他身上攀。余辉热情难消,但理智尚存,及时跑进凉水下面,冲个清醒。 他把她的房门关紧,自己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夜。 * 手机闹钟六点钟叫了一次。 被窝里的手伸出来给按了,六点十五又一次,又按了,六点半第三次。她醒了。 她先看见天花板上的灯,坏了俩灯泡,一直没修。因为一切维持在余辉在时的样子,她几乎什么都没动过。 严路闭上眼睛,忽又睁开,从床上腾一下坐起来。 她的清醒意识逐渐回归。右手戴着钻戒,不是梦。余辉活着。 不是梦,不是梦,他活着。她松口气。 但是,她不是搬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而且没穿衣服? 屋外忽然一声响,像是盘子碎裂声。接着有脚步声轻轻靠近,像是怕吵醒她。 门被他推开一条缝。 两人几乎同时探头观望。 余辉? 严路抓着被子,“出去出去出去!” 她连声怪叫,把他吓跑了。 “对不起对不起。” 想看看是否被他吵醒,结果什么都看到了。 严路从衣柜里随便掏了件衣服套上,趿拉上拖鞋夺门而出。 屋子里飘着饭香。她直奔厨房,对那个围着围裙的男人训话。 “你怎么在这儿?” “在你门口蹲了好几天,实在没忍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68 住,趁你不在洗个澡。没经你同意,抱歉。” “还有呢?”她盘着胳膊,很硬气。 忽然有零星片段在脑海闪过。她震惊地摸摸嘴唇。 他们干什么了? “昨天晚上——” 他望过来,不慌不忙将炒鸡蛋装盘。 “你喝醉了,我睡在客厅沙发。” 严路瞥了一眼沙发,上面有条毛毯。 “昨晚我喝多了,如果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洗手吃饭。” 他从旁经过,摆好碗筷。 他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抻了抻腿被她发现。 “你的腿怎么了,又麻了?” ☆、第62章 你是我的 “嗯。冷板凳真不是人坐的。”他轻描淡写道。 换她去洗手,禁不住目光跟着他的腿走远了。 水龙头哗哗地淌。看不见人了,她三两下洗干净,回到餐桌。 他的确憔悴了些,头发没梳,胡子没刮。 “既然我都来了,那我一会儿就拿些我的东西走,你不介意吧。” “你要搬家?” “嗯,房子已经找好了。” 他低下头,“你不用搬走,安心住,我把钥匙还给你。” “不是这个意思。” 她用汤勺搅着喷香的白粥,“这原本就是你家,这一切都是你的。” “十年前就已经是你的了。” “可我不能这样,理所当然地享受你给我的一切。” 她低下头,喝了一口软糯的白粥。 “你的一切得来不易,何况,你是你,我是我。不好混在一起。” 有道目光探过来,他的汤勺停住。她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回来吧,这毕竟是你的家。我现在想找什么样的地方都能找到。托你的福,我一身谋生技能,弹琴,跆拳道,律师,厨子,都能让我活得很好。——物归原主,我才心安。” 他把一颗剥好的鸡蛋递给她。 “谢谢。” “如果这是你的要求,我同意。” “这不是——” 算了。 只要物归原主,各归各位就好。 “你给我的那笔遗产,一部分我投进了律所,一部分给我爸创业,还有一部分捐给了孤寡老人。没经你的允许,我私自做了决定。” 她目光向四周瞧了瞧,“我有的一切都跟你分不开关系,我爸说,你是我们家的贵人。让我知恩图报,我会尽我所能还你。前些日子我对你态度不好,对不起。” 余辉的筷子干脆落不下去了。 他站起来,走了。 这算是不欢而散吧。 她以为他这一走,又没有回头。 收拾衣服的时候,他却回来了。 衣柜里的衣服分两半,一半是余辉的,一半是严路的。 严路不是购物狂,却有点偏执。她一直保持着衣柜的平衡,一半他的,一半自己的。 拿走了自己的,衣柜空了一半。 “一定要走么?”他忽然出现在门口。 严路点头。 “因为我?” 严路没讲话,自顾自收拾衣服。等她把衣服叠好塞起来,他还站在旁边,什么也没干,就看着她。 “还有你的戒指,摘下来我就还给你。” 他站直身体,向她倾过来。 抓住她的手腕,逼停她的动作。 “我帮你拿下去。”他拎起她的背包。 严路叫了辆车,余辉把东西交给她,在外面扶着车窗,“真要走吗?” 严路点头。 他扶着车窗,似乎在等她改变主意。但她心意已决。 他等不来另一个结果,拍拍车窗,放行。 清理卫生间的时候,余辉在地上捡到一根项链。 看成色和手感,不像是值钱东西。 翻过吊坠,他看见四个小字——余辉之路。 那一刻,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他心头划过。 这个房子,备用钥匙有六个。 除了两人常用的,一个门口花盆底下的,还剩三个。 现在他不用的那把钥匙,按照严路的风格,应该好端端地放在鞋柜抽屉里,总共四个。 但是,抽屉里是空的,一个都没有。 看着手里的项链,他有些懂了。 这一夜,他未能入睡。 给新人培训,才讲到,“接到一个案子,我们首先要理清文字表达,逻辑关系,项目本身的事实情况……” 说到这,她忽然卡住了。 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项链没了。 “严律师……严律师……”旁听的老张叫她两声。 严路回神,翻了翻文件,像在思考。 “要不我来?”老张过来低声说。 严路摇头,“算了,算了。” 她接着讲,讲了两个多小时。讲完了。 外头下雨了,严路站在窗前。看着大雨冲刷玻璃窗。 她忽然抓起钥匙跑下楼。 可能是掉在路上了。 雨那么大,她又被淋湿。奇怪了,想起他,雨就一定要来。 她在雨里疯狂地找,找,找。 地铁站,公交站,凡是必经之路她都找了,就连垃圾桶都没放过。 但,一无所获。 雷声,风声,雨声。 车辆溅起的水花喷了她一身。 严路,你为什么还要找它,你有这个必要吗? 当初,你以为他死了,你祭奠你的爱情,你把他当做指明灯,当信仰。你把他当成你自己的,你独享的,这都可以。 可现在,他活着。你这般,是不是太可笑了。 余辉之路? 谁说你是余辉之路了? 忽然有人站到她面前。 她先看见一双脚。白色运动鞋已经湿了,裤子也湿了,上衣也湿了,头发也湿了。雨水从他的鼻梁上滴下来,滴在她的额头。 “你在找这个么?” 那条项链,自他掌中悬挂飘荡。 上面四个字赫然在眼前,像个可笑的笑话。 她站起来,伸开手掌。 “余辉之路,这四个字的意思是,‘你是我的’?” ☆、第63章 蜜桃成熟 大雨倾盆,冲刷他们僵直的身体。 严路忽然抓走项链,手一扬,扔进滚滚车流。 微不足道,连个声响都没有。 她毅然回头,走进雨中。 大厦门口有些躲雨的路人。在他们诧异探究的目光中,她淡然而去。 六部电梯,全都有人等。后来有人谦让,给她独享一部。 律所工位上几乎没人了,都呼在窗前嘁嘁喳喳。严路一露面,他们就鸟兽状散开,回到座位。 老张跟进办公室,手里端着一杯红糖水。 “怎么又湿了,律所里的伞不够你用啊?” 严路捂着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69 脸,两手冰凉,擦了也白擦。老张递给她一条毛巾,“擦擦”。 “谢谢。” 她用毛巾捂着脸,捂了好一会儿。 窗外鸣笛声不断,严路心烦意乱,“什么事这么吵?” “那还不得问你,扔了什么好东西,让人好找。” 她微微一愣,放下毛巾,来到窗前。老张退了出去。 街上车来车往,总被一个身影阻隔,拐弯或者逼停。惹了众怒。 他仍有礼貌,伸手示意人家稍等。大概看他淋成这样,又有些腿脚不利索,没人跳出来骂他。 雨减小了。下水道渐渐露出脸庞。 他高兴地跑向对面,从下水道铁窗上拾起一条链子。 失而复得的宝贝,被他揣进衣兜。 回身,有个女人撑着雨伞站在身后。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半遮着她的眼睛。肌肤胜雪,红唇微启。蜜桃成熟,少女拾光,那是个漂亮的,令所有男人心动的女人。 雨后清新,未见彩虹,却闻得一股芳草香。他的心竟莫名开怀了些。 他笑道:“我的东西,物归原主。” 淋成这个样子,傻得不像他。 严路对他偏偏头,伞举高。 “过来。” 他走进伞下,主动撑起雨伞。 “我家在附近,去洗一洗。”她淡淡道。 “好。”他搂过她的肩膀,被她眼神警告。 他松开手,投降,“我怕你感冒。” “管好你自己。” 余辉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严路白了他一眼,带他回家了。 新房子离律所很近,走路五分钟就到。老张办事稳妥,跟着他总有便宜可捡。 这是老楼盘,没有电梯。她住五楼,爬一路楼梯,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腿也有点不太对劲。 到门口时,严路趁掏钥匙开门,问:“你的腿怎么了?” “老毛病,风湿吧。” “那不是老年病么?也是,你还当过老头儿呢。” 余辉没言语,又来了个喷嚏。 严路把人安置在沙发上,“你先坐一下,我给你弄点热水。” “我自己来,你去洗洗。” “你坐下!” 严路一根手指头把他按在沙发上,“别动。” 她走向厨房,余辉不动。 严路现烧了开水,切了几片姜,兑了点红糖。 端来两杯红糖水,他还坐在沙发上,果然没动。 “喝吧,驱寒。” “谢谢。” “不客气。” 她也坐下来,抱着红糖水取暖。 “趁热喝,凉了喝没什么作用。” “嗯。” 他加快速度,一口气喝光了。 严路一怔,看看自己的半杯,在他的注视下,也一口气喝干了,还闷出一个嗝。 “那我,先去洗洗,你等着。” 他点头。 走到浴室门口,她说:“你可以看看电视,走动走动,产生一点热量。” “嗯。” 严路洗完手,探头望了一眼。 他站在客厅里,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十年前,她没料到有一天,还能让他听话。 严路冻得浑身冰凉,冲了个澡,才回了些魂。 浴室安装的是两扇拉门,磨砂玻璃,没有锁。一门之隔,外头的人应该能看个轮廓。 她找个稍微隐蔽的角落,用浴巾擦了干净,套上家居服,打开门,吹头发。 这房子格局老,卧室大,卫生间缩水,客厅也小。刚住进来还有些不习惯。 头发吹了四成干,线短,中间隔着一个浴柜,盥洗池占挺大地方。的确有点费劲。 关掉开关,甩甩膀子。一回头,余辉站在那儿。 “我帮你。” 他的手在她发间温柔穿过,一遍一遍。 她站在他身前,看着他胸前的扣子。他的衣服已经半干了,但还能看见贴着衣料的胸肌。 感觉过了很久,吹风机才停下来。 她一直低着头讲话,“你用吧,水是热的。” “好。” 严路帮他把门关好。 他一定是冷了很久,她才一关门,他就已经把上衣脱了。 原来透过玻璃,看得不仅仅是个轮廓。 她转过头,被对他,螃蟹似的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抻出一件衣服放在沙发上。 十分钟后,他出来了。上身没穿,下面裹着一条浴巾。 不该盯着人家看,可她被他身上的那些疤震惊,一路追随。 他把湿衣服挂在晾衣杆上。 后背发痒,他回过头。严路刚刚碰了碰。 转过身,正面也有。 她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猜测其中应有那一晚留下的弹孔,“这是怎么搞的?” “男人谁还没几个疤?——那衣服是给我的么?” 她哦了一声。 余辉把上衣兜头套上,不给她看了。他拎着裤子回头。 严路还盯着他看。 他咳嗽一声,又拎了拎裤子。 “哦,你换吧。” 她躲回房间。 他又在连着打喷嚏。听声音,他该换完了。严路拎着吹风机走出来,像个要给小朋友打针的医生。 “坐下。” “我不用吹,一会儿就干了。” “吹吧,闲着也是闲着。” 她碰碰他的肩膀。 他难得屈尊配合地坐下,调整了一下坐姿和高度,刚刚好。 第一次摸他的头发,比看上去软多了。 他头发短,随便吹几下就干了。 “对了,你这件衣服是我不小心带过来的。” “嗯。”他好像并不在意。 “我真不小心带过来的,不是故意的。” 他转过来,看着她,“我听见了,你不是故意的。” “嗯。” “头上也有?”她的目光从他的眼睛移到额头发际线。 才要伸手,被他捏住手腕。 “小时候磕的,原来就有,你没注意。” “原来就有?” “嗯。” “不可能啊,你脸上都长了什么我比你记得清楚。” 话一出口,气氛就变了。 他坐在凳子上,视线仍与她平视。手腕被他捏得发酸,她挣了一下。拎着吹风机,放回原处。 手腕上像箍了一圈什么东西,怪怪的,怎么洗都像洗不掉,又热又痒。 ☆、第64章 谁叫你乱跑的 作者有话要说:  57到63章在十七日做了修改,看过的回去瞅瞅,以免接不上哦~ 洗个手的功夫,他睡着了。 严路脚步乍停。 他缩在她的沙发上,显得又高又大。 严路轻轻走过去,看着他。从头到脚。他睡得安稳,不知道被人找不同似的看了又看。 她轻轻拨动他的头发,看了看发际线处的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70 伤疤。往他身上看,隔着衣服。 想他会冷,严路去房间里取了一条薄被给他盖上,他居然没醒。睡这么沉。 严路就地坐在地板上,对着他的脸仔细瞧。 以前感觉他又冷又硬,阴晴不定,起床气大得可怕。现在这般看着,竟觉得他温柔平和。 她轻轻摸摸他的额头,有些发热。糟糕,不会是发烧了吧? 这也太不禁折腾了,她没事,他居然倒了。 严路轻手轻脚地换上衣服,穿鞋。回头看,他还在睡。她轻轻把门上了锁。 药店就在街对面。 一只小黄狗趴在店门口,半闭着眼睛,样子倒是有点像大黄。 “你好,小黄。” 小黄狗瞧她一眼,懒散地哼唧一声。 “需要点什么?”店家一身白大褂,头上顶着个小帽,脚步轻盈。 “你好,我想买感冒药和退烧药。” “什么症状?” “打喷嚏,发烧。” “咳嗽么?” “没有。” “那这种就可以。” 店家推荐一个牌子。 “那就这个吧,麻烦你了。” “没事。” 药买好了。小黄狗也醒了。 严路对它告别,“再见。” 小黄摇摇尾巴。 严路看看手表,五点。到饭点儿了。 药店旁边刚好有一家饭店,严路顺便进去点了两个菜。 出来没带手机,店里人也比较少,严路跟服务员聊了一会儿天,顺便要了名片,以便日后叫外卖。 等了二十分钟,她左手拎着菜,右手拎着药准备回家。 放学的放学,下班的下班,路上车多人多。不宽的马路车流不断,还有点拥堵。 她钻空跑过马路。 低头检查了一下打包袋,看看有没有漏汤。旁边有很多人在跑,好像是去看什么热闹。 她也瞧了一眼,应该是有什么事故,怪不得刚刚那么多车过不来。120也来了。 想着家里还有个饿肚子的病号,她一步也没停留。 直到旁边路过几个嘁嘁喳喳穿校服的女学生。 “好可怜啊,还挺帅的。” “是啊,太吓人了,身体扭成那个样子。我妈整天跟我念叨过马路要睁大眼睛,我妈是对的,以后我决定要听话。” “我也决定了,以后再也不闯红灯了。好吓人,腿都变形了。” “别说了别说了,说点别的,明天化学课有测验啊,一会儿我去你家做题,你等我吃完饭就去。” “行行,那我等你啊!” 严路听着听着脚步停了。 她回过头,看着那片拥堵的街道。 120 还没走,110也在,旁边看热闹的已经挤了一堆。 严路整了整头发犹犹豫豫朝那里走去,手里袋子拎不住,一头一个掉在地上。 她木然行走,路过的人瞧了她好几眼。 看热闹的来来回回。 “我看啊,这人也就完了,救不活了。” “这一片出过多少事了,信号灯总是坏的,报了也没人来修。” “以后注意点吧。” “可惜了,那么年轻的小伙儿。” 严路脚步停了又停,最后疾步朝前狂奔。 “对不起,让让,麻烦让让!” “让让!” 她不住朝前挤,看热闹的许是见她焦急,或许是家属也说不定,纷纷让路。 挤到最前头,她先看见一双变了形的腿,穿了一条米色裤子。余辉穿的就是米色的。 她头一晕,差点摔倒,被一警察推了一把。 “别看了,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让路让路!车都开不出去了!” 警察在清场。 严路还没等看见那人的全貌,人就被担架抬走了。 …… 白布下面,一只手垂落。 从他手里掉下来的手机被人踩进泥里。 “辉哥!辉哥!” “你们把他还给我!” “他没死!他没死啊!” …… 十年前在莲花乡的场景忽然冒出来。 严路出了一身冷汗,身形晃动。将要冲进去,被警察拦下来。 “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说不听呢,走走走!” 担架上垂下一只手。上车了。 门一关,120唱着变调的音乐走了。 十年来,她最怕听见这个声音,那像是噩耗,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折磨她睡不着。 忽然有人拽住她的胳膊。 “不是我,我在这。” 看见他的脸,看见他好端端地站在面前。她捂着嘴,闭上眼睛,眼泪下来了。 她狠狠地捶了他一下。 “谁叫你乱跑的?” 她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肩膀颤抖。他抱着她,温柔安抚。 “对不起,吓着你了。” “不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么,好好地站在这呢,不哭了……” 人潮渐渐散了,一圈一圈散开,短暂的相聚,长久的告别。消失在人海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药和菜洒在地上,早被人踩烂,好歹她找到他了。 抓着他的衣服,哭了好一会儿。 她抬起头,红着眼睛训斥道:“你到处乱跑什么?” “我看你不在,就出来找你,找了你半个多小时。” “这是我家,我比你认路,谁用你找啊?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这个十字路口经常出事,报修好几次都没人来!”眼泪又来了。 他帮她抹去,“所以我才出来找你。你是不是以为——” “——你闭嘴!” 她一扭头走掉。 药和菜都不要了,他也不要了。 余辉也冒了一身冷汗。 刚才跑出来找她,找了半个多小时。手机没带,人找不到。这姑娘走路总是不长眼睛,忽然一个交通事故,引他狂奔到十字路口。 冲进人群,状况惨烈。是个男的。 他松口气,迎头就见严路冲进来,六神无主。 余辉追过去。 她站下来,抱着臂膀,像是很无助,很冷。 “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要过马路。 “你去哪里?” “对面。” “我去吧!” “你又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在这里等,站着别动。” 她用眼神警告他。 擦掉眼泪,她两边看了看,跑到街对面的一家药店。 很快她拎了东西出来,看看街对面的他,然后去到旁边的一个饭馆。 可能店家好奇她怎么又来了,她指指外头。余辉寻着望过去,看见碾碎了的俩袋子,很快进了保洁阿姨的垃圾车里。 五分钟,严路回头看,他还在。 十分钟,他还在。 十五分钟,他还在。 二十分钟,他推门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71 进来。 “我来。” “不是让你别动吗?” “又不是小孩儿,站着不动更累。” 他接过两个袋子,身子推开门,帮她撑着。店员在身后帮忙扶了一把,热情相送:“欢迎下次光临。” 过马路时,他把袋子挪到左手,右手牵过她的手,一同过了马路。 他的手很热,看来是烧得严重了。 “烧成这个样子跑出来有什么用?” “带你过马路。” “用不着。” “用不着也用上了。——哎哎,别打别打,菜洒了。” 进了门,余辉把饭菜放在餐桌上。 严路在卫生间洗手,半天不出来。 她在哭。 余辉又心疼又自责,轻轻扶着她的肩膀,“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听不了那个声音,还有放鞭炮的声音我也听不了。我总能想起十年前在莲花乡…………我也想过要改,改不掉。” 他滚热的双手抚着她的双臂,她倔脾气又来了。 “走开!” 余辉被她推得后退一步,靠在门廊上。她垂着头,从他身前擦过去。 她去到餐桌摆盘,顺带把药盒拆了。 一双手从她身后擦着两肩伸过来,帮她拆药盒。 “你走开!” 她从药板里按出一颗药片。 他轻轻扳过她的身体,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滚烫。 他的眼睛已经红了,藏着深情和血丝。 他侧着头,寻着她的唇而来。 近在咫尺,她用手堵住他的嘴,一颗药片塞了进来。 “你该吃药了!” ☆、第65章 两男一女 一片苦兮兮的药片沾在舌头上,很难受。余辉最讨厌吃药。 “不许吐,吞下去。” 严路紧盯着他的嘴,送上水杯,压着他的嘴唇灌进去。 他差点呛着,咳了两声,“你喂牲口啊?” 话音刚落,他的下巴被她掐住,又送进来两粒,好在是胶囊。 摸准了她的套路,他很配合,咕咚咕咚几口水把药吞进去了。 “舌头抬起来。”她又来捏他。 他像个傻瓜似的照做。 看他没耍花招,她满意了,松开手去厨房取了筷子和汤勺。 余辉还在为刚刚的投喂难受,那玩意太难吃了。他自小身体健康,很少生病,药也是很少吃的。平日里发烧感冒挺一挺就过去了。但这姑娘事儿多,如今这个样子,又不好忤逆。 其实,最令他难受的不是发烧感冒,而是他的身体。他的腿,胳膊,各处关节因为十年前那场事故,保养失当,每逢刮风下雨他就难受得要命。就连上楼梯都费劲。爬上她家五层楼,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劲。 两人对桌吃饭,他才把椅子往她直角位置挪了挪,就被她一脚蹬住。 她瞪着桃花眼,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余辉默默挪回去,老实吃饭。 “你整天没事做么?”她随口问道。 “没有。” “那你靠什么生活?” “不用操心。” “你……是警察么?” “不是。” “他呢?” “也不是。” “……” 她有过很多设想,比如他们兄弟俩是干坏事的,因为想将功赎罪才干那种事,又比如他们俩是警察,因为在执行任务,不方便对外公开行踪以及理由。 后者,被他否定了。可她又不相信余辉是个做坏事的人。 但问到这里,她也不方便再问了。 艾强是他的双胞兄弟,提起这个,他会很难过。哪壶不开提哪壶! “吃完饭你休息一下,睡一会儿。”她看看手表,“我就不能管你了,明天有案子开庭,我要熬夜。” “医生说你不能熬夜。” “别听他瞎说,我们这行哪有不熬夜的。不会熬太久,整理一下就睡。” “我能帮你什么?” 她捋了一把头发,淡淡地笑,“我的活儿我助理都干不明白,你去睡觉就是帮我了。” 饭后,药劲上来了。余辉感觉很困,非常困。刚在沙发上躺下来,严路就把他拽了起来。 “去床上睡。” 他懒得动,“沙发挺好。” “你在这里耽误我工作,我要用茶几。走开。” 余辉只好起身,头重脚轻地躺在她的床上。 她把被子一扔,盖了他的头。 掀开被子,她已经关好门,退出去了。 这姑娘现在脾气大得很,跟十年前那个听话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余辉缓缓闭上眼睛,睡了。 点灯熬油到后半夜,严路揉揉酸痛的脖子,也该睡了。 沙发没被子,她得先去卧室拿。 轻手轻脚打开房门。他正在睡。 悄悄按亮台灯,他没醒。 像做贼似的打开衣柜,抱出被子和枕头。他没醒。 严路悄悄退出去,在沙发上简单铺了铺。 刚认识他那天,他就收留了她。今日就当是报答好了,给他个方便。 严路也闭上眼睛,睡了。没有数绵羊,没有听催眠曲。 第二日清晨六点,严路该出发了。临走前,她去余辉房间看了一眼,他还在睡。她没有叫醒他,带着公文包出了门。 案子不麻烦,是个离婚案件。严路作为原告律师,胜券在握,赢了。 取车途中,严路发现自己的车被人扔了鸡蛋。 她叹了一声,很是无奈。案件被告方是个不想离婚的妻子,她的丈夫不胜其扰不肯露面,想是没办法就来找她麻烦了。 没有证据,但她心里有数。 糟糕的还不止这些,很快她就发现车胎被人扎了。 她很不痛快,往车胎上踹了两脚。 扶着脑门,顶着太阳,她给老张打了电话。但老张人在外地取证,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很快老张回了电话过来,说曲清凡正好在法院这边办事,可以顺道带她一程。 “那就不必了,折腾人家干吗,我自己打车就好了。” “不折腾,他刚好给我打电话,就在你附近,这不是顺路么。你就在那等着,估计没几分钟就到了。” 老张说的没错,曲清凡的车两分钟就开到了,她跟老张的电话还没讲完。 “老张,他来了,那我先挂了。” “嗯,再见。” 曲清凡把车停好,大约是听老张说了大概,就过来瞧了瞧。 “幸好你没开,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这又是鸡蛋又是被扎,你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们这行有不得罪人的么?” 曲清凡笑说:“也是,老张还被人揍过一顿。” “我要不是跆拳道黑带,估计也得被他们招呼。” “这样不行啊。”曲清凡直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72 起身子,“你一个女人,也太不安全了。” “没办法,我们就干这个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遇上什么样的当事人。” 曲清凡思忖一会儿,点点头,“行,我先把你送回去。车你不用管了,我找人帮你弄。” “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我有朋友在车行。” “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 严路搭了曲清凡的车。曲清凡开车很稳,跟他的人一样,沉稳儒雅。 “对了,那天晚上我送你回家后,给你打过电话,但你电话不通。听老张说你正常上班,我就知道你没事了。” “啊,那天啊,我喝多了。” “本来有个事儿要说的,我跟老张说过,但跟你还没讲。” “你说。” “我朋友公司要找法律顾问,老张推荐你过来。具体资费可以面谈,应该很优厚。” “既然是朋友,就约个时间见个面。” “好,既然你同意,我就告诉我朋友一声。” “可以。” 曲清凡在严路的指路下,很快就到了。不是他上次送她回的那个家。 “麻烦你了。” “没关系。”曲清凡看她往市场瞧了一眼。 “要去逛市场么?” “嗯,买菜。” “有没有卖电池的?” “有,里面有小商店。” “那我和你一起去。” “行。” 曲清凡停好车,两人一并去到对面的市场。 市场入口处是卖馒头和水果的,往里是熟食店,再往前就有眼镜店和杂货店。 “前面就是了。” “这么近。” “对啊!” “你买什么?” “我买菜。” “我跟你进去逛逛,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买。我刚看这里有卖烤鸭的。” “啊,那家我吃过,还可以,就是有点腻。” 两人沿着市场往里走,来往的人很多。他们俩溜边儿走,看看这看看那。曲清凡第一次来,感觉这个市场的规模的确很大。 “这市场可真大。” “是啊,人也多。” “小心!” 严路被人拽住胳膊,前头一个摊位上面的盖布哗啦啦泼了一汪水下来。店家在清理前一天下的雨。 有的行人被淋了,两头骂了起来。 严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余辉。他左手拎着一条鱼,右手拎着排骨和猪蹄。 他站在争吵的人群后头,在他们对面。 三人聚了头。 严路问:“你怎么在这?” “买菜。” 两个男人碰了面。严路做了简单介绍,他们俩点点头,不方便握手。 “你不用买了,青菜和肉都买好了。”余辉说。 严路舔舔嘴唇,一旁的曲清凡说:“我去买电池。” 他跑进一个商店,不是一进门的那家。 “朋友?”余辉问。 “嗯。”她含糊地嗯了一声。 曲清凡买完电池回来了。 余辉对他发出邀请,“一起吃个饭吧。” 曲清凡也没客气,“好啊!” 余辉感冒还没好,喷嚏比昨天少了些,但还是时不时打一个。 上楼梯的时候他走在最后面,曲清凡在中间,严路走在最前头。她回头时总是看不见人。 “余辉?” 她时不时叫一声。 “嗯!” 听他应一声,她才继续往上走。 曲清凡几次回头,都看见余辉上楼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原谅他,他以前当过医生,职业病时不时要发挥。两个男人视线相接,谁也没说什么。 在厨房做菜的时候,曲清凡又默默观察过几次余辉不太方便的动作,趁严路不在,他接过余辉手里的猪蹄,主动请缨。 “我来吧!” 曲清凡没说什么其他,但余辉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可能心里有谱。 “你们都出去,我一个人就行。”严路挤进来。 “我帮你,闲着也是闲着。”曲清凡说,“猪蹄要怎么做?” 严路没等接茬。余辉说:“先用火烤烤毛。” “红烧么?” “你会?” “会。” 这小子还什么都会呢。 “排骨呢?”他再问。 “红烧。” “行。明白了。”曲清凡显得很有信心。 “你也会?” 严路看他熟练地打开天然气,烤猪蹄,不像是没干过活儿的。 “会。”曲清凡看着严路笑了笑。 “哎呀这个味儿。”严路摸了摸鼻子,从墙上挂钩拿了一副棉手套,“戴这个吧,烫手。” “谢谢。” 曲清凡暂时把火关了,戴上手套。 但,手套太小了,他有些不够用。 “太小了。” 严路一边刷碗一边抽空瞧了一眼,然后哈哈笑起来,曲清凡也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第66章 或许我能帮你 照余辉以前那个脾气,看谁不爽是要挥拳头的。现在,经了些事,他躁不起来了。严路几次三番想,这回该激怒他了吧,但都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他根本不接招。 过去,他是顶讨厌她人际关系复杂的,明里暗里干涉她的私生活,不知道有多少次。秦剑被他烦得够呛,李雷也是个雷区。现在,面对曲清凡,他居然一点不生气,也没表示反感,甚至两人相处极其和谐,实在诡异。 他们俩在厨房做菜,余辉就去楼下超市买了瓶橙汁和二锅头。 余辉最爱吃猪蹄和排骨,这两道菜今日出自曲清凡之手。 两个炉盘都用着,严路就在旁边洗青菜,待用。 曲清凡围着一个小围裙,不时翻翻锅盖,用铲子动两下。 余辉不在,曲清凡问:“他就是那个人吧?” “啊?” 专注洗菜,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老张说,有个男人让你发疯,那肯定不是我。”他笑一笑。 “老张越来越会杜撰了。——不过他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别介意。” “不会啊,我看他挺和气的。” “怎么,我看你们俩还挺惺惺相惜的呢?” 曲清凡笑声爽朗,“口味跟我差不多。” “你也爱吃猪蹄和排骨?” “嗯,我妈很会做菜,我也是跟她学的。” 清水过了好几次,青菜洗好了。 余辉也刚好回来了。 酒和饮料摆好,严路惊诧,“你去买酒了?” “嗯。” “你不能喝酒。” “谁说的?” “感冒发烧还喝什么酒啊,肯定不能喝啊!” “她说的对,吃药喝酒很危险的。” 曲清凡接了句话,说完就钻回厨房。 二比一。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73 严路直接把酒放进柜子里,指着他:“不许喝!” 余辉差点被他戳了眼睛,往后躲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有女人的日子,真是难过。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的晚餐,居然没人觉得别扭。余辉和和气气,曲清凡斯斯文文,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整顿饭,话没掉地上,全是男人的话题,倒是严路有点没话讲。 临走,曲清凡跟严路说:“钥匙。” “哦对对对。” 严路回去屋里,递给他车钥匙,“麻烦你了。” “没关系。修好了我给你开回来。” “行,电话联系。” “没问题,我走了。” “再见。” “再见。” 曲清凡对余辉点点头,好像他是个男主人。这人倒是很有眼色。 门一关,严路眼神瞟过去,“昨天算我好心收留你,报答你当年的收留之恩。吃完饭,你可以走了。” 她的表情明明就是——你可以滚了。 “喂,要不要这么绝情。” “余辉,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她又要炸毛。余辉举起双手,投降状。 “还有你的戒指,我会想办法摘掉,实在不行就只好找消防来帮忙。” 他的双手还没放下,一边投降一边说:“消防是解决紧急情况的。你这好端端的,哪都没毛病,好意思么?” “那怎么办?” “不行你就给消防打电话,你就说,我订婚戒指摘不掉了,你看他们来不来。” 他无赖似的笑起来。 “什么订婚戒指?”严路眉毛拧着,一拳砸在他胸口,“你还笑!” 被她捶了打了,他还是笑,笑得满面春风。 他笑起来,左边的嘴角微微上扬,左眼也习惯性的眯一下。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歪着头,瞧她生气的样子。很是享受。 “余辉!你别这样好不好?像个……” “……像个什么?” “像个白痴!” “我就白痴了,怎么着?” 严路把他的脸推远,“我警告你,不许对我有妹妹之外的非分之想。” 他一挑眉毛,“记仇记这么牢,学得挺快啊!” “你走不走,你走不走?” 她连着捶他,拳头最终被他捏在胸前。 “你松开,别碰我!松开!” 他立刻放手,不敢惹这位大小姐。 “你让我吃完好吗?吃完我就走。” 大胃王回到餐桌把剩下的几块排骨啃干净了。 打扫饭底的功夫,严路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昨晚熬夜,今天又累了一天,她已经被瞌睡虫爬得浑身直不起来。 余辉替她拉高被子,挡好窗帘,关好水电煤气,也走了。 次日清晨,严路六点钟睁开眼睛,手机闹钟刚好叫起来。生物钟准得没话说。 昨晚就这么睡了,衣服都没脱。 掀开被子下床,在屋里走了一圈儿,没人。昨晚堆在厨房的碗筷已经收拾干净了。 刚下楼,严路收到一条微信。 “门口有辆黑色奥迪,钥匙在你包里。” 严路一惊,下意识往单元门外的停车位瞄了一圈。很快找到了一辆新的黑色奥迪,车轮上绑着红色布条。 严路一个电话追过去,“余辉,你搞什么?” “我的车,你放心用。” “你的车停这来干吗?” “我用不着,借你。你的车不是去修了吗?” 严路扶着额头,哎了一声,“你都没事做,哪来的钱?” “不用替我担心,够你花。——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哎——” 车钥匙就在包里,车就在眼前待着。左右也是赶时间,左右他也是借给她的。不用白不用。 车门一开,严路就问到一股香味儿。 副驾驶上摆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里头插着一张卡片,“祝开心顺利。” 落款是“一个男人”。 老套,幼稚! 不知不觉,嘴角就扬了起来。 新车很好开,一路顺顺利利到达律所。 老张已经取证归来,今天还要去跟另一个案子。老张下电梯,她上电梯。 “早。” “早,你办公室那俩人我替你骂过了,坏人我来做,你挑点好听的说。免得麻烦。” “什么情况?” “你那原告的老婆带着妈来了,昨天扎了你的车,估计是被人逮着了,怕吃不了兜着走。” “我替你表达了愤慨。”老张说:“一听说要告她们故意毁坏财物罪,吓坏了。我让她们走,还非得等你回来,亲自赔礼,真是两副面孔。” 严路摇摇头,“我知道了。你这就走么?” “嗯,今天不能陪你午饭了。怎么我听说昨天你跟曲清凡还有那男的一块儿吃的饭,什么套路?” “别瞎想啊!” 严路拿卷宗敲他脑袋,“我上去了。” 她走进电梯。 不一样,真是不一样了。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对他笑了好几回。不对,好像一直在笑。 推开办公室的门,一个妇女一个老太太坐在沙发上。 那老太太一看见严路就给跪下了。 “哎,阿姨您这是干什么?” 妇女扶起老太太,“妈,妈您别激动,严律师是好人,不会告我们的。” 老太太连着作揖,严路好歹是把人给扶起来了。 “坐下坐下,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只顾着哭,妇女也掉了眼泪。 “是这样,昨天我儿子说他为了给我出气,把他爸律师的车给扎了。我立刻给他骂了一顿,我想今天怎么着也得来给你道个歉,他还没成年呢,是个小孩儿。您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 “刚才一个男律师,说是你同事,说要告我们。严律师……你看……我们是特意来跟你道歉的。” 老太太哭得更大声了。 严路把纸抽递给老太太,安抚一番,并保证不会去告她们。老太太一听,收了声,连声道谢。两人又说了些好听的,走了。到了楼下欢欢喜喜地去对面吃了顿西餐,老太太心情大好,隔着马路好像都能听见她的笑声。 律所的女同事中午一人一朵红玫瑰,来自她们亲爱的严律师。 干放着浪费,不如给女同事们高兴高兴。 午休将要结束,老张的电话来了。 他兴奋地告诉严路,今天的行程简直是顺利得不可思议。 “顺利还不好?” “不对呀!平时费个牛劲都拿不来的资料,今天瞬间到手。” “你人品爆发了?” “不是,我是报上了你的名字。” “你报我名字干啥?” “我还报咱们主任了,没你好使。——你到底什么后台啊,有人罩着感觉就是爽!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74 ” “你别胡说!这么敏感的话题可不能乱说。” “我太激动了嘛。你还记得上回咱俩取证碰钉子那回不?就是那个死活不给开被告户籍的那个,那个小女警。今天我又遇见她了,她主动跟我打招呼,还问我上回那案子的进展,说有情况找她,全力配合。” 严路撂下原子笔,感觉也有点不对劲。今天来道歉那俩,再加老张说的事,让她发挥了一定的联想。 “那我祝你一切顺利吧,我这头有事,回头再说。” 严路随即给余辉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我想问你个事?” “说。” “昨天的事,你知道么?” “什么事?” “我工作上的事。” “你车不是被扎了么?” “你知道?” “知道啊,曲清凡说的。” “今天有人来道歉了。” “嗯,那不是挺好。” “是不是你干的?” “我?我整天没事做,哪那么大能耐?” “真不是你?” “你没要紧事我挂了。” 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说了没几句就挂了。 商场前面的喷泉喷着绚丽的水花,小孩儿叽叽喳喳奔跑,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父母。 余辉在喷泉旁边坐着,拎了一把大腿。近日来的连雨天可是让他受尽了折磨,走几步路都疼得厉害。 “余先生。” 有人叫他。回头,是曲清凡那小子。 斯斯文文,依旧儒雅。 他对你那小子点点头,昨天刚吃了人家的猪蹄和排骨,该热情还是要热情的。 “这么巧。” “是啊,我来买东西。”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手里拎着一个精美的纸袋子。 “礼物?” “嗯,我妈过生日。” 他点点头。 曲清凡往他的腿瞥了一眼,“你的腿是不是有问题?” 余辉没遮掩,看着远处奔跑的小孩儿,说:“连雨天,要命。” “是不是有东西在里面?” 他长透视眼了? 曲清凡笑一笑,“我以前是医生,骨科医生。” 就这么巧。 “或许我能帮你的忙。” 他拍拍左腿,“算了,都十年了。” “真有东西?” “一颗子弹。” ☆、第67章 男人女人 这颗子弹于十年前那场事故留下,太多人说他活不成了,或许是上天喜欢创造一些奇迹以给人类希望,他捡了条命。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甚至记不起自己是谁。花了好些时间,他才恍恍惚惚想起那些事。 大部分子弹都取了出来,还有一颗子弹在他的小腿里,因为位置不好,有致残风险。他不想残缺地离开人世,于是到了今天。 下班时,天边挂起红霞,夕阳之美,在与它注定的不完满结局,它的绚丽多姿才容易被人记住吧。 车里飘着香喷喷的烤串味儿,严路将车窗降下,吹吹冷风,揉揉脑袋。 她有些头痛,近日来劳累过度,脑袋有些承受不住。 开了十五分钟,到了。 严路左手拎着一个大蛋糕,右手拎着烤串。电梯里的小朋友都在流口水,纷纷央求父母买好吃的。 严路带着负罪感下了电梯。 按响1305号门铃,很快有人开门。不过是要出门去的。李雷和几个酒肉朋友刚喝完酒,看样子又是跟阳阳吵了一架。 酒肉朋友很尴尬,红着脸跟屋里的人赔不是。尽管没有回应。 要是没有严路在,李雷定是要与阳阳吆喝几声的。 “要出门?”严路问。 “嗯,来了几个朋友。”面对严路,李雷总能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和愧疚感。 严路是一个女神般的存在,是李雷除了姐姐李素之外为数不多所崇敬的人之一。 “今天阳阳生日你忘了?” 李雷低下头,叹口气,“姐,真对不起。我和阳阳今天有点不痛快,她也不想看见我,就这样吧。改天,我请你到家里来吃饭,我们做给你吃。” 李雷疲惫地笑一笑。 严路也不能多说什么,别人家的事,说多了麻烦。何况人都有逆反心理,李雷在所有家人面前抬不起头,她就别再临门一脚了。万一给踹进火坑,就更糟糕了。 “少喝点酒,伤神,今天我陪她。” 李雷感恩戴德,“谢谢姐,那我们先走了。” 严路点点头。 李雷和朋友恹恹离去。 严路推门而入,屋里乱七八糟。孩子不在家,送到姥姥姥爷家去了。本想着小两口能有个二人世界促进感情,想不到,还是以失败告终。 阳阳站在窗边抹眼泪,气话说要和李雷离婚。这种话说过无数次了,但没有一次是真格的。 “怎么又吵架了?” 严路把蛋糕小心放在桌子上,烤串系好封口,以免凉掉。 阳阳挂着泪痕的脸映在窗户上。 “和他结婚可能是我做过的最错误的选择。” 窗外,李雷和他的酒肉朋友拦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走了。每次都是这样,他不回头,也看不见她。 “你不知道,我无数次想过要离婚。” “夫妻吵架也正常,你别太激动,嗯?” “姐。” 阳阳转过身,有点麻木,“你不知道我现在多么羡慕你,一个人,无牵无挂。路是我自己选的,我自己不争气。好前途,好男人都不要,就要李雷。可他,不值得我这样。” “当年我爸妈劝我,找个比我强的男人,会照顾我的人,可我为什么非得选他……” 她抹掉眼泪,低着头,眉头愈发皱紧,“姐,我好累……是那种心累,累得我怀疑人生,好像我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错的。而且最糟糕的是我无法终结这种痛苦。每当我们吵架和好之后,我都觉得人生圆满。可每次吵架都让我痛不欲生。我们之间的鸿沟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填平,除了我自己选择无视,坚持下去。” 想当年,阳阳是个果敢的人,如今竟这般优柔寡断。爱情,果然会改变一个人。 “阳阳,你现在情绪极端,有点冲动。但如果你在冷静的时候做出了理智的选择我会支持你。” 阳阳苦笑,“我没出息,我离不掉。或许等我忍不了的那天自然就有选择了。” 严路拥抱阳阳,轻轻安慰,“不管什么时候,保护好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自己?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了,孩子,丈夫,家庭,我的时间全都在这些事情上。没时间想自己了。” 严路听得怅然,婚姻和爱情为何这么难以变成一回事呢。 有人想得很清楚,很透彻。你选爱情,我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75 选婚姻。我们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秦剑的请柬已经发过来了。老张把严路的那份带到了办公室。 红彤彤的请柬搁在桌子上,翻开是一对新人的笑脸。旁边是秦剑的字迹。 “我与李素将于本月十八日,八点零八分在某某饭店举行婚礼,请老朋友一定赏光到来。” 很快严路收到了一条微信,是秦剑发来的具体地址。 紧接着是一通电话。 “我发的地址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刚收到。” “对,我刚发过去。” “恭喜你,新郎官。”终于有机会对他说这句话。 秦剑笑道:“我马上到你们律所对面的西餐厅,你过来一趟吧,一起吃个饭,叫上老张。” 严路看看手表,的确是到了午饭的钟点,“那好,你要是先到了就等会儿,我和老张很快过去。” “好,一会儿见。” 老张在办公桌后头,头发乱如鸡窝,“我可不去!正忙着呢。” “忙也要吃饭呀!” “你帮我带回来,一杯咖啡,再给我来一个提拉米苏。” “这就够了?” “够了够了,简单吃一口,下午还有饭局呢。” “你小心点,别总去吃不该吃的饭。” 老张笑笑,“好啦我的大律师!” “那我先去了,你要没事就下来,省得我给你带。” 老张挥挥手,像在赶苍蝇。 秦剑到得早,严路去的时候,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喝咖啡。 “来了,老张呢?” “他忙,可能来不了。” “听说了,他最近事儿特多。” “嗯,手头的确有不少麻烦的案子,还得往外地跑。” 秦剑为严路叫来一杯老红糖水,这一点倒是跟老张风格相近。 “你是路过么?” 秦剑点点头,“是,刚好路过。” “终于修成正果,你和李素也好几年了。” 他笑一笑,摸着手里的香烟,“大概,十年了。” “也该结了。” 他还是摸着香烟。 “你呢?什么时候嫁人?” “我?没想过。”她端起红糖水。 “他不是回来找你了么?” 秦剑望着她。 严路一怔,“你也说了,十年了。” 秦剑早早见到她手上那枚钻戒,“这难道不是订婚戒指?” “这个……”说来话长。 “我见过他。他来找过我一回,我们俩喝酒到天亮,就一盘花生米。” 秦剑摇摇头,笑。 “是吗,聊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他说,他跟你求婚了。” “是有这么回事,我没答应。” “你不是一直在等他吗?” “我在等的,是他又不是他。十年前那个人,和现在这一个,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也一样。” 秦剑点头,十年前,他是个直愣愣的傻瓜。十年后,他是个满脑子诡计的商人。 倒是李素,一如既往地真心待他。 “我邀请了他来参加我的婚礼,你要是不方便,答谢宴再来也可以。” “不,我会去的。你的正日子,我和大辉他们一定到。” “那好,一定来。” 午休时光短暂,严路给老张打包了一份拿回律所。 她头发盘起,戴着一副框架眼镜,有几缕秀发垂在耳旁,随风轻轻飘荡。她骄傲得像一只天鹅。她拎着东西,冲过重重阻碍,款款走进大厦,很快就再也不见。 她的身影在办公室窗前闪过一次,之后就一直没人,直到亮起灯来。 新房已经布置完毕,墙上挂着新人婚纱照,棚顶挤满了白色紫色的气球,大红色的床上躺着一个睡着的女人。 她在等他回家。 或许是临时躺下的,她的姿势不太舒服。秦剑抱起她的腿,放在床上。 她翻个身,眼睛微微睁开,“你回来了?” “嗯。”他温柔应答。 “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 “……累了就睡吧。”累的那个明明是她。 “好,我去洗洗,一会儿就睡。” “嗯……” 她翻个身,又睡了。 秦剑换掉外衣,洗了个澡。 有些事情,有些人,告别了。 李素在睡梦中钻进他的怀中,像是一直满足又幸福。令人怜爱。 秦剑轻轻拨弄她的头发,吻在她的额头。 她睁开眼睛,温柔地笑一笑,“你干什么,还不睡觉?” “我想你了。” 她懒懒笑起来,“那就早点回来呀!” “以后我会早一点。” “嗯……睡吧。” “睡吧。” “你干什么……别乱动……呵呵呵……痒啊……” 严路下班回家,有些疲乏。她的车已经修好停在楼下,怎么也没打个电话过来。 家门口,有访客。 “余辉?” 他坐在楼梯凳上,旁边堆着几个烟头。 他抬起头,眼睛略红,“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 “等你啊。”他站起来。 “等我干吗?” 她转身拿钥匙开门,一把被人抱住。 严路闻到一股酒味儿,“你喝酒了?” “啤酒。” “不是告诉你别喝吗?” “我已经不吃药了,没关系。” 他眼皮沉重,眨得很吃力,但力气却大得惊人。 他低头压过来。 严路躲来躲去,还是被他压住亲吻。 他们差点撞着邻居家的门,余辉一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把门打开。两人藏进暗中,他长臂向后,反手把门关好,“两天没见,我想你两天,像一个男人想一个女人那样。” ☆、第68章 我决定嫁给你了 他们在暗中对峙,然后吻到一起。或许是寂寞,或许是爱情,或许是当年求而不得的遗憾。 从玄关到客厅,他们放缓了情绪,慢慢亲吻着“遥远”的彼此。 落地窗在他身后,月光铺洒,为他周身镀上银色光晕。她想起十年前在莲花乡那个晚上。 不能想,每一次都会心惊肉跳。 她忽然抱起自己的肩膀。 “怎么了,冷么?”他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辉哥。” “嗯。”他声音低沉,情愫充沛,嘴唇在她发顶摩挲。 “辉哥。” “嗯。”他好像很喜欢她这般叫他,轻声笑了。 “你是因为寂寞才把我当女人吗?” 他停下来,抬起她的下巴,“你本来就是女人。” 他又要吻过来,被严路温柔地堵住嘴巴,“辉哥……” 他拿开她的手,“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聊天么?”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76 他吻过来,密吻如雨。 严路看着窗外的月亮,缓缓闭上眼睛,“辉哥……” 两人淡淡喘息。 “要不我们……就……试试……” “试什么?” “结婚……” 他停下来,她闭着眼睛。 “你说什么?” “我说,要不我们就试试,结婚。”她重复道。 他喜出望外,酒醒了,笑得温柔极了。 “我又没别的男人可嫁,要不就跟你试试。她们都说结婚很麻烦。如果我们也不行,那就离掉。” 余辉侧着头,月光镀在他的侧影上。他的眉毛微微蹙起,睫毛轻轻扇动。 他轻声说:“还没嫁,就想离。——我不会同意的。” “万一不合适呢?我们以前一直是‘兄妹’关系,那还天天吵架呢。” “所以,我们要做男女关系。相信我,不会有这种万一。” “你怎么知道?男女关系更难做。” “难不难的我不知道,我就认你。” 他们在黑暗中,说着这些类似爱情的东西。 这个年纪,尴尬。父母都在催婚,她又没有别的人选。她的青春和爱情都给了这个男人,完全没有余力再去接受另一个人,把自己剖开,想想都累得要命。 还能怎么办呢?不如,就他吧。 严路想了想,说:“那好,反正我也不喜欢半途而废,我会努力坚持到最后一刻。” “从没听过这种誓词,嫁得这么勉强。” “那你同不同意?我决定嫁给你了。” “求之不得。” “那我们就找个时间去登记吧。” “好。” 头昏脑涨,在身边人鸡飞狗跳的婚姻生活做警示的前提下,她决定要嫁给他。她一定是疯了。偶尔疯一次,也没什么。 八月十八日,秦剑与李素结婚了。 婚礼很隆重,亲友摆了四十多桌,还有没到场的。 李雷嫌弃姐姐的妆,“为什么女人结婚这天最丑?” “你闭嘴!” 李素踹他一脚。 “就是啊,平时挺好看的,只要一结婚化上妆都变丑了,更可怕的是你们自己竟然觉得好看。” “你还说!” “我不说了,不说了,我儿子找我了。” 李雷钻进人群,抱起四处找他的小儿子。阳阳在他旁边,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李雷有些不耐烦。后来两人抱着孩子挤到娘家席。 李雷给儿子剥糖,阳阳说:“别给他吃那个,不好。” “又不是天天吃。”李雷执意剥开糖块。 儿子眼睛都亮了,糖块含进嘴里,大满足。 阳阳脸色不好,儿子躲在李雷怀里,吃得不□□心。 “别怕你妈,没事儿,有爸在呢。” “你就惯着他吧。” “我不惯谁惯啊?是不是啊宝贝儿子?” 父子俩难得这般亲近,到底是血浓于水。 李雷眼中溢满温柔和宠爱,阳阳也剥开一块糖。 “看,你妈也吃了。” 李雷压根儿没看她,头顶长眼睛了似的。 “我那是怕低血糖。”阳阳反驳一句,自己也憋不住笑了。 儿子看父母脸色,放心得拍起巴掌,笑进爸爸怀里。 客人渐渐到齐入座,姐姐严路和余辉是一起来的。 阳阳和李雷也有十来年没见着余辉了。 当年桀骜不驯的少年,如今成熟稳健,本就出众的样貌气质,在人群中更是显眼了。两人一到场,吸睛力十足。 阳阳对他们招手。 余辉搂过严路的肩膀,护着她挤过来。 李雷傻眼,十年前他最想靠近的人,终于找着机会坐在一起。 “姐,来,坐这里。” 李雷帮严路摆好椅子,扶着椅背等严路坐下才放手。 李雷虽说不成大器,但对家人的态度是没话说的。李雷一向对姐姐严路照顾尊重,对阳阳父母也是很有耐心,虽说意见总有不和,但他的坏脾气也都只用在她一人身上。 “辉哥,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李雷怀里抱着儿子,递给余辉一盒喜烟。 余辉抽出一支烟,李雷打火机立刻伸过来,儿子在他怀中被挤了脸。 呼出一口烟,他说:“记得,以前你黄头发。” “对对,就是我。这是我儿子。” 李雷拎起儿子的手摆一摆,“来,叫叔叔。” 儿子有些羞涩,钻进爸爸怀里不出声。 “你们俩别抽了,熏人。” 严路一发话,两个男人同时按灭烟头。 婚礼很快开始,浪漫音乐震耳欲聋。主持人的麦克风吱吱叫了几声,终于调好了音量。 会场灯光暗下来。 一对新人跟着主持人的流程对拜,交杯,交换戒指。 新娘李素哭花了妆,新郎秦剑几度落泪,两人在众人的见证下对彼此宣誓,至死不渝,相爱永远。 人人都为这一刻感动。 严路也掉了眼泪,有情人终于修成正果。 余辉拍拍她的手背,在她耳边说:“高兴的事,你哭什么?” 他的嘴唇蹭在她的头发上,亲昵温柔。 “替他们高兴。” “很快也会有人替我们高兴。” 他旁若无人,抬起她的下巴,为她拭去眼泪。在她脸上印下一个吻。 “辉哥。” “嗯?” ——你爱我吗? 是女人都想问这句话,她也一样。但她又怕听到答案,不知他是真地在爱她,还是决定要爱她。这个艰难的决定是不是让他很累,是不是需要他付出很大的努力? 她忽然不讲话。 “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要一个更大的婚礼。” “没问题。” 手被他握在手中,却一动不动,直到手心出汗。他去帮别人挪椅子,回来后,他坐在她身后。她的汗已经干了,他的手迟迟没有再来。 李雷电话在桌子上震起来,他捂着话筒讲话,“啊?怎么不来了?已经开始了,一会儿就吃饭了,你忙活半天总得吃口饭啊!那好吧,行行,嗯,改天我请你。” 阳阳注意力一直在李雷身上,“谁呀?” “小亮,今天帮忙出车来着,不来了。” 阳阳没讲话,不来就不来,不来才好,永远别来。 她巴不得李雷的酒肉朋友一个不剩。 新郎新娘敬酒一圈,到严路他们这里的时候,秦剑已经喝了不少,脸红了。 “来来来!我们这该怎么算呢,以后还是亲戚了!哈哈哈……”秦剑举着酒杯,冲着摄像头说。 严路也举着杯。 “我干了,你随意!” “不用干,少喝点,后面还有那么多桌呢。”严路说。 “不行,必须干!” 说着,一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77 杯啤酒灌进肚子,三分之一淌进脖子里。 “明天她有工作,我替她。”余辉拿走严路的杯子,一口喝干。 两个男人互相拍拍肩膀,秦剑哈哈大笑,“敞亮……敞亮……改天一起喝酒啊!以后就是亲戚了,你说巧不巧啊,以后咱们就是亲戚了!” 新郎被新娘和其他亲戚簇拥到下一桌。 余辉扶着严路的肩膀坐下来,脸上挂着和煦笑容,即使这么远,也能感受到他的喜悦。 大堂门外,是另一个世界。只有一个人站在暗中观望着别人的幸福。不多时,他掩进暗中,摘掉车前镜上的气球,扔进垃圾桶里。 似有感应,严路往大堂门口望去。 那里没人,没灯,黑着。 余辉也看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余辉。” “嗯?” “把你的后半生赔给我,你会不会后悔?” 他歪着头,“你呢?” 我不知道。曾经,我希望你喜欢我。后来,我希望你得到幸福。再后来,我希望你活着。 然后,我失去了所有希望。现如今,我希望你不会因为娶我而后悔? “说不准,女人可都是善变的。”她说,“你后悔也来不及了,赔吧,你一辈子都不够赔的。” 她佯装娇嗔,转开脸去。 余辉在她身后,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一手扶着她的水杯。 “那就,三生三世。” “你走开。” 她佯装恋爱中的少女,推他一下。 他握住她的拳头。 被他一握,她又不动了,僵得像块石头。 她该不该拿开这只手去喝水,还是一直乖乖等着给他握? 脑袋里在分裂,那只手却忠诚老实地待在他手里,好像找到了归宿,怕稍微一动,就又要开始漂泊。 夜半时分,阳阳起来给孩子盖被,床边空着。 查看过孩子,阳阳来到客厅,李雷刚从阳台关门进来。 “怎么起来了?”他问。 “看看孩子。——你怎么还没睡?” “喝咖啡了,睡不着。” 他拥着阳阳的肩膀,阳阳闻到一股烟味儿。 “又抽烟。” “以后不抽了。” “总说以后,以后,说了一百遍也没见你戒掉。” “好了好了,睡吧。” 照片被烧得只剩一角,余夏两个字渐渐变成了灰烬,飘飘荡荡落进楼下的下水道里,再也不见。 *** “今天系统出问题了,明天再来吧。”严路和余辉被告知今天无法登记,请明日再来。 两人站在民政局门口。几辆大型货车从旁边开过,声音太大,说话需要喊。 严路望着马路,等一溜车都过去了,说:“明天我来不了,有案子。” “没关系,改天再来。” 她没讲话,还是看着大街。 她不是个爱乱想的人,但此刻,有一个想法在她脑袋里横冲直撞——他们俩或许缘分欠佳。 心烦,余辉又来电话。 “阿槐?嗯,我马上来!” 电话还没讲完,严路已经过了马路,拦下一辆出租车走了。 她把手机关掉,分外不想和他说话。即使这并不是他的错。 ☆、第69章 原来 严路一天不接电话,倒是让曲清凡钻了空子。 余辉难得去人家里做客,带了瓶红酒,还给老人家买了点保健品。曲清凡开门见人,看他手里还拎着东西,“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 “给家里老人补个礼物。” “你还别说,我妈就喜欢你这个型的。” “我……”他苦笑,“过去还有可能,现在……”他摇摇头。 曲清凡的家在市中心,距离严路的家不太远。 他在窗前看了一圈,“你这里距离严路家很近啊。” “其实,她那房子是我二叔的。” 他笑一笑,像是早就料到。 “你不介意吧?” 他摇头,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捡起一个葡萄扔进嘴里,“有人照顾她,对她好,这是好事。” “不过现在可没了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你那个腿……”他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递给余辉,“得处理一下。” 他先帮余辉点火。 “我以前是骨科医生,有认识的朋友,很可靠。” 余辉耸耸肩膀,全不在意,拍拍大腿,“以后再说,现在还能用。” “你是怕风险么?” 余辉咬着烟头笑了笑,“我还没结婚呢。” “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婚后生活,现在的技术比十年前要好多了。有时间我带你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 余辉立刻伸出手掌,“打住,下辈子也不想去那地方!” “凡凡,怎么没锁门呐?” 忽然进来一个人,看样子,她就是曲清凡的母亲。 余辉赶紧戳灭烟头,俩手在裤子上拍了拍,规规矩矩站起来。 “哟,有客人?” 曲清凡接过妈妈的小包,“这是我朋友余辉,还给你带礼物来了。” 曲妈妈目光祥和,对余辉端详了仔细,真是个标致的孩子。 “怎么从没见过?” “我和清凡也是最近才认识的。”余辉说。 “哦。——结婚了吗?” “妈,您就别四处给人介绍对象了。” “你这孩子,我手里资源多,给谁都是给,这么好的小伙儿别浪费了。” “我已经订婚了。”余辉说。 “啊,已经有对象了啊!我说么,这么好的小伙儿也不可能单身呢!” “妈,你的体检报告还没人去取吧?” “没呢,你二叔太忙了,你去取吧,我还得跟她们跳舞,没空。” “行,我去。你就不用管了。” 曲妈妈实在忍不住,总想看看这个标致的小伙儿,真是俊啊! “妈,你别总盯着人家看。” “这小伙儿真面熟啊,我们是不是见过?” “您跟人家上哪见去?看谁好看都说眼熟。” 曲清凡搂着妈妈肩膀,对余辉笑笑,“长得好看的,我妈都爱看。” 看得出来,曲清凡和母亲的关系非常亲近。余辉羡慕曲清凡,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羡慕。他与艾强就没有这么幸运,自小就没有母亲关爱,从来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儿。 曲清凡很孝顺,耐心温柔,像在哄孩子。但余辉渐渐意识到一些不对劲。直到曲妈妈走了,曲清凡对他说:“我妈这里有点问题。”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以前受过刺激,时不时就有些糊涂,现在年纪大了,更糊涂。有时候吃完饭还说没吃。” 余辉显得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78 有些沉默。 曲清凡问:“你家叔叔阿姨身体怎么样?” 余辉目光落在烟灰缸上,淡淡道:“亲生父母我没见过,我是人收养的。” 曲清凡沉默了一会儿,说:“抱歉。” 他搓了一把头发,“有什么抱歉的,都这么大,习惯了。——也好,无牵无挂,一身轻。随便找个地方就能活下去,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哎哎哎,现在可不行啊,你是要结婚的人。” 想到那个女人,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 “不小心被绑住了。” 余辉不同意去医院,曲清凡想了个辙。 “我跟你车去一趟医院,正好帮我妈取体检报告。” “行。” 市中心医院,距离他家十分钟距离。 曲清凡上楼去了,余辉在车里等。 等了老半天,曲清凡还没回来。 停车场几乎没位置,想找那辆车挺不容易。小护士寻了半天,终于寻到一辆黑色奥迪,车轮上还绑着红带子,看来是新的。 车窗开着,驾驶舱坐着一个男人,一身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真是好看。曲清凡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朋友。 小护士敲敲半开的车窗,“你好。” 男人转过头来,要命,好深邃的眼睛。 不过他不太热情,像是无意与陌生人搭讪。只看着她,用眼神示意有事快说,没事快走。 “我是曲清凡的朋友,这是体检报告,我先交给你吧。” 男人点点头,“放这吧。” 他连根手指头都没伸过来,小护士把报告放进副驾。 “曲清凡呢?” “他在骨科呢。” 男人眉头微皱,“你告诉他,我先走了。” “你不等他啦?” “不等。” 说着,他就升上车窗,闪闪车灯走掉了。 路上有一家麻辣烫,严路以前爱吃那东西,他总不让吃。 过去他属实有些严苛,今时不同往日,毕竟,男女关系中,他还是要讨好人家的。 他拐进胡同,买了一份麻辣烫,另外买了些肉串,熏了一身羊肉味儿。 东西拿回车上,副驾的体检报告要挪个位置,避免沾油。 报告从手心脱落,掉了。 报告纸从袋子里头掉出来,散了一地。余辉赶紧捡起来,抹抹干净。 然而,报告纸上的文字让他怔住了。 好半天,他没动一下,只那一个姿势。他好像很累,一手撑在车窗。 人来车往,世界仿若失了声音。从天亮到天黑。他坐在车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曲清凡终于来电。 他夹着香烟,按着太阳穴,拖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清凡。” “我刚才手机没电了,你怎么拿着我的报告跑了?” “嗯。”他答地心不在焉。 “我问了我师兄,你有时间过来看看吧。” “谢谢,我就不去了。”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 “那事儿没你想象的那么麻烦,我建议你趁早解决,日后拖下去才麻烦呢。” 余辉目无焦距地望着前方,手里的香烟攒了一截儿烟灰,他还是按着太阳穴。 “喂,阿辉?” 他回过神,原来他在讲电话。 “我在。” 拿过体检报告,他说:“清凡,不好意思,我看了体检报告,阿姨生病了。癌症。” 电话里静了静,曲清凡说:“我知道。” “你知道?” “幸好她稀里糊涂的,只有她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这么说,体检报告没有拿错。名字是叫张桂香。” “没错,我也希望它是错的。” 一辆车从旁经过,车灯闪得他眼晕。他闭上眼睛,挂断电话。 他的手渐渐无力了,渐渐地握不住方向盘了。 半夜三更,严路被敲门声吵醒。 想也不用想,一定是余辉。 余辉一手撑在墙上,垂着头,整个人颓废极了。他又喝酒了。 “你怎么了?” “我喝醉了。” “醉了就回家睡觉。” “严路。” 他拉着门,不让她关,力气极大。 “回家睡觉!”她重复道。 “对不起,对不起……” 他晃进门来,一把搂住严路,快要把她捏碎,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 “你到底怎么啦?” “我高兴。” “有什么高兴事发生么?” “有。” 他抱着她,眼睛通红,“我高兴……对不起……” 醉话连篇。 “你高兴,也该睡觉了,这都几点了?” “我高兴……” “好,我知道你高兴。辉哥……你太重了,我抱不动你了……来……过来……慢一点,躺下!” 好不容易把人搬到沙发上,累了够呛。真是够重的。 他高兴,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喂!有什么高兴事儿,跟我说说,让我也笑笑。”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 有一滴泪从他眼角落下,埋进头发里。 “辉哥……” 她欠身过去,“你怎么了?” “我高兴……” “你高兴什么啊?”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笑说:“因为我要娶你了,我要娶你了,我要结婚了……” 他胳膊一捞就把她摁在胸口。 他的头发柔软坚韧,轻轻在她指尖流淌。 “我以为我一无所有……我以为……”他又笑起来,笑得一点都不高兴。 “辉哥……你是怎么了?” 他看着天花板,轻轻说:“我们结婚吧,我一分钟也不想等了。” ☆、第70章 欲念 一对焦灼的男女,脸上写着着急,或许把喜悦掩盖了吧。 “不好意思,系统出问题了,今天办不了,改天再来吧。” 改天改天,又是改天。 两人中的女人硬是挤出一个笑容,“那就改天吧。” 她拉拉男人的衣袖。男人沉着脸,到底跟她走了。 上回,是她不痛快。这回,轮到了他。 到底有什么横亘在他们中间,为何不能让他们痛痛快快地喜结连理呢? 等待,猜忌很是令人恐惧。 严路不敢想,余辉不愿想。 他把她送回家,还有下一个去处。心不在焉,忘了告诉她。 她才一下车,他就把车开走。 后视镜中的久久凝望,他也并未留意。 今次,曲清凡并未发出邀请,余辉来了。 他把张桂香的体检报告亲自送了过来。 曲清凡请他坐,他便坐,只是一坐下就开始抽烟。看起来,他倒像那个更为惆怅的人。 “医生有没有说过,还有多久?”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79 他未点明,是说他自己的腿,还是张桂香。但曲清凡知道他说的是张桂香。 “说过,三个月。” 余辉手一抖,烟灰烫了自己的手指头。 他硬是搬出一套理论,对现代医疗体系以及医患关系进行了一番冷冰冰的抨击,而后下结论,“不用信那个。我见过癌症患者,说是三个月,人家活了三十年。” 可他的手分明抖得有些厉害。 戳灭烟头,他把双手塞进裤袋,掐着自己的大腿。 曲清凡又递过来一支烟,他摇头拒绝。 “有什么我能帮的,你告诉我,国内外我都可以帮你联系。” 曲清凡关掉打火机,眼神凝望着这位面冷心热的男人。 他抹抹自己的胡茬,微笑里带着无奈,“我妈比我同龄人的妈妈年纪大,生我生得晚。今年已经七十岁了,就是长得年轻。医生的建议也是保守治疗,这个岁数去折腾,反而降低生活质量,说不定活得更痛苦……”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两个大男人各自没话可讲。余辉心里淌血,面色维持着冰冷淡漠。那是他惯有的表情,在一无所有,无计可施的时候,也就什么都能放下了。 但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他知道这一切。 稀里糊涂,甚至满怀怨恨都比这样好上一百倍。 这一夜,两个男人大醉。 ** 李素对镜梳妆,秦剑还没起床。 初为人妻,她幸福地有些像做梦。 早早地进到厨房为丈夫弄出香喷喷的早餐。 李素是大学教师,很忙,很累。婚后,她的工作任务如同以往,没有削减,但她竟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 另外,她还有个惦记,就是李雷。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高不成低不就,就没有他能看上的工作。今天干这个,明天干那个,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些什么。 今日,李素趁心情好,吵不起来,又拎了拎李雷的耳朵,在电话里唠叨了一番。 “你现在有妻有儿的,还是好好找个工作干下来,不然我心里总有事惦记,吃不好睡不好。” “我知道,我跟朋友一起兑了个店铺,打算在学校门口卖鸭脖。” “哪个学校?” “我母校啊!” “你哪来的钱?” “媳妇资助。” 电话里,李雷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什么朋友,你好好考察,别辜负了弟妹的心意,人家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 “我知道,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己有数。” “你有数就好,过去的事该放下的放下,人生要向前看。” “我知道。秦剑对你怎么样?” 李素不知不觉嘴角挂笑,往卧室瞧了一眼。他还没醒,窝在被窝里睡得正香。 “挺好,你就不用管我了。” 弟弟好像在抽烟,“行,我这头有事儿来了,他要欺负你你告诉我啊!” 电话啪嗒挂断了。 小亮端着一盘烤串过来,身后跟着个服务员小哥,手里拎着一打啤酒。 上回婚宴,小亮没吃上饭,李雷事后招待。 哥们儿俩没什么可说,吃吃路边摊就感觉很痛快。 小亮挺爱八卦,平时就总和他叨叨谁和谁怎么怎么了,娱乐圈那点事他比谁都清楚。上回参加婚宴,他瞧见了严路和余辉,人家长得好,又被他拿出来叨叨。 “你那俩亲戚长得真是出类拔萃,那是你老婆她姐吧?干律师的那个?” “嗯,从小就是尖子生,跟我姐还是同学,一天总拿她刺激我。她旁边那个更厉害,学霸。” “干什么的?” “这说来话就长了,具体什么情况现在我也不清楚。中间儿大家都以为他死了,严路伤心欲绝,整个人都变了。” 小亮似乎深有感触,苦笑,“是啊,深爱的人死去,对活着的人最残忍。”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李雷有个不能触碰的雷区,不能提,提了就总要想。 他并未留意小亮因这个话题呈现出不同以往的沉默。 李雷喝口酒,感慨,“有些人就不是读书的料,比如我。” 小亮闷了一杯酒,抹把嘴,很豪气,“不读书也有出路,咱们马上就要发财了!” 李雷撸掉一根羊肉串,“咱们俩好好干,等你结婚,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小亮笑一笑,“我呀,我还指不定有那个命呢!” “怎么没有?就看你眼光高不高了。” 小亮歪着脑袋,倒上一杯啤酒,“我呀,光棍的命,就别霍霍人家姑娘了。” 太阳慢慢躲到山后,天黑了。 两人喝得里倒歪斜。 李雷迷迷糊糊,有问必答,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影影乎乎地,他看见小亮结账走了。 心想,这个家伙,可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啊! 等李雷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推醒他的是第二天来出摊的大叔。 “喂,兄弟,还睡哪!你朋友不来接你啊?” 李雷揉着酸痛的脖子醒过来,“我自己回去。” 他站起来,大叔在他后面扶了一把。 “哎,小伙子。” 李雷回头。 “交朋友谨慎一点。” “啊?” “我看你是个老实人,交朋友谨慎一点。你那个朋友不太靠谱。” 李雷一挥手,酒还没醒透,“您甭管了!” 这年头,好人难做。 大叔摇摇头,生活啊,就是该睁只眼闭只眼,没事儿别多管闲事。 李雷这一生,年纪不大,总被人念叨。他有些高兴的是,刚刚那个大叔说他是个老实人。他得告诉李素,有人夸他了。 他本来就是个好人嘛。 这一天,他的心情都很不错。 回家给儿子买了个大汽车玩具。 阳阳对他的晚归已经见怪不怪,也懒得说他了。 他主动去邀功,“老婆,你说我是不是个好人?” “咋地了这是?” “今天有个大叔,说我是好人来着。” “那你继续努力。”阳阳很敷衍。 但李雷没介意,“我这个大好人啊,必须得上了电视让你们威风威风!现在好人难做啊,我其实是不怕的,老太太摔倒还是要扶的,我没什么可怕的。” “行行行,你就继续做你的大好人,一会儿把碗去刷了。” “好嘞!” 一条大路,车辆越来越少,车已经开到郊区了。漫无目的,随便开。停下来也不知道是哪里。 余辉在大桥底下站着,抽烟。 桥上有火车轰隆隆呼啸而过,掩盖了他的仰天长啸。 严路去北京开会了,为期三天,走之前通知了他。 余辉一个人回家,心情复杂。 他疯狂地做运动,痛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80 快地流汗,音乐声震耳欲聋,把邻居们全都震到门口,一一跟他投诉。 他冷着脸,满头汗,样子很不好惹。 从头到尾,他一言不发,邻居被他吓跑了。一个一个又一个。 又有人来敲门。 他垂手站着,懒得动。 敲门声不断,他还是晃到门口。 门一开,是严路。 她望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走进门来,拥抱他。 她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令他忧心的事。她希望能让他开心一点,一点点也可以。 “我提前回来了,没有去聚会,也没喝酒,真心的朋友只有一两个。努力地去做一个好人。” 当年,他为她列出的冗长条例里,第一条就是这一项,也是最难做的一项——做个好人。 她在他怀中,仰着脑袋,有几分当年的纯真模样。 他轻轻抚摸她的秀发,“钢琴有练么?” 她含笑点头,“我是十级的选手,想听什么?” “随便。” 严路进门,脱掉外套,将包放下。 坐到琴凳前面,往日记忆扑面而来。那面镜子里,他仍旧站在她身后,只不过,他不再是那个桀骜少年,他深沉隐忍,浑身伤痛,习惯了一个人承受一切。 爱不爱,有时没什么明确界限。多与少也没有争论起来的必要。 只有你愿不愿。 她想,这一辈子,是逃不开他了。笑话就笑话吧,她已经当了十多年的笑话,再多几年也没什么不可以。 一旦豁出去,义无反顾,也就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粉身碎骨。爱一个人,爱到极致,爱到不理智,爱到癫狂难道不是一种纯粹吗? 后果,交给上天好了。她发誓,这辈子只有的一次,要给他,给余辉。 双手落在琴键上——幻想即兴曲。 说要听钢琴曲,人家弹了他又重重阻挠。 他在后面搂着她,抚摸她的头发,双臂,细嫩的双手。 音符凌乱,渐渐消了。 他双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将所有欲念融化于她的身体。 ☆、第71章 余辉之路 他的抚摸温柔,沉重。 此刻,他无比得像一个男人,一个被欲念填满的男人。 他用他的呼吸和双手,索取她的一切。 或许被莫名的压迫所累,或许被一个男人炙热的热情所迫,她感到紧张难挨。钢琴开始发出不成调的音乐,一下一下,一会儿轻一会儿重。 像他们之间的感情,一会儿真实,一会儿虚幻。 “辉哥……” 在他变本加厉之前,他阻止了她。她还没做好准备。 “对不起……今天我不方便。” 他跨坐在她身后,在那个窄窄的琴凳上。 眼睛里还有未及退去的隐忍待发的激情。 他的手在她的衣服里,早已褪去了她的胸衣。手掌扣在她的胸腹之上,整个人贴着她,严丝合缝。 他的目光未曾离开她,喉结滚动,不忍在这个时候放弃。 他的手从她衣服里退出来。 帮她捋好衣衫,两人之间尴尬地沉默。 余辉神神秘秘,自打回来也没彻底与严路透露过他的消息。严路是不敢听,不敢问。余辉是等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专门去说那件压抑的事。 久而久之,那像个不能揭的伤疤,如果下面是糜烂的血肉,何苦要看呢。还是向前看比较好。 余辉在这里仍有几分势力,因为过往交下的关系,还有他一直出类拔萃的脑袋瓜。他总能合理利用一切资源,转化成他想要的东西,比如金钱。 余辉把钱投到位,阿槐打理公司。平日他基本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他无意做那些浪费时间周旋人际关系的事,若是技术上的支持,他还是愿意的。 这些事,严路全都不知。 一晚,余辉登门,手里拿着一些东西。纷纷从牛皮纸袋里倒在桌子上。 银行卡,车钥匙,家钥匙,以及所有他拥有的身外之物。 不知为何,严路总有一种结算因果,收藏感情的错觉。 “这些玩意,你来保管。” 严路坐着没动,“你是又要消失吗?” 他抬起眼,疲惫地笑,“傻瓜,我还能去哪儿?这辈子都给你了。” 她的心稍稍往下落。 “那你这是做什么?” “交给你保管,省得我浪费脑细胞。” “你有很多钱么?要是有很多,我管一次还算值个。” 他挠挠眉毛,“应该算不少吧。” “那行,我勉为其难帮你清算一下。” 他们互相看着,笑了。但很短暂。 楼下叫卖的小贩声音高亢激昂,倒是令他们之间不那么沉默。 等叫卖的声音越来越远,她操着轻松口吻,说:“辉哥,你真要娶我吗?你可以反悔的。” 他另有烦心事,心不在焉。 严路的心渐渐沉了,那份沉默似皮鞭一样在鞭打她的自尊。 “反正一直登记登不上,可能就是——” “——应该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登记。” 也好,死心也要死得透透的,不要日后后悔才好。做,就一次做到极致。 次日,艳阳高照,微风徐徐。从律所出来的严路抬头望天,真是个好天气。 她带好证件,先行来到民政局。 余辉还没到。 她电话联络他,他在路上。 他的确在路上,手里捧着一束清丽的花。 因为路过一家花店,店主正在拾掇的那束花,很像在乡下时,他为哄她高兴在路边抓的那束。 清淡,漂亮,像她。 因为今天要登记拍照,他事先打理了头发,换上一套稍显年轻的衣服。他不老,但因为想起那段乡下的日子,就想和青春贴得再近一点。 抱着一束花,街上的人就知道他要去寻一个很重要的女人。因着这种缘由,好似被无数的祝福围绕。他闻了闻花香,淡淡微笑。 去寻她的心更切了。 他抱着花束换了一边。 有疾行的人撞到他,他半边身子一斜,身体刺痛。 低头看,腹上插进一把尖刀。 发现异状的行人忽然开始尖叫,一个接一个。 那些惊恐的面庞越来越多,在距他有些远的位置围成一圈。 鲜血那么快就将他的新衣浸染。 他渐渐承受困难,单膝跪了下来。 汗水大颗大颗如雨点砸在地上,很快和血水混作一滩。 围观的人不知是什么意志力在支撑他不断尝试站立行走,虽然后来屡试屡败,但他一直没有放弃。直到最后,他躺下来,伴着那束染了鲜血的花。 天空开始灰了,乌云慢慢卷过来,像是水墨画,世界变得黑白,声音渐渐模糊。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81 很多人围着他,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没有看见她的脸。 他找啊找,始终没有找到她。 下雨了。 出门的时候明明是艳阳高照。 严路以手遮雨,躲到房檐下面。 来来回回的车,被她望得一辆不差,但他还没来。 行人说拐角那条街出了事,很多人围在那儿。或许是影响交通耽搁了时间吧。 她等着,等着。忽然有一道可怕的想法冲进脑海。 她等不住了,挨不住心中煎熬,去凑了热闹。 当然不会是他,上一回,就是一场虚惊。但她还是被自己的一双腿驱使,离得越近心跳越快。 她很费力地,非要挤到最前头。 她先看见了一束沾了血的花,在它旁边,是躺在血泊中的余辉。 人群忽然开始躁动起来,原来是不远处有人搏斗,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被人捅了刀子,只是瞬间就躺在地上。多了一个人受害,围观的人不敢看了。 严路什么也不顾,眼中只能看见一个人,她逆着人潮疯了一样地跑过去,扶起余辉。 他仍睁着眼睛,像在等她。 “辉哥!” “辉哥!怎么……怎么会这样?是谁…… 是谁要这样对你?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她开始语无伦次。 他伸出那只血红的手,想要摸她的脸。 “严路……今天……登记……” “好好好,我嫁我嫁!我们现在就去结婚!” 她慌乱地握着他的手,蹭了自己一脸血。 “走……” 他使出浑身力气,可腿不肯起来。 他急得流更多汗,更多血。 眼睛慢慢地没了力气。 最后,他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话。 准确地说,他的力气只够摆出一个口型——我爱你。 他忽然不动了,眼睛闭上,手垂下去,软得像被人抽走了骨头。 严路泪涕交流,抱着他,忽然忘了要干什么…… 她一会儿拿起他的手,一会儿抱着他的头。 他的领口,掉下一个吊坠,上面四个小字“余辉之路”。 “辉哥……不可以……辉哥!这一次绝对不行!不可以再这样了辉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她语无伦次,魔怔了一样。 雨大了。 周围像失了颜色与声音,大雨冲刷着一切,始终冲不完那一滩红。 人群变成一个又一个小点,渐渐散开,不见。在人群中失散,太过容易。 警车与120闪着车灯来了,医护人员跑到最前线。与余辉一同送往医院的,是个年轻人,路人说,他是赶来救人的。在罪犯最后癫狂的大喊中,他们得知年轻人的名字叫李雷。 罪犯最后选择了自杀。 他又一次被担架抬走,又一次,被关进那两扇白色的门里。 如果他们之间注定只有这种结局,她宁愿在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承受所有屈辱。 他或许会与她擦身而过,他或许会把遗产给另外一个女孩,或许那个女孩非常讨人喜欢,从来不会惹他生气。她会给他带来很多好运,令桀骜的他肆无忌惮,平静无波。在与她无关的世界里——活着。 ☆、第72章 前尘 上世纪八十年代,省城相比于现在灰败了些。北方重工业城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儿,外地来的人感触最深。 冬天,雪也不太白,蒙着一层黑乎乎的黑灰。 张桂香抱着一对未满一岁的双胞胎,在火车站等了一天,手脚冻得冰凉,怀里孩子的小脸儿也冻红了。 她用自己的脸贴贴他们的小脸儿,他们还在睡,并不知道,这个冷酷的世界将要把母亲的五脏六腑一并冻结。 等到第三天,她已经不再四处观望。她直勾勾地盯着垃圾桶,有人扔完垃圾,她就赶紧去掏,看能不能掏出什么好吃的。 她太饿了。 狼吞虎咽混个饱,再去厕所里喂奶。她一边哭一边喂,孩子们仿若感应到母亲的难过,也大声哭嚎起来。 张桂香抹掉眼泪,喃喃道:“孩子们,别怪妈妈,妈妈不会让你们饿死。” 出来厕所的时候,张桂香一个人,忍着不回头,忍着不去听孩子的哭嚎。 硬着头皮躲起来,一直躲到孩子分别被人发现带走。 先被领走的是老大,后被领走的是老二。 他们兄弟二人就这么分开了。 张桂香了无牵挂,离开人世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跳进冬天的大河,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有人救了她。为什么要救她呢,不如让她死了吧,她干了畜生才干的事。 十几年过去了,张桂香嫁给了救她上岸的男人,又生下一个男孩,名叫曲清凡。 男孩很懂事,长得像父亲。张桂香经常看着孩子的脸,寻找十几年前那对双胞胎兄弟的影子。 或许是过了太长时间,她有些记不住了。应该是跟曲清凡长得不像的,曲清凡更像爸爸。 她找了十几年,等了十几年,但那对双胞胎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儿子曲清凡很争气,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张桂香政策放宽,同意他每个礼拜出去上网玩游戏。 曲清凡严格遵守妈妈的时限,到点儿了就肯定回家。 今天他有点高兴,游戏群里有两个人跟他搭配最好,简直默契无比。 玩儿了大半年吧,其中一个账号再也没有上线,后来有人登陆了他的qq,看见了他的留言,对他说:“账号的主人已经死了。” 他很惊讶,也很难过,追问了很多问题,但对方什么也没有回答。之后那个账号再也没人登陆。 日子一天天过去,双胞胎兄弟之一的余辉已经上了大学,他很幸运,收养他的是一对条件很好的夫妇,他们没有孩子,收养了两个,一个是余辉,一个是余夏。 余辉从小就展现出过人的天赋,观察力与接受能力都很强,夫妇二人的新观念和做派将余辉引导上了一条光明的大道上。 余辉一路顺风顺水,重点小学到重点大学,再到保送读博,他从来不用人操心费神,他就是大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相比于余辉,余夏就逊色许多。小女孩心思都在美上,学习跟不上,但也过得去。 余辉和余夏感情很好,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根基极其深厚。余夏很护着余辉,谁说余辉一个不字她都恨不得跟人家拼命去。 一切都顺利得令人羡慕。 读博那年,余辉才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道坎。 他在游戏里认识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与他进行了视频聊天。待镜头开启时,两人都愣住了。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不是在照镜子。 对方很冲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82 ,看他一动不动,以为是个恶作剧,“你他妈谁啊?放个我照片搞我啊?” 直到对方开口说话,他才知道那是个真人,他们拥有一模一样的脸。 “你好艾强,我叫余辉。我不是照片。” 对方又愣了,很久他摸摸自己的寸头,说:“你他妈吓得我一身汗,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跟我长这么像!靠!搞什么啊?——你站起来,给我看看。” 余辉站起来,脑海里有个想法一闪而过,很快他便确定了。 “哇塞!真一样啊!腿,胳膊都挺长,个头也跟我一样啊!”艾强很兴奋,“把手给我看看!” 余辉把手放到镜头前。 “我靠!我的中指也是这样,上面一截儿有点弯!” 他一拍桌子,“余辉,我们俩不会是双胞胎吧!靠!演电影啊?” “那咱们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当然我是哥啊,你看你那细皮嫩肉的样儿,我是哥!” 艾强在镜头里笑得合不拢嘴。 余辉看着那张脸,也笑了。 两个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们不知道是谁把他们分开,扔掉,他们终于找到了骨血。 “他妈的!搞什么搞啊?” 艾强显得很激动,对这个长相一样,气质却天差地别的人很好奇,“你干啥的,说来听听?” 余辉说:“我在读博,还是个学生,你呢?” 艾强又抹把寸头,“哟!还是个高材生,我你就别问了!会失望的!” 他把烟头摁灭,匆匆下线了,“我得走了啊!还有事儿呢!” 镜头黑了。 两个人的初次见面,仓促又刺激。 两个人约好,每周都要进行三次以上的视频。他们有说不完的话。 艾强的脸上总是有伤,余辉问,艾强不愿讲,两人因此吵过架。 艾强说:“你他妈就是看不起人,我是农村出来的,没你那么幸运!我他妈也不知道哪个人要这么搞我们,还不如扔了,这么活着,没劲!” 他挂断视频,不再理他了。 毕竟是骨血至亲,不管吵多少次,他们还是维持着每周三次的视频,直到一日,艾强迟迟没有上线。那日,余辉心脏乱跳,绞痛得厉害,他一向身体健康,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一个下午,余辉接到一通电话,说有关于艾强的事要对他讲。他想也没想就去了。 约他的是个女人,很年轻。她神情凝重,余辉坐下来之前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他如坐针毡。 “你好,我叫魏琳,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艾强呢?”他单刀直入。 魏琳垂下眼睛,再抬起来时,眼睛红了。但她的声音一直很平静。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艾强已经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了?” “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余辉很久没说话。 魏琳始终记得他的眼神,他和艾强长得一样,但气质感觉差得很大。 这个阳光少年,一直很沉着,冷冷地问她,“你是哪来的骗子,想要干什么?” “余辉,我很抱歉!但这是事实!今天我来找你,是因为艾强没有完成的任务,我们需要你来继续完成。” 余辉站起来,“趁我没有报警,别跟我来这套!” 他与端坐的女人擦身而过。 那女人在他身后,说:“我就是警察,你可以直接找我。” 她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纸条,那是她的电话。 “对不起,请节哀!” 余辉怒目而视,一言不发,脸冷得像要揍人。他终究没有对这个女人挥拳头,他走了。 不回头,大踏步地走了。 魏琳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掉了一滴眼泪。 他们真像,为什么他们不是一个人? 年轻人朝气蓬勃,笑容灿烂,是个多么美好的存在啊! 可是魏琳将要摧毁他。 她没有办法——艾强,对不起了!相信你会理解我的苦衷。 余辉一路狂奔,回到宿舍。 室友从未见余辉生气发火,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他把自己闷在屋里,胡子拉碴,不洗不涮,课也不去上,整天上网,打游戏。 艾强再也没有上线。 一个周末,余辉回家了。常年在外的养父母忽然团聚在家,双双在沙发上坐着,泪眼婆娑。 “你们怎么回来了?” “小辉呀!”养母一下失控了,哭着扑进余辉怀里,“小夏她自杀了,可怎么办呐?我们对她不好吗?我们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要想不开呀?你再也见不到小夏啦……” 养母哭得晕厥。 余辉呆呆得站着,脑袋一片空白。 余夏的房间,跟每天都一样,没有一丝一毫地征兆,怎么可能? 他们是一家人,他为什么从未发现过任何端倪,这算什么哥哥? 他去翻她的抽屉和衣柜。 养父进来抓住他的肩膀,“小辉……”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好,小夏还在殡仪馆等着,还没化,去看看吧。” 余辉不吭声。 养父退出去。 余夏的抽屉有锁,余辉拿了一根别针捅了几下,开了。 里面放着她的日记本。 他从来没有偷看过。 3月13日 晴。 今天我和哥哥去郊游,我挽着哥哥的胳膊,他还没有女朋友,太好了。 3月14日晴。 今天遇见一个人,真不敢相信,他跟我哥哥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他们又很不一样。 接下来的一篇日记,日期是5月30日。 我爱他们,可他们都不属于我。 5月31日晴。 昨晚,我和艾强上床了。我好爱他的身体,我爱他和哥哥一样的脸,我爱他的粗暴和温柔。可他说,他喝醉了,他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我知道,那个女人叫魏琳,他一直在叫的名字。 日记最后一篇是一个礼拜前。 我偷听到艾强死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的亲生父母都不要我了。 余辉偷偷把日记烧毁。 一个下午,余辉约见了魏琳。 他眼睛已空,人很颓丧。 “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 魏琳给过余辉机会,但他选择了艾强的选择。 “如果你想好了,跟我来。” 那天以后,他就已经没了回头路。 案底一箩筐的艾强,决心让弟弟为他骄傲,毅然加入了警方的作战计划中,承担一个灰色地带里的重要人物,小人物,随时面对死亡的角色——线人。艾强做过很多工作,最擅长的就是变装,一个非专业人士能把变装做到这个程度,令人吃惊。 他深入虎穴,数度交出重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83 要情报。 但在一次追击中,不幸遇难。 他把最后的情报交到魏琳手中,“……跟余辉说‘对不起,我尽力了’,不要连累他,别给我立碑……” 话没说完他就没气了,死不瞑目。 魏琳含泪挥别了她还没来得及表达爱意的人,继续警方的工作。 艾强没有完成的任务,终于在余辉的手中终结,想必也可告慰艾强的在天之灵。 魏琳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余辉的性命,不惜一切代价。 莲花乡事件之后,余辉被组织计划保护起来。 他“死”得很干净。 组织给余辉在祖国各地安排过各种各样的工作,还办了假身份去读书深造。他把他的计算机博士念完了。 低调,是他这十年来养成的习惯。他甚至连话都很少说。 他出国,周游世界。从欧洲到非洲……到全世界,一个人。 吃饭,逛街,喝茶,写程序……一个人。 也交过志趣相投的朋友,但都没什么深交。他累,也不想花费精力跟人周旋。 写程序卖的钱,他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后来扩展成公司。 规模逐步扩大的时候,祖国终于对他招手了。 那是一个暴雨天,他在印度。魏琳打来电话说,“余辉,你还想回来吗?” 时隔已久,他也不知道还有可以回来的这一天。 “什么?” “如果你愿意,可以回来了。安全了。” 其实,他无牵无挂,无根漂浮,在哪里都一样。但是有一个人,他想回去看一看。 “回。” 回国那天,魏琳在机场等他。 也是很久没见了。 魏琳升职,仍是单身一人。 余辉从人群里出现的时候,魏琳认出他来。 成熟,沧桑,对男人来说,是很好的化妆品。 “这里!” 魏琳对他招手。 一度,她有些恍惚,那人是艾强还是余辉。 他遥遥对她笑了笑。 “魏警官,好久不见。” “好久不加。” 两人像老友一般拥抱了一次。 魏琳姐姐般拍拍他的后背,“欢迎你回来。” “魏警官升官儿了吧?” “托你的福,升了。” “结婚了么?” “没有,太忙。” “别总在回忆里待着。” “那你回来是干什么的?” 一句话给余辉噎回去了。 魏琳一笑,对这张跟艾强一样的脸笑起来,“你们真不一样。” “非常不一样。” 魏琳开车,余辉坐在副驾。 大街上全是黑发黑眼黄皮肤的同胞,一种归属感油然在心底滋生。没出过国的,没漂泊过的人无法体会。 “想去哪儿?要不请你吃大餐,养养你的中国胃。” 他摇摇头,依旧看着车窗外,“不急,先去看看艾强。” 魏琳不意外。 兄弟情深,重情重义。 “好,我也去看看。” 魏琳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到达福源县。在福源县的山上找到一个土包,前面立着一个简陋的墓碑。 墓碑是在案子结了以后,以魏琳的名义立的。虽说由余辉来立更合适,但为保护他的安全,魏琳把这件事担了下来。 每年,魏琳都会来看他。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他,没想到,好几次,她看见他的坟前留有鲜花和酒水。她只能想到一个人,严路。 余辉单独与艾强待着,魏琳在林子旁边坐着刷手机。 微风徐徐,匹配艾强的铁汉柔情。 “哥,我来见你了。” 话才出口,眼泪已经涌了上来。 时隔多年。他们兄弟二人,见面了。 “听说你爱喝二锅头,我给你带来了。”余辉拿出白酒,洒在他的墓前。 “你还爱打牌,我给你带了一副扑克。” “还有你最爱吃馒头,我给你买来了。” “我不在的这几年,除了魏琳,另外那个女孩可能对你说了很多话吧?她还不知道我活着,以为我在十年前就死了……我回来看看她就走。” “之后我也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回来,会去哪里。”他笑一笑,“不重要,一个人,怎么都好办。” 不管怎么说,怎么讲得天花乱坠,墓碑就是墓碑,他不会讲话。 魏琳载着余辉回城了。 十年没回来,变化很大。 两个小时车程,魏琳一直在跟他讲这十年的事,主要是讲严路。 在魏琳的暗中保护下,严路一直平安顺利,这是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除此之外,她一个个完成了余辉给她下的指标,倒是个认真的好学生。 余辉迟迟没去见她。 到眼前了,却想,不如就这么算了吧。知道她好好的,就可以了。 他就不该去见阿槐。 在国外的那些年,余辉匿名给阿槐的公司捐款,想着两人见个面,不小心就遇见了严路。那天是个大雨天,她从派出所里走出来。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始的。 放不下,回来看看,图个安心,可心却更不安分,总在左右他的理智。 她变得敏感多疑,轻易就察觉了他的存在。那日为了追他,差点丢了性命。见,还是不见?是个问题。 他最终还是心软,听从了不安分的指示——去见她。 不安分的指示越来越多,他冰封已久的心只愿为她打开。毕竟,这个世界上能与他建立联系的人少得快要枯竭。 没有了死亡羁绊,他或许可以给她爱情和幸福,如果她还愿意要的话——这会是他做过的最幸福的事。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看见一团白光,有电影画面在眼前闪过,画面里的人是他自己,零零碎碎,是他不长的人生。 难道就这么完了吗? 他还没有对她说过那三个字,隐隐约约看见她的脸,他说——我爱你。 只是,他自己也听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有人叫他。 “余辉,余辉,醒醒,余辉。” ☆、第73章 等待 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可他睁不开眼睛。他不知道,他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 事发当日,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幸而曲清凡及时赶来。很巧,他们一个血型。 严路强打精神,重整旗鼓,只是脸色煞白,整个人像是纸糊的,随时都能倒下去。 老张,秦剑,李素,曲清凡,阿槐……能来的都来了。 李雷被捅了刀子,生命并未受到威胁,睁着眼睛进去,睁着眼睛出来。 他之前的戏言成真了,他上了电视,记者们纷纷给他打上了好人的标签。 可他笑不起来,因为余辉是因为他的疏忽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84 才导致了如今这个状态。听医生说,他失血过多,可能醒不过来了。 李雷恨不得躺在那儿的是自己。 记者们的镜头拔着高,你挤我,我挤你,可是,好人李雷却一句话也不说。 后来是他的姐姐李素冲进来,把人赶了出去。 镜头捕捉到的最后一个镜头,是李雷垂着头,一动不动地掉眼泪。 把人都赶出去了,李素用毛巾轻轻给他擦手。 “李雷……” 李雷的眼泪不停地流,越来越凶,他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姐,我是个混蛋!他们说得对,我是个混蛋!我是个混蛋!” “李雷!” 阳阳从娘家匆匆赶来,一进门就扑到李雷身旁,揪起他的被子,紧张万分。 看他活动自如,还能说话,还能自由支配情感,她放声大哭。 两个人抱在一起,一切都不重要了。 而余辉,一直躺在床上,总是不肯睁开眼睛。 时间从未过得这么快。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他还躺着,也该累了吧。 严路照顾得好,他没有生褥疮,整个人干净整洁。 医院的中医部门每天过来给余辉针灸治疗,可他还是不肯醒。 秋天到了。 一地的黄叶子,被人踩出脆响。他没醒。 严路决定,把他带回乡下去。如果他真地再也醒不过来,她不希望他一直在医院里待着。他是不喜欢那种地方的。 老丁的院子里,白色床单已经脏成了别的颜色。 严路坐在一个矮板凳上,把它们重新清洗。 中午,她做了米饭,油麦菜,炒鸡蛋,打成汁用鼻管喂给他。 知道他这样很痛苦,她每次都要对他讲话。 “辉哥,吃饭了。因为你不肯张嘴,我要用鼻管喂你了。希望你不会太难受。” 按照每次的计量,很快,他的午饭就吃完了。 严路回到院子里,继续洗床单。 阳光斜斜地插进屋子,照在炕上。 他仍旧俊秀潇洒,像在睡午觉。 两行清泪从他眼角划过,落进枕头里。未曾被人发现。 窗外有鸟叫,有风声,有布料在搓衣板上揉搓的声音,还有一股香味儿,香皂的味道。 他试着睁开眼睛,但总是失败。 他能感受到冷热,能听到一切,他的心是醒着的。他能“看”见她在他床畔流泪,听见她对他讲话,听见严路父亲无奈的叹息,听见所有人坚信他醒不过来说的那些话。 只有严路无条件地,傻傻地相信他会醒。 好多次,他都在努力对她说:“别等了,傻瓜!” 好多次,他都在努力地摸她的头发,擦她的眼泪,“我余辉这辈子,怎么总干对不起你的事?别等了,离开我!” 好多次,他都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流泪。 这一次,他感觉到有眼泪往下流。 下午两点钟,严路把床单全都洗好了,挂在院子的晾衣绳上。那是他当初为了掩人耳目拉的。 门外有个男人的声音——曲清凡。最近常来的还有老张。 曲清凡来得更加频繁,他给老丁的房子添置了许多东西——冰箱,电视,微波炉,抽油烟机,煤气罩。 没准再过些日子,会把自己添置进来帮她度过难关。 “他怎么样?” 余辉能“看见”曲清凡站在窗外,深情地望着他。 他投以“不要这么夸张”的目光,但实际上,他还是一动没动。 “还是那个样子,就是不肯醒过来。”严路的口气,像在说一个调皮的孩子。 余辉的目光久久地在她身上。 “严路,我都能听见,看见,我在和你讲话。” 实际上,他还是一动没动。 “这样下去,你身体吃得消么?” “我还好。托他的福,我练就了一身技能,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 “要不我来帮帮你!” “不必了,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再说,总不能一直麻烦别人,还得靠自己。别给我拐棍,拐习惯就真地残疾了。” “说得好!”余辉大加赞赏。 曲清凡还是很坚持,“那好吧,我不天天来。我每个礼拜来一次,到时候你就回去好好睡觉,休息一下。有我呢!——别哭,他会醒的。” 严路转开头,淡淡道:“我知道。” 他们的身影从窗前移开。 “别走!再让我看看!”余辉“说”。 但是没有人能听见。 严路与曲清凡在门口谈了几句。 曲清凡有话要讲,但在余辉身旁,他说不出口。 “严路,为自己打算一下,可以把余辉交给我。” “不,等他醒了,我们就结婚。” “万一他不醒呢?” 严路诧异,“你不相信?你一直都和我一样说他会醒的。——你是骗我的?” “不是。——我只是——” “——那就好。反正他会醒的。” 她走在前头,结束这个话题。曲清凡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去严路三姨的馒头铺买了些馒头。 严路的三姨对曲清凡很热情,她心里把曲清凡当成未来的自己人。只是谁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把话说明。 “你回去吧!”严路一直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碍于余辉的关系,曲清凡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别的心思。他心里清楚,他和余辉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过这件事,母亲张桂香完全不知道。 只是余辉出事那天,张桂香半夜惊醒,大喊“老二啊!” 然后就跑出门去,疯狂地找。居然被她找到了,就在余辉出事的那个路口。 曲清凡费了很大劲才把张桂香弄回去。 严路和曲清凡拿着新买的馒头回来了。余辉闻到了一股香味儿,好香,这会是他的晚餐。 可是,能不能不要从鼻子吃进来。 曲清凡在他床畔坐了一会儿,严路去洗澡,他代为看管。 “你小子,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想别的不该想的,听见没?”余辉“警告”他。 “余辉,快点醒过来,还有人在等你。” “我知道。”是张桂香。“她还好吗?” 看来,他也知道。只是彼此各自藏着真相,不好说出口。 “余辉,我答应一定要把那颗子弹取出来的。给我个机会,为她做点什么,发发慈悲,醒过来!” “这个‘她’是谁,你说清楚?” 严路洗完澡出来了,她穿着整齐,头发裹起来,有一股香气。她没有看曲清凡,她在看他。 “你回去休息吧,今天谢谢你过来。” “没什么,我和余辉是好兄弟。——你不知道吧?” 严路笑一笑,“他兄弟不多,但每个都是好兄弟。也是他的幸运。我会告诉他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85 ,你常来看他。” “嗯。”曲清凡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律所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老张在。” “我知道。” “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们说。” “谢谢。” 曲清凡走了。 门锁紧,严路陪他吃了晚餐。 晚间与他同住。 和她躺在一起,却什么都不能做,真是悲催。 天,闲得没事做,脑袋好像坏掉了,不然为什么整天自说自话,神神叨叨。 “辉哥!我把床单都洗干净了,你闻,我手里还有肥皂味儿,就是你身上总有的那个味儿。我一直用这个牌子的肥皂。香么?” 她的纤纤玉手搁在他鼻子下面,他很想亲一口。 她把手放进他的头发里,一点点为他梳理。 他的头发应该很长了,太久没剪,已经到了和偶像一个发型的地步。 她的手温柔穿梭在他发间,很舒服。 “辉哥,什么时候肯睁开眼睛看看我,嗯?” 她把他的手放进她的被窝里,放进她的衣襟里。 他摸到她细滑美妙的身体。 “帮我捂捂肚子吧!” “大姨妈来了?”他“问”。 “我来大姨妈了,肚子疼。” “那你还洗?” “不洗不行啊,那么多活儿放在那儿,我忍不了。等你醒了,一定要看见干干净净的屋子,还有干干净净的我。” 她侧着头,在他耳边说话。 “辉哥,你不是说最喜欢在这里生活吗?那我们就在这里安一个家,周末的时候回来度假,好不好?” “好。”他“答”。 “辉哥,晚安。” 她窝在他的颈窝,像个听话的宠物。 余辉努力地去“摸”她的头发,但没有成功。 耳畔传来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她睡着了。 他很努力地挣扎起床。像是灵魂出窍,他看见他们俩依偎在一起。他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严路,别等了,走吧。”他摸到她一根银发,心痛极了。 严路往他颈窝缩了缩,呓语般,“十年都等了……也没多长嘛……” 她又睡去。 ☆、第74章 幽魂 灵魂一直出窍,回不去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余辉飘荡在人间,陪着她。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但他总是摸不到她,她也听不见他说话,更看不见他。 她时常从他身体里穿过,他们甚至无法完成一个简单的拥抱。余辉很恼火。 严路去鞋铺门口坐着,一坐就是一个钟头。这里,是余辉常来的地方。鞋铺的老板早就不在了,想是完成了任务,再也不想修鞋了吧。 她坐在门口,看着行人寥寥的街道,孤独寂寞。 余辉把手搭在她的肩膀。 “回去吧,冷了。”他“说”。 严路不说话,扒拉地上的石头子儿,十九岁的光阴好像回来了。 她显得无助又脆弱。 她满脸眼泪,坐了半个小时。之后拍拍屁股,去菜市场买菜。 她买了虾,鱼,茄子,豆角。这是他们今天的晚餐。 东西很重,他伸出一只手和她一起拎。 他们先回了严路父母的家,村头第一户。大黄早早地等在门口,看见他们摇着尾巴跑过来,跑到一半,忽然对着他大叫。 它能看见他? 大黄很少莫名其妙地乱叫,严路呵了它一句,“别乱叫!” 大黄不听,还是看着他叫。 余辉扑过去,捧着大黄的脑袋,“大黄,跟她说,我在这里。” 大黄看着严路,着急地转圈。 “你干吗呀?走开!” 严路用脚碰碰它的肚子,把它拖到一边去。 严路拎着菜进门了。大黄看着余辉,狂叫。 “你要是能看见我,就去跟你主人说,快去啊!” 大黄也很无奈,他不是一直在叫吗! “想想办法,让你主人明白的办法,再这么乱叫我踹你了!” 大黄被他恐吓吓跑,蹲到狗窝里再也不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 余辉赶紧改变嘴脸,蹲到大黄的窝边儿。 “大黄,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凶。你去告诉你主人,让她知道我还在,求你了。” 大黄抬抬脑袋,好像懒得理他,彻底生气了。 他百无聊赖,随便从地上薅了一根草咬在嘴里,坐在地上看天。 他感觉自己离天很近很近,但他明明就坐在地上。 严路还没出来,不知道父女俩在聊些什么。 余辉穿墙而入。 真是痛快,居然还有这个技能! 一进门,他就傻了。 严路坐在炕上,旁边坐着一个男的,这人他可不认识。谁呀? 他坐在他旁边,仔细地看他的样子。 人模狗样的,我穿西装可比你好看! 严路坐在另一边,严庆国一边喝茶水,一边和那个男的讲话。 “我女儿在律所工作,平时特别忙,你们银行应该能强一点吧?” 男的说:“没有应酬的时候还行。” 严路忽然站起来,“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哎哎哎,人家才来这么一会儿你就要走啊?” 严庆国试图安抚女儿,但女儿完全不给面子,走了。 余辉在那男的的脸上吹了一口气,捣完蛋也走了。 严庆国想给女儿找个依靠,毕竟余辉还有没有将来都是未知数,但严路倔得要命,真是随了他这个爹。 回到老丁的院子,严路进到厨房,摘豆角。 余辉坐在一旁,帮她摘,虽然每一根豆角都没有被他拿起来。 他也很沉默,等豆角摘完了。他说:“严路,别跟你爸生气,我看那个男人条件还不错,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万一我一直是个魂,怎么办?” 严路把他关在门外,回到余辉身旁。 他安安静静地躺着。 严路握着他的手:“拜托你,醒过来吧!” 余辉穿墙而过,站在她身旁,摸着她的头发,“傻瓜,别等了!” 余辉想,或许,他走得远一点,他的肉身就会死。这样,她就不会再等了。 余辉蹲在她身旁,拨弄她的头发,抚摸她的脸,“严路,我必须要放手,我走了,你才能活下去!” 她握着他的手,心无旁骛,眷恋温柔。 “辉哥,醒一醒啊!我们还要结婚呢!” “辉哥,你听见没有?” “醒醒!” 余辉站起来,缓缓后退。他飘出门外。距离她越来越远。 傍晚,大黄趴在窝里,余辉飘过去与它说:“大黄,不必告诉她了。我要走了,等我离开这个世界,你要好好照顾你的主人,护她周全,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86 就当是帮我个忙。” 大黄眨着眼睛看他,叫了一声。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余辉缓缓起身,后退,飘走了。 大黄立起耳朵,从窝里跑出来,对着他飘走的方向叫起来。 然后狂奔到老丁门口。 严路听见挠门的声音,是大黄。 它嘴里叼着一根项链,是当年从余辉身上抓下来的那块布做成吊坠的项链。 大黄把项链叼进来,放在地上,又开始叫。 “大黄,你把它叼过来干什么?” 大黄叫了两声,叼起项链往门外跑。 严路不情不愿往外挪了一步,“你干吗呀?” 大黄还是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看她,像是在等她跟上。 严路只好把门锁好,跟着大黄去了。很久没时间遛它,是有些冷落了它。 余辉飘了不太久,很快就飘到河边。严路家的鸭子已经回家去了。河面上什么也没有,只有月亮的倒影。 身后有犬吠。人看不见他,狗却都能看见。 他回头瞧了瞧,看看是哪家的狗。 还是大黄。 它直奔他而来,身后跟着严路。 这样更不好告别,他远远的对大黄喊:“回去!快回去!” 大黄停了一下,对他叫两声。 严路顺着大黄的方向往前看,是那座桥,去市内要过桥才能坐车。 桥上什么也没有。 大黄忽然跑起来,狂奔到桥上。 严路快步跟上,还是落后。 大黄停在余辉脚边,坐下,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像在示意他别走。 严路终于追上来,拍拍大黄的脑袋,“你跑什么你?” 余辉看着她,流泪。伸出手,摸她的脸。 一阵风吹过,轻轻地在她脸上拂过。 严路闭了眼睛。 余辉抱住她。 又是一阵风拂过。 严路低头问大黄,“你跑过来干什么?” 大黄松开项链,摆在余辉脚下。 “什么意思啊?” 严路温柔地摸它的头,对它一时的任性很宽容。 余辉蹲下来抱她,把她整个人拥在胸前。 大黄看着她不说话,只把项链往余辉脚底下推。 严路看见项链的位置距离她更近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辉哥的指示?大黄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嗯?” 严路玩笑道。 清风拂面,很惬意。 大黄忽然叫起来,是每每送她出门时的那种叫,像是不舍得她离开,不想与她送别。着起急来,还会咬她的衣服。 大黄忽然咬住余辉的衣服,当然,它什么都没能咬到。 所以,严路看大黄一直在对空气乱咬。急得乱转。与和她送别的时候那么像。 一阵风吹过,大黄忽然叼起项链,往前跑,跑跑停停,再跑再停,却是越来越远了。 严路缓缓站起来,发挥着不该有的想象。 大黄回望她,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 “大黄,你是在挽留谁啊?” 大黄嘴巴点着项链。 不管是巧合也好,迷信也好。她都愿意相信。 “余辉么?” 她往前看,什么也看不见。 “你在挽留他?” 大黄看着她,像是默认。 余辉泪流不止,生离死别最是令人撕心裂肺。他死过一次,没有机会和她道别。还不如那样。他实在不喜欢这个场面。 他头也不回,狠心朝前走。 大黄又开始大叫,叼着项链紧跟不放。 他不回头。 “辉哥!” 是她的呼唤,让他再次止步。 “辉哥!你到底在哪里?你是要走吗?别走好不好?!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大黄站在的脚边,摇尾乞怜。 他说不出话来,像个娘们儿似的眼泪不停往下淌。 “辉哥,我求你了,别走!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我等你回来!我等你醒过来!我等你,我等到我死那天!我愿意等,等你几辈子都行,你别走!好不好?” 她哭着哀求。 余辉挪着轻飘飘的脚步,飘到她前面,轻轻拭去她的泪,可她的眼泪还是从他手心穿过。 他恨自己,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严路,别傻了!为了一个废人,不值得!忘了我吧!” 大黄忽然停在严路跟前,项链放在她前面不足一步的位置上。 严路停止抽泣,吞咽好几次,把悲伤全都憋回去。 “辉哥,你在吗?辉哥!” “你站在我前面吗?手在哪里?——这里是你的头吗?” 她像个傻瓜似的,对着空气乱摸。 余辉握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摸。 “严路,别这样……忘了我。” “辉哥,你要是能听见我说话,就请你记住,一定要醒过来,我这辈子非你不嫁,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父母会理解我的……我没有爱人了,我活着没有意义了……这辈子我就当一次不孝女,下辈子再伺候他们……他们会理解我的……辉哥……” 她蹲在他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余辉跪在地上,又恨又怜。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折磨他? 他的手未等碰到她,忽然电闪雷鸣。 他看见自己的身体,由下至上地融化消失,他的吻,他的手化作不见的火星,泯灭在天地之间。 大黄叼起项链,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很是仓惶。 严路四处望,四处寻,但大黄再也给不出方向。 想他的时候总是下雨,严路跪在雨里,用她最后的力气呼唤他的名字,“余辉!” 她声嘶力竭,像个脱线木偶,倒在雨中。 闪电劈着人间,像道道利剑,劈得天崩地裂。 ☆、第75章 结局 那个雨夜,严路好似感受到了余辉。她一定是迷了心窍才会干出这种荒唐事。 大黄引领严庆国,把女儿抱回家去。女儿卧床不起,高烧不断。余辉只好交给严路的三姨。 恰逢曲清凡过来一趟,这才把严路送到医院去。 不知几时,严路茫然睁开眼睛,看见了曲清凡和严庆国。 她吃力地坐起来,手背上插着针头。 “怎么回事?”她一时有些记不起。 “你还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大晚上的,还下雨。幸好大黄跑回来叫人,我们才去把你抱回来。” 严庆国一直对女儿照顾余辉这件事不太乐意。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跟一个没未来的人绑定起来,是个父亲都会担忧的。 曲清凡心里最自责,这可是他的自家兄弟。 “叔,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我留下来照顾她。” 严庆国无能为力,深浅都说不得,摇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87 摇头出去了。 没有别人了,曲清凡问:“什么情况,可以跟我说说么?” “说了你也不会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 “我知道他在。” “……”曲清凡没懂。 “他在我身边,只是我看不见他。” 曲清凡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坚强的女人,此时将希望寄托于灵魂之上。 “严路 ——”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魂。” 道理是非她都懂,她这会儿需要的不是说教。 曲清凡顺着她往下说:“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睁开眼睛?” “我看不见他,大黄能看见。” 曲清凡摸了一把后脑勺的头发,感觉汗毛都立起来了。 严路呆呆地坐着,忽然翻身下床。 “你干吗?” “我要回家。” “你下午还有一针。” “到时候再说。” 严路抓起外套,胡乱披上,蓬头垢面,毫无精英风采。 曲清凡只好驱车相送。 车停在严路家门口,严路却没回家,而是第一时间去了老丁的房子。 三姨在里面伺候,正在给余辉喂午饭。 严路主动接过来,“我来吧!” “你怎么回来了?”三姨加以阻拦,“身子弱,还是我来吧,你还信不过我啊?”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种事,由我来做比较合适。” 曲清凡对三姨点点头,三姨只好妥协。 “我再去拿点馒头过来,你们先聊。” 三姨回馒头铺蒸馒头,留下严路,曲清凡二人。自打下了鼻管之后,他吃起饭来竟是这么快,用针管推进去就行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尝到味道,好不好吃。 “你也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严路,你身体不要了吗?” “要。我还得跟他结婚。” 曲清凡扳过她的肩膀,“你能不能振作一点?” 严路低着头,身上一股脆弱的倔劲儿。 “你让我怎么振作?我爱的人现在躺在这儿……”她指着余辉,声音拔高,眼泪下落,“你让我怎么振作?他躺在这儿,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他就一直睡,一直睡!我怎么振作?我高兴不起来,我快乐不起来!我一想到他的后半生都要躺在床上睡觉,我就要疯了!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她的情绪呈递进式爆发。也好,发泄发泄也好。 曲清凡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温柔安抚。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人相信他会醒,我如果也不相信,他就真没盼头了。” 她从他怀里起来,用热水洗了一条毛巾,给他擦脸。 曲清凡看她忽然定住了。 “怎么了?”他上前查看。 严路抓着曲清凡的胳膊,“你看见没有?” “看见什么?” “他掉眼泪了。” “是么?”曲清凡什么也没看见,可还是认真地过去瞧了。 “掉进枕头里了!” 她激动地抓着他,“你相信我,是真的,他真地掉眼泪了。他能听见我们说话!” 严路扑回床头,握着余辉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辉哥,能听见我说话么,我是严路。” 曲清凡并未看见余辉流泪,他认为那是严路的幻觉,在他眼中,余辉一直是一样的躺着,一日复一日,没什么不同。 他也很想他醒过来,可他必须保持理智。在她需要他的时候挺身而出。 曲清凡留下来做了一顿饭,排骨和茭瓜另外搭配一些小咸菜。 严路很没有食欲,但在他的监视之下勉强吃掉一碗饭。 她又跑回余辉床前,守着,等着。那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守候。 曲清凡明日还有工作,也不方便久留,夜深之前就走了。 不知是灵魂在游荡、做梦还是他真地睁开眼睛了,余辉看见窗外的月亮,只不过看了一会儿他就闭上了眼睛。或许是在做梦吧。 这个梦好长,他梦见天亮了,梦见阳光洒在他身上,梦见自己抬起了胳膊,梦见乡村清甜的空气真切地钻进他的鼻子里,梦见他掀开被子,下床,脚踏实地,跟真的一样。 不,这可能不是个梦。他又灵魂出窍了,否则脚步为何还是这么虚浮。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地上有一条从门缝挤进来的阳光。 阳光照在他手心,暖的。 他轻飘飘来到门口,拉开那两扇木门。 强光扑面而来,他仿若从地狱回归的灵魂,被阳光温柔地包裹,温暖极了。 胳膊挡着阳光,好一会儿才能睁开眼睛。 他轻飘飘跨过门槛。院子里挂着两排洗干净的白色床单。它们随风轻舞,散发着薰衣草的香味儿。 白床单在他脸上轻轻拂过,他的皮肤差点与它们一样白了。 鸟儿在天上飞舞,叽叽喳喳地。除此之外,他还听见门口那条小河在奔跑的声音,还有邻居家的犬吠。 他看着自己的双脚,光溜溜地踩在地上。他不觉得凉,反而觉得暖。那是被阳光烤过的地方。 严路去馒头铺买馒头,三姨伴她一路同行。到门口,严路说:“三姨,这几天辛苦你了,还天天专门给我们包包子。”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三姨是希望你高兴,只要你高兴就行,你妈不在家,我还不得多照应照应。——还有你爸,你别怪他。他是担心你的未来,谁知道余辉还能不能醒过来了。万一有个万一,你总不能把这一辈子搭进去吧!你爸给你介绍对象,你就看看,有合适的就处一处,余辉不还有我们么,我们这么多人还管不了他一个么?你就顾好你自己,别的放下吧!” 三姨好话说尽。严路低着头,仍是以沉默抵抗。 “可怜的孩子。”三姨摸摸她的头,“晚上我再过来,有事儿叫我啊!” “我知道了。” 两扇床单中间,他看见她孤单无助的身影。 她轻轻把门阖上,回房。 她瘦了,瘦了好多。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子。 她先进到厨房,然后才是卧室,紧接着是一身尖叫。 严路把馒头和包子先放进厨房,然后就去查看余辉。结果,床上空了。 严路狂奔出门,那碍事儿的床单令她焦躁极了。她被缠在中间儿,不得出路。 “是谁把你抢走了,是谁?”她在想,是不是严庆国,是不是他们不要他了。 她陷在漩涡里,兀自挣扎。 忽然,她被人捉住。 “谁?是谁?” 那人与她隔着一张白布,手劲儿很大,像在阻止她。 严路恍然想起一个场景。 十年前,她与一个男人在这个院子里,相隔一张白布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这要命的遗产 作者:心驰 分卷阅读88 ,男人抓住她的手。她吓跑了。 她没能看见他的脸,但她知道那到底是谁。 “余辉……是你吗?” 严路反手握住那只手,再也不肯松开,“余辉,是不是你?” 如梦似幻,竟不是灵魂出窍。这一回,他抓得牢,听得真。他活了。 她踢翻了脚边的洗衣盆,白沫淌了一地。多像十年前的那一天。 余辉口干舌燥,发声困难,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 “严路。”他叫她的名字。 严路怔住了,如果这是梦,她宁愿再也不要醒过来,让她在梦里死去吧! “辉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的!我就知道……” 她语不成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阵风吹过。床单被层层吹拂。 另一头的人终于现出真颜。他们都不是鬼魂,他们是人,活生生的人。 两人泪流满面。 床单起起落落,飘飘荡荡,将他们拢在一处,再也不分开了。他们舍不得眨眼,一瞬间也舍不得。牢牢得凝望着彼此。 “辉哥……你醒了……我就知道……” 余辉点头,“我醒了……我还活着……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什么都不必说了,他们紧紧拥抱着彼此,什么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辉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严路恨不能把这一辈子不曾说过的爱全都说出来,怎么说都说不够。 “我也爱你,抱歉又让你久等了。” ** 上世纪八十年代,省城火车站。 李兰兰从卫生间出来,惊见洗手池上面放着两个男婴,还是双胞胎。起初她以为是哪个粗心的妈妈去了厕所,临时放在这里的。 但事实证明,这不像临时,更像永久。他们的妈妈始终没有回来。 围观的好心人想着先把孩子好好安置,总不能大冬天在厕所里挨冻。经过大伙儿一番讨论,两个男婴分别被一对夫妇和一个单身汉临时带走。 李兰兰留着他们的联系方式,经常给他们打电话问情况。后来工作忙,电话越来越少,一晃好几年过去了。 等她某日想起,再打电话的时候,对方已经搬了家,接电话的是一个姓严的,叫严庆国。 人没找到,李兰兰稀里糊涂地跟严庆国建立了联系,时不时打上一通电话,两人情投意合,最终走到了一起。 婚后第一年,李兰兰怀孕了。 严庆国待她很好,平日工作忙,周末只要有空都会带她出来购物散心。 一日,两人逛完商场,严庆国去帮她买水。她挺着肚子,在一个长椅上坐下来。 身后有个喷泉,不少孩子围着喷泉嬉闹,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小男孩儿,跑得急,一跤跌在她脚边。 李兰兰赶紧把孩子扶起来,“小朋友没事吧?” “没事。”他拍拍裤腿,一滴眼泪都没掉,很坚强。 “你爸爸妈妈呢?” “在里面买蛋糕。” “生日蛋糕么?” “嗯。” “小朋友不要乱跑,爸爸妈妈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我知道,谢谢阿姨。” “不客气!阿姨先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阿姨,你的肚子里是有一个宝宝么?” “对呀!” “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猜是女孩儿吧。” 男孩儿万分好奇地盯着她的肚子。 李兰兰看这男孩儿实在可爱,把他的小手轻轻放在自己肚子上。 男孩儿感觉被踢了,吓了一跳,瞪着大眼睛说:“它会动。” “她在跟你握手。” 男孩儿又笑了,呼扇着长睫毛,“妹妹,要听话,哥哥给你买糖吃,还有虾条,冰激凌,巧克力……但是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呢,将来我找不着你怎么办?——她有名字吗?” 李兰兰说:“有,妹妹姓严,叫严路。” 男孩儿的父母出来找人了,男孩儿轻轻往李兰兰的肚子上摸了一下,“哥哥要走了,你等哥哥将来去找你,给你买好吃的。你要听话,乖乖地等我。” “你还没告诉妹妹你叫什么呢。” “我叫余辉,代表希望的那个余辉。” “余辉,好名字。——快去吧,爸妈着急了。” “阿姨再见!——妹妹,你要等我来找你啊!” 李兰兰的肚子又动了一下。 她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等待,便是她允下的诺言。 (全文完) 分卷阅读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