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承》 分卷阅读1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1 《父承》作者：素履微尘 文案： 如果我爱你，而你也正巧爱我。你头发乱了时候，我会笑笑地替你拨一拨，然后，手还留恋地在你发上多待几秒。但是，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地不爱我。你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地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喔。这大概是最纯粹的爱情观，如若相爱，便携手到老；如若错过，便护他安好。 ————村上春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因缘相识，意欲非浅。 内容标签： 年下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雨城 ┃ 配角：顾宁，宁哲宣 ┃ 其它：伪父子，年下，错过 ☆、no.1 我只是个软弱的人 在黑夜里拥抱城市的灰尘 在陌生的早晨看不见回来的路 ——佚名 顾雨城是个三十六岁的老男人了，中年大叔，一把年纪，却仍混的一般般，兢兢业业地在一家国企做了十多年，工资仍然少的可怜。 软弱可欺，守旧死板，不懂曲意逢迎，阿谀奉承，却烂好人得常常为了什么以和为贵而卑躬屈膝。 “顾雨城，你就这样，再工作三十年你也还是个屁都不是的小职员，当初同校毕业的谁不比你混得好！你从头到脚哪像个名牌大学毕业生！真是丢脸！”当初一起毕业，一起同他进了这家国企的哥们儿王承早已是风光的部门经理，家庭事业都美满，捞的油水早就够一家子享受一辈子。 顾雨城穿着陈旧却干净的工作服，低眉顺眼地听王承骂他，没有一点要生气的意思。其实王承对他挺好，明里暗里帮了他不少忙，只是总对他恨铁不成钢。 “宁宁要放学了，今天难得不加班，我该回去给他做饭了。”顾雨城看了看表，一张虽有细纹也勉强能称作清俊的脸上，浮现出温润的笑意，他终于抬头打断了王承的絮叨。 “宁宁！宁宁！宁宁！你就知道那个白眼狼，他妈的你知不知道再宁宁下去你就要打一辈子光棍，差不多得了，顾宁又不是你亲生的，你真把自己当他爹了！”王承一下扔了烟头，狠狠一拍桌子，倒真有几分唬人的架势。 顾雨城不怕他，转身就走。 “妈的，顾雨城，我迟早要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炒了！” 王承在背后放着狠话。 不用猜顾雨城也知道王承肯定眼睛眉毛都皱成一团了。 王承跟他不在一个部门，只是有空闲偶尔来照看他，顾雨城实在没什么好怕的。 ———————————————————————— 人各有命，顾雨城叹了口气。然后匆匆往家赶。 顾雨城人到中年，房贷没还完，车没买上，生活过得如同苦行僧，再加上他还收养了一个孩子。 顾雨城不丑，相反三十多岁了也能勉强算个帅大叔，眉眼清俊，肤色是有些不健康的苍白，唇色因为憔悴而显得有些寡淡，但笑起来却是一种浅淡的，却又和煦如暖阳的感觉，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然而在外物条件加持下，至今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当然，顾雨城也并不在乎这点。 他是个gay，还有点性冷淡。他并不想耽误谁，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不好。 况且，他现阶段也不是一个人过，想到顾宁常常暴躁别扭，然而有时也会不经意透露出关心的那张阳光灿烂的脸，顾雨城眼里流露出无可奈何却又宠溺的笑意。 ———————————————————————————— “顾雨城！你真慢，成心想饿死我吧。”一进门，便听到顾宁恶狠狠的话。 顾宁十七岁，正处叛逆期，自从十一岁起大致知道了顾雨城是什么软弱的性格，便再也没喊过他爸，平时也都是一副恶劣得像使唤下人的语气。 顾雨城抬眼看着顾宁，顾宁是那个人的孩子，眉眼气度都是不凡，白衫黑裤，顾宁发育得快，颀长的身子懒散地窝在沙发里，挑着眉讥讽着看他，扑面而来都是一种令人窒息的俊美。 顾雨城低头嗯了一声，然后便走进厨房。背脊挺直，许是因为走得慢，身影总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 顾宁在他身后眯了眯眼，冷笑着看着男人清瘦的背影，妈的，又是这样！冷冷淡淡做给谁看，一个一事无成的老男人倒是很会装×。 顾宁向来是瞧不起顾雨城的，哪怕他是他爸爸。 每个男孩子在小时候都向往着自己的爸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英雄，然而他童年的梦却很快在这个老男人的懦弱下破灭，这个老男人会被邻里彪悍的泼妇骂的狗血淋头哈腰道歉，会被一条狂吠的小狗吓得脸色惨白，顾雨城空有副好皮囊，其实就是个笑话。 他十一岁那年，正上五年级，同桌胖子像是终于逮到他什么把柄似的，高傲地斜眼睨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说:“我听我妈说，你爸是个软蛋！” 顾宁当时眼就红了，他是个暴脾气，他的爸爸他私底下怎么说都行，别人说一个字，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顾宁把胖子打进了医院，他自己身上也有好几处伤，虽然比不上胖子严重，可是也疼的他直抽气。 这起恶劣事件让老师当机立断叫了双方家长。 胖子的爸爸恶狠狠地叫嚣:“妈的！小兔崽子敢打老子的儿子，娘的看老子今天不好好修理修理你！” 顾宁直挺挺地站着，高高地仰着头，脸上带着伤，喘着粗气，但眼神却比他还凶恶。 而顾宁的爸爸，了解了事情始末，却不停地对胖子爸爸哈腰道歉，本来是一张清俊干净的脸，生生透出了一股软弱卑微。 胖子的爸爸正巧因为顾宁一个眼神而愣怔感到羞恼不已，怒火无处发泄，不停道歉的顾雨城被一拳头打在肚子上。 场面有些乱了，办公室所有的男老师都来制住胖子的爸爸。 顾雨城捂着肚子痛得直抽冷气。 站在一旁的顾宁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当着所有老师家长的面，他猛得像只小豹子一样地狠狠一脚踢向了被所有男老师制住的胖子爸爸，又准又狠，被老师严厉喝止时，他斜斜扫过顾雨城那一眼，是彻骨的失望。 真他妈丢脸！ 顾宁在事后又偷偷摸摸地狠狠教训了一下胖子，然而从那以后，顾宁再未叫过顾雨城爸爸，父子俩的关系从那时开始出现了一道难以逾越的裂痕。 ————————————————————————————————————————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2 顾宁瞧不起顾雨城，在他看来，这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 因为打小两父子相依为命，在很小的时候，顾宁对顾雨城不是没有孺慕之情，那时候，他以为他有个全世界最温柔最好看的父亲，顾雨城会给他做好吃的东西，会给他讲故事，会抱着他哄他睡觉，会宠溺地摸着他头捏他鼻子陪他玩闹。 他以为他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可是他错了，随着他长大，顾雨城开始明里暗里躲着他，街坊邻居对顾雨城的嚼舌根他也渐渐懂了，所有的温馨渐渐消失，他以为的温柔不过是习惯了软弱，慈爱的父亲面具背后不过是一个害他让人取笑的软蛋！ 他讨厌顾雨城！ 顾雨城并不常在家里吃晚饭，然而难得两人都在的晚饭，气氛却向来僵硬，顾雨城做饭很好吃，顾宁三两下狼吞虎咽，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门摔得震天响。 吃饭间顾雨城不是没有试着找顾宁聊聊，可无一例外，顾宁不是冷哼一声，便是直接垂头没有搭理。 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顾雨城看着紧闭的房门，寡淡的薄唇勾起一个苦笑，眼里却满是落寞。 ☆、no.2 一步错，步步错，悔之奈何。 顾雨城慢吞吞地在浴室里洗澡，懒懒地靠在冰冷的瓷砖上，顾雨城不矮，一米七九的个子，身体比例很不错，然而顾雨城先天并不好，谈不上赘肉肚腩，但身体显得有些羸弱瘦削，因为不怎么晒太阳，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胸前两点却在热水下格外鲜红，色彩的对比让那两点愈发娇艳欲滴。 有一种不自觉的勾人的风情。 瘦弱的人影斜靠着墙边铺就的青花瓷砖，肩上搭着雪白的浴巾，朦胧的雾气下，柔和的灯光晕染出迷离的气氛。 而顾雨城却近乎厌弃地擦拭着自己的身体，这是个下贱的身体。 闭上眼，顾雨城模模糊糊想起顾宁摔门前瞥来的那个眼神，冰冷，鄙弃，像是看透了他所有的肮脏龌龊，像是看透了他所有的不堪下贱。 可是，没有，他知道的，明明还没有看透，却，已厌弃到如此地步了吗？ 那么，知道了又会如何呢？ 知道他这个明明身为父亲却对儿子怀有畸形的感情，甚至怀有不可言说的欲望， 甚至会按捺不住地趁儿子睡熟去偷偷亲吻他，偷偷抚摸他。 多么变态不是吗？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仍是法律上的父子关系，他们是有着世界上最亲密的距离，但这距离，却明明遥远到他望尘莫及。 是他太好笑，是他太孤单，所以轻易在一场十多年的陪伴里，将亲情变质…… 顾宁知道会怎样呢？ 顾雨城低低笑着，将脸朝上仰，让花洒下的水肆意冲刷在他的脸上。 仿佛这样做，就可以洗去他所有的肮脏不堪。 真他妈贱！顾雨城抬手给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十多年前对他亲生老子爱的要死要活，十多年后又栽在儿子手里面。 贱！真他妈贱！ 顾雨城顺着滑溜的墙角慢慢缩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脸上的表情却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他已经不年轻了，所以……其实他是没有放声大哭的权利的。 然而仍有泪水顺着眼角的细纹寸寸滑落，和淋浴下的水珠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悲伤的男人是否还在继续哭泣。 他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 他明明这么没用，这么懦弱，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 “妈的，顾雨城，我迟早要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炒了！” 王承的话还回响在耳边，而他当时故作轻松的背后还应该有一句回复。 ——不劳王经理费心，顾雨城……已经被炒了。 顾雨城捂住脸哈哈地笑起来，笑容满是苦涩。 他还记得从来一本正经的部门经理今天笑吟吟地叫他到办公室。 经理坐在转椅上，一手扶着啤酒肚，一手品着咖啡，惬意地开口:“雨城啊，你是个有能力的人，可惜咱们这不是你施展的平台，让你一直屈就为一个小职员……唉！” 漂亮的场面话看似亲切仁慈，然而话里不自觉的讥讽掩都掩不住，而更令人难堪的，是话里的暗示。 他握紧了拳头，国企工资不高，可退休后的福利却很不错，他不求升职加薪，可难道……他就连本身的工作都保不住吗？ “经理，你把话挑明了来说吧。”顾雨城抬起头，本是苍白的脸涨红起来。 顾雨城的性子，说好听叫与世无争，说难听了叫软弱可欺。经理带他这么多年，几时见过他这幅愤怒的样子。 经理也不拖沓，敲了敲桌子。 “上面说要裁员……” “为什么是我？我顾雨城自认为公司掏心掏肺兢兢业业十几年！为什么，是我？！”这个大家眼里的泥人居然发火了。 “为什么是你？上头视察你永远摆着张死人脸，紧急情况需要稍微虚报数据你永远吵着闹着好像只有你正直大义，都工作十多年了意见永远也没有一点创新，你现在问我，为什么是你？” 本是惬意躺着的部门经理直起身子，冷着脸，咖啡冒着热气，顾雨城本该看不清部门经理的表情，可他莫名地就是知道经理的表情一定是不屑，鄙夷的。 顾雨城狼狈地退后一步，因愤怒而起的涨红褪去，本就苍白的面色愈发惨白不似人样。 反驳不了，这就是事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可是……即使他做不到这些，但他也有做其他补偿啊！公司里永远他下班最晚，加班最久，同事上司有事请求，只要他力所能及，他就从不会拒绝，年度报表他永远是一丝不苟，工作报告不是不想创新，而是每次交到团队总会被刻意驳回，创新也是要有人脉有资本的，可他没有……。 然而……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是他太天真太愚蠢。 真失败啊！他踉踉跄跄地打开办公室门，逃离，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雨城啊，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工作的。” 经理的声音从后面隐约地传来…… —————————————————————————— 用以营生的工作丢了，顾宁和他的关系随他回家时间越来越晚而愈发僵持不下，顾雨城真不是什么多坚强的人，他扛不住了…… 宁宁还在上高中，吃穿住行，什么都要钱，可是……他这么差劲，这么没用，他甚至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公司会要他。 顾雨城赤着身子坐在浴室里，浴室里瓷砖冰凉，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3 花洒下热水源源不断的冲刷在他的身上，水汽氤氲在他周围，脑袋开始晕晕乎乎，顾雨城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却在此时突然想起了宁哲宣。 宁哲宣啊，多么令人怀念的名字。 c大的风云人物，当时的学生会会长宁哲宣。 顾雨城用他整个青春来暗恋的人。 顾雨城遇到宁哲宣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异性恋，只是有些性冷淡，又或者是阳/wei。 毕竟从青春期以来，他从未勃/起过，看a/v 甚至gv都统统没有反应。 他的目光也从来没有多停留在哪个漂亮女生或帅气男生上。 直到宁哲宣出现。 顾雨城从小到大是个书呆子样的人物，性格又有些木讷软弱，却仗着一张清逸的脸得到了不少追求者。 可在宁哲宣身上，他一败涂地。 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年代对同性恋的包容程度太低，所以他的喜欢只会招来厌弃。 更是因为宁哲宣太优秀了。 剑眉星目，清风朗月的外表，出众的家世，优异得令人发指的学习成绩和运动能力，出色的指导能力高效率的办事能力，还有……他最羡慕的人际交往能力。 宁哲宣完美到无人可以匹敌。 即使他在私底下是喜怒无常的脾气，也有着混乱的私生活。 可他仍然优秀到令他仰望， 优秀到，他的喜欢都沾染了自卑。 ———————————————————————— 大学那么大，宁哲宣又神出鬼没，他们寝室四个人，然而真正在寝室里住的只有两个。 所以明明是同系同寝，可第一次遇见宁哲宣已经是开学两个月后了。 那是个月朗风清的晚上，顾雨城浑浑噩噩地从图书馆爬出来，拍拍脑袋准备回寝室。 毫无所觉地推开寝室大门，才发现寝室没开灯，走进寝室，却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那是女生低低的婉转的娇吟，以及男生粗重的，压抑的喘息。 顾雨城一下子脑袋充血反应过来，怎么，怎么能在寝室做出这种事情？！ “你，你们——”他一点眼力都没有地开口了。 “妈的，不是叫你们出去吗？！什么人也敢来打扰我的事？”愤怒的男声响起，与之同时一本书重重地甩了过来，径直打在顾雨城的小腹处。 顾雨城痛得闷哼一声。可他却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刚才的声音……沙哑而极具磁性的，充满情/欲的，隐含怒意的男人的声音。 他……硬了。 ☆、no.3 我爱你，这是我的劫难。 ——《八月未央》 荒唐的初识……然后，理所应当，他迎来一个荒唐的结局。 顾雨城自己也不知道当初大学四年里对宁哲宣的疯狂从哪里冒出来的，可这种疯狂不受控制，突如其来，措手不及。 他很多时候都常常在想，就是那场疯狂的暗恋吧，耗尽了他一生所有的勇气。 他是个窝囊彻底的男人，可当初他一直以为，他这辈子做过的最不窝囊的事，便是爱过宁哲宣。 然而，那终究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看戏的明明不以为意，他却一个人，入戏太深…… 最初的时候，荒唐的初识对他而言，只是让他欣喜地以为自己还是个正常男人，那激起他欲望的声音只是一个开关。 他并没有意识到其他什么。 而对于当时顾雨城还不认识的宁哲宣，顾雨城只是有了一点点可以忽略的微妙的情绪，那情绪里还掺杂了一点惊喜，嫉妒，羞愤…… 而对宁哲宣而言，那就简单多了，那不过是个连脸都记不住的扰他好事的路人甲。 —————————————————————————— 顾雨城是分不清自己何时何地动心的，而自那次从室友那里知道那个大胆到猖狂的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宁哲宣后，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便总是落在了宁哲宣身上，只是宁哲宣从来都是万众瞩目，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但他知道真正的沦陷是在后半学期。 他暗地里无意识地关注宁哲宣一个多月后。 那是他在大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 c大在北方，北方的冬天和南方自然不能比，单说下雪便是是很正常的事，最冷的时候，冻出的鼻涕一个不留神也许就会变成直愣愣的冰柱子。 圣诞节那天恰好温度很低，昏沉沉的天空扬扬洒洒着鹅毛大雪，白茫茫一片，仿佛所有的黑暗都洁白的雪花所掩盖，很冷，也很美。 顾雨城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一边走在校园里一边搓手哈气，这么冷的天其实大家都窝在教室或者寝室里，那里都有暖气，没人出来找罪受。 可顾雨城平常没事都是窝在图书馆的，只是今天温度奇低，图书馆没暖气又特别空旷，他只好灰溜溜地抱着摞书出了图书馆。 更不幸的是今天是圣诞节，刚刚从高中这个牢笼里放出来的大一新生都疯了。有女朋友的陪女朋友去四处浪漫一把，没女朋友的呼朋唤友去狂嗨。 寝室被一对情侣霸占了，那个室友很礼貌地请求他这一天都不要再回来了。顾雨城呐呐地答应了，而自习室情况里更是惨不忍睹。 在教室里把课程上完了，顾雨城才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只能苦中作乐地决定跑出去找个大排档吃，算犒劳自己吧。 只是今天有些惨，他忘记戴手套了。 顾雨城的双手原本就因为冬天里过度操持家务而满是冻疮，此时天气更是过分寒冷，他的手红肿的地方因为痒痛甚至开始破皮流血，看着都有些吓人，然而他仍不管不顾地不停地搓着冻僵了的手，试图得到些温暖，苍白的脸都有些发紫。 ———————————————————————— 无可否认，他感到很难过。 身在异乡，没有亲人，因为一心学习想混个出人头地，没有朋友。 一学期将尽，他甚至喊不出几个人的名字。 对啊，他就是这么差劲这么没用的一个人。 他也厌恶这样的自己啊，不会说漂亮话，不会挂起友善的微笑，甚至无法与不认识的人进行正常对话，沉默寡言，软弱窝囊，却又一本正经到呆板固执。 从来都被孤立，从来都被排斥。 别人的欢笑从来只能衬出他无可遁形的，可怜的，孤单。 他也，他也厌恶这样的自己啊…… 顾雨城哆嗦着唇，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四处走，他不知道他要走向哪里，他也不知道他能走向哪里。 —————————————————————————————— 宁哲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4 宣出现得像个救世主。 宁哲宣人缘好到不可思议，不仅靠外表家世，最重要的是他那与私下里截然相反的，公诸于众的，极具亲和力的温柔体贴。 那是他的面具，同本人一样无懈可击的完美。 “这位是顾雨城同学吧？”不同于初次带着愤怒和□□而格外沙哑低沉的声音，宁哲宣这次柔和了声线，令人如沐春风。 顾雨城惊慌地退后一步，慌乱地抬头，难道那天宁哲宣看清了他的样子，不可能啊，光线那么暗，而且……风云人物宁哲宣怎么可能记住他这个小角色的名字？！ 一抬头又刚好与宁哲宣的目光相对，顾雨城一时脑袋充血，冻得发紫的耳根浮起淡淡粉红。 他只好更是慌乱地再次退后，狼狈地的低头，虽说偷偷摸摸注视过宁哲宣好几次，可从来没有正面相对过，一打照面，那天的丢人事迹便都想起来了。 顾雨城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顾同学？”宁哲宣诧异地看着他，话说，他自认还是长得不错的，为什么这人一副见鬼的表情。 “啊，啊？宁，宁哲宣你为什么会认识我？” 是啊，为什么会认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高考总分学院第一名的顾雨城，我为什么不认识？”宁哲宣微微笑着反问他，明明是说起来很有酸味的一句话，可宁哲宣就能说得好似真心钦慕。 顾雨城受宠若惊地抬头，鼻头冻得红红的，瞪大着眼，一副清俊冷淡的长相偏生透出了稚气可爱。 “怎么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亲切熟稔的话说得好像一个对顾雨城关怀备至的好朋友。 顾雨城一下子就忘记了初见时宁哲宣的恶劣模样。 鼻子莫名一酸，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来。 “你不也在外面？”顾雨城拙劣地转移话题。 “我一朋友想开狂欢派对，差使我做苦力帮她到外面请人呢？”宁哲宣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微微苦笑着答话。 顾雨城吃惊地抬头，以宁哲宣的身份，谁还敢指使他做苦力，摇了摇头又不敢多想。傻愣愣地仍搓着手，完全找不到话说。 “你的手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顾雨城怔了一下，看了一下宁哲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 “只是冻疮而已。”他低低回道。 “那……需要手套吗？”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摊在他的面前，上面是一双浅灰色棉织手套，做工细致，看着就很温暖的样子。 顾雨城觉得他心跳漏跳了一拍，艰难地抬头，给他手套的人正温柔笑着，俊美得宛如他的神祗。 “怎么？虽然这手套我戴过，难不成你还嫌弃？”玩笑般的语气，宁哲宣亲和力十足地看着他。 “当然不会——”他立即反驳。 “谢谢！”匆匆道谢，然后他做了一件蠢事，抄起手套，怕人反悔似地调头 就落荒而逃。 一双手套，成了他疯狂的开始。 那时的顾雨城像捧住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双手捧住那双手套。 很温暖，温暖得他想哭。 畏惧寒冷的人承受不住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 当时的顾雨城脸上弥漫着都要满满将溢的开心和幸福。 手套啊…… 妄自逗弄自己开心般地想着， 手套 —— glove give love，给爱…… ——————————————————————————————————————— “靠！顾雨城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上你这个废物，连在浴室里洗澡都会昏倒，你他妈还有什么用！” 意识刚刚回笼，便听到耳边传来顾宁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他努力睁开眼，顾宁颀长的身姿映入眼帘。 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安心的笑容。 ☆、no.4 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 顾雨城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见顾宁粗鲁在桌上地把几袋药和水往前推。 “知道自己身体弱不禁风就别学人在浴室里呆那么久，要不是我……你他妈简直就是在找死！”顾宁说着说着又开始暴躁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抓了抓头发，头别向一边，讥笑着说，“不就是被炒鱿鱼吗？至于吗？难不成你还要跟个娘们儿似得寻死觅活？果然，顾雨城……这点打击你都受不了，你他妈就是个窝囊废！” 顾宁随时随地都能开启嘲讽模式。 顾雨城听到顾宁的话，神色一僵，“宁宁你，听谁胡说的？我——” “艹！他妈的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许叫宁宁！这么娘们兮兮的称呼也只有你叫的出来！”顾宁刷的站起来，一副要暴走的模样，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嗤笑一声说，“得了吧你，难不成你还想告诉我你没被炒？够了吧，没必要绷着你根本就没有的面子。”顾宁眯了眯眼，似乎根本不想理睬他。 顾雨城听得脸色刷白，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唇，想说些什么，最终仍没有开口。迟钝地拿了桌上的杯子，杯子里的水温度刚刚好，心里又不禁浮上些暖意。 顾雨城以前出身贫穷，人却娇气得很，怕冷怕痛怕苦，不过十多年的摸爬滚打，这些他再也没有怕的权利。利索地就着水吞了药丸。 顾宁瞄了他一眼，见他乖乖吃完药，比之平常的恶劣语气不同，不冷不热地开口:“王叔叔之前打了电话说了你的情况，让我告诉你，少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会帮你想办法，你既然醒了，就给他回个电话。” 顾雨城给了个勉强的笑容，“我知道了……” “那就好，我警告你，少弄些幺蛾子，要寻死觅活去外边，在家里我嫌脏！”顾宁一对上顾雨城，嘴里便是向来没什么好话的。 说完顾宁便出了房间，今天是周末，顾宁一般都不会在家里老实待着，用顾宁的话来说，他整天看着顾雨城就恶心。 顾雨城早就习惯了顾宁冷漠恶劣的语气，在他看来，顾宁讨厌他没错，并且顾宁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得难听，可心不坏。 毕竟是陪伴了十多年的人，也许正是因为最初的亲情变质了，当亲情与爱情揉杂在一起，反倒成了超越爱情超越亲情的存在，正因如此，顾宁的的确确是他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也不可能有之一。 —————————————————————————————————————————— 苦涩地笑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年轻时凭着一腔冲动，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荒谬得够可以。 也不是没有质疑自己，不是没有憎恨自己，他只是太孤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5 单了，所以一点犹豫都没地轻易将一腔感情给了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只可惜，他的感情太卑微，所以总是廉价得让人厌弃。 他仰躺在床上，呆呆看着天花板，王承让他不要担心，可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已经不年轻了，比不得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工作了十多年工作水平似乎也没有丝毫进步，人际关系……更是糟糕得够可以。 明明公司里所有的脏活累活，同事合理的不合理的请求，都是他一个人卖力地包揽到底，可换来的，仍是公司同事的不冷不热，甚至他无故被炒，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打抱不平。 他不是铁打的，他也会难过，也会悲伤。 他不是害怕没有公司会录取他，他只是害怕一切再次重演，害怕再次……被打回原形。 只是讽刺的是，他清楚地知道，迟迟做不出改变的他，一定还是会面临一裁员就会被炒的局面。 他也会暗地里偷偷地埋怨着老天的不公，为什么是他，他这辈子没做几件亏心事，可糟糕的是，大概每件事，他都得到了十倍的报应。 电话铃声的响起打断了他的自暴自弃。 是王承打来的，事实上，顾雨城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接到王承的电话，那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顾雨城的脑子里总是出现不了拒绝二字。 “王经理有什么事吗？”顾雨城故意把话说得客气疏离。 那边的人呼吸滞了一下，然后从电话里传来一声苦笑，“雨城你……我只是想帮你一把，你那部门经理确实不是个东西，而且……我不是说要打击你，雨城你确实不适合那份工作。宁哲宣欠你的要补偿你，你就应该坦荡地收下，那个人是个混蛋，可那个混蛋提供的工作的确很好，真的，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顾雨城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也是满满的倦意，“王承，够了吧……放过我吧，算我求你……” 脱力地按了挂断键，放下手机，顾雨城蒙住脸。 补偿？！什么补偿？！接受了补偿的他算什么？他的喜欢是很廉价，可是也没廉价到可以用来交换，他不需要补偿，他不想……让他那么用力的喜欢，成了一场笑话。 那是他应受的报应，他愚蠢地，耗尽所有地，去喜欢一个人的报应。 ————————————————————————————————————————————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事情在几天后有了一点好转 。 他没有理睬王承的意见，一意孤行地四处奔波投赠简历，最终成功被一家小公司录取。 小公司的试用期工资很低，但因为本身人手不够的缘故，裁员的情况不容易发生。并且因为顾雨城是新来的缘故，大家并不认识他，没有以前公司里对他颐指气使的同事，没有永远帮不完的忙，顾雨城每天都可以在下班时间准时回家给顾宁做上一桌热腾腾的家常菜，顾雨城缺点不少，可做菜的手艺却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以往因为他的早出晚归，顾宁虽然是他的家人，其实很少吃他亲手做的菜。 其实，这样也很好啊，虽然因为宁宁上的是当地最好的高中，学费高的吓人，但只要自己再拮据一点，交了学费仍然可以维持足够的开销，还是可以给宁宁买他心仪的衣服鞋裤，还是可以给宁宁买很多好吃的食物。 虽然对于痛苦的畏惧也不是全然不曾有过，可有些东西活着活着就用不上了，所以理所应当地忘了。 社会很残酷，可残酷的好处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已经习惯于在痛苦中寻找一点点慰藉。 ———————————————————————————————————————— 一中高二三班的学生最近敏感地发现他们的男神顾宁心情很好，虽然平常还是板着个臭脸，可当一同学不小心弄倒了他桌子上的书时，他居然没有暴走地骂人。 天可怜见，这真是个奇迹。 而且再看看那平常都死瞪着人的眼睛，哟哟，别以为你板着脸就看不到那弯起来的眼睛，那蔓延开来的笑意都要闪瞎人眼了好吗？ 顾宁抽屉里的情书都因此又创下了新高。 他的死党猴子和其他狐朋狗友凑一堆嗑着瓜子儿嘀咕开了。 “他妈的，老大不瞪人了我怎么反而感觉瘆得慌？” “妈的你那是欠虐！” “诶，你们说，老大是不是谈恋爱了？哟，这荡漾的笑，闪瞎我一双24k纯钛合金狗眼！” “娘的你一说还真像，哪个女生想不开找虐和那个暴躁狂走一起啊？” “老子看你就是嫉妒！” …… 流言总是莫名奇妙就开始了。 等到顾宁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有不下二十多种版本关于他和某神秘女生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了。 “这帮人真是闲的蛋疼！”动人的爱情故事里，那位男主角如是评价道。 ☆、no.5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是最狂乱且坚韧的爱情，也不过是一种稍纵即逝的现实。 ——《百年孤独》 顾宁最近心情确实不错，他那个没用的老爸终于长点眼色了，知道在他回家后乖乖给他做饭，虽然，嗯，味道一般般，不过看在他殷勤准备的份上，他就马马虎虎赏脸吧。 就以往来说，因为顾雨城的早出晚归，顾宁也是同样早出晚归，一到放学，几乎都是呼朋唤友，或是飙车，或是网吧，顾宁从来都不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尽管事实上，顾雨城对顾宁几乎是百依百顺，千般溺爱，万般娇宠，但因为以前工作的关系，难免会顾忌不到很多东西，同所有感觉被家长忽视的叛逆少年一样，顾宁别扭地以自己的方式刷着存在感。 在顾宁被宠坏了的世界观里，虽然我讨厌你，但你还是必须得以我为中心围着我转。 顾雨城被炒后，在这件事上做得相当让他满意。 果然那份烂工作就应该早点扔了。 于是，顾宁做起了乖宝宝，放学铃一打，就准时回家。 这反常的行为惊掉了一群猪队友的下巴。 又是一天傍晚，厨房里飘来一阵阵诱人的香味，仅仅闻到这香味，都让人五脏六腑开始饿得发痛。 顾宁把书包甩在一边，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脑袋，目光不自觉从电视上飘忽到厨房里。 他坐着的位置视角极佳，恰好可以从大大咧咧敞开的厨房门看到顾雨城的身影。 顾雨城系着当初打折买来的围裙，整体偏向少女可爱风，浅黄色的围裙上甚至印着大大的海绵宝宝，顾雨城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五官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6 又不是精巧可爱的娃娃脸，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傻逼！顾宁嘴上暗暗讥嘲，眼睛深处却浮上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暖意，以往对顾雨城摆着的凶恶死人脸也不知不觉柔和下来。 或者这样说，顾宁讨厌顾雨城的软弱，但更讨厌这个人会有一丝一毫的不在意自己。 吃饭的时候，顾雨城依然照例地询问着顾宁学习的情况，交友的情况…… 罗里吧嗦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他知道顾宁不会搭理他，但他仍固执地每天都在问，也许是希冀着顾宁能体到他的关心，也许仅仅是不想饭桌上两人相对无言，都是尴尬死寂的冷清，所以自说自话增加点人气。 顾雨城习惯了。 “烦死了！顾雨城你到底有完没完！”顾宁脾气真不大好，一摔筷子就要发火。 “宁……”后一个“宁”字生生在顾宁杀人的目光下硬吞回肚子里。 顾雨城张着嘴巴结结巴巴又说不出话来，没有血色的脸上硬生生憋起了一层薄红，眼珠子鼓得圆圆的，眼尾却可怜得耷拉下来。 不自觉的被欺负而受了委屈的模样。 妈的又装可怜！顾宁扭开头不看他，娘的我才不会中你的苦肉计。 “你打听我学习又怎样？我语文英语加起来考不到一百分又怎样？难不成，难不成你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还能帮我？”明明是骂人的话却因为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原因而柔软了一个音调，而内容更是丧心病狂赤/裸/裸的暗示。 顾宁的确这两科学得不好，他是理科生，典型地靠脑瓜子聪明，学的懒懒散散一点都不勤奋，语文和英语差的一塌糊涂。 顾宁偷瞄了顾雨城一眼，抿抿唇等顾雨城开口。 果不其然，顾雨城听到顾宁的话眼睛就亮起来，可一刹那又暗下来，垂着头很纠结的模样。 顾宁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 他小的时候顾雨城也是给他做过家教的，顾雨城性子软弱了些，所以教学方式就很柔和，顾宁也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在他的记忆里，顾雨城总是挂起温暖的笑，手把手教他，耐心地用柔和的声线一遍又一遍地给他讲解思路，细致，温柔，耐心。 于是当初顾宁明明在学校学懂了，回到家却仍装作不懂的样子缠着顾雨城教他，不过是为了那份亲密无间，那份被捧在手心里在意呵护的感觉。 可待他渐渐长大，这样的福利便没有了，一来顾雨城自己开始明里暗里躲着和他一切亲密接触 ，二来他开始讨厌顾雨城。 他觉得自讨没趣，也再未这样要求过。 也许现在觉得关系好不容易渐渐缓和， 也许他只是有些怀念当初的感觉。 鬼使神差便说出口了。 这厢顾雨城也在踌躇，一方面是顾宁的学习以及似乎好不容易有所改善的父子关系，一方面是他一对上顾宁便全线崩溃的自制力，自从顾宁长大，自从他察觉似乎好不容易走出了宁哲宣的阴影，又踏入了名为顾宁的死局开始，他便再也未对顾宁有任何亲昵的举动。 不过，只是辅导宁宁而已，控制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既然这样，那宁……那你的英语和语文让我来辅导吧。虽然我这两科也算不上很好，可多多少少应该有点帮助。”顾雨城踟蹰着还是开了口。当初高考就语文和英语，化学三科没拿满分，所以这两科应该是不怎么好的吧。 “……哼！我管你学的怎样，就赏你个面子试一下，反正你要是害我这两科反而下降了，顾雨城，你就等着倒大霉吧！”顾宁高傲抬头，“今天没带课本，明天晚上开始！” 发布完命令，顾宁就直接起身回自己房间了，背影那叫一个酷帅！ 顾雨城看着顾宁的背影，神色反而柔软成一滩水。 其实这样也很好啊，任性单纯的少年，他最是羡慕喜欢的样子。 ——————————————————————————————————————————— 然而顾雨城的开心没能维持多久，上班的路上他遇见了好久不见的王承。 应该也不能说是遇见，王承一副等了许久的模样，明显是为了刻意在他必经之路上拦住他。 “有什么事吗？”顾雨城平静地看着王承，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和王承是有点交情，可这点交情值几斤几两他清楚得很。 “雨城，你真的没必要……” “我说过，如果你是为宁哲宣来的，那就算了，王承，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不要让我跟你撕破脸，可以吗？”能让顾雨城强硬起来的事不多，关于宁哲宣的，就是其中之一。 “宁哲宣回来了……”王承抬头看他。 “那又怎样？”顾雨城挺着脊背，直直地盯着王承，“收起他的假仁假义，他也影响不了我，十多年了，我累了，我不喜欢他了，王承，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王承垂头没有看顾雨城，当初的事情他是大概知道的，他也知道宁哲宣做得多过分。 可在大人的世界里，没有计较对错，只有权衡利弊。 “雨城，宁哲宣要见你一面，他还说，叫你看在……顾宁的份上。” 顾雨城刷地抬起头，眼睛一下充血发红，满脸不可置信，低低喃喃道；“宁宁？！他到底要怎样？他到底……要怎样？” 声音凄楚无助。 假使宁哲宣要带走顾宁的话，他连一点胜算都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带我去见他……”顾雨城闭着眼，神色凄惶。 ☆、no.6 因为越是爱的卑微 ，所以越是活该遭人践踏，这都是咎由自取。 要让顾雨城对当初那场几乎倾尽他所有的暗恋做一个评价的话，只有两个字——可怜。 或者说，不光对这场暗恋，他整个人，也就只落下这两个字——可怜。 被玩得团团转，愚蠢得像个白痴的可怜。 众叛亲离，最终孑然一身的可怜。 —————————————————————————————————————————— 顾雨城来自农村，又是家中长子，父母的宠爱关心都给了弟弟妹妹。 因为是哥哥，因为懂事，因为早熟。 所以不需要呵护，所以不需要心疼，所以从小到大他的付出被视为理所当然，所以他的妥协被视为顺理成章。 只需要默默付出就够了。 周围的人都这样告诉他。 他学不来反抗，也学不来争取，没人需要他这样做，只要沉默就够了，只要付出就够了，软弱平庸也没关系，光彩让给弟弟妹妹就好了。 他的父母的一举一动这样告诉他。 这样……啊。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7 这样，就是父母的乖孩子了吗？ 那就这样做吧。 没有人会为他努力所做的道一声谢谢，没有人会问他瘦弱的肩膀担负这么多疼不疼，没有人会在他数九寒天里瑟瑟发抖时问一声冷不冷，更没有人注意到他也会怕冷怕痛怕苦。 他习惯了，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妥协，习惯了软弱。 习惯了孤身一人，咽下所有不公。 —————————————————————————————————————————— 直到…一双棉织手套开启了名为宁哲宣的魔障。 从未想要争取过什么的顾雨城第一次有了想要争取一样东西的冲动。 他从来没有任性过，从来没有疯狂过，可这次，顾雨城，想疯。 那个时候的顾雨城爱惨了宁哲宣。 顾雨城的爱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个时候的顾雨城，仍旧是用了以往的方式去爱一个人。 卑微的姿态，迷失自我的付出。 ————————————————————————————————————————— 顾雨城抛下了从前一有空就跑去的图书馆，抛下了相当于第二个寝室的自习室。 他开始大胆地尾随宁哲宣，然后他成了宁哲宣甩也甩不掉的小跟班。 那个时候的他喜欢宁哲宣甚至到了迷恋的地步，迷恋宁哲宣身上因为爱干净所以永远带着淡淡柠檬味沐浴水的味道，迷恋宁哲宣说话时不疾不徐，抑扬顿挫的韵味，迷恋宁哲宣干净却低沉，充满磁性蛊惑人心的声音，迷恋宁哲宣永远洁净如玉，修长有力的双手，迷恋到只要想到他就会耳朵发烫，心底翻滚着从未有过的喜悦，迷恋到失去自己，满心满眼再也盛不下其他。 他是个农村来的穷小子，什么都买不起，也没什么能力，会做的不多，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笨拙真诚地去对宁哲宣好。 食堂早餐并不怎么好吃，但除了水晶小笼包例外，这个小笼包号称学校食堂的奇迹，是难得的美味，也因此特别难买，去晚了一个包子皮都留不下。 以前的顾雨城是从没这个想法的，每天赶功课半夜两点多才睡，又不重口腹之欲，没必要折腾自己起大早，但因为宁哲宣某次顺口说这个包子还不错，所以每天天还没亮，他就屁颠屁颠跑去食堂买好两份热腾腾的水晶小笼包。 因为宁哲宣与他同系又时常旷课，他有次听到宁哲宣抱怨帮他应付点名的那群狐朋狗友不怎么敬业，于是他自告奋勇地帮他应付点名，应付作业应付考试，除此之外，顾雨城在整个学院也享有美名的笔记永远工工整整地摆了两份。 因为宁哲宣常常会在学校操场打篮球，拉拉队们都顾着花痴去了，其实后勤工作反而做得不算多到位，表白送情书倒做得很拿手，于是从不旷课的顾雨城会因为要早早准备水，毛巾，还要顾及场上的呐喊助威而从他尊敬的导师那里翘课。宁哲宣一上场，他就跟个疯子一样大吼加油，宁哲宣一下场，他就跑在最前面送水送毛巾。 那个人的喜好与厌恶他也可以如数家珍， 他知道宁哲宣喜欢打篮球，喜欢巧克力，喜欢柠檬味汽水沙丁鱼罐头，喜欢咖啡只加一颗方糖，喜欢穿v字领浅灰色衬衫， 他也知道讨厌吃胡萝卜和菠菜，讨厌闻到甜腻的香水味，讨厌寒冷脏乱的地方，讨厌别人斜着眼看他…… 假使他眼尾上翘，剑眉稍挑，虽然神色没有开心的样子但心底一定是开心的，反之如果嘴唇弧度弯的很夸张，神色是十分的愉悦的话那一定是处在愤怒暴走的边缘，一般这样都有人要倒大霉。 宁哲宣是个典型的表里不一的，他在人前温柔体贴，私下里性格却是诡异乖张。 当然，在不够理智地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一分缺点，也能看出十分优点来。 在顾雨城的心里，那双浅灰色的手套就代表着无论这个人人前人后是什么模样，但层层包裹下，心底一定是柔软的。 顾雨城一直这样坚信着。 —————————————————————————————————————————— 即使他坚信的对象，并没有把他的付出当成一回事。 对于他殷勤送上的早餐，宁哲宣起初只是皱了皱眉，礼貌地收下了。但当次数多了，宁哲宣开始不耐，有时是直接拒绝，有时是当着他的面倒进垃圾桶。 介于宁哲宣的身份，注定了他会有很多狗腿子，一次，当他再次不屈不挠地送上早餐的时候，一个眼镜男先一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什么垃圾东西也敢送上来？宁少怎么可能吃这种便宜货？！” 事件的主人公坐在一边，神态优雅地一口一口吃着高级吐司。 对于他毛遂自荐的帮忙点名抄笔记，甚至应付考试，宁哲宣并没表现出拒绝，但也没表现出感激，以往都还会挂着假笑温柔对人，见多了直接冷哼一声无视。 而对于他殷勤地送水送毛巾，也是同样，压抑着不耐，不冷不热地接下。 一方是极尽殷勤，一方是爱理不理。 顾雨城一直是个低调的人，但这件事他却做得一点也不低调。 他是在暗恋宁哲宣，在那个还很保守的年代，他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对宁哲宣惊世骇俗的喜欢，但他就想单纯地对他好，很好很好，张扬高调也没关系，只要让那个人感受到他在对他好。 ———————————————————————————————————————————— 可惜没人这样想，宁哲宣也没这样想。 在那个无聊的校园里，所有八卦事件的主角都会被人不惜以最大恶意来揣测。 假如宁哲宣也是个乡村里来的穷小子的话，也许大家还会酸酸地以为是顾雨城太仗义了，对哥们儿太好了。 可是不是。 宁哲宣是宁氏企业的公子，不仅是个富二代，据说还是个高干子弟。 大学是个小社会，大学生不同于高中生最直接的特点在于懂得了利益二字。 当一个人费尽心血的付出都蒙在金钱利益的阴影下，那不会赢得一丝一毫的尊敬和感激，只会迎来唾弃，鄙夷。 顾雨城再次遭到了冷暴力，孤立，排斥， 恶意的中伤，肆意的讥讽， 顾雨城甚至还不明所以。 “你看，那个就是顾雨城，平时装的清高得不得了，一遇上有钱人就恨不得变成狗在那舔人家脚趾头。可惜哟，人家宁少根本不屑他这条狗！” “我跟你说，这人心机可深了，就扒着人宁少脾气好，死皮赖脸地跟宁少扯关系。呸！老子最见不得这种人了！” …… 当面的唾弃，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8 背后的辱骂，一个赛一个说得难听，一个赛一个愤慨。 然而这只是阴谋论的，也有人眼尖注意到顾雨城的眼神太过温柔缱绻，发现不对劲。 可是在那几年，民风还偏向保守，同性恋是可以和变态划等号的，这样的不对劲不会引来真爱论，只会让一小部众说话更加难听。 “那个顾雨城是个同性恋吧，嘿，一个死基佬！” “好变态！居然喜欢男人，我听说同性恋一般都有艾滋病什么的，这个顾雨城不会也有吧？” “艹！竟然男人还要喜欢男人，真他妈恶心，该不会见宁少有钱，自己摇着屁股求宁少上他吧？” “真他妈贱啊！人不可貌相，看他一副清高禁欲样，谁知道私底下是不是像夜店里的个mb一样yd？” …… 谣言愈演愈烈，只是一个学校的舆论几乎就要让顾雨城达到承受不了的地步。 他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子。 然而这厢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察觉到火都燃到自己身上了，也开始彻底忍不下去。 当顾雨城恍恍惚惚回到寝室，宁哲宣破天荒地在等他。 那人勾起唇，牵起一个愉悦轻佻的笑容。 “顾雨城，你到底是有多想，当我的一条狗？” ☆、no.7 谢谢你的残忍，谢谢你的薄情，谢谢你，让我不再喜欢你。 那一天的傍晚，夕阳正是无限好，暖意融融，霞光璀璨，空气里浮动着浅浅的柠檬味沐浴水的味道，清香怡人。 他喜欢的少年坐在床边，黑色的眼珠在晚霞映照下流光溢彩，少年的容貌清风朗月，牵起的微笑恍如一瞬间花开雪满，有倾压枝头的芬芳馥郁。 然后，他听到他喜欢的人仍用和平常一样温柔的语调，带着点轻佻轻轻说—— “顾雨城，你到底是有多想，当我的一条狗？” 顾雨城不可置信地抬头，他想告诉自己是自己听错了，可是……不是的。 顾雨城狼狈地后退一步，拼命摇头，脸色惨白，嘴唇不停地哆嗦，整个人的身体也在颤抖着，原本细长温润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却空洞无神。 连你……也是这样看我的吗？ 顾雨城继续后退，直到一不小心撞上了铁架做的床脚，刺骨的疼痛迅速让他回过神来。 他……一直是这样以为的吗？ 顾雨城出神地看着腿上的那块淤青，忽然慢慢地笑起来。 反正也不可能真正在一起不是吗？ 假如能一直在他身边的话，就算是……就算是被他当成巴结他的一条狗……也好啊…… “所以呢？”顾雨城听到他自己的声音以一种极陌生冷静的腔调出现，“假如我说，我非常想成为你的一条狗，那么，你会怎样呢？” 宁哲宣似乎很意外听到他这样说，眉梢上扬，好像觉得遇上了很有趣的事，右手很有节奏地敲击着床板，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 “那么，我允许你，做我的一条狗吧。”少年真正愉悦地微笑起来，露出两颗靓丽的洁白牙齿。 ——————————————————————————————————————————— c大的流言也因为事件的正主宁哲宣没有表态而渐渐平息下来。 与此同时，顾雨城成了宁哲宣光明正大的又一个小跟班。 宁哲宣的跟班不少，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之所以他的行为会引起巨大的舆论，不过是因为他的行为殷勤得太过分，再加上他本身表露于人前的沉默寡言所带来的反差，才造成了好事者散播流言的源头。 顾雨城也后知后觉到这点，于是稍稍收敛了一下他的行为，但他对宁哲宣的好却一分都没有减少，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十九岁的顾雨城，软弱得无可救药的顾雨城，因为世俗的不容，也只能这样去卑微地喜欢一个人。 你不需要喜欢我，讨厌我也可以，我喜欢你够了，只要……我还有喜欢你的权利，哪怕这个权利，只能封锁在不可见人的角落里。 所以拼尽自己的一切，即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 顾雨城原本是没有朋友的，大学里唯一算有点交情的王承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因为王承也是当时宁哲宣的跟班之一。 王承本来也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但不同于顾雨城，他的目标性很强，他太想出人头地了，他太想往上爬了，而宁哲宣就是他眼中那条可以顺着往上爬的绳索。 刚见到顾雨城，王承本以为这个看起来俊秀斯文的少年也和自己是同类，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他错了，这个少年跟他不同，太干净了，虽然少年的眼睛细长上挑，常常给人以冷冽的错觉，但实际上，那双眼睛，非常干净，看不出任何为金钱利益所染的肮脏。 也不好说原因，王承开始尽量照顾着顾雨城，他不知道顾雨城是为了什么去做宁哲宣的跟班，但是他想保住这个少年干净的眼睛，就好像还保住了当初自己那份干净，天真。 随着相处时间的累积，尽管顾雨城的眼睛里除了宁哲宣再装不下其他，但王承的交际手段还是让他成功得到了顾雨城的信任，算是顾雨城大学里第一个朋友，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 一天，顾雨城和王承坐在观众席上看宁哲宣打篮球，宁哲宣光看外表是那种雅如芝兰玉树的俊美，但运动场上他身姿矫健，英气勃发，一举一动都有种引人注目的魅力。 场外的女生都要疯了，高富帅走哪儿都受欢迎，更别提这个高富帅对外形象还是温柔体贴的大众情人。 即使王承，也看的有些目不转睛，虽然心下不得不承认宁哲宣的确帅得冒泡，但还是有些酸溜溜地不平衡。 正待转头想跟顾雨城酸一下宁哲宣这个男神。 却发现顾雨城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顾雨城眼睛本来就生得漂亮，此时闪闪发亮，好似藏尽漫天星光，而他的目光简直要黏在宁哲宣身上了，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喜悦连他这个旁人都感受得一清二楚，好像那万众瞩目受人追捧的人不是宁哲宣而是他顾雨城一样。 王承对感情这根线远不如他对利益这根线来得敏感，他只是觉得有些异样，然而大力拍了下顾雨城的肩膀。 “你小子！再这样盯着宁哲宣我都要以为你爱上他了！”王承哈哈笑着，明显在开玩笑。 但有人就是蠢到没有听出来，顾雨城全身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9 一僵，目光艰难地收回来，喜悦的神情陡然被冰封，唇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收回来，一个僵硬到极点的诡异表情。 王承盯住顾雨城，笑不出来了。 两个人都呆呆地对视了一会儿。 王承突然站起身来，绕过观众席就走，临走前还扔下一句话。 “顾雨城，你他妈就是一个傻逼！” 留在原地的顾雨城却傻乎乎地笑起来，他知道他傻得要命，可没办法啊，他甘之如饴。 ———————————————————————————————————————————— 这样卑微的喜欢也只维持到大三那年。 宁哲宣出事了。 宁哲宣对外形象非常好，但其实私生活很混乱，女朋友一打一打地换，当然因为宁哲宣估计也怕得什么不好的病，上过床的女朋友并不多，而且个个看起来都是清纯美丽的处/子，也在完事后做了充分的安全措施，因为实在是，想凭孩子拴住他的女人太多了。 然而即使这样，也还是有漏网之鱼。 c大以清纯女神闻名的校花祝安雅，因为近水楼台加上本身是个极聪明的女人，她算是和宁哲宣保持关系最久的一位，也是最让宁哲宣放心的一位。 当祝安雅以身体有恙的原因休学一年后，姗姗来到宁哲宣身边，一袭亚麻色长裙的清纯女神凑近宁哲宣的耳朵，压低了娇柔婉转的声音，好似情人间喃喃低语，“哲宣，我有了你的孩子呢。” 当时顾雨城恰好就站在宁哲宣的身后，他耳朵比较好使，听得一清二楚。 他也分明看见宁哲宣眼里划过一丝震惊和愤怒，然后又很快消失归于平静。宁哲宣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漠然地让人心惊。 他只说了两个字——“拿掉！” 祝安雅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愉悦地娇笑起来，“哲宣，你不会以为我蠢到跟你交往了两个多月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吧！既然我千辛万苦怀上，又光明正大告诉你了，你怎么会以为还能拿掉？！” 宁哲宣突然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十分夸张，熟悉宁哲宣的顾雨城知道，宁哲宣……是要真正发怒了。 “哦？我倒是小瞧了你……”宁哲宣的声音仍然冷静沉稳。 “哲宣你不是小瞧我，你是根本瞧不起我吧。不过我也不需要，我休学一年已经回家里把孩子生下来了，真是钻心的痛啊。不过没关系，能换得我想要的东西就没关系。宁哲宣，孩子已经生下来，如果你要负责任那一切都好，如果你不想负责任那也无所谓，我把事情闹大就好了，据我了解，这一年，宁氏企业的继承权争得很厉害呢。出了这样的丑闻……” 祝安雅轻挑一缕长发，眼神妩媚，笑得花枝乱颤。 女人好可怕……顾雨城咬紧了牙关死死瞪着这个女人，直接喧宾夺主上前道:“闹大了，那你的名誉呢？女孩子不是最看重名誉吗？” “哟，这是哪个山沟里跑出来的榆木脑袋？什么年代还讲名誉，名誉能值多少钱，我只要拿到足够的赔偿金，远走他乡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相信，哲宣……不会舍得让我这样做的吧？”祝安雅压低了声线，一颦一笑皆是万种风情。 宁哲宣不停地敲击着桌子，然后也同样笑得灿烂，“祝安雅，你做的这一手倒是漂亮，可惜……你低估我了，闹大吧，一切随你，祝，安，雅……”最后三个字宁哲宣说得轻柔无比，好似在反复咀嚼着心上人的名字，说得缠绵悱恻。 —————————————————————————————————————————— “你要怎么做？”终于还是忍不住，顾雨城焦急地开口，如果是关系到企业的继承权，这个人应该很伤脑筋吧，而且，还似乎要被迫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祝安雅有点家世，可跟宁氏企业比起来不值一提，她所倚仗的也不过是那个孩子，只要……让那个孩子的父亲变成别人，她还有什么底气跟我嚣张？可惜我手上没多大权利，她又有人保护，不然……”宁哲宣笑得尤其开怀。 “让孩子的父亲变成别人是怎么一回事？” “找个替死鬼去承认孩子的父亲是自己，再让他听我指令伪造dna，然后找个好点的私人律师，祝安雅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这样就好了吗？”看着宁哲宣胸有成竹的模样，顾雨城却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安。 意外确实发生了。 祝安雅果然把事情闹大了，还把宁哲宣告上法庭，说他强女干自己，自己被骗的生下了孩子却又惨遭抛弃。 没有女孩会自毁声誉，除非被逼到了绝路。人们都同情弱势的一方。 在传出了宁哲宣是个富二代又跟很多女孩子风流过时，舆论成了一边倒的趋势。 就是那个时候，宁哲宣安排好的人居然失踪了，宁哲宣一时焦头烂额，祝安雅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多半家里那些豺狼还掺和了一脚。 他脸色苍白起来，祝安雅确实了解的很清楚，宁氏企业的继承权闹得很凶，他家里都不是什么善茬，他本是最有可能的一个，但假如这件事情真的传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 这可不光是继承权的问题。 “我去吧，我去当这个孩子的父亲。”顾雨城看不得宁哲宣皱眉的模样。 “顾雨城你他妈疯了！”王承拉住他，“吴教授那么看好你，你大学里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得到一个保送出国的机会，你摊上这个烂摊子，你他妈就全毁了！” 宁哲宣怔怔地没有说话。 “没事的，王承，还有……还有机会的。” “机会？机会？艹！你以为你这性格能有几次这样的好运，顾雨城你他妈少装圣母了！” 顾雨城轻轻地摇摇头，“其实……宁哲宣，你早就发现了吧，发现我蠢得要死地暗恋你，我想，你应该是一边暗地嘲笑着一边暗地里恶心着的吧，毕竟，我一出现，你总跟你的女朋友玩得格外激烈……”顾雨城声音带着自嘲，“可是我就算不自欺欺人，但是我还是喜欢你，怎么办呢？我在学校里沉默寡言，一心读书与大家接触不多，如果我去，可信度应该是有的吧，毕竟，好学生应该不会撒谎的吧。” 他说着轻轻笑起来，像是在安慰别人也安慰自己，仿佛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no.8 原来所有的断句残篇，不过是学不会放下执念。 这起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最终以顾雨城出面替罪为结果。 因为有宁哲宣请来的金牌律师做周旋，再加上祝安雅本身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她本来也是要钓金龟婿，而不是鸡飞蛋打整一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尴尬的局面下，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10 事情最终决定私了。 私下里的矛盾当然更激烈，祝安雅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抚弄着额发，浅色系长裙，脚下踩着7cm的高跟鞋，姿态优雅却刻薄，虽然知道自己棋差一着，却摆明了要鱼死网破的架势。 另一方当然还是顾雨城和宁哲宣，只是经顾雨城在法庭上一闹，所有人都默认了孩子的父亲是顾雨城，事情会闹成这样是因为祝安雅想傍大款想疯了。 祝安雅此时也没了底气。 祝安雅的倚仗没了，她是个聪明现实的女人，因为有目标，所以做的每件事都事先衡量价值，带有极强的功利性，当发现孩子不但成不了她越龙门的跳板，反而一个未婚先孕的产物会成为她光鲜亮丽下难以抹去的污点，经过一番暗流汹涌的讨价还价，祝安雅选择大事化小，扔下孩子索要赔款。 而宁哲宣痛快地付出了一次高额赔款后，问题又来了，他是企业的准继承人，现在企业掌权者宁老爷子古板守旧，很在乎这些规矩，要宁哲宣把这个孩子带回家族抚养是不可能的，宁哲宣也不想承认这个被设计出来的孩子，更何况孩子的母亲他厌恶得要死。 而最后的协商下，无辜出生的孩子竟落得要被生身父母双双放弃的下场。 然而公众并不知道□□，无论祝安雅事情做得多过分，但她人长得漂亮又是女生，这种事情公众总是认为女方会吃亏一点，假使祝安雅不要孩子可能舆论不会太大，毕竟年轻的未婚妈妈很不容易在社会里过好日子。但如果顾雨城明面表示不要孩子，这可会引起公愤的，男人就应该负责任，这是社会默认的道德准则。 顾雨城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下也必须得要这个孩子。 而事情的棘手之处远不止这个无辜的孩子。 因为这件事的恶劣影响严重败坏了c大学院风气，根据c大严苛的校规，对祝安雅和顾雨城两人给予劝退处理。 祝安雅都还好，学业没了还有家世容貌，虽然名誉毁了，可还是可以远走他乡。 但顾雨城不行，一向在导师眼里品学兼优的顾雨城自然是将学业看的无比重要，他来自农村，没有什么特长，想要出人头地也只有读书这一条路。一旦被劝退，他的未来算是全完了。 而整件事情宁哲宣除了在法庭和私了时出过面，后面的处分舆论……宁哲宣都再也没出过面，整个人都一下杳无音信。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舆论， 落在了顾雨城一个人身上。 —————————————————————————————————————————— 而对于这个结果，即使在顾雨城料想之中，这个打击仍然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但是已经做到这一步，他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王承在他走的那天并没有来送行。 王承算是他大学里唯一一个朋友，交情不深但却让人很安心，虽然平时要么不冷不热，要么冷嘲热讽，但明里暗里还是帮了他不少。即使在知道他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后，态度也没多大改变，更没有到处散播谣言，搬弄是非。 他还记得王承在他决定顶替宁哲宣后，满脸厌恶冷笑说：“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犯贱的人！你卑微的姿态也要有个限度！我记得你问过我我们算不算朋友，我现在来回答你，他妈的就凭你现在这表现，老子算你朋友得多丢脸！真是的，以前好歹还是同情，现在我真是瞧不起你！” 王承话说的一点都不好听，刚听到顾雨城不是不难过的，只是他知道王承骂的很对，他都是咎由自取。 而且后来他仔细琢磨了王承的话，也知道王承说的那些难听，可能大部分是的确看不起他，但也一定有想刺激他叫他别毁了自己。 可是他没有听。 他不喜欢张爱玲，但张爱玲有句话说得很对，爱一个人，总是要卑微到尘埃里去。 更遑论他顾雨城早已习惯妥协，习惯软弱，习惯……以卑微虔诚的姿态，将宁哲宣奉为他的神祗。 而且经此一事，他也没有能力再去爱宁哲宣了，他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到时候，这场卑微的付出也会画上终止符。 他长这么大，至少终于有件事他想起来觉得他做得痛痛快快，他的付出是很卑微，可他站上法庭的姿态，他排队抢水晶小笼包的姿态，他奋笔疾书抄笔记的姿态，他站在场外为宁哲宣加油呐喊的姿态，都不卑微。 人总该疯狂一次，他要谢谢宁哲宣，给了他这个窝囊的人，一点不窝囊的记忆。 —————————————————————————————————————————————— 他顺应了舆论的压力，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时候，选择了回去家乡。而走时，也一同带走了那个孩子。 他等在火车站上的时候，宁哲宣追了过来。 顾雨城从来没有见到宁哲宣那么狼狈的样子，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强大完美的少年总是是时时刻刻俊美干净如同神祗。 此时穿着格子衫的少年气喘吁吁地向他跑来，额发被汗水打湿，干净修身的衣衫也似乎是在那里蹭到弄了好大一块污渍，鼻翼上也有汗珠滚落，看起来就很狼狈。 宁哲宣站在他面前，慢慢地喘匀了气，虽然浑身姿态不再，但气度仍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沉稳而高深莫测。 顾雨城虽然能根据表情大致猜出宁哲宣的情绪，但一向猜不出宁哲宣究竟在想什么。 此时也一样。 顾雨城低眉顺眼没有说话，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行李箱，顾雨城长得既不着急也不显嫩，但这般情态，莫名就沧桑了许多，好像就真该是个爸爸级别的人物。 “抱歉——”宁哲宣还是先开口了，其实他这辈子真的很少说这种字眼。 “……”顾雨城仍然沉默。 “我会想办法，本来这件事我可以自行解决的，不过……事出突然，老爷子突然倒下了，我必须要暂时去国外避避风头，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好好解决这些烂摊子，到时候你的处分我会解决的，到时候你可以继续来上学，”宁哲宣看着顾雨城仍垂眸不语的样子，又继续道，“你的导师很看好你，你的学籍在他那里拖着，没有开除，你有再回c大的机会。相信我！” “你是因为内疚？”顾雨城终于慢慢抬头。 宁哲宣皱皱眉，似乎没懂顾雨城的意思，“什么意思？” “没什么，孩子要怎么办呢？” “孩子的事，你暂时先事情带着他，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我再想办法，总之我不会让你来养就是了。”一提到孩子，宁哲宣也挺伤脑筋，犹豫了一会儿，宁哲宣低头凑近顾雨城，压低声线，“顾雨城，这件事是我欠你，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11 为了补偿你，等我回国，等我回国，我就和你交往。” 说完，宁哲宣愈发凑近顾雨城，亲昵的距离，暧昧的姿势，像是从前猎艳的手段。 顾雨城神色陡然僵硬，似乎没反应过来，他平时是最受不了宁哲宣刻意压低的声线，可此时他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足足愣了半晌，顾雨城声音空洞洞的——“跟我，交往？” “嗯……”宁哲宣柔软了他一向锋利的眼神，即使在人潮涌动的火车站上，他也有胆子附身想要吻住顾雨城那苍白得过分的嘴唇。 顾雨城这时终于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将宁哲宣推开，满脸的不可置信以及那种……被侮辱的神色。 顾雨城被明里暗里侮辱过不少回，但他通常都是以不在意的神态微笑着面对，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么明显的被侮辱的神态。 “宁哲宣……你够了吧……”顾雨城的声线都在抖，“我的喜欢是很卑微，是该遭人践踏……但麻烦你……麻烦你不要践踏之后还去狠狠碾碎，好吗？” 宁哲宣怔了一下，看向顾雨城，顾雨城本来身体先天不好，看着就很虚弱的样子，此时像是什么信念被摧毁了一样，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我……”他想说“我没有”，但不知道为何看着顾雨城这副模样就说不出口了。 “不恶心吗？明明喜欢女人，却要去吻一个男人。宁哲宣，你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很有挑战性吗？”顾雨城不停地后退，“对不起，我累了，不想陪你玩……” “不是玩……我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宁哲宣突然找到了说话的力气，“我既然做出这个决定，至少，就算不是喜欢你，也是，能容忍你在我身边的。” 宁哲宣似乎找到了该说的话，他凝视着顾雨城的眼睛，“事实上，你在我身边，我很舒服。” 宁哲宣说完也没看顾雨城，他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径直转身，“等我，一年后，我回来，”那声音斩钉截铁，“到时候，我会和你交往。” ——————————————————————————————————————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顾雨城一回家乡几乎就受到了众叛亲离，所有人都指责他，所有人都唾弃他，他的父母哭着说他们含辛茹苦供他上大学不是为了看他荒废学业带着野女人的孩子回家，他的亲戚本来就酸溜溜地嫉妒他上了名牌大学，这下更是一个劲地拐着弯骂他，乡里人说话不懂委婉，粗俗直接更易直击要害。 顾雨城温驯地垂头，没有反驳父母他从初中就开始下地干活，从上镇里高中就开始四处兼职赚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学费，也没有反驳亲戚们的那些早在社会上混的堂弟堂妹是不是比他更聪明更有前途。 他只是一声不吭，抱紧了手中的孩子。 在那个最艰难的时候，两个人的温度总好过一个人的孤独。 顾宁是第一个明确表达需要他的人，是第一个会紧紧握住他的手的人，是第一个用稚嫩的语言对他说，“爸爸……痛，吹，吹……”，是第一个会用小小的身体牢牢抱住他，给他可贵的温暖的人。 顾宁于他的意义，从来就不简单。 所以，即使一年后，王承给他打来电话。 “雨城，学校撤销了你的处分，你可以回来了，而且，孩子也有人安排去处了，你也不用再养了。”王承的语调四平八稳，但却仍透露出一点欣慰。 顾雨城低头，顾宁快两岁了，这孩子特别聪明，走路说话都学得快，此时却还窝在他怀里，咬手指头，大眼睛湿漉漉的，萌得要死，正好奇地盯着他讲电话。 顾雨城满足地笑起来，“那宁哲宣呢？”说不出是以什么心情问的，但绝对没有期待。 “……你问他做什么，宁哲宣人似乎还在国外，你也别在意那个混蛋……你知道他出国名额怎么来的吗？那就是原本内定是你的那个！那个混蛋，根本就没把你的付出当一回事，你他妈别犯蠢了！” …… 顾雨城还是回了c大，但顾宁他却执意要养，一养就是十多年。 而十多年里，他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放下所有的，名为宁哲宣的执念。 ☆、no.9 刚刚好，看见你幸福的样子，于是幸福着你的幸福。 ——《挪威的森林》 而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十多年的光阴将原本高高瘦瘦，带有三分小帅七分冷淡的王承变成了挺着啤酒肚，满脸笑纹的王经理，将原本清俊高挑，斯文俊秀的顾雨城变成苍白羸弱，历尽风霜的小职员。 就连当初只会咿呀学语，笨笨地咬着手指头的顾宁都已经变成了俊美阳光的校园男神。 然而，时光却格外厚待宁哲宣。 那么多年的光阴似乎没能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对于俊美且事业有成的男人来说，人到中年反而愈加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就如尘封于地窖的酒，时间越久，越是醇厚。 当然对于一事无成的男人来说，时间只会无情地让他尽显沧桑之态。 ———————————————————————————————————— 王承直接带顾雨城去了一家咖啡厅，那家咖啡厅装潢古朴典雅，青灰色的墙壁细致地雕刻着精美的印花，整个布局简约大方，细节处又不失精心雕琢。 而清晨的阳光最是美丽，浮动的晨曦跳跃着，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坐在靠窗处，似乎意识到他的到来，刚刚转过头，两方视线相撞，逆着光的男人五官成熟，不似年轻时俊美逼人，仿佛是细致雕磨过的美玉，光华内敛，却越发摄人心魂。光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就是焦点。 而这样的场景却让顾雨城一下子想到当初宁哲宣第一次等他的场景，那个身上带着浅淡的柠檬味沐浴水的味道，喜欢挑眉假笑得清风朗月的少年。 顾雨城躲开了宁哲宣的视线，暗自提高了警惕。 王承把顾雨城送到咖啡厅就走了，只是临走前扔下一句恶狠狠的话——“十多年了，长点记性！” 顾雨城强自镇定地走到宁哲宣面前，若非宁哲宣拿顾宁说话，他是绝对不想再见到宁哲宣的。当所有的爱恨都随着时光渐渐消弥，唯一剩下的，竟是顾雨城对宁哲宣那些手段的畏惧。 宁哲宣除了最开始上下打量了顾雨城几眼，便没再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低着头慢慢地搅着咖啡，宁哲宣十指修长如玉，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也能赏心悦目。 双方都诡异地安静了半晌。 “你不加方糖了吗？”宁哲宣以前都会加一颗方糖。 顾雨城实在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这才开始没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12 话找话，当然他也不是随便问的，有些东西记住了就忘不掉。 宁哲宣终于停下了无聊的搅咖啡，时隔多年，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有着魔力，甚至更加诱人心魂，低沉而更具磁性，用小姑娘们的话来说，听了就会让耳朵怀孕。 他用他带着魔力的声音说——“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记得？” 那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却能听出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顾雨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不知在否认什么。 “我是在八年前回国的……那个时候……你人已经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宁哲宣慢慢地开口，像是解释又像是单纯的诉说，“那孩子……是叫顾宁吗？我打听到你的消息时，你已经过得很安稳了……”宁哲宣没说的是，他曾偷偷地远远地看了顾雨城一面，那个时候，顾雨城正和七八岁的顾宁走在街上，途中顾雨城蹲下身子捏着顾宁肉肉的脸蛋，顾雨城笑得非常开心，那是……待在他身边时，他从未看见过的笑容，很耀眼，很纯粹。 “我想……那个时候，你应该不想见到我，”宁哲宣偏过头看向窗外，“我是恰巧出差来到这的，想着……无论如何，也有些不甘心，所以，强硬要求你来见我，真是不好意思。” 到底还是变了，当初那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少年其实骨子里要多狂妄有多狂妄，这样顺口而出的歉意怎么会是当初的宁哲宣呢？ 顾雨城看着自己面前的咖啡，他并不怎么喜欢喝咖啡，他暗地里很怕苦，假使要喝，也一定要加很多很多的糖，而这杯，恰好是他熟悉的，几乎算不上咖啡的甜甜的咖啡。 “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呢？”顾雨城的语速很慢，却很镇定，“当初……即使我没有答应你擅自定下的约定，你不也是……失约了吗？” 无论是否还喜欢宁哲宣，无可否认，这是他的一个疙瘩，如鲠在喉。 “……” 咖啡的香味很醇厚，窗外的阳光很温暖，气氛明明就该舒适温馨，可宁哲宣就是觉得手脚冰凉。 “对不起……”好像他也只剩这三个字。 宁哲宣其实也常常会问自己的，顾雨城对他来讲到底算什么，在顾雨城亲口挑明之前，宁哲宣其实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即使明明看出了，顾雨城对他压抑的疯狂的感情。但始终就是不想去思考，好像是耻于承认这个，自己一直很瞧不起的人，明明软弱无能的人，却究竟还是在自己占了一席之地。 直到失去。 人总是有这样的劣根性。 失去了，才觉得应该珍惜。 不是没有发现顾雨城对他无微不至，用尽全力的好，也不是没有发现顾雨城的出现都会让他心情宁静，只是那样骄傲狂妄的自己，那样自命不凡的自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承认那一点点的异样？ 王承说顾雨城混到今天这个下场都是咎由自取，那么……他又何尝没有咎由自取？ 说到底……他也做了一回自己最唾弃的胆小鬼。 顾雨城忽然有些不安，他看了看表，王承说帮他请了假，但他还是觉得不好，如果能赶得及去公司的话，他还是想去公司一趟。 如果……宁哲宣不是为顾宁而来的话，那么……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吧。 “宁哲宣……”顾雨城站起身来，压抑的气氛让他浑身不舒服，“顾宁……你是不会要回去的吧？”原本平稳的声线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安静坐着的宁哲宣这才抬头，勾起一个微笑，如同芝兰玉树的俊美气度扑面而来，然而笑容里却有微微的苦涩，“当然……顾宁名不正言不顺，宁氏的继承人也早已经确定了，我没必要带走他，他跟着你，很好。” 顾雨城心中悬着的大石头陡然落地。 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地，顾雨城弯腰致谢，“宁宁对我来说，很重要，当初那件事，我没有想怨恨你，相反，谢谢……” 看着并不健康的顾雨城脸色红润起来，挂起来的微笑也有了几分从前的清逸，像是全然解脱了一般。 当我能够坦荡地说出这声谢谢，那也说明，我彻底不再怨恨你，彻底不再……爱你。 顾雨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行色匆匆，眼底那最后一丝郁色也没有了。 宁哲宣在他身后闭着眼睛靠在窗边，微微仰着头，终究……是错过了。 —————————————————————————————————————— 夕阳西下，霞光撩人。 梧桐叶琐碎地轻摇，而叶下孤影长长，行道处，浮动暗香。 一个小小的公寓里。 如阳光般灿烂美好的少年懒散地躺在沙发上，抽了抽嘴角看着顾雨城似乎是因为心情极好而胃口大开地吃着饭。 “撞邪了你！平常装斯文只吃一点，怎么就今天吃这么多！”顾宁撇撇嘴，眼珠子一转，似乎想起什么，心情又焦躁起来，“说好了给我补课的，艹！难不成你还想拖拖拉拉地弄些幺蛾子不给我补了！妈的，谁稀罕！” “我答应了你怎么会失信？”顾雨城心情好，随时随地都在微笑，因为是发自内心，所以特别容易让人目眩神迷。 “艹！笑那么yd干什么？”顾宁低低地嘟囔着，耳尖尖起了一层层淡淡的粉红。 ☆、no.10 不必太纠结于当下，也不必太忧虑未来，当你经历过一些事情的时候，眼前的风景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iq84》 顾雨城最后是被顾宁诡异到极点的微笑吓得收住了筷子，其实他只是难得卸下心中一块大石头，所以心情好食欲也来了，一不小心就在饭桌上耗得时间久了。 再加上—— 他始终不太想和顾宁在他的房间两人独处。 顾宁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坦荡荡。 但他不行。 因为那些隐秘黑暗的东西压抑得实在太久。 他怕一不注意。 就把所有的美好都烧毁得一干二净。 顾雨城再三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握紧拳头，带着一副赶赴刑场，视死如归，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终于还是跟在了顾宁的身后。 前方的顾宁并没有回头看到顾雨城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13 的表情，不然他一定会毫不客气把顾雨城踢出去，外加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 ———————————————————————————————————— 顾宁的房间一直都是由顾雨城来收拾的，只是因为顾雨城这些天挺忙，所以一直没来得及收拾。 顾雨城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乱七八糟的男生房间。 然而出乎意料的，房间不能算是多么整洁，但明显看得出，还是被好好整理过。 至少……那些脏乱衣服没有四处乱扔， 都……揉成一团藏在角落里了。 “你……整理过房间？” 其实也不能算是整理，这不过是把显眼的脏乱移到了不显眼的地方。 顾雨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样之后反而更难收拾了啊。 然而做这件事的人完全没有这种自觉，顾宁僵硬地站在离他几步开外处，背对着顾雨城。 顾宁同他亲身父亲一样，脸红得不明显，只是单单红了耳朵尖。 耳朵尖发烫的少年莫名其妙觉得很羞恼，结结巴巴想说些什么，又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最后愤怒的少年直接坐在书桌上，眼睛快要把桌上的英语书盯出一个洞，以一种叼到没朋友的语气说:“别自作多情了！我才不是为了你收拾房间……” 顾雨城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据学校的那些宁宁的死党说，宁宁在学校里都是走又酷又冷的男神路线，怎么一到他这儿，画风一下子就清奇起来了呢？ “嗯嗯嗯……”顾雨城瞬间觉得自己年轻了很多，他耐心地安抚着快要炸毛的顾宁，“还是学习吧，宁……小宁这么聪明，我觉得我只要点一下你肯定就懂了。” “那是当然……等等，也不许叫小宁！更娘炮了！”顾宁撇撇嘴，一副鄙视的样子。 “那……宁宁？”顾雨城一直这样叫他的，虽然自顾宁懂事后纠正了无数次。 顾宁败了，真的。 他特别想一巴掌拍死这个还浅浅微笑着的顾雨城。 每次都这样！哼！顾宁扭头根本不想理顾雨城。 ———————————————————————————————————————— 顾雨城也没再开玩笑了，他是个不太会开玩笑的人，平时也只敢和顾宁开玩笑。 因为他知道， 无论顾宁表现得讨厌他，都不会真正生他的气。 因为他们曾那样亲密无间，他们曾有着最靠近的距离。 那是曾相依为命，岁月相守的感情。 顾雨城坐上顾宁身侧的椅子，不同于宁哲宣身上因为爱干净永远带着柠檬味沐浴水的清香，顾宁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姜花的香味。 顾雨城最喜欢姜花的暗香怡人，出于一种私心，那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身上也带着自己喜欢的味道的私心。 所以他悄悄在顾宁的房间里放了许多姜花味的清新剂，久而久之，顾宁身上也染了这个香气。 虽然顾宁事后知道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吐槽说又不是女孩子身上居然还有香味，但顾宁也不得不承认，这姜花的香味比汗味好闻多了。 顾雨城坐在顾宁身侧，安静下来的顾宁正垂眸翻找笔记。 少年的侧颜俊雅如玉，柔和的灯光氤氲了他本是锋利的棱角，一时恍若画中人。 而空气里则浅藏着姜花清淡舒雅的朦胧香气。 顾雨城莫名地就觉得很幸福。 很幸福啊。 他喜欢的人就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 周围是令他身心舒畅的香味。 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只听见书本沙沙作响的翻页声。 这就是所谓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吧。 就算他注定和顾宁没有结局， 就算将来顾宁红妆他娶，子孙满堂， 他顾雨城也有了这十多年里，满满的，甜甜的，只有顾雨城和顾宁两个人的回忆。 不仅仅是亲情，不仅仅是爱情， 他的顾宁就盘旋在他的心上，骄傲地霸占着全部的位置。 而他，心甘情愿，荣幸至极。 ———————————————————————————————————— “嗯，这里，我不懂……”认真翻找笔记的顾宁终于抬起头来，说话的语气没有半分不好意思，一如既往的骄傲，好像不是在说他不懂，而是在说他全懂了一样。 顾宁的笔记很凌乱，看得出并没有认真去记，但字迹流畅锋利，看着很舒服。 顾雨城拿过笔记，仔细地看了看，拿起笔，把笔记推到顾宁的面前，他的声音跟人一样温吞，但听起来让人心情宁静，“这里的话……” 顾宁因为玩游戏也不爱护眼睛，有轻微的近视，此时他没有戴眼镜，只能过分地往顾雨城那里偏。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径直闯入顾雨城的视线，脑袋的主人还调整了最佳角度，刚好脸就凑到顾雨城这里。 两个人侧脸的距离只有五六厘米。 顾雨城本来讲得好好的，忽然就有温热的呼吸打在他握笔的手上。 顾雨城的手抖了抖，眼珠子艰难地往往右边移。 结果，顾宁耳边细细的绒毛他都看的清清楚楚，而被他偷看的人似乎还在琢磨他刚讲的内容，长长的睫翼垂落，遮住了原本在灯下如琉璃光华流溢的眼眸，薄薄的唇瓣紧紧抿着。 顾雨城不自然地收回目光，喉结僵硬地上下滑了滑。 “宁宁……”顾雨城的声音都是木木的。 “嗯？” 顾宁立即转过头准备看他。 可是靠得太近了。 顾宁的侧脸几乎是擦着顾雨城的侧脸转过来的，而更要命的是，顾宁的薄唇有意无意，正巧擦过顾雨城的左脸。 只是很轻的，无意识的擦过。 可是这样的意外差点把顾雨城吓死，他一屁股狼狈地从椅子上滑下来，脸瞬间成煮熟了的大龙虾，红的透透的。 “你你——” 顾雨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脸色发烫，特别是顾宁刚刚擦过的那个地方，像是拿烙铁烙印了一样。 烫的发痛。 其实这种时候他确实反应过激了，可是一方面身体的本能反应他控都控制不住，另一方面，他毕竟是个除了几个春梦外禁欲了十多年的男人，这种星星之火几乎霎时蔓延开来，成了熊熊大火，让他的脸色不但没有恢复正常，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却是十分诧异的样子，满脸无辜，“顾雨城，你怎么了？” 语气竟是难得的温和。 可此时顾雨城也顾不上顾宁的语气了，他慌慌张张弯着腰站起来把椅子扶好，顾雨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尤其是在完全搞不清状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14 况的顾宁面前。 “我……我有些不舒服……” 顾雨城背对着顾宁，一手捂住小腹，弓着身体，装作肚子痛的样子。 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走出了房门。 “艹！顾雨城你他妈不会是在害羞吧！”身后的顾宁大吼，似乎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 ☆、no.11 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 ——雨果 顾雨城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以一种扭曲的姿势。 他慢慢顺着墙根滑下去，颓丧地捂住脸。 太犯贱了……太……不知廉耻了…… 不过只是不经意的触碰。 不过只是单纯一擦而过。 可是他却像个色中饿鬼一样，什么丑态都暴露得分毫不剩。 他低头看着裤子上被撑起的小帐篷。 像是嘲讽着他的变态， 又像是讥笑着他可怜的自制力。 顾雨城脸上的潮红慢慢散去，本就是不健康的苍白脸色，此时更是面无人色。 顾雨城从来没有这样厌弃过自己。 他只要想到顾宁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眼神。 他就难堪得要死。 一方是真诚地毫无杂念地将他视为父亲，即使掺杂了讨厌和鄙夷，却仍然很纯粹。 一方却是早有绮念并且数次将其作为春梦对象，所以……无用到禁受不起一点撩拨。 但是……不该是这样的，他以为他能控制住，不然……要怎样呢？ 顾宁那样优秀，他和他亲身父亲一样耀眼。 耀眼到，他明明站在离他们触手可及的位置，可是却永远咫尺天涯。 顾宁迟早会成家立业， 那样难堪的自己，那样下贱的自己， 连自己身体的反应都控制不住， 到时候，他又该怎样呢？他又能怎样呢？ 不过是他太蠢太可怜， 十多年前将一腔感情错付， 十多年后仍然重蹈覆辙。 他究竟是有多蠢？ 顾雨城蜷着身体倚在墙角，没有理身下的不听话的东西。 他将头仰靠着冰冷的墙壁。 满脸……都是无措的，落寞的……绝望。 ———————————————————————————————————— “咚咚咚——” 有粗鲁的敲门声响起。 公寓里只有他和顾宁两个人，顾雨城慌张地想站起来，又发现自己还处于很尴尬的境地。 犹豫了下，顾雨城放轻脚步去将门反锁，然后在慢慢退后到床上坐着。 “宁宁，我现在人不大舒服……”顾雨城的嗓子刚好有些哑了，听起来就是很疲倦很低落的声音。 “……顾雨城，”向来说话又冲又急的顾宁居然奇迹般地语气算的上温柔，“你……不会真地在介意我刚刚的不小心吧？” 在家里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居然破天荒地在声线藏了一丝小心翼翼。 “……”顾雨城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顾宁在问什么，顾宁……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吗？ “不是！”他几乎是迫切地否认着，“我确实刚开始有点诧异，没反应过来……椅子倒了，腹部那里被硌得很痛，然后就很不舒服……想回来躺躺休息一下。” 顾雨城越说越顺溜，到后面他都要觉得这才是事实了。 门的另一边并没有传来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门的另一边仍然很安静。 顾雨城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宁宁应该是……走了吧。 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宁宁脾气差得要死，可是还是……很优秀啊。 顾雨城仰躺在床上似悲似喜。 “顾雨城……”门外突然传来了顾宁的声音，声音压的很低，之前还多加掩饰的小心翼翼此时在这三个字上满满将溢，要不是还是顾宁的音色，顾雨城都要认为是别人了。 而且……顾宁从来没有这样念过他的名字，好像放在舌尖上来回了千百遍，都让他几乎要出现错觉地以为，顾宁的语气是温柔缱绻得恍若对着放在心尖上的人。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宁宁？”他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正常。 “……你，”那厢顾宁不自然地顿了顿，“你还会来帮我辅导吗？我觉得你讲的还……还好。” 顾雨城都要以为顾宁神经不大正常了，他今天和往常格外不一样。 顾雨城低头看了下已经慢慢萎下去的东西，勾起一个自嘲地笑容，笑意稀薄，苦涩。 “我……看时间吧，万一有工作的话，我也不能耽误了吧。” 会……永远也没有时间的。顾雨城专注地看着那扇门，专注得好像能透过门直接看到门外的顾宁似的。 “是吗？”声音带着奇怪的笑意，“我明白了……” 那奇怪的笑意盛满讥讽。 只是不知道在讥讽什么。 顾雨城努力不让自己再多说一句话，自控力这样糟糕的他，怎么还敢靠近他的宁宁呢？ 门外再也没有了声音。 要下定决心啊，这样见不得光的喜欢，就应该远远地藏在黑暗的角落，远离着那个笑起来恍如晨曦耀眼的少年， 连同着他的主人一起。 顾雨城呆呆地坐在床上，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微微仰着头。 那是流不出泪水的姿势。 一夜寂静。 ———————————————————————————————————————— 顾宁和顾雨城陷入了诡异的冷战。 之所以是诡异，是因为事件的由头就莫名其妙，双方当时所想更是莫名其妙。 虽然顾宁以前也不怎么给顾雨城好脸色，但好歹行为脸色都很生动，即使从来说不出好话，但生气怨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在乎。 而如今，顾宁见到顾雨城都是一个同在学校一样的冷淡的表情，不是生气不是鄙夷，只是冷冷淡淡，漠然地仿佛没把人放在心上。 甚至顾宁也没有再和顾雨城说话，连以往脱口而出的“妈的！艹！……”之类的脏话字眼都没有了。 而顾雨城也因为羞于当时自己的难堪，处处躲着顾宁。 公寓里沉浸在一片低气压中。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 直到那天，顾雨城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放在桌上。 却没有人回来品尝。 其实顾宁当乖宝宝每天准时回家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所以顾雨城都习惯了。 也正因为习惯了。 所以……居然诧异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喔……顾宁应该去哪玩了吧。 以往也是这样。 每晚对着他其实也很难受吧，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15 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地把菜做得足够吸引人。 可是……说不定那么聪明的宁宁已经看出了些自己的不对劲。 所以……这些天才会那样冷漠吧。 说不定之前每次同自己坐在同一个饭桌上都会恶心得想吐，只是强忍着没有说出来吧。 今天……应该是忍不下去吧。 顾雨城胡思乱想着，脸色颓然得难看。 ———————————————————————————————————— 临近深夜。 顾雨城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客厅里没有开灯，电视里光线昏暗，声音嘈杂。 顾雨城直直地盯着电视，明明那些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明明那些影像也看得明明白白。 可他总要反应很久才能反应过来。 他觉得他现在整个脑子乱哄哄的，有什么东西挤在一起像是要爆裂开来。 已经要12点了， 顾宁以前……从来没有在外边玩得这么晚。 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 还是他去了同学家里，根本不想回家见他？ 顾雨城觉得脑子里好像塞满了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蜜蜂，让他完全什么都思考不了。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门开了。 门外的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 缩在沙发里的顾雨城拢了拢外套，目光立刻就看了过去。 顾宁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啪——”得按开了客厅的灯光。 而适应了昏暗光线的顾雨城闭了闭眼才习惯了强烈的灯光。 一睁开眼就立即从沙发上起来，目光牢牢锁定顾宁。 这么一看过去，顾雨城的动作陡然僵硬。 顾宁一直算不上好学生，但也算不上混，玩的东西都很规矩。 这是顾雨城第一次看见顾宁带着满身酒气回家。 而最重要的不是酒气， 而是那刺眼的，位于脖颈处的，因为涂了口红而格外鲜艳的吻痕。 将摇摇晃晃的俊美少年都勾染出几分凌乱蛊惑的气息。 顾雨城原本担忧懊恼的神色陡然凝固在哪里，一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表情的滑稽模样。 他动了动苍白得可怜的嘴唇，想说“你不应该早恋！”，又想说“这个年纪想这些太早了……” 而最终他也只是可怜地动了动嘴唇， 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 早恋？ 只是顾宁在这方面表现得格外乖巧而已，这个年纪刚刚好情窦初开。 有多少人能控制住心里的悸动呢？ 顾宁只是做了一件这个年纪该做的事而已。 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 总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他又有什么资格大惊小怪呢？ 又有……什么资格呢？ ☆、no.12 我喜欢你 以你想不到的方式，在无人可知的角落里 迷惘，悲伤，挣扎，哭泣 客厅里的白炽灯的灯光尖利耀眼，而灯下斜靠着墙壁满身酒气的少年却比它更耀眼。 少年的额发桀骜不驯地四处散乱着，原本阳光的容颜陡然冷厉起来，额发下的眼睛里也盛满了冷淡的流光，然而冷淡之下，却藏着一丝不容发现的迷惘。 生生露出了几分这个年纪里应有的脆弱。 顾宁单手撑着墙壁，一只手慢慢地揉着太阳穴。 有些痛苦的模样。 顾雨城从没见过顾宁这幅狼狈痛苦的模样，应该是喝太多酒了胃里不舒服吧。 顾雨城一想到顾宁可能是身体不大舒服，就再顾不上东想西想了。 匆忙下了沙发，要醒酒……对，醒酒。 顾雨城急急忙忙去冰箱里，冰箱里似乎还有些牛奶，牛奶醒酒的话效果还好。 而静静看着顾雨城慌慌张张的顾宁，安静地倚在墙边。 眼眸下垂，看着脚下一言不发。 灯影下的脸色苍白难看。 担心顾宁胃里不舒服的顾雨城迅速地热好牛奶，然后立刻就赶过去端给顾宁。 “宁宁，牛奶醒酒的。” 顾雨城话说的温和，眼睛往一边偏没去看顾宁，努力不去看那个刺眼的鲜红色吻痕。 浑身难受的顾宁看到顾雨城说话时居然都不直视着他，一时酒劲就上来了。 “啪嗒——” 盛着牛奶的杯子顿时四分五裂，热腾腾的牛奶撒了一地。 顾宁还维持着把端着牛奶的手狠狠拍开的姿势。 牛奶刚刚加热到温凉得可以直接入口，所以顾雨城避免了被烫伤的劫难。 只是衣服裤子鞋子，到处沾满了牛奶。 顾雨城怔怔地看着顾宁，顾宁发育很快，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的样子。 他只能微微抬着头去看他， 此时的顾宁脸色非常难看，紧紧闭着双眼，像是在强忍什么。 顾雨城以为他是在强忍着胃里的不舒服，心里一紧，又开始担心起来。 “宁宁……是哪里不舒服吗？”声音透着绝对没办法忽视的关心和焦急。 顾宁终于抬眼看他，嘴角勾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一只手直接抓住顾雨城的肩膀，顾雨城外套扔在沙发里，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 顾宁力气很大，抓得十分用力，顾雨城忍不住低低痛呼一声。 顾宁低头凑近顾雨城。 温热的呼吸尽数喷薄在顾雨城的脸上，浓浓的酒气混着淡淡的姜花清香，揉杂成一种难以言喻的蛊惑的味道。 顾雨城没喝酒，但他脑袋开始发晕。 糟糕！顾雨城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他努力想退后躲开顾宁的靠近，却发现顾宁抓住他肩膀的手又加大了力气，他竟挣脱不得。 “有什么好躲的呢？”顾宁偏头凑近他红的要烧起来的耳朵，声音暧昧喑哑却更让人心摇神荡，“你不是……一直都想这样吗？” 说完后，嘴唇还暧昧地似有若无地蹭了蹭顾雨城的脖颈。 而被他暧昧对待的对象却是心神巨震，顾雨城全身血色尽褪，连肩膀上的剧痛也感觉不到了。 “宁……宁宁，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是爸爸啊！”他抖着唇瓣，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 不可能……不可能被发现的……啊，他曾做的那些龌龊难堪的事，都做的很隐蔽啊……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顾雨城拼命摇着头，眼里都是不可置信的惊惧。 “你有什么资格自称为爸爸？”顾宁嗤笑了一声，“这世界上哪有你这么变态的爸爸，嗯？” 顾宁尾音上挑，做足了挑逗又鄙夷的姿态。 “宁宁……” 顾雨城觉得他就像溺水中的人，手里只能紧紧抓住一根浮木，而这根浮木脆弱得马上就要断成两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16 半。 顾宁似乎觉得他这般惊恐的表情还不够似的，直接伸出舌尖无比暧昧地舔了舔顾雨城已经惨白的耳尖。 耳鬓厮磨，极尽挑逗。 “顾雨城，有什么好否认的？”顾宁恶意地笑起来，“你不是在夜里曾偷偷地趁我睡熟了，也这样吻过我吗？嗯？爸—爸—” 最后两个字拖长了音调，满满都是嘲弄。 浮木四分五裂。 顾雨城的呼吸似乎也正如要淹没在水里的人一样，几近窒息。 他如濒死之人，完全不能呼吸，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变态的爸爸才能养出变态的儿子啊，”那厢的顾宁完全没有要体谅顾雨城心情的自觉，他清醒的神智早已被酒精扔到了不知哪个角落里，“顾雨城，为了不负你日夜的勾引，我现在成全你可好？” 温柔得快滴出水的语气。 柔情四溢，像是在对心上人说着甜蜜情话。 顾雨城浑身都在颤抖，脸色僵硬，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是没能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顾宁似乎醉得特别厉害，情绪变得很快，刚扔下了强势的话后，又开始用脑袋蹭他。 “爸爸，我也喜欢你呢。” 舔着他耳尖的少年柔和了一向暴躁的语气，恍如一只小猫咪在对他撒娇。 “啪——” 清脆的响声，顾雨城僵硬地举着右手，似乎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顾宁呆呆地看着他。 左脸上是鲜红的手掌印，掌印开始发青，可想而知顾雨城那一下打得有多狠。 顾宁长这么大，顾雨城连一句重话也不曾对他说过，更遑论打他。 酒精让他变得迟钝，他似乎就是不能相信顾雨城居然打了他。 眼睛诧异地微微张大，直直地盯着顾雨城，在灯光下湿漉漉的，透出几分委屈可怜来。 顾雨城趁着顾宁愣神的空档，死命挣扎开顾宁牢牢钳住他的手。 顾雨城向来对自己吝啬拮据，衬衫是打折买的，完全承受不住顾宁愤怒的力道。 衬衫被嘶啦一声撕裂，顾雨城的肩膀上被抓出几道冒着血珠的血痕。 顾雨城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他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挣脱开顾宁，顾雨城拉开大门，之前的冷风带来了暴雨，外面风雨大作。 顾雨城转头看了眼还呆站在原地的顾宁， “顾宁，你懂什么叫喜欢？” 颤抖的句子，却是嘲讽的语气。 这是顾雨城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 他握紧了门把手，捂着肩膀，踉踉跄跄直接出了公寓。 顾宁僵硬在原地。 ☆、no.13 我越过所有谎言，只为拥抱你。 当晨曦将一抹血色留于天际时，空气里还泛着雨后湿润的味道。 顾雨城一夜未归。 而公寓里，客厅地板上某处撒着一滩牛奶，牛奶边上还有玻璃杯的碎片，不不远处是衬衫的碎片，冰箱柜也忘记关上，电视里还播着节目。 一室的颓唐狼藉。 而本来醉酒的少年就着地板坐在不远处，半边脸红肿着，头发凌乱，眼底都是血丝。 在学校从来都是被称为大众男神的顾宁哪有这样邋遢狼狈的时候？ 顾宁睁着一夜未曾休息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本就因为醉酒而头痛，此时脑袋更是要直接爆炸开来。 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茫然，当清晨的阳光掺着雨后草木的清香从落地窗内倾洒进来时。 顾宁不适应地闭上眼睛，他无措地用手摸上脸上红肿得厉害的地方。 “明明……不该是这样啊！”他低声喃喃。 迷惘痛苦的声音在一室寂静里回荡。 ———————————————————————————————————— 顾雨城穿着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衬衫一路冒着雨跑到了附近的便利商店。 开便利店的是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大爷，老大爷平时一板一眼的，但人心地很好。 平时也照顾了顾雨城不少。 外面狂风暴雨的，老大爷本来打算要关了便利店的，也确实很晚了。 谁知刚打算关门，外面就冲进来一只落汤鸡。 把老大爷吓了个够呛。 顾雨城此时也确实难堪得不行。 衬衫肩上那块被撕破了，露出的地方是几道血痕，在大雨的冲刷下发青发紫，甚至开始肿胀。 而衬衫的主人就更不用说了，这幅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浑身上下都在滴水。 老大爷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这是他照顾了好几次的顾雨城。 “哎呀！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搞得！把自己搞成鬼样子！还不进来躲躲雨！唉……” 老大爷为人正经，最看不得有人糟蹋自己，要不是他认得顾雨城，是断不会接纳这样一个狼狈得衣衫褴褛的人。 顾雨城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他冷得浑身都在发抖，头发梢不停地滴水，嘴唇也不停地哆嗦。 他身体先天就不好，一直较常人体弱，这会儿淋成这样，头都开始发晕。 “唉……”老大爷丢给顾雨城一条毛巾，“老头子店里没浴室，你先擦擦，我给你弄杯热姜汤去去寒。” 顾雨城捧着毛巾不停道谢，他也是傻了，就是不敢再面对顾宁，直觉想逃出去，也不顾后果。 还真是蠢得要死，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瞎计较。 只是…… 顾雨城颤着手慢慢擦拭着身上的水珠，每次牵扯到肩膀上的伤口都要痛得直抽冷气。 只是……真的很难过。 被发现了那样难以启齿的绮念是很不知所措，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恶意嘲弄戏耍是很难过。 可最不能接受的， 是那孩子以那种轻佻的满不在乎的，好似开玩笑的语气说——“我也喜欢你呢。” 什么是喜欢呢？ 明明是从头到尾都在看他一个人表演着拙劣的独角戏，或许是揣着看好戏的心情，忍着恶心反感，所以明明早就知道却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看着他忐忑不安狼狈不堪，看着他故作镇定，看着他蠢得要命地一边压抑着感情一边装作泰然自若地对他好。 简直再有趣不过了是吗？ 所以…… 明明知道顾雨城心底其实渴望顾宁得要死，明明知道顾雨城每天面对他，都是怀着痛苦绝望又暗含期盼的心情。 还要玩笑般地对他说——“我也喜欢你呢。” 玩笑般的语气， 其实哪止语气，根本整个就是一个玩笑。 或许是觉得好玩吧。 给了处在黑暗中的人一丝光芒，然后又亲手将光芒掐灭。 不是……很好玩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17 吗？ 顾雨城木木地拿着毛巾擦着头发， 最可笑的是他自己， 一直以为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即使表面上讨厌自己，但心底一定还是重视自己的。 毕竟曾一起走过那么艰难的时光。 然而， 是他自作多情了。 不过是……他自作多情了。 顾雨城低声笑起来， 不过是他蠢，他命里犯贱， 十多年前因为一见钟情，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然后以失去前途，众叛亲离，临末了还要被戏耍一通为代价 而十多年后，又该死地因为日久生情，被当做小丑一样被玩了个团团转，还要被当做笑话一样愚弄。 真的够了，够了…… 顾雨城蹲下身子，肩膀上的疼痛还时刻提醒着刚刚那场闹剧。 身上还是湿透了，头晕得厉害，额头开始发烫。 而最糟糕的是， 因为和顾宁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冷战， 因为顾宁冷淡的脸色，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吃一顿饭了。 顾雨城身体状况一直很差劲，平时又总是过分劳累，吃饭时间也是错乱的。 他有很严重的胃病。 而此时因为他情绪波动过大，外加刚淋了一场大雨，伤口也开始发炎。 顾雨城坐在地板上，一手捂住发烫的额头，一手捂住上腹。 老大爷此时还在便利店的里间为他弄姜汤整理衣服。 上腹的痛来得太剧烈，顾雨城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失去了意识。 ———————————————————————————————————————— 顾宁最后是在第二天中午被通知去医院的。 顾雨城冲出门的时候没带手机，便利店的老大爷不认得顾宁。 都是等顾雨城中途清醒的时候询问家属这才火急火燎地通知他。 是王承给他打的电话。 顾宁接了电话，也不顾自己邋遢成什么样子，更没管自己左脸还肿得高高的。 直接拿了钱包打的赶到医院。 一路都是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顾宁赶到医院的时候，王承已经侯在那里了。 作为顾雨城唯一现在还保持联系的朋友，并且还是个成年人，他是第一个被通知赶到医院的。 顾宁说不上来那一瞬间发堵的感觉是什么。 他几乎是径直奔向王承， “顾雨城他出什么事了？！啊？！” 他毫无任何风度可言地几乎是吼着问。 天知道他接了个电话被通知顾雨城躺在医院里是什么心情。 顾雨城是冒着暴雨出去的，他就怕顾雨城是出了车祸还是什么意外事故。 心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冷静点！不过他现在状况也确实不大好，雨城是急性胃炎，胃大出血加上在发高烧……正常人都有些挨不住，他身体又弱……”王承脸色也不好看。 “会有……生命危险吗？”顾宁不懂这些，只是听着很严重的样子，问的时候花了好大的勇气。 他在害怕，没错，就是害怕。 向来骄傲得不可一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 此时怕的全身发抖，脸色煞白。 “不……应该不会，救治得很及时，听说……再晚点就悬了……”王承抿抿唇，也是一副后怕的样子。 顾宁惊得满身冷汗。 浑身脱力地躺在椅子上，颓废得不成样子。 “是我的错……我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他有胃病……我还……”顾宁抬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是我沉不住气……都是我的错！” 顾宁痛苦地砸住坚硬的墙壁。 脸色难看，神情恍惚。 “你们？”王承看着顾宁狼狈的样子，脸上竟然还有一个肿的高高的巴掌印，皱了皱眉，“无论发生了什么，他始终是养了你十多年的父亲，青春期叛逆什么的适可而止。” “……”顾宁用手狠狠抵住墙壁没有说话，只是焦急地看着手术室。 王承也不看他，其实他一直都不怎么看得顺眼顾宁，他总觉得顾雨城宠的太过了，而且顾宁还分明不知好歹一直没把顾雨城当父亲看，从来没什么尊重的样子。 不过……现在看来，至少还是在意的吧。不然就不会这么焦急地赶来了。 “雨城，他怎么样了？” 正当两个人僵持着相对无言的时候，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一个西装笔挺，英俊成熟的男人正快步向他们走来。 ☆、no.14 即使我什么都比不过你 至少有一点 我比你幸运 有些人的魅力是经得住岁月洗涤的，经时光打磨，所有的光华内敛，沉淀出如醇香老酒一般轻易醉人的味道。 走廊上本还行色匆匆的护士都不得不为那个男人停下了脚步。 双眼呆滞，目光像打了强力胶水，都死死黏在了停在手术室外的男人身上。 王承垂眼，忍不住撇了撇嘴，搞什么啊？妈的太骚包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要当男性公敌拉仇恨！ “唔……还好，死不了。”王承语气恶劣。 幸而宁哲宣已经收敛了脾性，人前人后都一个斯文败类样。 所以他只是眉梢紧蹙，也没在意王承的恶劣语气，顺位坐上了手术室外的长椅。 顾宁此时安静地站在不远处，虽然一脸焦急，但原本引人注目的一张脸差不多走形了，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 宁哲宣轻飘飘一扫过去，即使曾远远地见过一面，仍没认出这一脸鬼样子的年轻人是顾宁。 不再看顾宁，他转过脸看向王承，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长椅扶手，这也是他心情焦躁的表现。 “我……听说雨城过得挺拮据的，手术费，够吗？” 宁哲宣总是喜欢直击要害地发问。 王承被噎了一下，好现实好重要的问题…… 那边的顾宁听到这句话也愣了一下，这才回过头来仔细看了眼宁哲宣。 话说……长得好眼熟，总感觉很熟悉的一张脸啊。 顾宁低头思索着。 “这种问题……”王承看着宁哲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无语凝噎，“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那我把手术费付了，事后就靠你瞒着点了。”宁哲宣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轻轻笑了下，继续说着，“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顾宁听到这句话再也顾不上思索了，这什么人啊？顾雨城的手术费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外人一声不吭给付了！ 更何况这个人……连一向被捧惯了的顾宁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人长得实在夺人眼球，周身气度也是一等一。 莫名的危机感。 顾宁冷哼了一声，试图刷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18 出自己的存在感，他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冷淡自若的男神表情取代了之前的焦急无措。 总之，不知为何，顾宁一点也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输了气势。 “你是顾雨城的朋友吗？谢谢你的好意，手术费我们自己会想办法的。” 顾宁挂起了一个假到不行的微笑，着重强调了“我们”两个字，试图在宁哲宣面前保持自己男神的风姿。 然而，顾宁忘记了一件杯具的事情，男神范也要有男神脸来支撑，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而他原本一张男神脸半边还肿的高高的，于是，那场景，惨不忍睹。 这是顾宁与宁哲宣第一次正式见面， 顾宁，完败。 宁哲宣眯起眼睛打量了这个滑稽的年轻人好一会儿，迟疑了一下，才不确定地问:“顾宁？” “你认识我？”顾宁也疑惑地看着宁哲宣，虽然这个人总是莫名眼熟，总感觉像一个人……但他记忆里没这个人啊，长成这样的人任谁见过了都不会忘记好吧。 到底……像谁呢？ 诶，等等，貌似……有点……像每天早上镜子里那人啊卧槽！ 顾宁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宁哲宣，目测起码跟他有五六分相像。 不会是他家亲戚吧，不是有什么“外甥多像舅”的说法吗？ 顾宁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是亲戚的话都还好。 “你好，我是宁哲宣。”宁哲宣挂着一个完美的微笑，仪容整洁得体，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一旁被遗忘的王承脑子里一片“卧槽！”刷屏，妈的他给忘了！这种亲父子相见的戏码什么时候展开的，要是顾宁跟宁哲宣相认了并且还跟着宁哲宣走了的话，妈蛋，就凭顾雨城那个蠢蛋对顾宁的重视程度，分分钟就得跟他拼命。 王承正准备拿出应付上司的八面玲珑来努力岔开话题，就听顾宁不配合地发问了——“你是我们家亲戚？” 谁是你们家亲戚啊！王承欲哭无泪。 还好宁哲宣似乎也没有认儿子的心情，他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说:“是，是远房亲戚。” 话说的冷冷淡淡，漫不经心。 顾宁也傻愣愣就信了，他点点头，纠结了一下还是说:“既然也不是什么多亲的亲戚，手术费还是不用你来垫付了，我们自己想办法。”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你一个高中生正是花钱的时候，顾雨城工资就那么点，你，要想什么办法？” 宁哲宣毫不客气嗤笑一声。 顾宁涨红了脸，一点也不服输地顶了回去，“我可以找兼职！总会有办法的！” 坐在长椅上的男人周身华贵之气，宁哲宣歪歪头，仍然以一种很好笑的神情盯着他，摆明了不相信。 不过……凝视了会儿顾宁眼里的坚定之色，这个年纪，倒是有用不完的冲劲和韧性，宁哲宣无所谓地笑笑:“随你，你也算孝顺，不枉费他那么对你，”又偏过头看着王承，“手术费不够还是记得找我。” 说完了之后他似乎也并不想在这里待太久，迈着长腿就往出口方向走去，也没说他是要去干什么。 王承习惯了宁哲宣的我行我素，那是即使温柔绅士的面具脱不下来了也改不了的本质。 顾宁倒是不爽地瞪了宁哲宣好几眼，什么孝顺！他妈的才不是孝顺！ —————————————————————————————————————— 顾宁在手术室外一直等到了傍晚，午饭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不过脸上的伤倒是在王承的建议下在医院里消肿了。 去消肿的时候顾宁一想到他中午以这幅丢人的样子和宁哲宣对峙，血都要呕出来了，他发誓他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当然愤怒了一下也就没后续了，他更担心病房里的顾雨城，虽然王承说没什么大问题，可一听到医生说胃出血得很严重，心还是揪起来的。 胃出血算不上什么大病，可严重也有可能导致胃癌。 直到手术室灯彻底暗下来，医生通知病人家属可以进去了，顾宁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顾雨城亲戚朋友实在不多，当初他抱着顾宁回家乡时，他父母差点跟他断绝关系，父母总共就那点心思，全耗在弟弟妹妹身上了，照顾小顾宁的时候家里也没帮一点忙，后来他又离开了家里，继续读大学，毕业了也混得平平，只是每月寄了些工资回去，联系少的可怜。 而王承本来打算等到手术完毕的，谁知中途接到他妻子的电话，他家里似乎也出了点事，下午就急急忙忙赶回去了。 于是进了手术室的只有顾宁一人。 顾雨城原来看起来就是一副苍白羸弱的样子，此刻躺在病床上，脸色几乎都要和雪白的床单一样。 顾雨城有个不错的皮囊，所以这幅病弱的样子反倒让人很容易心生怜惜。 顾宁放轻了呼吸，同时也放轻了脚步。 而顾雨城此刻还没有清醒，整个病房里好似只有他一个人渺远悠长的呼吸。 顾宁慢慢地靠近顾雨城，直到走到顾雨城的床边才停下来。 仔细看的话，顾雨城的睡容很恬静，他脸长得偏向清俊，虽然眼角有浅浅的细纹，甚至鬓角都因为过度操劳而有点点斑白，但仍然是一副看了就跟让人心情舒服宁静的样子。 顾宁细细地看着那点点斑白，心里像是被一根细小的银针慢慢地钻着，不是那种一下的特别锋利的疼痛，而是缓缓的痛，不会一下子要人命，却痛得持久，漫长。 他慢慢地伸出手摸了摸顾雨城眼角的细纹，修的整齐圆润的指甲一点点划过那浅浅的纹路。 顾宁低声笑起来，然后把头凑近昏睡的顾雨城，喃喃道:“总是说你蠢，其实我更蠢，顾忌来顾忌去，差点把最重要的东西给顾忌没了……” “我是有多蠢……” 顾宁定定地凝视着顾雨城，他有双漂亮的眼睛。 此时那双眼睛盛满了漫天星光般的温柔，倾洒了风吹落花般的缱绻。 他低头虔诚地在顾雨城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唇轻轻啄了一下，如蜻蜓点水般。 第一次真正吻到了啊，感觉比想象中还要好。 顾宁闭眼低声地，像是诉说，又像是承诺——“我不会再犹豫了……” 手术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个细小的缝隙，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阴影处，眼眸幽深。 ☆、no.15 就让我们继续以生命的慷慨与繁华相爱；即使岁月以刻薄与荒芜相欺。 ——七堇年 《尘曲》 隐在阴影里的人影也不知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当看到顾宁居然还在拿脸蹭着顾雨城时，宁哲宣也不打算再忍下去了。 他直接推开门，大跨步进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19 了病房。 “你疯了！他是你父亲，亲生父亲……”宁哲宣一字一顿慢慢地说道，“这不仅是同/性/恋，而且……还是乱lun……” 顾宁并没有多慌张，他只是直起了身子，停止了之前的举动，并没有受到宁哲宣那些话的惊吓。 “那又怎样呢？”顾宁同样是一字一顿地回答，“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我只是……爱他而已。” 窗外的霞光浓烈，娇艳似火，现在他面前，同他差不多高的少年微微仰着下巴，神色坚定，身上还带着浅淡的姜花香气，周身笼在霞光里，比霞光更加耀眼。 宁哲宣想起了以往他曾不经意看到的那些顾雨城父子相处的画面。 那种无法忽视的异样感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那种他们两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里几乎只有彼此，像是自成一个世界，再也插不进其他人的异样感。 顾雨城当初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询问他会不会带走顾宁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个时候就有的微妙感原来不是错觉。 顾雨城……也喜欢顾宁吧，真是有够蠢，总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那……让我再为你做一点事吧… 宁哲宣收起了一直带着的温柔面具，嘴角习惯性的弧度也收敛了，他面无表情地审视了一会儿顾宁。 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今年才十七岁，你现在有这个勇气，你将来还会有这个勇气吗？乱/lun，同性/恋，每一个公开都会引起巨大的舆论，周围的人都将以有色目光看你，顾雨城今年三十六岁，当你迈入而立之年，他已垂垂老矣，你能确保你在伴侣已年老色衰，你却恰值壮年时，还担受得起社会的舆论压力？还能确保对他一心一意？假使你没勇气公开，选择偷偷摸摸地下恋情，” 宁哲宣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那就更容易了，地下恋情往往只能持续短暂的激情，激情过去了，没有人能忍受永远偷偷摸摸做贼似的恋爱，而以你的条件，对外公布是单身，又会引来多少狂蜂浪蝶，你能确保守着一个快要老去的大叔，拒绝所有诱惑？顾宁，你能吗？” 宁哲宣从来不喜欢用武力来对付敌人，他就喜欢踩中要害，直接攻心。 顾宁本想直接针尖对麦芒地说“我能”，然而那两个字就在喉咙里打转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是还不够成熟，可他却明白诺言的重量，承诺，从来不该是说说而已。 这个人说的那些话，他没办法立刻斩钉截铁地反驳。 “……”原本骄傲得仰着头做完宣言的少年，此时因为没办法反驳而煞白了脸直直看着他。 “顾宁，如果你做不到，那么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只是爱他，而，已……” 宁哲宣褪去了面无表情，特地把“而已”两个字加了重音，仿佛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在说着满满的嘲弄。 他在社会上浮浮沉沉这么多年，人心，人性……不能说全盘掌握，可至少大部分都还能揣摩。 他不清楚顾宁是少年意气一时冲动，只是玩玩而已，还是深思熟虑，真心想要好好对顾雨城。这都不重要，顾宁青涩的年纪摆在那里，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他一点都不相信顾宁能给顾雨城一个未来。 所以他就懒散地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顾宁狼狈无措的样子。 又过了好一会儿，顾宁终于抬起头，也分毫不让地直视着宁哲宣， “我不会躲躲藏藏，我也不会刻意宣扬什么招来舆论，我就守着他，堂堂正正守着他。” 顾宁字字句句咬准了音。 “同性/恋什么的也好，乱/lun什么的也好，我只是爱他，我没有错……” 顾宁脸色还有未曾褪去的煞白，眼神却满是坚韧。 “他没有老的时候，我就享受着他的照顾，我会每天回家吃他做的饭菜，我会带着软弱胆小总是被欺负得一直只有工作工作的他，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等他老了，就换我来照顾他，我会每天逗他开心让他老的不要那么快，我会学着做饭菜，就让他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我会让他来当家里的霸王，我来做温柔体贴的守护者。” 顾宁说着说着眼神愈加坚定。 “待他白发苍苍，我就一直寸步不离，待他青坟黄土，我更不会让他一个人孤单上路。宁哲宣，不要瞧不起人，我爱他，我会用一辈子来证明……” “我从小没有母亲，只有一个父亲，从有意识起，我的世界里就只有一个顾雨城，而我的未来，也只会有，一个顾雨城……” 宁哲宣攻心时从来没有失手过，这是他第一次被逼的说不出话来，他怔怔地看着顾宁了好半晌。 西装革履的男人，向来自认强大，完美，终于在唇角勾出了一个苦笑。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我狭隘了……”他偏头看了看仍然昏睡不醒的顾雨城， “顾宁，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你今天这番话……” 又怔了好一会儿，他微微叹了口气，“是我输了……从头输到尾……”这句话压的极低，轻不可闻。 怔怔然好一会儿，宁哲宣才慢慢举起右手，他的右手一直提着一个保温盒。 他把保温盒塞到顾宁怀里，“他醒了就给他吃吧，他胃大出血，虽然输了血液，但到底还是要补一补，这个东西清淡补血，而且……恰好……他最爱吃。” “嗯，我就不碍事了……先走一步，手术费我先给你垫了，如果你攒够了钱，就找王承吧。” 宁哲宣笑容温和，把保温盒拿给顾宁就直接走了，背影很是潇洒。 空气里还飘着他惯有的柠檬味沐浴水的味道，清新的柠檬味冲淡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顾宁在他身后抱着个保温盒傻愣愣地站着，片刻后， 他又转头看着躺在病床上，也许还沉浸在一个好梦中的人，勾起一个笑容，恍如暖阳。 ———————————————————————————————————————— 待到顾雨城醒来，正值半夜，未拢住的窗帘遮不住夜色正好，月影扶疏，光晕皎皎。 顾雨城一睁开眼就看到坐在矮凳上，整个脑袋都趴在床上，睡得正熟的顾宁。 清凌凌的月光柔和地倾洒在顾宁正对着他的侧脸上，顾宁在家里的话看起来都是很不安分的样子，可睡熟的模样却很是安静，长长睫翼像是收敛的蝶翅，在月色中敛出一片模糊不清的温柔。 顾雨城怔怔地看着顾宁安静的睡颜，记忆里模糊出现好像也有这么个场景，那时候顾宁还小，还对他满心依恋。 那个有着漫天繁星的夏夜，他和小小的顾宁一起躺在公园的草坪上，顾宁枕着他的手臂听他讲故事，然后不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20 知不觉枕着他的手就睡熟了，顾宁当时实在睡得香，顾雨城不忍心打扰他，就着那个姿势看着温柔的夜色里，散落的，深深浅浅的星光。 没有冷战，没有僵持，没有戏弄， 很美，很宁静， 甚至想让人将时光永远凝固在这一刻。 顾雨城情不自禁地想伸出手去碰碰顾宁近在咫尺的睡颜。 然而他刚刚把手抬起来，顾宁就被这微小的动作惊醒了。 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顾宁眼睛看起来波光潋滟，仿佛是可以将人溺毙于其中的深潭。 而当顾宁反应过来顾雨城已经清醒了的时候，顾宁一下子从矮凳上站起来，好好的矮凳都被他的大动作给带倒了。 顾宁长这么大也没红过几次脸，此刻他不仅耳尖红透，脸上也晕染出晚霞般的颜色。 他的目光灼灼，紧紧攫住还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顾雨城。 他抛下了所有的别扭，所有的彷徨，所有的骄傲。 顾宁的眼睛里仿佛写满誓言，他的每一个字都加了重音。 “你昨晚说我不懂什么叫做喜欢， 那我问你， 如果甘愿为你低下骄矜的头颅不算喜欢 如果总是日夜对你魂牵梦萦不算喜欢 如果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不算喜欢 那么 什么才是喜欢？” 顾宁说完也不敢看顾雨城的眼睛，他怕会听到顾雨城否定他。 刚刚表白完的顾宁一刻都不敢等，暴躁地直接附身堵住顾雨城的想要说些什么的嘴。 是真正攻城略地的吻，舌头趁着顾雨城的吃惊而长驱直入，顾宁俯着身子双手将顾雨城抱住。 “我不要你回答……”他含糊不清地说。 只要接受我就够了…… 幸运的是，他如愿以偿得到了身/下人的迎合。 温柔的夜色徜徉， 最是盛景时，流年静淌 …… —————————————————————————— 明天，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究竟是阴霾密布还是阳光灿烂？ 谁都无法预料，更无法掌控。 誓言可能会被背叛，承诺也不一定会兑现， 然而，至少这一刻 我们在彼此身边 至少这一刻 我们对彼此坚信永远 …… ☆、番外（一） 所有的错过、遗憾、伤痛，不管能不能弥补、能不能被原谅，都将随着人事变迁而成为必须面对的现实。 —— 席绢 《第二》 宁哲宣至今仍记得第一次见到顾雨城的场景，清清楚楚。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圣诞节，他的女朋友想开狂欢party，硬是撒娇发嗲让他去找人，他对他每一个女朋友都是温柔如水的，即使心里很不耐。 心里计算着这个女朋友已经交往了两天，唔，最后让她高兴一次，就分手吧。 宁哲宣双手插兜，其实他可以叫他那一伙算是跟班的兄弟去，不过……这里太闷了，他还是出去走走吧。 宁哲宣很悠闲地在雪地中漫步，顾雨城就是在这个时候闯入他的视线的。 在这个大家都在狂欢的圣诞节里，这个人简直怪异得标新立异。 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雪地里走着，裹着厚厚的衣服，不停地搓着手哈气。 也许是有一副还不错的皮囊吧，明明安在任何一个男生上都是挺难看的动作，这个人倒是做出了几分可怜的姿态，那种像是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的姿态，可怜得要命。 宁哲宣只是觉得有趣，他生生改变了路线，慢条斯理地走到顾雨城面前。 “这位是顾雨城同学吧？” 他调整好嘴角的弧度，微笑着倾下身子。 这个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反倒取悦了他，也许是很意外自己会认识他吧，托天生记忆力还不错，入校时几个有名的人物他都还有点印象。 “顾同学？”他做出诧异的模样。 顾雨城果然很意外他会认得他，说话都结巴了。 “高考总分学院第一名的顾雨城，我为什么不认识？” 宁哲宣气定神闲地解释，看着顾雨城这般凄惨的模样，心下有些疑惑明明该是混的光风霁月的学霸怎么混成了这幅鬼样子，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张干净好看的脸。 真是奇葩，宁哲宣心里有很微妙的同情。 “怎么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 宁哲宣做出关心的模样。 谁知这个问题似乎更让眼前的人狼狈不堪了，不仅拙劣地转移话题，眼圈都红了。 宁哲宣感觉自己好像在欺负一只本来被遗弃就很伤心的小狗狗。 而看了顾雨城又是流血又是红肿得像包子的手，宁哲宣自小养尊处优是不知道冻疮到底严不严重，他只是再三端详了下顾雨城伤痕可怖的双手。 之前还很浅淡的罪恶感陡然浓重起来了。 他抿了抿唇，试探着道——“需要手套吗？” 说出这番话后他自己都惊讶了，属于他的东西他从来不会轻易给别人，即使是一双手套。 而第一个享受这待遇的人居然还愣在原地不给个答案。 宁哲宣脸有些僵了，神色也有点尴尬，他只能掩饰着以开玩笑的口气问他， “怎么？虽然这手套我戴过，难不成你还嫌弃？” 幸好顾雨城立即摇头，甚至还很宝贝地接过手套，虽然最后很让他无语地直接转身就跑了。 不过……宁哲宣翘起了嘴角。 意外地取悦了他呢。 —————————————————————————————————————— 宁哲宣骨子里是个挺傲的人，虽然装得很亲和，但那也只是装的罢了。 即使那天顾雨城一副被遗弃的小狗狗的可怜样，有那么……一点引起了他的兴趣，但这点兴趣不足以让他放下身段去主动结交顾雨城。 说到底……不过是有点兴趣罢了。 然而……他并不主动去结交顾雨城，也不代表他就一定希望顾雨城来结交他。 尤其还是那样卑微的姿态，简直同以前那样为了他的家世来刻意讨好他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甚至不能说是“结交”，分明就是“巴结讨好”，宁哲宣说不清楚看到顾雨城以那样的姿态面对他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好像饥饿时看到了自己喜欢的沙丁鱼罐头，打开来看却是馊臭的。甚至……都有一种莫名奇妙的被欺骗的微妙感觉。 宁哲宣那个时候是真真烦死顾雨城了。 就仿佛之前明明以为是一只可怜的被遗弃的茶杯犬，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只见人就缠的癞皮狗。 宁哲宣向来随性，看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他对顾雨城莫名其妙的殷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21 勤视而不见，对顾雨城费尽心机的讨好视若无睹。 他以自己的方式报复着顾雨城。 只是那个时候还不够成熟理智的宁哲宣， 并不知道， 有时候，那样努力地去对一个人好， 不仅可能是因为金钱，也可能仅仅是， 因为单纯的喜欢。 ———————————————————————————————————————— 所以，在听到顾雨城双眼直视着他，冷静地对他说——“假如我说，我非常想成为你的一条狗，那么，你会怎样呢？”，那一刻，宁哲宣几乎都要大笑出声来，真是有够卑微，真是有够无耻。 那么……既然这样，干脆就成全他好了。 “那么，我允许你，做我的一条狗吧。” 宁哲宣笑得清风朗月。 只是……这条狗，不是他最初想要捧在手心里宠爱的茶杯犬，而是，一条可有可无，惹人厌烦的癞皮狗。 ———————————————————————————— 宁哲宣在c大安分待了三年。 三年太长，足够他体会许多从前体会不到的东西。 更何况，宁哲宣从来都是个聪明人。 即使最初因为愤怒蒙蔽了双眼，看不到顾雨城冷静回答下，那双眼里藏着的悲恸哀伤。 可是三年了， 处处微小却细腻的温柔，躲在不经意处的体贴关心，柔情缱绻。 他不是傻子，怎么会留意不到？ 然而，他是无往而不利，骄傲得自负的宁哲宣啊。 怎么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怎么会承认……这样一个人？明明一无是处，明明软弱窝囊，明明……卑微得……好像他的全世界只有一个……宁哲宣…… 宁哲宣怕了，他怕极了这份恍若要把他也给燃烧殆尽的爱。 他是宁哲宣，将来会继承宁氏企业，将来会有如花美眷，将来会活得光风霁月的宁哲宣啊。 他怎么会是一个被有色目光看待的同性恋？ 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幸运就一定会得到那个人的喜欢，不是吗？ 他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逃避，所以不停地，不停地暗示自己…… 刻意忽视顾雨城一出现就变得宁静的好心情，刻意忽视顾雨城每天坚持不懈送上饭菜时，他心里喷涌而出的幸福感…… 刻意忽视，刻意地鄙弃， 甚至假如顾雨城出现在他刚好和女朋友一起的时候，他都会可以与女朋友更加暧昧，更加放肆。 不是喜欢我吗？这样都不伤心吗？这样都不失望吗？ 这样……都不离开我身边吗？ 为什么……为什么呢？ —————————————————————— 顾雨城提出要当替罪羊时，宁哲宣整个人其实都傻了。 他想说“你没必要这么为我付出……”，又想说“这件事我能解决……” 可是，最终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家里的豺狼虎豹还不停地窥伺，虎视眈眈，爷爷守旧古板的脸还在眼前，仿佛对他殷殷期盼。 家族企业一直被他视为囊中之物，任何一个习惯住在天堂里的人都不会想堕入地狱。 权利，金钱，他免俗不了。 也不想免俗。 但这些理由他都说不出口， 好像会脏了眼前的少年。 他只能任由顾雨城为了他而毁了自己。 宁哲宣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没关系，拿到继承权，他就有了话语权， 他可以翻盘，他可以保住顾雨城，即使现在名誉受到伤害，他都可以补偿，他也可以许顾雨城一个似锦前程…… 没关系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脸色，有多么苍白无力…… 有些时候，意外的错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清清楚楚地看着，究竟是怎样，一点一点的，让错过的结局尘埃落定。 ———————————————————————————————————— 然而，他终究高估了自己。 继承权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比他意料之外更为棘手，而宁老爷子的突然倒下， 意味着宁哲宣的唯一倚仗也彻底倒下。 仿佛是火上浇油，他竟落得只能不得不到国外去避避风头。 而那边顾雨城因为当他的替罪羊，落得了个人人喊打的局面。 被祝安雅的追求者疯狂报复，被学校里的原本善待他的老师鄙夷指责， 最后……被学校劝退。 而宁哲宣最初以为自己能够避免这一切的发生，可意外太多，他连再见顾雨城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那个时候，他出国的手续办好了，可讨巧的是，他出国的名额刚好是原本内定给顾雨城的那个。 顾雨城被劝退，而他恰好需要，于是顺理成章花了点手段拿下了。 不是不憎恨自己的，他当然知道顾雨城为了这个名额付出了多大努力，每天挑灯夜战到多晚，明明每一节课都听得认认真真，明明每一个笔记都做的一丝不苟。 他甚至都还记得清俊干净的少年给他送饭时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追上你的脚步的。” 少年的嘴角轻轻弯起，绽放出一个比冬日暖阳，深夜烟火更令人着迷的笑容。 那样的努力，那样地想要出人头地，那样虔诚的期盼，那样珍之又珍的渴望。 然后，被他尽数摧毁。 什么都没能留下。 宁哲宣在那一刻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自己，痛恨到浸入骨髓。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少年垂下了骄傲得自负的头颅，躲在无人可以窥探的角落里，一个人，泪如雨下。 求求你， 求求你……不要喜欢我好不好？ —————————————————————————— 特意将顾雨城离开的那天安排成去机场的那天。 只是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再见顾雨城，要残忍就残忍到底吧，他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到了机场，明明都进了候机室，到底忍不住。 怎样都好…… 他边跑边告诉自己， 什么都不要管，一旦事情解决了，一旦他真正强大起来，就好好对他，好好保护他，就算处处受有色目光，就算他的骄傲完美会因此被众人踩在脚底， 那又怎样呢？ 他自认随性，可是却连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吗？ 他才不是懦夫！ 见到顾雨城的一刹那，宁哲宣突然觉得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 虽然还是放不下根深蒂固的自尊去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没能立刻放下身段去向顾雨城表白。 因为太别扭了，因为太含糊了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22 。 虽然被顾雨城认为他是在施舍他，是在愚弄他，但宁哲宣还是认真地做了承诺—— “等我，一年后，我回来，”他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到时候，我会和你交往。” ———————————————————————— 可是他再一次失信了。 一年后回国的话他根本不能强大到足以守护那个笨蛋不被伤害， 他只能暗地里派人去解决了顾雨城劝退的问题，然后也一同解决了流言问题。 他知道他做得始终太少。 可是他想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完完整整保护一个人，强大到可以许他一个现世安稳。 他以为顾雨城会在原地等他，即使他粗心地甚至没有给一个顾雨城想要的答案。 但是……毕竟那样疯狂过不是吗？ 然而……他终究错了， 没有谁会永远站在原地等谁， 尤其是在带着满身伤痛等不到一个答案的情况下。 宁哲宣太自信，太骄傲， 所以他输了，从头输到尾。 ————————————————————————————— 等到他觉得自己的羽翼丰满，完全可以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人的时候， 宁哲宣匆匆回国了。 然而当他大费周章找到顾雨城时，却茫然地发现—— 当他强大到已经可以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不受任何风雨的时候， 他想保护的笨蛋， 他想守护的傻瓜， 已经……不需要了。 明明这些年已经锤炼得像个神祗般完美强大。 宁哲宣却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个小孩子一样茫然无措。 ———————————————————————————————— 宁哲宣和顾雨城差不多年纪，少年时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笃信着人不风流枉少年。 而当他成年，他却习惯了缄默。 身边的人形形□□，却再也让他无法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了。 连厌恶也没有。 他开始习惯一个人。 宁氏的下一个继承人他已经内定好了他的一位野心勃勃但对他还算敬畏的弟弟。 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然而在他的扶持下也不是撑不了局面。 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顾宁身上流着他的血液， 可是……既然顾雨城一意孤行选择了顾宁到现在，他就没有资格再打顾宁的主意。 就这样吧，宁哲宣低低苦笑。 他当然已经足够强大，他已经可以随意掌握自己的人生，他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婚姻。 可是……那个他想要选择的人已经错过了。 他看到的那双满含灿烂笑容的眼睛，已经倒映不出他的影子。 无可挽回， 他也没有资格去挽回…… —————————————————————————— 顾雨城被炒鱿鱼的事，宁哲宣早就知道了。 他一直觉得那个公司本来就不适合顾雨城的发展，虽然他知道他不应该再去打扰顾雨城的生活，但明里暗里已经为顾雨城找了很多适合他的职业，想让王承带顾雨城去。 无一例外被拒绝。 担心顾雨城过得不好，担心顾雨城会落得个穷困潦倒。 宁哲宣想去看看顾雨城。 一眼也好。 见面算不上愉快，然而……他确定了顾雨城过得还算安好。 这就够了。 所以当顾雨城解脱了地说出——“谢谢……” 宁哲宣只能微笑，做不出任何表情。 他的回忆里还留着当初那个雪天里，那个少年干净腼腆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双手套， 笑容像是那迷离盛大的烟火乍然开放，有百媚千红，万种风流。 然而……终究躲不过……烟花易冷。 ———————————————————————————— 被通知去医院的时候，宁哲宣头一次发觉胸腔里的那个东西竟还能跳的那么剧烈。 宁哲宣推掉了所有会议，风风火火就往医院赶。 见到顾宁的时候，他其实也并不在意的，他的印象里顾宁应该和顾雨城关系不错。 毕竟……雨城曾为了他有过那样灿烂明媚的笑容。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顾宁是顾雨城的精神寄托， 他也不需要有一个陌生的儿子。 顾宁与他，真真在心底掀不起一点波浪。 然而，他弄错了一件事。 在知道顾雨城胃出血做了手术后应该需要补血后，宁哲宣第一个想到了红枣小米粥。 c大一个老牌私房菜的招牌美食，大学时顾雨城和宁哲宣去吃过一回，从来不挑食也没什么偏好的顾雨城吃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可惜太贵，顾雨城是不会为他自己去消费这种东西的。 当初他远赴国外时，还对未来满怀信心时，也动过念头想要学学那间店的做法。 可惜……最终成了个笑话。 c大在另一个城市，宁哲宣出了医院就往c大赶。 他觉得他疯了，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是杯水车薪…… 当提着保温盒来到手术室时，手术室里的画面确实冲击到他了。 以往的所有细节串联成一条线。 他终于确信了当初不经意见到顾雨城和顾宁相处的怪异感在哪里了。 那样满心满眼盛满的温柔缱绻， 那样默默地极尽宠溺， 是他太傻，看不清顾雨城对顾宁的关心在意早已越过了父子界限。 而不同于当年， 在病房里温柔地吻住顾雨城的少年，已经勇敢承认了心中的感情。 宁哲宣安静地站在门的阴影处， 顾雨城喜欢顾宁，这是可以理解的，这个傻子总是会紧紧抓住哪怕一点点温暖，然后奋不顾身，万劫不复。 可是顾宁呢，年轻俊美的顾宁呢？他正处花季，有大把大把的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追捧，凭什么……也喜欢顾雨城呢？ 说不清楚是阴暗的嫉妒，还是单纯地不想顾雨城再受伤害。 他开始拿出应付那些老奸巨猾的商人的方式，咄咄逼人，紧踩要害地发问。 他是强大的宁哲宣啊，怎么会输给十七岁的顾宁？ 他们是父子，所以，他当初顾虑重重，那么，顾宁呢？顾宁的顾虑在哪里？ 他最终还是既失望又欣慰了。 顾宁还年轻，可至少他敢做出承诺，那双眼睛里光华璀璨，满满都是对未来的向往渴盼。 未来呢？ 未来会怎样呢？ 然而……哪里需要那么多顾忌？ 未来永远不可知，抓紧现在就好了， 就算注定是分离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23 又怎样？如果知道结局是悲伤所以就舍弃了过程里的所有甜蜜，就像他傻得一心想着未来最终人去楼空。 不是像个蠢蛋一样吗？ 在一起吧， 不要互相伤害，不要互相怀疑， 至少让他体会一次，爱情里，美好真挚的幸福…… ———————————————————————————— 而我…… 宁哲宣挺直着背脊走出手术室，骄傲地微微仰着头，像是在完成盛大的仪式。 我会骄傲地离开， 我的骄傲让我错过了你， 那么我罚自己， 守着自己的骄傲， 孤独终老…… ☆、番外（二） 还好你还在这里 还好，我的指尖还能触碰你。 顾宁在很小的时候也曾扯着顾雨城的衣角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问——“爸爸，爸爸，我为什么没有妈妈？” 顾宁从小就是孩子王，然而即使他可以把那些嘲笑他没有妈妈的孩子全部揍一顿，但他仍然会很悲伤很疑惑。 当时他们正在市场上，人来人往，一位路过的大妈正巧看到，就停下了脚步——“这小孩儿长得真俊……” 大妈弯下腰，蹂/躏着顾宁毛茸茸的小脑袋——“诶，你要是有了妈妈，她可是会来抢你的爸爸哟……” 大妈明显一副开玩笑的口气。 然而小小的顾宁当真了，小小的眉毛都拧在一起了，他抬头看了看因为他的问题而正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爸爸，咬着手指头很郑重地思考起来。 爸爸好温柔的，嗯，嗯，那就不要妈妈了，嗯，就这么决定了。 于是顾雨城还没琢磨好该怎么糊弄这熊孩子，熊孩子却一脸坚定地抬头对顾雨城说——“爸爸，我决定了，我不要妈妈了。” 一旁围观的大妈乐不可支， “哟，这孩子真逗，真是太可爱了。” 顾雨城傻呆呆地看着他，问题的重点……好像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吧？ 小小的插曲就这么被一笔带过。 但是事实上，直到顾宁长大，直到他懂事，他也确实没有再提过关于“妈妈”的事。 因为无论什么时候， 在顾宁心里， 从来就没有可以胜过顾雨城的东西。 ———————————————————————————————————————————— 然而随着顾宁一天天长大，随着他开始进入青春期。 父子俩原本亲密无间的情况开始直转往下。 顾雨城不知为何开始避着顾宁，当顾宁一天想要抱抱下班回来满脸倦容的顾雨城，却被他慌乱地躲开；当顾宁和顾雨城一起上街过马路时，顾宁习惯性地伸出去拉住顾雨城的手被不小心打开；当顾宁偶尔的撒撒娇被顾雨城僵硬着脸避开。 这一切的一切，成了潜伏着的火/药桶。 而导火线就是胖子的事件，这次事件把本来温馨亲密的父子关系炸的灰飞烟灭。 顾宁以前也不是没有听到过街坊邻居那些无聊爱嚼舌根的女人们编排他的父亲。 只是他并不太懂，虽然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那时他心里还有些窃喜，唔……爸爸就是不好，他的好全给我了，都不喜欢也无所谓，我一个人喜欢就好了，大概就是这种奇怪的心理。 然而他一点也没发觉自己对顾雨城的占有欲超出了界限。 可是……这又哪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他从小到大，只看到了一个顾雨城，也只有一个顾雨城会真心地，对他温柔得令人发指。 当习惯了被这样捧在手心里对待，又怎会再稀罕其他的感情？ 而一旦付出这样感情的主人开始骤然抽离，顾宁开始坐不住了。 也不是说顾雨城对他不好，仍然很好，可是那些躲避也仍然是事实。 顾宁很生气，非常生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却仿佛就此被顾雨城判了死刑。 他喜欢拥抱他最温柔的爸爸，他喜欢握着爸爸布满老茧的手心，他喜欢偶尔躺在顾雨城身上，不顾自己已经长大的事实，肆意撒娇。 然而这些福利，仿佛是一夜之间轰然消失。 顾宁最是别扭，他甚至别扭到不肯正经地问一问顾雨城忽然这样对待他的缘由。 他可是最聪明的顾宁啊，这幅模样的顾雨城明显是不喜欢他了。 顾宁暗地里又伤心又难过，对着顾雨城却学会挂起嘲讽的笑容——“顾雨城，你真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谁稀罕你的喜欢！ —————————————————————————————————————————— 顾宁在学校里一直是受人追捧的男神，俊朗如阳光的眉眼，却偏偏是冷冷淡淡，漫不经心的神情，纠结在一起，就成了一种更加吸引人的魅力。 更何况还在上初中的顾宁既不早恋，也不混网吧，信手拈来也来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 既是学霸，颜值又高，即使平日里偶尔暴躁了点，顾宁仍然是众多女生暗地倾慕得死去活来的对象。 可是顾宁却奇迹地没有对任何一个女生产生兴趣。 他总是懒懒散散地坐在靠窗的位置，转着圆珠笔，无聊地一个人走神发呆。 他那个超级迷恋乔巴口头禅是“你就是这样夸我我也不会高兴的辣……”的死党猴子也曾问过他——“老大，这么多妹子追你，你就一个不动心？” “唔……嗯……”他懒洋洋地回答。 “卧槽！……没天理……”猴子一脸崩溃，“这么多妹子你居然一个都不要……不要的话分我一个我也不会嫌弃的辣……”猴子涎着脸看他。 顾宁瞅瞅他那张名副其实的猴腮脸，用很沉重的语气直白地说——“你不嫌弃，她们嫌弃而已……” “卧槽！你他妈委婉点会死啊！” 最终猴子还是被毫不留情一脚给踢开了。 顾宁重新转过头看窗外， 为什么对那些女孩子不感兴趣呢？ 顾宁头一次决定好好想想，第一大概是没有那个人温柔，第二应该是没有那个人体贴，第三或许是没有那个人包容…… 等等， 当察觉到自己在拿谁做比较时，顾宁整张脸都青了。 ————————————————————————————————————————— 然而生活永远比你所预料得更加操/蛋。 当顾宁第一次做春/梦并在春/梦中醒来时，他脸已经黑成碳了。 原因无他，因为他春/梦的另一个主角，在他身下发出低低的，忍耐的声音的主人，有着，一张顾雨城的脸。 他甚至还清清楚楚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24 地记得那双向来盛满宠溺温柔的眼睛，是怎样羞赧地不知所措地，泛着粼粼水光望着他。 分毫毕现。 哪里会有人一下子坦然地接受自己第一次春/梦对象是对自己百般宠溺的父亲啊？！ 事实上顾宁当时都要疯了…… 事后大概一个星期他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对顾雨城的态度也更加恶劣。 好像这样态度恶劣了就可以证明他并没有对顾雨城有任何超出父子亲情之外的……感情。 不是不迷惘的，甚至那一个星期里他就暗地里挑了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孩儿做女朋友。 谁都不知道。 因为第二天他就提出了分手。 太痛苦了，那个女孩子想要拉住他的手都会被他条件反射地打开，他实在不习惯任何顾雨城之外的人同他有亲密接触。 忍受不了，忍受不了那个女孩子一脸期盼一脸爱慕地看着他。 看久了他甚至会莫名其妙地去想顾雨城用这幅表情看他是什么模样。 反应过来时， 顾宁想，真tmd操/蛋！ 他一定魔怔了！ ———————————————————————————————— 这样迷惘着，挣扎着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他十七岁。 在那之前，他置疑着自己，否定着自己，他用冷漠恶劣的态度来伪装自己日益浮躁不安的心。 没有人知道他的迷惘，无措，他也会忐忑不安，他也会战战兢兢，他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追问自己，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然而没人能回答他，顾雨城看到的是他的叛逆不懂事，同学看到的是冷淡自持漫不经心。 直到一个失眠的晚上为止。 他甚至都还记得那个晚上有一轮圆月，圆月边上是几颗零落的疏星。 公寓外是一片绿化带，正好窗外有花影扶疏，清淡的香气仿佛扑面而来。 他躺在床上出神地看着那几点散落的星光，神色怅然。 当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时，他半是诧异半是紧张地闭紧了眼。 门被轻轻打开了，有极力放缓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即使刻意放缓，顾宁还是轻易地辨认出那是顾雨城的脚步声。 然后……就有灼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顾宁紧张得胸腔里那玩意儿都快跳出来了。 但还好，他努力抑制住自己没有让自己表情出现变化。 而顾雨城也并没有察觉到他当时是在装睡。 脸上突然仿佛有轻柔的花瓣扫过，温柔地令他的心都在发颤。 顾宁说不出他什么感觉，只是感觉在这个醉人的夜色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顾雨城在吻他。 顾宁都想掐自己一把看是不是在做梦，然而他不敢。 是梦也好。 他不敢打扰这样美好的梦境。 嘴上有好似鸦羽落下的轻轻触碰，轮廓被仔仔细细被人用舌尖描摹，敏感的耳垂被小心翼翼地含住舔/弄。 顾宁觉得这真是个甜蜜的折磨，他都要被顾雨城给弄疯了…… 然而幸好这是晚秋，薄厚适宜的棉被遮住了他经不起挑逗的部位。 顾宁有无数次想直接起身把诱惑他的那个人给狠狠压在身下。 可是……他不敢。 顾宁不敢，暴躁得谁都敢揍，自认天大地大我最大的顾宁也不敢。 他怕这只是他日思夜想所以出现的幻觉。 他怕这只是镜花水月，一个妄动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只能忍住所有冲动，而这时候顾雨城的触碰已经结束了。 他感觉到顾雨城把脸轻轻地贴在他的脸上，那是完全毫无间隙的距离。 但就是很悲伤，顾宁仿佛都能感觉到这个动作里掩饰不住的哀恸。 然后……也的确，有冰凉的水珠落在他的脸上，一滴又一滴，空气里仿佛都有压抑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他的心揪起来。 顾宁觉得他原本好多好多的喜悦，都变成了泡泡，被这几滴水珠戳破，全部化为了悲伤。 那个人在悲伤，他又怎会不难过？ 可是……告诉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偷偷地哭泣？ 然后……顾雨城离开了…… 顾宁随后便睁开了双眼，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右手狠狠掐了把自己。 嘶——好痛！ 顾宁一边觉得痛，一边傻愣愣地笑起来，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 可是笑了一会儿后他又笑不出来了， 顾雨城…… 你到底，为什么那么难过？ ———————————————————————————————————————————— 顾宁那个晚上彻底失眠了，他甚至想直接冲出去跑到顾雨城的卧室里揪住他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心里又有声音告诉他让他不要这么做。 那个人真的很悲伤…… 那样的悲伤……应该需要独处的吧…… 顾宁生生捱到了天亮。 一看到那一线晨曦他就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爬起来之后，他又迟疑了一会儿。 微怔了一下，顾宁慢慢地走向衣橱上的全身镜。 镜子里的少年身姿俊朗，然而却是憔悴的模样，脸色因整夜失眠而显得青白，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 形容憔悴得不成样子。 顾宁脸都黑了，他在镜子面前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又是千挑万选换衣服又是仔仔细细弄头发。 最后，虽然黑眼圈还是无法掩盖，但看起来却好了很多，仍是一个笑起来好似晨曦初绽，烟火璀璨的少年，阳光俊美令人惊艳。 出来吃早饭时，顾宁差点要把脸埋在碗里，他的耳尖开始发红。 顾宁在考虑他是直接问呢，还是直接问呢？ 然而他刚准备开口顾雨城就说话了——“你马上高二了，学习为重，还是住校吧，走读会浪费学习时间……” 一副循循教诲的样子。 顾宁直接傻在原地。 经过昨晚，他以为顾雨城该也是喜欢他的，毕竟有那样温柔的触碰。 可是……假如喜欢我， 又为什么要赶我走呢？ 顾宁突然想起了顾雨城明里暗里躲着他的任何亲密接触，他突然想起了那些滑落在他脸上的泪水。 哪有人喜欢另一个人会这样做呢？ 顾宁之前满满的喜悦忐忑渐渐都凝固了。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顾宁站起身子，碗筷直接是摔在了桌上。 ———————————————————————————— 当顾雨城重新找到工作了的时候，当顾雨城开始每天准时归家给他做晚饭时， 顾宁以为他们的关系是缓和了的。 所以他才会要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分卷阅读25 求说要顾雨城帮他补课。 顾雨城帮他补课时，他还小小地试探了一下，结果他既满意又不满意。 顾雨城确实害羞了， 可他却又落荒而逃了。 敲响顾雨城房门时他不是不忐忑的，可是房里的人的确传来疲倦得让人心疼的声音。 顾宁甚至都在质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到了顾雨城在害羞。 他站在门外愣了好一会儿。 他想也许顾雨城是真的不舒服，可是他心里隐隐有不安。 他试探地问顾雨城以后还会不会来给他补课。 得到的是模棱两可更接近否定的答案。 顾宁就呆呆地站在门外，他的脑子不停地嗡嗡作响。 顾雨城…… 不要再折磨我了…… 一会天堂一会地狱一点也不好受。 我真的快没有勇气了， 我不想做一个暗恋自己父亲的白痴变态， 你可不可以…… 给我一个痛快的答案…… 顾宁垂着眼倚在门边的墙壁上，那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双眼倾泻了快要将他淹没的迷惘和悲伤。 我该怎么办？ 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道门， 有两个人，维持着一个姿势， 彻夜未眠， 只是因为都藏着彼此不懂却又与彼此相关的悲伤心事…… —————————————————————————————————————————— 满腔的难过无处发泄，顾宁答应了几个狐朋狗友去酒吧狂嗨。 但是灯红酒绿，霓光闪烁里， 顾宁觉得他的孤单是那么的刺眼，他颓丧地坐在一个角落里，笑容牵强而惨淡。 他第一次喝酒，但感觉出奇得好，他拒绝了那些朋友们的游戏邀请， 因为酒量奇差，他才灌了三杯就一副酩酊大醉的模样。 懒散地趴在桌上的少年，年轻俊美，因酒醉而在脸上泛起薄红，眼里闪着迷离的光彩。 旁边有一位大胆的红衣美艳女郎找他搭讪，褐发烫成大波浪，凤目微挑，烈焰红唇，穿着也是极为清凉。 顾宁只是不冷不热地笑了笑，那女郎拉他去了舞池，然而当红衣女郎将嘴唇挑逗地印在他脖颈上时，顾宁一把推开了女郎。 很恶心，他的身体反应告诉自己。 顾宁捂着开始发晕的头部跌跌撞撞就出了酒吧，酒吧外狂风大作，顾宁却被这阵冷风吹回了一点清醒。 他迷迷糊糊地回了家。 当看到顾雨城还在等自己的时候，他不是不高兴的，只是当那股高兴和其他所有情绪掺杂在一起，就变成了他情绪失控的开关。 等他反应过来他到底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是再被打了一个狠狠的耳光之后了。 他只能浑身僵硬无措地看着顾雨城毫不犹豫地选择逃离。 而门外风雨呜咽…… —————————————————————————————————————————— 赶到医院的时候，顾宁觉得他的心脏差点要被吓得停止跳动。 那一刻，顾宁才恍然发觉顾雨城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重要到他甚至觉得他希望躺在病床上差点命悬一线的人是他自己。 在医院里他遇见了宁哲宣，他当时一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他讨厌被质疑，他郑重得在宁哲宣面前说清了自己的感情。 那是第一次， 想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面对， 这份一直被他排斥，被他唾弃，让他迷惘无措甚至痛苦的感情。 他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向顾雨城说明了自己的感情，说出口的刹那，他真的害怕听到任何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所以他任性地直接吻上顾雨城， 幸运之极， 他得到了迎合。 所以…… 你是喜欢我的， 对不对？ ———————————————————————————————— 后来，有时情/shi正到高/潮，两人都是情到深处，他身下的人用原本温润此时却喑哑诱人的声音对他说——“其实……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很早很早……” 他动情地咬上身下人敏感的茱/萸，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一声压抑得仿佛千回百转的呻/yin。 “其实……我也是……” 声音极低，一下子就飘散在空中…… ——我爱你 ——我也是 这大抵便是最美好的事， 两情相悦，两心相惜 …… —————————————————————————— 后来的后来，顾宁与宁哲宣狭路相逢，顾宁已经知道眼前这位看着还依然成熟俊美不减当年的四十多岁欧吉桑就是他的亲身父亲，同时也是他的情敌。 当从顾雨城嘴里拷问出这些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头顶有好大一盆狗血。 他还因为宁哲宣和他相似的容貌差点置疑顾雨城是不是因为移情作用而喜欢他，还闹了冷战。 当然……最终顾雨城只是答应了以各种破廉耻的啪啪啪为补偿，事情就了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补偿。 但事实上，顾宁从没有真正怀疑顾雨城， 所以……只是为了争取点福利他会说？ 当然，事情一码归一码。 遇上情敌，年轻俊美事业有成的顾宁只是微微笑着说——“即使当年我什么都比不过你，但是至少……我比你幸运……” “幸运地在他还爱着我的时候，伸出手去抓住……并……再也不放开……” 话里有挑衅……而更多的是溢满了都会令旁人感同身受的幸福。 …… ———————————————————————————————— 如果我爱你，而你也正巧爱我。你头发乱了时候，我会笑笑地替你拨一拨，然后，手还留恋地在你发上多待几秒。但是，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地不爱我。你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地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喔。这大概是最纯粹的爱情观，如若相爱，便携手到老；如若错过，便护他安好。 ————村上春树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父承 作者:素履微尘 但是，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地不爱我。你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地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喔。这大概是最纯粹的爱情观，如若相爱，便携手到老；如若错过，便护他安好。 村上春树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到此正式完结，爱我就收藏一下我的作者专栏吧，ua~ e其实有神秘的番外三，有咳咳，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不去看看我的连载坑吗？已经很肥的，求宠幸，啾啾哒~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