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施,你又调皮了》 分卷阅读1 东施,你又调皮了 作者:十里菱歌 分卷阅读1 楔子 红烛高烧,夜风透过窗子簌簌地扯着烛光,在我眼前的红盖头上投绘一片光影明灭。 我坐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听着院子里的宴客声渐歇,听着一道摇摇晃晃的脚步声穿过长廊,朝这间新房走来,听着那人醉醺醺地吩咐门外的侍女:都下去吧。 我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房门被人用力推开,脚步声在门外顿了下,随即摇摇晃晃地走向我。一股酒气呛上鼻端,我下意识地让了让,就是这一让,来人已经揪住了我的红盖头,一掀。 大眼对小眼,我夫君的大眼对上了我的小眼瞪大的,以及天然的。 下一刻,我夫君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双目暴瞪,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手里还紧紧揪着我的红盖头,仿佛那一掀,他瞧见的不是自己心爱的新娘子,而是一头化了妆的母猪。 我仰头望天,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明媚的忧伤。 我的第五任丈夫,于这洞房花烛夜,被我残忍地丑死了。 是了,忘了说,我叫东施。 一、五嫁五败,丑女难为 记得曾有一位伟大的圣人说过,世界上本来没有东施,叫的人多了,也就有了东施。 我本姓董,名施,为了和那大名鼎鼎的、沉鱼落雁的、卖豆腐的西施区分,董施我被那些恶意满满的乡里人起了个绰号,叫东施。其实西施本来也不叫西施,她叫施夷光(我私下都称她施姨妈),她住若耶溪西,我住若耶溪东。 白富美的施姨妈前几年已经被越王选进宫里去了,乡人没有了美女可以调戏,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身上。 原因无他,都是太丑惹的祸。 我嫁了五次,丑死了丈夫五个,弄得乡里间诅咒别人最毒的话是我祝你娶了东施或你一定比东施还晚嫁之类,我常年高居话题榜第一,讨论度最热,难免有几分高处不胜寒,寂寞空虚冷。 于是,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将自己嫁出去。 于是,媒牵媒人馆是我跑得最多的地方。顾名思义,媒牵媒人馆,没钱没人管,说是一家媒人馆,实际上坑钱坑得比放高利贷的都欢,最好的证明便是它收了我五次钱,却一次也没有帮我觅得如意郎君。 它坑我钱,我拆它馆! 五嫁五失败,我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这日,我早早地就到了媒人馆门前,双手叉腰,提气怒吼:公孙孔雀,你给我滚出来! 我对自己的大嗓门还是很有自信的,连第二声都不用喊,媒人馆的大红朱漆门便在我眼前打开了,看也不看头压得低低的开门小厮一眼,我嗖的一声,蹿到主位上跷着二郎腿坐定。 椅子还没坐热,就听到一声谄媚的哎哟,这不是东施姑娘嘛,人未到香气先到,不似胭脂香不似花草香,乘着春风盈盈飘到鼻端,很是好闻。 我眼皮子一掀,恰好看见一团花花绿绿压进眼底那是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长发撩起几缕绾在脑后,并未束冠,在黑亮发丝的衬托下,更显得他那张脸白若脂玉。 与他脖子以上的简约不同,他脖子以下的地带那叫一个花里胡哨,内衬是月牙白,腰带是琉璃金,外罩是木槿紫,他全身上下没两处颜色相同的地方,罩衫上黹满了各色团花,一眼望过去,活脱脱一只孔雀,无比招摇,无比风骚。 公孙墨,媒牵媒人馆的老板,人称公孙孔雀。 他一双桃花眼无时无刻都在微微笑着,我还没来得及发难,他就闪到了我跟前,又是捏肩膀又是捶大腿的,殷勤得不得了。 东施姑娘,你新丧偶,想必很难过很伤心?他幽幽叹了一口气,续道,其实你也不必太难过太伤心,只是刘少爷没福分拥有你而已,你放心,无论多少次,我这家媒人馆都会为你打开。一边为我按摩大腿,他一边真挚地凝视着我。 我扬起一个笑,凑近半蹲着的他,等他也柔柔笑开时,我笑容一凝,冷声道:不要以为你这样讲,我就不会要你赔钱了。 他上扬的嘴角僵住。 我掏出记账本,瞅他一眼,朗声念道:挑画像五币,见亲家二十币,过文定十五币林林总总,你一共收了我手续费一百一十三币,我嫁了五次,即是五百六十五币。 记账本一搁,我手腾出来,在他面前摊开:如今我一次也没嫁成,你这媒人金收得没道理,请还钱谢谢。 静了一静,他衣袖抬起一挥,将我的手压下,脸上已经恢复了从容的笑:哎哟,东施姑娘,就凭我和你,五战五败里走出来的交情,再谈钱不是伤感情嘛,一次死人两次死人,我们嫁他个五六七八次,总有个吓不死的。他朝我眨眨眼。 我气结:再这样跎蹉下去,我就老了! 他拍拍我的头,安抚道:放心,只要来找了我公孙墨的,就没有嫁不出去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他手掌一招,不远处的小厮马上抱着一堆画轴走了过来。将画轴搁上案几后,小厮躬了躬腰就要退下。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我冲小厮甜滋滋地一笑,然后,小厮惊恐地晃了晃,两眼一翻,晕了。 东施姑娘,你又调皮了。 公孙墨将画轴一卷卷地打开:来吧,这里一共有十六幅托我做媒的男子画像,你瞧瞧哪个对你胃口,千万别客气。 我抹了一把辛酸泪,抬头望了望天,低头看也不看那堆画像,只问公孙墨:这里面,有没有哪个是瞎了的? 二、若耶溪夜,执灯泛舟 公孙墨说,凭我现在的知名度,如果他能成功将我嫁出去,那便是打响了他媒牵媒人馆的招牌,相对的,如果我就这样自甘堕落了,随便找个瞎了的嫁了,那对他来说是一件很下面子的事,万万不可为。 我问他有何妙招,没妙招就还钱,他胸有成竹地一笑:你只需要按我所说的去做,等到若耶溪灯节,我包准向你求亲的人会踏破你家门槛。 越国虽然民风淳朴,但无论再怎么淳朴,每年总有那么一两个稍微烧包点的节日,若耶溪灯节便是其中之一。 每逢初春之时,溪水潺潺,岸芷汀兰,郁郁葱葱,才子佳人们便徜徉岸上,或吟诗作对,或丝竹管弦,情到浓时,若能携一美人共赴草丛,那也是极好的这是文人雅士的说法,用我的话来说,便是春天到了,花儿开了,思春的季节到来了。 平日里假正经的儒生们难得有一个放荡不羁的机会,是以,若耶溪灯节一年比一年热闹。 公孙墨打的便是这灯节的主意,他吩咐我说,等夜幕降临后,我乘一叶扁舟自溪水尽头婉转而出,沿溪漂流而下,两岸树梢上的花灯一盏接一盏,映在水面上波光荡漾,而我立在舟头,什么也不必做,只需手执一盏红灯笼,准能迷倒无知少男一片。 当然,前提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东施,你又调皮了 作者:十里菱歌 分卷阅读2 是你必须拿白纱将脸遮住。他补充道。 我不高兴了,皱了皱鼻子问他:你可是嫌我丑,怕我吓着了别人? 他盈盈一笑:说什么傻话,当然是因为若隐若现的,才更加勾人心弦。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再者,这么有个性的招郎方式,也的确比相亲拉风多了,我想了想,便果断地答应了。 很快就到了灯节这一天,公孙墨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我和他相携着往若耶溪畔走去,他一路上引得未婚少女们频频回眸看,招桃花得很。 我又是羡慕又是忌妒又是恨,举起手肘撞了撞他的腰侧,挺不是滋味地问他:那个孔雀啊,你也到了适婚年龄,我看你也挺风骚的,怎么迟迟不娶妻? 他手里一把小蒲扇摇得贼欢,笑吟吟地将某位少女的秋波送回去后,才侧首瞟我一眼,道:东施姑娘,你作为我的头等贵客,你的终身大事还没定下,公孙某又怎敢不等你?语气三分实七分虚,乍听之下感觉像在开玩笑,然而仔细一琢磨,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我泰然一笑:好啊,那我争取今晚就把自己搞定,让你也可以早点解脱。 我们已经走到了溪畔,枝丫上挂着几个花灯,他面容有一半沉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却能听到他一如既往地充满了愉悦的笑意:好,那我就先祝你今晚如愿觅得佳婿。 我从树上取下一只红灯笼挽在臂间,站上早已准备好的木舟,解开系绳,朝他挥了挥手,便沿着若耶溪漂流而下。 溪畔早已聚满了来猎艳的男男女女,纵然有某些小船泊在岸边,卖卖零嘴或胭脂水粉什么的,但像我这么特立独行的一叶扁舟,自打一出场便红了。 岸上的汉子们抻长了脖子,惹得身旁相伴的妹子气红了眼眶,我对这个效果表示很满意,忽然记起了公孙墨还教了我一招,好像是叫泰坦尼克还是什么,便立刻将灯笼搁下,立在舟头双臂张开,做飞翔状,陶醉状,销魂状。 果不其然,两岸人群齐齐哗了一声。 呼声未落,突然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在桥头上响起:各位乡亲父老,叔伯姐妹,在下公孙墨,受舟上小姐所托,为她招亲。 公孙墨的出场时间掐得刚刚好,此话一出,便让众人高潮了一下。 顿了下,他继续道:小姐家住若耶溪东,虽不是土豪二代,却也成功奔上了小康,更难能可贵的是,小姐蕙质兰心,无论暖床卖萌、防狼防盗、麻将打牌无所不能。 我眼角抽了抽,孔雀啊孔雀,为了让我嫁出去,你究竟得昧住多大的良心啊 在心里感叹了一遭回来,刚好听见公孙墨大喝一句:你!值得拥有! 这五个字好比在人群中投了一个炸弹,话音一落,马上就有各色男子朝公孙墨蜂拥而去,一边挤一边大呼道:这妞我要了!麻烦你帮我做个媒! 我精神为之一抖擞,眼神立刻摆得更销魂了些。 然而,上天就是要和我作对,不知突然从哪里刮起一阵狂风,我只感觉到脸颊像是被什么轻轻擦过,下一刻,便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东施! 我怔了怔,才恍然明白过来刚才擦过我脸颊的,恰恰是我用来遮丑的面纱! 我、滴、娘! 我猛地抬起袖子想遮,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稍微看清了我的容貌的,已经弯腰捂着肚子开始干呕,剩下那些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的,正满脸嫌恶地开始脱鞋子捡石头,刹那间,鞋底、碎石、臭鸡蛋、水粉盒铺天盖地地朝我飞来。 滚回去!母蛤蟆还想变天鹅! 莫装times;,装times;被雷劈! 幸好咱聪明,才没被你骗了 眼见一个臭鸡蛋就要杀到,我下意识地侧身一避,不料这一避,带得小舟晃了晃,我一时站不稳,眼见着就要栽到河里去! 猫了个咪的!姐不会游泳! 三、媒人相救,美人苦衷 扑通! 我直直地沉进水里,河面上灯火摇曳,被我碎开一串晶莹璀璨的气泡亏我还有心情欣赏这个!布料吸了水带着我往河底沉,如果没有人来救我,我就要被活生生地淹死了! 唉,等到投胎的时候,我一定要记得选白富美模式 河水呛进鼻腔,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我想咳嗽,却换得吞进去了更多的水,视线开始变得朦胧,迷迷糊糊之际,隐约听见了又有一声扑通,我强撑着睁开眼,恰好看见一道人影向我游来。 是谁? 这一刻,我以为自己看到了神,可不是神? 一袭清雅的白衣,长发未束未绾,如同浓墨晕染在了水中,他脸色是我未曾见过的凝重,然而视线在和我对撞的那一刻,又有舒心的笑意绽放在嘴角,比那一片水光摇曳,灯火阑珊更要夺目。 短短一刻,我又以为自己看见了魔。一定是魔,不然,怎么只是这眨眼光景,我就已经沉沦? 来人明显没有我想的这么百转千回,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转眼间已经来到了我身边,单臂一捞搂住我的腰,迅速带着我往上游,可惜,我已经撑不住了,肺叶涨得像是随时都会裂开,我舒出一口气,眼前逐渐昏黑。 恍恍惚惚地,双唇覆上一阵温暖,随即有浅浅的气息渡了过来。 我本来已经准备死了,可这么一下子,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在吻我不,是在渡气给我。 我顿时感动得快泪崩,这是多么善良的一个娃,前不久我还追他债呢,他竟然跳下来救我;这又是多么威武的一个娃,即便是为了救人,但他对着我这张脸能吻得下来,也需要不一般的强大心理啊。 呜,公孙墨,以往是俺误会你了。 你赚我的五次钱,我只收你四次就好。 哗啦一声,公孙墨抱着我破水而出,我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咳嗽,每一咳都是一口水,着实没什么仪态。 两岸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但是很奇怪的,竟没有一人说话,每个人都呆呆地盯着我和公孙墨,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撕心裂肺地咳。 公孙墨抱我上了岸,将我搁在草地上,而后走了两步捡起外袍,抖开罩住我,手臂也就这样搭在我肩上没有放下,低头望进我的眼睛,关问道:没事吧? 我摇摇头,顺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我的衣裙全湿了,薄如蝉翼地黏在身上,如果不是公孙墨的外袍,我百分之两百走光了。 谢谢谢你救我。我嗓子热辣辣地疼,声音沙哑得性感。 他微微一笑,在溪水的浸润下,一双眸子更显得深邃无比:都怪你的求亲者太多,我被团团围住,不能第一时间下水救你。 求亲者?我讽刺地笑笑,算了吧,那些肤浅的人类 我一边咬牙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东施,你又调皮了 作者:十里菱歌 分卷阅读3 一边批判社会的不公,人群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了窃窃私语。 那妹子是谁?不会是东施吧? 我的亲娘,快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东施落水前明明不是长这样的找死啊!掐这么大力做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响,满腔的愤慨顿时被打断,急忙爬到岸边对水照看。 当!出大事了! 溪水尽数洗去了我的伪装,此时明如镜的水面上,正倒映出一名年轻女子的身影,长发如柔软的绸,湿漉漉地贴在两颊边,眸如晨星,唇若朱丹,故意涂满脸的锅灰也被冲去了,露出一片雪腻的肌肤。 我惊怔住,水镜上突然多了一个人的倒影,他挑眉,表情说是惊讶还不如说是玩味,细细打量着水中的我,半晌问道:多美的一个人儿,先前为何要将自己装成那副模样? 我失魂地望着公孙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真真玩完了 两年前,越王甄选美女入宫,众人皆以为自此一去,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有某些在朝中做事的幕僚才知道,越王选美人不是为了自己享用,而是拿去送给吴王夫差,这其中牵扯的政治斗争,明眼人或许可以嗅出,却也不敢多言。 我爹刚好是幕僚之一的酒友,某次酒醉,幕僚君透露了这一消息,我爹于是开始了郁郁寡欢,用他原话说,便是:深宫这种地方,进去都是玩脑子的,像你这种没脑子的,去了只会被玩成傻帽儿,还不如找个老实汉子嫁了。 于是,阿爹为我定了一门亲事,想着我如果出嫁了,越王怎么也不能将主意打到我头上。 只可惜,天命弄人,一门亲事本来说得好好的,却不知为何,在拜堂的前一天,男方竟然毫无征兆地逃掉了。 阿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挑美人的使者已经到了门前,只要他们没瞎了狗眼,我必定逃脱不了进宫的宿命。 无奈之下,我一把锅灰往脸上一擦,从此开始了丑女生涯,总算躲过一劫。 只不过,这副尊容想嫁人,难如登天。 阿爹说没关系,这正好可以试出一个人对我是不是真爱喀喀,其实我也明白,阿爹只是安慰我而已。 如果你一开始就用真容示人,又怎会找不到如意郎君?公孙墨贴在我耳边低低地道,一下子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侧眸反问他:如果你娶妻,你是看脸还是看内涵? 他嗯了一声,眼睛顺着我湿透的领口滴溜溜往下滑,在某个部位停了一停后,方抬起头冲我艳艳一笑,理直气壮道:当然是看三围。 四、挑来拣去,嫁我可好 大抵多数男人都是像公孙墨一般肤浅的,是以,若耶溪那夜后,来我家求亲的人可不踏平了几道门槛。 阿爹和阿娘刚好远游在外,父母之命是暂时没有了,我的人生大事便交给了媒妁之言来裁定,好在公孙墨做这勾当也做得得心应手,每天都捧一大堆画像来我家和我慢慢挑选,说来奇怪,他为我挑夫婿的眼光越发刁了。 一幅画像在我眼前打开,画中人清癯绝立,那小身板虽然瘦弱了点,却不失有一股忧伤的气质,正是时下最流行的奶油小生类型。公孙墨只淡淡一瞥,便道:陈家的三公子,不错是不错,但你确定要挑他?他满嘴的之乎者也,连骂人都引经据典,依你的直爽性子,你受得了? 我坚决地摇了摇头,本姑娘最讨厌酸腐书生了。 公孙墨轻笑,替我将这幅画卷好,漫不经心地往后一抛,无声宣布画中人出局。 我心急地取出另外一幅拆开,一看眼睛就亮了:这个好,肩膀够宽,腰够粗壮,一看就知道是真汉子,纯爷们!瞧瞧这胡楂,多野性!多奔放! 公孙墨瞟了画像一眼,摸摸下巴,沉思道:原来你好这口 我挑眉,问他有什么意见,他把手一放,笑吟吟地摇起了小蒲扇:街口卖猪肉的老屠,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我听说他脾气暴躁,打人像杀猪一样。 家庭暴力也是我不能忍受的,我果断将画抛开,拿起另外一幅。 画中男子长身玉立,风姿绰约,只一个侧身回眸的背影,便如一株幽兰跃然纸上,气质超然脱俗,再瞧瞧那身材,不十分壮实也不十分瘦弱,每寸肌理都恰到好处。 我越看越中意,赶紧将画像凑到公孙墨面前:这个没什么可以挑剔的了吧?我爹和我提起过他,说他人品倍儿棒,质量有保障! 李家大少爷的确各方面都很优秀,再加上父辈为官,家底也算殷实,只不过听着他的这个只不过,我的心一下子提得老高,公孙墨左右扫了一眼,随即神秘兮兮地靠近我耳朵,低声道,他有那方面的问题。 哪方面?我不解。 公孙墨不解释了,抬头望天做同情状,半晌,幽幽叹气:斯人而有斯疾矣! 我懂了,默默地将李家大少爷的画轴卷好。 这么一轮淘汰下来,公孙墨抱来的画像已经所剩无几,我瘫坐在椅子上,禁不住忧心忡忡:以前没人要我,我难嫁,现在这么多人要我了,我还是这么难嫁,再这样下去,我就成万年剩女了。 公孙墨悠哉地扇着风,对我的痛苦视若无睹,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道:其实姻缘这回事,有时候你以为它很远,其实它很近。 我白他一眼,有气无力道:你可是在吟诗?别开玩笑了,很近?现在离我最近的就是你,总该不会你就是我的姻缘吧? 他凝视着我笑,不语,手中的小蒲扇也不摇了。 我忽然觉得一阵心慌,侧开脸,下意识地就要赶人:很晚了,你回去吧,明天再来陪我挑 是啊,现在已经过了午时,还真是晚了。他的笑意冷了一冷,我以为他会起身离开,不料他却执着地直视着我的眼睛,小施,如果我说,我真有意向你求亲,你又会给我怎样的答复? 不带这样说笑的! 我直了直腰,食指点上下巴,故作镇定地问:是因为我这张脸吗? 他敛下长睫,粲然一笑:你以为你的可取之处就只有这张脸? 我本以为他这句话是称赞,是对我超凡脱俗的内在美的歌颂,然而,我一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轰!耳后根刹那烧了起来,是了,这货曾经和我说过他的娶妻标准。 我清咳两声,朝椅子里缩去,下巴朝茶几上一抬,对他说道:行,那麻烦你先去搞一幅画像来,我要慢慢挑选,和你熟是熟,但程序一样是要走的。 话已至此,他没被猪拱了脑袋都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眼睛蓦地一亮,轻笑出声:总算不枉我多年来的布局他声音压得极低,我听不太真切,正想发问,他已经拂袖而起,朗声道,好,那我先和你说了,明天我来陪你挑的时候,只会带一幅画像。 什么人啊,公平竞争懂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东施,你又调皮了 作者:十里菱歌 分卷阅读4 不懂? 望着他逐渐淡出门外的背影,我托着腮帮子怔怔地想,嗯,他的穿衣品位如果能换一换,不那么风骚的话,也确实不失为良人一个 砰砰砰! 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的思绪被惊断,以为是公孙墨漏了东西回来取,赶紧起身去开门,然而,我还没走到门边,门板就轰隆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了,我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照这来势汹汹的架势,敢情刚刚那敲门声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一列官兵不请自入,带头的那位目光在我屋内一转,看见了呆若木鸡的我,意思意思地行礼道:董姑娘,越王遣我等来接您入宫。 越王?我和越王有啥子关系?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我直接问:为什么? 官兵头头正色道:当然是因为你这张脸。 五、强抢民女,宫中水深 人怕出名猪怕壮。 任我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一国之主的越王,竟会微服出巡去了若耶溪灯节,并且好巧不巧地撞见了我落水的那幕。据官兵头头所说,越王大人对我一见倾心,惊为天人,一回宫就马上派人来接我了。 只可惜,东施不是你想接,想接就能接。 我委婉地表示自己已经有心上人,是待嫁之身,官兵头头面色不改,只说如果我要解释,那就去越王面前解释,我坚决不肯,然后,官兵们就强抢民女了。 我深深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得罪了月老,第一次定亲,夫君临阵跑了,后来不信邪地一连嫁了四次,却每次都把夫婿活活丑死,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他也说要娶我,可他前脚才一离开,后脚我就被人抢进宫了。 唉唉唉,天妒红颜啊,命途多舛啊 望着在我身旁喝酒的越王,我用眼神免费送了他几把刀子,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不情愿,从而自动自觉地送我回家,然而,我射他射到眼角都快抽筋了,他还是十分淡定地在喝酒。 扭捏了半天,我忍不住道:大王,俺娘喊俺回家吃饭了。 他淡淡地觑我一眼,轻啜了口酒,才慢条斯理道:想回家?我点头,他停了停,道,从今往后,这皇宫就是你家。 这话如果是从我真心相爱的男子口中说出,我包准会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但是很遗憾,越王说这话时面无表情,相信等他命人将我调教得知书识礼一点后,他就会对我说:你去吴国吧,为了你的家,你必须做出点牺牲。 一入后宫深似海,从此真爱是路人。 如今天下大乱,诸国并起,除了明着干架外,暗地里偷派些奸细啊,卧底啊,红颜祸水啊,祸国妖姬啊什么的也很有必要,我一介小女子不敢妄言,却也知道西施前辈自从入宫后就没再回去过,可怜了范蠡,明明大好青年一个,然而近来每次在街上撞见他,他都是喝得醉醺醺的。 这种光荣,恕小女子无福消受。 我微微压低身子,摆出平生最柔婉的姿态,是示好,也是求饶:小女子无德无能,乃鞋底之身,草芥之命,只求瓦屋一间,与郎偕老,不敢妄想栖身宫闱。话说到这个地步,识相的就快点放姐姐走,姐姐还赶着回去嫁人呢。 越王道:听你这谈吐,原来也不是市井间的粗蛮女子,这很好,能拿得出手。 我嘴角抽了抽:大王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大王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前一句唯唯诺诺,支支吾吾的是我说的,后一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是 公孙墨! 我猛地回头,恰好看见公孙墨在宫人的引领下走进大殿,他依旧长发未绾,来见君王像见求他做媒的饥渴男一般,不过袍子倒是没那么花哨了,素净的淡青色,上面用白线绣着淡雅云鹤纹,配上手中摇得贼欢的那把小蒲扇,看起来颇有儒士风度。 我跳起来一溜烟跑到他身后藏好,两个男人都对我有小心思,要单挑要掐架随他们闹去。 我扯扯公孙墨的袖口,问他:你的战袍呢? 他打量了我好一会儿,像在确认我毫发无伤,半晌叹气道:没办法,我也觉得我那件五彩斑斓袍霸气多了,可惜门外的说,衣冠不整,不得入内。 我噗的一笑,见到他的这一刻,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对面的大王不高兴了,冷哼道:墨卿,你终于愿意见寡人了? 公孙墨上前一步,将我完完整整地遮在背后,叹息一声,不卑不亢地迎视越王:大王,你既已将草民的妻子捉来,草民又岂可再安居市井之间? 越王大喜:你这是答应了辅佐寡人? 非也。公孙墨摇头,越王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公孙墨的小蒲扇摇得不紧不慢,缓缓道,昔日大王三请草民于会稽山,草民避而不见,时至今日,草民初衷未改,然而如今草民和贱内受制于宫中,唯有以一妙计,求大王放我们离开。 公孙墨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明紫色的锦囊,也不上前,只静静地摊在手心里,似乎在等越王自己来取。 现下这副情形,我琢磨出了些意味,想必公孙墨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越王亲自去他门前请他出山,他拒绝了。若耶溪那夜,越王碰巧见着了他和我,以为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奸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将我捉来威胁他了。 僵持了良久,越王无奈道:墨卿,如今天下英雄辈出,你堂堂男儿,才学过人,何不建功立业一番? 公孙墨垂下眼睫:人各有志,望大王成全。 罢了。越王挥挥衣袖,宫人立刻心领神会地上前,从公孙墨手中接过锦囊呈给他。 越王道:美人易得,贤臣难求,好不容易让寡人寻着了一个,却不爱江山爱美人。 只要依照囊中妙计,十年之内定可吞吴。江山是您的,美人您就留给臣吧。 六、缘来缘去,缘来是你 我总感觉,我嗅到了一点点基情的味道。 出了宫门,我再也按捺不住了,急急凑到公孙墨身边问:你究竟是谁?你和越王什么关系?我看你走的时候他挺舍不得你的啊。 公孙墨撑着下巴回忆道:两年前,会稽山上,越王在我面前脱下了衣服 这、这这这我马上兴致勃勃要听。 公孙墨揉揉我的头,好笑道:然后,他将袍子抛下山崖,说我如果再不出山,越国就会像这薄薄的布料一样,在风雨中飘摇,永远也不得安定。我黑了脸,他继续说,要知道,我们这些世外高人一般都是很有节操的,怎么可以被他怂恿两句就抛弃自己的幸福生活?他劝我不成,竟然派兵来拆我屋子,无奈之下,我索性下山当媒人了。 听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不知不觉,我已经站到了家门前。 一推开门,马上就有一团圆滚滚的黑影扑到我怀里,痛哭流涕道: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东施,你又调皮了 作者:十里菱歌 分卷阅读5 乖女儿啊!爹爹想死你了,快来给爹爹看看你是胖了还是肥了还是膨胀了 我抬起脚虚虚一踹,阿爹马上灵活地闪了开去,边假装拭泪边抬起头,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我,就被我身旁的公孙墨夺去了目光。 阿爹愣了,下巴掉到了地上。 半晌,他将下巴扶正,愤愤道:女儿!你怎么和这个浑蛋混在了一起?你不知道他就是当年拜堂前一天跑掉的那个? 我心弦猛地一震,抬头微愣地看着公孙墨。 原来原来他就是我那无缘的第一任丈夫,如果不是他退婚,我就不用为了逃避入宫而顶着一张丑脸皮,也就没有后来的四嫁四闹剧,当然也就不会遭受到乡里的唾弃,谩骂,白眼 缘来缘去,因果循环,原来我去找他做的媒,都是他起初种下的因。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以至于我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公孙墨却生怕我误会似的,急忙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腕,附在我耳边低低道:小施,我正准备和你说这个,当年打算和你成亲的前一天,越王派人来拆了我屋子,我并非有意负你。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也是可以原谅的。 阿爹见我动摇了,急忙哀号道:女儿,你该不会真的瞧上这棵大蒜了吧?你看他哪里好了?一双桃花眼狐狸崽子似的,以后肯定会娶二奶三奶四奶来惹你伤心,再看看他这穿着打扮,多么的没品位,是个男人,就应该穿得大红大紫花花绿绿的,才够狂野嘛,还有啊,看这小身板,一点赘肉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没福气 我果断怒了,知道公孙墨就是当年逃婚的人时我气,可是此刻听阿爹将他批得这么一无是处,我更加气了。我东施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才终于可以成亲,就算你是我爹,我也容不得你将我有且仅有的老公踩成这样! 公孙墨倒是无所谓,勾唇对我浅浅一笑。 我假笑着对阿爹道:爹,或许你在外面逍遥久了不知道,孔雀他是我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媒人,赚钱多得没地方花。 阿爹眉头皱也不皱,面色不改道:不过嘛,咱们做人不能这么肤浅,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爹刚才一看就知道这位公子是有内在美的人,你和他的婚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番外:媒人心计 他下山后接的第一单生意,雇主是个长得很让人崩溃的小姑娘。 当然,凭他的眼力,他一眼就知道她是伪装的。究竟是有多想不开,一个好好的豆蔻年华的姑娘才会将自己弄成这副丑模样? 这位小姑娘说,她要嫁人,让他帮她找对象。 问名时,她歪歪斜斜地写下了两个字:董施。 他心尖一颤,董施,他那未过门就被他抛下了的小妻子 脑里忽然就浮现出了求亲图上她的模样,肤若凝脂,眸如清泉,明明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啊。 他再次对上她的眸子时,眼底已经恢复了从容的笑意:没问题,在下定会为你寻得一个好夫婿。 她洞房花烛的那夜,他事先在庭院里拦下了她的新郎,把银子往对方手里一塞:诈死,你懂的吧? 继他之后,她一共嫁了四次,于是他一共送了四次钱。 嗬,一妻不谋,何以谋天下? 分卷阅读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