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咏墨生》 分卷阅读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 《君咏墨生》即书 文案: 古风百合,许墨生的成长史,穿插师生虐恋,时间跨度十年。禁欲系女先生爱上自己的徒儿,但那人已有自己的亲梅竹马,一场遗憾而凄美的爱恨纠葛,一场恰同学少年的纯真情谊。++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醉里经年少,乍醒华发生。回首家山远,云移乱山横。但闻兵戈止,赠饮天下人。 内容标签: 年下 虐恋情深 青梅竹马 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君岚咏儿 ┃ 配角:温桐玉沐慈 ┃ 其它:百合文 第1章 道别 刚入三月,东风正紧,许家宅院里的桃树刚刚抽出些许粉红。 清晨,沈君岚如平常一样去正堂向许老太爷和许夫人请安。 她身着白衣,一切看起都那么得体,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齿如含贝。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步伐轻盈,衣衫环佩作响,虽是女子又透着读书人淡淡的傲气。 “君岚此前曾有跟许伯父谈起过要离开许府的事情,当下或许是要道别的时候了。”沈君岚向许太爷敬茶后,退了几步恭敬的说明了去意,她心里也有些忐忑,早知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终究还是这么来了。 虽然许太爷知道沈君岚早晚都会离开许府,但真到了要离别时,还是觉得有些突然。 “真的想好要走了么?虽然我辞官多年,生活不算宽裕,但你在许府这些年我早已把你当做亲人,锦衣玉食虽难奉上,粗茶淡饭总还有一口。” 沈君岚听罢连忙摆手,许家对她的恩德让她没齿难忘,她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 “伯父多虑了,您与家父是多年的故交,当年我落难,您收留,并待我如家人,这份恩情君岚刻骨难忘。”沈君岚拱手说道。 “那你为何要走呢?留在这不好么?你如何待墨生我们也都看在眼里,墨生有你这样的老师是她的福分。难道是有了心上人?”许老夫人听的一头雾水。 心上人?沈君岚心里苦苦的笑了,她平日在许府深居浅出,除了许家主人和用人,唯一能和她说说话的就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孩童了,终日里诗书丝竹为伴,心里再无杂念。 “伯母,您有所不知,我虽通晓音律,擅长礼乐,但在其他才学方面确实技不如人,墨生是我唯一的学生,我尽量将我所知传授于她。这孩子聪颖好学,是读书的苗子,至少在礼乐方面极有天赋。”说道许墨生这得意门生,沈君岚面露喜色。 “但小女才疏学浅,技艺仅限于此。此次水西书院的苏老先生邀请我去书院教学,也是希望能将礼乐教化通行天下,这辋山城中水西书院为最上等的学府,但乐器科已经空闲多年,无师傅能传授礼乐之道。苏老先生不嫌小女出身,愿让我以女先生的身份,从新振兴乐器科。想来也是实在推辞不掉,希望能将琴乐传承下来。”沈君岚娓娓道来离开许府的缘由。 在门口偷听了全部谈话过程的少女,终于按捺不住了,推门而入,“我不准沈先生走。”少女身着青纱,头束绛色发带,唇红齿白,眉间透着英气,走路生风,脸上未脱稚气。 “先生离开若是因为墨生淘气贪玩,那墨生以后可以改,多攻读诗书,勤加练琴,先生能否不要去那书院。”少女入室拽住沈君岚的衣袖,撒娇道。 看着眼前这初长成的少女,沈君岚又骄傲又满是怜爱。 “能教墨生音律乐器,是我的福分,你虽小我六岁,并以师徒相称,但我并没有把你当做徒弟,更像是知音。相信有朝一日你定会超过为师。”沈君岚一脸宠溺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我不信,先生此次一别,墨生的《平沙落雁》、《春江花月夜》恐怕再难练成。如果先生不再教我,那我这所学乐器也就任他荒废好了。”说完少女赌气转身离开了正堂。 “墨生这孩子,自小没有爹娘,我虽待她严厉,但也惯了她这一身性子。君岚你莫把她的气话当真,若去意已决,伯父也不便挽留。我和水西书院的苏先生也算是故交,如果有需要帮忙打点的地方尽管提出,我尽量替你安排。” 许远之曾在辋山城做太守三十余载,声望很好,城里的富商学者都敬他三分。辞官后,虽隐居市井,但威望仍有几分。 “伯父好意君岚心领了,书院这边苏老先生已经打点好了,我只专心授业即可。其实君岚心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墨生,这孩子虽是女子,但才学不输同龄男子,如果能接受更系统的教育,前途不可估量。”沈君岚向许老爷建议道。 “墨生这孩子我了解,天分有余勤奋欠佳,但她是个女娃,学富五车或许并不适合她,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知书达理,体恤公婆,相夫教子即可。”许老太爷解释道,随手招呼君岚坐下。 找个好人家嫁了,这话让沈君岚听了有些扎耳,什么才是好人家,墨生的未来必不能再重蹈她的覆辙。 沈君岚入座,还是希望能让许远之能多做考虑,“伯父,她虽为女子,但您既然给她取名墨生,相信一定还是对她有所期许的。您当年的丧子之痛,君岚也略知一二,唤她墨生一定也是希望她舞文弄墨,不要像他爹一样征战沙场。” “知我者君岚。”许远之的眼睛有些浑浊,当年那悲惨的一幕依旧历历在目。墨生这孩子是他许家唯一的香火,许远之纠结已久,既希望她能沿袭许家的书香之气,又希望她能平安喜乐度过一生。 “伯父的心意我了解,君岚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沈君岚试探性的问到。 “说来听听,墨生是我许家唯一的血脉,我也希望她能如愿。”许夫人摸着胸口插了一嘴。 “水西书院的春招马上就要开始了,这辋山城中的名门之后都挤破头希望来此深造,墨生已经芳龄十六,正值应试的年纪,不如让她一试”沈君岚建议道。 “可她是女子呀?水西书院有收女子的先例么?”许夫人有所顾忌。 “这方面我来打点,古来也有祝英台女扮男装入学读书的先例。既然苏老先生有求于我,让我复兴礼乐,说明他并不避讳女子入学,反而更看重才学。我也可以此作为说辞,极力推荐墨生参加春试。当然也需要许伯父您出面来游说苏公,君岚觉得这个人情他不能不给。”此事沈君岚像是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她怎么舍得让许墨生这个得意门生,荒废了一身才艺。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许远之缕着胡须若有所思,许老夫人有些心中没谱,一会瞧瞧老爷,一会瞧瞧沈君岚,希望这事早些有个结果。 “只是书院三年的课时,可能会耽误墨生的嫁娶。”聪慧的沈君岚说出了所有人的顾虑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2 。 “但墨生这孩子跟了我三年,我了解她,她心性未定,恐怕即使嫁人也会不如人愿。” “君岚你前往书院教书的事情可以先着手准备了,有什么需要打点的就让下人去办。墨生她是否要去水西书院的事暂且搁置,容我思考几日。这事也得看她自己的意愿。”为官多年的许远之喜欢把事情思考妥当再做决定。 “好,那君岚今日就收拾行李,择日前往水西书院,走时再来向二老道别,这里再道一声谢,如果不是当日伯父收留,恐怕君岚今日早已四处流落。”沈君岚起身恭敬行礼,随即转身离开了正堂。 沈君岚刚走,刚才那赌气离开的少女又冲了进来,“爷爷,你怎么能同意沈先生离开呢?” “墨生休得胡闹,君岚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她只是在我府上避难,一直待下去也非长久之计,这辋山城中难有极品丝竹之乐。礼崩乐坏不是盛世之景。你不小了,这些事应该理解。这个师傅不可能是你一人所专享的。”许远之对许墨生向来严厉。 “那先生走了,我怎么办,我的琴曲是学还是不学。”墨生不服气。 “可以再给你请别的师傅,除了曲乐,诗书也不能落下。”许远之责令道。 “不!我跟了沈先生三年,她手把手的教我识谱,奏乐,抚琴,吹箫,丝竹之学,我只从一而终,她不教了我便不学了。”墨生赌气道。 “罢了,你先退下吧。容我再思虑一下。”许远之明显不想再跟她这个执拗的孙女争执下去。 “墨生乖,听爷爷的话,先去跟先生道别,毕竟她教了你三年,君岚要走,你总是该送送,这是礼数。”许老夫人安抚道。 墨生转身愤愤离开。“道别,我才不要,哪有人这么不负责任,说走就走,而且并没有第一个让我知晓。”墨生心里对她的沈先生一肚子怨气。 许墨生自幼丧父,母亲又不被许家接纳,沈君岚三年前的到来,让肃穆的许府多了一丝生气,对于墨生来说,君岚亦师亦友,既传授了她技艺,又教导她为人处世。除了日常礼乐的学习外,少女那些萌动的心事墨生也常常向君岚诉说。 沈君岚虽和墨生以师徒相称,但她交际甚少,在许家隐姓埋名,许墨生对于她则像是朋友一样,她看着她出落的亭亭玉立,看着她心性成熟起来,能一起赏月抚琴吹箫和鸣,也算是她坎坷命运中的些许安慰,让她在许府有了家的感觉。 要说分离,谁都不愿意说出口,但时候到了总要有人先迈出这一步。墨生正值花季,大把的春光可以消耗。而沈君岚不一样,她总要为将来做些打算,即使她也贪恋这份家的温馨。 两边都没得到好话的许墨生此时有些失落,她回了自己的屋中听着别院琴楼里下人为沈君岚打点行装的琐碎,感觉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沈先生虽待她时而严厉,但她从未抱怨。 越想越是心烦,墨生索性脱下女装,换了一身素色男装,准备到许府外走走。 见此景,贴身丫鬟莹儿拦住了自己的小主子,“小姐,你这是要去找咏儿姑娘吧,老爷要是知道你又去春泽楼,恐怕该重罚了。”许家上上下下都对许远之又敬又怕,这丫鬟想必也没少跟着主子一起受罚。 墨生推开了莹儿,“要他们管呢,他们谁都不顾及我的想法,我凭啥要顾忌他们。你不要跟着我便是了,爷爷问起就说我出门散心了。”说完墨生便夺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情节发展会慢一些,不想写的太生猛 刚入坑的朋友,本文通篇免费呀,如果不愿打赏,请补分,留言也好。 祝虐的通畅 第2章 诉情 春泽楼是这辋山城中唯一的一家青楼,论年头恐怕是有了这辋山城也就有了这灯红酒绿之地。不光是在辋山城中,春泽楼在江南一代也小有名气,除了本地富商名流,青年才俊们爱在此地流连外。 也有不少外地人慕名而来,一睹佳人容貌,也是为了和达官贵人们混个交情,才学出众的男子也喜欢在这里比试文采,又有美人作陪,在他们眼里这春泽楼就是一个在设在辋山城里的世外桃源。 外面的世界无论如何纷扰萧条,春泽楼门前永远是车水马龙,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这里永远都是春天。 春泽楼在挑选姑娘上也十分严苛,来这里的多是落难女子或从小流离失所的孤儿。相貌姣好者便被主事的妈妈挑出,从外面请先生教给她们一些浅显的诗书礼乐,并苦练歌舞。这些姑娘出门接客时只卖艺不卖身,多能与客人吟诗作对或唱曲舞蹈。相貌平平者则沦为杂役丫鬟,干一些下人的活,明码标价任人宰割。 一旦姑娘年满十六岁,作为回报就会被当众卖身,出价高者变能得到花魁的初夜,钱财则归春泽楼所有,十六岁之后的姑娘便要开始接客,满足金主的鱼水之乐。“花魁满夜”之日,也是春泽楼一年当中最为热闹的时候,附近的名流富甲都会聚集于此,夺取花魁在当地被看做是财富和权利的象征,纸醉金迷大抵也就是如此这般了。 午后刚过,便有一少年郎向这春泽楼走来。少年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明眸皓齿,目如点漆,唇若涂脂,手持折扇,皎如玉树临风前,英气中又透出些阴柔之美。 少年大大方方的踏入春泽楼的大堂,便有妈妈上前招呼,“我还以为是谁呢?这大中午就来光顾我们春泽楼也就只有许公子您了。”看来少年是这里的常客。 “不知许公子是否需要我通告一下丰三娘呢?”迎上来的少妇一副调侃的模样,打量着少年。 “姐姐,您又拿墨生开玩笑了。”少年低下头,羞答答的笑着说。“我是来找咏儿姑娘的,姐姐您千万不要让我娘知道,不然她又要唠叨我了。”少年面露难色。 “知道啦,看你这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我,嘴甜的还真让妈妈我不好意思了。咏儿在她闺房,你们聊会便好,不要耽误她晚上唱曲儿,你娘那儿我替你瞒着。”妈妈对这少年也是宠爱有加。 许墨生从小自打知道了自己的亲娘是谁后,便成了这春泽楼的常客,为了方便进出每次过来都会着好男装,一晃也快十年了。春泽楼里的这些姐姐们也都是看着她长大,墨生知书达理,尊长爱幼,再加上嘴甜妈妈们都把她当自家姑娘一样爱护。 许墨生上了二楼,轻轻叩了叩咏儿的房门,见无人应答,墨生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可有人在?”门内依旧无人应答,“若是无人,我便回了。”墨生自言自语道。 “别走,你先在门外不要进来。”门内传出妙龄少女的呢喃软语。 墨生呆呆的站在门外守候,咏儿和她从小相伴,虽然出身不同,但无话不谈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3 ,自从墨生年幼时第一次来春泽楼便和咏儿“情投意合”,成了彼此的知心人。 “好了么?再待下去碰到我娘就惨了。”等了许久,墨生有些焦虑,又轻轻的叩了下门,但丝毫没有要推门而入的念头。咏儿说不许进,那她就一定默默守候着。 墨生话音刚落,咏儿的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少年郎来,着了玄色长衫,发髻束的高高,虽是少年郎的模样但依旧面若桃花,笑起来带着少女般的俏皮,眼睛清澈明亮。 见到此人,墨生有些看呆了,一瞬间以为是哪位男客入了咏儿的闺房,墨生脸色有些微变,双手不自觉的攥了拳头。 “书呆子,傻愣什么,还不快向本公子行礼。”咏儿捶了墨生一把,然后捂着嘴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哦哦哦,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呢?”反映过来的墨生,拱了拱手笑着行礼。 “许公子你就唤我咏兄吧,□□正好不如许公子和我一起去郊外赏春吧。”咏儿拉着墨生的衣袖,撒娇道。 “求之不得,可是不知……” “不知什么呀”墨生还没说完,咏儿就打断了她,拉着她的手从二楼绕过厢房,向春泽楼的后院走去。边走边说,“低头走就好,后门的小路墨生不比我熟悉,从小就翻这墙头进来。时间不早了,我们早去早回,被妈妈发现私自外出又该扣月钱了。” 墨生被拉着,跟在咏儿身后,急急忙忙的从后门出了春泽楼。两个美少年就这样挽着手,朝着城外走去,路上没少被行人多看几眼,毕竟二人都是美人胚子,即使扮了男装依旧俊美惹人怜。 行至郊外湖畔,草木刚刚抽出新枝,桃红点点,湖中鲤鱼成群,“吹面不寒杨柳风,正是一年好时节。”咏儿甚是开心,平日总被困在春泽楼,那里虽富丽堂皇但哪有这外面的自然怡人。 “今日怎么换了男装,还是第一次见你扮成男儿,刚才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以为我金屋藏郎么?”咏儿取笑道。 “你穿男装也好看,依旧遮不住女子的娇媚,不像我,着了男装像个愣小子。”墨生故意绕开话题,不接咏儿的话。 “许公子,如果真有男儿郎从我屋中出来,你会觉得惊讶么?”咏儿继续追问。 “惊讶?我拳头都已经握紧了,准备揍这色狼一顿。”墨生朝着咏儿挥了挥拳头回应道。 “就你一个弱女子。”咏儿听墨生这么说心里还是开心的,她知道墨生在乎她。 “咏儿你跟春泽楼里其他的姐妹不一样,你开朗明媚又敏而好学,只是出身不好进了这园子,我从未把你当青楼女子看。”墨生满脸真挚,在她心里咏儿恐怕是这世间最清纯美好的姑娘,连自己都觉得自愧不如。 “那又怎样,今年咏儿我十四了,再过两年一到花魁满夜,还不是要沦落风尘。到时许公子可不要嫌弃,不再与我来往了。” “不会的,不会的。”墨生觉得有点莫名的悲伤,她深知咏儿厌倦这青楼生活,但自己又没有能力解围,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吧,现在不是挺好吗,还有这春光和佳人相伴。说吧你有什么心事?”咏儿是了解墨生的,她来找她或是逢喜事或是心有郁结,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心也是相通的。 墨生知道咏儿最懂她,她捡起了地上的一颗石子投向了湖中,惊的湖中的鲤鱼四处游散。半晌才开口道,“沈先生要离开许府了,去水西书院做女先生教授礼乐。” “你心里是不舍吗?沈先生毕竟与你朝夕相伴三年。”咏儿试探道。 “先生待我如亲姊妹,在丝竹造诣上我也只服先生,其实心里还是有点赌气……”墨生折了一只桃枝,桃花含苞待放,仿佛里面包含着破蕊而出的感情,她若有所思。 “去了水西书院,沈先生就不再是你一人的师傅了。墨生或许你吃醋了。”咏儿低下了眉头。 “吃醋?其实我一直都当先生是家人,她走时并没有与我商量,连她要离开也是我偷偷听到的。心里委屈罢了,觉得她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去水西书院教书深造是她的追求,我其实能理解。只是想到日后家中又少了一人,会觉得府上又回到了往日,循规蹈矩的寂寞无聊。”说话时,墨生脑海里回忆起与沈君岚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大多时候是在传道受业,但在琴声中她们的感情是有所共鸣的。 沈君岚的到来确实也让许府上下多了那么一丝生气,至少每日可以调素琴阅金经,除了老爷、夫人、下人外,墨生还有个说话的人。 “人总是会分别的对吧,有的是永世不见,有的人总会重逢,我们还都在辋山城中,你如果想先生还是可以一聚,可以弹琴作乐。我们不也是这样么?虽没有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但墨生你的心事我都了解。”咏儿试着安慰她,好像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知道墨生对沈君岚的依恋,墨生从小生母不在身边,生活中只有严厉的爷爷和只知宠溺她的奶奶,沈君岚的到来,为墨生打开了另一扇窗。她贪恋着沈君岚温婉性格中的点点暖意。 墨生看了看咏儿,虽然着了男装依旧是好看的紧,少女所有的美好都展现在这姑娘身上,若非出身青楼当了歌妓一定也是一位万人追求的大家闺秀。 墨生把手中的桃枝递给咏儿,“知我者咏儿也,江南无他物,聊赠一枝春。” 接过桃花的少女脸上又露出了喜色,墨生大她两岁,但她从未把她当姐姐看待,墨生是她的青梅,是她的竹马,是她悲惨命运里唯一闪亮的光。 “我们回去吧,晚了被妈妈发现就不好了。”墨生提议回城,两人便结伴回了春泽楼。 到了春泽楼,咏儿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道别前叮嘱墨生回家不要再置气好好与沈先生答谢道别,也不要被许老爷发现她又偷偷外出。墨生点头答应。 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回许府,谁知还没走出春泽楼便被身后一道呵斥给震住了,“许墨生!来了老娘的地盘也不过来打声招呼!” 听这少妇泼辣的声音,许墨生心里一叹,心想千躲万躲还是没有躲过。 不用回头许墨生心里也知道这呵斥之人是丰三娘。 第3章 袒护 “娘……”许墨生转过身来,有些羞愧,不停的拆合着手中的折扇。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娘呀!”丰三娘不依不饶道。“说,有多久没来看你娘了。” “我这不过来看您了么?”墨生想嬉皮笑脸的撒个娇就过去了。 “胡说,你那点小心眼我不知道,来找咏儿都不说顺道跟老娘问声好。”丰三娘虽年近四十,但依旧身姿绰约,一身水绿色的印花锦缎长裙,肩披兔毛披肩,头上简单挽了个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4 发髻,但八宝翡翠簪子又为她增色不少。 “娘,真不是,我找咏儿有事。”墨生试着辩解。 “有事?你能有啥事?中午就过来了吧,这时段不在你府上读书,跑出来浪荡,当心那歹毒的许老爷罚你跪个通宵。”每每说道许远之,丰三娘都恨得咬着牙。 “娘,您不要总这样说爷爷……”墨生知道丰三娘和他爷爷之间的过结怕是永远也解不开了。 “你这没心眼的孩子,你跟娘和他许远之到底谁亲谁远。你长大了娘也管不住你了,有心事也不跟娘说了,心里就只有你这咏儿妹妹,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怕你以后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是不是嫌弃我这个娘了?”丰三娘絮絮叨叨的责怪道。 二人就这样站在春泽楼大堂的角落里,墨生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眉顺目,丰三娘喋喋不休的唠叨着眼前的少年。十六年了,其实丰三娘每年也就能跟许墨生见上十几面,许远之是禁止许墨生来这里找她这个娘的。 从小墨生都是换了男装偷偷过来看她娘,小时候还想娘想的紧,希望有娘疼爱,毕竟爷爷对他严厉。再大一点来春泽楼更多是为了来找咏儿谈心作乐,顺道看看丰三娘,嘘寒问暖几句。丰三娘没有亲手带过孩子,又常年浸在这烟花之地,墨生虽是她亲生,但她始终不懂得如何与墨生相处沟通。 天色渐暗,春泽楼前标志性的十八盏金穗通红的大灯笼也被点亮,堂内烛火灼灼,把这风月之地照得富贵暧昧,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宾客上门,姑娘们也都巧笑倩兮的出来迎客。 “娘您说什么呢,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娶媳妇,再说就算嫁了人这春泽楼也是我的娘家,我哪里嫌弃过。”墨生想赶紧摆脱丰三娘的无端责备,她心里现在已经够乱的了。 这时又一位与丰三娘岁数相仿的少妇朝他们走来,过来一把握住丰三娘的手,另一只手拉着墨生的手,“三娘,别唠叨孩子了,她长大了,有心事了,由她去吧。墨生从小虽顽皮但现在乖巧达理,你再说下去,我都要看不下去了。”少妇劝到,丰三娘倒是很听这少妇的话。 “你蓉姨就知道惯着你,你早些回府上吧,再晚被许远之发现怕是真要受罚了”丰三娘松了口,顺手挽住了少妇的胳膊。 许墨生识趣道,“就知道天底下最疼我的就属我娘了。”然后朝蓉姨使了眼色,表示感谢替她解围,再三拱手作揖后,墨生转身踉踉跄跄的遛出了春泽楼。 趁着天还没黑透,向许府奔去。 到了许府,墨生从后门入了别院,绕过怜竹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丫鬟莹儿早已在房内坐立不安,见到小姐回来连忙扑了上来,“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一去已经三个时辰了,可急死我了。” 边说莹儿边帮墨生更下男装,墨生自己扯了发带,“赶紧给我更衣,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可有人来找过我。”墨生问道。 “有,沈先生来过一次,我谎称你被老爷叫走练字去了。”莹儿觉得自己机灵,想赶紧得到小主子的夸奖。 “先生来过?那她有说什么?”墨生心里有些憧憬,她还是希望沈君岚能来跟她说个明白,免得二人这么尴尬。 “那倒没有,沈先生看你不在就离开了。” “再也没来过?” “嗯,再也没来过。”莹儿答道,墨生心头忽的涌上一丝失落。 换上女装,莹儿催促主子道。“小姐快去膳厅用饭吧,怕老爷和夫人已经在那了。” “不去,不去。今晚不吃也罢。”你去帮我跟爷爷传话,说我身体不适,今晚就过去吃饭了,墨生心里依旧赌气。 莹儿知道主子的性子,她说“不”谁劝也劝不住,没再敢多言就退下去膳厅传话了。 膳厅内,许远之,许夫人和沈君岚已经围坐在膳桌旁,菜还有没传上,看来三人还在等许墨生落座。莹儿怯懦懦的贴着门轻声蹭进膳厅,还没说话许远之便呵斥道。 “墨生呢?都几时了,还不过来请安吃饭,让这一桌子长辈在这里等她!”许远之不怒自威。 “小姐……小姐,说她不舒服,今晚就不用膳了。”莹儿不敢抬头看老爷。 “啊?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叫大夫过去瞧瞧?”许夫人一听孙女不舒服马上关心的询问起来。 “不用了,不用了,小姐说她躺躺就好,没什么大碍。”莹儿生怕说漏嘴被察觉到。 “她不吃便不吃,就饿她几天,这孩子越大越没规矩了。”许远之还为上午许墨生的不敬生气。 堂内没人再敢说话,许远之缕了下胡子,又问道,“墨生她真在房中么?是不是下午又外出还未回府?” 莹儿一听老爷开始怀疑了,更是吓得有点发抖,“没有,没有,小姐她一直都在房中。不信老爷您可以去看,她真的是身体有些抱恙。” “你要是替她撒谎,就一起跟着你主子受罚!”许远之话罢,气愤的拍了下桌子,这一拍,吓得莹儿扑通跪下,思绪全乱了,编的谎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许老爷有多严厉,许家上上下下谁没领教过。 沈君岚看莹儿害怕的紧,心里便知道她肯定是撒了谎,再加上她下午去墨生房中寻人,确实人去屋空,练字是假怕是真的又遛出府了。 “伯父您别动气,墨生下午跟我在一起,我要离开,她有来琴楼跟我道别,我给她讲了些练琴的技巧,好让她日后别荒废了技艺。”沈君岚从容的替墨生圆了个谎。 “这春日里乍暖还寒,是容易伤风感冒,怕是她回房的时候招了风,身子有些不适吧。”沈君岚怕许远之怀疑又补充道。 “君岚你莫替这孩子挡箭瞒我,她的秉性我还不了解,早上还胡闹说气话,下午就收了心性?今天这事谁也别替她求情,我倒是要查个清楚,但凡我查出她又去了那青楼,必须受罚!”往日沈君岚替墨生求情,许远之都给几分面子,今日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怕是真的动了气。 同丰三娘对他一样,又怨又恨,许远之根本从不承认他有这个儿媳,作为名门之后,又是书香世家,再加上许靖平是许远之的独子,他眼里容不下丰三娘这个青楼女子,许府这十几年中青楼一直是一个没人敢谈的禁忌话题。 莹儿跪在地上早已吓得没了主心骨,在许远之的怒目下,就差如实招来了。“去把你的小主子给我叫来,不是不舒服不吃饭么,那今天谁也别吃了,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孙女到底眼里还有没有礼数。”许远之对莹儿下了命令。 莹儿嘴里说着,“奴婢遵命”,随着赶紧退出了膳厅,踉踉跄跄的往墨生的房里跑去。 “小姐,小姐不好了,老爷发怒了,你还是赶紧过去认个错吧。”莹儿还没进入墨生的屋中就已经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5 在门外的院子里疾呼到。 墨生正懒懒躺在床上发呆,听了莹儿的传话,起身,理了理衣衫,决定去面对这些扰乱她心绪的烦心事。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见爷爷,你别跟着我了,怕连累你也受罚。”许墨生向屋外走,边跟气喘吁吁的莹儿交代。 “小姐,我不怕罚,沈先生已经替你挡了一次,说下午你同她在琴楼习艺,你别说漏了连累先生。”莹儿紧跟在墨生身后。 来到膳厅,许墨生不语,入座,气氛突然被凝固住。 “不是说不舒服不要吃饭么?”许远之先开了口。 “您不是让莹儿唤我过来么?我来了,等着发落。”墨生丝毫不想示弱。 坐在墨生旁边的沈君岚在饭桌下撤了下墨生的衣袖,示意她服软认错。毕竟闹僵了,生了心结,日后谁都不好过。 “您不就是想知道我下午去了哪了么?我如实说,爷爷不要再难为其他人了。我去了春泽楼,心里难受去看了我娘。”许墨生不卑不亢的和许远之对视。 “谁准你在这家里提这女人,谁又准你去那下流之地!”许远之拍案而起,是真的火了。 “没有谁准我,我就是这样。”墨生早有心理准备,从小到大爷爷对她的严厉说教和体罚,她早习以为常。 “这个家还容不得你无法无天!目无尊长,这些年教你的诗书礼数都被狗吃了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爷爷和先生么!” 墨生也气的红了脸,“您对我失望,是我不争气,怪不得先生;您瞧不起我娘,但我从未嫌弃过她;您觉得费心栽培我,可您真的有关心过我么?虽吃穿不愁,但我从小开心不开心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在这宅院里所有人都怕您敬您,毕恭毕敬,可我早就受够了。您实在觉得容不下我,就赶我走吧,反正先生也要走了。” 安宁多日的许府要变天了,被引燃的情绪一触即发。 第4章 受罚 许墨生也是女子,她有她的敏感细腻,可她从懂事起,就被这许府围困着,只有读书习艺,从未有得到过贴心的关怀,许远之这个老顽固怎懂得这少女心。这也导致墨生心性单纯直率,但凡谁对她微微关怀,她都投以真心,沈君岚是,咏儿是,丰三娘是,还有春泽楼里那些爱护着她的长辈姐妹们。 听了墨生的逆言,许远之气的发抖,再没有人敢这么直接冲撞他了,“你,你,你这个逆子!不愿意待下去就滚,你沦落那春泽楼我也不再管你。” 沈君岚见局面已经失控,赶忙起身解围,“伯父您身体要紧不要动气,墨生她只是一时糊涂说了气话,她外出时确实有向我禀报,我也允许了。刚才君岚替她撒了谎,也是怕你们爷孙伤了和气。她有错罚她便是了,没教导好墨生君岚也有过,愿意一起和她受罚”。 墨生和沈君岚之间的结还没解开,但先生替她说话了,她心里有数,懂得分寸,她明白沈君岚的用心维护,她得给爷爷台阶下,墨生低下了头不再反抗。沈君岚在的这三年这个家确实和睦了许多,许府更像是个家了。 “是呀是呀,老爷,沈先生说的对,家和万事兴,墨儿还是个孩子,不要再责骂他了。墨儿快跟爷爷认个错,谁也没要赶你走。”许夫人也帮忙解围。 墨生依旧不语,等着被发落处置。 许远之说的也都是气话,但今天如果不罚难消他心头之气。“你们都别替她求情,君岚你也没必要总袒护她,就罚她从今夜起一日只吃一顿素餐,白天去怜竹园打扫修剪草木,日落后去祖祠长跪思过。想明白了再来见我。” “可以一餐都不用施舍我,您罚了我心里痛快了就行。”墨生算是接了惩罚,便转身离开了膳厅。 “这孩子太执拗了。”许远之看着墨生离去的背影,暗暗说道。 一旁听到了的沈君岚默默应和,“她不是执拗,她跟伯父您一样一身的傲骨,虽然她还是个少女。”在她眼里,许墨生身上有着其他女子不曾有的傲气和果敢,这让她那么与众不同。 一顿不愉快后,许府上下众人散去,大家各自都有各自的心事,又是漫长的一天。 许墨生回到房中,夜色已晚,她褪去衣衫无心梳洗,直接换了亵衣躺在床上,已是三更天,她依旧辗转难眠,倒不是因为受了罚委屈,而是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沈君岚告知离府,与咏儿谈心,被丰三娘责备,到和许远之的冲撞,千思万绪,她有点想不明白,这世上到底谁对她是真心好,她想抓住些什么可是这些又都如风般逝去。 爷爷奶奶终有一天会老去,沈君岚有她自己规划好的未来,咏儿年满十六岁后就要被买卖交易,丰三娘和蓉姨也终究有老去的一天,她有一天也许会奉了媒妁之言嫁人。 而这一切都与她有关,但又好似与她无关。 咏儿告诉她的“来日方长”,听上去那么美好却虚无缥缈。 “来日方长。”许墨生嘴里又默念了一遍,心里安慰自己到,以后的日子还长,要来的总要去面对,现在不是杞人忧天的时候,她要承担起的责任她都不会去逃避。 又是一夜纷乱的梦,天渐渐明了起来。 许府家教严格,许墨生习惯了早起,简单梳洗后,莹儿替小姐拿出了常穿的淡粉色华衣和外披的白色纱衣。正要替许墨生更衣,墨生看了眼这衣衫说道,“莹儿你糊涂了,我今日是要受罚的,穿成这样如何劳作,去拿一件素绵长衫吧。” “小姐……”莹儿心里心疼自己主子受罚,对老爷的抱怨又不敢说,只得听命去换了衣服。 着上衣衫后,许墨生打发莹儿回自己的侧房,去怜竹园受罚劳作带个丫鬟也实在说不过去。莹儿虽然心里不愿意小姐受苦但还是识趣的走开了。 许墨生找管家领了扫把和剪刀等工具后,就去了怜竹园。 怜竹园是许府内唯一的观景庭院,假山一座,周围围种着竹子,内有凉亭一座,凉亭旁有一小洼池塘,里面喂了些锦鲤,简单雅致。许远之为官清廉,在任时也没有铺张添置,这许府经历了几代许家人的修建才有了今天的模样。 刚刚入春,新长出的叶子替换掉了去年的老叶,东风一起,竹叶瑟瑟作响,干枯落下的落叶积了满地。早上还有些凉意,墨生身子单薄,风起时冻得发抖。今日就先打理这竹林吧,她心里盘算着。 许家为官者多,世代爱竹,到了许远之这也不例外,竹林一直被下人打理的很好,茂密又层次分明。但许墨生不同,她不爱这怜竹园,平日来这里多是在凉亭里观鲤鱼,或和沈君岚在这里弹琴赏月。墨生对声音敏感,竹叶间摩擦发出的声音,总让他觉得这许府里落寞萧条。 午后,莹儿来怜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6 竹园送饭,看到墨生还在清理堆积的竹叶,连忙上前说道,“小姐,您休息下吧,何苦这么出力,这里本就没什么可打扫收拾的。您先吃饭,剩下的活我来。”莹儿想了下又补充道,“这会老爷下人都去用膳了,没人来这里瞧见。” “没什么胃口,不吃了。你回去吧,我应付的来。”许墨生还在赌气。 “别不吃呀,昨晚和今早小姐就没进食,这要是饿出了毛病,该如何是好。”莹儿劝道。 “小姐,还有,这素餐是沈先生亲手给您做的,有香煎春笋和红枣桂花糖糯米莲藕片,都是您平日爱吃的菜。小姐要是不吃,我就这样拿回去,怕是要伤了沈先生的心。”莹儿补充道,她打心眼里羡慕沈君岚对许墨生的细心呵护。 “哦,你放到凉亭吧,我一会饿了便会去吃。退下吧,剩下的活我自己做完就回房了,帮我准备好热水梳洗。”许墨生打发莹儿离开,她说了不吃,如果又变卦,面子实在挂不住。 莹儿不傻,听了主子的话,临走又叮嘱道,“小姐你一定要吃呀。” 中午太阳微晒,许墨生看着凉亭中的食盒,心中泛起了点点暖意。受罚时能吃上先生做的饭,也算是苦中作乐。从昨天早上沈君岚辞行后,两人再无交流,其实双方都在互猜心思。 墨生放下手中的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在池塘洗了洗手,走到食盒前,像进行仪式一样,还没打开盖子她仿佛已经闻到了久违的饭香。 她拆了食盒,挨个取出饭菜,一只盘子下压了一小张字条,待小心翼翼的拆开,蒸汽已经让字条上的墨迹晕开,但她一眼便识出那是沈先生清秀的字迹,字条上写到,“多食,莫多虑,日暮后为师陪你在宗祠受罚。” 看完后许墨生喜上心头,紧锁一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连忙把字条收好。心情舒畅了,饭菜又可口,顿时觉得自己饿了,她恨不得把盘子都舔净。 午后许墨生清理完落叶,便向管家交回工具,回房准备梳洗换装。 莹儿回怜竹园取了食盒,看里面的饭菜都被打扫一空,心里替主子开心,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沈君岚,先生问,“墨生可有用膳。” “吃了,小姐吃的可干净了,不信您看。还是先生有办法,我说是先生专门做的,小姐就全吃了。”莹儿边说边打开食盒让沈君岚安心。 沈君岚看了看食盒,用手拿起了盘子,见底下的字条已经不见,便安了心。看来这孩子没有真的怨她。 许墨生回了房,让莹儿为自己备好了洗澡水,脱下沾了尘土的长衫,莹儿为她解下了月白色的抹胸,□□的许墨生,站在浴盆前有些发愣,她侧目从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胴体,好像自长成少女后,她还从未再关心过自己身体的变化。 镜子中的少女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肤如凝脂。看着胸前渐渐凸起的双乳,许墨生心想书中所说的“融酥年纪好邵华,春盎双峰玉有芽”原来就是这般景象。 看着小姐在发呆,莹儿咳了一下,“小姐,再不沐浴水怕是要温凉了。”许墨生听到后随即回过了神来,被莹儿发现观察自己的身体,她倒是觉得有些害羞,脸微红,赶紧踏入浴盆,用水将自己包裹住。 莹儿仿佛也察觉到了小姐的刚才失神略微慌乱的举动,边帮许墨生添水擦背,边说道,“小姐真是天生一副好皮囊,这身子真是莹儿见过的姑娘中最美的。” 许墨生知道莹儿在奉承她,莹儿自小也在许府长大,哪里见过什么别的姑娘,顶多也就是服侍夫人的仆姨们,但她还是好奇的问了,“别的姑娘……身子是什么样的?” 莹儿一下被问住了,其实除了自己和主子她哪里还碰过其它姑娘的身子,但是又抖机灵说,“反正都没有小姐的好,小姐您出的亭亭玉立,皮肤又白又滑,头发也生的好,长得又貌美,不像别的姑娘那样,嗯,对,不像别的庸脂俗粉。”莹儿生生憋出了个词。 许墨生微微笑了,笑莹儿的卖弄,心头也有些得意,感谢爹娘给了一副好皮囊,自己的少女心点点泛滥。 沐浴后,许墨生换了一身素色长衫,将头发仔细梳理好,让莹儿给她上了淡妆。墨生虽叛逆,但规矩还是牢记在心,每每去祠堂都会沐浴梳妆,穿着得体。毕竟是要去面对列祖列宗,这些许家的基本家规她都一一遵守。 日西沉,许墨生赶往祠堂。 第5章 陪罚 许墨生刚刚离开不多久,沈君岚便来了她这房,莹儿还在收拾屋子,沈君岚轻叩了下门,“先生您来了?小姐她刚去祠堂,您找她?” “是来找你的。”沈君岚轻回了一句,便进了屋内,她环视着墨生的房间,一张红漆柳木床,一组雕花五斗橱,一面梳妆台,窗下放了一把九霄环佩琴。从她来许家那天起,墨生的屋中便是这摆设,想来也是恋旧之人,只是屋中少了一丝少女该有的活泼生气。 “先生找我?”莹儿有点摸不着头脑。 “嗯,有一事相拖,墨生受罚三日,这两日,她去祠堂跪拜时,莹儿你去怜竹园替她收拾打扫下。这样第二日,她不用那么辛苦劳作,每日只吃一餐,怕她太过劳累身子吃不消。去时小心些,别让老爷知道了。”沈君岚心细如尘,但凡她惦记的事,计划的事都会一一做好。 “哦哦,好的,沈先生您放心,莹儿这就照办,还是您心细,是莹儿疏忽了,这许府里只有您最了解小姐,疼爱小姐。”莹儿感慨道。 沈君岚没有回应莹儿的奉承,交代完便转身离开,走到屋外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回身说道,“春天了,外面的花开的正紧,每日清晨采些鲜花放到小姐房里吧。”看莹儿傻乎乎的点了点头,沈君岚这才离开。 许家祠堂香烛长明,祠堂面积虽不大,里面供奉了许家列祖列宗的排位,供案前一排黄色缎面蒲团。许墨生进来后毕恭毕敬的上了香,然后拂衣而跪,冲着祖宗排位叩了三个响头,长跪在案下,将排位上的名字挨个在心里默念。 念到最后一个排位,许靖平,墨生心里咯噔了一下,爷爷奶奶还健在人间,可是自己的爹爹早已离去,他甚至都不曾知道许靖平的容貌是怎样的。许靖平离世时,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爹还在会是什么样的,会像爷爷一样对她那般严厉么?还是像奶奶那样宠溺着自己。爹会教她识字念书也会教她练剑骑马吧。 丰三娘看着墨生着男儿装时,常深深陷入回忆,总会不自觉的念叨,“墨生长得真像靖平呀。”许墨生有时也会凭着大人们所述的点滴,将自己打扮的英气一些,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象着父亲的样子。“父亲习武,应当很强壮孔武吧,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7 一定也风流倜傥吧,不然娘阅尽世间男儿,偏偏只对爹爹一男子动心。” 墨生心里想着,嘴里不自觉的冲着牌位轻喊出了一声“爹”,如果父亲还在,或许爷爷也不会总是郁结生气,爹娘常伴身边,许府一定要热闹很多,就算爷爷体罚,父亲也会护着她,替她遮风挡雨。 想到这里,许墨生觉得有些心酸,眼睛忽的湿润了,几行热泪留下,反着烛火的光,看着让人心疼。 远处一白衣人,在祠堂不远处驻足,看着跪在祠堂内的微薄身躯,心头有些发紧,她懂下跪之人的寂寞,此刻她多想拥她入怀,再多给她一些温暖,慰藉彼此。 白衣人从袖中拿出一只佩玉白穗紫竹笛,缓缓举到嘴边,玉笛飞声散入春风,绮叠萦散,飘零流转。 这入夜的笛声,带着白衣人敞开的心扉,和无限的牵念,缓缓在许府中散开,也缓缓的飘入祠堂。 许墨生听了不远处传来的笛声,这笛声太熟悉了,三年来每每她心烦意乱,伤心难过亦或是无心向学时,这笛声都会来找她,抚平她的心绪,而这安神的笛声只有沈君岚才能吹的出来。 墨生知道是沈先生来了,就在不远处看着她,她快速抬起衣袖抹掉了脸上的泪痕,怕被人发现。 墨生虽然拭泪的动作迅速,但还是被沈君岚看到了,望着那背影,她的笛声停了一下,换了一首《莫失莫忘》。 跪着的许墨生不自觉的挺了挺了腰板,心里不再想些什么,只是伴着这笛声合上了眼。 一个时辰过去了,三四首曲子吹罢,笛声渐渐远去。许墨生知道沈君岚是离开了,虽然她没有上前跟她攀谈,但是有这笛声相伴就足够了,罚跪的时间也不那么漫长,有那么一会,她似乎是跪着睡着了。 天色已晚,墨生回了房。 第二日,墨生依旧准点上工,她明显觉得怜竹园内比昨日干净了许多,自己也有些纳闷,心想自己打理过的园子就是不一样,是比往日更雅致了。 可她哪想到这可苦了莹儿。 到了日暮后许墨生去了祠堂受跪罚,沈君岚的笛声也准时的在不远处响起。师徒二人有情无言。 第三日,外面飘起了雨,南方的春雨缠绵细长,润物细无声。 因为下雨,许墨生可以偷懒旷半天工,心想这雨下的真是及时呀。但罚是逃不过的,许远之让家丁传话,命她去书房抄写孟子的《离娄》。 晚上墨生照例去了祠堂,天还没暖透,再加上下雨和刮风,祠堂里显得更加凄冷。上香祭拜后,许墨生刚跪下便觉得凉意顿生,后悔没有多添衣。 雨夜,那熟悉笛声没有再响起,“先生今晚怕是不会来了。”墨生心里默想,但并无丝毫埋怨。 刚过去半个时辰,墨生觉得地上凉的厉害,起风时细雨被潲入屋内,她的后背有些潮湿更觉得甚是寒冷。心想莹儿这个丫头,知道她穿得薄,也不说过来给主子添件衣服,平时或许是对下人随便惯了,关键时刻还是指望不上。 许墨生心里正责怪着莹儿的不体贴,便听见门外有人踏着湿漉地面走过来的声音,再近一些能听到雨打在油纸伞上的淅沥声,墨生心想平时算是没白疼这丫鬟。 那人到门口收了伞,上前来,拿了一件厚厚的披肩将墨生包裹在内,墨生觉得暖意顿起。 “莹儿,你再不来……”许墨生转身责怪。 猛回头和正半蹲在她身后,替她整理披风的沈君岚撞了个面对面,“先……先生……”墨生惊讶的轻声说道。 两人脸贴的很近,目光缠绕在一起,沈君岚也毫无防备,看到墨生有点脸红,沈君岚点了下头,用手将自己被雨水打湿垂下的一缕秀发掖入耳后。 她低下头,帮墨生把披风的丝带系好。好像从未离先生这么近过,烛火下许墨生清晰的看着沈君岚的面容,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兰香,沈君岚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特殊的韵味,让墨生失了神。 沈君岚同十四岁的咏儿和年近四十的丰三娘不同,她身上带着二十出头女性身上独有的魅力,而过往的坎坷让沈君岚变得比实际年龄更加成熟,“先生是这般的美丽。”许墨生没有忍住,羞涩的说了句。 沈君岚听了,微微笑了下,起身去案前上了一炷香,然后回来跪在了许墨生的身旁。 两人就这样并肩跪着,对着许家的祖宗牌位。 沈君岚先开了口,“还在生为师的气么?” “没有,本以为先生今晚不会来了……”墨生回道。 “说了陪你受罚怎会不来?这两日罚你,你有知错么?”沈君岚换了口气。 “错……有,墨生不该顶撞爷爷和师傅,不该信口胡说气话。”许墨生心里能想到的就这些了。 “墨生为何学琴?”沈君岚继续问道。 “呃……”问的突然,许墨生一时有些语塞,“墨生自小听爷爷教诲,学习丝竹器乐以修身养性。小时觉得是苦役,但慢慢大了,便渐渐爱上了弹琴吹笛,不善言谈时,乐声能将我的心情传达出来。先生来后,系统的给学生梳理了乐理,现在更通达了。” “那你知道为师为何学琴么?”沈君岚接着问。 “和墨生一样因为喜爱吧。”答道。 “我并不喜爱。”沈君岚坚定的说到。 墨生一时哑了语,在她心里沈君岚是天底下最爱琴善乐之人。 “士不故不撤琴瑟,我一个女子,没必要将自己和那琴瑟捆绑。我也是奉了父母之命才习艺,虽然弹得一手好琴,但这技艺也为我招来祸端。”沈君岚陷入了那段她最不愿想起的回忆,眉头锁了起来。 许墨生知道沈君岚曾经有一段悲惨的命运,她本不是辋山人,后才来到许家避难,但具体是什么遭遇,从未有人提起过,这辋山城内知道此事原委的可能只有许远之和沈君岚自己。 “但好在,是走出来了,在人生最艰难黑暗之时,也是这琴瑟给了我希望,如果没有这一技之长,或许也早已沦落他乡,我也不会成了你的师父。”沈君岚娓娓道来。 “现在书院苏老先生愿意让我将这礼乐多传授于人,这是修为,我也没有理由拒绝。我跟墨生你亦师亦友相伴三年,你确实有难得的天赋,但教你技艺是其次,懂得用乐器来抒发你的情感,为你的生活增趣添乐,驱赶杂念,并让我学会和你更好相处,才是为师本意。” 许墨生注视着沈君岚,她从未听师傅给她讲过这些,在她心里以前只知道“君子之近琴瑟,此仪节也。” “你那日赌气说再也不愿意学琴,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其实为师心里是难过的。这琴让你我有了缘分相遇相知,若你弃了它跟弃了我有什么区别。”沈君岚话点到这里时,话音渐弱。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8 这一刻的沈君岚在许墨生眼中,不再是她终日崇拜的师傅,而似受了委屈的普通姑娘,她深知自己的言行伤害了眼前人,她想向她道歉,告诉她自己从未想过要抛弃她。墨生心中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涟漪。 “先生,我……学生知错了,学生从未那样想过,我向先生保证,列祖列宗在上,墨生此生将与琴瑟常相伴,不会再惹先生伤心。”墨生一手去握住了沈君岚的手,一手举起向列祖列宗起誓,目光坚毅。 话毕,许墨生转过身来看着沈君岚,原来先生是如此这般的惦念自己,满脸真挚情意。 沈君岚心里有些发暖,从未有人像墨生这样为她而起誓,在这肃穆的祠堂里,两人跪在一起,一手握着另一只手,在外人看来好似私定了终身。 “我们回去吧,今夜天凉,再晚怕你身子受不了,你明白为师的心意就好,也不要辜负了伯父对你的期望,明日早点去认个错。”沈君岚从墨生手中抽回了手,因为握的用力,白皙的皮肤有些泛红,她顺势搀扶了墨生起来。 许墨生起身将披风抖开,小心翼翼的将沈君岚拥入披风内,“先生,雨急天寒,我先送您回房。”沈君岚没有作声,将身子往墨生怀里靠了靠表示默认。 墨生一手撑了伞,一手将披风撑开,本想把手落在先生肩上,但想了想终是不敢,就这样两人相依走入了雨夜。 第6章 认错 昨晚祠堂跪谈后,许墨生的心结终于解开,一夜安睡无梦。天刚刚微亮就已经醒来,起来坐在床上伸了个舒展的懒腰后,本想唤莹儿来梳妆,又一想算了,反正起的早倒不如自己慢慢收拾。 去洗漱后,换了淡青色缎面长裙,坐在梳妆台前,认真的给自己的玉颜上画了清淡的妆容,原本清丽的脸蛋瞬间变得少许娇媚,把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挑了一条荷叶绣花的挽带系好。 刚刚将自己打扮好,门外有敲门声传入,“小姐,起了么?” “进来吧。”许墨生起身将门推开,见莹儿正抱着一大束雏菊站在屋外。 见许墨生开门,莹儿便进来将花放在桌上,又将昨日花瓶中的桃花拿出,手上虽忙着,还是看着许墨生道,“小姐今日气色真好,昨晚回来还怕您会着凉。” 说到这,许墨生本想埋怨莹儿昨晚没去给她添衣,但一想如果莹儿在,那先生就没有理由给她送衣谈心了,就没有开口。莹儿将雏菊修剪好放入花瓶,边整理边欣赏着,“这屋里放了花果然不一样。” “你怎么想起来插花了。”许墨生前两天疲于受罚,并没有在意屋中多出的花束。 “是沈先生叮嘱的,可能是觉得小姐屋里太单调了吧。”莹儿也觉得这女孩的房中应该粉嫩多彩一些,又一想小姐平时素雅惯了,问道“小姐不会不喜欢吧……” “喜欢!”许墨生一听是沈君岚的主意,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猜小姐也喜欢。”莹儿更是有了干劲。 心情觉得甚好,许墨生准备出门,“我去给老爷请安了,你一会把床头那件披风晾干,给沈先生送过去,别忘了。”叮嘱好莹儿就朝着许府正堂去了。 去了正堂许墨生没有寻见爷爷,问了下人才知道,老爷早上喝过茶便去了书房。她又向书房寻去。 到了书房门口,许墨生看见许远之正盯着案台上昨天她抄写的《离娄》,许墨生进门轻声道,“墨生给爷爷请安。” 许远之没有理他,依旧在看案上的手稿。 “爷爷,您还在生气吧……墨生这次知错了。”许墨生昨晚跟沈君岚谈后便已说服自己要好好跟爷爷沟通。 许远之依旧没有抬头,只是说了句,“字比以前有进步了,还是少了些风骨。” 许墨生听了后,忙回道,“墨生以后会勤加练习。” “傻练是白费功夫,还是得有人教。”许远之像是在跟许墨生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半晌许远之才离开案台坐在了对面的太师椅上,他让许墨生坐在案台前,两人呈师徒一样的位置。 “可知我昨日为何让你来抄写了孟夫子的文章?”许远之问道。 爷爷让抄便抄了,哪有什么为什么,许墨生有点摸不到头脑。 “再看看你自己的手稿。”许远之知道墨生根本没有理解他的用心,也没有责怪,只是让她自己体会。 许墨生逐字默念,一直到念到,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然后恍然大悟,抬头看了看许远之,然后说道,“墨生这次真的知错了,为尽孝道是做孙女的失责。” 许远之听道,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自己的孙女虽倔强执拗但悟性甚好,要比他爹许靖平聪颖伶俐很多。“墨儿,圣人所说最不孝的是自己没有对长辈尽到做后辈的责任。你不尊师,不告而别,不听长辈训话,对我对君岚对夫人都没有尽到你的责任。” 许墨生低下了头,她觉得惭愧的狠。 “我知道我对于要求过于严格,你受罚三日我也反思三日,当年你爹就是在没有告知我们的情况下与你生母私定终身。他是许家最不孝之人,年纪轻轻就送命沙场,上不能服侍父母,下没有照看妻儿。每每看你固执玩略时,爷爷总怕你跟你父亲一样。”许远之说的有些激动,自打许靖平去世之后,许府上下都尽量避免提起这件伤心事。 “对墨儿的期许,或许多来自我对你爹的期许。总觉得他没做到的应该由你来承担,却忽略了你的女儿心,爷爷老了,早已不懂这些。我愿意让你拜君岚为师也是希望有人能懂你,把不能给你的父母之爱弥补给你。” 听了这些,许墨生眼眶有些湿润,她从小就怕许远之,日日埋怨许远之对她的严苛,他们爷孙之间向隔着一座泰山,望不到彼此的内心,也从未说过什么知心话。 “爷爷,您莫伤心,以前是孙女的不是,未能替爹爹尽孝是我对爹娘和爷爷奶奶的不敬。”许墨生哽咽道。 “你是女子,我不求你考取功名利禄,但你又是我许家的后人,我依旧希望你能在同龄女子中出类拔萃,即使日后出府也能让人敬你三分。”许远之说出了自己对墨生的期许。 “爷爷,谁说女子不如男,古有木兰从军,昭姬辨琴,她们能做的事墨生也能做到。”许墨生一身铮铮傲骨。 “别拿古人说事,你还差的远,要学的东西还多。那日君岚有提起让你以男儿身份入水西书院,你可愿意?”许远之已经对此事思考再三。 “墨生愿意,只是水西书院名震四方,但未曾听过有收女子入学的先例。”许墨生问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会为你打点。但入学后要隐瞒身份,你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9 与男儿同窗,礼乐我不担心,诗书、武学怕你落后吃苦,但入了学就不得反悔,三年必须坚持下来。”许远之告诫道。 许墨生想了一下,心里虽有些担心但还是觉得愿意,一是可以继续在沈君岚门下学艺,二是离了许家或许她会自由很多,就一口保证不会反悔。 许远之当然也知道她孙女那点小心思,再三叮嘱即使离了许家也不可再私自去那春泽楼,以免招人闲话。 爷孙俩的谈话到此为止。 中午许家人难得吃了一顿和睦的午饭。 午后许墨生去琴楼习琴,去书院的事爷爷只说帮她打点,但并没有承诺一定能成。眼看沈君岚就要离府,她也异常珍惜能与先生相处的日子,恨不得一天都泡在琴楼里。 许府后门,有一少女翩翩行来,打扮朴素,身上无多余修饰,只在发间插了一把玉簪,在来往人群中并不显眼。 她行至许府后门,叩了叩门,家丁闻声开门,问道,“姑娘你找谁?” “我找莹儿姐姐,我是她堂妹,近日来辋山城探亲,劳烦这位哥哥帮忙通报一声。”说完少女从腰间拿出几个铜板塞在了看门家丁的手里。 家丁看四下无人,便收了钱,“姑娘,你等一下,我试着帮你传个话。” “莹儿,你堂妹来看你了,在府外后门等你。”小家丁找了莹儿。 “堂妹?”莹儿有点懵,但又机灵的说,“哦知道了,我这就与你前去。” 莹儿见了门外的少女,赶紧迎上去,一把握住少女的手,“妹妹可想死你了,这么多年未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家里叔婶可好?” “嗯嗯,家里人都好,到是你一人在外,我们都担心的很,都让我来许府探望你。”少女应和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府上坐一会吧。”说完便拉着少女往府内走。 莹儿走到家丁身旁,又塞了他几个铜板,低声说道,“这位小哥哥通融一下,我和妹妹叙叙旧,就让她离开,不会惊动他人,还请哥哥帮着瞒一下。” 家丁收了钱,小声说道,“快去快回,别让我难做。” 两人使了个眼色,莹儿便拉着少女入了许府。 “咏儿姑娘,你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被认识你的人发现,通报了老爷,那可就惨了。”莹儿悄悄的跟身边的少女说,抄了小路把咏儿往墨生房里带。 咏儿不说话,她已经将自己打扮的十分低调,就是希望不被认出,但又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能联系上许墨生,只能赌上一把。 把咏儿送入墨生房内后,莹儿去了琴楼向小姐通报。 许墨生还在练琴,莹儿敲门打断,在许墨生身边耳语了几句。许墨生脸色一变,向沈君岚说道,“先生今日能否先练到这里,有朋友来找墨生,我想……” “去吧。”沈君岚并没有多问,她心里明镜一样,这孩子哪有什么朋友,她编出借口定是有事。 “呃,先生能否不将友人之事告诉爷爷……” 沈君岚没有说话,点了下头表示默认。 “谢谢先生,墨生先告退了。”说完许墨生带着莹儿飞奔回房。 到了自己屋子门口,墨生上气不接下气的吩咐莹儿,“你就在房外守着,谁来都不许入内,就说我中午吃坏了肚子正休息呢。” “知道啦,小姐,您快进去吧,我怕帮您瞒不了多久。”莹儿推了下许墨生。 推开房门,思念之人正坐在那里等她。 第7章 探望 “咏儿,你怎么来了?”咏儿正在窗前低手抚摸着许墨生的九霄环佩琴,墨生慌张推门进来,到吓了咏儿一哆嗦,忙收了手。 “许你去春泽楼找我,就不许我来这找你么?”咏儿反问道。 墨生平日里见惯了咏儿在春泽楼里华丽的打扮和俏丽的妆容,突然换了粗布便衣,墨生还有点不太习惯,没有粉末装饰的咏儿倒是多了一份少女的娇俏可爱。 “哪里的话,我倒是早想邀请咏儿来府上游玩了。”虽然两人相识多年,但咏儿确实是第一次来到许府。 许远之丧子辞官后,为人低调,早已淡出官场,许家也在辋山城内隐姓埋名,很少有人注意,也极少有客人拜访。再加上府上规矩严格,像咏儿这样的青楼女子想要大大方方的被许墨生邀请入府,许远之势必会当众逐客。 “谁稀罕你这许府,要不是为了你,请我都不来……”咏儿小声嘟囔到,丰三娘常年的添油加醋,许府在春泽楼上下向来不受欢迎,当然除了许墨生。 “就知道咏儿是想我了。”墨生拉了咏儿的手,撒娇道。 “谁想你了,只不过三日没见,要不是你娘担心你,非让我走这一趟,我才不来。”咏儿抽出手来点了下墨生的眉心。 “担心我什么……”墨生有些心虚,她当然不想让她娘知道她受了罚,徒增伤心。 “担心你受罚呀。”咏儿不依不饶。 “哪里有,大家宠我还来不及呢,哪里有人敢罚我。”墨生嘴硬。 “才三日未见,你就消瘦了许多,没有受罚才怪。”咏儿看着墨生的消瘦,有些心疼,用双手握了握她的肩膀,觉得她又单薄了许多。 “快坐下,让我看看,是不是又跪出淤青了。”咏儿拉墨生坐在床边,蹲下伸手要撩开墨生的衣裙。 “非礼莫动。”墨生一把握住咏儿的手,不让她继续,并起身扶她也坐在床边,嬉皮笑脸的怕咏儿发现她受罚留下的痕迹。 “是受了罚,也就是罚每日少了两顿饭而已,春日易发胖不吃也罢。”墨生忙解释道,不想让咏儿为她担心。 “对了,今年我可能要随沈先生入水西书院学习了。”为了转移话题,墨生赶紧向咏儿说了这件新鲜事。 “入学?你一个姑娘,书院肯收?”咏儿虽不舞文弄墨,但也知道,自古书院向来只收男不收女。 “此事虽还没定下来,但爷爷和先生说他们自有办法让书院收了我,只是我要效仿那祝英台了。”墨生解释道。 “你这是要幻化成蝴蝶呀?”咏儿取笑墨生。 “咏兄可愿意一同化蝶呢?”墨生也顺势开玩笑道,向咏儿拱手行礼。 咏儿捂着嘴笑,想了一下,又问道,“何时入学呢?” “这月底就要参加春试了,春试过后,若我榜上有名应该就可以顺利入院了。”墨生算了一下时间。 “那没有几日了,平日别贪玩了,多温习诗书。”咏儿虽希望能多于墨生相见,但还是得体的叮嘱道。 “嗯,咏儿放心,你要对墨生有信心,和男儿比,我也不会输他们几分。”许墨生有些小骄傲,愿意在心爱人面前表现。 “倒不是担心你的春试,我更担心你入学后,姑娘家混在男人堆里,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0 必定多有不便……”咏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她可看不了墨生受半点委屈。 “咏儿还不是终日混在男人堆里,不也没……”话一出口,墨生就觉得自己这比喻伤了人心,连忙自己掌嘴,嫌弃自己不会说话。 咏儿知道墨生无心,但心里还是有些介意她这样看她,生在青楼是她的宿命,她无力改变,心里只求这知心人不嫌弃她。 “咏儿放心,入了学,离了许府,我也会自由许多,到时与咏儿见面会容易些。”许墨生安慰道。 “还是学业要紧,你心里有我们这些姐妹就好。”咏儿有点小失落。 “别生气了,墨生错了还不好,你罚我!”墨生撒娇。 “罚你,你怎么就是甘心受罚的命呢。墨生,能弹首曲子给我听么?只听说你习琴,但从未听你弹奏过,有些遗憾。”咏儿起身走向琴案。 “遗憾什么,咏儿喜欢日后我多与你弹奏便是了。”说完墨生做到了琴前,沉思了一下,抚琴而奏《雪夜初晴》,希望以消咏儿心头的阴霾。 悠扬的琴声响起,节奏明快欢畅,墨生弹得投入,咏儿一时看的有些出神,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墨生,穿着女儿装坐在那里抚琴弹奏,认真迷人,平日在春泽楼里的英气尽消,一副才情少女的模样。 墨生谈到动情处,转头与咏儿对视,目光相接,眉眼相对,咏儿没有回避,墨生浅笑,又转头抚琴,她知道她是她的知音。 一曲奏罢,墨生起身,咏儿低头笑道,“比咏儿弹得要好。” “咏儿见笑了。”许墨生有些害羞。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逗留太久被人发现,就惨了,春试后务必请墨生来春泽楼一聚。”咏儿叮嘱道。 “一定。”许墨生用力答应。 推开房门,墨生吩咐还再守候的莹儿,“把咏儿姑娘送回去吧,路上小心。” 二人再次道别后,莹儿带着咏儿往府外赶去。 出了许墨生的闺房,莹儿和咏儿携手还没走出多远,却被沈君岚撞个正着。 莹儿看是躲不过去了,忙低头行礼,“沈先生好。”咏儿也跟着行礼,并没有多言。 沈君岚停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年龄跟许墨生相仿,面容姣好,亭亭玉立,并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这位就是墨生的朋友吧。”沈君岚和咏儿对视着,轻声问道。 咏儿平日里从许墨生那里听了不少关于沈君岚的事情,对她的脾气性格也大概了解,也没什么好隐瞒,就自报了家门。“沈先生好,您唤我咏儿便好,常听墨生提起先生,心中也甚是仰慕,今日一见,怕是下次要责怪墨生了。” “常听墨生念起你,咏儿姑娘为什么要责怪她呢?”沈君岚本也没想再跟她们寒暄,倒是这姑娘这么说起,就多问了一句。 “责怪她只告诉我先生琴艺了得,但还从未提起原来先生是这般温婉美丽,连我这个青楼女子都对先生的容颜生了羡慕。”咏儿倒是答得不卑不亢。 沈君岚当然知道这是咏儿的奉承话,她目光从咏儿身上移开,笑了笑,“想来徒儿是经常向咏儿姑娘念叨我的不是了。”身为长辈,沈君岚没有回应咏儿的夸赞。 “那倒没有,墨生对先生甚是尊敬。”咏儿忙回了一句。 “天色渐晚,我还有事要与许伯父商议,怕你们也是着急离开,就不再耽搁了,莹儿你护送咏儿姑娘出府吧。如下次有机会相见,再与姑娘详聊。”沈君岚看莹儿一直在左顾右盼便知他们是怕被人瞧见,也不愿再过多攀谈。 “知道了,先生,您去老爷那,千万别提起遇到咏儿姑娘的事,不然小姐怕是又要挨罚了。”虽知道沈君岚不是爱说闲话的人,但莹儿还是多了一句嘴。 沈君岚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又向咏儿点头表示道别,便径直离开了。 莹儿抓了咏儿的手,二人出府回春泽楼。 沈君岚进了许府后,其实咏儿经常从墨生那听到她对这位先生的崇敬。这次与沈君岚匆忙一见,到并不觉得生分,她对沈君岚的夸赞也是出自真心,沈君岚给她的感觉是不似这凡间人,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神仙,气质如兰,清心寡欲。 “莹儿,沈先生平日也是这样冷清么?还是她不太喜欢我。”咏儿向莹儿询问道。 “咏儿姑娘你想太多了,说实话自打沈先生来府中,我也没见她真心笑过,她对谁都恭恭敬敬客客气气,但又让人觉得难接近。”莹儿回忆道,其实沈君岚到了府中后,对于下人来说,并没有人觉得又多出一个主子,如果不是每日的琴声悠扬,常常让人忽略掉许府还有这么一个先生。 “那她对你家小姐呢?”咏儿追问道。 “对小姐?先生对小姐倒是甚好,至少比对其他人要上心一些。小姐这次被罚三日,先生又是每日下厨给她做饭,又是陪她受罚。可惜,沈先生要离开我们府了,以后就少了个人能多疼小姐一些。”莹儿说到此,也替自己的主子委屈。 “哦,这样啊,至少有人对墨生好,我们应该替她开心不是么?”咏儿看似在安慰莹儿,但又好似在安慰自己。 “恩恩,咏儿姑娘说的对,我家小姐,虽出身在大户人家,但从小无父无母,老爷又家教严格,小姐受罚也是常事,其实真的挺可怜的。还好有咏儿姑娘和先生这么惦念她,要不然我还真挺希望小姐早些嫁人,离了许府,好多个夫君疼爱她。”莹儿回应道。 咏儿没再回莹儿,她何尝不希望许墨生能够从许府离开,过的潇洒自在些,但她们终究同为女子,想要互相帮衬一把时,有多少阻力就有多少的无能为力。 第8章 筹划 “伯父,再过两日我就要离府前往水西书院了,马上春试了,苏老先生那边催促的紧。”沈君岚看似找许远之再次道别,但其实心中还有事惦念。 “每年春试是书院最忙碌的时候,你早些过去也是应该,有什么其它需要帮衬的地方尽管提出。”许远之表示理解,他知道沈君岚专程过来找他,也不仅仅是道别这么简单。 “君岚一向一人轻便惯了,除了些乐器,也没什么再可打点的了。这些年在伯父府中度过,临走倒又有些放不下。”沈君岚点到为止。 许远之抿了一口茶,沉思了一下说道,“是墨生吧。” 沈君岚不语表示默认。 “经过这些时日的思忖,我也同意你的意见,送墨生入学,也征求了她的意见。” “她可同意?”听到这,一向沉稳的沈君岚着急的问了一句。 许远之看沈君岚如此着急,知道她也是惦念墨生。“她有什么不同意的,能继续跟着你学艺,她高兴还来不及。我已和她沟通过此事,没想到她这次到沉得住气,没有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1 跑去跟你汇报。” 听到这,沈君岚浅笑,许远之想了下补充道,“也许是怕自己过不了春试,被先生嘲笑吧。” “倒不至于过不了春试,墨生的虽没去过私塾,但这些年伯父都一直请先生教她读书,再加上您亲自指点,墨生在诗书上并不输辋山城中的同龄男儿。君岚还是担心书院会不会破例收了她这个女子。”沈君岚说明了来意。 许远之面露骄傲之色,沈君岚对墨生的评价让他心中甚喜,捋了捋胡子深思道,“我已多年不出府,看来这次要为这个孙女跑一趟水西书院了。苏兄不会是不念旧情之人。” 沈君岚看许远之早有打算,便不再多参与,她一个晚辈,人微言轻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伯父亲自去说服苏老先生,那君岚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两日后离府再来跟伯父伯母正式道别。” 沈君岚起身行礼,她向来是有事说事,事情已经有了解决之道,就不愿再多寒暄,准备离开。 刚要走,许远之又想起了什么,说了句,“让你伯母再给你添些衣物吧。” 毕竟相处三年,在加上许远之和沈家世交的关系,他把沈君岚当他半个女儿,眼前这女子身世坎坷,但也是富商名门之后,以前也是万般恩宠于一身,可是落难后,有家回不得,一人飘零在外,从千金小姐到独身一人,现在的沈君岚着实让人心疼。 “谢伯父惦念,莫让伯母太费心,君岚清淡惯了。”沈君岚再次行礼,心里有了暖意,许家人从未把她当外姓人看她已很感激。 次日清晨,许远之让下人传话,令许墨生着男儿装同他一起去水西书院。 接到传话后,许墨生心里清楚,爷爷这是要带她去书院拜师了,让莹儿替自己精心着装打扮。顷刻间一个手持玉笛的翩翩君子出现在许远之面前,“墨生给爷爷,奶奶请安。” 许远之和许夫人倒是不常见墨生着男儿装,一时有些看呆了,许夫人甚至激动的掉了眼泪,“太像靖平了,太像了……”许夫人嘴里念叨着,失了神。 许远之心里也是同样的感受,眼前的少年郎和二十年前的故人太像了,因为并不习武,倒是比许靖平更儒雅清秀。 许远之回了回神,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你和我去一趟水西书院,到时苏先生可能会考你些问题,切莫紧张露怯。” “爷爷放心,孙儿谨记。”这时许墨生已经将自己化作了男儿身份。 许府一行人带着礼物来到了水西书院,春试将至,书院的门槛快被这辋山城中的富家官宦子弟踏破了。每日前来送礼举荐的人络绎不绝,可忙坏了书院的先生们。 行至书院门口,许远之让墨生递了一张字条给门口的书童带给苏老先生。 没过多久,书童便过来回话,开了门让客人入内。 许墨生到是第一次入书院,稀罕的狠,但她素来是爱紧张,来不及左顾右盼,只能故作镇静,跟在许远之身后,绕过了假山,穿过了湖,走过了长廊,最终是来到了苏老先生的迎客厅。 许远之一行人到的时候,刚好门口还有一群别府的下人在门口带着礼品等候,从下人的衣着和所带礼品来看,要比许家富庶很多。 在门口稍作停留,苏老先生的房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中年男子,样貌打扮来判断应当是为官之人,后面跟着的少年应该是他的儿子,少年微胖衣着华丽,走路时头仰的比前面的中年人还高。 因为都是来求人办事,两家人碰到一起略有尴尬,许远之毕竟是年长之人,不动声色,可两家的孩子倒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那家公子见许墨生的模样,就觉得他寒酸,身形又单薄,有点像发育不良,就蔑视的笑了笑,对入学胸有成竹的样子。 许墨生看在眼里,狠狠地回了对方一眼,就差对眼前的公子吐口唾沫了,碍于许远之在她虽默不作声,但把背挺得更直了,跟爷爷一样摆出一副无视对方的样子。 见对方一行人离开,许远之和许墨生两人进了内堂。苏老先生刚刚喝了一口茶,忙坏了的样子。但见许远之来了,还是连忙上前迎接。 “许兄,多年不见,身体可还安好。”苏先生看上去同许远之年龄相近,都是头发花白之人。 “还好,还好,苏兄依旧是光彩照人,更有儒林大家风范了。”许远之恭维道。 “许兄见笑了,我倒是羡慕你辞官归隐,落得怡然自在。” “你我虽多年不见,但当年与苏兄一起读书论道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我许某向来不善绕圈,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我知苏兄性情直率,还希望别拒绝我这个旧人呀。”许远之先说明了来意。 “哪里哪里,许兄见外了。想必也是为后辈入学之事而来吧。不瞒许兄,从清晨到现在我已经送走了五波人马了。唉。”说到这,苏先生又喝了口茶,心神交瘁。 “苏兄辛苦,往来人多也说明水西书院依旧是这方圆几城中最好的学府,这是辋山城的骄傲。这是我的孙儿墨生,这次专程带他过来给先生请安。”一旁紧张到僵直的许墨生,听到爷爷唤她,赶紧上前行了大礼。 苏先生见眼前的少年虽然身子单薄了些,但看起来稳重礼貌,他阅人无数,眼前这孩子他看一眼就知道是读书的苗子。 他令墨生起身,问了些基本情况,墨生也如实作答,“墨生自小师从爷爷读书,擅长乐器音律,后来跟沈君岚先生门下学艺至今,苏先生名灌儒林,如先生不嫌弃,墨生希望拜在苏先生门下精益学问。” “我水西书院向来求贤若渴,你若真是栋梁之才,我必将你收入门下,我给你出三道题,你先答一下试试可好。” “墨生愿意一试。”说罢从苏先生那接过已经准备好的纸笔和试卷。 “先让令郎在这答题,你我借一步里屋说话。”苏先生请许远之进了侧堂。 “许兄,其实之前我请君岚来任教时,她已向我说了许府的情况,据她所说,她的得意门生是个妙龄女子,怎么许兄今天带来的是个少年郎,难道您是有一孙子一孙女。”苏先生先开口问道。 “是孙女亦是孙子,正如先生所见,我许家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后人了,墨生她是女儿身,正是为了不让苏兄难做,特意让她今日换了男儿装拜访。”许远之说明了来由。 “哦,见笑了,苏某只识书中的颜如玉,倒是真没有看出墨生是女儿身。”苏先生恍然大悟,这才回忆了一下,怪不得这少年看起来比同龄人显得弱小。 “许兄,水西书院先前确实没有过招收女弟子的先例,苏某也不能破例,但念在您为官时曾大力帮助水西书院修缮,这个恩情在下不得不还。”苏先生向许远之行了礼,他对多年前许家丧子一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2 事也略有耳闻,知道许墨生是许家唯一的血脉,这个忙他是不得不帮了。 “修缮书院是我为官时本职内的事,振兴本邦学业本就是父母官应尽的责任,谈不上什么特别的恩情。多年过去,苏兄仍念旧情,许某甚是感动。”许远之听到这里,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如何让墨生入学我心中到有一计,许兄切记,在春试前的孔庙祭祀大典上务必让墨生着男装参加,尽量在人群的最前方。剩下的事苏某自会打点。”苏先生像已经谋划好了,让许远之更加放心。 两人密谋完回了客堂,许墨生也早已将试题答好放在桌子上,见先生出来,便起身呈上试卷。“还请先生过目。” 苏先生接过,看了两眼,就已心中有数,“题都答对了,墨生的基本功算是扎实。但苏某还是要叮嘱一下,墨生一旦入学必须谨遵院规,行事为人要低调,不得暴露自己的女儿身份,也不许与同窗发生感情纠葛。”还未入学,苏先生就已经给她定了规矩。 “谢先生怜爱,我入学本就让先生为难了,日后定会谨记先生教诲,踏实本分,一心向学。”许墨生毕恭毕敬的回了苏先生。 一番拜访结束,事情已经办妥,但礼物苏先生定是不会收,一行人又原路返回。松了一口气的许墨生,这才有心情欣赏水西书院的美景,确实与普通庭院不同,书院围湖而建,依山傍水,院落整齐雅致,连廊纵横,清幽静谧,的确是研习诗书的好地方。 许墨生心中不由的开始憧憬起入学后的生活。 第9章 送师 从水西书院回了许府,许远之打发下人散去,单把许墨生留下,爷孙二人去了书房。 “爷爷,入学之事您还有什么要叮嘱墨生的么?”许墨生先开口问道,不然许远之不会无缘无故留她。 许远之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把白瓷茶杯握在手中把玩,思虑了一会问道,“今日苏先生给你的考题是?” “哦,原来爷爷是担心我的答卷呀,就三道题,都不难,墨生一一作答。”墨生笑了笑,答卷苏老先生都认可了,她不知为何爷爷对此多虑。 “你将题目和你所答逐一说来。”许远之眯上了眼睛,等着听墨生的答案。 许墨生详细道来,“第一题,先生考了《大学》和《中庸》的篇末一句,墨生如实默写下来。第二题,先生问了兴时化若何?的下句和出处,墨生答了莫善于侈靡出于《管子·侈靡》。第三题,倒是有些蹊跷,根本没有答案。” 许远之缓缓的睁开了眼,开口问道,“如何蹊跷?” “先生问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典故的出处。但墨生在所读书中并未见过尧与皋陶有关此事之对白,所以觉得是先生自己杜撰出来的。我不知如何作答,便将此题划去。” 许远之一听,手中的杯子差点没有握住,他将杯子放回桌子上,踱步到屋子正中央,开始解读,“苏先生,这三道题恐怕是要测一测所收学生的基本功和性子。默写四书的篇末考得是基本功,怕有人只知卷首而忽略卷尾,学问上虎头蛇尾。这第二题,苏兄选了《管子》,该书内容较为庞杂,汇集了道、法、儒、名、兵、农、阴阳、轻重等百家之学,想必是要考学生的博览量,这一题较为生僻,能答对倒是加分不少。” 许远之停了下,继续说道,“这第三题,恐怕是先生有意为之,该典故的确是杜撰出来的,虽不是人人都能看出,但即便是看不出,也不敢妄加判断是苏先生杜撰出来的,只怪自己读书不精。你若空着不答,或者答不知,先生都不会觉得你才疏。但你……” 许远之叹了口气,“但你偏偏将其划掉,即表示你知道这是题干出了毛病,这样鲁莽倒显得你行事草率,会让先生觉得你太过锋芒。”许远之训斥道。 听了许远之的解释,许墨生才反应过来其中的奥妙,这时才恨自己心直手快。“爷爷,那是不是墨生给先生留了不好的印象。” “这个我说不准,如何论人本就是主观的印象,但这题你的确是处理的不好,虽显示出你才识过人,但也太过招摇,怕日后你要多收敛心性了。唉,这也怪我教导有误,我当年为官也是如此,直言己见,不同流俗,没少树敌栽跟头。”许远之望着门外,又转过头来看看墨生,这孩子正低着头思过。 事已至此,其实并不需多虑,毕竟墨生今天表现很好,也没出什么大乱子,许远之已经很满意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入学后你一定要记得,既然隐藏了女子身份,为人行事一定要低调,莫要强出头,凡事三思后行,才学品德在于心,而不在于言。”许远之叮嘱道。 墨生连连点头表示听进去了,许远之又想起一事,“对了,明日沈先生要离府了,你一路护送她去水西书院以表谢意,之后不许再离府,勤加温习诗书。五日后孔庙祭祀大典你需着男装参加,早点去站在人前,剩下的事苏先生已经为你安排。” 交代完毕,许墨生行礼出了书房,回屋的路上她若有所思,她平日与人打交道甚少,没有那么多的心机,今日出门所见所闻,让她觉得原来外面的世界跟这许府和那春泽楼都不一样。 今日,许府要比往日热闹许多,虽热闹但却没有人面露喜色。沈君岚一大早就去跟许老爷和许夫人正式辞行,临别难免难过,许夫人也早已命下人为沈君岚准备好离府后的衣衫和家用,二老带她如己出。 “你入了书院我们不便走动,记得常回家来看看。”许夫人最后交代了一句,沈君岚记在心上。 她行礼并不大多,加上常用的乐器和随身用品也就刚刚装满一架马车,早上就让下人先送去书院安置了。许夫人有意要给她配个贴身丫鬟同去,但被沈君岚婉拒了,她自己一人惯了,再加上书院里带个丫鬟实在是不太方便。 就这样,素衣青衫的她只身骑了一匹马,就好像当年她来许府时一样,独自一人身无所有。 时候不早了,终是要出府了,也没有等到她的徒儿来正式道别,沈君岚回头向院内深深的望了一眼,心想,“罢了,几日后还会在书院再见的。” 然后转身策马扬鞭就此离开这个家。 刚出许府,马儿还没跑起来,只见许府门前不远,一个白衣少年身骑白马伫立在街巷口。沈君岚拉了缰绳,停住将要疾驰的马蹄。 少年闻声回头,一个如灿若桃花的笑容浮现在眼前,沈君岚失了神,看的发痴。少年下马,同样的素色长衫,腰间别着木笛,风度翩翩的向她走来。 行至跟前,少年行礼下跪,“墨生来给先生送行,谢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3 师父不嫌弃徒儿愚笨,日日琴声相伴,亦师亦友,徒儿无以为报。” 从见到这个白衣少年那一刻,沈君岚的眼眸就没有离开过她,直到少年行完礼,她依旧是一言未发。许墨生就这样呆呆的在地上跪了有一会,没有听见先生发话也不敢起身。 “上马吧。”回过神来,沈君岚并没有多言回复。 许墨生本以为先生会跟她说些什么,但是并未得到更多的回应,她倒也没觉得奇怪,沈君岚依旧是不善袒露心声沈君岚。 起身上马,师徒二人一前一后,沈君岚没有让马疾驰,闲庭信步般在向城西山下的书院行去,师父不扬鞭策马,许墨生也只敢跟在身后。两人依旧没有话说,许墨生看着沈君岚的背影。 眼前人,清瘦,背挺的笔直,遗世独立,从没有半点懈怠过,有风吹过,她长发浮起,与这市井的吵闹并不相容,就像她从不属于哪里一样。 本来最多一个时辰就能赶到水西书院,但这师徒就这样在城里兜兜转转的走了两个时辰,沈君岚故意走了许多没人的小巷,她极少在这辋山城中闲逛,这次倒是都看了个清清楚楚。许墨生也一样,只在后面跟着,心想原来这城这么大。 但谁也没在意时间就这样流逝过去。终于行至书院门口,沈君岚停了马,墨生也停住。下马再去搀扶先生下马。 “就到这里吧,你早些回去。”沈君岚下马,扫了扫长衫的褶皱,不轻不淡的说道。 “先生……”许墨生还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 “没几日就入学了,会再见,没什么可送的了。”沈君岚倒是先安慰道。 “先生,你会怕我考不上么?”许墨生虽然胸有成竹,但是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考不上?”沈君岚听了倒是觉得有趣,她了解墨生的才学,也相信许远之的人脉,如果说考不上的原因只有一个这孩子不想来念书。 想到这里沈君岚皱了皱眉,没有答话,表示她没有做过“考不上”这种预设。 许墨生见沈君岚皱了眉,心里一紧,她最看不得先生皱眉了,沈君岚平日就表情甚少,或浅笑或皱眉,这皱了的眉头让她心怜。 “先生别皱眉,墨生走便是了,春试后与先生书院再见。”许墨生拜别上马,她知道她让沈君岚为难了,她不想见她的难色,拉了缰绳狠心不再回头看,策马离去。 沈君岚看着许墨生离开的背影,三年了形影相随,日日相见,虽是短暂离别,却心头不是滋味,但想到那句“再见”,沈君岚低下头摇了摇头,心里笑这个学生的敏感,她只是皱了皱眉,没想到她也这般的怕,自己可从未想过自己能成了严师。 沈君岚牵着马入了书院。 刚刚离去没多久的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的拉了缰绳猛地掉了头,“驾!”再次返回向书院的方向奔去。 沈君岚才入书院没走几步,就听见书院墙外,想起了木笛声,余音袅袅,伴着落日的余晖,星星点点的落在了院内,也落在了她的心头。 这笛声太熟悉,和自己的风骨有五六分像,剩下那几分是墙外少年自己的深情。 沈君岚停住脚步,转身向墙外看去,虽隔了一堵墙,她仿佛看到那个披了一身夕阳光辉的少年在马上吹着木笛。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知道什么是情动,这一刻仿佛跟以前不一样,她自己从未感受过的情绪涌了上来。 一曲吹罢,少年缓缓将木笛放下,目光凝视着眼前那堵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院墙,“希望她是听到了。” 而后策马扬鞭,少年消失在暮色里。 作者有话要说: 新入坑的小伙伴你们好,本文没有收费,如果喜欢可以留言送分推荐,万分感谢,什么花钱的霸王票就不要送了,抱拳 第10章 春试 春季祭孔是辋山城中最为重要的祭祀仪式,按《礼记·文王世子》的规矩,书院每年都要按四季释奠于先师,来表示尊师重道之意。在辋山城因为春试的原因,适龄学子为了博得好彩头,也为了得到孔圣人的垂青,所以春季祭孔格外隆重。 天刚刚亮,许墨生就已起床开始梳洗打扮,让莹儿为自己换了昨日奶奶送过来新衣,按照苏老先生的吩咐去参加孔庙的祭祀大典。 虽然墨生去的很早,但孔庙附近已经围观了不少人,因为水西书院的缘故,辋山城的祭孔大典是附近几城中规模最为庞大且隆重的。集中了当地书院、官员以及学生等,当然前来凑热闹的女子也不少,也希望在此遇见心仪的男儿郎。 祭孔大典包括乐、歌、舞、礼四种形式的庙堂祭祀乐舞。乐、歌、舞都是紧紧围绕礼仪而进行的,所有礼仪要求“必丰、必洁、必诚、必敬”。有“闻乐知德,观舞澄心,识礼明仁,礼正乐垂,中和位育”之谓。 今年的主祭人依旧为水西书院的苏老先生,只见他先整衣冠、洗手后,便到孔子香案前上香鞠躬。完后苏先生宣读并供奉祭文,而后全体参祭人员对孔子像五鞠躬。 墨生听了许远之的话,尽量挤在人群的前排,祭拜过后,人越拥越多,她本就瘦小,眼看就要被人群又挤出去了。谁知这时后面有一双孔武有力的手推了她一把,一直把她推到了最前面。墨生回头看,她身后站了一个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腰上佩剑,玄衣配金线,看打扮应当是富贵人家的习武之人。 虽年龄看上去相仿,但那男子却整整比墨生高了一头,人也十分精神健壮,他站在许墨生身后,仿佛能将这涌动的人流全部挡住一样。 许墨生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多谢兄台相助。” 那少年也冲他笑了笑,没有说话,昂首示意她继续观礼。 祭祀环节一一上演,许墨生仿佛在主祭的众先生中看到了沈君岚,但离得远又看不大清楚。最后在场祭祀者齐诵了《孔子赞》,献官将香和酒供奉在香案上,整个仪式结束。 这时苏老先生从主祭场出来,后面官员、先生、弟子相随。苏先生已是耄耋之年,但依旧精神抖擞更有大家风范,行至外围人前,他见今年又来了这么多的青年才俊前来围观,甚是喜悦。 开口说道,“教书育人乃社稷之本,今日见众多良才齐聚于此,苏某甚是感动,近年来在我朝隆恩下,习文爱武风气渐佳这是国之幸事。为了能广纳天下青年才俊,培养国之栋梁,今年各书院都会再次扩招,凡今日到场祭祀的适龄学子都可到侧殿报名并填写举荐信,合格者可参加今年春试。” 听罢,许墨生明白为什么爷爷让她务必来参加祭孔大典了。消息振奋人心,人群欢呼中,许墨生随人流入了侧殿。报名的人甚多,许墨生排在人后,发现前面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4 是刚才帮他的少年。 许墨生本想再次打招呼,后来一想还是算了,毕竟不认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到了报名处,那少年潦草填了几笔就离开了,许墨生在他后面,毕恭毕敬的填了自己的名字和府址,举荐人一栏填了许远之,但她余光向上一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沈君岚。 刚才那少年的举荐人是沈君岚,许墨生楞了一下,后面的人催她快些,她方回过神来,放下笔想去追刚才的少年,但转身却不见了人影。 她一路都在捉摸,沈君岚举荐的少年是谁,她都没有在举荐人那栏填先生的名字,也没曾听先生提起过她还有其他的学生,况且那男子也不像是习乐之人,更像是出身武将之家。样貌倒是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在哪里见过呢,自己也想不起来了,她交往的人本来就甚少,许家向来也是不宴宾客。这让许墨生有点摸不着头脑,“或许是在春泽楼里见过吧。”她自己嘟囔道,因为她出生到现在见过男人最多的地方就是春泽楼了。 想着想着就回了许府。 许墨生先去给许远之报道,告诉他今日之事,并告知自己已经报名参试,让爷爷放心。许远之又叮嘱她不要再贪玩,勤加温习诗书,应对春试。 没过几日,府衙寄出的参试文书便到了许府上,许墨生获得了参试资格。看来在辋山城隐姓埋名这几年,确实没太多人知道许府到底当年留下的这个婴儿是男是女,倒也算是蒙混过关了。 既然接了应试文书,许远之更加关心墨生的功课,每日都亲自督导梳理,生怕她落榜。 转眼月底,春试这天还是来了,许墨生穿戴整齐向许远之和许夫人请安告别。因为算是府上大事,许远之专门派了家丁驱车送她入考场。 许墨生从小养在深闺,对于大场面是有几分怯怕的,多少有些紧张,到了官家应试场外,家丁停车,“公子,考场到了。” “这就到了,也太快了。”许墨生还是紧张,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她下车拿了自己的包裹,看了看考场殿前“进德修业”四个大字,肃穆威严,墨生刚要给保守的门卫看参试文书,听到有人在身后轻声唤她的名字,她回头看是换了男装的咏儿。 许墨生连忙上前,“咏儿是你,怎么?” “不放心你,怕你紧张怯场。”咏儿笑道。 “哪里有,我才不紧张呢。”许墨生拍了拍胸脯,逞强。 咏儿一把拉住许墨生的手,许墨生手上冰凉又是一手的冷汗。“还说不紧张,手这般冰凉,一会还捉的住笔么?”咏儿问道。 许墨生低了头,她是紧张的,但是看到了咏儿又觉得有些安心。 “墨生莫怕,相信你一定能入围,春试后我等你来。”咏儿把许墨生的手拿到嘴边,轻轻的用哈气为她暖手,又帮她搓了搓,直到许墨生的手有了暖意。 “嗯,不紧张。我尽力而为。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去找你,放心。”许墨生向咏儿许诺。 “快进去吧,早些入场定定心神,等你的好消息。”两人道别,墨生一人进了考场,又回头看了看咏儿,咏儿冲她用力挥了挥手,为她加油。 许墨生目光坚定的进了考场。 找到自己的座位提起长衫坐好,等着主考官发令拆卷答题,墨生为了让自己消散紧张的感觉,便四处观察起这考场,一个考场容纳二十人,对面而坐,笔墨纸砚都是准备好的,试卷贴着官府的封条。 许墨生看了看对面坐的人,她一惊,又看到了那日在祭孔上遇到的少年,那少年正好也在看着她。他见许墨生恍然大悟的样子,笑了一下示意二人是相识之人。 在考场上不能说话,随意交流,会有作弊的嫌疑。两人就这么看了看了对方,又刻意避开了目光。 许墨生心想,这眉眼真是眼熟呀,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随着钟声鸣起,考试开始,许墨生毕恭毕敬的插了封条,开始答题。考题并不难,基本都在她掌握之内,随着答题的进行,她的紧张感也渐渐消失了,文章写道兴起时还时不时的面带笑意。 没过多久,许墨生就答完了试卷,她检查完毕后,坐在那等着考试结束。忍不住又看了对面的少年,那少年正眉头紧锁,像是被题难住了,抓耳挠腮的往外挤字,许墨生不自觉的笑了。 想来这人是习武之人,对诗书文章不太擅长吧,但自开朝以来官方向来重视文教,即使是武将也要先过文试才能继续学习进修最后进京考取功名。真是难为这位友人了,许墨生想还他个人情帮他,但在这考场上也是鞭长莫及。 钟声再次响起,考试结束,考官依次收了答卷,随后考生按照顺序出考场。许墨生低头往前凑了几步,抓住了那少年的衣服。 “我们是在哪里见过么?”许墨生低声问道。 “见过呀,祭孔。”少年低头看她。 “我不是说那次,我们以前见过么?”许墨生追问道。 那少年摇了摇头,“没有”。 “总觉得你好生眼熟,不知兄台……”许墨生还没说完,就被衙役训斥,“考场内不许交头接耳,有话出去了大殿再说。” 少年吐了吐舌头,二人排队出考场。 到了门口,接应那少年的家丁已经在外等候,“小少爷,您可出来了,赶紧回客栈吧,夫人还在那等您呢。” “知道啦。”少年上马准备离去。 “还没问兄台名字呢?”许墨生再次上前,站在马下仰望着少年。 “在下内川人,有缘分的话同窗之时再告诉你姓名也不晚,我考得不好,如无缘水西,无颜面再见。”说罢那少年便策马扬鞭的离开。 他怎知我考得的是水西书院呢,许墨生更加疑惑了。这时家丁也驱车前来,“公子,回府吧,老爷夫人等的着急呢。” 许墨生上了车,准备回家为二老报喜,她对入围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人物登场了~ 第11章 放榜 一大早,白衣少年刚出府没走多远,便遇到了一位翩翩少年郎拿着折扇在街角伫立。 许墨生对着背影已经渐渐熟悉,上前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就知道你会来,走吧。” “今日春试放榜,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陪许兄一起前去呀。”少年看着许墨生,笑容灿若星辰,虽还没看榜早已喜上眉梢。 “走。”许墨生拉了咏儿的手,两个白衣少年向城门放榜处奔去。 “怕么?”咏儿问道。 “怕什么,如果我考上了咏儿要如何为我祝贺呢?”许墨生是真么的没有想过考不上这种可能。 “听许兄这口气,早就对榜上有名心有成竹了吧。”咏儿回道。 “还没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5 说如何祝贺呢?”许墨生继续追问。 “自会为你祝贺,到时许兄还要赏脸来春泽楼一聚。”咏儿也早早做好了准备,再她心里许墨生哪里都是最好的。 城门处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看榜的,凑热闹的,人满为患,她们两个女子想要挤进去,还真是不容易,一直在最后面跳着脚张望。 “墨生,没有看到你的名字呀。”咏儿垫着脚,仰着脖子对许墨生喊道。 “别瞎说,你看清楚了么,一共二十张榜单,挨个瞧过了么?”许墨生还真有点心虚了。 “在这儿只能看到前几名,都没有你的名字,我一直以为你一定会在前三甲呢!”咏儿笑着当众开墨生玩笑。 许墨生抓了抓头,心想虽然题答得不错,但想要在千人中杀出重围,并不容易,更别说要考个榜眼探花什么的了。 “再往前凑凑,瞧仔细点吧,要不直接看水西书院的那榜吧。”许墨生到是心宽,只要能上水西,考第几名都无所谓了。瘦小的两人依旧没有挤到最前排。 “让开,让开,都让开。”后面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众人回头看,一个体态微胖身穿华服的男子正向放榜处奔来,身后跟了两名随从,边驱赶着马护送边向人群喝令道。 马奔来的急,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吓得众人闻声赶紧让开了一条通道。那男子一直到榜前才停了马,目光直直的向水西书院的榜单看去,应当是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量那苏老儿也没那么大胆。”男子毫不避讳。 “喂,你是谁呀!凭什么这么横冲直撞。”许墨生扶稳身边差点被马撞到的咏儿,然后向那男子呵斥道。 “大胆,怎么和我们少爷说话呢?在这辋山城内居然还有不认识我家公子的人?”那男子的随从恶狠狠的冲许墨生喊道。 “谁要认识你们这种恶霸!”许墨生也毫不服软。 “唉,你,找事是么?”那人倒是没说话,随从不干了下马上去一把抓住许墨生的衣领。 咏儿见状赶紧推搡那人,但她娇弱力气有限,许墨生几乎快被那人提起,憋得脸红但依旧怒目而对,丝毫没有要服软。 “才见过没几日就忘了本少爷了么?哼,弱鸡。”那男子不懈的冲许墨生说道。 许墨生这才想起,那日她和爷爷去水西书院送礼时,撞见的那对官家父子,想来这人也是王公贵胄,不然不敢这样口出狂言的对苏老先生不敬。 许墨生没有说话,和那男子怒目相视,场面眼看要失控,墨生招来的这顿是非是免不了。 就在这时,那随从的马突然不知怎的,被惊了一样嘶鸣一声向人群飞奔去,吓得众人散开,那随从也吓了一跳,连忙将许墨生重重摔在地上,去追自己的马。 而就在此时,那官家男子的马也突然惊了,随着嘶鸣一声乱转起来,那男子也乱了阵脚,在马上任由摆布。马儿随之奔跑起来,另一随从见状连忙帮去追赶主子,企图控制住马匹。 可这惊了的烈马哪里还听人话,带着这三人在闹市狂奔开来,人群也被惊得跑的跑散的散,看榜处一时间没了什么人。咏儿扶许墨生起来,帮她拍打身上沾染的尘土,心急的问道,“你没事吧,摔倒哪里没有。” “咏儿别担心,没事的。”许墨生整理了下衣冠,安慰咏儿道。 人都散去,许墨生拉着咏儿来到红榜前,在水西书院的榜单找自己的名字,从头一行一行的看,终于在榜末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许墨生攥了攥咏儿的手,示意她自己的名字的位置,咏儿这也才松了口气,没想到在那么靠后的位置,险些名落孙山。 “多谢兄台刚才出手相救。”许墨生侧身向在她身后处的一位魁梧少年鞠躬行礼。咏儿也跟着转身,有些不解。 那少年笑了笑,双手抱在胸前,手中握着宝剑一把。“我们已经第三次见面了,刚才兄台又帮了墨生一次,我们总该认识一下了吧。” “许墨生。”那男子就这样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这让许墨生更好奇了,他之前只与这少年见过两次,但他好像对自己的一切都早已熟知。 那少年没有理会墨生的疑问,走上前拿手中的剑鞘向榜单上一个名字敲了敲,“既然已是同窗,以后认识的机会还多。”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许墨生没有去追,回过头来又看了看刚才少年指了的名字,“沈逸。”许墨生默念。 旁边的咏儿已经是满头雾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拉了拉墨生的衣袖,墨生这才想起旁边的咏儿,“我先送你回去吧,边走边说。” 回去的路上,许墨生向咏儿讲述了那沈逸是如何在祭孔大典上与她相识,后来又在考试时遇到的原委。 “那看来这沈逸应该是沈先生的亲属吧。”咏儿向来聪明。 “嗯,刚刚看过他名字后,我也是更确定了,他确实和沈先生在容貌上有些像。”但许墨生并不知道沈君岚的身世背景,也不太敢肯定这二人的具体关系。 “那你刚才为何谢他呢?”咏儿接着问。 “如果没有他,恐怕咏儿今天要跟着我挨那恶霸揍了。”许墨生细细讲来,“那恶霸训练有素的马不是平白无故的惊了起来,应该是被人拿石子击中了穴位,才四处逃窜的。我觉得应该是他吧,毕竟是习武之人。” “那还真得好好谢谢这位沈公子了。”咏儿这才恍然大悟,但她不懂武功,当时场面又混乱,所以没有观察到。 “嗯,是要好好谢谢他,虽都是小事但好像一直有意在帮我。”许墨生也说不清楚,但是她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那沈逸总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哦,对了,墨生,你与那宋子威此前可有过过节?”咏儿问道。 “宋子威?咏儿是说那恶霸么?”墨生答道,但她确实是不认识。 “嗯,他可是辋山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他爹是咱们这得知州宋涛铭,附近的百姓对他们都怕的很。”咏儿虽然不总出门,但在春泽楼里迎来送往,见的达官贵人可是比常人多得多。倒是许墨生,出了许府后就不认得几人了。 “原来这样,之前和爷爷去书院拜师时碰见过一次,倒也没说过话,今日就是实在看不过去他那骄纵的样子。”许墨生性子直,当时看见咏儿险些被冲撞一生气就起了冲撞。 “既然已经结了梁子,怕你以后进了书院也要受此人的霸凌了……”咏儿有些担心,她了解许墨生的性子。 “怕他什么?我又不是爱惹事之徒,先生和爷爷已经再三叮嘱过了,要我在书院一定要低调。就算和他处不来,大不了躲着喽。” “你要是那肯低头之人就好了,书呆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6 子。”咏儿打趣道。 “好了,咏儿放心。我一定不会招惹这些恶人的,受了欺负一定告诉你,让你替我出气。”墨生也开玩笑道。 两人一路嬉戏打闹着,就到了春泽楼。 “咏儿,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想必爷爷他们也心急如焚了。你替跟娘传达一声,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又被拖住走不了。”墨生向咏儿道别,同她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知道啦!”咏儿推了她一把,让她赶紧回去。 “记得我的贺礼呀!”墨生边跑着离开边挥手向咏儿喊道。咏儿点了点头,笑着看墨生走远。 许墨生回了许府,许家上下一直都在等信,这位一早就外出看榜的小姐终于回来了。 “爷爷,我考上水西书院了!”许墨生直接奔去了堂厅,向家人报喜。 “啊,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考上就好,考上就好。”许老夫人早就坐不住了,急忙上前迎接。 许远之虽然也很紧张但依旧沉住了气,正襟危坐,许墨生回了看榜情况,忙扶着许老夫人坐下。 “考了第几?”许远之在一旁问道,他对许墨生上榜有信心,但还是要问一下名次。 “考得不好,在榜末……”想到这,许墨生还有点委屈,她真的觉得自己考得不错,即使不是前三甲,应该也能进了前十,但差点名落孙山,还真有些不能接受。 许远之没说话,捋了捋胡子,好像在等许墨生自己交代。“爷爷,我觉得榜单肯定有问题,墨生有信心高居榜首,可不知为什么连一个武生都没考过。”她想起了沈逸的名字都比她靠前。 “罢了,何必执着于名次呢。或许是书院故意为之吧,真把你放在了榜首,那还不得成了同窗的眼中钉。能把你放多低就放多低吧,谁会注意那最后几名呢。”许远之其实早已猜到这是他那苏兄的主意。 “可是爷爷……”许墨生心中不服,她初来乍到可不愿甘于人后。 “别委屈了,这学问之事本就不是一张榜就能比试出高低的。即使以后入了学,也记得切莫外露锋芒。去吃饭吧,一家子人都等你呢。”许远之再次叮嘱安慰。 许墨生低了头,她心里可不这么想,她才不要入了学就被人低看一等,尤其是那宋子威。 第12章 贺礼 春试放榜后,许墨生终于得了清闲,许府上下开始为她打理入学的行礼,她落得终日无所事事,不用温习诗书,没人催着习琴,连许远之都有意要放她几天假一样,不再招呼她干这干那。 既然在府里无事可做,外面的大好春光可不能再辜负了,况且早就答应了咏儿要在春试后去春泽楼一聚,她心里满心期待着咏儿的贺礼。 人逢喜事精神爽,换了男儿装,许墨生缓步行走在街市上,青衫折扇,步履轻盈,明眸皓齿,体带馨香,引起了不少迎面而来少女的注意,但又不敢直视,怕碰上她那温柔的目光。 行至春泽楼,门口的妈妈满脸笑意相迎,好似这整个青楼都已经知道了她许墨生的喜事一样。果不其然,凡是见了她的姐妹们都上前道喜,“恭喜许公子,榜上有名。” “见笑,见笑。”许墨生礼貌的挨个回应着。 “不知许公子今天来我们这园子,是先去给三娘报喜呢,还是先找咏儿姑娘呢?”妈妈倚着桌子笑着调侃她。 “先找咏儿!”许墨生脱口而出,直率的上了楼,疾步奔向了咏儿的房间,也不管后面妈妈们如何笑话她。 许墨生轻轻推了下咏儿的房门,没有锁,她便悄悄的侧身挤了进去。房间内有着咏儿身上特有的香气,这对许墨生来说太熟悉了,她原地站着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咏儿。 咏儿此刻正揽着一件长衫,飞针走线的细密缝制着,许墨生看着她,咏儿认真做女红的样子让她着了迷,眼前的少女虽出身青楼,但无半分轻浮神态,倒像是平常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又多了几分风韵 。 咏儿抬头余光扫见门口有人,便放下女红走了出来,“进来也不敲门,以前不这样的。”咏儿倒是有点埋怨墨生。 许墨生回过神来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你在绣花,没敢出动静。” 咏儿走过来从墨生手里抽过来她的折扇,轻轻敲了下墨生的头,“你哪里看见我那是在绣花了。” “拿着针线还不是在绣花么?”墨生呆呆的回复道。 咏儿笑而不语,“把胳膊抬起来伸展。” 许墨生虽然没太明白咏儿的意思但还是听话的抬起了胳膊,站着和咏儿目光相对。咏儿走上前,和墨生贴的很近,她轻轻的展开双臂环住了墨生的腰。 两人虽然处的很好,但从还从未如此亲近过,咏儿搂住她的一瞬间,许墨生的身子突然变得僵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咏儿环住她后手又开始在墨生的后背细细的游走。 许墨生红了脸,就这样被咏儿抱着,她本能的放下了抬起的双臂,轻轻的落在了咏儿肩上,将她拥入怀里。 许墨生突然把自己搂住,咏儿的身子也惊得颤了一下,她抬头看了看墨生,两人身高相当,目光对在一起的那一刻,对方的眉眼都看的那么真切。许墨生不敢眨眼,她觉得自己眨下眼睛都会扰到眼前的少女。 咏儿的手停了下来,附在墨生笔直的背上,两人就这么相拥着,她们近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但谁也不知道到底谁先心动了。 最后还是咏儿害羞的低下了头,墨生的嘴角向上扬了下,头抵住了咏儿的头。“放手……”咏儿先开了口。 “是你先搂我的……”墨生轻轻在她耳边说道。 咏儿突然明白过来,一把推开了墨生,“谁搂你了。”转身向内屋走去。从床上拿起了刚才正在缝制的长衫,锁了针线,拿到墨生面前,开始贴着她的身比划起来。 “嗯,大小应当刚刚合适,过两天再暖和些就能穿上了。”咏儿对自己的手艺相当满意。 许墨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咏儿刚才过来环她的腰是为了给她量体裁衣,自己却傻乎乎的做了蠢事,脸更红了起来。 “咏儿做的当然合身。”墨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扭过头去不敢看她。 “颜色你还喜欢么,知道你向来穿得素,没有挑太华丽的样式。”咏儿拉着她到衣橱前,又拿出了几件衣服和配饰。 “喜欢,喜欢,咏儿亲手做的我都喜欢,干嘛这么费心,家里衣服不少呢。”嘴上虽这么说,但许墨生心里乐开了花。 “入了学要换男装了,你来回就这两件,就替你准备了些。但你身材不比男儿,衣服买回来都替你改了改,这样合身些,还被你笑说是绣花。”咏儿嘴里埋怨着她。 “这几条是发带,多选了些颜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7 色好搭配衣服,鞋子到时让府上给你做几双合脚的,先准备了这些,时间紧,到时我再慢慢给你添置。”咏儿继续叮嘱道。 墨生有点感动,她自小的衣服都是奶奶给准备,其实穿什么她自己也没有注意,丰三娘大大咧咧的性格更不知道要如何去疼她这个女儿,倒是咏儿时刻惦记着她,四季里总为她添置新衣。 “换上一件试试吧,不合身我还来得及改。”咏儿吩咐道。 许墨生乖乖的接过了衣物,走到屏风后准备更衣,刚刚解开上衣,咏儿又探头进来,羞的墨生一把又将衣衫合上。咏儿见状抿嘴一笑,“害羞啦。”咏儿走到屏风后面,拉开了墨生紧握长衫的手。 墨生紧紧握着不放,除了家里丫鬟她还没在外人面前更过衣,“松手呀。”咏儿又扯了扯她的手,墨生终还是松了手。 咏儿替她褪去长衫,许墨生上身只剩下一件月白色绣着荷花的抹胸挂在微微隆起的胸前。许墨生羞得低了头不敢看咏儿,她想起受罚那日梳洗时自己在铜镜中观察到的自己的身体,她不知咏儿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咏儿仔细看了看眼前人,那抹胸穿得已经有些毛了边,想来她内衣也不多,常年就这么几件换着穿,一点也不像大户人家的姑娘。 咏儿拿了一块长纱布出来,有些心疼的说“书院里都是男子,难免和他们磕磕碰碰,你要装男子就装的像一些,肚兜抹胸怕是穿不了了,给你准备了纱布,你平日束在胸前,安全些。” 咏儿替墨生除去了肚兜,一双明月挺在胸前,咏儿本觉得替她更衣没什么,在这春泽楼里她见过太多的鱼水之欢,对男人女人的身子都不陌生。但真的看到墨生□□,还是红了脸,但她动作没有停下来,她知道她也是怕羞的。用纱布替她束了胸,心里又觉得难过,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有着这样美好的身体,可是偏偏要将它藏起,男儿哪有那么好装的。 许墨生好像觉察到了咏儿的心思,“没事的,咏儿,你想的周到,这料子也透气,到不觉得憋闷。”反过来安慰道。 咏儿没说话,走出了屏风,让许墨生自己穿剩下的衣服。 稍等了片刻,一个温婉如玉,潇洒明朗的少年郎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许墨生手持折扇,在咏儿面前转了转身,给她看。 “姑娘对小生可还满意。”许墨生开玩笑道。 咏儿没说话,但满脸笑意,她下意识的用手遮了下翘起的嘴角,但喜欢这种东西,就算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眸里流露出来的。 两人在屋里开心的不得了,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墨生去给三娘请安了么?”咏儿突然想到。 “啊,还没去,来了就到你这里了。”墨生这才想起还没过去给娘报喜。 “快去吧,一会知道你来了又要骂你了,剩下这些衣服改日让莹儿过来取一下吧。”墨生听了点点头,穿着新衣准备去丰三娘那。 “墨生”,咏儿叫住她,“稍晚一点回去吧,今晚有我的新曲子。”咏儿期待的看着她,虽知道许府管得严,还是试着留她。 墨生想了下,坚定的点了点头,“一会楼下见。” 到了丰三娘门前,许墨生刚要敲门,门就自己打开了,里面的少妇见了她就开始喋喋不休,“终于知道来娘这报喜啦,全城都知道啦,就我还没听到你的信,你到底是我生的吗?” “这不来了么,娘,您说的哪里的话,把我生下来养大辛苦啦,有娘的教导,我考不上才怪。”许墨生回了过去。 丰三娘笑得合不拢嘴,自打墨生榜上有名的消息传到春泽楼,众姐妹都来跟她道喜,好像墨生是这春泽楼出来的孩子一样,是所有人的骄傲,丰三娘更是脸上有光,每天都把头扬的高高的。 “这衣服新做的吧,真合身,看着还真是个俊俏的公子哥。”丰三娘看着墨生,眼里恨不得发出光来。 “嗯!咏儿给做的。”一说到衣服许墨生心里就乐开了花。 “咏儿真是心细手巧,有她在,娘还真是省心。这料子选的好,真是把你衬得更英气了。”看着眼前的女儿,丰三娘又想起了那已去的故人。 看着丰三娘有些出神,墨生知道她心里又想起了许靖平。“娘,想什么呢,你就没有礼物送我么?”墨生故意岔开了话题。 “有!当然有。”丰三娘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突然庄重起来,她很少这样严肃,即便是强装出来的。 “墨生你过来。”丰三娘让墨生坐在她旁边,她低下头小心翼翼的从胸口里摸出一个香囊来,又小心翼翼的放在墨生手里,示意她拆开。 墨生见此景,此物想必是丰三娘的珍藏之物,既贴身携带又是这般的小心翼翼。她轻轻的将那香囊拆开,从里面取出一块玉佩来。 此玉有手掌大,莹润如酥,五伦花纹雕刻在玉上,许墨生将它拿起欣赏,映得她眼眸愈发明亮清澈。 “这是我爹留下的?”许墨生端详着这块美玉,这世间能让她娘当成宝贝的恐怕只有许靖平的遗物了。 “唉,好端端的又要提这伤心事,我也只有靖平这么一件东西在身上了,平时总拿出来看一看当个念想。”丰三娘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年栖隐寺定情的场景,松柏树下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发誓非她不娶,将这祖传的玉佩当做定情之物相赠。眼里涌出了点点泪花,眼前这孩子终于长大成人,也该将这玉佩还给她了。 “娘,别伤心了,这玉佩我收好,你要是想爹了我以后就常来看您。”许墨生安慰道。 “唉,不哭了不哭了,快带上吧,人家男儿身上都会配些美玉当装饰,你看看你这光秃秃的啥也没有,白白浪费这俊俏的脸。”丰三娘将玉佩给许墨生系在腰间。 “你是大人了,以后行事要谨慎小心,带着玉凡事不能着急了,以免磕碰。”丰三娘说不出以玉比德的话,但她心里明白这配饰对于墨生的不一般,她希望她一世平安,以祭亡人。 “墨生记在心上了。娘我今天晚些回去,咏儿说她今晚要唱新曲了,我听过了再走。”墨生转移了话题。 春泽楼内贵宾满座,手持折扇的翩翩少年郎坐在人前,她的眼没有一刻离开过台上抚琴歌唱的姑娘。 咏儿的歌声空灵、悠扬,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台下的宾客虽不停鼓掌叫好,但只有那少年默不作声,偌大的春泽楼在她眼中空若无人,她只沉醉在那歌声中,也只有她能听懂台上歌女的心思。 不远处丰三娘倚着一根红漆梁柱站在那,一会看看台下的少年,一会看看台上的歌女,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蓉姨从后面过来,双手抚住丰三娘的肩膀,三娘顺势依靠在她的怀里,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8 “你说她们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两个可怜的孩子。” 蓉姨默不作声,也望向那对璧人,她们在最好的年华里能彼此作伴慰藉,她们不属于这春泽楼,她们也不曾被尘世沾染。 “她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吧。”丰三娘又自言自语道。 “会。”蓉姨握住三娘的手说道,“就像我们一样。” 第13章 入 学 入学的日期到了,许墨生出府的日子也到了,一晃十六年过去了,她终于初长成。 许远之看着堂下跪着磕头谢恩拜别的许墨生,觉得时间如白驹过隙,许靖平当年离府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时他也如眼前这少年一样,脸上满是欣喜,只是当年的许靖平心怀家国,想闯荡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眼前的少年,不管她是否心有抱负,许远之只求她一生平安无难。 许老夫人早就哭红了眼,“墨儿快起来吧,快过来再让奶奶看看,你这一走就是三年,奶奶舍不得呀。” 许墨生起身上前,跪在许老夫人膝下,握住奶奶的手,她心里也有千般不舍。 “妇人之仁,都在一个城内,平日休假多回府看看就是了,又不是送她上战场。别伤感了,早些去吧。”许远之实在看不下去这场面,但又特意叮嘱一句要多回府探望。 许墨生起身,恭敬地再次行礼,“爷爷奶奶放心,墨生会把孝字放在心头,会时常回来探望二老。” “走吧,走吧。”许远之再次催促。 一家人行至许府外,墨生检查了马车上的行李,叮嘱了随行的莹儿,准备道别离开。 这时许远之突然上前,一把抓起了许墨生腰间佩戴的玉佩,这玉佩太熟悉了,当年是他亲自给儿子许靖平系上,“靖平,你长大了。”但眼前早已换了人儿。 许墨生想解释什么,但又不知说什么,她不想狡辩她又去见了丰三娘的事实,睹物思人的事情她见过了太多。 “功课上勤加努力,做不来的事情就不要勉强自己,你已经为许家门楣增光了,女孩子在外要多加小心,苏老先生的叮嘱要谨记。”许远之先开了口,但眼睛没有离开那玉佩,用手搓揉了下,示意墨生上马。 许墨生上马,挥了挥手,她终是要和这许府渐行渐远,直至自己从许远之的目光中消失。 这日的水西书院外车水马龙,辋山城的精英学子汇聚于此。许墨生心里算着自己来的很早,但没想到门外已经排了长长的队等着办理入学文书。 她下马,吩咐家丁先去安置行李,莹儿作为贴身书童和她一起从正院入等着领取文书。 等待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拍了下许墨生,她回头,看见是沈逸。赶紧打了招呼,“沈兄,好巧,你也来的这么早。” “恩,我家不在城内,前两日就到了,今日过来办文书。”沈逸依旧绷着脸,冷酷的样子。 “上次搭救还没向你道谢,有机会一定要宴请沈兄。”许墨生有意要跟他继续攀谈。 “哦,那次,没关系,我也是看不惯他们官宦子弟的作风罢了。”他本以为许墨生上次没有看出他的出手相救。 “同道中人。这是你书童?”许墨生继续追问道。 “夏凉风。”沈逸回应道。 随身书童向墨生行了礼,从打扮和身材来看应该也是习武之人,说是书童更像是贴身保镖。再看看自己身边的莹儿,穿不惯男装的她看上去比自己还娇弱扭捏。 “这是在下的书童,莹……”说到这,许墨生突然想到还没给莹儿换个名字,莹儿这个名字恐怕是叫不得了。灵机一动,“莹莹天上月,秋有月。” 夏凉风,秋有月,听上去还真是登对。许墨生碰了一下身边没反应过来的莹儿,示意她行礼。莹儿恍然大悟,“小小女,不不不,小生秋有月,见过沈公子。” 旁边的夏凉风也看傻了眼,心想还真是有缘分呀,一入院就遇到个和自己名字成对的书童。 沈逸微微笑了一下,许墨生那点小心思,他心里都有数。 一起办理了文书,许墨生寸步不离的跟着沈逸,虽然能感觉出来沈逸并不善言谈,但许墨生还是希望能跟他走的近些,一来他也许是沈君岚的亲戚,二来她想在这书院立足还真需要个靠山,她觉得沈逸虽外表冷酷但是个正直稳重的男儿,为人处世不像同龄人那么轻浮招摇。 “这水西书院景致真是不错,一步一景,亭台楼阁交错有序,确实是读书养性的好地方。”许墨生已经很明显在没话找话说了。 沈逸依旧不理他,自顾自看自己的,许墨生就这样一路碎碎念的跟着他走到了书院深处的宿区。 宿区分两部分,条件好的富家子弟会多给学校缴纳一些银两,求一个单独院落居住,剩下的寒门子弟则多选择四人合住的宿房。领文书时,许墨生多了个心眼,特意给了沈逸比邻的宿区牌,她身为女子实在不方便和人同住,许远之也替她特意安排过,让她住在最边缘的院落,尽量与他人隔开。 “好巧,你看居然宿房都和沈兄挨着,以后我们既是同窗又是邻居了。”行至自己的房前,许墨生还不忘再迎合一句。 “那以后还请许兄多多关照在下了。”沈逸笑着回了一句,便带着夏凉风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进了屋关了门,莹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姐,刚才真是差点露馅了。”莹儿捂着胸口说道。 “又叫错了!”许墨生责怪道。 “公子,公子,许公子。”莹儿连忙改了口,多叫了几声,让自己记住。 “这书院里的男儿就是跟外面的不一样,不仅长得好,又知书达理。尤其是那沈公子,真是风度翩翩,就是人冷酷了些。”莹儿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平日里接触的男子有限,进了书院她的眼就没闲下来过,可是能光明正大的盯着男儿郎看了,也不用避讳什么。 许墨生笑了笑,“你不会这么快就有意中人了吧?沈兄之前对我有恩,再说咱们在这书院里确实也需要人照顾,只能跟他走的近些了。” “小姐,你说什么呢……”莹儿红了脸,她是觉得那沈逸不同凡人,又身形孔武,自然多看了两眼。 “又叫错了!再错就要掌嘴了!”许墨生故意吓唬莹儿。 莹儿吓得捂住了嘴巴。 “莹儿,这书院不比许府了,咱们俩个女子在这里,也算是相依为命了,以后做事要低调,别跟别人走的太近,以免露怯。还有,莹儿这个名字也叫不得了,还是叫有月吧。”许墨生认真叮嘱了莹儿。 “恩,不就是一个名字嘛,主子说叫什么就叫什么,秋月有也蛮好听的。”莹儿也倒是乖巧。 “有月,你先帮我收拾下屋子,让家丁把行李都安置好,乐器一定要小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9 心不要磕碰,我出去拜访一个人。”这些天许墨生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 “知道了,公子,你安心去吧。”有月也知道她家小姐的心思。 许墨生兜兜转转四下打听的找到了水西书院先生们的宿处,她挨个看了门牌,看到那个熟悉的“沈”字和庭院中的一方长琴后,她确定这就是沈君岚的住处了。 她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答,心想满心欢喜的来但可能是扑空了。 刚要离开,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魁梧的男子,那人正是沈逸。 “你进去吧。”沈逸说完便要离开。 “哎,哎,哎。”墨生本想叫住沈逸,但那少年根本就不理会她,自顾自的离开了。 许墨生疑惑不解的进了房,“多日不见,先生在这里还吃得好住得惯吧。” 许墨生行礼,关心的问道。 沈君岚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她终是来了,终又可以在一起弹琴鸣笛了。 “墨生与往日不同了,英俊了许多。”沈君岚细细端详了眼前人,精心装扮后的墨生既没有女子的肤浅,又没有男子粗俗,倒是辨认不出性别了。 许墨生害羞的低了头。“对了先生,沈逸是您的亲戚么?”许墨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恩,你们认得了?”沈君岚回问。 “之前见过几次,沈兄还出手相救过学生。”许墨生看沈君岚没有要告诉实情的意思,也不再追问,反正他们俩肯定是亲戚了,至于是怎样的亲戚,以后日子还长,她可以慢慢打听。 “恩,日后你在书院有什么不便之处可以求助于他,他自小习武,诗书上差一些,你多提点。”沈君岚若有所思的叮嘱了下。 嗯,许墨生眼睛在屋子里滴溜溜的四下观察,先生们住的房子是自成院落的,沈君岚这间除了客厅还有内屋,古朴雅致,看上去比许府那间还要宽敞许多。 “去谈一曲《平沙落雁》吧,几日未见怕你手生了。”沈君岚提了要求。 “学生一日都没有懈怠,先生放心。”说完许墨生主动走到院中的石桌前,抚了下沈君岚的琴,指尖开始在琴丝间游走,乐声徐徐升起。 沈君岚在身后看着墨生,突然觉得似好久不见,她又长大了些。 一曲弹罢,许墨生抚平了琴弦,回头看沈君岚,二人对视了一会,沈君岚默不作声。 “先生……”许墨生突然有些心虚,怕自己辜负了先生的期待。 “不错,日后为师该慢慢教你如何谱曲了。”沈君岚算是回复肯定了她。 先生是在夸自己吧,恩,就算是夸自己吧,许墨生心里乐开了花。 “早些回去整理休息吧,明日还有早课,苏公会带你们祭拜立规矩。”沈君岚见了墨生也算是安了心,毕竟她还惦记着一入院就过来看她。 许墨生行礼拜别。 “墨生……”沈君岚看着远去人的背影在心底里默默的叫了她的名字,想起那日送别鸣笛,有些说不出口的话,幸好还有来日方长。 山有木兮木有枝。 作者有话要说: 咏儿和君岚你们喜欢哪一个呢? 第14章 初识 天气渐暖,几处早莺在暖树上争叫,许墨生早早的起了床,洗漱更衣后,按书院的规矩入学第一天要先去孔殿里祭拜听师训了。 一路上许墨生都在观察着这些同龄男儿,她与他们不同,但又没什么不同,修学这件事,大部分人是为了考取功名,稍有抱负的希望报效国家,少部分是真的热爱琴棋书画。但她入学又是为了什么呢?她心里说不清,这个春天她经历很多,好似被顺水推舟来了书院,也好似她自己一直在追随着什么。 到了孔殿,同窗学子也陆陆续续的到齐了,大家分站两侧等候先生们的到来。 随后苏老先生带着书院众先生也入了殿,因为所教授的学科不一样,各位先生也有各自的外貌和气质,虽站在最侧边,但沈君岚依旧是这群先生中最惹眼的一个。 十位先生,几十个学子,单单只有沈君岚一人是女子,她身着素衣长衫,略施粉黛,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将头抬得高高的,她敢在这书院立足,凭的是技艺和才能,并不比他人逊色。再加上她冷漠惯了,神色间更多了一份清高。 苏老先生先开了口,带着众人祭拜上香,“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水西书院的学子了。辋山城的发源全靠从这山上留下的一方山水灌溉方得兴旺,而在这钟流毓秀之地兴建了书院,可见先祖对教书育人传承礼乐诗书是何等的重视……” 苏老先生在前面讲着书院的由来和规矩,许墨生听了会就开始走神,挨个将殿前的先生们端详过,心里猜着他们教授的科目。 腰间佩剑的一定是传授武学的,持山水画扇的像是画师,那几个看上去文弱些的应该是教诗书的,目光游走到尽头,她跟沈君岚投来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沈君岚眨了下眼,当是示意她专心听先生教训,许墨生倒是没反应过来,目光依旧停留在沈君岚的身上,原来先生早就在看她,许墨生似乎还笑了笑,沈君岚没有理会将目光移开,正视前方,让这孩子收心。 看到沈君岚不再看自己,许墨生低下了头,默默的听先生立规矩。 仪式结束后,苏老先生让一位姓萧的先生带着学生们去书院认路,认房,也相当于游园。一群青涩的少年正兴奋好奇,刚刚入学的喜悦还都在心头,都努力挤到前方,希望能跟这位先生先熟络一下。 许墨生倒是没这兴趣,她目送着沈君岚走远了,就跟在队伍的最后面逛开了书院。 不知不觉间,身边又多了一人,等心不在焉的许墨生反应过来,抬头一看是原来是沈逸,他习惯性的双手抱在胸前,也跟在队尾四处无心的闲看。 “你是沈先生的弟弟?”许墨生心里那点小算盘又迫使她打听沈逸的身世。 “恩,想通过我跟沈先生套近乎?”沈逸调侃道。 “是亲弟弟?”许墨生不依不饶的追问。 “远房亲戚。”沈逸搪塞道。 “哦,眉眼倒是有几分相像,脾气也像,都这般高冷。”许墨生内心评判起来。 沈逸瞥了一眼她,回道“不怕我跟沈先生告状?告你说她冷酷无情。” “哪有!哪有!你可不要胡言乱语。先生待我亲如一家。”许墨生反驳道,沈逸和沈君岚相比,他就不是清高了,是冷酷的倔脾气,她心想道。 沈逸不接她的话,换了话题,“若不是因为跟沈先生的亲戚关系,怕你也不会这样跟我套近乎了吧,你就不想认识下别的同窗。” “当然不是,你多次出手相助,我还答应要谢你呢。”被沈逸看穿后,墨生依旧狡辩着。 “除了你,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20 当然还认识别人了。”许墨生抬头示意了下紧跟在萧先生身边的宋子威。“还有那目中无人的恶人。” “他要是目中无人,就不会这么巴结这位萧先生了,恶人倒是真,我也看不惯他这趋炎附势的作风。这种人不结交也罢。”沈逸也是直脾气,想到什么就直说。 沈、许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攀谈着,旁边一个少年听罢,没忍住笑了一下。许墨生和沈逸一同看向少年,这少年身形和沈逸的魁梧无法比,但比墨生要高挑一些,爽朗清举。 少年看被二人发觉,便主动报上名来,“在下温桐玉,家在辋山城南,方才不小心听了二位的谈话,切莫怪罪。”少年彬彬有礼。 “哦哦哦,你就是温桐玉呀!”许墨生有点小激动,她使劲的拽了拽沈逸的衣袖,“哎哎哎,沈兄,温桐玉!” 看墨生这般激动,沈逸满脸看不懂,呆呆的回了句,“在下沈逸,内川人。” “哦哦,我叫许墨生,你就是今年春试的榜首吧,当日看榜时,温桐玉三个字早被人传遍。”许墨生记得清楚,当时榜上他的名字最大。沈逸倒是没什么反应。 “见笑,见笑,只是运气好罢了。桐玉可否与二位好友一同游园。”温桐玉儒雅的发出了邀请。 “好呀,能和才学出众之人为伴,墨生求之不得。”许墨生使劲的点了点头。 听他们二人交谈,沈逸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就是近日总被旁人提起的榜首温桐玉,再看这人虽其貌不扬,但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儒雅之气,仔细看他在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 不知不觉中一行人来到了湖区旁的一片竹林茂密处,“穿过这竹林就是你们日常修学之处,名向贤堂。”萧先生解释道。“这竹林早在建院时,由当时的先生们亲手植种,后书院修葺时特意保留整修,才有了如今的面貌。” “向贤堂隐蔽在这竹林深处,想来也是为了警戒我们做学问要有所担当,有所气节。”旁边的宋子威赶紧附和道。 萧先生点了点头,“先贤手植,意表做君子当向这竹子,耐寒挺立,心虚节贞。” “我就不喜欢这竹子。”许墨生低头嘟囔了一句,顺便问了下旁边的沈逸,“沈兄你呢?” 沈逸乃学武之人,平日对这些花花草草的本就不放在心上,倒也说不出什么特殊的情感。“你问问温兄吧,我对花草没有感情。”沈逸把问题抛给了温桐玉。 温桐玉低头笑了下,回道,“直视苍天傲暑寒,青枝绿叶簇高竿。阳春破土身坚节,到朽身残节不残。不过托物言志罢了。” “我家庭院内也有这么一小片竹林,我素来不喜欢,尤其起风时,萧萧瑟瑟好是凄凉。”三人的讨论被萧先生听去,已行至向贤堂的门口。 “刚才听了几位学生对这竹林的点评,觉得甚是有趣,不妨说来听听,这竹林有何不是之处?”萧先生向许墨生几人问道。 众学子回头齐齐的看向沈、许、温三人,当然宋子威也看到了。宋子威狠狠地瞪了许墨生一眼,心想又是这小子。 许墨生本不想过多跟他们解释,但宋子威的目光一下子激怒了她,她与他三次相见,那人的眼光都是这般傲慢凶狠。 “我劝这位同窗就不要乱说话了!这竹林可是先贤亲手所种,你要是有异议就是对先贤不敬了。”宋子威威胁道,不管许墨生再说什么,反正大不敬的帽子先给她扣上了。 许墨生倒是不怕他,脱口而出,“竹似伪君子,外坚中却空。过分爱此物,想必生气同。”顺便也拐着弯的将那宋子威的伪君子面貌讽刺了一下。 宋子威一听许墨生骂他一下子就火了,直接冲上前,“你说谁是伪君子!” 他刚要伸手抓向许墨生的领口,却被一旁的沈逸先得了手,一把将宋子威的手牢牢抓住,宋子威恶狠狠地看向沈逸,示意他少管闲事。沈逸倒是面无表情,只是死死地握住那伸向许墨生的手。 一旁的温桐玉看此情形,立马上前解围,“都是同窗,互抒己见就当是以文会友了,何必互相刁难呢,君子也要有容人之肚量。想必萧先生询问我们,也是有意相互交流。”温桐玉巧妙的将矛盾抛给了一旁观战的萧先生。 “切莫动手,入学第一日就如此这般,日后三年还怎么相处。”萧先生严肃了起来。 沈逸松了手,宋子威将拳头放下,“哼!”了一声,这么多人在他是动不了许墨生了,就退到了萧先生身后。 “竹子虽好,但自古也有大文人不爱竹的先例,早有,成群能蔽日,独立不禁风。根细善钻穴,腰柔贯鞠躬,的诗句,但你也不能说他们都是大不敬吧?”温桐玉继续替许墨生解围。 “就是。”许墨生补了一句,还了宋子威一个“我不怕你”的眼神。 萧先生见眼前这位文采飞扬的学生,心里明白他所说的诗句或许根本不是什么诗人所言,而是他此刻现编解围的,学问非同一般。“为师也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竹子,觉得也不无道理,这位学生请问你是?” 温桐玉一看被识破,赶紧向先生行礼,“学生温桐玉。” 他报上姓名后,人群中立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今年的榜首耶。” “原来如此,为师早有耳闻,果然非池中之物。”萧先生赞赏道。 “过奖了,学生不敢在先生面前卖弄。”温桐玉不卑不亢的回礼。 “今天就到这里吧,书院的大概地形和历史你们也清楚了,日后还请各位勤加学习,早日成为栋梁之才。散了吧。”萧先生遣散了众人。 沈、许、温三人继续同行回宿区,“刚才多谢二位出手解围。”许墨生低声道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乱说话,惹人过分注意。 “刚才那男子便是二位兄台之前所说的恶人吧。桐玉认为此人确实如二位所述。”温桐玉问道。 “对就是他,官宦家的纨绔子弟。”许墨生回道。 “你不也是官宦世家。”沈逸默默的补了一句刀。 “我能跟他一样嘛,沈兄你可别这么说。”墨生又一细想,沈逸对自己还真是了解,连家世都清楚,想来是沈先生告诉他的吧。 三人渐渐走远。 身后手腕被沈逸握的隐隐作痛的宋子威,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腕,注视着三人渐渐走远,心想“你们日后休想在这书院里好过。” 这梁子算是就此正式结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主要人物基本都已经出场了 第15章 沐浴 回了房,宋子威大发雷霆,摔摔打打,吓得贴身随从站在门口直打哆嗦。 “过来!快拿些活血散来帮我敷一下,嘶……”宋子威发泄完坐下,才感觉到自己那刚刚被沈逸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21 握痛了的手腕,仔细看来已经化作一道深深的淤青。 “你轻点!”宋子威叫嚷着,斥责给他上药的下人。沈逸虽当时不露声色的一把将他伸向许墨生的手握住,但从这淤伤来看,那人手劲不清,内力深厚,也是故意报复。 宋子威越想越气,“你!去给本公子调查下那三人的来历!”在这辋山城内别人躲着他宋子威还来不及,这个许墨生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虽然才入学但看来那三人已经成了小团体。 “哪三人?”贴身随从当然是不知情。 “你是不是傻!就是看榜那日目中无人那弱小子!还有跟他要好那两人,一个温什么,还有那个会武功的!”宋子威训斥道。 “属下遵命!”随从边帮他敷药别接了旨命。 “嘶……”宋子威又咬牙吸了口凉气。“还不快去办!”他伸出拳头催促道,下人听了命赶紧撤了下去。 书院刚刚开课,课业倒是不忙,学子们都慌着忙着交朋友,和先生们套近乎。许墨生、沈逸、温桐玉三人自那日之后便组成了小团体,无论上课还是用膳都在一起。温桐玉因为学识出众得到了大部分老师的赏识,自然成了这届学生中的红人,仰慕者也甚多。 许墨生和沈逸反而更像是桐玉的跟班。 三人中许墨生的话多一些,没事总拿绷着脸的沈逸开玩笑,沈逸不理她,温桐玉总在一旁有意无意的替沈逸解围,三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这日课后用过晚膳,三人一起在园中闲逛,“晚上一起去泡汤吧。”温桐玉提议,来了书院有两日了,想起还没去沐浴过,实在是难受的狠。 “我不去!”许墨生条件反射一样的立马回了一句。 “为何不去?这水西书院的温泉可是在辋山城中出了名的,多少人想泡必须得有本事考入这书院呢。”温桐玉早就对书院的露天温泉心向往之。 “说不去,就不去啦,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不爱跟别人一起洗澡。”许墨生突然变了脸色,搪塞过去。 “你还怕人看不成?”温桐玉也不依不饶,他出身布衣,见惯了市井之事,去公共浴池泡汤也是常事,他不理解墨生的扭捏。 许墨生红了脸,想到自己跟一群男人脱光了泡在一个池子里,这画面她想想就觉得不适。 “她身子弱。”沈逸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像是替许墨生推脱。 “身子弱?怎么没听许兄提起过这事。”许墨生是看上去比同龄男子身形娇弱一些,但看着她活泼好动气色也好,怎么也看不出是身体有病的样子。 “他那病泡不了汤,稍微招风就扛不住了。”沈逸生硬的解释道。 “墨生你这是什么病?可以告诉我,改日我可以从医书上帮你找找方子。”温桐玉追问道。 面对温桐玉这样的聪明人,沈逸已经尽力了,实在是编不下去了,一旁的许墨生也听了出来,自己再不圆谎,沈逸怕是顶不住了。 “我自小就体弱多病,所以你看我现在都这么娇弱,府里也请过许多名医给我诊治,但一直这样,受不了凉,我在屋里洗洗就好。实在是没有泡汤赏月的命,桐玉切莫责怪。”许墨生接着沈逸的谎话往下编。 “说不定泡泡汤就好了呢。”温桐玉关切的回了一句。 沈逸这时一把搂住温桐玉的肩膀,“别跟这娇贵公子墨迹了,我陪你泡……咱俩泡个够。”实在不愿意看他们二人继续纠缠,沈逸是要带着温桐玉强行离开了。 临走沈逸不忘向许墨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离去,许墨生看沈逸将温桐玉强行拖走的架势,就好像一只强壮的猩猩一把掳走了一只瘦猴子,觉得实在好笑,不由得笑出了声,笑的有些呛到,连忙拿手握了拳抵住自己的嘴,来抚平自己内脏的震荡,眉眼弯弯娇媚俏皮。 被强行掳走的温桐玉一直回头无辜的看向许墨生,依依不舍,“哎哎哎,墨生你保重呀!”沈逸另一只手扭过桐玉的脑袋,把他贴在自己的胸前,好让他闭嘴。 许墨生边笑边咳边挥手送他二人。自己也独自回了房。 “有月,这几日你可有沐浴?”其实沐浴这件事着实让许墨生有些为难,这书院就这么一个公共浴池,她要是想痛快的洗个澡实在是不方便。 “啊?主子,我这身份哪有条件沐浴呀?您白天读书时,宿区基本没啥人,我就将屋门锁住,弄盆热水擦擦身子,也只能这样了。”有月也勉为其难的将就了,不过她作为下人也习惯了。 “那我怎么办?”许墨生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我去哪里给你弄个浴桶呀?要不主子你也将就下,我给你擦擦身子……。”有月越说越觉得说不过去,自己是下人凑合惯了,可是墨生她大小也是个官家小姐,向来是日日沐浴更衣,这几天确实委屈她了。 许墨生沉默了一会,突然想到了救星——沈君岚。 沈先生也是女子,如果她能解决沐浴的问题,那她一定也能帮自己解决。 “有月,我有办法了,我去找先生!”说完许墨生迅速起身夺门而出,留下后面还没反应过来的丫鬟。 来到沈君岚的院落前,许墨生蹑手蹑脚的走进去,生怕别人发现,轻轻叩了房门。等了一下,沈君岚开了门。 天色已黑,看沈君岚没有让自己进屋的意思,许墨生先开了口,“先生能否借一步屋内说话。” 沈君岚让她进厅,关了屋门,没有理会墨生,等她自己说。 “深夜打搅了,墨生实在是有些难处,需要先生帮忙。”许墨生勉为其难的求救。 “嗯,什么事?”沈君岚问道。 “那个,就是,自打入了书院徒儿已经有几日没有沐浴了……”说到这里许墨生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知先生是如何……书院全是男儿,实在多有不便,先生能否给墨生出个主意。” 对于心细如尘的沈君岚来说,她早就想到墨生这方面的不便,她也知道墨生早晚都会求救于她,但她就是不说,反问了句,“你不是带了莹儿入院,让她服侍下。” “莹儿……她凑合着每日擦拭,我……”墨生越说越没了底气。 “过来吧。”沈君岚浅笑了下,她知道她的难处,示意墨生同她进内屋。 墨生紧跟着先生去了内屋,原来沈君岚这间院落别有洞天,绕过内屋后面依山的地方还有一小处露天内院。绕过房檐下的屏风,行至内院,许墨生惊呆了,原来在沈君岚的房后还藏了这么一方天地,草木丰密院落中央有一处精致的浴坑。 山上的泉水徐徐注入池中,池中的温水所涌上来的热气扑面而来,雅致惬意。 墨生呆呆的看着这弯浴池,又呆呆的看了看沈先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22 生。“在这洗吧。” “嗯!”许墨生乐开了花,她恨不得马上就跳入这温泉池中。 正准备要宽衣解带,突然觉得不对劲,沈君岚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她,墨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平时在先生面前都是衣冠整齐,突然要她当面宽衣觉得有些别扭,“先生……能先离开一下么?” “一起吧。”沈君岚默默的回了一句,脸上并没有什么神色变化,说的自然冷漠。 “啊?”许墨生站在那里不敢动,一起,她想了一下,自己还从未和别人一起沐浴过,何况对面是她最崇敬的师傅沈君岚,脸又红了起来。 沈君岚不动声色,转过身去,默默的解开了腰间的束带,又撤了束着的发带,万千青丝瞬间垂落于腰间。在身后的许墨生看呆了,这样无修饰的沈君岚是她第一次见,沈君岚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她的心多跳一拍,她期待着什么,同时又不敢用目光去亵渎心中如玉兰般圣洁的师父。 褪去外衣,正要脱掉贴身的月白色亵衣,沈君岚突然想到了什么,背着身低声命令了一句,“闭上眼。” 许墨生丝毫没有犹豫,正不知所措的她向终于得到了号令,使劲得闭上了双眼。 沈君岚褪去全部的衣衫,缓缓的将自己的身躯滑入水中,她慵懒的靠在池子的一边,看着紧闭双眼身体僵直的墨生,心里默念她的傻徒儿,如果她不再发令,恐怕这孩子会一直闭眼到天明,“睁开吧,下来沐浴。” 许墨生轻轻睁开了双眼,涌上来的水汽让她有些眼花,隔着氤氲的雾气她看不清沈君岚的眉眼。她还是有些扭捏,偷偷的转过身去,脱下了衣衫,除去了束在胸前的纱布,背对着沈君岚缓步移入水中。 二人面对面隔着一汪池水,水汽让对方的身体若隐若现,空气中多了暧昧的气氛。 “为何先生这里会有一处温泉呢?”许墨生为了打破尴尬,找了话题来问。 “水西书院共有三处泉,最大的一处是学生用的公共浴池,还有一处在苏老先生院中,这处最小,苏公为了照顾我的身份,将我安置在此间院落。”沈君岚解释道。 “那苏老先生真是心细,人们都说这水西的温泉是城中的福地,凡是泡过的人以后都会成为人中龙凤。”许墨生赞许道。 “那些都是谣传罢了,但辋山城确实起源于这西山的泉水,当初水西选址在此,也是希望滋养之水先从书院流过,再流入城中,以表将先贤圣人恩泽散入民间之意。” “原来如此,辋山人向来尊儒重道,想必也是受此遗风影响。能泡上这水西的温泉真是墨生三世修来的福气。”许墨生觉得满足的不得了。 “其实这三处泉之所以和别处的温泉不一样,它不是地热形成,而是山中两股泉水兑冲而成,你去看看那出水处,一口是极寒的山泉,一口是滚热的暖泉。”沈君岚示意墨生过去查看。 许墨生好奇的游了过去,的确从山上接下来的有两根竹管,一根里流出的是冷水,用手一摸寒气逼人,另一根竹管里冒着热气往外涌着热水。而两股泉水相容于此,让这池子中的水温度适宜,一寒一温乃天作之合。 墨生正看得好奇,沈君岚又问道,“入学后墨生与同窗相处的如何?” 许墨生游回到沈君岚对面,像她一一讲述了书院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讲了她跟沈逸和桐玉之间的日渐深厚的情意,也讲了和宋子威的过节。 “对了,先生,沈逸他……”想起下午的解围,许墨生心生怀疑,沈逸不像是聪明人,但极力维护她,让她觉得自己暴露了身份。 “嗯?他怎么了?”沈君岚问道。 墨生想了下,又不太敢胡乱确认,便把话题转了过去,“他人挺好的,把我当我朋友。” “哦,那日后可以让他多照顾你些。”沈君岚也没有说破什么。 相谈间,明月已升至当空。“早些回去吧,”沈君岚吩咐道。 “闭眼。”沈君岚下了旨意,墨生再次闭上眼,沈君岚出水将身子擦干,穿上了外衣,她拿了一块干布走到墨生身后,蹲下,“出来擦擦吧,夜寒别着了凉”,沈君岚在墨生耳后轻声说道。 许默生即使再不好意思,但沈君岚已经在身后等自己出浴了,只好硬着头皮将身子从水中抽出。 沈君岚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已经出得亭亭玉立,肤如凝脂,吹弹即破,两人身高相当,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墨生察觉出先生在端详她,害羞的低下了头,双手不自觉的环抱于胸前,下意识的去遮挡自己那已经含苞待放的玉峰。 墨生的小动作让沈君岚回过了神,眼前的少女真的已经不再是三年前她刚刚初识的那个孩子了,如今的墨生不只是身体上正在发育,心智上也在成长。 沈君岚上前拿浴巾将她裹住,替她擦拭发尖的水滴,一副人母的模样,生怕这块心头好受风着凉。 “先生我自己来吧。”沈君岚为她擦拭时手隔着浴巾的摩擦感,使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胸前的明月不自觉的凸起,这让墨生害羞到了极点,身体甚至有些发抖,虽然她贪恋沈君岚此刻带给她特有的温暖,但她怕被师父发现她的异样。 “嗯,赶紧穿衣吧,这里冷,我去屋内等你。”以沈君岚的敏感,她自然感觉到了墨生身体的变化和害羞,她转身拿了自己的衣衫回了屋内,留下墨生自己,给她一些时间去处理这说不清的情愫。 许墨生默默地穿好了衣服,经历了刚刚的一幕,她突然不敢进屋去面对沈君岚,她在浴池边来回踱了几步,以消解这份紧张,让自己变得自然一些。屋外渐渐想起了琴声,是先生的琴声。 听了好一会,墨生沉静下来回了屋内,沈君岚正坐在窗前,怀抱一把蕉尾琵琶,乐声从她的指尖流出,同时还流淌出一丝淡淡的不安。 “先生,很少见你弹琵琶。”墨生站在沈君岚身后说道。 “是不常弹了,琵琶的乐色过于嘈切强劲,拨若风雨。”的确这乐声和平日沈君岚温婉冷清的性格相差太多。 “你若想精学琵琶,有空时可以过来。”沈君岚接着说道。 “好呀,好呀!”听到这墨生欢喜的狠,平日书院的礼乐课上沈先生教授的技艺都是她早已掌握的,沈君岚愿意为她开小灶她当然求之不得。 “早些回去吧,以后晚上过来沐浴时,抱个乐器来。”沈君岚叮嘱道。 “学生知道了。”行完礼,许墨生趁着夜色离开。 路上她细想,还是先生想的周全,她若每晚都往沈君岚的房里钻,被人发现实在是不妥,想来刚刚她弹奏那琵琶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以后既能学艺又能沐浴,想到这里许墨生开心的扬起了嘴角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23 。 第16章 识 破 “沈兄,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温桐玉和沈逸二人惬意的泡在水西的温泉池中,夜深,同窗都以散去,只剩下他俩,看四下无人,桐玉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 “嗯,你说。”沈逸为了陪温桐玉泡这温泉已经快泡到睡着了,可是温桐玉一直不离开,他也没办法,就这么在这眯着眼听桐玉跟这些同窗们切磋古今奇闻异事,现在终于得了清净。 “沈兄可知梁祝的故事。”温桐玉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会没听过,那戏里不是天天唱。”沈逸不以为然。 温桐玉没再说话,他看向空中的明月,等着迟钝的沈逸自己领悟他的话。 过了好一会,沈逸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从池中一个飞身游到了温桐玉的身边,赤膊的沈逸一身的肌肉看上去愈发威猛俊美。他一手抓住了温桐玉的肩膀,皱着眉目光紧逼着他。 “我警告你,不要打许墨生的主意。”沈逸严肃的说道。此刻和沈逸面面相对,温桐玉缓缓睁开微闭的双目,将沈逸看的更加清晰,他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此人虽外表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光芒让人心颤。 温桐玉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温婉的对他笑了一下,看到沈逸突然的紧张和带有威胁性的警告,他已确认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看温桐玉没有说话,沈逸一下子发现自己多言了,想来这温桐玉只是在试探,而他鲁莽的言行,反而暴露了许墨生的女子身份。 沈逸将握住桐玉的手无力的放下,游到旁边,再次将自己藏在温泉的水汽中。“你当我什么都没说。”沈逸知道解释已经没用了,以温桐玉的聪慧他早已知道了答案。 “沈兄放心,桐玉并无他意,只是心中有疑惑罢了,我是谨慎之人,不会泄露半字。”温桐玉早就看穿了沈逸的焦虑,安慰道,他并无其它想法,只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直觉。 沈逸被人试探,心中自是觉得不爽,索性从池子中出来,迅速的穿了衣服,系好发带,准备独自离开。 温桐玉见状,也赶紧出来更衣,紧紧跟上。出了浴馆,温桐玉一路小跑才终于追上了沈逸,“沈兄,你切莫怪罪,听我细细说来。”他边说边整理自己的衣衫。 “你是怎么发现的。”沈逸冷冷的问道。 “你我墨生三人已相处多日,相谈甚欢,桐玉十分欣赏二位愿结交相伴,之前我确实只是隐约有所察觉,但今日泡汤之事真的只是无意提起,而你的掩护和墨生的反映让我心生疑虑。”温桐玉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仅仅凭此你就能断定她就是那祝英台?”沈逸不解,虽然他知道温桐玉这人对事观察入微且聪慧过人。 但如果不是沈君岚提前告知,沈逸自己根本看不出墨生的女子身份,她将自己伪装的那么小心。 “仅凭此是不易看出来,但墨生的一个动作,让我觉得她与我们不同。”温桐玉回到。 “什么动作?”沈逸追问。 “下午咱们三人道别时,墨生有笑到呛住,沈兄可有注意。”温桐玉看着沈逸问道。 “呛到?”沈逸当时只自顾自的强行拖走温桐玉,他根本没有去注意墨生。 “嗯,她一直在那里看着你我二人笑,面若桃花,墨生虽表面看上去娇弱了些,但她的儒雅英气与你我二人都不同,与这书院中的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同。她咳嗽时一只手握成空拳轻轻抵在嘴唇上,眉眼弯弯,那种本质中的羸弱和柔情遗露出来,除了女子谁还会那般清雅地咳嗽。”温桐玉娓娓道来。 “就凭这一个动作。”沈逸觉得桐玉有些小题大做了。 “就凭着一个动作,在加上你二人的百般推脱,我就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了。而刚刚沈兄的失态……”温桐玉继续解释道。 “好了,就你聪明,就你明察秋毫,在下实在是佩服。但有一事先说明,即使墨生是那祝英台,你我作为知情人也切不可做梁山伯。”沈逸再次警告温桐玉,早在他入院前,沈君岚早有交代,他只负责保护她,其它事情还需避讳,毕竟许家对沈家有恩在先。 “这……难道沈兄早就对墨生有好感。”桐玉故意试探沈逸。 “当然没有!你不要乱说!她毕竟是个姑娘不要无中生有坏她名声”。沈逸斩钉截铁的否认道,他心中确实只把许墨生当做朋友,若不是奉了沈君岚的旨意,对于他这样迟钝且冷淡的武生,才懒得带这么一个累赘。 听到这,温桐玉笑了笑,他笑沈逸的直率和坦诚,“请沈兄相信桐玉的为人,我出身布衣,和二位成为好友已算是高攀了,能在这书院中投缘也算是桐玉的福气,桐玉自会珍惜这份情谊。今日谈话只有天地你我知道,日后我们还如往常。”温桐玉怕沈逸多心,安慰道。 “嗯,既然知道了,还请温兄日后多多照应,她一个姑娘家在此求学实在不易。”沈逸外表虽刚强但内心柔软善良。 “桐玉明白。”不知不觉间行至宿区,心结解开后,二人分手道别。 虽知道了许墨生的女子身份,但心思缜密的温桐玉并没有露出马脚,书院里的日子三人相处融洽,过得怡然自得。装作不知道也好,这样墨生反到没有什么负担,依旧每日和沈逸、桐玉打打闹闹、说说笑笑。 墨生擅长琴乐,温桐玉精通诗书,沈逸武艺出众,这三人在书院里走到哪都会招来羡慕的眼光,但一旁也总有人觉得他们三人的快乐和才华碍眼。 “少爷,您交代的事情,都打听到了。”宋子威的贴身下人前来送信。 “说!”宋子威坐在屋中早已心急如焚,这三个眼中钉不拔了他们他难消心头之恨。 “那温桐玉出身卑微,毫无背景,就是一个普通的书生,只是书念的好罢了,城里书院的先生都对这人赞赏有加,希望纳入门下。”下人逐一禀报。 “说重点的!管他一个穷书生干嘛!”宋子威不耐烦的责备道。 “那个叫沈逸的武夫,倒是有点背景,他不是咱们辋山人,家是内川的,世代行商,在当地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但……”下人说的有些着急。 “但什么,别卖关子赶紧说。”宋子威催促道。 “但这人原名并不叫沈逸,而是沈君逸。”下人解释。 “沈君逸?他跟那姓沈的女先生是一家?”听了名字宋子威恍然大悟。 “少爷果然好眼力,我还没说你就猜到了。”下人急忙拍马屁。“沈家有三个孩子,这沈君岚和沈君逸的确是亲姐弟,下面还有个未成年的弟弟。想来那武夫化名沈逸,是为了避嫌,怕人知道了亲姐弟的关系,以为是走后门入得学,毕竟他二人都不是辋山人,但偏偏都被咱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24 这名气如此大的水西书院收了,一个还做了前所未有的女先生,所以小的猜测这沈家的人脉和实力不容小觑。” “嗯……”宋子威陷入沉思,开始在脑子里搜索信息,内川的确是富庶之地,多出名商,他出身官宦之家虽没少接触富商,但内川离辋山较远,这沈家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他看沈逸的穿着和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与沈君岚的涵养风度也非等闲之辈。 “那个弱鸡呢?”宋子威追问道,整个水西他最瞧不上的就数那许墨生了。 “这个许墨生呀,说有来头吧倒也没啥,跟咱们府上比起来那可差远了。他爷爷许远之年轻时任一方太守,政绩赫然,后来因为丧子就辞官归隐了,许家自此在辋山隐姓埋名,甚少与外界来往,很多人都不知道许家还有后代。”下人把打听来的事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许远之,倒是好像听人说起过。”宋子威对于官场这些事还是相当熟悉的。 “嗯,许远之的儿子许靖平早在十六年前就战死沙场了,留下许墨生这个遗腹子,因为她娘是个风尘女子所以一直未入许家大门,当年也是闹得满城风雨,但后来无人提起也就被淡忘了。” “霍,这许家可够热闹的,我还以为他许墨生是有多大能耐呢?”听到这宋子威不自觉的嘲笑道。 “少爷,我还打听到,这许墨生她娘现在可还在咱这儿的春泽楼里呢!这小子平时没少往那青楼里跑。”下人坏笑道。 “哈哈哈,青楼女子的孩子,说出来怕是要让多少人笑话了,他许墨生到底是不是许家人还不一定呢!”宋子威恶人的本性暴露出来,脑子里早就开始浮想联翩。 “这事你办的不错,这个月长月钱,你继续给我盯着他们三人,有风吹草动一定要及时禀报。尤其是那许墨生,倘若他再要去那春泽楼,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要当众羞辱这弱鸡,让他在这水西书院无地自容!”宋子威心里开始盘算如何整死这三人,温桐玉毫无背景,沈家姐弟在辋山无依无靠,许墨生还有那么一段不堪的身世,想要把这三人玩弄一把简直太容易了。 第17章 邀 约 “桐玉,你这部分画的不错,这里再多下笔墨,显得精细一些。”主教书画的萧泽对温桐玉格外照顾,入院那日的“论竹”就让他对此人刮目相看,天资聪颖勤奋有加,稍加培养日后定会声震儒坛。 “谢谢萧先生指点。”温桐玉没有抬头,依旧专心的临摹着眼前的《雨后荷花图》。 “这工笔画不比水墨画尚意轻形,工笔画要求有巧密而精细者,取神得形,以线立形,最考验工夫和性子,但凡一点点分神都容易走形。”萧先生一边讲解一边挨个观察学生的画作。 诗书尚可应付,但凡碰上琴乐、书画这样的课时,沈逸都觉得更被五花大绑了一样的难受,他一七尺男儿,从小舞刀弄枪,力大无穷能举千斤,但换做是这细细的笔杆,他就突然无从下手了。他拿着笔在纸上戳戳这,动动那,别说画荷花了,这跟让他绣花基本是一回事。 其实不止沈逸如此,班上好一部分学子都对琴乐和书画是抵触的,不擅长更不喜爱,比如宋子威此时早就已经昏昏欲睡了。 许墨生到是喜欢,习书法、画画、弹琴她样样都爱,但一到武课上的射箭骑术她就腿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墨生的笔法到是很细腻,画风柔美一些。”萧先生行至许墨生身后观察了一会开口说道。 “谢先生夸奖。”许墨生停下笔,开心的笑着,她喜欢别人夸她,其实内心她是自卑的,正因为是女子她生怕自己落在人后,稍加夸奖她都会加倍努力。 萧泽看着眼前这个笑起来明眸皓齿的学生,不禁心里感叹真是恰同学少年时,春风得意莫过于此。 “哼,娘娘腔。”一旁本来昏昏欲睡的宋子威见状,不屑的嘲讽道。 他虽说的像低声无意,但画室内的同窗都听到了。许墨生气的别过头去,恶狠狠的瞪了宋子威一眼。宋子威也不服软向她挥了挥拳头表示挑衅。 “哼!”许墨生低下头继续画画,不去理会宋子威的挑衅,她心里清楚自己已经同这恶霸结下了梁子,但苏老先生已经多次叮嘱过让她收敛低调,她也不想再和此人有过多瓜葛,多生祸端。 “弱鸡!”宋子威也高傲的扭过头嘴里骂了一句。 许墨生依旧没有理他,她低着头把嘴抿的紧紧的,脸气的红红的,不拿笔的那只手攥成了拳头。 “两位小友,为何这么剑拔弩张呢,身为同窗本是修来的缘分,平日多切磋交流不也甚好么?”先生见二人此态,有意要调和,萧泽虽身为先生但性格温和,不像其他先生那么严厉,学生多不怕他,也愿意跟他打交道。 沈逸看了眼许墨生,皮肤白皙的她早已憋得满脸通红,他知道她是在忍气吞声了。沈逸拿起笔在墨盒里吸饱了墨汁,“唉……”他不耐烦的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顺便把手中的毛笔举得高高的,冲着宋子威的方向使劲的甩了两下。 那笔中的浓墨正正好好的溅了宋子威满后背和侧脸,一时间墨汁晕开,他的脸瞬间就花了,他下意识的涂抹,谁知越涂越黑,成了大花脸。 他回身想看是谁干的,正好看到那还在伸懒腰的沈逸,“沈逸!你找死!”宋子威拍案而起,冲着沈逸怒吼道。 “对不起呀,学不会画画,笔它不听使唤。”沈逸冷漠的说道,不去看宋子威,低头把弄着手中的毛笔。 “你!你等着!”宋子威本想上前一把推翻沈逸,但想起上次沈逸的出手和平时武课上他的身手,自己现在怼上去肯定会吃亏,就忍了下来。画室里的学生瞬间笑成一团,宋子威越摸越黑的窘态,让那些被欺负惯了的学生拍手称快。 “先生,学生要回房更衣了,告辞。”觉得面子挂不住的宋子威蛮横的向萧先生行了礼就落荒而逃了。 “大家莫笑,画画,画画。”苏泽见状赶紧维护起画内的秩序。 许墨生早已笑得前仰后合,觉得终于出了口恶气。 课后沈、许、温三人一道回宿区,“刚刚真是大快人心,沈逸幸亏有你。”许墨生一路都开心的不得了。 沈逸倒是不以为然,他本来就不喜欢那宋子威,墨生不敢招惹他,但他沈逸除了他姐沈君岚,从小到大还怕过谁,给他点颜色作为警告,以免他日后嚣张。 “你们俩呀,一个点火,一个添柴。”温桐玉也笑着开起玩笑。 “难道桐玉不觉得那恶霸该教训一下了么?”墨生转身问道。 “当然该教训,只怕这恶霸日后会加倍报复。”温桐玉为人谨慎惯了。 “怕他作甚。”沈逸开了口。“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25 不是有我呢,他不敢伤你二人。” “嗯,我是没有沈兄的身手,我这种文弱书生想要出头,也顶多是拿诗文寒酸他几句,还是以恶制恶管用。”桐玉笑着说道。 许墨生听到,笑得更开心了,“桐玉说的对,狗怕狗,虎怕虎,恶人最怕恶人。” 沈逸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把扭过桐玉的胳膊,“你们俩说谁是恶人呢?”平时二人就喜欢拿沈逸开玩笑,吃了痛的桐玉立马服软,“求沈兄放手,桐玉错了。” “沈逸,快放手吧,你要是把未来新科状元的手扭折了,罪过就大了。”墨生调侃道。 “就是,就是,你听听墨生多会说话。”桐玉求饶,沈逸放了手走到前方不理他二人。 “沈兄别生气啦,算上这次,你已经算是相助我第四次了,墨生都记在心上,旬假时请你吃饭如何?”许墨生上前拉了拉沈逸的衣袖。 “请吃顿饭就完了?”沈逸不懈。 “哎呀……当然还有别的节目,我带你去春泽楼看戏如何?”许墨生早就把春泽楼当自己家了,她也想不出这辋山城有比这春泽楼更热闹繁华的地方了。 “春泽楼?许兄原来你还有这爱好?”温桐玉可是早就听说过这春泽楼的大名,达官贵人都混迹于此,他家境贫寒又是读书人自然是没有去过。 “春泽楼怎么了,桐玉你不要想歪呀,我觉得辋山城中最好的乐坊也不及那的一分,虽是青楼,但聚集着不少青年才俊,而且那里的姐姐也多才多艺。”许墨生收了笑,认真的维护起春泽楼的形象。 “那我也要去见识见识,不能只请沈兄一人。”桐玉假装哀求道,其实他早就想去这地方开开眼界了。 “我不去。”沈逸冷冷的回了一句,他向来对这烟花之地和吹曲弹唱不感兴趣。 “为何不去呢,一起听听曲子挺好呀。”桐玉也劝他不要别扭了。 “听腻了。”沈逸依旧不领情。 “是呀,沈公子出身富贵,当然是不稀罕,怕是早就光顾过了吧。”桐玉继续激将沈逸。 “哼。”沈逸不吃他那一套。 墨生心里突然明白过来,说道,“怕是有人从小就是听着这吹拉弹唱长大的吧,和沈先生比起来,春泽楼当然是不及先生一分。” 沈逸听许墨生这么说,想必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沈君岚的亲姐弟关系,或者还是试探,上次被桐玉试探过后,他真是怕了他们这群书生。“哪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去就是了。” “不容易,能劝动木头的就只有墨生了。”温桐玉笑着打趣道。 “那就说定了,旬假时我做东,请二位好友春泽楼一聚。”许墨生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一来既谢了恩情,二来还能去找咏儿,好早点让她也认识一下自己的新朋友。 另一边气急败坏的宋子威在房中发脾气,招来随从,让他去赶紧去打听,这三人最近的动向,在书院里他怕是没有机会报复许墨生了,但是出了书院,这辋山城还不是他宋家的地盘。 晚膳后正在屋中读书的萧泽,听到窗外远处有琴声传来,他寻着那琴声来到了沈君岚的房前,看着门牌上的沈字,他知道这就是那位女先生的住处了。那琴声正从屋内缓缓流出,如遇高山流水,他听得入了迷。 一曲弹罢,萧泽回过神来,进了院子轻轻叩了叩房门,稍等了片刻,便有人开了门,那人正是沈君岚。 “萧先生有事?”沈君岚出了屋,轻掩上屋门,二人站在院落的梧桐树下。 “不好意思打搅沈先生了,晚上无事,刚刚听了琴声就一路寻了过来。”萧泽端详着眼前的姑娘,如实答道。 “打扰了。”沈君岚默默的回了一句,平日在书院她与人来往甚少,除了授课就是帮苏公整理书院的乐谱,之后就是深居宿区,也不曾有人来找过她。 “哪里的话,若不是先生的琴声动听如天籁,萧某也不会深夜拜访,反到是我打扰了。”萧泽也觉得自己深夜拜访稍有不妥,有些不好意思。 沈君岚浅笑,表示没有关系,没有再说话,她也不想跟这个陌生人再说些什么。 “哦,夜色已晚,那萧某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向沈先生讨教琴乐之道。”萧泽规矩的行了礼,觉得有些尴尬就转身离开了。 沈君岚送他到门口,见他走远便回了屋中。“先生,门外是谁?”屋内来沐浴学琴的许墨生问道。 “萧泽。”沈君岚回了句。 “哦,是萧先生呀。”这么晚了萧先生来找沈君岚干什么,她心中虽有疑问,但是不敢多问,沈君岚向来是想说的就直接告诉你,不想说的你问她也是无语。 “他误认为刚才弹琴之人是我。”其实刚刚那一曲是许墨生才学来的,正等着沈君岚指教。 墨生听了心里开心,外人听不出她和师傅的技艺,说明自己又和师傅近了一分。 “早些回去吧,路上小心些。”沈君岚替她整了整衣衫,手停留在墨生的袖口,她突然想去拉一下眼前人的手,但手就停在那里,始终是不敢。墨生倒是一把握住了沈君岚的手,那么自然,无半分犹豫,“嗯,知道了,先生早点休息吧。” 说完墨生松了手,抱着琴离开了,她替沈君岚关了屋门,呆呆的站在屋门外看着那扇门。 沈君岚在屋内,把刚刚墨生握过她的手贴在胸前,那手上还有屋外那人的体温,沈君岚想把这温度一直留在自己那冰冷的手指上。 许墨生刚刚只是无意间顺势拉了沈君岚的手,但她感觉到先生手上的冰冷和那些因常年练琴而留下的茧子,坚硬的手茧和那双纤细的手指那么的不协调,就好像沈君岚这人一样,明明形单影只的让人怜,但内心又冰冷坚硬的拒人千里。 许墨生站在梧桐树下看着那扇门,她觉得先生一定是经历过什么,她心疼她,月光下抱着琴的许墨生如一块玉石。 她怕人发现,转身疾步离开了,而刚刚并未走远的萧泽则在夜色里默默看到了从沈君岚房里出来的许墨生,他在暗处没有言语,墨生从他身边一闪而过,消失于夜色。 作者有话要说: 在论坛看,有人提问一篇文在第几章组cp,大家才能更愿意看下去。 我也希望主角能一上来就你侬我侬,但现实中的爱情不都是慢慢的发生在不经意间么? 再给她们点时间吧,再多一些共同经历,爱情、友情才能历久弥新。 你说是吗? 第18章 赴 宴 “有月你今日抽空去趟春泽楼,帮我跟咏儿捎个话吧。”许墨生向在一旁收拾屋子的丫鬟吩咐道。 “嗯,公子请说。”在书院里,书童的出入还算自由,同管家通报一声缘由便可以获准外出了。 “过几日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26 就是旬假了,我答应了沈逸和桐玉要在春泽楼宴请他二人,你提前跟咏儿打个招呼,请她帮忙打点一下,就说我有朋友介绍给她认识,她便知道了。”许墨生将之前许诺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好,主子放心好了,我这就去办。”有月每日在这书院里都快憋疯了,许墨生白日里上课,就剩她一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突然有了差事,还能外出,倒是心里觉得开心的很。 有月刚要出门,许墨生想起了什么又突然叫住了她,“对了,带上这个,我和先生学了谱曲,刚成了一首,让咏儿帮忙鉴赏下吧。”她从桌案上拿了琴谱给有月。 “早就听说咏儿姑娘歌唱的好,在辋山排的上名,没想到她也会琴艺。”有月小心的收好琴谱。 “咏儿她天生丽质,又聪慧,好多地方我都要向她请教呢。”说道咏儿许墨生总是不自觉的要夸几句。“还有,在书院东南角有一处百叶蔷薇开的正盛,你采一些带给咏儿,她喜欢。” “好呀,公子您还有别的吩咐么?要不,要不您亲自去一趟吧。”有月看许墨生好像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东西都要和咏儿分享的样子,心里羡慕极了,拿她开玩笑道。 “你快去快回吧。”许墨生心想要是能随意进出书院她巴不得自己去一趟春泽楼呢,想来也有一阵子没见到咏儿了。 “昨晚突然拜访实在是萧某冒犯了。”萧泽在去画室的路上见到沈君岚,就追了上去,攀谈起来。 “没关系。”沈君岚根本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看沈君岚实在话不多,萧泽倒觉得有些尴尬。“沈先生,向来是这样冷漠么?”他问了一句。 沈君岚回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她的确是对人冷漠惯了,若不是至亲之人她基本不会主动开口说话。 “学生们怕你么?说来惭愧,我性子温和,这群孩子倒是都不怕我,课堂上乱起来了我根本止不住。”萧泽显然是有话要往下说。 “我不知他们怕不怕我,只顾得传授技艺,不喜欢我也不强求他们。”沈君岚回道。 “也是,沈先生不怒自威,琴艺又佳,想来他们还是尊敬的。不像我,唉,那日宋子威就和许墨生在画室起了冲突,宋子威性格乖张我也管不住他。”萧泽故意提了那日画室的冲突,来试探沈君岚和许墨生的关系。 果不其然,沈君岚神色变了一下,但也只是微微一下,她心里是担心墨生的,她怕她争强好胜吃了亏,“结果怎样呢?”沈君岚没忍住问了一句,她没听墨生提起此事,只是想确认她平安就好。 “结果,哪有什么结果,我总不能真让他们在课堂上打起来吧。沈逸替墨生出了头,那宋子威也不敢当众惹他们。说来真是惭愧,都是有性子的少年管不了呀。”萧泽展开画扇,叹了口气。 “那就好。”得知沈逸护着墨生,沈君岚自然就放心了。 看沈君岚的确有意关心那学生,萧泽索性顺水推舟的问了下去,“听说墨生本就是沈先生的得意门生,是随了先生来书院深造的。” “嗯,她天资甚好,是习乐良才,能传她技艺是我的荣幸。”沈君岚实话实说,不想避讳遮掩。 “原来这样,改日有机会萧某还希望二位多多赐教,对于琴乐也只是略懂一二。”萧泽确认了二人的关系,所以那夜他看到许墨生抱着琴从沈君岚房里出来,想来是去偷师学艺了。 “嗯,君岚先告辞了。”到了琴楼处,沈君岚匆匆行礼就离开了。 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呀,萧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想到。这姑娘二十出头,也算正值妙龄,烟眉秋目,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美色和气质,但偏偏她又冷清到不通人情,像一座冰山拒人千里,可这却又让萧泽不自觉的想接近她。 “佳人不可求呀。”萧泽默默地叹了口气。 转眼旬假,许墨生一早就梳妆好,身穿水墨色衣,将乌黑的头发整齐的扎了发髻,清秀的面孔在阳光下格外暖人。 她也赶着旬假出院回许府给家中二位老人请安问好。临走前又去找了一趟沈逸和桐玉,相约晚上的宴请。 “沈逸,反正你家不在此,不如一起回我家吧,就当体验一日农家乐。”旬假只有一日,沈逸白天又无处可去,墨生身为女子也不好带他回府,他自然要邀请一下。 “不去,好不容易清净一日,你俩就放过我吧。”平日二人总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今日终于落得安静,他才不要跟那书生回去种田。 “你这是嫌弃桐玉么?”墨生开他们玩笑。 “哪里,桐玉这种红人我巴结还来不及呢,我有亲戚要走的。”沈逸也不想跟他俩耍嘴,就直接说了。 “哦,你要去先生那吧,也好,不如,不如晚上叫上先生一起吧。”墨生突然想到了沈君岚,想来她还没同咏儿认识,一起凑合热闹也好。 “我可请不动。”沈逸回了一句。 “也是,先生喜欢清静。”墨生自言自语道。 “别墨迹了,那晚上不见不散了。”桐玉催促二人,大家自行散去了。 书院里一下人去楼空,倒还真显得寂寞,沈逸无聊的逛到了沈君岚的院落,走了进门。“君逸怎么来了,今日休假不和他们一起出院游玩么?”沈君岚见他过来,先开口问道。 “没什么地方可去,还不如来看看姐姐。”沈逸其实还挺想他这个姐姐的,自从沈君岚十七岁离府后,二人也有五年没见了,好不容易在书院重逢,也没机会多说说话。 “在这里过得还习惯么?书院不比府上。”君岚对于君逸还是关心的。 “习惯,除了伙食差点,别的都还好,我身子壮没那么娇弱。”沈逸让她放心。 “姐,你想爹娘么?你走以后他们挂念的很。”沈逸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 沈君岚突然发起了呆,她怎能不想呢,虽然她也怪他们当年没有征求自己的意见,就做了那样的决定,但毕竟是自己的爹娘,一别这些年,她不是无情之人也会牵肠挂肚。 看沈君岚陷入沉思,沈逸知道不该提起此事,怕是又惹得姐姐想起了伤心事,赶紧换了话题。“姐,晚上我和墨生他们去春泽楼听曲,她问你一起去么?” 沈君岚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嗯,姐陪你一起去,在这院子里时间久了也憋得慌。” 沈逸刚要咽下去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姐姐居然答应了,她向来是不爱热闹的,看来真是憋坏了。“哦,好吧。”沈逸撇了撇嘴。 许墨生回许府报了平安,和爷爷奶奶用过午膳后,就耐不住要赶往春泽楼了,尽管奶奶再三留她,但还是被她百般推脱了,她此刻满心都是要见咏儿了。 “咏儿今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27 天真漂亮。”墨生见了咏儿,感觉这近半月没见,咏儿又变了模样一般,叫人百看不厌。 咏儿知道今日要见墨生的朋友了,特意悉心装扮,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淡粉色内衬,尽显玲珑身姿,月白珍珠耳环垂下,青丝用百叶蔷薇花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娇媚动人。 “又来了,每次都是这句,能换一句夸我么?”咏儿撅起嘴责怪道。 “总之就是怎样都好看!”墨生傻笑。 “不是要见你的恩人和好友嘛,特意打扮了一下,人家也怕给你丢面子呀。”女为悦己者容,咏儿心里装着墨生。 “他们呀,怕是见了你要害羞了。”墨生想起沈、温二人一个呆,一个没见过世面,恐怕今晚要被这园子的姑娘迷住了。 “我在二楼留了贵宾雅座,时候不早了,你接了他们就上来吧。”咏儿叮嘱墨生。 墨生刚刚下楼迎接,就碰到了在门外踱步的温桐玉。“桐玉,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怎么不进来。” 桐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唉,早就想来这富贵之地看看,可真的到了门口,又不知如何是好。” “有什么不好意思,以后我常带你来就是了,这里不像传闻中那样,里面的姐妹都待和我似亲人。”墨生安慰道。 二人正在门口寒暄,十八盏灯笼已经被点亮,客人们也陆续的来了。“那不是沈兄么?”墨生见沈逸从远处过来,连忙招手示意他。 “就差你了。”桐玉拍着沈逸的肩膀说道。 “先生……”许墨生一眼就认出了,沈逸旁边的白衣人,即使沈君岚换了男装,但是那面容太熟悉了,无论她变了怎样的容颜,她只用目光对视一眼就能辨认出那是沈君岚。 一旁的桐玉看墨生上前给那白衣男子行礼,一时还真没辨认出来,但他立马反应过来是沈逸把沈君岚请来了。“桐玉拜见沈先生。”他也急忙行礼。 沈君岚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一起进去吧。桐玉不停的给沈逸使眼色,墨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真把他姐带来了,觉得有些拘谨。“她让我带先生来的。”沈逸耿直。 “对呀,我怕先生自己闷得慌嘛。”墨生赶紧接了一句。 “不欢迎我来?”沈君岚拿着玉笛敲了下手心,默默的问了一句。 “当然欢迎,听说这春泽楼的曲子也是辋山的一大珍宝,能和先生一起鉴赏是学生的荣幸。”桐玉没想到沈逸脾气这么倔,也连忙说好话。 说话间,几人入了雅座,咏儿此时已经准备好登台献唱。 第19章 戏 弄 咏儿优雅从幕后走到台上,向二楼的雅间望了一眼,许墨生向她点头示意,咏儿含笑坐下,玉指在红漆古琴上勾托、抹挑。那是墨生前几日交于她的新曲子,她填了词特意在宴请之日弹唱,琴音绕梁,清歌袅袅,“园林晴昼春谁主。暖律潜催,幽谷暄和,黄鹂翩翩,乍迁芳树。观露湿缕金衣,叶映如簧语。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 台上的女子好似歌中翩翩飞舞的黄鹂,又似清灵透彻的泉水,闻者如痴如醉。 连平时不爱听曲的沈逸都痴痴的盯着那台上的佳人。 一曲唱罢,台下掌声一片,咏儿行礼谢幕。 “这就是你常说起的咏儿姑娘吧。”温桐玉边拍手叫好边下意识的碰了下墨生,“果然非同凡人,无论气质还是音色都是绝佳。”桐玉忍不住夸到。 许墨生在一旁痴痴的傻笑默认。 “咏儿,快过来,刚才唱的真好。”许墨生起身迎接咏儿,拉着她的手入座。“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咏儿,辋山城里歌唱的最好的姑娘。” 咏儿不好意思的笑了,“别听她乱说,只是擅长罢了。” “哪有乱说,刚才我们还在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哦,在下温桐玉,墨生的同窗。”桐玉向来都是最会捧场的。 “温公子过奖了。”咏儿端庄的回了过去。 “咏儿,这位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沈先生。”墨生迫不及待的将沈君岚介绍给咏儿。 沈君岚没有起身,冲着二人浅笑了下,目光在墨生和咏儿紧拉着的手上停留了一下,就移了过去。 “我跟先生见过的。”咏儿说道。 “见过?我怎么不知道。”墨生不解,莹儿并没有告诉过墨生咏儿曾在许府撞见过沈君岚。 “是见过的,但今日才知咏儿姑娘的琴乐之艺不在墨生之下。”沈君岚是行家,咏儿刚才那首曲子配上她的声音的确是绝佳,只是弹琴技巧上略输自己的徒儿。 “得先生夸奖,咏儿甚是开心,刚刚那曲是墨生谱的……”得到先生的肯定咏儿开心的看着墨生。 墨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学生卖弄了。”她怕自己谱的不好,在书院里一直不敢拿给沈君岚看。 沈君岚不动声色,但心头紧的很,拿起酒杯,扭过头去不看她二人,轻轻抿了一口酒。怎会在这时觉得这酒都是酸的呢,墨生谱的第一首曲子,居然不是第一个拿给自己欣赏,想来在她心里咏儿才是那个最知心的人吧。 看沈君岚拿了酒杯,一旁的沈逸起身,也斟满了酒,举手道“在下沈逸,不比桐玉会说,先敬姑娘一杯。”说完一饮而尽,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怎的,沈逸的脸有些发烫。 “沈公子,我们也是见过的,咏儿也敬你一杯,感谢你对墨生的出手相助。”咏儿看榜那日见过沈逸,只是当时自己着了男装,沈逸根本没注意到她。 “见过么?”沈逸回了一句。 “见过,看榜那日,你救了我和咏儿。”墨生解释道。 沈逸一脸茫然,默默的低头夹菜吃。看沈逸动了筷子,咏儿关切道恩人,“菜还吃的习惯么?是清淡了些,大家不要嫌弃。” “嗯,今天对不住大家了,咏儿一直食素,所以点的菜色清淡了些。”墨生解释道。 “一点也不清淡,听了刚才那一曲,谁还能知肉味呢?对吧,沈兄。”桐玉也动了筷子,又夸赞了一遍。 一桌人坐齐,有桐玉在,永远不用怕冷场,三言两语相谈甚欢。“咏儿姑娘一直食素么?”桐玉问道。 “也不是,四年前墨生害了天花,为了给她积福,改吃了素。”咏儿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君岚刚刚夹住的一颗青笋,从筷子上滑落掉在了桌上,她有些尴尬,她是沈君岚呀,她怎么能让人觉察到她的心事呢。“失礼了”,她赶紧收住内心的波澜轻声说了句。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咏儿吃素的原因墨生也是第一次听说,心里既温暖又有些心疼眼前人。“你看我现在生龙活虎的,多亏了咏儿祈福,日后就破了这条规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28 矩吧,你若因此消瘦了,怕是才折了墨生的福分。”二人你侬我侬,一桌人除了桐玉投去羡慕的目光,沈逸和沈君岚二人都自顾自的盯着眼下的酒杯。 “小二,再加一道清蒸鲈鱼。”墨生当即要了一道荤菜。“对对,破了这戒吧,古书上说了鸡鸭鱼不算肉的。”桐玉也在一旁劝说。 “是谁这么大口气,一来就要了雅座,还要点条鲈鱼。”眼看不远处两位雍容的少妇相互搀扶着上了二楼,明显是朝他们这桌来的。 一听那声音许墨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了,“娘……”条件反射一样行了礼。咏儿在一旁低眉浅笑。 “哎呦,这么一桌子俊俏的公子哥呀,来了也不说给我介绍介绍。”丰三娘轻浮的语气说道。桐玉和沈逸傻了眼,在春泽楼里咏儿还算清新脱俗,这丰三娘可是地道的风尘女子,让二人招架不来。 “这是我娘。”许墨生挨个将在座之人介绍给丰三娘,丰三娘豪不避讳的挨个打量了每一个人,目光最终落在了沈君岚身上。 “沈先生,三娘我敬你一杯,谢你多年来对我儿的教诲照顾。”沈君岚闻言第一次起身,拿了酒杯,和三娘对饮了一杯。“痛快。”丰三娘赞赏道,其他小辈她也懒得再理会。 “你们乐呵着吧,我和你蓉姨下去陪酒了。”说完二人转身要走,蓉姨冲着一桌人笑了笑,以表敬意。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妈妈高声喊堂,“哎呦喂,这是哪阵风呀,怎么把宋大公子给吹到我这春泽楼啦,真是蓬荜生辉呀。” “他怎么来了!”许墨生闻声赶紧张望着往楼下看,丰三娘也停住了脚步,跟着向下张望。 “哼!不欢迎本公子嘛?”宋子威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目光开始在这春泽楼里巡视开。 “哪里敢呀,不知公子过来是听曲?还是见意中人呀?”妈妈赶紧热情招待道。 宋子威没有说话,目光依旧在搜索,直到和二楼同样望向他的许墨生对视上,他阴险的冷笑了一下,“来寻人。” “那公子您是寻得哪位姑娘呢?”妈妈关切的问道。 “丰三娘!”宋子威故意提了提音调,好让二楼那群人听到。 许墨生一听立马急了眼,宋子威这明显是来找事的,想必他早就打探到了今天许墨生会在春泽楼待客,也打听清楚了许墨生的软肋在哪里。 许墨生此时恨不得马上就从二楼跳下去,将那宋子威撕得粉碎,她娘虽沦落风尘,但她见不得有人对她不敬。 “三,三娘?宋公子我是不是听错了,您看我们这年轻貌美的姑娘多得是,三娘她早就不再接客了。”妈妈连忙解围,况且丰三娘的岁数足以当宋子威的娘了。 “对,本少爷今天就要这丰三娘陪,怎么的,你还怕我差钱?”宋子威威胁到,在这辋山城谁不畏他宋家的势力。 “不敢,不敢,可是……”妈妈还是想极力维护三娘。 “你若再推脱,恐怕是这生意日后不想做了?”宋子威恐吓。 二楼的丰三娘见状,看着红了眼的墨生,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许墨生转身看着三娘,愤怒道,“娘!我下去跟他拼了,他休想!” 丰三娘还没回话,一旁的沈君岚闻言起身,“你莫动,我下去”,身为先生她出马制止此事可能最合适,她不想看许墨生受难。 沈逸也猛地拍案起身,一把抓住姐姐的手,“姐,我去,他怕我。”这种事哪用得到沈君岚出手,他当然也容不得家姐受委屈。 “在书院他怕你,在这他可不怕。”沈君岚冷冷的回了句。 僵持中,丰三娘回了话,“都不用下去”,她把头仰的高高的。“他找的是老娘我,我就去会会这犊子,哼!”她丰三娘这几十年里怕过谁,命运早就将她磨练的刀枪不入,说完就一身风韵的转身下了楼。 许墨生欲追上去阻止她娘,“娘!”她喊道。但被一旁的蓉姨一把抓住,“蓉姨,我娘她,这恶人……”墨生急的泣不成声,眼泪在眼里打转。 她把许墨生拉回座位,抚着她的背安抚着。“蓉姨知道,你孝顺,莫怕,他伤不了三娘。” “想必是你们在书院结下的愁人吧。”蓉姨问道一旁的桐玉。 “唉,没想到他能闹到这里来。”桐玉心里着急但他也拿这恶人没办法。 蓉姨十分冷静,招呼着大家,“吃菜,吃菜,咏儿给大家把酒斟上吧。”她比谁都了解丰三娘的性子,她哪里需要别人保护,你越护着她,她反而没面子,她最不怕的就是恶人。 咏儿也乖巧的帮大家斟酒,这是她们的家,在这园子里她见过的稀罕事太多了,她信蓉姨,也信三娘,她们都不怕她也不相信那宋子威能动三娘分毫。 “听说有位贵客点了我的牌子,我倒是要瞧一瞧是谁这么有眼光?”转眼丰三娘春风满面的走到了宋子威面前,一脸瞧不上的打量着眼前的狂徒。 “呦,这位小爷,看你年纪轻轻是第一次逛青楼吧,不会还是个雏吧。”丰三娘轻浮的开着宋子威的玩笑。 “少废话,今天就要让你服侍本少爷,哈哈哈。要是服侍不好,以后别想在这儿混了。”宋子威话虽说给丰三娘听,但目光却投给了许墨生,他就不信他调戏她的生母,她能忍住不动手。 楼上的许墨生早已红了眼,手握成拳头狠狠的敲在桌子上,宋子威再多挑衅一分她就要冲下去了。 “那小爷不如跟我回屋来叙叙旧吧,这外面这么乱,我可服侍不好。”丰三娘知道这恶人有意要激怒墨生,她要把这人先引到屋内,以免墨生冲动。 “好,就去你屋里。”宋子威一看这丰三娘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他当然求之不得,进了屋这许墨生就更难堪了。二人随之去了丰三娘的房中,关了房门,随身跟来的宋府保镖在门口把守着。 楼上一桌人,各个坐立不安,心中有事,唯独蓉姨谈笑风生,挨个敬酒。 许墨生怕案而起,她一刻都不敢想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蓉姨!你不要拦我了,我忍不了了!那里面的是我娘!” 蓉姨一把拽住许墨生的衣袖,严厉的说道,“坐下!忍不住也要忍,那是丰三娘的房,没人敢在她的地盘上撒野。”她难道就不担心那屋内的女人么,她比谁都在意她,但她除了在意还有了解。 咏儿见状起身,扶了扶墨生的肩膀,“听蓉姨的,我们再等一下。” 许墨生站在那里无助又愤怒的注视着丰三娘的房门,三娘虽不常关心她,但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有多在乎三娘。 作者有话要说: 过了这个坎,感情戏要展开了 第20章 反 戏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宋子威入了丰三娘的房内虽还不到半个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29 时辰,但外面一桌人焦灼的等待着,仿佛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许墨生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系着的那块美玉,好似那玉就是她娘的手。 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在这样等下去,她怕宋子威做出什么禽兽之事,她娘要是真受了半点委屈□□,都是她无法面对的,她甚至不敢去想那房中的场面。她再次起身,冲着蓉姨说道,“墨生不能再忍,我娘就在里面,我若不管不顾,和那禽兽有何区别?” 说完就大步流星的向三娘的房间冲了过去,眼里充满了杀气,是的,她恨不得将那恶人千刀万剐。 蓉姨没有再拦,她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若三娘再不出来,她也会过去解围。沈君岚见状,连忙拍了下一旁的沈逸。 沈逸立马领会,起身追上许墨生,跟在她身后,若果真要硬闯,娇小的墨生哪里是那二位保镖的对手。 许墨生来到门前,二壮汉见她,立马伸手阻拦,“放手,让我进去。”她红着眼嘶喊道。 二壮汉不动声色,用魁梧的身子死死将那门挡住,不准她进入。 沈逸连忙上前挡在墨生身前,“让她进去。”说话间沈逸双手分别擒住二保镖的肩膀,狠狠的发了力,那二人吃痛,立马斜了身子想要挣脱。沈逸顺势将二人的手臂反锁过来,使他们动弹不得。 “进去!”沈逸回头示意墨生。墨生绕过纠缠在一起的三人,正当她要推门而入,丰三娘的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的男子被人从屋内推了出来,许墨生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那□□的男子只着了一条亵裤,踉踉跄跄的摔在了地上,嘴里胡言乱语着什么,显然已经神志不清,满脸酒气的一会哭一会笑。 正当屋外一群人被眼前的景象搞蒙时,丰三娘从屋内叉腰走了出来,衣衫整齐,满脸不屑的说道,“呸,想撒野,也不看看自己多大能耐。” 许墨生见了三娘,根本顾不上发生了什么,赶紧上前搀扶住她,上下打量着,“娘,您没事吧?” “哼。”丰三娘冷笑道,“你看娘像有事的样子么?” “他……”许墨生还是不放心,毕竟宋子威此时□□着上身,她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丰三娘拍了拍许墨生的手,安抚道,“放心,他动不了老娘一根汗毛。” 那二位保镖正极力挣脱沈逸,沈逸见那宋子威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便松了手,二人赶紧上前去搀扶已经丧失神智的宋子威,这场面实在是太丢人,宋家堂堂大公子,正赤膊趴在地上胡言乱语,让这满园子的客人看到,实在是没了颜面。二人也绝非沈逸的对手,此刻只有赶紧带着主子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要紧的事。 丰三娘见他们要走,赶忙发话“去屋里把你们少爷的衣服拿上,别脏了我的地方。”一位保镖赶紧进屋拿了衣服,给宋子威披上,二人搀扶着烂醉如泥的宋子威费力的往楼下走。 丰三娘倚着二楼的梁柱,冲着宋子威一行人喊道,“宋公子慢走,就不送了,说来三娘我也是开了眼,还以为这位公子是有多大能耐呢,才喝了两杯酒就开始胡言乱语的耍酒疯。”说到这,丰三娘大笑起来,她明显是要吸引整个春泽楼的客人注意。 “我都不好意思说,这宋公子非说什么自己平日里没少祸害姑娘,就是自己在那方面些不行,非要让我给他瞧瞧,我这还没瞧见啥呢,他就倒地不起了。不过从这酒力上来看,确实是不行呀,哈哈哈……”随着丰三娘的煽风点火,楼下的宾客也当瞧笑话一样窃窃私语笑作一团。 许墨生见此景,知道丰三娘并没有吃亏,她现在也只不过是为了驳回个面子,让在场的宾客做个证,也好让那宋子威日后无颜面再来这春泽楼。墨生上前,从后面扶了扶三娘,示意她见好就收。 看许墨生紧张的神情和通红的面庞,丰三娘开口道,“怎么了,怕娘受委屈呀,你这孩子就是善良,才会受人欺负。”说完她拉着许墨生回了雅座。 蓉姨上前接过三娘的手,也投来了关切的目光,三娘握住她的手,让她心安。“不要意思呀,本来今天墨生是要宴请各位公子,却让那犊子扫了大家的兴,下次三娘做东再请大家来此一聚吧。”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桌人也算松了口气,举起酒杯回了礼,这丰三娘真是让他们这群书生开了眼界,大家都拿那恶人没办法,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面露惬意,她虽外表轻浮,但此事之后到让人觉得她身上有那么一丝侠女的风韵。 丰三娘和蓉姨准备离开,不好再打扰这群年轻人的雅兴。临走,三娘想起了什么,回头说了句,“墨生,你到我房里来一下。” 墨生跟着她进了房,关了门,丰三娘坐下开口道,“刚才是不是真的怕了?” 墨生低着头,手里紧握着那块玉佩,轻声回了句“嗯”。她的确是怕了,她怕宋子威会对三娘不敬,怕他的势力,怕自己的无能为力,她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三娘看墨生像个受了气的孩子,突然心头一疼,那应该是心疼吧,“孩子,你不要怕,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青楼呀,你娘我早就流落风尘。”她知道墨生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的出身,但她还是要让这孩子看的清楚,想的明白。 “我若想在此地立足,必须练就一身刀枪不入的本领,必须将那廉耻道义抛在脑后,我若心软一分,怕人一分,就只能任由楼下那群嫖客鱼肉。”丰三娘想要给墨生讲些什么道理。 她看墨生不动声色,继续说道,“你出府在外也是,隐藏了女子的身份,娘知道你不容易,想想你在书院让人欺负,娘帮不了你什么,心里也不是滋味。” “娘……没有。”听到这许墨生怕三娘担心,赶紧否认。 “你受委屈不说娘也知道,在这世上,想要保护别人先要强壮自己,除了对先人、长辈、爱人心怀敬畏,对其他人都不要怕,尤其是恶人。”三娘继续道。 “我、你蓉姨、咏儿的命运本就如此,这是不能改变的现实,我们自有我们生存的办法,我们知道能保护我们的只有自己。你没必要对人人都负责,因为你根本就护不过来。日后安心读书吧,今日你也见到了,在这园子没人能动得了我们。” 丰三娘这番话说出口一是为了让墨生再勇敢些且不要自责,二是提前给她提了醒,这春泽楼的生存环境本就是如此,她自小接受的那套儒道思想,在这烟花之地根本行不通,这里只有权钱色的交易。她涉世未深,本性纯良,看不惯的事情就要挺身而出,不惜鱼死网破,三娘只能用眼前这一切告诉她,她的无能为力并不是错,错的是这世道。 “娘,我知道了,可是日后他再上门骚扰,该如何是好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30 ?”许墨生心里明白三娘的意思,可是她心底里还是怕宋家的势力,怕那恶人回来报复。 丰三娘冷笑道,“谅他已经没脸回来了,今日之事必定会被那群好事的嫖客传的天花乱坠,他爹还在为官,这种丑事当然会影响名声,他爹若是知道了也只会因为丢人而让其收敛。我倒是担心你,那恶人受了这般屈辱,日后肯定会加倍施还于你。” “我不怕,他想怎样尽管冲着我来,不要伤及旁人。”许墨生目光坚定。 看许墨生这股执拗劲,像极了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许靖平,“我的傻孩子呀,回去吧,保护好你自己,对于娘来说,你这就是尽孝了。”三娘叮嘱道。 经过了这一折腾,已是深夜,许墨生拜别了三娘和咏儿,一行人匆匆赶回书院。 路上,桐玉见大家面色凝重先开口安慰道,“今晚真是有惊无险呀!幸亏大家都平安无事。” “墨生,你娘真可谓是女中豪杰呀,好生让人佩服,从始至终她都从未面露畏惧,还有本事让那宋子威出丑。”桐玉发自内心的赞赏。 “我也不知道我娘是如何做到的,她并没有告诉我。”许墨生实话实说,宋子威那副狼狈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她身为女子当时看到那场景甚至有点不忍直视。 “用了药。”走在前面的沈君岚悠悠的说了一句。 一旁的沈逸不解,立马回了一句,“药?” “嗯,烟花之地对于不服从者向来以药制人,想要经营有道必使此下策,研制独门奇药秘术,旁人无解,下药也要干净利落让人看不出手脚。而这药有时用来助兴,有时用来迷乱,有时也用来杀人,不着痕迹。”沈君岚解释的简单明白。 “先生一说,还真是如此,书上对青楼里这种奇闻异事也多有记载,看那宋子威当时失心疯的状态,的确像是中了蛊一样。”温桐玉恍然大悟。 “他不会就此疯了吧。”沈逸追问道。 “应当不会,我觉得三娘自有分寸,不出几日你们就会在书院再次见到那人。”初次相见,沈君岚对丰三娘的行事风格多少有了了解。 许墨生一路无语,行至书院,三人向沈君岚行礼准备回宿区,“今日之事,切莫宣扬”,沈君岚叮嘱到,之后就各自散去。 许墨生回了房依旧一言不发,呆坐在床边,有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早上出门时小姐还生龙活虎的,回来后却呆若木鸡,泄气沮丧,她在一旁无所适从。 这时,有人叩门,有月开了门,来人正是沈君岚,见了她,这丫头像见了救星一样,急忙开口,“先生,您来的正是时候,我家主子自从回了书院就一直这样呆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有月担心的望了一眼墨生。 “知道了,你在门外守一下,我跟她说几句话”沈君岚吩咐道,有月乖巧的带上了门。 第21章 低 吻 许墨生房内烛火明灭,沈君岚走到床边,墨生出神根本没有觉察到有人进来,沈君岚轻轻坐在她旁边,拉过墨生的手,唤了句,“墨生。” “先生……”墨生回过神来,条件反射般的准备起身行礼。沈君岚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起身,手里依旧握着她的手,那冰凉的手温瞬间传递到了墨生的手心,她有些清醒过来。 “在想你娘?”沈君岚开口问道。 “嗯。”墨生的确在消化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愧疚?”沈君岚又问道。 “愧疚”这二字说到了她的痛处,她内心就是觉得无比惭愧,觉得自己给三娘带来了灾难,觉得自己软弱无能。墨生没有说话,两行热泪从她那明亮的眸子里涌了出来。 沈君岚怎看得了眼前人掉泪,她温柔的将墨生轻轻拥入怀中,墨生顺势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声抽泣起来,像一个被人欺负后委屈的孩子。 沈君岚轻柔的抚着墨生的背,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别人都在为三娘拍手叫好,觉得大快人心时,只有墨生是敏感的,她从小不在娘亲的怀抱中长大,不受母爱恩泽。但她孝顺知廉耻,丰三娘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时,墨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来自娘亲的保护,但她又觉得自己的无能为力是大不孝,那宋子威的确有羞辱到她,矛盾在她心里交汇涌动。 “你有你的好,那是别人带给不了三娘的,她虽生你但未养你,在不知如何表达的情况下,越是想保护你就越希望你能置身事外。”说出此话的沈君岚又何尝不是这样待墨生呢。 许墨生依旧没有说话,在沈君岚的怀抱中低泣着,此刻她觉得有了些温暖,突然有人给了她这样一个不曾有过的温暖怀抱,每每她需要被理解关怀时,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个人都是先生。 哭着哭着墨生就这样枕着先生的肩睡着了,沈君岚觉察到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平稳缓和下来,轻轻的将她的身体舒展在床上,熟睡中的许墨生,眉头依旧紧锁。沈君岚觉得甚是心疼,仔细的看着这孩子的眉眼,不自觉的伸出手轻轻地将她的眉头展平,手停留在了墨生的面庞。 她俯下身轻吻了墨生的额头,她的唇只在那停留了短短的一刻,当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落下的吻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猛地抬起了头,将手移开,怕惊醒了眼前人。 沈君岚的脸有些发烫,或许是晚上喝了些酒的缘故吧,或许是今晚她听来的哪句话扎了心,也或许是刚刚那冲动的一吻,这是她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悸动,她本能的想要压制住内心萌发出的情愫。 她必须离去了,她甚至不敢再去看一眼熟睡中的墨生。 推开了房门,有月迎了上来,“她睡着了,你帮她更下衣衫吧。”沈君岚吩咐道,她低着头怕人看出她异样。 “哦,沈先生我家主子这是怎么了?”有月有些疑惑。 “没大碍,晚上多喝了点酒,明日照常唤醒她上课。”沈君岚说完便速速离开了。 有月望着沈君岚的离开的背影,她不知道这些人今日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大家回来后就都变了神色。 旬假复课,先生在向贤堂内讲着诗文,温桐玉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沈逸,面露疑色,沈逸以同样的目光看向桐玉,并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情。 今早,班上缺课两名学生,一个是宋子威,另一个是许墨生。 而此时的墨生早已遛出了书院,她根本无心上课,披着晨光又回到了昨晚的事发之地。 听见一大早有人敲房门,咏儿就觉得应该是她没错了,果然一开门就看到墨生神色凝重的站在屋外。 “你等我下,我们出去走走。”咏儿猜到她心情不好,也不想让她在此再生是非,决定还是带墨生去外面散散心。 一路无言,墨生任由咏儿带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31 着她四处漫步,走到城郊的一处凉亭,咏儿坐了下来,“你再不说话,我就回去了。”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个时辰。 墨生抬头看了一眼咏儿,幽幽地问道,“咏儿,你会看不起墨生吗?” 被问的突然,咏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回了一句,“那我也问你,你会看不起咏儿吗?” “从来没有。”墨生回答的很肯定。 咏儿拉她坐下,“我也从没有过此种想法。”咏儿眼里的墨生哪里都好,耿直、善良、温柔、美丽、才华横溢,好过她所认识的任一个人。 墨生想了想解释道,“我学业不如桐玉,武功不如沈逸,势力不及宋子威,昨晚的事你也看到了,如果单单是我一人和那宋子威对决,败下阵来的也一定是我,我觉得自己处处需要人保护,但对于心爱之人我却这么软弱无力……”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咏儿没有说话直直的看着墨生的眼睛,她希望墨生回以她一个坚定的目光,但眼前人始终低着头不敢回应,咏儿用手扶了扶墨生的肩膀,墨生抬起头迎上咏儿的目光,两人对视了一会。 咏儿的眼波由坚毅变得柔情似水,她的情绪在那里流转着,深深的沦陷在墨生真挚的情感中。咏儿扶在墨生肩膀上的手用了些力,把墨生搂了过来,她将下巴抵在墨生的颈部,在墨生耳边轻轻说道,“傻瓜,你干嘛要和他们比这些呢?你是女儿身呀,你的柔弱,你的善良,你的正直,以及你的无能为力,都好过那些男儿千倍万倍。” 或许是这男儿装穿得久了,一身的傲骨让她犯了迷糊。围绕在她身边的人都是那么的刚毅,三娘的无畏,先生的高冷,以及那些男儿同窗,都有自己的铠甲,将自身保护的好好的。而墨生没有,她就是这么□□裸的面对每一个人,没有一根刺,当她四处取暖时却发现,不可能所有人都为了她而丢盔弃甲,四处冰冷。 咏儿想的明白,墨生此刻的自卑源自她的与众不同,“你不要和他们一样,答应我。” “嗯。”墨生轻声允诺,她和咏儿这样相拥着,让她感觉到无比的踏实,不同于先生对她的怜爱,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 “也请墨生好好保护咏儿。”咏儿真的需要墨生,世上万千男儿不及墨生一分。 此刻的被需要,把墨生的心填的满满的,咏儿的话她有听在心里,她是女儿,她也有男儿没有的柔情和情怀,即使隐瞒了身份,但终有一天会天下大白。 “我会为了咏儿再勇敢一些,也为了自己。”墨生贴在咏儿耳边说道,手附上咏儿的背,将她拥的更紧一些。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在凉亭中相拥着,仿佛和周围的景色融为了一体。 “墨生。”咏儿好似还有话对她讲,墨生松了手,两人相视而坐。 “你若心里有结要解,不如直接去问三娘,她有你要的答案,毕竟你们是亲母女,不能老是这么别扭着,有些事情你或许该知道了。”咏儿点到即止。 墨生心里何尝不想知道,但小时候她每每提及她爹,问起她娘的身世,所有人都刻意隐瞒着,还有三娘和蓉姨之间似有似无的情谊,都是许墨生看不懂,也不曾了解的。 “嗯,我会试着跟娘沟通。”墨生觉得她应该去试着解开这些心结了。 “那早点回去吧,你逃学出来久了怕是要受罚吧。”咏儿向来明白事理。 “没关系,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说完二人一起回城。 “对了咏儿,昨夜……”回去的路上,墨生想起一事,想说出口又觉得不好意思。 “嗯?”咏儿看向正面露羞涩的墨生。 “昨夜,昨夜发了个梦……梦见,梦见……”墨生觉得还是难以说出口,挠了挠头。 “你不说,我就不听了。”咏儿激将她。 “梦见有人吻了我。”墨生脱口而出,不敢去看咏儿。 咏儿捂嘴笑她,原来是个春梦。“吻了你哪里?” “就知道你会笑我。”墨生边说,边用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 咏儿停住了脚步,她拉过墨生的手,明眸闪烁,然后踮起了脚,闭着眼在墨生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是这样?”咏儿低下头红着脸的问道。 “嗯!”墨生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大步流星的向书院赶去,面带笑意,她怕咏儿看到她的喜欢。咏儿看着墨生离去的背影,也笑面如花。 “少爷,少爷,你可醒过来了!”另一边宋府内,宋子威昨晚被抬回来后,一直昏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有了些意识。他起身,觉得头痛欲裂,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我这是在哪里呀?” “在府上呀”,下人回道。 看宋子威捂着头百思不得其解,下人开始将昨晚在春泽楼发生的事情经过复述给宋子威听。 听到自己如此丑态百出,他宋子威哪里受过这般屈辱,气的他将床头的茶杯狠狠地摔了出去。 “少爷,你昨晚到底在那泼妇房内……”下人想问又不敢多问。 宋子威努力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咬着牙说道,“那泼妇巧舌如簧,不停的劝我酒喝,不喝实在下不来台,但只是几杯下肚就不省人事了。”宋子威自己说着也觉得奇怪,但他并没有想到是被三娘下了药。 “我爹知道么?”宋子威在这世上最怕的就是他爹,这种在青楼出丑的事若让他爹知道了,宋涛铭这么要面子怕是要打断他的腿。 “没敢让别人知道,昨晚夜里回来谁都没敢惊动,少爷您要是再不醒,小的怕是瞒不下去了。”下人在宋府待久了自然是知道主子心思。 “哼!许墨生那一群人没一个好东西,气死本少爷了!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们把嘴封死,若是有人乱嚼舌根就去打一顿!”宋子威吩咐道。 虽然还未醒透,但是他要再不回书院,怕是真瞒不住了,索性也起身,让下人备马回了书院。 第22章 不 语 春泽楼风波后,许、沈、温三人的情谊又进一层,宋子威也明显收敛很多,两拨势力互不招惹对方,避免冲突发生,戏母之事也未再有人提起。 只是,那日之后许墨生总觉得先生对她的态度怪怪的,平日里在书院里,她已经习惯了在人群中寻找先生的目光,但明显现在沈君岚在有意躲她,见了面也不给她回应。即使许墨生主动去打招呼,沈君岚也只是冷冷的点头,跟对旁人一样。 晚上沐浴习琴,先生也在没有同她一起,只是将那池子让给她用,给了琴谱让她自己照着练习。倒是萧先生开始和沈先生走得越走越近,萧泽总是以求学问道的事情刻意接近沈君岚。 沈君岚自己了解自己的性子,那日从春泽楼回来,她分明就是吃了醋,那夜里的深情一吻,她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32 也分明是动了情,她越是清楚自己的感情,她就越是要把心深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墨生对于情爱之事依旧是懵懵懂懂,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咏儿是喜欢还是喜爱,对于先生是依恋还是爱慕。沈君岚倒是看得更明白些,她怕墨生对她的亲近只是出于崇拜和贪恋她身上那份长辈般的温暖,而墨生看向咏儿的目光则是闪着她从未见过的光芒,深深的刺痛着她。与其陷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情愫中,沈君岚宁愿让自己远离这是非,那高冷的气质一直都是她最好的护身衣。 “你们有没有觉得,萧先生有些爱慕沈先生?”闲聊时,桐玉先点破了此事。 “空穴来风!”沈逸和墨生异口同声的回应道,说完二人有些尴尬的对视了一眼。一旁的桐玉看二人这默契和这般紧张,不由的笑了起来。 “你俩还真是默契,我也不是捕风捉影,同窗都在私下议论,只不过是想跟你二人确认下。”桐玉本是说来无心,谁知他二人如此在意。 沈逸煞有介事的警告道,“有谁敢传我姐的闲话,莫怪我不客气。”春泽楼事后,他也不再刻意向他俩隐瞒他同沈君岚的姐弟关系。 “我哪里敢乱传话,这两位先生桐玉都十分敬佩,精通琴画,如果真成眷侣,也好生让人羡慕。”桐玉发自真心的祝福道。 “他不配!”墨生和沈逸又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二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尴尬的沈逸又补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跟我学。” “我哪里跟你学了?”墨生也不示弱。不过刚才那两句话都是出自真心,在墨生心里沈君岚是她最崇敬的先生,她容不得别人对她的名声有半点污损,而再想想那萧泽,虽一表人才温文尔雅,但她就是觉得那人配不上沈君岚。但她又想不出到底谁能配得上先生。 “这天底下哪里有什么人能配得上沈先生……”许墨生悠悠的将心里话说了出口,她见过的世间男儿都无法和先生相提并论,沈君岚的气质和才气让她那么的特别。 沈逸闻言附和道,“嗯!桐玉你别乱点鸳鸯了。”在沈逸眼中他姐从小就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光彩照人,他有时不听爹娘的话但沈君岚的话他从来都是听的,他对这个姐姐既仰慕又心疼,小时候总恨自己不能快点长大来保护她不受那些磨难。 “难得你俩不斗嘴了,到将矛头指向我了,我不提了还不行?”温桐玉识趣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但沈逸和墨生也都看得出,萧泽的确是有意在接近沈君岚,不管沈君岚有没有动心,但这个萧先生一定是对沈先生爱慕有加。 三人散了,沈逸独自去找了沈君岚。“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沈逸来的突然,让她有些意外。 “想姐了。”沈逸回道。 “在这里吃晚膳吧,姐做些你爱吃的菜。”来了书院后姐弟俩的确还没有好好聚上一次。 看着饭桌上狼吞虎咽的弟弟,沈君岚叮嘱道,“你慢些吃。” “恩恩,姐,太多年没吃过你做的饭了,真是好吃,在这辋山实在是吃不惯。”沈逸边吃边回道。 沈君岚看着已经人高马大的沈逸,但这人依旧是她那个率真的弟弟,她离开沈府时他还是个孩子,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大人,她满眼怜爱的给他夹菜。 饭后,沈逸还是婉转的问了一下,“姐,这些年了,你可有心上人?”这一问,到真的把沈君岚给问呆了。 墨生,这是沈君岚心中冒出的唯一一个名字,当她发现自己失神时,赶紧收了目光,看着沈逸问道,“君逸可有心上人?” 被反问过来的沈逸一下子红了脸,他最近的确有日思夜想一位姑娘,可并没有表露,难道是被姐姐看破了?“当然没有,如果有也一定先告诉姐。”他掩饰道。 看沈逸脸红,沈君岚笑了笑,她的弟弟她怎么能不了解,那日春泽楼沈逸红着脸低着头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她就有所察觉,“嗯,如果有,姐也会跟你说”,沈君岚搪塞了过去。 “萧先生……他……”沈逸不死心,不知为何他真的有些怕她姐已经和萧泽好上了。 “他怎么了?”沈君岚不解。 看沈君岚的神色像是对书院里的捕风捉影之事并不知情,“没什么,他对我们几个挺照顾的。”他能感觉出来,他姐并没有把这人放在心上。 又聊了一会,沈君岚看天色觉得许墨生差不多要过来了,就打发沈逸先离开,说来巧,沈逸刚出门就碰到了手持笛子过来的墨生。 “你怎么也来了?”沈逸问道。 “哦,我找先生讨教下技艺。”边说墨生边晃了晃手中的笛子。 “嗯,你去吧,我姐跟萧先生没事。”沈逸性子直,他怕墨生再问起此事就先告知了。 墨生点头表示知晓。 房内烛火灼灼,墨生的笛子吹得心烦意乱,沈君岚早就听了出来那乐声里的烦闷,“不想练就早些回去吧。”她借故让她离去。 听出先生有意赶她走,许墨生实在是憋不住了,“先生,您是不是在生墨生的气?”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为何生你气?”沈君岚看着琴谱,不去和她对视。 “墨生不知,可就是觉得您最近对我……”许墨生始终没有将冷漠二字说出口。 沈君岚不吭声,还是盯着琴谱,烛火下的她被镀上了一层柔光,但看着依旧是那么冰冷。 莫非传言是真的,沈逸刚刚有意为先生遮掩,许墨生实在想不到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先生,她倒是觉得自从萧泽开始和先生走得更近一些之后,沈君岚就开始冷漠她了。 “那……先生是有意中人了?”许墨生低着头不敢看沈君岚。 闻听此言,沈君岚呼的将琴谱落在了腿上,她望了眼墨生,这人不可能是知道了,沈君岚已经将自己隐藏的这么好。此时沈君岚倒是有些好奇了,为何沈逸和墨生今日过来都问了这个问题,到底是她哪里不对了么? “那又如何呢?”沈君岚回了过去。 墨生没有说话,她甚至有些肯定那传言是真的了,“是萧先生?”她依旧不敢回应沈君岚的目光,声音轻的自己都听不到。 原来如此,沈君岚心里大概明白了一二,她早就觉察到了萧泽最近是主动和她话多了些,没想到这些学生这么敏感,她根本没将那人放在心上,所以后知后觉了。 “你觉得他人如何?”既然如此,沈君岚顺着墨生的话往下问。 “他,萧先生英俊多才,性格又温和体贴……”许墨生有点说不下去了。 沈君岚听了有些揪心,难道在墨生心里她早已将自己配给了那萧泽? “但学生觉得他……配不上先生。”墨生抬了头,说出了心中所想。 “配不上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33 ?人家又没有嫌我孤傲冷漠。”沈君岚故意说给墨生听。 墨生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先生的孤傲冷漠都是装出来的,那是你的铠甲。”咏儿那日的话墨生是听进去了。 好像被看穿了一样,沈君岚冷笑了一下,起身推开了屋门走到梧桐树下,墨生拿着笛子跟了出来。 “别乱猜了,为师早已不知情为何物。”沈君岚抬头望向那轮明月,她分明就是在说谎,在墨生之前她不曾知情,而此时的她明明是陷入情网,才又给自己穿了一层冷漠的铠甲。 “先生……”看着沈君岚清瘦的背影,墨生有点心疼她,哪里有女人能像她这样独身一人,清心寡欲。 总还是要给这孩子一个解释吧,沈君岚怕她就这样无休止的纠缠下去,“先生问你,为何写了琴谱不曾拿给为师看?”她转身面露严肃。 许墨生这才想起之前让咏儿演奏的那琴谱,“啊?”原来沈君岚气的是她没有拿琴谱给先生看。 “学了艺,就四处卖弄了,为何咏儿能看,我就不能看。”沈君岚略微严肃起来,遮掩自己的醋意。 墨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怕先生笑话。” “笑你什么,你是我教出来的,笑你还不是笑自己施教有误,以后习作可以拿过来探讨了。”沈君岚吩咐道。 “知道了,先生,是墨生的错。”话已至此,墨生倒是觉得心里舒服了些,至少沈君岚气的不是什么大事,她日后勤加请教就是了。 看着墨生远去的背影,沈君岚不知为何觉得这人留给她的总是这样一个背影,她突然有点怕,怕她终有一日能留住的就只有这么一个背影。 第23章 七 夕 七月流火,墨生逐渐适应了在书院的日子,她尽量避免再与他人起争执,平日里只与桐玉、沈逸来往闲谈,二人也没少跟她去春泽楼,每逢旬假都会相约在此吟诗作乐,从一开始的新奇排斥直到把春泽楼当成三人书院外的小聚点。 墨生的缘故,温、沈二人也渐渐和咏儿熟络起来,年轻貌美、才华横溢的四人在春泽楼里倒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七夕一起去西山上的灵觉寺逛逛吧。”眼看七夕将至,桐玉自是不会放过每一个节日,他就是喜欢热闹。 “不去,三个男人去女儿节上凑什么热闹。”对于七夕这种节日沈逸自然是不感兴趣。 桐玉看着沈逸那张无趣的脸,使劲向他使眼色,相处久了沈逸怕是都忘了墨生的女儿身份了,他冲着沈逸咳了两声,“怎么是就咱几个男人呢?” 墨生倒是对这个桐玉的提议感兴趣,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见过七夕之夜的景象,都说姑娘要在这日乞巧,可她做了十六年的姑娘从来都没有参加过。“对呀,怎么会是就咱们几个男人呢,可以叫上咏儿,还有沈先生呀。”墨生顺着桐玉的话继续劝到。 听到了咏儿的名字,沈逸突然变了卦,能和咏儿姑娘一起去,那他当然是愿意了,但是他嘴硬不说。 桐玉早就看穿了沈逸的心思,为了给他台阶下,还得靠桐玉这张嘴,“沈兄有所不知吧,我们辋山的七夕算是年中的大节日了,尤其是那灵觉寺附近,至七夕前三日,车马不通行,相次壅遏,不复得出,至夜方散。你好不容易从内川来此不去瞧一瞧真是遗憾了呢。墨生你快跟他讲讲咱们这七夕节多有乐趣。” 听着桐玉的形容,墨生更是想去看看了,“我……我也没去过耶,府上管的严,但凡节日都不能随便外出的……”说到这墨生还真觉得有些委屈,明明是个姑娘可是从来没有在七夕求巧过。 三人正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不料却被堂内的萧先生听见了,他走到三人面前,开口问道,“三位小友,不知能否带萧某一同前去游玩呢?”萧泽的用意很明显,如果他们会邀请沈君岚,那他当然愿意同游。 三人突然有些略微尴尬,没想到萧先生主动要加入,看他三人不语,萧泽继续道,“俗传七月七日是魁星的生日,想求取功名的读书人都特别崇敬魁星,祈求一举夺魁,读书人一起去拜拜也无妨呀。” 话已至此,三人怕是推脱不掉了,桐玉开口解围,“是呀,谁说七夕与我们读书人无关呢,既然先生不嫌弃,能一起祈福也是荣幸。” 就这样几人约好了七夕佳节游寺祈福。 回了屋,墨生派有月去提前通知咏儿七夕小聚的事,“这个小漆盒你带给咏儿,千万别弄坏了。”墨生叮嘱道,小心翼翼的将一只雕连理枝的梨木小漆盒交给了有月。 另一旁,萧泽也去找了沈君岚,邀约七夕一同游寺,“不知沈先生可愿一起?”他将事情的来由讲了一遍。 “早有听闻辋山七夕盛景,去看看也好。”沈君岚也觉得总在书院里憋着甚是烦闷,她也希望多陪陪沈逸,毕竟上次一起过佳节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再来她内心还是渴望能见到墨生生活中的一面,这师生关系将她二人锁的死死的。 看沈君岚竟没有推脱,萧泽内心还是高兴的,至少高冷的沈先生还是通人情的,不是总那样拒人千里,但他哪里知道沈君岚心里到底惦记的是何人。 七夕佳节,一大早墨生就梳洗打扮好,着了淡粉色长衫,略施妆容,女儿节,她虽不能着女装出门,但还是刻意展现了另一种阴柔之美。她顾不上等沈逸、桐玉他们聚齐,自己先动身去了春泽楼。 宿区里,同窗也都早早起来开始晒书晒衣,七夕是展示自己腹中才学的好机会,通过晒书比试一下自己的观书量,晒衣则侧面展示财力,“墨生,这么早就出去呀,不晒书了嘛?”一位同窗见她问道。 墨生笑的眉眼弯弯,“不晒了,我晒晒自己就行了,书都在这儿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腹部,巧妙的回了对方。 这般娇俏可爱的墨生哪里像个男子,让那些同窗都好生羡慕她这副皮囊,只有看到此景的宋子威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娘娘腔。” 春泽楼内,咏儿见了今日的墨生忍不住的红了脸,“今天怎么穿的这般招蜂引蝶。”男子的扮相,女子的美貌,在墨生身上交融后让她格外出众。 墨生也羞涩的点了头,“嗯,今天是打扮一下,不是女儿节嘛,以前都没有去见识过呢不是?” “过来,给你看样东西。”咏儿招呼墨生来到梳妆台前,她小心的从抽屉里取出了那只梨木漆盒,交给墨生示意她打开。 墨生轻轻接了过来,有些惊喜又有点紧张,“打开看看吧。”咏儿见她的窘态催促道。 随着漆盒的缓缓打开,里面已经结满了密密的织网,一只小蜘蛛见了光,在那团织网中迅速的移动着,“哇,好可爱,好密的织网!”墨生惊讶的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34 捂住了嘴巴,开心的不得了。 “快看,快看,咏儿,这网结的好密,你得巧啦。”墨生忍不住拉着咏儿,开心的说道,一副少女情怀。 咏儿看她开心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也是你的呀。”乞巧节古有风俗,以小盒盛蜘蛛,次早观其结网疏密以为得巧多寡。 “嗯!小时候也偷偷在府上学人家七夕养蜘蛛,但每次都不成,盒子送到咏儿这,就突然得了巧,真是好福气。”墨生这颗少女心已经彻底抑制不住了,盖上漆盒,开心的拉着咏儿在房里转圈,好像什么她不擅长的地方,到了咏儿这总能求得一个好结果。 “好啦,知道你开心。过来了就去给三娘问个好吧,我梳下妆,咱们早点与桐玉他们集合。”咏儿有意让墨生多跟三娘走动来往,让这对母女多说说话。 暮色将至,七夕游寺的一群人在山下见了面。 桐玉见咏儿和墨生今日的打扮,不禁赞叹道,“如果不说还真以为是一双姐妹呢,墨生今日别有风雅。” 沈逸的眼睛早就在咏儿身上移不开了,自打初次相见,他就被这面容迷得夜不能寐,咏儿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那种姑娘,不同于他姐的清冷,不同于墨生的文雅,也不同于她人的艳俗,咏儿有着关于沈逸对于少女美好的所有想象,把再多的赞美都给了这人也不为过。 “真是惊艳呀,这位姑娘和墨生的面容都生的让萧某羡慕了。”萧泽也对二人赞不绝口。 沈君岚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墨生,她好想就这样一直看着这人,但是越想,她就偏要将目光移开,“上山吧。”她轻声说了句。 一行人边游夜市,边往山上的灵觉寺走去。通往山上的道路虽然崎岖,但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灯火中那么诱人,好多都是他们第一次见,几个少年又是好奇又是开心。 各式的巧果花瓜他们挨个品尝着,只要咏儿说好吃的,沈逸都默默的付钱买下一份,一路往山上走,沈逸跟在温、许、咏儿身后,不知不觉已经抱了满满一怀的巧果和玩具。 “咏儿试试这个钗子吧,好看。”墨生拿挑了一个冰玉蝶钗给咏儿带上,咏儿带了下,摘了下来也在墨生头上比了两下,“你带也好看。”二人相视而笑。 “老板,这个钗子,要两个。”沈逸默默的拿出银两替二人买单。 “沈兄,这个我来吧,怎么能老让你破费呢。”墨生见他又要付钱,急忙阻止。 “你们喜欢就好。”沈逸痴笑着说。 看着沈逸这张痴汉脸,桐玉在一旁打趣道,“沈兄真是富家公子,这恨不得将整条街都买下呀。” 见三人笑他,他急急的付了银两接过包好的发钗,解释道,“哪有,只是府里给的日常花销多了些,在书院里又用不到,平时也是不敢乱花的。”的确,沈家虽是富商但向来主张后辈自食其力,严禁奢靡浪费,所以沈君岚和沈君逸两人平日对什么都不稀罕,够穿够用即可,今天他真的是破例了。 跟在四人后面的萧泽和沈君岚看着这群少年,甚是羡慕他们这份纯真情谊,“恰同学少年时,风华正茂,羡煞旁人。”萧泽不禁感叹道。 沈君岚不语,她也觉得这一幕美好温馨,她独来独往惯了,突然这样走进闹市,多少有些不习惯,但她也享受此时这份情谊,看着自己所爱之人这么开心,她那颗冰冷的心也要跟着化了。 “姐,你要这个么?”沈逸拿起一对银线耳环问道,他心疼沈君岚,这些年来装扮如一日,哪里像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 沈君岚摇头,她不喜欢这些首饰。 “这对吧,这对适合先生。”墨生见状又拿了一副点珠耳钉,既低调又不失华美,她拿给先生看。 沈君岚没有开口,低头端详着墨生手中的那对月色珍珠,温婉圆润,若带上倒是能抵充掉她身上的清冷。 “嗯,这对好看,耳之环,愈小愈佳,或珠一粒,或金银一点,不喧宾夺主为佳。”萧泽在一旁恭维道。 沈君岚点了点头,表示接受,墨生见先生难得喜爱什么,赶紧付钱买下,咏儿接过那对点珠乖巧的给沈君岚带上,两人目光相接,沈君岚笑了下表示感谢,咏儿笑得甜美,觉得先生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沈逸傻傻的站在那,看着自己挑的那对耳环,“我觉得这对真的也不错呀。” 桐玉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啦,沈兄,你这对以后留着送给媳妇吧,真的不适合沈先生。”几人笑作一团。 牛郎织女星闪烁空中,一行人向灵觉寺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了几个七夕的习俗,古代女子喜蛛应巧和男子拜魁星、晒衣晒书 感觉古人的生活充满了情调。 第24章 祈 福 行至灵觉,寺中香火鼎盛,人头攒动,七夕多痴男怨女来此祈求姻缘,大雄宝殿前植有一颗百年合欢树,按辋山的习俗,在寺院求得福袋,可将其挂于树干,佛光庇佑以得心愿达成。 但今日来祈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六人实在是挤不进殿内,“人太多了,你们去吧,我就在这等你们。”沈君岚见人多实在不愿意去凑热闹。 萧泽闻言劝道,“既然来了,不去祈福实在是遗憾,还是去看看吧。” “先生向来是不爱热闹,别勉强她了,沈逸,你去殿里问师傅求六个福袋吧,我们都在这里等你如何?”六人想要一起挤进去恐怕会被人流冲散,墨生打发沈逸只身进去,毕竟他人高马大。 “嗯,你们在这等我吧。”说完他将一路买来的那堆物件包裹塞给了桐玉,一个箭步冲了进了人群。 “唉,你问清祈福的方法呀。”桐玉在后面高声叮嘱他,此时沈逸已经消失在人海了。 只过了片刻,沈逸就握着六个福袋赶了回来,满头大汗,咏儿见他辛苦递了手帕给墨生,示意她递给沈逸擦汗,“辛苦沈兄啦。”墨生将手帕递给沈逸,沈逸见是咏儿的手帕,红着脸不接,拿袖子抹了一把汗说,“没事,小意思。”墨生还是将手帕塞给了沈逸,他悄悄握在手里,怕别人看到一样。 “这个福袋怎么用?”桐玉上前问道,他稀罕得很。 “哦,那边案上不是有漆笔么,师傅说了,在福袋内的竹牌上写上要保佑人的姓名就行了。”沈逸解释道。 桐玉谨慎,接着问道,“怎么写?可以保佑几人呀?” “就这样,上面写自己的名字,下面再写两个要保佑的人。”沈逸示意大家,他在竹牌上依次写下“沈君逸、沈君岚、爹娘弟”,被桐玉看见,“你这是作弊呀,你这明明是五个人呀。”桐玉要抢他的牌子看。 沈逸见桐玉要夺,就赶紧把自己的牌子塞进福袋,举得高高的,不给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35 他看,“你管我,我想写几个写几个。” “才不管你呢,我们写吧。”桐玉见他那倔样懒得跟他理论,招呼大家过来写名字。 几人按照沈逸的说法,小心谨慎的写下了三个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名。 一旁的萧泽越写越觉得不对,问了句,“沈逸,你确定是三人么?这七夕佳节求姻缘,怎么感觉应该是写两人比较登对呢?”这写三人名字的确不符合常理。 “就是,就是,你到底问清楚了嘛?”桐玉也觉得奇怪追问道。 沈逸见大家怀疑他,狡辩道,“问清楚了!你爱信不信。”其实他根本没听清师傅是怎么说的,刚刚进了大殿抢了六个福袋就跑了出来。 “还是我再进去问问吧。”萧泽不放心,又挤了进去。 果不其然,寺内师傅解释说,一个福袋只能保佑两人平安,这回众人傻了眼,都已经绞尽脑汁写好了三个名字,这又生生要划去一个,好生难办。 桐玉在一旁拿着笔,实在不知道划去哪个,抱怨道,“沈兄,你这真是考验人心呀,这你让我划去我爹还是我娘呀,爹娘孩儿不孝了……” 沈逸不以为然,“你别那么迷信啦,我就不划,我还要多写几个,背面我也写上,哼。” 沈君岚看弟弟那执拗的样子,不禁想起他小时候淘气的样子,在一旁浅笑。 “先生,你写好了么?”墨生见她笑便问道,将笔递给她, “不用了,就这样吧,保佑一人足矣让我一生心安。”沈君岚看着墨生深情的说了一句,仿若四下无人,这院中只有她二人。 咏儿看那二人,心头一紧,说道,“沈先生果然不同凡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那先生心中所想之人必是挚爱。” 沈君岚不语,转身将福袋交给了沈逸。 墨生跟桐玉一样为难,牌子上写的都是至亲至爱,划去谁都不忍心,左思右想后,终于落笔除了一人名,谨慎的将竹牌放入福袋。 咏儿想了一下,也划去了一个名字,将系好的福袋贴在胸口,希望上苍能保佑此二人永世平安,相亲相爱。 几人将福袋都交于沈逸,让他系在合欢树上,“据说福袋挂得越高,越是灵验。”咏儿望着这颗茂密的合欢树,上面系满了各式福袋,心想神明一定要听得见这心愿呀。 听了咏儿的话,沈逸恨不得将几人的福袋挂在树顶上,“就那枝吧,别爬太高摔到了。”沈君岚见弟弟上了树有些担心他。 沈逸在树上冲着众人咧嘴笑着,“就这里吧,最高了。”他将几人的福袋紧紧地系在那根粗壮的合欢枝上,然后一跃而下。 六人在合欢树下抬头望着那串福袋,这一刻那么美好,有至亲,有伴侣,有挚友,有明月,有鹊桥,还有那满满一树的合欢之愿,这一刻就是一生该有多好。 下山回城,四人依旧走在前面,一路打打闹闹,说说笑笑,萧泽和沈君岚跟在他们身后,“从今晚来看,墨生跟这咏儿姑娘应该是一对璧人,沈公子怕是多情了。”萧泽不禁感叹道。 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恼,对于咏儿来说沈逸多了情,对于沈君岚萧泽多了情,对于墨生,沈君岚又貌似是那个多情之人,几人之间的感情总在微妙的变幻着。“她开心就好。”沈君岚自言自语道,她嘴里的那个“她”,在别人听去以为她是说弟弟君逸,但谁又知道她的福袋里只装了那一人的名字。 一行人先送咏儿到了春泽楼,作别,“这些你拿去吧。”沈逸上前准备把一路上买来的巧果送给咏儿。 “我哪里吃的了这些,你们带回书院分给同窗吧。”咏儿婉拒。 “可以分给其他姐妹。”沈逸不死心,他买的这些都是咏儿说喜欢的。 “分一半吧。”墨生开口解围,毕竟沈逸买了这么多,还抱了一路,不领情实在是说不去,咏儿听墨生的话拿了一包巧果。 然后她把墨生拉倒一边,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就和众人道别,转头再次看了眼墨生,示意她记住,“记住啦,旬假见。”墨生面带笑意的冲咏儿挥手,让她放心。 看二人依依不舍,沈逸和沈君岚同时转了身,不再去看,姐弟俩并排先走了,桐玉,墨生,萧泽紧跟其后。 回了书院,几人各怀心事的回了宿房。 沈逸躺在床上,从腰间掏出那方手帕看着发呆,他痴痴的想着这帕子的主人,这样一个妙龄女子,生动可爱,她冲他笑一下,仿佛他的世界就突然安静了下来,草长莺飞。 想到这沈逸一拍脑门,刚才离别时忘了将那对蝶钗送给咏儿,他拆开看了下,想着咏儿带上它的样子,七尺男儿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满心欢喜的沈逸实在是无处发泄心中这份情窦初开,推开了窗子,冲着窗外长吼了一声。 隔壁的墨生听到,被吓了一跳,有月赶紧推开门诧异的望了他一眼,沈逸见被人发现,又赶紧关了窗。 “主子,这沈公子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么?刚刚他又是发呆,又是傻笑,还发了疯的大喊。”有月实在是不解,每次这几人外出回来都性情大变一样,还真是奇怪。 墨生笑了笑,她心里隐约觉察到了什么,毕竟沈逸直率不善隐藏情感,他平日对咏儿的好,她都看在眼里,今日游寺更是百般讨好。沈逸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要跟人分享自己心爱之物一样,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沈兄应当是有意中人了。”墨生低语了一句。 萧泽送沈君岚到了院落,“沈先生,萧某今日能和你一同游寺赏景,甚是开心,望以后还能有此机会。”他算是婉转的表露了心声。 对于学生间关于二人的传闻,沈君岚是有耳闻,她并非不知萧泽的心意,只是她这颗心里哪里还能入得了他人。还是回绝了吧,免得徒生烦恼。 “萧先生,君岚形单影只惯了,此生怕是都会孤身一人,唯琴瑟常伴左右,你的情意君岚不是不知,怕是要辜负了。还请先生能尊重君岚的选择。”沈君岚言简意赅,不喜欢就不愿再多半分纠缠。 萧泽闻言多少有些难过,他没想到沈君岚就这样直接的拒绝了自己,二人的感情还没有半分进展,这清冷的女子就先将他拒之千里。“是萧某打搅君岚了,日后还是朋友好么?”萧泽知道她并非是无情之人,今日合欢树下许愿,她明明是写了一人的名字,这世间有多少人是用朋友的身份爱着另一个人。 沈君岚不语,低声叹了气没有道别就转身回了屋。若不是对的人,多情只有理不清的烦恼。 萧泽看着那寂寞的背影,除了心动更多了几分心疼。 七夕之夜,卧看牛郎织女星,咏儿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西山的方向,心里默默念了“两情若是久长时,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36 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25章 锁 情 七夕那日咏儿约了墨生旬假再聚,本想要一同去逛集市,再给她添置些秋日衣衫。墨生记在心头,旬假一到便早早起床准备与佳人赴约。 她刚出门就见到沈逸已经立于门外,“去哪?一起吧。”沈逸不会拐弯抹角,七夕分别时,他是听到咏儿约了墨生再聚的,他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单独去见咏儿,只能跟着墨生一起。 墨生被他一问也呆了一下,心想两个姑娘家去买衣服,带着沈逸确实不太方便,就撒谎推脱了,“啊?今日要回府给爷爷请安,下次约上桐玉再聚吧。” 沈逸听出墨生在拒绝他,也不避讳,就直接问了,“上次不是约了咏儿姑娘吗?” 墨生见他穷追不舍,干脆直接拒绝了,“今日是我二人之约,沈兄若是一同前去实在有些不合适,还请见谅。” 沈逸见她还是不松口,没办法只得放弃,“好吧,那你们去吧。” 墨生松了口气,心想总算甩掉了他,挥了挥手转身要走。沈逸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跟上了她,“对了,我姐说有东西要我拿给你看。” 墨生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没听先生提起过呀?” “在我房里,一直忘了,我拿给你。”沈逸说完就往自己的房里走,墨生也跟了过去,先生有东西给她,她心里多少也有些好奇。 进了沈逸的房,沈逸原地不动指着桌子说,“那,你自己看吧。” 墨生朝着他手指的桌子走过去看,桌子上除了一些书笔,并无它物,墨生纳闷,想要问沈逸,就在她回头的瞬间,沈逸上前一掌击在墨生的颈部,柔弱的女子当即昏迷倒地。 此时的沈逸紧皱眉头,满手是汗,他不曾对朋友动过手,心里愧疚的很,但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竟如此冲动,做了傻事。扶起倒地的墨生将她移挪到床上,沈逸下手有分寸,这一掌下去他估算墨生会昏睡到未时。 拿了剑,他轻声将屋内窗子锁住,出来又将门上了锁,拉了拉那锁头,沈逸自言自语道,“墨生,对不住了,日后必将加倍偿还于你。”神色慌张的匆匆离去。 咏儿一早就在春泽楼堂内等那人赴约,日头当空,可迟迟未见她出现,往日墨生不会这样的,如果有事也会事先通知,咏儿等的有些心焦。 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是沈公子?墨生她呢?”,见来人是沈逸,咏儿习惯性的往沈逸身后看,希望能找到墨生,但并未见到思念之人,多少有些失望。 “她……她一早被我姐叫走了,说是有事,就托我过来跟你说一下。”沈逸哪里会撒谎,说的心虚,不敢看咏儿的眼睛。 咏儿半信半疑,若是真有事,墨生应该也是会让丫鬟过来通报的,再加上沈逸不自然的神色,她心里就知道是有事。 “哦,这样呀,既然她不能来,那沈公子就陪我出趟门吧。”咏儿是聪明的姑娘,在感情上她不像墨生那样迟钝,有些事,还是早些说清楚吧。 沈逸连忙点头表示愿意,他难得有机会和咏儿单独相处,就把墨生的事抛在了脑后。 一路咏儿旁若无人,不言不语,沈逸抱着双臂跟在她身旁,在外人看去这样一对俊男娇女,也是天造地设,但哪里知道这姑娘的心根本没在那男子身上。 行至郊外,咏儿停了脚步,沈逸也跟着停了下来,他实在是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就拿着剑敲击着地面,吓得水中的鱼儿四处逃窜。 看着沈逸的背影,咏儿自是知道他的心意,她自小见惯了男欢女爱,这种心思她还是猜得到的,但咏儿的耐心只留给了墨生,她愿意等墨生自己慢慢领悟自己的一片真情,但沈逸不可以,她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咏儿先开了口,“墨生和我常来这里,都是从小被管束着的人,这有她的心事,有我的欢喜。” 沈逸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没有说话,依旧在湖边戏鱼。他不愿意听她们的过往,他只想多了解咏儿一些,“咏儿姑娘是不是过的很辛苦?”作为一个男人,沈逸怜惜咏儿,在他心里咏儿不应该属于那烟花之地。 “我自打记事起,就在这园子内,那是我的家,经营自己的生活有什么辛不辛苦。咏儿向来不求富贵,只求真心。”咏儿回了他。 听到“真心”二字,沈逸回头看她,嘴角上扬痴笑着,他有的就是一片真心。他从袖中拿出那日买来的一支蝶钗,“七夕那夜走得急,忘了送你。” 咏儿想起她和墨生试过的那对蝶钗,摇了摇头,“这个,咏儿不能收。” “为何不能,你喜欢的。”沈逸追问道。 咏儿依旧没有接过来,她满眼真诚的看着沈逸,“沈公子,我若接了这蝶钗,那便是领了一份情,你的情在咏儿这已经容不下了。” 沈逸见咏儿这样说,心里咯噔一下,“不过是个钗子,何必言重。” “不过是个钗子,沈公子也不必过于看重,就当她是个值得欣赏的美物罢了,何苦寄情于此。”这话咏儿是在点醒沈逸,像她这样的姑娘,世间千千万,她和沈逸并无交情,只为美色,希望他能早些走出。 听到这,沈逸觉得也不用再隐瞒什么,“我是真心对咏儿的,从未有像你这样的姑娘,让我寝食难安时刻惦念。”说完,刚强冷酷的沈逸也被自己的话惹红了脸。 咏儿闻言,微微笑了,“我同公子一样,也对一人寝食难安,时刻惦念。” 沈逸知道咏儿口中这人定不是自己,但以他对咏儿的了解,这人他应该是认识的,他不自觉的脱口而出,“墨生……” 咏儿不语,轻点了下头表示肯定,目光灼灼。 “可,可,你们,不是,她……”沈逸有些紧张,他知道墨生女子的身份,难道咏儿是不知道的?他心里拿不准。 见状,咏儿又笑了笑,她肯定了沈逸是知道墨生身份的,转身走到湖边,背对着沈逸说道,“我自小就知道墨生是女子,那又何妨,咏儿未曾一刻把她认作男子,即使她为求学着了男装,她就是她,不管她现在是否只当我是姐妹,朝夕相对的时日里,我心里早已认定了她。” 咏儿就是这样,她勇敢,热情,对生活充满着希望,这与她出身背景截然不同,或许是墨生性格中存在的那些软弱、自负和孤寂,让咏儿更希望用自己的感情去给予她呵护,彼此守护着对方。 听了咏儿的真言,沈逸依旧有些懵,因为在他的人生观里,只存在男女之爱,两人身为女子是不是咏儿将误将姐妹情当做了爱情。 咏儿回头看了眼沈逸,见他满脸的不懂,继续说道,“沈公子,你若真的欣赏咏儿,定会明白咏儿在说什么,我清楚我自己的感情,我是爱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37 她的,也只会爱她一人。” “那她知道么?”沈逸问道。 “她……”被问到这,咏儿其实心里是拿不准的,墨生虽长自己两岁,但一直在许府深居,或许还不曾知情为何物,她的懵懂何尝不让咏儿纠结,“她有一天会明白的,我愿意等她。” 咏儿的决绝,让沈逸一下子泄了气,低着头无话可说,将那只蝶钗又收了回去。见他沮丧,咏儿安慰道,“沈公子,请你理解,我欣赏你的仗义,同样也欣赏桐玉的才气,更羡慕你们同墨生之间的同窗之情,咏儿不想破坏这份真挚,日后还请多多照顾墨生,她是女子,求学中有诸多不易。” 说道这,沈逸心中突然想起早上被自己一掌打晕过去的那人,立刻有些心虚,他只是想出来见咏儿,没有思考就意气用事,现在正悔的很,这份同窗情作为当事人的他何尝不珍惜。想来,墨生也快该醒过来了,他得赶回去放人了。 “嗯,咏儿,谢谢你跟我说这些真心话,但我想我是不会就这样放弃的,那样就太不像沈君逸了。”七尺男儿冲咏儿温柔的笑着。 “我先回去了,改日再约一起作乐。”沈逸告了别,他再不回去墨生怕是要醒过来了,何况咏儿拒绝的干脆,他不好意思再做纠缠。 “对了,以后叫我君逸吧,我叫沈君逸!”阳光下那少年干净明朗,正如其名,飘逸如风。 咏儿冲他点了点头,想这话终于是说开了,心里却还惦记着一人,“墨生,你还好吧,今日为何不来。” 沈逸房中,许墨生觉得颈部一阵酸痛,从床上坐起来,一只手轻轻的揉搓着肩颈,“我这是怎么了?”她痛得很,感觉睡了好长一觉,醒来又不知身在何处,努力回想着。 “咏儿!”她从床上一跃而起,还惦记着赴约的事,可是那屋门从外面锁住,她根本推不开,再看看窗子也被锁住,这下墨生真是急了。 “沈逸!你个癞皮狗!”她破口大骂,想到沈逸竟然对自己下手,还把她锁在房内,墨生气的恨不得和他打一架。 “放我出去!”,“救命呀!”,“有没有人在!”墨生在房内使尽浑身解数的求救,引来了不少人在沈逸房前驻足围观,有月闻声也赶了过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公子,沈公子去哪里了?”有月不知发生什么,在屋外慌成一团。“大家都别站着,快帮帮我们,把这门撬开。”可是根本没人敢管这闲事。 场面正混乱着,沈逸此刻赶了回来,拨开人群,冲上去开了锁。 从里面出来的许墨生满眼通红的和沈逸怒目而对,“沈逸!我跟你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是说了,这章和下一章写起来好流畅 第26章 放 情 沈逸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墨生一步上前,垫着脚抓住沈逸的衣领,抬头狠狠的看着他,“说!你为何这样做。”她虽这样问他,但墨生心里是清楚的,沈逸将她打晕无非是要单独去见咏儿,想到这里,墨生心里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快被气炸了。 “对……对不起。”沈逸冷冷的说道。 这时候道歉已经不足以安抚许墨生了,她胡乱的按着沈逸拳打脚踢,沈逸也不还手,任由这人发泄心中的怒气,旁边看热闹的人都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沈逸也很心烦,他本来就觉得愧疚又刚刚被咏儿拒绝,气也不顺,他一把抓住墨生的衣袖,将她反制住,呵斥道,“你闹够了没有!” 墨生听了这话更气,“我闹?哈哈,我闹够了没,我为何要闹,你沈逸就不心虚么!”墨生被他压制的动弹不得,“你放开我!”二人僵持着。 闻声赶来的桐玉见状,赶紧上前制止,“沈兄,你先放手,这是干什么?有误会大家私下解决,何故出手呢。”他扯了扯沈逸的衣袖。 沈逸放了手,不去理他俩,墨生被放开又要过去袭击沈逸,一把被桐玉拽住,“你又打不过他,冷静些!” 沈逸看这局面他实在是不想再被质问下去,更何况这么多人在看着,他甩了甩衣袖进了屋,锁住了门。 这门一锁,墨生哪里还受得了,她挣脱桐玉,冲着那门大喊,“沈逸你这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你还是男人嘛!” 在外人听来,还以为这沈逸是把许墨生怎样了,桐玉也听得一头雾水,但他相信沈逸肯定不会对墨生越轨。 “沈逸!从现在开始,你我再不是朋友!哼!”墨生说完也不管不顾的回了房,锁了门不让外人进。 只留下夹在二人中间,不知原委的桐玉。 很快,沈逸和许墨生干架绝交的事情就在书院内传开了。本来如胶似漆的三人组,如今变得形同陌路,那日起墨生不再理会沈逸,而沈逸也故意躲着她,只要墨生在场他就尽量回避,这情形可急坏了不知内情的温桐玉,无论他去问谁,二人都不跟他透露半分内情,让他想劝和也无从下手。 心里最乱的还是墨生,自从沈逸锁了她,起初的盛怒是怨恨沈逸对自己动了手,但那天过后,冷静下来的墨生很快就意识到,她心里别扭的是坐实了沈逸是对咏儿动了心。她不知道那日二人到底谈了什么,她不知道咏儿此时的心意,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像被沈逸夺了心头的肉。 秋意正浓,月明星稀,晚上墨生去找沈君岚习琴,二人在院子里对弹《汉宫秋月》。墨生心中有事,思绪总不能集中,她呆呆的望着远处,指间音色飘浮,沈君岚看了她几次,她都没有发现。 “啊!”墨生弹错了一拍,琴弦的走音惊了心不在焉的自己。她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沈君岚又低下头,“对不起,先生。” 沈君岚抚平琴弦,看着墨生问道,“为何弹错一拍?”沈君岚早就看出了端倪,这几日墨生所奏乐器音色全无,刚刚明显是走了神。 墨生像犯了错的孩子,想了下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低声说了句,“沈逸好像也喜欢咏儿。” 沈君岚听在心里,没有说话,指间又开始在琴弦间游动起来,琴声渐起,她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心中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心情起伏间,沈君岚的手好像也不听使唤了,忽的弹错了一拍。 那飞出去的走音又惊了墨生一下,她抬头看着沈君岚,“先生的琴为何也错了一拍?”她很少见先生这样,也从没见先生弹琴失过手,沈君岚总是那般的气定神闲,不露情绪。 沈君岚何尝不在问自己,说好了将这份情隐藏,说好了不闻不问,可偏偏墨生说了“沈逸也喜欢咏儿”,说者无心,可那个“也”字,沈君岚是那样的在意,墨生是喜欢的咏儿的,不管她自己意识到没有,但她已经知道了墨生的心意。 沈君岚依旧看着远方,不去接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38 墨生的目光,也没有回墨生的话。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的静静坐着,“回去吧,为师累了。”沈君岚下了逐客令,她可能真的是累了,她觉得有些无力支撑自己这副姿态了。 “先生早些休息,学生告辞了。”许墨生看先生目空一切的样子,面带倦意,就道了别,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处理吧,她抱着琴转身离开。 沈君岚回了屋,锁上门径直到了后院,没有褪去衣衫就缓缓将自己散入那方温泉池中,温热的泉水忽的将她包裹住,可她并不觉得温暖,她将眼阖上,却没有泪流出。闭了一口气,她将整个人淹没在那泉水中,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水的压力从四周涌来,她真切的想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直到那一口气用尽。 她呼的从水中冒出,泉水顺着乌黑的秀发四溅,这口气闭的太久了,她使劲的喘息,使劲的喘息,眼泪也夺眶而出,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动情,她再也没有办法压制自己的情感,她是真的累了,就这样瘫坐在水中,任凭自己的情绪宣泄。 沈君岚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人,看书时就不能听音否则思绪会跟着乐声飞远,聊天时就一句一句的等对方的回复,弹琴时一定专心感受音符的律动,甚至连哭的时候她都不能分心去拭去泪水,可她也有例外,她的例外就是墨生,为什么会这样,她问着自己,为什么不管自己做什么,心里都总想着那人。 有多久没有这样了,月光下的低泣,委屈到无法自拔。 另一边的许墨生,她忽然觉得好像什么都变了,先生变得更冷漠了,沈逸也变得冷漠了,她自己好像也变得不那么自在了,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就会刺痛别人,她心里想到的都是别人。 她必须要去找咏儿了,这种不清不楚的感情让她根本无心向学,她不知道自己在书院里混日子还有何意义。 “你来了,近日可好?”咏儿终于等到了这人来找她,如果再不来,恐怕是真的出事情了。 墨生低头坐下,“不太好……” “怎么了?上次沈公子说你被先生留了下,所以没来。功课压力大么?”咏儿关心的问道。 墨生想跟咏儿解释,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她不敢问,也怕知道什么。沉默了一会,墨生开了口,“嗯,我有一位友人,她和沈兄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她很痛苦。” 虽然墨生没有直说,但咏儿一下就明白了,墨生分明就是在说她自己和沈逸,咏儿接着问,“那她如何了呢?” 墨生真挚的看着咏儿,继续道,“她不敢讲,她怕自己失去沈兄这位朋友,又怕失去那个喜欢的人,她不知道对方的心意……” 听到这,咏儿起身,走到墨生面前,搂住墨生的肩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轻轻抚摸着,低声告诉眼前人,“咏儿喜欢你这位朋友。” 听了这话,墨生有些吃惊,她没有想到咏儿回答的这么直接,咏儿是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么?“为什么咏儿喜欢她?”她问道。 咏儿浅笑,“因为你这位朋友重情重义,为了不伤害他人,却委屈了自己。”她知道墨生的性格,这让她更加想给墨生自己全部的爱。 墨生抬头望向咏儿,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分明就是,“咏儿你知道这人就是我么?”但墨生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咏儿就好像看她一眼就全都明白一样,“沈公子那天来找过我了,他说了一些话,但我拒绝了,因为咏儿心里住着一个人,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咏儿低头又羞涩又深情的将墨生的脸捧在手掌,“让你那朋友放心可好,她什么都不会失去,不会失去沈逸也不会失去咏儿。” 墨生的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留下来,落在咏儿温暖的手掌,咏儿替她拭去泪水,又搂她在怀中,“别落泪了,我会心疼的。” “可以么?”墨生情不自禁的问道,她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但不管她问的是什么,咏儿的答案永远都是肯定的,“可以。这世间本就不只有男欢女爱,相爱不易,又何苦在乎身份呢。” 墨生的眼泪再次决堤,曾经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就这样永远穿着这蹩脚的男儿装吧,这样她就能一直和咏儿看上去是登对的,而这一刻,她明白自己不需要再用那些繁文缛节、衣衫外貌伪装自己,她就是一个女子,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子,幸运的是这女子也爱着真实的她。 “那你可否劝那位朋友,不要再与沈公子闹别扭了,咏儿相信她心胸豁达。”咏儿不想她和沈逸为此心生芥蒂,早就被识破的墨生破涕而笑,在咏儿怀里不好意思的点着头。 第27章 祸 起 向咏儿诉情后,墨生内心开朗了很多,只是她和沈逸之间的结还没有解开,她想找机会跟沈逸说清,但那武生总是躲着她,墨生也觉得尴尬,每次见到本来想说出来的话,又咽了回去。 明明是沈逸先动手伤了自己,可是要墨生先开口谈和,她也是要强的人,心里别扭着那股劲。沈逸也是一样,他知道是自己不对在先,可是那日他已经道了歉,但墨生还是当着众人说了绝交的狠话。桐玉近日也没少劝他,让他主动跟墨生示好,毕竟人家是个姑娘,可沈逸自认是七尺男儿,服软的话他半句都说不出口。 两人依旧这样别别扭扭,深冬农闲,课业又繁重起来,桐玉忙得也无暇顾及二人了,就任由他们这样吧,说不定哪天有人想通了,关系就修复起来了。 感情在身,即使外面天寒地冻但墨生内心宛如少女逢春,书信一封接一封的在她和咏儿间传递着,谈情赏曲,情谊日渐浓厚。墨生也很少再去沈君岚那里,她总觉得先生不太愿意搭理自己,无论她怎么讨好,从前温婉的沈君岚都是冷漠无比,索性让有月买了个浴桶回来,在自己屋中解决沐浴问题。 “姐,墨生最近很少来你这里了?”这天夜里沈逸去找了沈君岚,他实在是觉得烦恼,又没有人能说说知心话,就想起了姐姐。 “嗯。天冷了,不愿出屋走动吧。”沈君岚随口编了个理由,但她心里知道明明是自己拒人千里。 “姐……”沈逸有话要说,又不知怎么开口,他觉得就算自己跟沈君岚说了,他姐也未必懂,因为他心里姐姐是一个不懂情爱的人。 沈君岚看着他,“君逸有心事了。”她这弟弟哪里藏得住什么,外表刚毅冷酷但所有的感情都写在脸上。 “嗯,姐,你可知道女人和女人也能相爱。”沈逸忍不住说出了口。 沈君岚虽知道沈逸的心思,但没想到他上来就问了这句,她的心嘭的跳的快了些,好像被人看穿了一样,她不习惯这样,起身倒了杯清水,押了一口,回道,“知道,书上有读到过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39 。” 看沈君岚没有排斥,沈逸接着说了下去,“姐,我喜欢咏儿姑娘……” “嗯,姐早知道。”从沈逸第一次在春泽楼见到咏儿,沈君岚就能感觉到弟弟的不自然,分明就是一见钟情的痴汉。 “我去找过咏儿了,跟她诉了情,但她拒绝了我,她说……”沈逸停了下,这一停顿让沈君岚也突然觉得莫名紧张。“她说,她自始至终都喜欢墨生一人。”说到这,他觉得有些委屈。 听了这句沈君岚何尝心里不难受呢,两情相悦,自己和弟弟一样都成了那多余的外人,“她们早就情投意合,早在你我认识她们之前,君逸又何苦让自己深陷其中呢。”沈君岚这话不知是说给弟弟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可是,可是她们同为女子呀,这样不是有违伦理么?况且墨生柔弱,咏儿身处青楼,她们拿什么保护对方。”沈逸有些激动,他就是想不明白,咏儿为什么会选墨生。 沈君岚听完,她想劝又不知怎么劝,自己还不是也这样,“想必咏儿已经跟你解释过了,那姑娘坚毅果敢,既然她认定了墨生,是不会在乎什么伦理纲常的,情爱面前谁还在乎那些条条框框。”她虽这样说着,但她自己就在乎,她恨自己不能像咏儿那样坦白直率,恨自己是墨生的师傅,恨这些从小强加给她的道德礼乐。 “但是君逸是不会放弃的,我认定的姑娘,我一定会守护着她。”沈逸说的坚定。 沈君岚此刻突然觉得弟弟长大了,他比她勇敢,比她果断,比她坚定,而自己空有一副清冷的姿态,根本不懂得去争取,看似一个人的成全好过三个人的纠结,那勉强可笑的尊严让她活的像座雕像。“君逸你长大了,感情的事姐帮不了你,只是劝你不要介入她二人的感情了。”她也怕弟弟会像自己这样被情所伤。 沈逸听到姐姐这样说突然委屈到了极点,本是希望姐姐能支持自己理解自己,可连沈君岚都这样说,他不服气,他只是比墨生晚认识咏儿,为何就要被剥夺爱的权利呢,“姐,我做不到,我为何要委屈求全,姐姐委屈惯了,但君逸不行,即便她许家有恩于你。”沈逸有些激动,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涌出来。 沈君岚极少见君逸流泪,她知道这孩子是动了真情,在感情上她不能做他的榜样,她走过去拿手帕替沈逸擦了泪水,那人别过头去不看她,“姐,我先走了。”沈逸夺门而出,他不想让姐姐看到自己脆弱的这一面。 沈君岚的心意他不知,但在沈君逸的观念中,情如静水投石,骤生涟漪,若不惊涛骇浪,安能如愿,隐匿情感这件事他做不到。 这日,墨生起床准备早课,有月慌忙跑了进来,手里握着一张字条和一支弓箭,“主子,门外树上有人拿箭射了张字条,你快看看。” 墨生接过字条,上面赫然写着,“书院后山陶然亭见。沈逸。”从潦草的字迹,墨生不好辨认是否是沈逸亲笔,但又看了看那支箭,到有些像他的作风,他有话向来是憋在肚里,也是时候该和他当面谈一谈了。 “有月,我去下后山,沈逸找我。”墨生临走跟丫鬟打了个招呼。 她行至沈逸房前,见那人房门紧锁,估计已经去赴约了,看来沈逸约她面谈不假,墨生不假思索的向陶然亭赶去。 绕过书院后墙上了山,墨生确实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跟沈逸说,至少她是能够原谅他了,绝交是一时气话,现在她跟咏儿的关系也已经明了,总该给人家一个交代。 墨生心事重重,到了陶然亭,见那空无一人,墨生有些奇怪,他不是早就出门了么?怎么还没来,难道心里还别扭着不好意思见自己?墨生坐在亭子里等他。 日上三竿,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见沈逸还未出现,墨生有些心烦,她冲四周喊了喊,“沈逸!你有话就直说,为何老躲着我?” 只听身后树丛中窸窸窣窣,墨生觉得身后有人向她行来,想来那人终于肯现身了,她转身,话刚出口,“沈……”就被一黑衣人当头一棒给击晕过去,墨生随即倒地不醒。 那黑衣人将她装入一麻袋,放在马上,扬长而去。 “少爷,搞定了。”黑衣人入了宋府,将麻袋重重摔在地上。 “哈哈,你许墨生也有今天,此仇不报难平我怒。”宋子威狠狠踢了一脚那麻袋,里面被捆绑之人丝毫没有反应。 沈逸和墨生间的矛盾在书院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憋屈了半年这么好的报仇机会,那宋子威怎会放过呢?他和下人谋划了这条计谋对付二人。 “少爷,接下来怎么办?”下人问道。 “先关进牢房吧,让他好好吃点苦头。哼!”宋子威觉得这口气终于是出了。 “那是关进哪间呢?”下人确认了下,毕竟州府的牢房分着三六九等,关的犯人也不一样。 “人字号!那里面押的都是地痞流氓,就让这娘娘腔好好受受折磨吧,切记不要闹出人命。”宋子威虽恨这人,但州府牢房也不是随便进出之地,天字号,地字号都是关押重刑犯和政治犯的地方,进了就不再好放出,他只想吓唬折磨一下许墨生,倒没想着真闹出什么大事,毕竟这事他不能让他爹宋涛铭知道。 “对了,一定要好生伺候着许公子,叮嘱狱头饭菜都特殊照顾,哈哈。”宋子威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下人也偷笑着,“小的明白,公子您就放心吧。” 领了命,下人将许墨生押送至州府的牢房内。还在昏迷中的她被捆绑在了十字木桩上,狱卒拿了桶冷水生生冲着她的头浇了下去,冰冷袭身,墨生的身体应激中打了一个激灵,渐渐恢复了意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昏暗,几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恶狠狠的在眼前打转,难道是在做梦么?“我这是在哪里……”她幽幽的问道。 狱卒见这人醒来,“在哪里?你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犯了事当然是要进牢房呀!”狱卒不知她跟宋子威间的过结,只认为她就是个得罪了官府的囚犯。 “牢房……”墨生努力回忆着,她去见沈逸,然后被人袭击,她努力的睁了睁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昏暗的烛火中有狱卒、刑具、犯人、牢笼……自己怎么突然就成了囚犯呢?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还好没人碰她的身子。 “请问我犯了何罪?”墨生有气无力的问道。 “犯了何罪你问我?反正这押入人字号牢房的都是地痞流氓,干的都是偷鸡摸狗的下贱事。”狱卒□□着说道,“看你这细皮嫩肉一表人才的,原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总之上面有令要我们好生招待你呢!哈哈哈哈哈”,那些狱卒笑成一团,在他们眼里这书生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罪人罢了。 “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40 你们这样私押良民,眼里还有律法吗?”许墨生毫不示弱,冷水顺着她凌乱的发丝往下低落。 “律法?这里就是律法!进了这哪还有什么良民,去去去,你们几个把他和前几日抓来的那些闹事流氓关在一起。让这位公子知道一下什么叫律法。”说完那几人便把墨生从刑架上卸了下来,她此时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任由那人把她推入了牢笼中。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改前几章的错别字了,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挖的美美的 第28章 寻 人 “咏儿,楼下有位公子找你。”春泽楼的姐妹来敲了咏儿的房门。 “好,我这就下去,麻烦姐姐传话了。”咏儿懂事的回了礼,那姐妹看着咏儿下楼的背影,心想最近来找咏儿的俊俏公子哥还真多呀,这才貌双全的姑娘未来定是春泽楼的花魁。 咏儿见那清瘦的白衣男子端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身形既不是沈逸也不是墨生,气质如兰的友人,咏儿只认识一位,没错她终于还是来了。 “沈先生”咏儿走到那人面前行了礼,微微笑着,好像她二人早已约定好了一样。 “突然造访打扰了。”沈君岚点头示意咏儿入座。 “哪有,就算先生今日不来,咏儿也会择日去拜访的。”咏儿和沈君岚相对而坐。“那不知先生过来,是为了沈公子?还是为了墨生?” 沈君岚默不作声,手中把玩着那只汝瓷杯,她没想到伶俐的咏儿这般开门见山,她的话也不知要从何说起,今日不知怎么了,一定非要来这里跟这姑娘见上一面。 见对面的人不说话,咏儿继续问道,“或者,或者为了先生自己。”她观察着对面人的神色。 闻言沈君岚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抬眼和咏儿的目光交接在一起。“咏儿有多喜欢墨生?”她问道。 “不比先生少一分。”咏儿目光坚定的回了过去,对于心爱之人的敏感,咏儿怎能看不出沈君岚对墨生的情感,如果她不说,恐怕这人会一直这样隐匿着这份爱。 沈君岚深吸了一口气,什么将自己伪装起来,什么爱的隐忍,什么为了成全,此刻的她在咏儿面前就是一张白纸,所有的心事都写在上面,这姑娘虽比自己小八岁,但心智已然完全成熟。 “那你对君逸呢?”沈君岚将话题转移,她外表再怎样坚毅但内心只要一碰到那块柔软就习惯性的躲避。 咏儿喝了口茶水,认真的回复道,“咏儿自小命苦福薄,也许是上天可怜送了墨生来我身边,对于她的情我无比珍惜,此一人足矣,至于再多的恩赐对咏儿来说都是负担。沈公子那,我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他是墨生的挚友,咏儿自当保护他二人的情谊,不愿介入其中。” 咏儿的话,让沈君岚无力还击,她为什么要来呢?为弟弟争取,为自己争取,还是只为了听这么一句让自己死心的回复呢?她内心拷问着自己,墨生何尝不是她悲惨命运里的那最后一分慰藉呢? “那还请咏儿好好待她,君逸那里,我尽量让他不再纠缠。”沈君岚心里即使再不愿意,口中说出的仍是将所爱之人拱手相让。 听沈君岚这样说,其实咏儿心里并不踏实,她明白沈君岚心里的感情,若她向弟弟君逸那样直白,到还好招架,可是这人分明爱墨生入骨,却一个字都不说。“那先生呢?”咏儿不忍的问道。 “我……”沈君岚起身,将目光望向了窗外,“君岚习惯了自在一人,本就不该牵挂什么。”她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相遇时惜缘,相别时静待。 “告辞了。”没等咏儿再回复,沈君岚收了神,话已至此,她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那不如就放过自己吧。 看着沈君岚离去,咏儿心里难受,同是天涯沦落人,而这心理兵荒马乱的人,嘴上总是一言不发。 “我不能没有墨生。”咏儿默默念了一句,她看着沈君岚落寞的背影甚至突然生了些歉意,可感情的事谁又能分得清楚公平呢。 州府牢房,一文弱书生已经扒着牢门吼道全身无力,可依旧无人问津,同一牢房内的那些地痞早就烦透了。“行啦!别嚷嚷了,进了这地方,你多大的冤屈,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回。”一犯人不耐烦的劝道,对于他们来说早就习惯了这牢狱生活。 许墨生看向对面那群衣衫不整的浪人,她怕极了,她长这么大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何况她还是一弱女子。她本能的将自己蜷缩在墙角中,离他们越远越好,正值深冬狱中地面本就潮湿冰冷,她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到底有没有人发现她失踪了,如果再无人搭救,又饿,又冷,又虚弱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 “别喊了,再叫饭也不给你吃!”来送饭的狱卒呵斥了一句,扔了几个馒头在地上,那些浪人一看到食物,都像饿狼一样扑上去抢夺,许墨生饿极了,但她依旧蜷缩在角落里不敢上前。 那狱卒看她这怂样,奸笑道,“这位公子想必是饿坏了吧,上面吩咐过,你的伙食一定要特殊照顾,嘿嘿”说罢,那狱卒从食盒中掏出一碗馊了的米粥,扔在地上,“快起来喝了吧!”对面那群浪人边啃着馒头,边看着好戏。 许墨生不理会那人,将头转了过去,“哼!不吃?那就饿着吧,看你能挨到几时。”狱卒放了狠话便离去。 对面那群浪人,见许墨生没动,一拥而上去抢那碗馊了的米粥,几人趴在地上分刮着,将那碗舔的干干净净。许墨生自小衣食不愁,哪里见过这架势,她不敢看,也不忍看,紧紧地闭着双眼。 天蒙蒙亮了起来,有月在房中一夜没睡,她家小姐自早上道别后就再也没了音讯,又彻夜未归,她实在是有些害怕,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小姐临走前说她去找沈逸,“对,先去沈公子那问问。”有月心里想到。 “沈公子,在么?”有月叩了叩隔壁的房门。沈逸还没睡醒听见有人敲门就披了件外衣开了门,见是墨生的丫鬟,睡眼朦胧的他有些纳闷。 沈逸还没开口,有月已经心急如焚,“沈公子,你昨日有跟我家小姐,哦不,我家少爷在一起么?” 见有月语无伦次,沈逸清醒了些,“没有,怎么了她?”连忙问道。 “她昨日上午说出门与你赴约,然后出了门,到现在都没回来,好让人着急。”有月急的直跺脚。 “我并没有约她呀,是不是误会了?”沈逸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会?昨天是我亲自拿了您留下的字条给的主子。”有月解释道。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许墨生应该是有事,“你别着急,先去沈先生那里瞧瞧,说不定昨晚练琴没回来。”沈逸安慰道,现在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41 只能寄希望于他姐了。 有月闻言,转身就往沈君岚那里跑去,沈逸整理好衣衫,拿了剑也跟了过去。 “沈先生,沈先生!在不在,您快开门呀!”有月不管不顾的敲了门。 沈君岚刚刚起床梳洗,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就去开了门,只见面带哭腔的有月和神色凝重的沈逸站在门口,她皱了下眉头一脸疑问。 “姐,墨生在你这里么?”沈逸先开了口。 沈君岚摇了摇头,她有些时日没私下跟这人走动了。 “完了!小姐定是出事了!”有月一看墨生没在沈先生这,立马哭了起来,没了主心骨。 “先别哭,到底怎么了,你从头说一遍。”听到有月说墨生出事,沈君岚也有些紧张,但她不能慌。 有月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沈君岚看向沈逸,沈逸赶紧摇了摇头,“我真的没有约她去后山。” “会不会是她去找了咏儿……”沈逸低声说了一句。 “应当不会,昨日我跟咏儿在一起,并没见墨生去过春泽楼。”沈君岚想起昨日她去找咏儿谈话,显然那时咏儿并不知情。但她心里还是多想了一下,会不会是晚上留宿在春泽楼了。 “君逸,你快马跑一趟春泽楼吧,确认一下。”沈君岚吩咐道,她心里宁愿墨生是留宿在那,也不希望她真的出事。 沈逸二话没说急忙敢去,“有月你回趟许府,看看墨生是否在府上,千万不要惊动许老爷,以免二老担心。”沈君岚继续交代道。 “好,好,我这就去。”有月慌张的赶了回去。 沈君岚在院中踱来踱去,“墨生,你到底是去了哪里?”她没有像此刻这么心焦过,手心冒出了冷汗,低着头抚摸了下石桌上的琴弦,冰冷刺骨,沈君岚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又仔细回忆了下有月讲的原委。分明是有人借君逸的名义约墨生外出,此人必定是知道他二人正在闹矛盾,那这人一定在书院中。 沈君岚心中已经有了线索,再等片刻,如果确认墨生没有在春泽楼或者许府,那她的猜测基本就八九不离十了。 没多久,沈逸和有月就赶了回来,二人神色凝重,显然是没有寻到人。 “君逸,走!”沈君岚听了消息,立刻转身向学生宿区赶去,墨生定是被人陷害了,再耽搁一刻后果不知会怎样,沈君岚慌了神,疾步变成了快跑,一路跌跌撞撞,跟在后面的沈逸从没有见过这般不冷静的姐姐,从来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连贯,今日二更,劳动节休息三天不更了~节日愉快小伙伴们 第29章 解 救 地牢中疲惫的许墨生睡了过去,寒意袭来让她忍不住发抖,昨日被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浑身冰冷。她苏醒过来,眼睛微微睁开,朦胧中见一张面目狰狞的脸正死死盯着自己,吓得她猛地一颤,清醒过来,双手抱着肩膀使劲往墙角里缩了缩。 “你要干嘛?离我远点!”墨生用威胁的口气对那衣衫褴褛,满头稻草的浪人说道。 浪人没有吭声,依旧冲着她奸笑,那人低头看了眼她腰间的玉佩,动了歪念头。许墨生见他是盯上了自己的玉佩,赶紧一把将玉佩扯掉,攥在手中,死死捂在怀里。 那浪人见她摘了玉佩,伸手就要夺,“放手!别碰我!”许墨生挣扎着,呵斥着。 “快来呀,这公子哥身上有值钱货!”浪人招呼同伴,其他人一听,也立马拥了上来,这群人都是闹事的灾民,穷怕了,但凡见到吃喝或值钱的东西都把持不住,想要占为己有。 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看着许墨生,她吓得面色苍白,这架势若是七尺男儿还能抵抗一下,她现在既要护着玉佩又要护着自己的女儿身,哪里招架的住。 索性她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将自己的头抵在墙角,用那一方角落将自己的身体保护起来,“别碰我,别碰我……”她低泣着。 那群浪人倒是还没动手,因为美玉就这一块,他们几人谁先抢到还不一定,互相揣测着。 “你们要什么都行,这玉不能给!”许墨生说道,摸出身上所剩无几的碎银子抛向了远方,那几人一看是银子,立马扑过去抢夺,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她一人缩在角落里不敢转身。 书院,一行人到了宋子威房门口,沈逸上前一脚将房门踹开,冲了进去,沈君岚紧随其后。 这突如其来的架势,惊得宋子威差点倒地,沈逸上前一把抓住宋子威的衣领,将他制住,凶狠的问道,“说!墨生在哪里?” 宋子威一看几人是为许墨生而来,自然知道事情败露,但他哪里是怕事的人,同样恶狠狠地对视沈逸,“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形影不离么。” “说还是不说!”沈逸掐住宋子威的脖子,再次威胁道。 宋子威咳了下,依旧不服输,“你先松手!”沈逸见状松了手让他说,宋子威喘过气来,“不知道!” 一旁的沈君岚早已红了眼,她笃定就是这人藏了墨生,再这样僵持下去只是徒劳,她一把抽出沈逸腰间的佩剑,将剑刃抵在宋子威的脖子上,一字一句的说道,“墨生在哪?”沈君岚此时的眼神能将人杀死。 宋子威闭上眼,不说话,他就不信沈君岚能将他怎样,反正墨生在他手上,他不放人,对方也没办法找到。沈君岚抿了抿嘴唇,呼吸变得急促深沉,是动了气,她将那剑刃又逼得紧了些,“说还是不说!” 一旁的下人看见宋子威脖子上已经有血渗出,吓得扑通跪下,“少爷,少爷,血,血……” 宋子威睁看眼,无赖一般看着沈君岚,“若我就是不说,沈先生会为了一个学生将我杀了?”他不信这女先生敢拿他怎样,无非就是吓唬。 沈君岚盛怒之下,咬着唇,猛地举起那锋利的宝剑,朝着眼前的恶人刺了过去。 就在剑刺向宋子威那一瞬间,一只有力的手一把将沈君岚纤弱的手腕握住,那剑停在了半空,沈君岚转头看向沈逸,沈逸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 姐姐一定是气急了,看当时那架势,沈君岚的确会一剑将那恶人刺死,幸亏沈逸在旁及时制止,不然墨生还未救出,又闹出一条人命,情况就更混乱了。 沈君岚眼中含着泪水,她既愤怒又害怕,沈逸被吓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姐姐,曾经那温婉清冷的沈君岚变得这般不理智。 她一把扔掉手中的剑,转身夺门而出,从宋子威这儿是问不出什么了,但墨生一定是被他藏押起来了。沈逸瞪了一眼宋子威,“墨生要是有半点损伤,我一定回来剥了你的皮!”放了狠话,沈逸收了宝剑追上沈君岚。 见二人走远,宋子威吓得瘫坐在地上,摸了下自己被剑架过的脖子,满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42 手鲜血。 “君逸,备马,去许府。”沈君岚想到此时也只有许远之能出面解救墨生了。 一路快马来到许府,沈君岚顾不上礼节直接冲到了厅堂,“伯父,麻烦您跟我去趟知州府衙,详细情况路上君岚再跟您解释。” 许远之见沈君岚的样子应该是有事发生,不然一向沉稳的她不会这般着急,二话没说让下人备了马车,赶往知州府衙。路上沈君岚将事情的原委向许远之说明,许远之沉思不语。 他心里担心墨生,她一个姑娘家已经失踪一天了,但他同时又有些气,墨生入院时他不止一次的叮嘱过,让她低调行事,莫露锋芒,但她还是给自己招来祸端。 知州府内,宋涛铭听下人报许远之来访,纳闷的很,这老头无缘无故来府上作甚,两人从未有过来往,官场上只是点头之交。 入了大堂,宋涛铭敬许远之年长赐了座和茶,直接问了过去,“不知许大人何故拜访呢?” “为孙儿墨生。”许远之沉住气。 宋涛铭满脸疑问,“您的孙儿跟我有何关系?” “跟你是没关系,可是令堂把我孙儿私藏起来不放,我这个老太守只能亲在来寻人了。”许远之不卑不亢的回道。 宋涛铭一听又是自己那宝贝儿子惹出的祸端,心里一阵不爽,但他偏偏又要面子护犊子,说道,“怕许大人是误会了吧,犬子虽然性情玩略,但不至于不知分寸,我这知州府没有你要寻的人。” 许远之见宋涛铭搪塞,起身上前,缓步走到那人跟前,低声耳语了几句,“宋大人,老朽虽辞官多年,但朝廷的事还是知道几分的,人脉也还在,这眼看就到年关,朝廷救济粮草,不知宋大人要如何分配调度呢?” 一听到这,宋涛铭的脸色立刻变了,辋山是江南大城,每年会被朝廷分到数额可观的赈灾款项,但州府都会私吞七成,发放三成,贪污虽是官场常见之事,但每年年关的赈灾款是谁都不敢动的,关乎民生社稷,这事如果被朝中参上一本,他的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去,把大少爷给我找来!”宋涛铭思忖后吩咐下人道。 没一会,宋子威就被传了回府,宋涛铭把他传入侧殿询问,“你把许远之的孙子怎样了?”他还是畏惧许远之在官场上的余威。 “爹,没怎样,你看他们还把我这脖子划伤了。”宋子威怕他爹,不敢说实情。 “快说!那许远之已经找上门了,你在这样闹下去,你爹的乌纱帽怕是要被人摘了!”宋涛铭训斥道。 宋子威一听傻了眼,没想到许墨生的后台这么硬,一时慌了,“我,我把他押在牢中了……” “胡闹!你可知私押良民是犯法么!你就给我添乱吧!”顾不上宋子威,宋涛铭赶紧传令下去放人。 这边又连忙回来跟许远之赔不是,“许大人,宋某教子无方,他们年轻人血气方刚,有误会争执在所难免,我已经训斥过犬子了,也已经传令下去将您的孙儿归还,望您能消消气,改日宋某定会带犬子登门道歉。” 听到这,许远之心里的石头落地,捋了捋胡须,没有理会宋涛铭,只留下一句,“老朽本不想再参与朝廷之事,你好自为之!”便速速去府衙门口准备接人。 见许远之出来,沈君岚迎上前问道,“可有结果?” “稍安勿躁,我们在这里等一下。”许远之面色凝重。 牢房内,那几个浪人终于将银两争抢瓜分完了,又将目光移到许墨生身上,惦记着她那块宝贝。几人一哄而上,使劲撕扯着她的衣服,企图掰开她紧握的双臂,墨生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护着自己,挣脱着,她被拖拽着趴在地上,“不能松手,不能……”她心里默念着。 “大……大人,您怎么来了?”狱卒见宋涛铭亲自来了牢房吓得赶紧起身行礼。 “许墨生押在哪?赶紧放人。”他气急败坏的吩咐道。 狱卒听令赶紧去了人字号,见那群浪人正将那白面书生压在身下,抢夺着什么,眼看那人就要被折磨的昏死过去,狱卒赶紧开门制止,推搡开众人,“都起来!”说完将许墨生搀扶了起来。 狱卒搀架着昏迷过去的墨生,送到了知州府外。见府门开了,沈君岚立马上前,接过被折磨到虚脱的墨生,“放手!”沈君岚一把抱住徒儿,她不允许那些粗鲁的狱卒再靠近墨生半分。 沈逸见状也上前搀扶,二人将墨生抬上马车,一行人驱车回许府。 墨生在车上靠在沈君岚的怀里,沈君岚见她浑身又湿又冷,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心疼的犹如自己被辱。 沈君岚替墨生清理了身上的杂草,拿着手帕拭去墨生脸色的泪痕,心痛到了极点。她平日里多看一眼这人都觉得是奢望,现在墨生这样遭人□□,她心头仿佛被人狠狠扎了一剑。 “别碰我……”昏迷中的墨生胡言乱语着,本能的推开沈君岚的手。 “墨生是我呀……为师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了……”沈君岚忍着眼泪低声安抚着。 许远之看在眼里,不言不语,他何尝不心疼这柔弱的亲骨肉呢,他握住墨生的手,将那死死攥成拳头的手掌掰开,那块玉滑落下来,许远之接住,瞬间老泪纵横,“这孩子这么拼命抵抗,是为了保护靖平这块玉吧……” 第30章 照 顾 咏儿已经在许府门外静候多时,心急如焚,早上沈逸匆匆来春泽楼寻人,无果,那人顾不上解释就返了回去,她心里隐约觉得墨生出了事,可她谁都联系不上,只能在许府外等。 现在终于等到了那对人马回来,她疾步上前迎接,跑了两下又止了脚步,她清楚自己的身份。看着昏迷的墨生被下人从马车上搀扶下来,她多想第一时间冲上去守在她身边,多希望墨生此时平安无事,像往日一样回头给她一个温暖的微笑,即使不说一句话。 此时这些都是奢望,墨生垂着头看上去是那么虚弱,她身边陪伴着的,是跟自己一样关心她的沈君岚,还有对春泽楼恨之入骨的许远之,咏儿只能在离她不远处望这人一眼。 此刻路过的行人,跑过的马车,吹过去的风,飘下的落叶,甚至是呼吸着的空气,都是横亘在咏儿和墨生之间的阻碍。她拿起手帕将嘴捂住,好怕自己因为心急而唤出那人的名字,“墨生,我在这里,你要好好的。” 许墨生被送进许府,沈逸回头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人流中默默含泪而立的咏儿,那么无助,那么孤单。他走过来,轻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大家会好好照顾她的。” 咏儿摇了摇头,因为这些能照顾墨生的“大家”里并没有自己,她无能为力,无论她曾怎样告诉沈逸和沈君岚她是如何珍爱墨生,但她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43 此时都陪伴不了她,只能转身跑开了。沈逸看着咏儿离去的身影,心如刀绞。 安顿好墨生,许远之赶紧招了府上的大夫来把脉,许夫人、沈君岚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沈逸、莹儿还有若干下人在房外等消息。 大夫悬指把脉,沉思了下。 “如何?”许远之问道。 “小姐受惊过度,再加上天气寒冷,湿冷袭身,是着了风寒。”大夫如实说来。 “那墨儿为何昏迷不醒?”许夫人急的直掉眼泪。 看众人面色沉重,“大家莫要惊慌,小姐现在还在发热中,再加上惊吓导致心力交瘁,所以不会很快清醒过来,当务之急先是退烧,醒来之后稍加调理便能恢复。”大夫安慰众人。 “我先下去给小姐配些退热的汤药,一定要按时喂服,期间如果她惊恐发作,有人在身边多安抚即可,先给小姐清洗下外伤,上些药就让她安睡吧。”大夫交代妥当。 “辛苦了。”许远之恭敬地谢了大夫。“大家退下吧,这就交给莹儿她们吧。”他吩咐下人散去,安慰自己的夫人不要过度担忧孙女。 “伯父,我留下照顾她。”沈君岚说的坚定不容人反驳。 许远之一路看她担心这孩子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点头默认。“君岚在,我就放心了。”许老夫人也希望她能留下来。 沈君岚送走二老,开口对沈逸说道,“君逸,你先回书院,替我跟苏公请假,怕是要耽误几天课了。” “姐,那你何时回去?”沈逸问道,经历了这一场事故,他好像心里明白了什么。 “等她醒了。”墨生一刻不醒沈君岚就一刻无法安心。 “姐你保重身体,别太劳累了。”沈逸关心道,行了礼快马赶回书院。 “莹儿,去准备些热水,给她先清洗下。”沈君岚吩咐完,莹儿急忙去准备。 沈君岚关了房门,回到那人身边,替她除去发带,眼睛一刻也不愿再离开这熟悉的面容。她伸手去解墨生腰间的束带,昏迷中的那人条件反射般的一把抓住沈君岚的手,“别碰我……”嘴里含糊念叨着。 “墨生,是我,君……先生……”她没有将自己的名讳说出口,在这人心中或许自己先生的身份她更熟悉一些。 墨生好似听到了一样,松了手,沈君岚小心翼翼的替她除去外衣,内衫,只剩下那层束住胸部的薄纱。看到那薄纱的束缚,她的泪忽的又来了,“墨生,委屈你了。”沈君岚此时甚至觉得自己当初极力推荐墨生入水西是自私的决定,为了常伴左右,让这少女隐藏性别,受了这磨难,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 莹儿此时进屋正好看到这一幕,沈君岚赶紧别过头去拿衣袖擦拭了泪水,“你替她擦洗下。”说完便离开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冬夜寒风四起,沈君岚此时微微清醒了一些,即使她再和墨生朝夕相对,共浴对琴,但她现在还不能从容的面对那□□的身体,她会像少女一样脸红,会羞怯,虽然墨生还在昏迷中,但莹儿又在一旁,她怕自己流露出什么。屋外的晚风将她这一天的不冷静轻轻吹散。 “先生,已经给小姐清洗过了,我去把药端过来。”莹儿服侍好墨生,开门跟院中的沈君岚汇报。 “我来喂她服药吧,莹儿还有一事要麻烦你。”沈君岚说道。 莹儿看着她,“先生您说。” “虽然天色已晚,你还是跑趟春泽楼吧,跟咏儿姑娘报个平安,莫让她担心墨生,路上小心些。”沈君岚心思细腻,她怎会不知咏儿现在的心境,还是让这姑娘先安下心吧。 “不麻烦,我这就去,那照顾小姐还请先生费心了。”莹儿乖巧,明白事理,先生吩咐了就赶紧去办。 沈君岚端了刚刚熬好的汤药回了房,俯身将墨生托起,背靠在自己怀中,轻轻将匙中的汤药吹温,送到她嘴边,墨生没有张嘴。 “墨生,喝了药会舒服些。”沈君岚在她耳边轻语道。 她又将药送了一遍,墨生依旧没有张口,沈君岚狠了狠心,抿着嘴将那汤匙硬塞进了墨生嘴里,但墨生并没有吞咽反应,汤药又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沈君岚赶忙替她擦拭,这可如何是好,汤药不进,烧怕是难退下了,她眉目低垂的沉思了一下。 将汤药放在一边,沈君岚转过身来,和墨生面对面坐着,一手拖住她的背,一手拿起药碗,自己先喝了一口试了下温度,然后又含住一口,她凝望着昏睡的墨生,将自己的唇和她的唇慢慢靠近。 沈君岚闭上了眼睛,将唇贴了上去,碰到墨生的那一瞬间她颤抖了一下,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人温热的吻。 “张嘴呀墨生。”沈君岚紧闭着双眼,脸颊微热,心中默念道,她也不知接下来该怎样做了。 就在此时,墨生好像听到她内心的声音一样,轻轻的张了张口,沈君岚敏感极了,瞬间就感受到双唇间轻微摩擦,她睁看眼,将口中的汤药徐徐送入墨生口中。沈君岚没有放开她,怕墨生再将药液吐出,她用唇封住了她的口,墨生似乎在回应她,将药液咽了下去,轻轻吮吸住沈君岚的唇。 沈君岚身体僵住,那人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她不敢再动一下,也不敢回应什么,自己冰冷的身体好像也要发起烧来一样。她看着墨生,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将自己和那人分开,红了脸。 又这样反复喂了几次,总算将那碗汤药喂完,沈君岚将墨生放平,用纱布浸了冷水给她冰敷散热。 “咏儿……”墨生唤了一个人的名字。 沈君岚听得真切,眼前人在最脆弱时想到依旧是咏儿,她皱了皱眉,心中的滋味说不出来。 她起身又给她换了次冷纱布,“别碰我,娘,娘……”墨生嘴里依旧满口乱语,或许在她的梦中,自己就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孩童一般,需要一双臂膀保护。 沈君岚抚摸着她的面颊,希望能安抚睡梦中的墨生。“先生,先生,别走。”墨生又念叨了起来。 “我不走,墨生。”沈君岚满目的柔情都给了这人,“我一直唤你墨生,可你从未叫过我的名讳,能否有一日你也唤我一声君岚……”她一字一句的说给墨生听,模糊了眼眶。 药已经服下去一个时辰,墨生依旧心神不安,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有时又手舞足蹈的像在跟谁搏斗,将额头的纱布一次次打掉。 沈君岚看着心急,又不知怎样来安抚昏睡中的她。起身在房中寻了一根木笛,坐下凝望着墨生,笛声缓缓升起,如泣如诉。这熟悉的笛声,每每墨生心神不定的时候它都会来找她,即使在梦中,床上的人慢慢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不再呼喊,渐渐地熟睡过去。 久违的笛声随西风飘散在许府的各个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44 角落,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回到了二人弹琴和鸣的过去,许府里每一个听到这笛声的人又都重温了那一分温暖。 夜已深,咏儿接到了莹儿的传话,在房中呆坐了一晚的她终于将心中最忐忑的一部分放下,“她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谁在照顾她都好,陪在她身边的不是我也没关系,只要墨生平安就好。”咏儿在心中默默说给自己听。 她起身将窗户推开,深冬的寒风吹进屋内,就这样开着一扇窗吧,好让西风将那人的消息带给自己。 “你听到了么,墨生。”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更新了,有没有被感动到…… 那个喂药的俗套桥段犹豫了半天要不要写,最后还是写啦…… 第31章 勇 气 墨生昏睡了三天,沈君岚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早上大夫过来看了看情况,烧已经退下去,其他也无大碍,只是身子现在虚弱了些,醒来后慢慢调养即可。 “沈先生也适当休息下吧,再这样熬下去,小姐没醒,您再病倒了。”大夫看一旁的沈君岚面容憔悴,眼白泛红,这几日定是费心费神了。 “我还挺得住,谢谢大夫关心。她何时能醒过来呢?”沈君岚哪里顾得上自己的身体,一心只想着这人要赶紧醒来呀,昏睡着的墨生已经多日未进食了,虽卧床但人看着是日渐消瘦。 大夫又为墨生切了下脉,“她愿意的话,差不多今日该醒了,先让膳房煮些清粥备着吧。”墨生的脉象已经稳定,大夫推断不醒或许是她心里害怕,怕醒来又在那阴冷的牢房中。 大夫走后,沈君岚又回到床边看了看墨生,握了握她温热的手,把那温度留在自己指尖,“快醒来吧墨生,你在家里,不用害怕了”,沈君岚低声倾诉着。 或许是沈君岚的手太冷了,或许是听到了她刚刚说过的话,许墨生的身子轻轻颤了一下,微微睁开了双眼,她慢慢醒过来,多日昏睡导致眼前模糊不清,“玉,玉……”她虚弱的吐出几个字。 “先生,小姐这是醒过来了吗?”莹儿见状赶紧迎了上来。 沈君岚没有作声,仔细观察着墨生的情况。 “小姐她在要什么呀?玉?是什么?”莹儿听不太清主子嘴里在要什么。 “莹儿,去跟伯父通报下吧,她醒过来了。再叫大夫过来瞧一下。”沈君岚看情形这人是醒过来了,“对了,还有端些吃的过来给小姐。” “好,好,我这就去,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莹儿急急忙忙跑去报信。 沈君岚端了水,喂给墨生,昏睡的太久,水一送到嘴边,她就大口的吞咽起来,“慢些,不急。”沈君岚替她擦了擦嘴角,安抚道。 “我在哪……”墨生还看不清眼前人是谁,只觉得那身影和她身上的味道都那么熟悉。 “在家,你终于肯醒过来了。”沈君岚想责怪她,又满是心疼。 “我的玉佩……”墨生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地牢中被人撕扯殴打时的处境。 “玉在,完好无损,你把它保护的好好的,没有让人抢走。”沈君岚轻抚着她的面颊安慰着。 墨生听完,微微笑了一下,像是终于能放下心来的样子。 沈君岚见她那傻傻的笑,也跟着嘴角上扬了起来,眉目低垂,尽是柔情,两人终是一起度过了这一关。 看墨生情况已经稳定,沈君岚沉思了一下,起身准备离开,刚推开门就碰到许远之一行人。“伯父,伯母,墨生已经醒了,我先回书院了”,沈君岚行了礼。 “怎么不多住几日,君岚你这几天熬得都消瘦了。”许夫人关切道。 “君岚已经离开几天了,课时不能再耽误了,她醒来我就安心了,伯母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沈君岚解释完又行了礼便匆匆离去。 “这孩子……”许远之摇了摇头,他了解她的性子,习惯性的一味付出,却从不接受他人的关爱。 许墨生醒了,许府上上下下又开始忙了起来。 沈君岚回了书院,先去向苏老先生消了假,便回到自己的房中,将房门锁好,终于就剩她一人了,她瘫倒在床上,蜷缩着,闭上眼,她真的是累极了,连续数日不眠不休担惊受怕,她身子已经撑到了极限。 躺在床上,她脑海里闪现的是墨生醒来时的那个微笑,是墨生昏睡中清秀的眉目,是她和墨生紧紧贴在一起的双唇,是墨生留在她手掌的温热,沈君岚沉沉的睡了过去。 “莹儿这几日辛苦你了。”许墨生透彻的醒过来,喝了粥,恢复了些体力,她半倚着坐在床上,对正收拾餐盒的莹儿道谢。 “小姐,莹儿不辛苦,倒是沈先生,应该是累坏了。”这几日沈君岚在墨生身边寸步不离,莹儿困了还能去休息下,但先生就在那里一直守着她,药一口一口的喂,笛子吹了一首又一首,冷纱换了一遍又一遍…… “先生?她来过……”许墨生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恢复意识后就看到爷爷奶奶围在身边,没有见到先生的身影。 “小姐,您真是什么都不记得啦,是先生把您从知州府接回来的,一直照顾到你醒来才离开。”莹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讲给墨生听。 墨生陷入回忆,渐渐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去赴约,被掳走,和浪人搏斗,阴冷的地牢,也明白了自己是被宋子威陷害。 还有睡梦中那若隐若现的笛声,“先生……”她嘴里念了一句,但后来的事情她都记不起来了。 “咏儿知道吗?”墨生忽的想起。 “咏儿姑娘知道,您昏迷那会,先生让我过去报过一次信。”莹儿回道。 “拿纸笔来,我写封信,你帮我带给她。”说完墨生就要披上外套起身。 “小姐,您别下床呀,这刚恢复过来,咏儿姑娘那我过去说一声就行。”莹儿担心。 “没关系,没什么大碍了,还是亲笔写封信吧,免得她担心。”墨生起身虚弱的走到案旁提笔书写,她知道咏儿见不到她这几日一定也过的不安心,自己还不能出府,写封信总能让她觉得见字如面。 夜色渐深,沈逸敲了敲沈君岚的房门,里面没人应答,他等了下,又用力敲了敲,“姐,你回来么?”高声向房内问了句。 沉睡中的沈君岚,听到敲门声,被唤醒,看屋中漆黑一片,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你等下”,她虚弱的回了句。起身点了烛火,将门打开。 门一开,沈逸看到姐姐那倦容,心立马纠了起来,“姐……”他有点委屈又有点埋怨。 “进来吧,外面风寒。”沈君岚让他入屋。 “听说姐回来了,一直没音信,就过来看看,给你带了些饭菜,这几日一定累坏了吧。”沈逸将食盒中温热的饭菜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45 拿出。 “恩,回来就睡下了,现在还真有些饿了”,沈君岚坐下,动了筷子。“君逸一起吃呀。”她看沈逸没动,就招呼道。 “我吃过了,这都快亥时了。”沈逸看她的确是太累了,忘了时间。 “哦,原来我睡了这么久”,沈君岚低下头喝了口粥,浅笑道。 沈逸就在那呆呆的看着沈君岚吃饭,他憋了一肚子的疑问想跟姐姐诉说,一直等到沈君岚终于吃饱放下了筷子,他给她倒了杯水。 “君逸,你有话就问吧。”沈君岚早知道弟弟心里憋不住事,发生了这么多事,也瞒不住他了。 “姐……姐如果那日我不拦你,你是否真的会杀了宋子威。”沈逸隐约能感受到姐姐那份隐匿起来的情感,那日墨生失踪时,沈君岚的状态的确把沈逸吓到了。 “恩,”沈君岚喝了口水望着闪动的烛火,没有否定,“在我心里我早已将他杀了。”说的毫不掩饰,她了解自己,当时的她是失去理智的,为了墨生她或许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姐是喜欢墨生的吧?”沈逸继续追问道,他上次找沈君岚谈心,姐姐就没有对墨生和咏儿的事情感到任何吃惊,想来在她心里也是能接受女子之间的情爱。 沈君岚低下了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她起身推开窗长出了一口,终于是要面对的,这份情她藏得太累了。“我爱那人”,她没有说出墨生的名字。 沈逸见她开了窗,将自己身上的玄色披风给沈君岚披上,清瘦的她看上去再也经不起什么风吹雨打。 “姐,我不明白,咏儿说起这份情时也是如此的坚定,君逸不明白,你们爱墨生什么?”在沈逸眼里,墨生的确生的唇红齿白,才艺双绝,但她终究是一个弱女子,怎值得这二人爱得如此忘我呢? 咏儿和墨生是亲梅竹马,沈逸还能理解她二人之间的深情厚谊,但他姐姐是沈君岚呀,沈君岚是谁,她那么清冷,那么理智,那么不沾尘世,怎么会对一个学生动情呢? “君逸,我曾经历过什么,你心里应该也清楚些,我也曾以为我这一生就如此这般了,不再奢望,不再希冀,只近琴瑟不近人情。”沈君岚娓娓道来。 “你问我爱她什么,我何尝不问我自己呢?”沈君岚停了下,那满满的感情即将倾泻而出。 “我爱她深情眷眷风度翩翩,我爱她自食其力惹人怜,我爱她常把爷娘念,我爱她月下对琴诉衷肠,我爱她……”沈君岚说的有些激动,是的,墨生的一切她都爱,爱到其他人对于她来说都是多余。 “姐……”沈逸觉得姐姐甚至比他对咏儿的情用的还要深,可她一直什么都不说。 “君逸,我可能真的变了,我不再是以前的沈君岚了,我心里开始挂念一个没有血亲的人,我时刻为她担惊受怕,怕她出门无人照管,怕她衣衫无人补修,怕她茶饭不可口,怕她夜半读书无人陪……”沈君岚回头看向沈逸,她眼里含着泪,她深爱着,又委屈着。 沈逸哪里见过这般深情款款的沈君岚,他知道她有多爱就有多用力把自己束缚起来,同性之爱、师徒之爱,从小接受正统教养的沈君岚爱的小心翼翼不敢多迈出一步。 沈逸上前替她将披风拉了拉,将沈君岚深深的裹在里面,他希望自己能给姐姐一些温暖和勇气,“姐,不要再逃避了,不要再委屈自己了,请你拿出勇气好好面对自己真正重视的人!”他目光坚定。 她抬头看着他,沈君岚哭的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点事,无更,宝宝们见谅 第32章 信 笺 “咏儿姑娘,这是小姐给你的信。”莹儿带着许墨生的亲笔信来了春泽楼。 小心翼翼的将那封信接了过来,“她还好么?”咏儿关切的问道,虽短短三日的时光她却过得度日如年。 “没什么大碍了,就是需要再好好调养些时日。”莹儿回道。 “那就好,她瘦了么?”咏儿沉思了下,又问了一句。 “小姐这几日是瘦了些,毕竟昏迷了三日未曾进食。这不怕你惦念,一醒来就让我捎信过来。”莹儿说着也有些心疼。 咏儿听完握住了莹儿的手说,“莹儿姐姐,能在这等我下么?我给她回封信有劳你带回去。” 莹儿点了点头,等在门外,咏儿回到房内,因为还没拆墨生的信,她只将自己的思念写了短短几句在纸上,“她会懂得。”放下笔,她心里默默念道。 “墨生还麻烦莹儿姐姐多费心照顾。”咏儿将信交给了莹儿。 莹儿点了点了头,“放心吧,府里上上下下都用心伺候着。”她将咏儿的信藏于衣内,“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就此道别赶回许府。 咏儿将房门关上,站在那办扇开着的窗边,轻轻的拆开墨生的信,依旧是那清秀的字迹,仿佛是窗外的风将那人的消息带给了她。 “咏儿吾爱,多日未见甚是思念。 此次身陷灾祸,因我和沈兄之间心生芥蒂,被人离间,责任在我,身为女子,总免不了拖泥带水。 自古以来,才子佳人、英雄儿女,能遇见的甚少,善始善终何其容易,如司马相如之遇文君,如红拂之归李靖,墨生心窃慕之。 造化弄人,你我二人见少离多,不能常伴左右。而墨生又不足比文君、红拂之才之美,生性懦弱,偏又争强好胜,招致灾祸。 望咏儿莫怪自己,吾已身安体健,寒冬岁末你多保重身体。能与你相知,是三生结缘,愿能□□并膝,花颜共坐,二体一心。 令,莫将此事告知娘亲,免她多虑,但说墨生近来课业繁忙,无暇来此探望。 许墨生亲笔。” 一字一句的读过,又一字一句的读过,咏儿将信笺贴于心口,那人的思念,那人的情意,那人说的字字句句她都明白。怕咏儿多虑,墨生将错误归咎在自己身上,怕咏儿自责,墨生为她许下来日方长。 咏儿凝视着窗外,点点雪花飘落,今年的第一场雪来了,“若此时能和你在雪中漫步多好,自此白头。”咏儿拜托那片片雪花将这话带给墨生。 许府书房,许墨生给许远之敬了茶,“爷爷,我何时能回书院,您看我这身子也没什么大碍了。” 许远之押了一口茶,“先不着急回去,岁末年关,就在府中静养些时日吧,年后复学再去也不迟。”许远之有意留她在府上多住,一来为了调养身体,二来避免她愤怒之下回书院找宋子威寻仇。 “那怎么能行,功课耽误了该如何是好?”墨生极力争取。 许远之将茶杯放下,踱了几步,“你若真是把心思放在课业上还好,就怕你再生祸端,出府一年本事没长,倒是学会了结党闹事。”许远之责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46 备道。 “爷爷,墨生没有……那人太欺人太甚!”墨生气不过。 许远之打断她,“莫要狡辩,入院前我和苏公都再三叮嘱你要低调谨慎,你却闹得满城风雨,念你体弱不罚,在府里收心思过吧。”他的话说的不容反驳。 许远之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一物塞到墨生手中。 “爹的玉佩。”墨生见到那玉佩完好无损,一下子又开心起来。 “系上吧,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许远之叮嘱她。 墨生低头将玉佩系于腰间,低声说了句,“爷爷,我不是君子,是女子。” 一句话让许远之接不上来,他转身走向书房门口,看见屋外纷纷落下的雪花,“爷爷知道你受苦了……” “不疾不徐,从容适度,佩环方能悦耳。”许远之接着说道,他希望这玉能让墨生凡事三思后行,保其平安。 “恩,这话,娘将玉佩交于我时叮嘱过……”提了封三娘,墨生有些害怕许远之发脾气。 但许远之并没有理会,只是抬头望向天空,“下雪了,又是一年了,在家时就常过来请安,让我和夫人多看看你。” “墨生明白。”看着爷爷的背影,他好像又老了一些,墨生心里不是滋味,既然爷爷留她,那就多陪陪二老吧。 回了房,墨生拆开莹儿带回的信,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若非心里有你,怎会暗里有光,咏儿就在这里,望每日睁开眼都能看到你的欢喜。” “唉”,墨生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辜负了咏儿的心意。 “小姐叹什么气呀,这是膳房刚熬出来的燕窝羹,您趁热吃了吧。”莹儿一进屋就看到许墨生正对着那封信叹气。 “放这吧。”墨生并没有要食用的意思。 “小姐,您还是多进补吧,为了自己的身子,也免得再让先生和咏儿姑娘为你担心了。”莹儿这次算是见识了这二位小姐对墨生的担心与挂念。 听了莹儿的话,墨生把那碗羹端起,吃了一口。 “小姐,您这次真是受苦了,昏迷的时候也不停的反抗,说梦话,要不是先生在莹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莹儿回忆着那几日的情形。 “我梦里都说了什么?”许墨生一点也不记得了,莹儿一说她到有点好奇。 “您不停的喊人的名字。”莹儿回到。 墨生把碗放下,看着莹儿,“咏儿么?”她觉得自己若是在梦中胡言乱语,喊得应该是咏儿的名字。 “嗯,小姐喊得最多的就是咏儿,其次就是先生。”莹儿如实回复,但其实她也说不清楚到底墨生喊谁的名字次数比较多。 “先生……”墨生陷入了沉思。 “对呀,沈先生一直在您身边陪着,几日未曾休息,不停的吹笛安抚你,也从未见过她为谁这么上心过。”莹儿心里总觉得沈君岚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 墨生不说话,低头一口一口把那碗燕窝羹吃完,她必须得好起来,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愫,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二人。 墨生在府中修养了一阵子,再过几日就到新年了,许府上上下下又忙了起来。这日府上来了一位年轻儒雅的客人。 “后生给许大人请安了。”那男子登门拜访,先去见了许远之。 “坐坐,别叫什么大人了,老朽辞官多年,不习惯这个称呼了。”许远之赐了座给他。 “都是读书人,不介意的话,那晚辈就称您许先生吧,再下是墨生的同窗好友,温桐玉。”那人说起话来有条有理。 “哦,桐玉。”许远之缕着胡须想了下,“辋山城春试的榜首,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他对此人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先生过奖了,运气好罢了。桐玉今日过来,是想探望一下墨生,有一阵子没在书院见她了,顺便给她带了些书,供她闲时消遣。”桐玉说完,把带来的几本书拿出放在了桌上。 许远之上前,拿了一本翻看了一下,书中已经做好了批注,从桐玉的注解来看,这人才学的确在墨生之上,是读书的好苗子。 “墨生有你这样的友人是她的福分,望桐玉日后在学业上多指点我这孙儿。”许远之心里甚是欣慰,“来人,带这位公子去书房等候,唤墨生过去吧。”他派人传了话。 “小姐,温公子来府上找您了,现在正在书房等你呢。”莹儿过来报信。 “桐玉?”墨生疑惑。 “对呀,他已经见过老爷了。这温公子满腹诗书的真是招人待见。”莹儿难得见许远之对谁这么赞赏。 “哦,替我换身男装吧,我这就过去。”说完许墨生更了衣。 “桐玉,怎么过来了。”墨生来了书房见到桐玉她心里甚是开心。 “还不是为了你,这都半个多月没见了,书院已经放假了,再过几日就是年了,再不来恐怕没机会了。”桐玉解释道。 “哦,我挺好的,你看,感觉自己胖了些呢。”墨生转了转身给他看。 “是胖了,这不读书就心宽体胖了吧。”桐玉开她玩笑。 墨生也跟着笑起来,“对了,沈逸和先生他们还好么?”墨生心里惦记着他们。 “有什么好不好的,这姐弟俩一样,对谁都爱答不理的,真是想巴结都难呀。”桐玉知道墨生和沈逸之间的误会还没解开。“这书是带给你的。”他把那几本书交给墨生。 墨生接过来,翻看了几页,面露难色。 见她那表情,桐玉笑了起来,“别嫌弃呀,要不是这几本书,我怎么有机会进你这许府的书房呀,你看完记得还我。” “知道啦。”墨生将书收好。 “我这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要过年了,沈兄和先生都没有回内川,留在书院了,桐玉想着年后约上你和咏儿姑娘,咱们一起去西山放灯吧。”桐玉肚子里的文人雅兴一大堆。 “好呀,好呀,我约上咏儿,你约上沈逸和先生。”墨生终日被困在许府快憋疯了,一听登山放灯立刻来了兴致。 “那就元宵节西山下凉亭见。”桐玉定了日子。 “还要半个多年月呢……”墨生迫不及待。 “你就安生的在家温习诗书吧,”桐玉又敲了敲桌子上的书,“别枉费我一番苦心,还有你跟沈逸之间该说清楚了,总这么别扭着也不是办法。” “嗯,”墨生回道,“对了,我让府上备些特产和年货,你一份,剩下的你给先生他们带过去吧,不能归乡,但年总得过呀。”她心里惦记着二人,往年先生都是在府上过年,今年看来是见不到了。 “那桐玉先谢过许公子了,要不要再给我们一人包一个红包呀。”桐玉笑着拱了拱手。 “包,你先给我磕头拜个年!”墨生笑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47 的桃花。 “哼!你自己留着吧!记得元宵节西山见。”桐玉叮嘱了一遍,离了许府。 墨生心里觉得又有了期盼,快点过年吧,“真的好想你们呀。” 第33章 放 灯 年关将至,春泽楼的生意也进入淡季,虽然园内依旧日日歌舞升平,但迎来送往的宾客明显不如往日。 可有些人仍对这里念念不忘,一魁梧少年,到了年底这几日,每晚都会只身来春泽楼,要最前排的雅座,只喝茶听曲。说来也奇怪,他每日准时来此,听完咏儿唱罢便打赏离去。 妈妈们见多了这种富家公子只为求佳人芳心的场面,看来这公子是看上了春泽楼的小花魁咏儿。一回生二回熟,这样的金主谁不喜欢,妈妈们开始对这位专情的公子好生巴结。 书院内,沈逸夜归,“君逸。”沈君岚在他房外等他多时,终于等到弟弟回来。 “姐……”沈逸看她一人伫立在雪中,“快进屋吧,外面冷。”他开了房门,迎沈君岚入内。 点了灯,沈逸自顾自的喝水,不去看沈君岚。 “君逸这几日都是夜归么?”心细的沈君岚早就发现自打书院放了假,沈逸像脱了缰的野马,日日往外书院外跑,至夜方归。 沈逸没回,他不擅长说谎话,“姐找我就为了此事?” “是去了春泽楼吧?”沈君岚继续追问道。 沈逸不想隐瞒,“嗯,听曲看戏。” 沈君岚浅笑了一下,“弟弟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听人弹唱了,从小还没听我弹够么?” “姐,你知道的,我是去看咏儿。”沈逸直言,七尺男儿红了脸。 “我知道,那咏儿可有回应你。”沈君岚坐下问道。 沈逸挠了挠头,像一个愣头小子,“我听她唱完便离去,没有说过话。” 沈君岚心里想了一下那场景,沈逸在台下痴痴的看,咏儿在台上自顾弹唱,目空一切。“要过年了,除夕咱们跟苏公一家吃年夜饭,你邀请咏儿初二一起吃个饭吧,书院不方便,就在外面定上一桌,君逸觉得如何?” 沈逸听了立刻喜上眉梢,“好呀,好呀,我明天就去邀请她。”他一直觉得沈君岚和咏儿之间是存在隔阂的,但这样看来姐姐并非不能接受他追求咏儿。 沈逸第二日一早就来春泽楼,在门外徘徊了半天,还是不好意思进去,被一位妈妈发现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招呼道,“沈公子,你这都在门口转悠好一阵子了,怎么不进来坐坐呀。” “我……我不进去了,我找人。”沈逸回道。 “你这不进来的,怎么找呀。”妈妈开他玩笑。 “麻烦这位妈妈帮我跟咏儿姑娘传个话吧,我就在这等她。”沈逸站在原地没动,初晴的雪景将他衬托的愈发明亮。 没一会,一位身披兔毛白领红底斗篷的女子款款而来,她知道楼下等她那人是沈逸,行至春泽楼门口,她将双手放在嘴边轻轻哈着气,腊月的天冷极了。 “咏儿……”沈逸见她出现,站在那里傻笑着。 咏儿没有说话也冲他颔首笑了笑,沈逸天天来为她捧场她不是不知,但这个情她自知不会领。 “年初二一起吃个饭吧。”沈逸说明了来意,“哦,还有我姐,咱们三。”他补充道。 “沈公子和先生不回乡么?”咏儿没有应答,问了回去。 “今年不回了,在书院陪着姐姐一起。”沈逸有些腼腆。 “那请沈公子跟先生带好,咏儿就不过去打扰你们团聚了。”咏儿算是回绝了邀请。 “怎么会是打扰呢?是我姐让我来邀请咏儿的。”沈逸搬出了沈君岚。 “沈先生?”咏儿有点好奇,但她并没有打算应邀,“那就请沈公子替我谢过先生,这份情,咏儿心领了,但我不能去。” “因为墨生么……”沈逸有些无奈。 “嗯,”咏儿点了点头,“是因为墨生,我们在一起了,所以她不在时,咏儿不能再单独接受你的邀请了。”咏儿回的坚决,她清楚这二人之间的芥蒂都因自己而起。 沈逸又想说些什么,嘴笨又不知该如何挽留。 “没有别的事,咏儿先回了,外面风寒,沈公子也早点回去吧。”咏儿恭敬的道了别,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沈逸站在那看着她离去,叹了口气,真的要这么决绝么?他攥着拳头冲着自己的胸口捶了一拳,“谁叫你嘴这么笨呢!”他自嘲道。 咏儿是没约成,沈逸难免有些失落,但沈君岚好像早就料到如此,也就没再说什么。这几个人心心念念的等着元宵节的团聚。 “莹儿,我穿这身好看么?会不会显得太俗气。”一上午许墨生已经在屋内来来回回换了好几身衣服。 “许公子,莹儿觉得你穿哪身都气度非凡,哪里俗气呀?”莹儿早就不耐烦了,她知道主子元宵节这天要出府赴约,可这光换衣服就从清晨折腾了到了晌午。 墨生看莹儿已经不耐烦了,“那就穿这身了?”只见她身穿一件靛蓝色长衫,领口处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暗花,腰间系着酱红色宽边锦带,乌发用一根银丝扎起,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轻盈的垂下。 “就这身吧,这衣服也就小姐能托衬住,换了其他男儿,恐怕是不敢尝试了。”莹儿边说,边给墨生披上一件白色大麾,外面还冷,怕她上山再招了风寒。 墨生冲莹儿吐了吐舌头,羞涩的笑了笑,“那我去了,若回来晚了,就说我去找桐玉温习诗书了。”她叮嘱完,去马房牵了匹心爱的白马,扬鞭离去。 春泽楼外,咏儿早已等候多时,见那人身骑白马而来,不禁朝她挥手,“吁……”墨生停了马,骑在马上低头冲着咏儿笑,明眸皓齿。 咏儿也抬头冲着马上那人明朗的笑着,俩人什么都没说,但此时又胜过千言万语。 墨生俯身伸出手,咏儿将纤纤玉手从皮裘中递出,她用力拉了她一把,咏儿上马,被墨生拥在怀中。 “想你了。”墨生从身后将她环住在耳边轻轻的诉说。 咏儿低下头笑了笑,神色间多了几分温柔。 二人催马向西山赶去。 日西沉,桐玉、沈逸、沈君岚刚刚在山脚凉亭碰面,还没寒暄几句,就见那二人骑马赶来,三人将目光投了过去。 墨生扶咏儿下马,又替她将皮裘紧了紧。“咳咳咳……我说你二人就别你侬我侬了。”桐玉实在看不下去,打破了宁静。 墨生闻言将马系好,拉着咏儿走了过来,“先生好,”她先向沈君岚行了礼,咏儿也跟着行了礼,沈君岚点头算是回复。 “好久不见”,墨生又朝沈逸和桐玉行了礼。 “可不转眼快一个月没见了,墨生你这恢复的不错呀,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48 神清气爽,是吧沈兄?”桐玉碰了沈逸一下,示意他说句话。 “嗯。上山吧。”沈逸勉强回了一句,提着灯笼转身就走,他可不想再看这二人秀恩爱了。 沈逸走在前开路,桐玉和先生跟在他身后,墨生和咏儿走在最后,一路默不作声。 行至山顶的开阔处,最后一缕夕阳的光辉落下,千里雪景,整个辋山城尽收眼底,城中元宵节的灯火点点绵延到远处,雪面上的红光渐渐切换成点点星光。几人被眼前的风景陶醉了,“最爱西山晴后雪,软红光里涌银山。”桐玉默默的吟诵到。 “在南方很少见这样的景致了。”沈君岚不自觉的也开口说道。 “是呀,若不是今日上了西山,恐怕要错过了。”墨生也回了句。 “点灯吧。”沈逸说道,他将那几盏孔明灯展开,几人随即上前将灯展开,拉住四角,他从灯笼中取了烛火将灯上的松脂引燃,热气升起,灯笼缓缓的升空。 又连续放了几盏,“愿上苍保佑来年的日子幸福美满,蒸蒸日上,丰衣足食。”桐玉看着那渐渐远去的灯火许愿道。 “唉,你们别光看呀!快许愿呀,灯都飞走了。”他见那几人在那呆呆的站着,催促道。 “我们可没温兄这般胸怀和雅兴。”沈逸冷冷的回道。 咏儿听了笑了笑,她上前几步跟桐玉站在一起,“希望你能永远平安,永远顺遂,永远欢喜。”她冲着远去的灯火呼喊道,虽然她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但她想她知道,大家都知道。 墨生也跟了上来,和咏儿相视而笑,她也抬头望向远方,“愿红尘作伴永远如今日这般潇洒自在。”她说完开心的冲着几人开心的笑。 “姐,你要许愿么?”沈逸问了问一旁的沈君岚。 “人间每寄千般愿,天帝难平万种愁。”她低声说了句算作回答。 沈逸见姐姐没动,就上前和那几人站在一排,把双手放在嘴边高声向天边喊去,“咏儿,沈君逸好喜欢你啊……”他用尽全力,“喜欢你”的回音在山中回响。 众人都被他惊了一下,愣着看沈逸,他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天空,终于是把心里的话喊了出来。咏儿低下了头,有些尴尬。 这时,一个雪球从旁边扔过来,重重的砸在沈逸的胸口,他转头,见墨生冲着他昂着头,皱了下眉头又冲他笑,一副挑衅又俏皮的模样。 “你扔我干嘛?”沈逸冲她问道。 墨生没说话又蹲下团了个雪球,朝着沈逸的胸口扔了过去,“刚才那个是砸你那日对我动手,这个是替咏儿扔的,你刚刚吓到她了。”墨生依旧昂着头隔着桐玉和咏儿冲他说道。 沈逸也团了一个雪球,扔到墨生身上,“这个是警告你,你要欺负咏儿,我饶不过你!” 墨生见状又团了一个,沈逸也赶紧低身团了起来,二人就这样一来一往的打起雪仗。 “打你这个癞皮狗。” “这个是替我姐扔的!” “让你不道歉。” “到处惹是生非。” …… 桐玉和咏儿见状也加入了他俩,四个少年在雪里闹着,跑着,欢呼着,笑声在山间清澈的回响着。 沈君岚站在那看着他四人的样子,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她是此刻是开心的,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这些人热烈的情谊感染着她。 她转身望向远方那几盏若隐若现的天灯,高声喊了句,“希望有一天你不用大笑,也自然很快乐。” 那几人听见先生的话,停了下来,倒在雪地上,看着沈君岚的背影开心的笑着,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写几章偶像剧呀~ 第34章 听 房 [本章节已锁定] 第35章 身 世 三娘坐下,咏儿上前给她倒了杯茶水,三娘拿起杯子自顾自的喝了起来,或许是刚刚行完鱼水之欢,她渴极了,转眼饮下三杯。 墨生坐在对面也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水,不敢去看三娘。咏儿坐在她旁边,左一杯右一杯的倒着水,看着这母女在这里竞相喝水,不禁低头抿着嘴浅笑了下,着实是尴尬,她放下茶壶起身去将屋内的烛台点明。 待咏儿坐了回来,墨生咽下杯中最后一口水,先开了口,“娘,您有没有什么想跟墨生说的……” 三娘放下茶杯,看着墨生笑了笑,“这话应该是老娘我问吧,有个把月没过来了吧,你有什么话想问么?” “我……那个……”墨生本来是攒了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但经历了刚刚那一幕,又不知从何问起。 “别磨磨唧唧的,你自小就往这园子里跑,搞的跟自己没见过云雨之事一样。”三娘知道墨生是害了羞,但她觉得无所谓,早晚这孩子也要经历,做娘的也没教过她什么,这次只当言传身授了。 “我……”听三娘这么说,墨生更不自在,她本来就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浑身无处安放的躁动。 看她还是说不出个一二来,三娘索性把话匣子打开。“你是来问你爹的事么?” 墨生点了点头,看向三娘,她此次来的确是为了此事。 三娘其实早就有所察觉女儿的情绪,“墨生呀,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你不问,娘也该告诉你了。” 许靖平的事三娘并没有向许远之那么忌讳,她一直不愿意谈起,是因为那人是刚强的丰三娘内心中唯一的软肋,她知道墨生一直不问也是怕她想起往事来伤心。 “娘,孩儿时常会觉得迷茫,不知父亲身世,就好像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一样。”墨生皱了眉将心中的不快说出。 三娘看着墨生陷入了十九年前的回忆。 那年,许靖平将满弱冠,意气风发,许太守家的大公子,曾经是多少辋山城中少女的如意郎君。偏偏他却被无意间遇到的一位姑娘所打动。那日许靖平在街上抓了一小贼,不料反被那小贼栽赃,当时路人虽不少人看到实情,却无一人做声怕遭人报复。路过而目睹整个过程的丰三娘,上前替他做了人证,同许靖平将那小贼送了官府。 自此二人结识,许靖平被三娘的勇敢和热情所打动。 那时正值碧玉年华的丰三娘已是春泽楼里的头牌,她身上那股活泼机灵的劲头,颇受来客的喜欢。 许靖平对三娘动了心,便成了春泽楼里的常客,一来二去,两人情投意合。热恋中的靖平许诺,今生非她不娶。 但当许靖平跟家中提起这门婚事时,遭到了在朝为官的许远之的排斥,他无法容忍自己的独子娶一个风尘女子做正房。 许远之将儿子困于府中,不再让二人往来,企图彻底斩断这段恋情。 万般阻拦下,许靖平以参军为由提了出府。男儿为国效力乃正道,许远之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49 本就有意让儿子通过入伍走上仕途,继承家业。再者,参军远走他乡,正好自此将许靖平与丰三娘分开。 接到参军文书后,许远之亲自送许靖平出府离开辋山。但哪料到,许远之走后,儿子竟半路折返回辋山,与三娘再次联络上。面对多方阻拦,情比金坚的二人选择私奔。 连夜逃出后,二人来到城郊外的栖隐寺留宿,私定了终身。靖平将随身的玉佩赠与三娘作为定情信物,并对神明起誓,不悔此生种深情,宁负苍天不负卿。 一路相伴来到军营,靖平将三娘安置在附近的村落,自此二人算有了自己的栖身之所。但陪伴的日子没过多久,北方战事告急,前方急需用兵,许靖平所在的编制被全员征用。临上战场前,靖平让无依无靠的三娘先回辋山,等他归来,再正式迎娶她入许府,二人依依惜别。 “他说过,让我就在城郊找个处所等他,战事一结束,他就回来,我照他说的做了,可是他没有跟我说他会平平安安的回来……”三娘说道动情处,泪水涌了出来,低声抽泣着。 咏儿见状,赶紧拿手帕给三娘拭泪。“娘……后来爹就……”墨生想安慰三娘,但又说错了话。 三娘稳了稳情绪继续追忆了起来,“回了辋山,娘就发现自己怀了你。” 得知自己有了靖平孩子的三娘欣喜万分,她托人给靖平去了几次信,但都没有收到回信。但三娘坚信,不管怎样靖平都一定会回来,一家三口终会团聚于辋山。 但天违人愿,古来征战几人回,前方一再传来噩耗,阵亡名单一张张的被公示,被俘虏被坑杀,所有人仿佛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只要没看见尸首,阵亡名单上无名,三娘就会一直带着希望等下去。 那是一个乌云笼罩的夏日,城里传来消息,有几个辋山籍重伤的士兵,已无力应战,被从前线送了回来,三娘那时已经临盆在即,但她还是守在城门外等那着那人回来,哪怕他负伤体残,她都不在乎,她愿意照顾他一辈子,只要他能回来。 果不其然,等到了半夜,一行人马拉着重伤的士兵回来,那几人衣衫褴褛,被包扎的看不出模样,鲜血淋漓。三娘近乎疯狂的在几人中寻找许靖平,那人满身刀伤,皮开肉绽,但三娘确定他就是靖平。 她握着昏迷中许靖平的手,不停的跟他说话,让他挺住,让他知道她和孩子在等他。夜里雷声大作,大雨侵盆而下,许府派人来抬靖平回府,三娘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到了许府门外哭声一片,三娘赶了上来拉着靖平的手不放,“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进去,让我陪着靖平。”她跪在许远之面前不停的磕头求他,但那时的许远之已经红了眼,令人将三娘拖走,抬靖平入府后,死死的将府门关上,任由三娘在门外哭喊着砸门。 “那天的雨下的那么大,大到我什么都看不清,我只记得你爹那常年持剑的手上布满了茧子,他想握住我的手却握不住……”三娘再次哽咽,“我甚至连他最后的模样都瞧不清,地上都是他的血,那雨又将地上的血都冲的干干净净,不给我留一点念想。”她死死咬住牙关。 一旁的咏儿也听的满眼是泪,她何尝没经历过这一幕,她也曾那样无助的看着昏迷中的墨生被送入许府,感同身受的她拉住了三娘的手,安慰着。 墨生起身走了过去,将三娘搂入怀中,“娘……”。三娘抱住墨生,仅仅的倚靠在她怀中,仿佛自己还在那个雨夜中一身狼狈的走不出来。 “还好娘有你,还有你……”三娘泣不成声。 后来三娘在许府门外昏死了过去,看门的下人见她有孕在身,将她送到了医馆。她醒来后,在痛苦万分中将孩子生下,襁褓中的婴儿还在啼哭,许家传出了丧子的噩耗。 那几日辋山城仿佛要被乌云压垮,连续几家人送子出殡,白发人送黑发人,场面惨不忍睹,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哭声连绵数日。 三娘虽日日以泪洗面,但刚毅的她并没有去给丈夫送葬,在许家人眼中她无名无分,她不想再受那屈辱。四下无人时,她抱着孩子来了靖平坟前,她跪在那里和怀中的婴儿一起哭着,“靖平,你看看呀,这是我们的孩子,她眉眼那么像你,你看看呀,你放心靖平,我一定将她抚养成人。”三娘暗自许下诺言。 室中已无人,惟有乳下孙。许远之平复情绪后,打听到丰三娘产下了靖平的遗腹子,那是许家唯一的血脉,他怎允许将这点血脉交在那青楼女子手上。 许远之派人去城郊三娘的家中,将那还未断奶的婴儿生生从三娘怀中抢走,无论她怎么挣扎求情,磕破了头,敲烂了手,喊到嗓子失声,许府的大门就那样永远朝她紧闭着。自打那一刻起,她恨许远之入骨,她发誓此生再也不向任何人低头。 “墨生,娘何尝不想亲手将你带大,疼你,爱你,为你做饭,给你添衣,但那许远之根本不给我机会……娘恨他也恨自己……”三娘在墨生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娘,别说了,墨生都知道……娘为墨生受苦了……”墨生的泪水滴落在三娘的额头。 将多年的怨气和悲情释放出来,三娘觉得原来说出来并不难,难的是再次面对。 “那事闹得满城风雨,人们看尽了许家的笑话,许远之就此辞了官,隐姓埋名。我迫于生计,又回了这烟柳之地。再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三娘将往事讲完。 墨生听完终于明白很多事情,为什么爷爷和娘之间那么的恨,为什么三娘这般的泼辣刚毅,为什么爷爷要隐姓埋名,为什么从小青楼在许家是禁忌,为什么自己的名字叫许墨生,为什么那块玉佩对大家来说那么重要…… 许靖平在她脑海中不再是一个名字,而是有血有肉的父亲。 三娘让墨生坐下,替她擦了擦眼泪,“墨生呀,这些事我早就应该讲给你听,但娘怕面对它,怕自己在你面前失态。但如果我不讲,那许远之讲出来一定又是另一个版本。我和靖平之间的情只有我俩最明白,娘嫁给你爹今生无悔,无论再怎么选,我那时都只会选靖平。” 许墨生点点头,她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觉得三娘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深情,她以前不懂三娘,因为她不知道娘经历过什么,从这一刻起三娘和靖平两人在墨生脑海中是叠加在一起的,这一刻起她不再怨三娘什么,只想替爹再多补偿给三娘一些爱。 作者有话要说: you bsp;view the 34 bsp;i or weibo 第36章 思 人 春泽楼内宾客如云,座无虚席,丰三娘房内平复了情绪的三人沉默不语,外面越热闹,这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50 里反而越安静,似无声处听惊雷。 三娘将多年藏于心中的往事都倾诉尽了,“你们俩还有什么对我说的么?”她看着对面二人问道。 闻言,咏儿和墨生对视了一眼,“我们……”墨生开口又停了下来。 “我们两情相悦。”咏儿接着墨生的话说了下去,既然三娘问了那就没什么可隐瞒的。 墨生握住咏儿的手,冲着三娘点了点头。 “让她自己说。”三娘不是不知她二人的情愫,但这话必须要墨生亲口说,她了解咏儿直爽的性子,更了解自己的女儿,但凡她不说就是在犹豫。 墨生凝望了咏儿一眼,咏儿冲她微笑,希望给她勇气。 “娘,我爱咏儿,就像爹爱你一样,爱她美丽,爱她炽热,爱她善良,爱她知我、念我、呵护我。”墨生说的坚定,咏儿听了红着脸低下了头,她第一次听墨生亲口说这样的话。 三娘看着二人没说话,墨生接着道来,“墨生是曾犹豫过,彷徨过,也不知所措过,我不知如何面对我们同为女子的身份。但感情这回事,来了哪里还能在乎什么礼数纲常。”墨生停了一下,“娘你跟我爹,还有蓉姨……不也是?” 三娘扭过头笑了一下,“你和咏儿的事娘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在等你来向我坦白。” 三娘换了个语气,听起来更像是长辈,“我跟你爹之间的阻碍只是出身地位不同,至于蓉……”三娘眼神里充满了怜爱,“她是我这后半生里最大的慰藉。”说完她自己摇着头笑了笑。 “娘也是爱蓉姨的吧?”墨生追问道。 “爱,是你们年轻人追逐的东西,娘没有那多力气去爱了。为了生计,有些事情会被消磨殆尽的。”三娘起身,走到了窗边,背对着她二人,幽幽的说道,“沦落风尘,我从没觉得自己好过,如果没有靖平,我这一生就不会那样灿烂一次。但蓉……这园子里的生活有那么多短的无聊和长的空虚,有人还愿意陪着我一起消磨这日子,我怎能不知足,不爱她?” “三娘……”咏儿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三娘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咏儿都能感同身受。 “你们在一起,娘没什么可反对的,只要你们幸福长久就好。”三娘回过身走到二人身边,拉起她们的手,紧紧的将它们握在一起。“娘能做的,只是在这园子里替你保护咏儿。剩下的还是要靠你自己,你既然选了,就不要辜负人家。” 墨生冲二人用力的点了点头,她什么都没说,但咏儿从她眼神里仿佛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果敢,恬静的笑了起来作为对墨生的回应。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吧,我也累了。”三娘坐了下来,劝她早些回去。 “嗯,您早些休息吧,墨生改日再来。”行了礼,墨生拉着咏儿退出来,关了房门。 她又将咏儿送回房,“咏儿,改日陪我去趟栖隐寺吧。”临别前,墨生向咏儿邀约,那里或许有更多的她需要了解的事情。 “嗯,等你。”咏儿将双臂环在墨生的脖颈上,脸颊蹭了下对方的脸,在她耳边回道,两人就这样抱了一会,方才道别。 回了书院,墨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个名字在她脑海中闪现着,她睡了过去,但梦中是暗夜的暴雨,伴随着三娘的喘息,红色的鲜血,咏儿的低泣…… 第二日课上,墨生无精打采,总是盯着一处发呆,直到课后众人散去,她依旧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浑然不知。 “她这是怎么了?”桐玉问一旁的沈逸。 “我怎么知道,今一天都是这呆样。”沈逸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只过了一天旬假,墨生的确像变了个人一样。 二人来到她的案前坐下,桐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许公子!”墨生被下了一跳,回过神,看堂内已空无一人,就剩眼前这二人。 “哦,下课了……”墨生有点不好意思。 “是呀,您这是和周公约会呢?还是跟圣人神游呢?”桐玉开她玩笑。 墨生低头不语,她的心事这二人是不会猜到的。 “恋爱中的人很难懂……吃饭去了。”沈逸酸酸的冲桐玉说了一句,准备散去。 “沈逸。”墨生突然叫住他。 “干嘛?”沈逸噘着嘴问道。 “能让我摸摸你的手掌么?”墨生望着他,乞求的目光。 沈逸见她那样,坐了下来,皱了皱眉头,表示不解。 “你就让她摸一下吧,那么小气干嘛?”桐玉虽也不明白墨生的意思,但看她那么低落,就劝沈逸。 沈逸别扭的伸出右手放在案上,“就摸一下啊!”他扭过头去不看墨生。 墨生伸出自己白皙修长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的碰触到沈逸宽厚的手掌,她用指尖一寸一寸细细的摸过他手掌的每一处,沈逸觉得有些痒,想抽回自己的手。 却一把被墨生握住,她突然用力的攥住沈逸的手掌,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落在沈逸的掌心。 桐玉疑问的看着沈逸,沈逸一副无辜的表情,满脸写着“我什么也没做”。 “你看你又把人家弄哭了。”桐玉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责怪道。 “你别瞎说!唉,还有你,你再哭我走了。”沈逸使劲挣脱墨生的双手,将自己的手抽回,他也觉得有些尴尬。 墨生低泣了一会,然后拿衣袖将泪水擦拭掉。 “墨生失态了,对不起。”她哽咽着说道。 二人不解,也不敢吱声。 墨生长出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如葱的玉手摊开,“我常年练琴,手茧都长在了指尖,沈兄,常年持剑,茧子布满了手掌。”她娓娓道来。 沈逸闻言又伸出自己的右手仔细端详了一下,他从未注意过自己的手,自小习武,的确手上长满了厚厚的茧子。 “我娘说,我爹的手也是这样,布满了厚茧,那或许是她最后一次握我爹的手吧……”墨生又陷入了回忆。“我没见过他,他或许都不知道这世上有我,好想拉一次爹的手,一次也好。”说完眼泪又从她的眼眶涌了出来。 桐玉和沈逸对于墨生的身世略有耳闻,知道她自幼丧父,母亲沦落风尘,但更多的就不了解了,看她此时这般伤心,想来是生母告诉了她些什么。 沈逸不做声,将自己的手附在墨生摊开的手上,桐玉也把自己的双手附在沈逸的手上,三人的手就这样叠交于案上。两个善良的男儿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来抚慰眼前的少女,只能这样给她些安慰,替她抵挡些什么。 墨生感觉到那两双手给自己带来的温度,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泪眼汪汪的注视着二人。 “拿开你的手。”沈逸冲桐玉说道,并将自己的手抽出。 “哼!你沈公子的手有这么金贵么?等桐玉成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51 了金科状元,你就碰不到了!”桐玉冲他调侃道。 “那先等你考上吧,本将军才不稀罕,哼!”沈逸说完甩了桐玉一脸嫌弃,起身往堂外走。 “他,他还真把自己当将军了!”桐玉冲墨生挤了下眼说道。 墨生破涕而笑,桐玉见她笑了,就安下心来,拉着她追上沈逸一同去吃饭。 入夜墨生从沈君岚那习完琴,早早的躺下,昨夜梦多没睡好,她也有些倦了,躺下便沉沉的睡去。 “墨生,墨生……”她躺在床上,听见有人低声唤她的名字,看见远处一清秀身影向自己走来,墨生从床上坐起,问道“你是谁?” 那人没说话,越走越近,墨生揉了揉双眼希望看的清晰一些,却始终看不清那人是谁,但她闻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兰草般的香气。 “是你么?”墨生以前在梦中见过这人的,她吻过自己的额头。那人依旧不说话,坐在床边,凝望着自己,俯身慢慢的靠近,将唇附在了墨生的嘴上。 墨生颤抖了一下,她闭上双眼,感觉那人的身子也微微的颤抖着,唇齿之间摩擦着,墨生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无力,要融化在那人热烈的吻中。她伸出手环住那人的肩,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 她们亲吻着,热烈而温柔,那人的手轻轻的在墨生手上婆娑,她感觉到那人指间的茧子,和自己的手一样,两只手十指紧扣的握在了一起。 她沦陷在这吻中,失去了意识,失去了知觉,只知道要倾其所有的回应对方。 耳边传来了那日在三娘房门外听到的喘息声,“嗯……”那人的身体在自己的身上摩擦着,贴的那样的紧。 “墨生,我……嗯……”她将唇挪开,开始低声□□。 不知为何墨生又听到三娘和蓉姨的云雨之声,墨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燥热难耐,她解开自己的衣衫,将那人拥在怀中,胸前两片柔软贴在一起。 她不知道要怎样做,只是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她抚着她丝滑般的秀发,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亲吻。 缠绵着,亲吻着,爱抚着,墨生的小腹忽的一阵痉挛,身体僵了一下,她紧紧搂住那人,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先生……”墨生喊了一声,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她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脸颊潮红,她用手摸了摸自己衣衫,还穿在身上,看了看四周,并无一人,原来是一场梦。 可她刚才梦醒时喊出的那两个字,让她觉得无比羞耻,这是怎么了,梦里那人是先生么?她始终看不清对方,但她觉得自己的梦亵渎了沈君岚,羞愧极了。 “有月!有月!把窗子打开些吧,屋中好热。”墨生不知所措,她唤有月开窗,希望能消解身上的燥热。 有月闻声起床,急急忙忙的披上衣衫,推开了窗,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小姐这是怎么了,刚过清明,哪里热了?”丫头甚至觉得有些冷,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裹了裹。 墨生呆坐在床上,是那日听了不该听的,这才胡思乱想的吧,她用力捶了捶脑袋,好让自己不再去想梦中的场景,又用被子将自己蒙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确定梦中的女子是谁,但偏在那巅峰的瞬间喊了“先生”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 vx:leser 第37章 先 生 那夜春梦过后,许墨生再见沈君岚,多少有些不自在。礼乐课上她一直低头抚琴,不敢抬眼去看讲坛上那一袭白衣的先生,生怕管不住自己的思绪。 “姐,墨生最近怪怪的。”沈逸对沈君岚说道,傍晚二人一起用了晚膳。 “她是有些时日没来这儿习艺了。”沈君岚也觉得那人最近有些别扭,但她说不上来,好像是有意无意在躲避自己。 “嗯,那日还当着我和桐玉哭了起来。”沈逸将那天的情形描述给她。 沈君岚听完,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想来这姑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墨生她自小虽衣食无忧,但与你我不同,她无爹教无娘疼,常伴身边的只有下人和严厉的爷爷,她有心事无处诉,也不知世故人心。” 沈君岚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你对她稍微好一点,她便加倍还你,哪里有温暖,她就往哪里钻。” “那,那姐对她还不够好么?”沈逸有些为姐姐委屈,但墨生心里只有咏儿,还常常惹姐姐掉泪。 “她又不知。”沈君岚叹了口气,“何苦再给她平添负担呢。”对她而言这份爱真若坦白,对于二人来说都太重了。 “姐……你总是这样。”沈逸不知如何安慰,但他并不赞同姐姐的做法,比如他喜欢咏儿就一定要让咏儿知道。 “你去替我把她唤来吧。”沈君岚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天色还不算太晚,便让沈逸传个话。 “哦。”沈逸不知姐姐此时的心思,只能照着办,回宿区叫了墨生。 “我不去,你就跟先生说没找到我……”墨生听完沈逸说先生找她,随口回绝了,她哪里有脸去见先生。 “不去?为何不去?”沈逸问她。 “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哪有为什么?”墨生回道。 “你知道我姐对你……”沈逸差点就破口而出,但还是忍住了,墨生看着他,“对你有多好么?” 墨生点了点头,她怎不知道先生对她的好。 “那你,那你怎么对我姐?”沈逸把双臂抱紧,像是在质问。 “我,我待先生如长姐,如亲人,如……”墨生有点说不下去,她脑子里又浮现了昨晚的梦,她若真待先生如长辈,又为何那样亵渎她。 “反正我不去。”墨生觉得羞愧转身要关门。 沈逸见她执意不肯,一把从后面抓住她的肩膀,反手将她抗在肩上。 “沈逸!你又对我动手!你放我下来!”墨生在他肩上连打带踹。 “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选的,不怪我。”沈逸将她死死按在肩上,墨生这般纤弱,他制服她轻而易举,扛着她大步向沈君岚院落走去。 “放我下来,我不去,你个无赖!”墨生一路叫喊着,经历了上次那回,外人对这二人的打闹也见怪不怪了。 沈君岚听见门外的吵闹声将门打开,便看到沈逸将那人抗在肩上,“姐,我把她给你带来了。”他将挣扎的墨生重重的卸了下来。 墨生一路气的都快哭了,她转过身背对着二人,不言不语。 “那我走了。”沈逸见她俩都不说话,也觉得有些尴尬,沈君岚点头,他便行礼离开了。 临走前冲着墨生说了句,“不许跑!” 墨生气的脸都红了,冲着他挥拳,“哼!沈逸你等着。” 沈君岚在她背后摇着头笑了笑,她也是见惯了这二人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52 终日里打打闹闹。 墨生站在那里也不回头,也不吭声,既然都被强掳来了,现在遁地而逃显得太不礼貌了。 “墨生为何不来见我?”沈君岚先开了口。 “没……没有……”墨生不敢回头看先生。 “那为何是被君逸强制来了?”沈君岚不依不挠。 “我……我正要梳洗,水都打好了,他偏要这时过来。”墨生随口撒了谎。 “好,”沈君岚浅笑,“那就在我这里洗吧。”她走到墨生面前。 “啊?”墨生将头低下,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起来,她哪还好意思跟先生这里共浴,“不用了,我……不洗了……” 沈君岚拉了她的手,墨生身子挺得僵直,刹那之间的触感那样的真实,如梦里的十指紧扣。 她一动不敢动,被沈君岚拉到内院的泉边。墨生转过身去紧紧贴着屏风站着。 沈君岚见她转了身,便将自己的衣衫褪去,钻入了水中,她是有意留墨生,如果这人别扭一定是有心事。 “下来吧。”沈君岚将双眼闭上,靠在池中,只将头露出水面,她轻轻拨弄起泉水浸湿自己的长发。 墨生闻声,口中吞咽了一下,背对着沈君岚僵硬的一步一步的移到池子的对面,慢慢褪去衣衫,扑通跳入水中,闭着眼闷了口气将自己沉入水底,又缓缓钻出水面,和沈君岚相视而坐在池中。 水中雾气朦胧,她们并不能看清对方的神色,墨生觉得好一些了,她让自己镇静下来。 “君逸说你前几日哭了。”沈君岚问道。 “嗯”墨生回道。 她将自己在三娘那里听到的往事娓娓向先生道来,她愿意说给沈君岚听,因为这些往事让自己变得更完整。 墨生讲完,沈君岚不语,停了一会问道,“不再怪你娘了?” “不怪。娘她有苦衷。”墨生答道,其实她心里并没有怪过谁,即使她知道是许远之将爹娘拆散,她也不曾怪过爷爷,毕竟造化弄人,若爹当年能平安回来,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象。 “上一代的事情就让它终止在过去吧,轰轰烈烈的爱过一场也应无悔,你莫要过分伤心了,总该是向前看了。”沈君岚语重心长的劝到,她不希望墨生沉浸在那生离死别中走不出来。 “嗯,学生知道了。”墨生回道,既然娘都能放下,她又有何放不下呢。 “那你为何躲我?”沈君岚又问道。 墨生一听立刻红了脸,“没……哪有……”旁边流水潺潺,她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到。 “你心虚。”沈君岚一语点破。 墨生闻言,立刻反驳道,“不是心虚,是怕……” “怕……为师带你严厉?”沈君岚不解。 “不是,不是,”墨生解释道,“怕见到先生”,她用手砸了砸自己的头,“唉,这里总是想一些有的没的。”她不敢将自己的梦说出来,她也不确定那梦中人就是先生。 沈君岚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便不再追问。 墨生见她不语,又解释道,“先生,我跟咏儿在一起,您是知道的吧。”她还不清楚沈君岚对此事的意见。 “知道。”沈君岚冷冷的回道。 她怎能不知呢,她或许比墨生自己知道的都要早。 沈君岚长出了一口气,她缓缓游到墨生面前,直视着她,“你有多喜欢咏儿呢?”她必须让她亲口告诉自己。 墨生将眼睛睁的大大的,两人相隔半米,她将先生的脸看的那样真切,她不敢再看,又紧紧的闭上双眼。将双手从水中伸出,舒展开来,如玉的双臂伸成笔直的“一”字,直到不能再舒展。 “这么多。”墨生回道,在她心里咏儿现在就是自己的全部,她能所及的地方都是咏儿的爱。 沈君岚的泪水忽的涌了出来,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人,她再次确定了这人的心意,那张开的双臂就是全部的爱吧。 她不自觉的上前一步,双臂从水中滑出,紧紧的从胸前环住墨生,将自己的身体和她的身体贴在一起,她感觉到墨生在颤抖,沈君岚将下巴抵在墨生的肩头,头发上的水滴低落下来,墨生是不会知道那里还掺杂着沈君岚的眼泪。 先生的举动让墨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依旧呆呆的伸着双臂,眼睛不敢睁开,但她能感受到先生在她耳后的呼吸,胸口急促的心跳,以及怀中那纤弱的身躯。 “墨生,为了我也要更珍惜自己好么?”沈君岚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 墨生点了点头,不知如何回应。沈君岚多希望此时墨生能将伸开的双臂放下,回自己一个拥抱,哪怕一下也好,但那人一动不动。“罢了,她只当我是先生吧。”她心里默默念道。 松了手,转身上岸,沈君岚扯了衣衫回了屋内。 墨生依旧呆坐在那,刚刚发生了什么她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自己冷静下来,睁开双目也上了岸,将衣衫穿好,回了屋内。 “先生,您休息吧,学生先回去了。”墨生见沈君岚坐在床边,便行了礼准备离开。 “好好待咏儿,她是个好姑娘,以后不要躲着我了。”沈君岚对她说道。 “嗯,墨生知道了。”墨生再次行礼,出了门,替沈君岚将门窗关好。 “我对你这样好,你却懵懵懂懂,可我毫无办法,谁让先动情的人是我,先主动的人是她,或许有一日我累了,消失在追逐你的长途中,或许终有一日你会恍然明白,这些我曾给你的温柔。”沈君岚内心忐忑着,或许终有一日自己能彻底放下吧。 但没了这份情,她还是沈君岚吗?她又问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虐先生…… 第38章 栖 隐 五月的天,阴晴不定。 这日,墨生着了素衣长衫准备和咏儿前往城郊栖隐寺,路过书院琴房外,琴音绕竹林,婉转清越,忍不住停了脚步,不自觉寻着那琴音来到琴房。 她站在门外不声不响,出神的望着那弹琴的女子。白衣青纱长裙,青丝如瀑,眉目低垂,青葱玉指在琴弦上游走,她指尖带风、带雨、带惊雷……琴声久久不散,山林摇动,香兰泣露也不过如此了。 沈君岚弹罢一曲,用手抚平了琴弦,抬起头望见在门口伫立着的许墨生,她冲她浅笑。墨生回过神来,这些年来她不知多少次的这样默默看着先生抚琴弄笛,但每一次的先生都是不一样的,乐声中的沈君岚让她着迷。 在外人看来这抚琴的女子冷清的不似凡人,但墨生心里琴乐中的先生是真实明朗的。 “先生,”墨生朝屋内之人行礼。 沈君岚起身,缓步走到她身边,“这一曲如何?”她问道。 “嗯,好听,和平日里倒是有些不一样……”墨生如实回答。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53 沈君岚浅笑,“你这耳朵真是刁钻,识音辩琴的本事见长。” 这算是在夸自己吧,墨生挠着头不好意思的傻笑,“只是觉得不一样,学生也说不出一二。” “换了琴,刚得了一把蕉林听雨琴”,沈君岚拉着墨生入室内,来到那把古琴前。 墨生低身去观赏那琴,轻轻抚摸着,看的出神,“真是巧夺天工。” “才磨合了没多久,”沈君岚说道。 “这琴幸亏是遇到了先生。”墨生起身,看着沈君岚,“不然真是可惜了。” 沈君岚知她说的是奉承话,问道,“和你那把九霄环佩比呢?” “啊?二者怎么能比呢,琴只是器物,同样一把琴在先生这和在墨生这,出来的音色是不同的,九霄环佩不如这蕉林听雨幸运,它能得先生宠幸。”墨生解释道。“就好像……就好像如果墨生没有遇到先生,怕是就像一把无人识知的乐器。” “看你是舍不得那九霄环佩吧。”沈君岚听她这样说,心里自然是开心的。 墨生也眉眼弯弯的笑着,“先生,改日学生来试一试这琴可好?” “嗯,是要出门了么?”沈君岚看她的装扮应该是要外出。 墨生点点头,“约了咏儿去一趟栖隐寺”,如实道来。 “山中路滑,多加小心。”沈君岚叮嘱了一下,又坐回到琴案前,低头弄琴,不去看墨生。 “先生放心,那学生告退了。”墨生行礼准备离开。 “墨生。”那人刚走到门口,沈君岚又叫住她,“拿把伞吧,这天阴晴不定。”说完将身边的油纸伞递给她,才安心看她离开。 “幸得识卿桃花面,至此阡陌多暖春。”见墨生走远,沈君岚低声说了一句,琴声又从指间缓缓流出。 微雨过,小荷翻。 墨生和咏儿似踏春般向着山中前行,一路说说笑笑,好像好久二人都没有这样轻松的单独相处过了。 过溪穿林,“怎么还不到呢?”咏儿感觉已经走了很久。 墨生拉着她的手说道,“深山藏古刹,栖隐本来就是一座清净的寺院,应该还要再走一阵子吧,不会太远了。” “你以前来过么?”咏儿问道。 墨生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三娘说起,她根本不知道辋山城外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不过肯定能找到啦,之前问过桐玉了,他说沿着这条山路走就一定能到。”墨生温柔的帮咏儿把发丝上沾着的露水擦去。 咏儿红着脸有些娇羞,“那我们快些走吧,怕一会是要下雨了。” 二人又走了一会,便看见前方有红墙青瓦若隐若现,终于是到了这栖隐寺。 栖隐寺不比灵觉寺的恢弘气魄,但建的古色古香,庄严雅致,禅院内师傅还在诵经,香火袅袅,古木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青青,一派幽静。 “是这里了。”墨生站在寺院中间,看着那青松翠柏,和三娘描述中的景象都吻合上了。 “请问二位施主来此是祈福?还是诵经?”一位小沙弥见有香客来了院内,便上前询问。 “师傅好,”墨生双手合十向对方行了礼,“打扰了,在下辋山城许氏,这位是我表妹,我们来贵宝地敬香祈福。” “那二位施主请同我来吧,”小沙弥在前面引路,将二人带到佛堂内,分别请了香火,叩首三拜,上香问讯。 “二位施主是如何寻到这里的?平日很少有人来此祈福的。”小沙弥见她们礼毕,便问道。 “家中曾有长辈在此结缘,遂过来拜访,以思故人。”墨生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真是和本寺有缘”小沙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是细雨蒙蒙,“外面雨疾,二位施主先在佛堂内避会雨吧,小僧还有功课要做,就不奉陪了。” “谢谢师傅,我们在这里歇歇,雨停了便离去。”墨生恭敬的向小沙弥行礼。 墨生和咏儿在大殿的房檐下背对着佛像相依而坐,望着外面的雨发呆。“墨生在想什么?”咏儿问道。 “在想我娘。”墨生回道,“希望她一生安好,不再受难。”想着爹娘曾在此许下海誓山盟,但并未如愿,她此时只希望三娘能在以后的日子里过的顺遂一些。 咏儿靠在墨生的肩头,悠悠的回了句,“希望墨生也一生安好。” 墨生垂眼看向咏儿的面颊,这样美好的少女,她将咏儿的手握在手心。“咏儿你觉得幸福是什么?” “是此时。”咏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幸福不就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虚度时光么?如低头看鱼,如抬头看云,如捉你的影子,如散步,如观星,如在房檐下呆坐…… 互相浪费着彼此的时光,就是最实在最触手可及的幸福。 墨生浅笑,“人生难得清明雨,乞我虚堂自在眠。” “墨生喜欢雨天吗?”咏儿问道。 “嗯,喜欢”墨生看着那细密的雨丝,“喜欢听雨打在芭蕉上的声音,让人慵懒,心中宁静,什么都不惦记了。” “那以后我们在院中种些芭蕉可好?”咏儿听完浮想起未来,她困顿无聊时总会想一想和墨生以后的日子,她们应该会有一处自己的庭院,不用很大,院中有池塘,水中有鲤鱼,堂中有一方古琴,墨生弹琴咏儿歌唱。 “嗯。以后我们就在院中种上芭蕉。”墨生点头道,她不好承诺给咏儿什么,因为知道自己还一无所有,她要和咏儿在一起势必要离开许府,还有日后如何替咏儿赎身都是她要去面对的事情。 “咏儿喜欢雨天么?”墨生想了下问道。 “喜欢呀,”咏儿看着她,“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有时宁愿天天下雨……” “为何呢?”墨生和她对视着。 “那样就会以为你是因为下雨才不来。”咏儿说完低下了头,在过去的时间里,她一直处在等待中,等墨生来找她,等墨生面对她,等墨生同她一起长大。 墨生听了,心里仿佛被什么碰了一下,咏儿这样说让她心疼,“咏儿……”,是委屈这姑娘了。 “没关系。”咏儿在墨生的手心画着圈圈,“不见时,我也知道你是想着我的。” 墨生在她的额头轻轻的落了一吻,“以后是风是雨我都会在。” 咏儿红着脸,将双手抵在她的肩上,“莫要轻浮,佛祖看着呢。”轻声说道。 墨生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三尊高高伫立着的佛像,“佛祖最疼相爱之人了。”不知为何,她觉得那佛像在慈悲怜悯的对着她们微笑。 “有时觉得自己真的很渺小,尤其是入了书院后,同窗都身怀本领,志在四方。桐玉以后会成为状元,沈逸也会是名震四方的将军吧,而我好像永远都是一个小人物,无力改变什么。”墨生看着远方云雾中的青山,说出了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54 自己心中的困惑。 咏儿听完从她怀中起来,“墨生你看着我,”她和墨生相视而坐,“你才不是什么小人物,在咏儿这里,你是所有的天气和心情。”她说的坚定深情。 “咏儿呀,该怎样再多爱你一些呢?”墨生听完把自己的头抵在咏儿肩头,轻声回应。 雨并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急,二人从下午一直坐到天色暗了下来。 小沙弥回来点了烛火,添了香,“二位施主,看天色这雨今夜是停不了了,这会下山实在危险,寺中还有一间客房,二位施主若不嫌弃,倒是可以将就一晚,明天天色好些了再下山,如何?” “有劳师傅了,能施舍一方避雨,还要感谢佛祖庇佑。”墨生回道。 “那二位跟我来吧。”小沙弥撑了伞,带着二人来到后院的僧房。 “就是这间了,一会我再送些斋饭过来。”小沙弥将她二人带到寺院角落里的一处僧房中。 “谢谢师傅,还请问,寺中只有这一间客房吗?”墨生问道。 “嗯,只有这一间,寺中本就香客不多,无特殊情况很少有施主留宿。”沙弥回道。“二位是有什么不方便吗?”毕竟孤男寡女留宿清修之地确实诸多不便。 “没有,没有,不瞒师傅,在下是女子,为了出门方便才着了男儿装,我和表妹住这间就可以了。”墨生这样问,其实只是想确认当年爹娘是否就是在此留宿。 “那小僧去拿斋饭了。”沙弥安顿好二人便离开。 墨生和咏儿对视一眼,两人笑了起来,“下雨天留客天。”咏儿说道。 “天意弄人,爹娘当时怎会想到,二十年过后,我又和你来到此地?”墨生觉得一切都好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该请代驾了…… 第39章 留 宿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二人用过斋饭,咏儿起身剪了剪烛火,房间内明亮了些,墨生坐在那托着腮,看着墙上的“佛”字挂画发呆。 咏儿不去打扰她,这样的夜晚,二人共处一室,风声雨声再加上屋内微暖的烛火,气氛里多了几分暧昧。 咏儿将身子倚靠在窗前,听着雨声,也发起发呆来。 实在是不知说些什么,生怕多说一句就将一池春水搅乱。二人小心翼翼的各自发着呆。 禅院的钟撞了一声,诵经声四起。墨生回过神来,“是在做晚课了吧,”她自言自语道。 “要去听么?”咏儿看向她。 墨生回过头望向窗边的咏儿,眸含碧水清波流盼,鹅黄色的灯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散发着淡淡柔光,玉面芙蓉,明眸生辉。 “佳人莫若此,岁月无忧愁。”墨生不禁夸赞道,满眼的宠溺。 咏儿听了低下头害羞微笑,又问了一遍“去听么……” “就在这儿听吧。”墨生起身也来到窗前,二人相视而立。 “冷不冷?”咏儿低头拉了一下墨生的手,去感觉她的手温,“天还是有些凉,你别……”咏儿还未说完,抬头便迎上了墨生灼热的目光,“着凉……”她仿佛被燃化,说的轻生无力。 咏儿闭上了双眼,等待着眼前人的临幸,她能感觉到那人的呼吸在向自己靠近,墨生温热的吻落在她的脸颊,然后便不敢再动。 咏儿睁开眼,两双眸子深情的对视着,她将头扬起侧了一下,紧紧的将柔软的双唇和墨生温润炽热的唇贴在了一起。 起初只是唇齿间的摩擦,墨生不自觉的将咏儿拥入怀中,随着身体的接触,二人将积蓄已久的热情全部倾诉给了对方,柔舌缠绕,口吐幽兰。 窗外的诵经声越来越急促,屋内二人的吻也跟着激烈起来,雨声,喘息声,诵经声淹没在两人的热吻中。 钟声再次敲响,诵经声骤停,突然的寂静,将二人从无限缠绵中拉回,两人红着脸傻笑。 “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回书院。”看天色已晚,墨生和咏儿简单梳洗后,便脱下春衫,一里一外,和衣而睡。 墨生故意将身子侧过去,面朝房门,背对咏儿,来掩饰内心的那几分悸动。她脑海中不自觉的会想起当年自己的爹和娘也是睡在这间房里,不知那晚是否也发生过什么。黑暗中她盯向墙上“佛”字的方向,心中默念,“清修之地,切勿乱心”,来压抑身体上的波澜。 她感觉时间过了好久,但依旧无法入眠,在这样的雨夜自己不应该沉沉的睡过去么?背后咏儿的呼吸声变得均匀起来,想来已经是入梦了。 墨生回过身,平躺下,暖被内自己的手和咏儿的手碰到一起,只是那一点的接触,便让她感觉到身边那人的体温袭来,她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又侧过身来,面朝着咏儿,仔细看着黑暗中身旁人的眉眼,不自觉的唤了她的名字,“咏儿……”。 那人并没有回应,依旧闭着双眼,呼吸匀称,“是睡过去了吧,”墨生心里默想。 她伸出手去轻轻的抚过咏儿的面颊,在刚刚那一吻前,这是墨生觉得自己对咏儿做过最亲昵的动作,每一次都爱意满满。 她的手游移着,像水中摆动着的水草那般轻柔,掠过咏儿颀长的勃颈,来到胸前那片浑圆,虽隔着内衫,但墨生依旧能感觉到那片起伏,她的手悬在半空不敢落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身体里有控制不住的异样。 她眨了下眼,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越轨了,羞得想将伸出去的手抽回,可就在一瞬间,却被咏儿的手紧紧的握住,然后缓缓的落在那片柔软上。 “咏儿……”墨生一下子反映过来,被发现的她慌得语无伦次,“我……你……以为你睡了……”,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但却被咏儿抓的死死的,她木讷又尴尬的看着咏儿,咏儿也将头扭向她,冲她笑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咏儿翻身将自己的身子压在墨生身上,手依旧没有撒开,那手停在跳动着的胸口。墨生能感觉到那心跳节奏的变化,咏儿也能感觉到墨生的紧张。 这两人对房中之事都不陌生,一个从小耳濡目染,一个经历了春梦一场,但都没有过亲力亲为的真实经验。 墨生觉得此时应该说些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口,咏儿只是看着她,也不吭一声。 咏儿将墨生的手放下,身子抬起,半跪在她身边,把自己的内衫缓缓的褪去,只剩下一件抹胸挂于胸前,墨生见此景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 咏儿又俯下身,去解了墨生的衣衫,露出她胸前那半尺轻纱。她躺下来,一手将墨生搂了过来,墨生随力半侧身的压在她的身上。剩下的事就交给对方吧,她心中想到。 “把我给你。”咏儿轻声对她说。 墨生凝视着她,“现在……”问道。 “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55 傻瓜……”咏儿红着脸像是在责怪,她都主动到这个地步了,如果墨生停下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墨生像得到指令一般,褪去了挂在自己身上的衣衫,那束在胸前的纱布也随之脱落,她有些怕咏儿这样看着□□的自己,便将身子压了下去,紧紧和她贴在一起。 墨生扯去咏儿的抹胸,二人之间最后一层的阻碍被除去,肌肤相亲在一起,胸前的柔软也挤压在一起。 她低首去亲吻咏儿,手指有些换乱的在她身上游走着,仿佛咏儿此刻已化身成她的琴,但她还不懂得如何去弹奏。 人似琵琶斜入抱,凭君翻指弄宫商。墨生在咏儿身上探索着,发觉着,如玉般的细滑温润。 二人微喘相偎,互送甘露,时然粉汗,触手心愈忙,销魂别有香。 咏儿感觉到自己身子的燥热难耐,渴望着什么,但墨生的手只是在自己身上如蜻蜓点水般的轻抚,不知要去向哪里。 咏儿拉起那人的手,引导着她在自己身上的敏感地带走过,脖颈,酥胸,小腹,最终越过了那片丛林,到达那汪早已搅翻了的春池,是这里了,咏儿松了手,扭过头不去看她,等那人的弹奏。 墨生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她感觉到那片湿润,又感觉到她自己每一次的拨弄,咏儿身体不自觉的颤动。 她的手滑向池水的深处,纤细的玉指轻轻的滑了进去,被紧紧裹在那潮湿温暖中。 咏儿感觉到她指尖的进入,和那指茧的摩擦,她双臂紧紧搂住墨生的脖颈。 玉指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墨生的指尖开始有节奏的搅动,一些刺痛感袭来,“嗯……”咏儿抿着唇发出一声低吟。 “会痛么……”墨生停住,不敢再动,轻声在她耳边问道。 咏儿摇了摇头,手在她背上施了下力,将身子和她贴的更紧一些,来示意她继续。墨生的手指又开始轻轻的在那里摩擦起来,咏儿的身子也跟着她指尖的节奏扭动着。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嗯……墨生……”咏儿的喘息声越发的急促,她不自觉的想□□,墨生低头吻住她的唇齿,怕她再发出声响。 佛门净地,二人不敢打破这夜晚的宁静,唯有雨声滴落,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般的禁忌,反而让二人越发的兴奋,霎时间咏儿的身子微微弓起,僵在那里,她的手指牢牢的按住墨生的背,扭过头轻轻咬住墨生的肩膀,来阻止自己那一声长吟。 墨生吃了痛,缓缓停下手,轻轻的将指尖从她身体内滑出,满手蜜液,顺着咏儿的身体往上游移,她注视着自己的指尖,拿到嘴边伸出舌舔了一下。 咏儿看到这景象,羞耻极了,松了咬在她肩上的口,将头扭向一边,不去看墨生。 “咸的……有点涩……”墨生低声说道。 咏儿闻言更是觉得害羞,“谁让你尝的……”,她轻声责怪。 墨生侧过身来和她面对面的躺下,吻住那人的唇,仿佛想将这份滋味传递给她。 渐渐的二人平抚住那褪去的春潮,相视而笑。 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了墨生,咏儿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圆满,好似一件在心中藏了很久的心事终于达成,盛大而淳朴,或许是在寺里,又多了一份庄重的仪式感。 墨生将她搂入怀中,似一块珍宝呵护着。 两人不言不语,所有的情绪和感觉都已交换给对方,听着雨声相拥而眠。 水西书院,雨落梧桐,沈君岚不知为何,今夜异常难眠,会觉得那淅沥的雨声有些吵。 她从床上起身下地,推开窗,看着那一直没停下的雨,想来那人今夜应该是下不了山了,或许就是这一分醋意吧,扰得她一夜烦乱。 作者有话要说: 快看 第40章 承 诺 夜雨初歇,破晓的晨光透过窗子照在屋内,墨生坐在屋中抬起自己的右手默默地看着它,细碎的光透过指缝映在她的脸上。 她突然觉得这双手有些神奇,它能弄琴,能书写,能思人,昨晚它还给两人带来了难以言说的快乐。 咏儿梳洗好,见墨生在那里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在看什么?”咏儿轻声问道,她时常见墨生这样出神的发呆,有时知道她在想什么,有时又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墨生回过神,将手放下,冲咏儿笑了笑,“没什么。” 咏儿上前拉起墨生的手,“这双手呀,你要保护好,它对你那么重要。” 墨生将咏儿的手握住,“嗯,它还能将咏儿的手抓牢,永远不放开。”深情的望着她。 咏儿浅笑,“那你要抓紧一些,很滑的。”说完两双玉手交叉着紧紧扣住。 “去殿里上柱香,我们回城吧。”墨生觉得早些返程还能在晌午前回书院报道。 去大殿上过香,同沙弥致谢道别,二人一同往山外走,一路紧紧相依。 “墨生……”咏儿有话想问,又好似不知如何开口。 “嗯?”墨生温柔的看向她。 “你会觉得咏儿昨夜轻浮了吗?”咏儿低着头问道。 “怎么会呢?”昨晚是自己越矩在先,咏儿才有所主动,若非要说轻浮,墨生倒是觉得自己冲动了些。 “可毕竟是在清净之地。”咏儿有些不好意思。 墨生突然明白咏儿别扭的地方,“昨晚我不停的看向墙上那张佛字挂画,希望它能带给自己些许平静,来平复心中的悸动,但并未消减半分。”那份禁忌反而促使她胡思乱想。 “咏儿你看,”墨生拉起咏儿的手,用手指在她的手掌轻轻的写着,“僧、法、佛这三个字,僧由一个人一个曾组成,皈依前曾经是人;而法,去掉三点,去的是贪、嗔、痴,是修为。”说完她在咏儿手里写下最后一个“佛”字。 “人,弗,佛不是人。”墨生将她的手握住,继续向前走着,“在佛的眼里万象皆空。” 咏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们成不了佛,也不是僧,我们是追求七情六欲的凡人,对么?” 墨生冲着她笑了笑,反问道,“咏儿会觉得墨生轻浮了么?” “墨生,有些话早想对你说,我知道你不问,或许是想自己承担。”但现在她们二人在一起了,这些事是需要一起面对的,“三娘和你爹的遭遇,我们必定会再遭遇一次……”咏儿不忍再往下说。 “我们不会!”墨生回的坚定,“我虽没有爹那般能力,但我有我的路要走,咏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看向远方的路,继续道,“明年你就年满十六了,春泽楼每年的花魁满夜我都不曾去过,我怕自己想到你,但时间还是过得这么快,转眼就要到了……” “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56 把自己交给你是我的心愿。”咏儿走到墨生身前,转身对她说,“自打我认定是你,就这样想,在花魁满夜前把自己给你。我们同为女子,我不需要什么名分,你也不用许诺给我什么。这样即便我有一日入了风尘,我们也互不亏欠什么,你记挂着我就好……”咏儿这番话听上去像是在安慰眼前人。 墨生停住脚步,和她对视着,“我认定了是你,就不曾后悔过,我没想过自己会嫁人,是曾想过像爹给娘的那个承诺一样,给你名分,但我爹娶而不告,是对爷爷的不孝,对母亲的不仁。我定不会向他那样做男儿丈夫,却不尽子女、父母、夫妻之责。” 墨生双手握住咏儿的肩膀,“所以咏儿,我可能不能娶你了……” 咏儿明白她的苦衷,但听墨生说到这里,心里还是多少有些难过,点了点头将眉眼垂下。 “所以咏儿,我可能不能娶你了。”墨生又说了一遍。 “但你要记得来娶我呀,我愿意嫁你!”她冲咏儿笑得灿烂温暖。 闻言,咏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好,那许小姐你要等我呀,我一定将你迎娶过门,咏儿到时一定昭告天下,招你来春泽楼做媳妇。” 两人笑作一团,算是玩笑间做了约定一样。 “咏儿,离明年的花魁满夜还有些时间,我虽然还不知该怎样保你周全。”墨生实话实说,若做不到她不愿意空许诺言。“但我会尽力一试,你交给我的,我如命珍惜,不会让他人拿走它半分。” 咏儿听了这话,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落地,其实无论结果怎样,她无非是想跟墨生求得一个明白,听她说一遍,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话我记在心里。”咏儿回道,“快些走吧,再耽误些时间怕你要受罚了。” 回了辋山城,二人依依惜别,墨生一路向西奔回书院。 “还以为你今儿又逃课呢?”本想人不知鬼不觉的混进画室,结果还是被桐玉跟沈逸撞见。 “状元郎你盯的这么紧,我哪里敢逃学。”墨生笑着回道。 又斜了一眼旁边的沈逸,那日这人把自己强掳去先生那里,算是第二次对自己动手了,这次又没有道歉。 沈逸见她瞟来的目光,干笑着问了一句,“晚上去我姐那吃饭么?” “是先生请么?先生请就去,你请,不去!”墨生回道。 “唉,你,你就不怕……”沈逸朝她握了握拳头。 “怕!难不成你又想对我动手?”她抬着头质问道。 “你去不去吧?”沈逸有些不耐烦了。 “去!就当你像我赔罪了。但是,我自己走着去,不麻烦沈公子抬我了。”墨生转身进了画室,扔下身后的二人。 “沈兄,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你们吃饭也不约我。”一旁的桐玉受了委屈般责怪。 “又不是我做东。”沈逸也往画室中走去。 “唉,那我当你答应啦,到时去了,我就跟沈先生说是你请我的。”桐玉在后面跟着他,墨生坐下看着他二人,摇了摇头痴笑着,能结识他俩也算书院中的幸事一件。 画课结束,他三人结伴向沈君岚的院落行去。 “三位小友,等等。”萧泽从画室出来,急急忙忙追上这三人。 “萧先生有事?”墨生行礼问道。 “三位可是去沈先生那里?”萧泽问道。 沈逸满脸疑惑的点了点头,他未曾跟萧泽提起此事,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 “那就一同前往吧。”萧泽将手中的折扇展开,轻轻摇动,转身走在前面。 桐玉和墨生看向沈逸,沈逸摇了摇头表示不是他请的,三人对于不请自来的萧先生毫无办法,只能跟在他身后,一同前去。 “还没有试过君岚的手艺,这次是有口福了。”萧泽边走边说。 这好像是在许府之外,第一次听别人唤先生的名讳,墨生一时有些恍惚,无论是在外还是在内心,她都一直唤那人“先生”,听外人口中说出“君岚”二字,她总觉得有些别扭。原来萧先生跟沈先生已经这么熟络了么? 觉得别扭的不光墨生一人,沈逸闻言也多少觉得有些不快,明明这人就是有意接近她姐,直接唤她的名讳简直是不敬。“她不常下厨的”,沈逸冷冷的回道。 萧泽闻言回头微笑着,“唉,那这次岂不是更有口福了。”说道。 “别看沈先生外表清冷,但其实内心柔情心细,手艺很好。”墨生回道,她心中想起以前在府中,自己受罚时,先生也曾亲手做菜给她,每次自己都吃的干干净净,舍不得剩下。 “还用你说。”一旁的沈逸满脸的傲娇,上面分明写着,“那可是我姐。” “墨生说的对,君岚只是外表冷清了些。”萧泽自言自语道。 墨生和沈逸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萧泽这自来熟的性格,他俩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 “你们说的我肚子里的馋虫都按耐不住了……桐玉真是托了二位公子的福气呀。”桐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咱们快些走吧”,他催促道。 梧桐花落满园,香气袭人。四人行至沈君岚的宿处,沈逸上前叩门。 门开,那人依旧一袭白衣长裙,身带兰花之气,将眉眼抬起,冲屋外四人点头浅笑。 “姐,我们过来了。”沈逸开了口,墨生跟桐玉紧跟着行了礼。“这是我请来了的”,他回头点了下墨生的头,“剩下的是跟来的。”他解释道,他知道沈君岚向来不喜欢热闹。 “嗯,萧先生是我请来的”,沈君岚冲萧泽点了下头。 三人闻言有些诧异,原来这二位先生真的已经很熟络了。 桐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唉,看来只有桐玉是不请自来了。沈先生,打扰了。” 沈君岚侧身,将门打开,“都进来吧,不过是添双筷子,吃顿家常饭罢了。”她邀请四人入内。 一桌饭菜已经备好,几碟素菜陪衬,一条糖醋白鲢在中间,虽清淡了些,但饭香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第41章 醋 意 几人依次落座,围坐在圆桌旁,桐玉起身给每人斟了杯茶水。“以茶代酒,饭菜清淡了些,各位不要介意。”沈君岚拿起茶杯先饮下一口。 “已经很丰盛了,那大家就不用拘谨了,开始吃吧。”萧泽看三个学生都不动筷子,就先夹了一口菜,示意大家用膳。 “萧先生,谢谢你之前帮我把修缮好的琴谱配了图,不知如何答谢,只好略尽薄义以飨脾胃。”沈君岚道明了谢意,在座几人也清楚了为何萧泽今日会来。 “哪里哪里,修缮古籍本就是为人师表分内的事情,萧某只出了绵力,君岚费心了。”萧泽放下碗筷,恭敬的回道。 那人又叫了先生的名讳,墨生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57 低着头不说话,默默地夹着菜。沈逸也颇为不爽,总觉得萧泽这人拿着架子假惺惺的,他端起碗往嘴里拨了两口饭。 “君逸,你慢些吃。”沈君岚见他狼吞虎咽的,放下筷子叮嘱道。 “就是,沈兄,这才刚开始,你这一碗饭就快吃完了,大家聊聊天嘛,又没人跟你抢。”桐玉在一旁碰了他一下,又给他斟了些水。 “我愿意,”沈逸冲桐玉说道,“我姐做饭好吃,多吃些怎么了。”他向小孩子撒娇般。 “我也多吃些,吃了好几顿斋饭了。”墨生自言自语道。 桐玉闻言问道,“墨生你是去了栖隐寺么?”前几日,墨生有向他请教如何去那寺院,想来是去过了,“是不是钟灵毓秀之地?” “嗯,一路上景色不错,寺庙虽小但古朴雅致”,墨生回道。 沈君岚往沈逸碗里夹了口青菜,示意他多吃菜。“有得到想知道的事情么?”她问了一句。 墨生放下碗筷,看向先生,如实回答,“嗯,上了香,见了娘之前所说的往事中的情景,心里更通达一些了。” “那就好。”沈君岚夹了菜,没去看她。 “学生有时会觉得没有搞清楚自己是谁时,得到情感和幸福都是不真实易碎的。弄清楚身世,不管是甘是苦,倒是觉得踏实了。”墨生解释道。 沈君岚点点头,觉得她是长大了些。 “墨生,有时候挺佩服你的。”桐玉举起杯,喝了一口茶,算是敬她,他早知道墨生的女子身份,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反而体会到她和其它姑娘的不同。 墨生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没觉得自己哪里值得佩服,跟这在座的一桌人比起来,自己倒像是最没啥本事的那个。 “我出身布衣,也没什么波澜起伏的故事,你和许兄不嫌弃桐玉,结交为友,不胜感激。”桐玉又敬了旁边的沈逸一杯。 “他日中了状元别嫌弃我们就好。”沈逸回敬,打趣道。 萧泽见他三人你来我往的,也拿起杯子附和道,“凤凰非梧桐不栖,相信三位小友未来的人生会过的更加精彩。” “对呀,这是状元,这是将军。”沈逸拿着筷子指给萧泽看,“这是……”指到许墨生时,沈逸一时哑口,作为女子她肯定是无法考取功名了,他也想不出给墨生一个什么官职。 “状元和将军的挚友。”墨生看着他补了一句,沈逸虽对咏儿有情,又几次对她动手,但也曾无数次出手相助,墨生心里珍视这份友情。 沈逸听了,楞了一下,一脸不屑的表情,又端起碗吃饭。 沈君岚看着弟弟的样子,低头笑了笑,她知道沈逸是重情重义的孩子,只是外表跟自己一样装作漠不关心。 沈君岚下筷将白鲢鱼头上那一块无刺的肉夹起放到墨生碗中。 “谢谢先生。”墨生见先生夹菜给自己,恭敬的谢道。 墨生还没动筷子,一旁的沈逸看见姐姐夹菜给她,“姐,你以前都是将这鱼脸夹给我的”,无论长多大他在沈君岚面前永远都是个孩子。 “君逸。”沈君岚唤了他一声,示意他莫闹。 沈逸放下碗,伸出筷子要去抢墨生碗里那块鱼肉。墨生见状赶紧将碗移开,和他对视,“先生给我的!” “自小我姐都是将这鱼脸分给我吃的。”沈逸边说边去用筷子夹那肉,他有时就是气不过,为何姐姐要对墨生这么好,她有了咏儿,哪里值得这么多人爱她。 “君逸!”沈君岚放下筷子,又喊了他一声。 见状,一旁的桐玉将另一半鱼脸夹起,放在沈逸碗中,“沈兄,这不还有一块嘛,你吃这块。” “我就吃那块!”沈逸不依不挠,墨生也丝毫没有示弱,她不知为何沈逸这么执拗,但那是先生夹得菜,她也不想让给他。 “君逸!”沈君岚又唤了他一声,皱了皱眉让他住手。 “姐!你就是这样。”沈逸放下筷子,觉得委屈。 “先生怎么了?不过一口菜,你莫要惹她生气,给你就是了。”墨生将碗放下,她最看不得先生皱眉。 “我惹她生气?哼!”沈逸冷笑道,“我姐……” “沈君逸!”沈君岚轻拍了下桌子,让他住嘴,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姐,你老喊我名字干嘛?”短短这几分钟,沈君岚已经制止了他好几次,但凡碰上墨生的事,自己就总要跟着委屈。 “吃饭!”沈君岚盯着他,目光严厉,不容反抗。沈逸遇到那目光就败下阵来,拿起茶壶猛灌了一肚子水。 “既然大家都爱吃鱼头,那改日萧某请大家吃鱼头泡饼,也算是佳肴一道。”一旁的萧泽大概看明白了些什么,开始为几人解围。 墨生不再说话,埋头吃饭,当着沈逸的面把那块先生夹给她的鱼脸吃了。 “我吃饱了,出去转转。”沈逸说完要起身。 沈君岚在对面低头吃饭不去看他,“坐着,等大家吃完。” 沈逸像个被管教住的孩子,“我就在门口站下。” “坐下。”沈君岚不怒自威。 一旁的桐玉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坐下,沈逸不情愿的坐下,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一桌人。 沈君岚放下碗筷,恭敬的对身旁的萧泽说道,“君岚对弟弟,徒儿管教无方,实在是抱歉,让萧先生见笑了。”本来好好地一顿饭,偏偏被这二人闹得乌烟瘴气。 “君岚言重了,年轻人,爱热闹很正常,萧某甚是喜欢他们。”萧泽微笑着回道。 墨生闻言,也放下碗筷,低着头不再说话,自己的错关先生什么事,她为何要跟那人道歉,还有那人又唤了先生的名讳,她心里觉得别扭极了。 沈君岚看大家悉数放下了碗筷,便说道,“要是都吃饱了,就散了吧。”她今天本是好意,一来答谢萧泽,不用再欠他什么人情,二来,想让墨生和沈逸像一家人一样增进些感情,以免再生嫌隙,但看来好像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走了。”沈逸闻言,起身就走,他早就坐不住了。 “谢谢先生款待,学生告辞。”墨生起身恭敬地行了礼,“还有……今天的菜真的好吃。”低声补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那桐玉也不多留了,二位先生学生也先告辞了。”说完便去追那二人。 “你俩慢点呀,我说。”桐玉一路小跑才追上这二人,他大口喘着气说,“你们能别闹了么?” “谁闹了!”二人异口同声道,听到对方的话,又尴尬的对视了一眼。 “哼!”,“哼!”又互相不理睬。 “真是一对欢喜冤家。”桐玉在后面笑着说道。 沈逸转身,一把拉过桐玉,“你乱说什么!我才不跟她一对!”提高了声音说道。 墨生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58 也转身拉过桐玉,红着脸,“你别乱说!” “怪我咯,”桐玉看他俩又开始一致对外了,“这会你们倒是默契的不行。” “哼!”,“哼!”二人撒了手,转过身背对着对方。 “沈逸你吃醋了!”墨生说道。 “我吃什么醋?”沈逸回道。 “因为先生,因为咏儿……”墨生低着头说道,她能感觉到沈逸对自己的不友好是因为这二人,她们都对自己那么好,或许是自己剥夺了沈逸什么。 “别自作多情了,因为今晚的鱼做的太酸。”沈逸回了一句,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听他这么说,墨生跟桐玉相视而笑,“他就是这脾气,你别管他,明日武课上找人摔几跤他就痛快了。”桐玉说道。 “谢谢你,桐玉。”墨生真诚的对桐玉说,转身跑回了房。 沈君岚房内,肴核既尽,杯盘狼藉,她低头收拾着碗筷。 “我来帮你吧。”萧泽将座椅都摆回原处。 “不用了,萧先生早些回去休息吧。”沈君岚没有抬眼看他,依旧忙着手里的事。 她看见桌子上剩的那半条鱼,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一个无心之举,闹得这俩孩子吵吵闹闹。 “鱼脸都是夹给最爱的人吃吧。”萧泽看着沈君岚的神态,大概也能猜出一二,便问了一句。 沈君岚楞了一下,不语,低头将那鱼倒进了残羹中。 第42章 女 子 未时的武场骄阳似火,烤的人心烦意乱。 许墨生平日里最怕的就是上武课,其它科目她即使学艺不精也还能勉强应付,但到了舞刀弄枪的时候她就招架不住了。骑马射箭还能马马虎虎的糊弄过去,一旦涉及到切磋比试她尽量以各种理由推脱,来逃过肢体上的接触。 师傅今日饶有兴趣的教了一套长拳的基本要领,“动如涛、静如岳、折如弓、快如风……”师傅边示范边讲解道。底下学生都跃跃欲试的跟着比划,尤其是沈逸,他恨不得能和师傅去过上两招。 墨生在一旁照猫画虎的比划着,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长拳的基本步法就是这样了,下面大家二人结组,互相切磋一下,我挨个指点。”武师傅下了命令,大家自动结组。 桐玉和墨生站自然的站在一起,“许兄,还是咱俩一组吧。”他知道墨生的女儿身份多有不便,自己也不尚武,正好和墨生一起应付一下就过去了。 墨生冲他笑了笑,“桐玉可要手下留情呀,墨生怕招架不住。”桐玉笑着点头,二人温文尔雅的互相行过礼后准备过招。 “起来!我跟他一组比试。”一旁的宋子威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一把推开桐玉,站在了许墨生的面前。 “我不跟你比。”墨生扭过头不去看他,这人自上次私押自己之后确实收敛了很多,两人平日互不理睬,今日又主动找上门,看来是没好事。 桐玉见状连忙解围,“宋公子,不如桐玉陪你练吧。” “你?我不跟你练,我把你打坏了,苏老先生不得跟我急眼嘛?”他不屑的说道,宋子威当然知道温桐玉虽没什么背景,但在书院里是红人,先生们还指着这人他日鱼跃龙门,为辋山增光添彩,况且他今日就是冲着许墨生来的。 “你许大公子难道还怕我不成?”宋子威激将道。 墨生不理他,她只要站在那里不动手,相信宋子威也不敢当众奈何她。 “□□生的烂货,花拳绣腿的娘娘腔,呸!”宋子威挑衅她。 墨生攥紧双拳,她心里知道这人是在用语言激怒自己,但她不能动手,若动了手,这事就会没完没了的闹下去。爷爷和苏公之前叮嘱的话,她都记在心里。 宋子威见了她攥了拳头,便说道,“打我呀?有本事痛痛快快打一场。” “你不配!我才不跟你打。”许墨生转身要走,她铁了心这人今日怎么闹,她都忍了。 “你这是要跑呀?我还当你有多大本事呢?平日里就知道四处讨好,呵呵。”宋子威见她要走,更是提高了嗓门添油加醋。 墨生不理他,一旁的同窗闻声都停了下来,看着二人,好事者等着一场好戏。 “是不是又要去找你那沈先生呀?哎呦,我好怕呀?”上次沈君岚拿剑指向自己的惊心一刻还历历在目,宋子威那时就觉察到这二人关系不一般。 墨生听他这般轻浮的说起先生,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宋子威,你不要欺人太甚。” “唉,你有种做,还怕别人说么?这书院里谁不知道你跟那沈先生不明不白……”他故意大声嚷嚷,搞得大家都能听到。 墨生闻言,转身,健步上前冲着宋子威脸上结结实实的给了一拳。 宋子威吃了痛,并没有还手,擦了擦嘴角被打破流出的血,“哼,生气啦?是不是我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了?”他继续挑衅着。 沈逸见状也冲了过来,一把捉住宋子威,“你再乱说一句试试,我打不死你!”他恶狠狠的逼迫道,对沈君岚不敬是犯了他的大忌。 “你们这是心虚了吧”,宋子威邪笑着,“还想杀我灭口怎么着?” “你谩骂我,羞辱我,关押我,打我,拿我身世做文章都无所谓!但我不允许你坏先生的名声。”墨生红着眼,忍住心中的怒火,她跟沈逸一样不允许有人对先生不敬。 “到底是我坏她名声,还是你许墨生坏她名声?”宋子威冷笑着对峙道,“我问你,你敢如实作答么?” “你问,我行的正,不怕,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许墨生回的铿锵有力。 “好,有人见你常常夜里出入沈先生的处所,你敢反驳?”宋子威根本也不管沈逸的威胁,直接问了过去。 墨生微微皱了眉,嘴唇颤抖着,晚上去先生那里是不假,但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但被宋子威这样一描述,反而容易让不知情的旁人多想。“是,但我是去学琴,沈逸,桐玉可以作证。”她回道。 “哈哈,书院里谁不知道你们三人是一伙的,你每夜偷偷进了沈先生的房,这房门一关,谁知道你们孤男寡女……”他话音还未落,沈逸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再说话,此等污言秽语传出去,她姐日后如何在此立足。 此时的情形,再狡辩也显得苍白无力,四下已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怪不得呢……”,“我也见过他晚上去先生那”,“这师生之间是大忌……”捕风捉影的事情,谁不爱添油加醋。 这些话墨生都听在耳朵里,她心头像被刀刺了一样,午后炽热的阳光烤灼着她的面颊。她此时若不还先生一个清白,日后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沈逸你先放了他。”墨生长出一口气,像是做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59 了什么决定。 沈逸不解,但还是松了手。 墨生上前一步,抬头盯着宋子威,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是要证明么?我证明给你看!” 她抿了下嘴唇,下了决心,死死盯着那人,抬手一把将自己的发带撤掉,万千青丝瞬时而落,长发及于腰间。 平日里许墨生只是看上去阴柔一些,但将发带撤去,秀发披肩,瞬间变了模样,尽显女子本色。 宋子威被她这一举动吓住,一时反应不过来情况,沈逸和桐玉也看呆了,他二人虽知道她是女子,但从未见过她女子妆容,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远处的武师傅。 墨生没有说话,依旧盯着宋子威,将颤抖着的双手抬起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停了一下,猛地用力拉开,露出雪白的脖颈以及若隐若现的束胸。 她绝望又凶狠的看着那人,并冲着他吞咽了口唾液,喉咙处微微起伏,但她是没有喉结的。 “我问你,一个女子,能同沈先生发生什么?”墨生说完转过身,面向在一旁的围观人群,“你们自己看吧”,墨生闭上眼睛,将这一面展露在众人面前,任这些男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检验着。“一切都是这人故意诬陷,先生带我恩重如山……莫要毁她清白!”说完泪水顺着面庞留下。 周围陷入了寂静,这一切的突如其来,让众人哑口,同窗这么久,竟然不知此人是女子。 “墨生……”一旁的桐玉上前,闭上眼,将她的衣领合上,用身体挡住背后投来的目光,他看此情此景多少有些心疼眼前的姑娘。 沈逸回过神,再次揪住宋子威,“你满意了吧!”眼神恨不得将这人撕碎。 墨生回到他跟前,“你日后不许再对先生不敬,但这次我要替她教训你!”她冲宋子威呵斥道,已经闹到这一步了,新仇旧恨就一起报了吧。 沈逸一把将看傻掉的宋子威按倒在地,顺手脱掉自己的外衫,将宋子威的头蒙住,抬头冲墨生使了个眼色。 “放开我,放开我……”宋子威扭动着身子,企图挣脱,但为时已晚。 墨生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恨不得将所有的怨气发泄出来。桐玉见状也加入了进去,“今日有怨抱怨,就打这恶人一顿。” 看见桐玉都动手了,且那人被蒙了面,那些早就对宋子威平日里作威作福看不下去了的同窗也一拥而上,冲着地上的恶人一顿乱踢。 一旁的师傅见形势控制不住了,大喝一声,“都住手!”但无人理他。 师傅只得上前用武力将众人拨开,擒贼先擒王,他一个反手将沈逸拉了起来,困住他双手,众人见状,四下散开。墨生跟桐玉也停了手,地上的宋子威□□着,但已经被打的动弹不得。 “闹够了没有!眼里还有没有师傅!教你武功是用来打架斗殴的吗?”武师傅训斥着众人,沈逸被他反拧着,吃了痛。 “你们几个抬他回房,找大夫看一下。”师傅吩咐道,“其他人散去吧,你三人跟我去见苏先生。”寻衅滋事在书院中本就是大忌,而且这还突然多了一个女子出来,武师傅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了,只能先移交给书院掌事的苏老先生,等他处理。 离开武场,事情迅速在书院传开了,“原来许墨生是个女的”,“我早就觉得她不对劲了”,“那宋子威总算得到教训了”,“真没想到呀”……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墨生的女子身份,而对于引起此事的导火索——沈先生,大家到都忘了,觉得不过是子虚乌有,两个女子能发生何事。 墨生、桐玉、沈逸三人被带到苏公的处所,跪在院中,武师傅进门向其说明了今日下午所发生事情的原委。 “那宋子威现在如何了?”苏公问道。 “被打成重伤,到不伤及性命,下人接回府上医治了。”武师傅回道。 苏公捋了捋胡子,“毕竟是在书院出的事,我们失责在先,你和其他几个先生去趟知州府,跟宋家赔个不是,尽量将此事化解了,这个面子宋涛铭还是得给我的。”说完他摆了摆手,气上心头。 “那他们三人呢?”武师傅行礼后,又问了一句。 “先在门外跪着!”苏公呵斥道。 院中蝉声四起,三人跪成一排低头不语。 第43章 错 否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三人已经在苏老先生的堂外跪了一个时辰,等候着发落。苏公若是开门训罚一番,反到让人安心,但那扇门一直紧闭着。三人心中忐忑不安,这次恐怕是真的把事情闹大了。 沉寂间,门终于开了,“桐玉你进来。”苏公发了话,桐玉起身行礼,近了厅堂。墨生和沈逸依旧跪在那里听候训话。 过了一会,门又开了,“沈兄,苏公让你进去。”桐玉出来传了话,又跪回原地。 沈逸挠了挠头,起身进堂将门关上,墨生看了眼旁边的桐玉,但那人没有说话。 没多久沈逸出来,提起长衫跪回原地,随后苏老先生也走了出来,“你三人起来吧,别跪我了,去孔殿里跪着,对着圣人思过去吧。” “是。”三人起身行礼,桐玉和沈逸转身要走,许墨生站在原地没有动。 “苏先生,那我……”她也不知自己想问什么,但苏公唯独没传她训话,她心里多少有些害怕。 苏公转身回屋,只留了一句,“先去思过,明日自有定夺。” 墨生垂头丧气的跟着二人来到了孔殿,三人上过香,在圣人像下跪成一排。 “这还是入了书院后头一次受罚,也算是圆满了。”桐玉先开口安慰起大家。 “不过刚才苏公的训话,桐玉还真是心有戚戚焉。”桐玉陷入了沉思。 “都跟你说了什么?”一旁的沈逸问道。 “无非是劝我专心向学,明年就要进京赶考,想来时间过得也真快。”苏公一向是器重温桐玉这个学生,雕琢之后他日必成国之栋梁,但在书院结党闹事的确是让苏老先生动气了,刚刚便训斥了几句,希望他日后能把心思放在学业上。 “一样,他也劝我多在文课上下功夫,沈家世代从商,本就地位低下,家中还指望我日后能谋得一官半职,明年科考是最好的机会了……”沈逸也道明了苏公的训话,再这样不思进取,怕真是要耽误了。 “嗯,这次过后,我们三人还是收收心,勤加努力,争取明年榜上有名。”桐玉抬头仰视着圣人像,鼓励道。 墨生听完他俩的对话,把头扎的更低了,苏公什么都没对自己说,沈逸和桐玉身为男儿志在四方,明年科考在即,她此刻突然觉得人生失去了方向,她又该去向何方呢? 而且这二人今日受罚,的确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又好像每次都因为自己,连累到他人。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60 “连累你们了。”墨生先开了口,她心中有万般歉意但不知该如何表达,若只是打架斗殴或许事情倒容易处理些,但她隐瞒身份入学一事的确是犯了大忌。而且刚刚二人的对话,更让她觉得自己耽误了二人的学业。 “早就知道了。”沈逸跪在二人中间,默默的说了一句。 墨生疑惑的转头望向他俩,“你是说……”她愣了一下,“墨生是女子,你们都是知道的?” “嗯。”一旁的桐玉也点了点头。 “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墨生自认为平日里已经将自己隐藏的很好了,今日证明身份时,众人吃惊的程度足以表明。 “刚刚入学时吧,你不跟我们去泡温泉那次,我就看出了端倪”桐玉回想着过去的点滴,“哪里有男子像墨生这般清雅娇俏,后来问了沈兄,才确定下来。”他解释道。 墨生抬头看看沈逸,原来他确实是知道的,她虽隐约觉得他早就知道此事,但一直没有说破过。 沈逸见她看向自己,便开了口,“我可不如他那么聪明,若不是……”他顿了下,“我才懒得管你这个麻烦。” “是先生……” 墨生一下就明白了。 沈逸看向她,“若不是我姐在入学前就百般叮嘱要我照顾你,我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助。” 墨生回忆起与沈逸相识的过程,祭孔、看榜、考试、入学……这人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必要时总能及时出手相助,若不是刻意为之,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她低下头,原来被蒙在鼓里的那人一直是自己,桐玉和沈逸一直相伴左右维护着自己,而自己还时常任性闯祸,心中满是歉意又满是感恩。 她转过身,恭敬的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在下许墨生,本是女儿身,为求学才隐瞒了身份,谢谢沈兄和温兄长久以来的照顾。日后请不要嫌弃墨生……”她有些哽咽说不下去。 “再下温桐玉,入水西后最幸之事便是结实二位,日后愿与二位终身为友,不离不弃。”桐玉也拱手说道,算是对墨生的回应。 中间的沈逸看他二人这般,只好也抱拳说道,“再下沈君逸,内川人士,入学后为避嫌,化名沈逸,以后你们还是叫我君逸吧。” 三人如初识一般,在圣人面前表了身份,相视笑了起来,一生最好是少年。 “其实……”沈君逸挠了挠头,“如果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原来有些事情一起分享会如此美妙。”说的有些腼腆。 “哎呦,这话可真不像是从沈君逸嘴里说出来的,”桐玉听他这么说赶紧冲着孔像磕了个头,“真是圣人显灵,武夫都能开窍了。” 沈君逸拍了一把桐玉的肩膀,让他莫要取笑自己,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痴笑的墨生,“你日后要怎么办?” 突然被问起,墨生也不知怎么回答,女儿身是藏不住了,日后也不能同他二人一样去参加科考,“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留不下了……”她说的无力。 “天无绝人之路,墨生不用过分忧虑,你读书不输男儿,说不定还有其它机会。”桐玉安慰道。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书院另一边,沈君岚也收到了传话,大概知道了是墨生因为跟宋子威起了争执而暴露了女子身份,事情已经闹到苏公那里,她急急忙忙跑去跟苏先生求情。但当她赶到时,这三人已经离开,苏公关门不见。 她心想这次恐怕是真的触犯了大忌,心里慌的很,入学前的千叮咛万嘱咐,各般打点如今都白费了,她一路敢去孔殿,要向这不知轻重的徒儿问个明白。 她行至孔殿门口,见那三人在圣人的威严下跪做一排不言不语,她低声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许墨生!” 三人一同回头,见到殿外眉头紧锁肃穆而立的沈君岚,“你出来。”她只盯着墨生命令道。 墨生起身出了孔殿,沈君岚转身不理她,快步下了台阶,墨生跟在后面,同她来到殿外院落的角落。 沈君岚停住脚,墨生也停住站在她身后,借着月光她能看到沈君岚喘息时背部的起伏,先生是真的动气了吧。 停了半刻,沈君岚转身和墨生怒目而视,猛地抬起右手,又停在了半空。 墨生见状,紧紧闭上了双眼,等着接受先生那一掌。 沈君岚见她闭了眼,咬了咬牙,抿住嘴唇,“啪”那一巴掌不轻不重的扇在了墨生脸上。 吃了痛,墨生缓缓睁开眼,这是先生第一次打自己吧,第一次是真的生自己气了吧,这一掌打在脸上的声音那么的刺耳,她的脸微微泛红,但丝毫不觉得痛,而是心里揪得痛。 “你可知错!”沈君岚严厉的问她,这一掌打下去,她自己何尝不痛。 “墨生知错”,泪水在她眼里打转。 “说。”沈君岚呵斥她。 “徒儿错在结党闹事,错在连累朋友,错在不听长辈教诲,错在让苏公失了颜面,错在惹先生动气……”她一字一句的回道。 沈君岚要听的根本不是这些,墨生现在最大的错是意气用事暴露身份,“暴露身份就不是错么?” “不是错。”墨生注视着她,回的坚定,“当时的情况,徒儿已想不出其他办法解决,证身和殴打那人这两件事我不后悔。” 沈君岚眉头紧锁,“你这样做,对得起伯父对你的教诲?对得起苏公的维护?对得起友人的相助?对得起我……”她没有再往下说。 “先生”,墨生的眼泪留下来,她不知是委屈了,还是看见沈君岚皱了眉,“他怎样对我都可以,我都能忍,但他……”墨生有些哽咽,说不下去。 “你让他们说便好,你又何苦拆穿身份。”为了能让她顺利入学,其中得了多少人相助,如今却因为无中生有的流言蜚语前功尽弃,沈君岚如何能不气。 墨生苦笑,用手摸了一下自己刚刚被先生打过的面颊,上面还留着沈君岚手指的掠过时的触感,低头轻声低语,“什么诗书礼仪,什么功名利禄,什么院规戒律,什么女子身份……都不及先生的清白……” 听她说完这话,沈君岚刚刚打过她的右手颤抖了一下,她大概是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缘由,无非是宋子威拿二人关系做文章,这人气不过就证身以护她清白。 沈君岚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将刚才因为愤怒而急促的呼吸稳住,“就算我们有什么又怎样?”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就问了这样一句话。 墨生抬起头看着她,一时不知怎样回答,难道先生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名节么?她独来独往孑然一身不就是为了不被尘世所扰?难道自己真的是不了解先生的? 沈君岚见她不作答,也觉得自己问的多余,她看着眼前的墨生,泪水涟涟,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她不知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61 道这人今日都经历了什么,但一定是过的不好。 “罢了,你回去吧。”沈君岚摇了摇头,“苏先生那边我会再去替你求情,看你的造化吧。”她转身离去,留下墨生一人在那里低泣。 作者有话要说: 连更两章,神识无力了。。。 第44章 宣 判 许墨生目送沈君岚远去,直至消失在夜色里,或许在这书院里真心想让她留下来的先生,就只有自己的师傅了。 她擦去眼中的泪水,平复住情绪,回了孔殿,又跪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姐跟你说了什么?”沈君逸看她眼也红着,白皙的脸上还留着掌印,便问了一句。 “没什么,惹先生生气了。”墨生低声回道。 “你总惹她生气。”他看着墨生,“她冲你发脾气你也要忍着,你欠她的!”愤愤的说道。 墨生抬眼看他,连君逸也在责怪自己,看来自己是真的错了。 “你别装可怜,我姐不比你少受半分委屈。”他继续道。 说完,沈君逸转过身,冲着一旁听得糊里糊涂的桐玉说道,“你把耳朵捂住!” 桐玉没动,他没听明白对方什么意思。“这样!”君逸把双手抬起捂住双耳,“把耳朵捂住,我有话跟她说,你是君子,你不能偷听!” 桐玉虽然不想照着做,但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只好照做捂住了耳朵。 沈君逸转过身,又面向墨生,低声问道,“你心里可知我姐对你的情意。” “先生?”墨生不知他究竟想跟自己说什么。 “她喜欢你……”君逸把声音放到不能再低,艰难的说出每一个字,“哦,不是,她爱你……”说完他自己也低下了头。 墨生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沈君逸!你莫要瞎说!你怎么跟那宋子威……”她严肃的质问对方。 “你就一点都没觉察到么?”君逸问道。“她对你这般好。” “我……我……”墨生一时语塞,她脑海里尽是平日里先生对自己浅笑的画面,怎么可能,她是先生呀,是沈君岚呀,是那么的清冷孤傲,况且她还知道自己跟咏儿的事情。 “先生是对我好,但我怎么配得上先生……”她自言自语道。 “对!你就是配不上她!”沈君逸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桐玉,用目光警告他不要偷听。 “你不要对我姐有非分之想。”他对墨生警告道。 “非分之想……”墨生又想起那日夜里发的那个梦,那算是非分之想么?除了那个梦,她一直对先生都是恭敬有加,如长辈般对待,但那个梦又是什么…… 她此时心里乱极了。 “你若心里没有她,你就让她死心,我不想再看她为你委屈自己。”君逸将心里话说出来,他实在替姐姐觉得不值,这人已经有了咏儿,沈君岚又什么都不肯说出口。 此时他只能让墨生自己来做这个了断了,姐姐何苦再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折磨自己呢。 墨生低下头,心中兵荒马乱,他不知君逸说的是否是实情,但如果是真的,那她到底让先生受了多少委屈,她不敢去想。还有刚刚先生的那一掌,或许打痛的不只自己一人吧。 她的眼泪又不自觉的来了,一颗一颗的滴下,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你把她说哭了。”桐玉捂着耳朵轻声说道。 君逸正过身,“那是她该受的。”他盯着圣人像,不再去理会二人。 旁边的女子无声的落着泪,她好似亏欠了全世界,脑海中一边是咏儿的在唤她的名字,一边是先生抚琴低眉浅笑,她矛盾极了。她甚至想这一刻如果自己能就此消失该多好,咏儿会跟君逸在一起,先生会跟萧泽在一起,桐玉也不用在这里陪自己受罚,整座书院都会恢复平静。 一夜无言,外面的蝉鸣从聒噪变得凄切,天终于从黑夜中挤出了些乳白,细微的晨光照在三人背上。 墨生好似想明白了什么,“君逸,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先生为我伤心难过,我会同她讲清”,她嗓音有些沙哑。“咏儿,我不能辜负她。” 这一夜过去,墨生将往事悉数回忆,她懵懵懂懂将情绪捋顺,就算她真的对先生的感情超越了师生,但她也不能一错再错,这样只会让两个姑娘都为此伤心,“对不起了先生,墨生无路可退。曾经你那样向我走来,用我无法抗拒的姿态,如果我不再拒绝,这将是我做过最混蛋的事情。”她心中默默的跟自己说。 孔殿外,开始有说话声熙熙攘攘的传来,桐玉回过头,身后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抬手将那晨光遮住,是学生和先生们陆陆续续来了孔殿。 “看来是有结果了。”桐玉自言自语道,等了一夜,此事该有个定夺了。 苏老先生带着一众先生走来,众学生在殿外列队排开,等着先生发话。 “你三人起来吧”,苏公发了话。 三人起身,君逸扶了一把身旁的墨生,她跪了一夜,腿脚有些发软,墨生冲他点头以表谢意。三人走出孔殿,来到队伍的最前排。 “念吧。”他本想将那张榜书递给身旁的一位先生,但停了一下,又侧过身将文书递给了沈君岚,“你来念。”昨夜这人在自己门外站了一夜只为求情,他不是不知,这处分还是让她来念吧。 沈君岚楞了一下,伸手接过了文书,轻轻展开,她也不知道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但她尽力了,苏公做的任何决定她都已无法改变了。 她上前一步,一字一句的念叨,“温桐玉、沈君逸、许墨生三人昨日于水西书院结党斗殴,有辱先生教诲,是对礼仪不忠,对师门不敬,对同窗不仁。但念三人诚心思过,按院规将略施惩罚,望众学生引以为戒,一心向学修成正道。”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念三人的惩罚,“温桐玉聚众斗殴,罚抄录典籍千卷,半年内协助先生整理藏书阁古籍。” “桐玉甘愿受罚。”桐玉上前行礼,接了惩罚。 沈君岚继续道,“沈君逸,倚仗武艺寻隙滋事,罚打扫武场半年。” 沈君逸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行礼,当是领了罚。 “许墨生”,沈君岚念到此处深吸了一口气,“以女子身份入书院,瞒上欺师,自今日起逐出书院……”念完,沈君岚回头望向苏公,“这……”她想反驳什么,但还没说出口,下面的许墨生已经开了口。 “学生……”她顿了下,已经被逐出师门了,还哪里敢称学生,“墨生接受惩罚,给大家添乱了”,说完她跪下,冲着孔殿内的众先生叩头三拜。“在此谢过众位先生的教诲,墨生没齿难忘。”沙哑着嗓子说道。 是时候离开了,她无言再面对同窗,无言再面对苏公,更无言去面对沈先生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62 。 她起身,不敢抬眼去看任何人,尤其那一袭白衣的沈君岚,她怕看到她那紧锁的眉头,也怕先生看到她此时的落寞。 跪了一夜,她走路有些踉跄,但她还是挺了挺身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众人望着那单薄且衣衫不整的背影,一些人一言不发,一些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但许墨生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清,她脑海里只有回响着沈君岚的那句话,“瞒上欺师,自今日起逐出书院。” 一切都结束了,来水西或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吧,是先生带她来,又是先生宣判她走,一切看上去那么可笑。 她一个女子,为了挣那么一口气,却又落得无颜回头,任这些男儿评头论足。 不能哭,不许哭,不要回头,她心中一遍一遍的念给自己听。 沈君岚站在高处,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背影,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人如此落魄过,平日里她或哭或笑,都是那般的温暖灿烂,如暖春的微风,但今日不同了,那背影孤单的让人看得无力。 “何苦这样对自己,墨生呀,我根本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我只在乎你心中可曾有过我。”沈君岚心里默默的对着那背影说。 第45章 心 事 许墨生隐瞒女子身份被逐出书院的事,很快在水西上上下下传开了。 “小姐,你回来了……”莹儿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坐立不安,等着主子的消息,却等来了这个结果。 墨生没有回她,进了屋呆呆的坐下,像丢了魂。 “小姐你别这样,大不了咱们这就回府吧,再也不在这地方受欺负了。”莹儿上前安慰道,她何时看到自家小姐受过这般委屈。 许墨生转过头看了看她,又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以这种方式离开书院。“收拾下吧,带上琴和衣物就好,书都送到桐玉那里,其它的就扔着吧。”她冷冷的跟莹儿说道。 “嗯,我这就去收拾。”莹儿听主子发了话,赶紧忙活起来,她一刻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 墨生看着莹儿忙碌的身影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终于可以做回莹儿了,不用再装什么有月了。”她像是在说给莹儿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小姐你别这样,一切都会会好起来的……”莹儿看着墨生的样子着急的要落眼泪。 “你去忙吧。”墨生挥手只应她,不用担心自己。 她起身来到梳妆台前,缓缓将发带解开,秀发散落下来,她拿起梳子对着铜镜认真的将凌乱的青丝梳开,拿起发带将它们整整齐齐的扎住。又拿面巾擦去昨日斗殴时留在脸上的污渍,从铜镜中还依稀能看到先生那一记耳光。 她举起右手朝着左脸上那掌印的痕迹轻轻的拍了一下,“啪”。 没有什么感觉,她又抬手重了些打上去,“啪!” 又打了一下,“啪!”她似乎是在让自己记住这痛感,这声音,以及那纤细的掌印。 一旁的莹儿见状,赶紧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小姐你这是干嘛呀?你看都打红了。”小姐这是在惩罚自己么?她有些心疼,又没人责怪她。 “拿件干净的长衫给我吧。”墨生收回了手,吩咐道。 梳洗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她看上去虽然依旧疲倦,但最起码不那么狼狈了。走也要走的干净利落些,即使是被逐走的,不能让爷爷奶奶看见自己这般模样,她心想道。 墨生和莹儿收拾好行李,赶在晌午前出了书院,没人来送她,她也不希望此时有人来送她,她回头痴痴的望了望身后的牌匾“水西书院”,“原来跟你的缘分这般浅。”她自言自语道。 “小姐,我们走吧,看来是没人送了。”莹儿看她迟迟不动身,以为是在等人。 “都上课去了吧,我们回府。”她转过身,上了马,再也没有回头。 墨生回了府,向爷爷跟奶奶讲清了事情的原委,跪在许府大堂等候着许远之发落。 但许远之什么都没说,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出离愤怒吧,他既没有罚墨生,也没有责怪她什么,背着身子摆了摆手让她回房。 其实如果爷爷骂她胡闹,罚她禁食或者什么都好,但许远之什么都没说,这反到让墨生心里更难过忐忑,这一闹她自己无非是被开除,但却给许家蒙了黑,许远之那么看重名声,外面的流言蜚语远远比那句“自今日起逐出书院”还要刺耳难听。 见墨生回了房,许夫人早没了主心骨,“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呀,这孩子日后可怎办呀……”她看墨生那无神的样子心里害怕的很。 “我还能说什么。”许远之叹了口气,“不知跟她叮嘱过多少遍,最后还是这样。”语气中透露着无奈。 “那墨儿还能回去读书么?”许夫人问道。 许远之闻言苦笑了下,“回去?她哪里还有脸回去,苏先生那我还不知该如何道歉。” 他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唉,也怪我,当初非送她去书院,这一闹,别的还好收场,但她自己的名声怎么办。” 本是想着悄无声息的深造三年,毕业再换回女儿身份,现在全辋川谁不知这女娃在男人堆里混了一年多,“她还未出嫁,日后……”许远之不愿意再说下去。 “这可如何是好呀。”许夫人听了心里更乱了。 “让她先在府上待着吧,如今只能大事化小,让时间来平复这件事。”许远之捋了捋胡子,望着屋外阴沉的天说道。 水西书院内依旧平静如往日,其实多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原来都这般的不重要,那人的离去只不过给大家茶余饭后多了一个消遣的谈资。 “姐,你没去送她?”沈君逸课后留在了琴楼。 沈君岚低头拨弄着琴弦,回道,“没。”事已至此,她送不送还有什么意义,去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反而觉得尴尬。 “姐,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她,昨日那情形……其实经历了这事我心里不知为何还有些佩服她。”沈君逸不管沈君岚是否想听,还是把昨日武课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沈君岚听完默不作声,即使她知道了又如何,她昨晚打完那记耳光,她就后悔了,日后不知要用多少感情才能弥补那一时的冲动。 “姐,你别怪我。”君逸坐在席上,和沈君岚平视,“我……昨晚跟她说了……” 沈君岚抬眼看他,有些不解。 “跟她说了,你对她的情。”君逸低声说道,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沈君岚闻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让她知道了,难怪今日宣判时那人没有狡辩半句就接受了,难怪今日她站在那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一下,难怪今日她离开都没来跟自己告别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63 。 见姐姐叹气,“我是不是做错了。”君逸问道。 沈君岚起身,走到墨生平日上课时的那个席位,低头望着那琴案,悠悠的说道,“知道了也好,让她来做这个了断吧。” 她曾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说,就这样放弃吧,尤其是她见过咏儿之后,她听墨生亲口说她们在一起之后,她都曾暗暗的下过决心,“我常常告诫自己不要再沦陷下去了,可早上起来就没了昨夜那要了断的决心。” 如今弟弟帮自己说了也好,一开始那人便是自己心中最隐秘的秘密,她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又怕她知道了装作不知道。 “姐你放心,我会让她给你个答复的。”君逸望着她安慰道。 沈君岚笑了笑,要什么答复呢?她心里那么多的疑问,那人要答复哪个呢。 “姐你是从何时喜欢上她的呢?是像我一样第一次见到咏儿那样么?”君逸其实终究是不明白她姐的。 “不知道”,沈君岚干脆的回答。这个问题她想过无数次了,或许是墨生送她来书院那一刻,或许是祠堂里罚跪那一刻,又或许是更早,早到她们一起在许府月下对琴的每一夜。 沈君逸不再说话,他看着站在眼前的姐姐,好像又回到很久以前,她无欲无求,冷言冷语,谁也不愿意理会,谁的关心也不要,她又用那层铠甲将自己包裹起来了。 墨生坐在怜竹园里,听着晚风拂过竹子时萧萧瑟瑟的声音,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过,但又无人可说,这事只有她自己来承受。 那种难过或许是,当你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特别的人,却突然有一日明白永远不可能会同她在一起,或早或迟都不得不放弃。如果她真的爱上了先生,而自己又不知,那日后她们如何做师徒,如何做朋友。 那种喜欢她是知道的,哪怕再多看几眼,都还是会想去拥有她,“只能让它变得悄无声息,就像你一直以来的姿态。”她在月下自言自语道。 人生的出场顺序太重要了,墨生自知自己不懂得拒绝,不懂得如何去面对同性之间的爱慕,不懂得主动去表达感情,如果先生早在咏儿之前开了口,或许又是另一番光景吧。但事已至此,她怎能辜负咏儿呢,她不会,如果那样她哪里值得他人爱她。 “这个熊孩子!”丰三娘当晚就从宾客那里听到了墨生被逐出书院的消息,此时正在咏儿的厢房里发脾气。“你说说她,怎么就能让别人知道呢?跟他爹一样,平时出门都不带脑子么?”她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但让人拆穿身份这件事在她看来是太低级的错误了。 “三娘,你别生气了,墨生一定有她的苦衷。”咏儿安慰道,她心里何尝不牵挂那人,何尝不想赶紧去问个明白,但她相信无论发生了什么,墨生一定是逼不得已。 “你别替她说话,她下次来我一定要好好骂她!”说到这三娘停了一下,“唉,恐怕这一时半会也骂不到了,这一闹许远之不得把她锁上几年。” 咏儿听了将眉头紧锁,是呀,这下她何时才能再见到墨生呢?如何才能听她说说事情的原委呢? 三娘看咏儿不说话了,拉着她的手说道,“傻姑娘,我们也别瞎操心了,她离开了那书院也好,事情过去了,让她带你走,我做主。” 咏儿低头不语,如果事情都如三娘说的那么容易,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伤心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一个特别勤奋的宝宝,更到飞起来 第46章 致 歉 事情过去了有几日,许墨生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没人理她,她也不想见任何人。 但这日一早,许远之便派人来传她去书房。爷爷终于要见自己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就像犯了错的孩子,明知早晚大人都要说教,倒不如来的痛快点。 “爷爷……”墨生低着头进了书房,许远之已经坐在案前等她。 “这两天可有想通?”许远之问道。 短短几日许墨生哪里能想通什么,她心里乱如麻。“没,没想通什么……”她不敢抬头如实回答道。 “唉,”许远之叹了口气,眼前这人还是太年轻了,习艺上悟性有佳,仍需有人提点,但到了人情世故上就半分也不通达了。“在府上想不清,就换个地方想。” 墨生抬头望向许远之,眼里写满了疑问。 “回书院,去苏兄门前跪着想。”许远之命令着。 墨生皱了下眉头,“可是,可是,苏先生未必见我……”被逐出书院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不知用了多少勇气才体面的从那里出来,现在让她回去,墨生觉得自己拉不下这个脸。 “那你就跪到他肯见你。”许远之说的不容反驳。 墨生低下头,抿着唇摇了摇头,她哪里有脸回去,面对苏公,面对同窗,面对朋友,面对沈先生…… “觉得丢人?”许远之问道。 墨生不说话。 “你当时这么做时就没有想到自己的颜面么?现在觉得面子挂不住又有何用?”许远之训斥道。 墨生依旧不说话,泪水再眼中打转。 许远之见她这副样子,看来有些道理还得自己讲给她听。“我何尝不觉得丢了颜面,但爷爷更心疼你的名声,我也想过这事就让它无声无息的过去。”他停顿了一下,经过了这几日,许远之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丢了面子何止我们许家人,你有没有想过苏先生,作为辋山赫赫有名的鸿儒,他名声的包袱不比你重?包庇你身份入学,他人会怎么想,治院无方?” 墨生眉头紧锁,泪水掉了下来,爷爷这样一说她心里更觉得亏欠。 许远之继续道,“别哭了,作为学生苏先生这个面子你得给他补回来,这是礼数!你自己的名声要靠你自己挣回来。” “那我……”墨生哽咽着。 “你,剩下的看你造化吧。”许远之叹了口气。“对了,你离院时书院可有将你的学籍文书交还与你?” 墨生摇了摇头,那日她走得匆忙,谁也没见。 “收拾收拾去吧,以后的路还得你自己走……”许远之挥了挥手让她照做就是。 许墨生虽然心里不太愿意再回去,但爷爷说的话她是听得进去的,自己犯的错还得自己去补救。她回屋换了男装,牵了马,一路都在给自己打气,“女儿身没错,错的是自己身份给别人增添了麻烦,除了苏公和沈先生,自己谁都不亏欠。要让别人瞧得起,自己首先要瞧得起自己。” 她苦口婆心的跟看院的书童解释了来意,勉强被带了去,“如果苏公不见,你得马上离开。”书童为难的叮嘱她。 来了苏公的院落,许墨生没有入堂,将长衫提起,除去发带,发落腰间跪在了屋外。书童进门通报,苏公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64 没有逐她走,也没有说要见她,书童也不好说什么就离开了。 “墨生求学心切瞒上欺师,谎报身份,不奢望留下,但求先生原谅。”她叩了头,跪着高声向屋内说道。 许墨生回来请罪的消息立刻就在书院传开了,大家议论纷纷,“她还有脸回来?”,“听说在苏公那跪着呢”,“苏公根本就不见她”,“去瞧瞧吧,跪了一下午了”…… 许墨生每过半个时辰便会叩头一次,“墨生求学心切瞒上欺师,谎报身份,不奢望留下,但求先生原谅。”并说明来意。 半天时间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好事者来偷偷围观。“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负荆请罪没读过么?”桐玉闻讯也赶了过来。 他驱散众人,悄悄的来到墨生身旁蹲下,将一个水囊放在地上。墨生看向他,他冲她笑了下,“渴了就喝些水,天热别中了暑。” “桐玉谢谢你,撑得住。”墨生眼神中流露出感激。 “别勉强自己,他们会明白的。”桐玉安慰了一句,他心里自然明白墨生的来意,无非是想澄清错在自己,还书院一个交代。“我晚上还得抄书,就不陪你了,改日闲了找你饮酒。”墨生点了点头,桐玉拍了拍她的肩,知趣的离开了。 沈君逸其实也是来过的,但他只在远处看了一眼那人散发的背影便离开了。 “姐,我去看过她了。”他见沈君岚在院里的梧桐树下弹琴,就坐在了一旁,“苏公那儿还是不见。” 月光下的沈君岚更加清冷,她抬头看了看天,“希望别下雨,明天也不要太热。”自言自语着。 “她那身子顶多跪上两天,这次真是吃了不少苦。”沈君逸回道。 沈君岚不理他,低头抚摸着那方蕉林听雨琴,那人之前还答应要过来试这琴,恐怕日后是没什么机会了。 “姐,你不去看她么?”沈君逸不知怎的还是问了一句。 沈君岚闻言笑了下,摇了摇头,“她若有心要见我,便会来,她不来就是还没想清楚。”那人的性子她最了解了,有时真的像极了一只蜗牛,背着重重的壳,慢慢的走着,遇了事情就躲进去原地不动。 “我把她给你捉来,她那日说了她会跟你解释的。”君逸起身说道。 “君逸!”她这个傻弟弟呀,不是所有事都像他想的那般当面说了就能解决,“你回去吧,莫要管她,她是来跟苏公谢罪的。况且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沈君岚说完转身回了屋。 墨生在苏公门口跪了整整一天,苏公依旧没有开门,幸亏院子里茂密的梧桐给了她一方阴凉,不然这夏日的阳光早已将她融化。 “墨生求学心切瞒上欺师,谎报身份,不奢望留下,但求先生原谅。”她嗓子已经有些哑了,但还是一字一句的说着。 书院里依旧有人议论着,“唉,一天了,先生还是没见”,“还挺可怜的”,“谁让她隐瞒在先”,“要是我我肯定就不回来了”……舆论的声音一天一个样。 中间桐玉来送过几次水,让她偷偷吃点东西,她又执意不肯,“先生不见不觉饥”,就这样又跪了一天一夜。 “苏公您出来见我一面吧,再不见墨生恐怕真的坚持不住了。”她心里默默的念着,清晨的阳光打在她的背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让她有些清醒,但又觉得有些恍惚不真实。 “吱……”,那扇紧闭的门终于是开了,苏老先生出来走到她面前,又转身背对着这人,“我问你,你当初入学为何?”苏公开了口。 “为求学。”墨生见苏公出来,将背挺直了些回道。 “求学又为何?为自己还是为社稷。”苏公接着又问。 “为……为自己。”墨生想了一下如实回答,她当初来就是为了追随先生学习琴艺,精进学问,也别无其他远大抱负。 苏公听完叹了口气,“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你入院后可有用心求学?” “学生知错……”回想过去的点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离府后确实花在玩乐上的时间更多。 “圣人常说有教无类,你若是一心向学,我本没有理由拒绝,但你错在忘了初心。”苏公语重心长道。“你回去吧,我原谅你只是一句话,但你要多想想当初做学问是为了什么?书院是不能留你了,你要记住,圣人无常师,” “学生谨记。”墨生跪在地上抬头专注的看着苏公的背影。 苏老先生转身将一份书信递到许墨生手中,“起来吧,这封信你带回去给许兄,剩下的事由他定夺吧。”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墨生将那封信放入怀中,将散下的秀发挽起拿发带扎好,缓缓起身,跪了两天,起来后眼前有些发黑,她摸索到树下的石凳,坐了一会,回了回神,起身离开。 要去看看沈先生么?她心里这样想着,自己不知不知觉的走到了沈君岚处所,许墨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唉,怎么又来了这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自言自语着。 她想了想还是上前轻轻叩了门,声音轻的似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先生,在么?”她害怕那扇门打开,又期待着那扇门会打开。 许墨生停了一下,没敢再敲第二下,这一次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是去授课了吧。”她想着转身跑开,万一碰到了那人自己又该开口说些什么呢。 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琴声,是先生的琴声,乐声中夹着几分哀愁,她愣住停了脚步,呆呆站在原地,原来先生是在屋中的,但是她刚刚没有开门,“原来先生也不想再见我……”她心里想到这儿便垂头丧气的逃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下雨天,这种阴郁凉爽的天气我能日更三百章,说完觉得可厉害死自己了…… 第47章 决 定 许墨生回了许府,直接去找了许远之,将苏老先生托付的书信交给爷爷。 许远之拆了书信,一字一句的看过,在屋中来回来去踱了一会,“你先坐下,吃饭了么?”他看许墨生去了这两日,已经有些虚脱了,让她坐着答话。 “还没,没关系,喝点水就好。”她轻轻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喝了下去。“爷爷,信上写了什么?” “苏老先生跟你说了什么?”许远之反问道。 “苏公让我想清楚当初为何入学,想想自己的初心,”她如实答道,“还有,他说可以原谅我但是回不去书院了……”其实许墨生心里还是抱着那么一点希望,希望能破格留在书院。 “还想着回去?你有何本事让水西为你破格开这个先例。”许远之怒其不争,“君岚她那一身本领,你学去几分?” “我……”许墨生无言以对,她的确没什么过人之处,诗书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65 武艺书院里比她强的人多得是,唯一擅长的乐器,自己又技艺平平,哪里能跟沈先生的造诣相提并论。 “你什么你?”许远之叹了口气,“今后怎么打算。” 又被问了这个问题,但凡被问及日后打算,许墨生都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她心中根本就没答案。本想着在水西念书,暂时能逃过婚嫁,有点本事了就出府自食其力,但她明显高估了自己。“墨生没什么打算……”她低声回道。 “想嫁人么?”许远之问的直接。 “不嫁!”许墨生不假思索的坚定回道。 许远之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不想嫁人那自己得有不嫁人的能耐。”有许靖平和沈君岚在先,许远之心里多少要比以前想开了很多,婚嫁之事还是不能逼迫。 “明年年终的大科考你要不要参加?”许远之严肃的问道。 “科考?”许墨生有些不解,大部分人读书都是为了进京参加科考,入学华殿的太学进行深造,之后通过殿试谋得一官半职,桐玉和君逸也都有此打算。“难道还要再女扮男装去考?”她问道。 “怎么怕了?”许远之打量着她。 “也不是怕了,”墨生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是……累了。”经历了这一遭,她真的不愿意再穿着那男装了。 “累?还是怕吃苦呀,读书哪里有不苦的。”许远之严肃的说教道。 “墨生不是怕读书累,是……不能做自己太累了……”爷爷怎么会明白自己那份伪装的辛苦呢,明明是女儿身却要硬生生的将自己伪装的刀枪不入,时刻提防小心,若不是身边一直有桐玉和君逸、先生的保护,可能她在水西一年都待不下去吧。 许远之闻言,心里也一紧,“苦了你了。”他平日里待她严厉,但心里怎能不心疼这块心头肉呢,那日从知州府把她救出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背过身整理了情绪,继续问道,“若能以女子身份科考入太学呢?” “可以么?”墨生其实对本朝的科考制度并不了解,因为她毕竟从未想过此事。 许远之转身,将那封书信交给墨生看,捋着胡子说道,“苏兄他虽将你逐出水西,但并未除你学籍,太学里有两科是收女弟子的,一是乐器科,令一是医药科。”按朝中需求,是要定期从太学选拔一部分乐女参与祭祀礼乐和一部分医女进宫服侍,只是地位不高,也无官品。 “你可愿去一试?”许远之问道。 许墨生将苏老先生的信看完,明白了他的一片苦心,也明白了早上他问自己那几个问题的用意。 墨生没有回答,她心里一时没有主意,她不能草率的给出答案。 “行了,回去想想吧,有了结果跟我说一声,我好给苏兄回复。”许远之看她也没想好,就让她先回去休息了,跪了两天,这孩子的面色已经不太好了。 许墨生回了房,这无端端的又多了一道难题摆在自己面前,原来长大是这般的难受,你好不容易解决了一道题,另一道题立马就像你扑来,不容有个喘息。 “小姐,您可回来了,老爷吩咐厨房做了几个菜,特意叮嘱让你先吃了。”莹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嗯,先少吃一些吧。”她接过莹儿递过来的碗筷,心想爷爷还是关心自己的,自己不能再倒下了,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解决,身体不能先垮了。 吃过东西,许墨生没有更衣就躺下睡了,跪了快两天她实在是有些累了。她发了梦,梦里咏儿和先生都背对着她,无论她如何呼喊,二人就是听不到也不肯转身,她想向前走又好似深陷泥潭丝毫无法动身,旁边是一些她不认识的人在窃窃私语在嘲笑,她堵住耳朵,但依旧能听到那些人在笑她。 “都不要笑了!”她从梦中醒来,惊得坐起身,头上发着细密的汗珠,回了回神,她看了看四周,已经是夜里了,看来自己睡了很久。 许墨生起身,坐到桌前倒了一杯水,一口喝了下去。她又抬起自己的双手,借着那入户的微弱月光,仔细的盯着它们看,“为了什么?”她自言自语道。 她想起入学前在祠堂罚跪时,沈先生也曾这么问过她为何要学琴,“在人生最黑暗之时,是这琴瑟给了我希望……希望你能懂得用乐器抒发你的情感,驱赶杂念……你弃了它跟弃了我有何区别……”沈君岚说过的那些话还依稀在耳边。 “不能就这样算了。”许墨生将手放下,来到琴案前,轻轻拨动起九霄环佩的琴弦,她弹得用心,如痴如醉,心无杂念,有多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的感受每一个音律了。 自己的命运好似这把琴,只有她上手去弹奏它,它才能灵动起来,不然就只是一把毫无生气的乐器,任人评头论足,但只有她让它发出声音才能遮盖住那些外界无端的杂音,让他们知道这是一把好琴,她抚平琴弦,心里默默的想着。 天刚刚亮,许远之更衣来了厅堂,许墨生已经在那里等他,她行了礼,敬了茶,开口道,“爷爷,墨生想好了,明年要去参加科考,入太学。” 许远之眯着眼喝了口茶,看来这人是想清楚了,才在这等他多时。“然后呢?”他问道。 “然后,然后看墨生自己的造化了,若出师就入宫主持丝竹之礼,若落榜就回辋山,向先生那样授人礼乐,总之不能荒废了它。”或许有一天她也能像沈君岚那样成为水西书院的一位女先生吧,她心里默默想着,把欠苏公的恩情用教化学生还给他,光明正大的再回到那里。 许远之笑了笑,“别把自己的能耐想的太大。”墨生这样说他心里是开心的,但他不是不懂丝竹,墨生的技艺跟沈君岚比还差的太多。 他继续道,“若真的决定了,就好好在府里温习诗书吧,你想的那些要成立,首先得过了明年年终的科考。” “墨生明白,是该收收心了。”她回道,科考不是儿戏,自己肚子里有多少东西,她心里是清楚的。 “日后的功课,我亲自督促。”许远之下了命令,“再给你请个先生来府上授课,你若是再贪玩偷懒,以后就没机会了。” “那爷爷,我明年能顺利参加科考?”其实墨生心里还是没谱,她怕自己再因为身份问题被除名。 “业患不能精,无患有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无患有司之不公。你安心备考便是,其余的事情我自会替你打点。”许远之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 墨生行了礼准备退下,但心里又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还是问了,“爷爷,还有一事,能否在闭关前让墨生再去一趟……”她没敢说出春泽楼的名字,“我怕我娘担心,得给她个交代。爷爷我不想再偷着去,还请您准许。”她说的诚诚恳恳。 许远之没有回答,闭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66 上眼点了点头,摆了摆衣袖算是应准了。 “谢谢爷爷,墨生不会再让您失望了。”她说完便退下了。 三娘和咏儿一定是知道自己被逐出书院的,许墨生曾想过写封书信解释事情的缘由,但想了想,她必须要亲自去一趟跟她们解释清楚。三娘在等她,咏儿也在等她,她为以后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和这些人息息相关,她早已经不是一个人在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vx上可以听歌 第48章 闭 关 【君咏墨生】第四十八章 闭关 许墨生着了女装来了春泽楼,这应当是她第一次以女子的身份来这园子,她进了大堂,没有人认得她,也没有人招呼她,这反而让她松了口气,悄无声息的去了三娘的厢房。 “娘,是墨生。”她叩了叩门。 丰三娘闻声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个面容精致亭亭玉立的姑娘,她一时有些出神,但又立马收回了那吃惊的表情,开口调侃道,“真是得了老娘的精华,原来你穿女儿装这么漂亮,快转两圈给我看看。” “娘……”墨生红了脸,她听三娘这么说心里是开心的,但第一次这样出现在三娘面前,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做回女儿多好,不用整天装了,哎呀真是好看,改天娘再给你买几身衣服,你换着穿,让那些穷小子们羡慕去吧。”三娘拉她坐下,还是忍不住的赞美自己的女儿。 “娘,不用,我衣服够穿。”墨生在打扮上一向简单。 “女孩子不就是该多打扮么?你又不用念书了,还不好好享受享受这做女子的乐趣。”三娘调侃道。 “娘,我被逐出书院的事你是知道的吧?”墨生听她这么说便直接问了过去。 “能不知道嘛!整个辋山都知道了!还好意思说,这么久才过来跟我通报,我这脸呀,都快被这楼里的姐妹挤兑没了。”三娘埋怨道。 “给娘添麻烦了……”墨生低下了头,想想自己入学时,三娘是何等的风光,但世态炎凉,现在恐怕这事已经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谈。 “本来想骂你一顿的,但都过去了,骂有何用,现在换回了个姑娘,娘心里也开心。”三娘见墨生后悔,便安慰道,她本来就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 墨生闻言冲着三娘笑了笑,“知道娘疼我”。 “孩儿还有一事要跟娘说”,墨生停了一下,认真的讲了起来,“我决定明年要参加年终的科考了。” “你又瞎折腾啥?活着难受呀?”三娘听她这么说拍了下桌子训斥道。“是许远之逼你的?”她问道。 “不是,娘您听我说完。”墨生安抚住三娘,“您知道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许府里,我有咏儿,也不会嫁人,总得日后为自己谋一条出路。但墨生没别的本事,只会读书弹琴,或许去太学深造是最好的机会。” “那你还不得变回男儿,我不同意。”三娘一想到她又要女扮男装的去念书就一口否决了。 “这次不用了。”墨生将科考的制度仔细讲给三娘听。“只是,未来一年,墨生要在府中用心攻读了,不能常来看您了……” 三娘听完叹了口气,“你呀……真是女大不中留。”她心里明白,春泽楼不是许墨生的家,许府将来也不是,就像那人自己说的那样,日后若要选择跟咏儿一起生活,总得谋一条能养活自己的生路。 “咏儿知道了么?”三娘问道。 “还没去见她,直接先来了您这。”墨生回道。 三娘起身思忖着走了几步,“眼看明年她就年满十六了,花魁满夜肯定是躲不过,但这园子里的规矩又不能破……”在此生活近三十年,丰三娘见多了这种买卖,当年她是入了风尘后才遇到靖平,好在那人爱她并不介意。但事情到了墨生这里,她自知这孩子还没有能力替咏儿赎身,除了逃她也没什么周全的法子。 墨生怎不知三娘的顾虑,自打她认识咏儿心里不知为这事纠结过多少个日夜,她不可能让咏儿入风尘,但确实自己的财力不足以换她自由。“还有时间,或许还有转机,大不了我带她走,就像爹当年……” “不要命了!别跟你爹比。”三娘白了她一眼,“私奔是下下策,但凡有机会还得想想办法。” “孩儿明白。”墨生抿了抿嘴。 “去看看那姑娘吧,她这些日子不少为你操心,你若去考那什么学,就下点功夫,别白白浪费了时间跟精力,去给她个交待吧。”三娘劝道。 墨生行礼告辞,转身来了咏儿的房门外,千言万语此时又寂静无语,她扣了门。 咏儿开了门,见是这人,虽换回了女装,但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等的人,她不知这人都受了哪些委屈,也不知自己担惊了多久,终于来了,她上前一把抱住墨生,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墨生愣了一下,抬手也将咏儿拥住。 咏儿低泣着,不声不响,凉凉的泪水滴落在墨生的脖颈上。 “别哭了,傻姑娘,我不是来了,也好好的。”她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 咏儿不说话,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墨生转脸吻了下她的面颊,“进屋吧,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她拉着咏儿进了房,将门关上,还没坐下咏儿又抱住她不松手,好像怕她要走一样。没办法,墨生只能坐在床边,让咏儿倚在自己肩头,搂着她。跟她慢慢道来这些天经历的事情。 墨生讲的那样的轻描淡写,好像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她不想让咏儿为她担心什么。 但咏儿那么聪慧,她怎能想象不出当时的情形,若不是真的急了,真的在乎,墨生绝对不会将女儿身亮出。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你莫要怨自己了,你做的决定一定有你的原因。”咏儿在她肩头轻声说道。 “咏儿,还有一件事,”墨生想了下还是要让她知道的,“君逸跟我说,先生……”她不知要怎么形容那份感情,毕竟先生什么都没跟自己说过。 “她和咏儿一样爱着你。”咏儿替她说了出来。 墨生呆住了,原来咏儿也是知道的,原来不知道的只有自己。 “她之前来找过我,让我好好待你。”咏儿解释道,“墨生我真的好爱你,我怎会感觉不到别人对你的情,我第一次见她,就能从她看你的神色中断定她对你动了心。我嫉妒过沈先生能和你朝夕相伴,或许是她的存在才给了我主动的勇气。”她不避讳心中所想,原原本本的讲给墨生听。 墨生将眉头紧锁,“不知为什么,有时觉得连拒绝别人都是自己做了错事……我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却也找不到让懦弱休息的地方。”她说的话仿佛和这些事情都没有关系,说的只是心里那种难受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67 。 “你爱她么?”咏儿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不会说谎。 “我……”墨生不敢看她,但又抬起眼和她对视着。 两人沉默不语。“好了你不用说了,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吧”,还是咏儿先开了口,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不会不负责任的咏儿,我知道我的心,我爱着你,但我也不能否定自己对先生的感情,我怎能骗你。”墨生回复她。 “有时你骗骗我也好,反正我的生活就这样,你虚情假意我也愿意听。”咏儿想着那些平日里听来的情话,那些嫖客花着钱,说着甜言蜜语。 “咏儿你不要这样,先生那里我自会去了断,不管她是否愿意跟我讲清楚,我都会跟她讲清楚,如果我需要对先生负怎样的责任,那应当就是放手,不给她和自己任何希望。”墨生给了咏儿一个交代。 “我尊敬她,就让她永远都是我的先生吧。”她生生将这份情压抑住,眼前才是她要怜惜的女人。 她又将自己要去参加科考的事情向咏儿交代了一遍,这是她能给到咏儿唯一可以期待的来日方长。 “是要离开辋山了么?”咏儿听完问道,她自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这里。 “嗯,你会跟我走么?”墨生问她。 “我可以跟你走么?”咏儿反问。 墨生冲她坚定的点了点头。 咏儿起身离开她的怀抱,“对呀,我日后还要娶你呢!”她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墨生闻言也笑了笑,“嗯,你别嫌弃我这个穷书生。” “你若负了我,小心咏儿学那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她俏皮的昂着头斜了陌生一眼。 “你才没有百宝箱呢!杜十娘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她哪里来的百宝。”她对咏儿的家底心里有数,除了月钱无非能攒下的就是客人的赏钱,但她还未接客,身上的钱不足以为自己赎身。 “咏儿,为了科考,我可能要好久不能出府了,但你放心明年我会来带你走。”墨生承诺着。 “又要很久见不到你……”咏儿收了笑脸,她一想到分别就心里难过得紧,花魁满夜她不怕,进了这园子的哪里还有什么贞操烈女。 “也不会很久,你明年十六岁,十六岁了我就来接你。”即使她心里再不在乎咏儿的出身,但许墨生也不敢想自己的爱人被别人买卖交易。 “多写信给我。”咏儿叮嘱道。 “嗯,每日都写,隔一段时间就让莹儿来送一次。”她答应道。 “你努力读书便好,考不上也没关系,我唱曲来养你,谁让我非要娶你呢。”咏儿笑着对她说。 “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的嫁妆就是榜上有名。”墨生也笑着看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先生回来,心疼 第49章 问 情 秋去冬来,许墨生收了心半年没再出过许府,终日里按时读书练琴,许远之也盯她盯得紧,事事亲力亲为的指导传授,她从爷爷那里也得知了许多以前从未听过的朝中往事以及为官之道。 寒冬腊月,又至年关,下了初雪但不及去年那般凶猛,更像是江南的雪,星星点点的飘落着,落在地上化作雨水不着什么痕迹。 这日清晨许府来了客人,那人身着白色披风,墨色的秀发挽起斜插着一支银簪,淡雅出尘。 “伯父近来身体可好?”她入了许府正堂,和许远之行礼寒暄后落了座。 “好,好,君岚有些日子没见你了”,许远之打量着眼前这女子,“你是又瘦了些吧,在书院可还习惯?”他关切的问道。 “多谢伯父关心,还习惯,可能是许久未见了,您才觉得君岚瘦了。”她微笑着回道,她怎能没瘦呢,不见了那人,又没了消息,她多少个日夜不是寝食难安过来的。 “你好伯父就放心了,不然总怕愧对了沈老弟,今年过年回内川么?”许远之问道。 “不回了。”她轻言淡语的回复。 “又不回?”许远之闻言皱了下眉。 “嗯,让君逸回去了,有他陪着爹娘就好。”沈君岚解释道。 “唉,你还是不肯原谅他们?离家来辋山避难也有五年了吧。”他捋了捋胡子,想来这孩子也真是倔强。 “伯父误会了,君岚心里是怪过父母,但早已放下,错不在他们,只是……”她停了下,“回去怕添麻烦。” 许远之听她这么说心里便明白了,他叹了口气,“难为你了孩子,有家不能回。” 沈君岚微笑着摇了摇头,她这般的懂事更是让作为长辈的许远之心疼,沈家就这么一个姑娘,她也曾被捧在手心当做掌上明珠般对待,如今却身处异地独立谋生。“今年来府里过年吧,夫人她们也挺想你的。”许府上下早已把她当做了自家人。 “不了,伯父”,沈君岚婉拒了,“谢谢您多年的关照,今日过来就是探望下您,当是拜年了,跟苏公说好了,今年在书院过。” “还说什么谢谢呀,墨生那孩子没少给你添麻烦,是我们该谢谢你。”许远之回道。 半年过去了,听了那人的名字,沈君岚的心中还是有些起伏,“她还好么?”不自觉的便问了出来。 “闭关温书呢,她自己定了明年要去考太学。”许远之向她解释了墨生的情况。 沈君岚听了,颔首回道,“哦,这样也好,太学里的师傅技艺更精湛,别荒废了她。”她心里有些难过,原来这人明年要就要离开这里了,要去拜别人为师了,这些她都至今才知道,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赶得上你呀……”许远之对许墨生的期许还是有的,只是有时怕她不争气。 沈君岚摇着头浅笑,技艺赶上自己又如何,就能解除了这份师生关系了么?就能无所顾忌的诉说衷情了么? 二人还在对话,堂外来了一人,“爷爷……”许墨生话音未落便和堂中闻声回头的沈君岚目光撞个正着。 两人一时都愣住了,时间仿佛就静止在那,像是几年前沈君岚还在府上当先生一样,许墨生出神的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先生。 沈君岚先回过了神,起身背对着她面向许远之,“伯父,君岚先告辞了。” “一起吃顿饭再走吧。”许远之挽留她。 “改日吧,书院还有事。”她再次婉言拒绝,她这次来只是来探望伯父以表礼貌,没想到会碰到墨生,她也没准备好要如何面对这人。 许远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沈君岚行礼告辞,她转身不去看许墨生,径直向堂外走去,但那人的目光始终没从自己身上移开过,沈君岚昂着头,轻轻的从墨生身旁走过,好似她根本不存在。 就在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许墨生伸手一把抓住了沈君岚的手腕,她停住站在原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68 地。 “爷爷,我去送先生。”她向许远之禀报了一声,便拉着沈君岚离开了正堂。 许墨生走在前,手里紧紧握着沈君岚的手腕,她跟在她身后,想挣脱却被那人却被死死的攥住,“放手!”沈君岚命令道。 “先生,你先别走,我有话对你说。”许墨生没有回头,但她是铁了心要跟沈君岚说些什么,径直拉着她往怜竹园走去。 沈君岚依旧在挣脱,但还是被拽着跟着那人的脚步,她什么都不想听,她心里隐约知道墨生要跟她说什么,她一直在等她的决定,但她也怕听到那决定。“我不要听你说。”她冲她说道。 许墨生不理会她,生生将她带到了怜竹园内,转过身面对着沈君岚,手里依旧握着她的手腕。 沈君岚极力挣脱着,她不抬头看许墨生,只盯着自己的手,只要她放手,她立刻转身就走。 许墨生见先生执意不肯留下听她说话,又闹着要走,她觉得此时的沈君岚像极了书院里那个淘气胆小的自己,要被沈君逸抓到先生面前。 她见自己安抚不住先生,不知怎的,拉着她的那只手一用力,将先生一把拉入了怀中,另一手将她拦腰搂住。落入许墨生怀里的沈君岚瞬间被镇住了,她在那人怀中一动也不敢动。 雪花点点飘落着,池塘雾气蒙蒙,竹叶上积了些雪片,这熟悉的地方,那么多的时日,二人都是在这园子里对琴度过的。这是墨生第一拥她入怀吧,那突如其来的体温,那身上熟悉的味道,就让万物都静止在此刻吧,雪就这样一直下吧,那人也不要开口说什么。 但是并没有如沈君岚所想,那人还是开了口,“墨生有什么值得先生爱……” 沈君岚缓过神来,她一把推开墨生,从她的怀里挣脱,转过身冷静下来,又变回了往日清冷出尘的沈先生。“我有说过我爱你吗?”她冷冷的反问道。 “没……”许墨生轻声回道,她也觉得自己这样问太唐突了,先生并未跟自己表达过什么,她只是从沈君逸和咏儿那里听的。但她这半年里过的并不舒心,她不止一次的想奔回书院去找先生问个明白,但又始终没有那勇气。 今日不知怎么了,再次见了沈君岚,她心中根本压抑不住,她想念她,但也想跟她说些什么。“先生不说,墨生也知道。” 沈君岚不说话,依旧留给墨生一个背影。 “既然先生不说,那学生来说。”许墨生依旧用先生和学生的称谓来描述二人的关系。“先生,这件事错在墨生,我扪心自问,的确是对先生动了情,是对先生的不敬,但我有咏儿在先,所以,所以墨生辜负了你……” “够了!”她话音未落,沈君岚制止了她,“你不要再说了!”她转过身来,红着眼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哽咽的说道,“许墨生,你怎么可以一下子对我说两件事,一边说着你有情于我,一边将我推开。”沈君岚委屈到了极点,难道一切只因为她和咏儿的出场顺序么?一切只因为她是先生么?她还什么都没说这人就要拒绝自己。 许墨生眼看着沈君岚要哭了,心里突然慌了,平日先生皱眉她都心疼难过,她若因为自己哭了,墨生恨不得让沈君岚再扇自己几个耳光。但她哪里知道,沈君岚曾暗自为她流过多少眼泪。 二人不言不语的对视着,沈君岚稳住情绪,生生将那打转的泪水收了回去。 “先生,你为了我不值得……”许墨生先开了口,低下头,“我哪里配得上……若真是因为我让你受了苦,我恨不得将自己杀了。”她心如刀绞。 “君逸也曾问过我爱你什么,我也曾问过自己,”沈君岚幽幽的向她说道,“你我都弹过《华山畿》,古人修它唱词多次,但有四个字始终无人改动。” 许墨生抬起头,看向沈君岚,“悦之无因。”她将这四个说出口。 沈君岚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既然你已有了选择,我又有什么可强求的,风光关于我,沧桑关于我,好不好都只是我,与你许墨生无关。”她说的决绝。 “先生……”许墨生不知要说些什么,但听上去并不是自己拒绝了先生,而是先生拒绝了自己。她看见沈君岚的肩上已经积了些雪花,她想伸手替她拭去,但又不敢,刚刚还将她拉入怀中,但现在,现在对面的人只是自己的先生了,她不敢碰她。 “如果重新来过……”许墨生口不择言,她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哪里有什么重来,她不能当咏儿不存在。 “如果能重来我会选择不认识你,而不是不爱你。”沈君岚留下这句话便甩了下斗篷疾步离开了,留墨生一人在那园里。 她必须得走了,她再不走她那仅存的清高都将被瓦解,她任自己的泪夹杂着雪花散落下来,总是这样,平日里把自己再打理得一丝不苟,表面上风轻云淡,可不知什么时候,那人的一句话,都可能将自己击败,猝不及防的溃不成军。 望着沈君岚离去的背影,墨生瘫坐在了地上,没有哭,没有笑,“终于,你只是我的先生了。”她自言自语道。 作者有话要说: 辋山还有最后一幕戏就该结束上半场了。 第50章 饮 酒 这个年许墨生过的并不好,她烦透了这种空虚中刻意安排的庆祝仪式,沈君岚的那句“风光关于我,沧桑关于我,好不好都只是我,与你许墨生无关。”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着,怜竹园一别后,先生是怎样度过这个纷杂的新年的,她总是不自觉地去想她,因为觉得亏欠。 二月二龙抬头,许墨生在书房中听着外面的炮竹声,放过炮再吃了今晚的饭这年总算是要过完了,她心里想着,又低头在书上写了几行批注。 “当当当”,听见有人扣门,她起身去开了门,两个久违的面孔出现在门外,三人见到对方都愣了一下,又同时相视而笑。 “你们怎么来了。”墨生开口问道。 “呀,墨生,第一次见你女儿装,好看,好看。”桐玉没有答她,打量着眼前的许墨生,由衷的赞许了几句。 墨生低着头有些害羞,她才意识到这是第一次以女子身份面对桐玉和君逸,她腼腆的笑了笑说道,“不会是来给我温书的吧。” “你爷爷根本没有传说的那么严厉嘛,桐玉不过才说了几句,他就放我们来找你了,还让厨房备了晚膳招待。”君逸瞟了眼桐玉,跟许墨生解释道。 “谁让他是日后的状元郎呢,换做是你,爷爷能给你笑脸?”许墨生闻言开他玩笑。 “哼!我还不稀罕来呢!要不是他非要我陪着来,我有的是地方喝花酒,非要来你这许府干嘛?”君逸不屑的回道。 “好啦,好啦,你俩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斗嘴好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69 么?这都多久不见了,能不能好好坐下来聊聊天。”桐玉劝道,然后又冲着墨生说道,“还有你,知道你出不去,所以今日特地来府上拜访,之前不是说好了还欠一顿酒嘛。” “今天我做东,既然爷爷都放你们进来了,那我也不能招待不周呀,可说好不醉不归呀。”墨生冲二人拱了拱手。 “好!”桐玉也向她拱了拱手,“那你在哪招待我们呢,早听你说过许府有一处竹园是风雅之地,带我们逛逛?” 怜竹园,那日沈君岚走后,许墨生就再也没踏入那园子半步,那里仿佛成了自己的忌讳,“不去那里,夜里太冷了”,她推脱掉。 爷爷奶奶还要在膳厅用晚膳,是去不了,“要不去琴楼吧……”她想着,然后又自己否定了自己,“也不好……”那里也到处都是沈君岚的影子。 “哪那么麻烦,就在这吧,到底吃还是不吃,不吃我回去了。”沈君逸有些不耐烦。 桐玉似乎也看出了许墨生的为难,毕竟是姑娘家,肯定是多有不便,“那就在这吧,你这书房不错,到感觉大家都还在书院。” “恩,你们先坐,我让下人传菜过来。”墨生唤莹儿去传菜,几人就在书房简单摆起了一桌酒菜。 互敬了一轮酒,“虽然一直知道你是女子,但看你这样打扮还真挺别扭的。”桐玉说的含蓄,在他心里许墨生更像是一个小兄弟。 “看看就习惯了”,墨生放下筷子说道,“我可再也不想装男儿了,日后还要这身装扮跟你们去赶考呢,二位兄台到时可不要嫌弃我这个姑娘。” “你是定了要考乐科了么?刚有听许前辈说起。”桐玉问道。 “恩,定了,继续学琴,谋个出路。”墨生回道。 桐玉开心的笑了笑,“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其实未必不是条正途,我们当时读书入院,不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施展才华,自立门户吗?对吧沈兄。”他看向一旁的沈君逸,意思他也安慰几句。 “我可没你那抱负,我家世代行商坐贾,无人做官,商人位低,一家人指着我光宗耀祖,我诗书不行,就会点功夫,能谋个一官半职就心满意足了。”君逸说完,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慢点喝”,墨生劝道,“你以后可还要当将军呢。” 君逸闻言笑了笑,“将军……说笑罢了,眼看今年就要离开辋山了。”他心里也有几分惆怅,虽然在辋山待得时日不长,但这里有他姐,也有他心爱的姑娘,多少还是有几分不舍,入了太学再入朝为官的话,恐怕此生与这里就再无交集了。 “是呀,年底科考,从辋山到白景城路上需要两个月,提前一个月到那里备考的话,那一入秋就要出发了,看来今年是不能在家过中秋了。”桐玉筹划着,算起来他们留在辋山的时日也不多了。 墨生听他说完感慨道,“时间过的真快,对于我来说,赶考前还有一劫”,她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花魁满夜……”她默默念道。 桐玉看着她,墨生和咏儿的关系他多少也能看出一二,春泽楼的花魁满夜也算是辋山一盛景,在这城里即使没亲眼去瞧见过但也总能听人说起那一掷千金的风流韵事。 “她今年十六是么?”沈君逸看着墨生问道。 墨生无奈的闭上眼点了点头,君逸将眉头紧锁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下。“得想个法子救她出来”,他说道。 “花魁满夜,名流权贵的角斗场,你们行动前要三思,那儿可不是武力和金钱就能解决的。”桐玉了解沈君逸的性子,他若是喜欢咏儿肯定是做好了要去抢人的准备。“况且要科考了,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他劝道。 又是一个无解的话题,“喝酒,喝酒。”沈逸又举起了酒杯,三人推杯换盏,喝到月上微醺。 借着酒劲,三人的话越来越多,沈君逸起身,拍着墨生的肩,“你说,你有什么好的,咏儿,我姐,为了你……”他没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桐玉你把耳朵堵住!我有话要问她。”他指向对面的桐玉。 “又来了,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桐玉不服。 “你是君子!非礼勿听!”君逸回击他。 “好好,你们说吧,我去院中赏月还不行,来回不还是那些事。”桐玉给自己斟满了酒,起身出了书房,这几人的关系他心里有数,只是君逸顾及沈先生,他也理解。 “许墨生,我问你,你是不是对咏儿变心了!”他低头盯着那人。 “我没有!”她回的肯定,她已经回绝了先生,就是为了给自己和咏儿一个交代。 “那我姐呢?”他接着问道。 “我们没什么!我已经跟先生说明白了……”她说着心里难受,沈君岚在雪中那红着的双眼成了她最不敢翻看的画面。 “那你都跟她说了什么”,君逸目光凶狠,“我不过走了半个多月,回来时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又开始不理人,十指缠了纱布,不给人看,她是要把那琴弹烂呀……”他不忍再往下说,他不懂乐器,但他知道姐姐一定是伤心极了又无处诉说才弹到手指破裂。 墨生听他那样说,从凳子上瘫坐在地上,闭上眼,泪水不住的往下流,她能想象到沈君岚在寒冬腊月里一遍一遍去拨弄那冰冷琴弦的场景,她们指尖都有茧,将茧弹破,先生的心里有多苦。 她将杯中酒饮尽,又将那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对不起,对不起……”微醉的她摇着头口中默默的说道,这声道歉说给沈君逸也说给沈君岚更是说给咏儿。 她起身冲出书房,向外面跑去,“你干嘛去?”在门外的桐玉喊住她。 “去书院!”许墨生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留桐玉和沈君逸在书房。 “那我们呢?”他满脸疑惑的看着随她出来的君逸。 “走!难道还要在这过夜?”他也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桐玉跟在他身后,又是不欢而散。 许墨生牵了马,借着那酒劲,她不管不顾冲出了许府,一路快马,奔向水西,趁着夜色溜进了书院,径直去了沈君岚的院落。 她叩了叩门,“谁?”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许墨生不说话,又叩了叩门,等了一下那门终于是开了。 夜色下,二人相视而立。 刚刚披着外衣起身的沈君岚回过神,她下意识要关门,墨生一个健步挤进门内,将门关上。 她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望着沈君岚,似乎还带着些愤怒,她一把拉过沈君岚的手,果然,那几个指尖依旧贴着止血带。 许墨生的呼吸变得深沉,她眉头紧锁。沈君岚见状将那只手抽回,背在身后,她没想到这人这时会来,她不知道她为何来,也不知道是如何来的,但她没想要再见她。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70 许墨生低头抬起手重重的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她觉得自己再说什么都是伤害先生,她借着酒劲跑来也不知要干什么,但她刚刚听沈君逸那么说,字字诛心。 “你喝酒了。”沈君岚不去拦她,低声问道。 “先生,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她红着眼对她说道,“既然没有可能,何必再这样……就放过自己吧。” “你喝醉了。”沈君岚又说了一遍,她没有见墨生喝成过这样。 “我借着酒劲对先生说的话都发自肺腑,先生不要不当真。”墨生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的认真。 “那你再说一遍。”沈君岚看着她的眼睛。 “先生我们没可能的,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墨生一字一句说给她听。 好了就这样吧,又听那人说了一遍,早点攒够了失望也好让自己开始新的生活。 “那你日后不要再这样突然跑来找我了,我不想见。”沈君岚推开了房门,让她离开。 墨生闭上眼,缓缓的点了点了头,屋外的冷风灌了进来,她有清醒了几分,“先生,不要再因为这件事伤害自己了,该受苦的那个人是我,所有的错都让墨生来承担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出了沈君岚的房。 “许墨生!”沈君岚叫住她,她停住没有回头,“他们都说辋山城外的梅花腊月里开的最美,如果你冬天还回辋山就带我去看一次吧。” 沈君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起这些,今年的冬天已经过了,不知那人去了太学日后还有没有机会重返辋山,或许是没有了,狠话已经说了多遍。 “踏雪寻梅”是留给自己最后一个念想吧,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的。 许墨生闻言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小长假啦,开不开心~有一个留言我都开心的跟过年一样…… 第51章 筹 钱 年后的日子过的飞快,端午将至,天也渐渐热了起来,许墨生的情绪也跟着气温的回升变得焦躁起来。端午后就是“花魁满夜”了,她心里怎能不急。饮酒夜奔回来后,她再也没出过府,本想着先生那边了断了就能安下心,但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来,她无论如何也停不住向前走的时间。 夜晚温完书,许墨生回了自己的房,将门锁上,从柜中拿出一个红布包裹,她坐在床上将它细细打开,里面是一些碎银子和一些铜钱。 她认认真真的数了一遍,摇了摇头轻轻叹了气,又认认真真的数了一遍,“七十两……”,这些银两她不知在无人时点过多少次,但自己能拿得出的依旧只有这些了。 这七十两已经是许墨生近五年来攒下的所有,她自打有了替咏儿赎身的心思后,便开始积攒零用,许远之为官清廉,俸禄本就只够维持家用,每月分给她的开销并不多,逢年过节的赏钱再加上此前在外读书时府上给的月钱,省下来的也就这七十多两。 她平日省吃俭用,就是希望这些钱在那一日能派上用场,哪里有不爱美、不爱添置衣物、不爱穿戴的姑娘,只是她不舍得,这些钱对于许墨生来说是救命的钱。 她将这些银两放在包裹里收好,“明天得去一趟了。”她心里盘算着,凭她一己之力,到头来也只是杯水车薪。 “娘……”许墨生这日趁着夜色潜出了许府,来了春泽楼。 “哎呦,我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姑娘呢,你可有快一年没来了吧。”三娘见她来,心里是想但嘴上不饶人。 “九个月零八天。”墨生低下头回道,和咏儿分别后,她殷殷数日,这些日子度日如年,又白驹过隙。 三娘冷笑了下,“哼,你心里倒是算得清楚。说吧,过来为何事?”她心里也差不多知道这孩子是为何而来,“花魁满夜”就在眼前了,春泽楼上上下下都已经开始筹备起来。 “娘,您能借我些钱么?”墨生为难的开口说道,“我自己有些,但还不够替她赎身……” 三娘闻言又冷笑了起来,“你有多少?”许府那点财力她心中有数。 “七十……两……”许墨生也觉得这个数实在难以开口。 “七十两,”三娘起身笑着说道,“你当自己是来嫖的呀!你这钱也就够包她七夜的。” “娘!你别这么说!”墨生心里听了别扭,尤其是三娘把自己当做是“嫖客”的比方,这样说她觉得玷污了咏儿。 “你们这群读书人呀,怪不得人家都说书生穷酸,没本事还要面子。”三娘怼了过去。 “娘,您到底借还是不借?”墨生不想听三娘的挖苦,她低下头攥了攥自己的衣衫,看向了身上佩戴的那块玉佩。 三娘随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随即上前一把将墨生身上的玉佩撤了下来。“你休想!我告诉你,你再穷也不能当了这玉!”三娘拿着玉呵斥道。 许墨生不说话,她是想过将那块爹留下来的玉佩当了,但始终下不了决心,除非万不得已。 “别想了,这玉不值几个钱,无非是个念想罢了。”三娘劝道,“你去把咏儿叫来,一起商量下。”她将玉收起来,吩咐着。 墨生下了楼,在角落里默默等着在台上唱曲的咏儿,等她唱完,宾客叫了好,她离了场,墨生上前拉住她不说话。 “怎么今天来了?”咏儿见了她有些吃惊,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这日思夜想的人儿了。 “去趟我娘那吧。”墨生没回答,拉着她往楼上走,咏儿跟在她身后,觉得这人心里有万千难过。 “都来了,那我就把话说了,”三娘关了门,“她要替你赎身,但她没钱。” 咏儿看向墨生,原来她是为此来的,难怪愁容不展。 三娘拿钥匙开了柜门,取出一木箱,放在桌上缓缓打开,“这是一百两,我和你蓉姨凑了凑就这么多,我们这年纪已经不接客了,陪酒领的赏钱也不多,只能拿出这些了。” 许墨生看了看桌子上的银两说道,“娘,您刚才还笑我那七十两……” “唉!”三娘拍了下桌子,“这可是我给你攒的嫁妆!你要嫌弃,我就收回了!” 咏儿闻言上前解围,“你们都是为了咏儿好,这情咏儿领了,你们等我下。”说完咏儿回了房,也取了一个箱子回来。 “这些是我的,里面有些银两和首饰,你拿去当一当应该也能凑出个一百两。”她对墨生说道。 墨生看着这一桌子的银子,心中感慨万千,这些钱是她们陪了多少笑,唱了多少曲才换回来的。“应该够了吧?”她幽幽的说道,三百两在她看来已经不是小数了。 “够了?差远啦,花魁满夜哪个姑娘的初夜不值千金”,三娘又挖苦道,“你瞧瞧她,人长得这么水灵,嗓子又好,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71 你当那些金主是瞎呀,还是聋呀?” 许墨生坐在那眉头紧锁,不敢去看咏儿,也不敢看三娘。 咏儿双手放在墨生的肩上,“别灰心,说不定还有转机,也说不好那天就是没人看上我呢?”她也不想气氛这么沉重,便安慰起来。 “唉,”三娘叹了口气,“你们这对苦命的鸳鸯呀,就算逃过了花魁满夜,后面还哪里有钱替你赎身,横竖都是一劫,有时候就该认命……” “我不认!”墨生看向三娘,“我迟早都会带你离开这园子!”她又看向咏儿,目光灼灼。 咏儿冲他点了点头,“我信你。” “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带着这些钱回去吧,把能当的都当了,换成银票,等那日你带着钱来,到时随机应变吧。”三娘遣散了二人,她心里也烦的狠。 “别为这事耽误了念书,银子你收好,路上小心些。”咏儿依依不舍的送她到门口。 “嗯!”墨生不知要说些什么,要面对什么她们心里都清楚,她握了握咏儿的手,希望能给她些力量,然后转身上马消失在夜色中。 书院里,沈君逸近日来也坐立不安,他去找了沈君岚。 “姐,君逸求你件事。”他说明了来由,“所以能借我些钱给咏儿赎身么?” “我没钱”,沈君岚听他说完但不去看他,低头抚弄着琴弦。 “姐……”沈君逸像个在撒娇的孩子,他觉得沈君岚多少也能拿出来一些,毕竟爹娘对她甚是疼爱。 “我每月的收入只有书院给的工钱,救不了她。”沈君岚回道。 “那你给爹娘去信,你要他们肯定给的。”沈家虽然富庶,但向来遵守“勤俭持家”的祖训,沈君逸出来念书的花销也仅仅够他过的宽裕些,若没有特殊原因爹娘是不会特殊关照的。 “我要?”沈君岚闻言拨了一根琴弦,发出刺耳的一声,“我凭什么开口?”她反问道。 “那姐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君逸语气中透着焦急。 姐姐依旧不看他,自言自语道,“能不能替她赎身关我沈君岚什么事?那是你们的事情。” “那她日后要是你弟妹呢?总关你的事了吧?”沈君逸口不择言,“姐,你就行行好,跟爹爹服软要一些吧。” 沈君岚闻言冷笑,“弟妹?你哪里有本事从她手里抢走她?”她起身倒了杯水,“我离开沈家这么多年,该断的早就断了,好不容易换来了孑然一身,你让我求情去要钱,那我离开的这些年又是为了什么?” “你不是说过早就不记恨爹娘了么?”沈君逸小声回道,怕惹她生气。 原来弟弟还是不理解自己的,“原谅他们,也不代表我日后就要依附于沈家,我也不想再跟内川这地方扯上任何关系。”每每提起此事,就像在揭开她心头的伤疤。 听沈君岚说的如此绝情,沈君逸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他心里不愿意相信姐姐是无情不助之人,“姐不帮忙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除了许墨生的事,你谁的事都不放在眼里。”他赌气说道。 闻言,沈君岚将茶杯中的水泼在了君逸的脸上,吓得他一哆嗦。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她!”她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弟弟,“我就是这样无情,谁的事都与我无关,你看不惯就不要找我。” 沈君逸将脸上的水一把拭去,见姐姐是真的生气了,自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低下头抿了抿嘴,不知还要说些什么就愤愤的转身离开了。 都走吧,整个世界都清净了,沈君岚心里也是万般委屈,可又有谁能理解她,又有谁关心她,又有谁愿意救救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也就三天…… 第52章 屋 顶 “花魁满夜”的日子近在眼前,许墨生和沈君逸二人越来越按耐不住思绪,无心向学的二人这几日每到傍晚,他们一人潜出许府,一人潜出书院,都奔向春泽楼。 这园子已经开始有了节日的氛围,门口十八盏金穗红灯昼夜不熄,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照的“春泽楼”三个大字熠熠生辉。堂内人流不息,金碧辉煌,曲乐不绝于耳。 沈君逸在堂内找个角落倚着柱子望向台上,他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挥霍银两去找个好位子坐下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早些认识你就好了”,他在心里默默念道,如果早些与咏儿相识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象吧。 那笛声又悠悠的在夜空中响起,穿堂入户,凄凄切切,沈君逸向屋顶的方向抬了抬头,应该是那人吹起的吧,这几日一直是这样,入了夜那凄凉的笛声就从屋外传来。 许墨生爬到了春泽楼别院的屋顶,坐在那里抬头望向夜空,从怀中拿出一支竹笛,低下头轻轻地吹奏起来。她不再像从前那般欢喜而来,现在她半步都不想踏进这园子的大门,也不想去见任何人,她把所有的相思和哀愁都轻轻放入那支笛子中,再缓缓散入夜空。 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 在台上浅弹吟唱的咏儿心事重重,歌声如泣如诉,那笛声拂过她的心头,又落在指尖,她知道是墨生来了,即使不相见,从来不相忘。 大堂内虽热闹非凡,但总有宾客会听到那不合时宜的笛声,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像是一个无形的闯入者想要阻止这里的喧嚣热闹。 管事的妈妈找到丰三娘,“三娘呀,我说你去劝劝那孩子,别再吹了,这都连着好几天了。” “我管不了她”,三娘不屑的回道。 “她这笛声这么凄凉,这让咱们的生意怎么做呀?”妈妈无奈的埋怨道,“你看看那些爷,已经有好些不愿意了。” “我怎么劝,她跟咏儿的事大家都瞧得见,这眼看心爱的人就要出来接客了,跟谁谁心里能好受。”三娘将手中的瓜子撒在了桌上,又一颗一颗的捡回手中。 妈妈听她这么说也没办法,赶是赶不走了,“这孩子不是拆台子么,再这样下去宾客都让她撵走喽。” 三娘闻言冷笑,“她巴不得撵走他们呢,哼,这别人怕是多瞧咏儿一眼,她都不愿意。劝不了,劝不了……”说完三娘拿着酒杯又挤进了人群,她心里听着这笛声何尝不替女儿难过呢。 咏儿唱完,沈君逸便离开了大堂,绕到了别院,他朝那笛声的方向寻觅过去。只见夜色中一个单薄的身影正坐在屋顶,背对着春泽楼的正楼,悠悠的吹着笛子。 他从假山跃到那屋檐顺着爬了上去,等那人吹完一曲停下,他便坐在了她身旁。 “怎么是你?”许墨生将笛子放入怀中,看向身边的君逸。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君逸反问她。 “你也是为她来的吧。” “不然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72 呢?你可有办法替她赎身?”沈君逸问她。 许墨生面无表情的望向远方,摇了摇头,这盛大的繁华就在她身后,她丝毫无力改变什么。 “到底要多少银两?”君逸追问道,他对这青楼的规矩半分也不了解。 许墨生又没有答他,从怀中拿出笛子,准备继续吹奏,反正都是无解,她不愿理会他。 “你别吹了,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君逸见她又拿起笛子,连忙制止,“我身上也没多少,前几日去找我姐借过一次,但她没给……”他语气中多有埋怨。 许墨生闻言将笛子放下,“先生……她身上怎会有多余的银两?她过的不比我们富足。”她看向身边的君逸,“况且这是我们的事,你不要去难为她。” “我也不是难为她,只是也想不到要向谁求助,只能去借钱。”沈君逸解释道。 “哎……”许墨生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君逸你不懂这儿的游戏规则,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她看沈君逸依旧满脸疑惑侧过身解释给他听,“花魁满夜是官宦商人争相斗权斗富的场子,为了彰显地位财富不惜一掷千金。姑娘上了台就是一件待拍卖的商品,你出个价总有人会比你出更高的价来争抢,他们在乎的不是买到了谁,而是斗过了谁。” 沈君逸听她解释完恍然大悟又愁眉不展,“怪不得……” “所以你莫要责怪先生不出手相助,横竖都是螳臂当车,又何苦让她难做呢?”许墨生深知这是他们和咏儿之间的事情,让先生卷入其中只是徒增伤心人。 沈君逸沉思了片刻,“那……你我合力救她如何?”他满眼真挚的看向墨生,“我能拿出二百两,你有多少?” “凑来凑去,只凑出三百两。”墨生回道,“沈兄果然还是出身富贵,一人就能拿出这么多。”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他责备道,他这么认真的提出和自己的情敌联手。 墨生浅笑,“苦中作乐罢了,我们加在一起是五百两,你觉得咏儿就值这个价么?” “无价!”沈君逸一口回了过去。 “是呀,无价!”墨生又望向远方,有时候她真的希望咏儿不要那么优秀,不要生的这般好看,也不要如此出众,这样就算她落在瓦砾之间,即使别人发现不了她,但自己也能一眼辨认出她。 “这次我们就联手吧,也只能搏一把了,到时候随机应变,也说不定是有转机的”,她说道。 “恩,那后天就各自带钱来集合,我们挑个好点的位置。”他回道。 “到时你穿的富贵老成一些,佩上宝剑,你本就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身材又魁梧,说不定叫了价,别人一看面相,不敢跟你这权贵争了,我们赢的希望又多了一些。”许墨生叮嘱他。 “那你呢?扮我小弟呀?”他开玩笑道。 “若真能救出咏儿,我一辈子给你当小弟都行。”说完她想了一下,“还是当丫鬟吧……将军哪有我这般文弱的随从。” 沈君逸闻言笑了笑,冲着墨生伸出一只手,她见状也伸出自己的手,跟他击掌为盟,两人又将双手用力握在一起,“有时觉得你要是我小弟也挺好的,最起码我能管住你,省得你到处招惹姑娘。”他狠狠握了她一下,许墨生将吃了痛的手抽出,甩了甩,斜了一眼沈君逸。 两人并肩坐着望向远处西山,“那边是书院,那边是我家,那边是城门,辋山就这么大,有时候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又不得不离开……”许墨生幽幽的说道。 “你好歹在这还有个家,我和我姐在辋山就只能相依为命。”他回道。 “我一直认为许府也是先生的家,但她还是离开了,她走了以后,就觉得许府不再那么像家了,”她不知怎的,还是问了一句,“她还好么……”转眼也有几个月没见先生了。 “还是老样子,授课,弹琴,吃饭,睡觉,不理人,”沈君逸回道,许墨生从书院离开后,沈君岚变得更加没有存在感,仿佛要随她从这书院中消失一样。 墨生闻言垂下头,满心的愧疚。晚风吹着二人,发丝微动。 “谢谢你,君逸。”许墨生说的真挚。 “有什么好谢的?”他回了过去。 “谢你愿意出手相救咏儿,谢你始终守护着先生,谢你赶来辋山和我们做朋友。” “不用谢,救咏儿是为了我自己,不然我才不上来找你,吹你的笛子吧。”他嘴硬的回了过去,七尺男儿听不了这些煽情的话。 “如果,没有成功呢?”许墨生又问了一句。 “没成功,就把她抢出来,别人休想碰她。”沈逸冲着墨生握了握拳头,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样子。“以前长辈总说不要在我们这年纪爱上一个人,因为她会让人得不到,又忘不掉,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啊……” 辋山城内灯火阑珊,背后的春泽楼依旧车水马龙,墨生将笛子缓缓抬起放到嘴边,借着那月光笛声四处飞落。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别字 第53章 花 魁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花魁满夜”终是来了,晨光微露,春泽楼上上下下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咏儿从床上起身,这一夜她未曾入眠,听着房外人来人往的走动声她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下地推开了窗,朝许府的方向望去,“墨生,这一日我不怕,我怕的是你难过”,她低语道。 妈妈让下人把衣衫绸缎送到今晚要“挂衣”的姑娘房中。“放在桌上吧。”咏儿没有回头吩咐道。 下人走后,她来到桌前打量着那些崭新的衣衫、鞋袜、首饰,这园子养了她们多年,情还是要还的,只是她觉得今日所赏的这些修饰格外华丽,她多希望今晚上了台,自己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夜幕初降临,花市灯如昼,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日,罗绮飘香。 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郎在春泽楼门口接了头,一个唇红齿白,彬彬秀气;一个横眉威武,富贵逼人。两人见面后相视一笑,便进了春泽楼的大堂,在二排侧位入座,既便于观察周围形势又不太显眼。 许墨生将身上的银票交于沈君逸,“钱你拿好,喊价时见机行事,切莫慌张。” 对面的男子将玄铁宝剑放于桌上,带着几分威严,低声答道“嗯,听你的。” “这剑当了也能换些银两吧……”墨生看向那桌上的宝剑,这几日她满脑子都是如何筹钱。 “它?不值钱。”沈君逸摇了摇头,“若最后真起了争执,还得靠它出鞘救人。” 二人不再言语,喊堂声此起彼伏,达官贵人接踵而至,堂内人头攒动。 宾客越多,两人越是坐立不安,听名号来的人非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73 贵即富,唯有他二人是无名小卒。许墨生紧张的满手是汗,紧攥着衣衫,沈君逸倒是比她沉稳一些,但脑门也渗着细密的汗珠。 丰三娘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来了二人桌前坐下,拍了拍许墨生的肩膀,“见你过了晌午就来了,一直在外面转悠,别怕,碰碰运气吧。” “娘,是有些紧张,像那日入院考试般。”许墨生给三娘倒了茶,入院考试时她也紧张,但那时有咏儿陪着,现在这道试题是如何以寡敌众救她出来,只能自己应对。 “安排了她在前面出来,这样价钱不会叫的太高,好多人都等着瞧后面的姑娘。”三娘安慰道。 “嗯,她……还好吧?”墨生问道,她知道咏儿现在一定也不好过,她今日虽来的早,但这日子妈妈根本不让外人来私会。 “漂亮着呢!”三娘虽是调侃但话语间带着几分无奈,“她自己倒是机灵,画了个淡妆,那些妈妈眼睛尖的狠,逼着重新捯饬了几遍,一会她上了台你别光顾着看,耽误了正事。” “我们要是失败了,她不会做傻事吧。”沈君逸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呵呵,这位公子您平时是光来瞧热闹了?”三娘嘲笑道,“贞操烈女有的是,但这是青楼,规矩不比皇宫少,你能想到的这儿都有对策,别说她做傻事,她要是敢在自己脸上划个口子,后果怕是比卖身还惨,自打入了这园子她的身子就不是自己的,我看,她比你俩活的都明白。”说完三娘转身离去招呼起了客人。 二人再次沉默不语,墨生心里清楚为何那日栖隐留宿咏儿不犹豫的将她交给自己,不过是为了在这日之后有个交代,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心里依旧发慌。 新声巧笑,按管调弦,碧玉年华的七个姑娘依次上了戏台,弹琴唱曲,弄姿起舞,咏儿在七人中低着头,行礼后在琴案前坐下,抚琴清唱。 她身着淡绿色暗秀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一头青丝散披双肩上面插着一支金步摇,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栀子。平日里略施粉黛的咏儿已经明艳的不可方物,今日艳装更是娇媚动人。 君逸和墨生一眼便在人群中识出了她,二人被台上的咏儿惊艳到失了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台下叫好声,欢呼声不断,台上那少女始终不肯抬起眉眼,只是盯着琴弦低唱着曲子,生怕目光和谁对上就被当做是猎物。一曲歌舞初歇,春泽楼内的气氛已经被烘托到了沸点,主事的妈妈登了台,开始挨个叫价,用这些胡娘的初夜换个盆满钵满。 第一个姑娘开了价,台下立马杀成了一片,不断有人喊价,加上起哄的,凑热闹的,价格瞬间飙至千两。 墨生和君逸对视了一眼,眉头紧锁,她冲他点了下头,示意要沉住气,但照这个势头,他们所带的银两很难撑过两轮喊价。 第一个姑娘最终被卖到两千银两,坐在第一排的金主得意洋洋的等着被拍下的姑娘下来投怀送抱,抱得美人归的中年男子兴高采烈的向身后众人招了招手,带着姑娘入了厢房。 “第一个都会叫的高些,当是抢头彩。”许墨生低声跟君逸说道,像是在安慰他。 第二个姑娘开价后,喊价明显比第一轮要冷静一些,但还是拍到了千两以上,惊得墨生和君逸一身冷汗,下一个就是咏儿了。 她上前一步颔首行礼,站在那里不吭不响,浅笑了一下便不再有任何表情。“这位咏儿姑娘可是我们春泽楼曲唱的最好的姑娘,人又出得水灵,哎呀,这辋山可是有好多贵公子专门为她而来的”,妈妈在台上张罗着。 报价开始,“二百两!”一位宾客喊道。 “四百两!”又有一人喊道。 “五百,五百两!”许墨生起身喊道。 咏儿虽然没有抬头,但是听到台下那报价声,她再熟悉不过,她身子微微颤了一下,闭上了眼睛,最终还是像货物一样任由人买卖。 许墨生报完价后,气氛突然凝固住了,停了一下无人再报,她双手攥拳握着自己的汗。众人回头打量下这桌的公子,不像是本地的熟人,人们交头接耳窃窃议论着。 “六百两!”一声报价划破安静,宾客再次沸腾起来。 君逸眉头紧皱的拍了下桌子看向墨生,墨生沉默了一下,咬了咬牙再次起身,“六百五十两!”她心虚的报了出口,身上根本再拿不出多余的一百五十两,但先喊下来,或许一会还有办法补救。 “八佰两。”头排一桌人喊道,那桌的主人看上去年近不惑,衣容华贵,像是经商之人。 沈君逸闻言将茶杯重重拍在桌上,不屑的说道,“不过是个唱曲的,哪里值这些,让给你们罢了,本公子还瞧不上呢。” 许墨生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不过是激将罢了,攀比下去,价格叫的越高反而对大家都不利,后面就没有转机的余地了。“嗯,公子您在等等后面的,我看那几个姑娘也不错。”她随即应和道。 头排富商的家奴听了这话有些不愿意了,“你怎么说话呢?叫不起就别来,少说酸话。” 沈君逸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推了推桌上的宝剑,众人一看这两桌杀红了眼,都不像是好惹的主,便没人再敢往上加价,正如他所说,不过是个唱曲的罢了。 台上妈妈心里看的明白,气不打一处来,咏儿本来是被寄予花魁的厚望,让这俩毛孩子一搅和,八佰两后生生便无人再要价了,心有不甘。“还有没有贵宾加价的,瞧瞧我们咏儿这身段,这容貌呦。” 台下仍无人做声,“我再加一百两,别委屈了这姑娘。”刚刚出八佰两的那桌主人开口说了话。 妈妈当然见好就收,“好!爽快人,我做主这咏儿就归您了,钱大爷。”说完便推了咏儿一把,示意她下台陪坐。 咏儿行了礼,毕恭毕敬的缓步走下了台,上前敬了酒,不言不语的坐在那金主身边。 沈、许二人死死盯着那桌人的一举一动,生怕咏儿有何闪失。 那姓钱的富商回头看了一眼沈君逸,冷笑了一下,和旁边的家奴耳语了几句,一行人便起身离了座位,带着咏儿向二楼的厢房走去。 看他们动了身,沈君逸和许墨生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朝她使了个眼色,拿了宝剑,二人也上了楼。 那一行人入了厢房,门外站了四位壮汉把门,下人把备好的酒菜一一传了进去,之后门被从里面关上。 “抢人!”躲在廊柱后面的沈君逸对许墨生说道,“我去对付那四人,你进去带上她就走,莫要回头,去城郊桐玉家,我来善后。” 许墨生闻言冲他点头,“你多加小心。” 沈君逸拿着宝剑便朝那厢房冲了过去,四名壮汉也不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74 是吃素的,见有人来闹事,便布阵将他围住,一出手就知训练有素。沈君逸拔剑出窍,露出寒光,他见那架势多少有些害怕,这四人身手不再他之下。 大堂内依旧人声鼎沸,没人注意二楼这旁的决斗。才不过几招那四人便将沈君逸制服住,无声无息生怕打搅了厢房内主人的雅兴。 许墨生见状也冲了出来,她上前将一名壮汉腰间的佩剑拔出,剑还未出窍,那人一个青龙摆尾也将她死死按住。“姓钱的!有种你出来,不准你碰她!”她将头抬起,冲屋内高声喊道。 “你出来,有种单打独斗!”沈君逸脖子上暴着青筋,也冲屋内喊道,只要那人出来,咏儿就没有危险。 屋内的几人刚刚将酒斟满,就听到屋外的叫嚣声,咏儿心焦皱眉,“钱大人,还请您放了他二人,咏儿已经是你的了,你怎样都行,请你放他们走。”她扑通一下跪在那金主面前。 那人低头看了咏儿,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这精致的面容,“门外是你情郎?” 咏儿不吭声,紧紧咬住牙关。 “还两个,看来我今天真是捡了个宝贝。看那俩毛头小子的打扮也不像是布衣出身。”那人轻蔑的说道,“你起来,这样成何体统,我这还有客人,就让他们在门外闹吧。”说罢,便举杯招呼旁边的三位朋友,并把咏儿揽在怀中。 沈君逸和许墨生在门外用尽全力的反抗着,可终究敌不过那四人的力量。 “住手!放了他二人!”身后传来一女子清冷的喝令。 作者有话要说: 神奇女侠miss沈上线 第54章 解 围 那几人闻声回头,只见一身着素色长衫的女子伫立在不远处,她上前,走得不疾不徐,声色不怒自威,柳眉幽眸之间透露出一股寒意。 “放了他们。”她抬起头,冲着其中一名壮汉又说了一遍。 “先生……”,“姐!”许墨生和沈君逸微微仰起身,每次见了这人都好似看到了希望。 那四人不敢放人,也不敢对面前这威严的女子动手。沈君岚见这几人只是有勇无谋做不了主,摇了摇头,冲着屋内高声道,“在下内川沈崇长女沈君岚”,她直接报了来历,“里面的官爷能否赏光谈个生意。” 里面无人应答,稍等了片刻,那门开了,“放人,让她进来。”姓钱的富商开了口,壮汉将墨生和君逸放开,二人跟在沈君岚身后。 这门一打开,沈君岚心中更加断定对方是商道上的人。她进了厢房,挨个打量了屋中几人,直到看到一旁的咏儿,她虽低着头但异常坚毅。 “你想怎么谈?”富人先开了口。 沈君岚没说话。 “这几位都是我朋友,没必要让他们退下,你有什么买卖尽管说。”富人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您既然开了门,想必也和家父有所往来,若是朋友,还请卖个人情给沈家,今日放了这姑娘,她是家弟的心上人。”沈君岚道明了来意。 “哈哈,沈家大小姐话只说了一半,做生意不得有个交换条件么?我放了她,你沈家能给我什么好处?”那人反问道。 “你开个条件。”沈君岚看向那人。 那富人也起身,将手背在身后,思忖了片刻,缓缓说出二字“盐引。” “好,可以!”身后的沈君逸脱口而出,只要能救出咏儿,对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不可以!”沈君岚回头瞪了弟弟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许墨生见状赶紧拉了下君逸的衣袖。 “想要合法贩盐,必须官府说了算,沈家做不了主。”她回绝道。“你身上的银票给我。”她又转身对弟弟说道,沈君逸将怀中的银票交出。 沈君岚又从自己身上拿出几张银票,一起拍在了桌上,“这一共是一千两,您刚才买这姑娘花了九百两,这钱还您。” “哈哈哈,这都是小钱,关键还要看你是否愿意引荐?”富人面露贪财之色。 沈君岚想了下回道,“沈府的生意我跟弟弟说了都不算,也做不了主,只能帮忙引荐,能不能谈成是您和家父的事,但我的面子父亲应该是给的。”她停了下继续道,“想要盐引,我也有一条件作为交换。” “你说!”富人迫不及待。 “替这姑娘赎身!”她转头看向咏儿,咏儿闻言也多少有些吃惊,抬头便和沈君岚的目光对在了一起。沈君岚回过头,“刚才叫价的钱我们也如数奉还了,您一分钱没亏还落得一桩盐引生意,并不损失。” 那富人低头和身边的朋友低头耳语了几句,说道,“好!这生意我跟你做了,你现在就写引荐信。”他挥手招呼下人准备笔墨。 沈君岚坐下提笔行书,写下几行字,落款处她停了一下,又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沈君岚”,多年未去家书,这一封便要添麻烦了,她心里想着,叹了口气。 她将信纸递给富人,“爹娘欠我的,这信他们看了会明白。剩下的就看你钱大人有没有本事拿到这门生意了,我只能引荐到这了。” “不愧是当年内川第一才女!爽快!”那富人将信收好,旁边的友人也羡慕的不得了,跟着叫好,看来这人在商道上浸淫多年,道上知道内川沈家的大有人在,但知道内川沈君岚的只有当地旧人了。 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君岚身上,没想到眼前这清冷的女子竟有如此身世,连许墨生也吃了一惊,对于先生的过去她一无所知。 “该你替她赎身了。”沈君岚起身不理会那人。 “没问题。”他知会家奴出去跟妓院交涉,“替她赎身我钱某还有一要求,达成了,今日之事便算彻底了了。”那富人眯着眼看向沈君岚。 “你说”,她回道。 “早年曾听闻沈家长女名满内川,当年坊间有一说法,沈家君岚走后再无极品丝竹,今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那不如就弹奏一曲吧。”富人解释道。 沈君岚没有作声,她心里在斗争着,来辋山隐姓埋名不就是图个不被人知么?这一遭折腾,以前隐忍度过的这些异乡漂泊的年月不就都成空了么? 许墨生看出了先生的为难,但凡她皱了眉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先生,我带您弹奏。”她上前一步,挡在沈君岚身前跟那富人交涉,“钱大人,在下是沈先生的徒弟,先生在外多有不便,您想听什么我都可一一弹来。” “你算哪颗葱?我听的就是她沈君岚!”富人不买账。“不在这弹,去大堂,你们刚才折了我的面子,现在她得给我补回来。” “好!就一曲,之后这恩怨一笔勾销。”沈君岚在墨生身后不卑不亢的回了那人。 “好!好!你放心,我钱某说一不二,这咏儿姑娘日后就是你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75 们的人了。”富人拍了下桌子,拿起酒杯,“来,我敬你一杯。” 他将桌上的酒杯递给沈君岚。沈君岚接过酒杯,咏儿见状赶忙要上前阻拦,但她还未出手,沈君岚已将那酒一口饮尽。 墨生和君逸疑惑的看着咏儿,只见咏儿的脸色瞬间变了,神色慌张,还未来得及解释,那人将门推开,“请,楼下一聚。”沈君岚便随他去了。 “咏儿,你来。”门口的妈妈已守候多时,“有人替你赎身,手续还是得走一下,今夜你就不能再留在这园子里了。” 咏儿冲妈妈点了点头,又拉住一旁的墨生跟她耳语,“你下去保护好先生,一曲弹完就走,千万别逗留。” “嗯!放心好了,我打理完就接你,一起离开这。”墨生回道。 咏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又看了看沈君逸,那人冲她傻笑了一下,她凝着眉跟着妈妈先去了。 几人下了楼,大堂里挤满了人,听说有名媛要弹曲,好事者又都来了堂内围观。“听说是内川来的”,“好像是什么才女”,“有来头,难得一见的人物”……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沈君岚上了台,台下挤满了宾客。从小到大,她弹遍了各种琴,弹遍了各种曲,见遍了大场面,但从未在青楼里为这些权贵嫖客们弹奏过。她突然觉得很好笑,在她看来平日里最普通的一件事,在这些人眼里到成了稀罕事。 她从内川逃出来为了什么?她留在辋山为了什么?她去书院为了什么?她来春泽楼为了什么?她弹琴又是为了什么?她冷笑着坐下,缓缓拨弄起那琴弦,指尖如千军万马在奔腾,琴声瑟瑟,嘈嘈切切,堂内的喧嚣被这琴声镇住,瞬间安静了下来,如暴雨倾泻而下。 许墨生站在远处望着台上的沈君岚,先生这样的一面也是她从未见过的,那琴声犹如千军万马掠过她的心头,每一个音符都揪着她的心。她不愿意先生坐在那里任凭台下这些人欣赏评判,“我并不喜爱乐器,这技艺为我招来祸端。”两年前沈君岚在祠堂里跟许墨生说过的话,萦绕在她心头,这时她似乎明白了先生在说什么。 而此时的沈君岚哪里是在弹琴,她分明就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那乐声中,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低下头用力弹出那些宫商角徵羽。往事一幕幕的在她心头转换,仿佛心中烧着一把火,要将她吞噬一样。 许墨生觉得有些不对劲,前面先生弹得还都按着谱子来,到了后面分明是乱了分寸,就是在乱弹,她觉得台上的沈君岚多少有些在硬撑,她不知为何突然怕先生就这样倒下了。 她开始在人群中寻觅三娘,走了过去,“娘,先生有些不对劲。” 三娘闻言,走上前几步,在台下仔细盯着沈君岚的脸看了一会,那人的脸已有些微微泛红,神色有些涣散。她赶忙拉住一旁的许墨生,“她是否饮了酒?” 墨生回忆了一下,“刚刚在厢房是喝了一杯,只不过一杯……” “喝的可是咏儿那杯?”三娘打断她,神色紧张。 墨生有些害怕,刚刚咏儿见先生喝了酒也是一样的神色,怕是那酒有问题,“不确定,是从桌上拿的,咏儿想拦没拦住。”她解释道。 “那没错了,”三娘叹了口气,“是合欢酒,时辰算着是差不多了,怕她是快挺不住了。” 沈君岚不知是怎么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任它们在琴弦上放恣的游走,可她觉得好痛快,心里又委屈又渴望着什么,她抬起头,台下的宾客在她眼前打转,她努力去寻找人群中的许墨生,但她眼前都是迷障,“你在哪?我好需要你。”她心里念着。 作者有话要说: 没话说…… 第55章 合 欢 眼看台上的沈君岚已经开始神智渐失,许墨生心急如焚,“娘这酒可有解?” “无解。”三娘面露难色,“妓院里的秘药大多伤不了人性命,何况是这种催情的东西怎会研制解药。这酒在姑娘挂衣之夜都会被赐上一杯的,偏偏她就喝了这杯。” “那她会如何?”许墨生也不知道自己再问什么,她心中已料到不好的事情。 “只得与人合欢,否则□□焚身难耐,她意志再坚定也怕是难熬过一个时辰,□□攻心必大损身体。”三娘皱着眉解释道。 “得让她停下来。”许墨生心中又乱又怕,这事她不能让外人知道,君逸也不行,她往台上冲去。 三娘一把抓住了她,“等她弹完,还挺得住,这事不能露声色。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问下你蓉姨。”说完三娘便转身朝人群中走去。 许墨生望着台上的沈君岚,那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色的变化都揪着她的心,“先生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离开这是非地。”她心里紧绷着。 片刻,三娘拉着蓉姨过来,“墨生,你不要着急。”蓉姨安抚道,“也不是没别的法子,只是也不知可不可行。” “蓉姨您说,行不行总得试一下。”许墨生一听还有转机,心里舒展开了。 “找一处极寒的天然泉水,让其□□浸泡其中,来消散身上的浴火,直到那合欢酒的药效全失。”蓉姨又面露难色,“这方法我也是听说,但没听人这么做过,不知管不管用。只是现在去哪里找这么一处泉?” “这地方我知道!”许墨生忽的就想到了水西书院的汤池,以前先生曾跟她讲过那温泉的来历。 “那就试试看。”三娘劝道,“如果行不通……”她想了下还是说了,“你替她解,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她自己。” 许墨生听完多少有些脸红,她轻轻点了点头,“不会行不通的,先生不会有事的。” 台上的沈君岚用尽全力将最后一个音符弹出,又有些吃力的将琴弦抚平。“我这是怎么了?”她心里默念着,只不过谈了一曲却觉得精疲力尽,浑身燥热无力,她努力起身强挺着精神往台下走。四周都是叫好声,“再来一曲!再来一曲!”她听着天旋地转。 “才至端午,怎会这般烦热难耐。”她抬手松了松领口,想多透过一口气,“是弹得太用情了吧”,她心中想到。 许墨生见先生下了台,赶忙上前搀扶她,沈君逸也跟了上来。沈君岚强撑着那一丝理智,来了那富人的桌前行了礼,“琴也弹了,望您奉守承诺,这事就此终结。”她轻声说道。 “我钱某向来说一不二,你放心。”富人起身回道,“沈姑娘,不如坐下来再听听曲?” “不用了!”许墨生一把将沈君岚拉在怀里,“我们还有事,今日就到这里吧,恕晚辈不能奉陪了。”说完她搀扶着沈君岚转身离开。 沈君逸见状狠狠瞪了那富人一眼,拿着剑跟在她二人身后离开了。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76 一行人出了春泽楼的大门,“你快些去吧,她撑不了多久了”,三娘嘱咐道。 “我姐这是怎么了?”沈君逸上前拉住许墨生,他刚刚才发现沈君岚的异样。 “我们先回书院。我明日再跟你解释!”许墨生将沈君岚扶上马,自己也上了马将先生环抱在怀里。“娘,咏儿还麻烦您照顾一下。” 三娘点了点了头,招手示意她赶快离开。“驾!”许墨生扬鞭离去。 “唉!你先说清楚呀!”沈君逸见许墨生带着姐姐骑走了自己的马,实在是有些疑惑。 “沈公子,你就别再追问了,先回去吧,也别去找她们,沈先生不会有事,明日墨生自会给你答复。”蓉姨上前解释道。“今日已经够惊险了,希望别再出什么乱子……” 许墨生能感觉到怀中的沈君岚身体有些发烫,“你放开我!许墨生!”怀中的人胡乱挣扎着,“说过不要再来见我,放开我……”她任性的推搡着。 “驾!”许墨生不言不语,她目空一切的看向前方的路,争分夺秒的往书院赶去,她知道先生心里怨她恨她,但今晚还是出手相救于她,不管怎样她都不能让这人再受半分伤害。 沈君岚挣扎了一会渐渐没了意识,失了神智,她浑身热的像要沸起来,又空虚难耐,她不再挣扎,而是扭过身子双手一把环住驾马人的脖子,将脸紧紧贴在那人的颈部,“墨生……墨生……”她嘴里呢喃着。 许墨生将身子向后倾了倾,她怕自己和沈君岚有这些肢体上的接触,那是她的先生,她最尊崇敬畏的先生,她克制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只得专心赶路。 沈君岚整个人都摊在许墨生的怀中,双臂环着她的脖颈,马上颠簸,皮肤之间的摩擦让人心房乱颤。 “驾!先生,先生你醒一醒……”许墨生对怀中人说道,“我是那个顽皮任性的许墨生啊,就是那个常常惹你生气难过的学生,你快醒来扇我几下!”眼看书院就在前方了,她狠狠抽了马。 “是我不思进取,是我意气用事,是我三心二意,是我扔你在雪中,是我出尔反尔,是我让你落泪又遇难……”她在风中哽咽着。 她多希望先生此时能像往常一样,哪怕是打她骂她,对她放狠话,但沈君岚没有,她倚在许墨生的怀里,紧紧的搂着她,搂着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终于赶回了书院,在沈君岚的院落前停了马。许墨生将先生从马上抱了下来,径直向屋中走去,她将屋门锁死,搀扶着沈君岚来了后院。 那人已经彻底的昏迷了过去,平日里寒凉的身体此刻却热的像暖炉。许墨生将她倚着屏风放下,自己则一下跳入池中游到另一边的出水处,拿塞子堵上了那根涌着热水的竹管,只让极寒的山泉水注入池中。她又奋力爬回岸上,浑身湿透的来到沈君岚身边。 “先生对不起了。”她说完便闭上了眼睛,用手摸索着解去了沈君岚的外衣,情况紧急她本无暇顾及太多,但将先生的衣物一件件除去后,她还是不自觉的紧张,颤抖着双手除去了她最后那一件遮挡着身体的抹胸。 许墨生紧紧闭着双目,将□□的沈君岚扶起,又缓缓放入极寒的池水中,让她的身体依靠在池壁。直到池中泉水将先生的身体遮盖住,许墨生才缓缓睁开双眼。 她在岸边看着池中的沈君岚,熟睡中的她脸上泛着些许红晕,睫毛上挂着水汽,头发散落在双肩,恬静的宛如少女。“希望这水就是解药……先生,让你受苦了。”她轻轻低下头对她说道。 许墨生起身将刚刚帮先生脱下的衣物整理好,挂放在屏风上,只是片刻,她再转身池中便没了人。 昏迷中的沈君岚丝毫没有力气,许墨生一离开她便顺着池壁滑入了水中。 墨生见状一个箭步跳入池中,沉入池底将沈君岚抱出水面,她靠在池壁边喘息着,双手环着那人纤细的腰,让先生依靠在自己的怀中。墨生抬起一只手替沈君岚拭去了脸上的水渍,因为呛水她轻轻咳了几下,细微的震动让紧贴着的身体轻轻摩擦着。 她不是没见过女子□□的身体,她观察过自己的,触摸过咏儿的,但此刻的沈君岚让她无比的紧张,她一动不敢动,脑子一片空白,任凭那人的呼吸打在胸口。 池中的泉水寒凉,许墨生不禁的开始发抖,“先生你冷……不冷……”她自言自语道,不自觉的将沈君岚搂得更紧了一些,希望从她温热的身体上获得些许热量。 “不要怕,再泡一下……先生……”许墨生闭上眼在她耳边安慰着,而她自己的却冷到牙齿在上下打架。“你身上的温度降下去了……就好了……” 闭上眼她让自己想一些快乐的事情,喃喃耳语的在沈君岚耳边诉说着,她觉得这样或许会分心而不在意那寒意,也不至于冻到昏睡过去,至少和先生接触在一起的身体还能感觉到些许暖意。 “有时真的想……在书院中念一辈子的书……能天天看见先生……能和桐玉、君逸在一起……虽然有时也受些欺负……但还是觉得……开心……自在……” “记得七夕我们一起去灵觉祈福……元宵去……山上放灯……那时能感觉到先生……也是开心的……”她打了几个喷嚏继续说道。 “我说一些平时不敢跟您说的……话,会让自己心跳快些……脸红一些……这样就不怕冷了……先生您别介意……也不要往心里去……”她依旧闭着眼,颤抖着羞涩着。 “我有时会心痛……每每是想到你……觉得自己混蛋,觉得自己胡闹,觉得辜负了你,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今晚一定会来救我们……总希望看到你,又不希望看到你……我留在辋山的时间不多了,不能朝夕相对的日日夜夜已经这般难过,以后的日子谁又知道会有多难熬……” 说到这许墨生留下了两行热泪,她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先生……是不是这样,有些人不一定要拥抱才能相互取暖,不一定要牵手才能击败孤单……”她哽咽着继续道,“我们的交集或许就是对琴时的一个眼神……看过的同一轮明月……放过的灯……许下的愿……然后便……便各自生活着……”她说完便不再说话,任眼泪款款落下打在沈君岚的脸上。 又过了一会,许墨生隐约感觉到沈君岚身上的温热在逐渐消散,她睁开眼看了看她,那人脸上的红晕也消散去了,看来这法子是管用的,她用力挤出了一个微笑,虽然先生看不到。 “冷……”沈君岚的身子轻轻颤了一下,吐出了一个字。 许墨生见状赶紧起身,将她托举上岸,自己也爬了上来,她拿来浴巾想把沈君岚身上的水渍擦去,她在她身后蹲下,缓缓抬起那人的身子背对着自己。 将沈君岚扶起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77 的那一刻,许墨生愣了一下,那人的背上是什么?她不自觉的伸出手轻轻的将先生散落在背上的长发拨开。 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疤刻在那人的背上,她皮肤光洁如雪,这些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旧伤在那里是那么的扎眼。许墨生手开始颤抖,她极其轻柔的去触碰那些疤痕,一寸一寸,像是抽打留下的,又像是抓痕,她不确定,但她愣在那里心如刀绞,“先生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许墨生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想起先生从前沐浴时也总让自己闭上眼睛,或许这是她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和过去吧。 许墨生闭上眼,替沈君岚擦了身子披了衣衫。 起身将她搀扶到内屋的床上,换好干净的内衣,给她盖上被子,看着她此刻安详的睡容,许墨生本应宽慰下来,可刚刚她看见的那一幕又让她的心揪在一起。 墨生坐在床边望着沈君岚的脸,想就这样一直守护着她,守着她这份孤高,让她能心安理得的面对那些敏感和荒诞,静静的不被任何人打扰。 这一天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许墨生疲惫极了,浑身冷透了的她再无半分力气,她坐在凳子上倚着床柱沉沉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墨生还不配拥有她,写完这章我也无力的躺在床上 第56章 过 往 “先生,你醒了?” 晨光依稀透进屋内,沈君岚睁开眼,头有些发胀发痛,她抬起手轻轻的按了几下太阳穴,轻微的举动惊醒了一旁浅睡的许墨生。 “你怎么在这?”她缓缓的坐了起来,墨生赶紧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先喝口水吧,昨晚送您回来,太晚了就留了下来……”许墨生回道。 沈君岚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她想起自己去了春泽楼,后来上台奏琴,再之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后来怎么……” “没怎么!”她话还没问完,许墨生就回了过去,“昨晚那人给先生喝的酒太烈了,您后来昏睡了过去,现在醒了就没事了。” 沈君岚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又将自己的发梳理了一下,头还是昏沉沉的,像是宿醉后的那种发懵,心情不好时总是容易醉吧,她心里想到。 “你衣服怎么了?”她依旧疑惑的看着墨生。 “没事……没事”,许墨生后退了一步,攥了下自己的衣衫,潮湿褶皱着,“昨晚回了这,您睡下后我在后院洗了澡,衣服不小心弄湿了。” “你是整个人掉池子里了?”许墨生的谎话怎么能逃得过沈君岚的心细如尘,明明这人就是浑身湿透了,头发也凌乱着,哪里像梳洗后的样子。 许墨生心虚的点了点头,“嗯,不小心。” 见她不说实话,沈君岚也不愿追问,她把杯中的水喝掉,起身下了床,将杯子放在桌上,“她没事了?”她背对着墨生问道。 “多谢先生昨晚出手相救”,许墨生说完冲着沈君岚的背影行了礼,“咏儿她还好,钱……学生日后会还给您……” “不用还了,那是你的钱。”沈君岚回了过去。 “我……的?”许墨生觉得先生在说笑,她哪里能有那五百两银子。 沈君岚回过身,和她对视着,“我把你的琴当了。”她说的风轻云淡。 “琴?”许墨生听完更迷糊了。 “九霄环佩和蕉林听雨都当了。”她解释道,“昨日去春泽楼前先去了许府,取了你的琴,两把一共当了五百两。” “九霄环佩……”许墨生突然明白过来,那是她在刚刚开始习琴时许远之送她的一把古琴,音色上乘,梧桐作面,梓木为底,收到时她喜欢的很。 “那是把好琴,反正是你要用钱,就当掉了。”沈君岚回她。 “那先生的蕉林听雨……”许墨生觉得有些可惜,那也是先生的心爱之物。 “那把琴本来也是准备日后送给你的,现在就当提前送了吧。”沈君岚沉下眸子,心里也觉得有些可惜,昨日时间紧没工夫在当铺周旋,这两把琴是当的草率了。“你筹钱时没想过要当琴么?”她问道。 许墨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学生从没想过要卖琴。”她前几日把身上能当的首饰都当了,但乐器她一件都没动,尤其是那琴,或许那它早就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她想都不曾想过。 “你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还要那琴有何用?”沈君岚呵斥道,她觉得自己的头嗡嗡作响,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许墨生心中有千般委屈,是呀她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一想到这,她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咏儿在台上时那绝望的神情,以及沈君岚背后的伤疤。“学生没用”,她低声说道,泪水又开始在眼睛里打转,最近她流的泪太多了,总会时不时的就来。 她怕沈君岚看到自己这软弱又无用的一面,“先生,您好好休养,一夜未归府上还有事,墨生先告辞了。”她边说边离开了,甚至忘了再向先生行个礼。 她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外走,身后还有一堆事情在等着她交代,“不行,还要去找下君逸。”她停住脚往宿区走去。 沈君逸已经在房内等她多时,等她来为昨晚的事作解释。 “先生没事,只不过昨晚那人给她喝的是烈酒,她不胜酒力醉了过去。”许墨生向他解释着,“现在醒了,你一会带些早饭过去给她吧。”说完她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看来昨晚是着了凉,现在身上开始有些发烫了。 “那你怎么?”沈君逸看她脸色不太好,眼睛里又布满血丝。 “我没事,咏儿那边安顿好了么?”她担心的问道。 “嗯,昨晚让她住了客栈,暂时商量着把她安置在桐玉乡下的家里,你日后要去看她,就去那里吧。”沈君逸回道。 “方便么?”墨生觉得有些不妥,但现在恐怕是难再掏出多余的银两让咏儿一直在客栈住下去。 “现在只能这样了,你那许府能让她住么?”君逸反问道,他看许墨生不说话安慰了一句,“没事,反正桐玉也是住书院,乡下人少农忙,反而清净安全。” “嗯,昨晚谢谢你照顾她了”,许墨生回道。 “那也谢谢你照顾我姐了”,沈君逸也回了一句。 “先生的情我根本还不清……”她心里愧疚万分,“没什么事我先回府了。” 许墨生从沈君逸房中出来,转头看了看旁边那间屋子,那是自己曾经在书院生活的地方,往事一幕幕。她叹了口气离开了,没走多远她又想起了什么,掉头返了回来。 再次推开沈君逸的房门,冲了进去,“沈君逸我问你,你不要隐瞒我,如实回答!”她猛地回马枪,倒是下了君逸一跳。 “什么呀?”他满脸疑惑。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78 “先生!”许墨生平复了下呼吸,“先生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她虽然心里明白那是沈君岚不愿意提及的过去,但她就是想知道,那些伤疤仿佛就刻在她的心头。 “什么以前?”沈君逸装傻。 “就是她来辋山之前?她到底避的什么难?昨晚那人说的是真的么?”她一口气问了出来。 沈君逸不语,他心想她肯定是察觉了什么。 “你告诉我!”墨生上前了一步,逼问着他。 “哎呀!你怎么这么八卦!”沈君逸看她咄咄逼人,只得搪塞,“你觉得她不配内川第一才女的称号么?” “我问的不是这个!”许墨生顶了回去。“你不说我自己去问她了。”她激将道,也只是激将她要是敢刚刚就直接问了先生。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也不多,那时我还小。”沈君逸被问烦了回道,“她嫁过人!”一不小心便脱口而出。 “嫁过人?”许墨生跟着重复了一遍。 大条的沈君逸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上前将屋门关上,“你不要跟任何人说!”他叮嘱道。 许墨生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她此刻有点懵,这个回答是她从来没有预料到的答案。 “但她过的不好,便偷着跑了”,沈君逸解释给她听。“她从小琴弹得好相貌又出众,只记得当年来我家求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烂了,沈家行商地位低下,爹娘为了攀关系把她许配给了官宦。后来她过的不好,便偷着跑了,婆家势力又大,内川是待不下去了,就逃到了辋山。” “那她……”许墨生也不知道自己还想问什么。 “你别问了,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她以前也不是这样清冷的。她嫁人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我爹娘,只是自此一家人生了嫌隙。”沈君逸叹气道,想想也好些年没一家团聚了。 许墨生没有说话,她呆呆的推开门走了出去,踉踉跄跄的往家走着,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她又不敢多想,她开始明白以前沈君岚跟她说过的一些话,也开始明白为何先生总是那样独来独往孤身一人,沈君逸刚刚说过的话不停的在她耳边打转。 “姐,我错怪你了,是君逸不好,之前说的话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许墨生走后沈君逸来了姐姐这。“带了些早饭你先吃点吧。” “你不用道歉,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她跟弟弟解释了赎金的由来,这个人情她不需要任何人惦念。 “那昨晚也难为你了,我知道你不想现身的,可偏偏那人又知道些……”他没说下去。 “好在昨晚她不是花魁,不然这事非要闹得满城风雨。”沈君岚想想昨晚那一幕,也有些后怕,如果买家不是贪财,那这事她恐怕也难平息。 “不会招来……”沈君逸也找不到合适的词,“仇家?” 沈君岚低头吃着饭,“但愿不会吧,”她放下筷子,“我不出书院应当没什么的”,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早上许墨生……”话刚说出口,沈君逸觉得又不该说,便停了下来。姐姐疑惑得看着他,“她怎么了?” “也没什么,早上来的时候碰见她了,像是感冒了。”他喝了口水来掩饰谎话。 沈君岚不再说话,继续吃饭。 当一个人开始急着想了解另一个人的过去,是不是她就已经动了情呢,沈君逸心中想着,他那时也是这般急切的想要了解咏儿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讲了一部分,剩下那部分要先生想讲时,自己讲出来 第57章 收 心 咏儿已经在许府门外守候多时,眼看就到晌午依旧没有见那人归来,她朝书院的方向张望着,心里惦念着,难道墨生昨晚就已经回了府,不应该的,她是了解她的,许墨生一定会等到自己的先生酒醒才能放心归来。 此时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咏儿转过身,“怎么从这边回来的?”她满脸疑问的看着许墨生。 那人神色凝重,像是丢了魂一般,“走迷了路,”许墨生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咏儿看着墨生失魂落魄的样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咏儿拉着她拐到许府旁的小巷中,“你这是怎么了?”她边说边帮那人整了整衣衫。 从书院到许府,从许府到书院,这条路许墨生曾经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遍,但偏偏今日却怎么走都走不回家,她心思根本不在路上,脚下兜兜转转,心中百转千回。 “他们没有难为你吧?”许墨生没有回答咏儿的话,握住她放在自己领口的手,回了回神关切的询问着眼前人。 “我这都好,她没事吧……”咏儿有些担心的问道,她对沈君岚的感情有些复杂。明明昨晚是她及时赶来救了自己,她心里感激她,但却又担惊受怕了一整晚,怕那极寒的泉水解不了沈君岚的合欢酒,也怕许墨生一去不复返。 “嗯,没什么大碍了,蓉姨的法子管用。”许墨生心里虽烦乱,但她隐约是知道咏儿在担心什么。“先生醒过来我就回来了,只是昏昏沉沉的,在路上走乱了。”她解释道。 咏儿看她身上的衣衫有些潮湿,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发烧了?”咏儿大概也能想象出昨晚解酒时的场景,许墨生定是在那极寒的泉水中守护着沈君岚。 许墨生的确觉得身子有些不适了,一路上一直忽冷忽热的冒汗,“有些着凉吧,回去喝点姜汤就挺过去了,没事的。”她安慰着。 咏儿心疼的盯着墨生看了一下,上前一步,将她搂住,在她耳边说道,“我也不是一定要来见到你,只是觉得再不见你恐怕日后就见不到了。”轻重缓急咏儿心里明白,眼看科考在即,折腾这一遭后,许墨生怕是没什么机会再出府了。 还没等墨生说话,咏儿又一把推开了她,“你赶紧回去吧。”她病着,咏儿不想再拖着她。 墨生看着咏儿,心里也不是滋味,昨晚明明说好了要带她一起离开,可终究是没能赶回去接她,“我送你回去”,她回道,“从城里到桐玉家有段路要走。” “不要你送了,客栈那答应了下午有车马给送,你回去吧,一夜未归家里人会担心的。”咏儿说完转身就要走。 她走出巷子,听见身后没有动静,回头看许墨生站在原地没有动,又转身走了回去,“你先回府,你走了我再走,你若是这样执拗,我日后真的不见你了。”咏儿威胁道。 许墨生闻言愣了一会,然后缓缓蹲下身,将头埋在膝盖中,蹲在那缩成一团,身子微微起伏着。 咏儿见状突然不知如何是好,“我只是吓唬你罢了,你还真哭了?”她蹲下来,将许墨生的头抬起,那人双眼通红。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79 “我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我觉得老天要惩罚了,”许墨生闭上眼说道,“我不敢见你,不敢见先生,也不敢回家,向满街逃窜的犯人。”在咏儿面前她才敢完完全全的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懦弱的像一个孩子。 咏儿听完起了身,“许墨生,我再跟你说一遍,”她低着头冲那人严肃的说道,“你没必要将什么都往自己身上背,你根本扛不动的,你想清楚你要的是什么,就去要什么。昨晚的事是我亏欠了沈君岚人情,我记在心上,我会去还。若你只是当她是先生,那你该还她的就是功成名就。你在府上安心备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你跟我说过的话我都当真,我等你带我走,等你有能力,等你想清楚带我走。” 咏儿说完狠了狠心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那人在巷子中。有些事怪时辰,怪自己,唯独不怪你。 咏儿虽不知道沈君岚的往事,但她刚刚的话也言中了一二,许墨生有听在心里,咏儿的身世和沈君岚的遭遇这些都是她无法改变的事实,但事情一件一件的过来,别人都肯往前走,她没有必要留在原地打转。 许墨生回了许府,主动去找了许远之请罪。 “闹够了?”许远之看着堂下跪着的许墨生,大考在即这孩子依旧不肯收心,他也无能为力,便摇了摇头问了过去。 许墨生跪在那里点了点头表示知错。“近日夜里一直偷着往外跑,是为了救一友人,昨夜未归让您和奶奶担心了。” “别跟我解释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没兴趣知道。”许远之回道,昨日沈君岚来府上取琴,他心里大概也料到这些人之间是有事情,不然以他对沈君岚的了解,这孩子不会慌忙卷入其中。 “我岁数大了,能为你做的都为你做了,你若是自己不愿意努力,我也没法子了。”许远之话语间多少有些无奈,“下个月科考的文书就该下发了,你到底考还是不考?” “考。”许墨生坚定的回道。 “考就好好温书,到时别给许府丢人!”许远之呵斥道,“下去收拾收拾自己吧,一个姑娘家蓬头垢面的成何体统。” 许墨生回了房,看着屋中那琴案上空空,心中不是滋味,她暗暗发誓,那蕉林听雨和九霄环佩她终有一日会赎回来,“带咏儿走,不去打扰先生,不给许府丢人……”她发着烧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有些时候逼着人往前走得并不是前方的希望,而是一转身就紧跟在后面的万丈深渊。 沈君岚这一日过的心神不宁,她觉得昨夜好像发生了什么,总觉得有人跟自己说了很重要的话,她很想再听一遍,但她丝毫也回忆不起来半分。 “君岚,你有心事?”一旁修书的萧泽观察她有一会了,实在忍不住便问了过去。 “嗯?”沈君岚从沉思中回过神,“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觉得对自己很重要。”她吐露了心声。 “这些日子总觉得你像是丢了什么一样,不常见你笑了。”萧泽痴情的看着眼前人。 沈君岚转头冲他礼貌性的浅笑了一下,“有么?” “唉。”萧泽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杆,“你越是这般礼貌的浅笑,越是给人强大的疏离感。有时也不知道你为何要辜负这大好时光。”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望着藏书阁外的西山感慨道,“清风艳日无笑意,花好月圆无□□。”说完转头望向沈君岚,“为何?” 沈君岚也望向窗外的落霞,良辰美景可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不得她。”她算是回了萧泽的问题。 “你我都是成年人了,既然知道求而不得,又何苦难为自己呢?”他继续问道,他对沈君岚何尝不是求而不得,这句话在问对方又是在问自己。 “我没有为难自己。”她起身来到窗前,“我有时心里是自私的,我就是想仗着那人逃出这寂寞和空虚。”她望着远方说道。 “若终不能在一起呢?”萧泽望着她,这姑娘的容貌并非惊为天人,但偏偏那几分气质摄人心魄。 沈君岚没回答转身拿了几本案头的书,就要离去,“时候不早了,君岚先告辞了。”或许今日她说的有些太多了,她并不习惯跟外人聊起感情这些事。 “唉,你还没回答呢?”萧泽见她要走又追问了一遍。 “不在一起又如何,反正一辈子也没有多久。”她停了一下回道,说完便匆匆离开了,留萧泽一人在那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困到无法自拔……下章周一回来 第58章 答 恩 辋山城内一酒馆,晌午过后客人已悉数散去,在大堂角落处两位面容姣好的姑娘相对而坐。 年纪稍小的一位先开了口,“先生要吃些什么吗?”她问道。 对面年长些的女子轻轻摇了头,“我在书院吃过了,天热,喝些茶水就好。” 少女叫了壶杭白菊,给对面的人斟了一杯,“也没想到你会来赴约,只想试试看。” 对面的女子将茶杯盖缓缓撇开,清雅的端起茶水将热气吹开,“我若不来,怕你我心里都不好过。” 少女闻言浅笑,果然都是明白人,“多谢先生那日及时出手相救,这恩情咏儿是要还的。”她说完端起茶杯算是敬了那姑娘。 对面的女子也冲她浅笑了笑,“你拿什么还?我要的你又不肯给。”她说完别过头去,看向窗外,等着少女的答复。 “我知道先生要的是墨生。”咏儿并不避讳直接回了过去,“我也知道那日你出手相救也完全是出于对她的好,不然以先生的性格,怎会为一个不相干的青楼女子大费周章。其实你那日大可不必救我,或许我入了风尘,反而对你有利。如今我已是自由身,更不可能将她让给你。” 对面的女子不吭声,她那日既然出手就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但那就是沈君岚呀,长辈,为师,朋友,爱人,亲人无论是哪一个身份,她都推脱不掉必须出手。 “她很痛苦。”咏儿继续道,“她给自己判了刑,如果她想不通,我无力说服她什么,但我欠你的我自己来还,跟她许墨生没有关系,虽然我也不知道能还你些什么,但终有一日会还。” “再过一季他们就要上京赶考了。”沈君岚依旧没有接咏儿的话,她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你会陪他们一起去么?”咏儿见她不答便接着问了过去。 “我?”沈君岚转过头看向她,“我不会去,作为师长,我已经尽了应尽的职责,剩下的也是她许墨生的事,跟我沈君岚没关系。” “我会跟她走,离开这地方。”咏儿表明了态度。 “那还请咏儿姑娘照顾好他们。”沈君岚也回敬了对面的人。 这女子总是这样,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80 把所有的话都藏在心里,表面上不露声色,心中惊涛骇浪,上次两人见面时也说的不痛不痒,但分明就是放不下。“你长我几岁,所以你会觉得亲梅竹马,海誓山盟,白头偕老这些东西幼稚而不切实际么?” 咏儿此时跟自己说话的神情像极了沈君逸,他平日里也会这样质问自己,为何要隐忍,为何只敢成全而不敢争取,沈君岚想着,认真的回道,“或许正是因为年少,你们只是比我更勇敢一些罢了。” “我有时真的希望沈先生能遇到一个更好的人来爱你,而不是墨生,”咏儿回道,她多少是同情沈君岚的,如果墨生爱上的是对方,自己或许并不能向她这般从容。“其实只是一腔孤勇,我既然把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我就要接受她的所有,连同她的懦弱,她的优柔,她的业障。我赌她不会抛下我,也赌我自己没有看错人。” 沈君岚押了一口茶,咏儿说的话她都听在心里,“你并没有输。”她幽幽的回了过去,“她对我的感情我自己有时都分不清是爱还是恩,若真的有什么,但她发乎情止乎礼,我们之间也只能到这里了。你们若离了辋山,便再也不会与我有什么纠葛。” 她又望向远方,心中浮现了一些景象,“他日再见,最多是日后衣锦还乡时,来书院答谢教养之恩。” 两人不再说话,突然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咏儿本想过这人要么不来赴约,或者来了两人争得鱼死网破,但一切偏偏和往常一样,沈君岚风轻云淡好似事不关己。 “你若真觉得欠我什么……”沈君岚打破了沉默,她顿了一下,“能否告诉我一件事。” 咏儿有些的疑惑的看着她。 沈君岚又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不去看咏儿,“花魁满夜那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没告诉你?”咏儿反问道。 “没,只说醉了酒,我清楚我的酒量。”她说的不容反驳,“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必须知道。” 咏儿皱了皱眉,既然墨生没说定是顾及到先生的颜面,“或许是她不想让你知道。” “所以你来告诉我,你不用顾忌。” 咏儿自觉亏欠,无奈将事情原委讲了出来,“那晚你误饮下的那杯酒是园子赐给我的合欢酒,后来药效发了,你便昏迷了过去。” “合欢酒……”沈君岚将茶杯放在桌上,她大概能想到后面的一些事情。 “不过极寒的泉水能解这毒,她便带你回了书院解酒,后来我去许府见了她,她回来时衣衫尽湿,还发了烧,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咏儿讲的干净利落,她不希望沈君岚误会什么。 “原来这样……”闻言沈君岚仿佛记起些什么,但她不确定,她也突然有些害怕,怕墨生那晚知道了什么。“那我没什么疑问了,你我算两清了,你不欠我情,既然你还不了那人给我,就请好好待她吧。” 说完沈君岚起身告辞离开了,“那我输了么?你若比我少爱她一分,我便不会输,可……”她心里含着那些没说的话,朝书院赶去。 科考的文书已下发至各城书院,许远之令许墨生亲自去取,一是以表尊敬,二来让她出去透透气,这人从回府高烧退去后,便转了心性,一心钻在诗书中,披星戴月,平日里话也少了,许远之怕把是自己太严格把她管教傻了,还希望她能松弛有度。 许墨生低调的来书院取了文书,又向苏老先生请了安,通报了一下自己的学业近况,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好似没有来过一样。 她没有回许府,也没有去桐玉家找咏儿,而是奔向了春泽楼,本来已经跟这园子没啥牵绊了,但丰三娘还在这,那也是她的一小片能停靠的港湾。 “娘,文书下来了,入了秋就要出发了。”许墨生将文书放在桌上给三娘看。 三娘瞥了一眼,她哪里识字,但她知道那张扣满红章的折子意味着她的孩子要离开了。“你这是来辞行的?” “嗯,日后也许没什么机会出府了,课业紧张,我再分心恐怕是真考不上了。”她低着头回道。 “一去要多久?”三娘问道。 “年底,春节后放榜。”她回的委婉。 “我是问你考上以后!你别跟我绕圈子。”三娘责怪道。 “三年,太学三年。”许墨生停了一下,“选拔入宫后,有假便返乡来看您。” “也就是说至少三年要见不到你了。”三娘闻言闭上了眼睛,她好像这一生都陷在无尽的等待中,之前是等丈夫,现在是等女儿。 许墨生理解三娘的不舍,她心里何尝不是,“娘,我若能自立门户,便接您过去。或者攒下些俸禄便回辋山谋生。不会……不会一去不复返的,我向您保证,不会让您等不到。” 三娘从怀中拿出那块玉佩,“这个还你,它是你的。”许墨生接过紧紧握在手中。“咏儿是跟你一起去么?” “我是想带她离开这,她自己我不放心……”许墨生心事重重的答道,“但进京后如何,我心里还没打算,也不知她是否愿意此时跟我走。”她说出了心里的不安。 “赎身这一出已经把身上的钱财悉数散尽了,你俩除了会弹琴唱曲也没什么营生的本事了,她不在,娘说句心里话,你俩既然选择在一起了,本就要比同男子在一起过的辛苦。遇到事情了要学着互相分担,没必要一定自己扛着。”三娘叮嘱道。 “娘,我知道了。” “还有,我这你不用操心,我和你蓉姨过的挺好的,你日后多报平安就行,我不指望你,余生有她陪着就够了。”三娘算是给孩子一个交代,她心里清楚对于墨生她并未尽过养育之责,但这孩子孝顺,她自在惯了并不想自己成为晚辈的负担。 “娘,您需要什么我心里都知道,咱们会一家团聚的。”她安慰着。 母女二人又聊了些往事,许墨生环视了这间不大的屋子,这春泽楼里发生过太多故事,她的这些往事微不足道,此刻越是跟三娘聊得掏心欢畅,她就越有些舍不得。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三娘收了话匣子。 “娘你赶我。”墨生撒着娇。 三娘笑了笑,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不习惯你们煽情的那套。” 墨生虽不情愿,但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便起身告辞了。 “对了,墨生,你那姓沈的先生呢?”三娘不知想起了什么便问了过去,她见得人多了,沈君岚对墨生什么感情她一看便知。 “先生?”她疑惑的望着三娘。 “她跟你一起去么?” 墨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对你是有情的吧?”三娘问道。 墨生转过身,往门外走去,“有情无缘”。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81 三娘听到那声绝望的回答无奈的叹了气。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下金庸的《笑傲江湖》想明白一些事情 第59章 出 城 【君咏墨生】第五十九章 出城 上京赶考的日子终是到了,许墨生一早把行礼再清点了一遍,便去跟爷爷奶奶道别。 “还有些日子就是中秋了,过了节再走吧。”许老夫人泪眼婆娑。 “奶奶,孩儿也想再多留些日子陪陪您二老,但时间是定好的,不好再耽误了。”墨生跪在奶奶身旁安慰着。 “去白景城路远艰辛,你们几人既然决定同行进京,你是女儿多有不便,还得麻烦你那二位朋友照顾,你自己也多加小心。”许远之叮嘱道。 “爷爷放心,桐玉和君逸平日对我就很好,有他们在,一路会平安无事的。”许墨生又安慰起许远之。 “行了,去吧,别让他们等你了。”许远之摆了摆手,顿了一下又交代道,“考上考不上,辋山许府都是你的家,记得多来信报平安。” 依依惜别后,许墨生郑重的向二老磕头行礼道别,便出门上了马车。“小姐……”莹儿擦着眼泪,“不能陪着您去京城……”还没说完她就大哭起来。 “好了,别哭了,你在家帮我照顾好老爷和夫人,这里就拜托莹儿了。”说完她给莹儿一个拥抱。 “嗯,小姐放心吧,您去念书可别再委屈了自己,我们都等着你回来。”莹儿挥了挥手,马车缓缓前行去了。 马车行至春泽楼,许墨生让家丁停了车,她从马车上下来,抬头望着飞檐上的金字牌匾,神色凝重。她将长衫提起跪在这园子门口,冲着堂内磕了三个响头,“娘,孩儿暂时不能尽孝了,愿您安康喜乐。” 许墨生了解三娘,她若此时进去当面告别,以三娘豪爽的性格必是嘻嘻哈哈的赶她离去,她不想让三娘再为了离别而落泪,面对这一幕总会勾起往事。然而不告而别是不孝,她磕下三个头算是答谢生养之恩,也算是道别。 她起身上了车,“走吧,直接去城门。” 到了城门处,许墨生下了车,便看见桐玉、君逸以及咏儿,“你把车停在这里,回去吧。”许墨生遣去了家丁,上前去同他三人会合。 “久等了,”她冲三人笑着,接过咏儿的行礼,“先把行礼放车上吧。” “真是好久不见呀,墨生。”桐玉看着她满脸笑意,“怎么瘦了?看来是下功夫读书了。” “你又说笑,桐玉,谢谢你们这些日子对咏儿的照顾。”墨生说完拱手向他行了大礼。 桐玉见状赶紧上前拍了她一下,“唉,你这就见外了。借你的光,我还能坐着马车进京呢,不然靠脚力,不知要走多久。” 墨生笑了笑,招呼他把行礼放在马车上,她又看了看马上的沈君逸,“这一路恐怕要辛苦你了。” 沈君逸白了她一眼,“我可不当车夫,你跟他轮着驾车,我自己骑马。”他在马上依旧没有下来。 “谁说让你当车夫了,是让你当保镖。”桐玉闻言顶了回去,“别理他,大犟驴。”他冲墨生笑着说道。 墨生转身看向咏儿,上前拉住她的手,“想好了?”她问道。 “嗯,一直没有变过。”咏儿目光灼灼的回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墨生上前一步将她一把搂住,她不知自己想说些什么,但好像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你我相识近十年了,我自小就希望带你离开那园子,终于可以和你一起了。”两个妙龄少女在城门处就这样拥抱在一起,泪眼蒙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谁家的姐妹在依依惜别。 “走不走?”沈君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墨生虽是女儿,但她和咏儿这般亲密,他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你浓我浓的天都要黑了。”他玩着手里的缰绳,有意无意的说道。 墨生和咏儿放了手,尴尬的冲着马上的君逸笑,“他吃醋,”桐玉也笑着看着她们,“走吧,车上都收拾好了。” “嗯!”许墨生点了点头,拉着咏儿上了车。 她扶咏儿先上了车,自己回头凝着眉朝城内的方向又望了一眼,好似在期盼什么。这一回头便被沈君逸看在了眼里,“上车吧,她不会来了,早上离院时我去问过了。” 墨生回过头冲君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看来那人是真的不会来了,便登上了马车。 “驾!”桐玉和君逸发了令,马儿缓缓前行,一行人出了城。 马车刚刚行驶出城门没多远,身后便传来快马疾驰的声音,“几位小友!等等!”,一行人停了马,墨生和咏儿闻声也从车上下来。 “来送送你们,幸好还赶得及。”身后萧泽和沈君岚将马停住,沈君岚没有说话,只是面色凝重的望着那人。 萧泽下了马,“师徒一场,同窗数年,希望你们一路平安,金榜题名。” 桐玉和沈逸也下了马,一行人过来行了师徒礼,“多谢二位先生,学生必不负所托。”桐玉恭敬的回了过去。 许墨生抬头望向马上的沈君岚,她依旧是一袭白衣,萧萧素素的伫立在不远处,二人对视着,不言不语。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好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二人身上,“丈夫壮志仕远方,山川阻绝道路长。儿女含情不忍别,一别那堪肠断绝。”一旁的萧泽幽幽的感慨了起来,说完便上了马,“我们走么?见也见了”,他转头问向旁边的沈君岚。 她没回话,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在不远处那人的身上,无法移开。 咏儿见状一把拉了许墨生的手,走了几步来到沈君岚的马下,她跪了下来,又抬起头拉了拉墨生的衣袖,示意她一起跪下。 此刻的许墨生眼里只顾盯着那高高在上的先生,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这一别又不知何日再见,终怕是落得物是人非。她无意识的随着咏儿跪了下去。 “感谢先生多年来对墨生的教养之恩,对咏儿的救命之恩,在此别过了,愿您一切安好。”咏儿一字一句的说完,然后向马上的沈君岚叩了头。 墨生没有说话,她甚至没有听见咏儿在说什么,她紧紧地用牙关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缓缓的垂下眉目,恭恭敬敬的向沈君岚叩了三个头。 这一刻沈君岚闭上双眼,好似她与这人的一切就到此戛然而止了。“你走吧,最好永远不要变成我喜欢的样子”,她说完拉了缰绳调转马头,不再去看那地上跪着的二人。 咏儿扶墨生起来,一行人重新上了马,就此别过。 身后马蹄声渐行渐远,“这一走,他们也就算是旧人了,既然旧人已经辜负了你,你又何必再辜负时光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82 呢?”萧泽心疼的看着一旁的沈君岚。 她面无表情,“我和她有情无缘,根本谈不上谁辜负了谁。”什么都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说这话时的她,脸上浮现出萧泽从未见过的绝望。 “唉,”萧泽叹气道,“有些人呀,无论你用什么方式爱他,到最后终究是错的。” 那些曾经的大张旗鼓般的拒绝和离别其实都是试探,她离开沈家是,离开许府也是,直到她含着泪推开那人还是。墨生离开书院是,拒绝她时也是,每一次不情愿的转身剩个背影时还是。 但今日不同了,真正的离别从来都是这般悄无声息的,在一个风和日丽,秋意正浓的早上,穿着最常见的衣衫,挂着往日的神情,不言不语的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走吧。”萧泽放了缰绳,劝沈君岚离开这伤心之地,她也轻轻拍了下马,那马儿并没有疾驰起来,而是缓缓的驮着她向城门驶去。 “呜呜呜……”身后又传来了那熟悉的笛声,那才是属于她的告别吧,沈君岚闻声忽的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 整个故事的构思大概就是从这个场景开始的,两个女人同时来城门送即将远行的爱人,她们不知道她最终会带走谁,只觉得人生出场顺序有时太重要了。然后一个人决绝的对另一个人说,“你跟她走吧,我的马也给你。”然后她头也不回的转身回了城。 上半部基本结束了,下半部主线是墨生学着如何面对自己,面对爱人,离别的日子沈君岚如何在心死后内观这份感情。感谢诸位的不离不弃和陪伴,岁数大了不会卖萌,希望陪你们过完这个夏天。 第60章 遇 雨 离了辋山城四人一路北上,时间富裕一路上便走走停停,赏名山大川,问风土人情,青春作伴也不觉得无聊。 不知不觉间已赶了近二十天的路,这天刚刚过了午后,天就阴沉了下来,寒蝉凄切,“咱们快些赶路吧,看天色是要下雨了,入了秋雨后天凉,若是淋了雨怕是会生病。”桐玉驾着车同坐在一旁的许墨生说道。 “嗯,再走走若是见了客栈,今日就驻足休息吧,等雨停了再上路,雨夜赶路实在危险。”墨生也同意先停下来。 “你们且沿着这条路走,我去前面探探路,希望能找到落脚的地方。”沈君逸嘱咐了二人便快马离去。 许墨生轻轻的将车帘掀起,看了看马车内的女子,又轻轻的放下布帘,桐玉见状问道,“睡了?” “嗯,睡过去了,”墨生刚刚看见咏儿在车内熟睡的样子方才安了心,“让她跟着吃苦了,这是她头一遭出门赶远路,也让你们也跟着操心了”,她不好意思的朝桐玉笑了笑。 “哎呀你又见外不是?”桐玉回道,“本来我们一路上就是互相照应,多个人多份快乐。” 见许墨生没回话,桐玉接着说道,“不过这才没走多远,她就水土不服,食欲不振,后面的日子看来是不好熬。”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身子不适,总觉得她日渐消瘦。”墨生凝着眉回道。 “你不也是?”桐玉冲她无奈的笑了笑。 “我?”墨生不解。 “不知怎的,觉得离了书院后你就变了不少,不如初见时那般潇洒明朗了,这离了辋山之后,更是少言寡语,人也瘦了。”他回道。 墨生浅笑着摇了摇头,“或许是经历了一些事吧,总要向前走的,不是?” “唉,”桐玉叹了气,“你们几人之间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其实你完全可以向那日沈先生一样,带着爱你的人将恩爱秀在她面前,让她死心,但你做不到,你心肠软,怕伤了任何人。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我就不懂了,这世间呀,本就是个人下雪,各有各的隐晦和皎洁。” 话语间,沈君逸从远处迎了上来,“刚刚问过了,再走上半个时辰前面有家驿站,能留宿,咱们快些吧,怕晚了没了房间。”说完四人疾驰而去。 驿站外一行人停了车马,沈君逸牵着两匹马儿去喂草,桐玉去订了两间房,“驿站条件简陋,今日将就一晚吧。”他出来向二人解释道。 “我无所谓了,她俩没问题就行”,君逸边说边将车上的行礼卸下。 墨生看了下依旧在车内熟睡的咏儿,蛾眉敛黛,嫩脸匀红,口角间浅笑盈盈,像是在梦中,“让她多睡一会吧,你们先进去吧,我陪着她。” “若是起风,你们就赶紧进屋,这雨看着是快来了。别舍不得叫醒她。”桐玉说完拍了拍了沈君逸,示意他一起入驿站,一路上这人的眼睛就没从那姑娘身上离开过。 墨生坐到咏儿旁边,将滑落的毯子又替她盖了盖,在她身旁静静的一根根数她长长的睫毛。 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没有数清楚,那双睡眼迷迷糊糊的睁开了,正朦胧的望向自己,“感觉好些么?要不要吃些东西?”墨生赶紧回过神,关切的问道。 咏儿温柔的冲她笑着,摇了摇头,“我睡了很久么?这是到哪里了?” “也没一会,天色不好我们到了驿站便停了,你要是觉得无力就再进屋睡会吧。”墨生回道。 咏儿闻言掀开车帘望了望天,“还没下雨,我们出去走走吧,胸口有些闷,想透透气。” 墨生扶着咏儿下了车,两人朝驿站后的林中行去,行到一片开阔草地,二人相依坐下。 “有些担心你,至少还要走两个月……”墨生还是怕咏儿的身子会吃不消。 咏儿倚在她的肩上,“我也担心你呀,才走了几日你就魂不守舍的。” “我?哪有?” 咏儿坐起身和她对视着,“墨生,我问你,你不要骗我,我要听实话”,她说的认真又动情,“你是不是变心了……”她声音低到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墨生抿着嘴唇皱了眉,她知道咏儿一定会问,自己心里也回答过千百遍。“咏儿我从不骗你,向来对你我心中有啥说啥。” 说到这她停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没有,我对你的爱丝毫未减,只是……”她陷入沉思中,咏儿心中忐忑不敢回话等她把话说完。 “只是我心里放不下一人,倘若她是因为我过得不好,我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我现在还没办法不在意她”,这些日子一路寻欢作乐,许墨生心中常叮咛自己要将那人忘了,但书中是她,琴上是她,沈君岚就站在她的过往里,她没办法视而不见。 可咏儿心里明白,如果得不到墨生,那人此生怎能安好。“你爱她么?”她问道。 “那不一样,”墨生坚定的回了过去,“我心底里敬她亲她,我看见她好心里便开心,可是对你……”她拉起咏儿的手,“是说不出的怜爱,说不出的喜欢,我们像是被连在一起的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83 ,分不出彼此。” 她接着道,“我虽有情于她,也因此心生愧疚,或许是我一厢情愿了,我也怕自己因此跟你心生芥蒂。”说完便低下了头。 “墨生,你能不能为我做一件事,”咏儿问道,她心里知道那人虽没有把爱字说出口,但心中是有沈君岚的,“如果你认定是我,就将她深埋在你的心底吧,我不再问你,也不再提起,希望终有一日你能释然。” 墨生闻言点了点头,她心里何尝不想那人就只是她的先生,“我和先生或许此生都无缘再见了,我心里是这样觉得的,既然离开了我也不愿再去纠缠半分,此生有你足矣。” 咏儿又将头倚在她的肩上,“我有时觉得自己是被眷顾的,你的先生若要是比我多勇敢一分,便会把你抢走,可我咏儿不是她沈君岚,我没读过书,不懂礼教,只识字唱曲,我若爱你就是爱你。你心中怜惜我,我什么都够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礼义廉耻,什么权势威名,什么海誓山盟,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你坚毅也罢,懦弱也罢,对我都完全一样,你好我就好,你坏我也坏。” 墨生闻言与她执手相望,她和沈君岚虽饱读诗书但终究是不如咏儿活的明白自在,想想过去十年,若不是有了眼前人,生活怎会充满了希望,“咏儿,我答应你。” “你答应我什么呀?我又没问你要不要嫁我。”怀中的少女说笑道。 “那你就问我试试看?”她宠溺的看着她。 咏儿起身,墨生也站了起来,“许墨生,黄天在上厚土为证,你可愿意嫁给我?” “你娶我吧,我愿意。”墨生答得坚定,她心中也坚定着。 “咳咳咳,”咏儿笑着或许是开心,她轻轻的咳了起来。 “但是也不着急,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便嫁你,所以你先好起来。”墨生轻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我对你真心,从今往后,我会尽力爱护你,照顾你,不论有多少人来跟你为难,不论有多么厉害的人来欺侮你,我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你周全。我要让你平安喜乐,忘了从前的种种苦处,不会放开你的手。”说完她把咏儿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咏儿面露喜色,听她那么说多少有些娇羞,她不去看墨生,抬头看了看天,墨色更凝重了,那雨像是要来了,“咱们回去吧,起风了。”说完这场秋雨便款款落下。 两人往驿站赶去,咏儿加快了脚步,墨生将外衫脱下挡在她头上,“路上滑,你慢些,身子弱怕你累”,她和咏儿靠的更紧了些,“终究都是淋雨,前面也在下,后面也在下,跑的急一样是淋湿,我护着你,你不要着急。” 咏儿点了点头,心中忽的想到沈君岚,注定是伤了那人的心,不论她们二人如何走,终究是避不过躲不开,就像今日这忽然而至的雨,大不了就让它湿了身。 当下,两人只需在细雨中相依着缓缓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晚睡,你们也尽量不熬夜呀,九点半前没更就是不更了。 第61章 婚 事 “桐玉,我有一事想向你打听。”看咏儿睡下后,许墨生起身来隔壁将温桐玉唤下楼。 “怎么了?她身子还是不舒服么?”桐玉关切的问道。 “她还好,吃了东西就睡下了,”许墨生说完望了望窗外的雨,“想问你再往前走几日能到下一城?” “再走应该就到清安了吧,要添置东西么?”桐玉回道。 “我想……想与咏儿成婚。”许墨生不加掩饰的告诉桐玉。 桐玉虽知道她二人在一起,但听她这么说多少还是有些吃惊,他本以为墨生和咏儿之间的爱意无非是友情之上,但没想到两女子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他一时哑了口,不知如何回复。 墨生见他无言,便继续道,“我没有说笑,是认真的,她从小无父无母,我想给她一个家,但这北上路途条件简陋,又远离家乡,怕是没有条件按‘六礼’来了。” “那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呢?”桐玉闻言问道。 “能否为我二人证婚,我一直把你当兄长,这里也没有其他长辈,不知……”墨生说到这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往下说,好似这事是强加给桐玉一般,她心里也不确定他能否接受这女子和女子之间的嫁娶。 “好呀,能得你们这样一对妹妹是我温某的福气,求之不得,这事我来主持吧。”他温桐玉本就不是扭捏之人,便痛快的答应了。 他这般爽快反到让墨生有些吃惊,她拱手向桐玉行了礼。 “墨生呀,这世上本就因为有着形形□□的人才变得有意思,你们相爱又不是错,我倒愿意借你们女子的目光看尽这世间百态。”桐玉为了让她心安便解释道,“北上条件艰苦,设青庐抬花轿是不太可能了,但点红烛拜天地还是能按规矩来的。” “谢谢你桐玉,我们本也不注重这些仪式,为了让她心安,还是希望能给她这个惊喜,得到些许祝福。”墨生说道。 “进了清安城你带她先四处逛逛,我在客栈准备,这种风雅之事交给我,你大可放心。”他开心的冲着墨生笑,像是自己就要成婚一样。 雨停秋日艳阳正好,四人从驿站出发向清安城赶去。 “咏儿,你陪我去趟镖局可好?”刚刚进城,墨生便拉咏儿下了车。 “嗯,让他们先去客栈吧,我陪你。有东西要托付么?”她问道。 “拖人捎封信回辋山。”墨生回道。 “是该报个平安了,出来也有二十多天了。” 言语间二人来了镖局,许墨生将信托付给镖师,付了银两,二人又往客栈返去。 “你不问信是给谁的?写了什么吗?”墨生轻声问着身边的姑娘。 “你想说便会告诉我呀,我不用问。”咏儿冲她笑得可爱娇媚。 陌生喜形于色,“告诉娘,我嫁给你了,让她安心,爷爷曾叮嘱过,娶而不告是不孝。”说道许远之,她停了下想了想,“但爷爷那,他岁数大了,我日后慢慢跟他解释……你不要往心里去。” 咏儿听了开心至极,她起初觉得二人每每说道“嫁娶”都是在玩笑,没想到墨生真的会去郑重的落实这件事。 她看咏儿开心便忍不住透露,“回了客栈还有喜事送你。” “那我们快些走吧,我想知道。”她拉着她的手恨不得跑起来。 客栈厢房内红烛闪烁,硕大的喜字贴于壁上,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咏儿见眼前的景象呆住了,温桐玉在那里冲墨生使眼色,沈君逸站在一旁眉头紧皱。 “这样可好?”墨生在她身边温柔的问道。 咏儿缓过神,笑着冲她用力点头,但又见桐玉和君逸在,便娇羞的低下了头。 她拉着她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84 的手入了房,二人朝红烛的方向屈膝跪下,桐玉郑重其事的为这一对璧人主持了仪式。 饮过交杯酒,桐玉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样的说道,“今日二位妹妹结发为夫妻,愿你二人恩爱两不疑,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咏儿深情的望着墨生,“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墨生懂她的心意,握住她的手回道,“定不负卿。” 一旁的沈君逸看的有些发呆,他从没觉得咏儿像今日这般笑得如此灿烂明媚,他回过神,从怀中掏出贺礼。 “送给你们,一人一支。”说完便分别交于二人手中。 许墨生一看便想起往事,手中拿着的是那年七夕游寺时,她二人试过的蝶钗,没想到这男儿一直带在身上。 “谢谢,你一直都带着它们啊?”此情此景墨生觉得有些感动,她替咏儿把钗子带上。 “你们喜欢的,放在我这里又没用。”当年他表白时曾赠与过咏儿,但她没收,今日总算是物归原主。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实在是不习惯这种煽情的场合,“对了,墨生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墨生、桐玉随沈逸来到庭中,皓月当空,他发了话,“可能是你们同为女子,我总不把你们的感情当真,现在也还是不能,你若对她不好,我一定把她夺走。”他说的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叮嘱。 墨生闻言上前一步,立于他面前,“我也定不会给你机会,哼!” “哎呀,我本以为他要跟你决斗呢,这张臭脸拉了一路了,”桐玉在一旁玩笑道,“你快回去吧,别让咏儿独守空房了,今晚有我陪他喝酒就是了。” 墨生害羞的行了礼,回了厢房,那人正坐在床边等她。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的,让我有个准备。”咏儿道。 “你怎样都好看,准备都是多余的。”墨生回道,说完将身上的玉佩取下,放在咏儿手中,“这给你,是信物。” 咏儿接过来又将那玉系回墨生的腰间,“这我不能收,它是你娘和爹留给你的,你是我的就好。”说完用双臂将墨生环住。 “你我姻缘始于月老,愿它直到孟婆结束。”墨生也将她搂住,总是这样,拥抱的时候希望瞬间变老,床笫之间又希望一生少年。 这一夜,是二人无穷无尽的缠绵,在这前路不知、吉凶未卜的异乡结合在一起,许墨生从来没有向此刻一般怜爱珍惜着眼前人,她亲吻她,爱抚她每一寸的肌肤,这是来之不易的幸福,这是世上只剩下二人的珍惜。她等了她十年,才等她走到心里,咏儿一遍一遍的在墨生耳边呢喃着,“墨生,墨生……” 她眼眶里含着泪水,飘飘然进了仙境。黑夜散去,晨光依稀。 许墨生先醒了过来,她看着旁边熟睡的枕边人,将一只手从被子中伸出,举到半空,让晨光打在那修长的五指上,转过头盯着这只手,它又让人快乐了。 “又在看手,”咏儿醒过来,拉过她那只手,“你总是这样发呆。” 墨生回过神笑了笑,“因为昨晚你在这里。” 咏儿的手顺着她的手往上游走,在她小臂上一处凸起的痣上停留,轻轻的反复的抚摸着它。 “钟爱与你深吻云雨时抚过你手臂略微凸起的痣。”咏儿像是在自言自语着。 “嗯?”墨生觉得有些痒,疑惑的凝视着她在那痣上游走的手。 咏儿不再说话,将那人搂在自己□□的怀中。 “这样,日后就算你一人时,无意掠过它,充斥脑海的尽是与我缠绵到精疲力尽的万分旖旎光景。”咏儿在心中默默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天更热了 第62章 流 觞 人逢喜事精神爽,婚事完后,咏儿的气色明显恢复了许多,墨生也变得比之前开朗了些,四人一路说说笑笑的继续前行。 “听说这明禹州的钧瓷特别有名,一会歇了脚,咱们一起去逛逛吧。”不远处城门上的禹城二字已清晰可见,桐玉望了望建议道。 四人随即入了城。“这地方没意思,街上这么萧条。”沈君逸骑在马上四处张望,城中来往的行人不多,店铺也大多闭门,好一派凄凉。 走了好一会才找到一家在迎宾的客栈,几人收拾好行李定下房间。 “请问您这附近可有游玩观光的地方,”桐玉付了钱向掌柜的打听道,“最好是能体验这明禹州风情的。” 掌柜闻言,仔细打量了面前这几人,男的气度非凡,女的面容姣好,“几位贵客可是从富庶之地来的?” “哦,我们从南方过来,向白景城去,路过此地。”桐玉解释道。 “唉,”掌柜叹气道,“几位来的不是时候呀,我们这地方在中原也算小有名气,但这几年光景不好,天灾不断,饱受洪涝,连年颗粒无收,这到了秋天本应是收庄稼的季节,但你看看这城里的人都形如枯槁,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做买卖。几位想要找乐子可能是要失望了。” 听完掌柜的话,几人才恍然大悟,为何进城这一路会觉得遍地荒凉。“那朝廷不管么?赈灾物资总还是有的吧?”桐玉不解的问了过去。 “这位公子,您问的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是贫民百姓,这官家的事不好乱说,赈灾粮每年也发些,但根本不够分的,要是管用也不至于都饿死人了……”掌柜说完无奈的叹气摇头。 他看几人不说话,又想到了什么,“看你们二位是读书人吧?” 桐玉和君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你们明日可以去城郊稽山那边看看,我们这儿的知县倒是个附庸风雅的官吏,每年这中秋之后都会在山脚下举办‘流觞宴’,召集青年才俊吟诗作对什么的,最后胜出的人还能拿到一笔可观的赏钱呢。”那人说道。 几人闻言互相使了个眼色,“谢谢您,那我们先回房了。” 来到房中,四人琢磨起来这禹城的事情,“我看这的知县肯定是个贪官!”沈君逸将行李放下,对着三人说道,“既然有钱搞宴会,又能拿出赏钱,为何不修缮堤坝,救济灾民呢?” “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沈公子你是养尊处优惯了,地方上这种事处处可见,山高皇帝远,尤其是这种小官吏作威作福只要不波及他人利益,上面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桐玉心中也有说不出的郁闷,尤其是想到刚刚那掌柜说有人饿死时。 “那我们就去会会他,正好你不是爱吟诗作对么,就去那什么宴上瞧瞧。”沈君逸向来是一派侠义心肠,看不得恶人当道。 “去看看也好,要是能赢了赏金,咱们就分给灾民,也算是积德行善。”桐玉想了想也决定去看一看。 墨生见他二人已做了决定,但还是劝了一句,“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85 我们进京虽时间富裕,但还是不要多生是非了,万一结了仇不好脱身就麻烦了。” “妇人之仁!”沈君逸白了她一眼,“你是被那宋子威欺负怕了吧,你读书不就是为了造福百姓么?你害怕就别去了。” “话不是这么说……”墨生想继续劝他,但被一旁的咏儿拦住了,“嗯,就听沈公子的吧,明天我们也一起去看看。” 沈君逸一看咏儿也同意了更是得意洋洋,“哼!你去不去?” “唉,”墨生无奈,只能同意,“你们都去,我能留下么?” 四人商议完明日之事,墨生和咏儿回了房,“你也想去么?”她问她。 “刚刚他二人都已经决定了,你劝也是没用,本来是去不去都行的事,我不愿意听沈公子那样说你嘛。”咏儿解释道。 墨生笑着摇摇头,“我习惯了,他总是拿我说笑。” “也不是,既然他们一定会去,你又担心,解释也是徒劳,你还是会去,”咏儿眼波流转道,“那就一起去吧,他们性子直,有咱们还能照应着。” “好吧,都听娘子的。”墨生调皮的冲她笑了笑。 第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咏儿和墨生换了男装,几人一起去了城外稽山。此地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果然是钟流毓秀之地,让人诗兴有感而发。”桐玉不禁赞叹道。 “你们几人是外地来的吧?”一旁一位身着官服的衙役上下打量了四人后问道。 “我们从辋山来此,听说有‘流觞宴’便来看看,还麻烦您通报一声,如知县大人不嫌弃,我四人愿意结组以文会友。”桐玉上前招呼道。 那人去溪头凉亭的上座禀报了一下,便返了回来,“我家大人说了,你们不怕输就参加吧,坐在这边就行。” “输?”沈君逸瞪了那人一眼,“我们就不知道输字怎么写,让你们知县把赏金准备好吧。” “谢了,”桐玉向那人行礼,又拉了沈君逸的衣袖,“就坐着吧,别那么多话。” “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他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拿佩剑拨弄着泉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不稀罕坐那雅座呢!” “今日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吉时已到,咱们就开始吧,我这还是把规矩再讲一遍,这木质酒杯顺水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将酒饮下,再赋诗一首,凡是酒醉或做不上诗来的便视为淘汰。”说完,那县官挥了挥手示意开始,主持的长者命人将木质酒杯依次打上酒放入溪中漂流。 酒杯顺流而下,一只便漂到了沈君逸他们这一席,他当即将酒杯从溪中拿起,仰头一饮而尽,“我喝了,你作诗吧。”他冲桐玉说道。 “沈兄,你喝的你自己做。”几人笑作一团。 他羞涩的挠挠头,“我哪有这本事,酒我替你喝,诗你二人来作。” 桐玉文雅的起身,在诗册上写下一首绝句。 几轮过后,就只剩下上游的两组门客和桐玉这一桌,这四个异乡人是越战越勇,酒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桐玉腹中的诗怕是把这酒喝光也用不完。倒是那县官有些慌了,本以为门客志在必得,谁知这几个年轻人如此猖狂,眼看是要赢了这“流觞宴”。 又过了几轮,日头西斜,终是分出了胜负,看热闹的人都来祝贺这四个年轻人,“承让,承让。”桐玉几人向众人行礼。 “我们赢了,你得给赏钱。”沈君逸上前冲那知县说道。 “后生可畏呀。”那知县不理沈君逸,不冷不热的说道。 桐玉见状上前解围,“大人能设这曲水流觞,足见有魏晋风骨,我们几个晚辈不才,运气好赢了比赛,还希望您能遵守承诺。” 那知县捋了捋胡子,瞟了温桐玉一眼,心想眼前这年轻人的确是有些本事,但这赏金他本以为会被自家的门客拿到,突然要给了这不相干的外地人,实在心有不甘。 “除了逗酒作诗,你们还有其它本领么?我这赏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是要资助真正有学识的人。”县官狡辩着。 “那你说还想比试什么?要过招么?比到你服为止。”沈君逸借着酒气,将佩剑抱在怀中威胁道。 那县官瞥了一眼沈君逸,心中自然有数,这人看身段就是习武之人,恐怕自己这方占不到便宜,他想了想,看到旁边乐师,抬头说道,“比琴如何?” “哈哈哈哈,”沈君逸闻言大笑起来,“这可是你自找的,”说完他推了许墨生一把,“她跟你比,你要能赢她我把我这剑吞了。” 许墨生被沈君逸一推倒有些不好意思,先行了礼,“不知您想如何比试呢?” 县官看看眼前这文弱书生,资质平平人又拘谨,之前一直都没说话,想来也没有多大本事,“你和我这乐师比,一人一曲,谁先弹到对方无法答出曲名为止。” 墨生向乐师行了礼准备上前应战,咏儿拉住她,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墨生冲她点了点头,便和琴师相对而坐。 “您先。”她恭敬的说道。 那年长的乐师轻蔑的笑了笑,胸有成竹,抚琴弹奏起来,琴声刚起,许墨生便打断对方,“潇湘水云,”她答道。对面的乐师多少有些惊讶,没想到刚刚起了个调这年轻人便能识出这首生僻的曲子,他无奈的伸手示意对方弹奏。 许墨生浅笑,低下头,轻轻抚弄琴弦,曲声缓缓升起,欢快活泼,随风入耳,听得人心旷神怡,她抬头看向咏儿,笑意连连。 一曲弹罢,周围人不自觉的连连鼓掌,而那乐师却窘态万分,他的确从未听过这曲子。“你答呀?什么曲子?”沈君逸冲他喊道。 “我……你这是编的……”他紧张的开始冒汗。 许墨生起身行礼,“您可不要乱说,这么多人在晚辈怎敢骗您,这可是苌弘《十五篇》中的一曲。”她恭敬的解释道。 “不可能!苌弘《十五篇》已经佚了,根本没人听过。”乐师理论道。 “您没听过,不代表没人能弹了,敢问在场诸位,谁能挑出我弹得是否有错么?”许墨生不卑不亢的问道。 周围没人敢说话,确实这曲子是没人听过,且刚刚这少年弹得行云如水,一点也不像是乱编,但真要指出来,万一这曲子没失传,那岂不是让人笑话了。 县官见状笑了起来,“好一个青年才俊,才一曲便把我这老乐师比了下来,我秦某人说一不二,今天算你们赢。”县官怕再是推脱就显得小气了,“你们明日到县衙来领赏金,我秦某也是惜才之人,明日在府上设宴款待四位。”他说罢便转身离去。 这四人在众人的叫好声中也离去了,一路上风光无限,几人开心的紧。 “不愧是我姐教出来的,一曲就赢了。”沈君逸有些骄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86 傲的走在前面说道。 桐玉闻言笑道,“苌老先生您今日真是让人开眼了”,他边说边冲墨生抱拳行礼。 许墨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你早发现了。” 沈君逸停住脚,转身疑惑的看着这笑作一团的三人。 “我乱弹的,你真信?”许墨生向他解释道,她拉着咏儿的手,“咏儿让我乱弹便是了。” “不然这一首一首比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怕她真不是那老乐师的对手,只能用计了。”咏儿笑着跟呆头呆脑的沈君逸说道。 沈君逸自知自己不懂这些,便知趣的转过身,“真是大快人心,明天拿了赏钱就发给灾民,我沈少侠好开心呀!”四人笑着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在写还珠格格…… 第63章 计 谋 第二日晌午四人一路寻着去了县衙,衙门的后身便是秦府。 那秦县官早已在府上摆好了宴席等他四人到来。沈君逸环视这府内四周的装潢,低头对一旁的桐玉说道,“定是个贪官。”桐玉闻言笑而不语。 “四位公子,秦某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快请入座。”那县官见四人来了,便热情的招呼起来。 四人行礼后入座,看着一桌子的佳肴哪里像是灾年,心中更是对此人有诸多不满。“我们人也来了,赏金拿来吧。”沈君逸直接开口要了过去。 县官命下人将酒斟上,不理君逸的问话,“秦某在这里先敬一杯,昨日四位真是让我开了眼,好生佩服。”说完将酒饮下。 看这人有意在周旋,桐玉回敬后开了口,“若不是秦大人的‘流觞宴’,怎能让我们有机会以文会友呢?您客气了。” “哪里哪里,这位公子贵姓?昨日看你的文采非池中之物呀。”那县官问道。 “哦,在下温桐玉,这几位是我的至交,沈兄、许兄、咏兄”,他依次介绍道,“我们从江南过来,上京赶考途经此地。” “原来如此,那想必是路上盘缠不够了?”那县官眯着眼捋了捋胡子揣测的问道,“以文会友是借口,冲着赏银来是目的吧?” 沈君逸一看这人是小人之心,立刻反驳道,“谁稀罕你那赏银!你有雅兴搞宴会,为何不救济灾民。”他有些激动拍了下桌子,“我还就告诉你了,我们就是要拿你的钱分给灾民。” 那县官一听便明白了几人的来意,忽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原来还是位少侠。” 墨生见状赶紧拉了拉沈君逸的衣袖,让他收敛。 县官继续道,“那我请问这位沈少侠,我把赏金给了你,你如何赈灾?” “我……我把银两分给灾民!”沈君逸回道。 那县官闻言轻蔑的笑了笑,“看来怕是要让你失望了,钱在这禹城里根本没用,家家户户都缺的是口粮,连年颗粒无收,有钱是也买不到米呀。” “既然是天灾,朝廷不会视而不见,那赈灾粮总该有吧?”桐玉问道,“您身为父母官,见死不救是要积民怨的。” “唉,”那县官叹气道,“你们外地人有所不知,我不是不救,是没法子呀。” 看四人不说话,县官思忖了下继续解释道,“这禹城连年饥荒,你们也看到了这城里几乎没什么壮劳力,留下的都是老幼妇孺,好多百姓扛不住,都上山当匪了,这不今年赈灾粮草还没运到禹城就半路被山匪劫去了。” “劫御镖可是死罪呀,你就任他们在此作威作福?”墨生多少听许远之讲过为官之道,便追问他。 那县官将杯中酒饮尽,“这人呀,一旦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谁还在乎律法,我这县衙兵力有限,实在是无力反抗呀。” 几人陷入沉思,不再说话,听县官这么一说确实是没有什么方法能解这燃眉之急。见他四人不说话,县官又开了口,“你们几位要真是想行侠仗义,不然就助我破了那山匪的粮仓,如何?” “好!”沈君逸不假思索的起身回道。 桐玉见他这般鲁莽也起身一把将他按下,“不知秦大人有何计策,您先说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 “这帮山匪据守在城外的险峰之上,易守难攻,我们也去打过几次,多少对他们有些了解,只要这位沈少侠帮我们打个先锋,后面就好办了。”他看着沈君逸说道。 “既然您的兵力都无法攻下,凭什么认为我们四人就能做到呢?”墨生再次反问他。 “只需他一人!”县官指向沈君逸,“我们需要一个功夫好的人,孤身入虎穴,放一把火在他们的大本营,之后不声不响打开匪寨的粮仓大门,我会派兵埋伏在外接应,一旦他们乱了阵脚便冲进去夺回粮草。” “那你之前大可这么做,何必我们出手。”桐玉听完想了下问道。 “唉,那山匪头子手下有一红毛悍将,交手多次,府上无人是他对手,这些捕头当差的每次见了他都落荒而逃,若能制服他,这山匪的力量算是削减了一半。”县官无奈的答道。 四人再次陷入思考,一桌人看向沈君逸,他听县官这么说也觉得压力甚大,但他哪里是会说“怕”的人。“我对付红毛匪可以,但如何保证你的人马配合呢?”他问那县官。 “这简单,你尽管进去放火开仓,到时缠住那红毛匪即可,我可以将军队交给你这位朋友差遣。”说完他看向桐玉,“府兵会跟你一起埋伏在匪寨附近,听你调度,你们里应外合,这样总可以放心了吧。” 见他四人又不说话,县官继续道,“我秦某也想保住这头上的乌纱帽,为百姓造福,此事若是成功,赏金我依旧会如数给你们,你们当盘缠也好救济灾民也罢,任由你们。只要能助我夺回赈灾粮草,我愿替禹城的百姓拜谢各位。”说完他将杯中斟满酒,举杯敬酒一饮而尽。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现在就召集人马,我明日就去会会那红毛。”沈君逸也将杯中酒饮下。 “多谢各位,咱们吃罢这顿饭,我将地形图呈上,点兵调将。”他拱手道。 饭后,几人同县官研究了明晚剿匪的详细事宜,在那险峰排兵布阵,一切安排妥当,成败的关键就在沈君逸能否搅乱那虎穴。 黄昏时刻,四人离了秦府回客栈,两位男儿志在必得。 “明日你们俩就别去了,在客栈等我们回来。”桐玉像墨生说道。 墨生沉思了下,皱着眉看向桐玉,“我得去,你们俩去我不放心,我只陪你接应他,又不动手。”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我也去!”咏儿在一旁应和道。 “你不能去!”墨生和君逸闻言异口同声的回绝道。 沈君逸没再说话,等墨生去劝,“咏儿,你在客栈等我们。”墨生拉着她的手安抚道。 “你不放心他们,我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87 也不放心你呀,何况你也说了我们只是接应,事成了你我驾车下山也好有个照应,省的他们分心。”咏儿看着墨生解释道。 “我反正是不同意你二人同去,”桐玉依旧坚持,但看这俩妹妹平日里的倔强劲怕是拦不住,“这事明日再议,到时看情况吧,我和君逸先回房再商量下细节。” “嗯,”沈君逸附和道,“你留下陪她吧,刀剑不长眼,不然我还得保护你们俩。”他冲许墨生使了个眼色,便和桐玉回房了。 咏儿和墨生也回了房,“这事你听我的,刚才我不便说,你在的话,君逸他……”她顿了下,“他会分心,你知道他的。” 咏儿将房中的蜡烛剪了剪灯芯,烛火映红她的脸,“我不管他,我只担心你,同为女子,同不会武功,你去我为何不能去?” “桐玉我还放心,君逸他做事冲动,我真怕出什么差错……”许墨生太了解沈君逸了,若没有一个冷静的人在一旁叮嘱指点,怕是会鲁莽做出错误的判断。 “你不也一样。”咏儿笑着回道,她同样了解自己的爱人,墨生虽宅心仁厚又肯听劝,但遇事时同样是慌乱,反倒不如自己机灵,“你不用担心我,我仅仅是陪着你,况且我不比你见的人多,经历的事多?” 许墨生拉咏儿到自己怀中,“是呀,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家有贤妻的滋味。”她看咏儿娇羞的笑着,心中充满暖意,“余生还有很多事情要经历,还请咏儿多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出来吼一声呀~两天没见 第64章 中 计 四人率着县衙府兵按计划在匪寨外埋伏,此处崇山峻岭为障,来去只有一条山路,的确是易守难攻之地。 沈君逸看天色已经黑透,估摸着是该入睡换岗的时候了,他准备只身探虎穴,“我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你们见火势一起即可潜入,到时我会将那红毛缠斗住”,他低声交代着,又皱眉看向一旁的墨生和咏儿,“我不会有事,起火后你二人就驾车离开,不要在此逗留”,他叮嘱道。 墨生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量力而为,保护好自己,莫要逞能。若遇险,及时求救。”她是担心沈君逸的,所有朋友中墨生最亲近他,或许是因为先生,或许是因为咏儿,他虽平日里老挤兑自己,但墨生就是把他当家人一样。 “去吧,别耽误了时机。”桐玉道。 身着夜行衣的沈君逸从树林中起身,将佩剑提于手中,临行前回望了一眼咏儿,冲她浅笑,便转身离开。夜虽深,但咏儿是看到了那人的回眸,她随即低下头不给他任何回应。 沈君逸攀爬上险峰,顺着绳索滑落至匪寨深处,他借着哨岗上的火光观察着地形,一路潜行来了马房,掏出火石将饲草引燃。见火势涨起他解了一匹马的缰绳,马儿见火四处逃窜,惊了放哨的山匪。 “不好,马房起火了!起火了!起火了!快起来救火。”那人在哨岗上吼了起来。霎时间,匪寨里人头攒动乱作一团,山匪们从屋中窜出,来不及穿衣服便赶去救火。 沈君逸见他们乱了阵脚,又潜入厨房点了火。“哎呀!那边也着了,你们快去后院看看。”有山匪发现了异样。 趁乱沈君逸又在几处干燥的地方放了火,突然多处起火,山匪扑了这里扑那里,见所有人都忙着灭火,他觉得动手的时机已经到了。 沈君逸按图索骥找到匪寨的粮仓,可能都忙着去就火了,此处并无人把守,他突然觉得此前的种种担心简直是多余了,计划如此顺利,看来是那县官高估了这帮山匪的实力。他抽出佩剑将粮仓上锁着的门栓斩断,踹开粮仓大门。 但让沈君逸万万没想到的是,匪寨的粮仓内空空如也,一粒谷子都没有。“难道是找错地方了?”他开始有些发慌,“不对呀,刚刚观察过了,就是这里。”他思索了片刻。 “中计了!”沈君逸意识到后,瞬间火冒三丈,但见院中火势渐渐平息,他不得不撤退了,再不走恐怕真要落入圈套,想着他便又攀上险峰。 匪寨外,桐玉见远处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山匪呼喊求救声,像是乱了阵脚,他算着是君逸已经是完成了任务,“我们出发吧。”他向身后的府兵统帅下令。 但并没有人动,他以为对方没听见便转身看向那统帅使了个眼色。统帅起身大声喝令道,“大人有令,计划有变,为减少损失,撤!” 他说完,身后的府兵立刻从埋伏处开始往山下撤,此时桐玉和墨生傻了眼,“这又是哪一出?” “不能撤!”桐玉怒目冲逃散的士兵吼道,但根本无人听他的指挥,那些兵像是早有规划,并不慌乱反而撤退的快而稳。 “你们在这接应他,我去追人。”桐玉见状乱了方寸,匆匆落下话交代给墨生,便朝那带队的统帅追去。 “我们怎么办?撤么?”咏儿看这情况是有变数,心焦的望向墨生。 许墨生此时也有些怕了,突然这荒山野岭就剩下她两个弱女子,四周漆黑一片,她更是不安,她冷静了片刻耳语道,“我们不要出声,再等下君逸,他若返回见无人接应,怕是会乱。” 咏儿点了点头,两人依偎在一起,将身子伏的更低了一些。 过了一会,林中由远及近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疾步朝她们这边赶来,墨生定睛一看从身形分辨应当是沈君逸。 她低声吹了口哨,那人便迎了过来。“他们人呢?”沈君逸问道。 “统帅带着兵逃了,桐玉去追了。”墨生回道。 “糟了,真是中计了”,沈君逸脸上的神色突然变了,刚刚那一遭折腾都是无用功,“我开了仓门,里面根本没有粮草。”他解释道。 “现在怎么办?”墨生焦急的问道。 “撤吧,寡不敌众,我来驾马……”沈君逸正在说话中,突然放低了声音,他顺势将墨生和咏儿按下,示意她们不要出声,他好似听到了周围有马匹赶来的声音。 过了一会,马蹄声消失,周围又恢复了寂静。“走!”他起身四下张望,确定安全便招呼她二人跟上。 三人起身向马车方向奔去,“你们跟紧我,千万别走丢。”沈君逸在前面观察着地形,四周漆黑一片,很难分辨出方向。 墨生突然停住,她识音辨律耳朵向来灵敏,总觉得四周有人在暗处盯住了他们,她闭上眼仔细去辨别那声音的方向,猛地转身朝右后方的树上望去,确实隐约有一大汉埋伏于树上,手中的弓箭在暗夜中冒出寒冷的光。 那人和她对视的一瞬间,那人手中拉满的弓弦忽的松了,那离线的箭“嗖”的一声朝沈君逸的背部飞了过来,墨生下意识的上前去扑了一下,替沈君逸挡住了那支飞箭。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88 那箭正正好好的中在了墨生的右肩上,沈君逸和咏儿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已经顺着那力量倒在地上。 “树上有人!”她捂着肩伤向沈君逸喊道。 君逸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树杈,的确是埋伏着一人,那人的第二支箭已经绷在弦上,沈君逸见状猛地将剑鞘朝那人掷了过去,将他从树上打落。 “带她回车上,快逃!”他冲咏儿吼了一声,便健步上前迎战那人。 咏儿见墨生中箭倒地,顿时不知所措,“你怎么样?怎么样!”她慌乱的搀扶墨生起来。 “没事……快走……”她艰难的站起来,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她并不觉得那伤口处疼痛,只觉得浑身突然没了力气,脚也开始不听使唤,血已经从衣衫浸透出来,她将身子靠在咏儿身上,两人踉踉跄跄的朝马车赶去。 咏儿将瘫软的墨生扶上马车,“你在流血,得赶紧找大夫……”她带着哭腔,拿手捂住墨生的伤口,怕有更多的血涌出,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 “嗯”,墨生已经无力再多说出一个字,她看着自己肩上那支箭,咬着牙使尽最后一丝力量将露在外面的箭身折断,“丝”她倒吸一口凉气。 咏儿见眼前的许墨生就这样倒下了,她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好似马上要失去这人一般,她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极力想冷静下来,可却愈发的紧张,“我来驾车,墨生你撑住,我们这就离开。”她看着几近昏迷的爱人安慰道。 咏儿将墨生依靠在马车中,她哪里会驾马,看沈君逸还没赶上来,只得胡乱的拉了缰绳,马儿得了令欲要飞驰起来,来不及掉头,马车在暗夜中扭曲的行进着。 六神无主时一黑衣人翻身上了马车,咏儿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赶来的沈君逸,“你到车里扶住她,我们走,驾”他一把从咏儿手中拉过缰绳,驱车向前。 那红毛匪驾马赶在他们后面穷追不舍,刚刚过了几招,沈君逸只和他打了个平手,再缠斗下去恐怕山匪围攻就逃不掉了,只得先将那单枪匹马杀来的红毛引开。 咏儿将墨生搂在怀中,她的血也滴落在她的衣衫上,“沈公子,快些,她留了好多血!”咏儿像他求援着,她不知此刻还能做些什么,不停的替墨生擦去额头渗出的冷汗。 此时的沈君逸也慌了神,他若独身一人还好,车上一个是他心爱的姑娘,一个是刚刚救了他性命的至交,他忽的觉得那两人已将性命交于他手上,他握着缰绳的手开始冒汗。暗夜中他已找不到来时的路,那红毛又逼得紧,沈君逸只得任马儿向前奔去,好摆脱身后的敌人。 “你相信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他大声向车内回道,“许墨生你再坚持一下,我答应过我姐要护你周全”,他心中暗自叮嘱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不太擅长写武侠……是不是君咏cp看到了希望…… 第65章 咏 儿 看那红毛匪的身形应当不是中原人,且擅长骑射,功夫路数没甚是奇特,沈君逸跟他过了几招后便知不占便宜,若再摆脱不了这亡命匪或者等不到援兵,恐怕三人是难逃过今夜了。 “驾!”想到这他又狠狠抽了马,一路疾驰,山路越来越陡峭颠簸,“你们坐稳”,他向车内喊道,马车摇摇晃晃的像是要散架一般。 但这装了三人的马车怎跑的过红毛匪的烈马,没过多久那人便追了上来,他将弓箭从背上拿下,骑在马上朝着前方的马车开始拉弓放箭。 “嗖!当!”箭射穿马车,打在木质的车身上。 “卧下!”沈君逸像咏儿发了令,她害怕极了,但她还是将昏迷过去的墨生搂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将那人护的死死的,两人俯卧在马车内。 那红毛的箭一发接一发的朝马车射了过来,沈君逸为了躲避将让马儿迂回前行着,但越走山路愈发的狭窄,一旁又是万丈深渊,他眉头凝重,发了疯的驱赶着马儿,汗一颗一颗的往下滴。 片刻间几发箭射出,那红毛匪看箭悉数射空,心中甚是不爽,“呵!”他发力抽打马匹,企图赶上前面的马车。 沈君逸见他不再发箭,算着那匪的箭已经射空,大不了同他近身肉搏,哪怕同归于尽,车内的二人还有一线生机,“能为爱人一死,也不枉此生,”他心中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打算。 没赶出一里路,那红毛匪已经追了上来,他同沈君逸并驾齐驱,二人转头怒目而视,那匪目光凶煞带着寒气。沈君逸见状一手驾马一手执剑,同他打斗,马车又开始左右摇摆起来,一些碎石滑落下悬崖,听不到回声。 忽的那红毛匪同沈君逸拉开距离,赶到他们前方,一个回身反坐于马上,又从背上拿出弓箭,“糟糕这人还剩一支箭!”沈君逸一看大事不妙。 此时那红毛匪已经将弓拉满,箭头直直瞄准沈君逸的胸口,离弦之时,那匪突然改变了主意,将弓箭顺势偏转,那离弦的箭朝着三人的马匹射来。 这红毛匪不傻,仅剩的一支箭只能将沈君逸射死,但若惊了马匹,旁边即是能吞人性命的深渊,这三人必将命丧于此。 箭射出的一瞬间,沈君逸立刻判断出那匪的用意,趁那匪射箭的同时,他用猛地发力将手中的利剑朝那人胸口投掷出去。 那匪被利剑刺中,倒在马背,被疾驰的马儿拉着跑向远方的暗夜,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三人的马儿也遭了那红毛匪的一箭,瞬间抬起前蹄,欲将马车掀翻。“跳车!你抱紧她!”他慌乱中向车内伸出一只手,胡乱的抓着,万般紧急下再不下车只会被这惊了的马儿甩向深渊。 话音刚落,那头部中箭的马儿已经奔向旁边的悬崖,沈君逸拉住一只手,在马车跟着跌落的瞬间跃下了车,三人重重摔落在地上,顺势翻滚了几圈,沈君逸死死抓住那只手不放,被抱在一起跌落的二人拖向悬崖。 他将身体紧贴地面,借着摩擦想将二人拖住,“啊!”咏儿抱着墨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顺着那马车甩出的力量落向深渊。 “抓紧!”沈君逸咬着牙,使尽全身力量拉住那只羸弱的手臂,他身子将要探出悬崖时,另一只手终于胡乱中抓住了崖边的一颗枯枝,才总算停住向下滑落的身躯。 此时,咏儿和墨生两人已经坠入悬崖,好在沈君逸拉住了许墨生的一只手,咏儿搂着她的下半身,慌乱间脚在悬崖上胡乱着蹬着想找到着力点,以减少向下跌落的重量。 “你抱紧她……”沈君逸费力的从嘴中吐出几个字,他用力想将二人拉起,但墨生已经昏迷过去,丝毫借不上力,他脸憋得通红,青筋尽暴。 咏儿此时吓得已经出离了恐惧,她好似失去了意识不敢往下看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89 ,也不敢有丝毫动作,她颤抖着将头埋在墨生的双腿处,这好似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往上爬!”沈君逸死死的盯着咏儿,他现在丝毫没有办法,除了不放手,已是穷途末路。 咏儿闻声抬头望向沈君逸,那张脸已经因为过度的用力而显得扭曲起来,她试着顺着墨生的身体往上挪动一些,脚下蹬着的那块凸起的腿发了力。霎时间那碎石就被踩落,沿着峭壁滚落下去。 “啊!”脚下踩空,咏儿又往下滑落了几分,重力之下,沈君逸的身子也被拖着有往外探出几分。 她一只手死死抓着墨生的另一手,那是她此生唯一的生机,是她用整个花季年华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手。 血顺着墨生的手臂向下滴落着,滑过那双紧紧抓在一起的手,滑过咏儿的手臂,丝丝寒意。 沈君逸闭紧双眼使劲向上挺身,“啊!”他咬牙发力,但两人纹丝不动,他睁开眼看向咏儿,黑夜中仿佛那美丽的姑娘在笑,他忽的有些害怕,“咏儿,我求你不要,我两个都救!”他甚至是哭泣的在向爱人发出请求。 咏儿没有一刻面对墨生如现在这般冷静决绝,她的心中做好了决定。她望向墨生昏迷中的面庞,“对不起墨生,这一次是我先放手了,原谅我。”她从口中吐出这些话,那么轻盈,又那么凄婉,“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的欢喜。” “不要!”沈君逸咬着牙喊着,他想看清咏儿此刻的脸,但这夜黑极了,他的眼被什么模糊着,什么也看不到。 “君逸!”咏儿喊出那人的名字,“救她!不要告诉她……”。 再望一眼今生挚爱的人,她松了手,松了那只曾给她抚琴弄乐,曾冲她无数次抬起召唤,曾带给她欢愉,曾经说过永远不放开的手。 这双手同为女子柔弱的手,曾经在面对世俗时不曾放开,面对诱惑时不曾放开,面对权势时不曾放开,面对猜疑时不曾放开,面对无能为力时也不曾放开,但唯独这一刻,在她永不会知道的这一刻,只能放开了。 她轻的向一片羽毛,好似她这不足为外人道的一生,缓缓的坠了下去,直到许墨生的面容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手中的拉着的人突然变轻了,沈君逸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一瞬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墨生从悬崖处拉了上来,转身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双眼浑浊的望向那黑色的夜空,好似那身边无尽的深渊,“啊!”他对天长啸着,撕心裂肺的又绝望的吼着。 这夜为何这样的黑,他看不到她最后一面,那是沈君逸人生中经历的最黑暗的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外面开始下雨,跟哭过一样 第66章 伤 逝 “咏儿!咏儿……”许墨生从梦中惊醒过来,这好似是一个绵长的梦又好似是真的,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醒了还是在梦中。那梦中有墨香,有琴声,有暗夜,有快马,有重逢,有离别,却唯独没有她的妻子。 她在梦中劝自己醒过来,这里没有她要找的人。 她睁开双目缓了缓神,想坐起身,一用力右侧肩膀处隐隐作痛,“丝”,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醒了,先不要乱动,肩上有伤。”守在一旁的桐玉见这人终于醒了过来,赶忙上前查看。 许墨生低头看了下自己缠着纱布的肩膀,隐约开始回忆起那晚的事情,有人向沈君逸放箭,她挡了过去,后来咏儿带着她逃了,再后来就想不起来了。 “他没事吧?”她看向桐玉问道。 “嗯?”桐玉闻言不敢回答,也不知要怎么回答。 “你走后他同那匪打斗来着。”许墨生凭着记忆解释道。 “哦……”原来她问的是沈君逸,桐玉松了一口气,“他没事,他们打不过他。”说完桐玉低下头不敢去看许墨生的眼睛。 听说沈君逸没事,许墨生安了心,那是她印象中最后的险情,她吃力的坐起来,接过桐玉手中的茶杯,喝了口水,环视了屋内。 “她呢?”她温柔的问道。 “嗯?谁?”桐玉有些慌。 “咏儿。”许墨生疑惑的看着他。 “出……出去了,”桐玉撒了谎,“还没回来……”他依然不敢看墨生。 许墨生将茶杯放在床边,穿鞋准备下地。 “你干嘛?”桐玉见她起身下地,紧张的问道。 “嗯?”墨生觉得桐玉怪怪的,他很少这样心不在焉,“去找她呀,我昏迷着她一定担心,现在没事了。”她冲他浅笑着,来安抚桐玉的不安,“就是有点疼,能起来就应该没伤到要害。” “你不能去!”桐玉起身按了下她的肩,试图让她待在床上。 “唉……”许墨生的肩膀吃了痛,赶紧用左手捂住。 “对……对不起。”桐玉慌乱中赶紧抬了手。 许墨生顺势坐下,她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桐玉的反映应当是有事瞒她。“她受伤了么?”墨生将眉头皱起,“严不严重,伤到哪里?” 见桐玉依旧不回话,许墨生再也按耐不住了,她用力的起身,绕过桐玉向房门处走去。 桐玉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不能去。” “桐玉,你有事瞒我……”她说的有些无力,想甩开桐玉的手。 说完许墨生上前几步,猛地推开房门,沈君逸正站在门口,两人忽的对视着对方。那一瞬间,她仿佛从沈君逸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悲伤,这人的目光一直是亮着的,但今日却暗的让人害怕。 “咏儿呢?”她再次问道,她知道沈君逸不会撒谎。 沈君逸闻言长出一口气,抿了抿嘴唇,剑眉紧蹙在一起,“她坠崖了。”他回的轻描淡写。 “坠崖?”许墨生听他说完,头一下子就懵了,她眨了眨眼问道,“你别吓我了,我知道你爱说笑……”她身子有些发抖,感觉要站不住了。 “怎么可能?你我……都好好地回来了,她怎么可能……对不对?”她开始语无伦次。 “回不来了。”沈君逸依旧答得毫无感情。 她上前抬头拉住沈君逸的衣衫,“你不要乱说!”她狠狠地瞪着眼前人,企图用自己的凶狠来让这人改口。 但沈君逸就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再说,目光呆滞的看着她。 “你让开,我去找她!”许墨生推搡了她一把,想要夺门而出。 “唉,你不能出去!”桐玉见状上前将她拉住,“你跟她说这些干嘛,她伤还没好!”他责怪道。 许墨生奋力挣脱着桐玉的手,“你放开我!”,剧烈的争执让她的肩膀隐隐作痛,干净的纱布又有血色渗出。 沈君逸转身,冲着墨生的脖颈处猛地击了一掌,她顺势倒在了桐玉的怀中,晕了过去。 “你这是干嘛?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90 ”桐玉拖住昏过去的墨生,“她才刚醒,你又把她打晕。”他急的跳脚,完全无法控制眼前的局面。 “烦!”沈君逸扔下一个字,转身就离开了。 桐玉只得将墨生背回床上,他无奈的叹气,这样也不是办法,总不能一直不让她知道真相。那夜他返回山上去找沈君逸的时候,只见那人抱着许墨生踉踉跄跄的往山下走,便知道出了事。事发后这几日沈君逸像变了一个人,再也无了往日的生气,桐玉知道他去那悬崖处找过咏儿的尸首,但寻不到人。 一夜间与爱人阴阳两隔,温桐玉万般聪明也想不出办法来安慰二人。 又过了几个时辰,许墨生再次醒了过来,桐玉在一旁不敢吭声。只见床上的人睁开双目,在思索着什么,然后泪水决堤一般的涌了出来,无声无息。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她低声问道。 桐玉看着她,心疼的垂下眉眼,回忆起来,“那夜我去追赶撤退的府兵,你三人被那红毛匪困住,沈君逸打不过他,被迫驾马上山,后来遇了险,马车跌落下山。”他顿了一下,“他慌乱中救起了你……咏儿……随着马车跌了下去。” 许墨生闻言不说话,待了一会问道,“他说的么?” “嗯,他是这样说的,你知道他心里藏不住事。”桐玉回道。 又是长久的沉默,“为何要救我,为何要救我,为何不救她,”她眼睛眯起来,紧紧握住双拳。 “他……”桐玉想解释什么,“情况紧急,他没得选,救起谁是谁,你不也毫不犹豫的替他挡了箭。” “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许墨生闭上双眼。 在温桐玉眼中,此时的许墨生和沈君逸是一样的气息,没有情绪,他们闹起来还好,但偏偏这两人仿佛出离了悲伤,没了魂魄。 桐玉不放心,怕她做傻事,坐在那不敢离去。 “你放心,我会好起来,我不信你们,我要好起来去找她。”许墨生转过身去,蜷缩在床上,将头紧紧埋在被子中。 “不是说好了此生都不会放手的么?”咏儿不会就这样留她一人,她也不会。她麻痹着自己。 又过了几日,许墨生的伤口渐渐开始愈合,能下地走动了。她便独自一人又去了山里,去了那崖底的湍流,又去了那崖顶的险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蹲下身,趴在那悬崖边,向着深不见底的崖底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在等人抓住她。 一直不放心跟踪着她的桐玉见状急忙现身,将她从崖边拉回。“许墨生!你莫要做傻事!”他吓得腿有些发软,紧紧抱住她。 她坐在地上痴痴的笑了起来,“你信她就这样去了么?”她自言自语着,“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留下呀……她不是这样的人,她知道我舍不得……” “桐玉,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寻死,”她继续说道,“我不信她死了,我怎么能放心独留她一人在世间。”她望着远方,她不知道咏儿去了哪里,她只当她是生自己气了,躲起来不见自己。 温桐玉带许墨生回了客栈,又叫了沈君逸,三人从长计议。 “不能再在此地耽误了,时间越来越紧了。”桐玉先发了话,但二人谁也不回答。“今晚收拾收拾吧,明天我们上路。” “还不能走,”沈君逸回道,“我去杀了他们!”他一字一句的挤出来,红了眼。 桐玉闻言拍了下桌子,“沈君逸!你闹够了么?”他看着对方,“这已经出了一条人命了,你不能再有事了!” “那贪官跟山匪根本就是沆瀣一气!”他早就想通了这件事,“我不替她报仇,我还是人么?”他自问着,生生忍住眼泪。 “从府兵撤退那一刻我就知道是中计了,但单凭你我,能拿这些人怎样!”桐玉试图劝说他,“明日就上路,科考不能耽误!” 他说完见二人又不说话,便无奈的问道,“你二人还去考么……” “考。”许墨生呆呆的答道,“我答应过她,会考上送给她当嫁妆,我答应过……” 桐玉见她的样子,心中甚是心疼,他起身狠狠的将拳头打在门框上,“姓秦的!你最好祈祷我温桐玉这辈子都考不中状元!不然他日我入朝为官第一件事就是办你!”他愤恨的说道。 “怪我,不该让她去的。”许墨生抬头看向桐玉,她不忍心这些人无端的难过,幽幽的说道。 “就是怪你!”沈君逸闻言看向她,“为何非要带她离开辋山!” 许墨生听沈君逸这样说,内心更是自责,“是呀,如果不是我,她一定好好的……” 看他二人这般伤害着彼此,桐玉转身道,“这不是一个人的错,若不是我坚持与人比试也不会将你们牵连进来,我们不要再这样了,这样消沉下去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 三人不再说话,各自回了房,为明日的启程收拾行李,也收拾自己一身的狼狈。 水西书院内,入秋后天渐渐黑的早了,沈君岚望向远方,“风凉了,北方是要入冬了吧。”她悠悠的说道。 萧泽闻言放下手中的画笔也望向远方,“嗯,他们走了有一个多月了,差不多到中原了。”他看着她问道,“想他们了?” 沈君岚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反正她怎样那些人都不会知道了,但不知为何这几日心中甚是不安,“有些担心。” 风鼓衣袖,事事烦心。“想去找他们?”萧泽见她终日日有所思的样子,也有几分心疼。 “不去了,他们总是有事找我,无事就去找咏儿,有她陪着他们就好。”沈君岚停了下又说道,“我希望你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配雨天服用 第67章 科 考 “带这么多书信上路干什么?”她问她。 “身上本来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可带了,这些最珍贵。”她答着。 临行前许墨生在房中收拾着行李,咏儿的东西就这么一个小小布包裹,几件常穿的长裙,一些简单的配饰,剩下的便是墨生曾写给她的一些书信。 许墨生一件件将它们叠好,之前对话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人却没了,只留下这些她贴身的东西,好似她还是会和他们一起上路一般。 她不敢拆开这些信件,曾经有多欢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悲伤多落寞。她望着这满桌的遗物发呆。 有人轻轻叩门,“墨生,收拾好了我们就上路了,在楼下等你。”是桐玉在催了。 许墨生闻声,回过神匆匆将咏儿的东西打包好,和自己的行礼放在一起,“既然此地不宜久留,以后海角天涯,我去哪就带你去哪。” 明明是四人一起北上,因为年轻犯下的错误很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91 容易就变成了在劫难逃,命运生生给做了减法,只剩下孤单的三人,即使是三个人结伴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凄凉。 “我给书院去了信,”桐玉驾着马,见无人愿意回应,他继续道,“出来一个多月了,该报个平安了。”他说“平安”二字时,多少有些心虚,根本就是不平安,但这二人已经这样失魂落魄了,他若不打起精神怕是以后的路更难走。 几人又走了一个月,总算在科考前到了白景城。一路上三人交流甚少,许墨生和沈君逸二人基本上是不说话了,若不是桐玉一直在,怕二人早就要分道扬镳。 虽然已是北方的冬季,农闲时节白景城内一片盛世之景,各地学子云集此地,商贩络绎不绝,若放在以前,这几人一定会四处游玩,但现在入了城便急忙找了住处落脚。 “就在这将就几个月吧,问了好几家客栈只有这儿还有空房,”桐玉将行李卸下马车,交给沈君逸,“不过总算不用再赶路了,我们路上耽搁的太久了。”他仿佛在跟自己说话。 许墨生拿了行李,站在客栈门口,轻轻哈出一口哈气,看着那白色的哈气被卷入风中,北方真的是很冷,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天冷别在外面站着了,先回屋吧,我有话跟你们说。”桐玉招呼着墨生和君逸回房。 三人坐下,桐玉沏好热茶给大家暖身子,“离考试没有几日了,赶路的间隙可有温书?”他喝了口茶问道。 沈君逸手里把玩着茶杯,许墨生盯着茶杯中的茶叶,又是习惯性的沉默。 桐玉见二人又是这样,他的好脾气也算是被耗尽了,他把茶杯放在桌上,沉下眼眸重重的抬手狠狠拍了下桌子,“啪!”沈君逸和许墨生被吓了一跳,茫然的看向桐玉。 “你们俩清醒点!”他有些愤怒的说道,“我一路好似带了一对行尸走肉,你们若不想考了,跟我温桐玉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强求。” 他平息了一下情绪,“就当我谢谢你们一路把我送到白景城,若真不考了,就早些回乡吧,不要在这浪费光景了。” 许墨生垂下眉,“对不起,桐玉。”她知道这一路桐玉不容易,既要照顾他们情绪,又要事事安排计划,尽心尽力,可她这般心不在焉,的确辜负了朋友的善意。 “你们没有对不起我,科考是自己的事,”他看着二人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说过要考乐科为了自食其力,”他又看向沈君逸,“你也说过你们沈家需要你光耀门楣,以前说的这些都因为一个变故就不算数了么?我温桐玉以前还总觉得跟你们结交是高攀了,现在我全当自己不识人,高估了二位的心智。” “我说一不二!”沈君逸被激将,脱口反驳道。 “呵呵,”桐玉闻言冷笑着,“我看你连笔试都过不了!” 沈君逸最怕被人瞧不起,尤其说这话的人是他的挚友,他噌的站起身,“你再说一遍!” 桐玉也站起身,不卑不亢的跟他对视,“我现在就是看不起你沈君逸!为了一个姑娘一蹶不振,你本来诗书就差,这两个月怕你辋山学的那些东西早忘光了吧,空有一身匹夫之勇。” 沈君逸将拳头握紧,脸胀得通红,桐玉接了他的短,怕是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要被激怒了。 许墨生见二人剑拔弩张,也起身劝阻,“桐玉……”她明白桐玉的用意,也知道君逸的一往情深,但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又有什么资格劝别人。 桐玉见她起身,便换了攻击对象,“你若不考就赶紧回辋山嫁人吧,别耽误了自己,你整日为这个为那个给自己找借口,还不是因为心智不坚。” 许墨生也红了脸,桐玉对她也丝毫没了往日的情面,“我就为我自己。”她回了过去,参加科考为自己谋出路这件事她早就想清楚了,只是事过境迁,她难以全力以赴。 “你这一个月不温书也不练琴,都是空话。”桐玉像是在质问她。 “我……”许墨生低下头,想了些什么,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不弹了。” “不弹了?”闻言桐玉和沈君逸都一脸诧异的看向这个姑娘。 “嗯,我不想再碰乐器了,我跟人斗琴才招致祸端,我害了她……”她声音越来越小。 “那你还考什么?过了笔试,入了太学,然后你学啥?”桐玉问道。 “我……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弹了,我看见那些乐器我会气愤,会埋怨,会害怕……”她回道。 桐玉当她在讲气话,苦苦练琴十余载,说弃了就弃了,他觉得可惜,也不愿相信,“这些都是后话了,首先还是要入了太学,不是?”他反问道,在桐玉眼中许墨生雕琢后是要成为大乐司的人。 “嗯,”许墨生依旧不抬头,走一步算一步,世事变化现在说了的以后都不见得是真。 桐玉见他二人已经被激,继续道,“诸君北面我自向西,说实话,我不想他日看榜时,有人榜上无名,若是这样,我定一个字都不安慰,只将马车备好,送你离开,从此别过。” “不给你这个机会!”沈君逸傲慢的回了过去。 “那最好!”桐玉朝他拱了拱手,“明日开始,你我她三人一同温书,你们当我是监工好了,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 二人不回答算是答应了,再荒废下去或许考上的几率越来越渺茫,白景城人才济济各个志在必得,毕竟这次不是儿戏。 剩下的二十多天,三人闷在客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彼星戴月的时间过的很快,许墨生和沈君逸依旧话不多,但各有各的目标,表面上还算过的去。 转眼科考,一早三人一同来了学华殿,兑换了文书站在广场上准备应考。 “还好么?”桐玉看许墨生从出了门便坐立不安。 “只是紧张罢了。”她向来是遇事爱紧张的,以前考试时咏儿会来安抚她,大事发生先生都会默默守护她,如今她终是要自己面对了。 “不用紧张,不会太难,你看看周围这些人,我觉得一般般,”桐玉望了望四周,从面相就能分辨出几分学识,“我们可是水西出来的学生,他们怕我们才是。” 见墨生点了点头,他才安心,“一会不能陪你了,男女分开应试,考完就在这等你,我们一起回去。” “嗯,谢谢桐玉。”她抬头冲他笑。 “你没多加件衣服,里面冷得很。”桐玉看她单薄的站在那,有些心疼。 “早上走得急……也不是,我紧张……忘了拿披风。没事,冷点容易静心思考。”她不好意思的回道。 说话间,学华殿钟声敲响,考生纷纷入院,“别婆婆妈妈的了,走了。”沈君逸拉了桐玉便往殿里走。 “唉……”桐玉回头看向墨生,好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92 似还有话叮嘱。 沈君逸见状,将自己的玄色皮裘披风解下,转身走到墨生跟前,将大衣抖开披在她身上,那娇小的女子瞬间被裹在披风中,“怕也没用,她以后都不会陪你了,你学着自己面对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迈步奔向考场。 许墨生在皮裘中有了些暖意,呼啸的寒风将她的发丝掠在脸上,看着离去的二人,又想想如今的自己,她苦笑了一下,转身走向殿内。 一场科考,好似整个年华盛宴的结束,又是她独自面对人生的开始,“咏儿,我不怕,只是没能见到你有些紧张,想你会突然出现的紧张,知道你不会来了,就不紧张了,其它的事情对于我都再平常不过。” 第68章 不 见 岁末科考后,三人在白景城无所事事,桐玉倒还愿意四处结交,沈君逸和许墨生一直闷在客栈里,终于是熬过了这一年的春节,短短几天好似整整过了一年一样。 许墨生已经有几日没迈出房门了,第一次不在辋山过年,第一次身边没了亲人,本来也是第一次要跟咏儿一起过年的,现在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反到让她很排斥外面佳节的气氛。 这日憋得实在烦闷,许墨生换好素色长裙加了件白色披风,没带任何修饰,咏儿走后她一直都这样穿,她心里不愿承认这件事,但还是按照守丧的传统要求着自己。她打开房门,外面的冷气透了进来,让她清醒了几分,该出去走走了不然总是这样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陷在那回忆里出不来。 她关好房门顺着走廊往楼梯处走去,拐过一个弯,在走廊的另一头她看到沈君逸站在那里在和一个人说话,那人面向君逸背对自己,许墨生眯起眼睛张望了一下。 正在听那人说话的沈君逸抬了下头,看见了不远处的许墨生,二人对视。 那温婉挺拔的背影太熟悉了,许墨生一下愣住了,停住了脚步,一定是自己在屋子里憋得太久了才有这种错觉,她心里嘀咕着。但和沈君逸对视的那一眼,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一定是她来了。许墨生将眼睛睁开,睁得大大的,来表示自己的惊讶,她仿佛看见了沈君逸在点头回应,看见那人要转过身了。 许墨生下意识的背过身,在原地呆呆的站了一刻,便急急忙忙的向自己的房间跑去,打开门,进屋,将门锁上,她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心扑通扑通的要从嘴里跳出来。 走廊尽头,那人正和沈君逸说话,但看到他的眼神望向远处,那人便知身后是谁了。她顺着沈君逸的目光转过身,看见许墨生的背对着他们站了一下,然后又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房。 那人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姐,她怕见你。”沈君逸看着仓皇而逃的许墨生,嘴里幽幽的说道。 “嗯,我先回房了,晚上一起在厢房吃饭,”那人说完也转身朝里间的客房走去,突然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你叫上他们。” 许墨生顺着门瘫坐在地上,她拿拳头狠狠的捶了自己的头,那里嗡嗡作响。她不明白自己在怕什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躲,不明白那人为何会突然的出现。 可即使见面,她要说些什么,她万一问起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反正逃避惯了,她又把自己锁回了屋里。 阳光一点点褪去,屋子里黑了起来,许墨生依旧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乱作一团。 “当当当,”有人叩她的房门,“有人么?”桐玉见无人应答又叩了几下,“墨生你在么?” “我不在……”她毫无意识的随口回了。 桐玉闻言无奈的浅笑了一下,“你开门,我有事找你。” “我不开。”她答道。 “好吧,你不给我开,我直接让他来请你。”桐玉并没有说让谁来,只是想吓唬她。 许墨生闻言蹭的一下站起身,将门缓缓打开,看见桐玉儒雅的站在门口浅笑。 “走啦,去吃饭。”桐玉拉了她一下。 “你们吃吧,我自己吃。”她站在原地不动。 “我请是君子般请你,你若不去,一会君逸来就是把你掳去了。你选哪个?”他说完见许墨生不回话,又拉了她,二人朝厢房走去。 推开门,墨生跟在桐玉身后不敢抬头,桐玉先行了礼,墨生也低着头行礼,“先生好……” 沈君岚点了下头示意他们入座,四人围坐在一起。 桐玉给大家斟了热酒,开口问道,“沈先生何时到的京城?” “收到你的信就动身了,来了有几日了。”沈君岚接过酒杯答道。 “姐,你早就到了?”沈君逸问道。 “嗯,怕你们应考分心就没现身。”沈君岚几月前收到桐玉给书院的信,大概知道了几人的情况,咏儿的离去让她心神不宁辗转反侧,不管因为什么,但事情发生了沈君逸和许墨生一定过得不好,她不放心便告了假赶来。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还是要来看看,一路快马加鞭总算在年前赶到,一直住在附近暗中观察着几人,看到几人去应考心里才算安心。本该是回去了,但这几日见君逸和墨生一直没有走出客栈,心里又慌了,便现了身。 “让先生担心了,是学生的错,自罚一杯。”温桐玉将杯中酒饮尽,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很难说谁对谁错,但局面已经超出了这几个人年轻人的掌控。 “你们若都考上,我回去跟苏公也有个交代。”她轻声说道。 “还有几日就放榜了,应该不成问题,先生放心。”桐玉安抚道。 沈君逸在一旁闷头喝酒,许墨生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二人依旧话不多。 “他们一直这样么?”沈君岚看着二人,转向桐玉问道。 桐玉有些尴尬,笑了一下,“嗯,他们心里不好受。” “我吃饱了,先回了,你们吃。”许墨生实在是待不下去,她起身低着头行了礼,转身就走了。 “唉!”桐玉本想叫住她,但话还没出口那人已经推门跑了。 见那人又仓皇而逃沈君岚摇摇头没说话,继续吃饭。从二人相见到现在,许墨生一直在躲她,就算这样面对面坐着,她也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沈君岚心中隐隐不安,怕是这一劫谁都不好轻易逃过了,生离死别成了横亘在几人之间的群山,不是她沈君岚翻山越岭的来了这里就能走进她的心里。 剩下的几天许墨生依旧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出来,直到放榜那日。 沈君岚来了她的房外,敲了门,没有说话。 许墨生闻声将门打开,依旧是相对无言,但门开了,她没办法把她拒之门外。 “先生……早,”她有礼貌的行了礼。 “你不跟他们去看榜么?”沈君岚看着她问道。 “不去了,人多,我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93 在这里等消息就好。”她低着头回答。 沈君岚沉思了一下,“那下楼一起等吧。”说完便转身往楼下走去。 她没给许墨生拒绝的机会,那人皱了下眉,将门关上,跟着沈君岚下了楼。 二人在大堂面对面坐下,沈君岚叫了茶水,屋外的寒气吹进来,她纤细的手指冻得有些发红。她喝了口茶,凝视着对面的人,那人依旧低着头不看自己。 “你怕我。”她将茶杯放下捂在手里取暖。 “不怕……”许墨生的眸子沉了一下回道。 “那你为何不看我。”沈君岚再问。 许墨生闻言将头缓缓抬起,抬眼和对面的先生对视了一眼,也只是一下,就又将目光移走。她心里是害怕的,怕极了,她许久未见先生了,这音容相貌倘若放在以前,她必定是百看不厌,但此时此景她承受不起。 “没想到会再见到先生,”许墨生低声说道,“不,是没想到会在这见到。” 看来这人当初离开辋山时,是抱着要绝别的心,沈君岚不自觉的将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握了拳,不再说话。 一早温桐玉便叫了沈君逸一同去太学院门外看榜,晌午已过二人还未回来,对面又是沈君岚,在大堂等候的许墨生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她不停的看向门外。 “怕考不上?”沈君岚见她有些焦急,就问了过去。 许墨生摇了摇头,“答应过会考上的。”她没有说她答应的那人的名字。 杯中的茶水已经凉透,沈君岚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外,“考不上就跟我回去。”她说的不容反驳。 话音刚落,沈君逸和桐玉出现在视线内,二人沉默不语的走进来。沈君逸一屁股坐下,拿起沈君岚的茶杯将那一杯冷水饮尽。 沈君岚见状皱起眉头责怪他道,“倒些热的喝,怎么去了这么久。” “还好她没去,”他欲言又止,“嗯,人太多了,都挤在太学院门口。” 桐玉在一旁不说话。 “你可考上?”她问弟弟。 沈君逸又喝掉一杯茶,“嗯,考上了。” 沈君岚又看向桐玉,桐玉向先生行了礼,回道,“学生考上了。” 沈君岚依旧看着桐玉,她是在向这学生寻问对面人的情况。桐玉明白,他低下头又摇了摇头。 沈君岚大概知道是什么状况了,她看向许墨生,那人看到桐玉摇头后,眼中最后那一丝微弱的光也暗了下去。 她抿着唇,强挤出一个笑容,手足无措的起身,“我出去走走。”说完恨不得马上就从这屋中消失。 “我跟你去。”沈君岚也忽的起身,试图喊住那落寞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先生说:好久不见,在的可以留言打个招呼 第69章 愧 疚 “姐,我们骗她的。”沈君逸见沈君岚也要追出去,一把拉住她,实在憋不住就说了实情。 沈君岚又满脸疑惑的看向桐玉,这学生稳重些,桐玉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君逸说要吓吓她,是都考上了。” 沈君岚皱了下眉还是追了出去,她不放心那人就这样垂头丧气的离开。沈君逸见姐姐去了也跟着跑了出去。 “唉,我晚上等你们回来庆功呀!”桐玉在后面喊道。 “许墨生!”沈君岚追在后面唤她的名字,她远远的听见了,又加快了脚步。 沈君逸见状加快了脚步,从沈君岚身边一阵风一样的跑过去,一把抓住许墨生的肩,那人吃了痛,停住脚。她捂住自己那受过伤的肩膀,沈君逸见状放了手,“我姐叫你。”他说道。 许墨生眼里噙着泪水抬头看着沈君逸,为什么连不求甚解的武夫都考上了,自己却名落孙山呢,她开始觉得命运在跟她开玩笑。 沈君岚赶了上来,看着二人,“你跟她说。”她命令沈君逸。 “姐……我……”他挠挠头,有些尴尬,出事后他跟许墨生本来就心中怨恨对方,若不是有桐玉在怕是早就翻脸,“别哭了,骗你呢!都考上了。” 他说完,许墨生的泪水已经从眼睛里流出来,她摇摇头,此时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我凭什么考上。”她哽咽着。 “不信你自己去看!”沈君逸不耐烦的说道。 话落便拉着她向太学院走去,沈君岚跟在二人身后。到了那张榜处,沈君逸拿剑鞘点了点她的名字,“在这,相信了吧!”女子那一榜本就没有多少人,许墨生的名字一抬头便能看到。 她不吭声,看了看榜,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北风呼啸而过,吹干她的泪痕,又将她的发丝打落在脸颊。 沈君岚站在那打了个寒颤,这白景城实在是太冷了,她跑出来也没加衣服,这会起风后方觉得特别的寒。 沈君逸见状,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把沈君岚裹在里面。她看向一旁消瘦的墨生,抬手又要去解那披风,却被沈君逸紧紧拉住,他冲她摇摇头,他更心疼独身赶来此地的姐姐。 “陪我在这城里走走吧,第一次来。”她朝二人说道。 话不多的三人在白景城的街巷里闲逛着。 “你们都瘦了些。”沈君岚走在二人中间开口说道。 “水土不太适应的过,姐别担心了。”沈君逸回了过去,咏儿走后他和许墨生情绪一直低落,外地人眼里白景城纵然千般好,但也索然无味,他心里怕姐姐担心,更怕姐姐提起那事。 “先生也瘦了……”许墨生在一旁幽幽的说道,她第一眼再见她时就发现了。 “赶路劳累,总怕来晚了你们会有事。”她惦念着爱人的安危大概是如此吧,好在这一刻这二人都还好好地在这了。 “我这不好好地,你就放心吧。”沈君逸回道。 沈君岚闻言不语,三人又走出一段路,她又开了口,“虽然我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完整经过,但她若知道,大概也不想看你们这样吧。” 许墨生和沈君逸心里明白她的用意,三人如今都考上了太学,沈君岚心里唯一不放心的大概也就是此事了,但想要解开这个心结也不是说开了,就过去了。 “先生……”许墨生先回道,“其实,我是怕见您的……”她看着远处说出了心里话,“我怕你问起这事,然而我自己也稀里糊涂的,他们都说她死了,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不敢承认。” 她停了一下继续道,“我不知该如何说起此事,当初是我执意带她离开,却又没有保她周全,我心里惭愧……”她说的有些哽咽,“您曾经那样爱我,护我,助我,我得到后却又亲手毁了……”她有些说不下去,往事一幕幕的又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辜负了很多。 沈君岚听她这样说心里发紧,许墨生并没有隐瞒什么,或许这些话她憋了好久,或许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94 也不只是说给她一个人听。 她低泣着,几个月了,好像第一次能把自己心里那些苦楚说出一些。 “如果当初跟着你们来的是我,或许是另一番景象。”沈君岚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总不能代替咏儿去死,但现在看来或许生并不比死轻松。 “没有如果。”许墨生坚定的回了过去,该承受的她受着就好,不能再添一人难过了。 又这样走了一段,沈君逸突然朝着自己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啪”,他心里也有万般无奈和愧疚,可是他不能说,那个秘密永远都只能留在他心里。 “你怎么了?”沈君岚抬眼看他问道。 “有虫叮我。”他低声说道,倔强的扭过头去。 “寒冬腊月哪来的虫?”沈君岚心疼他,便不再追问,“回客栈吧,有些冷了。” 三人回到客栈,天色渐暗,桐玉已经叫好了酒菜等他三人回来庆功,一桌人入座。 沈君岚先举了杯,“祝贺你们,为师为长,我替你们高兴。”说完便一饮而尽。 三人见先生先举了杯,也恭敬的回礼干了杯中酒。 “第二杯,愿你们学业有成,早日建功立业。”说完她又饮下一杯。 三人见状有些懵,沈先生平日不会说这样的话,也不会这么主动的敬酒,除非她想借酒消愁。 没等三人回话,她已经又斟了一杯,“第三杯……”她话还没说,沈君逸一把夺过她的酒杯,将那杯酒一口喝光。 “你说吧,酒我替你喝。”他夹了口菜说道。 沈君岚没有继续说,而是垂下了眼,这庆功宴她吃的并不开心,在她心里,她是自私的希望许墨生没考上的,她去追她,然后带那人回辋山,用余生为她疗伤。 事与愿违,现在要强颜欢笑的在这祝酒。 “其实也没什么好庆祝的。”桐玉开口解围,“考得也都不好,怕是给水西丢人了,险些就名落孙山了。”他知道书院对他的期望,但这次并未入三甲。 “入了太学就别想以前了,重新开始,他日殿试还有机会。”她劝说道,“你们以前不总开玩笑,状元,将军……”她停了一下,似在苦笑,“乐司……”这一桌的学生,一路的前程似锦。 “先生……”许墨生见她那般,不忍再隐瞒,“我不想学乐科了……” 沈君岚闻言忽的抬眼看向她,眸中似有惊雷,她不信这话是从自己最器重的徒儿口中说出。 许墨生不敢回应那目光,“您传我技艺,我却与人斗琴,招致祸端,我还没办法面对这些……”她缓缓抬起自己纤细的双手,看着它们,“我心不静,练不下去了。” “那你学什么?水西举荐的乐科。”沈君岚依旧盯着她问道。 她皱起眉头,“我不知道……去学礼制和乐理……如果肯收。”她越说越没底气。 “那就别丢人了,跟我回辋山!”沈君岚鼓足勇气又说了一遍要带她走,她可以化解那些过往,即使这人依旧懦弱到不敢选她。 许墨生放下双手,看向沈君岚,坚定的摇了摇头,她现在只能往前走,亡妻尸骨未寒,她没有回头的余地。 沈君岚不再看她,像是卸去了心中那最后一丝高傲,四人自顾自的喝着酒,不言不语。 “我累了,你们继续。”说完沈君岚起身离开回了房。 沈君逸见沈君岚离席,冲许墨生吼道,“你干嘛总惹她不开心!” “我故意的!你满意了吧!”许墨生心里也不好受,便顶了回去。 “你爱弹不弹,你跟她说这些干嘛!”沈君逸不依不饶。 “我!”许墨生不知如何说下去,先生为她一路从辋山只身赶来,这情她不是不知,可先生一向如此,她消受不起,既然拿不起就总该放下些,她宁愿背着咏儿的情独自向前。 “你出来!”沈君逸拎起酒罐子,“许墨生我要找你喝酒!”说完他将大门一脚踹开,桐玉见状起身要劝,沈君逸抬手指向他,“你别跟来,这是我跟她的事,谁也管不了。” 话音落,他将许墨生拖到了后院的长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一场大戏 第70章 斗 酒 许墨生一路被沈君逸拉了下来,“你放手,谁要跟你喝酒。”许墨生甩开的他的手,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准备转身走人。 沈君逸拿起酒罐子仰头猛灌了一口,用衣袖擦去嘴角溢出的酒水,“许墨生!你站住!许!墨!生!”他朝她的背影喊去。 那人停住脚,她能感受到身后这个男人的万般痛苦,和自己一样他为咏儿的离去终日恍惚,更不堪的是这人目睹了爱人离去的整个过程。 许墨生转身走到沈君逸面前,从他手里接过酒罐,也仰头猛地灌下两口。烈酒呛得她咳了几声,她拿手捂住嘴咳着说道,“沈君逸,我知道你自始至终都瞧不起我,作为女子我有我自己的无奈。咳咳……”她咳得身子微颤继续道,“我把你当挚友是因为你沈君逸有情有义,赤胆忠肝,你扪心自问,如果没有先生和咏儿,你会把我许墨生放在眼里么?” 沈君逸没想到她会说这些,他不会撒谎,这话他一时答不上来,那日在匪寨许墨生的确是不假思索的替自己挡了那一箭。这些日子他心里何尝不矛盾,他不敢回想那黑暗的一夜,如果不是自己和桐玉,许墨生不会跟上山,咏儿也不会跟来;如果许墨生没有替她挡箭,或许二人可以逃出匪山。但他如果这么认为了,那害死咏儿的人就是自己,他不愿意承认。他只能心里怨恨许墨生,如果不是因为她,咏儿不会放手,只有这样想沈君逸才能在心里饶过自己。 他不说话,夺过酒,又灌了几口,酒气上来脸变得通红。“若不是我姐,我根本不会主动关照你,若不是咏儿,我更不会跟你结交。可你明明知道,却偏偏对这两人不好,还说什么狗屁朋友。” 许墨生听这话心里不舒服,一是沈君逸根本没把她当朋友,二是他凭什么如此评判她与这两个女子的感情。“她二人都对你如此重要,我无论怎么选都必定会伤害其中之一。”她拿起酒罐又喝了几口,给自己些和这人对话的胆量,“无论怎样你都是会怨恨我,我心里苦,好苦……”她说完倚着廊柱瘫坐在沈君逸对面。 “我不能像你沈君逸一样侠义仁心,不管不顾的去爱一个人,无论对方接不接受,你心里痛快就好。这些年,咏儿在春泽楼我夜夜替她担惊受怕,盼她过的好,可那好又是她用声色换来的,倘若她过的不好,我便觉得都是我的错。”她哽咽着。 “先生孤身一人来许府伴读,但凡我许墨生有一点不如意她都挡在我身前,我事事都要倚仗她,可我拿什么能还?我也只有这一具皮囊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95 。这些年她皱下眉头,我心里都发慌……”话语间她的眉头也紧紧蹙成一团,饮下一口酒。 沈君逸闻言痴痴的笑了,“呵呵,我沈君逸不明白,你有什么好,妇人之仁。”说话间那酒已下去半坛子。 许墨生靠在那里苦笑着,“我何尝不这么问自己,在许府犯错就罚,在书院受恶霸□□,在春泽楼被人欺穷,你们都瞧不起我,只有她视我如女子,把我当全部,她不要我跟你们一样,我不怕你们所有人笑我妇仁,只要她心里不嫌弃我,我就愿意带着她往这里来。” 沈君逸闻言不说话,这样的话咏儿和沈君岚都跟他说过,这女子间的细腻可能是他一辈子都参悟不了的。“许墨生,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恨你,嫉妒你么?” “我又何尝不恨你呢!”许墨生没有隐瞒,回了过去。 “你凭啥恨我!”沈君逸酒劲上头,双眼通红。 “恨你学武不精,恨你为何没有救她,恨你为何让我苟活!”夜风吹过,许墨生没有觉得寒冷,所有的血都往脑子上冲。 “我不救她……”沈君逸心中也有万般委屈,那夜的情形只有他一人目睹了,但他永远无法说出实情。 “换做是我,我一定救她。”许墨生夺过他的酒,狠狠灌了自己,她恨沈君逸没有救上咏儿,也恨自己那晚不争气的昏死过去。 沈君逸一把将那酒罐夺过来打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何尝不难过自责,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就那样从眼前坠落深渊,可他无能为力,“你可知道……”他破口而出。 但又紧紧闭上了嘴,将拳头攥的死死的,“君逸,救她,不要告诉她……”咏儿此生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像梦魇般一直萦绕在他耳边,他心里难受极了,这姑娘连死前惦记的都是她余生好不好过。如果他沈君逸有的选,他一定会选救咏儿,但咏儿根本没有给过她任何机会。 他生生将真相咽了下去,“你可知道,我沈君逸从来不打女人!”他恶狠狠的看着许墨生,新仇旧恨全在此刻爆发。 许墨生也毫不示弱的站起来和他对视着,“呸!你放屁!”沈君逸曾不只一次的对许墨生动手,或许在他心里一直是把这人当兄弟看待的。 “这辈子我只对你一个姑娘动过手,因为……”他咆哮着,“让你不能保护她!” 话落他重重的给了许墨生一拳,那拳落在她的左脸上,她顺势倒地,嘴角渗出血来。她拿衣袖将那血渍抹去,爬了起来,垫着脚拉住沈君逸的衣领,凶狠的看着他。 “打我呀!”沈君逸吼道,既然有些事永远都说不出口,解释不了,那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许墨生一拳一拳的捶向这武人的胸口,“为何不救她,为何不救她……”她泣不成声的愤怒着。 沈君逸一个背摔将她放倒在地,两人如同两个孩子般扭打在一起,那些拳头虽然落在对方身上,但又好似在打醒自己。 “啊!”他们撕心裂肺的吼着,将这些年的怨气发泄出来,许墨生虽不占上风,但她不愿意再服软,挨着沈君逸的拳头,又不停的拿脚踢踹着对方。 “都住手!”一个站在不远处孤傲的身影,冲二人发了命令,她疾步走了过来,将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分开。 两人一看是沈君岚,便停了手,从地上起身,低头站在长廊。 沈君岚站在他二人面前,眉头紧锁。她走到沈君逸跟前,抬头望向他,胸前起伏着,是真的动了气。她抬起手重重的在沈君逸脸上抽了一巴掌,沈君逸一把捂住脸,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姐姐为了这人打自己,他气的鼻息加重。 沈君岚将目光移向一旁,她又走到许墨生面前,那人低头不看她,衣衫不整,被沈君逸打到鼻青脸肿。 她心疼的替她整了下衣衫,许墨生将身子向后侧了下,来躲开先生的手。沈君岚见状也毫不留情的抬手扇了她一巴掌,许墨生没有躲,也没有回应,依旧低着头面无表情的不说话。 “你站在这等我,我跟他有话说。”沈君岚冲许墨生说道。 然后把沈君逸拉倒一旁,不让许墨生听到他们的对话。 “姐打你有错么?”她严厉的问道。 “姐!”沈君逸满嘴酒气,“你为她打我!”沈君逸看着她,“可你什么时候为我想想,我为何揍她?”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怨她,可那是我们的事,轮不到你动手。”她回道。 “你知道么?她怪我不救她,我能怎么样,那是她此生第一次喊我的名字呀,她喊我君逸呀,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眼前的男儿抹着泪低泣着,这些秘密他只能说出这么多了,倘若他都说出来,许墨生知道咏儿为她活而放手,一定也不会独活。 “够了!你们三人之间的矛盾和不高兴的事情不要再跟我说。”沈君岚打断他,这些年她听得已经够多了,现在她一个字都不愿意再听。“或许终有一日你们之间的恩怨会化解,但我不会,谁对她好对她不好,都在我心里。” 沈君逸站在那不再说话。 沈君岚继续道,“酒也喝了,架也打了,从明日起希望你还是那个潇洒自在的沈君逸,所有的不愉快就留在今夜吧。她身上有为你受过的伤,你记在心里,不能说的你就不要留在心里。至于我,我不需要你来鸣不平,你当我一厢情愿就好。” 她说完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希望他不要再为此事纠结了,日后同窗再到为官,二人总是回避不过去的。 沈君岚转身又走向长廊另一端的许墨生,好似这一条路她走了好久好久,她拉起她的手,什么都没说,径直将那浑身酒气的人带回了房内。 作者有话要说: 这场戏酝酿了好久,大家心里都有苦难言 文免费,还请各位留言鼓励,谢 第71章 犯 错 【君咏墨生】第七十一章 犯错 沈君岚将房门关上,许墨生低头站在她身后,屋内的烛火将这醉酒姑娘的脸映得通红,面上点点淤青泛起。 “今晚的事,我替他赔个不是。”沈君岚没有转身看她,手依旧扶着那门,话音轻柔。 许墨生闻言不吭声,只是抿着嘴摇了摇头,尽管先生看不到。这是她跟沈君逸之间的恩怨,先生的道歉她承受不起,若说“不是”她欠先生的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还清的。 “有件事你要答应我。”沈君岚转过身盯着那人,说的不容反驳。 许墨生见她转身,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她怕她们之间的距离超过自己的掌控。 沈君岚沉思了下说道,“乐科你不能弃。”这些天许墨生对她说过最伤人的话不过那句,“先生,我不想学乐科了。”她和这人的关系不过在琴瑟之间,名义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96 上除了师徒便什么都不是了。不掺任何私情,沈君岚也不愿意看着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就这样“自废武功”。 许墨生又摇了摇头,“学生让您失望了。先生您那日当琴时责备的对,我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还要琴有何用?”她说这话时或许是对自己失望了。 沈君岚皱了眉,问道,“你在跟我赌气?” 许墨生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看向沈君岚,这人又为她皱眉了,她心里一个伤口还淌着血,先生越是关心她,反而让她越是充满罪恶感。 她一字一句的对沈君岚说道,“我在跟我自己赌气。” 或许是喝了太多的酒,沈君岚第一次觉得她有些镇不住眼前这人了。 许墨生凝视着她继续道,“先生您不用替君逸道歉,你永远都不用跟我说不是,在我心里您不曾错过,我哪里会赌气。如果我们打一架就能消了彼此的怨气,我愿意跟他打,我心里也不怪他,如果不是情况紧急,让他在我和咏儿之间选,他一定会选咏儿。我虽替他挡了一箭,但他救了我,我们之间互不亏欠。所以先生这件事您不用担心,不管他怎样想,我会一直把他当朋友,再有箭射来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替他挡。” 有时是这样的,人越是懂事就要承受越多与年龄不符的痛苦,越是忍耐,就越会收到更多需要忍耐的事情,沈君岚深知在许府教养下许墨生已经是这样的人了。 她见沈君岚不说话就继续往下说,“自打她走以后,我再没碰过乐器,我没办法做到不睹物思人,开课后我会去太学报道,这边愿不愿意收就看我造化了,先生不必再劝了。” “你赶我走……”沈君岚跟她对视着,第一次面对这人有些乱了阵脚不知所措,许墨生刚刚一共跟她交代了两件事,一是会和沈君逸好好相处,二是即使不再习琴也不会跟她回辋山。 许墨生闭上眼,点了点头。沈君岚永远是这般聪慧明白,她没有一句话说要让她离开,但句句都在劝她离开。 “好,我问你。”沈君岚不死心,逼问着许墨生,“你可还记得当年在祠堂中发的愿么?你说你此生将与琴瑟常相伴……”说到这她没再往下说。 “不会再惹先生伤心。”许墨生接着她的话说道,这些话她怎么会忘呢,那日祠堂中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在心中。她也清楚的记得,沈君岚问她,“你弃了它跟弃了我有什么区别?” “可我早就食言,我一再惹先生伤心,我现在连自己都弃了……”那酒劲在身子里憋不住直往脑子上冲。 话音还未落,“啪”,沈君岚又给了许墨生一个耳光,这徒儿已经不再听的她的话了,她说服不了她,她也不想听她说这样自暴自弃的胡话,或许这样能打醒这徒儿,别借着酒气胡言乱语。 这一巴掌下去,两人又陷入僵局,谁都不知该再开口说些什么,师徒二人就这样面对面对峙着,许墨生脸上在隐隐作痛,胸口在隐隐作痛,唯独脑子是清醒的,她咬咬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握了握拳头,又缓缓松开。 或许是时候断了,不要再让这人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不要再让这人再为自己翻山越岭,不要再让这人日后心里惦念着一个不值得爱的人,或许先生该走了,或许她该让她死心了。 许墨生抬起头,眼中不再有那温柔的目光,她上前了一步。这次是沈君岚后退了一步,这次换她突然有些怕了。 许墨生又上前一步,忽的和沈君岚贴的很近,鼻息打在对方的脸上。沈君岚紧张的用双手攥住自己的裙摆,她眼里不敢有犹豫,用自己的威严死死的逼住许墨生,企图不让她再靠近。 但许墨生并没有后退,而是闭上了眼,她一把搂住面前的沈君岚,把自己温热的唇贴在她冰凉的脸上,然后是脖颈,她胡乱般蜻蜓点水的吻着自己的先生。 沈君岚抬手要推开许墨生,双手却被那人握住,她不停的闪躲着,曾经多少次想过要和这人拥吻,但这一刻并不是她想要的。 “住手!不要……”她呵斥着这酒后如同小兽般的学生,但那人没有听她的,依旧死死把自己搂在怀中低吻着,她觉得有些无力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 许墨生搂着她转过身,推搡着前进了几步,便把沈君岚放在了床上,她依旧闭着眼不敢看对方的神情,她知道自己一睁眼看到那人皱眉便会前功尽弃,她开始扯她的衣衫。 沈君岚在她身下依旧挣扎着,她怕极了,她怕被人这样强迫着,她怕这人是许墨生,“你不要……”她近乎是在求饶的语气。这些年她们二人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条师徒关系的界限,可今晚再这样下去,就是无法挽回的错误。 “这不是你要的么。”许墨生不敢看她,在沈君岚耳边冷冷的说道,她扯开了先生的领口,白皙的脖颈下是若隐若现的胸口,她把吻落在她的脖颈上。 听她这样说,沈君岚忽的平静下来,“这人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她这些年来想要的难道就是这么一具皮囊么?以前只觉得这人是跟自己一样的隐忍,可这人终究是不理解自己的。 这句话犹如利剑扎在她的心头,她不再挣扎,垂下那抵在胸前的双手,心如止水般躺在那里,任凭许墨生在她身上肆意的践踏着。 先生不再反抗,许墨生反到开始心虚,她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她缓缓睁开双目,看到的却是沈君岚满眼的泪水和咬着齿无奈的苦笑。 先生躺在她身下无声无息的哭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她散落的发丝,她是那般的委屈和无助。 许墨生颤抖着,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沈君岚□□出的身体让她想到那夜曾看到的背部伤痕。先生有着那么多的难言之隐,有着那么多的不可为之,又有着那么多的高傲孤冷,可这一刻她的胡作非为将沈君岚的铠甲彻底击碎。 想到这里,许墨生怕了,她犯下了她用尽余生也恐难弥补的错误,这酒劲是下去了么?她瘫软的躺向床的里侧,背对着沈君岚,蜷缩在她身边无声无息的落下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在心中一遍一遍的说给她听,“不要再原谅我。”可她嘴上一个字都没说。 沈君岚看许墨生蜷缩在一旁不再动弹,她默默的将自己被扯开的衣衫和好,拭去眼角的泪,她是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沈君岚呀,这一刻也是。 她平躺在那人身边,不理会她,也不离开,师徒二人就这样躺了一夜。 这样的夜最怕的就是天亮,天亮后又该如何面对彼此呢,可冬季的阳光虽来的晚了些,但依旧是来了。 烛火褪去的屋中,有晨光铺了进来。 沈君岚先起了身,她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和凌乱的长发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97 ,恢复了平日里一样的温婉清雅,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你起来吧,我知道你昨晚没醉。”她背对着床上那人说道,她也知道那人同自己一样一夜都未曾睡去,“你若想让我走,那你做到了,我今日就走。” 许墨生从床上坐起,呆呆的望着那人的背影,依旧是那般清冷。“先生……”她好似有话要说,不自觉的喊了出来。 沈君岚没有回头,打断她,“不要再叫我先生了。” 许墨生忽的睁圆了眼睛,她怕自己听错了什么。 “从今日起我沈君岚再不是许墨生的先生,也不是你的师父。”沈君岚一字一句的说完,便推门离去了,她始终没有回头,没人知道今早的她到底是带着怎样的表情离开。 就如你所愿,也许放弃爱你,是我沈君岚此生做过最爱自己的一件事。 许墨生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再流泪,一切都结束了吧,她瘫坐在那里望着那空空的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章了,大概一切都是从那句 我以后不是你的先生了,叫我沈君岚吧 开始想到的。 第72章 陌 生 门外熙熙攘攘有人来人往的声音,许墨生坐在那里不觉得时间在流逝,当她回过神意识到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起身将房门关上,把自己梳洗一番,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去找了沈君逸,有些事情不能就这样一直搁置着。 见这人又来找自己,沈君逸瞥了一眼,她脸上带着自己拳头留下的淤青和浅浅的掌印。 “嗯……昨晚……”许墨生先开了口,“酒喝多了,话说的有些重,来跟你道歉”,她说完行了礼。 见她是来主动求和,沈君逸心中多少有些吃惊,以往二人闹了别扭,都是互不理睬,坠崖这件事后,好似矛盾已经无法调和了。他没吭声。 许墨生想了下继续道,“君逸,昨晚有些话你能不能收回?” 沈君逸满脸疑问的看向她,昨晚说了很多,有些是气话,有些是狠话,有些又是真心话,他不知她指的是哪句。 “你跟我结交并不止因为先生和咏儿,”她抬头望向那人解释道,“还因为我是许墨生。” 沈君逸闻言不屑的冷笑了一下,他心里才不愿意承认这些,这人是太高看自己了。 “我虽替你挡过一箭,但你也多次出手相救于我,我们之间扯平互不亏欠。”她停了一下,沉下眸子想了一想,又说道“至于咏儿,你也不欠她什么,你那日无意救了我,她在的话也一定会带着我来谢你。”说到这她心中涌动着,她那么了解自己的妻子。 听她这样说,沈君逸又想起那夜里的一幕,许墨生虽不知事情的真相,但她好似能感觉到她还活着是咏儿的选择,但他什么都不能告诉她。这七尺汉子心里也有柔弱的一块,这事多一人知道就多一份痛苦,许墨生未必能承受起咏儿这份情,倘若她知道要么殉情要么余生都爬不上那悬崖。 但沈君逸心里也明白,许墨生今日这么跟自己说,无非是想让自己放过自己,不要再为此事纠结。 “在水西你替我挡过刺眼的光,挡过恶人的拳;在春泽楼你帮我鸣不平,赎爱妻,平日里虽打打闹闹,嘴上不饶人,但你跟桐玉一样是把我当自己人的,对么?”她问了过去。 沈君逸沉默不语,其实他心里没想过这些事情,起初入书院只是按照姐姐的意思对这人多加关照,但后来同窗这三年,若没有桐玉和墨生,他在异乡或许也难熬的狠,他想着书院那些吵闹的日子,不经意间点了点头。 当他自己意识到又绷起脸时,却早已被许墨生发现,那人冲他浅笑了一下。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便随口岔开了话题,“我姐呢?你后来没惹她生气吧。” 听他问先生,许墨生又低头皱了眉,像犯错的孩子一样,说道,“我惹她生气了,所以她走了。” “走了?”沈君逸觉得有些突然,昨晚还在一起吃饭,并没有提及要离开,怎会又不告而别呢,“去哪里?”他问道。 “回辋山了。”她答道。 “她走也没说一声。”说完沈君逸便要出门追赶。 “你别去了,她一早就走了,追不上了。”许墨生拦住他。 “她跟你说了什么?”沈君逸问她事情的原委。 “没说什么,先生……”她说道“先生”二字时,突然又想到今早沈君岚的话,她不让她再这样称呼她了,心中莫名的失落。“你能告诉我她以前到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么?” 沈君逸见她又问,不耐烦的回道,“你以前就问过了,我知道的也都告诉你了。你又不爱她何必知道呢?” 是呀,自己都将人赶走了,又何必再问呢,只是昨晚看到的一些景象又让她想起那些疤痕,那些不深不浅如同刻在自己心上的痕迹。 “其实早上知道她真的要走的时候,我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她幽幽的说道。“你说的对,我既然知道自己不是她最好的选择……”许墨生抬头看沈君逸正严肃的看着自己,她无奈的笑了下,“就这样吧,你日后不要再笑我妇人之仁了。” 桐玉远远看见这二人在一起攀谈,便走了过来,“昨晚是喝开心了吗?难得见你俩能这样说说话,在笑什么?”他问道。 沈君逸冲他冷冷的说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没见过点化木头吗?” “啊?木头?没见过?”桐玉被他说的一头雾水,他也不再追问,对于此刻还有什么比这二人能放下恩怨更值得开心的呢。 沈君岚一早简单收拾了行礼,便驾马离开了客栈。她并没有着急出白景城,而是在城里兜兜转转的走了一圈,仔仔细细的看了这城里的景致,之前一直在忙他们的事,现在的时间终于是自己的了,或者现在她终于是自己了。 “此生可能也就来这里一次吧。”她心里默默念道,再认真的看一看吧,未来那人就生活在这座城里了,日后她若是在平淡无味的琐碎中再想起那人,也能和这里的一草一木对应上。 “以前总是想为你多做些事情来留住你,但其实就算我为你做了千百件事情也留不住你。”既然要走了,沈君岚心中也忽的释然了,原来再次分别也就是这么一点点的难过,原来她也并不是她的全部,那难过或许是现在她终于可以什么都不为她做了。 “你拒绝了我,我对你也没有埋怨,就算你日后有求于我,我也不会再靠近了。”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跟自己说,终于是走出了城门。 沈君岚依旧是那般挺拔清秀的立马在风中,她环视了这四周的景色,原来这就是凄冷的北方呀,这里寒冷的这么陌生,这里的草木也是陌生的,路上的行人也是陌生的,风是陌生的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98 ,云是陌生的,城是陌生的,但这一刻这里没有墨生。 她在马上又回首望了望那城楼上的金子牌匾,“白景城”三个字下没有要来送她离开的人。 许墨生走出客栈,望向南面城门的方向,估摸着沈君岚是已经离开了,在她内心深处其实是一直渴望着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在似水流年中拉住她不放,即使是几经磨难也不许她堕落,不许她沉沦,不许她随波逐流,不许她随着逝者而去。 但能拉住她的人,一个去了,另一个也去了,现在这个人只有她自己了,她想到这里把两只手交叠的握在一起,原来自己也可以跟自己取暖。 她凝眉望向远方,心中呼喊着,“抱歉,这次不能送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段新的生活要开始了 第73章 太 学 太学春季入学大典在学华殿如期举行,四方学士云会于此,所有生员戴雀顶穿蓝袍,在学官的统一带领下经泮桥入殿祭拜孔子,拜谒恩师填写亲供。 许墨生、温桐玉和沈君逸三人站在人群中,静候太常宣讲。 太常着官服入正殿诲之曰,“先帝营太学,访雅儒,采求经典阙文以供教化,今日诸生立此观太学望切记,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方今圣贤相逢,治具毕张。拔去凶邪,登崇畯良。占小善者率以录,名一艺者无不庸。爬罗剔抉,刮垢磨光。盖有幸而获选,孰云多而不扬?诸生业患不能精,无患有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无患有司之不公……” 许墨生听着听着开始发呆,太常的话从她脑子中走过又从耳朵溜走。她站在人群中突然有点想哭,三年前入水西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也是站在人群中听着苏公宣讲,在孔殿里寻着沈君岚的目光。现在学华殿里的先生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物是人非,她答应咏儿要应考为她做嫁妆,可如今她终于历尽劫难站在这里时,那人也不在了。她又苦苦的笑了笑,说好了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到头来还是让命运推着往前走。 太常宣讲结束,学生便跟着掌事的学官回各学院。 “就此别过吧,以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桐玉面向他二人说道,他要去文经科了,君逸要去武科,墨生要去礼乐科,他又冲沈君逸叮嘱道,“没人盯着你,做事切记三思,莫要争强好斗。” 沈君逸白了他一眼,挥了挥手便跟着队伍去了。 桐玉看着柔弱的墨生,心中自是对这个妹妹怜爱万千,“乐科有男有女,你多结交几个姐妹吧,日后也有个照应,如果有事就来找我,别自己逞强。”他叮嘱道。 “嗯,”墨生眉眼弯弯的冲他点头,“快去吧,不用担心我了。日后有空就去找你们。”说完二人作别。其实她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逞强浪费,她有她自己的伤心事。 掌管礼乐的学官姓周,是当朝官品最高的乐司,声望颇高。他将众学生带到礼乐科所在的“和序楼”,巡视了一眼本届应考招上来的二十多个学生,多为男子,女子五六人。点完名后,见人已到齐,他开了口,“未来几年你们就在此地进修了,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这和序楼本就是个求同存异的地方,你们日后同窗也要互敬互爱。” 入太学对所有刚来的学子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此前许墨生也只是通晓音律,但对于当朝的礼乐制度只是一知半解,并未钻研过,看着和序楼内摆放的钟、铙、琴、瑟等各式礼器和乐器,她不自觉的眼前发亮。 但那光辉只是一闪而过,这份喜悦她又不知道能跟谁分享。总算是入学了,日后还有那么多的时日可以消化这些情绪。 见人潮散去,许墨生独自一人去找了周乐司,“您好,我是许墨生。”她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乐司眯着眼打量了眼前这妙龄女子,眉目清秀,并没有什么特殊印象。“你有什么事么?叫我周先生吧。”这人虽为官但在弟子面前却没有什么架子。 “周……”许墨生沉思了下,并没有喊他先生,改口说道,“我称呼您师父吧,学生有一难言之隐。” “也可,你说。”周乐司和蔼的回道。 “学生自小学习音律,也甚是喜爱,可因为一些事情,我……”她顿了下继续道,“我不能弹奏了。” 乐司闻言疑惑不解,问道,“可是有伤病在身?”毕竟乐器弹奏是要靠上肢的协调,但看着眼前这姑娘不像是身患残疾,削葱玉指也十分出挑。 “不是……是有伤病在心,”许墨生坦率的回道,“我还无法静心驾驭它们怕是亵渎了师恩。” 乐司闻言沉思了下,看来这女子是有故事的人,告知隐情对礼乐之道也算由心敬重,又问道,“许墨生你从哪里来,师从何人?” “学生是辋山水西举荐来的,师从内川沈君岚。”说到这个名字时,许墨生手上一震,好像自己极少直接说过先生的名讳。 那乐司再次打量了眼前这位姑娘,或许是块可以雕琢的璞玉,“你只习书本理论而不实践,他人会笑你纸上谈兵,我也无法检验你课业成果,你先跟着听课吧,容我再想想。” “嗯,给师父添麻烦了。”说完实情,许墨生行礼退下。 入学没多久,班上的学生便都知晓了这位怪人,本来女子就不多,偏偏她只学不练,一时间四下议论纷纷。 “听说她来头不小,好像是家中有人在朝为官,要不然怎能这么顺利入了太学。” “我听人说她在水西时,因为女扮男装骗学还被逐出书院呢。” “这人长得倒是挺出众的,不会是靠色相……” 许墨生不是听不见这些议论,但她早已习以为常,在水西时她也被同样的流言蜚语伤过,但比起她后来经历的事情,这些捕风捉影已经很难伤到她了。 她依旧每日照常上课,一丝不苟的整理着笔记,很少与人交谈,也从不与外人交往,她在这里如同空气,但特立独行又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一日琴课,许墨生又呆坐于学堂,她闭着眼听着来自四处的琴声。授课的琴师走到她身边问道,“能辨出谁弹错了么?” 她睁开眼点点头,起身行礼后,她回望琴室内的同窗,抬手一一指出弹错琴谱的学生。那些被指出的学生霎时间红了脸,既难堪又不服。 “你凭什么说我们弹错了。”一位学生起身质问她。 许墨生低头回忆了下,又看了看那人所在的位置,开口说道,“你第七节 的始音错了。” 琴师闻言含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那人气的跳脚,“空口无凭,有本事对弹一曲。” 许墨生摇摇头坐下,“致乐以治心,我心不静,弹不了。”这句话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99 她不知跟别人解释过多少回,面对同窗的激将和挑衅,她每次也是这般的回过去。 “你……”那人拿她没办法,况且有先生在场实在是不好下台,便愤愤的坐下。 “这个姑娘实在是不招人喜欢,太孤傲了。”不理解她的人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她本也不想让人喜欢,这样挺好,她每日沉浸在自己那一方天地里,想难过就难过,情绪好的时候就专心读书。 后来开了礼课,周乐司亲自授课,“礼乐文明是国家长治久安的根本,《乐记》言,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五者不乱,则无怗懘之音矣。” 他看向学堂内,“许墨生,起来说说你的理解。”乐司有意要考她,这人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始终不肯碰乐器,其他先生也都反映过,但偏偏这姑娘又勤奋好学,通晓乐理,实在让人为难。 许墨生起身答道,“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乃和谐之本,有同有异,正如这琴楼的名字,和序千秋。” 周乐司听了她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课后乐司一走,便有学生堵住她,一脸瞧不上的说道,“你一女子空谈什么礼仪治国,好好学个弹琴唱曲不好么?日后还不是要嫁做人妇。” 许墨生不想同他理论,收拾好课本转身想要离开,那人将她堵住,“你倒是说呀,课上不是说的头头是道么?” 她抬头跟那人对视着,说道,“弹琴唱曲没什么丢人,你莫要瞧不起人。” “嘿嘿,我就说你们女子志短,只知道弹琴唱曲。”那人嘲笑道。 “嗯,我就是没什么大志向,我可以走了吧。”许墨生觉得同这人没什么可辩解的,便匆匆离开了琴楼。 刚走出没多远,同窗的另外几位女弟子追上了她,“唉,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刚才那人明明就是侮辱我们女子,你不理论还默认。”她们质问着她。 她停下看向这几人,她甚至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全,许墨生真的是厌烦了解释,也不愿与生人再打交道,“我说我自己,与你们无关。”她回道。 “你真是……”一个同龄女子看着她说道,“说的轻松,那你也弹个琴唱个曲让他们听听呀,你不嫌丢人,我们还嫌丢人呢。” 许墨生皱了皱眉头,冷冷的看着那人说道,“我习乐不为讨好任何人,只取悦我自己。”她说的严肃不容质疑,倒是吓得那人向后倾了一下,“还有我再说一遍,弹琴唱曲不丢人,我妻子她……”她没再说下去,手紧紧的握了握手中的书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是非地。 那群姑娘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议论着,“你听见她刚刚说什么了吗?真是个怪人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请好评留言 第74章 治 心 许墨生曾与女子婚配过的事情迅速乐科班上传开了。 “可不是我瞎说,那日她亲口说的,好多人都听见了。” “怪不得这人如此古怪,原来……” “你们也都离她远点吧,小心被她祸害,嘿嘿。” 同窗开始疏离她,许墨生自己到没有意识到,本来她也不同这些人有过什么交情。 这个世界需要的是同类,异类总会被看做是洪水猛兽。 这一日课后许墨生又被几个同窗的男子拦住,“唉,许墨生,听说你已经嫁人了,还嫁了个青楼女子。”那几人互相使着眼色嘲笑着她。 “关你们什么事?”她收拾好东西不去看那些人。 “呦,还真是契若金兰呀。原来你们水西书院的风气这么开化。”那人不依不饶道。 “让开。”她推搡了那人一下,企图离开这是非地。 “有病!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上太学的,光动动嘴皮子,谁也没见你有啥真本事。” 许墨生闻言不说话,她不想与人起争执,索性由着他们说罢了,这些人闹够了也就散了。 那人见她不说话,一把把她拉到琴案前,“我就不信了,今天你要是不弹一曲休想离开!” 许墨生跌到在那里,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这些人的嘴脸让她想起了春泽楼里的嫖客,不知那时的咏儿是怎样应对这些无理的要求,她想着心头一紧。 看她不动那人又捉住她的手,那双玉手的指尖的确有常年练琴留下的厚茧,他死死攥住她企图把她的手按在琴弦上,她使尽全力的反抗着。 “当……”她抵不过那男子的力量,被他按在琴弦上,手和脸贴在琴案上时,发出了刺耳的一声。 “哈哈哈哈,”众人看她的丑态笑道,“不过如此,水西出来的学生也就这两下子,你最好收敛点别四处丢脸了,你先生叫什么名字来着,教出你这样的学生想来也是个草包。”那人冲她撒气般说道。 听他那样说,许墨生心中忽的起了怒火,她用尽全力从那人手下挣脱出来,脸红耳赤的看着这几人,眼中露着凶狠的目光。“你想干嘛?”那人也丝毫不示弱。 许墨生起身,猛地从琴案上举起那把漆琴朝对方扔了过去,那几人见状赶紧躲避,“砰!”那琴重重的落在地上。 “你们记住!你怎样骂我辱我,我都不跟你们计较,但你不能说我先生不是!你们不配评判她!”她喘着粗气狠狠的冲那几人威胁道,“大不了鱼死网破,这太学我读不读都行,你们不怕辍学就好!” 那几人见状倒是有几分怕这姑娘了,看她表面柔弱谁知心中这般刚毅,他们最怕的就是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那人举起拳头想要吓唬她,谁料到此时,周乐司又回了琴室,正好见到这狼狈的场面。 “何人打架斗殴!”乐司看着摔在地上的琴和那人刚刚举起的拳头。 众人一见乐师来了,赶紧后退一步,将那人和许墨生留在中央。 “成何体统!丢不丢人!你俩跟我出来!”乐司动了气,自己授的礼乐,本应是太学中最讲究礼法和气的科目,如今这才刚刚开课没几个月,就有学生打架斗殴,损毁礼器,让他难堪至极。 “先生是她先动手的!”那人急着撇清责任,许墨生站在一旁不吭声。 “别跟我解释!去和序楼门前跪着去!”他喝令道,那人看了看许墨生没敢动,“你俩一起!”乐司气的摔上了屋门。 许墨生没有理他,径直向和序楼走去,那人无奈跟在她身后,两人并排跪在和序楼前。此事不到一天便在太学沸沸扬扬的传开了,招来不少围观的学生。 桐玉和君逸也闻讯赶了过来。见这跪在那里的二人,桐玉无奈的皱了眉,“千叮咛万嘱咐还是出事了,我这妹妹呀……” 沈君逸走上前,站到这二人面前,低头看了看许墨生又看了看那男子。这一大片阴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00 影忽然挡在面前,许墨生抬头一看是桐玉和君逸,又低下了头,她心里是不愿意让他们看见的。 “才入学几个月,你就出名了,我沈君逸还没动过手,你是长本事了。”他双臂抱在胸前调侃着那女子。 许墨生撇过头不去理他,桐玉在身后碰了下沈君逸让他少说两句,毕竟还不明白情况。 见她不说话好似受了委屈,沈君逸又问道,“他打你?” “没有,只是争执。”许墨生冷冷的回道。 旁边那男子看了看这面前二人袒护她的架势,嘲笑着说道,“你许墨生果然不简单呀,不光喜欢女人还勾引男人。” “谁让你说话的!”沈君逸闻言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冲他举了举拳头,“你打他了?”他问那男子。 “我打她?我哪敢呀!”那男子冷笑了下,“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和一个草包先生,她连学都不想上了……”那人小声嘀咕着。 话音还未落,沈君逸上前就将跪着的男子拎了起来,双目正圆的盯着他,“你再说一句,我打烂你!” 见这武夫突然这般生气,那男子被拎起脚不着地瑟瑟发抖,“你们是一伙的!” 桐玉见状赶紧拉住沈君逸的衣袖,“你放他下来,别生是非。” 沈君逸重重将那人摔在地上,对他呸了一口唾沫,“你跟她有何恩怨我不管,再让我听见你说什么青楼女子或者提她先生,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还有你……”沈君逸又看向许墨生,好似明白了这人为何与人起争执,又不知说些什么了,“离这些小人远点!”说完他便拿着佩剑离开了。 桐玉没再说话,他拍了拍许墨生的肩膀,当是安慰,他明白这人的苦衷,但在这地方谁也帮不了谁,万事还要靠她自己。便追着沈君逸离开了。 那男子回头看那二人已经走远,又审视了旁边的许墨生,这女子跪在这里,面无表情好似在诚心思过,但又好似什么都瞧不在眼里。 “你们水西出来的学生都是这般么?你为何喜欢女子,真是个变态。”他对一旁的许墨生说道。 许墨生看向他,她真的不想再同这人讲一句话,她转过头望着和序楼的牌匾,幽幽的说了一句,“我只是一直喜欢着她而已,我不是变态。” 后来周乐司去和序楼前训了话,“致乐以治心,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久,礼乐本是用来化解矛盾的,可你跟它生了矛盾,这恐怕是有违圣人尊崇的仁爱之本。” 乐司说的每一句话许墨生都听在心里,她是跟它生了矛盾而不是旁边这滋事的男子,她的心病了。 此事闹得整个太学人尽皆知,周乐司也很苦恼,一来不知如何处置,二来实在是惜才。到了晚上,乐司府来了一位客人。 周乐司见那面色黝黑,两鬓斑白年的老人走进来,赶忙起身迎接,“什么风把您这老药王给吹来了?” 这人虽年近花甲,但走路生风,体态健硕,“我找你来要人!”他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要人?我这乐司府可有你药王孙的人?”周乐司叫人上了茶问道。 “哈哈哈哈,有有有!”那老者捋了捋胡子,身上散发这淡淡的药香,“你们礼乐科今年不是招了个女子么?听说你也管教不了,就不要浪费了。” “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周乐司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要她有何用?你那医药科不也招了女弟子了么?” 药王孙听了赶忙摆摆手,“就三个,都不行!我问你她今年多大?” 周乐司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说,“亲供上写的是年方十九。” “那正好!就是她了,你带我去找她吧。”药王起身就要走,但见那周乐司没动身,愁眉苦脸的在一旁纠结,他问道,“你舍不得呀?” “唉,您老有所不知,这姑娘天资极好,又是内川沈君岚的学生,只要肯动手弹奏,我必定把她雕琢成材,可偏偏……唉!”乐司越说越是沮丧。 “反正你也教不了她,就不要浪费了呀!”药王听完更是开心,笑着说道。 “她又不会玄黄之术,你要这人有何用?”乐司又不解的问了一遍。 “哎呦,老弟,你就不要啰嗦了,我找的就是不会医术的姑娘,我自有我的用法,你教不了不见得我教不了。你看她在你这让你这么操心,在我那说不定就是副良药呢,你这礼乐科不差她一个。”药王回道。 “在和序楼下跪着呢,她有心病,你要能医,你就自己带她走吧,”周乐司无奈忍痛割爱,“前提是她得跟你去,这姑娘执拗的很,她要是从,我明日就给她办理文书。” “哈哈哈!你可别反悔。”药王孙说完便告辞离开了,边走边说道,“天下没有我药王医不好的人!这次又捡便宜喽。” 作者有话要说: 呃,为了剧情发展换专业了……这真的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第75章 药 师 “你是许墨生?”那身着麻布长衫,两鬓斑白的老者低下头打量着跪在和序楼前的姑娘。 天刚刚亮,许墨生闻声逆着晨光抬起头,眯着眼看向面前这位老人,他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色,像是要羽化成仙。“嗯。”她不认识他,便应了一声。 那老者看着她笑了笑,蹲下身一把抓住她的右手的手腕,像是在悬指把脉,许墨生惊了一下想把手收回,但那老者又拉起她的左臂,搭上了脉搏,“别动!”他一手缕着胡子眯着眼沉思着。 “最近半年受过伤?”老者问道。 许墨生看着他,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的确是受过箭伤,但这人只是把脉就能推断出一二,看来不简单。 老者定睛看了看这女子的面色,“心有郁结?”他又问道。 许墨生又呆呆的点了点头,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 “你今年多大?”老者起身问道。 “年方十九。”她答道。 老者闻言“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缘分呀,我本以为这届科考里也挑不到人呢。”他自顾自的说着,“起来吧,跟我走。” 许墨生听他这样说更是一头雾水,周乐司让她罚跪,并未有其他旨意,她也不知眼前为何人,跪在那里依旧不敢动。 见她不动身,那老者又上前俯下身,一把将她搀扶起来。这人看上去虽和自己的爷爷年龄相仿,但这一拉就能感觉出此人浑身是力,体态健硕完全与实际年龄不符。 “还磨磨唧唧的干嘛?我都跟你们管事的说好了,日后你跟我入医药科。”老者拉着她就要走。 许墨生跪了一夜,被拉起来,腿有些发软,还站不稳,她弯下身揉了揉膝盖,“周乐司么?您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哈,”那老者又笑了起来,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01 看这姑娘有些腿麻,他冲着许墨生小腿下的跟腱处不轻不重的各踢了一脚,“好了吧,咱们走吧,我是药王孙。”他笑着答道。 被他这一踢,许墨生差点整个人栽倒下去,但站稳之后,腿上的麻痛确实舒缓了很多,“药王孙……”她嘴里跟着嘀咕着,的确是一个没听说过的名字。 “走走走,到了我那,再跟你解释。”老药王拉着她就走。 “唉,那我怎么办?”跪在一旁的男子见状连声问道。 药王回头瞥了一眼那人,“你我管不了,我只要她,你接着跪着吧。”说完便把许墨生带回了杏园。 “你看看我这杏园不比老周那和序楼差吧。”老药王说着把许墨生带到了太学医药科的院落,入了室内,药王招呼她坐下。 许墨生环视四周,这里地处太学深处,学生不多,清幽雅致,四处散发着草药的味道。“药王您找我是为何事?”她起身行礼后恭敬的问道。 “收你当徒弟呀。”药王喝了口茶,理所当然的答道,“你可不能反悔,我好不容易才从大乐司那要到人,他真是个老吝啬,我一会再派人给他送点益寿茶过去。” “反悔?”许墨生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也并没答应他什么,怎么谈得上反悔呢,“可我并不懂医术……”她答道。 “哈哈哈,”药王将茶杯放下,“你要懂医术我找你干嘛,就因为你不懂,我才好□□。”见她不说话,药王又继续道,“那乐司都跟我说了,反正你在他那也学不下去,没啥前途,还不如跟我入了杏林。” 听他这么说,许墨生心里忽的觉得低落,原来周乐司也这般瞧不上自己,即使她这些日子这么努力,但不去弹奏这件事的确是她让师父为难了。“医术是童子功,我什么都不会,怕是辜负了药王您的期待。”她如实回道。 “这天底下多人想拜我药王为师,我瞧都不瞧,你倒好,婆婆妈妈的,只要你肯学,不怕苦,我就能教你。”他看着她说道。 “我不怕吃苦。”许墨生沉思了下,又问道,“学医可以救人对么?” “医者本职就是悬壶济世,”药王缕着胡子讲道,“不过你不用着急救人,你先医好你自己再说。自先沉稳,而后爱人。” 许墨生看着面前的老者,虽然他们之间互不了解,但这老药王好似知道她的症结在哪,她想了一下,与其在礼乐科让乐司为难,到不如学着治病救人。她心中又想起逝去的妻子,或许积德行善能帮她早日超度。 她点了点头,“我能做些什么?”她问道。 “不难,我只教你辨识药材,对症配置药方,说白了就是药师,把脉问诊这些你现在学太晚了,没用。”他想了下又说道,“其他的你若愿意学,可以课上跟你那些师兄同窗偷师,我当看不见。” “那为何是我呢?”许墨生闻言依旧不解,医药科今年也招了弟子,可药王还兴师动众的去找乐司要人。 药王斜着眼瞥了她一下,咧嘴笑道,“你这姑娘真是固执,我选你就因为你是张白纸,可以任我雕琢,还有他们都说你有病,我就是想看看自己能医好你么。” “我……我还得有的救么?”她低下头自己嘀咕了一句,这些日子里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在那悬崖边上打转,有人靠近想拉她,她便把人家赶走,她不知道哪一刻自己就跳下去了,但她又死死拉着自己。“能救人就好,我还觉得自己是有用的。”她说道。 “唉,这就对了,我就觉得你这姑娘有菩萨心肠。行了,赶紧给我敬茶,拜师吧。”药王冲她使了眼色。 许墨生端起桌上的茶杯恭恭敬敬的敬了茶,又跪在地上叩了头,“墨生今日拜在药王门下,望他日不负师恩……” “好好,不用客套了。你去和序楼那边收拾收拾东西,日后就跟着我们同吃同住吧,你师娘会为你打点。”说完药王便招呼她退下了。 一夜之间许墨生就莫名奇妙的换了学科,跟着药王入了杏林,她自己想来也觉得云里雾里,收拾好东西,她跟乐司辞行后,便去了杏园,没有带走一件乐器,或许是该跟过去再见了。 人在最低沉的时候总会想着和以前分别,或者消失一阵子,等着暴雨停歇,等着万里晴空。也许杏园是上天安排给她的一个避难所吧,这里没人认识她,没人跟她谈论以前,没有丝竹鸣响,只有她自己和陌生的一切,让一个人成长的所有事,都是孤独的吧。 沈君岚从白景城回到水西有一阵子了,此去归来,没人太注意到她的变化,她本来在水西就没有什么存在感,无非人们在提起院中唯一的女先生时才会想起她。 后来,她在院落的梧桐树下放了一只盘子,里面放了些食物,好似在等什么。 “君岚,你开始喂猫了吗?”自打回来后,萧泽观察她有一阵子了,这人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却越来越不愿与生人交往了。 “嗯,院中有几只野猫,总是在附近觅食,看见了,索性就喂养起来。”她起身将垂下的发丝掖在耳后,扫了扫裙衫上的褶皱。 话语间,一只猫见了食物便从附近的林中蹿了出来,看似是熟悉了这儿,也不怕她。 萧泽看着这只乖巧的黑白花猫,不自觉的笑了下,觉得甚是可爱,“也好,你也算给自己找了个伴,它有名字么?”他随口问道。 “嗯,”沈君岚点了点头,看着那只猫轻声说了句,“陌生。” 萧泽闻言抬起头看向她,心中忽的涌上些醋意,本以为这次回来她就忘了那人。 沈君岚没看他,依旧凝视着那觅食的猫,说道,“我不开心时便不给它食吃,她也不理我,算作报复。” “唉,”萧泽叹了口气,问道,“猫又有什么错呢?”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沈君岚委屈的回道。 作者有话要说: 忽的一下快三百人收藏了,感觉完成了任务~ 第76章 若 梦 拜在药王门下入了杏园后,许墨生倒是觉得心头轻松了很多,她入学晚,什么都不懂,像是个旁听生,每日跟在众师兄身后学着那些治病救人的玄黄之术。学医虽不容易,但这让她觉得很实在,而不像丝竹之音那样摸不到看不见。 她是药王亲自要来的人,又谦虚好学,常常对人浅笑不爱说话,班上的师兄师姐也都很关照她,常常唤她“小墨生”,跑腿打杂切药这些琐事,别人差遣她做,她也多不拒绝。 起初药王对她并不严格,只让她跟着大家一起听课习医术,了解些术语,后来药王给了她《神农本草经》和《名医别录》两本书。 “这些书中常将药物分三种,上品、中品和下品,上品无毒强身益气;中品微毒,专病专用强化虚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02 弱体制;下品剧毒,非不得已不用,不可久服。”药王在屋中踱着步子跟许墨生解释道。 “《本草》中总药物365种,我要你这两年里全部认全,观之说其名,闻之解其效,尝之辨其症。《别录》中药材730余种也是如此。”他像是在给她下命令。 许墨生闻言点了点头,“那弟子是应该从上品开始学起对么?”她问道,心中觉得肯定是对人越好的药材越是有用。 药王闻言连忙摆手,“非也非也,我要让你从下品学起。”看她不解,药王解释道,“配药这个本事,完全在人心,学好了能救人,但凡动了歪脑筋就会害人。你先将带毒性的药物记在心中,以保万全,我怕你尝药时中毒,这些东西要用的小心精准,万不可把良药变□□。” 许墨生专心听他讲着,点了点头,“学生明白了。” 见她懂了,药王继续道,“从今日起,你课后去太学药所跟着分拣帮忙,学着鉴别每样药材的性味、功效。每日早上来我这里,我会考你。配伍这些我先不教,疾病的发生往往错综复杂、瞬息万变,怕你现在还掌握不了,但每晚你要替我抄写整理药方。” 许墨生听完又点了点头表示服从。 “你别觉得辛苦,日后出了师这些都是别人抢不走的本领,还有我的药方可不是人人都能瞧见的,你誊写时多用心。”说完他想了下,“唉,罢了,反正你也看不懂,我倒不用怕你泄露。” 墨生闻言浅笑,“谢师父关照,墨生一定勤加学习。”她边说心中边想到,原来药王收不懂医术的自己为徒,是怕别人泄露他的机密。 药王吩咐了,她便照着做,日复一日太学药所成了她最常去的地方,课后便钻在这里拿着书习药,天黑了就回房整理药方。 但一切也并非那么顺利,她以前是从诗经中读到过不少药物的名称,但真的辨别起来和记住药性并不容易,尤其是一些形似药效又接近的植物。 她每日都会比别人早起一些,在药王的院中等师父起床练功,敬茶后便等着师父考问。 药王在桌上摆出五种药来,许墨生一一观察过后答道,“白头翁,远志,杜仲,款冬,葶苈。” “错了两种,伸手。”药王孙摇了摇头,这姑娘虽勤奋但进步还是太慢。 墨生将手伸出,药王拿戒尺打手两下。下面再说药效,如果再错再打手。 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原来一个人的日子过起来是这样的,也不是多无趣漫长,只是曾经历过那万千的欢喜,如今却觉得是空欢喜。 一日夜晚,许墨生找药王取了今日的药方,行礼拜别后她又停住了脚步,“师父,墨生有一问题想问。” 药王唤她坐下,“你问。” “您行医多年,虽救人无数,但也见惯了生离死别,算得上是最知生死的人吧?”她问道。 药王看着她答道,“人们总说我药王孙在和阎王抢人,其实我哪里是抢,我只是随人愿罢了,他想活我便去救,不想活仙丹也无用。” “那师父,”许墨生顿了一下,缓缓说出口,“人死是怎样一回事呢?” “这件事困扰你很久了吧。”药王虽然不知道这女弟子的身世背景,但他能猜出这人是经历过什么的,才这般郁结。 “嗯。”她点点头,许墨生心中一直不太敢承认咏儿死去这件事,但时间在往前走,她渐渐平复下来后,会想着这已是阴阳两隔。 药王孙闭上眼,想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墨生看着烛火中的老者,原来他也没有答案。 “墨生呀,你要明白一件事,活着的人永远不会知道死去人的事情,死去的人也不会知道活着的人过的怎样。所以你呀,不要总瞻前顾后,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它也随时可能降临,经历世事心就淡然了,你日后会渐渐承受起这些苦难,坦然接受不必刻意求解脱。”药王语重心长道。 墨生在那里坐着消化了一会这些话,便回了房。她躺在床上想着一些往事,但都只是往事了,这些事都不会再有日后的进展了,她便在这些嬉笑怒骂中睡了过去。 夜间醒来,独自一人的夜里,她不自觉的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自己手臂上的痣,还是会想起和咏儿深吻云雨时的种种快活,但此刻她并不像以前那般伤心难过,也不觉得孤枕就难成眠。这些都是她真真切切经历过的事情,它们和咏儿就像这臂上的痣一直陪着自己,它存在的不知不觉,不会让人刻意要抹去。 太学的日子平平淡淡,转眼又到了年关,沈君逸和温桐玉有空也常来杏园探望她,桐玉总调侃她,自从拜了药王为师后人看着气色也好了很多,还总缠着她交出进补的药方。 沈君逸还是那般的不苟言笑,每次来坐坐就走,他闻不惯这里的味道,说墨生身上的草药味越来越重。 他们来时她心里是高兴的,听他俩斗嘴,讲杏园外面的趣事,每每这时都好似又回到水西书院那个春日的课堂,他二人起身替她遮挡那刺眼的阳光,她在那片阴影里觉得心里是暖的。 年夜饭上,师娘关心的问她,“墨生可有心上人?” 她夹菜的手震颤了一下,“心上人?”她嘴里跟着默念了一句。 “对呀,师娘看那两个总来找你的公子哥就不错,每次来咱这杏园你都开心的很。”师娘给她夹了菜问道。 药王笑着看她,“没事,你要喜欢就说出来,让你师娘给你说个媒。” 墨生放下碗筷,起身恭敬的行了礼,“谢谢师父师娘惦记,那二人都是我的至交,墨生……”她停了下,又说道,“已经嫁过人了。” “嫁过人了?”师娘招呼她坐下继续吃饭,“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呢?夫家是何许人呢?”她问道。 “是亲梅竹马,从小就认识。”她红着脸温柔的笑着,解释道,“都过去了,她命薄,本是陪我一同从辋山来京的,路上出了意外……”她没再说下去。 “哦哦,”师娘恍然大悟,原来提起了伤心事,怪不得这姑娘看上去要比班上其他女子成熟寡言一些,原来并不是本身就内向,而是坎坷了些。“大过年的不说这些昂,你也都说了过去了,你多走一步也没关系,在这太学里要是看上谁了,就告诉我,以后日子还长呢。” 墨生点了点头,给师娘夹了菜,“我还是把心思都放在课业上吧,免得辜负了师父的一片心意。” 药王孙闻言喝了一口酒,“对对对,什么儿女情长的,不如这杯中酒书中文,今天过年高兴,你就陪我们喝点吧。” 许墨生放下筷子,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师父,墨生不饮酒您是知道的,以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03 茶代酒敬您老了。” “没劲没劲!不喝酒哪里像过节。”药王扫兴的撇过头去不接。 “我……酒后伤过人,打那以后就……师父您谅解。”她说着心里有些难过,那日酒后对沈君岚的不敬她并没有原谅自己。 “罢了罢了,你跟你师娘吃吧,我去找那些混小子们喝酒去。”说完药王便举着酒杯向大堂厅走去。 屋外鞭炮声想起,又长了一岁,许墨生放下碗筷走到院中,抬头看着升到空中的又炸开的炮仗,一颗又一颗,她好似在那夜空中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容。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角落,点点滴滴,放着尘封的往事;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本厚书,字字句句,写满了繁琐和无奈;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颗烟火,绚绚烂烂,掩盖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没有谁的心是纯粹如夜空的吧,浅浅淡淡的缘,酸酸甜甜的日子,才是起起落落的人生吧。你还好么?要开心呀,也一定要忘记我呀。”她眼里的夜空变得模糊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这章,虽然没有写先生,但点点滴滴的日子里都有她,感觉在写散文 第77章 痴 语 经过了一年的学习,许墨生渐渐具备了辨别药材的本领,药王考问时也都能答的八九不离十。 “第一关算是过了,能够观其形来辨别药材只是基本功,日后你就开始练习通过嗅觉来区分它们吧。”说完药王给了她一条纱布,让她蒙上眼。 依旧是五种药材,她刚刚也都答对了,但把他们放在一起单凭嗅觉来区分对于她来说还有些难度,只分辨对了两种。 “伸手!”药王毫不留情,在她手掌上拿戒尺打了三下。 “师父……”许墨生有些不解,她问道,“我已经能靠眼睛辨别它们,抓药也是靠眼睛来观察,为何还要靠嗅觉呢?徒儿不解。” 药王笑了笑,把戒尺收在身后,“你学那点才只是皮毛,如果别人不给你方子,只是给你一副熬好的汤药,你能分辨出里面都放了什么吗?” 许墨生摇摇头,那对她来说太难了,汤药乱炖后,味道重的还能勉强知道,一些没什么味道的是很难分辨的。 “哼,”药王冷笑道,“我就能,天底下的药,放在我药王孙面前,不用说瞧,我闻一闻就能猜出个一二,尝一尝就知道配伍。”这老者一向是桀骜不驯,说完他又教诲她,“墨生呀,你日后若只想在药所当个抓药的医女,那你不用再学了,现在就能出师。但想要治病救人,这些基本功一项都逃不掉。” 许墨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徒儿明白了。”她将那条纱布藏在袖中,暗暗下了决心要潜心学习。 药王看她明白了,又拿了几本书给她,“这些拿去看吧,不懂的地方多问多学,药方还要继续抄。” 师娘见墨生走了,替药王换了官服,边整理着边埋怨,“你对她那么严厉干什么,她一个姑娘家。” 药王眯着眼笑道,“心疼呀?我知道你宠这孩子。” “有时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孤零零的一个人,性格又好,招人喜欢。她这白天学习已经够辛苦了,你晚上还让她替你誊写宫中开出的药方……”她回道。 “唉,你不懂,我留她有用,就怕她学不成,让她忙着点也好,身上累,心里就不累了。”药王劝道。 从那以后药王给的题越来越难,许墨生学的有些吃力,手上常常带着师父用戒尺体罚的打痕,药王下手知轻重,但总是被打,她手上到不觉得疼痛,只是心里怕自己不争气。 “小墨生,最近没少挨师父罚吧。”一个师兄调侃她,“看你那手掌,总是红红的。” 她闻言,伸出双手低头仔细瞧了它们,抬头冲师兄笑了笑,“嗯,总是犯错。”说完又低头看着那双修长的手发呆。 “没事,你别怪师父,他就是那样,性子直,对你算是关爱有加了。学医这事急不得。”师兄安慰她道。 她点了点头,用一只手摸了摸另一只手,以前那些练琴在指尖留下的茧子变得薄了些,倒是因为捣药,手掌处多了些茧出来,这或许就是自己的变化吧,那心里呢?她问自己。 夜已深,油灯下,许墨生抄写着今日师父给的药方,“冬葵子、礞石、瞿麦、 蟾酥、九里明、秋岚……”,见到那个字她忽的停住笔,眉头蹙在一起,她将笔沾了沾墨汁,一笔一划的写下那个“岚”字。 过去的日子,每每书写时遇到“岚”字,她都是这般停顿一下,心中发紧,将“山”下面的“风”字减去一笔,写成“凡”,在许墨生心里沈君岚依旧是她的先生,是她尊敬的长辈,即使她那日对她说,“我不再是你的先生了。” “不是先生了,又是什么呢?”她起身推开窗看向南方,这些年她从未唤过她的名讳,哪怕是在内心深处她也是唤她先生,“先生,如今这样的墨生您还愿意教么?”她幽幽的对自己说,又抬起那带着墨痕的右手,“它还能抚琴么?” 她转身走向衣柜,打开当年来京时随身带的包裹,从里面抽出一本琴谱,拿到灯下细细看着,脑海中尽是她弄琴时的音容相貌,她将琴谱合上,轻轻摇了摇头。 未夜青岚入,千山万水隔。 转身准备将那谱子放回去时,一张字条从书中落地,许墨生弯腰将它捡起,小心的拆开,一行被水汽晕开的字迹还在那里,“多食莫多虑日暮后为师陪你在宗祠受罚”,纸短情长,往事在心头。 她没敢再多看一眼,便把那字条又夹入书中放了回去,但那行清秀又熟悉的字迹一直闪现在她眼前。想想那时的事情,许墨生自己也觉得好笑,为了先生的离开跟爷爷赌气,害咏儿担心,害先生陪罚,但那些人在回忆中都是那般毛茸茸的温暖,只有自己清晰又笨拙。 “记忆如果是牢笼,你愿意做一只困兽么?”她又问自己。 年轻时的喜欢或许是那样的,和她在一起做什么事都开心,她喜欢咏儿大概是因为那姑娘理解她的任何一个决定,比如许墨生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所有人都劝她“你不要去,危险”,但咏儿会说“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做什么都好”,她每次回头咏儿都摇摇晃晃的跟在她身后,冲着她温柔的笑。 但先生不是咏儿,她的炽热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什么都不会说,即使想念到失魂落魄,也只是嘴上一笑而过,这不是风轻云淡,她怕墨生承受不起这份师徒之爱,她怕墨生愧疚。 但许墨生一直是知道的,即使所爱隔山海,先生也会在不远处看着她,只要自己是勇敢的就不会失去她。 “什么时候能够换我在身后默默守护着你呢?在你忘记时,在你不再需要我时。”每个人心中都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04 会有一个连时光都赶不走的人吧,那她一定是你。 桐玉总来探望墨生,他喜欢杏园这地方,清幽雅致,没有那些趋炎附势。这些日子看她不如以前精神了,手也总是通红。 “怎么了,这是?”他关心的问道。 墨生对他笑了笑,“没事,不如你聪明,老是被师父责备。” “我觉得你那个药王师父不错,寡情厚恩,不像我们文经科那里,人人都想着日后为官,师生之间都互相提防着。”桐玉安慰她。 墨生递给桐玉一本药书,“实在是太多了,有时总会记混了,时常没了信心。” 桐玉翻了翻那书,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墨生,这不难呀。你把以前读的书都忘光了吧,我看你这脑子就抚琴弄乐时灵光,你稍微融会贯通下不就记住了。” 见墨生疑惑的看着他,桐玉将书合上,试着给她讲解,“你看《楚辞》中不就很多药用植物么?你自己试着把药名和药性编成打油诗不就好记了么,比如这个,石耳泉能洗,垣衣雨为裁。”桐玉又想了想,对了几句,“朱儿应作粉,云母讵成灰;雨过兰芳好,霜多桂末摧。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你若想不出来我可以给你编个《药名联句》什么的。” 许墨生羡慕的看着桐玉,“自古诗人多善医,桐玉你要是没考上状元咱们就回辋山开医馆吧。”她开玩笑道。 “别说晦气话,你好好跟着老药王学艺,等我考上状元资助你开医馆呀。”他想了下又说,“要不你把药王孙的药方给我看看,我保证你学的更快。” “那可不行,那是师父的秘密。”许墨生一脸认真的说道。 桐玉见她当真了,笑了起来冲她说道,“还是跟以前一样,许墨生永远最听师父的话。” 她闻言腼腆的低下头,“听话有什么用,还不是总惹她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三章她们会再见面吧。 第78章 心 魔 在桐玉的帮助下,许墨生似乎是有些开窍了,学业上进步很快,药王孙甚是欣慰,开始简单教她给一些常见症状配药。 转眼又到腊月,白景城中下了很大的雪。这是她来北方后度过的第三个冬天了,但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大的雪,视线能及的地方白茫茫的一片。早起许墨生梳洗后,将万千青丝梳了朝云近香髻,穿了素雪绢裙又加了件织锦镶毛斗篷,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多少有些不太熟悉了,太久没有用心打扮过自己了,她拿起桌上那只蝶钗斜插在秀发间,来太学后她贴身的配饰也只有成亲时,沈君逸送她和咏儿的那一对蝶钗,成双的一对如今落了单。 她撑了把油纸伞,去了学华殿前的空地,她抬头望着那纷纷而下的雪花,心中想到,原来北方的雪是这样的,并不是一片片的飘落,而是卷着风向下袭来,模糊了人的视线。 “那是小墨生么?”几个杏园的师兄远远看到有一清秀的女子站在那里。 “像是她,平日里不见她打扮,原来也是个美人胚子。”几人窃窃私语道。 “陌生师妹!”有人唤了她一声。 她转过头冲他们几人浅笑。 “在看雪么?”师兄问道,“你们南方是很少见这样的雪天吧。” “嗯,”她点点头。 “和我们一同去看梅花吧,”师兄邀请了她,“太学里的梅园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美景,尤其是雪天,好看的紧。” 她闻言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约了朋友。” 那几人见她不同去便离开了,“这个师妹真是古怪,像她这年纪的女子不都是如花似玉、活泼爱闹的么?”几人议论着,总之小墨生在他们眼里一点也不可爱。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远去,眼前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了,“如果你冬天还回辋山就带我去看一次吧。”她心里又想起曾有人叫住她,向她温柔的发了“踏雪寻梅”的愿,那之后许墨生再也没去看过梅花,因为梅花怒放时她不曾在身边。 她叹了口气,撑着伞离去。找了桐玉和君逸,三人坐在回廊里一同赏雪。 “辋山很少下雪的,上次大雪时,我们还去山上放了灯,感觉就像昨天的事。”桐玉回忆道。 往事历历在目,“有心思妻,妻已去,无心过年,年又来……”许墨生望着远方幽幽的说道。 沈君逸闻言看向她,许墨生发间的蝶钗那么显眼,他看着有些出神,或许是错把她当成了谁,但那个姑娘很爱笑,笑着叫他“沈公子”。 “今年还是在药王那里过年么?”桐玉问她。 “嗯,在杏园久了,也就把师父师娘当亲人了。”她答道。 “课业怎么样?”桐玉又问。 “还要谢谢你,师父说有进步了,过完年可能会跟着师兄他们出去义诊吧。”她笑了笑。 “还有一年就要殿试了,明年就没这般清闲了。对吧,将军大人?”他又看向沈君逸。 沈君逸回过神来,“嗯”了一声。 “你盯着她想什么呢?”桐玉看到他望着墨生发呆。 “我看她干嘛?”他狡辩道,“回去了,太冷。”说完他便抖了抖身上的雪片径自离去了。 入夏前,全国发了大规模的时疫,各地纷纷上了奏折,朝廷非常重视,差遣了宫中部分御医到地方会诊,但人手依旧不够调配,死于时疫的百姓在逐日增加。 这日药王从宫中回来后,召集了太学里的众弟子,发了话,“今年时疫来的凶猛,朝中已经开始往各地派发药物和大夫了,但这次波及的范围太广了,我已经上了折子,咱们医药科要出人到地方协助除疫病。” 他话刚落,下面众弟子便议论起来。药王在前面来回踱了几步,又看了看这些学生,思忖过后,点了二十人出来。“你们是我药王的得意门生,现在百姓有难也是你们锻炼自己的时候了,下去两两结组吧,过几日跟着朝廷赈灾队伍一起去往各地吧。” 被点名的这些男弟子出列站成一排,跪拜了药王,“定不负师恩。” 药王摆了摆手让他们起身,继续训话道,“根据各地报上来的情况看,此症有由感不正之气而得者,或头痛,发热,或颈肿,发颐,此在天之疫也。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治宜疏利、解秽、清中、攻下等法。” “不是什么大病,但是贵在把握时间,小暑后若还没控制住疫情就不妙了。我开几张药方出来,你们带往各地,根据具体情况调配,发放给各地百姓。治病预防都不可耽误,自己照顾好自己,时疫控制后立刻赶回太学。”药王交代完后便转身离去。 被选中的弟子此时虽觉得任务艰巨,但又无比荣光,毕竟是药王亲自选的人,替朝廷效力是对太学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05 学子最高的认可。许墨生在人群中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她似乎心中是有些想法。 课后天色渐晚,她独自一人去找了药王。 药王正在开方子,见许墨生过来请安,没有停下笔开口道,“来的正好,等我把方子写完,你誊写几份给你那几位师兄送过去。” 她站在原地没动,等药王将方子开好,“拿去吧。”师父吩咐道。 她依旧没动,站在那里,昏暗的烛火中,她眉头紧锁,像是有什么要说的。“你还有事?”药王放下笔,坐在案前看着这位女弟子。 她抿了抿嘴唇,轻声开口道,“师父,能派墨生同师兄同去么?”她说的没什么底气,她心里明白以自己现在的水平,怕药王根本不会用她。 “你想去哪里?”药王眯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去夷州。”她开口回道,她知道那里地处西南,民风尚不开化,山林密布潮热难耐,也是此次瘟疫感染的重灾区,她私下听几个师兄议论过,都不希望被分配到那里。 “夷州?”药王将茶杯啪的放在了桌上,定睛看着这姑娘,“你不要命了?”他严厉的问道。 “我……或许早已不再那么看重生死。”她答道。 药王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又看向许墨生,“你先坐下,我们师徒聊聊。” 二人坐下,屋外晚风阵阵,药王捋了捋胡子,“我当年收你为徒,也算是缘分使然,有时觉得你来此并不是为了学习,更像是在修行。” 墨生抬头看向师父,她不知说些什么,但的确如药王所说,她企图在这太学里用课业填满自己,将痛苦的往事忘却。 “墨生呀,”药王继续道,“我所能传授你的医术只能医体表之症,你的心病我药王医不了,别人也医不了,这不是一碗解郁汤就能治的病,这病只有你自己能医自己。” 墨生闻言垂下眸子,看向自己的心口。 “这两年里,你和我们同住,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别人刁难你,你不言不语,重活累活,你也毫不埋怨,现在你又抢着要去那最艰险的地方,你这不是在体罚自己又是什么?” “师父……”她一时语塞,“我在心里给自己定过罪,有人因为我过的不好,有人为我丢了性命,我不把这役服完我无法……”她开始有些哽咽。 药王闻言轻拍了下桌子,“别再作践自己了,你们年轻人缺少的只不过是时间和新欢,都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有什么不是一步就跨过去的?你的心魔是你自己。” 许墨生低头不语,是呀,两年了,她没有放过自己一刻。 “你也不要去什么夷州了,你要想去除时疫,我也不拦你,跟你广白师兄去辋山吧。”药王命令道。 “辋山……”许墨生抬起头,眼中泛着情绪,“徒儿不去辋山。”她哪里敢回去,那里一草一木她都那么熟悉,但她怕那熟悉的一草一木。 药王点点头,“你想要度化自己只能去那里,你的心魔从哪儿开始你就去哪里结束它吧,这是你该渡的劫,就当是为师给你的考题吧。” 许墨生皱着眉,双手紧紧握成拳,这一趟她不得不去,是逃不掉了。 天眼看就要热起来,沈君岚这些日子觉得自己开始有些贪睡了,“就由着自己吧”,时间久了她也不想再为谁委屈着自己,长长的午觉醒来,她去院中唤那只叫做“陌生”的猫。 但它今日没有来,她浅笑着看着那梧桐树下的食盒,又抚了抚那方琴,心里想着,“你这小陌生,我才不担心你哪天就离开了,你一定会回来,”她停了下,嘴里喃喃地念道,“她答应我的一些事还没做呢。” 你一定要去走很远的路,见很多的人,看长天过云,听惊涛拍岸,把所有美妙的事情都经历个遍,才会发现,这世界上最美好的,还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你们,也喜欢你们留言 第79章 后 来 “广白师兄,再往前去就是明禹州的地界了吧?”许墨生在马上眯着眼望了望远处,这条路她上京时走过一次,却是这辈子走的最坎坷的一程。 师兄闻言点了点头,“看样子是了,刚刚过驿站时问了下。”一路上许墨生跟这个师兄之间的对话并不多,临行前师父交代过广白要对师妹多加关照,还特别叮嘱过路上少生是非,定要按时带她回来。广白想了下问道,“师妹,你来过这里么?” “来过……”她目视着前方,这地方她怎么能忘了呢,“师兄我们到了禹城停留几日吧。” “嗯?”师兄有些不解,禹城并不在此行的范畴内,“师父叮嘱过要尽快赶往辋山,此地有朝廷救济,估计你我派不上用场。” 墨生停住马沉思了下,解释道,“以前上京科考时曾经过此地,连年灾荒,百姓苦不堪言,朝廷的救济也被当地知县伙同山贼私吞了。我们只停留几日,配合着官员把药材分配到位,便离开,这样可好?”看师兄面有难色,她补充道,“剩下的路程我们抓紧点,应当能按时赶到辋山。” 广白见她执意如此,也说的有理有据,便勉强答应了,“也好,若救济分配不到位,恐怕会疫情恶化,枉费了上面的一番苦心。” 两人到了禹城后,便在当地医馆落了脚,给官员看了文书,在此地开了义诊,为患病百姓配置药方,发放免费的汤药。 一日医馆前来了一队人马,“让开,让开,都起来。”那气势咄咄逼人,将排队就医的百姓驱散开,是县衙府的官兵,那些人列队排开后,徐徐上前一顶官轿,从里面下来一位身着官服的男子。 他踱着步子进了医馆,站在许墨生和广白面前,发问道,“你们就是朝廷派下来的御医?” 广白打量这人的装扮猜到应是本地的父母官,便起身行了礼,“在下是太学医药科弟子,奉朝廷之命下来协助解除时疫,”说完他将随身带的文书递给那人,拉了下依旧坐在旁边的许墨生,示意她起身行礼。“哦,这位是我师妹。” 许墨生起身,和那县官对视了一眼,不言不语,她心中烧着那一把怒火。 县官接过文书看了一眼,递了回去,“坐吧,坐吧,都是为朝廷办事,为百姓造福的,辛苦二位了。”两年多过去了,他并没认出对面的姑娘。 几人坐下,县官又发了话,“这次疫情不轻呀,我们这里连年灾荒,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你们来了就好了。” 广白恭敬的笑了笑,“明禹州的情况还好,大人不用过度担忧,有病治病,我们也配制了预防的汤药,只要百姓都能领到,时疫很快就会解除。” “哈哈哈,”那姓秦的县官闻言笑道,“听你这么说那本官就放心了。敢问二位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06 是谁的弟子呀?” “恩师姓孙,人称药王。”广白答道。 “哦哦哦,久仰药王大名,民间都说阎王最恨药王。”他恭维道,想了下又开口道,“实不相瞒,本官此次前来,也是寻医问药,这县衙府上平日里来往的人多,有些亲信已经出现了头热、腹泻之症,二位能否帮着开个方子,一来治病,二来强身,药王孙嘛,听说他的方子无病喝了也能益寿。” “那都是坊间传言罢了,师父妙手仁心,善待苍生,”话罢广白伸出手,要给那县官请脉,“大人,我先给您瞧瞧脉,再开方子吧。” 那县官闻言笑着伸出手放于脉枕上,广白早就瞧出这人此行看病是假,就是奔着药王的名号来求药方,县衙府戒备森严,器物专用,怎会轻易染上时疫。切过脉,广白回道,“没啥大问题,我开个方子您拿去按时服用即可。” 面对百姓时许墨生一直是温婉带笑,从那县官进门后,她就变得神色凝重,眼中似有寒光,盯向那县官,她坐在一旁听着二人对话一言未发。师兄是有些感觉到师妹神情的异样,但碍于人多,便没敢问。 “师兄,大人的药方我来开。”她终于开了口,在一旁说道。 广白看向她,面露疑色。那县官这才注意到这姑娘,冷笑了下,“你一个姑娘家,行么?” “我跟师兄都拜在师父门下,有何不行。”她和这人对视着辩解道。 广白见局面有些尴尬,便开了口,“您放心,师妹是师父最疼爱的弟子,让她来吧。”本来这县官也没病,无非是开些进补调养的方子,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许墨生缓缓抬起手,掌中带汗,她给那人切过脉,拿起纸笔眉头紧锁,开了药方。 “好了没?开个方子写这么久。”那县官有些不耐烦,他看这姑娘,每写下一味药,都思忖一下,真不像老手。 许墨生停下笔,递上两张药方,“这给已经发病的人服用,这副是预防。”她看着那人不动声色的说道。 县官拿起药方端详了一下,便交给下人,“那谢谢二位,秦某先告辞了,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差遣我这儿的衙役。”说完那县官便带着众人马离开了医馆。 见他出了门,广白看向墨生,她依旧盯着那人的背影,从未见过师妹这般刚毅。 “怎么了墨生?”广白悄悄问道。 许墨生回过神,低下头,面色依旧凝重,轻声回了句,“他曾害死了我的挚爱。” 师兄闻言,顿时心头一惊,面色焦急的赶忙起身,他夺门而出,高声喊住那队人马,县官闻声停住轿夫,掀开帘子回头看向广白。 “您再让我瞧一眼那方子。”广白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了上来。 县官让下人将药方递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县官问道。 广白将两张方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仿佛在那娟秀的字迹中寻找什么,看完后他舒了一口气,回道,“没什么,怕给您拿错了方子,”为了掩饰刚刚的失态,他又重复了一遍,“您让下人瞧好了,这副治病,这副强身。” “好好,辛苦二位了。”县官收下方子,起轿离开了。 广白回了医馆,看了眼坐在那的师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二人继续给百姓义诊。 一天结束后,收拾东西时,广白似乎有话要对墨生说,但又不知怎么开口。 许墨生似有察觉便先开了口,“师兄,你当时是怕我害他,对么?” 广白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她,面露难色的点了点头。“他不认得你了么?”师兄问道。 “两年多了,我们当时是四人一起,着了男装,现在他估计早不记得这事了。”她回忆着那些往事悠悠的回道,“怕是死于他手的不只一人,他又怎会记得呢。”她说着,喉咙处起伏着。 “那方子你多加一味药,便可让他全府上下不知不觉中丧命……”广白想起还是有些后怕。 许墨生点点头,“但我做不到。”她将垂下的青丝挽在耳后,继续道,“我杀了他,我的爱人依旧在那崖底,回不来的。不论他是好人坏人,他总有至亲,他死了,依旧又有人经历一遍我经历过的伤心。” 烛光中的那姑娘是清秀的,但她的每一句话都让人听着心疼,广白不知如何安慰这师妹,相处了这么久,她在杏园中总是若即若离的,原来这小墨生心里有着那么多的不堪回首。“师妹,你有菩萨心肠。”当年师父收这女子为徒时,他们几个师兄多少有些不服气,但现在广白想来,药王的确没看错人。 许墨生低眉浅笑了下,“师兄,我明早去祭拜下,你在这里等我吧,回来我们便出发可好?” “嗯,你路上小心。”他不想让这姑娘再为难。 第二日天刚刚亮,许墨生便驾马去了那崖边,离那里越近她越是害怕,她怕那空白的回忆袭来,也怕自己拉不住自己。 她下马,站在那,望向那崖底,“咏儿,我回来了。”话语间泪千行,那姑娘冲她笑时的眉眼依旧那么的清晰。 山上的风打着她的发丝,她好似在借着那风将一些话传向另一个她还到不了的地方。“不见时,你还知道我在想着你么?” “你说过我们日后要一起等雨,你走以后我心里日日为你下着雨,你可有听到,咏儿,你让我有泪可挥便不觉悲凉。” “我以前总让你等等我,等我长大,等我应考,等我幡然醒悟,等我明辨是非,等我说服自己……” “等我爬上这万丈悬崖,等我缝好伤口再来看你……” “可这一等便是错过……”她哽咽着,双手颤抖着,但她依然站立在呼啸的风中。 “咏儿,我要回辋山了,我知道你一定心里开心,你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好想跟你一起回去看看那些我们曾有过的欢喜。” 她将心中的话说完,两年了,这些话,也许只有这悬崖能容得下这般倾诉吧。她擦干了泪,上了马,回城同师兄会和。 广白见她归来眼眶发红便知她是哭过了,开口安慰道,“一个人的日子是有些孤单了,但相信墨生你可以在这段岁月里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在马上回首望了望那条路,“我知道什么是对是错,但有时它太艰难了。师兄,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把自己写的有些哽咽,都是亲生的 第80章 君 岚 辋山端午前发了时疫,为了控制疫情蔓延,水西书院封了院,严禁学生外出。 “唉,真是无聊透了,这整日被关在书院里实在是无所事事,旬假也不能外出。”课后一个学生抱怨道。 “还不是时疫闹的,每日就咱们这群秃小子聚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真是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07 没意思,”一人闻言附和道,“要是……要是书院里能收女弟子就好了,肯定会热闹些。” “你还别说,听说咱们这书院以前还真的招过女弟子呢!”一学生回忆道。 “是么?是么?后来怎样了?怎么没见过她呢?”几人听他这么一说赶紧八卦起来。 “好像是被传和女先生有染,为了还先生清白才亮了身份……”那人有声有色的描述着。 “女先生?那不就是教琴的沈先生么?这院里就她一个女先生。” 谈话间沈君岚从那几人旁边走过,她多少还是听见了这些学生的议论。“先生……”那几人见她经过,赶紧收了话,起身行了礼。 她并没有理会他们,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这沈先生真是清冷呀,萧先生追求了她那么久,她都没答应,咱这水西这么多的才子,也不知她心里到底喜欢谁?”几人小声嘀咕着。 沈君岚听到这议论后,停了脚步,一些本以为会忘记的往事又忽的涌上心头,这些年了,当被人问起时,心里想起的依旧是那个名字,“不知她过的还好么?”,她心里默默问了一句,便离去了。 “苏公您找君岚?”她去了苏老先生的住处,行了礼。 “坐坐,是这样,书院外时疫的事你知道吧。”苏公问道。 “嗯,知道些,好像还没控制住。”她答道。 “朝廷近日派了御医到各地区防治瘟疫,听说救济已经到了辋山,在蕉尾巷的医馆那开了义诊,我想了想还是让你走一趟吧,你心细些,请个药方回来,让膳房熬制了发放下去,先预防着,要是书院内有人染病怕是麻烦了。”苏公交代道。 “好,苏公放心,这事我来安排吧。”沈君岚回道。 苏老先生想了下,又问道,“要不我还是安排个人跟你同去吧,你一个姑娘我也不放心。” “苏公费心了,我自己就行,不过是请个方子,我一会便过去,明日就能把汤药发放了。”她道了别,牵了马向蕉尾巷赶去。 行至医馆,她下了马,叩了叩门,“请问有人么?”并没有人应答。 医馆大门开着,但里面不见人影,她轻声向屋内走去,或许大夫是在后院没听见自己招呼吧。她穿过堂厅向院内走去,医馆院中只有一间侧房的门是开着的,沈君岚向内张望了下,见屋内似乎是有一人。 她走近了些,眯着眼瞧了瞧,有一人在青纱帐内背对着房门席地而坐,像是在书写着。 她叩了叩门,轻声走了进去,“您好,请问您知道这医馆的大夫去了哪里么?” 那人闻声突然浑身震了一下,像是被她的声音吓到了,但她说的很轻柔,见状沈君岚觉得是自己唐突了,连忙道歉,“打扰了,我是水西书院的沈君岚……” 她话音还未落,纱帐内坐在地上的那人的身子又有些起伏,但没有回头,依旧低头书写着,像是不知道来了人。 沈君岚停了下继续道,“听说京城来的御医在医馆义诊,我过来替书院请个方子,预防下时疫,您知道大夫在哪里么?” 她说完,那人依旧没有回头,在那里自顾自的写着。沈君岚上前隔着轻纱,轻轻的拍了下那人的肩。那人猛地挺直了背,像是被惊到了,这才微微侧了下头,用余光瞟了她一眼,背对着她挥了挥手,示意沈君岚坐下。 从装束来看那人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婆婆,用藏蓝色发巾将发髻裹住,她背对着她,用手指了指耳朵,摆了摆手。 原来是耳背聋哑,沈君岚想,怪不得刚刚她进来问了几遍话,都无人应答。她将长裙提起,坐在纱帐外的蒲团上,端详着眼前这位羸弱的老者,隔着纱帐她看不太清那人的侧脸。 那婆婆从帐内递出纸笔给她,示意她书写。 沈君岚接过来,在纸上写下,“替书院求时疫的方子”,又递回帐内,那婆婆看了下,低下头,拿了张新的纸准备开方子。 “您就是朝廷派过来的御医吧?”沈君岚猜测着问道,能在这医馆内开方子,又着了医女的郎中服,应当就是了。 那婆婆没有反应,只是盯着沈君岚递进去的字条发呆。 “哦,又忘了您听不见……”她浅笑了下,笑自己问的多余,沈君岚垂下眸子沉思了下,又问了一句,“婆婆,您从京城来,您可知道太学有个叫许墨生的学生?” 话刚出口,她又苦笑了下,白景城那么大,怎么会有人像她那样处处留意那个学生呢。再说对面这个老者又听不到她的问话,她不自觉的摇了摇头,笑自己这般唐突。 纱帐内的老者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笔突然停了,手在颤抖,沈君岚并没有注意到。 “反正也没人,您就听我说说心里话吧。”沈君岚也不知怎的自己忽然就想说些什么,或许是刚刚提起了那人的名字,就想起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憋在她的心里,她从未跟人提起过。不知为何,眼前这位长者让她觉得十分亲切,反正这婆婆也聋哑,说了也不会怎样。 沈君岚抬起头,陷入了那段隐秘的过往中,“我家在内川,是沈家长女,父母对我疼爱有加,教我习琴弄乐,渐渐在本地出了名,他们都说我是才女”,说到这,她停下来无奈的笑了下。 继续道,“十五岁时便有人排着队上门提亲。沈家行商地位低下,爷娘总想借我高攀权贵,十七岁时,他们没经过我的同意,便把我许配给了薛家长子,那家是官宦世家,在内川极有声望。聘礼很快就到了府上,我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嫁了过去。既然无望改变什么,本想着在婆家相夫教子度过一生。薛家上下对我都还好,但那人……”她讲到这里又停住,本来叙述的平淡如水,仿佛这事不发生在她身上一样,忽然像是说到什么难言之隐。 沈君岚闭上眼,复述起那段最不愿想起的回忆,“但丈夫他常年在外寻花问柳,落得不能人事,我本也不想与他怎样,可……被强迫着,弄得满身是伤。这事我也无法对爹娘诉说,在薛家忍了两年,后来我就逃了,沈家无奈下将我安置在辋山许府,自此隐姓埋名同内川的一切断了联系,因为婚姻并未解除,薛家也总去要人,这些年我有家却不能回。” 此时纱帐中的婆婆身子微微颤抖着,她双手紧紧握拳,好似在控制着什么。沈君岚闭着眼,并没有察觉。 “但那些都过去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依旧刚刚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现在才开始讲自己,她继续道,“后来我在许府遇到了那个女子,我传授她琴艺,听她唤我先生,日日相伴对琴谈心,后来她长大了,有了自己心爱之人。我看着她长大了,我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情爱。” “不管我曾经被伤害得有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08 多深,但这人一出现,就让我原谅了之前命运的种种刁难。我虽从未跟她表示过什么,但我知道她心里是明白的,我们是师徒,谁也不敢越过那条界限,况且她和她认识在先,我能做的只是在背后默默看着她,直到有一日她带着她远去。” “这些年了,我见过很多人,有人像她的发,有人像她的眼,有人像她的温柔,但那都不是她,我不擅长表露,我心里也始终容不下别人。” “她善良淳厚,不想伤害任何人,我们有情无缘,在该放手时也都互相放了手,我爱她爱的问心无愧,我把我能给的都给她了。”说到这,纱帐外的姑娘开始哽咽,似心中有万千委屈和不舍,或许是第一次在人前这样无拘无束的哭泣,她缓缓倚靠在一旁的案上,流着泪。 “那日她赶我走,有心里是怨过她,但她那时刚刚丧妻又能怎样,日子长了我就是恨不了她。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我总觉得她要回来了,就每日把琴放在梧桐树下等她来弹,”她声音越来越轻柔,像是没了力气,“不过她没回来也没关系,她总归是要回来的,这儿还有沈君岚在等她……” 说完便是长久的沉默,感觉这姑娘像是睡了过去。 那婆婆缓缓起身,从青纱帐内走了出来,来到沈君岚面前,看着这熟睡的女子,她刚刚在纱帐内早已哭红了双眼。“先生,你是将心中的郁结都说尽了么?”不然一丝不苟的沈君岚怎会这般放空的睡了过去。 几年不见,她依旧如初,温婉清秀,不似凡人,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说自己不幸的婚姻时风轻云淡,但说到墨生却泪如雨下。叫这眼前人怎么能不心疼,她在为她落泪呀。 那婆婆将写好的药方拿出,轻轻放在了她身旁的案上,又为她披了件外衣。 她胡乱抓起自己的行囊,关上房门,怕那穿堂的风打扰到这熟睡的人儿。她匆匆的离开了此地,像是怕这人突然醒来。 她不知要走向何处,泪水充斥着眼眶,让她看不清路,也看不清人,她跌跌撞撞的走出了蕉尾巷,“先生,我从未拥有过你一秒,却已失去你千万次。”许墨生的心中隐隐作痛着。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了这章,先生的故事还是由她自己来说吧。六日有事可能不能按时更了,抱歉 第81章 疗 伤 “姑娘,姑娘,”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轻轻唤醒她。 沈君岚微微睁开双眼醒了过来,看那纱帐中已经没了人,唤醒她的是医馆的大夫。她醒了醒神浅笑了下,起身道,“不好意思,不知怎的就在这睡过去了……” “姑娘是来瞧病的么?我刚去出诊了,让你久等了。”大夫端详着她的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惫。 “我是从水西来的,替书院求时疫的方子,”她回道,这才想起刚刚屋中那婆婆,但现在已经不见了人影,“刚刚这有一位婆婆来着,她人呢?”她环视了下屋中,又望向屋外,低下头只看到案上留下的两张药方。 “哦,”大夫笑道,“那位婆婆是朝廷派过来的,咱们辋山这的救济药材也都发放的差不多了,方子也开全了,这时疫不出半个月应该就除了,昨日她是说今日就要离开的,”大夫回忆了下,又道,“怎么走的这么匆忙,也没等我回来。” 大夫说完,从桌上拿起那两张药方,看了下,递给了沈君岚,解释道,“姑娘这个你拿好,是她开的方子,这张是治病的,这张是预防的,别弄混了。” 沈君岚接过那药方,仔细看了一遍,看到一处时心头一颤,手微微震了一下,里面的一个“岚”字分明减了一笔。她手将那药方紧握出褶皱,可偏偏那字迹她却不熟悉。 “请问那婆婆如何称呼呢?”她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哦,姓孙,据说是宫里的老医女了,来咱们这一趟不容易。”大夫解释道。 沈君岚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又不知怎的又涌上了一些失落的情绪,她摸了摸肩头披着的那件外衣,“谢谢您,时候不早了,先告辞了。”说罢她将药方收好在日暮前赶回了书院。 许墨生背着行囊向辋山城郊行去,本来说好了要同去乡下义诊的广白师兄在城门处会和,但她见了沈君岚后,便不敢再留在城中。 她脑子一片空白的走着,也不知是要走向何处,沈君岚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一直萦绕在她心头,越走人烟越是稀少,其实辋山城附近的每一条路她都是熟悉的,脚下的路是指向栖隐寺的。 “先生,对不起……”她喃喃自语着,“你不让我叫你先生了,我又该叫你什么……我心中伤痕累累还无法面对你的深情。”她一路留着泪。 “救救我……”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路边的树林中传来。 那声音虽小,但许墨生的耳朵极其灵敏,她回过神,愣了一下,便朝着那声音寻去。一颗松树下瘫坐着一个小女孩,看上去八九岁的样子。 许墨生上前蹲下,将斗笠摘了,观察了那孩童,看上去有些虚脱。 “给我点吃的吧……好饿……”那孩童乞求道。 许墨生赶忙掏出水囊,给她喝了些水,又替她把了脉,不禁皱起了眉头,用手抚向孩童的额头,有些发烫,“是时疫。”她心中一紧。 “你家在何处?”她问道。 “我没家……在附近乞讨。”小女孩答道。 许墨生闻言,除去背上的行囊将小女孩背了起来,又拎起包裹,向深山中行去。 “姐姐,我们要去哪?”那小女孩把头倚在她的肩头轻声问道。 听她那样问,许墨生愣了一下,“去寺里,小姑娘我不是姐姐。”她易着容,这小孩是怎么认出她并非老者呢,她心中疑惑。 “你不是老奶奶,我老远瞧见你时,你眼睛是亮的,老人不是……”小姑娘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许墨生闻言笑了下,那小姑娘哪里知道,她眼里是带着泪的。“你趴着睡会吧,到了寺里,姐姐叫你。”她侧过头温柔的对那孩童说道。 到了栖隐寺,许墨生没有进门,冲着寺院内呼喊了一声,“请问有师父在么?” 有一寺内僧人闻声走了出来,“您站在那别靠近了,听我说。”她伸手制止了那僧人向她走来,二人离着有两丈的距离。 那僧人见她背着一个虚弱的孩童,便问道,“施主需要帮助?” “嗯,这孩子感染了时疫,我在路上遇到,实在是没了去处,便投靠此地,还请您行个方便。”她解释道。 “那要赶紧找个大夫呀。”僧人关切的回道。 “我是大夫,您可否将寺中的客房借我一用,我来替她除病。”她请求道。 “救人要紧,施主请随我来吧。”僧人带了路,将二人引至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09 那间客房。 “师父您就在那吧,别进来了,我隔着门跟您说话。”话罢,许墨生将那孩童安放在床上,关了客房的门。 “师父,我们可能要在此住上几日,我来给她医治,您每日将三餐和清水放在门外就离开,我跟您口述个药方,还麻烦您记下按着熬制。”她对着那扇门说道。 “好,施主放心,我来安排,这孩子病的严重么?”僧人问道。 “已经发了热,怕是会传染,我们这屋出来的东西,请师父您交代下务必要同寺中其它用具隔离开,我再说个方子,是预防用的,您安排着给大家服用下吧。”她谨慎的叮嘱道。 “好,施主您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呀。”僧人回道。 “谢谢您关心,”许墨生又想起一事,“师父还有一事要劳烦您,能否帮我去辋山城中蕉尾巷的医馆传个信,给一个叫广白的大夫,让他先回京,不用担心我,我晚些便返回。” 僧人照她的说法安排了下去,许墨生看着床上的小女孩,心中想到,“天都在帮你,遇到这慈悲为怀的出家人,你要好起来呀。” 她简单收拾了行礼,将烛火点燃,环视了这见小小的客房,不自觉的苦笑了下,“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或许是造化弄人吧。” 与那孩童接触又同吃同住后,不出所料第二日许墨生也开始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喉咙疼痛起来,是被传染了。但她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她觉得她能医好这孩童和自己,她心中总想着药王说过“人没那么容易就会死的。”何况她心里还有惦记着的人。 又过了三日,那女孩开始退烧,她的症状也开始减轻,看似是要好起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给那孩子喂着药问道。 那女童笑了笑,眉眼弯弯,“姐姐,我没名字,我有了记忆开始就在附近村子行乞,他们都叫我小乞儿。姐姐你叫什么呢?” “墨生。”她吹了吹匙中的汤药。 “陌生?就是没人亲近你,是么?”小女孩好奇的问道。 墨生闻言笑了起来,觉得这孩子甚是天真可爱,她将药碗放下,在小女孩的手中拿手指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姐姐,我不认字……不过你救了我,我对你不陌生。”小女孩将那只手里看不到的名字握了起来。 “嗯,”许墨生起身拿湿布给这孩子擦了擦脸,又给她将头发梳理了一下,梳洗后她已经不再像刚被捡到时那般狼狈,是个漂亮的女孩。 “姐姐,你为何要装成婆婆呀?”小女孩问道。 许墨生手中的梳子停了一下,想起刚到辋山时自己怕被人认出便易了容去了医馆报道,“姐姐做了坏事怕被人认出来。”她答道。 小女孩想了下,回道,“哦,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就说是个陌生的婆婆救了我。” 许墨生闻言笑了下,“真是个小机灵。” “那陌生姐姐,你从哪学的医术呀?”小孩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从我师父那里,姐姐以前做了坏事,伤了别人,现在要给别人疗伤,来弥补过错。”她回道。 小女孩回头看了看她,安慰道,“你别难过了,我也做过错事,但没人怪我,说不定别人也早原谅你了。” 墨生将梳子放下,起身开窗给屋子通了风,她看着房中挂着的那个“佛”字,低声说道,“可我还没原谅自己。” 又过了几日,小女孩的身上的疫病除干净了,许墨生也康复了。她将屋门打开,走了出来,“你过来,看那山中的雾,像是有灵气的。”她召唤小姑娘出屋透气。 “它们总变幻着,太阳出来就散去了,要么就被风吹去了。”小女孩仰着头看向空中。 “你到观察的仔细,”许墨生低头看那女孩,“姐姐教你一个字吧,山间的雾气,又叫做岚,有山有风,让人捉不住。” “嗯,记住了。” 许墨生蹲下看着这孩子问道,“姐姐要离开这了,你可有去处。” “没有……”小女孩低着头答道,她自小就是没爹没娘的孤儿,也从未有人像姐姐这样关心照顾过自己。 许墨生垂下眼沉思了一下,问道,“可知道回辋山城的路?” “知道,这儿我都熟悉,四处乞讨哪都去过。”她说着还有些小骄傲。 许墨生点了点头,从怀中衣内摸出一块玉佩,放在小女孩手中,“你回辋山城向人打听许府老太守,去那,把这玉佩交给那爷爷,就说有个姐姐让他收留你。记住呀,千万别弄丢了。” “嗯!姐姐……那你去哪里呀?”小女孩将玉佩紧紧攥在手中。 “去很远的北方,还要跟着师父学习。”她答道。 小女孩想了下,说道,“姐姐,你给我取个名字吧……好么?”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墨生看着她宠溺的笑了笑,是该有个名字呀,这么好的孩子,“永儿。”她轻声对她说,“永远的永,希望你能长长久久的欢喜。” 小姑娘一听自己有了名字,高兴的喜出望外,“嗯!真好听,我有名字了。”她又问道,“陌生姐姐,永儿以后还能再见到你么?” 许墨生起身,冲她点了点头,“会再见的,辋山是我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心系与你 求很多的留言,喜欢你们 第82章 度 化 送小永儿下山后,许墨生回了西隐寺,她站在寺院中仔仔细细的环视了四周,青松翠柏,无论在外面经历了什么,这里依旧如初,好似与世隔绝。这几日在那间客房中足不出户,她不止一次梦到过,咏儿就倚靠在那窗前,在烛火中冲着她明媚的笑着,但诵经声响起时,她就离去了,屋中空留下那张“佛”字挂画。 她起身去了佛堂,上了香,跪拜在蒲团上,她抬头看那眉眼低垂的佛祖,静默不语,过了良久许墨生回过神,叩了头。 “佛祖你总能这般两眼空空么?你若抬眼看万物,还能内心安然自若么?”她自言自语的对着佛像发了问。 “师父让我回辋山除去心魔,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但到了,离辋山越近我就越怕,我怕碰到熟悉的人,我怕他们问我过得好不好,我怕他们说‘你留下吧……’我在城外易了容才敢回来,许府、春泽楼、书院……我都一一去过了,只是在门外望着,却不敢入内,即使没人认得我是许墨生。” “我带着我的爱人离开,如今却只身回来,我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事……”她停了下又说道,“或许没人需要我解释什么,是我自己心里放不下。” “还有佛祖,她过的不好,我心里也绕不过自己。那日在蕉尾巷医馆,我虽没看到她,但她一开口我就知道她来了。”又是一阵沉默,许墨生回忆着那日的场景,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10 她虽没回头看过沈君岚,但那人的一举一动都已在她心中浮现。 “先生说她爱的问心无愧,她一直把自己的情绪整理的那么好,她纵然不会打搅我和咏儿相爱,她让我好好珍惜自己。可是佛祖呀,我不是沈君岚,我爱的问心有愧呀!”她说道这里低声抽泣起来。 “阿弥陀佛,”她闻声转头,看到一个沙弥正站在她身后, “许大夫,请原谅,小僧来佛堂打扫无意间听了你和佛祖的对话。”那沙弥双手合十向她行礼。 许墨生没有起身回望了这沙弥,有些面熟,她便想了起来,“小师父,我们以前见过。”她说完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痕。 那沙弥抬起眼,仔细看了看这女子,一时有些想不起来。“哦,几年前的事了,那次我穿了男装,和一个姑娘一起,遇雨在此留宿了一宿。” 沙弥似乎是想了起来,轻轻点了头,“那还真是和本寺有缘,许久不见你们了。” 许墨生也点点头,“或许是见不到她了,已是阴阳两隔。”她悠悠的说了出来。 “阿弥陀佛……”小沙弥明白了缘由,也上前敬了一炷香,“愿逝者早登极乐。” 许墨生抬头望着他说道,“师父,我觉得我是个不祥之人,我娘失去了我爹,我失去了我的爱人,之后我时常会迷信,但凡我去爱人了,便会给她带去再难。” “所以你爱的问心有愧?”沙弥想起刚才她祷告时说的话,便问了回去。 许墨生摇摇头,“我爱的不纯粹,我心里总放不下另一个人,或许是我多情,但我不希望自己滥情,我以前是隐约知道了她喜欢我,我自己也动了情。但在我心里,好的感情应当是独立成章的,但我并没有做好。” “佛经中讲心无所著,劝世人放下心中的执著,若你总背负着是非、善恶、得失,心里便不得安宁,只有放下之后,才能够拿起重要的。”沙弥回道。 “我除了让自己再死一次,干干净净的再重新开始,没有别的办法了对么?”她问道。 沙弥摇了摇头,“施主,你对生死太过于执念了,你要想让别人住进你的心里,你就要在心中为故人先修好那座坟,就是所谓的放下,也是你所谓的独立成章的感情。” 看许墨生若有所思,沙弥继续道,“佛祖指向月亮,而众生来这里,往往只盯着佛祖的手在看,以为那就是答案,而忽略了天上的月亮。”他抬头看向那慈悲的佛像,“佛能指引你方向,送你到彼岸,但回到此岸找她还需要你自己。没有什么不祥之人,施主你是大夫,你明白乌头是毒,但用对了也能救人。你若在心中修好了坟,就去找那对的人吧。” “她是对的人么?或许是我在自己最没有能力的年纪,碰见了最想照顾一生的人……我怕我耽误了她。”她脑海中想到了那日熟睡中的沈君岚。 “施主,你不要只看前方的路途遥远而忘了自己坚持了多久才走到这里,但凡你努力做的,在以后都是馈赠。”沙弥回道。 “师父,谢谢你,世间的爱应该是叫人欢愉的,如果我让她觉得痛苦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再让我想想……”她低下头思考着。 “阿弥陀佛,人总是在找离开的方式及留下的理由。”沙弥看她陷入沉思,便行了礼离开了佛堂,留她一人在那里。 她看了自己的手掌,又把它放在胸口,“咏儿你依旧在这里,像那年落下的雨,带着我所有的喜欢落在心里,我曾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可咏儿,也有一场雨我和先生是逃不过去的,她那日说她的身世,说她对我的情,说她因为我过的不好,我知道我自己只会为爱的人流泪,我恨不得冲出那纱帐,告诉她,墨生回来了,余生四十年愿意换她不再伤悲。” 她双手微微颤动,“但我生生忍下了,我跟咏儿说过此生足矣,我没办法面对自己的食言,她没有错,你走了以后她才敢来找我,是我问心有愧。” “这些年我过的这么糟糕,却依旧被你们善待着,”许墨生抬起头看向佛祖,她觉得那高高在上的佛在冲她低眉浅笑,“许墨生,你从此要拾起勇气向前走,从此不再自欺,从此一定要对得起那问心无愧的爱。”她目光坚定又变得明亮起来。 时疫已去,书院解了封禁,沈君岚又将那药方从膳房要了回来,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看,总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沈君岚你在想什么呀,她怎么可能当了大夫。”她不自觉的笑自己痴心,可为什么那个减了笔的“岚”字那么让人心乱。 钟声在寺院中回响着,许墨生似被这钟声震醒,挺起背又在佛堂叩了头,走出栖隐寺,好似从那偌大的怅然若失中走出,她望向辋山城的方向,那是她的家,是她的对岸,好似过了这么久,她终于愿意抬头看看,那人就在对岸跟着她走得好慢,就在对岸等着她勇敢。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朝白景城赶回去,这一日她放下了一些记忆,在山间的雾气中人变得透明了许多,这一日她释怀了一些旧情,比来时的脚步轻盈了许多。 “先生,我有一日会和你比肩站在一起,如果你等不及,选了他人,我心里也希望他是幸福的。”许墨生觉得回太学的路变得容易走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一章,已经写了咏儿,君岚 想了个问题,如果我写到最终都不开车,这样可以么? 实在想象不出先生承欢的样子…… 第83章 会 友 庄武28年,武帝亲自主持殿试,共87人及第,太学文经科学子,辋山温桐玉博学洽闻,被钦点为新科状元,赐六品侍御史兼任太子伴读。其为人谦虚严谨是朝中为数不多受众臣称赞的新官。 “师姐,今日休沐与我们一起去外面逛逛夜市吧。”几个女子经过杏园学堂见许墨生正在堂内看书便问道。不知不觉间她来太学已经三年有余,也从当初的“小墨生”变成了他人口中的师姐。 “你们去吧,今日有朋友来,要款待。”她闻声放下手中的书卷,冲那师妹浅笑,见她还有事那几个小师妹便离开了。 许墨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发暗了,便起身去膳房准备了酒菜,在屋中点亮烛火,摆好宴席等那二位友人到来。 “墨生,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一男子还未进门,远远见了她便中气十足的招呼道。 许墨生闻声出门迎他,见到那二人前来她就笑的比平日灿烂了些许,“快进来吧,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三人依次入座,许墨生给他们斟了酒,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说道,“你们参加完殿试,咱们就没再见过了,快半年的光景了吧。”她举杯敬了二人。 将杯中酒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11 饮下,桐玉开口道,“可不是,刚刚任职,又是辅臣朝中的事千头万绪,烦着呢,”他说到这瞥了眼旁边的沈君逸,“若不是我今日亲自去请,恐怕这三衙禁军副指挥使还没空来呢。” 沈君逸闻言冷笑了下,“哪有你这朝中大红人忙,不过是替皇家看护内院罢了。” “唉,你可别这么说,你官拜三品,要论起来比我这六品侍御史级别高太多了。”桐玉回道。 沈君逸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自古武将就是品高权低,你就别笑话我了。” “哪里有笑话你,你当初入学念书不就是为了给你沈家光耀门楣么?你爹娘还有沈先生现在一定是以你为荣。”桐玉说话间也斟了酒。 许墨生看他二人虽还似以前那般喜欢斗嘴,但他们现在说的事情已经跟她的生活圈子没太大关系了,隔着一道宫墙就是两个世界了。“你们在朝中也无人照应,要保自己周全呀。”她夹了菜说道。 桐玉看向她,“墨生你近来还好么?” “嗯。”她点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好不好,在太学的日子每日都是重复的,她的师兄师姐大部分都被选入宫中效命,其余的也出去谋了生路,同届只剩下她自己,药王既不举荐她入宫,也不让她离开太学,许墨生也没问那么多,只当自己还未出师。 “你只喝茶算什么,倒酒吧。”沈君逸拿筷子指了指她的茶杯。 “跟你喝过那次之后,我就再也不碰酒了。”她冲他笑了笑,低头将餐桌中间那条清蒸白鲢的鱼脸夹到了沈君逸碗中,好似不经意。 “她不喝你就别劝她了,”桐玉看她夹菜给君逸,往事又上心头,“当年在水西,我们居然为了这么一小块鱼脸吵吵闹闹。”他说着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觉得那时年少也甚是美好。 “你自己不吃?”沈君逸看着碗中她夹来的那块鱼肉,一时也觉得不好意思,以前都是她姐夹给他的。 许墨生放下筷子摇了摇头,“后来就一直食素了。我那时病一场她便开始吃素祈福,为她早日超度,我亦可终生食素。”她怕大家伤心,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 沈君逸听她这样说,心中也不是滋味,忽的饮下一口酒,“无酒无肉,你这是入了太学还是入了道院?” 三人尴尬的笑了下,又沉默了许久,还是桐玉先开了口,“还记得当年那秦县官么?我当差第一件事就是翻了这贪官的老底,上了折子,彻查禹城救济粮一案,现在那人已被收押候审。”话罢桐玉也眉头紧锁的饮了酒,当年那件事他并非全无责任,“算是弥补了年少轻狂时犯下的错。” 许墨生垂眸思索了一下,“其实我后来是又见过那人一次的,也有机会取他性命,但我做不到……”她低声说道。 “以命偿命天经地义,你就是心太软。”沈君逸回了她一句,“我要是桐玉,得了状元令,查都不查,直接下令斩了他。” 听他这样说,桐玉赶紧回道,“你那是滥用职权,冤冤相报何时休。”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各自饮着各自的酒,心里想着各自的心事。 “对了,听说你后来回了趟辋山?”沈君逸突然想起什么,便岔开了话题,“可有……见我姐。”他问的小心翼翼。 “见了,那年辋山发时疫,我被派去义诊。”她回道。 “她可还好?” 许墨生点了点头,好似想到什么又蹙眉轻轻摇了摇头。沈君逸疑惑的看着她,对面的姑娘好似心中有难言之隐。 她抿了下唇,忽的起身,提起衣裙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温桐玉面前。这一跪,吓得桐玉差点没把筷子掉了,赶紧起身扶她,“墨生你这是干嘛?” “桐玉,我有一事相求。”她并没有起身,认真的对他说道。 “有什么事起来说,你这样,我可受不起。”桐玉有些着急,旁边的沈君逸见此景也一时懵住了。 许墨生有些为难的开了口,“能否用状元令替沈先生解除一桩婚约,让她不用再躲躲藏藏的过活……”她听来的那些过往,一直是她心头难以言说的痛。 桐玉低头看这俊眉修眼的妹妹,何尝不心疼她,他扶她起来,认真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这职权不能乱用,你若想帮先生还要靠你自己。” 许墨生起身,觉得刚才的举动或许是让桐玉难做了,“对不起,是我冲动了。”二人入座,她何尝不想靠自己来为她解围,可能力有限,她夜深人静时想到此事都难以成眠。 “你是对我姐有情的吧?”沈君逸见了刚刚那一幕,便问了她。 许墨生没有否认,点点头,又道,“可你总说我不配,我也怕她看错了人,误了自己一辈子。” “嗯,你是不怎么样,”沈君逸向来对她都是这样言语,“但总比她孤孤单单一辈子要好,我要是有状元令,我也定把她那夫家办了。” 桐玉闻言差点被呛住,“咳咳咳咳,你又来了,我有十个状元令也不够你沈将军用的。”他打趣道。 “你可别乱叫,我可还不是将军呢,”沈君逸拿起酒杯敬了桐玉一下,“状元就是好,又能办案又能给太子当老师,哪像我这副指挥使,”他把那个“副”字说的格外重,“整日就是围着后宫转,给她们看家护院。”他不屑道。 “你那不也是个肥差,”桐玉回敬了他,“说不定哪天就被哪个公主给看上了,我看敬武长公主就对你有意。” 说到这,沈君逸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你莫要乱说,负责内宫安全是我职责,倘若皇上赐婚,公主也是赐给你这金科状元,与我何干。” 桐玉见他当了真便回道,“可不是我乱说,是我那徒儿小太子说的。” 墨生看二人你来我往,便跟着桐玉笑了起来,好似也听明白了他们二人在宫中经历的事情。 她看沈君逸尴尬,便替他解围道,“你这倔脾气有人喜欢你,就知足吧,”说完她举了杯,“其实你们入了朝之后,我在太学也挺没意思的,有时想找个说话的人都寻不得,今日再见你们还是觉得开心。” 二人举杯回敬,桐玉一时兴起吟了两句祝酒词,“人生在世,一愿良友永相随,二愿来日得久爱,三愿游历天下景,四愿身体常安康。”三人抬头饮尽,天色已晚便道了别。 回宫的路上,沈君逸想着今日在杏园的种种,幽幽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她变了么?” 桐玉在马上转头看向他,笑了笑,说道,“没人知道她心里藏的是苦还是甜,她一个姑娘能走到这里不比你我容易,她若真变了,也必是经历了一场英勇无畏。” 沈君逸若有所思,二人扬鞭离去。 许墨生将屋内的残羹收拾妥当,走到院中,看了看空中的明月,又向皇宫的方向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12 望了望,想起刚刚桐玉的祝酒词,她低下头扬了下嘴角,默默说道,“其实不得一三四也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吵吵闹闹像学生时代 昨天有读者指出了赐官位的bug,今天改了一下,虽然是架空还是挺怕出现这种不符合逻辑的错误,我是历史渣渣,其实写礼乐、中医、朝廷这些我都不太擅长,也是翻书看半天才敢下笔,有些是杜撰的,如果有其他问题,也希望大家能帮助指正,写文真的能学到很多东西。 抱拳 第84章 药 引 一日夜深,许墨生在药王孙的书房誊写药方,三年里日复一日从不间断,一些配伍她自领会在心,随着对药理学习的深入,她渐渐能从药方中体会到师父医术高明的地方。她停住笔,若有所思的看着案上那张方子。 在一旁看书的药王孙,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问道,“发什么呆呢?” 许墨生闻声回过神,对师父回道,“这张方子里,师父用了党参替代人参,宫中并不缺名贵药材,徒儿猜此人应是气盛阳虚,气血瘀滞,但需补脾肺之气。” 药王听完没说话,转过头来继续看书。见师父没有肯定,许墨生怕是自己又说错了,便低下头将药方誊写完,不知不觉已经入夜,她起身将药方规整好,“师父,您早些休息,墨生先回去了。” “站住!”药王放下手中的书卷,喊住了她。许墨生站在原地没动,等着师父发话。 药王摆摆手让她上前,将书案上一镶金小药盒推给她,“尝尝。” 许墨生疑惑的接过那药盒,打开里面是一刻酱色蜜丸,她端详了一下,又嗅了嗅气味,抬头看向药王。 “没毒,说说里面都有什么。”药王看着她笑了下。 许墨生取下一点放入嘴中仔细品尝,思忖后依次说出了十二种药材的名称,然后又看了看镶金的药盒,不太确定的说了句,“是安神之用……” 药王听她说完,“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只差两味就说全了。进步不小呀,可不是当年我从大乐司那领回来的女娃娃了。” 听药王这么说,许墨生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师父教导有方。” 药王捋了捋胡子看着对面这二十出头的姑娘,像是在思考什么,他终是开了口问道,“想不想入宫?” 许墨生闻言抬起头,双目正圆的看着师父,她一直认为自己学艺不精只会配药,所以药王一直不举荐她入宫,“去太医局熟药所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药王闻言连忙摆了摆手,“去那干嘛,你就当自己只会抓药熬药么?” “那徒儿能干什么?” 药王停了一下,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去救人!” “救人?”许墨生不解,给人瞧病并不是她的强项,况且宫中还有师父在。 “算了算了,我就跟你直说了吧!”药王端起茶杯押了口茶,继续道,“是敬武长公主,她十八岁时身子开始虚弱,我便给她用药调理,本不是什么大毛病,但谁知进药后她血脉是有起色,却中了毒。”说到这药王皱起了眉头。 许墨生也甚是不解,“怎么会中毒呢?” “怪就怪在这里,”药王叹了口气,“她的药都是我亲自配,亲自调,可后来我请脉时就发现她体内开始出现瘀毒,虽暂时不伤及性命,但会慢慢侵蚀元气,最终气尽人亡。” “那把药停了不可么?”墨生问道。 “不敢停,我现在用药给她控制着,在没找到□□是什么之前,断了药只会恶化的更快。”药王一脸愁容。 “师父你是说有人蓄意下毒谋害?可那是长公主呀……”她问道。 “就因为她是长公主,这朝中的事你也不懂,皇上当年和淑后鹣鲽情深,公主出生后皇上更是疼爱有加,但淑后一直没有诞下皇子,后宫其他皇子有的已经八九岁了,皇上却迟迟不肯立太子,顶着群臣压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立淑后之子为太子。好在后来淑后诞下了现在的小太子,却因难产先去了。沐恩太子年纪尚小,长公主又天资聪颖,皇上一直有意栽培她辅政,将来好在幕后辅佐太子。但这朝里乱的很,怕是有人动了坏心眼。唉,她也就成了争权夺位的牺牲品。” “那她自己知道么?”许墨生问道。 “知道,我早就告知她了,好让她提防着,但我拿不出下毒的证据,也不敢将此事声张,一是怕惊了那帮党羽,二是怕惹祸上身,我若被扣了下毒谋害皇嗣的罪名,怕是天下没人能解她的毒了。”药王神色凝重。 “那公主她还有的救么?”许墨生轻声问道。 “暂时是救不了啦,唉……”药王叹了气,“我现在也只是拿药再帮她续命,这世上没有一个大夫,是肯不要自己性命去救他人的。” “那我又能做什么?”许墨生虽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药王都解不了的毒,她又能怎样。 药王起身不说话,在屋中来回的踱着步,好似有话在心口难开。他停到屋子中央,眉头紧蹙的看向许墨生,说道,“她缺一副药引。” 许墨生也看向药王,脸上写着疑问,“这药引是啥?需要我去找吗?” 药王摇了摇头,深沉的从口中吐出一个字,“人!” 许墨生闻言更是一头雾水,她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等着师父的解释。 药王将书房的门关上,转身缕着胡子踱着步子说道,“她这药引不是药,而是人。我需要一个同她年龄和身体状况相仿的女子,此人要略懂医术,精通药理,和公主同吃同住同饮药,中上同样的毒,再来感受自身血脉变化,然后告知于我,我来调制解药,也就是拿这药引试药。”说到这他停了下,神情中透着紧张,“她是千金之躯,我不敢草率,若我成功了,便能将她解救,若不成功,这药引便同她一起毒发去了。” 药王说完,将身子背了过去,师徒二人沉默不语。良久,许墨生开了口,“这药引就是我……” 药王叹了口气,“你莫要怪为师,皇家子嗣关乎社稷,这事一直是我药王心中的难言之隐,太子尚小,长公主无论才学胆识都最像皇上,她若被害,太子有朝一日成了傀儡,日后朝局必乱。” “原来师父您早就选中了我。”许墨生心中有些失落,想起刚入太学时药王去找乐司要人,原来是早有准备。 药王无奈的点了点头,“看过几个其他弟子,都不合适,起初我只是想找一个和公主年龄体质相同的女子,但那日清晨我真的见了你,看你跪在和序楼下,低着头,仿佛已没有生气,心死了的人是什么都不怕的,就更确定要找的是你了。” 许墨生苦笑了一下,反问道,“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13 那您不怕我不同意?” “你的命都是我救回来的,你有何不同意。”药王看着她,他觉得这几年对这学生不薄,他药王孙向来桀骜不驯,要不是留着她有用,怎会言传身教。 许墨生依旧笑着看向药王反驳道,“师父,我的命是我自己救回来的。”她说的坚定不容置疑,这些年是什么撑着她走过来,只有她自己知道。 许墨生向来乖巧,但突然这么说,药王一时接不上话,“那……那……”他有些慌,怕她真是不答应,这些年他栽培的心血就白费了,长公主那也等不及他再去找一个药引了。 看药王慌了,许墨生反倒是出奇的冷静,她提起衣衫,曲膝跪于药王面前,“师父您有恩于我,不管目的是何,您不吝传我技艺,这恩情我定会还,我现在也是大夫,若能救人性命,我愿意一试。”说完她叩了头,郑重的谢了师恩。 “起来吧,起来吧,我也于心不忍,何况你师娘把你当自家姑娘看待,这事只有你我和公主知道,切记不可外传。”他仰起头叮嘱道。 许墨生起身,想起了那日桐玉和君逸的对话,“敬武长公主……”她嘴中喃喃自语道。 “沐慈我也是看着她长大,想到有人要借我之手害她,我就恨得牙痒痒。”药王握着拳鸣着心中的愤懑。 “师父你刚刚也说,这世上没有一个大夫,是肯以命换命的。你也说过死了的人是不知道活着人的事。”她低下头心里想着一个人的名字,“若在以前我是不怕死的……但我现在不想死……师父,我心里有挂念着的人,虽隔千山万水不能相见,但我想好好活着,这样才能知道她过得好,如果我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如果过的不好我也没机会守护着她,慰藉着她……”她说的有些动情。“所以,师父,墨生会尽全力,也请您尽全力医治。” 药王闻言点了点头算作是答应她,这些年他眼看着这徒儿从一具行尸走肉变得鲜活通透起来,这是他给人看病开药不曾有过的欣慰,他拍了拍许墨生的肩膀,“你今夜准备准备吧,我明日安排你入宫,便说是公主的贴身医女。” 拜辞了药王,许墨生回了房,她躺在床上想着今晚的事情,药王当初执意要收她为徒,就是在等着她出师,入宫为她人做药引。她越来越觉得命运就是这样,没有一刻是在自己手中的,被人推着推着就走到了现在。 突然要离开太学了,却是以这种方式离开,原来遇到的每个人都只能陪自己走一段路,但有的人就算没有陪在身边,也是陪在心间,终究让自己不畏惧命运的捉弄。 作者有话要说: 助攻女侠要登场了 请列队留言欢迎 第85章 入 宫 第二日一早许墨生便随药王孙入宫,她奉命在外面候着,药王入了凌凤阁,约莫半个时辰药王从殿内出来,摆了下朝服的衣袖示意她进去,许墨生点了点头目送着师父离开。 她整了整衣衫,入了凌凤阁。屋中站立一女子,背对于她,淡粉色华衣裹身,雍容雅致,绰约多姿,四位婢女低眉颔首立于两侧。 许墨生低着头没有细瞧,曲膝行礼,“医女许墨生,拜见长公主殿下。” 女子没有回话,摆了下锦袖,四位宫女便作揖退了下去,屋中只留她二人。 那女子徐徐转过身来,面带威仪,仔细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姑娘。许墨生着一件略显朴素的青色长锦衣,头发用玄紫色发带束着,体态修长,雅致舒朗,眉目间隐然透着一股书卷的清气,若不是身上带着淡淡的草药味,很难被认作是医女。 “起来吧。”公主发了话。 许墨生缓缓起身,按照宫中礼仪她依旧低着头,不去打量眼前这位敬武长公主。 “你是药王伯伯的人?他可都交代清楚?”公主向她问道。 听她称呼药王孙为伯伯,许墨生大概知晓她对师父是怀有敬意的,并非是书上说的那种不可一世的皇权贵胄,她点了点头,轻声回道,“师父都叮嘱过了,吩咐我过来同长公主您……”她本想说同吃同住,但又觉得有些不太妥当,毕竟二人身份悬殊,“过来关照您起居饮食,每日记录呈报给师父。” 公主闻言没再说话,站在那里继续上下打量着她,许墨生被她瞧的有些不自在,这些年她隐匿惯了,多少有些怕被生人这样瞧着。 公主似乎发现了那人的不自在,便转过身,从桌上端了一碗药汤递给许墨生,“喝了吧。” 许墨生双手接过药碗,观察了那汤药的颜色,闻了味道,便细细将那药喝尽。 公主将她手中的空药碗接回,又放在了桌上,旁边还有一碗一模一样的汤药在冒着热气。“不怕死?”看她喝的这般无畏,公主倒是有些疑惑,这姑娘既然知道自己的情况,那日后必定会跟自己发同样的毒。 “怕。”许墨生如实回答。 公主闻言冷笑了下,“还以为药王选了一个多厉害的弟子,不过也是贪生怕死。” “你不怕么?”许墨生听她那样说,微微将头抬起,不卑不亢的问道。 “我?”这宫中的下人向来是不敢向自己发问的,这人跟她说话的语气像是与常人对话,她轻轻哼了一下回道,“我不怕!因为我不能死。” “那我也没什么怕的了,既然公主不会死,那就是这毒能解,墨生也不必死。”她对她说道。“公主,那碗药该喝了,凉了药效会衰减。” 长公主回过头盯着那碗汤药,皱了眉头,“日日喝药真是让人心烦。”说完不情愿的端起了玉碗,抿着嘴喝了两口,便将那碗仍在桌上。 许墨生站在原地伸头看了眼那玉碗中的汤药,分明还剩两口,便说道,“喝完。” “你命令我!”公主忽的变了脾气,冲她低声质问道。 “不敢,药王伯伯的一片苦心,莫辜负了。”她浅笑了下,原来这公主也是怕汤药的苦。 公主没有再回话,愤愤的又拿起桌上的药碗将剩下的汤药一口饮尽。 “来人,拿些杏子来。”她忍着那苦高声吩咐道。 听到公主发令,婢女连忙端着盛满水果的银盘进了屋,她从里面挑了颗发青的杏子,咬了一口来遮住药的苦涩。 许墨生见状,也上前一步,从盘中拿了一颗杏子,皱着眉看了看,轻轻咬了一口。 “大胆,谁让你吃的!”旁边的小侍女见这新来的宫女竟然敢跟公主同食,吓得一哆嗦。 “她以后就跟我在这凌凤阁同吃同住了,你们莫要管她,这事不得与外人说,多嘴者一律斩,下去吧。”公主吩咐了侍女,几个侍女倒是一头雾水,从也没见过哪个宫女能和公主是一般待遇,还这般的被护着。 她很快吃完了一个杏子,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14 看了看一旁的许墨生只咬了一小口便被酸的咧嘴,不自觉的笑了笑,“怕酸呀?” 许墨生点点头,她向来不爱吃酸,但还是硬着头皮将那杏子吃完。 公主见她那般,倒觉得甚是有意思,便又拿起一颗吃了起来,许墨生见状也勉为其难的又拿起一颗,闭着眼使劲吃着。 公主边吃边笑,吃完第二颗后又从盘中挑了一颗青色的,许墨生睁大眼睛无奈的望向她,“公主,这杏子,性热,有小毒过食伤胃……”她试图阻止她再吃下去。 公主闻言扬了扬头,戏弄着回道,“我向来是爱吃酸的。”说完她将手中的青杏放回盘中,又拿起一颗大红山楂,“那吃这个吧。”她笑了笑。 “这……”许墨生死活是吃完了第二颗杏子,又去盘中挑了一颗和公主那颗个头差不多的山楂,头上冒出些许汗来,看来这敬武公主不是那么好伺候的。 “这医书我也看过,酸味入肝,看你面无血色的,吃了吧。”公主说话间已经将那山楂吃完。 许墨中觉得口中酸涩难忍,囫囵将那山楂粗粗嚼了嚼便吞了下去,“能赐口水喝么?”她咧着嘴作揖问道。 “我都没喝水,你也不能喝,你师父说的。”话罢公主起身要回内屋,又停住脚步没回头,问道,“我更衣去学画,你也要一起么?” 许墨生狂咽了几口唾液,回道,“一起。” 同长公主一同去了画院,武沐慈在案上认真的画起了工笔画,许墨生站在一旁候着,这间歇她才有功夫抬眼端详了下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敬武长公主,面若鹅蛋,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这方认真绘画的样子倒是显得恬静了许多,不像在凌凤阁那般不怒自威。 “好看么?”武沐慈突然问了句。 “嗯?”许墨生回过神,怕是公主发现了她在打量她,又将头低下了些。“栩栩如生。”她恭维的答道。 武沐慈没有看她,只盯着笔尖,细细瞄着,嘴角扬了下,“答非所问!”她将笔放下,看着天色已近晌午,“回去吧。”说完便带着许墨生回了凌凤阁。 下人已经备好午膳,公主先入了座,她让许墨生坐在对面,御膳房准备的餐,量虽不大,但菜品丰富。许墨生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突然想起一事,面带难色。 武沐慈先动了筷子,“我每道菜只吃一口,你随着我吃便可。”她吩咐道。 “公主……”许墨生没有动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下头,“能否不吃荤菜。” “你有忌口?”公主将刚刚加住的一块鱼肉又放回了盘中。 她点了点头,实在是觉得让这万金之躯迁就自己有些过意不去,“我只食素,不饮酒,有亡人要祭奠……”她声音低极了。 公主放下筷子,看着她说道,“人生在世,会当畅情恣意,连酒肉也不吃,还做什么人,到不如当亡人痛快。” “话虽这么说……”她和她对视了一眼,回道,“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和边界,是别人碰不得的,即使……” 她还没说完,武沐慈便回了去过,“即使权贵逼你也不肯?” 许墨生点了点头。 武沐慈瞪着她,又拿起筷子将那鱼肉夹起一小块放进嘴里,“我若不依你呢。” 许墨生看她这般挑衅,实在是没了法子,这件事的确是她入宫前没有和药王商议好,现在倒有些尴尬了,两个素未谋面身份相差悬殊的人,怎么能那么容易就被安放在一起共同生活呢,亲姐妹也不见得能这般相处。 她起身冲公主行了礼,“对不起,墨生救不了您。” 武沐慈没动声色,依旧低着头吃饭,心想这姑娘倒是有几分不同,她不怕自己,反到是自己有求于她到不能拿许墨生怎样。“来人!”她传了下人。 “公主何事?” “跟御膳房传话,日后凌凤阁的膳食改素餐。”她吩咐道。 许墨生站在一旁没说话,用手紧攥着衣衫,有些紧张。 “坐下吃吧,这顿就这样了。”武沐慈说道,她心中自是明白利害。 膳后,武沐慈去小憩,这一上午紧绷着,许墨生终是有了口喘气的时间,从小到大她是没有这样伺候过别人,不自觉的心中想起了莹儿,也不知自己当初对这丫鬟也这般么? 趁着公主午休,她将这一上午的起居饮食详实的记录在册。 未时还没过,武沐慈便醒了过来,让侍女为她更了衣,便去了凌凤阁的二层连廊处,扶着栏杆站在那里远眺。许墨生跟在她身后,这楼虽不是宫内最高处,但足以望尽这皇宫内外,极目处还能看到群山,观景位置极佳。 武沐慈的目光由远及近,站在那旁若无人的看着,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等什么特别的景色出现。 许墨生看远处有禁军向凌凤阁这边巡逻过来,她一眼就认出领队的正是沈君逸,她连忙向武沐慈行了礼,“公主,我出去一下可准?跟友人打个招呼。” 武沐慈没说话,点了点头应许。 许墨生急匆匆赶下楼,穿过庭院,禁军队伍刚刚行过凌凤阁,她跟在后面,低声喊了句,“沈副将。” 沈君逸闻声回头,看到了站在墙角处的许墨生,他有些好奇为何她在这里,“你们先去,我说句话就回来。”说完他回身走向她。 “你怎么在这里?”他皱着眉低声问,又环视了四周,生怕有人看到。 “师父让我进宫给长公主做医女侍候她。”她一句话带过。 “桐玉知道么?”沈君逸又问。 “不知道,我也是昨晚奉的命。你见到他时转告下就好,我这一切顺利。”她回道。 “嗯,你自己行事小心,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去了。”他说完冲她摆了下手,便大步离去了。 许墨生望着他笑了笑,又回了凌凤阁。 “你认识那副将?”公主将刚刚两人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见她回来便问道。 “嗯,是多年的同窗。”她回的温柔。 武沐慈没再理她,又拿起一颗杏子吃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咳,你们喜欢这个新角色么? 或许也是个助攻小能手 第86章 喜 欢 入宫有半个月,武沐慈渐渐适应了和许墨生同吃同住的日子,无非就是当身边多了个侍女,好在这人话不多,就像个影子一样在身边重复着她的一举一动。 许墨生虽然觉得这凌凤阁不比太学自在,但奉命在身也当是份差事了,她日日跟在公主身后,观察着她的饮食起居,也同时体会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解毒的事药王那里虽还没有进展,但她倒是对这公主的作息和日常喜好了解的差不多了。 有一件事许墨生一直觉得很有意思,每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15 日武沐慈午膳过后便会小憩,但也都会在同一个时刻醒过来,梳妆打扮后就去凌凤阁二楼的连廊处观望一会,未时一过,她便离开。 有次趁她午睡时,许墨生有意向她的贴身侍女问了一句,“公主向来如此么?” “也不是,公主这习惯是最近几个月才开始的。”侍女答道。 许墨生大概心里明白了些什么,入宫前桐玉曾开玩笑提起的事,她有留意在心,现在看来这也并非是玩笑。每日申时一到,沈君逸率领的禁军巡防会准时从凌凤阁前经过,想来他就是她这习惯的诱因。 自从心里清楚了这件事后,每每武沐慈看似不经意的望远等候时,许墨生都会跟她请令,去凌凤阁外跟沈君逸打个照面。 “你每日都在这等我,不好吧。”沈君逸低声跟她说道。 “谁等你……”许墨生浅笑了下,故意朝凌凤阁上的武沐慈看去,她见他二人瞧了过来便赶紧将目光移开,面带威严的望向别处。 “那你这是?”沈君逸又问。“咱们虽是同窗,但毕竟男女有别,我这么多兄弟看着呢……”他抱着双臂不耐烦的说道。 许墨生闻言又笑了笑,和他离近了些,垫着脚在他耳边说道,“也就这几日,日后可能有人就不让我见你了。你去吧。” 沈君逸听她这么说更是不解,一脸茫然的离开了。 许墨生回到凌凤阁,抬头望去那人已经离开了连廊。 一日晚上,武沐慈在屋中弹琴,许墨生得空便在一旁记录下这一天的点滴。武沐慈弹到一处总是会连贯不上,就反复的弹奏那一段落,许墨生听在耳朵里,她耐心的将记录做完合上册子,走到她身后。 “《幽兰》一曲妙在婉转,切忌贪快,”说完她用手指了琴谱上的一处,“公主可在这空一下,会流畅很多。” 武沐慈没有理会她,又自顾自的弹了一遍,在她说的地方放慢了几拍,的确通畅了许多,她这次顺利的将一曲弹罢,抚平了琴弦。 “你会弹琴?”公主看着那方琴问向身后的墨生。 “呃……”被问起,许墨生低下了头,谦虚的答道,“学过些。” “许墨生……”她好似有话要说,“庄武二十五年入太学礼乐科,师从周乐司,未满一年后被调配到医药科。”武沐慈微微扬起头说道。 许墨生闻言眉头紧皱,“公主殿下查我。”她脱口而出。 武沐慈起身在屋中若有所思的走了几步,转过身面向她,居高临下的质问道,“查你又如何?你查不得?” 许墨生抬头看向她,依旧愁眉不展,但她心里清楚,武沐慈身为公主凡事谨慎是应当的,何况她又是这公主的贴身下人,“可以查,墨生无异议。” 武沐慈见她服了软,冷笑道,“十六岁入水西书院,后被人识破女子身份,遂逐出书院。” “是。”许墨生站在那平息着心中的不满,身在这宫中,哪有什么自己可言,不过是任人鱼肉罢了。 武沐慈又踱了几步,将桌上的琴谱合上,继续道,“辋山人,年幼丧父,母亲流落风尘,自小跟辞官的爷爷长大。”说完她挑衅般的看向她。 “是。”许墨生依旧没抬头,闭上了眼睛,公主口中的往事又在她心中激荡了一遍。 武沐慈盯着她,又上前了两步,两人离得很近,许墨生明显感觉到了这公主咄咄逼人的气势,但她没有躲。 “你喜欢女人。”武沐慈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像是质问,而是再肯定一遍。 许墨生闻言身子一震,缓缓抬起头来,和武沐慈对视了片刻,也一字一句的回道,“是,墨生喜欢的人是位女子而已。” “哼!”武沐慈不屑的甩了下衣袖,转身又走向窗前,“那你现在喜欢的人又恰巧是男子了?”她略带讥笑的反问道。 她这样问,许墨生一时没反应过来,“男子?公主是指?” “沈君逸!”武沐慈猛地转身怒目而视。 许墨生突然不自觉的笑了,她也忽的明白武沐慈为何这样查她,女人吃起醋来就是这般无理取闹,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也不例外,此刻她也确定了公主对君逸的心意,她努力忍住笑,不让那人发现。 “那公主还是留了情面,查的还不彻底。”她回道。 武沐慈不说话,等她继续解释。 “墨生、沈副将、温御史,我三人年少时相识于水西,是同窗更是挚友,从前是,现在也是。”她解释道。 “那你为何每日都去见他?”公主反问道。 “公主不也每日都去见他吗?”她小心翼翼的轻声反问道。 被她这样一问,武沐慈忽的红了脸,立刻转过身去,呵斥道,“大胆!满嘴胡言!” 见她用生气来掩盖那一抹羞涩,许墨生自然明白要给这公主台阶下。“公主息怒,墨生失言了,”她停了下,上前一步继续道,“您日后若是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墨生,不用再去查了。我不喜欢沈君逸,我依旧爱的是女子。” “只是……”许墨生闭上眼心头微微颤着,“只是君逸和一个人很像,我看着他总能想起她的眉眼。”她说的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听她说的这般诚恳,武沐慈便放心下来,但又不敢再多问,怕被人瞧出自己的心思。 “既然你喜欢女子,可不要对我非分之想。”武沐慈转过身又盯向她,像是在调侃。 许墨生闻言又冲她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哪里敢,这里虽千疮百孔,”她用手抚在自己的胸口,“但已经被爱塞满,容不下其它了……” “哼,那最好!”武沐慈不再理她,唤了侍女便去更衣就寝了。 许墨生一人站在那堂中,她原本是想借着跟沈君逸接触来试探公主的情意,这一番对话下来,虽是肯定了心中猜想,却也被公主激将出了心中所想。她摇了摇头笑自己在感情上的痴愚,她又想起沈君逸,不知这痴情耿直的汉子是否也能从那日的黑夜中走出来。 第二日午后,武沐慈小憩后梳好妆,依旧去向了凌凤阁的连廊,只是今日她多少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许墨生在一旁像是识破了自己的秘密,她会不自觉的斜眼瞥那人,又高高的把头扬起,一副尊贵不容挑衅的样子。 禁军的队伍又出现在远处,武沐慈想朝那望去,但又碍于许墨生在,只望了一眼便转过身朝一旁走了几步。 许墨生看她这般别扭,也不知如何是好,说破也不是不说破也不是,她明白这姑娘虽跟自己年龄相仿,但身份地位在那里,有着自己的骄傲和无奈。 她灵机一动,行礼说道,“公主,连廊这的阳光有些晃眼了,不如去院子中乘凉吧。” 武沐慈看向她,不知这人又在想什么,没有吭声。许墨生又望了眼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16 禁军的位置,是离这边越来越近了。她没等公主回话,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衣袖,领着她下楼向院中走去。 被强拉至院中武沐慈甩开她的手,低声呵斥道,“放肆!” 许墨生没理她,走到凌凤阁门口,禁军刚好行过,她喊住沈君逸,“你在这等一下,就一下。” 沈君逸不耐烦的站在凌凤阁门口,看着已经行远的队伍,心想许墨生这又是闹哪出。 许墨生回到院中,武沐慈正看向她,她冲她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去吧,总离得那么远看不清。” 武沐慈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站在许墨生身边,又犹豫的停住了脚,见她停住,许墨生无奈的笑了下,转过身上前一步站在武沐慈背后,猛地朝她的背上推了一下,武沐慈顺势向前踉跄了两步,出了凌凤阁,正正好好的被刚要呼唤墨生的沈君逸扶住。 两人离得很近,武沐慈只慌张了片刻便收回了那份悸动,从沈君逸的怀中离开,转过身抬起头背对着他。 沈君逸见是庄武长公主连忙下跪行了礼,“末将沈君逸拜见公主。您……”他也不知说些什么,面对姑娘他向来是木讷的支支吾吾。 “没事,你起来吧。”武沐慈发了令。 沈君逸起身,也不知说些什么,“末将率领禁军负责后宫安全,若公主有事尽管随时差遣。”嘴里说的依旧是那些官话。 武沐慈平复好心情,转过身看向眼前这个魁梧英俊的男子,第一次看的这么真切,“知道了,凌凤阁这边你每日再多巡视两次。” “遵命,请公主放心。”沈君逸拱手回道。 武沐慈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了院落,便看到许墨生正站在树下灿烂的冲她浅笑,面不改色的说了句,“许墨生!罚半月俸禄。” 停了下,又补了一句,“去把葡萄洗了吧,今日吃葡萄。”话罢她昂着头从她身边走过,不经意的嘴角上扬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好姬友来京找我玩,我给了她一盒彩铅让她跟家画画,然后我在一旁默默的更文,觉得自己不会被爱了。 第87章 试 探 “师父,可以了么?”药王孙这日给长公主请完脉后,又来观了许墨生的脉象,“已经一个多月了,我和她是形影不离,凡公主用过的药,食,水,香,胭脂等日常墨生都会照着用一遍,并无缺漏。”她交代道。 药王松了手,起身踱了两步,捋着胡子眯着眼叹气道,“是时候了……” 许墨生看着药王,听他这样说便明白了,想来自己已经也中了那毒。“师父为何叹气,一切不都在计划中么?”她问道。 药王看向眼前这清雅的姑娘,一切是在计划中,可她也是条人命呀,药王不知自己拿她做药引是对是错,“明日起,我开始给你试药。”他停了下,皱着眉心中万千怜惜,“可是墨生呀,你要快些找出毒在哪里,不知毒为何物为师也是蒙着眼过河,你在这凌凤阁多加观察,时间不多了。” 许墨生见药王面带难色,自己也有些愧疚,入宫一个多月了她起初怀疑的东西都一一带去给药王检验了,并没有找到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也为此懊恼。 每夜睡前,武沐慈或看书或弄琴,许墨生便在一旁把一日里的点滴记录在册,好在次日清晨药王来请脉时把记录交给师父。 “你已经开始试解药了,是么?”武沐慈放下手中的书卷,透着堂内通明的烛火,望向在对面伏案书写的许墨生。 她停下笔,冲着对面的公主点了点头。 武沐慈发现这人近来面色不如刚来时,药王每日请脉时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她便有所察觉。“若药王伯伯配不对解药呢?”她问道。 许墨生无奈的笑了下,“配不对,对于公主来说只不过是少了一副药引,师父定还会有其他办法解公主的毒,你相信他。”她安慰道。 武沐慈起身走到许墨生的案前,拿起她记录的册子,仔细的翻看着,事无巨细,看上去是费了一番功夫和心思,她冷笑道,“你也不想死嘛,这花花草草的更换你也都记着。”在她看来这些事情都太微不足道了。 “何止花花草草,笔墨纸砚也没放过。”她调侃道,“想给当朝长公主下毒,那必定是费过大心思,我们只能比他更用心些。” 武沐慈闻言没说话,继续翻看着册子,直到看完最后一页,她将那册子放在案上,幽幽的问了一句,“你生母名讳中有‘岚’字?” 许墨生盯着那册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避讳的是何人?”她继续问道。 “公主不是查过我么?”许墨生反问道。 “我只关心你和你那同窗,其他事情我哪里有精力去管?”她回道。 许墨生望向窗外,这个时辰她在做什么呢?她心中思索着。想起了水西书院里那一方院落,梧桐花落满地,院中的石桌上应当还放着一把好琴吧。 “是我先生。”她温柔的说起。 “倒也没见你避讳你师父的‘孙’字呀。”武沐慈猜测两人关系并不一般。 墨生低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不过是每每写到那字,就提醒自己一下,还欠人一份情,今生总要去还了她。”她停了下,又向公主说道,“所以墨生还不能死。” 武沐慈没再接她的话,一个医女的感情她自不愿多管,那跟自己又没什么关系,身为长公主让她操心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 “明日休沐你去哪里?”她换了个话题问道。 “休沐?”许墨生突然被问,也是一头雾水,“我哪里有假,您去哪墨生就去哪。” “你有假。”她微微扬起头眯着眼盯着许墨生。 “啊?” “休沐你会去找你那二位同窗。”她说的斩钉截铁,像是在命令她。 “找他们?”许墨生不解。 武沐慈点点头,转过身,撂了一句,“带上我,出宫走走。”说完便离开了堂厅。 “又出难题。”许墨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二日清晨,她陪武沐慈去看了小太子,正好赶上桐玉在陪读,便在一旁借机说了几句,“酉时锦安门前见,我带朋友来,咱们逛街市,一定叫上君逸,他不去,你也要骗他来,记住呀。” 桐玉虽不清楚墨生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她这般谨慎的叮嘱便答应了下来,“好,酉时锦安门前见。” 武沐慈用余光瞥了一旁嘀咕着的二人,心中清楚许墨生定是按照她的吩咐做了,“沐恩呀,字写的有进步,平日多跟这位状元郎请教。” 候着的桐玉闻言赶紧上前一步行了礼,“太子天资聪颖,桐玉定会尽心,请公主殿下放心。” 武沐慈没有看他,只是温柔的抚了抚武沐恩的背,目光里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17 透着难得的温柔和宠溺。她起身摆了摆衣袖,“咱们走吧。”说完便带着许墨生离开了。 “公主和太子殿下之间的感情着实让人羡慕,有亲人常伴身边真好。”回了凌凤阁许墨生默默的说道。 “哼。”武沐慈不以为然,“有什么可羡慕,也只有他能和我在这宫中相依为命。” 对于兄弟,姊妹间的感情,独自长大的许墨生向来是羡慕的,就好像沈君逸和沈君岚那般,开心不开心都有个人能说说话。“有人依靠总是好的,心里不会空落落的……” “父皇日理万机,母后又去的早,沐恩是孤独的,我也是孤独的,这宫中也只有他不当我是长公主,当我是姐姐,是不怕我的。”她幽幽的回道,每个人心中都有那么一块柔软是留给另一个人的。 “其实……”许墨生想了下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他们或许怕的只是你这一身凤冠华服。”褪去了,武沐慈也可以是一个有着爱恨情仇,喜怒于色的普通姑娘,但这后半句她没敢说出口。 武沐慈又是那般皮笑肉不笑,“来人,更衣。”她吩咐了侍女。 似过了很久,武沐慈从内屋出来,“走,去锦安门吧。”她冲许墨生吩咐道。 许墨生见她这般打扮有些看呆,平日见惯了这公主一身的宫服,突然换下倒觉得不习惯。 “看什么看,你要不要也照着打扮一番。”武沐慈回头冲那站在原地未动的呆子说道。 许墨生回过神,紧跟了上来,两人朝宫门处行去,“我这般打扮可好?”武沐慈问道。 “公主怎样都好。”话虽这样恭维,但许墨生知道公主这打扮是费了心的,不然刚刚不会等了快一个时辰,“您出过宫么?”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出过,”武沐慈答道,又补了一句,“每年随父皇去祭拜时。” 许墨生闻言暗自笑了笑,那看来武沐慈是没有过微服出宫,就算脱了那官服,这富贵华美的女子站在白景城大街上,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媲美的。 锦安门前,桐玉和君逸已早早在那等候,远远见两个女子过来便知是墨生,沈君逸跟看门侍卫打了招呼,顺利将二人带出宫。 离开锦安门,温桐玉赶紧转身拱手行了礼,“拜见公主殿下,墨生只说带一朋友同来,没想到是您,失礼了。” 沈君逸见他行礼,又仔细打量了下那女子,素兰色罗裙,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云鬓里斜插水晶木兰簪,眉目如画,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不自禁的为她一副清雅高华的气派所慑。而此刻那女子也正直直的看着他。 桐玉见他发了呆,连忙拽了拽他衣袖,“发啥呆,快行礼呀!”他低声道。 沈君逸这才缓过神来,“拜……拜见长公主。” 武沐慈笑了笑,“不用行礼了,宫里闷得慌,同你们出来走走,莫要拘谨。” 沈君逸和温桐玉走在二人后面,他不停的向桐玉使眼色,“怎么还把公主顺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但桐玉善于察言观色,心里明白公主是有心要见这倔驴。“真是明艳绝伦呀!”他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武沐慈闻言低眉浅笑,“还是状元郎会说话。” “这还用他说么,这街上有哪个人不向咱们这多瞧几眼。”沈君逸警惕的观望着四周的人流,生怕这千金之躯有个什么闪失,他可担待不起。 “你也多瞧了?”听他那么说,武沐慈回了下头问道。 “不……不敢……多瞧。”他答得磕磕巴巴。 初次出宫逛夜市,武沐慈对这民间的一切都陌生也都觉得稀奇,四人走走停停,“沈君逸,这个好看么?”她拿了一副脸谱面具端详着。 “啊?”沈君逸有些懵,那二人都笑盈盈的看向他,“好看呀。”他应声答道。 “许墨生,买了。”武沐慈吩咐完,又走向下一个摊位。 “这个好看么?”她又拿起一个男子用的银线暗纹钱袋问道。 其余二人又看向他,沈君逸只得答,“好……好看。” “许墨生,买了。”她放下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远,沈君逸和温桐玉怀里已经抱了不少东西,而许墨生的钱袋已经快买空了。 “这个,喜欢么?”她又指着一个平安符玉佩问道。 许墨生使劲朝沈君逸使眼色,不能再买了,这玉佩看上去就不是什么便宜的物件,她实在是囊中羞涩了。 看她挤眉弄眼,沈君逸明白过来,“不喜欢。”他张嘴答道。 “嗯?”武沐慈皱了下眉头质疑着。 见公主的笑容突然没了,他连忙改了口,“喜欢,喜欢。”无奈的回道。 “那买了。”武沐慈冲许墨生吩咐道。 “桐玉,先借我些……”她无奈求救。 桐玉上前结了账,悄悄跟她说道,“还记得那年七夕么?一样的。”许墨生点点头表示认同。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她试探性的问了下武沐慈。 武沐慈点了点头,毕竟私自出宫已经犯了忌,她心中自有分寸,四人趁着夜色回了宫。 分别时,桐玉和墨生将刚刚所买的这些玩意一股脑的都塞在了沈君逸怀中,“都是给你买的。”她笑着暗示道。 “这……”他收的勉为其难。 “谢公主今日能赏光一同夜游。”桐玉带着他行完礼,四人便两两离开了。 “是不是有个姑娘突然对你这犟驴这般好,一时有些不适应呀?”桐玉瞥了眼君逸,越看他这莫名其妙的表情越是好笑,“这姑娘还是当朝长公主,我之前说你还不承认。不过她这般任性倒是苦了墨生,难怪总觉得她近日气色不太好了,唉……” 沈君逸没有理他,抱着那满怀的礼物回营房去了。 “你不是说我脱了那身华服,他就不怕我了么?”路上武沐慈朝许墨生问道。 “他不是怕公主您,但凡是他钟意的姑娘,他都怕。”许墨生委婉的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真爱们请出来吼一声,我替你们转达给先生,她的傻弟弟有人疼了 第88章 扑 火 “这几日感受怎样?”药王孙一手搭着许墨生的脉,一手捋着胡子思索,神情略微凝重。 许墨生看着老药王,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药王叹了口气,虽然这也在他预料之中,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有何症状?”他又问。 “时而呕吐腹泻,每天日暮掌灯后最为难熬。”她如实答道。 “药配的不对,在你身子里打架,你这气血是越来越虚弱了。”药王孙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但凡他知道毒是什么,也不会这般费力。 许墨生看着师父,有些担心的问道,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18 “那公主她呢?” 药王闻言抬起头凝视这徒儿,“老样子,一时不会毒发,她有汤药撑着那口气。”在他看来许墨生的确是把这事当做是使命在背负。 “希望一切不是徒劳……”许墨生将手抽回衣袖中,她也不希望看见师父整日愁容不展,这样两人都会有压力,“师父,已经这样了,您也不要有什么顾虑了。” 药王缓缓的点了点头,起身将药匣整理好,收了许墨生的记录簿,“如果觉得不行,就别逞强……”药王欲言又止的叮嘱了一句便离开了。 武沐慈依旧每日午后都在凌凤阁的连廊等候禁军经过,与往日不同的是,那人率巡防经过此地时,也会不自觉的抬头望向这里,虽只是一眼,但那若即若离的对视,在这肃穆森严皇宫中已经算作是奢侈了。 “咳咳咳咳……”许墨生努力想忍住胸口那阵急来的阵痛,但还是不停的咳了起来,“我先……”她话还没说完,就急急忙忙捂着嘴冲下了连廊,在院中的角落里呕了起来。 武沐慈看在眼里,她向下望了眼那角落里抖动着的清瘦身躯,皱起了眉头,眼看衣带渐宽,解药再找不到也不知这医女还能挺多久,更不知自己会挺多久。 晚膳后武沐慈去更衣沐浴,叫了许墨生同去,内屋中放了两个浴桶,“今日一起吧。”她吩咐道。 许墨生闻言没敢动身,平日都是公主先沐浴更衣后,她再照着同泡一遍。见她疑惑,武沐慈伸出双臂让侍女褪去宫服,“一模一样的。”她闭着眼说道。 褪去衣衫,武沐慈将□□的胴体埋在浴桶中漂浮的香料下。许墨生一直低着头不去看,侍女过来也将她的衣衫褪去,扶她入了旁边的浴桶。 “你们都下去吧,门外候着。”武沐慈吩咐道,侍女散去将内屋门关上,烛火中只剩下这二人。 武沐慈转头看了许墨生一眼,那人闭着眼拘束的坐在浴桶中,“你肩上的伤哪来的?”她开口问道。 许墨生闻言缓缓睁开眼,低头看向自己的肩膀,那一小块凸起的褶皱,“武课上误伤的,我不擅长骑射。”她随便扯了谎。 武沐慈转过头,虽同中秘毒但她觉得自己还是比这人丰腴些,“我日后毒发时也会向你这般么?”她又问道。 许墨生摇摇头,“不见得,我这体内是百毒横行,殿下的情况简单些,现在不还好好的。”这些事情她也说不准,只能这样安慰道。 二人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会,武沐慈又开口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墨生自是知道她问的是沈君逸,思索了一下回道,“阳光下像个孩子,风雨里像个大人。” 武沐慈闻言无声的笑了起来,她虽不了解他的过往,但在她心中这外表冷酷奉公职守的武生,的确像是有着心事的孩子。 “那这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问的毫不掩饰。 许墨生心头却是一紧,让她想起了那已故的妻子,她没表露什么,低声回道,“您这般的女子。” “嗯?” “真挚、热烈、坦荡,能看到他的好。”她解释道。 “那你从何时知道我钟意他?” “入宫前。”她答道。 武沐慈闻言疑惑的看向她,许墨生也转头看向她,又确认的点了点头。“一次我三人在杏园闲聊,桐玉说是从太子殿下那听来的。” 武沐慈好像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她想了想说道,“给我讲讲你们几人的故事吧。” “这又从何说起呢……”许墨生将头仰起,细想着那些回忆,以前她是不敢想,但那些事就萦绕在心头,现在这些事依旧历历在目,可她已经不再怕想起,那就是她成长至今的一部分,能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欣然接受了眼下的艰难和不易,也接受了一个人的孤独和偶尔的无助。 “我曾经深爱过一个女子,也辜负过一个女子,她们都跟君逸有关。我的妻子是他年少时的喜欢,他的家姐是我求不得的先生。”她娓娓道来。 “一个是你说的亡人,一个是那个岚字?”细想起以前许墨生曾说起的点滴,聪慧的武沐慈脑海中基本能串联起这个故事的大概了。 “我,桐玉,君逸相识于水西,我那时隐瞒了性别入了学,他们早就识破,但一直都不说,还总暗自里护着我,”她回忆中带笑,“我习琴,君逸习武,桐玉是全才,后来我带他们认识了咏儿,那时闲下来了几人就总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但表面的风平浪静都是因为有先生在那里护着……”她平平淡淡的一一讲来,从入学到被恶人欺凌,识破身份,先生的袒护,花魁满夜,上京赶考,途中遇险,咏儿离去,太学的修行直到今日,她讲的时而浅笑,时而眉头紧锁。 她说了一些事,也隐去了一些事,比如那箭伤,比如君逸的鲁莽,再比如她和先生间那份彼此深藏的情。这世上能少知道一些身边人的秘密和过往,心中没有,便会轻松许多,她是深深明白的。 讲完后,两人从浴桶中出来,更了衣,踱步到堂厅。“殿下,我只能叙述关于我的这一部分,有些事以后有机会,还是让君逸自己说给您听吧,我代表不了他。”许墨生在她身后幽幽的说道。 “所以,”武沐慈心中想着她刚刚讲的往事,“你同意来为我做药引,除了报药王的师徒之恩,也是为了弥补沈君逸以及他的姐姐。” 许墨生没有回答。 “若你不是早知道我喜欢他,你便不会来。”她十分确定的问道。 “会来,我是大夫,没有理由见死不救”她上前了几步,烛火中的许墨生虽然清瘦但发着温暖的光,“我总要忍过别人忍不了的,才能迎来别人未得到的。” “那你想得到什么?”武沐慈转身看向这姑娘。 许墨生浅笑,“想得到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俸禄,想帮君逸走出那暗夜,想能常见到他二人,想有朝一日可以衣锦还乡,想那天辋山会下很大的雪,想带她去踏雪寻梅。” 她说完又笑了笑,觉得自己是在痴语,现在的状况她心里最是明白,时间变得那么奢侈,“如果我这药引不幸没能救您,希望殿下能将我的俸禄全部寄予水西书院那位女先生,还有两把琴我一直是想赎回来送她的。剩下的皮囊就交给桐玉,他自会安排……”她自知若毒没解,自己便没理由去要什么奖赏。 “许墨生!”没等她再说下去,武沐慈便制止了她,“你这是在交代后事!”她本不在乎这药引,但听完整个故事,她却不希望这人白白牺牲掉,她目光灼灼的看向她,命令着,“你说过你还欠着情不能死。我武沐慈也耗不起了。” 许墨生看她突然严肃起来,也将眉头皱起,看向眼前的烛火,有一些小虫在围着那烛火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19 的亮处打转,“我是欠着情,可我不确定我就是那个人,我不确定我现在是否是她喜欢的样子。” “什么才是足够的好?”武沐慈反问道,或许这人在成长中的种种束缚反而让她过于自卑,“你又不是帝王将相,一个女子要那么好干什么?” 许墨生盯着那燃烧的蜡烛,“我自知并非熊熊燃烧的烈火,总怕那飞蛾看错了,害她用尽生命扑过来,却发现是一场空。”说完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吹灭了那根蜡烛,望着那灯芯冒出的丝丝青烟,许墨生平静的脸上开始泛起愁容。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也一点也不着急写先生,因为还蛮享受他们这些人达成的过程的。先生值得拥有更好的。 更的晚了还是坚持更了,你们也不补分,十分伤心…… 第89章 惜 时 “师父,如何?”许墨生盯着陷入沉思的药王问道。 药王刚刚仔细观察了许墨生从凌凤阁拿来的蜡烛,并未发现有何蹊跷的地方,他回道,“是普通的白蜡,未发现有何异样。” “那如果是这样呢?”许墨生从药王手里接过那截蜡烛,将其点亮放在桌上,她看着那烛火自言自语道,“开始我最先怀疑的是这宫中送来的各种香料,但这烛火无色无味,又太过于平常是我一直忽视的,直到那日……” 她停住没有再说,等那蜡烛燃了一会,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其吹灭,一丝青烟从那灯芯处冒出,她又看向药王。 药王忽的双目瞪圆,好似明白过来什么,过了一会他又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捋着胡子说道,“这也是你们仅存的希望了。”说完他将那剩下的一小段白蜡藏入衣袖中,“我先回杏园,明日便知结果了,你莫要声张,此事只有你我师徒二人知道。” 许墨生点了点头,“嗯。”她知道药王是怕打草惊蛇,最好这凌凤阁中一切如常才是最安全的。 药王离去后,许墨生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呆,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后,心中一直是有压力的,此刻突然松了一口气,不管那结果如何,她也算尽力了。还有一些事情,是需要她抓紧时间去做的。 “殿下要去连廊望远了吗?”许墨生见武沐慈更完衣,便试探性的问了过去。 “关你何事?”武沐慈瞥了她一眼回道,这事她虽已和许墨生相互坦白,但她自己的事情向来不喜欢别人揣测。 “我陪您。”许墨生回答道,见武沐慈没回话,她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只有我陪着。” 武沐慈不知她又再打什么鬼主意,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整了整衣衫便上了二楼的连廊。 “你们先下去吧,公主这我候着。”许墨生吩咐了一旁的侍女,这些日子下来,凌凤阁的宫女多少是知道这医女和公主殿下关系不一般,但她为人谦和又常给下人瞧病,侍女也敬她几分,就知趣的先退下了。 武沐慈看在眼里但没去管,她依旧眺望着远处,等着那队人马经过,但她今日更想知道这许墨生到底想做些什么。 看巡防禁军越行越近,许墨生上前了几步,走到武沐慈身后将手搭在她耳边,轻声耳语了一句,“殿下,对不住了。” 说完她侧过身,站在武沐慈身前,挡住她远眺的目光。 “你到底想做什么?”武沐慈严肃的看着她。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的心意么?” “关你何事?” “如果不激他,他永远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意。”说话间,许墨生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伸出一只手一把拉住了武沐慈的手,然后将那只手轻轻的抬起,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武沐慈和她对视着,“殿下现在只需看着我就好,不要向下看。”她垂下眸子不去看那公主。 武沐慈清楚了这人的用意,若在平时她定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意思,她只听她自己的,但自从这许墨生来了之后,好多事她反而要开始听这人的主意,就在她看着许墨生沉思的片刻,巡防队已经从凌凤阁楼下行了过去。 这一幕沈君逸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但从他的角度望过去,这楼上的两位女子的举止实在是太亲昵了,那看似无意间搭在许墨生肩头修长的手,既撩人又气人。他低下头,“都精神点,步子跟紧了!”大声呵斥着身后的兄弟。 许墨生听见后好似浅笑了一下,听步子声音渐远,她抬起头想要从武沐慈身前撤走,但此时搭在她肩头的那只手却用力握住她的肩,将她滞留在那。 “许墨生!”武沐慈和她贴的很近,像是动了气般说道,“你不要以为拿命救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怎敢?”她反问道,“这一次我不是在帮殿下,我是在帮他。”说完她将武沐慈的手从自己的肩头缓缓拿下,又回到了她的身后挺拔的站着。 第二日药王孙来瞧病,没说什么,许墨生也没去问什么,喝了药王带了汤药,她当这就是解药,或许她不去想它,便不会怕,便会多活几日。 到了午后,许墨生依旧故技重施,这次她将手环绕在武沐慈腰间,只是有那样一个动作,但并没有接触到公主,将面贴在她耳边耳语,但其实什么都没说。 又过了一日,武沐慈主动问了过去,“今日你要做什么?” 许墨生拱手行了礼,笑着答道,“今日什么都不做,公主你哪里都不要看,只要看着我笑即可。”说完她抬起头和这高高在上的姑娘对视着,她笑得灿烂温暖。 武沐慈开始只是看着她,但后来竟然不自觉的回应着笑了起来,二人在午后的阳光中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笑得那般默契自在。 再一日,“殿下,您今日不要去连廊了。” “为何?”她问道。 “这几日都不要去了,直到沈君逸他来找我。” “他会来?”武沐慈不信。 “会来。”许墨生心中有数。 果然没过几日,一天夜里沈君逸独自来了凌凤阁,将许墨生约了出来。 “你找我啊?”她明知故问道。 沈君逸皱眉看着她没说话,胸口起伏着,然后便转身就走,许墨生跟在他身后,二人走了一会,到了一处无人的庭院,他停住了脚步,她也停住了脚步,等着那人发话。 沈君逸酝酿了一会,猛地回过头,眸中带着怒气,张口便问道,“许墨生!我再问你一遍,你跟我姐之间的感情!她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她平淡的答道。 “那,那你,这……又算什么?”他气的有些语无伦次。 许墨生见他中计,低头笑了笑。 见她这般轻浮,沈君逸更是生气,“你不要笑了!你回我话呀!” 许墨生抬头望向他,“君逸,你莫要动气,你先问问你自己为何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20 今日会来找我。” “我,我……”他一时语塞。 “你真是来为你姐鸣不平的?还是为……你沈君逸。”她试图点醒他。 沈君逸像是忽的明白过来什么,他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怕许墨生看到自己神情的慌张。 她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在安抚,“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两人来到一处凉亭,并排坐了下来,明月当空,许墨生抬头望着那月亮,幽幽的问了句,“君逸,你喜欢这里么?”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每日都做着同样的事情,不如带兵去打仗。”他也望着天空回道。 她心里清楚沈君逸是有抱负的大丈夫,在这里是委屈了他,她说道,“我有时到觉得这皇宫挺好的,可以将以前和外面的种种都隔绝掉。” 沈君逸回过头来看了看她,他知道她想隔绝掉的是什么,“你还想她么?”他艰难的问道,并没有说出咏儿的名字。 许墨生没看他,笑了笑,回道,“渐渐地不再是想念,而是想起了,那些经历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她有时就像是空气,你没有一刻不呼吸着,却不会刻意在意它的存在。” 她看沈君逸有些不懂继续道,“她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十六岁,而我却在不停的成长着,替她看这世间万物,那年我长她两岁,如今我长她七岁,现在反倒觉得我成了她的姐姐……” “君逸,有些事做了会后悔,不做也会后悔,这世上本就充满了无所适从,正因如此,我们更应对重要的人温柔以待之,而不是在那无尽的暗夜中徘徊不前。” 她说完转过头和他对视着,希望这武夫能听懂她想要说的事情,“感情里最怕的就是一个人走了很远,一个人负伤原地踏步,然后沧海桑田,再次睁开眼时,想去爱的人却已不见。” “当我明白过来时,我不敢一刻停歇下来,希望能追上先生的脚步。” 沈君逸看着她,好似这个人他从新认识了一般,若在以前他们很少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心,总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墨生你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嗯?” “我姐。”沈君逸看她看透一切的样子,那般的清心寡欲,像极了在书院里目空一切的沈君岚。 墨生闻言低眉浅笑,又摇了摇头,“我没有她那般无坚不摧。” “君逸我和公主之间没有什么,你若是因为吃醋来找我,那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她的心在你那,只要你肯回应。”她说的真挚,沈君逸永远都是她认定了的至交。 “嗯,我明白。”他回道。 “还有一事,你必须知道,”许墨生皱了下眉头,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她贵为长公主,又极度受皇上宠爱,这朝中不知多少人希望她不好,万一身有不测,你既要保护她也要接受她的危险处境。”她没有将中毒之事说出,也不想沈君逸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但她愿意相信她们都是能挺过这一关的。 “就你懂得多,我好歹也是个三品将帅,行了行了,回去吧。”他起身,不愿意再听许墨生说教,反正他想弄清的已经弄清了。 看沈君逸已要走人,她也起身,冲他背影说道,“她爱吃酸的,你们也很像啊。” 沈君逸闻言没有回头,摆了摆手走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过三章先生就回来,我已经快写到了~ 第90章 云 开 一月有余,许墨生虽病情不见好转,但明显心情要比以前轻松很多,好似人之将死也就什么都看开了。 药王替她把脉后,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暗自使了个眼色,许墨生便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她也什么都没说,一切如常。 “你身子近日怎么样?”武沐慈见那人正在抄写药方便问了过去。 许墨生抬起头,“谢殿下关心,老样子。”她轻声回道,“那您近来觉得怎样?”她反问道。 “似乎不那么乏力了,”武沐慈回道,“但药王伯伯并没有说什么,汤药照旧。”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许墨生浅笑着答道,自从那晚沈君逸找她谈心后,这倔驴似乎是开了窍,对凌凤阁这边殷勤了许多,即使巡防换班,他也时不时的看似不经意的从这边经过,只为多朝那高高在上的姑娘望上几眼。 武沐慈转过身不自觉的笑了下,嘴里却责怪着,“又胡说!” “那就当墨生胡说好了,”许墨生笑着摇摇头,继续誊写着药方,她好似又想到什么,停了笔,“对了殿下,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能点醒这头犟驴的关键还是您,我总觉得有些话他是此生都不会告诉我的……” “要你管!专心做你的药引吧。”武沐慈嘴上不饶人,但有些话她是听在心里的。 又过了一个月,药王送来汤药后,给二人都把了脉,然后意味深长的冲许墨生点了点头,又是什么都没说便离去了。 他走后,武沐慈端起那药碗准备服药,许墨生上前拉住她那只手,摇了摇头。“你们下去准备些水果吧,殿下要服药了。” 支走了侍女,许墨生从武沐慈手中接过那碗汤药,将其倒入堂内的花盆中。 “你这是?”武沐慈疑惑的问道。 “以后都不用再喝了。”许墨生端着那只空碗冲她笑着,“也不用再吃杏子了。”说完她出了一口长气。 “你是说……” “嗯!”许墨生点了点头,她上前几步在武沐慈耳边耳语道,“你我身上的毒都已经被师父解了。” 武沐慈吃惊的看向许墨生,她虽觉得自己近日不再像以前那般乏力心悸了,但药王和许墨生并未透露什么,并且许墨生这些日子以来依旧是面色不佳且时常咳嗽呕吐,怎么能说好就好了呢。 许墨生看出她的疑惑,低声解释道,“我是装的。” 武沐慈方知自己是被蒙在鼓里,她皱着眉,责怪道,“连我也骗。” “师父怕打草惊蛇,所以什么都没说,但我是能感受到自己血脉的变化,所以也没问,我信他。这一月来的难受是装出来的,既然有人要算计您,那这凌凤阁中必有眼线。那我们就一切如常,直到抓出凶手。”她停了下,继续道,“所以汤药师父还会继续送,只是你我不必再真喝下。” “那……毒在哪里?”武沐慈咬着牙问道,一想到有人要害她,这恩怨在她心里积攒了太久。 许墨生踱了几步,走到烛火台前,“在那飞蛾扑火的故事里。” “白蜡?”她问道。 许墨生摇摇头,用嘴型无声的比划出二字,“灯芯。” 武沐慈恍然大悟,“内务司……”她眼中冒着寒光,思忖着,“怕也是借刀杀人,但只能从这查起了。” 许墨生对朝中之事向来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21 是不议论的,她的本职就是治病解毒,剩下的事情武沐慈如何安排已和她无关。 “那换掉了么?”武沐慈想了下,小心翼翼的问道。 “换过了,夜里都偷着换了,有问题的烛□□王都带出宫了。”她答道。 武沐慈心中已有定夺,“来人,拿水果来。”侍女端着水果侍奉在旁,两人又一颗一颗的吃起了果子,只是这果子要比以前甜了很多。 那日夜晚,武沐慈唤人传了沈君逸来凌凤阁,“沈副将,我跟墨生在宫中散散步,你护驾。” “遵命!”沈君逸领了旨。 “盯紧了,别让任何人跟踪。”她从他身边走过,低声叮嘱了句。 武沐慈走在前面,许墨生紧跟在她身后,沈君逸在不远处跟着,仔细的瞧着四周。 “殿下,您是有话要跟我说吧。”许墨生先问了过去,既然不能在凌凤阁说,还叫了沈君逸一路护着,应当是怕奸细听去。 “嗯。”武沐慈点了点头,思考的样子尽显威仪。“温御史这人如何?” “殿下是想问,桐玉是否可信?”她这样问,许墨生心中便明白了。 武沐慈也没想到此时这医女倒是聪慧起来,平日里对事那般执拗,她点点头。 许墨生低声回道,“墨生自幼受爷爷教诲,朝中的事没少听他讲,但也谨记知人不评人,况且我的身份不能参议朝政,我只能回答,在我眼中桐玉是正直的男儿,读书一心为了接济苍生,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关乎他前途的事他必会尽心去办,这事您交给一个刚刚入朝的六品侍御史倒是可以掩人耳目。” 许墨生基本将武沐慈心中的顾虑解释清了,她此刻也已有定夺,“不可再惊动其他人了。”说完她侧头瞥了眼远处的沈君逸,“他也不行。” 许墨生闻言笑了笑,“他……他只关心您是否平安,你现在告诉他,怕他今晚就杀到内务司去了。” 武沐慈听她这么说,噗的一下,笑出了声,她赶紧收了笑容,又换了一脸正经,说道,“此案若了结,温御史可受益升迁,你一个医女无官无品,我只能私下来赏,你拿命来救我,我可答应你三个条件,你想好便来告诉我。” 武沐慈话音刚落,许墨生便提起长衫,跪了下来行礼,“墨生谢殿下恩典。” 不远处沈君逸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怎么聊着聊着还突然跪下了,他不知这姑娘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一请公主殿下除去内川沈君岚与薛家长子的婚约。”她毫不犹豫的将请求说出口,好似已经为这一刻准备了很久,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衫,看上去紧张的有些发抖。 “准!”武沐慈低头看着眼下这姑娘,用自己一条命换一人的自由,她也是女人,也会为之动容。 “二请殿下在此案了结后,能让我离开凌凤阁,赐一间空房,墨生想开义诊,为宫中的下人诊病开药。”她低着头说道。在宫中这些日子,她见惯了王权贵胄享用着宫中的全部资源,但那些下人有个头疼脑热大多是忍着,要么就胡乱的用个偏方,她作为大夫心里看着难受。 武沐慈想了想,答道,“准了。” “三请殿下……” “你先不要说了。”她还没说完,武沐慈就打断了她,“这三你再仔细想想,我武沐慈说一不二,定会答应你。起来吧。”她本以为许墨生会要些金银珠宝好衣锦还乡,但这人连要的两个奖赏都与自己无关,武沐慈怕她是一时冲动,不如让她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想要点什么。 许墨生行礼起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心急了,事情还没办妥,她就急着邀功显然是不妥,但先生的事她一刻都不想再拖了。她每每想到那日蕉尾巷中沈君岚所讲的那番身世,想到先生这些年隐忍度日有家不可回,她心中有如什么东西重重压在那里,若那人能自由一分,她一分都不想再耽误。 此时或许是这些年来,她最开心的一刻,开心的甚至有些想哭,自己像是终于做了一件对的事情,她回过头去望向不远处的沈君逸,那人也正看着她,她冲他点了点头含着泪明眸皓齿的笑着。 沈君逸不知她在笑什么,但他好久没有见这姑娘这般明媚了,像是回到了十六岁辋山城中初见她时。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只有一小部分人开始喜欢她了,可还是很开心。 有的人或许就是这样吧,因为懦弱就用自己的方式温柔的和世界对抗着 第91章 厚 恩 庄武29年,长公主被下毒谋害一案彻查,朝中涉案人员二十有余,大都督李侍串通其妹德妃以图谋害皇家子嗣控制朝政,二人极其党羽相继收押候审,温桐玉侍御史揭发查案有功,升御史中丞。 武沐慈也兑现了先前的承诺,将凌凤阁后身的一处废弃院落赐予医女许墨生,准许她在此处开义诊,具体事宜归太医局管辖。 “墨生,你这院落不错呀,长公主待你不薄,”桐玉一进门四处看了下便开口称赞起来,“小是小了点,但能在这宫中有个自己的居所,多少人羡慕着呢。” 沈君逸双臂环抱于胸前,跟在桐玉身后也走了进来,撇了撇嘴道,“就这么两间房,是比不上你那宫外的温府。”世事变迁,几年前在水西时,桐玉还是书院中的穷小子,现在已经在这白景城中开了府,凭着自己的本事在朝中努力往上爬。 “沈兄你说这话,我可当你吃醋了。”桐玉回头冲他笑。 “我吃谁的醋?”他反问。 “当今圣上的醋呀,”桐玉拍了拍他的肩,继续道,“唉,不过说真的,你也该努努力了,什么时候能让我叫你一声沈将军呀。将来不是还要迎娶长公主呢?” 沈君逸闻言赶紧捂住了他的嘴,“这是宫中,你莫要乱说话。” 听见屋外吵吵闹闹,许墨生就知道是他二人来了,赶紧收了医书出门迎客。“老远就知道是你们来了。”她站在门口招呼道。 “没耽误你诊病吧?”桐玉上前问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我这平日清闲的很,哪有你们忙。”她回道。 “现在宫中可都传这药王孙的女徒弟是个小菩萨。”沈君逸上下打量着许墨生,虽然依旧清瘦但比之前在凌凤阁时气色好了很多,整个人也比那几年精神了些。 许墨生浅笑着,“别笑话我了,本来这庆功酒应该是去桐玉府上吃的,我出宫不太方便,委屈二位了。” “他早就在宫外设过宴了,这顿就是专门找你吃的,我看他这流水席能摆到年底。”沈君逸不屑的说完,就进了屋。他环视了一圈,不大的一间房,摆设也不多,远处一张床,一个衣柜,一方茶桌,四周罗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22 放了不少书,近处一张案台,即是书案也是她诊病的地方,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道。 “跟哪吃呀?”他张口问道。 许墨生不好意思的回道,“平日就我自己,这地方倒是足够了,外面那间伙房也用来煎药了。你们来了我还真招待不开,不然……”她停下想了想,“不然就在这院中吧。” “嗯!行!我看这就挺好的,这通透,喝喝酒,吹吹风,赏赏月,会会友,人间乐事莫过此。”桐玉说完就拉沈君逸从屋中出来,“去伙房弄些吃的去,人家姑娘的闺房你乱瞧啥?” 话音还未落,几个宫女提着食盒来了院中,“参见温大人、沈副将”,几人行了礼,“这是凌凤阁赐的菜,您看放哪?” 三人见状一头雾水,“放桌上就好。”桐玉指着院中石桌回道。宫女将食盒中的饭菜和酒取出,依次摆放在桌上,便退下了。 二人看着许墨生,但她也不知这是为何,“我没邀请长公主,是说好了就咱三人的。”她解释道。 桐玉看了看石桌上的菜肴,一水全是素的,“管他呢,既然赏赐了,这情咱们就领了。”说完三人入了座,“我就说公主待你不薄吧,你看这还照顾你吃素。” 许墨生含笑给他二人斟了酒,“来,以茶代酒祝贺桐玉高升。” 三人饮罢,桐玉摆了摆手,“我这次真是领了个顺水人情,你当时入宫什么也没说,就以身试毒,还险些丧命,我查案过程中每想到此事就觉得后怕,万一你要是有个什么不测……”他没再说下去。 她冲桐玉笑了笑,安慰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万一真有不测,我也跟公主交代过,这皮囊给你处理。” “墨生呀,”桐玉不知说什么好,心疼的看着他这妹妹,“若没护你周全,桐玉怎有颜面带你回辋山?” “封赏时,你是让长公主除了我姐的婚约么?”说起辋山,沈君逸突然想到此事。 墨生点了点头,又给他二人斟了酒。 沈君逸盯着她,直到墨生也转过头看向他,“嗯?”她看君逸像有话要对她讲。 “我姐来信说她要再嫁人了。”他说的平静,只当是告知她。 许墨生闻言脸色忽的变了,有些坐立不安,她目光呆滞的转过头来,颤抖着的手拿起那茶杯喝了口水,什么也没说,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既然先生有了自由身,也是应该的。”她轻声说道,像是在跟自己说。 “是萧先生么……”她咬着牙沉住气,又问了一句。 “但凡你些年说一句爱她,她都不会嫁给别人。”沈君逸对她说道,“既然事情了结了,你为何不回辋山?”他质问着。 许墨生摇了摇头,“君逸呀,”她睁开双目,这一句话便让她眸子里面没了神,“以前你总拦着我怕我抢了你姐,现在你又这样说,当年那种情况,就算我说了爱,你觉得以先生的为人她就能不顾他人,跟我在一起么?我和她都不是那样的。” “公主封赏,我大可以还她自由再申领赏金回辋山,我回去了又该如何面对她,跟她说我拿命赌来的?我怕她责怪。择人先问心,爱人先爱己,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说完她又委屈的苦笑了一下,“好像现在说回去也没什么用了……” 看她这般,沈君逸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我骗你的。”他忍不住嘴角上扬。 许墨生和桐玉双目正圆的看着这人,“这你也开玩笑?你知道她多在乎……”桐玉责怪道。 “谁让她之前戏弄过我一次,”他看向许墨生再跟她确认了一遍,“我们扯平了,跟你学的,你也问问你自己,我刚刚说她嫁人你怕不怕。” “怕!”许墨生大声回了过去,“那么一瞬回去抢亲的念头都动了!”她这才松了口气,满脸的无奈。 “怕你就快些回去,我看你这义诊也别开了。”沈君逸劝道。 “谁准她回去了?”外面传来一句威严的女声,“你们在这候着。”说完这人进了院落。 三人见她来忙起身行礼,“参见长公主。” “起来吧。加个酒杯,我和你们一起。”说完她便仪态端庄的坐在了那石桌旁。 武沐慈一来,三人倒是觉得不自在了,坐下来也不知再聊些什么,着实有些尴尬。 “她何时回乡我说了算,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武沐慈瞥了一眼沈君逸说道。 沈君逸闻言低头不再吭声,他对这姑娘是又怕又喜欢,亲近不得。 “温御史,这次的案子你费心了,沐慈敬你一杯。”说完二人拿起了酒杯对饮而尽。 “殿下您过奖了,若不是您信任桐玉,这案子也不会落在我这新官来查,该说谢谢的是我。”他恭维道。 “你如何看此案?”武沐慈放下酒杯问道。 桐玉想了想,这朝中政事本不应该在此议论的,但看了看四周没外人,既然公主有心要问,那他就如实答来。“此案因德妃而起,她初衷是为大皇子争权,但亲信李侍伙同,此人手握兵权,应是动了易主的心思。现在乱党虽除,但大都督之位空缺,恐怕皇上眼下最焦虑的是军事……” 武沐慈闻言满意的笑了下,这人果然是有深谋远虑,她又转过头问沈君逸,“这军事沈副将如何看?” 突然被她一问,沈君逸有些懵了,看着桐玉在使劲给自己使眼色,他小心翼翼的说了句,“末将胜任不了大都督之位。” 此话一出,许墨生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桐玉无奈的拿手拍在自己脸上,“殿下见笑,我这沈兄又是开玩笑的。” 见一桌人这般,沈君逸更不知如何是好,尴尬的饮下一杯酒,尤其是又在武沐慈面前出了糗。 桐玉只能再次解围,“他带兵打仗应当是把好手,谋略差了些。”他停下思忖了片刻,“桐玉猜殿下想问的是兵源问题,边防战事连年,养府兵是朝廷一大开销,再下去国库亏损不说,无兵守疆土才是最大隐患。” 武沐慈皱起眉点了点头,“正是,那你可有对策?” 桐玉想了下,谨慎的说出二字,“改革。” “如何?”武沐慈听的用心,桌上这二人你来我往的,旁边二人只有听着的份。 “从历代来看,军户和募兵都各有利弊,募集士兵容易,大可召集民间闲散壮丁,但如何养兵是关键,桐玉认为可推行仓钞换盐引,朝廷运粮到前线过于费时费力,不如改由各地富商大户就近往前线运粮,按运到军营粮草的数量来换取盐引,三方都能获利。”桐玉解释完后,看武沐慈在思忖,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桐玉的一个设想,具体推行的话千头万绪,还需再细细考量。” 一桌人不说话,武沐慈想了下,开了口,“沈君逸,你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23 按照桐玉的想法,起草一份军改的折子,一月后呈上。” “我?这不是他想的么?”沈君逸连忙开口推辞。 武沐慈瞪了他一眼,“我让你拟,就不要推脱了。”她心中也有些无奈,也是担心这武夫空有一腔忠勇。 “沈兄你不要担心,不是还有桐玉在呢?”墨生小声跟沈君逸嘀咕了一句,武沐慈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这情他要是不领不知何日才能在宫中熬出头。 “好!”沈君逸饮了酒当是承诺下来。 听他答应下来,武沐慈起身,“你们继续吧,缺什么让下人再准备,我还有事。” 三人起身恭送了她,行至院子门口,武沐慈又想起一事,停住脚吩咐道,“下月初我生日,凌凤阁设宴,你们几人都来。” 三人目送着这千金之躯离开。“你这倔驴呀,她这是为你好,你别不领情,好好干吧。”桐玉拍了拍君逸的肩膀。 “是呀,不然你何时才能迎娶她呀。”墨生也拍了拍沈君逸的肩。 只有中间这魁梧的男儿是满脸愁容,但还是不自觉的望着那背影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第二章 ,你们为什么会都喜欢先生呢? 第92章 放 妻 傍晚,武沐慈在凌凤阁内练字,写到有些困乏,便唤人来加了件缎面斗篷,走到院中来透透气。 又是满月时,武沐慈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皓月,“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每当看到满月她总是会想起自己的生母,即使还有父亲在,但二人既是父女又是君臣,和弟弟亦如此,身为长公主,在这宫中她有着太多的生疏和无所适从。 正当她感慨这些空虚时,忽的抬头望见凌凤阁上空飘过一盏孔明灯,“哪里来的灯?”她向一旁的下人问道。 那几个侍女抬头观察了下,指着凌凤阁后身回道,“像是从那边飘来的。” “许墨生……”她嘴里默默嘀咕了一句,看样子是从这人院落的方向过来的。“摆驾,去看看。”她吩咐道。 行至许墨生处所的门口,武沐慈推开院门,正好撞见院中正在那里准备放灯的姑娘。见有人过来,许墨生停下将手中的灯置于一旁,起身行了礼,“参见殿下,这么晚……” “谁准你在这放灯的!”没等她说完,武沐慈便呵斥道,“宫中向来是严禁私放这些的,万一走水你可知后果?” 见她这般严厉,许墨生垂下了头,“对不起,殿下息怒,墨生不知宫中的规矩,冒失了……” 武沐慈瞥了眼这人,又了看院中还剩下的那两盏灯,“你们在院外候着。”她吩咐了下人,然后入了这方院落,她站在院中环视了下四周,天已经黑透了,那间陋室透着毛茸茸的光。 “殿下可曾放过灯?”许墨生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武沐慈如实答道,这些民间习俗她向来是没有参与过的,况且宫中有礼乐司主事,“佳节时,倒是见过,宫外星星点点的。” “那您可否准许墨生把那两盏灯放掉,”她说完又怕那人不准,就补充了一句,“下不为例。” 武沐慈没有作答,踱步走到那两盏灯前,看那宣纸做的灯上写满了墨迹,她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内容,心中便有数了。 “许墨生,你可有失恋过?”她转过身望着她问道。 许墨生抬起头,想这公主已是明白了自己的意图,长叹了一口气答道,“这个恋已经在我心中失过千百回。” “可有痛痛快快的失过恋,”武沐慈追问道,“比如饮酒大醉。” 许墨生闻言摇了摇头,她温柔的笑了笑,“饮酒醉是没用的,后来渐渐明白,清晨的粥永远比深夜的酒让人心醉。” 见武沐慈在沉思,她顺势说道,“我想放一盏灯给亡人,有些话还是想说给她听。您能准么?”她又问了一遍。 “放妻?”武沐慈看着她幽幽的说出二字来。 许墨生点点头,看向地上那两盏灯,“写了放妻书给咏儿,希望她能收到。” “是真的能放下了么?”她问道。 “嗯,有些事或许失去比拥有更加让人心安。”她答道。 武沐慈没再说话,点了点头表示准许。 许墨生向她作揖行了礼,蹲下身从灯笼中取了火种,引燃松油,一盏,两盏,两只写满字的灯缓缓升空,随着之前那已经飘到天际的灯去了。 她起身,望着那升空又飘远的灯,直到它们都消失在无尽的夜空中,这夜空好似那曾经无数次凝视着她的深渊,她怕过,现在又不怕了,正是这深渊让她学会了欣赏天黑,学会负重前行,以及和那些苦难平静相处。 那灯上点点墨迹写着她想对她说的话。 “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能遇见你,是墨生三生有幸,纵使悲凉也是情。 夫妻本应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但你已无法归来,我亦难从一意。不如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伏愿咏儿早登极乐,愿墨生不再辜负眼前人。” 她望着天空,望着那轮满月,眼中早已没了泪水,曾千百次想跳出这皮囊随她去了,但这一刻又无比珍惜,这皮囊里藏着太多无以言说的爱。她大声冲着天空呼喊道,“咏儿,好久没有喊你的名字了,我看过你每一种表情,见过你的欢喜你的忧,但唯独无法看到你老去的样子……咏儿!你来生一定要很好,只是我不再知道了,谢谢你今生愿意相伴一程,教会我如何去爱……” 她说完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像是释放光了所有的力气和情绪,她坐在那望着天空笑着,好似有人也在那冲她笑着一般。 “那到底该如何去爱呢?”武沐慈也随她望向那夜空。 “我经历了这些,失去过年少时的挚爱,却越来越明白自己究竟爱什么,也越来越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越来越能分辨什么是爱,它是清醒而自知的。”许墨生讲给她听。 武沐慈低头看向她,不知道这人是怎样走过来的,但一定不容易,“谁说拥有太多过往在心中一定是件幸福的事,无言的心痛,莫过于心上人已是旧人。看你这般就知道了。”她对她说道。 许墨生冲她浅笑,或许武沐慈是懂她的,在这宫中桐玉和君逸虽是朋友但不一定知她所想。“有过旧人,代表我真切的活过,但和未来已无太大关系。” 她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恭恭敬敬的再次向武沐慈行礼,“殿下,我现在可以说那第三个愿望了么?” 武沐慈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请殿下恩准在城外赐一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24 块墓地,我想为她修座坟,她生前没跟着我想过什么福分,想为她葬的体面一些。”她请求道。 “又没找到尸首……”武沐慈没有往下说。 “当年出城时,她只带了些衣物和书信,或许这些就是她的全部吧,我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是时候为她建衣冠冢了。”这些曾经是她不敢碰触的东西,但现在她已能心平气和的把它说出,咏儿的坟或许到了今日才真的在许墨生心中修好,这件事她也终于可以去做了。 停了片刻,武沐慈转过身,干脆的回了一句,“准!” “你这三个愿望都用完了,其他赏赐你不要?”她背对着她问道。 “谢殿下隆恩,不用了,剩下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来获得。”她又抬起了自己那双纤细修长的双手,仔细盯着看了看,微微笑着,“去抓住想得到的,去争取不曾拥有的,爱情和财富都不用太多,但都会有的。”她在心中默默跟自己说。 “哼……”武沐慈冷笑了一声,在她眼中许墨生想要的那些东西根本不值得一提,毕竟二人地位悬殊,只是此时她的心头又想起了这人的同窗,“不知沈君逸能否向她一样,也在心中修好了那座坟。” 她回过神,转身看向许墨生,“陪了你半天,不请我去屋内坐坐?” 许墨生颔首浅笑,“处所简陋,怕您坐不惯。” “那就不坐了,”说完武沐慈便转身准备离开,本来她也不想再多停留,她的事她也算是见证过了。 “日后不在人前时可唤我沐慈。”她停住背对着她低声说了句。 “谢谢你”,许墨生闻言轻声回道,“沐,慈。” 作者有话要说: 补分,补分,明天记得准时来,有惊喜 喜欢的话可以推荐给好姬友~ 第93章 识 音 十月初九,敬武长公主芳诞,凌凤阁设宴,邀请的人不多,武沐慈交友谨慎,能来此宴的都算得上是她信任之人。 除了温、沈、许三人,还请了太子武沐恩,药王孙,以及其它三位平日和她走得近些的妹妹。 傍晚皇宫院内凉风习习,皓月当空,有良辰美景相伴,众人来后行作揖礼后依次入座。 “沐恩,你过来挨着姐姐坐。”武沐慈一脸宠溺的看着小太子,伸手将这乖巧的孩童揽在怀中。 “皇姐生辰想要什么?”小太子看着她问道。 武沐慈冲他笑着,“姐姐想要你平安喜乐,常伴身边,早日长大替父皇分忧。”说完,她挥了挥手吩咐道,“赐酒菜吧,诸位不用拘束,今日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斟满酒后,武沐慈起身举了杯,“今日有长辈,有亲人,有挚友,沐慈开心你们能来,觉得能过到这一岁甚是不易,多谢诸位的关怀和相助,先干为敬。”说完她将杯中酒一口饮尽,众人举杯回应。 席间觥筹交错,歌舞为乐,温馨祥和,武沐慈觉得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开心自在过了,今夜她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愿皇姐能总像今日这样爱笑。”歌舞祝寿结束,小太子先开口说了贺词。 武沐慈笑着冲弟弟点了点头。 远处的沈君逸看的有些发呆,时不时地暗自傻笑,一旁的许墨生看着他,便知这人心中也是想起了自己的家姐,她拍了下他,低声说道,“是羡慕了吧。” 沈君逸回过神饮下一口酒,“有何羡慕的,我们姐弟比她……”他自言自语着。 “沈副将,你在嘀咕什么?”武沐慈看向他那桌,忽的问道。 沈君逸连忙起身,举了酒杯,“没什么,想祝词呢,一愿殿下良友永相随。”说完他饮下一杯酒,又斟满。 “二愿殿下游历天下景。”说完又饮下一杯。 “三愿殿下身体常安康。”又是一杯。 “四愿……”他还没说完先又饮了一杯,“四愿来日得久爱。” 说完他没敢瞧那姑娘,便不好意思的坐下了,面颊微醺,席间众人见此武将这般豪爽连饮四杯,还说得一口妙语,纷纷称赞。 见武沐慈含羞且面露喜色,桐玉和墨生不自觉的对视了一眼,忍俊不禁的笑了,“学我。”桐玉冲她比了个口型。 沈君逸拍了下许墨生,低声命令道,“不许笑。”许墨生闻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沈副将,你军改的折子呈上后,父皇甚是满意,日后还请多费心。”武沐慈收了笑容,吩咐道。 “末将遵命。”他也一本正经的回道。 看天色已晚,台下肴核既尽,杯盘狼籍,武沐慈开口道,“还有最后一曲,听完就散了吧。”说完她抬手示意了一下。 烛火渐暗,武沐慈身后的山水绢素屏风内,有一人身影由远及近,缓缓落座于屏风背后,起手弄琴。 乐声从屏风后飘出缓缓随风入夜,那琴音只是刚起,本来正低头拿起茶杯的许墨生忽的一怔,茶杯便从手中脱落,“啪”的一声落地而碎。 沈君逸闻声皱眉看向她,但这姑娘丝毫没有察觉,她身子微微颤抖着,目光呆滞的注视着前方,久久不能回神。 武沐慈也瞥向那人,见她双唇紧闭,虽神色凝重,但好似心中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 许墨生不自觉的将两手紧紧握在一起,这一曲她太熟悉了,她缓缓闭上双目,任由那琴音在她耳边回响,沁入心脾。 这一席人,除了武沐慈,只有她一人知道这屏风背后的秘密,或许有些事连武沐慈都是不知道的。能懂得只有这不露面目的抚琴者和许墨生二人。 琴音渐渐散去,许墨生再睁开眼已是泪千行。 武沐慈若有所思的看向她,“许墨生。” 那人没有回应,像是陷在一种情绪中久久不能出来。 “许墨生!”她又唤了一遍。 她依旧像是没有听见。沈君逸见状连忙揪了她一把,低声说道,“殿下唤你呢……” 她这才回过神来,望向远处的武沐慈。 “你不是略通音律么?这一曲弹得如何?”武沐慈故意高声问道。 她垂下头不敢看向那屏风,过了片刻又抬起头,深情款款的望向那屏风后模糊的身影,那抚琴者没有离开,清瘦挺拔的坐在那里,烛火明灭,她的影子随风晃动着。 许墨生缓缓开了口,“《华山畿》……悦之无因……” 席间众人看着这医女,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对不起殿下,这曲……墨生评不得。”她回道,眼睛没有离开那屏风,像是在说给屏风后的身影。 武穆词闻言戏谑的笑了下,“今天就到这里吧,沐慈很高兴,谢谢诸位,散了吧。”话罢武沐慈遣散了众人。 许墨生一直坐在那里注视着屏风,直到那人从琴案前离去,消失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25 在她的视线内。 “走啦!”沈君逸和桐玉上前唤了她一句,她这才起身,神情恍惚的跟着二人出了凌凤阁。 桐玉见她这般呆滞,便问道,“墨生,你刚刚是怎么了?”又看了看她面色发白,“不会是受风病了吧?” “你净瞎操心,她自己不就是大夫么?准是刚刚瞧上哪个舞女了。”沈君逸开玩笑道。 许墨生抬头看向桐玉,“没事,”她笑了下来证明自己还好,又看向一旁的沈君逸,“君逸,我觉得她来了……” “谁呀?”沈君逸不解的跟她对视。 “先生……” “不可能,我们才刚刚通过信。”他反驳道,“是你太想她了吧,见人弹琴就胡思乱想。” “或许是吧。”她幽幽的说道,但又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听错,刚刚那琴音一响起,她便知是她,她曾听过千万种乐色,但这人的琴音她一定不会听错,即使久不弄琴也是终生念念不忘。 三人分别后,许墨生踉踉跄跄的走着,一些往事在她心头打转。多年前许府竹园雪花点点,那人忍着泪跟她说。“好不好都只是我,与你许墨生无关。”那时至今日,你我到底还有没有关系呢?她在心中问着自己,起起伏伏。 她迷迷糊糊的回到了自己那方院落,推开院门,那间陋室里却亮着光,她眯着眼站在门外望了望,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一人影背对着房门站着。 许墨生不敢上前,她怕自己猜对了,又怕是自己真的病了,误把她人错看。那人好似也在那里等着她,一动不动的站着,像是在打量那屋内的陈设。 良久,晚风吹下些许落叶打在她身上,她喉间哽咽了一下,缓缓上前了几步,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先生……” 又闭上眼觉得自己唤错了,那人曾说过,再也不是她的先生了。 “你来了……”许墨生又轻声对着那气质如兰的背影问了一句。 那人没有回头,抬手抚摸了下案上的书卷,温婉的回了一句,“这儿应该放一把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六日休息不更,可以自己脑补下~ 下周见,苦尽甘来 第94章 夜 话 许墨生上前几步,一手扶着那半扇开着的门,一手紧紧攥着衣襟,有些人一旦想念到了极限,就开始变得怕她出现,怎样缜密的准备都会觉得是唐突了,日日夜夜想说给她的话,一时间全都化作眸子里闪烁着的光。 看着那背影许墨生有些出神,她好像瘦了,头发也长了,许久不见的生疏感让许墨生觉得上次见她好似是百年前的事了。但她刚刚开口说,“少了把琴。”又好似在书院课后,她只在门口站了片刻就见到她而已。 “刚刚那曲,你为何评不得?”那人转过身来,微微抬着头看向许墨生,一如既往地平静似水,等着她回话。 两人对视了良久,许墨生依旧只是看着她,眼神似乎再也无法从那人身上移开一样,什么都没有作答,能再见到先生,她觉得此生哪怕就到这一刻也够了。 见她不说话,沈君岚又开了口,“因为在你心里我还是你的先生,所以你评不得。”她怎会不明白她心里想些什么呢,本来有千言万语,但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从这句问起。 许墨生还是没有说话,她们一人目光热切似火,一人目光温凉如水,就在这水火交融时,院落的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关了门。 许墨生被那琐碎的撞击声惊的回过神,她赶忙转身跑出去看,却见有人已将她这院落的木门在外用铁链锁住,她用力推拉了几下,无法打开。 她转身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走回了屋内。沈君岚一脸疑惑的看着她,许墨生颔首笑着解释道,“她真的跟君逸很像,连这招数都如出一辙。” “长公主?”沈君岚轻声问道。 许墨生点点头,“应当是她,或许是怕我会逃吧,就派人锁了院门。”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你会逃么?”沈君岚凝视着她的眼。 许墨生跟她对视着,轻轻地摇了摇头。“若放在以前会,现在不会了……”她想了想问道,“先……”话一出口,心里又暗自叮嘱道不能再叫先生了,“怎么会来这里?” 沈君岚浅笑了下,转身绕过案台缓缓坐了下来,回忆起两个月前的事情,“那一日我在水西接到两道懿旨,一道是宣我进宫,另一道没有宣,只是交到了我手上。”她停了一下,看向许墨生,“那一道是义绝书,除去了我与薛家的婚约。” “君逸跟我往来书信时,都只是简单的报平安,对你他向来是只字不跟我提。我不知道这次为何会宣我进宫,但冥冥之中是觉得这件事和你有关。” 沈君岚说到这里,又环视了这间不大的陋室,又抬头看向眼前那张清瘦的面庞,“入太学前一别后,你再经历了什么我是不知道的,但我觉得你过得应当不易,其实……” “其实你也过的不易,从遇到我之前到如今。”沈君岚还未说完,许墨生便接了过去。她忽的眉头紧锁的看着沈君岚,“长公主她可有为难?” 沈君岚摇摇头,“我前日入宫,她只交代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然后就是让我在今天的宴请上弹奏一曲。” “所以……《华山畿》是先生选的?”她将“先生”二字说的音量很微弱。 沈君岚点点头,没再解释。 “刚刚在凌凤阁,那乐声一起,我便觉得是你,又怕是自己犯傻,太过执意,但那琴声……不可能是别人,对于墨生来说它太熟悉了,我跟自己说要么是你来了,要么就是我病了。”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自己怎会错把她人当做她呢。 “你可知我为何要来?”沈君岚起身走到她身边,微微闭上眼轻声问道,又自己回答着,“这些年在我心里总觉得我们的关系只能这样了,又不止这样,那师徒的枷锁羁绊着你我,知道她走之后,我心里是有过希望的。如果你那时考不上太学,我多希望能带你回辋山。”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听沈君岚那么说,她心中满是歉意。 “没有谁的爱和付出,希望收获的是歉意。”沈君岚回道,直到今日她也是希望这人能勇敢的面对自己,有些事情她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墨生,你在成长,我也在成长,这些年了,我独身一人,不愿意再无坚不摧,我会放过自己,你跟不跟我走都无所谓了,我只是来这宫中看看……” “真的无所谓了吗……”许墨生侧过头柔声对她说,“我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让你知道,我又如何能忘了你。从怜竹园走到琴楼需要三百四十六步,从许府走到书院需要一个时辰,从宿区走到沈字牌院落需要九百六十二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26 步,从辋山走到白景城需要两月有余,而从我这走到你那……”她哽咽了下,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走了十一年。” 沈君岚闻言手微微颤了下,是有多久没见她了,原来她并未走远,时刻陪伴着自己的呼吸。她背过身去,在屋中走了几步,看了看那堆满在墙边的医书,和她案台上的诊具,“你学医后,是不是时疫时回过辋山。” 许墨生默默的点了点头。 “去过蕉尾巷的医馆?”她接着问道。 许墨生又点了点头。 “我虽不敢确定,但那时就是觉得你要回来了。”她幽幽的说道,没再解释其他,有些事即使不说出口,以她二人的默契,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看沈君岚在端详这间小屋子,许墨生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翻山越岭赶来,却不能好好招待她,甚是惭愧,可自己的能力还只配拥有这些,“这儿简陋了些……累了么?” 沈君岚又回到那案台边,低着头说道,“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觉得少了一把琴。” 许墨生也低下头,她知道这件事是她的遗憾,她还未能弥补,便转移了话题,“赶了那么久的路,一定很辛苦。”说完又忽的想起院门被锁的事情,这陋室里也只有一张小小的木床,“地方小了点,先生若介意,我可以去院中候着,明日她开了锁,我再安排……” 沈君岚没有吭声,也没有看她,回头望了望那张小小的木床,缓步走了过去,抚了抚长裙轻轻坐在床边,低声说了句,“过来坐吧。” 许墨生看着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战战兢兢的坐在了沈君岚的身边,两人离得不远不近,像极了这些年她们之间一直隔着的那段距离。 呆坐了片刻,沈君岚闭上眼将头倚靠在许墨生的肩头,“是有些乏了。”她说的温情脉脉。别过多年后再次相见,两人并未去交换太多过往,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倾诉,沈君岚此刻只想安静的在许墨生身边,把这一身的疲惫毫无顾忌的交给她。 “帮你按下头部的穴位吧,会缓解一些疲倦。”她试探性的问道。 “嗯。”沈君岚侧了侧身,静静的躺下,头枕在她的双腿上,她身上淡淡的草药味让她有些着迷。 许墨生将修长的双手轻柔的按在沈君岚头部的穴位上,痴痴的凝视着这端雅温和的面庞,她的发垂在她的腿上,手指尖的摩擦带着点点暖意。 或许是那医女的按摩让她觉得舒适,很快沈君岚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人在身边时,她总能睡的很沉稳又安心。 见她睡了,许墨生慢慢的抽身出来,搂抱着将沈君岚的头置于枕上,轻轻盖上了棉被。 她自己走到床对面的茶桌旁,坐下来,趴在那桌上,静静看着对面熟睡的女子,想想她所经历的过往,不禁皱起了眉头,“我不在辋山时,若你承受了风雪,而我无能为力,我也会祈祷,那些风雪降临在墨生身上。” 一会她又舒展眉头,柔情似水的笑着,“其实不管身在哪里,我都从未离开过,一腔孤勇的余生愿意全都给你。”她痴痴的说着。 凌凤阁内,武沐慈和衣而睡,她回想着今晚宴会上的一幕幕,想到沈君逸对她说的那番话,虽是祝词,但她已心满意足。 又想起许墨生看着那屏风后背影时的神态,“究竟是有多喜欢,才会温柔成那个样子。希望她别辜负了我这一番美意。”她闭上眼心中暗想。 作者有话要说: 宫中无车,你们静静的欣赏先生就好 第95章 释 爱 天蒙蒙亮起,院落外有门锁的碰撞声传来,许墨生模模糊糊的睁开双目,见那张木床上已没了人,她忽的坐起身,环视屋内生怕昨晚再次见到那人又是她的一场梦。 见屋中无人她离开茶桌走向院落,沈君岚就在那站着,清晨的微风拂动着她的发丝,看见她的那一瞬间,许墨生才松下一口气,想想自己从前总是躲着她逃走,原来是这般惊慌的感受,心里便开始责怪起自己的胆怯。 “是有人来起锁了吧。”她轻声对着那百看不厌的背影说道。沈君岚闻声回过身,看见是她醒了,便淡淡的笑了,“陪我一同去拜见下这位长公主吧。” 许墨生点点头,“该去见见她了,日后说不定得称呼她弟妹了。” “嗯?”沈君岚不懂她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梳洗下一同过去吧。”许墨生不好意思的回道。 凌凤阁内武沐慈像是早就在等候这二人来觐见,带着精致的妆容端庄的坐于殿内。 “参见殿下。”二人行了礼。 “起来吧,”她面带笑意的端详着这对一同而来的师徒,沈君岚依旧是刚入宫时的那般孤高,凡事皆不入她眼,让人捉摸不透,倒是许墨生今日多了几分羞赧的在那里浅笑。 “你过来。”武沐慈看着许墨生说道。 许墨生闻言上前了几步,走得离她近了些。“昨晚……可有……”武沐慈向前倾了倾身子低声问道,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许墨生一听她这样问便明白过来,连忙摆手不再让武沐慈说下去,怕被身后的沈君岚听到,她皱着眉勉为其难的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唉,果然还是辜负了我一番美意。”武沐慈见状故意大声说出来,好让远处那人听到。 “殿下……”许墨生尴尬至极,转移了话题,“能否赐一间客房给她,我那里实在太局促了,住不开两人……。”她乞求道。 武沐慈正了正身,看向沈君岚,高声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她若不吃醋,你就先搬回凌凤阁住吧。” “沐慈……不是公主……殿下……”许墨生恨不得上前捂住那人的嘴巴,她这分明就是在挑衅沈君岚。 “你今日不用开义诊么?”武沐慈低眉问道,“退下吧,我有话跟你这先生说。” 许墨生站在那里不动,低声回道,“你莫要为难她。” 武沐慈斜了她一眼,摆了摆手吩咐她退下,许墨生领了命,转身从沈君岚身边经过,那人微微笑了一下,示意她不用担心。 遣走许墨生后,武沐慈带着沈君岚来了二楼的连廊处,又仔细打量了这人一番,生有仙姿,容无靓饰,到跟那医女像是一路人。 “你可知我为何宣你进宫?”这人虽是沈君逸的姐姐又年长她不少,但武沐慈向来高高在上,一副质问的口吻。 “君岚不知。”沈君岚看着这姑娘,答得不卑不亢。 “她没跟你讲她如何换了你自由?”武沐慈有些不解。 “没有,”沈君岚笑了笑,看来这公主虽表面和墨生是朋友但终究是不懂她,“她的付出她定不会跟我讲。” “她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27 拿自己的命救了我的命,若不是为了交换条件,谁会折腾自己的身子当药引?”武沐慈像是在解释给她听。 “若你不是长公主她也会去救,她就是那样一个人。”沈君岚回道。 “怎样的人?” 沈君岚低头想了想,望向远方说道,“温厚平和,安贫乐业,不慕虚荣,不做损害人格的事,只是,少了些恬然自得……” 听她这样说,武沐慈继续问道,“既然你们这么了解彼此,她心里又有你,为何走不到一起呢?” 沈君岚转过头看向她,这些年她也时常这样问自己,但当她想通时便不再觉得委屈,反而自在了许多。“我那时以为爱上一个人就是生命的全部,就只能抱着它活下去,拼了命的付出,但随着年龄渐长,会觉得自己错了,那样去爱只会把两个人都压垮。” 她说的不急不慢,像是在跟自己的妹妹传授心得,“在一段感情中我若投入十分,但只获取两分,那我们之间的爱是不对等的,年轻时,我投入的太多,而墨生获得的太多,我只能守得那两分,若是这样,到不如不见。” “那现在呢?”武沐慈听得认真。 “现在我想我们是平衡的。她经历过爱别离,我经历过求不得。好的爱情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我想她也在渐渐明白,有一天当她和我都变得更好时,都走出那段执迷不悟时,我们便会在一起。所以她躲我,不回去见我,我是能理解的。” 听她解释完,武沐慈若有所思,这的确跟她心中那“鸟投林,鲸向海”般的情爱是不同的。 沈君岚意味深长的继续道,“所以她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承诺了并不能换来长相厮守,一味的付出和等待是无果的,那时的君岚不如咏儿那般清楚,去试着争取。” 说道咏儿,武沐慈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人似乎有些同命相连,现在爱着的人都曾爱慕过那个姑娘,“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呢?”她不自觉的问了出来,“能让这二人久久不能释怀。” 沈君岚闻言回过神,“或许看了这个你就懂了。”说完她从衣袖中取出四块竹牌。 “那年七夕,我们几人去寺中祈福,结果君逸闹了笑话,本来是保佑两人的福祉,却生生被他听成三人,害的还要划去一人……”她仔仔细细的把那晚的事情跟武沐慈道来,“进宫前我去寺里解了那福袋,你看……”说完她从中递给武沐慈一块。 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清楚楚,“许墨生、咏儿、丰三娘”,可是,咏儿的名字却生生用漆笔勾去了。 武沐慈拿着那竹牌若有所思,“这是她的?”她细声问道。 沈君岚点了点头,“或许一切早是命定。”她想到这里,闭上了眼心中替那姑娘感到惋惜,“她美丽,热情,勇敢……让人不自觉的想去接近。” 话语间,沈君岚又从手中递了一块竹牌给她,“咏儿,沈先生,墨生”,这上面被划去的名字是,墨生。 “这……”武沐慈看着那竹牌,不知说些什么好。 沈君岚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又递给她一块。 这块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墨生”。 “这是你的?”武沐慈看后问道,这倒是像刚刚沈君岚自己形容的那般,爱一个人就是全部。 她点点头,将手中的最后一块牌子给她。 看到那牌子的一瞬,武沐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定是那武夫的。”因为那牌子正反面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人名,“沈君岚、沈君逸、爹娘、弟弟、咏儿……”一个都没有被划去,写的理直气壮。 “你看那时我们是多傻,我不管不顾的将她当做唯一,而她二人则选择为爱放弃自我,但人怎么能仅仅为了爱就没了自己呢?”沈君岚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反问,“他们后来的劫难我不在场,但我想若是有的选,墨生也会去舍身救她。” “那沈君逸呢?”相比起来武沐慈更关心这人。 “我这弟弟,看上去性子刚烈直率,不懂人情,但或许君逸才是那个最懂爱的人,不论外人怎么说,他依旧坚持自我,他爱的人和他自己,哪个他都不会放弃,这样他便不会迷失自己。也或许这就是男子和女子的不同吧。” 武沐慈闻言满意的点头笑了起来,心想那沈君逸平日里看上去傻乎乎的,但自己的确没选错人,她就是喜欢他这般直率,不像官场上那些朝臣表里不一、趋炎附势。 讲完这些过往,二人回了屋内,沈君岚将这四块竹牌逐个丢进了烤火炉中,它们在红彤彤的炭火中渐渐化为灰烬,她盯着那些消失在火光中的名字,“都过去了,一颗深深被伤了的心,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明白,所谓的了解,不过就是知道对方心底的痛处,我懂她的痛,她也懂我的痛。” 武沐慈坐回上座,看着这女子的一举一动,果然已是过来人,“其实我邀请你入宫就是想让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她好不容易才变成这样。” “谢谢你。”沈君岚转身看向这年轻的姑娘,更觉得像是自己的一个妹妹。 武沐慈眸子转了一下,“你若不喜欢了,就告诉我,她用命救过我的命,我就替她另寻婆家了。” 沈君岚听她威胁自己,浅笑着答道,“那殿下总要留些时日给我考验她不是?” “你可以多住些时日,书院那边不敢为难你。” 交谈完后沈君岚回去找了许墨生,那人正坐立不安的在屋中踱步,见她终于回来了,赶忙上前关切的问道,“她没刁难你吧?” 沈君岚喝了口水,摇了摇头,“她并非你说的那样刁蛮,你多虑了,我们只是聊了些过往。” 许墨生自是知道武沐慈心善,但嘴上不饶人,生怕她会难为沈君岚,或许是太在乎这眼前人了,“过往……”她疑惑的重复道。 “嗯,讲你如何做她的药引,换了我那旨义绝书。”她看向许墨生,说的风轻云淡。 “没那么严重,是殿下她恩厚。”她辩解道,心中是不想让沈君岚知道这事的。 “所以你那么在乎我已嫁过人吗?”她皱着眉质问道,这么问或许是她自己心里怕她在乎吧。 许墨生深情款款的看向对面这温婉可人的姑娘,点了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我在乎……” “我自己也是嫁过人的……所以在乎你为此不得自由,有家不得归,受漂泊的苦,跟爹娘生嫌隙,跟你无关的就不在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是前文埋下的最后一个伏笔,也揭开了。 写了一些爱情观在里面,但每个人都不一样,按着自己的方式,爱着,就好。 若在公众号里的二维码打赏了,记得留下言,我总要知道你是谁,跟对自己好的人说声谢谢。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28 第96章 绵 绵 沈君岚来后,许墨生的义诊每日照常开办,她吃着官家俸禄不敢怠慢,白天她在这诊病,沈君岚就在一旁看书,或者看她,晚上许墨生把这间房留给沈君岚住,自己去凌凤阁侧殿暂住。 “许大夫,这位姑娘是你姐姐么?”来拿药的宫女,见这平日里独来独往的医女身边突然多了个人,便打量了一番随口问道。 许墨生将药材包好,“每日早晚两次,饭后服用。”她将药包递给那宫女,又看向一边在茶桌旁端坐看书的沈君岚,笑意盈盈的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这朋友可真是生的脱俗,活像……”那宫女想了想,她在宫中见多了胭脂俗粉,这样的女子还是头一次见,“对,像仙女下凡。” 许墨生闻言也看着沈君岚痴痴的笑着,好一会才回过神,不好意思的跟那宫女说道,“记得七日后来复查。” 见那宫女走了,沈君岚起身将手中的书放下,来到许墨生的案前,“那我是你什么?”她手中拨弄着捣药的研船,问的不经意。 “是……”师徒现在对她二人来说已经不合适时宜了,但许墨生也不知该怎样形容她们之间现在的关系,况且她也还未表白袒露,二人向来如此含蓄,她一时哑了口,“反正不是姐妹……”她小声嘀咕道。 沈君岚没再吭声,有些事一旦是她问来了便会觉得索然无趣,她要等那人自己对她说,“我需要帮你做些什么?”她也觉得两人在这屋中有些无所事事。 “不用,不用,我应付的来,你坐在那休息就好。”许墨生连忙回道,她怎舍得让她干这些琐碎的糙活。 沈君岚又回身翻看了那几页书,“你这都是医书,我也看不懂。”她和缓的坐回茶桌旁,“你忙你的吧,我就坐在这看你。”说完她望向那人,以前总是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看她,现在看她为人瞧病时的样子,倒觉得认真做着事的她成熟了几分。 “你真好。”许墨生不知说些什么,这人肯就这样默默的陪着自己,便觉得无比知足,她含情脉脉的望向沈君岚。 沈君岚冲她笑笑,不以为然的回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很好。”但她是喜欢听她说出来的。“希望你也能自知,你也很好,你不再需要他们的肯定,你自己便能支撑起自己。”她了解许墨生的软弱,以前只想着能在背后默默护着她,但现在不需要了,她要让这人知道许远之、苏先生、药王以及长公主这些身份比她高的人的肯定,虽能助她成长,但只有许墨生觉得自己是好的,才能更有底气的自在活着。 她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想以前咏儿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你是你自己便好,不用做他们。”但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被命运推着走的,现在终是明白过来,她的选择反而才是她的命运,“嗯,我也很好,你看这屋中一个仙女,一个小菩萨,但仙女还是比菩萨要好。”她开玩笑道。 “又在胡言乱语了。”沈君岚含笑瞥了她一眼。 “仙女要是下凡,那菩萨也愿意来世间渡劫。”她继续说道。 “不用救苦救难的么?”她反问。 “不救了,先陪着她游乐人间,要是天庭怪罪了,就跟他们说,去找别的菩萨吧,这个小菩萨已经留恋凡间了,就罚她永世为人吧。”许墨生说到这忽的觉得能长大真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年龄是分量十足的砝码,让她可以不那么生涩羞怯的和她聊天。 沈君岚听她边讲边笑,“油嘴滑舌的,小菩萨你快去诊病积德吧。” 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病人看病,许墨生有些心不在焉,草草开了药方,便把人都支到熟药局拿药了。 “你不要总看着我……”她低下头,轻声说道。 “嗯?”沈君岚闻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那人看了许久。 “你这样瞧着我,我没法诊病了……”她腼腆的解释道,“自己都像是害了病,魂不守舍……”说着脸上泛起红晕。 许墨生起身,看了看天色,“算了,今日不诊了,”接着又看向沈君岚“明日义诊也不开了,我们去城中走走吧。” 沈君岚点点头,能跟她一起出宫游玩她心里自然是开心的。 “好好睡一觉,不用太早,明日午时我来这找你,可好?”她温柔的问道。 “嗯。”沈君岚冲她眨了眨眼,觉得虽然和她认识了很久,但仍是久处不厌,她就是喜欢和她这般淡淡的相处着,即使话不多也不会觉得尴尬 许墨生帮她打点好屋内的一切,便满心欢喜的回了凌凤阁。 第二日一早,听到有人敲门,沈君岚瞧了瞧屋外的天色,不是说好了午时,这才巳时刚过,而且听这敲门声也不似那人的温柔,便疑惑的开了门,门外不是许墨生而是她那满脸怒气的弟弟。 “姐!你来了那么久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一直蒙在鼓里。”沈君逸见了她张口便责怪道。 沈君岚低下头,将院门关上,冷清的回了句,“我进宫又不是来见你的。” 沈君逸听她这样说更气,“姐……”他有些醋意,“你怎能这样偏心呢?” 沈君岚抬起头,眉眼弯弯的瞧向他,这弟弟除了身材又魁梧了些,一点都没变,“你在宫中还好么?没有到处惹是生非吧。” 沈君逸喘着粗气回道,“姐你念我点好行么?怎么到我这就成了惹是生非呢?”他有些不服,这才刚刚见面姐姐都没夸他用功当了副将。“你眼里还是只有她,哼……” “那你眼里还不是也只有她?”沈君岚抬头质问他。 “谁?谁呀……”沈君逸忽然红了脸有些心虚,莫非许墨生已经跟她说了他跟长公主的事情。 沈君岚别过头,“那日凌凤阁宴请,她一下就能辨认出是我来了,你在那里痴痴傻傻的眼里只有那公主,到底是谁偏心?”她反问着,论斗嘴,沈君逸就从来没赢过他人。 “我……我……”他一时被顶了回去,“我不是不懂音律么?”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在屋中么?”他赶忙换了话题,向内张望着。 沈君岚见他这窘态,笑着摇了摇头。 “那……那你们……是,”沈君逸咽了口口水,胆怯的问道“在一起了吗?” “她怕这住不开,就搬去凌凤阁借宿了。”话语间,沈君岚回头看了看对面那座高高的凌凤阁,那人说是借宿,还不是怕跟她共处一室。 “哦,这样呀……”沈君逸明白过来,“姐,这些年不见,你觉得我们变了么?” 沈君岚在院中踱了几步,想了想后答道,“你变了,追求的姑娘越来越不易得了。” 沈君逸闻言傻乐起来,“这回可没人跟我抢。”然后转念一想,姐姐又是在开他玩笑。“姐,说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29 实话,我觉得墨生她变了。” “是么?”沈君岚不以为然。 “她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嗯?” “她像你。”他说的言之凿凿。 沈君岚闻言又低眉笑了起来,她不再说话,在石凳上坐下,抬头看着秋日里天上朵朵白云飘过,“你们都觉得她变了,可我觉得她没变,跟我说话时依旧是紧张的像个学生。”她幽幽的说道,眼里满是爱意,那天上的云软绵绵的融化在她眼里。 “那日离开辋山时你说她最好不要变成你喜欢的样子,那现在呢?”沈君逸不解的问道。 “她一直都是我想要的样子,没变的。”她起身又看了看天色,是快到午时了。“君逸呀,如果你不信,你现在就推开院门看看,她一定就站在门口徘徊,想见又不敢见我。”她笑着确信的对他说。 沈君逸将信将疑的上前几步,停了一下,猛地推开了院门。 只见青衣布衫的许墨生正站在门口,见门开了,惊得身子一震,一脸错愕的看着沈君逸。“怎么……是你……” “你来干嘛?”沈君逸其实也是吃惊,他没想到沈君岚这般了解她,便大声吓唬她。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有事先聊,我就是经过……”她小心翼翼的往院子里张望了下,隐约见到沈君岚正似一泓清水般站在那里笑意盈盈。 许墨生其实早已经在门口来回走了半天,想着要和君岚单独出去走走,又欣喜又紧张,但沈君逸这一吓唬她,手足无措的她便转身就要走。 还没走远,就有人从后面迎上她,轻轻的拉了下她的手,“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出去逛逛么?”许墨生抬起头,和沈君岚相视一笑。 空留沈君逸在那院门口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哼!我才不羡慕呢。”他嘴里赌气的说道,心中暗想今日一定要在凌凤阁外多巡防几圈。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写算甜么?觉得她们俩的爱情就是那些小默契和小细节 欢迎留言部分推荐~沉默的宝宝们 第97章 转 身 【君咏墨生】第九十六章 转身 二人出了宫,并排走着,距离不算太远,彼此的肩膀时不时的会因为人潮的涌来,轻轻的碰撞一下,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今日又不是休沐,你这样出宫合适么?”沈君岚开口问道。 许墨生喜展眉开回道,“没关系的,又不是偷懒,陪你是要事,跟沐慈打过招呼了,不然咱们怎能这样顺利就出宫了。” 沈君岚闻言没有接着回话,默默地低头走了一会,又轻声问她,“你一直那样唤她吗?” “嗯?”许墨生侧头看向沈君岚,这人没有看她好似在思索,“沐慈么?” 沈君岚点点头。 “只是不在人前时才敢,我毕竟和她地位悬殊。”她解释道。 沈君岚蹙了蹙眉,“是呀,她是当朝长公主,你都不怕她,敢唤她的名讳,我只不过长你几岁,你却一直怕唤我……” 许墨生面颊开始微微泛红,身旁这姑娘此时多了几分不常见的柔美,这是在吃错么?她心中暗想。她不是不愿意唤她的名字,只是从初次见她就一直唤她先生,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心里敬她,若唤了名讳总觉得是自己轻浮了。 她想了想解释道,“有时喜欢并不是一个人的动力,害怕才是,怕到会失去,才拼了命的想要守护着,我从小做事没常性,对你又怕又想见,唤你先生是一直坚持的。你说不再做我先生时,我便再也没这样叫过他人,只称师父。” “其实你以前是不怕我的对么?后来就变了。”说着沈君岚又想起一些往事,那时她同样也是又爱又怕,想要回应又不敢要,“不经意间你也曾牵起过我的手……”说完她不自觉的把自己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依旧是冰凉如水。 许墨生低下头,看着沈君岚那双纤巧白嫩的酥手,回道,“因为后来我知道了你的心意了,我便不敢再靠近,怕自己就那样陷进去,害了你和她。” 即使许墨生解释了这些却依然没有唤她的名字,沈君岚虽觉得有些无奈,但也知道她总会有一日唤她“君岚”的。“找个地方先吃了午饭吧。”她提议到。 二人找了间酒家,点了三个素菜,不疾不徐的吃了午饭。“一会去哪?”沈君岚看吃的差不多了便问道。 许墨生挠挠头,她虽在这白景城待了近五年,但除了太学和宫中,别的地方也不常去,她想了半天回道,“要不去乐坊听听曲子吧。”这也算是二人的共同爱好了。 “去余音馆吧,总听人提起白景城的善才都在那了。”沈君岚倒是也想去看看,说完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结了账,二人向余音馆行去,刚刚过了晌午,这乐坊的客人还不多,她俩人便去前排坐了下来。不一会便有一身着一袭淡粉色石榴裙的姑娘从屏风后碎步走了出来,怀抱一把五弦琵琶,手指轻轻一拨,一首《将军令》徐徐弹奏出来。 听了没一会,许墨生便看向沈君岚,沈君岚也转头看向她,两人相视一笑,什么都没说就一同起身离开了那余音馆。 “白花银子了。”沈君岚浅笑着,觉得和她真是来错了地方,自己便是乐师干嘛要来听别人弹奏呢。 许墨生也跟着痴痴的笑着,她笑是因为自己跟沈君岚的这般默契,好便都觉得好,不好便一刻都听不下去。“这琵琶呀,墨生虽不精通,但也晓得应清脆如溪水,浑厚如闷雷,急切如雨下,舒缓如清风,激烈如马啸,委婉如……” “如什么?”沈君岚听她这样说倒有些得意,暗喜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 “如恋人低语……”她冲她坏坏的笑了一下,便别过头去假装张望。“刚刚那善人弹奏的真是一般。” 沈君岚看着她说道,“这京城的丝竹之乐也不过如此,连你都能评出个一二。”停了下她又说道,“在书院教书时,每每听到学生弹奏出蹩脚的曲子,便觉得心烦,但也会常常想起你,想起十几岁初相识,你跟我习琴时的样子。” “我不听什么时也会总想起你,想起你教我习琴时的样子。”她附和道,眼中满满的爱意像是要被风一打就溢出来了。 沈君岚听了红了脸,纵然许久不见,纵然相思入骨,她依旧待她眉眼如初,岁月如故。“那不如……日后回了辋山,一起开个乐馆吧……”她说着心中一荡,是在跟这人规划起以后的生活了,便更不敢去瞧她,又连忙掩饰起来,“不过你现在是大夫了……” “那就乐馆医馆开在一起!”她面如春晓之花般的转过身看向她,像是在征求沈君岚的同意。 她自然是点了点头,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我遇到的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30 这些人中,唯有你许墨生最深得我意,也只有你最不识抬举。”她对她说道。 “以后不会了,我攒了些银两,回去后先把九霄环佩和蕉林听雨赎回来,再拿了今年的俸禄凑一凑借一点,就可以开个乐馆。”她说的喜笑颜开,虽然为她做的都是小事,但却是自己一点点争取来的,不再是当年那个离了许府就无法度日的少女。 两人谈笑间又在城中四处逛了逛,“这些地方我都来过,也记在心里。”沈君岚看着四周的景致,和几年前离开时并无太大变化。“你入太学前赶我离开,我本以为我此生都不会再来白景城了,就四下走了走。” “我也本以为我此生都不会回辋山了,但那次回去后见到你,我就知道自己终是要回去的。”她回道。 沈君岚继续道,“其实入宫前萧先生是劝我不要来的,但我还是愿意来,无论你是好还是坏,我都愿意看看。” “幸亏没听那萧先生的劝,”许墨生嘟着嘴说道,“君逸还骗我说你又嫁人了,不过都没关系,这份差当完我就会回去,哪怕只是在书院外隔着那道墙守着你,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 沈君岚听完没再说话,这些年都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这人又在她身边时,她就好似又回到了二十岁,像个少女般心中悸动着,但脸上依旧只挂着浅浅的笑。 天色渐晚两人回了宫,许墨生送她进了院落,又久久不肯离去,两人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风把沈君岚的发丝打落在脸前,许墨生不自觉的抬手替她将那青丝掖在耳后,又轻轻的把手垂下,觉得深秋中的这人如此美丽,岁月似乎只在她身边绕了一圈便悄悄溜走,没带走她的年华。 “你还有话要说么?”沈君岚轻声问道,已经走了一天了,现在又在这站了许久,许墨生只是痴痴的看着她笑。 “有……”她低声回道,“你转过身去好么,有些话我还是不敢当着你的面说。” 沈君岚闻言无奈的扬了下嘴角,这人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在离她一步的地方轻轻转过身去。 “呃……”许墨生看着她挺拔清秀的背影依旧是不知如何开口,“我……你……”她开始语无伦次。 沈君岚能感觉到那人的紧张,“你不说我转身了。”她吓唬道。 “别别,我说,我说。”许墨生双手攥了攥自己的裙摆,喉间哽咽了一下,“君岚……”她温情脉脉的喊出了那两个字,这是她第一次唤她的名讳,却紧张的不知后面该说些什么。 听到她唤她名字,沈君岚身子也微微颤了下,或许这两个字好过她对她说千言万语。有人唤她先生,有人唤她姐姐,也有人唤她才女,但只有这人唤出的“君岚”在她心中百转千回着。 “说完了么?”她娇羞的问道。 “没……你别转身。”她急忙回道。 沈君岚在那背对着她等了一会,见久久没了声音,便转过了身,身后早已没了人,她无可奈何的低头笑了笑,“还是这般的怕面对我。”自言自语道。 话音刚落,那人又忽的从院落门口出现,好似今天二人才刚刚见面一般欣喜,两人对视着。 “我忘了重要的事。”许墨生呼吸有些不稳,着急的说道。 “嗯?” 她没说话,急匆匆的冲进屋中,沈君岚从院中望向屋内,见那人弯腰在案上提笔写了些什么,放下笔,又提着衣衫走了出来。 她没有说话,拉了下沈君岚的手,温暖又湿润,“你记得去看。”说完便跑着离开了。 沈君岚见她的背影消失,转过身走向屋内,点亮了烛火,那桌上有一张字条,上面清秀的墨迹还未干。 “我从山中来,袖中带秋岚。” 沈君岚将它拿起,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原来这次那“岚”字未曾再减笔。 作者有话要说: 君岚,君岚,君岚,君岚 你的名字真好听 第98章 温 存 “许墨生!”清晨武沐慈见这人已穿戴整齐的要出凌凤阁,便远远的叫住了她,“今日还要出宫游玩吗?”她问道。 许墨生停住脚,回身上前请了安,回道,“昨天,谢殿下赏了一日闲暇。”说到这她不自觉的面露喜色,心中想着昨日的种种,似乎觉得那一日是她偷来的恩赐,喜欢又不敢与人分享。 见她这般少女怀春,武沐慈便知二人之间有了进展,“是表白了吧。”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浑身都是情爱的穷酸味。” 被人看穿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我不是洒脱之人,不再似少年时,爱字不敢再随口说。不过,君岚心里是知道的……”她想着昨日留给她的字,纸短情长胜过千言万语。 武沐慈眯着眼瞥了她一下,心中好生羡慕她们这些平凡女子,她手中虽有着极高的权利,但情爱之事却不是一道旨意就能让人心满意足的,那是形影不离换来的默契。“今日还出宫吗?”她话中些许妒意。 “哪能整日旷工?正准备去太医局销假。”她回道。 “去吧。”武沐慈摆了摆衣袖,垂下了眸子。 许墨生了解这姑娘,与自己同岁,又有着求不得的爱人,她的心事全写在脸上,便上前了几步在武沐慈耳边耳语了一句,“久长之爱不在朝朝暮暮,找个机会跟他聊聊吧,他亦有心结。”说完她俏皮的冲那公主吐了吐舌头,转身奔向了太医局。 见药王出诊回来,她赶忙上前行了礼,“师父早。” “墨生,好久不见你了,听说你宫外来了朋友。”广白将诊具收好,给药王孙斟了茶水,关切的问道这师妹。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许久不见师兄了,朋友在怕耽误了诊病,这不来跟师父陪个不是。” 药王押了口茶,斜着眼瞧了瞧这女徒弟,气色是越来越好,目光清澈,定是心中没了郁结又生了欢喜。“哼哼……”他冷笑了两声,“说吧,找我何事?” “师父……”许墨生还未开口,药王已经知道她来这趟不只为了叙叙旧,“是有一事相求……”被人看穿她有些难堪。 药王没回她,等着她自己开口,若不是难事,这清冷之人不会主动求人。 “您这有没有除伤疤的药。”她勉为其难的开了口。 “有。”药王眯着眼把头抬得高高的,冲广白示意了一下,师兄便从药柜中取出一白瓷瓶。 许墨生闻言喜出望外,盯着师兄手中的白瓷瓶仔细端详,又觉得这容器太过普通。“师父,你这药管用么……”她皱着眉低声问道。 药王听她这么说,忽的拍了下桌子,惊得她一哆嗦,“我配的药你也怀疑!?”他呵斥道。 “不是,不是……”许墨生见师父生了气连忙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31 解释,“墨生不是不信师父,只是那伤疤留了有多年,徒儿不知还能医除么?” “哼!朝中哪个将士没用过我这舒痕膏,刀伤剑痕都能给他除了,你那些磕磕碰碰……哼!”药王不屑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她嘴中嘀咕着,“那能否给徒儿一些。”她乞求道。 “给你?”药王看看她,“我问你,你给谁用。” “我……我自己用。”她冲师父笑着答道。 “你用不给!浪费。” “师父……”她开始撒娇,还不停的给师兄使眼色。 “师父,您就别难为师妹了,这女子最在乎自己的容颜了。”广白在一旁给她圆场。 “那你拿啥跟我换?”药王想了想问道。 “换?”许墨生一时没反应过来,嘀咕道,“不会是又当药引啊……那可不行了……师父,你看我这身上还有啥值钱的你就拿去吧。”心爱的人在身边,她惜命的很。 药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丫头过的的确是清贫,也拿不出啥值钱的宝贝,“那就拿你一年的俸禄吧。” 许墨生闻言低下了头,她积蓄不多,昨日才刚刚答应了君岚日后要回辋山开乐馆,这一年的俸禄要是没了,她不知何时才能兑现了诺言。但又想到她的伤,便咬了咬牙,答道,“好!”她心中想着,总想把最好的都给她,但她好不就是最好的么,银两总可以再赚。 “真的?”药王斜着身子问道。许墨生肯定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你那点小心思,肯定是要拿去讨好他人。给她吧。”他吩咐广白道,“你那俸禄我药王才不稀罕呢,就是怕你糟蹋了我这药。” “不会的,不会的,”她笑容满面的接过那药瓶,盯着它自言自语道,“全靠你了。” “每日涂抹,半月见效,保证肌肤如新。”广白在一旁叮嘱她。 “嗯,谢谢师父、师兄。”她行了礼,便急匆匆的告辞离去了。 望着这师妹的背影,广白开口道,“小师妹她对这治病救人还真是上心。” 药王闻言冷笑,“哼,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哪有什么大报复,无非就是见一面心上人,再费上些心思哄她开心。” 天色渐晚,这一日的义诊终于是结束了,许墨生原来从未觉得在宫中当差难熬,现在沈君岚在身旁,她总想着快些收工好陪着她,可又怕时间过得太快。 二人吃完晚膳,点了烛火,许墨生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那白瓷瓶,放在桌上。“这个给你。”她低声说道。 沈君岚拿起那瓷瓶,看了看,又打开闻了闻,是淡淡的草药味。“作何用?”她问道。 “呃……”许墨生突然不知如何作答,想到她背上的伤是如何得来的,心中便是一紧,怕提了她的伤心事。“舒痕膏,药王配的,很管用……”她回的战战兢兢,那伤她是知道的,但又不愿说自己知道,沈君岚是那般的高傲。 听她这么说沈君岚心中自是明白了用意,她把玩着那瓷瓶问道,“如何用?” “每日涂抹,半月见效。”许墨生见她没拒绝,赶忙回了过去。 沈君岚将那瓷瓶又放回了桌上,走到房门前,将门紧紧关上,手落在那门闩上,背对着她说道,“我自己如何涂抹?” “呃……”许墨生被问的语塞,是呀,那伤在背上,她自己又看不到,便觉得是自己想的不周到了。 “你帮我吧。”沈君岚转过身看向她,话间双唇有些颤抖。 许墨生呆呆站在那里,忽的红了面颊,她低下头不敢看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沈君岚见她这般别扭,也没再说话,缓步走到床前,背对着那人伸出双手解了腰间的束带,褪去了外衣。 许墨生知道她在做什么,赶紧闭上了双眼,以前一起沐浴时,沈君岚都是这般吩咐她的。 她又轻轻的将内衫脱下,只剩了那月白色的抹胸,沈君岚停了片刻,便将这最后一层屏障解去,□□着上半身,将散落在背后的青丝挽于胸前,侧身坐在了床上。 半晌,许墨生还是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也不敢睁眼去瞧。 “我这样有些冷。”沈君岚柔声说道,委婉的催促那人,“又不是没坦诚相见过,你顾忌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许墨生低声回道,拿了桌上的瓷瓶,睁开双眼的一刻还是被烛火中那女子的背影撩拨的心神不宁。 身姿曼妙杨柳细腰,藕臂纤手尽是妖娆。 她上前坐于沈君岚身后,将药膏置于指尖,这样好的一副皮囊,偏偏背后有着那深深浅浅的抓痕,让她心疼又怜爱。双手颤抖着将舒痕膏轻柔的涂在她的背,像是怕弄疼她一般。 沈君岚觉得那人的手触及自己时,也微微的颤了下身子,她的指尖在游走,轻轻柔柔,让她觉得有些痒,药膏的清凉中夹杂着那人指尖的温度。 “你何时知道的?”怕她尴尬,沈君岚先开了口。 “嗯,”许墨生不知如何作答,解合欢酒的事她不曾跟她说过,“一次你醉了酒,帮你换衣服时……”她撒了谎。 沈君岚也不愿戳穿她的慌,她知道那是她小心翼翼的呵护。“还说你不在乎……”她娇声埋怨道。 许墨生一听有些慌了,“我真的不在乎,我就是……就是希望你好。”她怕被误解着急的有些想哭,“我一想到你受的苦,心里就难受的纠作一团,君岚……你莫要乱想,我不会再多问一句,不要它们在你身上,提醒着你过去的不如意……我……我……真的不是……” 沈君岚没吭声,伸出手够到那人停留在她背后的手,轻轻拉起,放在自己的肩头,指尖在那人的手背上婆娑着。“今晚不要走了。”她低声说道。 许墨生的手依旧在发抖,她羞得不知如何回应。沈君岚忽的转过身,就这样□□的面对着她,许墨生惊的身子往后倾了一下,目光不知该落在哪里。 她将手臂环住她的脖颈,将身子倚靠在她的怀里,头枕着她的脖颈,感受着点点暖意,“我也没你想的那般坚强,只是一直都找不到能依靠的地方。”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打在她的唇上。 “不会再让你孑然一身了。”许墨生闭上双目,将她搂在怀中。 两人相依的坐了一会,沈君岚起身穿了内衫,又替许墨生解去了外衣,吹灭了烛火,两人和衣而卧在那张小木床上。 “墨生,我有跟你言过爱吗。”她在她身旁幽幽的问道。 “没……”她回道,有着那么多的阻碍,这个爱字,她二人始终都没跟对方说过,“但你每个眼神,每个动作,每次抚琴时我都好像在听你说。”她是懂她的。 “那你是从何时爱上我的呢?”她已至中年但问情时依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32 旧宛若少女。 “虽不是初次相识时,但也或许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只是我那时年少不自知,误了你们。”她答得坦诚,月光入户,映的她更加通透。 “那你爱我什么呢?”沈君岚又问道。 许墨生侧过身看着她,“爱你弯弯的眉眼,爱你乌黑的秀发,爱你耳蜗的形状,唇也好看,手也好看,背影更是好看……”她说的深情款款。 沈君岚听后浅笑,但还是责怪了一句,“终究还是只爱这一身皮囊,可它总会先你而老去。” “不是,不是,我只说你好看,是怕别人知道君岚的美,究竟怎样好看就只有墨生一人知道。若要再说你内在的好,怕是今夜不睡都讲不完……”她口里的爱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今日才知道你这般嘴甜……”她羞涩的不去看她,“那时你不知我有多怕,怕你会被别人喜欢,更怕你喜欢上别人离开我,最怕的是你因为我喜欢你才去喜欢别人离开我……”她把那些年的求不得平平淡淡的告诉她。“我从未放弃过,只是爱从浓烈变得悄无声息。” “我都知道。若不是情深似海,你又怎会翻山越岭以解相思,我又怎会听你的话好好珍惜自己。”许墨生握住她的手,觉得自己此生所有的温存都填不满沈君岚的裂痕。 作者有话要说: 呃,你们可以假装是在坐车,其实什么都没发生,爱的顾不上开车了。 喜欢可以移步公众号打赏,谢! 第99章 君 逸 “你怎么又回来了?”许墨生次日傍晚帮沈君岚安置好后,又赶回了凌凤阁,进门便去给武沐慈请了安。 她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没有作答。 “昨夜不是未归么?那你陋室又住得下了?”武沐慈看她不回故意戏弄道。 “昨夜……”她想起昨晚有些脸红,“昨夜是意外,不是殿下想的那样。”她解释道。 “我有说我怎样想了么?你急着辩解什么?”武沐慈扬起嘴角,沈君岚来后她觉得这人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总忍不住嘴上调侃她,看看这人的窘态。 许墨生知道她故意捉弄,便不再解释,和她相视一笑。 武沐慈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声吩咐了句,“别傻站着了,去帮我把那武夫喊来。”停了下又说了句,“我来替他解那心结。” 见武沐慈听了自己昨日的劝,她立刻领了旨,这差事她愿意去做,低声回道,“那殿下在后花园稍等片刻,放心不会让人知道。”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她做事向来周到武沐慈是放心的。 “她找我干啥?”沈君逸跟在许墨生身后皱眉问道。 “有话跟你说呀。” “说啥?” “我哪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你不会是骗我吧。”他总觉得这么晚长公主单独约他有些蹊跷。 “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到了凌凤阁后门,许墨生停住脚,沈君逸一路问的她心烦,“你进去吧,她在花园等你,别让人瞧见。”说完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眨了下眼,“沐慈能不能做君岚的弟妹,全靠你自己了。”便笑着离去了。 “唉,你……什么乱七八糟的。”许墨生一句话喊出了这两个女人的名字,他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什么时候她跟这两人的关系变得如此亲密了。 “殿下您找我。”他朝月光下一身华服的武沐慈作了揖。 她摆了下手,主动开了口。“这没别人,你不用拘束,今夜只是想找你谈谈心,没有什么君臣之别。” “嗯。”他直起身,但还是不知说些什么,平日都是远远望着她,今日这人就在眼前,又是孤男寡女,他欣喜又紧张。 “你如何看许墨生当初入宫为我做药引的事?”武沐慈见他不说,先起了话。 “呃……她……”沈君逸挠挠头,突然问起这事,他是从来没想过的,“她也不能老待在太学,或许这是她入宫的唯一机会。”他答得不太肯定。 武沐慈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他的确是心思简单,或许是因为男子吧,沈君逸跟许墨生这两人的友情一个在表面,一个在心里。“或许,若不是因为你,她根本不会应了这份差事。” “我?”他一脸的不解。 “我猜她是觉得亏欠你,在替咏儿弥补你,也在弥补你姐姐。”武沐慈看着他解释道,这样猜测是因为墨生说过她入宫前便隐约知道长公主对沈君逸的心意。 沈君逸听后一怔,“哪有那么复杂……顶多是为了封赏还我姐的恩情。”他心里有些发紧,原来武沐慈知道了他们之间这么多往事。 “哼……”武沐慈又笑了一下,“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听她讲过些,也听沈君岚讲过些,只是还未听你讲过,你可愿意讲给我听?”她柔声问道,听了那么多,还不是为了更了解他些。 沈君逸皱起了眉头,目如朗星,一些事情又开始浮现在他的心头,那年和许墨生斗酒过后,沈君岚打了他且告诫他,“不能说的就不要留在心里。”他只是不再说,但并没有忘。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忽的坐在身旁的一块石头上,垂下了头,“我真的能讲么?”他隐忍的问着。 见这平日刚毅的男儿突然变得柔弱起来,武沐慈心里也有些起伏,她也不知他所讲的是否自己能承受,但还是上前一步抚了抚他的肩头,“在我面前你不必再隐瞒什么。” 沈君逸仿佛又走入多年前那个黑夜,鲜血,马啸,深渊,模糊的双目,以及那姑娘的叮嘱和消失,一幕又一幕。 “这些年我跟墨生别扭着,都是因为一个姑娘。”他好似还能看到那姑娘冲她笑,“那是她这一生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他双手紧紧握拳,有些颤抖。“她以前都喊我沈公子……她说,君逸,救她,不要告诉她……” “她都没有给我选择救谁的机会,我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照着做……” “这事我不能跟墨生说,我若说了,她是为了她……她定没办法苟活下去……只能怪自己无能,救不了两人……” “那夜黑极了,我特别的怕……” 说着他开始哽咽起来,渐渐变成了抽泣,像个孩子一样哭得委屈又难过,武沐慈见他这般,轻轻的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身边,沈君逸把头埋在她的裙摆里,掩面低泣。“都过去了……”她安慰道。 她想起许墨生曾说过,沈君逸这人既像孩子又像大人,这话不假,他心里有自己柔弱的一面,但又要人前做个冷酷的汉子。 此时的武沐慈成了知道这几人之间所有秘密的人,他们小心翼翼的埋藏着一些事情,生怕对方会为此愧疚一生,每个人生命中都会有难以言说的离别与失去,当以为自己独自支撑时,其实爱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33 一直在身边。 “君逸,我知道没有什么比不能保护你的爱人更让人悔恨。”武沐慈对他说道,“我的心意你心里是明白的对么?” 沈君逸低泣了片刻,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抹去泪水,抬头看向她,点了点头,这姑娘对他好,他心里知道,除了她姐和墨生外,从来没有姑娘对他这般好过,他也从来没有跟哪个姑娘面前这般软弱过。 武沐慈垂下眸子,难得的柔情的一面全给了心爱的男子,“你知道就好,我想要你明白,并不是新欢能化解旧爱的伤,这世上谁也救赎不了谁,不会有人总等着你,你若怕那黑夜就自己走出来。” 沈君逸的眉目开始舒朗起来,他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在心里。 “她不是也自己走出来了么?你一个七尺男儿怎么能输?”说着武沐慈抬起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把眼泪擦干了,你若走不出来,我武沐慈才瞧不上你!” 沈君逸起了身,和她面对面的站着,长身如玉,她都这样说了他便不能让人瞧不起。“君逸不会让你看错人的。” 和他对视着,武沐慈有些娇羞的低眉浅笑,“我怎么可能会看错人。” 沈君逸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别傻笑了。”武沐慈说道,“该忘的就忘了吧,从今往后你心里只许装着一个女子……” “谁呀……”沈君逸笑着看她。 “装傻。”她转过身,背对着他,怕被他看到自己的害羞。 “遵命!”他拱手道,他向来珍惜每一个愿意为他好的人,也愿意相伴着一起向前走。 “军改的事情你可有上心?”武沐慈停了片刻又忽的转了话题。 “啊?”沈君逸又一下被问蒙了,刚刚还温存着,这姑娘突然又变了语气,“那不是有兵部在负责,我一个禁军副将插不上手……” “你就甘心这般了?”她反问道。 “那个……咱们现在又是君臣了?”他也反问道。 “问你正经事呢!”她呵斥了一句。 沈君逸也严肃起来,“当然不甘心了,我从小就想当将军,沙场练兵,保家卫国。”被困在这宫中他也有他的无奈。 “空是一腔愚勇。”武沐慈回道,“北疆这几年战事不断,父皇甚是烦心,等个机会吧,你到时可不要退缩。” “若有机会,我定第一个站出来。”他为了让她安心,答得肯定,“谢谢你,沐慈……一直这样帮我。” “以后别见外了,身在这个地位,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你心里明白就好。”武沐慈有着自己的身不由己,她自幼就知这婚姻有朝一日可能会沦为朝局的工具。 别过沈君逸,她又在花园中立了片刻,想起辋山来的这群人的种种,便觉得宫中不似以前那么冷清了,变得有希望又有人情味,也突然明白爱的早不如爱的刚刚好,当下正是他们互相需要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君逸章达成,就剩墨生了 第100章 相 依 北方的秋天来得急去得快,秋意浓天渐寒。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柔。”这日不忙,午后许墨生陪沈君岚在宫中散步,觉着有她在萧瑟的秋日却也胜过了春朝,便不自觉的开口吟了一句诗。 “是一点芭蕉一点愁。你又乱改。”沈君岚娇嗔的责怪道。 “那是诗人写的不好,在我这里哪有什么愁。”她说着,下意识的去拉了沈君岚的手,想给她些暖意。 沈君岚撇过头笑了笑,这两日听的情话让她宛若变回了少女。言语间又是一阵疾风夹杂着落叶刮过,她停住了脚步,抬起手遮了眼睛。 “怎么了?”墨生也停住脚关切的问道。 “让你那一点柔迷了眼……”沈君岚闭着眼皱着眉回到。 “别用手揉,”说着许墨生拉下沈君岚的手,又拿另一只手捧起她面颊,“你慢慢睁眼看我。” 沈君岚轻轻睁开眯着的眼,微微抬头看向墨生,只见那人正认真的看向自己。“这只么?” “嗯” “忍一下,就好了。”许墨生将嘴靠近沈君岚的那只眼睛,猛地用力朝那明眸吹了口气。她那只眼本能的眨了几下,几滴泪水顺着眼角留下。 “好些了么?”许墨生柔声问道,抬手替她拭去泪水。 她又眨了几下眼,感觉没了异物,“嗯,没事了。” 许墨生没有动,正深情款款的盯着她的容颜。“还没看够么?”沈君岚低下了头含着笑低声问道,平日里别人都是远远的瞧她,不敢靠近,也只有这人她是愿意这般的与之亲近。 许墨生闻言也笑了,“怕是看不够了,以前总是偷着看,现在也不敢多看,怕自己太贪心。” 听罢沈君岚握回她的手,顺势将头靠在墨生的肩头,“早该对我贪心些……” 两人不再说话,就这样相依着站在秋风中,等着那一片又一片的梧桐叶随风飘落。 渐渐的远处一群身着乐师袍的人朝她们这边行过,“君岚,外面有些凉了,我们回去吧。”许墨生牵过她的手,转身要离开此地。 “那是许什么……许墨生么?”其中一人想了想问道。 “看着像是。”一人答道。 “她怎么也入宫了。”那人又问。 “听说是当了医女。” “医女……呵呵,当年她不是还被师父认为是人才么?走,咱们再去会会她。”说完几人从后面追赶上来。 “许墨生!”那人高声喊她。 许墨生闻声没有回话,拉着沈君岚又加快了些步伐。“他们喊你。”沈君岚见她躲着,有些疑惑。 “别理他们,以前刚入太学在礼乐科和他们生过过结……”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他们欺负你?”沈君岚又问。 “没有……没有……只是他们看不惯我,我又执拗,卖弄了,后来被大乐司罚了,”她解释道,“不过也是因为受罚才被药王领走。”她回忆起往事,觉得也算因祸得福。 “许墨生,你躲我们作甚?”那几人追上她们,挡了去路。 “哪有,哪有,几位师兄多虑了。”她恭敬地行了礼,不想再起争执。 曾与她一起受罚过的那人现已成了宫中的乐师,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二位女子,见她们十指紧扣,便明了了。 “哼哼,”那人冷笑道,“没想到你还真是喜欢女子……你喊我一声师兄,好歹咱们也是同窗一场,也该叙叙旧了。”他挑衅道。 “改日吧,墨生定会去司乐阁拜访各位。”她推脱道。 “是因为这姑娘在吧……”那人又仔细打量着沈君岚,“是怕在你这相好的面前丢脸吧?” 许墨生上前一步挡在沈君岚身前,她瞧不得眼前这几人看沈君岚的目光,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34 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现在这人又触了她的逆鳞。 “你说话放尊重些,在宫中当乐师都这般清闲么?我们可没空奉陪。”她昂起头跟那人对峙。 “哼,还是不敢碰乐器吧,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草包。”那人轻蔑的回道。 许墨生闻言一下子就被激怒了,况且还是当着沈君岚的面,她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袍,恨恨咬着牙。 沈君岚见状上前,拉过她的手,冷目看了那人一眼,“我教出来的。”她回道。 “你就是她那什么先生?” 沈君岚点点头,“你不过是想跟她比试再羞辱一番罢了,我替她跟你比,你败了,便不要再来找她麻烦。” “哈哈,好大的口气!许墨生你也是长本事了,和自己的先生厮混在一起。”那人嘲笑着。 许墨生又将沈君岚护在身后,“你不配跟她比,我跟你比,还有,她曾是我先生,现在是我爱人,我们光明磊落的在一起。”说完她拉起沈君岚的手,“走,要比试就去你那司乐阁。” 见许墨生上了套,那人兴奋得很,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一行人来了司乐阁,恰巧周乐司还未离去。 “拜见大乐司。”许墨生行了礼。 “墨生?好久不见你呀,怎么现在成了他药王孙的得意门生,就不喊我一声师父了?”周乐司说完,看了看来的这一群人,像是有情况发生。 “承蒙师父不嫌弃墨生,”她直起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外一直不敢自称是您老的徒弟,也没什么技艺,怕有辱了师名。” 周乐司也笑了笑,看向她身边的女子,“这位是……” “水西书院沈君岚。”回完,沈君岚也向他行了礼。 周乐司闻言眉头一紧,原来这就是坊间传说的内川才女沈君岚,细看此女子嘴上虽留着留三分浅笑,眼底尽藏了七分冷傲。“都说内川有一女子琴艺超凡,能令行人止步,牛马停蹄,今日见之三生有幸。” “过奖了,传言罢了,还要谢谢您此前对墨生的照顾。”她回道。 看大乐司对这女子这般恭敬,那小乐师倒是有些心虚了,连忙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师父,我们刚刚路上偶遇了许师妹,多年不见了,正好她先生也在,就相约过来切磋切磋,对吧师妹。” 许墨生听完他这番话,白了那人一眼,“礼乐本就不是拿来争斗的,奈何有人咄咄相逼,今日大乐司在场,我就跟师兄切磋一下,但有言在先,我若赢了,你必须当众跟君岚道歉。” “哼!你若输了呢?” “君岚在,我怎会输。”许墨生背过手,自信的答道。 大乐司见事已至此,只得顺水推舟,况且他也有私心想看看这沈君岚到底有多大能耐,能让这久不习乐的医女出来比试。“那你们去后屋挑选乐器吧,既然是切磋交流,就不设那么多限制了,选自己擅长的。” “师父,把您的桐梓绿绮借徒儿一用可好?”那小乐师先开口恳求道。 周乐司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许墨生和沈君岚来了司乐阁的乐器室,偌大的房间里摆放了上百种各式乐器,都是难得一见的上品,也算是让二人开了眼。 “还是这宫中阔气。”沈君岚低头抚了抚一把成色上好的古琴。 “都是身外物罢了,技艺在人心。”她看着沈君岚回道,这屋中纵使千百件孤品,没有眼前人它们也都是一文不值的死物。 沈君岚含笑看她,“你久不习艺,可还行?”她心中有些忧虑。 “是多年不碰它们了,”说完她把目光从这些乐器上移向沈君岚,“蓬门今始为君开,我可是沈君岚教出来的学生,多年不习艺又怎样,不会输的。” 沈君岚知道她是逗她开心,刚刚那乐师已经挑的那把桐梓绿绮是四大名琴之一,音色绝妙,要赢哪那么容易,她颔首思索了一下,“墨生,你挑这把。” 许墨生冲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把不太起眼的琵琶,“君岚你知我不擅长琵琶……”她有些不解。 沈君岚确定的点了点头,“规则不是还没定,你不擅长,想必他也不擅长。就来个田忌赛马吧。”见她胸有成竹许墨生便不再犹豫,抱上那把琵琶随着沈君岚回了正殿, “我们选好了。”沈君岚道。 周乐司看了一眼许墨生怀中的琵琶,也有些不解,乐器室中珍品不少,她们却拿了把最普通的一件。“想怎么比?”他问道。 “您这位徒弟既然是宫中乐师,想必也是精通各种乐器,不如就切磋两轮,第一轮让他们交换乐器自由弹奏,考验熟练程度;第二轮再用各自擅长的乐器,由对方出题,考验技艺。这样如何?”沈君岚解释了规则。 周乐司想了想,“好,算是公平,有意思,哈哈哈。”笑道。 倒是那小乐师有些慌张了,这琵琶在宫中向来是由女子演奏,自己本就不擅长,刚刚得了的那把好琴反而给许墨生送了分。 沈君岚转身,抚了下许墨生的肩膀,“随心弹就好,不要考虑太多。”她低声叮嘱道。 许墨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手抚在琴弦上,这么多年不碰琴了,双手触到它的那一刻还是有些颤抖,是会有往事盘旋在心头,但那双手又极其渴望去弹奏,只为了能博这眼前人一笑。她缓缓拨弄琴弦,一首《平沙落雁》从那方琴上流露出来,那曾是沈君岚教她的,那会儿的她还曾为沈君岚离开许府而赌气,如今都已是成人。 她闭着眼,想着往事的一幕幕,又是雁阵南飞的季节,外界世事险恶不如雁性,它们朋侣无猜,长幼有序。她仿佛随着那群南飞的大雁又回到了辋山,回到了水西,不知疲倦的落在沈君岚院外的那颗梧桐树上,看着树下那女子柔情似水的抚着琴,望向遥远的北方。许墨生又忽的觉得自己就是那弹琴的女子,她已分不清自己是墨生还是君岚。 旋律起而又伏,绵延不绝,静美灵动,一时殿中所有人都被这琴声将思绪带走,一曲罢,许墨生微微睁开双目,眼中带着点点泪光,回头望向沈君岚,那人也真切的望着她。 我思鼓瑟君调弦,余音未绝两欢颜。君起卷帘让秋色,与君执镜照笑含。二人心照不宣。 而那小乐师的琵琶则演奏的平平无奇,周乐司判了许墨生胜。 两人交换回乐器,想着第二轮不能再输,那小乐师故意挑了一首《十面埋伏》给她,没上过战场的女子总不能再有真情流露了吧。 “那既然这样,墨生就送师兄《汉宫秋月》吧。”许墨生也为他挑了首诉说宫女幽怨悲泣的曲子。 沈君岚上前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墨生,想想你那日是如何评乐坊的《将军令》。”许墨生闻言点了点头,她是在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35 提点她发挥琵琶的特性。“三个部分反过来弹。”沈君岚又补了一句。 许墨生虽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照着做了,从楚霸王乌江自刎弹起,悲壮凄凉的气氛忽的被渲染到了极点;再弹奏第二段垓下伏兵时,之间犹如千军万马在悲鸣呼啸,弹到此许墨生也忽的明白了沈君岚的用意,人们听惯了《十面埋伏》的肃杀之声,反过来弹感情从悲转急再到初段的雄姿英发,让人们忘了西楚霸王的悲□□彩,反而更衬托出他的骁勇不屈,回味无穷。 “妙哉,妙哉。”周乐司听后拍手称奇,“果然是名师出高徒,你!还不过去给人家道歉!”他冲自己那徒儿呵斥道。 那小乐师认了怂,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去给沈君岚行礼赔了不是。 “师兄,以前咱们受罚时,师父曾教导过,致乐以治心,谅之心生则乐,礼乐本是用来化解矛盾的。墨生若有什么不对之处,望师兄您包容谅解。”她对那人和气的说道,“还有君岚是我的爱人也是我先生,我爱她同样敬她,两情相悦贵忽真切不在于性别,墨生不苛求诸位接受,但求不刻意诋毁……”她真诚的说给殿中的每一个人听。 周乐司听着,在背后小声跟一旁的沈君岚嘀咕,“墨生能有你教化她是她的福气。”想想她刚入太学时生涩的样子,已经判若两人。 沈君岚看着许墨生的背影,温情脉脉,觉得这人终是长大了,足以让她依靠着相伴余生,含着笑骄傲的回了句,“她有我不过锦上添花,没我她也会光芒万丈。”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周不见,你还好么?写了四千字补上,留言补分啦 第101章 索 吻 “君岚刚刚幸亏有你在,不然凭我自己怕是力不从心了。”许墨生一路护着沈君岚朝自己的院落行去。 “没我在你也不必非要跟她们比试的。”沈君岚低声说道,刚刚墨生处处躲着那些人,想来便是怕起了争执。 她拉起沈君岚的手,“我一人是无所谓的,但我们现在是两个人,我不能不勇敢。”又走了几步两人便回了房,“君岚,你就像我身上的那片逆鳞,别人碰不得,说不得,但凡是触了我就控制不住心性,就好像刚刚。” 沈君岚坐下,将铸铁茶壶放在碳炉上烤水,在外面久了手已经冻得有些发红,“墨生,你知道我最生你气的是哪一次么?”她抬头望向她。 许墨生想了良久,觉得做学生时常常惹她生气,她自己都觉得很过分,便低声道,“竹园问情,出城跪别,酒后胡闹,躲躲藏藏……”亦或是在做决定时选了咏儿,但这句她没说出。 沈君岚低下头看着炉中闪着的炭火,将手烤在壶边取暖,“都不是,那些是醋意不是生气,最气的是你那时为了制止谣言道破了女儿身,害我亲自逐你出书院。” 许墨生也忽的想起那件往事,那夜沈君岚是动了气,第一次扇了自己耳光。“那时年少气盛……但至今不觉得后悔……” “你是一时图了痛快,”沈君岚抬头看向她,“我根本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可你在乎了,你怕毁我名声,我怕苏公给了处分,从此再难见你。我就动了气,气你年少轻狂,怕自己爱错了人。” “墨生呀,等着你长大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她说着说着自己便笑了起来。 许墨生听完捶了捶自己的头,“怪我,怪我,若是能早些生人就好了,换自己陪伴着你。其实后来也想明白些,我认为是对的事情,对你来说未必就是好的。” “今日就很好,无论是作为先生还是作为爱人,都会觉得我沈君岚没有看错人,我从不妒忌别人,那一刻有些妒忌你了?” “妒忌我?” “嗯,妒忌你能拥有君岚,也妒忌你开始胜过君岚的好。”她低下头看壶中的水沸了起来。 被她这么一说,许墨生也忽的红了脸,“哪有那么好,我倒是觉得他们都妒忌我有个这么好的知心人。”说完她将茶壶从碳炉上取下,去冲了姜茶给她驱寒。 “就算相识满天下,知心又有几人,墨生,与你相遇后,我依旧有困顿,有伤情,有难捱的夜,但好在我所生活的地方,终于从混沌变成了人间。”沈君岚接过茶盏,想想嫁人后再到辋山的日子,已经算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了。 “以后会更好的,因为不止有了相遇还有了相伴。”她替她吹了吹杯中的姜茶,“喝些吧,今日在外面久了怕你受凉。” 沈君岚轻轻抿了一口那姜茶,有些辛辣还伴着些许草药味,便把杯子又放回了桌上,微微蹙了眉。 “不喜欢这味道么?”墨生挨着她坐下,闻了闻那姜茶。 “嗯,不习惯生姜辛辣的味道。”沈君岚回道。 “你身子总是寒凉,入秋了要注意调养了,再说,我已经加了草药遮它的味道,哪里辛辣。”说完她自己也喝了一口,并没有觉得难以下咽。 沈君岚摇摇头,“就是有些……”她还没说完,盯着她看的许墨生忽的凑近了些,两个人的额头顶在了一起,“辣……”她心跳漏了一拍,声音轻的有些发颤。 她知道她要做什么,便不好意思再与她四目相交,缓缓的闭上了双目,像是再等待着什么的发生。两片温热的唇覆在了沈君岚的唇上,那般轻柔,她感觉到墨生此时的紧张,那唇颤抖着和她贴在一起。 她伸出手勾住她的脖颈,呵气如兰,见沈君岚并没有反抗,许墨生这才有了些许勇气,柔柔的允住了她的朱唇,轻轻摩擦着。墨生口中还留着淡淡的姜味,但她并不再觉得辛辣,只觉得那柔软滑嫩的舌让自己要融化在她的怀中。 沈君岚本以为自己此刻会迷了心智,但她却如此的清醒,她闭着眼感受着墨生身上每一处细微的变化,她试着将舌头也探入她的口中,那人忽的情不自禁的从嘴里发出了嘤咛声,沈君岚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两人娇柔婉转,似水似火般的深吻在了一起,这哪里还是那混沌的人间。 就这样缠绵了许久,许墨生渐渐恢复了意识,两人不舍的将唇齿分开,含着笑注视着对方。“这样暖和些了么……也不会很辣吧……”许墨生娇羞的问道。 沈君岚没说话,顺势将墨生搂在自己肩头。半晌幽幽的说了一句,“其实不是第一次吻你了……” “嗯?”墨生有些疑惑。 “一次是你从三娘那宴请回来后心情不好,也是这样靠在我肩上睡着了,我偷吻了你的额头;一次是那年你发烧,昏迷时不肯喝药,我便……”她没再说下去。 她这样说着,许墨生心中一惊,其实那两次她都是隐约有察觉的,但偏偏那时她都以为自己是发了梦,误以为那梦中人是咏儿。她苦笑了一下,心中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36 想若那时君岚不这般隐忍,自己再明白一些,或许两人不会就这样错过多年,咏儿也不会白白去了,但这些话她没有对她说。 “刚刚还怕你会拒绝我。”她撒娇道。 沈君岚闻言拍了下她的背,这人明知自己是不会拒绝的。 “那次跟君逸斗酒后,为了赶你走的胡作非为,不是真心的……怕那举动是真的伤了你的心,事后都不敢再想。” “是伤了我的心呀……真怕你以为我想要的就只是这具皮囊。”沈君岚叹了口气。 “是没了法子,怕你看到当时那般落魄的我。”她回道。 两人的思绪互相拉扯着,觉得那时真是可悲又可笑,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以后还会弹琴么?”沈君岚低声问道,今日见墨生再次弹奏,技艺虽不如从前,但情感着实有感动到自己。 “会。” “不会睹物思人了么?” “会,只思眼前人。”她从沈君岚的怀中起身,认真的看着她,她知道咏儿是她们心中的一个结,但沈君岚聪慧绝不会故意提起,她自己放下了便心中坦荡,不会再欲盖弥彰的遮掩,“君岚你日后想要什么样的日子?” 沈君岚想了想,答道,“春日早起摘花,寒夜挑灯对琴,添香并立观书,步月随影踏苍苔。这样的日子你可满足?” 许墨生起身给了她一个暖暖的拥抱,“日后的日子全都与你有关,我有何不满足。” 沈君岚把头埋在她怀里,心中默默念道,“墨生你这么会安慰他人,一定度过了很多自己安慰自己的日子吧。”想着便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与你执手看泪眼,围炉话前事,不道孤寂只因又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 过了一百章才真的吻上,外面在下雨,我要融化了…… 感谢打赏,留言亦可。 第102章 留 人 “去传许墨生和沈君岚过来。”清晨见过父皇后,武沐慈回了凌凤阁便唤下人去传话。 接了口谕,沈君岚心中便有数,她来宫中近一个月了,或许是该离去的时候。许墨生给病人开了药方后,收拾了诊具,关上房门,拉了她的手,“我们过去吧。” “墨生……”路上沈君岚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我们一起回辋山,除了你,我没什么可留恋的。”她把她的手握的又紧了些,这几日许墨生心中早有些不安,武沐慈把沈君岚请进宫是一番美意,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她贪恋这几日的温存同时又怕时间去的太快。“这次你带我回去,我不要再经历什么分别了。” 她原本是打算领完这一年的俸禄再回去,但一想到又要让沈君岚独自一人回辋山,她便在心里改了主意。 沈君岚没再说话,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二人入了凌凤阁,只见武沐慈正襟危坐于殿内,神情凝重,沈君逸和温桐玉也已在殿内候着。见这阵势,二人有些疑惑,请过安后,墨生看了看桐玉,只见他锁眉摇了摇头,像是也不知情,四人站作一排等着武沐慈发话。 武沐慈侧目看了四人一眼,沉思了下开了口,“今早去见过父皇,近来有一事让他甚是心烦。”说到此她停住,没再继续。 四人面面相觑,这两位女子不参与政事,沈君逸平日也只顾着操练禁军,只得是桐玉上前一步回了话,“桐玉没猜错的话,让圣上心烦之事应当是北疆战事告急……”他抬眸察言观色,觉得武沐慈应当是在为此事盘算。 武沐慈点了点头,心想沈君逸要是有温桐玉一半的灵气也不至于至今都未曾升迁。“半年来北狄频频来犯我疆土,朝暮关、常峪关已经失守,前线兵力被大大削弱,大都督被废军改刚刚推行,一时有些难以应对。” “是要调兵去北疆了吧?”这些事桐玉在朝中早有所耳闻,但军事不再他职责范围内,不好建言,他问的小心翼翼。 “调兵容易,父皇也打算从京城抽调些精兵强将去支援北疆,但问题在于……”她没再往下说。 桐玉回头朝沈君逸使了眼色,沈君逸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回了话,“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那帮兄弟都是个顶个的猛将,若要征用没人敢退缩。” 桐玉闻言赶紧咳嗽了一下,沈君逸皱着眉看向他,不知还要回些什么。“问题在于调了兵,由谁率领奔赴前线。”无奈之下还是桐玉把话点明,“这几日朝中重臣频频上书进谏,大都督之位空缺,这是个肥差,但又太过冒险,有人想得,又有人怕得。”他解释道。 桐玉说出了武沐慈心中所想,她随即转目看向沈君逸,“你怕得么?” “我?我当然不怕,做官我没兴趣,但带兵打仗君逸求之不得。”沈君逸明白过来后,赶紧表了态度,但转念一想又道,“只是……这事儿轮不到我吧……” 见他终于是开了窍,武沐慈的眉头这才舒展开,“当然是轮不到你……” “虽说双方交战最忌临时换帅,但有殿下您在,怕这差事非我这兄弟莫属了。”桐玉在一旁打着圆场。 武沐慈起身走到殿中,“今早我跟父皇提了建议,但不出所料是被驳回了,此事非同小可,”她走到沈君逸身边,“你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副将,由你统帅援军支援怕是难以服众,前方当下本就士气低迷,若让一个无功无德的副将帅兵,怕是会被抱怨朝中对战事敷衍。” 沈君逸闻言皱了眉头,“那……”看来自己这次又是错失了机会。 “但若有人陪着他去,情况就不一样了。”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沈君岚突然发了话,武沐慈对弟弟的情她心里清楚,单凭君逸自己恐怕是娶不到这皇上的掌上明珠。 武沐慈看向她,会心的笑了一下,“所以我已向父皇表态,愿意替父出征,一来为他增添砝码,二来去前线鼓舞军心,太子尚小,我这个长公主的分量足以助他披甲上阵。” “我不同意!”沈君逸心直口快,“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去沙场呢?” 武沐慈瞪了他一眼,反问道,“那你还有别的办法么?” 沈君逸一时哑了口,“反正不能这样,万一让人传了闲话……” “哼哼……”她闻言冷笑了一下,“我武沐慈在乎他们说么吗?父皇自然也是不同意,但我说服了他,上战场杀敌守边关的是你,我只负责送替朝廷表态,送你到了赤下,父皇只准我停留十日便返回,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武沐慈解释完,殿中众人陷入了沉默,“他这一去少则是三年五年,或许是有去无回,你等的了?”沈君岚开口问了过去。 武沐慈昂头看向她,不服输的回道,“你都等的了,我为何等不了?他若真有去无回,大不了我嫁作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37 他人妇,命中若无缘我也强求不得。”她说的风轻云淡,这当朝长公主的确有着寻常女子身上没有的那股坚忍,她不曾向命运低头,但也早就做好被命运掌控的准备。 “但还有一事,”她说完看向许墨生,“你得陪我去。” 忽的说道自己,许墨生一下瞪大了眼睛看向她,“我去干嘛?” “我总得有个随身的亲信吧,想来想去你最合适。”这人她信得过又懂些医术,一路上算是有个照应。 许墨生闻言上前一步,提起长衫跪了下来,“殿下,这一程墨生陪不了你了,我想……”她一时难开口 ,“我想辞官归乡,我不能再让君岚一个人了。”说完她转头看向自己的爱人,目光灼灼。 武沐慈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向沈君岚,两人对视着,“你可同意?” 沈君岚闻言低头浅笑了下,“我有不同意的权利么?殿下这一步险棋,既要带走我的弟弟又要带走我的爱人,您觉得我心里该怎么想?” “你想我自私。”武沐慈看着她答道。 沈君岚没再说话。 “我只是借她几个月,从沙场回宫后,我便放她归乡,俸禄不少她一分,另外再行赏赐。”武沐慈补充道。 沈君岚看向许墨生,她跪在那里眉头紧锁,轻轻的摇了摇头,心中不想再与沈君岚分别一刻,那里是战场呀,说好的余生都给用来陪她,这一次她赌不起。 “要她去作甚?”沈君逸突然开了口,“带着她倒是累赘,就放她回去吧。我来护着殿下,保你一路平安。” “她再累赘当年不还救过你一命么?”武沐慈反问道。“这件事不用再争执了,一切我都已经跟父皇禀报过了,今日传你们来也只是讲一下,各自回去准备吧。桐玉,我不再宫中时,皇弟还麻烦你来照应着。”她交代道。 “殿下放心,君逸在前方有何问题也可向我求援。”他安抚道。 见事已至此,许墨生起身,“不是……殿下你这分明是强人所难,我不去。” 武沐慈没理会她,“沈君逸!你从今日起就开始筹备调兵之事,半月后准时出发。”说完她走到沈君岚身旁耳语了几句,便摆了摆衣袖让众人退下了。 几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言,回了自己那间陋室,许墨生关上门,垂头丧气的坐下。 “我知道你不想去,但有些事由不得咱们,不是?”沈君岚坐在她身旁,抚着她的背安慰道。“你就当是替我护着我这弟弟和未来的弟妹了。” 许墨生抬起头望向她,“她刚刚是不是让你劝我……” 沈君岚点了点头,“我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回辋山等着你。” 许墨生闻言眼里忽的涌上泪水,她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心疼。 沈君岚见状,把她搂入怀中,“我的墨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到处需要人护着的女学生了,现在别人都需要她来护着。” “可她这么努力长大,只是想护着沈君岚一人呀。”她低声道。“爷爷唤我墨生不就是希望我永远不要去那战场么?” “我向来不信什么命运,我只信自己,你不是你爹,我也是三娘,我一直相信你有朝一日定会再回到辋山,因为那有沈君岚在等你。”她安慰道。 “这一去又少了那么多时日陪着你。”墨生心有不甘。 “没关系的,无论我们在一起多久,我都只爱你三天,”她捧起她的脸,吻了那噙在眼角的热泪,柔声说道,“昨天,今天和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场景了,有点恋恋不舍的 第103章 小 别 【君咏墨生】第一零三章 小别 “姐你明天就要走了么?”沈君逸一早急急忙忙去找了沈君岚。 她整理着手中的衣物,“嗯,我离开书院也有段日子了,再不回去有些说不过去。”她低声回道。 沈君逸坐下倒了杯茶水,环视了这间陋室,看上去并没什么变化,只是桌上插了一束秋菊,让这里多了些温情。“墨生她人呢?”他问道。 “去熟药所取药去了,”沈君岚说完望了望窗外,“长公主早上也传了她。” “她倒是忙,天天又能见姐又能见沐慈的……”沈君逸小声嘀咕道。 沈君岚笑着看向自己这耿直的弟弟,“你还是总吃她醋。” “哪有?”沈君逸别过头喝了一口水。 “兜兜转转一圈,跟她有关的女子也都是你珍视的。”见弟弟那高傲的固执劲头,沈君岚上前拍了拍了他宽厚壮实的肩膀,“其实她也是你珍视的女子吧。” 听完沈君逸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咳咳咳,姐,她还真不是,也就你把她当宝贝,当初若不是你再三吩咐要多关照,我根本不会注意她。”他嘴硬道。 “这就是她的好,我没吩咐她去关照你,但她始终都在替我照顾着你。”她温柔的说道。 沈君逸闻言翻了个白眼,“反正她在姐这里怎么都好……”或许是心虚他又赶忙换了话题,“姐,明早我去送你吧,差事在身走不了太远,就送你出城吧。” 沈君岚摇了摇头,“不用送了,我自己来自己走,最不愿见离别。” “那她送你么?”沈君逸依旧不服气。 “也不让她送了……”她皱了眉回道,既然见不得离别,那她心中最不愿意的就是和墨生分别。 话语间许墨生从外面赶回,“君逸,你也在呀。”她笑意盈盈的打了招呼。 “知道你不欢迎我,我就跟我姐来道个别,你们聊吧。”沈君逸识相的起了身,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了句,“把她让给你了,好好珍惜。” “知道啦,谢沈兄。”她抬起头冲他眨了眨眼。 见许墨生拎着一个大包袱回来,沈君岚问道,“一早上急匆匆的,都拿了些什么?” 许墨生这才想起手中的包裹,她把它提起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打开,将里面的物件依次摆开,“这是舒痕膏,刚刚去师父那又拿了些给你带上,我不在也要记得按时涂抹。”说完她又拿出一个药盒,“这些是常用的药物,路上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就服用一些,都分好类了,服用的方子我放这里了。” 她又指着几个纸包,“这是些点心,你爱吃的那几样我都记着,就去膳房讨了些,做的不甜,难免有找不到食物充饥的时候,你留着路上吃。” 说完又抽出两卷画轴,“这两幅画是宫中御用的老画师画的竹韵图,外面不多见,你带给苏公他一定喜欢,免得他责备你这次出来的太久。” 她又想起了什么,从柜中取出了一个小布袋,也放在了桌上,“这是些碎银两,路上别委屈了自己,吃住选好一点……还有……”她又拿起一个包裹。 “都是谁给你的?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38 ”沈君岚打断了她。 许墨生闻言看向她,自己光顾着张罗,抬头和她对视便红了脸,“药材是师父给我配的,剩下那些是沐慈赏的……”说完她又想起什么,“哦哦,银子是自己攒下的,没欠他们人情。”她解释着,她知道沈君岚的性子,若是施舍来的她定会推诿掉。 沈君岚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许墨生继续解释道,“早上沐慈传我过去,说要赏些物件给你,我看了下都是些绫罗绸缎和珠宝首饰,便让她换掉了。” “不适合我么?”沈君岚故意责问道。 “不是,不是……”许墨生连忙摆手,“她也同样问我是不满意么?我觉得别的女子可能会喜欢,但你一定不入眼。”她拉过沈君岚的手,“自从跟君岚在一起后,便觉得世上的女子都太过艳丽了,只觉得你这样最好,穿一件素衫就让人移不开眼……” 许墨生话音未落,沈君岚上前了一步,搂住她的脖颈吻深深的吻了上去,让她不再说话。许墨生一下怔住了,缓过神后紧紧将君岚拥住,轻柔的回应着这清淡之人突如其来的热情。 曾经好多次看着她说话,亦或是看着她弹琴时,还有她明媚的微笑时,沈君岚都想这样上前亲吻她,但那时她都时刻克制着自己,只敢假装不经意的看她一眼或是浅笑一下。她讨厌极了这种克制和压抑,也厌烦了那种没有回应的情感。 但这一刻不同了,她终是可以毫无顾忌的拥吻她,终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接受她的示好,终是让这情得到了热烈的回应。她紧紧闭着双目,沉陷在唇齿之间的缠绵中,许墨生从未见过这般的沈君岚,她似乎从她的迷离中看到风情万种的□□,许墨生觉得自己要被沈君岚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息吞噬掉了,她痴情于她。 过了片刻,沈君岚回过神轻轻的将头侧了过去,“停下来吧,不然我走不了了……”她两颊带着些许红润命令道。 “我明日送你,好么?”许墨生环着她纤细的腰身问道。 “不好。”沈君岚低下头。“你们都不要送我,我跟君逸也说了,我怕自己会掉泪,我不愿意再忍着,你知道我的。” “好好,都依你,那我回辋山时你去城门迎我好么?” 沈君岚点了点头,“是风是雨我都去。” “一起吃过午膳你就回凌凤阁吧,今晚不要陪我了,不然明早我走时,你在我怕……”沈君岚说着说着皱了眉。 “怕是走不了了,你别皱眉,我一会便走就是,也就半年,我答应你送完君逸就马不停蹄的赶回辋山。”她安慰道,直到沈君岚将眉头舒展开来。 午膳后,许墨生替沈君岚打点好行李,两人依依不舍的作别。许墨生一步三回头的离了自己那间陋室,不情愿的回了凌凤阁,关起门来躺在床上,她希望自己赶紧沉沉的睡去,好度过这难捱的一天一夜。 沈君岚收拾妥当后,又帮墨生把那间陋室细细的整理了一遍,在她的书案前坐了下来,轻轻抚了她毛笔,诊具,砚台,宣纸,书籍……这些陪伴着她的物件,“真羡慕你们……”她幽幽说道。 看着门外初升起的明月,她低下头提起笔在纸上书写,“愿君常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许墨生一夜辗转反侧无心成眠,往事点点滴滴在心头,耳边一直是沈君岚唤她“墨生”时的柔声细语,渐渐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白,“是已经走了么?”她心里盘算着。起身披了外衣,不自觉的站在凌凤阁中向外张望,却被武沐慈瞧见了。 “你不去送她么?” 她回过头,倦容满面,“她不让送……” “她不让,你就不去了?你是沈君逸嘛!”武沐慈无奈的低吼了她一句。 许墨生闻言打了个寒颤,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急急忙忙回了趟屋中,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凌凤阁。 “沈君逸!”许墨生追着禁军队伍而去,她气喘吁吁道,“把你出宫的腰牌借我用下。” “干嘛?”沈君逸停下看着正弯腰喘气的她。 “送,送君岚!”她大声回道,说完便一把扯走沈君逸别在腰间的牌子,“一会还你!”她飞奔着向宫门处跑去,又转过身朝沈君逸挥了挥手灿烂的笑着。 沈君逸看着她消失在晨曦中的背影,也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姐,就让她替我送你了……” 阵阵晨风打在她的脸上,许墨生这才觉得原来从宫门到城门的路有这么长,“君岚,你走慢些,等等我……”她心中默念着,脚下又加快了步伐。 终是到了白景城门外,她看到沈君岚的马车还未行远,便又上前跑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了那把久未碰触的木笛,稳了稳气息,“呜呜呜呜……”笛声悠扬而起,委婉清亮,随风逐着那行驶的马车而去。 是那笛声,虽青涩了些,但一定是她,沈君岚怔住,这一刻好似多年前,那少女身骑白马送她去水西书院时一样,那是让她动情的一刻。沈君岚也拿出随身的玉笛缓缓吹奏,与身后的笛声凄美的应和着。 千言万语,都化作缠绵的音律四散在西风中,如泣如诉直到渐行渐远的距离将它们分开。 “君岚,其实你不在身边,我也不怕去那战场,但是你若在,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勇敢的活的光鲜起来。”望着看不清的远方,和消逝的车马,许墨生留在原地不去追赶。 她突然明白过来,是沈君岚的出现和陪伴让她不再沉迷于情爱,而是将这份爱内化沉淀成一种本能,总在别人看不到的细微处闪现着,那或许才是最成熟长久的爱。 “谢谢你能来,君岚。”她将手中的木笛握的更紧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节我都不过,我就愿意在家给你们喂粮 愿你把爱内化于心 第104章 痴 心 “我不望众将士空有血气之勇,欲其旅进旅退,进则思赏,退则恩刑。”赤下北风呼啸,沈君逸身着战袍,帅五千精锐骑兵先锋营与北疆防军会师。 苦寒之地人易倦怠,“岂曰无衣?与子同裳。修我甲兵。与子偕行!”终是到了披甲上阵的这一天,他望了望眼下这五万雄狮,又回首和武沐慈对视了一眼,高声向众将士发了愿,“沈君逸在此宣誓,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吾则一日誓不还乡。” 沈君逸在点将台上饮下烈酒,单漆跪地从武沐慈手中接过虎符,此时军营的号角声响成一片。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圣上心系众将士,命吾替父出征,虽女儿之身,沐慈愿露宿风餐誓不辞,饮将鲜血代胭脂,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武沐慈这日一袭戎装,未施脂粉,星眼如波,往日威严的面庞今日又多了几分英气。 朔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39 风舞动着旌旗,冬日的阳光在这女子的脸上忽明忽暗,“将军入营,即闭门清道。有敢行者诛,有敢高言者诛,有敢不从令者诛。军无二令,二令者诛。留令者诛,失令者诛。”武沐慈又当众宣读了将令,军中肃然。 沈君逸在她身后注视着这女子的背影,他心里清楚这人此刻说出的字字句句都是在为自己声威立望,心中甚是感激,如今眼下这一切都是武沐慈用身份替自己争取来的,身为男儿丈夫他心中多少有些纠结。便在此刻暗自发誓,不能让人说了她闲话,日后定要凭本事守疆退敌、建功立业,更要用此生来护她平安。 安营扎寨,清点兵马过后,已入寒夜,沈君逸回了主帅帐中,见武沐慈已在那里等他。“出去说说话吧,这里不方便。”见他回来武沐慈吩咐道,毕竟是在军营这一路上两人处处避嫌。 沈君逸掀开帐帘,正好与立在帐外的许墨生碰个正着,“你找我?”他问道。 许墨生探头望到武沐慈也在便道,“闲来无事,没寻到沐慈,原来她在你这儿。”她识相的低头笑了笑,“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留下,一起聊聊吧,咱们还能在一起的时日也不多了。”武沐慈叫住了她,想想这疆场一别后,也就都天各一方了。 三人在营区找了一块无人地坐了下来,沈君逸生了篝火取暖,又将自己的皮裘斗篷脱下披在了武沐慈的身上,看二人感情渐浓,许墨生不自觉的冲他们笑了笑。 “傻笑什么,不怪我把你强掳到北疆?”武沐慈用皮裘将自己裹紧,看向她问道。 “早就怪过了,以前是被他到处强掳着,现在是被你,已经习惯了,”她依旧笑着回道,“这叫什么来着?夫唱妇随?” 沈君逸闻言瞥了她一眼,恐吓道,“莫要乱讲!” “让她讲,我喜欢听她讲你以前的故事。”武沐慈瞪了他一眼。 “军无二令……那我听谁的?”许墨生委屈道。 “听她的!”沈君逸不假思索的回道。 “不讲了……听你的吧,以后这里都得听你的。”武沐慈忽的服了软,想起了刚刚立下的军令。 “你待他真是与众不同,比谁都好。”墨生少见她这样。 被她们这么一说,沈君逸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傻笑着。 “我和咏儿谁好?”武沐慈转头看向沈君逸,直接的问了过去,她在二人间倒是从不避讳提到此人。 沈君逸抬起头望了望夜空,篝火映衬下甚是明亮,“当然是眼前人最好。”他答道。 武沐慈听后满意的微笑了下,又转过头看向许墨生,“那你觉得呢?我和她谁好?” “我?”许墨生一时被问的语塞,这两个姑娘各有各的好,只是武沐慈更适合沈君逸,她也抬头望向夜空,沉思了片刻开口道,“还是觉得君岚最好。”念到她的名字她眼波里就立刻浮现出暖意。 武沐慈不屑的笑了下,“想她了吧。” “想,时时刻刻都在想。”她温情脉脉的答道,“以前我很羡慕桐玉的,满腹诗文,见山能咏叹,见水能沉吟,世间万物从他口中出来都是充满灵气的。但我看着君岚时就不再羡慕他,我觉得我自己这样不善言辞就很好,一见到她就山川沉默流水静谧,万籁俱寂,我多说一个字都怕打扰到她的好。” 沈君逸想了想在一旁低声道,“嗯,我也是……哦哦,不不,我是说你也是这般好。”他又向身旁的沐慈解释道。 许墨生也笑他的不善言辞,“和你们比,我是最平庸的一个,但不管我自己是多么平庸,我对她的爱都是美的。”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时也羡慕你们总能把儿女情长挂在嘴边的平庸……”武沐慈望着那跳跃着的火光轻声自言自语,“我能给你的爱不过也就是眼下这些了。” “足够了。”沈君逸握了她的手,今日她那一番陈词虽未谈情但句句是情。 “能留给赤下的兵力并不多,日后怎么用还要靠你自己,这没人能帮你护你了,主帅若是骁勇善战草木也可皆兵。”她也回握了他的手,“我只能为你立下军令,立下军威的只能是沈君逸。”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头。 “他这人表面刚毅内心纯善,切记恩宜自淡而浓,先浓后淡者,人忘其惠;威宜自严而宽,先宽后严者,人怨其酷。”想到沈君逸要一人在这戍守边疆,披甲杀敌,墨生心中也有诸多忧虑,跟君逸熟络的人会了解他的万般好,率性和耿直是他的福也是祸。 “知道啦,就你懂得多,我万事三思还不行?你们就放心吧,不出三年我定会收复失地,风风光光的回白景城。”他不耐烦的顶了回去。 “但愿吧,我不能像你姐等她那样一等就是这些年,你若败了、迟了、死了,我们的缘分也就算尽了。”说完武沐慈起身,一想到这些她便没了再聊下去的心思,“回去了,有些乏累了。” 送武沐慈回了营帐,沈君逸拉住许墨生,“她刚刚最后说的是什么意思?” “身不由己。”墨生冲他眨了眨眼睛。“她不是寻常女子。” “那我姐也不是普通姑娘呀?” 许墨生点了点头,回道,“所以你知道我有多幸运了吧,若不是来送你,我一刻都不能让她再等了。”说完她也转身回了营帐,留下沈君逸一人在那里消化这些情愫。 岁末年初,沈君岚回到了水西。“觉得你这次从京城回来后开朗了很多。”萧泽见这冷清之人居然开始为过年张罗起来。 “嗯?有么?”沈君岚没有抬头,依旧低头伏案写着春联,清秀的面庞被映的有些发红。 “有啊,”他看着红纸上那娟秀的字迹,不自觉的念了出来,“几点梅花归笛孔,一湾流水入琴心。境由心生嘛。” 沈君岚浅笑,看了看刚刚写好的对子,“那就是吧。”她回道,反正她自己心里是高兴的。 “是寻到对的人了吗?”萧泽问的小心翼翼。 沈君岚放下笔,走到窗前望向北方的天,“我也只不过是早生了六年……沈许两家本就是故交,若两家来往时,我与墨生相识了,定会从小就情投意合,我会带她到内川来作伴,我若不想嫁人她便带我逃来辋山。或许她还会遇到咏儿,她便跟她说,姑娘你很美丽,我也挺欣赏你的,不过我已心有所属,你若不介意我可以将她的弟弟介绍给你。” 她说完笑盈盈的转头看向茫然的萧泽,“只是无聊时想想罢了,是寻对人了,不是侠客,不是才子,也不是什么王权贵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药师,通晓点音律,深得我心,一晃错过了很多年,现在终于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整整一天,真的不太擅长写武戏……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40 这个点还有人在么? 第105章 守 护 武沐慈同沈君逸再次确认了一些军中细节后,二人互道了珍重,一个是不善表达的猛将,一个是高傲寡言的公主,没有更多你侬我侬的话语,情意尽在军中既要卷上的字字句句。 从主帅军帐中出来后,武沐慈本要回去休息了,远处传来的笛声让她停住了脚,随着乐音望去,一个清秀的背影在篝火旁忽明忽暗,寒风呼啸,那人的秀发舞着,好似天地间只有她一人般。 “你们在这里候着。”武沐慈吩咐了下人便寻着那笛声行去。 感觉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旁,许墨生缓缓将木笛从唇边移开,转头看向神情凝重的武沐慈,“这十日转瞬即逝……”她柔声道。 “对你来说是度日如年吧。”武沐慈眯着眼嘴角无意识的笑了下,明日是她的离别之日,也是许墨生的归期。 许墨生摇了摇头回道,“都一样,这一别后时时刻刻都会惦记着北疆战事,君逸是她的弟弟,也是我的亲人。” 说道弟弟,武沐慈也想到了远在朝中的小皇子,自己也是时刻挂念着,“生在帝王家,我自小就见惯了手足相残,夫妻反目,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敢去依靠。” “现在不是有君逸了么?他值得托付。”许墨生安慰道。 武沐慈闻言笑了笑发着呆望向了远方,“那年春末,凌凤阁院中的树上生了一窝雏鸟,每日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侍女商量着将那鸟窝捅了,恰巧禁军经过,他望了一眼,没说什么便上了树,将那窝和雏鸟小心翼翼的取下,见了我慌张的报了名字就离开了,那是第一次见他。”说道此她眸子里满是爱意,“以前想想,要成亲,要一辈子只面对一个人,多可怕,但如果是他,我就愿意试试。” “他柔情时护的了那一窝雏鸟,凶狠时也能上阵杀敌,所以你愿意为他试试看。”她问道。 “嗯,我只能选对,敬武长公主没有试错的机会。”她语气中透着坚定。 “虽然药王当初说一定要选一个和长公主处处相仿的药引,但你我除了同龄、同性外真的很不相同。”许墨生看向她。 “如何不同?”武沐慈也回过神看向她。 “和你相比我只有极少的勇气,爷爷教我的那些本领中并不包含如何去爱,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微弱,只会顺从稍有反抗便会受罚。因为不懂得如何爱便到处去寻求爱,耽误了人家又苦了自己。这极少的勇气根本不足以支撑我去爱人,我挣扎过,这之后鼓起勇气去做的事情,才让我感到更自在更快乐。”她解释着。 “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你选了怎样的身世,就得自己去承担它,痛苦千百万种,但快乐总归是相同的感受。”武沐慈冲她笑了笑算作安慰。 “谢谢你沐慈,有幸在这个年纪遇到你这样的朋友。” 武沐慈又转过头向沈君逸的营帐望去,“从明日起,这里再也没有他的爱人,他曾经的朋友,开不开心只有他自己了……” 许墨生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向那亮着光的营帐,“以前总开玩笑说他要做将军,如今觉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明月当空,北疆大漠两个地位悬殊共经生死的女子,比肩站在一起,心里系着同一件事,同一个人。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天蒙蒙亮起,为长公主送行的队伍绵延数里,在荒凉的戈壁上蜿蜒着。沈君逸一袭战袍,身骑烈马一路都陪伴在她的马车旁,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但他还是紧紧地拉着缰绳希望马儿走的再慢些。 “停下吧。”马车中传出号令。“停!”行进的队伍缓缓停住。 他下了马,她掀开车帘没有抬眉看他,“不要再送了,沈将军……就到这里吧。” “遵命!”他抱拳行礼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传下许墨生,让她跟我同乘。”她合上车帘低声说了句。 墨生下马从队尾迎了上来,走到沈君逸身旁停留了片刻,凝眉将手搭在他的铠甲上说道,“保重。” 要上马车时,沈君逸一把抓住她的臂膀,“替我送她安全回京,这次算我欠你的。”墨生喉咙哽咽了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冲他点了点头。 她上了马车,侧坐在武沐慈身旁,“出发吧。”她低声发令,回京的队伍又缓缓行进开。 沈君逸上了马,停在原地,看着那马车离他越来越远,烈日为他的铠甲镀上金色的光,原来很多情都是到了离别时方知自己爱的有多深。 许墨生虽陪在武沐慈身边,但此时此刻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长公主,她也不敢去看她,只是低着头。 “请一定要保佑他,保佑他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战无不胜,都不被挫败,保佑他即使失败也要顽强的站起来,保佑他所遇见的人都是内心温暖的人,爱护着他,请一定要保佑他,请听见我的祈祷。”武沐慈低声自言自语着,她说过她只信自己,但为了爱人她忽的像个教徒般开始默默祷告。 许墨生闻声抬头看向她,那人却倔强的别过头去,眼角的泪光一闪而过,她是武沐慈,她从不在外人面前流泪,她向来得体大方。 墨生看着她,心中涌动纠结着,她第一次见这般刚毅的女子如此柔弱的一面,她心中想,如果坐在这里的是沈君岚也必定会是这般,把沈君逸一人丢在战场上她们都是女子都会不忍心。 “沐慈……”她开了口,好似心中做了艰难的决定。 “你回京后,将我的俸禄发放给辋山水西书院沈君岚,如果可以……请你帮我赎两把琴给她,银两不够就当是我先跟你借。”她说的有些哽咽。 “你有你的身不由己,我留下来……陪他。”她声音微弱,“只是……君岚我要食言了,你等我也好不等我也好,我都能理解……”说完缓缓的闭上了双目。 “停!”马车中传来一女子的号令声,队伍又再次停住。许墨生头也不回的跳下了车,牵了一匹马,“驾!”她朝着来时的路赶了回去,再多停留一下她都可能会反悔。 “君岚,对不起,又要让你等了,对不起,对不起,愿辋山终日风和日丽,将风雪都降临在北疆吧,我一定会和君逸一起回来。”她双眼模糊着迎着风奔驰着。 沈君逸见远处有一人骑着马赶了回来,他依稀辨别出是那熟悉的身影。许墨生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她不知自己又要面对的是什么,但她对君逸、君岚和她自己都有信心。 她拉住缰绳和沈君逸并肩停在那里,望着远去的队伍。 “你回来干什么?”沈君逸望着她问道。 “做你的军医。”她答道。 “谁需要你留下。”他不屑道。 “沈君岚和武沐慈要我留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41 下。”她停了下又回到,“君逸,她们都等不了我们那么久了,你我互不相欠,就并肩作战一同还乡吧。” 沈君逸没再回话,两人在马上望着远去的队伍,直到消失在茫茫戈壁。 武沐慈掀开车帘回首望,见墨生远去的背影,“一个人可以耿直简单的活下去,必是身边无数人用更大的代价守护而来……”她在心中默道,“谢谢你,墨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她们重逢,自己哭的泣不成声的醒过来。 欢迎留言。 第106章 同 窗 “在我军帐后给她安置一间帐房。”沈君逸下马后吩咐了随从,许墨生随后也赶了回来。 “沈将军,这样欠妥吧……”墨生下马快走了两步追上他,压低声音道,“毕竟我是女子,住你帐旁招人闲话就不好了。” “你不是要陪着我么?”沈君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相处太久他有时似乎总忘记她女子的身份,“是欠妥……”他沉思了下,“再给她发放一身戎装和铠甲。” “那这……这位姑娘归哪个编制?”将军就这样带回来个文弱的女子,让副将也有些为难。 “直接归我管,让她医病饲马干些杂役。”说完转头回了帐中。 “哎……”许墨生还有话要说,但见他人已去,便无奈的闭了口。将马匹归还军中后,她回了自己那刚刚搭起的帐篷中,地方不大,一张床,一方桌案,配置简单倒也能活动的开,她看床上铺了厚厚一层被褥便不自觉的笑了笑,也算是沈君逸懂得怜香惜玉吧。她将早上离开时刚刚收拾好的行礼又一一拿出归置整理,收拾过后,她环视了帐内四周,看着放在床头的那一套军服又皱了眉,“又要换上这男儿装了……”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许墨生褪下长衫外衣,将那粗布军服穿在了身上,衣服有些肥大不合体,她感觉整个身体在里面晃荡,又细细将头发梳理整齐挽成发髻插上簪子,帐内没有铜镜,她只得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打扮,“除了瘦小了些,跟那些士兵也没啥区别……”她心中暗自想着,“无所谓了,这次不用装什么,也不怕别人识破什么,只是一袭统一的军服罢了。” 她从帐内出来,见沈君逸正坐在主帅营帐外的篝火旁把玩着手中的佩剑,许墨生走到他对面静悄悄的坐下。沈君逸抬眼打量了她这一身戎装,肥肥大大的将她装在里面,便咧嘴笑了起来,“委屈许公子了。” 墨生瞪了他一眼,捡起手边的一只木棍挑弄着篝火,“我又不上战场,你给我铠甲作甚?”她责备道。 “这已经是战场了,你决定留下时就是上了战场。”沈君逸将佩剑拉出鞘,一抹寒光闪过。 许墨生低头沉思了下,回道,“君逸,我跟你约定在先,我身为大夫,只会救死扶伤,不会拿起武器取人性命,这是底线。” 沈君逸闻言笑了笑,“战场上由不得你,你不杀人,敌人也不会把你当菩萨。” 许墨生摇了摇头,这事她暂时也不想与他争论,她只不过是军中杂役,即使打仗也轮不到她去杀敌,想冲锋陷阵的将士大有人在。 沈君逸将剑收回鞘中,低声问道,“早上在马车里,沐慈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许墨生抬起头望向他,又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说?”他追问道。 “嗯。” “那你为何突然就决定留下。” 许墨生想了想早上那一幕,现在也觉得当时自己是疯了,“本来有好多事情就都不是深思熟虑才决定的,若真能早点像今日这般不管不顾的豁出去,或许很多事情都会改变。”她回道。 沈君逸其实到现在都不太肯定墨生是自愿留下的,他们交情抵不过她心心念念要回辋山,“若是沐慈逼你留下陪我,这让我姐知道了,定会责怪我……”他皱了眉。 “君岚不会的,她也只会责怪我食言罢了。”说道她,她总会变得格外温柔,“你走后,在马车上沐慈流了泪,我不知怎的,心里觉得君岚定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难过时又忍者不愿让爱人见到……就……” 她说完起了身,“反正我也留下了,你就不用再纠结了,你当是沐慈对你的好吧。回去时,君岚若是生气了,你袒护我几句就好,若是她还等着……”她停下来,望着远处发呆。 “她怎么肯听我的……”沈君逸无奈的笑了笑,隔着篝火看向许墨生,眉目清雅,颇有英气,跟在辋山初次见面时的“翩翩君子”已经判若两人,那时的她眉目灵动,满身尽是秀气,偶尔还会哭哭鼻子。 便不自觉的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呀,还记得水西书院入学时的那一日么?好似苏老先生昨日才刚刚讲过话,他都讲了些什么?”沈君逸问道。 “我怎会记得,那日清晨我只顾着在人群中寻找她的目光……”她不好意思的回道,面带着痴笑。 “哼,从那会开始你就像个跟屁虫一样总缠着我,现在又跟到了这里。”他开玩笑道。 许墨生闻言回头冲他笑了笑,“对呀!谁让你沈君逸这么厉害,这么英勇,除暴安良,不畏生死!” “哈哈哈,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所志未遂,奈何死乎!”他应和道。 “说你胖你就喘上了,真是夸不得。”许墨生心想,也许沈君逸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把她这个女子当成是真正的挚友,他定也不会明白她留下来要守护他什么,不过无所谓了,谁让她自己就是这般,况且这大丈夫的名字和她爱人的名字有两个字都是一样的。 两人沉默不语,许墨生从袖中掏出两块石头,举起手用力的投掷向远处。 “你扔的啥?”他问道。 “石头。” “石头?” “嗯,前几日在这戈壁捡了两块好看的石头,本想回去时带给她看,告诉她这就是边疆的顽石,日经久晒,夜饮寒凉。”她解释完,朝自己的帐中走去,边说道,“现在用不到了,反正日子还长,可以再挑两块更好的日后给她看。” 寒风入夜,许墨生熄了灯倚靠在自己的那方天地里,侧头便能清晰的看到旁边的主帅营帐还亮着灯,心想或许沈君逸此刻正在里面看兵书吧。这好似又回到了水西求学时的日子,他们也是这样相邻而居。不同的是这次住在他旁边不是为了能让沈君逸护着自己,而是要替那些爱着她和爱着他的人陪伴着他,尽己所能的保他平安。 许墨生默默摸起身边那只木笛,霎时间明亮的笛声从帐内悠扬而起,卷在风中散入军营,是沈君岚曾作的《折杨柳》,她眯着眼吹着笛子,“初识不知曲中意,再奏已是曲中人。”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42 望乡。 作者有话要说: 班长常说 同学情意深似海 晚安 第107章 相 谈 “掌柜,我来取回那两把琴。”沈君岚一早来了当铺,将数张银票掏出放在了典当台上。 掌柜的低头扫了一眼那银票,便在心中大概估摸出了数,“姑娘,你这两把琴在我们这儿放了可有个把年头了。” “我知道,谢谢您一直代为保管。”沈君岚客气的回了对方。 “这琴不是没人来收过,可老朽就是瞧不上那些出价的主,配不上呀……”掌柜虽这样长叹了一句,但并没有要去取琴的意思,“还记得那日你来的急,又对这物件不舍的样子,我做这行一辈子了,见过各色为钱而来的人,你不是缺钱,你是救急。” 沈君岚闻言没去看他,又从囊中掏出一张银票轻轻拍在了台上,“您去取琴吧,这个价格您不亏了,它们对于我来说是无价物,在那您这不过是笔交易,相互成全了吧。” 那掌柜眯着眼思忖了一下,典当本就是赌一把对方的底线,但这人他不太看得穿,能一下掏出这么一大笔钱的女子这城中数的过来,但眼前这姑娘衣着朴素并非权贵,淡定自若又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见他不言语,沈君岚又道,“我这次是拿钱来取,若不成,下次再来取怕您是要赔本奉还于我了。”她嘴角上扬说的自信。 “成交!”此言一出,那掌柜的心中便有了分寸,收了银票马上派伙计去取了琴,又将当票兑换了。 沈君岚垂手轻轻抚摸着那把九霄环佩,琴身依旧润泽细腻,她这才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好似见到那张百看不厌的面庞。 “再劳烦您将它们送回水西书院。”她叮嘱了一句。 “那没问题,姑娘你放心,这么贵重的宝贝,你看这成色保存的多好……”还没等那掌柜的絮叨完,沈君岚便转身出了当铺,款款玉步的朝这城中最繁华的地方行去。 好久没来这地方了,本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但以前来时的记忆也都不是那么愉快,她抬起头望着牌匾上“春泽楼”三个字心中思绪万千。 “沈姑娘,三娘请你去她厢房。”蓉姨出来迎了这特殊的客人。 二人入了房中,丰三娘端坐在茶桌旁没有起身,“你是,沈……”她一时想不起这人的名字。 “沈君岚。”她清晰的回道。 三娘好似想起来般点了点头,“你坐,你坐。”她抬手招呼了一下,“蓉,你也坐,会会客。”蓉姨转身关了房门,一屋中三个女人落了座。 “你是为墨生来的吧。”三娘先开了口,“不然你沈先生也不会来这烟柳之地。” 她浅笑了下回道,“早该来拜访的,是君岚失礼了。”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之前不来是找不到合适的身份相见,她那时也不请我来……” “那现在找到了?”三娘反问道。 她点点头,“如您所说,为墨生而来。” 这些年,春泽楼鲜有人再提起这名字了,三娘皱了眉,“这不孝的孩子,一走这么多年,还骗我说去去就回来……” “是她不孝,不能侍奉爷娘,又不常告知音讯,君岚代她向您陪个不是。”说完沈君岚起身给三娘倒了茶。 看她敬了茶,三娘疑问道,“你代她?” “嗯,”她坚定地点了头,“我们在一起。” “你们在一起?她回来了?” “还没,但或许她曾回来偷着看过您,一言难尽,她现在人在赤下。”她解释道。 “赤下?”三娘从未听说过这个生僻的地名,“她不是在京城谋差事么?” 也许是分别了太久,三娘对于墨生的记忆仍停留在她要去赶考那一刻。沈君岚便细细将许墨生这些年的遭遇讲给了三娘听,“这些是我知道的,剩下的等她回来再让她来说给您听吧。” “她去了战场……”三娘听完事情的原委眸子变得有些浑浊,“这可怜的孩子,也可惜了咏儿这孩子……”那时也是在这间屋子里,两个年轻的姑娘曾当着她的面许下过诺言,一晃物是人非。 “墨生有说何时回来么?”蓉姨见状岔开了话题,显然现在再提故人有些不合时宜了。 “这事说不准……”沈君岚也皱了眉,“她本是答应我去去就回,后来又改了主意留在那儿,我也只收到了京城来的懿旨,或许三年……或许五年……” “或许就回不来了!”三娘忽的有些情绪上来,拍了下桌子,盈盈泪眼。 “说什么呢?怎么就回不来了?”蓉姨见状起身,在三娘身旁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 “她不会不回来的。”沈君岚将眉头舒展开,“她舍不得辋山。”她说的含蓄。 “你不怕她有去无回,音讯全无?”三娘将身子倚靠在蓉姨身上,她怕那战场,那夺人性命的战场。 “不怕,她若真的音讯全无,我大不了用爱她的心去爱世间万物。”她眸子里闪着光。 沉默良久,三娘再次开了口,“你爱这孩子?” 沈君岚低下头浅笑,“失而复得,无比珍视。” “你今年多大?”她又问。 “三十有一。” “还等的了?” “等的了,若心里知道是对的人,等多久都不会觉得是虚度。”她将垂下的发丝轻轻挽在耳后。“我比她年长些,是有些会怕老去……” “那……”三娘想了想没问出口。 “我知道您想问什么,”沈君岚看向三娘,“都过去了,她能度过去,我便不在乎,我想三娘您能明白我,若不然……”她听了下又抬头看向蓉姨,“您也不会和蓉姨这般长相厮守着。” “哎,”三娘叹了口气,“能守着亡人过一辈子的人我没见过,幸好后来遇到了你呀……”她说着手轻轻的握住了蓉的手。 “一起等她回来吧,三娘您不要多虑了,她现在比我们想象中都要坚强沉稳,她选择留在那,定有她的原因。”沈君岚安慰道,说着又从囊中将剩余的银票全部掏出,展开放在了桌上。 “这是?” “这是她这些年来的积蓄,有俸禄也有些是朝廷赏赐,是她让我转交给您的,以表孝心。”她回道。 “这……你们……”突然掏出了这些银票,三娘有些为难。 “您安心收了吧,都是她一点点攒下的,这钱放在君岚这也用不到,我有琴就够了。”说完沈君岚起了身,行礼别过。 见她面带笑意的离开,三娘看着那背影自言自语道,“为何这人明明很友善,却总独来独往。” “待人友善是修养,独来独往是性格。能求得这姑娘的芳心,是咱们墨生的福气。”蓉姨拍了拍三娘的肩,“先生和徒弟,女子和女子,旧情和新欢,江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43 南和北疆,这两人能走到一起,定没有什么能再将她们分开的,我们等墨生回来吧。” 从春泽楼出来沈君岚心里轻松了很多,虽然等待遥遥无期,但她心里仿佛比以前踏实了,心中默默想到,“你能长得像三娘真好,刚刚好似又见了你一面,只愿君逸骁勇善战,早日平定战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先生真的很好,对吧 第108章 叮 咛 北疆捷报频传,沈君逸临危不惧骁勇善战,常无计划的去刺探敌营,先锋营骑兵猛将伴其左右,为保护主帅安危作战时异常奋勇,一年内捣毁敌军前营十余次,乱了北狄兵的阵脚。 “将军归营!”远处传来哨声。 “沈将军又拿下一营!沈将军又拿下一营!”“将军威武!”“先锋营威武!”……营内欢呼声霎时连成一片,上下沸腾。 沈君逸昂首含笑的回了主帅营帐,下了马,他用余光瞥了眼在帐外熬药的许墨生,那人低着头认真的瞧着锅中的沸水,仿佛没有听到营中的欢呼声,也没有看到将军归来。 本要回营帐的他,将马匹交给了随从,转了身走到她面前。 “你不祝贺我?”他皱眉看向墨生问道。 那人依旧没有抬头,“他们不都祝贺过了。”她也皱了眉。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主帅战胜回营你不应该助威吗?”他反问道。 许墨生笑了笑回道,“将军入营,有敢行者诛,有敢高言者诛……” “行了,你这就是不从令者,早该诛了。”他打断她,反驳道,他知道整个军营里只有这女子一人是不怕他的。 “我哪里不从令了,我每日早起晚归,把马给你养肥了,兵给你喂壮了,保证军中无疫情,竭尽全力救治伤员,你若诛了不心虚么?”她抬头望向他。 沈君逸一时被问得哑口,本就是开个玩笑,哪晓得她一脸认真,“强词夺理,无趣……”他嘀咕道。 许墨生起身,“君逸,入帐说几句话吧。”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沈君逸虽觉得她今日有些反常但还是跟了进去。 入了帐篷,沈君逸摘下头盔,一把扔给了她,许墨生接过没说话,拿了抹布一点点将那头盔上的血渍擦净,眉头依旧紧锁。 “君逸,沐慈当初为你立过军威,你身为主帅,无论军师还是副将都敬你三分,同时也畏你三分,有些话他们不敢讲。”她就住在主帅营旁,每日观察着这些人进进出出的表情,救伤员时留意着军中将士们的私语。 “他们不服我?”沈君逸谨慎起来。 许墨生将头盔擦亮,轻放在桌上,“不是不服你,你总这样以身犯险,会被人说刚愎自用,现在是有骑兵营护着,若稍有闪失……”他每次突袭,她都提心吊胆。 “你懂什么,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反驳道。 “军事我是不懂,但军师总归是懂得吧,他随军多年总比我们见多识广,你们一同讨论作战计划,但你又常常单独行动,难免会闹的人心不齐。”她责怪道。 沈君逸沉思了下回道,“你想想咱们援军刚来的时候,赤下的士气多低迷,你再看看现在。”他指了指营帐外,“这一年咱们就收回了朝暮和常峪关,还不是因为乱了他们的阵脚。” “他们是乱了阵脚,咱们可不能乱了军心……”她低声道,“今日这些话也只有我能这样直接跟你说说,他们怕是不会直言,若突袭时被擒了,对他们来说只是失了一员主将,对我……”她停住,有些委屈的说道,“我担待不起……” “你能祝我点好么?”沈君逸不屑道,“你是怕我出了意外,我姐责怪你吧?” 墨生闻言白了他一眼,“反正我是跟你说了,希望你多少听进去些,英勇和莽撞不是一回事。” “行了。”沈君逸又打断她,“都像你们女子这般心细,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他走到她书案旁,低头看了一眼,转移了话题,“《安营防疫》写完了么,还有功夫作诗!我看看。”说完他一把抓起了案上的册子。 许墨生见状立刻起身去抢,“你还我!” 沈君逸人高马大,将那册子举得高高的念了出声,“长天过云互不识,晴日初醒东风催。芳菲满目粉最艳,即扯桃花问流水。”他低头看了眼她,“你这还挺浪漫,哈哈。” 许墨生见抢不回来,便背过身去不看他。 “岸上景色时时有,何以昼夜向东流。四季常换物常变,怎及江海待我归。”念道最后几句,沈君逸收了脸上的笑意,将那册子又放回了案上。“你这是想家了吧……”他看着眼前这瘦小的背影问道,这人也是痴情。 许墨生没回话,去床边取了件袍子给他。 “补好了。”说完塞在他怀里,然后推了他一把,催他出去。 沈君逸接过缝补好的将袍,站在那没动。 “哎呀,你快回去吧,我没话跟你说了。”见他不动,她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想她了还不行……” “行行,只要你不留恋岸上景,早晚能归海。”他打趣道。 两人出了营帐,沈君逸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回头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刚刚那些话是为我好,听进去了。明早卯时你来校场找我,有份大礼送你。” “大礼?”她疑惑的问了一句。 “嗯。”他确定的点了点头,又低下头看了看篝火上熬着的那锅汤药,拿起勺子便盛了一口。 “哎!”许墨生回过神还没来得及阻止,只见沈君逸已经喝了一口。 他撇了撇嘴,“你这都熬得是什么呀?这么难喝。”说完便回了帅营。 见那人入帐,她才低声嘟囔了一句,“那是喂马的……”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战场上的事我也不太懂……可以猜下礼物是什么 第109章 善 报 天刚蒙蒙亮起,许墨生穿戴妥当披了斗篷奔向校场赴约,她知道沈君逸早已在那里等候她。 行至空旷的校场,她眯着眼逆着光望了望,远远瞧见沈君逸背手站在那里,旁边好似还有一个物件,天还有些暗她看不太清,“什么事情不能在营中说了,非要搞得这么神秘。”她心里嘀咕着。 “来了。” “嗯。” “这是送你的。”说完他拔出佩剑,指向身旁的麻袋。 许墨生看了看那三尺高的物件,又抬头看了看他,表示疑惑。 沈君逸没再说什么,用剑在那麻袋后面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又朝她眨了下眼睛,示意她自己打开。 许墨生上前了一步,用手抓住了麻袋的一角,用力向下拉扯了,麻袋扯落在地,里面的“物件”也随之现了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跪在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44 她面前,五花大绑面目狰狞。 她见到这“礼物”当即愣住了,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的碎片,当想到什么时,她的脸色忽的变了,她一刻都不想看到那张凶狠的脸,猛地转过身便要离去。 “许墨生!”沈君逸叫住她。 她没理会,仍要快步离开这里,沈君逸上前一把拉住她,“你还怕他作甚?”说完将手中的佩剑执意塞在她手中,“今日给你报那一箭之仇!” 她双手攥得紧紧地,没有接过他手中的剑。 “怎的?不认得他了?”沈君逸见她不动。 她抬起头看向他,眼里有些泛红,怎就能不认识了呢?她也问自己,虽然只在那暗夜中瞧过这汉子一眼。 “你要我做什么?”她抿了抿唇问道。 “杀了这红毛匪,为她报仇!”他目光里透着恨意。 “他现在还是匪么?”她闻言反问道,见沈君逸一时语塞,她刚看了那人身上的军服后,觉得自己没有判断错误,“军改后大批匪寇流民充了军,他虽是异族面相,但能让你沈将军从这四万人的军中给找出,可见他是有不凡之处。”她首先认出他是一个兵将,然后才认得这人是仇人。 沈君逸轻蔑的笑了笑,转身看向那跪着的红毛。“是呀,哈哈!他去哪从军不好,偏偏落在我手上,在这校场见到他那一刻起我就觉得一切都是命中安排好的。”说完他把那剑落在那人的脖颈处,大声喝斥道,“一命偿一命。” “他现在是你的兵,你怎样处决都行,我无权过问。”说完她又要走,却依旧被沈君逸死死拽住。 “我要你杀了他。”他命令道。 “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取人性命,这是底线。”她拒绝道。 “我问你,你医了那么多人,又能医活她么?谁又能医的了活着人心里的伤?你不觉得这是她安排的么?”他话音开始变得有些急躁,有些按捺不住性子。 “不觉得。”她果断回了过去,“就是因为我医不活她!我知道做什么都无法弥补那夜的错误!杀了他也医不了,这么多年了我也只能医我自己!”她也有些激动,用手捂住了那肩膀的箭伤处。 二人沉默了一会,沈君逸开了口,“许墨生,收起你那伪善吧……你根本也不敢面对。”激将道。 她心中也有一团怒火在烧着,为什么这么久了沈君逸就是不明白她呢,她做了这么多又为了什么呢?她闭上眼忽的转过身,双手夺过他手中的利剑,高高的举到半空,剑身闪过寒光。 “啊!”她狠狠地朝着地上那人刺了下去。 半晌,那本以为就此交代了的红毛缓缓睁开双目,只见那把剑斜斜的插在了他膝前的沙土中。 “你给我了杀他的权利,我也有杀不死的权利。这仇若是杀个人就算报了,那我当年就可以夺了那县官的命,但我做不到。” 她又和那面前的红毛对视着,“你看到了,你曾经作过的恶永远无法消失,会一直残留在受害者心里,侵蚀着他们的心。” 不知怎的,那红毛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似乎又是被刚刚那一剑吓到了,不再敢跟头顶这温润的双眸对视,悔过般的闭上了双眼。 她用力将地上的剑拔出,交还给沈君逸。“君逸,我杀不了人,我跟你们不一样。”她一字一句的说完,“正因为我手中有着致人生死的权利,才更不敢为所欲为。” 她转过身,背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离开了这校场上的二位猛汉,阳光附在她的背上。沈君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天虽愈发明亮,但他好似愈发看不清楚了。 他心中想起很多年前在水西书院,面对宋子威的作威作福,沈君岚为了救她也曾拔出这把利剑,险些失手将那学生杀死,他不知此时的许墨生是真的成熟起来了,还是在这大夫的职责下隐藏着不得已的善良。 他拿着手中的剑看向那红毛,这张曾经让他无比惊恐又无比憎恨的面孔,他再次将剑落在他的身上,一一划开了红毛身上的捆绳,“你若今日是重新活了过来,你这条命现在是军中的,留着去杀敌吧。” 红毛闻言睁开了眼抬头看向这高高在上的将军,今非昔比,才不过几年。 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人命,若真的说诛杀,这一条命又怎够弥补,他狠狠地叩了头,“谢主帅不杀之恩!”两人之间没有再多话要说,在校场等待着新一日的枯燥操练。 营中兵将陆陆续续的向校场行来,许墨生和他们相向而行,人流不停的冲撞着她的肩膀,她低下头倔强的逆行而归。 “这算什么大礼!这算什么……我才不要这样的礼物!我不要。”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双手紧紧攥着自己胸前的衣襟,用斗篷将自己裹住,含在眼里的泪始终是忍住没有再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给文中所有人都发了好人卡,就是不给主角发。 其实小熊已经猜的很近了…… 内心比较期待下周的文 第110章 夜 雨 “给!” 见许墨生在帐外,沈君逸从怀中掏出一物件抛给了她。墨生顺势接在手中,借着篝火的光仔细打量着那物件,不自觉的脸上泛起了笑意。 “谢谢你呀。”她抬头冲他笑了笑。 “你要这玩意作甚?”沈君逸坐在了她旁边,捅了捅篝火取暖,又不解的问道。 许墨生闻言从袖中取出自己那不离身的小木笛,递给了他。 “这一支用了很多年了,随身之物一直保存的很好,但这大漠干旱,昼热夜寒,有些地方开裂了。”她解释道。 沈君逸接过那木笛,仔细的瞧了瞧,上面是已经有了细细的裂纹,“是呀,再好的东西也禁不住你这夜夜吹奏呀。”他皱起眉埋怨道。 “打扰你休息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从决定留下那一天起,这女子便每日夜里都在明月当空时吹奏起木笛,有时明快悦耳,有时苍凉入骨,但常常如离人在深夜的婉转低诉。渐渐地营中的将士也习惯了这乐声,伴着它入睡,也伴着它默默流下相思泪。 沈君逸苦笑一下,“所以你找我要这鹰翅骨是为了做笛子?”他问道。 “嗯。”她点了点头,“这叫骨笛,以前见书上说过做法,外族人常在夏季放牧时吹奏自娱。” 他听完抱怨道,“早知道是做笛子就不给你了,烦。” “既然给我了就不要反悔了。”她赶紧将那翅骨藏入怀中,望着那篝火道,“这边疆大漠也没什么稀罕的东西,你们每日还能练兵消磨,我总要找点乐趣打发时间。”说到这,她突然想到一事便问了起来,“对了?怎么最近开始见你们带人去狩猎了?” 沈君逸点了点头,开玩笑道。“不狩猎哪有这翅骨给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45 你。” “是粮草短缺了么?”许墨生算了算最近一次收到粮草供应的日子,也小半年过去了,心里突然紧了一下。 “唉,在这还得万事靠自己呀!”他叹了口气,“总等着朝廷救济也不是办法。” “不是军改后一直是由附近的富商供应么?”她问道。 “这是里北疆呀,”他说完又长叹一声,“北方行商的人本就不多,往这运粮费时费力,商人唯利是图,算计的最清楚,不合适的买卖谁愿意做,想占朝廷的便宜哪那么容易。” “那……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粮草乃是生命线,这要传出去了怕是军心会乱。”她听后更忧心忡忡。 “你天天混在伙房不也还没察觉,先瞒着吧。”沈君逸无奈道,“带着他们打打猎也好,就当练习骑射了,打一打牙祭弟兄们也高兴。” “这能瞒多久……”她依旧有些担心。 “你就别操心了,沐慈那边来信了,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天会收到一批朝廷下来的物资。”他说着那人的名字,脸上泛起笑意。 “那就好,那就好……”许墨生闻言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下来,但又想到了什么,“她信中还有说道什么吗……” “有呀。”沈君逸看向她。 “呃……还……还说了些什么……”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还说呀……”他故意停了下,“我不告诉你。” “你就卖关子吧,哼。”她白了她一眼。 “唉,我们俩来往书信为啥要让你知道,反正没提你的事。”他也白了她一眼。 “也……没提……她么?”她低声嘀咕道。 “你自己没往辋山去信么?”他反问道。 “写了也寄不出去,辋山又不是京城……没人往返让谁捎带……”她话间带着委屈,“这都好久没她的消息了,我至今也不知她能否原谅我就这样一去不返……”说完她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睛望着那火光一眨一眨。 “君逸,要不你跟我讲讲你们小时候的事吧,好想她呀……” “小时候,呵呵……”说道小时候沈君逸好似想到了什么,望着那火光痴笑起来。“她很严格,不都说长姐如母吗?我和弟弟贪玩总惹她生气,但爹娘一骂,她又总护着我们。” 许墨生听他讲着,仿佛自己就站在沈府里,看着年少时的沈君岚,眸子里闪着光。 “也没啥可讲的,跟你一样没事就弹琴吹笛子。”说完他站起来欠了欠身,准备回营帐。 “唉,唉……你这才讲了一句。”她转身招呼他,话还没落那人已经回了房。“所以我鸣笛时,你也会想起远方的亲人,对么?”她自言自语道。 后来的几日,沈君逸常见许墨生在那里拿着那根翅骨敲敲打打,像是在认真雕琢着,她倒是对这物件痴迷的紧。 这日见沈君逸回来,她忙跟了上去,“唉,沈将军,给你看这骨笛,已经……” “没空,没空!”他头也没回,“顾不上跟你闲扯,物资刚到我这急着清点。”便将她搪塞了回去。 “哦,好吧,你忙吧。”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根骨笛,心想长大了以后喜悦总是要懂得跟自己分享的,别人终究是别人。 她坐在帐篷中,静静等着夜幕的降临,明月终于升到半空,她小心翼翼的将手中握着的骨笛又拿起来仔细瞧了瞧,甚是喜爱,又缓缓举起放在唇上,轻轻吹奏。 管含芝露吹香远,调引松风入髓清。那笛声不同往日,更加的悠扬清越,好似凤鸣鹤唳,忽远忽近的,鸣奏间有苍鹰在夜空鸣叫附和,闻者不知虚实。 一曲罢,她笑意盈盈的端详着那七孔骨笛,是第一次试音,自己也没想到会□□的如此成功,“要是你听到了也会喜欢……”她自言自语着。 话音刚落,帐外不远处忽的响起了笛音,许墨生闻声猛地怔住了,她呆呆的望着,像是被什么突然击中一样。 等她回过神来,没来得及加件外衣便急匆匆的从营帐中冲了出来,寻着那笛声来到沈君逸帐外。她手颤抖着想要叩门,又生怕打断这笛声,就这样站在那任夜风撩动着发丝。 那笛声停了下来,许墨生低下头笑了笑,“是自己幻听了吧,君逸下午刚说过,今夜要清点物资。”她眯着眼看了看那灯火通明的营帐,心里有些失落。 她握了握手中的骨笛,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才走没两步,那笛声又响了起来,她停住脚,闭上了眼,轻轻将手中的骨笛放在了嘴边跟着那笛音应和了起来,“不会错了,这笛声是她的。”世上能这样和在一起的乐声只有她二人。 一曲罢,许墨生在那里站了片刻,便听见身后有人出了营帐,她不敢回头,泪已千行。 她觉得那人在朝她走了过来,在她背后停住了,她甚至能听见那人呼吸的声音。一只手轻轻的附在了她的背上,指尖微微颤抖着,她即使不回头也知道是她,“君岚,你来了。” 她缓缓的转过身,如梦境般,昼思夜想的那人就这样立在她面前,两双泪眼模糊又无比清晰明澈,看见沈君岚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已在这干枯寂寥的沙漠中站立百年,终于那人如雨水般降临在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嗨~好久不见,用爱发电 第111章 云 雨 她痴迷的看了她片刻便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 “我……”她不知要怎样解释这一年又一年的离别,心中攒了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手指搓揉着那根骨笛上的七孔。 “你可知错?”沈君岚问的严厉,声音却压得很低。 “嗯。”许墨生点了点头,依旧不敢看她,像是犯了错的学生在等先生训斥。 “错在哪里?”她又问。 “你我有约在先,我却因故食言,不告而别……”她此刻觉得自己样样都是错,事事都是错。 沈君岚忽的抬起了右手,高高举在半空,许墨生见状心头紧了一下,没有躲闪闭上了眼睛等着那一掌落下。许久的沉默,那只手在那停了下来,又轻轻的落在她的面颊,变成了轻柔的抚摸。 “你错在留我一人在辋山,日夜担惊受怕,错在先家国大义后儿女情长,渐渐让人白了头,错在在你我之间布下了千山万水,见你一面总这般难……”她说着用手将她的头轻轻抬起,几欲落泪。 她抬起手将她的手从面庞摘落,紧紧握住,“对不起,君岚,我……”这三个字她跟她说过太多遍,总希望是最后一遍。 沈君岚没再说话,见她穿得单薄,便拉着她回了帐篷。 “简陋了些,还不及宫中那一间斗室……”和沈君岚进了帐内,局促的环境让许墨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坐。”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46 她拉她坐下,又弯下身子去剪了剪灯芯,烛光明亮了些。 许墨生抬头的一瞬和沈君岚的目光又碰在一起,那姣好的容貌让她移不开眼。“这些年你一点也没有变,还似初见时那般,我却老了些。” 沈君岚看着她,又伸出手轻轻抚摸了她的面颊,北疆的骄阳和风沙给这人的皮肤镀上一层暗沉,却衬得眸子愈发的明澈。她心疼道,“不是老了,是我的墨生长大了。” 听她那样说,墨生抿着唇浅笑,轻轻的搂过她的肩,头抵在她的颈窝,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又赶了很久的路么?”她柔声问着。 “嗯,先去了京城,随着运送物资的军队一起来的。” “又是一身的风雨和疲惫。” “这些都不怕,只怕来了见不到你……” 她听完有些心疼,将环着她的手搂得更紧了些,沈君岚顺势倚在她的怀里,这一刻的温存是她数月奔波的终点。二人和衣躺在那张小床上,相依在一起,她亲吻了她的额头。 “去把烛火灭了吧。”一路奔波沈君岚略感疲惫,是要在她怀中沉沉的睡去了,眼皮有些发沉便吩咐道。 “让它亮着吧,你睡便好,想再看看你……”许墨生没有动,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 “嗯,”她看上去像是睡了,又喃喃的说了一句,“明日让君逸换个大些的床……” “都依你。” 一夜安眠,烛火燃尽,晨光透入帐篷里。 “一夜没睡么?”沈君岚醒过来,睁开眼便看到墨生如暖阳般的笑脸。 “嗯,”她眨了眨眼,又改口道,“睡了,睡了,早早醒过来,看你还在身边,又舍不得再睡了。” 沈君岚笑了笑也起了身,“收拾收拾吧,我去烧几个菜,晌午和君逸一起吃饭。” 墨生闻言也一下从床上窜起,拉住她,“你别忙了,休息休息,我去伙房安排。” “他爱吃我做的,当解解乡愁了。”她把束腰系好,想了想又道,“不是还有事求他办。” “啊?什么事……”她脸红了起来。 “装傻,昨晚你答应的。”说完沈君岚不再看她便出了帐篷。 练兵结束,沈君逸迫不及待的赶了回来,“姐,久等了!”刚入帐篷一股久违的饭香扑面而来,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他顾不上更衣便坐了下来,“快想死姐做的饭了。”说完拿起了筷子。 “去把盔甲脱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不着急,都等着你。”沈君岚责怪道。 “呵呵,开心,开心,忘了……”说着他卸去盔甲,又坐了下来。“唉,要不是练兵真应该痛饮一壶。” “心意到了就好。”说完沈君岚给弟弟夹了菜,“你们在这里还习惯么?” 沈君逸端起饭碗,扒拉了两口道,“习惯,早就习惯了,这都快两年了。” “你呢?”她又给墨生夹了菜,看着这人虽瘦了但比以前结实了些。 “你不在时,我在哪都一样。”说完便把她夹来的菜放入口中。 “还合口味么?”她温柔的问她。 墨生含着饭眉眼弯弯的冲她点了点头,心里的欢喜快要溢出。 “还是姐做的饭好吃,要是能天天吃到就好了。”沈君逸说着又给自己添了碗饭。 “对,对。”墨生也附和道。 沈君岚笑笑,“想吃就早日回辋山找我。”说完她把手垂在桌下,拽了下墨生的衣袖。 “哦!对对!”许墨生突然想起什么,又没说出口,“君逸你多吃点,赶快灭了敌军,我好回辋山。”说完便给他夹了菜。 “嗯,别光给我夹了,你们也吃。”见她俩都放下了碗筷,他便招呼起来。 “你吃,你吃,这肉你多吃点,平日辛苦了。”墨生又给他夹了菜。“还有这个,你也爱吃。”说完又夹了一些给他。 沈君逸见状也放下碗筷,“无事献殷勤,你这是想讨好我姐吧。” 许墨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沈君岚瞥了她一下示意到。 “哦,那个……”她又给沈君逸夹了菜,“你再吃点,”羞答答的开了口,“下午让他们给我帐里换个大点的床吧。”终于是说了出来。 “咋还睡不下你啦?吃这一顿还把你吃胖了?”他皱着眉责问道。 “哎呀……你换一下吧,再添床被褥。”她硬着头皮顶了回去。 “你哪那么多事!”他挥了挥手。 沈君岚见他俩还是这般,忍不住嘴角带了笑,“我们睡不下。”她开口道。 “啊?”沈君逸一时语塞,忽的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都怪我!”他拍了下脑袋,“沐慈早就写信告知你要来,你看我这忙得也忘了给你准备,不用挤着,你晚上睡我这,宽敞,我去弟兄们那。” 墨生闻言看向他,“你早就知道都不告诉我!” “唉,沐慈不让说。”见沈君岚不语他想了想又道,“姐你要嫌我这乱,下午我让他们再搭顶帐篷,住舒服些。” “今晚住墨生那,”她看着弟弟微笑着说道,“日后也住她那。” 一旁的两人闻言,都楞了一下,同时端起碗筷低头吃起了饭,一脸的不好意思。 “那个,一会给墨生那加个床,昂,呃,床铺厚点,被褥用新的。”饭后,沈君逸吩咐了下人,临走前又问了一句,“姐,晚上等我一起吃吧。” “你忙吧,我俩说说话,就不来你这了。”她直接拒绝了。 沈君逸无奈,离去前白了墨生一眼,低声道,“不许欺负我姐。” 在沈君逸这小憩后,两人牵着手围着军营走了一圈又一圈,说了很多很多的心事,讲了北疆的战事,又讲了书院中的琐碎,不知不觉太阳沉了下去,许墨生第一次发现原来戈壁上的日落是如此的波澜壮阔,仿佛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两人回了营帐,不大的地方加了床显得更加拥挤,但又格外温馨,她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沈君岚问道。 她挠挠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像新房。”她指了指床上那两条艳丽的锦被。被她一说,沈君岚也抿嘴笑了起来。 剩下的三千字请移步微(马化腾)信观看。 作者有话要说: vx:leser 入坑欢迎留言补分 第112章 欢 心 “什么时辰了?”春宵一夜,沈君岚在她身旁睡的很踏实,但醒过来时仍觉得浑身乏力。 “快要过巳时了。”墨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我睡了这么久吗?”她睡眼惺忪的看向枕边人,又将头低埋在墨生肩上,“你不叫醒我……” “舍不得唤醒你……昨晚……”她忽的不知说什么是好,“又没事做,想你多睡会。”她轻轻吻了沈君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47 岚的额头,“要起来了么?” “不要。”她从被中伸出光洁的双臂环住墨生的脖颈,回味着昨晚的温存,脸上不禁又泛起了红晕,“当先生好累,这些年总要提着一口气,可昨晚……都被你看去了……”她娇嗔道。 “当你学生也好累,想多看你一眼都不敢,却又总四处寻着你的身影,心里责怪着自己。”她如实回道。“不过有些事只有我一人知道就很满足了。” “什么事……”她拉过她,两人□□的身子贴在一起,额头抵着额头,目光灼灼的问道。 “沈君岚的风情万种……”她说着冲她眨了眨眼。 “在乱说罚你!”她红着脸又假装严肃起来。 “罚……什么?”她浅笑。 “起床!”沈君岚背过身去,默默笑了笑又道,“君逸快回来了。” 一番笑靥缱绻后二人便起了身,墨生着了里衣替沈君岚拿了裙衫,系上扣子又系上腰间的束带,体贴的帮她穿戴,好似一对夫妻。 “你着女装吧。”沈君岚低头看着她纤细的手,“看不惯你穿那军服。”她看心爱的人裹在那不合体的戎装里,心里总觉得难过。 “嗯,”墨生答应后取了那身许久未穿过的长裙,穿戴完,又将发髻扎好。沈君岚看的有些出神,眼前人虽已不是当年的妙龄少女,肤色也暗沉了些,但眉目间依旧留着那几分书卷气,犹似一泓清水,已不是许府那个整日唤着她“先生”的孩童。 等沈君逸回来,三人落座用膳。“姐,我这地方不错吧,虽是边关大漠,但也是风水宝地,你看才来了两日,你气色就恢复了,毫无那日奔波而来的倦意,要我说你就多住几日吧。” 墨生闻言没忍住笑了一下,“你笑啥?”沈君逸放下碗问道。 “没啥,我觉得沈将军说的特别对。”她赶紧低头夹了菜。 沈君岚没作声,依旧正襟危坐的吃着饭,不理会他俩。 沈君逸好似又想到什么,皱了皱眉头,“说来也怪,你们昨晚听见异样的声音了吗?” 此言一出,墨生差点将手中的饭碗掉落,慌张中赶忙回了句,“没听见,你做梦呢吧。” “没,我晚上睡得轻,风吹草动都听的真切。”他辩解道。 “这……这边疆大漠的,你也说是风水宝地,说不定是有什么珍禽异兽经过了……”她赶紧圆了谎。 沈君岚放下碗筷,伸手从桌下掐了墨生的腿一下,当是责罚。 墨生吃了痛,冲沈君岚调皮的挤了下眼。 “姐,你听到没?”沈君逸又扒了几口饭。“要是打扰你休息了,我令人今晚擒了这小兽。” “没听见。”沈君岚依旧面不改色,端起茶杯轻轻押了口茶。 “那就奇怪了……”沈君逸不解的琢磨着。 “你下午去哪?”沈君岚转移了话题。 “下午?去校场练兵呀。”沈君逸回道,想了想又道,“唉,你瞧我,姐你来了,我也没带你到处逛逛,也不能陪着你,是我不好。不过,姐你也别怪我,这军纪严明,沐慈立过规矩,我若偷懒了说不过去。” 沈君岚放下茶杯回道,“你忙你的,我们也没事做,下午去校场看你练兵,可好?” 见沈君逸没吭声,她继续道,“若不方便就算了。” “没啥不方便的,我是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一个个都是糙汉,刀箭又不长眼,怕伤了姐。”他解释道。 “那就远远看看吧,当是陪着你了。” “行!饭后姐你休息休息,日头不晒了,让她带你过去。”想到能在姐姐面前耍耍威风,沈君逸心里还是有几分欣喜,从小到大他最愿意听的就是沈君岚夸自己。 申时过后,许墨生带着沈君岚来了校场,两人在外围看了看君逸练兵,那阵势甚是震撼。 “这几年君逸变化挺大的,越来越有将军的样子了。”墨生望着远处的主帅,不禁夸赞道。 “你当初留下是怕他性子急出乱子吧。”沈君岚拉过她的手问道。 “也不全是,”她看向她,“我有时不是也莽莽撞撞的?”想起这两年在军中的日子她又道,“沐慈走的那日,偷偷流了泪,我看到后,心里就想起你,我虽不能护他平安,但他若有难捱的一日总能给他打打气,听他发发牢骚。” “其实墨生,你不用总觉得自己欠了君逸什么,你也不用弥补我什么……”她心中那些往事即使不提,沈君岚也明白。 “不管君逸怎么待我,我都把他当挚友。我也有私心,谁让他长姐非寻常女子,我没什么大本事,对她和她家人好些,总能讨讨她欢心。”她低眉浅笑的说着。 沈君岚没再回话,又望向远处的弟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君岚你想骑马么?”墨生突然想到什么。 “骑马?在这?”她反问。 “嗯!”她点点头,“我平日里帮忙照看这营中的马,把它们饲的壮实,都快有感情了。”说完她奔去校场里找熟悉的将士借了匹胡马,驾马而来。 从马上伸了手下去,“来。”沈君岚伸出手顺势上了马,墨生将她搂在怀中,松了缰绳,“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驾!”马儿轻快的绕着校场跑了起来。 这两个漂亮的姑娘一前一后骑在这良驹上,引得众将士纷纷侧目。 “那是那个女大夫吗?”“看着像。”“那个姑娘是谁?”“没见过,仙女一样……”他们停下手中的刀枪,随着那马儿转着眼眸看的入迷。 “不许看!”沈君逸见状大声训斥道。“还看!让你看!”他将一个发呆的士兵放倒,“都看我!再乱看今日加练!” 一旁的副将上前轻声道,“将军,这不合适吧。” “嗯?”沈君逸也面露难色。 “再怎么说这许墨生也是军中一卒,这不是扰乱军纪吗?”那副将解释道。 “就由她去吧。”沈君逸回了他,难得看沈君岚如此开心的笑,他便不忍阻止,“我私下再罚她。” 谁知那副将闻言竟跪了下来,“将军,我军向来是军纪严明,赏罚分明,您这样难免有偏袒之嫌,若招了埋怨,日后怕难以服众。” 副将这一举动,一下让沈君逸下不来台,两人僵持了许久,那人所言没错,他看着远处在马上有说有笑的二女子不禁皱了眉,攥了攥拳头,大声喝道,“许墨生!” 墨生闻声望去,见是君逸在喊自己,便迎了过去。 “你下来!”他严厉道。 “将军找我?”她下了马,又将沈君岚扶了下来。 “你还知道我是将军!”他表面在训斥,又暗下给她使了眼色,“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这般胡闹!你可知错。” 墨生见状明白过来,立刻行了礼,“将军批评的是,墨生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48 知错了,这就退回营区。”说完一把拉住沈君岚的手就要离开。 “站住!”那副将开了口,“扰乱军中秩序,当罚,请将军明鉴。” 二人停住脚,看向沈君逸,见他此刻万般为难,许墨生开了口,“是墨生的错,举止轻浮理应受罚,但她不是军中之人,又是长公主请来的贵客,将军罚我就好。” 沈君岚不言不语,皱眉盯着沈君逸。 他心中也颇是怕姐姐事后责怪,权衡后道,“好!念你知错又是初犯,罚五军棍。” 许墨生跪下,随从拿来军棍,“将军,打哪呀?”那人低声问道,他也没体罚过女子。 “掌手!”沈君逸令道“你们都看好了,日后军中无论是谁,若触犯军纪一律受罚。” “不许打!”沈君岚怒目看向沈君逸,呵斥道。 见这姑娘的气场吓得那随从站在那也不敢动手。 “打!”沈君逸冲姐姐使了眼色。 “你敢!”她又将头抬的高了些。 许墨生见双方互不相让,扯了扯沈君岚的裙角,示意她不要袒护。 “打!有何打不得!”沈君逸不甘示弱。 “姐夫你也敢打?!”情急之下,沈君岚脱口而出。 “姐……夫”沈君逸一时语塞。 许墨生听君岚那样说更是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意,又怕人看到。“君逸,你来打吧。”她低声道,伸出纤细的双手,今日这五军棍是逃不过去了。 沈君逸一把夺过随从手中的军棍,“好!本将军就亲自罚你!”说完那棍杖落在她的掌上。 沈君逸胸中有数,手里拿捏着力度,虽是这样,五棍打下去,那双手还是见了血。 看到此景,沈君岚又狠狠瞪了沈君逸一眼什么都没说,拉起许墨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校场。 “姐……”沈君逸没喊出声,心中委屈万分。 许墨生跟在她身后,手上虽痛,但还是痴痴的笑着。 “打傻了吗?还笑!”沈君岚皱着眉心疼的责怪道。 “现在才突然明白,为何那周幽王要烽火戏诸侯,君岚你别皱眉,真的一点都不疼,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君岚你的人设不能崩呀! 第113章 掌 心 “把手伸出来!”一路不语回了营帐,沈君岚对许墨生责令道,这人一路上都将手背在身后,生怕被她看到那杖罚留下的伤痕。 “君岚你别皱眉,我自己清理下就好,真没事,刚刚你也看到了,君逸为了袒护,其实拿着劲没重罚,不然不要说五棍,三棍我就吃不消了。”她看沈君岚一路都神色凝重,便知是动了气,她牢牢将手背在身后。 “还替他说话,快伸手出来上药。”她上前拉了下她的衣袖。 “是我行事欠妥,他是主帅理当一视同仁,”见沈君岚依旧皱着眉,她妥协道,“这样,你帮我把那药箱取来,我清理下就好,皮肉伤不打紧。” 沈君岚取来了药箱,二人坐下,她执意拉过她的手,“伸手!你再这样我真……”她声音渐弱皱了眉。 “你别这样……”许墨生见她那样心里更不是滋味,缓缓从背后将手伸出,掌心向上摊开在桌上。 沈君岚看到那双熟悉的手愣了下,沉默了片刻,忽的落了泪。 “先生你别哭……不君岚……你这……别哭……”见她泪水滴落在桌上,许墨生一下子慌了起来,想伸手去帮她擦拭,又急的想把手藏在身后,一时语无伦次不知如何是好。 “怪我,好好的,干嘛要骑马……”她低声说道,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拉过墨生的手,轻轻的吹了吹,那掌心又红又肿,几处地方已经绽开,渗出鲜血。“还说没事,这都……”她哽咽了下。 “怎么能怪你呢,是我拉你去的。”她忙解释道,“君岚你看我自己就是大夫,这都是皮外伤,拿药膏擦拭一下,几天就好了。” 沈君岚没再理会她,从药箱中拿了药膏,一点一点的替她清理着伤口,“疼不疼?”她温柔的问道。 “不疼,就是有点痒。”她忍着痛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这么好的一双手,琴练多了我都舍不得……”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满是心疼。 “我之前气你时,你也曾……”墨生望着她的脸,想起那年辋山的雪夜,沈君岚的指尖淌着血,跟自己说着再也不见。 “所以我知道这痛。”她抿了抿唇回道。 “那不一样,你那是伤了心,我现在心里是甜的,手上便不知痛。”她安慰道。 “那也不是最痛……”她将纱布缠好,又将药盒收好。起身背对着她想了想,幽幽的说道,“以前见不到你只是会失落一下,难过的是你在我面前时,我也会想你到痛彻心扉,但又只能深埋心底。” 许墨生望着那背影,心头忽的也跟着痛了起来,这些话沈君岚从不曾跟她说过,心里狠狠骂着那个懦弱年少的自己。“真该让君逸再罚十棍!”停了下又道,“万棍也甘愿。” “他把你杖毙了,以后谁对我好……”沈君岚委屈的低声道。 墨生闻言起身,从身后将沈君岚环住,在她耳边说道,“所以别生君逸的气了,多谢他手下留情,才能让墨生有机会和你厮守终生琴瑟和鸣。”说完她转过身,吻了她泪痕未干的眉眼,又吻了她的唇,深情又温柔。 那吻让沈君岚身上泛起阵阵暖意,不自觉的环住了她的脖颈,那人的吻如同她的爱一般从不会让人觉得窒息,宛如春风拂面徜徉世间,相互交换着彼此最珍贵的礼物。 尽情的爱吧,或许在爱里什么伤痛都能痊愈。 二人正忘我,营帐的门帘突然被人掀开,“姐!”又是一阵沉默。 沈君逸呆呆的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看到屋内两个正缠绵拥吻的女子。 见人进来,二人赶忙分开,墨生羞得急忙背过身去,虽然跟君逸很熟,但就这样被撞见还是尴尬至极。沈君岚倒是惊了一下后便又恢复了神态自若,直视着沈君逸,不言不语。 “那个……我……要不我一会再来……”他刚想转身,又硬着头皮进了屋,“姐,你别生我气,刚在校场我也有难处。” 见沈君岚依旧不说话,他服软道,“我给她……赔不是还不行?” “唉!要不墨生你说,你想怎样我都认了。”他无奈道。 “谁让你进来的,你平日进来不打招呼么?”沈君岚严肃的问道。 “啊?我不是来道歉么……”他被她的语气吓到。 “道歉就可以乱闯?”她反问道。 沈君逸想到刚刚那一幕自知理亏,不再言语。 “你跟我出来。”说完她将沈君逸带出帐外,姐弟二人单独来了远处。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49 “姐你是真生气了吗?其实……我平日待墨生不薄,要说按军规处置,她早就挨罚了,不服从主帅这一条就够斩了。” “我不管你是什么主帅,你打她就是对我不敬。”她回道。 “姐……你这也太偏心了吧。” “我问你,如果今日罚的是那长公主,你可愿意?”她看着他问道。 “那我不干!”他不假思索的答道,答完心中又犯了嘀咕,“墨生怎么能跟沐慈比。” “都是女子,都是你我心爱之人,有何区别,你那五棍,棍棍打在我的心头。”晚风将她的发丝吹起,这女子外表孤傲心中又温柔细腻。 “姐,我知错了……要不你替她打回来?”他低头认了错,是沈君岚的责怪他都会服软。 “君逸,”她上前拍了拍他挺阔的背,“你长大了,大到可以一人阻挡千军万马,再也不是沈家那个调皮的男孩了,我怎还能打你。从小到大我没求过你什么,现在只求你能待她好些,日后将她安好的送回我身边,我便知足了。” “可我长再大,姐永远都是我姐。”他低头委屈道,“墨生她……你放心,她替我挡过箭又陪我走沙场,我不是薄情之人。” 沈君岚没再说话,侧目看了看他,抚摸了他军服上的补丁,那是拼杀时留下的痕迹,她明白这些年弟弟的不易。 “谁给补的?”她看着那粗粗的针脚问道。 “墨生……”他不好意思的答道。 “脱下来吧,我再给你补补。” “姐,你这是消气了吧……”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哪有空。”说完头也不回的朝那小小的帐篷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家中有事,会停更一些日子。真的快完结了,一整个夏天的故事 第114章 莫 忘 饭后,借着烛火的光,沈君岚为弟弟缝补起军服,红酥手密密缝,温润的光在她脸上轻柔的摆动着,映得这张面庞愈发明澈妩媚。 许墨生在一旁看的有些发呆,“芝兰生于深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她不知怎的,默默的沉吟了一句,无论在何时何处,烛火下的这女子总是这般如兰气质,不为世事改变。 沈君岚闻声转头看了她,眉眼弯弯满是宠溺,“不是在看你的医书么?怎么改读《家语》了。” 墨生含笑起了身,“读不下去,看你分了神。” 沈君岚低下头,继续行针走线,“这是你给君逸缝补的么?”她问道。 “嗯。”墨生点了点头。 “你这也太敷衍他了。”君岚笑她道。 “我……先生没教过女红,能补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她狡辩着。 “那是怪我么?”她又抬起头看向她。 墨生委屈道,“也没那么差吧……不都是打个补丁。” 沈君岚笑而不语,又细细的缝制了一下,锁了针脚,将那军服拿给墨生,“你仔细看,一样么?” 她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端详着,除了针线比自己缝的密实了一些,的确看不出什么差别,沈君岚见状上前,将那军服翻了一面,再给她看。 “呀!”墨生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只见那补丁的背面整整齐齐绣着“平安”二字。她心想沈君岚的心思如这补丁一般,表面波澜不惊,那些深情总藏在细微处,嘴里虽埋怨着弟弟,但心里却为他撑了一把伞。 她伸出那缠着纱布的手,将沈君岚垂下的发丝挽在耳后,“那君岚小时候既要读书习艺,还要学女红刺绣。”不知怎的她有些心疼起来。“爹娘一定是希望你能嫁的好些。” “以前是为了他们学这些,现在是为了自己。我若不会这些呢?”她问道。 “你若不会,我也不会,普普通通也视你若珍宝。”想了想她又道,“琴还是会一点吧,不然当不了我先生,便无缘遇到了。”有些人若今生没遇到便罢了,一旦遇到就便会患得患失,生怕错过了白白度过一生。 她又低头看了看那“平安”二字,“真好,我也想要……” 沈君岚没理会她,收起那衣服,将她案上的杂物整理好,“那你把衣服脱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见v……x 第115章 银 发 “月圆之夜,离怀别苦最是多。”望着当空的满月,许墨生默默低语着。 “是想家了吧?”沈君岚从帐中出来便见此景,为她加了件斗篷。 墨生垂下眸子,心中百转千回,“一晃这些年了……” “你爷爷、奶奶身体还算硬朗,只是年事渐高,儿孙不在人易显老,许府我会常去照应,你放心。”君岚安慰她道,想了想又道,“你娘那,我也去看过,她跟蓉姨都好,只盼你早日还乡。还有……我们的事,跟她说过了。” 墨生望向沈君岚那清澈的眼眸,仿佛能从她的眼里见到斗转星移,也能看到那些她想要经历又错过的所有岁月。 她也抬眼看向她,“墨生,我有一事想问你……”不知怎的沈君岚还是开了口。 “嗯。”墨生冲她点点头。 她刚要张口,又皱了下眉头,思忖片刻,搭在她肩头的手垂了下去,“算了,没事。” 见沈君岚欲言又止,墨生没在追问,拉过她的手,二人屈身坐下,她将那斗篷撑开,揽她入怀。“君岚,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如果她还在,我会选谁……”墨生自知君岚的性子是不会将此话问出口,但初夜过后,那事难免烦扰了这人,她问不出口,墨生也想给她个答案。 “如果相同的情境,我依旧会选咏儿,我生性优柔寡断,虽然我退一步就能拥有你,但我做不到。”她讲的坦诚。 “那怎么听,我还是你的退而求其次。”沈君岚委屈道。 “君岚,感情的事错在我,过去我无力改变,若此刻我初遇到你们,我不会急着做决定,也不要被牵着走,而是清清楚楚,坦坦荡荡的开始。” “你本可以说几句好听的,哄我开心。”她柔声道。 “对不起……”对二人的亏欠,多少个夜晚曾让她辗转难眠。 沈君岚沉思了下,“我们少经历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都不是现在的我们。这样很好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早不再执迷一些往事,又道,“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是因为我也有着自己的过去,不再问了,我全都明白。” “在你面前,我总显得那么笨拙……我虽一无所有,但还是愿意倾其所有的对你。”她说完,久久的看着沈君岚。 月光下,眼下的这人更是温婉动人,她的发垂在她的肩头,借着月光,一丝丝银光入目。 “君岚,借我一根白发吧。”她细细将她发间的一根银丝摘起,心中又多了几分怜爱。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50 沈君岚在她怀中闭上了眼,“墨生,这些年,我开始变得怕老去……” “不怕,你长一岁,我也会老一岁,一切其实都没有变。”她说着,将那根银发折断,“等我们真的老了,我再将它还与你。” 她将发丝的一端缠绕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又牵起沈君岚纤细的手,将另一端缠绕在她的指上,宛若一对细细的银戒。 她缓缓睁开眼看了看二人被那银发连在一起的指,心想或许人间太多男女姻缘要月老操心,才将那红线错牵了几次,对的这次还是由心爱的人来牵吧。“墨生,老了一定将它还我。” “恩,一定。”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对于明日的离别二人只字不提。 大漠戈壁风似吼,阵阵声声是别离。 天还未亮,沈君岚已着好衣衫,她动作轻柔,生怕惊醒了枕边人。看着那人熟睡的背影,她轻轻唤了一声,“墨生……”见那人没有动静,方才放心。她想上前再亲吻下她的额头,又生生忍住,只是在心中不停的念着她的名字。 “墨生,墨生,墨生……”在多少孤独、郁结的日子里她都这样念她的名字,好留她在心里。 她望了最后一眼,头也不回的离了那帐篷。 沈君逸已在外等她,“要走么?”他又确认了一遍。 “走。”她上了马。 他护送着姐姐到了关口,“君逸,停下吧。” “姐,回了辋山给我来信。”他叮嘱道。 “嗯,照顾好自己。”已无再多言语,沈君岚回头望了望那茫茫戈壁,上了马车,一路向南。 沈君逸又停了许久,见那队人马消失才上了马,刚要动身,听闻身后有马蹄声渐近,果然是那人赶来了。 “她不让告诉你。”君逸对她说道。 “我知道她要走。”她望着已经看不到人影的远方幽幽的回道。“她不想让我见到,我怎能难为她……”清晨沈君岚在帐中唤她时,她紧紧闭着双目,咬着牙关,不敢出一点声音,假装睡去,把那泪水生生咽了下去。“这是战场,我没有一个理由留她……” “放心吧,有返京的粮草军护送着。”沈君逸不知该如何安慰。 “第四次了……”她自言自语道。 “什么第四次?” “和她分开。”她说完调转马头,向营地奔去。 斗篷被风扬起,她低头晃了一眼那斗篷的内侧,忽的发现胸口处整整齐齐的用红线绣着“墨岚”二字,她伸出手将那二字紧紧捂在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福利,请收下。 第116章 同 归 “将军可还记得曹操密斩王垕?”军师无奈道来。 主帅营中众人愁眉不展,商议变成争吵,距离上次朝廷运送救济已过半年有余,本仅够维持三月的粮草,精打细算后的又挺了数月,食不充饥引得兵士怨怒。 “我不同意!此乃下策。”沈君逸斩钉截铁的回绝了。“这不是粮草官的错,我又怎能错杀忠良。” “将军呀,现在不是追究孰是孰非的问题。当下关键是如何除去怨怒,稳固军心。”军师再次谏言道。 “再节省些呢?撑过这两个月。”沈君逸的手不停的在案上摩擦着,心中焦急万分。 “能撑是能撑,可如何服众?再缩减每日口粮,怕还没到最后一役,就已经有人要丢盔弃甲了。请将军三思。”二人各持己见。 “真要逃的我也不会留他!容我再想想办法。”沈君逸道。 “将军,现在还剩多少兵力,咱们心中有数,经不起折腾了,折子也一封一封的往京城递,可就是不见上面回话,也不能总指着您天天带着骑兵营去打猎吧?”他语气中略带嘲讽之意,“还请将军当机立断,以固军心!” 沈君逸不再说话,拳头狠狠地抵在膝盖上。 “我同意……”副将举起了拳,“先斩粮草官。” “我也同意。”另一名副将也举起拳。 “我同意。”,“同意军师。”……沉默过后主帅营中众人纷纷表了态,只等沈君逸一人来定夺。 此时此刻他心里烦乱的很,环视了屋中众将士,那些目光仿佛在逼他做出决定,他起了身眉头紧锁,什么都没说愤愤的离开了主帅营。 沈君逸拉了马缰绳,正欲离去,看到了营帐外的许墨生,便冲她大吼一声,“牵马!随我出去走走!” 墨生虽不知他为何事,但见他这般烦闷,转身也牵了马,紧跟在他身后。 出了营区,沈君逸狠狠的抽了马鞭,马儿疾驰而去。墨生开始还紧跟其后,但渐渐地被越落越远,“驾!”她勉强加快了速度,随着那壮汉远去的背影行去。 二人跑了很远很远,她不知沈君逸打算何时停歇,西垂的日光晃得她睁不开眼。他终是在一个小小的坡地上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牵着马闭上眼,心中犹豫不决。 墨生赶了上来,她下了马,弯下腰粗粗的喘着气,抬眼望着那已经成为身经百战将军的沈君逸。 “怎么了?这是……”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人平日有脾气就发,有事便说,但近日一直心事重重,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你可有想过……”他转头看向她,“如果我们败了。” “没有想过。”她回的坚定。 沈君逸拔出佩剑将它重重的刺在那戈壁滩上,“恐怕我是撑不下去了。”他艰难的说道。 “为粮草之事?” “也不全是。”他皱眉道。“我们来赤下之后,虽捷报频传,但朝廷也再无增援,两军交战在即,现下仅存三万余人,两月后将与北狄最后一搏,敌方若倾巢而出,恐怕我们应付不来。” “那可有上报?”她听后也心有恐慌。 “报了,渺无音讯。” “那就奇怪了,按理说救还是不救上面都会给个回话。那……沐慈呢?”她想到她。 沈君逸咬着牙,摇了摇头,已经几个月没她的来信了。 墨生见状也皱了眉,“桐玉呢?” 沈君逸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她赶忙接过拆开,但那信上只有一字,“等。” “这……”她不知说什么好。 “不知为何,看着这字,总是会想起当年在明禹州发生的事,我们也是听信了那姓秦的,最终没能等来府兵……”往事历历在目,有些时候他总想,若当初不轻信他人或许那姑娘就不会枉死。 “那不一样!”墨生否定了他,“我信桐玉。”她回道,“就像我信你不会败一样。他们不说或许是有其他原因。” “我不管他们有何打算,可现在营中那些人正逼着我斩杀忠良。”他愤愤道。 墨生闻言沉思了下,“可是要你去借那粮草官的首级,以压众心。” 见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51 沈君逸不语,她低声道,“既然众人相逼,你若不杀,军心必变。” 听到这,沈君逸冷笑起来,“许墨生呀,许墨生,你连自己的仇人都不敢杀,又怎能劝服我去杀一个没有犯错的爱将。” “你是你,我是我。”她反驳道,“不取人性命是我给自己立的规矩,稳固军心是你的责任,杀不杀都由你自己决定,我劝服不了。” 二人不再言语,默默看着那轮烈日沉下。 “你在想什么?”君逸眯着眼问道。 “想求求你。”她回道。“求你让这战争快点结束吧,有人在等我回家。”她喉间有些哽咽。 “君逸,我怕死,比谁都怕,怕的不得了,当生命里开始出现生老病死这种事时,便会觉得从前夜里的辗转难眠都是强说愁。” 她自顾自的继续道,“你是将军,你虽有千军万马,但在我这里都抵不过她一个人,有时我真的想偷偷从这里走掉算了,回辋山,就算藏起来不见她,也有机会和她擦肩而过,可以跟她看同样的四季之景,再听她给水西的学生授课,听她温柔的说,这里又弹错了……” “可我走不了,这里有她的至亲,虽然她嘴里总念着你的不是,可心里比谁都疼你。这军营里的每一个人想必心里都有牵挂着的人和事,所以我求你,让我们早日平安顺遂的回去吧。你若觉得不甘心,就当是在前行,若觉得痛苦难耐,就当是在成长。” 他看着她本以为她的泪水会流出,但偏偏没有,她望着天边,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啊!”沈君逸冲着那夕阳大声的呼喊,发泄着心中所有的郁结,用尽全力声嘶力竭,连旁边的两匹马儿也伴着他嘶鸣着。 “君逸,风无定人无常,在我面前你可以随意发泄不满,咒骂命运的不公,但走下这个山坡,就一定要释怀,一定要还是那个光芒万丈的沈将军。”她看着他,落日的余晖中这人依旧熠熠发光。 沈君逸点了点头,将那插在地上的佩剑拔出,心中忽的明白一件事,或许有些人的善良,并不是手持利剑时想要去杀死什么,而是时刻念着要去保护什么,比如许墨生。 “墨生。” “嗯?” “你是我沈君逸最好的朋友,不为了谁。”他剑入鞘,上了马,这些年来他始终当她是累赘,直到如今历经诸事共进共退,他改变了这想法。 “晚了!”她也上了马,“我才不要做你的朋友。” “唉!你别不识抬举!” “我是你姐夫。”她回头冲他调皮的笑着,灿若晚霞。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朋友,@许墨生 天若凉了,多添衣 第117章 墨 生 部署完作战计划,沈君逸出了主帅营,方才发现天已黑透,他扭头望了望旁边那顶小帐篷,走了过去,刚想要推门而入,又停住了脚,站在那轻轻地叩了门。 墨生开门见是他,“还不早些休息,明日就要出征了。” “你……明日你不要去了。”他想了想吩咐道。 “嗯?”她不解,自己明明在随队军医之列。 “狄人已得知赤下之军无援军支持,很有可能倾巢而出,三万对十万,凶多吉少。”他没再遮掩实情。 “今日誓师时,你也见到了,营中弟兄个个视死如归,我岂能临阵脱逃。”她回道。 “也不差你一个。”他回绝道,“以寡敌众,我再用兵如神怕也敌不过那十万大军。” “他们只不过是要赢一场战役,而我们是为了自己活下去,士气不同说不定……” “我说不行就不行!”她还没说完,便被沈君逸打断,“你留下,若传来战败,你立刻赶回京,切莫回头。” “你这……”墨生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还说是朋友……就算败了,我也得为你……”再坏的结果她忍住没说。 “不用!”沈君逸回道,“就让我留在这沙场吧。你得回去告诉她,不要等我……” “沐慈……”她呢喃了一句,“她才不会等一个战败的将军,这话你留着自己回去跟她说吧!” “你……”他被墨生噎的不知说啥,“反正你不许去!你若不听,今晚就让人绑了你。” 许墨生不再理他,重重的将帐门关上,沈君逸站在那面色依旧凝重,他从不信天地,那一刻内心却希望明日之战能有神助。 太阳刚破晓,戈壁上的残留的彻夜寒气还未消散,沉寂数月的三万赤下之军出征了,气势如虹行进如松,号角声响彻茫茫北疆。战车一字排开,两翼骑兵蓄势待发。 对面的十万北狄大军身着红色战袍,如夕阳残血,火红的耀眼。骤然之间,一阵清脆的鼓声隆隆响起,双方战士随之出动,旌旗在风中猎猎招展,“杀!”怒吼声划破长空。 沈君逸帅骑兵营出击,按作战计划,在掩护下直入敌方腹地,欲取主帅首级,两翼骑兵呼啸迎击,但狄人军队如赤潮般席卷而来,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裂肺的嘶吼直使大地颤动。 兵器的碰撞,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浓浓的血腥充斥在空气中,顷刻间染红了那荒凉的戈壁。 赤下军虽英勇作战,顽强抵抗,但终究是寡难敌众,沈君逸也终究没能取下那敌帅的首级,空中箭矢狂飞,不断地有兵将中箭倒地,“撤!”他凄厉的嘶喊着,无奈的嘶喊着。 一场殊死的搏斗,剩下的几千人随着将军回撤,狄人在后穷追不舍,生生将其逼入一座枯山的豁口内。此地虽再无退路,但也算是易守难攻。沈君逸迅速观察了地形,“把剩下的马车和工具堆砌在山口,烧了,能烧的都烧了。”他企图用一道火线来封锁住敌军。 烈火熊熊燃起,赤下残军聚拢在山窝处,“盘点人数!抢救伤员!”沈君逸一道道下着命令。 “报!将军,敌军在山口处仍未撤去,这火不知能烧多久……” “能烧多久就烧多久!能动的都去拾柴,盔甲也脱掉扔去烧了!”他看了看天色,拖延着时间,或许天黑下来他们还有一线逃命的生机。“他们还剩多少?” “估摸着两万有余,多是中军,骑射部队已被绞杀殆尽。”副将回道。 “呵呵,”他突然摇着头笑了起来,“三万灭了他八万,弟兄们,我沈君逸为你们骄傲呀!” “威武!我军威武!”剩下的千余人,忽的又被激起了士气。 “我还是当初来赤下的那句话,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吾则一日不还乡!”话罢他拔出长剑,在自己的左臂上割下一道口子,将涌出的鲜血涂抹在那坚毅的面庞。“再等等,天一黑,我们就杀出去!” 安顿完各项事宜,他靠着山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52 壁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他太累了,原来当将军这么的累,那持剑的右手已经不住的在颤抖。他此刻不愿意睁眼,耳边伤员的哀嚎声、叹息声不断的传来,这一役太惨烈了,空气中弥漫烈火焚烧的烟尘和那血腥味。 “救救我……救救我……”不停的有伤员在低吟着,沈君逸将头沉沉的埋在双膝之间,狠狠地咬着牙。 不知不觉间,一个瘦小的身影移到他身旁,没有言语,拉过他那刚刚划破的左臂,熟练的包扎起来。 他抬头侧目,忽的惊了一下,“怎么是你!不是跟你说不要来么!” “别乱动!”许墨生按住他的臂膀,打了结,“我不来你这些伤了士兵怎么办。” 没再多说几句话,许墨生便拎着医药盒跑去营救下一个伤员。沈君逸坐在那里看着那姑娘的身影,她奋尽全力的去医救每一个伤员。他看不出她到底受伤没有,他不知道她身上的血渍是别人的还是她自己的。一个又一个,她一刻不停的包扎、止血、安抚。 天色渐暗,她不知自己救了多少人,但她已经精疲力尽,耳边依旧有人在求救,“再多救一个吧,就再多救一个……”她心里默默的跟自己说。 终于这姑娘还是倒下了,他们把她抬到平地,喂了些水,墨生缓缓睁开眼,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臭脸。她冲他笑了笑。 “你休息会吧……”那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有再责怪她。 她用力撑起身体,靠着崖壁和沈君逸并排坐着。“你放心,我没受伤。”她又抿了一小口水,声音有些沙哑,“你不让我来,无非是要给你姐一个交待,我跟了来是为了给君岚和沐慈一个交待。” “墨生……对不住了,枉你那么信任我,可我还是败了。”沈君逸低声道。 “不是还有希望,天还没黑透,”她安慰道,“我还等你带我回辋山,让君岚做鱼给你吃,再也不跟你抢那块鱼脸了……”说着她伸手去摸他的军服。 “干嘛?”他看着她一直摸索到自己军服上的一块补丁。 “她在这儿……”她无力的说道。 沈君逸也顺着摸过去,补丁下有些硬,他将那军服翻过去,后面绣着“平安”二字,只是已被鲜血染红。 她又冲着他笑,丝毫不觉得这是那可怕的战场。 二人不再说话,倚在那里,等待着奇迹降临,等待着命运的再次眷顾,这短短二十几年里他们遇到的人不算多,可这些人却认真而热烈的教会他们去爱人爱己。 夕阳终是沉了下去,那熊熊的烈火也燃烧殆尽,沈君逸起了身,“是时候了!”他目光坚毅。 正当要突围之时,四面山上忽的响起了漫天的号角声,“杀!一个都不要放过!” 嗖嗖嗖,一支支的飞箭从山上向狄人军队射了过去,霎时间将其团团围住,那狄军统帅瞬间蒙住了,难道真是天降神兵? “是援军!是援军!援军到了!”沈君逸忽的明白过来,他大声呼喊着。 “沈将军,难为你们了,圣上下令这次一定将狄人全部绞杀,只能出此下策,久等了。”援军主帅前来与他会和。 “兄弟们,还能再战的都随我去将那狄人杀个干干净净!”他拉过战马,又重新燃起斗志。 “将军,我来护你!”一红毛壮汉一把扛起那破损的战旗,跟在他马后。 沈君逸见是那墨生放过的红毛匪,便冲他点了点头,几百壮士紧随其后准备再次反击。 “沈君逸!”许墨生用尽最后的力气,喊他的名字。 他回头望她。 “答应我!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君岚在等你,她在等你,我也在这等你!” 他没有回话,将眉头舒展开,“冲啊!”一众人又杀回那黑夜,他此生都不再惧怕那黑夜。 山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墨生坐在那里,缓缓从怀中抽出那根骨笛,放在嘴边吹奏起来,如号角又如疗伤的良药,渐渐的那些哀嚎的伤员平复下来,安静的听着,随着那夜夜相伴的笛声望向远方。 爷爷,三娘,咏儿,君岚,君逸,桐玉,沐慈,药王……那些人的面庞一一在她脑海中闪现着,他们为她而来,又为她而去,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但持笛的姑娘知道,她不会活成任何其他人,有一日她终究会成为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她好是因为她自己,而不再是为了谁 墨生章达成 第118章 情 谊 北狄战败归顺,圣上龙颜大悦,封赏百官。赤下军得胜而归,那日,白景城万人空巷,百姓夹道迎接将士凯旋。但那马上之人一脸刚毅,并无喜色,这一役对于他们来说太惨烈了,这一别几年,对于离人来说太漫长了。欢呼声下埋着无尽的叹息。 没过几日,宫中又传来敬武长公主婚讯,夫家姓沈,是那刚刚加封进爵的将军,公主即将大婚宫内笙歌鼎沸,城中花天锦地,毫无秋日萧瑟之感。 对面凌凤阁的红飞翠舞并没有蔓延到许墨生的那间陋室里,她随队回宫后,便开始奔走于办理去职的官文,每日都在等文书的批复。 她来到桌前又将那方宣纸展开,上面娟秀的字迹宛若昨日才书写下,“愿君常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在她心中已畅想过无数次回辋山时的场景,这日越是临近,心中便越是起起伏伏着。 “墨生!”沈君逸进了院子,便高声喊了她,“我这儿忙,实在是走不开,你也不说去找我。”回京后沈君逸升迁开府,后又忙着婚事,一直抽不开身。 墨生抬头见是他,便冲他笑了,拱手打趣道,“驸马现在宫中已红过当年的桐玉,众星拱月,想见一面实在不易。” “你这是挖苦我,还是嫉妒我?没意思了昂。”他说完,环视了下四周,那间陋室内的陈设所剩无几,两个简单的包袱堆在椅子上。“你这是准备着时刻要走?”他皱眉问道。 墨生点点头答道,“等批复文书下来就回去了。” “那我这喜酒你不喝了?”他不满的追问道。 “恐怕是喝不上了……”她柔声回道,又低头看了看案上的字迹,归心似箭。 “还好沐慈……”沈君逸话说了一半没再继续,也看向那宣纸,“我人生大事,姐姐赶不来,朋友又要走,怕是只有别离无相随啊!”说完便叹了气。 墨生没理他,问了刚刚那句,“你说沐慈……怎么了?” 沈君逸闻言背过身,翻了眼,“没什么,回来后上面赏你了么?你当年留在赤下这个人情,按沐慈的性子当会大赏。”他转移了话题。 “我又不是将士,无官无品,一回京就急着去职回乡,哪能被赏?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53 ”她回道。 “那怎么能行!得赏!”沈君逸一听便起了脾气,“走!我带你去找沐慈。”说完就要拉着她出了门。 “唉!君逸……她这会正忙着,别添乱了。”墨生试图挣脱,却被沈君逸死死拽着,一路带到凌凤阁。 “殿下,驸马爷和许大夫求见。”侍女道。 “让他们进来吧。”武沐慈放下手中的礼帖,在堂中等着二人。 行过礼,沈君逸先开口试探道,“沐慈,是不是忘了给她封赏?” “你近来很闲吗?”武沐慈没回他,又问了回去。 “怎会闲着,繁文缛节的,这天天比在军中还忙。”他回了话。 “那就去忙你的,这些小事不用多费心。”她扬了下嘴角看着沈君逸。 “这怎们能是小事呢……”他解释道。 “君逸……”许墨生拉了下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顶撞,看这凌凤阁内上上下下都在忙着,长公主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次一兵一卒都有赏,唯独你许墨生没有,你就不气?”沈君逸反问她。 墨生轻轻摇了摇头,又皱了眉,“有一点……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沐慈,你也知道我性子冲,向来帮亲不帮理,赤下之战她没少出力,不赏实在是说不过去。”他说的有些急。 “帮亲不帮理?”武沐慈闻言垂了下眸子,“沈君逸!你好好想想,到底谁是亲?” “她是我姐夫呀!”见沐慈又威严起来,他便口不择言。 “君逸……殿下,你莫听他胡言。”本是平日里的玩笑话,被沈君逸一说墨生忽的红了脸。 “你这以后还得跟我姐过日子呢,”他知道说错话,瞥了她一眼,低声道,“你自己怎么穷酸我不管,可别苦了我姐。” “你若可怜她,你就自己赏吧。”武沐慈吩咐道,起身走到墨生旁边,“我从不欠人情,你的赏银我早就给过了,在你先生那里。” 墨生明白过来,行了礼,“谢殿下。” “那就好,那就好,给到我姐更好,”沈君逸面露喜色,“我就说沐慈不会是薄情之人。” “哼,”她冷笑一下抬头看他,又娇嗔道,“你少马后炮。” “对了,殿下,”许墨生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墨生还有一事相求,能否帮忙催下我的批复文书……” “不用催了,文书在我这里。”武沐慈回道。 “唉,你怎么告诉她了……”沈君逸一听连忙摆手,“墨生,沐慈也是一片好意,想让你喝了喜酒再走。” “哦,这样呀。”许墨生低下头,心里盘算了一下,又再次躬身行了礼,“殿下和驸马的美意,墨生心领了,能与二位佳人红尘作伴共行一程,乃是此生莫大的荣幸,衷心愿你们百年好合。但家中也有良人盼我归去,不见之时日夜难安,还望殿下成全。” 武沐慈在她身边来回踱了几步,问道,“我若还了你文书,何时走?” “回殿下,明早即可动身。”她停了下,又低声道,“不……今晚就上路。” 武沐慈闻言没再多说,命人取了那文书,“拿去吧,明早再走,今晚凌凤阁设宴,叫上温御史,当是给你送行了。” 当空明月悬,梧叶已秋声。一别几年后,四人又再次围坐一席,“你这才回京,一直不得见,哪知今日一见,又是海角天涯。”桐玉举杯饮下。 墨生以茶代酒回敬了他,“桐玉,你似我兄长,水西相识后,这些年多谢有你照顾。” “既然是妹妹,又何必言谢呢?”桐玉看着眼前这已过花信年华的姑娘,已无在书院时的稚气,“离开辋山后,咱们三人里,你过得最不易。如今能安然归去,也算幸事一件。人各有志,不强留你,只是这风中已有寒意,不如等到沈兄大婚,春暖而归。” “不留了,还答应了她……”她笑了笑没再说下去,又举起酒杯敬了沐慈和君逸,“振振君子,温温淑人,齐眉偕老,进步超伦。” 武沐慈也举了杯,只留了一句,“谢谢你那日留下,也谢谢你把他从赤下完好带回。” “沐慈,这个不用谢,是我把她从赤下完好带回。你不知那最后一役真是打的惊心动魄,都做了永别的准备。”沈君逸道。 听沈君逸的描述,桐玉联想当时战况的惨烈,便也举了杯,表了歉意,“让你们担惊受怕了,上面的机密,当时实在无法多言解释,只得去了那一字信。” “都过去了,如今我们不还都坐在这里开怀畅饮么。”墨生话中已是风轻云淡。 “当年为了救我,后来为了救他,再问你一遍,怕过死么?”沐慈看着她问道。 “我是为了救我自己。”她低眉笑了笑,回答道,“怕,怎能不怕呢,又怎舍得让她再经历这生离死别,”她笑了笑开玩笑道,“我若先她而去,下辈子该换做是我当君岚的先生,以我这胆小怯懦的性子,生怕会错过了她。” “那是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了么?”武沐慈又问。 “是,或许上一世也承诺过吧。”她笑得有些羞涩。 “你等我下。”听到这,沈君逸起身去一旁拿起纸笔,写下一行字,递给墨生。“这你拿好。” 墨生接过,那纸上写着,“内川忠富巷甲沈府。” “你记住这地址。”他饮了口酒道,“到时好去我家提亲。” 一桌人不自觉笑了起来,墨生将那信纸默默收好,低下头也笑了。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才不在乎这些礼节。”武沐慈想起与沈君岚曾经的交谈,又道,“你多为自己的婚事尽尽心可好?我可听说当初若不是你拦着,她们早在一起了。” “遵命,遵命,”沈君逸无奈拱了拱手,“我当初那不是为了考验她嘛。” “谁用你考验……”墨生瞥了他一眼,“若不是为了让你当这个将军,我们早就……”她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几人又笑作一团,畅谈一番。“活在这人间真是好,阳光明媚,夜色温柔。”桐玉感慨道。 “来来,都举起杯吧。”沈君逸起身道,“这一愿良友永相随。”说完他饮下一杯酒,又斟满。 “二愿游历天下景。”剩下三人齐声道。 “你们都知道呀,”君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祝酒词他就跟桐玉学会了这一套,“那三愿身体常安康,四愿来日……不对……” “四愿久爱永不厌。”桐玉替他补充道。 “对!”饮下酒,沈君逸道,“墨生,以后你带我姐常来白景城,我们都在这等你。” “嗯,你们也常回辋山,我们也在。”她回道。 晚风醉人,共经生死后,一切又平静平淡,自然自在。人生中诸多绚烂的日子,其实都如今晚这样朴实的度过。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54 天色还未亮,那姑娘已经驾马向南方赶去,出了城门,她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还未苏醒的白景城,好似那些已经沉睡下的过往,秋风瑟瑟,“愿你们一切都好,愿我能踏雪而归。”墨生在心中念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还在追么?道一声珍重。 本想写一个夏天,结果突然到了冬天。 这周应该会更最终章,到时先发在公众号福利组。 第119章 归 来 晌午前,一姑娘驾马赶回了水西书院,在门前抖落棉袍上的白雪,蹙眉望了望远方,脸上些许遗憾。 萧泽见这人又在此时归来,上前问了话,“还没等到么?” 沈君岚回过神来,藏起那一丝愁容浅笑了下,“或许是要等君逸的婚事完后她才回来,我没能赶去,也总要有亲人见证下,况且他们几人感情深厚……”她很少跟外人说这么多,但不知怎的,萧泽只问了一句,她便解释了起来,或许是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既然这样,那又何必日日都去等呢?这雪又下大了。”萧泽合上折扇,抬头看了看天,一个月来这姑娘每日课前都会去城门处守上半天,风疾雪寒他心中生了怜悯。 “答应过她,回来时要去城门迎她,可谁又知,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最后一封书信是知晓他们已返京,君逸将成婚,却没有说归期。她等了这些年,本以为习惯了,可越是临近重逢的日子,心中那方静谧的池子便泛起了涟漪。 “近乡情更怯啊……”萧泽感慨道,下意识的伸手扫了扫又落在沈君岚肩头的雪花。 “离上次这样飘雪,已近十年,”她身子向后躲了一下,轻轻抖落发丝间的雪片,“是怕就这样一夜白了头。” 萧泽知理的退后了半步,儒雅的笑了笑,“今日,可否一起用午膳?” “不了,简单吃下,要准备下午的授课。”她依旧如往日般清冷的拒绝,便转身回了屋。 “先生,今日学什么。”课上一学生问道。 “《白雪曲》。”沈君岚回道,说完便自顾自的弹了起来,她望着窗子外的茫茫白景,又出了神,一曲弹罢已近半个时辰。 “你们自己试着练一下。”她起身踱步到窗前。 “沈先生近日怪怪的。”一学生窃窃私语道。 “她一直不都这样嘛,快弹吧,这眼看就要放课了。” 等学生都散去,她又坐回了琴案前,手抚在弦上却不知要弹什么,“好讨厌,都是你……”她低声呢喃了一句。 “沈先生。”一书童入了琴室,她这才抬起头。“苏公请您去一下。” “可有事?”她问道。 “他没说。”书童回。 “嗯,取些东西就过去。”沈君岚忽的想起前些日子苏公是找她要过一本琴谱,她回房取好便赶了过去。 进了苏公那一方院落,远远听着堂中似有谈笑声,沈君岚礼貌的轻轻叩了门,屋内静了下来。 “进。”苏公沉厚的声音传出。 她颔首低眉地推开门,“苏公,这琴谱……”沈君岚刚欲转身行礼,目光却和屋中另一人的眸子碰到了一起。 “啪!”话音还未落,手中那卷琴谱也滑落在地,沈君岚站在堂中凝视着那人,青衫长裙,正柔柔的冲她浅笑,而她片刻也移不开眼,从没想过会在这书院再见到这学生。 墨生弯下腰拾起地上那本琴谱,递给她,又笑了笑,“先生,我回来了。”嗓音明澈沉稳。 沈君岚没作声,轻点了下头表示知晓,从她手中接过那卷琴谱,又恢复了先生的模样。 “哦,君岚,墨生回书院谢师,当年你举荐的她入学,算是启蒙先生了。”苏公笑道。 “她有今日,应要谢当年苏公破例纳才,授业是君岚分内之事,不必言谢。”沈君岚不失礼节的回道,又将那琴谱交于苏公,“既然苏公有客,那我先退下了。” “唉,你们师徒二人叙叙旧,”苏公留了她,“墨生呀,你提的事,恐怕我无权做主,你还是问过君岚吧,她同意便好。” “谢苏先生成全。”墨生行了礼,后退几步,拉过沈君岚的手,将她带出那院落。 “有人漏夜赶科考,有人辞官回家乡。后生可畏呀,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苏公望着那一双人远去的背影感慨道,那一届里桐玉中了状元,君逸做了驸马,而这被逐出书院的女子却心心念念的都是回辋山。 沈君岚甩开她的手,“什么时候回来的?” 墨生停下,又去拉回她的手,“昨晚。” “不来找我。”她责怪着。 “深夜了,我进不来书院……”她依旧温柔的笑着。 “那也不提前招呼要回来了,害我……”她没再说下去。 墨生轻轻搂过她,觉得心里暖暖的,手抚在她笔直的背上,“跟先生学的。” 她搂过她的一瞬间,沈君岚的心就软了下来,仿佛要跟着漫天的雪花融化在这人怀里。“跟苏公说了什么?”她轻声低语。 “提亲。”她回道,呼出的哈气,打在君岚的耳朵上,亲切又柔暖。 “胡闹!”她抬眼娇嗔的看她。 “我也知道你会怪我莽撞,可你那驸马弟弟执意如此。”她回道,如往日在许府那顽皮的少女,“你可答应?” 沈君岚扭过头没有答她。 “你若不答应,我也可再去沈府提一次,君逸还给了我地址……” “那是沈先生么?”远处有几个学生经过,雪下得紧,又看不太清,只得见两个相依在一起的女子。 沈君岚闻声,从她怀里挣开,拉过她的手,“走。” “去哪?” “跟我来就好。”这里显然不是叙旧的地方。 她带她出了书院,一路向城北行去,在闹市处又拐进一个幽静的巷子。 “是这了。”沈君岚在一处宅院前停住脚。 “嗯?”墨生疑惑的看着她,这地方她从未来过。 “进去看就是了。”沈君岚推开了门,二人入了院子,院内虽积了雪,地方也不大但洁净雅致。 “你的。”她带着墨生在那庭院中走了走。 “我的?”她依旧一头雾水。 “嗯,用你的那些银子买下的,不是什么大宅,但够我们住了,这巷子也算闹中取静,日后你可以开医馆。”她心里满是以后,等她回来的日子里她为她做了这些。 “开琴馆吧。”墨生满心欢喜的看不够,想着她爱琴,可以在这授课。 “那就开在一起。”沈君岚觉得只要在一起怎样都好。 “有名字了么?”墨生转身问她。 “嗯。”她点点头,说出三个字,“咏蕉馆。” 墨生听到那三字后,心中思绪万千,她望着眼前这人,眼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君咏墨生 作者:即书 分卷阅读155 里带着水波,似怜爱似感激,“君岚……” 她笑了笑,二人之间有些话不必再说,“等来年天暖了,就在这园子里种上芭蕉,你亲手种可好?” 墨生喉间哽咽着,点了头,上前吻了沈君岚的面颊,她给她的爱如这飘落的雪,点点滴滴,无声无息,却也壮阔了山河。 “去城郊吧,急着赶回来,是惦记着踏雪寻梅。”两人挽起手,出了辋山城。 那片梅园开的正盛,占尽雪中风情,点点红迹,不同桃李混芳尘,“是不是不如京城梅园的景致?”沈君岚问她。 墨生停下脚步,将君岚的杏色披风又紧了紧,生怕她受寒,“也不是,其实……”她眨了眨眼,“其实那夜答应你要来这踏雪寻梅后,我便再也没去看过梅花。有几次他们邀我,快要走到时,我便不去了,只想着见到这份景致时定要和你在一起。” 沈君岚闻言笑着望向那点点红,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君岚,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这几个时辰在外,又怕她劳累了,她想了想又道,“我背你走一段,好不好。” 说完墨生便躬下身,沈君岚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伏在了她的背上,双臂紧紧环着她的脖颈。 她低着头,一步一步认真的走着。 “重么?”她看着她落在雪地上的每一步脚印,轻声在她耳边问。 “嗯。”她答道。 听她回答沈君岚红了脸,“那你放我下来。” 墨生停住脚,又将她背的更稳了一些,“将自己的全部都背在背上,怎能不重?”说完她又低头向前走着,“君岚,在这茫茫世上你总是一人,但在我心里,你就是这所有。” 沈君岚安心的将头侧在她的肩上,这人踏雪而归,满身风雨眼神却一直温热着,或许所有的久别重逢并不是上天的怜悯,不过是有人用心的结果。 日暮乡关,倦鸟归林,炊烟再起,千帆过尽最让人痴念的并不是什么功成名就,而是归来。人也归来,心也归来。 “墨生。” “嗯?” “我答应你。” 分卷阅读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