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庶有别txt》 嫡庶有别txt第1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1部分阅读 书快书快,看书最快!书快电子书论坛: 书名:嫡庶有别 作品简介: 当正妻变作小妾,当嫡女变作庶女,怎能心甘,如何心服? 见招拆招,筹谋布局,只为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 且看穿越女如何披荆斩棘,摆脱他人的掌控,奔向新生活。 作者标签: 欢喜冤家 布衣生活 豪门世家 正文 第一章 探亲 盛夏夜,余家村,狂风大作,电擎雷鸣,大雨倾盆而下;一间小小的茅草屋,就立在这风雨之中,摇摇欲坠。 余雅蓝坐在窗前,伸手扯掉一根屋顶上被雨水冲刷而下的稻草,犹豫着问一旁的邹氏:“娘,我们真要到临江县去么?” 邹氏忧心忡忡:“蓝姐儿,我晓得你不愿去同你爹的那些姨娘和庶出兄妹们相处,可这房子你也瞧见了,只怕撑不过这个热天了。” 余雅蓝却仍存有一线希望:“咱们再多做几双鞋子,兴许就能请人重盖一座房子了。” 邹氏望着她苦笑:“蓝姐儿,若是提早一年,兴许还有希望,可你看这屋顶,说不准明天就塌了……” 余雅蓝的目光黯淡下去,她知道,邹氏说的是实话,尽管她们所做的鞋子卖得不错,但终究攒钱不多,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而之所以攒钱不多,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一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穿越到这户农家,同母亲邹氏相依为命。而他的父亲余天成,则是自她穿越来后,就压根没见过,听邹氏说,他早年去临江县经商,后来发了大财,就留在了那里,还纳了好几房妻妾,早先时,还曾有书信回乡,这几年,却是连音讯都无,就更别提捎钱回家了。 所幸邹氏有一门纳鞋底做鞋子的手艺,再加上余雅蓝来自千年之后,见识广,点子多,她们所做的鞋子,销路极好,几乎是做一双,卖一双。但因余雅蓝穿越时的那场大病——这大概也正是前任“余雅蓝”香消玉损的原因,她们家欠下了不少外债,这一年来,她们虽然陆陆续续地还清了所有欠债,但手头所剩的积蓄也就不多了,根本没法请人重盖一座茅草屋。 “蓝姐儿,你是个姑娘家,终究要嫁人的,等你出了门子,娘就一个人,住哪里不行,不要房子也罢。所以呀,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去临江县找你父亲,让他给你挑户好人家才是正经的。”邹氏说着说着,想起自己没有儿子,等余雅蓝嫁人后,她可真就是孑然一身了,而余天成会不会留她在城里住,还是个问题呢。她这样一想,使得原本就忧虑的心情,更添上了几许烦恼。 嫁人?听得邹氏这样说,余雅蓝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十六岁了,在这里,正是嫁人的年纪了。可是,她还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呢,她原本一心赚钱来着……她想着想着,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邹氏见她托腮发呆,还道她是女孩儿家面皮薄,听见自己提她的亲事不好意思,所以装傻,因而也不去再劝,只催她赶紧收拾行李,明儿一早就出发。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有甚么好收?惟有几套旧衣旧衫而已。就连脚上穿的鞋子,都是摞了补丁。她们这便是典型的卖油的娘子水梳头了。邹氏从床下扒拉出一只陶罐,倒出里面仅剩的半罐铜板,分作两份,一份自己揣着,一份递给余雅蓝,吩咐她贴身藏好,这便是她们一路上的盘缠了。 余雅蓝接过铜板,在手里不住地摩挲,直觉得她们此去的前景,实在不容乐观。就凭她们母女被遗弃在乡间这么多年,就知道邹氏在余天成心中,实在是毫无分量了,他而今在临江县混得风生水起,认不认她们母女还是两说呢,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多的姬妾在一旁吹枕边风…… 不过,这屋子也实在是撑不了多久了,而手里的铜板,又是那么的少。本来还能去找亲戚们借点的,可那些本家,因为余天成多年不回乡,早就同她们疏远了;邹氏娘家的亲戚,则一直嫌弃邹氏没能生个儿子,给他们丢了脸,多年不同她们来往了。唉,看来只有去临江县投奔余天成这条路了。 余雅蓝黯然垂首,但没过一会儿却又忽地抬头,拍了自己胳膊一下——她真是穿越时日尚短,还没融入角色。余天成是谁?那可是她的亲爹!他养活自己本来就是应该的,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已是失职,难道现如今过不下去了,去找他也不应该么?就算他真的会不认她们母女,也该理直气壮地去同他理论理论,甚至于告他上官府! 这样一想,余雅蓝马上来了精神,在心内细细筹划起来,并决定,不但要向余天成要回这么多年的生活费,而且还得让他给自己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不然自己和邹氏也太亏了! 她把这想法告诉邹氏,邹氏却是幽幽地叹气:“蓝姐儿,你莫要怨你爹,要怪就怪你娘我没出息,没能生下个儿子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儿子,可是七出之一,你爹没有因此而休了我,已属难得了,我还能奢求甚么?” 被夫家所休,在偏僻封闭的余家村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前年王婶子被休回娘家,日日为哥嫂辱骂,最后被逼得跳了河;再朝前五年,余五嫂被休,爹娘连门都没让她进,直接叫她去死,结果就真吊死在了自家地头;再再朝前推五年,丁八娘因为生不出儿子被休,爹娘转头就把她卖给了过路的一个行商,从此没再见过她。 至于邹氏的娘家……好像老早就放过话,如果邹氏被休,就要把她卖进城里的青楼里去,教她专门替青楼的婊姐儿们做鞋子。 余雅蓝也曾提过初嫁从父,再嫁由己之类的话,可在邹氏眼里,只有余家村的规矩,其他的都是天边的浮云,因而余雅蓝也是深感无力,只得作罢。 “再说了,咱们有手有脚,会做鞋子,又不是养活不了自己,只要你爹肯认咱们,给咱们一个住处,再替你寻一门好亲,就行了。”邹氏生怕余雅蓝见了余天成后,会同他起冲突,忙忙地郑重叮嘱。 余雅蓝不愿同邹氏争执,顺从地点了点头,不过心里的决定,一点儿也未改变。 第二日,天还未亮,邹氏便唤起余雅蓝,同她各挽一只小包袱,步行至十里外的镇上,找了辆运送货物的马车,好说歹说,终于挤了上去,缩在满车货物最后面的角落里——专门运人的马车,就凭她们那几个铜板,可坐不起。 自从昨晚想通“余天成是她亲爹,养活她是义务”这层道理后,余雅蓝便斗志昂扬,甚至隐约期盼着能就此留在临江县。因为在余家村,女人实在是太没有地位了,不论嫁人前还是嫁人后,都是稍有过错便非打即骂,被逼走上绝路的更不在少数,听说临江县的风气要开放许多,那里应该更适合女人生活。 一路颠簸了五天,在车上宿过四夜,终于到了临江县。她们所乘坐的马车因为要卸货,在城外就停下了,邹氏只好带着余雅蓝在城门处下车,一路步行进城。 临江县不愧是当朝最富庶的大县之一,比起距离余家村十里地的余家镇上,实在是繁华许多。一排排整齐的店铺,门前挂着黑底烫金的招牌,还有一面面高挂的旗帜迎风飘扬。店铺前,还有许多的小摊,卖米粥的,捏糖人的,炸面团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街上的行人,个个穿戴整齐,冠帽,腰带,佩饰,一样都不缺,端的是讲究无比。出于“职业习惯”,余雅蓝不由自主地朝他们脚下望去,几乎个个脚下都有一双布鞋,不少人甚至还踏着丝履,不像余家村和余家镇,多数人都打着赤脚,穿着草鞋,只有少数有钱人才能买双布鞋穿。 余雅蓝正瞧得起劲,邹氏递过一封折得整整齐齐的信,问道:“蓝姐儿,看看这信上写的地址,是不是在东大街?” 这封信边缘泛黄,应是有些年头。余雅蓝忍不住又是嗟叹一番,方才抽出信纸,连猜带蒙地看起来——当朝所用的字都是繁体,而她并非中文系出身,对繁体文的所有了解,都只来自于初中高中所读过的几篇文言文;所以,她在这里,是个半文盲。 不过,半文盲好歹也胜过一个大字不识,至少在她仔仔细细把信读过三遍之后,终于确定,余天成有一家绸缎庄,就开在东大街上。 看完信,余雅蓝一抬头,嘿,巧了,对面就是一家“余记绸缎庄”,莫非就是在这里? 邹氏从她手里抽走信纸和信封,小心翼翼地装好,收进怀里,道:“我就是瞧见这里有一家余记绸缎庄,才叫你看信的。” 余雅蓝满头黑线,既然早就瞧见了,进去问问便是,何苦让她辛苦读信。也怪她不该谎称自己到私塾偷学了几个字,不然邹氏也不会总爱让她帮忙读个信,念个招牌甚么的,就她那点儿水平,往往只有叫苦的份…… “是这里么?”邹氏又问,言语中很有些踌躇。 是因为期待见到余天成,而又有些忐忑么?余雅蓝无奈地摊了摊手:“娘,信上的确写的是东大街,可这儿又没个标牌,咱也不晓得到底是不是就是这儿呀。” 第二章 问路 邹氏不好意思地笑了,拉了她穿过街道,到对面店里去问。这里并排有三家绸缎庄,就属余记门面最大,招牌最气派,看来余天成在临江县发了财的传言不虚。 临进余记,邹氏却停下了脚步,不住地问余雅蓝:“蓝姐儿,你看娘的头发散了没有?蓝姐儿,你看娘的衣裳可曾皱了?” 余雅蓝哭笑不得:“娘,这只是爹的一家店而已,他很可能根本就不在店中,你担心那些作甚么?” 邹氏脸色微红,轻声地道:“就算他不在,伙计们总是在的,教他们看见我衣冠不整的样子也不好,我不能头一回来临江县,就给你爹丢人。” 邹氏这幅模样,还真有些像初恋的少女。余雅蓝虽说替她不值,但却又觉得她这样心怀憧憬,总比成日哀怨地强,于是便认认真真地将她打量一番,然后告诉她道:“娘,你今儿的衣裳挑得好,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邹氏马上就高兴起来,道:“真的?我这衣裳,还是你爹当年给我买的呢……”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店门口,马上有伙计迎了出来,无比热情地招呼:“两位娘子可是要买布,快些请进。我们才从苏州进来上好的绸缎,二位瞧瞧?” “我,我们不是来买布的。”邹氏脸色红红,带着些腼腆地对伙计道。 伙计闻言,满腔的热情马上就打了折扣,干笑着问:“那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邹氏道:“我是来找我家孩子他爹的。”说着,就朝店里扫了一眼,却不见有余天成的身影,不禁有些失望。 这话一听,便知她们是从乡下来的妇人与村姑,伙计的神色中,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些轻视,懒洋洋地道:“不知您家孩子他爹是?” 邹氏马上明白过来,是她刚才的话太村了,连忙道:“他叫余天成,是这家店的老板!” “甚么?!”那伙计马上变了颜色,但却不是变作恭敬,而是变作震惊,“你,你,你,你,你——”一句话未完,却奔去店里,扯了个掌柜模样的人,叫道:“爹,你看你看,原来余大哥真的在外养了外室,女儿都已经是这样大了!” 那掌柜模样的人摸了摸胡子,斥责他道:“阿四,你在胡说些甚么!” 那被唤作阿四的伙计,伸手就朝邹氏和余雅蓝指来,跳着脚道:“我可没有胡说,你看,他那外室都已经把女儿领来寻亲了!” 那掌柜模样的人吃惊地朝这边望了一眼,随即绕出柜台,走上前来,冲邹氏拱了拱手,道:“在下李大仁,是这家店的大掌柜,不知二位是?” 此时的邹氏,正沉浸在那阿四说她是余天成外室的震惊之中,闻言便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是余天成的结发妻子。”然后指着余天成道:“这是我和他的女儿,亦是余家嫡女。” 紧跟着李大仁出来的李阿四哈哈大笑:“大嫂,话可不能乱说,我姐姐和你一样,不过是余大哥的侧室,所以这话我们听了倒没甚么,可万一传到——” 正说得高兴,李大仁横了他一眼,训斥他道:“在太太面前胡说些甚么呢?”他训完儿子,又向邹氏拱手赔罪,道:“小儿不懂事,请太太勿怪。” 邹氏厚道人,连忙摆手道:“没甚么,没甚么。” “太太真是宅心仁厚。”李大仁称颂了一句,道,“太太,小姐,老爷前几个月去了海沿子那边进珊瑚,还没回来呢,要不,我先雇辆马车,送你们回家去?” 余天成竟是不在家?邹氏很是失望。余雅蓝忙问:“那他甚么时候能回来?” 李大仁道:“就这几天了,老爷总是要回来过年的。” 原来余天成每年都要陪这里的妾室儿女过年的,只是不回余家村罢了。余雅蓝心里很不是滋味,转头问邹氏道:“娘,那我们到爹在临江县的住处去?” 想起她们那摇摇欲坠的茅草小屋,邹氏苦笑道:“自然是要去的,一切等你爹回来再说。” 李大仁听她这样说,忙道:“那小人这就去雇马车。” 雇马车?她们可没钱。邹氏赶紧拦住他,道:“我们走着去便得,还麻烦你把他的住处告诉我们。” 李大仁看看她们身上的穿着,心下了然,忙道:“都到了自家铺子了,太太还担心甚么,一切都有小人安排,不消太太操半点心。”说着,就取了一块银子出来,当着邹氏的面交给阿四,让他去雇车。 邹氏见着那银子,自然明白了不需要她出钱,只是她担心余天成知道后会生气,因而出声推辞。然而李大仁却称城中路远,光凭一双脚是走不去的。邹氏心下很不以为然,暗道,十里地都走得了,这城里能远到哪里去?但不等她再次推辞,李阿四已经飞速地把车雇了来,她便只得罢了。 李大仁指了拿马车,笑道:“这样的马车,才配得起太太的身份。” 邹氏一看,那马车果然不同凡响,两匹健壮的高头大马,皮毛油光水滑,所拉的马车雕金饰银,华丽无比。但凡女人,都会有点虚荣心,邹氏也不例外,因而尽管担心余天成知道后责骂,但当下仍是满面光彩,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脯,拉着余雅蓝的手就爬了上去。那车夫看了看车厢前摆放的板凳,再看了看邹氏,忍不住笑了。送她们上车的李大仁狠狠瞪了他一眼,由此扣掉了一两银子的赏钱,也因为这段插曲,一路上,那车夫对她们毕恭毕敬。 马车渐渐远去,李大仁站在绸缎庄门前,得意地笑了。李阿四踮着脚也望了一回,不解问道:“爹,余大哥的正头娘子不是江氏么,哪里又蹦出个正室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李大仁瞪了他一眼。 如此李阿四更加弄不懂了:“爹,既然你也不知道,那为何却又要叫她太太,还雇了一辆这样贵的马车送她们家去?” 李大仁摸着胡子,呲着牙齿笑了:“傻小子,你也不想想,你姐姐而今怀着身孕,正是江氏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呢,若不给她们另送一个太太去,转一转江氏太太的注意力,你姐姐哪能顺顺利利地把孩儿生下来?” 李阿四这才恍然大悟,竖起了大拇指,夸道:“爹,你这真是一出好计!有了刚才那太太和嫡出小姐,江氏太太哪里还顾得上姐姐。”说完却又一拍大腿:“哎呀,都忘了问问刚才那太太姓甚名谁,是从哪里来的了。” 李大仁横他一眼,道:“此事宜早不宜迟,等消息都传开了,还有甚么意思,正是要闹江氏太太一个措手不及才好,所以哪还有时间去问这些!” 李阿四嘿嘿地笑着:“生姜还是老的辣,爹,以后我要向你多学学……” 李大仁满意地点了点头,朝店内走去,李阿四赶紧跟上,为他斟满了热茶…… 李大仁这边算计邹氏母女,马车上的邹氏和余雅蓝却是甚么都不知道,甚至还夸赞余天成绸缎庄里的大掌柜为人不错。 一时马车停下,余雅蓝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却只能看见高高的院墙和装饰得无比华丽的院门,至于里头的情形,却是甚么都看不到。 那车夫因为在李大仁那里损失了一两银子的赏钱,就想在邹氏和余雅蓝的身上找回来,于是殷切地为她们解说道:“太太,小姐,这里便是余员外的府第了,他这院子,足有五进,还连着东西跨院和后罩房,奴仆多得数都数不清……” 余雅蓝奇怪他对余天成的称呼:“余员外?” 那车夫解释道:“余员外嫌自家大门太窄小,不够气派,于是捐了个员外在身,好把那门修得好看些。” 本朝商人若没有官职在身,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是不能住大屋,修宽敞的门楼的。这条律法余雅蓝在余家镇上听说书的讲过,大抵还记得。 邹氏见那车夫知道的还不少,便打探道:“小哥,不知这余员外,家中娶了几房姨娘?” 车夫笑答:“余员外家财万贯,仰慕的人可不少,家中姨娘更是众多,据小人所知,有名分的姨娘就有七八个,没有名分的通房和外室,更是不计其数了。” 七八个?!还有通房和外室?!邹氏和余雅蓝都是惊呆了。 邹氏还欲问个详细,却已有看门的小厮走了过来,拱手问好:“不知来的是哪位贵客,小人好去通报。” 邹氏怕人笑她村,便学了车夫对余天成的称呼,道:“我们是余员外的家眷,前来投亲。” 那小厮惊讶地朝车窗看了一眼,神色间却又带了丝了然。 “请娘子稍候片刻。”那小厮转身而去,叫人来开了侧面的一扇小门,然后卸下门槛,示意马车直接驶进去。 余雅蓝自车窗看见,不禁眉头大皱,对邹氏道:“娘,他们只肯让我们走侧门哩,你刚才怎么不言明身份?” 第三章 进府 邹氏有些不好意思,眼睛望着别处道:“我想见识见识你爹的那些妾……” 哦,原来是想先不动声色地观察观察,探明局势后再亮明身份。余雅蓝觉得邹氏此举还算不错,便冲得她笑了笑。 邹氏见状愈发不好意思起来,装作要看风景,坐到车窗边去了。 她挑开车帘看了一会儿,连连惊呼:“蓝姐儿,你爹这宅子,还真是大,走了这半日还没到地方。还有这树,这花,竟都种得整整齐齐,比乡下的好看多了。哎呀,那边廊下都是穿短衫的人,莫非是奴仆?”一时又奇怪:“咦,这里怎么还有一座门楼?” 余雅蓝坐在另一扇车窗前,也正默默地感叹余天成之富有,闻言便道:“娘,那是垂花门,咱们要进后院了,准备下车罢。” 果然,马车很快就停下,有婆子快步上前,放好板凳,扶她们下车。邹氏还记得先前上车时来自车夫的嘲笑,就没敢跳着下去,而是扶了婆子的胳膊,踩着凳子下了车。待余雅蓝也下车后,她趁人不备,小声地对她道:“我只听说过大户人家里有垂花门,这道门里头轻易不许男客进去。却没想到你爹这里就有,看来他也是大户人家了。” 大户人家不假,只不过是个抛妻弃女的大户人家。这一路行来,愈见余天成的富贵,余雅蓝心里就愈发闷得慌,于是就没有答话。 邹氏还当她是怯场,忙鼓励她道:“蓝姐儿,这院子再大,也是你爹的,你甚么都不用怕。” 她才不怕哩,只是心里难受。余雅蓝勉强地笑了笑。 这时有一名小丫鬟前来,自我介绍名叫秋梨,引了她们朝里去。邹氏拉起余雅蓝的手,跟上了她的脚步,待得进了垂花门,两边弯弯折折的抄手游廊,以及廊上的彩绘装饰,叫邹氏看花了眼,也迷了路,她对余雅蓝笑道:“亏得有人引路,不然还真找不着地方。” 余雅蓝见她满脸欣喜,很想问她一句,难道你就不怨么;但想到邹氏因为余天成没有借无子之由将她休掉,一向对他感恩戴德,便把话忍住了。 一时到得正房,那秋梨小丫鬟却并不进去,只站在门外等。这时外面飘着小雨,不时被风吹到廊上来,邹氏不忍女儿的衣衫被打湿,便问秋梨道:“怎么不进去通报?” 秋梨羞涩地笑道:“我只是个小丫鬟,是没有资格进到主人们的屋子里去的。” 邹氏不解:“既是不能进去,那就叫她们出来呀?” 秋梨道:“下着雨呢,姐姐们肯定都在屋里躲雨,还是等她们有人出来再说罢。” 邹氏一看余雅蓝的后背,已是被雨浸湿了,于是生气了,道:“她们怕雨,难道我们不怕雨么?” 她的声量太大,唬得秋梨连连摆手:“小点声,小点声,莫要惊扰了姐姐们。” 邹氏见她一副畏狼惧虎的模样,于心不忍,便住了口。但里面的丫鬟们还是被惊动了,几声议论之后,自耳房出来个高挑个儿,穿葱绿衫子的丫鬟,竖眉责骂秋梨:“吵甚么吵,不晓得太太和姨娘们都在里面么?” 秋梨马上低下了头去,嗫嚅着嘴唇道:“怜香姐姐,是她们急着进去……” 那被唤作怜香的丫鬟马上挑起了眉毛,拔高了声调,道:“哟,这些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的么?” 这说的分明就是她们!邹氏气极,张口欲还言,余雅蓝赶忙拦住了她,在她耳边小声地道:“娘,她虽可恶,但却并没有指名道姓,若是你贸然出口,岂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邹氏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幸亏余雅蓝反应快,不然就当了这丫鬟的当了。她赞许地冲余雅蓝点点头,然后又怒瞪了怜香一眼。 怜香见她没有回嘴,略显失望,把手一甩,摆出一副懒洋洋的劲儿来,道:“想见太太,等着罢。” 太太?她口口声声提到“太太”,却指的是谁?能称得上余天成太太的人,不就在眼前么?邹氏和余雅蓝都是满腹疑惑。而此时秋梨已然离开,她们找不着人问,便只得把疑问暂且按下。 那怜香一去,就不见复返,那雨却越下越大,害得邹氏母女俩的后背都给淋湿了,最后余雅蓝实在是忍不住,拉了邹氏的手就朝里走,道:“娘,这既是你相公的家,也就是你的家,咱们站在外面等,实在是没有道理,你才是爹的正室娘子,只有别人等你的份,哪有你等别人的道理?” 邹氏深觉有理,便随了她朝里走,但却又忍不住提醒她道:“那些姨娘,肯定有不少是生了儿子的,你千万莫要得罪了她们。” 邹氏因为没有生出儿子,到底还是自卑的,竟连生了儿子的小妾都顾忌起来。余雅蓝为了不让她担心,听话地点了点头。 她们进了门,发现里面是间堂屋,但布置得同乡下完全不同,迎面墙上一幅寿翁献桃,两边挂着对联;画前一溜两排黑漆椅子,看起来很显厚重,大概是檀木之类;堂屋两边都有落地罩,一边是香案,案上供着香炉等物,另一边是多宝阁,上面陈列着不少金银器物。 邹氏朝左右看了又看,却仍是不见里间房门,不禁觉着奇怪:“这屋子从外面看,可是一明四暗五间房,怎么进到里面,却只有一间了?” 余雅蓝仔细观察一番,发现两边的落地罩后,其实都有一扇房门,只不过因为极为隐蔽,她们一时没有发现而已。不过,尽管找着了房门的所在,余雅蓝仍是觉得奇怪,照说这样富贵的家庭,堂屋中怎么也得有几个丫鬟留守,怎会一个人也不见?难不成他们家的丫鬟都这般地懒,只顾躲在耳房聊天磕牙? 罢了,反正来都来了,管他有甚么阴谋诡计,见招拆招罢了。余雅蓝横下了心,拉着邹氏朝左边的房门走去。 里面的房间里,凉风阵阵,香气袭袭,余雅蓝定睛一看,围在那正中冰盆旁的,足有十来个女人之多,个个遍体绫罗,珠翠满头。不过,她们人数虽多,坐着的却仅有一个,那人约摸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圆脸,小眼,大嘴,生得并不怎么好看,比起围立在她旁边的那些来,实在是差远了。 奇怪的是,这些女人,不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皆一脸惊讶地望着余雅蓝和邹氏,满屋寂静。 最后,还是邹氏出声,打破了沉寂,问那坐着的女人道:“你是这里的大姨娘?” “甚么大姨娘,这是太太!”马上有人出言反驳,但那语气里,怎么听也透着些幸灾乐祸。 余雅蓝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妇人,年龄不会超过二十岁,头上梳着望月髻,斜插一根红宝石金钗,左右还各有三把水晶梳篦。水晶梳篦在当朝可是稀罕物儿,拿钱都不一定买得着的,相比之下,坐着那妇人头上的赤金梳篦,马上黯然失色。 瞧这样儿,该是个得宠的小妾了。余雅蓝默默地想着。 在她打量那妾室的时间里,邹氏已是带着无比的震惊,自报了家门,并对那端坐屋中央的圆脸妇人的身份表示了怀疑:“我才是余天成的结发妻子,邹氏,哪里又跑出个太太来?” 那圆脸妇人听了此话,惊讶的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邹氏,只不过那满脸的震惊表情中,还掺杂了不少的愤怒。 不等她开口,便有一妾室代为质疑:“临江县的人谁不晓得我们家老爷的正室夫人姓江?你一介外室,竟敢称妻,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余天成的正室夫人姓汪?她明明是余天成的正妻,怎么却成了外室?邹氏愣住了,有些弄不清情况。 余雅蓝比邹氏镇定许多,默默朝刚才说话的妾室看去,只见她脸上敷着厚厚的粉,教人看不出真实的年纪,不过身上穿了一件水红色的短衫子,倒是衬得脸上红扑扑,想来岁数不会很大。只见她满含怨恨地看了邹氏一眼,就欠身凑到了圆脸妇人跟前去,看这样儿,她口中所说的江氏,应就是坐着的这名圆脸妇人了。 这时,邹氏已理清了思路,脑中浮现出无数种回骂那穿水红短衫妾室的话语来,但却又担心她是有儿子的人,得罪不起,因此只得死死忍住,忍到浑身发抖。 余雅蓝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悄悄握住她的手,希望能给她点安慰,然后对圆脸江氏道:“正妻的事,岂是能扯谎的,如果怀疑我娘的话,去余家村官府查一查,就甚么都知道了。” 这小丫头怎么显得特别理直气壮?莫非余天成真为了宠外室,同她写了婚书,还拿到官府去备过案了?这可是停妻再娶的大罪,要坐牢的!江氏心头一跳,看向邹氏的目光将信将疑。 而此时的邹氏,却紧张不已,余雅蓝握着她的手,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不安,不禁很是奇怪——她是余天成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就算闹到官府也不怕的,她却这般紧张作甚么? 第四章 问询 余雅蓝哪里晓得,所谓婚书到官府备案,那只是说书先生讲的当朝律例罢了,实际上在余家村那样穷困封闭的小山村,由于乡民们都怕和官府打交道,而且备案是需要交钱的,这对于连一日三餐都成问题的乡民来说,实在是个大负担,所以他们成亲根本就不会去官府备案,甚至有的穷人家,连婚书都没有,直接把媳妇迎进门,拜个堂,就算完事了。 而不巧的是,邹氏便属于这其中的一人。所以她生怕江氏真去官府查证,怎能不紧张。 其实在他们大齐朝,事实婚姻也是为人们所承认的,只是自去年新皇登基以来,为了提高官府的重要地位,作出了相关的规定,凡是没有到官府备案的婚姻,都是不合法的。但规定是规定,习俗是习俗,也并没有谁真因为没有到官府备案,就不承认自家的妻子,至少在余家村,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案例。 但是,这不是在余家村,而是在临江县,而且,皇上的规定始终是皇上的规定,必要的时候,这规定还是会起大作用的…… 邹氏很担心江氏会利用她和余天成没有去官府登记的漏洞,否定她正室的地位,不由得心似鼓擂,咚咚跳个不停,额上也渐渐渗出汗来。 余雅蓝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正考虑要不要先出去,问一问邹氏再说,就听得一清脆似黄鹂的声音响起:“我怎么记得老爷那养在城郊的外室不是姓邹?” 此话一出,马上有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对,那个外室好像是姓袁,而且老爷这样宠她,怎会穿得这样寒酸?” 邹氏听了一会儿,猜测她们是认错了人,便道:“我姓邹,不是从城郊来,而是从余家村来的。” “原来是从乡下来的,怪不得穿成这样!”头上插着水晶梳篦的妾室嗤地一声笑了。 “一个乡下婆子,刚才还敢自称太太!”水红短衫面向邹氏,怒目以对。 清脆的黄鹂声赶忙出来打圆场:“罢了,罢了,这其中也许有误会也不定,刚才咱们不就把她当作是老爷的那个外室了?” 水晶梳篦和水红短衫住了声,但却有几个妾不服气,小声窃窃私语:“仗着大了肚子,就出来充好人。” 余雅蓝这才注意到,那声音清脆似黄鹂的妾室,挺着个浑圆的大肚子,而她的四肢腰身,却纤细得很,乍一看,好似承受不了那肚子的重量一般。 这时,有个穿浅灰色衣裳,三十来岁的妾室问邹氏:“你既然不是老爷的外室,那究竟是谁?”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余雅蓝总觉得这妾室看向邹氏的目光,很有些闪烁。不过她的话,正犹如一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妾室们纷纷向邹氏发问,语气十分不善。 余雅蓝见邹氏被围攻,正欲大吼一声,好让她们安静些,却听见自她们进来就一直没出声的江氏,轻轻咳了两声。 那咳嗽的声音极小,但众妾室却在瞬间安静下来,挨个站好,把头垂了下去,似在惶恐不该抢在江氏前头说话一般。 江氏曲起手指,朝冰盆轻叩两下,道:“都退下罢,此事待我问过她们后再作计较。” 她的语气十分地平和,没有丝毫命令的意味,但却没有一个妾室敢反驳她的意见,不论是先前幸灾乐祸的水晶梳篦,还是仗着怀孕充好人的黄鹂声儿,都恭恭敬敬地行过礼,鱼贯退下了。 此人倒真有些主母风范,即便是站在对立立场上的余雅蓝,也不由得在心内赞叹了一声。 邹氏则有些发怵,这些姨娘们这样听这个江氏的话,那她肯定是生了儿子的,相较之下,只养下个女儿的自己,马上就相形见拙了。 在众妾室七嘴八舌地责难邹氏的时候,江氏就已经平复了心境,此时,正静静地打量邹氏和余雅蓝,动作既不露骨,亦不加掩饰,好似面前的这两人,天生就比她矮一截,天生就该供她打量似的。 “坐。” 许久,就当余雅蓝双腿发酸,欲拂袖走人之时,江氏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吐出一个坐字。 余雅蓝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在此受气,就见邹氏已然坐下了,她只得也跟着坐下。她本来还猜测江氏会用甚么手段来对付她们,却没想到,她竟让小丫鬟端上了茶点,然后轻言细语地问道:“这位邹大嫂,你方才说你从余家村来?” 邹氏见她面色和蔼,渐渐放松了紧张的心情,笑着回答道:“是,我们住在余家村,还是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呢。” 余天成曾说过,他就是余家村人……江氏心头一悸,莫名生出一种恐惧感来。莫非,莫非眼前这看起来已过四十的乡下婆子,真是余天成的结发妻子?那她江氏算甚么?不对,余天成同她成亲时,可是把婚书拿到官府去备了案的,若他真是停妻再娶,就不怕被人告发下大狱么? 江氏自小生活在临江县,而临江县是大周朝数一数二的富庶县城,因此即便是以前没有去官府备案的夫妻,也在新皇作出成亲必备案的规定后,去官府补交了备案的钱。 所以,江氏怎么想也想不出余天成胆敢停妻再娶的缘由来,便只得暂且把这疑虑按下,微微笑着继续问邹氏:“邹大嫂家里几口人?” “蓝姐儿才刚满月时,她爹就出门做生意去了,如今只剩下我们母女俩在家里。”邹氏老老实实地答道,并补充了一句:“她爹是孤儿,我们家没有老人。” 这么多年都没有和余天成住在一起?那即便是夫妻,情分也淡了。江氏稍稍定心,面带怜惜地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这么些年,一定苦得很罢?” 邹氏听了这话,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着道:“怎能不苦,我一个女人家,又要操持地里的,又要操持家里的,前些年蓝姐儿又生了一场病,家里能变卖的都变卖光了。好在蓝姐儿福大命大,不仅病好了,还帮着我赚了些钱,这才有盘缠到临江县来。” 可怜见的,听这口气,余天成竟是不曾寄过钱回去,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即便是处在对立的立场,江氏仍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过,虽然她心里责怪的是余天成,嘴上说的却是:“邹大嫂娘家也在余家村么,没有帮衬帮衬你们?” 邹氏叹着气道:“娘家爹娘年纪都大了,哥嫂孩子多,过得也艰难,自己都顾不上,哪还能帮衬我们。” 哦,娘家亦是穷的,没法给她撑腰。江氏心里又松泛了不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邹大嫂携女到临江县来,是准备定居,还是小住?” 邹氏看了看余雅蓝,怕她害臊,便只隐晦地道:“闺女大了,有些事,还是得她爹作主。”邹氏不傻,见江氏问得面面俱到,就留了个心眼,没说老家房子年久失修,已是没地方住了,她怕江氏得知她有长住的想法,会不等余天成回来就把她们母女给赶出去。虽说她才是正妻,可这里毕竟是她们的地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江氏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她们上临江县来,是为了余雅蓝的亲事。照这样看来,邹氏到底会不会在临江县长住,就得看余雅蓝到底嫁在何处,嫁的人家如何了。 几个问题问完,江氏对于邹氏母女在余家村生活的境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多年前便被余天成遗弃在老家,上无公婆作主,下无娘家撑腰,而且还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待嫁;生活穷困,没有钱供她们在临江县独立生活。 再看邹氏的那张脸,饱经风霜,皱纹满脸,纵使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美貌的样子,而今也被这老掩盖得无影无踪了。江氏忍不住出声又问了一句:“不知邹大嫂贵庚?” 邹氏答道:“我?三十五啦。” 才三十五?可她看起来五十都不止了!看来女人真的是需要娇养的花朵,历经风霜便是这副老态模样。江氏很是感慨了一番。 此时已近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氏抬头看了看窗外,和蔼可掬地对邹氏道:“你们一路奔波,想来也累了,不如先到客房住下,一切等老爷回来了再作商量,如何?” 此话正中邹氏心意,于是对江氏充满了感激,起身道谢。 余雅蓝看着,觉得怪怪的,明明邹氏才是正妻,却偏生要感谢江氏,而且一切生活,都要江氏来安排。瞧这江氏的作派,再回想众妾室对她的称呼,莫非她真是余天成在临江县停妻再娶的妻子? 她欲向眼前的江氏问个明白,却又觉得自己初来乍到,情况不明,贸然出口不但问不出个甚么来,反而会惹得江氏不快,打草惊蛇,于是便将疑惑暂且按下,随邹氏站起身,向江氏道谢。 江氏温和地对她们笑了笑,然后招手唤来一名着滚边红背心的丫鬟,让她送邹氏母女去客房,好生安顿。 第五章 打算 那丫鬟走到邹氏和余雅蓝面前,蹲身道:“奴婢露珠儿,请二位随我来。” 邹氏和余雅蓝便向江氏告辞,随露珠儿而去。露珠儿带着她们,出来右拐,顺着抄手游廊,穿过一道月亮门,一道梅花门,再从两座假山中间钻过去,便见一处白墙灰瓦的小小房屋,掩映在几丛竹子之后。此时盛夏,那竹子正是鲜绿欲滴的时候,让人见了心头一亮。 走过竹丛,来到屋前,露珠儿快走几步推开房门,请邹氏和余雅蓝进去,道:“这便是我们家的客房了,就请二位住在这里如何?若是不喜欢,奴婢就带你们再换一处。” 邹氏哪肯给人添麻烦,忙道:“不用,不用,这里已经很好了。” 余雅蓝抬头四望,她们现在所站的堂屋面积 嫡庶有别txt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2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2部分阅读 不大,但布置得极为典雅,而且干干净净。她对此也很满意,于是便没有说甚么。 露珠儿见她们都愿意住在这里,便走去将左边的一扇房门推开,道:“这屋子东西各有一间卧房,您二位同住一间或是各住一间都成,待会儿会有丫鬟带被褥来为你们铺床。茶水晚饭,她们也会一并带来。” 邹氏向她道谢,她连称不敢,又问:“不知二位还有甚么吩咐?” 邹氏连声道:“没有了,没有了,姑娘考虑得周到,还请代我们谢谢江……”她说着说着,卡住了,不知该称呼她江太太还是江姨娘。 露珠儿别有深意地一笑,道:“奴婢一定向太太转达您二位的谢意。”说完,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余雅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竹丛后,转头问邹氏:“娘,明明你才是正妻,却为何要对江氏毕恭毕敬?就算爹还没有认我们,咱们也顶多拿自己当客人罢了,实在没必要怕着她!” 邹氏万般酸楚,不知从何说起,刚理出个头绪,就见有两名丫鬟两名婆子,分别抱着被褥,端着食盘等物,朝着这边过来,她只得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丫鬟婆子们踏进门,向她们行礼,然后分头行事,铺床的铺床,摆碗筷的摆碗筷,直到忙完告退,都没有人作声。其间,邹氏试图同其中一个婆子搭话,但那婆子只是问甚么答甚么,绝不多说一句,称,因为她们只是家里的三等奴仆,所以不能主动同客人们搭话。 这府里的规矩,竟这样的严苛?那江氏看起来并不是严厉的人呀?邹氏不解地摇了摇头,拉着余雅蓝到饭桌边坐下。 余雅蓝却觉得江氏算是治家有方之人,至少从表面上看是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她倒是极想跟着她学习学习。 桌上的菜,不算丰盛,但却精致,清一色的小巧白瓷盘,盘边做成荷叶形;光滑的黑漆筷子,筷头是银的,光看这食具的样子,就已让人赏心悦目。 邹氏举着筷子,夹了一块湖鱼给余雅蓝,又给自己夹了一块黄金鸡,尝了尝,摇头道:“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太淡了些。”说着,给余雅蓝也夹了一块,道:“蓝姐儿,你口味淡,倒是合你的胃口。” 余雅蓝点点头,默默吃菜,感动得直想哭,她穿越前口味一直很淡,但余家村的人却都是重口味,纵使家境贫寒,也是要想法设法地买上几斤的盐,朝野菜糊糊里搁上几大勺的;而且,一丁点儿油和盐都没有的饭菜,也绝非余雅蓝所喜欢的清淡口味。 她越想越坚定了要在临江县住下来的决心,他余天成既然生了她,就得养她,凭甚么把她和邹氏丢在余家村十几年来不闻不问,她一定要把失去的那些,一样一样地全拿回来。 邹氏见她只顾想心事,还以为她不喜欢住在这里,便道:“蓝姐儿,你放心,等你爹一回来,我就跟他提你的亲事。不过……就算到了夫家,你也有可能住不习惯,所以能忍的还是忍罢。” “娘,你这么些年,就是忍过来的么?”余雅蓝忍不住出声问道。 邹氏面露苦色,叹气道:“不忍又有甚么办法,谁让娘没有儿子。” 又来了!余雅蓝不知该怎么继续她们的谈话,只得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邹氏不住地为她夹菜,母女俩将四菜一汤横扫一光——她们一路奔波,盘缠又有限,实在是饿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有小丫鬟来收碗筷,见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和碗,忍不住朝她们脸上看了一眼,那目光中,除了有惊讶,更不乏有鄙夷。 余雅蓝见着,很想发笑,她们这些丫鬟,之所以被卖进别人家为奴,还不是因为家境贫寒,吃不饱饭,居然还来笑她们,真是…… 不过,她不耐烦同一个丫鬟去计较。虽然平等自由的思想自穿越前的世界带来,但并不意味着她会傻乎乎地运用到这个有着森严等级制度的朝代去。 小丫鬟退下去后,邹氏挨着把几间房里的家具都摸了个遍,口中啧啧出声,赞叹道:“蓝姐儿,看来你爹的生意做得真大,瞧瞧这些家什,值不少钱罢。” “即便挣了这么多钱,也不肯养活乡下的妻女。”余雅蓝冷冷地道。 邹氏无奈地看着她,道:“这只能怪娘没能耐生出个儿子,你不能怪你爹,他没有休了我,已是念及夫妻情分了,不然娘在余家村,就只有投河自尽的份了。” 余雅蓝不愿在老问题上同邹氏纠缠,便换了个角度,道:“就算他不养你,可我是她的亲闺女,这他总得养活罢?” 邹氏登时哑口无言,良久,垂下头去,颓然地叹了口气。 余雅蓝见之不忍,忙上前抱住她,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且看爹见到我们后的态度罢。” 邹氏抬手抚摸余雅蓝的头发,眼中迸出光彩来:“我的蓝姐儿生得这般好看,又会做生意,你爹见了肯定喜欢。” 余雅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娘,人人都说我没有你年轻时好看,你这是自己看自己的女儿,怎么看都好;还有那做生意,可别再提了,我不过是帮着你卖了几双鞋而已,哪能叫做生意呀。” 她这不过是一番自谦的话,却叫邹氏面色严肃起来。她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蓝姐儿,你爹的那些妾,你刚才也看见了,他纳的姨娘就那么多,所生的孩子肯定也不少,你若是自己把自己看扁了,兄弟姊妹可就更瞧不起你了。你得拿出去城里卖鞋子的劲头来,让你爹知道你的好,哄得他开心,这样他才会给你寻个好人家,说不准还会给你一份嫁妆。” 余雅蓝心里又难受起来,道:“娘,瞧你这话说的,我是他亲闺女,他给我备嫁妆天经地义,难不成我讨不了他的欢心,他就不给我嫁妆了不成?还有那亲事,若他胡乱给我挑个人家,我才不嫁呢。” 邹氏很早就发现,自己很多想法和这个女儿不一样了,似乎从余雅蓝大病得愈后,她的性子,就变得强硬起来,这可不是甚么好事,要知道,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父,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她若是一意孤行,是要吃苦头的……邹氏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肩上责任重大,于是拉过余雅蓝,好好教育起她来。 这些三从四德之类的话,余雅蓝早就听得耳朵起了茧,因此邹氏才开口,她就开始神游天外,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再过了一会儿,便称困了,要睡觉。赶了好几天的路,也的确是累了,邹氏不好再说甚么,只得放她去了。 当晚,母女俩一人一间房,各想着各的心事,也不知几更才睡着。 尽管旅途劳累,但邹氏仍是一大早就起了床,穿戴整齐后,便走到厅里,准备找把扫帚,开始扫地,但却怎么找也没找着,她正抱怨,忽然听见余雅蓝所住的那间房里传来说话声,吓了一跳,连忙走去敲门,大声地喊:“蓝姐儿,怎么了?出了甚么事?” 门迅速地被拉开,余雅蓝弹出脑袋,朝四下看看,见并无他人,便一把将邹氏拉进去,道:“娘,小声些,别让人听见。” “听见甚么?”邹氏一愣,随即发现,屋内不止有余雅蓝,还有一个穿短衫长裤未系裙子的小丫鬟,于是更加觉得奇怪了。 余雅蓝没有向她解释,而是请她坐下,然后走到那小丫鬟面前,塞给她几枚铜钱。 那小丫鬟不过是个下人,同她们非亲非故的,给钱她作甚么?邹氏心疼极了,但因那钱是余雅蓝给的,所以甚么也没有说——不论何时,不论怎样,她都不会当着人面指责余雅蓝的。 那小丫鬟欣喜地看了看手中的钱,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再冲余雅蓝福了一福,道:“奴婢锦儿,您有甚么话就尽管问罢,只要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您。” 余雅蓝笑道:“昨儿见的人太多了,竟没记清谁是谁,你跟我说说?” 第六章 姬妾 “您指我们家的主子们?”锦儿问道。 “是。”余雅蓝点了点头。 邹氏对此问题也很感兴趣,不由自主地朝前倾了倾身子。 锦儿掰着手指头,道:“咱们家最大的是老爷,不过他不在家,您昨天肯定没见着。除了老爷,就是太太了,再下面有八个姨娘,进门最早的是大姨娘,进门最晚的是八姨娘。老爷最宠爱的是六姨娘,最得太太欢心的是三姨娘。” 八个,加上江氏,一共九个,怪不得昨日那屋子里,满满一屋子的人呢。尽管早已知道余天成妾室不少,但余雅蓝听到锦儿的话,仍是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而邹氏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自从踏进这座宅子,不论谁都是管江氏叫太太,那她又算得了甚么? “除了姨娘们,老爷有几位公子,几位小姐?分别是哪位所出?”余雅蓝继续发问了。 锦儿又开始掰手指头:“我们老爷本来有八位少爷,八位小姐,但大姨娘所生的大少爷,刚满周岁就没了,所以现在只有七位少爷。大姨娘自从大少爷没了后,就开始吃斋念佛,几乎足不出户,再也没有生养过了;后来二姨娘和三姨娘在同一年生产,二姨娘生了龙凤胎,二少爷和二小姐;三姨娘却只生了三小姐,输了一筹,不过二姨娘从此以后就再没生养,倒是三姨娘后来居上,又生了三少爷、四少爷和七小姐,是所有姨娘中生养最多的。”她一气说完,换了口气,又接着道:“四姨娘进门后生了四小姐、六小姐和五少爷;五姨娘进门后,生了五小姐和六少爷和七少爷;六姨娘却是至今没有生养;七姨娘生了八小姐和八少爷,是目前家里年纪最小的小姐和少爷;八姨娘正怀着孕,尚不知道男女。” 八姨娘正怀着孕?那看来昨日挺着肚子出来打圆场,声音清脆似黄鹂的,就是最后进门的八姨娘了。不过,最得宠的六姨娘却怎么没生养?应是身子有毛病罢。 余雅蓝揉了揉脑袋,决定把这些疑惑,留待以后再思考,因为她已经被锦儿口中的那一大堆少爷小姐给弄糊涂了。她穿越后的这个爹,未免也太能生了罢! 锦儿见她一脸苦相,忍不住笑道:“我们家少爷多,小姐也多,是不大容易认明白,而且好几位少爷小姐都是同年生的,只是不同月份而已,再加上平日里打扮又差不多,有时候连我们都认错呢。” 一年生好几个?!纵使他们分属不同的母亲,这也挺惊人的。余雅蓝忍不住再次惊叹了一番。 锦儿见到余雅蓝的表情,忍不住也笑了,却又觉得不合规矩,连忙捂住了嘴,认错道:“奴婢无状,请余姑娘责罚。” 邹氏听见锦儿称呼余雅蓝为余姑娘,而非小姐,心生不悦。正想说话,却见余雅蓝递了个眼色给她,只得生生忍住了。余雅蓝知道邹氏想说的是甚么,但她却有自己的想法——余天成未回,她的身份还没有被承认,硬逼着个小丫鬟改口叫她小姐又有甚么用?还不如好好同她套套近乎,多了解了解这大宅院里的情形呢。 锦儿很是敏锐,见到邹氏面色不虞,马上垂下了头去。余雅蓝连忙笑着夸她:“你口齿伶俐,讲起话来有条有理,实在是不像是个三等丫鬟呢。” 在邹氏进来之前,她早已同锦儿聊过了,知道她是余府中的三等小丫鬟,地位待遇只比粗使丫鬟好上那么一丁点而已。 锦儿听了夸奖,脸上马上添了神采,道:“多谢余姑娘夸赞,奴婢笨嘴笨舌的,难得余姑娘看得上眼。” “哪里,是你过谦。”余雅蓝说的是真心话,这个叫锦儿的小丫鬟,讲话的确很有条理。看来江氏挑选下人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连个三等小丫鬟都这般的伶俐。 锦儿再次谢她夸赞,问道:“余姑娘还有甚么想问的么?” 还有甚么想问的?余雅蓝正想着,邹氏突然出声道:“江氏是甚么时候进府的?” 她直呼江氏,而非尊称她为太太,令锦儿愣了一愣方才作答:“这个我没听姐姐们提起过,所以不知道……” 邹氏想了想,问了个别的:“那她最大的孩子,今年几岁?” 江氏最大的孩子?余雅蓝愣了一下,照锦儿的话推算,那江氏应该只有一个女儿而已。邹氏大概是被那一大堆的姨娘们庶出子女们弄糊涂了,没有仔细去想。 或许是怕指出了邹氏的误解会使得她不高兴,锦儿并未说甚么,只是道:“大小姐过完年就满十五了。” 过完年就满十五?只比余雅蓝小一岁而已!照这么推算,余天成应是离家后不久就娶了江氏了!邹氏默默得出这个结论,顿觉血流上涌,头昏,胸口闷。 余雅蓝一转头,瞧见她脸色惨白,连忙对锦儿道:“多谢你陪我聊了会儿天,把洗脸水留在这里,我自己洗就是,你下去休息罢。” 锦儿正是给她们送洗脸水过来,被余雅蓝留下的,闻言便把邹氏的那壶水也留在了余雅蓝房里,然后退下了。 “娘,你怎么了?”余雅蓝上前去摸邹氏的额头,冰冰凉的一片,不免急了。 “没甚么。”邹氏的情绪很低落,敷衍着说了一句,便回自己卧房去了。 不管哪个女人得知这种事情,心情都不会好的罢。余雅蓝猜想邹氏这时应该是想自己单独待一会儿,因此没有陪着她过去。 她坐着发了一会儿的呆,然后自己倒水洗了脸,梳了头,抹了层路上买的据说能保湿去油使皮肤细腻的便宜香膏,估摸着邹氏的心情应该平复了,这才拎起水壶,揣了油脂,去敲她的门,喊道:“娘,再不洗,水就凉了!” “自己进来罢,门没锁。”邹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余雅蓝推门进去,邹氏背对着她,正在梳头。她把水壶搁到盆架旁,问道:“娘,是现在帮你倒水,还是等会儿?” 邹氏此时已恢复了平静,道:“搁着我自己来,小心烫了手——哎呀,都过了这半天了,不会已经冷了罢。” 余雅蓝把水壶提起来,示意她看,道:“没冷,烫着呢。” 邹氏转头一看,原来那水壶上,套着个厚厚的棉套子,以作保温之用。她伸手摸了摸,忍不住感慨道:“这样厚的套子,比棉袄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有钱嘛,大热天的还用个棉套子……”余雅蓝耸耸肩,马上遭到邹氏严厉的批评,称这不是一个温顺的女孩子该有的动作。的确应该入乡随俗,余雅蓝虚心地接受了意见,端端正正地坐到了一旁。 邹氏梳好头,洗完脸,余雅蓝把香膏奉上,她却怎么也不肯用,直道:“娘已经是个半老的婆子了,用这个作甚,还是留着你用。” 余雅蓝却十分地坚持,道:“娘,你不把自己收拾得好看些,爹见了怎会欢喜?” 邹氏苦笑:“我没能生个儿子,就算收拾得再好看又能如何?” 天,又来了,她这个娘亲甚么都好,就是太过于想儿子,三句话都不离的。余雅蓝在心内哀叹了一声,道:“娘,你才三十五,不老,只要收拾地好看些,入了爹的眼,再给我生个兄弟也不是不可能的。” “哎呀呀,你说甚么呢,你还是个没嫁人的大姑娘家,怎能说这样的话!”邹氏连忙伸手去捂余雅蓝的嘴,但等余雅蓝再次把香膏递过来时,她也没有拒绝。 余雅蓝一面帮着她把香膏抹均匀,一面打定主意,得等余天成一回来,就让他买个掺了珍珠粉的上等香膏送给邹氏和自己,这劣质的香膏,真是不好用,也只能聊胜于无了。 邹氏梳洗完没一会儿,锦儿又来了,站在房门口唤道:“邹大嫂,余姑娘,太太请二位过去一起用早饭。” 邹氏便打开门,同余雅蓝一起出门,不过引路的并非锦儿,而是昨日带她们进来的秋梨。余雅蓝昨儿初到,不曾留心丫鬟们,今日仔细看了看,发现秋梨的打扮,其实和锦儿差不多,但是料子却好上许多,想必是因为她在正房当差的缘故。看来即便同为三等丫鬟,就因为当差地点的不同,待遇便有天差地别。 邹氏母女所住的客房门上,挂有一块匾额,上书竹轩二字,从这竹轩到正房,有些距离,邹氏趁此机会左右四顾,愈发觉得这宅子大而华丽,忍不住赞叹连连。 余雅蓝知道她其实是又在想余天成了,心里不禁觉得酸酸的。 从抄手游廊上拐过一道弯,便到了正房。今日的正房同昨天完全不同,廊下有好几个丫鬟当差,秋梨上前说了一声,便有个高挑个儿的丫鬟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邹氏。余雅蓝一看,原来就是昨日的那个怜香,只不过把葱绿衫子换作了浅蓝衫子,看来她的夏季衣裳还真不少。 怜香的态度,并不比昨日好上多少,看向她们的眼神里,除了鄙夷,还是鄙夷,只不过甚么都没有说,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就转头率先朝里去。 第七章 早餐 这丫鬟,未免也太嚣张了!饶是打定了主意忍气吞声的邹氏,也瞧不过眼,悄悄地同余雅蓝商量:“她连个请字都没有,不如咱们就站在这里不进去,看那个江氏怎么说。” “算了,谁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江氏的意思。”余雅蓝摇了摇头,抬腿就朝里走。 邹氏跟了上去,但却不信余雅蓝的话,道:“那江氏,你昨天又不是没看见,那般和善的人,怎会教丫鬟这般跋扈?” 余雅蓝道:“娘,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她是想把好人留着自己做,却拿丫鬟当枪使呢?” 邹氏正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就见怜香就在她们前头,正叫小丫鬟掀帘子,她连忙收起所有心思,带着余雅蓝走了进去。 这还是昨天的那间房,冰盆放在中央,但怜香却没有停步,径直将她们带到了更里面的一间。 这间房的面积,比外面的稍小,但布置得却更为华丽,仅墙边多宝阁上陈列的金银器皿,就足够闪花人的眼。 怜香没有停步,直接走到房中的碧纱窗前,朝里恭敬地道:“太太,邹大嫂和余姑娘到了。” 江氏牵着个女孩儿的手,自碧纱橱里走出来,对邹氏和余雅蓝笑道:“两位昨夜歇得可好?若差着甚么,尽管来跟我说,若是丫鬟们服侍不周,也来跟我说。” 邹氏忙道:“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江氏笑了笑,走到她们跟前,对牵着的那女孩儿道:“青姐儿,这是昨天我们家来的两位客人,你来见一见。”说着,又对邹氏和余雅蓝道:“这是我女儿,青姐儿。” 青姐儿早已从江氏口中大略得知邹氏二人的身份,闻言便上前给邹氏行礼,又同余雅蓝相互见了礼,举止十分地有礼貌。邹氏很高兴江氏的女儿不是和她的丫鬟一样目中无人,于是笑问江氏:“不知这是你的第几位小姐?” 江氏笑道:“我只得这一个女儿,女孩儿中排行第一。” 只有一个女儿?!江氏只有一个女儿?她没有儿子?邹氏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是狂喜,江氏居然和她一样,是没有儿子的!那她之前的畏畏缩缩到底是在做甚么,她应该挺直了腰杆,仰起脑袋!至少在江氏面前是这样! 邹氏的脸上,突然就焕发出容光来,引得江氏看了她好几眼。余雅蓝却猜得出邹氏这是为甚么,她一定是到这时才知道江氏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所以高兴坏了。 待得江氏朝床边的八仙桌一伸手,道一声请字,邹氏便昂首阔步地朝桌边走去,不过她到底不敢坐主座,只打了个横——毕竟余天成还没回来,态度不明,谁知这么多年未见,他还肯不肯认下邹氏这个正妻;没有到官府备过案的婚书在手,底气到底就是不足,虽然邹氏极想去官府补办一个,但这事儿单凭她一人如何办得,总得余天成也同意,一起去办才好。 江氏随后到了桌边,坐上主座,青姐儿以余雅蓝是客,让她坐邹氏对面,余雅蓝也便不客气,道个谢,大大方方地坐了。于是青姐儿坐了下首。 待她们都落座,小丫鬟便托了个漆木盘子上来,但里头搁的却不是菜,而是两双筷子,一双是紫竹筷,一双是红木筷,筷头则都是镶银的。 原来城里大户人家吃饭,不是先上菜,而是先上餐具。邹氏正琢磨着城乡生活习惯的异同,就听得江氏问她道:“邹大嫂,不知你喜欢竹筷,还是木筷?若是都不喜欢,就让她们换了金的来,或是象牙也行。” 邹氏咂舌道:“这筷子上镶着银子,用来吃饭已是罪过,怎么却还有金的、象牙的?” 江氏笑道:“镶银好,若是菜里有毒,就能试出来。” 虽知是顽笑,邹氏仍笑得有些勉强:“说笑了,你盛情款待我们,菜里怎会有毒。” 余雅蓝听见江氏的话,心生警觉,以她们之间的关系,在餐桌上讲试毒的话,似乎很不妥当,江氏究竟只是顽笑,还是有意为之?说起来还真是,她们娘俩离乡这么远,当朝的交通又不甚发达,信息无法流通,若被害在这深宅大院里,只怕真是无人知晓了。 俗话说,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余雅蓝认认真真地想了想,同江氏聊起了闲话:“说起您的盛情款待,还真得感谢两个人,若非他们雇了马车送我们到这里来,我们还结识不到您呢。” 江氏面露讶然,问道:“是哪两位?听你这样说,确是该谢谢他们。” 余雅蓝道:“便是余记绸缎庄的李大仁掌柜和李阿四伙计。” 余雅蓝之所以告诉江氏这些,是想提醒她,外面有人知道她们的行踪,若她们母女在这宅子里出了甚么事,她是脱不了关系的。 然而江氏听了她所说的这两人,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她想着想着,觉得此事告诉余雅蓝也无妨,免得她还真以为李大仁父子两是好心,于是冲余雅蓝微微一笑,道:“这两人都受雇于我们家,而且同我们家还有些关联——李大仁乃是我们家八姨娘的父亲;李阿四则是她的小兄弟。” 这两人竟和余家是这样的关系?那李大仁送她们母女来余家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余雅蓝马上领悟了江氏讲这些话的意思。不过,江氏同她们母女也并非一路人,所以就算心中再怎么起波澜,面儿也不能带出来。余雅蓝学了江氏的微微一笑,故意道:“原来他们是我们家的亲戚,怪不得这般好心。” 这话果然马上得到了江氏的反驳,只听得她淡淡地道:“不过是个妾的娘家人而已,算甚么亲戚。” 妾的娘家人,不算亲戚呵……如果邹氏真是余天成的结发妻子,那她们江家人,是否也不算是余家的亲戚了呢?刚才那话虽然是江氏自己说的,但却让她浮想联翩了。 与此同时,邹氏也在愣神,如果余天成回来后不要她,而她又没有官府备案的婚书作保障,那她们邹家人,是不是也不能算是余家的亲戚了? 两人心思各异地发了一会儿呆,江氏先回过神来,对那站在桌边已有了会子的小丫鬟道:“就用紫竹筷罢。” 小丫鬟应声而去,转眼又捧上一只托盘,里头搁着碗筷等物,她同另外一个小丫鬟快手快脚地将碗筷摆好,然后退了下去。 另又有小丫鬟上来,摆上了几碟小菜。江氏便问邹氏:“邹大娘想吃甚么,尽管说来,我家厨子虽说算不得顶好,但还是有些本事的。” 邹氏本欲推辞,但一想江氏和她一样没儿子,她实在没必要在她跟前低头服小,于是便道:“那就来个黄儿,再来个黑儿罢。” 江氏显然没有听说过这样吃食,明显地愣了一愣,然后才吩咐怜香去厨房传话。 在等待黄儿和黑儿端上来的时间里,青姐儿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余雅蓝,她发现,这个从乡下来的,据说也是余天成女儿的女孩儿,竟同余天成有八九分的相似,那眉毛,那眼睛,简直就和余天成一模一样。只怕家里那么多兄弟姊妹,连带着她自己,同余天成的相识度都没有余雅蓝高。 她越看余雅蓝,越觉得她和余天成相像,到了最后,竟生出嫉妒的心来。不过因为江氏平日的身传言教,她很是注重修身养性,一般不会让情绪外露,因而尽管心里有疙瘩,也没有露出来。 没过一会儿,怜香就回来了,但手上却没有托食盘,而是故意看了邹氏一眼,然后对江氏道:“太太,厨房里说,那两个菜她们听都没听说过,做不来。” 余雅蓝只看她的神色,就火了,要说江氏和青姐儿不知道甚么是“黄儿”、“黑儿”,她倒还相信几分,因为她们兴许从小锦衣玉食,的确是不晓得“黄儿”跟“黑儿”是何物,可怜香她一个出身贫贱的丫鬟,难道也不知道?余家村离临江县是挺远,但也没远到连吃的东西都不一样。 邹氏大半辈子没离开过余家村,在某些方面是显得挺村的,可这并不是一种错,更轮不到她一个丫鬟来嘲讽!余雅蓝看着怜香那副模样,恨得牙根直痒痒,决定好好地还击一下——虽说这丫鬟之所以敢这样,多半是因为后头有江氏撑腰,但在还击不到江氏的情况下,如果能刺一刺丫鬟,也就相当于是打了江氏的脸了。 余雅蓝这样想着,就笑着对江氏道:“原来我爹这样有钱,连丫鬟都只买富贵人家的小姐。” 这话没头没尾,江氏没听明白:“怎么?” 余雅蓝笑道:“若非富贵人家出身的小姐,又怎会不知道黄儿和黑儿是甚么呢?我和我娘在临江县郊时还曾吃过呢。” 怜香这才听明白,原来余雅蓝说的是她,不禁涨红了脸,分辩道:“我家的确没吃过这个,不晓得余姑娘在说甚么。” 第八章 反击 余雅蓝作不解状:“我又没说你,你不明白我在说甚么也正常,却怎么急了?” 余雅蓝的确没指名道姓,但她话里的内容,分明说的就是怜香嘛!因而怜香气急败坏,连声地道:“你!你!”只差拿手指向余雅蓝的鼻子了。 尽管怜香如此无礼,但余雅蓝却甚么都没再说,只是笑嘻嘻地看向江氏。依照她的观察,江氏就算再放纵丫鬟,也不会允许她们当着旁人的面丢自己的脸。 她没有猜错,江氏果然板起了脸,斥责怜香道:“没有规矩,下去!” 面对主母的斥责,怜香可不敢辩驳,把头一垂,委委屈屈地走了。 邹氏看着怜香离去的身影,觉得很是解气,不由得佩服地看向余雅蓝,恨不能冲她竖起大拇指。 江氏冲余雅蓝和邹氏抱歉地笑了笑,道:“家里丫鬟无礼,都是我管教不严之过,还望余姑娘和邹大嫂不要生气。” 余雅蓝大度地道:“我们不会跟一个丫鬟置气的。” 这余雅蓝不显山不显水,难不成还是个厉害人儿?青姐儿抬眼,目光扫过她的面庞,但马上又收了回去。 江氏另叫上个小丫鬟,吩咐她道:“邹大嫂点的那两道菜,叫厨房赶紧做了呈上来,若是一刻钟内上不了,就叫她家去,不用再来了。” 江氏下了令,效率自是高,从小丫鬟诚惶诚恐地下去,到“黄儿”和“黑儿”端上来,总共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由此余雅蓝猜测,这两样东西,其实厨娘们早就做好了,刚才只是故意要落邹氏的面子而已。 这“黄儿”和“黑儿”,其实都是蒸面馍,是邹氏最爱吃的主食,刚才怜香称之为“菜”,大概是故意为之了。在余家村时,由于粮食有限,蒸面馍时都掺杂了许多的粗粮,但此时桌上的这两盘,显然是再纯粹不过的黄米粉团了红枣蒸的“黄儿”,和用一点没掺假的荞麦面团枣蒸出来的“黑儿”。邹氏见了满心欢喜,就把先前由怜香所带来的不快冲淡了些。 “吃呀,吃,趁热吃,这‘黄儿’跟‘黑儿’,冷了就不好吃了。”邹氏以主人的姿态,招呼着江氏和青姐儿,并伸出手去,抓了一个“黄儿”递给江氏,又抓了一个“黑儿”递给青姐儿。 江氏和青姐儿看看她抓面馍的手,满脸的为难,但还是接了过去,不过都没吃,只搁在了碟子里。 “你们怎么不吃?”邹氏觉着奇怪,赶忙自己也抓上一个,啃了一口,然后就更奇怪了:“味道好得很,你们不尝尝?” 青姐儿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举起筷子自己夹了一个,笑道:“我自己来。” 江氏微瞪她一眼,不过甚么都没说。 邹氏的脸马上就红了,道:“我们余家村,都是用手拿面馍吃的,没你们这么多讲究。” “我娘说得对,我们都用手拿面馍吃。”余雅蓝脸不红心不跳,大大方方地用手拿起一个“黄儿”,香香甜甜地咬了一口,然后笑道:“厨娘手艺不错。” 这世间,最终会赢的,往往是坚持,邹氏前面做的其实没错,但却因一个脸红,立马矮了气势;但余雅蓝却因为自己的理直气壮,让江氏母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面馍本来就该用手拿着吃一样。 其实青姐儿根本没吃过这样的面馍,刚才之所以用筷子另夹一个,不过是嫌邹氏的手脏,此时她见着几乎和余天成长得一模一样的余雅蓝,手拿“黄儿”吃得那般自然,突然就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来,跟赌气似的丢下筷子,也用手抓了一个“黄儿”,大大地咬上了一口。 邹氏愣了一下,笑了,不再纠结究竟是继续用手还是改用筷子的问题。 但这举动,却让江氏为起难来,现在桌上只剩下她一人还没用手去抓面馍,那么她是该去斥责青姐儿太过粗鲁,还是随大家一起用手去抓? 江氏思忖了大概三秒钟,就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以优雅的姿态,拿起邹氏先前递给她的那个“黄儿”,尝了一口。 单用黄米粉做成的“黄儿”,江氏实在是觉得不好吃,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但她没等邹氏发出疑问,就想出了掩饰的话来:“面馍虽好,单吃却有点干,不如叫她们做一碗汤,再炒几个菜上来?” 吃黄儿和黑儿,的确是少个汤,邹氏点了点头。 江氏便吩咐小丫鬟:“家里还有南边来的鱼干脍,叫她们端上来给邹大嫂和余姑娘尝尝,然后再做个甘露羹罢。”说完又问邹氏还想吃些甚么。 邹氏自从知道她和自己一样没儿子,就再不拿自己当客人,一听江氏问,就点了个鸭脚羹,又给余雅蓝点了个鸡汤。 江氏能明显地感觉到邹氏态度的变化,心中突然有些敲鼓,这村嫂一般的人物,该不会真有着余天成结发妻子的名头罢…… 一时菜端上来,头一盘便是江氏所点的鱼干脍,这是一道摆盘精致,根根细如发丝的干鱼丝,江氏举箸,道一声请字,道:“邹大嫂,余姑娘,且尝尝这鱼干脍,看合不合口味。” 在余家村,鱼可是稀罕物,因而邹氏很感兴趣,赶紧夹了一筷子,搁到余雅蓝碗里,然后自己也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 “这鱼真不错,临江县不愧临江,有鱼吃。”邹氏赞不绝口。 江氏笑道:“临江县虽说临江,却只有淡水鱼,这道鱼干脍,却是来自海上。” “海上?”邹氏对于海,没有概念,只记得绸缎庄的李大仁说过,余天成就是去了海沿子上。 江氏道:“他们南边的人,每每到了夏季,都要去海上捕鱼,然后取那四五尺长的,去皮留精肉,切成细丝晒干,再装进瓷瓶子里封好,等到要吃时,就取出来用水渍一渍。” 四五尺的鱼,那得有多长!邹氏听得入了神。余雅蓝却是在穿越前见多了海底世界里的大小海鱼,没有甚么感觉,只是敷衍着露出神往的表情。 青姐儿一眼就看出余雅蓝是在装样子,不禁在心里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这人,要么是根本没见过一条完整的鱼,根本不晓得寻常的鱼有多大;要么就是太有城府,明明很吃惊,却偏要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来。 只是她怎么也猜不出余雅蓝的穿越身份,只能凭空揣度了。 江氏倒没有把余雅蓝放在心上,只留心邹氏的表情,见她完全一副听住了的模样,忍不住满意地笑了。 端上来的第二道菜,是甘露羹,仍是江氏所点,邹氏见自己点的菜排在了后面,很是不高兴。但江氏却是一副关切的模样,对她道:“邹大嫂,这道汤,是用何首乌、鹿血和鹿筋一起熬的,每日吃上一碗,能使人头发由白转黑呢。” 邹氏的头上,好巧不巧的,就正有那么几根白头发,因此一听江氏的话,脸色就变了。 江氏却似没看见一样,只顾叫小丫鬟帮汤给邹氏盛一碗,并热情地请邹氏尝尝。 邹氏想着,伸手不打笑面人,于是只得忍气吞声,把汤喝了。 这时邹氏所点的两道菜终于端了上来,一碗鸭脚羹,一碗鸡汤。青姐儿原本以为这鸭脚羹,就真是用鸭脚做的,待得亲眼见了,才知这汤和鸭脚一点关系也没有,那碗里,除了绿油油的几棵青菜,就还是绿油油的几棵青菜。 邹氏见青姐儿露出好奇的神色,便动手盛了一碗给她,道:“来,尝尝,在咱们余家村,全靠它度日呢。” 青姐儿先尝了一口汤,鲜中带着微苦,很是清爽,她高兴起来,又夹一片叶子送入口中,这回却皱了眉头,道:“不好吃。”看来这汤鲜美,应是拿高汤作了底子的缘故,并非这青菜味美。 江氏也尝了一口,果真味道不怎么样,不禁好奇问道:“既唤作鸭脚羹,那鸭脚在何处?” 邹氏解释道:“这是葵叶,我们管它叫鸭脚,所以这道羹,叫鸭脚羹。” 江氏恍然,连称长了见识,而后又关切问余雅蓝:“这酉羹可还顺口?” 余雅蓝愣了一愣,才明白她所说的“酉羹”就是她正在喝的鸡汤,忙道:“这是乌鸡熬的罢,很是鲜美。” 一个偏远小山村出来的丫头,居然还知道乌鸡?江氏倒是有些对她刮目相看。 “多吃些,补血的。”江氏温和地冲余雅蓝笑了笑,示意丫鬟帮她再盛些。然而余雅蓝却先一步搁了碗,客客气气地道:“我吃饱了,众位慢来。” 邹氏吃饭比她快,早就吃饱了,闻言便也搁了筷子。 江氏留她们坐一坐再走,母女俩却都是不肯,江氏便命小丫鬟把临江县的特色点心准备一份,送到竹轩去,又对余雅蓝道:“我们家有个园子,虽然不大,但也算看得,待会儿叫竹轩的丫鬟领你们逛逛去。” 余雅蓝应下,并感谢她的好意,然后和邹氏一起出门,朝竹轩而去。 第九章 游园 一路上,邹氏都在不住地抬头去看抄手游廊顶上五彩斑斓的彩绘,不住声地赞叹。余雅蓝跟着看了一回,发现自己不得不承认,余府这宅子,的确建得极好,虽然处处显露着富贵,但却又不至于落于俗套,只不知这设计,是出于她那父亲余天成的想法,还是江氏的主意。 时值盛夏,正是炎热之际,然而余府中却是树大成荫,沿路行来,并不觉得十分热燥。回到竹轩,余雅蓝坐到窗边看风景。邹氏则把针线等物拿到了她这边陪她,一面飞针走线地缝一双大码的男鞋,一面同她闲聊。 一时小丫鬟送了糕点过来,余雅蓝拿出几个铜板,打赏了她,那丫鬟虽说神色淡淡的,明显没有把这几个钱放在眼里,但在余雅蓝问她能不能随便出府时,她还是回答了她:“不论谁出府,都得到太太那里领对牌的,若太太不得闲,就是找她跟前的林妈妈。” 余雅蓝谢过她,便叫她下去了,并让她代她们母女向江氏道谢。 小丫鬟走后,邹氏问余雅蓝:“蓝姐儿,你问这个作甚么?想出门去逛?还是等你爹回来再说罢。” 余雅蓝道:“万一爹回来后,让我留在临江县待嫁怎么办?娘你刚才也听说了,不管是谁出门,都得管江氏要对牌呢,谁晓得她肯不肯放我出去。我总不能来一回临江县,却连街上甚么样都没瞧清楚。” 的确,昨日她们一门心思地打听余天成,根本就没有留心看街景。听余雅蓝这么一说,邹氏也动心了,于是道:“那明儿我们起个早,出门逛去,反正我们只是暂住,他们的规矩,管不了我们。”说完却又担心:“江氏该不会趁我们出门,派人使坏罢?” 余雅蓝笑了:“娘,你没听锦儿说,爹膝下的儿子女儿一大群呢,哪里就多了我一个?你放心,江氏绝对懒得动手的。” 邹氏一想也是,遂放下心来,但转而却又叹气:“都怪我没儿子,不然……” 又来了,这个娘,甚么都好,就是太想儿子。余雅蓝按了按太阳|岤,赶忙转移话题:“外头还 嫡庶有别txt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3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3部分阅读 有雪,今日天气也好,不如咱们带了糕点,到园子里去逛逛?” 邹氏低头看看手里的活计,有些犹豫:“我还想趁着你爹没回来,给他多做一双鞋的。” 余雅蓝知道在邹氏心里,把余天成看得极重,于是便哄她道:“娘,难道你不想看看爹这些年生活的地方?” 邹氏听了果然动心,想了想,终于把尚未完工的鞋底搁下了,道:“出去散散也好,刚才江氏说家里有个花园子呢,也不知花花草草有没有咱们余家村多。” 于是母女两人相互整了整衣裳,把糕点装进匣子,然后叫了小丫鬟锦儿来,请她带路,到园子里去逛逛。 锦儿因早上刚得过余雅蓝的赏钱,殷勤得很,听说她们想去逛园子,马上道:“两位可算是找对人了,这园子里有几处鲜有人知的好风景,只有我知道呢,你们快随我来。” 余雅蓝和邹氏相携着,随她顺着竹轩后的一条小径朝前走,这小径弯弯曲曲,待得过了一道小木桥,便见花草树木繁茂起来。锦儿在前笑道:“这便算是跨进园子的地界儿了。” 待得穿过一片花开似锦的园圃,便有大片的湖光山色映入眼帘,湖是园子里的湖,上有凉亭,旁有石舫,但山却是远远地在园外,似一副泼墨画,构成湖边的一道风景。 这园子的选址真不错,竟把园外的山色也囊括了进去,平添几分情趣。余雅蓝默默赞叹。看来他这个尚未谋面的父亲,除了不负责任外,赚钱的能力和欣赏水平,都是极高的。 邹氏不认得石舫,便指了问锦儿。锦儿道:“就是个石头做的船,听说那里头装饰得跟普通的画舫一样,只不过都是石头打磨成的。”她只是个三等丫鬟,从来没有进到过石舫里面,因而只是“听说”而已。正因为没去过,所以很是向往,于是便怂恿邹氏:“邹大嫂,我带你去逛逛罢。” 邹氏很是惊喜:“我能去?” 锦儿回答道:“您是客人,自然能去了。” 邹氏本还有些犹豫,但“客人”这个词,深深地刺伤了她,因而再也顾及不到别的,拉起余雅蓝就朝画舫那边走。 锦儿快走几步跟了上去,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石舫既是石头做的,自然没有锁,邹氏和余雅蓝很顺利就登了上去。只见里面果如锦儿所描述的一样,有桌子,有凳子,有吊灯,有装饰用的花纹,全都是用石头雕刻而成的。 邹氏一面惊叹,一面不解:“船就是用来划的,用石头雕这么个大家伙,又不能动,有甚么用?” 锦儿掩嘴一笑,正想要说这就是富贵人家的爱好,就听见岸上传来一声呵斥:“你们是谁?怎么在石舫上头?” 锦儿听见这声音,吓得直哆嗦,竟不敢抬头朝上望。 余雅蓝听那声音,稚嫩得很,而且仿佛是个女孩儿,但却能让锦儿吓成这样,想来应是余府的某位小姐无疑了。因她所站的位置并看不到外面,便前行几步走到窗前,撩开绣花布帘子,朝岸上望去。然而还没等她看到些甚么,便有块灰乎乎的东西朝着她直飞过来,余雅蓝吓了一跳,正准备闪身躲开,却见那东西的速度并不足,只飞到半路就坠落下去,跌进水里溅起了一片水花。 因岸边的湖水并不深,余雅蓝能清楚地看见,那是一块湖石。幸亏没有砸到她,不然额头准得开花。这是谁呀,都还没弄清楚舫上是哪个,就拿了石头砸人?未免也太跋扈了罢?余雅蓝忍着怒气,重新走到窗前,撩开帘子去看。 只见岸边上站着个遍身绫罗,粉雕玉砌的小姑娘,从年龄上看,不超过十岁。不过因为余天成的几个子女年龄都是挨着排,所以余雅蓝也看不出她到底排行第几。她只是感叹,这么个齐整的小姑娘,怎么却生了个暴躁的性子呢? 邹氏从另外个窗前也朝外看了几眼,问道:“这是哪个?” 锦儿躲在两扇窗户中间的阴影里,打着哆嗦道:“是,是我们八小姐,主子们都唤她朱姐儿。” 八小姐朱姐儿?余雅蓝和邹氏都记了起来,是余天成目前最小的女儿,今年六岁。不过,朱姐儿虽说是主子,但到底只有一丁点大,锦儿何至于怕她怕成这样?邹氏看她可怜,招手唤她近前,她都不敢挪步。余雅蓝心下奇怪,问锦儿道:“你究竟为甚么要怕她?” 锦儿扯动嘴角,露出个十分苦涩的笑容,道:“八小姐年纪小,老爷和太太都说了要让着她,所以让她打了也是白打。别说是我一个小小奴婢,就是大些的小姐少爷们见了她都是绕道走的。” 余天成和江氏竟是这样的宠她,不就是排行最小么,有甚么好了不起的……余雅蓝很是不以为然。不过锦儿有句话讲得对,她年纪小,就算真招惹了你,你也不好意思同她一般见识,不然人家只怕会说你不懂得谦让,没有风度呢。 哎呀,这样说来,想要安然走下这石舫去,还真是不容易呢。余雅蓝看了看仍旧虎视眈眈地望着她们,手里还攥着块石头,随时准备扔过来的朱姐儿,颇感头疼。 这时邹氏突然问道:“她娘呢?” 这话提醒了余雅蓝,朱姐儿才六岁,还是个小姑娘,不可能是独自一人到园子里来的,即便没有亲娘跟着,服侍的下人也不会少。不过,这会儿她跟前的下人在哪里呢?余雅蓝朝岸上张望一时,没有见到有朱姐儿以外的人,便把询问目光投向了锦儿。 锦儿猜测道:“八小姐肯定是从学堂上偷溜出来的,她的伴读丫鬟,还不知在怎么找她呢。” 这个小姑娘,不好好念书,跑出来闲逛作甚么!余雅蓝嘀咕了几句,跟锦儿提议:“不如你放开嗓子喊两句,告诉她们八小姐在这里?” “哎!”锦儿干脆地应了一声,将双手在嘴边合拢作喇叭状,张口就喊:“来人哪,八小姐在石舫边呢!来人哪——” 话还买喊完,就见朱姐儿急急忙忙地朝石舫跑来,一面跑,还一面朝锦儿的方向伸手,似乎是想去捂住她的嘴,同时,尖声大叫:“住口,你这个贱婢!要是再乱嚷嚷,我就扒了你的皮!” 虽说朱姐儿年纪小,但怎么也是主子,锦儿怕自己真被她扒了皮,连忙住了嘴,缩到了角落里去。 朱姐儿见锦儿没再出声,便停下脚步,回身朝岸上张望,发现并未有人被吸引过来,这才松了口气,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石舫,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踏上石舫,我要去禀告太太,治你们的罪!” 邹氏弯下腰,面对着朱姐儿笑道:“我是你父亲的结发妻子,这是你大姐姐,我们瞧这画舫好看,便上来逛逛。” 第十章 争执 朱姐儿依稀记得,学堂上的先生好像讲过结发妻子的含义,于是便以疑惑的口吻问道:“你是被我爹休掉的?”她之所以认为邹氏是被休掉的,而非骗人的,全因余天成名下的女人实在是数目众多,即便她年纪小,也觉得家里突然冒出个号称他结发妻子的女人来,一点儿也不稀奇。 邹氏因为没有儿子,日夜担心被休,因而最是忌讳听到这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偏偏却是出自一个才六岁的小姑娘口中,叫她生气不得。于是只得涩涩地开口:“我并没有被休,只是一直住在乡下。” 朱姐儿更加疑惑了:“先生讲过,所谓被休,就是女子不再同夫君住在一起了,你一直住在乡下,从未到城里来同我们一起住过,这不就是被休了?” 邹氏张口结舌,竟答不出话来。 而朱姐儿好似突然想起来些甚么,恍然大悟道:“莫非你是我爹的那个外室,所以才没到我们家里来住?”刚说完,就又自我否定掉了:“不可能,你生得又老又丑,我爹怎会选你作外室。” 邹氏尴尬不已,原来她连当外室的资本都没有。 余雅蓝却嗤了一声,道:“你晓得些甚么,我娘当年也是一般儿的貌美如花,都是因为你爹他没良心,抛妻弃女,我娘没办法,为了养活自己和我,只能日夜操劳,这才提前生了皱纹。” 她满以为朱姐儿听了这话,会大声斥责她胡说八道,污蔑余天成名声,却没想到,这小丫头竟一改之前的敌意,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脸上满是同情。 到底年纪小,本性不坏。余雅蓝对朱姐儿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你们……也是可怜人?”朱姐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余雅蓝注意到,她话里用了个“也”字,于是马上反问:“还有谁是可怜人?” “还有……”朱姐儿刚起了个头,就忽地变了脸色,警惕地望向她,恶狠狠地道:“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人,想哄我说话呢,没门儿!”说完,就去骂锦儿:“还不赶紧带她们走,你真不怕我去告诉太太么?” 这小丫头,为甚么一个劲儿地想赶她们下船?莫非在这船上,藏着她的甚么秘密?余雅蓝环顾舫内,意图找出些蛛丝马迹,但朱姐儿见她东张西望,并未露出紧张神色,倒是当她无意间将目光投向岸边那丛茂密的灌木时,朱姐儿的眼睛会兀地睁大几分。 那灌木丛里有甚么?余雅蓝被勾起了几分好奇。不过,她并没有过去一探究竟的想法,毕竟这里还不是她的家,她没必要多管闲事;而且朱姐儿还不过是个孩子,就算有秘密,又能有趣到哪里去,不看也罢。 锦儿看样子很怕朱姐儿告状,鼓足了勇气申辩道:“八小姐,邹大娘和余姑娘是客人!而且她们来逛园子,是太太允了的!” 朱姐儿见她敢辩驳,伸手就要打,锦儿吓得跳到邹氏身后,连头都不敢伸出来。余雅蓝伸手拦住朱姐儿,道:“亏你还是个大家小姐,动不动就想伸手,难道不怕别人笑话?” “要你管!”朱姐儿怒瞪于她,神色中却颇有几分紧张,大概是因为太想赶她们离开,但却又人小力薄,拿她们没办法的缘故。 余雅蓝想了想,挽起邹氏,作势要下船,道:“娘,你瞧那边灌木生得真整齐,难道是有人时时修剪?不如我们近前去看看?” 邹氏不明所以,跟着就要走。朱姐儿大叫一声,扑了上去:“灌木而已,有甚么好看的,你们真是土包子。” 余雅蓝一点儿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我们从乡下来,本来就是土包子。” 余雅蓝这般若无其事地示弱,朱姐儿反倒没了主意,急得只差哭起来。邹氏瞧出了点名堂,忙把余雅蓝一拉,小声道:“蓝姐儿,你同个孩子过不去作甚么,她既是让我们走,那我们走便是,反正这石舫也没甚么好顽的。” 余雅蓝低声笑道:“娘,我逗逗她而已,哪里就同她过不去了。” 邹氏笑了:“逗罢,逗罢,那也是你妹妹,你想怎么逗就怎么逗。” 两人这里说笑,朱姐儿又急了,道:“我爹回来,还不知认不认你们呢。你们若是识趣,赶紧离开,到时我兴许还为你们说几句好话,若是不走,就别怪我告状!” “你能告甚么状?”余雅蓝笑了。 兴许是瞧见她眼里的戏谑,朱姐儿猛扑上来。余雅蓝生怕她掉进水里,连忙退后几步,自石头做的跳板上上了岸。邹氏见朱姐儿一副不赶她们走就不罢休的模样,便拉了余雅蓝朝回走,道:“她虽然人小,但也指不定有甚么大秘密,咱们还是不要逗弄她了,免得她急了闹起来,失脚跌进水里,那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锦儿也劝:“余姑娘,咱们还是快些走罢,八小姐一向任性,耍起小脾气来,够咱们喝一壶的。再说了,这园子这么大,只逛一个石舫太可惜,咱们该去别处瞧瞧,逛个够本才好。” 余雅蓝本来就只是看朱姐儿脾气火爆,纯粹地想逗一逗她而已,因而见邹氏和锦儿都想走,也便没有说甚么,跟着走了。 在她们身后,朱姐儿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朝四周张望一番,然后迅速地钻进了灌木丛。 余府的花园子果如锦儿所说,大得很。余雅蓝一行离开石舫后,顺着夹竹桃夹道的石子路绕了好大一圈,却还没瞧见园子的围墙。而且园子里一步一景,三人看着看着就忘了形,直到小径那头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方才惊觉她们走得太远了。 余雅蓝作为穿越前的知识分子,穿越后的半文盲,听见这读书声,感慨万千,忍不住驻足眺望。只见在那青松掩映后,有一幢独栋的房子,上下共分两层,那读书声,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锦儿见她感兴趣,便解释道:“那里是咱们家的私塾,老爷请了先生和绣娘,专门教导少爷和小姐们呢。”说着,伸手指向那小楼:“下面一层,是先生教书的地方,每日里小姐们跟着少爷们上半天的课,到了下午,就挪到楼上去,由绣娘教她们绣花。” 看来余天成倒是很重视子女们的教育。余雅蓝看着那栋两层的小楼,向往不已。要是她也能进去念书就好了,一来可以学学读写,二来可以练练刺绣。往日做鞋子卖时,那些繁复的鞋面子,往往是出钱请别人绣的,试想,若是她自己多门擅长绣花的本事,那往后做起鞋子来,可就省事省钱多了。 邹氏瞧见她神色,猜到了她的心思,便道:“蓝姐儿你想进私塾?要不我去同江氏说说?” 余雅蓝点了点头。 邹氏便拉了她就道:“若真要学,可得趁早。” 余雅蓝明白她的意思,这学读写是其次,但刺绣得趁早,因为她已经十六了,不管余天成会不会为她挑户好人家,都离出嫁已经不远了,所以要学绣花,就必须得赶在婚期前学会,不然总不能带着绣娘嫁人。 而绣花是门细致活儿,一时半会儿还真学不到精髓,必须得争分夺秒才行。余雅蓝想着,加快了脚步。 锦儿同她们一路,但走到通往主院的随墙小门处就停下了脚步。邹氏疑惑回头看她。锦儿解释道:“我只是客房的三等丫鬟,除非老爷和太太传唤,是不能进到这里面去的。” 余府真是等级森严,不太像个商贾之家,不过也许是因为余天成捐了个官职在身上,就开始以官宦人家的标准治家了罢。余雅蓝正想着,忽见江氏房里的三等丫鬟秋梨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方向正是朝着她们。随墙小门并容不下三人并肩,她便把邹氏一拉,准备先行进去,再让秋梨通过,但秋梨却在门前就停下了脚步,惊喜叫道:“奴婢正要去园子里找你们呢,可巧你们就来了,可省了不少时间。”说完就去催邹氏和余雅蓝:“两位快些随我走,太太正在气头上呢,若你们到的快些,兴许能让太太消些怒火。” 江氏正在气头上,却叫她们快些走?难道江氏是因为她们才生气的?可她们刚才并没有做甚么呀?难道是因为那石舫?余雅蓝正想着,邹氏已是问了出来:“你们园子里头那艘石头做的船,是不许人上去的?” 秋梨愣了愣,方才明白她指的是石舫,笑道:“那石舫又没锁,怎会不许人上去顽。”她见邹氏有些紧张,忙道:“今日太太发脾气,并不是因为你们。此番请你们去,不过是请你们做个证人罢了。刚才因为太太催得急,我也就急了,有些口不择言,其实这事儿同你们并没有甚么关系。” 邹氏这才松了口气,嗔道:“你这丫头,话也不能乱说呀。” 秋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她们引到正房门口。 第十一章 对质 怜香早已在此守候,见了邹氏和余雅蓝,少不得敲打敲打:“待会儿太太问你们甚么,你们就照实说甚么,不许半点隐瞒!” 她早饭时才在余雅蓝这里碰了钉子,转头却又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来,难道是她没长记性,还是没脑子?应该都不是。余雅蓝暗暗摇了摇头,她之所以这般无所顾忌,最大可能性,就是她背后有人撑腰。所以她的言行,很大程度上就是江氏态度的折射。对待这个丫鬟,马虎不得。 隐藏在落地罩后的正房西次间内,半点声响不闻,寂静无声,但余雅蓝和邹氏走进去后才发现,里面聚满了人,其中除了她们昨天见过的众姨娘外,还有几个少爷小姐打扮的人。他们看到邹氏和余雅蓝进来,并没有甚么反应,只抬眼看了一下,就又把目光投向了房中间。 在那里,跪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小的,就是她们才刚见过的八小姐朱姐儿,只见她撅着嘴,昂着头,一脸的倔强;大的,则是昨天她们见过的那个穿浅灰色以上,三十岁上下的姨娘,她与朱姐儿不同,头是深深垂着的,似做了甚么错事不敢见人一般。 这时朱姐儿发现了余雅蓝和邹氏,马上指着她们大声叫起来:“大姨娘没有烧纸,没有烧纸,不信你们问她们,她们可以作证!” 房内的寂静瞬间被打破,正坐在上首捧着一盏茶慢慢啜的江氏,手微微一顿,昨日那穿水红短衫、脸上敷厚粉的姨娘就马上出声斥责:“八小姐,你要求邹大娘和余姑娘来作证,太太已经依了你,这会儿人来了,就该安安静静的,等太太问她们的话,你这般大呼小叫的,哪有个大家小姐的样子,教那不知道的人听见了,还以为你是想借机串供呢。” 朱姐儿才七岁而已,还是个孩子,她这一番夹枪带棒,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余雅蓝正想着,就见朱姐儿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头撞向那姨娘,口中大骂:“三姨娘,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串供了?你要是聋了,我来帮你通通耳!” 余雅蓝弄明白了,原来跪在地上的是大姨娘,总站在江氏旁边充当爪牙的是三姨娘,那边还有个微皱眉头,与朱姐儿长相相似的妇人,应该就是朱姐儿的生母七姨娘了。 这时,朱姐儿那边已闹将起来,原来,刚才三姨娘没有防备,生生被撞了个踉跄,登时大怒,但因朱姐儿年纪小,又是晚辈,她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还手,便只能边躲边喝斥。但她所生的几个少爷小姐却无所顾忌,一哄而上,揪住朱姐儿就打;与朱姐儿一母同胞的八少爷今年虽然才五岁,但见人欺负胞姐,不顾年幼力薄,也冲了上去,对准三姨娘生的那几个,拳打脚踢,外加牙齿啃咬。 七姨娘按捺不住,亲自上去拉架,气道:“八小姐和八少爷是家里最小的两个,你们都是哥哥姐姐,还好意思欺负弟弟和妹妹!” 三姨娘一面留神不让自己生的几个孩子吃了七姨娘的亏,一面阴阳怪气地道:“是呀,暂时还是最小的,不过等八姨娘肚子里的少爷或小姐出来,你可就再不能拿这个来说嘴了,所以赶紧抓紧机会利用罢。” 甚么叫赶紧抓紧机会利用?说得好像她仗着孩子年纪小欺负人似的,可明明欺负人的是他们,七姨娘胸口一闷,干脆停下了手,望着三姨娘冷笑:“成,那你们就尽情地打罢,反正老爷也快回来了,正好让他看看八少爷和八小姐身上的伤。” 三姨娘一听,不但不怕,反而掩嘴笑了,一面笑,一面朝着六姨娘和八姨娘看,这意思是,老爷最宠的是六姨娘,最心疼的是正怀孕的八姨娘,她七姨娘不是老爷的心头肉,所生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得到老爷偏袒,更何况,这回是朱姐儿动手在先,她占着一个理字呢。至于她所生的几个少爷小姐合伙来打朱姐儿,那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矛盾——小孩子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么,也值得老爷动怒?这几年,太太真是太放纵朱姐儿姐弟了,以至于连七姨娘都趾高气昂起来,不晓得自己姓甚名谁了,她还真以为自己在这家里地位很高,所生的两个孩子也受宠呢,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三姨娘想着想着,嘴角的笑意就变成了讥讽,七姨娘看在眼里,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骂三姨娘不知羞,同个小孩子计较;骂她不懂得管教子女,放纵他们欺负人…… 与此同时,孩子们之间的打斗仍在继续,场面十分地热闹。 青姐儿靠近江氏,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江氏会意,但并未马上出声制止这场面,而是趁机教导青姐儿:“妾都是上不得台盘的,别看平日里在我的威慑之下,个个循规蹈矩,但只要一有机会,本性就暴露出来了。你以后有了人家,也是要当家做主母的,可别被她们装出来的表象给蒙蔽了。” 青姐儿点头受教,又因江氏言语中提到了嫁人的事而面露红晕,拿帕子握着脸,躲到一边去了。 她一走,江氏满脸的慈爱就变作了冰霜,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朝桌上一顿。她并未出声说话,但仅这顿茶盏的动静,就让争斗正欢的几个姨娘和庶出少爷小姐惊慌失措起来,闭嘴的闭嘴,停手的停手。片刻之后再看,都是一副低眉垂眼的恭顺模样了。 但他们再怎么恢复常态,也有些事情是遮掩不住的,比如八少爷的脸上挂了彩,朱姐儿的头发被扯散了,三姨娘所出的几个少爷小姐身上,也或多或少地留了伤。 江氏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连站在一边的余雅蓝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就在她以为江氏要大肆发作的时候,却忽见她把脸转向了邹氏,出声问道:“邹大娘,你今日去逛园子了?” 邹氏不明所以,照实回答:“是,让锦儿领路,带蓝姐儿去逛了逛。” 江氏又问:“你们可曾去过石舫附近?” 邹氏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那石舫不能随意上去?不过,既是已经去了,恐慌也无用,还是照实说罢,于是便点了点头。 江氏却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继续追问石舫的事,而是指着仍跪在地上的大姨娘问:“邹大娘,你可曾见到她在石舫附近烧纸钱?” 怎么突然冒出个烧纸钱来?邹氏愕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朱姐儿看见她摇头,脸上神色明显一松。 江氏又问余雅蓝同样的问题。 余雅蓝自然也是摇头。 朱姐儿的神情,几乎就要变作愉悦了。 但就在此时,江氏却又问了余雅蓝一个问题:“那你有没有在石舫附近遇见大姨娘?” 朱姐儿怎么也没料到江氏会反向追问这样一个问题,直在心里骂她老j巨猾,又赶紧给余雅蓝打眼色。 余雅蓝正要回答江氏的话,就见披头散发的朱姐儿一个劲儿地冲她使眼色。这是要她帮忙撒谎的意思?余雅蓝心中猜测,动作却一点都没停顿,冲着江氏摇了摇头。 朱姐儿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作了愤怒。 余雅蓝却不以为然,她同朱姐儿虽是血缘上的姊妹,但却毫无交情,凭甚么要帮她说谎?再说了,谁知她是不是故意这样做,好倒打她一耙的?她如今在余府里尚属于自身难保,可经不起别人这样算计,就算不是算计,也经不起被人拖下水去,所以还是照实作答,至少落个安心。 江氏又问了邹氏同样的问题,邹氏亦是同样摇头,于是江氏就笑了:“这么说来,虽然邹大娘和蓝姐儿没有看见大姨娘烧纸钱不假,但也并不能证明她没有烧,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遇到过大姨娘。” 朱姐儿猜到她会下这样的结论,面色惨白。而大姨娘一直俯着身子,脸上的表情倒是看不清楚。 “至于朱姐儿——”江氏继续道,“虽然也在那石舫附近,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就是在替大姨娘放哨。不过,她放着好好的学不上,却擅自跑去玩耍,终究是有错,我就罚她把《女诫》抄写一遍,你们看如何?” 原来只是抄《女诫》而已,七姨娘高高悬起的一颗心登时落了地,忙不迭送地高呼太太英明,处罚得当。 三姨娘却不服气得很,朱姐儿帮大姨娘放哨,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偏太太却总是偏袒她。这把《女诫》抄一遍,能叫是处罚么? 但不管是服气还是不服气,她都不敢讲半句反对的话,其他的姨娘亦是如此,因而对朱姐儿的处罚便在毫无异义的场景下被决定下来了。 “但是大姨娘——”江氏显然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微笑着继续道,“三番两次地违反家中规矩,擅自到园中烧纸钱,罪不可恕,但我念她是因思子心切,所以格外网开一面,只罚她禁足一个月,如何?” 第十二章 暗涛 禁足一个月,这处罚不管恰当不恰当,又有甚么关系呢?几乎所有的姨娘都在心里这么想。大姨娘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了,自己又不得宠,早已是昨日黄花,对于众姨娘来说,毫无竞争性和威胁力,她不得处罚,于她们没有妨碍,她得处罚,于她们也没有好处,所以,不管江氏说甚么,她们都是由衷地觉得无所谓,只顾着点头应和。 不过,年关已近,余天成多半一个月内就要回来,她这一禁足,到时岂不是连迎接余天成的资格都没了?江氏可没那么好心及时放她出来。这样一想,众姨娘的脸上又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些许怜悯。 大姨娘本人倒是甚么反应都没有,给江氏磕过头,就一声不吭地跟着江氏房里的丫鬟出去了。但余雅蓝却分明从她的态度中看出了倔强,觉得只要一有机会,她还会继续烧纸钱的。 大姨娘因为思念独子,而不顾家规,到园中烧纸钱,这还说得过去,那朱姐儿却是因何要帮她?她的生母,可是七姨娘,而并非大姨娘。 “都散了罢。”江氏的声音从上首传了过来,语气淡淡的,言罢又特意转向邹氏和余雅蓝,表达歉意:“家教不严,让二位看笑话了。” 这显见得就是把邹氏和余雅蓝排除在余家之外,拿她们当外人了,邹氏和余雅蓝心里都有些不舒服,不过余天成没回来之前,无人能证明她们的身份,就算委屈,也只能先忍忍了。 众姨娘带着她们所出的少爷小姐们井然有序地朝外走,邹氏扯起嘴角,勉强冲江氏笑了笑,就拉起余雅蓝,跟在姨娘们后面出去了。 许是刚才正房里气压太低,姨娘们还没回过神来,一路上鸦雀无声,到了抄手游廊岔口处,亦是默然离去,相互之间连个招呼都不曾打。受到这种气氛的感染,余雅蓝和邹氏亦是一路无话,只顾埋头走路,但刚穿过随墙小门,就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朱姐儿拦住了去路。 朱姐儿依旧披头散发,一张小脸凶巴巴地,指着余雅蓝恶狠狠地责问:“你为甚么不说在石舫那里碰见大姨娘了?我都递眼色给你了!” 余雅蓝淡然道:“因为我确实没碰见大姨娘,我甚至直到刚才,才知道她的身份。” “你!你就不晓得帮忙扯个谎么?”朱姐儿气得直跳脚。 余雅蓝看着她小小的身量,披散着头发跳来跳去,活似个跳大神的,忍不住笑出声来:“扯谎是不对的,你的先生没教过你么?” “你晓得甚么!”朱姐儿竟红了眼眶,“大姨娘她是个可怜人,唯一的儿子死了,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只不过想去园子里烧点钱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而已,偏还不能如愿,实在是教人难过。你这人,也太没有同情心了!” “可怜?”余雅蓝哂笑,“我怎么觉得这府里最可怜的是我和我娘呢?生活走投无路,被迫长途跋涉,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一句话不敢多讲,一步路不敢多走,还一来就被人莫名其妙地要求作伪证。你怪我没有同情心,可你又何曾同情过我?你有没有想过,爹没回来前,我和我娘全靠你们太太发善心过活,万一把她给得罪了,我们就得去睡大街,等着饿死了。” 朱姐儿面露惭色,但仍是辩解:“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算你扯谎,太太也不会知道的。” “若太太甚么都不知道,她又是如何晓得大姨娘在园中烧了纸钱的?定是有人发现了蛛丝马迹罢?”余雅蓝见她仍纠结于此,有些不耐烦了,“你是余家正经的八小姐,自然胆子大,再怎么犯错,也不会赶你出府,而我呢,一旦作伪证被你们太太发现,就是条死路。” 朱姐儿嘴唇蠕动,还欲再说。邹氏却也觉得朱姐儿太过于强人所难,不等她出声便道:“朱姐儿,你也替我们想想罢,谁都不容易。我们自己尚且还需要靠别人可怜活着,又哪有气力去同情别人。”说着,拉起余雅蓝就走,边走还边对她道:“你不帮她们是对的,咱们不趟这浑水。” 余雅蓝深以为然。 她担心朱姐儿会追赶上来,遂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朱姐儿的身旁多了个七姨娘,正面色严厉地在斥责她,看来她是瞒着七姨娘偷偷跑过来的。 她转过头,正迎上邹氏探询的目光,便道:“朱姐儿虽有些不解人世,但心地却是好的,不然也不会去同情一个在这家里毫无依仗的大姨娘。” 她们回到竹轩,不见锦儿,桌上倒是留有热茶,余雅蓝倒了两盏,正欲同邹氏解解渴,却见才刚见过的朱姐儿从竹林里钻出来,顶着一头的竹叶飞奔而至。她朝朱姐儿身后望了望,并不见七姨娘,遂道:“八小姐,你又是偷跑出来的?” 朱姐儿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急急忙忙地道:“我想明白了,果然你们才是这府里最可怜的人。所以我决定,以后不帮大姨娘了,改帮你们!” “谢谢你的好意,等我们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一定告诉你。”余雅蓝哑然失笑,心中却又泛上些暖意。且不论朱姐儿这话有几分真心,至少她是第一个对她讲出这话的人。 邹氏亦觉得朱姐儿的确本性不坏,笑道:“我也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你还是赶紧回去罢,免得又被你姨娘责罚。” 朱姐儿听她提起七姨娘,紧张地朝后望了望,然后回头吐一吐舌头,转身钻回了竹林子。在密密的竹林子里,有一条隐秘的小路,大概只有朱姐儿这样整天无拘无束到处乱跑的孩子才知道。她沿着小路,很快到了通往各院的正道上,再拐几个弯,就回到了七姨娘所居之处,七彩居。 七姨娘正在院门前候着拿她,一见她出现,就直接揪过来,连拍了好几下,骂道:“不许同竹轩住的那两个来往,听见没有?!” 朱姐儿不服气,道:“她们说了,她们是爹的妻子和女儿,那也就是我的嫡母和姐姐了,我怎么不能同她们来往?” 七姨娘吓得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紧张地朝左右看看,然后把她拖进了屋,关上了房门,道:“你胡说些甚么,你的嫡母在正房住着呢,哪里又来个嫡母,当心被人传到太太耳朵里去,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朱姐儿用力掰开她的手,道:“说不准我爹就有两个嫡妻呢?” “傻丫头,嫡妻不比妾,是只能有一个的——”七姨娘本来是想教导朱姐儿的,但说着说着,却连自己都不确定起来。昨天那乡下母女俩,可是当着江氏的面,就自称正妻跟嫡女的,莫非,余天成真的娶了两个? 若他真是娶了两个,那么,邹氏多半是先娶的,因为她和她女儿的年纪,大于江氏和余雅青,而江氏,则是后娶的。昨日那邹氏可没说自己是被休了的,余天成一个未休,就又娶另一个,这叫甚么?这叫停妻再娶!七姨娘想着想着,莫名地激动起来。 “姨娘,你在想甚么?”朱姐儿瞧见七姨娘神色有异,纳闷问她。 七姨娘经她这一打岔,稍稍冷静,开始仔细分析,停妻再娶,不单关乎江氏,更关乎余天成,这样的事情,一旦被告上官府,不但会判两人和离,更是会打余天成的板子。不过,余天成而今是官身,若他愿意以官职抵罪,是连板子都可以不挨的——因自己所出的儿子女儿都在跟着先生念书,所以七姨娘也跟着学了些,对这些律例还是很了解的。 她分析完毕,得出一个结论,若是将余天成停妻再娶的事告上官府,余天成可以没事,但他同江氏这婚,肯定是保不住了。若这府里没了江氏,那就是邹氏当家,那么个乡下来的毫无见识的中年妇人,肯定比老j巨猾的江氏好对付得很……七姨娘想着想着,兴奋地站了起来,心道,那邹氏可要真是余天成的妻子才好。 朱姐儿见自家姨娘突然就陷入了莫名的狂热之中,唬了一跳,连忙去拉她的衣襟。七姨娘低头冲她一笑,道:“姨娘错了,姨娘不该限制你去找邹大娘和蓝姐儿。不过正妻嫡女这样的话,可切莫再说了,免得被太太听见,罚了她们。” 她身为朱姐儿的生母,对朱姐儿的个性再了解不过,知道只要道明邹氏母女的为难之处,朱姐儿一定会同情心大发,怎么也不会再把正妻嫡女的话挂在嘴上的。 果然,朱姐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七姨娘摸着朱姐儿的头,笑了,此时不把正妻嫡女的话挂在嘴上,不代表以后不把正妻嫡女的话挂在嘴上,这府里,就要上演一场好戏了,她又怎能袖手旁观…… 一想到江氏会离开余府,七姨娘嘴角的笑容就怎么也消失不掉,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得确认邹氏母女的身份才是。该如何确认?一是得去和她们套近乎,旁敲侧击地打听打听;第二嘛,若有可能,最好派人出府去,到余家村走一趟,那样一定会真相大白。 第十三章 汹涌 套近乎的事,朱姐儿可以代劳,不过她太小了,不懂事,只怕会办砸了,还是等她亲自出马罢。至于去余家村的事,就有些棘手了,余府门禁极严,不论谁出府,都得到江氏那里领对牌,就算江氏不得闲,也得找她跟前的林妈妈,那个林妈妈是江氏的陪嫁,比江氏更不好说话。而且去余家村是出远门,来回需要好几天,无论是谁要出门这么长时间,只怕江氏不但不会答应,还会心生猜疑罢。 她可不能没把别人拉下水,却把自己给栽进去了,此事须得好好谋划才是。既然有了此等大事要办,原本准备训斥朱姐儿不许再跟大姨娘来往的话就暂时不说了,就让她继续掩护大姨娘烧纸钱,以转移江氏的视线罢,反正烧纸钱的是大姨娘又不是朱姐儿,江氏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罚朱姐儿罚得太过。 七姨娘正想着,忽闻小丫鬟隔着帘子在外通报:“七姨娘,八姨娘来了。” 八姨娘?她不好好地在屋里养胎,跑到七彩居来作甚?七姨娘轻挑眉毛,先从墙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女诫》丢给朱姐儿,再才对外面道:“快请进来。” 过了一会儿,八姨娘人未至,清脆的声音先到:“七姐姐,在家作甚么呢?”随着这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帘子被挑开,四肢纤细却肚大如箩的八姨娘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七姨娘上前去扶她,一面叮嘱她脚下小心,一面朝朱姐儿递了个凌厉的眼神。朱姐儿马上忙着找笔,找纸,忙的不亦乐乎,口中叫叫嚷嚷:“我的毛笔呢,我的纸呢,我要赶紧抄《女诫》,免得太太生气。” 八姨娘在七姨娘的掺扶下坐到靠窗的椅子上,笑道:“朱姐儿,太太是说叫你抄《女诫》不假,可又没说要你几时交上去,你急甚么?” 朱姐儿正色道:“太太虽然没说,但我到底是因为做错了事被罚的,怎能拖延偷懒,那样罪过不是更大了?” 好孩子,虽然同情心太过泛滥了些,但终究不是太傻,知道在甚么人面前该说甚么话。七姨娘甚感欣慰,唇角啜上了笑意。 八姨娘连声称赞朱姐儿懂事,摸着肚子道:“我这胎要是能生个像朱姐儿这般伶俐的小姐就好了。” 朱姐儿冲着她甜甜一笑:“八姨娘,你肚子里这个肯定是弟弟。” 八姨娘的脸上,马上现出掩都掩不住的惊喜,连声问道:“真的?真的?” 虚伪!瞧这样儿,明明就是想要儿子,却偏偏摆出一副想要女儿的样子来。朱姐儿最厌烦这种人,抓起桌上的《女诫》,转身跑出去了。 到底修炼还是浅了些,心思外露。七姨娘对自家女儿暗自下了评论,转而堆起笑脸,补救她的失礼:“小孩子说的话,是最准不过的了。想当初我怀着八少爷时,她也说是弟弟来着,结果果然是儿子。” 八姨娘一听,果然脸上的光芒更甚,甚至打赏了来上茶的小丫鬟双倍的赏钱。 七姨娘对此嗤之于鼻,她也不想想,她怀着八少爷时,朱姐儿才多大,爹娘尚且喊不利索呢,哪里会说出弟弟两个字来。 八姨娘端起茶盏,让那沿子略略碰了碰嘴唇就放下了,然后问七姨娘道:“七姐,朱姐儿同竹轩住的那两位很熟?” “这话怎么说的?她们凭甚么就很熟?”七姨娘正为朱姐儿今日 嫡庶有别txt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4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4部分阅读 三番两次地去找邹氏母女而生气呢,闻言就冷了脸。 邹氏母女的身份未明,此时正是府中的禁忌呢,谁同她们走得近,就是同江氏过不去,而谁又敢去招惹江氏呢?也难怪七姨娘这般不高兴了。八姨娘连忙解释道:“七姐姐,你别误会,我是看刚才在正房时,朱姐儿叫了她们来作证,后来又冲那蓝姐儿打眼色,所以才过来问你一问。” 朱姐儿冲余雅蓝打过眼色,还被八姨娘给看见了?那江氏看见没有?这孩子,行事真是太鲁莽了!七姨娘心头一惊,差点没捧住茶盏。 八姨娘还在继续:“七姐,我是好心过来提醒你一句,别看太太这两日对竹轩那两位还不错,可今后到底如何,还得看老爷回来后怎么说呢,咱们还是避讳着些的好。” 八姨娘说的确实是实话,不过这些话,轮不到她来提醒,谁知道她安的是甚么心,在这府里,七姨娘谁的话都不信。因而她浅笑着,刮了刮茶盏里的浮末,道:“多谢八妹妹好意。不过我怎么听说,竹轩那两位来府里之前,是先去的咱们家的绸缎庄?” 邹氏母女来余府之前去过余记绸缎庄的事,七姨娘知道了?这事儿本来没甚么,但李大仁当时还没有通知江氏,就先把邹氏母女给送来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有意向邹氏隐瞒了江氏的身份,造成了后来江氏的措手不及,更是在众姨娘面前丢尽了脸。这事儿江氏若是知道,只怕不会放过李大仁。八姨娘想着有些心虚,故作镇定道:“她们不认得路,所以才先找到了绸缎庄,这又不是甚么大事。” 但令她失望的是,七姨娘比她想象中知道得更多:“八妹妹,我怎么还听说,竹轩那两位在绸缎庄介绍自己的身份时,同在太太面前说的是一样的?令尊乍闻又冒出位太太,难道没吃惊?没想着要来知会太太一声?还是难道说,竹轩那两位其实就是他特意接来的?” “这怎么可能!我爹根本就不认得她们!”八姨娘面色惨白,倒不是因为害怕七姨娘,而是怕这些话已经被七姨娘搬弄给江氏听了。 七姨娘不疾不徐:“不认得她们?你不承认她们是令尊特意接来的,那就是承认我前面半截话说对了?令尊一开始就知道了她们的身份,却故意隐瞒不报,让她们杀了太太一个措手不及,让我们都晓得家里多出了一个太太?” 八姨娘的脸色更加惨白,放在肚子上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果然怀着身孕的人不经吓,可别在她这里闹出人命来,七姨娘轻蔑地撇了撇嘴,欲结束话题把她给送出去,但正要起身,却忽地觉着,这八姨娘心中有鬼,不正是去打探邹氏母女虚实的好人选么?她因为担心李大仁的小动作被江氏知晓,只怕比她更想要确定邹氏母女的身份,以及更想知道她们的去留罢。 不过怀孕的人,脑子通常都不太好使,还是得让她来提醒提醒。七姨娘心中笑开了花,面儿上却露出担忧之色,对八姨娘道:“八妹妹,不是我吓唬你,而今太太只怕已经恨上你了。”说着,有意无意地朝她的肚子看了一眼,继续道:“恕姐姐我多个嘴,只要这府里还是太太当家,你就得当心被她揪出个由头来受罚,不过这也不能怪太太,谁让李大仁是你爹呢。” 这话的意思,得反着来听——若想要逃脱惩罚,除非江氏不当家。而江氏再甚么样的情况下才不会当家呢?七姨娘相信,就算以八姨娘的智慧想不出来,她那聪明绝顶的爹也一定想得出来。于是便不等八姨娘接话,就把她给送出去了。 其实,在众多姨娘当中,也就八姨娘的娘家在临江县,按说有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七姨娘该暗示她娘家人去一趟余家村的,但她觉得,正因为八姨娘有娘家倚靠,所以更不容易对付,所以还是不要把心里的一些打算跟她讲的好。不然等八姨娘洞悉了实情,却故意来对她说谎话,拿她当枪使,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就算要找帮手,也得找个比自己弱的。最好找个离了她,单独成不了事的。不过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这样的人,一时之间哪里寻去? 七姨娘正静坐苦思,小丫鬟的通报声又在外响起:“七姨娘,六姨娘来了。” 七姨娘听见,不自觉地皱了皱,一时间竟有些不想请她进来的意思。这六姨娘,仗着自己得宠,很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连江氏都不放在眼里,平日里对其他几个姨娘也不是冷嘲就是热讽,好像全府就只有她最好似的。 不过,也正因为她受宠,所以七姨娘不想请她进来的念头,也不过是想想罢了。若真不请她进来,只怕余天成回府后她所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在他面前打她的小报告了。 七姨娘就这样皱着眉,百般不情愿地对着帘子外道:“请进来。” 半晌,帘子才被挑开,一身红装的六姨娘慢吞吞地走了进来,七姨娘乍一见,吓了一跳,这六姨娘未免也太嚣张了罢,居然敢穿正室才有资格穿的正红,仔细一瞧,却原来是石榴红,只是颜色比较深,所以看起来像正红罢了。可即便如此,她这还是司马昭之心了。不过再嚣张又如何,终究也只是个妾,石榴红再怎么着,也是接近正红,并非真的正红。 第十四章 算计 六姨娘进门后,先挑着眉毛,四处看了看,见七姨娘这屋里的陈设跟她的六顺园比起来,相差甚远,这才满意地笑了,款款提裙落座。 七姨娘很是看不惯她这副行径,没好气地道:“六姨娘今日可真闲,得空到我这里来。” “老爷不在家,我自然是闲得慌。”六姨娘抬手看看自己犹如水葱一般的手指,毫不避讳地说着。 马蚤货!七姨娘暗暗唾弃,脸上干巴巴地笑了笑。 六姨娘慢悠悠地欣赏完自己的手,话锋一转,道:“七姨娘,不是我说你,你那宝贝闺女,也该好好教导教导了,总跟着个晦气人在一处混,当心自己也变得晦气了。”说着又扯了帕子叹气:“七姨娘,我很是为你担心哪,老爷本来就不大喜欢朝你屋里来,这要是朱姐儿沾了晦气,再把晦气传给你,你只怕就更难见老爷一面了。” 在这府里,还真没有谁说话跟六姨娘一样大胆露骨的,七姨娘气得直咬牙,不顾六姨娘有可能向余天成告状的危险,还言道:“看来六姨娘对于如何管教女儿很有一套,那还不赶紧自己生一个去,想怎么调教就怎么调教。”说完马上端茶送客,道:“至于我的闺女,就不劳您费心了。” 六姨娘积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始终未能有身孕,这一直是她心头的痛,此刻见七姨娘直揭她的伤疤,脸上的表情顿时狰狞了。七姨娘瞥她一眼,讥讽道:“六姨娘,千万别生气,你一生气,就变丑了,当心老爷不喜欢,想生个闺女就更难了。” 六姨娘没想到七姨娘竟这般伶牙俐齿,自己竟一时说不过她,只得忿忿地一甩袖子,走了。 七姨娘看着她那袖子,直觉得不顺眼,恨道:“不过一个小妾,学甚么贵夫人穿大袖!” 小丫鬟喜巧快手快脚地帮她换上一盏热茶,乖巧地道:“七姨娘,六姨娘再得宠,也比不过您有儿有女,您别看她现如今还得宠,无限风光,可这人终究是要老的,老爷也不可能宠她一辈子,等到她没了老爷照拂,膝下又没有儿女,处境不知有多凄凉呢。” 这话说到了七姨娘的心坎上,令她对喜巧大加赞赏:“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 喜巧见这马屁拍对了,喜不自禁,自谦道:“奴婢哪有甚么见识,还不是跟着七姨娘学的。” 七姨娘听了这话,更加受用,细细问了问她家里人口几何,都有些甚么人在临江,这才放她下去。 七姨娘这样仔细地问她,一定是要有所重用了,喜巧满脸春风地走出房门,来到廊下,去逗那鸟笼子里关着的黄鹂鸟。大丫鬟云佩瞧见,马上扭头去同另一个大丫鬟云玉道:“你瞧她那张狂劲儿,还以为七姨娘夸她两句,她就能成一等丫鬟了似的。” 云玉道:“哎呀,你就忍忍罢,说不准她那日就上来了,七姨娘不是对她青睬有加么。”她说着说着,一甩帕子,那方雪白的绣花帕子就脱了手,直直地飞向鸟笼方向,然后直撞到鸟笼上,落了下来。 云玉看着那帕子落地,“哎呀”一声,叫道:“我的新帕子,这下可脏了。” 云佩哪里不知她的意图,故意道:“赶紧叫喜巧给你捡回来。” 云玉道:“哪里敢劳动七姨娘面前的红人儿,我还是自己去捡罢。” 喜巧听着这些夹枪带棒的话,强忍委屈把帕子捡起来,送到云玉面前,道:“姐姐,你的帕子。” 云玉叫道:“哎呀呀,怎敢劳动您的大驾,以后高升,可别忘了我们才好。” 喜巧差点落下泪来,双手捧着帕子道:“姐姐这是甚么话。” 云玉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云佩却指着那帕子叫道:“哎呀,云玉,你这帕子脏了。” 云玉就着喜巧的手一看,可不是,那帕子的角上,沾上了一点灰,脏了。这块帕子,可是七姨娘前几天才赏给她的,说是甚么南边来的云锦,太太做完衣裳后剩下了些边角废料,就赏给了众姨娘,七姨娘也拿到一块,就让人做成帕子,绣上花,赏给了她,可稀罕着呢。这下云玉再顾不得装模作样,指着喜巧的鼻子就骂:“小蹄子,你早看我不顺眼了是不是,七姨娘赏下的帕子,你也敢弄脏!” 喜巧百口莫辩,只得道:“姐姐,我没那么坏心,这帕子许是在地上沾染脏了,你要是生气,我去帮你洗洗。” 云玉也不同她争辩,只拎住她的耳朵,威胁道:“若是有一丝洗不干净,你就别想好过。” 喜巧强忍疼痛,点了点头,赶紧回去洗帕子去了。 待得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云玉冲云佩一笑:“好妹妹,多谢你了,不然那帕子被弄脏的事,可不好打发,七姨娘那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要是晓得她赏下的东西被弄脏,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准儿会认定是我没拿她当回事。” 云佩掩嘴一笑,道:“一点子小事而已,也值得你来谢。” 两人说说笑笑,相携着去了。 七姨娘在屋里生了一会儿闷气,直想到六姨娘吃了她的奚落,心里肯定更加不好受,这才稍稍高兴起来。她吃了一盏热茶,又把午饭用了,然后准备歇午觉,但刚由丫鬟们服侍着把衣带解了,就听见外面有人通传,说是大姨娘来了。 七姨娘一听就怒了,刚才六姨娘上门挑衅,不就是因为大姨娘拖累了朱姐儿,她居然还有脸来!她若不把六姨娘给她受的气加倍地撒到大姨娘身上去,那也太便宜她了!于是便命丫鬟们赶紧给她把衣带系上,出门见客。 大姨娘已经在厅里坐着了,一见她出来,就马上站了起来。七姨娘见她这般低头服小,心里稍稍好过了些,开始顾及表面功夫,指了凳子,道:“大姨娘快坐。” 大姨娘等她坐下了,方才重新落座,道:“多谢你家朱姐儿好心,大恩大德无以回报。” 朱姐儿哪里是好心,简直就是蠢,这才又被太太给捉住了,这都是被大姨娘给害的,六姨娘有句话说得没错,这大姨娘,的确是个晦气的人。七姨娘顿时又火冒三丈,冷冰冰地道:“大姨娘不是在禁足么,你这般跑到我的七彩居来,是想让我被连累?” 大姨娘连连摆手,道:“七姨娘,你别误会,太太格外开恩,许我明日才开始禁足,我这才到你这里来的。” 七姨娘稍稍放心,却又有些失望,她刚才还想着,如果大姨娘是偷偷跑出来的,她就亲自押了她去见太太,好讨一讨她的欢心。 大姨娘自怀里掏出个玉雕的弥勒佛,双手捧给七姨娘,道:“这还是我从娘家带来的物件儿,很有些年头了,送给朱姐儿顽罢。” 那玉看着是好东西,雕工也算细致,但七姨娘并不稀罕,因此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一看这东西是尊弥勒佛,心里突然就有了些别的计较,遂接过来,问大姨娘道:“大姨娘信佛?” 大姨娘苦涩一笑:“我这既丧子又无宠的人,每日里若不吃斋念佛,又还有甚么别的事情可做呢?” 七姨娘闻言大喜,这可是个出府的好人选!首先,她信佛,就有了出府的借口;其次,听说她因为儿子的死,一直恨着江氏,所以才屡次不顾家规,前往园子里烧纸钱。她与江氏之间究竟有着甚么仇恨,七姨娘并不关心,她只要知道大姨娘也处在江氏的敌对面,而且比她更想拉江氏下马,这就够了。 她越想越兴奋,于是决定先探一探大姨娘的态度,道:“禁足一个月呢,这日子可真难熬,还不如出府去,到庵里敲一个月的木鱼,至少那里山清水秀,不似府中这般闷人。” 大姨娘抬头,迅速朝她脸上扫了一眼,然后垂眸道:“出府自然是好,可哪有这样容易。” 七姨娘亦垂眸,状似不经意地道:“这还不好办,就说大少爷连日来入梦,哭声凄厉,说要你帮他报仇不就行了。” 大姨娘大为震动,猛地抬头,似要从七姨娘的脸上看出甚么蛛丝马迹。七姨娘的脸上却一派平静,甚么也看不出来。良久,大姨娘缓缓出声:“你为甚么要这么做?” 七姨娘一笑:“看来大姨娘甚少读书,不晓得停妻再娶是甚么罪名。” 大姨娘兀地瞪大了眼。 七姨娘冲她莞尔一笑:“我只是在同大姨娘探究本朝律法,可甚么都没有说。” 大姨娘直盯着她看,直看到七姨娘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这才开了口:“你要我做甚么?” 七姨娘笑道:“我哪有甚么需要大姨娘做的事,只不过听说有人的老家在余家村而已。” 大姨娘若有所思。 七姨娘端茶送客。 大姨娘毫不迟疑地走了。 晚上,便有消息传到七彩居,说是大姨娘请求去庵里住一个月,权当禁足,而太太允了。 七姨娘的唇角不可抑制地朝上翘了翘,连睡觉时都还带着笑意。 第十五章 游说 清晨,盛夏明亮的阳光,洒向余府每一个角落,古树苍苍,绿草青青,一派生气盎然景象。八姨娘的脚步却显得有些沉重,看起来跟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肚子太大的缘故。 途径七彩居,远远地,能看见七姨娘正凭栏坐着,一面逗弄笼中的黄鹂鸟,一面任由丫鬟梳头,那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垂坠下来,浑然瀑布一般,听说余天成最爱的,就是她这一头黑发。 余天成,唉,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若被江氏揪住了小辫子,只怕是身怀有孕都保不了她。八姨娘想着想着,步子愈发沉重起来。不过她并没有停歇,而是一直朝前走,朝前走,直走到那间青翠修竹掩映下的小屋前。 她在屋前驻足良久,都犹豫着没有进去。自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红绸紧张地朝四面张望,生怕被人瞧见,催促她赶紧进去。八姨娘嘲讽地一笑,道:“这府里谁能保得住秘密?你紧张也没用,说不准我们来竹轩的事,早被人报到太太面前去了。” 红绸瞪大了眼睛:“那,那——” “那甚么?”八姨娘见她紧张,自己反而定下心来,“既然住到了竹轩,那就是府里的客人,我来见一见客人,有何不妥?就算被太太知道又如何?” “话是这么说不错。”红绸仍是担心,“可是姨娘你毕竟不止是来同她们絮叨家常而已。” 八姨娘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紧攥着手中的帕子道:“你说得对,所以我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就算她不是,我也要让她是。” 这也能作假?红绸再一次瞪大了眼睛。但八姨娘已是抬脚,朝竹轩去了,她只得快步跟上。 竹轩里安安静静,邹氏母女都坐在窗边,一个纳鞋底,一个粘鞋面,桌上的两盏茶,正冉冉冒着热气。 屋里没有丫鬟来行通报之职,八姨娘只得自己走上前,去瞧余雅蓝手里的鞋面子,夸赞道:“蓝姐儿真有一双巧手,我看我们家那些天天跟着绣娘学本事的小姐们都不如你。” 这话要是传出去,会不会使得她成为众小姐们的公敌?余雅蓝赶紧抬起头,道:“我这手艺,哪能和小姐们比,倒是很羡慕她们能跟着绣娘学本事呢。我昨天还求我娘去跟你们太太说说,看能不能让我也跟着去学几天呢。”面前这人穿着一身略紧的缎面袄儿,显得那肚子愈发地突出,一看就知道是正在孕中的八姨娘。故意不告诉她们江氏的身份,就把她们送到余府来的李大仁,就是八姨娘的父亲罢,余雅蓝不期然地,想起了这个。 邹氏起身让座,应和余雅蓝的话道:“可不是,昨天我就准备跟你们太太说的,可被大姨娘的事一闹,就忘了。” 八姨娘在邹氏和余雅蓝的侧对面坐下来,这个位置,正好能把她二人的表情一收眼底。她握住邹氏想要去倒茶的手,以目示意红绸代劳,然后亲亲热热地对邹氏道:“不就是想去跟绣娘学几天本事么,这又不是甚么大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去同太太讲。” 邹氏喜不自禁,又道:“我们蓝姐儿还想学写几个字。” “那也没问题。”八姨娘一并应承下来,“就同府里的小姐们一样,上午念书,下午绣花。” 邹氏笑着要谢她,却被余雅蓝抢了先:“多谢八姨娘好意,不过我娘她不知道,其实我昨天就已经同你们太太提过了,要是八姨娘再去说一遍,反倒显得我们嫌弃太太办事太慢似的。” 蓝姐儿已经跟江氏说过了?她怎么不知道?邹氏诧异地朝余雅蓝看去一眼。 其实余雅蓝哪来的机会同江氏讲,只不过是不愿八姨娘去传这个话,所以才扯了个谎而已。至于为甚么不愿八姨娘去传这个话,则是不希望江氏误会她们同八姨娘走得很近。这府中人多事杂,谁跟谁是个甚么关系,她还没理顺,可不想贸贸然地,就掺合到她们的派系斗争中去,不然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八姨娘听了余雅蓝的话,倒没甚么反应,转头又去瞧邹氏手里的鞋底,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一番,然后道:“怪不得老爷总跟我说余家村的人手巧,原来邹大娘就是其中一个。” “天成跟你提过余家村?”邹氏的眼睛里,马上就有了神采。 余雅蓝总觉得八姨娘是有所目的,但邹氏对于余天成的一切事情都极感兴趣,这不是她能阻拦得了的,于是也只得暗叹一口气,静观其变了。 八姨娘见邹氏这么快就顺了她的话走,暗暗高兴,心道,看来乡下来的妇人还是好对付多了,怪不得七姨娘有意拱了她上台,把江氏给挤下去。她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一碰沿子,笑道:“老爷何止提过余家村,还经常跟我说起邹大娘你呢。” 邹氏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他跟你提起过我?” 八姨娘肯定地点点头,道:“老爷总跟我说,对不住你们母女,想把你们接到城里来住,只是,只是……”她几度欲言又止,频频朝正房的方向扭头,待瞧见邹氏若有所思,又压低了声音道:“其实老爷早就不耐烦她了,只是寻不着机会呀,邹大娘何不助老爷一把?” 邹氏把这话听明白了,大惊,连连摆头道:“伤天害理的人我可不做。” 八姨娘扑哧一声笑了,道:“邹大娘想到哪里去了。”说着,扶了腰起身,凑到邹大娘跟前,耳语几句。 余雅蓝从背后看着她那纤细得完全看不出怀孕了的腰身,直担心她会折断了它。她有意提醒邹氏不要上了八姨娘的当,但当着八姨娘的面,也不好怎样,只能寄希望于邹氏不要太沉迷于余天成,适当清醒清醒才好。 邹氏听完八姨娘的话,却是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我就晓得你没怀好心,真是个黑心肠,天成待你不好么,是没给你衣穿,还是没给你饭吃,竟惹来你这样害他?!” 八姨娘究竟跟邹氏说了甚么,竟惹得她这般震怒?余雅蓝又是惊讶,又是奇怪。 红绸生怕邹氏伤了八姨娘,赶紧上前拦在了八姨娘和邹氏中间。但八姨娘却毫不慌张,轻轻推开红绸,又向着邹氏迎了上去,再次附耳几句。 这回,邹氏的表情又震怒转为了疑惑,问道:“真的?” 八姨娘笑道:“本朝律例,可不是我能够杜撰出来的,邹大娘若是不信,去找一本来看一看,或者随便去问个人便知。” 邹氏似乎极为心动,沉思不语。八姨娘将手搭上她的肩膀,慢慢按她坐下,轻声道:“邹大娘,只要你把婚书拿出来,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保管你名正言顺地住进这余府。” 婚书?对,婚书!邹氏猛地惊醒,她为何处处被动,还要忍气吞声,不就是因为没有那一纸婚书么。好似一场美梦,才刚刚开始就被人一掌拍醒,邹氏竟无比地沮丧起来。 八姨娘见邹氏一直不作声,忍不住催道:“邹大娘?” 邹氏哪敢把她没有婚书的事讲出来,只勉强笑道:“还是等天成回来再说罢。” “老爷是去了海沿子上了,哪天回来还不知道呢。”八姨娘满腹失望,但还是继续作着努力,“万一还没等到老爷回来,有人却对你们动手了,怎办?那条律例可不止我一人知道而已。” 如果那律例属实,江氏的确是最大的受害者,她会不会因此赶在余天成回府之前对她们母女下毒手呢?邹氏想起余雅蓝也说过,江氏多半是只笑面虎,所以心里不可抑制地害怕起来。可是,她没有婚书,害怕也没用。不过,八姨娘懂得这么多,不知她有没有办法…… 邹氏正想开口问一问八姨娘,却听见余雅蓝在旁边嚷嚷:“哎呀,太阳起来了,好晒,好晒,娘,咱们把东西搬进去罢。” 虽然有余雅蓝打岔,但邹氏仍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便道:“你先进去罢,我——” 但余雅蓝却突然撒起娇来,硬是把她给扯进去了,道:“娘,你要是不赶紧进去,早上的香膏就白擦了,再说我们还要去正房拿对牌,出门逛街呢。” 邹氏这才想起来,昨日她就答应过余雅蓝,今日带她出门去逛的,于是只得回身冲八姨娘抱歉地笑了笑。 八姨娘看出她有心深谈,就不着急了,大不了等她逛完街再来,于是便笑了笑,善解人意地告辞了,临走前,还好心地给她们讲了讲哪几条街上有漂亮衣裳卖,哪几个巷子里头有好吃的。 八姨娘走后,邹氏虽然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但却是一脸愁容,余雅蓝好奇问道:“娘,刚才八姨娘究竟跟你讲了些甚么?” 邹氏却不答,反问她道:“蓝姐儿,你可晓得有甚么补办婚书的法子?” “补办婚书的法子?谁要补办婚书?”余雅蓝问道。 第十六章 逛街 邹氏苦笑着道:“是我,我要补办婚书。” 本朝补办婚书的程序,余雅蓝并不是十分清楚,不过想来不管古代还是现代,补办相关证件的手续都差不多,于是便道:“娘,你的婚书怎么丢了?若要补办这个,只怕要先回余家村,请当地的官衙出具证明。” 不是丢了,是根本就没有!邹氏觉得此事很难启齿,但事到如今,不说也不行了,只望余雅蓝天资聪颖,能帮她想出个办法来。于是便把事实告诉了余雅蓝。 余雅蓝惊讶之余,也同邹氏一样犯起了难,道:“那这么说来,要想按正常程序补办婚书,就只有你同我爹一起到官府去?可爹已是在临江又娶了江氏,他若是同你一起去,岂不是自己承认了停妻再娶的事实?” 邹氏想了想,还是把八姨娘悄悄对她说的话讲了出来,道:“蓝姐儿,娘正是想要告你爹停妻再娶呢。刚才八姨娘跟我说了,你爹而今是官身,只可以拿官职定罪了,即便我去告他停妻再娶,他也不会受到甚么刑罚,只是会被判同江氏和离而已。” 余天成不受刑罚,江氏须得出府,而邹氏则能恢复正妻身份,这对于她来说,的确是个很好的结局。只是这主意是由八姨娘提出来的,怎么都让人不放心,她不会是别有用意的罢。 邹氏见余雅蓝不作声,以为其中有甚么不妥,连声追问。 余雅蓝道:“娘,你忘了李大仁故意瞒下江氏的身份,而送我们来余府的事了?我看八姨娘分明是自己想拉江氏下台,而把我们当枪使了。” 邹氏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不过这事儿她们双方都得益,又何乐而不为呢?只是,余天成会不会因此而生气,等官府判决一下,就当场把她给休了?停妻再娶虽说能恢复她的正妻身份,可同样的,休掉她也只需要余天成的一封休书呀。说到底,她的命运,还是牢牢掌握在余天成的手里,他的态度,才最重要。 邹氏的心境豁然开朗,改变了主意,对余雅蓝道:“蓝姐儿,你说得对,我不能让八姨娘牵着鼻子走,不过这婚书,能补办还是要补办的,就算咱们不去告你爹,拿去吓唬吓唬他也是好的。”也许余天成会因此厚待余雅蓝一些,给她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然后再寻个好婆家,她也就算不虚此行了。 余雅蓝很是赞同邹氏的这番话,遂苦思冥想起来,其实她心里主意是有的,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毕竟她在这里没念过书,根本不知当朝律例如何。念书?余府不就有私塾,有教书先生么?也许可以趁附读之机,好好向先生请教一番。余雅蓝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便对邹氏道:“娘,咱们今天能不能去逛街倒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去求求江氏,让她许我进私塾入读。” 这事儿她不是已经同江氏说过了么?邹氏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刚才余雅蓝只不过是为了打消八姨娘的念头。于是便点了点头,起身道:“咱们这就去见江氏。” 去正房的路上,余雅蓝再一次劝邹氏同余天成和离,道:“娘,就算你补办到了婚书,也威胁到了爹,可又有甚么用呢,从他在临江偷娶江氏之时起,就没有拿你当正妻看了,这样的日子,有甚么意思?还不如离了余家,自凭本事过活,然后再寻个好人家……” 同往常一样,话还没说完,就被邹氏厉声打断。邹氏痛心疾首地道:“哪有闺女劝自家父母和离的,简直是不孝!” 她这样一顶大帽子盖下来,余雅蓝哪还敢多嘴半句,只能由得她去了。 到了正房,江氏正在听众管事娘子回事,忙得不可开交,邹氏待要改时间再来,江氏却道:“你们是客人,哪能让你们久等。” 这话教邹氏好一阵气闷,愈发坚定了要补办婚书的决心。 江氏听过她们的请求,深思良久,却道:“蓝姐儿想要求学,这是好事,只是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老爷说过了,任何人想要进咱们家的私塾,都得先经过他的同意呢。不过想来老爷就要回来了,你们不如先等等?” 余雅蓝没想到这这样一个结果,不免有些失望,不过稍一思忖,就想出了另外一个主意来,遂把想出府逛街的事对江氏讲了。 江氏又陷入了沉思。邹氏正气闷,就忍不住催了两句,余雅蓝故意大声对她道:“娘,你不用催,咱们是客人,江太太哪有不许我们出府的。” 江氏面色一僵,旋即换上了笑脸,道:“蓝姐儿说得是,我怎会不许你们出府呢,只不过在想,挑哪个丫鬟小子跟着你们出门,好给你们指路。” 余雅蓝可不想后面跟几个盯梢的人,当即回绝了她的好意,道:“我们在这里白吃白住,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还好意思让江太太派人服侍,再说我们不过是两个乡下人,也不消人伺候。至于不认识路,这路就在嘴上,问一问便是。” 江氏见她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自己言明了自己的身份,倒有些欢喜,便没有坚持,心道,若是她执意要给她们派个人服侍,倒显得自己已经承认她们的身份了。而且她们两个乡下女子,就算出门去逛,又能逛出个甚么名堂来,不如就由得她们去。于是便让人拿了银子来给她们,让她们看到甚么喜欢的东西,只管买。 若这银子是余天成给的,余雅蓝自是拿得心安理得,但江氏给的钱,她却不想接,于是便扯了扯邹氏的衣裳。邹氏本来就不愿接这钱,自然是坚辞不受,只从林妈妈手里接过对牌,然后拉起余雅蓝就走了。 余府的路曲曲折折,邹氏和余雅蓝凭着入府时的印象,绕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垂花门。这里已有油布小车在等候,母女俩上了车,直到大门外,然后谢绝了余府的轿子,自己下了车,准备走去街上。 余府是在一条胡同的最尽头,母女俩顺着石板路朝前走,出了巷子口,就是繁华的大街了,实在是迷不了路。但两人还没出巷口,就被斜里一人给拦住了。余雅蓝抬头一看,却是个年轻的男子,头上戴着顶方巾,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一件洗得发白的直裰,脚下一双鞋子,看起来也很有些年头了,但却干干净净,一丝脏污也无。这样一个整齐的男子,再加上生得浓眉大眼,相貌堂堂,虽说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但实在是叫人厌恶不起来。 邹氏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客客气气地问他道:“敢问这位小哥,拦住我们作甚么?” 那男子拱手一揖,道:“在下江致远,冒昧拦下二位,实因无奈,望二位海涵。”他道完歉,又道:“不瞒二位,其实我是贵府太太江氏的远房侄子,来此投亲来了,因为贵府门房里的小厮不替我通报,所以想麻烦二位帮我进去说一声。” 余雅蓝奇道:“门房小厮为甚么不替你通报?”是因为江致远没钱打点么?这不太可能,她们前日来这里时,也并没有给甚么赏钱,那门房一样让她们进去了。 江致远苦笑道:“大概是因为我家多年未同表姑走动,门房不认得我,以为我是骗子罢。” 余雅蓝想了想,道:“那我们去帮你跟门房说一声罢。”说着,望向邹氏,咨询她的意见。 邹氏是个热心人,自然愿意,亲自领了江致远去门房,对那小厮说了,并道:“是不是骗子,领去让你们太太一见便知,若真是亲戚,你们太太自然赏你;若不是,立时捆了起来送官府,正好解决一个隐患。” 那小厮却只是不肯,邹氏气他固执,想要进去直接同江氏说,但余雅蓝却瞧出些不对劲,悄声对邹氏道:“娘,我看只怕是江氏自己不想见这个远房侄子,所以才不许小厮放他进去的罢。” 邹氏仔细一琢磨,还真可能是这样,不然那小厮没道理不放江致远进去。既然是江氏自己的决定,她就只得向江致远道歉,称她们帮不了他。 江致远连称不要紧,仍是向她们道谢。 邹氏和余雅蓝别过江致远,继续朝巷外走,不多时,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大街就出现在眼前,但此时余雅蓝的心思却不在逛街上,而是拉了左拐右拐,确定余府早已被远远抛在了后面,才寻了个人问路,打听临江县官府所在。 邹氏跟着她一路跑,晕头转向,此时才得了空闲问她:“蓝姐儿,你这是要作甚么?” 余雅蓝把官府的地址打听清楚,谢过那路人,然后拉着邹氏边走边道:“娘,你不是说想要补办婚书么,我想着,这事儿去问谁,都不如直接上官府去打听来得妥当。” 邹氏恍然:“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那咱们快走。”余雅蓝一面加快脚步,一面警惕地朝前后左右扫了一遍,看有没有人跟踪她们。虽说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得不防。 第十七章 打听 还好,她并没有发现甚么可疑的人,那人指的路也挺正确,母女俩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官府门前。 只是,所谓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她们找到官府容易,进去却难入登天,全因没有银子来打点。邹氏苦苦哀求那守门的衙役:“这位大哥,我并不是要进去办事,只是打听点事情,那婚书若是要补办,需要些甚么证明?” 那衙役上下打量她一番,神情倨傲:“我又不是管婚丧文书的吏员,哪里晓得这个。” “那管这个的吏员又在哪里呢?”邹氏虚心求教。 但那衙役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任邹氏又苦求了好几遍,才慢吞吞地道:“吏员们都忙着呢,哪有空理你这点子小事。” 邹氏也明白,这是嫌她没有给银子呢,连忙把身上仅剩的几个铜板掏出来,塞到衙役手里,可这衙役见过了大钱,哪里瞧得上这几个铜板,只扫了一眼,就把手缩回去了。 邹氏无可奈何,走去一旁,同余雅蓝叹气:“这官衙不同咱们余家村,衙役的眼界儿都高着呢,咱们连门都进不去。” 余雅蓝一时也赚不到银子,一筹莫展,只得与邹氏商量:“要不咱们就用这几个铜板去买些材料,回去做鞋,卖了赚到钱再来?” 邹氏苦笑:“咱们这几个钱,连贵些的材料都买不起,只能做几双普通鞋子罢了,普通鞋子又能卖几个钱呢,只怕还没等钱攒够,你爹就回来了。” 这倒也是,余雅蓝颦眉发愁。 要想买到好价钱,至少得是绸鞋,一尺最便宜的粗绸,也得十五文;若是做男鞋,做靴子,得一尺二朝上,若做女鞋,只需一尺,但女鞋上往往还要绣花,得另买丝线;做鞋底得用棉布,这个拆一件不穿的破旧衣裳废物利用就行。算来算去,成本价最低得要十七文,而她们手里的钱,加起来数来数去,也只有十文而已;而且一双粗绸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鞋子,最多只能卖到四十文,就算临江人有钱些,想来卖个五十文也就顶天了。五十文,换成银子只有五钱而已,这点分量,只怕那衙役还是看不上。 真可真是没有钱,寸步难行。余雅蓝同邹氏并排坐在墙根下,望着街面发呆。街道两旁的店铺早已开门,此时正热火朝天地招揽生意,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还有那扫雪的短衣人,一面拿铁锨铲那残冰,一面提醒来往路人留心脚滑。 他们看起来都是那么地忙碌,开心而又充实,只有她们母女空有一手技艺,却要坐在这里为钱犯愁。余雅蓝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不值,还不如就回余府待着,老老实实做鞋子,慢慢地攒钱,然后等余天成回来,讨要到多年的生活费和嫁妆,一切就算大功告成。 只是邹氏还深恋着余天成,她想要一个正大光明的名分,肯定不愿意这样做。余雅蓝叹了口气,又开始一筹莫展。 母女俩思忖半晌,也没想出个一蹴而就的法子来,只得站起身,准备先回去做鞋子,把钱攒够再说。两人正转身朝回走,却听见背后有人唤:“二位留步!”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邹氏回头一看,拉余雅蓝道:“是那个江致远呢。” 余雅蓝转过身来一看,可不是,正是那个想进余府而不得入的江致远。此时他仍是穿着那身旧衣,只是背上多了个竹编的行囊,显然是还没进得余府。 江致远快步走到她们面前,拱手行礼,道:“适才得二位相助,却还不知两位如何称呼呢。” “又没帮上你的忙,有甚么好提的。”邹氏有些过意不去,“我姓邹,这是我闺女,姓余。”她想着余天成在临江是大户,余雅蓝便也是个大家小姐了,于是就只讲了姓氏,没有把余雅蓝的闺名告诉他。 “原来是邹大娘和余姑娘。”江致远又施一礼,道,“我刚才看到二位坐在路边发呆,不知是否遇到了甚么难题?” 邹氏脸上一红,道:“我们乡里来的粗人,随便就地坐了,让江公子笑话了。其实说起来也没甚么,就是那……” 她正想要说那衙役眼光太高,看不上她的铜板,就被余雅蓝给打断了:“乡下人进城,囊中羞涩,看这个也买不起,那个也买不起,真真是叫人烦恼。”江致远与她们不熟,而且据他所说,又是江氏的亲戚,这衙门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万一传到余府里去呢? 邹氏也回过神来,道:“是呀,没钱可真是甚么都买不起,我们还是回去做鞋子,等攒够了钱再来逛。” 那江致远却是十分好心,闻言就开始翻荷包,摸出几块碎银子,递给邹氏道:“银子我这 嫡庶有别txt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5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5部分阅读 里倒有些,虽然不多,买些零碎玩意应该够了,邹大娘和余姑娘先拿去使罢。” 他怎么这样大方?他们可是素昧平生。邹氏又是惊讶,又是怀疑,这世上不可能有人这般平白无故地对你好,一定是有所企图。余雅蓝想的跟她一样,一脸戒备地望向江致远。 江致远觉察到了她们的敌意,忙道:“实不相瞒,我是有事想要求二位帮忙。” 果然是有所求。邹氏和余雅蓝反而放下心来。邹氏问他道:“你有甚么事?若是能帮,我们就帮了,至于银子,还是算了,我们虽然穷,但也不靠这个过活。” 江致远道:“无论我怎么好说歹说,贵府守门小厮就是不肯放我进去,我想请二位回府后,去我表姑面前帮我说说。” 邹氏想了想,道:“帮你说一声不难,但她肯不肯放你进去,我却不能打包票,毕竟她又不会听我的。” 江致远高兴非常,连连施礼:“如此已是感激不尽!”说着,硬是把那银子塞到邹氏手里,道:“我虽然穷,但临出门前还是带了些银子的,这钱你们先拿去用罢。” 邹氏执意不肯要,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而且我又不能保证会成功,这要是收了你的银子,我算甚么了?” 江致远只好道:“那算我借给你们的,等你们甚么时候有钱了,再还我。” 邹氏这才勉强答应下来,又执意同他一起到街边的铺子里借了秤,称出那银子的重量,说好以后就按这个数还他,然后才把那银子收下了。 这几块碎银子,足有两分,打点衙役应是绰绰有余,邹氏满心欢喜,恨不能立时奔去官府门口,但却又不想让江致远看见,想开口让他先走,却又不好开口,好不为难,她想着余雅蓝一向鬼主意多,便频频朝她打眼色。 余雅蓝会意,对江致远道:“江公子,你不如先回余府门口等着,不然到时你表姑好容易允了你进去,你人却又不在,岂不是错失了机会?” 江致远连声称是,向她们道了声告辞,背着行囊大步走了。 邹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转角,马上拉起余雅蓝朝官府门前跑,一面跑,一面问:“蓝姐儿,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厚道。” 余雅蓝奇道:“我们不偷不抢,只不过借了几块银子而已,怎么就不厚道了?” 邹氏嗫嚅道:“我的意思是……江氏也许明明不想见江致远的,我们却还要帮他……” 余雅蓝却狡黠一笑:“若是能给江氏添堵,不是更好么,那她就没法分神来管我们的事了。” “这倒也是。”邹氏眼睛一亮,再无半分迟疑,一气跑到官府门前,拿出一块碎银,欲递给衙役。余雅蓝却按住她的手,示意她把刚才江致远给的几块碎银子都拿出来。 邹氏不肯,小声道:“蓝姐儿,那可是我们所有的银子,都给了他,万一那管事的吏员也要银子打发,可怎么办?” 余雅蓝叹气道:“娘,一个看门的衙役,眼光都这么高,那管事的吏员又怎么看得上这几块碎银子?” “那怎么办?”邹氏又犯起了难。 余雅蓝道:“我来试试罢,横竖也是没办法。”各个击破不成,还不如集中火力到一点。 邹氏犹犹豫豫,但还是把银子都拿了出来,交到她手上。 余雅蓝接了钱,上前对那衙役道:“官差大哥,我们想要打听打听补办婚书需要些甚么手续,您在这官府中当差,见多识广,一定是知道的,就告诉我们罢,我跟我娘感激不尽。”说着,就把几块碎银子都藏在袖子里递了过去。 那衙役伸手一捏,这回接了,脸上还带出一丝笑来,道:“我帮你们进去问问,等着。” 成了!余雅蓝松了口气,笑着向那衙役道谢。 邹氏看着那衙役进去,惊喜道:“他答应帮我们打听了?” 余雅蓝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那衙役重新出来,果然打听到了补办婚书的手续,告诉她们:“若是在官府有备档,带上你们家的户帖,去补办一个就行。”户帖就是户口本,家家户户都有的,上面不仅记载了这户人家的身份,而且还注明了各人间的关系。 第十八章 回府 原来补办婚书这样的简单,余雅蓝很是惊喜,当即问邹氏:“娘,你来临江时带户帖了么?” 邹氏面露苦笑:“带倒是带了,但那户帖上只有我们娘俩的名字,没有你爹的,他当初要外出经商,就把户籍给转走了。” “不在一个户帖上也没关系。”那衙役主动接话道,“找到当初的媒人,让她出具一个证明也行;要是当初的媒人不在了,或是找不着了,主婚人也是一样的;若是主婚人也找不着,双方父母也行;要是甚么证人都找不着,当年的聘书拿来也成。” 余雅蓝听明白了,只要有人或有物证明他们存在夫妻关系就行,这倒也不难,于是把目光投向邹氏。 邹氏正在思索,想了一会儿后,脸上露出了笑意,冲余雅蓝点了点头。看来补办婚书的事有着落了,余雅蓝高兴起来,同邹氏一起向衙役道谢,然后欢欢喜喜地朝回走。 路上,邹氏对余雅蓝道:“蓝姐儿,当初我和你爹,就是村东头的大婶娘做的媒,如今大婶娘虽然不在了,可主婚的村长还在,我想回去请村长帮我写个证明,然后到镇上官衙把婚书补办好后再回临江县来。” 这主意不错,补办婚书就是要趁着余天成还没回来时进行,不然变数太大。余雅蓝点了点头。 主意既定,母女俩回到余府后就去见江氏,跟她扯了个谎,称在街上碰见了余家村乡亲,听说邹氏娘家兄弟病了,她很是着急,因此想赶回去看看,只把余雅蓝留在这里等候余天成回来。 江氏听说她要走,倒是有几分欢喜的,只说兄弟生病是大事,当即就命人包了几包药材来送她。此时天色尚早,邹氏不想耽搁,叮嘱完余雅蓝后,接过药材就出了门,她先找个当铺把药材当了,然后寻了辆车,朝余家村而去。临行前,她把江致远托付给她的事跟江氏说了,江氏却推到了余天成身上,称要他点头,才能放江致远进来,邹氏感激江致远,于是打定主意,等见到余天成后,就跟他提提这事儿。 晚上,八姨娘又来竹轩,准备继续游说邹氏依照她的计划行事,但却只见到了余雅蓝一人,不禁很是惊讶。余雅蓝道:“我舅舅病了,我娘赶着回去探望了,八姨娘有甚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补办婚书的事,女儿代劳不得,八姨娘干巴巴地笑了笑,把话题扯开了,然后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邹氏这一走,八姨娘心中恐慌,日夜担心江氏要借机收拾她。七姨娘倒是悠闲自在得很,因为大姨娘搬去庵中后不久,就有消息传来,说是她感染时疾,躺下起不来了。这时疾可是有传染性的,一时之间,府中人人庆幸,幸亏大姨娘早早地就搬出去了,不然此刻府中不是人人自危? 只有七姨娘心知肚明,大姨娘这一定是使的一招障眼法,实际上,她此刻恐怕已经赶赴余家村收集证据了。只是邹氏也去了余家村,她们两人可会碰上?碰上了又会怎么说?哎呀,她们两人之间怎么着倒不重要,重要的事,邹氏会不会把大姨娘私自去过余家村的事告诉江氏?七姨娘莫名地也恐慌起来。不过她没担忧一会儿就又释然——大姨娘她是自个儿去的,要倒霉也是她一个人倒霉,关她甚么事? 七姨娘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是妙,接连好几天都心情愉悦,连朱姐儿经常逃课四处捣乱也没怎么去管。 但是,她们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余天成提前回来了。在邹氏和大姨娘都去了余家村还没折返的时候,他就回来了!邹氏去余家村,是寻了正当借口,正大光明地走的,但大姨娘这事儿可就难办了,虽然她事败,七姨娘不会受到牵连,但她是多么希望她能成功啊。 还有八姨娘,别说江氏,就是余天成自己,恐怕都不愿邹氏母女出现在余府,可他爹李大仁还擅自把她们给送了来,这下邹氏正妻的证据她还没拿到,却等来了余天成,等待她的,将会是双倍的惩罚么? “老爷回来了!”通传一声接着一声,从大门处一直传进垂花门,又经由曲曲折折的游廊,传到余府后宅每一个女人的耳朵里。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每个姨娘都慌乱着,各揣着心思忙忙地催促丫鬟帮自己梳洗打扮,好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余天成面前,最好还能盖过其他姨娘去。 虽然用心打扮,但她们的速度还是很快,在那通传声还没结束的时候,就一个不落地聚集到了正房厅中,在江氏的带领下依次排列两旁,恭候余天成的大驾。 余雅蓝并未在其中。 其实她也听到了外面的通传声,只是江氏并未派人来叫她,所以她便只得待在房里。看来江氏是真把她当作了客人。不过对此她很能理解,换作她是江氏,心中激愤只怕并不亚于邹氏,因为她也是受害者,甚至处境比邹氏还要尴尬。说到底,都是余天成的错。 正房里,一身绛色绣金线长袍的余天成大步迈过门槛,意气风发地走向他的众位妻妾。江氏一见他这模样,便知去海沿子进货的事进行得很顺利,当即迎上前去,连声恭贺:“恭喜老爷又能大赚一笔,咱们家的生意,一定能节节攀高;老爷在仕途上也一定会平步青云。” 他这种买来的官职,自然是赚得越多,捐得越多,仕途就越平坦,是以江氏由此一说。而余天成就爱听这样的话,特别是后半截话,因而脸上得色更浓,笑呵呵地搀了江氏,一起走到上首坐下,问些家里的情况等语。 这两人,一个是翩翩美男子,即便人近中年,仍是面若冠玉,气宇轩昂;一个却是圆脸小眼,塌鼻大嘴,就算敷了上好的雪花粉,也还是掩饰不住泛黄的脸色和浓浓的黑眼圈,站在一起实在是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七姨娘不自觉地就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对排在她前面的六姨娘道:“真是想不通,老爷当初怎么会娶了太太的。” 虽然六姨娘同所有人包括七姨娘都不太对付,但这样公然针对江氏的话,七姨娘却只敢对六姨娘讲,因为六姨娘因为得宠,心高气傲,早就不把江氏放在眼里了。 果然,六姨娘听了她的话,顺着就朝下说了:“你晓得甚么,老爷曾经跟我提过,他当初之所以能发迹,全因有太太娘家的大力支持。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太的娘家,可是咱们临江县数一数二的大户呢,当年的风光,不亚于咱们家,只是他们家无子,就我们太太一个闺女,所以这些年才凋零下去,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放眼临江县,还是除了咱们余家,就是他们江家。而且他们家就只太太一个闺女,将来那份家私,还不得都搬到我们家来?” “难道不会过继?族里可不会依。”七姨娘不信。 这么笨,怪不得不得老爷的喜欢,六姨娘用鄙视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接着道:“他们不会明面儿过继一个,但暗地里把家当提前送给太太么?” 这倒也是,哪怕逢年过节多给女儿家送点儿,这家当也就一点一点地搬到余家来了。七姨娘面露恍然。不过其实她哪里想不到这一点,不过是想引着六姨娘多说几句罢了。你看这六姨娘,就是没城府,要不是仗着老爷喜欢,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七姨娘暗自撇了撇嘴,轻蔑了瞥了六姨娘一眼。 这时,上首的余天成结束了同江氏的对话,含笑朝众姨娘一一看过去。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左排第一个的位置,那里正空着,不见了大姨娘。他很是奇怪,但当着众姨娘的面,得给江氏面子,因此只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但江氏却自己开口了,道:“大姨娘因礼佛心诚,执意搬到庵里去住了,说是住满一个月就回来。” 她矢口不提大姨娘被罚的事,余天成反而沉了脸,表达了对大姨娘的不满:“礼佛哪里不能礼,非要住到庵里去,这要是让人知道,像甚么样子。” 江氏忙道:“那我赶紧叫人把她给接回来。” 余天成正要点头,三姨娘却出列叫道:“老爷,太太,万万不可!大姨娘的病可是会传染的!我们倒是不怕,可家里还有那么多少爷小姐呢。” “甚么病?”余天成问道。 作答的江氏:“瞧我这记性,大姨娘感染了时疾,我早上才叫人去送过药,这会儿就忘了,一定是见到老爷回来,太过高兴的缘故。” 这话余天成很是受用,哈哈一笑,揭过此事不再提起。 七姨娘在底下,为不可闻地为大姨娘叹息了一声。 “都散了罢,我同太太说说话,给你们带的海边特产,都送到你们屋里去了,叫上孩子们一起去看罢——今儿我才回来,叫先生给他们放一天的假。晚饭的时候你们再过来。” 众姨娘欢天喜地地齐声应了,然后怀揣着一颗酸溜溜的心看了看江氏,躬身退下了。 第十九章 见面 余天成起身,房里,江氏跟着进去,服侍他换了身家常衣裳,然后奉上一盏凉茶。余天成接过茶盏饮了一口,大呼:“还是家里舒服!” 江氏坐到他对面,神情犹豫,欲言又止。 余天成看见,道:“我们夫妻多年,还有甚么话不能说的?” 江氏面带愧疚,道:“老爷,你才刚回来,我本不想讲此事,怕坏了你的心情的,但不讲,又怕你事后怪罪。” 余天成奇道:“甚么事?六姨娘又给你添堵了,还是朱姐儿又调皮捣蛋了?” 江氏哑然失笑:“老爷,我当家多年,还能把这些个小事拿到你面前来讲?” “那是甚么事?”余天成更加奇怪了。 江氏沉默了一会儿,道:“前些天,有个妇人带着一个女孩儿上府里来,说是要寻亲。” 甚么?袁氏带着紫姐儿上府里来了?这个女人,不是说好了叫她就待在城郊的么,她怎么却偷偷跑上门来了?不过,他本就三妻四妾,姨娘成群,也不多这么一个袁氏,虽说她出身青楼,江氏可能会有微词,但女儿都已经生了,又还能怎地,顶多埋怨几句罢了。这样一想,余天成又镇定下来,对江氏道:“这是袁氏不懂事,不过你放心,我只教她待在城郊,不会住到府里来的。”说完又问:“她们现在何处?我马上着人送她们回去。” 江氏望着他一笑,那笑容很是耐人寻味:“老爷,她说她不姓袁,姓邹。” “姓,姓甚么?!”这下,余天成是真的惊呆了。 他惊呆了,江氏反倒不急了,不徐不疾,仿佛在讲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姓邹,老爷。她带来的闺女,叫余雅蓝,今年一十六,比我们的青姐儿余雅青还大上一岁呢。”她说完,望着余天成微微可见冷汗的脸一笑,道:“可笑的是,她居然自称是老爷的嫡妻,老爷,你说她这人是脑子坏掉了呢,还是胆子太大了呢,竟敢公然冒充临江县赫赫有名的余员外的正室太太,依我看,咱们不如干脆报案,交给官府去处理罢。” 报案?余天成的眉头猛地跳了一跳,强稳心神问道:“她二人现在何处?” 江氏抚了抚发髻,道:“虽然企图可疑,但又怕她们万一真是老爷的正妻嫡女,所以我不敢怠慢,安排她们住到竹轩去了。” 余天成完全不敢接话,只道:“我去看看她们。”然后起身就走。 江氏在他身后道:“那邹氏说她娘家兄弟病重,要回去看看,已是回余家村去了,现今只有那蓝姐儿住在竹轩里。” 邹氏不在余府?余天成稍稍松了口气,当即决定,第二日一早就奔赴余家村,希望能和邹氏碰上面,把事情在余府之外说清楚。 他出了正房,顺着游廊朝竹轩赶,廊外的古树郁郁葱葱,似乎比他走前更加茂盛了,但此时他毫无心情去欣赏,只希望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竹轩很快就到了,隔着那丛青翠的修竹,余天成竟情怯起来,几乎不敢迈出步伐。这个女儿,他实际上的长女,上一次见她,还是在甚么时候?十几年前?她而今生得是甚么模样?性情如何?会恨着他么?而他又该称呼她甚么?是连名带姓,还是叫她蓝姐儿? 余天成在竹林前徘徊了很久,才最终鼓起勇气,走向竹轩。竹轩的大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空无一人。余雅蓝不在?余天成竟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但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听见西边窗前有人问询:“请问您找谁?”那声音,清甜有如余家村刚成熟的甘蔗,不知怎地,余天成突然就想起了这个。 窗前立着的,正是余雅蓝,她的询问才出口,就紧张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她突然想到,在这门禁森严的余府之中,除了家主余天成,又有哪个成年男人敢独闯后院呢?而余天成,是她的亲爹,她怎能不认识?她的穿越身份,该不会就此揭穿罢?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转过身来的余天成,脸上的紧张神色毫不亚于她,只见他把一双手放到身前,又背到身后,如此反复好几趟,才最终开了口:“你是蓝姐儿?” 你是蓝姐儿?!他用的是询问的口气!她没听错罢?!余雅蓝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难道余天成并不认得她?那她刚才是白紧张了? 余天成见她如此,神色尴尬起来,道:“十几年了,蓝姐儿都长这么大了。” 原来他们竟是十几年未见了,也就是说,这些年余天成不但没给亲生女儿生活费,而且连见都没有见她一面。余雅蓝看向余天成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友好起来。 余天成苦笑一声,就站在窗外问:“蓝姐儿,你同你娘到临江来作甚么?” 怎么,她们就不能到临江来么?余雅蓝气愤地道:“日子过不下去了,不然谁稀罕来找你!” “过不下去了?这怎么可能?”余天成大为惊讶,“我不是每年都给你们寄钱么?” 余雅蓝没好气地道:“我们从来没有收到过甚么钱。” 余天成疑惑道:“难道三叔爷爷没给你们钱?我每年都寄钱给他,托他转交给你们的。” 余雅蓝半信半疑,只是摇头,道:“那些本家亲戚,早就不和我们来往了,至于甚么三叔爷爷,更是好久没见过了。” 余天成惊讶之余,更添愤怒,道:“我得去找他问个清楚。”说完又对余雅蓝道:“蓝姐儿,你明天跟我一起回余家村,我要当着你们的面,同他对质。” 余雅蓝却拒绝了:“这是你们大人之间的事,我不管。我只要这些年的生活费,和我的那份嫁妆,你给我后,我马上就走。” 她这哪是女儿对父亲的态度,余天成有些生气,更多的还是失望,但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因此只能叹一口气,道:“这些,都等我同你母亲见过面后再说。” 余雅蓝朝凳子上一坐,道:“那成,我就在这里等你。” 余天成一口闷气又上来了,好半天才压下去,转头走了。 余天成刚走没多久,八姨娘就听着肚子来了,转弯抹角地向余雅蓝打听情况,问余天成究竟说了些甚么。余雅蓝称只不过是寻常的父女叙旧,其他的一概不答。八姨娘是想弄清楚余天成对待邹氏母女的态度,见甚么都问不出来,不免有些失望,但她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来,余天成仍然把余雅蓝留在家里,而非赶她出去,这不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八姨娘想着想着,兴奋起来,这府里,只怕要上演一场夺嫡的好戏了! 途径七彩居,又见七姨娘坐在廊下,由丫鬟服侍着梳理那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头发,八姨娘顿了顿足,慢慢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七姐好头发!” 余天成的归来,让七姨娘看起来温婉了许多,她仰头冲八姨娘莞尔一笑,道:“八姨娘到竹轩散步去了?” 八姨娘毫不避讳地道:“是呀,听说老爷才刚去过呢。” 七姨娘的心,莫名地就提了起来,问道:“那蓝姐儿呢?” 八姨娘一笑:“坐那儿纳鞋底呢。” 余天成没赶余雅蓝走?七姨娘的眼睛明显一亮:“八姨娘这下心安了。” 八姨娘望着她,意味深长地一笑:“七姐这下也该心安了,不枉我特意来告诉你一趟。” 好个八猴子,果然比其他几个都精上许多,还好她没有甚么把柄捏在她手里,只不过是小小利用她一番。七姨娘暗骂一句,装作没听懂,去逗弄笼中的黄鹂鸟。 八姨娘也抬头去看,幽幽叹息:“我们终究也不过是这笼中的鸟儿罢了,就算换了天地亦是一样,只分那主人易讨好,还是不易讨好而已。” 七姨娘也叫她这番话说得伤感起来,沉默良久,方道:“咱们这还是有儿女的呢,就嫌日子难过,那没儿没女的,岂不是要去跳湖了?” “那倒也是。”八姨娘扯起嘴角,勉强一笑,“总有比自己更可怜的人,多想想她们,自己就好过了。” 七姨娘没有说话,把目光投向了远处。 八姨娘自站了一会儿,转身去了。 晚上,阖府聚餐,但桌上仍是没有余雅蓝的身影,这让才生出几许雀跃之心的八姨娘又提心吊胆起来,七姨娘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好在邹氏尚未回来,一切都还有变数。 晚饭后,沉积了一整天的乌云终于开始质变,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到了半夜倾盆大雨直泻而下,将整个余府都笼在一片水帘之中,叫人看不真切。 虽然天气恶劣,但余天成还是在次日一大早就出了门,当然,他对江氏交代的是去巡店,反正他名下的店铺众多,有的甚至还不在临江县内,所以出去好几天不回来也是正常的。 但以江氏的精明,又哪里会猜不出一二来,只是她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因而便装聋作哑,由着他去了。 第二十章 挑战 余天成数日未归,余府表面平静,私底下却炸开了锅。为甚么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赶余雅蓝出府?难道他要迎邹氏回来,给她一个名分?各姨娘的心思都活络起来,有的等着作壁上观,有的等着浑水摸鱼。似七姨娘这等早就有打算的人,则是忐忑不安,一时担心事情败露被拖下水,一时又觉得邹氏挤掉江氏的可能性很大,心情激荡。 八姨娘在七姨娘的指使和威胁下,频频光临竹轩,变着法儿地向余雅蓝打听消息,主要是问余天成那天跟她说了甚么,有没有明确表态留她在余府,有没有答应给邹氏一个名分。余雅蓝整天只顾着应付她,烦不胜烦,干脆跟江氏说了一声,出府上街去了。虽然她身无分文,但过过眼瘾也是好的,总比待在竹轩应付八姨娘的强。 刚出巷口,就遇到了江致远,看来他总在余府周围转悠。江致远见到余雅蓝,很是兴奋,开口就问江氏。余雅蓝十分抱歉地告诉他说,江氏把见他的事推给了余天成,不过邹氏会找机会跟余天成说的。 江致远向她表示了感谢,陪她一起顺着街道朝前走。余雅蓝见他穿着一如既往地干净整齐,举止亦温文有礼,却一门心思地要投奔江氏,不禁好奇心顿起,八卦地问他道:“你为甚么非要去余府呀?” 江致远淡淡一笑,道:“我想进余府念私塾。” 仅此而已?江氏会为了进私塾这么一件小事,就拒不见亲戚?余雅蓝不信:“那江氏为甚么连见都不见你?” 江致远沉默了一会儿,道:“表姑娘家无子,我父亲想把我过继给他家,就因为这件事,我表姑心里不痛快,所以不愿见我。可我想告诉她,我根本没有这个心思,所以执意要去余府念私塾,躲开我爹,好叫表姑放心。可惜,她却根本不肯见我。” 江氏娘家富贵,江致远家贫,但他不愿听从父亲的安排过继,倒是有些骨气,余雅蓝欣赏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江致远向她提问了:“你是余府的甚么人?” 余雅蓝如实道:“余天成是我爹,但他把我和我娘丢在余家村有十来年了,我们在村里过不下去,所以只能上临江县投亲来了。” 竟有这样的事?江致远十分诧异,不过这是余家的家务事,他没有多问。 走着走着,一家鞋店赫然出现在眼前,余雅蓝冲江致远笑了笑,挥手告别,道:“我要进去逛逛了,你请便罢。” 江致远笑道:“你们姑娘家,就是喜欢逛街买东西。” 余雅蓝却道:“我哪有钱买东西,倒是想看看有没有甚么生钱的法子。”说着就朝店里去了。 江致远好奇地跟上来,道:“你要自己赚钱?”他望向余雅蓝的眼神,明显带了佩服之意,接着又自嘲:“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一个女子,方能自己赚钱,我一个大男人,却一文钱都挣不来,纵使家贫,也甚么忙也帮不上。” 余雅蓝低头看柜台上的各种鞋子,安慰他道:“读书是正经事,等你高中,甚么挣不来?至于家贫,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你休要气馁,只要努力念书,总会有好日子过的。” 江致远讶异她竟能出口成诗,又拿了几首出来问她,余雅蓝皆能应对如流,他看向余雅蓝的眼神立时就变了。而余雅蓝趁机指了店里挂着的几副字画,请他教自己认几个字。 江致远很奇怪,她既能吟诗,为何却不识得字? 余雅蓝笑道:“诗是听别人念,就记住了,哪里又知道是怎么写的呢?” 江致远听了,愈发觉得她冰雪聪颖,自是很乐意教她认字,并答应她,如果他能顺利进入余府私塾,一定当她的老师,教她认字书写。 余雅蓝谢过她,自去看鞋子。江致远见她并无深谈的欲望,不禁有些失望,在原地呆呆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余雅蓝倒不是因为讨厌他,所以不想和他继续聊天,只是眼前这些鞋子,都让她极感兴趣,简直看花了她的眼,使得她无暇旁顾。 六合靴、皱纹靴、吉莫靴、重台履、平头履、小头鞋、金缕鞋,男人穿的,女人穿的,应有尽有,而且好多样式,都是她在余家镇上从来没有见过的。 掌柜的见她穿着寒酸,却从眼底流露出一股子渴求的欲望,忍不住上前招呼她:“不知小娘子想试试哪一双?” 余雅蓝不好意思地一笑:“我试不起,倒是在想,我能做哪一双。” 掌柜的见她直言不讳,不但没嫌她只看不买,反倒生出了兴趣,问道:“你会做鞋?” 余雅蓝点点头,道:“我在家时就专门做鞋卖,只是手艺虽然过得去,但到底见识少了,不晓得天下既然还有这么多鞋样。”她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朝柜台上指了一指。 这相当于是夸赞鞋店内鞋子品种丰富了,掌柜的很是得意,道:“那是,我们店可是临江数一数二的,多少达官贵人,富家太太小姐,都到我们店里来买鞋子。”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余雅蓝所穿的鞋子。那是一双普通的平头鞋,通体麻线编成,只是那麻线非常之细,而且染成了红色,而那红色又并非一个色调,而是由鞋帮到鞋面,颜色由深渐浅,最深处如朱砂泼就,最浅处却又渐近素白,远远望去,恰似一朵怒放的牡丹。 她这双平头麻线鞋,不仅颜色妙,鞋面更是叫人拍案叫绝,那鞋面乍一看只是一朵普通的莲花,细看却就能发现,那花不仅是镂空的,而且是编作了双层,使得那莲花花瓣叠叠层层,精致繁复。 余雅蓝自然留意到了掌柜的目光,暗自得意,她既是奔着逛街来的,自是穿了自己最好的一双麻鞋,不过她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有自信,别说这双花费了很多心思的鞋子,就是那些随手做来的,也是样式精美,结实耐穿。 掌柜的收回惊叹的目光,再跟余雅蓝说话时,态度就有些肃然起敬了,他随手指了柜台上的一双宝相花云头锦鞋,问她道:“这种鞋子,小娘子可做得来?” 那是一双货真价实的高档鞋,鞋面、鞋头,甚至于衬里,都用的是晕间彩锦。其中鞋面是华丽的变体宝相花纹;鞋头是用八色丝线织成的斜纹锦;衬里是七色彩条花鸟流云经锦,看起来华丽非常,繁复非常。 但余雅蓝可没被这些表象所迷惑,虽然这双鞋看起来花式复杂,但撇开那华贵无比的织锦,其实它就是一双普通样式的云头鞋,也就是说,这双鞋子的工艺,难是难在织锦和配色,而就其鞋子本身而言,其实是很简单的。 因此她轻松一笑,对掌柜的道:“您给我提供彩锦,我就会做。” 她本是随口一言,却没想到那掌柜的却双手一拍:“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说定甚么了?她甚么也没有说啊?余雅蓝一脸迷茫。 只见那掌柜的神情激动地从柜台里拿出一张图纸,递给余雅蓝,道:“你看看这个,若是能做出来,工钱给你一百两银子,若是做得好,赏钱另算。当然,原料由我提供给你。” 一百两银子?余雅蓝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掌柜的分明冲她肯定地点了点头。一百两银子是甚么概念?余雅蓝早就研究过银子和人民币的汇率,这里的一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六十块,这一百两银子,换算成|人民币,就是六千块钱了。六千块钱!仅仅是要她做一双鞋子而已,而且还不用她自己出原材料,这未必也太好赚了罢?!余雅蓝还是如置梦中。 然而那掌柜的却不以为然,只把那张纸再朝前推推,道:“你先看看自己有几成把握。” 几成把握?他说的是几成把握,而非做不做得出来。余雅蓝马上就清醒过来。这天下果然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报酬和工作的难度,往往是成正比的,既然掌柜的肯出这样高的价钱,那这鞋子肯定也十分难做。 果然,只是那张纸上的鞋子设计图,就能让人看花眼。一般的图,都只分了鞋面,鞋帮,衬里和鞋底几个部分,而这双鞋子,却是被分解成了无数个小块,几乎每一块的颜色,纹路和绣花都不一样,甚至连材料都不尽相同。这是谁呀,竟想出要做这么一双鞋子,这做成后,岂非五彩纷呈,能穿出去么?不过,这些都不是余雅蓝要考虑的问题,她只需要问自己,这鞋她能做,还是不能做就行了。 “我想试试。”余雅蓝凝视良久,这样回答。 “好。”掌柜的当即从柜台后摸出一张早已拟好的契约,让余雅蓝按手印,道,“签了这个,原材料你马上就能领回去,如期不交货没事,但若贪下了原料,我就会将你告上官府。” 第二十一章 谈判 余雅蓝在这里是个半文盲,好在外面识字的人多得很,她央了几个路人分别帮她念过,确定契约上的条款同掌柜所述一样,就当场按下了手印。签订契约时,她把自己的姓名和住址告诉了掌柜的,掌柜的也作了自我介绍,称他姓王名山,东家姓李。契约上约定的工期是一个月;给她的原材料有上等羊皮两尺、加了金线的妆花锦两尺、白绢两尺、三色经锦两尺,另外还有手指头大小的珍珠二十颗。 贵重的材料摆到余雅蓝面前,她对着单子,有些不相信:“这些材料,就这样让我拿回去?我不用付押金?” 王掌柜自负一笑:“不是我夸口,若你违约,就算掘地三尺,哪怕逃往外地,我们东家也能把你给找出来,所以,不用押金。” 他们东家竟这般有势力?余雅蓝莫名一阵胆寒,幸亏她是老实人,没有携款私逃的想法。 小伙计拿来一块包袱皮,把原材料帮余雅蓝包了进去。余雅蓝一瞥,见那包袱皮竟是一块印花缎,不禁咂舌,这家店,真是大手笔。 王掌柜亲自把包袱交到余雅蓝手里,又叫小伙计雇来一辆马车,送余雅蓝回家。余雅蓝本欲推辞,但一想,人家可能为的是那贵重的材料,而非是她,因此便心安理得地坐了上去。 那马车虽然算不上豪华,但其精致程度,明显超过余雅蓝的衣着档次好几级,因而她在余府门前下车时,能明显地感觉到守门小厮惊讶而又好奇的目光。 余雅蓝没有向任何人解释她挽着的印花缎包袱是从哪里来的,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她向沿途认得的姨娘们和少爷小姐们打了个招呼,就一头钻进竹轩,研究起那张图纸来。 原材料太过贵重,鞋子的式样又复杂,她得仔细研究一番后再下手,免得做坏了,不但拿不到工钱,反而毁了自己的声誉。 她捧着那图纸琢磨了一天一夜,终于把那鞋子做成后的外观图给画了出来,也不枉熬出了浓重的黑眼圈。那是一双羊皮做底,妆花锦做帮,三色经锦做里,白绢做面,外加镶嵌珍珠的一双高头履。说来奇怪,那分解图虽说让人有五彩纷呈之感,直使人质疑设计者的品味,但真正的成品图看起来却是让人赏心悦目,实在算得上是一双华美无比的漂亮鞋子。 不过,为甚么那个设计者不直接画上成品图呢?既然连分解图都画出来了,没道理不知道成品图是甚么样子。也许他是故意考校做鞋者的能力罢。余雅蓝如是想。 年纪轻,有着无比的优势,虽说余雅蓝严重睡眠不足,但精神却极好,拿出原材料,准备先把最简单的鞋底做出来。但才拿起剪刀,就见锦儿站在了门口,道:“余姑娘,老爷回来了,请你去小书房呢。” 余天成回来了?余雅蓝是知道他去了余家村,因而十分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在路上就遇见邹氏了? 不及多想,锦儿就等在门口,余雅蓝看了看身上,并无不妥之处,遂站起身,随她朝书房去。 余天成的书房,与正房并不在一个方向,而是坐落在后园的一个角落处,十分的僻静,甚至可以说,若非锦儿的带路,就凭余雅蓝自己,估计都找不到这里来。 锦儿把她带到书房门外后,马上就走了。余雅蓝发现,门外还有一个人,却是那本该待在庵中的大姨娘。大姨娘不是感染时疾了么,却怎么出现在这里?余雅蓝暗暗奇怪,却不由自主地离她远了些,才抬脚朝里走。 推门的那一刹那,她分明看见大姨娘抬头冲她意味深长地一笑,但眨眨眼,大姨娘却仍是那副垂头漠然的模样,好像只是她眼花了一般。余雅蓝摇摇头,推门进去。 余天成并不在里面,而墙上开有一道小门,通向更深处。余雅蓝想了想,走进那道门里,便听见余天成的声音在更里面响起:“蓝姐儿,进来。” 邹氏更是迎了出来:“蓝姐儿,这里,跟娘来。” 原来他们是在最里面的一间小房里,这房间里三面都是书架,唯一空着的墙边,摆着一张书桌,余天成就坐在桌边。邹氏拉着余雅蓝,走到余天成对面坐下,道:“现在蓝姐儿也来了,有甚么话,你就说罢。” 余天成开口叙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 邹氏眼中有泪光闪现,然而余雅蓝却十分地不耐烦,打断了余天成的话:“爹,你有话就说,我还有事呢。” 余天成沉着脸看向邹氏,好似在责怪她没把女儿教好。 邹氏小声责备余雅蓝,余雅蓝很是委屈,这个爹十几年不管她们,还有甚么好说的,再说她确实是有事,有双工钱一百两的鞋子等着她去做呢,这不比听这个薄情寡义的爹叙旧来得重要? 虽然余天成看起来很不高兴,但最终还是放了叙旧的打算,遂了余雅蓝的意。他清咳一声,直接切入了正题,对邹氏道:“她娘,把婚书给我,然后我给你们一笔钱,你们带着这钱回余家村去,在那里,你还是我的正妻。” 邹氏虽然厚道,可不傻,把好容易补办来的婚书给了他,那他还不得趁势把自己给休了,好以绝后患哪?绝对给不得!因此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余天成循循善诱:“你要是告我,我就甚么都没了,到时你们又能讨到甚么好去?” 邹氏并无告他的意思,但却要以此为她们母女俩争取些权益,于是道:“我要留在临江,看着蓝姐儿出嫁,你得给他在临江挑一户好人家。” 余天成道:“留在临江没问题,但你得先把婚书给我。” 邹氏哪肯同意,只是摇头,道:“你放心,只要你善待蓝姐儿,我就不会告你。” 余天成不愿意,以前他没在意婚书这事 嫡庶有别txt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6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6部分阅读 ,是因为他没想到邹氏知道去补办婚书,现在既然她已经补办了,他可是不能放过的,不然寝食难安哪。余天成想了想,直指邹氏最担心的问题:“你不愿把婚书给我,不就是怕被休?你放心,我不会休你的,蓝姐儿还是一样是我的嫡女,我会替她找个好人家。” 邹氏不信:“既然你不休我,那又要婚书作甚么?万一你为了没后顾之忧而把我休了,我可就没活路了。” 余天成见邹氏软硬不吃,后悔极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她给休了。不过,现而今她就在他眼跟前,想要拿到婚书,还不是轻而易举,这府里的事,有甚么不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余天成想着想着,脸上的神色就放松下来,和颜悦色地对邹氏道:“既然你不放心,我也不放心你,不如你就留在府里,继续住竹轩,看着我找媒人,给蓝姐儿寻个好人家,然后再给她备一份好嫁妆,如何?” 邹氏要的就是这个,很是满意,当即重重点头。 余天成又问余雅蓝愿不愿意。余雅蓝心想着,这一个月,反正她是要做鞋子的,留在余府有吃有喝有地方做工,挺好,于是也点了头。 余天成就亲自送了她们出去,然后顺路把大姨娘叫了进去。 他在去余家村的路上碰见邹氏,是在预料之中,但碰见大姨娘,就匪夷所思了。大姨娘不是在庵里待着么,怎么却去了余家村?但任凭他怎么问,大姨娘反复就一句话:“我是去探亲的,而且那个亲戚过几天就到,老爷到时就知道我是不是说谎了。” 余天成拿她无法,只得暂时放过了她。 此事中,最高兴的人是邹氏,在回竹轩的路上,都在笑个不停:“幸亏补办了婚书,不然你爹也不会一口答应留我们住在临江。” 余雅蓝这会儿满心只有她的鞋子,对其他的事都不在意了,因而只是嗯嗯啊啊地敷衍着。而邹氏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未发现她的异样。 回到竹轩,八姨娘马上到访,邹氏负责接待,余雅蓝则一头扎进屋里,裁剪那块羊皮去了。 八姨娘盼了这么多天,终于盼来了邹氏,兴奋得不能自已,连肚子里的胎儿都动得格外厉害。她不停地用手抚着肚子,问邹氏道:“邹大娘,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天,我还真担心你不回来了呢。” 邹氏笑道:“蓝姐儿在这儿,我怎会不回来。” 八姨娘又问:“那你这一回来,还走不走的?” 邹氏笑呵呵地道:“不走了,就留在临江,等着蓝姐儿嫁人。” 不走了!八姨娘心头狂喜,不顾腹中胎儿猛踢,急急切切地问道:“那,那我们以后对您,是不是得改称呼了?” “改甚么称呼?”邹氏一愣。 八姨娘猛然反应过来,这话问得太唐突了,没得暴露了自己的想法,顿时后悔不已,忙忙地掩饰道:“我的意思是……哎哟!”她还没说完,就感觉肚子被猛踢一脚,随后整个肚皮一紧,直疼得她皱眉头。 第二十二章 诬陷 邹氏紧张地问:“怎么了?” 八姨娘勉强笑了笑,道:“没事。”她的贴身丫鬟却急了,连连催促她回屋歇息,八姨娘还惦记着邹氏的身份,不愿走,但无奈肚子一阵接一阵的发紧,还伴随着没来由的疼痛,便只得在丫鬟们的掺扶下,慢慢挪着走了。 邹氏送至门前,久久倚门颦眉,余雅蓝半日未听见响动,抬头去看,奇道:“娘,你这是在担心甚么?” 邹氏回头道:“你是姑娘家,不晓得,我看八姨娘那你离生还远着呢,这不当肚子疼的时候却肚子疼,只怕没甚么好事。” 余雅蓝对八姨娘三番两次地前来打探可没甚么好感,闻言冷笑道:“许是走路走多了,她实该少朝竹轩跑两趟的。” 邹氏嗔怪道:“她就算别有目的,也没有那么坏。” 余雅蓝仔细一想,自己是算是迁怒了,谁让她们刚到时,就被李大仁摆了一道呢。不过八姨娘和他爹再怎么坏,未出世的孩子都没有罪,隐隐地,她居然也担心起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们的心情似的,晴空突然响起霹雳,紧接着乌云压顶,竟是大雨倾盆之兆。狂风大作,竹轩前的几丛竹子随风狂舞,竟似要折断一般。邹氏忙忙地关上门,道:“又要下雨了呢。” 这风一吹,就是大半宿,后半夜,暴雨终于倾盆而下,打在屋顶上,惊得人睡不着。 竹轩的门,就在这震耳的雨声中被敲响。邹氏披着衫子,趿着鞋来开门,那门刚一打开,便有呼啸的狂风夹杂着雨点扑面而入,冰冷的雨点击打在面上,即便是盛夏,也让邹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敲门的是锦儿,但旁边还立着正房的大丫鬟露珠儿。邹氏正奇怪这一组合,就听得锦儿带着哭腔说道:“邹大娘,不好了,八姨娘小产了!” 真小产了?就说月份未到却肚子疼没好事。邹氏闻言,并不觉得意外。 余雅蓝手拿着尚未完工的一只鞋底,穿着整齐地走出来,问道:“八姨娘小产,与我们何干,你们该去禀报你们太太才是。” 锦儿望了望旁边的露珠儿,哭丧着脸道:“余姑娘,就是太太来叫你们去的。” “叫我们去作甚么?”邹氏心生警觉,与余雅蓝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 锦儿嗫嚅着嘴唇,不敢作声,只一个劲儿地朝露珠儿身上瞟。 露珠儿轻轻一笑,道:“主子的意图,我等下人不敢妄自揣测,邹大娘和余姑娘一去便知。” 肯定没好事,别说看多了宅斗电视剧的余雅蓝,就是从见识过这种事的邹氏,都生出了不详的感觉。 不过江氏派来的丫鬟都已到了门口,她们即便是不想去,也不得不去了,不然只怕要被人安上个心虚的名头。 邹氏暗道一声倒霉,进去换衣裳,又对余雅蓝道:“刚才叫你睡会儿,你不肯,这下可好,只怕是一夜都不得睡了。” 余雅蓝知她紧张,安慰她道:“娘,莫怕,也许和上次大姨娘的事一样,只是叫我们过去作个证。” 邹氏想想上回的事,也是刚开始把她吓个半死,但落下地来却甚么事都没有,于是便稍稍放下心来。 她们自余家村出来时,正是大雨倾盆,因而带的有草鞋雨伞等物,这会儿穿戴起来,倒也便宜,不至于被雨淋得狼狈。那露珠儿手里,可是只有一把伞的。 若是她们没有自备雨具,露珠儿的那把伞也不会借与她们用罢。看来她根本就不在意她们会被淋湿了。这样说来,此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余雅蓝默默思忖,眉头不知不觉地皱了起来。 雨大,风大,尽管一路有游廊遮蔽,但三人身上仍是被淋湿了大半,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上,狼狈得很。 露珠儿将她们引至正房前,因鞋子是湿的,就没进去,只把她们交给了怜香。一贯爱冷嘲热讽的怜香,今日一反常态,虽然脸色不善,但却一句话都没说,这让余雅蓝心中不详的预感更浓了。 而且出人意料的是,江氏并未在往常的西次间接待她们,而是改在了正厅,是以余雅蓝一进去,就看见余天成和江氏并排坐在上首,两人看向她们的目光,都不能算友善。 邹氏也觉察到情形不对,伸手把余雅蓝拉到了背后,试图把她给藏起来。有人扑哧一笑,毫不掩饰话中的讥讽:“哎哟,这就畏罪了?老爷和太太还没说甚么呢。” 会这样说话的,除了三姨娘没有旁人。余雅蓝探头一看,果然就是她,她今日穿着件素白的衫子,配着素白的裙子,乍一看,跟穿着丧服似的,这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不是八姨娘小产了,而是八姨娘自己没了呢。 邹氏直直地看向余天成,语气生硬:“他爹,这是怎么回事?” 余天成咳了一声,没有说话,只将目光投向江氏。 江氏面色严肃,喝道:“你们还不认罪?” 邹氏如今有婚书在手,可不怕江氏,闻言立时就毛了,声音比江氏更大:“好好的,我们认甚么罪?倒是你大半夜的把我们母女从床上叫起来,是甚么意思?” 江氏冷哼一声,将底下一个丫鬟一指,道:“你来说。” 邹氏一看,那丫鬟很眼熟,就是八姨娘跟前的一个,下午才跟着八姨娘到过竹轩的。她心里咯噔一下,几乎已想到了这丫鬟会怎么说。 果然,那丫鬟一开口,矛头就直指于她:“下午八姨娘到竹轩坐了坐,找邹大娘说话,人还没走时肚子就开始疼了,回去后就晕了过去,医婆来了好几个,但小少爷还是没保住。” 邹氏忿忿地道:“听你这意思,八姨娘小产跟我有关?她不过就是在我那里坐了坐,我又没碰她!” 那丫鬟却道:“八姨娘喝了竹轩的茶了。” 邹氏愣住。余雅蓝却是笑了,八姨娘从不喝竹轩的茶的,每次都是端起来作作样子而已,这丫鬟这样说,分明就是诬陷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拉了拉邹氏,示意她不必作无谓的争辩。 但邹氏却很不服气,仍是道:“我同八姨娘无冤无仇,作甚么要害她?” 江氏唇边啜了一丝冷笑,道:“那得问你们了,我怎么知道?” 邹氏气得浑身发抖。余雅蓝揽住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又对江氏道:“既是如此,赶紧把我们送官罢。” 话音刚落,就听见余天成尴尬地咳了两声,道:“蓝姐儿瞎说些甚么,都是一家人,想闹得沸沸扬扬么,满城皆知么。” 谁和你是一家人!若非你拖着生活费和嫁妆不给,邹氏又太痴情,我早就走了!余雅蓝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我们竟是不知自己为何要害八姨娘,而既然江氏也说不出来,那还是见官的好。正好我们也有一笔官司,想请县老爷一并断一断。” 江氏见她并不称呼自己为太太,又口口声声主动要见官,心中不禁起疑,把目光投向了余天成。 余天成却抬头去看外头的雨幕,瞧见远远的阁楼上,并未亮起他期望的红灯笼,那一颗心就直跳得似鼓擂,再没有一点儿底气。怎么办?此刻他烦躁至极,根本就不想理会这笔后宅官司,甚至暗暗埋怨起江氏来,后宅的事,她自去处理便是,拉上他来作甚么。 江氏见余天成不作声,心中疑惑更盛,故意道:“既然此事不甚明了,老爷又不主张送官,那就先把她们关进柴房,等天亮再说罢。” 关进柴房?这倒是个办法。余天成眼睛一亮,重重点头。 余天成同意了江氏的提议,江氏却一点儿都不快活,心内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她冷着脸示意几个婆子上前,押了邹氏和余雅蓝到柴房去。 “邹大娘,余姑娘,请罢。”为首的婆子一看就是江氏的心腹,言语里满是幸灾乐祸。 余雅蓝却不肯束手就擒,笑着问她道:“你叫我甚么?又叫我娘甚么?” 那婆子莫名其妙:“自然是余姑娘,邹大娘。” 余雅蓝唇边笑容更盛:“既是余姑娘,邹大娘,那就说明我们并不是你们家的人,既然不是你们家的人,出了事,自当送官,你们有甚么权力把我们押入柴房?” 那婆子一愣,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江氏。 江氏惘若未闻,低头只看自己的手。 婆子只好转去看余天成。 余天成心里是虚的,做不到无动于衷,只得道:“事情还没查明呢,也不一定就是她们所为,照我看,就让她们暂时待在竹轩不要出来,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罢。” 这相当于是将她们软禁于竹轩了,不过比起关柴房来,还是强上了几分,至于去官府,余雅蓝可不想就这么去,她那做鞋子的原材料还在竹轩搁着呢,这一去,谁知要甚么时候才能回来,别给丫鬟们翻走了。 邹氏怒视余天成:“他爹,八姨娘不是我们害的,你可要主持公道。” 第二十三章 计划 余天成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冤枉你们的。” 余雅蓝觉得讽刺,忍不住道:“就算冤枉又如何?你能怎么惩罚我们?我们一是一无所有,你也甚么都没给过我们,若是真要惩罚,也就只有这条命可以拿去了。” 余天成哑口无言。江氏到底与他是夫妻,同仇敌忾,纵使心里难受,但见他吃瘪,还是相帮,朝怜香抬抬下巴:“送邹大娘和余姑娘去竹轩,好生伺候着。” 一句好生伺候着,就是要派人监视了。怜香心领神会,状似恭敬地请邹氏和余雅蓝出去,一出房门,马上就换了副嘴脸,对她们极尽讽刺之能。 邹氏气极,想要打她,余雅蓝却拦下她的手,淡淡地道:“让她吠罢,反正没有教养,丢的是她主子的脸。” 怜香一听就火了,破口大骂,但才骂了两句,就发现她这般行径,恰是中了余雅蓝的套,成了那没教养的人,只得恨恨把嘴闭上了。 余雅蓝轻蔑一笑,转去同邹氏耳语:“娘,此事若能善了,我们就走罢。留在这里与人算计,实在是没意思。” 邹氏垂眸,没有作声。余雅蓝心知她还是放不下,不免叹息。 一路上,风雨仍是交加,沿途古树却因根深蒂固,并未随风摇摆,兀自岿然不动。余雅蓝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收起雨伞,踏入竹轩檐下,但一推开门,就惊呆了。厅内乱七八糟,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桌子底朝天,凳子东倒西歪,浑似遭了强盗。 邹氏从她后面探出头来看见,惊叫一声。余雅蓝马上低声问她:“娘,婚书呢?”邹氏笑着拍了拍胸口:“这样重要的东西,自然是贴身携带。”余雅蓝放下心来。看来余天成是急了,开始自己动手了。 怜香听见邹氏的那声惊叫,跑进来看,亦是吓了一跳,但她眼珠子一转,甚么都没说,转身自去了。 因邹氏婚书安然无恙,余雅蓝就没着急,但等她回到卧房,立时就发现了不对劲,她临去正房前,是特意把做鞋子的材料包进了那块印花缎包袱,然后把包袱藏在了床角的,但此时那里空荡荡的,甚么都没了! 虽然她已有预料,翻找东西的人不会只翻客厅不翻卧室,但她以为来者意在婚书,是不会对几块布料感兴趣的,因而就没有着急,可现下看来,是她预计错了。 那些材料价值不菲,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关系着她的声誉,若是一个月限期到时,她既拿不出鞋子又交换不出原材料,可是要被告上官府的!余雅蓝越想越觉得害怕,头上不知不觉地冒出了冷汗。 邹氏瞧见她的不对劲,跑了过来,连声地问:“蓝姐儿,怎么了?” 余雅蓝跟丢了魂似的:“娘,包袱不见了。” “甚么包袱?”邹氏一愣,朝床上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顿时跳将起来,去翻那枕头被褥,“放鞋子材料的包袱不见了?!” 余雅蓝喉头发涩:“定是他们没找到婚书,就把那包袱拿走了。” 邹氏气得直跳脚,大骂:“他们真不是好东西,找婚书就找婚书,偷人东西作甚么!” “不是他们,就是他!”余雅蓝十分地气愤,语气异常坚定,“除了我爹,还有谁会紧张那封婚书?娘,我是一定要走的了,不管你走不走,我都要走!” “蓝姐儿,你原本不是也想留在临江的么?”邹氏见她这样,有些胆怯。 余雅蓝道:“我是想留在临江,这心愿到现在也不曾改变过。但我是要堂堂正正地,以嫡女的身份留在临江,而不是和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连个名分都没有的留在临江。” 邹氏难过地看着她,心中满是愧疚。都怪她没用,害得女儿从嫡女变作了没名分的私生女,竟连那些庶子庶女都不如了。 需要去告余天成么?可他毕竟是自己的夫,而且她多年无子,也没有休她。邹氏很矛盾。 余雅蓝知道她在想甚么,道:“娘,你所求的是甚么?一是不被休;二是给我寻个好人家。可现如今,爹为了得到你的婚书,连偷东西的下三滥手段都使出来了,你以为他拿到婚书后会去做甚么?他第一件事就是休了你!” 邹氏大惊:“不会罢?!” 余雅蓝看着她,不说话。 邹氏自己一点一点地挫败下去,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了衣襟上,把蓝色的布料晕染成了黑色:“如果我被休了,还有甚么活头。” “所以,还不如去告他停妻再娶呢。”余雅蓝斩钉截铁,“八姨娘虽说目的不明,但她的话却是有道理的。” 邹氏仔细思考起来,若是去告余天成,他必定要同江氏和离,而他因有官职在身,又不会受到刑罚,其实余雅蓝的这个建议,真的还是可行的。只是,她还有担忧:“如果真打了官司,你爹怀恨在心,还是寻个由头把我给休了呢?” 余雅蓝道:“娘,休妻也不是那么好休的,七出之条,你犯了哪个?” 邹氏嗫嚅道:“我没能给他生个儿子……” 余雅蓝道:“娘,你是没能生,可他纳妾了不是?那难道不是他的儿子?还不止一个呢。况且除了七出,还有三不去呢,爹他先贫困后富贵,你恰好符合这三不去中的一条,所以,他是休不了你的。” 邹氏精神一振,惊喜地道:“真的?” 余雅蓝笑道:“自然是真的。” 邹氏激动起来,把怀里的婚书拿出来摩挲了好几遍,终于下定了决心:“蓝姐儿,我们去告,我们就去告!” 余雅蓝马上站了起来,道:“事不宜迟,我们该现在就去。” 邹氏一看窗外,那几个婆子就站在屋檐下,完全没有一点儿想要离去的意向,不免疑惑:“他们不许我们出竹轩的门呢,怎么去?再说,也没必要这么急罢,等咱们被冤枉的事水落石出再说。” 余雅蓝却连连摇头,望着聚在大门前,挤在檐下躲雨的那几个婆子道:“谁知道他们会如何处置我们,而今爹他没能拿到婚书,对付我们的心和江氏是一样的,他们俩联起手来,咱们只怕根本就没机会出去了。” 邹氏忧虑道:“可她们守在门口,我们想出去也出去不成呀?” 余雅蓝想了想,快步走向后窗,朝外看去,发现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连忙招手叫邹氏过来。 邹氏奇道:“她们只守前面,不守后面的?”待仔细一看,马上恍然,原来从后窗出去,根本就没有路,只有一道高墙矗立在那里,就算她们翻了窗户出去,也走不出竹轩,所以她们才干脆没守。 只是,这连婆子守都懒得守的地方,她们如何能出得竹轩去?就算出了竹轩,又如何出得了大门? 邹氏望着外面仍旧漆黑的天和漫天的雨帘,愁容满面。 突然,窗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吓得她一把拉过更靠近窗边的余雅蓝,颤着嗓子道:“有,有鬼……” “这世上哪来甚么鬼,只有装鬼的人。”余雅蓝一点儿也不怕,拉开邹氏的手,又朝那窗边去,低头看窗户底下。 然而外面黑乎乎的一片,屋内点的又是蜡烛,光线根本照不到这么远。就当余雅蓝正欲翻窗而出一探究竟之时,窗下终于传来个微弱的声音,但听起来却虚弱无比:“余,余姑娘……是我……我是八姨娘……” 余雅蓝吃了一惊,邹氏脸上更是比见了鬼还要难看。八姨娘慢慢地扶着墙站起来,趴到窗棂上,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紧紧贴在头皮上,一张脸比那月光还要惨白,看上去竟跟鬼真没有二样,更恐怖的是,她的下身还淌着鲜血,把裙子都给染透了。 邹氏见她这样儿,说话的声音又开始发颤了:“八,八姨娘,你不是才刚小,小产么,怎么却跑到了这里来?” 余雅蓝则道:“八姨娘,我们可没在茶里动甚么手脚,再说那茶你也没喝呀,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她一面说着,一面回头去看前窗窗外,见那些婆子仍聚在门前躲雨,并未到卧房这边来,方才放下心来。 八姨娘就这样趴在窗棂上,眼泪淌得堪比顺檐而下的雨水:“我知道我小产不关你们的事,都是她,是她恨上了我爹,所以就把手伸到我这里来了。”她说着说着,一口银牙紧咬:“我不服!就算我爹做错了事,罪也大不到要以我肚子里的孩儿来偿,这回我是铁了心了,哪怕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把她给拉下马。邹大娘——”她说着说着,抬头看向邹氏,眼中泪光闪动,全是坚毅光芒:“邹大娘,难道你就甘心被冤枉么?那江氏蛇蝎心肠,纵使你们是被冤枉的,她又怎会不捏造出证据来?要知道,只要你们在这府里一天,她就一天寝食难安。” 这是大实话,不止江氏,就连余天成,都已经寝食难安起来了呢。 第二十四章 出逃 “你说得有理,我们正准备——”邹氏正欲把她们的计划讲出来,就被余雅蓝猛扯住了袖子,她这才自知失言,不该太轻信别人,赶紧闭了嘴。 余雅蓝叹着气,道:“八姨娘,我们也不想被人冤枉,只是你看前面都是你们太太派来守门的婆子,我们除了待在这里束手就擒,又还能怎样呢?” 八姨娘勾起嘴角一笑,配着她那被染作鲜红的血裙,竟生出几分让人惊心动魄的美感来,她抬手朝那高墙一指,道:“你们若不想坐以待毙,就随我来。” “那么高的墙,我们怎么过去?”邹氏先嘀咕起来。 八姨娘把自己一指:“那我是怎么进来的?” 是啊,既然八姨娘能进来,她们就能出去!邹氏马上燃起了希望。 但余雅蓝却有些信不过八姨娘,道:“且不论你目的如何,就算你是真心想帮我们,又怎能保证一定能送我们出去?要知道,那些二门上的婆子和守大门的小厮,可不是摆设。” 八姨娘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其实帮你们,也就是在帮我自己,只有你们告倒了江氏,我才能替我那尚未出世就惨遭毒手的孩儿报仇,也才能保全我自己——谁知道江氏会不会因为记恨我爹,连我都不放过。”她说完,又对邹氏道:“邹大娘,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初我爹欺瞒真相送你们进府的事生气,那事儿是他做的不地道,不过你们大概也已经看明白了,其实这些,都是他为了保全我而做出的无奈之举,都是被那江氏逼的,跟你们并没有甚么关系,而今我们要对付的人是同一个,为何不能携手,先把她扳倒,解救了自己再说?” 这番话很是令人信服,再加上从一开始起,八姨娘就是怂恿邹氏状告余天成的,因而邹氏将她这话信了大半,拿眼去看余雅蓝,小声地道:“蓝姐儿,不如咱们就依了她罢,反正凭咱们自己也出不了这余府。” 余雅蓝思虑再三,点了点头,道:“也罢,就赌一回罢,反正我们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算被抓到也没甚么。” 母女商量既定,便进去将衣物胡乱收拾一通,卷进个小包袱系在胳膊上,然后悄悄翻过后窗,随着八姨娘来到那堵高墙之下。 八姨娘脚步不停,直朝那高墙前密密丛丛的竹林而去,余雅蓝和邹氏跟着她钻进去,才发现在这竹林后头,赫然有个狗洞,怪不得她能够瞒过前门的婆子们到这里来。 八姨娘率先钻了出去,接着是邹氏,她确定外面并无危险后,才叫余雅蓝也钻了出来。那候在外面接应的人,倒是让余雅蓝大为惊讶,竟是七姨娘所出的朱姐儿,那个早就扬言要帮她们的八小姐。 朱姐儿冲着余雅蓝一笑:“这狗洞就是我挖出来的,怎么样,我有本事罢?” 余雅蓝忍笑点头。八姨娘催促道:“朱姐儿,事情紧急,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你赶紧带着她们抄小路去二门,那里有人等着。” 朱姐儿又是自豪一笑:“这条小路,大概也就我知道了,幸亏八姨娘找到了我,不然你们顺着大路走,一定会被巡夜的婆子发现。”说着,拉起余雅蓝就要走。余雅蓝却不动,回头看八姨娘,道:“八姨娘不送我们?” 八姨娘道:“我才刚……身子虚……只怕走不了这么远的路。” 余雅蓝却道:“八姨娘,其实只要你到你们太太面前说一声,就能洗刷我们的嫌疑了,但你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继续怂恿我们铤而走险,我们既然冒着危险答应了你,你是不是也得拿出些诚意来?” “我……”八姨娘面色一僵,但马上就答应了她,道,“也罢,我就陪你们到大门口。” 余雅蓝满意地点了点头,同邹氏两人一左一右搀扶住她,一是为了让她省却点力气,二是为了防止她中途逃跑。毕竟这个八姨娘是敌是友,她们还不能完全确定。她帮她们,也并非出于同情,而是为了她自己。 一行三人,随着领头的朱姐儿,沿着弯弯曲曲密竹掩映的小径,朝着垂花门而去。雨越下越大,余雅蓝和邹氏穿着草鞋,倒还罢了,那朱姐儿和八姨娘却是为了走路无声,没有穿木屐,而她们生活优渥,又没有草鞋,只有一双丝鞋在脚上,早已是湿得不像样子了。 几人顺利抵达二门,朱姐儿告辞。余雅蓝谢道:“大恩不言谢,来日有机会,一定相报。” 朱姐儿却顽皮一笑:“你得空做双鞋子送我就成。” “一定。”雨水冰冷,直钻进衣领,但余雅蓝仍是因为这一笑,感觉到了些许温暖。 八姨娘才刚小产,身体虚弱,早已是支撑不住,但见出府在望,反倒生出几分刚硬来,不等余雅蓝来催,就率先朝外走去。余雅蓝和邹氏连忙上前扶住她,一起朝前走。 走得几步,余雅蓝回头,见那二门已经关上了,似乎预示着,她们这一去,就没有回头路,非得把余天成告倒了,才能再回来。 八姨娘抽出手,抹了把脸,气喘吁吁地道:“二门的婆子是我买通了的,但大门小厮多,要出去却是不易,你们跟我到侧门,我爹和我兄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你们一出去就上车,先到我娘家过一夜,明天一早再去官衙击鼓鸣冤。” 余雅蓝和邹氏俱是点头,随八姨娘顺着屋前的回廊,朝侧门而去。余府前院并未住人,是以她们走得放心大胆,倒比刚才轻松许多。 余府前院只有后院的三分之一面积,侧门很快就到,而且那门和二门一样,早已是开着了。透过雨帘,能看见有辆马车正停在外面。 八姨娘扶着墙,几乎快要站不住,连连催余雅蓝和邹氏快走。余雅蓝担心她能不能独自回去,八姨娘笑道:“只要你们能成功,我就算在这里躺一夜又如何?” 余雅蓝想了想,如今八姨娘的命运,的确是同她们绑在一起的,因此便不多说,冲她点点头,拉起邹氏朝外去了。 正在门外等候的,果真是八姨娘的父兄,李大仁和李阿四,他们原本躲在车厢内避雨,见余雅蓝和邹氏出来,便匆匆跳下车,坐到了驾车的位置上。几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余雅蓝和邹氏爬上车厢,李大仁鞭子一挥,马车飞驰着离开了余府。雨大风大,这马尚能跑出这等速度,看来李大仁真是下了苦心了。 到得李家,余雅蓝和邹氏下车,在李大仁和李阿四的带领下进到一处小院子,进屋坐下。李大仁这时方才开口说话:“若是邹大娘早些听从劝告,我女儿的胎也不至于保不住。” 邹氏听了极为内疚,默不作声。 余雅蓝却是冷哼一声,讥讽道:“李大叔,你这会儿怎么不管我娘叫太太了?” 李大仁想起当初欺瞒利用她们母女的事,面红耳赤,一言不发地退出去了。 李阿四冲她们咧嘴笑笑,干巴巴地解释了几句,也转身走了。 邹氏仁厚,犹自愧疚,问余雅蓝道:“蓝姐儿,娘是不是做错了?” 余雅蓝安慰她道:“我们又不是诸葛孔明,怎知八姨娘会落胎?再说这事儿到底是不是江氏做的,还不一定呢,娘你千万莫听他们的一面之词。我们出府告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们自己。” 毕竟同八姨娘并无太多交情,她送她们出府,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并非为她们着想,邹氏想了一想便释怀,不再提起。 李家丫鬟打来热水,拿来干净的衣裳,母女两人简单洗了洗,上床睡去。不过心里有事,又哪里睡得着,天还未亮就爬了起来,穿戴整齐,欲上官衙去。李大仁早替她们都打点好了,她们只用坐上马车,待车停后下车击鼓鸣冤即是。 到得官衙,天刚蒙蒙亮,邹氏摸了摸怀里那封仍有些湿气的婚书,心情激动,又很有些紧张。余雅蓝默默地握住她的手,示意不要怕。其实怕又如何,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不走也得走了。 终于等到官衙开门,邹氏不等余雅蓝提醒,就呼地跳下车去,直奔官衙门前那面大鼓,拿起鼓槌用力敲起来。余雅蓝紧随下车,立到邹氏身旁。 李大仁果真是把一切都打点好了,鼓声还没响几下,便有衙役出来,将她们带上堂去,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利,只是当县太爷问余雅蓝是否也状告余天成时,她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邹氏是妻子,状告余天成无妨,而她却是女儿,不管有理无理,告了就是不孝,她可不愿顶着这么顶大帽子生活,所以还是算了罢,反正能把余天成告倒就成。 县太爷将话问完,又看过婚书,最后惊堂木一拍,下令带上余天成和江氏来。 余雅蓝能够想象出余天成接到官府通知时,那脸上的精彩表情,暗自地乐;而邹氏却是惶恐不安,生怕余天成事后怪罪,竟比击鼓时还要紧张几分。 第二十五章 状告 官衙离余府不远,是以余天成和江氏很快就来到堂上,不过他们一个有官职在身,一个是朝廷诰命,所以可以不像余雅蓝和邹氏那样跪着,平白显出了几分高贵。不过这份高贵并未能保持多久,因为县太爷很快就下了结论——余天成停妻再娶,判离,杖责九十,但能以官职顶替刑罚。 那县太爷显然是既收了李大仁的好处,又期待着余天成的孝敬,因此虽然作出了判决,却不立时实施,而是给了余天成考虑的时间,为期三天。反正李大仁要的只是江氏和离,至于余天成的处罚,他只怕也希望判得轻些罢,毕竟八姨娘还要靠着余天成生活。 县太爷退堂后,邹氏害怕面对余天成,缩在余雅蓝身后挪出门,几乎不敢抬头。但余天成又怎可能放过来,一踏出官衙门槛,就直奔邹氏而来,满脸失望和难过,愤愤地问:“她娘,我与你夫妻一场,你竟做得出来!” 邹氏瑟瑟不敢答。 余雅蓝仰起头,故作不解:“爹,娘正是希望能同你做夫妻,才把婚书拿出来的呀。” 余天成满腹的怨恨全被这句话给堵住,哑口无言,良久,竟是笑了出来,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怒极:“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余雅蓝面露欢喜笑容:“他们都说我和爹长得最像了。” 余天成一愣,竟真打量起她来,许久,一声长叹:“爹垮了,对你们有甚么好处?” 你风光时,我们也没讨到好去,垮台又如何?余雅蓝不以为然,脸上却显出惶恐来:“爹,我们只是想要有地方住,有饭吃,不受人欺负,没想过要你垮台的。” 余天成的火气又上来了,质问:“你们没告我时,我也一样让你们住在府里,供你们吃穿了呀!” 余雅蓝的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吃穿的确是不愁,只是把我们关在竹轩不许出去。” “那不是,那不是……”余天成大概也觉得把八姨娘小产的事栽在她们头上很莫名其妙,说不下去了。 这时江氏带着青姐儿款款走来,面色惨白却仍不失风度,两人行至余天成面前,俯身一拜,口气决绝:“老爷,就此别过了。” 这不应是被判和离之人该有的态度,江氏别是起了轻生之心罢?余天成想起余家和江家那些生意上的往来,那些理不开的关系,顿觉头疼,但当着邹氏和余雅蓝的面,又不好说甚么,只得把江氏和青姐儿带到一边,道:“你们且先回岳父家去,我把这件事了结之后,再来接你们。” 江氏却是冷哼一声,语气决绝:“老爷,你还不明白吗?” 余天成见她这副神色,愣住了:“明白甚么?” 江氏强压伤心恼怒,哽咽着道:“老爷,你以为只要我还是余府的太太,青姐儿还是余府的嫡长女,我们就满意了么?” “那你们还要甚么?”余天成迷惑不解。 江氏拉紧了青姐儿的手,似要借些力量:“老爷你停妻再娶,这等大事,竟想就此揭过,让我当作甚么都没有发生,还为你当家,为你管教那些小妾?” “我,我……”余天成无言以对。 江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多年尊位,不想到头来却是一场欺骗。 青姐儿看了看余天成,轻声地道:“爹爹,若此事能私下解决,娘也未必会这般绝情,只是事情已经闹开了,您让她以后还有甚么脸面留在府里?所以,还不如就此和离,回外公家去呢。” 余天成真是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抚江氏,待要折去跟邹氏求情,却一样是不晓得如何开口,真是愁死个人。 过了一会儿,江府来人,将江氏和青姐儿一并接了去,余天成想把青姐儿留下,却又没脸,只得眼睁睁望着她们都走了。 他现在能做甚么?和离是县太爷判的,再无回旋余地,不过可以把邹氏休掉,重娶江氏。邹氏而今是他的妻不假,但县太爷也没说他不能休罢?余天成想着想着,又有了希望,精神抖擞地找县太爷商量那九十杖的事去了。 邹氏此时六神无主,只晓得问余雅蓝:“蓝姐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余雅蓝心情愉悦,道:“自然是回余府去,那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邹氏惶恐不安:“你爹恨着我们呢,该不会把我们给赶出来罢。” 余雅蓝笑道:“爹和江氏和离,可是县太爷亲自断的案,他若把我们赶出来,那就是不给县太爷面子。他以后还要在这临江县做生意呢,想来也不敢太得罪县太爷。” 邹氏想想,觉得有理,再说她们除了余府,也再没地方可去,于是便跟在余雅蓝后面,准备到余府去。她们还没走几步,就见李大仁亲自驾着马车赶了过来,殷勤邀请她们上车,道:“太太跟大小姐怎能走路回去,快些上车。” 邹氏就要上去,余雅蓝却不领情,悄声道:“娘,江氏走了,以后你就是余府的女主人,怎可同个姨娘的娘家走得太近?” 邹氏猛然醒悟,谢绝李大仁好意,同余雅蓝两人步行回府。李大仁跟了一路,也没见她们有回转心思的迹象,不免失望至极。 余府门前,居然立着江致远,他深锁眉头,在门房前踱来踱去,而那些看门小厮三个一群,五个一伙,都在议论纷纷,根本没人搭理他。余雅蓝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邹氏则邀请他进去坐坐,心想若是有外人在,余天成碍着面子,兴许就不大会责罚她了。 江致远一心挂着的却是江氏,一见她们就问:“不知我表姑如何?” 余雅蓝没有告诉他江氏被告的事,只道:“她带着青姐儿回娘家去了。” 江致远便不再问,道过谢,转身走了,大概是去江家了。 余雅蓝继续拉着邹氏朝里走,门房小厮们见了她们,神色怪异,有几个伸着手,好似不知该不该拦她们。余雅蓝目不斜视,昂首阔步,那几个小厮就最终还是把手伸出去了,有的甚至还行了个礼。 出人意料的,门里有一辆油布小车,仿佛就是为她们准备的一般。余雅蓝正奇怪,就见大姨娘迎了上来,当面跪下,把头磕得山响,连声道谢,谢她们替她报了仇。 邹氏一直在恍神,余雅蓝只得站出来,冷冷地道:“我们状告我爹,是为了自己,同你没有关系,这头,我们受不起。” 大姨娘不以为意,跪在地上道:“其实老爷每年都给太太和大小姐寄了钱去,只是被三叔公给侵吞了,此人我已将他带回,任凭太太和大小姐发落。” 大小姐?余雅青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三叔公的事,余天成好像是提起过,敢情大姨娘去余家村,就是为了这个。不过,这府中人人心中都只有自己,余雅蓝可不相信她有这般好心,冷笑着道:“若我没有猜错,大姨娘把三叔公带到临江,原本是为了有个人证,好告上我爹一笔的罢?可惜却被我们抢在了头里,计划落空,不过好歹结果是一样,也算是遂了你的愿。而今三叔公再无用处,就顺水推舟,把他送 嫡庶有别txt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7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7部分阅读 到我们面前来做人情,是不是?” 大姨娘愣愣的,没承认,也没否认。 余雅蓝盯着她,语气严厉:“你若是觉得我们从乡下来,甚么都不懂,好拿捏好欺负,那你可就错了,谁也不是傻子,莫要以为自己很聪明。不过——”她缓了缓脸色,道:“我们所求甚微,不过安稳而已,并不想害谁,只要你们恪守本分,自有好日子过。” 大姨娘重重磕头:“大小姐误会了,我确是来道谢的,杀子之仇痛彻心扉,如今终于大仇得报,我对二位感激不尽,即便你们不领情,这份情我也是记下了,以后太太和大小姐只要有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着,朝那油车一伸手:“太太,大小姐,请上车,各位姨娘都在厅里候着给你们请安呢。” 这样大的阵仗?江氏可是前脚才走的。是她们期待这一天太久,还是适应性太强,不在乎谁来当家了?余雅蓝微微讶异,不过也没拒绝大姨娘的示好,扶着邹氏上了车——她不想和这些姨娘们走得太近,但也不想闹僵,毕竟以后还要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不是? 大姨娘没有随她们一起上车,只是跟在车后,半垂着头,毕恭毕敬。 小油车在垂花门前停下,马上有婆子丫鬟迎了上来,拿板凳的拿板凳,撑伞的撑伞——尽管天上只有零星的几点雨丝,根本打湿不了头发。 余雅蓝由丫鬟扶着胳膊走下车,心道这待遇可真是天差地别。进了垂花门,走上抄手游廊,前头领路的,还是入府那天为她们引过路的秋梨。大概是怕她们算旧账,秋梨很是拘谨,余雅蓝看见她好几次都差点走成顺边。 其实这丫头算不得坏,不过是迫于位高者的情势而已,因此余雅蓝在踏进正房时,冲她笑了一笑,可谁知秋梨更为紧张了,这真是让她啼笑皆非。 第二十六章 名分 刚一踏进厅门,便有丫鬟迎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礼,口称:“太太,大小姐。” 余雅蓝抬眼一看,忍不住笑了,此人不是一贯趾高气昂的怜香,却又是谁?这会儿她敛去一身锋芒,低眉顺目,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余雅蓝忽然记起,方才在官衙门口,江氏登车离去时,是带了露珠儿等几个丫鬟的,于是随口问道:“你怎地没有跟了江氏去?” 怜香大概以为她是要寻茬,竟是浑身抖了一抖,勉力笑道:“跟了她去的,都是原先的陪房,我本就是余府丫鬟,所以留下了。”说完又急急地补充:“先前奴婢对太太和大小姐不恭,全是江氏指使,奴婢亦是被迫无奈,还望太太和大小姐大人大量,饶了奴婢……” 余雅蓝讶然,她从来都没有怪罪过怜香,又何来饶恕一说?她早就猜到单凭一个丫鬟,是不会有那么大胆子的,所以又怎会把账算到她头上呢。不过她甚么都没有对怜香说,径直朝前走——就让她多忐忑不安一段时间罢,宽慰人的话讲得太快,是很容易让人误解她是个好说话,好拿捏的人的。 厅内站了黑鸦鸦一屋子的人,余雅蓝挨着望过去,发现人到得热别齐,八位姨娘一个不落,连才刚小产,又跟着她们雨夜急行的八姨娘都在;十来位少爷小姐也都在,只是少了青姐儿,他们挨着年龄顺序,两个一排,站得整整齐齐。 以前江氏在时,每逢大事,她们也是这般齐整,但有一点很不相同,那就是,以前她们的恭谨之中,往往带着十分的紧张,而今天不论是谁,脸上都透着一股子轻松劲儿。特别是八姨娘,脸上都显了得意来。 余雅蓝止步于厅中央,把邹氏推到了前面去,但邹氏此时一心记挂余天成,哪里有心思去理会姨娘们,勉强在那正中的椅子上坐了坐,听姨娘和庶子庶女们叫了声太太,就回竹轩难过去了。 新上位的太太竟是这般羞涩?众姨娘面面相觑。七姨娘却是兴高采烈,悄悄儿地同八姨娘道:“咱们的好日子来了,我就说不能坐以待毙罢?” 八姨娘本也高兴,但却看不惯别人比她更高兴,闻言紧紧抿了嘴唇,道:“但我的孩儿,却是终究回不来了。” 七姨娘忙安慰她道:“你还年轻,来日方长,还怕以后生不出个儿子来?”她自己是既有儿子又有女儿的人,所以说起这话来就真心实意,八姨娘听了,果然神色稍缓,不再说甚么了。 “大小姐。”突然有人出声,却是昔日江氏最得力的爪牙三姨娘。她今日穿了件暗青色的衫子,显得格外低调,“昔日我们不知大小姐身份,多有唐突,还望大小姐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们计较。而今太太和大小姐终于正了身份,重序了排行,哪里还能继续住在竹轩,实该搬到正房来才是。” 三姨娘见风转舵的速度如此之快,令其他几位姨娘都吃了一惊,七姨娘尤其不忿,把八姨娘的胳膊一撞,然而八姨娘不像六姨娘那般好上当,兀自不动,七姨娘想了想,自己出声反驳三姨娘道:“搬不搬到正房,何时搬到正房,太太自有计较,哪消你多嘴多舌。” 七姨娘和三姨娘,自从两人的子女打过那一架后,梁子就结下了,因而此刻呛起声来,一点儿余地都不留。 三姨娘愤恨地瞪了七姨娘一眼,却没有同她吵下去,大概她自己心里也明白,江氏倒台,这些姨娘里,余雅蓝和邹氏最看不顺眼的,大概就是她罢,现在的她,还是低调再低调,不要同任何人起争执的好。 这满屋子的姨娘和兄弟姊妹,余雅蓝看得眼花,但却又因为有事,得等余天成回来,所以不能现在就走,便只得对众姨娘道:“难道住在竹轩,就不是太太了?你们要请安,找我娘去。” 几个姨娘本来就没把邹氏放在眼里,不然其中几个也不会一门心思要扶邹氏上台了,她们此番前来,最大的目的就是打探虚实,而今见邹氏果然当上了太太,心中早已安稳,此时听余雅蓝这样一说,马上趁机退散,眨眼间一个都不剩了。 余雅蓝完全没理会她们的神情和表现,那些不过是余天成的妾,同她没有多大关系,就算要管,要斗,也是邹氏的事,她身为女儿,同父亲的妾室争来斗去,好没意思。 而且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被盗的鞋子材料找回来,不然她的美好计划,都要化作一场泡影了。 没过多久,她就等来了余天成。不过余天成是回来取银子的,脚步匆匆,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余雅蓝手疾眼快地上前拉住他,直接明了地道:“爹,昨天我屋里丢了一个印花缎包袱,你一定得查出来还给我。” 余天成正是焦头烂额之时,百般地不耐烦:“甚么包袱?丢了自己找去。你娘不是一心要当太太么,叫她去找。” 余雅蓝心中冷哼,但此时却不是同他纷争这个的时候,因此只道:“爹,我那包袱丢了,娘不会有甚么损失,但爹只要还在临江县做生意,亏损可就大了。” 余天成奇道:“你的包袱,与我何干?” 余雅蓝道:“那包袱里装的是一双鞋子的设计图和几样贵重的原材料,乃是我接下的一桩生意,一个月内须得做完,届时若不能完工,又无法归还原材料,别人就要将我告上官府了。我被告自然不打紧,但到时候,只怕全临江县的人都会晓得,余府余员外家的女儿不守信誉,不是个值得交往的做生意的对象。爹,你也是个生意人,难道不会因为我儿受影响?人家会不会想,有其女必有其父?” 一双鞋子就能毁掉他余天成多年的信誉?可笑。但此番话从一个年仅十六岁,头一回走出余家村的乡下姑娘口中说出来,就不得不令人佩服了。她哪里见过甚么世面,懂得甚么道理,居然知道这些!余天成突然有一种“这是我女儿”的自豪感隐约升起,不禁眯起眼睛,重新审视起余雅蓝来。 良久,他突然问了一句:“告我停妻再娶,是你的主意?” 余雅蓝淡淡地道:“这是事实,并非谁的主意。” “好!好!”余天成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却听不出喜怒。说完,他转身就走,不过临走到门口时,还是对候在那里的一个丫鬟吩咐了一句:“去帮大小姐把包袱找到。” 那丫鬟眼中有讶异神色闪过,应了一声:“是,老爷。” 他称呼自己为“大小姐”!余雅蓝比那丫鬟更为讶异。余天成这就承认她的身份了?她原本以为还要受些波折的,竟没想到会这样的顺利。 那丫鬟迈着小碎步,走到余雅蓝面前,聘婷而立,微微垂首道:“大小姐,奴婢芙蓉,这就为您去找包袱。” 余雅蓝见她身段苗条,颇有几分姿色,行事又与普通丫鬟有那么些个不同,心中不仅一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余天成的通房丫鬟?在她愣神间,那芙蓉已是出门去了,看来昨日帮余天成去偷婚书的不是别人,就是这芙蓉,不然她怎么连那包袱长甚么样都不问呢?原来这丫鬟,是余天成的心腹之人呢。不过,这些信息,她只管提供给邹氏就行,毕竟邹氏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后院纷争,轮不到她这个女儿来操心。 没过多久,芙蓉就捧了那只印花缎包袱来,余雅蓝打开来仔细检查了几遍,确认无误,方才道谢。芙蓉听她讲出感谢的话来,面上很有几分尴尬,头一低,退下去了。 余雅蓝捧了包袱,回到竹轩,发现大门紧闭,她在外叫了几声,方见邹氏来开门。邹氏一把将她拉进来,复又把门关上,道:“你爹的那些姨娘太烦人,所以我把门关了。”说完,急切而又紧张地望着她:“蓝姐儿,你爹可曾回来?” 余雅蓝把包袱放到桌上,自倒了杯水喝,道:“回来了,但又走了,想来是为那九十杖的事又去官衙了。” 邹氏面现后悔之色,道:“早知道我就……” 余雅蓝打断她道:“可是爹刚才在人前称我为‘大小姐’。” 邹氏不笨,稍一思忖就明白过来,惊喜得不可自已:“你爹他承认咱们了?” 余雅蓝笑道:“县太爷亲口断的案,他能不承认?” 邹氏高悬许久的一颗心,顿时落了地,欢天喜地地去开门,道:“他既承认我是他的妻,我少不得就要替他把这个家管起来,几个姨娘又算得了甚么。”说着又感慨:“蓝姐儿,还是做正妻好呀,先前你不过是想进私塾念书,都不得成行,而今咱们自己当家作主,你想去哪里不行?” 正妻自然好处多多,哪里是小妾能比的。余雅蓝抿嘴笑着,打开包袱,一面做鞋,一面与邹氏讲些府里的情况,并加上了自己的分析。 第二十七章 劝离 邹氏听得连连点头,又疑惑道:“蓝姐儿,你从小跟我长在余家村,又没经历过这些,哪里懂得这么些弯弯道道。” 余雅蓝心想,她是没经历过大户人家的妻妾斗争,但职场斗争,她可经历的不少,再说穿越前那些宫斗宅斗电视剧和小说,她看得还少?理论经验和实践经验都是满满的。只是她生性不爱这些,懒得在这些事情上花功夫罢了,对于她来说,还是埋头做鞋子赚钱更快活。 不过既然邹氏问了,她还是得寻个借口出来,于是把事情推到了余家镇说书先生的身上,称自己是因为听说书听多了,所以才知道的这些。 邹氏单纯,不疑有他。也正因为单纯,所以对余雅蓝分析出的这些弯弯道道,十分地不能理解,而且一样也记不住,忍不住质疑:“都是一家人,除了吃饭,穿衣,做事,还能有甚么?她们为甚么有这么多心思?” 余雅蓝道:“娘,这你说对了,她们就是因为不用做事,闲的。” 这解释让邹氏深以为然,道:“那我给她们派点事做做。” “做甚么?”余雅蓝讶然。 邹氏道:“让她们做鞋子。” 余雅蓝摇摇头,没有作声,如果邹氏真这样做,估计那帮女人的枕边风,能把余天成给吹起来。不过让她放手去试试也好,不这样,她怎知这深宅后院的水有多深呢。 邹氏竟是说做就做,当即叫来锦儿,让她吩咐下去,命八位姨娘,除去正在做小月子的八姨娘外,其余七人,须得在三日内,交上一双亲手所做的鞋子来。锦儿深感诧异,不过心想着新官上任三把火,因此甚么也没说,径直传令去了。 邹氏这道令,并未让众姨娘惊慌失措,想来也是,她们的身家都丰厚得很,随手拿双鞋子,都能冒充是自己做的拿来交差,怕甚么?不过能不能交差和愿不愿意交差,完全是两码事,这枕边风,该吹还是得吹。于是第二日一早,便有余天成身边的芙蓉亲自来请,称老爷传太太和大小姐到书房去。 经过同余天成的几次接触,余雅蓝对他的行事风格,还是有一定的了解,一听说这接见的地方不是厅上而是书房,便知他要讲的话,必然不是甚么能见人的。 果然,余天成同上次一样,躲在书房的最里间,门窗都关得极严实,闷闷地让人生汗。 因为昨日余天成的那一声“大小姐”,今日的邹氏不再紧张,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倒真有了几分主母的架势。余天成看她良久,开口道:“听说你让她们三日内做出一双鞋子来?” “没错。”邹氏点头。 余天成道:“你若是少鞋穿,让人跟管家说一声便得,咱们家在李记锦绣鞋店是有股份的……”他说着说着,自己住了口,仿佛觉得并没有必要跟邹氏说这些似的。 而邹氏十分坚持自己的决定:“我让她们做鞋子,并不是因为自己没鞋穿,而是她们太闲了,所以昨天才会接二连三地去找我,我可没那么多空来陪她们闲扯,所以不如派点活儿给她们做。” 余天成哑然失笑:“女人本就该待在后宅,清清闲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便是,要那么多事做作甚么?你既是要当太太,便要习惯同她们闲扯,不然……”他说着说着,话锋一转:“既是你不耐同她们周旋,不如舍去这位置如何?我会赠你一笔可观钱财,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邹氏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余天成开始诉说自身难处:“他娘,非是我狠心,而是我们余家,实在是离不得江家。这么多年,我们一起做生意,一起捐官,其中的关联,理也理不清,可谓是一荣皆荣,一损俱损,你既是想跟着我,想必也不愿我们家败落罢?” 邹氏仍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余天成昨日才承认了余雅蓝的身份,今日就来劝说自己离开余府。她伤心地摇着头,语气却十分坚定:“你休不了我,先贫贱后富贵,乃是‘三不出’之一。” 余天成的语气很是和缓,仿佛哄着她一般:“你想差了,我怎会休了你呢,我只是想同你平心静气的和离,并且送你一大笔钱,让你能够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 在邹氏心中,和离和休弃完全是一个意思,她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但余雅蓝却觉得余天成的这提议,实在是太合她的心意了,这么个无情无义,抛妻弃女的人,同他生活在一起有甚么意思,真不如得一笔钱财,离了他自由自在地过日子。一想到既能得到生活费,又能无拘无束,余雅蓝真是心情激动,扶住邹氏对余天成道:“和离是大事,娘须得考虑考虑,我们还是先回去。” 余天成看出余雅蓝是愿意的,非常高兴,直说让她好好劝一劝邹氏。余雅蓝点头应了,扶着已摇摇欲坠的邹氏离开书房,回到竹轩。 竹轩前的翠竹依旧,然而邹氏已失了神采,双目望着窗外,愣愣地发呆。余雅蓝坐到她旁边,递了盏茶给她,劝说道:“娘,你也看见了,爹心里根本没有你,这般待下去,有甚么意思?” 邹氏听了这话,终于动容,却是神情激愤:“既然还是要被休,那我昨日告他又有甚么意义?” “怎会没有意义?”余雅蓝诧异,“若是不告,我们俩永远无名无份;而今告了,即便和离,你仍是以爹正妻的身份离去,我也仍是余家的嫡长女,这怎会一样呢?” 邹氏却仍是颓然:“和离和被休有甚么区别,即便是正妻的身份,我只要拿了那封休书,就没有脸面再回余家村。” 被休的人回去余家村,结局的确不会很好,余雅蓝想了想,道:“那就别回去,反正那里也没甚么值得留恋的了。我们拿了爹给的钱,就留在临江县,照样过得风生水起。”余家族亲和邹氏娘家,不与她们来往久矣,的确再无牵连。 在婚姻大事上,邹氏倔强得很,任凭余雅蓝如何劝说,就是不愿意和离。 余雅蓝只得道:“娘,你不愿意也没甚么,只是在这余府,即便你是太太,也是初来乍到,真正的主人还是我爹,你不走,难道就不怕他生出歹心来?要知道,即便是正妻,也是能‘病逝’的。” 邹氏一惊:“蓝姐儿,你瞎说些甚么,你爹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余雅蓝嗤道:“他偷得了婚书,自然就害得了人。再说他在余府就是天,害你又不需要自己出手。” 邹氏被吓得不轻,脸上血色尽失,但就是讲不出同意和离的话来。余雅蓝知她深恋余天成,又很在意和离后他人的议论,想要转过弯来,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因此便不再说,进屋做鞋子去了。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余府就沸腾起来,盖因江氏娘家来人,要搬走她的嫁妆,她既已判和离,这便是意料中事,就算能引来围观,也引不起大波澜,但关键是,江氏的父亲差了人来,告诉余天成,要撤销这几十年来,同余家的一切合作。余天成当时就傻了眼。好在来传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与邹氏和余雅蓝打过交道的江致远,他看在与她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没有照着江氏父亲的意思狠逼余天成,而是给了他几天思考的时间。 饶是如此,余天成也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昨日去县衙走关系,送了不少银子,终于保住了官职,按照县太爷的主意,出高价到牢里找了个犯人,替他挨了那九十杖;虽然官职是保住了,但他就是靠江府的支持才起的家,而今无论在哪方面,都与江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江家在临江才是地头蛇,其势力不是他这个外来户所能比的,若失去与江家的合作,他的生意起码缩水一半,今后行事万般艰难。 他思来想去,觉得要想保住家业,让生活回到以前,还是得去做邹氏的工作,于是便放下架子,亲赴竹轩。 竹轩窗前,邹氏正在发呆。看着她那已不复年轻美貌的脸,余天成竟没来由地没勇气近前。他踌躇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余雅蓝是赞同和离的,于是又振奋起来,迈步走进大门,喊道:“蓝姐儿,爹来看你来了!” 正在房里做鞋子的余雅蓝听见声音,走出门来,把对面房间一指,道:“娘在那里。” 余天成自然不肯一个人进去,朝她招手道:“蓝姐儿,你来,我有话同你和你娘说。” 他要说甚么,余雅蓝闭着眼睛也想得到,不过鉴于目前他们的目的一致,也就没有拒绝,跟在他后面,去了邹氏房里。 “他娘,我看你来了。”余天成打了声招呼,自在椅子上坐下。 邹氏听见声音,方才回过头来,但脸色却很是灰败,看来她也看得出余天成此行的目的了。 第二十八章 离府 果然,余天成没有过多寒暄就进入了主题,道:“她娘,如果你执意不肯和离,那就只能等着和全家人一起吃苦了。” 邹氏神色木然:“这么多年,我本来就没享到过福,就算吃苦又如何?再说,你所谓的吃苦,只怕比我在余家村过过的最好的日子还要强罢。” 从未抱怨过的人突然吐槽,效果更显强劲,余天成顿生愧疚之心,道:“我会给你足够的钱,让你就在临江立足,不用回余家村去受人冷眼。” 说来说去,他还是要和离,邹氏怎么都不肯同意,转过身子,面朝窗外。 余天成示意余雅蓝去劝,余雅蓝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余天成急了,起身上前,拉起邹氏就朝外走,道:“你跟我去看看,看看就知道了。” 邹氏不明所以,茫然随着他走,余雅蓝怕邹氏吃亏,连忙也跟了上去。 余天成拖着邹氏,直奔正房,这里,已是围满了姨娘丫鬟婆子,个个都伸长了颈子,观看江家抬嫁妆。那一件又一件的紫檀家具,数不清的箱笼,排成一条长龙朝外搬,直看得人直感痛惜。 余天成指了那些搬嫁妆的人,叫邹氏看,道:“你看到没有,江氏走了,我们家同江家的联系也就断了,这些嫁妆是死物,倒还罢了,可那些生意上的往来一旦断绝,我们余家就简直没法在临江立足了!”他说着说着,指了指那些姨娘和少爷小姐们,道:“咱们家而今不是只有你,只有我,还有这些妾室和儿女们,生意一旦破产,我拿甚么养活他们?你自己没能给我生个儿子,这些庶子总得让我养下来罢?” 最后一句话恰中邹氏心窝,痛得她几乎不能呼吸。余雅蓝见她面色不对,连忙上前扶她,对余天成道:“爹,你要不是把我娘丢在余家村十几年不管,她多少儿子都给你生出来了。” 余天成大为震怒:“蓝姐儿,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家,这说的是甚么话?” 余雅蓝懒得同他分辩,扶起邹氏就走。两人回到竹轩,邹氏再也撑不住,伏案大哭,任余雅蓝怎么劝都劝不好。哭到半夜,她也不肯睡,就在桌前枯坐了一宿。 第二日一早,她就推门出去,找到余天成,主动要求和离。余天成惊喜非常,还以为这是余雅蓝苦苦相劝的结果,倒是把余雅蓝叫去好好称赞了一番。 余雅蓝听了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内为着邹氏终于想通,也为着她们母女终于能够跳出牢笼,十分高兴,不过高兴归高兴,该争取的利益一文也不能少,于是示意邹氏跟余天成谈条件。 然而邹氏已是死心,半分精神也无,余雅蓝无法,只得自己开口道:“爹,我和娘两个女人,可没办法独自在临江县生活下去。” 余天成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方匣子拿出来,打开给她看,道:“这里头是一张房契和一千两银票,房契上写的是你的名字,房子就在永宁街上的平安巷里,闹中取静,你们不管自住还是出租,都是好的。这一千两银票,也足够你们在临江县过一辈子了。” 余雅蓝笑了:“爹,你口口声声说足够我们过一辈子,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终究是要嫁人的?” 余天成不解,看着她不语。 余雅蓝只得把话给挑明了:“爹你十六年没养过我,这十六年的生活费得给我,还有我的嫁妆,也得一并给我。” 余天成却道:“蓝姐儿,就算我和你娘和离,你也还是我余天成的女儿,还是我们余府的大小姐,你将来寻人家,备嫁妆,自有我替你操心,你一个大姑娘家,还是不要动不动就把嫁人挂在嘴上,叫人听见怎么好?至于十六年的生活费,这一千两难道还不够?以后若是短缺了,再来找我要,我是你爹,难道还能不管你?” 余雅蓝才不信他的话,道:“爹,你已经不管过我一次了,我哪晓得你还会不会不管第二次?所以你还是一次性付清罢,免得我将来又受苦。” 余天成气得不轻,伸手就要打她,余雅蓝侧身躲开,道:“爹,只要我娘同你和离,你多少银子赚不回来?再说了,如果只是我娘走了,我还挂名在余家,那江氏心里难道不会不舒服?为了你家以后家庭和睦,你就把银子一次性付清罢,免得将来江氏和你闹,倒害得你为难。” 余天成痛心疾首:“你这是甚么话,难道还想不认我这个爹不成?” 余雅蓝叹了口气,道:“爹,若我是个儿子,你这样说也就罢了,可我是个女儿呀,我终究会是别人家的人,就算我拿了钱,以后少登门,又能有甚么关系?” 余天成仔细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不如就此把嫁妆给她,免得江氏将来不高兴。于是便缓了神色,道:“你妹妹们的嫁妆,都是早已拟了单子,有定例的,但你是嫡长女,身份又有所不同,我给你再加上一份。不过你要得这样急,一时半会我也找不到地方置办去,不如就折算成银子给你,如何?” 如此正好!余雅蓝十分愿意,自是点头不已。 于是余天成又拿了两千两银子出来,放到了那匣子里,交到她手上。两千两!竟比生活费多出一倍!余雅蓝望着手里的匣子,惊讶非常。 余天成看出她的表情,道:“你即便以后不住在余府,也还是我余府的大小姐,将来所嫁之人,岂能是寻常之辈?这两千两银子只怕还有不够的。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能嫁得好,嫁妆不是问题,爹绝对不会亏待你。” 这话听起来能让人感动得热泪盈眶,但仔细一想,他这意思其实是:只要你有本事嫁个高门大户,嫁妆算得了甚么?换言之,她的婚姻,必须得由余天成来安排。 就凭余天成这样的人品,能给她挑个甚么好的?余雅蓝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不过此时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她拿好匣子,给余天成行了个礼,准备尽快带着邹氏离开余府。 “且慢。”余天成怕夜长梦多,当场拿出一封早已写好的离书,要求邹氏马上按上手印。邹氏木然上前,将手印按下。余天成拿着婚书,心花怒放,当即为她们安排马车,并指派了怜香、锦儿和芙蓉送她们去永宁街平安巷的新居。 邹氏仍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余雅蓝暗自叹气,吩咐锦儿好生陪伴她,然后自去竹轩收拾了细软,同邹氏登车朝新居而去。途径钱庄时,她下车把钱存了进去,只留一百两换成现银,以供日常使用。 余天成没有说错,平安巷果然是闹中取静,出巷是繁华热闹的大街,进巷两旁都是大宅,除了守门的小厮,少有人来往。 余雅蓝对这环境很是满意,待进到宅子里,就更高兴了——这宅子虽新,但却布置得极为妥当,树木花草,假山流水,精致清幽;屋内陈设用品一应俱全,连卧房里的被褥和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是齐全的,而且崭崭新。 余雅蓝赞叹之余,不忘问芙蓉:“短短一天的时间,老爷就能把宅子布置成这样?” 芙蓉大概是觉得这母女俩以后反正不会再回余府了,说话毫无保留,道:“不瞒大小姐说,这宅子老爷早就备下了,本来是打算接郊外的袁姨娘来住的,但如今事情有变,就把它送与大小姐了。” 袁姨娘?就是那个外室罢。她们母女俩当初进余府时,邹氏就是被当作了是她,所以才受到了众女人的围攻,余雅蓝记得十分清楚。看着宅子的规模和布置,余天成对那个袁姨娘倒是极为上心哪,余雅蓝冷哼一声,不过甚么也没说,这些事情,以后都与她无关了。 这宅子,论面积并不是很大,但院子倒是挺多,除了前院后院,还带有东西跨院。那前院和东西跨院倒还罢了,独那后院,很不一般,竟是几个独立的小院子,建在一片花园之中,不论住在哪个院子里,都能推门见山,出门赏鱼,而且园中遍植鲜花,几个小院竟似生在花中一般,令人惊叹不已。 只可惜邹氏无精打采,坐下就不愿再动弹,余雅蓝见了,满心的欢喜也便打了折扣,懒怠四处去逛。 锦儿见状,便央余雅蓝道:“大小姐,就让奴婢留下来服侍太太罢,您看她这样儿,也得要人伺候不是?” 她这话提醒了余雅蓝,邹氏既已颓然,那她就更要打起精神,把这个家当起来才是,不能辜负这好容易才得来的自由生活。不过锦儿这丫头,虽然卖过她们消息,却并不可靠,属于一个只要给钱就能收买的角色,她就算要用丫鬟,也不能用她。于是便道:“你是余府的丫鬟,哪能留在我这里。还有,以后可不能再管我娘叫太太,还是叫回邹大娘罢。” 第二十九章 待遇 树挪死,人挪活,锦儿在余府只是个三等丫鬟,自然想更进一步,因此不想放弃,仍是继续哀求,但余雅蓝倔脾气犯起来,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锦儿只得带着满脸的失望,同怜香和芙蓉一起告辞。 出得平安巷,怜香数落她:“你真是昏了头了,居然去求大小姐要留下,你是余府的人,她只会以为你是j细,会答应才怪呢。” “我不是j细……”锦儿万分委屈,但终于还是垂下了头,不敢作声了。 宅内,余雅蓝逛着空旷无比的园子,暗自琢磨,这里是临江县,不比余家村民风淳朴,她们母女俩独住在此,安全是个很大的问题。她可以直接去牙侩处买家丁来护院,买丫鬟婆子来守夜,可这一时半会儿的,谁能保证买来的人就一定忠心好使?万一他们见财起盗心,偷了卖身契,加害她母女二人的性命也是有的,虽然逃奴惩罚很严重,但只要他们手里有了钱,又有甚么是办不到的呢? 思来想去,她觉得这事儿还得依靠余天成,说来也是,她是他的女儿,又不是妻妾,跟自己亲爹,只有义务和责任的关系,赌个甚么气呢,能找他帮忙就一定要找他帮忙,谁让他是她亲爹呢? 主意打定,她便跟邹氏说了一声,然后出门雇车,朝余府而去。 然而余天成不在,管家余庆说他上江府去了。这般迫不及待地求江氏回心转意?看来余家和江家的牵绊还真是不少。余雅蓝欲先回家,改时间再来,但余庆却道:“大小姐有甚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老爷已经吩咐过了,只要大小姐有事,一定要帮忙。” 算他还有点良心。不过总归是自家女儿,若真出了事,他脸上也不好看罢?余雅蓝顿觉理直气壮,把来意讲给余庆听。 余庆听完,想了想,道:“新买来的人,总是不好用,须得先教一教规矩才好,但大小姐那处宅子,一天也不能少人服侍,不如先从这边调几个人过去帮忙?” 余雅蓝本欲拒绝,但又觉得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于是便依了余庆的建议,先从余府挑了几个下人过去,看家护院,端茶递水。余庆见她同意,便下去传话,那些丫鬟婆子们一听说要挑人去那边宅子服侍余雅蓝,个个自告奋勇,大概都想着,那边人口简单,活儿轻松。余雅蓝挑了几个在竹轩服侍过她的小丫鬟,然后想了想,把怜香和秋梨挑走了。 这秋梨倒还罢了,三等丫鬟一个,但在余府,谁人不知怜香曾经是江氏手里的一把枪,得罪人无数的,而今见余雅蓝将她挑了去,竟是幸灾乐祸的多,纷纷议论,怜香这下要倒霉了。 怜香本人也是忐忑不安,跟随余雅蓝回府的路上,愣是一声也没吭。岂料余雅蓝甚么表示都没有,这就让她更为惶恐了。其实余雅蓝根本没想那么多,她在余府,认得的丫鬟就只有锦儿、怜香、秋梨、露珠儿和芙蓉;其中露珠儿跟着江氏走了,芙蓉又是余天成的人,而锦儿太容易被收买,相较之下,就只能选秋梨和怜香了。 至于报复,她的心胸还没那么狭窄,要同一个丫鬟过不去,怜香真是多虑了。更何况,她志不在后宅,哪舍得浪费精力去对付一个丫鬟。 现下她要做的,就是把接的活计做好,争取把那双鞋子做出彩来。说来这事情也真奇妙,同她签订契约的鞋店,正是余天成入股的李记锦绣鞋店,在那些姨娘们正从李记拿鞋穿时,她却在为李记做鞋子,真是各人命自不同。不过她一点儿也不羡慕那些坐享其成的姨娘们,她们无所事事,一辈子都只能把聪敏和智慧用在后宅争斗上,真真是可悲。她但愿自己永远也不要成为那样的人。 有了家丁护院,又有了丫鬟端茶递水,余雅蓝得以专心致志做鞋子,终于把羊皮鞋底先做好了。她对着光,一面仔细看那阵脚是否细密,一面听秋梨八卦——秋梨的爹娘老子都在余府,是以她的消息十分灵通。 邹氏躲在屏风后头,看似的在发呆,实则竖起了耳朵,仔细在听秋梨的每一句话——她对余天成,说到底还是放不下。 “老爷接连朝江府跑了好几趟,但太太就是不答应回来,说只要是回去,怎么都是尴尬——大宴宾客罢,显得她是二嫁的;静悄悄地回罢,县太爷判离,是大家都知道的,她这样回去,倒成了无名无份的了。不过老爷这一连几趟,还是有成效,最起码江府没再说要同余家生意散伙的话来,老爷总算稍微放心。而且他还把江致远江少爷接到我们家上私塾了。”秋梨来余雅蓝身边几日,胆子很大了些,说起话来条理清楚,头头是道。 屏风后的邹氏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余雅蓝暗暗叹了一口气,问秋梨道:“既是你们太太都不回来了,江少爷为何还要去余府念私塾?” 秋梨道:“就是因为太太不肯回来,老爷才要把江少爷接来念私塾呢,听说这江少爷,是要过继给江家的,因此他便把江少爷给接了来,希望能同他套套交情——毕竟太太不肯回来,总得在别处同江家走得近些才好。” 余雅蓝笑道:“你知道得倒清楚。” 秋梨以为她不喜,连忙道:“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小姐若是不喜欢,奴婢再不去打听便是。” 余雅蓝道:“传这些话的人,想必也不是一个两个,你偶然听到了,拿来讲讲,这也没甚么。” 秋梨松了口气,忙道:“小姐放心,奴婢只打听别人的,绝不会把小姐的事说出去。” 余雅蓝又笑了:“我能有甚么事?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人说。” 她笑得是那般云淡风轻,同余府女人的作派完全不同,秋梨竟是看得痴了。 邹氏从屏风后走出来,道:“江氏不肯回府,也不知你爹如何管家,那么些姨娘呢,岂不是成了一盘散沙了?” 难道她想回去替余天成管管?余雅蓝实在无法苟同,只得去推秋梨:“今儿太阳不大,陪我娘去园子里逛逛。” 秋梨遂上前扶起邹氏朝外走,道:“大娘,园子里的荷花开得正盛呢,也不晓得能不能结莲蓬,您帮着去看看。” “这还不到结莲蓬的时候呢……”农事邹氏最为在行,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随着秋梨去了。 想不到秋梨这丫头,还有些机灵劲儿,余雅蓝竟有些想留下她了。 就在这八卦几日后,余天成亲自登门,说是要接余雅蓝去余府念书。余雅蓝愣了半晌,方道:“我已不在余府住,还回去念书作甚么?” 余天成听了这话,很不高兴,道:“难道在外面住,就不是我余天成的女儿了?你身为余府嫡长女,怎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就算不学写字念书,也该学一学女红罢?” 余雅蓝思忖一时,觉得他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做鞋子赚钱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做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更何况去私塾还能学绣工,提高做鞋的技艺,她不能守着本身的这点手艺,做个井底之蛙。再说去私塾念书,本来就是她的愿望,那时有江氏阻碍未能成行,而今余天成亲自来接,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了。 她想着想着,便冲余天成点了点头,道:“多谢爹还记着我,我明日一早就去。” 余天成对她这态度很满意,道:“你念书所用的书,文房四宝,针头线脑,自由府里置办,你不用操心。”他说完,看了看余雅蓝身上的衣裳,皱眉道:“我又不是没给你钱,怎么不做几套新衣裳穿?也罢,以后的四季衣裳,也由府里置办罢,例同青姐儿好了。” 他竟是这般大方?不过也是,既是承认了她是余府的大小姐,那让她享受一下其他小姐同等的待遇也是应该的。如果继续留在余府,余天成只会成天想着如何谋害她,赶她出府,断不会想到这些罢,看来她劝说邹氏和离,实乃明智之举。 余天成说这些时,邹氏一直在旁听着,见他对余雅蓝十分关心,满心欢喜,待他告辞时,竟先余雅蓝一步站了起来,抢着送他出去。 余雅蓝恨不能对她说,即便江氏不回,余天成也绝不会让她进府的,因为她的离去,是江家不同他拆伙的条件,只不过人家没有明说而已。更何况,余天成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将她抛弃 嫡庶有别txt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8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8部分阅读 ,又怎会在十五年后为了她而置偌大的家业于不顾?他,余天成,从来就不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哪,邹氏怎么就是看不清呢? 但看着邹氏那轻快的步伐,犹如初恋少女般的笑容,余雅蓝就怎么也做不出阻拦她的事来,只能默默地叹气,眼睁睁地看着她追上余天成的步伐,送他朝垂花门去了。 第三十章 入学 第二日一大早,余府的马车就停在了知园门前——这是余雅蓝为自己的新居所取的名字,已着人刻了匾额,挂在了大门上头。余雅蓝带着怜香,告别邹氏,登车朝余府而去。在车上,怜香告诉余雅蓝:“老爷对大小姐,终究还是另眼相待的,这马车在咱们府,原本只有太太所出的二小姐能坐,其他庶出的少爷小姐都没资格的。” 她口中太太所出的二小姐,是指青姐儿罢,自从余雅蓝序了排行,成为余府的大小姐,她就顺着朝后排了一位,由大小姐变作二小姐了。由怜香此话可以看出,余府根基虽浅,但等级却挺森严,一辆马车,居然还分了好几种等级,若没猜错,正室太太和姨娘们的座驾,一定也是不同的。余雅蓝问了怜香几句,果然如此。看来余天成是真打算好好栽培她,好风光嫁个好人家,替他谋取利益了,他倒是挺会逆转形势,化不利为有利的。 大门前,两排小厮垂首而立,恭敬行礼,随后门槛被卸下,马车直抵垂花门。到得后宅后,又有青顶小轿候在那里,抬着她朝里走,不消她挪一步。 这待遇,可真是天差地别,就算是那日她们打赢官司回来,也没有这种阵仗,看来是余天成特意吩咐过的。 轿子抬到一处小院前停下,怜香在外轻唤:“大小姐,到了。”余雅蓝在她的搀扶下下轿,抬头一看,只见院门上有石匾,刻着蓝苑二字。这里并不是私塾呀?却怎么停下了?余雅蓝望向怜香,怜香却也不知情,一脸茫然。 这时一名丫鬟快步迎上来,行礼道:“大小姐,老爷吩咐过,这院子以后就是您的了,私塾下学后,您可以在此歇脚。” 余雅蓝一看,这丫鬟却不是别人,乃是芙蓉,她已从秋梨口中得知,此人确是余天成通房,因而不敢太过怠慢,命怜香取出银子赏她。芙蓉却不接,笑道:“要是让老爷知道,可要骂奴婢了。” 余雅蓝便不强求,笑了一笑,抬脚朝里去,心里想的却是,余天成给她的待遇,是不是太好了点?居然连通房丫鬟都派出来了。 蓝苑是个二进小院,前后以随墙海棠门相连,院落小巧,花草不多,只在院墙边种了几株栀子花,洁白幽香,倒也雅致。 芙蓉跟在余雅蓝身后,陪她前后看了看,道:“这院子奴婢已带人布置好了,大小姐若是不满意,尽管对奴婢讲,奴婢带来来换。” 她这样讲,余雅蓝便也不客气,道:“你收拾得干净齐整,我很喜欢,只是我是来念书的,还得有个书房还好,不如就把前院东屋收拾出来,改作书房;再把后院的东屋也收拾出来,作个绣房,你看如何?” 这是余天成分给余雅蓝的院子,自是她说怎样就怎样,芙蓉毫无异义,全盘应下。小丫鬟端上茶来,是上好的碧螺春,芙蓉亲自奉了一盏给余雅蓝,又拿出两只匣子,请她过目。 这匣子,一只里头搁的是文房四宝等物,另一只搁的是针头线脑,想来是供她念私塾之用。这些东西,一看都是上品,余雅蓝愈发奇怪,前几日她讨要生活费时,余天成都要讨价还价,怎地这才过了几天,他就变得如此慷慨? 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余雅蓝抽身想走,但一想她是余天成的女儿,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改变不了,他若真想要利用她甚么,她就算躲开,又能怎么样?算了,还是静待其变,见招拆招罢。 茶吃了半盏,有小丫鬟进来通报:“大小姐,裁缝在外候着了,您是现在让他进来,还是叫他先等等?” 余雅蓝还记得余天成昨天说要给她做四季衣裳,闻言便道:“让他们进来罢。” 余天成请来的是两个女裁缝,手脚利索,很快就为余雅蓝量好尺寸,并恰到好处地称赞了一下她的身材,让余雅蓝这明知她们是奉承的人,也小小开心了一下。 量好尺寸,芙蓉又捧了好几匹布料上来,请余雅蓝挑选。这些料子,非绫即缎,无论颜色还是花式,都是时下最流行的,余雅蓝挑到眼花,干脆按照芙蓉的建议,一样选了一种。反正都是余天成付钱,她犯不着心疼。 两名女裁缝欢天喜地地退了下去,余雅蓝也该去私塾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只怕先生早已开始讲课了罢。” 芙蓉笑道:“大小姐不用慌,今日是你头一回入学,先生不会怪罪的,再说二小姐也还没去呢。” 二小姐?青姐儿?她回来了?那江氏呢?余雅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望向芙蓉。 芙蓉连忙解释道:“二小姐和您一样,只是回来念书,太太并没有回来。” 余雅蓝心下稍宽,虽说江氏和邹氏一样也是受害人,但若她当家,她始终还是心中不安。 天色已是不早,余雅蓝起身,先去卧房照了照镜子,见全身上下并无甚么不妥,便让怜香捧了那只装了笔墨纸砚的匣子,朝园子里去,芙蓉始终陪在一旁。 在私塾门口,她与青姐儿不期而遇。青姐儿看见她身边的芙蓉,眼中竟闪过一丝讥讽,不过还没等余雅蓝琢磨出意思,她已是盈盈下拜,亲亲热热地唤了声:“姐姐。” 这姐姐叫得真是顺溜,自己赶走了她的娘,抢了她的排行,分享了她的待遇,难道她不是该恨着的么,怎么却还显得这般亲热?就算是做戏,她这也太没心理障碍了一点。不过作戏嘛,谁又不会呢,余雅蓝马上回了个半礼,上前几步,主动拉起青姐儿的手,热络地道:“妹妹,你也来上课?” 第三十一章 私塾 青姐儿神色明显一僵,半晌才重新露出笑容。 果然是装出来的。只是固然如此,余雅蓝对她也生不出半分的敌意来,说到底,她们都是可怜人,罪魁祸首只有余天成一个而已。她觉得自己和青姐儿也算是同病相怜,于是牵了她的手,一面朝前走,一面轻声道:“妹妹,我知道你怨我,怨我娘,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若非乡下的茅草屋经不住大雨就要坍塌,我和我娘没有安身之地,我们也不会上临江县来投亲。” 青姐儿闻言,果然动容。 余雅蓝继续道:“我们被遗弃在余家村十几年,无人问津,而今又换作你娘被弃,说到底,都是爹的错啊,他不该——” 谁知话未说完,就被青姐儿打断,只见她柳眉紧颦,激愤莫名:“蓝姐儿,我既然叫你一声姐姐,你怎能没个姐姐样儿?为人子女,不可言父母之过,你娘是怎么教导你的?纵然爹再有不是,也不该我们来说,不但如此,若听见别人议论是非,你也该挺身而出,多加维护才是。而今你居然在我这妹妹面前讲爹的坏话,真是太不像话了!” 她越说越恼,竟挣脱余雅蓝的手,独自进私塾去了,走到门口,还不忘刺了一句:“姐姐确是该好好来念一念书,学些为人子女的大道理。” 余雅蓝被骂得哑口无言,倒并非因为羞愧,而是无奈于古今观念的巨大差异。在她看来,余天成就是那停妻再娶的陈世美,无情无义,即使再怎么被青姐儿骂,她也不会改变这个观点;她只是错在不该同一脑子古人思想的青姐儿谈论这个,真是被骂了也活该。 怜香在旁动了动嘴唇,但最终甚么也没说,只是催着她赶紧进去,免得先生责罚。 余雅蓝整了整衣裙,肃容而入,私塾内顿时安静下来。一青衣男子立在讲台前,一手执书,一手背在身后,侧首朝她看来。余雅蓝抬头看去,只见这男子大概连三十岁都不到,眉目清秀,一身浓浓的书卷气。这同她心目中的夫子形象相去甚远,以至于愣了一愣才想起来上前行礼,口称先生。 她早就听人说过,余府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姓刘,学识渊博,为人和蔼,却不曾想他这般的年轻。不过这个年纪的读书人,不都该去博取功名么,他怎地却委身于这小小的私塾之内? 余雅蓝在这里暗自疑惑,那厢刘先生已是指着她,出言问询众学生:“你们谁愿与她同坐?” “我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 几个声音不约而同地从教室各处响起,却都是一个意思,不愿同余雅蓝同坐。她竟是这般地不受人待见?余雅蓝微微诧异,抬眼朝下望去,这教室内,摆的都是双人桌,其中有两个空位,一个在二姨娘所出的三小姐绛姐儿旁边,一个在三姨娘所出的四小姐绯姐儿旁边。 这两人余雅蓝都只见过几面,没打过交道,更不明白,她们为何不愿同自己一处坐。难道是因为邹氏和离出府,所以她们合起来欺负她?可她嫡长女的身份,是余天成亲口承认的,而且她又没得罪过她们…… 她正疑惑,就见坐在最后一排的朱姐儿猛地站起来,抱起自己的书,走到绛姐儿旁边,道:“我同三姐坐,大姐坐到我那里去。” 谁知这样绛姐儿也不愿意,道:“我一个人坐惯了,八妹妹,哦,不,是九妹妹,你还是回去罢。” 朱姐儿气得满脸通红,非要坐下,但绛姐儿比她大好几岁,轻轻一推就把她推开好几步,她争不过绛姐儿,只好把目光投向绯姐儿,可绯姐儿是三姨娘的女儿,她们前不久才打过一架,怎会让她?她瘪了瘪嘴,哭起来:“你们欺负人!你们不就是看着邹大娘被赶了出去,太太又要卷土重来,所以心里怕了么?你们这些小人,就算要讨好太太,讨好二姐,也不用去欺负大姐罢?” 原来是这么回事,而今邹氏已经离开余府,再无回归的可能,而江氏虽然也已经离开,但余天成的态度摆在那里,只要江氏自己愿意,随时都可以回来重新做她的太太。形势如此,府里的姨娘们自然轻易作出了选择,而她们的态度,自然会影响各自所出的庶子庶女的态度。所以,无论余雅蓝怎么做,有无得罪人,都注定要受人欺负了。 只有素来富有同情心的朱姐儿,肯替她出头,虽说仍是以失败告终,但余雅蓝仍是满心感激。她掏出帕子,上前替朱姐儿轻轻擦去眼泪,笑道:“不就是一张桌子么,哭甚么鼻子。”说着,转向刘先生,俯身一礼:“因为我耽误了大家上课,实在过意不去,但我也不能没桌子坐,不如让人去帮我另搬一张来。” 刘先生旁观许久,都不动声色,只在听到她这一番话后,眼中现出赞许神色,微微点了点头。 余雅蓝便走出门去唤怜香:“去搬一张桌子来。若是不结实,仔细你的皮。” 怜香闻言大骇,自她被借去跟了余雅蓝,就没有一天不担惊受怕,生怕江氏哪日回府,会疑心她早已同余雅蓝勾结,不然为甚么余雅蓝不借别人,偏偏就借了她?刚才朱姐儿的话,她听得一字不落,正是有打算在那桌子上做些手脚,好以此显示自己对江氏的忠心。那哪知还没动手,就叫余雅蓝看了出来,怎能不惊? 有余雅蓝警告在前,她再不敢动手,只得老老实实地叫了个小丫鬟帮忙,把蓝苑中的一张黄花梨的书桌连椅子给搬了来,摆到朱姐儿课桌的旁边。 这张书桌用料名贵,做工细腻,一看就非凡品,惹来许多少爷小姐嫉妒的眼神,惟有朱姐儿十分欢喜,搬了自己的书和笔墨等物,就要来与余雅蓝同坐,但却被坐在她旁边的、与她一母同胞的八少爷一把拉了回去。 朱姐儿不满地撅了撅嘴,但九少爷却压低了声音告诫她:“姨娘是怎么跟我们说的?你刚才闹事也就罢了,难道还真想成二姐的眼中钉?” 朱姐儿不服,奋力挣扎,余雅蓝忙道:“咱们并排坐着,用不用同一张桌子又能怎地?” 朱姐儿这才罢了,冲她道:“我才不怕她们。” 余雅蓝回以一笑,把书本等物摆整齐,端正坐好。这时她注意到,青姐儿就坐在她前面,旁边是四姨娘所出的五小姐缃姐儿,看来同江氏亲近的,或者说愿意同江氏亲近的,绝非三姨娘一人而已。 不过,这些同她又有甚么关系,她只管学些学问,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这些后宅纷争,已经逐渐离她远去,而今她是个自由自在的人。余雅蓝突然觉得,其实自己比她们幸运多了,至少不必成日分析形势,好决定讨好谁,疏远谁,她们这样的生活,可真是伤害脑细胞呢。 刘先生见座位的事终于解决,松了口气。这样的私家学堂,学生之间都是至亲,闹起矛盾,都属于家务事,他虽然是先生,却也是外人,还真不好插手,不然一不留神得罪了哪方势力,就可能丢掉饭碗。以他的本事,虽然不愁找不到活干,但这余府的束脩之丰富,却是出了名的,再加上余天成名下有药房,正好解决了他妻子的寻医问药问题,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他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刘先生拿起书,准备重新开始上课,但此时门外却又进来一个人,冲他拱手行礼,口称先生。 今儿新来的学生怎么这么多?刘先生定睛一看,却是个年轻男子,约摸十七八岁,浓眉大眼,五官俊朗,身着旧衣,但却无一处不整洁,惟头顶一枚簪子似羊脂玉雕琢,十分贵重。 莫非这是余天成前日提过的江致远?可他不是要过几天才来么?刘先生疑惑发问:“你是?” 那年轻男子面露歉意,再次行礼:“学生真是糊涂,竟忘了自报家门。我姓江名致远,是来附读的。” 果然是他,提前而至,倒是好学之辈,刘先生心内欢喜,便望向底下的学生们,问了同余雅蓝刚进来时一样的问题:“你们谁愿与她同坐?” 底下鸦雀无声,绛姐儿和绯姐儿都羞红了脸,不敢作答。她们欺负自己也就罢了,怎么连江致远也不待见了?听说江致远而今已入住江家,成为过继的热门人选了,她们既是要讨好青姐儿,怎能不连着江致远一起讨好?余雅蓝朝前看去,正好看见绛姐儿和绯姐儿通红的侧脸,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她们不是不愿意,而是太愿意了,所以这才害起羞来,不好意思主动开口。 细看江致远,真可谓是一表人才,再加上很有可能过继到江家,继承偌大的家业,成为众女心仪之心,实属正常。不过,此时他脸色微红,面有尴尬之意,想必是因为无人出声邀请他同坐。 余雅蓝想起自己刚才的处境,突然有些同情他,虽说两人境况各有不同,但尴尬却是一样的尴尬,于是便开口相邀:“我这里有位置,江公子若不嫌弃,就坐过来罢。” 江致远果然是尴尬得很,一听这话,登时松了口气,毫不推辞地走到她旁边坐了。 他一落座,绛姐儿和绯姐儿的脸上就蒙上了一层薄怒,这都在余雅蓝的意料之中,倒不觉得奇怪,只是青姐儿的唇角却隐隐含着笑意,实在叫人费解。 余雅蓝正琢磨,忽见江致远冲她一笑,她连忙回神,也冲他笑了笑,小声打了个招呼:“江公子。” 江致远含笑道:“原来你是余府的大小姐。” 余雅蓝一笑,没有作声。这时刘先生开始讲课,她连忙聚精会神地听起来。到底穿越前也是个知识分子,她听起课来毫不费力,只是这刘先生依照的是原有进度,并未教习识字写字,这让余雅蓝很有些着急。 一时刘先生教完一篇文,课间休息。各人的随侍丫鬟送上茶水点心,小姐少爷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吃茶吃点心,聊得热火朝天。怜香也送上热茶和松仁芝麻饼,请余雅蓝享用。 余雅蓝见只有江致远面前是空的,料想他尚未正式过继,并无丫鬟或小厮伺候,于是便让怜香再沏一盏茶来,又把松仁芝麻饼朝他那边推了推,道:“江公子若不嫌弃,就一起吃罢。” 江致远并不推辞,道过谢,拿起一块,送入口中。余雅蓝拈起一块,欲招呼朱姐儿过来吃,但侧头一看,却不见了朱姐儿的身影,她左右四顾,发现朱姐儿正站在绛姐儿的课桌边,不知在同她争论些甚么。 她不会还是为了座位的事同绛姐儿过不去罢?余雅蓝不愿她为了自己同姐妹们起争执,连忙出声唤她。可哪知绛姐儿听到她的声音,就故意把声量拔高了,大声地道:“男女七岁不同席,有的人愣是不知。” 这是说她?余雅蓝一愣。 朱姐儿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朝绛姐儿身上砸,口中骂道:“你自己想和江公子一起坐,只不过没好意思开口而已,这会儿却说起大姐来,真不知羞。再说江公子是外人么?他同咱们是亲戚,论起来我们还得叫他一声表哥,大姐和表哥一起坐,有甚么要紧?上回你姨娘家的侄子来我们家玩时,你还同他一起睡过觉呢!” 绛姐儿同自己的表哥一起睡过觉?!朱姐儿这话太过劲爆,饶是经受过现代文明的余雅蓝也惊呆了。 绯姐儿更是带头吃吃地笑起来。看来她虽然和绛姐儿立场一致,但其实并不对盘,不然也不会分别占据一张桌子,不在同一处坐了。 绛姐儿被泼了一身的墨汁,却顾不得去擦,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羞恼道:“那时我才几岁,哪里晓得这些!” 朱姐儿一面拿指头刮脸羞她,一面道:“你那时也不小,足有六岁了,你姨娘那侄子更是有十一岁了,你们不知羞就是不知羞,何必狡辩呢。跟你们比起来,大姐同表哥坐一处念书,真是再守礼不过了。” 这是一段尘封的往事,当时大家都年幼,所以无人在意,但好几年过去,而今都到了知事的年纪,再听这段故事,就难免会多想一些。绛姐儿看看四周,无一都是异样的目光,连她的双胞胎哥哥二少爷,都是一脸鄙夷,不肯上前来替她出头。 绛姐儿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带着一身墨汁跑了出去。 朱姐儿得胜归来,得意洋洋地道:“叫她还敢说大姐坏话!” 余雅蓝只想认真念书,不愿生事,闻言小声劝解:“你帮我出气,我只有感激的,但大家都是姊妹,何必闹得这样僵,以后她们再说甚么,你就当没听见,随她们去罢。” 朱姐儿却是不肯,气鼓鼓地道:“大姐,我知道你好心,但你能忍,我不能忍,你要不让我出手,我非得被气死不可。” 这小丫头的脾气,到底是像谁?余雅蓝哭笑不得。 朱姐儿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拍了拍江致远的肩膀,安慰他道:“表哥,你放心同我大姐一处坐,若再有人说三道四,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去。” 江致远本来有些脸红,似是很尴尬,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听了朱姐儿的话,竟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 难不成还真由着朱姐儿到处“打抱不平”?这江致远竟也有些孩子脾气。余雅蓝再次哭笑不得。 没过一会儿,刘先生进来,丫鬟们赶紧进来收拾桌子,以使先生重新上课。但还没等他拿起书,就有一人风卷似的冲进门来,叉了腰气势汹汹地骂:“朱姐儿,你给我出来!绛姐儿是你姐姐,你居然如此欺负她,看我不告诉老爷,扒了你的皮!” 此人余雅蓝认识,正是绛姐儿的生母二姨娘,只是她这身打扮同以往很不一样,银红色的衫子,浅蓝色镶金边的裙子,这份张扬,足以与最得宠的六姨娘媲美,但她以前的穿着,是跟丧子的大姨娘差不多的。而且在余雅蓝的记忆中,这位二姨娘一贯低眉顺眼,说话都不曾大声,怎么转眼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余雅蓝不明所以,青姐儿却是冷笑起来,江氏说得果然不错,这些妾们,个个都不过是在强压之下装出来一点脸面而已,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原形毕露。你看,这江氏才离开几天,二姨娘就由淑女变成泼妇了。 二姨娘朝下扫视一遍,不顾刘先生的阻拦,直朝朱姐儿冲去,口中大叫:“你把我的绛姐儿欺负成那样儿,就休想安稳坐在这里,走,跟我见老爷去!” 说话间,她已冲到了朱姐儿面前,但却并非和她所说的一样,是要带朱姐儿去见余天成,而是伸手朝她脸上打去,看样子,是想先赏她几巴掌。 第三十二章 纷争 呀!眼见得朱姐儿那娇嫩如花的小脸上就要多出几道血印子,在场的少爷小姐们都忍不住惊叫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本端坐位上的江致远几个箭步猛冲过去,带着被风鼓起的宽大袍袖,去拦二姨娘。他的伸手也算矫健了,但仍比不过余雅蓝的砚台快。只听得啪的一声,万众惊呼,随即一片寂静,连台上的刘先生都傻眼了。 二姨娘怔怔地,伸手摸了摸额头,入手一片湿/濡,低头看时,满手鲜血,滴答而下,片刻间染红了教室内墨青色的地砖。她张张嘴,似乎想要尖叫一声,但声音还没入口,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教室内众人方寸大乱,有旁观看热闹的,有胆小遁走的,还有那犹犹豫豫地朝青姐儿旁边靠的。二姨娘亲生的二少爷今年十四岁,生得高高大大,见状怒吼一声,也不去扶二姨娘,径直朝余雅蓝猛扑过来。 余雅蓝没曾想一个砚台的威力如此巨大,有些发懵,面对二少爷的拳头,竟不避不闪。幸而朱姐儿和江致远的反应都很快,双双朝她跑来,一个拉她向后,一个挺身挡在了她面前。 二少爷双眼通红,一拳砸到江致远肩头,怒吼:“让开!” 江致远硬受了这一拳,兀自不动,皱眉劝道:“二少爷,大小姐乃是无心之失,你且原谅她这回。” “我姨娘被砸成那样儿,你叫我原谅她?!”二少爷又是一拳砸到他肩上,“让开!” 江致远身形一晃,忙吸了口气,重新站稳。 余雅蓝看得不忍,心想这本就是她的过错,怎好教别人承受?于是轻轻挣开朱姐儿的手,绕过江致远,走到二少爷面前,道:“是我失误,该拿本书砸,不该用砚台。你若是想报仇,冲我来好了,我让你打一拳。” 二少爷听了她这话,倒不急着打了,只是冷笑连连:“照你说来,你还砸对了?只是不该出手重了些?” 余雅蓝低头认真想了想,道:“是,我认为自己没做错,如果时间倒流,我还会砸一次,因为如果我不出手,朱姐儿脸上就要多几道血印子了。”她说着,揽过朱姐儿,道:“她也是你的妹妹,你忍心看她破了相,今后嫁不出去?” 提及婚嫁,朱姐儿羞红了脸,躲到后面去了,但一双眼睛还是警惕地盯住二少爷,生怕他继续挥拳。 二少爷看看朱姐儿,似有触动,良久,放下拳头,愤愤地道:“你等着,我会告诉爹,请他作个判决!” 余雅蓝看着他道:“我说过了,此事我亦有错,甘受责罚。” 她如此实诚,二少爷反倒没了话讲,袖子一甩,追出门去了——就在他拳打江致远的时候,刘先生已经指挥着丫鬟婆子把二姨娘抬出去了。 朱姐儿看着二少爷的身影消失在小径那头,方才缓了口气,拍着胸脯叫道:“吓死我了,二哥可是学过拳脚功夫的,那拳头若是招呼在大姐身上,可要不得。” 二少爷学过功夫?余雅蓝忙关切问江致远:“江公子,你要不要紧?反正先生也走了,你不如随我去,我叫个丫鬟来给你上点药。” “给江公子上药,哪消丫鬟动手,大姐你亲自服侍岂不更好?”四小姐绯姐儿阴阳怪气的声音自前方传来,话音刚落,与她同一个姨娘的八小姐紫姐儿和三少爷都吃吃笑了起来,看向余雅蓝的眼神极其暧昧。 三姨娘所出的几个少爷小姐倒是团结得很,余雅蓝懒怠去理他们,只以目询问江致远的意思。 她不在意这些异样眼光,朱姐儿却是又炸了毛,挽了袖子就要扑上去,余雅蓝连忙抓住她,小声劝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休要理会他们,反倒遂了他们的意。” 朱姐儿停住了脚步,但仍是鼓着腮帮子瞪绯姐儿,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江致远望向余雅蓝的眼神里,却多了许多钦佩之意。 此时教室里除了绯姐儿几个,还有青姐儿和缃姐儿,只不过她们没有作声,只静静地看戏。这才是城府深的人呢,比起把冷嘲热讽挂在嘴边的绯姐儿,余雅蓝更为忌惮她们。还好她而今已出府独立,不必和她们有过多交集。 余雅蓝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令人意外的一幕,只见江致远整好衣衫,掸一掸袖子,竟直直地走向绯姐儿,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方正俊朗的脸上满是温和歉意的笑容:“一定是在下言行有失,所以令四小姐误会,还无端带累了大小姐。如此,在下在此向四小姐陪个不是,还望四小姐原谅则个。” 他笑得温文尔雅,绯姐儿的脸上却是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她咬紧了下唇,看看江致远,再看看余雅蓝,终究只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与她一母同胞的两个弟妹在瞪了余雅蓝一眼后,也跟了出去。 江致远不骂人,不打人,不过道了个歉,就把绯姐儿一行给气跑了,朱姐儿佩服之至,与有荣焉,拉着余雅蓝小声地笑:“江公子好厉害,他维护大姐呢!” 她一面和余雅蓝说,一面去看江致远,一张小脸因为兴奋,红似苹果。余雅蓝留意到的却是,青姐儿又轻勾嘴唇,微不可见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让她在此疑惑不已。 江致远走到她面前,拱手道:“大小姐刚才说有药?还得麻烦大小姐了。” 刚才他飞奔去救朱姐儿,余雅蓝看出他并非明哲保身之人,对他很有好感,闻言忙道:“你因为我才受伤,还谈甚么麻烦,倒是我要好好谢你才是。”她牵着朱姐儿的手,领了江致远朝外走,又道:“以后既然要在一处念书,那也算个同窗了,江公子就叫我蓝姐儿罢。” 其实表哥的身份更近一层,但余雅蓝又怎肯去承认江氏,所以只抬了同窗的关系出来。 江致远不以为意,只是笑:“我叫你蓝姐儿,你也叫我致远罢,总是公子来小姐去的,确实生分。” 余雅蓝尚未答话,朱姐儿已是脆声叫起来:“致远!” “没大没小!”余雅蓝瞪她。 朱姐儿连忙改口:“致远哥哥!” 余雅蓝隐约觉得这称呼太过亲热,有些不妥,但一想朱姐儿才六岁,根本不晓世事,便没有作声,随她去了。 倒是江致远玩笑道:“你既叫我哥哥,那蓝姐儿也该叫我一声兄长了。” “江大哥。”余雅蓝唇角含笑,声音却平平毫无波澜,不似朱姐儿叫得那般婉转绵长,余音犹存。 江致远一愣,随即垂下头,自嘲笑了。等他再抬起头来时,余雅蓝已是朝前去了,惟有朱姐儿还攀着他的胳膊在等他。他连忙回神,追了上去。 蓝苑内,怜香已是焦急候在了屋檐下,余雅蓝懒得去追究她先行之过,只道:“你回去罢,换秋梨和玉盘来服侍。” 玉盘是她新买来的一个丫鬟,刚刚接受完培训。怜香有多少话想跟她说,却没想到还没开口就等来这句,只得愤愤跺了跺脚,回知园叫人去了。 余雅蓝唤来个余府小丫鬟,叫她去取跌打损伤膏,大概是余天成特别吩咐过,那小丫鬟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取了药来,还讨好地告诉余雅蓝,这是府中最好的药。 余雅蓝接过来一看,那药盛在一只瓷盒子里,乃是一片一片,拿出来直接贴到伤口上即是,很是方便。她捧了药盒在手,正要叫那取药的小丫鬟帮江致远贴一下,朱姐儿却把药盒抢过来,笑嘻嘻地道:“我帮致远哥哥贴。” 男女授受不亲!这是要宽衣解带的活儿,可不比攀攀胳膊。余雅蓝沉了脸,就要说她。江致远却是一笑,道:“我的伤在肩上,自己能贴好,就不劳朱姐儿费心了。” 幸好他有分寸,没由着朱姐儿年纪小乱来,余雅蓝松了口气,不分由说地把药盒子夺过来,递给了江致远,又让丫鬟领他去前院贴药。 朱姐儿看出余雅蓝面色不虞,很是委屈,憋着嘴道:“大姐,我还小呢,帮致远哥哥贴个药能怎地?” 大概她总是把“我还小”几个字挂在嘴上,使得人人都让着她,所以才养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罢。余雅蓝失笑:“我本来不觉得这有甚么的,还不是因为你给我提了醒儿?” “因为我?”朱姐儿睁大了眼睛。 余雅蓝点点头,道:“幸亏刚才在私塾时,你说起绛姐儿和她表哥的事,我这才警醒过来,小时候的行为,也是会对长大后造成影响的。你这般维护我,我又岂能对你听之任之,让你以后遭人诟病?” 朱姐儿虽有些骄横,但心思端正,一听就明白了余雅蓝这是对她好,顿时眼圈泛红,扑进她怀里,道:“大姐,除了我姨娘,也就只有你肯对我说这些话了,这肯定就是先生讲过的忠言逆耳了。” 余雅蓝再次失笑,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对,这就是忠言逆耳,难为你明白。” 第三十三章 无耻 江致远却只含笑看余雅蓝,道:“我曾答应过你大姐,要教她读书习字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朱姐儿见他也不去,失望之极,嘟着嘴跑了。 余雅蓝笑着摇摇头,翻开字帖,提笔蘸墨,她在穿越前,也曾学过两年的毛笔字,因此握起笔来倒也像模像样。 江致远站到她身后,专注看着,嘴角含笑,但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余雅蓝见后面没动静,回头一看,见他是这副模样,哑然失笑:“既然要教我写字,看着不好就说,只是皱眉算甚么?” “哪里,你写得……”江致远本是想勉励两句,但想了半天也不知该用甚么词来形容。余雅蓝的这一笔字,看起来实在是和毛毛虫相差无几。 余雅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坦然至极,毫无羞恼之意,倒是江致远这个老师脸红又尴尬,赶紧也取一只狼毫,饱蘸浓墨,提笔悬腕,就着余雅蓝面前的那张纸,写了几个字。 余雅蓝见他行笔有如行云流水,便知他功力不凡,待得看时,果见几个飘逸而又不失端雅的小楷跃然纸上,正如他俊朗端正的外表一般。这得练多少年,才能达到这份水平?余雅蓝艳羡不已,催着江致远快些教她。 江致远耐心与她讲解笔架结构,果然好过她自己临帖许多。两人一个愿学,一个乐教,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中午,余雅蓝为表感谢,留江致远在蓝苑吃午饭,江致远没有拒绝。下午,男孩子们要继续跟着刘先生念书,女孩子们则跟着绣娘学针线。两人结伴到得私塾,一个进楼下教室,一个上楼进绣房。 绣房内,几个小姐们一看见余雅蓝进去,就开始挤眉弄眼,窃窃私语。余雅蓝懒怠理会她们,只去寻朱姐儿,却没想到朱姐儿不在,向绣娘一打听,原来她闹着还要念书,跟着少爷们在楼下。 她几时这般爱念书了?余雅蓝心下诧异,寻到刻了自己名字的绣架,坐了下来。比起读书习字,针线女工才是余雅蓝赖以生存的东西,是以她听得十分认真,待绣娘也格外恭敬。 这些小姐们,是连先生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儿,何曾有人这般待过绣娘,是以那绣娘教得十分尽心,不时单独指点余雅蓝几下。 半天下来,余雅蓝收获颇大,深感自己那几下,真是井底之蛙,她只要跟着绣娘系统地学上几下,一定能把鞋子做得更好,李家锦绣鞋店的那一百两银子,她赚定了。 放学后,芙蓉等在了私塾楼下,专候余雅蓝,称余天成有请。众人皆知这是为了二姨娘被砸的事,个个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只有朱姐儿愤愤不平。江致远则提出跟余雅蓝一起去,作个见证,但被芙蓉拒绝了。 余雅蓝冲他和朱姐儿一笑,示意自己不会有事,然后便跟着芙蓉朝余天成的书房去。 又一次走进那房间套房间的森严书房,余雅蓝感到十分好笑,她作为余天成的亲生女儿,每次见父亲,却都是在这密室之中,真不知余天成究竟有多少见不得人的话,非得躲起来说。 同余雅蓝打过几次交道后,余天成也渐渐摸透了她的脾气,等她一坐下来,就开门见山地问起二姨娘的伤。余雅蓝照实讲了一遍,一点儿也不添油加醋,最后强调,她砸人没错,只是错在不该拿厚重的砚台。 没想到,余天成听后居然笑了,道:“你是我余府的嫡长女,二姨娘则只不过是个妾,哪里比得了你身份尊贵,别说砚台,你就算拿凳子砸她,也没有甚么过错。我只是担心你这种行为传到外边去,与名声不利,毕竟大家还是更喜欢柔顺乖巧的女孩儿多一些。” 虽然吃惊于余天成这般偏袒,但这话的确还算中肯,她只要还选择生活在红尘中,就免不了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只是当时情况危急,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余雅蓝想了想,道:“我的名声固然重要,但跟朱姐儿的容貌比起来,还是逊些。” 二姨娘当时要抓朱姐儿脸的事,余天成也听说了,此刻见余雅蓝重新提起,脸色不免一沉,道:“我会责罚二姨娘。” 余雅蓝蹲身一福,便欲离去。余天成却叫住她,十分为难地道:“蓝姐儿,爹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和你娘一起去一趟江家,给太太道个歉,劝说她归家?” 余雅蓝不敢相信余天成竟会提出这种要求,一时愣住了。 余天成还当她在认真考虑,再接再厉道:“你看,自从太太走后,这府里就一片乱糟糟,二姨娘都敢冲到私塾里去打人了,要是她再不回来,还不知乱成甚么样儿呢。还有我们家的生意,没了太太这层关系,同江家的合作就薄弱不已,江家随时可能撤股;他们才是这临江县的地头蛇,没了他们的支持,我们家的生意根本做不下去,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养活?蓝姐儿,你就当帮帮爹的忙,去给太太陪个不是,让她回来罢。”余天成很清楚,邹氏是个心软的,只要余雅蓝松了口,邹氏自然就会照他的意思办,因而他只把余雅蓝叫到这里来劝说。 这得要多厚的脸皮,才提得出来这种要求,余雅蓝气极反笑:“爹,我们被弃十多年,竟不知自己还有错处!我承认我并不恨江氏,因为她也是受害人,这件事里,唯一有错的,就是你!要说道歉,该去的人是你,不是我和我娘。你想接江氏回来,我没意见,甚至可以叫她一声太太,但这个莫须有的歉,我是绝对不会去道的!” 余天成几乎每次叫余雅蓝到书房来,都要同她闹得不愉快,此时见她又出不孝忤逆之言,气恼非常,抬起巴掌就想扇下去,但才举到一半,就似突然想起了甚么,把手生生放下去了。 余雅蓝趁机就要走,余天成却转了副面孔,温和问道:“今天头一回上学,做了些甚么?同兄弟姊妹相处得还好?” 余雅蓝还念着要同那绣娘学绣工,不愿同余天成彻底闹翻,闻言便停住了脚,照实答了。 余天成听说她在跟着江致远学写字,满意地笑了,挥手叫她回去了,再不提让她向江氏道歉的话。 余雅蓝回到知园,愤愤地把余天成的企图告诉邹氏,并逼着她发誓,不许一时心软,去向江氏道歉。邹氏是恋着余天成不假,不过她对江氏并无好感,再说正因为恋着余天成,所以更不希望他身边有个正室太太,江氏不回来她才高兴呢,因此很爽快地就发了个誓。 第二天,余雅蓝依旧去余府私塾上课,还同头一天一样,与江致远坐在一起,但令她意外的是,那些流言蜚语和挤眉弄眼,竟一夜之间全消失了,就连绛姐儿和绯姐儿都神色如常,只是时不时地回头朝江致远身上看,神色娇羞。 难道这是余天成的功劳?余雅蓝倍感诧异,便趁课间时间去问朱姐儿,朱姐儿却悄悄告诉她,那是因为青姐儿私下派人敲打过她们了。 青姐儿而今就是江氏在余府的代表,她的话,众人自然要卖几分面子。道理余雅蓝很清楚,但青姐儿的目的,却很令她怀疑,但此事朱姐儿也不甚清楚,她只得重回座位,另做打算。 从状告余天成一事中,余雅蓝 嫡庶有别txt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9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9部分阅读 得出了一个经验,那就是,不管甚么事,下手得趁早,因此她晚上一下学,就找到管家余庆,向他讨要怜香的卖身契。而今余天成对余雅蓝的看重,别人不知道,余庆却是再清楚不过的,甚么都没问就把卖身契给她了。 余雅蓝拿了卖身契,坐车回家,遣退旁人,只留怜香。怜香自从昨日被遣,一直都不得近身伺候余雅蓝,心内正忐忑不安,而今见她留下自己,更是惶恐非常。 余雅蓝才不管她心里是担心还是害怕,拿了那张卖身契,朝她眼前一晃,道:“我想知道江氏和青姐儿打的是甚么主意,限你三日内打听到,否则这张卖身契,就会出现在青楼老鸨的手里了。” 一个未嫁的小姐,居然会拿青楼来威胁人,怜香目瞪口呆。但以她对余雅蓝的了解,只要她出口,就没有不敢办的事,因此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不过以她之前正房得宠丫鬟的身份,打听这些消息倒也并不是很困难,不到两天就得到了些消息,赶紧送到余雅蓝面前,免得她真把自己给卖到青楼去了。 “你是说,我爹有意把我和青姐儿中的一个,嫁给江致远?而青姐儿不愿嫁,所以有意撮合我和他?”余雅蓝敲着青瓷茶盏,不紧不慢地问道。 怜香惊诧于余雅蓝能够如此平静地说起与自己婚姻有关的事,恭敬答道:“是,所以她才会暗中警告少爷小姐们,不许她们造谣生事。” 怪不得余雅青好几次看到她和江致远在一处,都会露出满意的微笑,原来如此。不过,余雅蓝还是疑惑:“我爹想同江致远结亲,不就因为他会过继到江家,继承江家偌大的家业么,怎么青姐儿还不愿意嫁给他?” 第三十四章 交货 朱姐儿在余雅蓝怀里蹭了一会儿,突然道:“大姐,同绛姐儿睡过觉的,是二姨娘的娘家侄子,不是绛姐儿的表哥,你以后可千万别说错了,不然太太是要责罚的。” 对的,姨娘的娘家亲戚,不算是亲戚,她们的表哥,只有江家人而已。余雅蓝明白过来,正欲谢她提醒,朱姐儿却又笑道:“瞧我糊涂的,太太都已经同爹和离了,哪里还有人理会这些,大姐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还是注意些的好,免得让人说我们余府的小姐不懂礼。”余雅蓝回想起江氏在时,府中一应事务井井有条,她那个人,虽说冤枉过她和邹氏,但作为一个当家主母,她无疑是非常合格的。所以她以前定下的规矩,她如今依旧照做,只有对的,没有错的。 江致远贴好药,重新穿戴整齐到后院中来,夏日烈阳透过院中树间的缝隙投射下来,在他身上洒下一片斑斑点点,似为他披上了一件金缕衣。他的笑容在这一片金色光芒中显得有些晃眼,余雅蓝不由得微微垂眉。 朱姐儿欢笑着扑上前去,突然记起余雅蓝的教导,在离他三四步远的地方生生停住了脚步。江致远奇怪看她一眼,路过她身边时,顺手摸了摸她的头,朱姐儿就又兴奋起来,蹦跳着跟在了他后面。 “不知刘先生还上不上课。”江致远掀袍坐下,姿态自然而又优雅。 余雅蓝忍不住问道:“江公……呃,致远,你家家境,以前应该也不错罢。”话刚出口,她又后悔了,她同江致远才见几面,怎就探听起人家的隐私来,这也太过冒失了,该不会惹他生气罢。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江致远微微一笑,坦然道:“蓝姐儿猜得不错,我家书香门第,家境曾经也算殷实,只是家道中落。” 怪不得他即使穿着旧衣,也掩不去那一身的气度呢。余雅蓝恍然。 几人闲聊一时,余雅蓝打发小丫鬟去私塾打听情况,小丫鬟回报说,众少爷小姐并未回去,上午的课大概是上不了了。 朱姐儿一听没课了,欢喜非常,立时要拉江致远和余雅蓝一起去逛园子。余雅蓝却命刚到的秋梨和玉盘磨墨铺纸,道:“你同江大哥去逛罢,我入学晚,比不得你们,还得临几个字才好。” “大姐真刻苦!”朱姐儿嘀咕了一声,又去拽江致远。 “这个,奴婢就不晓得了……”怜香垂头答道。 “玉盘,去叫管家来,带怜香去倚翠楼。”余雅蓝朝外吩咐道。 她来真的!怜香唬了一跳,慌忙道:“此事奴婢虽然并不清楚,但却有些愚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余雅蓝不答,只是叫玉盘。 怜香不敢再卖关子,连忙双膝跪下,老老实实地道:“江家老太爷就江氏一个女儿,宝贝得很,哪里舍得把家业让给一个远房侄孙,他早就打算好了,要把所有的产业都暗地里移到江氏名下,到时留给江致远的,只是个空壳子而已。所以就算江致远过继给江家,也还是个穷小子,江氏怎会把二小姐嫁给他。” 原来是这样,余雅蓝完全明白了,她冲怜香一笑:“看来你还是有点用处的,青楼就暂时不用去了。” 怜香又是吓出一身冷汗,从此在余雅蓝面前老老实实,服服帖帖,这是后话。 原来江氏和余雅青是打了这么个主意,一心要撮合她和江致远。那江致远生得不错,一笔字也写得好,余雅蓝对其确有好感,但沦为他人棋子的感觉,终是不妙,她打定了主意,以后还是和江致远保持距离的好。 她说到做到,第二日就让人给她换了张单人书桌,独自一人坐到了前排,并且婉拒了江致远要继续教她写字的要求,对此,江致远倒没说甚么,待她一如往常,只是青姐儿的眼神明显地焦虑起来,余天成也渐渐地沉不住气,叫她去问。 然而余雅蓝一口咬定男女有别,余天成也不好说甚么,而且没有余雅蓝,还有余雅青呢,她是江家的外孙女,与江致远在一起,乃是亲上加亲,江家人一定是极愿意的。可他哪里晓得江家老太爷暗地里打的主意,一味只是一厢情愿。 上午念书,下午刺绣,余雅蓝的技艺突飞猛进,一个月的时间也很快过完,这日,她请了一天的假,带着做好的,前往李记锦绣鞋店交货。 以往余雅蓝做鞋,胜在设计巧妙,这回她刺绣的手艺提高,更是把一双鞋做的是花团锦簇。掌柜王山见了,眼中无不透出惊诧之意,余雅蓝暗喜,顿生自豪之感。 她正想着一百两银子铁定能到手,却不想王山谨慎,说是要让余雅蓝带着鞋子,去城东的李府,让东家亲自验货。这鞋子名贵,谨慎些能够理解,但为何不让东家到店里来,而要她跑一趟? 王山看出余雅蓝的疑惑,叹一口气,道:“我们李东家身子骨不好,老爷夫人轻易不许他出门,不然也不会劳动余小姐亲自跑一趟。” 他上次称呼余雅蓝为姑娘,这回就改为了余小姐,看来余天成承认她身份的事,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既是有正当理由,余雅蓝没有不从之意,遂带了玉盘,由几个家丁护送,坐车朝城东李府而去。 城东,非是寻常人家的居所,更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地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不光要有钱,还得要有身份地位。富贵如余天成,因为官职是捐来的,就没有资格住在这里。据说,能在这里安家的人,家中至少有人做过三品以上的大官。 马车在一处府第前停下,这宅子毫不起眼,但却有着一座朱漆的广亮大门,大门前还蹲有两只石狮子,这让人丝毫不敢生出轻视之意。 王山早已派人前来打过招呼,是以小厮直接卸下了侧门的门槛,让马车直抵院内。不过,引路的小厮并未带着车马驶向垂花门,而是拐了个弯,就在前院的一处门前停下。 李东家要在前院见她?余雅蓝倍感诧异,问那小厮。小厮笑道:“我们少爷说了,余小姐虽为女子,却是同他做生意的人,怠慢不得,所以少爷要在前院书房见您。” 这是将她置于平等的位置了,余雅蓝很是高兴,欣然入内。 虽然余雅蓝也去过余天成的书房,但眼前的这间,显然更称得起“书房”二字。正正四面墙,全都是高达天花板的书橱,满满的书立着,竟见不着一丝空隙。书房正中摆着一张桌子,朴实无华,但看那色泽,应是紫檀无疑。墙边几上,没有寻常人家惯常会摆的花瓶,而是搁着一架古琴。 书橱前,有一男子背门而立,他头上梳髻,斜插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身上穿着淡青色的宽袖大袍,儒雅飘逸。只是余雅蓝注意到,虽然是盛夏,但他穿的袍子却是薄薄的夹棉,而且屋子里也没有摆冰。 他不热么?怪不得王山说他身体不好。余雅蓝掏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行礼道:“小女子余氏,见过李东家。” “余大小姐到了?李玉看书太过入神,竟没发现你进来,实在是无礼之极,还望余小姐恕罪。” 他的声音,温和清透,恰似酷暑里的一丝凉风,沁人心脾。余雅蓝甚至觉得,这屋子也并不那么热了。她抬起头来,正好瞧见他转身,细白的皮肤,淡淡的眉眼,果真当得起一个玉字。 一个男子,竟生得如女子般好看,余雅蓝竟有些嫉妒他了。 李玉伸手道一声请字,率先走到书桌旁坐下,余雅蓝看着他那飘飞的袍袖,竟晃了晃神,不禁自嘲,自己两世为人,竟迷恋起“美色”来。为了镇定心神,她赶紧取出鞋子,摆到书桌之上,请李玉验收。 李玉看着那双做工精细,花式繁复的鞋子,眼中竟生出凄凉之意,他怔怔地望了好一会儿,终于伸手拿起,却是紧紧贴到颊旁,低声细喃:“履儿……履儿……” 余雅蓝见他双眼含泪,惊讶不已,不知如何应对。 好一时,李玉终于回神,轻拭眼角,道:“真像,真像。” 像甚么?余雅蓝愈发迷茫。 李玉恢复常态,放下鞋子,轻轻抚着,道:“余小姐这鞋子做得真好,以后还请你每个月都照着这个样子,做一双新的来。” 每个月都做一双,而且要一模一样的?!余雅蓝十分惊讶,反复问道:“李公子,你确定?” 李玉肯定地道:“一模一样,每个月一双。我答应过履儿,要每个月给她做一双这样的新鞋子的。” 原来是送给心上人的,余雅蓝明白过来,不过,既然是要讨心上人的欢心,每个月换个花样不是更好么?她待要再问,突然想起来,刚才李玉紧贴鞋子的神情很不对,说不准根本就是他单相思或者暗恋,倘若那女孩儿对他无意,她却贸然出主意,他岂不是会尴尬?想到这里,余雅蓝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第三十五章 突变 不过,主意可以不出,价格却不能不谈,余雅蓝问道:“敢问李公子,这几双鞋子,你能给甚么价钱?一共又要几个月的?” 李玉道:“如果余小姐不介意,就先做一年的,至于价格,逐月增加十两,如何?不过你得保证,每一双都做得如同这双一样精细,履儿是个很挑剔的人。” 逐月增加十两!余雅蓝惊呆了,十两可就是人民币六百块呀!就为了几双一模一样的鞋子?他究竟是太财大气粗,挥金如土,还是脑子坏掉了?不过余雅蓝还是很希望这世上多几个这样的人的,这么好赚的银子,她还会嫌少? 只不知那位履儿姑娘,最终会不会被他这一番痴情感动呢?照说英俊又多金的男子,人人都会爱的罢? 余雅蓝答应接下这笔生意,李玉同她签订契约后,就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付了定金。咦,照说不是该叫个管事领她去账房取钱么,他却怎么随身携带着银票,自己付了?余雅蓝正奇怪,就听见李玉道:“余小姐,这几双鞋子,是我们私下的生意,同李记锦绣鞋店没有关系,请你牢记。我也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 这是他做给心上人的鞋子,自然属于私人生意,余雅蓝表示理解,点了点头。 酷暑季节,烈日当头,蝉鸣不止,李玉的书房里由于没有冰,又关着窗户,很有些像蒸笼,他瞧出余雅蓝满头大汗,很是过意不去,让丫鬟带她到旁边厅里吃冰碗。余天成虽然有钱,但家里并无冰窖,余雅蓝对这冰碗很感兴趣,遂没有拒绝,跟着丫鬟去了。 这是一间苍天古树覆盖下的小小敞厅,没有屋顶,抬头便见郁郁葱葱的树冠,屋外那白花花的太阳,仿佛突然远去,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到底是住在东街的人家,连一间小小的厅室都这般地有格调,余雅蓝本来以为余府就已经很令人惊讶了,但却远远比不上这一间小厅带给她的震撼。 厅中没有椅子,只有各式各样的石凳,上面的雕花或印漆图案,竟没有重复的。小丫鬟端上冰碗,绵细的冰沙上,一半浇的是雪白的莲子,一半则是鲜红的樱桃,色彩鲜明,即便不吃,也够赏心悦目。 余雅蓝拿起小巧的银勺子,尝了一口,滋味丝毫不亚于后世的刨冰,令她感叹不已。自从穿越以来,她这还是第一次吃冰碗,不免狼吞虎咽了一些,一会功夫,水晶碗见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冲那侍立的小丫鬟一笑。 那小丫鬟却道:“余小姐吃完了?我们夫人想请余小姐去后园看莲花,不知余小姐可得闲?” 夫人?谁?请她看莲花?余雅蓝又是惊讶,又是茫然。 小丫鬟忙解释道:“余小姐,您不认得我们夫人,我们夫人却是知道你的,我们李家同你们余家合股做着生意,平日里来往不少,余小姐才来临江,所以不知道……” 余雅蓝想了想,问道:“你们夫人,是李玉公子的母亲?” 小丫鬟笑道:“是了。” 既然是长辈,又是同余家认得的,去去也不妨,只是这李夫人突然请她去看莲花,真的就只是看莲花?余雅蓝摇了摇头,带着满腹的疑惑站起身来,对那小丫鬟道:“夫人有请,是我的荣幸,走罢。” 小丫鬟领着她出厅门,叫来一顶小凉轿,请她坐了,一路朝着后院而去。余雅蓝发现,这顶轿子,四壁和轿顶,全是用翠绿的竹子编成的,摸上去沁凉沁凉,清凉舒爽。余雅蓝闻着阵阵竹香,突然发现了余府和李府的区别,一个是把富贵显在明处,生怕人看不出来;另一个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尽在细节处展现出大户人家的底蕴来。 李府看着不起眼,地方却很大,轿子朝后走了很远,才抵达后花园。余雅蓝一下轿,便有凉风阵阵袭来,其间夹杂着阵阵荷花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原来园中有一处莲花池,直从园子的这一头连绵到那一头,各色莲花遍布全池,难怪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沁人心田的莲花香气。 远远地,余雅蓝看见池旁有名女子,面池而立,穿着凉爽的纱裙,从背后丝毫看不出年纪。扶她下轿的小丫鬟告诉她:“那就是我们夫人了。” 看来这位李夫人,保养得真不错。余雅蓝随着丫鬟朝前走去,行至池旁,俯身行礼:“见过李夫人,李夫人安好?” 李夫人转过身来,果然是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白净的脸上,见不到一丝皱纹,她见了余雅蓝,满脸堆笑:“早听说余府嫡出的大小姐来临江了,只可惜不曾见得。今儿我听说你来了我们家,就赶紧叫她们把你给请来了,你可不要怪老婆子唐突。” 余雅蓝笑道:“李夫人要自称老婆子,这天下就没有年轻的人了,我看您至多三十岁,何以言老?” 女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余雅蓝敢肯定,李夫人之所以这样自称,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反驳,你瞧,此时她听了余雅蓝这话,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我今年都四十六啦。”李夫人笑眯眯地拉起余雅蓝的手,带了她顺着莲花池慢慢朝前走,“我一直想你们姊妹来家玩,却苦于没有机会,今儿总算是凑巧,碰见你了。我没想到蓝姐儿这般的有本事,竟已经开始帮着家里做生意了,真是虎父无犬女。” 余雅蓝承认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手艺的,但虎父无犬女这话,她还真不爱听,闻言便只笑了笑,没有作声。 李夫人带着她到池畔坐下,命人端上茶水点心,问道:“蓝姐儿,你这番是来交货?不知做的是甚么好东西,说来让我也听听?” 因李玉嘱咐在前,余雅蓝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便只得道:“也不是甚么好东西,李夫人一问李公子便知。” 李夫人眼光闪动,脸色骤然暗淡几分,问道:“是一双鞋子罢?用料奇多,繁复无比的鞋子,是不是?” 既然她知道,又来问她作甚么?余雅蓝没有作声。 李夫人苦笑一声,道:“玉儿实在是……那女人都已经死了快三年了,他却还是放不开。” 那女人是指履儿么?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么说来,她做的鞋子,都是给一个亡人的?余雅蓝不太高兴,不过看在每个月一百多两银子的份上,没有再多想。 “蓝姐儿,你答应他了?”李夫人突然问道。 余雅蓝点了点头:“夫人,我不知道李公子的事情,我只是个生意人。” 李夫人点了点头,又问:“他每个月给了你多少银子?”说完,不等余雅蓝作答,就道:“不管他给多少,我再加一倍,买你推掉这笔生意。” 这母子俩是要作甚么?余雅蓝惊讶不已,每个月一百多两银子已是令人振奋,这李夫人居然还要再加上一倍。想想那白花花的银子,余雅蓝垂涎三尺,但做生意最重要的乃是诚信,她不能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来,因此只得咽了咽口水,无比艰难地拒绝了李夫人的要求。 李夫人神色黯然,道:“也罢,也许这就是命。” 这是他家的家事,余雅蓝不知如何接话,默默坐着。还好李夫人很快觉出她的尴尬,出声留她吃饭,余雅蓝趁机婉辞,脱身出来。 坐在回家的轿子上,她想着以后每个月都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午时阳光正盛,轿子里虽然搁了冰,也还是闷热难当,是不是可以学一学李府,把这轿子换成竹编的呢?余雅蓝正思忖,轿子停下,轿帘被掀开,玉盘伸出手来,扶她下轿。 垂花门就在眼前,她拾阶而上,顺着抄手游廊到房,歪倒在铺了凉席的榻上。玉盘自动跪下,拿了美人捶,为她捶腿。怜香跟着进来,禀道:“小姐,今儿府里出了几件大事,您可晓得?” 余雅蓝见她面色虽然镇定,但仍然掩饰不住有一丝焦虑,忙问:“出了甚么事?快讲。” 怜香道:“这头一桩,就是江致远江公子,正式过继给江府了。” 这是迟早的事,哪里算得了甚么大事。余雅蓝面现不悦。 怜香不敢再卖关子,快速地道:“江公子前脚过继,我们老爷后脚就去提亲了。” “提亲?”余雅蓝心中一动,忙问,“为谁提亲?” 怜香道:“老爷想把二小姐许给江公子。” 原来是余雅青,余雅蓝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隐隐有些难受,连她自己也说不上为甚么会有这种感觉。 怜香继续道:“老爷本以为这是天作之合,却没想到太太根本不同意,而且一气之下,撤销了所有同余府的合作。听说这会儿余家的各个店铺正乱成一团糟呢,江府也不管,只顾查账,说是要在七日之内,抽出所有江家的股份。” 第三十六章 安抚 江家要撤股?余雅蓝突然想起余天成跟她说过的那些话,猛地站了起来:“江家虽不如余府有钱,但胜在势大,他们把股份一撤,以后老爷做起生意来,岂不是举步维艰?” 怜香在余府待的时日长,以前又是在正房伺候的,在这些方面懂的不比余雅蓝少,闻言道:“岂止举步维艰,好些生意,别人都是看在江府的份上,才同老爷合伙的,这会儿江家一撤,他们也纷纷撤股的撤股,毁约的毁约,只怕,只怕余府要……”她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没敢把话说完。 余雅蓝接过话来:“要破产?” 怜香缩了缩脑袋,满脸怯意。 余雅蓝忽然一笑:“你现在是我知园的人,就算余府破产,也少不了你的吃喝。” 怜香却凄然一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余府真倒了,小姐就算住在知园,也不会有如今这般逍遥了。” 这番话说得实在是有水平,余雅蓝惊讶之余,看向怜香的眼神格外不同起来。怜香说得很对,她不管住在哪里,都是余家的女儿,而今她们孤儿寡母独住在外,却无人来扰,更没人敢欺负,全是因为有余府在;若是余府倒台,只怕那些地痞无赖马上就要找上门来了,虽说她们家有家丁,可若真只剩下了她和邹氏,谁知那些奴仆会不会欺主? 在这个时代,女人独自生活,总是举步维艰的。 余雅蓝想着想着,眉头紧锁,起身道:“走,咱们去余府看看。” 怜香赶紧叫人备车,扶了她朝外走,一面走,一面问:“小姐,要不要叫上邹大娘一起?” 余雅蓝想了想,道:“此事她知道后,只怕要着急,还是先别告诉她罢。” 怜香应下。 轿中闷热依旧,加之余雅蓝心里又着急,待得下轿时,已是汗湿一片。她顾不得去换干净衣裳,一路小跑着朝厅里赶,但却没发现余天成的身影,也是,这种时候,他应该正在店里应付各路人马,哪还有闲心待在家里。 不过,厅上虽然没有余天成,但除了余天成之外的所有人却都在,各个姨娘,少爷小姐,连即将临盆的八姨娘都没落下。她们聚在厅上,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脸上却是一副焦急模样。 余雅蓝一踏进厅里,马上被包围起来,各人七嘴八舌,问个不停:“大小姐,老爷怎么样了?咱们家的铺子还保得住么?老爷会不会吃官司?” 余雅蓝见自己俨然成为了一家之首,心里却没有半分高兴,不过,这会儿正是余府为难之时,谁也别想独善其身,任由这帮子人在厅里吵吵闹闹,更是不像话。既然他们都拿她当主心骨,那她且就行使一回管事人的权力罢。想到这里,她走到主座前,站直了身子,厉声喝道:“咱们家还没倒呢,一个二个嚷嚷些甚么?” 众人一呆,居然真安静下来。 外面已经是乱了,后宅不能再乱,余雅蓝深吸一口气,脸上带出些笑意来,温和地道:“不过是江家撤了股份而已,咱们家的铺子还在,难道还愁以后没饭吃?你们放心,我刚才已经使人去打探过了,老爷不过是这几天事务多,忙乱一些,等这段时间过了就好了。至于甚么官司,更是子虚乌有的事,咱们秉公守法,做的是正经生意,能有甚么官司?再说你们别忘了,老爷可是有官职在身的人呢。” 这群人,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皮毛,其实对实际发生了甚么事,会有甚么后果,根本一点儿都不了解,因此听余雅蓝这样一说,就已经信了大半,再看余雅蓝神色如常,唇角隐隐还带着笑意,就把那一半也信了。 于是欢欢喜喜地各自回房,该吃饭的吃饭,该午睡的午睡。 厅内空了下来,余雅蓝跌坐到椅子上,只觉得太阳|岤突突地疼。怜香要上来替她揉揉,她却挥手,又站了起来,道:“走,咱们去外面瞧瞧。” 怜香跟着她朝外走,却又提醒道:“小姐,你坐在轿子上远远地瞧一眼也就罢了,可千万别下来,不然被那些上门要债的人看见,可不得了。” 上门要债?是了,而今余府大厦将倾,一定有不少落井下石的,或者不放心的,上门来要一些款项,毕竟做生意的人,很多地方都不是及时付现银,而是利用自身信誉先拖欠着;而江府这样一闹,余家店铺信誉岌岌可危,自然就有很多人上门要债来了。 余雅蓝以前只知道余天成生意做得大,这会儿她坐着轿子,慢慢一路看来,才知道余家的店铺,竟几乎覆盖了临江县一多半的地方。至于她怎么知道哪些是余家的产业,很简单,哪些店铺前乱作一团,那就一定是余家的店铺没错。 怜香说的没错,余家店铺的确是方寸大乱,余天成奔走在各个店铺之间,给人赔礼道歉,说好话,就只差跪下了。虽然这个男人无情无义,抛妻弃女,但真看到他如此,余雅蓝心里还是有点难过的。 不过,这些都还是只是表面,店铺情况究竟如何,要等余天成回来才知道。余雅蓝逛完所有的街道,终于叹出一口气,让轿夫把她抬回余府去,准备下午留在私塾上课,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要表现得和平常一样,不能让其他人心慌。 就在余府吃过午饭,又歇了一觉,余雅蓝跟往常一样,去了绣房。她上午的那番话,起了不少作用,几个小姐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只是看向她的时候,神色间多了几许尊敬。 呵,她们一定是认为,江氏而今和余府彻底闹翻,大概再没有回来的机会了,而她身为嫡长女,以后在这府里,就是身份最高的人了。余雅蓝心想,如果不是因为她住在外面,没有当家的可能性,她们只怕已经上来卖力讨好了罢。 下午的绣花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到了放学时,余雅蓝拉着朱姐儿,步行下楼,却见江致远守在楼梯口。朱姐儿欢叫一声,扑上前去,余雅蓝却很是奇怪,江府已同余家决裂,他居然还在这里上学。 江致远轻轻推开朱姐儿,看着余雅蓝道:“蓝姐儿,我有话对你说。” 朱姐儿满脸的不高兴,嘟囔道:“有甚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江致远冲她笑笑,道:“朱姐儿,你姨娘一定等着你吃饭呢,赶紧回去,改天我带你去逛街。” 朱姐儿这才高兴起来,转身蹦跳着去了。 余雅蓝跟在江致远身后,两人一路无言,一前一后走到私塾旁的百花深处。花香阵阵袭来,余雅蓝看看四周无人,问道:“你有甚么事,说罢。” 这话带着淡淡的疏远之意,令江致远唇边浮出一丝苦涩笑容,他垂下头,伸手轻轻拂过盛夏阳光下有些发蔫的花朵,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蓝姐儿,你在怪我?” 余雅蓝笑了:“怪你甚么,料想你才刚过继,家里的事也做不了主,只不过而今你是江家人,而我是余家人,纵使不形同陌路,也还是不要交往过密的好,不然让我们家的人瞧见,心里怎么想?” 江致远脸上露出凄苦表情,但余雅蓝却没有停歇:“你而今乃是江府的大少爷,教书先生想请几个就请几个,实在没有必要再到我们余家来,平白受些冷言冷语了。” 这是在赶他?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江致远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话居然会出自余雅蓝的口,这令他有些难以接受,猛地捂住了胸口,那里,一颗心痛苦跳动,似要挣脱出胸腔似的。 “蓝姐儿……”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愈发嘶哑,几乎连他都分辨不出那是他自己,“你说错了,我虽然过继给了江家,但却是父命难为,族老之命难为,我而今虽然顶着江府大少爷的名声,但却是一分钱都没要的,将来的家产,也是他们给我多少,我就拿多少,绝不多取。” 听得他这样说,余雅蓝突然想起自怜香那里听过的消息,江府是打算把家产尽数转移到江氏名下的,江致远这个名义上的孙子,将来甚么也得不到,不然江府也不会因为余天成欲把余雅青嫁给江致远,就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们,是不想把心肝宝贝嫁给一个穷光蛋罢。 照这样说来,江致远还真没钱请先生。余雅蓝心一软,语气也放缓了不少,道:“我爹正在外面因为江府的事焦头烂额,你怎好再到我们家晃悠?不如等这几天过了再来罢——如果我爹不反对的话。” 江致远听得出这话里同情的意味居多,但仍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脸。余雅蓝又站了一会儿,见他再无话说,便转身欲走,江致远却唤住她,默然许久,终似下定决心一般,吐出几个字:“蓝姐儿,等我。” 等他甚么?余雅蓝莫名其妙。江致远却是深深望她一眼,转身走了。 第三十七章 逼嫁 远处有怜香的呼唤声传来,余雅蓝赶紧走出百花丛,向她迎去。怜香跑得气喘吁吁,道:“小姐,老爷书房有请。” 是了,每次余天成要见她,都是在书房,这回又不例外,只不知这次又要逼她做些甚么。她突然想起刚才江致远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心头一动,余天成莫不是要让她代替余雅青嫁给江致远? 她想着想着,人已站在了书房最里间,余天成满面憔悴,整个人好似一天之间突然老了好几岁。 余雅蓝行过礼,唤了声爹,然后站到他面前。 余天成深深叹一口气,道:“蓝姐儿,今天的事,你都知道了。” “听说了一些。”余雅蓝垂眸。 余天成道:“今日之祸,全因我不知江氏不愿把青姐儿嫁给江致远,但这门亲,却是非结不可,不然我们家的生意,可真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他说完,一双眼睛盯住余雅蓝不放,眼神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余雅蓝如何猜不到他接下来想要说甚么,抢先一步道:“爹,你既然知道江府撤股,是因为江氏不愿把青姐儿嫁给江致远,那你可晓得她为甚么不愿这样做?” 余天成有那么一刹那的犹豫,但最后还是开了口:“江府宠女,只怕私底下早已把偌大的家产转移到江氏名下了。” 原来他知道!余雅蓝震惊非常,简直不敢相信,江致远明知事实,还有把她朝火坑里推的心。 余天成瞧见余雅蓝的表情,忙道:“蓝姐儿,爹的确想把你嫁去江家,不过你放心,他们家大业大,即便不把家产留给江致远,也断不会少了你的吃喝,再说,你有嫁妆……” 他见余雅蓝的目光变得越来越不善,连忙又加了一句:“爹再给你一份嫁妆,决不让你在夫家受苦。” 余天成打的主意,余雅蓝能想明白,他无非是利用结亲一途,同江府重新攀上关系,到时纵使江致远在江府并没有地位,江老太爷也绝不好意思去同儿媳的娘家决裂。 用一门婚姻,换来全家人的安稳,余天成果然打得好算盘,只是就这样断送一个亲生闺女一辈子的幸福,余雅蓝不甘心。 余天成见余雅蓝紧咬下唇,一副倔强模样,不禁奇怪:“蓝姐儿,我看你同江致远那孩子处得极好,怎会不愿意?莫非你是因为嫌贫爱富?” “嫌贫爱富?”余雅蓝轻哼一声,“爹既然知道我同江致远相处得不错,今天上午送到江府去的庚帖,为何不是我的?” “那是因为,因为……”余天成面红耳赤,因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余雅蓝斩钉截铁地道:“我知道余府家大业大,就算破产,也断不会没有饭吃,爹你想我任你摆布,嫁给江致远,那是没门儿的事,我坚决不从!” “胡闹!”余天成被激怒,拍案而起,“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今儿叫你来,提前知会你,乃是给你面子,你莫要给脸不要脸!我就算瞒着你同江府结亲,你又能怎地?还不是得乖乖地上花轿!” 虽然时值盛夏,但听了此话,余雅蓝却犹如浑身浸入冰窟,透骨地凉。余天成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不争的事实,在这个时代,她的婚姻,根本就由不得她自己作主。即便她已搬离余府,也改变不了余天成是她爹的事实。至于甚么断绝父女关系,想都不用想,那是即便在二十一世纪都无法实现的事情。 而她,有没有强大如江府的母族撑腰,更无与余天成交换的筹码,除了任人宰割,又能如何?余雅蓝又是气愤,又是难过,胸口堵得发慌,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而余天成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直接一锤定音:“明儿我就遣媒人去江府提亲。” 余雅蓝再次掉入冰窟之中,以江致远今日奇怪的态度来看,他八成会允下这门亲事,可是她却并不想嫁,她虽然对他有好感,但绝对还没到愿意嫁给他的地步,况且江府那般复杂,她才不要嫁过去;她好容易才争取了离开余府单独另过的好处,怎能才出虎|岤,又入狼窟? 余雅蓝额上冷汗直冒,恐惧之下,脑中竟是灵光一闪,想起每日课堂上,绛姐儿和绯姐儿的表现来,于是忙道:“爹,你不过是想同江府结亲而已,为何偏偏选中我?我看绛姐儿和绯姐儿对江致远都无不有好感,何不嫁她们过去?” 余天成却道:“我当然知道她们两个的心思,只是你认为以江府在临江县的身份地位,会迎娶一个庶女作儿媳么?” 又是一盆冰水倾头而下,余雅蓝竟不可抑制地打起哆嗦来。其实,如果余天成只是单纯地想嫁她,她大概还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抵触心理,但只要一想到余天成是为了利用她,牺牲她,她心里就翻江倒海似的难受。怎么办?怎么办?任其摆布么?她浑浑噩噩地走出书房,头顶一片白花花的日头直射而来,几乎使得她晕倒。 怜香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急声问询:“小姐,你怎么了?” “没……”余雅蓝忽然福至心田,她反抗不了,总能消极怠工罢?于是话锋一转,整个人软绵绵地朝怜香靠去,“我,我头晕。” 怜香眼睁睁地看着余雅蓝闭眼昏死过去,吓得乱了手脚,余天成听到动静,自书房奔出,急怒交加,严命下人们不许把余雅蓝生病的事说出去——尽管很可能只是小病,但为一个病人向江府提亲,总是有许多失礼之处。 余雅蓝悄悄地在心里笑了,他堵得住余府下人的嘴,可堵不住她知园里的。 于是,就在当天晚上,余府大小姐病倒的事,传遍了临江县的大街小巷。但令余雅蓝奇怪的是,最先上门探听虚实的,并非余天成,而是李玉身边的一名丫鬟。 那丫鬟叫作秋蝉,生得极为俏丽,说起话来也是爽利无比,她自称是奉了李玉公子之命来探病,但话里话外无不是在探听余雅蓝的真实病情,好估算她是否能够顺利完成这个月的那双新鞋子。 原来李玉是担心她病重,做不了鞋子,余雅蓝很不愿失去这笔生意,但跟自己的终身幸福比起来,钱财都只是身外之物了,于是她干脆命秋梨和玉盘带着那些原材料,跟着秋蝉去李府走一趟,退了这笔生意,缘由就是她病情严重,只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拿起针线了。 秋蝉很是失望,但生病是每一个人都不情愿的事,即便她来之前得了李玉的嘱咐,此时也不好说甚么,只得领着秋梨和玉盘去了。 没想到,接下来的访客,更是出乎余雅蓝的意料,乃是李玉的母亲,李夫人。李夫人身为长辈,居然亲自探病,余雅蓝惊讶之余,也感到十分奇怪。而且李夫人的目的,似乎和秋蝉差不多,都是为了探听她生病的虚实。 怎么都想知道她是否是真的病了,病得严重不严重?余雅蓝诧异非常,甚至有那么一刹那的错觉——这些人,不会都是受余天成所托才来的罢? 事实证明,并不是,因为李夫人刚走,余天成就急吼吼地领着郎中来给她诊脉了。余雅蓝心跳如捣鼓,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买通临江县所有的郎中,而余天成带来的这一个,恰巧是她没见过的。这装病的事,只怕是要败露了。 邹氏见她紧张,还以为她是怕吃药,安慰她道:“蓝姐儿,生了病,吃了药才会好,你放心,娘已经给你准备好蜜饯过口了。” 余天成不耐烦地挥手,命她推至一旁。其实邹氏而今已经不是余家妇,根本无须听命于余天成,但她仍是低眉顺眼地照做了。余雅蓝看在眼里,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出余雅蓝的所料,那郎中果然无视她频繁的眼色,照实跟余天成讲了:“大小姐有些中暑,所以才会头晕,不过不要紧,我给开个解暑的方子,吃两剂就好了。” 余天成愁眉大展,笑道:“我就晓得蓝姐儿身子强健,不会有甚么大事的。” 邹氏亦是笑逐颜开,一面让人领郎中下去开方子,一面请余天成到厅里坐。余天成心情颇好,欣然跟着邹氏去了。余雅蓝恨不能一棒子敲醒邹氏,暗暗思忖,也许她该把邹氏送回余家村去,不然似她这样儿糊涂,将来说不准会坏了她的大事。 一时汤药煎好,邹氏亲自端了来,对余雅蓝道:“我看你爹是转了心性儿了,对你这样的好。” 余雅蓝满腹气恼,没好气地道:“ 嫡庶有别txt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10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10部分阅读 娘,那你可晓得他为甚么对我这样的好?” 邹氏一愣:“那还能因为甚么,肯定是因为你是他闺女呀。” 余雅蓝好一阵无语:“爹给我说了一门亲事,娘你不知道么?” 邹氏笑道:“怎么不知道,就是江府上新过继的大少爷江致远嘛,那人娘见过的,的确是相貌堂堂,又是个读书人,你爹好眼光。” 第三十八章 沟通 这算作是恋爱中的女人,被冲昏了头脑么?真不知余天成在她面前装出了多少的柔情蜜意,才把她迷成了这样。余雅蓝颇有些无奈,揉着太阳|岤道:“娘,你难道不知道那是江氏的娘家?” 邹氏却道:“那又怎地,江氏是个女人,迟早是要再嫁的,就算不再嫁,将来也是仰仗江致远生活,她能把你怎样?” 余雅蓝火气直冒,毫不客气地质问道:“娘,自从爹又对你恢复了笑脸,你可曾关心过我一点半点?你怎么不问问,既然江致远那样的好,江氏为甚么不肯把余雅青嫁给他?你怎么不问问,为甚么余雅青不嫁,我爹还非要把我嫁过去?” 邹氏张口结舌,一个也回答不上来,呆了许久,方才想起来问:“蓝姐儿,莫非还有内情不成?” 余雅蓝躺下,翻过身去,懒怠理她。 邹氏愧疚不已,立时起身,命人备车,要朝余府去。 余雅蓝生怕余天成在她面前颠倒黑白,哄骗于她,连忙叫怜香跟上,先把事情元末跟她讲一遍。怜香奉命而去,余雅蓝躺在床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穿越前,她也曾看过不少穿越类的小说,那些女主角,但凡遇到难题,总是能迎刃而解,就是自己不能解决,也总有高人从天而降,救她们于水火之中,怎么轮到她穿越,就一点儿好事也沾不上边呢,唯一的一门谋生的技艺,还是穿越后才学会的。 而今她马上就要被逼出嫁,却怎么也看不到转机,怎么办?装病已然失败。出逃?她孤身一人,又能逃到哪里去?只怕还没掏出临江县,就被歹人给j/杀了。回到余家村去么?没有用,只要余天成还是她爹,不论她在天涯海角,他也能给她把亲事订了。 难道就真的只有嫁去江家一途了么?不,她怎能就这样轻易放弃!一定还有办法的,让她想想,让她想想。 一门亲事,是两个家庭的事,而她的这门亲事,便事关余家,江家,余家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了,那么,去江家探一探如何? 余雅蓝嗖地跳下床,抓起衣裳就套,玉盘赶忙进来,服侍她穿衣,问道:“小姐,你要去哪里?” 余雅蓝道:“备车,去江府。” 玉盘就要唤秋梨进来吩咐,余雅蓝却又改了主意,道:“算了,帮我把江公子悄悄儿地请出来,就说我有话与他讲。” 玉盘应了,叫秋梨来吩咐不提。 余雅蓝穿戴整齐,坐车到了处茶馆,选了个包间坐着等。不多时,江致远赶到,推门进来时,脸上带着明显的惊喜表情。 余雅蓝却是起身郑重行礼,道:“江公子,我有事相求,请务必答应。” 江致远不明所以,忙道:“有甚么要帮忙的,尽管说来就是,跟我客气甚么。” 余雅蓝请他坐下,道:“不知江公子可曾听说,我父亲有意与贵府结亲。” 江致远脸色泛红,道:“知道,不过我们家老太爷没有答应。而且……我自己也不愿意。” 他说这话话时,眼睛一直望着余雅蓝,其中有着浓浓的情意,余雅蓝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几乎没勇气讲出下面的话来。但一想到江府是江氏的娘家,一想到余天成把她嫁给江致远是有别样的目的,心里就开始泛堵,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对江致远道:“我爹嫁青姐儿不成,又想嫁我了。” “嫁你?嫁给谁?”江致远一惊,猛然又反应过来,惊讶化作惊喜,“当真?蓝姐儿,你特特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的?” 一见他这样儿,余雅蓝更是没有勇气说下面的话了,良久望着他无言。 江致远欢喜了一会儿,神色却逐渐变得黯然,道:“蓝姐儿,而今我一事无成,自己都要靠别人养活,又哪里来的能耐娶妻。如果你真有心,且等我一年,好不好?来年科考,我一定中个举人回来,然后风光娶你过门。” 余雅蓝不敢看他的眼,艰难地开口:“致远,我,我不愿嫁去江府,我和我娘,是为甚么同我爹打了官司,又为甚么被逼出府的,你不知道么?我心里十分明白,这些都不是江氏的错,可人往往都是心里想得明白,但实际上做不到,我也不例外。” 江致远想了想,笑了:“这也没甚么难的,我过继给了江家,奉养老太爷和老太太是应该的,但却没有义务去奉养姑奶奶,你若是不愿同她生活在一处,咱们不同她打交道就是了。”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就这般为她着想,余雅蓝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这样一个好男人,若因为自己的一点傲娇就错过,今后会不会遗憾? 江致远见她沉默不语,再次问她:“蓝姐儿,等我,好不好?” 余雅蓝想了想,道:“等你无妨,但我不去江府。” 江致远想了想,他若真能考上举人,多半就要做官,到时余雅蓝跟着自己去任上,可不就不用去江府?于是便爽快地点了点头,道:“好,不去江府。” 余雅蓝的心情,骤然就好了起来,一如窗外明媚的阳光。江致远见她笑了,自己也乐呵呵,两人也不避嫌,一前一后地走出茶馆,各自登车,先送余雅蓝回了知园,江致远方才离去。 余雅蓝踏进房门时,正巧碰上才从余府回来的邹氏,邹氏拉住她道:“蓝姐儿,事情我都弄清楚了,你爹说得没错呀,即便江公子没有钱,凭你的嫁妆,也能过得很好;而且这样,你爹的生意就不会破产,皆大欢喜的事……” 余雅蓝此刻心情很好,便没反驳她,只敷衍道:“好,好,就听你们的。” 邹氏以为她想通了,欢喜非常,竟一刻也等不得,去余府跟余天成报信去了,气得余雅蓝直跺脚。 余天成接到邹氏的报信,高兴非常,第二天一早就遣了媒人去江府,但却仍旧吃了个闭门羹,江府老太爷称,江致远目前要以学业为重,暂不娶妻。这话便是有回旋的余地了,但余天成哪里等得了那么久,若等到江致远功成名就再同余府结亲,他的生意早就败落了,就算结亲也没甚么用了。 没有了江府的支持,余家各处的店铺有如山崩,一夕之间尽数倒闭,就算没有倒闭,也只是苦苦支撑,同往日光景完全比不得了。 余雅蓝在家歇了几天,重新回去余府上课,然而刚踏进后院,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整个院子里一片乱糟糟,抄手游廊上,圆石小径上,到处都有搂抱着金银器皿、家什瓷具的人慌乱奔走,更有人直接踏着花草过去,根本不计后果。 “这是,这是怎么了?”余雅蓝站在院门前,目瞪口呆。 怜香抓了一个小丫鬟问了几句,回报道:“小姐,几个姨娘听说余府败了,都忙着抢家产呢。” 余雅蓝大为头疼,抚额道:“余家只是生意败了,我爹的官职却还在,而且他这些年攒下的那些钱,足够她们用一辈子的,这是慌个甚么劲儿?” 怜香道:“她们要是同小姐一样明辨事理,也就不会甘愿与人做妾了。” 这话教余雅蓝大为惊讶,好好打量了怜香一番,道:“你既有这骨气,我必成全你,给你挑户好人家。” 怜香脸上一红,嘴上却道:“奴婢先谢谢小姐了。” 这时,朱姐儿背着个与她的身高严重不符的大包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伸手去拉余雅蓝,急道:“大姐,你还愣在这里干甚么,还不赶紧去抢东西,你再不快些,都要被他们抢光了!” 余雅蓝厉声道:“余府还没败呢,你们这是作甚么?” 说着,指使怜香:“你去告诉她们,赶紧把抢去的东西回归原位,不然,发现一个,赶出府一个。” 怜香领命而去,余雅蓝则带着玉盘,去了正厅,坐下吃茶。 而今余府没有主母当家,身份最高的除却余天成,就只剩下了余雅蓝,因而她的话很有些威慑力,不一时怜香便来回报,称姨娘们都开始陆续归还物品。余雅蓝叫了管事娘子来,捧着造物册,一件一件去查看,若有破损的,照价赔偿。 一时间后宅内哭天抢地,因为当时情景太过慌乱,几乎每个姨娘抢去的东西,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她们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还要倒贴钱。 对于这些,余雅蓝置若罔闻,只听管事娘子和怜香的回报。半日功夫过去,各处事务终于恢复正轨,她交代过管事娘子后,便欲起身离去,但却被一群姨娘和少爷小姐们堵在了厅门口。 八姨娘,自持当日护送余雅蓝母女出府有功,站在了首位,代表众人跟余雅蓝诉苦:“大小姐,咱们家已经拜啦!现在厨房连买米的钱都不曾拨下,咱们抢东西也是迫不得已,总不能饿肚子呀!” 第三十九章 交涉 厨房无钱买米?谁信?余雅蓝回上首坐下,叫了管事娘子吴大家的来问:“江氏和离后,府里是谁管着的?” 吴大家的苦笑道:“哪里有人管。老爷也曾想挑个姨娘出来管事,但不管挑哪个,其他的都不服气,所以不了了之。这些日子里,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老爷想起来就管一下,想不起来,就乱作一团沙。而今老爷忙着外面的事,忘了给厨房拨买菜买米的钱,所以厨房才做不出饭来。” 原来是这样。余雅蓝虽然不愿为了余府而嫁入江府,成为牺牲品,但却也实实在在地不希望余府倒台,毕竟她想要在这个社会立足,还离不开余府的支持。只不过她认为,余府想要重新振作,并非只有让她嫁去江府这一条路而已。 既然不想看着余府败落,那就从治家开始罢。余雅蓝起身,道:“从今儿起,就由我来代管府中事务罢,等老爷回来后,我再把事情交给他。” 众姨娘自然没有异议,只是还是担心余府是否会败落,各自打着小算盘。余雅蓝哪里看不出她们的心思,叹气道:“我真不晓得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看我,明明已经有了自己的府第,自己的银子,可还是不遗余力地帮衬余府,这是为了甚么?因为咱们女人,光靠自己,根本就立不了足,哪怕再有钱,也会被j/人谋算了去,当然,你们有儿子,有依靠,但也总得等儿子长大不是?而今他们自己都还需要人保护,你们自认为能给他们这个?” “那也总比饿死的强。”六姨娘仗着受宠,不甘心地道。 余雅蓝失笑:“就拿那些被你们抢去的财物,就够余府东山再起了,哪里会饿死?” 六姨娘不信,道:“大小姐是闺阁女子,哪里晓得败家如山倒,东山再起哪有那么容易,咱们还是各自搂着银子过日子罢。” 眼见得其他姨娘也蠢蠢欲动,余雅蓝只得冷了脸,道:“别的姨娘都有儿有女,我动了还怕兄弟姊妹们找我算账,惟有你六姨娘孤身一人,想来就算我把你赶出去,老爷也不过责骂我几句,断不会为了一个妾,就和我断绝父女关系的。”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姨娘顿时兴奋起来,甚么败落,甚么饿死,统统抛至脑后,个个激动地看着余雅蓝,恨不得替她把“赶六姨娘出府”几个字说出来。 六姨娘明显地害怕起来,不由自主地朝门边挪了一步,嘴硬道:“老爷若是知道,定然饶不了你。” 余雅蓝笑道:“我是他亲闺女,就算再饶不了,也总不至于把我打杀了罢?拼着被骂几句,换来府里一派平和,值得。” 说着就唤婆子:“先把六姨娘关到柴房里去,只要她再有一句造谣生事的话,就即刻赶出府去。老爷事后若有怪罪,全在我身上。” 能够亲眼看到六姨娘落难,众姨娘很是兴奋,竟不等婆子上前,先一窝蜂地把六姨娘给架住,拖到柴房里去了,倒把个余雅蓝看得目瞪口呆。 有了六姨娘的例子在前,其他姨娘都不敢再闹,安安静静地各回各院,关起门来不声不响。余雅蓝去账房查过帐,取银子出来分派各处,好歹让府中运转基本正常了。 之后,她让人通知刘先生和绣娘,课时第二天照旧,通过私塾约束几个少爷小姐,应该是最有效的方法。 晚上,余天成归家,哀声叹气,见到余雅蓝在厅上,忍不住讥讽道:“你还不愿嫁给江家,岂知人家根本就不要你。” 余雅蓝气极,反击道:“爹,我看你也没甚么本事,离了妻子就不行,而今还想着要卖女儿。” 余天成震怒,举手要打,余雅蓝侧身躲过,道:“而今家中生意凋零,你不去想办法,反倒只晓得打女儿,好没意思。” 听余雅蓝提起生意,余天成就只有闭目长叹:“我还能怎么想办法,人人都是落井下石,就只剩下李家尚未和我们拆伙了,我明天去他家求一求情,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不过我看希望也不大。” 余雅蓝心中一动,问道:“哪个李家?” 余天成道:“还能有哪个李家,自然是李记锦绣鞋店的李家,他家生意做的虽然不如江家那么大,但却胜在世代为官,很有些权势。” 余雅蓝想起她才刚做好的那双鞋子,沉吟片刻,道:“不如我去走一趟罢。” 余天成诧异道:“你认得李家?” 余雅蓝守着诺言,不敢把同李玉的交易告诉他,只道:“我同李夫人有过几面之缘,我前些时病着时,她还来瞧过我呢。” 余天成大喜:“我竟不知李夫人如此喜欢你,那明儿就累你跑一趟。若是能保住同李家的合作,我立时接你们母女进府。” 接她们母女进府?这到底是褒奖,还是害她们?余雅蓝好容易挣来一片自由天地,可不想又重新回到牢笼,忙道:“我在知园住惯了,暂时还不想挪窝,至于娘,随她的意。” 余天成不同她计较这个,道:“只要事情能成,爹甚么都依你。” 余雅蓝点头,告辞离去。 由于余雅蓝的主动请缨,余天成也没有怪她把六姨娘关进柴房的事,反倒是在众人面前褒扬了她一番,称她颇有治家之才,不愧是他的嫡长女,六姨娘见报仇无望,哭哭啼啼,众姨娘幸灾乐祸之余,更不敢对余雅蓝生出怠慢之心来。 当然,这些余雅蓝并不知情,此刻,她已养足了精神,正在赶赴城东李府的路上。 李玉依旧在书房里见她,依旧搂着新鞋子满面凄愁,余雅蓝仅在旁看着,都几欲感动落泪,十分感叹,在这个男人普遍三妻四妾的年代,居然还有着这么一个痴心的男人。 趁着李玉沉浸在怀念和哀思之中,余雅蓝言简意赅的道明来意,并道:“李公子,按说我不该说这些话,只是若我们家败了,我身为余家女儿,势必会受到影响,吃苦受累我倒是不怕,只是担心影响了您的这几双鞋子,毕竟一个月一双,整整一年呢。” 李玉不愧是生意人,听见这话,马上恢复了清明,道:“我对令尊倒是没有成见,只是而今余家生意败落,我再同他合作,又能有甚么好处呢?李家的生意是我的,也不全是我的,父母姊妹,全族长老都看着呢,我并不能随心所欲。” “如此,是我强人所难了。”余雅蓝并不惯求人,面红耳赤,就要起身告辞。 “等等。”李玉却抬一抬手,垂头凝视面前的鞋子,慢慢地道,“我不能再同令尊合作,不过倒是可以同余小姐合作。” “甚么?”余雅蓝一愣。 李玉道:“不能再同令尊合作,是因为他已经再没有合作的价值,但余小姐做鞋子的手艺出众,如果我选择同你合作,想来不管是我家中父母,还是族中长老,都是没有意见的。” 自己的价值得到了肯定,余雅蓝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她强按住内心的惊喜,道:“多谢李公子赏识,待我回去同父母商量商量,再给你回信。” 李玉略一颔首,余雅蓝起身告辞。 与此同时,李府后园,李夫人正捏一撮鱼食,逗引那肥大的锦鲤跃跃欲试。旁边,小丫鬟正在禀事:“夫人,余府的大小姐又来府里见过少爷了。” “哦?”李夫人把鱼食尽数抛入池中,转过身来,“那她走时,脸上表情如何?” 小丫鬟道:“瞧着很是高兴,脸上还带着笑呢。” 李夫人听了这话,脸上浮出笑意,又问:“那少爷如何?” 小丫鬟道:“少爷捧着双鞋子不放,但奴婢瞧着,倒不似往日那般彷徨,许是因为鞋子终于做出来了的缘故。” 李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有功,下去领赏钱罢。” 小丫鬟欢天喜地地谢恩,下去了。 李夫人则吩咐身边的大丫鬟:“请老爷回来,我有事同他商议。” 余雅蓝回到余府,将李玉的意思转告余天成,余天成先是失落,而后又高兴,余雅蓝是他余天成的女儿,李玉同她合作还不是一样,至于余雅蓝出嫁后店铺的归属,就以后再说罢,目前保住现有的产业最重要。 府中众人听说同李家的合作尚能延续,纷纷来贺,你一句我一句,奉承了不少好话,余天成一高兴,当即命人去问邹氏,愿不愿意回到余府。邹氏接到信儿后,激动得不能自已,竟跟着那问话的人就来了。 众姨娘暗中讥笑不已,但面儿上少不得装出几分恭敬来,齐声改口称太太。余雅蓝知道邹氏不管平日里有多么英明,一遇到余天成就成了一团浆糊,因此也不理她,仍是回知园住下不提。 余天成和邹氏都认为她一个未嫁的女孩儿家,独自住在外面太不像样子,劝她搬回来住,同家里人有个照应。 第四十章 白痴 余雅蓝本是坚持不肯,但后来一想,自家的名声还是重要些,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于是便听从劝告,搬去了余府,住在蓝苑。但她与余天成说明,知园仍是她的产业,她随时可以回去,而今只是暂住蓝苑而已。 余天成借着她与李家合作的势头,重开了好几家商铺,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对她的话言听必从,颇多迁就,自然对此毫无异义。 这几日里,余雅蓝经常出入李府,把与李玉合作的方向,大致定了下来,她负责提供鞋子,而李家锦绣鞋店帮她打开销路。 她摇身一变成了供货商,看起来挺风光,可光凭她一双手,哪里做得来那么些鞋子?就算有邹氏帮她,也远远不够。余雅蓝经过多日思考,毅然租下几间房,改造成了制鞋作坊。在临江县,做鞋子的作坊随处可见,但余雅蓝的这间,却是与众不同,在她的作坊里,没有哪个女工需要独立完成一双鞋子,而是流水线作业,一批人专门纳鞋底,一批人专门做鞋帮,一批人专门做鞋面,还有一批人,专门负责绣花。 这样的安排,一不怕偷师学艺,二来提高了工作效率,余雅蓝对此十分满意,李玉来看过后,更是赞不绝口。 就在余雅蓝忙着制鞋作坊的事情时,余天成和邹氏瞒着她做下了一件大事——他们同意了李府的提亲,为她定下了与李玉的亲事。此事之所以能瞒过她,盖因另一个当事人李玉,也同样被蒙在鼓里。 余天成和李夫人达成了协议,在正式成亲之前,一直瞒着他们。 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日傍晚余雅蓝回府时,朱姐儿就在半路上截住了她,悄悄地对她道:“大姐,你别光顾着忙生意,也该理会理会自己的终身大事。” 余雅蓝作势要打她,道:“怎么,你盼着大姐早些嫁出去?” 朱姐儿连连摇头,攀着她的手臂道:“大姐,同你合伙做生意的李玉李公子,你是知道的,他身子病怏怏的倒也罢了,而且好几年都惦念着一个青楼女子,实在不是好相公的人选,你要是嫁给这样的人,哪里有好日子过。” 余雅蓝听出了些味道来,大惊:“你这是甚么意思?” 朱姐儿道:“大姐,你真不知道?爹和太太为你定亲了呀,就是这个李公子。” “甚么?”余雅蓝这一惊,非同小可,几欲站不稳脚,“已经定亲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天天和李公子见面,也没见他有甚么异样呀?” 朱姐儿挠挠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事儿我还是听我姨娘悄悄说的。” 余雅蓝明白过来,道:“代我谢谢你姨娘,这份情,我记下了。” 朱姐儿待要再说,余雅蓝已是转身,大步朝着正房的方向去了。 此时秋意正浓,正房门前已换上了夹棉的帘子,余天成同邹氏两个,正歪在榻上说闲话。 “她娘,等我外面那些店铺全休整完,咱们就重新立婚书,上官府备档去。”余天成向邹氏许诺着。 邹氏则是满脸甜蜜笑容:“老爷,那你可得快点,我等得,肚里的儿子等不得。” 余天成伸手抚向她的小腹,眼里尽是欢喜神色。 余雅蓝立在门外,看着骤然年轻了好几岁的邹氏,竟有那么一刹那的踌躇。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她对于邹氏的这份情,总是怨其爱错了人,可真看到她脸上的真心笑容,又觉得,也许这就是她毕生追求的幸福呢? 只是,她幸福了,她的幸福,却即将断送……余雅蓝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大步进去,道:“爹,娘,就算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也该告诉我一声罢?难不成成亲时,你们代替我去上花轿?” 邹氏看了看余天成的脸色,慌忙出声斥责:“蓝姐儿,你怎么跟你爹说话呢?一个大姑娘家,怎能把嫁不嫁的挂在嘴上?” 余天成抬手止住邹氏,对余雅蓝道:“我和你娘,确是为你定了一门亲,之所以没有告诉你,倒并非故意隐瞒,而是事情多,忙忘了。不过既然你这会儿问起来,我便说了罢,爹和娘为你挑选的这位公子,你是肯定满意的,就是城东李家的李玉少爷。你们而今合作做生意,将来又成为一家人,岂不美哉?” 邹氏在一旁连连点头,道:“蓝姐儿,那李公子我也见过,的确是一表人家,家境又好,更难得的是,还是你熟识的人,我看这临江县里,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余雅蓝道:“娘,别的咱们姑且不论,就是李公子那孱弱的身子,你忍心把我给嫁过去?你不怕我嫁去还没几年,就做了寡妇?” “李公子身体不好?”邹氏显然并不知道这一点,大惊失色,望向余天成。 “你胡说些甚么!好好的,咒人家李公子作甚么?”余天成大声斥责余雅蓝,“李公子身子弱些是不假,可又没甚么大病,不过多费些人参燕窝养着罢了,他那样的人家,还缺了这些?” 对于余天成的话,邹氏向来是信的,再说那李玉她是见过的,虽说身子瘦些,脸色苍白些,但的确不像是有大病在身的样子,于是便对余雅蓝道:“蓝姐儿,你爹说得对,是你想得太严重了罢?” 余雅蓝跺一跺脚,问道:“此事李玉是不是也被蒙在鼓里?李家为甚么这样对他?是不是因为他也不同意?那娘有没有想过,他为甚么不同意?” “这……”邹氏转向余天成。 余天成哼了一声,道:“蓝姐儿,你无非就是想说,李公子心里惦记着别人,可你是要做他的正妻的,那些女子,又怎能越得过你去,更何况还只是个死人。” 余雅蓝气道:“你是男人,自然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不过,我想说的倒并非这些,而是,既然李玉根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那我嫁过去还能讨到好?” 邹氏皱眉道:“老爷,蓝姐儿说得也有些道理。这婚姻大事,总不能挑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人去嫁罢?” 余天成瞪了她一眼,道:“既然你也知道是婚姻大事,那哪里又由得了那李玉,只要他家父母同意,蓝姐儿过去就定然受不了欺负!再说亲事已经定下,怎能轻易去退?你想让人家戳咱们余家的脊梁骨么?她后面还有好些弟弟妹妹呢,她不要名声不妨,可不能连累了他们!” 退亲即是悔婚,若是女方家族强大,倒也没有甚么,但在而今余府光景远不如以前的情况下,此举无疑是自丢脸面,因而邹氏听了这话,不敢再说甚么。 但余雅蓝却是愈发气愤,都怪余天成没事儿纳那么多妾,她才多了这么多姊妹,她们嫁不出去,是他这个爹的责任,关她甚么事?不过看这样子,再同余天成说下去,也说不出甚么结果,还不如同上回江致远的事情一样,去找李玉把情况挑明。 她一面想着,一面不顾江致远的怒喝和邹氏的苦劝,转身就走。而今坐的是知园的车,不受余府管辖,因而任凭余天成如何暴怒,她还是顺利地出了余府。 去往城东的路,至今已走了无数趟,但只有这次,余雅蓝怀着别样的心情。下车时,秋风袭来,冷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李玉在书房窗前看见,嘱咐人送了一件披风出来,余雅蓝却不敢接,顶着风进了书房,让李玉摒退下人。 李玉还道她是有机密要事相谈,连忙照做,问道:“怎么,作坊出了事?” 余雅蓝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笑来,干脆就板着脸,道:“我父亲已是同贵府定亲了,对象就是你和我,李公子可知晓?” 李玉大吃一惊,猛地站起:“有这事儿?!” 余雅蓝见他的确是不知情,想到退亲有望,心情稍稍和缓,道:“我已向我爹求证过了,不会有假。” 她没想到的是,李玉却会错了意,竟万分愧疚地望着她,道:“余小姐,你是很好……只是我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这门亲事,我不能同意……” 余雅蓝的反应,大概也出乎了他的意料,她一听这话,大喜过望,当即露出了笑脸,欢喜道:“李公子也有此意?那太好了!你这就去同你爹娘说,叫他们退了这门亲事罢!” 自己不愿意,同被人拒绝,可是两码事,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李玉看着余雅蓝发自内心的欢喜表情,一时心情复杂,竟不知说甚么才好。 余雅蓝见他这样儿,生怕他反悔,忙道:“李公子,我爹同你家定亲,不过是想借着你家的势力,东山再起而已,你何必上他这个当?” 没想到,李玉居然道:“余小姐颇有经商天赋,做鞋子的手艺又好,李某同你结亲,倒也不是坏事。” 他这人,怎么突然转了态度?余雅蓝大惊之下,才发现是自己说错了话,不管李玉心里有没有别人,他都是一个男人,有着作为男人的自尊,他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不假,但也不喜被对方拒绝。哎呀,行差一步,满盘皆输?余雅蓝急得跟甚么似的,只差跪下来求李玉了。 她的神色,李玉看在眼里,心里愈发不舒服了,忍不住问道:“我李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是临江县说得上话的人家,余小姐可是觉得嫁到我家来,委屈了你?” “不是,不是。”到了这关头,余雅蓝自然不敢再得罪他,连连摆手,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忙道,“李公子,其实我不想同你成亲的原因,与你不想同我成亲的原因一样。” 一样?李玉一愣。 余雅蓝继续道:“李公子,诚如你赞我很好一样,你也是人中龙凤,满临江县再找不出一个比你更适合做丈夫的人选来,只是凡事有先有后,我心里已经……再说,我早已经答应了要等他,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李玉的脸色,先是沉郁,但后来大概是思及自身,终于渐渐缓和下来,道:“此事我会考虑,余小姐先回罢。” 怎么,还只是考虑,不立时答应下来?余雅蓝还欲再说,突然醒悟过来,李玉可不比江致远,他的城府要深沉许多,大概退亲一事,他自己也没有把握,所以不愿把话给说满了。他说他会考虑,意思就是,他会尽力劝说李家老爷和李夫人。 他愿意这样去做,余雅蓝就已经很感激了,连忙施了一礼,告辞出来。 她一走,李玉的脸色就垮了下来,黑着面叫来个丫鬟,怒问:“老爷和夫人呢?” 小丫鬟胆胆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道:“老爷才刚出门去了,夫人在后园。” 李玉哼了一声,抬脚就朝后园走,走了两步又停住,道:“你还不赶紧给你的夫人报信去?” 那丫鬟确是李夫人的人,却不想李玉是知情的,当即吓了个魂飞魄散,直到李玉的身影远去,还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李玉带着怒气,直奔后园,远远地,就看见李夫人一身银红衣衫,正站在树下摘花,俏生生的模样,真不像个已至中年的女人。她卖了儿子,自己倒快活!李玉的脸色愈发黑沉,几步冲上前去,挥袖遣退一众下人,咬牙气道:“娘,你做的好事!” 李夫人皱眉道:“玉儿,你就这样跟娘说话?” 李玉愤怒的脸色中,夹杂了一丝悲戚:“娘,这些年来,我甚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做甚么,我就做甚么,这样还不够?你为甚么偏就容不下一个履儿?” 李夫人一听,心头火气大盛,气得把刚摘下的花儿掼落在地,厉声道:“你问我为甚么容不下一个死人?!就算我不计较她是青楼女人,那我问你,她而今是能照顾你,还是能为你传宗接代?!你害了失心疯,月月都花大价钱去给个死人做鞋子,我也没说甚么,而今我要给你正经娶个妻子,你凭甚么不愿意?就算那个女人还活着,也轮不到她来坐正室的位置罢?!” 李玉哑口无言,闭目良久,恢复了平静,道:“娘,是孩儿一时糊涂,讲了错话。不过,此事余小姐自己也不愿意,方才她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所以这件事,您还是再斟酌斟酌罢。” 在李夫人的观念里,婚姻大事,只消父母同意就行,关余雅蓝甚么事?因此奇道:“这门亲事,是余家老爷亲自定下的,余小姐就算不愿意,又怎样?”她还以为李玉是想要达成退亲的目的,所以抬了余雅蓝出来说事儿,于是语重心长地道:“玉儿,你非要说娘不为你打算,我之所以放着那么多真正的名门闺秀不要,单挑中了余小姐,正是为了你考虑。你看,那余小姐做生意,也是一把能手,嫁进来后,能帮你不少;而且他爹有求于咱们,她必然就不敢干涉你的事情,到时你即便成了亲,还是想怀念谁,就怀念谁。但只一样,你得尽快给李家添个后,不然别说你爹和我,就是李家的列祖列宗也不会饶你。” 不得不承认,李夫人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反正是必须要娶一个,娶谁不是娶?李玉的心情平静了不少,于是默默站了一会儿,转身自去了。至于余雅蓝的意愿,他没有再次提起,毕竟自己的未婚妻,即便只是名义上的,心里惦记着别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也不是甚么光彩的事,他除非是傻了,才会自己说出来。 余雅蓝在家苦等了好几天消息,却始终没有等来李府退亲的消息,她渐渐感到绝望,想去问一问李玉,却怎么也找不到人,生意上的事,也只有掌柜王山同她联系。看来李玉并未达成目的,所以躲起来不见她了。 她在深深地失望的同时,没忘深刻地检讨自己,在这个父命大于天的社会里,她的思维,简直幼稚得犹如小白痴一般,居然还寄希望于李府尊长。还有,这谈过恋爱的,和没谈过恋爱的,就是不一样,对男人心理的理解程度,差得远了,她怎么也不该告诉李玉她也有退亲的心思,更不该跟他说,自己在等另外一个人。 而今亲事未能取消,她迟早都要嫁入李府,等到二人真成了夫妻四目相对时,李玉会不会翻出来算旧账?毕竟这个社会,不单父命大于天,丈夫也是比天大的,他能为一个亡人月月做鞋子,但她就是不能把另外一个男人装在心里。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不平等! 有那么一刹那,余雅蓝真想一头撞死,然后穿回去算了。 是谁说穿越女无所不能的?鬼扯!她就算生活在现代社会,也不是工于算计的白骨精,到了这蛮横不讲理的古代,更就差远了。这不,就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没法左右。 就在她痛苦不堪,万念俱灰之时,突然有了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揣起一把尖刀,就去了余府。来软的她不行,来硬的总可以罢? 第四十一章 回归 余天成果然被这一把尖刀给吓呆了,尤其是当余雅蓝用它抵着自己喉咙的时候,邹氏更是吓得面色惨白,连话都说不出来。 余雅蓝倒是笑得云淡风轻:“爹,娘,本来事情不至于到这一步的,只是女儿太笨,没能把事情办好,然而落了人把柄,就算嫁去李家,只怕也讨不了好去,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余天成完全没了前些日暴怒的神气,惊慌失措地道:“蓝姐儿,你先把刀放下,把刀放下,那东西锋利,可不是闹着玩的。” 邹氏的眼泪直朝下掉,哭道:“蓝姐儿,你不能这样,你要是有个甚么三长两短,娘也不想活了!” 余雅蓝笑道:“娘,你可不能说这样的话,你还有我爹,还有你肚子里的弟弟呢,就算少了我一个,也不会怎样。”说完,她狠了狠心,刀锋朝肉里送了几许,鲜血顿时流了出来,鲜红鲜红的,很是吓人。 邹氏瞪大了双眼,拼命去摇余天成的胳膊:“他爹,快,快答应她,快答应她!” 余天成哪里肯,心里不断地琢磨,是自己冲上去把余雅蓝手里的刀夺下来呢,还是示意门外的婆子们动手?这事儿得快,不能闹大,不然传到李府那边,终究是不好听。 他正想着,突然却听见外面有人来报:“老爷,太太,江府——” 那丫鬟这时才瞧见余雅蓝和余雅蓝脖子上的血,尖声大叫,话也没能说完。 余天成气急败坏,一巴掌甩到她脸上,骂道:“鬼哭狼嚎作甚么,还不敢进给我把事情回完,然后下去领板子!” 那丫鬟哆哆嗦嗦地道:“老,老爷,是,是江府来人了,说要见老爷。” 江府居然还肯登他余府的门?余天成又惊又喜,登时把余雅蓝抵死相逼的烦恼都去了几分,和颜悦色地对余雅蓝道:“蓝姐儿,你先别慌,待爹去会一会江家的人,若是好消息,你不嫁也罢,爹答应你。” 余雅蓝才不相信他的话,道:“爹,你今儿要不当着我的面遣媒人去李家退亲,我就死在你面前。” 余天成见余雅蓝不依不饶,很是恼火,正待发作,管家余庆却跑进来,激动地凑到他跟前,附耳讲了几句。余天成的脸上,马上现出狂喜的表情来,连声问道:“当真?当真?” 余庆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老爷,是我才从跟着江家少爷来的小厮嘴里打听到的,不会有假。” 江致远?他来作甚么?余雅蓝正奇怪,就听见余天成笑呵呵地对她道:“蓝姐儿,把刀放下,爹这就遣媒人去李府退亲。” 余庆到底跟他说了甚么,这样快就让他转变了主意?余雅蓝有点不敢置信,仍旧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不敢放下来。 余天成却是心情极好,笑容满面地吩咐余庆:“还不赶紧叫媒人来,把大小姐的亲给退了?咱们余府就要重回鼎盛时期了,那李府,既然大小姐不愿意,就算了罢。” 余庆真个儿出门请媒人去了,余天成又吩咐邹氏把定亲的帖子找出来,待会儿交给媒人带去。余雅蓝这才真信了,松了口气,邹氏赶忙上来夺下她手里的刀,一面心疼落泪,一面叫人来给她包扎。 而余天成则迈着大步出门,会江府来的客人去了。 余雅蓝坐在椅子上,任由邹氏在一旁哭泣,自己的眼睛,却紧盯着余天成离去的方向,一双秀气的眉毛紧紧拧了起来。江府已经许久不曾同余府联系,这回突然派人来,是喜,是忧?她想着想着,突然嘲讽地笑了起来,余天成虽然是她的亲爹,但在很多利益关系上,同她和邹氏并非在一个层面上,兴许对他来说是好事的,放到她们面前,就是祸事。 而看刚才余天成的反应,江府带给他的消息,对于他来说,多半是件喜事了。邹氏看着她的脖子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终于松了口气,抓住她的手道:“蓝姐儿,娘知道你受委屈的,不过你爹也 嫡庶有别txt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11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11部分阅读 依了你的话不是?不要再生气了。你看,而今娘做了太太,肚子里又怀了你小兄弟,等娘生了儿子……” 生了儿子又如何,余天成最不差的,就是儿子。余雅蓝不以为然,但看着邹氏洋溢着幸福笑容的脸,实在是不忍心开口刺激她。 邹氏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怜香和她身边的一个名叫脆菱的丫鬟一起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带着惊慌,七嘴八舌地道:“太,太太,大小姐,不好了,原先的太太居然要回来了!” 原先的太太?江氏?余雅蓝一惊。而邹氏已经猛地起身,抓紧了脆菱的肩膀,不住地问:“你听准了?没听错罢?这怎么可能?” 脆菱哭丧着脸道:“太太,千真万确,老爷已经带着车,亲自上江府接人去了。” 邹氏的脸刷地一下变作雪白,跌坐到椅子上,口中喃喃念着:“这不可能,老爷刚跟我说,要同我去补办婚书的……” 余雅蓝担忧地看了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示意脆菱把她扶进房休息,邹氏却不肯,挣扎着要出门,说要去亲口问一问余天成。余雅蓝叹了口气,道:“出去也好,回知园去罢。”这里待会儿就要多出一位女主人了,一山不容二虎,她注定是要落败的那一个。 邹氏凄凄地哭起来,浑然不见当年洒脱的乡下妇人形象。余雅蓝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江氏不会无缘无故地回来的,娘,你先回去,我留下打听到原因后,再回去告诉你。” 邹氏不听劝,非要去找余天成。余雅蓝只得道:“娘,你不为我考虑,总得为我没出世的小兄弟想想罢?” 邹氏果然收住了泪,想了想,道:“也罢,我就回去等你消息。那江氏娘家再有权有势,也是没有嫡子的,等我生下儿子,不怕你爹不高看我一眼。” 余雅蓝忍不住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等江氏重新入主余府,她便同后院的那八个姨娘一样,也是个妾,生的儿子,身份同其他少爷无异,余天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何来的高看一眼?不过她不忍心打击邹氏,微微别过脸,挥手让脆菱送她回知园去了。 怜香送她们到门口,折转回来,在余雅蓝面前感叹:“我倒更喜欢当初那个敢在江氏面前要黄儿和黑儿吃的邹大娘,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余雅蓝却道:“你错了,她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是以前一腔痴情无处可寄托,而今终于见着对象了。” 怜香细细琢磨了半晌,方才咂摸出滋味来,叹道:“原来邹大娘是个痴心人,只可惜将一颗痴心放在老爷身上的人太多,老爷顾不过来。” 余雅蓝失笑:“没想到你竟看得如此通透。” 怜香脸红:“大小姐谬赞。” 余雅蓝饶有兴趣地看了她片刻,道:“我方才没听错罢,你叫她甚么?江氏?刚才不是你说的么,她马上就要回余府来了,你还赶紧叫一声太太?” 怜香假装没听懂她在说甚么,道:“等老爷正式宣布了她的身份,奴婢自然是要叫的,不光是奴婢,连大小姐都要改口呢。” 余雅蓝看着她似笑非笑:“等到那时,你还不赶紧上赶着去抱大腿?” 怜香肃容道:“大小姐明鉴,奴婢不过是个丫鬟,哪来的自己的主意,自然是主子怎么说,奴婢就怎么做。起先对大小姐多有唐突之处,全因为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换了主子。而今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怜香早就易主了,又还惦记前主子作甚么。” 余雅蓝看着她,道:“你可要记着你的话。” 怜香郑重点头。 不一时,余天成尚未带着江氏回来,一众姨娘先是跑了来,个个打扮得素雅无比,全无这些时在家的招摇姿态。想不到江氏余威尚存,这些姨娘们还记得她的喜好,余雅蓝神色微动,不知该喜该愁。 这些姨娘们,没有放过余雅蓝,围着她叽叽喳喳。三姨娘率先开口,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大小姐,听说太太要回来了,是真是假?” 余雅蓝淡淡地道:“府里不就数你同她走得最近,你都不晓得,别人怎么知道?” 其他姨娘嗤的一声笑出来,但转眼又被生生掐断,毕竟余天成已经接人去了,三姨娘马上就要东山再起,她们得罪不起。 但也有不少不怕她的,比如关过柴房之后,而今仍旧最得宠的六姨娘;早同她有过节的七姨娘;由于小产,深恨着江氏,顺带着把她也恨上了的八姨娘;还有一个随时随地都跟影子似的大姨娘,余雅蓝心想,她应该是万念俱灰,谁都不怕的。 不过再怎么不怕,也担心江氏回来后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再由三姨娘一怂恿,拿她们中间的一个开刀,因此心内极其忐忑,都眼巴巴地望着余雅蓝,寄期望于从她口中得到江氏回府是假的消息。 八姨娘甚至拭着眼角道:“现在的太太多好啊,多会体恤人,从来不多管束我们,大小姐,你跟老爷说说罢,别把江氏接回来了。” 余雅蓝看着她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的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而她们一个二个却都假装没看见,这是甚么原因?她冷哼一声:“眼睛耳朵都挺长的呀。” 众姨娘马上垂下了头去,眼观鼻鼻观心。 瞧瞧,瞧瞧这余府的风气,妾室都能到正房来偷听了,邹氏管家的手段,还真是不行。也许江氏回来也好,反正她现在住在知园,同她井水不犯河水。想到这里,余雅蓝觉得自己实在是无须多跟这些姨娘打交道,站起身来,道:“我先回蓝苑去了,待会儿老爷回来后我再来。” 众姨娘出声挽留,有真心的,有假意的,不过都是为着她们自己打算。余雅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有甚么话,自己跟老爷说去。” 她抬脚就走,但才迈过门槛,就见一溜穿着整齐,打扮光鲜的丫鬟手捧手帕痰盒等日常器皿,自游廊鱼贯而来。再朝前一看,江氏由余天成陪着,赫然就在队伍最尽头。只不过两人的表现十分奇怪,余天成低头哈腰,极尽讨好之能,但江氏脸上却始终是淡淡的,对他不理不睬。 是欲擒故纵,还是真不待见余天成?倘若是后者,她为甚么又要回来呢?余雅蓝带着满腹疑惑,又退回了厅里,小声地道:“来了。” 众姨娘一凛,连忙分两排整齐站好。余雅蓝则站到了最末端,最靠近大门的位置。 “太太回府!”嘹亮的通报声响起,丫鬟们鱼贯入内,分站主座两侧。余天成殷勤地托着江氏的手,将她引进门来。当看到众姨娘齐整整地站在厅中,而邹氏已消失不见时,满意地笑了,再看到站在大门处的余雅蓝,还以为是她把姨娘们叫来的,心里就更高兴了,暗道,到底是亲闺女,还是向着自己的。 余天成春风满面,带着江氏朝前走,但江氏出人意料地,在余雅蓝的面前停下了,盯着她脖子上的纱布,问道:“这是怎么了?” 余天成打了个哈哈:“没甚么,她自己不当心,磕着了。” 甚么东西,能磕到脖子上?江氏没有移开视线,直直地看向余雅蓝。 不知怎地,余雅蓝总觉得她是知道些甚么的,因为那目光里,似乎含着些怜悯,还有些别的东西。她想了想,干脆把事情托盘而出:“我爹要把我嫁去城东李家,我不愿意,求他退亲,他却不肯,我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了。” 众姨娘都知道她脖子上的这道伤是怎么来的,但当听到这话从她自己口中说出来时,还是惊叹声一片。 不知是不是错觉,余雅蓝竟看到江氏的脸上浮上一层笑意来,其中有恍然,有怜惜,还有不少的鄙夷,但那眼神,却不是看向她的。 江氏伸手,碰了碰她脖子上的纱布,然后转身,到主座上坐下,余天成紧跟而去,众姨娘磕头行礼。余雅蓝正犹豫要不要跟着一起跪下,就听见江氏叫她:“蓝姐儿,你来,你留在这里,不就是想知道我为甚么回来么,我这就告诉你,免得耽误了你的功夫。” 余雅蓝一愣,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江氏唇角啜着一丝明显不是针对她的讥讽,道:“我自认做不到你娘那样,对女儿的终身大事熟视无睹。今儿是你被卖求荣,焉知明日会不会就轮到我的青姐儿?我本来早已发誓,永生不再踏入这余府一步,但为了她,为了我能替她的亲事作主,不由得你爹摆布,我还是回来了。” 她,她竟是为了青姐儿不步入她的后尘,所以才委屈自己回来的!这份母爱,实在令余雅蓝动容。 江氏轻笑一声,挥手道:“现在你知道我为甚么回来了?放心,我甚么都不会管,也懒得管,我只管我的青姐儿。不过你烈性至此,倒也让我佩服。下去罢。” 余天成满面尴尬,却又不敢说江氏甚么,脸色十分古怪。 余雅蓝却是对江氏竖然起敬,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方才转身离去。 回到知园,邹氏已在她房里等着,一见到她就拉着不停地问:“蓝姐儿,打听到了没,江氏为甚么要突然重回府里?” 想想江氏的一片护女之心,再看看一心只想再生个儿子的邹氏,余雅蓝突然有些心灰意冷,摆了摆头,回房躺下了。 邹氏还道有甚么不好的消息,急了,拉着怜香追问不止。怜香无法,只得把刚在在余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邹氏讲了一遍。 邹氏听后,大为震动,似是不敢相信:“江氏只是为了青姐儿的婚事回来的?她说不能让青姐儿步入蓝姐儿的后尘?她真的是这样说的?” 怜香点了点头,出去服侍余雅蓝去了。 邹氏突然一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直怨自己没用,没能护住余雅蓝,害得她受伤。余雅蓝在隔壁听见,生怕她哭起来伤了胎,少不得又起来安慰她,好一阵忙乱。 邹氏哭过之后,也想效仿江氏,但可惜此时江府已易换了女主人,就算她想插手余雅蓝的亲事也不成了。她因而更加悔恨,一心想见到余天成,同他好好说一说,但余天成接连好几天都没再来知园,也不叫人来接她到余府去,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似的。 跟邹氏的慌乱相比,余雅蓝则镇定许多,她同余天成的其他子女一样,每日里到江氏房中,晨昏定省,绝不迟到,竟比以前去得还勤些。 历经前两次定亲风波,她已远远地把穿越前的那一套思维观念抛到了脑后,深知,要想在这个时代博得一个如意的姻缘,光靠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够,而今余天成靠不上,她惟有讨好江氏才有一线希望。 第四十二章 交锋 甚么矜持,甚么自豪,见它的鬼去罢。不是有句话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么。虽说她根本就没有利益去打动江氏,与她共享,但同她搞好关系,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最起码不用担心她和余天成一样背后捣鬼了不是? 余府的清晨,沐浴在秋末冬初的淡薄阳光之中,古木苍郁,秋菊艳艳,秋天袭来,虽有些浸骨,却也沁人地香。 余雅蓝穿着一双绯红色鞋底,素白鞋帮,鞋面上绣着五彩花的高头履,高高的鞋头翘起,正好承托她曳地的绯色长裙,衬得她清秀而不失艳丽,活泼而不失端庄,恰似路旁一朵不畏风寒,反季而生的蔷薇花。 绯红色的鞋底踩上洁白圆石铺就的小道,踏着簌簌而落的秋叶,迈向已挂上了绣着腊梅花锦帘的正房,马上有丫鬟迎了上来,热情而又亲切地打招呼:“大小姐,您怎么不从游廊过来,看这石子路湿了您的鞋。”说着一低头,瞧见她脚上的那双高头履,语气变作了惊叹和羡慕:“您这鞋子,可真是巧夺天工,我看也就您这双巧手做得出来了。” 来人正是正房当差的大丫鬟露珠儿,她跟着江氏和离大归,而今又随着她回来了。余雅蓝浅浅地笑:“露珠儿姐姐谬赞,我笨手笨脚的,还望太太不要嫌弃才好。” 怜香适时奉上一只锦盒,里面装着一双一模一样的高头履,只是用料更为名贵,做工更为复杂。 露珠儿正惊叹,玉盘又递过来一只木盒,里面却是一双大红色缎面的绣花鞋,绣工精美,花纹繁复,在鞋面正中,还颤巍巍地缀着一粒珍珠。 “这是……”露珠儿瞪圆了眼。 余雅蓝温和笑道:“听说露珠儿姐姐即将大喜,就此送与姐姐作嫁鞋,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露珠儿双颊飞红,却是飞快地将木盒收起,递给她跟前伺候的一个小丫鬟,然后深深地对余雅蓝行了一个礼:“多谢大小姐惦记着奴婢。” 余雅蓝点头一笑,继续朝前走。露珠儿捧着锦盒,跟在她后面,笑道:“太太昨儿还夸大小姐心灵手巧,鞋庄里的生意把李记锦绣鞋店的风头都盖过去了呢。” 自同李家退亲以后,余雅蓝为了避嫌,就撤掉了同李家的合作,但却舍不得关掉制鞋作坊,正苦恼如何开一家鞋店,就碰上了江氏回府,余家生意东山再起,她心下一动,索性在全府范围内集资募股,此时她的鞋子,已在临江县打出了些名号,江氏在她的游说下,头一个出了资,接着,同江氏关系亲近的三姨娘和四姨娘也出了银子,共同占了一股,而剩下的姨娘们,要么仇视江氏,要么见邹氏再次被赶,余雅蓝风光不再,不愿再同她多打交道,都持了观望态度。 想当初,余府生意即将破产之时,她们能为了几件金银器皿抢破了头,而今眼见得余府光景又好转过来,就连送到眼前的银子都不要了。真不知该说这是世道,还是目光短浅。 “大小姐来了!” 来自江南绣坊的名贵锦帘被撩开,余雅蓝踩着软软的地衣,步入房内,里面,几个姨娘都已经到了,但在少爷小姐中,她还是头一个。 露珠儿抢先把锦盒奉到江氏面前,笑道:“太太,大小姐又给您做了新鞋子。您瞧瞧这料子,这做工,在临江县还真找不出第二双。” 六姨娘看着自己脚上的一双描金线的桃红色小头履,掩嘴而笑:“露珠儿,你今儿嘴巴这么甜,是拿了大小姐甚么好处?” 露珠儿面色一僵,余雅蓝轻笑出声:“的确是送了露珠儿姐姐一双红色绣鞋,贺她即将大喜。不过,露珠儿姐姐哪里是在夸我,她分明是想夸太太,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拿了我来打幌子——谁不知道,我那鞋庄也有太太的股份?” “可不是,奴婢的这一点子心思,除了太太,也就是大小姐知道了。”露珠儿缓下神色,笑着接话,眼底却有怨恼的寒光一闪而过。 六姨娘哼了一声,把脸扭向别处。 二姨娘却还记恨着余雅蓝拿砚台砸过她,皮笑肉不笑地出声道:“大小姐既然这样会做鞋子,何不给我们这几个姨娘也一人做一双?说起来,我们还是你的庶母呢。” 六姨娘听见这话,又把脸转了过来,笑嘻嘻地道:“咱们是甚么身份,哪值得大小姐给我们做鞋子,人家可是老爷嫡出的长女呢。” 二姨娘夸张地嗤笑一声:“嫡长女?那她娘在哪里?我怎么记得太太只生了一个青姐儿?” 六姨娘捂住嘴,笑得畅快:“哎哟,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她娘早就被赶出府去了,还不如咱们这些妾呢,她算哪门子的嫡长女呀。” 余雅蓝垂下眼帘,淡淡地道:“我娘是和离出府,即便是在和离文书上,称呼也还是妻,而你们就算住在府里,也只能让人叫一声姨娘,这就是区别。至于是不是嫡长女,自有律法和老爷来判断,何时又轮到你一个妾来指手画脚?我看你是柴房还没待够。” 六姨娘想起那日被关在黑漆漆的柴房里,事后余天成居然没有惩罚余雅蓝,心中大恨,冷哼道:“那时你是小人得志,现下你再关我试试。” 余雅蓝瞥她一眼,道:“而今有太太在,哪里轮得到我罚你。” “谅你也不敢。”六姨娘稍微觉得捡回了些面子,仰头一哼。 江氏放下一直端在手里的茶盏,清了清嗓子,众姨娘连忙整衣肃容,连六姨娘也不敢再造次。 江氏朝底下扫了一眼,语气平淡:“二姨娘、六姨娘听罚。” “甚么?!”二姨娘和六姨娘都是一惊,“太太,作甚么要罚我们?” 江氏看着她们,不说话,良久,突然笑起来:“看来我还真是离开久了,你们都敢问我话了。” 二姨娘和六姨娘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将头垂下,再不敢则声。 “不过,既然你们问了,若我不答,有些人心里只怕又有想法了。”江氏重新端起茶盏,轻轻吹着,道,“在大小姐面前出言不逊,其罪一;诋毁前任太太,其罪二;同大小姐顶嘴,其罪三。你们还有甚么话好说?” 六姨娘仗着受宠,就要抬头,二姨娘手疾眼快,连忙把她给拉住了,抢先道:“是我们错了,甘愿受罚。” 江氏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就罚你们以一个月为限,每人给老爷做出一双鞋子来。” 甚么?做鞋子?二姨娘和六姨娘都目瞪口呆,她们哪里会这个技艺?六姨娘认定江氏是在刁难她们,气愤道:“太太,这门手艺,岂是谁人都会的?” 江氏道:“不会,难道不能学?我是让你们给老爷做鞋子,又不是给我做鞋子,你激动个甚么?难道你不是全心全意想侍奉好老爷的?” 这帽子可扣大了,饶是六姨娘受宠,也不敢反驳,只得恨恨地垂下了头。 “行了,都散了罢。”江氏一锤定音,起身回房去了。 众姨娘幸灾乐祸地看向二姨娘和六姨娘,有的掩嘴而笑,有的出言奚落,注意力都在她二人身上,再无人留意余雅蓝。余雅蓝静悄悄地退出正房,沿着小路朝后走,准备到蓝苑稍作休息后,再去私塾上学。 怜香在她身后,幽幽叹气:“太太对大小姐,到底是个甚么态度?说她讨厌罢,她又收下了大小姐的鞋子;可说她喜欢罢,她收下了鞋子,却连声‘好’都不曾说。” 玉盘附和道:“可不是,二姨娘和六姨娘欺负大小姐,太太罚了她们,可临到了都没留大小姐说一句话,真不知太太是喜欢大小姐,还是不喜欢大小姐。” 余雅蓝在前头默默听着,一直没有作声,直到到了蓝苑,进了屋,关了门,方才开口:“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太太怎么可能喜欢,更何况,这个孩子还伙同她娘,告了她爹一状,逼得她和离了一回,丢尽了颜面。” 玉盘听她说得心酸,忙道:“我看太太对大小姐,还是很维护的。” 余雅蓝轻轻地拂去桌面上的一丝浮尘,道:“她维护的不是我,而是嫡女这个身份,更是她身为主母的面子。我的排行,在青姐儿前面,若她待我不好,传出了坏名声,青姐儿以后的亲事都是要受影响的。她本就是为了青姐儿的终身大事才回来的,又怎会为了一个我而坏了大事。” 玉盘嘴唇动了动,不知说甚么才好了。 怜香却笑道:“这样也好,管太太是甚么目的呢,只要她能尽心尽力给大小姐挑户好人家,咱们就感谢她。大小姐终究是要出嫁的,寻的人家如何,才是最重要,不过和太太搞好关系也很关键,毕竟女子出嫁之后,也还得靠娘家撑腰。” 玉盘听她一口一个嫁人,笑话她道:“怜香姐姐,你说得这般纯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嫁过一遭了。” 怜香呸了一声,满面羞红,追着她打,玉盘连连闪躲,两人闹做一团。 余雅蓝笑了笑,低头打开桌上的一本女诫,书页里,夹着一方瘦长的书签,签上用淡淡的笔墨,绘着一名明媚的少女,正捧卷痴读,似沉醉在其中;翻过来,反面也有,画的还是这名少女,只不过此刻她正倚在窗前,手拿针线,正聚精会神地做一双鞋子。 书签虽小,那少女却画的极为传神,无论服饰打扮和眉眼高低,赫然就是余雅蓝自己的模样。更难得的是,这样小的篇幅,居然还写了字,一面写的是,有美人兮,见之不忘;另一面写的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想不到江致远那样老实本分的人,也会送出这样直白的句子来,兴许他温文尔雅的表象下面,藏着的是一颗闷马蚤的心?余雅蓝想起昨日江致远来探望江氏,偷偷将这书签递给她时面红耳赤的模样,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怜香和玉盘不知何时停止了打闹,悄悄凑到她身后,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看,然后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开口:“大小姐,时候也不早了,该去私塾了。” 余雅蓝正看得入神,忽闻身后有人声响起,吓了一跳。怜香和玉盘连忙伏地请罪,嘴上说的却是:“大小姐,今儿是江少爷重返私塾的第一天,您去迟了可不好。” 余雅蓝哭笑不得:“他重返私塾,与我有甚么干系?不就是送我一方书签么,你们就挤眉弄眼起来了。” 怜香和玉盘以为自己会错了意,大窘。玉盘哭丧着脸道:“大小姐,原来你不喜欢江少爷,是我们弄错了,请大小姐责罚。” 余雅蓝一阵头疼:“我也没说我不喜欢他呀。” 怜香眼睛一亮:“我就说大小姐不可能没动心,不然也不会收下江公子亲手做的书签了。” 余雅蓝觉得头更疼了:“我甚么时候说我动心了……” 这下,怜香和玉盘都迷惑了:“大小姐,您到底是动心了,还是没动心?这里没有旁人,您好歹给奴婢们一个准信儿,免得奴婢们误会了您的意思,好心办了错事。” 一定要白就是白,黑就黑吗?一定要么是喜欢,要么是不喜欢吗?难道就不能达人以上,恋人未满?难道这里不兴谈恋爱的?她对江致远是有好感不假,但也还没到动心的地步,而收下他的书签,也只不过是接受了他的追求攻势而已,至于甚么时候动心,那得看他甚么时候能打动她了。 在怜香和玉盘灼灼的目光之下,余雅蓝维持了许久的淡然形象,终于全线崩塌,哀嚎一声:“谈恋爱,我只是想要谈恋爱!” 怜香和玉盘听不懂,只道余雅蓝是害臊了,既然只道害臊,那一准儿是动心了没错。两人心照不宣地爬起来,快手快脚地收拾好书包,还不忘把那本夹着书签的女诫放了进去,然后推余雅蓝道:“大小姐,该去私塾啦。” 第四十三章 风波又起 秋风送爽,落叶翻飞,余府的私塾在江氏回府后,大肆翻新过,粉白的墙,黝黑的瓦,朱红色的栏杆,在蓝天白云之下,鲜亮夺目。 原本喧闹的课堂,在余雅蓝踏进第一步的时候,瞬间变得安静,后窗前的青衣少年回转过头,隔着窗棂透进来的阳光,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衬得他的笑脸有些炫目。 他果然回到私塾来了,余雅蓝回以一笑,行至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江致远随后而至,十分自然地坐到了她旁边,仿佛从来都没有从这里离开过。前面的绛姐儿和绯姐儿,齐齐转头朝后看来,但眼里却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难道她们趁她还没来时,使了坏?余雅蓝转头向朱姐儿看去,却见朱姐儿一副遗憾的表情,她不觉更加奇怪,趁着刘先生尚未到,将朱姐儿拉至私塾外,问起究竟。 朱姐儿叹了口气,道:“大姐,太太要给你们说亲呢,据说有两户人家,一个是临江县有名的城东李家,还有一户是海沿子边上的富户。” 余雅蓝心里咯噔一下:“这事儿我怎么不晓得?” 朱姐儿满脸怜惜地看着她,道:“大姐,你虽说强干,可终究只有一个人,哪里比得上我们有姨娘。这样的事情,太太自然不会告诉我们,我们只有从各自的姨娘那里知道呀。” 余雅蓝默然。 朱姐儿拉起她的手,却又笑了:“大姐,她们其实是嫉妒你呢,不论是城东李家,还是海沿子上的富户,都是顶尖的好人家,你不论嫁去哪里,都会令她们眼红。” 江致远同她走得近,任谁都看得出来,但朱姐儿却略去了此节不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呵,曾经少不更事的小丫头,而今也长大了呢。余雅蓝凝视朱姐儿许久,道:“也不一定就是为我罢,我同城东李家,爹曾经退过亲,他们就算有意再同我们成亲家,也绝不会是我。” 朱姐儿惊讶道:“大姐,难道你不知道?城东李家这回提亲的对象,还真就是你!他们家的媒人上门时,太太本来还不太乐意,是爹说难得他们心诚,所以才把庚帖留了下来。” “甚么?还是求娶我?!”这下,余雅蓝是实实在在的惊讶了。她到底有甚么好,能让李家念念不忘?那李玉心里惦记着的,不是早已不在人世的青楼姑娘履儿么? 朱姐儿看看她的脖子,那里虽然早已平滑如昔,但透过洁白细腻的肌肤,还是仿佛看得到那日重重纱布包裹下的伤口。她默了一默,道:“大姐,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这不是还有海沿子上的富户么。家中嫡女,只有你和二姐两个,兴许太太舍不得二姐远嫁,就把你给嫁去了。那海沿子虽远,但只要夫家人好,也没甚么要紧。”她说着说着,兴奋起来,攀住余雅蓝的胳膊,笑道:“我听爹说过,那海可大可大了,怎么望都望不到边,沙滩上到处都有贝壳,五颜六色的,大姐,你要是嫁过去,可得多捎些来给我!” 余雅蓝良久无语,在这一刻,她感觉到自己又成了那风中飘荡的风筝,如论看似多么自由,线的那一端,还是牵在别人手里。提亲的人都上门了,她不等傻等在这里,是去江氏处打探消息,还是恳请邹氏去跟余天成求求情?余雅蓝琢磨起来。 突然,袖子被朱姐儿猛地一拽,原来刘先生已经朝这边来了。余雅蓝连忙朝教室里走,但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对朱姐儿道:“你先进去罢,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歇一歇。” 朱姐儿了然地点点头,自己进去了。 余雅蓝走向刘先生,说明原因,刘先生便点了头,放她回去了。她沿着秋菊夹道的小路,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正房门口。露珠儿热情地迎了上来,招呼她道:“大小姐来了?正巧太太在屋里呢。”待得走近,又小声地问:“大小姐怎么没去上课?太太知道了只怕会生气。” 余雅蓝亦压低了声音:“二小姐不是也没去?” 露珠儿朝四处看看,道:“那不是因为江少爷在么,太太怕二小姐去了尴尬,所以才留了她在自己屋里教。” 多么体贴的亲娘,余雅蓝思及自身,眼睛一酸,突然就不想进去了。她作为未嫁的女孩儿,就算进去了,又能问甚么呢?江氏想来最重言行礼教,倘若听到嫁人二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只怕会皱起眉头训斥她罢。 露珠儿见她的脚步越走越慢,疑惑地叫了声:“大小姐?” 余雅蓝抬起头,笑了一笑,道:“是我娘想来见一见太太,又怕太太不高兴,所以叫我先来探探口风。” “邹大娘想来见太太?”露珠儿吃了一惊,朝正房门口的帘子望了望,道,“还是我去帮大小姐问问罢,您回蓝苑等消息好了。” 看来平日里的那些礼没有白送,余雅蓝谢过她,转身去了蓝苑。其实有人上门提亲的事,直接问露珠儿就能问出来,只是她的身份,是余府的大小姐,怎好去向个丫鬟打听自己的亲事,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怜香很是会洞悉她的意图,才朝蓝苑方向走了几步,便主动请缨:“小姐,我好像有个坠子落在正房了,小姐先行一步,我去找找,可好?” “不过是个坠子,甚么要紧,待会儿再去罢。”玉盘不比怜香灵活,听了实话。 余雅蓝瞟了怜香一眼,笑道:“去罢,快去快回,找不到也没甚么要紧,回头我再赏你一副好的。” 怜香脆声应了,转身快步而去。 玉盘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余雅蓝,最后把疑问压在了心里。 怜香的动作很快,当余雅蓝慢悠悠地晃回蓝苑,才吃了半盏茶,她就回来了。余雅蓝见她满头的汗水,显见得是一路小跑回来的,连忙叫玉盘拿帕子来给她擦汗,又指了个凳子给她坐了,道:“别着急,慢慢说。” 怜香接过帕子,胡乱朝脸上抹了几下,急急地道:“小姐,九小姐说得没错,城东李家的确是来提过亲,而且老爷跟太太说了,想把你嫁过去!” 余雅蓝脸色突变,一语不发,但人却猛地站了起来。 怜香见她脸上很不好看,连忙宽慰她道:“海沿子上的那富户虽好,但却太远,嫁去后若过得不如意,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所以年纪差不多的那几个小姐,都不想嫁过去,这会儿正暗地里使劲儿呢,生怕太太也嫌那地方远,就随便抓个庶出的小姐嫁过去。所以小姐你不用太担心,说不准她们奉承太太奉承的好,讨了太太欢心,嫁去城东李家了呢?” 余雅蓝慢慢地坐下,声音低沉暗哑:“你没听朱姐儿说么,那李家指名道姓要娶我呢。” 怜香听了,也是脸色突变,但没过一会儿就缓了过来,道:“小姐,你为甚么非不愿嫁去李家呢?其实李家无论是家世,还是李公子的人品,都是上乘的,更难得的是,李家就李公子一个儿子,没有兄弟争家产,也无妯娌闹矛盾,而且,听说李公子洁身自好,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呢。就算他身子差些,但也没有甚么大病,算不得甚么要紧的事。” 余雅蓝看了她一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公子之所以房中无人,全是因为他心里记挂着别人,哪里是因为甚么洁身自好。” 怜香无奈道:“小姐,你同个死人争甚么呀,你要是嫁过去,就是他的正妻,就算那个履儿活着,也越不过你去,更何况她还不在了。”她说完,又道:“小姐,别人不晓得你的心思,我是晓得的,你先前抵死不愿嫁去李家,不就是因为不想自己被当作交易的筹码么,而今余府兴盛,根本无须仰仗李府,你这时候嫁过去,可同先前嫁过去的光景完全不一样了,谁敢小瞧你?” 不可否认,怜香的确点中了余雅蓝的心思,她唯一的底线,并非情投意合,而是坚决不愿自己被当作交易的筹码——甚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她也不抱那么大希望;但嫁去婆家之后的身份地位,却是她在意的东西,她总不能好容易嫁一回人,却处处受气罢,那样还不如独自过一生呢,所以,只要余天成嫁她的目的不单纯,她就绝对会反抗。 但怜香说的对,而今余府在江府的支持下,重回兴盛,同李家算是门当户对,她若是嫁过去,必得婆家尊重,就算李玉心里没有她,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正当她深思之时,玉盘插嘴道:“怜香,你说得头头是道,可未免也太过理智了,你忘了小姐和江少爷的情投意合么?如果只看家世,不看感情,那就算嫁过去了,又有甚么意思?到时夫妻两个对坐无言,可是无趣得很。” 第四十四章 逼迫 余雅蓝搁在膝上的手指一抖,是,还有江致远,自己同他虽然还远远不到情投意合的地步,但也不得不说,他是她迄今为止,唯一有好感的男人,而且,她还答应过他,等他金榜题名的…… 余雅蓝又陷入了沉默。 玉盘以为她要听怜香的,连忙去推她,道:“小姐,你去找江少爷,叫他来提亲呀,他而今是太太的娘家侄子,亲得很,只要他来提亲,太太一定会答应的!” 怜香听了,精神一振,道:“小姐,我刚才那样劝你,是因为没想到这一层,其实江家也是很不错的人家,更何况江少爷的秉性如何,咱们都再清楚不过,嫁给他,确是比嫁给李公子好。你不如去跟江少爷说说,叫他赶紧来提亲罢。” 叫江致远来提亲?!让她自己跑去跟江致远说:你赶紧来娶我吧?这话就算放到现代,也没几个女孩子有勇气说出来罢?余雅蓝又惊又羞,慌忙摆手。 玉盘气道:“小姐,你还不去,难道真要嫁去李家么?” 怜香却隐约猜到了余雅蓝心中所想,出主意道:“其实这事儿也无须小姐亲自出面,只要我们装作无意,在江少爷面前提起李家来提亲的事,他大概就会着急了。” 这主意真不错!是得暗示暗示江致远,就算他不愿来提亲,也不能让她误会自己是移情别恋。余雅蓝眼睛一亮,冲着怜香轻轻点了点头。 怜香马上把玉盘一拉,道:“走,咱们这就去私塾,正好刚才大小姐走得急,笔墨纸张还留在课堂上呢,咱们装作去收拾,寻个机会说与江少爷知晓。” 玉盘也觉得这主意很不错,连连点头,跟着她一起去了。 怜香和玉盘离去没多时,露珠儿遣了丫鬟来告诉余雅蓝,称江氏已同意见邹氏,让她明日上午来。余雅蓝让那丫鬟代自己向露珠儿道谢,然后一刻不停地赶回了知园。 邹氏正坐在床边,做一件小小的衣裳,眉眼间尽是幸福和慈爱表情,余雅蓝本来满腹的怨恼,待见了她唇边的那一抹笑,便尽数消散,只余一声叹息。 邹氏转头,看见余雅蓝立在门边,连忙拉她来坐,关切问道:“蓝姐儿,你怎么回来了?可是身子不爽利?” 余雅蓝摇了摇头,伏到她的肩膀上,带着鼻音,把她探听来的事情讲了一遍。她一提城东李家,邹氏就想起昔日她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登时大惊:“你都已经那样表态了,你爹怎么还逼你?” 余雅蓝见她还是心疼自己的,心下稍暖,抱住她道:“娘,一切还只是听说,尚未成为定论,你明儿就去见江氏,帮女儿打听打听实情,可好?” 邹氏满口答应,道:“我去,我去,若你说的是真的,我一定让你爹打消那念头,把你嫁给谁,也不能嫁给李家。”她说完,又抱着余雅蓝伤心:“蓝姐儿,当初都是娘猪油蒙了心,居然听你爹的,想把你嫁给城东李府,后来我一想,我这辈子无人怜爱,已是吃尽了苦头,又怎能把你送去丈夫心里惦记着别人的人家,让你重走我的老路?” 邹氏终于明白了!余雅蓝顿感欣慰,看来这是她再次被赶出府后的感悟。她终于觉得,原先的那个疼爱她,果敢不怕事的娘亲又回来了,遂靠在她的肩头,与她细细说话,告诉她,自己之所以屡次抗婚,其实是不愿自己成为余天成谋取利益的筹码,试想一枚筹码嫁去婆家,又怎能得到人家的尊重呢? 邹氏而今心境不同,这些话很是听得进去,连连点头的同时,又是无尽的感慨和后悔,后悔自己不该不听余雅蓝的劝告,非要一门心思地跟着余天成,害得自己再次成为别人的笑柄。而且更让她伤心的是,余天成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过,你看江氏一回来,他就毫不犹豫地逐她出府,连她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都不管不顾了。 余雅蓝看着邹氏的肚子,比邹氏还要担心,她虽说也是邹氏所生,可毕竟是婚生子,即便邹氏已和离,她也还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但这个未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可就不一样了,邹氏怀上她时,无名无份,严格来说,他/她只能算是个私生子,将来,余天成承认他/她还好,若是不承认,他/她会不会被人骂作野孩子?而且,就算余天成承认他/她,他/她也不会有个很高贵的身份,顶多算个庶出罢了。 不过,邹氏而今正在孕中,余雅蓝不忍心讲出这些残酷的事实来惹她烦恼,只能把这些思虑,压在自己心里罢了。 第二日早上,邹氏没等余雅蓝提醒,就早早地登上马车,朝余府去了,而且还给江氏捎了一双她自己做的鞋,很是有一副求人办事的模样。 余雅蓝本来要去私塾上学,顺便打听邹氏与江氏见面的情况,但刚刚登上马车,就见作坊来人,称出了些事情,希望她能够去一趟。制鞋作坊是余雅蓝安身立命的本钱,忽视不得,她当即命怜香去余府,帮她向相关人士打声招呼,顺便探听消息,然后便命马车直奔制鞋作坊。 由三间房组成的制鞋作坊里,一众女工正埋头做鞋,由于拿的是计件工钱,她们连见了余雅蓝,都只是出声问好,并没有站起来。对此,余雅蓝很是满意,却又奇怪,明明一切井井有条,究竟出了甚么事? 作坊管事儿的林嫂将她请到休息间里,急急地禀报: 嫡庶有别txt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12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12部分阅读 东家,好几家鞋庄来退订单,宁愿赔上订金,也不要我们的货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有这事儿?余雅蓝心头一惊,忙问:“可有查出是甚么原因?” 林嫂满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但却是摇头。 倒是被余雅蓝遣来作坊给林嫂帮忙的秋梨接话道:“我知道,是城东李家作的怪!” 她这句话一出,就抢去了林嫂的风头,衬得林嫂很不尽心尽力。林嫂心里自然不高兴,不着痕迹地剜了她一眼。 秋梨胆子小,经这一吓,竟嗫嚅起来。余雅蓝忙鼓励她道:“你晓得些甚么,赶紧说来,不管对错,我都有赏。” 秋梨这才鼓足勇气,接着道:“李家除了鞋店,也有个作坊,规模比咱们这个大多了。他们为了抢占生意,怂恿我们的客户改订他家的鞋子,而且承诺,一切损失都由他们李家承担,鞋子的进价也会比咱们的低上两成。” 这么优厚的条件?难怪那些客人宁愿毁约,也要改投李家。余雅蓝颦眉不语。 林嫂见秋梨说得头头是道,撇撇嘴,质疑道:“这样机密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秋梨不好意思地道:“我同他们家的一个丫鬟,是手帕儿交……” 林嫂讥讽道:“原来是结识了李府的丫鬟,可谁知道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内j,故意危言耸听的?” 余雅蓝看了林嫂一眼,淡淡地道:“李府的事,好像是林嫂你先起的头。” 林嫂哑口无言。 余雅蓝初建这作坊时,收下无人可用,这才通过牙侩牵线,请了素有经验的林嫂坐镇,但而今看来,她并非最合适的人选。不过幸好她早有准备,早早地把秋梨送了来,一来是让她偷学管理技术,二来也是对林嫂起到个监督作用。也许,等到这回事情了结,就该请林嫂回去了。 她一面想着,一面轻敲椅子扶手,秋梨见了,知她心内烦躁,忍不住抱怨李家:“做人真是不地道,为了抢生意,这种下作手段都使出来了。” 余雅蓝轻轻摇头,李家鞋店的生意,岂是她这个小小的作坊能比的,他们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怕真正的原因,是李家知道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所以想以生意相逼,迫使她嫁过去罢。只是,她究竟有甚么好,竟值得李家这般兴师动众?这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呢。 “咱们该怎么办?”秋梨忧心匆匆地问。 林嫂亦是着慌:“虽说他们赔了定金,可那才多大点子,连付女工的工钱都不够。而且他们定的货又多,那些鞋子积压成堆,可怎么办才好?咱们的作坊,该不会倒闭罢?” 余雅蓝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些甚么,冷冷一笑,对秋梨道:“去把秦牙侩请来,就说我要退还林嫂。” 林嫂闻言大惊,虽说她早有离意,不然也不会收了李府的银子,极力促成客户流失一事,但这退还牙侩,可不同寻常,像她这种有技术、替东家做工的人,平常要离职,通常有三种方式,最好的一种,便是自己把东家给炒了,这样姿态最高,重新找活儿时也好开价钱;第二种,是被东家辞退,这样做,主动成了被动,不比头一种有脸面,不过因为是主雇双方私下达成的协议,所以辞退的理由并非人人皆知,再找起活儿来,也还算容易;而被退还至牙侩处,是指东家在极不满意雇工的情况,撕破脸面,要求牙侩退还保证金的一种情形,其实那保证金并没有都少,只是个象征意义,重要的事,只要这种事情一出,满临江县都会知道她林嫂是被强行辞退的,会令她颜面尽失,往后她要想再谋到一份好职业,可就难了。 林嫂看着余雅蓝十分冷静平淡的脸,突然心生恐惧,但从业多年的傲气,使得她抹不下脸面来,去求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于是心里恨恨地想,反正还有李家铺子,她何愁找不着事情做,何必要腆着脸留在这么个巴掌大小的作坊里。 她的沉默,让辞退的事情变得异常简单,很快,秦牙侩就赶了来,在劝说余雅蓝无果后,交付了保证金,带着林嫂离去了。 处理完内j,余雅蓝的心情并不曾好多少,李家钱多势大,想要整垮她这间小小的作坊,简直易如反掌,就算没有林嫂,一样不耽搁他们的进程。虽然,她也可以去求江氏替她撑腰,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同行竞争本来就是常态,就算请动了江氏,又能做些甚么?平白无故欠下双份人情罢了。 但李家想要就此令她折服,却也是不可能的事。余雅蓝沉吟片刻,当即作出了决定,命秋梨把所有退货的鞋子,都搬到她的鞋庄去卖,并打出广告去,凡购鞋达到一定金额的,可获赠指定样式的鞋子一双。 秋梨还从未听说过如此新颖的促销方式,半信半疑地布置去了。 余雅蓝却对自己很有信心,她就不信,李家能左右得了商家,还能左右顾客不成?再说他李家向来走的是高端路线,同她作坊的低中端路线根本不符,他们贸然把她的生意给抢了去,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一想到李家向来只做高级鞋子的作坊里,突然要改作大批量的低中端鞋子,余雅蓝的唇角就不由自主地浮上了一缕微笑。 处理完事情,她又到作坊里逛了一圈,准备回家,却见江致远自外面走了进来。她连忙迎上前去,打招呼道:“你来瞧鞋子?怎么不去店里?” 江致远却摇头:“我来找你。” 余雅蓝想起昨日怜香和玉盘所施的计策,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连忙将他让入休息室,问道:“你来找我作甚么?” 江致远坐到她对面,脸上竟也泛上了红晕,低声地道:“昨儿晚上,我跟我家老太爷提起咱们的亲事了……” “啊?”余雅蓝的脸上更红了,“那……那他怎么说?” 江致远露出苦笑神色,无奈地摇着头,道:“他老人家不同意……” 江氏重入余府,已是无奈之举,江老太爷不愿再次同余家结亲,也在情理之中,并不难理解。余雅蓝点了点头,心头却是微微泛苦——人就是这样,如果让她顺顺当当地嫁给江致远,或许她会犹豫,会嫌了解他还不够;但真正被拒后,心内却又不是一番滋味。 第四十五章 争抢 江致远叹了口气,道:“只怕,只怕只有等到我金榜题名时,才能自己作主了。”他说完,又定定地看着余雅蓝,问道:“蓝姐儿,你可愿等我?” 他明明已从怜香和玉盘处得知了缘由,却怎么还来问她?余雅蓝突然有些生气,道:“难道你还不明白,不是我不愿意等,而是实在等不得了!你的亲事自己做不了主,难道我不是一样?城东李家提亲的人,已经上过门了,指明要我嫁过去。这不,为了逼迫我,他们连抢占我生意的下作手段都给使出来了。” “甚么?他们竟卑鄙至此?”江致远一惊,但旋即又镇定下来,道,“我已经去打听过了,李家是去你家提过亲,但你爹和太太尚未答应,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余雅蓝露出愁容:“我也知道,还有回旋的余地,只是,该如何回旋?” 江致远站起来身来,在房内来回踱着,最后猛地停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余雅蓝道:“蓝姐儿,你上回退亲,不是成功了么,要不还是照上次那样做?” 余雅蓝猛盯住他,似不敢置信。上次她以死相逼余天成,脖子受伤,江致远可是清清楚楚,事后还亲自登门送过药。这会儿他竟让她再去自杀一次? 江致远感受到余雅蓝的惊讶和怒气,连忙解释道:“蓝姐儿,只是做做样子,你切莫再要弄伤自己。我晓得这样很为难你,只是我也想不出甚么别的好法子了。” 不用他说,余雅蓝也晓得这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她决计不会真的去自杀,只是尽管这样,听到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也许,是因为相爱的不够深罢。余雅蓝如是地想。 江致远满脸愧意:“蓝姐儿,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想出如此下策,过不了几天,我就要动身前往省府,准备下场赶考,不然,我一定会选择长跪我家老太爷房门前,求他为我娶你,而非让你独自去面对……” “你要赶考去了?”余雅蓝听到这消息,觉得江致远是有正事在身,形势所迫,并非刻意躲避,因此心中怨气稍稍平复。 江致远点头道:“临江县的好几位夫子都看过我的文章,皆称我今年科考有望,你且等着我的好消息,我一定带着凤冠霞帔来娶你。” “我信你。可是,就没有甚么别的好办法了么?”上次的割肤之痛,余雅蓝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回了,“你不晓得,我爹是个固执的人,装模作样的自杀,根本就打动不了他,上回即便是我把脖子割出了血,他也一样无动于衷,后来是因为你家姑姑江氏重回余府,他见着余家复兴生意有望,不必再依附李府,这才同意了退亲。” 江致远一听,呆住了:“这么说来,以死相逼对你爹来说,根本就不奏效?” 余雅蓝点了点头。 江致远面现悲戚,仰天长叹:“难道你我真的无缘么?” 余雅蓝对江致远道:“或许你可以去尝试长跪你家老太爷面前,威胁他,若是他不为你去提亲,你就不去赶考。” “赶考兹事体大,不能有丝毫差池,怎能拿来顽笑。”江致远几乎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余雅蓝愣住了。 江致远自己也愣住了。尴尬许久,慌忙解释:“蓝姐儿……” 但余雅蓝已经不想再听,疲惫地摆了摆手,出门登车去了。 马车轱辘辘碾过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商铺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道旁萧萧直下的落叶,还是让人感觉到了无边的凉意。余雅蓝抱紧双臂,蜷缩在车厢一角,心内没有怨,也没有失望,只是空落落的。 她所求的,本来就不饱含婚姻一项,她只希望能有一座自己的宅子,凭着双手挣钱,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生活,至于姻缘,她愿随缘,若没有,亦不强求。只是这样一点小小的愿望,在如今看来,也是一种奢望。只要有余府在,就容不得她自己作主。而她,尽管憎恨这一切,但为了生存,却又不得不依附于余家,这样的矛盾,让她有些憎恨自己。 浪迹天涯,无牵无挂,果然是武侠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在现实的社会中,她若要这样做,只怕还没出临江县,就已被劫了个精光,人被卖进窑子里去了。余雅蓝注目车窗外无边的秋色,感到很悲哀。 马车在知园前停下,怜香已是候在了门前,扶她下车,悄悄地道:“小姐,邹大娘这会儿正难过呢,您先别去见她。” 余雅蓝一惊:“太太同意李府的亲事了?” 怜香连忙摇头:“这倒没听说,邹大娘难过,不是为这个。” 余雅蓝暗松一口气,又奇道:“那是为甚么?” 怜香扶她穿过垂花门,踏上抄手游廊,凑到她耳旁悄声地道:“太太劝说邹大娘回余府做妾呢。” 回余府做妾?为甚么?江氏还嫌余府里的姨娘不够多么?还是想有一个能够报复整治邹氏的机会?毕竟她之前被迫离开余府,是拜邹氏所赐,尽管罪魁祸首是余天成。余雅蓝越想越觉得不对,问怜香道:“太太又不能强令我娘回余府,若我娘不愿回去,说一声便是,何必难过?难不成太太是拿我的亲事相逼?” 说话间二人已回到房间,怜香服侍余雅蓝坐下,端了茶来,道:“亲事的事儿,我待会儿与您说,太太劝邹大娘回余府,却是与您没有关系,全因您那还没出世的小兄弟。其实太太跟邹大娘就说了一句话:你若是没个名分,将来这孩子该如何称呼呢?邹大娘一听就哭了,一路伤心到家。” 余雅蓝沉吟:“这话听起来倒是在为我娘打算。” 怜香道:“可不是,所以邹大娘才这样难过。” 余雅蓝叹气:“我娘虽说一心扑在我爹身上,但对名分还是看重的,只怕既不愿委身为妾,又担心孩子将来受人白眼,这会儿心里一定翻江倒海,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怜香道:“小姐,还有一层,若是邹大娘真回余府做了妾,岂不是连累得小姐也成了庶出?将来可怎么挑人家呢?江公子而今是江府独子,只怕不会娶一个庶出的娘子。”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问:“小姐,江公子可曾去找过您?” 余雅蓝疲惫地摆摆手,道:“先不提他,且跟我说说李家的事。” 怜香道:“小姐,您肯定想不到,那李家你是百般的不想嫁,却有人削减了脑袋想进去,你可晓得为何李家指明了要向你提亲,但却始终还没定下来?” 原来还没定,余雅蓝松了口气,道:“大概是我爹怕我又以死相逼?” 怜香撇了撇嘴,道:“咱们老爷那个人,铁石心肠,会怕小姐以死相逼?” 这是实话,难为她看得透彻。余雅蓝点头。 怜香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您不晓得,三姨娘想把四小姐嫁给李家公子,舍了大本钱买通六姨娘,六姨娘正不遗余力地给老爷吹枕边风呢。听说老爷已经应允六姨娘了,说要挑个时间,约了李家老爷好好说说,看能不能把你换作绯姐儿,嫁到李家去。” 余雅蓝想了想,有些奇怪:“绯姐儿中意的不是江致远么?” 怜香听她连名带姓地称呼江致远,愣了一愣才答:“三姨娘跟太太走得近,许是知道了江公子其实分不到江家的家产,所以才打消了绯姐儿的主意罢。” 唔,很有可能是这样。如果绯姐儿真能代替她嫁到李府去,那可真是各得其所了。余雅蓝万分地希望余天成与李府的商谈,能够成功。 这时,怜香却又神神秘秘地道:“小姐,向余府提亲的还有一户人家呢,就是海沿子边上的富户,他家的大公子前几天来临江了,听说三小姐和五小姐在街上与他见过一面之后,两人都是念念不忘,三小姐甚至把江公子都给抛到脑后去了,两人分别说动了各自的姨娘,而今二姨娘和四姨娘联起手来,要劝老爷把那三公子接到家里来住呢。” 有这事儿?那位海沿子上的三公子,魅力如此之大?余雅蓝都给听住了,问道:“怎么,那位三公子生得俊,还是家里钱多?” 怜香掩嘴笑道:“听说长得比潘安差不了多少,个子又高又壮,眼睛又大又有神,眉毛又黑又浓,比江公子都俊了十倍不止,而且奇的是,照说海沿子边上的人都是晒得跟黑炭似的,他却白净得很,比咱们临江县的人都白呢。” 貌若潘安?许是得知李府的亲事尚有回旋的余地,余雅蓝的心情很好,笑了起来:“那不知三小姐和五小姐两人,谁的胜算更大一些呢?” 怜香却撇了撇嘴,道:“我看谁都没戏。听说那位三公子脾气大着呢,才刚递了庚帖就放话出来,说自己虽然提了亲,但却并不是非余府小姐不娶,若是余府里没有他中意的小姐,他是要把庚帖收回来的。” “这般狂妄?”余雅蓝有些吃惊,“不过他的用意倒也不算错,与其娶个不喜欢的人回去,还不如一早就掐灭了念头。” 怜香却道:“即便如此,他也可以把话委婉一点说嘛,何必非要口出狂言?不过……”她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听说那位三公子,脾气坏得很,根本就不爱理人,当时三小姐和五小姐在路上碰见他,靠着身边人的指点,认出他来,上前去打招呼,但那位三公子却冷淡得很,仅仅是抬了抬下巴而已,三小姐气不过,与他理论,他却横了三小姐好大一眼,还扬言若是再多纠缠,就要让人打她,把三小姐气得直哭,五小姐倒是在一旁偷着乐。” 余雅蓝不解:“那位三公子既然待三小姐这样的不客气,那她为何还要让他进府?” 怜香掩嘴笑道:“兴许三小姐就是这个脾气,就喜欢这个调调。” 余雅蓝想了想,也忍不住笑了。多金且又帅气的公子,即便脾气臭些,又能怎样?或许绛姐儿还认为这就是格调呢。 这时,门外玉盘来唤:“小姐,邹大娘请您过去。” 余雅蓝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对怜香道:“你还回蓝苑去罢,这几日就住在那里,那边的动响,你多帮忙留意。” 怜香领命,出门去了。 余雅蓝来到邹氏房里,邹氏正握着一双鞋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连忙上前劝她:“娘,你不心疼自己,也该心疼肚里的孩子。” 邹氏却拿了那鞋子,直朝自己肚子上打:“早知如此,还不如没有他,何必让他出来,同我一起受苦!” 余雅蓝唬了一跳,连忙使劲攥住她的手,又叫玉盘来把鞋子抽了去,道:“娘,你这是何苦,咱们又不是养不活。” 邹氏痛哭:“他一生下来就没有身份,以后可怎么办!都是我害了他!我要早知道江氏会回来,怎么也不会同意搬回余府去!”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承认这是余天成的错,余雅蓝无法言语,心里反复只有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而今邹氏的确已经把自己陷入了一个死结,回与不回,都不会好过。但不管怎样,总不能任由她哭下去,余雅蓝叹了口气,与她谋划:“娘,你听我的,莫要回余府去,你去了那狼窝,岂不是揉圆搓扁都要由得江氏,哪有住在知园逍遥快活。” 邹氏也不想回余府,闻言便止了泪:“那你弟弟怎么办?” 余雅蓝道:“要么咱们自己养着,要么……” “要么甚么?”自己养,这孩子姓甚么都不好定,邹氏不大愿意。 余雅蓝咬了咬牙,道:“要么把他送给江氏,养在江氏名下。” “甚么?!”邹氏惊呆了,良久方以一种狐疑的眼神看着余雅蓝,道:“蓝姐儿,是不是江氏给了你甚么好处,所以你才这样帮她说话?我辛苦生的儿子,作甚么要送去与她养?等她名下有了儿子,岂不是更得意威风了?蓝姐儿,娘晓得你不想嫁去李家,可也不能拿自己的亲弟弟当筹码呀。” 第四十六章 气愤 余雅蓝一心为邹氏盘算,却反遭怀疑,心内不是没有气,她强压恼怒,道:“娘,你不是想要我未来的弟弟有个好名分么?除了将他送与江氏之外,还有甚么好的途径?” 邹氏呆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不作声了。只是她脸上的表情无一不透露着,她不甘心。 余雅蓝也懒怠再劝,退了出去,只觉得心力交瘁,为甚么别人家都是娘亲为儿女遮风避雨,而她却从一开始,就要自己谋算,而且还要不时提点这个被冲昏了头脑的娘。 想当初在余家村时,邹氏虽然偶有伤感没能给余天成生个儿子,但起码人是清醒的,怎么一见到余天成,就愣是找不到北了呢?真是叫人费解。 她在房里歇了会子,又朝鞋庄去走了一趟,毕竟那么多积压的鞋子,想要在短时间内销完,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果然,由于很多人并不太相信她的广告,认为其中有诈,门前生意不算太好。而且她的鞋子,走的是中低端路线,而一般平民,根本无钱去买那么多钱,因此即便是有优惠,他们也舍不得下手。 余雅蓝在鞋店里转了一圈,心头忧虑又增了一分。如果鞋店生意不好,下个月没能按时给江氏和两个姨娘分红,不知她们会不会有抱怨……余雅蓝弃车不坐,慢慢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李记锦绣鞋店门前。 王山掌柜还认得她,热情地朝她打招呼,输人不输阵,明知是他们捣的鬼,余雅蓝还是面带微笑,极具风度地回了一礼。她凝神望去,李记锦绣鞋店内,顾客并不多,但所穿衣饰皆非凡品,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他们只要看中了哪双,一定不会计较价钱,因此看起来生意不如她的店,但其实赚头多多了。 当她收回目光时,突然发现,李记锦绣鞋店的旁边,不知何时又开了一家鞋店,她快走几步过去,却不料走得太急,同一人迎面撞在了一起,碰得胸前生疼。 大庭广众之下,她自然不好去揉胸,愁眉苦脸,好不可怜。但对面那被撞的人,却是毫不留情地一声冷哼,骂道:“走路不长眼么?” 好生刻薄的一个人!余雅蓝冷了脸,但想到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就只得把火气压了下去,赔着笑脸道歉。 但那人却是一点儿也不领情,哼了一声,连句没关系都不讲,抬脚就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无礼的人?余雅蓝忍不住侧头望去,想记清这个无礼人的相貌,以后走路好留神,千万莫要同他再打了照面。 不想那人的侧面,却极为英挺,要不是那张嘴唇紧紧抿着,她几乎不能把方才那人同他联系到一起。看来相由心生其实是没甚么道理的,帅哥照样有可能不讨喜。余雅蓝撇了撇嘴,留意到他穿的是一身印小团花的锦袍,不仅愣了一愣。这样的印花锦,她曾听余天成说过,乃是海外来的舶品,珍贵非常,他曾想引进到临江县,但却因后来江府撤股,未能成行。夏天时他去海沿子上进货,为的就是印花锦,只可惜订好了货,最后却还是没能买成。 那人许是觉察到余雅蓝在打量他,竟转过了头来,眼中恼怒毕现:“你盯着我看作甚么?没想到在内陆临江,也有你这般不知羞的女子。” 内陆?印花锦。余雅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人不会是…… 她正揣测,就见一袭雪白锦袍裹身的李玉自这家新开的店里走出来,同那印花锦男子打招呼:“祥云兄,既然来了,怎么不坐坐就走?” 那印花锦男子转身,道:“本来在门口等你的,却不曾想被个冒失鬼撞了一下子,这才走了。” “谁是冒失鬼?”余雅蓝终于忍不住,质问出声,“我不是已经向你赔礼道歉了么,你这人怎么还紧追不放呢,真是没得风度。” “风度是甚么?能吃能喝?”印花锦男子面色冰冷,讲出来的话却极为毒舌。 古今中外果然都是一样,脸皮厚最无敌。余雅蓝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决定不与小人计较,转身朝店里走去。 李玉站在门前台阶上,笑得灿烂夺目:“难得余掌柜也赏脸光顾小店,不如一起到里面坐坐?” 他的店?余雅蓝忍不住惊讶:“你又开了一家?”而且就开在李记锦绣鞋店的旁边?就算要开分店,也是该隔上几条街罢?他这是甚么开店法? 李玉微笑着点头,神情间很是有些踌躇满志,连平日略显苍白的病容,都有些看不大出来了。他伸出手,向着余雅蓝道了个请字,又去唤那印花锦男子。 余雅蓝有心瞧瞧这家店有些甚么与众不同之处,于是没有拒绝他的邀请,顺着台阶走了上去——反正她本来就是来瞧这家店的。 一进到店里,她就愣住了,这家鞋店所卖的鞋,竟同她家的鞋店差不多,乃是一家专卖中低档鞋子的店,而且种类和价格更有优势。李玉带着那印花锦男子走到她身边,笑道:“我家的制衣作坊,在给锦绣鞋店供完货后,总会剩下一些边角废料,我觉得丢了可惜,所以便将其用了起来。” 顺着他的目光,余雅蓝朝货架看去,果然,有几乎一半的鞋子,都或多或少的用上了名贵的布料,比如有一双麻鞋,整双鞋子都以麻绳编成,但鞋底和鞋帮却缝上了碎革,从而使耐磨程度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再比如有一双麻布靴子,鞋面用好几块颜色不同的丝绸,拼凑成一朵牡丹花,丝毫瞧不出这是做丝鞋剩下来的布头。 尽管不齿李玉使用下作的手段抢占客源,但余雅蓝仍是十分佩服于他的巧思,心道,凭他这份心思,其实就算不去抢她的客户,他也能把这家新店经营的很好。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衬托出他抢占客源是别有所图,余雅蓝忍不住出言讥讽:“李公子偷偷从我这里抢去的客人不少,又要做这些鞋子,作坊里可忙得过来?” 李玉矢口否认:“余掌柜在说些甚么?李某怎么听不懂?” 余雅蓝恨极,却又拿他无法,只得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李玉行至通往后面的门帘处,伸手道了个请字,余雅蓝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却听得那印花锦男子满是不屑地道:“我才不愿同个冒冒失失的女人坐在一处,李兄这店,我瞧也瞧过了,就此告辞,改日再来扰你。”说着,竟径直去了。 余雅蓝突然觉得,怎么她这趟来,仿佛就是为了来受气的?李玉仍站在门帘前,一副“你敢不敢进来”模样。余雅蓝胸口堵着一团气,把心一横,大步走了进去。 李玉紧跟着进来,不慌不忙地踱着,道:“刚才那位,是从海沿子上来的海家三公子,名为海祥云,他同令尊也是相视,曾合作过多年。” 果然就是那个上余府提亲的海沿子富户,令绛姐儿和缃姐儿神魂颠倒,怂恿余天成接他进府来住的人物。看来怜香所报非虚,此人的脾气,的确是臭得很。 余雅蓝自拣了把椅子坐下,直截了当地问道:“李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又是抢我的生意,又是新开一家鞋店,打的究竟是甚么主意?” “余掌柜急甚么,且先来尝尝我这好茶。”李玉拿起桌上那把粉彩茶壶,斟了一杯茶,递到余雅蓝手边,“这是打苏州来的茉/莉/花茶,据说最合小娘子们的口味,余掌柜且尝尝。” 余雅蓝尚未端起茶盏,那清芬鲜灵的香气便已扑鼻而来,面对如此好茶,她不愿输了气度,信手端起,拿茶盏盖儿去拨那袅袅白气,只见盏中茶汤黄绿澄明,令人赏心悦目,轻轻抿上一口,茶味醇和含香,着实称得上是一盏好茶。 她抚着光滑的盏壁,目光直指李玉:“这盏茉/莉/花茶,里面可不止有茉莉,至少还掺了龙井、碧螺春和毛峰。李公子是意欲用这样的一盏名贵花茶,来打消我同你竞争的企图?还是想让我就此自觉服输,莫要作那无谓的争斗?” “看来余掌柜对我的误会很大。”李玉叹息摇头,“我的用意,恰恰相反,是想问问余掌柜,何不考虑重新与我合作?前程自当光大。” “同你合作?”其实当初同李玉合作时,双方都十分愉快,只是后来她退亲后,为了避嫌,方才同李玉分了家,而今他重提合作,却是个甚么意图?余雅蓝没有掩饰眼中的疑惑,道:“李公子请恕我愚钝,还望李公子明示。” 李玉眼帘低垂,望着盏中的茶汤,声音低沉:“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家,其中原因,想必余掌柜很是清楚。近年来,父母逼迫甚紧,但我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委实不孝,又想到古人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因此欲遵循双亲意愿,娶一位贤惠能干的小姐为妻。” 第四十七章 转机 “所以你就使媒人上余府去了?”余雅蓝怒不可遏,“你惦记着谁,同我没有关系;你想要娶谁,同我更没有关系,我就是不明白了,临江县家世好,相貌佳的小姐那么多,你为何偏偏就看上我了呢?而且还是看上了两次!莫非我就这么倒霉?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请告诉我,我改!” 这样的话,李玉大概是前所未闻,面色古怪,看了她许久,方道:“余掌柜讲话真是……爽利无比……不过,你却是又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喜欢你,也没有看上你。” 听他这样说,余雅蓝更为奇怪了:“既是这样,你为何再次使人去提亲,而且还指明要娶我?” 李玉轻声一笑:“余掌柜,你看,你会做鞋子,我会卖鞋子,你不觉得我们凑成一家人,乃是天作之合么?” 余雅蓝连连摇头,道:“别跟我来这些虚晃子,你家家大业大,生意遍布临江县,乃至整个省府,又怎会把我这点子本事放在眼里?” 她目光灼灼,直盯向李玉的眼睛,似问不出真话就决不罢休。 李玉被她注视良久,终于破了功,苦笑一声,道:“好罢,你既执意要听,我便讲出来,只是你听了,可别怨我。” 余雅蓝心道,就算你不讲,我一样会怨你。不过她急着要听真话,便没有作声,只点了点头。 李玉不敢看她的眼睛,微微别过脸,道:“我,我放不下履儿,但我父母非逼着我娶个娘子,传宗接代,我推却不过,便希望能娶一个能容得下履儿,并愿意给她一个名分的妻子,至于这位妻子,我也一定会善待她,给她正妻应有的体面。” 履儿可是个死人!听得李玉这般说来,余雅蓝直觉得怪怪的,心头发毛,暗道,这李玉该没相思成病,得出些毛病来罢?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道:“李公子,其实愿意这样做的女人也很多,却为何偏偏是我?” 李玉面露哀伤,道:“多么?有多少女子,愿意在为李家生下一个继承人后,就从此独守空房呢?”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余雅蓝又是一股怒气冲上头顶,气道:“你又凭甚么这样肯定我就会答应?” 李玉奇道:“此事并不需要你首肯,只消令尊令堂同意就行了。我之所以提前告诉你一声,是不希望你又割破了脖子。而放眼整个临江县,我能绝对肯定会答应我家提亲的,就只有你家了。”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余雅蓝直感到莫名的悲伤,他说得没错,以余家如今的光景,余天成一定是极乐意同李府结亲的,又怎会去考虑她这个女儿的喜怒哀乐,再说余府退亲在前,李府却不计前嫌再次来提亲,这是多么有脸面的一件事,余天成又怎会拒绝。 其实,李玉只是想要个妻子,至于这妻子是何人,他并不在乎,那么,既然缃姐儿有意,嫁他不是正好?不过在了解了李玉的真实企图后,余雅蓝却狠不下心来这么做。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到底还没那么狠毒。 沉默了许久,余雅蓝凄然一笑,真起身来,道:“既然李公子这般笃定,那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惟有再死一回罢了。” 李玉听她这般决绝,愣住了,道:“我听说上回你为了退亲,拿刀抹了自己的脖子,这传言竟是真的?” 余雅蓝平静地看着他,道:“连你都熟知我爹的个性,难道猜不出他在何种境况下,才会同意我的要求去退亲?” 李玉骇然,猛地后退一步:“你竟这般烈性?只是嫁与我究竟有甚么不好?呼奴唤婢,锦衣玉食,比你被赶出余府独住知园岂不强上万倍?” 余雅蓝讶然,原来她所期盼的自由生活,在他人眼里是一种落魄,难怪李玉一厢情愿地认为她会同意,只怕他还以为他的提亲,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恩赐罢。 她仔细想了一想,慢慢地道:“我不愿嫁给你,同你坚持不肯忘记了履儿,其实是一样的信念。” 李玉突然想起往事,语气骤然冷了几分:“你心里还惦记着别人?” 余雅蓝缓缓摇头:“没有别人,我追求的,不过是安定,自由,而且幸福的生活。我知道这很难很难,也许一辈子也达不到,但我不会放弃,绝不。” 她语气坚定,掷地有声,李玉竟跟着了魔似的,痴痴地朝着她看,口中如梦呓一般:“倘若履儿当年有你一半的坚定,也就不会跳进江水里了。” 余雅蓝不欲再多说,决然离去。 她以为今番同李玉的辩论,等同于对牛弹琴,可哪曾想还真有些成效,不出三天,秋梨便喜滋滋地来报信,称李家不再同他们作对,一切生意走上了正轨,而那些积压的鞋子,李玉甚至伸出了援手,主动要求帮他们解决。 他是被自己打动了,还是生出了怜悯之心?不管如何,结局都是好的,余雅蓝觉得极为舒心。但还有一桩事,却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自从她同李玉谈过那番话后,李府提亲的事就如同搁浅了一般,既不使人收回庚帖,也不见余天成把她的庚帖送过去。 她初时以为是三姨娘在其中使劲儿,但怜香打听来的消息,却让她诧异莫名——李玉竟使人知会余天成,这桩亲事,必须要等余雅蓝心甘情愿地亲口同意,方才作数。 怪不得这些日子,既不见两府议论亲事,也不见余天成前来逼迫呢,原来是李玉发了话。只是,他为甚么要这么做?肯定是因为怕她再朝自己脖子上抹一刀罢。真是个既固执又胆小的人呢。余雅蓝忍不住轻声嗤笑。然而怜香却从旁道:“小姐,我越来越觉得李公子这人不错了,您看,他这回知道了您不同意这门亲事,就主动不用强了,多么善解人意呀。” 余雅蓝哭笑不得:“他若是使人来将庚帖拿回去,那才叫善解人意呢。” 怜香奇道:“但凡女人,就没有不爱痴情之人的,为何小姐却偏偏不受感动呢?” 余雅蓝更加哭笑不得:“你能说他执着,能说他顽固,只有这痴情二字,同我没有关系罢,他的一颗‘芳心’,全寄在那已然亡故的履儿身上呢。” 怜香神色转黯,但没过一会儿,却又迟疑摇头:“小姐,我怎么觉得,李公子待你,这回是不一样的呢?” “哪里不一样?”余雅蓝很奇怪,她怎么没看出来? 怜香想了想,茫然摇头:“我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不一样,也许是李公子发现了我家小姐的好儿,忘记履儿了?” 余雅蓝啧了一声,道:“你未免也太抬举你家小姐了。” 她表情活泼有趣,怜香想要又不敢,忍得十分辛苦。余雅蓝见她这样,自己先笑了出来:“行了,他能这样,总比一味用强的好,至少我不用去抹脖子了。不过那把刀,我还是时刻要备着的,只要他们敢逼我,我就叫他们好瞧。” 怜香想起她上回血溅前襟的场景,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待要劝几句,却见玉盘托着张帖子走进来,道:“小姐,李玉李公子亲自送了一车蜜瓜来,说是请小姐尝尝。” 送瓜?余雅蓝一愣。 怜香马上捂着嘴笑起来:“小姐,你看,我没说错罢,李公子今次待你,就是不同往常了。” 玉盘也笑:“不过送个瓜,还巴巴儿地递了帖子来,我看这上头的字,仿佛还是李公子亲笔呢。” 怜香接过那帖儿,塞进余雅蓝手里,道:“这马上就入冬了,李公子却送的是香瓜,真不知他从哪里谋了来,小姐您赶紧发句话,好让我们也跟着沾沾光。” 余雅蓝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变得混乱,李玉这是作甚么?就算怕她抹脖子,也不用这般殷勤讨好罢,他这样,她可是要误会的。误会?对!余雅蓝突然犹如醍醐灌顶,把一切都想明白了,李玉一定是故意献殷勤,好教她误会他对自己有意,然后心甘情愿地答应嫁入李府。等到她真嫁过去,就会发现一切都只是假象了。一定是这样! 他打的好主意!余雅蓝想着想着,冷笑起来,心道,你既敢出招,那我就接着,耗尽你的气力,看你待要如何。于是把那帖儿几下撕作碎片,对玉盘道:“香瓜不许收下,然后再把这帖子还回去。以后他若再来,还照此次这般行事。” 玉盘呆住了。怜香劝道:“小姐,这不太好罢?” 余雅蓝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他的耐心究竟能耗到几时。” 为李府生过儿子之后,就独守空房,这样的话,亏他也说得出来!余雅蓝一想到当日同他的谈话,就觉得耻辱得慌。 香瓜被退了回去,但李玉自此以后,就仿佛送东西送上了瘾,今儿吃食,明儿衣裳,后儿金玉首饰,变着花样儿地送,尽管每次都吃闭门羹,但他却仍旧乐此不彼。 余天成和江氏实在看不下去,唤她前去劝了几句,但余雅蓝认定李玉是在耍手段,哪里听得进去,只沉默不语。因李玉打招呼在前,不许余天成用强,他也只能怒瞪余雅蓝几眼,由得她去。江氏每次都是幽幽叹气,不知是在叹余雅蓝,还是在叹她自己。 转眼入十月,寒衣节至,江氏特意使人来接余雅蓝母女去府里过节。邹氏极想去见余天成,却又怕挺着肚子,被人耻笑,思虑再三,还是留在了家里。 余雅蓝看着她,叹了口气,命丫鬟婆子们好生伺候着,然后穿戴整齐,带了怜香和玉盘朝余府里去。 一路上,怜香絮絮叨叨:“太太最是个爱热闹的,往年里,只要逢年过节,都会呼朋唤友,来家聚聚。今年事故丛生,府里好久没生气了,的亏太太还想得起来过寒衣节。” 她口气里,对江 嫡庶有别txt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13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13部分阅读 氏颇有推崇之意,玉盘生怕余雅蓝听了不喜,忙道:“太太有甚么好的,小姐不愿意嫁去李家,她也不从旁劝着些。” 怜香道:“她到底不是亲娘,又被小姐告过一状,而今使小动作来害小姐,就算是个好的。你想老爷是小姐的亲爹,还总做些逼迫她的事来呢。” 这倒是,谁跟余天成一比,都成了只做善事的菩萨。玉盘忍不住叹气。 余雅蓝面向窗外,面无表情。 怜香拉了玉盘一把,两人默契地转换了话题。怜香笑着道:“听说那位海沿子上来的三公子,前几天已经搬到府里去住了呢。” 玉盘拉着她问:“就是那位长得极俊,脾气却极坏的那个?他叫甚么?” 怜香想来早就打听过,马上答道:“他姓海名祥云,我听他们说,老爷亲自去接他的时候,他还百般地不情愿,说不愿住进余府来。” “这是为甚么呀?余府不好么?”玉盘不明白。 怜香吃吃地笑:“你道那位三公子对老爷说甚么?他说,余家的小姐们,都是极讨人厌的,他才不想住进去,日日见着她们生厌。” 玉盘诧异不已:“咱们家的小姐讨人厌?他是指三小姐和五小姐么?可既然如此,他为甚么还要向余府提亲?” 怜香却是摇头,道:“不是三小姐和五小姐呢,听说是余府另外的一位小姐,三公子在李家新开的鞋店前面被她撞了一下儿,就生气了,认定咱们家的小姐都讨人厌。不过他之所以向余府提亲,其中据说还有隐情,说是他本无意结亲的,是余天成极力鼓吹,他才使人送了庚帖,不过这会儿已经后悔了,正想要把庚帖拿回去呢。老爷一听就慌了,这才忙忙地硬接了他入府,说余府的小姐都是温柔贤淑的,那日必有误会。就因为如此,老爷和太太都发了话,说让小姐们都谨慎些,若惹了三公子生气,必定严惩。” 玉盘唬道:“既然如此,你怎么没说给小姐听,万一她不知情,惹了那位海三公子生气,可怎生是好?” 第四十八章 寒衣节 怜香不以为然地道:“咱们小姐性子好得很,怎会惹他生气?不说也罢。” 余雅蓝默默地听了许久,忽地转过头来,扯起唇角:“那日在李家新开的鞋店前面撞了海三公子的,就是不才在下。” “啊!”怜香和玉盘异口同声地一声尖叫,震得车壁直颤。 余雅蓝见她们表情太过夸张,没好气地道:“他颠倒黑白也就罢了,你们是我的丫鬟,居然去相信他,真是胳膊肘朝外拐。难道你们真认为是我无礼,才惹了他生气?” 怜香和玉盘听她这样说,都不好意思起来,双双垂下了头。过了一会儿,玉盘小声地问:“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雅蓝把当日情景描述了一遍,怜香和玉盘马上义愤填膺起来:“小姐明明已经道歉,他居然还不依不饶,而且把余府的小姐都说成那个样子,真真是可恶。” “罢了。”余雅蓝无所谓地道,“横竖同咱们没关系,理他呢,不过你们切莫把我给卖出去了,不然三小姐和四小姐可不会饶我。” 玉盘连连点头,怜香却抿着嘴笑:“我看就算没这一出,那三公子也多半瞧不上三小姐和四小姐。” 同样都是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女孩儿,余雅蓝思及自身,叹了口气:“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谁知道呢。” 马车直入余府大门,直垂花门停下。余雅蓝带着两个丫鬟下车,顺着抄手游廊,行至暖阁,此暖阁地下有地龙,火烧得旺旺的,一进去便有热气扑面而来,里头还夹杂着阵阵熏香。余雅蓝最是闻不到熏香味,哪怕是鲜花也强些,但这里不比知园能自己作主,少不得要都忍耐下来。 暖阁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四合如意天华锦纹地衣,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铺地是何模样,抬头望去,梁上绘了精致的苏式彩画,绚烂夺目。一架花罩落在屋中,将房间隔断成里外两间,外间设桌椅,里间有铺了锦垫的罗汉床。余雅蓝走进那花罩细瞧,只见罩上遍布华丽花纹,其间有松鼠,有葡萄,既雅致,又吉祥。 露珠儿从外面进来,见余雅蓝在瞧花罩,走近来笑道:“这架花罩是太太为了寒衣节新装的呢,奴婢瞧着也好看,不想大小姐亦喜欢。” 新装的?为了寒衣节?江氏竟这般重视这个节日?还是有别的目的?又或者,是因为这是她重回余府后的第一个节日?余雅蓝心下揣度,脸上笑道:“姨娘们还未到?不知太太都请了些谁。” 露珠儿端了盏茶,递到余雅蓝手里,道:“还早呢,太太去了二小姐屋里,说要帮她挑枚簪子;姨娘们大概也还在梳洗打扮罢。其实大小姐不必这样早来的——今儿好几位世交家的太太,要带着公子小姐来呢。” 余雅蓝一向都是这样的早,也不是头一回,露珠儿却称她来早了,真真是稀奇。余雅蓝把这话前后回味一遍,咂摸出点味道来,敢情今儿是个借寒衣节而设的相亲会,而且主角是青姐儿,你看,江氏都亲自赶去帮她挑选首饰了。 明知江氏偏心,但余雅蓝却生不出怨来,相反,倒是佩服羡慕得紧,佩服的是江氏,明知余府无良人,但为了女儿一生的幸福,还是执意要入火海;羡慕的是青姐儿,得母如此,何其之幸。 就是各个姨娘们,心里也都装着自家女儿,现在必在帮她们梳妆打扮罢,只有她,无人怜爱。不过,没有关系,就算所有人都不把她放在心上,她还有自己疼自己。 余雅蓝在袖中掐了自己一把,暗暗自嘲,枉她两世为人,竟作起小儿姿态来。 露珠儿看了她几眼,走去把窗子推开一扇,道:“大小姐可是闻不惯这香味儿?奴婢给您散散。” 余雅蓝忙道:“还是关了罢,怕待会儿有客来,外头已经开始冷了。” 露珠儿摆摆手,笑道:“不碍事,奴婢今日在这里当值,等客人来了再关上。” 正房一等大丫鬟今日暖阁当值?看来江氏果真很重视今日的相亲宴。谁人不想替自己挑个良人,相伴一生,幸福到老,余雅蓝亦如是,只是江氏摆明了是要主推青姐儿,她不论如何不能抢去她的风头。不过,青姐儿再怎么着,也不能同时挑两个不是,她还有机会,就让她静静地坐在一旁,细细地听,细细地看,不出风头,打听打听情况总是可以的罢。 她看了看身上的衣衫,白衫,蓝裙,虽则绣了几朵花,但并不扎眼,唯脚上穿的一双高头履繁华无比,不过没关系,不是谁都会朝人脚上看的。这身装扮,想来是不会抢去青姐儿风头的。余雅蓝放下心来,对露珠儿道:“我去外头吹吹风,待会儿再来。” 才刚不是说外头冷么,怎么却要出去?露珠儿不解其意,好心地道:“大小姐可是头晕?奴婢把窗子都打开便是,横竖这会儿也只有您在这里。” 余雅蓝摆摆手,执意走了出去,抢风头,不仅仅是体现在装扮上,若是待会儿江氏瞧见她这样早就坐在了这里,只怕也会生疑罢。让江氏疑心生厌,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余雅蓝很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江氏身为嫡母,握有她的生杀大权,为了以后有个好归属,她还是尽量顺着她点罢。 又或许,刚才露珠儿对她的提醒,根本就是江氏的授意,江氏知道,她一向是个聪明人。 呵,是聪明人。余雅蓝半是苦笑半是自嘲,伸手抚上光滑如凝脂的脖子,在那里,有一道拿刀割出来的长长伤痕,尽管肉眼看不到。 余雅蓝信步向前,经蓝苑,过竹轩,提裙漫步至花园。深秋时节,菊花遍野,黄花白蕊,浓香扑鼻,余雅蓝瞧着喜爱,便随手摘下一朵,欲簪入发间,但一想簪菊仿佛不太吉利,遂把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 不簪花不是甚么大问题,可这朵才刚摘下来的菊花该如何处置呢?丢掉未免太可惜,拿在手里又显得太怪,余雅蓝一面朝前走,一面低头寻思,却不想还没走几步,就同个人迎面撞到了一处,登时发髻也乱了,菊花也散了。 “我就晓得,余府里的人,走路都是不长眼睛的!”一声怒斥自头顶传来,忽而又变作了惊讶,“居然又是你!你同我有仇?” 余雅蓝因为是低着头,被撞得晕头转向,好容易定下神来,抬头一看,居然是旧识,不,旧冤家,自海沿子上来的海家三公子,海祥云。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不论是上次还是这回,余雅蓝都不认为是自己的错,她一摸颊边散落下来的头发,怒火顿生,气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我是低着头没瞧见,误撞了你固然有错,但若你不是同我一样没看路,又岂会自己撞上来?” 海祥云浓黑的眉毛朝上一挑,喝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撞了我,倒还有理了?谁教你低头走路来着?我就知道,余府的小姐们——” 余雅蓝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抢着道:“我知道,我知道,余府的小姐们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您待在余府,没得辱没了您的一世英名,我劝您还是赶紧走罢,还待在余府作甚么呢?以您家的权势,哪里寻不到住处?完全不必待在这里受气嘛。” “你以为是我愿意待在余府?我这就走!”海祥云竟是受不得一点儿气,袖子一甩,拔腿就走。 余雅蓝一吐胸中浊气,捂嘴暗笑,从后添柴加火道:“三公子可得快些走,不然走慢了,被人留住,就要让我怀疑你是故意慢些迈步子,好教人来拉你了。” 海祥云气得不轻,低头朝路边捡了块石子儿,就要朝余雅蓝砸来,但手在空中划了好几下,还是忿忿丢下了,惹得余雅蓝大笑。 海祥云气哼哼地,转头就走。其实这人生起气来,也并无损于他的英俊外表,果真生了副好皮囊,余雅蓝正想着,忽闻菊花丛中传来一声惊呼:“三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谁惹你生气了?” 声音很熟,仿佛是绛姐儿。余雅蓝朝前走几步,探头一看,果见金灿灿的菊花丛中,钻出个银红衣裙的女孩儿来,拖住海祥云的胳膊不放,正是三小姐绛姐儿无疑。她一看就是盛装打扮过,头上梳着未嫁女子最时兴的同心髻,左右插了三对镂花金簪,发后还插了一把比巴掌还大的象牙梳;身上穿着一件银红色的刻丝小袄儿,外头罩着百花衫,底下一条撒花百褶裙,长长的裙摆,直拖到地上,遮住了那双红色的高头履,只露出镶了珍珠的翘头来。 不得不承认,余家的小姐们,都生就一副好样貌,即便海祥云英挺出众,此时盛装的绛姐儿站在他旁边,丝毫也不见逊色,直让人想赞一声:好一对璧人儿。 第四十九章 拳打脚踢 好一对相称的俊男美女呢,余雅蓝忍不住赞叹一声,然后转头就走,连招呼也不想去打一个——绛姐儿对海祥云是甚么心思,她早已明了,这会儿上去,岂不是自己朝枪口上撞?若被她知道海祥云的气恼源自于她,还不得把她给撕着吃了!要是让她知道海祥云对余府小姐印象不佳的根源,就是来自于她这里,事情就更糟糕了。 余雅蓝越想越觉得此地不可久留,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几乎要跑了起来。 但事情往往事与愿违,还没跑两步,就被提着长裙,跟风一般卷过来似的绛姐儿拦住了去路。 绛姐儿柳眉倒竖,杏眼圆瞪,显得气愤无比,指着余雅蓝怒问:“你作甚么惹恼了三公子?” 余雅蓝无奈叹气:“他这人,脾气太火爆,只要与他遇上,不管怎样做他都会生气,我又有甚么法子?” 海祥云脾气不好,人尽皆知,绛姐儿更是亲身体验过,因此听了这话,就有七八分相信,但是心上人吃瘪,她岂能不维护,因而想都不想,就对余雅蓝道:“大姐,他是客人,不管谁对谁错,你都该跟他道歉。” 余雅蓝道:“我已经承认错误了,还要我怎么道歉?” 绛姐儿很是坚持:“那就再道一遍,一直到三公子不生气为止。” 这也太过重色轻姐了罢?余雅蓝横她一眼,拨开她就走,绛姐儿不肯,重又去拦,两人推推攘攘,乱作一团。 绛姐儿力气不如余雅蓝,裙子又长,很快就被踩住了裙边,摔倒下去,余雅蓝怕被带倒,及时抽身,跳将开来,险险避过一劫。绛姐儿重重摔倒在石子路上,硌得浑身生疼,登时哭得梨花带雨。 海祥云本已走出一大截,听见哭声,又折返回来,立在一旁啧啧出声:“瞧瞧,瞧瞧,我就说余家小姐根本不晓得甚么才是贤淑,居然在园子里就打起来了。” 绛姐儿一见海祥云,愈发哭得赖劲,就在地上朝他身上扑。海祥云一个闪身,避到余雅蓝身旁,怪叫:“男女授受不清,三小姐,别教我说出难听的话来。” 余雅蓝这会儿怒火中烧,见他自己跳到旁边,怎能不抓住机会,拳头一握,就朝他身上招呼。海祥云唬了一跳,似有些不敢置信,就算是海沿子边上民风开放,也不见女子这般明目张胆地打人的。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余雅蓝已是朝他身上招呼了好几下,她在余家村时,也曾下地做过粗活,很有两把力气,是以海祥云虽说身子骨结实,挨了这几下也还是疼,当即怒骂起来,连连闪躲。 绛姐儿张着嘴巴呆愣了一会儿,慌忙站起来,猛扑到海祥云身上,要替他挡拳头。可谁知海祥云躲她更甚过躲余雅蓝,连声叫骂:“余府小姐究竟有没有修过妇德,怎么连投怀送抱的事都做出来了?” 甚么不贤淑,都是小事,但男女大防却是大事,余雅蓝听得他这般说绛姐儿,又气又恼,却见绛姐儿似没听见一般,愣是缠住海祥云不放,她只得去骂绛姐儿:“你忘了你同你姨娘娘家侄子的事了?” 绛姐儿小时同她姨娘的娘家侄子同一张床上睡过觉的事,实乃她心中大忌,闻言尖叫一声,丢下海祥云,转而向余雅蓝身上扑去。海祥云终于脱开了身,大感轻松,竟冲余雅蓝抱了抱拳,道了声:“多谢解围。”然后一溜烟地去了。 以余雅蓝的力气,制服绛姐儿一点儿也不难,但她深恨绛姐儿不懂羞耻,连累全府女孩儿名声,因此故意抬起手,任她在自己的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绛姐儿得逞,愈发来劲,还要朝她脸上招呼,余雅蓝寻思,若再抓下去,只怕就要落疤,于是伸出胳膊一拦一推,把绛姐儿推倒在地,然后上前脱下她的鞋子,远远地丢进了菊花丛。 绛姐儿费力爬起来,脚上却无鞋,她不敢只穿着袜子去追余雅蓝,只得站在原地破口大骂,但余雅蓝早已去得远了,也不晓得听见没听见。 缃姐儿一脚把跟前的那双镶了珍珠的红色高头履踩进泥里,慢慢从花架后走出来,离绛姐儿远远的站了,笑道:“不就是被大姐丢了鞋子么,也不值甚么,我听说海沿子上的人,根本就不穿鞋呢。” 绛姐儿气道:“你少来幸灾乐祸,你以为我出了丑,三公子就能看上你了?长幼有序,你做梦!” 缃姐儿没有作声,转身就走,脸上却是带着胜利的微笑,绛姐儿说得不错,本来长幼有序,海家的三公子是轮不到她头上来的,可是今儿绛姐儿出了这么个大丑,余雅蓝又得罪了三公子,这份好亲,说不准还真就归她得了。不过也得亏她自己聪明,晓得海三公子喜欢娴静贤淑的女子,所以把所有的脾气都给收了起来,一板一眼地装着做人。到时阖府适龄的小姐中,就数她最如海三公子的意,他不选她选谁? 缃姐儿越想越开心,脚步也轻快起来。 余雅蓝离了园子,并未直接朝暖阁去,而是先回蓝苑,然后让怜香去给露珠儿报信,让露珠儿悄悄地告诉江氏,她的手被绛姐儿给挠花了。 怜香见到她的手背时,已是吃了一惊,待听说这是绛姐儿挠的,就更为惊讶了,脚下一刻也不敢停,匆匆忙忙地去了暖阁。 玉盘一面骂绛姐儿,一面给余雅蓝涂药,忧心忡忡:“才抓的新伤口,不知能不能直接用粉来遮,这可怎么办呀。” 余雅蓝安慰她道:“没事,大不了我不去赴宴了,太太知道我到府里了就行。”反正今天的主角不是她,她就算去了也只是陪衬,的确不去也行。 但玉盘却急道:“小姐,今儿好几位公子都要来呢,太太目的为何,您还猜不出来?要是不去,可就便宜绛姐儿她们了!”说着,丢下药,去找了一件宽袖衣裳来,硬要她换上:“您把手缩在袖子里,莫要露出来就好了。” 余雅蓝想了想,听从了她的建议,换上了一件大袖衫,长长的袖子,正好盖过手背。玉盘还要继续帮她涂药,她挥了挥手,道,等回来再涂。玉盘略一寻思,明白了她的意思,把药收起来了。 一时怜香回来,后面竟跟着露珠儿,露珠儿见余雅蓝已经换上了大袖的衣裳,略松了口气,奉上一只小瓷瓶,道:“这是藩国来的外伤药,抹了不留疤痕的,大小姐赶紧用上。” 玉盘接过来,开了塞子给余雅蓝上药。 露珠儿问道:“大小姐,您的手碍不碍事?若是无妨,还是去暖阁坐坐罢。” 余雅蓝故意道:“通共不就是那几个人,不去也罢,太太既知原因,想必也不会怪我。” 露珠儿日前才又收了她的一份礼,听了这话,就不好意思不跟她说说情况,道:“今儿除了江公子,海三公子,城东的李玉李公子也要来。” 都是些“熟人”,余雅蓝还真不想去了,闻言懒懒地朝椅背上一靠,呻吟道:“手背还真有些疼呢。” 露珠儿看了看她手上的伤,不敢强请,行过礼,去了。 玉盘给余雅蓝涂好药,将瓶子收了下去,怜香走到余雅蓝旁边,问道:“小姐,你真不去?江公子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小丫鬟通报的声音响起:“小姐,江公子来了。” 怜香捂嘴而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看来今儿这宴,小姐的确是不去也罢。” 怜香并不知那日在制鞋作坊发生的事情,所以还一心想要撮合她和江致远,余雅蓝叹了口气,道:“我有伤在身,请江公子改日再来罢。” 怜香看出她神情不对,忙问:“小姐,您同江公子闹别扭了?” 余雅蓝想了想,照实说了:“他不愿我嫁去李家,但却又无法说动他家老太爷来提亲,因此就叫我再去我爹面前抹一回脖子。” 怜香听着听着,脸色变得比余雅蓝还要难看,转身就朝外走:“小姐,我去骂他。” 余雅蓝连忙拉住她道:“别,客客气气地把他请走,人家也不欠咱们甚么。”或许是因为没有太深的感情,所以尽管灰心失望,但也没有那么痛彻心扉罢。有时候,余雅蓝真恨自己看事情太过透彻,其实成婚成婚,不就该稀里糊涂,昏昏乎乎地嫁人么,要是凡事看透,就会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来,最后落个剩女下场了。 怜香出去后,江致远的声音隐隐约约自门外响起,大概是说,他就是得知余雅蓝受伤,所以才特意过来探望的。但怜香只说了四个字,就把他给打发了,那四个字,余雅蓝听得分明,乃是“授受不亲”。 她突然就想到方才在花园子里,一面狼狈地推开绛姐儿,一面大骂男女授受不亲的那个人来,忍不住笑了起来。 怜香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慌忙去安慰余雅蓝:“小姐,或许江公子只是一时糊涂,他平日里待小姐还是好的。” 第五十章 串供 余雅蓝诧异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怒极反笑?” 怜香不好意思起来:“许是我想差了。” 余雅蓝把刚才在花园子里发生的事讲给她听,怜香听后果然也笑起来,但等听到余雅蓝拳打海三公子这节,脸色就刷地白了下来,哆哆嗦嗦地道:“小,小姐,你把海三公子给打了?!” 余雅蓝想起当时情景,还是忍不住地笑,道:“两回的浊气,终于让我一吐而尽了,看他再敢无理骂人。” 玉盘哆嗦着凑过来:“小姐,那可是海家三公子,老爷亲自请到府里来住的人,三小姐和五小姐都暗地里喜欢着他呢,您,您居然把他给打了?这要是让太太给知道,可怎么办才好呀?” 知道就知道,甚么要紧,反正不是我要嫁他。至于绛姐儿和缃姐儿,同她更没有关系。余雅蓝一想起方才在园子里,绛姐儿扒着海祥云不放的场景,心里就烦闷得慌,暗道,他有句话还真没说错,余府有些小姐,行为举止的确太过了些。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孩儿的言行,是会影响到全家族的待嫁姑娘的,余雅蓝想了又想,还是站起身来,道:“咱们去暖阁。” 这若放在她讲拳打海祥云之事前,怜香和玉盘定会说一句:“小姐,您终于想通了?”可这会儿她们听说她要去暖阁,却是双双瞎白了脸,一边一个拉住她的胳膊,不许她走。玉盘苦苦哀求:“小姐,您手伤着了,还是在屋里待着罢,万一太太问起来,可怎么答话呀?” 怜香亦劝:“就算小姐觉着自己占理,也得避避风头,依三公子那个臭脾气,指不定当场就讲出来了,到时太太当着客人们的面下不来台,就算不想罚你都得罚了。”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余雅蓝想了想,道:“既是这样,为防着他恶人先告状,我更得去了,大不了我先把太太请出来,私下跟她把事情讲清楚。” 怜香觉得她这话也有道理,两下正犹豫,忽见露珠儿脚步匆匆,又跑了来,慌里慌张地问:“大小姐,海家三公子离府了?!” 余雅蓝莫名其妙:“他离府,与我甚么相干?”走了才好呢,免得他告状。 露珠儿急得直跺脚:“不是大小姐赶他走的么?太太倒是没甚么,老爷已是怒了,叫大小姐速速过去呢。” 余雅蓝这儿才想起来,自己是说过叫海祥云赶紧走的话,不过却没想到,他是真个儿走了。这叫作/爱赌气,还是有骨气?她心下诧异海祥云把她的顽笑话当了真,脸上却是装出个十足十的诧异来,问露珠儿道:“海三公子怎么会是我赶走的呢?这是谁胡诌?” 露珠儿犹豫了一下,讲了真话:“我告诉大小姐,大小姐可别说是我说的——是三小姐到太太跟前告了一状。” 绛姐儿?哦,是的,那会儿她不就是为了海祥云,才从菊花丛里跑出来的么,肯定是把当时的情景看了个一清二楚了。余雅蓝暗自冷笑一声,对露珠儿道:“这是一场误会,我这就去见老爷,你先回去复命罢。” 不管是不是误会,只要有人肯担当就行,露珠儿松了口气,转身去了。 余雅蓝侧头,见怜香和玉盘都是一脸紧张,笑了:“你们谁脚程快,去把五小姐悄悄儿地请出来,我有话与她说。” 怜香不明所以,但却也猜到得与她赶海祥云走一事有关,连忙应着去了。 余雅蓝随后起身,带了玉盘也朝暖阁走。半道上,花墙边,缃姐儿竟是在等她,怜香自那头跑来,小声地道:“小姐,我还没说甚么呢,五小姐就说她知道了,这……” 余雅蓝微微惊讶,旋即又恍然,看来那片菊花丛实在太过茂密,很能藏些人呢。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缓缓走近缃姐儿,笑道:“五妹妹还不抓紧机会去太太跟前讲故事,站在这里作甚么。” 缃姐儿却微微一笑:“自有大姐姐帮我去讲,何须我开口。” 余雅蓝看她一眼:“那恐怕要让五妹妹失望了。” 缃姐儿双眼笑作一弯月牙:“只怕大姐姐是不得不讲,不然如何解释海三公子的愤然离府?” 余雅蓝惊讶道:“照实讲便得,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赖到别人头上。” 缃姐儿脸色微变,道:“大姐就不怕老爷和太太怪罪?我可是听说,老爷已是在书房大发雷霆了。” 又是在书房?余雅蓝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惹老爷生气的次数还少?不差这一回。” “你!”缃姐儿不想她脸皮如此之厚,一时语塞。 余雅蓝轻笑:“再说了,我对海家三公子又没得兴趣,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去得罪三妹妹呢,五妹妹,你说是不是?” 缃姐儿气结,道:“太太的消息向来灵通,三姐的事她迟早会知道的,你以为你瞒得过去?” 余雅蓝奇怪地看她一眼,道:“我何时说要瞒了?只是老爷叫我过去,是让我说清海三公子为何离府,又没问三妹妹,我一时未想起来,不行么?” “你!你!”缃姐儿再次气结,“你,j诈!” 余雅蓝笑了:“无j不商呢,五妹妹,你也是商人的女儿,怎么不明白这点呢?啊,让我来猜猜,明明是三妹妹出的丑,为何你却不敢去太太跟前讲?是怕她怪你,明明瞧见自家姐妹仪行有失,却不及时露面加以维护罢?你还不如我,好歹我当时还揍了海三公子几下,没让他继续被三妹妹纠缠。” 缃姐儿的脸上,白了红,红了又白,紧紧要紧下唇不作声,余雅蓝心想,看来她是猜对了。 余雅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状凑近她耳边,道:“五妹妹,既然我们目的不同,毫无利益冲突,何不各取所需呢?你就去太太跟前,把当时的情景讲出来又如何?当时的情况是——三妹妹攀住三公子的胳膊不放,我以为是三公子放肆,所以打了他几下,幸亏你及时出现,告诉了我真相,方使我不至于进一步酿成大错。至于三公子为何离府,定是当时被三姐姐气着了,但却又不好明讲,所以只得宣称是被我赶出去的。” “你——”缃姐儿把一句“你要我撒谎”的话硬吞进肚里,寻思,这样讲,好像对自己一点儿坏处都没有,而且还能打倒绛姐儿,何乐而不为,于是便点了点头。 余雅蓝又嘱咐:“记着,三妹妹只是攀住了三公子的胳膊,你要往大了说,反叫老爷和太太不得不为了她的名声作出反应,可就‘好心办了坏事’了。” 果真是无j不商,怪道她能开鞋庄做生意。缃姐儿一面在心里骂她,一面连连点头。 两人商量停当,各自分开,一个上了大道,一个拐上小路,就仿佛只是姐妹俩偶然遇上,闲话了两句一般。余雅蓝给怜香使了个眼色,然后慢慢地朝余天成的书房去,走到半道,怜香气喘呼呼地赶上来报:“五小姐已是把三小姐给告发了,太太在陪客走不开,遣了露珠儿朝书房去呢,而且把三小姐叫去问情况了。” 余雅蓝安下心来,加快脚程,终于赶在露珠儿前到了书房——她可不想让余天成以为她和露珠儿串了供。至于绛姐儿,她一定会矢口否认,据实以报的,不过没关系,而今她和缃姐儿的说辞一样,绛姐儿是孤掌难鸣,她先一步去找缃姐儿,为的就是这个。 余天成的书房仍旧阴森森,余雅蓝走过一间套一间的屋子,来到最里面。余天成尚不知缃姐儿告发绛姐儿的那些话,见了余雅蓝,当即震怒,问她是否赶过海祥云出府。 “我没赶他,只是打了他几下。”余雅蓝委屈地道。 “甚么?!”余天成简直快要气晕过去,她,她居然敢打海祥云,“你知道他是谁么?整个临安县,乃至整个省府,所有的海货,全靠他供应,他家有好几艘出洋的大船,甚么珍珠珊瑚,甚么西洋番货,全是出自他们家,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请到他住进我们家,你居然打了他,把他给气走了?” “爹,我晓得他重要,可这真怪不着我。”余雅蓝说着,就把方才交给缃姐儿的话,在他面前讲了一遍。 绛姐儿攀住海祥云的胳膊,投怀送抱?余天成呆住了,却没有任何怀疑。别说绛姐儿有小时候同表哥同床共枕的先例在,就是绛姐儿早已迷恋海祥云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她头一回见着他,就做了些不合时宜的举动,还被海祥云骂过一通。只是他觉得所谓不打不相识,或许两人正是个欢喜冤家也不定,若是绛姐儿能嫁去海家,他可真是做梦都要笑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绛姐儿居然会去攀海祥云的胳膊,其实这举动,也不是甚么十恶不赦的大事,若是郎有情,妾有意,别说攀胳膊,就算是搂搂抱抱又何妨?只要没人看见。 第五十一章 胁迫 可这两人,不但被人看见了,而且海祥云还给气跑了,这说明了甚么?说明要么海祥云对绛姐儿无意,要么只是想占占便宜,反正不管是哪一样,他都不是想要娶绛姐儿的意思。 余天成一时之间,不知该怪绛姐儿行为不检点好,还是怪她没有脑子,居然打没有把握的仗。 余雅蓝见余天成呆呆愣愣,便想脚底抹油,刚转身,却被余天成叫住:“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余雅蓝道:“当时只有我和五妹妹在。” 余天成点头,挥手叫她出去。 余雅蓝刚走出门,便碰上脚步匆匆的露珠儿,露珠儿关切问道:“大小姐,没事罢?” “没事。”余雅蓝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露珠儿却道:“大小姐,太太请您过去呢。” 江氏叫她,大概也是为这件事,因同缃姐儿串通了供词,余雅蓝心里有底,所以并未多问,径直朝暖阁而去。 行至园中假山处,能远远地望见假山旁有不少盛装打扮的少年男女,其中,除了余府适龄的几位小姐,还有好几个从未见过的华服男子,想必都是今日江氏特意请来“相亲”的客人。 如果留心看,还能发现,在更远一点的湖心亭中,坐着几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她们或站或坐,或相互交谈,或静默无语,但目光却无一不是投向假山处,想必是在认真挑选符合自家要求的儿媳。 还真跟集市上挑选大白菜似的,余雅蓝在心底嗤笑一声,但转念一想,在这礼教森严的古代,能够在婚前见对方一面,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罢,总比洞房花烛挑开红盖头时才晓得对方是不是瘸子麻子要好得多。至于她心中所期盼的,在婚前就全面了解对方的人品性格,恐怕是痴心妄想,“婚姻是一场赌博”,这句话才能更好的诠释她所面临的命运。 暖阁内,依旧香气袭人,但却空无一人,想必是都去了园子里了。余雅蓝在小丫鬟的指引下,来到西稍间,江氏一身待客的装扮,正坐在罗汉床上,打量手中的那盏茶。 小丫鬟通报一声过后,便躬身退下了。余雅蓝上前行礼,道:“太太,您叫我?” 江氏轻描淡写地提了提她赶走海祥云的事,又顺路问了问绛姐儿投怀送抱的事,然后,便又望着那盏茶,入定一般默不作声了。 余雅蓝站在下面,疑惑不已,听江氏那口气,根本就不在意海祥云是不是被她赶出府的,也不在乎绛姐儿是不是个行为检点的人。这些,她倒是能理解,因为在乎同海家做生意的人,是余天成,而非江府;至于行为不检点,只要不是青姐儿,同江氏又有甚么关系?说到底,江氏而今不过是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江老太爷留给她的那笔财产,够她受用一辈子了。 但是,她看上去明显是有话要同自己讲,却又一直不开口,这是为甚么?要讲的话题难以启齿么? 她不开口,余雅蓝就不好问,只得半垂着头,恭恭敬敬地站着。 良久,就当余雅蓝的双腿已经开始发麻的时候,江氏终于开口了:“蓝姐儿,你娘还是不愿意搬回府里来么?” 余雅蓝一惊,这当口,客人都还在,江氏身为主人,不去去陪客,却把她叫来说起邹氏,这是甚么道理?她斟酌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这几日尽忙活店里的事了,不知我娘是甚么想法。” 江氏道:“还是劝你娘搬回府里来罢,不然等你寻了人家,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住在外面,只怕是不稳妥。” 江氏最讲究规矩的人,余雅蓝听她提及自己的婚事,连忙狠掐自己一把,逼迫自己红了脸,垂头不语,心里却是惊诧不已,听江氏这口气,是要立时给她寻婆家了?难道她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可千万别是李家! 正想着,江氏已是将一张红底洒金的簿子拿在了手里,对她道:“按说这些事,我不该同你一个未嫁的大姑娘说,可你这孩子,向来有主意,我若是不事先征询你的意见,又怕到时闹出些事体来,所以今日特意叫你来问问。”说着,就把那簿子递给她,道:“你自己看罢,选一个,告诉我,若是有不清楚的,现下就问我。” 这是作甚么?余雅蓝带着满腹疑惑,接过簿子,待翻开一看,才发现这原来是本花名册,不过除了名字之外,还记着此人的年龄和家世,她看了几行,猛然醒悟,江氏这是让她自己挑一户婆家出来呀?! 她当下震惊无比,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抬头朝江氏望去。 江氏坐得十分端正,脸上的表情也很严肃,道:“虽说城东李家指明了要娶你,但我想,抹脖子退亲的事,还是不要在余家上演两次的好,所以,这回我让你自己来选,你愿意嫁谁,就嫁谁,条件是,一经选定,不许悔改。” 江氏的这种做法,余雅蓝是十分感激的,在这个父母之命大于天的年代,儿女们的亲事,根本就不会同他们自己商量,甚至于只要父母提到一星半点,女孩儿们出于羞涩和矜持,都会主动避出门去,像这种让她自己挑选夫婿的事情,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不过,此刻她心中,却是狐疑大过感激——有谁家的父母,会赶在客人上门时跟儿女提这事儿?而且听江氏那口气,是让她现在就选,不选定不许出这个门?是甚么事让江氏这般地急? 余雅蓝心中惊疑不定,哪还敢细看那簿子,赶紧装出害羞的模样,道:“太太,客人们都在呢,咱们改日再说这事儿罢。” 江氏笑了一声,道:“蓝姐儿,你智勇过人,对内敢状告亲爹,对外敢独自开铺子,提前拿了嫁妆,分了宅子,还抹着脖子逼你爹退过亲,还有甚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咦,这话到底是褒是贬?余雅蓝眨了眨眼。 江氏继续道:“你爹不怕你抹脖子,我却是怕的,我还有个亲女儿要嫁呢,你不怕落个坏名声,我怕;所以,还是送个整人情给你,让你自己挑,你满意了,我也好嫁青姐儿。” 即便如此,也没必要赶着客人上门时做这件事情罢?除非……除非她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甚么?难道是怕她不满意,要抹脖子,所以请了这许多客人来家,好迫使她收敛一点? 可是如果她把这簿子交给她,让她慢慢地选上几日,她实在是太满意不过,又怎么会去抹脖子呢? 除非,江氏急着要把她给嫁出去,可为甚么要急着把她给嫁出去呢? 余雅蓝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却又不敢直问,只得道:“太太的好意,我十分感激,但我一个姑娘家,哪里懂得分辨好坏,不如等客人们走后,太太帮着我分析分析。” 江氏却摇头:“蓝姐儿,我是知道你的,若把这簿子给你,你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定下人选来的,你会忍住不去查看上头那些人的家世是否属实?你会忍住不去看看这些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你会忍住不去打听这些人的秉性如何?而我,没这个闲工夫等你了。” 江氏说得没错,她还真是这样想的……原来江氏竟是这样地了解她。一时之间,余雅蓝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忍不住道:“太太真是高看我。” 江氏笑了:“历经被判和离一事,你以为我还会拿你当普通女孩儿一般看待?有几个普通女孩儿胆敢去告自家亲爹的?而且你现今是个纯纯正正的商人,同商人打交道,自然该考虑周详才是。” “可是,为甚么太太等不及了呢?我也不过十六而已。”余雅蓝实在没辙,只得直接问了出来,尽管以她猜测,江氏多半不会讲实话。 果然,江氏听过她的问话,沉默了许久。但余雅蓝一直注视着她,始终不肯移开视线。许是感受到了余雅蓝的坚持和倔强,江氏终于开了口:“因为我要替青姐儿说一门亲。长幼有序,你不赶紧把亲事定下,她又如何出嫁?” 余雅蓝更加奇怪了:“青姐儿比我还小一岁呢,急甚么?” 江氏不作声了,良久,指一指她手中的簿子,道:“赶紧选罢,客人们还在园子里没人 嫡庶有别txt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14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14部分阅读 呼呢。” 原来江氏这般急切的症结,并不在她,而是在青姐儿那里。究竟是甚么原因,让江氏迫不及待地要嫁青姐儿?余雅蓝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倒是可以从江氏肃穆的目光中看出来,今儿她要不挑一户人家出来,她是决计不会放她出这个房门的。 至于再次以自杀相要挟——客人们就在园子里,一有动静就会跑来看热闹,除非她以后不想嫁了,否则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想也不要想。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当着江氏的面,从这簿子上挑一户婆家出来,而且事后不能反悔——不用江氏提醒,她也知道,自己已经退过一回亲,若是再退,旁人就要议论了。 第五十二章 挑选 江氏再一次催促,外面亦有丫鬟入内相告:“客人们正开玩笑呢,问太太怎么还不去,是不是有甚么好玩的事情不叫她们。” 余雅蓝心头一紧,若是客人们这当口过来,江氏很可能马上收回簿子,然后随便给她指一户人家,而她,似乎已没了拒绝的筹码。罢了,反正落到这个时代,早就有心理准备盲婚哑嫁了,只要别挑个跟上两回一样,可能被余天成当作筹码的亲事就行了。余雅蓝深吸一口气,定睛朝簿子上看去。第一页上的三个人,有两个她都认识,一个是江致远,一个是海祥云,还有一个,是本县衙门的一位师爷,家贫;第二页上,也有三个人,一个是和余天成一样,拿钱捐出来的有名无实的官员,一个是邻县豪富,有权有势,不过是娶续弦,他家已有三个孩子,另一个,是京城一位正经出身的官员,纳妾。 再朝后翻,就没有了。 余雅蓝看着空白的最后一页,稍许愣了一下,城东李玉居然根本不在簿子上,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江氏怕她再抹一次脖子,也不会不把他列上去呀,毕竟人家是指明了要娶她,而且她有这么多选择的对象,如果真不想嫁他家,完全可以不选的。 余雅蓝抬头朝江氏看去,看江氏一接触到她疑惑的目光,就把头偏向了一旁,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余雅蓝心想,这其中必定有鬼,不过,反正她也不想嫁去李家,有鬼也同她无关,于是便低头,继续去研究那簿子。 京城官员是纳妾,首先排除;续弦,也不考虑,她可没有才嫁人就给人做后妈的勇气;江致远……她很犹豫,此人她有好感,但上次的事,也的确让她心寒;海祥云,脾气太糟,而且离家太远;本县师爷,不知家贫到何等地步,若是连养活他自己都困难,这样的人,她可不想嫁,这倒并不是因为她嫌贫爱富,而是穿越前,天涯逛多了,多半妻子赚钱能力远超丈夫的家庭,都不太稳固;捐官的那个,倒是可以考虑,只不知为人如何,家中有无通房妾室,这些她可不能忍受。 挑来挑去,挑到最后,她恨不能抱头哀呼,她就是把婚姻看得太透彻,太理智,所以才前后两次拒绝余天成的安排,才奢望一场知根知底的恋爱,但显然,这些于这个时代来说,都是痴心妄想。可太清醒的人,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如今,都一定是很难嫁出去的人,她该怎么办? 江氏看出她的为难,倒是很能理解,道:“咱们这样的人家,的确是高不成,低不就,有钱的,咱觉得身份配不上,家贫的,咱怕嫁过去吃亏,真碰上有权有势的,人家又瞧不上咱们。” 余雅蓝听她说着,脑中灵光一闪,江氏是土生土长的临江县人,对这些人的长相秉性,一定比她要了解得多,何不问问她?不过,直接问,她为了让自己嫁出去,不一定讲实话,不如……她思忖一时,抬头问道:“太太,这上头怎么没有城东李家?” 江氏果然脸色一僵:“怎么,你改了主意,想要嫁去李家不成?” 余雅蓝忙道:“太太误会了,只是既然李家指明了要娶我,他家又有权有势,若太太不答应他们,岂不是落了他们的面子?” 江氏哼了一声,道:“你已经落过一回了,不差这一次。” 余雅蓝道:“正是已经驳过一回,所以更怕他们恼羞成怒。” 江氏淡淡地道:“此事我已另有安排,你不必担心。” 余雅蓝面露疑惑,江氏顿了又顿,终于开口:“反正这事儿过不了多久你也会知道,不如就告诉你罢,我已经作主,准备把你二妹妹嫁去李家了。” 余雅青要嫁去李家?难道江氏不嫌弃李玉身体不好,心里又惦记着别人?或者……是余雅青自己看上了李玉?唔,李玉的确长得不差,又挺有本事,而且履儿的事,她不一定知道。 余雅蓝低头不语,江氏就有些不高兴了,道:“怎么,你还惦记着李家?那我叫你二妹妹把亲事让出来。” 让出来她才忧心呢!余雅蓝忙道:“太太误会了,我只是担心李家知道了会不高兴,毕竟他们先前定的是我。他们不高兴,会不会对付咱们家的生意?若咱们家的生意因此而受影响,爹可饶不了我!” 江氏神情稍稍缓和,道:“这事儿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同李夫人谈过了,而今你只消赶紧挑户人家出来,我定然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余雅蓝看出来,江氏对于易嫁一事,还是稍许有些愧疚的和不好意思的,这大概也是她肯给了簿子让她随便挑的原因之一罢。既然看出她的愧疚和不好意思,那她就可以放心提要求,寻求帮助了:“太太,这簿子上头,除了续弦和妾室,我坚决不肯之外,其他的几家,我看着都还成,但我到底年纪小,眼光不准,哪里晓得甚么是真的好,甚么又是真的坏,还请太太怜惜我一回,帮我掌掌眼罢。” 这话说得动听,江氏也乐得送个整人情,于是道:“江致远而今算是我家亲侄儿,人品相貌,你也是见过的,而且今秋科考马上开榜,说不准上头就有他的名字,你若是选了她,凤冠霞帔也不是不可能的;海家三公子,脾气虽糟糕,人却不坏,而且他有意就在临江县安家,也值得考虑;那个师爷,为人太迂腐,所以家贫如洗,不过为人倒算正派,你若不嫌弃,也嫁得;至于那位捐官出身的公子,我因认识他母亲,也曾见过一面,相貌没甚么可挑的,人品我却不知。” 余雅蓝谢过她,又问道:“不知这几位中,哪几个家有通房或者妾室?又或者,爱逛青楼?” 江氏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倒抽一口气:“蓝姐儿,你不会是想嫁个家里连通房都没有的人罢?这可难找!再说就算成亲前没有通房妾室,成亲后又岂会没有?只分多少罢了。不过只要你嫁妆丰厚,娘家又硬挺,妾室再说也越不过你去的。” 余雅蓝一听,难掩满脸失望:“都有通房?”难道一定要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么?天哪,想想都恶心,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得了…… 江氏犹豫了一下,示意她把簿子还给她,细细看了一遍,又想了一会儿,方以不肯定的语气道:“那位师爷家徒四壁,家中肯定是没通房的,海三公子家离得远,有没有通房我不晓得,至于致远……他才刚过继时,我爹也曾送了两个丫头给他,但有没有收房,我却是不知,我娘亲早逝,家里无人主持中馈,只有我爹的两个妾勉力打理些杂务罢了,哪有人去理会这些,这种事,又不好明问。” 敢情就一个能确定没通房的,而且还不是因为不想要,而是因为没钱。余雅蓝再次深深地失望了。 江氏瞧出些端倪来,问道:“是不是只要家里没通房,你就愿意嫁?” 余雅蓝犹豫了一下,道:“我希望我未来的夫君,永不纳妾。不过大家素不相识,提出这要求好像也挺强人所难,那么就先要求没有通房罢,至于妾的事,以后再说。” 江氏挺直了背,头朝后缩,看着她的模样,像是在看一只怪物:“那你只有嫁给那穷师爷了,只要你把着家里的钱,他就算想纳妾,也没那个能耐。” 不,不,不,这样的婚姻也不是她想要的。余雅蓝考虑了一会儿,道:“罢了,既是如此,我也不强求,不论是谁,只要肯在成亲前遣退通房,我就嫁他。” 江氏仍是当她是只怪物,道:“蓝姐儿,你要求这般的高,怎么嫁得出去?若你是因为对我有怨,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余雅蓝奇道:“我对太太怎会有怨?” 江氏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是了,你不会有怨,那李玉李公子,家里也是有通房的。” 李玉有通房?一面深切怀念已逝爱人,一面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他还真是甚么都不耽误,既是如此,他又何必一直打着对履儿念念不忘的幌子,总不成亲?真是虚伪至极。余雅蓝知道自己的思想太偏激了,在时人看来,李玉这种行为,已经是深情的代表了,就算放在现代,也不一定人人都看不惯,毕竟活人没法同死人争甚么。好罢,是她要求高,她注定难嫁,可她一点儿也不想降低标准,怎么办呢? 眼瞅着丫鬟又来催,江氏着起急来,再一次地问:“蓝姐儿,你到底挑谁?” 余雅蓝坚定地道:“除了那个师爷和纳妾的不算,其他的,只要肯在成亲前遣退通房,我就嫁他;如果不肯遣退,等我嫁过去,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动手,给通房一笔安家银子,请她离府,倒时伤了两家的脸面,大家都不好看。” “蓝姐儿,你这是存心同我作对?”江氏一拍桌子。 余雅蓝道:“太太,这怎会是同你作对,我正是亲眼见了你在府里的境况,才誓死不嫁妾室成群的人。” 第五十三章 一言为定 江氏似被人捉住了痛脚,戳中了软肋,脸上神情莫名复杂,余雅蓝不敢与其对视,只用余光打量,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正悬于一线,全凭江氏心思,她若怜心多一分,她便成功;若痛恨多一分,她便失败,只是,不管怎样,总要赌一赌才安心。 江氏心中的确是五味纷呈,一方面,佩服余雅蓝的勇气,她当年何曾不是与她一样骄傲,一样不愿同人分享同一个丈夫,可事实终究残酷,当余天成一再要求纳妾,她除了应允,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让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作为一个自幼受到贤良淑德教育的大家闺秀,骨子里的那份矜持,不允许她这样做。 正因为她也坚持过,痛苦过,所以此时听了余雅蓝的话,才有一种被冒犯到的感觉,本能的觉得,余雅蓝是在鄙视她,鄙视她当初不够坚定,在娘家背景如此雄厚的情况下,还让余天成纳了这么多的妾,虽说她膝下无子,但没儿子的人多了去了,甚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夫家需要娘家扶持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成立,即便余天成很想要一个儿子,也并非非要纳妾不可,她大可挑选一个贴心的通房丫头,让她生下儿子,然后自己抚养。 不过,其实,她也是这样选择过的,只是那个所谓贴心的通房丫头,在生下儿子后,就开始不听话,拒绝把儿子交给她抚养,又撺掇着余天成将她收房作了妾,她作为江家唯一的小姐,余府的当家主母,怎能忍受这种屈辱和背叛,所以她头一回昧着良心痛下杀手,让那孩子永远地从这世上消失了。紧接着,又主动为余天成纳了个更年轻更美艳的妾室,很快让他喜新厌旧,忘记了去追查庶长子的死因。 计划完美无瑕,那背弃她的贱女人终于失子又失宠,只是这纳妾的事儿,只要开了个头,就跟开了闸的水一样,是拦都拦不住,女人一个接一个地朝家里抬,转眼就排到了第八个姨娘,而余天成的儿子也多到有时连名字都弄混,她自己,亦得了个贤惠的名声,只是内里直达心扉的疼痛,又能有谁知晓? 这么多年过去了,随着庶子庶女一个接一个地出生,她的心也渐渐麻木,可余雅蓝突出此言,仿佛再一次揭开她刻意选择忘记的伤疤,而揭开之后,她还惊骇地发现,那处她以为早就痊愈的疤痕,原来还是血淋淋的,一如当年那般痛彻心扉。 江氏直直地望着余雅蓝,恨不能咬牙切齿地告诉她:你这简直是痴心妄想,娘家强势如我,都不能抵挡丈夫纳妾的步伐,你又有何德何能,敢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若是余府强盛时,许还有这种可能,可而今余府历经破产一事,元气大伤,再加上江府已不再不予余力地支持余天成,余府现在的产业,起码缩水了一半,而且很多地方,由于江府的不作为,余天成不得不求助其他家族,从而多出许多牵制来,不然先前也不会一门心思想用余雅蓝的亲事去交换些甚么。总而言之,余雅蓝在目前这种境况下提出这种要求,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余雅蓝目光坚定如铁,又有抹脖子抗亲的先例在前,她能够拒绝么?江氏想了又想,再一次问道:“蓝姐儿,是不是只要那几人愿意遣散家中通房和妾室,你就肯嫁?” 余雅蓝肯定地点了点头。 江氏点头道:“好,那我帮你打听着,看有哪家愿意这样做,三日之内,必给你答复,也希望你不要食言。” 余雅蓝道:“一言为定。” 两人达成协议,江氏又道:“大家都在园子里呢,你也随我过去应个景儿罢。” 余雅蓝点头称是,跟在她后面,赶到园子里去,走到假山处时,江氏把她留下,而自己则朝太太们聚集的亭子里去了。 这处假山,是余府中最大的一座,连绵犹如小型山峰,山腹中更有曲折通道,钻进去寻个空当说话,旁人根本瞧不着。余雅蓝同几个妹妹打过招呼,又在她们的介绍下结识了几位小姐公子,彼此间客套一番。 她顺着假山这头走到那头,发现有几个妹妹不见踪迹,比如说绛姐儿,再比如说缃姐儿,不知是同谁钻到假山里面去了,还是被唤到余天成的书房里去了。余雅蓝想了想,招来旁边伺候茶水的小丫鬟,问道:“三小姐和五小姐呢?” 小丫鬟很老实,答道:“五小姐才从老爷那里回来,这会子不晓得到哪里去了。三小姐才刚被老爷叫去。” 一个才从余天成处回来,另一个就紧接着被叫过去了,看来殴打海祥云一事,是算不到她头上了。余雅蓝松了口气,塞给那小丫鬟一块碎银子。小丫鬟高兴了,又补充了一句:“五小姐钻到假山里头去了,不过是一个人进去的,大小姐若是要找她,就朝那边去。”说着,给余雅蓝指了个方向。 余雅蓝谢过她,但却没有朝那边去,心想,她找缃姐儿作甚么,只要两人供词一致就行了。倒是绯姐儿,她挺想了解一番。于是环顾四周,发现绯姐儿就躲在假山后头,正同江致远在讲话,这下,她就更疑惑了,赶忙走到僻静处问怜香:“你不是说三姨娘已经知道江老太爷不打算把家产留给江公子?怎么四小姐还是一副对他恋恋不忘的模样?而且我今儿得到信儿,太太要把二小姐嫁给李玉呢,不说三姨娘买通了六姨娘给老爷吹枕边风,要把四小姐嫁给他么,怎么却突然换作了二小姐?” 怜香大为惊讶:“太太要把二小姐嫁给李公子?这怎么可能?前两天我才听说六姨娘又找三姨娘要首饰,打包票说老爷会把四小姐嫁去李家呢!” 余雅蓝见她不信,遂指了绯姐儿叫她瞧,道:“你看,若非想要嫁给江公子,四小姐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同他私下讲话,难道不怕别人误会?” 怜香一脸纳闷,良久方道:“我去帮大小姐打听打听。” 余雅蓝却是摇头:“来不及了,我只有三天的时间,不管这是阴谋阳谋,都顾不了那许多了,各人自求多福罢,倒是有几个人,你须得赶紧帮我打听打听。”说着,就悄悄地把刚才在簿子上看到的那几个人告诉了她,嘱咐道:“务必打听清楚,家中人口几何,翁婆可好相处,品性样貌有无缺陷,有没有通房和妾室。” 怜香道:“这个简单,找个媒人一问便知,不过,小姐,你为何要打听这些?” 余雅蓝道:“你不管那许多,打听来便是。” 怜香隐约猜到一些,不过余雅蓝不说,她也就不再追问。 “大小姐,李公子请您过去说话。”一小丫鬟走过来,对余雅蓝道。 余雅蓝抬头一看,假山那头,立着个穿月白色直裰的公子,长相俊美,温润如玉,正是李玉无疑。但她踌躇着,不晓得该不该过去,一方面,她很想向李玉打听些情况,了解下余雅青为何突然要嫁给他;但另一方面,她又怕被江氏看见,误会了甚么,毕竟他已是余雅青要嫁的人,她的避避嫌。 她正犹豫,李玉却是等不及,自己走了过来,语气颇为不满:“怎么,我人轻言微,请不动余大小姐?” 余雅蓝心道,这可是你自己走过来的,不关我事。站在原地行礼,道:“李公子明知故问。” 怜香一见李玉过来,就远远地站开了,即是回避,又是放哨。 余雅蓝四下看看无人,遂放心大胆地道:“恭喜李公子。” 李玉盯着她一动不动,眼中尽是怨恨之色:“你究竟使了甚么迷魂术,竟说动了我娘,让她为我定下了你家二小姐?” 余雅蓝奇道:“难道我家二妹妹不好么?再说她的亲事,哪有我置喙的地方,我也不过是刚刚听说而已。” 李玉缓了神色,道:“这么说来,其实你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并非心甘情愿?” 余雅蓝可不敢让他这样误会,连忙澄清道:“我是被蒙在鼓里不假,不过我确实认为李公子同我家二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门亲事定的再好不过了。” “你!”李玉咬紧了牙,太阳|岤处青筋迸现,“我这般低三下四地讨好你,也还是打动不了你么?” 低三下四?讨好?余雅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隔三差五朝知园送东西的事,不禁哑然失笑:“李公子,你送我东西,我感激,不过我为了避免给你错误的暗示,可从来没收过,这你怨不得我。再说,我是正经人家的小姐,我们余府虽然比不得你们李家势大,可也不是随意就能调戏的,你莫要拿对付青楼女子的那套来对付我!” 李玉脸色铁青,良久蹦出一句:“你休要瞧不起青楼女子,我的履儿比你好过千倍万倍。” 第五十四章 出人意料 余雅蓝嗤笑一声:“李公子误会,我从来没有瞧不起青楼女子,我只是瞧不起你。” 李玉气道:“我有甚么事叫你瞧不起的?” “瞧不起你的地方多了!”余雅蓝担心若不一次跟他说个清楚,日后还要受他纠缠,于是索性把心里话都给讲了出来,“既然你对那履儿一往情深,又何苦再娶妻子?亡人毕竟是亡人,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这个道理我懂,可你还没把妻子娶进家门,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晾着她,这对你未来的妻子何其不公?你爱慕履儿固然没错,可你未来的妻子又有哪里做错,要受到你如此不公正的待遇?我劝你还是别耽误人家好好的女子了,积点德罢。” 李玉有些莫名其妙,道:“我是男子,就算有妻子在先,爱慕其他女子也属正常,怎么就是对她不公了?难不成还有女人指望自家相公一辈子只恋她一个人不成?” 余雅蓝突然意识到,这是在三妻四妾公然合法的古代,她的观念怎么也不会同李玉的契合,她再怎么说,也只是徒劳而已。她看着李玉疑惑的表情,突然有些气馁,摆摆手,讲了一句古代女子的官方言论:“我的终身大事,自有父母做主,李公子同我说甚么,没得叫人笑话。” 李玉面色一沉,忽而又作恍然大悟状,道:“原来你真不知情,都是你嫡母……也是了,你到底不是她亲生的,她偏心自己嫡亲的女儿也属正常。”他说完这话,望向余雅蓝的目光和缓了许多,又道:“既是如此,我就放心了,这就去同我娘说,还是要娶你。” 余雅蓝大骇,忙道:“既是我二妹真心实意要嫁你,你又何苦改来改去?” 李玉冷笑道:“要娶大小姐,给我二小姐,我李玉就合该被你们耍着玩?” 余雅蓝听了他这话,暗自揣度,他这样的生气,多半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而非真非她不可,于是便劝他道:“李公子,照我看,我家二妹妹,正是你要的那种人,这样叫做歪打正着,不叫被耍。你想想看,你要的只是一个为你管家理财,侍奉公婆的妻子,而非要取履儿而待之的知己……”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玉给打断了:“你又凭什么肯定,你二妹妹就是这样的人?” 余雅蓝笑了:“就算她不是,他日你二人争吵,你也大可对她说,这门亲事,是你主动要求嫁到我家来的,所以就算失望,也怪不着别人。” 李玉盯着余雅蓝直看,面容古怪:“你还真是……莫非……” 余雅蓝见他已被说动,不再言语,微微福了福,转身离去。 假山那边,公子小姐们的欢声笑语随风传了过来,但余雅蓝却已不想久留,去和江氏打了个招呼后,便回了知园,去见邹氏。 邹氏而今为腹中孩子的未来发愁,忧容满面,见着余雅蓝回来,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问了几句玩得好不好之类,就再没了话说,甚至根本就没留意到,余雅蓝回来得特别早。 自己果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么?原本疼爱自己的那个娘亲哪里去了?就因为有了比自己更重要的人么?余雅蓝心中发紧,口中发涩,但还是把话说出了口——涉及婚姻大事,她除了能与邹氏商议,又还能问哪个去呢? 一共六人候选,一个是寒了她的心的江致远;一个是恶男海祥云;一个是家贫如洗的师爷;一个是捐了官的老爷;一个是家里已有三个孩子的鳏夫;还有一个是官员,却是要纳妾,不是要娶妻。 因江氏急着嫁女,余雅蓝挑选夫君迫在眉睫,若是不抓紧时间选一个,很有可能就被胡乱嫁掉了,所以她不得不着急。 究竟该选哪一个?余雅蓝心里没谱,便想听听邹氏的意见——虽然邹氏在自己的婚姻上糊里糊涂,但也许只是当局者迷,对待女儿和对待自己,应是不同的罢。 邹氏听余雅蓝讲完,大为诧异:“江氏居然让你自己挑?” 余雅蓝点点头,道:“娘,别的你就别管了,赶紧帮我选选罢。要不,咱使人去打听打听这些人的实际情况?道听途说来的,总是信不过。” 想当年邹氏同余天成,也算是知根知底,因此这话邹氏还算赞同,道:“纳妾的那人,就不用想了,咱是要做正妻,不做妾;海家离得太远,咱打听不到什么,也算了。剩下的几家都是住在临江县么,倒是可以让你爹派人去打听打听。” 她居然首先想到的是余天成,而非自己亲自去打探,余雅蓝马上就觉得她同邹氏商议这件事,是个错误,当即站起身来道:“爹要做生意呢,哪里腾得出空来,还是我自己派人去罢。” 邹氏连连摇头:“你一个姑娘家,哪能去做这种事,还是叫你爹去——咦,这里头不是有江公子么,江公子咱们都是见过的,家里如何也都清楚,要不就是他?” 余雅蓝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娘,既然你也晓得我一个姑娘家不好去打听别人家男子的事情,那你何不替女儿操心一二?我爹先前为我挑的那是些什么人家,难道你还不晓得?叫他去,他心里眼里只有他的生意,又何曾有过我?” 邹氏摸了摸自己浑圆的肚子,有些不高兴了:“蓝姐儿,他是你爹,又不会害你,他先前替你寻的几户人家,难道不好么?江家,李家,那户不是临江县数一数二的好人家?” 余雅蓝懒怠同她再说,拂袖而去,待回到房里,却是越想越凄凉,她虽然一点儿也不畏惧独自面对一切,可看到原本将自己捧在掌心里的娘亲逐渐变得陌生冰冷,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都怪她这娘亲怎么都看不透一个情字,被余天成迷得七晕八素,连亲生女儿都排到后头去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怪邹氏,也许以她来看,江家和李家都是极好的人家,余雅蓝不愿嫁,那是她自己没眼光,而非余天成薄待她。 怜香端来一碟子点心,轻声问道:“小姐,您有心事?是太太为难您了么?” 余雅蓝此时是心乱如麻,干脆把玉盘也给叫了来,将那候选六人的情况讲给她们听——没有亲娘心疼,同丫鬟商量商量也是好的,总强过自己一个人烦恼。 怜香和玉盘听后的反应,同邹氏相差无几,都惊讶非常,不敢相信江氏竟然会让余雅蓝自己挑选夫君,要知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往往亲事都已经定下了,才会说与儿女知晓,哪有这般让她自己挑的? 惊讶过后,怜香却是生起气来,义愤填膺道:“我看太太就没安好心,居然让小姐自己选夫婿。” 玉盘附和道:“就是,就是,这要传出去,别人还不知怎么笑话我们小姐呢。” 余雅蓝无语,看来她们之间时代的代沟还真不是一点半点,她自己挑选夫婿难道不好么,非要盲婚哑嫁才好? 不想怜香却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她敲了敲玉盘的头,道:“自己选夫婿,本是好事,可你看太太给小姐备选的都是些什么人?江公子,他对咱们小姐一往情深不假,可为了娶咱们小姐,居然让她去老爷面前抹脖子,哪有这样的人,千万嫁不得。再看海三公子,凶神恶煞还不讲理,家里又离得这样远,若是嫁过去,再见娘家人一面都难,而且在婆家受了委屈,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还有那师爷,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再娶个老婆,生几个娃娃,就愈发吃不上饭了,这不是害人么。” 怜香说得气愤无比,中途停下来喝了一口水,接着又道:“那捐官的公子,小姐不知道,我却是晓得的,在咱们临江县可是有名哩,他家里本就算不得富裕,却因为当了官老爷,出门处处讲排场,来往应酬也是大把撒钱,而今想娶妻,只怕是想借用妻子的嫁妆罢。至于那死了前妻的鳏夫,想纳妾的官老爷,不用我说,小姐应该就不想嫁。你们倒是说说,太太这到底是好心还是坏心?” 玉盘瞠目结舌:“照你这般说来,这六个人里头,竟没有一个能嫁的?” “对!”怜香重重地点了点头。 余雅蓝本不觉得江氏有坏心,但听怜香这样一分析,却又有些动摇,不过,就算她是不安好心又如何,难道她一个也不选,让江氏替她作主去?那样挑来的夫婿,还不知是什么样儿呢。 得,同丫鬟商议的结果是,这几个人,一个也嫁不得。余雅蓝苦笑连连,再次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难道,真是她要求太高么?可连怜香都说嫁不得呀……要不她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得了……可谁知一介女流单独住着,会不会被人惦记上…… 余雅蓝正胡思乱想,却有个小丫鬟来报:“大小姐,余府来人了,说是寒食节的酒席还没散,海家三公子就使了媒婆来提亲,太太让小姐明日务必去府里一趟。” 海祥云提亲?余府里的小姐们,他不是一个都瞧不上么?余雅蓝连同两个丫鬟,都惊呆了。 第五十五章 心寒 怜香首先反应过来,叫那丫鬟去跟余府来人讲,余雅蓝明儿一早就过去。小丫鬟应了一声,出去了。玉盘喜气洋洋盈腮,对怜香道:“怜香姐姐怎么不取上等封打赏,太太刚叫小姐自己挑选夫婿,就有名单上的人主动来提亲,这怎么说也是有脸面的事。” 怜香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海家远在广州,又不是什么好亲事,有甚么好高兴的,倒好像我们小姐急着嫁人似的。再说了,余府和咱们是一家,自家人来通报消息,倒要赏个上等封?我们小姐自己有钱,又不必仰人鼻息生活。” 怜香说得极有道理,但余雅蓝已经没心情去夸她了,她满脑子里反复都是一句话:她到底该嫁给谁? 她就这样乱糟糟地想了一夜的心思,直到第二日一早,梳洗打扮了朝余府去。江氏见了她,倒也直接,径直拿了提亲的文书给她瞧,又问她意见如何。 余雅蓝满腹疑惑:“我看那海三公子对我们家姑娘意见大得很,又怎会瞧上我的?” 江氏笑道:“我昨儿还怪你眼光高,却没想到那海三公子真是怪人,他的确原本无意与咱们家作亲,却一听说你若成亲,头一件事便是遣散通房,他就大呼此女当娶,然后马上遣媒人上家里来了。” 余雅蓝惊讶道:“如此说来,他竟是因为我要遣散通房,所以才决定娶我的?也就是说,他挺乐意我这样做?为甚么?”不怪她奇怪,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就算不介意新婚妻子这样做,也绝不会拍手称快罢?莫非这其中有甚么隐情? 江氏含笑点了点头,立在她旁边的一位妈妈笑道道:“她们常说甚么天作之合,天作之合,我本是不信,如今这情形,却是叫我信了,你说这海公子怎么就合了大小姐的心意呢,就好像为大小姐度身定做似的。” 江氏嫌她讲话太过直白,斜了她一眼,然后对余雅蓝道:“妈妈讲话不中听,却是这个理,只是那海家远在海沿子上,当属远嫁,你还是多考虑考虑。” 余雅蓝想起一事,问道:“不是说那海三公子有意就在临江县安家么?” 江氏道:“他说是这样说,但毕竟还没置产不是?再说就算他想择地另居,新婚总要在家住上一段时间的。” 余雅蓝点了点头,不再说甚么。江氏再次问她意见如何时,她便道:“太太容我考虑考虑。” 江氏同意了,只是让她务必三天内给她回复。 三天,看来江氏很急呀,只不知是急她,还是急余雅青了,余雅蓝默默地向江氏行过礼,退了出去。 芙蓉已是在廊下等着了,见她出来,道:“大小姐,老爷叫您过去呢。” 不知怎地,余雅蓝很是想笑:“在书房?” 芙蓉也笑了:“是。” 这回又有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与她讲?是劝她赶紧应下海家的亲事么?余雅蓝嘲讽地笑了笑,也不让芙蓉领路,自朝余天成的书房而去。 走过一间套一间的屋子,余天成依旧同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一脸凝重,带着些许愧疚。余雅蓝奇怪了,若是劝她快嫁,用得着愧疚么?海家在他们看来,除了离临江县远些,还有甚么不足的?莫非事情同她想的很不一样? 没想到,她的猜想竟没有错,余天成开口讲了一大篇话,东扯西拉,但究其中心思想,却是让她把这个机会让出来给绛姐儿或者缃姐儿。 余雅蓝震惊过后,唇角浮上一丝嘲笑:“海三公子只有一个而已,爹究竟是想叫我把他让给绛姐儿,还是让给缃姐儿?” 余天成有些不好意思,道:“蓝姐儿,非是爹偏心,只是你三妹妹和五妹妹都是庶出,择婿颇有不易,不像你,只有你挑别人的,没有别人挑你的,哪怕你退过亲,来求亲的人也一样是趋之若鹜。” 余雅蓝冷笑连连:“爹真是说的好笑,这门亲,乃是海三公子提起来的,又不是我上赶着去的,爹倒是叫我怎么让出来?有本事,叫海三公子另写一张求亲帖子来好了。” 余天成最不喜儿女与他当面顶嘴,脸上已是恼怒一片,只是为了达到目的,强忍火气,道:“蓝姐儿,你急甚么,爹这不是在同你商议么,那求亲帖子上,并没有写要求娶第几女……” 余雅蓝毫不犹豫地打断他,道:“可媒人总该说了的罢?姊妹易嫁,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怕海三公子知晓后,迁怒与爹,断了同我们家的生意,可就不美了。” 余天成的确有这方面的担忧,所以才叫了余雅蓝来商议,不然就直接动作了。他殷切地望着余雅蓝,道:“蓝姐儿,那海三公子脾气虽坏,但却不是执拗之人,只要你去同他说清楚就行了。他不就是想娶个一进家门就为他遣散通房的人么,你可以告诉他,这样的事,你三妹妹或者五妹妹都能够做到……” 余雅蓝气得浑身直颤,骂道:“爹,你未免也欺人太甚,我告诉你,不管我愿不愿意嫁去海家,也不会答应你去这样做,你们有本事,就自己去劝动海三公子!” 余天成拍案而起,怒道:“蓝姐儿,你别以为我就说不动海三公子,我不过是怕他主动上门来改口,你面子上不好看罢了!” 余雅蓝怒极反笑:“我还能有甚么面子,我的面子都让自家人给踩在脚底下,早烂掉了!再说若是海三公子真被你说两句就改了口,正说明他看上的并不是我,若真是那样,你们换人就换人罢,这样的男人,我不稀罕!” “甚么男人女人的,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家,好不知羞,都是你娘没把你教好!”余天成破口大骂。 余雅蓝冷冷笑道:“爹,你错了,我之所以这样,全是因为自小爹不在身边的缘故。” 余天成的叫骂声戛然而止,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放缓了语气,道:“蓝姐儿,爹知道对不住你,只是这海三公子也未必就是你的良配,你何不看在姊妹的份上……” 余雅蓝厌恶地别过脸去,道:“爹,我并不是非海三公子不可,只是这事儿,你别想从我这里打主意,有甚么事,你跟海三公子说去,同我没关系。”说完,转身就走,连头也没回一下。 余天成在后面摔桌子拍板凳,大发脾气,但余雅蓝充耳不闻,径直走出他的书房,朝府外而去。 回到知园,她仍是气愤难平,但静下心来想想,海祥云的确也算不上最合适的人选,只是这口气,怎生消得?她自己看不上是一回事,别人来抢,那是另外一回事。这同李玉被余雅青抢了不一样,李家那事儿,虽说李玉不同意,但李家老爷和夫人却是同意的,所以认真说起来,也算不得抢。但海祥云这事儿,却是实打实地叫她让出来,这不是抢是什么? 余雅蓝越想越气愤,猛地从塌上翻身而起,叫来怜香和玉盘,问她俩道:“你们说,海三公子嫁得,还是嫁不得?” 让她没想到的是,怜香和玉盘竟是双双点头,异口同声地道:“嫁得!” “为甚么?”余雅蓝吃惊了。 玉盘抢先道:“就凭海三公子许您一嫁过去就遣散通房,您就得嫁!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人去呀。” 怜香亦道:“不管海三公子是出于甚么样的目的,至少他许您做这样的事,就比其他人强上多少倍了。” 余雅蓝还有些犹豫:“可是广州那样的远……” 一提起这茬,怜香和玉盘都蔫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怜香抬起头,道:“小姐,等您一嫁过去,就说服海三公子搬到临江县来住好了。听说他就是想搬到临江县来,才在县上说亲的哩。” 这话倒是有理,若海祥云不是想到此安家,何必千里迢迢地寻个老婆回去,难道广州就没有合适的人选么? 这样一想,她也觉得此人嫁得了,她这娘家,不过是远些罢了,又不是没有。再说瞧余天成那样儿,若她嫁人后真出了事,他会不会给她撑腰还是两说呢,别到时不但不撑腰,反拖了后腿。 总之,矮子里拔将军,这个海祥云,还是最适合嫁的人选。 余雅蓝想通了关节,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她猛地一拍软榻,站了起来,把手一挥,颇有气势地道:“走,跟我去余府,见太太!” 怜香和玉盘不明所以,不过还是随着她的情绪高兴起来,昂首挺胸地跟在余雅蓝后面,乘车去了余府。 江氏见余雅蓝不到一天时间就回返,以为她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倒也高兴,笑容满面地叫她坐下,岂料余雅蓝进门就跪下了,眼泪汪汪地道:“太太,不是我不同意这门亲事,实是我命薄,消受不了这样的福气。不过我年纪还小,慢慢挑就是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话没头没尾,江氏听了个稀里糊涂,疑惑道:“蓝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第五十六章 吵架 任江氏怎么问,余雅蓝都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江氏无法,只得与旁边的露珠儿递了个眼色。 尽管那事儿是余天成把余雅蓝叫到书房说的,挺隐蔽,可这大宅院里哪有甚么真正的秘密,露珠儿 嫡庶有别txt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15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15部分阅读 都不用现出去打听,就附到江氏耳边一通说。 江氏听着听着,脸色沉了下来,黑的似能挤出墨汁,海家这门亲事,是她亲自挑了,送到余雅蓝手里的,所以余天成背后这样动作,打的不是余雅蓝的脸,而是她的! 而且,若是余雅蓝因此不能顺利出门子,她的亲生女儿余雅青怎么办?江氏越想越恨,好容易才压住马上去找余天成算账的冲动,尽量以平静的口吻对余雅蓝道:“蓝姐儿,你爹是与你开玩笑呢,只要你同意这门亲事,我这就去回媒人的信。” 余雅蓝的脸上,却一点儿欣喜的表情都没有,流着泪道:“没用的,爹说了,反正海家提亲的帖子上也没指名到底是哪一位小姐,到时他让其他姊妹代替我上花轿便是了,所以就算太太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也没用。” “胡说!”江氏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顿了顿才缓过气来,安慰余雅蓝道:“蓝姐儿你别急,这事儿有我呢,你只管回去静候消息。还有你那嫁妆,听说老爷早就给了你的,也得拾掇拾掇,到底得去海沿子上住几天,首饰甚么的,只怕是来不及打了,等着我到时与你添妆罢。” 江氏这话说的,好像余雅蓝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似的,不过余雅蓝本也没打算拒绝,因此也就没说甚么。而且江氏还说要送她首饰,可见是诚心送她出门了,她又还能怎样?只不知余雅青究竟是出了甚么问题,竟这样急着出门。 也许嫁出去,这一大家子的龌龊事,就再与她没有关系了,余天成想再算计她,也不可能了。余雅蓝在离开江氏住处时,这样想着,但还没想完,就觉得自己很天真,别说是古代了,就算是在现代,嫁出去的女子也是需要娘家撑腰的,既然出嫁了还是需要娘家,那么娘家有事时,你就不能不管,那些个龌龊事,只怕她一辈子都逃脱不了了。 不过,广州离临江县一南一北,这样的远,总是要好一些罢。余雅蓝想着想着,突然有些期盼远嫁婚后的生活了。 走出江氏的正房时,余雅蓝已定下了心,她完全相信在这件事上,江氏能够胜过余天成,一则因为儿女的亲事,一向都是以母亲的意见为主导,二来而今余天成的生意还要多多依仗江家,哪怕他再想让其他女儿代替余雅蓝出嫁,也不敢明着同江氏对着干。 回到知园,看到挺着大肚子的邹氏,余雅蓝又是难过,又是为难,看江氏的意思,亲事一旦定下来,很快便会让她出嫁,等她远嫁后,邹氏该怎么办?到时她一无丈夫依靠,二无女儿陪伴,肚子里又还揣着个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作私生子的孩子,这以后的日子,只怕艰难得很。 虽说当初她们离开余府时,余天成给了她们一千两银子以作生活费,可两人对半一分,她名下就只有五百两,五百两在这临江县够做甚么?连买间宅子都不够。而知园则是余雅蓝名下的产业,虽说她能作主给邹氏住,但既有了夫家,这样做怎么看都是名不正言不顺。该如何安置邹氏呢?余雅蓝犯起了难。 虽然这个娘亲自从见到余天成,就变得越来越不靠谱,但怎么也是照顾了自己好几年的人,余雅蓝不忍看到她今后日子难过,想给她一笔钱,又怕她而今糊涂,被人把钱骗了还帮着人数。她思来又想去,决定不关掉制鞋作坊,而是托付给秋梨,并让她每个月从作坊的收益里,取出一部分来,以供邹氏花销。如果邹氏有大的开支,不能超过一定限额,倘若超过,须得先报与余雅蓝知晓。至于余天成给的那笔生活费,余雅蓝把剩下的都给了她留着防身。 饶是如此,邹氏的住处还是成了问题,知园是余雅蓝的嫁妆,这是当初余天成明确规定了的,既是嫁妆,自然要带去夫家,即便是不动产带不走,那也是要列在嫁妆单子上,送往官府备案的,都是备案的东西,邹氏作为余雅蓝的娘家母亲,怎好一直住在那里?就算余雅蓝的夫家不说甚么,闲言碎语也会把她淹没掉。 余雅蓝有两千两银子的嫁妆,制鞋作坊生意也算火红,她完全有能力给邹氏再买一间宅子,但她怎么想都不甘心——邹氏而今的处境,又不是她造成了,作甚么却要她来承担后果?余天成就算不管邹氏,总该管管她肚子里的孩子罢? 于是余雅蓝劝说邹氏去找余天成,邹氏却反过来安慰她道:“蓝姐儿,你别担心,你爹不会不管我的,你且放心地嫁罢。” 余雅蓝气得太阳|岤上的青筋直暴,恨邹氏糊涂,怨余天成太薄情。她没有办法,只得亲自去找余天成,然而余天成为着她没有把海家的亲事让出来的事,还生着他的气呢,根本不理会她。眼看着孩子就要出世,他居然一点儿也不着急,还记着同余雅蓝置气!余雅蓝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转而去求江氏,还好江氏一口答应帮忙安顿邹氏,总算让余雅蓝松了一口气。 江氏心中所求的是甚么,余雅蓝清楚的很,而她也认为这才是邹氏和邹氏即将出生的孩子最好的出路,于是不用江氏提醒,她就再一次劝了邹氏,劝她等孩子生下来后,抱给江氏抚养,归在江氏名下,让他堂堂正正,正大光明地做个嫡长子。 邹氏犹犹豫豫,就是不肯给句准话,不过倒也答应余雅蓝,不管怎样,也不会去做余天成的妾,绝对不会给余雅蓝抹黑。 余雅蓝忙完这些,坐在房里苦笑,别人成亲,都有父母帮着准备嫁妆,她倒好,没有人帮忙也就罢了,还反要去为了那不省事的娘亲东奔西跑。想想现在的邹氏,她无比怀念在余家村的日子,那时的邹氏,坚强又独立,懂得赚钱,爱护女儿,哪像现在,整个人都糊里糊涂的,满心里都只有余天成一个人。偏生余天成又不是个好的,唉,邹氏可算是误了终身了。 余雅蓝叹着气,望着房顶发呆,也懒得去准备嫁妆,反正她是远嫁,整治些箱笼千里迢迢地带过去也不方便,还不如直接带着银票上路,多么省事。至于下人,怜香和玉盘就很不错,从余府过来的几房家人也还算老实,到时一并带过去便得。 她正盘算着,玉盘来报,称绛姐儿到访。绛姐儿可从来没来过知园,此番前来,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难道是因为还惦记着海祥云?可她与海祥云的庚帖都已经换了,她再不甘心又能有甚么用? 余雅蓝奇怪着,让玉盘把绛姐儿请了进来。当看到绛姐儿怒气冲冲的一进门,余雅蓝就觉得自己是高估了她了,她这次来,没有别的,就是发泄怨气来了——完全没有任何好处,除了会把自己名声搞臭的一件事。 绛姐儿一进门,也不行礼问好,张口就骂:“余雅蓝,你居心叵测,那日在花园,你是故意让我出丑,好让海三公子选了你,是不是?” 余雅蓝惊讶道:“海三公子不选你,难道不是因为你缠着他不放,德行有亏么?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德可是排在首位。” 绛姐儿气急败坏,道:“甚么我缠着海三公子不放,那是你和缃姐儿串通好了污蔑我,纯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余雅蓝却是比她气势更足,指着她的鼻子问:“你敢说你没有朝海三公子身上扑?我可是记得他当时还说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的话呢。” 绛姐儿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指着余雅蓝直跌脚:“你!你!” “你甚么你!”余雅蓝严肃地道,“绛姐儿,我到底是你长姐,你到我这里来,不行礼,不问好,还直呼我的名字,这是有教养的小姐做出来的事?别说你在园子里对海三公子拉拉扯扯,就是他瞧见你这会儿的模样,也决计不会娶你!” “大姐姐说得好!”啪啪啪,自门口传来击掌声,缃姐儿从帘子后钻了出来。 玉盘连忙上前,对余雅蓝道:“五小姐刚才就来了,我见大小姐忙着同三小姐说话,没寻着机会上来通报。” “无妨。”余雅蓝摆了摆手。反正通不通报都一样,这两人就是来找茬的,只不知缃姐儿又想采取甚么样的套路。 她主仆二人这里说话,那边绛姐儿和缃姐儿已是吵开了。绛姐儿仗着比缃姐儿年长,手指头直戳到了她的额头上去,凶巴巴地质问她:“甚么叫大姐姐说得好?好在哪里?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第五十七章 找茬 缃姐儿一脸的惊讶,道:“三姐姐,这还用我说么?你在园子里同海三公子拉拉扯扯,我也是看见了的!” 绛姐儿反应过来,她刚才那话,简直就是自取其辱,顿时大窘,扑上来就要打缃姐儿。 缃姐儿早有防备,一个扭身闪开,躲到了余雅蓝背后,大叫:“大姐姐救我!” 余雅蓝按了按太阳|岤,指挥丫鬟们隔开她们两个,然后问绛姐儿道:“你要对我说的话可说完了?说完了就走罢。若是要同五妹妹吵架,且回你们家去吵,莫要在我这里。” 绛姐儿眼一瞪:“你赶我走?” 余雅蓝笑道:“你是我亲妹妹,我怎么会赶你走呢?既然你不想走,那就坐在这里吃茶,等着二姨娘来接你罢。” 说着,客客气气地将她请到一旁坐了,又让小丫鬟端了茶点上来。 绛姐儿一看,茶水是新沏的,点心也是新鲜的,完全挑不出一点错来的待客之道,她看看茶水,看看余雅蓝,突然没了话说,只得道:“我倒要看看五妹妹有甚么话说。” 余雅蓝做了个你请自便的手势,转向缃姐儿,和颜悦色地问道:“五妹妹今日有空来看我?” 缃姐儿极不愿意绛姐儿也留在这里,冲余雅蓝道:“大姐姐,这样的人,就该一顿板子打出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同大姐姐闹。” 余雅蓝故作惊讶状,道:“都是亲姐妹,这怎么使得?再说绛姐儿也不过发几句牢马蚤罢了,没甚么的。” 缃姐儿还要再劝,绛姐儿已是气得跳将起来,又要朝她身上扑,大叫:“这里是大姐姐的家,不是你的屋子,大姐姐还没说甚么呢,你嚣张个甚么劲儿?” 缃姐儿再次闪到余雅蓝背后,道:“那是大姐姐好/性儿!像你这种毫无家教的人,难道不该打出去?” 绛姐儿打不着她,又被她拿话挤兑,气得哭起来。余雅蓝叹着气对缃姐儿道:“五妹妹,余家姐妹俱是一体,你以为绛姐儿没家教,你又能讨得了甚么好儿去?这只要外头有一个人说绛姐儿没家教,保准连你都没人敢娶。” 缃姐儿呆住了,倒不是因为余雅蓝的话惊世骇俗,恰恰相反,是因为她知道,余雅蓝说得很对,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一荣皆荣,一损皆损。 绛姐儿见缃姐儿挨说,顿时得意起来,洋洋自得道:“你说我对你自己也没好处,纯粹的损人不利己。” 余雅蓝侧头看她,微微一笑:“你既知道这个道理,我也就不说你甚么了。” 缃姐儿哈哈大笑:“那你方才还对大姐姐无礼,难道不是一样的损人不利己?” 绛姐儿面色一红,又要朝前扑,唬得玉盘亲自上前,将她死死地拦住了。 余雅蓝无可奈何,只好把话挑开了说:“三妹妹,五妹妹,不管你们怎么对我,害的都只是你们自己,说句不知羞的话,我同海家三公子的亲事,已然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你们对我无礼也好,挑衅也好,除了败坏你们自己的名声,害得你们自己嫁不出去,又还有甚么好处?如果你们还是想不通,那就尽管继续闹罢,等过上几天,我风风光光出门子,留下你们在临江县因为脾气太坏嫁不出去。” “甚么嫁啊娶的,你好不知羞……”绛姐儿嘀咕了一句,却又哭闹起来,“你不就仗着说了门好亲事,洋洋得意么,有甚么好骄傲的,这门亲事,原本是我——” 她话没说完,就叫缃姐儿捂住了嘴,缃姐儿一面叫玉盘来帮忙,一面骂她:“三姐姐,说你不懂事,你还真不懂事,你自己想坏了名声嫁不出去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害了我!你要胡言乱语,回你姨娘那里说去,别在这里发疯,你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同海三公子有私呢,莫非你想与他做妾?” 绛姐儿瞪大了眼睛,口中呜呜出声:“作甚么我就要与他做妾?” 缃姐儿笑了起来:“行为不检点的女孩子,可不只能与别人做妾?” 绛姐儿气急,拿脚踢她,两人又闹作一团。余雅蓝无法,只得让人强行把绛姐儿架出门,到二门上坐马车,送回余府。 送走绛姐儿,余雅蓝又想把缃姐儿塞上另外一辆马车,不料缃姐儿却不肯走,道:“大姐姐,你方才说错了,我今日前来,一没有对你无礼,二没有无礼,就是同绛姐儿闹,也是她先挑起来的。” 余雅蓝笑道:“那你是来作甚么的?” 缃姐儿把余雅蓝拉到屋里,却不说话,只朝左右看。 余雅蓝屏退左右,道:“说罢。” 缃姐儿这才神神秘秘地道:“大姐,你可晓得太太为甚么要急着把你嫁出去?” “为甚么?”不得不否认,余雅蓝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因而即便知道缃姐儿很可能没怀什么好意,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缃姐儿把声音压得极低:“听说,是因为二姐姐有隐疾,没有甚么寿数,所以才急着把她给嫁出去。” 对此余雅蓝也不是没有猜想过,但却极度表示怀疑:“青姐儿我们又不是头一次见着,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你可莫要胡说。” 缃姐儿却道:“若是能轻易看得出来,又怎么称得上是隐疾?” 余雅蓝想想也是,不然又如何解释江氏急着嫁她出门的目的?只不知这事儿李家知道不知道。余雅蓝想着,道:“就算青姐儿有隐疾又如何,咱们该怎么还是怎么。” “那怎么能一样!”缃姐儿急了,“你瞧瞧太太因为着急,给你这挑的都是些甚么样的人家,完全没有替你打算。” “怎么没替我打算了?”余雅蓝看着缃姐儿,意味深长,“海家与我们余家门当户对,海三公子又是那样的人才,我有甚么不满意的?”若是海祥云不好,你同绛姐儿今日又怎会登知园的门? 缃姐儿听出了余雅蓝的意思,脸上一红,但却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继续道:“大姐姐,我也是刚听别人说,生怕你以后受苦,这才巴巴儿地跑来跟你说,我是一番好心,你可千万莫要误会了我——我听说,那海三公子海祥云,家中人口极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就罢了,更叫人咂舌的是,他年纪轻轻,尚未婚配,屋里就已经好几个通房了,而且这些通房大多都是长辈所赐,别说卖了,就是打都打不得的。” 这是在有针对性地暗示她么,看来她当初所说的不管是谁,只要肯为她遣散通房就嫁的话,是传开了。至少,传到缃姐儿的耳朵里了。 余雅蓝肃然而立,看着缃姐儿正色道:“五妹妹,不瞒你说,我对于匆忙间嫁给海三公子,本来是有些疑虑,但听了你的话,我觉得我是非嫁不可了。” 缃姐儿愣住了:“为甚么?大姐姐不是最痛恨通房的么?” 余雅蓝摆出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愤然道:“听说婚期都已经定了,太太叫我明日去府里呢,想退亲也来不及了,咱们家必定得有一位姐妹嫁给海三公子,如果他真如你所说那样不堪,我身为长女,若不一马当先,难道还要推其他姐妹入火坑么?” “大姐姐……”缃姐儿怎么也没想到余雅蓝居然会这样理解她的话,一时欲哭无泪,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好不难受。 余雅蓝紧紧抓住她的手,满脸感激:“五妹妹,真谢谢你,若不是你提醒,我贸然去退了亲,可不是害了姐妹们了?这叫我这个做姐姐的良心怎么能安?”说着就叫玉盘:“把前儿太太赏给我的那只镯子拿来,我要送五妹妹。” 缃姐儿简直就要哭出来了,哪还有心思去要江氏送给余雅蓝的镯子,那可是江氏给余雅蓝添妆的,她拿了日日见着,只会更加堵得慌。于是不等玉盘转身,缃姐儿就拦住了她,对余雅蓝道:“大姐姐,我是来劝你不要嫁过去的,其实这门亲,咱们不结也罢。”只要哄得余雅蓝退了亲,接下来的事,她就有把握了。 余雅蓝却不上她的当,义正言辞地道:“亲事已订,怎能随意退掉呢,我还要名声的!再说了,我们同海家结亲,乃是一桩好事,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爹的生意,你说是不是?咱们被府里金枝玉叶一般养了这么些年,该回报时就该回报……” 缃姐儿很是不以为意,心道,你又不是没退过亲,这时候晓得名声这回事了?至于同海家结亲,只要是余府里的姑娘就行,又不是非你不可…… 余雅蓝见她哭丧着脸,便不再说,一面絮絮叨叨地同她讲些大道理,一面与玉盘打眼色。玉盘便上前道:“大小姐,前街上的王裁缝来了,要给大小姐量尺寸了,这马上就要去广州,不加紧些可就来不及了。” 余雅蓝马上摆出一副愧疚的表情,缃姐儿只得告辞。 第五十八章 远嫁(一) 缃姐儿一走,玉盘就笑了起来:“大小姐,当初我们合计时,还嫌海三公子这不好那不好,实在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才挑的他呢,却没想到他竟是个香饽饽,三小姐和五小姐即便知道您已然定亲,还是对他恋恋不忘。” 余雅蓝却叹了口气,道:“绛姐儿是个直脾气,说的都是气话,倒也罢了;缃姐儿的话,却不一定就是假的,待我嫁过去,天高水远,也没个撑腰的人在身边,这日子还不知怎么艰难呢。所以缃姐儿说的也没错,这的确算不得一门甚么好亲。” 玉盘被她说得忧伤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安慰她道:“小姐,怕甚么,既然海三公子同意了你遣退通房,那你到时就遣退好了,若是有人不满,叫她找海三公子去。” 余雅蓝想了想,道:“虽说事情不会有这样简单,但你的态度却对,所谓路到桥头自然直,我这样思前虑后的也不是个事,且高高兴兴地去了广州再说罢,日子再难,也得过不是?我连亲生父亲都告过了,还有甚么可怕的?” “小姐!”玉盘虽然是后来被买来的,却知道些当年的情形,闻言叫了起来,“那是邹大娘告的,同小姐没有关系,小姐以后可别再说了,小心被人扣一顶大不孝的帽子,那可冤枉死了。” 玉盘言之有理,这可不是现代,不孝是很重的罪名,能压得人一辈子翻不了身的。余雅蓝心下受教,诚心诚意地向玉盘道谢。 玉盘羞红了脸,连连摆手,帮余雅蓝收拾嫁妆去了。 余雅蓝的嫁妆,主要是江氏所赠的一套头面首饰,还有余府公中出钱,给她置办的一套家具,以及邹氏给她买的一些锅碗瓢盆等物,还有各位姨娘的添妆,主要是首饰之类——她们都说了,虽然是远嫁,但嫁妆多少得有,不然坐船时船上空空的,太难看。 余雅蓝手里捏的有银子,本来可以放开手置办些金银器皿,玉石摆设,到时摆在新房里,也叫夫家人瞅瞅;还有四季的衣裳,胭脂水粉,也该办得足足的,取个不花夫家钱的意思。可是余雅蓝心想,海家巨富,哪怕她把那两千两银子都换成实物嫁妆,也不见得能入人家的眼,所以还不如走另一条极端路线——装穷。到时嫁妆单子上,有甚么写甚么,至于她的银票,就别写上去了,也暂时不要告诉海祥云。 虽然她即将与之结为夫妻,可其实对他一点儿也不了解,只晓得他是个坏脾气难相处的人而已。正因为如此,那些银子就更不能露出来了,不然这日子万一过不下去想和离,打起嫁妆官司来也难办,还不如藏拙的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万一以后夫妻不和离了婚,她就揣着银票回到知园来,照样吃香的喝辣的的,小日子舒服得很。 余雅蓝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索性连衣裳都只做了当季的,这下连江氏都看不下去,使人把青姐儿的送了一大箱来,给她充门面。 在置办嫁妆的过程中,绛姐儿和缃姐儿各自的姨娘曾在余府拦住过她,言语中多有讥讽;大姨娘、七姨娘和八姨娘曾到她的蓝苑中小坐,叹息海祥云并非最合适的人选;六姨娘曾在路上与她偶遇,说起海祥云的脾气,十分幸灾乐祸;余天成还在生气,根本不见她;邹氏倒是每日里都见,却是眼泪汪汪。 还有那正主儿海祥云,守足了规矩,一直没有再露面,怜香和玉盘感叹,到底是没有感情基础的人,说不见就不见,其实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偷偷摸摸来见上一面也不是不行的嘛。 余雅蓝倒是挺高兴他没来,不然被提溜着心的绛姐儿或者缃姐儿瞧见,又是一场风波。 江致远中了举人,但却不见回来,听说是直接去了京城,以备战来年春闱,在人人都惋惜余雅蓝错失了一位更好的夫婿时,她却是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选择江致远,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托付终身。 倒是他中举的消息,吸引了余府中许多小姐的注意力,为了争抢江夫人的这一个名额,明争暗斗,不亦乐乎。 然而江家并无意于同余府结亲,有几位姨娘去面见江氏,都被挡了回来,使得小姐们的芳心碎了一地。 婚期越来越近,余雅蓝却并不怎么紧张,盖因由于所嫁之地遥远,婚礼被分成了两部分,女家这边先送嫁,然后登船,待到了广州后,稍事休息,等吉时时坐花轿进夫家拜堂。所以,真正的婚礼部分,要等去了广州才开始。 不过,正因为此去遥远,几个随行的丫鬟婆子很是惶恐,担心广州的饮食与临江县不同,又怕当地的风俗与这边也不同,丢了主人家的脸。余雅蓝少不得一一安抚,过后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姑娘家出嫁,不是该别人来安慰她的么,怎么到她这里,就倒了个个儿? 出嫁前,江氏帮邹氏找好了一间宅子,但邹氏不肯去住,背着余雅蓝去余府里找了余天成,终于说动余天成给她安排了一个住处。余雅蓝很想再同邹氏说道说道,但又觉得自己管不了那么多了,邹氏自己非要一条道走到黑,谁又能拉得住她? 很快就到了出嫁这天,由于对江致远还抱有无尽的希望,几个妹妹总算没再关键时刻给她添乱子,而久未露面的余天成也极给面子,婚礼场面十分热闹,只是那几样嫁妆搬上船,怎么看怎么寒酸。余天成得空瞅见,气了个半死,亲自到蓝苑责问,但余雅蓝十分无辜:“爹,我去找过您,可您老人家忙,没空见我……” 余天成那几天可不是在与她置气,没有见她,闻言又气了个半死。可现置办嫁妆也来不及了,他又能怎样,只得关了房门跳脚,都不敢出门观礼,怕碰着来接亲的海祥云。 被一方红盖头遮着,余雅蓝拜别余天成与江氏,直到登上船,也没见着海祥云一面,只听得他的声音不时在轿外响起,倒是听不出有甚么不耐,多少让他放了点心。不管怎么说,这门亲事总是他自己愿意的。 想到这个“自己愿意”,余雅蓝心里突然打了个突,广州这样地远,他那会儿提亲又那样的急,可曾禀报过双亲?若是到了广州,他家高堂却不承认这门亲事,怎么办? 余雅蓝烦恼了一会儿,又自嘲地笑了,她这是典型的结婚忧虑症了,三媒六聘一样不少,就算他父母不承认又能怎地,官府都明文规定了,若是子女由于客观原因,没有禀报父母就娶了妻子,只要手续齐全,宗族里也是要承认的。更何况,余府而今虽说大不如以前,但也不是能任人拿捏的。说到底,古代女子不论在哪里,依仗的始终还是娘家。 照着规矩,这红盖头在没进洞房之前,是不能拿下来的,但因为要坐船,而且一坐要好几天,所以在进了船舱之后,余雅蓝就把盖头取了下来,只是如果要出去,还是得盖上。事实上,海祥云身边的一位||乳|母杨妈妈曾委婉地提醒过她,有甚么事只管吩咐下人去做,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像那种到甲板上去吹吹风的行为,就不要去做了。 余雅蓝好容易出一趟远门,沿途还不知有多少好风景呢,却被告知不能出门,不免憋闷得慌,连两个丫鬟都是蔫蔫的。玉盘甚至道:“小姐,不是说海沿子那边民风开放,女子比临江县还大胆么,怎么照目前看来,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呀?莫非传闻有误?” 余雅蓝想了想,道:“风俗应该是真的,我记得海三公子说过的一句混账话——我以为海沿子上的女子已经够不懂规矩了,没想到你们余府的小姐……” 这的确是句混账话,所以余雅蓝没有说完,玉盘和怜香也没有追问,只是双双陷入迷惑,为何海家规矩却比余家还大?难道海家是个异数? 主仆三人正不解,却听得舱门外传来一声冷哼,吓得她们惊出一身冷汗。玉盘跳起来开门去看,却原来是海祥云站在门外,正瞅着她们冷笑。 糟了,准是刚才的话被他给听见了。玉盘心里发虚,不敢说甚么,只拿眼看余雅蓝。怜香倒是有心说两句,却是顾及余雅蓝是新妇,怕得罪了姑爷让她为难,所以也紧紧闭着嘴。 余雅蓝想着,瞧他这样儿是要发难,不如她先声夺人,于是便也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开口道:“君子非礼勿听,海三公子难道不懂得?就算不懂,听人墙角是不对的,这个到底总该知道罢?” 海祥云一听大怒:“我好心来问你想不想出去瞧瞧风景,无意间才听到你在背后说我,你倒还有理了!” 余雅蓝满不在意地道:“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再说了,难道海三公子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我又没有诽谤你。” 第五十九章 远嫁(二) 海祥云气得浑身直抖:“还真没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的,明明是自己理亏,却偏要说成是别人的不是!” 余雅蓝背过身去,道:“我懒怠与你说,反正你也没安好心,。” 海祥云朝前一步,走到舱里来,怒道:“我怎么没安好心了?是你把好心当作驴肝肺罢?” 余雅蓝理直气壮地道:“你若安了好心,怎会跑来叫我去看风景?” 海祥云又是气愤,又是奇怪:“我来叫你去看风景,怎么就成了不安好心了?罢,你既不愿去也就算了,算我多事!” 余雅蓝哪里会不想看,就是两个丫鬟,心都提了起来,生怕海祥云就此离去。余雅蓝连忙转过身,道:“好容易出门,哪有不想去看风景的。只是你家杨妈妈特意吩咐过我,不许到甲板上闲逛,看风景更是不行。她有话在先,你却还要来叫我出去,可不是没安好心,想害得我被骂?” 海祥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却是面色一沉:“你是主,她是仆,只有主人吩咐仆人的,没有仆人吩咐主人的,这样的话休要再提。还有,她虽是我的||乳|母,但也是下人,你尊重她即可,但也没有必要担心她骂你,主仆名分在那里呢。” 余雅蓝扁扁嘴,委屈地道:“我这不是怕么……我又不懂你们家的规矩……” 她作出这般姿态,海祥云就有些心软,但面儿上却是一派寒霜,骂她道:“不懂不会问我么?就会背后说我坏话?” 得,看样子他老人家记仇得很,三句话不出,就又扯到这上头来了。余雅蓝只能自认倒霉。 海祥云顿了顿,又道:“就是因为杨妈妈晕船,不在,所以我才来叫你出去看风景的。” “哦,原来你也怕她!特意趁她不在才来。”余雅蓝恍然大悟。 海祥云气急败坏:“你你你你你,尖牙利齿,杨妈妈是我||乳|母,我怎会怕她?” 余雅蓝不解:“正是因为她是你的||乳|母,所以你才会怕她的呀?若是一介普通下人,想让你怕她也难呀!” 海祥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她直瞪眼。 余雅蓝忍着笑,严肃地对怜香和玉盘道:“天冷,风大,我本不愿到外头去吹风,不过既然海三公子盛情相邀,你们就陪着我走一遭罢,回头杨妈妈问起,就说是我自己的主意。” 怜香和玉盘一听,高兴坏了,连忙找手炉的找手炉,翻披风的翻披风。 海祥云气坏了:“想去就想去,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余雅蓝睁大了眼睛,委屈地道:“海三公子怎么这样说我?我可是一力承担责任,未免你被杨妈妈骂的。” “谁叫你一力承担责任了?”海祥云气得一跺脚,“再说,杨妈妈怎会骂我,我才是主人!” 杨妈妈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余雅蓝撇了撇嘴,没有作声。 怜香帮她系上披风,玉盘递了手炉到她怀里,余雅蓝走到海祥云身前,道:“还劳烦海三公子带路。” 海祥云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才转身带头朝前走,待到了甲板上,寒风一吹,余雅蓝忍不住直拢披风,海祥云终于忍不住发问:“你们余家不是临江县首富么,怎么你却穿着个薄薄的绸披风?”还有这手炉,也太普通了些,连一点装饰也无,这句话,海祥云还是忍下了。 其实余雅蓝在家里时,所穿的衣裳比现在身上的好得多,披风也是大红猩猩毡的,只是她想着,既然自己打定了主意要装穷,连嫁妆都没有好好置办,那如果身上却穿着绫罗绸缎,岂不是不像?所谓做戏做全套,所以她要穿得差些——这一套粗绸衣裳,还是她临行前特意去做的呢——没办法,家里的那些,都太好了。 当然,这些都不能跟海祥云说,余雅蓝垂着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咬着嘴唇道:“我们家再有钱,也不是我的……兄弟姐妹那样的多,我又素来不讨我爹的喜欢……” “你是嫡长女,你爹怎会不喜欢……”海祥云话刚问出口,突然想起来,余雅蓝是嫡长女不假,可她娘是已经被休了的,现下当家掌权的,是余雅青的娘;而且就算她娘没休之前,她同她娘也是被遗弃的那两个,若是余天成喜欢她,又怎会忍她待在余家村十几年不闻不问? 余雅蓝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海祥云,见他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来,便知他是想起了她的身世,开始后悔自己问错了话了。但正当她松了一口气之时,海祥云却又变了脸色,凑到她跟前,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你爹是不怎么喜欢你不假,可该给你的也没少,不然你那知园那里来的,制鞋作坊又是怎么开的?别打量谁是傻子,既然娶了你,肯定该打听不该打听的,都弄清楚了。” 余雅蓝一惊,瞠目结舌,海祥云却是还凑在她的脸旁边,继续小声地说话:“希望你的本事比我想象的更大些,莫要不出三天,就让人给发现了。” 这是褒她呢,还是贬她呢?余雅蓝竟有些品味不出来,待去看海祥云时,却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低语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 想不通的事情,余雅蓝懒怠再去想,反正他即将成为她的夫君,两人将为一体,打断骨头连着筋,他总不会害她罢。 撇下杂念,余雅蓝专心去看风景,只见两岸青山如黛,碧波如练,好一派迤逦风景。再看旁边修长挺立的人儿,玉树临风,好一副皮相,若是不去想他那糟糕的脾气,这真是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夫君呢。 余雅蓝正看山看水看美男,忽闻身后传来一声煞风景的尖叫:“啊呀,余小姐,您怎地到甲板上来了?您,您没戴盖头?” 不用回头,余雅蓝就知道这是杨妈妈身前最得力的一个丫鬟,名叫金铃。她叫得这般大声这般夸张,那么不用猜,杨妈妈肯定就跟她在一起,而她这话,也不是说给余雅蓝听的,而是在告诉杨妈妈,这个余家小姐好生大胆,居然不听您老人家的话。 余雅蓝慢吞吞地转过身来,果然瞧见一脸惊诧外加幸灾乐祸的金铃,和一脸痛惜失望的杨妈妈。 因为方才在海祥云面前打了包票,要一力承担后果的,所以余雅蓝没有畏缩,而是挺了挺胸脯,以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对杨妈妈道:“屋里太憋闷了,所以我央海三公子领我出来走走,吹吹风。” 杨妈妈沉着脸道:“虽然老奴告诉过余小姐,无事莫要外出,不过若是您执意要出来,老奴也拦不住,只是,不管怎样,您该戴上盖头的。” 余雅蓝一脸的愧疚和委屈:“妈妈,我是戴着盖头出来的,可是风太大,给吹到水里去了。” “甚么?!”杨妈妈大惊失色,赶紧跑到船舷边去看,可是水急浪高,船行得又快,哪里看得到。 金铃急着直跳脚:“余小姐,您怎能如此莽撞,这新嫁娘没了盖头,可该怎么办哪?” 余雅蓝更加着急,竟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去拉金铃:“好姐姐,我心里慌得很,要不你行行好,帮我下去找找罢。” “找,找找……下去……”金铃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余雅蓝竟是让她跳下江水去找,顿时唬得白了脸。 余雅蓝犹自扯着她的袖子不放,哭道:“好姐姐,我晓得你水性过人,就帮帮我的忙罢,我一辈子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在海边长大的孩子,有几个不会水,可要让金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跳下江去,她还是很惊恐的,更何况,现在可是冬天,下去后只怕还没上来,先被冻死了。 金铃还没想到怎么拒绝余雅蓝,却先看到杨妈妈一副赞同余雅蓝的话的表情,当即吓得嚎啕大哭:“奴婢水性最差了,一下水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奴婢淹死事小,捞不到余小姐的盖头事大,妈妈还是莫要让我下水……” 此事明明是余雅蓝提起的,她求的却是杨妈妈,可见杨妈妈在她心里,危险系数比余雅蓝高多了。 虽然余雅蓝的提议听起来很不靠谱,但为了那块唯一的红盖头——新嫁娘的盖头,谁家没事儿会准备两块呢,杨妈妈还是决定付诸行动,找船老大和船工们商议去了。 金铃生怕杨妈妈改变主意,要派她下水,一溜烟地跑走,躲起来了。 余雅蓝看着杨妈妈走远,叫过怜香,道:“去看着杨妈妈,等他们商议好了,就告诉她,咱们带了红绸子,再绞一块做盖头就是了,莫要难为船工下水去捞,大冷天的,造孽呢。” 造孽?那始作佣者不就是她本人么?小姐真是越来越脸皮厚了。怜香钦佩地看了余雅蓝一眼,领命而去。 事情办完,余雅蓝这才转向海祥云,道:“怎样?我说了会一力承担,就绝对不会把事情推到你身上去。” 第五十九章 远嫁(三) 海祥云尚未答话,玉盘先嘀咕开了:“海三公子先前还凶巴巴地说不用我们小姐一力承担呢,可刚才我们小姐站出来的时候,他却一生都不吭,任由杨妈妈说我们小姐……” 说着说着,袖子被余雅蓝拽了一下。“小姐,您就是心软!”玉盘很不满,继续说海祥云。 说着说着,袖子又被余雅蓝拽了一下,玉盘更为不满了,抬头朝余雅蓝看去,却见余雅蓝一个劲儿地示意她朝前看。 前面怎么了?玉盘莫名其妙,茫然朝前一看,当即吓得一哆嗦——她刚才抱怨的对象,海三公子,正凶神恶煞地看着她,似要把她吞下肚一般。 玉盘不怕被他吞下肚,但是却怕被他扔下河,当即秉承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迅速闪到了余雅蓝身后——不是她不够义气,余雅蓝到底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他脾气再坏,也不能拿自己妻子开刀罢? 不过,他凭甚么这么凶?明明是他的不对。玉盘很是不服气,躲在余雅蓝背后还在嘀嘀咕咕。 海祥云怒气冲冲地开了口,火气十足,却是冲着余雅蓝:“我先前跟你说甚么了?我叫你不要把事情朝自己身上揽,我说过没有?你为甚么不听?出嫁从夫,夫主是天,这道理你爹娘没教过你么?为何才出门就要与我作对?” “嗨哟,这会儿会嚷嚷了,刚才怎么不做声?”玉盘实在忍不住,从余雅蓝背后探出了半个脑袋。 “主人在这里说话,你一个丫鬟插的甚么嘴?”海祥云先斥责了一声,再才接话,“她刚才已经抢在了头里,我要是再说,岂不是成了护娘子的人了?传出去还不知怎么让人笑话呢!” “护娘子怎么了?护娘子很丢脸 嫡庶有别txt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16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16部分阅读 么?”这下余雅蓝生气了,一扯披风,转头就走。 海祥云气冲冲地跟上来,道:“你发的哪门子脾气?我还不能说你两句了?你这样的脾气,怎么做我娘子……” 余雅蓝猛地停步,转身直面于他,冷笑着道:“我就是这样的脾气,怎么着?又不是我赖着要嫁给你的,是你自己来提亲的好不好?” 海祥云哑口无言,只得眼睁睁看着余雅蓝飘然去了。 余雅蓝回到船舱,犹自生气。玉盘却很是奇怪,问道:“小姐,方才海三公子没担当,你无动于衷,怎么这会儿却生起气来?” 余雅蓝道:“他并不是不想开口,那会儿我才出声,他脸色就变了,一直恶狠狠地盯着我瞧呢,可见的确是因为我把事情揽了过去才生气的,而非没有担当。至于现在生气,哼,他居然是个好面子的人,认为护娘子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玉盘不解:“可是,小姐,天下男人不都是这样的么?在外人面前维护娘子,那就是惧内,谁愿意背上个惧内的名声呀,我看海三公子这样想倒是很正常。” 玉盘都这样说,可见时人都是如此,余雅蓝听了更觉得郁闷,脱了披风,躺倒床上去了。 玉盘知道她这是还在生气,却不知从何劝起,只得替她倒了盏热茶在手边,然后把盖头取出来,放在显眼的位置——杨妈妈待会儿肯定回来查看的,就说这是现拿红绸子绞出来的好了。 没过一会儿,舱门被敲响,果然是杨妈妈跟在怜香的后头来了,她见了玉盘呈上的红盖头,总算松了口气,然而还是放心不下余雅蓝,循循教导:“余小姐,现下是冬天,外头风大,您还是不要到甲板上去了,当心吹了风着凉。” 余雅蓝白了她一眼,道:“妈妈还真以为我是为了看风景才跑出去的?我脑子抽风了才顶着冷风朝外跑呢。” 杨妈妈大为惊讶,连这个白眼都忽略了:“那您究竟是为了甚么,才到甲板上去的?” “还不是你们家的海三公子!”余雅蓝一脸的委屈,“我说风大,我不想出去,可他非要我去,我想着,我同他虽然还没正式拜堂,可迟早都是他的妻,这出嫁从夫,夫主发话,妻子焉能不从,我只得冒着寒风出去了。” 海祥云竟这般地性急,等不到拜堂成亲,就私自约了未婚妻到甲板上约会,说到底,都是||乳|母教导不力呀!杨妈妈脸上的神色精彩纷呈,心里把惹事的海祥云骂了好几遍。 余雅蓝还不依不饶:“杨妈妈,不是我多嘴,您可得管管他,我不想被吹凉了。再说了,我们虽然算是夫妻,可毕竟还没拜堂不是?船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总得避讳些,不能让人讲了闲话……” 余雅蓝句句是理,还句句深合海家的规矩,杨妈妈本来是想要来说教她的,却没想到反被她给说教了,一张老脸羞得通红,把海祥云又在心里痛骂了好几遍。 余雅蓝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气,才放杨妈妈走,怜香和玉盘都直冲她竖大拇指,其中玉盘更晓得详细,得意地道:“就该好好惩治惩治他,叫他敢欺负我们家小姐!” 余雅蓝一气喝干一盏茶,喘了口气,道:“我先躺会儿,估计过不了多大会儿,某人就要上门来寻仇了。” 玉盘应了一声,就要去放帐子,怜香却是眼珠子一转,笑道:“你们猜,杨妈妈会不会去骂海三公子?” 余雅蓝想了想,不怀好意地笑了,对怜香道:“你去瞧瞧。” 怜香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走。玉盘没领到这样的美差,撅了撅嘴。 过了好大一会儿,怜香才带着笑意回来,一进门,不等余雅蓝问,就兴高采烈地道:“杨妈妈真的骂了海三公子呢,海三公子虽然一脸的不耐,但却也没敢还嘴。” “他真的怕杨妈妈?”虽然她作过这样的猜测,但那是故意逗海祥云的,当亲耳听到事情真是这样,余雅蓝还是有些惊讶。 怜香重重点了点头,道:“海三公子在家里脾气也糟糕,他跟前的丫鬟婆子都怕他,所以杨妈妈才刚进去,她们就溜得远远地不见了,四下无人,我正好去偷看偷听,这才弄了个清楚。” “那你有没有被他发现?”余雅蓝关切地问道。 怜香得意洋洋地摇摇头,道:“我小心得很,怎会让他发现——” 一语未完,就被一声讥讽打断:“非礼勿视,你家小姐没教过你?就算没教过,偷听主人家讲话是不合规矩的,这总该知道罢?” 说这话的,不是海祥云又是哪个,他竟是把先前余雅蓝说他的话,原封不动地又给还了回来。 怜香自觉丢了余雅蓝的脸,脸窘得通红,低着头不敢朝上看。 海祥云自舱门走了进来,扣了扣门板,道:“门是开着的,我才走了进来,你挑不着刺。” 余雅蓝开着门,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听,却没想到就算开着门,还是让海祥云给得逞了,不禁又气又急。 海祥云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他一走,怜香就跪下了,余雅蓝叹了口气,道:“到底是我自己淘气,叫你去偷听的,怪不得别人,算了,起来罢。” 玉盘道:“他偷听我们一次,我们偷听他一次,扯平了。” 怜香想了想,道:“上回和这回,他都是偷听,我们却才偷听他一次,说起来还欠着一次。” 余雅蓝忍不住笑了:“那下次有机会,你再去。” “去就去。”怜香把胸脯一挺,“我算是看出来了,其实海三公子就是只纸老虎,只会骂骂人,不会动真格的。” 余雅蓝却正色道:“莫要得意,我看海三公子是个有手段的人,你莫要把他给得罪了,当心我救不了你。” 怜香忙肃容垂首,但还是觉得奇怪:“这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余雅蓝忍不住笑了:“能一听说我要遣散通房就迫不及待地上门提亲的人,能是一般人么?” 怜香一愣,笑个不停,玉盘也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怜香却现出愁容来,道:“我看那日五小姐说的对,海三公子居然盼着您去遣散他的通房,这不合常理,其中一定有诈。” 第六十章 远嫁(四) 余雅蓝对此确是有些忧虑,道:“要说此事中间没些个弯弯道道,我是不信的,但究竟如何,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广州离临江县实在是太远了,想打听也难。” 玉盘从旁边走过来,不以为意地道:“小姐那日不是才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怕甚么。再说这门亲是海三公子主动提的,到时要是有谁为难小姐,就告诉海三公子去,让他给您撑腰。”玉盘说着说着,忽作恍然大悟状,道:“小姐,我突然有些明白方才海三公子为甚么生气了,他其实是让想让您有事就朝他身上推,凡事莫要自己出头。” 余雅蓝低头琢磨。 怜香连连点头,道:“玉盘说得有理,小姐这一去,娘家远在千里之外,万一要是受了委屈,受了欺负,连个帮腔的人都无,就算写信去求助,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再说了,他们海家势大,到时若是有人蓄意拦截信件,断了小姐的后路,那小姐可就只能任由他们揉圆搓瘪了。所以,您初到夫家,肯定是处于劣势的,想要自保,不让人欺负了去,就只能寻个人来依靠,而又有谁比海三公子更为合适呢?只要他一心保您,您就高枕无忧了。” 不得不说,怜香这话很有道理,她余雅蓝会做鞋子会开店赚钱又怎样,那些本事,在从事海外贸易的海家看来,只怕就是过家家的级别,根本入不了人家的眼,而她娘家离得又远,一个不慎,不但会被欺负,而且嫁妆都有可能不保,朝悲观里想,若是得罪了谁,只怕性命都难保。说到底,还是因为这门亲事是海三公子自己作的主,他父母的意见尚不得而知,不然余雅蓝也不会有这些担忧了。 既然是海三公子自己做主要娶她,那就得对她负责,而她,尽管做个躲在他身后乘凉的小女人,低调低调再低调,一切都等站稳了脚跟再说。想到这里,余雅蓝开始分析刚才在甲板上时她的所为,还好,还好,从头到尾,她都只得罪了金铃而已,那丫头心眼坏,当着杨妈妈的面就煽风点火,把她给打压下去也好,若是还没到海家,就让个丫鬟压到了头上,那可就不是耍低调,而是受气了。 她正想着,忽闻玉盘小声地同怜香嘀咕:“糟了,你还说要小姐傍着些海三公子,好叫海三公子护着她,可今儿咱们才把海三公子给得罪了,而且还不止一回……” “这可怎么办?”发问的却是余雅蓝。说实话,她对于海祥云的秉性,是一点儿也不了解,单知道他脾气火爆,而且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哎呀,这样性子的人,一多半也会伴有诸如“睚眦必报”、“小肚鸡肠”之类的性格罢,若是他由此记恨上了自己,等以后她遭了难,他不但不出手相救,反而在一旁拢着袖子看热闹可怎么办? 一旁的玉盘和怜香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些,两人的脸唬得惨白。玉盘连声道:“既然得罪了,就得尽力弥补,小姐,咱们请海三公子来吃顿饭,和解和解?” 怜香白了她一眼,道:“咱们坐的就是海家的船,难道要拿海家的东西请客么,这在江上,又不好下去买菜置酒。” 玉盘急道:“请客不行,那怎么办?小姐在海家,就只认得一个海三公子,若是连他都不贴心,将来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呢?” 有理,若是余雅蓝不能牢牢抓紧海三公子的心,将来她在海家,可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怜香一听,也着急起来。 余雅蓝若有所思,低头瞧了瞧自己脚上的鞋子,自言自语道:“要不,还做我的老本行?” 怜香和玉盘不约而同地朝余雅蓝的脚上看去,兴奋大叫:“还是小姐聪明,给海三公子细细地做双鞋,他见了一欢喜,就甚么都不同咱们计较了。” 做一双鞋可费工了,时间只怕来不及,好在怜香和玉盘都从她这里学到了些手艺,别的不行,帮着缝几针是没有问题的,而做鞋子的材料,她随身带的有,都是现成的。余雅蓝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便招呼怜香和玉盘,开了箱子找材料。 翻拣中,余雅蓝发现一双新鞋子,这本是她给邹氏做的,乃是一双蛋青色绣云纹的丝履,因出嫁前太过忙碌,直到上花轿也没做完,她觉得弃了可惜,于是便带上了,准备做好后,再请人捎回去。不过这会儿,好像可以先挪用这双鞋来做点甚么,至于邹氏的,以后再做便是…… 余雅蓝想着想着,问怜香和玉盘道:“你们可曾留意,杨妈妈的脚,同我娘是不是差不多大?” 怜香和玉盘都不明白她的意思,玉盘道:“脚没留意过,不过杨妈妈倒是同邹大娘差不多高,想来脚也差不了哪里去。” 怜香则问:“怎么,小姐想把给邹大娘做的鞋子,转赠给杨妈妈不成?” 余雅蓝点了点头,道:“我娘远在临江县了,就算这鞋子做好,她一时半会儿也穿不着,不如就先让我做个人情看,待到了广州再给她做罢。” 玉盘一听,叫了起来:“小姐,那杨妈妈不是甚么好人,连舱门都不许我们出的,刚才在甲板上,要不是您反应快,说不准这会儿被骂的人,就是我们了!” 余雅蓝却缓缓摇头,道:“不,她若真是坏人,对我存了坏心思,就不会是这样对咱们了。” 玉盘糊涂了:“那照小姐说,如果她是坏人,会怎么对咱们?” 余雅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她道:“我问你,咱们到这船上,也有几天了,你说这海家的规矩,是真的很严,还是杨妈妈杜撰出来的?” 玉盘想也没想就道:“自然是真严,他们的丫鬟,都是不能随意上甲板的,高声喧哗更是要打板子了。”她说完,又不服气:“可小姐您不是丫鬟,乃是他们家未来的少奶奶,怎么能也不让您上甲板呢……” 余雅蓝打断了她的话,道:“既然你也说海家是真的规矩严,那如果杨妈妈是存了心要害我,就不仅不会来约束我的行为,反而会尽量地纵容我,让我以为海家是个宽松的地方,然后等我真到了海家,遇见那些讲规矩的长辈,再看我的笑话。” 第六十一章 远嫁(五) 怜香若有所悟,点头道:“小姐所说的极是,看来杨妈妈只不过是为人严厉古板些,其实还是为了小姐好的。” 余雅蓝道:“她是海三公子的||乳|母,自然一心为了他着想,而我则又是海三公子亲自挑选的妻子,所以,就算她私下不甚喜欢我,也不会与我为难,在外人面前,更是会维护我。” “所以,我们要和杨妈妈搞好关系!”这时玉盘终于明白过来,举起那双原本是要做给邹氏,尚未完工的鞋子,大叫起来。 余雅蓝笑了起来:“既然都明白了,那就动手罢,先把杨妈妈这双鞋子做好,然后咱们再分工协作,争取在抵达广州前,把海三公子的这双鞋给做出来。” 玉盘和怜香连连点头,当下翻找出针线等物,在余雅蓝的指点下,埋头飞针走线,做起鞋子来。有了目标,又有了事情做,船上的日子就显得不那么无聊起来,时间也好打发了。她们为了赶工,几乎半步也不踏出舱门,杨妈妈也满意了,金铃三番两次想要把场子找回来,也因她们不出门而无法下手,只得每日在她们舱门前转悠,倒是因此挨了杨妈妈几次骂,委屈得她眼泪汪汪。 几日后,两双鞋子尽数做好,杨妈妈的是一双蛋青色绣白色云纹的丝履,海祥云的是一双皮里丝面的红靴,正好成亲时穿。 怜香和玉盘还担心这两双鞋子都太薄,不适合过冬,待愈靠近广州,天气却愈发温暖,两人才放下心来,个个感叹,南边果然热些,连冬天都不太像冬天,看来以后想要看一场雪都难了。 还没到广州,就先有了离愁,余雅蓝少不得又寻些话来开解她们,同时再次暗自好笑,怎么每次都是她来担当这个心理辅导的角色,新娘子出嫁,不是该由别人来开解她的么? 这日风和日丽,为了补给淡水和食物,海家的几艘大船都在一处码头靠岸,派了专人下去采办。抛锚前,杨妈妈带了金铃来到余雅蓝的船舱,询问她有没有甚么需要采买的东西,她会让人给她带回来。 杨妈妈这一来,让怜香和玉盘愈发相信余雅蓝先前的分析——杨妈妈果然是自己人。 余雅蓝先是表达了对杨妈妈的感谢,并表示船上的东西应有尽有,她没有甚么缺的,最后将那双丝履奉上,并谦虚地道:“手艺不精,还望杨妈妈不要嫌弃。” 杨妈妈身为海祥云||乳|母,收过的礼多了去了,一双丝履,还入不了她的法眼,但她却很惊讶这竟是余雅蓝亲手所做,连声问道:“这是余小姐自己做的?” 余雅蓝作羞涩状,道:“是,我想杨妈妈甚么好东西没见过,唯有亲手做双鞋子给杨妈妈,才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意。” 杨妈妈面儿上波澜不惊,看不出是欢喜还是不以为然,只是她看了那双丝履好几眼,开口时说的却是:“老奴感激余小姐厚爱,只是余小姐这心思,用错了地方了。” 怜香和玉盘一听这话,马上对她怒目以对,这杨妈妈算是个甚么东西,居然敢说这话,她们小姐把原本送给自己娘亲的鞋子都给她了,却不但听不到一句感谢的话,反倒得了一句责备,真真是可恨! 余雅蓝却有些明白杨妈妈的意思,她大概是想说,她是海祥云的||乳|母,不管她怎么对她,她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是自己人,所以用不着讨好,她还不如用心做几双鞋子去讨好别人呢。 所以这话虽然难听,却是一句指点,余雅蓝丝毫不敢有所怠慢,虚心地道:“杨妈妈教导得是,只是我只会做鞋子,却又不知海家各人脚上的尺寸大小,所以只做了一双给杨妈妈。” 杨妈妈听了这话,脸上倒浮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来,道:“这有甚么难的,有甚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便是,只是你只有一双手,就算加上两个丫鬟,也做不了那许多去。” 余雅蓝会心一笑:“我想海家家大业大,也不需要我一双一双地去做,我不过做上几双,送给有需要的人表表孝心罢了。” 杨妈妈微微一笑,道:“待会儿我让金铃把单子送来。” 余雅蓝诚心道谢,让怜香送她出去。 怜香这一去,好半天才回来,一进舱门就抱怨:“那个金铃好厚的脸皮,居然问我要一双鞋子,还说甚么这鞋子送给杨妈妈,杨妈妈根本看不上,还不如一早就送给她,杨妈妈知道的东西,她都知道,问她也是一样的。” 玉盘一听,火冒三丈,先是把隔空把金铃骂了个狗血喷头,而后却又疑惑:“小姐不是说杨妈妈和我们是自己人么,怎么她跟前的丫鬟却如此不堪?” 余雅蓝道:“自己人不代表就没有矛盾,我说杨妈妈是自己人,其意有二——第一,在外人面前,她同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第二,目前,她不会害咱们。” 玉盘有些听不明白,怜香却是懂了,道:“小姐的意思是,她会和我们一致对外,但关上门,她同小姐并不是一路人,而且,她只是现在不会害咱们,以后,将来却说不准,是不是?” 余雅蓝点点头,道:“若我没有猜错,海三公子屋里,目前正是这位杨妈妈当家,我这一去,他屋里的事,自然就该归我管,杨妈妈大权旁落,心里能甘愿?还有海三公子到底向着谁,她恐怕也很在乎,万一海三公子偏向了我,她在他屋里可就不如现在这样风光了。以后,万一我的权势威胁到了她,她反过来对付我,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世上,本来就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怜香和玉盘没有看过红楼梦,却深觉此话有理,道:“小姐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既要讨好杨妈妈,却又要防着她?” 余雅蓝暗叹了一口气,道:“而今海家有几口人我们都不知道,其中各人关系如何,更是两眼一抹黑,所以,我们不是要防杨妈妈,而是每个人都要防,甚至,包括海三公子。” 第六十二章 远嫁(六) “连海三公子都要防?”怜香和玉盘齐齐惊呼,但还没等余雅蓝解释,她们就又都自己悟了过来,在家里,夫妻之间才是最需要相互防着的人罢,你瞧余天成和江氏,不就是例子?离得越近的两个人,相互的薄弱处更是容易暴露在对方面前,所以,必须得防着,在这一点上,她们作为陪嫁丫鬟,更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怜香和玉盘顿感自己身上责任重大,双双严肃了起来。 余雅蓝见她们这样,反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们也不用这样,咱们在家时,还不是这样过来的,就算到了海家,又有甚么不同?” 怜香和玉盘仔细一想,可不是,即便她们住在知园,还不是外要防着余府发难,内要防着邹氏犯傻? 余雅蓝又感叹:“要说起家里人口复杂,还有谁能超过咱们家的?瞧我们家的那些小姐少爷,多到有些人的名字我都叫不上来。” 怜香听了,忍不住想笑,玉盘更是直接笑出声来,道:“可不是,咱们家就已经够乱了,海家还能乱得过我们去?” 怜香很是赞同,道:“咱们小姐在咱们家那种乱地方,都能带着双倍的嫁妆脱身出来,海家又能算得了甚么。” 余雅蓝哑然失笑:“得,我只不过想让你们宽宽心,你们倒好,竟得意起来,我告诉你们,可不能轻敌,咱们在海家,是孤立无援,出了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怜香和玉盘立时敛眉,怜香道:“我们一定时时处处留神,不给小姐脸上抹黑。” 玉盘亦道:“我们拼了这条命,也不会叫人把小姐欺负了去。” 余雅蓝满意地笑了,想了想,又嘱咐道:“有几句话,我要说给你们听,以后无人的时候,你们为了我同海三公子争执几句,倒不算甚么,可要是当了人面,千万得给他面子;就算是我,当着别人的面受了他的气,也只能忍着,千万不能落了他的面子。” 怜香点点头,道:“我们省得,男人最要面子了。” 余雅蓝道:“你们知道就好,我同海三公子,不管关上了门怎么闹,出了门在外人眼里,都是夫妻一体,不能让外人觉得我同他夫妻不和。” 怜香若有所思:“不管海三公子是真护着小姐,还是假护着小姐,小姐在海家,能够依仗的人也就是他了,若是旁人觉得你同他不和,就更要来踩上一脚了。” 余雅蓝点了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你们明白,我就放心了。” 玉盘是懂非懂地也跟着点头,道:“我不是太明白,不过跟着怜香姐姐做就是了,若是做得不对,还望小姐提点。” 余雅蓝笑了:“慎言慎行,话说之前先想一想,事做之前先问一问,绝对没错。” 玉盘郑重应了。 团结好两个陪嫁丫鬟,余雅蓝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她还有两个盟友,不是么?至于在外的那一房陪嫁,她并不是很了解,不过却也不担心他们会反叛,因为卖身契毕竟在她手里攥着呢。 她想着,杨妈妈的鞋子已送,海祥云的那双也就该送了,不然被他知道,又要生气一个下人都能得到她做的鞋子,他身为正牌相公,却没有份了。但她出不了舱门,请海祥云来罢,又怕被杨妈妈瞧见,因此只得让怜香带了鞋子去找他,但却不想船已靠岸,海祥云下船去了。 据怜香回来说,海祥云是进城去了,除了护卫,就只带了个贴身的小厮阿平,也不知是去买甚么了。 “其实码头上甚么都有,海三公子为甚么非要去城里呢。”怜香抱怨着。 余雅蓝很是不解:“他去就去了,有甚么要紧?也许只是想去城里逛逛呢,毕竟行船太过枯燥。” “小姐,哪里是我要抱怨,是杨妈妈她……”怜香说着说着,打住了话头。 余雅蓝没多想,问道:“是杨妈妈骂人了?” 怜香点点头,又偷看余雅蓝一眼,但却甚么也没说。 余雅蓝瞧着奇怪,板了脸道:“出了临江县,就咱们这几个人最亲了,你有甚么话要将我瞒着?是想让我成为聋子瞎子么?” 怜香慌忙跪下,道:“小姐,不是我有意隐瞒,实在是杨妈妈说的话……” 余雅蓝更加奇怪了,海家规矩这样的大,杨妈妈又常拿出身份来教训人,她能说出甚么出格的话去?顶多骂海祥云两句不懂事罢了。 玉盘也很想听听杨妈妈究竟说了些甚么,从旁推怜香道:“你有话就说,跪有甚么用?” 怜香涨了脸,吭哧着道:“杨妈妈说,海三公子别是进城寻乐子去了,这城里,只怕有,有青楼……” 余雅蓝哭笑不得,她还当是甚么话呢,不过就是青楼而已,她犯得着羞于说出口? 玉盘也觉得怜香太过害羞,仰起头,豪气万丈地道:“怜香,而今咱们小姐马上就要成为少奶奶了,是已出了门子的人,哪还能跟闺中一样这也怕羞那也怕羞的,若海三公子真去逛了青楼,回来同他吵一架都是有的,你这样遮遮掩掩是作甚么呢?” 余雅蓝深以为然,道:“正是,我马上就是一介妇人,有些事,不用刻意避讳了。” 怜香却摇了摇头,道:“小姐,你不知道,杨妈妈她……还有金铃……” “她们说是甚么了?”原来不是怜香羞涩,还是另有隐情,余雅蓝马上警醒起来。 怜香的脸上,显出气愤的神色来,道:“金铃那妮子跟杨妈妈说,海三公子这青楼去得好,就该让新少奶奶失点面子,不然还没进门就太嚣张,以后站稳了脚跟,更要把杨妈妈挤得没地方了。” 余雅蓝听着听着,脸色沉了下来,问道:“那杨妈妈说甚么了?” 玉盘亦是急道:“杨妈妈可是海三公子的||乳|母,难道为了打压小姐,就由着他去逛青楼?那可不是甚么好地方。” 怜香道:“杨妈妈本是骂了金铃几句,但挨不住金铃一个劲儿地说,我们小姐以后肯定会把她赶到庄子上去的,杨妈妈渐渐地被说动了,就说,这文人雅士都爱逛个青楼,也算不得甚么大事,何况海三公子只是个商人之后,逛逛青楼就更没甚么了,再说咱们的船要明儿早上才起锚,他就算在青楼过一夜,也没甚么的。” 第六十三章 远嫁(七) “在青楼过一夜?!这还叫算不得甚么?!”玉盘马上尖叫起来,“我去问问杨妈妈,若是她家男人到青楼过夜,叫不叫算不得甚么!” 怜香生怕她一时冲动,正要去问杨妈妈,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拦住了她,道:“我看那杨妈妈也是被金铃撺掇的,你还是个没嫁的大姑娘呢,去问这些话像甚么样子。” 玉盘啐了一口,道:“若是杨妈妈自己没存防着咱们小姐的心思,又岂会被金铃说动?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问题!” 这话倒是一点儿没错,怜香不做声了,只是仍旧拉住玉盘的袖子,怕她真要冲出去找杨妈妈。 余雅蓝见她们这样激动,却突然笑了起来。 玉盘和怜香都是不解,齐齐望向她。玉盘以为她是怒极反笑,又要朝外冲,嚷嚷着要去找杨妈妈要个说法。怜香一面拦她,一面自责:“都怪我多嘴,也许杨妈妈只是说说罢了……” 余雅蓝笑着道:“你们先别闹,想想我之前才跟你们说了甚么?” 说了甚么?玉盘和怜香都是一愣。 余雅蓝提醒她们道:“先前你们说要讨好杨妈妈,我是怎么说来着?” 两人仔细回想,怜香先想了起来,道:“小姐说,不单是杨妈妈,海家诸人,包括海三公子,我们也是既要同他们搞好关系,又要防着他们些,人心隔肚皮,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余雅蓝微微一笑:“既然我们要防着杨妈妈,那杨妈妈也防着我们,也没有甚么不对的。” “可是,可是……”小姐这是在为杨妈妈开脱吗?怜香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不知怎么说才好。 玉盘的性子直些,当即叫了起来:“那她也不能由着海三公子胡来!难道小姐就这样任她欺负?” “当然不能!”余雅蓝斩钉截铁地道,“她有权力怎么做,我却更有权力怎么应对。理解他人,不代表我赞同她的做法,相反,只要她动到我头上来,我就得还击,不能让人看作个软柿子,以后任谁都要来捏一捏了。” 玉盘听得热血沸腾:“小姐,我还以为你不管这事儿了呢!既然你要还击,那就交给我好了,我先去找杨妈妈闹一场,若是她不肯把海三公子叫回来,我就带人打上青楼去!”她一面叫着,一面挽起袖子,就要出去找那一户陪嫁的陪房,然后一起寻杨妈妈算账去。 怜香一个没拦住,教她朝门口去了,然而玉盘的手刚碰到舱门,还没用力,那门就自己开了,倒吓了她一跳。 “打上青楼?谁要去青楼?!”她口中的海三公子一身玄白长衫,玉树临风地立在门口,俊美的脸上,却是一派狐疑。 玉盘突然被吓,目瞪口呆地讲不出话来。海祥云不耐烦地推开她,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余雅蓝:“谁要去青楼?” 他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而且门外有他跟前的小厮,手捧几只长长的锦盒,待到他近前,空气中也没有传来脂粉的香味,总之,他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去过青楼的样子。 这下子,屋内的三人都心虚起来。怜香是罪魁祸首,玉盘是喊打喊杀声量最高的人,此时都不约而同地垂下头,躲到了余雅蓝身后去。 原来身为主人,还要担负起保护丫鬟的职责,余雅蓝再次哀叹一声命苦,挺了挺胸,站了出来,但却没回答海祥云的话,转而关切地问道:“海三公子回来了?一路上可辛苦?”说着,又扭头叫玉盘:“快给海三公子上茶。”然后又叫怜香:“快把我给海三公子做的鞋子拿出来。” 玉盘和怜香忙不迭送地将功补过去了,然而海祥云却丝毫没有被打断思路,锲而不舍地继续问:“谁要去青楼?你们刚才在议论甚么?” 情急之下,必有急智,余雅蓝冒出一身冷汗的同时,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恶狠狠地对望回去,道:“谁要去青楼?不就是海三公子您么?” “谁说的?!”海祥云几乎是本能反应,反问的话脱口而出。 还好还好,他这反应和一般人一模一样,得以让余雅蓝顺利地接上下一句:“金铃说的!” “金铃说的?”海祥云气愤之余,更添几分疑惑。看来金铃平日里在他面前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 余雅蓝越讲越顺口,道:“今儿我让怜香去给你送鞋子,却没见着,她便向金铃打听你去去处,金铃那妮子说,三公子去城里逛青楼了。杨妈妈当时就骂她胡说,金铃却说是她亲耳听见三公子说的,而且三公子还说了,要在青楼过夜,明天早上才回来。” 余雅蓝说着说着,眼圈泛红,拿帕子握住了脸:“我这还没拜堂呢,未来的相公尚在路上,就赖不住寂寞去逛青楼,这要传出去,我的脸面朝哪里放!” 怜香此时也反应过来,走过来劝她:“小姐,你别太难过,金铃不是说了么,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是这样的,算不得甚么。” 余雅蓝怔怔地:“你说杨妈妈骂了金铃,但金铃还是这样说的,可见得是真的了,早知道如此,我就挑个小家小户嫁了算了,何必嫁到这高门大户里来受委屈……” 话还没完,就被怒气冲冲的海祥云给打断了,海祥云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震落了两只瓷杯,怒吼:“道听途说的事,也敢拿出来讲!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甚么叫挑个小家小户的嫁了算了,你的亲事,何时由得了你自己做主?还有,嫁到我家,就是受委屈?” 余雅蓝拿帕子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眼泪汪汪地,真摆出了一副委屈模样,可怜兮兮地道:“这都是金铃讲的,有名有姓,怎能算得是道听途说?至于我的亲事,你都可以自己做主来我家提亲,我就怎么不能自己挑选了?还有我受的委屈——我这不就是在受委屈?即将拜堂成亲的相公,跑去逛青楼,回来后还冲我大吼大叫的,这还不叫委屈?” 她一项一项地对着答,条理清楚,有理有据,海祥云却是气得不清,急道:“我都说了,我没去逛青楼!” 第六十四章 远嫁(八) 余雅蓝一听,马上道:“那照你这么说,我就更委屈了。” “更委屈了?”海祥云生气之余,更是不解。 余雅蓝振振有词:“既然你说你没去逛青楼,那我便信了,那么这样一来,就说明是金铃在撒谎,我虽然还没正式进你家的门,但好歹也是你家未来的少奶奶,她一个||乳|母跟前的丫鬟而已,就敢信口雌黄地在我跟前扯谎,害得我担心受怕,为还没进你家门就丢脸面的事犯愁,你说我委屈不委屈?” 照她这样说,的确是委屈,海家的丫鬟都翻了天了,居然敢说谎话,给主子添堵!海祥云说不出话来了。 余雅蓝一看,心道这场面僵住,可不是她所愿,她要的不是胜过这场嘴仗,而是给予金铃和杨妈妈重重的还击,于是便装作斟茶,背过身去,冲怜香作了个“下台阶”的口型。 怜香会意,连忙道:“小姐,您别委屈了,真正受委屈的,是海三公子呢。” 余雅蓝回过神来,装作一愣。海祥云也怔住了。 怜香接着道:“小姐,您想啊,金铃那小妮子,居然敢编排海三公子,生生把他说成是个不顾未婚妻子的脸面,只顾自己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而海三公子处处留心,洁身自好,却偏被金铃给坏了名声,你说他委屈不委屈?” 余雅蓝仔细想了一会儿,看着海祥云,认真地道:“如此说来,果然是海三公子更为委屈,我这点委屈又算得了甚么。” 海祥云的脸上,早已是阴云密布,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对金铃的作为咬牙切齿了,只是觉得余雅蓝才来,自己||乳|母跟前的丫鬟就在她面前犯了大错,实在是丢脸,所以故意隐忍不提而已,但此刻怜香却偏把此事重点点了出来,他就不得不做出反应了。 可是骄傲如他,向来只有他说别人的份,没有别人说他的,当初在临江县,他是怎么说余府的小姐们的?没有规矩,还不如海沿子上的姑娘们,可现而今,正是他这个规矩甚大,家教甚严的人跟前,出了这样大的岔子,这岂不是自打嘴巴么? 这怜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反正他私下里是会好好教训金铃那丫头一顿的。海祥云心里骂着,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冷冰冰地道:“我家下人犯错,自有一套严惩措施,不劳你们操心。” 怜香愣住了。她明明是在帮海祥云说话,却怎么吃了脸色?她有点捉摸不准,赶紧看向余雅蓝,向她求助。 余雅蓝也是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海祥云这是太要面子,太过骄傲了,所以即便是给他下的台阶,他也不能接受,大家面对他的错误,他身边下人的错误,唯一对的选择就是,装作不知道,以顾全他的脸面。 几乎是下意识的,余雅蓝就想刺他两句,但一想到在今后的日子里,还依仗他的地方还有很多,他们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不能还未战斗就先窝里斗起来,于是便把那些想法压了下去,转头去斥责怜香:“海三公子怎么做,还消你来指手画脚?再多话,一顿板子打了赶出去。” 她这里责骂怜香做做样子,那边的玉盘却是听了老实话,心里一想,这会儿她们正在船上,若是赶出去,岂不就是直接扔下船去?她这样一想,马上惊出一声冷汗,带着哭腔求余雅蓝:“怜香姐姐也是一番好意,小姐莫要把她扔下船去呀!” 余雅蓝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甚么,忍不住大笑,再看海祥云,也是嘴角抽动,竭力忍笑,先前乌云密布的气氛,反倒因为她这一打岔,变得好起来。 余雅蓝仔细揣度了一下海祥云的性格,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其实这事儿,也怪不着海三公子,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余雅蓝受了委屈才是,能有甚么错?怜香和玉盘都愣住了,特别是玉盘,以为这是余雅蓝为了讨好海祥云才这样说的,难过得眼圈都红了。 海祥云也是很奇怪余雅蓝居然会把错朝自己身上揽,一脸诧异地朝她看去。 余雅蓝等到他们都诧异过了,才一脸平静地接着道:“我这样说,是有原因的——其实屋里丫鬟的事,特别还是||乳|母跟前丫鬟的事,哪里归海三公子管呢?他一个男人家,平日里外面的事已经够他忙的了,怎会还有精力管这些错琐碎小事;更重要的是,所谓男主外女主内,这些事,本来就该女人管,与海三公子不相干的。” 玉盘还在为余雅蓝打抱不平,叫道:“小姐,尽管如此,那也不是你的错,你虽然已经出了门子,但到底还没正式拜堂,哪里管得了海三公子屋里的事,你没见那杨妈妈,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么!” 余雅蓝自然是想到了这一层的,不过也多亏玉盘插嘴,不然她自己怎好当着海祥云的面说出这种羞人的话来——虽然她穿越而来,本身并不觉得羞人,但总归要入乡随俗不是?也正因为要入乡随俗,她听到玉盘的话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屏住呼吸,硬憋住一口气,让脸色迅速地红了起来,装出一副羞答答的模样,拿手扯着帕子,吭哧吭哧地道:“都,都是我思虑不周,我这还没……呢,海三公子屋里的事,还轮不到我管……” 她这般作态,既洗清了海三公子管束下人不力的嫌疑,给足了他面子,又主动将错误揽过去了,态度端正,而且还一副娇滴滴小鸟依人的弱女子形象,终于让大男子主义十足的海三公子大悦,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并将大手一挥,道:“你这话说得是,我一个男人,怎么好管丫鬟的事,反正你我婚书已定,不过还少一道手续而已,不如就先把我屋里的事管起来,不懂的,就去问杨妈妈。” 第六十五章 远嫁( 嫡庶有别txt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17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17部分阅读 九) 这就把大权交给她了?都不先知会杨妈妈一声?这一番做低伏小,居然引来这样的意外之喜,余雅蓝和两个丫鬟都呆住了。 海祥云却是越想越觉得正该如此,接着又道:“既然你马上就要接管我屋里的事,那金铃那丫头这次犯的事,也就由你来处罚罢。”说完,又极为不耐烦地道:“这样的事情,本来就不该拿来烦我,以后若再有类似的事,你自行处理便是,不必告诉我了。” 让她自行处罚金铃?余雅蓝再次愣住了。 海祥云自认为解决掉了一个大难题,很是自得,背着手微笑了一会儿,冲外头叫了一声:“吉庆!” 那守在门口的小厮应声而入,捧上锦盒,恭敬地叫了一声:“少爷。” 海祥云接过那长长的锦盒,递给余雅蓝,道:“看看这颜色花式如何,若是喜欢,我就拿去叫随行针线上的人给你做上几身,你这几日的穿戴,也太寒碜了些。”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做工精细无比的木盒,道:“这几样首饰也拿去戴罢,总不能一到广州就丢我的人。” 收礼人人都爱,更何况是新衣裳和新首饰,余雅蓝心内欢喜,却有些不愿意接,嘀咕道:“我的嫁妆不多,若是穿金戴银,人家会怎么想……”其实她想说的是,我这正装穷呢,你让我穿金戴银,不是不打自招么…… 海祥云的话,却是直接得很:“你没钱,我却是有钱,我赠与你的,哪个说得起?” 不得不承认,尽管海祥云平素里脾气不好,但这番话还是让余雅蓝心里美滋滋的,脸上不知不觉就露出了笑意来。 海祥云递过礼物就出去了,走路时那脚步显得格外轻快,仿佛放下了一副千斤重担似的。 他一走,玉盘就欢呼起来:“没想到今日有意外之喜,海三公子竟然现在就把屋里的事交给小姐管了,这可是极有脸面的事,看以后杨妈妈还敢给小姐脸色看!还有那个金铃,小姐一定要趁机会好好惩治她一番才好。” 怜香却是看着海祥云的背影忧心忡忡:“我怎么觉得海三公子是早有预谋,或者说别有用意呢?” 玉盘觉得她多心,道:“海三公子屋里的事,本来就该咱们小姐管,他这只不过是把时间提前了些而已,有甚么想不通的?” 怜香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余雅蓝道:“怜香说得对,海三公子的确是没安好心。” “啊?”玉盘瞪大了眼。 余雅蓝解释道:“他这是要把我推上风口浪尖呢。你们想啊,那海家据说人口复杂,他屋里的那些通房,几乎来自所有的长辈,换句话来说,也就是所有的长辈都朝他屋里塞了人,这样乱糟糟的家事,他让我去管,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何况还提前把权力交给我?” 玉盘没听明白,一脸迷茫。 余雅蓝便问她道:“你觉得甚么样的人,会让所有的长辈都惦记着,使劲儿朝他屋里塞人?” 她这样一问,玉盘便也觉得不对劲儿了,自言自语地道:“是呀,海三公子到底是个甚么人物,竟让他家的长辈们这样惦记?” 余雅蓝见她听懂了一些,便接着道:“我这一去,就要遣散通房,势必会触犯很多长辈的利益,这本来就是件惹人厌的事,而海三公子提前给我管家的权力,会给那些长辈一个信息,那就是——海三公子极为看重我,一个一去就要遣散他们所塞的人,还被海三公子看重的新媳妇,难道还不会成为众人的靶子?到时候我肯定应付长辈都应付不过来,你说海三公子有没有安好心,他这简直是朝火上又添了一桶油。” 余雅蓝这样一说,玉盘方才恍然大悟,同时又气愤起来,骂海祥云道:“那海三公子也太过分了!” 余雅蓝唇角浮上一丝笑容,说不出是甚么意味:“或许他是想试试我的分量,看我够不够格做他的妻子罢。” “哪有这么试人的……”玉盘嘀咕了一句,忽而又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来,“咱们小姐聪颖得很,还消他试么?” 余雅蓝笑了:“说得好,我不怕他试,只是得弄清楚,他能给我甚么好处,不然我作甚么要给他试?如果只有付出没有回报,我还不如收拾行李回知园,一个人过。” “小姐,这话可说不得!”玉盘和怜香齐齐出声劝道,“这女人家哪有不嫁人的,一个人过像甚么话呀。” 余雅蓝知道自己的言论在这个时代看来是有些过火,赶忙闭了嘴,转移话题道:“你们俩商量商量怎么处罚金铃罢,商量好了,给我个话儿。” 玉盘马上兴奋起来,拉起怜香就走,道:“走,走,走,怜香姐姐,我有个惩治金铃的好主意,你听我说说……” 怜香随着她来到隔壁船舱,却掩了门对她道:“金铃的事,咱们还是交给杨妈妈,让她自行处理罢。” 玉盘瞪大了眼睛:“这么好的机会,你作甚么要放弃?让杨妈妈惩治,她一准儿会维护她!” 怜香摇了摇头,道:“金铃和咱们一样,不过一个丫鬟,就算不惩治,又能翻出甚么花样儿来?只要能借此事给杨妈妈一个警醒,也就达到目的了。” 玉盘不解:“为甚么只给她一个警醒?连带着把她一起惩治了,不是更好么?” 怜香敲了敲她的脑袋,道:“你难道没发现,刚才小姐在说金铃时,丝毫没有提到杨妈妈有错,相反,话里话外都替她开脱,把罪过全都推到了金铃一个人身上去。” 玉盘想了想,道:“还真是这样,小姐为甚么要这样做?难道她怕杨妈妈?” 怜香道:“不是怕……而是……我想,小姐还是比较杨妈妈的,怕她得了罪,反应太大,所以只说金铃,那样她就不好意思不罚金铃了。” 玉盘气愤起来:“杨妈妈算个甚么东西,也值得小姐怕她?!” 第六十六章 远嫁(十) “不管怕不怕的,总得等她把手里的权都交出来了再说罢?难不成你以为这管事的权力,就凭海三公子的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落到咱们小姐手里了?”怜香白了玉盘一眼。 玉盘愣住了:“难道不是这样?海三公子都发了话的事,还能有差池不成?” 怜香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呀,还是经的事儿太少,慢慢瞧着罢,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多着呢。” “能有啥弯弯道道,怜香姐姐,你同我说说!”玉盘有些想不通,“你说那杨妈妈,自己又不是没有家人,回家抱孙子得了,何必赖在海三公子屋里不走,虽说她是奶娘,得养她一辈子,可待在自己家里颐养天年,也一样是养罢?非得住在海三公子屋里才叫养?” 怜香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这不管男人女人,所贪的无非两样,一样是权,一样是钱,杨妈妈舍不得放手的,大抵也是这两样。咱们先说这权,而今海三公子房里的事,大到迎来送往,小到针头线脑,都是由她作主,底下的人要买什么,不买什么,都得先来过问她,你说,威风不威风?” 玉盘想了想,她若是做个大丫鬟,都觉得挺得意的,若杨妈妈真有这般好处,那的确是有些舍不得放手。 怜香又道:“那些丫鬟的升降去留,全把持在杨妈妈手里,总有些削尖了脑袋想朝主子屋里钻,却又寻不着门路的,怎办?” “送礼!”玉盘这回反应很快。 “对,送礼,给谁送?”怜香循循善诱。 玉盘顿时悟了过来:“给杨妈妈送!若是咱们小姐管家,这些钱就落不到她手里了!” “孺子可教。”怜香学着余雅蓝的口吻夸了玉盘了一句,“只要管家的人,银钱从她手里过,只要存了贪念,总能落下几个的,杨妈妈是那等不贪的人么,我偶看不像。” “我看也不像。”玉盘毫不犹豫地道,又问:“那,听你的,咱们把金铃交给杨妈妈惩治?” 怜香点了点头,道:“这只是我们的意见,究竟怎样,还得听小姐的。” 玉盘点了点头,同怜香出门,重回余雅蓝那边,把她们商量的结果讲给余雅蓝听。余雅蓝听后,连连点头,道:“竟同我想到一处去了。” 玉盘很是高兴,道:“原来小姐也是这样想的。” 余雅蓝道:“既然海三公子把管家权提前给了我,那我而今的重中之重,就是把管家权给接过来,那么金铃就实在无足轻重了,何必为了她,碍着我的时间?” “小姐说得是。”玉盘应了一声,自告奋勇地到杨妈妈那里传话去了。 杨妈妈正在船舱里骂金铃,原来海祥云已经到过她这里,把余雅蓝即将替代她接掌管家大权的事,告诉了她,玉盘这一来传话,无疑是又给杨妈妈添了一道赌,竟令得她旧疾发作,当着玉盘的面躺倒在了床上。 玉盘喜滋滋地回去禀报余雅蓝,称杨妈妈病得真是时候。 余雅蓝看着她,良久无语,怜香看不下去,问了玉盘一句:“是时候,还是不是时候,你自己想想。” 玉盘不明白,疑惑道:“她病了,小姐正好接手海三公子屋里的事,这不是好事么?” 怜香摇摇头,道:“但凡新旧交替,需不需要交接?” “当然需要。”玉盘点了点头。 怜香接着道:“那现在杨妈妈病了,咱们同谁交接去?” 玉盘还是不明白:“按着道理,是该交接,但现下是杨妈妈病了不能交接,问题在她,又不是咱们小姐的错,所以事急从权,就算不交接又能怎地?” 怜香忍不住拍了她的脑袋,还要再说,余雅蓝却是似有所悟,道:“玉盘说得也有些道理,反正我就是去搅局的,还谈甚么交接不交接,反正看不惯的地方,都照着我的来,惹出麻烦,就扔给海三公子去。” 怜香“啊”了一声,夸张地捂住了嘴:“小姐,您这是要不管不顾呀,那得给海三公子惹下多大的乱摊子?” “理他呢。”余雅蓝一想到海祥云会因此手忙脚乱,焦头烂额的模样,就忍不住地得意,将那桌子一拍,“就照这么办!” 怜香仍处在震惊之中,玉盘却是兴高采烈,精神振奋,余雅蓝被她带动起来,也激动得两眼闪闪发光,怜香心想,这若是不明白底细的人见了,还以为这主仆俩要去算计海三公子呢。她又想了想,苦笑,她们俩可不就是去算计海三公子的? 余雅蓝因为兴奋,加快了接管掌家权的进程,当天下午就反客为主,命玉盘前去查看厨房食材,然后亲自定出了晚餐的食谱,过了几天,又将各处管事的人叫来一一询问,告诉他们,这几天船上的事,就由她作主了,她这个人,有点挑剔,不过为了补偿大家,大家可以到海三公子那里去领二两银子的赏钱。 几个管事听了,喜出望外,谢赏出来之后,一面朝海祥云所住的船舱走,一面喜滋滋地议论,管衣裳的道:“咱们这位少奶奶真是好,不过是挑剔些,就给了赏钱。” 管厨房的道:“挑剔甚么,少奶奶那是谦逊,她一上任就自己定了食谱,又没挑东拣西的,照我说啊,比起以前的那个杨妈妈,不知好过多少倍。” 船上的这些管事,并非海祥云屋里的人,因此议论起这些来,毫无顾忌,一众人等纷纷附和,都把余雅蓝夸到了天上,顺便把杨妈妈踩到了脚下。 正巧碰见金铃来寻海祥云诉苦,听了个全,当即海祥云也不找了,撒腿跑回船舱,把他们的话原封不动地跟装病的杨妈妈讲了,杨妈妈听了,一口气憋在胸口,竟真有了三分病,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金铃颇有些不服,道:“那余家的小姐有甚么能耐,我还真没看出来,不就给了他们几个银子么,就全倒到她那边去了。” 杨妈妈听她这般说,心气儿终于顺了些,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是,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这第一把火,也没见出甚么本事嘛,要想服人,可不是光几个钱就行的。” 金铃正要附和,却听得外头玉盘在叫,不禁唬了一跳,磨蹭着不想出去。杨妈妈骂她道:“你就出去看看又能怎地,难不成她还能吃了你?好歹你也是我跟前的人,她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谁是狗?金铃听着这话有些别扭,瘪了瘪嘴,走出门去,却没想到,玉盘居然笑容可掬,这让她惊讶之余,心里却更紧张起来。 玉盘笑着问她道:“金铃,听说杨妈妈为了你扯谎骗我们家小姐的事,罚了你两个月的月钱,还打了你十板子?” 金铃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声,糟糕,难道她们是觉得这处罚轻了,所以要来找她的麻烦?奴仆欺骗主人,的确算是很大的罪过,只罚两个月的月钱,好像是少了点,照规矩,起码得半年,还有那板子,虽说是真的打了,但却没有当众打,而是在房里行刑的,少奶奶可能对这个也不太满意……怎么办,怎么办,她该不会把她拖到甲板上,重新再打一回罢?金铃想着想着,头上的冷汗开始朝下滴。 玉盘尽情地瞧了一回她的神情,很是快活,道:“照我说,杨妈妈也太偏袒自己跟前的人了,就算我们家小姐宽仁,她也不怕别人说闲话?哎呀,罢了罢了,我们小姐既然是亲口说把你交给杨妈妈处置,就甚么也不会管了,我们小姐可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说完,丢下一句“跟我走罢”,转身就走。 金铃心内狂敲鼓,跟在玉盘后头,小心翼翼地问:“玉盘姐姐,可是少奶奶叫我?” 玉盘停下脚步,转身斥她道:“哪里来的少奶奶?亏得你们海家还自诩百年大族,最讲规矩。” 金铃连忙自扇嘴巴,还不敢打轻了:“余小姐,余小姐,瞧我这张臭嘴。” 玉盘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继续朝前走。 金铃提心吊胆地跟在她身后,见她果然是朝余雅蓝的船舱去的,那一颗心,就差跳出腔子外了。 玉盘走到余雅蓝船舱前,禀道:“小姐,金铃来了。” “叫她进来。”却是怜香的声音。 金铃忐忑不安地看了玉盘一眼,推门独自走了进去。屋里,却不见余雅蓝的身影,只有一个怜香,金铃愈发觉得不安,颤着嗓子叫了声:“怜香姐姐。” 怜香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丫头,紧张甚么,叫你来领赏呢,你却像是要赴刑场似的。” 领赏?金铃心头猛地一跳,是领一顿板子么? 怜香见她脸色剧变,诧异道:“怎么,你不想要银子?” 金铃一愣,惊呆了,赏她银子?为甚么? 怜香道:“我们小姐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先前罚你,是因为你做错了事,但你这些天照顾杨妈妈尽心尽力,也算是有功劳,所以赏你。” 金铃见真是要赏,喜上眉梢,但才露出一丝笑意,却听得怜香又道:“照顾病人就已经算很辛苦了,何况你要照顾的是个装病的人,杨妈妈没少折腾你罢。” 第六十七章 远嫁(十一) 原来她们知道杨妈妈是装病的!金铃直觉得眼前一黑,才来的一点儿喜悦烟消云散,双腿又开始不可抑制地发抖。 怜香把她这模样尽收眼底,笑了笑,道:“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告诉杨妈妈我们知道她是装病的,不然我就只能说这是你透露给我们的消息了。” 金铃不假思索地连忙道:“不说,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怜香摆了摆手,道:“行了,知道你懂事,去海三公子那里领一两银子罢。” 真有钱拿!而且有一两!金铃顿时又陷入了狂喜之中。 怜香却叹了口气,道:“唉,我们小姐本来是要亲自见你的,却没想到杨妈妈病了,丢下这么个烂摊子,这船上的事,倒还罢了,可我听说后天我们就要抛锚靠岸,到达广州了,这以后的事,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你们海家,可是个大家族,人口又多,事情又杂,我们小姐愁得不行呢。” 金铃还沉浸在那一两银子的喜悦之中,不假思索地道:“余小姐若是有甚么想知道的,尽管来找我就是了。”话已出了口,她才开始后悔,怎么就轻易作出了许诺呢,万一杨妈妈知道了怎么办?唉,算了,话说都说了,也不能再收回来,顶多以后余雅蓝问的时候,就答一声不知道好了,她也不能拿自己怎样。 这样一想,她的心又定下来,开始想那一两银子。一两,足足一两呢,要知道她虽然是杨妈妈跟前的红人,但到底只能算是个仆妇下面的丫鬟,地位很低,所以月钱也少得可怜,只有几百钱而已,这一两银子,几乎抵她两个月的工钱了,这怎能让她不欢喜? 正高兴着,怜香道:“有了你这话,我可就放心了,以后真遇了事,你可别推诿。” 金铃连连点头。 怜香便道:“那你去罢,径直去海三公子那里领银子就是了。” 金铃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出门,朝海祥云的船舱飞奔而去。 海祥云刚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色绣银色云纹的袍子,正准备到甲板上去散散步,忽见金铃飞奔而来,那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去了。不知怎地,他突然就想起前几天那帮管事来找他领赏钱时,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心里就不自觉地咯噔了一下,只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想,金铃与余雅蓝不和,不罚她就算好的了,怎么还会赏她?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想错了,金铃到了他面前,直接噗通一声跪下了,磕着头道:“谢三公子赏。” 得,这赏都谢了,银子能不给么?海祥云气得是七窍生烟,又不好当着金铃的面说甚么,只得随便摸出一块银子,丢到了她面前。 金铃捡起来一掂量,估摸着足有二两多,不禁喜出望外,咧着嘴笑个不停。 海祥云喝了一声“滚”字,大步朝余雅蓝所在的船舱走去。 玉盘正守在门口,见他怒气冲冲地朝这边来,连忙高声报信:“海三公子——” 海祥云不等她通报完,用手将她一推,直接撞开门,冲了进去。 余雅蓝半躺在一张软榻上,手捧一卷书,看得入神,怜香伺候在一旁,不时剥一粒葡萄,或是掰一瓣橘子,喂进她嘴里,这情景,怎么看怎么悠闲无忧。 海祥云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上前一把夺下她手里的书,吼道:“你把事情都丢给我,自己倒安闲!” 余雅蓝看得正入神,突然手里落了空,很是不满,皱着眉头道:“海三公子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把甚么事情丢给你了?” 海祥云气道:“前几天,船上管事的都跑我那里领银子,今天金铃又跑了去,你当我是甚么呢?” 余雅蓝委委屈屈地道:“银子都在你那里,我手头又没钱,不找你,找谁?” 海祥云一想,这倒也有些道理,他虽然给了余雅蓝管家权,但却没给她银子不是,所谓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手里没有钱,又想打赏下人,不找他找谁? 这样一想通,海祥云就不但消了气,还有些自责起来,于是这被摆了一道的冤大头,主动地道:“我屋里有一本帐的,钱也都在杨妈妈那里,不过现下是在船上,她又病着,有诸多不便,等下了船回了家再说罢。”说着,让小厮取了一只匣子来,递给她道:“这里有些散碎银子,你先收着,不够再来找我要。” 余雅蓝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结果匣子,道:“多谢三公子了。” 虽然给未婚妻钱用,天经地义,但不知怎地,海祥云还是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疑惑地偏偏头,出去了。 船行很快,第三天清晨,已然抛锚靠岸,玉盘出去瞧了一回,蹬蹬蹬跑回船舱,喘着气告诉余雅蓝:“小姐,小姐,外头来了好多人,好多马车,好多轿子,把整个码头都给占满了。” 余雅蓝本想出去看看,又怕海家规矩严,正踌躇,忽见金铃出现在门口,笑容可掬地给她请安。 余雅蓝有些惊讶,问道:“是杨妈妈叫你来的?” 金铃笑道:“杨妈妈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呢,奴婢是想着今天下船,所以过来看看余小姐这边有没有甚么需要帮忙的。” 余雅蓝忍不住笑了,那句老话儿,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不假,金铃肯定是想着,今天余雅蓝初到广州,面对海家的大阵仗,肯定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她若是能趁此机会把她给服侍好了,再得个几两银子,这一年也就尽够了。 怜香瞅了瞅余雅蓝的脸色,对金铃道:“你来帮忙,我们自是欢喜,只是怕杨妈妈不高兴。” 金铃道:“余小姐是客,我来帮忙,乃是待客之道,就算杨妈妈晓得了,也只会夸我懂事的。” 既然她自己不怕责骂,那还顾忌甚么,怜香马上问道:“听玉盘说,码头上来了很多人?” 金铃笑道:“这码头本来就是海家的,听说海三公子要回来,三天前就已经封港了,专候咱们的船靠岸。所以现在码头上除了海家来接的人,再没有闲杂人等了。” 第六十八章 奇观(一) 海家竟这样大的排场!不知是因为海祥云,还是因为她。余雅蓝惊讶之余,亦忍不住感叹海家之富,居然还有自己的码头。 大概是因为今日人多,海祥云为了避嫌,一直没有出现,金铃作为海家唯一的代表,向余雅蓝介绍这,介绍那,十分的殷勤。余雅蓝见她如此,有心问问她海祥云家人口几何,都有些谁,性情怎样,但究竟还是没敢问出口——倒不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而是碍着待嫁女这层身份,毕竟身在古代,也得入乡随俗,不能让人说她不知羞不是? 说起海家的情况,余雅蓝真是一无所知,都怨当初江氏为了嫁自己的亲生女,匆忙就为她定了亲,根本就来不及去打听甚么。罢了,这会儿都已经上了贼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临近下船,杨妈妈的“病”还没好,余雅蓝倒是显现了一个准当家主母的气度,不但没有怪罪,反而在来迎接她的人里,拨了两个去照顾她,引得众人交口称赞。 来接的人太多,余雅蓝也没认清谁是谁,只知在一片簇拥中随着引路的一个丫鬟下了船,随即登车,朝城中而去。 从车上的布置,不但可见海家富贵,还能看出他们常做海外生意,有一些小装饰,充满了异域风情。 随着马车前行,车外的声响,也渐渐大起来,能听见小贩叫卖的声音,看来已经进到城里了。玉盘紧张起来,道:“不知他们会把咱们拉到哪里去,也不知要见些甚么人……” 怜香大笑,敲着她的头道:“咱们小姐还没拜堂,能去哪里?少不得是另寻一处宅子,先安排咱们住下,等着吉日出嫁罢了。” 玉盘听说是另寻一处宅子住下,不是马上就去海家,马上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咱们趁着这几天,把海家的情况摸摸清楚,等进了门也就不慌张了。” 余雅蓝正有此意,冲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怜香没有猜错,马车果然是在一处不算太大的院子前停下,瞧这格局,三间两进,怎么看也不像是住得下几百口人的海家大宅,想必是一处别院了。只是这处别院,看着半新不旧,廊下有些柱子上,甚至已经开始落漆,怎么看也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别院。余雅蓝不禁心生疑虑。 玉盘和怜香也是一样的想法,跟在她后面瞧了一时,悄声议论:“莫不是把我们拉错地方了罢?” 余雅蓝回头,瞪了她们一眼,又朝前努努嘴,示意她们看前头带路的丫鬟。那丫鬟可是跟着马车从码头来的,怎会有错?不过,此处的确不符海家身份,也怨不得她们犯疑。 几人跟着那丫鬟,来到后院厅中,那丫鬟请余雅蓝朝上坐了,叫小丫鬟端上茶来,又上前叩拜,口称:“余小姐,奴婢是二太太跟前的丫鬟,名唤海螺。” 余雅蓝正要答话,却见从外头突然涌进来一大群丫鬟婆子,眨眼间挤满了整个客厅,惊得她目瞪口呆。这些丫鬟婆子,不等余雅蓝发话,纷纷下跪磕头,七嘴八舌地叫着“余小姐”,又争先恐后地介绍着自己,生怕落后别人一步,就要被赶出去似的。 玉盘和怜香也是唬了一跳,待反应过来,连忙赶到余雅蓝面前,张开双臂,将那些丫鬟婆子拦住,不许她们近前。 余雅蓝惊讶过后,倒是留心听了一听,那些丫鬟婆子叫嚷得虽然厉害,但其实说的都差不多,无非是自报家门,姓甚名谁,是哪位主子跟前的。这让她更为奇怪了,清了清嗓子,道:“安静,谁再出声,先撵出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话居然非常好使,话音刚落,屋子里已是鸦雀无声,有些来不及收音的丫鬟,甚至干脆拿手捂住了嘴,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就真要被余雅蓝赶出去了。 她们这般畏惧自己?抑或是,真的怕被撵出去?余雅蓝愈发惊讶,这惊讶之中,又带上了一点儿兴奋,看来这海家,不简单哩。 她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吃了一口,叫道:“海螺。” 海螺听她点到自己的名字,满脸惊喜,而其他人脸上,则露出了失望和不忿。这又是怎么回事? 海螺的回答,马上解答了她的疑惑:“谢奶奶,海螺今后一定尽心尽力地服侍奶奶……” 等等,这是甚么意思?海螺要留在她身边?她有说过么?敢情她们是以为,凡是被她点到名的,就要留下来呢。 余雅蓝明白了她们的意思,笑了:“你们不是一处来的?” 那些丫鬟婆子相互间看看,都对彼此露出了一个不屑一顾的表情来,其中一个衣着鲜艳的婆子上前几步,道:“奴婢是田旺家的,回余小姐的话,我们都是自海家不同的主子那里来,都想伺候奶奶。” 不同的主子!饶是余雅蓝再想保持礼貌,也忍不住了,问道:“你们家难道就没有一个主事的人?” 底下的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田旺家的也是面露尴尬,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而今海家主事的人,就是我们家三太太。” 这话才一出口,底下马上炸开了锅,田旺家的成为了众人攻击的对象。海螺首先发难,指着她的鼻子骂道:“田旺家的,你好不要脸,海家主事的人,明明是我们家二太太,就连这座宅子,都是我们二太太拿出来的,你算个甚么东西,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 其中有几个年龄和海螺相仿的丫鬟,大概同她属于同一个主子,一听她这话,马上挤出来,围到田旺家的身边,一副真要把她叉出去的架势。但田旺家的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只听得她一声喊,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就围到了她身旁,与海螺她们几个形成了对立之势。 与此同时,其他众多的丫鬟婆子也没闲着,趁着她们干仗,纷纷抓紧机会,围到余雅蓝身旁,七嘴八舌。 第六十九章 奇观(二) 余雅蓝仔细一听,她们说的居然是诸如“我们大太太才是海家主事的人”之类。这下她大抵明白了,原来她们都认为自家的主子才是海家主事的人,所以相互之间不服气,也就是说,海家到目前为止,还没一个当家人,大家各自为政,相互都不服气。一般来说,像这种时候,都该有个长辈出来主事的,难道他们家没有? 余雅蓝疑惑着,抬了抬手,示意那群丫鬟婆子安静,然后问道:“现下你们家谁是辈分最高的人?” 好家伙,这句话一下去,她们又炸开了锅,纷纷争起自己家主子的辈分来。敢情她们的主子,辈分都是差不多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她清了清嗓子,道:“谁要是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讲清楚,让我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就让她留下。” 糟糕,这话一出口,又是新一轮的炸锅,声音叽叽喳喳地根本听不清。余雅蓝也不作声,只端了茶闲闲地吃,一副她们谁都看不上眼的模样。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原来却是那个衣着鲜艳的婆子,田旺家的,只见她上前几步,走到所有人的最前面,作了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大声地道:“一个一个地来!要都跟你们这样,余小姐哪里听得清?” 余雅蓝暗自点头,那些丫鬟婆子却根本不卖她的账,七嘴八舌地想要把她给轰下去。田旺家的大声吼道:“像你们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到最后谁也说不上话,还不如按着排行,从大太太那边开始,一个一个来,谁要是口齿伶俐有本事,就算排在最后一个,也还是能出头,谁要是口笨舌笨,就算排第一也白搭,您说是不是,余小姐?”她最后一句话,却是问余雅蓝的,显然是想让余雅蓝给她撑撑腰。 余雅蓝倒是很欣赏她能这个时候出来维持秩序,欣然开口:“你说得是,就从大太太那边开始罢。” 那些丫鬟婆子,原本以为田旺家的是有私心,现在一听她不是要从他们那里开始,而是把大太太排在了第一位,也就渐渐服气,按着顺序排队站好了。 余雅蓝听她们一个接一个地讲,版本五花八门,但好歹讲的还算是同一件事,总算让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弄清楚了——原来,数月前,海家当家人,也就是海祥云的父母前后过世,海家突然没了主事的人,顿时乱作一锅粥;本来遇见这种情况,就该请族中尊长来主持大局,重新选一任家主出来,然而海家的几个兄弟妯娌却是谁都不服谁,都自称是海家的当家人,于是就出现了现在的这幅局面。 事情是弄清楚了,但是余雅蓝却不太相信,你想啊,他们争家主,同她有甚么关系?她一个还没过门的媳妇,竟能引的无数未来的当家人齐齐出面,挣破了头地朝她跟前塞人? 她凝眉思索,玉盘却是性子直,直接问了出来,道:“看来海三公子在你们主子间的人缘不错,竟来了这么多人,争着要服侍我们小姐。” 让余雅蓝没想到的是,玉盘这话一说出来,那些丫鬟婆子竟面现尴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别处,竟没有一个想要接话的。看来,还有一些事情,她们隐瞒了,没有说出来。 余雅蓝挨个看过去,心里有了数,起身道:“我也乏了,等我考虑考虑再决定留谁罢。”说着,顶着一副谁也没瞧上的表情,带着怜香和玉盘进里面去了。 回到里间,怜香和玉盘着余雅蓝在软榻上躺下,玉盘疑惑问道:“小姐,你刚才怎么不留下一个两个,也好详细问问?” 余雅蓝笃定地道:“放心,用不着多久,她们就会主动找上门来了。” 玉盘还不信,结果还没过上半盏茶功夫,那个二太太跟前的海螺,就借着上茶的机会,来了。 她端了盏茶放到余雅蓝手边,却磨蹭着不肯走,非问余雅蓝还有没有甚么吩咐。余雅蓝故意道:“没甚么了,你下去罢。”海螺一脸失望,挪着步子慢慢朝门口走。余雅蓝就在她身后同玉盘叹气:“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说实话的,实在太让人失望。” 那海螺一听这话,就跟上了发条似的,猛地回转过身,跑回她身旁,噗通一声跪下,道:“余小姐,奴婢早就想将禀给您听了,只是刚才人多嘴杂,不方便。” 余雅蓝忍着笑,道:“那你现在说罢,我来听听看。” 海螺犹豫了一会儿,再三确认余雅蓝会保密,这才小声地告诉她道:“族长说了,三公子还未满二十岁,尚未弱冠,所以还得有人照管……家里的众位太太们一听,都觉得自己才有资格做三公子的养父母,谁也不服谁,所以这才争了起来。” 余雅蓝越听越糊涂,问道:“你们三公子有姊妹几人?” 海螺答道:“只有一个姐姐,嫁到了池家,也在广州。” 余雅蓝更为奇怪了:“那这么说来,海三公子的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若是过继出去,他们这一房岂非无人承继香火了?” 海螺忙解释道:“三公子并不过继,只是认个名分而已。”说完,又神神秘秘地道:“其实三公子的父亲,在我们家只是排行第四,他之所以越过了前头三位老爷做了家主,盖因他最会做生意,最会赚钱,所以老太爷在世时,亲口任命了他。而在年轻一辈中,最会做生意最会赚钱的,就数三公子了,这一点,无人敢同他争,所以说,其实三公子才是下一任实至名归的家主。” 听到这里,余雅蓝有些明白了,道:“你的意思是,其实这一任的家主,该是海三公子,但族长却以他尚未弱冠为由,不让他立时就任,而是要在众多长辈中,给他找一对‘养父母’,而这对养父母,则能以家主的身份,在海三公子弱冠前接管海家,是不是?” 第七十章 奇观(三) 海螺犹豫片刻,回答了一个“是”字,余雅蓝看向她的目光,就变得有些玩味起来,问道:“那你们二太太,也是想做海三公子的养母?” “不不不。”海螺连声否认,“我们家二太太若是有这想法,也就不会允许我把这件事讲给余小姐听了。我们二太太和二老爷,只是真心心疼三公子无人照管,所以想竭尽全力为他操办好这场婚事而已。”她说着说着,面露歉意:“只是我们家二老爷和二太太能力有限,拿不出更好的宅子来给余小姐住,还望余小姐莫要嫌弃。” 这般地殷勤,还不想做海三公子的养父母,谁信哪,刚才在厅上时,她们属于二太太一派的丫鬟婆子,可也是嚷嚷着说二太太才是海家的主事人的。这会儿肯定是担心有别人家的下人捷足先登,讨了余雅蓝的欢心,所以才上赶着来把海家的事情讲了——其实这事儿也不是甚么秘密,耐心打听打听,总能知道,她不过就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所以才头一个跑了来,才不是甚么所谓的无欲无求呢。 不过,冲着她这点积极性,余雅蓝还是要给个笑脸的,当即命玉盘拿了银子出来赏她。海螺接了银子,自认为留下有望,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又同余雅蓝说些广州城内的风俗习惯。余雅蓝自穿越以来,还是头一回到广州,听着倒也觉着新鲜,于是便叫玉盘给她搬了个凳子,坐着讲。 海螺自是高兴,越讲越兴头,直至中午才退下。 她刚走,就又有好几个丫鬟婆子陆续而来,分属不同的主子,她们前来的目前,同海螺一样,是来告诉她海家目前的情况的,有那些机灵些的,不等余雅蓝发问,就先表明衷心,说自己主子是心疼海三公子,所以才派了她们来,绝对不是觊觎家主之位。 余雅蓝倒是和颜悦色,仔细听她们讲完,不曾怠慢一个人。在听完所有人的进言后,她终于对海家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原来当初海家的先祖太爷创下这一份基业后,为了保证百年后产业统一不分散,所以留下家训,不论何时,海家的权力都只集中在一个人手里,这个人,就是家主,而且谁当了家主,内院就由他的妻子当家,也就是说,无论海家的人口有多少,家业有多大,全都掌握在家主手中。 家主拥有对家族绝对的控制权,其他的家庭成员,一般都以入股的形式参与家族生意,每月领取一定的红利作为生活费,若是要想亲自加入到家族生意中来,那得家主点头,而且职位高低,任职时间长短,都是家主说了算。 至于内宅,也是家主太太的一言堂,比如谁家娶媳妇该花多少钱,谁家嫁女儿公中该出多少嫁妆,全都是由她来定规矩,其他家庭成员有建议权,但一旦家主太太作出了决定,他们就必须得无条件地服从。 当然,既然这家主的权力如此之大,想要坐上这个位置,也就并非易事,必须要拿出真才实干来。 在海家,每个男丁一旦年满十五岁,都必须前往家主处,领取一笔本金,在不借助于任何家族力量的情况下,离开海家,出门做生意,为期三年,三年后,谁赚取的钱最多,生意做得最大,就能成为下一任家主的候选人。在此过程中,你想要弄虚作假是不可能的,因为会由族中长老委派专人随时随地查账,但凡发现有人作弊,会被逐出海家。 而海三公子海祥云,在四年前离家做生意,靠着自己的本事,愣是把他的鞋店开到了京城去,四年过去了,直到前任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去世,也无人能出其右,当仁不让地成为了下任的准家主。 据说,族中长老之所以认为他年纪太轻,暂时无法担负起家主重任,其中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尚未成亲,这也是族中众人都公认的 嫡庶有别txt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18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18部分阅读 由之一——作为家主,不但要掌管家族生意,而且还得有一位贤内助,当家理财,他还没成亲,没有妻子,如果让他当了家主,那后宅的事谁来打理?岂不是乱了套? 所以,才有了要给海祥云挑选一对“养父母”,暂代他行使家主职权的提议来。 余雅蓝终于有点明白海祥云为何这般急切地要向她提亲了,想必他是非常不愿意有一对“养父母”,来接过本该属于他的权力的,所以才急急忙忙地娶了他认为还算合适,可能会合适的余雅蓝。对此,余雅蓝倒表示能够理解,毕竟权力放手容易,夺回来难,谁知在“养父母”当家的这几年里,会发生些甚么,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万一等他弱冠时,“养父母”不肯放手,权力收不回来又怎办?到时父子/父母名分已定,若要用强,势必会被冠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束缚得他缩手缩脚。 所以,他娶余雅蓝,是请了个帮手,甚至于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回来了,这也可能是他事先没向余雅蓝透露一点儿消息的原因罢——他,想要考验考验她,看看她作为他的战友,究竟合不合格。 对于余雅蓝自己来说,这种权力,倒是可有可无,自己有本事,走到哪里都饿不死,何必去争呢。不过她没有处在海祥云的位置上,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也许在他们海家,是不进则退,若是他没法顺利当上家主,下场会很惨罢。 话说回来,她自己虽然也有本事赚钱,但若该得的那份得不到,心里还是会不痛快的,不然当初离开余府搬到知园另过时,也不会找余天成要那么多的嫁妆银子和之前的抚养费了。 好罢,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她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那就选择同海祥云并肩作战罢,不然还能怎样呢。瞧这些太太们的架势,好像她稍不留神,就会被她们吃掉似的,她想不提起精神都不行。那么,就让大家一起看看,究竟鹿死谁手罢。 第七十一章 八卦消息 而今的海家,共有五房人,除去海螺的主子二老爷二太太一家;田旺家的主子三老爷三太太一家,还有大老爷和大太太,五老爷和五太太;海祥云他们,是四房。 余雅蓝还了解到,原来在海祥云去临江县前,大太太曾给他说过一门亲,女方就是大太太的嫡亲内侄女,据说当时连聘礼都下了,但海祥云愣是逼着族长出面,把这门亲事给退掉了。他退掉亲事后,马上远赴临江,大太太却是因为此事,不高兴了好久。 当海祥云和余家结亲的消息传到广州,大太太愤恨莫名,日夜咒骂余雅蓝不得好死,甚至还亲手缝了个小人儿,上书余雅蓝三字,从头到脚扎满了小针——当然,此消息的可靠性,还有待考证,毕竟这话,是出自于三太太跟前的田旺家的之口。 这三太太,同海祥云的关系一般,没有甚么恩情,但也没啥积怨。不过,三老爷当年,可是四老爷,也就是海祥云他爹的有力竞争者,两人为了争夺家主之位,一度闹得不可开交,这些事情,一定影响了海祥云对于三房一家的看法——这是二太太跟前的海螺婉转的看法。 二房同四房的关系,很有些微妙,据说是因为二太太曾经勾引四老爷,而二老爷居然呈默许状态,四太太因此将二太太恨之入骨,但四老爷却始终与二房保持着亲密而又良好的关系——这是大太太跟前的碧云爆出的小道消息。 五老爷和五太太从来不问世事,只关着门过日子,膝下亦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只有他们来做海祥云的养父母,才对他将来的利益无碍——这是五太太跟前的王武家的说的,也是唯一一个没说其他人坏话的人。 这些道听途说来的消息,余雅蓝都是一笑了之,谁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记到心里去。当然,对于这些丫鬟婆子来说,她听进去了最好,没听见去也无妨,只要能留下她们,让她们完成差事就行了。 在这方面,余雅蓝也没让她们失望,在听过她们的进言后,很爽快地把她们都给留下了。一、二、三、四,正好一房一个。 众丫鬟婆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痛快,因为没能拔得头筹。当第一名的范围囊括了所有人时,这个第一名也就没甚么出奇的了。 余雅蓝却是悠闲得很,今儿听听海螺的抱怨,后听听田旺家的诽谤,无意中了解到了许多有关于海家的小消息。 比方说,大老爷年纪最大,却最花心,左一个妾又一个妾,还养了一大群家妓在屋里,而大太太无所出,为保地位,只有曲意奉承,但买妾是要钱的,你别看大户人家表面风光,但其实能由自己支配的钱,少得可怜,大太太没有办法,这才打起了海祥云的主意。 再比方说,二太太是所有太太中最为貌美的一个,也极有手腕,把个二老爷治得服服帖帖,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还据说,二太太在四老爷去世后,曾不吃不喝了整整三天,然后为寄托相思,又瞧上了同四老爷长得最像的五老爷。 还有诸如此类的等等等等,数不胜数,余雅蓝觉得这些记下来,都可以写成好几本书了。 她在八卦中度过了几天,日子悠闲自在,却始终没人来通知她成亲,玉盘和怜香越来越焦急,每每无人处与余雅蓝嘀咕:“海家不会想悔婚罢。” 余雅蓝却定定地,道:“天下男人多得是,他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急甚么,若他悔婚,我就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玉盘不解,不耻下问:“小姐,甚么叫作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余雅蓝道:“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就是说,我立时拿了婚书,上公堂告他去,若是广州告不赢,我就回临江县告去,总之不能便宜了他。” 怜香对此不怎么乐观,道:“海家势大,就是余家也比不上,若要打官司,只怕输多赢少。” 余雅蓝玩笑道:“若真这样,我就拎一把菜刀,与海三公子同归于尽罢。” 话音刚落,就听得隔壁哐当一声,似是瓷器落地。有人偷听!玉盘操起花瓶里插的一把鸡毛掸子,撒腿奔了过去。但到了隔壁一看,吓得扭头就跑,一面跑,一面喊:“小姐,不得了了,海三公子就在隔壁听墙角哪!” 怜香唬得一哆嗦,竟下意识地就去关门,余雅蓝正要阻拦,海祥云却是一把拎开拦路的玉盘,直接踢开大门,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玉盘见形势不对,连忙拉了怜香一起,挡到了余雅蓝面前,大有要欺负我们家小姐,先过咱们这关的架势。 海祥云却看也不看她们,直接绕过去,一把将余雅蓝拉出来,咬牙切齿地问:“你要与谁同归于尽?” 余雅蓝摆了个夸张的表情,惊讶道:“你连我说的是谁都没听出来?这听墙角的本事未免也太差劲了罢?” 海祥云气得七窍生烟,顺手抓起一只茶盏,就要朝地上砸。余雅蓝忙劝阻道:“海三公子,三思,三思,砸只茶盏没甚么,可这茶盏不是你家的,而是你二婶子家的,你要是砸了,可得赔钱的,若是不赔,你二婶子可就把你拖回去当儿子了。” 海祥云越听越气,一只茶盏抓在手里几欲捏碎,但等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你倒是把我家的情况都摸透了。”那语气里,忽地就透出一股子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出的自豪来。 余雅蓝翻了个白眼,拣椅子坐下,道:“你家的长辈们关爱得很,一人派了一个下人来伺候我,我想不知道也难呀。” 海祥云眉头一皱:“你没答应她们甚么罢?” 余雅蓝道:“答应了,答应了好多呢。” “甚么?”海祥云又怒了,“你甚么都不晓得,随口答应她们作甚么?” 余雅蓝诧异看他一眼,道:“你说对了,就是随口答应的,不过是赏一块帕子,教她们几针线的事,不随口答应,难道还用慎重答应么?” 第七十二章 前奏(一) 海祥云反应过来自己被涮,气急败坏,但转瞬间却又想到了指责余雅蓝的地方,道:“即便是一块帕子,几针针线,也不能随便许人,免得她们当作是你的示好。” 余雅蓝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他。玉盘忍不住了,对海祥云道:“海三公子,你是我们小姐的甚么人,就敢这样来说我们小姐?你还是把我们小姐娶进了门,再耍威风罢。” 海祥云马上红了脸,但却没想玉盘想的那样羞惭而退,而是马上接上了话,道:“我这不是特特来告诉你们日子的么,谁知你们这样猴急,竟自己问了出来。” 这下轮到玉盘红脸,深以为自己给余雅蓝丢了脸,慌忙退到一旁去了。 海祥云略占上风,面现得意,不过却没直接告诉她们吉日定在哪天,而是掏出一只信封,交给了余雅蓝,并叮嘱她道:“仔细瞧清楚,成亲那日照着做。” 这下别说玉盘,就连怜香也有意见了,不高兴地道:“海三公子,我们余家虽然比不上你们海家规矩多,但该交的礼仪,还是教到了的。你放心,成亲那天该怎么走,怎么行礼,我们家小姐清楚得很,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您就放心好了。” 海祥云唬着脸瞪了她一眼,道:“你晓得甚么?” 说着看着余雅蓝一眼,转身就走了。 “海三公子这是甚么意思?”玉盘气得直跺脚。 余雅蓝却觉得海祥云最后看她的那一眼颇具深意,于是没有作声,自到灯前把那封信挑开,取出信纸来看。她看着看着,面露惊讶,叫道:“真是岂有此理,亏得海家还自诩家风严谨,居然敢谋划这种事情!” 玉盘和怜香面面相觑,不知她究竟从信上看到了甚么。 余雅蓝看完信,重新拿过信封,捏住信封底部,朝下抖了抖,果真如信中所说,有一条小小的金链子掉了出来。这条金链子,一看就不是本朝风格,细细的链子上,串了好几种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小宝石,看起来极为随意。据海祥云信上所述,这条链子,是一链多用,既可以戴在脖子上,也可以戴在手腕上,如果她高兴,还能戴在头上。 余雅蓝极喜欢这样贵而不俗的小东西,把玩着,爱不释手,心想,这样漂亮而又新奇的链子,要是有两条,镶在鞋子上就好了。 她想到老本行,心里直痒痒,竟真脱下鞋子,仔细观察起来。 玉盘行事虽不如怜香机灵,但做鞋子的手艺,却跟着余雅蓝学得最多,见状便走过来,问道:“小姐可是想把这链子镶到鞋子上去?不如绞作两截,一边镶一段。” “这主意好?”余雅蓝大声称赞。 怜香却觉得不妥,走过来犹犹豫豫:“小姐,这样不大好罢?这是……海三公子送给你的?” 余雅蓝却把手一挥,道:“是他送的又如何,送给我了,就是我的,我爱怎么戴就怎么戴。” 怜香忍不住腹诽,您那镶在鞋子上,能叫作戴么?要是被海三公子瞧见,还不知气成甚么样儿呢。那可是他亲手送给您的礼物…… 余雅蓝是行动派,说干就干,当即就着灯光,同玉盘两人把那条金链子绞作两截,镶在了她的鞋子上,左右各一。 镶完后,她越看越觉得漂亮,拉了怜香来瞧,问道:“好看不好看?” 这样漂亮的链子,镶在哪里都好看,只是这样做,真的妥当?怜香一边讲着称赞的话,一边忧心忡忡。 玉盘心里藏不住话,在旁问道:“小姐,海三公子的信上都讲了些甚么?” 余雅蓝摆弄着鞋子上的金链子,淡淡地道:“不过是过两天有位客人要来拜访我罢了。” “那吉日呢?还有婚礼那天,海三公子让您做甚么?”玉盘最担心的是,余雅蓝究竟能不能顺顺利利地嫁入海家,至于其他诸如客人之类,她统统都不关心。 余雅蓝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不过是让咱们早点出发罢了。” “早点出发?”怜香马上觉出了不对经,“花轿什么时候出发,都是有规矩的,怎么能提前呢?” 余雅蓝叫过她们俩,耳语几句,惹得怜香和玉盘连连惊呼:“他们家的大太太也太不要脸了!” 余雅蓝道:“其实想想,海三公子也挺不容易的。” 怜香和玉盘正要附和点头,却听得她又道:“怪不得脾气如此暴躁。” 她两个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笑到一半,又齐齐跑到隔壁去偷偷瞧,生怕海祥云还在那里偷听。 余雅蓝见状哈哈大笑。 怜香和玉盘拍着胸脯庆幸着回来,抱怨道:“这海三公子也不知跟谁学的,竟有这听墙角的嗜好。” 余雅蓝笑道:“以后咱们专挑他偷听的时候,狠狠地讲他的坏话,气死他。” 玉盘连声叫好。 怜香更加忧心,小姐这般态度,以后可怎么和海三公子相处? 余雅蓝将那信又看了一遍,凑到灯下烧了,然后吹灯,上床睡觉。 第二天,海家几房太太派来的丫鬟婆子,齐齐来请安,争先恐后地献上她们精心烹制的早饭,请余雅蓝品尝,人人都是一副誓要将其他人压下去的模样。 余雅蓝却看着那些精致无比的广州美食叹起了气,道:“你们做的饭,我可不敢吃。” 甚么意思?嫌弃她们手艺不好?海螺和碧云年轻些,忍不住,双双变了脸。田旺家的和王武家的到底年纪大,稳成些,笑着问道:“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广州人,不懂余小姐的口味,做出来的饭菜余小姐不爱吃,也是有的。不过兴许余小姐也吃腻了临江菜,尝尝我们这广州菜,换换口味也是好的。” 余雅蓝却仍是摇头,道:“我不敢吃你们做的饭,却不是因为这个。” 田旺家的奇道:“那是因为甚么?” 余雅蓝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那些饭菜,语出惊人:“我担心里头有毒,可不敢吃。” 第七十三章 前奏(二) 几个丫鬟婆子怎么也没想到,余雅蓝讲话竟会这样的直白,一时之间目瞪口呆,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良久,田旺家的最先反应过来,诚惶诚恐地伏地,道:“余小姐怎会有如此想法!我等虽然愚钝,但也是竭心尽力想服侍好余小姐,万不会有投毒之举的。” 余雅蓝闲闲地拿指甲敲了敲那碗,问道:“你能保证?” 田旺家的连声道:“能,自然能。” 余雅蓝却又问:“你能保证谁呢?” 田旺家的愣了一愣,猛然醒悟自己把话说大了,她能保证她自己不假,但其他人又不是和她同一个主子,她岂能保证得了,于是马上转过口风,目光横扫其他几个人,道:“余小姐,奴婢只能保证自己绝对没有投毒之心,但其他几人有没有,可就不好说了。”说着又拍马屁:“余小姐真真是英明,这饭菜里还真不晓得有没有毒,您还是谨慎些的好。” 她这样一说,其他几个丫鬟婆子马上不乐意了,纷纷反驳:“你凭什么说我们就有投毒之心?只怕想投毒的人是你吧?” 她们这样一争吵,就是没毒也变得像是有毒了,余雅蓝也不劝阻,只坐着看戏。一时怜香和玉盘亲自下厨做了早饭来,她就一面看着她们吵架,一面把饭吃了。 这群丫鬟婆子,吵到最后也没个结果,余雅蓝吃完饭,问道:“谁人会验毒?” 丫鬟婆子们俱是神情一凝——余雅蓝这是要仔细查验呀?难不成这饭菜里,真的有毒?一时间人人自危,看向他人的眼光里,都饱含了怀疑之色。 余雅蓝见无人应答,便又去问玉盘:“你可晓得哪些人会验毒?” 玉盘想了想,回答道:“我们临江县的郎中,是会做这些的,不知广州是不是一样。” 余雅蓝便又去问那些丫鬟婆子,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于是她就随手指了碧云,吩咐道:“那你赶紧带着怜香去找个郎中来验毒。”又叫玉盘保护现场,不要让人动了手脚。 碧云被委于重任,心里美滋滋的,暗道,既然余雅蓝敢派了她去,说明她自己身上是没有嫌疑的,于是高高兴兴地带着怜香去了。 剩下的那些丫鬟婆子,都愤愤不平,大家都是一样被太太们派来的,余雅蓝凭什么就这样相信大太太派来的碧云?难不成她们身上都有嫌疑不成? 她们正愤恨,却见余雅蓝已然起身朝里间走,而且一面走,一面回头朝她们招了招手。 这是要先审讯了么?几个丫鬟婆子惶恐不安,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随着她去了里间。 可哪知余雅蓝一进里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脸上挂满神神秘秘的笑容,招呼她们近前,嘀嘀咕咕一通说。几个丫鬟婆子听后,大惊失色,齐声叫道:“竟有这样的事情?大太太好大的胆子!” 余雅蓝叹气道:“可惜我独身一人来到广州,人生地不熟的,即便晓得大太太要算计我,也还是束手无策。” 田旺家的听她这样说,马上上前,拍着胸脯道:“余小姐怎会是一个人,别人我不敢保证,起码我们三太太是绝对站在余小姐这边的,余小姐有甚么吩咐,尽管说就是,我们一定照办。” 海螺和王武家的不甘示弱,也纷纷上前表决心。余雅蓝感激万分,道:“有了你们这句话,我也就不怕了。我想着,此事想要破解,其实也不难,咱们到了成亲那天,动作快些,赶在她们前面进门,先把正妻的名分占了再说,其他的以后再理会。” 几个丫鬟婆子齐齐称是,并表示到了成亲那天,一定听从余雅蓝的调遣。 余雅蓝又道:“提前赶去海家不难,难的是如何瞒过大太太的人,总不能到了那天,我还像今天一样拿事情支开碧云罢?真到了那时候,只怕我想支开她,她也不会走了,而且大太太一定会多派人手来盯着我的。” 田旺家的道:“这有何难,大太太能派人,我们也能派人,到时多派几个人拖住她们就是了。” 王武家的反驳她道:“万一她们有好几个人,怎么拖?” 田旺家的语塞,王武家的得意道:“照我说,还是找个同余小姐身形差不多的姑娘,叫她也打扮成新娘子坐在屋里,然后叫玉盘姑娘或者怜香姑娘陪着,这样便能掩人耳目了。”她说完,顿了顿,又道:“她在屋里坐着,大太太的人一定以为是余小姐还没出门,而实际上,余小姐穿上平常的衣裳,悄悄儿从后门出去坐轿,在轿子上再换新娘子的衣裳。等到她们发现时,咱们早进海家的门了,着急也没用。” 余雅蓝觉得这主意不错,其他几人虽有不屑,却拿不出更好的方案来,于是便同意了照王武家的说的这样做。 她们商量既定,碧云也领着郎中回来了,于是连忙四下散开,作若无其事状。碧云和怜香领了郎中进来,依次验那饭菜里的毒,结果还真有菜有毒,而且就是碧云献上来的那一份! 众人哗然,碧云愣住,余雅蓝也暗暗震惊,这毒,并非她为了自圆其说而自己放进去的!也就是说,当真有人投毒! 是谁?! 余雅蓝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几个丫鬟婆子却兴奋得很,一致将矛头指向碧云,以及碧云背后的主子,大太太。 看来这宅子里,还真是危机四伏了! 余雅蓝心生寒意,露出一丝讥讽笑容,对海螺道:“这不是你们二太太的宅子么?居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把毒给下了。今儿要不是我警醒,岂不是已经倒地不起了?你们二太太治家的手段,未免也太差了……” 她话只说了一半,但却有人舍不得她不说话,马上给补上了:“余小姐说的对,二太太治家的手段,实在是太差,差点就把余小姐给害着了,这样一点本事,怎么能做海家的当家人呢?” 接话的是田旺家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看戏不怕台高和落井下石了。 第七十三四章 前奏(三) 好好的早饭里,居然被下了毒,亏得她们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没事,此事论起来,身为宅子主人家丫鬟的海螺确有失职之处,因此反驳不出话来,只是气愤地看着田旺家的。 王武家的倒是静静站在一旁,谁的坏话也不说,倒与她曾自述的五太太的风格差不多。 这时碧云方才回过神来,哭着扑到余雅蓝面前,拼命地磕头:“余小姐,奴婢是冤枉的,您要相信我,这绝对是有人栽赃陷害,奴婢对您绝对没有坏心的!” 海螺急于减轻自己身上的责任,凑到王武家的旁边,悄声地道:“我看这事儿一多半没冤枉碧云,你想想刚才余小姐跟我们说的事,说不准她们就是两手准备,要是今儿得逞了,那成亲那天的诡计也就不用使出来了,多轻省?” 的确还真有这可能,王武家的张了张口,没有作声。田旺家的在旁边听了个十之八九,暗自琢磨,这事儿海螺就算有责任,也不会是全责,顶多算个失职罢了,扳不倒她,倒不如同她两人联手,先把大太太那边挤出局再说。于是便也凑了过去,道:“我看海螺说得有理。” 海螺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心中不屑,但面儿上却露出微笑来,此时此刻,多个盟友总比多个敌人好,至于她刚才落井下石的仇,且等把碧云搬倒了再同她算。 余雅蓝看着她们窃窃私语,没有作声,这投毒的事,她的确没有预料到,海祥云也同样没有预料到,所以他昨日给她的锦囊里,根本就没提到这节,而今计划几乎被打乱,是就此把太太打压下去,还是暂且按兵不动,照原计划行事? 她看了看桌上那几盘已经没有热气的饭菜,思索起来。 她想,不论这回让不让大太太出局,首先需要弄清楚的,都是同一件事——这毒,究竟是谁下的——这可是关乎她的生命安全,若这件事不弄清楚,只怕她还没等到成亲那天大展身手,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那么,就让她来推断推断吧。首先,碧云应该不是凶手,因为若她是凶手,在去请郎中时,就该请个相熟的,帮着瞒一下,没道理在余雅蓝已有察觉的情况下,还傻乎乎地把毒给验出来,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么。大太太派来的人,应该没有这么笨罢。 既然首先排除了碧云,那么剩下的海螺、田旺家的和王武家的,就都有嫌疑了。不如待会儿单独问问碧云,今天早上她做早饭时,都有谁接近过饭菜。这样做,等于告诉她,自己是相信她的,并没有怀疑她,这样的举动,应该能得到她更多的好感,而好感就意味着放松警惕,等到了成亲那天,瞒天过海就更容易了。 余雅蓝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遂挥了挥手,道:“把碧云押进我屋里,我要亲自审问。” 碧云一听,面如死灰,其他几个丫鬟婆子则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玉盘和怜香把碧云押进余雅蓝屋里,然后在余雅蓝的示意下,出去放哨去了。碧云见到这架势,反倒愣了一下,怎么余雅蓝要审问她,却把丫鬟放出去了?难道她要亲自拷打她不成? 余雅蓝走到桌子旁坐下,又指了个凳子,叫她也坐。碧云更加惊讶了,犹豫了半晌,还是不敢坐,只垂首跪着。 余雅蓝见她如此,竟亲自上前,将她扶了起来。碧云不知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心如鼓擂。 余雅蓝再次叫她坐下,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你是冤枉的。” 碧云一愣,泪如雨下,复又跪下磕头,大呼余小姐英明。 余雅蓝语气一顿,又道:“只是这会儿我也不晓得那毒究竟是谁下的,所以只得把你给押来。” 碧云马上表示理解。 余雅蓝皱起眉头,苦恼道:“碧云,我住在海家的宅子里,却出了这档子事,海三公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看,咱们还是赶紧把真凶给揪出来,还你一个清白的好,不然哪怕我再信你,只要你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没下毒,这口黑锅,你就背定了。说不准大太太还会怪你太笨,着了人家的道儿呢。” 碧云一听,又给她跪下了,脸色惨白,哆嗦着道:“余小姐,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您一定得为我作主呀。” 余雅蓝好笑道:“我是受害人,怎么替你作主?再说我也没说不信你呀,只是你得让别人也信你不是?光我信有甚么用,这事儿可关乎海家的脸面,大太太的声誉,就算我不与追求,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呀。” 碧云一听,吓得眼泪都下来了,大太太和海祥云,可一个都不好惹呀。 余雅蓝见她如此,奇道:“你哭甚么?难道你不想洗清自身嫌疑?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不都会先咬牙切齿地诅咒真凶不得好死,然后发誓赌咒地要揪出她来,绳之于法么?难不成这毒真是你下的?” 碧云慌忙摇头,连声否认:“不,不,不,不是我下的,真不是我下的。我只是觉得其他几个人都不好惹,查出真凶,只怕不容易。” “怎么不容易。”余雅蓝更加奇怪了,“难不成她们三个今天早上都同你做的早饭有过接触?” 碧云哭出声来,道:“都怪我爱出风头,今儿早上田旺家的吹嘘自己的早饭做的如何如何好,我这人受不得激,一听她这话就起了争强好胜的心,非要同她比试,于是做好饭后,先端来叫她们几个评判……所以,她们都看过我做的饭菜,甚至还夹起来吃了一点的……余小姐,是我错了,我罪该万死,我不该让她们去碰你的饭菜,我不该……” 她连连磕头,泪水合着血水淌下,浸湿了面前的地砖。 余雅蓝不忍看这血腥的场面,扭过头去,心想,这倒是免得她扯谎了,这样的审问现场,任谁看了都得相信她是真的怀疑碧云了吧。 第七十五章 前奏(四) “是田旺家的!一定是田旺家的!她晓得我这争强好胜的性子,所以故意激我的!”碧云说着说着,激动起来。 余雅蓝叹了口气,道:“你指认她,可得有真凭实据,不然谁信?” 碧云马上又蔫了下去。 余雅蓝只得提点她道:“此人这回没陷害到你,难保就没有下一次,你不妨故意松懈些,给她留些机会,然后暗中观察。” 碧云若有所思。 余雅蓝便叫她下去了,又叫怜香和玉盘拿抹布来抹地。 怜香和玉盘两人进来,见到地上的血水,吓了一跳。余雅蓝便故意道:“碧云宁死都不承认毒是她下的,看来此事尚有蹊跷,且等几日再看。” 怜香和玉盘便知这是她们需要一致对外的口供了,立时点头表示知道了。 碧云虽然额头受了伤,但毕竟是安然无恙地出去了,而且余雅蓝根本没有任何要处罚她的意思,这下子,其他几个丫鬟婆子坐不下去了——碧云的嫌疑一日没落实,就等于她们身上的嫌疑一天不能刷清,但她们谁也不敢开口去跟余雅蓝提,生怕余雅蓝来一句:你这么着急,是因为心里有鬼么? 日子就在这样的焦急中又过去了一天,在这一天里,余雅蓝照旧让她们几个分别做了饭菜呈上来,而且当众请郎中来验毒,但其实她根本就没吃,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她吃的东西,都是怜香和玉盘悄悄儿地出去买来的。 第三天,投毒之事尚未查清,却来了一位客人。玉盘先接到的消息,马上警觉起来,去问余雅蓝:“小姐,这位客人,就是海三公子信上所说的那位?” 余雅蓝失笑:“人还没进来呢,我怎么知道?” 玉盘见余雅蓝表现轻松,倒松了一口气,出去请人,再进来时,脸上的表情却非常复杂。 余雅蓝正奇怪她怎会如此,朝后一看,直接愣住了。 自从海祥云在信中说过几天,曾经与他有过婚约的,大太太的内侄女田月茹要造访于她,她就无数次猜想过这田月茹的样貌性格。她曾想过她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曾想过她是端庄大方,心思深沉,但像这样挺着大肚子来的,她还真的是没有想过! 是的,田月茹是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看不出来,是不是端庄大方,心思深沉,她也看不出来,因为这位田月茹小姐的脸庞,大概是由于怀孕的缘故,有些浮肿,看不出来原本究竟漂亮不漂亮。 她已经嫁人了?那还来找她作甚么?余雅蓝的第一想法,便是这个,在她心里,女人既然有了孕,那一定是已经嫁人了的。 可事实证明,她这想法无论是在x开放的现代,还是在看似保守的古代,都是十分落后的。因为那田月茹,一走到她面前,就扶着后腰,艰难无比地弯下膝盖,给她跪下了,而且那泪珠子一颗一颗不带停歇地直朝下滚,哭道:“求余小姐看在我腹中孩儿的份上,成全我和三公子!” 余雅蓝一听,又愣住了。这样的开场白,海祥云在信里可没说过,她该怎么处理?她之所以有些手足无措,全因为同海祥云还不太熟,完全不了解他的为人,也就完全无法判断,这田月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 照着她的想法,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就该直接打出去,可若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海祥云的呢?而且她毕竟还不是海祥云的妻子,好像也没权力这样做。 于是只得扶着额头,无奈地道:“田小姐,如果是你打算替子寻父,就该找他父亲去,找我作甚么?” 田月茹泪流满面,道:“余小姐,我知道你就要同海三公子成亲了,我并不是有意要来搅局,只是我怀这孩子,已经八个多月了,我不能让他一生下来就没了爹。” 余雅蓝好奇问道:“这孩子真是海三公子的?” 田月茹十分肯定地点点头,道:“千真万确,不然我也不敢登你的门。” 余雅蓝更加好奇了:“你们没成过亲?” 田月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声音也立时降低了八度,垂着头道:“我,我那时本不愿意,是三公子说,反正我迟早都是他的人,我实在退却不过,这才,这才……”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可谁知他竟食了言,强逼着我家退了亲,那时我已然有孕,却不敢声张,还以为他是有苦衷,等过些日子就会来娶我,可是我日等夜等,等来的却是余小姐要嫁给他的消息……” 甚么叫余小姐要嫁给他?为甚么不是他要娶余小姐?难不成她认为是余雅蓝赖着要嫁给他的?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余雅蓝马上别的都不顾,先为自己正名,气道:“我就说不能嫁他,不能嫁他,我爹和我娘也是千不肯万不肯,不愿我远嫁的,都是我爹心软,一见海三公子都给他跪下了,立马就答应了!” “甚么?”田月茹马上就惊呆了,“三公子为了求娶你,竟然给令尊下过跪?” “可不是!都怪我爹心软!”余雅蓝犹自忿忿不平,田月茹却已是有些呆愣了。 终于把她这观点给扭过来了,余雅蓝这才有心情继续同她说话,道:“田小姐,不是我说你,就算你肚子里这孩子是海三公子的,你也该当时就打掉的。” “甚么?”田月茹一听,迅速捂住了肚子,一脸警惕地望着她,“这是我同三公子的孩子,你怎能如此狠心?” 余雅蓝哭笑不得:“你怀这孩子时,我还不晓得在哪里呢,就算狠心,也轮不到我来狠心,我是指,你应该当时就亲手悄悄地打掉他的。” “你!你毒蝎心肠!”田月茹气得直发颤,“你就是怕有了这孩子,害你嫁不成海家罢了,我告诉你,我来这里,我姑母是知道的,若是我在你这里有个三长两短,她和三公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第七十六章 前奏(五) 余雅蓝惊讶道:“田小姐,若你此时并未怀孕,说这样的话,我可能还担些心,但瞧瞧你这肚子,我还有甚么好怕的?你都未婚先孕了,放在那规矩严苛的人家,只怕浸猪笼都嫌不够,就算你家家教没那么严,海家又念在你们是亲戚宽容些,你也顶多做个不甚光彩的妾罢了,哪里又能威胁到我的地位?就是你那孩子生下来,也不过是个庶子,我还真没甚么好怕的。” “你!你!你胡说!”田月茹面色又红转白,激动地道,“我与三公子是有婚约在的,他那时退亲,我家并没有同意!” 余雅蓝望着她直摇头:“田小姐,你前言不搭后语呀,刚才不是才说已经退亲,怎么突然又没退了?到底是退了,还是没退?你听我一句话,还是回去罢,就算没退,你现下大了肚子,也不可能做正妻的了。你听说过谁家正室能够未婚先孕,带着孩子嫁人的?” “这是三公子的亲骨肉!”田月茹愤怒地道。 余雅蓝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庶子难道就不是海三公子的亲骨肉了?纳你作妾,一样是给了你家一个交代,一样是对你负责,怎么就不行了?海家不嫌你伤风败俗,还肯给你一个妾室的位置,你不是该感恩戴德么?真不知你怎么生得这样一张厚脸皮,还没成亲就挺着大肚子乱晃,还敢大放厥词,真不怕被抓去浸猪笼?” 田月茹泪流满面,但脸上挂着的,却并非羞愧表情,而是一副被余雅蓝欺负了的模样。余雅蓝好声好气地对她道:“你且回去罢,等我与海三公子成了亲,就说服海家长辈,争取给你一个名分。” 田月茹气得脸色通红,愤恨道:“你不要太嚣张,同三公子成亲的还不知是谁呢。” 余雅蓝闲闲地道:“我同他婚书都立了,只等拜堂而已,你别说挺着肚子,就是没挺着肚子,也争不过我了,还是回去罢。” 田月茹恨恨地道:“到底没拜堂,立了婚书又如何。我今儿给了你面子来求你,你不领情,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抖狠?谁怕谁呀?余雅蓝也不耐烦起来,道:“你要真有本事,就不会上我这里来了,直接在家里等着出嫁不就行了?既然拐弯抹角地求到了我这里,摆明了就是说不动海家人,或者说不动海三公子嘛。根本就没啥能耐的女人,只会跑到我这里抖狠,有意思么?有本事你直接叫海家来退亲,我未必就不肯。” 田月茹终于教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只剩下了落泪。 玉盘实在忍不住,悄声问余雅蓝:“小姐,你真要让海三公子纳她为妾?她怀的,可是长子,虽说顶多算个庶出,可毕竟占了个名分,而且将来别人一定会议论纷纷……” 余雅蓝翻了个白眼,道:“哄她走的话罢了,若这孩子真是海三公子的,我头也不回就走,还没成亲就做出这等丑事来,这女人固然有问题,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婚前就这样,婚后还指不定如何呢,我还是早抽身早解脱,免得将来后悔。” 玉盘就怕她为了面子,一时糊涂,听了这话,总算放下心来,就要去赶那田月茹出门。那田月茹挣扎着不肯走,玉盘连忙招呼怜香来帮忙。 余雅蓝隐约觉得不妥,连忙拦住她们,另叫田旺家的、王武家的、海螺和碧云来。但碧云磨磨蹭蹭,只站在一旁,不肯上前,余雅蓝见此情景,更加断定其中有诈,连忙示意玉盘和怜香再站远些。至于另外三个丫鬟婆子,反正也不是自己人,倒霉就倒霉罢。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一点儿没错,那田月茹在几个丫鬟婆子的胳膊下挣扎着挣扎着,不知怎么就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而更加让人呢奇怪的是,三个丫鬟婆子,居然还让她给摔倒了,而且是肚子先着地,摔了个五体投地,看得余雅蓝心惊胆战。 那田月茹估计也没预料到自己居然是以这样一种姿势摔下去的,一时间竟呆住了,直到那血水顺着大腿流下来,浸湿了裤子裙子,方才幡然回神,凄惨地哭叫起来。 余雅蓝实在不忍看,侧过头去。玉盘瞧了一眼,也连忙扭过了头,小声地惊呼:“她们那三个是怎么了,竟让田小姐给摔倒了,难道不怕大太太责难么?” 余雅蓝本也觉得奇怪,但想了一想,就明白过来,这三个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她们宁愿担上害得田月茹流产的罪名,也不愿让大太太有借着田月茹问鼎当家人位置的机会!她们为了自家主子,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真是让人佩服。 余雅蓝想通了关节,也便开始置身事外,只当做看热闹了——横竖是海家几个太太之间的斗争,她还是看戏就好。 只是那田月茹凄惨的样子,实在是惨不忍睹,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吩咐碧云去请郎中——她特意使唤了大太太派来的人,免得其他三个捣乱,闹出人命来。 不过随着门外传来的一声惊呼, 嫡庶有别txt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19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19部分阅读 她觉得这事儿已经轮不上她管了,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一位富家太太打扮,四十来岁的妇人,满面震惊地走了进来,扑倒在田月茹身上,连声叫着她的名字。 余雅蓝见她那满脸的痛惜不似作伪,忙叫过碧云来问:“这是谁?” 碧云忙为她介绍:“这是大太太。” 原来这就是海家的大太太,田月茹的姑母,怪不得田月茹敢只身挺着肚子上门来找茬,原来是有援兵在门外。不过只怕这援兵也没想到,余雅蓝居然会让其他三位太太的丫鬟婆子去扶田月茹,更加没想到这三个丫鬟婆子居然这样大的胆子,敢让田月茹摔得这样狠。 大太太听见碧云介绍她,抬起头来,愤恨的目光直射向余雅蓝,咬牙切齿地问:“这就是余小姐?” 余雅蓝懒得同她虚与委蛇,直接道:“我说大太太,虽说这不是我的宅子,不过闹出人命总是不好,您要是真担心您内侄女儿,就赶紧先给她请郎中罢,不然旁人见了,还以为你盼着她死,免得给您娘家丢脸呢。” 第七十七章 前奏(六) 大太太听着余雅蓝的话,脸上一紧,却是吩咐碧云道:“你赶紧去请郎中。” 碧云此时不敢怠慢,马上答应着,跑了出去,田月茹躺在地上,不住声呻吟着,“姑母,孩子……孩子没了。” “不要胡说八道,我们海家的孩子,命大的很。”大太太虽然心疼,却镇定的说着。 余雅蓝微微一笑,“大太太,事情不要这样的乐观,您这个内侄女快要生产了,你还让她出来,安得是什么居心啊?” 大太太听了余雅蓝的话,那张涂满了白粉的胖脸之上,顿时铁青一片,“这个孩子乃是我们海家的长孙,你如果不出现,海祥是肯定要娶月茹的。” 余雅蓝哼了一声,“大太太,海家在广州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就算海三公子,年及弱冠,没有自控能力。但是大太太你这个当姑母的,却放纵自己的内侄女,做出这样伤风败俗之事,做了丑事,也就罢了,好好的在家里,把孩子生下来,或许我求求海家的长辈们,给您内侄女一个名分,不想你竟然还指使她挺着大肚子前来,如今摔成这个样子,只怕想遮掩,也是遮掩不了了。” 大太太听着余雅蓝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乱抖道:“人在你这里出的事,你脱不了的干系。” 这时候,只见一个身材极瘦的人,在碧儿的带领下,匆匆的跑进院来,碧儿还没有到跟前,就高声叫道:“大太太,余小姐,郎中来了,郎中来了。” 余雅蓝微笑着看看大太太道:“大太太,我毕竟是未过门的媳妇,现在郎中来了,还是先瞧瞧您内侄女的身体吧,或许跌出什么意外来,你可是凶手啊。” 海家乃是广州的大户,郎中心中又惊又喜,来至跌坐在门边的田月茹面前,看看她湿透的裤裙,微微叹了一口气,田月茹顿时哭道:“郎中,郎中,我的孩子可是没有了?” “唉,这位夫人,稍安勿躁,待郎中为夫人搭一下脉。”郎中显然不是经常进到府中的,分不清谁是夫人,谁是小姐。田月茹虽然此时身体痛苦,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听着郎中这样一叫,苍白的面容顿时红成了一片。 余雅蓝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悠闲自得的看着。郎中轻轻的搭着田月茹的脉搏,深思了片刻,又换了一只手,眉头紧皱起来。 大太太立刻问道:“郎中,可有什么问题?孩子没事吧?” “郎中医术虽然不高,但是一搭之下,却觉得脉搏微弱,而且没有双脉的迹象。只怕,凶多吉少啊。”郎中捋了捋额下的山羊胡子,摇头晃脑的说着。 余雅蓝长叹了一声:“郎中,既然不知道腹中孩子是否无恙,却如何可以知道是死是活呢?” “只有用打胎药了。”郎中看看田月茹,“夫人跌倒,而正好肚子落地,且夫人此时正在紧要的关头,如今这样的一撞,九成的可能是没有希望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还能感觉到孩子在踢我,在叫我……”此时的田月茹如同疯了一般的,嚎叫着。 大太太目光愤怒的望着余雅蓝那事不关已的眼神,突然眼神一转,寒冰一样的射向了其余三位太太的下人的身上,“你们,你们安得是何居心,竟然下这样的毒手!” 田旺家的斜看了一眼那两家派来的,低声道:“大太太,是您内侄女身子不便,絆倒在门槛之上,她这样的身子,我们怎么好搀扶她呢?” 海螺和王武家的,立刻连连点头道:“是啊,大太太,我们可是小心翼翼的,不敢使劲,唯恐出个什么意外,没想到,田小姐自己跌倒了,我们这些人,倒真的是好心成为驴肝肺拉。” “放屁!”大太太此时又气又怒,破口大骂道。 余雅蓝叹了一声,“大太太,事已至此,您还是赶紧的决定吧,我看您内侄女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只怕再拖下去,真是后悔不及了。” 大太太脸色冰冷,唤着碧儿道:“还不快去传几个家丁过来,将小姐抬过去,请好的郎中来医治,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碧儿不敢顶嘴,立刻跑了出去,那个郎中听着大太太说他医术不高,脸上早已经不悦起来,只是碍着海府的名声,不敢大声的反驳,低低的说了道:“原来是个没出阁的小姐,哼。只怕请来玉皇大帝,也医不回那胎儿的命!” 大太太猛然一抬头,眼光冷冷的扫向郎中,尖声道:“你在胡说什么,碧儿,拿上海府的片子,送他去官府!”碧儿早已经跑远了,听不到大太太的呼声,郎中却是脸色一变,求救的望向了坐在一边的余雅蓝。 余雅蓝摇摇头,“海螺,田旺家的,王武家的,你们助着大太太将这位田小姐赶紧的搀扶回府吧。再拖下去,真的会出事的。” 那几个仆人听了,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愿意得罪这个未来的三少奶奶,立刻答道:“是的,余小姐。”说着,过来,将田月茹慢慢的搀扶起来,田月茹此时已经失去了知觉,软软的瘫在那里,三个丫鬟婆子抬着她,慢慢的向着院外而去。 大太太恨恨的看了一眼余雅蓝,“小小年纪,如此的歹毒!” 余雅蓝冷冷的说道:“大太太,我自问问心无愧,即没有逼良为娼,也没有因为某种目的,而治自己亲人名声不顾,更不会,因为无计可施,而让一个怀孕的人来当炮灰!” “你……”大太太口角上占不到丝毫的便宜,恨恨的跟在田月茹等人的后面,向着自己的府第而去。 玉盘看着她们离去,担忧的说道:“小姐,没想到,这海府里上下,人心真是难测。” “一入侯门深似海,我现在真是越来越累了,如果真的能退婚,我真要谢天谢地,上山拜佛了。”余雅蓝双手合十,喃喃地道。 “上山拜佛?退婚?”一声磁石般的声音猛然响了起来,但这磁性声音的主人,却是满面冰霜。 玉盘,怜香着实唬了一跳,这个海三公子,真是神出鬼没的,不但爱听墙角,现在出了这样大的事,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躲在暗处那么久。 第七十八章 前奏(七) 余雅蓝微微一笑:“海三公子,你可看到好戏了。” “好戏?什么好戏?”海祥云面无表情,眼里却是怒火四射:“府里请了戏班子吗?” “哦,难道海三公子竟然不知道自己差点就当了爹了吗?”余雅蓝故意的说道。 “爹?”海祥云面色一变,“我尚未成亲,焉何来的孩子?” 玉盘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尖刻的说道:“海三公子,大太太的内侄女挺着大肚子来求我们家的小姐,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您的。” 海祥云讥讽冷笑:“如果事情这样的简单,以我海祥云的身份,只怕广州许多怀孕的女子,都要说她们的孩子是我的了。” “哦,原来如此。”余雅蓝平淡的说道。 “是啊,就是这样。”海祥云皱眉瞪她,“我们的婚期临近,你好好的准备一下,不要到时再出什么问题了。” “哦。”余雅蓝点点头,“原来海三公子一切尽是心知肚明。” 海祥云的脸上,浮上一丝笑容:“余小姐,放心吧,我会让你尽早成为海府的三少奶奶。” 余雅蓝望着海祥云那幅笑模样,心中纳闷,“听了这样的消息,他今日竟然一点也气愤了,此事真是有古怪,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了。” 海祥云一边走出去,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上一副能把人吓死的生冷,“竟然想出这样的招数来算计了,大太太,你够狠,既然你这样做,不要怪我不客气!” 余雅蓝伸了一个懒腰,“玉盘,怜香,今日这事闹的,我真累了,你们快去做点好吃的来,看来各位太太也不会送饭来了。” 玉盘答应着,就要出去,却见王武家的端着一个大大的砂锅过来,一边将手中的锅放在桌子上,一边揭开盖子,只见热气缭绕,香气直钻鼻子。 余雅蓝吸了一下鼻子,笑呵呵的问道:“王武家的,这是什么啊?这样的香?对了,那位田姑娘如何了?” “余小姐,这是我特意为您做的砂锅泥鳅。你尝尝,我保证自己做的饭菜,不会出任何的问题。”王武家的笑容可掬的说着,一边将菜轻轻的往余雅蓝的面前推了推。 余雅蓝拿起筷子,正在去夹,玉盘怜香心中着急,连忙的咳嗽几声。余雅蓝还没有说话,王武家的立刻陪着笑说道:“两位姑娘,请放心,老婆子敢担保,如果姑娘不相信,老婆子愿意亲自试菜。”说着,接过余雅蓝手中的筷子,夹起一条泥鳅,放入口中,为了证明没有任何的问题,她吃得很大声。 余雅蓝“呵呵”一笑:“王武家的,我相信你。”说着,拿过一双新筷子,刚要去夹,却听见别外一个老婆子的声音,“余姑娘,请慢用,且尝尝老婆子的这道菜。” 余雅蓝停住筷子,笑意十足的望向田旺家的老婆子。 余雅蓝停住筷子,笑意十足的望向田旺家的老婆子。那个婆子手中端着一个大大的瓷盘,上面是一条色香俱全的红烧鱼。远远的便闻到了那酸甜甜的味道。 田旺家的上前,将王武家的那个砂锅不经意的推到一边,然后将鱼放在了余雅蓝的跟前,“余姑娘,请尝尝这个,保证又开胃,又不腻。” “呵呵,你们倒挺算准本姑娘的心思,知道我爱吃鱼。”余雅蓝心中暗忖着究竟出了何事,让她们这样的殷勤。 “余小姐,当初我做姑娘的时候,也是爱吃鱼,这个鱼啊,做得好,味道又鲜又美,不像泥鳅那样腥气。而且还可以美容,不会发胖。”说着,田旺家的挑衅似的斜看了王武家的一眼。 王武家心中正窝着一团火,看到田旺家用这样鄙夷的眼光看着她。不由得高声道:“余姑娘,这个泥鳅,我可是特意用清水泡了许久,把那些泥水啊什么的,都清理干净了。吃了不但不会胖,而且还会让皮肤更粉嫩,哪像鱼,这么多的剌,再好看,也难吃啊。” “你的菜才难吃,这么难看的肉,你想让余姑娘吃的不消化啊,我看你是居心不良!”田旺家的高声叫了起来。 两个婆子的声音越来越高,玉盘猛的站出来,冷冷的说道:“两位大娘不要吵了,姑娘要吃什么,自己会做主,难不成,你们连姑娘吃饭的权利也要剥夺了不成!” “不敢,不敢,姑娘责罚的是。”两个婆子听着玉盘的话,连忙退到一边,声音立时放低了许多。 余雅蓝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们,并不说话。两个婆子也不敢再说什么,方才还吵吵闹闹的大厅里,突然就静了下来,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余姑娘,还不曾用饭吧,我做自己最拿手的菜来,请余姑娘尝尝。”话音未落,就见海螺端着一个金边的盘子进来,里面盛着绿油油的青菜,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余雅蓝此时心中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索性放在筷子,微微一笑,“今天这菜可是够丰盛的了,只是,不知道那田小姐现在如何了?你们有谁可以告诉我?” 海螺没想到,自己刚一进门,余雅蓝就会问这个问题,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到底是经常看主子的脸色,立刻眼神一转,将菜巧妙的放在离余雅蓝最近的位置,一边打着马虎眼道:“余姑娘,虽然我也是一个下人,但是毕竟是个没出阁的,所以这样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是怎么样了,不知道两位大娘可知道?” 田旺家的和王武家的面面相觑,心中暗恨着海螺这个丫头太狡猾,一边吱唔道:“这个,我们帮着大太太扶着那位田姑娘,走到大太太府前的时候,就有几个家丁出来,将田姑娘搀扶进去了,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想着余姑娘还不曾用饭,所以赶紧的过来伺候余姑娘了。” 余雅蓝面上带着淡然的笑意,心中却暗骂道:“真是一群老狐狸。” 余雅蓝重新拿起筷子。笑呵呵道:“我现在还真是饿了,玉盘,怜香,你们也过来吃点吧,不要辜负了三位的一片心意。” 玉盘,怜香虽然一时之间,还猜不透小姐的心思,但是却是顺从的陪坐在一边。既然三个下人分别端着自己做的菜前来,余雅蓝非常放心,菜里不会再有毒,而且因为出了田月茹这件事,大太太一时之间,还分不了心来对付她,她吃得非常放心,当然三个下人的手艺也非常的好。 第七十九章前奏(八) 午后的时光悠闲自在,余雅蓝躺在一张竹榻之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慢慢的看着,玉盘和怜香站在一边,看着余雅蓝用功的样子,玉盘轻声说道:“怜香,你说,那个田小姐现在是什么情况?海三公子的意思,那个孩子不是他的,田小姐为何非要说是海三公子的呢?” 怜香皱皱眉头:“我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一些事情真的很难说清楚,看来,这个海三少奶奶,可不是那样好当的啊。” “是啊,万一我们姑娘过去了,受委屈,我们要怎么办?”玉盘一听,心中更是着急,担忧的说道:“还在船上的时候,那个杨妈妈就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怜香也是一副着急的样子,两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暗自担心着小姐的安危,余雅蓝听着,不由得暗暗发笑,禁不住嗔怪道:“你们两个,说也就说了,偏这个声音,大不大,小也不小,吵得我看书也看不下去。” “小姐恕罪。”怜香连忙的上前,“小姐要喝些茶水吗?” 余雅蓝点了一下头,玉盘连忙起身倒茶水,一边皱眉道:“小姐,您说那位田小姐的孩子,可能保住?” “为何总是担心这件事情?”余雅蓝放下书,接过茶水道:“看海三公子的态度,我觉得这个孩子是另有其人,婚期将至,这原是大太太的一招棋,现在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想大太太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们现在明处,大太太在暗处,我们要如何防范她啊?”怜香不由得更加担心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余雅蓝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怜香,玉盘看看她平淡的表情,紧张的心情也慢慢的放松下来。 这时候,就听到门外一声响,海祥云慢慢的走了进来。余雅蓝微微一笑,“海三公子,为何去而复返?” “田月茹小产了!”海祥云冷着脸说道。 “啊,可怜,可怜。”余雅蓝叹了一声,“好好的孩子,就这样没了,真是可惜!” “可惜?”海祥云实然怒吼道:“大太太现在竟然一口咬定那孩子是我的!” “这个……”余雅蓝欲言又止的样子,海祥云一步跨到她的跟前,凶狠的逼视她的眼睛,“说!” “事情已经至此,海三公子还有什么好办法,您便写一纸退婚书,将我送回临江县吧。”余雅蓝淡淡的说道。 “退婚!哼哼哼,”海祥云不怒反笑,只是这笑声中透露出一股冰冷的寒意,让余雅蓝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余小姐,一切不用你费心了,等着吉日那天,我海家八人大轿抬你进门吧!”说着,海祥云英俊的脸孔一抬,快步走出了房间。 怜香看到海祥云离开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海三公子,真是太凶了。” 余雅蓝暗地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表面上却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依我看来,海三公子,只怕心里也是害怕了,没有风,哪来的浪,只怕大太太这一出,海三公子也逃不了干系。” “小姐,若真是那样,小姐却要做怎样的打算啊?况且这里离我们临江县那么的远。“怜香有些担心的说道。 “这个还难不倒我,我早有打算,自已开一家铺子,专为各家的小姐做精巧的鞋饰。”余雅蓝不由得心内惆怅了一下,若是回到自己的那个时代,只怕她现在也是一个有作为的小老板了。 风平浪静了几日,田旺家的,王武家的,还有海螺,每天精心的准备着各种美食前来,余雅蓝和怜香,玉盘三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田月茹自那日小产之后,终日的以泪洗面,大太太此时却眉头皱结,虽然已经暗示过了海家的长辈,田月茹的孩子就是海祥云的,但是海祥云的脾气,却是众所周知的。现在他还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怕到时候,闹起来,是谁也阻止不了的。 这一天,余雅蓝坐在侧厅的躺椅上,拿着一本书,似看非看,眼神迷茫,发着呆。玉盘轻轻的上前,“小姐,是否乏了,可去床上休息一下?” 余雅蓝缓缓收回眼神,看了一会儿玉盘,方才回醒过来,“不用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应该是申时了。”怜香看看天空,回道。 “总是在房间里待着,我们也闷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余雅蓝突然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小姐?”玉盘,怜香一听,大吃一惊。在她们的思想里,大家闺秀应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小姐性情豪爽,终归是一位待嫁的新娘,更何况是广州大户海三公子的新娘呢? “不妨事,我们又不是在深宅之中,况且,来广州这样久了,也没有出去逛逛。”余雅蓝伸了一个懒腰,语气缓慢,却又坚定的说着,“怜香,给我更衣。” 怜香无奈,只好拿出一件镶着金丝银钱的湖蓝衫子,余雅蓝眉头一皱,“怜香,我只是出去逛逛,并不想引起街上之人的注意,你拿出来这样一件的衫子,莫不是怕海三公子不知道吗?” “小姐,我……”怜香脸涨得通红,赶紧回到内室,重新拿了一件稍稍朴素些的衣服,余雅蓝这才点点头,穿上之后,怜香为她梳了一个双髻,粉嫩的面容之上,淡淡的施一层珍珠粉。 待一切打扮完毕,玉盘,怜香望着面前的余雅蓝,不由得赞叹道:“小姐,你真是天姿国色之颜。” 余雅蓝却是淡淡一笑,“不要拍马屁了,快点出门了,听说广州城是一个繁华之所,今天我们要好好的逛一下才好。” “是!”两位丫鬟听说逛街,心中高兴,连忙的紧随在余雅蓝的后面。 余雅蓝住的这所宅子,虽然是一所老房子,却是在广州城内繁华的地段,她们三个,顺着那条悠静的小巷一出来,就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了,只见大街之上,店铺琳琅满目,各色的绸缎坊,脂胭铺,酒楼,茶楼,一处接着一处,此时正是下午的时分,路上的行人却不是甚多。所以她们三人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第八十章广州城(一) 余雅蓝慢慢的在前面边走,边看,后面两个丫鬟,却低着头,不敢四处观望。余雅蓝突然指着前面对玉盘说道:“玉盘,你看前面……” 玉盘此时低着头,并没有抬眼,小姐看到什么,她并不知道,只是顺口的答道:“是,小姐。”说完这句,这才抬起头来,只见前面不远的地方,宽大的门面之旁,摆了一只大大的布鞋,这只鞋足有一臂之长。玉盘不禁咋舌道:“小姐,这是什么,这世间竟然有这么大的脚?” “呵呵,这是一种宣传手段。”余雅蓝脱口而出,玉盘却难为的皱紧眉头,“宣传手段?” “唉,说了你也不懂,就是店家放一只这样大的鞋,来往的客人们都会觉得好奇,必然要走进店中看看,就是我,现在也想进去看看。”说着,余雅蓝已经跨门而入。 店内,掌柜的和小二正在那里打扫着鞋面上的尘灰,看到有客人进门,立刻满脸堆笑的上前,“这位小姐,可是需要什么样的鞋?” 余雅蓝暗暗点头,这位老板,真是人精了,竟然只招呼自己一个人,想必他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是小姐,而后面的两个是丫鬟吧。 余雅蓝并没有答话,只是慢慢的来至鞋架前,小二连忙的上前,玉盘早已经拦在他的前面,“我们小姐自己看看。”小二知趣的退到一边,眼神却随着余雅蓝的目光而闪烁。 余雅蓝的目光刚刚在一又式样新巧,而又显朴素大方的绣花鞋前停住,小二早已经巧妙的越过玉盘的拦阻,站在余雅蓝身边一米左右的位置,“小姐,这是本店最新的款式,刚刚摆在货架之上,小姐真是好眼光。” 余雅蓝微微一笑,“小二,这样式倒也还算新颖,只是美中不足的地方,却是这鞋子好看,却不耐穿。” “哦?”小二听了,脸上顿时现出一片不高兴的神情,却不敢得罪客人,强忍住,语气有些生硬的问道:“这位小姐,这鞋可是用最上等的绸缎,做工最精细的绣工制作出成,这纳的鞋底,柔软而又耐磨,小姐如何说它不耐穿呢?” 余雅蓝还不曾说话,玉盘,怜香早已经上前,抢在前面喝斥道:“大胆小二,怎么敢用这样的口气跟我们家的小姐说话!” 那边掌柜的连忙过来,一边赔着笑,一边将小二拉到一边,“这位小姐,小二言语不周,还请恕罪。” 余雅蓝嗔怪的望着了一眼自己的两个丫鬟,“你们先退下。” “是!”玉盘,怜香狠狠的瞪了一眼小二,稍退了一步。 小二却是一副倔脾气,虽然不敢再说话,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不服气的望向余雅蓝。玉盘看小二竟然用这种眼神望向自己家的小姐,更加气愤,高声道:“你敢这样看我们小姐,不怕我们将你送官吗!”按那时的律法,如果平民这样直直的瞪着小姐,是要被送到官府,挖出眼珠来。掌柜的赶紧将小二推到一边。诚惶诚恐的再陪不是。 余雅蓝却不生气,拿起那只鞋,指着上面高高翘起的鞋头道:“小二,你看看这鞋头,如果是你穿了,感觉如何?” 小二虽然倔强,却也是深通制鞋之道,听了余雅蓝的话,不由得仔细的望向了那只鞋头,果然,鞋头高高尖尖,而整个鞋底却只有一半着地,如果一个人穿鞋,只能将脚落地一半,不要那些纤纤金莲的小姐夫人,便是他这样的壮小伙,也受不了啊。 小二此时惭愧的面红耳赤,嗫嚅道:“小姐的话有理,是小二错了。小二这里给小姐陪不是了。” “呵呵,不知者不为罪,我方才在门外看那只大鞋做工精巧,却为何这店中没有生意呢?”玉盘,怜香望望四周,果然,店中除了她们三个,一个顾客也没有。 “唉,现在的小姐夫人,都喜欢那种新式的鞋样,而我们这个店,本是百年的老店了,做得就是传统的鞋样,一时之间,却没有那些新款。所以,从前的那些老顾客,也都渐渐的去别的地方了。”掌柜说着,唉了一声。 “为何不请一些会做新款的绣工?”余雅蓝诧异的问道:“精益求精,乃是经商之道,日益创新,才能将生意做好啊。” “小姐真是金玉良言,只是我这店,乃是从祖上传下来,便是那些绣工,也都是一些老人了,让她们改变绣工习惯,她们却一时无法接受,而我祖上也曾立下誓言,除非绣工自己离开,否则不得辞退。” 余雅蓝点点头,赞道:“贵掌柜的主上,倒真是一位情深意重的好主家。” “多谢小姐。”掌柜拱拱手,称谢道。 “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不然,海三公子来了,看不到小姐,又要大发雷霆了。”玉盘扯了一下余雅蓝的衣角,轻声的提醒道。 “嗯,掌柜的,我先告辞了。”余雅蓝说着,掌柜的连忙送出店来,恳切的说道:“如果小姐有空,还望小姐经常过来,为小店指点一下。” “嗯,我会的,掌柜的请回。”余雅蓝听了掌柜的这句话,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答道。 回到住处的时候,田旺家的,王武家的还有海螺早已经将饭菜摆放好,看到余雅蓝,三人立刻上前问安道:“余小姐,可是出去了?走得可累了,可饿了,快来吃饭吧。” 余雅蓝看看桌上的饭菜,一如往日的精细,广州菜本来就是粤菜,讲究甜,味淡,深得余雅蓝的口味,自从那日的下毒事件案发之后,余雅蓝倒不担心她们三个谁会在菜中下毒了。 吃饭的空当,余雅蓝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向着田旺家的问道:“大娘,这广州城中,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小姐要问好玩的去处,那可是太多了,有那绸缎,首饰,脂胭一条街,里面的东西那真是应有尽有,小姐想要什么,都可以买到。”余雅蓝独问田旺家的,这个婆子深感有面子,立刻口若悬河的说起来。 第八十一章广州城(二) 余雅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阻止田旺家的话,她知道,不用她说,自有人去拦住她的话。 果然,那王武家的见不得田旺家的狂妄样子,立刻插嘴道:“小姐是问好玩的地方,又不是要买那些什么绸缎,脂胭的,若论起这些东西,哪有咱们家海三公子从苏州带回来的质地好,小姐再不要听她的。” “小姐问我,又不曾问你,你插什么嘴,真是河边无青草,哪来多嘴驴!”田旺家的被王武家的一顿抢白,登时气得长脸紫红,什么粗话也都说了出来。 王武家的不甘示弱,立刻回道:“你才是多嘴驴,看你那张长脸,小姐在这里吃饭,你离得这样近,也不怕小姐看了恶心。” 余雅蓝正在喝着汤,听了王武家的话,差一点喷了出来。玉盘,怜香也是忍不住的想笑,却拼命忍住,上前替小姐收拾了一下。 海螺这时候上前,鄙夷的说道:“两位大娘,在太太面前,你们也是这样没尊没婢的吗?” 那两个婆子一听海螺的话,眼睛齐齐的瞪向她,却突然停住了口。 海螺此时不慌不忙的说道:“余小姐,若要问广州城好玩的地方,白云山是小姐必去的地方,再有便是那大夫山,山上的景致着实的迷人,若小姐想去拜佛,更有那光孝寺,华林寺,六榕寺,寺中的主持都为得道的高僧,小姐可以去那里一拜。” 余雅蓝听着连连点头,“海螺,你还真知道的不少呢!” 海螺低着头,突然有些悲伤的说道:“我自小父母双亡,在广州城内四处的流浪,最后被人贩子卖到海府上,方才有了一口饭吃,所以才会知道这些。” “难为你了!”余雅蓝的心肠柔软,听了海螺的这些话,想着自己穿越前的那个余雅蓝,虽然自小被父亲抛弃了,却有母亲呵护,比之海螺也是幸福了百倍,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饭桌被收拾干净后,余雅蓝望着站在一边的丫鬟婆子,摆摆手道:“大娘们,海螺,你们也忙了一天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回各自的府中吧,我也累了,想要早点休息了。” 那三个下人立刻施了礼,慢慢的走了出来,一路之上,余雅蓝还隐隐约约听到王武家的和田旺家的争吵的声音,以及海螺的劝告声,她不由得摇摇头。 怜香端着一杯茶,走过来,轻声道:“小姐,喝杯茶吧。” “嗯,怜香,我倒有一件事,想与你们商量一下。”余雅蓝望着怜香和玉盘,突然郑重的说道。 “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说商量,就是太折煞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怜香虽然这样说,却是激动万分,小姐尽然说有事要与她们商量一下。在余府中,她们一向被当成下人,就是怜香,虽然是大太太眼前的红人,主子有事,什么时候说要跟她们商量一下。想到这里,怜香的眼圈都有些微红了。 余雅蓝指着前面的位子让她们坐下,怜香,玉盘见小姐这样的谦卑,却不敢得寸进尺,只是站立一旁道:“小姐,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吧。” 余雅蓝皱了一下眉头,思忖了片刻,方才缓缓的开口道:“我想着,我们在广州城内,无依无靠,万一有什么事发生,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真是孤立无援啊。” 怜香,玉盘不知道小姐要说什么,但是这却是一个事实,她们不由得点点头,“是啊,小姐,万一我们被欺负了,真是上天无门,入地无缝了。” “你们还记得我们今天看的那家鞋店吗?”余雅蓝突然提出了这个鞋店,两个丫鬟愣了一下,“小姐,您的打算是……?” “掌柜今日的诉苦,我倒是有办法解决。”余雅蓝却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想着,将那家店盘下来。” “盘下来!”两个丫鬟吓了一跳,怜香立刻说道:“小姐,那个掌柜的说,鞋店可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掌柜肯定不愿意出让的,就是愿意了,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啊!” “所以,这是我的为难之处,我虽然有一些积蓄,却远远不够,”余雅蓝有些为难的皱了一下眉头,“就是加上太太的那些嫁妆,也估计是不够的。” “那,那,小姐就不要想了,放弃这个念头吧。”玉盘小心翼翼的说着。 “我想了许久,这是最稳妥的一条路。”余雅蓝不甘心的说道:“我不能放弃,明天我们再去那家店,好好跟掌柜的谈一谈。” 第二日,刚刚吃过早饭,余雅蓝就迫不及待的催促怜香玉盘,赶紧的出去。三位太太家的下人,看着余雅蓝的样子,心中纳闷,却不敢阻拦,海螺陪着笑道:“余小姐,您若是要出去,可否带一些熟悉的人陪同啊,这广州城却是大,余小姐和两位姑娘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迷了,就不好了。” 余雅蓝心中想着:“我要做的事情,焉何能让你们知道,你想跟着我,那可不成。”面上却带着微笑道:“海螺放心吧,我们只在附近转转,等到去远的地方游玩的时候,便是你们不去,我也要叫着你们的。” 海螺还要再说什么,却见余雅蓝已经走出了院门,玉盘和怜香紧紧跟随其后,她回过头来,只见王武家的和田旺家的正一脸是鄙夷的望着她,“小丫头,想要讨好,人家余小姐不希罕。” 海螺气得面色紫涨,想说什么,却又忍下气来,狠狠的瞪了两个婆子一眼,转身回府去了。 两个婆子站在那里,看看空无一人的房间,小声嘀咕了几句,也各回府中向主子汇报去了。 当房间内的一切都静寂下来之后,一个英俊非凡的男子,慢慢的从一间久不进人的房内踱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不为觉察的谑笑。这时候,跟在他后面的吉庆轻声的说道:“少爷,余小姐已经走了,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当然要去鞋店那里了。”海祥云想着余雅蓝那惊讶的表情,目光中突然闪现出猫戏老鼠的那种神态。 第八十二章盘店 余雅蓝虽然在玉盘和怜香面前,说的豪气冲天,内心却是忐忑不安,如果那个鞋店的老板顽固不化,不愿意盘店,又或者对她产生怀疑,将事情再闹大了,传到海祥云的耳中,又要如何收场? 广州城内的大户子弟海祥云欲娶的妻子,竟然在婚期将近之日,闹出盘店的事端来,只怕海祥云那个火爆脾气,将她吼成碎片,也难保证。 余雅蓝一路胡思乱想着,怜香一拉她的衣袖,轻轻的说道:“小姐,到了。” 余雅蓝连忙的止住脚步,望着那门前大大的布鞋出了一会儿神,怜香与玉盘在后面,一时猜不透小姐的心思,相互看了看对方,眼神中满是疑问,担心。 余雅蓝站在门外,深深的呼吸了几口,迷离的眼神突然之间变得异常清晰,她整整衣衫,步伐坚定的迈进了那扇敞开的大门。 掌柜的看到余雅蓝再次光临,心中高兴,连忙的迎上前,“余小姐,您来了。” 余雅蓝微微一笑,“这位掌柜大叔,上次太过匆忙,倒忘了请教掌柜大叔贵姓了。” “呵呵,哪里敢担贵姓,在下姓林。”林掌柜客气的说着,一边招呼小二为余雅蓝等人泡上最好的香茶。 小二低着头上前,面上一片不好意思。玉盘打趣道:“这位小二哥,您贵姓啊?” 小二连忙的放下茶壶,腼腆的说道:“回姑娘的话,小二姓乔名文。” “乔文,倒是一个斯文人的名字,只是做起事来,倒像张飞一样。呵呵。”玉盘继续取笑道。 余雅蓝粉面一沉,“玉盘,不要如此张狂。” 玉盘吐吐舌头,连忙的退到一边。小二此时却以为余雅蓝真的在生玉盘的气,连忙的求情道:“余小姐,千万不要生气,上次是小二做得不对,错怪了余小姐,这位姑娘责问几句也是对的。” 余雅蓝点点头,望向乔文,只见他虽然粗布衣襟,却也是面也白净,举止斯文,不由好奇的问道:“乔大哥,我看你也是一派斯文,像你这样,应该读书赶考,或者可以取个功名。” 乔文低下头来,并不说话,林掌柜却是叹了一口气道:“余小姐有所不知,这乔文也是被逼无路,所以才来我这小店帮忙。” “哦?”余雅蓝却没有再问下去,站起身来,围着小店之内又转了一圈,看了看鞋架之上,依然只是一些旧款式的鞋子,门外人来人往,进来的人没有一个。 林掌柜陪在她的身边,望着余雅蓝微皱的眉头,思忖了一下,说道:“余小姐,既然你能进我这林家鞋店来,也是跟小老儿有缘,余小姐,可有什么良策,能使我这小店起死回生,使我小老儿百年之后,不至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余雅蓝望着林掌柜,确定他没有开玩笑,这才重新回到椅子上,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缓声说道:“只怕我的方法,林掌柜会不同意。” “只要能使我林家鞋店重新再兴隆起来,余小姐的任何方法,我林子秋全部都会服从。”林掌柜望着余雅蓝,语气坚定的说道。 余雅蓝点点头,这才开口说道:“林掌柜的,你我才见过两次面,如何你便认定我有方法来使这店起死回生呢?” 林掌柜低下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间,抬起头来,再次望着余雅蓝道:“既然余小姐有法子帮助我这小店,我便不把小姐当成外人了,方才在小姐来之前,有一位大哥来告诉我说,余小姐有法子使小店生意兴隆起来。” “哦?”余雅蓝不由得愣了一下,她才来这个广州城不过半个月有余的日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悉的,是谁竟然告诉林掌柜,她有方法使这家百年老店起死回生呢? 带着疑问,她紧紧的盯住林掌柜道:“林掌柜,这个人,您可认识?” “嗯……不认识。”林掌柜沉吟了一下,立刻答道。 余雅蓝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林掌柜的在撒谎,但是看现在的样子,他是不会告诉自己的,既然林掌柜的同意自己可以随意改变小店的风格,至少自己在广州城中,有了一处容身之所了。待以后再细细的打探来。她立刻抛开那些念头,突然站起来,语气坚决的问林掌柜道:“林掌柜,这个店的一切,以后是否全要听我的?” “是!一切以小姐的主意为主。”林掌柜道。 “那好,林掌柜需要多少盘店费用?”余雅蓝担心林掌柜狮子大开口,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我不要钱,我只有一个要求!”林掌柜的话出乎林雅蓝的意料。 “林掌柜请说。”余雅蓝本以为林掌柜会有许多的不舍,或者提出许多的要求来,毕竟是人家的店,自己一分钱没有出,竟然成了这个店的老板。 “我只要求余小姐将这店名保留下来,并且希望小姐继续留用那些绣工。” “林掌柜,请放心,不但是店名保留,那些绣工一个不许走,就是您 嫡庶有别txt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20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20部分阅读 和乔文也要继续留下来帮我。”余雅蓝呵呵一笑,“我只是出主意的。” “这万万使不得,焉何能让小姐白白的辛苦。”林掌柜连忙的推辞道:“我只要这个店好起来,别无任何的奢求。” “林大叔。”余雅蓝突然改了称呼,“这个店是您祖上传下来,你辛苦经营了那么久,您和这店名一样,是一块金字招牌,我焉能放你走。”林掌柜还要再说什么,余雅蓝却摆手止住了他,“你放心吧,我准备投资在这个店里,到时生意好了,我是要分红的。” “如此甚好,甚好。”林子秋连声的说道,一脸的皱纹笑得开了花。这个店他经营了近三十年的光景,便如自己的孩子一般,让他走,他一时之间还真舍不得,如今听了余小姐的话,不但帮他出谋划策,还要投资在里面,想着早上来告诉他消息的那个人的背景,他还担心这个店不活吗? 第八十三章海小姐(一) 事情这样的顺利,余雅蓝心中不由得怀疑起来,早上那个人到底是谁呢?回到房间之后,她精神恍惚的想着,却没有留意到这几天伺候她的三个人变成了四个。直到碧儿站在她的面前,低声向她请安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碧儿一脸笑意的躬身站在她的面前,“余小姐,这些日子碧儿不曾过来,还望余小姐恕罪。” 余雅蓝呵呵一笑,“碧儿,多谢你记挂我。” 碧儿没有想到余雅蓝没有因为田朋茹的事情,使冷脸子对她,而依然是笑容可掬,内心感动,不由得说道:“余小姐,碧儿在府中的时候,时刻记挂着小姐对碧儿的恩泽,因为身为奴仆,身不由已,却总想着回报小姐,方才能了了碧儿的一桩心事。” “呸!”海螺在一边,听着碧儿如此肉麻的拍着马屁,不由得轻轻的呸了一声,余雅蓝却只装着不曾听见,继续问道:“碧儿,田小姐现在如何了?身体可好一些了?” “哼,那个田小姐,仗着自己的姑妈是大太太,终日里在房间里吵闹,骂人。真是人人厌烦。”碧儿听着余雅蓝问她,不由得怨气冲天。 余雅蓝却劝道:“碧儿,你可体谅一下田小姐,毕竟刚失去了孩子。” “余小姐,她若有余小姐一半的温娴,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碧儿此时毫无顾忌的说着,余雅蓝看看她,却不再说话。玉盘在一边,立刻接口道:“她怎么能跟我们小姐相比,不要说相貌,就是这品必,她也不及我们家小姐的万分之一。” 余雅蓝故意的嗔怪道:“玉盘,不要这样说,田小姐也是有苦衷的,不要在背后妄自诽语别人。” 玉盘小嘴一撇,不服气的说道:“本来就是这样的。” 余雅蓝故意发怒道:“玉盘,不要多嘴!退下!” 田旺家的看到余雅蓝责怪玉盘,连忙的上前,“这位玉盘姑娘说的极是,余小姐这样的相貌,这样的品性,真不是田小姐那种人可以比的,余小姐再不要责怪玉盘姑娘,她也是说的实话。” 其余几个人连连的附和着,余雅蓝挥挥手道:“不要说了,跑了一天,我也累了,你们先回去吧。” “是!小姐好好的休息吧,我们明早再过来伺候。”那四个下人,此时听余雅蓝的话,不亚于旨意一般,立刻卑躬屈膝的退了下去。 玉盘此时心中委屈,想着自己护着小姐,小姐还要责怪她,余雅蓝叫了她两声,她堵气的也不理。怜香在一边,不由得笑道:“玉盘,你这个死丫头,还要生小姐的气。” “我也是为了小姐好,小姐还要责骂我!”说着这话,玉盘的眼圈便红了起来。 “傻子,小姐也是知道你为她好,难不成,在别人的面前,小姐也要自己夸奖自己吗?她不怪你,那些丫鬟婆子岂不是以为小姐骄傲自大。传到那些太太们的耳朵里,又要为小姐树敌了?”怜香轻轻的扭了一下玉盘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啊,真是一个傻丫头。” 玉盘看看余雅蓝的脸色,带着无奈的笑意,方才相信怜香的话,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本来就笨啊,哪能小姐是这样的心思。” “你呀。”余雅蓝无奈的说道:“不过今天你做得很好。” “呵呵,谢谢小姐夸奖。”玉盘吐了吐舌头,调皮的看着怜香。怜香无奈的看着她道:“小姐累了,你快快去准备热水,请小姐沐浴休息吧。” “暂且不用,我们现在要好好的想想,如何把那个鞋店做好。”余雅蓝微皱了一下眉头。怜香,玉盘这时才想到,原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她们,怪不得小姐让那四个下人赶紧的回府去了。 玉盘看看余雅蓝脚上的鞋,精致小巧,前面点缀着几朵淡雅的小花,显得那样的轻巧柔软。她立刻高兴的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将林家鞋店里那些老式的鞋子全部换成新式样,这样,那些夫人,小姐们一定会来买的。” 余雅蓝赞同的点点头,“玉盘说的很好,还有吗?” “我觉得,就是那些员外爷,公子哥的,也喜欢那些新款鞋子。”怜香接口道。 “哼,谁给那些臭男人做鞋。”玉盘蛮横的说道。 “玉盘大姐,如果没有这些臭男人,谁给那些夫人小姐钱啊?你以为那些深院中的女人,都像小姐这样巾帼英雄吗?”怜香不屑的看看玉盘。 玉盘听了这句话,立刻低下头来,怜香说的对,像自家小姐这样的女中丈夫,真是太少了。哪个女人,不是向着自己的夫婿要银子来用。 余雅蓝打断她们两个,“不要多说这些了,还有什么好建议吗?” 玉盘想了想,刚要张口说。却听见院外传来了一阵阵的叩门声,三个人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 怜香端着烛台,慢慢的走至院中,高声的问道:“这么晚了,是哪位?” 门外立刻传来一个老婆子的声音,“请回余小姐,我们家海小姐前来拜访。” “海小姐?”怜香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么晚了,海小姐这样的千金小姐,怎么会突然前来拜访呢? 此时,在屋内听到声音的余雅蓝也是眉头一皱,对着玉盘说了一句,“让怜香开门吧,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不能怕!” “嗯!小姐放心吧,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会保护您的!”看着玉盘那大义凛然的背影,余雅蓝不由得失声笑了起来。 院门轻轻的被打开,只见外面,两个婆子提着气死风灯,里面的烛光亮堂堂的,照着后面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只见她外面套着一件坎肩,在灯光的照耀下,看不清是什么颜色。里面是一袭如丝如纱般的长裙及地。身材袅袅,纤纤玉手轻轻的搭在一个幼稚的丫鬟的肩上,脸庞儿红扑扑的,一双明星般的眼睛,闪闪发光的望向怜香,玉盘。 第八十四章  海小姐(二) 怜香望着这位姑娘,眉眼之间,依稀跟海祥云有些相像。怜香,玉盘只顾着站在门口出神的望着这位海小姐,两个婆子在一边,却是不耐烦的说道:“余小姐呢,怎么不见出来迎接我们海小姐。” 怜香刚要发作,却只听到海小姐温柔的说道:“王大娘,不要这样无礼,我们冒昧前来,却是唐突了。” “呵呵,余雅蓝见过这位海小姐,夜凉风大,海小姐请进屋吧。”余雅蓝对着这位海小姐顿时有了好感,立刻现身说道。 待两位小姐坐定,海小姐打量着眼前的余雅蓝,只见她一身淡蓝的衫子,想是要去沐浴,秀发散开,披在了身后,如云似瀑。眼睛明亮亮,闪着赞叹的光芒,面孔粉白如玉,鼻高,嘴小,温柔之中,带着刚强,正在不错眼的望着海小姐。 海小姐立刻面上微微泛红,低下头道:“蓝姐姐,妹妹深夜打扰,还望姐姐恕罪。” “海小姐太客气了。”余雅蓝微微一笑,吩咐道:“玉盘,快去倒茶。”一边再不说话,以她的眼光,她知道眼前的这位海小姐,实在是一位柔弱善良的女孩,所以不用她问,海小姐自己都会说出来。 果然,海小姐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笑靥如花,“蓝姐姐,久闻姐姐貌若天仙,今日一见,真是清新脱俗。” “呵呵,海小姐这是笑话我了,站在海小姐的面前,我便自愧不如了。” “蓝姐姐,我叫海如云,蓝姐姐可叫我云儿,不要总是叫我海小姐,倒叫我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一样了。”海如云说道。 “海如云?”余雅蓝思忖了一下,立刻想到前些日子听到的八卦,海家五房中,唯有五房老爷和太太,生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大女儿叫海如云,小女儿叫海如月。这位,想必就是五房的海如云了,果然,不生活在事非之中,就连相貌也是这样的脱尘。 余雅蓝立刻笑称道:“是姐姐不好,云妹妹,请勿见怪。” 海如云立刻坐到余雅蓝的身边,亲热的挽着余雅蓝的手臂道:“蓝姐姐,我总听王武家的在府中说姐姐是一位多么美貌的女子,而且为人处事又是如何的顾大局,服大众,心生仰慕,今日一见姐姐,真是名不虚传呢。” “云妹妹你这样的夸奖,让姐姐羞愧得很呢。”余雅蓝也从心中喜欢这位海如云姑娘,为人一点也似那些大家的千金,扭扭捏捏,且又故作清高。 两位如花朵一般的姑娘,惺惺相惜,越聊越投机,这时候,一位老婆子上前,轻轻的在海如云的耳边说了一句。海如云皱了一下眉头,满脸的不悦。 余雅蓝微笑道:“云妹妹,如有事情,可先去。” “多谢姐姐。”海如云款款而起,“姐姐来了这些时日,我总不能得见,今日一见如故,只是家父治家森严,妹妹不能久待,与姐姐长谈,姐姐保重,妹妹过几天再来看望姐姐。” 余雅蓝连忙的起身起送,“多谢妹妹费心记挂了,以后我们姐妹相处的日子极长,妹妹却不要放在心上,天色晚了,妹妹好走。” “姐姐留步。”海如云轻轻的施了一礼,那个小丫头立刻站在海如云的面前,海如云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膀,慢慢的离开了这里。 等她们去得远了,怜香方才将门轻轻的关上,玉盘早已经跑进房中,望着余雅蓝道:“小姐,这位海小姐深夜前来,小姐可能猜透为了何事?” 余雅蓝摇摇头,想了想,却又微微一笑:“想来,是这位海小姐好奇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特意过来看看吧。” “原来如此。”玉盘傻傻的点点头,被怜香在后面轻拍了一下:“傻子,不要多想了,天色不早了,快去准备热水,让小姐早点休息吧。” 玉盘这才发现月已西沉,吐了吐舌头,立刻跑了出去。余雅蓝却来至书桌前,摊开一张白纸,提笔微想了一下,在上面画着什么。 待到玉盘提着热水进到屋中来的时候,余雅蓝早已经一挥而就,怜香站在她的身后,一脸惊讶的望着那张画。 一只精巧的鞋子跃然纸上,后跟之处稍稍的有些坡度,前面缝合一起的地方,被一根细细的带子遮住,做成蝴蝶结的形状。前头尖尖,却又显示出圆和的弧度。 怜香看得眼睛瞪得溜圆,嘴张得大大的,“小……小姐,这……这是什么?” “傻丫头,这是鞋子啊。”余雅蓝望望纸上的鞋子,摇摇头,“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的学设计,不然,画得比这还要好看。” “设计?是什么东西?”玉盘放下手中的桶,看着那只鞋直发呆,“小姐,这样好看的鞋子,那些夫人太太,岂不是要抢破头啊。” “真有这样的好看吗?”余雅蓝怀疑的问道。两个丫鬟立刻使劲的点着头。在那个时代,就算是再新款的鞋子,也无非是将花多绣一些,用得料子再好一些,做出这样大的改变,恐怕也只有穿越后的现代人才能做出来吧。 “既然你们说好看,那我明天就用这个做样子,先请那些绣工们做出几双来,试试看。”余雅蓝看着丫鬟发呆的模样,信心也变得十足了起来。 当余雅蓝拿着图纸来到绣坊的时候,就连做工最精细,年纪最大的杜绣娘也惊呆了,她望着那画上的鞋样,又望着余雅蓝,结巴道:“余……余小姐,这是鞋子吗?” “怎么?不相信吗?”余雅蓝笑着望着杜绣娘脸上那些深深的皱纹,这些绣工真的是太老了,虽然手艺精湛,思想却是一成不变,如今她要用她们那精湛的手艺,来做出这个时代最漂亮的鞋子。 “不……不是不相信,而是,而是太漂亮了。”杜绣娘惊叹道:“真的,这样的鞋子,只怕只有皇上,王爷们才能享用吧。” “不,我要你们绣出这样的鞋子来,我要让你们全都穿上这样漂亮的鞋子。”余雅蓝傲然的一抬头,那些皇上,王爷在她的眼里,甚至不如这些绣工更尊贵,当然这是大逆不道的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第八十五章问世(一) 杜绣娘听了余雅蓝的话,心中感动万分,这些年来,自己绣出了这样多的鞋子,却没有一双穿在自己的脚上,每日摸着那些柔软的绸缎,她只能用想像,这样的鞋子会穿在什么样的小姐或者夫人的脚下,她们是否会赞叹一句,“做工真是精巧。” 如今听了余雅蓝的话,她眼睛不由得湿润了起来,余小姐是她的主家啊,竟然说这样体贴下人的话,让她如何不感动呢,她定定的望着那副画,仿佛要将它印在自己的脑海深处。 余雅蓝看杜绣娘半天不说话,只是不错眼的盯着画看,不由纳闷道:“杜绣娘,这鞋子虽然看着复杂,却相对你从前绣的那些花式来说,简单了许多,你觉得有困难吗?” 杜绣娘只顾出神望着那副画,却没有听清余雅蓝的话,只听到一句“困难”,立刻摇头道:“余小姐,我再细细的看看,余小姐的这个样式有些复杂,我一时还不能做出来。” “不怕的,我可以教你。”余雅蓝说着,吩咐玉盘拿过针钱来,拿起一块明色的布块,思忖了一下,绞了起来。杜绣娘和其余几位绣娘看到这位金枝玉叶的小姐竟然亲自动手做了起来,一时全都惊讶的围住她,看着她灵巧的操纵着剪刀,片刻之间,一个完美的鞋面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杜绣娘掩饰不住自己的敬仰,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上前一把拉住余雅蓝的手,细细的打量着,只见那双手,纤细,柔弱,关节上面,却稍稍的有些粗糙。余雅蓝对着众人一笑,“我也经常在家里,自己做这些,做得不好,你们都是师傅,我有什么不会的,还希望你们来教我。” 杜绣娘及其余的绣娘立刻七嘴八舌的说道:“余小姐,您放心吧,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们做就好了,余小姐,您只管为我们画出最新款的样子,让我们这林家鞋店也重新兴旺起来。” 余雅蓝看着四周那些信任,而又被生活压榨的混浊的目光,郑重的点点头,“我在这里,给大家保证,只要林家鞋店重新站起来,我便为每一位绣娘重新涨工薪,不让你们白白的付出劳动。” 那些绣娘们听了余雅蓝的这些话,有几位早已经忍不住拎起衣袖,拭起了眼泪来。 杜绣娘此时早已经拿起余雅蓝方才剪好的鞋面,大声的说道:“姐妹们,大家还在这里耽误什么,既然余小姐这样体恤我们,我们还能偷懒吗?姐妹们,动起手来吧,阿宝,鞋面,强哥,楦子……” 大家听了杜绣娘的安排,立刻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余雅蓝看着大家精心准备着,心头一阵的感动,这些最底层的劳动人民,如此的朴实无华,只要你对她们一点点的好,她们甚至会将自己的心献出来。 第二日余雅蓝坐在房间之内,心中想着那鞋做得如何了,正准备吩咐着玉盘,怜香收拾一下,前去鞋铺时,却见海祥云似笑非笑的走了进来。余雅蓝不由得心生戒备,平日,海祥云前来的时候,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极好,一张脸却是拉得老长,好像谁欠了他几个铜钱不还一样,本来英俊的一张脸,也因为总是板着,生生的增加了许多丑陋。 今日看他似笑非笑,眼中闪着狡黠,余雅蓝迅速的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些日子,可曾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再也想不到,她的心方才定了一下,站起来,微笑的迎了上去,“海公子,今日如何有空,来我这里?” “我哪日都有空。”海祥云一句话便将余雅蓝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咽了一口口水道:“那当然,海公子是广州商家大户,你要做什么事情,不用自己出门,一句话,就什么都办好了。” “那是!”海祥云傲慢的抬起头,斜看了一眼余雅蓝,能在言语上打败她,他心中高兴万分。 “只是今日海公子竟然亲自登门,原来也有海公子号令不到的事情啊。”余雅蓝淡淡的说出这一句,海祥云立刻变了脸色,怒吼一声,“余雅蓝,你可知道七出之一,便是顶撞夫婿!” “哈哈,海公子,你久在豪宅,莫非忘了,我与你并没有举办婚礼,焉何有什么七出之罪!”余雅蓝得意的看看海祥云。 海祥云却是眼神一转,怒气立刻消失,取代的是调皮而戏谑的神情,“哦,你不提醒,我倒忘了,我们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这几日,你不要乱跑了,好好的做一些新衣服,准备嫁入我海家,受这七出的约束吧!哈哈哈……”海祥云说完,再不看余雅蓝的反应,大笑着走了出去。 余雅蓝恨恨的望着他的背影,“只是说什么婚期将至,却一直不说,这算什么!吉庆!” 吉庆跟着公子的后面,正在跑出去,听着余雅蓝的叫喊,想跑,又不敢,眼看着公子走得远了,他只好陪着笑走过来,“余小姐,有何事吩咐吉庆?” “公子说的婚期,你可知道是何日!”此时的余雅蓝再也顾不上矜持,沉声问道。 “公子决定的事情,小人怎么得知,既然公子说将至了,那肯定就是快了,余小姐不要……着急……”吉庆说着,立刻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追他家公子去了,留下余雅蓝站在当地,气得直跺脚,恨声道:“你这个死吉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怜香,玉盘看着小姐气得面红耳赤,连忙的走过来劝道:“小姐,不要生气了,今天我们不是还要去看鞋子吗?时辰不早了,小姐,我快些去吧。” 余雅蓝深呼吸了几下,方才平息了刚才的怒意,缓声道:“是了,我们快去看看,此次的改革,事关重大啊,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定要给那个海祥云看看!” 林家鞋店今日特意的热闹,余雅蓝来到的时候,就看到店中已经站了好几位夫人小姐,个个花团锦簇,林掌柜和乔文被这些花枝招展的小姐们围在当中,急得一头大汗。余雅蓝大吃一惊,连忙的冲过去,高声道:“诸位夫人小姐,出了什么事了?” 第八十六章争抢(一) 林掌柜,乔文看到余雅蓝的出现,立刻像得到了救星一般,高声道:“诸位夫人,小姐,这位就是那位画出那双鞋子的余小姐,有什么要求,大家请跟余小姐提。” 余雅蓝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些女人们已经将她围在了中间,七嘴八舌的说着,“余小姐,请给我画一双鞋。” “余小姐,我先来的,给我画一双。” “给我……” “给我……” 余雅蓝听得头都大了,她努力的想挤出这些人群,却不料,身子丝毫用不出力气来。玉盘,怜香被人群堵在外面,急得乱转。看着正躲在一边擦汗的林掌柜和乔文,立刻冲上前,大喝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小姐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吗!” 林掌柜,乔文一听这话,心中着忙,看着那些已经几乎失去理性的女人们,为难的说道:“两位姑娘,这些都是女流之辈,我们,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不能过去啊。” “那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家小姐被她们吵死吗!”玉盘大怒,望着低下头的乔文,恨恨的骂道:“窝囊废!”乔文听了这句话,一张白净的面孔涨得通红,他猛得冲上前,用力的拨开那些紧围着余雅蓝的女人们,大喝道:“你们都闭嘴!” 乔文虽然斯文,但是发起怒来,却阳刚之气十足,那些还在叽叽喳喳说着不停的女人,吓得立刻住了口,顿时,店铺之内,一片静寂。 余雅蓝此时方才松了一口气,趁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那些女人们,还想再上前,却被乔文大喝道:“如果你们再上前,从此就断了享受最新款的机会!”立刻,几个蠢蠢欲动的女人,停住了脚步,顿在了当地。 余雅蓝听了乔文的话,不由赞叹的望着他一眼,点点头。乔文得意的冲着玉盘看了一眼,玉盘突然俏脸红了一下,羞涩的低下了头。 余雅蓝来到人群的对面,看看这些争论得脸红脖子粗的女子们,微微一笑:“各位,如有什么需求,请一个一个的说,你们这样的吵,既不能表达你们的心愿,我也听不清各位讲的什么,还要浪费你们的口舌。” 那些女人们立刻点点头,相互看了一下,这时候,一个微胖,身上穿着绵绸玉缎的女人站了出来。众人不服气,刚要说话,那跟随着胖女人的丫鬟立时开口道:“这位太太,乃是广州城内巡抚的三姨太,你们谁有她的权势大?”虽然都是女人,却也知道权势的重要,几个不服气的,虽然知道这位三姨太就如过时的景,再不受宠,但是毕竟是官家的人,得罪不起。只好哑口无言,退到了一边。 三姨太慢慢走到余雅蓝的面前,尖声道:“我想要一双和别人不同的鞋。” 余雅蓝说道:“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 三姨太赞同的点点头,“我希望你能专为我画一双鞋,让我穿上这鞋,立刻体态轻盈,足下生辉,我希望这双鞋上镶满钻石,珠宝,价值……” 余雅蓝没等她说完,立刻打断她的话道:“对不起,这位太太,我做鞋子,只根据自己的喜好,你要一双独一无二的,我可以满足您,但是,如果你要求鞋上镶满这些,恕难从命!” 那三姨太脸色一变,刚要发作,其余的那些女人,立刻嚷道:“就是,你想要独一无二,便罢了,还要镶这些东西做什么,如果你喜欢这些东西,随便你自己带上,再不成,将你所有的鞋子上都镶上。赶紧让下一位讲吧。不要耽误了余小姐的时间。” 三姨太此时脸色气得紫涨,说不出话来,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夫婿是广州巡抚,也都知道自己现在根本不受宠。这屋里的人,哪个不是达官贵人家眷,只好悻悻的退到一边。 立刻一个穿金带银的女子上前,语气焦急的说道:“余小姐,我是这广州城内赵家的小姐,我家里有的是钱,余小姐只要你为我一个人画鞋样,无论你要多少钱,我家都能满足你。” 余雅蓝还没有说话,余下的那些女子立刻嘘声一片,“只以为你家有钱,一个做米行生意的小老板,还敢说什么广州城里最有钱!广州城里谁不知道商家大户海公子,你赵家拼命巴结,海公子尚且不搭理你家,你以为你是谁啊……”那位赵小姐听了这些话,白脸通红一片,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余雅蓝面上带着笑意,眼中却自带一股不怒而威的凌厉。众人不由得平静下来,有几位还想再说,但是看到余雅蓝这般的霸气,话到嘴边,强咽了下去。 待到店中安静之后,余雅蓝方才启朱唇,轻语道:“我很感谢各位夫人小姐能够喜欢我设计出的这一款鞋。只是各位的提议,恕难从命!”底下立刻交头接耳,一些穿着普通的女人立刻说道:“余小姐不为钱财所动,我们这些普通人却是福气了。” 余雅蓝微微一笑,“这鞋,乃是试穿品,我今日选出一位,免费试穿三天,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屋子里的女人们立刻兴奋起来,不由得朝前拥去。 玉盘和怜香生怕她们再将小姐围住,连忙上前,乔文护在余雅蓝的身前,大声的嚷嚷道:“不要拥挤,不要拥挤,先听听余小姐的要求。”那些女人们这才停止簇拥,等着余雅蓝说出她的要求。 余雅蓝扫视了一下全场,暗叹道:“到底天下女人都一样,追赶潮流不分时代啊。”心里这样想着,却缓缓开口道:“我的要求其实非常的简单,我只要求大家以后穿林家鞋店的鞋时,要告诉自己的亲朋好友。” 那些女人本来以为余雅蓝会提出一个非常困难的要求,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的简单,立刻欢呼道:“余小姐,这太简单了,您放心吧,就是您不提,咱们这些人,也都会给余小姐宣传的。” 其余的夫人小姐们立刻齐声附和道:“是啊是啊,余小姐,你放心吧。快说说您决定将这鞋子给那位小姐夫人呢?” 余雅蓝看看四周迫切的眼光,着实为难了一下,都是达官贵人的家眷,得罪哪个都够自己喝一壶的了,何况现在是自己创业的起步,万万不能有闪失。她思忖了一下,然后看看那位站在一边的三姨太,突然有了主意,对着众人道:“我个人认为这款鞋应该请三姨太试穿,各位夫人小姐以为如何?” 第八十七章争抢(二) 三姨太一听,立刻骄傲的环视众人,她的丫鬟也是一脸自得。众人心里有不服气的,但是看看余雅蓝的脸色,又想着广州城的巡抚,自家也是得罪不起。暗自悲叹一声,低下头去。 余雅蓝看看众人没有反对,微微一笑,将那双鞋放在了三姨太丫鬟的手中。三姨太一迭声的催促道:“福儿,快给我穿上。”林掌柜的连忙引着三姨太来至换鞋间。三姨太此时也不要福儿搀扶了。迫不及待的自己就走了进去。 众人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却期待着三姨太赶紧出来,大家都想看看三姨穿出来是何种模样,很多的是暗自希望三姨太根本穿不出那种时尚精致的感觉。余雅蓝没有选中自己,至少让三姨太可以出出丑。但是事与愿违,当三姨太从试鞋间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 三姨太本来身材微胖,偏个子也不高挑,一见面便给人一种圆乎乎的印象。如今将这鞋换上,在众人的视线中,立刻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首先后面带着坡跟,将三姨太的身高无形中拉高了一些,而重心前倾,三姨太走路就有所顾忌,竭力使身体保持平衡,昂首挺胸势在必然。三姨太穿了这鞋出来,立刻如麻雀变凤凰一般,整个人都神彩奕奕起来。 众人看到平凡的三姨太变化如此之大,不禁相互咋舌,对余雅蓝的敬佩油然而生。 三姨太此时从众人的目光中,看出来了无限的妒忌和羡慕,心中更是高兴万分,立刻款款来至余雅蓝面前,豪气的说道:“余小姐,您放心吧,只要您画出新鞋,我保证全部买下。” “如此多谢三姨太了。”余雅蓝一直提着的心,此时才稍稍的放下,这三姨太也是因为久不受宠,打扮得马马虎虎,今日因为新鞋在脚,那从前的骄人姿色又重新显现。余雅蓝知道,功劳也不全在鞋子上面,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三姨太才将功劳全部归于这双鞋,她也知道,自己这一招棋是压对了。 一时之间,店铺内的那些女人,个个恨不得伸长脖子,将余雅蓝奉为上宾。余雅蓝却微微对乔文使了一个眼色,乔文也是眼中有水,立刻高声宣布道:“各位夫人小姐,今日新鞋试穿到此为止,三日之后,我们将推出这款新鞋,现在,我们开始预定,哪位夫人小姐想要购买,请先交一下定金。” 那些夫人小姐本来认为自己无福穿上此鞋,听到乔文的话,个个脸色欣喜一片,立刻围住乔文,争着从荷包中掏出钱来。 余雅蓝欣赏的看看乔文,这个乔文还真有做生意的头脑,这么快就知道预交定金,这样店中购买原料的时候,就可以节约一大笔的支出。 林掌柜在一边看着那些抢着掏钱的女子们,嘴笑得合不拢,他走到余雅蓝的面前,激动的说道:“余小姐,余小姐,真的谢谢您,您救活了这个店啊。” “呵呵,林掌柜,不要这样的客气,别忘了,我也是这个店的股东啊。”余雅蓝笑道。 “那是,那是。余小姐,今日如果有空,我们便签一份股东协议吧。”林掌柜望着余雅蓝认真的说道,“我感激余小姐,但是生意场上,一向讲究白纸黑字,还望余小姐能够明白。” “我明白,林掌柜,今日不早了,我还要赶紧回去,这样吧,你今晚先起草一份协议,待后日我过来之时,便与林掌柜将协议签下,林掌柜以为如何?”余雅蓝思忖了一下,说道。 “一切谨尊余小姐的意思。”林掌柜此时已经将余雅蓝奉为神明,对她的话,是言听计从,更何况这位余小姐的背后还有那样一位实力雄厚的公子在撑腰呢。 余雅蓝回到住处,刚刚坐下来,还不曾休息一下,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叩门之声。余雅蓝诧异的望向怜香,“那些丫鬟婆子,自己就从后门进来了,现在会是谁前来?” 怜香摇摇头,走过去,轻轻的将门打开,却见海祥云拉着一张俊脸站在门口,吉庆站在一边,悄悄的对着怜香使了一个眼色。 怜香心思灵敏,笑着大声说道:“原来是海三公子来了,奴婢给公子请安了。” 海祥云哼了一声,亦是大声回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想要通报你家小姐?我又不曾拦着你,你立刻就可以去通报,不用做出这样虚伪的动作!” 怜香听着海祥云的话,知道他心中的气不小,也不敢再说话,低着头站在一边,余雅蓝早在房间内听到了海祥云的话,心中暗自思忖道:“今日在林家鞋店,那么多的女人,恐怕此事闹得有些大了,传到了他的耳中,却不知道为何这样大的怒气,且看看再说。”想到这里,心中也不惊慌,微笑的站起来,“海三公子,请进吧。” 海祥云恨恨的进到房间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神凌厉的盯着余雅蓝直看。余雅蓝却是不动声色,眼神淡淡的回望着海祥云。终于,海祥云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怒喝道:“今日你都做了什么事!” “海三公子,我今日做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余雅蓝语气平淡的说道。 “你……”海祥云一时语结,随手拿起玉盘刚刚奉上的香茶,就要泼出去,却及时的回转了手,茶水顿时泼了一桌子,玉盘赶紧的拿来抹布,余雅蓝却依旧不慌不忙,平静的看着海祥云。 海祥云余怒未消,继续吼道:“你是我海家未来的媳妇,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跟那些女人吵成一团,你简直,简直就是丢了我们海家的脸!” “海三公子,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画了一双新款鞋样,请林掌柜家的绣娘做了出来,那些夫人小姐们,个个喜欢,抢了起来,所以,并不是我跟她们吵成一团,我现在并没有嫁入你们海家,所以,无法跟丢你海家的脸这件事扯到一起!” “你!放肆!”海祥云听到余雅蓝说到她画出的鞋样,竟然让那些夫人小姐抢成一团,心中暗自高兴,后面再听到并没有嫁入海家之话,又气又急,不由得嚎吼起来。 第八十八章签约(一) 海祥云此时大怒,站在一边的吉庆看到少爷气得俊得赤红一片,而余小姐依旧面若桃红,不动声色,生怕再吵下去,少爷吃亏,连忙求救的望向站在一旁的玉盘和怜香。眼神里明确的表达道:“我们家少爷的脾气暴躁,两位姐姐,请快点劝劝余小姐,少说几句吧。” 玉盘却是狡黠的一笑,故意的转过脸去,不理睬吉庆的求救。怜香心中不忍不住,借着倒茶的空,低声在余雅蓝的耳边悄言道:“小姐,我看海三公子气得也不轻,小姐也不要太逼他了。” 余雅蓝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海祥云,只见他额头之上,已经青筋暴露,面孔红得如关公一般,此时她已经占了上风,明白凡事要适时而止,于是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故意做出疲惫的神态道:“海三公子,我今日已经疲乏了,海三公子,请回吧。” 海祥云此时正找不到台阶下,听到余雅蓝的遂客令,顿时也明白余雅蓝是想偃旗息鼓,立刻凶声的喝道:“哼,如果不是看你这样的疲乏,我却要好好的与你理论一番,既然如此,你且好好的休息,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吉庆,我们走!” 吉庆看着海祥云疾步出了房门,立刻回转身来,对着怜香做了一揖道:“多谢姐姐。吉庆告退了。”说着,紧追自家的少爷去了。 这边怜香早羞红了脸,余雅蓝笑嘻嘻的打趣道:“怜香,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同情别人了?莫不是有什么企图?” “小姐……”怜香娇嗔一声,“小姐的口才这般的凌厉,那海三公子显然已经气得不行了,如果再说下去,只怕事情会闹僵,我们现在广州城内,还不曾站稳脚,万一得罪了海三公子,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啊。” 余雅蓝点点头,“怜香说的也对,我今日说的话也过份了一些。” 玉盘却说道:“论理,小姐也应该好好的驳斥一顿海三公子,一进门就兴师问罪的,我们小姐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凭什么事事都要顾及他们海家呢。” 怜香听了玉盘的话,抬手就要打她,一边骂她,“你这死丫头,小姐的思想已经够出人意料的了,你不说劝着些小姐,还要助火,等以后太太来了,我就告诉她们,都是你挑唆的。看不打死你!” 玉盘听怜香提到太太,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余雅蓝心中深感不以为然,吩咐道:“玉盘,你去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怜香又问道:“小姐明日可还去林家鞋店呢?” “明日你去告诉林掌柜的,我要在家中,好好的再思想一个新款。” “小姐,那一款新鞋,三日后我们才推出来,为何这样快就要再想新款呢?” “现在的能工巧匠那么多,这款鞋做出来,只怕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仿照的,如果不能及时推出新式样,我们依旧还要被别人压在下面。”余雅蓝低声嘟嚷了一句:“没有专利法,真是麻烦啊。” 怜香点点头,越加佩服自家的小姐了,小姐终究是女儿身,如果是生为男子,就凭着这份头脑,只怕这广州城的商家大户不姓海,而是姓余了。 海祥云回到自己的府中,心中的怒气依旧不断。吉庆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少爷,不要再生气了,少爷当初看上少奶奶的,不正是这份与众不同吗?” “你懂什么,她现在还没有嫁进海家,就这样的张狂,如果这个鞋店让她做得生意兴隆,以后更不会将我这海三公子放在眼里。早知道她这样的聪颖,我就不应该派你去那林家鞋店谈什么条件!”海三公子后悔的说道。 吉庆闻言,不由得呵呵一笑,“少爷,你现在是捡到宝了啊,少奶奶这样有生意头脑,如果将这鞋店做好了,以后岂不是更可以帮少爷打理咱们家的生意,以后海家,想不壮大,都难啊。” “哼,你知道什么!”海祥云不屑的说道,语气却平和了许多。 吉庆跟在海祥云身边十来年,已经将他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了,听么海祥云这样说,知道他的怒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连忙的吩咐道:“来人,快给少爷准备热水,请少爷沐浴,早些休息!” 海祥云打了一个哈欠,赞赏的看看吉庆道:“还是你懂我的心思,今日忙了一日,又跟那个余小姐吵了一架,着实是乏了。听说余小姐后日跟林掌柜的签约,你明日再去看看那些条例,虽然林掌柜的为人厚道,也预防有个意外。那价格也要压得低一些才行,余小姐那里,我知道是没有多少银两的。” “是!少爷放心吧。”吉庆答应着,上前,轻轻的将海祥云的外套脱了下去,“少爷知道少奶奶的银两不多,为何不送些过去呢?” “你不了理余小姐的脾气,可以送衣物,首饰之类的,但是,这也是她的一份自己的事业,却不能接受别人的馈赠,那样,就算这个店,做得再好,她也会有心理上的障碍。” “少爷分析得真是透彻,只是少爷在背后默默做的这一切,少奶奶却不知道,不然今 嫡庶有别txt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21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21部分阅读 日也不会跟少爷这样说话了。”吉庆惋惜的说道。 “我便是喜欢她这副倔强的脾气。”海祥云那终日板着的面孔,难得露出了一丝暖暖的笑意。 一眨间便到了签约的日子,这一天,余雅蓝特意选了一件颜色鲜丽的衣裳,虽然已进初冬,广州的天气却是温暖如春,所以余雅蓝也只是多加了一件坎肩而已。头发梳成了两根流苏,用蓝色的丝带柔软的束了起来,身上艳红的衣服,将她的脸庞映衬得如三月桃花,娇艳欲滴。 怜香,玉盘也是一身明艳的打扮,怜香看看自己的衣服,与小姐的不相上下,不由为难的说道:“小姐,我们就不要穿这样的艳丽了吧?” “不,我们今天是去做一件大事,穿得鲜艳,取一个好兆头,寓意着我们以后会事事如意,莫非你不愿意吗?” “愿意,愿意,一万个愿意!”怜香连连的点头,与玉盘一左一右的跟在余雅蓝的身后,精神抖擞的向着林家鞋店走去。 第八十九章 签约(二) 林掌柜的早已经等在了店门口,看着余雅蓝和两位丫鬟不紧不慢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林掌柜立刻迎了上去,殷勤的招呼道:“余小姐,为何不坐车前来啊?” “呵呵,住得不远,我们也只当散散步。”余雅蓝压住内心的紧张,平静的说道。 “余小姐真是好兴致。”林掌柜眼光不由得扫向了地面之上,余雅蓝愣了一下,心思闪了一下,顿时明白林掌柜的用意。 古代的女子都是为裹脚的,而余雅蓝因为自小被父亲余天成抛弃,在余家村的时候,母亲邹氏一心宠爱这个女儿,一直不舍得让女儿受那裹脚之罪,所以她是一双天足,怪不得林掌柜会不经意的望向她的脚呢。 余雅蓝想着这一层,却装着不知道的样子,微笑的问道:“林掌柜,那协议可起草好了?” “已经起草好了,只等余小姐看过,商议之后,便可以签约了。”林掌柜想着昨日吉庆前来的时候,吩咐自己如何起草,摇了摇头,这个海三公子,一向的性子暴躁,对任何人都冷酷无情,尤其对女子更是如此,没想到,竟然对这个余小姐如此的用心,看来这个余小姐确实不简单啊。 余雅蓝点点头,在林掌柜的指引下,慢慢的来至鞋店的后厅,后厅有些稍暗,装饰得却也古色古香,只是这份古典导致着房子更加阴暗,纵使打开窗子,阳光也透不进来,温暖之中,带着丝许的阴凉。余雅蓝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林掌柜的连忙吩咐道:“快将窗子关上,余小姐身子柔弱,谨防再受寒,小老儿就担当不起了。” “我哪就这般的弱不禁风了,林掌柜也太宠溺我了。”余雅蓝笑着说道,却也不阻止下人将窗子关上。 林掌柜的命人端来热茶,说道:“余小姐走得远路,先喝杯茶,歇息一下,才好细细看那协议。” “多谢林掌柜这般的费心。”余雅蓝自小没有得到父亲的宠爱,如今林掌柜这般细心的呵护,让她心中顿时一股暖流升起,眼圈不由有些微红。她掩饰的端起茶杯,故意将那热气扑到自己的面上,眼睛眨了几下,方才使那股热流退下。 等了半晌,看到余雅蓝气定神闲,林掌柜之才吩咐道:“阿宝,你将我书房靠墙那面桌子上的几页纸全部拿过来,一共有三张,你注意一下,不要漏掉了。” 那个阿宝粗声粗气的答应着,向外走去。 余雅蓝注意到林掌柜的对这个阿宝说话非常的详细,不由诧异的看了林掌柜一眼。林掌柜微微摇摇头,苦笑道:“这个阿宝,是我的幼子,小时候生了一场热病,将脑子烧得有些糊涂了,做什么事情,必须要吩咐得仔细了,他才能明白。” 余雅蓝同情的点点头,林掌柜笑道:“也没有什么,虽然脑子不是太好,但是这个孩子倒也善良老实,我说什么,他便听什么,我也省心不少。” 这时候,阿宝拿着三张纸,慢慢的走进房间,递到林掌柜的面前:“爹,可是这个?” “是的,阿宝真是能干!”看着五大三粗的阿宝在林掌柜的夸奖之下,一张呆滞的面孔突然泛起一片红晕,余雅蓝不由得呵呵笑道:“林掌柜,阿宝大哥原来还这样的怕羞啊。” “呵呵,别看他的个子这样的粗大,心思却如孩子一样的简单。”林掌柜说着,将手中的纸章放在余雅蓝的面前,“余小姐,你且仔细看看。” 协议起草得非常简洁明了,看着那上面共苍健有力的正楷,余雅蓝不由得暗自羞愧了一下,待会要签自己的名字,那两笔狗趴似的字,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得出手。这样想着,余雅蓝拿着协议细细的看了起来,说是细细的看,她却是有好多字并不认得。 林掌柜却不知道余雅蓝除了做鞋画鞋之外,对于文字方面却是拙笨的很,看到她一边看,一边摇头,心中有些吃惊。他的文采虽然不能比那些才高八斗的秀才,曾经也是广州城内数得着的才子,如今看到余雅蓝不住的摇头,心中的敬畏更加的深重了。他哪里知道,余雅蓝此时的摇头,乃是表示这个字不认得呢。 好不容易连蒙带猜的,将这三页协议看完,余雅蓝如释负重的将纸章放下,长出了一口气,此时方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竟然已经渗出了丝丝汗意。 林掌柜紧张的望着余雅蓝,昨日海三公子的贴身小厮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吩咐他尽可能的将协议写得简单些,而价格方面,也多照顾一下余小姐。他已经将那股份转了一半在余雅蓝的名下,对于祖上的产业,他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只要可以传承下去,便是将股份多转让一些,他也在乎不惜。 余雅蓝看完之后,却迟迟不曾说话,林掌柜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担忧的看着余雅蓝,小心翼翼的说道:“余小姐,这协议……可有什么不妥?” 余雅蓝此时还在慢慢猜测协议中的意思,那些之乎则也,那也余吾之类的话语,她看得头都大了,只是股份方面,她却看明白了,林掌柜竟然将林家鞋店五成的股份转到了她的名下,只是她现在算来算去,自己银两也不够这五成股份的钱啊。 听了林掌柜的话,余雅蓝不由为难的说道:“林掌柜,实不相瞒,这五成的股份,我却一时之间拿不出这许多的钱来。” 林掌柜听她原来是为这个为难,不由松了一口气,呵呵一笑:“余小姐,这个却不用为难,这五成的股份,你只用拿出一百两纹银就可以了。” “一百两!”余雅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不会听错了吧,这个店,五成的股份,至少要五百两,现在林掌柜竟然只要她掏出一百两。就在她的诧异还没有消下去的时候,林掌柜却又开口了,“如果余小姐现在手头确实不方便的话,那五十两也成,这是最低的钱数了,还望余小姐见谅。” 余雅蓝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第九十章 签约(三) 林掌柜看着余雅蓝的大眼睛不眨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暗自思忖道:“海三公子的贴身小厮前来吩咐这件事,看来这位余小姐与海三公子的关系非同寻常啊,不会连这五十两银子也掏不出来吧,看她这副样子,估计是为难,如果得罪了她,只怕以后再想跟海三公子搭上关系,会很不容易了,算了,祖宗,为了咱家的店铺,不孝子林子秋就得罪你们了。” 想到这里,林掌柜咬牙道:“余小姐,或许您手中确实一时的不方便,这样吧,小老儿再说最后一个价格,还请余小姐体谅在下才是。” 余雅蓝一时之间还不曾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并没有听清林掌柜的话,正当她要说话的时候,却听着林掌柜斩钉截铁的说道:“余小姐,只要拿出十两银子,这五成的股份,便是余小姐的名下了!” 余雅蓝只觉得脑子中轰的一下,也不知道是惊是喜,或许是不相信,她顾不上什么了,连忙说道:“林掌柜,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以我预算,林掌柜或许只能给我三成的股份,我亦准备好了银两,没有想到林掌柜,竟然给我了五成的股份,且只收一百两,让我震惊不已。” 林掌柜听了余雅蓝的话,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干笑一声。 余雅蓝继续说道:“待到再听林掌柜说到五十两,甚至十两之时,我真的是怀疑自己的耳朵,一切都是因为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一时的失态,让林掌柜误解了,还望林掌柜的多担待。” 林掌柜的看着余雅蓝那诚挚的俊脸,心中一阵的柔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不瞒余小姐,我林子秋自小也只是一介读书人,后来祖上将这产业传于我,无奈之下,我也只能弃文从商,遇到之人,十有八九却是狡诈无比,我对这个世间却再没有什么信任了,没有想到,余小姐今日之话,却将我这一番深刻心底的谬论全部推翻,使我可以重新再看这个世间的一切交往,小老儿真是要多多感谢余小姐才是。” 余雅蓝微微一笑,“既然林掌柜与我都是至情至真之人,那么我们再重新的谈论一下这份协议。” “一切悉听余小姐的吩咐。”林掌柜的看着余雅蓝道:“便是一枚铜钱也不要,余小姐肯收下我这店,我也是心甘情愿!” “情为情,生意归生意。”余雅蓝正色道:“林掌柜,却不要如此的糊涂。我只要三成的股份,这钱也照我预算的付给林掌柜。” “不成!”林掌柜着急道:“我要三,余小姐要七,我相信在余小姐的经营下,这个店会越来越好。” “林掌柜就不要争了。”余雅蓝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笔墨,将林掌柜所写的股份的五成改成了三成,纹银一百两改成了三百两。在最后那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方才放下笔笑呵呵道:“现在我与林掌柜的便是合伙人了。林掌柜,来,我今日以茶待酒,预祝我们这林家鞋店,生意越来越兴隆!” “余小姐……”林掌柜一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端着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海祥云坐在书房之内,听着吉庆将余雅蓝今日签约的表现一五一十的道来,沉吟不决,吉庆趁机说道:“少爷,这位少奶奶,莫非真不会做生意,这样便宜的事,她竟然还要自己再加钱上去。” “放屁!”海祥云骂道:“从前,我只以为她是一个爱钱的女人,如今看来,却真如女中丈夫一般,这个女子,我定要娶进门!” “少爷?”吉庆委屈的说道:“少爷吩咐吉庆前去,不就是为了给少奶奶省钱吗?现在看来,少奶奶竟然不明白做生意的道理。” “唯利是图,做得只是小生意,只有舍得小利,才能成大事,你跟我这么久了,连这样浅显的道理也不懂,你这狗脑子,都想什么了!”海祥云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吉庆心中不然,却陪着笑,连声道:“小的这狗脑子,每日总想如何让少爷开心,少生气,尽心的侍侯少爷,别的再也不会想了。” “你这油嘴滑舌的奴才,赶紧出去。”海祥云不由得笑骂道。吉庆连忙的退了出来,站在门口,挥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喃喃自语道:“这个少奶奶也真是,明明可以省钱,为何偏要多花钱呢?真是想不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余雅蓝每日思想着如何画出最新颖的鞋式图样,闲暇之时,便来到林家鞋店,与那些上门选鞋的夫人太太们交流。 广州巡抚的三姨太自从那日穿上余雅蓝设计的鞋子,回到府中,在巡抚的眼神中竟然发现了久违的柔情,心中对于余雅蓝的感激又加剧了几分,不时来林家鞋店,一为余雅蓝捧场,二来将那新出来的每双新鞋都购回家去。 余雅蓝对于服装颜色的搭配此时又得到了极大的用处,暗中指点着三姨太改变穿衣的风格,使三姨太得到的宠爱比之前更甚。那三姨太对余雅蓝简直就奉若神明,硬拉着她结拜成了姐妹。 这一日,余雅蓝正在房中想着一款新鞋形,突然听到院门咚的一声,仿佛被谁踢开了。余雅蓝眉头一皱,怜香玉盘早已经跑了出去,太太家们的丫鬟婆子也不由得跟上前。只见一个穿着富贵,面容却一片铁青的妇人出现在大门之外。 碧儿脸色一变,连忙的上前施礼道:“大太太,您怎么来了?” “哼!你这个戝婢女,这是你主子的家吗?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的主子!”余雅蓝在房中听着大太太的声音跋扈,一阵的厌恶:来者不善,本小姐却不怕你这样的母老虎! 怜香和玉盘相互看了看,上前拦住欲往里闯的大太太道:“这位大太太,这里虽然不是碧儿主子的家,却也不是您的家,您不请自入,已经犯了擅闯民宅之罪!如果你再不讲道理,我们便可以将您送到官府中去,只怕到时,难堪的是您!” 大太太想着余雅蓝从外地单身前来,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纵然再伶牙利齿的,也不过是一时的上风。自从知道海祥云要娶余雅蓝之后,就对她恨之入骨,如今内侄女又被她使人故意导致小产,更是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刻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之中去。 第九十一章风波(一) 自打田月茹小产之后,大太太因为没有已出,对内侄女便如自己的孩子一般,亲自照顾内侄女,总不得出来。碧儿那丫头,也不知道得了她什么好处,现在说话竟然处处都向着她,若问她有什么事,满口的都是好字,让大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今日,她打探着余雅蓝在家,便故意的找上门来,要好好的煞煞她的威风,却没有想到,还没有进门,就被两个小丫鬟给冲了一顿。 大太太一时之间,气得面色越发的铁青,手指着怜香,玉盘骂道:“我乃是海家大太太,这广州城内便是那些官家人,哪个不给我几分面子,如今看我性情宽厚,你们这两个奴才竟然想造反了不成!” 怜香毕竟年岁大些,心中有所顾忌,玉盘却不怕她,冷笑一声道:“广州城内的官家人给你面子,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却不敢给您大太太面子,若是我们给了您面子,传了出去,说您大太太的面子是需要奴才给的,只怕到时更没面子!” 大太太此时气得浑身颤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抬起巴掌,便打在了玉盘的小脸之上,玉盘吃了大太太一巴掌,立时便如疯了一般,低头撞了过去。 大太太没有想到这个丫鬟竟然敢反抗自己,一个不提防,被玉盘撞的趔趄一下,直往后面到去。大太太心里想着自己身后各房的丫鬟婆子都在,断不会让自己摔倒在地,却没有想到她往后退时,除了碧儿上前欲搀扶大太太,其余三个下人只是做势,并不是真心想护她。 大太太只觉得自己身子一空,不由自主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碧儿连忙上前使劲要搀扶起她,此刻大太太却恼羞成怒,扬起巴掌,如霹雳般打在碧儿的脸上。碧儿心内又委屈又彷徨,却不敢像玉盘那样撒性子,捂着脸,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余雅蓝坐在窗前,将发生的一切都看到了眼中,当看到大太太掌掴玉盘之时,心中的怒气噌得一下窜了出来,依她对玉盘的了解,知道她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丫鬟。果然,玉盘的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做法,让余雅蓝暗自高兴了一番,待看到大太太迁怒到碧儿的身上时,余雅蓝叹了一口气,此时不出面,就不像那么回事了。 余雅蓝款款的从房中走出来,平静的问道:“大太太,这是怎么了?” 大太太看着余雅蓝那气定神闲的神态,气哼哼的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余雅蓝,怒吼道:“你是如何调教丫鬟的?这样的没有王法,眼里没有主子!” 余雅蓝装傻道:“大太太,这话怎么说?” “你躲在房中,难道没有看到发生的一切?”大太太却以为余雅蓝现在是害怕了,所以不敢承认。 “大太太,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昨日歇息的太晚,方才实在困倦,便睡着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却真的不曾看到。”余雅蓝皱着眉头说道:“大太太,发生什么事了?让您这样的暴跳如雷?” 大太太怀疑的望着余雅蓝那充满真诚的眼神,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看她小小的年纪,焉何能半丝马脚不露?只怕是真的睡着了。所以才由着丫鬟任意妄为。她恨恨的看着玉盘道:“既然余小姐睡着了,方才这个丫鬟以下犯上,余小姐必须严厉责罚。” 余雅蓝微微一笑,“如果丫鬟犯了错,不消大太太说,我自然要好好的管教,只是,我这人做事一向公平,如果查清事情,丫鬟并没有犯错,我却不能无故便责罚的。” “她以下犯上,如何不是犯错!”大太太指着玉盘的鼻子,口水几乎就要喷到了她的脸上,玉盘厌恶的向后闪了一下,大太太立刻抓住把柄,尖声道:“余小姐看看,主子讲话,这奴才竟然还敢后退,眼里哪有主子!” 玉盘刚要说话,余雅蓝却用眼神制止住了她:“原来是为了这样的事,惹得大太太发如此大的脾气,待我一会儿将她好好的教导一番,大太太却不要再动怒,再伤了身子,大太太前来,可是有何事?” 大太太听着余雅蓝三句两句话,便轻描淡写的将这一件事化为无有,心中虽气,却挑不出理来,睁大眼睛瞪着余雅道:“我自然有事,才来找余小姐。” “哦,大太太,请进房再说,怜香,倒茶。”余雅蓝客气的将大太太引起房间,大太太见余雅蓝如此的卑恭,在众丫鬟婆子面前,也有了面子,随着余雅蓝便进了客厅。 这所宅子乃是二太太从前的旧房,借余雅蓝暂时居住,房中的摆设,也是有了许多年头,虽然有些破旧,却收拾得很干净。 大太太刚一进门,胖脸上便现出一副鄙夷的神态,眼神中更是瞧不起,酸酸的说道:“余小姐,这房间也太简陋了,余小姐这样的金枝玉叶如何可以住得习惯啊。” 余雅蓝一边将桌子上摆着的纸章慢慢的收拾起来,一边柔声细语的说道:“我自小生活之处也是极其简洁,所以,也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到让大太太费心了。” 大太太听着余雅蓝的话,越发认为她是害怕了自己,前一次,因为田月茹的事情紧急,她不曾多留意余雅蓝,如今大模大样的坐在太师椅上,细细的打量起来。 今日余雅蓝因为不曾出门,外面套了一件家常的玫瑰紫的坎肩,里面一件蜜合色的衣裳,下面一件葱黄绫子的长裙,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使一根银色的簪子别住,整个人看上去,雅淡不奢,又加上柔言软语,尽显本分之颜。 大太太看着余雅蓝此般模样,更是不将她放在眼中,心中暗哼一声,“外人传她如何如何的厉害,依我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本分的女子,任她再翻腾,又能压出多大的水花来?我高估她,倒让自己图生烦恼。” 大太太不错眼的打量余雅蓝,余雅蓝却是不动声色,暗中的观察着大太太的反应,看她的脸色阴睛不定,最后却又暗藏得色,心中对她的鄙夷又加剧了几分。 第九十二章 风波(二) 各房派来的丫鬟婆子经常在余雅蓝的耳边说着别房太太老爷如何得不好,余雅蓝在偷偷观察大太太的时候,婆子们对大太太的评价不由得便浮现在了她的耳边。 王武家的刚来的时候,便告诉过余雅蓝,“大太太一生没有已出,所以对于大老爷心生忌惮,任凭大老爷任意妄为,收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室,大太太一面既要做出贤良的样子,一面心中又忌妒的几乎要疯狂。在大老爷的面前,她温娴而雅,对待下人,却是狠毒不堪。” 今日余雅蓝可以细细观察大太太,高高的颧骨,薄薄的青唇,眼睛猛然翻动的时候,瞳仁小的几乎没有,脸虽胖,视觉却显得极其的瘦寡,见面便给人一种凶狠的感觉。 余雅蓝不易觉察的摇摇头,大太太只怕在府中也没有一个心腹之人吧。 这时候,怜香轻轻的将茶奉上,大太太看过余雅蓝,轻敌之心大起,她端起杯子,轻抿一口,方才傲慢的说道:“余小姐,我此番前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商议一下。”说是商议,语气中却带着一股命令, 余雅蓝微微一笑,“大太太,请讲。” “余小姐真是爽快,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瞒余小姐说,祥云与我内侄女本是要在孩子落地之后,便要成亲。只是,余小姐突然出现,以致我内侄女小产,余小姐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我内侄女伤心不止,孩子没了,祥云又要弃她另娶,希望余小姐离开这里,成全他们。” 余雅蓝看着大太太那一张一合的薄唇,听着她那番自以为是的话,感觉到自己几乎要笑出声来,她咳嗽了几声,勉力压住。 待大太太讲完,她停了半晌,方才柔软的说道:“大太太,这门亲事,乃是海三公子亲自到我爹面前下跪,我们余家方才答应海三公子的求亲,如今大太太说出来让我离开成全他们,我是可以走,却不知道海三公子的想法,这样吧,如果海三公子立刻写来一封退婚书,我便立刻起身回临江县,并且劝我父亲不去官府告他,大太太以为如何?” 大太太听余雅蓝说到可以走时,脸上一喜,后面听到要海祥云写出一纸退婚书,方才离开,不由得脸色一沉,“余小姐,海祥云与我内侄女有婚约在前,如果他再娶了你,那就是停妻再娶,官府是可以治他罪的。到那时,余小姐嫁过去,却要独守空房,我这样决定,也是为了余小姐好。” 余雅蓝看看窗外,海祥云不知道何时竟然出现,面上一片的铁青,显然是听到了大太太的话,她心中一动,故意的说道:“如此说来,只是我不离开,大太太是决意要将海三公子送入牢中了?” “是,如何余小姐执意要与祥云成亲,我便要大义灭亲。”碧儿在一边看着海祥云慢慢的踱进房门,着急的给大太太使着眼色,大太太却因为是背着房门,一时之间还不曾觉察,依旧傲慢的说道。 “哈哈哈,好,好得很。”大太太听着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脸色突然一变,连忙的回过身来,只见海祥云几乎就站在了她的面前,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将她吃掉一般,大太太吓得“啊”的叫了一声,掩饰的说道:“祥……祥云,你……你来了。” 海祥云看着大太太那一张胖而寡的面容,强压住内心的怒气,沉声道:“前几日听说大伯母身体不适,为何不在府中养息,出来受了寒,怎么办?碧儿,送大伯母回府” 大太太尴尬的笑道:“祥云,我也是为了你好,月茹……” “碧儿,还不送大伯母回府,看来真是病得不轻了。”海祥云不耐烦的说道。 碧儿不敢怠慢,连忙过来搀扶住大太太的手臂,轻声的劝道:“大太太,先回府吧,再做计议。” 大太太想拿出长辈的架子来,却也深知海祥云的脾气,在她看来,似乎这个余小姐还可以再商量,但是海祥云在这里,看来,只能再等机会了。她微笑了看看余雅蓝,故意慈爱的说道:“余小姐,你考虑一下我的话啊,我也是为着你好。” 余雅蓝笑盈盈的回道:“是,多谢大太太厚爱,我一定会想的。” 大太太方才满意的在碧儿的搀扶下,慢慢的离开。那三位丫鬟婆子,看到海祥云前来,知道这位少爷不好惹,各人找了借口,也匆匆的离开了。 海祥云看着余雅蓝那笑眯眯的面容,心中的火就如浇了油的干柴一样,忽得一下便窜起来老高,“你同这个老婆子扯什么?什么叫写了退婚书,你就回临江县!” “海三公子,我一个柔弱的女子,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海三公子写了退婚书,我不回临江县,难道在沦落在街头吗?”余雅蓝慢悠悠的坐在太师椅上。 “你焉何知道我一定会写什么退婚书!”海祥云上前一步,那张黑沉沉的俊脸,直逼向余雅蓝的粉面。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余雅蓝。 余雅蓝将身子使劲退了一下,却被椅背挡住,她有些后悔坐在这样宽大的太师椅上,她掩饰的咳嗽一下,垂下眼睑,轻声道:“大太太也说了,如果你不写,那便告你一个停妻再娶之罪,就算我嫁过去了,也是,嗯,也是……”说到这里,余雅蓝不由得羞红了脸,就算她是从现代穿过去的,毕竟也是一个女孩,这样露骨的话,她如何说得出口? 海祥云却是嘴角一挑,一丝戏笑浮现,“也是独守空房是吧,哈哈……” “你……”余雅蓝又羞又怒,却无话可以反驳。 “我如何?”海祥云看着余雅蓝那怒得发红的面孔,心中一动,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下,低声道。 “你自己于别人有婚约在先,还要我家前去求亲,骗我父亲,如今事情暴露,你尚且不知悔改,还在这里跋扈!”余雅蓝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却不知道自己何时跟何人签了婚约,还请余小姐告知。”海祥云此时越看余雅蓝那张赤如桃花的面孔,越觉得有趣,继续逗她。 余雅蓝却不知道已经落入海祥云的圈套中,继续的说道:“你与那田小姐……” “余小姐,我是你未来的夫婿,你不相信我也罢了,倒去相信一些不相干的人,莫非你真认为我是那不耻之人!”海祥云突然正色的说道,眼中的戏谑一扫而光,余雅蓝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得怔了一下。 “你放心,我既然能千里迢迢的将你从临江县接来,便是问心无愧,你只管安安生生的等着婚期来临吧。”海祥云一脸坚毅的说完,再不看余雅蓝,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间,片刻之间,便消失在了院外。 第九十三章风波(三) 余雅蓝没想到海祥云来得快,走得也快,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不由喃喃道:“这个人,神龙见头不见尾的,每次都是这样,说不了几句话,就不见人影了。” 怜香端着茶,听见小姐这话,不由得一笑,打趣道:“小姐,莫不是您现在也发现了海三公子的可取之处,不那么讨厌他了。” “我本来也不讨厌他啊。”余雅蓝脱口说出这话,突然羞红了脸庞,嗔怪的骂道:“鬼丫头,就你心眼多,快去叫玉盘过来。” 玉盘此时正坐在自己的房间中,暗自生着闷气,虽然小姐没有责备她,但是看到小姐对大太太那样的卑恭,她心中就来气。怜香到来的时候,她正在那里恨恨的嘟囔着。 怜香走到她的身边,玉盘只顾自己生气,却没有留意到怜香进来,怜香悄悄的走近她,只听她轻声的骂道:“死老太婆,丑老太婆,这样的丑,还出来吓人,真是比鬼还丑……”怜香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玉盘吓了一跳,回头看是怜香时,立刻扑了上来,娇嗔的拉着她的胳膊道:“姐姐,你坏死了,悄悄的进来,差点将我吓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在这里做什么坏事,吓成这个样子。”怜香打趣她道。 “我能做什么坏事啊。”玉盘撒娇的说道:“我在骂那个老太婆。小姐也真是,对那样的人,还恭恭敬敬的。” “玉盘,虽然小姐对我们好,便是,你却不要忘了自己只是一个丫鬟,如果我们忘了自己的身份,真的以为我们跟小姐夫人一样,最后吃亏的还是你。”怜香疼爱的替玉盘拢了一下散乱的发角,教导她道。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丫鬟,但是丫鬟也是人啊,怎么能让她说打就打的,而且你没看她打碧儿的时候,碧儿也真是的,能受得这样大的委屈。”玉盘开始替碧儿抱不平了。 “这也是我们的命好,遇到小姐这样贤惠的主子,如果我们遇到的是大太太那样的主子,只怕就你这个牛脾气,早被打得没脾气了。”怜香爱怜的扭了一下她的鼻子,“快点收拾一下,小姐叫你过去呢,你过去后,不要再提方才的事了,不要再惹小姐生气,知道吗?” “嗯,玉盘听姐姐的,姐姐放心吧,我再不会惹咱们家的小姐生气,就是惹,也是惹那个死老太婆,让她气死!”玉盘一提到大太太,不由得又骂道。 “又来了,你这个火爆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啊,总有一天,会让你吃苦头的。快去吧,小姐该等急了。”怜香无奈的摇摇头。 玉盘以为小姐会责怪她方才做事鲁莽,没想到小姐却只是拿出昨夜画的那些鞋样,对玉盘说道:“玉盘,怜香,你们来看看,你们认为这向款鞋式中,哪一款更为秀丽?” 玉盘,怜香听了小姐的话,连忙走过去,细细的看了一下,怜香首先摇摇头,没有说话,玉盘又看了一会儿,也摇摇头道:“小姐,我太愚笨了,我看着哪一个都好,让我挑出最好的,却是分辨不出来。”怜香点点头,“玉盘说的对,我也看不出来。” 余雅蓝皱着眉头,望向面前的那几张鞋画,撇撇嘴,“我现在看得眼睛都花了,也不知道哪个可以好了。” “不如都用了吧。”玉盘提议道。 “不好,如果式样太复杂,款式出得多,反而让那些客人们挑花了眼,达到事与愿违的效果了。” “也是,真难啊。”玉盘叹了一声。这时候,就听见院门轻轻的被叩响,她赶紧的说道:“来客人了,我去开门。”怜香还没有说话,她早已经跑出了房门。怜香赶紧的跟出来,一迭声的说道:“不要再鲁莽,让小姐为难了。” “姐姐放心吧,玉盘现在做事非常的谨慎了。”玉盘说着,冲着院门大声的叫道:“是谁啊?” 怜香无语的低下头,还说自己处事谨慎,这样的大嗓门,哪个客人不被她得罪。院门外,一个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海如云,姐姐请开门。” 海小姐上次夜晚来访的时候,玉盘,怜香对她的印象极好,听说是海如云海小姐前来,立刻赶紧的将门打开,恭敬的说道:“原来是海小姐,快快请进,方才奴婢言语太粗鲁了,还请海小姐恕罪。” 海如云穿着一身娥黄|色的长裙,广州虽然气候温暖,却也有微微的凉意,她外面套了一件浅蓝色的长袖外衣,如瀑的秀发梳成了高高的望月髻,一根翡翠的簪子斜斜的别在上面,更显身材袅袅娜纤巧。 她看到玉盘与怜香,粉面微笑,怯羞之态顿现,她轻轻的施了一礼,柔声道:“两位姐姐好,余姐姐可在?” 怜香玉盘连忙的还礼不迭,“海小姐,您真是折煞奴婢了,我家小姐现在房内,海小姐讲进。” 海如云笑道:“那就请两位姐姐为我带路。” 玉盘,怜香此时心中敬佩,连忙的在前引着,余雅蓝早在房中听到了海如云的声音,对这个海家小姐,也是心中极其的欣赏,此时早已经迎在了房门外,看到海如云款款走来,立刻上前,抱住她的手臂道:“云妹妹,有几日不曾来了,妹妹可好?府中老爷太太可好?” 海如云说道:“多谢姐姐费心,父母皆好,姐姐,听说这几日姐姐着实做了一件大事呢。” “哦?”余雅蓝诧异的问道:“什么大事?” “姐姐再不要瞒着妹妹了,那个林家鞋店,推出一款新鞋,可是在广州城内,引起不小的轰动啊。”海如云笑着说道。 “连妹妹都知道了。”余雅蓝不由得红了一下脸,如果是大太太或者其余几房太太说这样的话,余雅蓝不会觉得什么,心中反而得意,如今听海如云这样真诚的夸奖,倒让她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姐姐,妹妹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的,还望姐姐不要怪妹妹的唐突。”海如云轻轻的在椅边坐下,突然为难的说道。 “妹妹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可以做到的,一定不让妹妹为难。”余雅蓝再想不到海如云会有什么事能求她。 “妹妹想求姐姐离开三哥。”海如云此话一出,不但是余雅蓝,便是玉盘,怜香也都愣在了那里。 余雅蓝听着海如云说出这句话来,心中不由得一沉,脸色也暗了下来,怀疑的望着海如云那秀丽的面容。 玉盘已经忍不住她的脾气,上前一步,站在海如云的旁边,高声道:“海小姐,我们家小姐是海三公子亲自到府中提了几次亲,方才答应来到这广州城内,昨日大太太闹过,我们原以为海小姐是知书达理之人,如今看来,果然都是海家同宗,惯会欺负孤零无依之人。” 余雅蓝看海如云的脸色猛然一红,知道玉盘的话说得重了,心中稍微有些过意不去,却也咽不下这口气,枉我将你海小姐当成姐妹一般,原来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还是要帮你大伯母的,想到这里,那张俏脸也不似方才那样的亲热了。 海如云的丫鬟站在一边,看着余雅蓝主仆三个,将小姐将得面色通红,个个心中大怒,正欲上前与余雅蓝等人理论,海如云却是轻轻一挥手道:“莺儿,不要乱说话,退到一边去。”那丫鬟撇撇嘴,气哼哼的退后一步,一双圆眼狠狠的瞪了玉盘一眼。 玉盘不甘示弱,也努力睁大自己的细长眼睛,回看那个丫鬟。 海如云看看余雅蓝沉默不语的模样,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气,又看看两个丫鬟,不由得陪笑说道:“姐姐,你没有听我说完话,便断章取义,却是姐姐不对了。如今两个丫鬟瞪得像乌眼鸡似的,姐姐你还不劝劝吗?” 余雅蓝听着海如云说话婉转,心中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连忙的说道:“妹妹请讲,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是姐姐鲁莽了。玉盘,退到一边去,不许再瞪了。” 玉盘此时方才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本来是单凤眼,并不太大,因为瞪得太用力,虽然吓人,其实她自己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听了小姐的话,方才将眼睛回到原来的大小,一昂头,回到了小姐的身边。 海如云看着玉盘如此,忍不住的掩口笑道:“姐姐这位丫鬟姐姐,当真是天真烂漫,性情至真,姐姐却是好福气了。” 莺儿听小姐夸奖别人的丫鬟,不由得挺了挺胸脯,故意的做出几声细微的动作,海如云却只做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余雅蓝对于海如云的好感重新又升起来,看到莺儿如此的表现,也赞道:“妹妹再不要夸她了,我看她,也就是一个牛脾气,妹妹的这位丫鬟倒是极忠心护主的,也是一位好女孩。” 海如云笑靥如花道:“姐姐,再不要为妹妹方才的话生气了,我却不是姐姐想像中的那样。” “妹妹的意思是?”余雅蓝狐疑的问道。 “昨日大伯母可来姐姐这里了?”海如云问道。 “是!” “大伯母这个人其实并不坏,只是当田姐姐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才这般的护子。还望姐姐多多原谅大伯母的冲动。”海如云道歉道。 “我是晚辈,怎么敢生大太太的气呢。”余雅蓝连忙的说道。 “关于三哥的事情,我因为在深宅中,了解得并不多,因为担心大伯母对姐姐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才想着劝姐姐离开三哥,并没有想过,要与大伯母一起来逼迫姐姐。”海如云说道。 余雅蓝方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原来妹妹是担心我的安全,倒是我误解妹妹的一片好心了,我这里给妹妹赔不是了。”说着,余雅蓝站起来,便要给海如云行礼。海如云连忙的拦住,“姐姐,不要折煞妹妹了。” 余雅蓝吩咐玉盘道:“快去给海小姐沏茶,要用咱们临江县最好的香茶。” 海如云听着余雅蓝的话,打趣道:“姐姐方才生气,连茶也不给妹妹喝了,现在看来姐姐是消气了。” “妹妹怎么这样说呢?”余雅蓝纳闷的问道。 “姐姐要玉盘姑娘沏最好的香茶,如果姐姐心中还有气,有茶就不错了,焉何会有最好的香茶呢?”海如云说着,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余雅蓝忍不住的要拧她的嘴,“妹妹这张嘴哟,真是伶牙利齿,别人再说不过你。” “姐姐,我此次前来,却真的有事,要求姐姐呢。”海如云突然正色的说道。 “妹妹请讲。”因为方才海如云的话,让余雅蓝着实的吓了一跳,现在听到她又有事要求,不由留了一个心眼,话也不说得那样满了。 海如云看看房间内,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书桌上的那些纸章上面, 嫡庶有别txt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22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22部分阅读 “姐姐这些日子可又做出什么新款式鞋样吗?” 余雅蓝皱了一眉头道:“还不曾,这画图也是需要灵感,若是感觉不到,画出来的东西再也没有神韵,我这几日也是画了一些款式出来,却总感觉每一个都少了些什么东西似的,方才妹妹来之前,我也让玉盘,怜香看过,她们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好。” 海如云听着余雅蓝的话,慢慢的起身来至那几幅画前,将画一一的摆好,细细的审视起来。 余雅蓝跟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不由得屏住呼息,生怕打扰她的思路。 玉盘端着茶水,进得房门,刚要叫喊,却被怜香眼急手快,一把捂住了嘴,呶着嘴对她做了一个暗示,玉盘吐吐舌头,小心翼翼的将茶盘放在桌子上,蹑手蹑脚的去到一边,不敢再出声。 半晌,海如云方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指着其中一幅道:“姐姐,我觉得这一副之中,在旁边稍加几根丝带,这双鞋便活了。” 余雅蓝闻言,立刻拿起笔来,在海如云所指的地方,轻轻的添了几笔,立刻眼神一亮,惊呼道:“妹妹,你这一句,真是画龙点睛之语啊。” 海如云却是粉面羞得通红,“我哪有这样的本事,是姐姐画得好,我只是提了一点点的意见罢了。” “妹妹再不要自谦了,妹妹且看看这几幅,可还有什么更正的余地吗?”余雅蓝迫不及待的指着其余的几幅,一迭声的问道。 海如云摇摇头,“姐姐,我哪就这样的神奇了,偶尔一次,姐姐也要这样高抬我,我以后真不敢班门弄斧了。” 余雅蓝看着海如云那秀丽如朝霞的面容,越发的爱怜起来。亲热的拉着她的柔荑,回到座位上。玉盘那边赶紧的将茶奉上。莺儿此时对玉盘还有气,看着她向小姐走过去,立刻护在小姐的身边,冷冷的接过茶水,“不敢劳烦姐姐,还是莺儿自己来吧。” 玉盘现在知道海小姐原来在试探自己小姐,心里的埋怨立刻烟消云散,看见小姐与海小姐如此的亲热,心里高兴,对莺儿的态度也不放在心上,笑嘻嘻的说道:“这位姐姐,玉盘年幼不懂事,还望姐恕罪。” 抬手不打笑脸人,莺儿一看玉盘如此,如果再生气的话,只怕被人认为自己气量小了,立刻缓和了脸色道:“姐姐说哪里话,我也有不对之处,姐姐恕罪。” 余雅蓝,海如云在一边看了,相视一笑,“事情过去了,大家就不要再提了。”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跟着海如云的婆子向里面看了看,莺儿立刻走出来问道:“刘大娘,可有何事?” 刘大娘陪着笑道:“姑娘,天色晚了,小姐也来了好一阵子,姑娘是否提醒小姐一下,早点回府去?” 莺儿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娘先吩咐小厮将轿子准备一下,天晚夜凉,小姐今日穿的单薄,受寒就不好了。”刘大娘答应着,连忙出去吩咐。 莺儿回到房中,施礼道:“小姐,天色不早了,恐怕老爷太太担忧,小姐早点回府吧。” 海如云点点头,恋恋不舍得说道:“与姐姐聊得太过投机,竟然忘了时间。姐姐,时辰不早了,姐姐早点休息,妹妹告辞了。” 余雅蓝连忙的站起来,笑着说,“我也舍不得妹妹,只是来日方长,我也不留妹妹了,妹妹穿得这样的单薄,怜香,取我的一件斗蓬来,为妹妹遮寒。还望妹妹不要嫌弃啊。” 海如云刚要推脱,听着余雅蓝这样一说,立刻嗔怪道:“姐姐这样一说,我还非穿不可了。怜香姐姐,请快去帮我拿来,” 余雅蓝呵呵一笑,将怜香取来的斗蓬,轻轻的披在海如云的身上,为她系好上面的丝带,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斗蓬乃是大红色,越发衬得海如云肤白如雪,娇颜柔嫩。 这时候,刘大娘早已经吩咐小厮在门外准备好,站在门口轻声回道:“小姐,轿子已经准备好了,请小姐移步吧。” 第九十四章风波(四) 海如云点点头,再拉住余雅蓝的手,“姐姐何日去我们府上?在我们府中好好的逗留几日,好好的叙谈,也不枉我们姐妹这样的投缘。” 余雅蓝微微一笑,为她整理好衣服,拉着她的手,一边送到门外,一边轻声的说道:“妹妹,待我这几日禀过了海三公子,便打扰妹妹府上,与妹妹好好的聊一聊。” “一言为定啊!”海如云立刻粉面绽笑,眼中放出亦亦神采。 刘大娘,莺儿小心翼翼的将海小姐搀扶到轿中,海如云再说道:“姐姐,一定要过来啊。” “是,姐姐放心,只在这几日,定不失约。”余雅蓝说着,将轿帘轻轻的放下,冲着莺儿道:“莺儿姑娘,这位大娘,请护送海小姐回府吧,路上当心些。” “是!”莺儿施了一个礼,吩咐了一声,便随着轿子慢慢前行了。 玉盘看着小姐高兴,殷勤的说道:“我看这位海小姐,真是贤达之人,跟这些海家的人啊,有天渊之别呢。” 怜香看看远去的轿子,皱了一下眉头道:“小姐,我却总觉得这位海小姐并不只是来找小姐聊天这样的简单。” “算了,不要多想了。”余雅蓝掩口打了一个哈欠道:“眼看婚期越来越近了,我估计海三公子这些时日会来得非常频繁,鞋店那边生意有林掌柜乔文打理,我暂且不用去,玉盘,你明日将这鞋样送到鞋店,怜香,你与我在家中赶绣嫁衣。这样也避免海三公子说我们不在意。” “是!”两位丫鬟答应着,余雅蓝回到房中,又掩口打了一个哈欠道:“这些日子用脑过度,总是感觉疲惫,玉盘,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早点休息。” 事情果然如余雅蓝预料的那样,第二日,余雅蓝正在房间内与怜香一起,刚拿起那大红的嫁衣,就听到院门咚咚的被叩响。怜香连忙站起来,高声问道:“请问是哪位?” 吉庆的声音在外面朗声的响起,“怜香姐姐,是我家少爷来了,请开门吧。” 怜香对着余雅蓝伸出一个大拇指,轻声赞叹道:“小姐真是神机妙算。”一边说着去打开了院门。 怜香看到海祥云,轻轻施了一礼,海祥云并不理会,径直大踏步进入了房间,吉庆在后面,看了一眼怜香,连忙的跟了进去。 余雅蓝依旧拿着丝线,坐在那里,静静的绣着一只凤凰,海祥云进来之时,她也不曾站起来,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海祥云哼了一声,余雅蓝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看海祥云,满脸的疑问。 海祥云身上穿了一件银白色的长衫,外面套着一个半长袖的宝蓝坎肩,远看玉树临风,近时更能看清面如敷粉,唇若朱丹,一双朗目如星如辰,闪闪发光,棱角分明的嘴角微微上挑,俊面上却是一片凝重,他看看余雅蓝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心中不由暗生一股怒火,闷声的说道:“余小姐,婚期我已经定下,余小姐,嫁衣什么的可都准备好了?” 余雅蓝并不立刻答话,又看了一会儿海祥云,方才说道:“海三公子,你并没有告诉我,婚期是哪日?” 海祥云立刻如炸雷一般的吼道:“我哪次前来,不曾告诉你,婚期将至,婚期将至,你现在又来责问我!” 余雅蓝看着海祥云那瞬间瞪得溜圆的眼睛,娇嫩的面容之上,突然现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海三公子,婚期将至,又是哪日?” “这个……这个,还不能说,现在外面的人一直在虎视耽耽的等待时机,我只怕说了出来,这些人,又要制出什么事端来。”海祥云被余雅蓝揭了短处,声音不由得缓和了一下。 余雅蓝故意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海祥云又被余雅蓝占了上风,怒从心上起,他走到余雅蓝的面前,拿起她面前所绣的嫁衣,冷冷说道:“绣工倒还可以,只是这布料也太过一般,哪里配得上我海家的新娘子,你明日再去绸缎庄重新购一些布料过来。” 余雅蓝看看海祥云,简直冲口就要而出了,“海三公子,认识布料吗?难道竟然不知道这是苏州最有名的锦织吗?”她却强压下这句话,微含怒气的说道:“我实在找不到比这还要好的布料了。” 海祥云立即回道吩咐道:“吉庆,你明日到广州最大的绸缎庄,请胡老板将他们最好的料子送到这里来。” “是!”吉庆连忙的答应着。 余雅蓝连忙的站起来,“海三公子,这嫁妆本是我们女家出的,我已经有布料了,怎么还能让海三公子破费呢?” 海祥云听了余雅蓝的话,狡黠的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要付钱了?我只是让他们送过来,这个钱,是要你们付的。” “你……”余雅蓝恨得牙根直痒痒,看着海祥云那得意洋洋的神色,心中暗笑一声,“简直就像小孩子一样,如果不是我故意让你,不气得你七窍生烟才怪。” 海祥云看着余雅蓝又怒又无奈的娇颜,方才的不快一扫而光,他看看天色,急忙忙的说道:“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余小姐明日挑选布料的时候,不要太寒酸了,毕竟你们余家也是临江县数一数二的绸缎大商家。” “不劳海三公子提醒。”余雅蓝冷冷的说道,在海祥云看来,却好像余雅蓝真的被他气到了一样,他得意的一转身,“吉庆,我们走。”说着,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房间。 余雅蓝不由得摇摇头,“这个海三公子,脾气真的像小孩子一样。” 怜香听了余雅蓝的话,以为她还在为刚才海三公子的话而生气,不由得劝道:“小姐,既然知道海三公子的脾气,就不要生气了。” “我才懒得生气呢!”余雅蓝拿起嫁衣,重新开始穿针引线,“且看看明日那个广州城内最大的绸缎庄,能拿来什么最好的布料。” 玉盘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林掌柜的这几日生意非常的红火,说要将余雅蓝那三成股份所得的分红明日送到府上来。 余雅蓝一听,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自己想着,明日绸缎庄胡老板来的时候,只挑他们布料的毛病,这样就算不买,他们也不会说自己小气的。实际上她自己知道,她拿不出多余的钱来买布料了。 晚上的时候,各房的太太也没有派人过来,余雅蓝有些吃惊,却又不以为然。玉盘自己又出去买了一些吃食回来,三个人凑合的吃了一些食物,余雅蓝坐在摇椅中品着茶,怜香,玉盘侍立在一边。余雅蓝抿了一口茶,说道:“玉盘,你将那鞋图送到鞋店中的时候,林掌柜的可说什么了?” “林掌柜看到鞋图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玉盘模仿着林掌柜的样子,一捋额下那几缕山羊胡子,一边故意做出嘶哑的声音道:“哎呀,余小姐的这幅鞋样,简单就像活了一般,尤其是那几根细细的丝带,简直就传了神,我估计这鞋一问世,那些夫人小姐们,又都要抢起来了。咳咳咳……” 怜香在一边早笑弯了腰,余雅蓝含在嘴里的一口茶,扑哧一下全喷了出来,呛得自己咳嗽不止,又忍不住的想笑。怜香连忙上前,一边给小姐收拾被茶水弄脏的衣服,一边笑骂道:“玉盘,我把你这个鬼丫头,你再也不学好,你看看你将小姐招得呛住了吧。” 玉盘嘿嘿笑着,上前帮怜香一起收拾,一边说道:“林掌柜今日特别的高兴,还打赏了我一两银子呢。” 余雅蓝一边将衣服换下,打趣玉盘道:“你在这里这样的编排林掌柜,我看他白打赏你这一两银子了,明日我便告诉他,让他将银子收回去。” 玉盘信以为真,连忙的捂住口袋,可怜巴巴的说道:“小姐,我再也不敢了,您可千万不要告诉林掌柜啊。” 余雅蓝看着她那副样子,倒有些不忍心,不由得笑道:“你也真是实心孩子,那林掌柜打赏你的,焉何还能要回去啊。” “我知道林掌柜是好人,小姐也是好人,是玉盘有福气。”玉盘看着怜香在一边瞪了她一眼,立刻说道:“怜香姐姐也是好人,这都是玉盘前生修来的。” “玉盘这张嘴哟,让人又想疼,又想好好的拧一把。”怜香爱怜的拧了她一下,“真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 余雅蓝暗自在心中算了一下,自己入股林家鞋店,尚不到半个月,就算每天都能卖出十双鞋的话,一双鞋市价在五两银子,那么半个月就收入七百五十两,除去人工,原料等等,自己那三成的分红,应该在一百两左右,她不由得有些得意的想道:“原来钱这样的好赚,自己以前与母亲在余家村的时候,为何赚得那样辛苦呢?” 此时的余雅蓝却忘了,余家村里,大多数的人只穿草鞋,便是一些秀才,地主,也只是穿着一双普通的布鞋,那样的布鞋十几个铜板就可以买到一双,哪里像广州城,繁华朝都。而且林家鞋店又是老铺子,虽然一时的不景气,那些老顾客却也都是广州城内富贵之户。 余雅蓝心思兴奋,激动的一夜不曾睡踏实,天亮的时候,玉盘,怜香来伺候她更衣梳妆,却是吓了一跳。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玉盘心直口快,立刻惊讶的问道。 “怎么了?”余雅蓝尚且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疑惑的反问道。 “小姐,您的眼睛怎么肿了,您的脸色怎么这样的暗黄?”玉盘凑前了一点,细细的打量着,余雅蓝那原来光洁如玉的皮肤,此时变得黯淡了许多,那如星如辰的眸子,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薄薄的眼皮总想盖下来,如小刷子一般的睫毛此刻全部无精打采的搭拉了下来。显得眼睛更加的无神。 怜香也是吓了一跳,她却不似玉盘那样的鲁莽,手持着一面铜镜走到余雅蓝面前,将那铜镜轻轻的举了起来。 余雅蓝掩口打了一个哈欠,不经意的瞥向那面铜镜,一个哈欠没打完,她“啊”的惨叫一声,就如被定身法定住了一般,再不动了。 怜香吓得连忙将铜镜扔下,走上前,搀扶余雅蓝,一迭声的问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这……这……这里面的……可是我?”余雅蓝颤抖的指着铜镜,不相信的问道。 “这是没有休息好的小姐。”怜香看看余雅蓝微微浮现出来的眼袋,不由得心疼的说道:“小姐,您昨夜一定没有睡好吧?” 余雅蓝叹了一口气,“何止是没有睡好,简直就是没有睡啊,昨夜也不知道为什么,翻来覆去,越是渴睡,却越是睡不着。待到困倦了,想睡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想着今天还有事情,只好起来了。” 怜香,玉盘同情的点点头,却没有料到其实余雅蓝却是另外一番的想法:“看来我是越来越没有出息了,区区一百两银子,我竟然兴奋的一夜没睡,还好她们两个不知道,如果传到海三公子的耳内里,不被他笑话死才怪。” 玉盘看着小姐微微浮肿的脸,劝道:“小姐,那您再多睡会吧。” “不用了,一会儿就有客人前来,我怎么能睡觉呢。”余雅蓝想着林掌柜很快就来给自己送钱,兴奋之情,立刻溢于言表,无精打采的面庞立刻容光焕发起来。 怜香无奈的看看小姐,“小姐,如果不休息,您的脸色很不好呢。” “不妨事,你取一些冷水来,敷一会儿就好了。”余雅蓝吩咐道。 怜香点点头,连忙去厨房取来一盆冷水,端到余雅蓝的面前,“小姐,这真的有用吗?” “当然,冷水可以剌激毛孔,达到皮肤绷紧的效果,而且还可以带动血液循环。使黯淡的皮肤变得红润起来。”余雅蓝说着,将冷水浸透的毛巾轻轻的敷在自己的脸上,坐在摇椅内,将头轻轻的向后仰了仰。 怜香,玉盘吃惊的在一边看着小姐的举动,小姐怎么懂得这样的多啊,什么毛孔,什么血液循环,这是哪里的话,自己怎么听也没有听过,小姐到底是小姐,就是见多识广。 余雅蓝连敷了几次之后,果然那肤色变得红润起来,怜香,玉盘惊奇的看着余雅蓝瞬间的变化,又惊又喜,“小姐,您这一招还是有用啊。” “呵呵,那当然了,快点替我梳妆更衣,我估计那位绸缎店的胡老板已经快来了。”余雅蓝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却希望是林掌柜的能先到一步,至少拿到钱后,自己的胆气才会壮起来。 院门轻轻的被叩响了,怜香对玉盘说,“玉盘,你去开一下门,我替小姐快些将头发梳好。” “嗯,好的姐姐。”玉盘连忙放下手中的梳子,跑着便要去开门,余雅蓝不由着急的喊道:“玉盘,玉盘……” 玉盘又重新跑回来,疑惑的问道:“小姐,有什么事吗?” “你也不问问是谁,就去开门,万一是坏人呢。”余雅蓝故意说道。她有些怕门口站着的是绸缎庄的胡老板。 玉盘拍拍脑袋,恍然大悟的说道:“哎呀,你看我,真是笨。”自责完,她猛得一嗓子喝道:“门外是谁!” 这一嗓子就如平地起了一声雷,余雅蓝和怜香没有防备,齐齐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怜香气得拿着梳子就要打玉盘。玉盘委屈的说道:“是小姐要我问的。” “让你问,你也不知道声音温柔些吗,你这嗓门,都可以去唱黑头了,在这里当丫鬟真是委屈你了。”怜香因为吓得厉害,说话也不客气。玉盘听了怜香的话,眼圈突然一红,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更将余雅蓝吓了一跳,“玉盘,你这是做什么?” “我只愿意给小姐当丫鬟,再不去唱什么黑头,小姐不要赶我走啊。”玉盘叩着头,哭泣着说道。 “傻丫头,谁说让你去唱黑头。”余雅蓝无语,拉起她道:“有你在我身边,我心中才高兴,你想跑,我还不放呢。” “方才怜香姐姐说……”玉盘委屈的看看怜香那气得有些发绿的面孔,又看看余雅蓝的笑容,不似在骗她,心中方才踏实一些。迟疑的说道。 “她在逗你呢,你真是个心实的家伙。”余雅蓝此时对玉盘也是无可奈何了,“快去问问,是谁来了?” 玉盘这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高声的喊道:“门外是谁?” 余雅蓝和怜香相互无语的看了一眼,这个大嗓门,看样子玉盘是改不了了。这时候,门外一个恭敬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里是余小姐府上吗?我是绸缎庄的胡千方。海三公子特意吩咐我过来给余小姐送布料。” 余雅蓝心中格登一下,苦笑了一下,“林掌柜,您怎么还不来啊?”只好吩咐道:“玉盘,你去开门吧。” 第九十五章风波(五) 玉盘轻轻的将门打开,只见门外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的站在那里,他身边站着两个小伙计,每人手里抱着两三匹的锦罗绸缎。 那位中年男子看到玉盘,立刻上前拱拱手道:“这位姑娘,请为我传禀一下,我乃是绸缎庄的胡千方,这些是我为余小姐精挑细选的布料。” 玉盘在府中的时候,虽然只是一个三等丫头,但是余家也是做绸缎生意的,穿的衣裳也都是一等一的精致布料。如今看那两个小伙计抱着的绸缎,盈光异彩,广州城第一大绸缎庄,果然是名不虚传。 胡千方看着玉盘在那里发呆,不由得微微一笑,又冲着玉盘拱拱手道:“这位姑娘,我是广州绸缎庄胡千方,还请姑娘替我通禀一声。” 玉盘赶紧一迭声的说道:“胡老板请进。” 余雅蓝早已经在客厅坐定。看着胡千方昂首阔步走进房间,连忙起身上前,轻轻施了一礼:“胡老板,有劳了。” 余雅蓝看这位胡老板大概四十左右,面容白净,细长的眼睛带着一股和气生财的笑意,个子不高不矮,身材微瘦,穿着银灰色的长袍,一双黑面粉底的官靴,浑身上下散发出利落与精明。 看到余雅蓝起身迎他,胡千方立刻加快脚步,一边拱手道:“余小姐,乃是千金之躯,快不要这般客气,折煞小人了。” 余雅蓝本来以为胡千方是广州城内最大绸缎庄的大东家,一定就如自己父亲余天成那样,动辄十多个家丁相随,家中的生意几乎自己不再出面,只交给各店的掌柜管理。今日自己这样小小的生意,而且尚且不知道能否做成,胡千方还竟然屈尊亲自前来,她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胡千方刚刚坐下,余雅蓝立刻吩咐道:“怜香,沏茶。”胡千方微微点头,眼前这位小姐,果然不同凡响,举止稳重,行为大方,看她明眸精神奕奕,虽有才而内敛,胡千方接到海祥云的帖子时,心中还在犹豫,这个余小姐,不知道是何样的人物?海祥云能够一心一意的誓将她娶进门,想必定有胜人之处,今日一见,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胡千方微微一笑,“余小姐,不要客气,今日前来,我特意为余小姐在店中搜寻了几匹精美布料,余小姐且看看。” 余雅蓝并不看布,微笑道:“胡老板,先不要着急,一路走来,先歇息片刻。这是我从临江县带来的香茶,胡老板请尝尝。” 胡千方点点头,端起茶碗,轻轻揭开,热气升腾,胡千方轻语道:“茶汤清碧,香气清淡,悦目动人。”他轻抿了一口,并不立刻咽下,在口间停留了一下,方才缓缓顺喉而下,“入口甘甜,回味无穷,果然是好茶。” 余雅蓝呵呵一笑,“胡老板真是知识渊博,品茶也品得如此雅致。” 胡千方轻轻将茶碗放下,手臂轻扬,后面的两个小伙计立刻手臂高扬动作娴熟的将手中的布匹展开,果然是好料子,只见那布自己便去流水一般垂了下来,布面闪着盈盈流光,耀着房间内也是流光溢彩。余雅蓝不由赞叹道:“胡老板,这布料太上好了。” 胡千文呵呵一笑。“余小姐,先不要夸奖,闻听余小姐家中也是做绸缎生意,还望余小姐不要吝啬赐教。” 余雅蓝站起身来,轻轻走到那两匹布料之前,细细的看了一遍,半晌方才轻启朱唇道:“这一块布料,乃是蚕丝织结而成,而蚕丝唯湖线为贵,湖丝又七里者尤佳,较常价每两必多一分,苏人入手即识。用织帽缎,紫光可鉴。” 胡千文点点头,面上露出赞赏之色。余雅蓝继续说道:“而这块丰料就更好了,此为锦,乃为用彩色图案织为花纹的织品,常在织造前将纬丝染好颜色,颜色一般在三种以上。特点是色泽鲜艳,质地厚实。锦有大登高、小登高、大明光、小明光、大博山、小博山、大茱萸、小茱萸、大交龙、小交龙、蒲桃文锦、凤皇朱雀锦、韬文锦、桃核文锦、或青绨,或白绨、或黄绨、或绿绨、或紫绨、或蜀绨,工巧百数,不可尽名也。” 胡千方听到此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余小姐,今日胡某中余小姐一席话,真是茅塞顿开,胜读十年书啊,余小姐此番高论,让胡某敬佩的无体投地了。” 余雅蓝却是谦虚的摇摇头,“胡老板,我实在是班门弄斧,胡老板的大名,在临江县的时候,我父亲就经常提起,您是这绸缎业的专家,还望胡老板不要计较我的大言不惭了。” “呵呵,既然余小姐提到尊父,我便高攀一下,称余小姐为贤侄女,可否?” 余雅蓝看看胡千方的脸色,一脸慈爱的笑意,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立刻俯身拜道:“胡伯父不嫌弃雅蓝的愚笨,肯以侄女相称,雅蓝实在是三生有幸。请胡伯父受侄女一拜。” 胡老板立刻上前搀扶起余雅蓝,口中连声说道:“贤侄女,快快请起,我能有你这般聪颖的侄女儿,心中着实的开心,来人” 随侍的小伙计立刻上前一步,恭敬的说道:“老爷,请吩咐。” 胡千方呵呵笑道:“今日我与余小姐一见如故,将我带来的这些布料全部留下,只当一个见面礼。” 余雅蓝一听,立刻阻拦道:“胡伯父,万万不可,这些布料,匹匹都是精品,价值不菲,雅蓝如何能收下伯父这份厚礼?” 胡千方立刻脸色一沉,“侄女难道还要与我生分吗?” 余雅蓝俏脸皱成一团,为难的说道:“胡伯父,雅蓝并不是这般意思,只是这份礼太厚重了,雅蓝消受不起啊,还望胡伯父能够理解雅蓝的心思。” 胡千方沉吟了一下,方才不情愿的说道:“既然贤侄女这样说,好吧,我便只留下这两匹,贤侄女如果再推脱,便是瞧不起我了。” 余雅蓝连忙施礼道:“雅蓝不敢,多谢胡伯父厚爱,雅蓝就收下了。”胡千方这才露出微笑,又与余雅蓝聊一些关于绸缎方面的话题。 这一老一少越聊越投机,刚刚聊到绸缎的用途之广,如果用在鞋上时,就听到院外响起了叩门声,玉盘连忙的跑了出去,这次她没有大声的叫喊,而是轻声细语,“请问是哪位?”声音如此的温柔,让正与胡老板聊天的余雅蓝着实的吓了一跳。 门外一个年轻的声音慢慢响起,“玉盘姑娘,我是乔文,请姑娘开门。”玉盘听到乔文的声音,没来由的便羞红了俏颜。她看看四周,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强压下自己的慌乱,这才轻轻将门打开,柔声道:“乔大哥,今日如何有空过来?” 乔文看到玉盘,白净的面皮不由也红了一下,高大的身材立刻矮下去许多,他轻轻的说道:“玉盘姑娘是否忘记了?”玉盘纳闷的看着他,“忘记什么?” 乔文更是不好意思的说道:“昨日林掌柜的说,今日要来给余小姐送鞋店的股份分成,因为店中生意繁忙,余小姐昨日画的图样,林掌柜要亲自监督,所以派我前来。”玉盘点点头,“哦,原来这样。”乔文也是低着头,嗫嚅道:“是的。” 这时候余雅蓝透过窗子,看到玉盘和乔文在门口站着,低声聊着什么,却不进来,心中纳闷,此时正与胡老板聊着,她一时不能探询,怜香在一边看着小姐的动静,立刻便明白了什么意思,连忙的走了出去,来至两人的身边,诧异的问道:“玉盘,乔文大哥前来,为何不让他进房?” 玉盘与乔文两个人猛不提防,双双吓得一哆嗦,玉盘立刻红透了脸,颤声道:“姐姐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何没有声音?将我们吓了一跳。” 怜香奇怪的说道:“小姐看着你们总不进来,遣我过来看看,我和平日一般的行动,偏今日吓到你了。” 玉盘看着怜香微愠的面孔,立刻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乔文在一边,更是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怜香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小姐吩咐你带乔大哥进去。”玉盘不敢再说什么,连忙的退后一步,轻声说道:“乔大哥,请进去吧。” 乔文心里一时也觉得尴尬,听着玉盘这样说,赶紧的拱拱手,逃一般的飞快走进了房间内。 胡老板此时已经注意到了屋外发生的一切,看着乔文红着面孔走了进来,微微一笑,止住了自己的话语,笑吟吟的看向了他。乔文没有想到余小姐还有客人在,而且看着这位客人的穿着举止,便不是普通之人,非贵则富,内心先自惭愧了几分,又看到余小姐与这位贵人显然关系非常,内心不由猜测道:“这位余小姐,行动举止都自带一股霸气,这位老爷想必就是她的父亲了。虎父无犬子,果然如此。” 那边余雅蓝看着乔文手足无措的样子,知道他此时心中为难,连忙的介绍道:“这位是胡伯父。”乔文连忙施礼道:“见过胡老爷。”胡千方微微点头,并不起身。 余雅蓝看着乔文,心中却是害怕他此时提出分红的事情,虽然胡伯父赏识自己这些知识,但是这里是古代,只怕他也不能容忍自己这般的招摇。 乔文见到这位暗含凌厉气势的胡老爷,心里却也不愿意别人知道林家鞋店与余小姐这些的关系。所以施过礼之后,并不再出声,只是垂手站立一边。 胡老板看着余雅蓝虽然不动声色,眼神却比方才少了一些镇定,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站起身来,“贤侄女,时辰不早了,我先告辞。” 余雅蓝立刻将胡思乱想的心思暂且抛在一边,慌忙的站起身来,“胡伯父,侄女是否有什么不到之处?” 胡千方呵呵一笑,“傻丫头,你招待的很好,因为我出来也有一段时辰了,店中尚且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并不是侄女的问题。”余雅蓝方才松了一口气,“既然伯父有事情要做,那侄女便不留伯父了。”说着,跟在胡千方的后面,将他送到院门之处。后面两个小伙计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是走到胡千方的面前恭敬的禀报,“老爷,可吩咐轿子过来?”胡千方点点头,“将轿子提过来吧。”余雅蓝诧异的看着那一定豪华奢侈的四人轿子慢慢从巷口处过来,胡千方看到余雅蓝惊讶的表情,怕她误会,连忙的说道:“我方才也是想走走路,此时,因为惦记店里的事情,所以才让轿子过来。”余雅蓝点点头,“多谢胡伯父厚爱,改日雅蓝定登门拜见胡伯父。”胡千方拱拱手,弯身进入轿中。小伙计将轿帘放下,在余雅蓝的目送下,起轿而去。 胡千方呵呵一笑,“傻丫头,你招待的很好,因为我出来也有一段时辰了,店中尚且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并不是侄女的问题。” 余雅蓝方才松了一口气,“既然伯父有事情要做,那侄女便不留伯父了。”说着,跟在胡千方的后面,将他送到院门之处。后面两个小伙计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是走到胡千方的面前恭敬的禀报,“老爷,可吩咐轿子过来?” 胡千方点点头,“将轿子提过来吧。”余雅蓝诧异的看着那一定豪华奢侈的四人轿子慢慢从巷口处过来,胡千方看到余雅蓝惊讶的表情,怕她误会,连忙的说道:“我方才也是想走走路,此时,因为惦记店里的事情,所以才让轿子过来。” 余雅蓝点点头,“多谢胡伯父厚爱,改日雅蓝定登门拜见胡伯父。”胡千方拱拱手,弯身进入轿中。小伙计将轿帘放下,在余雅蓝的目送下,起轿而去。 余雅蓝再进来的时候,乔文立刻上前拱手施礼道:“余小姐,林掌柜的让我为小姐送来股份分红。”说着从袖中掏出两张银票,递到余雅蓝的面前。 余雅蓝因为这个分红,激动的一夜不曾安睡,心里也是有了一些准备,但是当她接过那两张银票,不经意的看过一眼时,立刻惊讶的张口结舌,“这个……这个,是不是林掌柜的拿错?” 乔文诧异的说道:“林掌柜交代我就是拿着这两张,是不是少了?” 余雅蓝摇摇头,“不是少,而是多了,并且不是多一点,而是多了太多!”乔文摇摇头,忠厚的说道:“余小姐,这个我并不知道了,如果有什么不对的,余小姐还是亲自跟林掌柜的面谈一下。” 余雅蓝沉思了一下,方才点头道:“嗯,我知道了,那个新鞋可做出来了?”乔文一听余雅蓝的问话,一直木讷的脸色突然变得眉飞色舞起来,“余小姐,今天林掌柜将鞋样拿去绣坊之时,那些绣娘们立刻欢喜的不忍释手,杜绣娘更是迫不及待的立刻动手,估计此时,这鞋子大概已经做成了。” 余雅蓝点点头,此时怜香还在生着玉盘的气,玉盘可怜巴巴的望着余雅蓝,余雅蓝惊奇的问道:“玉盘,发生何事?” 玉盘看着小姐,又看看怜香,不敢说话,怜香生怕小姐误会,连忙上前道:“小姐,我并没有欺负玉盘。还望小姐明查。” 余雅蓝微微一笑,“玉盘。发生何事,你且说说。”玉盘张开嘴,欲说话,却是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她求救的望了一下乔文,乔文立刻红了脸,低下头,却不敢说话。 怜香面上微露得色,刚要上前,余雅蓝却是呵呵一笑,挥挥手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的姐妹,不要说什么欺负不欺负,怜香,你也不要告状了,现在我们要现在一条线上,共同对别人,而不是自己压自己,你们说呢?” 玉盘,怜香点点头,玉盘连忙的走到怜香的面前,轻轻施礼道:“姐姐,方才是妹妹说话太鲁莽了,姐姐原谅我吧。” 怜香赶紧拉起玉盘道:“妹妹再这样说,真是让姐姐无地自容了。妹妹快快请起,再不要说了。”余雅蓝呵呵一笑,乔文站在一边,不由的搓搓手,满脸的欣喜。 余雅蓝看在眼里,心里微微有些疑惑。乔文此时对着余雅蓝拱拱手,“余小姐,我先告辞了。”玉盘连忙站起身来,就要送乔文出去,余雅蓝呵呵一笑,玉盘看到小姐笑意盈盈的样子,俏脸立刻羞红一片,站在当地,又送又不好意思送的样子,到招的余雅蓝和怜香不由笑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余雅蓝还不曾吃完晚饭,就听到房门啪啪的被拍响,她看看坐在两边的丫环,惊奇的问道:“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人来?” 怜香连忙的站起来,刚刚跑到院门口,就听到外面已经在大声的叫喊,“余小姐,快开门。” 第九十六章家宴(一) 怜香慌忙的将门打开,只见海祥云站在门外,一脸的怒容,吉庆跟在他的身后,冲着怜香做着鬼脸,怜香还没来及说话,就见海祥云一迭声的吼道:“余小姐呢,可在房中?” “海三公子,这么晚了,有甚么紧急的事吗?”怜香不由得心中有些忐忑。海祥云却不理她,径直大踏步走进房中。余雅蓝看着海祥云那怒气冲冲的面孔,不由得站起来,柔声道:“海三公子,发生何事了?” 海三公子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冷着脸,斜着眼看着余雅蓝。余雅蓝此时心中纳闷,平日总想着气他的心思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更加温柔的问道:“海三公子,空间发生了什么事了?” 海祥云听着余雅蓝此时的话,心中稍感安慰,语气也缓和了一下,说道:“我今日听说你与那胡老板认了亲?” 余雅蓝点点头,“今日胡老板送布料过来的时候,与我聊得很是投缘,而且他也认识家父,所以认了他做伯父。” “原来如此。”海祥云点点头,“真是这样?” “还会有什么?”余雅蓝诧异的说道:“海三公子,你究竟在想什么?” 海祥云从鼻子中笑了一声,“我在想什么,我倒想知道余小姐做了什么?” “海三公子,有话,请直说,我余雅蓝不是那种说话期期艾艾之人。”余雅蓝听着海祥云说话神龙不见头尾,心中也不由渐渐生出气来,语气也生硬了许多。 海祥云看看余雅蓝并不惊慌的脸色,心中也是迟疑了一下,但是终究猜疑心占了上风,沉声质问道:“有人传言,你与那绸缎庄的胡老板,眉来眼去!” “放……胡说八道!”余雅蓝登时涨紫了面孔,忽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海祥云大吼道:“你听哪个说出这般无羞耻的话来!我要与他(她)对质!” 海祥云没有想到余雅蓝的反应这样的大,看着她那一根玉指直直的冲着自己的鼻子,心中本来没底,此时更是感觉尴尬万分,他微退了一步,不敢对视余雅蓝瞪得要喷出火的美目,低下头轻咳了一声。 吉庆在一边看了,知道少爷理亏,立刻上前一步,施礼道:“余小姐,快请息怒,我家少爷根本也不相信这样的话,只是那人说的信誓旦旦,我家少爷对余小姐的感情,余小姐也是明白的,所以一时无法忍受,又气又急,所以才会冲动前来,余小姐,请息怒啊。” “哼!”余雅蓝听着吉庆的话,冷笑了一声,“原来海三公子是自己人不相信,偏只相信别人的话,如此说来,我现在没有嫁入你们海家,倒是我的幸运了。” 吉庆诧异道:“余小姐如何说这样的话?” “当初,是谁到我家提亲的时候说什么散去通房。现在倒好,我还没过门,早就有人挺着大肚子来认夫认父了。这胡老板乃是您海三公子亲自介绍来,让我挑选什么布料,原来是布下这样一个局,让我入圈套啊,如果您海三公子认为是我余雅蓝妨碍了你,你尽可以写下一纸退婚书,我没有二话,立刻离开,何苦又费这么大的周折呢!”余雅蓝此刻说话再不饶人,说的海祥云那白如玉的面皮上,红一阵,青一阵,紫一阵的变幻不停。 吉庆听了余雅蓝的话如此的凌厉,情知海三公子这次是真的伤了余小姐的心,一时之间,再不敢替自家少爷辩白,看着少爷那 嫡庶有别txt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23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23部分阅读 愧难当的面容,又是心疼,他求救的望望怜香。 怜香本来也觉得海三公子怒气冲冲前来,无故便质问自家的小姐,想着自家小姐,豆蔻年华,一个柔弱女子,背井离乡的不远千里,跟着海三公子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广州城内,脚还没落稳,还要被人这般的污蔑,她一心只为自家的小姐抱不平。 方才听了余小姐的一番话,暗暗解气,虽然面上不敢露出来什么,心中却是高兴万分,小姐说的太好了,不要以为我们这三个柔弱女人,可以任你们欺凌。看到吉庆的眼神时,怜香却是心中一动,突然又觉得小姐的话说的有些重了,毕竟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小姐你以后还是要嫁入海家做少奶奶的,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夫婿呢? 她再看看海祥云,此时的海三公子已经没有了往日那飞扬的神态,听着小姐的训斥,竟然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睛,遮住了那眼神中的傲慢,清高与自负,白白的面容羞红一片,此刻的海三公子,就如婴孩一般的无辜了。 怜香不由得心疼一下,她想了想,轻轻的走到余怒未消的小姐面前,轻轻的说道:“小姐,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海三公子,我们一定要找出那背后嚼舌的人才是。” 余雅蓝此时骂完了,出了气,看着海祥云没有像往日那样与自己争吵,心中的火顿时消了许多,听着怜香的话,她不由得点点头,缓和自己的语气道:“海三公子,是哪个人说出这些话来?” 海祥云听着余雅蓝的口气变静下来了,方才抬起头来道:“这个,余小姐就不必问了,既然是我冤枉了余小姐,我定当要给余小姐一个说法,请你放心。”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由海三公子处理,还请海三公子给我一个明确的回复才是。”余雅蓝倔强的一抬头,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自己不出门,真是祸由天上降,说这些话的人,她可以确保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是不会说的,便是乔文,她也能相信,那说出这些话的,一定就是那四个丫鬟婆子中的一个了。 海祥云点点头,“余小姐,请放心。” 吉庆感激的看看怜香,怜香此时正好望过来,看到吉庆那笑眯眯的眼睛,不由得粉脸红了一下,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脸去,再不也不瞧他了。 余雅蓝看着海祥云站在那里,拿出一块丝帕来,轻拭自己额角的汗水,不由得有点暗思自己是否说的太过份,毕竟这是古代啊,自己这个性格太过张狂了,而且还说到什么散去通房……方才是自己太生气了,一时间口不择言,现在细细回想过来,简直就是太露骨了,如果这些话再传出去,还不知道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更要编派一些什么话出来呢。 她重新坐下来,端起手边的香茶,微愣了一下,立刻吩咐道:“玉盘,为海三公子倒茶。” 玉盘不像怜香,她最护着自家的小姐,听着有人在背后这样的说自家小姐的坏话,她已经气得粉脸通红,如果知道那个人是谁,她或许早都就冲上去,狠狠的要掌掴那个嚼舌的人了。虽然小姐狠狠的训了一顿海三公子,玉盘心中的火还没有下去:我们家的小姐才是你的正室,还没有过门,你竟然相信别人的话,说我们小姐不清白,哼,小姐饶了你,我却不能!” 余雅蓝吩咐了一遍,玉盘只作没有听见,依旧呆着脸,抬着头,望着房顶。余雅蓝以为她在想什么事情,提高了声音又叫了一遍,“玉盘,给海三公子倒茶。” 玉盘依旧没动,余雅蓝诧异的瞅瞅她,情知她是故意不做,精巧的樱唇微挑笑意,无奈的摇摇头,“怜香,给海三公子倒茶。” 怜香也望见了玉盘那一副呆模样,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听着小姐的吩咐,连忙的走过来,倒了一杯茶,端到海三公子面前,“海三公子,请用茶,润润嗓子。” 海祥云听着点点头,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那边玉盘始终没有动,也没看一眼海三公子,听着怜香的话,却低低的说了一句,“润了嗓子,好继续欺负我家小姐。” 声音虽小,但是因为此时房间中已经静了下来,且房间并不大,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海祥云立刻面上阴霾一片,正待要发火,余雅蓝却是站起身来,怒喝道:“玉盘,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想必你也认为我是太过仁慈了,往日里,我待你们太好了,惯得你这样没大没小,今日不好好的惩戒你,往后你也不会把我这个小姐放在眼里了。” 玉盘听了此话,扑通一下跪倒,叩道道:“小姐,玉盘再也不敢眼里没有小姐,玉盘是心中为小姐抱屈。” “主子做事,焉何要你来抱屈!”余雅蓝看看海祥云那依旧阴冷的面孔,故意的大声道:“主子教训你,还敢顶嘴,怜香,将她拖下去,掌嘴!” 怜香看看余雅蓝,不相信的说道:“小姐,真的要……” “是的,玉盘平日顶撞于我,也就罢了,今日竟然敢这样的说海三公子,如果不好好的教训,别人倒说我,不会管教奴婢。”余雅蓝冲着怜香呶呶嘴,怜香立刻明白了小姐的用意,上前就来拉玉盘。 玉盘心实,看到怜香来拉她,只以为小姐是真的发火了,哭着求道:“小姐,小姐,玉盘不敢了,求小姐饶了玉盘吧。” 余雅蓝冷冷的说道:“我饶了你,倒让海三公子以为我平日里总是偏袒你们了,怜香,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拉出去!” 海祥云听着此话,心中着实的不舒服:“余小姐,算了吧,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余雅蓝听了海祥云的话,心中偷笑,嘴上却依旧冷冷的说道:“既然海三公子说饶了你,此次就看海三公子的面子,暂且放过你,还不快谢过海三公子。” 玉盘心中不情愿,抬起头,刚要说,“给他道歉,还是把我拉出去掌嘴吧。”却看到怜香不停的对她使着眼色,玉盘心眼再愚笨,也是知道小姐这是在护着自己,不由得低下头来,来至海祥云面前,轻轻的施了一礼品,“多谢海三公子说情,饶了玉盘,玉盘今后再不会这般的鲁莽,凡事一定考虑清楚再去做,凡话一定三思之后,再去说。玉盘多谢海三公子。” 余雅蓝,怜香听着玉盘的话中话,强忍笑意。海祥云越听越不像话,气哼哼的站起来,“吉庆,我们回府。” 吉庆一边答应着,一边上前低声回道:“少爷,还有一事不曾说。” 海祥云愣了一下,方才恍然大悟道:“是了,幸亏你提醒,不也枉本少爷往日对你的好。” 余雅蓝听着海祥云自找台阶下,不由得暗然一笑,却不接话,海祥云清了清嗓子,“余小姐,三日之后,海家众房在我府中设家宴,届时,我会派丫鬟,婆子过来接余小姐过去。” “家宴?”余雅蓝听着海祥云的话,心中一沉,如花似玉的小脸紧成一团,嗫嚅道:“海三公子,我……我还不是你海家的人,能不能不去……” “不能!”海祥云看着余雅蓝狼狈的样子,得意的一笑,“你必须要去!吉庆,我们走!” 直到怜香关了门,从外面回来,发现小姐还站在那里发愣,玉盘站在一边,傻呆呆的看着小姐,怜香不由得担心的问道:“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余雅蓝皱皱眉头,为难的说道:“让我去海家赴家宴,我是以什么身份去啊?”那各房的太太们,除了大太太,我也不曾见过,那些小姐,少爷们,我是否需要带什么礼品过去?” “小姐……”怜香听了小姐的一番报怨,也是一阵的为难,“不如,等那各房的丫鬟婆子们过来了,我们且打听一下,各房的情况,再决定。” 余雅蓝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怜香看看天色,又是夜幕降临,那些婆子丫鬟们此时又不曾送饭过来,她看着门外,嘟囔着,“那些丫鬟,婆子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在忙什么,饭也不送了。” 玉盘也不满的说道:“就是,我们小姐乃是千金小姐,怎么能天天吃外面买的吃食呢?何况我们的银子也不多了。” 余雅蓝呵呵一笑,“今日鞋店送来分红,如果那些人不来,我们就吃顿好的。” “吃什么啊?”玉盘听着,不由得口中生津,连忙的问道。 “哈哈,你这只馋猫。”余雅蓝嗔怪道:“你想吃什么?” “小姐要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玉盘此时学得乖了,卖巧道。 “我感觉自己这些日子又胖了,我要吃些素食就可以了。”余雅蓝故意的说道。 “素食啊?”玉盘黑眼珠子飞快的转动一下,看了看余雅蓝说道:“小姐的身体婀娜多姿,动若扬柳,静如脱兔,哪里有半点的臃肿?” 余雅蓝不由轻轻拧了一下玉盘的腮帮子,笑道:“你啊,能气死人,又能哄死人,说你傻吧,你偏又什么都知道,说你精明,你又装傻充愣,真真能让你气死。” “玉盘哪是这样的人。”玉盘听着小姐的话,立刻鼓起腮帮子,傻乎乎的回道。余雅蓝,怜香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的又笑起来。 余雅蓝掏出一块足有五两重的纹银,“玉盘,你拿着这些银子,去买些最好的菜来。我们今晚吃顿好的。” “是!”玉盘立刻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子,连蹦带跳的跑到院内,刚要打开院门,就听到那门轻轻的被叩响了。玉盘不高兴的嘟囔道:“小姐不拿姐子,你们不出来,拿了银子,刚要买好吃的,你们便来送饭,真是不讨人喜欢。”一边生气的将门打开,恶声恶气的说道:“为什么来这样晚,我们小姐饿坏了!” 话刚说完,玉盘就愣在了那里,门外站着两个小厮,各端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听见玉盘的话,以为是嫌自己来晚了,立刻上前陪礼道:“这位姑娘,请恕罪,小的们一路上紧赶慢赶,还是饿到了余小姐,小的们罪该万死。” “你们……你们是……”玉盘诧异的打量这两个小厮。院门上虽然挂着两盏风灯,因为这个房子久没有人住,只有她们主仆三人,所以,也没有人点灯,此时夜色更暗,玉盘只能看着两个人长相清秀,身材如同两根笔直的青竹一般。穿着说不出什么颜色的短褂,肥裤,裤腿都用绷带缚住,脚上一双轻便的皂靴。 “回姑娘的话,我们胡老爷府上的小厮,胡老板晚饭的时候,吩咐我们过来为余小姐送饭,因为离得有四五条街,我们来得迟了,请姑娘恕罪。” 玉盘听着他们两个这般的客气,不好意思的笑着:“原来是胡老板府上的人,两位别见怪,我还以为是别人,并不是说你们,两位请进吧。” 那两个小厮方如释负重的端着食盒匆匆而进,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却是一齐止住了步子,对着跟上来的玉盘说道:“小的们乃是三等奴仆,怎么敢去见余小姐的玉容,还望姑娘将饭送进,并且转告小姐。” 玉盘看着他们恭敬的样子,知道胡老板平日治家严谨。门规森严,于是也不勉强他们,先接过其中一个人的食盒,送了进去。 余雅蓝与怜香正在那里聊着天,并没有注意到院中发生的事情,看着玉盘抱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诧异的问道:“玉盘,你莫非练就了飞毛腿,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买回来这么多?” “小姐,这是胡老板派人送来的饭。”玉盘将食盒轻轻的放在桌上,说了一句话,又走了出去,再提一个进来,摆好后,方才侍立一边说道:“小姐,那送饭来的小厮还等在门外。小姐要如何回话?” 第九十七章家宴(二) “这个……”余雅蓝听着是胡老板送来,立刻愣了一下,看着桌上大大的食盒,“怜香,你取二两银子过来,赏给他们吧。” “二两?”怜香一咋舌,“小姐,真的要给这么多吗?” “人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我也知道胡伯父不会介意这些,但是也不能让下人交我们看扁了不是,去吧,不要不舍得了。”余雅蓝笑着说道。 怜香听着小姐的话,点点头,“小姐说的是,我这就去取来。” “对了,要取两块。”余雅蓝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怜香想了想,立刻笑道:“怜香明白了。” 门外的小厮等在那里,只见方才的那位姑娘进去,过了片刻,又换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出来,他们低着头也不敢说什么,怜香将两块银子递上,一边轻声的说道:“我家小姐说了,多谢胡老爷这样的费心,改日定将亲自上门道谢,这是小小的意思,还望两位不要嫌弃。天色晚了,两位请先回吧。” 两个小厮一直在三门外侍侯着,便是今晚这饭,也是因为胡老板身边贴身的小厮不愿意跑腿,遣他们前来,本来他们觉得没有什么油水可捞,没想到这位余小姐,一出手便是两银子的打赏,两个三等小厮喜出望外,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冲着房内连声的说道:“多谢余小姐打赏,多谢姑娘。” 怜香微微一笑,摆摆手道:“小姐不喜欢被打扰,你们去吧,代我家小姐谢谢胡老爷的好意。” “是,是……”两个小厮一迭声的答应着,退着向院门外而去。怜香轻轻的将门掩好,闩住,方才回到房中。玉盘早已经将那些食盒摆好,立刻房内,香气扑鼻。怜香不由得吸了一下鼻子道:“小姐,这饭菜真的好香啊,不愧是大户人家做出来的,真是看着就想把它们全部吃掉。” 余雅蓝打趣道:“什么时候怜香也成了一只馋猫了?鼻子这般的尖,快来坐下。” 玉盘轻轻的夹起一块鱼肉放在余雅蓝面前的小碟上,余雅蓝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止住玉盘道:“停下!” 玉盘一愣,手停在半空,“小姐,怎么了?” “这两个人,你们见过吗?” “没有?我们也是第一次来这广州城,怎么会见过这两个人呢?”怜香,玉盘相互看了一眼,充满了疑问。 “既然我们都不认识,那他们说是胡老板送来的饭菜,我们就要相信吗?”余雅蓝望着桌上的饭菜,怀疑的说道。 “难道,难道有人要暗害我们?”玉盘,怜香听了此话,吓得立刻站起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试试才能放下心。”余雅蓝说着,吩咐怜香道:“将我首饰盒中的银钗拿来。” “拿银钗做什么用?”看着怜香走到屋内,玉盘在一边纳闷的问道。 “试毒啊!”余雅蓝嘻嘻一笑,“这是我上次学到的经验。” 余雅蓝接过怜香递过来的银钗,口中念道:“胡伯父,莫要怪雅蓝有疑心,实在是因为我们被人害过,不得不防,请胡伯父见谅啊。” 玉盘,怜香听到小姐突然说这句话,吓得一激灵,连忙的回头去看,房中只有她们两个,哪里还有别人。 怜香不由得娇嗔道:“小姐,您突然说这话,把我们吓了一跳。” “呵呵,我们又没有做亏心事,你为什么要害怕。”余雅蓝说着,将银钗轻轻的插入面前的鱼肉之中,半晌方才慢慢的抽出来,银钗依旧闪闪发光。她欢呼一声,“鱼没有问题,再换一道菜。” 毕竟都是女孩儿家,看着余雅蓝做得这般有趣,玉盘立刻上前,夹起一块鸡肉,放在碟中,伸着手道:“小姐,请让玉盘试试。” 余雅蓝微笑着将银钗递到玉盘的手中,“你来。” 玉盘如法泡制的试了一遍,依旧是光亮如新,怜香此时也加入了试毒工作,很快她们将菜全试了一遍,证明了菜全部无毒。 这个食盒盒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她们试了半天,除了夹入碟子中的菜冰凉以外,放在食盒内的菜,依旧在冒着热气,余雅蓝将面前的试菜碟子推到一边,拿起筷子大叫道:“折腾了这么久,我真的饿了,快点坐下来吃吧。” 玉盘,怜香欢呼一起,也顾不上什么尊卑身份,与余雅蓝围坐一团,立刻大块朵颐起来。 时间一晃而过,余雅蓝在这三天里又要忙着鞋店里的事情,又想着再设计出新的样式。还不曾考虑如何去赴海家的宴席,日子就已经到了。 这天,余雅蓝正在准备将赶出来的新鞋款送到店中,院门被轻轻的叩响了。玉盘赶紧走过去,打开院门,金玲笑嘻嘻的站在外面,后面跟着四五个丫鬟婆子,金玲看到玉盘,立刻上前施礼道:“玉盘姐姐,许多日子不见,姐姐可好?” “呵呵,原来是金玲姐姐,我还好,有什么事能让姐姐大驾光临啊?”玉盘对这个金玲不太喜欢,看到她,就想到自己跟小姐来时,在船上金玲帮着杨妈妈对她们的欺凌。当然,玉盘把小姐对她们以牙还牙的反击看做是理所当然。 金玲听玉盘话中,暗含讥讽,却不敢反驳,只是陪笑道:“姐姐,以前都是金玲不好,还望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金玲幼稚无知吧。”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看着自己言词咄咄,金玲依旧满脸陪笑,言语恭敬,玉盘乃是一个心实之人,自己到觉得有些过分,立刻缓和了脸色,语气也是平和了许多道:“姐姐请进吧。”金玲又施了一个礼,方才带着那些丫鬟婆子,慢慢的进入院中。 行至房门前,那些丫鬟婆子立刻静立房前,金玲自己轻轻进入房内,余雅蓝微微一笑,看着金玲。金玲连忙上前施礼,“金玲见过余小姐。” 余雅蓝点点头,“金玲,你今日怎么来了?” 金玲微微一愣,赶紧陪笑说道:“余小姐,今日我家三少爷在府中宴请各房的老爷太太和各位小姐少爷,特意吩咐金玲过来请余小姐过去。” 余雅蓝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镇定自若的说道:“哦,原来如此,不知道宴席几时开始?”金玲迟疑一下,方才答道:“酉时。” “此时还不到未时,距酉时还有两三个时辰,海三公子为何让你来这样早?”“少爷吩咐请余小姐早些过去,与他一起迎接客人。”余雅蓝微微惊讶的说道:“我与海三公子一起迎接客人?” “是。” “这个……”余雅蓝心中吃惊不小,这个海三公子竟然不避讳。让她让她这个没过门的媳妇一起迎接客人,这可是古代啊,那时候的门第观念,以及对于女人根本没有重视,认为她们就是男人的附属物,如今余雅蓝自己跑出去与林家鞋店的老板谈合作,又与绸缎庄老板认了亲,在当时的社会已经是不守妇道,海祥云却只当不知道,如今又让她与他一起去迎接客人,只怕那些客人也是着实震惊了。 金玲却不明白余雅蓝的想法,看着她那张突然变得严肃的俏容,以为她在生气自己以前得罪过她,自从余雅蓝在船上赏赐过金玲,并且言语安慰之后,金玲回到府中时刻盼望着余雅蓝赶紧的嫁入海家,掌管府中的一切。尤其是杨妈妈回到府中,立刻恢复飞扬跋扈的态度时,金玲心中更念叨余雅蓝的好处。 金玲连忙的上前一步,轻轻唤道:“余小姐?” 余雅蓝微笑道:“既然如此,金玲,你先带门外那些丫鬟婆子到耳房中休息一下,喝些茶水,且让我梳洗一番。” 金玲连忙诺诺道:“是,是。奴婢这就去吩咐,请余小姐梳洗。”门外那些丫鬟婆子早都听随船一起的下人们传说余雅蓝如何仁慈,如何的体恤下人,今日一听,果然如此。心里早已经感激涕零,对余雅蓝的好感无形中又增加了几分。 半个时辰后,金玲站在房门口,正准备进入询问一下,却见玉盘匆匆走出,看到金玲立刻道:“小姐已经梳洗好,快去吩咐丫鬟婆子们准备,我们去海府。”金玲立刻答道:“是,我这就去吩咐她们,余小姐还真快。” “我们小姐还不是体恤你们,生怕你们去迟了再被责罚。”金玲感激的说道:“我们是知道余小姐心地善良遇到这样的主子,真是福气,可惜我不能侍候在余小姐的身边。” 玉盘得意的说道:“我们家小姐,人间难寻的好人,爱护下人,又大方。”“是,是,是……”金玲一迭声的答道,满脸的羡慕。 这时候怜香在房内叫到,“玉盘,准备好了没有?快点,不要让小姐久等了。”“已经准备好了,请小姐移步。”丫鬟婆子们齐齐列在房门两侧,低头垂目,屏息静气。 耳边只听得一阵珠环脆声,丫鬟婆子们更是大气不敢出,头垂得更低,只见一双粉色小靴子印入眼帘。这双鞋不同于那些夫人小姐的鞋。粉色鞋面,绣着几朵金色蝴蝶,在鞋的旁边,最引人注意的,是各有一朵小小的粉色蝴蝶结下面垂着几根晃动的丝带。余雅蓝本是大脚,穿上这双鞋,竟然比那三寸金莲还要精巧。 这些丫鬟婆子不敢看,金玲却早已经迎了上去,陪笑道:“余小姐,轿子已经在门外侯着了。”说着就要上前搀扶余雅蓝。怜香微微轻咳了一声。玉盘却没有这般的客气,立刻上前一步,挤在金玲面前,冷冷说道:“金玲姐,我家小姐由我跟怜香姐搀扶就可以了。” 金玲这才回醒过来,赶紧退后,恭声低语,“玉盘姐姐休怪,余小姐如此国色天香,我被小姐气质吸引,一时失态,玉盘姐恕罪,怜香姐恕罪。” 玉盘哼了一声,上前一步,余雅蓝微笑注视这一幕,看到玉盘过来,轻抬玉臂,搭在玉盘的肩头上。余雅蓝身材本也比玉盘高着一头,手臂搭上,却也正好。余雅蓝轻启朱唇,艳语莺声道:“玉盘,怜香,我们去吧。” “是。”两位丫鬟答应着,慢慢向着院门而去,金玲紧随其后,那些丫鬟婆子恭恭敬敬跟在后面。轿子早等在了门口,那些家丁早在门口听到动静,立刻垂手低下头,眼睛瞧也不敢瞧。只听得碧玉叮当响,片刻,一个清脆的女声吩咐道:“可以起轿了。” 家丁们立刻将轿子稳稳升起,怜香,玉盘护在轿子两边,金铃与众丫鬟婆子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直奔海祥云府上而去。 余雅蓝自来到广州城,最远的地方也只走到了距她的住处一条街的林家鞋店,海祥云的海府建在广州城内最繁华的地段。行了半日,也不知道走了几条街,只见街北角蹲着两只大石狮子,两扇朱红大门,门上两盏硕大的气死风灯,迎风招展。 门前列坐着十来个衣着华丽的家人,正门大开,来来往往皆是身着华服锦衣。大门之上,有一个大匾,匾上写着“海府”两个斗大的字,金光闪闪。 轿子停在大门之前,立刻下来几个家丁,金玲上前,高声吩咐道:“余小姐到了,速速回报海少爷。”那些家丁们立刻派人进入。这时过来四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换过抬轿的家丁,抬起轿子,径直向府内而去。 又走了几个弯道,方才在一月牙拱门前停住,那些小厮那肃然退下,金玲和丫鬟婆子上前,轻轻掀开轿帘。玉盘,怜香赶紧上前,将余雅蓝扶下轿子。越过月牙门,两边皆是游廊,正中乃是一扇紫檀木的屏风,转过屏风,三间厅房,再穿过厅房,余雅蓝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晃,一处繁华住所,立刻显现在她的面前。 只见一溜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游廊厢房,台阶上站着数十个穿红着绿的丫鬟,看到两个丫鬟搀扶着一位长挑身材,鸭蛋脸儿,俊眼修眉的小姐过来,再看金玲紧随其后,知道是余小姐,未来的海家少奶奶来了,立刻上前拜道:“奴婢们见过余小姐,少爷已在客房等候,余小姐这边请。 余雅蓝微微点点头,虽然面上温柔依旧,心里却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吃个饭还做这些的繁文襦礼,着实的受罪。但是即来之,则安之吧。 又随着那些丫鬟们穿过几条游廊,这才来到正房处,房屋比之方才更显轩峻壮丽。院中树木山石皆为奇异,余雅蓝此时已经走得腿脚酸疼,心中积压了一股怨气。忍不住低声道:“玉盘,你去问问,还要走到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却见海祥云冷着一张脸出现在她的面前,杨妈妈与一些艳妆丽服的丫鬟紧随其后。海祥云看着余雅蓝那隐忍不发的俏脸,心中不由一笑,从正门进入正房,其实原有一条近路,他却故意让余雅蓝从外厅走到正房,以报前几日余雅蓝的质难之仇。 余雅蓝此时已经看到海祥云那一张微露得意之色的面容,心中暗气,刚要开口,杨妈妈早已经上前,亲热的唤道:“余小姐,您来了。” 余雅蓝微微一笑,回道:“杨妈妈,船上一别,也有半月有余了,那时杨妈妈身体欠安,此时可无恙了?” 余雅蓝的这番话,简直给了杨妈妈莫大的面子,她立刻满脸堆笑道:“多谢余小姐挂念,老奴的身体已经好了,原来却是离开咱们自己的府上,水土不服,我这一回到海府内,立刻就好了,我自己也觉得精神倒比以前更好了。” “如此甚好。”余雅蓝依旧淡淡的说着。 海祥云听着杨妈妈的话,眉头不由得一皱:这杨妈妈自以为是自己的奶母,什么事都要抢在他的面前说,难道真的以为他不敢对她怎么样吗? 余雅蓝虽然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已经看穿海祥云的想法,她想了想,又问道:“杨妈妈,既然回到了府上,那杨妈妈就要好好的颐养天年,不要再多劳累了。” 杨妈妈听了此话,直以为余雅蓝的意思就是要劝她赶紧告老还乡,这个府中,以后就由她来掌管,杨妈妈再不用管事了。杨妈妈哪肯放了手中的权力,立刻说道:“余小姐好意思,老奴心领了,只是少爷年纪尚轻,府中人多,事杂,我也放心不下啊。” 余雅蓝微微一笑,点点头,“杨妈妈为了海府,真是操心之至,辛苦之至啊。” 海祥云却是越听越厌烦,主人在面前,却只顾自己咶噪。他微咳了一声,余雅蓝做出方才注意他的样子,面孔微红,轻语道:“原来海三公子也在此处,让海三公子亲自出迎,雅蓝受宠若惊了。” 海祥云听了此话,更是气恼,挥挥手道:“吉庆,带余小姐先到客房休息一下。”说罢,再不理会别人,拂袖而去。 第九十八章家宴(三) 吉庆连忙过来,引着余雅蓝,怜香,玉盘三人前往客房之中,杨妈妈站在那里,看着海祥云拂袖而去,自知自己说话造次,一时之间,尴尬之至,不知道是跟余雅蓝,还是跟随海祥云。 客房之内,迎面便是一张梨花木的八仙桌,两张高椅摆在两侧,桌上放着一个紫檀茶壶,四个茶杯。墙上一张仕女图。临窗一溜大坑,铺着绒绒的毛毯,几个大红的靠枕摆在一边,另有一面洒花被。另一面刚放着四张圈椅,一张高几,上面摆着一精致的花瓶,内中插着几朵时下盛开的红花绿朵。 吉庆站在门外,恭敬的对着正在打量房屋的余雅蓝说道:“余小姐,离宴尚有一个多时辰,小姐且先休息一下。” 余雅蓝点点头,“你先下去吧。”吉庆又施了一礼,方才转身离去,余雅蓝看着他去得远了,立刻往那坑上一坐,气哼哼的说道:“累死本小姐了,早知道这样的受罪,就不来了。” 怜香听了小姐的话,立刻上前,将那粉色小靴脱下,一边轻轻为余雅蓝按摩腿脚,一边劝道:“小姐,快不要这样说,这海府,比我们家还要大一倍,将来这便是小姐的住处了,小姐且不要意气用事啊。” 余雅蓝故意的拖长声音道:“是……怜香大婶。” 怜香听了余雅蓝这话,又羞又急,嗔怪道:“小姐……” 玉盘在一边却不理解的问道:“小姐,为什么要叫怜香姐姐大婶呢?” 余雅蓝顺势倒在靠枕上面,翻了一个白眼给玉盘,“因为大婶管得多。” “哦,”玉盘似乎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原来大婶就是管得多的人,那么吃得多的人,就是大叔喽。” 怜香听着她竟然这般的举一反三,气愤的说道:“玉盘大叔,你算清楚关系没有?” 玉盘没有听清怜香叫她什么,抬起头来,呆呆的望着怜香道:“姐姐,我怎么又成了大叔了?” 怜香一时无语,余雅蓝却不由自主的呵呵一笑,“怜香,我看你再装也做不出玉盘这副样子的,你还是躲她远点,呵呵。”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海府之中,下人们立刻忙碌着在树与树之间缚上绳子,将那大大的大红灯笼挂在上面,点亮明烛。顿时,灯火通明,海府上下,就如白昼一般。 各房的老爷,太太们几乎已经倾巢而出。海祥云看着院中来来往往的各位长罪,面容依旧一片冷峻,此时,五房中的六妹妹海如云来到他的身边,悄悄的问道:“三哥,余小姐可来了?” “云妹妹,这些日子总不见你来我府上玩了,难道你忘了三哥不成?”海祥云心中疼爱这个妹妹,脸上露上出难得一见的笑意,反问道。 “三哥,云儿怎么会忘了三哥呢,只是听父母说三哥生意繁忙,所以云儿也不敢过来打扰三哥。”海如云看着海祥云,俏脸也是一片的笑意,“三哥,蓝姐姐可来了?” “哟,你跟余小姐很熟啊,方才还是余小姐,现在就改成蓝姐姐了,我可是会吃醋的。”海祥云故意做出一脸被酸到的样子,戏说道。 “三哥……”海如云立刻娇羞的扯住海祥云的袖子,撒娇的晃着,“三哥最会欺负我。我不管,我不管,快点告诉我蓝姐姐在哪里,我要让蓝姐姐帮我出气。” 这时候,海如月在一边看到姐姐扯着海祥云不放,立刻也跑了过来,奶声奶气的说道:“姐姐,你扯着三哥做什么,三哥有好吃的吗?” “是啊,三哥有从临江县带来的最好吃的糖果,你快来帮我跟三哥要。”海如云看着面前这个圆脸圆身子,好像一个小皮球的小妹妹,立刻逗着她道。 海如月今年六岁不到,圆圆的脸庞上面,眼睛,鼻子,小嘴都是圆圆的,身子也是胖乎乎的,谁看了都想咬她一口,海祥云立刻蹲下身子,宠爱的说道:“九妹妹,你不要听云姐姐的话,三哥将最好的糖果全给你留着呢。” 海如月立刻拍着小胖手,连声的欢呼道:“月月就知道三哥最疼我了,三哥,你将糖果放在哪里了,快让吉庆拿给我罢。” “你乖,不要帮着云姐姐,三哥就让吉庆给你拿。”海祥云狡黠的看着海如云,一脸鬼笑。 “月儿,不要听三哥的,他在骗你呢,你帮姐姐,姐姐去给你买糖人。”海如云听到海祥云竟然用糖衣炮弹来诱惑妹妹,连忙的说道。 海如月听着他们的话,圆眼睛望望姐姐,又望望三哥,小小的眉头皱成一团,最后狠狠的一跺脚道:“我不管了,你们两个都要拿糖给我吃,不然,我就告诉爹娘,你们骗我。” 两个大人一听海如月的话,顿时一脸的黑线,海如月得意的笑道:“三哥,姐姐,快点哦。” 这时候,吉庆来到海祥云的面前,轻轻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海祥云的面孔立刻恢复了平日的冷峻,他对着海如云点点头,“云儿,你蓝姐姐在客房休息,你去请她过来罢。”又弯下身子,对着一脸期待的海如月说道:“月儿,三哥有事情要做了,你随着吉庆去拿糖,可好?” “好,谢谢三哥。”海如月听着海祥云这样说,立刻抱着他的脖子,啪的亲了一口,圆眼睛高兴的眯成了月牙儿。 余雅蓝走路走得劳乏了,依在靠枕之上,几欲要睡着。怜香轻轻的将一床被子摊开,慢慢的盖在余雅蓝的娇躯上。自己与玉盘坐在那圈椅中,也稍作歇息,迷迷糊糊之中,却听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从院中响起,“蓝姐姐,蓝姐姐,可在这里吗?” 怜香吓得一激灵,连忙的站起身来,打开房门时,只见海家小姐海如云正一脸桃花的飞跑过来。 她连忙的上前,轻施一礼道:“奴婢见过海小姐,我家小姐因为劳累了,正在休息,海小姐有何事吩咐?”“ “蓝姐姐累了。”海如云立刻放低声音,轻轻的说道:“客人都已经来了,三哥着我请蓝姐姐过去呢。怜香姑娘,你代我回禀一声罢。” 客房离得花园尚有一段距离,怜香却已经听到那花园之处,人声鼎沸,显见来得人不少,她立刻恭敬的说道:“海小姐,请稍待,我这便进去请小姐出来。” 海如云看着怜香此时做事显得鬼鬼崇崇的,不由纳闷起来。正在这时,却觉得纤手被谁拉动了一下,她不由低下头去,原来海如月已经悄悄跟着她跑了过来。 海如云小声的问道:“月儿,你不是跟着吉庆去拿糖果了?怎么会在这里?” “姐姐,那个蓝姐姐是什么人啊?姐姐这样的紧张她,也不理会月儿了。”海如月扁着一张小嘴,圆眼睛里含着一汪泪水,委屈的说道。 “小傻瓜,我怎么会不理会你,这个蓝姐姐是三哥未来的娘子,我们的嫂嫂。”海如云看着海如月那吃醋的小样子,不由得笑道。 海如月立刻追问道:“姐姐,那这位嫂嫂漂亮吗?” 海如云尴尬的无语,妹妹,你小小年纪,如何也这般见色轻狂。海如月见姐姐不回答,立刻聪明的自己回答道:“哦,原来不漂亮,算了,只要比那个田什么好,我也就勉为其难了。” 海如云微叹一声,“妹妹,是三哥的妻子,你不要这般挑剔可好?”海如月立刻圆眼睛一瞪,“就是因为是三哥的妻子,我才这般担心啊,万一比那个田什么还要坏,三哥以后还如何给月月买糖果。姐姐,月月要吃糖果。”说到这里,海如月的声音里竟然带出了哭音。 海如云无奈的撇撇嘴。这个小东西太会做戏了。正在这时,却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她们背后想起,“小妹妹,你若要吃糖果,只管来找我要。” 海如云,海如月立刻回过头去,余雅蓝一脸笑意的站在她们的面前。海如云知道她们的谈话都被余雅蓝听到,柔白如玉的面庞立刻羞红一片。 海如月抬头,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余雅蓝,小嘴张的大大的。余雅蓝微笑的捏了一下海如月嫩如水的小胖脸,呵呵笑道:“妹妹,怎么了?”海如月咕嘟咽了一口口水,殷勤的说道:“姐姐,您好美。” 海如云赶紧一把拉过海如月,一边尴尬的笑着说,“蓝姐姐,别理她。”海如月不高兴的使劲甩开姐姐的手,跑到余雅蓝的跟前,拉着她的手道:“蓝姐姐就是漂亮,我又没有撒谎,干嘛不让蓝姐姐理我。” 余雅蓝宠爱的搂着海如月那胖乎乎的身体,呵呵笑着,“妹妹说的好,今天姐姐来的匆忙,不知道这府里有你这般可爱招人疼的妹妹,所以没有带糖果,明儿,姐姐一定吩咐怜香去给你买多多的糖果,送到你的府上。”海如月更高兴,亲热的拉着余雅蓝的胳膊再不放手。 这时候吉庆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进来,看到余雅蓝与海家两位小姐聊的不舍不离,赶紧的上前施礼道:“余小姐,海小姐,少爷等的急了。两位小姐快去花园吧。” 海小姐此时听着吉庆的话,“哎呦”一声,随即笑弯了腰,“三哥交待我的,我到给忘记了,都是这个小东西来捣乱。”说着,伸出纤指轻轻戳了一下海如月的小脑袋。余雅蓝却是怜爱的护着海如月道:“是月儿妹妹太可爱了,云妹妹,我们赶紧过去吧。”此时的花园内,灯火通明,各房的太太小姐穿金带银,穿梭往来。 海如云陪着余雅蓝,海如月在一边紧紧拉着余雅蓝的手,圆眼睛笑嘻嘻的看着那些大娘姐姐们,不时的拉着余雅蓝停下,指着某个人说道:“这是大表姐,最臭美了。” 余雅蓝打量过去,只见那大表姐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相到也清秀,只是浓妆艳抹,还不曾走到跟前,便闻得一股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海如月又指到,“这是三表姐,特别的小心眼。”海如云听着如月肆无忌惮的评论这些姐姐们,立刻上前,赶紧捂住她的嘴,焦急的说道:“姑奶奶,你就不能少说几句,被父亲知道,又要责罚你。” 余雅蓝微微点头,“妹妹,被别人听到了不好,你只告诉我,她们是谁便可以,后面的评价就不要说了可好?”海如月点点头,“我听蓝姐姐的。”说着指着前面过来的一位妇人道:“蓝姐姐,这位是大娘。” 果然,大太太满脸凝霜的走过来。田月茹跟在后面一脸悲戚 嫡庶有别txt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24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24部分阅读 ,看着余雅蓝。余雅蓝缓步上前,对着大太太行了一礼道:“雅蓝见过大太太。” 大太太哼了一声,不说话。余雅蓝并不理会,站直身子,对着后面的田月茹微笑道:“田姑娘,身子可好了?” 田月茹语带悲音,“我如何能好?” 海如月毕竟是小孩子,立刻就要说话。余雅蓝却是一把拉住她的小手,晃了晃。早有怜香过来,将海如月牵了过去。海如云时刻担心妹妹闯祸,看到怜香将她牵过去,提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微笑的站在余雅蓝的身后,看着田月茹道:“姐姐脸色不好,可是生病了?” 田月茹因为没出阁便先怀孕,自己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虽然这已经是海府上下人人皆知的秘密,大家却是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如今海如云无意问她这一句,她立刻羞得涨紫了面容,求救的望向姑母。 大太太自己没有生养,早已经把田月茹视为己出,看到海如云当场让田月茹难堪,心中怒火中烧,却是无法发作,只是冷冷的说道:“如云,你月茹姐姐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如今还不曾痊愈。” 海如云点点头,看着田月茹那薄如蚕翼的宫纱裙,轻语道:“既然还不曾痊愈,姐姐一定要注意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田月茹粉脸登时涨得通红,大太太冷哼一声,还要再说什么,田月茹却立刻拉着姑母急急的走开了。 海如云诧异的看着她们,余雅蓝却是微微一笑,继续向前面过去。这时候,只见海如月突然撒开怜香的手,向着一位温文尔雅,雍容华贵的妇人奔去。余雅蓝愣了一下,海如云也在身边欢呼了一声,连忙迎了上去。 余雅蓝心中猜疑道:“看这姐妹两个如此欣喜,必然是她们的母亲五太太。”正在想着,却见海如月拉着那贵妇人的手,连蹦带跳的过来,一边高声的说道:“蓝姐姐,这是我们的母亲。” 余雅蓝连忙施礼,轻声软语的说道:“雅蓝见过五太太。”五太太打量着余雅蓝,面白如玉,身材袅袅,举止温柔,举手投足之间,皆带一股大家气势。五太太轻绽笑容,亲自上前扶住余雅蓝,声音温柔,“余小姐,不要多礼,久闻余小姐芳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啊。” 余雅蓝就势搀住五太太的手臂,亲热的说道:“五太太过奖了,雅蓝哪有五太太说的这般好,倒是五太太,这样的雍容华贵,余雅蓝真是望而项背呢。” 海如月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拉着余雅蓝,高兴的如同出笼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余雅蓝只是微笑,五太太不由嗔怪道:“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说矜持些,到学的这般的张狂,回府后,一定让你父亲好好的责罚你一顿。” 海如月一听母亲这话,立刻撒娇的噌向母亲的身上,扭股糖的黏糊道:“母亲最疼月月的,母亲如果告状,父亲一定要责打月月了,母亲心里不疼吗?” 五太太故意板着美丽的面容道:“月儿如此的顽皮,让你父亲责打一下,也是为你好,我便是心疼,也不会阻拦你父亲。” “娘……”海如月立刻撒娇的拖长了声音,圆眼睛内含着两汪泪水,“娘,月儿只是好久不曾见到这般热闹的场面,所以一时有些忘形,娘便饶了月儿吧。” 余雅蓝看海如月说的如此可怜,心中不忍,刚想开口帮她求情,却只觉得手臂被人微扯,抬眼望去,却见海如云眼露笑意,对她微微摇头。余雅蓝立刻明白,点点头。 海如月看着母亲依旧板着的面孔,又转过脸来,小嘴微微噘起,圆眼睛紧紧的盯着余雅蓝道:“蓝姐姐,我是不是很乖啊?” 余雅蓝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她的用意,心中也着实的喜爱这个鬼精灵,不由得回答道:“月儿,你是一个乖巧伶俐的孩子。” 海如月得意的扯扯母亲的手,骄傲的说:“娘,您瞧蓝姐姐都夸月儿是一个乖孩子了,娘,您便饶了月儿吧。” 余雅蓝此时方知道海如月是把她当成挡箭牌了,忍不住的笑道:“你这个鬼丫头,大人的心眼再也多不过你去。”说到这里,又轻轻的向着五太太施了一礼道:“五太太,月儿妹妹这般的可爱懂事,五太太就饶了她罢。” 第九十九章家宴(四) 五太太本意是用五老爷来威吓一下海如月,哪里想到余雅蓝却当真了,看到余雅蓝求情,不好再板着脸,脸上浮现笑意道:“她一向乖巧,只是今日这般的顽皮,素日她最怕她的父亲,所以我才搬出来吓一吓她,哪里就真去告诉了,余小姐再不用担心的。” 余雅蓝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雅蓝太冒昧,还请五太太恕罪。” “呵呵,余小姐心地善良,何罪之有,余小姐,这位是二太太。”五太太突然停住脚步,望着一位妇人说道,余雅蓝注意到五太太在说二太太的时候,姣美的面容上,突然现出一丝不为人觉的怒意,心中一动,莫非那传言是真的? 五太太的怒容稍纵即逝,海如云,海如月却不似母亲那样,看着二太太,竟然双双站到一边,礼也不行一个。二太太却是一脸笑意,打量着余雅蓝问道:“这位想必就是余小姐了吧,果然出水芙蓉一般的清新脱尘。” 余雅蓝立刻上前轻施一礼,“雅蓝见过二太太。” “好,好,来得匆忙,不曾带得什么礼物,这小小的见面礼,还望余小姐不要嫌弃。”说着,便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到了余雅蓝的手中。 余雅蓝看看五太太那微愠的面容,又看看二太太,思忖了一下,接到手中,满脸堆笑的说道:“多谢二太太,倒让二太太破费,雅蓝心中真是过意不去。” 二太太看着五太太,故意的一昂头,“余小姐再不要这样的客气,过不久,你嫁入我们海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说这样外气的话,再说,我可要不高兴了。” 余雅蓝连忙的答道:“是,雅蓝说话,有欠思虑,还望二太太不要放在心上。”说着,便要将那锦盒放入袖中,二太太却是说道:“余小姐,你打开来看看,我也不知道余小姐喜欢什么款式的,千挑万选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余小姐的心意。如果不喜欢,我再去让下人去换。” 余雅蓝本不想当着五太太的面打开,五房因为家中只有两个女儿,所以也不想争这个家主的位子,所以来时,虽然也备了小小的薄礼,却一时之间不好拿出手来。此时二太太不但立刻将礼物送出,而且说出的话,仿佛海祥云一定要认二老爷,二太太为养父母一般。 二太太执意让余雅蓝打开,余雅蓝无奈,为难的看看五太太,五太太此时却是一脸的平静,微笑的对着余雅蓝点点头,“余小姐,二太太一片好意,你打开看看罢,万一有不合适的,也好及时调换一下,不然回到府中再看,有什么不适的,倒屈了二太太的一片心了。” “这是我在咱们广州城内最大的首饰店千足金那里订做的,无论有什么不适合,再没有换不来的。”二太太听着五太太的话,立刻炫耀道。 余雅蓝微笑的打开那只锦盒,虽然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也不得不为二太太费的一番心思叹为观止。锦盒之内,一只椭圆形的翡翠被镶嵌在黄澄澄的金戒之上,光彩圆润,又尽显宝贵奢华。 二太太看着余雅蓝吃惊的样子,心中更加的得意,“余小姐,这只戒指,余小姐可喜欢?” 余雅蓝抬起头来,望着二太太,惊讶的说道:“二太太,这,这太贵重了,雅蓝恐怕受不起啊。” “傻孩子,说的哪里话来,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休要说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时辰不早了,宴席想必就要开始了,快随我过去。”二太太不由分说,上前拉住余雅蓝的纤纤玉手,便往宴会厅而去。余雅蓝冲着五太太无奈的摇摇头,海如月,海如云气得只要冲上去,五太太却用眼神制止住了她们,两个女孩只好回到母亲的身边,缓缓的向着宴会厅过来。 此时正是深秋之时,这种天气在北方,已经是寒风凛冽,叶落树枯。处处一片萧萧之息。广州乃是热带朝都,现今海府的花园之内,处处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间深处缓缓流过,花香盈息。 二太太拉着余雅蓝,恐怕别人将她抢去了,走得飞快,也不顾惜自己的三寸金莲了。余雅蓝不好推脱,只好跟在她的身边,疾步前行,不消片刻,只见游廊尽头,现出一溜五间上房。 还不曾走到跟前,只见那灯光通明的照了出来,里面却是静悄悄的,余雅蓝心中诧异,不是说要请各房的老爷,少爷及各位太太,小姐,前来赴宴的,如何意不见那些老爷,少爷,房间之内,灯光辉煌,为何竟然没有声响? 正在疑惑,却见二太太拉着她径直向着偏房而去,余雅蓝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理,只好先跟着她进去,等到看清了情形,再做打算。玉盘,怜香在后面瞧着二太太拉着小姐,走得飞快,心中着急,急急的跟在后面,眼见就要进了房间,二太太还不曾放开小姐的手。玉盘心中不由得大急,正要上前,却见正厅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海祥云一脸严肃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海如云,海如月,立刻奔到海祥云的面前,一边一个拉着他的手臂道:“三哥,三哥。” “你们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云儿,我叫你请的余小姐呢。”海祥云语气冷冷的,眼睛却也不瞧二太太一眼。 二太太听到海祥云在找余雅蓝,不由得松开一路上紧拉着她的手,余雅蓝赶紧抢前几步,离得二太太远了,方才答道:“海三公子,我在这里,因为路上遇到二太太,五太太,聊了一会儿,所以耽搁了,不怪云儿,月儿。” 海祥云这才回过脸来,看看余雅蓝,眼神缓和了一下,走下台阶,来到二太太面前,拜了一拜道:“祥云见过二太太。”二太太满脸堆笑,正要上前去拉海祥云,却不料海祥云已经走了过去,来至五太太的面前,却是亲热的唤道:“五婶,因何到现在才来?” 五太太微微一笑,“好孩子,听你五叔说,你从临江县回来也有半个多月了,却总是忙,五婶也见不到你,心中着实的想念,今日一见,又长大了许多,人也更俊美了。” 海祥云呵呵一笑,“五婶,今日是我们的家宴,我吩咐全部摆在正厅之内,云儿,月儿,你们搀着五婶入席吧。” 二太太看到海祥云对着五太太如此的亲热,心中早已经打翻了醋坛子,却是强忍着不发作,听到海祥云吩咐海如云,海如月去搀扶她们的母亲,自己却是抢前一步,就要抓住余雅蓝的手臂。 余雅蓝头顿时嗡的一声响,自己登时都觉得大了许多,想躲闪,又不好躲闪的时候,却听见海祥云在一边叫道:“余小姐,你且跟在我的后面,我来为你一一引见家中的长辈。二太太,时辰不早了,请快些入席吧。” 二太太虽然不情愿,心中却也有些怵这个侄子,何况自己也不想得罪他。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在身后的丫鬟珍珠道:“还不快点过来搀扶我进房,眼睛瞎了吗!”珍珠不敢怠慢,连忙的上前躬身,二太太将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缓缓的走入房间内。 玉盘看着二太太的模样,轻声对着怜香的说道:“刚才拖着我们家小姐的时候,像个母老虎,一阵风似的,偏这会子又弱不禁风了。” 怜香刚想笑,却又捂住嘴,强忍住道:“快不要乱说话,小心又惹出事端来,我们只要紧跟着小姐就好了。”玉盘点点头,立刻紧随在余雅蓝的身后,再不放松半步。 进入正厅,余雅蓝心中暗暗咋舌,从外面,这房子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来到里面,这才发现,这房大太了,房子正中摆着一桌宴席,往下再摆两桌,再往两边,一边四桌,三三两两的坐满了人,房间却依旧显得空绰。众人正在那里窃窃私语,有眼尖的看到海祥云带着一位绝色美女进来,立刻低声的告诉身旁的人,一传二,二传三,渐渐的,大厅内的号嘈杂声静了下去。众人眼光齐齐的望向了海祥云,更确切的说,是望向了他身后的余雅蓝。 还不曾进房的时候,余雅蓝心中紧张的直打鼓,直到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她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看着众的人眼光齐刷刷的望几她,她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眼神平和,环视了一下全场,在座的每一个,仿佛都接受到了她抚过的目光。族中的几位长老,更可以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那切切的尊敬之意,赞赏之情,不由得溢于言表。 海祥云看着大家片刻之间安静了下来,嘴角微挑笑意,朗声道:“各位族中的长老,各位叔伯大娘婶婶,兄弟姐妹,我从临江县回来,已经半个月余了,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总没有处理好,所以一直不曾与各位亲友相聚,难得今日各位肯赏小侄的面子,我这里先谢谢大家。”海祥云顺手接过吉庆递过来的一杯酒,举向众位道:“我先干为敬。” 看着海祥云一饮而尽,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海祥云放下酒杯,侧身让出余雅蓝,面上现出一片柔情,“大家一直都在猜测我带回来的妻子是什么样?所以今日特意请余小姐过来,大家见一见,这位余小姐乃是临江县最大的绸缎庄余员外的大千金,为人知书达礼,熟读诗书,精工女红,举止端庄,性情娴雅,容貌出众。各位还有什么不认同吗?” 余雅蓝听着海祥云如此的介绍自己,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却做出一幅镇定的模样,微笑的望着众人,并不开口。 这时,坐在主位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起来,望着余雅蓝,颤悠悠的说道:“这位余小姐,海三公子提亲之时,你可是要他散去通房?自古,寻常男子,都可以三妻四妾,还不曾过门,你如何便提得这般的要求?这乃是大大的妒忌,又如何做得我们海家的媳妇?” 余雅蓝看着那老头子,心中便来气,她曾听各房的丫鬟婆子说过,这白发者乃是海家的长老海大富,什么事情都要管着。而且一把年纪了,遇到貌美的姑娘,还要遣人前去提亲,余雅蓝听的时候,心中就对这海大富极度的厌烦,如今看他二话不说,单提什么散去通房。气不就打一处来,更何况,这散去通房,乃是你们家海三公子自己提出,如今却要算到我的头上。 余雅蓝心中虽火,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深施一礼,轻启朱唇道:“这位长老,散去通房,乃是海三公子提亲时再三言明,我余家虽然在临江县中有些名气,却也是知礼之家,焉何敢提这种不讳的要求。” “既然知道不讳,那祥云是否以后可以娶得妻,迎得妾?”海大富耄耋之年,还要揪着这种问题不放,由此可见他平日寻花问柳已成习惯,他只当别人也跟她一样,没有女人便活不下去一般。余雅蓝再也忍不住,冷笑一声道:“这位长老,您老人家可有妻妾?” 海大富听得余雅蓝这样问他,以为她有悔改之心,得意的望了海祥云一眼,海祥云也是冷笑一声,心中暗思道:“海大伯,这是你自找的,可不要怪我这个侄子没有帮你。” 海大富微捋颌下三缕山羊胡子,骄傲的说道:“我自然有,一妻,四妾!” “哦。”余雅蓝点点头,“敢问长老之妻可有子嗣?” “有两子。”海大富不明白余雅蓝的用意,诧异的回道。 “古有七出,我尚未过门,长老便为我定下一个妒之罪,长老的妻子为长老育有两子,为何长老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纳妾,敢问这七出,只为世间女子所订?这男子便不需要什么约束了吗?”余雅蓝看着海大富,言语咄咄。 海大富一时口拙,强词道:“男子便是天,不需要任何的约束。” “哦?男子为天?我只听说这皇上为天,臣子为地,世间的百姓为芥子。如今长老自封自己为天,敢是要造反不成?”余雅蓝看着海大富那涨得通紫老脸,内心一阵的解恨。 海大富没想到这个没过门的新媳妇,竟然在众人面前顶撞与他,老脸登时没有地方放,怒喝道:“这是海府,怎么能容你这小小女子放肆!” “小女子不敢。”余雅蓝昂然一立,“小女子生性嫉恶如仇,再见不得任何自以为是!” “你……你……”海大富指着余雅蓝说不出话来:“你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长老贵庚啊?”余雅蓝突然说出这句话来,令得在场的众人愣了一下,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那海大富虽然生性风流,却也老实,听得余雅蓝问他,立刻回道:“老夫今年五十有五。” 余雅蓝不相信的望望他,花白的胡子,额头上面的头发已经掉落一半,满脸的皱纹。如果不是旁人扶着,只怕已经倒在了地上。 她走到海祥云的面前,眼睛撇了一眼那依旧在颤抖的海大富,低声道:“海三公子,五十五岁啊!” 海祥云明白余雅蓝的意思,无声一笑,亦是轻声回道:“余小姐,放心吧,我就是六十五,也不会是这般的模样。” 海大富离得远,不曾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却见两个人仿佛不将他放在眼里一般,怒气又要发作起来。海祥云却是微微摆手道:“海大伯,您老且坐下,消消气,我这妻子,从小脾气倔强,人品却是极好,我的妻子,您老人家也犯不上生气。” “哼,这般火爆脾气,人再好,家中亦是不得安宁。”许是受了余雅蓝的抢白,海大富也不顾身份了,口不择言的说了出来。 海祥云脸色微变,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望向了海大富,那海大富自知失言,虽然是一族长老,家中俸给却是依靠海祥云,不由得低下头,装作喝茶一般。海祥云闷哼了一声,此时的气氛有些尴尬,那些长辈们对于余雅蓝的顶撞,个个表现的义愤填膺。年轻一辈的本来就对这些族中的长老那道貌岸然的样子极度的讨厌,如今看得新来的嫂嫂这样的爽真,早有几个将她当做了偶像一般的崇拜了。 海祥云看看大厅之内那些长辈们板着的脸,心中不以为意。他担心余雅蓝受委屈,不由得看了一下站在身边余雅蓝,余雅蓝却是一脸的平静,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海如云坐在母亲的身边,看着海大富当众为难余雅蓝,心中气愤,余雅蓝毫不相让的样子,在她的心中早已经成了英雄。看到她站在那里,悄声在妹妹海如月的耳边说了几句,海如月立刻点点头,起身离坐,跑到余雅蓝的身边,拉拉她的手臂道:“蓝姐姐,快来我和姐姐这边。省得坏人欺负你。” 第一百章 家宴(五) 余雅蓝听着海如月的话,担心她再受到刁难,赶紧的拉着她的手,跟她来到那桌酒宴上。海家各房,除了抱在怀中的,便是这位九小姐海如月最小,她又生的粉雕玉琢,灵巧可爱,海祥云又极疼爱五房的这两个妹子,所以别人见了她们一则喜爱,二则也不想得罪海祥云。如今大厅气氛正在尴尬,海如月跑出去拉了余雅蓝去坐,大家方才松了一口气。 几位长者在那里劝慰海大富。这边几个小姐妹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兴奋不能自己。海如云看着余雅蓝坐下,立刻悄悄伸出大拇指。余雅蓝微微一笑。五太太也是微笑道:“余小姐,你也累了,快喝杯茶吧。”五太太话音未落,早有丫鬟上前斟上香茶。 余雅蓝轻轻抿了一口。还没开口,海祥云又重新站起来,端酒敬道:“各位,今日家中欢聚,来,大家一起干了此杯。”众人纷纷起立,也有那拿大,自以为德高望重的,依旧端坐椅子上。海祥云也不以为杵,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这一杯酒下去,气氛顿时欢闹了许多。余雅蓝这一桌,除了五太太,海如云,海如月,另有两位小姐坐在那里,举止斯文,看着海如云和余雅蓝聊的甚是投机,却是静静的只听,余雅蓝打量了她们一下,一时之间却猜不到她们是哪个房中的。 海如云看到余雅蓝望着那两位小姐,立刻说道:“瞧我,只顾跟蓝姐姐聊,却忘了这里还有两位姐姐。”她指着其中一个穿蓝色夹衣的女子道:“这是三表姐和四表姐。她们是三伯父的女儿。” 余雅蓝微笑道:“两位姐姐好。”三表姐海如梅,四表姐海如雪皆跟余雅蓝差不多的年纪,听着余雅蓝这般称呼,立刻回道:“蓝姐姐好。”桌上的气氛立时融洽了许多。 海祥云今日宴请全是自己族中亲朋好友,海家大户,人多鱼龙混杂,亲戚往来的,也只跟自己家投缘的交往亲密些,遇到自己不合眼的,虽然不能天天仇人似的,却也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男人们因为总要顾虑大局。按辈分坐下。女人们却不考虑这些,大家入席也都捡自己亲近的坐在一起。 海祥云看着余雅蓝坐在离主席桌稍远的位置,思忖了一下。海大富在众人的劝说下,心情方才平复了些许。看着海祥云心神不定的样子,语重心长的提醒道:“祥云,男子汉应该以大事为重,且不可为了儿女私情而误了自己的前程。” 海祥云听着此话扎耳,却恭敬答道:“海大伯说的是,来,来,海大伯,各位伯伯,叔父,祥云敬你们一杯。” 离着正席不远的一桌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坐在一起,田月茹低头坐在大太太的身边,不时抬头偷眼看看海祥云,眼中闪现着哀怨的光采。大太太看到田月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心疼的说道:“月茹,你可是觉得不舒服吗?” 田月茹摇摇头,低语道:“姑母,我没有事。”二太太在一边看着,不由微笑道:“田姑娘,小小年纪,一定要多注意啊。” 田月茹粉脸羞得通红,“多谢二太太,月茹无事。”“ 这个病,马虎不得,不要因为未出阁,耽误了,将来后悔莫及呢。”三太太心直口快的说道,田月茹恨不得立刻钻入地缝里去。 大太太听了三太太的话,立刻不高兴的站起来,厉声喝道:“老三家的,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孩子叫你一声婶娘,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就是,就是为老不尊!” 三太太听着大太太竟然会破口大骂,不由得恶向胆边生,立时跳起来,就要上前找大太太拼命,那边二太太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她们在那里斗,一边故意的说道:“三太太,快不要这样,大太太怎么说也是咱们海家的大当家的,三太太你就忍忍吧。” “呸!什么大当家的,自己没有孩子,把个内侄女,总想嫁给咱们祥云,如今出了这档子的事,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天天就像个怨妇,搞得祥云多委屈了你们似的。咱们祥云一表人才,能看中的也是余小姐那样的佳人,怎么会看中你们家的姑娘。”三太太听着二太太的话,更是如火上泼油,一发而不可收拾。 大太太听着三太太说的这般难听,一张胖脸憋得青紫,手指颤抖的指着三太太叫道:“姓王的,不要以为你生了一个儿子,就有什么了不起,你那儿子天天寻花问柳,只怕你想找一个正经人家的女儿当媳妇,还找不到呢!” 三太太听到大太太提起她的宝贝儿子,立刻端起手边的热茶,滚滚的便泼了过去,一边嚎叫道:“我儿子再不好,也好过你一个没生养的……” 起初两位太太争吵的时候,众人倒也不曾留意,如今见得越闹越厉害,而且什么污言秽语都说了出来,大老爷,三老爷听着,恨不能立刻上前,狠狠的抽她们一巴掌。 大老爷海礼远立刻站起来怒喝道:“住口,在小辈的面前,如此的不顾脸面,成何体统!” 大太太素日害怕大老爷,如今听他口气不似往日,心中一惊,顿时偃旗息鼓。三太太却不理睬大老爷,加上大老爷家中,光景一年不如一年,心中更是肆无忌惮,继续指着大太太嚎道:“自己没本事生,家中妾室成群,自己有气,无处撒,冲我出气,你找错人了!” 大老爷海礼远在家中霸道惯了,听着三太太继续不依不饶的,根本没有将他这个大伯子的面子放在眼中,立刻离席,怒气冲冲的走到大太太那桌。大太太低头不敢看自己的丈夫,田月茹更是害怕这个姑父,将头低得仿佛要穿入了桌子下面一般。 海礼远虽然对这个妻子没有太多的感情,对这个侄女也是有些厌恶,未婚先孕,能嫁给海祥云也罢了,最后却落得一个孩子流产,海祥云也不承认她。每每在府中,他想起来,总要将太太叫过去,痛骂一顿。此时看到她们两个那胆怯的样子,想到她们再不好,也是自己家的人,田月茹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虽然不喜欢,也渐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如今看她们被三太太这样指着鼻子的辱骂,心中偏袒之心顿起,冷冷的喝道:“我让你闭嘴,你可听到!” 三太太看到大伯冷着脸,突然的怒喝自己,吓了一跳,却是嘴硬道:“你只是大伯,我为何又要听你的。” “因为我是大老爷!”海礼远此时几乎在咆哮了。 三太太脸色微变了一下,这时候,三老爷海礼志一个箭步窜到三太太的身前,笑着对着大老爷海礼远说道:“大哥,女人家吵架,您在这里激动个什么劲呢,快回桌,我们继续喝酒。” “让你媳妇闭嘴!”大老爷最恨人家说他的老婆没有生养,而三太太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停的提了又提,大老爷海礼远此时心中真是烧做一团,口中似乎也要喷出火来。 三老爷海礼志看到大老爷不识劝,竟然还继续训斥他,心中也升起一股火来,语气冷冰冰的说道:“大哥,女人家吵几句也就算了,大哥,您何必总是斤斤斤计较?” “我是老大!” “哼,这个家中,能为大家谋福祉的,才是家主,你是老大,却要从别人的手中拿过府中的俸给,算什么老大。”三老爷海礼志毫不留情的说道。 大老爷一张紫脸顿时黑峻峻一片,挥起拳头,就要砸在三老爷那张带着嘲笑的脸上。 三老爷立刻闪身躲在一边,一边大声说道:“大哥,不管你如何,我这个当兄弟的是不会还手的。”大老爷听着,更是着急的要上前,却打三老爷海礼志。一时间,大厅之内,闹成一片。 海祥云坐在正席上,脸色黑沉得就要滴下水来,他冷眼看着房中这起闹剧。吉庆在后面看着,担忧的上前,轻轻的说道:“少爷,是不是请族中长老们劝一劝?” 海祥云冷冷一笑,“不用,方才还说什么小辈的放肆,顶撞长辈,如今却是他们带得好头,不顾脸面,在这里撒泼吵闹,好,好,好得很,还真是我海家的门风。哼哼哼……” 旁边的陪坐的族中几位长老听着海祥云那阴侧侧的笑声,不由得毛骨悚然,胆颤心惊的偷眼看看面若冰霜的海祥云,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三老爷围着大厅转圈跑,大老爷在后挥拳猛追。众人欲笑不敢笑,只好强忍着。 这时三老爷家的大少爷海祥瑞,和大老爷家的二少爷海祥林,也是虎视耽耽的站起来,互相看着对方,手中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海祥瑞指着海祥林骂道:“你有什么资格敢站起来。你算什么东西!” 海祥林因为自己的生母是妾室,虽然在大老爷的府中,他乃是长子,但是心中永远有一个疙瘩,最怕别人提起他的身份,此时听到海祥瑞故意这样的激怒他,立刻挥着拳头便冲了上来。 坐在余雅蓝那桌上三太太的女儿海如梅,海如雪不由得捂嘴惊呼一声。海如云立刻劝道:“两位姐姐,不用害怕,没事的,有三哥在呢。” “可是……可是两位哥哥,脾气都不好,万一打起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大伯和父亲还在那争执,三哥只怕气得不轻了。”海如雪轻轻的说道,姣美的面容上一片的担忧。余雅蓝看出这份担心并不是假装的,对海如雪不由得产生了好感,可见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所说果然不假。 今日在宴席上,看到三太太那样的泼辣,而这两位小姐,却又是如此的温文而雅,性情温柔,真是有天渊之别。 这边正在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其余桌上别的几族的亲戚,也不敢出声相劝。纷纷把眼光扫向了海祥云。此时的海祥云看着海祥瑞与海祥林就要打起来,不由得拍案怒喝道:“住手!” 海祥瑞,海祥林听着这一声如炸雷般的声响,立刻怔在当地,就是大老爷和三老爷,也是一愣,停住了追逐,目光齐齐望向了海祥云。 海祥云冷冷的看着那对互相仇视的父子,凌厉的眼神似乎要将他们穿透。海祥瑞,海祥林禁不住海祥云如此刺骨的目光,不由得低下头去,默默回到各自的座位,大老爷,三老爷自恃长辈的身份,强撑着站在那里。 海祥云冷笑一声,“我今日请各位过来,是希望家人开开心心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没想到,我的这些长辈到给小辈做了好榜样。各位长老,你们是否看到今天发生的事情?” 海大富等几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尴尬的点点头。海祥云继续说道:“七日之后,乃是我成亲之日。祥云虽然不才,认识的却也都是有头有脸之人,到时,一切平平安安度过便罢,出来任何状况,休怪我海祥云不念旧情,从此断了一切的俸给!” 大老爷听着海祥云说出这话,立刻气便消的无影无踪,顺势回到座位,一言不发。三老爷也心有忌惮,看着大老爷回位了,也连忙回去,再不提一个字。 余雅蓝看着方才热闹非凡的事件突然就风平浪静,心里不由得一阵的失望。海如云看看余雅蓝的表情,还以为她见到这幅局面,心里反感,连忙的劝慰道:“蓝姐姐,不要放在心上。以后三哥做了家主,再没有人敢这样目中无人的。” 余雅蓝虽然不以为意,却是感激海如云的好心,立刻面露微笑,“妹妹,我怎么会记在心上?都是长辈之间的事情,我是晚辈,再也无话可说的。” 五太太一直都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听了余雅蓝的话,点点头,“余小姐,清者清,浊着浊,以后要多注意。”余雅蓝感激道:“多谢五太太提醒,雅蓝明白了。” 那边三小姐,四小姐看着父亲母亲闹得如此不堪,心中羞愧,眼中含泪,娇颜憋的通红。余雅蓝明白她们的心情,软言劝道:“两位姐姐,切不可如此,父母乃是上天所赐,我们没得选择,父母无论如何,咱们为人子女做到孝顺就问心无愧了。”海如梅,海如雪听着余雅蓝的话,方才慢慢平静下来,感激的望着余雅蓝,“多谢姐姐箴言,我们明白了。” 海如月此时已经劳累不堪,靠在母亲的怀中昏昏欲睡。余雅蓝扭过头,唤过怜香道:“你悄悄的去问吉庆,太太小姐们都疲惫了,看看海三公子是何安排?”海祥云听着吉庆的回禀,不经意的瞧了瞧余雅蓝,面上浮现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余雅蓝却只做没有看到,与五太太轻声在说着什么。 海祥云冷眼看看家族各房,除了主席几位长老硬撑着,余下几桌的亲戚因为大老爷,三老爷闹得不可开交,或者暗中偷笑,或者皱眉不耻。更有一些年老体弱者,疲惫之情立现。海祥云思忖片刻,站起身来,“诸位,今日天色以晚,祥云就不留各位亲朋,各位请回,祥云另备有礼物送到各府上,七日之后,祥云成亲,各位亲戚,还望赏脸。” 回到住处的时候,玉盘,怜香看着小姐的脸色不好,以为她会那个海大富海老头气到了,劝慰道:“小姐,那个老头的话,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您把那个老头气成那样,海三公子也没有帮他,说明海三公子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诧异海三公子竟然威慑住大老爷,三老爷,看来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啊。”余雅蓝微微一笑,“我才不会为了那种三妻四妾尚且不满足的糟老头生气呢。” “对了,小姐,海三公子今日说七日之后,但是你们成亲的日子,小姐的嫁衣还不曾准备,看来,我们必须要赶夜工了。”怜香着急的说道。 “七日后?”余雅蓝惊奇的问道:“海三公子真的这样说的吗?” “小姐,海三公子亲自在宴席上,当众说的,七日之后,是他与小姐成亲的日子,请各位亲朋参加,小姐,你真的没有听到?”怜香看着余雅蓝,神情尴尬的说道。 “呵呵,我当时只想着看热闹,却没有留意海三公子说的什么。”余雅蓝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我们快些准备吧。”玉盘想着七日之后,她们就要跟着小姐一起进到海府了,今日在海府中看到的一切,让玉盘不由得有些胆颤心惊,这些人,那样的难缠,小姐能对付得了吗? 余雅蓝却是一脸轻松的说道:“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啊,那件嫁衣,我看也差不多了,其余的也没有什么准备的了。” “但是,七日,小姐,只有七日了。”玉盘越想越着急,在房中开始转来转去的。怜香虽然也是心急,却表现的镇定许多,立刻拿出针线,抱出余雅蓝的嫁衣,就着灯火开始绣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成亲(一) 余雅蓝看着怜香,玉盘那忙做一团的样子,心中好笑,不由得嗔怪道:“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啊,还有七日呢,再说这期间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呢,不用忙,今天好累啊,玉盘,你快去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休息了。” 玉盘听着小姐的话,又想帮怜香去绣嫁衣,又想去准备热水,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余雅蓝看着她,掩着嘴直笑,怜香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到玉盘就如磨盘似的在原地真打转转,纳闷的问道:“玉盘,你在做什么呢?”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看着玉盘都要哭出来了。余雅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玉盘,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先去准备热水吧。” “嗯,我这就去。”玉盘这时才立定身形,向着灶房跑去。 余雅蓝看着怜香在那里穿针引线,突然说道:“怜香,你说今日杨妈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怜香愣了一下,想了一下,方才说道:“杨妈妈的意思,是不是想告诉小姐,她现在还是海府的一把手,让小姐不要再想掌管海府的事?” “有一半的原因是这个,再一个,我想着,大概她认为海三公子会认哪一位太太做养父母,所以又暗示我,不要再过强势。”余雅蓝想了想又道:“今日看大老爷与三老爷的样子,大概他们心中也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所以也不怕得罪海三公子,五太太很低调,只有二太太倒好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的,而且二老爷一直没有出面。” “难道海三公子真的要认二老爷,二太太做养父母?”怜香不由得惊问道:“小姐,那个二太太,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啊。” “今日一见面,她便送了我一枚翡翠戒指,我想她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余雅蓝点点头,“看样子,我们要应付的人很多啊。” “小姐,水来了,小姐请去沐浴吧。”玉盘这时候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余雅蓝点点头,“先等一下,我与怜香商量些事情。” “小姐真偏心。”玉盘低声说道,声音很小,却又正好让余雅蓝听到,余雅蓝眉头一皱,“玉盘,我怎么偏心了?” “小姐让玉盘去打水,却与怜香姐姐商量事情,玉盘虽然不懂事,却也一心想帮小姐,小姐竟然连告诉都不愿意告诉玉盘。”玉盘也摸透了余雅蓝的脾气,梗着脖子,直直的说道。 “这样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余雅蓝看着玉盘那倔强的样子,好笑的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不懂事,只怕谁也没有你鬼心眼多。” “那小姐可以告诉玉盘,要商量什么事情吗?”玉盘得寸进尺的问道。 “我们在疑惑,海三公子是否要认二老爷,二太太做养父母。”怜香看着玉盘的样子,不高兴的说道:“这件事,你难道有什么好办法知道吗? 嫡庶有别txt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25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25部分阅读 ” “这还不简单。”玉盘得意的一昂头,脱口而出。 “有什么好办法?”余雅蓝,怜香异口同声的问道。 “明天,把海螺叫来问一问,就不知道了。”玉盘简直要为自己鼓掌了,这样好的办法,竟然只有她一个人想出来。 余雅蓝,怜香互看了一眼,点点头,“这个办法倒也不错,玉盘,没想到,你还真有心眼。” “玉盘只是平时不爱表露。” “得了,说你胖,你就喘上了,快去服伺小姐沐浴,小姐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不能再熬夜了。”怜香嗔怪的说道。 “是!”玉盘吐吐舌头,连忙上前,搀扶住余雅蓝,向着后房而去。 广州城内的大户海府家,未来的家主海祥云放出话来,七日之后,迎娶余雅蓝过门,一夜之间,广州城几乎人人皆知,家家户晓。 第二日,余雅蓝尚且躺在床上,睡着舒服的回笼觉的时候,就听到院门轻轻的被叩响,玉盘连忙的走过去问道:“哪位?” 院门外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这里是余雅蓝余小姐的府上吗?” 玉盘心中纳闷,缓缓打开半扇院门,一个穿金带银的丫鬟站在门外,看到玉盘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方才说道:“这位姐姐,这里是余雅蓝余小姐的府上吗?” “正是,您是哪位?”那位丫鬟的后面,尚且有一顶轿子,停在门口。玉盘心中疑惑,这是哪家的小姐呢? “哦,多谢姐姐。”那位丫鬟轻轻施了一礼,慢慢的走到轿子跟前,轻声的回道:“三姨娘,这里正是余小姐的府上,请三姨娘移步下轿吧。” 轿夫立刻放下轿杆,轻轻的将轿子倾下,轿帘掀开,一位身材微丰,浑身绫罗绸缎的贵夫人慢慢的走了下来。玉盘定睛一看,连忙上前跪倒行礼,“奴婢见过三姨娘。三姨娘吉祥。” “呵呵,玉盘姑娘,你还记得本夫人,快快起来,荷花,打赏。”这位正是广州巡抚的三姨娘。因为余雅蓝一双鞋的功劳,使她重新获得了巡抚大人的宠爱,所以,她一直对余雅蓝感激不尽,此次听到余雅蓝就要成亲,立刻向林掌柜的问了地址,赶紧过来。 玉盘爬起来,荷花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块银子,放在玉盘的手中,“玉盘姐姐,我家三姨娘赏的,姐姐请收下。”玉盘接过的时候,心中格豋一下,这块银子,不会少于二两的,三姨娘出手真是大方啊,她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就要搀扶三姨娘。 荷花却早已经搀扶住三姨娘,躬身道:“三姨娘,请进吧。”玉盘看着三姨娘款款的走进大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一拍自己的脑门,小姐现在还在床上没起来呢。但是三姨娘在前面走,玉盘再心急,也不敢直接超过三姨娘去叫小姐起床啊。 正在焦急的时候,却见余雅蓝早已经从房中迎了出来,笑容可掬的说道:“三姨娘,你来寒舍,太高抬雅蓝了。” 三姨娘嗔怪道:“余小姐,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虽然你不承认,我却早已经将你当成姐妹一般,妹妹,你就要成亲了,我这个当姐姐如果不来看看,不要说你,便是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了。” “雅蓝多谢三姨娘费心。”余雅蓝将三姨娘接进屋中,分宾主坐下。这时候,怜香奉上温热香茶,跟在后面的玉盘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感叹自己真是笨。 三姨娘看着余雅蓝粉若桃花的面容,羡慕的说道:“妹妹,瞧你的皮肤,真的好像婴儿的一般粉嫩粉嫩的。姐姐真是忌妒极了。” “三姨娘,您一定是取笑雅蓝了,三姨娘的皮肤这般的柔软润泽,才更像婴儿一样呢。” “余小姐可是嫌弃我是姨娘的身份?”三姨娘突然正色的问道。 “雅蓝怎么敢嫌弃三姨娘,倒是雅蓝,一介平民,三姨娘如此高看,倒让雅蓝受宠若惊呢。” 三姨娘皱了皱眉头道:“既然余小姐这样说,为何总是姨娘,姨娘,这样的叫的生分呢,敢是我不配与余小姐姐妹相称了。” “姨娘说这话,简直就是屈死雅蓝了,雅蓝乃是心生敬畏,哪敢有什么嫌弃之心,如果姨娘不嫌,雅蓝便认姨娘做姐姐,只是姨娘不要嫌我这个妹妹身份低微。”余雅蓝心中暗笑,这个三姨娘也真是一个急躁脾气。 三姨娘听了余雅蓝的话,面上方才重新露出笑意道:“如此甚好,有你这样一位惠心巧手的妹妹,也是我的福气呢。妹妹,姐姐今日前来,也不曾备得什么大礼,奉上一份薄薄,妹妹却不要推脱。” “妹妹多谢姐姐费心备礼。”余雅蓝立刻起身,就要行礼。三姨娘连忙拉住余雅蓝道:“妹妹快不要这样的客气,荷花,将我为余小姐准备的礼品拿出来。” 荷花答应着,转身出去,片刻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轻轻的呈在三姨娘的面前。三姨娘将那盖着的绸布掀开,只见盘上放着一只小小的锦盒,余雅蓝心中暗想,“这位三姨娘也是有趣,这样小小的锦盒,还要送这样大的托盘放着吗?直接放在袖中拿进来,多方便。” 三姨娘拿过锦盒,轻轻的递到余雅蓝的面前,“妹妹打开看看,这是我特意为妹妹订做的,妹妹可喜欢?” 余雅蓝点点头,拿过锦盒,慢慢的就打了开来,锦盒刚刚打开一条缝,余雅蓝只觉得一道亮光闪现,她不由得眼花了一下,立刻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方才再次打开,此时正值艳阳高照,房间之内,光线充足,那锦盒打开之后,从里面射出来的光线,竟然将那绚丽的阳光也比了下去。 余雅蓝渐渐的习惯了这耀眼的光芒,方才细细的打量起来,这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珠子,圆润可爱,洁白无暇。轻触上去,却是温润柔滑,又仿佛绸缎一般。 余雅蓝不由得惊呼道:“姐姐,这也太贵重了,妹妹收受不起啊,这样贵重的夜明珠,妹妹就是看了一眼,也已经觉得三生荣幸了,如何敢再收下来,姐姐请收回吧。” 三姨娘立刻冷了脸色道:“敢是妹妹嫌弃姐姐送礼微薄吗?” “姐姐,请不要误会,这样的珠子,乃是无价之宝,妹妹一介平民,平常之人,焉敢拥有?这样价值连城的贵重物品,也只是姐姐这样身份高贵的人才能享用。” “呵呵,傻丫头,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世间只有东西配不上人,哪有人不配不东西的道理,快快收下吧,不然,我可真就要生气了。”三姨娘听着余雅蓝的话,立刻粉面笑成了一朵花。 余雅蓝还要再推辞,三姨娘已经盖好了锦盒,硬推着放在了余雅蓝的手中,余雅蓝无奈,只好收下。 三姨娘又打量了一下房间,突然皱着眉头道:“妹妹,这房间也太破了,海三公子,怎么忍心让妹妹这般花容月貌的美人住在这样简陋的住处呢?” 余雅蓝呵呵一笑,“姐姐,这也只是一个暂时的住处,妹妹也是受苦惯了,没有什么的。” “我还有一处住处,虽然也是简陋,却也比这里精致许多,妹妹如果不嫌,就搬过来住吧。”三姨娘又说道。 “这次真不能再让姐姐费心了,姐姐如果再这般的客气,妹妹真是受之有愧,再也不敢去见姐姐了。”余雅蓝坚决的说道。 三姨娘于是不再谦让,房子本来只是巡抚大人的,她也只是借此客气一下而已,其实并不希望余雅蓝住进去,余雅蓝这般的国色天香,而且比她年轻许多,巡抚大人,又是爱色如迷,万一再生出什么事端,到时她后悔药也没地方买了。 三姨娘看看余雅蓝放在一边的嫁衣,拿起来夸奖了一番,又说着自己认识绸缎庄的老板,如果余雅蓝需要什么布料,只管找她,她一定去找老板,给余雅蓝最便宜的价格。 余雅蓝又是着实感激了一番。这时候,荷花轻轻上前,俯在三姨娘的耳边说道:“太太,时辰不早了,太太早点回府吧,不然巡抚大人回来,见不到太太,只怕要发火了。” 余雅蓝只做没有听到,脸上保持着微笑,三姨娘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想与妹妹好好的长谈一番的,巡抚大人就要回来了,看不到我,他便要生气,还望妹妹体谅啊。” “雅蓝明白,妹妹就不留姐姐在这里用饭了,姐姐请慢走。”余雅蓝连忙的站起来,恭敬的说道。 三姨娘满意的站起来,搀扶着荷花的肩膀,在余雅蓝的陪送下,上了轿子,又说了几句,方才恋恋不舍的吩咐轿夫起轿回府。 回到房中,余雅蓝将那夜明珠拿出来,立刻房间之内,又是明晃晃一片,玉盘在一边赞道:“小姐,这颗夜明珠真是亮啊,我们夜间也不用点灯了。” “你还真会想。”余雅蓝微微一笑,随手将那夜明珠放入锦盒内,拿给怜香道:“收起来吧。” 这边还没有坐定,院门又轻轻的响了起来,余雅蓝无奈的摇摇头,“只怕这几日,我是不得安生了。” “玉盘快去开门,我将这些东西收拾一下,方才三姨娘看嫁衣的时候,我真怕她给扯坏了呢,看她的眼光好像很妒忌呢。”怜香想想三姨娘的眼神,心有余悸的说道。 “你也太小家子气了,人家只是看看,又没有说什么。”余雅蓝嗔怪道,此时院门又被叩响了几下,玉盘连忙的跑过去,隔着门问道:“请问是哪位啊?” 外面一个斯文的声音轻轻的响起,“玉盘姑娘,我是乔文,请开门吧。” “乔文?”玉盘听着这两个字,不由得粉脸一红,赶紧的打开房门,看着乔文,羞涩的一笑:“乔大哥,你怎么来了?” “呵呵,林掌柜让我过来给余小姐送一些贺礼。”乔文看到玉盘红扑扑的脸蛋,自己也不由得涨红了面皮,低下头,轻声说道。 “林掌柜送什么贺礼啊?”玉盘看到乔文,感觉此时大脑已经失去了思维,只是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嗯,余小姐过几日就要成亲了,林掌柜说,大概余小姐也没有时间过去店中了,特意包了贺礼让乔文送过来,并且让我转告余小姐,店中有林掌柜和我,请她不必担心,现在店里的生意也好起来了,余小姐设计的那几双新款鞋都卖得非常好呢。”乔文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面色更加的红润了。玉盘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又羞得低下头去。 这时候,怜香隔着窗户看着他们两个在那里嘀滴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由得高声叫道:“玉盘,你还不快让乔大哥进门,只管在那里嘀咕什么啊?小姐再等着呢!” 玉盘和乔文这时才回醒过来,彼此脸红得更加厉害了,玉盘连忙的侧身谦让道:“乔大哥,你快进去吧,不然怜香姐又要编派我们了。” “嗯,好,我们一起进去吧。”玉盘听着他说“我们”二字,方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说了“我们”二字,更加的不好意思,低着头,只管在前面引路,再不说话了。 乔文见了余雅蓝,行过礼之后,方才回道:“余小姐,林掌柜闻知余小姐近日成亲,特意封了礼,让我送过去。”说着,掏出一个红包,轻轻的递到余雅蓝的面前。 “余小姐请放心,咱们店的生意蒸蒸日上,余小姐设计的新款鞋,简直就成了广州城内的夫人小姐必不可少的珍藏。林掌柜说了,如果没有余小姐,只怕林家这个百年老店就断送在林掌柜的手中,所以,他交待乔文,务必请余小姐收下这个红包,这也是他的一片心意,余小姐就请收下吧。”乔文说着,又递上了那个红包。 第一百零二章成亲(二) 玉盘在一边看着余雅蓝一直不收,乔文就要一直躬身相递,不由着急道:“小姐,就收下吧,这也是林掌柜一片心意,如果不收,那林掌柜只怕要伤心了。” 余雅蓝不由和掩口笑道:“好,好,既然玉盘姑娘说话了,我便收下了,乔文,你回去代我好好的多谢林掌柜,待事情忙过之后,我一定要亲自道谢。” 乔文拱了拱手道:“余小姐,林掌柜说,请余小姐不要客气,如今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余雅蓝点点头,“林大叔说的对,你回去代我给林大叔问好。” “是,如果余小姐没有什么事情吩咐,乔文便告退了。” “多谢乔大哥,玉盘,你送送乔大哥。”玉盘低着头站在一边,心内恍惚,突然听到小姐叫她,愣了一下,“小姐有何吩咐?”余雅蓝无语,怜香气恼的说道:“小姐让你送送乔大哥。” “是……”玉盘慌不迭的答应着,粉脸又红了一大片。玉盘送走乔文,刚回到房中,怜香立刻说道:“玉盘,你乃是家中的奴婢,如今遇到小姐这样仁慈宽厚的主子,也是你的福气,却不要欺负小姐脾气好,放任自己。”玉盘又羞又恼,不由眼中含泪,“我没有。” “你还嘴硬,方才是谁,对小姐的话置若罔闻!” “我……我只是没有听到。” “心思不在服侍主子上面,自然听不到。”怜香的话咄咄逼人。玉盘此时又急又气,眼泪噗噗便落了下来。 余雅蓝看着她们吵的不可开交,不耐烦的喝叱道:“够了,不要吵了,这样小的事情,还要喋喋不休,非得闹大争吵,才能解决吗!”两个丫鬟从不曾见过小姐发脾气,听得余雅蓝此时语气严厉,面色凝重,不由吓得赶紧噤声,退到一边。房间内立刻安静了下来。余雅蓝也在纳闷自己为何突然会发脾气,但是她又不愿意压制自己的怒意。气氛一时有些紧张起来。 天色已近中午,余雅蓝从起床到现在,客人接二连三,她忙的水也不曾喝过一口,此时看到玉盘与怜香又在喋喋不休的争论,心头一股气再也压不住,爆发了出来。玉盘怜香心中敬畏,侍立一边,大气不敢出。 余雅蓝发过一通火,方觉得心里郁结消了一些。这才感觉了腹中饥饿难耐,忍不住哑声道:“玉盘,家中可还有食物?”玉盘连忙回道:“只有一些点心了。” “给我拿些过来。”怜香赶紧重新为余雅蓝到了一杯热茶,玉盘端出点心,余雅蓝看着点心,却没有食欲,无奈腹中饥饿,只好拈起一块,小小的咬了一口。怜香,玉盘见小姐吃的艰难,不由面面相觑,玉盘大着胆子劝道:“小姐,且吃一些压压饥饿,玉盘这就出去为小姐买些别的食物。” “好,玉盘,你买些小菜给我。”余雅蓝连忙的说道。 玉盘答应着,就往外跑去,刚到院门,又听着一阵叩门声。余雅蓝在房内听得,不由悲哀一声,“吃个饭也要这样难吗?” 玉盘停住脚步,连忙问道:“请问是哪位啊?”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这里是余雅蓝小姐府上吗?” 玉盘诧异的打开院门,一个眉清目秀,举止斯文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看到玉盘,连忙轻施一礼道:“这位姑娘,请问这可是余小姐府上?”玉盘点点头,“公子,您是?” 那个男子微微一笑,连忙道:“小的乃是胡老爷的随从,姑娘不要误会。”玉盘不由窘的脸面通红,尴尬一笑,“不好意思,贵主管前来,请问有何事?” 那个男子又是轻施一礼,“胡老爷听闻余小姐佳期将至,特名小人前来奉上贺礼,待我家老爷将店铺生意安排妥当,再亲自前来祝贺。” 玉盘赶紧的将那位男子引进房间,男子见到余雅蓝,立刻屈膝半叩拜道:“小人兴隆,见过余小姐,余小姐吉祥。”余雅蓝微微一笑,“主管请起。” 兴隆继续说道:“余小姐,我家老爷闻听余小姐佳期将至,特意命小人前来,为余小姐送上贺礼。”说着,有袖中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到怜香的手中。余雅蓝心中暗自猜测这个红包的分量,还不曾开口,兴隆又恭敬的说道:“老爷吩咐小人,无论余小姐如何推迟,不许兴隆再将这红包拿回来。” 余雅蓝正思忖着如何将那红包退回去,听着兴隆这样一说,倒不好意思起来,摇摇头,“这个胡伯父真是什么都能预料的到。真不愧是广州城最大绸缎庄的老板。” “呵呵,小人一定将余小姐的这句话转告我家老爷。”兴隆陪着笑,缓缓站立一边。 余雅蓝打量了一下兴隆,年纪约20多岁,穿着衣裳的样式虽然普通,料子却也是一品的布料,看到余雅蓝打量他,连忙低下头,神色恭敬。却是一个机灵能干的随从。 余雅蓝问道:“这些时日胡伯父可好?” “老爷很好,每日店铺中的事情极多,老爷总是亲力亲为的,所以不能亲自来向余小姐道贺。” 余雅蓝点点头,“烦劳主管为我带话,转告胡伯父好好注意身体,改日雅蓝一定去府上道谢。怜香,取银子,请主管喝杯茶。” 怜香看看小姐,犹豫着,胡老板的随从,而且看他的举止穿着,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到底拿多少好呢?余雅蓝看到怜香不动,不由得皱眉,刚要发问,怜香却暗中向她挤了一个眼神。余雅蓝想了一下,立刻明白怜香的意思,自己也是为难了一下,最后一咬牙,伸出一只手掌晃了两下。 怜香立刻愣了一下,五两?这也太多了吧,只是胡老板家的主管,大概月俸也不止五两了,她立刻转身进屋,取了一块五两的纹银,就要递到兴隆的手上。 兴隆愣了一下,并不去接银子,只是尴尬的站在原地,看着余雅蓝为难的说道:“好叫余小姐知道,我家老爷在兴隆来的时候,再三的嘱咐过,万不可收余小姐的赏赐,如果私自收取,便要扣小人三个月的俸银,所以,还望余小姐不要叫兴隆为难。”说罢,又深施了一礼。 余雅蓝听着兴隆的话,即感动,又觉得有些恼火,她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道:“主管跑这一趟,我便请主管喝杯茶水也不为过,主管尽管收下,如果胡伯父真的要扣您的俸禄,我便去寻胡伯父,为主管讨个公道。” “余小姐……”兴隆再次为难的看看余雅蓝,犹豫着。 “怜香,放在主管的手中。”余雅蓝坚定的说着。 兴隆只好将银子放在自己的袖中,再次施礼,语气颇为无奈的道谢道:“多谢余小姐厚爱,赏赐这样多的银两,时辰不早了,小人回去复命,先行告退。” “主管请慢走,代问胡伯父好。”余雅蓝示意玉盘送客,并对玉盘使了一个眼色。玉盘此时也不糊涂了,立刻将兴隆送到院门处,看着他离开,慢慢的将院门关上后,却不立即回到房间,而是贴着门缝瞧着兴隆确实走远了。这边立刻打开院门,像只兔子一般,与兴隆背道而驰。 余雅蓝端起茶来,一饮而尽,腹中更加的饥饿,看着点心,却一口也不想吃了。怜香连忙的劝道:“小姐,再忍忍,玉盘已经去买吃食,小姐不可再喝茶水了,越喝胃越寡了。” 余雅蓝将茶杯放下,突然说道:“怜香,伸出手掌晃了两下,却是让你拿十两银子,为何只拿出五两啊,倒让那位主管认为我们小气了。” 怜香委屈的说道:“小姐,从前太太赏赐怜香之时,多是一些小丝帕,或者不用的小首饰。最高的时候,也就赏赐一两碎银子,怜香已经感觉很多了,看到小姐伸出手掌,我也是乍着胆子拿了五两,没想到还是少了,请小姐原谅怜香无知。” “唉,也不能怪你们,是我没有预料到,倒是委屈你了。”余雅蓝同情的点点头,她也是从没有钱的日子过来的,直到认了父亲,才开始当上小姐,过上小姐的生活。如今来到广州城,更因为海祥云的有关系,不但可以拿到鞋店三成的股份,而且又认了广州最大绸缎庄老板为伯父,更与巡抚的三姨娘结义为姐妹,在这从前,是她想也不敢想的,如今因为自己的身份变了,一切也都发生了改变。 这时候,玉盘提着几个荷叶包,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人还不曾进屋,余雅蓝就欢呼道:“好香,好香,怜香,快准备碗碟。”一边就将那荷叶包打开。 荷叶包的全是广州城内的小吃,色泽鲜嫩,口感脆弹的鱼丸,萝卜牛腩,那汤汁滚在荷叶上,如粒粒珠子,还有云吞面,肠粉,也不知道这些汤汤汁汁,玉盘是如何拿回来的。怜香早已经将碗碟摆好,余雅蓝也不顾斯文了,夹起一个鱼丸就放在了嘴里,手中的筷子立刻又伸向了面前的萝卜牛腩。 怜香在一边看了,恐怕她烫着,不由得劝道:“小姐,快点,快点,小心烫着。”余雅蓝连吃了几筷子菜,又吃了几个云吞,方才放下筷子,看着目瞪口呆的怜香,玉盘,嘻嘻笑道:“我真是饿了。”玉盘咕嘟吞了一口口水道:“小姐,我知道。” “你们也饿了许久了,快吃吧,放冷了,就不好吃了。”余雅蓝招呼着,自己又端起一杯茶来,轻轻的抿了一口,“人饿了,真是吃什么都香。” 怜香一边坐下来,一边心中腹议道:“小姐,吃什么都香,为何那精美的点心,小姐却是一口也吃不下呢。” 余雅蓝看着她们吃得也香,不由说道:“那几个丫鬟婆子也着实的可恶,从前巴结着送菜送饭,如今却统统消失,面也不露一下,只怕这其中有什么事情。” 怜香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方才回道:“据我想来,大老爷和三老爷在宴席上的表现,估计海三公子认他们做养父的可能性也不大了。那二老爷一直不曾出声,而且二太太出手大方,送小姐那一枚翡翠戒指,想必也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有可能他们便是海三公子的养父母。” “嗯,如果海三公子真的要认他们做养父母,只怕我嫁过去之后,日子更加的难过,一个杨妈妈便已经让我头痛不已了,如今再加上二老爷,二太太,我看,这个亲不成也罢。” “嗯!这是由你说不成,就不成的吗?”突然想起的声音,着实让房中的三个女孩吓了一跳,她们连忙望向门外,只见海祥云一脸冰冷的出现在房门处。吉庆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看到怜香,做了一个偷听的动作。 余雅蓝又气又恼,这个海三公子,堂堂一个广州城内商业大户,为何有这个偷听说癖好,一次两次,尚且可以原谅,如今又不知道躲在哪里偷听她们的谈话,只怕从早上就开始了,那三姨娘,乔文,胡老板的主管过来的时候,恐怕也被他偷听得一清二楚。 海祥云怒不可遏的来至余雅蓝的面前,他的表情倒好像他的偷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怒喝道:“七日之后,便是你我成亲的日子,你休再想什么不成也罢的可能!便是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追回来!” 余雅蓝看他竟然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有错,心中更气,也不由提高声音道:“海三公子,请你明白,虽然你我有婚书,但是我也有权利请求官府解除这份婚书。” “哈哈哈,你有什么权利?”海祥云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嘲笑的望向余雅蓝。 “就凭你停妻再娶!”余雅蓝一字一顿的说道。 “放……胡说!我何时停妻再娶!”海祥云听了这几个字,立刻暴跳如雷,冲着余雅蓝怒吼起来。 玉盘,怜香看到海祥云俊面上,连青筋都暴了起来,知道他此次是真的恼怒了,虽然她们也是心中惶恐,却也怕小姐吃亏,立刻护在小姐的面前。 余雅蓝却是一梗脖子:“那大太太家的田小姐,你却如何解释!” “她跟我没有半点的关系!”海祥云喘着粗气,狠狠的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 “哈哈,你不知道,她与你,没有婚书,没有你的承诺,如何敢未出阁,便怀孕!她一个柔弱女子,怎么能有胆量做出这样的事情!”余雅蓝毫不示弱,言词咄咄逼人。 海祥云立刻语结起来,半晌,方才说道:“这件事,我并不清楚,我可以发誓,我与她没有半点的关系!” “哼!现在她一口咬定那小产的孩子是你的,人人皆知,如今我嫁入你们海家,别人还以为我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会这样迫不及待的成亲!”余雅蓝说完这话,突然一阵的纳闷,自己从前并不在意的,为何现在竟然这样在意这件事情,如果海三公子真的跟那个田小姐有关系?她想到这里,感到内心一阵的酸疼,眼泪险些要滚了出来,难道她已经对海三公子动了感情? 海祥云却不明白余雅蓝的心思,听着她如此不相信自己,憋得粉脸青紫,立刻走至门口,举起手指,向天盟誓道:“皇天在上,如果我海祥云与田月茹有半点苟且之事,定将五雷轰顶,横死街头。” 余雅蓝听着海祥云的誓言,那堆满心头的怒意,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海祥云缓缓的回转身来,一双星目紧紧的盯住她,忍不住眼眶一热,泪水溢了出来。 海祥云看着余雅蓝的泪水,也是忍不住一阵的心疼,缓和了口气,轻声的说道:“蓝姐儿,你放心,我既然在你父亲面前发了誓,今生只娶你一人,便不会负了自己的誓言,这件事,我定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余雅蓝点点头,突然又疑问道:“海三公子,你倒是听了多久的墙角?” 海祥云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余雅蓝不由得叫了起来,“我们在这里饿得堪堪要死,海三公子倒真有闲情,能听得这样久!” “呵呵,我也饿得紧,只是想知道余小姐的想法,所以只好忍了又忍,”海祥云绽出一个腼腆的笑意,仿佛冬日中一抹暖阳,融化了余雅蓝心中所有的抵触。 接下来的日子里,前来拜访的人越来越多,余雅蓝几乎疲于应付,却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一日下来,余雅蓝只觉得浑身酸疼,几欲爬不到床上去。 这一日,刚刚送走不知道是海家哪门子的亲戚,玉盘将院门关上,刚刚回到房中,苦着脸望向余雅蓝道:“小姐,咱们还要接待多少客人啊?” 余雅蓝疲惫的靠在靠枕上,懒懒的说道:“我不知道啊,海家的亲戚也太多了。” “小姐,方才走的这位,言语之中却不是来祝贺小姐的,倒好像来向小姐讨要什么似的。”怜香毕竟是余家太太江氏身边的大丫头,心思敏锐。 第一百零三章 成亲(三) 听着怜香的话,余雅蓝皱了一下眉头,“海家是一个大户,家主去世后,就如一盘散沙般,好的固然好,那些仰仗着家主每月的俸给生活的小户,却是生活得艰难。我也听说过,海三公子,虽然脾气急燥,为人却是豪放不拘小节,如果有谁求到他的门前,他必定要银粮皆送到别人家中。看样子,他们是希望我也能如海三公子这般,及时的接济他们。” 怜香点点头,“小姐真是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论理这些接济也是应该的,便是就是怕那些坐享其成的人,拿了银子,不能好好的过日子,养育后代,却要拿出去寻花问柳,赌博成性,我们倒是助纣为虐了。” “就如大老爷那样的。”玉盘口快,立刻说了出来。余雅蓝立刻瞪了玉盘一眼。玉盘赶紧低下头,低声说道:“这里又没有别人。” “没有别人?”余雅蓝皱皱眉头,“你能保证海三公今日没来偷听?” “嘻嘻,今天我还真能保证。”玉盘不由得调皮的一笑,“方才我送那位大婶出去的时候,大婶告诉我说,今日海三公子特意送了粮米肉食到他们家,还说海三公子真是好人。以前都是下人来做这些事,今年却是海三公子自己亲自前来,而且还给了他们十两银子,大婶对海三公子感激得不得呢。” “那大娘来这里已经半日了,海三公子就是送粮肉前去,恐怕也已经回来了。”余雅蓝不相信的说道。 “大婶说了,海三公子还要跑十来家像他们这样的亲戚呢。”玉盘得意的说道:“只怕到晚上也不一定能发完呢,所以,海三公子是再不能来偷听了。” “你也学会八卦了。”余雅蓝嗔怪道:“只是,你也太心直口快了,以后要学着少说,多看。不然以后吃了亏,我却不能总帮到你的。” “是,我知道小姐是护着我们的,玉盘再不愿让小姐为难的。”玉盘突然变得能言巧语,说得余雅蓝微微一笑,“嘴倒是越来越甜了。” 怜香在一边皱了下眉头道:“小姐,还有三日,便是正日子了,咱们现在就三个人,那些丫鬟婆子还说要帮助小姐,如今个个都不见踪影,万一正日那天出现什么事情,咱们三个人,如何应对啊?” “嗯,这倒是个大问题。”余雅蓝想了想道:“看来,明日我却不能在家中接待客人,务必要出去一下了。” 怜香点点头,玉盘却是高兴的问道:“小姐,明日我们出去吗?” “是。你帮我准备下热水,我也累坏了,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第二日,余雅蓝一大早便起来了,吩咐怜香道:“你今日为我好好的梳妆一下。”怜香将小姐扶至梳妆台前,略想了想,拿起玉梳,轻轻的理顺余雅蓝那如墨般的秀发,细心的编制起来。她将余雅蓝的秀发分成五股,各拧成麻花状,用夹子别在脑后,统归成一根,散散的披了下来。鬓角间插上一只银制的蝴蝶簪子,两颗小小的明润的珍珠垂了下来,随着余雅蓝的动作不经意的甩动着,又平添了几分灵动。 玉盘在一边连声的赞道:“小姐真美丽。”余雅蓝微微一笑,“不要贫嘴,去准备一下礼物。” “小姐,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们今日去胡老爷家里。你带着礼物先去打听一下胡老爷的地址。” “是。”玉盘连忙答应着,在屋子中转了一圈道:“小姐,送什么礼物啊?” 余雅蓝看看她,撇撇嘴,“幸亏我不指望你,不然活活被你气死了。你去我的房间内,在柜子里面有一个锦包,拿出来就可以了。”玉盘连忙的跑进去。怜香好奇的问道:“小姐,准备了什么礼物给胡老爷?” 余雅蓝再次细细打量了一下铜镜中的自己,面色本来润泽如玉,又稍稍施了一层薄薄的细粉。脸腮处,敷了一点点的胭脂,更如三月桃花,娇艳欲滴。粉面越发衬的秀发乌黑,高高的望月髻把余雅蓝整体身高挑长了许多,亭亭玉立,如九天仙女一般。娥眉轻挑,美目如星,红红小嘴如樱桃般鲜艳。 听着怜香的话,余雅蓝轻启朱唇,贝齿微露,“我最拿手的是什么?” “鞋?”怜香迟疑的说道。余雅蓝还不曾说话,玉盘捧着一个锦包跑了进来,“小姐,这是您啥时候做的鞋子啊?这样的精美,跟送海三公子的可以媲美呢。” 余雅蓝并不理睬玉盘的话,看看天色,说道:“时辰不早了,玉盘你快些出发吧。我在林家鞋店那里等你。” “是。”玉盘捧着锦包,慢慢走出院子,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熟悉广州城,如今要到哪里去寻胡老板的府址呢?她拍了拍头,思忖了一下,突然脸色一红,露出喜色,向着林家鞋店的方向跑去。 怜香在房间内看着玉盘为难的走出去,担忧的说道:“小姐,玉盘脑子糊里糊涂的,再说咱们在广州城内人生地不熟,万一走丢了,如何是好?” “放心吧,她如果办不好这一点的事情,以后我如何再吩咐她做别的事情?咱们在这里,不能因为一切都是陌生,就把自己束缚在这小小的院落里,那样,我们再不能去对抗那些虎视眈眈的等着看咱们笑话的人。” 怜香敬佩的看着余雅蓝,此时她觉得自家的小姐不但容貌出众,就是头脑,也要比一些男人更聪颖,简直就是脂粉队里的英雄,不带顶冠的丈夫。余雅蓝再次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怜香,我们出门。”怜香此时对小姐已经敬若神明,立刻恭敬的跟在后面,款款出门直奔林家鞋店而去。 来至林家鞋店的时候,乔文早已经站在门口等待着余雅蓝和怜香的到来了。怜香纳闷的问道:“乔大哥,你难道能掐会算,知道我们今日要来?” 乔文微笑不答,余雅蓝却问道:“乔大哥,玉盘可问到胡老爷的地址了?” “余小姐真是料事如神,方才玉盘姑娘跑来,问林掌柜,胡老板的府址,林掌柜因为玉盘姑娘不熟悉这广州城,而且街巷极多,怕她走迷了,特意画了一张地图给她,想必这会已经在半路上了。” 怜香惊讶的看着小姐,敬佩之情,又多加了几分。余雅蓝微微一笑,“店中今日如何?”说着,轻移莲步,步入店中。林掌柜正在那里接待着一位太太,看她的穿着,显然也是富贵人家的太太。林掌柜看到余雅蓝进来,立刻迎上前道:“余小姐来了,先请坐,待我为这位太太挑选好,再来陪您说话。” 余雅蓝却不坐下,对着林掌柜说道:“林叔父,您太客气了,我也是这店中的一员啊,这位太太,需要什么款式的鞋子呢?”说着话,她已经来到了那位太太的一米左右的位置。 那位太太看看余雅蓝,并不说话,眼神带着倨傲道:“你是什么人?这里就这几款老样式,你让我如何挑选?” 怜香听着,恐怕小姐受委屈,立刻就要上前,余雅蓝却对怜香使了一个眼色,止住了她,依旧满脸笑意的说道:“我是这家店的股东,这几款鞋也是我设计出来的,这位太太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可以提出来。” 那位太太冷哼了一声,拎起一只鞋道:“你这只鞋,一看就不符合女人穿。鞋底这样的高,你以为是踩高翘吗?万一滑倒了,女人还有什么脸面?你存心是想让那些太太小姐们出丑的。” 听着这位太太的话,再看看她的脸色,余雅蓝心中暗忖道:“看来是遇到找茬的了,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来路?” 这时候,林掌柜在一边听着那太太如此的咄咄逼人,立刻上前陪笑道:“这位太太,如果你不满意这双,这边还有,您再来这边看看。” “哼,这边又有什么?也不过如此,你看看这一只,鞋后跟这样的高,前面又这样的低,夫人小姐全都是三寸金莲,家中来客人,穿着这样的鞋子,接待客人,万一站立不稳,出个什么意外,你还让这些太太小姐们活吗?” 余雅蓝却不接她的话,只是面露微笑,静静的听着,一边不停的点着头。怜香和乔文站在不远的地方,心中只觉得一股股的怒气往上窜,就连林掌柜也撑不住了,脸色忽得暗了下来。 那位太太又走到另一边,指着那一鞋最新的带着流苏的鞋子说道:“这一双倒是平的了,只是多加这些丝带,上面又镶金带银的,太太小姐们的裙子本来就长,万一挂在上面,还不是一样的丢人?” 这位太太说来说去,句句离不了出丑丢人的话上,余雅蓝不由心中一动,一边赞同的说道:“这位太太,您说的太对了,我设计这些鞋子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只是,你看,我已经将这些不足进行了弥补。” 余雅蓝说着,一边偷眼看了看那位太太的脸色,并没有表现出太过反感的模样,立刻放下心来,提起刚才她大加贬抑的鞋子,“这一双,虽然鞋底很高,便是我们用得却是最软和的布料,而且鞋底采用了千层底纳制,请你伸玉手摸一下,是不是很挫?小心一点,不要挫伤到您的手。” 听着余雅蓝的笑话,那位太太一直板着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缓和的神态来,余雅蓝的心中更有底了,立刻又拿起另一双道:“你再看这一双。” 那位太太此时不再拒绝,而是再次拿起那双鞋,左右的打量着,然后疑惑的望着余雅蓝,“这一双,你认为前低后高,会产生俯冲的感觉,太太,请您按我的动作做一下可以吗?”那位太太微微点点头,这时候,余雅蓝冲着站在房间角落里的丫鬟唤道:“请过来一位姑娘,搀扶一下你们太太。” 立刻一个身材高挑,容貌清秀的姑娘快步走了过来,她站在那位太太的面前,明显得比太太要高半头,那位太太脸色一暗,就要发火,那位姑娘吓得连紧将身子躬了下去,余雅蓝柔声道:“这位太太,请您垫起脚后跟,努力绷住一下。” 那位太太虽然不解,却也照着余雅蓝说的那样,试着做了一下。刚要放下,余雅蓝却止住她道:“太太,请坚持一下。这位姑娘,请您直起身子。”那个丫鬟抬头看了看太太,那位太太微微点点头,她才赶紧的直起身子 嫡庶有别txt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26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26部分阅读 ,此时却与太太一般的高了。余雅蓝笑道:“太太,您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要设计出这样一双鞋吧。” 那位太太立刻说道:“原来这样,这一双鞋,且让我试试。” “乔文,请引这位太太到试鞋间。”余雅蓝提高声音招呼着,林掌柜心中大喜,这位太太已经在店中纠偏了差不多两个多时辰了,也不说自己要挑什么样的鞋,只是指着鞋一双双的挑剌。没想到,余小姐刚来一会,几句话一说,那位太太立刻便要试着鞋子。乔文引着太太和丫鬟向着试鞋间而去,林掌柜对着余小姐,暗中伸了一个大拇指,面上露出赞许的表情。 这时候,玉盘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看到余雅蓝,刚要上前禀报自己去胡府的经过,却见丫鬟扶着那位太太慢慢的走了出来。那位太太刚刚穿这种高跟的鞋子,一时的不习惯,抓住丫鬟的手,颤巍巍的不敢放开。面上却露着又怕又欣喜的表情。 余雅蓝对着玉盘摇了摇头,立刻上前道:“这位太太,请放开丫鬟的手,您慢慢的走几步,习惯一下,您放心,我们的鞋底使用的最上乘的软底料子,非常的安全。” 那位太太听着余雅蓝的话,稍稍松了一下手,小心翼翼的走了几步,慢慢的便加快了一下脚步,再然后,体态也变得轻盈了起来。 余雅蓝微笑的问道:“这位太太,您感觉怎么样?” “刚开始没有穿过,很不习惯,现在却觉得稍稍好一点了。”看那位太太的脸色,应该是非常满意了,说出来的,却是稍稍好一点。怜香与玉盘在一边看了,心中暗气,却不敢说话。 “呵呵,既然现在可以好一点,如果太太您经常穿这样的鞋子,慢慢的习惯之后,不但身材可以增高,便是太太您行走的时候,更加的仪态万方。”余雅蓝将那位太太引到了一面大铜镜前,“你自己看看。” 那位太太站在铜镜面前,果然驻足不前,左看右看,高兴得合不拢嘴。这时候,余雅蓝轻轻上前,“这一双鞋子,与方才那一双高底鞋子,是一对姐妹鞋,太太在府上宴客的时候,可以换着穿,这样便不会太累,两双鞋子一共是十两银子,太太是要我们送到府上,还是直接带回去呢?” 那位太太“呵呵”一笑,吩咐道:“翠竹,拿银子。” 那位身材高挑的丫鬟立刻从另一位丫鬟手中的捧的包袱里,掏出银子,轻轻的放在林掌柜的手中,林掌柜与乔文看得目瞪口呆,这两双鞋子,余雅蓝多要了一倍的价格,那位太太竟然这样的痛快就掏了出来,方才还不停的挑三拣四,女人,真是难懂。 看着那位太太换下鞋子,余雅蓝立刻请她在客座上休息,吩咐道:“怜香,为太太沏茶。”怜香看看林掌柜,林掌柜立刻呵呵一笑,拿出店中上好的茶叶,重新沏好茶,让怜香端了过来。 那位太太轻轻的抿了一口,赞许的说道:“这位小姐,您可真是好口才,本来我是想挑毛病的,没想到,几句话就被你打动了。” “呵呵,太太您气质高雅,举止又这样的雍容华贵,我内心不由得折服,所以也只是实话实话,言语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太太见谅。”余雅蓝客气的说道。 “多谢小姐的夸奖。”那位太太又抿了一口香茶,看着丫鬟将那鞋子装好,又说道:“听小姐的口音,不似这广州城的人氏,小姐故乡在何处?能否告知?” “不瞒太太,我老家原在余家村,后来随母亲到了临江县寻着了父亲,住了一些时日,如今又来至这广州城。”余雅蓝心中一动,随即问道:“敢问太太您是?” “巧得很,我便是从临江县而来。”那位太太微微一笑,“我夫家乃是临江县县丞。” “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县丞夫人恕罪。”余雅蓝听到此处,起身离坐,便要拜下去。县丞夫子立刻扶住她,嗔怪道:“我便喜欢你直言的样子,如果这般的客气,我倒觉得不自在了,今日既然有缘相识,还请问小姐的贵姓,府在何处,改日定要登门拜访。” “不敢,不敢,小女人姓余,名雅蓝,夫人贵姓?现住在何处,应当是小女人亲自拜访,焉敢劳夫人贵步,真是折煞小女子了。” 余雅蓝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来这样阿谀奉承的话,心中感到一阵阵的厌恶,面上却带着恭敬的笑意。 第一百零四章 成亲(四) 也许是被人奉承习惯了,那位夫人从“呵呵”一笑,“我娘家姓孙,夫家姓周,现在住在驿站。往来多有不便,余小姐就不用客气了。”周夫人说着,站起身来,“余小姐,我在这里耽搁的时间也久了,今日便到这里,能认识余小姐这样的才女,我心中十分的高兴,明日定登门,好好一叙。” “是,是,有劳夫人,余雅蓝送夫人。”那边丫鬟早已经上来,这时候,身材高挑的丫鬟站在后面,搀扶周夫人,却是一个个子矮小的丫鬟,余雅蓝心中暗笑,将周夫人送到门外,看她上了轿子,方才转回。 林掌柜连连的赞叹不止,乔文更是敬佩得围着余雅蓝,转来转去,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候,余雅蓝却平静的问道:“玉盘,你可找到胡老爷的府址了?” “是的,小姐,林掌柜为我画了一幅地图,玉盘很容易就找到了。” “我还担心你找不到呢。”余雅蓝赞赏的看看玉盘道:“方才你怜香姐姐还在担心你走丢了。” “多谢姐姐关心,我方才出门的时候,也是为难了一阵,想着这广州城内,我人生地不熟,就算是知道胡老爷的府址,也是打不到,就想着,我这些日子认识的人中,有谁可以帮到我,然后就想到了林掌柜和乔大哥,立刻便向他们来求助。”玉盘嘻嘻一笑,“林掌柜心细,为玉盘画了地图,果然,一找就找到了。” “不错,你现在也学会动脑子了。”余雅蓝夸奖道:“你到了府中,胡老爷可在府上?” “胡老爷正在府中核账,见到玉盘的时候,问了一些关于小姐的事情,还夸小姐的手艺精湛,听玉盘说小姐稍侯要来拜访,胡老爷立刻将那些账目交给了账房先生,连声的说,‘好,好,好。’所以玉盘便赶紧的跑回来禀报小姐。” 余雅蓝点点头,正在站起来,却见林掌柜拦道:“余小姐,现在已经尽正午时分,余小姐还不曾饮食吧?” 余雅蓝摇摇头,“不曾。” “若是此时前去,胡老爷一定正在摆饭,见到余小姐,定然留小姐吃饭。说句不该说的话。”林掌柜顿了一下,余雅蓝立刻追问道:“林叔父,您只管说。” “余小姐此时前去,好像是为了吃饭而去。”林掌柜轻声说了这样一句。余雅蓝粉脸涨红了一下,却也立刻明白林掌柜所说不假。她犹豫了一下。林掌柜呵呵一笑,“余小姐,不知道老夫是否有面子,能与余小姐一同进餐。” 余雅蓝连忙说道:“林叔父,在雅蓝心中早已经将您当做自己叔父一般,您若是总这般的客气,显是一直将雅蓝当做外人了,雅蓝心中着实的心痛了。”林掌柜此时大手一挥,“蓝姐儿,是老夫错了,乔文,快去吩咐丫鬟婆子们准备饮食,我今日要同蓝姐一起吃饭。”乔文答应着,赶紧跑了出去。 一脸憨厚的大宝悄无声息的从后院走了过来,看着林掌柜的却不说话。余雅蓝亲切的看着他道:“大宝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林叔父商议?”大宝点点头,面皮顿时红通通一片。余雅蓝呵呵一笑,望向林掌柜。 林掌柜拉过大宝,柔声问道:“大宝,有什么事情要说?”大宝看看余雅蓝,突然脸上显出一派扭捏之情。林掌柜不由诧异的问道:“怎么了?”大宝期期艾艾的在袖中掏了半天,最后好似下了非常大的决心,拿出一张卷成一团的纸来。林掌柜好奇的就要接过去,大宝却是拿在手里不放,眼光直直的盯着余雅蓝,再不说话。 余雅蓝心中一动,柔声道:“大宝哥,这个可是要送给我的?”大宝立刻欣喜的点点头,将手中的纸团递了过去。余雅蓝轻轻接在手里,缓缓打开,却见那纸上画着一双鞋子,虽然手法略显稚嫩,鞋子的样式却是独特新颖。 余雅蓝高兴的问道:“这,这可是你画的?”大宝看着余雅蓝高兴,面上更是掩饰不住兴奋,连连点头。余雅蓝轻轻将画递到林掌柜的面前,“林叔父,您瞧瞧,大宝哥这幅画,却是造型古朴,没想到大宝哥竟然如此的内秀啊。”林掌柜接过画,面上也不由露出赞许之色。 这时,乔文过来回禀,“余小姐,林掌柜,请用饭。”余雅蓝便邀请大宝一起。没想到大宝却是猛烈的摇着头,摆着手。余雅蓝诧异的问道:“这是为何?”林掌柜微微一笑,“蓝姐儿,古语“七岁不同席,如今我叨个年长,他却使不得与你我一同用饭,不用管他了。时辰不早了,蓝姐儿不是还要拜访胡老板的吗?” 余雅蓝这才回醒过来,前几日在海家,众人皆在一起宴席,她还以为沿海这边不受这些什么授受不亲的陈规墨矩的狭制,没想到,连一个心思不全的人也要努力去遵守,她不好再勉强,只好随着林掌柜步入饭厅,宽大的紫檀木桌子上满满当当摆着无数的碗盘。 余雅蓝有些不好意思,“林叔父,这也太丰盛了,本说家常便饭,林叔父却这般客气,到让雅蓝过意不去了。”林掌柜呵呵一笑,“却也真是家常饭,想你在府中,丫鬟婆子也不是太多,总吃那些外面的饭菜,也不好,如果不嫌弃,蓝姐儿可以随时过来我这边吃饭。” 余雅蓝没想到林掌柜连这点都打听到了,眼圈一红“多谢林叔父。” “快来入席,也不知道这些菜是否合你的口味,如果想吃什么,吩咐丫鬟过来告诉我就可。”“是,林叔父想的周到,雅蓝更过意不去了。”余雅蓝轻轻坐在客位,飞快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饭菜。虽然碗盘多,但是广州这边的饮食习惯却是讲究精细,所以碗盘并不大,上边印着淡雅的蓝花。衬着颜色鲜艳的菜肴,更能引起食欲。 林掌柜见余雅蓝只看,却不动筷,还以为她嫌弃这碗盘素雅,连忙解释道:“蓝姐儿,这乃是我从景德镇带回的官窑,颜色素雅,却能勾起食欲。这碗盘我一直不曾舍得拿出来,今日蓝姐儿来,我特意吩咐他们拿出来。” 余雅蓝连忙说道:“林叔父太客气了。” “呵呵,来,尝尝这道盐焗鸡。”说着,林掌柜的夹起一块放在了余雅蓝面前的碟子中。这顿饭吃了大概一个时辰,方才散席。林掌柜又吩咐乔文重新沏茶,留着她喝了茶,余雅蓝看看天色,终于站起来道:“林叔父,雅蓝在这里打扰的很久了,雅蓝便告辞了。” 林掌柜点点头,吩咐道:“去胡老板家中,只带着丫鬟也不行,你带着乔文一同前去吧。”余雅蓝感激的拜了一拜,林掌柜连忙搀扶起她,吩咐道:“乔文,去备轿,随余小姐前去,好生的侍候。” “是。”乔文答应着,赶紧出去吩咐。片刻,乔文便进来请余雅蓝出门,余雅蓝一边赞叹乔文办事利落,一边款款在玉盘怜香的搀扶下出的店门,一乘小巧的轿子早已经停在门外,抬轿的小厮眉清目秀,体型细挑,穿着干干净净,一看便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厮。 林掌柜看着余雅蓝微露诧异,笑道:“蓝姐儿,这是我夫人的小轿,暂且委屈一下蓝姐儿了。” 余雅蓝深深一拜,“林叔父,雅蓝一切瑾记在心。”林掌柜点点头,亲自为余雅蓝打开轿帘。两个小厮抬着轿子,稳步的向着胡老板的府中而去。胡府离着林家鞋店并不远,隔着三条街,轿子抬得又平又稳,余雅蓝还没有思考一会,就听着乔文轻声道“余小姐,胡老爷府上到了。” 余雅蓝突然心中突然感觉紧张了一下,她坐在轿子中,深呼吸了几口,平静下来自己的心绪,缓声的说道:“玉盘,你去府门上,请那些守家丁传禀一下。” “是。”玉盘恭敬的答道,来至门前,胡府坐落在繁华街面,看着院门并不宽大,门前两个石狮子也是憨态可掬,并不像一些富家人那般,放着两只威猛的石狮,胆小的孩子猛然看到,常常吓得直哭。两扇朱漆的大门,半开半掩,几个家丁笑嘻嘻的坐在一边,闲聊着什么。 玉盘慢慢上前,轻声道:“烦请贵主管通禀一声,我家小姐求见胡老爷。” 几个家丁并不理睬玉盘,玉盘以为他们没有听到,又稍稍提高了声音道:“烦请贵主管通稟一声,我家小姐求见胡老爷。”这时候,一个微胖的家丁扬起眉头,歪着头看看玉盘,长声道:“哪家的小姐啊?” 玉盘看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气,便是这是胡老爷的府邸,她却不敢放肆,却是又提高了声音,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余小姐。” “余小姐”三个字一说出来,那些家丁噌的一声全跳了起来,急声的问道:“可是海三公子未过门的那个余小姐?” “正是!”玉盘冷冰冰的看着他们。 “小人们眼拙,慢待了姑娘,姑娘恕罪。”几个家丁立刻诚惶诚恐的说着一边赶紧的派人进去禀报自家的老爷,另有几个家丁,赶紧的过来,毕恭毕敬的将余雅蓝的轿子请进了大门。 余雅蓝在轿子,看着这些家丁们立刻判若两人,不由想到从前,自己与母亲一起刚到临江县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银两,而处处受人歧视。这势利眼,不管在哪个时代,应该是人天生的秉性了。 轿子还不曾到得二门,就听得一个爽朗浑厚的声音响起,“蓝姐儿,贤侄女儿,你可来了。” 余雅蓝听着声音,立刻吩咐轿夫落轿,赶紧的掀开轿帘。俯身万福下拜,“蓝姐儿见过胡伯伯,胡伯伯亲自来迎接,真让蓝姐受宠若惊了。” 胡千方立刻搀扶起余雅蓝,打趣道:“我这贤侄女,佳期将至,可见人逢喜事精神爽,贤侄女儿倒是越来越美丽了。呵呵,坐轿子累了吧,快随我进去,好好的喝一杯热茶。休息一下。” 这时候,胡千方的贴身小厮兴隆走过来,上前单膝跪倒,“小人兴隆见过余小姐,多谢余小姐上次的赏赐。” “兴隆主管,快快请起。”余雅蓝愣了一下,兴隆立刻前来行礼,必定事出有因,果然,兴隆站起来之后,却是一脸苦相的站在胡千方的身后,并不说话。余雅蓝脑中飞快的转了一下,上次兴隆送贺礼的时候,自己给过他赏赐,兴隆却说,如果胡老爷知道他们收受了余小姐的赏赐,一律扣除三个月的俸禄,今日兴隆这般做,莫非胡伯父真的扣除他的俸禄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自己的罪过了。 余雅蓝想到这里,心中便留意了一下,随着胡千方又穿过几条游廊,方来至一间幽雅院落。 院落并不大,月亮拱门上面一块匾额,书写两个大字“竹林院”。院如其名,里面种满了青竹,郁郁葱葱,广州天气温暖,几处茶花开得正盛,趁着绿竹,颜色着实的鲜艳。看着心情便欢喜了许多。 余雅蓝心中纳闷,虽然自己与胡伯父一见如故,认得亲戚,却哪有第一次上门,便将她这到后院来的行事。玉盘,怜香,乔文紧跟其后,虽然心中也有些许的疑惑,却是打定主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第一要紧的便是保护小姐。 走到院中,却见前面一溜上房,布局小巧精致,装饰却是极具异域之风。胡千方一路并不言语,只是带着她径直来至一间房前,轻轻的叩门道:“轩儿,您瞧瞧谁来了?” 此时的胡千方语气轻柔,丝毫看不到他谈生意之时的锋芒凌厉。余雅蓝更是纳闷,这时候,房门轻轻的打开一条缝,一张苍白单薄的面容露了出来,“爹爹,可是蓝姐姐来了?” “轩儿真是聪明,今日你蓝姐姐特意过来瞧你,快打开房门,请蓝姐姐进去吧。”胡千方一边哄着那个女孩,一边冲着余雅蓝使了一个眼色。余雅蓝立刻会意,轻移一步,让那个女孩更好的可以看到自己,一边柔声道:“轩儿妹妹,我来瞧你来了,妹妹可否能让姐姐进房呢?” 轩儿犹豫了一下,又仔细的看了一会儿余雅蓝,余雅蓝脸上始终带着一份可亲的笑容,虽然余雅蓝自己感觉到,这个笑脸已经僵在了脸上了。终于轩儿打开了房门,细声道:“姐姐,请进来吧。只能姐姐一个人进来。” “爹爹也不许进吗?”胡千方的语气明显带着些许的失望。 “不!”轩儿虽然柔弱,语气却是斩钉截铁。苍白的面容上面,立刻浮现出了一丝恼怒。 胡千方连忙的说道:“好,好,爹爹不进,你与蓝姐姐好好的聊聊天。” 玉盘在后面悄悄的扯了一下余雅蓝的衣角,余雅蓝回转身来,对着身后的三个人说道:“你们且在院外等侯。”胡千方立刻说道:“兴隆,带三位到小客房内休息。” 玉盘怕小姐出什么意外,立刻摇摇头道:“多谢胡老爷,天气也暖和,我们便在院中石凳上坐一会儿便好了,胡老爷不用费心的。” 怜香,乔文也点点头,并且不由分说的,走到石凳前,一屁股便坐了下来,大有,你不放我们小姐走,我们便将这石凳坐穿的气势。 胡乔方摇摇头,呵呵一笑,索性也陪着她们在那石凳上坐了下来,三个人立刻诚惶诚恐的站起来,胡千方摆摆手,“不用拘礼了,快坐下吧。” 余雅蓝走进房间的时候,就觉得一股压抑感迎面而来。她不由得打量起来这个房间,房间很大,光线却是昏暗,余雅蓝转向窗子,这才发现,原来窗子上,全部蒙着一层布帘,将和询的阳光全部挡在了外面。 正面墙上挂着一幅牡丹图,挂着一对对联,左边写着:“富贵如浮云。”右边却是“佳景似灰烟”。余雅蓝心中一动,这样的对联却不似应该放在年轻小姐的房中,而更应该摆在参佛诵经的太太房中。 再看房中的摆设,简简单单,一张宽大的八仙桌,上面只放着一个茶壶,四个茶杯,两把椅子,椅背却是朝外,椅面朝里,仿佛这个要对着墙坐一般。 窗子的下面,一张大大的坑上面,长毛的毛毯垂了下来,几个靠枕散乱的扔在上面,再往里,还有一间更暗的房间,散发出阵阵的悠香,显然是轩儿的闺房了。 余雅蓝看着这雪洞似的房间,心中诧异,如果不是亲耳所听,她简直不能相信这是广州城内最大绸缎庄老板千金的房间,便是玉盘,怜香的住处,也要比这里奢侈许多。 轩儿看着余雅蓝不停的打量着房间,微声道:“姐姐,快请坐下,房间光线不好,姐姐请见谅。” 余雅蓝闻言,缓身在坑上坐下,又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轩儿,看了半天,却只有一个字能形容她,这个字便是“淡”。 第一百零五章成亲(五) 余雅蓝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轩儿姑娘,处处透出一个“淡”字来。轩儿的面貌就好像如云似烟,头发眉头淡到忘了长出来一般,眼睛柔柔的,鼻子小小,嘴辱也如脸色一般的雪白,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轩儿妹妹,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轩儿点点头,眼睑垂下,神情略微忧郁道:“妹妹自生下来,打从吃饭时,全时刻吃着药,也不知道是什么病症,瞧遍了广州城内的大小名医,总也不好,如今也习惯了药,只是不能见风,所以,这房中,爹爹吩咐着全部用帘子遮住,等到来年夏季,再放下。” “哦。”余雅蓝点点头,“妹妹要多加保重啊,这病发起来,却是什么症状?” “也没有什么,就是不舒服,咳几声,身体无力,动也不想动。”轩儿弱弱的说着。 余雅蓝不由得想道:“这样说来,看样子只有一个病,最符合你。就是无事闲得。”面上却带着同情的表情道:“唉,妹妹真是受苦了。” “如今天色有些转凉了,我便是想到外面去,爹爹却是不许,总在房中,也闷得难过。”轩儿幽幽的说道:“便是那些丫鬟们,爹爹也不许她们进房,说是万一有病,再传染于我。” “真像温室里的花朵啊。”余雅蓝这样想着,却是眼珠子一转,“妹妹,想要身体强健起来一些吗?” “这广州城内的郎中,爹爹全为我请遍了,难道姐姐有什么好办法吗?”轩儿眼神中露出了渴望的神色。这也难怪,一个如花似玉,青春年少的女孩,每日被关在这昏暗的房间内,见不到阳光,说是为了养病,强抑自己那活泼的天性。岂不知这样养下去,只能病越来越多。 余雅蓝点点头,“我有一个方法,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但是,治轩儿妹妹的这个病,却是屡试不爽的,只是怕胡伯伯不会同意。” “只要可以治好我这病,让我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怎么样,我都愿意,爹爹那里,我来去说。姐姐,快告诉,是什么方法?”轩儿一听,苍白的脸色立刻变得红润起来,整个人的精神也抖擞了起来。 轩儿听着余雅蓝的话,立刻的说道:“姐姐放心吧,我爹爹对我呵护备至,现在年迈还要为我的身体担忧,是轩儿不孝,如果姐姐有好方法使轩儿恢复正常,爹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焉还有不同意。” 余雅蓝点点头,微微一笑道:“方法其实很简单,如果轩儿妹妹不反对,且请胡伯伯进房商议,妹妹可同意?”轩儿想了一下,“一切听姐姐的。” 怜香等人在外面等的心中焦急,不知道小姐在房中会发生何事,不由站起坐下,坐下站起。如果不是胡老爷在,恐怕这竹林院的小路也要被她们给踩穿了。胡千方看着三人急躁的模样,微笑道:“你们还怕我家轩儿对蓝姐儿做出什么吗?” 怜香没想到胡老爷直接就说出她们的心事,连忙回道:“胡老爷,我家小姐出门一天,此时天色晚了,尚且不曾回去,奴婢们只怕海三公子突然前去,找不到小姐,会担惊受怕。”胡千方心中疑惑,皱着眉头问道:“府中没有下人了吗?” 怜香迟疑了一下,还没有说话,玉盘早就忍不住了,脱口而出,“胡老爷,我们家小姐千里迢迢而来,只带着我们两个,就是胡老爷前些日子去时看到的也是各房太太派来监视我家小姐的,哪有什么下人啊,都觉得我家小姐孤苦伶仃,单身在外,个个都觊觎海三公子的家业……”玉盘还没有说完,怜香气的呵斥道:“玉盘,你这般多嘴,被小姐听到,回去绝不能轻饶了你。”玉盘唬了一跳,赶紧闭上嘴,瞪大眼睛看着怜香,不敢再说一句。 胡千方微叹一声,摇摇头,“余家在临江县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了,这余小姐是余老板的第几位千金?”怜香回道:“我家小姐乃是嫡长女。”胡千方没有想到余雅蓝竟然是这样的身份,不由愣了一下,询问道:“那你家太太不说话的吗?”玉盘一听此话,立刻气往上涌,就要说话,怜香狠狠的拽了一下她的衣服,等着她,玉盘虽然不敢再说话,但是神色却是愤愤不平。 胡千方看着两个丫鬟,呵呵一笑,“倒是两个护主子的丫头,兴隆,取银子来,我要替我贤侄女好好赏赐这两个丫头。怜香,玉盘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惊的目瞪口呆,说是打赏,哪有一上来就赏十两细纹雪花官银的,这胡老爷出手也太豪绰了吧。 怜香,玉盘犹豫着,不敢去接。兴隆微微一笑,将银子递到她们面前,“两位姑娘,我家老爷一片心中意,姑娘却不要推脱了。”玉盘看着怜香,怜香思忖了一下,伸手接过,一边深拜下去,“奴婢多谢胡老爷。”玉盘也是赶紧拜了下去。怜香因为方才出言顶撞了胡老爷,心内惶恐不安。胡老爷却是不再追问。静静的看着轩儿的房门,面上现出一丝担忧。 房门轻轻的被打开,余雅蓝一脸笑意的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胡千方,怜香等不约而同的迎了上去,眼中满是询问。余雅蓝轻轻侧身,轩儿苍白清秀的面容露了出来。胡千方立刻慈爱的柔声道:“轩儿,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余雅蓝轻轻说道:“胡伯伯,我能与你商议一件事情吗?”胡千方点点头慈爱说道:“自然可以,蓝姐儿,你说吧。” 余雅蓝看看轩儿那柔弱的身体,轻语道:“胡伯伯,我看着轩儿妹妹身体羸弱,这样更需要阳光和新鲜空气,胡伯伯却不许妹妹出房,并且将那窗子用布帘遮住,虽然是伯伯一片爱女之情,却是对妹妹的身体无益,胡伯伯,能否让轩儿妹妹经常出来透透空气呢?” 胡千方听着余雅蓝的话,他本来也是疼女心切,只是看着女儿病殃殃的模样,心里焦急,再不去考虑什么好,什么不好,只认为将女儿藏在房中,便是最安全的,却不料自己这样做,竟给女儿带来更不健康的环境。 胡府之中,他为一家之主,说的话便如圣旨一般,无人敢去违抗,就是知道他的做法极端,又有谁敢提出?轩儿因为父亲的顽固,被关在房间中,吹不到风,看不到雨,就是那些一年四季的变幻,轩儿都无缘领略,脾气所以越发的暴躁,而胡千方却是以为女儿身体不好的缘故,越发不许她出来。 此刻听了余雅蓝的提议,胡千方圆胖的脸庞微微黑了一下,轩儿心内畏惧,不由轻扯了一下余雅蓝的袖口,摇摇头。余雅蓝安慰的拍拍她,“妹妹,不用担心,胡伯伯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长辈。” 轩儿点点头,期望的望着父亲。胡千方听着余雅蓝的话,沉思了一下,“蓝姐儿,你可有什么办法?” “将轩儿妹妹房中的布帘全部拉开,天气暖和些,就请轩儿妹妹出房转转。”余雅蓝想着说着。胡千方担忧的说道:“万一吹风受凉了,又如何是好?” “爹爹,轩儿会注意了。”轩儿连忙说道。余雅蓝点点头,“胡伯伯,请放宽心。” 怜香站在一边,看看天色,已经夕阳西下,她悄悄上前,低声道:“小姐,出来一日了,万一今日海三公子去了,找不到小姐,只怕又要发脾气了。”余雅蓝想到海祥云那张拉的长长的面孔,故意神色俱厉的吼道:“身为我海家的媳妇,这一天你跑哪里去了,还有半点大家小姐的矜持吗!”余雅蓝不由调皮的一笑,故意的说道:“无妨,我在胡伯伯家中,又不是去了生人府上。” 胡千方哈哈大笑,“蓝姐儿说的对,兴隆,吩咐下去,今晚我要摆宴,好好款待余小姐。”兴隆答应着,恭敬的退下,怜香看看玉盘,无奈的摇摇头。余雅蓝却是高兴的说道:“多谢胡伯伯厚情。” 乔文站在一边,始终不曾说话,胡千方看着他,疑问道:“蓝姐儿,这位小哥,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可是你在广州收下的?” 乔文听见胡千方问他,连忙上前躬身道:“回胡老爷的话,小人是林家鞋店的伙计,因为我家掌柜与余小姐结为忘年交,又因为余小姐前来拜访胡老爷,怕回去太晚,所以命着小人跟随小姐,如果有什么吩咐,小人也好跑腿。” “呵呵,林子秋想的倒是极周到。”胡千方点点头,“听说这些日子,林家鞋店的生意火爆,林掌柜也是经营有方啊。” “是,多谢胡老爷夸奖。”乔文看看余雅蓝,轻声回答。 兴隆跑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兴隆上前打千道:“回老爷,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另小人派着下人前去余小姐的府上,果然海三公子已经等了半日,正在发急,下人按着老爷吩咐的说了,海三公子方才熄了灯怒气,对下人说,后日海三公子与余小姐大喜之日,老爷一定要抽空前去。” “呵呵,这是我贤侄女的大喜日子,我焉能不去?”余雅蓝深深一拜,“多谢胡伯伯。” “蓝姐姐,后日姐姐就要成亲?那轩儿岂不是就不能经常见到姐姐了?”轩儿与余雅蓝一见如故,如今听说她就要嫁为人妇,心中着实的失望伤心。 余雅蓝安慰道:“轩儿妹妹放心吧,便是我成亲了,也可以随时前来探望伯父与妹妹。就是妹妹也可以经常去府中瞧我。我在这里孤身一人,很是希望能有亲戚走动。”余雅蓝说到这里,恍然觉得胡伯伯与轩儿更像她的亲人一般。眼圈不由得微红了一下。 胡千方微微一笑,挥挥手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也饿了吧,快随我一起去饭厅。”说着不由分说的拉起轩儿与余雅蓝的纤手,大踏步的向着前院而来。 胡老板今日高兴,特意敬了余雅蓝几杯。余雅蓝看着胡千方那可亲的样子,心中莫名的一阵的伤感,自己的父亲何曾这样将她当做女儿般对待,自从她穿到这个朝代里,除了从前的邹氏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后来的日子,她简直就以为自己是一个没有任何亲人的孤儿。 她对于父亲余天成,就是一个称筹码,家中无论出了什么事,只要她有一丁点的用处,父亲就会毫不怜惜的将她奉献出来。母亲邹氏自从怀了身孕后,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的,一门心思只在父亲和那个未出世的弟弟身上,如今,她离开家中也有二十余日了,也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了?父亲是不是又在哄骗她,江氏有没有又逼着母亲做妾呢? 胡千方初见余雅蓝便欣赏她那直爽的性格,处事利落,从怜香与玉盘无意的谈话中,又了解到了余雅蓝的身世,及处境,心中更为疼惜,不停的为她夹菜,如今看她停箸不食,心中便稍稍明白她的心思,慈爱劝慰道:“蓝姐儿,既然你与我这样的投缘,我也与你父亲有几面之交,蓝姐儿,不知你可否愿意为我的螟蛉义女呢?” 轩儿在一边听到了,立刻欢声道:“蓝姐姐,快答应吧,这样我就真的有一个姐姐了。”余雅蓝听着轩儿的话,不由诧异的问道:“轩儿妹妹,你家中其他的姐妹呢?” “我……”轩儿看看父亲的脸色突然变得暗淡起来,不由低下头道:“我只有一个哥哥,却是一直离家在外。余者再无兄弟姐妹了。” “哦?”余雅蓝更加的纳闷了,胡千方的身家,只怕比海家还要大着几分,为何人丁这样的稀少,便是唯一的一位少爷,还要久在外,不回来?胡千方的那些妾室难道生育得极少吗? 胡千方微叹一声,却是坦白的说道:“蓝姐儿,如今我一心的想认你为螟蛉义女,家中的事情便不再瞒着你,我家中人丁稀少,皆因为我一生只娶一位妻子。” 余雅蓝听着胡千方的话,心中敬佩之情油然而生,立刻起身举杯道:“胡伯伯一生挚情,雅蓝深为敬佩,请胡伯伯饮了这一杯酒。” 胡千方却不端杯,只是笑嘻嘻的望着余雅蓝不语。余雅蓝想了想又道:“请胡伯伯饮了些杯。” 这时候,倒是轩儿沉不住气了,嗔怪道:“蓝姐姐,我爹爹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姐姐还不明白吗?怎么还可以叫伯伯呢?” 余雅蓝立刻恍然大悟,涨红了脸,娇羞道:“雅蓝太高兴了,还望胡伯伯,不,不,还望干爹恕罪,干爹,雅蓝敬您老人家一杯。” 胡千方方才端起酒杯,高兴的说道:“今日老夫又多了一位聪颖伶俐的女儿,也是老夫的福气啊,蓝姐儿,后日你出阁,却要从我这府里发嫁。” “这个……不太好吧。”余雅蓝心中实是高兴万分,如果自己能从胡府发嫁,不要说海家那些贫困的亲戚,便是那些大老爷,二老爷等等的,也不敢小瞧自己。 胡千方微微一笑,“蓝姐儿,有什么不好的?你千里迢迢的来到这广州城,借住在别人的府上,带着的也只有这两个柳条一般的丫鬟,以你的聪明,肯定也知道那海家的人,个个是难缠,如果你出嫁的时候,没有硬实的后台,蓝姐儿,虽然祥云对你情有独钟,又怎么能保证那些人不在后面欺凌你?” 余雅蓝听着胡千方的分析,直接就说到了她的心中,自从那日在海家赴宴之后,她便明白,这一大家子,或许比她在余家更难对付,就如胡千方所说的,如果她只带着两个丫鬟,简简单单的嫁入海家,怕还没有站稳脚,就被那些小人踩在了脚下。 余雅蓝又深思了一下,迟疑的说道:“干爹分析的极有道理,只是怕那海三公子如果不同意。” “呵呵,蓝姐儿这就不用担心了,只要蓝姐儿愿意在我胡府之中,一切尽管交给干爹吧。” 轩儿也在一边说道:“蓝姐姐,你放心吧,爹爹既然这样说了,就不会让蓝姐姐为难的。今日姐姐便留在府中陪我好好聊聊,可好?” “嗯,好吧。只是明日还要回去,将那些需要的东西全部搬回来。”余雅蓝突然想到自己的房中,还有不少的银两,及三姨娘送的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万一被小偷偷了去,自己就真是有苦说不出了。她立刻说道:“轩儿妹妹,今日不成,我还要回去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好姐姐,还有什么事情,就交给爹爹吧。今日就留下来吧。”轩儿听着余雅蓝执意要离开,不由软声的求道。 余雅蓝一边看着轩儿那可怜巴巴的小脸,一边想着自己那些贺礼,俏脸皱成了一团,她现在真是左右为难,即不想得罪这个干爹,也不想自己的嫁妆有任何的闪失,那可是她后半生的希望啊。 第一百零六章 成亲(六) 胡千方心疼女儿,他望着余雅蓝,想了想,立刻说道:“我也是糊涂了,蓝姐儿来时,肯定是带着嫁妆前来,如今放在那房中,无人看管,是我粗心了。兴隆,立刻带几个手脚干净利落的家丁过去,今晚便住在那里。明日将东西全部搬回来。再不许出任何的差子,可明白!” 兴隆答应着,匆匆而去,胡千方望着余雅蓝,脸上一派的笑意,“蓝姐儿,你不会怪干爹擅自行事吧?” “干爹疼爱雅蓝,为我考虑的如此周到,我怎么能不知好歹,怪责干爹呢。”余雅蓝听着胡千方这样的安排,心中的石头方才落下了地,一边重新端起酒杯道:“干爹,蓝儿敬您一杯。” 胡千方呵呵大笑的,一饮而尽,这时候,轩儿也站起来,端着酒杯也要喝,余雅蓝连忙的劝道:“轩儿妹妹,你身体柔弱,不宜饮酒,待你休养得强壮些了,姐姐再陪你一起饮酒吟诗。” 胡千方赞许的点点头,温柔的说道:“轩儿,你听你姐姐的话罢。” “是,轩儿听姐姐的话。”轩儿因为与余雅蓝一见如故,所以,现在对她的话是言听计从。再无违抗,胡千方看着眼里,喜在心中,又实实的饮了几杯。不知不觉,便带上了酒意。那跟随在后面的几个丫鬟,看着老爷醉了,立刻上前,轻轻的搀扶起胡千方,便向着后面的寝室而去。 胡千方犹要挣扎,却无奈身体无力,只好一路笑着,任由那些丫鬟们搀回去了。这时候,余雅蓝看看轩儿,又看看怜香,玉盘,乔文疲惫的站在那里,询问道:“轩儿妹妹,能否再叫些饭食来,我这位乔大哥,与两位丫鬟,也是累饿坏了。” 轩儿连声道:“是妹妹疏忽了。我这就去吩咐他们送饭来。”说着,便站起来,连声的呼唤道:“来人啊,来人!” 也不知道是轩儿的声音轻柔,还是那些下人们去得远了,呼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过来。余雅蓝看着轩儿憋得通红的小脸,劝道:“妹妹,不用费力,让她们先吃这些饭菜,可好?” “嗯,两位姐姐,这位大哥,你们请吃。”轩儿并不回转过来,又走近到门口,提高了声音,叫道:“来人啊,来人……” 轩儿的声音落了半天,才从不远处的阴影中,慢慢的走出两个身影,将轩儿吓了一跳,她颤声道:“你们是何人?” 那两个人走近了,轩儿方才看清楚是两个婆子,她们懒洋洋的走到轩儿跟前行了一个礼道:“奴婢们见过小姐,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唤了半天,你们为何现在才出现!”轩儿看着她们应付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股火便升了出来,厉声的喝斥道。 其中一个胖点的婆子答道:“好叫小姐得知,我们方才一直伺侯在旁边,并不曾听到小姐的呼喴,方才听到了,立刻便来至小姐的面前,小姐是冤枉我们了。” 听着那个婆子睁眼说瞎话,轩儿 嫡庶有别txt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27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27部分阅读 气的浑身发抖,她指着那个婆子道:“你,你是哪一门的婆子,敢这样颠倒黑白。”那个婆子微微一拜:“老奴不敢,老爷从来不曾这样冤枉我们,如果小姐这样说,我们到没有活路了。” “你,你……”轩儿此时已然说不出话来。余雅蓝在房内听到这个婆子如此的跋扈,早已经怒火攻心,只是碍着自己不是她们的主子,不好说话,如今看到轩儿被气的身形颤抖,说不出话来,她赶紧对着怜香使了一个眼色,怜香拉着玉盘立刻冲到门口。 玉盘轻轻扶住轩儿小姐。怜香故意的问道:“玉盘妹妹,莫非这胡府里面是下人大过主子的吗?” 玉盘立刻接口道:“姐姐,想这胡府中,胡老爷仁慈,小姐温柔,偏有那不识抬举的饿狗,不识好歹,到处咬人。”那两个婆子一听,登时憋的老脸青紫,胖的那个发急道:“这是胡府,我家小姐都不曾发话,哪来两个黄牙白口的丫头片子在这里张狂。” 怜香冷笑道:“亏得您老人家还知道有小姐,若是小姐不在这里,只怕您老人家也不能这样仗势欺人了。”怜香的话,两个婆子听在耳里,明摆着就是骂他们是狗,婆子们说不过这两个丫鬟,气的一步上前就要来撕扯怜香。怜香知道如果打起来,自己一定要吃亏,连忙护着轩儿小姐,就往后退去。 那两个婆子面露凶色。步步紧逼。怜香,玉盘护着轩儿节节退后。眼看着三人就要吃亏,乔文一个箭步冲到她们面前,挡在前面,厉声道:“你们想做什么,要造反吗!”婆子们根本不理睬乔文,眼看怜香她们就要吃亏,轩儿吓得浑身发抖。余雅蓝有心想去呵斥婆子,却是犹豫不决,这时候只听得一声怒喝,“反了你们了!来人,将这两个眼里没有主子的狗奴才拖了出去,狠狠的打!” 婆子听得此话,转过身来,刚要发飙,突然齐齐跪下,哀求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胡千方此时黑沉着脸站在她们的面前,在灯光的印照下,圆胖的面容上,浮现出浓烈的杀气。 婆子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这时候,几个家丁凶神恶煞的扑了过来,不顾婆子的哀求,狠狠地拖了起来,就往外拉去。轩儿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切,愣在那里。听着婆子的哀求,心中可怜,替她们求情道:“爹爹,就饶了她们吧。” “哼,这样的恶奴,你还要给她们求情,如果不是我过来看到,还不知道她们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就是她们死,也抵不过你的一根发丝!” 此时余雅蓝过来,轻轻搀过轩儿,宽慰道:“妹妹,有些人是可以同情,但是有的人如果你纵容,她们反而不会感激你,只会借机反咬你一口。”轩儿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余雅蓝,又看看父亲那余怒未消的脸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方才虽然她们可恶,但是看着她们跪地哀求的样子,我却又觉得她们可怜。” “你是胡府的小姐,也是这府里的主人,怎么能让这些的奴才骑在头上呢!”胡千方看着女儿柔弱的样子,心中又气又恨,语气不由得严厉起来。轩儿从没有听过父亲这样声色严厉的呵斥过她,眼泪止不住的便滚了下来。余雅蓝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妹妹,干爹也是为着你好,你要明白干爹的心情。” 轩儿点点头,拭拭眼泪,轻声道:“爹爹,方才不是醉了酒,怎么爹爹还出来?”“呵呵,那几杯酒爹爹就能醉了?今天认了蓝姐儿为女儿,爹爹是心里高兴,饮的急了,稍稍休息一会便好了,幸亏我来了,不然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呢?平时也是我管教不严,以致恶奴欺主。” 轩儿劝道:“爹爹。轩儿没有什么事情,爹爹放心吧。”胡千方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哥哥在这里,府中也不会是这个样子。是爹爹不好啊。”轩儿眼圈又红了起来,颤声道:“爹爹,不要自责,爹爹也不愿意这样的。我想哥哥会明白爹爹的心意的。” 余雅蓝在一边劝解道:“干爹,轩儿妹妹,天色晚了,不要再伤悲了,早点歇着吧。”胡千方微微一笑,“蓝姐儿,今晚让你受惊了,今天就委屈你一下,住在轩儿的房中,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正想与轩儿妹妹好好的聊聊呢。干爹,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胡千方看看余雅蓝,赞叹的点点头。如果轩儿能做到蓝姐儿的一半,自己就不会如此的顾虑了。 一夜无话,胡千方也不知道余雅蓝在夜里给轩儿说了何话,第二日再见到轩儿的时候,轩儿已经不是昨日那副病殃殃的模样,粉白如玉的娇颜,细细娥眉下面闪闪发光的星目,纤巧精致的鼻子笔直挺拔,红润润的樱唇,嘴角微微上扬。 胡千方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轩儿,“这,这可是轩儿?”“爹爹,一夜不见,爹爹就不认识轩儿了吗?”轩儿撒娇的说道。胡千方呵呵笑道:“不是不认识轩儿,而是轩儿突然变得如此艳丽夺目,爹爹心中实在高兴。” “呵呵这多亏了蓝姐姐,爹爹,您说以后轩儿便这样好不?” “好好好。”胡千方越看越高兴,对余雅蓝更是另眼相看了。 早餐过后,余雅蓝正陪着胡千方在那里饮茶,却见兴隆急冲冲的跑了进来,上前打千道:“老爷,兴隆回来复命。” 胡千方微点头道:“余小姐的东西,可全部搬回来了?” “回老爷,余小姐的东西全在外面的马车上面。”“ 嗯,这些日子,府中的事务是谁管理?”兴隆愣了一下,连忙的回道:“奴才管着店铺里的多一些,胡主管管着府中的多些。”胡千方点点头,“将余小姐的东西全部抬到竹林院旁边的海棠院,把胡达叫过来。”兴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敢问,连忙又打了一个千,吩咐了下去。 胡达听着老爷叫他,心中一惊,只好硬着头皮跑了过来,扑通跪倒,连连叩头道:“老爷,叫小的前来,有何事吩咐?” “呵呵,我有什么事情唤你,你难道心里不明白?” “老爷,昨日之事小的真的不知晓,老爷明鉴啊。” “那两个婆子,你从哪里寻来?” “回老爷,是从刘牙侩处寻来,小人看着她们尚且干净利落,说话有分寸,方才买了回来,却不料她们竟然敢顶撞小姐。老爷,小的这就去找牙侩,将她们领走。” “哦,且先等等,你告诉我,你从中得了多少好处?” “老爷,老爷待小的恩重如山,小的怎么敢如此丧了良心。”胡千方却不说话,只是眼神凌厉的看着不停叩头的胡达。胡达不敢直视老爷的眼睛,叩头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哀求道:“老爷,是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收了那婆子的银两,小的知错了,老爷,饶了小的吧。” 余雅蓝惊讶的看着胡千方,昨日那两个婆子拉出去,胡千方并不知道婆子说了什么,怎么能可解的这样清楚。她简直对胡千方敬佩的五体投地了。胡千方点点头,“既然你说实话,我却不为难你,你自己去帐房结清这半年的工钱,回家去吧。兴隆,将那刘牙侩找了来,将这两个婆子带走。” 兴隆答应着,胡达跪在地上,哀求道:“老爷,饶了小的吧,老爷,小的再不敢了,老爷,念在小的苦劳的份上,不要将小的赶出府。老爷……”胡千方挥挥手,“兴隆,带他下去吧。”说着,闭上眼,再不说话了。 兴隆劝道:“胡达,老爷已经决定了,你跟随老爷也不是一时半时,老爷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随我去帐房吧。” 轩儿在一边看着,这次并没有说话,胡达慢慢站起来,忽然跑到轩儿的面前,扑通跪倒,“小姐,帮着小的说说话,请老爷不要赶小的走,小姐,胡达求求小姐了。”说着,立刻又是磕头如捣蒜。 轩儿为难的皱皱眉头,轻声道:“胡主管,父亲已经决定了,我也是无法改变,胡主管好自为之吧。” 胡千方看到胡达突然跪倒轩儿的面前,立刻就要发作起来,余雅蓝却是轻轻摇摇头,胡千方耐着性子,听着轩儿的话,冲着轩儿赞许的点点头,挥手道:“兴隆,带了下去吧。”胡达此时才感到了绝望,恋恋不舍的向着帐房走去。 胡千方呵呵一笑,对着轩儿点点头道:“轩儿,你现在终于明白了吧,有些人,是不能可怜的。”轩儿还不曾说话,却见兴隆急急的跑了进来,胡千方立刻呵斥道:“何事如此慌张?” “老爷,门外有一位周夫人要见余小姐,看她来势汹汹,所以小人心中焦急,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请老爷勿怪。” 胡千方惊奇的看看余雅蓝,“蓝姐儿,这位周夫人,是何人?” 余雅蓝轻轻“哎呀”了一声,“干爹,这位周夫人乃是临江县县丞的夫人。” 胡千方不相信的再次仔细看看余雅蓝,面露敬畏之色,“蓝姐儿,你竟然认识县丞夫人,老夫倒是小瞧贤侄女了。” “干爹。”听着胡千方的口气,倒好像余雅蓝瞒着他什么似的,余雅蓝不由委屈起来,“我与这位县丞夫人也只是一面之缘,昨日在鞋店也才认识,没想到,她竟然找到了这里来。” 胡千方方才点点头,“我以为贤侄女与这位临江县的县丞夫人交往深密呢,原来如此。只是这位周夫人前来,蓝姐儿却不可怠慢了,蓝姐儿,你就与那客厅之内会客吧,这里便是你的家,你尽可以的随意,不用拘束。” “多谢干爹。”余雅蓝感激的向着胡千方拜了一拜,随着下人向客厅而去。 周夫人正在客厅等候,她此时心中着实的纳闷,昨日余雅蓝还告诉她,自己借住在夫婿的二婶母家中,今日竟然要在广州城内赫赫有名的胡府里找她,这个余雅蓝当真的不简单啊。在临江县之时,便听自家老爷说过,曾有一个余家小姐,带着母亲,状告自己的亲身父亲,停妻再娶,竟然逼着父亲的正妻和离,如今看这位余小姐的架势,倒与那位余小姐有几分相像了。 周夫人正在胡思乱想着,却见余雅蓝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而来,看到周夫人,立刻上前拜道:“民女余雅蓝见过周夫人,叫周夫人多次劳累,是雅蓝的错,请夫人恕罪。” “呵呵,你我难得投缘,便是多跑几趟,又何访。余小姐,这里可是余小姐的府上?”周夫人今日却与昨日完全不同,语气和蔼,神情温柔。 “夫人误会了,这里乃是雅蓝义父的府上,雅蓝暂且在此居住。”余雅蓝轻轻的搀扶着周夫人回到上座,恭敬的回答着。 “哦,原来胡老板是余小姐的义父啊,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周夫人赞叹着,又说道:“余小姐,我到要问你一个不告之罪啊。” “夫人?”余雅蓝微愣了一下,“不知这个罪从何说起?请夫人告知。” “明日可是余小姐的佳期?昨日为何竟然不告诉与我,这番前来,我实在匆忙,来不及备礼,不知道的,倒以为我与余小姐交情不深了。”周夫人面露笑意,看着余雅蓝,轻轻的说道。 “夫人,小女人只是一介平民,焉敢惊动夫人,便是夫人此次前来,也让小女子惶恐不安,如何还出再劳烦夫人。”余雅蓝连忙的说道。 “你这番话,我便不爱听了,什么惊动,我与你一见如故,便是送得金山银山,我也高兴,就是有那高官达贵家的女儿,我瞧着讨厌,便是一两纹银,我也不屑得与她们。”周夫人故意的板起脸来。 第一百零七章婚礼(一) 余雅蓝顿时不敢再说话,只是神情嗫嚅着,看着周夫人,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周夫人不由得笑道:“你这副小模样,倒像受了好大的委屈似的。快不要这般,如果被你义父看到,还以为我以大欺小了。呵呵。” “多谢夫人,雅蓝再不敢委屈的。”余雅蓝看着周夫人露出笑意,心中的担忧方才放了下来。 周夫人又说道:“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再没有空手的道理,明日余小姐要从哪里发嫁呢?” “义父将我留在这里,便是让雅蓝在这里发嫁。”余雅蓝心中想着明白的情景,不由得一阵恐慌,毕竟这是自己的第一次,万一做错了什么事,或者出了什么差错……她想到这里,又连连的呸了自己几口,心中默念道:“坏的不来,好的来,坏的不来,好的来……”哪些反复了好几遍,方才放下心来。 周夫人却不知道余雅蓝在念叨什么,以为她在害羞,微微一笑:“不知道我可否做为娘家人,送余小姐过去?” “这……”余雅蓝不相信的看着周夫人,自己这是烧了哪门子的高香啊,不但认了广州城内大户绸缎庄胡老板为干爹,与那巡抚三姨娘结为姐妹,而且临江县的县丞夫人,竟然亲自要陪自己到海家。这份荣耀,几个女子可以得到,取其中任何一位,都可以荣耀门庭了,没想到,自己竟然同时可以得到,上天厚赐啊。 周夫人看到余雅蓝不语,以为她在为难,深思了一下道:“莫非,还有别人?让余小姐不好安排?” “没有,没有……”余雅蓝听着周夫人的话,立刻的说道:“夫人这样说,让雅蓝真的受宠若惊,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夫人太厚爱雅蓝了,雅蓝如何可能报答夫人?” “傻姑娘,人生难得遇知己。我与你,也是有缘。再不要说这些傻话了。今日不早了,你应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你且忙。明日我便早早过来,”周夫人说着,便立起身来,丫鬟翠竹立刻上前,轻轻的搀扶住了周夫人,余雅蓝心中诧异,定睛一看,方才明白今日周夫人特意穿着那双厚底的鞋前来,难怪她与翠竹一般高。周夫人看着余雅蓝打量她,不由微微一笑,款款向着门外的轿子走去。 怜香看到吉庆,粉脸顿时微红了一下,玉盘此时心眼也多了几分,看到怜香的反应,立刻打趣的问道:“乔大哥,这广州的天气还真是多变啊。” 乔文不知其意,回道:“广州虽然四季如春,入秋之后,天气也会凉爽一些的,玉盘姑娘可是觉得冷了?” “呵呵,我不冷也不热,却是有些人感觉热呢,不然这脸儿为何突然红了呢?”怜香这才回醒过来,玉盘在打趣她,不由笑骂道:“瞧我不撕你这鬼丫头呢嘴,你打趣的可高兴。”说着就要扑过来,玉盘一边躲,一边笑道:“姐姐往日如何说我的,今日姐姐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余雅蓝听着玉盘的话,不由笑道:“今日咱们玉盘也这般的文绉绉了。”吉庆一时还没有理会怜香与玉盘的话意,见着余雅蓝,轻轻上前施礼道:“余小姐,海三公子吩咐小人前来,询问下余小姐,明日在哪里送嫁?” 余雅蓝思忖了一下想着,虽然干爹说了让她在这里送嫁,但是却是一直没有说定下来,如果自己说在这里送嫁,会不会让干爹为难?送嫁不比别的事情,毕竟这里不是自己家中,便是在余府,父亲余天成也不会这般的顺着她。余雅蓝正在为难,一个雄厚的声音从外边响起,“蓝姐儿明日从我府中送嫁,让你家公子好好准备,不用担心了。” 余雅蓝寻声望去,胡千方脸色严肃的出现在她们面前,看到余雅蓝,面上现出一丝慈祥的笑意,“蓝姐儿,这样简单的事情,你如何却犹豫不决。这可不是你蓝姐儿的处事作风了。” 余雅蓝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并不出言分辨。吉庆磕了一个头,连忙的请安道:“小的吉庆见过胡老爷,胡老爷吉祥。”胡千方点点头,冲着余雅蓝道:“蓝姐儿,今日你也不用再多操心这些事了,好好的休息,明日我可不要看到一个疲惫的新娘子。” 余雅蓝深施一礼,“多谢干爹,雅蓝知道。”吉庆听着胡千方这样说,肚子里的话再没有问出来。海三公子让他过来,明是问余雅蓝,实则看看余雅蓝在这里可受了什么委屈,如今听着胡老爷的话,吉庆却是挑不出一丝的毛病,看着余小姐的脸色红润,精神饱满,明白自家少爷是多心了。 余雅蓝又对吉庆说道:“吉庆,请转告海三公子,我这里,一切有都干爹照顾,请他放心吧。”吉庆点点头,刚要离开,胡千方却吩咐道:“兴隆,带吉庆主管到账房,好好的打赏。” 吉庆赶紧的谢过胡老爷,随着兴隆过去了,他与兴隆同为各府的主管,也经常的走动,关系也是密切的很,吉庆在兴隆的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余小姐来到胡府的事情,心中暗暗的惊叹,这位余小姐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小姐啊。 胡千方看着余雅蓝,柔声道:“蓝姐儿,你的东西全部都给你搬好了,你回房整理一下,看看可少了什么?” 余雅蓝听着,点点头,“多谢干爹费心。雅蓝告退了。” 离开胡千方的视线,余雅蓝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新分给余雅蓝的小丫头秋儿脚不离地的追上前,气喘吁吁的说道:“余小姐,请随奴婢过来。”说着,一溜小跑的在前面带着路,余雅蓝因为惦记着自己的那些财富,所以也不觉得累。 胡千方非常喜欢用花名来给院子取名,走过梨花院,穿过杏花村,来至海棠院的时候,余雅蓝只觉得自己的小腿发酸,她一屁股坐在堂屋的太师椅,松了一口气道:“真不容易,还能走到。” 秋儿看着余雅蓝疲惫的样子,赶紧的上前就要给她捶腿,余雅蓝连忙的说道:“秋儿,你也歇歇吧,不用做这些。” “小姐,可是秋儿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吗?”秋儿看到余雅蓝拒绝她,心中害怕,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眼中不由得透出了委屈。 “没有,没有,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你不用忙了,真的不用了。”余雅蓝看看秋儿,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两个丫鬟再不能像秋儿这样的毕恭毕敬了。 玉盘看着秋儿在那里献殷勤,心中大不以为然,故意的向着怜香道:“怜香姐姐,我们以后是不是就可以清闲很多了?” 怜香愣了一下,立刻明白玉盘的话,她也深怕秋儿抢了自己的风头,点头道:“看这样子,应该如此,谁不会喜欢会巴结主子的人呢?” “你们两个,何时觉得这样的酸溜溜的了?”余雅蓝皱皱眉头,斥道:“如果认为我的宽容,让你们这样的尖酸刻薄,从此以后,我便没有好脸色对你们。” 怜香,玉盘从没有见到小姐这般的严厉,吓得扑通跪倒,“小姐,奴婢们知道错了,再不敢这样了,请小姐饶了我们吧。” “嗯,起来吧,怜香你去将我的嫁衣什么的都赶紧的翻出来,熨烫好,玉盘,你将我所有的嫁妆也全部的收拾好,省得明天再慌乱。” “是!”听着小姐的吩咐,两个丫鬟,立刻马不停蹄的开始忙活起来。 秋儿站在一边,方才听到怜香与玉盘的对话,心中又惊又怕,此时看着她们忙活,自己在这里傻站着,想去帮忙,又怕她们厌恶自己,站在这里,又怕她们说自己偷懒,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余雅蓝微微一笑,吩咐道:“秋儿,你也不要闲着,你对府中比较熟悉,先为我沏壶茶来,我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你去跑腿。” “是,奴婢愿意为小姐做任何的事情。”秋儿听着余雅蓝有活吩咐她,这才放下心来。赶紧的跑去灶间为余雅蓝沏茶。 余雅蓝刚刚端起来茶杯,想着自己还需要做什么事情,干爹虽然说了,一切都有他来办理,余雅蓝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总是依靠别人,不管在现代,还是穿越后的古代,余雅蓝都是一个极其独立的人,并不是说她不想依靠别人,而是她在的这些环境中,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 余雅蓝还不曾喝下一口茶,思绪还在飞,轩儿就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的来至她的房中,看到余雅蓝出神的样子,不由得打趣道:“姐姐,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我那个未来的姐夫啊?” “你这个鬼丫头,如果知道你这样的牙尖嘴利的,我就不应该让干爹答应放你出来。”余雅蓝粉面不由得一红,嗔怪道。 “呵呵,现在爹爹再不会将我关在房间中,爹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晓得多开心呢,爹爹方才还说,要好好的谢谢雅蓝姐姐呢。”轩儿笑着坐在余雅蓝的身边,扯着她的胳膊道:“姐姐,如果我们早认识多好啊。” “现在也不晚啊,这也是我们的缘份。”余雅蓝怜爱的将轩儿鬓角散落的发丝拢上去,宽慰道。 “只是姐姐明日就要嫁为人妇,我们以后见面的日子就少了,聊天的机会也少了。”轩儿垂下长长的睫毛,有些悲切的说道。 “怎么会呢?”余雅蓝诧异的看看轩儿道:“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看干爹和妹妹的啊。” “经常?”轩儿摇摇头,“在家从父,嫁夫随夫,如果那位海三公子,不让姐姐出门,姐姐如何可以经常出来看爹爹和我啊,只怕我们想见一面,都很难呢。” “我倒不相信这个,我只知道,我想做的,便一定要做到。”余雅蓝那不服输的劲又上来了,在这个时代待得越久,她越觉得还是现代的文明更为人性化,只是,她还能回去吗?如今她就要嫁为人妇了,以后的路是怎么样的?等待她的又将会是什么?海府中那错综复杂的关系,那些尔虞我诈的计谋,她又能应付得来吗?听着轩儿的话,想着自己的以后,余雅蓝此时真的觉得有一些茫然了。 轩儿看到余雅蓝突然沉默不语,以为她被自己的话吓到了,赶紧的安慰道:“姐姐不要担心,如果姐姐在那府中不开心了,或者想妹妹了,就让怜香姐姐带话,我请爹爹去接你。” “呵呵,那以后就要多麻烦妹妹了。”余雅蓝呵呵一笑,暂且将这些烦心事放在了一边。轩儿看着忙进忙出的怜香和玉盘,连忙的问道:“姐姐,我看怜香姐姐和玉盘姐姐,也忙不过来,我再叫几个人过来帮忙吧。” “不用,妹妹,不用再叫别人了。反正也就这一些东西。一会儿就收拾好了。人多,反而容易乱套了。”余雅蓝赶紧的阻住轩儿。 余雅蓝在来的时候,父亲余天成因为她是嫡长女,特意又多给了两千两的银子让她做嫁妆,但是余雅蓝却是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只做了一些应景的衣服,钱都留在自己的手中。便是这嫁衣,也是太太汪氏为了赶紧将她送走,特意送给她。不然,余雅蓝真是连嫁衣也准备用平常的料子了。 轩儿生在富贵人家,而且胡家就她一个女儿,胡千方着实的疼爱有加,从来不曾亏缺她任何东西,在她的印像中,女儿家成亲,那些嫁妆必然是丰丰盛盛,十来箱子都装不下,如今看到余雅蓝只有小小的两只箱子,虽然玉盘放嫁妆的时候,故意的篷松一些,却也只让箱子装了大半,如此的寒酸,轩儿看着心中也是一阵的心酸,想到姐姐如果这样的嫁入海家,那真不知道要受多少的委员,被多少下人们瞧不起了。 轩儿看着,站起身来,就要告辞,余雅蓝一时猜不到轩儿的心思,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还以为她是累着了,连忙的送出房来,吩咐丫鬟们好好的服侍小姐回房休息,自己又重新开始思考明日的婚礼了。 夜色又开始暗了下来,兴隆奉了胡千方的命,前来请余雅蓝过去饭厅吃饭,余雅蓝因为想了一下午的事情,此时脑中嗡嗡直响,她看着兴隆道:“兴隆,你请回去告诉干爹,我实在有些眩晕,想要早点休息,请干爹原谅。” 兴隆看看余雅蓝的脸色也有些苍白,语气也有些无力,连忙的点头道:“是,余小姐请好好的休息,小的立刻就回老爷。” 余雅蓝看着兴隆一溜小跑的离开,吩咐着怜香为她准备热水,她要好好的沐浴一番,毕竟明日就是她的出嫁之日。怜香答应着,刚要离开,却见胡千方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 余雅蓝诧异的赶紧起身迎接,“干爹,出了何事?” “蓝姐儿,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干爹,这是邱郎中,让他给你瞧瞧。”胡千方面色着急,一连声的问道。 余雅蓝眼圈一红,脸色微红道:“干爹,我没有什么,只是累了,休息一下便好了,让干爹担心,雅蓝真是不懂事。” “真的没有事吗?不要瞒着干爹,让邱郎中瞧瞧。”胡千方并不放心,立刻将余雅蓝拉在椅子上,冲着郎中道:“邱郎中,快给我小女把把脉,可有什么不好?” 邱郎中看看余雅蓝的脸色,又伸手搭搭她的脉,方才说道:“胡老爷,请放心吧,贵千金乃是累到了,多休息一下,便无碍了。” 胡千方这才放下心来,吁了一口气道:“着实吓了我一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兴隆,到账房给郎中药费。好好的送出府去。” 余雅蓝此时已经说不出来话,胡千方对她,真比亲生父亲还要用心,她赶紧的看着胡千方,哽咽道:“干爹对雅蓝如此的用心,让雅蓝真是无以为报。” “傻丫头,你是我的女儿,明日又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日,我怎么能让你出任何意外呢?”胡千方不经意的看看余雅蓝放在房间中的两个箱子,面上却是一片的平静,“秋儿,你去厨房为小姐准备一些燕窝,侍候小姐喝下,让小姐早点休息吧。” 余雅蓝再要下拜,胡千方却是脸色一板道:“如果你再这般的多礼,我真的要生气了,自家的父女,还要这样的客套,再不许这样。” “是,雅蓝听干爹的。”余雅蓝福了一福,心中感激不尽。 朝阳还不曾升起,胡府上下已经忙做一团,余雅蓝坐在梳妆台前,开脸的婆子用一块锋利的瓷片轻轻的刮去她面上的绒毛,再用剥好的热鸡蛋在余雅蓝的面上来回滚动了几次,再换一个鸡蛋,继续滚动,直到那些贴在脸上的绒毛全部粘干净,方才重新为她修出细长的娥眉。 第一百零八章婚礼(二) 余雅蓝的肤色本身就洁白如玉,如今去除脸上的细密汗毛,更显得晶莹剔透。怜香上前轻轻的余雅蓝梳出时下最流行的发髻。大红的嫁衣穿在身上,此时的余雅蓝唇若涂丹,颊飞似霞,眉目如画,鼻子和秀脸就同被用玉石精心雕出来一般。 余雅蓝从铜镜中最后的审视了自己一眼,吩咐道:“怜香,盖上吧。”一块红红的盖头搭在了余雅蓝的霞帔上。迎亲的婆子站在门口,高声的叫道:“吉时到,请新娘上轿。” 怜香,玉盘轻轻的扶住小姐,迈着碎步,款款的向着门外的彩轿走去,周围都是吵吵闹闹的声音,余雅蓝却从这些吵闹声中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姐姐,你要经常回来啊……”话没说完,哭音便已经带出来。 余雅蓝心中一疼,这是轩儿的声音,自己从临江县上船的时候,除了朱姐儿哭过几声“大姐”之外,亲人们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如今自己与轩儿只有两天的相处,她却真心实意的为自己落泪,她甚至怀疑,这个轩儿才是自己失散许久的亲姐妹,这个胡千方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海祥云早已经穿着大红的喜服等候在了大厅,看着彩轿出来,海祥云此时心中着实的高兴,余雅蓝刚来的时候,大太太就意图着想要将余雅蓝挤走,自己一直提着心,恐怕大太太会对余雅蓝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没想到,自己这个媳妇,竟然如福星高照一般,认了胡千方为干爹,而且深得胡千方的喜爱,从这胡府中发嫁。想必那大太太也不敢轻妄动了。 此时的海祥云,乌黑的头发,被紧紧的束在金冠之中,发际下面宽阔的额头充满着意气风发的神彩。一双秀直而雅致的剑眉,长而迷人的凤眼,密密的睫毛时刻闪现出狡黠的笑意。余雅蓝看不到,却从怜香的细语中听到了海祥云的打扮,当她最后听到怜香说了一句:“小姐,海三公子真像女孩子一样的美丽。”时,不由得微笑起来。 胡千方看着彩轿从后院中被抬了出来,心中也是一阵的心酸,他眨了几下眼睛,掏出丝帕,轻轻的拭了几下眼角,方才说道:“祥云,从今以后,蓝姐儿便是我胡千方的女儿,在这广州城内,也是有娘家人撑腰的女孩了。” 海祥云听着胡千方的话,立刻明白他所指的意思,不由得拱手道:“岳父大人,请您放心,祥云既然娶了蓝姐儿,便会一心的待她,再不令她受半点的委屈。” “希望你记得自己所说的话。”胡千方说着,轩儿早已经上前拉住了爹爹的胳脯,也不避讳海祥云,柔声道:“姐夫,我姐姐是个好人,你要好好的对她啊。” “是,妹妹请放心。”海祥云又作了一个揖。恭敬的说道。 彩轿出了胡府的大门之时,琐呐吹手们,立刻卖力的吹了起来,锣鼓也敲了起来,此时,门外一顶官轿早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彩轿出来,一个清秀的丫鬟连忙上前,侧身的问道:“余小姐可在里面?” 怜香看着,原来却是周夫人的丫鬟翠竹,连忙的笑着说道:“翠竹姑娘,我家小姐正在彩轿之中,新娘上轿,便不宜下轿,还望姑娘回复夫人,请乞见谅。” “怜香姑娘,请放心,我家夫人也明白这个道理,既然夫人昨日说了今日要送余小姐到夫家,特意一早便来在这里等待,方不食言。请小姐前走,我家夫人随后相送。” 余雅蓝在轿中听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莫非自己真是修了几世福,今日竟然好事如此之多?海祥云一时间还不明白出了何事,听着翠竹的话,更是诧异。此时迎亲的婆子已经在催促了,海祥云一时也不及细想,连忙的跨上高头大马,骄傲的行走在迎亲队伍的前面。 海家是广州城的大户,胡家也是家世显赫。海家娶亲早已经放出话来,只是城内的百姓尚且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何家的千金,如今见着从胡府之中送了出来,一时轰动了整个广州城。几乎家家都要出来瞧一瞧热闹。只见那海三公子英俊非凡的骑在高大白马之上,后面彩轿金碧辉煌。透过那红色飞纱,隐隐约约,一位绝色的女子端坐其中,百姓赞叹,真是一对壁人。再看那些抬着嫁妆的队伍,足有二十箱之多。而更奇特的是,那彩轿之后,竟然有官轿相送,足见这新娘的气势磅大。百姓更是咋舌不已。 余雅蓝并不知道,昨日轩儿看到她的嫁妆如此的寒酸,心中痛苦,忍不住跑到父亲的面前,哭诉起来。胡千方听着轩儿的诉说,又闻听兴隆说余小姐身体不适,立刻请了郎中前来,急匆匆奔到余雅蓝的住处,看她脸色苍白憔悴,更看那少之又少的箱笼,心中也觉得凄楚,便以为余雅蓝是为了嫁妆而为难,所以也不告诉,自己便命人,立刻将那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古玩字画一古脑的塞了十多箱子做为余雅蓝的嫁妆。此时的余雅蓝尚且被蒙在鼓里,海祥云一心想着将余雅蓝娶进门,再也不留意这些琐事。 路程很近,但是因为人多拥挤,短短的五条街,竟然走了一个多时辰,待来至海府时,天已近晌午了。 海家的各位长老及长辈已经在大厅之上等待着着急,海大富自恃自己是海家的长老,倚老卖老的吩咐道:“你们快去看看,为何到这个时辰了,还不见到来?可以想耍什么诡计。” 大老爷还不曾说话,二老爷立刻站了起来,说道:“长老坐在家中,自然不知道,咱们海家的新娘子乃是从胡府之中发嫁,光是那嫁妆便有二十笼之多,城中的百姓个个拥挤相看,怎么会这样快到来?长老再等等罢。” “哼,余家的小姐,做什么要从胡家发嫁?二十笼的嫁妆,难保不是一些滥竽充数的东西,如今还不曾过门,便这样的张狂,过了门,还不知道嚣张成何样呢!”海大富对余雅蓝一心的厌恶,听着二老爷护着,不由得大怒道。 海大富说着,眼光便转向了大老爷。大老爷却是低目不语。海大富见大老爷并不帮自己,心中更觉得尴尬,怒道:“这样的媳妇,却要好好的立下规矩才可。”二老爷不屑的看看海大富道:“长老,这小辈们的事,由得他们自己折腾吧,长老操劳这样久,也该歇歇了。”海大富气的咳嗽不止。大老爷却是始终不发一言。 唢呐声渐渐的从远处传了过来,二老爷惊喜的叫到,“来了,来了,快去准备。”下人们慌不迭的赶紧迎到门口,远远地便看见一条长龙向这边行来。吉庆一溜小跑的进来,进了大厅,见着海家四位老爷及各位长老,立刻叩头道:“秉各位爷,少爷将少奶奶接来了。” 大老爷此时一反常态,松弛的面容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连声道:“知道了,我们这便去迎接新人。”余下三位老爷诧异的看着大哥,三老爷确是明白大老爷的心意,冷笑一声道:“大哥哪里是去迎人,迎那二十余笼的嫁妆吧。” 大老爷被三老爷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的喝道:“你以为我如你这般市侩,新人尚且没有进门,就一心只想着嫁妆。”二老爷赶紧的劝道:“大哥三弟,今日乃是祥云大喜的日子,不要再争吵,新人就要进来了,我们快去迎接。” “你们都是长辈,哪有长辈迎接晚辈的道理!”海大富听二老爷这样说,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大声的呵斥着,那四位老爷此时却是同仇共契,再不理会海大富,互相挽着,向着大门外走去。 四位老爷出门的时候,海祥云已经从马上下来,走至彩轿前,送亲的喜娘却是挡在海祥云的跟前,笑嘻嘻的说道:“海公子,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给公子,真是天作之合,老婆子今日也跟着公子小姐沾沾光,讨公子的赏了。” 海祥云不喜欢婆子的贫嘴,却又不能当时拉下脸来,立刻吩咐道:“吉庆,打赏,快些搀扶蓝姐儿出来,时辰不早了。”送亲迎亲的婆子听了,不由得捂嘴便笑。余雅蓝在轿内却是一肚子的火。吉庆连忙上前,将银子塞在婆子的手里,一边道:“几位大娘劳累了,快请进府,好好的休息,府里已经准备了酒席,大娘们一定要多引几杯,方才不负了胡老爷与我家少爷的道谢之情。” 那几个婆子立刻笑嘻嘻的围住吉庆,欢喜道:“还是主管的嘴甜,既然主管这样盛情,我们就不能推脱了,待会一定要多饮几杯。”海祥云看着婆子们都围住吉庆,立刻掀开轿帘,只见余雅蓝一身喜服端坐轿中,纤白玉手相搭,放在红色嫁衣上,更衬得肤如凝脂。头上一块绣凤盖头,看不到余雅蓝的面目,海祥云此时突然童心大起,伸手就要揭了余雅蓝的盖头。却不料那些婆子个个精明的很,看到海祥云探手进去,立刻齐声道:“海三公子,却不可乱了规矩。”海祥云虽然不情愿,怏怏的将手收回,轻轻搀扶住余雅蓝道:“蓝姐儿,到了,下轿吧。” 余雅蓝躲在盖头下面微微一笑,却是落落大方的起身离轿,在怜香玉盘的搀扶下,款款走了下来。围观的那些百姓虽然看不到余雅蓝的面目,却见她身形袅袅,如弱柳扶风,婀娜多姿。大红喜服闪闪发光,不看庐山正面目,也尽知容貌出众。 从下轿处直到海府门前,铺着一条通红的地毯,海祥云在前引路,怜香,玉盘扶着小姐旖逦而行。海府大门口放着一个火盆,行至跟前,喜婆高声叫到:“请新人跨火,府上必将红红火火。”余雅蓝微掀了一下盖头,说是火盆,还好那火并不大,不然她还真没有勇气跨过去。 过了火盆,海府四位老爷早已经在大门口等待着了。海祥云一一拜过,四位老爷此时就如自己儿子成亲一般,个个乐的合不拢嘴。大老爷率先道:“祥云,恭喜恭喜。快快进房,请新娘子先歇着一下。”三老爷不甘示弱,立刻抢过去说道:“祥云,吉时就要开始了,先带着侄媳妇到偏厅歇着,你三婶母与三妹妹四妹妹都在那边侍候着呢。”说着,便拉住海祥云的手臂,就往偏厅走去。 大老爷看到三老爷抢了他的风头,又气又急,却挑不出他的毛病,紧随其后,大声疾呼,“还有你七妹妹。”说话间,三老爷已经将两位新人带至偏厅前,门口守候的丫鬟婆子早已经报了信进去。 嫡庶有别txt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28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28部分阅读 那些太太小姐及各位姨娘,听着老爷和各位少爷们过来了,连忙的躲进偏厅后室。太太们却是不怕,簇拥着海祥云的胞姐海如春迎了出来。 海如春与海祥云为一奶同胞,父母过世时,海如春已经嫁如广州池家,池家做着粮油生意,在广州城内,也是属一属二的大户。可以说是两家的联姻乃是强强联手。海如春身为长姐,胞弟年幼,她虽然在夫家,也是时时念着胞弟的亲事。今日胞弟终于娶妻立家,她心中一块大石也放了下来。 海如春轻轻搀过余雅蓝,掩饰不住满脸的欣慰。怜香,玉盘看着眼前这位太太容色秀丽,与海三公子有许多的相似之处,心中一动,轻扯了一下余雅蓝的喜服袖子。 余雅蓝此时心中又紧张又疲惫,心思更比往常多了几分。只感觉搀扶她的这位太太与海府中的那些太太们不同,感觉到怜香轻扯她的衣袖,心中正在猜疑。却听到海祥云在旁边欣喜的叫了一声,“姐姐,您来了。姐夫呢?” 海如春声音哽咽道:“祥云,今日你成亲,姐姐如何能不来?你姐夫在外面招呼客人了。看到你这样,姐姐心里也感到欣慰了,就是以后父母在那边问起,姐姐也无愧了。” 余雅蓝这才明白,原来是她的大姑姐来了,此时她看不到海如春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个大姑姐是着什么样的人,她更加谨慎的注意自己的举止了。 太太们搀扶着余雅蓝,慢慢的向着内室而去。那些小姐们早已经在房内等的心急火燎,尤其是海如云,海如月,更是伸长了脖子等着余雅蓝赶紧的进来。 好不容易,看着余雅蓝终于走进内室,海如月立刻迎了上去,拉着余雅蓝的衣袖不停的喊着,“蓝姐姐,蓝姐姐……”余雅蓝攥着海如月的小手,轻轻晃晃。 海如云也跑了上去,挽着余雅蓝的另只手臂,轻声道:“大姐姐,让我来扶着嫂嫂吧。”海如春心底善良,看着这两个跟余雅蓝姐妹如此的亲密,微微一笑,温柔道:“好的,请蓝姐儿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余雅蓝不知道广州的习俗,在余家村的时候,她也凑过几次热闹,知道新娘接进家门之后,便进去内室再也不出来,只有等到给家庭长辈敬酒的时候,才会再出来。却不知道广州这里会是如何的规矩,现在却先不管这些了。 她坐在炕上,悄悄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那些小姐们围在余雅蓝的身边,怜香看着小姐在那里动也不能乱动,心里焦急万分,这些太太和小姐围着小姐,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小姐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这样还如何能休息。她看了一下玉盘,眼珠子转了转,立刻一个鬼主意冒了出来。 怜香知道在这些小姐里面,只有海如云,海如月姐妹俩最护着余雅蓝。而且海如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如果她能出面,要比自己这个丫鬟说话更有分量。于是,怜香轻轻的扯了一下海如月,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海如月人小心眼多,看到怜香的神色,立刻明白,立刻跑过来,偷偷的问道:“怜香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九小姐,奴婢说句实话,请九小姐不要怪罪。”怜香试探着说道。 海如月立刻杏眼一瞪,豪气的说道:“怜香姐姐,你说,我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说着这话,她斜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大太太,满脸的不屑。 看到海如月这个表情,怜香不由得提起心来,莫非大太太要在今天对小姐做什么事?她甩甩头,暂且把这个想法放下,轻声道:“九小姐,您瞧我们家小姐,穿的又重又多,而且盖头还不能拿下,九小姐,你可知道人的眼睛被蒙上的感觉?” 海如月点点头,“这种感觉可不好,就像我捉迷藏一样,眼睛被蒙上,什么也看不到,走路不小心都要撞到墙上。” “是啊,九小姐还是做游戏,都觉得不舒服,我家小姐不但要蒙着盖头,而且这么多的太太小姐围住她,密不透风,个个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九小姐可能想像出来那种感觉?” 第一百零九章婚礼(三) 海如月同情的点头道:“我能想像出来,我明白怜香姐姐的意思了。你等着。”说着,海如月便要冲进去大闹一番。 怜香看着海如月冒冒失失的就要冲进太太群中,连忙拉住她,着急的说道:“九小姐,这个不能当面顶撞啊,不然,我家小姐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对,对,对,瞧我脑子。”海如月紧紧抿了一下嘴,小眉头皱着,想了一会儿,立刻眼中放出光彩,狡黠的冲着怜香笑了一下,转身向着屋外跑去。 怜香一时之间不知道海如月要做什么,但是看着海如月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怜香不由莞尔一笑,这个九小姐,是一个唯一恐天下不乱的主,她想,九小姐出的主意肯定会惹起一阵混乱,等着看好戏吧。 余雅蓝坐在那里,头上蒙着盖头,身上穿着厚重的大红喜服,广州天气本来就热,虽然已经入秋,不动还好,动一动,便要一身的毛汗。此刻被这些太太小姐们团团围住,更是透不过气来。余雅蓝只觉得自己一阵阵的头晕,简直就要晕了过去。 就在她觉得坚持不住的时候,这时候,一个尖利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各位太太,快去救救月娘茹姐姐吧,大太太……”余雅蓝心中一惊,立刻站了起来,田月茹出了什么事情?莫非…… 大太太听着这个声音,立刻吓得胖脸煞白,惊恐的望着说话的那个人,却是海如月身边的小丫鬟青儿,青儿年纪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此刻尖尖的小脸吓得惨白,眼睛瞪得非常大,仿佛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 大太太立刻拨开众人,上前焦急的拉着青儿的手臂,一迭声的问道:“月茹,月茹,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在哪里看到的,快说,快说……” 青儿被大太太晃得身子都要散了,她使劲的挣开大太太的铁手,尖着声音叫道:“大太太,我方才在后花园那里看到一位姑娘哭泣,我想着,今日是海三公子大喜的日子,谁会哭啊,莫不是受了责骂?刚要上前劝几句,却发现原来是田姑娘,吓得奴婢也不敢过去,只是看着她哭得伤心,奴婢心里也不好受。想着,宁受田姑娘的责问,也要安慰她,却不料她突然站了起来,向着后花园的湖中就跳了下去……” 说还没有说完,大太太眼白一翻,朝后就倒了下去,余雅蓝听着青儿的话,心里也吓得一阵激灵,怜香心中纳闷,难道真有这样的凑巧?这时候,海如月悄悄的从一边溜了进来,看到怜香,悄悄的使了一个眼色。怜香立刻明白,悄悄的向着海如月伸了一下大拇指。一边又轻扯余雅蓝的衣袖,示意她不要着急。 这边太太们一边将大太太掐醒,一边七嘴八舌的问道:“现在田姑娘怎么了样了?” “可有人救得田姑娘上来?” “咱们快去看看田姑娘。”众人听了这句话,立刻明白过来,拥着大太太就像后花园而去,几位小姐也有想看热闹的,跟着众人就跑了出去。 方才还吵闹的内室立刻安静了下来,海如云这才走到余雅蓝的面前,轻轻的问道:“嫂嫂,可要喝杯茶?” 余蓝雅轻声道:“云妹妹,房内还有哪位太太,小姐?” “只有我与月儿,还有三姐姐,四姐姐。嫂嫂不用再受拘束,好好的休息一下。” 余雅蓝听着这话,立刻将那大红的盖头,露出如花似玉的面容,轻吁了一口气道:“可闷死我了。” 海如云担忧的说道:“还不知道田姑娘现在如何了?她也怪可怜的。” 海如月一噘小嘴,“她才不可怜呢,方才在后花园的时候,她还骂月儿呢。” “为何骂你?”屋里的几位小姐立刻异口同声的问道。 “方才在后花园,我看着她在那里哭,便说她,今日是三哥大喜的日子,你哪一天哭不好,偏拣今天哭。你是故意的。她便骂我狗仗人势。”海如月“哼”了一声。 青儿在一边,纳闷的问道:“小姐,像我这样的奴婢,可以仗着小姐的势,小姐本来就是千金小姐,还需要仗什么势啊?” “她说,我仗着三哥疼爱,故意与她为难,故意的在三哥面前说她的坏话,让三哥不能娶她。”海如月又哼了一声,“瞧她长得那一幅样子,凶眉恶煞的,三哥才不会看上她呢!” “那她又为何跳进了湖中?”余雅蓝诧异的问道:“总不能几句话就气成这样了吧?” “她哪舍得跳湖,她要追着打我,我闪开了,她拿不住势头,自己掉了进去,嘻嘻。真是好玩,她掉进去的时候,正好掉到了那些於泥中,我来的时候,她正在那里挣扎着出不来,好像王八一样,哈哈哈。”海如月说到这里,不由得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海如云无语的看看她,“你这个小东西,她一定向大太太告状的,我看你是惹了祸了。” “我才不怕她呢。”海如月无事人一般的拉着余雅蓝的手臂,“蓝姐姐,你说我做得可好?” “好,好得很,你真是一个鬼精灵。”余雅蓝却是宠溺的说道。 “嫂嫂,你还这样的惯她,只怕这会大太太正在湖边大骂呢。”海如云摇摇头,“只怕我们太太要被这个小东西连累了。” 后花园内,田月茹站在那里,身上还在滴着水,面上也是左一道右一道的污泥,她心中正在羞愧,想着悄悄的先回府中,换好衣服,没想到众人就如从地下冒出来的一般,立刻将她团团的围住。大太太也不顾她满身的泥污,一把拉住她,哭泣道:“月茹,你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你万一有个闪失,你让姑母怎么活啊?” 田月茹又羞又恼,挣脱姑母的手臂,就要往处跑去。众人却以为她是吓着了,立刻齐齐拉住她,七嘴八舌的劝道:“田姑娘,有什么事,一定要想开啊。” “田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想不开啊。” “田姑娘,你还这样的年轻,怎么能这样做哟,你也不考虑一下你这姑母吗?” 田月茹听着众人的话,几乎就要哭了出来,脸憋得通红,玉齿使劲咬住下唇,眼睛瞪得仿佛要吃人一般,尖声道:“让开,你们让开,放我出去……” 众人没想到平时柔弱的田月茹突然发脾气,不由得愣在那里。此时,海如春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家先散开吧,梅花,你带田小姐在我从前住的婉约亭,找件衣服给田姑娘换上,今日是祥云大喜的日子,大家且不要声张。” 三太太与大太太一向的不合,看着田月茹这样,心中着实的高兴,刚想要冷嘲热讽几句,听着海如春的话,立刻闭上嘴,只是用眼光鄙夷的看着一身泥污的田月茹。 大太太扯着海如春的手,哭诉道:“如春,你一定要给月茹做主啊,出了这样的事,祥云现在又要娶别人,哪个女人能承受得了啊,如春,祥云最听你的话,你一定要说句公道话啊。” 海如春劝道:“大婶婶,今日是祥云大喜的日子,咱们先不要说这件事,好吗?等婚礼过了,咱们再细细的商量,您放心,不会让月茹妹妹吃亏的。我一定会让祥云给月茹妹妹一个说法的。” 三太太在一边撇着嘴,说道:“还不知道是不是祥云的责任呢,现在就硬说要祥云负责,咱们祥云这样的人品,谁不爱啊,如果说跟祥云有关系,祥云就要负责任,就要娶她,只怕这广州城内,多少家名门闺秀都要说自己跟祥云有关系了。” 大太太听着三太太的话,立刻指着她的鼻子喝道:“老三家的,你不要这里背后说人,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 三太太顿时气得脸色青紫,上前就要去撕扯大太太。众人赶紧的将她们拉开,海如春气得大叫道:“各位,论着辈份,我叫着你们一声婶婶,今日是我家祥云大喜的日子,如果各位想闹,尽可以出府去闹,想要在我这海府中惹事,休要怪我不认你们这些亲戚!” 几位太太看到海如春突然爆发,顿时哑口无言,不敢再吵。 二太太看着气氛尴尬,呵呵一笑:“大太太,三太太,今日是咱们家的好日子,大家何必闹得这样不愉快,惹得咱们大小姐也生气,各位太太,时辰不早了,咱们快去前厅,只怕就要拜天地了,咱们这些当长辈的,怎么倒不如小辈的识礼数了。昭儿,搀着你们大太太,三太太,咱们快去前厅吧。” 海如春此时方才慢慢平息了怒意,歉意的笑笑,“如春失礼,让各位婶婶见笑了,二婶婶说的对,咱们快去前厅吧,只怕还有许多的客人需要各位婶婶招待。” 青儿正站在内室有门前,打探着情形,听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连忙的跑进来道:“太太们回来了,快,快,快。”怜香赶紧上前,将余雅蓝的盖头轻轻的盖上,这边刚刚坐好,那边太太们已经进来,海如春看到端坐在那里的余雅蓝,不由微微一笑,“蓝姐儿,可休息过来了?” 余雅蓝连忙的答道:“多谢姐姐关心,雅蓝还好。”海如春却是悄悄上前一步,轻声道:“蓝姐儿,鞋儿没有穿好。” 余雅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连鞋也脱了,一时慌乱,竟然不曾将鞋穿上,她顿时觉得自己的粉面一片的通红,海如春挡住她,拦在众人的前面道:“婶婶们,请到前厅,帮忙招呼那些女眷。” 这时候,只听前厅一个女声尖锐的响起,“各位老爷,太太们,吉时已到,请新人出来,拜天地喽。”那些太太们立刻簇拥着向着前厅而去。 余雅蓝赶紧穿好鞋子,在怜香玉盘的搀扶下,缓缓而行。海如云,海如月跟在后面,海如月一边拉着余雅蓝拖在后面的裙摆,一边赞叹道:“蓝姐姐,您这件衣裳真是美丽,赶明,蓝姐姐也为月儿做一件罢。” 几位姑娘听着海如月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余雅蓝低声道:“好,等到咱们月儿成亲的时候,蓝姐姐一定亲手为你做嫁衣。” 海如云更是拿手指羞海如月,“小丫头家家的,现在就想着要嫁衣了。羞羞羞。”海如月气得圆脸通红,恨恨的看着海如云道:“哼,我要告诉爹娘,你喜欢阿牛。” 海如云怔了一下,疑问道:“阿牛是谁啊?” “阿牛就是阿牛!”海如月故意卖着关子,昂起小脸,不理海如云。 余雅蓝一边注意着不要跌跤,一边也在猜测这个阿牛是何人?难道是海如云家的亲戚,或者是邻居。阿牛是一个歌星,她是知道的,只是这个阿牛又是何许人?海如云会喜欢他? 海如云忍不住上前拧住海如月的胖耳朵,狠狠的说道:“你从实说来,这个阿牛是谁?” “疼,疼,你再不放手,我就告诉爹娘了。”海如月一边咧着嘴,一边威胁道。 “快说,不然,把你耳朵拧掉,让你长大成为大丑女。”海如云知道海如月最臭美,故意吓唬她。 “阿牛是隔壁花花新生的小狗。”海如月一听要拧掉她的耳朵,吓得立刻说道。 余雅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是怜香,玉盘也强忍着,低着头,扶着小姐,身形乱颤。 海如云轻弹了一下海如月的大脑门,又好气,又好笑:“你再没有正形,快点去母亲那里,看看大太太有没有为难母亲。” 海如月冲着海如云做了一个鬼脸,一溜烟的跑掉了。 前厅还没有到,余雅蓝就已经听到了那嘈杂的声音,男声,女声,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头更疼了,余雅蓝从早晨到现在,只喝了一杯茶水,滴米未进,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饿,只是好想有一张床,躺在上面,好好的睡一觉,还不曾拜天地,她就已经感觉到了精疲力尽,这个婚礼,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大老爷等人已经坐在客厅正中的位置,喜婆过来接过余雅蓝,慢慢的将她带至大厅最前面,这时候,一个宏亮的声音响起,“各位,请静一静,静一静!” 大厅吵闹不堪,这个声音却立刻将那些吵闹声盖住了,声息渐渐的平静下来,那个宏亮的声音又再响起,“各位,今日是海祥云海三公子与余雅蓝余小姐喜结良缘的日子,各位能百忙之中过来为这对新人祝贺,我代表海三公子先在这里谢谢大家。” 余雅蓝虽然看不到,却想像着,这会,应该是那个人鞠躬了。然后,那个声音又响起,“吉时马上就要开始,大家准备一下,各就各位,新人就要拜天地了,大家一起来祝福他们吧。” 海祥云在那里做了一个环圈的揖,朗声道:“祥云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这时候,主婚人高声叫道:“吉时到,请新郎,新娘站好,一拜天地。” 余雅蓝跪在地上,只觉得一只手轻轻的压着她的后颈,她不由得便拜了下去。刚刚站起来,又听着主婚人叫道:二拜高堂。” 余雅蓝心中暗叫着,“打死我,也不会再结一次婚,这不是折腾人吗?”只好又跪倒下来,再被人按着,磕了一个头。 主婚人再叫:“夫妻对拜。”余雅蓝真是无语了,透过盖头的下面,她只看到对面海祥云一身大红的喜服,跪在她的面前,大手撑着自己的膝盖。余雅蓝还想再往上看看,却又被那双手按住,拜了下去。 终于主婚人叫道:“送入洞房。” 众人欢呼着,海祥云在前,拉着余雅蓝手中的红绸,慢慢的向着后室过来。余雅蓝舒了一口气,只听着主婚人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各位,宴席开始了,各位吃好,喝好,不醉不归啊。待会新郎来,大家一定要多敬他几杯。” 余雅蓝坐在宽大的婚床上,手摸着床上撒满了花生瓜子桂圆红枣。心中明白这是早生贵子的意思。 海祥云还不曾离去,站在余雅蓝的面前,余雅蓝只能看到他脚上的那一双软牛皮的红鞋,却是自己在船上给他做的,他竟然真的在婚礼这天穿上,可见这海祥云并不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 这时候,主婚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海三公子,宴席开始了,请三公子过来敬客人酒。” 海祥云答应着,转身就要离开,余雅蓝轻轻的说了一句:“少喝一些。” 海祥云微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余雅蓝的玉手轻轻的动了一下,方才明白,余雅蓝在关心,海祥云心中大喜,连声的答道:“放心吧,你且好好的休息。我没事的。” 怜香看着海三公子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又看看房中暂且没有别人,立刻的说道:“小姐,房中现在没有别人了,小姐可以揭去盖头,透一下气吧。” 余雅蓝答应着,刚要伸手揭开,却只听见一声咳嗽,怜香连忙扭头望去,杨妈妈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出现在了新房的门口。 第一百一十章婚礼(四) 怜香看着杨妈妈走了进来,心中不由得一惊,连忙的说道:“怜香见过杨妈妈。” “嗯,我与你家小姐有些话说,你先出去吧。”杨妈妈冷着脸吩咐道。 怜香看看余雅蓝,迟疑着,不愿意出去,杨妈妈脸色微愠,刚要说话,余雅蓝说道:“怜香,玉盘,你们先出去一下,想必杨妈妈也是要教我一些为妻之道,你们还不曾成亲,不方便听罢。” 杨妈妈听着余雅蓝语气温婉,老脸上微微浮现一丝笑意。看着怜香玉盘慢慢走了出去,对着金铃吩咐道:“你从外面将房门关上。”金铃愣了一下,不敢违抗,只好走出房间。 此刻,房内只有杨妈妈于余雅蓝两个人,余雅蓝蒙着盖头,看不到杨妈妈的脸色,心中暗自猜疑,她要对自己说些什嘛,还这样的隐密。怜香看着金玲也出来了,心里不由担心起来。 杨妈妈轻轻来至余雅蓝的面前,却没有立刻开口,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余雅蓝也不说话,杨妈妈沉不住气,咳了一声,说道:“今日开始,余小姐便是咱们这海府的女主人了,有些事情,我却不能不告诉余小姐。” 余雅蓝听她还是在叫自己余小姐,心里冷笑一声,依旧没有说话,杨妈妈尴尬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是这个府里的实际主管,便是海三公子也要忌惮自己几分,不由壮了胆气,高声道:“余小姐,海府如今没有老爷,太太,海三公子年纪尚轻,便是大小姐,也因为自己府中事务繁多,不能顾着咱们这里。现在余小姐成了咱们府中的女主人,如果有什么不明白,不好处理的事情,只管告诉我。” 余雅蓝心里更明白了,听着杨妈妈的口气,依然是以海府主人自居。此时房中只有她于杨妈妈两个,万一她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自己只有吃亏的分,她想了想,柔声的说道:“多谢杨妈妈教导,我刚来府中,一切还不熟悉,多亏了杨妈妈及时提醒,不然就丢脸了。” 杨妈妈提着心听着余雅蓝的话,轻吁了一口气,语气亲切的说道:“少奶奶太客气了,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少奶奶有事只管吩咐奴婢。”余雅蓝没想到杨妈妈改口如此快。可见她心思多么的昭然尽显。 杨妈妈听了余雅蓝的话,心中一块大石落了下来,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她打开房门,当着门外丫鬟的面故意恭敬的说道:“少奶奶,您先休息。老奴告退了。” 怜香诧异的看着判若两人的杨妈妈,连忙走进房中。余雅蓝柔声道:“今日府中事务繁多一切多劳杨妈妈了。”怜香轻声道“小姐,这个杨妈妈为了何事?” “夺权。” “她竟然当面对小姐提出这个!”怜香又惊又气。余雅蓝微微摇头,“此刻不是我们逞英雄的时候。” 怜香点点头,“小姐,房中没有别人了,小姐可放松一下。”余雅蓝一把将那个红盖头掀了下来,粉面上微现一丝冷笑。 海祥云至出去后,一直忙着招呼客人,也无暇进来。海如月却不管那些规矩,径自跑了过来。余雅蓝刚要放松一下,听着脚步声,心中着忙,连忙的正襟危坐。海如月却是哈哈大笑的跳了进来,一迭声的说道:“蓝姐姐,是我。” 余雅蓝吁了一口气,掀开盖头,嗔怪道:“你这个鬼丫头,吓了我一跳,前面现在怎样了?” 海如月撇嘴道:“还说呢,前面吵得一锅粥似的,云姐姐不敢离开,我可不怕,还不如来陪蓝姐姐说话呢。” 余雅蓝呵呵一笑,问道:“为什么又吵起来,该不是又是你挑起来的吧。” “我这次可是清白的。”海如月杏眼圆瞪,“这次可是大人们吵的,我再没有生事,乖得很呢。” “哦”余雅蓝摸摸她的圆脑袋,不经意的又问道:“是谁吵的啊?” “还不是大老爷和三老爷。”海如月不以为然的说道:“真是没完没了的。” “二老爷没有劝吗?我瞧着二老爷与二太太说话倒有一些分量的。”余雅蓝试探着问道。 “好像没有。”海如月侧着脸想了想,又摇摇头道:“反正大老爷与三老爷经常吵,大家也习惯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总是这样吵,多伤和气啊,兄弟之间的,再说也不年轻了啊。”余雅蓝摇摇头。 “能为了什么啊?”海如月突然变粗了声音,大概是模仿她父亲五老爷的声音,“总是吵,总是吵,有这些精力天天窝里斗,还不如出去做做生意,想着怎么养活自己那一大家子妻妾呢!”说罢,海如月还装模做样的捋了一下自己光洁的下巴。引得怜香与玉盘也笑了起来。 余雅蓝对这个鬼精灵又气又爱,拉着她那乌黑的小辫,怜爱的责备道:“你这个鬼丫头,再不知道收敛一些,万一被那些老爷太太看到了,又要告到你父亲那里了。” 海如月却是突然正经的坐在一边,手抚着膝盖,小脸呆呆的,眼睛直直的望向余雅蓝,余雅蓝不知道是何原因,吓了一跳,连忙的问道:“月儿,你这是怎么了?姐姐再不说你了,你可不要吓姐姐啊。” 海如月并不讲话,依旧呆呆的望着余雅蓝,眼光发直,看得余雅蓝心中直发毛,她更加的着急了,也不顾新娘礼仪了,过来一把搂住她,轻晃道:“月儿,月儿,这是怎么了?怜香,快去请郎中啊。” “哈哈哈……”海如月再也忍不住了,跳出余雅蓝的怀抱,在地上笑得直转圈。余雅蓝这才知道中了海如月的诡计,板住脸道:“月儿,你太过份了。” “好姐姐,不要生气了。”海如月看着余雅蓝真的生气了,连忙的柔声细语的恳求道。余雅蓝不理她。海如月又爬到余雅蓝的身边,扯着她的胳膊一边不停的摇晃,一边撒着娇,“好姐姐,饶了月儿吧,月儿再不敢了。” 余雅蓝心中早已经撑不住要原谅她了,海如月毕竟是小孩儿,看到余雅蓝还在板着脸,突然将那圆圆的小胖脸伸到余雅蓝的面前,舌头一伸,做了一个可笑的鬼脸。余雅蓝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抱住海如月,拧着她的小鼻子,嗔怪着:“真真被你这个小东西气死,我现在想来,五太太要责罚你,也是应该的。” 海如月就势亲了一下余雅蓝的粉脸,巴结道:“蓝姐姐,你真的好香哦。” 余雅蓝再也没有了脾气,拉着海如月坐在身边,轻声的说着话。怜香,玉盘看着时辰不早了,小姐从早到现在,好像什么也没有吃过,她们此刻也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只是现在已经进入海府,她们对这里一点也熟悉,相互苦着脸,指着自己的肚子。 海如月人小鬼大,突然侧起耳朵道:“蓝姐姐,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余雅蓝愣了一下,细细的听了一阵,前厅传来阵阵嘈杂的声,外面传来鞭炮声,还有什么声音? 海如月却是摇摇头,“不对,不是外面,是咱们房中的声音。你听……” 余雅蓝还是没有听出来,海如月却把眼神转向了怜香与玉盘,疑问道:“这声音好像是从两位姐姐身上传出来的。”余雅蓝怀疑的望向她们。 怜香赶紧咽了一口口水,辩解道:“九小姐,我们一直老老实实的站在这里,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啊。” “嘿嘿,我听出来了,是姐姐们肚子里咕噜的声音。”海如月狡黠的笑了起来,“姐姐们一定是饿了,你们先等等我。”说着,溜下大床,飞快的跑了出去。 余雅蓝不由和哑然失笑,“不要说你们,我也是又饿又渴的,如果知道当新娘子这样的受罪,打死我也不出嫁了。” “小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怜香连忙的止住她,这位小姐真是的,什么话都敢说,虽然今日成亲,但是毕竟是新媳妇,也要顾忌一下嘛。 玉盘也劝道:“小姐,咱们现在来到海府了,不比在家中,小姐还是少说话,不要惹出事来。” “怕他们做甚!”余雅蓝那不服输的劲头又冒了出来。刚要再说话,却闻得一股香气随风而来。海如月捧着一个大大的盘子,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怜香连忙接过去,盘子还很烫,她担忧的说道:“九小姐,你不要再这样的冒失了,这个菜那么烫,万一伤到你,我们可担待不起了。” “没事的,是青儿端过来的,我只是负责拿到屋里来。青儿现在门口放风呢,姐姐们快吃吧。”海如月重新回到余雅蓝的身边。 余雅蓝看着,原来是一盘刚刚烧治好的整鸡。她不由好奇的问道:“这是你从厨房端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小厮们在那边上菜,我让青儿偷了一份过来,反正今天菜多,他们也看不出来。”海如月调皮的说道。 余雅蓝叹了一声,“月儿妹妹,你太无敌了。”怜香却不管那么多了,拧下一条鸡腿递到小姐的手中,“小姐,快趁热吃吧,凉了,就辜负了九小姐的一片心意了。”说罢,又撕下一块鸡肉递到直咽口水的玉盘手中,自己也撕了一块,大口吃了起来。 这边吃得不亦乐乎,前厅宴席上,上菜的小厮却被吉庆臭骂了一顿。大老爷此刻已经喝得醉熏熏的,借着酒劲,他越看三老爷越不顺眼,手指着三老爷的鼻子说道:“老……老三,你不要以为……我怕你,我……我是你大哥,你……你什么时候将我放在眼里。” 三老爷此刻也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听着大老爷的话,冷笑一声道:“你算哪门子的大哥。你只会腼着脸的向四弟要钱,现在四弟没了,你又腼着脸的跟祥云要钱,你要钱做什么了,还不是去娶那些窑姐儿,当什么姨娘。呸!”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三老爷的话,立刻让大老爷羞得无地自容,喝得通红的脸,此刻变得紫中发黑,眼睛瞪得老大,狠狠的看着三老爷骂道:“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我是你们的大哥,海家的一家之主,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庶出的说话。” “放屁!”三老爷听了这话,立刻跳了起来,大老爷是他们父亲正妻的儿子,只是正妻过世后,为大姨娘扶了正,生得三老爷,所以,在三老爷的心中,自己也是正妻所出,但是,在大老爷的口中,时刻认为他是庶出的,这些年,为了这件事,他们兄弟两个一直纠缠不清,每每发生口舌,大老爷总要用这句话来堵三老爷。 众人听着,大老爷又说出这句话来,三老爷也不顾自己喝多了,站立不稳,扯开椅子就扑了上来,身子一晃,撞到桌子上面,三老爷一个趔趄,那桌子上的碗儿,盘儿,乒乒乓乓的全掉了下来,三老爷也是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大老爷见此情景,得意的笑道:“说你是庶出的,你还不承认,现在怎么样,老天都不让你站起来,哈哈,你这个妾生的,有什么脸说我!” 三老爷此时气得七窍生烟,却是身子发软,站不起来。众人看着闹得不成样子,连忙的劝解,大老爷却是不依不饶,骂得更加恶毒了。三老爷苦于无力气,众人也不敢去扶他,只怕他将火气撒在自己的身上。 这时候,只听“咚”的一声响,大老爷突然倒在了地上,大家回头看时,只见三老爷的儿子海祥瑞恶狠狠的站在大老爷的身后,拳头握得紧紧的。众人立刻一阵的哗然,敢打长辈,这在海府,还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先历。 海大富早已经站了起来,指着海祥瑞骂道:“你这个孽障,竟然敢以下犯上,来人,将他绑了起来,送到官府去。” 海祥瑞却是一脸的杀气,望着众人道:“我看你们谁敢,这个糟老头子,敢这样的辱骂我的父亲,不杀他,我枉为人子!”说着,提起拳头又要打下去。大老爷的儿子海祥林早已经冲了上前,紧紧的抱住海祥瑞,扭住了一团。 海祥云端着酒杯,正在一桌桌的敬酒,虽然身边有主婚人为他挡酒,此刻海祥云也是有些头晕眼花的。听着那边发出动静,海祥云却以为是众人喝得高兴了,在猜拳斗酒,也没有放在心上。吉庆匆匆的跑过来,看到少爷醉熏熏的脸庞,犹豫了一下,这时那边越打越厉害,简直就是无法收场。吉庆没有办法,只好俯在少爷的耳边。轻声道:“少爷,那边打起来了。” “什么?那边猜起来?好,好,猜拳好,多喝些。”海祥云大着舌头说道。 吉庆满脸的无奈,提高了声音道:“少爷,是那边打起来!” 海祥云立刻清醒过来,脸上的醉意一扫而光,沉声怒喝道:“谁打起来!” “是大少爷和二少爷!”吉庆小声的说道:“还有大老爷与三老爷。” “哼,好,好,好得很!”海祥云此刻就如黑脸包公一般,一边疾步向着那边奔去,一边伸手扯下身上的喜服,狠狠的往着主婚人的手中一塞,大喝道:“当真是给脸不要脸,来人!” 海府中的小厮,家丁听着少爷的吼声,知道他这次是真的发怒,不敢怠慢,立刻拥了上来,随在少爷身后。 海祥云走到跟前的时候,只见海祥瑞与海祥林依旧拧成一团,大老爷扑在三老爷的身上,正在扭打着。 海祥云怒极反笑,“好一对父子兵。来人,将他们撕开!” 家丁们立刻上前,使劲的将他们撕扯开来,海祥瑞在家丁的拉扯下,依旧伸着腿去踢海祥林,海祥林此刻衣服被撕成一条一缕的,脸上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那海祥瑞也是乌黑着眼,嘴角上挂着血痕。 大老爷与三老爷此刻浑身无力,家丁们刚刚拉开他们,他们便各自瘫软在地上,指着对方,话也说不出来。 海祥云冷笑一声:“我今日却不管你们为何打起来,也不管你们谁对谁错,今日是我成亲的日子,既然你们不肯给我面子,休怪我无情。来人,拿上我的帖子,将他们送到官府,由县太爷去治他们的罪。” 众人看着海祥云那如敷粉的面容,此刻已经气得铁青,额头上的青筋也暴起来,知道他心中怒极,一时不敢说话求情,海大富看看众人,个个低着头,不由和轻咳一声:“贤侄儿,你且听我说一句……” “不用,我的家事,我自会处理!”海祥云冷冷的打断海大富的话,脸上的冰凉,让海大富尴尬不已。 这时候,听到消息的海如青也从女眷厅走了出来,看到此时的情形,皱了皱眉头,斥道:“大伯,三伯,你们是长辈,今日是祥云大喜的日子,尚且闹出这等事来,你们可有一些做长辈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家事(一) 大老爷,三老爷听着海祥云要把他们送到官府的时候,就已经松开了手,默不出声的站在一边。海祥瑞,海祥林还在打成一团,被那些家丁扯开后,依旧忿忿不平的望着对方,眼神更是恨不能吃掉对方。 海如青站在那里,斥责他们,他们兀自不服。海祥云冷笑道:“姐姐,你也不用想着维护他们,简直就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直接送到衙门去,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的嚣张。” 大老爷听着,立刻上前,一把扯住海祥林,装腔作势的骂道:“还不快住手。” 三老爷也一把拉住还要冲上前的海祥瑞,责骂,“傻子,难道真的被送到官府受苦,你才知道该做什么吗?” 海如青看着大老爷,三老爷已经偃旗息鼓,冷笑一声,她是嫁出去的女儿,虽然在海府,她是大小姐,却也无法再管海府的事务,今日又是胞弟成亲的大日子,她只有将事情压下去,再不愿意闹大了,这样的事情传出来,以后要弟弟如何在广州城内立足呢。 海如青看看弟弟那气得铁青的脸,心疼不已,她冷着脸对着大老爷,三老爷说道:“大伯,三伯您们是长辈,轮不到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来说。只是,既然您们是长辈,却要倚老卖老,让祥云难堪不成?” 这时,族中的长老们,也怕事情闹大,看海祥云的脸色不同往日。他们连忙上前劝道:“大小姐,您说的很对,这大老爷,三老爷也闹得太不成体统了,平日里,怎么吵都成,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样子。” 海如青点点头,向着众人道:“就是将他们送到官府,祥云做得也不为过。” “极是,极是。”长老们附和着。 这时候,久不说话的二老爷突然说道:“大哥,三弟,我早劝着你们要少喝酒,不要找事,总是不听,现在可好,非要闹得无法收拾。你们闹吧,我再也不管了。” 海祥云听着众人的话,立刻喝斥那些家丁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们送到官府去,好好的教训一番。” 大老爷,三老爷看着真要将他们送去,赶紧的央求道:“祥云,好侄儿,是咱们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咱们这一次吧。”说着,又按着各自的儿子跪下来,向着海祥云嗑头认错。 海如青看了,连忙的说道:“大伯,三伯,快不要这样,哪有哥哥拜弟弟的道理。” 海祥云却是不理睬,一脸冰冷的斜视着眼前的一切。海如青劝道:“既然大伯,三伯都认了错了,祥云你也不要再计较了,毕竟他们是长辈,就原谅他们这一回吧。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不要再生出事端了。新娘子还在洞房里等着你揭盖头呢。” 海祥云听着姐姐的话,方才缓和了一下脸色,依旧冷冰冰的说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今日姐姐和各位长老求情,我且将此事放过,但是,也不能这样的便宜你们,从今开始,断三个月你们府上的俸给。” 大老爷却是冷笑一声, 嫡庶有别txt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29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29部分阅读 说道:“祥云,这俸给,是族中的长老们分配,如何由得你说给就给,说断就断的!” 海祥云嘴角微挑了一下,面上带着冷酷的笑意:“大伯,这俸给,我若说不给,没有任何人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一个铜子!” 海大富在一边看大老爷还要跟海祥云辩理,连忙上前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今天又是祥云大喜的日子,不要闹得大家不愉快。大老爷,论理,您是做长辈的,今日做得事情又出格,就不要再说了。” 二老爷也在一边说道:“大哥,你总是这样,再没有当大哥的样子,怪不得老三总是这样不服你。快坐下来,再喝几杯,便回府吧。” 那些远亲看到这边闹得不可开交,远远的站着,不敢过来。大老爷在众人的劝解下,恨恨的坐下。三老爷看着大老爷那张铁青的脸,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祥云断了大哥府上的俸给,只怕他再不能到处随心所欲的喝花酒,找粉头。大哥的脾气,他是知道,再也不能消停下来,他的府中,只怕更要闹得不可开交了。 海祥云在众人的劝解下,气鼓鼓的出来,这时候,海如春追出来,吩咐吉庆道:“看着少爷,不要让他喝多了。”吉庆答应着,连忙的跟上少爷。 这时候,天色已晚,偌大的海府灯火通明,树木之间,挂着许多大红的灯笼,吉庆一路吩咐着,好生着守,不要走了水。一边又紧跟着海祥云,替他挡着酒。 来至偏厅,这里摆着几桌,都是远房的亲戚。虽然有些已经家道中落,却是骄傲的很,看着海祥云春风得意的样子,有些不屑。一位远房的表哥海珍端着酒慢慢的走过来,冲着海祥云道:“今日是祥云兄弟大喜的日子,我要好好的敬你一杯。” 海祥云微微一笑:“多谢表哥好意,祥云心领,只是今日真的不胜酒力,还望表哥见谅。” 海珍却是脸色一变,酸溜溜的说道:“想是我们这些远亲,没有面子,不配敬海少爷酒,算了,我们也不找这样的没趣了。” 海祥云听着,心中顿时一股火就要冲出来,却是强压着笑道:“珍表哥,真会说笑话,你不说,我倒要自己要酒喝了。”说着,接过他手中的那杯酒,一饮而尽。海珍这才露出笑脸,立刻斟上第二杯道:“来来,好事成双,祥云兄弟再饮第二杯。” “不能了,真的不能了。”海祥云身形有些摇晃,只觉得眼也花了起来,那边吉庆赶紧的上前,劝道:“这位表少爷,咱们家少爷已经饮得太多了,请表少爷放过咱们家少爷吧,改日,咱们家少爷定登门好好的与表少爷痛饮一番。” “哼!主子们在这里说话,哪你这奴才插嘴的份,真是嘴皮子痒痒,讨打!”海珍看着吉庆,故意的拉着脸子骂道。 海祥云听着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火气再压不住,吉庆跟着少爷十来年,最了解海祥云的脾气,看着他的脸色突然变得一片惨白,立刻知道少爷就要发儿,连忙的一拉海祥云的衣袖,陪着笑对着海珍说道:“表少爷教训的是,是奴才多嘴了。”奴才……” 这边吉庆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白净的面皮上立时浮现出五个手指印来,海珍斜着眼,瞧着海祥云道:“主子说了一次,你还不长记性,这样的奴才,便是带出去,也丢主子的脸,不如我替兄弟教训他一次,看他还敢不敢!” 吉庆捂着脸,退到一边,不再说话,海祥云不怒而笑,做了一个揖道:“珍表哥真是懂祥云的心思,这些奴才眼里再也没有主子,今日珍表哥一定要多教教我训奴才的方法。此处吵闹,珍表哥请随我过来。”说着,对着吉庆使了一个眼色,带着海珍就向后院而去。 海珍心中得意,看来这海祥云也是虚有其表,别人传说他有多厉害,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自己打了他的奴才,他还要向自己请教御奴之法,如果自己能够折服他,这海家的财产,只怕自己也有机会分得一半了。想到这里,他掩饰住内心的激动,随着海祥云疾步而去。 海祥云将海珍带到后院的假山处,一边假意的恭维道:“珍表哥,这里人少,你可给我说说那些法子。待过几日,我便要好好的教训他们一通。” “奴才,就是奴才,你且不可有怜悯之情,咱们身为主子,身份多么的高贵……”海珍刚刚说到这里,却听到一个小厮在一边叫道:“少爷,前面大爷三爷又闹起来了,请少爷过去。” 海祥云陪笑道:“珍表哥,真是不好意思,你且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还要跟珍表哥好好的讨教。” 海珍点点头,海祥云随着那小厮匆匆的向着大厅而去。这边海珍心中得意,想着方才海祥云那恭敬的态度,等他回来,自己再跟他细细的说一番,他一高兴,将那家产双手奉上,也说不定的。 这时候,只听假山上面,一个粗粗的声音响起:“这些人,真是的,哪里不好方便,便要在这里弄些污秽,扫又扫不得,只好用水冲洗了。”说话间,海珍只觉得一阵雨点似的水珠落在了身上,他不由得高叫道:“奴才,弄脏了本少爷的衣服了。” 那边却没有停止,水不停的泼下来,海珍闻着,只觉得一阵恶臭,他今日来吃喜酒,特意换了一身银色的绸装,为着别人曾说他脸白,穿着素色好看,却见那水珠落下之后,在他的衣服上染得黄一块,黑一块的,更有几个结了块的粪便落在他的胸前。 海珍不由得大怒,立刻饶过假山,却见那假山之上,一个奴才正提着一桶水,在那里洗刷着,他此时也顾不得斯文,挣扎着爬上那假山,将那人拉了下来。那人三十来岁,一脸的痴呆,看着他,脸上一片的茫然,手中指着假山,“啊啊”的叫着。 海珍吼道:“你这奴才,弄脏了本少爷的衣服,你能赔得起吗!” 三十来岁的哑巴涨红了脸,更大声的叫了起来“啊,啊,啊,啊……” 海珍恶狠狠的挥手就要打他,哑仆却不愿意吃亏,伸出壮臂,架住了海珍的胳膊。海珍只觉得一阵的刷痛,哑仆干惯了力气活,海珍一个柔弱的少爷,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想骂,哑仆又听不见,想去找海祥云,闻着自己的身上,又臭又臊的,衣服黑一块,黄一块的,实在无法见人,他气哼哼的放开哑仆,抱着胳膊,悄悄的从院子的阴影处溜了出去。 海祥云与吉庆站在黑影处,看着海珍狼狈的样子,捂着嘴的偷乐。海祥云笑着拍着吉庆的肩膀道:“你这小子,真是诡计多端。这样恶毒的法子,你也想得出来。” “多谢少爷夸奖。”吉庆捂着自己的脸,这一掌之仇,报得真爽。 海祥云看看外面宴席还没有散去的意思,不由皱皱眉头道:“也不知道蓝姐儿可吃饭了没?这些人,怎么总也吃不够?你有什么好主意,让他们快些散了?” 吉庆眼珠子转了转,凑近海祥云的耳朵说了几句,海祥云立刻笑开了花,“好,好,就照你的法子。” 偏厅处,众人正在等着海祥云回来继续敬酒,却见吉庆扶着他,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看着众人,海祥云嘿嘿一笑,大着舌头说道:“来,来,再喝,再喝……” 吉庆为难的说道:“少爷,您喝醉了,不要再喝了。”众人一时迟疑着,要不要再上来敬酒,海祥云却是自己挣开吉庆,步履蹒跚的走近桌子,将那一壶酒抄起来,就往嘴里灌去。吉庆与众人赶紧上前,将酒壶抢下来,吉庆大声的劝道:“诸位老爷少爷,我家少爷真的喝多了,今日是我家少爷大喜的日子,如果醒得人事不醒了,奴才也不好跟少奶奶交待,不如趁着少爷还能行动,吉庆便背着少爷去见少奶奶了,请诸位老爷少爷见谅。” 那些人立时点点头,帮着吉庆将海祥云扶上他的后背,看着两个人摇摇晃晃的离开,其中一些不好生事的,立时就说道:“既然海少爷醉了,咱们也就回去吧,不要再打扰他了。”也有那些吃喝不够的,却是不情不愿,只是少不压众,只好偷偷的揣着几壶酒,掖着几只鸡腿,也觉得占了不少的便宜。 海如春看着吉庆将海祥云背了进来,一身的酒气,不由嗔怪道:“这些亲友们也真是的,哪有将新郎灌成这样的,吉庆,你快去吩咐厨房,做一碗醒酒汤来。” 吉庆答应着,却是走出房来,只是坐在游廊长椅上,歇息着。 余雅蓝只闻着海祥云一身的酒气,这味道却不似现代那些男人,喝多了但酒臭熏人,海祥云身上的酒气,却自带着一股酒香。余雅蓝的心中不由得动了一下。 海如春看着吉庆总不进来,立时的便要发作,却见倚坐在椅子上的海祥云突然睁开眼睛,对她眨了几下,海如春立刻明白是自己多事了,立刻装着生气的样子道:“这个吉庆,出去这么久,还不回来,我倒要看看他去做什么了!”说着,故意加重了脚步,桃花,梅花看着大小姐这个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的跟在后面,也走了出去。海如春出了门,却又突然回转身来,轻轻的将门掩上了。 梅花不由得问道:“大小姐,这……” “傻丫头,不要多问,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人都散了没有。”海如春笑着说道,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余雅蓝先是听着海如春的脚步声音重重的离开,后来却又轻轻的将门关上,不由得微微一笑,这样的小把戏,能骗得过我吗? 海祥云坐在椅子上,眼睛半闭半睁,看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余雅蓝,嘿嘿一笑,“蓝姐儿,我说的要将你抬进我海家,今日不曾食言吧。” 余雅蓝却不理他,只是低着头,扭着手,依旧一动不动。红盖头遮着她的脸,海祥云看不给她的模样,他不由得皱皱眉头道:“你盖一天这块红布,你不闷吗?” 余雅蓝此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立时就要掀了盖头,想狠狠的砸在海祥云的脸上,却是想了想,又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她才不会上海祥云的当呢。 海祥云见激将法不成,眼珠子一转,又说道:“今日这人可真多,我喝酒喝得人也乏了,腿了软了,坐在这椅子上,动也动不了。蓝姐儿,你如果不舒服,将那盖头拿下来吧。” 余雅蓝依旧不理他,无论他说什么,她再不会上当,主动将这个盖头取下来。不然,以后他可有话说了,说什么她自己忍不住想嫁给他,自己就将盖头取了下来。 海祥云一计不成,沉默了起来,余雅蓝透过那盖头的下面,只望见海祥云的两条腿,脚上穿着她在船上做得那双软皮红靴,心中一阵的得意,终究你还是穿上了。 半天没有声响,余雅蓝心中纳闷,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想必酒也喝得不少了,这半天没有动静,难道是睡着了?余雅蓝微微抬起手来,就想掀去盖头看看,却突然转思,万一是他的计谋呢,且忍忍再说,反正自己也是吃饱喝足了,便是这鞋子,也是刚才才穿上去的,现在自己一身的轻松,倒也没有什么事,看谁能更沉得住气。 余雅蓝正在响着,海祥云却突然说了一句话,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二十余笼的嫁妆从哪里来的?” 余雅蓝不由得一愣。二十笼,自己明明只有两笼啊?莫非?真的是干爹?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掀开盖头,朗声的问道:“什么二十笼的嫁妆?” 第一百一十二章家事(二) 海祥云看着余雅蓝上当,心中暗笑。余雅蓝却突然停住了举到半空的玉手。重新又安然端坐起来。海祥云沉不住气,有些恼火的问道:“怎么?莫非你那些嫁妆都是假的,故意做出来装面子的吗?” 余雅蓝轻笑一声,“难道海三公子是为了我的这些嫁妆才去提亲的啊!” “胡说八道,我是因着你的那番话才决定提亲,我海祥云虽然不是富可敌国,却也在广州城内数一数二,焉能将你那些嫁妆放在眼中!” 余雅蓝呵呵一笑,:既然海三公子不把它们放在眼中,为何一再的问里面是什么?海三公子的话,让我很是不能理解。 海祥云此时也不装醉酒了,利索的站起来,走到余雅蓝的面前,伸手便将那大红的盖头掀了下来,怒喝道:“你如何便认定,我对你的嫁妆念念不忘!” 余雅蓝抬起头来,明星一般的眼睛闪闪的望着海祥云。嘴角带着戏虐的笑意。海祥云不由得一愣,余雅蓝的肤色本来润泽如玉。今日薄薄的施了一层粉,更显得吹弹欲破,脸颊淡淡的敷了一些胭脂,此刻房内灯光迷离,房内处处大红气息浓厚,越发映衬着余雅蓝柔美娇媚。 海祥云从来不曾这样近距离的看过余雅蓝,现在离着余雅蓝不过一尺的距离,闻着她吐气如兰的气息,看着她媚而不俗的相貌。海祥云已经醉了。余雅蓝看到海祥云直直的盯着自己,不由得粉面绯红。 低头之间,却已经看清了海祥云的面容。大红的喜服合体顺服,腰间束着一条五彩长穗宫绦,系着一块圆润可爱的碧玉。面容刚毅,棱角分明,却又带着些许的天真无邪。长长的凤目此时瞪着余雅蓝。余雅蓝心中暗笑。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人正在那里羞怯,门外却想起了一个婆子的声音,“少爷,少奶奶,时辰不早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少爷,少奶奶早点安歇,早生贵子啊。” 余雅蓝又羞又恼,海祥云却是呵呵一笑,顺势坐在了余雅蓝的身边,“蓝姐儿,安歇吧。” 余雅蓝粉面更红了。海祥云此刻越看余雅蓝,心中越爱。不由伸出手去,就要抚摸她的秀颜。 余雅蓝心中紧张了一下,突然一个纠缠许久的难题浮现了出来。她侧了侧身子,避开了海祥云伸过来的手,疑问道:“海三公子,我记得公子提亲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海祥云有点尴尬,伸出去的手随手抓了一下,自嘲的说了一句,“蚊子。” 余雅蓝轻轻一笑,继续问道:“海三公子曾经说过,要散去通房,如今却不知道海三公子做到什么了?” “我已经将她们全部遣回,这几日你当我一些事情也没有做吗?”海祥云听着这话,不由得火又冒了出来,声音也提高了。余雅蓝依旧不急不恼,慢慢问道:“那田姑娘,海三公子如何安排呢?” 海祥云愣了一下,有些恼怒的说道:“我已经说过了,她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为何你总要把她跟我扯在一起呢!” 余雅蓝摇摇头,“我却不明白,公子说没有关系,她那肚子中的孩子是从何而来?她一个未婚的女子,又如何不顾脸面,一口咬定公子是那个孩子的爹呢?” 海祥云气恼的将喜服拉开,高声道:“我要说多少次,你才相信,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余雅蓝看着海祥云暴怒的样子心中有些许的恐惧,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连忙缓和声音柔声道:“既然公子说没有关系,这事暂且放下。” 海祥云闷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放下?这件事情,我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只是如果说出来,怕是海府从此不得安宁,田姑娘人也做不了了。” 余雅蓝诧异道:“海三公子如何这样说?莫非里面有什么隐情?” 海祥云摇摇头,“过些日子,你便会明白。”余雅蓝点点头,海祥云又说道:“我知道你虽然嫁给我,心里却是不服气,我也不愿意勉强你。房间也大,我今晚便在那炕上睡了,你也不用担心。” 余雅蓝睁大眼睛,不相信的看着海祥云,“公子的意思?” “我不喜欢勉强别人。”海祥云冷冷的说着,抱起一床绸被,自己铺到炕上,喜服也不脱,直接便躺在了上面。余雅蓝心内不安,想要辩解,却又怕海祥云以为她巴结他。想了半天,却没有好主意,听着海祥云那边,已经微微响起了鼾声。余雅蓝也是累了一天,不由得歪倒娇躯,靠着喜被,沉沉睡去。 一夜无语,余雅蓝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手脚麻木,她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蜷着身子。她困难的伸直僵直的身体,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的望向窗下的炕上。 海祥云依旧合衣睡得正香。一床锦被让他提的乱七八糟。余雅蓝轻轻笑了一下,慢慢下床,悄悄来到海祥云的身边。 海祥云睡得一脸潮红,长长的睫毛盖着细长的凤目,微微颤动着。挺拔的鼻子下面,嘴有些大,却带着好看的弧度。嘴角上挑,带着孩童般的调皮与天真。 余雅蓝微叹了一声,这个男人为啥要长的这样好看。正在出神,海祥云突然动了一下,余雅蓝吓到赶紧回到床边,将俏脸掩在锦被中,心跳加速。 海祥云只是翻了个身,依旧沉睡不醒。余雅蓝等了半天,不见有动静,这才慢慢平息呼吸。这时候,只听得门外一个怜香的声音轻轻的响起,“玉盘,天色已经大亮了,要不要将小姐起床呢?” 玉盘回答道:“不知道呢?现在房内不是只有小姐一个人,还有海三公子,授受不亲的,咱们怎么好进去?” 余雅蓝听着,又气又恼,不由高声道:“你们两个在那里议论什么!” 怜香,玉盘吓了一跳,还不笨曾说话,海祥云却被余雅蓝吵醒,皱着眉头,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你在吵什么!”余雅蓝这才明白海祥云原来还有起床气。 她有些埋怨道:“太阳都出来了。还睡!”海祥云眯着眼睛看看外面,噘着嘴,皱着鼻子,喃喃道:“怎么天亮的这么快,吉庆,吉庆……” 余雅蓝吓了一跳,连忙的问道:“你叫吉庆作什么?”海祥云纳闷的说道:“当然是叫他侍候我沐浴更衣,你以为叫他作甚!” “可是,可是我还在这里!”余雅蓝听着海祥云理所当然的说着,不由焦急起来。 吉庆在外面听到少爷呼唤,急冲冲的推门就要进去,怜香,玉盘一边一个,赶紧的拦住他道:“你傻了呀,我们家小姐还在房中呢!” 吉庆一拍自己的脑门,呵呵笑道:“只听着少爷叫我,我就忘了。该打该打。那就请两位姑娘进去,帮着吉庆侍候少爷更衣吧。” 怜香,玉盘脸色一红,羞涩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们怎么好进去服侍少爷?” 吉庆傻眼道:“那怎么办啊?总不能咱们就等在门外吧。”三个人正在那里纠结,杨妈妈带着金玲昂首挺胸的走了过来,看着三个人守在门口,窃窃私语,低声严厉的喝问道:“还不进去侍候少爷,少奶奶起床,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怜香看着吉庆,吐吐舌头,玉盘嗫嚅道:“海三公子在房内,奴婢……奴婢不能进去。 ”杨妈妈诧异道:“现在海三公子也是你们的主子了,却又如何不能进去?” “男女授受不亲……”玉盘还没有说完,杨妈妈登时怒骂道:“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了。主子面前,还敢说什么授受不亲的!还不赶紧进去,再多话,一顿板子打了下去,找个小厮配了,看你还授受不亲不!” 玉盘不敢再说话,杨妈妈喝道:“还不快些进去,时辰都快到正午了,成亲了,更应该勤奋持家,还能睡到现在!” 余雅蓝在房内听了,冲着海祥云做了一个摊手的姿势。海祥云冷着脸,没有任何的表情。怜香那边不好怠慢,只好轻轻叩门道:“姑爷,小姐,奴婢们进来了?”余雅蓝还没有说话,海祥云却突然高声道:“等等,我们先穿上衣裳。” 余雅蓝恼怒的望着海祥云,明明昨夜根本不曾脱衣服,他竟然话说什么穿衣服,传出去,自己的清白岂不是荡然无存了。海祥云却抱着被子是一个箭步窜了过来,一边将自己的喜服扯下来扔到一边,一边又去拉余雅蓝的衣服。余雅蓝吓得想叫又怕外面的人听到,死死的拉着自己的衣裳不松手。 海祥云气得,一把拉开余雅蓝的手,几把便将她大红的嫁衣给扯了下来。余雅蓝想也不想,轮起玉手,狠狠的一巴掌便甩在了海祥云的脸上。 海祥云登时气的白脸通红,举手就要还过去。余雅蓝却不躲闪,昂着头,目光犀利的望着海祥云。海祥云恨恨的跺了一下脚,沉声道:“莫非你要所有人都知道新婚第一夜,我跟你没有任何夫妻之实!” 余雅蓝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海祥云脸上浮现出来的指印,不好意思的说道:“海三公子,我太鲁莽了,请公子原谅。” 海祥云却不理她,自顾自的掀被钻了进去,看着余雅蓝还在发呆,低吼道:“你真的不会做样子吗?”余雅蓝不好再说,羞红了脸,闭着眼也钻了进去,却是离着海祥云远远的。海祥云不由分说,一把抱住余雅蓝的娇躯,高声道:“进来吧。” 怜香,玉盘轻轻推开门,低着头,慢慢走至床前,看也不敢看一眼。杨妈妈跟在后面,疑惑的看看海祥云,此刻海祥云已经放开余雅蓝,不耐烦的喝道:“一大清早,便在门外吵闹什么!怜香刚要回话,杨妈妈抢着说道:“少爷,天色大亮,两个丫鬟还在门外喋喋不休,不知道进来服侍,奴婢教训了她们一番。吵到了少爷,还望少爷见谅。” 海祥云挥挥手,“这样的小事还要劳烦杨妈妈。怜香,伺候你家小姐起床。吉庆,过来!”吉庆听着,连忙的垂首跑了进来,低眉顺目的请安道:“小的见过少爷,少奶奶。少爷有什么吩咐?” “嗯,你将府中的家人叫到前院,我有事要吩咐。”吉庆答应着,立刻走了出去。 怜香玉盘小心翼翼的侍候着海祥云穿衣,看也不敢看他一眼。余雅蓝此时努力让自己不要脸红。杨妈妈在旁边看着,微笑着说道:“恭喜少爷少奶奶,喜结良缘,赶明儿生几个小少爷小小姐,咱们海家也人丁繁盛了。” 余雅蓝脸上堆着笑,心里暗暗骂道“老奴才,你那是把我当成少奶奶,分明就把我当成你们海家生孩子的机器。”、 海祥云却不理睬杨妈妈的话,只是冷着脸,怜香好不容易将衣服为他穿上,这才慌张的退后一步说道:“姑爷,衣服穿好了?” 海祥云看看身上,又抻抻衣服,摇摇头,“真不你家小姐是如何放心让你会侍侯的,穿个衣服也要这样的磨磳。” 怜香低着头,不敢说话,那边余雅蓝唤道:“怜香,将我的衣服拿过来。”怜香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将已经准备好的家常锦服为余雅蓝拿过来,动作娴熟的为她装扮起来,不消片刻,余雅蓝便如天上仙女一般,亭亭玉立的站在了海祥云的面前。 杨妈妈沉着脸,看着这一切,不由得斥道:“怜香,你可是故意的?” 怜香连忙拜了一下去,惶惶的说道:“奴婢不知道杨妈妈的意思,请杨妈妈教诲。” “同是穿衣,为何侍侯少爷之时,故意的拖延,且衣服穿得这样的邋遢。穿少奶奶的衣服却又这般的迅速,想必是你心中不愿意服侍少爷罢。” 怜香听着杨妈妈这样的颠倒黑白,又不敢大声分辨,低着头,泣声道:“杨妈妈明鉴,怜香一向服侍太太,小姐习惯了,所以对于男子的衣服不熟悉,并不是有心怠慢少爷。” 余雅蓝强忍心中的怒气,走至铜镜前,照了几下,缓缓的说道:“海三公子,雅蓝和两个丫鬟初来海府,一切的规矩都不明了,还请海三公子明示下。” 杨妈妈陪着笑走过来,刚要开口,却见海祥云沉声唤道:“杨妈妈,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先回房吧,待有事,我再吩咐丫鬟们叫你。” 杨妈妈顿时拉长了脸,尴尬的站在那里,余雅蓝却装作不曾看见一般的吩咐道:“怜香,快给跟海三公子打洗漱水来。” “是。”怜香看着杨妈妈那进退为难的样子,心中暗笑,连忙的跑了出去。 杨妈妈不敢对余雅蓝做什么,转过脸来,眼睛狠狠的望向了玉盘,刚又要说话,余雅蓝却又吩咐道:“玉盘,快来为我梳头,昨日头发束得太紧,这头皮有些痛,你今日只松松的为我挽一个髻便可以了。” 玉盘赶紧的过来,拿起牛角梳,轻轻的为小姐梳妆起来。海祥云坐在床边,打了一个哈欠,吉庆轻快的跑了进来,上前回道:“少爷,家人们都传到前厅花园之处等待,少爷现在便过去吗?” 海祥云想了想,说道:“等少奶奶梳妆完毕了,我们一同过去。你吩咐厨房做一些粥来。” 杨妈妈站在那里,海祥云并不看她,余雅蓝从铜镜中看到杨妈妈的脸色忽青忽紫,心中想到:这杨妈妈在海府之中,掌权也不是一时半时的,我刚来,便给她脸色看的,只怕她更要记恨于我,我此来对府上的一切并不了解,正所谓人在明处,她在暗处,她暗中给我使个绊子,也够我吃一壶的了,我现在却不能这样得罪她。 想到这里,她微笑的冲着杨妈妈道:“杨妈妈,我对于府中的一切也不明了,杨妈妈且先回房休息一下,待我做完事情,便去杨妈妈房中请教。” 余雅蓝的这番话虽然不多,却也使得杨妈妈捡回了面子,顺坡下驴,笑着福了一福道:“少奶奶有事尽管吩咐,再不说什么请教,真是折煞老奴了,既然少奶奶说了,老奴便先回房中等候少奶奶。”金铃赶紧过来,搀扶着杨妈妈,慢慢的回房了。 海祥云坐在那里,斜着眼瞧着余雅蓝道:“你是一个主子,她是下人,你这样客气的对她做什么?” 余雅蓝柔声道:“海三公子从小吃着杨妈妈的奶/水长大,虽然是奶母,也有养育之恩,再不要说什么下人不下人的。” 海祥云诧异的看看余雅蓝,没有再说话,外边,躲在窗下偷听的杨妈妈,一张老脸,却笑得像菊/花一般灿烂。 怜香打来洗脸水的时候,余雅蓝的发式刚刚梳好,说是简单的梳一下,玉盘也是用了极大的心思,前面梳着齐眉的刘海,四周的散发轻轻的归拢到一起,在头顶张成一个松松的辫子,插上一枝纯银打造的凤钗。余下的青丝随意的披在身后,清新而又自然。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让权(一) 海祥云用水撩了几把脸,拿着毛巾随意的一擦,那边怜香赶紧的递上胰子,海祥云摇摇头道:“不用了。清水便很好。” 余雅蓝妒忌的看了他一眼,老天真是没公理,为啥让他天生这样好的皮肤,不加保养,也这样的柔嫩光滑。想着自己的皮肤如果一天没有好好的清理护理,便要长出痘痘来。余雅蓝这样想的时候,不由得纳闷起来:这个朝代的人,都不长青春痘的吗? 怜香重新打过水,玉盘侍侯着余雅蓝洗漱完毕,又坐在铜镜前面,准备妆扮。海祥云不耐烦的说道:“女人真是麻烦,生得这样好的相貌,偏要用那些胭脂水粉的盖住本来的面目。” 余雅蓝本来就不喜欢化浓妆,听着海祥云的话,连忙吩咐玉盘为她涂些珍珠粉便站起来道:“海三公子,我好了,我们去前厅吧。” 海祥云这才点点头,看看清水芙蓉一般的余雅蓝,不经意的赞道:“这样才好看嘛。” 怜香与玉盘听着海三公子的话,不由得相视一笑。海祥云在前,余雅蓝随后,刚刚出得房门,却见吉庆一溜小跑的过来,看到少爷与少奶奶已经出来了,立刻站住脚步,恭敬的贴墙垂手而站,海祥云冲着他道:“吩咐的事情都做好了?” “回少爷,已经做好了,粥也已经熬好,厨房问要摆在哪里?” “我们现在过去前厅吧,你吩咐粥也送过来。”海祥云说着,在前面引着路,向着前厅而去。 余雅蓝只来过海府两次,第一次也是直接将她带到了客厅,第二次,更是不知道路,现在跟在海祥云的后面,她想着前厅也不过是隔着一两个游廊便到了,没想到,转过一条游廊,又转过一条,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她只觉得腿有些酸疼,脚也走得痛起来的时候,才终于听到海祥云说了一声,“到了。” 余雅蓝赶紧的抬头看去,游廊的尽头,三间大厦,壮丽堂皇,随着海祥云来到大厦之内的时候,她这才发现,原来前面另有一个大院,院中树木高大,种着一些说不出名的花草,郁郁葱葱。院中此时站满了下人,男女老少,不下一百多个。 人虽然多,却是鸦雀无声。看到少爷与少奶奶出现门口的时候,下人们正是恭敬的垂手低头。海祥云看看大家,清了清嗓子,吉庆赶紧的递一杯蜜茶,海祥云轻抿了一口,朗声道:“今日让大家过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你们从今以后要记住了,这位是你们的少奶奶,这府中的事务,从此以后由她管理,如果有什么事,只管找她,若是哪个不服,也任由她发落。” 话音刚落,底下有人轻声的议论起来。余雅蓝飞快的扫视过这些人,高高低低的,有的抬着头,漠然的望着天空,有的低着头,一语不发,也有的,张着嘴,傻傻的盯着她和海祥云,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更有一些,面上带着一股不服气的神情。 余雅蓝看着这些各种各样的神情,心中想了一下,却没有说话。海祥云看到大家没有反应,又高声的问道:“你们可听清楚了!如果出了什么纰漏,我再不会轻饶!” 余雅蓝轻轻的吭了一声,海祥云询问的望向她,“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没有,”余雅蓝摇摇头,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我以后要忙着生意上的事情,这海府便交给你管理了,受了什么委屈,却不要再来找我诉苦!”海祥云说着,再不看余雅蓝一眼,自顾自的来至八仙桌前,早有丫鬟将那放温的粥送上来,又有几盘色泽鲜艳的开胃小菜。海祥云显然是饿了,端起碗来,香甜的吃了起来。 下人们还在那里站着,等着余雅蓝训话,余雅蓝却又微笑了一下,柔声道:“大家散了吧,各干各的活。” 下人们不由得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少奶奶这样的温柔。对她的好感也升了许多。余雅蓝坐在桌前,看着海祥云飞快的吃完粥,一抹嘴,抬腿就往外去。余雅蓝不由“哎”了一声,海祥云却没有听到,转眼就消失在了余雅蓝的视线中。 怜香赶紧盛上粥,放在小姐的面前,轻声道:“小姐,快吃些粥吧。” 余雅蓝皱皱眉头,此时,偌大的海府之中,她认识的,只有怜香,玉盘两个丫头,海祥云带着吉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些下人们又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她,她不由得有些担心,自己能管理好这些人吗?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呢? 怜香,玉盘此时也有一种深深的陌生和恐惧,小姐能应付这些人吗?还有那个杨妈妈,小姐又要如何应对? 余雅蓝正在思考着,怜香看着小姐不吃粥,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这粥不合口味吗?要不要让厨房再做一份?” “不用,不用,挺好。”余雅蓝赶紧低声的说道:“我们现在还是低调些才好。” 怜香担忧的说道:“小姐,我真的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嗯,我也有。”余雅蓝低声的说道:“我们不能怕,已经到现在这一步了,我们只有往前,无法后退了。” “小姐,我们要如何做啊?”怜香看看一旁站着的丫鬟,她们虽然脸上陪着笑,明眼人却一下子可以看出来,这些笑并不是发自内心的。 “让我考虑一下。”余雅蓝此刻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这些事情交织在一起,就如没有头的麻绳一般,她现在必须要理出来一个头绪,只有理出头了,她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怜香,你也帮我想想,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呢?你看我现在对海府,一点也不熟悉,怎么能立刻接手呢?那些下人,肯定也不听我的。”余雅蓝有些为难的说道。 怜香想了想道:“小姐,既然现在不能管理海府,方才杨妈妈还在房间等着小姐,不如……” “不如还请杨妈妈当主管。”余雅蓝豁然开朗,面上一片的喜色,“怜香,还是你的聪明。” 玉盘在一边说道:“小姐,如果还让杨妈妈主管海府的事务,那咱们岂不是永远没有立足之地,再说了,方才海三公子当众宣布小姐为海府的女主人,如果小姐又去找杨妈妈,海三公子会不会以为小姐在偷懒呢?” “玉盘说的也有道理。”余雅蓝点点头,“必须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才好。” “小姐还是海府的女主,却是暗里的,凡事先由杨妈妈出面。”怜香又补充道,“等以后咱们熟悉了海府环境,再说。” 余雅蓝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怜香,你去问问那个丫鬟,杨妈妈住在哪个房间里?” 怜香连忙的走过去,福了一福,柔声道:“这位姐姐,请问杨妈妈的房间在哪里?姐姐可能带我们小姐过去?” 那个丫鬟听着怜香这样的说,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冲着余雅蓝直磕头。余雅蓝诧异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只是让你带个路,怎么磕头做什么!” “少奶奶,奴婢什么也没有听到,少奶奶再不要将奴婢交到杨妈妈那里。”丫鬟苦苦的哀求着。 余雅蓝更加的纳闷了,“并不是要将你交到杨妈妈那里,是我有事情,要与杨妈妈商议一下,但是这府里太大了,我也不熟悉路,所以让你带路。” 那丫鬟方才松了一口气,颤声的回道:“少奶奶恕罪,奴婢一时听差了,少奶奶请先用饭,奴婢带少奶奶过去。” 余雅蓝这才端起粥,那放粥的锅子,大概是特制的,放了这么久,却依然热乎乎的,粥熬得恰到好处,那些小菜也着实的爽口,余雅蓝吃了两碗,方才放下碗,吩咐怜香,玉盘也就着那余下的粥吃过了,粗使的丫鬟过来,收拾过去,余雅蓝又休息了片刻,那个丫鬟方才走过来,柔声道:“少奶奶,请随奴婢过去吧。” 余雅蓝对着那个丫鬟好奇,一路上不停的问着她,叫什么名字,来府上多久了,是做什么事务的等等。 丫鬟一一的回答,名叫睛儿,到府上不到一年,因为家中贫寒,父母无力养活,将她卖到海府,平日就在前厅内,打扫一下房间。后厅之内,杨妈妈却再不许她过去。 余雅蓝不由奇怪的问道:“这府上也没有什么人,老爷太太都过世了,杨妈妈为何不许你到后厅去呢?” “这个……,奴婢不知道……”睛儿欲言又止,余雅蓝越发的疑窦重生。 “怪不得你如此的害怕呢!”怜香在一边插口道:“那现在去杨妈妈的住处,会不会责罚你?” “有少奶奶在,应该不会,再说,我也只是送少奶奶到杨妈妈的房间,并不算是后厅。”睛儿低着头说着。 “后厅是什么所在?”余雅蓝随口的问道。 “是少爷的住处。”睛儿没有防备,脱口而出。余雅蓝不由得微微一笑,顿时明白了。 又穿过了几条游廊,走到一个小院前的时候,睛儿突然止住了脚步,回身低声回道:“少奶奶,杨妈妈的房间到了。奴婢不能再送少奶奶了。” 余雅蓝理解的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余雅蓝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杨妈妈在海府之中,地位显然极高,虽然同为奴婢,却有自己单独的院子,房间,甚至有专门的奴仆,怪不得她不愿意放手,年事已高,也不愿意回家养老。 余雅蓝站在院门处,却不进去,怜香问道:“小姐,为何不进?” “杨妈妈有那么的丫头服侍,难道少奶奶前来,没有人报信吗?”余雅蓝奇怪的说道:“只有一个可能。” “海三公子今日在前厅所说的话,大概早有人报知杨妈妈知道了,就是小姐来她的住处,她也肯定知道,却故意做出这种样子,来试探小姐。”怜香低声分析道。 余雅蓝点点头,“我们要小心,不能让她得逞,却也不能惹怒她。” 怜香看看余雅蓝,“小姐,我们要怎么做?” 余雅蓝冲着玉盘道:“你进去,告诉杨妈妈,我来了。” “我?”玉盘有些胆怯的说道:“万一杨妈妈发火了,怎么办?” “最多打你一巴掌,我还能不护着你吗?”余雅蓝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斥道:“还口口声声说要帮我,还没有打仗,你就想扔下我当逃兵了。” “玉盘才不会扔下小姐逃跑的!”玉盘见余雅 嫡庶有别txt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30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30部分阅读 蓝怀疑她的忠心,立刻梗直脖子,大义凛然的说着,抬腿便跨进了院门。 杨妈妈此时坐在八仙桌前,端着一杯茶,却迟迟不送到嘴边,旁边的小丫头大气不敢出。杨妈妈心中也有一些的惶恐,毕竟自己是一个下人。但是一直以来在海府之中,她手握大权,早已经将自己当成海府的女主人了。自打海少爷提亲之后,她心里便有一份恐慌,这份权利早晚要让给别人,只是,她不愿意就这样拱手相让,她拼命的想多抓住一些时间。海少爷今日在前厅宣布的时候,早有她的心腹过来告诉了她。此刻,她硬撑着,她要看看这位新少奶奶有什么方法将她的权利拿走。 玉盘进来的时候,杨妈妈正在那里出神,玉盘一直忌惮杨妈妈,想着她的残暴,又增加了几分恐惧。她颤抖的站在那里,也不敢说话,脸上一片的紧张。 杨妈妈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玉盘进来,站在那里不说话,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杨妈妈强自镇定下来,望向玉盘。玉盘看着杨妈妈那严厉的眼神,心中更是惶惶,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妈妈却不明白玉盘的恐惧,心中本来有鬼,此时沉不住气了,不由得问道:“玉盘姑娘,来我这里,可有什么事?” 玉盘见她说话客气,心中转念,自己是小姐身边的丫鬟,身份也与这杨妈妈不相上下,虽然她在府上久了,就算有再大的权势,跟自己也不过是梅香拜把子,都是下人罢了。 想到这里,玉盘突然底气足了起来,她稳了稳身形,沉声的说道:“杨妈妈,少奶奶来探望杨妈妈,现在院门处。” 杨妈妈听着玉盘的话,立时有些慌张起来,连忙的起身,又突然坐下,玉盘冷冷的看着她,待到她重新坐下来的时候,玉盘冷笑一声:“杨妈妈在府中久了,也算是海府的女主人了,杨妈妈请坐好,待我出去,请我家小姐来给杨妈妈请安。” 杨妈妈听着玉盘这话,立刻变了脸色,刚要斥骂,看着玉盘那不以为然的脸色,却又不敢。重新站了起来,陪着笑说道:“玉盘姑娘说这话,可是折煞我了,我年岁大了,坐得久了,听得少奶奶前来,心中高兴,想立刻起身迎接,却是腿不得劲,一时站不稳,玉盘姑娘可是误会我了。珠儿,快搀我起来,去迎咱们少奶奶进来。” 玉盘看着杨妈妈突然间变得这样的低声下气,气焰也高了起来,冷哼一声道:“杨妈妈年岁大了,早日回明海少爷,也让杨妈妈回家尽享天伦之乐。” 杨妈妈此时再不说话,只是在小丫头珠儿的搀扶下,慢慢的行至院外,余雅蓝坐在石凳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怜香垂首侍立一边,旁边再没有任何的下人陪同。 杨妈妈赶紧的上前,陪笑道:“不知道少奶奶过来,老奴迎的迟了,望少奶奶恕罪。” 余雅蓝却没有出声,杨妈妈疑惑的看看怜香,怜香却是摇摇头,指着余雅蓝做了一个思考的动作。 杨妈妈不敢打扰,只好站在那里,半晌,余雅蓝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恍然抬起头来,看着杨妈妈,诧异的问道:“杨妈妈来多久了?我想事情想得出神了,却怠慢了杨妈妈,真是说不过去。” 杨妈妈恼怒,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陪着笑道:“老奴过来时,看到少奶奶在想事情,不敢打扰。这石凳上冰冷,少奶奶快请移步到老奴的房中。喝杯热茶,这些下人们,也真是该打了,少奶奶在这里,也没有人来侍侯着。” 余雅蓝微微一笑,“我久闻得杨妈妈治家有方,今日一看,果然如此,这下人们连过来也不敢过来了。” 杨妈妈心中惶惶,不知道再说什么,连忙的吩咐珠儿上前搀扶余雅蓝,玉盘却早已经抢步上前,冷笑着说道:“我家小姐年轻。”杨妈妈老脸顿时涨得青紫,忿忿的瞪了珠儿一眼。 余雅蓝偷眼看得杨妈妈这幅模样,心中暗笑,不知道玉盘在进去做了什么,以致杨妈妈现在这样的卑恭了。但是自己现在还要用得着这个杨妈妈,也不能太剌她。她笑着对杨妈妈说道:“杨妈妈虽然年老了,却也是老当益壮的,我这般年轻,有许多事情,还要请教杨妈妈哩。” 第一百一十四章 让权(二) 杨妈妈引着余雅蓝来至自己的房间,房内装饰华丽,余雅蓝却如没有看到一般,径直到那桌边坐下,杨妈妈刚要吩咐珠儿去倒茶,却又连忙的忍住,自己上前,倒了一杯茶,送到余雅蓝的面前,“少奶奶,请用茶。” 余雅蓝微微点头,示意杨妈妈将茶放在桌上。杨妈妈刚想坐下,又连忙的站起来,垂手站在余雅蓝的身边。余雅蓝心中暗笑,故意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瞧我也是糊涂了,杨妈妈快坐下,你是少爷的奶母,论理也是个长辈了,哪有小辈坐着,长辈站着的道理,真是折我们的寿了。” 珠儿连忙的搬过来一个方凳放在余雅蓝的下首位置,杨妈妈侧身坐了,心中一阵的委屈,却又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余雅蓝看着杨妈妈的脸色,心中一阵的快感,原来当少奶奶的感觉这样的好,现在自己是海府正经的少奶奶了,不比在船上,时刻要看着你杨妈妈的脸色行事。余雅蓝这样想着,面上微露出一丝得意。 余雅蓝端起茶杯,却并不喝茶,只是看了一眼,点点头:“这乃是景德镇烧出来的上好官釉,真是精致。” 杨妈妈听着,越发不敢出声,她现在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这样的怵这位少奶奶了,从前在船上的时候,她从不曾将这个黄毛丫头放在眼中,既然是现在,她也不曾露出什么跋扈的神态,为何自己心中竟然有这样的忌惮了呢? 余雅蓝看看天色,已近正午,正事还没有提,她暗暗的责备自己耽误时间,清了清嗓子,柔声的问道:“今日在前厅,少爷说的话,想必杨妈妈也知道了?” 虽然是疑问,却是已经明确的告诉了杨妈妈,你不要再装不知道了,凡事痛痛快快的,不要再试探我的耐心。杨妈妈立时明白余雅蓝的意思,躬身回道:“回少奶奶,有下人偶然提起过。老奴也有一些了解。” “如此,我便不用多费口舌了。”余雅蓝点点头,“虽然我现在是府上的少奶奶了,但毕竟初来乍到,年轻不懂事,这府上的也都是老人了,我如何能立刻便掌管,少爷的心是好的,却是太高估我的能力了。” 杨妈妈赶紧的说道:“少奶奶快不要说这样的话,少奶奶乃是人中龙凤,咱们这府上,人也多是极老实的,少奶奶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们去做,再没有人敢说不!” 余雅蓝呵呵一笑,“话虽如此,我毕竟年轻,做事情,难免有些气盛,凡事做好了便罢,做不好,不说我年轻不懂事,倒要说杨妈妈你们这些老仆不帮着主子,在一边看着主子出笑话了。” 杨妈妈听着这话,立刻的起身,陪着笑道:“少奶奶这话,真是委屈咱们这些老奴了,咱们这些老奴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给少奶奶看,少奶奶方才能明白咱们的忠心。” 余雅蓝听着杨妈妈的这话,心中方才安定下来,笑着说:“我怎么会怀疑杨妈妈的忠心,为了咱们这海府,杨妈妈也是尽心了一辈子,如今我来了,倒是想让杨妈妈也享享福,只怕也不能了,还需要杨妈妈再多劳累一些日子才好。” 杨妈妈听着余雅蓝上半句的时候,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刚想要打断她的话,说一些自己尚且年轻,还能帮着少奶奶管理等等,后面余雅蓝的话,让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的说道:“少奶奶这样看得老奴,便是粉身碎骨也在乎不惜的。老奴在海府了待了也二十年了,早已经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一般,再没有什么劳累不劳累的。” 余雅蓝点点头,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既然杨妈妈有此心意,我也放心了。”杨妈妈看着余雅蓝就要离开,连忙的吩咐道:“少奶奶,午饭就要开始了。少奶奶要在哪里用饭?” 余雅蓝想了一下,“平日少爷都在哪里?” “少爷在书房多些,今日却不知道了。” “哦。”余雅蓝想了想,心里有些为难,自己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这个老奴才偏要问自己在哪里用饭,存心为难吧。 杨妈妈看着余雅蓝不语,猜不透她的心思,还以为她怪自己多嘴,赶紧的退到一边。怜香明白小姐的心思,立刻上前说道:“杨妈妈,少奶奶也有些乏了,你吩咐厨房将饭送到少奶奶/房间吧。” “是。”杨妈妈答应着,心里松了一口气。余雅蓝也赞赏的看看怜香,点点头。 余雅蓝刚回到房间,却见吉庆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看到余雅蓝,连忙的行礼道:“回少奶奶,少爷说在外面陪着客人饮酒了,吩咐小的回来告诉少奶奶一声。少奶奶可有什么吩咐小的?” 余雅蓝点点头,对海祥云又加了几分好感。她想了一下说道:“你好生看着少爷,别又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亲戚朋友给灌醉了。” “是,小的明白。”吉庆答应着,就要出去。余雅蓝又唤道:“吉庆。” 怜香赶紧的喊道:“吉庆回来,少奶奶还有吩咐。” 吉庆反身进来,“少奶奶,请吩咐。”“当初盖这房子的时候,可有图纸?”“有的,少奶奶想……” “你将那图纸找出来,找能工巧匠,暗十比一的比例给我画出来。我有用处。”吉庆心里疑惑,主子发话,他也不敢违抗,答应着,便出去了。 这时四个小丫鬟端着食盘走了进来,怜香,玉盘赶紧接了过去。一一摆好。广州菜讲究精致,味道甜鲜。很和余雅蓝的口味。她看着一桌子的菜,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借住在二太太旧宅中的时候,想吃点家常菜也不能,如今锦衣玉食的,真是天壤之别。 怜香用小碗拨了一些精米饭,轻轻放在小姐的面前,余雅蓝慢慢的吃着,玉盘那边装了小碗汤,小心吹凉了,方才放到余雅蓝的面前。余雅蓝吃了几口,却觉得味道平常,反而有些不如外面饭店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头,放下筷子,喝了两口汤,更是如白水一般。怜香知道小姐的饭量,如今看她吃的不及平时的三分之一,纳闷道:“小姐可是忙了一早,累乏了,所以没有胃口?” 余雅蓝摇摇头,“我吃着今日的饭菜,却是味道平常,还不如昨日匆忙烧制的鸡汤。” 怜香了解余雅蓝,知道她不是那种柔弱,挑食的主子,从前刚到余府的时候,她连那黄儿,黑儿也吃津津有味,如今想必是这饭菜太过难咽,以致她无法下口,怜香又看看那饭菜,鸡鱼肉蛋,样样俱全,颜色也是新鲜,怎么小姐就是吃不下呢? 余雅蓝吩咐玉盘端过一茶来,轻轻的抿了一口,说道:“虽然味道不好,扔了也浪费了,你和玉盘两个凑合的吃一些吧。” 怜香答应着,玉盘盛上饭来,两个人正在端着到一边去吃,余雅蓝拦道:“都是自己人,又讲这些俗套,就在这里吃吧,不要麻烦了。” 两个丫鬟这才轻轻的坐下,怜香刚吃了一口菜,眉头便皱了起来,看看余雅蓝,余雅蓝却是对她做了一个调皮的神态。玉盘的脾气却没有这样的好,立刻不管不顾的叫了起来:“这是谁请来的厨师,做的这饭菜是祭祖的还是喂……”余雅蓝瞪了她一眼,玉盘那个“猪”字才没有说出口。 怜香实在无法吃下这菜,只好就着白水一般的汤将饭泡了泡,凑合着吃了下去。玉盘不敢再说话,也学着怜香的样子。余雅蓝看看垂手站立一旁的四个小丫鬟,和颜悦色的问道:“府里一向吃饭都是如此吗?” 四个丫鬟相互看了看,为首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回道:“回少奶奶,这饭菜也是有份例的。” “哦。份例,你说来我听听。”余雅蓝轻抿了一口茶水,她此时饿的前心贴后背的,那饭菜一口也不想吃,只好拼命喝茶抗饿。 大点的丫鬟想了想,说道:“少爷,少奶奶是一等份例,饭菜不限,杨妈妈是二等份例,比少爷的菜总要少两个。吉庆主管是三等份例,又比杨妈妈的少两个菜。其余的便是没有份例了。” “今日我这饭菜剩余如此的多,又如何处理?”余雅蓝听着丫鬟的话,已经在心里略算了一笔帐,这饭菜虽然不是天天山珍海味,一桌二十两银子计算,一日就要白白扔掉六十两。十两换成现代钱一百,这一天,什么也不做,就是烧掉六百块钱,真是极大的暴殓天物啊。 丫鬟听着余雅蓝突然问这饭菜的去向,不由愣了一下。怜香在一边斥道:“问你话呢!” 那个丫鬟无奈,只好小声的回道:“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余雅蓝飕的提高了声音,怒道:“真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你们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吧!” 丫鬟看道余雅蓝突然的发起脾气,吓得赶紧跪倒,语气哀哀的回道:“少奶奶,饶了奴婢吧,奴婢不能说啊。” “哼,想必我这个少奶奶也只是一个幌子,府里大概还有比我更能主事的主子吧。”余雅蓝说着,立刻站起身来,怒喝道:“怜香,玉盘,速去请少爷回来,告诉少爷,今早少爷那番话,就如耳边风一般,就请少爷收回去罢。” 那个丫鬟吓得抖衣而战,其余三个看着势头不好,也齐齐跪下,更有一个膝行着拦在了刚要出门的怜香面前,可怜兮兮的哀求道:“好姐姐,请为我们求求情,请少奶奶不要生气了吧。” 怜香板着脸道:“少奶奶仁慈待你等,你们却要登鼻子上脸,不将少奶奶放在眼里,这府里,除了少爷,还有谁能大过少奶奶?” 丫鬟不停的叩头,余雅蓝心软了一下,平和了口气道:“我也知道我是新来的,你们不信任我也罢了。我也不愿多管这些事情,只是既然少爷今早说了那些话了,我好歹也要知道不是。” 丫鬟叩头道:“是奴婢心多了,少奶奶恕罪。”余雅蓝点点头,“你们起来吧,好好的告诉我事实,我也不追究了。” 丫鬟看到余雅蓝脸色缓和了下来,这才放下心来,轻声道:“奴婢只是三等的丫鬟,不太清楚这件事,奴婢只是听别人说过,这些剩的饭菜,由杨妈妈家的远房亲戚拉走了。” 余雅蓝暗笑了一下,果然这里面有猫腻。只不知道这些年来,杨妈妈从海府捞了多少好处?余雅蓝摆摆手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也不会再去告诉别人这件事情是你说出来的,如果你觉得自己想要告诉别人,我却是不拦你。” 丫鬟立刻叩头道:“此事奴婢再不会乱说,只求少奶奶饶了奴婢。” 余雅蓝点点头,“对了,做这饭菜的厨师是刚来的吗?”丫鬟连忙回道:“不是,这位柳厨娘也在府里十多年了,听说与杨妈妈关系甚好。”“ 哦。”余雅蓝呵呵一笑,“你下去吧。”丫鬟如得了大赦,赶紧的收拾好碗筷,诚惶诚恐的离开了。 玉盘在一边恨恨的说道:“这个杨妈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小姐,她欺着我们软弱呢。”余雅蓝嗔怪的看看玉盘,“偏你的话多。”玉盘瘪瘪嘴,站在一边去了。 下午的时候,余雅蓝躺在床上小憩,吉庆颠颠的跑了过来,怜香拦住他,红着脸问道:“吉庆主管,你这会来,为了何事?少奶奶在午睡。” 吉庆呵呵一笑,“怜香姑娘,你没有休息休息,这几日,怜香姑娘也累坏了吧。” 怜香哼了一声,“谁要你好嘴。” 吉庆依旧笑着说道:“我是实心实意的关心怜香姑娘,姑娘刚来,如果有事只管吩咐我去做。” 怜香看看房里,余雅蓝已经沉沉睡去,玉盘趴在桌子上,也发出微微的鼾声。怜香突然想到中午吃饭时受的气,不由得问道:“吉庆主管,这府里做饭得手艺这样差,还留着十多年,姑爷也太仁慈了吧。” 吉庆楞了一下道:“柳厨娘,赵厨娘得手艺,就连老爷太太在世的时候也总是赞赏,如何说手艺差呢?” 怜香心中暗想,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只怕吉庆还以为我家小姐口刁呢。于是便把中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吉庆立刻变了脸色,连忙的问道:“这样说,少奶奶中午竟然不曾用饭吗?” 怜香点点头,“房间里一点吃的也没有,小姐又不好意思吩咐下人去取,喝了一壶的茶水。” 吉庆无语,茶水最是刮肠子,少奶奶已经饿的肚中没有任何食物了,还可着劲的喝茶,不越喝越饿,才怪。 怜香看着吉庆,气恼的说道:“咱们小姐在家里的时候,哪受过这样的委屈,便是欺负少奶奶年轻,也断没有饿肚子的道理啊。” 吉庆点头,安慰道:“怜香姑娘,你不要着急,待我回明了少爷,将她们撵了出去。” 怜香连忙拦着他说道:“万万使不得,我们家小姐生性不喜欢惹事,今日之事,她再三吩咐不许说了出去,因为吉庆主管你不是外人,我口快,说了出来,如果你在回了少爷,少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立刻就要发作起来,那些人撵出去到没有什么,怕只怕有那专门嚼舌头的小人,背后挑唆,我家小姐不贤惠的名声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吉庆为难的看看怜香,“怜香姑娘,这可如何办好呢?” 怜香想了想道:“就是你去告诉了姑爷,咱们现在也没有证据,那剩下的饭菜早已经被那些人拉出去喂猪了。”说到这里,怜香突然觉得自己说话有些粗鲁,顿时羞红了脸。 吉庆却没有注意怜香用词,只是恨恨得跺脚道:“这些欺主的狗奴才,早晚要好好教训一番才好!怜香姑娘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替少奶奶出这口气!” 怜香看着吉庆道:“你真的想为少奶奶出气吗?” 吉庆正色的说道:“姑娘说的什么话啊,我岂是那种虚情假义的人。听着姑娘这样说,我实在觉得气愤,这些奴才欺主,我是知道的,却没有想到,竟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姑娘只要有好方法,我一定立刻去办,好好的为咱们少奶奶出气!” 怜香点点头,眼珠子一转,悄声的在吉庆的耳边说了几句。吉庆立刻点点头,连声的夸奖道:“姑娘真是聪颖,我再也想不出这个法子来。” 怜香俏脸绯红,娇语道:“我也是为着我们家小姐,吉庆主管,可不要以为我天生就是这样的刻薄的人啊。” 吉庆正在说话,房内传出余雅蓝微微有些慵懒的声音,“怜香,你在与谁讲话?” 怜香连忙的冲着吉庆摇摇手,回道:“没有,我在外面看猫儿打架,正在骂那只打败的猫呢。” “你也真是无聊了,打败了,你好好的安慰它,做什么要骂它?进来罢,给我打些洗脸水。”怜香只听着房内床铺响了几声,知道小姐起床了,悄悄的对着吉庆道:“你过一下子再进去罢,千万不要告诉小姐啊。” 吉庆点点头,低声回道:“姑娘放心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过招(一) 怜香这才走了进去,余雅蓝皱着眉头坐在床边,看到怜香进来,报怨道:“我饿醒了,你知道厨房在哪里?吩咐做些吃的来给我罢。” 怜香答应着,这时玉盘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小姐说“吃的”,立刻睁大眼睛道:“哪里有吃的?” 余雅蓝忍不住笑骂道:“你这个吃货,没有吃的,你再不会醒来。” 玉盘不好意思的擦擦流出来的口水,羞涩的说道:“小姐,玉盘也实在是饿了。” 怜香正要说话,却听到外面吉庆的声音传进来,“吉庆请少奶奶安。” “进来罢。”余雅蓝连忙的唤道。 吉庆躬身进来打了一千道:“少奶奶吩咐吉庆做的事情,吉庆已经吩咐下去了,工匠们说,这是一个细活,就算再赶,也要十天的时间,我逼着他们缩短到了五天,还请少奶奶稍侯。” 余雅蓝点点头,欲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起来,看着玉盘。玉盘因为饿极了,头脑也变得聪明起来,走到吉庆身边,问道:“吉庆主管,少奶奶的房中,怎么连一些吃的也没有?” 吉庆一拍自己的脑袋,陪着笑道:“是小人疏忽了,小人这就去吩咐厨房做些精美面食过来,少奶奶稍待。” 玉盘连忙说道:“有没有现成的,快点送来罢。” 吉庆答应着。飞也似的跑了出去。片刻之间,吉庆带着两个小扎着小鬏的丫头疾步跑了过来。两个小丫头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手中各提着一个食盒,放在桌上之后,又施了一礼,吉庆摆摆手道:“你们退下罢,吩咐厨房,现在开始做少奶奶晚上的饭,少爷回来吃饭。” 那两个小丫头答应着,连忙的退了下去。怜香赶紧的打开食盒,里面各色精美的点心,散发出香气,余雅蓝只觉得喉咙中,有小虫向上爬一般,口腔之中,口水泛滥,她偷偷咽下一口口水,斯文的拿起一块点心来,吉庆在一边看了,连忙的说道:“少奶奶还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什么事,吉庆去接少爷了。” 余雅蓝点点头,“去吧,去吧。”恨不能吉庆立刻就消失,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看着吉庆的身影消失了,立刻一大口咬下去,来不及嚼,喝了几口茶便送了下去。怜香看着,连忙的劝道:“小姐,慢些,慢些,还有很多呢。” 玉盘那边,再顾不上斯文,一伸手,两块点心就塞进了嘴里,呜咽着说不出来话来,噎得直伸脖子,气得怜香伸手就要打她。 余雅蓝好不容易将肚子里的饿气压了下来,又吃了几块,喝了一杯茶,方才缓和气息道:“怜香,你也不要打她,着实是饿坏了。”玉盘连连的点头,喝下一杯茶水,方才缓过气来。讨好的递给怜香一块点心道:“姐姐,你也吃一些吧。” 怜香生气的一拍她的手,恼火的说道:“我再不会像你这样,连主子也不放在眼里了。” 玉盘撇撇嘴,委屈的说道:“我跟着小姐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怜香姐姐又跟着太太,又跟着小姐的,当然能忍耐这些了。”怜香听着玉盘说的不像话,伸手狠狠的拍了她一下。玉盘疼得真咧嘴。 余雅蓝劝道:“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我从前跟我家太太在家的时候,虽然贫穷,太太却从不曾这样饿过我,就是那菜叶窝头,也是尽我吃饱。如今进了大户人家,以为自己享福了,却不料,第一天就饿肚子,让你们也跟着我受苦了。” 怜香听着余雅蓝说着可怜,忍不住红了眼圈道:“是奴婢无能,让小姐受委屈了。” “傻丫头,这事怎么能怪你呢。”余雅蓝恨恨的说道:“我仁慈待她,想不到她却背后玩阴的,她不仁,休怪我不义。咱们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天色还亮的时候,海祥云在吉庆的搀扶下,慢慢的来至新房,余雅蓝正在房中坐着,吃了一些点心,虽然不饿了,却总有一些没吃东西的感觉。看着海祥云回来,连忙的迎上去道:“海三公子,又喝多了吧?” 海祥云冲着余雅蓝嘻嘻一笑,“余小姐,我哪有喝多啊,只是有点不受控制罢了。” 余雅蓝皱着眉头道:“还说没喝多,站都站不稳了,吉庆,你将少爷放在床上,吩咐厨房做些醒酒汤来。” 怜香,玉盘此刻也习惯了许多,帮着吉庆将海祥云放在床上躺好,余雅蓝看着海祥云皱着眉头的样子,怕他要吐,连忙的吩咐道:“玉盘,你快将那痰盂拿来,少爷大概要吐了。”话没说完,海祥云一个翻身,“哇”的一声,便吐了满地。 余雅蓝气得发怔,屋里立刻气味熏人,她连忙的捂着鼻子站到一边,怜香,玉盘虽然也觉得有些恶心,却是没有办法,一个赶紧的拿来扫把,一个赶紧的为海祥云脱去濺上污秽的外衣。 这时候,在门外侍侯的几个小丫鬟,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玉盘,怜香忙碌,甚至连余雅蓝也亲自动手,将窗子打开,却是一动不动。吉庆吩咐了厨房之后,生怕少爷会吐酒,赶紧的跑回来,看到这幅场景,气得扬起手来,“啪啪”几个巴掌下去,怒骂道:“你们是瞎了眼,还是断了手脚,买了你们来,是站在这里当泥人的吗,这样的事情,怎么会让少奶奶亲自动手,想必你们在这府里也呆烦了,来人!” 远远守着的几个家丁听到吉庆那怒气冲天的喝声,心中惶惶,连忙的跑过来,吉庆指着那几个丫鬟,骂道:“把这个几个断手断脚,瞎了眼,看不到主子的奴才拖出去,狠狠的打一顿,拿了卖身契,送到窑子里去,让她们正式做那手脚不会动的人!” 那几个丫鬟被吉庆打得也蒙了,听着要将她们送到窑子里去,吓得一齐跪倒哭喊道:“主管,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们一次,难保你们不会有第二次,来人,拖下去。”吉庆此时积在心中的气,一齐的发作起来,那些家丁们看到吉庆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上前解劝,只好拉着那几个丫鬟向外走去。 怜香摇摇头,这些丫鬟们也着实的可恶,现在看来,又实在的可怜,她不由想到小姐曾经也对她用过这一招,不知道,吉庆是真的要将她们送去,还是故意吓唬她们,看吉庆此时的脸色,铁青一片,看样子,这几个丫鬟是清白不保了。 这时候,一个轻柔却坚定的声音缓缓的响起,“且慢。” 家丁们愣了一下,吉庆主管从来很少发脾气,发作起来的时候,除了少爷,却没有人敢拦阻,此时少爷醉得不醒人事,谁敢这样的大的胆子,竟然叫且慢? 吉庆听着声音,慢慢的回转身去,通红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待看清是余雅蓝时,那张冰凉的面容立刻缓和了下来,语气虽然还是暴戾,却是柔和了许多,“少奶奶,这些丫头们,眼里没有主子,只有狠狠的惩罚了,其余的下人才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我知道你也是为着咱们府上好,只是咱们海府一向仁慈待人,你打她们一顿,想必她们也受到教训,再送到窑子里,就有些过了,一个姑娘家的清白从此就要断送了,这样想来,似乎惩罚的有些狠了,不如,就照吉庆主管说的,狠狠的打一顿,革了她们一个月的俸银,如果再表现出怠主的事情,随着吉庆主管发落,我再不说话,你认为如何?”余雅蓝轻言软语的说道,丝毫没有半点少奶奶的架子,仿佛在与吉庆商议一般。 吉庆连连点头,“一切但听少奶奶的,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拖下去!” 那些家丁们边才如梦初醒,被罚的丫鬟如得到了大赦一般,齐齐的磕头如捣蒜,“多谢少奶奶仁慈,多谢少奶奶仁慈……” “下去吧,”余雅蓝摆摆手。此时房中的气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怜香又抓了一把百合放在房中的鼎炉中,渐渐的一股淡淡的花香飘了出来。海祥云微微呻吟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早有厨房将醒酒汤送了过来,怜香,玉盘又侍侯着海祥云喝下,半晌,他才清醒过来,却是浑身无力,躺在床上,看着屋里的人,说道:“我这是在哪里了?” “在哪里?在你的家里啊。”余雅蓝冷冷说道,此时的语气与刚才赦免奴才的时候,竟然判若两人。 吉庆有些诧异的望着余雅蓝,怜香却是悄悄的一推吉庆道:“吉庆主管,有些事情,咱们到外面聊吧。”说着话,拉着还在一边傻看的玉盘,向屋外走去。 余雅蓝看着她们在外面轻轻的将门关上,心中一阵的委屈,坐在窗下的坑上,却不说话,只是冷着眼,望着皱眉噘嘴的海祥云。 海祥云躺在那里,头昏昏沉沉,动一下仿佛天旋地转般。他不由得低声呻吟起来。余雅蓝刚开始并不理他,海祥云却是越来越大声了,而且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不雅。 余雅蓝没有办法,冷淡的问道:“海三公子,哪里难受,要不要请郎中来瞧一瞧?” 海祥云低声道:“不用了,只是头痛欲裂。” “你也知道头痛欲裂啊?我还以为你是千杯不醉呢。”余雅蓝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样的话,虽然是责备,却听着像是关心,嗔怪一般。 海祥云强撑着身体就要起来。余雅蓝赶紧上前扶着他道:“怎么了,又要吐吗?”海祥云摇摇头,“哪敢再吐啊,方才差点把少奶奶熏坏了,我可不敢再了。” 余雅蓝恼怒的瞪了他一眼,立刻放开扶着他的手,海祥云“哎呦”一声,坐立不稳,便歪倒在床上了。 余雅蓝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见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走到桌边到了一杯茶端到海祥云的面前,“海三公子喝杯茶吧,再清醒清醒。”海祥云做出无力的动作,一双凤目无辜的望着余雅蓝。 余雅蓝心中呻吟了一声,“造孽。”只好侧身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扶住他,喂他喝了几口茶水。海祥云轻吁了一口气,脸了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余雅蓝这会已经折腾出了一身汗,她轻拭了额角的汗珠,刚要转身离开,却被海祥云一把抓住了玉腕,余雅蓝立刻羞的满面桃花,心里如有七八个小鼓在那里咚咚直敲。余雅蓝挣了一下,没有想到海祥云看着文文静静,力气竟然如此之大。 余雅蓝不由得轻呼道:“公子,你弄疼我了。”海祥云却并不松开,反而手臂使劲,将余雅蓝拉到了自己的怀中。余雅蓝闻着海祥云身上淡淡的酒气,只觉得俏脸就如烧起来一般。头眩晕的仿佛飘起来。余雅蓝还要挣扎,海祥云却是抱得紧紧的。余雅蓝虽然不情愿,也只好任他抱住了。 怜香站在房外,听着房内微微的动静,脸颊有些羞红。玉盘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不高兴的说道:“怜香姐姐,你把我拽出来做什么?你没有看到刚才海三公子吐的污秽,如果再吐了,小姐一个人怎么应付?”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气的怜香一把拉住她,恨恨的戳着她的脑门骂道:“你这个不开窍的猪!”玉盘恍然有些明白,不由得也羞红了粉脸,低头跑到一边,再不说话了。 这时候,厨房遣人来问在哪里开饭。玉盘一听饭,立刻口中口水啯啯作想,又怕怜香听见那她,强忍着没有过来。 吉庆望望怜香,征求道:“怜香姑娘,饭摆在哪里?”怜香立刻说道:“就摆在这里吧。”吉庆立刻吩咐着。待下人走远了,方才问道:“怜香姑娘,你觉得咱们今晚能抓到证据吗?” 怜香摇摇头,“你以为厨房里的厨娘们都是傻子吗?今晚姑爷在家吃饭,她们如果敢做出中午那样的饭菜,真是狗胆包天了。” 吉庆不由有些着急的说道:“那如何是好?明日少爷还要出去应酬,别少奶奶又挨饿,就是吉庆的罪了。” 怜香刚要说话,余雅蓝的声音在房内轻松响起,“怜香,打些水来,给少爷擦擦脸。”怜香不敢怠慢,连忙的去打水了。 玉盘那边听到动静,推开门,走到内室门口,轻声问道:“小姐,姑爷,方才厨房来问,饭菜摆在哪里,怜香姐姐已经吩咐摆在这里,小姐,姑爷还有什么吩咐?” “嗯,摆在这里也好,少爷吃醉了酒,身上也没有力气,吩咐着做些清淡的来。” “是。”玉盘答应着,听着小姐的口气已经有了些许的不同,心里不由得胡思乱想一通。怜香端着水,看到玉盘魂不守舍的样子,喝道:“玉盘,你精神恍惚的,要作死啊。”玉盘被怜香猜中了心事,脸颊更是绯红一片,扭着头,就跑出去了。 怜香进房的时候,余雅蓝正坐在窗下的炕上,手里拿着一个鞋样子,海祥云躺在床上,睡眼朦胧,身上盖着洒花的锦被。看到怜香进来,余雅蓝轻轻说道:“你去侍候少爷抹把脸,饭菜来的时候,端着汤给少爷就可以了。”怜香一边答应着,一边做事。 余雅蓝自己走到外间,吉庆连忙上前问道:“少奶奶,有什么吩咐。”“没有,我在这里坐一下。”余雅蓝脸上带着微笑,却是心急如焚,“这饭怎么还不来啊!” 晚饭刚刚吃完,就见吉庆急急忙忙的走出去。余雅蓝端着茶,诧异的问道:“吉庆,你有什么事情?” 吉庆赶紧收住脚步,恭敬的回道:“通常晚饭之后,是那些婆子丫鬟回话的时候,小的知道她们习惯了去杨妈妈那里,所以赶着过去,吩咐她们过来给少奶奶回话。”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余雅蓝皱皱眉头,这海府的事务越来越多了,这管事管的还真多。不知道那杨妈妈是如何应对这些事情的呢? 吉庆见余雅蓝没有反对,连忙的起身就要过去。余雅蓝却拦住他道:“你叫他们过来,回的事情,我也不甚明了,这样吧,我们今日先去杨妈妈那里看看。”吉庆愣了一下,不敢违抗,只好引着余雅蓝慢慢的向着杨妈妈的院落而来。 还不曾走到杨妈妈的院落,就见那些下人们,三三两两的往这边而来,看到余雅蓝,不由为难的站住了。 余雅蓝却笑道:“你们还是去杨妈妈那里回事吧。”那些下人方才忐忑不安的进到杨妈妈的院中,等待着杨妈妈的召唤。 杨妈妈一脸傲然的坐在房内,端着一杯茶,慢慢的抿着,外面的下人越来越多,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喧哗一下。杨妈妈喝罢了茶,正准备叫府中的大管事进来,小丫头珠儿悄悄的俯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杨妈妈不由得变了脸色,立刻站起来,紧张的问道:“她来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过招(二) 珠儿摇摇头,杨妈妈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立刻正了正脸色,咳了一声,望望外面,轻声道:“她现在哪里了?” “还在院中,不曾进来。”珠儿轻轻的说道。 杨妈妈眼珠子转了几下,脸上浮出一丝阴笑,既然来了,就让你看看我是如何管家的,让你生心敬畏,自动避让。她原本板着的老脸上,立刻换上一幅殷勤的笑容,尖声道:“少奶奶来了,你们这些奴才,还不快些请进来,让少奶奶在外面站着,我看这些日子对你们仁慈了,你们就上脸了,你们且等着,等忙完了这些事情,我一个个的打你们一顿,你们就知道眼里有主子了。” 那些下人听着,立刻低下头,院中更是静得一根针掉下来,也能听到了。余雅蓝冷笑了一声,还不曾说话,杨妈妈早已经一脸谄笑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少奶奶,您有什么事,只管叫着老奴过去,还要亲自跑一趟,倒让老奴心里不安呢。” 余雅蓝看着杨妈妈那张虚伪的脸,心中泛起一阵阵的厌恶,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微笑道:“杨妈妈,你是这府中的老人了,这么多的事情,也只有你杨妈妈才能管理的好,我今日来,是要向杨妈妈学习经验的,我也怕着以后杨妈妈累了,不愿意再帮着少爷管理府中的事务了,我到时只怕会手忙脚乱了。” 杨妈妈听着余雅蓝语气委婉,得意之色更盛。那些下人们此时更不敢说话了,少奶奶都对杨妈妈如此的客气,自己还要去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看少奶奶这样的恭卑,只怕以后府里大小事宜还是杨妈妈由杨妈妈做主了。 余雅蓝看着杨妈妈不可一世的神色,转身就要离开,杨妈妈却拦住她,有些跋扈的说道:”少奶奶,请留步,还请少奶奶进房看看老奴如何处理事情,看可符合少奶奶的心意,如果有什么不同意的,少奶奶只管给老奴指出来。” 余雅蓝不由晒笑一下,点点头:”也罢,我也正好想学习一下杨妈妈的管理之道。” “少奶奶,请。”杨妈妈说着,却好像无意的走在了余雅蓝的前面。怜香看着,登时就要怒喝杨妈妈,余雅蓝却是冲着怜香微微摇了一下头,跟在她的后面慢慢走进房间。 依旧是豪华的摆设,余雅蓝心里冷笑一声,珠儿看到少奶奶进来,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杨妈妈语气平淡的呵斥道:”少奶奶进来,你也不知道倒杯茶水过来。”珠儿这才到了一杯茶,随意放在余雅蓝的面前,礼也不施一个,冷着脸,站到了一边。 杨妈妈却好像没有看到一般。怜香,玉盘气的牙齿咬的格格做响。余雅蓝微笑道:”杨妈妈,可以开始了吧?”杨妈妈冲着珠儿点点头,珠儿立即换了脸色,恭敬的对着杨妈妈福了一福,走到门口,尖声叫到:”厨房主管进来回话。” 嫡庶有别txt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31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31部分阅读 余雅蓝不由得一愣,虽然她不曾管过家,却也知道,算来算去,也轮不到厨房主事第一个回事啊?杨妈妈这样做,莫非要当面给她难堪。余雅蓝一直强压的火气慢慢开始升腾起来。 珠儿话音刚落,一个身材瘦削,脸上两块颧骨高高/凸起的妇人走了进来,她先是走到杨妈妈的跟前施了一礼,刚刚站定,杨妈妈嗔怪道:”柳厨娘,我看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为何规矩也不懂了。” 柳厨娘连忙的回道:”奴婢不知道哪里错了,请杨妈妈示下。”杨妈妈呶呶嘴道:”现少奶奶坐在那里,知道的说你不曾留意,不知道的到要说你眼里没有主子了。” 柳厨娘这才装着刚刚发现的样子,连忙上前拜道:”奴婢看完过花了,没有看到少奶奶做在这里,少奶奶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婢这一次吧。” 余雅蓝笑着说道:“柳厨娘快快请起,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我年轻,看不到也是应该的。” 柳厨娘听着余雅蓝的话中有剌,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哀求道:“少奶奶就请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看她如此的做戏,余雅蓝心中火起,不由提高了声音道:“我本也没有要责罚你什么,快快起来吧!” 正在这时候,吉庆扶着海祥云慢慢的走了进来,柳厨娘更是跪倒在地,磕头不已。海祥云不由诧异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余雅蓝那个气啊,好你个老狐狸,想是听到少爷进来的声音,故意做出这幅样子来,她微皱皱眉头道:“没有什么,只是方才柳厨娘进来的时候,没有行礼,怕我心眼小,暗中报复于她。正在这里求情呢。” 海祥云挥挥手,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有什么,想必柳厨娘你也是仗着自己是府里的老人,把这些规矩也忘了不曾?” 柳厨娘连忙的又跪倒在海祥云的面前,“少爷,老奴实在是不曾看到,还请少爷为奴婢向少奶奶求求情罢。” “算了,算了,没有什么的,你快起来回事吧。”海祥云挥挥手,不耐烦的对着柳厨娘说道。 柳厨娘赶紧谢了恩,站了起来,那边杨妈妈立刻吩咐道:“珠儿,快去给少爷沏一杯暖茶来,听说今日少爷喝酒喝得有些多了,少爷,你也不要说我这老婆子唠叨你,这酒少饮一些,可健身,饮多了,便有害了,少爷,你要多注意啊,如今不比一个人的时候了,你是成了亲的人了。” 海祥云皱皱眉头,对着余雅蓝道:“蓝姐儿,你随我回房,我有事要与你商议一下。” 余雅蓝心中闷了一肚子的气,听着海祥云的话,连忙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怜香,玉盘赶紧的紧跟着出去。杨妈妈在一边看了,低声的嘟囔道:“少爷,少奶奶这样的急性子,少爷你……”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的处理府中的事吧。”海祥云说着话,人已经走出了房间。柳厨娘看着少爷出去后,冲着杨妈妈一笑,“杨妈妈,还是你有办法,让那个女人气走了。” 杨妈妈冷笑一声:“哼,稚气未脱,还要跟我斗,只能自取其辱。” 余雅蓝前脚进房,海祥云就跟了进来,看着她气得通红的脸庞,不由好笑道:“真是奇怪了,你好好的少奶奶不当,偏要跑去那里受气。” “你明知道我受气,还不狠狠的训斥那些奴才!我看你也是跟她们一伙的。”余雅蓝此时又气又恼,口不择言的说道。 海祥云登时变了脸色,怒喝道:“我堂堂一个主子,特意跑去那里,跟那些奴才们吵吗?便是训斥了又能怎么样,你自己又把自己当成少奶奶了吗?如果不是吉庆告诉我你跑去那里,只怕你现在受得辱更多呢!” “她们根本也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根本也没有将我当成少奶奶!”余雅蓝气得尖叫起来。 海祥云冷笑道:“少奶奶的称呼不是需要她们认定你是,你才是的,你是少奶奶,这是个不争的事实,而是你从来没有做出少奶奶的样子,今日早晨我当众宣布了你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你如何却又去找杨妈妈,还说什么要请教经验。” 余雅蓝辩解道:“我现在在府里,连几道门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你说接手就能接手的,那些下人,又有多少是服我的?你以为我是神啊!” “正因为你不是神,我才特意今早说了这一番话,难道还要我亲自说出来:这是少奶奶,如果你们谁不听她的,我一个个的不会饶了你们!”海祥云斥道:“我可不是那种护媳妇的男人!” “护媳妇怎么了?”余雅蓝轻声的嘟囔了一声。心中也暗暗的后悔自己做事情太软弱,以至让杨妈妈与那些下人,得寸进尺了。 “对了,你说有事情与我商议,是什么事情?”余雅蓝突然想起来海祥云方才的话,海祥云眯着细长的凤目,无语的看着她,“难道让我当众说,少奶奶,别在这里受气了,快点回房间吗?” 余雅蓝立刻结舌,这个海祥云怎么这样的毒舌啊,她恨恨的坐在坑上,眼睛狠狠的瞪着海祥云,小嘴嘟着,心里暗暗将他骂了几百遍。 海祥云看着她,嘴角挑起一丝狡黠的笑容,“我今日遇到你的干爹了。他人家说明日便是新娘三天回门,老人家已经吩咐家中做好准备,说你的轩儿妹妹也着实的想你,让你千万不要忘了。” 余雅蓝听着海祥云提到干爹,眼圈不由得一红,泪珠就要滚落下来,虽然成亲才二天,她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样的长,这个城市中,也只有干爹与轩儿才是实心实意的关心自己了。 海祥云偷眼瞧着余雅蓝委屈的样子,心中也是一疼,却故意大大咧咧的说道:“天地良心,蓝姐儿,自你嫁入我家来,我可没有亏待你啊,你明日可不要到干爹那里告状啊。” 余雅蓝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声道:“我明日就要告状你海三公子欺负我!” “真是冤枉,我明明没有做什么欺负你的事,你就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在我的头上,好吧,不如,现在就开始做坏事,不然,白白的被你冤枉了。”海祥云说着,做着可怕的鬼脸,就要扑上来。余雅蓝吓得“啊”的尖叫一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拿着坑上的靠枕,毛毯朝着海祥云就扔了过去。 怜香,玉盘睡在外间屋的坑上,听着屋内的动静,不由得说道:“少爷,小姐,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余雅蓝吐了吐舌头,扯开坑上的锦被就要钻进去。海祥云却一个箭步跨过来,拉着她道:“坑上冷,还是我来睡吧。” 余雅蓝一阵的感动,刚要说什么,却只听着海祥云道:“方才我在床上吐了,天晚也没法去晒太阳,想来有一股子味,我闻着那些唵禶味道睡不好。” 余雅蓝气得指着他的鼻子,说不出话来,拉着那床锦被不放,却不料海祥云双手一抄,直接将她连人带被的抱起,放在了那张大床之上,得意的笑笑,窜到那坑上,直接躺下去了。 余雅蓝气得发怔,狠狠的将床上的枕头扔了过去,海祥云高兴的说道:“正好,我这边没有,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还是娘子明白我的心思。” 余雅蓝拉着被子就要起来,海祥云却是轻声说道:“你当真是一个猪啊,那床上的所有东西,我已经吩咐下人们全部换过了,人笨,鼻子也堵上了?快点睡吧,明早还要去干爹家呢。”说着,再不理余雅蓝,自顾自的睡了。 余雅蓝这才闻到那床上散发出的气味清新,她噘着嘴,看看那边坑上的海祥云,微卷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了一片阴影,好看的鼻子微微起伏着,红润的嘴唇挑着微微的笑意,此时的海祥云真像一个纯洁的婴儿。余雅蓝看着海祥云,一阵开心浮了上来,不知不觉,她也睡熟了过去。 一阵声响传来,余雅蓝迷糊之间,只觉得一个身体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她吓得猛一激灵,睁眼望去,只见海祥云只穿着白色的内衣钻了进来,她忍不住尖叫道:“你要做什么!” 海祥云赶紧的伸出大手,捂住了余雅蓝的樱唇,对着外面呶了呶嘴,余雅蓝这才发现,原来天已经亮了,外面传来叠被铺床的声音,过不了片刻,大概怜香就要进来服侍小姐和姑爷更衣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狠狠的推着海祥云道:“离我远点!” “哼,你是我娘子,想离得远点,没门!”海祥云此时一脸的戏弄,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余雅蓝的娇躯,热气一阵阵的袭来,余雅蓝不由得又眩晕了起来。真是受不了,自己早晚清白不保。余雅蓝悲哀的想着,却也不再挣扎了。 怜香看看天色,冲着屋内,轻声的唤道:“小姐,姑父,天亮了,请起来吧。” 余雅蓝还没有说话,海祥云那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怒冲冲的传了出去,“什么时辰,就要叫我起床,不行!” 怜香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余雅蓝诧异的看看海祥云那明亮的眼睛,低声的问道:“你不是醒了吗,干嘛还要骂怜香!” 海祥云教训余雅蓝道:“什么是主子,这就是主子,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你说的,就是对的!” 余雅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是有些生气的说道:“怜香是我的丫鬟,你为什么要骂她!”海祥云无语,遇到这样护奴仆的主子,真是秀才遇到兵,无理可讲。他想了想,说道:“如果你觉得吃亏,那我这府里的下人,也随着你骂好了。” “我才不会这样的暴/政呢,我要做一个公正的女主人!”余雅蓝俏皮的一扬脸,就要钻出被窝,却被海祥云猛的抱在怀里,一张阔口就覆了下来。余雅蓝赶紧的一扭头,海祥云一下子亲在了她的脖子上,气得又再去寻她的樱唇,余雅蓝却早已经叫了起来:“怜香,进来服侍我穿衣。” 海祥云恨恨的看着余雅蓝那狡黠的眼睛,只想扑上去咬她。怜香早已经低着头走了进来,轻声道:“小姐今日要穿什么衣服?” “今日我要去干爹府中,你将我那件玫红的衣服拿出来,还有那条洒花的蓝色裙子。”余雅蓝调皮的跳下床,一迭声的吩咐道,想到又能见到干爹与轩儿妹妹,她心中着实的高兴。 海祥云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怜香翻着小姐的衣服,又问道:“少爷今日要穿什么衣服?” “你家小姐去干爹家,我又不去。穿那么好看做什么!家常的衣服就可以了。”余雅蓝听着海祥云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连忙走过来,诧异的望着他道:“你怎么能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海祥云板着脸,冷冷的望着余雅蓝:“是你的干爹,不是不我的。” “你,你……”余雅蓝气得说不出话来,怜香在一边看了,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昨日还好好的,怎么说吵就吵开了,真是一对活冤家。 余雅蓝没想到海祥云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想着如果一个人回到胡府,不但自己的面子全部丢光,就连干爹也不好看,昨日海祥云明明说过了,一起过去的,他怎么言而无信啊。 怜香拿着衣服,走到余雅蓝的面前,轻轻的说道:“小姐,先穿上衣服吧,不要冻着了。” “不穿!”余雅蓝扯过那衣服,随手就扔到了一边,“冻死了拉倒,嫁到这里,除了受气就是受气,不如死了清静!” “放屁!”海祥云登时从床上跳了起来,怜香吓得赶紧闭上眼睛。海祥云却是不顾一切的冲到余雅蓝的身边,举起手来,巴掌就要落下去,余雅蓝一扬下巴,“三公子真是厉害啊,说不过,就要动手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回门 余雅蓝看着海祥云的巴掌就要落下,更是气愤。 “谁要你胡说八道的!大清早的,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以后再胡说,瞧我不打烂你这张小嘴。”海祥云突然放柔了声音,巴掌轻轻的在余雅蓝的俏脸上抚了一下,“怜香,将我那件与小姐一起做的衣服拿来。” 怜香不由微微一笑,真是像小孩子一样,一会儿打,一会儿好的,她赶紧的翻出海祥云的那件珠红衣服。玉盘倒好了洗脸水,也赶紧过来帮忙,不稍片刻,两个人穿戴得停当,真是如一对璧人一般,男的丰姿绰约,女的娴雅清秀。 两个人用青盐漱了口,余雅蓝先洗了脸,去铜镜前梳妆的时候,玉盘刚要为海祥云再换一盆水,海祥云却是拦住道:“不用再换了,我就用这水洗吧。”说着呼了几把。接过玉盘递来的毛巾,胡乱的擦了擦,走到铜镜前,看看余雅蓝那成堆的护肤品,讥讽道:“皮肤好是天生的,用这些东西做什么!”余雅蓝却不理他,只是递过来一瓶一珍珠露,让他涂上。 海祥云不情愿的挖了一小块,胡乱的涂在脸上,余雅蓝方才笑着吩咐道:“怜香,今天我们去干爹那里,你要为我梳一个好看的发式。” 怜香答应着,想了一想,拿起牛角梳,先把小姐那乌云一般的秀丝顺透,理出斜刘海,上面拉起四支小辫,高高的支起,形成一个扇状,插上翡翠玉钗,下面就那样松松的披散着,海祥云一边讽剌余雅蓝麻烦,一边欣赏的看着她的装扮,眼底尽是喜悦的怜爱之色。 玉盘过来为海祥云梳了一个光洁的辫子,用一根璎珞束住,下面垂着几颗珠子,乌黑发青的头发,越发衬着面白如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丹。怜香不由得在一边赞道:“好一位英俊的青年公子。” 海祥云冲着余雅蓝得意的一笑,朗声道:“吉庆,早饭可摆下了?” “回少爷,早饭已经得了,正想请少爷的示下,在哪里摆饭?” “混账东西,我现今住在哪里了?这个还要天天请示吗?”海祥云斥骂道,吉庆不敢说话,连忙的冲着小厮使了一个眼色,小厮兔子一样的跑到厨房回信去了。 余雅蓝打扮好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在桌上摆放停当,微稠的小米粥散发着温暖的香气,几碟开胃的小菜,淡雅的摆放在一边,雪白的馒头,松柔可口。余雅蓝喝着小米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刚要说话,怜香却是赶紧的扯扯小姐的衣袖,余雅蓝看看怜香,想了想,连忙的重新低头喝着小米粥,斯文的咬着馒头。 海祥云心底暗笑,面上却是一片严肃,等到饭毕,海祥云吩咐道:“怜香,玉盘,吉庆,你们也不要再去厨房吃了,将饭搬到那边,快些吃了,我们好出门。” “是。”三个人答应着,手脚麻利的分工合作,为少爷小姐沏好茶,端到他们的手边,又赶紧的去那边吃饭。 这边海祥云压抑着脸上的笑意,悄悄的问余雅蓝道:“方才你要说什么,为何不说了?” “食不言。”余雅蓝淡淡的说道:“我一时忘了,后来又想起来了。” “好一位遵古训的娘子啊。”海祥云故意的赞道。 “哼。嫁给海三公子,我是荣幸之至,如果再不好好的遵守操行,万一哪个小人告状,海三公子一纸休书,将我休了出去,我只怕死……”余雅蓝说到这里,立刻看到海祥云的脸色变了一变,赶紧的低头抿了一口茶水,不再说话了。 “你方才想说什么?”海祥云看到余雅蓝知错就改,脸色缓和了一下。 “昨日午时吃饭的时候,我看着剩下那么多的饭菜,觉得有些浪费。”余雅蓝想着,不由得皱着眉头道:“若是因为可以拉出去做泔水,便要多做这么多,我还是觉得有些奢侈。” “我也觉得了,只是我是堂堂少爷,这样的事,却不好插手过问。”海祥云点点头,“老爷在世时,我尚且觉不得,如今老爷过世,我自己出去跑生意,做买卖,也知道赚钱的难处,如今看府中,每日光一餐便要浪费五六十两银子,也着实的心疼。” 余雅蓝点点头,“这些恶行再不制止,只怕那些下人们,胆子越来越大,到时只怕收不住手了,府里就乱了。” 海祥云突然戏谑的一笑,“昨日我就想让娘子接管这府中的事务,却不料娘子深得孔圣人的真传,谦谦而君子了。” 余雅蓝不好意思的一笑,“如果少爷不说,我一时还不明白你的原意,倒是让少爷干着急了。如今却怎么办才好?” “不急,既然你已经这样的谦让了,索性便谦让到底,且看看那些奴才们能欺主到几时,总有秋后算账的日子,吉庆,马匹轿子准备好了没有?”原来吉庆那边早已经吃好饭了,收拾妥当,站在一边,等着他们的吩咐了。此时的余雅蓝对海祥云的眼观六路,耳朵八方,佩服之至,心中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回少爷,马匹与轿子,已经准备妥当,现在三门侯着,请少爷与少奶奶起身吧。”吉庆做事情也麻利,海祥云赞赏的点点头,昂首在前,余雅蓝微低面庞,紧跟其后,外人看来,倒真是一幅夫唱妇随的和谐情景了。 胡府门外,两个大石狮子上挂着彩球,早有两个家丁不停往返在路上,探着海祥云与余雅蓝何时能到府上。这边海祥云骑着高头大马,护在暖轿的旁边,还不曾走进胡府的那条巷子,早就有人报知胡千方了。 海祥云刚刚骑到胡府门口,就见胡千方喜笑颜开的等候在了门口,海祥云赶紧的跳下马来,上前单膝拜倒:“小婿叩见岳丈大人。” “呵呵,贤婿,快快请起。”胡千方赶紧的扶起海祥云,眼睛却望向了那华丽的暖轿,余雅蓝从轿窗中早已经看到胡千方在那里等候,心里一阵的感动,眼圈微红,赶紧的掀开轿帘,上前拜倒:“蓝姐儿见过爹爹。” “好,好,好”胡千方搀住余雅蓝,激动的老泪忍不住就要夺眶而去。余雅蓝想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做不到这样,胡千方只是自己的干爹,对自己这样的关怀备至,她伏在胡千方的怀中,更是泣不成声。 怜香与玉盘知道小姐的境况,如今看这位胡老爷如此的关爱小姐,也为小姐高兴,忍不住的拿着帕子也拭起了眼泪。那边海祥云面色微冷,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半晌,方才上前轻声劝道:“岳丈,蓝姐儿以后可以经常回来探望岳丈,岳丈就不会再这样的思念担心她了。” 胡千方这才觉得自己有些怠慢了海祥云,一边拭着泪,一边拉着海祥云的手道:“贤婿说的是,我也是糊涂了,快进府吧,蓝姐儿,自你出嫁那日,轩儿就不停的在念叨要想你,要去府上找你,被我硬拦着,今日听说你回来,高兴得紧,你快去瞧瞧她罢。” 余雅蓝听着,连忙的点头道:“是,相公,你先陪着爹爹,我去瞧瞧轩儿妹妹。” 海祥云点点头,随着胡千方自去大厅不提,余雅蓝带着怜香,玉盘,急匆匆的就往后院跑,只是余雅蓝一共只来胡府一次,那一次前来,还是轿子直接抬到后院,此时,从大门进来,还没有走到二门,就便找不到了方向,她带着怜香,玉盘到处乱转,眼见前面有路,走过去,却又是回到原来的地方,就在她们转得一头大汗的时候,一个清秀的丫鬟快步走来,望见三个人,深深的一拜,声音如银铃一般的问道:“见过大小姐,两位姐姐。” 余雅蓝打量了一下这个丫鬟,有些眼熟,却不知道是哪位,怜香上前回礼道:“妹妹好,敢问妹妹是在哪一门侍候的?” “呵呵,我从前是在后房陪着老夫人在佛堂的,大小姐出嫁之后,便让我侍伺二小姐了。今日二小姐听说大小姐回来了,特意命我前来迎接。” 余雅蓝这才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惭愧,我迷了路了。如此,就烦这位妹妹引路吧。” “奴婢名唤芍药。”芍药说着,恭敬的半躬着身子走到前面。余雅蓝跟在她的后面,这才走出那个迷途,又走了几条小道,方才来到清幽的竹林院。 轩儿正坐在房间内,此时天气又凉了许多,虽然轩儿一再表示自己会好好的照顾身体,但因为自小身体孱弱久了,禁不住寒意,又加上余雅蓝走时,她心中又是激动,又是伤心,当夜便病倒了,胡千方担心之极,发下话来,病好之前,不许再出房门,却又怕着轩儿寂寞,派了从前的服侍太太的丫鬟过来照顾轩儿。 轩儿在房内听着余雅蓝的声音,高兴的叫道:“蓝姐姐,蓝姐姐,想死我了。” 余雅蓝赶紧的跑进房来,短短两日,轩儿的小脸又瘦了一圈,她已经从芍药的口中打听到了轩儿又生病的消息,不由得歉意的说道:“是姐姐不好,害得妹妹又生病了。” “姐姐说哪里的话,是妹妹身子弱,一时不小心,姐姐放心,我此时已经感觉好了许多了,却不了几日,便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要去姐姐的府上瞧姐姐和姐夫去。”轩儿拉着余雅蓝的手,高兴的说道。 余雅蓝点点头,安慰道:“放心吧,就是妹妹不愿意去,我也要八抬大轿来抬着妹妹过去。” 怜香与玉盘站在一边,看着这姐俩聊得开心,脸上也浮现出一片笑意,芍药沏好茶,端到余雅蓝的面前,看着怜香与玉盘站在那里,连忙过来谦让她们坐到一边,有话无话的聊着什么。 余雅蓝暗中打量着芍药的为人,极尽温柔。行事又分得清轻重缓急,暗暗为轩儿高兴,有这样细心的丫鬟服侍,身体也会早日好起来。 轩儿看到余雅蓝,一时只觉得有许多的话要对她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不停的起了这个话题,又转到下一个话题。余雅蓝只是耐心的回答着轩儿的询问,再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直到兴隆过来请余雅蓝用饭时,轩儿才不好意思的反醒过来,她羞红了脸,对余雅蓝说道:”姐姐,轩儿太高兴了,有些语无伦次了,还望姐姐原谅。” 余雅蓝笑到,”傻丫头,我们是姐妹啊,你还要说这样客气的话。如果你再这样,我以后也不敢来了” 轩儿赶紧的拉住余雅蓝的手,娇语道”妹妹再不说了,姐姐你要经常回来看望我和爹爹啊。” “呵呵,这个广州城里,我只认识干爹和轩儿妹妹,只有你们两个亲人,你不说我也要经常回来的。” 兴隆在旁边笑呵呵的望着这姐妹俩,插不上话,还是芍药过来,轻轻说道:”小姐,时辰不早了,请大小姐过去用饭吧。” 轩儿点点头,恋恋不舍的说道:”姐姐一定要经常来啊。”余雅蓝也有些难过,强忍着露出笑容道:”妹妹好好养着身体,待病好了,咱们姐妹总能见面。” 轩儿微微点头,吩咐芍药送余雅蓝去饭厅,余雅蓝拦着,对芍药说道:”芍药姑娘,你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吧,平日多注意些,一切就拜托姑娘了。” 芍药连忙施礼,”大小姐,照顾小姐是芍药分内的事,怎么敢不尽心呢,大小姐请放心吧。”余雅蓝又看看轩儿,心中不忍,随着兴隆去了。 胡千方与海祥云聊的甚是投机,看到余雅蓝过来。心情更为高兴,余雅蓝上前福了一福,“雅蓝见过干爹。” “好女儿,快起来。让爹爹好好看看。可瘦了没有?” 余雅蓝呵呵一笑,“爹爹,女儿怎么会瘦呢?您瞧我,到好像又胖了呢。” 胡千方拉着余雅蓝坐在他的身边,仔细的询问了一番,余雅蓝只报喜不报忧,胡千方满意的看着海祥云,连声夸奖。 余雅蓝得意的看着海祥云,眼中闪现出,瞧瞧,我维护你的面子吧。海祥云一边陪着笑看着胡千方,一边又想狠狠的瞪余雅蓝,滑稽的表情让余雅蓝更是忍俊不住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余雅蓝恋恋不舍的对着胡千方道:”干爹,天色晚了,女儿要告退了。” 胡千方眼圈微红了一下,掩饰的站起来,挽着海祥云的手道:”贤婿,蓝姐儿年轻,如有不对的地方,还望贤婿多多担待。” 语气殷殷,分明就是慈父担忧儿女,海祥云也是年轻失牯,听着胡千方的话,心里也是忍不住的悲戚,不停的点头。余雅蓝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回门过后,日子逐渐繁忙了起来。海祥云每日出去打理生意。余雅蓝独自在家中,吉庆也早已经将海府的全貌图纸送来。 自从杨妈妈那日伙同柳厨娘将余雅蓝暗中羞辱了一番。余雅蓝好像从此不问府中之事一般,每日与两个丫鬟在房中拿着鞋样子研究来研究去,在不就是拿着图纸,带着丫鬟再府里到处走走 。那些巴结杨妈妈的奴仆不时的来回报余雅蓝的动向,杨妈妈刚开始还要思忖余雅蓝的用意,后来看她世事不问,心里也轻怠起来。再加上柳厨娘等人殷勤的奉承杨妈妈,”杨妈妈,少奶奶毕竟年轻,以为进了门就是女主子,哪里知道杨妈妈管家的辛苦,碰几次钉子,她也就害怕了。这府里还是杨妈妈才能把持的住。”杨妈妈的气焰更加的嚣张了,将余雅蓝再也不放在眼里。 余雅蓝并不理睬杨妈妈的态度,这一日,她刚刚回到房中坐定,茶还没有羰起来,金玲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自从从船上下来之后,金玲在杨妈妈面前的地位一落千丈,尤其是那个珠儿更会巴结奉承杨妈妈,杨妈妈屋里,简直就没有了金玲的容身之地了。 金玲心中怨恨,却一进也无计可施,自从余雅蓝嫁入海家,金玲时不时的,就偷跑过来,将杨妈妈做的事情偷偷的告诉余雅蓝,余雅蓝此时的计划还不成熟,即不想冷了金玲的心,又不能对她太热乎,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了怜香来做。 金玲看到余雅蓝回到房间了,找了一个借口就跑了过来,一五一十的把柳厨娘与杨妈妈说的话告诉了余雅蓝。 听着金玲的回报,余雅蓝冷笑一声。怜香在一边对着金玲赞赏道:”少奶奶知道你对她忠心,你放心,少奶奶绝不会亏待了你。” 金玲赶紧叩头道:”奴婢现在心里只有少奶奶一个主子,其余那些人,金玲也不理会,只是看她们背后这样诋毁少奶奶,金玲心里为少奶奶报屈。对她们这样好,她们还要反过来咬主子一口。” 怜香点点头,”金玲姐姐,难为你看的这样清楚,咱们少奶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从来有表露过。有你这样忠心的仆人,咱们少奶奶心里也高兴。” 第一百一十八章接手事务(一) 金玲听着怜香夸奖的话,比拿着赏赐还要高兴,情绪更高了。又巴结的说道:“少奶奶,尽管放心,金玲认准了谁是主子,只会一心一意的为着主子着想,再不会像那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余雅蓝点点头,动情的说道:“也难为你了,怜香,拿些银子,给金玲买几件新衣裳。” 金玲接过那一绽二两多的银子,脸上笑开了花,从此对余雅蓝更是死心踏地了。 余雅蓝自从拿着海府建筑的图纸后,每天几乎都要走几处院子,不下三五天,整个海府被她走了个遍,渐渐的不需要那些丫鬟们引路,她也可以熟捻的来去自如了。 这天余雅蓝从后花园穿过书房,路过大小姐海如春从前居住的紫薇院,刚刚回到自己的飘逸阁时,就间海如云牵着海如月的小手慢慢走了过来。余雅蓝高兴的叫到:”云妹妹,月儿,今天不用上学吗?怎么得闲过来我这里了,我还以为你们将我给忘记了呢。” 海如云笑嘻嘻冲着余雅蓝福了一福。海如月却是噘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余雅蓝诧异的看着海如月打趣道:”月儿怎么不开心啊?想必是不情愿来瞧我,被云儿硬拖来的,所以这般的不高兴。” 海如云连忙的冲着余雅蓝做了一个手势。海如月却是突然杏眼中蒙了一层水雾,小嘴一扁,险些要哭了出来。余雅蓝赶紧抱着她,哄道:”月儿妹妹,快不要哭,发生什么事情了?” 海如月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咕噜噜只往下掉,抽泣的说道:”我,我总想来瞧姐姐,只是老爷一直不许我出来,让我背书,做女红,好不容易,云儿姐姐求老爷让我们出来,姐姐却这样的冤枉月儿。”说到这里,她”哇”的一声,裂开小嘴大声的哭了出来。 余雅蓝尴尬的搂着海如月,一迭声的道歉。海如月这才渐渐止住哭声,抽噎了几声,小手狠狠的在脸上擦了几下,登时画上了几道灰痕。余雅蓝不由得掏出丝帕给她擦干净,”简直就成了小花猫了。快别伤心了,赶紧进来,前些日子,你哥哥特意从外面给你买的糖果,我一直给你留着呢。”海如月一听有糖果吃,立刻破涕为笑,拉着余雅蓝的手就往房内跑去。 怜香抱着一个精美的糖果盒,轻轻的放在海如月的面前,笑着说道:”这个糖果,可是我们家小姐特意留给九小姐的,小姐昨天还说,这月儿妹妹怎么还不来了,这些子糖果没有懂它们的人来吃,自己岂不是亏死了。还说,如果今天月儿妹妹再不来,等明天一大早,就给九小姐亲自送去呢。你们姑嫂还真是心有灵犀呢,今儿九小姐就来了。” 海如月听的喜笑颜开,抱着那个糖果盒再不放开。余雅蓝呵呵笑着问她,”月儿,还生姐姐的气吗?”海如月摇摇头,”我知道姐姐最疼我了。” ”你知道,那怎么刚才进来的时候还要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呢?”余雅蓝奇怪的问道。 海如云听见余雅蓝问起,连忙的冲着海如月摆摆手。海如月却是一撇嘴,生气的说道:”云姐姐,这就是你不对了,姐姐现在是三哥家里的女主人,什么事都要管,就是刚才那个奴才这样的势力,如果不告诉姐姐,只怕她高高在上,再也不知道下人如此的嚣张。” 海如云生气的呵斥海如月道:”你知道什么,一个小女儿家的,知道什么是嚣张,再说了,她也是不曾认出来我们,后来还不是赵大叔客客气气的让我们进来了。” 余雅蓝越听越糊涂,不由插嘴问道:”你们两个再说什么呢?我怎么都糊涂了?月儿妹妹你重新再说一次。” 海如月翻了一个白眼给余雅蓝,”唉,姐姐,门口的家丁换人了,从前是赵大叔和几个小厮,我们也都认识的,见到我们来,恭恭敬敬的,现在全换成不认识的人了,一个个凶神恶煞,我们来的时候,还往外面撵我们,后来多亏了赵大叔出面,我们才能进来,才能见到姐姐,不然月儿岂不是委屈死了。” 余雅蓝看看怜香,眉头皱了一下,怜香赶紧上前,轻声道:”金玲前两天来回,几个下人的家里有几个子弟没有事情可做,想着在咱们府上寻个差事,估计这几个人应该是她们家的亲戚吧。” 余雅蓝眉头蹙的更紧了,低声怒道:”赵大叔一向看守大门,来往的宾客他都认得,如何就换了?那些个小厮做事也是极麻利,如今却派到哪里去了?那些亲戚的子弟是何等品性?怎么就敢放心让他们看守?今日得罪了五小姐,九小姐,明日还不知道得罪什么人呢!你去查查,看都是些谁家里的人,如何进来的?我不想管,还真把我当成泥菩萨,拜拜就可以了!” 海如云看到余雅蓝生气的样子,不由担心道:”嫂嫂,不要因为这件事发怒,伤身体,再说,如果得罪了那些小人,就更不好了。” 海如月却是大声的说道:”为什么姐姐要怕这些人,姐姐才是海府的女主人,姐姐,再不要听云姐姐的,应该好好的教训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们!”余雅蓝高兴的直亲海如月的胖脸蛋,”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送走海如云,海如月后,怜香担心的看着余雅蓝道:“小姐方才的话可是当真的?我们现在人单力薄的,如何能对付得了杨妈妈等人,只怕咱们这边还没有动手,那边又想出什么诡计来陷害我们了。” 玉盘听着怜香的话,不高兴的说道:“怜香姐姐真是长他们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咱们家小姐是海府的少奶奶好不,如何是他们说陷害就能陷害的,就是现在海少爷对咱们小姐也是礼让有加,凭什么要受他们这些奴才的气。” 余雅蓝点点头:“玉盘说的有理,咱们不能再这样的放任下去了,知道的说是我仁慈,不知道还以为我软弱呢!” “可是小姐……”怜香担心的刚要说话,却被余雅蓝打断了,“不用担心的,我早已经有准备了,今晚晚饭后,咱们直接到杨妈妈的房中去看看她是如何处理家事的。” “杨妈妈会不会……”怜香看看余雅蓝的脸色,没有敢再说下一句,她其实很想说:“会不会又让小姐再次受辱。” 已经是深秋季节了,虽然是热带的天气,但是早晚还是很凉了,晚饭之后,海祥云还是没有回来,因为天气冷了,各色的冬季鞋子开始大量的供应,海祥云的合作伙伴也增加了许多。有时要忙到很晚才会回来。 余雅蓝身穿着宝石蓝的长裙,外面套着一个坎肩,脚上一双红色的小长靴。怜香拿出来一件大红的毛绒斗蓬,余雅蓝不由笑道:“怜香大姐,这是什么天啊,你让我穿这个?” “小姐,天气凉了,一切要多注意,受了寒气就不好了,再说,小姐与姑爷成亲也有一个多月了,要保重身体?”怜香说着,将那斗蓬轻轻的披在了余雅蓝的身上。 “成亲一个多月?”余雅蓝细细品味着怜香的话,心神一动,面上一阵的羞红。 杨妈妈住的同仁院离着余雅蓝的飘逸阁并不远,从前余雅蓝不知道路,七拧八拐的,所以觉得路远,现在也不过一杯茶的功夫,便走到了。早先院内郁郁葱葱的树木,也现出了深秋之色,树叶摇摇晃晃,不停的落下来,从前争香斗艳的花儿,也垂下了头,露出颓废之态。 下人们垂头顺目的在院内等候着杨妈妈的召唤,一阵冷风吹过,有些穿得单薄的仆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余雅蓝走到一个中年的奴仆跟前,伸手捻了捻她的衣服,诧异的问道:“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就算广州的天气炎热,此时也不该再穿夏季的衣裳啊?” 那个女仆看到是少奶奶,吓得赶紧跪倒,低声道:“不知道少奶奶来,奴婢失礼,请少奶奶恕罪。” “起来吧,你是哪一房的主事?”余雅蓝看着眼前的这个妇人生得也顺眼,穿着也是干净,莫名的升出一丝好感来,和言悦色的问道。 “回少奶奶,奴才是管理后花园中那些花草的。奴婢姓秦,人家都叫我秦妈。”女仆细声的答着,眼睛却望着杨妈妈的房间门口,神色中带着一丝丝的恐惧。 余雅蓝点点头,“秦妈,除了这些花草,你还会做些什么?” “奴婢也会一些锦织,也能炒些小菜。”秦妈听着余雅蓝的口气,心中一动,顺着她的话回道。 “哦,知道了。你且在此稍待,等会我叫你进来的时候,你可愿意进去?”余雅蓝冲着秦妈说道。 “奴婢愿意听少奶奶的吩咐。”秦妈并不傻,少奶奶的话中话,她自然听得明白,看着今日少奶奶的情形,她也明白,杨妈妈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海府的女主人要开始主管事务了。 余雅蓝点点头,从容的走进了杨妈妈的房间内,杨妈妈一愣,她早已经听珠儿说少奶奶来了,却并不放在心上。想着余雅蓝也不过就是走马观花的看一看,没想到,她竟然还走了进来,而且脸上的表情跟往日有许多的不同,她的心里不由得慌了一下。 余雅蓝并不看杨妈妈一眼,怜香轻轻扶着她,慢慢的坐在八仙桌边,八仙桌前燃着一个小小的暖炉,团团的暖气正悠悠的散发出来。余雅蓝微微一笑:“杨妈妈倒是挺会享受的,现在这会子,暖炉都已经用上了。” 杨妈妈陪着笑道:“回少奶奶,老奴也是年纪大了,天气一凉,这腿脚就冰凉疼痛难忍,以往也是这个时候就用上暖炉的,少爷也知道的。”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余雅蓝装着恍然大悟的说道:“少爷吃过杨妈妈的奶,也是应该孝顺杨妈妈的。哎呀,突然进到这有暖炉的房中,我还真不适应,怎么有些干燥呢,这嗓子倒有些疼了。” 杨妈妈赶紧的冲着珠儿使了一个眼色,珠儿自恃杨妈妈现在对她器重,动也不动一下,只装作没看到。玉盘一挽袖子,气汹汹的走到珠儿面前,抡起巴掌“啪啪”的便打了两个金光闪闪的耳光。珠儿被打得懵了,捂着脸,急道:“你为什么打我!” “打你都是轻的,来人,将这个眼里没有主子的奴才拉出来,重重得打五十大棍,如 嫡庶有别txt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32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32部分阅读 果不死,找个下等的小厮配了!”玉盘喝了一声。杨妈妈只觉得自己的老脸被人打了一般,火辣辣的。她暗恨珠儿不争气,又气玉盘仗势。 她冷哼一声道:“这里上有少奶奶,下有我这个主事的管家,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丫头来耍横了,倒是你当着少奶奶的面,殴打姐妹,我看,拉出去的应该是你!” 余雅蓝看着杨妈妈出面,心中暗笑,自己正愁找不到把柄,如今你杨妈妈自己撞上来,不要怪我无情。 这时,几个家丁冲了进来,就要去拉珠儿,杨妈妈立刻呵斥道:“将这个丫头拉出去,瞎了眼了吗?我才是主事的管家!” 那几个家丁看看玉盘,又看看余雅蓝,有些为难的站在那里,杨妈妈又叫道:“你们想违抗我的命令吗?我看你们也是不想在这里干了,立刻卷铺盖,马上滚!” 余雅蓝听着杨妈妈的话,突然呵呵一笑,怜香赶紧将手中的茶奉上,余雅蓝端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柔声细语的说道:“哟,这里原来是杨妈妈的天下了,怜香,可见我们来错地方了,论理,这个府里,少爷,我,还有你们,都应该搬出去,将这个府留给杨妈妈才是。” 杨妈妈听着余雅蓝的话,又羞又恼,明知道自己一时心急,说错了话,此时却无话可辩解。余雅蓝又说道:“玉盘护着主子,焉有错,杨妈妈你颠倒是非,这个理,我倒要好好的跟你讲一讲了。” 杨妈妈软下脸,陪着笑道:“少奶奶,老奴也是一时心急,说脱了嘴,还望少奶奶饶恕。” “我这个人历来仁慈,这样的吧,你杨妈妈的口误我暂且不做理会了,来人,按着玉盘说的,将这个眼里没有主子的丫头,拉出来,重打,再找一个下等的小厮配了!” 家丁们不敢怠慢,立刻拉着瘫成一团的珠儿,往外走去。余雅蓝看着杨妈妈那铁青的脸,冷笑道:“杨妈妈,可以开始处理府中事务了吧?” 杨妈妈讪笑道:“少奶奶面前,奴婢怎么好发号施令的,还请少奶奶主事吧。” “那我就不谦让了,如有不到之处,还望杨妈妈提出来。”余雅蓝些粉面含威,杨妈妈看着心惊肉颤。 “厨房主事柳厨娘进来。”听着怜香第一个就叫柳厨娘,杨妈妈不由得身子一软,险些就要瘫倒在地上。 柳厨娘早已经在外面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此时心中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杨妈妈现在房中怎么样了,听到怜香的声音,柳厨娘心中一惊,今日杨妈妈竟然不主事了,可见必有大变,自己只有见机行事,方才保得平安,杨妈妈,对不住了,我先保了自己再说吧。 柳厨娘低着头,恭敬的走到余雅蓝的面前,扑通跪倒磕头,细声的说道:“柳厨娘见过少奶奶,少奶奶吉祥。” 余雅蓝并不理她,手中端着茶,仿佛在想着什么,半晌,怜香方才轻轻上前说道:“少奶奶,柳厨娘进来了。” “哦?”余雅蓝这才如梦初醒,低头看看跪在脚下的柳厨娘,惊奇的问道:“你是何时进来的?我想事情想得出神了,竟没有看到。” “奴婢刚刚进来,看到少奶奶忧思,没敢打扰。”柳厨娘小心翼翼的说着。 “哦,方才我听着怜香叫了你半日了,你才刚刚进来?想必是不将怜香放在眼里啊。”余雅蓝轻轻的说着,“也是,怜香年轻,我这个少奶奶也年轻,你们是府里的老人,我们倒要听从你们的才是。” 柳厨娘吓得砰砰的直磕头,颤声说道:“少奶奶,奴婢再没有这样的意思,奴婢只是进来时,见到少奶奶出神,不敢打扰,不敢怠慢少奶奶与怜香姑娘。” 余雅蓝点点头,“原来这样啊。好吧,我就相信你一回。”柳厨娘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那魂吓得险些就跑掉了。 她刚刚伸出手,想要拭拭额角的汗水,余雅蓝又细声问道:“柳厨娘,我听说,人老了,这味觉也跟着消退了,是吗?” “这个……奴婢不知道?”柳厨娘此时不敢再乱说话,低着头,推脱着。 玉盘在一边看着柳厨娘吱吱唔唔的,怪不能立刻上前,就要再拍她一顿耳光,余雅蓝却是用眼神止住了玉盘。突然呵呵一笑,柳厨娘听着这笑声,心里更加的发虚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接手事务(二) 余雅蓝听着柳厨娘的话,却并不生气,依旧柔声道:“哦?不知道?那就是有这个事了。既然这样的话,看样子,厨娘这个位子也要找一个年轻的人来担当了,不然,咱们自己府中的人吃着不知酸疼苦辣的饭菜不当紧,若是来了重要的客人,不说你厨娘的年龄大了,不知道味道,反而要说少爷不会待客了。” 柳厨娘此时已经吓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了,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的说道:“少奶奶,老奴年龄大了,不,不,老奴虽然年龄大了,但是手艺还在那里,做得饭菜,少爷也夸奖的。” “少爷多久没在府中用饭了?”余雅蓝皱着眉头问怜香。 怜香掐着手指算道:“算来算去,少爷已经半个月没在府中用饭了,总是在外面应酬。” “是啊,少爷已经半个月不在府中用饭了,柳厨娘,你这个手艺可是大大的退步啊,就我知道的,一道辣子鸡丁,柳厨娘生生做出酸菜的味道,一道蒸蛋羹,柳厨娘竟然能蒸得比石头还要硬,这份手艺,我海府是断断容不下了,账房过来,结了柳厨娘这个月的月钱,让她回家去吧,另外,吉庆回来,让他告诉那些牙侩子们,将柳厨娘的手艺告知他们,看谁家府上有爱吃这些怪味的菜,就请去吧。” 杨妈妈看着柳厨娘,心中着忙,连忙的说道:“柳厨娘的手艺,少爷吃了十来年了,老奴吃着,也是极可口,还请少奶奶三思啊。” 余雅蓝微皱了一下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少爷吃着可口,杨妈妈吃着也可口,原来竟然是我的嘴太刁了,这样不好,要不,就请少爷再换一位可以吃得惯这酸辣不分的味道的少奶奶来?” 杨妈妈赶紧的说道:“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大概是柳厨娘不知道少奶奶的口味,所以做得有些偏差了,还望少奶奶原谅了柳厨娘这一次,我想她以后会小心的。” 余雅蓝看看杨妈妈,歪着头想了一下,又看看柳厨娘眼巴巴的神色,点点头,“哦,原来还是可以改进的。也罢,念在你这十来年老仆的身份上,就给你一个机会吧。” “多谢少奶奶,多谢少奶奶。”柳厨娘只差要将余雅蓝供起来,余雅蓝微笑道:“从今儿开始,这个厨房的事务就由看后花园的秦妈主事,柳厨娘你就暂且打打下手吧,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想有必要让少爷知道,你柳厨娘的手艺了。” “是,是,老奴再不敢,少奶奶放心。”柳厨娘恭敬的退到一边,额角的汗水不停的落了下来,她也不敢去拭一下了。 怜香高声的叫道:“秦妈进来。” 秦妈听完余雅蓝的话,一心的忐忑,站在外面,神情紧张。虽然穿着夏装,也燥出了一身的毛汗。听着怜香叫她,又惊又喜,连忙的走进房中,跪倒就要磕头。余雅蓝此时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道:“罢了,你站起来回话吧。” 杨妈妈看着余雅蓝对秦妈这般的客气,心中不由得一紧,这个秦妈就是因为不服她的调派,不听她的命令,才将她派到后花园中看管那些花花草草,并且定了一系列的苛刻制度: 花死一棵,扣十文铜钱,草伤一株,扣十文铜钱,树枯一棵,扣一两纹银,湖中那鱼儿若毙了一条,便扣二两银子。 秦妈一个月也才三两银子,每月七扣八扣的,拿到的手所剩无已,早知道她被余雅蓝这样的看得,自己再怎么也不会这样的为难她啊。 秦妈谢过少奶奶,站在余雅蓝的一边,垂首顺眼,轻声道:“少奶奶,奴婢今年花园之中,花草尚且不曾枯萎,树木也茂盛,鱼儿也活泼,只是天气越来越冷,奴婢只怕无力再去保证它们无事了。” “一年四季,自有天气变化,花草树木,鸟儿鱼虫,也是如此,此乃是天力,你这小小的人力,如何能够保证得了呢”余雅蓝还不知道杨妈妈订下的制度。只是诧异秦妈如何不增一件夹衣在身上。 秦妈听着余雅蓝问起,不由得红了眼圈,看了看坐在一边,脸色忽青忽紫的杨妈妈,此时也豁了出去,恨恨的说道:“少奶奶,奴婢自从府中以来,深觉得少爷仁慈,每月给的俸银也不低,只是那些制度,一棵花死扣十文铜板,一棵树枯扣一两银子,一条鱼亡扣二两银子,奴婢就是有金山银山,也被扣光了,所以天凉了,奴婢却无力再购买夹衣了。” 余雅蓝猛然听着秦妈这样一说,诧异的望望杨妈妈,“这些被扣的银两去了哪里?” “这个,这个……”杨妈妈一时语塞,脑门子上急出一头的汗,她看着眼前的那个暖炉,这会子暗恨珠儿加得太多的木炭了。她想了半天,方才吱唔道:“那扣下的银两重新买花树了。” “杨妈妈,我嫁入海家有多久了?”余雅蓝突然问道,杨妈妈心中一颤,这个少奶奶也真是胆大,这样的话也敢直接说出来,却是不敢不答,想了一下说道“少奶奶嫁入咱们海家,已经有一个月零七天了。” “是啊,我嫁入海家一个月零七天了,只是这三十七天内,我日日从后花园过,为何从来没有见过一棵新树种上,一棵新花栽上呢?” 杨妈妈此时的脸色已经如铁灰一样难看,她低着头,不敢再看余雅蓝。 余雅蓝缓和了一下口气,对秦妈道:“从今日开始,你便去厨房主事,那个后花园,我自有人去管理,你只每日做好你的菜便是了。” “是,多谢少奶奶。”虽然余雅蓝方才已经许过秦妈了,现在亲口说出来,秦妈还是惊喜交加,谁都知道厨房是个肥缺,这些年来,杨妈妈与柳厨娘暗中勾结,也不知道从中捞到了多少好处,听说,光是柳厨娘家的宅子就是三进三出了,简直赶上大户人家了。 余雅蓝眼神锐利的看着秦妈,说道:“秦妈,我也知道厨房是个肥缺,多少个人红着眼盯着这个位子,今日我将它交给你,秦妈,想必你也能明白我的心事吧。” 秦妈立刻正色道:“少奶奶请放心,少奶奶这样的相信奴婢,奴婢定然不会辜负少奶奶的期望。” 余雅蓝处理完这些事情,长出了一口气,晃了晃脖子,对着怜香道:“今日我也累了,余下的事情还是请杨妈妈处理吧。少爷可回来了?” 此时玉盘赶紧上前,搀扶起余雅蓝,轻声的回道:“少奶奶,姑爷已经回来了,正在房中等着少奶奶,说有事要商议呢。看少爷的脸色,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哦?我们快些回去吧。”余雅蓝着急的说道,甩开玉盘的手,自己疾步的向外而去。 杨妈妈此时再也打不出来精神来,看看那些等在院中的下人,对着金玲挥挥手道:“你让大家都散了吧,明日好好的做事,不然被少奶奶看到,又是责罚了。” 金玲看到珠儿被拉出去打,又要配小厮,想着她平日对自己的欺负,心中高兴万分,又怕杨妈妈看到,赶紧的低着头,疾步走了出去,对着大家伙传达了杨妈妈的意思。下人们早已经听到了房中发生的一切。有的心怀犹虑,恐怕杨妈妈下台,自己这些人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有的向着余雅蓝的,心中趁愿,连呼了阿弥陀佛。 余雅蓝还没有走到飘逸阁,就听到房中海祥云暴躁的声音传了出来,“想要当我的养父母,他们简直就是妄想,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凭他们也配!” 余雅蓝望望紧随其后的怜香,玉盘,诧异的问道:“少爷今日怎么发这样大的脾气?” 玉盘迟疑的一下慢慢的说道:“我也只是听到一点风声,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怜香白了玉盘一眼,“你听到了风声,还不赶紧的说,非要小姐问你吗?” 玉盘看看房内,轻声的说道:“我听那些下人们说,二老爷和二太太在族中的长老面前进言,要做姑父的养父母。” “养父母?”余雅蓝不由得想起自己刚下船后,暂住在二太太的旧宅子的时候,那些丫鬟婆子们说的话,海三公子因为年轻,所以必须要有养父母在身边照顾他,提醒他。那时余雅蓝对于这个说法并不相信,海祥云成亲了,便是成|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还需要养父母做什么?现在听着二老爷与二太太又重新提起,可见事情并不是如自己想像的那样简单了。 此时海祥云的声音又吼了起来,“叫你去请少奶奶,怎么还不来!再去请!” 余雅蓝不敢再耽搁,连忙的推开房门,吉庆此时着急要出来,险些的就撞到了余雅蓝身上。怜香玉盘在后面,吓得惊叫一声,吉庆连忙跪倒在地,”吉庆鲁莽,少奶奶恕罪。” “不碍事,快起来吧。”余雅蓝摆摆手,”少爷怎么了?” “少奶奶快进去吧,少爷方才便受了一肚子的气,又因为少奶奶总不回来,少爷更火了。”吉庆小声的说道。余雅蓝点点头,“受了谁的气?” “还不是海长老和几位老爷太太的气。”吉庆愤愤不平的说道:“少爷自己做生意赚的钱,凭什么全要拿出来给那些老爷太太管理,长老还说什么孝敬长辈应该的,却忘了老爷刚刚去世那年,大小姐领着年幼的少爷求那些老爷太太照顾的可怜样子了,如今少爷有钱了,他们不好好的反思自己,又想着法子的来算计少爷的家产了。” 余雅蓝听着吉庆这一大堆话,心里油然泛起一阵心疼,原来海祥云也跟自己不对,跟自己这个前身一样,有个不幸的童年啊。余雅蓝还不曾说话,海祥云已经开始怒不可遏了,“吉庆,你死了吗?” 吉庆赶紧答应着,“少爷,少奶奶来了。”一边又悄声道:“少奶奶,您要小心些啊。” 余雅蓝笑笑,推开内室门走了进去。吉庆,怜香,玉盘立刻趴到门前,准备听他们的谈话,却只听见“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砸在了门上,海祥云怒吼道:“三个奴才,滚到外边去!”三个人相互吐吐舌头,赶紧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余雅蓝轻轻推开门,在红烛的映照下,海祥云此刻的脸色全然没有往日的红润,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赤红,眼睛也像兔子眼一样的,鼻子呼哧呼哧的,嘴唇抿得发白,看到余雅蓝进来,,立刻喝道:“你做什么去了?为何叫你半天了,才过来?” 余雅蓝轻轻一笑,倒了一杯茶递到海祥云的面前,“海少爷,请先消消气。” “哼!”海祥云看到余雅蓝今日如此的委婉,心中的火顿时消了一大半,却依旧生气的瞪着余雅蓝,眼睛渐渐的重新变得清澈起来。 余雅蓝看他平静了下来,方才轻声问道:“凡事出来,必有解决的方法,你只是这样的生气,最后只能让自己受伤,让别人得逞,你可是糊涂了?” 海祥云斜看了余雅蓝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说说要如何做才好?他们是长辈,却从来没有做长辈应该做的事,这样的事情,你如何不生气?” “是生气,只是他们毕竟是长辈,咱们如果当面硬顶撞的话,不但还要落下个不孝的名声,也许就你赚的这些银两,也要分他们一半。” “休想!”海祥云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当初我们老爷,太太过世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大姐拉着我,求到各家的门上,一分银子不拿,在我家中吃拿哄抢,那一幕,我永远不会忘掉,尤其是大伯,二伯那阴侧的面孔,现在想来,我都恨之入骨!” 余雅蓝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海祥云气哼哼的坐下,直直的盯着余雅蓝,突然问道:“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我?做了一个主子应该做的事情。”余雅蓝轻描淡写的说道。 “听吉庆说,你倒是挺威风啊!”海祥云嘴角突然挑起一个戏谑的笑意。 “这一切还不是少爷教导,如果让我去做,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去做呢!”余雅蓝有意无意的给海祥云带着高帽子。 “我能教导你,只怕却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件事,也许我真的无法处理好。”海祥云有些颓废的说着,身子一软,便倒在床上的锦被之上,眼睛望着床顶的纱帐,直发呆。 余雅蓝呵呵一笑,“海少爷,这仗还没有打,你倒先当了逃兵啊。虽然现在情形对我们不利,但是事情总会有转机,一切不要急躁,也不要没有斗志!” 海祥云不相信的看看余雅蓝,那一张小脸,不但有柔弱,更带有刚毅。 吉庆,怜香,玉盘三个人,俯在大门上,侧着耳朵,努力的想听到些什么,里面却是一层层的棉布帘,隔音效果极好,任他们的耳朵拉的像兔子耳朵,也只听到嗡嗡的声音,只是海祥云的吼声再也没有传来,怜香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看样子,姑爷没有再发脾气了。” “咱们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了。”玉盘骄傲的说道:“吉庆主管,你没有看到今天晚上,在杨妈妈的房间内,咱们小姐有多威风,那杨妈妈,柳厨娘吓得屁滚尿流的,哈哈,看着就爽。” “呸!”怜香狠狠的唾了玉盘一口,“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说什么爽爽爽的,难听死了!看我不回小姐,捶你一顿。” 玉盘委屈的噘噘嘴,低声道:“怜香姐姐真是霸道,我只说一遍,怜香姐姐说三遍,还要回小姐捶我一顿,没天理啊。” 怜香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吉庆站在一边,不敢大笑,却忍不住的转过脸去偷笑起来。 第二日,余雅蓝尚且没有起床,海祥云又故计重施的跑到她的床上,余雅蓝已经习惯了海祥云这番动作,躺在那里,任他将自己抱到他温暖的怀中,心中泛起一阵阵的情结。 海祥云望着闭着眼睛的余雅蓝,俯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现在可能接受我了?” 余雅蓝一张粉面涨得通红,眼睛闭得更紧了,此时她的心跳得如同捶鼓一样,嗓子内也觉得干渴起来,她不敢看海祥云近在咫尺的脸庞,浑身僵硬。虽然事实上她与海祥云成亲已经一个月有余,但是她却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心中总有一个疙瘩摆在那里,到底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海祥云这一个多月,每晚总睡在坑上,早上的时候便钻入她的被窝,也是为了遮人耳目。余雅蓝非常的感激海祥云。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对海祥云的感情也在一天天的加深,躺在一起的时候,她能感觉到海祥云的变化,尤其几次打闹之后,海祥云身体的变化之大,让她一阵心悸又有些许的期待。只是她不愿意表达出来罢了。 第一百二十章无拘无束 这会子余雅蓝听到海祥云那有些暧昧的问话,羞红了脸,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海祥云望着那一张变得滚烫通红的俏丽脸庞,只觉得自己的喉中一阵的干涩,他努力的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嘶哑的轻语道:“蓝姐儿,我当真是喜欢你了。” 余雅蓝听着这句,心中一阵的委屈,眼眶只觉得一热,刚要说什么,海祥云那张棱角分明的唇已经盖了下来,余雅蓝只觉得一阵的晕眩,她虽然是从现代穿过去的,天地良心,她却是清白小女子,没有跟任何人这样的近距离接触过啊,这可是她的初吻啊。 海祥云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会儿,仿佛并不满足,突然便伸出舌来,轻撬余雅蓝的樱唇,余雅蓝只觉得心脏呯呯跳得仿佛要蹦出来,她努力抿住嘴,嘟囔着一句什么话。 海祥云微笑的放开她,俯在她的耳边低声问道:“你说什么?” 丝丝热气带着暧昧的味道吹进了余雅蓝的耳中,她身子不由得往下钻了钻,拿着被捂着脸,闷声的笑道:“我说你还没有漱口。” 海祥云立刻做出气恼的样子,扑到余雅蓝的身上,搂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今天就让你尝尝我不漱口的味道。” 余雅蓝刚要反驳,却觉得一根滑滑的东西塞满了自己的口腔,有些咸咸的,却很清新的味道,她不由有些心池荡漾起来,海祥云猛攻得手,肆意的享受着余雅蓝口中的芬芳,余雅蓝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软软的抱住海祥云的身体,随着一阵阵的热吻,灵魂渐渐飘浮了起来。 在余雅蓝觉得自己就要窒息的时候,海祥云方才放开她,望着她那迷醉的小脸,坏笑的问道:“怎么样,还说我不漱口吗?” 余雅蓝羞得眼睛无法张望,紧紧闭着,不敢看海祥云那张英俊逼人的脸和那眼中浓浓的情、欲。她能感觉到趴在自己身上的海祥云的身体起着巨大的变化,她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有些恐惧,有些无措,却也有更多的期盼。 这时候,房门轻轻的被叩了几下,怜香的声音轻轻的传了过来:“小姐,姑爷,天亮了,请起来罢。” 海祥云故意的发出一声呻吟,翻身下床,余雅蓝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点点的失望,她赶紧掩饰的打了一个哈欠,唯恐海祥云看出来她的心思。 怜香还要再叩门,就听到海祥云大声的说道:“进来罢,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大的精神,天不亮就起来,还要把主子折腾醒,哪天,把你配给吉庆,看你还怎么叫!” 怜香没想到姑爷一大早突然说出这句话来,登时又急又羞又恼,反身回到自己的床前,狠狠的一坐,再不进房去了。 玉盘害怕姑爷生气,连忙推门进去侍候海祥云更衣,海祥云纳闷的问道:“怜香呢?” 玉盘看看外面,嗫嚅的说道:“怜香姐姐,生气了” “哈哈,生气?”海祥云穿好衣服,跑到外面,饶有兴趣的看看怜香的脸色,打趣道:“怜香竟然会生气,把你配给吉庆不好吗?你这样的生气,想来是不愿意,你告诉我,你喜欢哪一个,我立刻给你们指婚。” “姑爷……”怜香没想到海祥云此时完全如调皮的幼童一般,粉脸憋得通红,眼眶内也泛上了一层的水雾。余雅蓝在里间听着海祥云闹得不像话,忍不住嗔怪道:“少爷,怜香还是一个姑娘家,不要再说这些了。” “是,谨遵娘子的指令。”海祥云今早的心情极好,立刻就如戏文里演的一样,对着里间做了一个揖,脸上一本正经的说道。怜香坐在一边,忍不住的捂嘴笑了。 海祥云看着怜香笑了,这才说道:“怜香姑娘现在能否侍候你家小姐更衣了?” 怜香连忙拜倒:“是奴婢失礼,请姑爷恕罪。”海祥云点点头,“起来吧,快去做事情。” 怜香答应着,刚刚站起来,却听得大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怜香姑娘,少爷和7少奶奶可起床了?” 怜香不由吃了一惊,杨妈妈一大早的过来作什么?难道因为昨天小姐狠狠打击了她的气焰,经过一夜,她想到了还击的方法? 海祥云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是杨妈妈吗?这样一早过来,有什么事?”杨妈妈恭敬的答道:“回少爷,老奴前来请安。” “哦,既然如此,那就进来吧。”海祥云对着怜香使了一个眼色。怜香赶紧跑去房内,向余雅蓝通风报信去了。 海祥云坐在紫檀木的摇椅上,杨妈妈轻轻推开门,看到海祥云悠闲的样子,心里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赶紧上前施礼。海祥云笑呵呵的问道:“杨妈妈今日如何有空过来请安?” 杨妈妈诚惶诚恐的说道:“老奴见着少爷这些日子事务繁忙,不敢过来打扰。”海祥云点点头,这时余雅蓝的声音从里屋轻柔的传来,“杨妈妈,这样早的过来,可有什么事情?” 杨妈妈看了一下海祥云,海祥云摆摆手,“你进去吧。我还要出去。”杨妈妈赶紧又施了一礼,小心翼翼的挑开帘子,恭恭敬敬的走了过去。 余雅蓝正坐在梳妆台前,细细的描写眉毛。杨妈妈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却是并不理睬。直到将眉毛画的完美无暇了,方才轻声询问道:“杨妈妈怎么还没有进来呢?”杨妈妈一听余雅蓝的口气,连忙上前,陪着笑道:“少奶奶,老奴已经进来侍候了,只是看到少奶奶忙,没敢打扰。”余雅蓝冷笑一声,这个杨妈妈确实比柳厨娘狡猾多了。 余雅蓝点点头,“我本来我有些事情想找杨妈妈商议,既然杨妈妈过来了,也省了我再跑一趟。” 杨妈妈殷勤的到了一杯茶送到余雅蓝的面前,轻声道:“少奶奶只管吩咐,再别说什么商议了,真是折煞老奴了。” “我听说,门口的那些看门的都换了?” “这个,老奴想着赵大叔年纪大了,也该享享清福了,所以从这些子下人的家中挑选一些身强力壮的小厮过来,一为看着气势,二也可以保家护院,少奶奶如果不喜欢,立刻就让他们回家去。” “那倒不必,我原本想着他们狗仗人势,昨儿就得罪了五小姐与九小姐,准备今天吩咐了吉庆将他们撵了出去,后来又觉得他们也有可用之处。” “是,是,是,一切还请少奶奶吩咐。”此时的杨妈妈完全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像,怜香在一边看着,不齿的蔑笑了一声,杨妈妈只做没有看到,昂着脸,巴结的望向余雅蓝。 余雅蓝点点头,“你先回去吧,待晚上各房回事的时候,我再宣布,既然门口有那几个小厮,就先让赵大叔去管理后花园。你那些制度就废了吧。” “是,是,一切只凭少奶奶吩咐。”看着杨妈妈恭敬的离开。玉盘解恨的说道“这个老婆子也有今天。小姐应该再给她一些颜色瞧瞧。” 怜香却是皱着眉头,担忧的问道:“小姐,杨妈妈今天这番表现,奴婢到觉得有些反常。” 余雅蓝赞许的说道:“怜香说的极有道理,她巴巴的一大早便过来请安,又这样的卑恭,我们却不得不防。” 玉盘一脸羡慕的望着怜香,“姐姐就是聪明,玉盘再不明白杨妈妈打着什么鬼主意。” “不要多说了,兵来将挡。咱们现在要好好的养精蓄锐,只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余雅蓝打量了一下铜镜中明艳动人的自己,俏皮的一笑。 玉盘上前回道:“小姐,今日咱们还在府里认路吗?”余雅蓝摇摇头,“少爷去哪里了?”“ 少爷已经和吉庆出去了,临走吩咐小姐如果出去,一定要多穿些。”余雅蓝心里一暖,一抹红润布满了脸颊。 “小姐,咱们今日去哪里?” “嗯,好久没有去咱们的鞋店了,趁着现在没有事情,咱们去看看林掌柜和乔文。”玉盘一听,连忙的答应着 。怜香故意打趣她道:“咱们家玉盘除了吃饭,领银子跑的最快外,还有一样,动作也迅速。” 玉盘诧异的问道:“哪样?” “还有就是去见乔大哥,玉盘你跑得更快。哈哈哈。”玉盘又急又羞,跑到余雅蓝跟前告状,余雅蓝却是不理她,玉盘恨恨的就要向着怜香冲过去,怜香却是笑着跑开了。 林掌柜与乔文正在那里招呼着客人,却见阿宝一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口词不清,又着急的叫到,“来了,来了……” 林掌柜诧异的问道:“阿宝,什么来了?你这是怎么了?有话慢慢说。”阿宝指着外面,眼睛瞪的大大,似笑又好像怀疑的说道:“鱼,鱼,来了。” 林掌柜更是纳闷,“鱼?什么鱼?咱家今天没有买鱼啊?” 还是乔文年轻,立刻反应过来,不由大叫一声,“林掌柜,不是鱼,是余小姐来了。”阿宝立刻连连点头,面上一片欣喜。 林掌柜立刻扔下顾客,高兴的对着阿宝吩咐道:“快去吩咐厨娘,去买菜,买余小姐最爱吃的菜,赶紧。”阿宝呵呵笑着,就往后院跑去。 乔文赶紧的就要出去迎接,门帘还不曾掀开,玉盘早已经走了进来,后面余雅蓝一脸笑盈盈的望着林掌柜,乔文。林掌柜也不招呼客人了,一迭声的说道:“乔文,快给余小姐沏茶,沏热热的茶。” 乔文答应着。那边客人看着林掌柜乔文殷勤的招呼余雅蓝,又看她穿着最贵重的云锦宫装。不高兴的怒喝道:“林掌柜,你这是什么态度!想必认为我没有钱是吧!” 林掌柜连忙赔礼道:“这位太太,恕罪,恕罪,因为我家小姐过来了,所以咱们心中高兴,一时失礼了,请这位太太恕罪。” 那个太太斜着看了一眼余雅蓝,冷哼了一声,“高兴的连生意都不做了。还开什么店。早晚要关门。” 余雅蓝微微一笑,“太太这话说的极有道理,早晚,呵呵,太太走路要小心些啊。” “你什么意思?”那个太太看着一脸温柔的余雅蓝,奇怪的问道。玉盘在一边嘻嘻一笑,“早晚要摔跤啊。” “你,你,哼!碧兰我们走!”那位太太气哼哼拂袖而去。她的丫鬟碧兰连忙的跟上前,还没来及扶住自家太太,就听她“哎呦”一声,直接便滚到了大街上面。 碧兰吓得赶紧上前,使劲的拉起夫人,玉盘怜香早在里面笑弯了腰。那位太太恼羞成怒,指着屋里大声的吼道:“你们等着。”甩开碧兰,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林掌柜不好意思的看着余雅蓝道:“余小姐,今日真是一个意外,因为见着余小姐,咱们太高兴了,怠慢客户了,还望余小姐恕罪。” “呵呵,林大叔,说来也是我的责任,不该逞口舌只快。过去了就过去吧,咱们店的生意如今怎么样了?” “呵呵,现在咱们店里,因为不时的增加新的款式,所以回头客也是很多,而且巡抚大人的三姨娘不时的派人前来拿特制的鞋,又经常介绍顾客来,所以,这一个月的销售比这一年的都要好,咱们这林家鞋店,被余小姐您这位大贵人救活拉。” 林掌柜说着,深深的施了一礼,动情的说道,“林子秋代林家祖先多谢余小姐。”余雅蓝赶紧的回礼道:“林大叔真是折煞雅蓝了。” 乔文在一边看着林掌柜的有些激动,连忙岔开话题,笑道:“余小姐,有一件喜事呢,你还不知道吧。” 余雅蓝拭拭眼角泪珠,笑着问道:“是何喜事,快说来给我听听。” 乔文看看林掌柜,狡黠一笑,林掌柜摇摇头,“不要说了罢,让余小姐笑话。” 余雅蓝故意板着脸道,“林大叔,如果您再这样余小姐,余小姐的叫,把我当成外人,那我就要考虑撤股了。” 林掌柜一声,连忙的笑到,“其实我也早已经将余小姐当做自己子女一般,只是如今余小姐嫁给了海少爷,我只怕被人说高攀,到时影响了余小姐的名声,就不好了。” 余雅蓝嗔怪道:“林大叔,你也是正经的生意人,这店也是百年老店,只是因为一时的低落,哪里就高看了别人,贬低了自己呢?” 林掌柜低着头,内心澎湃,余雅蓝的话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内心,他何曾不愿意将这份祖上的产业发扬光大。如果不是凑巧余雅蓝出现,如果不是那一张新颖的鞋样出现,如果不是余雅蓝改变了经营模式,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余雅蓝看到气氛有些压抑,连忙的问道:“乔文,方才你说的那个喜事是什么?快快说来。” 乔文呵呵一笑,“如今咱们家的阿宝少爷画了几副图纸,杜绣娘和几位绣娘一起又改进了某些地方,如今做成小孩鞋,市场也是极好呢。” 余雅蓝惊讶的看着林掌柜,高兴的说道:“真是恭喜林大叔,阿宝大哥如今竟然这样的厉害了。” 林掌柜摇摇头,“阿宝画的鞋样还是太稚嫩,所以只能做一些童鞋出来。” 大家只顾着说话,却没有留意阿宝悄悄的走了进来,沉默的听着他们的谈话。余雅蓝不经意的一扭头,看到现在角落里羞怯的阿宝,立刻高兴的喊到,“阿宝大哥,快过来。你真的很厉害呢。” 阿宝扭捏着,憨厚的面容涨的发紫。林掌柜笑道,“余……”余雅蓝故意起身就要离开,林掌柜赶紧改口笑到,“蓝姐儿你就不要夸他了。他那点子水平,跟蓝姐儿差远了。” 余雅蓝却是不同意林掌柜的说法,鼓励阿宝道:“阿宝大哥,不要害怕,你经常的多练习,会画的越来越好,只怕很快就会超过我呢。” 阿宝听着余雅蓝的话,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后院,语无伦次的说道,“蓝姐儿,饭,吃。” 林掌柜听着余雅蓝夸奖阿宝,虽然表面做出客气的样子,内心却早已经乐开了花。听着阿宝的话,立刻的站起来,招呼道:“阿宝不提醒,咱们都忘了,今天我特意吩咐买了蓝姐儿爱吃的菜,蓝姐儿一定要在这里吃了饭才许走。” 余雅蓝呵呵一笑,“林大叔你以为我坐在这里这样的久,是为了什么,我早就闻到后院传来的菜的香气,而且都是我爱吃的,你认为我会舍得不吃就走啊?” 林掌柜听着,心中更是高兴,引着余雅蓝向着后院而去。 乔文和玉盘在前面看着店铺,怜香随着小姐来到饭厅,只见那大红漆的八仙桌早已经摆到了中间,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摆着各种各样的精美菜肴,余雅蓝欢呼一声,也顾不上规矩,拈起一块糖醋排骨就放到了口中,丝毫也没了大户人家少奶奶的样子。 林掌柜在一旁边宠爱的看着她,余雅蓝不好意思的说道:“林大叔,失礼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横祸 “呵呵,蓝姐儿在这不受拘礼,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咱们爷俩今日好好的吃一顿,把那些虚礼都扔开才好。” 林掌柜看着怜香站在一边,连忙的又吩咐阿宝道:“阿宝,厨房里还有菜,你去拿与这位姑娘吃,不要总站在这里瞧着咱们吃饭,天气凉了,来我这里,也舒服一些。蓝姐儿,你认为呢?” “好,好的很,林大叔这样的做法,真是对我的脾气了,呵呵,怜香,你去那边吃吧。”余雅蓝心中越发的佩服林子秋的不拘小节,这样低调行事的人,老天怎么会不让他做出大事业呢。 “阿宝大哥,你不要忙了,记怜香自己去吧,咱们坐下来吃饭。”余雅蓝招呼着,阿宝却是红着脸,连忙的走开了,林掌柜呵呵一笑,“阿宝腼腆,就不要勉强他了,来,蓝姐儿,再尝尝这块糟鱼,连剌都酥了的。是咱们广州最有名的广盛记出的。” 余雅蓝这一顿话吃得非常高兴,菜好,林子秋又极会照顾她,摆上来的菜几乎全是余雅蓝最爱的口味。当余雅蓝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腹中饱撑,她不禁“哎呀”一声,林子秋吓了一跳,连声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蓝姐儿,可有哪里不舒服?” “林大叔。”余雅蓝苦着脸道:“我吃撑了。” “哈哈,听蓝姐儿这样说,我是高兴极了,来人,把那上好的消食茶给小姐沏上。” 余雅蓝舒服的坐在林子的秋的老摇椅上,身上盖着一块绒绒的毛毯,昏昏欲睡。也难怪,她今天午饭吃得又多,又喝了好几杯消食茶,此时只觉得一阵的困倦。林子秋让她到后院小姐的卧房中休息,她怕打扰了小姐,不愿意去,林子秋没有办法,只好让她躺在自己平日躺的摇椅上,先休息一会。 这老摇椅也有些年头了,竹子都已经成了紫红色,摇起来,发出轻微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好像摇篮曲一般,余雅蓝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迷糊之中,余雅蓝好像听到怜香轻声在说着,“小姐,小姐,快醒来,少爷出事了,小姐……” 余雅蓝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梦,一个随时可以醒过来的噩梦,她抬起手来,轻拭了一下额角的汗,看着站在一边的怜香,说道:“吓死我了,做了一个噩梦。” 怜香却是一脸焦急的说道:“小姐,不是噩梦,是真的,少爷出事了。” “啊!”余雅蓝一个挺身站了起来,也顾不上理理那散乱的衣衫,向着门口就奔去。 来至店铺的时候,就见吉庆一脸的泪痕,站在屋子的中间,余雅蓝颤抖的问道:“吉庆,发生了什么事了?快说,快说!” “少奶奶,少爷他,他从台阶上摔下来了。”吉庆说着,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从台阶上摔下来?”余雅蓝此时方才镇定了一下,还好,是从台阶上摔下来,应该不会太重,“少爷从哪里台阶摔下来的,怎么会摔下 嫡庶有别txt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33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33部分阅读 来?” “从宗庙的一百零八阶的台阶上摔了下来,此时正在府中,昏迷不醒,大小姐听到信,正在往府中赶。” 余雅蓝身子一软,险些就要瘫倒在地,“怎么会这样,快说!” “被二少爷摔下来的。”吉庆恨恨的说着,“因为今日二老爷又提起认养父母的事,大老爷说,就是认,也要认他,因为他是海家的老大,少爷说,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成亲了,不需要再认什么养父母,让诸位老爷太太们就消了这个念头吧,大老爷指着少爷大骂,说他不孝顺,少爷不理他,转身离开,二少爷突然上前,将少爷推了下去。” “你来报信,府里有什么人在照顾少爷?”余雅蓝此时心如刀绞,祥云昏迷,杨妈妈能尽心来照顾他吗,会不会趁乱做出什么事带来?这个吉庆太糊涂了。 “五老爷,五太太在咱们的府上,回到府上找不到少奶奶,下人们回报说来这里了,所以,我赶紧就来报信了。” 余雅蓝一张俏脸瞬间失去了任何的光彩,经过今天早上与海祥云的亲密接触,她以为自己从此就可以接受这个男人,就可以与他双宿双飞,从此开始神仙般快乐的日子,可是,可是,为什么横祸又要找上她来,难道她此生就不能有安稳的日子吗? 余雅蓝还在那里发呆,林子秋早已经吩咐好轿子,停在店铺门口守候,怜香看着小姐似傻了一般,眼中含泪,轻声的唤道:“小姐,小姐,咱们回府吧。” “好,回府。”余雅蓝软软的说着,此时的她,仿佛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听着余雅蓝回来了,五老爷赶紧的走到一边,五太太迎上来,轻轻的搀扶着已经没有思维能力的余雅蓝,柔声劝道:“蓝姐儿,你不要太伤心,郎中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碍的,你不要担心了。” 看着脸上缠着纱布,依然昏迷不醒的海祥云,余雅蓝只觉得胸口似乎有一块大石头压在那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努力的吸着,脑子却越来越混乱,眼前的海祥云越来越模糊,余雅蓝轻轻上前,刚刚伸出手,轻唤了一声:“祥云……”身子一歪,便昏倒在了地上。 余雅蓝再醒来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头一阵阵的疼痛,她晃了晃头,方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赶紧的抬头去看,自己已经躺在了窗下的坑上,周围怜香,玉盘眼肿得似桃一般,她微叹一声,“怜香,少爷呢?” “少爷还没醒过来,郎中刚刚看过小姐,说是伤心过度,又闷在心里,以致急火攻心,所以晕了过去,小姐,你哭出来吧。” 余雅蓝摇摇头,感觉有些不对劲,摸摸自己的头,缠着一圈纱布,她诧异道:“这是怎么了?我为何也缠着纱布?” “小姐刚才昏倒的时候,将头栽破了。”怜香叹了一口气。 看到余雅蓝醒了,海如春,五太太连忙的走过来,劝解道:“蓝姐儿,你不要担心的,郎中说了,祥云暂时的昏迷,醒来就没事了,你伤心,只管哭出来就好了,不要总闷在心里。” 余雅蓝强笑了一下,点点头,“五太太,姐姐,你们放心吧,我没事,我撑得住的,让我瞧瞧祥云。” 五太太与海如春赶紧的拦住她道:“你刚才也摔伤了,先不动了,好好的休息一下。” “五太太,姐姐,就让我瞧瞧祥云吧。”余雅蓝挣扎着坐起来,哀求道。 “好吧,如果你难过,就哭出来,知道吗?不许再闷在心里,郎中说这样,对身体不好。”海如春叮嘱着,余雅蓝点点头,在众人的搀扶下,慢慢的来至床边。 海祥云依旧无知觉的躺在那里,面上缠着的纱布,已经被渗出来的血染透了,身上盖着一条锦被,余雅蓝却觉得这被盖得有些奇怪,海祥云的身体应该是一个柔软的形状,为何这被子显得有棱有角的呢? 她忍不住上前掀开了被子,五太太与海如春刚要阻拦,却迟了一步。此时的海祥云只穿着一条中裤,一条腿上打着一个夹板,便是那赤裸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余雅蓝狠狠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要怎么的摔倒,才会致得如此的伤痕,真的如郎中说的那样,海祥云没有什么大碍了吗?做为现代人的余雅蓝,深深明白,从那高高的台阶上面摔下来的后果是多么的严重:腿脚骨折,身上的划痕,都是外伤,都可以愈合,唯有那看不到的头脑之中,是不是有着淤血,此时的海祥云昏迷着,万一真的醒不过来,那要怎么办?万一醒来的,失去记忆,又怎么办,万一摔成了痴呆,又如何是好? 海如春站在一边看着余雅蓝瞪得大大的眼睛,嘴唇咬得快要渗出血来,怕她又受到剌激,轻拍她的后背,柔声道:“蓝姐儿,蓝姐儿,咱们是不想再吓到你,你且放宽心,郎中说了,会好起来的,祥云身子壮,会没事的。” 余雅蓝听着海如春的话,只想大叫,只想怒吼,如果那个二少爷海祥林站在她的面前,她一定会将他撕成碎片,她真的快要疯狂了,快要漰溃了。 余雅蓝的眼中不停的闪现着骇人的光芒,海如春担心的望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形,眼神中满是不安与同情。 余雅蓝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轻轻的坐在海祥云的身边,抚摸着他那好看的额角,轻轻的说道:“祥云,你要快点好起来,这个仇,你一定要自己报!” 海如春听着余雅蓝的话,虽然那声音轻柔,不带任何的感情se彩,她的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发冷,她一直都认为余雅蓝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家,此时,却真正的看清楚了,那柔弱背后的刚强。这一刻,她对余雅蓝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郎中来过,又为海祥云换了一次药,海祥云依旧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已经是第三天了,余雅蓝不吃不喝的守在海祥云的旁边的,那曾经如花一样娇嫩的面容,就像失了水的标本,乌云一样顺垂的秀发散散的披在身后,眼中无神,嘴唇也起了一层干皮。 怜香,玉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停的劝着小姐喝点水,吃点东西,可是茶水放在那里直至冰凉,饭菜放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此时海府及家族大小的人都知道,海家这个少奶奶已经没魂了。 又是一个太阳升起,怜香端着一杯热茶,轻轻的走到余雅蓝的面前,劝道“小姐,你喝一些水吧,你的嘴角已经裂出血来了,少爷如果醒了,看到您这个样子,不知道要怎么样的心疼了,你喝些水吧。” 玉盘哭着跪倒余雅蓝的面前,磕头道:“少奶奶,玉盘求求您,喝一点水吧,少奶奶,少爷倒下去了,您不能再倒下去啊,这个家里,不能没有主子啊,少奶奶,玉盘求您了。” 余雅蓝仿佛瓷人一样,根本听不到两个丫鬟的哭求,她只是呆呆的望着床上的海祥云,喃喃道:“你醒过来,你说过,要给我最好的日子,要让我快快乐乐的,你快点醒过来……” 怜香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跑到外面,放声大哭起来。海如春听到怜香的哭声,吓了一跳,连忙的从她的紫薇院中跑过来,一迭声的问着怜香,“怜香,发生何事了,啊,是不是祥云……” 怜香方才止住悲声,摇摇头,“回大小姐,少爷还是原来的样子,是我家小姐,怜香看着小姐可怜,心里一时忍不住,请大小姐恕罪。” “唉,蓝姐儿……”海如春说了这样一句,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吉庆在外面看到这一幕,使劲的一擦眼睛,猛得冲进房间,海如春连忙的呵斥道:“吉庆,你要死了,少奶奶在房中。” 吉庆却不理睬大小姐,直直的冲到海祥云的床前,看着一动不动躺在那里海祥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嚎道:“少爷,少爷,您快醒醒啊,您还记得您曾经在船上说的话吗?少爷,您说您要一辈子照顾少奶奶,可是,现在您怎么可以一直躺不着不醒啊,少爷,您睁开眼睛瞧瞧少奶奶成什么样子了,少爷,您不是男人,少爷,你言而无信,少爷……” 海如春听着吉庆的哭骂,又是忍不住拭开了眼泪,冲着海祥云叫道:“弟弟,你快醒醒啊,你难道忍心丢下姐姐,丢下蓝姐儿吗,弟弟……” 余雅蓝听着吉庆与海如春的话,心中早已经被泪水浸泡得又苦又涩,眼中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她呆呆的望着海祥云依旧高挺的鼻梁,那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划上淡淡的阴影,有些干涸的嘴唇曾经那深深的吻过她,那一张红润的脸庞此时变得如此的苍白,这还是她那个脾气急躁,又温柔似水的相公吗? 突然,玉盘站在一边尖叫道:“你们看,你们看,少爷动了,少爷动了……” 海如春,吉庆听着玉盘的声音,连忙向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海祥云的手依旧平直的放在身边,没有任何的改变。海如春嗔怪道:“玉盘,你眼花了吧,让大家白白惊喜了一番。”话音未落,却见海祥云的手指轻轻的抬了一抬。 海如春立刻泪如泉涌,喜悦的叫道:“蓝姐儿,祥云,祥云醒了……” 余雅蓝猛听此话,身形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她想看,却又不敢看,她只怕这还是她的一个梦,也许梦里,相公醒了,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依然是一动不动的海祥云。 这时候,紧闭着双眼的海祥云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皮,干涸的嘴唇里冒出来一句细微的话语:“蓝,蓝姐儿……” 这一句话,仿佛天籁一般,众人又惊又喜,脸上带着笑,眼里的泪却止不住的扑噗噗的往下落。屋子里渐渐的聚集了一大群的人,五老爷,五太太,海如云,海如月,三小姐,四小姐……个个的满面泪痕。 余雅蓝此时再也忍不住,吞在肚子里的泪水,如决堤的黄河,她俯在海祥云的脸边,将头深深的埋进枕头里,无声的哭泣起来。四天的委屈在这一时刻终于被释放了出来,海祥云听着余雅蓝那无声的抽泣,眼角也不停的涌出泪来,想要抬起手臂来,却是动也不能动一下。 一屋子的人,看着余雅蓝突然爆发出来的伤悲,一时不知道如何劝解,待她哭了一会儿子,最小的海如月方才轻轻上前,扯扯余雅蓝的衣角,泣声道:“姐姐,三哥醒了,是好事,姐姐再不要伤心了,姐姐,您瞧三哥,眼巴巴的望着您,三哥也心疼你呢。” 余雅蓝这才慢慢止住悲声,抬起头来,两只眼睛肿得如红桃一般,她看看流着眼泪的海祥云,不由得扯起自己的衣袖为他拭了拭眼泪,嗔怪道:“人家哭,你也跟着哭,男子汉,不知道有泪不轻弹的吗!” 海祥云虚弱的笑了一下,望着余雅蓝,眼神仿佛孩子一般的无辜。 全府上下,此时都知道少爷醒了过来,一时之间,府中欢呼雀跃。 胡千方听到消息,也是赶紧先派了兴隆过来探望。更有一些与海祥云有生意往来的客户,也走马灯一般的过来说一些宽慰的话。 海祥云醒了之后,因为腿部骨折,依旧躺在床上不能动,身上的那些外伤,渐渐的好起来,如果不是腿上的绷带,谁也看不出他曾经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 自从海祥云醒了过来,余雅蓝心中既高兴又有些担心。虽然渐渐的海祥云可以下地慢慢走路,但是明显可以看出来海祥云的精神大不如从前。作为现代人,余雅蓝没有不担心的理由。在这个时代里可没有脑ct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捉弄 海祥云受伤之后,海家的远亲近邻几乎都来探视过,只有大老爷一家,面也不曾露过一次。余雅蓝一直没来及询问过,待到海祥云的病情稳定下来后,余雅蓝这才从吉庆那里知道,大老爷已经将自己的儿子送到外地去了。 余雅蓝正在那里独自生闷气,吉庆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轻轻的回道:“少奶奶,海大富海长老带着一帮子长老过来了。” 余雅蓝纳闷道:“少爷病了这么久他们都没有出现,如今海祥林跑了,他们到出现了?” 吉庆进前一步道:“小的听说,他们大概来给二少爷求情的。” “求情?”余雅蓝一愣,冷笑了一声,“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没说如何还祥云一个公道,到纵容行凶者,还有人性吗?他们现在哪里?” “现在府门口,那些看门的小厮不认识他们,正拦在那里,不许他们进来呢。”说到这里,吉庆不由低头笑了起来。 余雅蓝愣了一下,“怎么?”“海大富长老带着众位长老就要往咱府里闯,那几个小厮,少奶奶也是知道的,除了对少爷,少奶奶恭敬,其余人他们再不放在眼里的。看着一群老头子气势汹汹的往咱府里闯,小厮们如何能容忍他们这样吧霸道,带头的杨虎一把就把海大富长老,给推出了府门,现在大门紧闭,双方正在那里对峙呢。估计这会子海长老也气成了癞蛤蟆了。” 余雅蓝轻笑一声,原以为这些小厮成事不足,没想到,今日竟然给他们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那些子道貌岸然的长老,她才不怕得罪。只是想着以后祥云不好处事而已。 吉庆回道:“少奶奶,这会子可让他们进来?”余雅蓝想了一下,看看坐在摇椅中依旧虚弱的海祥云,海祥云却是突然闭上凤目,似乎睡着了一般。 余雅蓝微微一笑,“再气他们一会。让他们知道海府不是这样容易就能欺负的。” “是,小的再去交待他们加点料。”吉庆突然想到上次少爷戏耍那个远方表哥的方法,狡黠的说道。海祥云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余雅蓝宠爱的看着海祥云,笑着吩咐吉庆,“不要太过分了。”吉庆答应着,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余雅蓝轻轻走到海祥云的面前,俯身道:“海少爷,见了海长老,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海祥云皱了一下眉头,“他们来,肯定不是给我主持公道的,你认为我应该如何说呢?” “依着我想,什么情况都能出现,进到府里来的时候,如果说的是公道的话,咱们听着,如果不是,那且让他们多吃些苦头,反正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解决的,如果咱们再软弱下去的话,只怕他们真的要骑在咱们的头上了。” “好,好,一切就听娘子安排。看到这些老厌物,我也当真是烦了。”海祥云点着头。 “呵呵,我先去外面瞧瞧,万一那些小厮们没有轻重,将那些老头子们气死了,咱们的麻烦就来了。”余雅蓝笑着,就要向着外面走去。 海祥云着急的想站起来,伤腿却不方便,一个趔趄又跌坐在摇椅上,余雅蓝赶紧的过来,着急的问道:“怎么样,摔痛了没有?” “呵呵,我没事。”海祥云说着,一把拉住了余雅蓝的手臂,笑嘻嘻的说道:“让怜香去看看吧。” 余雅蓝看着海祥云依恋的眼神,心中一热,爱怜的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明说就是喽,还要自己站起来,万一又弄到了伤处,可怎么好?” 怜香听见海祥云的话,早已经跑了出来,玉盘在一边看着他们夫妻两个情意绵绵的样子,也赶紧的跑了出去。 海祥云拉着余雅蓝直接坐在了自己的膝上,抚着她的脸庞道:“我不想看不到你。” “傻子。”余雅蓝望着海祥云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静静的感受着那属于她的心跳与温暖。 房门轻轻的被叩响,余雅蓝这才从温情中惊醒过来,她赶紧的离开海祥云的怀中,整整衣襟,轻声道:“谁啊?” 怜香恭敬的在外面说道:“小姐,是怜香回来了。” “哦,快进来,说说发生了什么情况?”余雅蓝还没有说话,海祥云立刻高声叫了起来。 怜香还没有进房,笑声就已经传了进来,余雅蓝看着她那张笑得通红的粉面,嗔笑的问道:“死丫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少奶奶,吉庆,吉庆真是太厉害了。”怜香又想到刚才的一幕,忍不住又要笑出来,看看余雅蓝的脸色,只好拼命的忍住。 余雅蓝无语的看着怜香,憋得满脸通红,微叹了一声道:“算了,你还是笑出来吧,只怕你这样憋下去,你没有窒息,我和少爷倒替你喘不过气来了。” 怜香深呼吸了好几下,方才止住那按捺不住的笑意,慢慢的说起来吉庆做的事情。 怜香出去的时候,只见府门紧闭,门内放着一架梯子,梯子上面绑着一根长长的竹管,她正在纳闷,只见负责清洁府里卫生的刘大担着一桶黄黄的不明液体走过来。 怜香只闻得一股臊气闻面而来,不由得怒喝道:“吉庆,你在做什么?怎么这样的难闻?” 吉庆正在那边指挥刘大往那竹管里灌那黄|色的液体,听到怜香的声音,连忙的跑过来,拿出自己的帕子,放在怜香的手上,着急的说:“姑娘,你怎么跑出来了,这里这样的腌臜,姑娘快离开。” 怜香瞪了他一眼道:“少爷,少奶奶差我来看看,你究竟出了什么鬼主意,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吉庆赶紧的冲着怜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悄声道:“不要被外面的人听到,他们还不知道我出来,他们还以为是那几个小厮呢,被他们听到,咱们少爷就难做人了。” 怜香连忙捂住嘴,诧异的望着吉庆。吉庆呵呵一笑,冲着站在大门两边的几个长相凶狠的小厮摇摇手。 刘大站在梯子上,一边将那那竹管微微抬起,一边继续灌进去。竹管的那头大概是堵住了,这么久了,那边一点也没露出来。 终于一桶灌下去后,刘大将这头也堵上,冲着吉庆比划着。吉庆点点头,连忙的将怜香拉到府门旁边的小屋内,这里小厮们休息的房间,一进去,怜香便闻到了一股男子身上的汗臭味,她更紧的捂住了鼻子,奇怪的望着吉庆。 吉庆站在门前,对几个小厮做了一个手势,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将竹管的一头对准府门外,狠劲的一拉手中的绳子,怜香只听得“哗”得一声,接着门外便响起了惨呼怒骂声。这才明白吉庆的鬼点子,原来是要让那些长老们尝尝黄金雨的味道啊。 怜香看着吉庆那笑得弯下腰的身子,又想笑,又怕说她没了斯文,强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捂着嘴,险些笑出了眼泪。 余雅蓝和海祥云听着怜香的话,也是笑得肚子痛,余雅蓝摇着头说道:“这个吉庆也太会出鬼主意,他一场黄金雨下去,只怕那些长老们恨不能活剥了我们。” 海祥云此时苍白的面容因为笑得太多,显出红润,精神也焕然一新,他眼神锐利的望着窗外,恨恨的说道:“我才不怕他们呢!” 余雅蓝点点头,“虽然不怕,但是也要谨慎一些才好。” 海祥云刚要说话,吉庆兴冲冲的跑了过来,还没进屋,便闻得一股怪怪的味道从他的身上飘了过来,怜香赶紧的喝道:“站住,你这个家伙,弄得自己身上也是一股那个腌臜味,再不许进来。” 吉庆连忙停住脚步,退到房门外,笑呵呵的回道:“回少爷,少奶奶,那些长老们淋了一些轮回之所的东西,也不进府了,直接回家去了。” “说了不让你太过份,你竟然这样的做,你是不是想那些长老将我们恨之入骨啊!”余雅蓝故意板着脸训斥道:“谁教你这样做的!” 吉庆满以为少奶奶会夸奖自己做得好,没想到竟然惹得少奶奶发了火,赶紧的低下头,嗫嚅道:“是,是吉庆自己想出来的。”心里却暗暗的辩解道:“少奶奶,这是少爷曾经干过的啊,不是吉庆的发明啊。” 余雅蓝看着吉庆低头陪着小心的样子,不由得呵呵笑起来,“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事情过份啊,不过,你做得不错,只是这法子太促狭了些,以后尽量不要再用了。”吉庆连忙的点头,余雅蓝冲着海祥云狡黠的一笑,“要换新的方法,才更有趣。”吉庆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主仆几个再次乐得直不起腰来。 大老爷听到海大富竟然在海府门口遇到这样的羞辱,不由得大怒,拍着桌子大骂道:“简直就是逆子,竟然这样对待族中的长老,眼里还有长者没有,咱们海家怎么会生出这样的逆子来,来人,将那个逆子给我拉出来。” 大太太坐在一边,胆怯的看看暴跳如雷的大老爷,轻声道:“大老爷,那祥云也是被林儿给推伤的,他也还是一个孩子,险些丢了性命,玩笑一下,出出气,也是有的,您就不要发这样大的火了,身体为重啊。” 大老爷斜着眼看了一眼大太太,冷冷的说道:“我在这里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林儿再不好,也是我的亲生儿子,你没有孩子,就不要在这里说着风凉话。” 大太太听着大老爷的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抬起眼,看看大老爷那犀利的眼神,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沉默的低下头。 这时候大姨娘,也就是海祥林的亲生母亲走上前,娇声道:“老爷,咱们祥林可是家中的长子,老爷您一定不能让儿子有任何的闪失啊。” 大老爷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决不会让祥林出任何事的。” 二姨娘跟大太太的关系比较好,看看大太太在一边拉着脸,上前道:“大老爷也不要怪大太太,毕竟她也是关心老爷,老爷现在年纪大了,不能再这样的动气了。” 大老爷这才平缓了一下情绪,点点头,“嗯,我知道,你们先散了吧,我去海长老家看看,毕竟祥云做得太过份了,做为他的大伯,我有责任去给长老们道歉。” 大太太和几位姨娘听着大老爷的话,点点头表示同意,唯有站在一边的田月茹突然从鼻子中发出“哧”的一声,大老爷诧异的看看她,还没有说话,田月茹立刻沉着脸,转身便离开了。 大太太看着内侄女这样,连忙的说道:“月茹有些不舒服,老爷不要怪她吧。” “这个丫头,真是的,脾气越来越坏了。”大老爷摇摇头,破天荒的竟然没有再发脾气。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吃过晚饭后,余雅蓝搀扶着海祥云在院中慢慢的走着锻炼。此时海祥云的腿脚也恢复了三四成,依旧还打着夹板,但是也可以行走几步。刚刚走出飘逸阁的时候,就看到下们三三两两的向着杨妈妈的房间走去。看到余雅蓝和海祥云,连忙的过来行礼,余雅蓝摆摆手,让他们过去了。秦妈走在最后,行过礼之后,站在余雅蓝的面前,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时候,柳厨娘从后面跟过来,看到停住脚步的秦妈,不由得催促道:“秦妈快些走,杨妈妈要等急了。” 秦妈弱弱的答了一声,又看看余雅蓝,柳厨娘笑嘻嘻的向余雅蓝海祥云行过礼,使劲拉着秦妈就走了。余雅蓝不由皱了一下眉头,看秦妈的样子,似乎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海祥云虽然不看余雅蓝的脸色,却也明白她的心思,轻轻一笑,“你不放心,你就过去吧,我等你回来再睡” 余雅蓝摇摇头,“冒冒失失的前去,杨妈妈也是见风使舵的人,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只是这些日子来,我倒不曾问过府中的事了。想来,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怜香,你悄悄的过去,听一听。不要被杨妈妈发现了。” 怜香点点头,余雅蓝扶着海祥云,慢慢的回到房中,服侍着他躺在床上,自己坐在他的身边,拿起一本书来,慢慢的看着,却是看不进来,只是发着呆想着事情,偶然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海祥云笑嘻嘻的直盯着自己,不由诧异的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说着,不放心,自己又伸出手去摸了几把。 海祥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将余雅蓝的手捉到自己的手心中,笑着说道:“你这个人啊,就是容易疑神疑鬼,我瞧着你好看,你倒疑心自己脸上有东西。” 余雅蓝粉脸微红,低下头,海祥云抚着她的手,眼中柔情似水。红烛在烛台上,静静的燃烧着,海祥云将那只手拿到自己的嘴边,轻轻的吻着,柔声道:“蓝姐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都是夫妻了,还要说这些做什么?幸好你没有事。”余雅蓝心有余悸的想着。 “唉,这个海祥林真不是个东西,如果我没有受伤的话,只怕现在我们也有一个孩儿了。” “孩儿?”余雅蓝狐疑的抬起头,却见到海祥云一脸贼笑的望着自己的肚子,猛然回醒过来,又羞又恼,狠狠的将手抽回来,就要打向海祥云,却被海祥云重新攥住,将她拉近自己跟前,脸便凑了过来。 怜香此时正好推门进来,看到这幅情景,羞得“哎哟”一声,便连忙跑了出去,坐在自己的床边,娇。喘不已。玉盘在一边见了,纳闷的问道:“怜香姐,这是怎么了?” 怜香还没有说话,里面余雅蓝的声音倒传了出来,“你这个死丫头,也不招呼一下,就跑进来。” 怜香喘了半天,方才重新站起来,脸上却依旧通红,这会子,她走到门前,明明门开着,余雅蓝此时已经坐在坑上,望着她,她却顿了一顿,轻轻叩了几声门,余雅蓝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进来吧。” 怜香看也不敢看躺在一边的海祥云,低着头直直的走到余雅蓝的面前,也不行礼,低声说道:“小姐,走到杨妈妈同仁院的时候,我想着肯定会有丫鬟报信,所以找了一个管事的妈妈,偷偷的问了一些情况,这个杨妈妈真是两面三刀,阴毒的很。小姐要小心啊。” 余雅蓝点点头,“那个妈妈说了什么?是哪一房的主事?” “就是管理后花园的。”怜香无奈的说着。“那些银器啊,衣服啊,账房啊什么的,都是可以捞到好处的,对杨妈妈忠心的很啊” “后花园不是让赵大叔管理了吗?”余雅蓝惊问道。 “赵大叔管着两天,后来海少爷出了事,小姐不管府中的事,那些制度杨妈妈又重新用了起来,赵大叔这个月一文银子没得,还倒赔了五六两,赵大叔一气之下,卷了铺盖回家了,杨妈妈又重新找了一个新的主事妈妈。” 第一百二十三章春光无限 “竟然有这样的事?”海祥云在一旁听了,不由怒道。 余雅蓝对他摇了摇头,劝道:“你不要生气了,郎中说,你生气对身体不好,要多注意。”她又接着问怜香,“这个管理后花园的妈妈是新来的吗?” “呵呵,说起她来,也是府中的老人了,原来是照顾大小姐饮食起居的,后来大小姐出阁的时候,原是要带走她的,她舍不得离开这府里,说大小姐到那边,有贴身的丫鬟,她留在这里便照顾少爷。” “是李婶!”海祥云惊呼起来。 “少爷说的是!”怜香点点头,“因为李婶一直不愿意顺从杨妈妈,所以她就被制止到少爷的身边,并且,现在又被杨妈妈打发着去管理后花园,并且将那制度又重新涨了一倍的价钱!” “她太胆大包天了。”海祥云暴怒的一砸床榻,恨恨的骂道:“这个老货,平日仗着喂过我几口奶,就横行霸道,我睁一眼闭一眼,过去就算了,如今我才不好了这一个月,她竟然又闹得府中不得安全,现在竟然把老人们一个个都想尽方法的撵了出去,她还真把这海府当成杨家的了!” 怜香吓得连忙闭上嘴,余雅蓝走过来,轻轻的拍拍他的手臂,柔声道:“才刚怎么说的,不生气,不生气,这又气上了,你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才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好处,你不要气了,此事有我处理呢。” 海祥云点点头,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望着余雅蓝道:“你只管处理,不要再管着她是什么奶母,什么主事了,这样的奴才,撵出去才干净!” 余雅蓝点点头,“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吧,不早了,你先睡吧。” 海祥云点点头,侧脸向里,再不说话了。 余雅蓝冲着怜香摆摆手,示意她到外面屋去。 玉盘早已经将外屋的摇椅上摆好毛毯,请余雅蓝坐上,怜香端着小凳子坐在一边,余雅蓝此时觉得夜色有些凉了,摇摇头道:“不用坐在这里了,咱们一起坐在你的被褥吧。暖和些。” 玉盘又赶紧要进房将坑上的锦被抱来,余雅蓝止住她,“不要跑来跑去的,惊醒了少爷,咱们也不是外人了,我又不嫌弃你们,凑合吧。”说着掀开玉盘的被子,坐了进来,玉盘又赶紧的将怜香床上的靠枕什么的都拿了过来,堆在余雅蓝的身后,让她坐得更舒服一些。 怜香侧身坐在余雅蓝的身边,余雅蓝示意她往上坐坐,将那被子也盖在她的腿上,方才问道:“李婶说了些什么?” “李婶听我问她,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她说,‘先请我给少爷,少奶奶捎个话,也许哪天就看不到她了,只是想着少爷,少奶奶就被下人这样的蒙在鼓里,她心里替少爷,少奶奶担心。’” 余雅蓝感动的说道:“我也知道李婶是个好人,就是性格太软弱了,如果她有杨妈妈一半的霸道,现在府中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怜香又说道:“自从少爷出了事之后,小姐几天不吃不喝,杨妈妈明里装着伤心的样子,背地里,却是将小姐吩咐过的事情,全都重新变了回去,就是秦妈,她虽然不将秦妈撤下来,府上的饮食,却依旧由柳厨娘管理,那些送菜的也都塞好处给柳厨娘,塞得多的,她就高价收下,塞得少的,她理都不理,直接就撵了出去。” 余雅蓝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怜香又回道:“便是那些管理银器,衣裳,账房的主事,也都是十几年的老人了,杨妈妈现在又开始想着法子的换人了,这个风一放出去,她就坐在房中收银子了,谁给的多,谁就能拿下这些的肥缺。小姐,据我估计,现在杨妈妈的身家,大概也不会比少爷少到哪里去了!” “怎么这样说?”余雅蓝皱着眉头问道:“难道有奴才比主子还有钱的?” “据下人们议论说,杨妈妈家中的宅子差不多就跟咱们家这样的大了,而且乡下还有几处房产,和百亩的地,逢年收租,日子比咱们还滋润呢。” “竟然有这样的事,这个奴才也真是胆大包天了。”余雅蓝恨恨的说道:“没有主子,哪有她的今天,如此的不知足,我倒要好好的教训她一番才是。” “是啊,小姐再不接手这府上的事,只怕,咱们倒要叫那杨妈妈为主子了。”玉盘突然来了这样一句,怜香恼怒的瞪了她一眼,玉盘低下头,嗫嚅道:“这是事实嘛。” 余雅蓝却没有说话,坐在那里,出着神,怜香,玉盘也不敢打扰,知道小姐又在想着什么方法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余雅蓝以为海祥云已经睡着了。怜香要去点蜡烛,余雅蓝摇摇头,轻手轻脚的走到坑上躺下,那边怜香刚刚将房门轻轻关上,余雅蓝还没来及再回想一下怜香的话,就听着床边海祥云的声音闷声闷气的传了过来,“蓝姐儿,到床上来睡。” 余雅蓝一愣,柔声安慰道:“不用你,你睡吧,我这边也挺暖和的。” “过来!”海祥云的证据差不多已经是霸道了。余雅蓝刚要发火,却又忍住了,想了一想,只好翻身下坑,穿着小衣走到床边,弯下身子,刚要去掀那被子,却早已经被海祥云一把抱在了怀里。 余雅蓝只觉得自己的脸逐渐的微热起来,再接着,灼热,最后竟然变得炙热。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只一盆水浇下去,她必然冒出袅袅的热气来。她伏在海祥云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忽然就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依赖感,她现在只想紧紧的抱着眼前这个男子。 海祥云有力的双臂搂紧了余雅蓝,嘴唇在寻找着余雅蓝的柔唇。余雅蓝微微抬起头,便迎了上去,海祥云一接触到柔软,立刻便嘬住了,再不也放开,柔滑的舌头径直的进入余雅蓝的口中,搜取着芬芳。 余雅蓝此时只觉得浑身变得火热起来,她想推开海祥云,想去吹下凉风,却又舍不得,海祥云的就如一块火红的热炭,炙烤着她,温暖着她,她只能紧紧的抱着海祥云。 海祥云早已经将身上的衣服脱得精光,余雅蓝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身体极大的变化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身子躬了躬,海祥云却是更紧的贴近她,一边吻着,一边轻轻的将她身上的小衣慢慢的除下,大手在她光洁的皮肤上四下游走着,突然停在了余雅蓝身体最娇柔之处,轻轻的爱抚着。余雅蓝不由得呻吟了起来,她现在已经没了任何的思维,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柔软了,在海祥云的大手下,渐渐的化成了一摊水。 海祥云此时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俯在余雅蓝娇柔的身上,摄取着那阵阵的体香,他感觉自己体内一股热浪到处的流动,他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的将这热浪放出去,他要好好的灭一下自己心中的那团火,余雅蓝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她在海祥云的抚摸下,已经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她只想更近的更近的抱紧海祥云,突然她感觉海祥云就像冲锋的勇士一般,冲入了她的身体,余雅蓝不由得叫了一声,她感觉自己飞了起来,那一阵阵的热浪,让她失去了意识,余雅蓝幸福的昏了过去。 半晌,在海祥云轻柔的爱抚下,余雅蓝悠悠醒了过来,借着窗户中透过来的月色,余雅蓝看着面前的海祥云,不由得羞红了脸,直接钻入了海祥云的怀里,半天没有出声,海祥云笑着,大臂搂住余雅蓝,幸福的睡着了。 清晨醒来的时候,余雅蓝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她心里担心着,害怕一会儿怜香进来看到什么,她越是担心的,时间就过得越是快,怜香已经在叩门了。余雅蓝闭着眼,心中想着怎么应对,那边海祥云却是轻轻的说道:“少奶奶还在睡,不要吵醒她了,你待会再来吧。” 怜香答应着,自去忙自己的事了,余雅蓝实在想不出好办法来,她只好睁开眼睛,看看海祥云,嗫嚅道:“那个,我们……” “我们是夫妻啊,这有什么。”海祥云笑吟吟的望着她,一脸的得色,余雅蓝又羞红了脸,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海祥云俯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晚上早些回来。”余雅蓝只觉得自己又炙热了起来。 余雅蓝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的上装,下面一条碎花棉布的长裙,衣裳上面绣着淡淡的花纹,不动的时候,看不出来,走动起来,那花便栩栩如生的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吃过早饭,余雅蓝直接来到了前厅议事厅,晴儿赶紧上前施礼,余雅蓝微微一笑,“你起来吧,我现在吩咐你到后院去,将杨妈妈唤来。”晴儿听了这话,立刻吓得身子一颤,楚楚可怜的望着余雅蓝,嘴唇蠕动着,却没有说出话来。 玉盘看看余雅蓝的脸色,上前大声道:“晴儿,少奶奶吩咐你,你莫非要违抗不成?” “奴婢不敢……”晴儿一迭声的说道。 “不敢,是不敢到后院去唤杨妈妈过来,还是不敢违抗少奶奶的命令?”玉盘继续追问道。 “奴婢,奴婢都不敢。”晴儿低低的说着。 “在少奶奶面前,你是奴婢,杨妈妈也是奴婢,难道这杨妈妈能大过少奶奶去?”玉盘一句紧接着一句,逼问道。 晴儿听了玉盘的话,身形更是一颤,半晌方才抬起头来,努力控制自己的恐惧,高声道:“是,奴婢这就去!”说罢,站起身来,直直的遍向杨妈妈的住处走去。 怜香奇怪的看看余雅蓝,不解的问道:“少奶奶,为何不让吉庆前去,或许更好,晴儿如此的胆小,只怕杨妈妈几句话一吓她,她哭着跑回来也说不定呢!” 余雅蓝却是悠闲的坐在太师椅上,端起新沏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脸上浮出一丝笑意,“玉盘从前也是怕杨妈妈,如此却如何了?” 怜香恍然大悟,小姐这一招用得极妙,唤府中最怵杨妈妈的那个人出面,因为一直逆来顺受惯了,突然间爆发出来,杨妈妈只会感到震惊,就如大家听到狼吃人,感觉很正常,而兔子突然吃人了,大家都会感到惊恐一样。 怜香却依旧有些担忧的说道:“玉盘的性子,也是看人来的,虽然她怕杨妈妈,但是她是小姐的丫鬟,晴儿一直都害怕杨妈妈,而且又是这府里的丫 嫡庶有别txt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34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34部分阅读 鬟,跟咱们的身份不同,怕只怕她自己胆怯了。” “呵呵,我看晴儿这丫头也是聪明,我让她去叫,自然有我的用意,如果她悟不懂的话,我也就放弃栽培她了。” “原来是这样,小姐考虑的真是周到。” 一盅茶的功人,晴儿一脸紧张的走了回来,满头的汗水,尖削的小脸涨得通红,眼里似乎也蒙着一层水雾,怜香心是暗叹一声,“少奶奶这一招棋走错了,看样子,晴儿无功而返了。” 晴儿稳了稳心神,走到余雅蓝的跟前,虽然依旧紧张,这会子却不再颤抖了,她轻施了一个礼,柔声的回道:“回少奶奶,杨妈妈现在门外等候。” 不但是怜香,玉盘大吃一惊,就是余雅蓝脸上也微露出惊讶,真的没想到,赋予一只兔子一枝枪,它竟然立刻可以变成强者! 余雅蓝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赞赏的点点头,“晴儿,做得好,你先站一边休息一下吧。” 晴儿答应着,连忙走到一边,此时她的心脏还在“呯呯”乱跳,她一开始并不明白少奶奶为什么让她前去唤杨妈妈,怜香,玉盘不都是最佳的人选吗?在这个府里,她最怕的那个人就是杨妈妈,不但是因为杨妈妈的严厉苛刻,更重要的一点是晴儿是杨妈妈家的侄女儿。 少奶奶是不是知道这一点?让侄女儿去唤姑妈前来受训,她真的没有胆量前去。晴儿的父亲早逝,她进到这府里,是自己的母亲求了姑妈十几次,一次次的变卖东西,一次次的将粮食粜出去,给姑妈家送礼,那些礼物在姑妈的眼里,根本不屑一顿,但是,那是弟弟妹妹的口粮,家里生存的唯一啊。 就在母亲将家中所有能换钱的东西都换了礼物送出去之后,那些东西便如石沉大海一般,姑妈那里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了,突然有一天,姑妈大驾光临,母亲诚惶诚恐的接待着,姑妈却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走到晴儿的面前,伸出那硬硬的手指,抬起她尖尖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说了一句:“长大了,倒也有些模样,你收拾一下,明天到海府里来做事吧。” 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就要给姑妈磕头了,人还跪在地上,杨妈妈带着那些耻高气昂的奴仆们离开了。母亲在家中一边给她收拾衣裳,一边千叮嘱万叮嘱,到了府里,一定要听姑妈的话,要柔和处事,要多做事,家里现在这个样子,弟弟妹妹要吃饭,一切都指着她的那一两俸银了。 晴儿到了府中以后,杨妈妈吩咐她打扫少爷的房间,并且经常赏赐她几件新衣裳,一些大小姐不用的胭脂粉儿什么的,总是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年幼的晴儿那时真的以为姑妈只是一个脸冷心热的人,以前对姑妈的误解也消解了一大半。 直到有一天,少爷在外面应酬回来了,喝得醉熏熏的,姑妈叫晴儿前去伺候,少爷躺在那里,睡得好像一个无知的婴儿一般,姑妈屏退了奴仆,瞪着晴儿道:“少爷今晚喝多了,你就在这里侍寝。” 晴儿愣了一下,姑妈见她不开窍,立刻上前,狠狠的就要扒她的衣服,晴儿死命的拽着,不撒手,姑妈抬起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晴儿的脸上,怒骂道:“真是死狗扶不上墙,少爷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脱了衣服,睡在他的旁边的,明早赶来,生米也成了熟饭,你家里娘老子,那些小崽子,从今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还在这里装什么纯洁,你早晚也要嫁人的,今日这样好的机会你不抓住,难道装来配一个小厮不成!” 听着姑妈的这番话,晴儿这才明白,原来姑妈一直打着这样的主意,她要利用自己,来掌控海府的一切,今夜就算什么也没有发生,依少爷的秉性,他肯定会承担下来。少爷乃是千金之躯,她不能,她也不配,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意让杨妈妈的计谋得逞。 看着姑妈那红红的仿佛要冒出血一样贪婪的眼神,晴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劲,使劲的挣开姑妈的手,飞一样的跑了出去。杨妈妈心中大怒,刚要追出去,吉庆带着大小姐过来了,晴儿这才逃脱了姑妈的魔掌,自己躲在角落里哭了半夜。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主事(一) 从那以后,杨妈妈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尽管没有将她撵回家,却只让她在前厅里打扫卫生,从此不许再去后院一步。 大小姐问起,杨妈妈说晴儿不安好心,想要败坏少爷名声,所以将她放在前厅。虽然不相信,大小姐因为是嫁出去的姑娘,不好过问府中的事。晴儿每月一两的俸银也是经常被杨妈妈扣去半两。晴儿想着母亲,想着弟弟妹妹那渴望的眼神,一切都默默的忍受了下来。 今日少奶奶让晴儿去唤杨妈妈前来,晴儿心中那块伤又在隐隐的流血,她对杨妈妈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尊敬,有的只是恐惧,只是深深的厌恶。 她来到杨妈妈的同仁院门口的时候,恐惧袭满了她的全身,她站在那里,赶紧自己再也走不动了似的,她只觉得胸口如有大石一般在,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看看天空,秋阳正浓,白云朵朵,蓝天依旧那样的灿烂,她努力的深呼吸了几口,脑中回想着少奶奶那饶有余味的笑意,她此时突然有一股豁出去的感觉,这一年多来压制在她胸中的那口闷气,她真的需要好好的发泄一下。 她再次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深秋略带寒意的气息,鼓起勇气,抬腿跨进了那个她死也不敢走进的门中。 杨妈妈正在房中喝着茶,想着事情,并没有看到晴儿走进来,金玲从窗子看到晴儿进来,吓了一跳,她也知道晴儿与杨妈妈的事情,今天晴儿这是怎么了,鬼迷了心窍吧,怎么敢这么大胆的就走了进来,万一被杨妈妈看到,晴儿就死定了。 虽然现在珠儿被少奶奶撵了出去,杨妈妈因为房中没有称手的丫鬟,只好将金玲再次重用,但是金玲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死心踏地的对杨妈妈忠心了,经过这几个月的事情,她也看明白了杨妈妈的为人,用人的时候,糖罐一样的将你甜晕,用不到你了,恨不能立刻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金玲悄悄的看了一眼杨妈妈,发现在她还在那里出神,连忙悄悄的走了出去,轻声道:“晴儿姑娘,你怎么来了?趁着杨妈妈没有发现,赶紧离开这里吧,不然,杨妈妈又要想着法子的折磨你了。” 晴儿感激的看了一眼金玲,俏脸一昂,朗声说道:“少奶奶吩咐我来这里,请杨妈妈到前厅的议事厅。” 金玲诧异了一下,还要再说什么,杨妈妈早已经在房内听到了动静,冷冷的说道:“金玲,谁来了!” 金玲担忧的看了一下晴儿,晴儿点点头,金玲方才轻声道:“回杨妈妈,是晴儿来了。” “这个死丫头,她来做什么!我不是吩咐不许她踏入后院一步吗!她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来人!”杨妈妈的声音立刻残暴了起来。 晴儿吓得身形一颤,金玲赶紧的推她低声道:“你离开,赶紧到前厅少奶奶那里。” 晴儿听了金玲的话,却突然之间镇定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几个围过来的家丁,不屑的问道:“少奶奶现在前厅的议事厅,等着杨妈妈过去,不知道杨妈妈有什么方法,不让少奶奶知道我在你这里受的待遇!” 杨妈妈在屋内听着晴儿威胁她,火气更大了,险些就要嚎叫起来,这时,金玲怕晴儿吃亏,连忙的又跑回到房内,轻声劝道:“杨妈妈,晴儿说的也对,是少奶奶吩咐她来的,杨妈妈要责罚她,被少奶奶知道了,只怕对杨妈妈不利啊。” 杨妈妈狠狠的瞪了一眼金玲,骂道:“我知道你也是个叛徒,不必在这里说好话,再多嘴,小心我连你一起也打了出去!” 金玲赶紧低着头退到一边,杨妈妈却是想了一下,吩咐道:“让这个小蹄子进来。我倒要看看少奶奶给她多大的胆子。” 晴儿冷哼了一声,从那些家丁的身边径直的穿过,丝毫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意思。杨妈妈看着梗着脖子,昂着头走进来的晴儿,心中想着,这个小蹄子比从前又漂亮了许多,如果少爷还没有成亲,她倒是一个通房的好人选。 这样想着,脸色却是冰冷,眼神锐利的望着晴儿,半晌没有说话,晴儿上前福了一福,不卑不亢的说道:“奴婢见过杨妈妈。” “哼,我吩咐过,不许你再踏入后院一步,如今你也不将我放在眼里了,还要行什么礼!你倒成主子了。”杨妈妈嘲讽道。 晴儿并不理睬杨妈妈的话,继续说道:“奴婢记得杨妈妈的话,若是别人,奴婢也不敢过来院中请杨妈妈,只是少奶奶吩咐了,奴婢心中只有主子,所以不顾一切的便来了。” “你,你的意思不就是说我不是主子罢。”杨妈妈冷笑道。 “这是杨妈妈的事情,奴婢没有权限过问。”晴儿此时也是豁出去了,杨妈妈说一句,她便接一句,丝毫不再有任何的胆怯。她想着,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再说了,你杨妈妈虽然在海府中横行,那是因为主子不出面,此时主子出面了,杨妈妈的面子再大,主子也不是那种偏袒之人,更何况今日是少奶奶吩咐我来请你,我代表的乃是少奶奶,若是胆怯了,倒让你杨妈妈更霸道了。 杨妈妈听着晴儿的话,心里气个死,却又不愿意输给她,想要说什么,金玲看着晴儿如此的胆大,暗暗的高兴,看看杨妈妈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真怕晴儿将杨妈妈。逼急了,万一狗急了跳墙,倒霉的还是晴儿。 金玲突然想到自己此时竟然将杨妈妈比做了狗,内心不由得暗笑了一下,侧身上前,对着晴儿道:“晴儿姑娘,少奶奶请杨妈妈过去,是何事情?” 晴儿感激金玲,缓和了口气道:“少奶奶今早来到议事厅,只抿了一口茶,便吩咐晴儿过来请杨妈妈,至于什么事,少奶奶倒也没有说,我想着,大概我的身份卑微,少奶奶再不会告诉我的。所以不敢耽搁,直接过来杨妈妈这边,现在想来,少奶奶大概也等的急了。” 金玲看着杨妈妈那张难看的老脸,想了想,上前劝道:“杨妈妈,既然晴儿这样说,杨妈妈就过去一趟罢,不然,传出去了,倒说杨妈妈拿大,以后也不好管人了。” 杨妈妈虽然听出金玲话中有剌,却也都在理,想了半晌,实在无奈,点点头,“也罢,你替我更衣,我便过去一趟罢。” 金玲连忙答应着,拿出一件淡青的衣裳给杨妈妈换上,又将她的发丝拢在一起,盘了一个圆髻,插上一根银制的翡翠簪子。杨妈妈自己照着镜子看了,拿起胭脂来,又点了一些在脸颊,唇上,方才满意的说道:“晴儿,你前面带路,快些过去罢。” 怜香与玉盘看着小姐只管默不出声的喝着茶,脸上一副悠然的表情。等了半晌,还不见晴儿回来,怜香担忧道:“坏了,会不会是杨妈妈又难为晴儿了?” “我看有可能,杨妈妈那个老狐狸,只要不顺从她的,她都不会放过,就连我们两个,如果没有小姐的庇护,只怕也被她欺负的生不如死了。”玉盘点点头。 余雅蓝听着她们的话,不由得好笑,嗔骂道:“你还被人欺负,我看你不欺负人家,人家就要谢天谢地了。” “玉盘以前是被杨妈妈欺负过嘛。”玉盘听着小姐的话,低着头嗫嚅着。 “只怕还回来的,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她现在看见你,不是闪得比兔子还快吗?”余雅蓝打趣道。 玉盘还要再说,晴儿一头大汗的出现在门口,此刻见到少奶奶,晴儿立刻放松了下来,方才装出来的镇定,一时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喘着气回道:“少奶奶,杨妈妈在门外等候。” 怜香,玉盘佩服的看着晴儿,玉盘连忙上前,一边竖着大拇指,一边将她拉到一旁,为她拭汗,轻声的询问着什么,脸上一片的惊讶。 怜香看看余雅蓝,余雅蓝重新拿起茶杯来,轻抿了一口,冲着怜香点了点头。怜香走到门口,朗声唤道:“请杨妈妈进来。” 杨妈妈低着头,拢着袖,迈着小碎步,慢慢的走进房来,看到余雅蓝,上前轻轻的福道:“老奴见过少奶奶。少奶奶吉祥。” “杨妈妈辛苦了。”余雅蓝微笑着望着杨妈妈道。 杨妈妈一路上都在思忖着,见到余雅蓝的时候,是不是暴风骤雨,又或许怒气冲冲,再没想到,余雅蓝此刻竟然这样的客气,便是从前的那些假装无视也没有,直接询问她辛苦了。 杨妈妈心中稍稍的暖了一下,立刻深拜道:“老奴为咱们府里做再多的事情,不怕别人怎么误会,有少奶奶这一句话,老奴心里就满足了。” “嗯,杨妈妈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我也看到眼里了,着实的好,我过来的时候,少爷还再三的嘱咐我,一定要让杨妈妈好好的休息一番,所以从今日开始,府中的一切就交给我吧,杨妈妈你也享享您儿子的福。好好在咱们府中当老太太吧。”余雅蓝轻描淡写的说着,眼神柔和,直直的盯着杨妈妈的眼睛。 余雅蓝的声音轻柔,听到杨妈妈的耳中,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将她震得懵懵的。她微微抬起头,只看到余雅蓝那张红艳艳的嘴唇一张一合,接下来却听不到她在说着什么。 余雅蓝继续说道:“论理,我早就应该把府里的这些事情接过来,因为担心少爷的伤势,如今少爷也痊愈了,我也就放心了,看着杨妈妈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心中实在不忍心。” 杨妈妈不由得摸摸自己的头发,莫非真的如余雅说的那样,自己已经满头白发了吗?那脸上呢,是不是也已经皱纹遍布了?方才自己在镜中看到的自己,不还是那么年轻吗?难道那个镜子坏了?她才三十七岁啊,这就老了吗? 杨妈妈此时的脑子已经乱了,她努力的摇摇头,脸上露出呆呆的表情。玉盘在一边看着,心中一阵的痛快,小姐已经说完话了,杨妈妈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唤道:“杨妈妈,少奶奶在问你话呢!” 杨妈妈这才被震醒过来,连忙抬头望着余雅道:“少奶奶在说什么?” “呵呵,年纪大了,听力难免不好,杨妈妈你不要着急,我说,杨妈妈你跑一趟腿,吩咐账房将咱们府中的账本拿来,我要查查账,好与杨妈妈办个交接不是。”余雅蓝轻笑一声,柔声说道。 “是,是,老奴这就去拿。”杨妈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的,院内一阵寒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她看看四周,自己这会子快走到厨房这里来了,少奶奶吩咐她去拿什么来着,对了,是账本,账本!她猛然站住了脚步,身上不由得惊出一层白毛汗。 账房先生钱二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弟,杨妈妈掌权后,就让这个钱二来到了府中,自己平时买卖,用项,各种花销,全由这个表弟将账做好。此时,少奶奶在查账,难保不在其中发现什么问题,时间紧迫,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向着账房跑去。 账房的房门紧闭,钱二拿着算盘,拨弄着,一根烟枪叼在嘴边,桌上的账本上,落着一些烟灰。杨妈妈刚走进去,立刻就被一阵浓烟熏得咳嗽不止,她恨恨的骂道:“钱二,我把你这个大烟鬼,还不赶紧打开窗子,你想熏死我啊!” 钱二一愣,待看清是表嫂时,连忙殷勤的上前,恭敬的问道:“表嫂,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杨妈妈挥了挥手,又咳嗽了几声,钱二连忙的将窗子打开,一阵新鲜的空气流了进来,杨妈妈深呼吸了几口,方才感觉好了许多。她看看钱二,又看看窗外走动的下人,怒骂道:“把你这个大烟枪扔出去!” 钱二不敢违抗,只好打开房门,将烟枪放在院中的石凳上,这才回到房中,奇怪的问道:“表嫂,你今日脸色不好,发生了什么事?” 杨妈妈并不说话,走到桌边坐下,待屋内的烟消得差不多了,她才吩咐道:“让下人们散开,将窗子和门全部关上,我有事要说。” 钱二看表嫂的神情严肃,吓了一跳,连忙的按杨妈妈说的做了,杨妈妈盯着桌子上的账本道:“你这些年来做的账,可有什么差错没?” “我做账,表嫂你还不放心吗?就是衙门里的师爷来查,保管也一个不会错。”钱二拍着瘦削的胸脯道。 “你赶紧的将账本好好的理一理,给我记住,不许出半点差错,否则,我让你一家都不好过!”杨妈妈恶狠狠的说着。 钱二更加诧异了,“表嫂,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少奶奶要查账!”杨妈妈神情越来越严肃了。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你放心吧,少奶奶不过就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表嫂你忘了,就是大前年,大小姐请了衙门的师爷来查账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啊,账是死的,人是活的啊。”钱二满不在乎的说着。 杨妈妈看着钱二胸有成竹的表情,紧张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她点点头,“最后不要出任何的事来,这一会,我看少奶奶是动真的了,此次能逃过去,我们便可以高枕无忧,我也可以回家做老太太去了,毕竟我也老了,这些年挣的也够儿孙们挥霍的了。” “表嫂,您的身家,只怕快赶上少爷了吧,你还怕什么?”钱二看看杨妈妈突然有些伤神的表情,不以为然的说着,这位表嫂敛财的法子,当真是无所不能。 “唉,本来也差不多了,只是那个不孝子,如果不是他败家,我何至还在这里给人当下人啊。”杨妈妈叹了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慈母多……”钱二刚说了这一句,立刻捂住嘴,尴尬的望着杨妈妈笑了笑。 杨妈妈却不理会钱二的话,站起来道:“既然你能保证,我也就暂且放心了,你收拾一下,带着账本到议事厅去,少奶奶要看看。希望这次老天还能继续保佑我们吧。” 钱二进来的时候,余雅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莫非账房先生都是这样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看钱二那张小小的锥子脸,小眼睛如黑豆一般,骨碌碌的乱转,几缕小胡子挂在嘴巴上,嘴角还有几滴说话时濺出来的唾沫。身上穿着一件青黑的长布衫,这些还不可恶,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钱二进来的时候,就仿佛毒气机搬进来一样,房间里原来清新的空气,立刻变得呛人起来。 余雅蓝不由得拿出丝帕,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玉盘赶紧的将钱二撵出去站在院子中,余雅蓝这才稍稍的缓和了一下,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自小对烟叶过敏,这位账房先生身上的味也太大了些。” 第一百二十五章主事(二) 杨妈妈连忙上前陪罪,钱二站在院子中,也不敢再进来。余雅蓝看着桌上一厚叠的账本,也是脏兮兮的,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道:“这是历年来,咱们府上的账本吗?” “回少奶奶,这是从咱们府上老爷过世后,所有的账本,从前大小姐也查过,清清楚楚的。”杨妈妈说着,轻轻的撇了一眼余雅蓝,看着她厌恶的表情,心中轻松了一下。 来议事厅之前,她深知余雅蓝爱干净,故意让钱二把那些账本弄得更邋遢些,现在看余雅蓝的脸色,估计她碰也不想碰这些账本吧。 余雅蓝点点头,“嗯,既然这样,且放在这里,我看看再放回去吧。” 杨妈妈赶答应着,吩咐站在院中的钱二回去。自己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余雅蓝的一举一动。果然余雅蓝并没有拿那些账本,甚至看也没有看一眼,偶尔眼神撇到上面的时候,也带着深深的厌恶。杨妈妈心中暗自高兴了一番。 玉盘早已经将窗子打开,怜香赶紧将披风给余雅蓝披上,一阵阵的寒见吹过,房间内残存的污气,也渐渐的消失了。余雅蓝点点头,玉盘赶紧的又将窗子关上。 余雅蓝端起面前的茶水,怜香早已经换了热茶上来,余雅蓝微微吹了一下,抿了一口,半晌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寂静起来。杨妈妈站得有些不耐烦,刚要找个借口离开。 余雅蓝却是慢慢的开口了,“杨妈妈,我记得从前大小姐的房中也有一位老人,现在何处了?” 杨妈妈想了一下,回道:“自大小姐出阁后,回来的次数也少了,所以大小姐的院中,基本也没有什么活计要做,我吩咐两个小丫鬟在那里,每日打扫卫生,那位李婶,我想着原是咱们府中的老人,就找了一个轻松的活儿,让她做了。” “哦,不知道这个轻松的活儿是什么?”余雅蓝故意的问道。 “管理后花园。”杨妈妈低下头,轻声的回道,心中有些发毛。 “管理后花园?本来后花园就有赵大叔管理,现在又加了李婶,我倒觉得人有些多了。”余雅蓝笑盈盈的望着杨妈妈。 杨妈妈无奈,只好回道:“赵大叔不愿意干,回家了。” “哦,那倒也是,一棵花买回来的时候,也不过几文铜钱,到了咱们海府上,就值老鼻子钱了,赵大叔不如回家,自己卖花草去了。” 杨妈妈不敢再说话,余雅蓝又问道:“那李婶现在一个月的俸银是多少了?” “回少奶奶,李婶拿的是咱们府中最高的俸银,每个月十两。” “十两?不少了。”余雅蓝点点头。 “是的,少爷,少奶奶恩典。咱们这些奴才跟着享福了。”杨妈妈恭维道。 “天气越来越凉了,只怕这花草枯得也快,李婶这十两银子,杨妈妈,够她罚半个月的吗?” “少奶奶……”杨妈妈再不敢说话了。 “呵呵,杨妈妈一个月的俸银多少?”余雅蓝又笑着问道。 “老奴,老奴一个月也是十两。”杨妈妈不敢不回答。 “一个月十两,扣了李婶的十两,晴儿的半两,这就有二十两半了。”余雅蓝轻声的算着账,声音虽小,杨妈妈却听得清清楚楚,她站在这里,此刻真是如芒剌在背,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 余雅蓝“呵呵”一笑,柔声道:“杨妈妈不要放在心上,我年轻,也只是随口说说,天气也凉了,杨妈妈站了这半日,也愣了,想必杨妈妈这十来年,再也没有这样的站过吧,杨妈妈,请回房休息吧,待我有事了,再叫杨妈妈过来。” 杨妈妈不敢再说什么,赶紧的福了一福,急忙的走出议事厅,虽然外面寒风陡起,杨妈妈却只觉得脑门子上的汗不停的涌出来,她此刻擦也擦不迭,心中一阵的慌乱。 余雅蓝看着杨妈妈狼狈的离开,嘴角不由得浮出一丝笑意,她回过头来,看看桌上的账本,又是一阵的皱眉,这个账房太邋遢,看样子,有必要换一个了,换谁好呢?她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立刻眼前一亮,笑了起来。 吉庆过来的时候,看到少奶奶一脸的笑意,知道她高兴,连忙的上前回道:“少奶奶,少爷问,午饭开在哪里?” “少爷现在行走还不方便,还是开在飘逸阁吧,我这就过去。”余雅蓝说着,慢慢的站起来,这会子坐得久了,她只觉得腰酸背疼的,今晚一定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才行。刚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又想昨晚的事情,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怜香,玉盘却没有注意,还以为是房中的暖炉烧得热,小姐禁不住这热气,连忙的重新打开窗子,一边又为余雅蓝系好披风,搀扶着向着飘逸阁而来。 午饭很丰盛,桌子中间,是一盆烧得白白鱼汤,几片青菜叶子飘在其中,又放着几颗枸杞,色彩鲜嫩,引得余雅蓝胃口大开。 怜香先为少爷和少奶奶盛了一碗汤,吹凉了,放在他们的面前,又将那一条鱼轻轻的挑出鱼剌,放在余雅蓝面前的小碟内,怜香却是夹了一只鸡大腿,放在少爷的碟中。 余雅蓝喝了一口汤,点头道:“这柳厨娘的手艺真是不错,只可惜,心术不正。” 吉庆上前回道:“少奶奶,这鱼汤乃是秦妈烧制出来的。” “哦,现在饭菜不是柳厨娘做的吗?”余雅蓝诧异的问道。虽然她将秦妈换下柳厨娘,但是其实内心并不想将柳厨娘撵出去,毕竟现在能做出合少爷品味饭菜的人,也是极难找的。 吉庆看看海祥云,回道:“原先是柳厨娘做的,后来少爷出了这一档子事,那柳厨娘就指使着秦妈做饭了。” “这样说,这些日子来,这些汤肴什么的,都是秦妈的手艺了?”余雅蓝又喝了一口鱼汤,清香又爽口,喝到肚子暖暖的,又不剌激嗓子,丝毫没有半点的腥气。 她望望海祥云,问道:“少爷,您喝着这汤如何?” 海祥云早已经将汤喝得点滴不剩,一边将碗递给怜香,一边说道:“味道很好,没有腥气,从前柳厨娘做的鱼汤,味道也是鲜,却总有去不掉的腥气,这样比下来,倒是这个秦妈的手艺要高出一筹,倒是埋没了这样的好手艺。” 怜香重新又装了一碗汤,细细的吹凉放在海祥云的旁边,玉盘装了两碗精米饭,摆在海祥云与余雅蓝的面前,又布了一些青菜在海祥云的碟中,海祥云叫道:“我不要吃青菜。” 余雅蓝看看他,嗔怪道:“吃些青菜,有利消火,少爷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挑食,这青菜烧得也好,少爷尝尝。” 海祥云不相信的用筷子拈起一根小小的菜叶,放在口中,轻轻的嚼着,做出一副随时要吐出来的表情,余雅蓝看着他,却不料海祥云嚼了两口,但咽了下去,又夹起一根大的,放在自己的饭中,和着饭扒了下去,一边连连点头。 这一顿饭,海祥云吃得极是尽兴,连着吃了两碗米饭,饭后又喝了一碗鱼汤,方才放在筷子,有些艰难的站起来道:“好饱。” 余雅蓝笑着,扶着海祥云坐在八仙桌边,此时的太师椅早已经包上了厚厚的毛绒毯,怜香又倒上两杯香茶奉上,余雅蓝吩咐道:“你们也趁着热,快吃吧,凉的吃,就不好了。” 怜香玉盘吉庆谢过少爷少奶奶,侧身坐在桌边,飞快的吃了起来。 待到他们吃过,收拾完毕后,余雅蓝方才唤过怜香道:“今日饭菜剩得可多?” “回少奶奶,今日饭菜正好,少爷少奶奶吃完,玉盘与吉庆一人吃了两碗米饭,我吃了一碗,饭正好吃光,菜也只剩了一些。” 余雅蓝点点头,对着海祥云说道:“少爷认为这样可好?” 海祥云点点头,“如此甚好,这些日子,我也想过,虽然咱们生意红火,但是家业只有守,才能更加的光大,咱们现在只有两个人,但也要为咱们以后的儿女考虑到,蓝姐儿你这件事做得极好,以后府中的事,任由你安排吧,不用再回我了。” 余雅蓝点点头,又将要查一下府中的账目的事说了一下,海祥云点点头,“你自己做主吧,我想着我这些日子也将息得好了,明日,就要出去看看咱们的店铺了,我躺在家中的这些日子,也不知道那些老爷们将咱们的生意弄成什么样子了,我极是担心呢。” “各房的老爷也是傍着咱们的店铺吃饭,养活一家大小,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不利咱们的事情罢。”余雅蓝虽然这样说,心里也还是有一些的担心。 “希望不会,上次吉庆将那些长老们狠狠的得罪了一番,只怕他们不会这样轻易的善罢甘休的。我还是去看看的好。”海祥云皱了一下眉头。 “那少爷出去一定要多加小心,这起人,不安好心的。吉庆,你务必要保护好少爷。”吉庆连忙点头,“少奶奶放心吧,就是吉庆拼着命不要,再也不让少爷受半点伤了。” 吉庆将账目搬进来的时候,余雅蓝不由得又皱了皱眉头,这账目也真如那位账房一样,邋遢的要死,味道又难闻,不要说拿了,就是看一眼,那午饭都要吐出来了,她突然想起换账房的事,又看看海祥云。 海祥云此时有些睡意朦胧,感觉到余雅蓝在看他,不由睁眼斜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的暧昧。余雅蓝立刻羞红了脸,站起身,吩咐道:“少爷累了,扶少爷进房休息罢。” 玉盘赶紧过来,搀扶着海祥云向着房内走去,余雅蓝跟在后面,玉盘将床铺铺好,扶着海祥云去躺下,余雅蓝自己倚坐在窗下的坑上。玉盘刚刚将门关上,海祥云突然坐了起来,跑到余雅蓝的身边,搂着她道:“咱们一起睡罢。” 余雅蓝羞红了脸,推了他一把,嗔怪道:“大白天的,就这样搂搂抱抱的,也不怕那些丫头子们看到。” “你是我娘子,为什么还要怕别人看到。”海祥云气哼哼的放开余雅蓝,重新回到床上,拉着被子蒙上头,再不出声了。 余雅蓝不由得暗笑一声,她摇摇头,慢慢的走下坑,走到近前,轻轻的推推海祥云的后背,嗔怪道:“还像个孩子一样。” 海祥云动也没有动,依旧蒙着头,大手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余雅蓝更乐了,伸手去掰海祥云的手指,没想到,海祥云突然坐起身来,拦腰一抱,将余雅蓝抱到了自己的身上,余雅蓝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股湿润的的感觉便袭住了她的樱唇,余雅蓝又觉得一阵的晕眩,幸福的躺倒在了海祥云的怀中。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余雅蓝看看身边依旧还在沉睡的海祥云,不由得笑了笑,再不能让他这样的无节制了,她可不想自己的相公累倒了。 余雅蓝没有惊醒海祥云,自己走出房门,外间屋,已经点上了大大的红烛,房间内一片的温暖,怜香与玉盘相偎着坐在床边,拿着一幅丝绣聊着什么,吉庆趴在八仙桌前,在写着什么。 余雅蓝微微的咳了一声,那三个人立刻站了起来,余雅蓝走到桌边,看着桌上摊着一个账本,不由诧异的问道:“吉庆,这是做什么呢?” “回少奶奶。”吉庆不好意思的说道:“小人瞧着少奶奶看这些账本的时候,很是厌恶,小人想着,大概是这些账本太脏了,所以小人拿了新本子过来,准备将这些账本全部抄一遍。” “哦,你看得懂这些?”余雅蓝更加惊奇了,没想到这府中竟然藏龙卧虎。吉庆竟然也会看账本。 吉庆的脸更红了,“小人也只认得只个字,有不认得的,只是顺着这些笔画抄着,让少奶奶见笑了。” 余雅蓝微笑着拿起吉庆抄的账本,虽然字迹并不是太漂亮,却也是工工整整,余雅蓝不禁有些惭愧,吉庆的字要比自己的好看多了。她点点头赞道:“写的不错的。只是这些账本,你要抄到几时呢?” 吉庆想了想,说道:“我也知道我写得慢,我想着,少奶奶查账,那很久以前的,就是有底子,事情过去得久了,少奶奶也难得查着什么,而且前年,大小姐曾经带着衙门的师爷过来查过一次账,并没有查出来什么,小人想着,大概那时的也没有什么大错,所以,我就从去年的开始抄,如果少奶奶看过了,还要看前面的,我就连夜赶出来,再抄以前的。” “真是难为你了。”余雅蓝夸奖道。那边玉盘听着小姐夸吉庆,撇撇嘴道:“咱们是不会写字,遇到小姐晚了,如果咱们早些遇到小姐,也跟着小姐上几天学,保证抄得比你还好,比你还快,是吧,怜香姐。” 怜香瞪了她一眼,嗔怪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玉盘吐了吐舌头,调皮的笑了。 晚饭,海祥云只吃了一碗,便饱了,余雅蓝也不饿了,怜香将一切收拾妥当,端过一盏明晃晃的烛台,放在余雅蓝的面前,又拿过吉庆抄得那本账本,余雅蓝轻轻的打开第一页,细细地看了起来。 吉庆的字很是工整,有些字却写得怪异,想必是吉庆不会写,照着样子画出来的。看着看着,余雅蓝眉头便皱了起来,海祥云看着她,奇怪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吉庆的字很难认,我曾经就说过他,让他好好的练一练,简直就如狗。爬的一般。” 余雅蓝的脸色不由红了一红,如果吉庆的字如狗。爬,那自己的字就是鸡挠了。她摇摇头道:“吉庆写得很好,只是这些账目,我看着却不明白。”海祥云坐到跟前,将头凑过来,读了起来,“海府良田一百亩,卖价五百两纹银。” 海祥云看看余雅蓝道:“就是将我家的地卖了五百两银子。” “理是这个理,只是,少爷您可知道,这十亩良田可以卖多少纹银吗?” “不知道。”海祥云此时很老实的摇摇头。 “前年的时候,我还在余家村,那时候,我们那里一亩良田最少可以卖到五十两纹银。”余雅蓝又指着下面一行字读道:“海府房产一座,三进三出,卖价二百两。” 余雅蓝指着那一行字,问海祥云道:“相公,前年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又卖地又卖房,而且市价极低,简直就是白送一般?” 海祥云皱着剑眉想了半天,摇摇头,“老爷太太是我尚且十岁的时候过世,当时我记得就卖过府中的产业,过后大姐就请了衙门的师爷过来将账目对的清清楚楚,后来我拿着一笔银子出去做生意,运气倒也不坏,赚了一些。 余雅蓝问道:“是否大姐出阁的时候,因为钱不转手,所以才这样急着将产业卖了出去?还是……”余雅蓝突然停止了询问,海祥云的头摇得像拨楞鼓一般。 第一百二十六章主事(三) 海祥云大力的摇着头,说道:“大姐前年出阁,我将府上的产业分了一半给大姐做嫁妆,大姐不收,姐夫也不愿意收,因为姐夫池家也是咱们广州有名的粮食大户。大姐出阁后,我因为要出去跑单,所以家中一切多交给了杨妈妈和帐房钱二。这产业买卖我却毫不知情。”说到这里,海祥云英俊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阴霾。 余雅蓝摇摇头,“卖价如此的低贱,定然有蹊跷,相公?” 海祥云伸手搂住了余雅蓝的纤腰,并不说话。余雅蓝点点头,明白了海祥云的意思,突然笑道:“吉庆这个家伙到是歪打正着,这件事情,杨妈妈是脱不开关系的,只是她现在并不服我,又因为我也是才来这里,说的话总没有证据。相公,能否请大姐回来一趟呢?” 海祥云点点头,掩口打了一个哈欠,有些困乏的说道“一切都由你自己做主吧,夜深了,不要再看了,快睡吧。” 余雅蓝莫名的脸又红了起来。扶着海祥云回到床上。海祥云大臂一揽余雅蓝娇柔的身躯,余雅蓝只觉得自己又开始炙热了起来。只是海祥云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将头埋在余雅蓝的颈间,不一会便传来轻微的鼾声。余雅蓝自嘲的笑笑,慢慢的也睡了。 杨妈妈过来议事厅的时候,心内还存有侥幸,想着那些账本如此的肮脏,不要说话余雅蓝,便是她自己,也实在没有勇气去翻开。刚刚走到议事厅,却听见房内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心里慌乱了一下,“大小姐怎么回来了?”她勉强镇定自己的心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海如春坐在桌前,正亲热的跟余雅蓝说着什么。杨妈妈进来,海如春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杨妈妈心里又冷了一下。她勉强带笑上前施礼道:“老奴见过大小姐,大小姐吉祥。” 海如春性格温顺,听到杨妈妈的请安,一时拉不下脸,笑笑道:“杨妈妈来了。” 杨妈妈答应着,又连忙给余雅蓝行礼。余雅蓝也是一脸的和蔼,“杨妈妈,快快请坐。天气冷了,怜香给杨妈妈端个凳子,离着暖炉近些。” 怜香答应着,赶紧的过来,殷勤的搬过凳子,恭敬道:“杨妈妈快请坐,这有给大小姐和少奶奶刚刚泡的香茶,奴婢给杨妈妈到一杯热热的。喝下去暖暖身子。” 杨妈妈纳闷的看着这个丫鬟突然如此的殷勤,不由在心里猜疑起来,“”昨日这个丫头见了我,还凶神恶煞的瞪着眼像乌眼鸡似的,今日怎么就这样的客气?想必是少奶奶看过账本,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心中有愧与我?想到这里,她偷偷的看了看余雅蓝,只见她一脸的舒缓,眼神也不似昨日那般锐利。望着自己的时候,也是一副歉疚的神态。杨妈妈这样想着,心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海如春轻抿了一口香茶,微微一笑,“杨妈妈,今日请您老人家来,是有些事情想跟杨妈妈了解一下,毕竟您是府里的老人,这个家也全靠您老人 嫡庶有别txt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35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35部分阅读 家看守着,这里,我代替过世的父母感激呢了。” 杨妈妈赶紧的站起来,施礼道“大小姐,我是看着你们姐弟俩长大,说句过天的话,祥云还吃过我的奶,我也算是半个娘老子,就是为这府里付出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大小姐可别再说这样生分的话,折煞老奴了。” 海如春笑道:“杨妈妈不必如此客气,快请坐下罢。” 余雅蓝轻轻的将手中的一本新帐本拿起来,似笑非笑的望着杨妈妈,“杨妈妈,这些账本可是咱们府中历年来的记录吗?” “回少奶奶,正是。”杨妈妈看着那崭新的本子,心里不由愣了一下,昨日拿来的时候,还如此的肮脏,今日怎么竟然变了一个样子? 余雅蓝轻轻打开,指着上面一行字问道:“杨妈妈,这上面写着,大老爷家的二少爷成亲时,咱们曾封礼一千两,可有这事?” “是的,老妈也曾请示过少爷,少爷说,虽然大老爷喜欢拈花惹草,毕竟二少爷也是他的长子,拿的少了,倒让大老爷觉得不给他面子,所以拿了一千两,便是这一千两纹银出去,大老爷还给着脸色看,说是拿少了。”杨妈妈说道这里,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真是贪心不足呢。” 余雅蓝点点头,赞同道:“人性之贪,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 余雅蓝又不经意的问道:“杨妈妈,咱们这里今年良田的市价是多少了?” 杨妈妈愣了一下回道:“一亩良田大概五十两银子左右罢。这收租不是老奴管的,所以不太清楚。” “哦。”余雅蓝点点头,“那前年的市价呢?” “这些年来,良田的市价好像并没有跌落多少?老奴想着,也应该在五十两左右,低也不过四十两。” “咱们这的房价呢?”余雅蓝又问道。 杨妈妈想了一下,陪笑道:“这个要看房屋中介商了,也要看多大的院子,如果大些的,地势风水又好的,自然要高多了。” 余雅蓝点点头,脸色温柔的转向海如春道:“大姐,这三两年中,咱们府上可发生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吗?” 海如春想了想道:“没有,也许是老天眷顾,父母在天之灵庇佑,我自出阁后,夫家的生意一直很稳定,便是祥云的生意,也是一帆风顺,并没有听祥云说有什么大事情。” 余雅蓝微笑的拿起账本,翻过几页,轻轻的的放在海如春的面前,指着上面的字道:“那大姐且请看看这些。据杨妈妈的介绍,咱们这府上的产业,竟然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海如春细细的读了那几行字,脸色顿时铁青起来,眼神凌利的望向杨妈妈道:“杨妈妈,我倒是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妈妈初时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漏子,眼睁睁的望着海如春突然变得冰冷的脸庞,疑惑的问道:“大小姐,老奴不知道大小姐所说的是何事?” 海如春狠狠的将手中的账本丢到了杨妈妈的面前,杨妈妈捡了起来,她本来就是一个奶妈,根本也识不得字,大概也只看得懂上面写的一百两,三百两。她脑子飞快的转动了一下,汗马上就冒了出来,却是故作镇定的说道:“这个,老奴不知道啊。” 余雅蓝却并不动怒,只是轻笑一声,指着杨妈妈对海如春说道:“姐姐看看,这杨妈妈可真有意思,这个时候还要给咱们这些晚辈开玩笑。” 海如春因为杨妈妈是她亲手挑上来的奴仆,本以为可以一心一意的照顾着祥云,照顾海府,没想到,就这短短的两行字,就让海府亏了近五六千两银子,她能不气吗,她其实并不是心疼银子,而是有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 她听着杨妈妈还在狡辩,怒形于色,拍案而起,怒喝道:“杨妈妈,我一直对你信任有加,没想到,我刚将这府中的事务交到你的手中,你竟然能给我弄出这么大的亏空,你倒说说,前年,咱们府里卖房卖地,为了何用?那区区四百两银子,便买得六七千的产业,又是谁得到这样大的好处!” 杨妈妈从不见大小姐发这样大的火,她不禁有些胆怯,但是想到自己承认了那件事,那就不是被怕这样简单了。她沉默了一下,方才慢慢的回道:“这个,这个,老奴不能说啊。” “好一个不能说,来人,拿上海府的贴子,到衙门去,我倒要看看经官了,杨妈妈你还再护着谁。”海如春不怒反笑,只是这笑中带着愤怒,带着自嘲。 杨妈妈一听海如春这话,立刻吓得扑通一声跪倒,膝行着来至海如春的面前,扯着她的衣服,哭求道:“大小姐,大小姐,饶了老奴吧,老奴也是没有办法,我也只是一个奴才,一切只能听着主子吩咐啊,不管在哪个府里,不管是谁,都是老奴的主子啊。” 海如春狠狠的甩开杨妈妈的手臂,厌恶的骂道:“好一个奴才,自家的奴才倒认别人是主子,还要这样的奴才有什么用,来人,送去官府!” 杨妈妈又赶紧上前,一把抱住了海如春小腿,丫鬟桃花赶紧上前,使劲要拉开杨妈妈,不料她的手此刻却如铁钳一般,紧紧的抓住海如春的小腿,桃花不由叫道:“梅花,怜香,玉盘,你们还在那里看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我拉开这个老厌物,弄伤了小姐,就是咱们的罪过了。” 那四个丫鬟此时也顾不上许多了,一起涌了上来,拉胳膊,拽腿,扯衣服,好不容易的将杨妈妈拉开。四个人牢牢的抱住她,海如春此时只觉得自己的小腿疼痛难忍,心中的怒气更是止不住,一迭声的叫道:“小厮呢,都死光了吗,还不进来,将她拉了出去。” 杨妈妈看着那冲进门的身强力壮的小厮过来就要拉她,情知这一拉出去,自己就死定了,她着急的叫道:“大小姐,大小姐,老奴说了,老奴说了……” 海如春恨恨的坐下来,端起茶来,也不管冰冷,狠狠的喝了一口,急促的呼吸了几下,方才平稳了气息,厉声道:“你们先退下,让她说!” 那几个小厮答应着,瞪了杨妈妈一眼,慢慢的走出房间,轻轻的将门关上。杨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几个丫鬟也放开了她,却是离她不远,紧张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余雅蓝一直没有说话,这会看着平静了一下,立刻关心的问道:“姐姐,您可受伤了?要不要请郎中来瞧瞧?” 海如春摇摇头,冷眼看看一边惊魂未定的杨妈妈,沉声喝道:“说!” 杨妈妈重新扑通跪倒,磕了一个头道:“买咱们府上产业的那个人,是……是二老爷。” “二老爷!”海如春惊讶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余雅蓝也不由得心中一惊。 海如春稳了稳情绪,追问道:“二老爷为何要买咱们家的产业?” 杨妈妈看了看海如春,摇摇头道:“大小姐,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海如春皱着眉看着杨妈妈,此时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说!” “那时候,大小姐刚刚出阁,少爷曾送一半的产业要给大小姐做嫁妆,大小姐可记得?” “是的,弟弟说这四府上,就我们姐弟两个,这份产业也应该是一人一半,但我想着,弟弟才是家中的顶梁柱,将来我们海家还要靠弟弟光大,就是姑爷也劝着我不要拿这些产业,所以我也没有受下来。”海如春点点头。 “这个消息其实已经被那四位老爷得知,那时少爷尚未成年,大小姐又出阁了,族中长老必定要选一位老爷出来,做为少爷的养父母来照顾他,只是少爷脾气倔强,对这些老爷们又恨之入骨,所以一直耽搁了下来。”杨妈妈说着,舔了一下嘴唇。 海如春冲着桃花呶了一下嘴,桃花虽然不情愿,也只好倒了一杯茶放到杨妈妈的手里,杨妈妈立刻站起来,感激的说道:“还是大小姐心地善良,老奴谢大小姐赐茶。” “不要岔开话题,快接着说下去。”海如春不耐烦的打断她,余雅蓝在一边冷冷的笑了一声。 杨妈妈一口气喝了这杯茶,方才慢慢的说道:“后来少爷带着银子出去跑生意,大小姐信任老奴,将这家中交给老奴管理,少爷走后没几天,二老爷就来了咱们府上。提出要买咱们府上产业的事。” “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海如春火气又上来了。 “事情紧急,老奴哪有时间告诉大小姐啊,二老爷就坐在少奶奶的那个位子,房外他的小厮将这议事厅围住,老奴就是想报信,也跑不出去啊。而且当时,二老爷告诉老奴,不卖也可以,少爷的生意,只怕也做不成,这次买不成,他有的是机会,只怕这海府是禁不起折腾的。” 海如春听着,对二老爷的好感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杏眼瞪得大大的,似乎要冒出火来。余雅蓝害怕海如春气坏了身子,赶紧的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中,“姐姐,不要急躁,看再伤了身子,且听下去。” 杨妈妈又说道:“当时二老爷说要买咱们府上三座房产,三百亩良田,这几乎是咱们府上当时所有的财产了,老奴恳求他道:‘二老爷,这三少爷说到底也是您的亲侄儿,您老人家就忍心看着他一无所有,再说了,三少爷并没有成年,就是现在外面跑生意,回来了,还不是族中长老说的算,只怕到时还得认二老爷做养父母,那时产业不还是任由二老爷掌握,现在全部都买走了,只怕那三位老爷不答应了,二老爷也难做了。’二老爷听了老奴的话,考虑了许久,方才答应下来。于是逼着老奴写下字据,申请买卖明款。” 杨妈妈说到这里,深深的舒了一口气道:“这件事闷在老奴的心里也三年了,压得老奴一直喘不过气来,总想着二老爷拿着那字据过来要房要地,总在噩梦中惊醒,此时说出来,虽然老奴做得不对,老奴也自认为对得起大小姐的嘱咐了。” 海如春歉疚的望着杨妈妈道:“方才鲁莽了,杨妈妈休怪。来人,搀杨妈妈去休息,好好的压压惊。” 杨妈妈赶紧的施了一礼,随着梅花慢慢的走出了房间,此时金玲已经在门外守候多时,看到杨妈妈出来,连忙上前接过,梅花趁机赶紧的进房去了。 杨妈妈冷哼了一声,也不要金玲搀扶,疾步的向着院外而去。 海如春看着杨妈妈离开,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中,失手将茶杯打翻了,她也不有觉察到。怜香连忙上前,轻轻的擦拭,余雅蓝担心的望着海如春道:“姐姐,此事……” 海如春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想到,这些老爷们竟然能做出这些禽兽不如的事情来,看来,祥云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前一阵子,老二使祥云受伤,大老爷面也不露,长老们上门来闹事,原来都是有预谋的,一家子人,眼里就这点子财产了。” 余雅蓝摇摇头,“姐姐,我并不这样看,方才姐姐被杨妈气得太狠了,所以一时之间,想不到一些事情,以我看来,杨妈妈的话中,漏洞很多。” “漏洞?”海如春诧异的望着余雅蓝道:“蓝姐儿,莫非这杨妈妈在撒谎!她是府中的老奴了,应该不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来骗我罢。” 余雅蓝“呵呵”一笑,“姐姐,您心地太善良了。杨妈妈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方才说出这番话来的。” 海如春眼神渐渐变得怀疑起来,不相信的问道:“蓝姐儿,你说这杨妈妈真的有这样大的胆子?从前一阵子,祥云受伤的事中,我也认为二老爷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主事(四) 余雅蓝点点头,吩咐怜香重新沏上茶,亲自端道海如春的面前,温柔的说道:“姐姐,请用茶罢,这事,咱们再商议一下。时辰也不早了,姐姐一大早便过来,蓝姐儿不能让姐姐享福,不但劳累了姐姐,还要让姐姐生了这样大的气,蓝姐儿真是罪该万死。” “傻丫头,你是咱们海府的女主子,你这样做也是为了咱们海府好,如果你事事不问,任由这些奴才们肆意妄为的,只怕我气也气不出来,直接倒下去了。” “呵呵,姐姐说笑话,姐姐这样好的性格,这样善良的人,是长寿之人呢,等赶明儿,姐姐生下了小外甥,小外甥女,那时候咱们家才热闹呢。” “我不说你,你到要说了,你与祥云成亲也有三个月了罢,这肚子里,可有动静没有,要不要找个郎中来瞧瞧呢,不但是我,便是我婆家,也等着好消息,等见了我的小侄儿,我必定要到父母灵前,让他们也欢喜欢喜。”海如春说着,掏出锦帕拭拭眼角。 余雅蓝即羞怯,也伤悲了一下,羞笑着劝道:“姐姐,时间这么短,姐姐不要心急嘛。” “呵呵,祥云成亲也算是晚了,就是我家姑爷,也只比祥云大了一岁,算起来,到是比祥云成亲早,只是我不争气,还不能为他们家生下一子半女的,我想着,今年再没有消息,就让姑爷纳妾好了,我不能这样自私,断了池家的香火啊。”海如春说到这里,神色黯然了一下,纳妾,说的轻松,真正能做到大度的又有几个人,让别的女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谁会心甘情愿? 余雅蓝不由得替海如春难过了一下,池家少爷她也见过,瘦瘦弱弱,方方正正,对海如春也非常的不错。看来,夫妻感情再好,没有孩子一切都是枉然。任何时代,孩子都是维系一个家庭的关键。 余雅蓝轻声的问道:“那姐姐可请郎中瞧过吗?是姐姐的问题,还是姐夫?” 海如春虽然成亲已经三年多,听到余雅蓝的话,一张粉脸顿时羞得比火还要烫,她低下对,扭捏了半天,方才喝道:“蓝姐儿,这样没羞没臊的话,你也能说出来。” 余雅蓝嘻嘻一笑,连忙岔开话题道:“怜香,您去瞧瞧少爷回来了没有?可以吩咐厨房做饭了。” 怜香答应着,便跑了出去,余雅蓝又笑嘻嘻的说道:“姐姐,咱们厨房新来了一个厨娘,姐姐今日尝尝她的手艺。” “我记得原来是柳厨娘,怎么换人了?”海如春没想到,余雅蓝来了不过三个月,整个府中竟然有了这样大的改变。 “姐姐,有些事情,并不是一成不变才是好的,山珍海味吃烦了,换换野菜,也是一种新鲜。”余雅蓝轻描淡写的说着。桃花在一边,轻轻的俯在海如春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海如春立刻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竟然敢这样欺主!” “姐姐,事情已经过去了,姐姐不要再为此生气了,我新近做了一双新款鞋子,姐姐请随我到房中试试。”余雅蓝说着,搀起海如春,向着自己的飘逸阁走去。 还没有到院中,怜香就和着一个清秀的小厮迎了出来,那小厮施过礼后回道:“少爷不曾回来,让小厮带话来说,少爷现在店铺中处理事务,晚上再回来,请少奶奶不要怠慢了姐姐。” 余雅蓝撇了一下嘴,“我哪里就像小孩子一样,我与姐姐情如亲姐妹,哪里就会有怠慢之说。” 小厮又转向海如春,说着舌道:“少爷又说了,姐姐回来,依然还是自己的家,什么事也不要指望蓝姐儿去做,蓝姐儿不懂事,姐姐还要担待她。” 海如春笑着挽起余雅蓝的胳膊道:“祥云到底是成亲长大了,也知道疼媳妇了,说的我倒像恶婆婆一样了。如今我就欺负蓝姐了,让她给我做鞋子去,倒要看他回来怎么护媳妇。”小厮笑着退下回话去了。 那边厨房已经吩咐人过来,问着饭开在哪里?怜香让她们送到这阁中。 余雅蓝已经拉着海如春进到房中,拿出那一双新鞋,摆在海如春的面前,笑着问道:“姐姐,您看看可喜欢?” 天色渐渐凉下来,广州的天气又不是特别寒冷的那种,海如春打量着眼前的这双鞋,银蓝色的缎面,高高的鞋筒,里面是绒绒的毛,她试了一下,鞋筒竟然将她的整个小腿都放了进去。 海如春诧异的问道:“这鞋筒为何做得这样高?” “我常听老人们说,‘寒从脚下起,’我想着,这广州的天气说冷,不是太冷,说不冷,却也不能小看了,如果脚下做得暖和了,咱们上面就算还是穿着单衣,也不怕寒意了,而且这鞋筒,我用着最轻便的料子,穿在腿上,就如没有穿一般的轻柔,虽然这鞋子看着大,但是姐姐站起来试试,却是轻便的很。” 海如春依言果然试着走了几步,竟然比她平日穿着的鞋子还在轻巧几分,且鞋筒真如余雅蓝说的那样,柔软舒适,轻无一物似的,一股暖意却从下面传上来,她不由得赞叹道:“蓝姐真是好手艺,这番心思,当真是无人能及了。” 余雅蓝笑道:“姐姐可喜欢?” “喜欢,喜欢。”海如春点着头说道:“又轻巧,又舒服,而且特别的合脚,我最怕穿那种受拘束的鞋子,每日磨得又疼又肿的,有时,我真的羡慕蓝姐儿你这没有包的天足。” “呵呵,就是因为这天足,我娘也不知道埋怨过我多少次呢,这鞋特意是照姐姐有尺码做的,我又特意将鞋面加高加宽了一些,里面有一些小小的设计,姐姐看到没有,里面是松的,外面打了向个褶,这样,看着秀巧,里面究竟却是宽敞。” 海如春感激的说道:“蓝姐儿费心了。” “姐姐不要说这样客气的话,咱们是一家人啊。”余雅蓝笑着,拉着海如春的手来至外间,怜香早已经打来温水,她们用洗了干净,坐在了饭桌边。 今日的饭菜特别的丰盛大,两个人,摆着满满的菜肴。油绿的青菜,是余雅蓝每日必吃的,桌上一碗鲜鲜的鱼汤,怜香赶紧为海如春装了一碗汤,桃花接过去,细细的吹凉了,方放在海如春的面前,海如春还没有喝,便闻得一阵清香味道扑鼻而来,不由赞道:“这汤好鲜啊。” “这是新厨娘的拿手汤,姐姐尝尝。”余雅蓝自己喝了一口,劝道。 一口下肚,海如春连连点头,“嗯,比柳厨娘的手艺又高了许多,那个老货,真是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蓝姐儿心软,照着我,直接撵了出去。”原来桃花方才俯在海如春的耳内,便是将柳厨娘的恶行告诉了她,做菜的时候,自恃自己是府中的老人,将那油盐酱醋乱放一通,还说少奶奶是乡下人,品不味来。 余雅蓝轻轻夹过一块豆腐放在海如春的碟子中,笑着说道:“姐姐,佳肴当前,再不说这些让人没食欲的话了,姐姐尝尝这豆腐,很烫,姐姐小心些。” 海如春轻咬了一口,细品道:“我从来不喜欢吃豆腐,总觉得没有味道,今日一吃,又鲜,又软,又有味,这是蓝姐儿从哪里找来的厨娘啊?” “呵呵,说来,姐姐也许认识。”余雅蓝又布了一块鱼放在海如春的面前,轻声说道:“这原来管理后花园的秦妈,我瞧着她倒干净,问她也会做一些小事,想着让她到厨房中打打杂,没想到,手艺真的好。” 海如春叹了一声道:“唉,秦妈,我也知道,从前极利落的一个人,后花园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如果不是蓝姐儿慧眼识珠,竟然埋没了一个人才。” 余雅蓝微微一笑,海如春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如今后花园是谁在管理?” “秦妈进了厨房之后,是赵大叔,后来赵大叔走了,由李婶来管了。”余雅蓝淡淡的说着,端起碗来,喝着汤。 海如春眉头立时皱了起来,刚要发问,那边怜香劝道:“大小姐,您再不要多想这些事,先请吃饭罢,饭凉了,吃到胃里不舒服。” 海如春一推碗,嗔怪道:“蓝姐儿,你将秦妈调到厨房,我到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赵大叔也是咱们府内久看大门的了,你怎么又让他去管理后园子。赵大叔走了,你当再选一个年轻的人来,李婶在我房中做得好好的,为何又弄到那里去了?” 余雅蓝委屈的将碗放下,说还没有说,眼圈就红了起来,玉盘脾气急,看不得小姐委屈,立刻抢前一步,高声的说道:“大小姐,这些事情并不是我们家小姐做得,是杨妈妈做的,我们家小姐根本都不知情。” “哦?”海如春看了一眼玉盘,惊奇的问道:“你是海府的女主子,如何这些事情竟然不知道?” “大小姐,前一阵子海少爷受伤,咱们大小姐一心照顾海少爷,根本没有心思管理府里的事啊。”怜香拉了一把玉盘,唯恐她的大嗓门惹得大小姐不高兴,轻声的回道。 “是我的不是,我错误了蓝姐了,蓝姐儿,你不要委屈了,姐姐给你赔不是。”海如春一听,重新换上笑脸,安慰余雅蓝道。 余雅蓝拭了拭眼圈,强笑道:“姐姐说哪里话来,蓝姐儿想着姐姐将这府上交给我,我却没有管理好,是自己能力不足,哪里有什么委屈,姐姐快不要这样说了。” 海如春蛾眉一竖,登时又怒道:“这个老奴才,当真是欺主惯了。” 余雅蓝摇摇头道:“算了,不要再说她了,我也知道自己年轻,府里很多的事,我也不明白。饭要凉了,姐姐将饭吃了,再说罢。” 海如春心中如哽着一块鱼骨,吃得不爽快,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在房内走了几步,吩咐道:“桃花,你去告诉跟我来的小厮,让他回府中告诉姑爷,我今晚不回去了,在这边有事情要处理。” 余雅蓝心中暗笑,脸上却不带出任何的表情,埋头将自己的饭吃干净,吩咐道:“你们拿到那边去吃罢,怜香,你再去厨房装些新饭来,恐怕桃花,梅花姑娘不够呢。” 海如春听着余雅蓝的吩咐,诧异道:“怎么丫鬟们不到厨房去吃的吗?” “府中少爷和我的份例,足够四五个人吃的了,我想着,好好的饭菜,吃不完,就扔了,很是浪费,所以就让丫鬟和吉庆在这边吃完,如果饭不够,再去厨房拿些来,这样即不浪费,也省得她们再跑来跑去的,对胃也不好。” “咱们海家是广州的大户,这些银子还是有的。”海如春有些不屑。 余雅蓝也不争辩,只是轻轻的说道:“姐姐稍躁,容我给姐姐算一算。” 那边怜香早已经倒上茶水,招呼桃花和梅花过去吃饭了。 余雅蓝抿了一口茶水,轻说道:“今年的青菜涨到了二十文铜板一斤,肉更是六十文铜钱,还有这些鱼,鸡,别的菜,买到府中,采买再从中回扣一些,送到厨房,厨娘也要有些甜头罢,再加上柴火各种油料,以及厨娘的俸银,一顿饭做下来,没有二十两,也有十五两银子的花头。” 海如春听着余雅蓝算着这样的精细,不由看了看她,心中暗暗思忖,“这个蓝姐儿,余家的嫡女,竟然这样的明白市间的交易,真是不简单啊。” 余雅蓝又接着说道:“咱们府中,各人的份例都是有数的,少爷和我,每日必不可少十样菜一个汤,我们两个人,如何能吃完,接下来,杨妈妈八个菜,一个汤,吉庆六个菜,一个汤,怜香玉盘四个菜,一个汤,这样算下来,我们六个人,就要花费一百两银子,而且还是浪费的。如今,除了杨妈妈,我们两个人的菜,就是吉庆,怜香,玉盘一起吃,也还略有余,无形之中,我们便可以省了近五十两银,姐姐,一顿饭五十两,一天便是一百两,一个月下来,这些钱就不少了,这些银子,也是祥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来的,姐姐想着,我们为何还要如此的浪费呢?” 海如春听完余雅蓝的话,又赞赏,又欢喜,感激的说道:“从前祥云说要从外地娶了媳妇过来,我还想着不同意,心里一直对蓝姐儿你耿耿于怀,只是见了面之后,我便打从心眼里喜欢,前一阵看你对祥云的照顾,内心又是感激,如今听了你这样一说,更是要谢谢老天爷,将蓝姐儿你赐给了祥云,我海家有福了。” 余雅蓝微红了脸,低着头,轻声道:“姐姐夸奖了,只是在府里,我现在说话也不是有多大的分量,大部分还是由杨妈妈做主,我年轻也没有关系的。” “哼,再休提这个杨妈妈,我房中的李婶这样少言寡语,这样温顺的人,有何处得罪她,竟然让她去管理后园子?”海如春此时想起来,立刻又忿忿不已。 余雅蓝暗笑道:如果姐姐您听说了杨妈妈订的制度,只怕不是忿忿,而是直接冲到杨妈妈的房间去抽她的大嘴巴子了。她想让海如春知道,却不能从自己的嘴里,那样海如春心里就要怀疑是她在镇压老仆了,她看看丫鬟那边已经吃完了饭,正在收拾着。余雅蓝轻咳了一声。 怜香连忙的走过来,问道:“小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余雅蓝摇摇头,“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嗓子中有些干燥,总是想咳的样子。” 海如春立刻关切的说道:“要不要请郎中瞧瞧,这样子有多久了,不要耽误了,小病也要及早治。” “是,姐姐费心了,我会注意的。”余雅蓝冲着怜香使了一个眼色,怜香立刻明白小姐的心思,重新为两位小姐倒了茶,转过身去收拾桌子,对刚刚从厨房跑回来的玉盘使了一个眼色。 玉盘虽然愚笨,跟在小姐身边,也渐渐的学会了一些察言观色,看着怜香姐姐不经意的冲她使了一个眼色,她又看看小姐那边,正端着茶杯细细的抿茶,突然想到刚才说的李婶的话题,立刻明白了几分,装着要倒茶的样子走到小姐身边。 余雅蓝故意的说道:“方才怜香倒过了,不用你再倒了,没点眼色劲的,再不会学着别人,看你这样的笨,也只能跟着我,如果跟着那厉害的主子,真是替玉盘你担心的呢。” 玉盘“呵呵”往旁边一站,殷勤的奉承道:“玉盘虽然是丫鬟,命却是好的,能跟着小姐这样的主子,如果遇到杨妈妈那样的,这会子,不要说饱饭暖衣了,只怕一个月的俸银也不够被杨妈妈扣的了。” 余雅蓝嗔怪道:“多嘴!” 海如春诧异的问道:“怎么?杨妈妈还苛扣下人的俸银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主事(五) 玉盘故意装着没看到余雅蓝使的眼色,刚要说话,余雅蓝却是微愠的喝道:“玉盘,休要多嘴!” “蓝姐儿不要打断她,玉盘你不的,说出来,有我给你做主!”海如春安慰她道。 玉盘立刻说道:“议事厅的晴儿,大小姐知道吧,还是杨妈妈的亲侄女呢,她娘母子送了几年的礼,好不容易的进到咱们府里,一个月也才一两银子,被杨妈妈扣掉一半,还说什么是好处费。” “竟然有这样的事,那晴儿我看了,也是一个乖孩子,焉声焉语的,没想到竟然这样被杨妈妈欺负。”海如春喃喃道。 “后园子,大小姐可知道赵大叔为何走的?”玉盘故意的问道。 “为何?” “一棵树枯了便是一两银子,一颗花死了,便是五十文铜钱,那湖中的鲤鱼亡了,一尾便是二两。大小姐算算,赵大叔一个月才多少俸银,够扣的吗?”玉盘神气活现的说着,“现在天气越来越凉了,入秋树枯,那李婶……” 余雅蓝怒喝一声道:“够了,玉盘,从哪里说来的这样搬弄事非,我看你这些年来,什么没学会,倒学会嚼老婆舌头了,退到一边去!” 玉盘吐了吐舌头,赶紧的跑到一边,海如春此时却再也坐不做了,立起身道:“这样算下来,李婶就有一个月几百两银子,也不够扣的啊?不行,我得去看看。” “姐姐,玉盘也是听着府里的小厮们在背后说的,也许不是事实呢,姐姐刚吃过饭,休息一会罢。”余雅蓝劝道。 “不行,桃花,梅花,随我到后花园去。”海如春说着,自己打开了房门。 余雅蓝也不好坐在那里,只好站起身来,跟在后面,怜香跑到内室,拿了两件斗蓬追出来,披在两位小姐的身上,方才向着后花园走去。 李婶此时正坐在后花园那间小小的合院的石凳上,望着那慢慢的飘下来的落叶,微微叹了一口气,已进深秋,花园的花草渐渐的失去了光彩,只怕就这几日,便要化为枯木,方才杨妈妈已经派人过来数过,这个月的俸银不但要被全部扣光,她还要再掏出五十两银子来。 李婶坐了半晌,刚刚站起身来,只觉得自己腰部以下,冰冷麻木,她摇摇头,“真是老了,坐了一会,就站不起来,当真是不中用了。” 她重新坐下揉揉麻木的膝盖,待稍有些暖意,方才慢慢起身,她正在思忖着,要如何走回去,只觉得一双柔软的手臂搀到了她的胳膊内,柔声道:“李婶,我来搀扶您吧。” 李婶回头一看,连忙的就要施礼,却是腿脚不便,一个迾趄,差点摔倒在地。桃花梅花连忙上前扶住,想着自己来府中尚且年幼,李婶对他们百般照顾,如今自己跟随小姐离开,李婶却是这样凄凉的场景,不由得眼中含泪,悲戚道:“李婶……”海如春也是眼圈微红,挽住李婶的手臂道:“是我疏忽,害您老人家受苦了。” 李婶呵呵一笑,“大小姐,你这样说就是折煞奴婢了。有您这句话,奴婢就是吃再多的苦,也可以挺过来。”“我原来以为她顾着旧情,不会这样苛刻府中的老人,如果不是今日回府,听到丫头们提起,只怕我还是蒙在鼓里呢。” 李婶摇摇头,“都老了,有何必如此呢?年轻时就是这样,老了老了,还是看不开。”余雅蓝轻轻上前扶住李婶另一只胳膊笑道:“李婶,您只好好的享受你的晚年,再不要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少奶奶,奴婢很是明白,这些日子里,我也看透了。只是不知道那个死丫头什么时候能明白哦。” “死丫头?”海如春和余雅蓝都愣了一下,看看自己身边的丫鬟们,诧异的问道:“你们得罪了李婶吗?”那几个丫鬟立刻头摇的像拨楞鼓一般。李婶看她们糊涂的表情,不由得呵呵一笑,指指同仁院的方向。 海如春余雅蓝这才反醒过来,想着杨妈妈那老模老样的,被李婶叫成死丫头,不由感觉特别的滑稽,捂着嘴笑了起来。李婶也陪着她们笑了几声,方才幽幽的说道:“当年我们一起进府的时候,也如你们这般的青春活泼,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 海如春笑着点头,“我记得那时李婶钟爱蓝色的衣裳,问您老人家,你说这干净,如今还是如此啊。” 说话间,几个人走到了李婶现在住的房间,外面虽然寒冷,有阳光照在身上,海如春,余雅蓝又都披着斗篷,还不觉得冷,一进了李婶的房间,海如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余雅蓝赶紧的吩咐道“怜香,快去我那里,将咱们房间的暖炉拿来一个,李婶,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因为要照顾少爷,没来及过问府里的事情,您为何不告诉我?这样冻出病来,不说您老人家怕麻烦,到要说我年轻不懂事,苛刻老人了。” 李婶惶恐不安,聊聊赔罪。海如春满眼含泪,立刻指挥着桃花,梅花将李婶的铺盖拿起来,立刻回紫薇院。李婶连忙拦住道:“大小姐,万万使不得啊,我回紫薇院倒也没有什么,怕只怕少奶奶难做啊。咱这府里,大小姐不明白,少奶奶纵有心,也难为啊。” 海如春在府里一天,听着看着,无不是告杨妈妈的状,说余雅蓝的为难。她此时完全相信了这一切并不是余雅蓝凭空捏造,意图撵走老奴仆,完全是杨妈妈恶仆欺主,肆意苛刻压榨同事。 余雅蓝并不说话,只是接过怜香递来的暖炉,将炉火拨的旺一些,挨着李婶放了下来。 杨妈妈自己坐在房中,一天没有出门,中午柳厨娘特意亲自过来送饭,看着杨妈妈愁眉不展,安慰道:“杨妈妈,大小姐脾气柔和,再说又是嫁出去的姑娘,不好再问咱们府里的事情,就是申斥您几句,您也这耳朵进,那边耳朵出,别总是放在心上,等她晚间离开了,这海府不照样是您的天下。” 杨妈妈点点头,担忧的说道:“话是这样说,只怕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少奶奶现在怎么看我怎么烦啊。” 柳厨娘又劝道:“少奶奶身体好,精神足,咱少爷人有好,长的俊,更难得不拈花惹草,少奶奶无事,自然要生出一些事来,就前些日子,少爷出事,少奶奶哪里还有闲心来找您杨妈妈的事?” 杨妈妈眼前一亮,迟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找着花草来,还是?” 柳厨娘低声道:“少爷于少奶奶正是新婚燕尔,就是再有花草,也难有比少奶奶生的俊的,不如就从这个精神上做做文章。” “不好不好。”杨妈妈立刻摇头道:“少爷身体才好,不能再有什么意外了,不然咱们以后靠谁?” “不是少爷,是少奶奶。”柳厨娘一副狠毒的表情。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杨妈妈担心的说道。 “现在少爷,少奶奶吃的饭菜都是秦妈做,杨妈妈您还担心什么。”柳厨娘那张尖削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紫薇院早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房间里也是暖意融融。海如春拉着余雅蓝的手,笑道:“今天我到是想着与你彻夜畅谈,只是想着你新婚燕尔,把你们小两口分开,我也是于心不忍。天晚了,你也快着点回去吧,累了一天,早点休息,来日方长啊。” 余雅蓝听到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粉脸不由得赤红一片,想说什么,又没有理由,娇嗔的唤了一声,“姐姐。”埋着头赶紧走了出去。 海祥云早早的躺在了床上,看到余雅蓝过来,一把拉住她拽到自己的怀里,一边轻吻着,一边问道:“姐姐今日来,可说了什么?” “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杨妈妈一些话。”余雅蓝舒服的偎在海祥云的怀中,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海祥云一遍,然后问道:“姐姐今日不走,明日会怎么处置杨妈妈呢?” 海祥云突然嘿嘿一笑,“那是姐姐的事情,今日先继续咱们的造人计划。”余雅蓝愣了一下,海祥云早已经拉过被子将两个人蒙在了一起。房间内立时春光无限起来。 早饭摆在飘逸阁。海如春来的并不早。看着海祥云和余雅蓝红扑扑的脸庞,不由柔笑了几声。海如春后面不但跟着桃花梅花,李婶也在后面笑盈盈的跟着。 “姐姐休息得可好?”余雅蓝赶紧的迎上去,福了一福。海祥云坐在桌边,看到海如春进来,也连忙的起身。 海如春微微一笑,“房间久不住人,总显得有些潮气,我想着,李婶年纪大了,还是回紫薇院吧。” 余雅蓝赶紧的说道:“我原来也是这样想的,李婶总是怕我为难,今天姐姐提出来了,李婶你总没有话再推脱了吧。” 李婶上前施了一礼,笑道:“奴婢还是怕少奶奶为难啊。” “呵呵,现在你不住在紫薇院中,倒真的让我为难了,只怕姐姐每次回来,我只能躲在房中,无脸见姐姐了。”余雅蓝挽着海如春的胳膊笑着说,一边又将海如春让到上位,亲手端过一碗白米粥,放在她的面前。 海如春招呼道:“丫鬟们都在,哪个还要你来服侍,你快坐下,赶紧的吃罢,吃完饭,我们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商议。弟弟,你今日要做什么?昨日可见到大老爷和那些族中长老了吗?” 海祥云连忙咽下口中的粥,笑着说道:“姐姐不提,我倒忘了他们的狼狈样子了。” 海如春嗔怪道:“怎么?你又出什么鬼主意,戏弄了这些长辈们吗?当真是太顽皮了。” 海祥云大笑着,指着吉庆道:“我且不说了,我先吃饭,吉庆,你将昨日的事情大概的告诉大小姐和少奶奶,让她们心中也解解气。” 吉庆连忙施礼,一边笑一边说道:“因为前个月的事,奴才想着总是自己一个人跟着少爷出去,万一再有事,好汉难敌四拳啊,少奶奶,咱们大门的那些看门小厮不是才换的吗?那是一群楞头青,天不怕地不怕,奴才就想着,不如从他们中间挑两三个出来,那各房的老爷对咱们少爷客气的便罢,如果还是那样欺负主子,咱们也不管他们是什么了,一齐上罢。” 余雅蓝听着,心中暗笑,嘴上说道:“吉庆你又胡出主意罢,想必这几个小厮又做出什么事来了。” “少奶奶真是英明,倒不是这些小厮们生事,实在是海长老太自以为是了,又跟着大老爷二老爷穿一条裤。咱们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次又如何的整治他们了?”海如春是大户人家规规矩矩的女 嫡庶有别txt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36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36部分阅读 家,再也没有什么鬼马机灵的心眼,听着吉庆说的好笑,不由好奇的问道。 “昨日咱们随着少爷去城东的那家铺子,刚进铺没多久,就听到伙计来报,大老爷和海长老一起过来了,看着那脸色,来者不善啊。” “他们又来做什么?简直就是太不要脸了!”余雅蓝低声的骂道。海如春看看她,脸上不但没有愠色,反而赞许的说道:“是的,太不要脸了!” 吉庆“嘿嘿”一笑,继续说道:“海长老和大老爷进来之后,直接就坐在柜上,少爷在那边查账,没来及招呼他们,他们便一挥手,带来的家丁,立刻便将咱们的顾客撵了出去。”吉庆说到这里,脸色顿时一片的愤怒。 “太过份了!”海如春此时再也没有了大小姐的那种斯文,拍案而起,“咱们将他们当长辈一样的尊敬,却是给脸不要脸!” “哈哈哈,姐姐也会骂人!”海祥云听着海如春这样说,不由得大笑起来,海如春红了红脸庞说道:“我本不想骂人,只是他们行事太过份了,吉庆你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们才是!” “这个小人自然明白,小人看着他们在那边横行的样子,心中着实的生气,只是小人毕竟是个奴才,也不能当面做什么不是,小人先看了看少爷,少爷却是扭过头去,只做没有看见,小人顿时明白少爷的心思,对着咱们带去的几个小厮呶了呶嘴。那几个家伙看着鲁莽,心眼反应也快,立刻带着的大虎便走过来,轻声问我,怎么办?” 吉庆说到这里,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我想了一个法子,吩咐大虎如此如此的去做,大虎想必也不是省油的灯,听着我的吩咐,高兴的像过年一样,立刻跑了出去。” 海如春与余雅蓝不禁诧异的问道:“吉庆,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莫不是还是那次那个……”说到这里,两位小姐立刻捂住了口鼻,饭也吃不下去了。 吉庆连连摇头摆手,“奴才知道主子们在吃饭,怎么敢做这样恶心的事来坏主子的胃口,是用了别的法子。” 余雅蓝这才点点头,“再说那个法子出来,小心让少爷责罚你。” 吉庆“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大虎回来后,小人立刻吩咐他沏了一壶茶给那海长老,大老爷奉上,大概因为他们见着咱们客气了,所以脸色也好了许多,咱们少爷也恭敬的陪他们坐着,喝了两三杯之后,大老爷就捂着肚子直叫唤了。”海长老也撑了一会儿,同样捂着肚子,小厮们在后面笑得直拍腿,不一会儿,他们就告辞了。” 说到这里,吉庆重新施了一礼,退到了一边,余雅蓝将碗放下,诧异的问道:“这也没有什么啊?你们两个怎么还说好好的整治了他们呢?姐姐,你听出来什么没有?” 海如春摇摇头,“不曾听出来,吉庆,可是你故意做出幌子来哄骗我们,该打。” 吉庆看看海祥云,海祥云看看她们面前的饭碗,轻声的问道:“姐姐,蓝姐儿,你们可吃完饭了?” “吃好了,玉盘,你们来端过去罢。”余雅蓝吩咐着,扶着海如春走到一边,坐在那太师椅上,一边皱着眉头呵斥吉庆道:“你也学得滑头了。” “此事倒不是吉庆的错。”海祥云“呵呵”一笑,“是我见得两位千金正在吃饭,万一说了出来,影响了两位小姐的胃口。” 余雅蓝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突然想到一件东西,不由得叫道:“我知道了,你们在茶中下了巴豆?” 海如春惊奇的看着余雅蓝,海祥云对着吉庆拍手道:“我说过少奶奶的聪明不是常人可能及的吧,怎样,一猜就猜到了。” 吉庆也是佩服的说道:“少奶奶真是太聪慧了。” 海如春嗔怪的埋怨道:“祥云,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是这样的顽皮,现在看大老爷和海长老又要多记恨你几分了。” 海祥云冲着海如春做了一个鬼脸道:“放心吧姐姐,我自有分寸的。吉庆,赶紧的收拾一下,咱们还要去城西的铺子看一看。” 第一百二十九章投毒 吉庆答应着,收拾了东西,随在海祥云的身后就要出门,海祥云又回过头来,说道:“蓝姐儿,我昨日见到干爹了,他老人家说轩儿妹妹极是想你,让你得空就去那府里看看呢。” 余雅蓝点点头,眼圈又红了起来。 海如春听了海祥云的话,不由得接口道:“这位胡大老爷,我瞧着真是一位老人家,蓝姐儿,你认了他做干爹,也是福气了。” 余雅蓝点点头,“干爹对我真是关心备至了,说实话,便是我自己的亲爹,也做不到干爹这样。” “所以,这样的亲戚真的要多走动走动呢。”海如春笑道:“快去吩咐着,备上四份上好的礼品,今天蓝姐儿先去瞧瞧这位干爹,将那位轩儿妹妹也接过来。” “姐姐,这也太唐突了吧。”余雅蓝不由愣了一下,大小姐说急,脾气也太急了些吧。 海如春“呵呵”一笑,“又不是什么生份的亲戚,干爹见你去了,自然很高兴的。不要再说什么了,我今日在家里,替你把关,你就放心去吧。” “多谢姐姐。”余雅蓝高兴的说道,立刻吩咐怜香给她找出新衣服,重新梳妆,备上好的礼品,忙了半天,方才坐上暖轿,向着胡府而去。 杨妈妈听说余雅蓝出门了,心中着实的高兴,她连忙的吩咐金玲将柳厨娘唤来,悄悄的询问道:“今日少奶奶出门了,只有大小姐在家,你认为,咱们要如何的行动呢?” 柳厨娘想了一下道:“大小姐心地善良,又经常在府中不出门,鬼心眼再不及那位少奶奶的一半多,咱们现在就要让大小姐知道,是少奶奶在陷害咱们,让大小姐对少奶奶的印象产生变化,这样以后无论少奶奶再说什么,大小姐都会怀疑的。” 杨妈妈连连点头道:“说的极是,只是咱们要怎么样,才能让大小姐对少奶奶产生怀疑呢?” “那就从秦妈身上下手。” “下手?怎么下手?”杨妈妈有些纳闷,柳厨娘摇摇头,“杨妈妈,秦妈是做什么的?” “废话,做饭的啊!”杨妈妈瞪了她一眼。 柳厨娘一拍手道:“就是啊,她做饭给大小姐吃,大小姐突然间生了病,那怀疑谁啊,还不是怀疑秦妈吗?” “这个……”杨妈妈犹豫的说道:“万一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是好?” “咱们又不会下那种治死人的,只是放一点点,让大小姐有些反应就可以了,无毒不丈夫,杨妈妈,总是有妇人之仁,吃亏的永远是自己啊。”柳厨娘的三角眼中,闪现出一丝毒辣的光芒。 杨妈妈看着柳厨娘,咬了咬牙,狠狠的说道:“好,一切就照你的方法去办,记住,一定不要伤到大小姐。” “放心吧,杨妈妈,我也是府中的老人了,自然不愿意大小姐有事的。”柳厨娘说着,转身飞快的走出杨妈妈的房间,笑嘻嘻的去了。金玲站在门外,虽然偷听到了几句,却断断续续的连不起来,心里疑惑,摸不着头脑。 余雅蓝还没有到胡府,突然就觉得心神一阵的乱跳,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她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心绪,越觉得心口的位置越来越慌乱,她不由得呻吟出来。 怜香在外面听到了,连忙的问道:“小姐,怎么了?是否有什么不舒服了?” “怜香,我突然之间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余雅蓝捂住胸口,低声的说道。 “小姐不要胡思乱想,府中有大小姐,海少爷也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护卫着,不会有什么事的。”怜香宽慰道:“大概是小姐久不坐轿子,所以有些不适应了吧。” 余雅蓝想着怜香的话也对,在现代的时候,她是晕车,晕船,晕火车,只要是动的,她就晕,现在看来,她应该是晕轿子才对。 怜香继续的安慰道:“小姐,我吩咐轿夫走得慢一些了,您掀开窗帘透透气,应该就会好一些了。” 余雅蓝点点头,打开窗帘,呼吸了几口深秋的空气,感觉稍微好了许多。 不一会儿的功夫,胡府便到了,看门的家丁们看到余雅蓝的轿子,连忙的将大门全部打开,一边请轿子进去,一边派人去后院报告轩儿小姐,余小姐来了。 余雅蓝还没有下轿,就听轩儿欢呼的声音在轿边响起,“蓝姐姐,蓝姐姐……” 余雅蓝连忙跺了下脚,轿夫们立刻停住脚步,余雅蓝也不要怜香掀轿帘了,自己一把拉开,看着轩儿那清秀的小脸,笑道:“妹妹,你怎么出来了?身子可好了?” “姐姐,我现在好多了,爹许我在外面多走动走动呢,多亏了有芍药,我才好的这样快。”轩儿说着,上前亲热的拉着余雅蓝的手臂,就往她的竹林院而去。 余雅蓝打量着轩儿那尖瘦的小脸,原来的苍白已经被结润代替,那瘦得没有丝肉的小手也丰盈了一些,眉眼之间,更增了许多的亮气,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 余雅蓝点点头,宠爱的拉着她的小手道:“妹妹的脸色比以前要好看多了。”又向着随在一边的芍药说道:“真是多谢芍药姑娘,将小姐照顾得这样的好。” “大小姐过奖了,这是芍药应该做的。”芍药微微一笑,福了一福。 刚刚坐下,余雅蓝连忙的问道:“瞧我这糊涂劲,我还没有去拜见干爹呢。”说着,就要起身,轩儿呵呵一笑,拉着她道:“爹爹今日不在家,去店铺里了,姐姐要去哪里拜见爹爹啊。” 余雅蓝这才坐下,叹道:“真是不巧呢,干爹的身体可好?” “嗯,爹身体还好,毕竟年龄大了,铺子中的生意又忙,爹爹有时也会忙不过来,只恨轩儿又是一个女孩家,不能帮爹爹。”轩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来,喃喃道:“如果哥哥在就好了。” “轩儿,你总说有一个哥哥,那这个哥哥去了哪里,你可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回家来帮助爹爹呢?”余雅蓝纳闷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哥哥去了哪里,我生下来的时候,身子弱,哥哥比我大五岁,总是护着我,带我玩,但爹爹不许我出门,哥哥总是偷偷跑来,问我要不要出去看看星星,我那时候年纪也小,缠着哥哥带我出去,后来大病了一场,爹爹便怒骂了哥哥一顿,哥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轩儿说到这里,眼中已经垂下泪来。 余雅蓝轻拍轩儿柔弱的后背,轻声的安慰着。 轩儿又说道:“我一直都非常的内疚,哥哥是因为我离家出去的。” “我想哥哥那是因为年轻,一时冲动,现在大了,肯定会反思自己的做法的,大概不久,你的这位哥哥就会回家来了。”余雅蓝安慰道。 “哥哥不会回来了,我听着家中的小厮们传说,哥哥宁可在别人的店中当着小伙计,也不愿意回到胡府来。”轩儿拭拭眼泪,“哥哥总认为爹爹不喜欢他,因为他的娘亲不是正妻。” “哦?”余雅蓝愣了一下,“那是?” “哥哥的娘亲是我的二姨娘。”轩儿说道:“我母亲一直不能生育,便劝爹爹娶了我母亲的一位陪房,后来便生了哥哥,那位陪房说自己不指望有什么名份,只希望能将这个儿子过继给我母亲,让儿子以后有一个好的名声。我母亲当时非常的犹豫,认为儿子肯定要跟生母亲,那位陪房听了母亲的话,晚上便在房中饮毒自尽了,我母亲非常的内疚,但将哥哥做为亲生儿子对待,后来生了我,母亲就进了佛堂,吃斋念佛直到病死。” 余雅蓝听着,唏嘘了一阵子,点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老太太也是心地善良,轩儿,她们都是好人啊,我想干爹也是为着你哥哥好的,他应该做明白。” “希望哥哥能明白,如今爹爹也老了,对了,蓝姐姐,下个月便是爹爹五十大寿呢。姐姐一定要过来啊。” “干爹,我自然要过来。”余雅蓝重重的点着头,又问道:“这位哥哥的名字叫什么,你姐夫经常在外面做生意,我让你姐夫多瞧着,看能不能找到这位哥哥的消息。” 轩儿点点头,“那就请姐夫多费心了,我这位哥哥叫胡乔文。” “胡乔文?”余雅蓝愣了一下,看看怜香道:“这个名字很熟悉啊?” “林家鞋店中,林掌柜的伙计叫乔文。”怜香回道。 “乔文?他们是否真的有关系,但是上次乔文来,干爹没有什么反应啊?”余雅蓝皱着眉头说道。 “是啊,这也是奇怪了。”怜香摇摇头,“大概不是同一个人,咱们请姑爷多留意下罢。” 轩儿又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姐姐此次来,一定要吃了饭才许回去,上次,我还没有与姐姐说够话,姐姐就离开了,也是轩儿身体不好,总不能多陪陪姐姐。” “妹妹,我今天来,我们姐姐还说,久闻轩儿妹妹的大名,一直想见见,如果轩儿妹妹的身体好了,便请轩儿妹妹过到我们府中住一些日子呢,我来时,还在担心妹妹的身体,既然好了,咱们吃了饭,妹妹就跟我回去多住几日罢。” 轩儿高兴的就要跳起来,又突然坐下来,为难的说道:“府中人丁本来就稀少,我若是回去了,爹爹回来,只有一个人,我只怕爹爹寂寞呢。” 余雅蓝点点头,“妹妹说的有理,这样吧,请爹爹也去海府那边,自我成亲后,干爹还没有过去呢。” 轩儿还要再说什么,想想余雅蓝的话也有道理,于是高兴的说道:“姐姐想的真是周到,芍药姐,你快去吩咐厨房开饭,吃了饭,咱们就过去。” 芍药微微一笑,再不多言,直接便去厨房吩咐了。 余雅蓝刚刚坐上轿子,方才的那股心慌又涌了上来,她连忙的跺脚,轿夫将子小心翼翼的放下来,怜香上前道:“小姐,怎么了?” “我此刻还是觉得心慌。感觉有事情发生了一般。”余雅蓝抚住砰砰乱跳的心口,脸色潮红的说道。 “小姐是不是受寒了?”怜香上前,轻轻的触摸了一下余雅蓝的额头,冰冰的,并没有发热的情景。只是触到余雅蓝的脸庞时,却又觉得炙热烤人,她不由摇头道:“小姐且请下来休息一下,请个郎中来瞧瞧罢。” “不妨事,回到府里再说罢,我这会子又好了。”余雅蓝唯恐扫了轩儿的兴致,连忙的说着,重新坐进轿子中,强忍心中的不适。 刚刚走到半路,轿子却突然的停住了,余雅蓝此刻有些晕晕欲睡,她强打精神,掀开窗帘道:“怜香,发生了何事?” 怜香连忙上前,微皱着眉头道:“吉庆匆匆跑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话间,吉庆已经跑到了轿前,也顾不上行礼了,大声的叫道:“少奶奶,不好了,出事了。” “啊!”余雅蓝惊叫一声,想着几个大汉却无法保护海祥云,此次莫非伤得比前次更重!她眼前一黑,便要晕厥过去。怜香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余雅蓝,着急的唤道:“小姐,小姐……” 轩儿在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赶紧的吩咐芍过来看看,听说余雅蓝晕了过去,轩儿又惊又慌,也不顾轿子停在大路上,连忙的掀开轿帘,走了过来,一迭声的叫道:“姐姐,姐姐这怎么了,姐姐快醒醒啊……” 余雅蓝“哎”了一声,悠悠的醒了过来,眼光无神,虚弱无力的问道:“吉庆,少爷,少爷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少爷,是大小姐,”吉庆连忙的说道。 余雅蓝这才稳了稳精神,坐定身子,催问道:“大小姐不是在府中的吗,究竟发生了何事?” “午饭过后,大小姐说要休息一会儿,还没有躺下,大小姐突然大叫一声疼,便吐出一口黑血,晕了过去,桃花,梅花当时也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还是李婶老成,闻了那黑血腥臭,说想是中了毒,立刻用解毒丸给大小姐服下,又赶紧的请了咱们城中最好的郎中过来一瞧,果然是中毒了。” “中毒!”余雅蓝大惊,吉庆点点头,“郎中说幸好毒药用得不多,否则这会子不知道大小姐是否还能在世!” 余雅蓝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难看,她狠狠的说道:“起轿,速速回府!” 轩儿在后面,一时间不知道是跟还是回,这时候,怜香过来回道:“轩儿小姐,咱们小姐说了,这会子府里定然大乱,先请轩儿小姐回府罢,待事情处理了,再登门给轩儿小姐赔罪。请轩儿小姐莫怪。” 轩儿笑笑道:“姐姐这是太客气了,告诉姐姐,不要着急,有什么事情,只管叫我和爹爹,咱们是一家人,再不说这样生份的话。” 怜香点点头,站着轩儿施一礼,赶紧的去追自家小姐了。这边芍药轻轻的说道:“小姐,咱们回府罢。” 轩儿想了想,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先去铺子里接爹爹吧,我想着,蓝姐姐这件事极是复杂,告诉爹爹,兴许有好法子处理。” 芍药点点头,扶着轿子,向着胡家绸缎庄走去。 轿子刚刚行到府门口,就见几个衙役押着一个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怜香赶紧的回了余雅蓝,“小姐,差官将秦妈押走了。” 余雅蓝大怒,“怎么就说是秦妈下的毒?谁报的官!” 吉庆连忙上前,掏出几块银子塞到那几个差官的手中,赔着笑道:“几位大哥,这一路子来,辛苦了,快进去喝杯茶再走。” 那几个差官也认识吉庆,看他客气的样子,连忙的拱手道:“贵主管,打扰了,贵府上有一位大哥跑去报官,指名说是这位大娘下毒,意图谋害海家大小姐,大老爷不敢怠慢,立刻吩咐咱们过来,将这位大娘带走审问。” “哦?”吉庆纳闷道:“我并没有吩咐任何人前去衙门啊?几位大哥,且请进来坐坐,待我家少奶奶问过了这位大娘,再交给几位大哥,多通融融通罢。”说着,又摸出了几块银子塞到那几位差官的手中。 差官们因为海府家大业大,也不敢怠慢,如今主管出手又这样大方,相互看了几眼,点点头道:“也是贵主管发话,咱们便进去等等罢。还请少奶奶快些问话,咱们还要回去给大老爷回话。” 吉庆连连答应着,请那几位差人到前厅喝茶,吩咐小厮好好的伺候着。自己带着秦妈,赶紧的向着后院而去。 余雅蓝此时也顾不上休息,赶紧的来至紫薇院中,只见海如春躺在那里,面色如纸,眉眼之处,尚且有一丝黑气,桃花,梅花见到她来,立刻上前跪倒,哭泣道:“少奶奶一定要为大小姐做主啊。” 第一百三十章凶手(一) 余雅蓝点点头,缓声道:“你们放心吧,我绝不会放过这个下毒之人,我定然将她揪出来送到官府,在大小姐报仇!” 吉庆带着秦妈来至门口,他吩咐秦妈在门外等候,一边进去轻声的回道:“少奶奶,秦妈我带回来了,还请少奶奶快些问话,那几个差官还在那里等着带人回去。” “问出来是谁报的官吗!”余雅蓝低声怒喝道。 “说是一个汉子。”吉庆纳闷道:“这个汉子又是何人,那差官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说这汉子指明了秦妈是下毒之人!” “看来这人对咱们府上了如指掌啊。”余雅蓝冷冷的笑道,她再近前看看海如春,此时已经晕睡不醒,李婶在一边照顾着,眼睛哭得红肿,余雅蓝轻问道:“李婶,郎中瞧过,可说了什么?” “郎中说,毒性不深,吃些排毒的药,便无大碍,只是身子受损,只怕要虚弱一阵子了。”李婶拭拭眼泪,说道:“都是奴婢的错,少奶奶责罚奴婢吧。” “为何这样说?”余雅蓝微微有些诧异,“从前后花园是秦妈管理的,奴婢曾说过她命苦,后来,轮到我管的时候,秦妈反过来说我命苦,我当时就与她吵了几句,没想到,她竟然用这种方法来报复我。” “哦。”余雅蓝暗暗吃惊,秦妈难道真是为了这一点点的口角,便下毒伤害大小姐,看她的面相,不像那大凶大恶之人啊? “李婶,你好好的照顾大小姐罢,不要多想了,这事也和你没有关系的,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放过凶手的!”余雅蓝说着,轻轻的来至外间,看着吉庆道:“秦妈说了什么没有?” “回少奶奶,小的带秦妈过来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说,看她脸上的表情,倒好像事不关已的样子。”吉庆微微有些诧异。被差官抓走,不要说一个弱女子,便是他这样一个男子,也要怵几分,秦妈怎么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呢。 余雅蓝也是有些诧异,她一直不相信秦妈是凶手,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秦妈至少应该表现得很冲动,很委屈,为何竟然这样的冷静呢?” 余雅蓝望着秦妈,轻轻的问道:“秦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秦妈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吉庆在一边,着急的喊道:“秦妈,你到是说话啊。你这是怎么了?莫非那毒真是你下的不成?” 秦妈听了吉庆的话,抬起无神的眼睛,望了望余雅蓝,眼中泛起泪花,微微摇摇头,又沉默不语起来。 余雅蓝耐心的问道:“秦妈,说实话,我不相信是你做的,只是,有人去报官,而你又一言不发,你这样,我怎么帮你澄清,怎么还你清白啊,你倒是说话啊。” 秦妈抬起头,眼睛噗噗的直往下掉,扑通一声跪倒,泣声道:“少奶奶,我冤枉啊。” 余雅蓝连忙的拉起秦妈,安慰道:“你慢慢的说,我定然会帮你的。”秦妈点点头,慢慢的开始述说起来,“少奶奶离开府里去胡老爷那里之后,奴婢想着大小姐是吃惯了柳厨娘的手艺。如果自己抢着去做饭,只怕柳厨娘心里不高兴,所以直到快午时的时候,奴婢只在那里忙着厨房里面卫生的打扫。 这时候柳厨娘来到我的身边,怒声的呵斥我,为何还不做饭,难道是见少奶奶离开,不把大小姐放在眼里了不曾! 奴婢连忙的赶紧洗手做饭,这时候柳厨娘拿着几尾鱼过来,对我说道:‘大小姐喜欢喝你烧的鱼汤,务必再做得好些。奴婢也不敢说话,将那鱼收拾的干净了,炖的如奶一般的浓白,因为做的时间晚了,还要在去忙别的菜,所以请了柳厨娘送过去。 没有想到,大小姐喝完之后,就觉得腹痛难忍,竟然吐血,我也是吓坏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少奶奶也不在府里,我心里惊慌失措,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立刻冲进来几个官差锁上我就往外走,奴婢吓得呆了。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还好看到了少奶奶,奴婢想着自己委屈,又怕少奶奶务听别人的话。 余雅蓝点点头,问道:“那鱼买来的时候,可是新鲜的?你可弄干净了?”秦妈连连点头,“奴婢知道少奶奶与大小姐都爱干净,所以鱼洗了又洗。保证弄得干干净净的。” 余雅蓝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那鱼汤烧出来后,确定是柳厨娘端过去的?”“是的,奴婢不敢撒谎。”秦妈看着余雅蓝道:“奴婢再不敢诬陷别人。” 余雅蓝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吉庆,你去前厅,请那些官差大哥先回衙门吧。” 吉庆为难的点点头,“奴才试试吧。”余雅蓝“嗯”了一声。对着秦妈吩咐了几句。这时候,房间内只听到桃花惊喜的声音传了出来,“小姐醒了,小姐醒了……”余雅蓝赶紧推门进去,来到里间,海如春虚弱的躺在床上,看着余雅蓝,无力的说道:“蓝姐儿,这是怎么了?”余雅蓝赶紧上前安慰道:“姐姐,不要担心,没事了。” 海如春勉力的想坐起来,余雅蓝赶紧上前搀扶道:“姐姐先好好的休息吧,不要多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来。” 海如春眼中垂泪,“我只以为自己在府里也是德高望重的大小姐,没想到,竟然有人想下毒害死我。叫我如何不担心你和祥云的安危?” 余雅蓝感动的说道:“姐姐请放宽心,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姑息了那个凶手。”海如春点点头,咳嗽了几声,余雅蓝吩咐桃花赶紧的煎药。好好照顾大小姐,自己皱着眉头走出来紫薇院。 吉庆正等在门口,看到余雅蓝出来,赶紧上前回道:“少奶奶,那些差大哥不愿意离开,说是回去无法向大老爷交待。还请少奶奶将犯人让他们带回去。” 余雅蓝正要发怒,心神突然转动了一下,点点头道:“也罢,既然那些大哥也是听人差遣,我也不能为难人家,吉庆,你带着秦妈去吧。” 秦妈听着余雅蓝的话,立刻眼泪就下来了,哭着跪倒,“少奶奶,奴婢是冤枉的啊,少奶奶……”余雅蓝试了一下眼角,哽咽道:“秦妈,你且去吧,我会尽快查出真像,救你出来。”“少奶奶,少奶奶……”秦妈哀嚎着,吉庆拉起她,劝慰着向前厅走去。 余雅蓝微叹了一声,转身回房,远处一棵树后,一双阴冷的眼神划过。一张尖瘦的脸上露出得意的j笑。 海祥云刚刚回到府中,他早已经知道了大姐发生的事情,心急如焚,却因为铺子里面,偏偏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让他无法脱身,只好吩咐吉庆先回府处理,自己处理好事情,便立刻的赶了回来。 海祥云一回到府中,立刻来至姐姐的房间,看着面如金纸,虚弱不堪的姐姐,心如刀绞,眼中顿时红了起来,“姐姐……”伏在海如春的床边,将头深深的埋了起来。 海如春轻轻的拍拍海祥云的后背,父母早逝,只留下她们姐弟俩相依为命,如今自己遇害,投毒的人,还在府中,难保以后弟弟,弟妹不受其害,海如春又是担心,又是害怕。 回到房中,海祥云看到余雅蓝坐在那里,慢慢的喝着茶水,心中无名之火噌的一下升了起来,他上前狠狠的将余雅蓝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茶杯的碎片一下子濺到余雅蓝的手背之上,顿时划出一道口子,血呼的一下涌了出来。 余雅蓝愣愣的看着海祥云,她心里也急,也气,自从得到消息,她忙得喝口水的空也没有,头一阵阵的发晕,身子也一阵阵的颤抖,好不容易的歇下来,她刚刚想端起茶杯,海祥云竟然如雷神一样,冲进来,就掀翻了她的茶杯,这件事,是怪她吗? 余雅蓝没有说话,看了不看海祥云一眼,转身便出了房间,天已经黑了下来,此时的府中,一片静悄悄的,也许因为自己的心境,她突然觉得一阵的凄凉。夜色寒冷,她不由裹紧了自己身上那件薄薄的衣衫,打了一个嚏喷。 海祥云坐在房中,冷冷的注视着桌子,在通明的灯光之下,那一片鲜红越发的明艳。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用这种方式去对待余雅蓝,他有些暗悔自己的鲁莽起来。蓝姐毕竟只是一个姑娘家啊。 这时候,吉庆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少爷,奴才劝少奶奶进房来罢。” 海祥云点点头,面色一片的漠然,吉庆怔了一下,少爷从来都是雷厉风行,此时却是怎么了?难道因为方才发生的口角,少奶奶也是尽力了啊,莫非因为铺子里的事情? 他摇摇头,慢慢的走了出去,怜香,玉盘站在余雅蓝的身边,怜香手中拿着一件斗蓬,看着吉庆过来,求救似的望望他,“小姐不肯穿,方才已经打了七八个喷嚏了。” “少奶奶,天气寒冷,少奶奶便穿上罢,万一受凉了,少爷心疼呢。”吉庆劝道。 “哼,少爷?”余雅蓝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没有他,只怕我还多活几日。” “少奶奶,少爷也是一时的着急,今天铺子里面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府里这件,少爷也是过着急了,还望少奶奶恕罪,原谅少爷吧。”吉庆上前,轻轻跪倒。 “少爷急,有人出气,有人发火,我急,只能自己受着,就是被人当出气筒,我也是活该。”余雅蓝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怒气冲冲的大叫道。 “少奶奶,息怒啊。”吉庆从没有见余雅蓝发过火,又惊又吓,不停的劝着。怜香与玉盘也是一头哭,一头劝,那边余雅蓝叫完,止不住的干呕起来,呕得眼泪鼻涕全出来了。 怜香,玉盘等人吓坏了,怜香也不顾余雅蓝反对了,强行的将那斗蓬披在了余雅蓝的身上。 吉庆站在一边,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玉盘冲着他大叫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郎中来。”吉庆这才反应过来,一溜烟的向着府外跑去。 海祥云在房内听到动静,心中着急,又不愿意丢了面子,在房内坐定不安,怜香搀着余雅蓝慢慢的走进房间,此时的余雅蓝已经呕得面色蜡黄,眼睛哭得也红肿起来,整个人没有了往日的干练,利落,显得那样的柔弱无助。 海祥云看着她的手上的伤口依然一大块的干了的血迹,内心歉疚了一阵,连忙上前就要扶住余雅蓝,却不料余雅蓝狠狠的推开他的手,依在怜香的身上,玉盘在一边支持着两个人,进了内室里去了。 海祥云还在那里发愣,吉庆已经带着郎中跑了过来,看到少爷,也顾不上行礼,一迭声的问道:“少奶奶呢,少奶奶怎么样了?郎中来了,郎中来了……” 海祥云指指房间内,还没来及说话,吉庆便带着郎中钻了进去,海祥云气得发怔,现在连吉庆也不将他放在眼里了。他想叫,却又怕影响郎中诊断,所以忍了又忍。 余雅蓝躺在床上,心中依旧觉得一阵阵的难过,胃里翻江倒海一般,郎中过来的时候,她强忍住想吐的感觉,郎中对她施了一礼,拿也药枕,轻轻的放在她的手臂下面,慢慢的搭上手指,闭上了眼睛。 “少奶奶的月信有多久没来了?”郎中问怜香道。 “嗯,有一个月了。”怜香有些纳闷,往日小姐的挺准时的,这个月想必是事情太多,小姐太操心了。 “哦。”郎中又细细的再搭了一下,请余雅蓝张开口,看了看她的舌苔,点点头,问道:“少奶奶这些日子是不是嗜酸,想吐,心里还不时的慌乱?” “正是。郎中,少奶奶是不是受寒了?” “非也,非也,可请郎中瞧过?”郎中微微一笑,收起药枕,脸色也喜气起来。 “没有,今晚吐得厉害,所以连夜将郎中请来。” “呵呵,恭喜少奶奶了。”郎中站起来,深施了一礼道:“少奶奶这是有喜了,今晚想必是事情有些着急,所以惹得少奶奶动了脾气,往后可以多注意啊。” “有喜?有喜!”怜香和玉盘在一边听着,由惊奇到惊喜到大喜,抱着就叫了起来,吉庆在一边,也是惊喜交加,立刻跑到外面,冲着海祥云磕头道:“少爷,少爷,您要当爹了。” 海祥云已经听到了郎中的话,心中惊愕,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吉庆的话,他也没有听到,蓝姐已经有喜了,自己今晚还这样冲着她发脾气,弄伤她的手,让她穿着单衣跑到外面去受冻,自己真是畜生了。 吉庆见少爷没有反应,连忙的提声音又叫道:“少爷,少爷……” “呵呵,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海祥云不由得傻笑起来,一把拉着吉庆,说道:“你打我一下,看疼不。”吉庆为难的摇摇头,“少爷,奴才可不敢打主子。” “打!”海祥云怒喝道:“不打,我扣你一年的俸银,我……”话音未落,海祥云的脸上早已经挨了一巴掌,顿时眼前金光直冒,脸上泛起五个指手印,疼得他直抽抽。“你小子,下手也太狠,好吧,不罚你一年了,罚你半年!” “少爷,少爷……”吉庆哀嚎着,海祥云却再不理他,大踏步的走进了内室,郎中坐在那里,已经开好了安胎护神的药,又嘱咐了怜香玉盘一些注意事项。看到海祥云进来,郎中立刻拱手上前,连声的恭喜,海祥云心情大好,高声道:“吉庆,好好的送郎中出去,封一份厚厚的礼送到郎中府上。” “是。”吉庆答应着,又小声道:“少爷,奴才的俸银。” “照扣!”海祥云大声的说道。吉庆顿时两眼一翻,差点晕倒,只好没精打采的先送郎中回府。 少奶奶怀孕的消息,立刻像长腿了一样,传遍了全府,府中顿时喜气洋洋,海祥云高兴,全府每人皆有赏赐,就连押在牢中的秦妈,也请县老爷特例送了一份好吃食过去。 海如春听说余雅蓝有孕的消息,强撑着起身,来至余雅蓝的房间,看着她那蜡黄的小脸,担心的说道:“蓝姐儿,你可不要再劳累了,你现在是咱们海家的希望,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余雅蓝微笑的点点头,“姐姐,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只是姐姐身体还这样的虚弱,就不要起来了。” 海如春“呵呵”一笑,“傻丫头,我身子再弱,也不比这事重要,你先养好身子,这府里的事情,以后再说。” “姐姐,咱们可以等,秦妈不能等啊,如果没有证据,秦妈要被判刑的,想着一个清白的人,要代替一个犯罪的人去坐牢,我心里就不安。”余雅蓝皱着眉头说道。 “你的身子这样,不要再多想了。”海如春劝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凶手(二) “姐姐……”余雅蓝倔强劲又犯了上来,也许是怀孕的缘故,她此时的脾气倒比以前更加的急躁了。 海如春见她如此,不敢拦她,怕她急火攻心,再伤了肚子中的侄儿,只好叹口气道:“真是一个倔强的丫头,好吧,这件事,由你处理,只是不能太过劳累,也不能生气,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立刻停止,知道吗?” “我会的,姐姐。”余雅蓝轻轻一笑。拉着海如春的手臂撒娇道:“姐姐,这件事,还要由姐姐帮我一个忙。” “你啊,说吧。”海如春实在没有办法,长姐如母,她现在就像母亲一样的宠爱着余雅蓝。 “我不相信是秦妈投毒,如果她,她的机会可真是多了,为什么非要等我离开呢?”余雅蓝说道。 “嗯。有道理。”海如春点点头。“那你为什么又让官差将秦妈带走呢?” “这一招叫引蛇出洞。”余雅蓝轻声的说道。 “不明白。”海如春到底老实,摇摇头,疑惑的望着余雅蓝。 “真正的凶手必然还在府中,最有怀疑的就是厨房中的几个人,柳厨娘端过鱼汤,赵厨娘也进过厨娘,还有杨妈妈,还有姐姐身边的丫鬟与李婶。” “我那两个丫鬟还李婶可以排除。”海如春立刻摇头道:“我最相信她们,她们是不会这样做的。” “我也只是打个比喻。”余雅蓝说道:“我原来也不想让官差将秦妈带走的,后来想到了一个计谋,所以才让吉庆劝着秦妈去官府。” “说来听听。”海如春好奇的问道。 “我觉得这件事,好像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让秦妈去官府,然后再将秦妈放出来,再回到咱们的府上,既然秦妈有前科,那真正的凶手就会放松警惕。会再一次的做一些事情出来。她们的目标是我,我不倒下,她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样,岂不是太危险了?”海如春担心的说道。 “放心吧姐姐,我会注意的,从前我们在二太太的那间宅子借住的时候,也出过这样的事情,只是后来不了了之了,我们三个有经验了。” “你现在不同从前了。”海如春看看她的肚子道,“我不能放心你这样胡来,万一出了意外,我没法向祥云和父母交待。” 海如春听着余雅蓝的计划,担忧的看看她,没有说话。果然没有有两天,秦妈被官府放了回来。秦妈来到余雅蓝的房间,磕头行礼后,余雅蓝轻叹一声,说道“你还回厨房吧,好好的用心,不要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也不要去记恨任何人。” 秦妈点点头,没有说话,很沉默的就回去了。厨房里的那些人看到秦妈回来,都围上来,问长问短,有关系好的,真心的询问是不是受苦了。有虚情假意的,敷衍了几句,就走到一边做事去了。秦妈一反常态,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自顾自的收拾起厨房的东西。 柳厨娘在一边看了,心里纳闷,又微微有些惊喜,故意的问道:“秦妈,是不是少奶奶亲自给你打点了,所以你才能被放回来啊?”秦妈看看她,依旧低头不语。柳厨娘又说道:“你可别记恨少奶奶啊,她也是为了咱们府里好。”秦妈这次瞪了柳厨娘一眼,狠狠的说道:“多管闲事。” 柳厨娘一怔,刚要再说什么,就听着吉庆过来传话 嫡庶有别txt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37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37部分阅读 ,“秦妈,少奶奶要喝鱼汤,”柳厨娘脸上立刻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阴笑。秦妈点点头,沉默着过去收拾鱼。吉庆又说了几样小菜,秦妈记在心里。吉庆看看厨房里的人,赶紧的退出去了。 余雅蓝有孕,海祥云一整天都笑的合不拢嘴。好几天也不去铺子里忙事务了。余雅蓝看着海祥云那幅笑嘻嘻的样子,那天的误伤带来的气恼,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秦妈烧好了鱼汤,又开始做别的小菜,这时候,厨房里一个小丫头走过来问道:“秦妈,这鱼汤烧好了,我去给少奶奶送去吧。” 秦妈看看她,想了一下,点点头,从官府里回到府里之后,秦妈好像突然之间变得不会说话了,什么事情都是点头,摇头来代替。 那个小丫头笑嘻嘻的端起汤,腿步轻快的向着余雅蓝的房间走去。刚刚走到院门口,只见树影里,一个身影突然闪了出来,夸奖道:“好丫头,果然把汤端来了,你做这件事,少奶奶再不会怀疑你的。” 那个小丫头愣了一下,看了看柳厨娘那一张笑得阴森的面孔,担心的说道:“柳大娘,少奶奶现在有身孕,万一喝了这个汤,有什么闪失,少爷会杀了咱们的。”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只放轻轻一点,顶多只是让少奶奶难过一下子,这样子,少爷就会更加紧张,不让少奶奶再过问府里的事情了,到时还是咱们杨妈妈主事,你这个小丫头如此的伶俐,只怕杨妈妈把你调到她的身边也是有的,到时,你那娘老子,就跟着你享福了。”柳厨娘的一张薄嘴巧舌如簧,说的那个小丫头不坚定的心更加的动摇起来。 她犹豫了一下,柳厨娘一边将鱼汤打开盖子,一边赶紧的摇出一个小纸包,搂了一些白白的粉末在里面,又轻轻的晃晃,白末很快便融化。丝毫看不出来做过手脚的样子。 柳厨娘干笑了几声,吩咐道:“去吧,记住,不要紧张,送了汤,赶紧的出来,知道吗?” 那个小丫头眼神慌乱了一下,柳厨娘突然又变了脸色道:“不要露出了马脚,如果事情败露,我就说是你企图暗害少奶奶,你想想,你在这府里,也不过是一个三等的小丫头,抢着给少奶奶送汤,肯定没安好心,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 那个小丫头更加的害怕了,看了看手中的汤,又看看柳厨娘那恶狠狠的眼神,踟踷不前,柳厨娘看她那惨白的面孔,心中也是担心,又好言劝了半天,那个小丫头方才担惊受怕的端了进去。 余雅蓝正坐在房中,海祥云拿着书,在一边看着,怜香玉盘正在那里商议着绣些婴儿的衣服。看到小丫头进来,怜香连忙上前接过鱼汤,微皱了一下眉头道:“这个秦妈也太不小心,这汤都冷了,才端过来。” 那个小丫头吓了一跳,连忙的回道:“本来秦妈早都做好了,只是没有人来送,奴婢怕汤凉了,赶紧着端过来,没想到,还是冷了,奴婢再拿过去热热罢。” “不用了,我们在这暖炉上偎偎罢,你是哪一房的丫头,眼生的很,没有见过呢。”怜香看看面前这个陌生的小丫头,好奇的问道。 “奴婢是新进府的,现在厨房里,”小丫头福了一福,强压住内心的慌乱,轻声的回道。 “哦,那些小菜是否好了?你回去告诉秦妈,要热的时候送来,少奶奶如今不比从前,不能吃冷的了。”怜香吩咐着,一边将那鱼汤送到了暖炉之上。 “是,奴婢这就去。”小丫头胆颤心惊的又看了一眼鱼汤,连忙的转身跑了出去。 余雅蓝看着那个小丫头的背影,心中暗思,海祥云却一把扔了书,吸了一口道:“嗯,不错,不错,有鱼汤喝,怜香,快给我盛了碗,我也饿了。” 怜香微微一笑,拿过蓝花瓷的小碗,掀开碗盖,撇了撇上面的白沫,盛出了一碗汤,慢慢吹着,送到了海祥云的面前,海祥云立刻接了过去,闻了一下,刚要送到口中,余雅蓝却突然叫了一声,“少爷,先不要喝。” 海祥云愣了一下,诧异的看看余雅蓝道:“蓝姐儿,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知道,汤凉了,可以再热,万一里面有什么东西,就不是热热的事情了。”余雅蓝说着,吩咐怜香道:“把我的那根银钗子拿来。” “蓝姐儿?这是?”海祥云更加的纳闷了。 “呵呵,少爷请放心,这个银钗子是周夫人送我的礼物,一直没有带过的,你放心吧。”余雅蓝笑着,接过怜香手中的钗子,轻轻的放进了海祥云端着的那碗汤中。 房中的几个人立刻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直到那个钗子慢慢的变了颜色。海祥云不相信的看看手中的汤,又看看余雅蓝手中的钗子,咣当一声,就把碗扔了,赶紧的夺过余雅蓝手中的钗子道:“这有毒,你快不要拿着,小心肚子里的儿子。” 余雅蓝瞥了他一眼。“哪就这样的娇气了,看这颜色变得并不深,估计是下毒下得不多,这投毒之人,还是有些害怕的。” “这个人,这个人……”海祥云此时已经怒得说不出来话,做过一次,还能再干第二次,而且是冲着有身孕的余雅蓝下手,他实在忍无可忍了。霍的站起来,就要大吼。 余雅蓝连忙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即手捂着肚子,脸上带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海祥云愣了一下,看看余雅蓝。 还是怜香反应过,赶紧上来,对着海祥云轻声道:“少爷,少奶奶的意思,是装中毒,咱们来个将计就计。” 海祥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的捂住肚子,眉头皱成一团,刚要哎哟出声,却见余雅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他。海祥云瞪大了凤眼,纠结的看着余雅蓝。 玉盘在一边忍不住了,笑着上前,“少奶奶的意思是,少奶奶装着中毒。少爷,你是不是因为有了儿子,脑子也不够用了。” “玉盘,多嘴。”怜香生怕海祥云生气,连忙的呵斥道。玉盘吐吐舌头,赶紧的退到一边,海祥云这会子脾气却好,冲着玉盘板了板脸,并没有发火。 余雅蓝“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方才送汤的小丫头,这会子端了菜,刚刚走进房间,看到余雅蓝的样子,吓得心中一跳,手中的菜一下子拿不住,咣当一下子全掉在地上了。这个响声突如其来,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余雅蓝也忘了呻吟了,直着眼看着那个手忙脚乱的小丫头,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怜香上前,厉声的喝道:“谁招你进府的,这样的笨手笨脚,带你进来的人,没有吩咐过你做事情要小心吗!” “姐姐,姐姐恕罪,奴婢看着少奶奶脸色难看,心中害怕,一时失手,请姐姐原谅。”那个小丫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的磕头,余雅蓝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是要装着中毒的,被她这一打岔,倒是忘了,幸亏这丫头自己也害怕,才没有发现。如果是那老谋深算的杨妈妈等人进来,只怕一眼就看出来破绽了。 余雅蓝一手捂着腹部,玉盘搀着她,慢慢的向着内室过去,海祥云此时的面色,如墨一般的深,眼睛锐利的盯着那个小丫头,沉声道:“这汤是怎么回事?为何少奶奶喝了,会腹痛难忍,待会郎中来了,查出这汤要是有毛病,我把你们一个个全都送到官府,问一个斩立决!” “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啊,秦妈烧好了鱼汤,奴婢就端了过来,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个小丫头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海祥云怒喝道:“你不知道,你端汤过来的时候,可遇到什么人!” “没有,没有遇到人。”小丫头神思之间犹豫了一下,立刻说道。怜香站在一边,细细的瞧在眼里,内心明白了几分。 海祥云冷笑道:“没有人,这汤就只有你和秦妈两个人碰过,莫非你们之中就是投毒的人!” “奴婢没有,奴婢是清白的。”小丫头不停的磕头,额头触在青砖上,已经青紫了一大片,眼泪也糊满了全脸。 “好一个清白的,来人!”海祥云高呼一声,吉庆立刻推门跑了进来,上前打着千道:“少爷,有何吩咐?” “拿我的片子,送这个丫头去官府,请县老爷好好的审一审,看看咱们这府里,究竟有多少个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连主子也敢害了。”海祥云冷冷的说道。 那个丫头一听海祥云的话,立刻吓得瘫软在地,又不敢说出来是柳厨娘所为,一双杏眼中,眼泪不停的流出来,脸色也变得煞青。 怜香一边看着又可怜,又可气,她想了想,上前一步,俯在海祥云的耳边用轻声又能让那个小丫头的声音劝道:“少爷,且请消消气,这个丫头想必也是受人所使,再说,只审了她一个,又没有把秦妈叫来,这样不公平,少爷,还请把秦妈唤来一起审问罢。” 小丫头听着怜香的话,脸上立刻露出一片的喜色,连忙的点头,海祥云闷哼一声,思忖了片刻道:“吉庆,你将秦妈唤来。” “是。”吉庆赶紧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秦妈跟在吉庆的后面,脸上一片苍白,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小丫头,脸色不由诧异了一下,又望着海祥云,轻轻福了一福道:“奴婢见过少爷。” “秦妈,你可知道,你的汤里,今日竟然又出现了毒,少奶奶已经中毒了。”怜香抢着问道。 秦妈愣了一下,摇摇头,“奴婢只是把汤做出来,这个小丫头便要端过来,奴婢那时候忙着做少奶奶另外吩咐的小菜,一时走不开,便让她端了来。” “汤端来的时候,已经冷了,我又放在暖炉上热着,秦妈,你也太不当心了。”怜香怪道。 “怜香姑娘明鉴,秦妈向来不是那样不小心的人,先前,就是少奶奶没有身孕的时候,这汤也总是热热的送来,何时能冷过,就是因为一时没有人送过来,我也是放在炉子上,小火偎着的,短短两条游廊,就是天气再冷,也不会这样快冷下来的。”秦妈看看那个小丫头,怀疑的问道:“素儿,你端了汤,可是又去园子里逛了逛?不然汤怎么会冷的这样快呢?” “奴婢……奴婢直接……直接就过来了,并……并没有去别处。”素儿惊慌的说着,都怪柳厨娘,说什么不能出事,现在还不是出事了,她倒好,什么责任也不用担,自己倒成了顶罪羊了。 “你撒谎,既然你哪里也没有去,为何这汤拿来的时候,就是冷冷的呢!”怜香眼睛犀利的盯着素儿,天气寒冷,虽然屋里有着暖炉,素儿那张小脸上,也是不断的冒出来汗珠子。 “吉庆,拿我的片子,立刻将这个欺心害主的奴才送到官府去,狠狠的责罚!”海祥云那边早已经坐不住,狂怒起来,如果不是蓝姐儿当心,只怕这一次,又着了她们的道,这些子的奴才比那些大老爷,二老爷还可恶。 素儿看到海祥云如此的暴怒,身子早已经抖成了一团,吉庆走过来,一把就要拉起来,素儿尖叫一声,“少爷,不是我,不是我……” “谁!”海祥云怒喝道:“说!” 素儿看看窗外,吉庆连忙跑出去,门外一个人也没有,他重新走进来,素儿跪在地上,眼中垂泪,看着海祥云,哀求道:“少爷,奴婢真的不能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凶手(三) “好,好,你不说是吧!”海祥云简直就盛怒了起来,抬起腿来,狠狠的踹在素儿的身上,“你这个欺心的奴才,还敢跟那凶手同流合污,吉庆,你把她带到柴房去,先冻饿两天,待我查出来那个人,一并送到官府,我就是用尽海家的半片家产,也要治你个斩立决!” 素儿连连磕头,红肿的眼睛不停的望着怜香,又看着秦妈。 怜香叹了一口气道:“傻丫头,明明不是你做的,你为何还要帮着那凶手瞒着呢,给你再多的好处,没有命了,又如何享呢?” “怜香,不要跟这个蠢奴才再废话了,吉庆,拖下去。”吉庆不敢怠慢,只好上前拉起素儿,素儿此时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抽噎着。 秦妈看着素儿被拖了下去,摇摇头,看看怜香,怜香也是叹了一口气道:“唉,这个丫头,真是太傻了。” “她不是傻,应该是有什么顾忌,秦妈,你先回去,不要说什么话。”秦妈看着余雅蓝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心中的大石这才松了一口气,使劲的点点头,眼中险些要落下泪来。 “你放心吧,秦妈,我会多注意的,只是委屈你,老是要背着这个黑锅了。” 秦妈摇摇头,脸上一副,为着小姐,我不在乎的神情。余雅蓝笑笑。 秦妈离开后,余雅蓝看着海祥云,皱了一下眉头,不由嗔怪道:“少爷,您也生气太快了,我又没有什么事,您这样着急的把素儿送到柴房去,咱们还是问不出来是谁啊?” “我生气!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我后悔都来不及,这是生气能解决的吗,我恨不能将她们这些欺主的奴才碎尸万断!”海祥云说着,险些又要跳了起来。 余雅蓝赶紧的劝着他,海祥云这才慢慢的平息了怒气,看着那一锅冒着热气的汤,恨恨的骂道:“给我知道了,是哪个奴才下得毒,一定把这碗汤全灌到她的嘴里!” 余雅蓝不由得笑了起来,一边吩咐道:“为了这件事,现在弄得咱们饭也不敢吃了,算了,怜香,你拿一些咱们自己的点心来,先垫垫再说罢。” 素儿坐在柴房内,这里真冷,她不由得拉拉单薄的衣服,看看那一地的稻草,心是暗恨柳厨娘,如果不是她非要在少奶奶的汤里下毒,只怕这会子自己还好好的躺在床上,快乐的想心事呢。 素儿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为了自己那不争气的爹,她真的想把柳厨娘供出来。想到爹,素儿又恨了一阵子,这个爹从来没有当爹的样子,每天喝得烂醉,而且好赌,家里那些家底子,早已经被他当光了,他每天喝多了,赌输了,回来就拼命的拉母亲,打弟妹。 这一次素儿进府,也是因为爹又赌输了,把她卖给了刘牙侩,说好了,在海府里干满一年,欠的债就能清了。素儿进府后拼命的干活,她发现在这个海府里,竟然比她家里还温暖,久违的笑容又在素儿的脸上浮现了出来,她甚至有些不想离开这里了。 素儿来了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府里就发生了大小姐中毒的事件,是她亲眼看着柳厨娘将汤端过去后,也放了那白色的末末在里面,只不会那时柳厨娘放的多,害得大小姐吐了血,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秦妈被抓走后,素儿天天在噩梦中醒过来,有一天,她惊醒之后,赫然发现柳厨娘瞪着一双死鱼眼,狠狠的瞪着她,素儿吓怕了,这一次她端汤,就是柳厨娘硬逼着她干的,说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如果她不干,就让杨妈妈把她撵出去,还不上刘牙侩的钱,那样刘牙侩就直接把她卖到窑子里。 素儿害怕了,她不敢不干,可是干了,心里更害怕,看着少奶奶那苍白的脸色,想着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她当时真的很想把汤扔了,可是柳厨娘就在后面看着她,她不能,她不敢。 现在柴房中,素儿心中依旧一片的忐忑,她看看窗外皎洁的月光,眼中不由得又流下清泪来,明天会是什么样,少爷会不会真的要把她交到官府去,如果去了官府,判了斩立决,她并不害怕,她怕自己死了后,爹又要在小妹妹身上下手,小妹妹今年才刚八岁啊,她怎么能忍心呢。想到这里,素儿真是即为难,又伤心,缩在墙角,失声痛哭起来。 这时候,一个细细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喂,你是谁啊,你哭什么啊?这里是柴房,这么冷,你在里面做什么?你不怕老鼠吗?” 素儿吓了一跳,连忙的跳起来,躲到另一边,尖叫道:“老鼠,老鼠在哪里?” “哈哈哈,老鼠在你身后”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素儿吓得再次尖叫起来, 外面的那个细小的声音笑够了,方才止住声音,捂着肚子说道:“你真是趣,你是谁啊,你这样尖叫,老鼠早让你吓跑了。” “我,我是素儿,你是哪位?夜这么深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天晚了,你快些回去罢。”素儿此时听出来这是一个孩童的声音,柔声的劝道。 “我,我是海如月。”海如月嘻嘻一笑,从门缝中伸进一只小胖手道:“你过来,我瞧瞧你。” 素儿愣了一下,这是海家最小的一位小姐,怎么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没有听说九小姐过府来啊?”素儿纳闷的问道,一边走了过去。 “我是没有过府啊,我们府上与三哥的府上,只隔了一道墙,平时,爹爹不许我出来的。”海如月拉拉素儿的手,“你的手怪冰的,平时三哥对下人挺好的,怎么就把你锁在这里了呢?你做错事了吧。” “是的,奴婢做错事了,所以少爷才会把奴婢锁在这里,等过几天,就要送到官府去,要被判斩立决!”素儿低下头,声音又开始悲泣起来。 “你做错什么事了?说出来,我听听,万一不是太大的坏事,我可以帮你到蓝姐姐那里求求情,蓝姐姐心地可善良呢。”海如月不忍心她再哭下去,劝道。 “我,我帮着别人投毒害了少奶奶。”素儿话音刚落,海如月那圆胖的小脸突然变了颜色,怒道:“你竟然敢害蓝姐姐,真是天下最坏的坏人,我才不要帮你!”说着,海如月转过身,飞快的跑开了。 素儿看着九小姐突然间发起怒来,心中又急又怕,又恨自己,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她冲着海如月哭叫道:“少奶奶没有事儿,你不要怪我。” 那边海如月到底孩子脾气,听着素儿哭着伤心,停住脚步,生气的说道:“这个丫鬟,要害你最喜欢的蓝姐姐,她这样坏的人,你还可怜同情她做什么,让三哥把她送到官府去好了。”说着,抬脚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低声道:“可是她哭的真的好可怜,如果真是坏人的话,应该是不会这样哭的,杨妈妈做了坏事,就从来不会哭,只会j笑,算了,月儿,你也是一个好人,就帮帮她罢。” 海如月走几步,停几步,劝几句,又骂几句,最后一叹气,“唉,月儿你真是一个善良的人,算了,你还是帮帮她罢。” 这样说着,海如月重新回来,只是这次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道:“你把那个下毒的人说出来,我便向三哥给你求情。” 素儿为难的摇摇头,“我……我不能说啊。” “为什么不能说,你还要继续做坏事吗?你明知道自己错了,还不改,我听着你哭,我就知道你心里知道错了,你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还要包庇坏人!”海如月此时就如大小人一样,厉声的训斥着素儿。 素儿摇摇头,轻声道:“九小姐,您不知道,我心里很矛盾,我爹,我娘,我弟弟妹妹……” “他们怎么了,被坏人关起来了吗?你放心,你说出来,我便让三哥去救他们,三哥本事好大的。”此时的海如月又恢复了孩童的天真,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素儿。 素儿望着那单纯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悲叹一声,便把自己家的事情简单的向着海如月说了一遍,最后问道:“你瞧,我家里这样乱七八糟的,我真的不能说啊。” “傻子,你真是傻子,你把真相说了,三哥和蓝姐姐才好帮你。”海如月摇摇头,“你以为你是为了你家人,却不知道,你这样下去,还是会害了你的爹娘,你的弟妹,如果真的查出来那个下毒的人了,三哥肯定要把你送到官府去,那时候,你的妹妹也许就要被卖了。” 素儿为难的看着海如月,“九小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这样吧,我给你做个决定,你把那个人说出来,我请三哥不要为难你,你如果认为怕那个人报复你,那你跟我回我们府上去罢。”海如月天真的说道。 “九小姐,真的谢谢你,这样可以吗?”素儿听着海如月的话,内心燃起了一线的希望。 “当然可以,三哥,蓝姐姐最喜欢我的。”海如月得意的笑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三哥来。” “嗯,谢谢九小姐。”素儿听着海如月的话,心中仿佛一抹乌云被撕开,透出太阳的光线来 海如月刚刚跑开,一个瘦削的身影便从暗地里钻了出来,轻轻的走到柴房的门前,细声道:“素儿,素儿……” 素儿吓了一跳,赶紧的走过来,透过门缝看着眼前那个一脸凶光的女人,颤抖的说道:“柳……柳厨娘……你……你来做什么!” “呵呵,傻丫头,我听说你受苦了,过来瞧瞧你,怎么样?你吃饭了吗?”柳厨娘三角眼中露出阴险的笑容、 素儿打了一个冷战道:“柳……柳厨娘,我现在被少爷关在这里,还有饭吃吗?” “我就知道你没有吃,我给你带了饭来,你看。”柳厨娘说着,递上来两个雪白的大馒头,还有一个香喷喷的鸡腿。 素儿使劲咽了一口口水,看看柳厨娘,又看看鸡腿。柳厨娘笑着说道:“吃吧,吃吧,就是给你拿的。” “谢谢柳厨娘。”素儿接过那个馒头,不顾斯文的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柳厨娘在一边看着,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一边轻声的说道:“素儿,你也不要怪柳大娘心狠,现在不心狠,哪能在这个世上立足呢,你放心,你走后,我会多给你家一些银子的,够你那个赌鬼老爹输一阵子的了。” 素儿听着柳厨娘的话,不由得瞪起杏眼,惊呼道:“柳厨娘,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哈哈哈,做了什么,你死了,就没有人知道是我下的毒了,这叫死无对症,明白吗?小丫头,你还太嫩了点。”柳厨娘说着,指着素儿手中的鸡腿道:“香吧,我下了双倍的料呢,你就是走了,做个饱死鬼,也值得了。” 素儿此时只觉得腹如刀终,喉咙之中,仿佛喘不过气来一般,她手中一麻,鸡腿和馒头便掉在了地上,她指着柳厨娘道:“你……你好毒,你不得好下场!”说罢,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柳厨娘“哼哼”冷笑两声,飞快的捡起馒头和鸡腿,看了看四周,转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海如月带着海祥云和吉庆,向着柴房这边走来,海如月笑嘻嘻的说道:“三哥,你放心吧,素儿说,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你不要再怪她了,她也挺可怜的。” 海祥云怜爱的抱起这个小妹妹道:“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小丫头,她说自己可怜,你就觉得可怜了,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人太多了,你哪里就可怜的过来啊。” “别人不在我的跟前,我又看不到。”海如月撇撇小嘴道:“如果三哥不喜欢我,把她给我罢,我觉得素儿人挺好的。” “行,既然你喜欢,就给你了,等这件事问清楚了,我也不把她送到官府了,你好好的管教就可以了。”海祥云说着,宠爱的拧了一把海如月那胖胖的小脸蛋。 还没到柴房的时候,海如月就大声的叫了起来,“素儿,素儿,三哥来了,我说罢,三哥人最好的,你不用害怕,快出来罢。” 柴房里并没有声音,海如月又叫了几声,海祥云皱了眉头,看看海如月,海如月着急的说道:“我没有撒谎啊,素儿刚才真的说了要把真相说出来的。” “吉庆,你去看看。”海祥云只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赶紧的说道。 吉庆跑到柴房前,透过门缝,此时天色已经黑透,里面黑呼呼也看不清楚,只见模模糊糊有一个人躺在那里,吉庆纳闷的说道:“少爷,好像有个人躺在那里,是不是睡着了?” 海祥云鄙夷的瞪了吉庆一眼,“把你关进去,你能睡着,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吉庆不敢怠慢,一时间又找不到钥匙,飞起一腿,使劲的踹开门,小心翼翼的走到那个人跟前,用脚轻轻的踢了一下,却没有动静,吉庆又加大一些力道,依旧没有动静,他心纳闷,蹲下身去,晃了晃道:“素儿,少爷来了,你快醒醒。” 手触之处,吉庆只觉得一阵的冰凉,他心中一惊,也顾不上避闲了,直接抱起素儿,翻过身来,只闻得一阵腥臭的味道,素儿此时已经人事不知了。 吉庆一声惊呼,海祥云在外面连声的问道:“吉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素儿,素儿,被人毒死了!”吉庆大声的说道,一边狠狠的掐着素儿的人中,企图唤醒她。 海祥云一听此话,心中大吃一惊,因为怀里抱着海如月,怕吓到她,赶紧的吩咐道:“你去多叫一些家丁过来,另吩咐人过来送九小姐回府。” 海如月听着吉庆的话,心中悲伤,方才还和素儿说的好好的话,这会子竟然被人毒死,她越想越伤心,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海祥云以为海如月是吓到了,一边哄着她,一边赶紧的离着柴房远一些,怕素儿刚死,有不好的气息再喷到了海如月。 吉庆那边掐了半天,没有半点动静,他气得将素儿狠狠的往地上一放,骂道:“你说你,活着,不好好的做人,这会子死了,还要是个凶死,九小姐对你这样的好,一心想帮着,你死了还要吓她一下,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吉庆骂完,就要出去叫人,却听见一声低低的呻吟,吉庆“啊”的鬼叫一声,抱头跑出了柴房,海祥云正搂着海如月,柔声哄着,冷不丁吉庆这一嗓子,又把海如月吓得大声哭起来。 海祥云气得大骂道:“吉庆,你这狗东西,你见着鬼拉,你嚎叫什么!” “少爷,少爷,素儿,素儿诈尸拉!”吉庆心有余悸的指着柴房内,胆怯的说着。 “放屁!”海祥云听着吉庆的话,也顾不上怀里的海如月了,破口大骂。 第一百三十三章恶有恶报 “真的,少爷,方才素儿身体都硬了,我掐了她半天的人中,没有醒过来,我把她往地上一扔,她就叫了一声,显然是怪我把她扔地上了。”吉庆想着自己方才那样的鲁莽,素儿会不会半夜来找他报仇呢。 吉庆想着,赶紧的双手合十,一边喃喃祷告道:“素儿,素儿,你去找那个害死你的人,我吉庆什么也没有做啊,你千万不要来找我啊。” 海祥云看着吉庆这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抬起腿来,狠踹了他一腿道:“赶紧叫人去,再鬼叫,小心我大嘴巴抽你。” 吉庆这才爬起来,趔趄的跑向外面,声音似辟了一般,听着倒有些像鬼哭狼嚎了。 海如月听着吉庆的话,紧紧的抱着海祥云,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小声的问道“三哥,素儿会不会真的是诈尸啊?” “不要听吉庆胡说,他是自己吓自己。”海祥云内心也觉得有一点点的恐惧,却怕吓到了海如月,故意气势的说道。 这时候,家丁们掌着灯,匆匆跑了过来,海祥云见来了人,胆气更壮了,他一边吩咐两个老成的家丁将九小姐送过府去,一边吩咐几个人进去,将素儿的尸首抬出来。 海如月此时也不害怕了,心中只觉得好奇,她揪着海祥云的领子不愿意放手,海祥云没有办法,只好抱着她,那边早有家丁将素儿抬了出来,刚刚放在地上,只见素儿突然咳了几声,在灯光的照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海如月赶紧的把头藏在海祥云的怀里,家丁们早都吓傻了,海祥云壮了壮胆子,厉声喝道:“素儿,你在此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少爷,素儿冤枉啊。”素儿此时冒出人言,翻身扑通跪倒在海祥云的面前,嘴里腥臭扑鼻,嘴角尚有咳出来的馒头渣子。 “你究竟是人,是鬼!”海祥云看着她这状若厉鬼的样子,疑惑的问着。 “少爷,素儿是人啊,怎么会是鬼,少爷,您看素儿的影子,好好啊。”素儿说着,指着自己旁边,果然一道明显的影子,众家丁这才松了一口气,吉庆不由上前怪道:“大姐,你这样子,会吓死人的,你有冤枉就说,你这是做得什么苦肉计啊!” “少爷,不是素儿故意做出这个样子,是……”素儿看看海如月,海如月此时也不怕了,盯着素儿道:“你尽管直说出来,三哥会为你做主的。” “少爷,奴婢什么都说了。”素儿磕了一个头,说道:“前次,给大小姐下毒的是柳厨娘,她见奴婢看到她做的坏事,怕奴婢告发,所以这次逼着奴婢与她一起同流合污,后来见奴婢被少爷投进了柴房,九小姐又来良言相劝,柳厨娘就拿了馒头与鸡腿,将毒下在那鸡腿中,企图害死奴婢,让少爷来个死无对证。” “来人!”海祥云听着素儿的话,心中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怒喝道:“把那个柳厨娘给我绑起来,押到柴房中,派几个人,好好的看守,明天一早,便送到官府去,拿上我的贴子,请县老爷重判!” 海如月看海祥云发这样大的火气,吓得赶紧下来,走到素儿的跟前,低声的问道:“你吃了鸡腿,怎么会没有事了呢?” “我只吃了一口,我想着,家中弟弟妹妹有好久没有吃过鸡腿了,留着给她和弟弟吃罢,没想,竟然救了我一命。” “你放心罢,以后我会送鸡腿给他们吃的。”海如月嘻嘻一笑,越发的喜欢这个素儿了。 听着海祥云将事情说了一遍,余雅蓝不由得摇摇头道:“这些人,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恶有恶报。只是这件事,我想着可能还没有完,只怕以后还会再有事情发生。” 海祥云轻抚着余雅蓝的身子安慰道:“不要多想了,你如今有身孕,这些事情,能不想,就不要想。府里的事情,暂且就交给杨妈妈处理罢,我想着,柳厨娘被送到牢里了,杨妈妈一时之间也不敢兴什么风浪了,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余雅蓝点点头,幸福的偎在海祥云的怀中,摸着自己平平的腹部道:“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 “男,女我都喜欢,反正无论男儿,女孩,咱们还是会一直生下去的。”海祥云说着,突然翻身搂紧了余雅蓝,温热的唇立刻压了过来。 真如海祥云说的,自从柳厨娘被押入了大牢之后,杨妈妈那里果然安静了许多,每日府中平平静静的,余雅蓝心中暗自高兴。大半的精神不再放在府里,有时去鞋店看看,有时去胡府转转,日子倒也逍遥自在。 此时天气已经大凉,还有十来天,中秋节就到了。 府中开始忙碌起来,海祥云铺子中,事情也多了起来,余雅蓝因为有孕在身,精神也变得懒怠,这一日,海祥云已经起身去了铺子中,余雅蓝还躺在床上,朦胧之中,她突然想到,自己成亲已经快四个月了。 余雅蓝想着,自己临来的时候,母亲就快要临盆了,此时,不知道生男生女,母亲这个人糊涂起来,只怕娘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万一她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江氏呢?唉!临江县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自己是不是要派个人回去看看?虽然余天成对她并不在意,毕竟也是她这一世的父母。 眼看中秋节将至,每逢佳节倍思亲,余雅蓝虽然是从另一个时代传过来,起初有些不适应,渐渐的也想开了。既然来到这里,也是回不去了,不如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过好自己的生活,而且,她不由得抚摸了下自己的腹部,现在这个生活,倒也不错。 只是离开临江县这么久了,父亲怎么就连个信息也不捎来呢?眼看就要过节,他难道真的就那样狠心?不行,既然自己是父亲的嫡生长女,那么父亲就不能这样无视她的存在。虽然她远嫁到广州。 余雅蓝一想到母亲,心里突然莫名的就生出强烈的思念。突然对母亲又有了一份别样的感觉。还不容易等着海祥云回来,余雅蓝就把自己的思念告诉了他。 海祥云微愣了一下,自从成亲以来,因为余雅蓝认了干爹,来往亲密,海祥云到有些忘了其实余雅蓝的亲爹亲妈远在临江县,从前余雅蓝因为事务繁多,大概总是无暇顾及,这会子在家里安心养胎,不知道又怎么想起来了。也许怀孕的人,想法就会多了吧。 他看看余雅蓝,“蓝姐儿的意思,是过去看看?” 余雅蓝低头想了半天,方才幽幽的说道:“路途遥远,我就是有心去看,只怕我这身体也不能吃消,我只是觉得父亲这几个月连个信息也没有,心里悲伤。” 海祥云安慰的拍拍余雅蓝的后背。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他想了想道:“我今儿就派人过去探望探望,大概中秋节时也就能赶回来了。”余雅蓝点点头,悲戚的面孔这才露出笑容。 中秋越来越近,府里也开始忙碌起来。各个府里要送礼,下人们虽然不能回去,但是下人的家里也要过节,府里逢年过节总要发下红包。就在大家忙忙碌碌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海祥云将海祥林给打了。 自从海祥林将海祥云推下宗庙的台阶,使得海祥云重伤,差点丧命,海祥云对他恨之入骨,大老爷深怕海祥云好了之后对海祥林报复,毕竟海祥云此时的身份地位,就是比他大老爷的也要高。 出事之后,大老爷连夜就将海祥林送去了苏州自己小舅子的家中。说是小舅子,其实也就是他某一个小妾的亲戚。海祥林虽然是姨娘所生,但是却是大老爷的长子,长的倒也仪表堂堂,只是左看右看,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海祥林在府里也是横行惯了,大老爷送他出来的时候,他梗着脖子叫嚣道:“怕他什么,死了正好,省的你天天惦记着做人家的养父去。” 大老爷气哼哼的骂道:“畜生,就是做养父母,不也是为了你好,如今你闯下这样的大祸,还在这里嘴硬,金管家,赶紧把少爷带下去,连夜就往苏州去。” 金管家连连答应着,好劝歹劝,哄着海祥林往着苏州而去。大老爷一边派人观察着海祥云的动静,一边又担心儿子受苦。 过了一些时日,金管家托人带信来,告诉大老爷,所带的银两,少爷就快要花销殆尽,请大老爷速速捎钱过来。大老爷心中诧异,去时因为怕儿子受苦,特意给他带了一千两的银票,如今将将过去十余日,信息就要花完了? 他一边准备五百两银子,一边又派人前去。大老爷的心里是怀疑金管家老j巨猾,儿子单纯,大概银子都被金管家骗去了。那送银子的人一回来,大老爷就把他叫进书房之内,细问情况。 大老爷坐在书房之内,看着眼前的招福,眼光有些凌厉。招福上前打了一个千道:“大老爷,奴才招福回来给大老爷回报。” 大老爷点点头“招福,你受累了,把在那边看到的一切,你实实的说来,如有隐瞒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招福赶紧磕了一个头,小心的回道:“大老爷,奴才再不敢有半点隐瞒。” 大老爷点点头,“你且说说,少爷到了那苏州,果然很多花销吗?” 招福听着,微微一愣,赶紧磕了个头,没敢说话。大老爷脸色一沉,怒喝道:“说!” 招福趴在地上,犹豫了半天,方才小声的说道:“大老爷,奴才去了,也没有怎么见到少爷,只是那边表亲老爷接了奴才进去,奴才问着那边老爷好,又询问咱们家少爷,那边老爷只是冷笑一声,并不说话。后来还是金管家悄悄地对奴才说,少爷去那里最出名的宜春院,三四日不曾回府了。奴才也没有敢多问,只是把老爷交待的话告诉了金管家,将银子留下来,奴才便回来了,不瞒老爷,奴才并没有见到咱们少爷的面。” 大老爷听着招福的叙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恨恨的骂道:“这个畜生!想气死我!来人,来人,把那个畜生给我押回来。” 招福跪在地上,不敢说话,这时候就听着房门咣当一声,二姨娘哭喊着就冲了进来,大老爷尴尬的立刻站了起来,怒道:“谁让你进来的!” 二姨娘扑到大老爷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求道:“大老爷,祥林虽然不是嫡生,到底是您的长子啊,您就忍心看着他回来被祥云送官,被投入大牢吗?大老爷,虎毒不食子,您是他的亲爹啊。” 招福低着头,不敢笑出声,脸憋的通红。大老爷气的一把拉开她,呵斥道:“下人面前,你这样成何体统?赶紧站起来!” 二姨娘擦擦眼泪,忙不迭的站立一边 嫡庶有别txt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38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38部分阅读 ,眼巴巴的瞧着大老爷。大老爷微叹一声,皱着眉头道:“招福,你再去一趟苏州吧,请那边的表老爷严加管教。” 招福答应着,赶紧低头溜了出去。大老爷看着二姨娘那花猫一样的脸,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出去出去,儿子跟你一样的没半点出息。” 二姨娘看到大老爷妥协,得意的说道:“大老爷,奴婢再没有出息,也给您生了儿子不是。您那些有出息的太太,姨娘哪个给您生出儿子来了?” 大老爷听着这话,苦笑的摇摇头,“出去吧。不要再闹了。”二姨娘答应着,屁颠屁颠的出去了。 海祥云的伤势好了后,事情也渐渐的平息了下来。那边海祥林已经吵着闹着要回来了。海祥林先前去苏州之时,自己带了一千两银子,后来大老爷又送去五百两,不消几日,又被海祥林挥霍殆尽,逼着金管家又要了几次,大老爷一来口袋窘迫,二来海祥云断了他府上的奉给。但是就这一个儿子,不给银子就要死要活,虽然成亲,根还没留一个,大老爷虽然府上艰难,也陆陆续续的又给儿子送去一千两。 大老爷听着海祥林要回来,思前想后,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儿子在外面,迟早要把家败光不如让他回来,看海祥云那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只怕他也顾着兄弟面子,不想再追究了吧。这样,可以让祥林到铺子里去做个掌柜的,一则有事做,他不至再胡作非为,二则,海祥云还能不给他一些俸银吗? 这天大老爷只带着一个随从,悄悄地去了海祥云的铺子。他想着,自己好歹也是海祥云的长辈,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海祥云总要看在你老子的面子上吧。 没想到,刚走进铺子,吉庆就笑嘻嘻的迎了上来,打了一个千道:“大老爷,您老人家今日怎吗有空过来?” 大老爷立刻脸色一冷,哼了一声,“祥云呢!” “少爷在后面看货呢。大老爷您有什么吩咐,奴才这就去请少爷,来人,给大老爷上茶。”大老爷立刻警惕的威吓道:“吉庆,再耍鬼心眼,小心我打断了你的腿。”吉庆呵呵一笑,“大老爷,瞧您说的,奴才有几个胆,敢在您的面前耍鬼心眼。” 吉庆吩咐店里的伙计给大老爷上了茶,恭敬的说道:“大老爷您稍等,我去请少爷过来。” 大老爷点点头,看看茶,坐着没有动,吉庆跑到一边,自己喝茶聊天去了。等了半天,他才悄悄回到店铺,看着大老爷坐在那里,眼巴巴的瞧着那茶,不停的抿着嘴唇,就是不敢动手去拿。 吉庆再也忍不住,跑到后院笑的弯腰弓背的。海祥云正在那里听着帐房报帐,听到笑声,不由喝道:“吉庆你可是皮痒痒了,前面笑不开你。来这里讨打。” 吉庆强忍着,上前回道:“少爷,大老爷求见。” “他来作甚,是不是看着我被他儿子打死,他才善罢甘休!不见!”吉庆连忙上前,“少爷,我看大老爷这次过来,脸色不比从前,奴才想着,是不是大老爷有事求您呢?” “哼,他求我,除了钱,他能求我何事?不如不见。就说我累了,先回府了。”海祥云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道。 吉庆想了想,劝道:“少爷,奴才看大老爷只带着一个随从,少爷不妨见见,咱们人多势众,如果少爷不见,怕是大老爷心里想着少爷怕他呢。” 海祥云思忖了一下,点点头,“好吧,先冷他一时半会的,我再出去。”吉庆又忍不住笑道:“少爷,已经冷的焦干冰凉的了。”说着,就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海祥云笑着骂道:“你这个猴崽子,你当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吉庆拱手道:“少爷,奴才想着,这会子大老爷也不知道等成什么样子了,少爷不妨移步过去看看罢。” 海祥云看看帐房,“胡帐房,账可都读完了?” “少爷,已经读完了,没有什么差错。”胡帐房轻轻的回道。年轻的面容上露出微微笑意。 第一百三十四章拳头的力量(一) “好,既然咱们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去看看罢。不然传出去,别人又要说我年轻不懂事了。”海祥云说着,冷笑了几声,抬起身,向着外面而来吉庆,胡帐房很在后面。 吉庆小声的问道:“胡先生,您能猜出来,这位大老爷前来,为了何事吗?”胡帐房想了想,疑虑的说道:“依着我看,大老爷前来,为他自己的面小一点。” “为何?”吉庆诧异的问道。“你看前一次于海长老来的时候,那个气势,那个凶气十足的样子,来这里,就是向少爷要银子的。而此次前来,坐在那里,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依旧不急不躁,不敢催促,我想十有八九为着二少爷前来。”说话间,三个人走进了店铺。大老爷一看到海祥云,一反常态的竟然站了起来。 海祥云慢慢的走到一边,看着大老爷,微微挑眉道:“大伯,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祥云侄儿,你前此日子受伤,我也身体不好,所以总不能去看你,今日能走动了,所以想着,过来瞧瞧你,你可好了?”大老爷一脸堆笑的说着。 “多谢大伯,已经好多了,还真要多亏了二哥手下留情,不然我这条命,说不定的就去见我父母了。”海祥云冷冷的说道。 “侄儿,虽然祥林大你两岁,但是为人处事,比你差多了,也是我不好,将他宠坏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他这一回罢,我保证他再也不敢了。”大老爷依旧一脸的笑容,眼里闪现着巴结的光线。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海祥云心里暗叹了一声,吉庆冲着胡账房悄悄的伸出大拇指。胡账房微微一笑,站在一边,并不言语。 海祥云看着大老爷面前的茶,微皱了一下眉头道:“吉庆,茶冷了,给大老爷换一换罢。” 大老爷听着海祥云说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心中想着,打铁需趁热,他赶紧上前一步,轻声的说道:“侄儿,大伯与你商量一件事,你可不要生气啊。” 海祥云并不理他,吉庆上前,重新为海祥云倒了一杯茶,又为大老爷换了一杯,想着刚才大老爷那紧张的样子,差点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海祥云轻轻的端起茶来,慢慢的吹着,慢得大老爷几乎要跳了起来,他此时又累又渴,坐在那个一个时辰,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冷遇啊,而且现在,海祥云的样子,竟然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大老爷看着海祥云在那里吹着茶叶,心中顿时觉得自己的嗓子似乎要冒出烟来,但是他还是不敢喝那个茶,他忘不了上次的教训,也不知道吉庆这个鬼东西在他的茶里放了什么,还没有到府上,就拉了一裤子,后来听说海长老也没有幸免,他当时真是把海祥云和吉庆恨到了骨子里。今天要不是为了那个小畜生,他才不会来受这个窝囊气。 海祥云终于停止了吹茶的动作,轻轻的喝了一口,品了品,又喝了一口,方才抬起头来,大老爷看着海祥云喝了,心里立刻放下心来,赶紧端起自己的那杯茶,也不顾着烫了,一饮而尽。 海祥云看他喝完,粉如白玉的面容上,突然现出一阵痛苦的表情,而且不由得发出轻微的“哎呀”一声,这一声在大老爷听来,就如晴天霹雳,这个吉庆,这个鬼东西,又陷害我,大老爷此时只觉得腹中立刻疼痛起来,他一把捂住肚子,痛苦的喝道:“吉庆,你……你又敢戏弄我……” 吉庆一边强忍住笑,一边故意紧张的说道:“大老爷,奴才哪敢戏弄您,奴才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啊,” “那茶……那茶……”大老爷指着茶,又指指海祥云,着急的说道:“你家少爷也不舒服了。” 吉庆故意诧异的问海祥云道:“少爷,您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以前的伤又发了?” “是啊,天气冷了,我这伤过的腿,怎么有些疼了。”海祥云此时也是强忍着笑,故意的问大老爷道:“大伯,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家里吃坏了东西?要不要请个郎中啊?” “你……你……”大老爷指着海祥云,顿时说不出来话来。 海祥云“呵呵”一笑,“大伯,你不舒服只管说,我虽然是您的侄儿,也会像儿子一样对您的,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您儿子对您并不是太好罢。” 大老爷被海祥云捅到痛处,一时尴尬的站在那里,更加的说不出来话来。 海祥云看着大老爷有些苍老的面孔,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如果父亲还在世的话,肯定要比大老爷宠溺儿子一样的宠溺他,海祥云心里不由得难过了一阵子,正了正脸色,轻声的问道:“大伯,您来,有什么事?” 大老爷看着海祥云那立时严肃的脸色,心中也是一动,毕竟血浓于血,儿子再不好,是自己的儿子,侄儿再不好,也是一样的骨血,自己这个做大伯的也有些太过份了。想到侄儿受的苦,大老爷心中着实的歉疚了下。 他重新坐下,吉庆连忙上前,又为他倒了一杯茶,大老爷端起,慢慢的吹了几下,饮了几口,方才说道:“论理,我也没脸再说这些,只是,你也知道,祥林从小被我宠坏了,前些日子,我代他给你赔个不是了。”说着,大老爷就要拜下去。 海祥云赶紧的上前一步拉着大老爷,笑道:“大伯,您这是做什么,您是长辈,你可折煞我这个侄儿了。有什么话您说。” 大老爷为难的说道:“你这个二哥,在那苏州待着不习惯,总是吵着要回来,我想着,他也老大不小的,也成家了,不能总是在家里闲着罢,所以我想着,拼着我这张老脸,来你这里,给他谋个差事,你这铺子里不是缺人吗?随便给他个掌柜干干就行。你看呢。” 海祥云听大老爷说完话,不由得冲着吉庆与胡账房一笑,吉庆看看胡账房,鄙夷的说了一声,“还掌柜的呢,我看,连个伙计他也干不了。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胡账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冲着吉庆摇了摇头。 海祥云说着:“大伯,论理,二哥能愿意做事,我也高兴,只是这店里的生意,也不是一时半时能学会的,若照着您的想法,只怕我这店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啊。” 大老爷赶紧的说道:“只要你让他来就行,做什么事情,你说了算,只是别让他再游手好闲的生事,我就感激不尽了,祥云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父母去世的早,我也是心疼着你,只是表面上不带出来,希望你能明白啊。” 吉庆偷偷的哼了一声,大老爷尴尬的看看吉庆,又看看海祥云。海祥云微愠道:“吉庆,下去!”吉庆看看少爷,嘟囔着,只好走了下去。 外面那几个小厮,自从跟随了海祥云之后,余雅蓝想着,这样也好,随时可以保护海祥云的安全,谁能知道哪天会发生什么事,一个海祥林这样干了,只怕那些别的海家兄弟,也都瞎子虎视耽耽的看着他,恨不能他出事,吞了他的家产呢,这人啊,钱财面前,那就本性毕露了。 她吩咐吉庆又将赵大叔请了回来,并且专为赵大叔写了一张终生聘用的合同,赵大叔自己不识字,听着少奶奶念完,掉了一半牙的嘴,笑得再也合不拢,一个劲的念着“阿弥陀佛。” 吉庆出来,那几个小厮看着吉庆气哼哼的样子,五大三粗的大虎立刻上前问道:“吉庆哥,出了什么事了,那个老糟货,又生事了,放心,咱们这就去收拾他。” 吉庆摆摆手,“那个老头子这会子说的话打动了咱们少爷,你们不能轻举妄动,这样吧,我看看事情发展再通知你们。” “吉庆哥,你放心,有咱们在,再不会让少爷受半点气。”大虎拍着胸口说道。 店铺内,大老爷眼巴巴的看着海祥云,浑浊的眼神里带着恳求的表情,海祥云微叹了一声,轻声道:“大伯,来这店里,也成,只是务必要答应我几个条件,不然,我真的没法答应。” “行,行,侄儿你说,我定然好好的嘱咐他,再不会生事,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他去做。”大老爷连连的点头,为了儿子,他真的是连老脸也豁出去了。 海祥云点点头,“来这店里,二哥是新人,必须不能做出少爷的架子。” 大老爷点点头,“能,能,我保证他能做到。” “第二,不要眼高手低,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不愿意做,这里的掌柜说什么,他就要听什么。” “行,行,这是应该的。” “每个月的俸银十两开始,做得好,我还会再加,做得不好,就不要怪我扣钱!” “嗯,能不能多些啊。”大老爷想着,十两银子,还不够海祥林的一顿饭啊。 “大伯,您没有做过生意,你不知道做生意的辛苦,便是这十两银子,我也是开得很高了,但是咱们这里的刘掌柜,做了快三年了,现在也不过三十两银子,不相你可以去问问。”海祥云脸色冷冷的说着,“来这里,不是当少爷的。” 大老爷犹豫了一下,心里想着,俸银不多,我还可以补给他,只要他能正干,真的比什么都好了。想到这里,大老爷点点头,“好,侄儿,一切都听你的。” “嗯,二哥现在哪里了,你明天让他过来罢。”海祥云说着,慢慢的站起身来,唤了一声,“吉庆,送大伯回去罢。” “是。”吉庆在外面听着,看着眼前那壮如塔的大虎,脸上不由得浮出一丝笑容来,他唤过大虎,在他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大虎连连点头,一拍胸脯道:“吉庆哥,您就晴好呗。保管您出气。嘿嘿。” 那边海祥云又叫了几声,吉庆答应着,连忙跑进房内,躬身道:“大老爷,您请,我为您叫了轿夫,天气冷了,您年纪大了,坐着轿子回去罢。”大老爷连连点头,一边冲着海祥云拱拱手,走了出去。 大虎与另一个小厮杨三,站在轿子的前后,看到大老爷过来,连忙的将轿子放下,大老爷心里高兴,想着儿子的事情解决了,海祥云现在对自己也恭敬了许多。他也顾不上细看,一低头一弯腰,上了轿子。 大虎冲着后面的杨三使了一个眼色,两个汉子都是身强力壮,站在那里,如塔一样,虽然大老爷发了福,两个人抬着他,稳稳当当的便抬了起来。 大老爷的随从跟在后面,刚开始还押着轿子,再后来,两个轿夫越走越快,随从一溜小跑的跟着,再后来,就被拉开了半截,最后实在跑不动了,看着前面的轿子,声嘶力竭的叫道:“两位大哥,慢点,慢点……” 大虎装着没有听见,看着随从被甩在了后面,猛然高喝了一声:“哟嘿”后面的杨三立刻明白了,突然腿下一绊,轿子一歪,差点横倒在了地上。大老爷在里面没有防备,一下子歪倒在了轿子里,杨三连声的说道:“大老爷,恕罪,恕罪,小人不小心失脚了。”说着,重新抬起轿子。 又走了几步,大虎“哎哟”一声,轿子又歪向了另一边,大老爷还没有防备,立刻又倒在了另一边,他还没来及说话,大虎又连声叫道:“大老爷,是小的腿软了,大老爷莫怪,莫怪啊。” 大老爷想发火,听着大虎的话,一口气只好闷在心里,想着赶紧到府里,就好了,没想到,走了没几步,轿子又是一歪,大老爷的鼻子都快给气歪了。好不容易轿子抬到府门口的时候,大老爷在轿子里嘶声的叫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大虎,杨三忍住笑,轻轻的将轿子放下来,一边赔罪道:“大老爷,小人们真不是故意的,大老爷,您没事吧。”大老爷狼狈的摇摇头,从袖子中掏出了二两银子,放在大虎的手里,“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大虎,杨三冲着大老爷拱拱手,抬起轿子,故意一瘸一拐的走着,大老爷心里微叹了一声,一手扶腰,一手扶腿,慢慢的走进了府里,那些看门的家丁看到老爷这样狼狈的回来,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搀扶。 这时候,随从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边尖声的叫道:“大老爷,大老爷,您还好吧……” 大老爷看着他,摇摇头,转身在家丁的搀扶下,慢慢的走进了府中。 走到大老爷等人的视线看不到的时候,大虎与杨三这才放下抬着的轿子,哈哈大笑起来。 回到府上的时候,海祥云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余雅蓝,而此时,府里正发生了海如春中毒的事情,余雅蓝一时也分不了心,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中秋节,海府中正在忙着分发红包,余雅蓝披着斗蓬,院子里放着一张太师椅,上面铺着厚厚的毛绒毯子,余雅蓝坐在上面,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自己心中也是高兴万分,杨妈妈站在一边,手中拿着花名册,分发着赏银。 这时候,就看到吉庆急匆匆的跑进来,冲到余雅蓝的面前,一头大汗的回道:“少奶奶,少奶奶,又出事了。” 余雅蓝看着吉庆的样子,心里格登一下,自从海祥林到了铺子里帮忙之后,不时的从吉庆的口中听说到,这个二少爷不是天天晚到,就是偷拿铺子里的银子去喝花酒,简直比他爹有过而不及。 海祥云为此一提起来,就气得不行,就要将海祥林赶走,余雅蓝劝了几次,眼见得海祥林越闹越不像话了,余雅蓝自己也想着,等过了中秋节,如果海祥林还是这样死性不改,就撵走罢,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 这话还没说出来,没想到,铺子里就出事了,莫非海祥林又凶性大发,伤害了祥云,余雅蓝看着吉庆,紧张的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咱们少爷将二少爷打了。”吉庆说着,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笑得弯了起来。 “为何?”余雅蓝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祥云没吃亏就好,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暗笑一笑,看来自己也是一个极容易偏心的人。 吉庆站起来,走到余雅蓝的身边,回道:“那二少爷自来了咱们的店里,真是无恶不作啊,打伙计,骂掌柜,偷银子,简直就是没法说。” “行了,行了,你说重点的吧。”余雅蓝微笑着嗔怪道。 “这不马上就中秋节了吗?”吉庆说着,“少爷提了一千两银子,准备发给咱们所有店里的掌柜和伙计做为福利,胡先生接过后,就锁在咱们后面的账房里,等着今儿就发。吃过午饭后,少爷吩咐拿银子,开始发钱,没想到,到了账房一看,那个箱子被人撬开了,里面的银子不翼而飞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拳头的力量(二) “谁偷的?肯定不会是胡先生。”余雅蓝说着,“他不是那样的人。” “是啊,当时大家都知道是谁拿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的大胆啊,一千两银子呢,他也真敢。”吉庆说着,“而且今日他竟然没有来店里上工。少爷气坏了,吩咐大虎跑到大老爷府上去叫他,没想到大老爷告诉大虎,二少爷竟然一夜没回来。” “少爷更生气了,派人在城里四处的找,少奶奶,你猜从哪里找到的二少爷?”吉庆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哼,除了花柳巷,再不就是赌坊,还能有什么地方,狗改不了吃屎!”余雅蓝不屑一顿的说着,完全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吉庆解恨的一拍大腿道:“少奶奶,您太英明了,果然,大虎与杨三从那赌坊里把二少爷给揪了出来,问他银子呢?二少爷喝得醉熏熏的,看着大虎杨三说。银子昨天去了花柳巷,今天又到了赌坊,都花光了。” “少爷那个气啊,看着二少爷那一张青虚虚的脸,骂道:“你简直就是不要脸啊,你丢自己的脸,还丢你爹的脸,你这样的人,活着做什么,简直就是人渣!” “骂的好,骂的对,骂的真解气。”余雅蓝高兴的赞道。怜香玉盘在一边,不由得皱眉头,“小姐与少爷还真是一对,说话都这样的像。” 吉庆嘿嘿一笑,“谁说不是呢。二少爷听着咱们少爷骂他,立刻上前就要打咱们少爷。” “啊!”余雅蓝,怜香,玉盘,连杨妈妈都不由得惊呼一声,“可伤着咱们少爷没有?” “呵呵,有咱们这些奴才在,怎么能让他伤着咱们少爷。”吉庆“呵呵”一笑,“可别忘了二少爷是喝了酒的,而且大虎,杨三在一边时刻注意着他,怎么能让他行凶,看着他动手,没等少爷说话,那大虎上前一腿,就将二少爷给踹倒了。” “打得好!”那四个女人,高兴的叫道。 吉庆摇摇头,轻声道:“真是天下最毒妇人心啊。” “后来怎么样了?”余雅蓝又问道:“后来,咱们少爷上前几个大嘴巴狠狠的就抽在了二少爷的脸上。” “那二少爷能善罢甘休了?”余雅蓝皱皱眉头道:“大老爷护儿子护得那么紧,只怕祥云又惹出事了。” “少奶奶,这事可不怪咱们少爷,谁让那二少爷,不干半点人事呢。”吉庆说着,丝毫没有一丝一毫尊重海祥林的意思。 “嗯,你去劝着少爷,银子固然重要,但身体为重,不要为了这事,再气坏了身子。”余雅蓝吩咐道:“过了节,就把那二少爷撵回去罢,这样的人,咱们也留不起。” 吉庆点点头,“少爷吩咐我回来了,问少奶奶,咱府里可有银子,先拿出来去赏了那些伙计们,今晚了,银铺也关门了。那些伙计们并不知道银子被那个混账二少爷偷了,还都等着呢。” “嗯,杨妈妈,你去账房瞧瞧咱们府上还有多少银子,够不够少爷周转的。都拿过去罢。”余雅蓝吩咐着,杨妈妈答应了一声,赶紧的去钱二那里支钱了。 这边府上兴高采烈,那边店铺里的伙计们也是高兴万分。 海祥云打了海祥林,奇怪的是,海祥林捂着青肿的脸回到府中,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大老爷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动怒,看着海祥林的脸,轻声的问道:“林儿,你可是真的拿了那一千两银子?” “不就是一千两银子吗?还不够我玩一夜的,这样的小气,还当什么少爷!”海祥林气哼哼的说道:“爹,你去给我报仇,你瞧我这脸,让他给打的,他打,还指挥他的手下打我,我是没有带人,我要带人,他海祥云活不了今天!” 二姨娘在一边站着,看着儿子狼狈的样子,心疼的说道:“老爷,您一定要给儿子做主啊,这还得了,咱儿子再怎么,也是他海祥云的二哥,他竟然敢指使着手下,对咱儿子下这样的狠手,还有王法没有,老爷,你带着贴子,把他送到官府里,好好的打他几十板子,看他还敢嚣张不!” “放屁!”大老爷豁的一下站起来,走到海祥林的面前,举起手,一个巴掌狠狠的抽在了海祥林的脸上,顿时打得他满嘴的血沫,险些栽倒在地上。 海祥林不相信的捂着脸,吃惊的望着他的老爹,哭嚎着:“爹,你竟然打我,你竟然打我……” “你这个畜生,你在这里再花天酒地,再胡作非为,也罢了,出去了,你竟然敢偷人家的银子,你竟然还不知错,畜生,我打死你!”大老爷说着,又要冲上前去打海祥林,二姨娘一把扑过去,抱住大老爷的胳膊,哭嚎道:“老爷,老爷,咱家就这一棵独苗,老爷,你放过他罢,林儿,你快出去……” 海祥林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爹如此的愤怒,吓得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趴在窗子上,偷偷的往里面看。大老爷此时只气得浑身哆嗦,看二姨娘还拉着自己的胳膊,狠狠的一把甩开,怒骂道:“滚,都是你这个贱人,把他惯成这个样子,简直把我的老脸都丢光了!” 海祥林站在外面冲着屋里大声的叫到:“你这个老胡涂。你现在就看着那个家伙好了,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儿子,那个只是你的侄儿,你死了,是我给你送终!” 大老爷听着海祥林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只觉得气血上涌,一口气喘不过来,身子一歪,跌坐在了椅子之上,脸憋的青紫。二姨娘吓得也嚎不出来,赶紧上前胡着大老爷胸脯,一迭声的叫道:“老爷,老爷……” 海祥林看着自己爹气得喘不上气来,“嘿嘿”一笑,转脸就跑掉了。那边二姨娘着急的垂泪,早就有丫鬟们将消息告诉了大太太。 二姨娘站在大老爷的身边,这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麻,一个脆脆的巴掌就拍在她的脸上,眼前金光直冒,她恼怒的看了一眼面前之人,大太太正瞪着乌鸡眼,仿佛要把她吃了一般。二姨娘不敢说话,恨恨的站在一边,那边大太太看着大老爷气若油丝的样子,哀嚎一声,就扑了上去,“我的大老爷,您可不能有事啊……” 大老爷慢慢的睁开眼,看着瞬间围满了书房的妻妾们,叹了一口气,大太太恨恨的说道:“大老爷,您现在可知道了罢,这个黑心的女人养出的儿子也是这样的黑心,枉您平日对他这样的好,他竟然这样对您!” “不要再多说了。”大老爷虚弱的摆摆手,闭上眼睛道:“你们出去吧,让我静一静罢。” 大太太还要再说话,那些姨娘们轻轻劝着,走出了书房,二姨娘胆颤心惊的走在最后,看着那些平日里对她笑脸,此时恨不能一口一口咬死她的姨娘们,生怕一个留情,她们就冲上来。 大太太虽然没有子女,到底是大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室,那些姨娘们对她也不敢太过放肆,此时大太太一言不发,沉着脸走回自己的祥和居,众姨娘正要散开,碧儿走过来,对着众人福了一福道:“大太太有请各位姨娘到祥和居。” 姨娘们诧异的相互看看,不知道大太太今日怎么了?一起走来,二姨娘跟在后面,更加的忐忑不安,大太太平日根本不问府里的任何事,今日突然让大家伙过去,莫非是要对她兴师问罪? 大太太一脸严肃的坐在坑上,低着头,看也不看进来的众位姨娘一眼,三姨娘平日最能与大太太说上话,看着气氛沉默,悄悄上前,轻问道:“大太太,叫咱们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大太太缓缓的抬起头,看看众人,眼圈突然红了起来,众位姨娘心里着慌,三姨娘赶紧上前劝道:“大太太,您有事,只管说。” “我想着,我没有给咱们老爷生下一男半女的,说来,我除了这一个没有做到,哪一条没有做好,便是你们的子女,我也当着自己亲生的一样的对待,我向来对你们可有亏心不曾?”大太太掏出帕子,拭了拭眼泪。 三姨娘和四姨娘,五姨娘,小妾都摇摇头,“大太太,您真是心地仁慈的太太,哪个府里,也比不上您这样的贤惠。” “你们做了什么,我也不想再多说,只是,今日,大家也看到了,咱们大老爷,多么心宽的一个人,竟然被二少爷气成那样子,你们说说,万一老爷有个好歹,咱们这些人还能依靠谁去?依靠自己的女儿吗?”大太太眼神凌厉,突然扫向了站在最后面的二姨娘。 二姨娘吓得一缩脖子,此时她恨不能有一条地缝让自己穿进去,大太太这番话,谁也能听出来,就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这个府里,只有她生了一个儿子。 众位姨娘早就对二姨娘的恃强凌弱恨之入骨,听着大太太的话,立刻异口同声的谴责道:“就是,就是,咱们这些人,也只能依靠大老爷,儿子对亲爹都这样的大逆不道,咱们还能指望谁啊,二姨娘,你也太放纵林儿了,你该管管了。” 二姨娘经受这一变化,往日的骄横,早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听着众人的话,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眼巴巴的望着大太太,嗫嚅道:“大太太,我……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林儿啊……” “哼,管不了,早做什么去了!”大太太猛喝一声,眼光更加的犀利了,冷冷的射向二姨娘,“往日小的时候,让你教他好好做人,如今却教出来这样一个东西,你还有脸说管不了!” 二姨娘听着大太太的话,眼睛低垂,泪珠子止不住的就掉了下来。大太太“哼”了一声,“你自己好好的惦量吧,再不管,我看他都能弑父了!” “林儿不会的,林儿不会的,林儿只是有些顽皮,再不会做出来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二姨娘吓了一跳,连忙的分辨着。 “做了出来,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了!”大太太越看她越厌恶,不耐烦的摆摆手,“你出去罢,你自己好好的想想罢。” 二姨娘答应着,慢慢的走了出来,一边回自己的房间,一边想着儿子不争气,一边忍不住的哭泣,这时候,一个身影突然的出现她的面前,笑嘻嘻的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受那个老女人的气啊,我这就去教训她!” 二姨娘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来,只见海祥林一脸诡笑的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泪,伸出手就要给她擦擦。二姨娘微叹了一声:“儿子,你这不也是会孝顺娘吗,你怎么就是不能好好的给娘争口气呢?” “我怎么不好了?”海祥林诧异的说道:“我现在还只有一个媳妇呢,我也没有像爹那样,左一个右一个姨娘娶着,我已经算是不错了。” “唉,你想气死娘啊。”二姨娘看看四周,还好没有一个人,她拉着海祥林慢慢的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劝着海祥林,好好的做人,在铺子里,不要再惹事生非,也不要再去偷银子,去那些花柳巷,赌坊。 海祥林突然站住了脚步,二姨娘没防备,差点跌倒,她稳了稳脚步,嗔怪道:“你这孩子,你这是怎么了?走得好好的,又停下来。” “娘,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听你的。”海祥林突然说道。 “什么事?”二姨娘愣了一下,儿子经常让自己答应事情,自己做到了,他也只能老实个三两天,此时,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我要娶田月茹。”海祥林突然说出自己的条件,当时把二姨娘震得外焦里嫩,她皱着眉头看着海祥林道:“你傻了,好好的媳妇放在家里,你又娶她做什么!” “我就要娶她!”海祥林拉着二姨娘的胳膊,噘着嘴。 “好儿子,无论为娘的身份如何,你是这府里的大少爷,再没有人可以强过你,除非大太太能生孩子,据我看来,这个可能也不会再有了,那个女人,被祥云甩了的,又小产,你娶她做什么!”二姨娘越发不同意了,那样的女人,娶进来,真是会害了儿子一生的名声的。 “你不答应,我以后还会再加的变本加厉!”海祥林说着,甩开他娘的胳膊,转脸就走了。 “你……你这是要去哪里……”二姨娘着急的在后面紧追着,担心的问道。 “不要你管!总之,你不给我娶月茹,我也不会安生待在家里!”海祥林说着,人已经走得远了,留下二姨娘愣在当地。 这边余雅蓝看着海祥云回来,担心的左看右看,直到确定他真的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海祥云轻轻的搀扶她回到房间,笑着说道:“我竟然不知道,打人如此的开心,当时,我一拳打上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拳头痛得要死,结果看到二哥那脸上开花的样子,心里简直就是乐开了花。哈哈哈……” “你啊,真是有暴力倾象啊。”余雅蓝嗔怪道:“不要再说得这样的血腥,儿子听着呢。” “呵呵,对了,咱们的儿子将来一定是一个斯文又强壮的孩子。”海祥云轻抚了一下余雅蓝的小腹部,宠爱的说道。 “对了,相公,明日吴管家就要过来,送地里的租金,我总觉得有些事情没有做,你帮我想想是什么?”余雅蓝皱了皱眉头。 “是不是不知道收多少租子,或者那些佃户的租金,你想降一些,你这个人,就是心地太软了。”海祥云信口说道。 余雅蓝摇摇头,海祥云看着她纠结的样子,不由得劝道:“这些琐碎事,就交给杨妈妈处理罢,你就不要过问了。” “是了,你一提杨妈妈,我倒想起来了。”余雅蓝突然笑了起来,“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家的产业,三文不值二文的,被杨妈妈卖了出去?” “我记得,说是二老爷买的。”海祥云看看余雅蓝,“卖了,就卖了罢,过节了,就不要再去翻陈年的老账,如今他们就是想欺负着咱们,也不能够了。” 余雅蓝点点头,笑道:“我并不是想翻陈年的老账,我只是那天无意中想看看,这产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海祥云此时脾气也变得柔顺了许多,笑着问道。 “我又翻看了咱们的收租本子,那个产业说是在西边那块地,结果,西边的地租,每年还是咱们自己收的,那房子,租金也还是交给咱们的府上,我就纳闷了。” “这是怎么回事?”海祥云也不由得疑惑起来,“莫非二伯觉得心里不安,又偷偷将那产业还回来了?” “他会有这样的好心啊,我看这几房老爷里面,就属二老爷的心眼最多,人也最阴险。”余雅蓝撇撇,海祥云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恼怒的看看余雅蓝。 第一百三十六章浪子回头 余雅蓝吐吐舌头,嘻嘻一笑,连忙的说道:“我是这样认为的,要不就是这个产业根本没有卖,或者,卖了,也没有写字据什么的,最后又回到咱们的手里了。” 海祥云点点头,“这样也好。” “但是有一件事,相公,不知道你能不能想得到。”余雅蓝看着海祥云,皱了皱眉头,“我认为,这件事,从头到现在,都是杨妈妈在撒谎。” “为何这样说?”海祥云果然不相信,看看余雅蓝。 余雅蓝摇摇头,“我也只是一种感觉,只是现在还没有证据,如果明天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想,证据就会来了。” 海祥云看看她那胸有成竹的表情,心中将信将疑,却也不愿意余雅蓝再为此劳心,点点头道:“不要多想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罢。” 一夜无语,第二日海祥云再到铺子里的时候,赫然发现,大老爷竟然带着海祥林已经站在了那里,海祥云此时剑眉紧锁,看着海祥林,他身边的几个小厮立刻将海祥云护在了中间,虎视耽耽的看着这爷子俩。 大老爷赶紧的上前一步笑道:“祥云,你不要紧张,这个畜生再不敢向你动手的。“ 海祥云冷笑了一声道:“大伯,你来也就罢了,你带这个人来做什么?我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弄完,难不成,真要让我将他送到官府去,治他一个打人行凶,再盗窃之罪吗?” 海祥林听了海祥云的话,对着大老爷一撇嘴道:“我就说罢,他一定会记恨在心里的,你还说他宽宏大量,我看都是骗人的。” 海祥云冷冷的瞪了一下海祥林,“是的,对你这种人,没有必要再做什么宽宏大量的事,应该直接拿了片子送你到官府去,吉庆,取我的片子来。” 大老爷赶紧的一拍海祥林的身子,怒喝道:“畜生,谁让你多嘴,站在一边去!” 海祥林心中也是有一些害怕,听了大老爷的话,赶紧的退到一边,一边偷眼打量着吉庆是不是真的拿了片了过来。 海祥云微哼一声,大老爷连忙的上前一步,轻声的劝道:“祥云侄儿,我知道这一切全是他的错,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再放他一次罢。” “大伯,这件事,我是没有办法再放他,一千两银子啊,大伯,您知道这一千两银子,咱们各个店的伙计要忙活多久啊?”海祥云越说越气,看着吉庆喝道:“还不拿片子,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吉庆答应着,就要走开,那边大老爷也不顾身份,一把拉住吉庆,望着海祥云道:“好侄儿,你再信我一次,我保证,这一千两银,就从给我们的俸给里扣罢,实在不行,就从我们的租金里扣罢。” “大伯,您以为您有多少俸银,有多少租金啊?”海祥云恨恨的说道:“您的地,差不多全给这个二少爷卖光了。” “啊!”大老爷听了此话,立刻怔在了当地,眼直直的盯着海祥林,说不出话来。 海祥林被他盯得发毛,赶紧又往后退了退,小声的说道:“又没有多少地,也就一百多亩,也经不住卖二三次的啊。” “混账,你这个畜生……”大老爷抬起手来,就要去掌掴海祥林,海祥林年轻,一闪身便躲了过去,那大老爷连受打击,年老 嫡庶有别txt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39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39部分阅读 体弱,一下子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那几个护着海祥云的小厮眼疾手快,一把将大老爷扶住,大老爷此时真是老泪纵横,看着海祥林,苍老的面容,顿时又憔悴了许多,海祥林心里微微颤了一下,面上却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低声嘟囔着什么。 海祥云看着海祥林的样子,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喝道:“二哥,到此时,你还不知道悔改吗?你自己也瞧瞧,大伯被你气成什么样子!” “他自己也不是这样花天酒地过来的,如今倒逼着我去干活,赚钱。”海祥林嘟囔着,斜眼看看老爹那一副狼狈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觉得他可怜起来。 “他现在老了,后悔了,大伯想要你好,所以不愿意你再走他的老路,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何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求我,平时,大伯最在意的便是脸面,如今被你将脸面丢得干干净净的,你还要这样的气他,你究竟有没有点良心啊!” “我怎么没有良心,我不也是来店里干活了?”海祥林一瞪眼。 “你那叫干活!说出来,我都觉得臊得慌。”海祥云冷笑一声。 “我是海家的二少爷,我怎么能跟这些下人一样干活?我要当掌柜,当账房,自然不能去做那出苦力的伙计!”海祥林恨恨的说道。 “虽然你是海家的二少爷,但是你也不比任何人高贵!”海祥云怒喝道:“掌柜,账户也全是自己努力升上来的,就是那些伙计,也是凭着力气干活赚钱,哪个像你,手不提,肩不挑,不干活白吃饭,也罢了,还偷店里的银子,我们海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我,我……”海祥林狡辩道:“一个月十两银子,还不够我喝一杯酒的!” “你一杯酒十两银子,伙计们一个月只有二两银子,又是如何养活一家人的,你过惯了富家大少爷的生活,那是从前,大伯有钱养你,从今天开始,我断了一切你们的俸给,我看着,大伯还有多少银子给你挥霍!” “你……你敢!”海祥林听着海祥云这样说,心里更加的恐慌,他深深的知道,这些年来,自己的老爹是一点活也不能干,如果不是四叔在世时的救济,甭说老爹能娶这些姨太太,就是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生下来。 “哈哈哈……”海祥云昂天狂笑道:“这件事,我还真敢干!” “祥云,祥云,你不要跟这个畜生生气啊,如果断了俸给,你大伯只能喝西北风了。”大老爷在一边听得胆颤心惊,赶紧的插话道。 “大伯,既然您这样的宠溺二哥,我可不愿意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养一个无用之人!”海祥云冷着脸,一甩手,转脸走进了铺子中,再也不理会站在门口的大老爷和海祥林。 大老爷看着海祥云不像开玩笑,恨恨的一巴掌拍在了海祥林的脸上,“畜生,叫你多嘴,这下子断了银子来路,你跟你娘去喝西北风罢!畜生,畜生……”大老爷一边打,一边骂,一边流泪。 海祥林此时也没有半点嚣张的气焰,抱着头,任凭老爹打,也不敢说一句话。打了半天,海祥云实在看不下去了,微叹一声道:“算了,大伯,你也不要这样打他了,打了也是没有用的,我这里是供不起二哥这样的大神了,我也养不起他。” “祥云,再给他一个机会罢,我保证,他会改过的,畜生,你说话!”大老爷恨恨的骂着。 海祥林心里恨道:“好你个海祥云,你竟然用这一招,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暂且受些委屈,答应下来,等有了机会,我再收拾你。”想到这里,他赶紧的抬起头来,一边躲着他爹的拍打,一边高声叫道“我答应了,我答应了,我保证好好的,再不生事了。” 大老爷听着海祥林终于说话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望着海祥云道:“祥云,你想想,你二哥保证了,你就收下他罢,大伯也老了,你就当替大伯管管他罢,大伯这一辈子,也就这一个儿子,你只当可怜大伯一下罢。” 海祥云听着大老爷说的可怜,心里也是一软,不由叹了一口气,微微点头,“好吧,大伯,我可是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二哥再出什么事,大伯,你可不要怪我不顾亲戚情份了。” “你放心吧,放心吧。”大老爷连连点头,心里的大石头这才微微的放了下来。 海祥林再来铺子里的时候,虽然还是不经常的干活,至少人也勤快了许多,当着海祥云的面,那些搬货,摆货的活也能干一些,也不似从前那样打骂伙计,斥责掌柜,账房了。 晚上回到海府的时候,海祥云还没有走进房间,就见余雅蓝一脸气哼哼的走了出来,看到海祥云,笑也不笑一下。 海祥云诧异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我一天都在外面忙事情,可没有惹你。” “相公,我今日查了账目,真是太气人了,这个杨妈妈……这个杨妈妈……”余雅蓝气得说不下去了。 “杨妈妈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海祥云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相公,你知道那些产业是怎么回事吗?”余雅蓝恨恨的说道。 “你查出来真相了吗?”海祥云一边走进房间,怜香上来为他更衣脱靴,他一边问道。 “咱们全被杨妈妈骗了。”余雅蓝看看外面,突然小声的说道:“那些产业,原来是杨妈妈设得一个圈,其实并没有卖给二老爷,而依然是咱们自己的产业,只是那些租金什么的,送来的时候,却被杨妈妈私扣下来了,相公,你想想,这杨妈妈一年要贪污多少钱啊。”余雅蓝咬牙道:“她也真够狠的,一年就要贪污咱们一万多两银子啊。” “啊!”海祥云拖鞋也没穿上,一下子赤脚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余雅蓝道:“此事当真!” “我查得明白,吴管家来交租的时候,也都悄悄的告诉我了。” “这个老混账,枉我和姐姐这样的信任她,贪污起来,真是下得了手啊!”海祥云突然眯起了眼睛,眼中射出冷冷的光芒。 “相公,你说咱们要怎么办?”余雅蓝看着海祥云那气得通红的脸,轻轻的问道。 “送官,顶多是判她入牢,这样就太便宜她了,这些年来,她贪了咱们这么多的银子,要让她吐出来!”海祥云轻轻的说道。 “是啊,三年了,相公,算来算去,不会少于五万两!”余雅蓝继续点火的说道。 “有什么好办法,让她吐出来?”海祥云想了片刻,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好方法。 余雅蓝也是皱着眉头,望着海祥云,现望向窗子外面,那蓝蓝的天空。 转眼之间,中秋节就到了,这一天,海府之内,张灯结彩,海家的人,能来的全来了,一大家子,不下于百十口子,将前厅后厅挤得满满的,小孩子到处的跑,处处充满了尖叫声,欢笑声。 前厅摆开了十余桌酒席,海家的族中长老,与几位老爷坐在一起,余者小辈一桌桌的分开,有处得好的,就坐在一起。 海如雪,海如梅,海如云,海如月四个人,首先挤到了一起,五太太也想一起坐的时候,硬被三太太拉到那边,嘴里说道:“五弟妹,那是孩子们挤到一起,你这个长辈,怎么也要挤到那里,快来与我们一起坐,今日是个好日子,待会咱们的侄媳妇还要来敬酒,你快不要过去了。”五太太没有办法,只好坐在了这边。 二太太站在那里,指挥着下人们将那些佳肴摆好,又吩咐把酒放在哪里,谁谁坐在那里,伊然这个府里的一个主事太太一般。 自从海祥林到了铺子干活之后,大老爷突然之间变得谦和了许多,今日坐在席上,言语很少,说话间也是带着笑意。 海大富看着众位老人,又看看一边忙着招呼的海祥云,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个祥云,说起来,也算是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只是脾气太执拗,做起事,再也不顾后果。” 大老爷听着海长老埋怨海祥云,连忙的打岔道:“海长老,此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孩子们年轻气盛也是有的。” “你受了他的好处,你护着他,我可不是护短的人!”海大富看不得大老爷那卑恭的样子,冷冷的讽刺道。 大老爷的脸上白了一阵又青了一阵,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坐在不远处的海祥林看着自己的老爹受了海大富的抢白,立刻站起身来,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 海大富看着他那摇摇晃晃的样子,鄙夷的说道:“真是有其爹,必有其子,你们看看,席还没有开始,爹就一心护着别人,再不顾从前受的羞辱,这儿子,就喝得这样醉熏熏的了。” 众人不由得笑了起来,那海祥林故意的一晃一晃的走到这桌席前,口齿不清的说道:“海……海长老……嘻嘻……您老人家……在这里,我……我来敬您一杯酒……”说着,端起酒杯,就向前一递。 那海长老立刻厌恶的一挥手道:“哪个要你来敬酒,没点出息的败家人!” 海祥林“嘻嘻”一笑,那手中的酒直直的便浇在了海大富的头上,海大富立刻就要跳了起来,海祥林却是一手使劲的按住他的肩膀,一手将酒杯放在桌子上,重新倒满,又端起来道:“呵呵……洒……洒了,重新喝……”说着,又是一杯酒倒在了海大富的头上。 海大富再也忍不住了,努力的挣脱开海祥林的手臂,怒喝道:“海祥林,你这个混账,你在装醉,小心我让下人将你拉出来,痛打一番,醒醒酒!” 海祥林听海大富这样说,立刻猛得上前,扑到他的身边,一边拉着他的衣服,一边哀求道:“海……海长老,我……我不小心……,您……放了……放我了罢,我给您磕头……”一边将身子低下去,手中使劲一扯海大富的袖子,只听得“嘶拉”一声,那袖子竟然给撕下来半截,海大富又羞又恼,急甩海祥林,此时的海祥林就像膏药一般,再甩不下来。 海大富怒道:“来人,来人,将这个畜生给我拉出去!” 海大富只顾着喊,却忘了这是海府,那些下人们谁也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忙活着,那桌的长老们看着海大富一时下不了台,不由劝道:“海长老,他是喝醉了的人,您别再跟他计较了,大老爷,您将儿子拉下去罢。” 海祥林偷眼看看海大富气得浑身乱颤,心里得意地一笑,也不要别人劝了,自己摇摇晃晃的走回到了座位上。大老爷低着头,只做不理会,那边海大富扯着自己的袖子,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海祥云偷偷在一边看了,强忍着笑,走到海大富的身边,轻声道:“长老,随小厮去换件衣服罢。”海大富狼狈的点点头,随着吉庆向后院走去。 余雅蓝正陪着几位太太坐在后院那边聊天,从窗子里看到海大富,不由的一愣,心中暗想道:“这个老头子来后院做什么?当真是惹人厌恶。” 怜香在一边看到小姐的脸色变了一变,立刻明白了小姐的心思,微笑着走了出来,看着吉庆,故意诧异的问道:“吉庆主管,少奶奶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吉庆主管可吩咐了小厮们去请了郎中没有?” 第一百三十七章探亲 吉庆微微一愣,看了看怜香的眼色,顿时明白了怜香的意思,装作刚刚想起来,惊呼一声道:“哎呀,我真是糊涂了,这样的大事竟能忘记,怜香姐,海长老的衣服不小心扯破了,你帮着他找一件衣服出来,我就去吩咐小厮赶紧去请郎中过来。想是少奶奶忙着中秋节,累到了。” 怜香点点头,冲着海大富施了一礼,柔声道:“海长老,请随着奴婢过来罢。”海大富看着怜香,喉结咕噜咽了一口口水,眼里立刻射出色迷迷的光线。怜香心中恨恨的骂了一句,“老色鬼!”一边故意做出没看到的样子,带着海大富来到房间门口,对着屋里回道:“少奶奶,各位太太,奴婢要给海长老挑件衣服,请少奶奶与各位太太回避一下。” 余雅蓝赶紧冲着这些太太们使了一个眼色,这些太太们也都是一些年轻的媳妇,听见海大富要进来,赶紧的站起来随着余雅蓝走到了内室。 怜香请着海大富进房间坐了,又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的面前,海大富此时已经看的心内痒痒的,看着怜香把茶放在,忍不住伸手就要拉住怜香的手。怜香强忍愤怒,甩手就进去了。海大富眼巴巴地看着怜香的背影,口水咽的啯啯响。 余雅蓝在外面早看到了这一切,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这些太太们也是低头窃窃私语,对海大富极度的鄙视。 怜香进得屋里,看着余雅蓝,一脸的委屈。余雅蓝安慰的笑笑,指指衣柜,笑着说道:“前一阵子,给咱们少爷做了一件衣裳,少爷嫌颜色太花哨,就扔到了那里,你拿去罢。” 怜香脸上露出调皮的笑意,把那件衣服翻了出了。那些子太太们看了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海大富心里只记挂着怜香,根本也没有注意到怜香手里拿着的衣裳是什么样子,赶紧的就当着怜香的面宽衣解带,一边轻声道:“怜香姑娘,我瞧着你实在的喜欢,你可愿意跟我回府当姨娘,也强似你在这里当着下人,到我府里,就是别人服侍你了。” 怜香心里早已经把海大富痛骂了几百遍,面上却不敢带出来,只是低着头,不言语。海大富换好了衣服,见怜香低头不语,以为她害羞,轻轻上前便要拉着她的手。 怜香又急又恼,又不敢甩脸子给海大富,这时候只听着轻咳一声,余雅蓝慢慢的从里间屋里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海大富,海大富尴尬的“嘿嘿”干笑几声,余雅蓝慢慢的开口道:“海长老,衣服换好了?” 海大富本来对余雅蓝一直都有成见,如今看她这样的客气,又想着要把怜香讨过去,连忙上前道:“侄儿媳妇,听说你有喜了,恭喜恭喜啊。” 余雅蓝轻笑道:“多谢海长老。” 海大富眼巴巴地看着怜香,腆着老脸说,“侄媳妇,我想求你一件事。” 余雅蓝眉头一挑,“海长老,请说罢,您是长辈,这个求字太折煞侄媳妇了。”海大富听着余雅蓝说话客气,脸上堆满了笑容,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了,一拱手道:“我瞧着这怜香姑娘又勤快,人又漂亮,想着讨过去做姨娘,侄媳妇可同意。” 余雅蓝脸上故意的做出惊讶的表情,“海长老,您果然这样想啊?” 海大富连连点头,“果然果然。” 余雅蓝做出惋惜的表情,“可惜啊可惜。” 海大富以为余雅蓝嫌弃自己年龄大,不由得说道:“怎么?我年纪虽然大些,也是有头有脸的,跟着我,府里外面的,那个不尊敬?” 余雅蓝点点头,“这个侄媳妇是相信。只是怜香已经许了别人了,好女不嫁二夫,海长老可是一直都这样教导咱们的。” 海大富张大嘴,看着余雅蓝,怀疑的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怜香姑娘许了别人了?” 余雅蓝轻笑一声,“小小的丫鬟,许人不用通知海长老罢。” 海大富不死心的又追问道:“许的那家?” “吉庆!”余雅蓝说完,怜香赶紧的捂住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海大富狠狠的瞪了怜香一眼,话也不说,一甩袖子,转脸就走。 余雅蓝鄙夷的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声,“自己也不照照镜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怜香感激的看着余雅蓝,“小姐,多谢小姐。” “傻丫头,我往日再骂你们,也不会把你们往火坑里推啊,何况这样的糟老头子!” 怜香突然羞红了脸上,娇声道:“只是小姐,奴婢哪里就许了吉庆主管,小姐您这样说,怜香真是无法做人了。” “呵呵,如果许了,岂不是更好,我瞧着你们两个倒是挺配的。”余雅蓝打趣道。怜香顿时羞得再也不敢说话,低着头,连忙的走到了一边。 那些太太们在内室听着余雅蓝的话,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了。纷纷的出来恭喜怜香,招得海大富更加的气愤,恨恨的走出后院,来到酒席前从新坐下。 众位长老老爷猛看到海大富,不由得一愣,齐齐转过头去,强忍着笑意。坐在一边的海祥林却不放过海大富,立刻站起来,大声的说道:“爹,您怎么跟一只鹦鹉坐在一起啊?” 大老爷本来也是拼命的忍住,听着儿子的话,再也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些的长老和老爷也是忍不住,笑的喷了出来。 海大富看着众人,恨恨的站起来喝道:“笑个什么!” 坐在一边的海祥云也是忍不住,走过来,打量着海大富,笑道:“海长老,这件衣裳果然很适合您老人家穿,好,好,好。” 海大富这才看到自己身上穿的衣裳,登时一张老脸羞得发紫。怜香给他拿的那件衣裳,鹦哥绿,上面还绣着大红的花红。 本来这是余雅蓝闲着无事给海祥云做得衣裳,海祥云面白如玉,任何颜色的衣裳穿着,都是玉树临风,神采奕奕。海大富一张老脸,肤色黝黑,又暗。猛一穿上这衣裳,就惹得后面的那些年轻媳妇笑个不停,他自己还不知道,心里只顾着将怜香弄到手。后来被余雅蓝拒绝,他又气哼哼的过来,自己更没有留意。海祥林一说,大家伙一笑,海大富的脸憋的更青紫,借着灯光,更像那架子上学舌的鹦鹉了。 海大富看着众人的嘲笑,顿时恼羞成怒,恨恨的拍案而起,怒喝道:“祥云侄儿,你如此的目无尊长,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会遭天谴!” 海祥林听海大富将火发在了海祥云的身上,不由得站起来大声说道:“长老,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祥云好心给你拿件衣裳,免你丢丑,你这样大的年纪,怎么好坏不分!” “你,你……”海大富登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着海祥林,浑身直哆嗦。海祥云怕他万一气过去,对着吉庆使了个眼色。吉庆连忙恭敬上前,哈腰道:“海长老,您老脸色不好,奴才送你回府罢。”海大富看到吉庆,心里更是疙瘩,眉头一皱,理也不理,转身忿忿而去! 其余的长老,各房的老爷,看着海大富愤而离席,渐渐也止了笑声,招呼着各家的家眷,也都告辞回府了。 海祥云回到房间,就看到余雅蓝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海祥云故意板着脸道:“蓝姐儿,怎么说海大富也是族中的长老,你怎么能如此的戏弄他呢?” 余雅蓝撇撇嘴,看着委屈的怜香道:“呸,还长老,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老色鬼。看到怜香,竟然让我把怜香嫁给他当姨娘。” 海祥云诧异的问道:“他真的这样说了?” “这样的话我如何能乱编出来,怜香是姑娘家,乱说出去,她还能做人吗?”余雅蓝嗔怪的看着海祥云。海祥云看着怜香委屈的面孔,点点头,“这个海大富是族里有名的色鬼,跟大老爷都有的一拼。他看上怜香,只怕咱们以后也没有安生日子了。” 余雅蓝轻轻一笑:“相公再不用担心了,我今日告诉海大富,咱们怜香已经许配人家了。” “许给何人?”海祥云惊问道。 “你猜猜。”余雅蓝调皮的说道。海祥云看看站在一边羞得脸色通红的怜香,打趣道:“看咱们怜香姑娘粉面含羞,样子又不生气,想来蓝姐说的这个人也是合她的心意,待我想想?” “少爷,少奶奶,不要再打趣奴婢了。”怜香站在一边,又羞又急。宴席散后,玉盘也听说了此事,已经打趣她一晚上了,如今余雅蓝,海祥云又拿这件事来说,怜香真的有些吃不消了,虽然吉庆也是她心内十分喜欢的。 余雅蓝呵呵的望着怜香,说道:“怜香不好意思了,咱们不要说了罢,天色晚了,相公,早点休息罢,这过节啊,真是累人,也不知道有余回来了没有?” “呵呵,好的,就听娘子的,咱们歇息去了,怜香,是不是许了吉庆啊。”海祥云笑着说道,怜香急得“哎呀”叫了一声,捂着脸,再不理海祥云了。 海祥云哈哈大笑,搂着余雅蓝进入内室,一边说着:“从咱们这里到临江县,行船也要半个月的时间,如今那边已经是深冬的天气,我想着,行船或许慢些,你再等等罢,有余办事情,你也可以放心的。” 余雅蓝点点头,轻声道:“这思乡之心生起来之后,就再也放不下了,也不知道父亲,母亲和那些姐妹们怎么样了?” 海祥云安慰着,两个人渐渐的睡去了。 这一日是十六,海祥云想着铺子里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一大早就出去了,余雅蓝觉得自己有些懒散,坐在梳妆台前,任凭玉盘为她梳头,精神有些倦倦的,怜香在一边看了,连忙轻声的问道:“小姐,要不要请郎中过来,看小姐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不用了,我只是有些懒怠,坐会就好了。”余雅蓝话音没落,就看到晴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怜香连忙的迎上去,问道:“晴儿,发生什么事了?” “回少奶奶,胡老爷派人过来接少奶奶过去了。”晴儿福了一福,望着内室说道。余雅蓝猛然一醒,这才想到,今天是回娘家的日子,自己只顾着想着远在千里的爹娘,却忘了这边时刻想着自己,念着自己的干爹。 她点点头,吩咐道:“你请那人先在前厅歇息一下,我即刻便去。”晴儿答应着,慢慢的去回话了。 玉盘此时已经为余雅蓝梳了一下简单的偏云髻,脸上淡淡的施一层粉,怀孕后的余雅蓝脸上起了几粒淡淡的雀斑,让余雅蓝苦恼不已,却为她的容颜更添了几分妩媚俏皮。 余雅蓝扶着腰轻轻的站起来,玉盘,怜香赶紧的上前抚搀扶住,余雅蓝呵呵的一笑,“我只是有些微倦,哪里就这样的娇惯了呢。” 怜香“呵呵”一笑,余雅蓝慢慢的走着,突然想到一件事,问怜香道:“我听少爷无意中提过,铺子里的账房先生也是姓胡,吉庆有没有告诉过你?” 怜香脸一红,低头道:“吉庆怎么会告诉我这些事情。” “没有告诉?”余雅蓝没有再追问下去,偶然一回头,看到玉盘正冲着怜香做鬼脸,忍不住打趣道:“玉盘,你是不是看我将怜香许给了吉庆,你心里不平衡,也想早点子嫁出去?我瞧着那海大富就不错,玉盘你嫁过去,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玉盘刚开始以为小姐在嗔怪她,再听后来的话,玉盘老实,以为小姐说的是真的,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里顿时泛起了泪雾,“小姐,小姐,玉盘再不要嫁给那个老色鬼!” 余雅蓝心里暗笑,却是正色说道:“那海大富虽然跟咱家没有什么大的关系,只是毕竟他是族中的长老,昨日他瞧上了怜香,被我拒绝了,只怕他要怀恨在心,想法着报复咱们,如果咱们不送一个有姿色的丫鬟过去,少爷只怕以后在族中又不能安然无事了。” “小姐,小姐,怜香姐不愿意嫁,玉盘也不愿意嫁,如果那个老色鬼真的要这样的报复咱们,那,那玉盘……就过去罢……”说到这里,玉盘想着海大富那一张紫头紫脸,心内实在的委屈,忍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余雅蓝原只想跟玉盘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到认真了,又听着她说的话,心里不情愿,但是为了海家,又要委屈自己,心中一阵的感动,眼圈微红了一下,拉起她道:“傻丫头,你和怜香是我最亲的人了,我怎么能把你们推到火坑里,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瞧瞧你,哭成个花猫样。” 玉盘听着余雅蓝的话,这才回悲做喜,又不相信自己的耳边,怀疑的问道:“真的吗?小姐真的不舍得把我许给那个老色鬼了?” “当然不会,就是他把家产都送给咱们,咱们也不要,我已经有了最好的人选了,怎么会再把你许给别人呢。”余雅蓝笑着说道。 兴隆正坐在前厅的议事厅内喝着茶,听到声音,连忙的迎出来,上前打了一个千道:“小人兴隆见过大小姐,大小姐吉祥。” 余雅蓝呵呵一笑,“兴隆主管,快快请起来,府上一切可好?我干爹可好,轩儿妹妹呢?” “回大小姐,老爷与二小姐一切安好,只是日日盼着大小姐回府,今日老爷特意命我早早的过来,说是早点将大小姐接回去,好好的一叙天伦之乐。” “有劳兴隆主管了。”余雅蓝说着,吩咐晴儿几句话转告杨妈妈,轿子早已经在二门外准备好了,余雅蓝饭也没吃,只吃了几块茯苓饼,便向着胡府去了。 走到半路的时候,余雅蓝突然想到海祥云说过今天也要过来,吩咐轿夫到店铺转一下,看看海少爷是否忙完了。 刚刚走到铺子的时候,余雅蓝挑起轿帘,就看到一位身材修长,白净面皮的青年男子送着海祥云出来了,余雅蓝心是一颤,这个男子如此的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海祥云正在吩咐胡先生一些事情,看到余雅蓝的轿子到了,连忙的笑道:“胡先生,今天是十六,早些下工罢,你派人去那几家铺子也说一声,别让家里人等着。” 胡先生答应着,看着海祥云上了轿子,这才慢慢的回铺子中去。 这边还没有到胡府,远远的就看到大门口站了两个人,余雅蓝眼圈一红,胡千方和轩儿竟然站在门口来迎他们,就是自己的父母,也难得做得如此的至真。她这边还没有说话,海祥云早已经吩咐落下轿子,远远的走过去,上前深深的一拜。 这边余雅蓝的轿子也已经走到了,在玉盘怜香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了出来,向着胡千方就要下拜行礼,胡千方那边赶紧的过来,一把搀住,嗔怪道:“你这孩子,身子不便,还要这样的多礼,外面冷,快快进府,我早已经吩咐下人们准备好了暖暖的茶,旺旺的暖炉,快些着。” 第一百三十八章寻亲 余雅蓝心中感动,拉着轩儿的手,跟在胡千方与海祥云的后面,慢慢的走进府去,一路走,她一路问着轩儿:“轩儿妹妹,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轩儿笑着说:“姐姐,我现在好多了,有些时候,我还陪着爹到铺子里转转呢,爹说,我不能总是在府里,要多出去,这样的接触的人多了,做事情也就不会总是忧柔寡断的,也会像姐姐这样的干脆利落。” “干爹真是的,轩儿妹妹这样柔弱的一个人,还偏要把你放到外面去,如果有干爹这样的爹护着,我才不愿意这样的啊,你姐夫常说我凶悍呢。”余雅蓝轻声的说着。 “那姐夫一定是误会姐姐了,我看姐姐人又善良又温柔的。”轩儿立刻正色的说道。 余雅蓝看着轩儿的脸,心里不由得一愣,这张脸,竟然与刚才看到的胡账方如此的相像,莫非真的有可能?她心里狂跳了一下,脸也红了起来。轩儿吓了一跳,连忙的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红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我只是走路走得快一些。”余雅蓝掩饰着说道。 胡千方做着绸缎的生意,海祥云从前因为跟胡千方有生意上的往来,后来余雅蓝认了胡千方为干爹,海祥云索性进货全部从胡记绸缎庄拿了,这样一家子做起生意来,更是融洽。 胡千方问了问海祥云铺子的生意,鞋子今年要走的趋势。海祥云又为胡千方提议了许多,最后说道:“岳父,我从前在临江县的时候,看到那边的人,冬天也就穿着薄薄的鞋子,穿上去,却又轻巧暖和,我想着,咱们这里今年冬天比往年更冷,干爹要不要试试进那种面料呢?” 胡千方点点头,“我店铺中,大部分都是那些上等的面料,只是这些料子,中看却又不暖和,那些太太小姐们,天冷又不愿意多穿,我总想着进些既暖又轻的料子过来。” 海祥云点点头,还没有说话,那边余雅蓝突然咳了一声,一时间房中的人全都望向了她,余雅蓝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跟干爹商议一下。” “傻孩子,有事情只管说,跟干爹你还客气。”胡千方笑呵呵的说道。 轩儿紧张的拉了一下余雅蓝的袖子,余雅蓝鼓励的拍拍她的手臂,笑了笑,轻声的说道:“干爹,我想着轩儿妹妹一个人在府里,平日干爹总是忙着铺子里的生意,不如让轩儿妹妹到我那里住一些时日,我那边海家的姐妹也多,轩儿妹妹也不寂寞,干爹认为如何?” “当然好了,这件事还需要商议什么?”胡千方嗔怪道:“你们真当我是老糊涂拉,呵呵。” 轩儿高兴的一把拉着胡千方的手臂,撒娇的晃着,余雅蓝也高兴的看看海祥云,海祥云点点头,脸上微露出笑意。 在胡府玩了一日,临走的时候,余雅蓝与轩儿约着明日到海府去,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海祥云与余雅蓝坐在一顶轿子里,由四个小厮抬着,海祥云将余雅蓝揽在怀里,轻声的问道:“你今日与轩儿妹妹在那边偷偷的说着什么?” “什么时候?”余雅蓝奇怪的问道。 “还要装糊涂,你们两个在那边偷笑着打量着我,又窃窃私语说着什么。”海祥云轻轻的一捏余雅蓝的小鼻子,嗔怪道:“再不说实话,小心着,我今晚要惩罚你。” “真的没有什么事啊?”余雅蓝仔细的回忆着,却不防海祥云突然将手伸到了她的胳肢窝上,轻轻的挠了几下,余雅蓝再也忍不住,一边笑着,一边挣扎着。 海祥云轻笑了几声,又问道:“快快从实招来。” “我想起来了,你还记得轩儿有一个哥哥吗?”余雅蓝正色的问道。 “记得,蓝姐儿你曾经说过,还让我帮着留意一个叫胡乔文的男子。”海祥云点点头,重新将余雅蓝搂好。 “我今日去你铺子里的时候,看到一位先生送你出来,那位先生不正好是姓胡吗?”余雅蓝提醒道。 “是胡,但是他的名字却只有一个单字的却,胡却账房刚来的时候,我也纳闷着,这个名字有些奇怪。”海祥云看看余雅蓝的脸色,突然的问道:“莫非你怀疑这个胡先生就是干爹的儿子?” “正是!”余雅蓝轻轻的一皱眉道:“相公你没有发现这位胡先生与轩儿妹妹长得如此相像吗?” “我瞧着也有些眼熟,只是不敢往那方面想着,胡家的生意,大过我十倍也多,这位胡兄,怎么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做,要来我这里做一个小小的账房。”海祥云摇摇头,“真的实在想不明白。” “这个,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如果胡先生真的是干爹的儿子,咱们是不是要劝他回府去呢,你也看到,干爹这些日子又老了一些呢。”说到这里,余雅蓝不由得掏出帕子拭拭眼泪。 海祥云搂着她,轻吻着,一边点头道:“一切听蓝姐儿的,你来安排罢。” “我想着明日请掌柜的和胡先生过来吃饭,顺带着问问他的话,看看他的心思如何?”余雅蓝建议着。 “这样的事情,你来做主罢。”海祥云微微一笑,温热的唇又凑了上去。 海府之内,张灯结彩,今日大东家宴请铺子里的伙计,那些伙计们听了,心里是又惊又喜,节前,不但发了丰厚的红色,节后,还能有福气,再来大东家的府上吃饭,这样的荣耀,哪家的伙计有些殊荣? 那些伙计们个个小心谨慎的走进胡府,看着里面繁华豪华的摆设,个个咋舌。吉庆听了余雅蓝的吩咐,暗中观察着胡先生的一举一动,只见那些伙计掌柜们,看到一些奇洋异景,个个露出惊奇的表情,唯一有胡先生却是垂着眼,不为所动,直到坐上席面上的时候,胡先生这才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看着海祥云。 余雅蓝在后面听着吉庆的回报,对着轩儿道:“妹妹,这位胡先生过来了,妹妹你有多久没有见到哥哥了?” “算来,也有三四年了。”轩儿想着就要看到哥哥了,心中激动,眼圈不由得红了起来,昨日她听着余雅蓝说起这位胡账方跟自己非常的相像之时,心里就已经控制不住,哥哥虽然是二姨娘所生,却是跟自己如一个模子出来一样,不知道底细的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奶同胞的兄妹。 听了余雅蓝的话,轩儿再也忍不住了,昨天晚上就嚷着要去看看这位胡先生,被余雅蓝劝住了,并且说了自己的计划,怕着胡千方不要让她出来,如今将轩儿带回自己的府上,又请胡先生与一班的伙计一起过来赴宴,既不唐突,也不尴尬。 轩儿在后院听着吉庆的话,立时又坐不住了,拉着余雅蓝,嚷着就要向前来,余雅蓝按住她,柔声的劝道:“好妹妹,这位先生已经来了,你就不要着急了,他们在前面吃饭,咱们过去,像什么样子,你且放心,既然请了他们来,我一定会让你见到的。” 轩儿点点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余雅蓝,余雅蓝一阵的心疼,抚抚她的头,问道:“吉庆,现在可开席了?” 吉庆摇摇头,“还不曾,还有比较远的一个铺子的掌柜没过来,大家都在等他。” “那你将胡先生请过来,就说我要见他。”余雅蓝吩咐着。 “是,少奶奶。”吉庆答应着,连忙过去,俯在胡却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胡却的面容之上,顿时露出诧异的表情,看看吉庆,又看看海祥云。 海祥云早已经听到吉庆的话,点点头,微笑道:“胡先生,我这些铺子的生意,这些年来,也多亏了胡先生打理,我娘子想是要感激胡先生。不妨事,你先请到后院去一趟罢。” 胡却这才点点头,随着吉庆慢慢的向着后院而来,余雅蓝吩咐轩儿坐在内室里,自己坐在外屋,只听着帘子一声轻响,吉庆的声音传了过来,“少奶奶,胡先生来了。” 余雅蓝赶紧的站起来,笑盈盈的迎了过去。胡却一看到少奶奶如此的客气,立刻上前深施一礼,斯文的拜道:“胡却见过少奶奶。少奶奶吉祥。” 余雅蓝微笑道:“吉庆,快请胡先生起来,胡先生不要客气,请坐罢。”说着,一边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胡却,只见他一张面容白似冠玉,直鼻阔口,剑眉高耸,直斜鬓角。不似海祥云那般的清秀,却另带一股豪气。 她微微点头,果然越看越像轩儿,这时候,胡却看着余雅蓝不停的打量着他,心中疑惑,脸微红了红,偷偷的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自认为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他不敢久留,不由得站起来说道:“少奶奶叫小人前来,不知道有何事吩咐,如果没有什么事,小人就回前厅去了。” 余雅蓝这才反应到自己行为唐突,还好吉庆知道自己的目的,不然,还真以为自己是对这位胡先生产生好感了,也难怪这位先生误会,自己的眼神也太直勾勾了。 她见胡却站起来,连忙掩饰的笑笑道:“胡先生,我听着海少爷说的,这几年来,咱们铺子里的生意账目一笔笔的,又清楚,又利落,真是多亏了胡先生了。” 胡却微微一摆手,“少奶奶客气了,拿人钱财,于人做事,这也是我份内的事情。” “那也要多谢胡先生。”余雅蓝听出胡却语气中的客气,可见这胡却对自己误会不小啊,她勉强笑道:“胡先生,家乡何处啊?” “小人北方人氏。”胡却轻答道。 “北方人氏?”余雅蓝没有料到他竟然这样说,心中一急,不由得脱口而出,“胡先生不是本地人氏吗?” 胡却看看她,又低下对,轻声却稳稳的说道:“小人北方人氏!” “这个……”余雅蓝不由得有些尴尬起来,怪不得这一对父子俩会吵起来,这个胡却的脾气也太执拗了。 胡却看着余雅蓝低头不语,立刻又施了一礼,轻声道:“少奶奶,如果没有什么事,小人告退了。“说罢,甩袖就要离开。 余雅蓝不由得吃了一惊,抬起头,“哎”了一声,那边胡却已经不客气的迈出了脚步,这时候,就见内室的帘子一掀,一个身影直接就扑到了胡却的身上,胡却吓了一跳,只看清是一个穿红袄的小姑娘,却没有看清她的样子,他连忙轻扶住她,然后退到一边,正色的说道:“这位小姐,非礼勿动,请小姐稳重!” 余雅蓝听了这句话,脸色不由得一红,微叹了一声,那边轩儿早已经哭了出来,“哥哥,哥哥……” 胡却怔了一下,待看清面前女孩子的面貌时,忍不住一把抱住她 嫡庶有别txt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40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40部分阅读 ,眼泪便垂了下来,“轩儿,你怎么在这里,你的身子好了没有?” “哥哥,这些年你都在哪里的啊,爹爹派许多人去找你,只是找不到,哥哥,你快跟我回家罢,爹爹想你想得头发也白了。”轩儿拉着胡却的手,一迭声的说道。 胡却听着轩儿提到爹爹,慢慢的松开手,扶着她到一边坐下,有些严肃的吩咐道:“我在海家铺子里做事,你却不要告诉爹爹,不然,我还会再离开。” “为什么呢?哥哥,爹爹虽然嘴里硬,我却是知道,他很想你的。”轩儿眼巴巴的望着胡却,满脸的恳求,“哥哥,你就随我回去罢。” “轩儿,我自有分寸,我现在过得也很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用任何人来拘束,我倒得觉得自己现在做事情,比以前考虑的更多了。”胡却望望余雅蓝,又施一礼道:“少奶奶,请原谅胡却方才的态度鲁莽。” “呵呵,胡公子,听着你的话,我也明白一些事情,只是老人家现在家中这样的想你,为人子女的,总也要想着父母的难处。我想,你还是回去罢。” “多谢少奶奶费心,能使我兄妹相认。”胡却却没有回答余雅蓝的话。 轩儿在一边说道:“哥哥,如今蓝姐姐也是咱们一家人,她认了爹爹做干爹,算起来,哥哥应该叫蓝姐姐妹妹的。” 胡却愣了一下,点点头,“如此甚好,爹爹身边有你们两个相伴,也不寂寞了。” 余雅蓝正色道:“胡先生,论理,我要叫你一声胡先生,论情,我应该叫你一声大哥,只是,看你今日如此,我却觉得什么都不用叫你,干爹虽然对你有误会,这些年来,却也是饱受失子的痛苦,从前你一直误会,如今明白了干爹所做,也是为你好,你却一直硬着心肠,如果绝情,真是让我汗颜,轩儿,你不用求他了!” 轩儿看看余雅蓝,又看看胡却忽青忽绿的脸,再次有恳求道:“哥哥,你回去罢,爹爹想你,想得人也老了许多。” “这个……”胡却听了余雅蓝的话,心里犹豫了起来,这些年来,他也经历了许多,从一个富家的少爷,到一个小小的账房,其中的落差,谁又能明白他的苦处。只是听着余雅蓝的话,爹爹年纪如此之大,还在为着店铺拼命的忙碌,自己却狠着心,近在咫尺,却不去相认,任父亲弱妹陷在想念之中。自己真是难为人。 余雅蓝说完那番话,却再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直步入内室,轩儿看着余雅蓝生气了,不由得站起来,又望了望胡却,轻声道:“哥哥,你想想蓝姐姐的话罢,爹爹在家中等着你呢。”说着,紧随其后,也走了进去。 吉庆在一边轻声道:“胡先生,酒席就要开始了,请胡先生过去罢。”胡却微微点头,心不在焉的答道:“过去罢。” 轩儿暂且住在紫薇院,李婶将房间布置的暖暖和和的,芍药服侍着小姐躺下,这时候,小丫头秋儿高兴的跑了过来,自从她跟着余雅蓝来到海府之后,因为余雅蓝身边有着怜香,玉盘,所以就让她自己在这府里随意的跑动,什么也不要她做,秋儿倒也高兴,今日这里跑跑,明日那里转转,今日听说自家的小姐过来了,赶紧的跑了过来,看到轩儿,高兴的上前拜道:“小姐,秋儿见过小姐,小姐可好了?” 轩儿也是高兴,看着秋儿道:“你在这里倒是快活,我听着这府里也没有人差使你。” “是大小姐仁慈,奴婢又愚笨,所以让奴婢在这里到处跑跑。”秋儿回着,又问道:“老爷可好?其实奴婢在这里,没有事情做,倒也想着从前干活的时候。” “呵呵,你还真是丫鬟命,再也不会享福的。”轩儿笑着,秋儿也笑了起来,为轩儿倒一杯茶,轻轻的端到她的面前,还要再说什么,芍药走过来,轻轻的说道:“小姐,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罢。” 轩儿看看天色,点点头,芍药为她掖好帐子,秋儿站在一边,看着芍药如此的细心,心中暗暗的佩服。 芍药看着轩儿闭上眼睛,慢慢的入睡了,方才吹熄蜡烛,轻轻的走出来,这时候,就见秋儿悄悄的跟过来,低着声对着芍药说道:“芍药姐姐,在这府里吃饭要当心一些。” “怎么!”芍药立刻吃惊的问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惩奴(一) “这个府里的主事妈妈与少奶奶不合,前次竟然指使人在大小姐的饭里下毒!”秋儿看看四周,没有人,方才小声的说出来。 “啊!”芍药吓了一跳,“这样的奴才大小姐还留着!” “听说这个管事妈妈,也有一些子背景,大小姐一时之间还不能动摇她。”秋儿摇摇头,“这个人,也太毒辣了。” “唉!”芍药叹了一声气,摇摇头,再也不说话。那边秋儿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告退了。 第二日一大早,轩儿还不曾起来,那边秋儿就已经端着洗脸水跑了过来,芍药不由嗔怪道:“你这个丫头,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再不见你干活,一叫你的时候,你跑得比兔子还快,如今这大小姐怎么调教的你,不让你干活,你自己倒主动干起来了。” 秋儿嘻嘻一笑,“大小姐也没怎么调教我,只是让我天天闲着,刚开始我还是挺高兴的,后来就觉得无所事事了,再去找大小姐要活干的时候,大小姐却是微微一笑说,你再多玩几日,直到你真正的想干活了,我再给你找活干罢。” 芍药笑道:“原来是这样的,物极必反,大小姐让你闲着,闲到你觉得无聊了,你才会觉得干活原来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秋儿点点头,一边轻手轻脚的将洗脸水放下,一边轻声的说道:“小姐可起床了?” 芍药看看床上,点点头,“想是起来了,你去瞧瞧罢。” 秋儿点点头,轻轻的掀开帐子,只见轩儿瞪着大眼,正在那里冲着她笑,秋儿吓了一跳,差点叫了出来,不由得又笑起来,“小姐,您还真是有意思,已经起来了,还不叫我们,瞪着大眼睛,倒吓了我一跳。” “哈哈,我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总是一个人,总是想着,哪天突然有一个人掀开这帐子,让我吓一跳,这才快乐,今日听着你和芍药姐的话,我也就顽心大起,果然有趣。”轩儿说着,翻身起来,望着秋儿笑道。 这时候,就听着外面余雅蓝的声音爽快的响起来,“这么一大早的,这屋子里怎么这样的高兴啊,大老远的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快说来我听听。” 芍药秋儿赶紧上前行礼,轩儿坐在床上看着余雅蓝,怜香与玉盘,顿时屋子里满满的人,她不由得更加高兴道:“姐姐,我从前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太孤单,总想着,什么时候,屋子里有一大家子的人,大家又说又笑的,多好啊,今日竟然梦想成真了。” 余雅蓝“呵呵”笑道:“那当然了,兄弟姐妹一大堆的,你想安静,也安静不了,再等到以后,轩儿妹妹你出了阁,有了孩子了,那时候,你更不得安静了,一大群的小孩子围着你叫娘,我看你,到时又想念现在的安静时光了。” “姐姐……”轩儿听着余雅蓝这样说,不由得粉脸通红,娇嗔道。 “是我说错话了,妹妹快些起来,今天天气挺好的,姐姐陪你逛逛园子。”余雅蓝立刻又对着怜香说道:“你去厨房吩咐,将饭摆在紫薇院罢,少爷一大早便去铺子里了,入冬了,订单也多了起来。玉盘,你吃了饭,去咱们的店走一趟,将我前几日画的鞋样子拿去,再问问林掌柜的,有什么事情没有?就说我现在这些日子不舒服,不能过去,待好一些了,就过去瞧他老人家。” 怜香,玉盘答应着,那边轩儿看着余雅蓝,佩服的说道:“姐姐,你真是女中诸葛了。安排事情这样的井井有条,又利落,怪不得爹爹总是夸你。” 余雅蓝笑笑,看着芍药为轩儿梳妆,秋儿服侍着轩儿洗过脸后,端起来洗脸水就要出去,那边余雅蓝突然笑道:“秋儿,我记得你前几日找我要活干呢?” “大小姐,您快些给奴婢些活干罢,奴婢这些日子真是闲得很了。”秋儿立刻站住,愁着脸恳求道。 “呵呵,你现在也知道没有事情做得苦了?” “大小姐,奴婢明白了,从前干活从事懒,心里抱怨,闲了这两个月,奴婢真是越来越羡慕那些有事情干的大娘姐姐们了。” “好罢,从今天开始,你与李婶就在这房里罢,小姐来了,你服侍小姐,大小姐来了,你服侍大小姐,可能做好?” “能,能……”秋儿连连点头,端起洗脸水,似一阵的风的跑了出去,片刻之间,又跑进来,倒上茶水,奉上,还没有站片刻之间,又跑了出去。大家看着她那如风火轮一般的跑快,目瞪口呆。 轩儿刚要说话,就见秋儿带着两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原来她跑到了厨房,吩咐将饭送了过来。 余雅蓝看着秋儿忙着摆碗筷,不由得打趣道:“秋儿,夏天你服侍我罢。” “大小姐,方才不是说我在这里服侍海大小姐和轩儿小姐吗?”秋儿诧异的问道。 “我瞧着你跑路一阵风似的,夏天你服侍我,我也不用打扇子了。”余雅蓝轻笑着说道。那边秋儿方知道打趣,忍不住脸红了一下,轩儿,芍药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轩儿住了几日,心中总想着让哥哥回府,余雅蓝轻着她,稍安勿燥,毕竟这也有三四年的时间,怎么也要给胡却一点时间考虑,轩儿点点头,临走的那日,眼巴巴的瞧着余雅蓝。恳求道:“姐姐,你一定要帮着我,让哥哥回来啊。” 余雅蓝点点头,“放心罢,我也希望你和干爹能快乐,一家人能团聚,我会让你姐夫经常的劝着哥哥的。” 轩儿这才点点头,余雅蓝又叮嘱道:“你回府后,再不要告诉干爹,你们也知道他们两个人的脾气,都是急性子,我怕万一再闹僵了,大哥又没了踪影,就惨了。” 轩儿郑重的点点头,这才上了轿子,慢慢的回府去了。 杨妈妈自从上次金管家送租金前来,心中一直的存着疑惑,想着少奶奶这样精明的一个人,如何竟然看不出来,虽然不想再去拿这些银子,可是又止不住的伸出手去。 过节之后,府里的事务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这天一大早,余雅蓝便来到了前厅的议事厅,吩咐晴儿道:“晴儿,你去同仁院,请杨妈妈过来了,我有些事情,要与杨妈妈说。” 晴儿答应着,昂着头,向着后院而去,自从前一次少奶奶吩咐她去过后院之后,晴儿突然也不怕杨妈妈了,月俸不但少奶奶又给涨了一两,就连从前杨妈妈扣的,少奶奶也逼着她吐了出来,家里现在不但弟弟妹妹都能上学,就是母亲,也清添了几件好衣裳,再不用日日为着吃饭发愁了。 晴儿来到后院,还没有进院,就看到金珠站在屋檐下,小心翼翼的向着窗子里看,晴儿悄悄的来到她的身后,顺着她的眼神瞧去,却是恍恍惚惚的瞧不清楚,晴儿不由得轻声问道:“金珠姐姐,你在瞧什么?” 金珠吓得心脏差点掉了出来,她赶紧的捂住嘴,瞪着眼看着晴儿悄声骂道:“你这个死丫头,进来也不打个招呼,你想吓死我啊。” 晴儿赶紧赔笑道:“我刚进来,看到姐姐你这样,我也不敢惊动你,你在瞧什么啊?” 金珠赶紧的摆摆手,拉着晴儿走到一边,轻声道:“你来做什么?” “少奶奶吩咐我来请杨妈妈过去,说有什么事情。”晴儿看着金珠。 “方才我看到钱二账房进去了,这会子也不知道跟着杨妈妈商量着什么事情,我瞧着钱二账房一脸的紧张,杨妈妈又那样的小心,估计他们又生出什么事了。”金珠看看房门那边,轻声的说道。 “我知道了,金珠姐姐你帮我通报一声罢。”晴儿点点头,金珠现在对杨妈妈也是没有一心了。杨妈妈什么事都要防着她,却一时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所以只好有事就撵金珠出去。 金珠点点头,故意加重了脚步,走到房门前,然后抬高声音道:“杨妈妈,晴儿求见。” 果然愣了一下,杨妈妈尖细的声音传过来,“晴儿有什么事情?” “少奶奶请杨妈妈到议事厅,有事情要与杨妈妈讲。”晴儿站在院中,也提高了声音,里面响了几下,杨妈妈挑开帘子,拢拢头发,点点头道:“也罢,我正好也有事情,你前面带路罢。金珠,你随我过去。” 金珠正想着趁着杨妈妈去前厅,自己好偷偷进去,看看有什么东西,没想杨妈妈识破了她的心眼,直接的说道,金珠点点头,只好随在她的后面。 杨妈妈进来的时候,余雅蓝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慌张,心中纳闷,晴儿站在一边,对着怜香使了一个眼色,怜香立刻会意,故意说道:“少奶奶,我瞧着这里的茶叶不太好,您现在有孕在身,不适合喝茶,我去将那房里的柚子蜜茶给你拿来,冲一杯罢。” 余雅蓝点点头,“你去罢。” 怜香赶紧的走出来,金珠站在外面,拉着怜香将方才的事情,轻轻的说了一遍,怜香点点头,一边猜测着,一边吩咐小丫头跑到少奶奶的房中,将那柚子蜜茶取来,重新泡了一杯,端了进来。 杨妈妈此时正背对着怜香站着,怜香悄悄的冲着余雅蓝使了一个眼色,余雅蓝立刻心知肚明,轻声道:“杨妈妈,您可吃饭了不曾?” “回少奶奶,老奴还不曾。”杨妈妈心中纳闷,少奶奶叫自己前来,难道就是为了问吃饭这一回事? “正好,我也不曾吃,你先去厨房吩咐一下,今日将你的饭也摆在这里罢。”余雅蓝看着杨妈妈,似笑非笑的说着。 杨妈妈心里不平,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上嘴,答应着,向着厨房走去。金珠跟在后面,看着杨妈妈铁青的脸色,也不敢说什么,杨妈妈一边走,一边心里骂道:“你这个小蹄子,身边那么多的丫鬟,你不叫,倒让我跑一趟,故意羞我这张老脸是吧。” 怜香这边赶紧的上前,将金珠的话告诉了余雅蓝,余雅蓝点着头道:“原来如此,这个老狐狸,今日不给她些颜色瞧瞧,她倒以为咱们府上的银子,是应该拿的了!” 怜香,玉盘看着小姐,悄声的问道:“小姐,咱们要怎么做?” 余雅蓝想了想,在丫鬟耳交待了几句,玉盘忍不住,差点笑了出来,这时候,门外杨妈妈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道:“少奶奶,早饭来了。” 余雅蓝坐正身子,怜香吩道:“有劳杨妈妈了,请进来罢。” 那边杨妈妈带着四个小丫头子,拎着四个食盒,一样样的摆好,杨妈妈的分例是比余雅蓝少二份菜,此时一起摆出来,倒也是壮观,余雅蓝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到也饿了,怜香,你装些粥给我吃罢。” 怜香答应着,赶紧的拿起碗来,装了半碗粥,吹了吹,递到余雅蓝的面前, 余雅蓝接过去,慢慢的吃着,杨妈妈站在那里,等着余雅蓝叫她,却见余雅蓝自顾自的在那边吃着,并没有叫她的意思,杨妈妈心中愤,却不敢表露。 余雅蓝吃过半碗粥,方才抬起眼来,看看杨妈妈道:“杨妈妈,您虽然是主事的管家,也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了,您怎么还站着,快来一起吃罢。” 杨妈妈强忍着气,赔着笑,侧身坐在一边,那边金玲刚要上前替杨妈妈装饭,余雅蓝轻咳了一声,金玲吓得赶紧放下,杨妈妈再大,在少奶奶面前,也是奴才,哪有奴才当着主子的面再使唤奴才的? 杨妈妈听了余雅蓝的咳声,不由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只好拿起碗来,自己装了一碗,还不曾吃,那边余雅蓝放下碗,说道:“我吃好,杨妈妈您慢用,怜香,玉盘,你们一起吃罢。省得饭再凉了。” 怜香,玉盘答应着,再不去看杨妈妈那铁青的脸子,自顾自的坐下来,玉盘饭量大,自己拿着一个大碗,转眼间,便是二碗下肚了,那桌上的精美小菜也被她挑得东一块西一块的。 怜香斯文,端着碗,在那里小口的喝着粥。杨妈妈气得眼发直,看着玉盘的吃相,肚子里顿时觉得一阵的恶心,碗里的饭一口也吃不下去。她放下碗,刚要说自己吃饱了,余雅蓝却轻声道:“杨妈妈,今年金管家来交租子,说咱们家的今年的租金收得比往日艰难多了,这粮食咱们可不能总是浪费了,你要管一管啊。” 杨妈妈答应着,只好又捧起碗,虽然极力控制着不看玉盘,脑子里却时刻想着她扒饭时的呼噜声。强忍着恶心,努力的将那半碗饭咽了下去。 这边还没有刚刚吃完,那边玉盘却大叫着,“怜香姐姐,您帮着我收拾一下罢,我去去就来,一边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怜香轻骂一声:“真是懒驴上磨,那个真多。”一边摇着头,慢慢的收拾着碗筷,这时候,杨妈妈心里更是一阵阵的恶心上泛,险些就要吐了出来。 余雅蓝坐在一边,看着杨妈妈那难看的表情,心中暗笑,吩咐道:“怜香,先不要忙那些,给杨妈妈沏茶过来。” 怜香会意,沏了一杯酽酽的茶放在了杨妈妈的面前。杨妈妈笑笑接了过来。那边余雅蓝轻轻抿了一口自己的蜜柚茶,让道:“妈妈请喝茶。” 杨妈妈不好拒绝,只好端起茶来轻轻的抿了一口。心里暗暗叫到,“你们这些死丫头,存心想整死我,明知道我没有吃饭,还要沏这样酽酽的茶水。”杨妈妈放下茶杯,看了看余雅蓝一眼,立刻的说道:“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余雅蓝慢慢的又抿了一口茶,微笑着看着杨妈妈,却不说话。杨妈妈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不敢再追问。只好掩饰的又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眼看一杯茶将将喝完,那边玉盘眼疾手快,立刻又给续了一杯。王妈妈心中暗暗叫苦,她现在已经感到肚腹之中隐隐传来咕噜的叫声,再喝一杯的话,恐怕更饿了。 余雅蓝看看杨妈妈脸上的表情,心里暗笑,想了想,轻声问道:“杨妈妈,今年金管家来送租金的时候,我瞧着这钱怎么不对?所以请杨妈妈过来询问一下。” 杨妈妈心里微颤了一下,稳了稳心神,轻声回道:“这个,老奴确实不太清楚,这个收租的事一向是钱帐房收。”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烦请杨妈妈将钱帐房请来罢。” 杨妈妈答应着,就要起身,余雅蓝又说道:“妈妈年纪大了,还是金玲去罢。” 杨妈妈看看金玲,金玲连忙答应着,赶紧的跑了出去。钱二正在杨妈妈的房间里等着杨妈妈回来,左等不来右等不见,心中正在着急,就看到金玲匆匆跑了过来,钱二心里咯噔一下,金玲跑到屋内,看着钱二,连声的说道:“钱先生,不好了,事发了。” 第一百四十章惩奴(二) 钱二吓了一跳,急忙的问道:“什么事发了?”金玲看看他,故意板着脸道:“事到如今,钱先生您还不明白,您与杨妈妈一起做的事情,现在少奶奶全都知道了,如今少奶奶正在那里看着杨妈妈,只等钱二先生前去对质呢!” 钱二看着金玲,怀疑的问道:“杨妈妈说了什么不曾?” 金玲眼珠子一转,迟疑的说道:“少奶奶在屋里问杨妈妈,具体的我也听不清楚,只是少奶奶唤我进去的时候,我发现杨妈妈的脸色非常难看。” 钱二点点头,“多谢金玲姑娘了,只是不知道少奶奶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金玲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只是看着少奶奶的脸色非常不好,钱先生你要多注意啊。”钱二答应着就要出去,金玲又赶紧的拦住他道:“钱先生,我可是偷偷告诉您老人家的,您了别告诉少奶奶啊。” 钱二笑了笑,“金玲姑娘,你放心吧,我活了这一把年纪了,怎么做事还不知道吗?你这样好心的提醒我,难不成我还出卖你不曾?” 金玲点点头,笑道:“我就知道钱先生人好。钱先生请吧,别让少奶奶等急了。” “是,是,姑娘请前面带路罢。”刚刚走到议事厅的门口,就见到怜香在门前走来走去,一副焦急的样子,金玲连忙迎上前,询问道:“怜香姐姐,怎么了?” 怜香看到金玲立刻拉着金玲的手道:“金玲姑娘,你了来了,少奶奶在发脾气呢?” “为何?”金玲吓了一跳,“让你去请钱先生,你去的这样的慢,杨妈妈什么都说了,现在只等钱先生来,少奶奶要送钱先生去官里呢!” “啊!”在后面的钱二吓了一跳,连忙的问道:“怜香姑娘,怎么这样说!” “杨妈妈不知道跟少奶奶说了什么,少奶奶非常生气,赶着要喊钱先生过来。”钱二虽然强忍镇定,额头上却已经开始冒出汗意来。这时候只听着房间内一声咳嗽,余雅蓝严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怎么回事!喊个人到现在还不来!怜香!怜香!” 怜香冲着钱二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连忙的答应着,“是,少奶奶,钱先生来了。” 余雅蓝冷冷的说道:“让他进来!”钱二听着余雅蓝的语气,心里顿时楞了一下,从前余雅蓝叫自己的时候,总是用着一个请字,这会竟然是让他进来。钱二心里更加的没有底了。他慢慢的跟在怜香的后面,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进来。 余雅蓝看着钱二,冷笑了一声,钱二连忙上前道:“钱二见过少奶奶,少奶奶吉祥。” “钱先生,你做得好事啊!”余雅蓝猛然一喝,钱二吓得扑通一声跪倒,连连叩头道:“少奶奶,钱二不明白,少奶奶请息怒。” “不明白,杨妈妈都告诉我了,我一向认为你钱先生忠心耿耿,没有想到,钱先生,你当真让我失望透顶!” 钱二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迭声的申辩道:“少奶奶,您千万不要听杨妈妈的话啊,我,我是冤枉的。” “哼!”余雅蓝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钱二,冲着怜香使了个眼色。怜香点点头,连忙的过来,悄声的对着钱二说道:“钱先生,有什么事情,你赶紧一五一十的都告诉少奶奶罢。少奶奶对您的厚望可是很大的,听了杨妈妈的话,少奶奶着实的气坏了。” 钱二连忙上前,看看四周,杨妈妈却不在这里。他眼神中微带着疑惑。怜香连忙的说道:“少奶奶已经将杨妈妈支了出去。现在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您钱先生的身上,若不是少奶奶对你信任有加,只怕这会子官府里早来人了。” 钱二感激的看看余雅蓝,还没有说话。余雅蓝点点头,“钱先生,我也知道你不相信咱们的话,这样吧,待会杨妈妈来了,你且躲在后面,听听杨妈妈的话,你再决定是把事实说出来,还是继续背着黑锅。” 钱二点点头,这时候就听到玉盘在外面高声的回道:“少奶奶,杨妈妈来了。”余雅蓝冷哼了一声,冲着怜香使了一个眼色,怜香连忙过来请钱二到后面去避一避。余雅蓝这才沉声道:“让她进来罢!” 杨妈妈此时心中感激,自己方才肚子饥饿,少奶奶善解人意,立刻吩咐自己去吃些东西,可见少奶奶并不是冷血之人啊。 她在厨房吃饱了,又跟秦妈聊了一些。秦妈自从柳厨娘进了牢中,越发的尽职,如今听着杨妈妈问话,却是十句只回一句,杨妈妈本想从秦妈的嘴里听些消息,却是被拒了回来。饶是如此,杨妈妈也是极为高兴,看今日少奶奶的态度,对自己并不是太过冷漠。 吃过了饭,她随着丫鬟慢慢的回来。玉盘在院子里看到了她回来,立刻高声道:“少奶奶,杨妈妈回来了。” 杨妈妈冲着玉盘点点头,毕竟是少奶奶身边的丫鬟,不能小瞧了,虽然举止不太斯文。这时候余雅蓝的声音从里面慢慢的传来:“让她进来。” 金玲赶紧的一掀帘子,杨妈妈笑嘻嘻地走了进来,轻轻的福了一福,余雅蓝微笑道:“杨妈妈,你方才与我讲的事情,我也想过了,也是有可能的。” 杨妈妈愣了一下,自己方才与少奶奶讲了什么?可是那租金的事,看样子少奶奶自己也有些糊涂了。想到这里,杨妈妈陪着笑,上前道: “少奶奶明鉴,金管家也是有些年纪了,做起事来,有时难免会糊涂。” 余雅蓝点点头,“杨妈妈所说极是。我想着杨妈妈你方才说的钱先生的事也是真实了。”杨妈妈不知是计,立刻点头道:“老奴再不会撒谎,所说的句句为实。” 里间屋内,钱二听着杨妈妈的话,心里的火噌噌的往上窜,这个杨妈妈自己心狠手辣,贪心不足,还要赖在自己的身上。要不是怜香拉着他,他当时就要冲了出去。 这时候杨妈妈又冲着余雅蓝行了一礼,说道:“少奶奶,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了老奴就告退了。”余雅蓝点点头,“你去罢,我也累了。”杨妈妈赶紧的陪着笑告辞,急冲冲的向着自己的同仁院走去。她想着钱二还在自己房间等候,如今也不知道急成啥样了。 还没有进房,杨妈妈就着急的叫道:“钱二,钱二……”屋里却一点声音也没有,这时候金玲在后面听到了,小声的回道:“杨妈妈,方才少奶奶叫了钱先生过去问话。” “问话?问什么话?”杨妈妈不由得纳闷起来,也不用金玲挑帘子了,自己直接走了进去。坐在椅子上直发呆。 金玲站在门外,偷偷的看看杨妈妈,也不敢说话。 杨妈妈这边刚走,那边钱二立刻挑着帘子就冲了出去,冲着余雅蓝叫道:“少奶奶,这个杨妈妈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少奶你您千万不要相信她的鬼话。” 怜香在一边立刻叫道“钱先生,您稍安勿躁,少奶奶面前,不要放肆!”钱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的跪倒,“少奶奶,钱二鲁莽,请少奶奶恕罪。” “钱先生,如果我相信杨妈妈的话,现在钱先生还在站在这里,大概早进到官府去了,被县老爷大刑逼问了。” 钱二立刻感激的说道:“是,是,少奶奶说的是,少奶奶有什么话,只管问钱二,我再不会隐瞒半点。” 余雅蓝微微一笑,“钱先生,请你来,也不过就是想核实一下,你可记得前年咱们府里卖地,卖房子的事?” “卖地?卖房子?”钱二思忖了一下,立刻抬头道:“是的,少奶奶,我记得,那时是杨妈妈经手的。” “那地与房子卖给何人了?”余雅蓝好奇的问道。 “嗯,听杨妈妈说是二老爷强压着她卖的,但是杨妈妈不识字,就没给二老爷打字据,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钱二想着说着。 “那后来的租金又是如何收的?” “这个钱,都是杨妈妈接手过来。”钱二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杨妈妈的身上。 余雅蓝有些生气,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这个钱,我听说,你钱先生也有一份。” “少奶奶,这是哪个人在冤枉我啊,这个钱,我真的是一文没见。天地良心,我若拿了这钱,定遭天打雷劈。”钱二指天发誓。 余雅蓝叹了一口气道:“钱先生,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这银子,你这位账房也知道,一百亩地,三进三出的房子,每一年光租金就要三四千两银子,钱先生,这个钱,竟然一分钱没有交到府里,二老爷那里也是分文没见,你说这个钱到哪里去了?” 钱二看着余雅蓝,心里格登一下,这件事到现在已经三年了,按少奶奶的算法,这三年来,杨妈妈竟然吃独食吃了这么久,一万两银子啊,自己每个月竟然只拿到一百两,还要对她千恩万谢的,如今事发了,还要替她背个黑锅,杨妈妈,你这个娘们,也太毒了吧。 余雅蓝看着钱二的脸色忽青忽红,知道他内心在挣扎,索性再给他加一把火,余雅蓝又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道:“钱先生,杨妈妈说,这些银子可都是您拿的大头,她分的小头。” “放……少奶奶,这个老娘们……这个杨妈妈自己独吞了这些银子,我……”钱二说到这里,咬咬牙道:“事到如此,我也不瞒少奶奶了,这个钱,杨妈妈告诉我,每个月有五百两的银子,她要分给金管家一份,又要给柳厨娘一份,再分给我一份,说自己拿二百两,大家如果不同意,再另行分配,没想到,这个杨妈妈竟然贪到如此的地步。” 余雅蓝一直都在怀疑杨妈妈,如今听了钱二的话,心里的疑惑取消了,代替是无边的愤怒与鄙视,她不怒反笑,轻声的问道:“钱先生,你所说的可是实话?” “钱二敢发誓,如有谎话,天打雷劈,少奶奶,你就是叫出杨妈妈来,我也敢当面对质!”钱二信誓旦旦的说道。 余雅蓝“呵呵”一笑,“钱先生,真是多谢你了。” 钱二愣了一下,诧异的望着余雅蓝道:“少奶奶,这谢字何来?” “谢你让我明白,杨妈妈竟然是这样一个贪心的人,主子待她也不薄,她何至贪婪成如此的地步?”余雅蓝纳闷的问道。 “她只有一个独子,好赌成性,她这些年来赚的银子,全被这个儿子赌光了,杨妈妈好强一辈子,全坏在了这个孽子的手里。”钱二摇摇头。 “原来如此,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余雅蓝摇摇头,脸色突然一变,“钱二,你可知罪!” “少奶奶,钱二知罪,只是这件事,确实是为杨妈妈一人所为,咱们也是被逼无奈。”钱二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头,连声的分辨道。 “私自侵吞主人家的财产,按现今律例,当发配流放,钱先生,你是让我告官呢,还是准备私了?”余雅蓝看着钱二,笑盈盈的问道。 钱二此时汗又冒了出来,连声的哀求道:“少奶奶,我一家老小,全指着我赚钱养家,还望少奶奶高抬贵手,钱二愿意私了。” “既然钱先生愿意,我也就不赶尽杀绝,这三年来,钱先生你吞了多少银两,我也不问了,你尽数的退回来,少一文,我便要直接告到官府里,我也不会你再反悔,纵使这些丫鬟不能做证,县老爷的板子也打得你说出来实话来!”说到最后,余雅蓝已经声色俱厉了。 钱二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声的答应,“小人愿意,小人愿意。” 余雅蓝微微点头,“钱先生,你也不用觉得委屈,那杨妈妈,也风光不了多久,你若不信,只管看着,只是既然你有这样的前科,我也不能不防,钱先生,你也不怪我不仁,这个账房,今日就请你交了出来罢!” 钱二听着余雅蓝的话,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这样,便一口咬定没有这回事,只怕少奶奶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看这个样子,少奶奶是对他和杨妈妈使了一招反间计啊。 话已经说了出去,钱二只感觉后悔莫及,他看看余雅蓝还想再说什么,那边余雅蓝已经端起茶来,怜香连忙上前,恭敬的说道:“钱先生,请罢。今日请钱先生将账目再整理一下,明日新的账房先生就来了。” 钱二听着怜香的话,回首冲着余雅蓝施了一礼,垂头丧气的回自己的账房去了。 杨妈妈在自己的房里兀自还在纳闷,这时候,只听着屋外玉盘的声音传来,“杨妈妈,少奶奶在前厅,有事请杨妈妈过去一趟。” 杨妈妈压着心中的火,这个余雅蓝莫非是怀孕怀得糊涂了,一天要折腾自己多少次,她才罢休,她板着脸,慢慢的挑开门帘,望着玉盘,冷冷的问道:“少奶奶叫我何事!” “杨妈妈,主子叫你过去,你便过去,为何还在问这样多,难不成主子有事,还要反过来请示你不成!”玉盘再不甘示弱,立刻伶牙利齿的回道。 杨妈妈“哼”了一声,喝斥道:“一个小丫头子,敢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的,还反了你不成!” “我一个小丫头子,也只敢对着奴才叫,若是主子在这里,我眼里尽是主子,主子吩咐什么,我便去做什么,再不会多嘴去问主子有什么事!”玉盘的声音比杨妈妈的更高。 金玲在一边看着杨妈妈气得险些要吐血,连忙的拉住玉盘,劝道:“玉盘姑娘,杨妈妈年纪大了,方才回来有些劳累了,玉盘姑娘不要怪罪,待杨妈妈休息一下,便过去,玉盘姑娘,请先回去罢。” “哼,想当奴才,就不要想着摆出主子的谱!”玉盘狠狠的说了这样一句,转脸便走,那杨妈妈气得再也忍不住,直冲上前,便要打玉盘,金玲在一边吓了一跳,若是打了玉盘,这罪就大了,她赶紧的就要拉开玉盘。 玉盘听着后面有风声,终究是年轻人,立刻往旁边一闪,那边金玲拉了一个空,杨妈妈也扑了一个空,金玲倒好还,趔趄了一下,那杨妈妈的冲劲太足,结果一个收势不住,直接就趴了出去,摔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金玲强忍着笑,赶紧的上前,连忙的扶起杨妈妈,只见杨妈妈一张老脸跌得青紫斑斓,嘴唇肿得好像横着的火腿,她坐在地上,张嘴就要骂玉盘,却扑扑的从口里吐出来几颗摔掉的糟牙。 那边玉盘是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杨妈妈也不敢再去找玉盘的事,在金玲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回到房间,玉盘站在外面,冲着杨妈妈的背影,狠狠的说了一声:“活该!”一边蹦着笑着的回话去了。 余雅蓝听着玉盘的话,不由得一愣,想笑,又忍住,又憋不住,到底笑了出来,这边怜香也是一头笑,一头过来,在余雅蓝的后背轻轻的拍着,生怕动了她的胎气。 第一百四十一章惩奴(三) 怜香看着小姐笑个不停,连忙过来就骂玉盘,“你就再不弄点好事出来,杨妈妈那一把年纪的,你不但把她气得半死,如今又跌得半死,那牙本来就不结实,又摔掉这么多,你存心想饿死她啊。” 余雅蓝本来是微笑,听着怜香的分析,再止不住,笑得肚子疼,她想着腹中的孩儿,强忍住,笑骂道:“我把你这两个死丫头,一个招得我笑,就罢了,这一个还细细的分析,更是招得人忍不住,等少爷回来,一人一顿笋干肉!” 怜香,玉盘吐吐舌头,赶紧过来给余雅蓝捶背,半晌三个人方才止住笑,晴儿这才走过来,轻声的回道:“少奶奶,外面有一位乔文乔先生求见。” “来得还真快。”余雅蓝轻说了一句,立刻笑道:“快请进来。” 怜香纳闷的问道:“小姐,请乔大哥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他来做咱们府里的账房先生!”余雅蓝说着,又看看玉盘说道:“顺带着,解决你们中的一个人的终身大事啊。” 玉盘看着怜香,一张俏脸登时羞得通红,怜香却没有打趣她,一时诧异的问道:“乔大哥过来咱们府上,那鞋店的生意就要忙不过来了。” 余雅蓝微笑着说道:“近来我看大宝哥长进了不少,我想着先请乔文过来帮忙,等这府里的事情都忙好了,再找合适的人选,再说咱们店里就那些生意,林大叔一个人也能忙的过来。” 怜香点点头,“就是乔大哥过来咱们府上,也是比在鞋店有前途。” “人各有志,我也只说请他过来帮忙。还不知道他的想法呢。”正说着,乔文打外面进来,上前就要施礼,余雅蓝赶紧吩咐玉盘搀扶住了,一边嗔怪道:“乔大哥,我也是请你过来帮忙,你若是这样的客气,倒叫我为难了。”乔文这才呵呵一笑,站在一边。 那边玉盘看着乔文,粉脸又羞得通红,想说话,又害羞。余雅蓝看着玉盘,打趣地笑道:“玉盘,你傻呵呵的站在那里,还不赶紧的给乔大哥倒茶。” 玉盘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又是拿茶杯又是沏茶。怜香在一边看着,也不过来帮忙,最后还是乔文不忍心,连忙上前轻轻的说道:“玉盘姑娘,不要忙了,我不渴。”玉盘却不理睬他,自顾自的倒了茶水,放在他的手上,这才红着脸退到一边。 余雅蓝让着乔文坐下,这才说道:“乔大哥,虽然我是请你过来帮忙,但是亲兄弟明算帐,这每月的俸银,我也不会给你太高。” 乔文拱手道:“既然是给余小姐帮忙,这俸银就罢了,林掌柜那边还给着我月钱呢。” 余雅蓝摇摇头道:“林大叔那边我管不到,只是这边再没有让你白出力的,每个月的俸银,我给你十两。” 乔文一听赶紧的说道:“这,这也太多了。” 嫡庶有别txt第4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41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41部分阅读 余雅蓝呵呵一笑,“乔大哥,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乔文想了想,这才点头答应下来,立刻又说道:“既然余小姐这边给了这样高的俸银了,那林掌柜那边我就不能收了。” 余雅蓝摇摇头,“还有嫌钱咬手的吗?”乔文红了红脸,“我只是受之有愧。”余雅蓝心内感动,不再开乔文的玩笑,正色道:“乔大哥,您这般的为人,我没有看错人。”乔文更加的不好意思了,搓着手站在那里。 余雅蓝笑着望望玉盘,站起身来,唤着怜香道:“怜香,我方才想起来,咱们房里还有一些东西要收拾,你随我过来罢。” 怜香机灵的一点头,冲着玉盘吐了一下舌头,赶紧的跑了出去,那玉盘的脸此时更加的红了。 同仁院内,杨妈妈让金玲打听钱二回帐房了没有。金玲出去半天,方才慢慢地回道:“已经回去了。”杨妈妈此时浑身酸疼,嘴肿的厉害,牙齿也漏风,心里着急,又交代不清楚。恨的撅着嘴直嘟囔。 金玲看着杨妈妈的样子,心中暗笑,杨妈妈想了半天,方才问道:“少奶奶叫钱先生过去说了什么?” 金玲想了想,“奴婢恍惚听道,钱先生告诉少奶奶租金的事情。至于详细的内容奴婢却没有听清楚。只后来却听怜香姐说的,少奶奶非常的生气,大概玉盘姑娘过来,对杨妈妈如此的态度,估计也和这有关系。” 杨妈妈脸色一怔,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她看着金玲张张嘴,却又没有说出来。 钱二在帐房内,无精打采得收拾着东西。只听着院子里面突然传来怜香的声音,“钱先生,少奶奶过来瞧你了。”钱二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慌忙的迎了出来,余雅蓝身穿着墨绿的斗篷,一张俏脸如花似玉。眉眼含笑看着钱二。 钱二连忙行礼,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钱二见过少奶奶,少奶奶吉祥,这会子天冷了,少奶奶请进房坐坐罢。” 余雅蓝看看钱二,摇摇头,“我站一下子,也就回去了,我来,只是想告诉钱先生,不要胡思乱想。我也是无奈之举。” 钱二低着头,望着自己那黑呼呼的衣袖,轻声道:“少奶奶,钱二也明白,自从拿了这钱之后,钱二心里也是过意不去,毕竟主家对我又不薄,不怪别人,只怪我自己眼皮子太浅,禁不住诱惑,如今是咎由自取。” 余雅蓝微叹一声,“钱先生,真是对不住了,你自己以后好好的保重罢。” “是,外面风大,少奶奶请回罢。”钱二说着,心里一阵的难过。 余雅蓝看看他,轻声道:“钱先生稍等,这位是乔文,我新请来的账房先生,有些事情,希望钱先生与他交接一下。” 钱二看看乔文,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穿着干净利落,不由得微叹了一声,客气请乔文进了屋,余雅蓝又站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的离开了。 金玲虽然不想告诉杨妈妈这些,只是杨妈妈一直在不停的问着她,自从她跌倒之后,余雅蓝也不曾来看过她,海祥云只是派了一个小厮过来问问,杨妈妈看此情况,心里也是冷了半截,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这一天,杨妈妈刚刚起来,还没有在凳子上坐稳,金玲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拭拭额头的汗,大声的说道:“不好了,不好了……” 杨妈妈心里顿时一惊,惊慌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少奶奶将钱先生辞了!”金玲故意惊慌的说道。 “辞退了!”杨妈妈一愣,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再也起不来了。 金玲点点头,“我得到信也是晚了,昨儿钱先生就收拾好了东西,与那新来的账房先生正在对账,看样子,也就这两天就走了。” 杨妈妈听着金玲的话,立刻站起来,却又双腿一软,重新坐倒在椅子上。金玲连忙上前就要搀扶她,杨妈妈摆摆手,吩咐道:“新来的账房先生姓什么?从哪里请来的?” “听说姓乔,好像是林家鞋店的伙计。”金玲看看杨妈妈那变得铁灰的脸色,心里也是吓了一跳,杨妈妈不会被吓死吧。 杨妈妈“哦”了一声,脸色木木的,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空茶杯,就往口里倒,金玲也不敢说话,站在一边,低着头,又想笑,又害怕杨妈妈受了什么剌激。 杨妈妈喝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苦笑一声,放下茶杯,看看金玲,轻声的吩咐道:“你去瞧瞧钱先生走了没有,如果没有,请他过来一趟,我有话对他说,我现在也不方便走动,你赶紧去罢。” 金玲点点头,又打量了一下杨妈妈,这才向着账房走去。 余雅蓝住的飘逸阁离着杨妈妈的同仁院并不远,金玲出了院,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看见,立刻一拐弯,转到余雅蓝的房间,怜香正在房中为余雅蓝梳妆,自从乔文来了之后,玉盘总是时不时的找个借口就跑了过去。余雅蓝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不理会她。 怜香从窗子里看到金玲进来,轻声的在余雅蓝的耳边回报了一声,余雅蓝点点头,看看外面坐在那里的海祥云,冲着怜香使了一个眼色。怜香立刻会意,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少爷,今日早饭开在哪里?” 海祥云愣了一下,虽然有时候早饭会开在前厅的议事厅,自从余雅蓝怀孕之后,便很少到那边去了,没有吩咐的情况之下,便会开在房间内,今日怜香这是怎么了,他有些气恼的说道:“我看你越来越糊涂了,平日早饭不都是开在房间里的!” 怜香连连答应着。外面金玲听着少爷的声音,也是愣了一下,想了想,这件事是回少奶奶,还是直接去请钱先生呢?余雅蓝在屋内看着金玲犹豫不决的样子,对着怜香说道:“你去问问她有什么事,不要告诉少爷。” 怜香点点头,慢慢走出房间,故意大声的问道:“金玲姑娘,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可是杨妈妈不舒服了?”说着冲着金玲使了一个眼色,金玲会意,也是大声的回道:“奴婢前来,是想告诉少爷,少奶奶,杨妈妈这一夜疼得睡不好,是不是再请郎中来为杨妈妈瞧瞧。”一边低声道:“怜香姐,杨妈妈让我去请钱先生过去。” 怜香皱了一下眉头,轻声道:“她请钱先生过去,肯定要坏事的。你且等等,我问一下少奶奶。” 这时候,海祥云在房间里听着,不耐烦的说道:“这样的事也来烦少奶奶,杨妈妈不好,你就去请郎中罢。往后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回了。” 金玲答应着,刚要离开,余雅蓝却叫住她道:“你且进来,我有些话要问你。” 金玲连忙的挑帘进来,冲着坐在外面的海祥云行了一个礼,海祥云只作没有看到,自顾自的看着自己的书。金玲又走进内室,冲着余雅蓝行礼道:“少奶奶吉祥。” “嗯,杨妈妈现在伤势如何了?”余雅蓝故意的提高了声音问道。 “杨妈妈现在脸上的肿已经消了,只是身子上还有些肿痛,大概年纪大了,昨夜又难受了一夜,我想着,今早回少奶奶,再为杨妈妈请个郎中来瞧瞧。” “嗯,难为你了,你这就去请罢。”余雅蓝点点头,金玲早已经小声将事情告诉了余雅蓝,余雅蓝故意的说道:“去罢,去请吧。不要耽误了杨妈妈的病情。” 金玲答应着,立刻走出房间,向着账房的方向走去。 海祥云放下手中的书,看看余雅蓝道:“我也看了,还是应该将大姐请回来了,这个家里的事情太琐碎了,你现在身子不便,少操点心才是。” 余雅蓝点点头,刚要说话,却见吉庆从外面跑了进来,高声的叫道:“少爷,少奶奶,有余回来了……” 海祥云与余雅蓝听着,立刻站起来,异口同声的说道:“快叫他进来……” 一阵急促的步子传了过来,一个年青力壮的忠厚小厮出现了他们的视线。有余来至海祥云的面前,立刻扑通一下跪倒,磕了一个头道:“有余见过少爷。”又转过身来,冲着里屋磕了一个头,“有余见过少奶奶。” 余雅蓝看着有余的身影,仿佛看到自己的父母的影子,眼圈不由得微红了起来,海祥云笑呵呵的说道:“快起来罢,一路上辛苦了。” 有余起身,微微躬身站在海祥云的旁边,有余不如吉庆的身份高,所以,他不能进内室去见少奶奶,虽然同为海祥云的贴身侍仆,却也是等级分明,比如吉庆就可以随意见到少奶奶回话,而有余却只能在外面回话。 余雅蓝坐在内室,心中激动,一进之间却不知道要从哪里问起,还是海祥云先开了口,“你见到少奶奶的家人了?” “是,奴才到了临江县余家,府里的管家余庆直接带奴才到了后院,见到了老爷,太太。” “我岳父母可好?”海祥云继续问道,那边余雅蓝却知道这个太太并不是自己的母亲的,她赶紧的问道:“你可见到知园之中,见到另一位太太?” 有余看了看海祥云,海祥云此时的心情也好,点点头,“你先回少奶奶的话罢。” “奴才先到了余府,再后来去了知园,也见到了另一位太太。”有余点点头道:“这位太太身边还有一位小公子。” “果然,娘生了一位弟弟。”余雅蓝喃喃自语,那边怜香赶紧的叩头道:“奴婢恭喜小姐,太太添了一位小公子。” 余雅蓝立刻又为难道:“我母亲带在身边,显然是没有听我的话,让弟弟认了汪氏为母亲,母亲真是糊涂!” 怜香想了想道:“骨肉相连,太太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儿子,自然视为命。根。子,小姐想想,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给别人,心里肯定难过。” “她现在觉得难过,将来长大了,弟弟这个私生子的名声更会让她后悔一辈子啊!”余雅蓝不由得着急道。 有余在外面,听着余雅蓝的声音很生气,赶紧的看看海祥云,海祥云摆摆手道:“没有什么,你还在那府里看到了什么?” “我去的时候,住在余府之内,余老爷一直在忙生意,太太也只是见到一次,倒是那个八小姐经常来找我,问我少奶奶的事,问少奶奶在这边可习惯,在这里,有没有人欺负她,那个海姐夫,听说脾气火爆,有没有欺负……”说到这里,有余突然停住话,惊慌的看看海祥云,赶紧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少爷恕罪,少爷恕罪……” 海祥云微微一笑,余雅蓝在房内笑道:“一家子人,也就这个八妹妹最关心我了。对了,二小姐可成亲了?” 有余抬起头来,想了想道:“看府里尚有大红的喜字,想是成亲了。奴才偶尔听着八小姐说过,二小姐过得并不好。” 余雅蓝点点头,过得好才奇怪,那个李公子那样的人,娶妻子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人,感情一点也不放在妻子的身上,二小姐那种心高气傲的大家千金,又怎么会低声下气的去求李公子的感情? 余雅蓝微叹了一声,又想了想问道:“那四小姐,和五小姐呢?” “四小姐听说定下人家了,是一位举人。”有余又想了想。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下人,虽然在余府里住了三四天,那些老爷太太姨娘们根本不会去见一个下人,幸好有一个八小姐,一心的记挂着她的大姐,才会经常跑去找他打探消息,这些消息也是有余从八小姐的口中听说。 余雅蓝微叹了一声,“各人有各人的命运,我操心别人,也是无益,只是母亲现在这样的糊涂,总是要劝一劝她才是。一定要为弟弟的将来着想啊。” 海祥云听着余雅蓝的报怨,不由得说道:“蓝姐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娘那股子爱冲爱闯的劲去哪里了,母亲不愿意将弟弟给别人养,咱们又不是养不起,你觉得不放心,干脆将母亲接了过来,一起住就是!” 第一百四十二章善恶总有报 余雅蓝着急道:“这不是养得起养不起的问题,如果母亲执意要将弟弟带在身边,那弟弟将来长大,就是一个私生子,名声传出去,这要耽误他一辈子的,我那父亲,你也知道他的为人,那么多的孩子,只怕最在意的还是他自己罢!” 海祥云豁得站起来,气冲冲的说道:“我不管了,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再管不到,吉庆,咱们立刻去店里。” “少爷,饭还没有吃。”玉盘正在那里摆着饭,听着海祥云的话,赶紧的叫道。 “不吃了!”海祥云说着,一甩袖子,转脸而去,余雅蓝气得发怔,有余想走,又不敢走,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余雅蓝看着海祥云气冲冲的离去,心里也是一阵的难过,突然之间泪珠就滚了下来,怜香在一边看了,心中着急,连忙的劝道:“少奶奶,注意肚子里的孩子啊,不要如此悲伤。” 海祥云听着怜香的话,脚步顿了顿,吉庆在后面悄悄的说道:“少爷,要不要回去看看,少奶奶现在有身孕啊。” 海祥云犹豫了一下,咬咬牙道:“不回去,女人不能惯,明明是她想得太多,还有理了,走!”说着,大踏步的向着院外走去,吉庆不敢再劝,只好跟在后面。 有余此时更加的为难,他想了想,冲着里屋跪倒在地,磕着头道:“少奶奶,都是有余不好,带回来这些让少奶奶生气的消息,以后,有余只报喜,不报忧,少奶奶,请宽心罢,若是哭坏了身子,少爷又要责罚奴才了。少奶奶……” 余雅蓝哭了一会儿,心情也好了许多,听着有余的话,不由得笑道:“油嘴滑舌的,快去跟着你主子罢,不要在这里了,” 有余磕了一个头,连忙的爬起来,急忙追着海祥云去了。 余雅蓝看着怜香,微叹了一声道:“你说说,我这母亲,要让我担心到什么时候啊,我来的时候,千叮嘱万叮嘱的,她还是一意孤行,她还以为我父亲会回心转意,真是糊涂。” 怜香冷笑一声道:“我看小姐才是糊涂了。” “此话怎讲?”余雅蓝诧异的问道:“难道我让母亲将弟弟过继给太太也有错,不管怎么样,弟弟以后也有一个好名声啊。” “我看就是将小公子过继给了太太,只怕小姐母亲的日子更难过,小姐,您想想,当初咱们家少爷来提亲的时候,太太不就是因为那位李公子一心想娶您过门,才逼着您嫁给海三公子。” “也不算逼吧。”余雅蓝不确定的说道。 “小姐嫁过来,咱们少爷对小姐还好,又说话算数,散去了通房,饶是如此,不还有一位田姑娘过来找小姐,说什么把肚子里孩子的爹还给他,如果不是意外出现了,只怕小姐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余雅蓝点点头,怜香说的也是,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想清楚田月茹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问着海祥云几次,开始他还说,不关他的事,到后来再问,便翻了脸,只怕这永远是一个谜了。 怜香又说道:“听有余说,二小姐也嫁给了那位李公子,就算李公子再想着那一位什么履儿姑娘,也难保二小姐不会有身孕,到时生下孩子来了,只怕太太看到小公子,打心眼里变厌烦,小小的人儿,又不会说话,到时受了什么委屈,依着咱们老爷的脾气,再不会去帮着小公子。” 余雅蓝听着怜香的话,立刻瞪起眼睛来,“她敢对我弟弟不好,我立刻冲到府里去,敢与她翻脸!” “小姐,您现在可是在广州城内啊,到着临江县也有十来天的时间,再就是您现在的身子也便,你难不成要天天想着小公子是不是受委屈呢?”怜香叹了一口气,“都说怀孕的女子考虑事情冲动,奴婢看来,果然如此了。” 余雅蓝看着怜香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嗔怪道:“越说你,越来精神了,我看你这些天来,又没有挨骂了。” 怜香“嘻嘻”一笑:“奴婢讲得句句是实言,小姐若是因为听了实话还要责骂奴婢,那以后谁还敢讲真话啊。” 余雅蓝轻轻的一戳怜香的额头,咬牙切齿的骂道:“鬼丫头,还不快点把饭给我端来。” 玉盘听着余雅蓝那边要饭,连忙的将稀粥端来,一边轻轻的吹着,一边奉了上来,余雅蓝接过饭,慢慢的吃了一小口,那边玉盘又拿来水晶汤包,轻端在余雅蓝的面前,余雅蓝夹起一个,小小的咬了一口,嚼了片刻,突然说道:“玉盘,你方才看到金玲去了账房没有?” 玉盘愣了一下,点点头,“方才是看到她过去了,说是杨妈妈请钱先生过去,有什么事情要说。我想着要回小姐,一时就忘了。” 余雅蓝点点头,“这个杨妈妈,自从跌了那一跤之后,倒像变了一个人,什么事也不问了,这会子听说钱先生要走了,又急着将他唤过去,看样子,倒好像担心着什么。玉盘,你一会儿子去问问金玲,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是。”玉盘又将盘子端得离余雅蓝近些,劝道:“小姐,你多吃一些罢,如今身子是两个人吃饭。” 余雅蓝放碗递到怜香的手里,摇摇头道:“我近来胃口不好,吃不多,你们去吃罢。” 怜香还想再劝,余雅蓝摆摆手,自己走到一边,怜香与玉盘没有办法,只好坐到一边,将饭吃完,又收拾好了,这才过来,余雅蓝轻声问道:“怜香,你觉得少爷说的那一番话,可行?” 怜香深思了一下道:“小姐,请恕怜香直言,怜香觉得少爷说的法子,可行!” “为何?”余雅蓝轻声道:“这样,弟弟一生就一直背着个私生子的名声了,在这个时代里,弟弟以后要怎么做人啊!” “这件事,如果老爷出面,让太太认了小公子,又可以让小姐母亲带着,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玉盘在一边突然插口道。 余雅蓝看看她,玉盘吓了一跳,以为余雅蓝要责骂她,连忙的缩缩头,退到一边,余雅蓝却是赞许的说道:“玉盘的这话倒是有道理,这样的话,皆大欢喜了。” 怜香看看余雅蓝和玉盘,摇摇头,径直走到一边,做着自己的活去了。 同仁院内,钱二站在杨妈妈的面前,看着她依然青紫的脸,担心的说道:“表嫂,您真的没有什么吧?” “我没事,这把老骨头,摔一下两下的摔不死!”杨妈妈恨恨的问道:“你问你,你到底告诉了少奶奶什么了?竟然让少奶奶把你辞退了!” 钱二看看杨妈妈,立刻瞪起眼道:“这件事,是表嫂你说出来的,又让我背着黑锅,如今少奶奶只辞退我,不将我送到官府里,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表嫂,咱们是一家人,你竟然这样的陷害我啊!” 杨妈妈此时脸色已经涨得发紫,望着钱二,伸出手指道:“表弟,我对天发誓,我若是陷害你,定然不得好死,你现在怎么胳膊肘儿往外拐呢,我这些年给你的好处,全喂狗了!” 钱二不听则罢,一听杨妈妈的话,立刻冷笑一声,“表嫂,这些年,我也是今日才看清表嫂的为人啊!” “你说什么!”杨妈妈立刻站起来身来,指着钱二的鼻子大喝道。 “表嫂,那一万多两银子,你每个月也就给我一百两,表嫂,这个好处可是大得很啊。”钱二冷笑着,再不理会杨妈妈,转身便走。 杨妈妈站在那里只是发急,想追,又不知道说什么,她看着钱二的背影,恨恨的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良心被狗吃了,你进这个府里,是谁把你弄进来的,你家里的那些房子,儿女的花销,又是谁供给的,你倒嫌我给你银子少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凭你那个德性,你如何能在海府立足!” 听着杨妈妈的臭骂,钱二只气得脑门子冒汗,心里一股火噌噌的往上窜,他还不曾走出房间,猛然转身吼道:“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了,这些年,又是谁天天给你做假账,你大把大把的银子拿回去给你那不争气的儿子赌博,弄到现在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要不是我可怜你那个儿子,早把房子要回来了,你还有脸说我!” 杨妈妈此时再也顾不得,立刻要冲上前去撕扯钱二,钱二虽然邋遢,身手却也敏捷,听着风声,便往旁边一闪,杨妈妈又气又急,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带着十足的劲冲了上去,却不提防钱二闪到一边,杨妈妈只觉得前面一空,身子顿时没了阻挡,直直的就飞出了房间,重重的趴在地上,帘子也被带掉了半个,挂在那里直晃荡。 金玲吓了一跳,看着杨妈妈扑倒在地,一动也不动,心里直叫:“杨妈妈,该不是摔死了吧。”钱二也吓得愣住了,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金玲壮着胆子,慢慢上前,轻轻的唤道:“杨妈妈,杨妈妈……” 地上的杨妈妈半晌这才轻微的呻吟了一声,金玲连忙蹲下身子,使劲的扶起杨妈妈,此次杨妈妈摔得更重,鼻子呛得鼻血直流,嘴唇不但红肿,牙齿也几乎全掉光了,就是一双眼睛也肿得张不开。 金玲一个人扶不动杨妈妈,急得直叫:“钱先生,钱先生,快过来帮帮忙啊。” 钱二挪着步子慢慢的走过来,低下身子想扶杨妈妈,却又止住手道:“金玲姑娘,你要与我做证,我并没有对杨妈妈做什么事情,是她自己跌倒的啊!” 金玲又急又想笑,连连的点头道:“不是你的错,你快些帮我将杨妈妈扶起来,我好给杨妈妈请个郎中,看今天这个样子,简直就是摔散了。” 杨妈妈此刻嘴唇,眼睛都肿着,虽然动了动,却也不知道说的什么,金玲此刻也不怕她了,同着钱二一起,将杨妈妈抬到了床上,那些粗使的婆子们远远的看了,也不敢过来,几个人窃窃私语一阵子,立刻有两个婆子,赶紧的向着余雅蓝的院落跑去。 余雅蓝听着婆子的话,心是暗笑,脸上却是一片的担忧,“杨妈妈这是怎么了,年纪大了,火气还要大了吗?怎么这样的不当心,钱先生也真是的,挡一挡她啊。怜香,准备衣服,咱们快些过去瞧瞧。” 怜香答应着,连忙找出来一件长毛的斗蓬,轻轻的披在余雅蓝的身上,几个婆子紧紧的跟在后面。 郎中已经请了过来,正在那里为杨妈妈搭着脉,余雅蓝瞧着郎中,原是府里的熟人,也不避让,直接走了进去,坐在一边。 郎中看着余雅蓝过来,赶紧的起身行了一个礼道:“少奶奶吉祥。” 余雅蓝点点头,“郎中,请快些给杨妈妈瞧瞧罢,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怎么了,杨妈妈的脾气越来越爆了。” 郎中点点头,又细细的搭了一会儿,方才回道:“杨妈妈身体里面并没有大碍,只是这外伤,估计也要三五个月才得好了,一则年纪大了些,二则,旧伤未好,此次摔得比上次又厉害些。” 余雅蓝微叹了一声,看看床上躺着面目全非的杨妈妈,皱皱眉头道:“杨妈妈,你好好的养伤罢,这府里的事,你就先不要管了,唉,我现在这样子,杨妈妈您也真是太沉不住气了!” 郎中连连说道:“是啊,杨妈妈这些年来,脾气也是越见暴躁了。我今天也为杨妈妈开一些镇定的药罢。” “有劳郎中了。”余雅蓝吩咐道:“钱先生,就麻烦钱先生请郎中过去开药房,送郎中回府罢,怜香,你跟着过去,吩咐药房将药煎好,立刻送来。” “少奶奶真是体恤下人,遇到您这样好的主子,真是三生有幸。”郎中说着,又拱拱手,慢慢的退了出来。 房间里就只有余雅蓝,金玲,和躺在床上的杨妈妈三个人,余雅蓝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的杨妈妈,她的眼睛肿着,也不知道是睁着还是闭着。余雅蓝立刻沉了脸色道:“金玲,你给我从实招来,杨妈妈如何摔得这样严重?是不是钱先生故意推她!” 金玲看看杨妈妈,杨妈妈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声音发出来,金玲摇摇头,“少奶奶,这真不是钱先生推的,是杨妈妈与钱先生发生了争吵,一时气急,就要扯打钱先生,钱先生一闪身,杨妈妈扑了空,就摔了出去,那半边帘子也掉了。”说着,金玲指了指还挂在那里晃悠的帘子。 “都是表亲,能有什么事,至于急成这样?”余雅蓝诧异的说道,一边又看看杨妈妈,杨妈妈那一张脸,又青又紫又肿,任谁也看不出她的表情,金玲又说道:“奴婢听着好像是什么租金的事,别的也没有听清楚!” “租金?”余雅蓝故作惊讶的问道:“这事,我倒要仔细的问问了,一个是主事的管家,一个是管账的账房,为着这个租金吵起来,莫非有什么问题?” 杨妈妈努力的动了一下,手臂抬了抬,喉间发出嘶哑的声音,此时的杨妈妈方才听着钱二的话,儿子恶赌成性,竟然连存身之所也卖掉,她的心也灰了,努力的想发出声音,告诉余雅蓝什么事情。余雅蓝听不明白,皱皱眉头,“你放心罢杨妈妈,我是相信您老人家的,我现在去问钱先生罢。” 杨妈妈简直就是在吼了,金玲歪着身子,听了听道:“杨妈妈说,不要问钱先生了,是她的事,都是她的事!”说罢,金玲抬起身子,看着余雅蓝,一字一顿的回道:“少奶奶,杨妈妈说,这件事,是她!” 余雅蓝脸上露出一丝的微笑,点点头,“杨妈妈,您老人家放心的养伤罢,这件事,暂且放下。至于你那个儿子,我不妨告诉你,他昨日因为赌输了钱,跟人打了起来,被人捅了几刀,现在衙门里躺着了。我已经派人去看过了。” 杨妈妈听着余雅蓝的话,立时觉得就如天打雷劈一般的傻住了,方才她自己摔得那样的重,也没有哭一声,此时,只见那混着血丝的泪珠缓缓的从眼角流了下来,滴在了枕头上。嘴里嘟囔着什么,挣扎着就要起身来。 余雅蓝瞧着,也着实的可怜,微叹了一声,劝着她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去瞧他,我看着,他还好,没有生命危险,你安心养着罢,等好了,再去瞧他。”一边又对着金玲吩咐道:“你好好的照顾杨妈妈罢,不要因了这件事,就慢待了她,我知道了,定不轻饶!” 金玲答应着,看着杨妈妈那一颗颗的血泪,心中也是一酸,这杨妈妈争强好胜一辈子,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如今儿子赌博成性,被人打伤,现在生死未知,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以往的凶恶,在此时也渐渐的淡化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二太太 乔文看到余雅蓝过来,连忙的站起来,冲着余雅蓝施了一礼,余雅蓝笑道:“乔大哥,你再这样的客气,我以后也不敢来了。” “少奶奶,我,我毕竟也是这府里的下人,如果见了少奶奶也不行一礼的话,只怕别人会议论少奶奶,少奶奶以后就不好管理了。”乔文斯文的说着。 余雅蓝点点头,“难为你考虑的这样心细,你来这几日,可习惯了?” “有些账目还是有些不明白,大致的也了解得清楚了。”乔文看看桌子上那重新整理出来的账本,轻声道:“这些账目,少奶奶是否也看一看,我都重新整理好了。” 余雅蓝看看那一摞如山一样的账本,笑了几声,“我相信你,你弄清楚,告诉我就是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只管问来。” “少奶奶,那些产业和田地?”乔文刚刚说出这个,余雅蓝立刻摆摆手道:“这个先不用看了,以后的账目,你就照今年最新的那一个慢慢的记录就可以了,这个我慢慢的告诉你。” “是!少奶奶。”乔文恭敬的答应着, 余雅蓝不高兴的说道:“以后不许再叫我少奶奶!” “这个……这个?”乔文为难的看着余雅蓝道:“如果不叫少奶奶,那我要如何称呼?” 乔文现在的身份不比在鞋店里,余雅蓝想了想道:“还是叫我小姐罢。” 乔文看看余雅蓝,怔了一怔,立刻答道:“是。” 余雅蓝回到房间里,想着这府里最难解决的问题,现在全部都解决了,就是杨妈妈,自己也是因为儿子的不争气,而心灰意冷,索性什么都告诉了余雅蓝,虽然那一万两银子失去了可惜,却也是断了再流失的源头,想来,海府里以后就会财源滚滚了,那雪花花的银子啊。余雅蓝想到这里,不由得笑出声来。 刚刚回到房间坐下来,余雅蓝想着趁现在自己的身子还灵便,不如回一趟娘家,看看母亲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如果过得不好,就将她们母子二人接了过来,毕竟这自己这个前身的生身母亲,对她也是关爱倍至的。余雅蓝此时内心也升出一股浓浓的亲情。 这时候,帘子一挑,怜香一脸诧异的走了进来,也不行礼,站在那里,半晌方才说了一句道:“奇怪!” 余雅蓝正在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听到怜香的话,倒是玉盘诧异的问道:“怜香姐,你说什么奇怪?” 怜香看看余雅蓝,余雅蓝也听到了玉盘的话,也翻着大眼睛看着她,怜香连忙过来福了一福道:“是很奇怪?” 余雅蓝不高兴的问道:“什么事情!” “二太太方才过来咱们府里,下人们要回小姐,她却不许,自已到杨妈妈屋里瞧了一会子,又走了。所以奴婢说着奇怪。”怜香皱着眉头说道:“小姐,奴婢瞧着二太太怎么像不怀好意呢?” 余雅蓝听了,低下头深思半天,方才说道:“是很奇怪,这个二太太,从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送了一枚那样贵重的戒指,就是少爷与大老爷,二少爷闹出了那样大的事情,她也只是来瞧瞧,并没有说什么,此次,杨妈妈卖房卖地,又牵扯到二老爷,二太太,如果我以为事情过去了,没想到,这个二太太又阴魂不散的冒了出来,我看她是存心找些事出来。” 玉盘紧张的问道:“那咱们要怎么办,一个杨妈妈,就让小姐头都大了,看这个二太太,一张嘴又会说,人又那样的精明,只怕更不好对付了。” “而且听说,从前她跟这府里的老爷还有一点子的故事,只怕事情不是咱们想像的那样的简单了。”怜香补充道。 “是啊,是啊,这些子的老爷里面,咱们少爷对着五老爷比较的尊敬,而这个二太太又对五老爷有那么一点子的心思,万一……”玉盘接着说。 “够了!”余雅蓝使劲的打断她们两个的话,怒喝道。 怜香看到小姐突然之间发这样大的怒气,赶紧的闭上嘴,玉盘也是吓得缩在一边,不敢讲话。 余雅蓝瞪了她们两个一眼,“瞧瞧你们两个,二太太过来,管她做什么,你们这是跟谁学的这样的碎嘴,好的再没有见你们学一点点,这些子歪门邪道都不用教!” 怜香,玉盘站在那里,低着头,再不敢说什么,发了一通火,余雅蓝稍稍的消了一些气,这才重重的坐在太师椅上,急促的呼吸着。怜香连忙上前,倒了一杯茶,轻轻的放在余雅蓝的面前,余雅蓝也不理她。 这时候,金玲来至门外,轻轻的问道:“怜香姐姐,少奶奶可有空?” 怜香看了看余雅蓝一眼,余雅蓝点点头,怜香这才挑开门帘说道:“金玲姑娘,少奶奶在房内,你快些进来罢。” 金玲随着怜香慢慢的走进来,上前轻轻行了一礼,“少奶奶吉祥。” “起来罢。”余雅蓝缓和了一下语气,缓声道。 金玲微愣了一下,立刻感到了这屋中的气氛比较的凝重,她悄悄的看了看怜香,又偷眼看看少奶奶,少奶奶的脸色一片的潮红,显然是刚刚发过脾气,她站在那里,有些胆怯的说道:“少奶奶,奴婢过来有事情禀报。” 余雅蓝也看出来金玲的胆怯,点点头道:“你说罢。”语气又缓和了许多。 金玲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轻声道:“二太太到了杨妈妈那里,说了一些话。” “嗯。”余雅蓝脸上并没有表情,金玲看余雅蓝并没有拦阻,接着说道:“二太太先是问了杨妈妈身体如何,又告诉杨妈妈好好的养伤。临走的时候,奴婢看到杨妈妈拉着二太太的手,老泪纵横。” “除了这些,她们还说了什么?”余雅蓝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愣,如果二太太中是说了这一些话语,何至于感动的杨妈妈泪如雨下? 金玲想了想道:“这期间二太太差我出去办了一些事情,等我回来的时候,二太太便离开了,临走时,奴婢瞧着杨妈妈是这样拉着二太太的。” 余雅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吩咐道:“我知道了,你下去罢,做得很好,以后多留意一下。” 金玲正怕余雅蓝会责骂她,没想到,竟然还夸了她几句,她比得到赏银还高兴,立刻大声的答应着,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那边怜香看着金玲的样子,冲着玉盘呶呶嘴道:“你瞧这金玲,小姐夸她一句,她就高兴得什么似的,哼。” “就是!”玉盘撇撇嘴,余雅蓝又瞪了她们两个一眼。两个丫鬟方才闭上嘴。 同仁院内,杨妈妈躺在床上,想着方才二太太说的话,心里感动得恨不能立刻就跪在二太太的面前,狠狠的磕几个头。 杨妈妈昨日听到余雅蓝说的话,儿子因为赌博,与人打架,身中几刀,生死未知,她那心里,当时变灰了,恨不能自己替儿子去挨那几刀。若不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只怕她立刻就要挣扎着爬到衙门里去瞧瞧儿子了。 杨妈妈一夜未睡,一则是身子疼痛,二则惦记着儿子。她想吩咐着金玲去打听打听,金玲一大早的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杨妈妈叹了口气,这人啊,也真是势利,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了,那些小人们就落井下石啊。正在暗自伤心之时,却听着院门外一个丫鬟的声音响起,“杨妈妈可在屋里吗?” 杨妈妈听着这声音好生的耳熟,仿佛二太太家麦子的声音,她正在思想着,就听到门帘挑动的声音,那个熟悉的声音继续问道:“杨妈妈可以屋里吗?” 这时候,几个粗使的婆子赶紧的走过来,站在门外回道:“奴婢们见过二太太,杨妈妈现在屋里躺着不能动,二太太快请进屋罢。” 杨妈妈心中一阵的感动,只想着是二太太派了麦子来慰问自己,没想到,二太太竟然亲自前来,她挣扎着就要起身,这时候,二太太已经走了进来,看到杨妈妈的样子,立刻轻唤道:“麦子,快去扶住杨妈妈,唉,出了半生的力了,现在这把的年纪,还要受这样的罪,祥云有些过份了。” 杨妈妈努力睁开肿。涨的眼睛的,感动的看着二太太,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窝些二特特。” 二太太皱了一下眉头,看看麦子,麦子想了想,方才忍笑回道:“杨妈妈大概说的是多谢二太太。” 杨妈妈听着麦子的话,立刻努力的点点头,眼中滴出几滴眼泪。二太太赶紧过来,轻声的安慰道:“杨妈妈,不要伤心了,祥云这样做,我和二老爷已经知道了,杨妈妈你从小将他喂大,也算是他半个娘了,他这样做,就是不孝,咱们族里再不会放过这样的人的。” 杨妈妈摇摇头,说道:“窝也木用了。” 麦子又传话道:“杨妈妈说的,我也没用了。” 二太太摇摇头,刚要反驳,却听着门帘一动,金玲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二太太看着金玲,脸色一沉,训斥道:“你这个丫头,一大早跑到哪里去了?杨妈妈现在这样,你不说好好的在身边伺候着,还要到处跑,这也是你们少奶奶年轻,不会管理,若放在我的府里,早一顿板子下去了。” 金玲吓得不敢说话,轻轻上前跪倒道:“奴婢见过二太太,奴婢方才为杨妈妈到厨房传饭去了,所以一时间没有守在跟前,请二太太恕罪。” 二太太听着金玲这样说了,气方才消了一些,又转过身来,对着杨妈妈道:“杨妈妈,你这摔倒的也真不是时候,你看你一倒下,这个府里,哪还有半点的规矩,从前四老爷在世的时候,这些下人们哪个敢这样!” 杨妈妈连连的点头,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变得犀利起来。 二太太又说道:“杨妈妈你要好好的养伤,早点好起来啊,这府里不能没有你啊。” 杨妈妈立刻拉着二太太的手,感动的说不出话来,这时候金玲跪在地上,刚刚想站起来,二太太又回转身子,看着金玲,金玲吓得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出声。 那边二太太吩咐道:“你传的饭呢,快去催催,这些奴才们,真是三天不打,皮就痒痒了。” 金玲不敢怠慢,连忙的起身,一溜烟的跑向了厨 嫡庶有别txt第4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42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42部分阅读 ,方才她只是在园子里到处游玩了一下,哪里是来厨房传杨妈妈的话,听了二太太责骂,赶紧的搪塞,二太太倒是当真了。 二太太看着金玲走了,对着麦子使了一个眼色,麦子会意,立刻走到外屋,看着外面的动静,那边二太太悄悄的走近杨妈妈,一味浓浓的药味传来,二太太不由得皱了一下鼻子。她强忍了呼吸,快促的说道:“杨妈妈,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你儿子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 杨妈妈听到二太太提她的儿子,立刻泪如泉涌,眼巴巴的望着二太太,声音哽咽再说不出来话。 二太太微微叹了一声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那儿子,蓝姐儿走后,我也派人去看过了,使了许多的银子,你放心罢,请了最好的郎中给他看了,暂且没有什么事了,只是这赌博伤心,县老爷最恨,所以还要关押着几天,过不了几天,伤好了,就可以放出来了。” 杨妈妈感激的拉住二太太的手,那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咕噜噜的直往下掉,二太太也是忍不住,眼圈不由得红了起来。麦子这时候,轻轻的走了过来,悄声道:“太太,金玲回来了。” 二太太这才拭拭眼角,轻声的安慰道:“你放心罢,不要多想了,如今你养好伤,才是最主要的。” 杨妈妈点着头,拉着二太太的手臂,眼泪儿不停的掉,金玲挑帘进来,纳闷的看着这一场景,心中暗恨方才二太太责骂她,想着,待二太太走了,自己再去告诉少奶奶,看她们的样子,好像有鬼! 二太太看着金玲将饭带来,立刻站起身来,高声道:“杨妈妈,你好好的养伤罢。待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杨妈妈提高声音说道:“恶特特,老奴伤好了,要等梅歇恶特特的,恶特特不要再劳雷了。” 麦子听了杨妈妈的话,愣了半晌,这时候,金玲上前,轻轻的回道:“杨妈妈说了,二太太,老奴的伤好了,要登门谢二太太,二太太不要再劳累了。” 二太太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又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点点头,低着头,走了。 金玲看着二太太走了,立刻服侍着杨妈妈吃了一些的流食,赶紧的派人将碗筷收拾了,看着杨妈妈躺在床上,说了一句,“杨妈妈,奴婢去领一些东西。”说着,也不用杨妈妈同意,转脸便跑了出去,直奔余雅蓝的院落而来。 杨妈妈想着儿子,立刻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二太太说了,儿子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儿子将房间卖了,也不知道现在住在何处了,那一家子的老小,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儿媳妇呢?孙子呢?那些老仆人呢?杨妈妈此刻只想着快点好,快点好,听着二太太的意思,是想继续让自己接管这府里的事务,再要三年,杨妈妈想着,再要三年,重新买了房子,安置了儿子,自己就洗手不干了。那时候就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去。 杨妈妈越起越开心,一张五彩斑斓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丝丝的笑意,这时候,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悠悠的响起道:“杨妈妈,您这是笑呢,还是哭呢?”杨妈妈吓了一跳,努力睁开一条缝的眼,余雅蓝正似笑非笑的坐在她身边的方凳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杨妈妈赶紧的想起来,余雅蓝并不阻拦,看着杨妈妈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抬了半身,余雅蓝却是轻轻的说道:“罢了,杨妈妈,你现在这样重的伤,还是不要行礼了,到底我也年轻,不懂事,杨妈妈,你多担待些罢。” 杨妈妈刚开始想着余雅蓝再不会让自己行礼,没想到余雅蓝并不出声,她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努力挣扎,驽得一身汗出来,身子这才刚刚抬起,余雅蓝却说不用行礼,杨妈妈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她索性更加使劲的坐了起来。 余雅蓝看着一头大汗的杨妈妈,那一张青紫的脸,此时也憋得通红,不由得微微一笑,柔声道:“杨妈妈,我瞧着您今日的身子倒是比昨日好了许多,这也有坐了起来,要不了几日,这伤大概就能好了罢。” 杨妈妈此时也是气急了,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多谢少奶奶,老奴天生的奴才命,命硬罢。” 玉盘在一旁听了,立刻喝道:“杨妈妈,少奶奶好心来瞧你,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你倒真以为自己是老祖宗了!” 杨妈妈被玉盘抢白了一顿,这才醒悟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的赔礼道:“少奶奶,老奴也是一时的口误,请少奶奶不要误会,请少奶奶恕罪。” 第一百四十四章奴才要翻身(一) 余雅蓝并不动怒,只是微笑,玉盘还要再训杨妈妈,余雅蓝却是轻轻一摆手道:“玉盘,不要鲁莽,杨妈妈也是咱们府里的老人了,你这样不尊敬,传到别人的耳内里,又要说我年纪不懂事,纵着奴才欺负老人了。” 玉盘这才恨恨的站到一边,眼睛死死的瞪着杨妈妈,嘴里嘟囔着。 杨妈妈听着余雅蓝不软不硬的话,心里疑心金玲将话传给了余雅蓝,一时有些尴尬。 余雅蓝一边伸出手,一边轻声道:“坐得久了,也有些累了,怜香,你搀我起来罢,咱们也不吵杨妈妈了,让她好好的养伤,她的儿子还等着她去救呢。” 杨妈妈听着余雅蓝又提起儿子的事,心里到底疑惑,不由得轻声问道:“少奶奶,请留步。” 余雅蓝微笑的转过头来,望着杨妈妈道:“杨妈妈,有何事,尽管说。” 杨妈妈为难的看了看余雅蓝,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少奶奶,我这儿子现在如何了?” “我也不瞒着杨妈妈了,你那儿子,被人捅了三刀,郎中瞧了,并没有致命,只是他捅了别人一刀,却是立刻要了别人的命,这个,我也不知道县老爷要怎么判了。至于有些人,说什么可以救得了你儿子,杨妈妈,你自己细思量罢。”余雅蓝轻笑着,这个屋里,不是只有一个金玲可以将话传给她,这个府里,她才是真正的主子! 走出了同仁院,玉盘恨恨的说道:“小姐,您再姑息这个老恶婆了,她现在这个样子,还要装出虎倒雄威在的样子,她真的以为二太太就能给她撑了腰了!” 余雅蓝摇摇头道:“我倒不是姑息她,我只是想着,她这一把年纪了,摔了一次又一次,儿子又这样,自己倒不知道悔改,我倒觉得她可怜。” 怜香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小姐,这次二太太进府,直接便来看杨妈妈,一没有去见小姐,二也没有见少爷,于理于礼,都不合礼数,这个二太太一直也不是省油的灯,小姐您真的要多加小心了。” 余雅蓝点点头,眉头又皱了一下,“唉,这些人,为什么总是不能好好的生活呢?” 怜香摇摇头,“人之初,性本贪啊,咱们府上老爷留下的家产和少爷赚下的产业,哪个不想据为已有啊。” 三个人慢慢的走着,这时候,一个小厮低着头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眼看得就要撞在余雅蓝的身上,怜香赶紧护在前面,大喝道:“你瞎了眼了,往哪里撞呢!” 那个小厮一抬头,余雅蓝愣了一下,这是谁家的小厮,怎么没有见过? 那个小厮看到余雅蓝立刻扑通一声跪道:“奴才见过大小姐。” “你是?”余雅蓝愣了一下。那个小厮立刻说道:“大小姐忘了奴才了,从前大小姐在那外宅子里住的时候,奴才给大小姐送过饭。” “哦,你是那个?”余雅蓝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这个小厮连忙说道:“奴才千余。” “千余,你不在胡家,怎么会匆匆忙忙出现在这里?”余雅蓝纳闷的问道。 千余的脸微微的红了一下,又重新叩头道:“奴才奉了小姐之命,前来请大小姐过府一叙。” “轩儿妹妹?”余雅蓝又是愣了一下,轩儿特意吩咐人过来请自己过去,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千余抬头看了一下余雅蓝,立刻又低下头去,轻声的回道:“是的,小姐说请大小姐过去,商议我家少爷的事。” “哎呀!”余雅蓝听着千余这样说,不由得惊呼一声,“我真是糊涂了,倒把这件事给忘了,怜香,你吩咐着赶紧备轿,我这就去。” 轩儿坐在竹林院内,等得心急如焚,自从中秋节过后,已经过去了,快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也不知道姐夫劝哥哥劝得怎么样了?眼看着父亲白发越来越多,轩儿再也沉不住气了。 这一天她正在那里发呆,芍药走过来,轻声的问道:“小姐,还在为那件事烦心吗?” “芍药姐,你说,姐夫找我哥哥谈得如何了?你也看到了,父亲现在越来越苍老了。”轩儿皱着眉头,一想到父亲哥哥像仇人一样,她就心如刀绞。 芍药想了想道:“若是小姐真的着急,不妨将大小姐请了来,问一问,小姐总是这样忧心下去,再愁出病了,老爷又要问了,到时候,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万一少爷不同意,老爷岂不是又要失望一场。” 轩儿点点头,“芍药姐,你说的是,我且问问蓝姐姐,若是有消息,爹爹不晓得会多高兴呢!”一边说着,一边又愁道:“让谁去好呢?这个人,必定是认识蓝姐姐的,不然,姐夫也不给蓝姐姐出门啊。” “我想着,从前大小姐还在府外面住着的时候,老爷曾经给胡小姐送过饭,那个兴隆太懒,唤了一个小厮前去,把这个小厮叫了来,让他去罢。” 轩儿点点头,唤来大伙一问,新升上来的主管轻轻上前回道:“回小姐,那个从前给大小姐送饭的人,便是小人!” 轩儿愣了一下,点点头,“怪不得兴隆全使唤你,果然是一个办事牢稳的,这样罢,你去那府里,请了大小姐过来,一路上好好的照顾,可知道?” “是,小姐放心罢。”千余答应着,一边安排好府里的事情,自已急冲冲的向着海府而去了。 轩儿正坐在房间内,想着千余怎么还有回来,就看到千余轻快的走了过来,站在院门,冲着房门方向施了一礼道:“小姐,大小姐现在已经进了二门了,奴才先行几步,过来禀报小姐得知。” 轩儿点点头,赞赏道:“千余,你这番细心,兴隆倒是没有看错人,你下去罢,吩咐厨房里开始备饭,你给大小姐送过饭,明白大小姐的口味罢。” “小人已经打听明白了,这就去准备。”千余点点头,一路上他已经从怜香玉盘的口中已经尽知余雅蓝的大部分喜好了。 轩儿赶紧的从房间里出来,这时候,轿子已经到了竹林院的门口,轩儿高兴的叫道:“蓝姐姐……” 余雅蓝赶紧的一跺腿,轿夫们轻轻的将轿子放下,这边余雅蓝还没有走下来,那边轩儿已经将轿帘掀开,笑嘻嘻的望着余雅蓝道:“姐姐再不要怪妹妹鲁莽,妹妹是心急如焚了。” “傻丫头,是我一时疏忽了,是我不对,怎么能怪你呢。”余雅蓝笑着,轩儿上前搀住她,款款的向着房间走去。 芍药早已经沏了香茶在那里,看到两位小姐坐定,奉上香茶,又招呼着玉盘与怜香坐在外间的坑上,倒了茶给她们。怜香也知道芍药的身份,虽然是小姐的丫鬟,却是从前服侍过太太的,便是老爷,也敬她几分,见她给自己倒茶,连忙的站起来,福了一福道:“姐姐快请坐下,倒要劳烦姐姐为我们倒茶了。” 芍药微微一笑,“我叨个大,两位妹妹前来,我便为主,只听着客随主便,两位妹妹再不要客气了,走了一路,妹妹们也辛苦了,快些喝杯茶,暖暖身子呗,今年这广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到比往年冷了许多。” 玉盘纳闷的问道:“姐姐,这广州城里,一直都是热热的吗?” “倒也不是,虽然不能像夏日那样的火热,却也像春天一般,只是今年倒好像冷了许多,我想着大概这季节也变得不准了。” “我们从前在临江县的时候,现在这个时候差不多要落雪了,在广州这个地方,咱们现在也只穿着夹衣,看样子,不得有雪了。”怜香看看天空说道。 “广州这里再没有下过雪,我从前也随着老爷走过一些地方,看到过雪,便是在广州城里土成土长的那些人,再也不知道雪是什么样子。”芍药笑着说道。 三个人在这里喝着茶,聊着天,那里面的姐妹也是不停的争着什么,渐渐的轩儿的声音大了,也尖锐了起来,“姐姐,你说,这怎么办啊!”外面的三个人听着轩儿的声音如此的尖锐,不由得愣了一下,停住说话,一齐侧耳听着内屋人说的话。 余雅蓝依旧是轻柔的声音,“妹妹,我前几日也问你姐夫了,哥哥只说再想想,就再没有下文了。” “可是,再想想,爹爹等不了啊,姐姐,你今晚一定要住在这里,你瞧瞧爹爹,你就会明白我为何发急了。”轩儿说着,站起来吩咐道:“芍药姐,你把这房间里的被褥再拿出来,今晚大小姐就住在这里了。” 余雅蓝无奈的站起来,慢慢的走到外屋道:“怜香,你回去告诉少爷一声罢。” 怜香跟芍药聊得投机,再不想回去,立刻吩咐玉盘道:“你腿快,你去罢。” 玉盘不敢反驳,她心里也不愿意回去,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看着怜香,敢怒不敢言,她这个样子,倒把余雅蓝,轩儿招得笑了起来。 轩儿赶紧的说道:“不用玉盘姐姐跑一趟了,芍药姐,你再吩咐千余主管派个人去海少爷的府上说一声罢。”芍药笑着点点头。怜香玉盘这才放下心来。 今晚,余雅蓝和轩儿正坐在房内聊着天,就听着院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宏亮的响了起来,“蓝姐儿,快来让爹爹瞧瞧,有没有胖了。” 余雅蓝和轩儿听着这个声音,立刻站了起来,急步的走到外面,一边一个拉着胡千方的手臂,撒娇道:“干爹,我再不要胖的。” “傻丫头,你现在不比往日,你得吃得胖胖的,我才个外孙才能长得胖胖的啊。”胡千方笑呵呵的说着,一边打量着余雅蓝,看看那粉红似玉的脸庞,比从前在外宅见她的时候,略略丰腴,满意的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果瘦了,我就是拿祥云是问了。呵呵……” “干爹,他每天不晓得让我吃多少东西,真是受不了。”余雅蓝撒着娇道,现在胡千方的面前,她越发觉得自己就是胡千方的亲生女儿一般,那份融洽,那份和谐,那种亲情,这余天成的身上,余雅蓝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点点,莫非这个胡千方真是自己的亲爹?余雅蓝胡思乱想了一下,立刻又摇摇头,自嘲得笑了一下。 胡千方一直打量着余雅蓝,看她的样子,慈爱的问道:“蓝姐儿,想到什么了,又摇什么头?” “只是突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情。”余雅蓝坐在胡千方的身边的凳子上,笑着回道:“干爹,您只说看我胖了,我怎么瞧着,干爹您头上白发倒多了好些?干爹,您是不是又拼命的做事情了!” “这些日子,天气突然变冷,那些供货的店铺大量的要货,咱们库里存储不足,我四处张罗了一下,有些劳累,没有什么,等过了这些日子,休息休息就好。”胡千方轻描淡写的说道。 余雅蓝听着胡千方的话,眼圈微红了一下,干爹这些话说来这样的简单,要做起来的那份难,余雅蓝心中早已经感觉到了。这时候再看轩儿,那泪水早已经止不住,滚落了腮边。 胡千方轻喝道:“傻丫头,爹爹现在这样,也是为了你以后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动不动就要哭,如果你哥哥在这里,又要说你了。” 轩儿听着胡千方提到哥哥,心里一急,忍不住就要说出来,余雅蓝连忙的说道:“干爹,这些年来,你也找过这位哥哥不曾?” 胡千方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怒气冲冲的说道:“不要再给我提这个逆子!” “爹爹……”轩儿看得爹爹动怒,心中又急又忧,这样下去,怎么才能让娘他和哥哥和好啊?轩儿求救的望向余雅蓝。 余雅蓝轻轻的摇摇头道:“干爹,您不要生气嘛,我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啊?” “呵呵,马上就好了,兴隆,立刻传饭!”胡千方高声的喊道。 立刻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那浓香的汤羹,色彩鲜明的菜肴,引得余雅蓝此时胃口大开。胡千方看她吃得香甜,心中更是高兴,方才因为儿子引起的不快,此时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轩儿又与余雅蓝谈了许多,直到二更天的时候,芍药在外面劝道:“小姐,大小姐现在身子有孕,让大小姐好好的休息一下罢。”轩儿这才做罢。第二日,余雅蓝直睡到天色大亮,方才醒过来。 胡千方早已经出府去了店铺,轩儿也已经起来,坐在外间屋子和怜香,玉盘两人说话,听到里屋有动静,怜香方才悄悄的过来,看着小姐醒了,这才轻声问道:“小姐,可还要再睡一会儿?” 余雅蓝看看挂着厚厚窗帘的外面,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已时了。” “啊!”余雅蓝愣了一下,自己在府中的时候,从来没有睡过这样的晚,看这屋子里,却好像才辰时一般,她赶紧的坐起来,头却晕了一下,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怜香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道:“小姐,快快躺下。” 余雅蓝定了定神,摆摆手道:“无妨,不要叫别人听到了。”怜香着急的看看余雅蓝,轻声道:“小姐,您的身子,不可逞强啊,你还是再躺躺罢。” 余雅蓝又坐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没事,我只是起得太猛了,现在好多了,你为我更衣罢,时辰不早了,没想到竟然睡到这个时辰了。” 怜香看看余雅蓝的脸色,这才放下心来,轻轻的走上前,慢慢的为余雅蓝重新穿好夹衣,扶着她来至梳妆台前,玉盘早已经过来,拿起梳子,就要为她梳头,怜香轻轻的在玉盘耳边嘱咐了几句,玉盘点点头,放下梳子,轻轻的将手按在余雅蓝的头上道:“小姐,奴婢为您按一下头罢。” 余雅蓝点点头,“也好,你慢些。” 玉盘轻轻的在余雅蓝的头皮上按摩了几下,余雅蓝这才觉得真正的清醒了一些,方才说道:“好了,你为我梳头罢,今日简单些就可以了。”玉盘点点头,为余雅蓝梳了一个双环髻,鬓间插了一朵粉色的小花,余雅蓝有些苍白的脸色顿时红润了起来,她满意的站起来,“玉盘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 轩儿在外间听着余雅蓝梳妆好了,这才柔声的招呼道:“姐姐,都是妹妹不好,昨夜硬拉着姐姐说话,让姐姐休息不好。” “呵呵,我现在也变得贪睡了。”余雅蓝轻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也回去府里罢,还不知道府里有什么事情呢?”余雅蓝突然想到了二太太,心里颤抖了一下。一股厌恶感立刻升了出来。 “已经快到午时了,姐姐吃了饭再回罢,我已经吩咐厨房早些备饭,姐姐早饭也没有吃,再不吃午饭,只怕头要晕了。”轩儿一边劝着,一边走过来,扶着余雅蓝到桌边坐下。 第一百四十五章奴才要翻身(二) 轩儿看看余雅蓝的脸色,说道:“姐姐的眼圈有些发青,姐姐回去后,要赶紧的休息才好,不然姐夫倒要骂我了。” “放心吧,我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余雅蓝轻声的安慰着,不消一会儿,午饭便摆了上来,依然是非常的丰盛,余雅蓝却是因为刚刚起床,没有胃口,不吃又怕伤了轩儿的心,只好喝了小半碗的汤,捡着清淡的小菜吃了几口,那碧绿的精米饭吃了两小口,就放下了秘子。 轩儿担忧的看着余雅蓝道:“姐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什么,大概是刚刚起来,没什么胃口罢,妹妹你吃罢,我没事的。”余雅蓝重新坐在一边,掩嘴打了一个哈欠。这时候,轩儿也吃好了,吩咐芍药带着怜香和玉盘去吃饭,自己陪着余雅蓝,又再次担忧的问道:“姐姐,真的没有什么吗?” 余雅蓝笑道:“傻丫头,我又不是小孩子,如果不舒服,我会告诉你的,放心罢。”怜香,玉盘吃了饭,走了过来,余雅蓝又坐了一会儿,立起身来说道:“妹妹,我先回去罢,如果你在府里闷得慌,只管去我那边,哥哥的事,我会再请你姐夫劝的,你且放宽心,多劝着点爹爹。”轩儿听着,答应着,姐妹两个洒泪而别。 余雅蓝坐在轿子中,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阵阵的发悸,她想了想,掀开轿帘唤道:“怜香,怜香……” 怜香走在轿子的前面,听着余雅蓝的呼唤,赶紧的过来,问道:“小姐,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你跑快一些回府去看看。”余雅蓝皱皱眉头。 怜香答应着,吩咐玉盘走到轿子旁边,好生照顾小姐,自己一溜小跑的,往着海府跑去,还没有跑到府门口,远远的就看到府门前赵大叔站在石狮子面前,晒着太阳,怜香想了想,并没有上前,而是悄悄的绕到后门,穿过影壁和后花园,直接来到了后院。 她没有直接到姑爷和小姐住的飘逸阁,而是悄悄的来至同仁院的后墙,站在那里,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她一个纵身,悄悄的攀上那半人高的墙头,落到了杨妈妈房间的后窗子处。悄悄的伏下身子,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子里面,二太太正坐在杨妈妈的旁边,二太太此时义愤填膺的说道:“杨妈妈,你那个儿子,真是惨啊,被人用刀伤了,他防卫的时候,却是失手杀了人,此时押在牢房中,我也是使了好几百银子,还是见不到他。” 杨妈妈哭泣道:“二太太,我现在身子不能动,我那逆子,一切都要拜请二太太救救他啊,我这就一根独苗啊。二太太若能帮我这个忙,我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二太太的恩情的。” 二太太故意的说道:“杨妈妈,你放心,只是我们府里你也知道,我们四少爷马上就要订亲了,二小姐也要出阁了,二老爷又是极老实的人,再不会那些生意场上的事,如今银子也是紧张,再拿出来,只怕也是捉肘见襟啊。” 怜香只听着一阵床响的动静,她悄悄的抬起身子,往里张望,只见杨妈妈挣扎着下了床,在床头的柜子里翻了几下,拿出来一张纸道:“我这里有海府的地契,房契,这钱的问题,二太太请不必提心。”怜香听到这里,不由得捂住嘴,原来这一切都是杨妈妈在捣鬼,那房子,那良田根本没有出卖。可悲二老爷还被这个杨妈妈利用了一回。 怜香看着杨妈妈拿出房契地契,心中大吃一惊,如果杨妈妈真的把房契交给了二太太,那小姐所做的努力不全废了。怜香正在焦急,就听急匆匆的脚步声,麦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太太,少奶奶回来了。” 二太太和杨妈妈慌乱了一下,二太太看着杨妈妈道:“杨妈妈,东西您先收起来,事情现在就好办了,您放心罢。” 怜香赶紧的一低头,藏在窗子的下面,二太太慌忙的告辞了。怜香看着杨妈妈将那房契地契重新收好,这才悄悄地又翻,墙回到飘逸阁 。余雅蓝坐在那里,看着怜香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微愠道:“叫你先回来,你这半天跑到哪里去了?” 怜香也顾不上行礼,几步走到余雅蓝的跟前,轻声道:“小姐,那房契地契一直都在杨妈妈的手中。”说着,将刚才所看的事情讲了一遍。 余雅蓝也是大吃一惊,“你真的看清楚了吗?”怜香点点头,“千真万确。”余雅蓝紧皱眉头,豁然站了起来,冷笑道:“这事越来越有趣了。” 怜香看看余雅蓝,轻声问道:“小姐?这事要如何做?”余雅蓝摇摇头,“暂且等等,哼,奴才想翻身,再没有这个可能!” 怜香担忧的说道:“小姐,迟了会不会,这房契地契,杨妈妈就交到了二太太的手中,那时,咱们就麻烦了。” 余雅蓝想了想道:“杨妈妈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也有这个可能,我们现在过去一趟,震慑震慑一下她,待少爷晚上回来了,我们再商议一番。” 杨妈妈躺在床上,心里七上八下,想着自己的儿子,又想到少奶奶回来了,会不会又有什么事情?她只觉得心惊肉跳,坐立不安。杨妈妈正在那里胆战心惊,只听得院门口,玉盘的声音尖叫的传来,“杨妈妈,少奶奶来瞧您啦。” 杨妈妈本来就是惊弓之鸟,听了玉盘的声音,吓得咕噜一下坐了起来,一边急忙忙的应道:“少奶奶费心了。老奴受之不起啊。”一边赶紧的溜下床来,就要迎了出来。 金玲在旁边看着杨妈妈的样子,捂嘴只想笑。这时候余雅蓝却已经走到了房门前。怜香轻轻一打门帘,余雅蓝刚刚跨过门槛,惊讶的看着急匆匆就走出来的杨妈妈,问道:“杨妈妈的身体好的如此之快?” 杨妈妈这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坐在了地上。余雅蓝强忍住笑,连忙的吩咐道:“怜香,玉盘,快扶杨妈妈起来,地上凉,杨妈妈的身体将将好,如何能坐在地上呢?” 怜香玉盘不敢违抗小姐的命令,只好不情愿的上前,轻轻的扶起杨妈妈。杨妈妈此时又羞又恼,也不说话,自己强撑着爬到床上。 怜香赶紧过来,端过一张方凳,铺了一张毛毯在上面,方才请了余雅蓝坐下。杨妈妈此时闭着眼,只做不清醒。余雅蓝微咳一声,轻声问道:“杨妈妈,您现在觉得身体如何了?” 杨妈妈点点头,轻声道:“多谢少奶奶费心,老奴已经好了许多。” 余雅蓝呵呵一笑,“杨妈妈,您可要快快将身体养好啊,咱们府里的大小事情还需要杨妈妈您出面,就是那些账目,我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要请教杨妈妈。” 杨妈妈心里咯噔了下,低声问道:“少奶奶有什么账目不明白?”余雅蓝故意抬着头,沉默了一下。 杨妈妈看着余雅蓝的样子,心里又是提了起来。她想问,又不敢问。就在她几乎要沉不住气时,余雅蓝方才轻声道:“杨妈妈,我记得您说过前年是将房屋土地卖个了二老爷。” 杨妈妈强压住内心的恐慌,连连点头。余雅蓝确是一皱眉头道:“那租金被杨妈妈您收了,那房契地契,杨妈妈可知道现在哪里?” “老奴不……不知道……”杨妈妈只觉得自己的心里顿时飞快的跳动起来。她惊慌的说道。余雅蓝点点头,“杨妈妈,这事是您经手,如何不知道这房契地契在哪里?是不是年纪大了,又跌了这几跤,一时忘了?” 杨妈妈赶紧的点头,“是,是,老奴一时忘了。” “哦,我知道了,杨妈妈您好好的养伤罢。这事我再去问问二老爷罢。” “少奶奶……”杨妈妈立刻喊到。余雅蓝却是慢慢站起身来,柔声道:“有什么事情,等杨妈妈伤好了再说罢。我也累了,先回去了。” 杨妈妈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被汗已经浸湿,如果少奶奶真的要去问二老爷,只怕二老爷一怒之下,不许二太太再过问她儿子的事。自己的儿子也许就性命难保了。 杨妈妈此时看着余雅蓝站起身来就要离开,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许多,立刻叫道:“少奶奶,老奴记得那房契地契好像老奴曾经藏在了哪里,请少奶奶容老奴想一想,看能否找到?” 余雅蓝点点头,欣喜的说道:“如此甚好,也省得去麻烦二老爷了,一切就劳烦杨妈妈了。”说罢,冲着怜香使了一个眼色,那怜香立刻说道:“少奶奶,这杨妈妈还真是护着咱们海少爷,就是这地这房卖了,这契约还帮着咱们少爷藏好,这样的老人,真是咱们海府的福气啊。” 杨妈妈听着怜香的话,尴尬的笑笑,余雅蓝又嘱咐了金玲几句,方才满意的离开了。杨妈妈看着余雅蓝离开,恨得只想抽自己的嘴巴,自己这是怎么了?禁不住她几句话一戳喽,这么快就把底露了出来。 金玲站在床边,看着杨妈妈坐在那里发呆,想了想,上前轻声的问道:“杨妈妈,是否需要喝些茶水?” 杨妈妈摇摇头,金玲又问道:“杨妈妈是否饿了?” 杨妈妈诧异的看看金玲道:“你有何事,快说!” 金玲赶紧的堆着笑说道:“我方才听着杨妈妈说要找那个房契地契,杨妈妈行动不便,不如指点着金玲来找,早点送去给少奶奶不好吗?” 杨妈妈听着金玲现在明目张胆的巴结着少奶奶,心中无名之火噌噌上升,若不是自己行动不便,她此刻早一个大耳光抽到了金玲脸上。杨妈妈冷笑了一声道:“金玲,你年纪还小,做事总是沉不住气,你真的以为少奶奶就能把我撵出去了?你这样急着巴结着少奶奶,你也不怕我日后找你算账吗?” 金玲听着杨妈妈的话,就如一桶冰水浇了下来,她掩饰的说道:“杨妈妈,奴婢也是为着杨妈妈着想,杨妈妈现在身体不便,再想事情,奴婢怕着杨妈妈现受累了,少奶奶临走的时候,再三嘱咐金玲好好的照顾少奶奶,如果杨妈妈又有个好歹,那金玲就失职了。” “不用你在这里了。”杨妈妈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你出去罢,我想一个人静静,也能好好的想一下那些子东西放在哪里。” 金玲答应着,又指了指杨妈妈床前柜子说道:“我瞧着杨妈妈一向总把重要的东西放在那柜子里的,杨妈妈翻一翻罢。” “出去!”杨妈妈怒喝一声,金玲赶紧的退了出来,站在门口,冲着屋里,低声的骂道:“早晚要被少奶奶撵走,还在这里假装神圣。哼,你以为我害怕你!”正在说着,只听着背后一个声音轻轻的响起道:“金玲,你在说什么呢!” 金玲吓了一跳,也没有回头,赶紧的一低头,装着嘟囔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样子。后面那个声音又笑了起来,“呵呵,金玲,你以为我也老糊涂了吗?” 金玲听着声音熟悉,这才小心翼翼的回头看,才发现原来是素儿站在她的身后,金玲惊喜的拉着素儿的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让我瞧瞧,你在九小姐那边可好?” “九小姐待我极好,便是五老爷,五太太也是心地仁慈。”素儿拉着金玲的手,眼圈微微的泛红。 金玲看看四周,不见九小姐,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九小姐呢?” “九小姐在少奶奶的房间里,五老爷,五太太听说杨妈妈跌伤了,让五小姐和九小姐过来瞧一瞧,说毕竟杨妈妈也算是海少爷的一个长辈了,老爷太太们不好来瞧,倒也罢了,小辈的再不去,便说不过去了,没有办法,五小姐拉着九小姐一起过来的。” “呵呵。你却不知道,二太太这些日子倒是经常来瞧杨妈妈的。”金玲看看四周没人,悄声的说道。 素儿一皱眉头,“这二太太那样尊贵的人,竟然亲自来瞧杨妈妈,这此中定然有蹊跷。” “谁说不是呢?”金玲一撇嘴,冲着里面呶呶嘴道:“里面那个正在发脾气呢!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素儿吐吐舌头道:“是了,我现在见到杨妈妈,就会想到柳厨娘的样子,着实的可怕。” 金玲拉着素儿便来到自己的房间,正在说什么,却听着院子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素儿,素儿。”素儿连忙透过窗子往外看,只见海如云的丫鬟莺儿正走了进来。她连忙的拉着金玲走了出去,轻声道:“莺儿姐姐,叫素儿有什么吩咐?” “九小姐到处找你呢。”莺儿嗔怪道:“也不知道你给九小姐下了什么迷|药了,她天天光粘着你了,就是青儿,她也不理了。” 素儿连忙的说道:“素儿什么也没有做啊,大概是九小姐与素儿投缘罢。素儿这就过去,金玲姐,等下再来找你讲话。” 金玲羡慕的看看素儿道:“你去罢,别忘了过来找我啊,我在这里,也是极闷的。”素儿答应着,连忙的跑了出去。 这时候,五小姐海如云拉着九小姐海如月的小胖手,慢慢向着同仁院这边走来,海如月噘着小嘴,不高兴的说道:“姐姐,咱们一定要去瞧那个老婆子吗?” “不要再说了,父亲母亲吩咐了,咱们自然要去做,快些走,说几句话,咱们就可以离开了,再回来找蓝姐姐讲话。”海如云哄着她,一边使劲拉着她。 海如月叹了一声,放粗声音道:“真是人不由已啊。” 听着她学着大人的语气,海如云不由笑了起来,然后一转头,看到急匆匆跑过来的素儿,立刻提高声音喊道:“素儿,你主子在这里呢,你快来拉着她,这个小胖子,没把我累死。” 素儿赶紧上前,拉过海如月的小胖手,轻声的问道:“九小姐,怎么了?” “素儿,我实在不喜欢去看那个老婆子。”海如月望着素儿的脸,撒娇的说道,可真是奇怪了,她与这素儿就是投缘,在素儿的面前,她好像才找回自己的孩子天性。 素儿想了想,看看五小姐,柔声的劝道:“九小姐,既然五老爷,五太太吩咐了,九小姐也不要让五小姐为难了,你且勉强去一下,很快就出来了,忍一忍罢。” 海如月噘了噘嘴,素儿赶紧的说道:“我有一件最好玩的事情还要告诉你,等你从杨妈妈的屋了出来了,我便告诉你。” “好吧,我这就去,你要不许耍赖啊。”海如月看着素儿,鼓着小嘴说道。 “奴婢可不敢骗主子。”素儿呵呵一笑,拉着海如月的手慢慢跟在海如云的后面。 杨妈妈听着两位小姐过来瞧她,立刻重新躺在床上,此时的她,脸上依旧一片的青紫,海如月躲在海如云的身后,偷眼看了看,立刻吓得捂住了眼,张开嘴,就要叫。 第一百四十六章意外之喜 海如云一把捂住她的嘴,望着杨妈妈说道:“杨妈妈,您的伤可好些了?” “多谢五小姐费心,老奴已经好多了。”杨妈妈说着,看了看海如月,抬抬手道:“九小姐,让老奴瞧瞧,九小姐可又长漂亮了没有?” 海如月捂着眼睛,死也不放手,听着杨妈妈的话,立刻想也不想的说道:“不要,你现在这个样子太丑了,我会吓死的。” 海如云尴尬的看看杨妈妈,轻声道:“杨妈妈不要理她,您也知道她最会调皮的。杨妈妈,您好好的养伤啊,咱们过些日子再来瞧您罢。”说着,也不管杨妈妈是否说话,拉着海如月就跑了出来。 跑到院子里,海如云方才站住,微微喘了一口气道:“月儿,你也太顽皮了,你不说话就是喽,为何还要说实话呢?” “姐姐都说是实话了,为何不能说!”海如月小脸一昂,圆圆的眼睛望着海如云,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因为……因为……”海如云说不出话来,最后生气的一摆手道:“算了,咱们也看过了,赶紧走罢,看着杨妈妈的脸色,我也觉得害怕。” “哈哈,姐姐也说实话啦。”海如月顿时笑了起来,海如云不好意思的一拍海如月的小脑袋,拉起她的手说道:“咱们去找嫂嫂罢。” “好!”海如月立刻高兴的说着,一蹦一跳的走出了同仁院。 杨妈妈躺在床上,听着海氏姐妹那毫不掩饰的话,心中一阵阵的发寒,自己病了这些日子,头不梳,脸不洗的,许久不曾照过镜子,如今自己到底是什么样了?她挣扎着看看爬起来,颤蘶蘶的走到铜镜前面,愣住了。 这还是自己吗?那蓬头垢面,青紫的脸,那肿得几乎合在一起的眼,一张嘴肿得如香肠一样,露出来几个黑洞,牙齿也摔得没几颗了,杨妈妈站在那里,几乎不敢看,也不愿意相信,但是镜子永远只会说实话,此时的杨妈妈看上去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怪不得海如月会如此的怕自己,也只有孩子才会说实话。 杨妈妈摇摇头,自己只有三十八岁啊,这也只是一个中年的女人,如何就一下子衰老了二十岁一般?她颓然的一下子坐在了凳子上,突然掩住面孔,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余雅蓝看着这姐妹俩这样快的就回来了,吓了一跳,连忙迎过来问道:“怎么了,去得这样快,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杨妈妈,丑得吓死人了。”海如月嘴快,立刻说了出来。 海如云拉了拉海如月的小手,嗔怪道: 嫡庶有别txt第4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43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43部分阅读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想着,杨妈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如果她知道了,只怕死的心也有了。” “呵呵,说实话,我也不敢瞧她,每次去,我总是盯着帐子看的。”余雅蓝突然调皮的说道。三个人立刻笑了起来。 海如云看着余雅蓝,突然轻笑道:“嫂嫂,你这些日子没有出门,可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余雅蓝摇摇头,“这些日子,我也有些不舒服,有什么消息?” “二哥要娶田姑娘。”海如云看了看四周,悄声的说道。 “这?怎么会这样?”余雅蓝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挺着大肚子的田月茹,这件事,至少她依旧没有头脑,问海祥云,海祥云却总是不说,而且责怪她多嘴,此时,听着海如云的话,余雅蓝不由得想到,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事情? 海如月捧着一个大大的糖果盒子,虽然站得远,她耳朵却尖,立刻尖声说道“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二哥要娶那个田姑娘,前两天,大娘还去我家送喜贴呢。” “我怎么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余雅蓝不由得微微动怒,这样的事,大老爷竟然也不来告诉她,现在海祥云是海祥林的东家,莫非也能不知道,看来,他们都知道,就是瞒着自己。 海如云看看余雅蓝的脸色,猛然觉得自己嘴太快,连忙的岔开话题道:“嫂嫂,你这些日子觉得怎么样了?” 余雅蓝冷冷的看着海如云道:“我还好。”海如云听出余雅蓝的语音不善,心中认定余雅蓝是生气了,也不敢再说什么,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这时候,海如月听着她们两个不说话了,立刻大声的说道:“蓝姐姐,等那天过去的时候,咱们坐在一起。省得那些坏人欺负你。” 余雅蓝听着海如月的话,心中一阵的委屈,眼圈不由得有些泛红,对着海如月招招手道:“月儿妹妹,你过来。” 海如月赶紧的放下糖盒,跑到余雅蓝的身边,诧异的看看余雅蓝的红眼圈,生气的说道:“姐姐,谁惹你伤心了,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余雅蓝搂着她道:“还是月儿妹妹待我好,再不会帮着别人骗我。枉我还那样的相信别人,最后连句实话也不愿意告诉我。” “是谁!”海如月瞪着大眼,看了看房间里的其他人,看到姐姐海如云有些尴尬的脸色时,惊奇的问道:“姐姐,难道是你骗了蓝姐姐?” “我……我没有……”海如云立刻连连的摆手,对着海如月说道:“你吃这么多的糖,小心我回家告诉母亲,快些漱口,咱们回去罢。” “不,不回去……”海如月使劲的挣开海如云过来拉她的手,跑到余雅蓝的身后道:“不跟你好了,你和别人一起欺负蓝姐姐。” 海如云又急又气,怒喝道:“你不要乱讲话,快随我回家,不然回去了,我定告诉父亲打你!” “你……你是个坏姐姐……”海如月听着海如云的话,心中害怕,不由得扁扁小嘴,哭了起来。 这时候,怜香,玉盘,莺儿,素儿在一边瞧着姑嫂三人闹了起来,不由得摇摇头,各人也不好帮自己的主子,怜香冲着那三个人使了一个眼色,三个人会意的点点头。 怜香这才走过来,望着海如云赔笑道:“五小姐再不要生咱们少奶奶的气,少奶奶也是因为有孕在身,想法总比常人多一些。” 这边莺儿也走过来,冲着余雅蓝施了一礼道:“少奶奶,咱们家五小姐平日在府里的时候,总是念着少奶奶的好,总是想着早点出府来瞧少奶奶,怎么知道一见面了,倒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五小姐其实就是一个不擅言词的人,有时候,在心里的话,总是说不出来,少奶奶再不要生气了。” 那边玉盘,素儿也连忙的过来,素儿抱住海如月说道:“平日九小姐总说自己最聪明,怎么看着你嫂嫂和你姐姐斗嘴,你不说劝劝,倒火上浇油了。” 玉盘也说道:“少奶奶平日了想着五小姐,九小姐的,怎么今日倒突然生起气来了,是不是冬天了,咱们屋子里的暖炉太热了?” 那边余雅蓝,海如云听着丫鬟们的话,想着这其中的道理,不由得相互一笑,余雅蓝拉着海如云的手,不好意思的说道:“妹妹再休怪我,我也不知道现在这脾气是怎么了,动不动就要冲动起来,你三哥也经常说我呢。” 海如云也是赶紧搀扶着余雅蓝坐下,“嫂嫂,是云儿糊涂了,忘了嫂嫂的身体,只图一时的痛快了,嫂嫂再不要怪我。” “这才好,咱们大家都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啊。”海如月在一边拍着手说道。 余雅蓝,海如云一齐捏住海如月的小胖脸,嗔怪道:“你这个小丫头,现在又知道说这话了。方才做什么去了!” 屋子里的人,一齐的笑了起来。 半晌,余雅蓝方才问道:“云儿妹妹,这二哥要娶田姑娘,想来也是一件好事,只不过我却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云妹妹,你可知道?” 海如云摇摇头道:“便是田姑娘从前的那件事,我也是后来才从下人的口中稍稍的听到一点,母亲再不许我们听这样的事情,这接到喜贴的事,也是莺儿看到了,告诉我的。不过我想着,这事情大概三哥知道,二哥现在他的店中做事,这些事情难不成还瞒着他不成?” 余雅蓝点点头,微微皱眉道:“我也是这样想着,只是你三哥现在有一些事情,却不告诉我。” “三哥也是怕你着急上火罢。”海如云劝着,那边海如月又塞了满满的一嘴糖果,海如云气得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耳朵说道:“不让你吃,你偏不听,待会又咳嗽了,看娘给不给你灌苦药!” 海如月一边咧着嘴,一边赶紧的嚼着将口中的糖咽下去,一边吐出舌头道:“我哪有吃,你看看,没有,没有……” “还狡辩!”海如云又要去拧她的小鼻子,海如月赶紧的跑到余雅蓝的身后,尖声叫道:“蓝姐姐救我。” “呵呵,难得到我府上来,就让她多吃一些罢,云儿妹妹,你也不要这样严管她,毕竟还是小孩子嘛。”余雅蓝一把将海如月搂在怀里,劝着海如云。海如月缩在余雅蓝的怀里,冲着海如云只做鬼脸,就听着门外一个磁性的声音宏亮的响起,“月儿妹妹是不是又在调皮了。” 海如月立刻撒开小脚,向着门外跑去,一边欢呼道:“三哥,三哥……”海祥云修长的身形出现在了门口,海如云恨恨的看着海如月说道:“三哥,你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小丫头,她真是不听话。” 海祥云一把抱起扑到他跟前海如月,轻声的问道:“快说说,你又怎么调皮了?” “没有,是云姐姐冤枉我。”海如月此时就如得到救星一般,看着海祥云,胆气也壮了起来。 “呵呵,我看啊,肯定是你调皮,云妹妹再不会冤枉你,姐姐吩咐你的事情,你要听话,明白吗?不然的话,以后三哥再也不会给你买新出的糖果了。”海祥云轻轻的拧了一下海如月的小鼻子,将她放下来,走到余雅蓝的身边,看看她的脸色,方才轻说道:“蓝姐儿,胡先生在门外,说有事要与你商议一下。” 余雅蓝立刻面露欣喜之色,询问的看看海祥云,海祥云微笑着点点头。余雅蓝不由得高兴的夸道:“相公,想不到你还真有办法。” 那边海如云听着余雅蓝有事,立刻说道:“月儿,嫂嫂有事,咱们回府罢,改日再来。” 海如月恋恋不舍的看看海祥云,又看看余雅蓝,小声的说道:“三哥,蓝姐姐,月儿走了。” “不用走,难得五叔让你们出来,再玩一会儿罢。”余雅蓝连忙的说道。 “嫂嫂有事要忙,咱们还是不要耽误了。”海如云说着,站起身来,拉着海如月的手,施礼告辞。那边海祥云立刻吩咐道:“吉庆,送五小姐和九小姐回府。”吉庆答应着,赶紧过来,护送着两位小姐回府去了。 余雅蓝想着方才海如云的话,看看海祥云,又想着胡却在外面等着,连忙的说道:“相公,请胡先生进来罢。” 胡却轻轻的走进房间,向着余雅蓝轻轻的行了一礼,轻声道:“胡却见过少奶奶,少奶奶吉祥。” “哥哥还这样的客气,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余雅蓝连忙的站起身来,轻轻的还了一礼。 胡却脸红了一红,微微一笑,余雅蓝赶紧让着胡却坐下了,怜香连忙上前倒了茶,余雅蓝这才缓缓的说道:“哥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胡却微微深思了一下,说道:“我昨日去东区的店铺中收账本的时候,偶然在街上看到了父亲,虽然精神还矍铄,只是那一头的白头,着实的扎痛了我的心,妹妹,说来,我也是太过份了。” 余雅蓝点点头,“哥哥能这样想,我也感到欣慰,干爹的年纪也不小了,而且店铺的生意又这样的忙,日夜操劳,听着轩儿妹妹说,干爹经常独自坐在哥哥从前的房间里,一坐坐许多,哥哥,干爹有时候脾气也急躁了些,哥哥,毕竟可怜天下父母心,爹爹只有你这一个儿子,自然望子成龙了,你要理解爹爹啊。” 胡却点点头:“妹妹,我想着,还需要妹妹帮我一个忙,能让我见爹,当然,现在爹的年纪大了,还需要妹妹提前让爹知道一下。” “你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哥哥,干爹如果知道你回来,不晓得多高兴,就是轩儿,也要高兴的跳起来呢。”余雅蓝高兴的说道。一边立刻起身,就要张罗起来。 海祥云摇摇头道:“蓝姐儿,你也不要听风就是雨啊,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再忙,至少也要等到明天罢。玉盘,你去吩咐厨房今天多加一些菜,我要请胡先生吃饭,不对,我要请大哥吃饭,有些事情还要与大哥再商议。” “呵呵,今天高兴的事太多了,我倒忘了时辰了,玉盘快去罢。” 海祥云与胡却这一顿饭只吃到亥时方才结束,胡却微微有些醉意,海祥云却是已经分不给东南西北,胡却站起身来,方要说告辞的话,海祥云一把拉住他的手说道:“大哥,不许走,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吉庆,去收拾房间!” 胡却还要说话,又被胡祥云抢过去话道:“大哥,虽然我叫你大哥,你这次却要听我的,不许走!”吉庆看着海祥云那一副不讲理的样子,不由好笑,走到胡却的跟前,轻声的劝道:“胡先生,咱们少爷人是好的,只是脾气有时候急了点,你也喝了不少酒,就在这府里住下罢,来人,立刻去将那最好的客房打扫一下,点着旺旺的暖炉,扶着胡先生过去。” 小厮立刻上前,轻轻的搀扶着胡却,胡却本也是大家的公子,也就不推脱,任由小厮们服侍了。 吉庆搀着海祥云,好不容易将他带到房间内,余雅蓝闻着他身上的酒气,立刻的说道:“吉庆,你也真是的,就由着少爷这样喝,你瞧瞧他的样子,怜香,速去厨房,让秦妈做两碗上好的醒酒汤来。” 怜香诧异的问道:“怎么要两碗?” “少爷喝成这个样子,大哥能喝得少了?那一碗赶紧的送到大哥那里。”余雅蓝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玉盘绞的热毛巾,搭在海祥云那张白里透粉的脸上。 海祥云舒服的吁了一口气,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床上,吉庆赶紧的为少爷宽衣除鞋,一边将他的身子摆好,让他躺着更舒服一些。 余雅蓝生气的坐在一边,看着吉庆侍伺好海祥云,立刻问道:“大哥那边,可派了牢靠的小厮侍侯?” “少奶奶请放心,大少爷那边,我已经派了有余带着小厮侍候了,不会有事情,少奶奶,时辰不早了,您也早点安歇吧。”吉庆说着,施了一礼,慢慢的退了出来。 怜香那边端着醒酒汤,重新扶起海祥云,喂他喝下,海祥云紧皱的眉头这才舒缓了一下,张开眼睛,看看余雅蓝,呵呵一笑,“蓝姐儿,我,我今日高兴。” 第一百四十七章父子相认 余雅蓝看着海祥云的样子,此时清醒了许多,她对着怜香摆摆手,让她们两个出去了,一边自己宽衣解带,上了床,趴在海祥云的胸膛上,轻声的问道:“相公,你高兴什么?” “海家里,虽然兄弟一大堆,我却好像一个兄弟也没有,他们眼里只有我家的钱,我的产业,今天跟大哥聊得投机,我心里高兴啊,多少年了,我终于也有兄弟了。呵呵……”海祥云笑着,一把搂住余雅蓝,轻声道:“蓝姐儿,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相公,我明白。”余雅蓝轻轻的握着海祥云的大手,眼圈顿时红了起来。 一夜无语,第二日一大早,余雅蓝便醒了过来,她翻了翻身,却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海祥云的身影,余雅蓝愣了一下,看窗外的时辰也不过是卯时,海祥云今日为何起得这样的早? 这时候,帘子轻轻的动了一下,余雅蓝问道:“是谁?” 怜香的声音轻轻的传了过来:“小姐,可醒了?是否还要再睡一会儿?” “嗯,不用了,我起来罢,今日少爷怎么起得这样早?”余雅蓝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的坐了起来,她的小腹已经有些凸起了,平时穿着宽大的外衣,并不能发现,此时穿着贴身的内衣,那微凸的腹部一览无遗。 怜香拿着衣服,走过来,一边为余雅蓝穿衣,一边回道:“少爷今日起得不是一般的早,奴婢和玉盘还不曾起来,就听着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奴婢们吓了一跳,姑爷站在咱们的床前,粗声粗气的说道:‘快些打洗脸水’奴婢们也不敢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姑爷酒还没醒,赶紧的起来了。少爷匆匆的洗了一把脸,立刻就走了出去,这会子没有回来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余雅蓝听了怜香的话,愣了一下,方才说道:“奇怪了,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啊?少爷每次醒来的时候总是要……”说到这里,余雅蓝的脸突然红了一下。 怜香却没有注意到,只是点着头道:“是啊,奴婢们也觉得奇怪,只是奴婢们不敢问。”两个人正在纳闷,却听着海祥云的突然的响起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海祥云一下子跳进房间,高声的说道:“蓝姐儿,蓝姐儿,可起来不曾?” 玉盘连忙的上前回道:“少爷,少奶奶刚刚起来,怜香姐正在为少奶奶更衣。” 海祥云点点头,拿起桌上放的茶壶,就要倒茶,玉盘赶紧过来,一把拿过去,说道:“少爷,请稍等,这茶是凉的,奴婢重新为少爷沏茶来。” “快些,我渴坏了。”海祥云急匆匆的说道。一边对着里屋大声的说道:“蓝姐儿,你可知道我一大早做什么去了?” 余雅蓝在里面说道:“相公,我一大早还在纳闷呢,您这么早,做什么去了?” 海祥云接过玉盘递过的吹凉的茶,咕噜咕噜一口饮尽,方才说道:“我是睡在醒来,想着你昨日说的,要摆一桌酒宴,请岳父,与大哥聚在一起,我就想着这酒宴摆在哪里好呢?想着想着,就睡不着,我想着,干脆起来,直接去酒楼罢,然后就起来,去找酒楼了。” 余雅蓝无语的看看怜香,怜香也是无奈的摇摇头,问道:“少爷,这一大早的,酒楼哪能开门这样早啊?” “呵呵,别人去了,不会开门,只要我去,那家酒楼就一定会开门。”海祥云哈哈大笑起来。 余雅蓝诧异的问道:“相公,人家不开门,你怎么让人家开门,一大早的,哪有酒楼做生意啊?” “放心罢,我已经订好了,今晚在朝月楼,你梳洗好了,就过去岳父那里,告诉他老人家罢,让他也高兴高兴。”海祥云得意的说着。 余雅蓝皱了一下眉头,眼神一转,在怜香的耳边轻声的吩咐了几句,怜香点点头,连忙的走出来,一边冲着海祥云施了一礼,一边走出房来,拉着吉庆低声道:“少爷是怎么订的酒宴?” 吉庆歪着头看看屋里,脸上似笑非笑道:“你还问,少爷千叮嘱不许告诉少奶奶的。” “说!”怜香故意板起脸。 吉庆立刻陪着笑道:“姑娘别生气,咱们少爷今天一大早睡不着了,把我也叫醒了,我睡得迷迷糊糊的,问少爷去哪里!少爷说不要多问,去了就知道,然后咱们就直奔最大的酒楼朝月楼,到那里门还没开呢!”吉庆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又捂住了嘴。 怜香奇怪的问道:“没开门怎么订的?” “少爷三脚将人家的大门踹了下来!”吉庆说着,终于还是笑了出来。 怜香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这时候,海祥云在屋内大声的喝道:“吉庆,你小子不要还没有娶进门,就怕了媳妇!” 怜香赶紧的进来,红着脸,望着海祥云,嗔怪道:“少爷,你也是主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啊!” 海祥云故意装着没听见的样子,冲着里屋的余雅蓝说道:“蓝姐儿,好了没有,我想过了,咱们还是一起过去罢。” 余雅蓝不由得轻轻一笑,吩咐怜香快些摆饭,看少爷的样子,估计又是等不急了。 胡府之内,轩儿坐在凉亭之内,一双明星般的眸子盯着前面不远处的地方,芍药走过来,看着小姐坐在那里发呆,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余雅蓝正在怜香,玉盘的搀扶下,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芍药微笑着连忙的走过来,迎着太子就要行礼,余雅蓝微微摆手,温和的说道:“芍药姑娘,不要多礼了。” 芍药站起身来,望着余雅蓝道:“大小姐,小姐坐在凉亭中有一些时辰了,大小姐劝劝她罢,天气冷,不要再受寒了。” “呵呵。”余雅蓝疾步走到卓青衣的面前,一张粉白如玉的面容望着卓青衣,轻轻笑道:“妹妹,怎么一大早便坐在这里?到让我好找。” 轩儿看看余雅蓝,微叹一声道:“姐姐,昨日轩儿看到爹爹的白发又增多了,轩儿恨自己不能生为男儿,为爹爹分忧。” 余雅蓝望着轩儿那一张精致得如同玉雕的面容,绽出一个暖暖的笑意说道:“我今日来,却有一个好消息,妹妹可想知道?” “什么好消息?”轩儿果然忍不住得问道,看着余雅蓝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轩儿立刻撒娇道:“好姐姐,快告诉我罢!” “呵呵,这个消息,真是太惊喜了,我一直之间也慒了。”余雅蓝故意卖着关子说道。 轩儿樱唇微翘,长长的睫毛垂眼睑,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的绕着衣服的丝带,清纯的模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余雅蓝走到轩儿的对面轻轻的坐下,面容之上突然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故意不经意的说道:“这个消息呢,可是你姐夫告诉我的,关于大哥的事情。” 轩儿小小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眼睛直直的望向了余雅蓝,余雅蓝呵呵一笑,轩儿突然离座,走到余雅蓝的跟前,轻轻的扯着她的衣袖,撒娇道:“姐姐,快告诉我罢,姐姐,好姐姐……不要卖关子了,好姐姐……” 余雅蓝呵呵一笑,宠爱的搂着轩儿的肩膀,轻轻的说道:“今天晚上,你姐夫已经在朝月楼定好酒宴,咱们一家人可以团聚拉。” “一家人?”轩儿愣了一下。 “当然了,干爹,你,我,你姐夫,还有……”余雅蓝故意顿了一下,欢乐的说道:“还有大哥!” “大哥……”轩儿顿时又惊又喜,“大哥真的答应回来了,大哥真的愿意回来帮爹爹了?” “嗯,所以咱们必须先给干爹透露一些,不然,老人家心脏承受不了。”余雅蓝毕竟是现代人,明白其中的利害。 轩儿点点头,拉着余雅蓝就要跑,芍药在一边,赶紧的劝道:“小姐,不要鲁莽,大小姐有身孕呢。” 轩儿这才回醒过来,羞怯的吐了吐舌头,搀扶着余雅蓝,向着客厅走去。 海祥云与胡千方坐在客厅内,看着缓步走进来的两位女子,一个明艳动人,一个娇弱可爱,胡千方不由慈爱的笑道:“你们两个再也不能分开了,蓝姐儿还没有到府里呢,直接就去找轩儿,干爹要生气了。” 余雅蓝赶紧过来,撒娇的说道:“干爹,蓝姐儿在家里也是天天想念干爹呢,这会子来,也是要给干爹说一个好消息,干爹不要生气了。” 胡千方呵呵笑道:“傻丫头,有你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儿,干爹怎么能舍得生气呢,快说说,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干爹?” 余雅蓝看看海祥云,海祥云微微一笑,“我可没有告诉干爹啊,这个功劳,我可不敢抢你的。” 余雅蓝瞪了海祥云一眼,想了想,正色的说道:“干爹,我听着轩儿妹妹说,大哥离家已经很久了。” 胡千方一愣,立刻板着脸色,怒喝道:“不许再提这个逆子!” 轩儿吓了一跳,余雅蓝也是吃了一惊,她看了看海祥云,海祥云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讲下去,干爹如此震怒,再讲下去,只怕更要惹得干爹生气了。 余雅蓝想了想,并没有停口,而是接着说道:“干爹,不要生气嘛,咱们这几天查得确实了,原来祥云铺子里的那位账房,竟然是大哥。” “他……他好好的大少爷不去做,竟然当什么账房先生!”胡千方此时又急又气,语气却也缓和了一些。 余雅蓝看着胡千方不是那么的气愤了,方才松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干爹,咱们这几天一直在跟大哥聊天,大哥也是因为一时的糊涂,一时的气盛,所以才会做出离家出走这样的糊涂事,大哥现在也非常的后悔了,尤其是前几天看到干爹,他心里更加的不安,难过。” “他何时见到我,这个逆子,竟然连一声爹也不叫!”胡千方听着余雅蓝的话,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口气也不似方才那般的严厉,眼神中不由得泛出了丝丝柔情与关心。 轩儿,海祥云在一边看了,心里一块大石扑通落了地,天下父母再也没有恨自己的儿女的,胡却做出这样的事情,胡千方虽然嘴上骂着,心里却明明白白的表示出来,他一直在牵挂着儿子,思念着儿子。 余雅蓝嘻嘻一笑,坐在了胡千方的旁边,柔声的说道:“干爹,今晚,大哥特意在朝月楼包了一间雅间,向干爹您赔罪呢,干爹,你今晚一定要过去!” “不去,还去朝月楼,混出息了,怎么不知道回府来赔罪!”胡千方板着脸说道,余雅蓝冲着轩儿使了一个眼色,轩儿立刻上前,拉着胡千方的手臂,轻晃着:“爹爹,过去嘛,大哥请咱们吃饭,爹爹,轩儿也想大哥了。” 胡千方无可奈何的说道:“你这个丫头,爹真是拗不过你,晚上再看罢,我如果有事脱不开身,就没有办法去了。”胡千方这样一说,大家立刻就明白了胡千方话中话的意思,不由得一齐笑起来说道:“爹爹,您有事情尽管吩咐,咱们帮您去做!” 胡千方此时也撑不住的笑了,一时间只盼着快些到晚上,儿子现在怎么样了?在他的心里,儿子一时是那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现在可变得稳重成熟了? 天还没有黑,轩儿就吵着立刻动身去朝月楼,大家都不反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便来到了朝月楼,刚刚迈进一楼的大厅,掌柜的立刻迎了上来,躬身道:“胡爷,海少爷,您们来了,快快,楼上请。”一边高声的吩咐道:“小二,快带爷和太太小姐们上三楼雅间,好生的侍候着。” 小二麻利的答应一声,立刻跑了过来,躬身在前,恭敬的说道:“爷,太太,小姐,楼上请。”一边轻声的说道:“这有楼梯,这有拐角,小心点。” 海祥云满意的笑笑,后边吉庆悄悄的对着怜香说道:“知道了吧,这些人也是欺软怕硬的角,咱们少爷将他们的大门踢破了,他们倒这样的恭敬了。” 海祥云在前面,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吉庆一眼,吉庆吓得一缩脖子,赶紧的闭上了嘴。 房间布置的淡雅,房子正中一张大大的梨木八仙桌,原生原态,散发出木头特有的清香,几张红木的椅子围在四周,旁边两张茶几,各摆一碟瓜子,一碟小点心。 小二站在一边,声音不大,却极为清楚的说道:“爷,太太,小姐,请休息一下,小的这就去沏一壶香茶来。”说着,麻利的一转身,片刻之间,端着一壶茶为他们斟上,垂手站在一边,低眉顺目的。 海祥云对着吉庆挥挥手,吉庆立刻明白主子的心意,走到小二面前,掏出一块银子道:“小二哥,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忙罢,等有事,咱们再叫你。” 小二看着这几位出手如此的大方,这一块银子,少说也有二两,差不多是他一个月的俸银了,立刻喜笑颜开的接过来,揣到怀里,感激的说道:“是,是,小的这就出去,有什么事,小哥您只管在门口叫一声,小的立刻便快来。” 吉庆笑着点点头,打发了小二之后,爷几个在那里闲聊着,胡却却总还是没有到。眼见得天就要黑了,胡千方不耐烦的站起来,骂道:“这个逆子,越来越会摆谱了,倒让他老子等他!轩儿,走,回府去,不等了!” 轩儿着急的叫道:“爹,既然来了,就再等一会儿罢,也许大哥有事情,没有做完!” “哼,天大的事情,有见他老子重要!”胡千方此时也顾不上斯文举止了,一腔子的怒气,无法发泄,余雅蓝,海祥云见老爷子真的生气了,立刻也站起来劝着,这时候,就听着门外一声轻微的动静,兴隆在门口大声的叫道:“少爷,您站在这里半天,您快点进去啊,老爷都生气了!”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兴隆站在外面,使劲的拉着满脸通红的胡却,望着屋内说道:“吉庆,你快来帮我一把,少爷站在这里快半个时辰了,就是不敢进去。” 胡千方此时正要怒气冲冲的离开,听着兴隆的话,又看看站在门口的儿子,一张白净的面皮涨得紫红,眼睛也瞧着地,不敢抬头,心里顿时一阵的痛惜,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轩儿连忙的上前,一把拉着胡却的胳膊,娇声道:“哥哥,你怎么这样傻了啊,自己的爹还不敢见吗?快些过来,跟爹爹坐在一起。” 胡却抬起头来,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坐在上位的胡千方,胡千方也是打量着儿子,四目相对,一对父子,瞬间便觉得一股暖流流过心底,胡却不由得眼中泛泪,几步上前,胡千方也是立刻站了起来,张开了双臂。 第一百四十八章 阴谋(一) 胡却走到胡千方的跟前,却没有扑到他的怀里,只是伸手扶住胡千方的手臂,轻声的问道:“爹,您老多了,是儿子不孝。”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 胡千方此时也是老泪纵横,拉着胡却,打量着,轩儿站在一边,掏出丝帕不停的拭泪,余雅蓝早已经哭得一塌糊涂了,最后还是海祥云说道:“干爹,大哥,既然父子能相见,就是一大喜事,来,不要哭了,大家快坐好罢,咱们应该高兴才对!” 胡千方听着海祥云的话,立刻呵呵一笑,豪爽的说道:“对,祥云说的是,咱们今儿应该高兴!来,来,坐下,坐下,兴隆,吩咐上酒上菜,今天我们这些爷们,不醉不归!” 海祥云立刻说道:“干爹,咱们都能醉,就是蓝姐儿不能醉啊!” “哈哈,你瞧我这老糊涂了,蓝姐儿你要多吃菜。” 胡却坐在胡千方的身边,不停的布着菜给他,看他端酒,立刻的劝道:“爹,不要多喝,这个酒,祥云和我什么时候都能陪您喝,何必急在今天。” 胡千方眯着眼睛,笑道:“儿子,从你离开家的那天到现在,今天是爹最开心的日子,来,喝,喜酒不醉人,爹高兴,你和祥云陪爹一起喝。” 海祥云在一边劝道:“大哥,不用担心的,爹高兴,咱们陪着,不过量就是。” 雅间之内,其乐融融,轩儿和余雅蓝看着眼前这三个男人推杯豪饮,又哭又笑的样子,心里充满了甜蜜。 回到府里的时候,余雅蓝轻轻的扶着海祥云,看看他微微有些醉意的脸,问道:“大哥既然回府,就不能在咱们铺子里继续做账房先生了,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海祥云微微一笑,搂住余雅蓝的肩膀,一股酒气扑到余雅蓝的面上,她顿时觉得微熏了一下,海祥云说道:“大哥自然要回去帮干爹打理生意了,我想着,这账房先生就请二哥先做一些时日试试。” “二哥!”余雅蓝不由得惊叫起来:“他……你竟然能放心他!” “呵呵……”海祥云看着余雅蓝惊奇的张着小嘴,忍不住的上前轻咬了一下,余雅蓝羞怯的看看后面,怜香,玉盘,吉庆早都装着没看见一般,各自低着头。 海祥云却不理会,自顾自的又吻了一下,方才说道:“这些日子,二哥也确实有大的改变,我想着,铺子里这些重要的东西,还是用自己人比较安全。” “只是?”余雅蓝皱皱眉头,将海祥云搀到床边坐下,自己也坐在一边,稍稍的休息道:“二哥从前所做的事情,能放心吗?” “呵呵,不要用老眼光看人拉,对了,下个月,二哥就娶亲了,娶得是田姑娘。”海祥云打了一个哈欠,怜香端着一盆洗脸水走进来,绞了一个热毛巾递到海祥云的面前,海祥云并不起身去拿,余雅蓝微微摇摇头,自己接了过来,为海祥云抹了一把脸,又吩咐拿一些热水来为海祥云泡脚。 余雅蓝重新坐定,这才问道:“田姑娘从前的事情,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那个孩子是谁的啊!” 海祥云将双脚泡在热水里,舒服的躺在床上,斜着眼望着余雅蓝道:“我说自己是清白的,你倒不相信,就是那些通房,我也早已经自己就发落了,又怎么会弄出这样大的事情来?” “你不说,我哪知道!”余雅蓝气咻咻的说道:“天天就知道吹胡子瞪眼的,说什么自然会知道,到现在我还是瞒在鼓里!” “说来话长啊。”海祥云微叹了一声,“蓝姐儿,这家里的事,真的是不清不楚的一大堆,你可还记得,我从前说的,要在临江县安家,就是想远离这里,远离这些族人啊!” 余雅蓝听着海祥云的语气突然之间有些哀怨,心里一疼,挨近他坐下,看着他的眼睛道:“一切都会过去的,咱们会越来越好的。” 海祥云一挺身,搂住余雅蓝,让怜香帮他擦脚,一边说道:“是的,蓝姐说的对,咱们会越来越好。那个孩子的父亲,我本来怀疑是大伯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二哥的。” “什么大伯,又什么是二哥?”余雅蓝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大伯从前最喜欢拈花惹草,风流成性,那天我得到信说,田月茹要去见你,我想着,定然有什么事情发生,果然,她竟然挺着大肚子前来,我没有做过的事情,自然问心无愧,于是派人暗中去查,竟然给我发现,大伯经常去找田姑娘,我心里就怀疑这事是大伯做的!” “啊!”余雅蓝惊呼一声,“那她怎么可以这样不顾羞耻,来找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她是未婚先孕,如果你真的退缩了,那么我的亲事,就会被那些长老们给硬定下来,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子,都敢说这样的话,谁又会怀疑她,而相信我呢?”余雅蓝轻轻的抚着海祥云微皱的眉头,心疼的说道:“相公,难为你了!” 海祥云呵呵一笑,将余雅蓝搂得更紧一些,“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没有看错人,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 余雅蓝娇嗔的拍了海祥云一下,“万一我退缩了呢?”余雅蓝轻声的问道。海祥云戏谑的看着余雅蓝,说道:“那我就娶了田姑娘呗。” “你……”余雅蓝一听,小手恨恨的拍在海祥云宽厚的胸膛上。 “呵呵……”海祥云顺势抓住余雅蓝的小手,轻轻的放在嘴边轻吻着,眼神中闪出热热的火焰。 余雅蓝娇羞的看着海祥云,只觉得身上开始炙热起来,海祥云猛得抱住余雅蓝,一张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余雅蓝只觉得自己就要融化了。 夜已经深了,余雅蓝紧紧的偎着海祥云,却没有睡意,方才的激|情已经慢慢的消退,她现在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深深的依赖着海祥云,她微微抬起头来,看看旁边已经熟睡的海祥云,长长的睫毛比女孩子还要浓密,桔红色的嘴唇微微噘起,高高的鼻子那样的挺拔,海祥云的侧面竟然也是这样的好看。 余雅蓝轻轻的凑了过去,犹豫了一下,红红的樱唇便贴了上去,嘬住那薄薄的唇。海祥云虽然熟睡,却自然的吸住了余雅蓝的唇,一股温热霸道的就要向着余雅蓝的芳口深处探去。余雅蓝赶紧的抬头离开,海祥云已经够累了,她可不能再挑起他的欲望,而且,他们的儿子肯定也不愿意了。 海祥云却不愿意就此放过余雅蓝,一个翻身,便紧紧的搂住了余雅蓝,张开睡得迷糊的凤眼,嘟囔道:“做了坏事,还想跑!” 余雅蓝娇笑一声,拍拍海祥云道:“乖拉,快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情呢。” “不行,我睡不着了,我要……”海祥云说着,更紧的搂住了余雅蓝,余雅蓝感觉到了海祥云的炙热与坚挺,她不由得羞红了脸,轻声道:“不要了,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来试试……”话音未落,海祥云的阔口已经掠夺住了余雅蓝的樱唇,肆意的吸取着芬芳,房间之内,又是一片的春意盎然。 第二日余雅蓝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她扭头看看,海祥云依旧沉睡不醒,沉睡的海祥云脸上完全没了往日的霸道,傲气,光洁的皮肤散发出柔和的光泽,嘴角微微的挑起,仿佛孩子梦到了甜蜜的东西一般微笑。 余雅蓝轻吻了一下海祥云,伸了一下懒腰,这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腹部动了一下,她心中一阵的狂跳,连忙放平身子,静静的等待着那一份惊喜再次降临。 余雅蓝躺在那里,半晌没有动静,她轻轻的抚着腹部,喃喃自语道:“你这个小坏蛋,娘等着你动,你倒不动了。” 这时候,海祥云微微动了一下,翻身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看余雅蓝,手伸出来直接就按在余雅蓝的嘴上,问道:“你在嘟囔什么啊?” 余雅蓝连忙的嘘了一声,把海祥云的手放在了自己腹部上,海祥云只觉得自己的手仿佛被谁踢了一下一样,惊讶的立刻坐了起来,凤目睁得大大的,望着余雅蓝,说不出话来。 余雅蓝呵呵一笑,骄傲的说道:“咱们的儿子会踢人了。” “真的是咱们的儿子吗?”海祥云重新的将手放在余雅蓝的腹部上,轻轻的感触着,凤目之中,竟然微微的泛起了闪闪泪光。 余雅蓝幸福的憧憬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道“相公,我从前不知道,现在怀孕了,突然明白了田姑娘的那份无奈。” “怎么好好的倒提起她了。”海祥云眉头微微一皱,“她怎么能跟你比啊,她那是未婚,你可是我明媒正娶,八人大轿抬回家的。” 余雅蓝搂着海祥云,脸上一片的幸福,又说道:“所以,我认为田姑娘有些可怜,如今二哥能娶了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希望她以后会好好的。” “呵呵,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念叨着这件事,我告诉你吧,前几天,二哥给我喜贴的时候,我也愣了许久,最后还是二哥自己不好意思了,方才期期艾艾的告诉我,他才是那个孩子的爹!” “啊!”余雅蓝彻底的醒了困,瞪着大眼,看着海祥云,“怎么会是这样?” “起初,大太太是不同意二哥娶了田姑娘的,说田姑娘怎么也是大家闺秀,不能当姨娘,后来看着她怀孕了,又怕传出来坏了名声,后来见你来了,大太太这才想出这样一个计策来,准备把你逼走,或者在你成亲的当天,派人掳了你,结果她的算盘全盘落空,她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从干爹那里发嫁,而且有官太太给你押轿,娘子,你这一发嫁,可是真给我张足了脸!” “哼!”余雅蓝娇媚的一笑,“你以为我真是那么容易就让她们打倒的啊,我的幸福我一定要争取到!” 海祥云呵呵笑着,翻身下床道:“天色已经大亮了,快起来,大哥今天要来铺子里结账,我还要跟二哥交待事情,希望这次我依 嫡庶有别txt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44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44部分阅读 没有看走眼,二哥真的能帮我!” 余雅蓝点点头,想着二哥海祥林成亲,自己怎么也要备些礼品去,就是那位田姑娘,也要送些上等的礼品,不能让大老爷府里,小瞧了海府。 怜香,玉盘侍候着余雅蓝用完早饭,各自端着一个女红萝筐坐在坑上,玉盘在绣着小衣服,怜香刚刚也想再裁些小衣服,给未来的小少爷准备着,余雅蓝却拿出一块上等的丝锦过来,说道:“田姑娘就要成亲了,怜香,你用这一块锦,做一双新巧的嫁鞋,我要送给田姑娘。” 怜香听着小姐要送嫁鞋给田姑娘,不由得撇撇嘴道:“小姐,她是怎么对你的,你还要送这么贵重的礼品给她!” “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了,她那时也是因为有孕在身,我想她当时也是无助吧,今日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也算是得其所,咱们就不要这样的小气了,你快点绣罢,就拿我前天画出的那副样子。” 怜香无奈的接过余雅蓝递过来的图纸,细细的看了一下,那一双鞋大致的样子,便非常的小巧可爱,田姑娘是三寸金莲,所以那鞋子更显得娇小,而且用着现在最贵重的丝锦,这副布,平放着,是一种图案,拿起来,又是一副图案,微微摆动,盈盈流彩立刻耀人眼目,怜香微叹一声,再次细看起图样来。 余雅蓝看着怜香,玉盘两个人在那里忙活,自己独坐在一边,随手拿起一本书来,坐在摇椅之内,轻轻的晃动着,突然脑海深处一个念头闪现了一下,余雅蓝愣了一下,这个念头稍纵即逝,余雅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她细细的想了一下,依旧想不起来。 余雅蓝无奈的摇摇头,重新的拿起书来,目光刚刚落到那个契字上面,脑子就如灵光一现,杨妈妈前日就说要将房契地契拿出来,如今过了两天了,杨妈妈竟然会一点动静也没有,莫不成又在耍什么花招? 余雅蓝赶紧的站起来,怜香看着小姐突然站起来,愣了一下问道:“小姐,有什么事情?” “我记得前日就向杨妈妈要房契地契,她可派人送来了?”余雅蓝想着或许杨妈妈已经派人送来,自己倒错怪她了。 怜香摇摇头,又看看玉盘,玉盘也摇摇头说道:“咱们随着小姐一起去了胡老爷那里,根本也看不到杨妈妈派人过来啊。” 余雅蓝粉白的面容之上,泛起一丝怒意,“这个杨妈妈,真的要考验我的耐心吗?”余雅蓝想着,便向着外面走去,怜香连忙的拿起头蓬,赶紧的追了上去,玉盘怕小姐吃亏,也将那绣活一把扔下,追了出来。 金玲正在院子中,看着那些婆子们打扫,偶尔抬头,看到余雅蓝急匆匆的向这边走过来,赶紧的迎上去,福了一福道:“少奶奶吉祥。” 余雅蓝微微一点头,“杨妈妈可以房中?” “嗯,杨妈妈在。”金玲看看四周,那些婆子们见了少奶奶前来,早已经站到一边,再不敢围过来。金玲悄悄的说道:“昨日少奶奶去了胡老爷家中,杨妈妈硬撑着出府了。” “出府?怎么不早说!”余雅蓝一张俏脸登时布满了冰霜。金玲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颤声道:“少奶奶,奴婢瞧着少奶奶回来晚了,怕打扰少奶奶,所以想着今天再去回少奶奶,还没有动身,少奶奶便过来了。” 余雅蓝闷哼了一声,冲着怜香呶了呶嘴,怜香会意,连忙的上前挑开帘子,一边高声叫道:“杨妈妈,少奶奶来瞧你了。” 屋内的杨妈妈吓了一跳,连忙的重新躺好,一边故意做出虚弱的声音道:“请少奶奶进来,老奴身子不能动,请少奶奶恕罪。” 余雅蓝冷笑着走出杨妈妈的内室,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妈妈,挪揄道:“昨天我倒瞧着杨妈妈跑得飞快,今日怎么又躺着不能动了,想必是昨日行动过多了罢。” 杨妈妈愣了一下,想着是不是金玲告状了,但是余雅蓝用了一个“瞧”字,明显的是昨日余雅蓝瞧见了自己,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汗就下来了,愣了半晌,方才说道:“昨日老奴实在是担心那牢中的儿子,所以强撑着去看了看,请少奶奶恕罪。” 余雅蓝点点头道:“儿子是娘的心头肉,这句话我现在也能理解,我倒不是怪你,只是杨妈妈你身体还没好,若是出去了,再有什么闪失,知道的人说是杨妈妈不小心,不知道倒说我这个当主子,苛刻下人了。” 杨妈妈在枕上磕头道:“少奶奶,老奴再没有这样的想法。” “我知道杨妈妈是老人,不会多想的,前日,我问着杨妈妈那房契地契的事,杨妈妈可想起来了?”余雅蓝索性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阴谋(二) 杨妈妈脸上堆着笑道:“这个,老奴想到了,当时是与二太太接手的,那房契,地契,直接交给了二太太,至于那租金的事,想必是金管家糊涂了,所以送到了咱们府上。” 余雅蓝听了杨妈妈的话,只觉得一股恶气直冲自己的心肺,杨妈妈太狡诈了,她现在这样说,简直就是有恃无恐,二太太现在与她穿一条裤子,自己再不能去问,那租金的事,钱二已经走了,自己再去找,也是没有真凭实据,余雅蓝一边暗恨自己的年轻,想事情不周全,一边暗骂杨妈妈。 杨妈妈偷眼暗看余雅蓝,虽然依旧一张明艳的俏脸,却已经笼上了一层黑气,那微含其中的怒气,杨妈妈明白,一触即发,她心中暗笑一声,“少奶奶,您太年轻了,您是主子,我这个当奴才的没有办法,二太太可不怕你,有什么事,你尽管找二太太去罢。”脸上却是一副愧疚的表情,“少奶奶,是老奴办事不力,请少奶奶责罚。” 余雅蓝强笑一声道:“事已至此,我便是再责罚已然无用,算了,杨妈妈,你好好的休息罢,早点将身子养好。你那儿子现在如何了?” “多谢少奶奶挂念,现在伤已经好了,县老爷那边也说了,大概是判个过失伤人罪,不至于判斩,托少奶奶的福,上天的眷顾,我杨家不至绝后啊。”杨妈妈有些得意的说道。心中对于二太太,更是感激不尽。 余雅蓝听着杨妈妈这一番有些嚣张的话,心中更是又气又急,脸上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如此甚好,杨妈妈也没有什么牵挂了,早点将身子养好罢。”说着,站起身来,径直的离开了同仁院。 金玲看着少奶奶走的时候,明显得带着一股怒气,心中一阵的惶惑,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的猜测着,就听着屋内杨妈妈的声音恶狠狠的传来,“金玲,进来!” 金玲吓了一跳,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要跳出心口一般,她犹豫了半天,杨妈妈的声音已经带着明显得不耐烦了,“金玲,你是死了,还是耳朵聋了!” 金玲不敢怠慢,只好慢慢的挪进房内,磨到杨妈妈的床边,轻轻的问道:“杨妈妈,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金玲?” “哼,我这些日子病着,你打量着我不行了是吧,我叫你这半天,你才进来,你眼里还有我吗!”杨妈妈说着,伸手上前一把攥住金玲的手,怒喝道。 金玲吓得直往回抽手腕子,没想到杨妈妈的力气竟然这样的大,金玲哀求道:“杨妈妈,金玲错了,请杨妈妈放过金玲罢,杨妈妈……” 杨妈妈顺手从枕送边拿出一枝簪子,直往金玲的手上戳,一边骂道:“你把你这坏良心的小蹄子,看我不得势了,就上杆子巴结别人!” 金玲疼得直哭,再也挣不脱杨妈妈的利手,杨妈妈将金玲的手背上戳得一片血肉糊涂,依然不解恨,使劲的将她拽了过来,手中的簪子直直的就戳在她柔软的脸蛋上,那金玲此时又疼又怕,哭得倒不过气来。 外面的婆子听得金玲的声音已经变了腔调,心中担心,赶紧的走到门口,对着屋内说道:“杨妈妈,金玲还小,杨妈妈打几下,消消气罢,不要气坏了您老人家的身子。” 哼!”杨妈妈听了外面的话,这才狠狠的放开金玲,瞪着一双乌青的四白眼道:“从今以后,我若再看到你往那个院子里跑,我便打断你的腿,再找个吃喝嫖赌的小厮配了去!” “奴婢再也不敢了……”金玲跪倒在地上,嘴角血肉模糊,口齿不清的说道。 杨妈妈挥了挥手,重新闭上眼睛,方才一番的折腾,她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怒气登时消了许多,出了一身的汗,倒让她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金玲不敢久留,赶紧的爬起身来,飞快的溜出了房间,掩着脸,便往自己的房内跑去。关上房门,忍不住的伏桌低声哭泣起来。院子内的几个婆子,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赵妈,轻轻的走过去,敲了敲金玲的门,“金玲姑娘,你还好吧……” “多谢妈妈,我……我没事……”金玲抽噎的说道,一边拭拭脸上的泪,却只觉得一阵的疼痛,她赶紧的走到铜镜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蛋上,嘴角边,几个血红的划痕,又有几个小血洞正往外冒着血,金玲又急又怕,这样子,只怕好了之后也要留下伤疤,想着自己从此就要破相了,金玲心中一阵的疼痛与无助,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着。 那外边的赵妈听着金玲的声音不对,连忙的又敲门道:“金玲姑娘,你开开门罢,我瞧瞧你的伤,赶紧的请个郎中来治治,好好的姑娘,不要留下伤痕啊。” 金玲听着赵妈的话,心内一阵的伤心,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赵妈与几个婆子听着声音不对,赶紧的推开房门,只见金玲伏在镜上正在痛哭不已。 赵妈轻轻的走过去,抚了抚金玲的秀发,金玲这才抬起一张脸,看着赵妈,眼泪就如泉水一般,再也止不住,赵妈看着金玲的伤口,吓了一跳,连忙的吩咐道:“快去请个郎中罢,再不治,只怕真的要留下疤痕,好好的姑娘就毁了。” 那几个婆子不敢怠慢,又不敢惊动杨妈妈,只好派着一个人,悄悄的往余雅蓝处,将事情告诉了余雅蓝,余雅蓝正坐在那里生气,这杨妈妈想是吃了豹子胆了,今日竟然这般的顶撞她,听了婆子的话,心中大吃了一惊,赶紧的吩咐小厮去请了柳郎中来。 那个婆子不敢久留,又悄悄的返回同仁院。幸好杨妈妈使了一番力,此时也累了,屋里也没有什么动静,大概是睡着了,众人此时也不敢去打扰她,请柳郎中到了金玲的房中为她治伤。 余雅蓝听着婆子的回话,只气得目瞪口呆,看着怜香道:“这样的恶奴,我真是古今未闻,她怎么下得了手,好好的姑娘,你戳她的手便罢了,这一张脸,却怎么能使出这样的毒手!气死我了!” 怜香怕余雅蓝气坏身子,连忙的劝道:“小姐,我看着杨妈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想着,她跟二太太肯定也达成了什么协议,有二太太在后面给她撑腰,所以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毒打金玲,这是告诉咱们,她现在不同往日了。” 余雅蓝听着怜香的话,一阵阵的怒气只觉得郁结在胸前,她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哇”的一声,早上吃的饭,全都吐了出来,接着便是黄黄的苦水。 怜香和玉盘在一边看了,吓得花容失色,玉盘一边抱着弯着身子的余雅蓝,一边哭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你千万不要生气啊,你要想想小少爷啊。” 余雅蓝吐了几口,方才觉得心中舒服了一些,接过怜香递来的热茶,轻轻的喝了一口,吁了一口粗气,方才拭拭眼角的泪,疲惫的坐在了坑上。 怜香看着小姐暂时的平静下来,一边赶紧的唤那外面的婆子过来打扫房间,一边又轻轻的将窗子打开一条缝,一阵凉风吹进来,余雅蓝这才缓过气来,虚弱的说道:“怜香,真的气死我了!” 玉盘一边轻轻的为余雅蓝捶了捶后背,舒了舒她的前胸,一边轻声的劝道:“小姐,杨妈妈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小姐您生气的,您怎么还上了当,小姐您现在是怀着身孕,是禁不住剌激,万一有什么事,您想想,疼的是您,快的可是杨妈妈和二太太那些人,小姐,您千万要想开啊。” 这时候,柳郎中背着药箱慢慢的从同仁院中走过来,外面的婆子赶紧的传道:“怜香姑娘,柳郎中来了。” 怜香看看余雅蓝,急忙说道:“快请柳郎中进来,给咱们少奶奶瞧瞧。” 柳郎中也是海府的熟客,径直走进房中,冲着余雅蓝施一礼,刚一抬头,看着余雅蓝的脸色,不由得吃惊的问道:“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你现在有孕在身,不是一个人的时候,您千万要保重好身子啊。” 那边玉盘赶紧的说道:“柳郎中先生,快给咱们少奶奶瞧一瞧。” 柳郎中点点头,拿出药枕,轻轻的放在余雅蓝的手臂之下,闭着眼睛,一边细细的搭着脉搏,一边捋着颌下几根胡子,半晌方才睁开眼睛笑道:“还好,还好,少奶奶只是气浮了一些,再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少奶奶,以后千万要注意,万不可再如此的动怒了,方才小少爷在腹中也是极为生气呢。” 怜香玉盘听着稀奇,齐声问道:“先生也能听出咱们小少爷生气了吗?” “呵呵,母子连心,少奶奶这样大的震怒,小少爷如何不知道呢,我也听不明白,只是听着好像小少爷在说,谁敢欺负我娘,等我出来后,好好的教训你们!” 玉盘张大了嘴,惊奇的望着柳郎中道:“先生真是仙人啊,这也听得出来?” 余雅蓝也不由得被朗中逗得乐了,听着玉盘的话,嗔怪道:“你这个傻丫头,先生在逗你呢,快些为先生沏茶。先生,金玲的伤情如何了?可会留下疤痕?” 柳郎中微微皱了眉头道:“少奶奶,我也不是那多嘴之人,只是,这是谁下的手?也太重了,我已经为姑娘敷了药了,待过两日再来为姑娘换药,快好的时候,只要姑娘不用手去抓那结疤,应该不会留下痕印。” “多谢先生了。”余雅蓝点点头,柳郎中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一会闲话,又请余雅蓝多多的休息,不要再动气,方才起身告辞了。 海祥云诧异的看着柳郎中离开的背影,问道:“柳郎中来了做什么?谁又不好了?” 婆子们不敢答话,只是吱唔着,海祥云冲着吉庆使了一个眼色,自己走到房内,看着余雅蓝怏怏不乐的样子,也不管怜香玉盘在跟前,上前轻轻的搂住问道:“蓝姐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柳郎中过来做什么的?” 怜香,玉盘连忙的走出来,正看到吉庆急匆匆的从院外走了进来,看到她们两个,立刻上前轻声道:“这杨妈妈怎么如此的歹毒,将那金玲剌成那样?” “为这事,咱们少奶奶今日气得都吐了,方才柳郎中瞧了,说是没有什么大碍,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也活不了了!”怜香轻轻的说道,玉盘这会子想起来,还是一阵的心惊。 吉庆气愤的说道:“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杨妈妈能下这样的狠手?” 怜香摇摇头,“咱们只是做奴才的,如何能左右杨妈妈呢?” 吉庆看看屋里,帘子挡着他的视线,却依稀可以听到海祥云还在哄着余雅蓝。吉庆恨恨的说道:“就是主子也没有这样啊!” 怜香又摇了摇头,示意吉庆不要再说了。海祥云看着余雅蓝的渐渐缓和了一些,当才放下心来,冲着外面叫道:“吉庆可回来了?” 吉庆看了看怜香。怜香冲他摇摇头嘱咐道:“看少奶奶的眼色,千万不要多说话啊。”吉庆点点头,慢慢的挑开帘子,一言不发的走到海祥云的面前,低着头,站在那里。 海祥云看着吉庆愤愤的脸色,不由诧异的问道:“吉庆,发生什么事情?” 吉庆看看坐在那里低头不语的少奶奶,心里踌躇了一下,方才轻轻的说道:“府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奴才想着这些事大概惹得少奶奶不开心了,所以心里气愤。” 海祥云点点头:“难为你也能想着,发生何事?交给你处理罢,你这个主管,我看着越来越不禁事了。” 吉庆连忙的跪倒叩个头,“少爷,奴才不敢,有些事奴才也不好插手啊。”海祥云俊脸一番,凤目一瞪,“这样说来,我给你的俸银也是多余的了,拿钱不干事,你当你家少爷脑子坏了!” 吉庆赶紧的跪倒,不敢说话,那边余雅蓝微叹一声道:“相公,这件事,吉庆也不好插手啊。” “有什么不好插手的,他是我府里的主管,出了什么事,还要让主子气得吐血,要他何用,如果你处理不好,那么你也不要当这个主管了!”海祥云有些恼怒的说着。 吉庆看看余雅蓝,叩头道:“少爷,吉庆这就去办理,请少爷不要生气,少奶奶,请保重身体!”海祥云摆摆手,吉庆方才赶紧的走出来。 怜香在外面看着他,担忧的问道:“少爷这样说,岂不是在难为你,你又如何处理呢?现在杨妈妈连少奶奶都不放在眼里。” 吉庆“哼”了一声,“她不将少奶奶放在眼里,那是少奶奶仁慈,既然她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就不要怕我吉庆心肠毒辣!” “你有什么办法?”玉盘在一边听着吉庆的话,心中一阵的高兴,这个杨妈妈太放肆了,小姐从她那里出来,没有一会儿,竟然将金玲伤成那样,再这样让她嚣张下去,只怕少奶奶也要遭了她的毒手了。 吉庆点点头,“放心吧,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我只要找到她的软肋,看她还能横行到几时!” 怜香听着吉庆的话,心中微微一动,俯在吉庆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我听着大家伙说,杨妈妈的儿子钱运财因为伤人现在关在大牢,二太太派了人去打通关系,我想着杨妈妈是不是恃了二太太撑腰,所以这才样跋扈?” 吉庆眉头一挑,面露冷笑,“这样倒好办了。”看着吉庆胸有成竹的表情,怜香心中的担忧方才放下来一些,却始终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吃过晚饭,余雅蓝又问了问铺子里的事情,海祥云说道:“这个二哥,平日里那样的吊二郎当的,胡大哥将账目交给他,竟然很麻利的便弄清了,我瞧着,这二哥倒真是一个做生意的财料,我再多看看他的处事,不出差子了,我便高兴将这铺子交给他管理,等一切都熟悉了,再将咱们西边的铺子交给他打量。” 余雅蓝听着海祥云说的这样简单,心里总是有一些的担忧,但是看着海祥云情绪很高,也不愿意打击他,吩咐怜香将那织锦拿出来,对着海祥云道:“这块料子,是干爹从前送给我做嫁衣,我做了别的衣裳,还留着这一块布头,我命怜香做一双嫁鞋送给田姑娘,你觉得如何?” “这是你们女人家的事情,你觉得好便是了,不用在多问我了,你好好的保重身子,我来的时候,瞧着院子里的婆子们一副惊慌的样子,你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怜香正拿着织锦站在那里,听着海祥云的话,手一哆嗦,织锦布料又滑,直接便掉在了地上,海祥云瞪了她一眼,斥道:“怜香,你也是越大越不仔细了,这么好的料子,掉到地上,再弄脏了!” 第一百五十章金玲再受虐 “请少爷恕罪,怜香知错了!”怜香赶紧的捡起来,一边赔罪,一边轻轻的拍打着。 “怜香,天晚了,你下去吧,好好的将那图样再研究一下,不要做坏了,我也就这一块好料子,别的再也不如它贵重了。”余雅蓝摆摆手,吩咐道。怜香赶紧的施了一礼,匆匆走出来,坐在自己的床上时,方才松了一口气。 海祥云觉得今天府里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他重新坐下看看余雅蓝,又听听外面的动静,余雅蓝再不看他,海祥云实在忍不住了,嗖的提高声音问道:“蓝姐儿,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余雅蓝强忍心中的压抑,微微一笑,“相公,您只管忙着铺子里的事罢,府里的事相公就不要担心了,天色不早了,相公,累了一天了,早点安歇罢。” 海祥云还要再询问,看着余雅蓝已经轻轻的钻进了被窝,俏脸朝里,显然是累了,海祥云“哼”了一声,自己也赶紧的钻进被窝中,将手搭在余雅蓝的腰上,抚着她的腹部,慢慢的睡着了。 同仁院内,金玲因为昨日受伤严重,天色蒙亮之时,尚未起来,就听着院内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已经到这个时辰了,你们这些奴才还不起来,看着我这些日子不好,一个个的趁机偷懒,我瞧着,你们的皮也是痒痒了,一个个的小心着,等我大好了,我将你们的皮一个个揭了!金玲,你死了吗!” 金玲吓了一跳,一骨碌的坐起来,院子之中一片的安静,金玲以为自己做了噩梦,擦了一把冷汗,刚刚想重新躺下,就听着房间的门咚的一声被踹开了,杨妈妈一脸冷青的冲了进来。 金玲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停止了一般,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一下,杨妈妈看着金玲那包得严严的脸庞,阴侧侧的笑道:“我到要看看,你究竟受了多大的伤,包得这样的严实!”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瘦而干瘪的手指,向着金玲脸上的纱布抓来! 金玲尖叫一声,赶紧就往一边躲开,柳郎中昨日说过,结了疤,让它慢慢的自然脱落,便不会留下痕迎,如果是再强行揭下,脸上就要永远的留下印子了,如果被杨妈妈这一张鹰爪给折抓上,纱布内的药粘着肌肤,就是有大罗金仙,只怕金玲也要破相了。 杨妈妈看着金玲竟然躲开,心中大怒,立刻又上前一步,伸出巴掌便重重得打在了金玲的脸上,金玲只觉得一片金光闪闪,眼睛顿时黑了一下,脸上也剧痛起来。 她慌忙的翻身下床,捂着脸尖叫着躲着杨妈妈的侵袭,此时院子里的婆子们听着金玲的惨叫,有几个胆大的连忙透过窗子往里瞧,看着杨妈妈拼命的要去揭金玲脸上的纱布。 赵妈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这杨妈妈是不是摔了那跌,摔得失去神质了,看她的样子,不将金玲折磨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王妈,你偷偷的去回一下少奶奶罢,真是出了事,咱们都不好过啊!” 王妈看看大伙,心中老大的不乐意,又不敢违抗赵妈的话,只好不情愿的一步一挪的往着飘逸阁走去。那边赵妈看着,心急如焚,恨恨的说道:“你这个老东西,平日分吃的,分赏银,你那腿跑得比兔子还快,你赶紧回来,我自己去!” 王妈一听,连忙的跑了回来了,再不理会赵妈的责骂。赵妈又暗骂了几句,撒开腿,哆嗦的就往着飘逸阁跑去。 此时海祥云刚刚起床,坐在那里正在静神,只听着外面一个悄悄的声音叫道:“怜香姑娘,怜香姑娘……” 海祥云心中微微一动,回头看看余雅蓝,沉睡着还不曾醒来,他悄悄的走下床,来至窗前,贴着窗子屏息听着。 怜香走到门外,问道:“这位妈妈,可有何事?” 赵妈看看屋子里面,悄悄的问道:“怜香姑娘,少奶奶可起床了?” “不曾。”怜香摇摇头,“妈妈,又出了什么事!” “唉,老奴们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打扰少奶奶,这杨妈妈一大早起来,便跑到金玲的房间,又打又骂,现在追着要撕金玲脸上的纱布,姑娘也知道,金玲昨日受的那伤,若是这纱布撕下来,只怕金玲的脸上便永远的留下印子,好好的一个姑娘,也就毁了。”赵妈叹息着,“老奴也是看不过去,这才悄悄的来回少奶奶,姑娘,您看这……” 怜香皱着眉头,为难的看看房内,悄声的说道:“实在不瞒着妈妈,少奶奶昨日便因为杨妈妈这事,已经气得吐了,少奶奶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万一有个好歹,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再也活不了。” “啊,少奶奶现在可好些了?”赵妈惊讶的问道。 “柳郎中瞧了,还好没有大碍,只是再不能生气了。”怜香又摇摇头,“这杨妈妈也太过份了一些,简直就是依老卖老了。” “姑娘,这……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金玲姑娘被毁容了啊。”赵妈看着怜香,哀求道:“这样吧,要不请姑娘过去一趟,或许看在少爷少奶奶的面子上,杨妈妈也能怯着点姑娘。” 怜香想了想,点点头,吩咐了玉盘几句,方才随着赵妈急急的去了。 同仁院内,杨妈妈坐在桌子边,喘着粗气,金玲站在角落里,惊恐的望着杨妈妈,口中哀求道:“杨妈妈,奴婢知道错了,杨妈妈饶了奴婢罢。”说着,跪倒在地,不停的磕着头。 屋外的婆子也挤在门口,担忧的看着屋里,却又不敢说话,杨妈妈平息了一下,指着金玲说道:“饶了你也成,你现在就将你脸上的那块纱布撕下来,我倒要瞧瞧,你伤得有多重!” “杨妈妈,奴婢伤得不重,只是这纱布撕下来,奴婢就没脸见人了。”金玲哭着,额头之上,已经微微的渗出了血丝。外面有个婆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冲着屋内劝道:“杨妈妈,金玲还年轻,气着杨妈妈了,让她给杨妈妈赔罪,任凭杨妈妈处置,杨妈妈就饶了她罢。”那些婆子们也都点点头,齐声道:“杨妈妈,便饶了金玲罢,这纱布一撕下来,金玲的脸也就毁了。” “住嘴!”杨妈妈瞪着血红的眼睛冲着门外的婆子们怒喝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讲话,你们想出头是罢,好,等我收拾了她,再来一个个的收拾你们!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里杵着,府里发着俸银,是让你们在这里看戏的!” 那些婆子们吓得立刻噤了声,叹着气,转身干活,王妈站在窗子下,着急的看着院子门口,这赵妈请少奶奶,怎么还不来! 杨妈妈休息了一会儿,力气又恢复了过来,她站起来,冷笑的逼近金玲,金玲缩在角落里,睁大眼睛,惶恐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杨妈妈,那一张白中透青的脸,此刻看来,是那样的恐怖。 杨妈妈狞笑着,伸出细细的手指,就抓向金玲面上的纱布,金玲眼中泪水不停的滑落,此时的她,再也没有挣扎的勇气,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泪水浸湿了面上的纱布。 窗外的王妈微叹了一声,也闭上了眼睛,她实在不忍心看着金玲那副惨样。 “住手!”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王妈睁开眼睛的,怜香站在那里,俏容之上,一片怒意。 金玲也不由得睁开眼睛,眼神期待的望着怜香。杨妈妈冷哼一声:“怜香姑娘,这么一大早,便来我这里,可有何事!” “杨妈妈,您这一大早的,便打得婢女鬼哭狼嚎的,又为了什么?”怜香走过去,一把拉起金玲,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杨妈妈心中又怒又气,狠狠的说道:“这个戝丫头不听话,我要好好的教训她,看她的眼里,可有主子没有!” “若是没有主子,又该如何!”怜香冷笑了一声,问道。 “若是眼里没有主子,便要将眼睛挖去,若是背弃主子,便要将她打死,养只狗望着主人还要摇摇尾巴,这样对主子不敬的奴才要了做什么!”杨妈妈瞪着金玲,狠狠的说道。 金玲吓得浑身颤抖,缩在怜香的身后,看也不敢看杨妈妈一眼。 怜香“哼”了一声,望着杨妈妈说道:“照着杨妈妈这样说,那些不敬主子的奴才便要活剥乱剐喽!” “正是!”杨妈妈看着怜香道:“请怜香姑娘让开,我今天便要好好的教训这个眼里没主子的奴才!” “好!”怜香说着,金玲听着怜香的话,吓得险些瘫坐在地上,一把拉着怜香的衣服,哀求道:“怜香姑娘,救救我!” “你眼里没里主子,你对杨妈妈大不敬,她惩罚你,也是应该。”怜香说着,闪开身子,杨妈妈狞笑一声就要扑上来,怜香却又突然挡在金玲的面前,正色的问道:“杨妈妈,金玲对您不敬,您便这样的惩罚她,现在时辰尚早,少爷,少奶奶还不曾起来,杨妈妈您只顾自己出气,将奴才打得鬼哭狼嚎,吵了少爷少奶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眼里没有主子呢!” 杨妈妈顿时愣了一下,狡辩道:“我这里离着少爷少奶奶,房子远,再不会吵了她们,就是吵了,也是金玲的错!” “既然杨妈妈这样说,那金玲吵了少爷,少奶奶的觉,我想着少爷,少奶奶也是气愤,不如我先将金玲带到那边,先由少爷,少奶奶惩罚了,再交给杨妈妈惩罚,您觉得如何!” “这个……既然金玲犯了这些的错误,不如由我一并的罚了,也省得累着少爷少奶奶了。”杨妈妈立刻说道。 怜香心中一阵的怒气,她强压住那股火,冲着杨妈妈冷笑道:“杨妈妈真是忠心为主,我一定会向少爷少奶奶转达,既然杨妈妈愿意为着主子着想,那么杨妈妈因为责罚不利,而吵了主子,不知道杨妈妈要给自己什么样的惩罚呢?” “这些皆由这个奴才引起!”杨妈妈指着金玲道:“所以,一并的算在她的头上!” “那么,谁管着金玲的?” “我!”杨妈妈一昂头,心中冷笑道:“你一个小黄毛丫头,还想从我手里讨到便宜!” 怜香点点头,“奴才犯错,连同她上面的管理,一同处罚,这个规矩也是杨妈妈自己定下的,如今金玲心里抵毁主子,眼里没有主子,该挖眼,打死!娘杨妈妈身为金玲的管理者,不知道是要挖半只眼,还是打个半死!” “你……”杨妈妈没有想到怜香如此的牙尖嘴利,今日看来,她是再不能责罚到这个金玲了,昨日听说自己打了金玲之后,少奶奶气得吐个不停,今日她闹这一出,就是想再将少奶奶气得半死,没有想到,怜香一出现,便将她驳得说不出话来。 杨妈妈不甘就此败下阵来,回到桌子边,故意的冷笑了几声,没有说话,那边怜香却不给她机会,立刻说道:“既然杨妈妈无话可说,那么我就先将金玲带过去,凭着少爷少奶奶先处置了,再来领杨妈妈的责罚罢!”说着,转身就往走去,金玲连忙的跟在身后,一步也不敢拉下。 杨妈妈还想再说话,却只听得门外一个男人闷哼了一声,杨妈妈顿时僵在当地,再也不敢狂妄。 门口,几个婆子恭敬的站在一边,赵妈垂手站在一个男子的身边,怜香见了,连忙上前,深施一礼道:“奴婢见过少爷。” 海祥云那一张因为怒意,而微微泛红的俊脸,此时面若冰霜,眼神犀利,一股寒意直剌杨妈妈的心脏,杨妈妈赶紧的过来,轻声道:“老奴见过少爷!”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少爷!”海祥云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恐惧。杨妈妈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双腿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老奴不敢。” “杨妈妈,本来这府中之事,我一向信任与你,今日你竟然如丧心命狂,明日,你岂不是也敢向着我们夫妻两个下手,杨妈妈,你让我心寒啊”海祥云淡淡的说道。 平日里海祥云的脾气爆躁,说话连喝带吼的,府里的下人早已经习惯了少爷这样的声音,就如夏天的雷阵雨,虽然大,却是很快,一阵雷霆万钧之后,便可以雨过天晴,杨妈妈也了解透了海祥云的脾气,从来没有见过他像此时这样,心平气和,却是暗蕴极大的怒意。 杨妈妈听了海祥云的话,一股寒意由心里慢慢的袭满全身,她只觉得浑身一阵阵的发抖,最后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牙关都开始咯咯作响,她强忍住那股冰凉的感觉,磕头道:“少爷,老奴知错了,请少爷饶了老奴罢,老奴也是一时的糊涂,老奴因为摔了几跌,神质也有些糊涂了,少爷饶了老奴罢……” 听着杨妈妈的哀求,又看着她那张青紫依旧的脸,海祥云不由得叹了一声,摇头道:“你先起来罢,你的事情,我且记着,从今天开始,你再不许为难金玲这个丫头!” “是,是,少爷发话,老奴再不敢违抗。”杨妈妈连连的叩头,金玲在一边听着少爷竟然特意提到她,心中着实的感激,扑通一个跪倒,冲着海祥云连连的叩头不已。 海祥云对着怜香招招手道:“放心罢,蓝姐儿想必也起来了,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少奶奶不说,你们再瞒着本少爷,小心我一个都不会轻饶!” 怜香微微一笑,连忙答应着,随着海祥云疾步向着飘逸院走去。 杨妈妈看着海祥云的身影消失了,这才从地上起来,狠狠的瞪着金玲,金玲脸上此时又是泪,又是血,瞥见杨妈妈的眼神,吓得心里咯噔一下,紧张的竟然说不出话来。 杨妈妈瞪了她半天,方才骂道:“戝奴才,还不赶紧干活去,从今开始,你也不要到我的屋子中去,打扫院子,如果有不干净的地方,我立刻就扣你的工钱!” 金玲此时哪里还想着什么工钱不工钱的,不让她到杨妈妈跟前,她真是求之不得,每天看着杨妈妈那一张活阎王脸,只怕杨妈妈还没有死,她这条小命就吓死了,而且方才的事情,已经让她吓得小便失禁了。 走在路上,海祥云想着方才的一幕,不由得笑道:“怜香,真是没有想到,你张嘴,真是太厉害了,想从前你家小姐也是这般的牙尖嘴利,你倒是全学会了。” 怜香愣了一下,尴尬的笑笑道:“少爷,我家小姐也只对事不对人。” “你的意思,就是我做错事了?”海祥云故意板起脸来,声音开始提高了许多。 怜香连忙的说道:“没有,没有,奴婢只是说,我家小姐只有遇到不公平的事情时,才会这样的,平时最是温柔不过的。” “呵呵,你家小姐的脾气,我还不知道,要你在这里为她遮掩。”海祥云哼了一声。 第一百五十一章反击(一) 怜香不敢再说话,海祥云走了几步,又突然间正色的吩咐道:“这件事,且不可再告诉你家小姐了,昨日已经气成那样,可不能再生气了。” “是,奴婢明白!”怜香淡淡的说道,等着海祥云进了屋子,自己停了片刻,方才慢慢的走了进来。 余雅蓝已经坐在了梳妆镜前,玉盘在那里轻轻的为她梳着一个简单舒适的发髻。看到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进来,余雅蓝不由惊奇的问道:“你们两个出去做什么了!” 海祥云转过头看看怜香,不由诧异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怜香赶紧的来到余雅蓝的面前,轻声道:“奴婢去了后花园,看看可还有鲜花,想着剪几枝与小姐戴上,没想到,广州城这样温暖的天气,那花儿却没有了。” 余雅蓝点点头,还没有说话,那边海祥云说道:“我刚从那里过来。”那里,提指茅房,海祥云怕着余雅蓝泛恶心,怕以自打她怀孕之后,总说是那里,而不说茅房。 余雅蓝“哦”了一声,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赞道:“玉盘,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梳得发髻也漂亮。” 玉盘听着余雅蓝夸奖,高兴眼眯成了一条缝,恭维道:“是小姐生得国色天香,所以无论梳什么样的发髻,都好看。” “呵呵,拍马屁。”余雅蓝轻笑一声,听着余雅蓝的口气,今日的心情应该不错,海祥云这才松了一口气,吩咐道:“我这会子也饿了,吉庆,吩咐厨房快些摆饭过来。” 吉庆站在外面,答应着,这时候听着少爷吩咐摆饭,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走出来喊住吉庆道:“少奶奶身子不好,胃口想必也不舒服,你吩咐厨房做一些稀稀的粥送来,让少奶奶先暖暖胃。” 吉庆答应着,连忙向着厨房跑去,怜香走进去的时候,海祥云赞许的望着她道:“想不到怜香这丫头心思倒这样的细腻,吉庆这小子有福气了。” “少爷……”怜香冷不防海祥云突然提起这个,立刻羞得满脸通红,娇嗔的叫道。 余雅蓝和玉盘在一边,看着怜香又羞又恼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海祥云匆匆吃过饭,想着还有一些事情要交待海祥林,赶紧的便奔向了铺子。 余雅蓝坐在暖坑之上,屋子中间的大鼎中,燃着一些淡淡的安神香,余雅蓝拿着一本书,时不时的看上几眼,又发会子呆,又看看玉盘,怜香在那里做活,正觉得无聊,却听着院子外面,婆子的声音轻轻的传来:“少奶奶,田姑娘求见。” 余雅蓝愣了一下 嫡庶有别txt第4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45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45部分阅读 ,以为自己是有些迷神了,看着怜香站起来,方才回醒过来,此时田月茹早已经在怜香的引领下,款款的走了进来,月余不见,田月茹倒是胖了一些,一张白净的脸皮之上,淡淡的几粒小雀斑,额上留着齐眉的刘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羞怯的望了余雅蓝一眼,随即低下头,轻启樱唇柔声道:“月茹见过三少奶奶。” 余雅蓝连忙站起来,回礼道:“田姑娘,快不要客气,不知道田姑娘过来,失礼失礼。田姑娘快请坐,怜香,沏茶。” 田月茹微微点头,柔弱的侧身坐在坑边,余雅蓝微笑道:“田姑娘,恭喜了。” 田月茹羞红了脸,眼中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嗫嚅的说道:“三少奶奶,从前,是月茹鲁莽,请三少奶奶恕罪。” “呵呵,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如今我只会恭喜田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因为身子不便,吩咐怜香为田姑娘准备了一份贺礼,还望田姑娘不要嫌弃。” 田月茹连忙的站起身来,福了一福道:“三少奶奶肯赏脸去吃一杯喜酒,月茹便已经心存感激了,怎么还敢收三少奶奶的大礼,就不要了罢。” “别的不要尚可,这个可一定要收的,怜香,你拿过来给田姑娘瞧瞧。” 怜香连忙将那女红拿过来,怜香手也算是麻利的,平时一双普通的鞋,怜香用着三五日便可做好,如今这鞋因为要送给田月茹做嫁鞋,余雅蓝那图样子画得又极为精巧,所以,还只是将将绣好了半个鞋面,虽然如此,却已经尽显奢华富贵。 田月茹拿在手里,赞叹不已,怜香又将那鞋图样拿给田月茹,田月茹更是惊讶的微张小口,赞不绝口。余雅蓝笑道:“这双鞋能入田姑娘的眼,我便放心了。” 田月茹微微摇头道:“三少奶奶,月茹此时也只是嫁给二少爷做姨娘,本来也不想有什么铺张,只是大太太说不愿意委屈了月茹,所以只好行一回礼,三少奶奶这一双鞋画得太好了,怜香姑娘的手艺又如此的超群,月茹,月茹真是感激不尽了。”说到这里,几滴清泪慢慢的滑落下来。 余雅蓝瞧着田月茹,微叹一声,在这个时代,不管这个女人是如何的高贵,只要嫁给人家做了姨娘,便永远没了翻身的机会,除非大房暴毙,或者被休,可是看着海祥林那原配的妻子,高高大大,强强壮壮的样子,只怕这田月茹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怪不得她会听从大太太的安排,诬陷海祥云是那早产孩子的爹呢,这个大房,不但名声好听,就是将来有了孩子,权利也是不一样的啊。 田月茹又说了几句话,方才掏出一个红色的贴子放在余雅蓝的面前,轻声道:“三少奶奶,这是喜贴,十月初六,三少奶奶请一定要过去啊。” 余雅蓝点点头,“田姑娘放心罢,我一定会提前过去的。” 田月茹这才轻轻下地,行了一礼,告辞了。余雅蓝看着她一个人慢慢的走向院外,不由得轻叹道:“这大老爷家也真是的,让新媳妇亲自来送喜贴子,连个下人也不跟着。” 怜香摇摇头道:“少奶奶,您不觉得此中有蹊跷吗?” 余雅蓝疑惑的看看怜香道:“有什么蹊跷?我却是看不出来,我现在这脑子也总不能集中思想考虑事情了。” “我也无法说清楚,只是觉得有很多不对劲。”怜香看着手中的那块鞋面,盈光流彩,丽而不媚。 余雅蓝低头看看手里的书,再看看怜香,微微一笑道:“算了,不要多想了,我现在觉得只要祥云好好的,我们儿子健康的出生,便觉得没有什么了。” “小姐,虽然这样,也是要当心有人使坏,就如今天早上……”怜香说到这里,猛然捂住了嘴,惊慌的看了一下余雅蓝,赶紧的走到一边去了。 余雅蓝疑虑的问道:“今天早上发生了何事了?” “没……没什么……”怜香连忙说道。玉盘也是惊讶的看看怜香,一脸的询问。 余雅蓝的脸色微愠了一下,那边怜香赶紧的说道:“小姐,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就如昨天的事,你不愿意让少爷担心的,少爷也是担心您,既然事情过去了,小姐就不要多想了,也理解一下少爷的苦心罢。” 余雅蓝听着怜香说的有道理,出了一会儿神,方才点头道:“怜香你说的也对,如今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看透了这些府里的人,哪个不是表面冲着你笑,背地里给你一刀的人。” “呵呵,小姐明白就好。”怜香赶紧的说道,“这个鞋图样,还真是难绣,小姐,你怀孕了,还能再画出这样精巧的鞋样,奴婢真是佩服得无体投地了。” 余雅蓝微微一笑,“你也学会拍马屁了,对了,这些日子,咱们总不到林家鞋店去,自从乔文过来之后,也不知道林大叔那边忙成啥样了?” 玉盘立刻插嘴道:“昨天我还问着乔大哥,他说前两天抽空去了一下店中,林掌柜的见着他,很是高兴,店里又招了一个小伙计,看着也挺伶俐,做事情也麻利,就是大宝,自从小姐在夸了他之后,人也变得爱说了许多,店里经常来的那些太太们,也着实的喜欢大宝人好,脾气好,又能干,说着,要给大宝介绍个媳妇呢……”说到这里,玉盘突然红了一下脸,心虚的看看余雅蓝。 余雅蓝和怜香正听着玉盘说话,见她突然断了语,脸又红了起来,怜香尚在诧异,余雅蓝已经开始打趣她道:“玉盘这样说的意思,是不是想做大宝的媳妇啊?” “小姐……”玉盘的脸更红了,扭捏着说道:“人家只是说说,小姐就说这个。” “哈哈,你这样的夸大宝,惹得我以为你现在不要嫁给乔文,要嫁给大宝了呢。”余雅蓝笑道。 “我不要嫁大宝……”玉盘心中一急,脱口而出,余雅蓝和怜香听着,指着玉盘又笑了起来,玉盘又羞又急,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小衣裳,恨恨的说道:“小姐与怜香姐就欺负我笨嘴拙舌,不跟你们说了,我出去。” 怜香故意的问道:“玉盘要去哪里?”玉盘一边挑开帘子,一边恨恨的回道:“我去找秋儿说话去。” “去秋儿那里,可是顺路经过账房啊,瞧瞧乔大哥可好?”怜香故意的说道。 玉盘恨得跺了跺腿,转过身来,狠狠的翻了怜香一个白眼,疾步的跑出去。背后的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再次的跟了出来。 不提玉盘跑去秋儿那里,怜香看着玉盘跑了,余雅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拿着帕子一边拭拭眼角,怜香连忙的倒了一杯蜜茶放在她的手边,笑问道:“小姐,玉盘跑了,咱们是不是要去林家鞋店一趟?” “嗯,是了,你去吩咐轿子,我们这就去一趟罢。”余雅蓝轻轻抿了一口蜜茶,俏脸之上又浮现出了一片笑意。 余雅蓝带着怜香,轿子还没有走到林家鞋店门口,怜香突然惊喜的叫道:“小姐,大宝少爷在门口迎着咱们呢!” 余雅蓝心内一阵的惊喜,撂开轿帘,就看到憨厚的大宝笑嘻嘻的冲着这边直点头。 余雅蓝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轿子还没有落下,大宝已经跑了过来,手忙脚乱的又想接轿子,又想掀轿帘。 余雅蓝慢慢的走下来,大宝高兴的行了一个礼,说道:“蓝姐儿,你来了。”余雅蓝微笑着回礼,“大宝哥,许久不见了,大宝哥可好?” “好好……”大宝一迭声的说道。这时候只听着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在门内响起,“大宝,你今日也不进店里帮忙,在外面站了一上午,现在还不进来吗?” 接着,只听着门帘轻响一下,林掌柜慢慢的从店铺中走了出来,猛然一看到余雅蓝,惊讶的摇摇头,“蓝姐儿,真的是你啊?” 余雅蓝上前缓缓拜了一拜,笑道:“林大叔,您老人家身体可好?”林掌柜满脸堆笑,急忙道:“快进来,快进来,一大早的就听着大宝嘟囔,说蓝姐儿要来,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你果然来了。” 余雅蓝望着大宝夸奖道:“大宝哥,没有想到,你竟然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你好厉害!”大宝听着余雅蓝的夸奖,一张脸羞得通红,站在那里不停的搓着手。 余雅蓝呵呵笑着,随着林掌柜的走进店铺,门帘半掩着,余雅蓝刚刚走进店铺,就冲得一股热气冲面而来,夹杂着些许香粉的气息,余雅蓝微微一愣,胃里顿时就有些不舒服,这时候,一位太太笑着就迎了过来,“我说这左眼睛怎么老是跳,原来是我蓝妹妹来了。” 余雅蓝定晴一看,原来却是巡抚的三姨娘,她连忙陪笑行礼道:“姐姐,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咱们姐妹也真是有缘,我因着身子不舒服,也有好久不曾过来了。” 三姨娘拉着余雅蓝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一下,立刻眨眨眼睛道:“恭喜妹妹啊。” “姐姐……”余雅蓝顿时明白三姨娘话中的意思,不由得羞红了俏脸。三姨娘拉着她慢慢的坐下,问这问那,亲热得不得了。 余雅蓝坐在那里,一边回答着三姨娘的问题,脑海之中,不由得泛起一个念头,她趁着三姨娘停下问话的空,不经意的问道:“姐姐,姐夫与这广州的知县关系可好?” “呵呵,有什么关系好坏,也不过就是上属与下属的关系,平日里你姐夫也不太待见那个知县。”三姨娘轻描学淡写的说着。 余雅蓝心中微喜了一下,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就算了。”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三姨娘看着余雅蓝欲言又止的样子,着急的说道:“你我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算了,姐姐,这也是挺为难的一件事。”余雅蓝故意的说道:“我本来想着,若是关系好一些,说说就可以了,若是关系不好,再弄出什么事,让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当做把柄,说姐夫依势欺人,倒不好了。” “这有什么!他当的就是这个官!”三姨娘立刻站了起来,圆圆的脸上,浮现出一片薄薄的怒意,“你是不把我当姐妹了,说话这样吞吞吐吐的。” “没有,您还是我的好姐姐,只是我不想让姐姐为难不是。”余雅蓝看看三姨娘的神态,心中暗喜,面上却作出一副不愿意麻烦的神色。她知道三姨娘的脾气火爆,越是不想让她做的事情,她越会答应下来,并且一定会做好,给自己涨足面子。 果然,三姨娘看着余雅蓝想说又不说,又为难,又期待的神色,生气的说道:“妹妹,今天这件事,你不说也得说,不管是什么事,我都给你做到!如果你再不说,那就是不把我当成姐妹,我也不再说什么,转脸就走!” 余雅蓝想着,如果再推脱下去,只怕三姨娘真的生气,一抬腿走了,到时自己岂不是白白失去了一个反击的机会。她立刻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哀叹了一声,眼里便泛起了丝丝泪花。 大宝在一边看了,一阵的心疼,立刻上前,笨拙的说道:“蓝姐儿,不哭,谁欺负你,大宝打他(她)!” 余雅蓝感激的看了一眼大宝,说道:“大宝哥,谢谢你。我没事,你放心吧。”说着,拭拭眼泪。那边林掌柜知道余雅蓝有事要说,又怕大宝在一边添乱,立刻说道:“大宝,你蓝妹妹来了,你还不去厨房吩咐他们做你蓝妹妹爱吃的饭菜,待会,蓝姐儿要饿肚子了。” 大宝一听,赶紧的拔脚就往后面疾走。余雅蓝心中一阵的感动,这个大宝,对她真是至真至诚。她看看林掌柜,林掌柜会意的一点头,吩咐那个小伙计道:“你且去后院帮忙罢,待我叫你,你再来。”小伙计立刻机灵的答应着,片刻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余雅蓝看着不相干的人都出去了,感激的冲着林掌柜点点头,这才正色的对着一脸怒气的三姨娘说道:“说来,我也不怕姐姐笑话了,还不是因为我家里那个恶奴的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反击(二) “恶奴?”三姨娘愣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妹妹且慢慢讲来,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出气的。” 余雅蓝对着怜香呶了呶嘴,那边怜香立刻上前,叩了一头,慢慢的将杨妈妈如何毒打金玲,又如何要将金玲毁容的事说了一遍,又说道自家的小姐,已经有了身孕,杨妈妈却故意这样做,以致小姐气得呕吐不已。 事情本来就可气,又加着怜香再添了一些佐料进去,三姨娘本来脾气就爆,还没有听完,噌的一下子便从椅子上窜了起来,狠狠的骂道:“这种老奴才,也是妹妹仁慈,性子好,由得她胡作非为,若是放在我家中,早一顿板子打得她老老实实的!” 余雅蓝微叹了一声道:“从前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倒也不怕这样的奴才,只是现在即然嫁为人妇,行事处人,总要低调一些,若是严厉了,人家就会说我欺负老人,再说这位老人也是我相公的奶母,我总不好做出什么来的。” “奴才就是奴才,妹妹,你这样不行的,这样吧,你要姐姐怎么做,只管告诉我,打一顿,或者关起来,我这边就可以送贴子到县衙里去。”三姨娘看着余雅蓝,豪爽的说道。 “这些倒不用,我前几日听说这位奶母的儿子因为赌博,与人打架,失手捅死了人……”余雅蓝还没有说完,三姨娘立刻说道:“这样的人,生出的儿子也未必是好的,直接拿出去斩了!” “我想着,这奶母也就这一个儿子,若是判斩,便绝了根,但听说这儿子一向仗势欺人,无恶不作,所以想着,趁此机会,请县太爷关他一年半载的,放在牢里,好好的束缚一下,却不料,又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 “何事?莫不成这儿子被放了不成!”三姨娘皱着眉头说道:“若是这样,这知县便是一个徇私枉法,只要有人上告,直接便可以除下乌纱帽,他的胆子也太大了。但是如果以下犯上,那告官的人,也要被责罚。” 余雅蓝点点头,“这个我也知道,说来虽然不是外人,我却只觉得羞愧,帮这奶母儿子的人,却是我家相公的二伯。” “天下竟然有这样胳膊肘儿往外拐的人,自己家的侄儿不帮,倒去帮一个奴才的儿子,真是想不明白。”三姨娘摇摇头,稍倾又微变了脸色,看看余雅蓝轻声道:“莫不是为了家产?” “姐姐,你真是明白人。”余雅蓝由衷的说道:“便是如此。” “那妹妹有什么好办法?”三姨娘有些为难的说道:“若是只有这奴才的事,我倒好帮忙,若是牵扯到二老爷,却有些麻烦了,虽然我家老爷为官,强龙却也难压地头蛇,这海家二老爷,人倒也好说话,就是那二太太,再不能用人之伦理来对待。” 余雅蓝笑道:“姐姐了解的倒是清楚,我也知道这里面的事为难,所以想了想,只在那奶母的儿子身上下手,其余的事情,便不麻烦姐姐了。” 三姨娘听着余雅蓝的话,立刻说道:“放心吧,妹妹,你说,只要这其中不是牵扯到二老爷,不让我们家老爷为难,什么我都能帮你。” 余雅蓝感激的望着三姨娘,“多谢姐姐了。我想着,只要将奶母的儿子判刑,对于奶母也是一个惩罚,她至少也会收敛一些吧。” 三姨娘呵呵一笑:“放心吧,别的我不敢说什么,这个事情我一定会帮你,妹妹你等着好消息吧。”三姨娘说到这里,又看看余雅蓝有些责备的说道:“要我说啊,妹妹你应该心肠硬起来,毕竟你也是海府的女主子啊。” 余雅蓝为难的摇摇头,“姐姐,事情不是这样简单啊。” 三姨娘微叹了一声,担忧的说道:“妹妹,你要多多的照顾自己啊。” “呵呵,姐姐放心吧。”这时候大宝笑嘻嘻的从后院走过来,望着余雅蓝道:“蓝姐儿,饭好了,咱们去吃饭。” 余雅蓝笑道:“多谢大宝哥。姐姐,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林掌柜的也连忙的说道:“是啊,巡抚太太,粗茶淡饭,请太太赏脸留下来吧。” 三姨娘听着林掌柜呼她为太太,心中高兴,刚要说话,那边荷花轻轻上前,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三姨娘眉头一皱,嘟囔道:“她还真会折磨人,算了,咱们回去。”一边站起来,对着林掌柜和余雅蓝说道:“林掌柜,妹妹,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府里还有一些事情要我处理,我只能先回去了,改日在朝月楼,咱们姐妹好好的叙一叙,妹妹,你那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等着好消息吧。” 余雅蓝还在挽留,那边三姨娘在荷花的搀扶下,已经款款的走向了房外,余雅蓝与林掌柜赶紧的送了出来,看着三姨娘上了轿子,方才慢慢的回到店铺中,那边大宝早已经等的急了,看到余雅蓝进来,立刻上前说道:“蓝姐儿,去吃钮饭!” 余雅蓝点点头,搀扶着林掌柜向着后院走去。林掌柜担忧的看着余雅蓝,欲言又止。余雅蓝轻声说道:“林大叔,您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会处理好的,只是咱这店里,我这一段时间是无法过来了。” “你放心吧,蓝姐儿,这个店里你交给我,每个月的份子钱,我会按时送到你那里的。”林掌柜说着,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说道:“这是这两个月的份子钱,从前是乔文送过去,这些日子他在府里也忙,本来吩咐大宝送去的,又怕他不会说话,再惹得府里的少爷生气,正好你今日来了,就带过去罢。” 余雅蓝有些微愠的说道:“林大叔,您总是这样的客气,总是把我当外人,我要说多少次啊,咱们是一家人,就是大宝,也是我的兄长,断没有大宝哥性情纯真,而使任何人生气的。” 林掌柜“呵呵”一笑,那边大宝板着脸,生气的说道:“爹总是不信任我,就是方才的太太,也是极喜欢我的。” “嗯,我就知道大宝非常的厉害,以后林大叔不能再说大宝哥不好!”余雅蓝也故意的板着脸说着,大宝重重的点着头,得意的望着林掌柜,天真的神态,惹得大家伙都笑了起来。 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余雅蓝刚刚坐定,眉头皱了一下,“这么晚了,少爷怎么还没有回来?” 怜香立刻走出去,问了院子中的那些婆子们,婆子们回道:“方才吉庆主管来过,问着少奶奶不在家,吉庆主管说少爷今日要在大老爷家里吃酒,说给二少爷帮忙,要晚些回来了,请少奶奶自己多多保重。” 余雅蓝点点头,心里总觉得有些七上八下的,海祥云将铺子里最重要的经济命脉交到了海祥林的手中,虽然是信任他,但是海祥林是怎么样的为人,海祥云为什么就这样轻易的相信了他?莫非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如果不是,这十余年的坏人,难道一下子就可以变好了? 余雅蓝坐在那里,想得头疼,怜香看着余雅蓝闷闷不乐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为海祥云不在家中,而生气,轻轻上前劝道:“小姐,不要多生气了,少爷也是因为没有办法啊。” 余雅蓝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怜香误会了,她笑了笑道:“没有什么的,我能明白,二少爷成亲,少爷如果不去,倒真的让人误以为他在拿大了。” 怜香看看余雅蓝的脸色,诧异的问道:“那小姐在想什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怜香,你有没有觉得,很多的事情,让咱们都无法预料,少爷将铺子一下子就交到了二少爷的手中,不是说不信任他,只是二少爷的为人,咱们一向也是看在眼里的,我只怕这其中有什么事,所以才使得咱们少爷这样做。” “怜香愚笨,不明白小姐的话。”怜香摇摇头,余雅蓝微叹了一声道:“不去多想了,事情总不在我的掌握之中,遇山拆山,遇河架桥吧。我也不是太饿,你吩秦妈为我烧点汤便好了。” 怜香答应着,赶紧的去厨房传话,秦妈正在那里准备做饭,看到怜香来了,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施了一礼道:“怜香姑娘,您吩咐个小丫头来就是,还要您亲自跑一趟。” 怜香笑着说道:“秦妈,咱们少奶奶再也不舍得去劳烦别人,您也知道少奶奶的脾气。我若是使唤了别人,只怕咱们少奶奶又生气了。” 秦妈“呵呵”笑道:“说的也是,咱们少奶奶最会体恤下人,也是想着怜香姑娘是自己姐妹一般,所以才不见外,怜香姑娘,今晚咱们少奶奶想吃些什么?” 怜香看了看四周的案子,皱了一下眉头道:“少奶奶今日在林掌柜那里吃的饭,因为人多,吃着也高兴,多吃了一些,如今胃里还有些不舒服,少奶奶说只想喝点汤。” 秦妈想了一下道:“鱼汤如何?下午的时候,采买刚送来的新鲜的鱼,我正想着晚上给少奶奶烧一道鱼汤。” “少奶奶昨天方才说着,鱼汤虽好,现在喝着却感觉有些腥气,想是腹中的小少爷不爱吃这个,秦妈再换一个罢。” “那就烧个鸡汤罢,烧得清清的,再放些火腿,草菇之类的,暖暖的喝下去,胃里也舒坦些。”秦妈又询问道。 “好罢,就鸡汤罢,秦妈不要弄和油腻,咱们少奶奶现在不能吃这些大油的东西。”怜香叮嘱道。 “放心吧。怜香姑娘,您且先回去罢,这厨房里油烟脏,小心再弄污了姑娘的花容。”怜香轻轻一笑,说道:“那秦妈快着些,少奶奶还等着呢。”说着,拿着秦妈塞到她手里的两个煮鸡蛋,慢慢的回房去了。 秦妈赶紧的将白天烧的鸡汤取过来,重新烧开,拿过一只漏勺,上面铺了一片洁白干净的纱布,将那鸡汤一勺勺的浇过,纱布滤过之后,秦妈重新又取来一只漏勺,依然铺着干净的纱布,如此滤了三四遍,那汤便如清水一般的洁净,秦妈这才重新将清汤入在炉上,投入烫过的菇,火腿,大火烧开,又用小火煨着。 秦妈看着汤还需要一会子才能烧好,想着少奶奶现在是双身子的人,晚上只喝这一点汤,虽说不饿,但是如今天晚夜长的,只怕抗不到明天,肚子就饿了,不如再做点易消化的食物。 她想了想,取过两个鸡蛋打碎,里面放一些精盐,加了少许的清水,又剥了一只虾剁成米,放了进去,搅拌远远均匀,放在小火上慢慢的蒸成蛋羹。蛋羹好的时候,鸡汤里面的菇,火腿也煮出了味道。秦妈这才吩咐小丫头,提着一个大食盒,送到少奶奶的房中去。 小丫头刚走,就见到一个清秀的,梳着两个朝天鬏的小丫头挑开帘子走了进来,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煮鸡蛋便吃。 秦妈愣了一下,这个小丫头非常的面生,也不知道是伺候哪一个管事婆子的,那个小丫头剥好了鸡蛋,狠狠的咬了一口,看着秦妈在瞪着她,立刻嚼了几口咽下去道:“你这个老婆子,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吃鸡蛋吗?” 秦妈微微一笑道:“这位姑娘,不知道是哪一位妈妈的丫鬟,你可知道这欢鸡蛋是给少奶奶准备的。” “哼,少奶奶也吃不了这么多。”那个丫鬟将手里的剩下的鸡蛋全部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是伺候杨妈妈的倩儿。方才杨妈妈吩咐我来给你说一声,她今晚的晚饭想要吃一些素净的,你不要弄些个鸡鱼肉什么的送过去了。” 秦妈冷笑了一声道:“原来是杨妈妈的丫鬟,我还以为是哪位小姐家的丫鬟呢,如今不懂什么样的身份,都能对人指手画腿的,倒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 倩儿听着秦妈的话,登时气得一张白脸通红,指着秦妈喝道:“我说你这个老婆子,我好好的对你说话,你别给脸不要脸!” “呸!你还没有老娘的腿肚子高,敢在这里指手画脚的,我看你家主子也没有好好的教过你,如果她不知道怎么教导你,放心,我会代她来教导怎么当奴才!”秦妈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的拍下倩儿的手指,怒喝道:“不要用你的手到处指,小心剁下来,你哭就来不及了!” “你这个老虔婆,敢在这里骂我,敢骂杨妈妈,你等着……”倩儿说着,狠狠的将那地上的菜筐拿起来,咚的一声,叩在了案板之上,那案板上摆着的碗盘乒乒乓乓一个接一个的掉在了直,摔得粉碎。 秦妈看倩儿这样的凶蛮,也压不住自己内心的火气,冲了上来,呯的一个嘴巴就抽在了倩儿一张小粉脸上,倩儿被打得愣在那里,片刻就像点着火的炮仗,见什么摔什么,拿什么扔什么,厨房里干活的那些婆子丫鬟,赶紧的上前就要拉着倩儿。倩儿却像疯了一样的,低着头,冲着秦妈就撞了过去。 看倩儿的情形,如果被她撞到,只怕不死,秦妈也要在床上躺着几天,她赶紧的往旁边一闪,倩儿收势不住,直直的便朝着秦妈身后的墙撞去,大家只听到咚的一声,倩儿哀嚎一声,便晕了过去。 厨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些婆子和丫鬟惊慌的看看躺在地上的倩儿,又看看秦妈,小心的问道:“秦妈,这倩儿可撞死了?” 秦妈心里也有些发慌,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俯下身子,将手指轻轻的放在倩儿的鼻子下,微微还有气息,她方才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还有气,有哪位妈妈快去请下郎中罢。” 众位一听有气,也才放下心来,立刻就有一个婆子赶紧的去请郎中。秦妈看看大家伙,担忧的说道:“这事,大家也都看到了,论理错也不在我。” 众位连连点头,“这位倩儿姑娘也太急燥了一些,便是杨妈妈的丫鬟,也不能这样的仗势欺人啊。” 秦妈又说道:“现在她撞晕在这里,醒来还不知道怎么样,这个丫鬟,咱们倒好说,只怕她背后的那位,不好缠,若是闹起来,只怕又要将咱们少奶奶气伤,此事,大家说怎么办好?” 那些婆子们相互看看,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容妈说道:“我瞧着这事,也不能让杨妈妈知道。” “如何能不让她知道呢?这是她的丫鬟,醒了回去,难不成还不说?”秦妈看看容妈,怀疑的说道。 “一会儿郎中来了,咱们请郎中瞧着,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医醒了,咱们将她往外面一送,若是杨妈妈问起来,咱们只推不知道。”容妈看看屋里的三个人道:“你们认为如何?” “这个,只怕不好罢。”秦妈妈看倩儿那肿得高高的额头,带着眼睛也渐渐的肿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反击(三) “秦妈,此事若是被杨妈妈知道,你瞧着金玲的那张脸,还不知道能不能留下疤痕呢。再说,前些日子,您被那柳厨娘陷害的,你觉得那牢里住得舒服啊。”容妈看着其余的二个道:“你们怎么认为?咱们这些人都在,这事大家可脱不了干系。” 秦妈也看看那二个人,那二个人,一个是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同儿,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张妈。她们想了想,看看地上躺着的倩儿,此时已经发出微微的呻吟声,眼看着就要醒了过来,她们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一个大活人,能送到哪里去?杨妈妈肯定要派人到处的找她,若是发现了,咱们也一定脱不了干系啊。” “趁着天黑,我瞧着后花园那边有一间空房,现在后花园也没有人管理,咱们将她送到那里去,锁在房子里,每天给她送饭,待到她好了,咱们便远远的将她送出府去,到时想回来,也不让她回来了,时日久了,谁还会想着一个新来的丫鬟子。”容妈说道。 秦妈等三个又相互看了一眼,这边容妈着急的说道:“时间不等人,看她的样子,似乎要醒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便是郎中来,咱们也不要让他瞧见罢,秦妈,您在这里挡一下,张妈,同儿,你们随着我一起将她架到后花园罢。” 那三个人此时也是心慌意乱,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只好点点头,同儿张妈过来,架头架腿的,容妈在前面带路,趁着夜色,向着后花园走去。 秦妈坐在厨房之内,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的发虚,这时候,前去请郎中的婆子带着一位郎中匆匆走了进来,看着厨房之内只有秦妈一个人,惊奇的问道:“秦妈,那位姑娘呢?” “哪位姑娘?”秦妈故意的问道:“是我一时的不舒服,让你去请郎中,你怎么又扯到什么姑娘,是不是受夜风吹了,神质有些不清楚了。” “我……”婆子看着秦妈的脸色,不像是说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秦妈这边赶紧的说道:“让朗中见笑了,是我吩咐她请郎中过来,为我瞧瞧,这位婆子一向思想有些糊涂,总是忘了事情。” 这位郎中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请来的,也不知道秦妈的身份,听着她说,赶紧的赔笑道:“这位大娘,有哪里不舒服,待我为大娘瞧一下。” 秦妈轻轻的将手伸了出去,郎中搭了一会儿子,疑惑的说道:“闻着大娘的脉博跳动急促,显然是心慌所致,大娘平时心口可疼过?” 秦妈点点头,“有时候会疼。” “这就是了,这是心绞痛的前兆。大娘平日要多注意了。”郎中点点头,胸有成竹的说着,拿过药箱道:“我现在为大娘开一些药,平日多注意一些,情绪不要太激动的,便无大碍了。”说着,一挥而就,一张药方便开了出来。 秦妈赶紧的掏出一块银子递到郎中的手里,那郎中看着秦妈出手就是二两银子,喜得眉眼都挤到了一起,还要再嘱咐秦妈几句。 秦妈却对着站在一边发愣的婆子吩咐道:“你送这位郎中出去罢,我要休息一下。”那个婆子也不敢多说话,立刻重新带着郎中送到了府门之外。 倩儿被容妈三个人扔到后花园的一间无人的房间内,那三个人又看看倩儿,摸摸她的呼吸,比方才又粗大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趁着她没醒,赶紧的走出来,将门严严实实的锁了起来,互相安慰着,回去回话了。 倩儿悠悠的醒过来,只觉得眼睛再努力也睁不开,头痛欲裂。她摸了摸四周,全都是柴草,她那单薄的衣裳在这寒冷的月夜中,仿佛不存在一般,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倩儿捂着额头,再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四周那样的静,眼睛又睁不开,一片的漆黑,她只觉得心内一阵的委屈,不由得坐起来,捂住脸,呜呜的痛哭起来。 厨房那里,秦妈听着容妈的回话,微叹一声道:“说到底,也是我不好,若是我不出声,只怕也没有这些子的事。” 容妈劝道:“秦妈,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有什么用,咱们也不是成心想害她,只是因为这事出来,只怕府里又不得安宁,所以才出此下策,等她伤养好了,凑些银子给她,就把她送走罢。” 秦妈点点头,“只好如此了,这事情,咱们大家都是有关系了,所以,大家一定要守口如瓶啊。”厨房里那三个人立刻一齐点点头,秦妈这才说道:“大家赶紧的将这里收拾好,只怕这倩儿不回去,杨妈妈一会儿就要派人来找了。” 容妈,张妈,同儿赶紧的将那些摔碎的碗盘扫了出去,正在那里收拾菜的功夫,就听着一个尖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秦妈,方才可有一个丫鬟过来!” 同儿年轻,听着杨妈妈那冰冷的声音,吓得心跳仿佛停止了一般。容妈看她脸色变了一颜色,立刻轻声的吩咐道:“同儿,你先回房去,不叫你,万不可出来。”同儿点点头,顺着后门就跑了出去。 秦妈赶紧的挑开帘子,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望着着颤微微的走进来的杨妈妈道:“杨妈妈,有好几个丫鬟过来,不知道杨妈妈说的哪一个?” “哼!”杨妈妈打量了一下厨房,冷哼了一声,“我新找来的丫鬟,叫倩儿的,你们可看到了!” “方才有少奶奶的丫鬟怜香姑娘过来,还有账房的小厮过来,还有李婶那屋里的秋儿过来,却没有见到一个倩儿的丫鬟。杨妈妈,这位丫鬟来了多久了?” “三天!”杨妈妈眼睛死死的盯着秦妈,一道寒光直剌秦妈的心底,仿佛要探出她心底的最深处。 秦妈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睛也回望着杨妈妈,冷笑道:“杨妈妈,这个丫鬟刚来三天,杨妈妈便放心让她单独为厨房?便是咱们少奶奶刚嫁过来的时候,也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熟悉了府里的道路,杨妈妈,只怕这个丫鬟走迷路了罢。” “走迷路?”杨妈妈瞪了秦妈一眼,“你如何敢肯定她走迷路,或者是被谁害了?” “杨妈妈,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在府里做事,主子对咱们又好,工钱给的又高,谁会吃饱了撑的,莫名其妙的去害一个丫鬟子,再说,咱们这心肠也做不出来那样狠毒的事!” “你……”杨妈妈听秦妈话里暗指她抓伤金玲的事,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气息也粗了起来,秦妈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过了半晌,杨妈妈方才说道:“既然秦妈你说迷路了,也是有可能的,那么,我便吩咐府里的人起来去寻一寻罢。” 秦妈一听,如果全府的人一起去找,只怕不消片刻事情便败露了,她赶紧的拦着杨妈妈。杨妈妈脸色一冷,阴侧侧的问道:“怎么,秦妈你心虚了!” “杨妈妈,您这话说的,我心虚什么!”秦妈故作镇定的说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少奶奶刚刚吃过晚饭,今日少奶奶也是累了,想早点休息,若是杨妈妈您兴师动众的去找一个丫鬟,打扰了少奶奶的休息,少奶奶大概也不会说些什么的,只怕如果正好少爷回来,杨妈妈,您也知道,少奶奶此时正怀有身孕,少爷的脾气,杨妈妈您是最了解的。” 杨妈妈听着秦妈的话,立刻愣了一下,自己奶,水喂大的孩子,自己能不知道那个脾气?若是为了一个丫鬟,而吵了少奶奶的休息,只怕少爷再也不顾及什么奶母的面子,到时候,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秦妈看出她的犹豫,趁热打铁道:“这样吧杨妈妈,如果你信得过,我们这厨房里的婆子丫鬟倒可以帮杨妈妈你去找一找,万一找到了。” 杨妈妈想着自己那院子里的婆子们,自从出了金玲的事后,对自己的吩咐是爱睬不睬,就是扣她们的工钱,她们现在也学会去找怜香出面了,迫不得已,杨妈妈这才托着刘牙侩,从外面新买回来一个丫鬟,没想到,刚刚进府三天,就找不到了。 杨妈妈看看秦妈,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出来任何的惊慌,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也罢,也不知道这个丫鬟跑到哪里去了,万一跑到少奶奶那里,再惊扰了少奶奶,倒是不好了,如此就麻烦秦妈与各位了。” 那边容妈,张妈在后面听着,心里的大石头方才落了下来,秦妈立刻吩咐她们掌着灯,随着杨妈妈一起去寻找。 此时的海府不像节日时,张灯结彩,偌大的宅院之内,只是稀稀落落的挂着几盏灯笼,灯光又昏暗,照得也看不清楚,杨妈妈摔了一跌,走路也是害怕,看不清的地方,便不过去,只吩咐道容妈等人拿着灯笼过去看看。 走过了同仁院附近的院子,秦妈一心想带着杨妈妈往前院方向,那杨妈妈却说道:“这个丫鬟知道前院,再说前院灯光也亮些,她再不会在那里迷路的,咱们到后花园瞧瞧罢,那里黑灯瞎火的,只怕在那里找不着路,也是有的。” 秦妈无奈,只好对着容妈等人点点头,随着杨妈妈慢慢的向着后花园走来。 那倩儿在房间之内,哭得累了,身上又冷,额头又疼,此时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歪在柴草上,踡成一团,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杨妈妈等人挑着灯笼,一头慢慢的找,一头轻轻的喊,从这个房间走过的时候,容妈,张妈心中有数,故意的张嘴不出声,本来声音就小,此时更是细若蚊声,倩儿睡得又死,竟然没有人被人发现。 找了一圈,回到同仁院的时候,借着灯光,那金玲早已经躲在赵妈的房间内,自从出了这一档子事,金玲晚上也不敢一个人睡,白天干活也不敢一个单处,恐怕杨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又要抓她的脸,破她的貌。 赵妈也是同情金玲这个姑娘,平时虽然有些仗势,年轻气盛也是有的。此时看她吓得失魂的样子,只好让她与自己一同睡,此时听 嫡庶有别txt第4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46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46部分阅读 着院门外有动静,立刻打开房门,就见着杨妈妈与秦妈和几个女人在那里说话。 赵妈还没有出声,那边杨妈妈早已经看到了赵妈,立刻问道:“赵妈,倩儿回来了不曾?” 赵妈摇摇头:“不曾回来,自从方才出去,咱们再也不见她的影子。” “这个丫头,能死到哪里!”杨妈妈恨恨的骂道:“被我找到了,打不死才怪!” 赵妈听着杨妈妈的话,心里暗气,嘴里却不敢说话,只是垂手站在那里。 秦妈劝着杨妈妈道:“天色已经晚了,咱们也不知道那个丫头跑到哪里去了,府里太黑,不如明天天亮了,再吩咐下人们去找罢。” 杨妈妈点点头,走了一圈,她也着实的累了,吩咐赵妈为她打来洗脸水,侍候着她睡了。 秦妈看着杨妈妈走进了房间,带着容妈,张妈赶紧的回到厨房,一边商议道:“我想着,明天杨妈妈肯定会大张旗鼓的找倩儿,你们现在过去看看,那个姑娘是不是死了,方才咱们叫着,竟然一声也不答应。别真的弄出人命来,若是还晕迷着,就把她架出来,送出去请郎中治治罢。” 容妈点点头,“只好如此了,咱们一步看一步罢。”说着,带着张妈挑着灯笼向着后花园走去。 容妈边走边说道:“张妈,若是那个倩儿没事,咱们就把她弄到府外去。若是真的死了,咱们也只好将她拉出来,放在外面,只说她自己走路不当心跌死的。” 张妈摇摇头道:“这黑灯瞎火的,你先不要说这个了,等看到了再说罢,年纪轻轻的,虽说脾气坏了点,人长得也不丑,死了倒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容妈说着,片刻便走到了那间空房前,将锁轻轻的打开,挑着灯笼,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地上一片散乱的柴草,一个篷头垢面的姑娘躺在上面,一动不动。在灯光的照射下,头发乱七八糟的将脸挡住了半边,隐露出来的那半边青里透紫,眼睛肿得高高的,仿佛要渗出水来一般。 容妈大着胆子,将灯笼挑得更近一些,倩儿依然一动不动,踡在那里。张妈胆子小,颤声的问道:“容妈,她是不是死了?” 容妈也是胆颤心惊的,轻轻的伸出一个手指,放在倩儿的鼻子下面,一股粗粗的气息直喷出来,容妈方才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道:“没有死,是睡着了。咱们叫醒她罢。” 张妈点点头,轻轻上前,将灯笼靠近倩儿,小声的唤道:“倩儿,倩儿,你醒醒。” 那边倩儿依旧睡得死死的,丝毫没有动静。容妈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看这个丫头也是雷打不醒的,大点声罢。”说着自己提高了声音,大叫道:“倩儿,快醒醒!” 蜷在柴草上面的倩儿一个轱辘立刻坐了起来,惊惶的四处张望,“谁在说话,这是哪里?怎么这样黑!” 容妈愣了一下,低头看看倩儿的样子不像在作假,她把手抬在倩儿的眼前晃了晃,倩儿毫无知觉。容妈看着张妈道:“莫不是撞瞎了?” 那边倩儿听着有人说话,只是看不到人影,不由着急的问道:“这是哪里?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容妈看着倩儿的神色不对,心里一动,问道:“你是谁?” 倩儿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是谁啊?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容妈又看看张妈,指指自己的头,张妈会意的点点头,说道“你是不是叫倩儿?你可是自己跌倒了?”倩儿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也忘了?我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容妈将手中的灯笼递给张妈道:“咱们还是把她带回去问问罢。”张妈点点头。看倩儿现在的样子恐怕是撞傻了。但是这两位妈妈也是阅人无数了,她们也不敢保证倩儿真的是傻了,还是让秦妈瞧瞧罢。 容妈轻轻搀扶着倩儿。秦妈一看到她们三个一起进来,吓了一跳,容妈赶紧上前说道:“秦妈,这个倩儿大概是撞坏脑子了。”秦妈看看眼睛肿的像鸡蛋一样的倩儿,额头的大包又青又紫,触目惊心,心里也暗暗责怪自己,做事太过鲁莽,自己这样将她丢到后花园中,现在是倩儿命大,醒了过来,万一有个好歹,自己这辈子都要活在良心的责备中了。 她赶紧吩咐同儿提来热水,又冰在井水中,直到水也变冰冷了,方才拧了一条干净冰凉的毛巾捂在晴儿的额头上。 容妈惊奇的看着秦妈这样做,问道:“怎么要用冰水?”秦妈笑笑,“冰水可以更快的消肿,如果用热水,只怕倩儿的头更要肿的像冬瓜了。” 毛巾冰凉,倩儿只觉得自己的额头一阵清凉,疼痛缓解了许多。她再次问道:“这是哪里?我是谁?你们是谁……” 第一百五十四章反击(四) 秦妈看看容妈,“她怎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容妈张妈摇摇头,“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秦妈又仔细看看倩儿的脸色,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在看倩儿的眼睛,似乎微微的消肿了,从那缝里射出的也是一片迷茫。 秦妈咬咬牙说道:“如今也看不出她是真的失去了记忆,还是假装的。既然这样,咱们就赌一把,总是把他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容妈,你随我一起去见杨妈妈。” 容妈楞了一下,问道:“可是要将她交给杨妈妈?” “正是!”秦妈坚决的点点头,“与其这样提心吊胆,不如咱们搏一搏。”容妈听着秦妈这样说了,也不好在说什么,立刻重新提了灯笼,等着秦妈扶着倩儿一起出来,向着同仁院而去。 杨妈妈虽然躺在床上,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瞪着眼睛想着倩儿会跑到哪里,会不会被别人暗害了,又或者真的迷路,后花园中没有灯光,万一失足跌下池塘,只怕小命保不住了。一想到这里,杨妈妈不由得骨碌一下坐了起来。正想着不管怎样,定要让那些下人们起来,赶紧的寻找。她刚刚有下床,就听着院门外秦妈的声音响了起来,“赵妈,赵妈……” 杨妈妈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想立刻起身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却又重新坐下,想了想,悄手悄脚的走到窗子旁边,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偷偷地向外面瞧去。 院子里面也是黑暗一片,秦妈挑着灯笼,后面似乎跟着两个人,赵妈那边房间的灯光亮了起来,赵妈睡得朦朦胧胧的声音问道:“是哪位?”一边打开了房门,灯光便射了出来。 秦妈赶紧上前几步,轻声道:“赵妈,咱们从后花园路过得时候,听着有人呻吟,再草丛里发现了这个姑娘,赵妈您瞧瞧,可是杨妈妈要找的那个倩儿姑娘?” 赵妈借着灯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倩儿,愣了半天方才说道:“这正是倩儿啊,怎么弄成这样了?” 秦妈吁了一口气道:“方才看着杨妈妈这样的着急,咱们心里也跟着担心,回去的时候,容妈说,咱们再去后花园瞧瞧吧,万一这位姑娘有什么事情呢?我想着后花园我也熟悉,便挑着灯笼又去了一趟,走到那片草丛的时候,就听着有轻微的呻吟声,咱们心里一惊,赶紧的过去,果然那里面躺着一位姑娘,扶起来的时候还是神意不清。咱们又不认识,方才为她敷了一下伤口,怕杨妈妈着急,所以赶紧着送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 赵妈一边啧啧叹气,一边走到杨妈妈的房门前轻声的唤道:“杨妈妈,杨妈妈……” 杨妈妈在屋内的窗子下面早已经听的清清楚楚,此时却故意做出刚刚睡醒的样子,含糊的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 赵妈又小心翼翼的回道:“杨妈妈,倩儿找到了。”杨妈妈的声音一下提高了许多,“在哪里找到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说着,一边把床铺拍得啪啪作响,仿佛刚刚从床上起来,又急又气的样子。 赵妈在外面听着,担忧的看了一下傻傻楞楞站在那里的倩儿,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惩罚在等着她。杨妈妈猛的一下打开房门,屋子里面没有点灯,赵妈借着灯光看到杨妈妈的眼睛里突然射出的寒光,心里哆嗦了一下。 秦妈看到杨妈妈出来,也是硬着头皮上前施了一礼道:“杨妈妈,这位倩儿姑娘如今受了伤,还望杨妈妈请位郎中为她治疗一下。” 杨妈妈闷哼了一下,走到倩儿跟前,不由分说拉着她的胳膊就要进房。秦妈“哎”了一声,刚要劝说什么。那边杨妈妈冷笑着说道:“秦妈,倩儿送回来,莫非还要让我赏赐你不成?” 秦妈心里只觉得一股闷气,回过头来,径直的就走了。杨妈妈又看看院子里那些听到动静的婆子们,厉声道:“睡不着吗?睡不着就将这院子用水檫洗一遍。” 那些婆子们立刻转身回屋,飞快的将门全部关好。杨妈妈拉着倩儿,也不说话,急促的向着屋里走去。 倩儿此时头痛难忍,举步艰难,无奈杨妈妈手劲极大,倩儿也挣脱不了,踉踉跄跄的被杨妈妈拉进了屋里。 杨妈妈看看院子里,那些婆子们个个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谁也不敢出来。杨妈妈这才将门嘭的一声关上。点了灯,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倩儿。 只见倩儿一头秀发乱七八糟的纠缠在她的头上,脸上。几根稻草挂在上面。脸被盖住了一半,露出来的那一边,眼睛肿得像馒头一般,额头也是又青又紫。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土。 此时倩儿正揪着手,紧张的绕来绕去。杨妈妈方才那严厉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她轻声的问道:“倩儿,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那几个人将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倩儿努力睁开合成一条缝的眼睛,嘟囔着:“你是谁?你叫我什么?这是哪里?头好痛……” 杨妈妈赶紧扶着倩儿坐下。一边伸手轻轻去摸那个肿包。手还没有碰到上面,倩儿便尖叫了一声。此时已经是深夜,同仁院的婆子们经过方才的折腾,谁也没有睡意,支棱着耳朵,恐怕杨妈妈不会放过倩儿,听到倩儿的尖叫声,大家不由得心揪成了一团,赵妈更是要冲出去。金玲一把拉住她。连声的劝阻。 杨妈妈赶紧的缩回了手,看着面前面目全非的倩儿,一串泪水涌了出来。倩儿惊奇的看着杨妈妈,不由诧异的问道:“这位妈妈,你是哪位?为何哭啊?” 杨妈妈此时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搂住了倩儿,失声痛哭起来。倩儿一时间惊慌失措,杨妈妈哭了一会,站起身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倩儿你不用怕,说出来,我一定为你报仇!” 倩儿摇摇头,茫然的看着杨妈妈。杨妈妈无奈,只好为倩儿轻轻洗了洗,扶着她到床上睡下了。秦妈容妈虽然回去,也是提心吊胆了一夜,第二天杨妈妈也没有找上门来闹事,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眼看着海祥林的婚期临近,怜香此时更加迅速的做着嫁鞋。 铺子里的事情也越来越忙,因为时近冬季,官府里那些差役的皂衣,官靴全要换一遍,不但是胡千方的铺子,就是海祥云的鞋铺,也是接了这笔好生意,这批活要得急,做工又要求切,海祥云回到府里的时候。余雅蓝就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问道:“相公,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眉头总是皱着?” 海祥云看看余雅蓝微微凸出的小腹部,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不用担心。” “明明有事,你还瞒着,我是你娘子,又不是外人!”余雅蓝嗔怪道。 海祥云微叹了一声道:“县衙里的那一批生意,我接下来了。” “那好啊,跟官府合作,又没有坏处。”余雅蓝奇怪的问道:“为什么还要这样愁眉苦脸的呢?” “但是这批活要得特别的急,往年的时候,总是提前两到三个月,就开始招人,这次,竟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做不出来,不但要赔三倍的银子,而且要被逐出广州城,五年之内不许出现在广州城内!” “怎么会这样的严厉?”余雅蓝吓了一跳,连忙的问道:“赔银子,虽然赔得多,却也是应该,逐出广州城,却又为何?” “这是从前的事了,那时候,两家商家为了抢这笔单子,最后动了刀械不说,就是另一家拿到这单生意之后,输的那一家,不但极尽破坏,致得那一家无法按时完成任务,最后赔得倾家荡产,铤而走险,杀了那破坏的一家人,闹成了满门血案,从此订下了这样一个规定。” 余雅蓝点点头,“这也是怪不得,如今生意也不是那样容易做得。只是输的这家人也太极端了,今年没有拿到,明年再争取,何必要做出那样破坏的人,最后落得一家不幸。” 海祥云点点头,“这赔银子我倒不怕,只是你现在有孕在身,如果咱们被逐出了广州城,你势必要跟着受苦,我怎么能忍心呢。” “相公,你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倒糊涂了,咱们店里,一向都是接大单生意的,怎么会完不成呢?”余雅蓝笑着安慰道。 “你不明白,这官靴不同寻常,要求布料坚硬,鞋底坚厚又柔软,咱们店里的那些绣娘一时之间,如果可以绣出这样多的鞋底来。就是现找,只怕没有好手艺也做不成。” “相公,林家鞋店里也还有杜绣娘她们,放心吧,我会安排她们也加紧赶工的。”余雅蓝说道。 “只怕还是不够。”海祥云摇摇头,“也只能如此了,明儿你就跑一趟吧,出去的时候,多穿些衣裳,不要受凉了。” “不用明天了,林掌柜也不是外人,怜香,你去一趟罢,告诉林掌柜这件事,相公,材料什么都可领回来了?” “已经领到店中了。”海祥云看着余雅蓝如此麻利的安排事情,心里的士气也被鼓舞了起来,立刻站起来说道。 “那就请相公先送一批材料到林掌柜店中,从现在开始,就请那些绣娘们多做一些时辰,咱们按时辰算钱,这样,她们的干劲会更大的。” 海祥云不停的点着头,“还是娘子想得心细,怜香,你随着吉庆先到店中,然后过去林掌柜那里,把一切都安排好。” 吉庆,怜香连忙答应着,疾步向外走去。那边玉盘叫道:“小姐,玉盘也会做活啊。” “你?”余雅蓝看看玉盘,忍不住笑道:“你现在的月俸一个月都十两了,你还嫌少啊。吉庆,你们赶紧去吧,玉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财迷了?” 听着余雅蓝的打趣,吉庆冲着玉盘一笑,转脸就跑了。玉盘气哼哼的说道:“我是想给少爷,小姐帮忙,哪就为这些银子呢,真是委屈我的心了。” “呵呵,玉盘原来是这个意思,那真是多谢玉盘姑娘了。”海祥云说着,冲着玉盘拱了拱手,慌得玉盘连忙还礼不迭。 晚上的时候,吉庆怜香来回话,说一切都安排了,林掌柜那边,杜绣娘们已经将别的活都放下了,开始动手做官靴了。看这个样子,一个月就可以交货了。 余雅蓝放心的看看海祥云,笑道:“相公,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海祥云点点头,“还是娘子的头脑灵活。这些日子,也够咱们忙活的了。” “嗯,二哥成亲,干爹那边也应该接到了官服生意,不过忙着好,有钱赚啊。”说到这里,余雅蓝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贪婪之色,海祥云不由得笑斥道:“你啊,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财迷,从前还没有成亲的时候,你就把钱都藏起来,装穷,没想到竟然有二十笼的嫁妆,我当时真是小瞧你了。” 余雅蓝撇撇嘴,不屑的说道:“这嫁妆也是干爹给我的,我自己本来也没有多少银子啊。” “呵呵,岳父给你的那座园子,你在临江县的店铺,不都是银子啊。”海祥云无奈的揭着余雅蓝的老底,余雅蓝听着这些,不再反驳,笑了起来。 两个人正在那里逗笑着,只听着屋外一个声音轻轻的响了起来,“怜香姐,怜香姐……” 怜香连忙的出去,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小丫头,她诧异的问道:“你是哪一房的?有什么事情吗?” “怜香姐,我是厨房的小丫头同儿。”同儿施了一礼,轻轻的说道。 “哦,怪不得眼熟,你来可是问晚上准备什么饭的?”怜香恍然大悟的说道。 “怜香姐,同儿来,一是为了问饭,二是秦妈吩咐着,有些话要告诉怜香姐,要注意一下。” “哦?”怜香脸色顿时暗了一暗,看看四周,婆子们都远远的站着,怜香轻轻的说道:“你且进屋里来罢。” “不用,不用,奴婢这样身份低戝,怎么能进房去,再惹得少爷,少奶奶厌弃。”同儿赶紧的摇摇头,执意要站在门口。怜香也无法,走近她一步道:“你说罢,这里也没有别人。” “秦妈说:‘杨妈妈那里又新来了一个小丫鬟,昨日在后花园内迷了路,摔得失去了记忆,杨妈妈显然极疼这个丫鬟,昨夜还痛哭了一番。只怕这丫鬟来路不明,还请怜香姐姐多注意一下。’”同儿说着,看了看皱着眉头的怜香道:“怜香姐,秦妈就让我说的这些,今晚少爷少奶奶想吃些什么?” “你让秦妈看着做罢,为少爷准备一些荤食,少奶奶的不要太油腻,昨日的汤就特别的好,少奶奶喝着,直说鲜,就是火腿放着不好,有些油了。”怜香吩咐,同儿点点头,施礼回话去了。 怜香有些纳闷的想着同儿带来的话,走到屋里的时候,眉头还是皱着,玉盘在一边看了,轻声的问道:“怜香姐,这个丫头叫你什么事啊?” “没有什么,就是过来请问一个今晚少爷,少奶奶安排什么饭食。”怜香随口说道。 玉盘却直接的说道:“怜香,对我你也撒谎了。” “嗯?”怜香愣了一下,“撒谎?” “如果只是问饭食的事情,你干嘛还皱着眉头?明明有事,你却不告诉我,你当我是外人。”玉盘方才因为做官靴的事,被余雅蓝逗了一顿时,此时开始挑刺了。 怜香微笑道:“玉盘妹妹,咱们一起从临江县陪着小姐过来,一路之上,在这府里,无论有什么事,哪次不是咱们两个陪着小姐一起过来的,我怎么会当你是外人呢?” “那你宁可皱着眉头自己想,却不愿意告诉我!”玉盘噘着嘴,生气的说道。 怜香又皱了一下眉头道:“这件事,我却不知道怎么说,有些莫名其妙的。”说着,将方才同儿说的话,原样的又告诉了玉盘一遍,玉盘听完也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怜香摇摇头,“我一时还没有想到,只是秦妈说了,必然有原因,咱们以后小心一些,在那个倩儿的面前,少说话罢。” 玉盘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这一天,余雅蓝也无事,坐在炕上,腿上盖着一条小毛毯,坑下放一个暖炉,房子中间的大鼎内点着安神香,余雅蓝看着怜香在那里赶做嫁鞋,玉盘也帮着怜香在纳鞋底,屋子里很安静,余雅蓝渐渐的有些晕晕欲睡,她斜靠在靠枕上,微眯着眼睛,正想休息一下,却听着外面一声轻唤,“怜香姐……” 余雅蓝心中一动,身子却没有动,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怜香悄悄的向这边看了一眼,余雅蓝长长的睫毛将眼睛盖住,怜香以为余雅蓝睡熟了,轻轻的放下手中的活计,蹑手蹑脚的挑开帘子,轻声道:“是谁啊?少奶奶睡着了,不要吵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反击(五) 余雅蓝心中微笑,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说道:“怜香姐,是我。” “晴儿,你怎么来了?”怜香的声音有些诧异,晴儿一向在前厅,没事的时候总是不喜欢到后院来,或许是杨妈妈在她的心里留下的阴影太多了,所以尽管余雅蓝吩咐她可以经常到后院来找怜香,玉盘聊天,晴儿没有事,随时可以过来。晴儿却总不愿意过来。 怜香看着晴儿,微微一愣。晴儿一脸的紧张,看着怜香道:“怜香姐,少奶奶真的睡着了?” “是的,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急事,我这便去叫醒少奶奶,如果不是大事,就等会。”怜香看着晴儿的脸色,心中犹豫要不要叫醒少奶奶。 晴儿虽然着急,却是摇摇头道:“不用叫了罢,这件事,我也是偷听着门外的小厮们传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哦?你说说。”怜香更加的疑惑了。 “外头的小厮传说,二少爷娶田姑娘是假,其实是想骗少爷的铺子。”晴儿抬起头来,担忧的看着怜香道:“怜香姐,您说这件事是真是假呢?” 怜香愣了一下,摇摇头,“现在咱们家少爷对二少爷信任有加,只是这个不好说,你却是听谁说的,跟那二少爷可有什么仇没有?” “也不知道是哪个开的头,如今外面是传遍了。”晴儿又看看屋里,悄声道:“这事吉庆也是知道了,只是不许再传进来。” “这个难说,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只愿主子家好好的,但是主子间的事,又不是咱们可以插手过问的,晴儿你先回去罢,等再有别的消息,你再来告诉我,多谢你啊。”怜香说着,冲着晴儿挤了挤眼。 晴儿微愣一下,立刻会意,赶紧的说道:“我也是听着外头小厮传得紧,心里担心咱们少爷,也才过来问问,既然怜香这样说了,我也不是那种到处乱嚼舌头的人,怜香姐,你放心罢,我这就出去了,有时间,你便出来找我聊聊天罢。” 怜香答应着,看着晴儿走出院子,方才慢慢的走回来。那边还没有坐下,余雅蓝突然问道:“晴儿来,为了何事?” 怜香吓得险些叫了出来,赶紧的捂着嘴,一张粉脸吓得通红。半晌方才回过神来说道:“小姐突得来一句,险些将奴婢吓死。” 余雅蓝“呵呵”笑道:“人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敲门声,我也只是轻轻一问,你便吓成这样,可见背着人的没有好事。” 怜香咧了一下嘴,有些担心的说道:“小姐,方才晴儿来说外面已经传遍了,二少爷成亲是假,谋铺子才是真,只是不知道咱们是信还是不信。” 余雅蓝微皱了一下眉头道:“这件事,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却一直反对少爷将铺子的经济交给二少爷管理的,只是少爷这样信任二少爷,我想着,如果二少爷有良心,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吧。” 怜香点点头,喃喃道:“希望如此吧,咱们少爷虽然脾气坏了点,也是一个好人,老天爷应该不会这样残忍对咱们少爷的。” 余雅蓝轻轻一笑,“何时怜香也这样的信老天爷了,呵呵,凡事不在咱们的预料,所以就不要杞人忧天了。给我瞧瞧你的鞋子,可做好了没有?” 怜香将那鞋子拿过来,鞋面已经全部绣好,织锦的富贵华丽与怜香绣的纤巧花式相加一起,更增加了鞋子的灵动性,那边玉盘也拿着纳好的鞋底过来,里面是白白的棉布里子,外面用了一层软软的牛二层皮,防滑又柔软。踩在上面走路,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样的舒服。 余雅蓝故意的说道:“你们两个,还总说对我忠心,现在可真能看出来了。” 怜香,玉盘微愣了一下,相互看看说道:“小姐,咱们对您,不会有二心的。” “你们看看,这双鞋子做得比我那双还要舒服,还要大方,还在富贵。”余雅蓝板着脸,看着眼前的两个丫鬟发呆的样子,心里暗笑。 怜香心眼多,看着余雅蓝虽然板着脸,眼睛里却带着一股狡黠的戏弄,心里顿时明白小姐是在开玩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再不说话辩解,玉盘却是实心实意,看到小姐生气了,立刻说道:“小姐,玉盘发誓,如果玉盘对小姐有二心,就天打雷劈,不得好……” “闭嘴!”玉盘的话还没有说完,余雅蓝赶紧的轻喝一声,“好好的,发什么誓,忠心难道除了发誓才能说明的吗?” 玉盘着急的说道:“奴婢一心为主子,奴婢这颗心里全是小姐,我……我……” 怜香在一边看着玉盘着急的样子,不由得笑道:“玉盘,你跟着小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小姐在逗你开心呢。” 玉盘看看余雅蓝的脸色,此时绽开了一个极其柔美的笑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嗔怪的说道:“小姐,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玉盘的魂快被小姐吓没有了。” 怜香瞪了玉盘一眼,斥道:“你实心眼,也没实成这个地步吧,小姐平日怎么对咱们的,说一句玩笑话,你就吓成这个样,可见你平日对小姐的关心也有怀疑。” “你……你……”玉盘此时更急得说不出话来,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她瞪着怜香,恨恨的说道:“怜香姐,我已经被小姐吓得一头的汗,你不帮我,还来说我,哼,等以后你有事情,我再不会帮你的。” 怜香看着玉盘真的生气了,连忙陪笑道:“玉盘,好妹妹,我也是开玩笑,这不咱们是自己人吗,若是外人,我岂能不帮你的。” “哼!”玉盘噘着嘴嘟囔道:“这会子又好嘴了。” 三个人正在房中逗嘴,只听着门帘子一响,三个人吓了一跳,赶紧的回头去看,金玲一脸惊恐的跑了进来,看着三个人,也不行礼,也不说话,走到余雅蓝的跟前,扑通一下跪倒,眼中便不断的涌出泪水来。 屋里的三个人吓了一跳,余雅蓝示意怜香拉起她问道:“金玲,你这是怎么了?” 金玲拭拭泪水,轻声的说道:“少奶奶,奴婢再不能跟着杨妈妈了,方才在院子里,奴婢打扫院子的时候,倩儿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一脚将我的扫帚踢走,然后让奴婢趴在地上,让她当马骑。奴婢刚要反抗,杨妈妈过来,便打了奴婢两个嘴巴,硬逼着奴婢趴在地上,让倩儿坐在奴婢的身上。” “竟然有这样的事?”余雅蓝愣了一下,问道:“这个倩儿是谁啊?” 怜香看看金玲,心中暗怪金玲多事,你也不是第一次被打,竟然直接闹到少奶奶这里,显见你受了委屈,她听着余雅蓝问,赶紧的说道:“倩儿是杨妈妈新找来的一个丫鬟。” “既然是丫鬟,年岁想必也不是小孩子,为何还要骑……大马?”余雅蓝着实的奇怪,这个也太不符合逻辑了。 金玲又叩了一个头说:“这个倩儿刚来的时候,倒是正常,脾气比杨妈妈还要坏,后来不知道怎么在后花园里迷了路,跌坏了脑子,现在天天在院子里欺负下人。杨妈妈还一直护着她,奴婢瞧着,这个倩儿不像杨妈妈的丫鬟,倒像是女儿一般。” 余雅蓝又看看金玲,她脸上的伤已经结疤脱落,留下了淡淡的印痕,如果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来,她点点头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罢,既然她脑子坏了,你也不要总是自己找气生,等我这两天把事情忙好了,便安排你到别的地方,你且先忍忍罢。” 金玲听着余雅蓝的安慰,心中着实的受用,磕了一头,爬了起来,笑嘻嘻的出去了。怜香瞪了她的背影一眼,恨恨的说道:“这个金玲越来越会故意拿娇了。” 余雅蓝笑道:“论理,金玲也是受了一些委屈,你也不要怪她了,脸上还好没有落下伤,只是这个倩儿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就是咱们府里新找的丫鬟,我倒也要瞧瞧啊,怜香,玉盘,走,咱们去看看罢。” 怜香劝道:“小姐,还是不要去了,这个杨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几跤跌的,脑子坏掉了,如今做什么事情,跟别人都不一样,小姐去了,没准再惹得一肚子气。” “呵呵,我现在学乖了,再不会为了这样的奴才生气,走罢。”余雅蓝说着,站起身来,便往外面走去,怜香赶紧的将炕上的披风拿着,追了出来。 杨妈妈正坐在那里,细细的为倩儿梳着头发,用心的程度,连余雅蓝走进来,也没有觉察到。余雅蓝从来没有见过杨妈妈如此细心温柔的样子,看得有些愣住了,怜香刚要说话,余雅蓝连忙的拦住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杨妈妈将一朵鲜艳的红花插在倩儿的鬓角边,又欣赏的看了看,这才说道:“好了,不要再弄乱了,出去玩一会儿罢。” 倩儿欢快的答应着,直接擦着余雅蓝的身子便跑了出去,杨妈妈看到余雅蓝站在那里,不由得脸上一红,赶紧过来行礼道:“老奴见过少奶奶,少奶奶久不过来,老奴有失远迎,请少奶奶恕罪。” 余雅蓝微微一笑,“杨妈妈倒好兴致,对这个丫鬟倒是宠爱有加啊。” “这个丫头倒也可怜,我托了刘牙侩送了进来,没有三天,便跌坏了脑子,如今我倒要伺候她了。”杨妈妈自嘲的说道。 “杨妈妈从前对下人可是严厉的紧啊,如今这个丫鬟倒是投杨妈妈的缘。”余雅蓝轻轻的在椅子上坐下来,怜香瞧了瞧杨妈妈一眼,杨妈妈却装着没有看到,怜香只好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余雅蓝的面前,茶水却是冰凉,余雅蓝轻推到一边,再不说话,杨妈妈站在余雅蓝的旁边问道:“少奶奶过来,便是要问这丫头的事吗?” 余雅蓝微微一笑,“这丫鬟进府好几日了,我倒不知道,我这个女主子倒也做得失败,如今竟然没有人将我放在眼里。” 杨妈妈赶紧的说道:“少奶奶,这金玲越大越不听话了,我吩咐她做的事情,她再不痛痛快快的做了,总是惹得我火起了,那边才做出委屈的样子,又哭又闹的,所以我才挑着这一个丫头,前几日少奶奶不舒服,我也没也去打扰,如今还没来及,少奶奶倒先知道了,是老奴的错,请少奶奶恕罪。” 余雅蓝看看院子中到处乱跑的倩儿,问道:“这个倩儿如何又跌坏了脑子?” “哼。”杨妈妈闷哼了一声,那边怜香立刻说道:“杨妈妈,虽然咱们少奶奶年轻,脾气好,杨妈妈您也不必这样的登鼻子上脸啊。” 杨妈妈听着怜香的话,立刻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欲还口跟怜香吵,那边玉盘却早已经站在怜香的旁边,摆好架子等着了,那个意思很明显,只要你杨妈妈敢出言不逊,休怪咱们以多欺少。 杨妈妈强咽了一口气,态度也恭敬了许多,说道:“前天,老奴吩咐这个丫头到厨房中为老奴传话,天黑得早,这个丫头又不熟悉咱们府里的路,不知道怎的,便迷了路,跑到了后花园去,跌了一跤,一张脸跌得像发开的包子一般,如今肿是消了一些,只是这脑子里却不知道怎么的,把自己是谁都忘了,每日像个小孩子一样。” 余雅蓝惋惜的说道:“真是可惜了,这般好的模样,偏脑子坏了,杨妈妈,你打算着如何安排她?” “我瞧着她人倒实在,先让她在府里将息一下,等我儿子出来……”说到这里,杨妈妈突然明白自己失言,立刻闭上嘴,再也不说话了。 余雅蓝三个人立刻明白了过来,原来杨妈妈是看上了这个倩儿,打算着让她做儿媳妇啊,怪不得对她这样的好,只是如今儿媳妇没做成,倒变成一个傻姑娘了,这杨妈妈的命啊,也真是背时啊。 看杨妈妈突然停住了话语,余雅蓝微微一笑,立刻说道:“杨妈妈这样细心照顾,或者倩儿姑娘也可以早日痊愈呢,等到杨妈妈的儿子出来的时候,或许可以正常了。” 杨妈妈心中暗悔自己说错了话,听着余雅蓝的讽刺话,也不再辩驳。余雅蓝还要再说什么,那倩儿在外面跑得累了,笑嘻嘻的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余雅蓝的对面,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不管不问的就灌了下去。 杨妈妈着急的立刻上前就抢,“傻丫头,这茶水是冷的,不能喝,快放下,赵妈,赵妈……” 赵妈听着杨妈妈的呼唤,赶紧的走过来,站在门口垂手问道:“杨妈妈有什么吩咐?” “去沏一壶茶来!”杨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哄着甩着膀子生气的倩儿。怜香此时气得鼓鼓得,余雅蓝却是一脸笑意的望着倩儿道:“倩儿,你今年多大了?” 倩儿听到有人叫她,立刻推开杨妈妈,笑嘻嘻的说道:“你是谁啊,我今年八十了。” “呵呵,我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啊。”余雅蓝突然觉得倩儿非常有趣,忍不住又问道:“看杨妈妈很喜欢你啊?” “她是我儿媳妇。嘻嘻。”倩儿拉着杨妈妈的衣裳,拍着她的胳膊道:“她要听我的话。” “倩儿!”杨妈妈听着不像话,立刻板着脸,斥道。 倩儿翻眼看到杨妈妈沉下的脸,立刻双眼一瞪,嘴唇一扁,咧开嘴就哭了起来,“你是个坏人,你不听话,你虐待婆婆,等你老子从牢里出来,好好的打你!” 看着杨妈妈尴尬的样子,余雅蓝不由得捂嘴直笑,过了半晌,方才说道:“杨妈妈,你那儿子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五年后,还是十年后呢?” 杨妈妈愣了一下,垂下眼睛回道:“少奶奶,我前些日子去瞧了,财运说是年底就可以放出来了。” “哦?可是我昨日才得到信,你那儿子因为过失伤人,已经判了流放岭南了,听说那边很苦啊,又冷,终年都是潮气,杨妈妈你还不多准备一些衣裳吗?” 杨妈妈立刻着急的问道:“少奶奶,此话可是当真!” 怜香立刻上前一步,逼近杨妈妈道:“少奶奶哪有跟你开玩笑的心思,杨妈妈,咱们瞧着这倩儿姑娘也是生得不错的,如果能好了,不如就放了她,寻个好人家吧,五年,十年,姑娘家的等不起啊。” 杨妈妈此时急得眼珠子都要瞪了起来,听着这主仆二人的话,心神都乱了,不由得说道:“前些日子,二太太可是答应了老奴,将我儿子弄出来的。” “呵呵,杨妈妈,你以为这件事这样的容易啊,你知道你儿子捅死的是哪个吗?是县太爷的亲侄子啊,二太太,一开始就知道,她如果不告诉你,你儿子可以出来的话,你又怎么能将那房契地契痛痛快快的交到她的手里呢。”余雅蓝冷冷的说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一) 杨妈妈看着余雅蓝如此的了如指掌,不由得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从在椅子上的倩儿看她坐在地上,也赶紧的下来,挨着她坐下,一边嚷嚷着:“我饿了,儿媳妇,快去给我拿饭来。” 杨妈妈看着旁边一脸泥巴,笑嘻嘻的倩儿,此时只觉得欲哭无泪,余雅蓝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说道:“杨妈妈,好好的伺候你的儿媳妇罢,也许等你儿子来的时候,你这儿媳妇也好了呢。”说着,一甩手,昂首走出了房间。 杨妈妈此时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嚎了起来。 走出同仁院的时候,怜香不由得敬佩的说道:“小姐,这些事情,您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就你聪明啊,报个信,也要跑到家门口来。”余雅蓝打趣道:“你不记得前些天,三姨娘答应我这件事了。我昨日让吉庆去县衙里问了。” “哦,小姐真是厉害。”怜香连连点头,“杨妈妈听着这样的消息,一定不会束手等着的。” “自然,她肯定会去找二太太,只怕这一回二太太是再无回天之力了。”余雅蓝轻哼了一声,“不知道这一次,她又要兴起什么风浪来。我估计着,二太太暂时是不会见杨妈妈的了。” “任她再兴风浪,终是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玉盘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三个人又笑了起来。 一切皆如余雅蓝预料的那样,杨妈妈急急的去找二太太,还没有走进二老爷府,就被那守门的小厮挡在了外面,听着杨妈妈的话,直接说道:“太太不在家,走亲戚去了,杨妈妈改天再来罢。” 杨妈妈着急的问道:“大哥,太太什么时候能回来?” “咱们这些当奴才的,只有听主子吩咐的份,哪有那个胆子再去问太太什么时候回来,若有什么事,杨妈妈只管留下话来,待太太回来了,咱们帮杨妈妈转告罢。” 杨妈妈摇摇头,她在海府当了多年的主管,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的事情,立刻掏出一大块银子,放在那小厮的手里,银子足有十两,小厮犹豫了半天,方才看看四周,悄声道:“杨妈妈,实话告诉你罢,你还是赶紧去牢里看看你那儿子为紧,至于见太太,我瞧着你是没有希望了。” 杨妈妈一时之间悲由心来,不由得就坐在二老爷的府前,眼睛扑扑的就往下掉,那个小厮吓了一跳,连忙拉起来她道:“杨妈妈,您找个没人的地,或者回您府上去哭啊,您在这里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老爷没了呢。您赶紧走罢 嫡庶有别txt第4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47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47部分阅读 不要再给我添事了。” 杨妈妈没有办法,强撑着身子,连忙的来到牢里,儿子此时已经面目憔悴,带着脚链,看着她来,也不敢说话,只是眼睁睁的望着娘老子,眼泪直流。杨妈妈看着娇生惯养的儿子受着这样的苦,心里疼痛难忍,又赶紧的掏银子,送给牢头,又想着儿子的衣服还没有做,又舍不得离开儿子,左右为难,一时之间,死得心都有了。 这时候,就听着外面的一个声音清脆的传了过来,“牢头大哥,请问杨财运可还走了?” “这位姑娘,还没有走,你有何事?” “这些是我家少奶奶派我送来的衣服,这些小意思,请随去的大哥们喝几杯酒,这些银子,请牢头大哥喝几杯。”杨妈妈听着声音熟悉,连忙的走出来,却是晴儿捧着一个大包袱站在那里,看到杨妈妈过来,连忙的行了一礼,柔声道:“杨妈妈,事已至此,杨妈妈就不要悲伤了。” 杨妈妈一把抢过那些衣裳,恨恨的说道:“如此狠毒的心肠,把他送到岭南,运儿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这不是要了他的命,现在又送衣裳来,谁稀罕她的假惺惺。” 晴儿看着杨妈妈,冷冷的说道:“杨妈妈,不要说这样没良心的话,若不是少奶奶出面,只怕您老人家的儿子这会已经人头落地了,再别说什么流放五年的了。” “你放屁!”杨妈妈呸的冲着晴儿唾道。 “你这个婆子,真是不知好歹,你家海少爷,海少奶奶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给县太爷,又赔了多少银子给死者,才换得你儿子的命,你如今这样不分好歹,我看你真是狼心狗肺。”牢头在一边看不下去,鄙夷的说道。 杨妈妈听着牢头的话,看着手中的衣裳,不由得愣住了,自从儿子伤了人以来,自己一直病着,总听着二太太说什么花了多少银子,又如何的难办,自己一时糊涂,将那房契地契交给了二太太,只希望年底儿子就可以出来,却没有想到,原来竟然是另外一层真相,救了儿子命的人,原来却是自己一直恨之入骨的少奶奶,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是方才在二老爷府前的一幕,却又让她不知道如何悦服自己。 牢头看着杨妈妈站在那里发呆,劈手夺过衣服,骂道:“不知好歹的老婆子,要不是看着你家少奶奶的面,早将你赶了出去,这位姑娘,你放心罢,不看这个老婆子,咱们只看海少爷,海少奶奶的面子,一定将那小子安全的送到地方。” 晴儿冲着牢头施了一礼,慢慢的走了出去。那边杨妈妈赶紧的追上来,问道:“晴儿,你说的可是实话!” 晴儿皱着眉头看看杨妈妈,这些日子的折腾,杨妈妈昔日那圆胖丰满的脸也瘦削了许多,那保养得当的面容之上,竟然添了许多道细小的皱纹。这杨妈妈突然之间也是老了许多。 晴儿微叹一声道:“杨妈妈,您可以不信奴婢的话,您也可以不信少奶奶的话,只是这牢头,对咱们家的事一无所知,所说的话难道又是假的,再不相信,你可以亲自去问着呢财运大哥,这事又是如何的。” 杨妈妈听着晴儿的话,愣怔怔的站在那里,晴儿摇摇头,自顾自的回府回话去了。 余雅蓝听着晴儿的话,也是微叹了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儿子做了这样大的错事,竟然不想着让孩子接受应得的惩罚,自己的孩子是宝,别人家的孩子便不是宝了?让她受些打击也好。” 怜香看看余雅蓝,突然说道:“从前说要让杨妈妈难受一辈子的,这会子看着可怜,又忍不住发了善心,如果杨妈妈回来,再将小姐气得鼓鼓的,奴婢想着,少爷又要取笑小姐了。” 余雅蓝嗔怪的瞪了怜香一眼,“快去做你的鞋去。”怜香笑着赶紧跑开了。 这事过后,怜香却惊奇的发现,金玲也不来找小姐诉苦了,那杨妈妈每天便在自己的院子里,陪着倩儿说话,玩耍,对府里的下人也不那样的苛刻了,竟然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怜香只呼:“太阳打西边出来拉。”余雅蓝得意的说道:“这就是人之初,性本善的原因。” 一晃眼,便到了海祥林成亲的日子,那双嫁鞋,怜香紧直赶慢赶,终于在前一天做好,余雅蓝在怜香,玉盘的陪同下,特意的送了过去,田月茹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总夸个不断。 余雅蓝笑道:“恭喜田姑娘,见田姑娘喜欢,我这也放下心来了,怜香做活比较粗的,若不是我身子不便,一定要亲手为田姑娘做了。” 田月茹看看余雅蓝那微微有些发福的身子,悲叹了一声,悠悠的说道:“我那孩子若活着,也有半岁了。” 余雅蓝心里难过了一下,想劝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看了看怜香,这时候,怜香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是田月茹自己强笑着说道:“三少奶奶,您瞧着我倒是糊涂了,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三少奶奶请勿怪啊。” 余雅蓝微笑道:“等田姑娘成亲了,只怕一年一个了,到时候,七八个小嘴赶着田姑娘叫娘,田姑娘也顾不上伤心了。” “呵呵,那样生下去,我岂不是成了猪了。”田月茹笑说着,一边脑子不由得想到自己身边七八个孩子的情景,越发的忍不住了。 第二日,海祥云早早的就过去帮忙招呼客人了,余雅蓝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她看着自己微微有些浮肿的脸,几粒浅浅的雀斑缀在两颊上,余雅蓝不由得轻叹一声:“唉,这皮肤都不好了,怎么会长出这些斑来呢?” 怜香上前,俯在她的面前,看了看,笑道:“小姐,这是儿子斑,等到小少爷出生了,就会消了,再不会影响小姐的花容月貌的。” “你一个大姑娘,说这些也不害臊。”余雅蓝嗔怪着,又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怜香的粉脸微红了一下,说道:“从前在余府的时候,六姨娘就是这样的。后来就没有了。” 余雅蓝有些惊喜的说道:“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吗?”怜香点点头,“六姨娘生过九少爷之后,面上的肌肤就越来越好了。” 余雅蓝这才放下心来,吩咐玉盘今日为她梳一个妇人的发髻,自从成亲之后,余雅蓝一直不喜欢那种妇人的发式,除非出门拜客,在府中的时候多是将秀发散披下来。 玉盘答应着,轻轻的将余雅蓝的秀发梳痛,分成两绺,从上往下编成蜈蚣辫,然后两根挽在一起,又将余下的秀发梳成凌乱状,用银夹子夹住,最后在鬓角处插了一朵粉红的小红,发髻上面别了一只镶玉的银簪子。 余雅蓝从铜镜中看到自己,立时便换了一个人,青涩甜美的模样完全的被自然而然生出的雍容华贵,稳重成熟所取代。余雅蓝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自己的变化,咳嗽了几声。 怜香在旁边赞道:“少奶奶,发式稍稍的改变,少奶奶立刻又是另一番的风韵。”余雅蓝正要嗔怪怜香油嘴滑舌,只听到门帘一响,一个清脆可爱的声音欢快的唤道:“蓝姐姐。” 余雅蓝高兴的看着海如月蹦蹦跳跳的进来,手一招,海如月开心的偎过来,看着余雅蓝夸道:“蓝姐姐,您今日好漂亮呢。” “是吗?没有故意奉承我吧。”余雅蓝笑着,揽过海如月圆圆的身子,在她粉红嫩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海如月认真的点头道:“没有,没有,月儿再不会撒谎的,云儿姐姐最知道月儿从来不撒谎。” 海如云笑着走了进来,看着海如月嗔怪道:“你又做了什么调皮的事,现在又扯上我?”海如月嘻嘻一笑拉着余雅蓝的手说道:“云儿姐姐,你瞧瞧蓝姐姐今日是不是特别的漂亮?” 海如云点点头,“嫂嫂一向明艳动人,你今日才发现吗?” 海如月撅着小嘴道:“平日与今日不同。”余雅蓝呵呵笑道:“有什么不同啊,还不是这样,现在脸上都出雀斑了,还漂亮什么啊。” 海如月的小脾气立刻拗了起来,撒娇道:“就是好看,就是漂亮。”海如云怕海如月再伤了余雅蓝,连忙的过来拉着她,微斥道:“嫂嫂现在有了身孕,你还没轻没重的,快过来,等着嫂嫂梳妆完,咱们一起过去。” 海如月这才停止吵闹,乖乖的坐在一边,看着玉盘为余雅蓝轻轻施妆。怜香过来为两位小姐到了茶水,又拿出一些小点心放在她们的面前 。余雅蓝怕海家两姐妹等着急了,吩咐玉盘稍稍妆扮便可以了。绕是如此,余雅蓝依然是光彩夺目。海如月看着余雅蓝站起身来,欢呼一声,扑倒跟前,海如云刚刚要叫,海如月却是小心翼翼的牵起余雅蓝的手,昂起小脸,高兴的问道:“蓝姐姐,咱们可以走了吗?” 余雅蓝点点头,一边伸出手拉过海如云的手,姑嫂三人亲热的挽着,向大老爷府里走去。 大老爷府内张灯结彩,虽然是娶姨娘,但是娶得是大太太的内侄女,所以这一番动静倒比海祥林娶正室的时候还要大。 余雅蓝姑嫂三人也不想摆排场,反正离着大老爷的府上也不远,她们三个慢慢的走进府门,只见那帮忙的人络绎不绝,个个脸上带着恭维的笑。主事的人站在院子中间,大声的指挥着下人们赶紧的干活,那些大的八仙桌子已经在院子中摆得满满当当的,早有那性急的客人坐了下来,更有一些亲戚家的小孩子跑来跑去的,整个大老爷府中,热闹非凡。 海如云看着府里的人来来往往,小孩到处跑来跑去,恐怕撞到了余雅蓝,赶紧的在她的前面引路,这还是余雅蓝第一次过来大老爷的府上,就是从前过节来拜会大老爷,大太太的时候,也只是坐着轿子,直接抬到客厅,说不上几句话,就回府去了。 此次从大门进来,余雅蓝不由得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府中的设计,一进大门,先是一条青砖铺就的大道,两边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树下常青的绿萝缠着树木,绿得可喜。树上挂着数不尽的红灯笼,一阵风吹来,晃得一片红光。 大道尽头是一间厦房,欢声笑语就从这厦房的后面传来,余雅蓝在小厮们的带领下,款款走到厦房之内,透过窗子,方才看到大老爷府内真正的情景,一个足有一亩地的大院子,摆满了桌子,桌子之间,这边站着三三两两,那边四五一堆的在那里聊着天,打量着其他人。 余雅蓝不由得说道:“想不到大老爷家里也是这样的宽敞啊。”海如云不屑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余雅蓝看看海如云的脸色有些不好,担忧的问道:“云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海如云咧了咧嘴,似笑又不像,拉着余雅蓝说道:“嫂嫂,这一路走来,嫂嫂也累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罢,似乎新娘子还没有来,咱们还没有晚。” 余雅蓝此时也累了,她点点头,海如云带着她从厦房旁边的门走过去,径直的来到了一个幽静些的院落,余雅蓝诧异的问道:“云妹妹,这是哪里了?” “这是宣姐的院落,姐姐请过来罢。”海如云说着,向着花丛处的房间走去,余雅蓝还要说什么,海如月却是一拉余雅蓝的手笑嘻嘻的说道:“蓝姐姐,这是四姐宣姐姐的院子,宣姐姐人特别的好,蓝姐姐不要担心。” 余雅蓝冲着海如月微笑一下,慢慢的也走了过去。此时门帘已经挑开,一个身材高挑,鹅蛋脸形的姑娘站在门口,看着余雅蓝,连忙的上前万福道:“不知道嫂嫂过来,宣儿有失远迎,请嫂嫂恕罪。” 余雅蓝连忙的就要还礼,那边海如宣早已经走了下来,一边轻轻的搀着余雅蓝,一边笑道:“嫂嫂是贵客,我请都请不来,嫂嫂快不要客气,外面冷,嫂嫂快些进屋歇息一下罢,小玉,快快去沏热热的茶。” 余雅蓝听她说话柔和,行事稳重,相貌又是如此的脱俗,先自有了五分的好感。回手也拉着海如宣,慢慢的走进她的房间。 第一百五十七章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二) 余雅蓝微微的打量了一下房间,外间一个客厅,左右厢房,一溜朝阳,客厅之内,靠正中的墙边摆着一张大大的八仙桌,两张椅子放一边,往上看,墙上挂着一幅大大的牡丹图,桌子上面除了放着一只紫砂茶壶,四只小小的茶碗,余者再无别的摆设,余雅蓝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那边海如宣看着余雅蓝打量房间,脸上稍稍的惊奇之色,心中倒也习惯,轻轻上前道:“嫂嫂,房内空旷,有些寒冷,嫂嫂请到厢房内的炕上暂且休息片刻,待我二嫂过来的时候,再请嫂嫂过去。” 余雅蓝赶紧的说道:“宣妹妹,不用这般的客气,来打扰妹妹的清静,我已经心里不安了,妹妹再不要这般的费心了,就在这里挺好。” 海如宣瞧着余雅蓝如此的生疏,看了看海如云,那边海如月早已经拉着余雅蓝的手臂,一边往里屋拉,一边娇声的叫道:“蓝姐姐,快不要这样客气了,咱们到屋里去罢,屋里暖和。” 海如云也在一边劝道:“嫂嫂,再不要跟宣姐姐这样的外气,你不曾见过宣姐姐,这些姐妹里面,咱们姐妹跟宣姐的关系,就如嫂嫂的关系一般,嫂嫂,快进去罢。”说着,掀开了里屋的帘子,一股暖气扑面而来,余雅蓝不由自主的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屋里的摆设也跟外面没有太大的区别,一张罗床靠着里面的墙,上面挂着粉色的纱帐,几床鸳鸯戏水的绸缎被子,离着罗床不远的地方,摆着一个原木的梳妆台,上面散放着几件银首饰。窗子下面一张宽大的炕,铺着长毛的毯子,几个靠枕随意的放在上面。 海如宣不好意思的笑道:“屋子里这样的简陋,倒让嫂嫂笑话了,嫂嫂快上炕坐罢,这里有太阳,暖和。” 余雅蓝微微歪在靠枕上面,看看海如宣,却是满脸的疑问扫向了海如云。那海如云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轻轻的放在炕几上,一边招呼余雅蓝喝茶,一边轻声的说道:“说来,这也是因为大伯重男轻女的原因。” 海如宣立刻劝阻道:“五妹妹,快不要这样说,父亲待我们也是极好的,只是我不喜欢那些奢华的摆设罢了。” 海如云看看她,刚要反驳,余雅蓝却是摆摆手笑道:“云儿妹妹,既然宣妹妹这样说了,你便不要再多说了,坐下来,咱们姐几个聊聊,等会新娘子过来了,咱们好去瞧瞧。” 海如云这才不甘心的慢慢坐下,那边海如月早已经将丫鬟送上来的糖果塞满了一嘴,腮帮子涨得鼓鼓的。海如云不由得伸出手去,轻轻的一扯海如月的耳朵,嗔怪道:“你又吃这许多的糖果,等会母亲要看到了,又要骂你!” 海如月呜呜的说不出话来,余雅蓝将海如月护在自己的怀里,笑道:“云妹妹,今儿是个好日子,且让她放松一下罢,小小的年纪,平日总被五叔,五婶严管着,也怪可怜的。” 海如月冲着海如云做了一个鬼脸,更加得意的去拿盘子里的糖果,海如云立刻着急的说道:“嫂嫂,您瞧瞧,您倒向着她,她最不知好歹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不是她了。这样的吃下去,只怕晚上又要咳起来了。” 余雅蓝望着一手糖果的海如月,宠爱的说道:“月儿最听蓝姐姐的话,对吗?” 海如月立刻点头,“是,除了父亲,母亲,月儿最听蓝姐姐的。” “那好妹妹,你吃完这嘴里的糖果,就不要再吃了可好,蓝姐姐心疼你咳嗽。”余雅蓝看着海如月犹豫了一下,慢慢的将手中的糖果放了下来,委屈的看了看余雅蓝,“蓝姐姐……月儿……最听姐姐的话。” “这才是好孩子嘛。乖,这个糖果,只要月儿想要,蓝姐姐一定会让你三哥给你买,只是万事要有一个度数,越了,便是过了,你明白吗?”余雅蓝轻轻的将海如月揽在怀里,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她对孩子越发的怜爱了。 海如月因为余雅蓝夸自己,心是特别的受用,趴在余雅蓝的怀中,高兴的冲着海如云真做鬼脸。海如云站起来,就要去拧她的小脸,余雅蓝呵呵笑着,连忙的拦着,海如宣坐在一边,看着这三个人闹成一团,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羡慕的微笑来。 三个人正在那里嬉戏,只听着屋外一个声音轻轻的响起:“小姐,二姨娘进府了。”立刻众人便隐隐的听到了琐纳的吹奏声,以及鞭炮的轻响声。 海如月立刻一骨碌从炕上翻下来,连声的叫道:“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蓝姐姐,云姐姐,宣姐姐,咱们快去看,快去看。” 海如云恨恨的拍了一下海如月,“女儿家,注意一些举止,这样的大呼小叫的,被母亲看到了,又要骂你,大户人家的千金,成何体统!” 余雅蓝却是笑着说道:“算了,她还是个孩子,云妹妹,不要太苛求她了罢,咱们去瞧瞧新娘子罢。” 海祥林的新房设在另一个院落中,海如云带着她们,却不从正路上走,而是穿过一条静静的竹林小道,很快便听到了人们的吵闹欢笑声,海如宣纳闷的望着海如云道:“云妹妹,您怎么对这里这样的熟悉啊,便是我在这里住了六七年了,都不知道这条路。” “这条路,我从小就走熟了的,六七年来,这里依旧没有变过,还跟我小时候的一模一样。”海如云惆怅的说道。 余雅蓝偷眼瞧瞧海如云的脸色,心中一动,莫非这里,原是五老爷的府邸?不然海如云为何这样的熟悉,她不好问什么,只好跟在海如云的后面,向着那热闹的人群走去。 还没有走到人群中,海如月突然挣开了余雅蓝的手,仗着个子小巧,一下子便钻了进去,余雅蓝着急的“哎”了一声,海如月早就没有了影子。那边海如云看到这里,站在那里恨恨的说道:“这个小猴子,晚上一定要告诉父亲。” 余雅蓝轻笑道:“算了,小孩子嘛,让她去罢,都是自己家的人,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海如云没有办法,只好过来搀着余雅蓝,慢慢的向着坐在里面的太太走去。 五太太远远的便瞧见了余雅蓝,赶紧的过来,看看她的身子,笑嘻嘻的说道:“你怎么来的,可累了没有,云儿也真是的,赶紧的扶着蓝姐儿坐下来歇息歇息,月儿呢?” “多谢五婶,我不累,月儿跑到一边玩去了,今天这样的热闹,便是咱们心中也忍不住的开心,何总她是一个小孩子呢,五婶就不要再这样严管她罢,偶尔一次。”余雅蓝生怕海如云告状,抢前的说道。 五太太笑道:“你倒是护着她,她这个活猴子,再也闲不住,也罢,素儿,你去瞧瞧小姐在哪里,好生的照顾着,这里人多,别被踏到了。”素儿施礼答应着,连忙跑去人群中找海如月去了。 那边大太太,二太太也早都看到了余雅蓝,却装着没有看到的样子,倒是三太太客气的坐在那里招呼道:“蓝姐儿,过来这边歇息一下,五弟妹,你也是的,快让蓝姐儿过来罢。” 五太太笑笑,并不说话,那边海如云看着那几位太太,眉头微皱了一下,对着五太太悄声道:“娘,我去找月儿罢。”说着,转身就要离开,五太太立刻轻声喝道:“站住,这么大的姑娘了,一点礼数也不懂,你妹妹小不懂事,你这会子都看到长辈了,还不过去见过了,倒想着法子的逃跑,快过去!” 海如云对着余雅蓝做了一个无奈的脸色,余雅蓝忍着笑,拉着海如云款款的走过来,一一拜过,大太太却只看着海如云,脸上堆满了笑意:“云儿真是越来越水灵了。” “是啊,是啊,瞧这脸儿,这小手,当真是白白嫩嫩的,惹人怜爱。”二太太说着,一边扯起海如云的纤手,啧啧的赞道。海如云此时就如坐针毡一般,站在那里,羞红了脸,心里却是又气又烦。 五太太看着大太太,二太太故意的不理余雅蓝,心中过意不去,连忙着余雅蓝坐在自己的身边,不料,余雅蓝却并不坐下,径直走到大太太,二太太的跟前,微微一笑,再次的说道:“雅蓝见过大娘,二娘。” 大太太,二太太听着余雅蓝的话,再也装不下去,只好放开海如云的手,脸上堆着僵硬的笑道:“蓝姐儿,瞧你的身子不便,快不要行礼了,坐下罢。” 余雅蓝点头道:“多谢大娘,二娘赏坐,论理,今天是大娘家的二哥娶亲的日子,我这样的身子,不应该过来,只是这亲事也是一件亲上做亲的好事,虽然祥云劝着不让来,我还是要过来。恭喜大娘,有了侄女婿。 大太太一直没有子出,心中最怕就是被人揭短,今日听了余雅蓝的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眼看着一股怒气就要发出来,却被二太太一把按住,冷笑的说道:“蓝姐儿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说,大太太不能当这个婆婆么?” “呵呵,雅蓝也只是实话实说,没想到大娘多想了。”余雅蓝冷笑一声道:“二娘这样的了解大娘,这府里有什么事,大娘倒不用操心了。” 二太太豁的一下子站起来,厉声道:“余雅蓝,你今天安得什么心,你不要以为你挺着大肚子,就有资格跟我这样说话,无论按什么样的辈份,我也是你的长辈!” “二娘,您当然是我的长辈了,不然的话,咱们海府的事,你二娘怎么会一件不落的全管了呢!”余雅蓝轻笑道。 “你……你……你放肆!”二太太听余雅蓝揭了她的短,立刻就要跳了起来,三太太人倒也老实,赶紧的一把拉住二太太,一边劝道:“二姐,今天是大姐家的大喜日子,不要发火,蓝姐儿,你这个身子,也不要跟二娘顶嘴了,云儿,搀着你嫂嫂去休息罢。” 二太太站在那里,一张涂满脂粉的脸,已经气得铁青,恨恨的望着余雅蓝款款离去的身影,心里早已经将她恨之入骨了。那这大太太也是一肚子的气,看着二太太道:“这是祥云打哪里弄来的魔星,咱们迟早要被她折磨死。” 二太太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大姐,你放心罢,咱们走过的桥比她走的路还多,能让她气死,只怕她还没有修练到那个资格!” 三太太听着她们两个依旧气啉啉的,怕事情闹大了,赶紧的再劝了劝。五太太却是自坐在一边,理也不曾理这三个人。 婚礼开始了,余雅蓝被大太太,二太太气得,只觉得心中堵得难受,也不看典礼了。方才她故意做出来一幅不以为意的样子,走到看不到她们的时候,余雅蓝方才颓然的坐下来,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那边玉盘瞧着小姐生气的样子,立刻挽起袖子,大声的叫道:“这些的老家伙,如此的欺负咱们小姐,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了,也要为咱们小姐讨个公道回来!”说着,向着大太太,二太太那边的位置就要冲过去。 怜香生怕事情闹大了,赶紧的死命的抱着玉盘,一边骂道:“你这个小死蹄子,小姐生气,你不说劝劝,还火上浇油,你再这样闹,待晚上回府,我回了少爷,好好的几板子打得你老老实实的。” 玉盘听着怜香的话,气道:“你方才也瞧见了那几个老虔婆的嘴脸,我这去闹,就是晚上少爷问起来,咱也有理,少爷再不会不问青红皂白的打我!” 怜香抱着玉盘,恨恨的说道:“你别忘了,这不是咱们的府上,这是大老爷的府上,那些下人们,自然要帮着自家的太太,你这样去,只怕没到跟前,就被那些下们们打死了,就是少爷再有威严,也救不了你,你死了倒也没有什么,还要给少爷,小姐添那么多的麻烦,你这样死丫头,再不用脑子想想!” 玉盘又要叫,那边余雅蓝低声怒斥道:“够了,不要再叫了,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 玉盘,怜香吓得不敢再说话,玉盘也不敢再挣扎,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望着余雅蓝,心疼的说道:“小姐,您受了这样的委屈,要不,咱们告诉少爷去罢。” “不要再提了,我受委屈,只怕她们气得也不轻,这事就这样算了。走,咱们到大厅去,她们不是想让我难过吗,我偏要高高兴兴的。”余雅蓝说着,慢慢的站起来,吩咐道:“玉盘,你瞧着我的发式可乱了?妆容可花了?” 玉盘摇摇头,又想了想,走上前,将余雅蓝的头发重新摆弄了一番,重新掐了一朵花,带在她的头上,又掏出随身带的粉饼,为她重新补了一些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了,说实话,那田月茹就是今天穿着新娘子的衣服,也比咱们小姐差好远了。” 余雅蓝笑道:“你这个马屁精,只怕现在就要开席了,咱们赶紧的过去罢。”说着,扶着怜香的肩膀,慢慢的向着大厅过来。 那边大厅上的酒席已经开桌了,海如云带着海如月,坐在五太太的身边,一边眼神着急的寻找着余雅蓝,一边低声道:“娘,三嫂去了哪里?只怕方才大娘,二娘将三嫂气得不轻呢。” 五太太点点头,却没有说话,眼睛盯着海如月,小声的吩咐道:“你个子小,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你去这院子的四周找找,瞧瞧你三嫂现在哪里,劝着让她过来,不然真的让那些人看着笑话了。” 海如月点点头,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她,吱溜一下穿进了桌子底下,慢慢的跑了出去,海如云气得指着她道:“娘,您瞧她,这哪有大家小姐的样子!” 五太太无语的摇摇头,心中暗骂道:“小月儿,娘让你找人,没让你钻桌子啊。” 就在她们着急的时候,海如云的眼睛尖,立刻指着前面站起来,摇了摇胳膊,怜香看着了,连忙的几着海如云这边走来,还隔着两张桌子的时候,就见二太太一下子站起来,挡在了怜香的面前,面上堆着笑,殷勤的冲着余雅蓝说道:“蓝姐儿,快过来,坐在我这边。” 余雅蓝没有想到二太太变脸如此之快,心中吓了一跳,连忙的往后面躲了一躲,施礼道:“二娘厚爱,雅蓝心领,这一桌都是长辈,雅蓝还是跟着妹妹们坐在一起罢。” “如今你也是成亲,马上就要当母亲的人了,怎么总跟那些没出阁的姐妹们坐在一起呢,快来罢。”说着,不由分说的,一把拉着余雅蓝的另一只手臂,手上微微用了力气,余雅蓝一挣没有挣脱,有些着急的说道:“二娘,请让雅蓝跟姐妹们坐在一起罢。” 第一百五十八章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三) 二太太却是拉着余雅蓝的手臂再也不放,余雅蓝此时心中又急又气,不由得手上用劲,就想将二太太的手甩开,却不料,二太太突然放开了手,余雅蓝发出的力气,顿时没有了着落点,她只觉得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歪,顿时便摔倒在地上。 那边五太太,海如云瞧着,吓了一跳,赶紧的跳起来,就往这边跑过来,怜香,玉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跪倒在地,轻轻的扶起有些晕迷的余雅蓝,着急的唤道:“小姐,小姐……” 二太太心中也有一些惊慌,却故作镇定的说道:“蓝姐儿,你说你用这样大的劲做什么,我又不是不让你走,你这样的心急,难不成我吃了你不成。”大太太坐在那里,想着自己是这府里的女主子,总不能一句话不说,慢慢的站起来问道:“怜香,玉盘,你们家小姐现在如何了?” 怜香此时心中着急,也无暇理会大太太的话,那边玉盘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尖声的叫道:“你说我家小姐现在怎么样了!你没有生过孩子,你当然不知道!” 大太太听着这话,只觉得心窝被扎了一样的难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刚要发脾气,那边三太太见事情闹成这种地步,亲戚家的女眷都围了过来,她赶紧的一拉大太太,劝道:“大太太,她一个丫鬟,你大人有大量,先饶过她,如今瞧着蓝姐儿似乎不好,赶紧的请个郎中过来罢。” 大太太也怕余雅蓝万一有个闪失,海祥云再不会放过她的,更何况现在海祥林在海祥云的铺子里做事,大老爷对海祥云那是恭敬有加,只好强忍着怒气,吩咐道:“小翠,你快去请郎中过来。”一边又低声的嘟囔着:“大喜的日子,到要请郎中,这叫什么事!” 余雅蓝此时慢慢的清醒了一下,她只觉得自己有肋下微微有些疼痛,肚子似乎方才也咯了一下,她心中一惊,赶紧的去抚摸自己的腹部,还好,没有什么大事。旁边的人看着她醒了,这才轻吁一口气。五太太立刻的说道:“大家先散开罢,让蓝姐儿透透气,不要堵在这里,怜香,玉盘,莺儿,素儿,你们过来,架着蓝姐儿到房间去休息一下。待会郎中来了,请郎中瞧瞧。” 四个丫鬟赶紧的小心翼翼的架着余雅蓝,大太太引着她们来到一个房间,将余雅蓝轻轻的放在炕上,大太太微愠的望着余雅蓝苍白的脸色,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这时候,五太太带着一位郎中疾步走了进来,一边说道:“大姐,你先去外面招呼客人,这里交给我罢。” 大太太赶紧的就坡下驴,走了出来,二太太站在门口,担忧的望望里面,小声的问道:“大姐,怎么样了?” 大太太摇摇头,责备道:“你也是的,你拉着她做什么,万一有个好歹,祥云那个脾气,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二太太有些心虚的说道:“我也只是想着气她一气,没想到她的反应这样的大,方才您也看到了,是她自己跌倒,我也可没有做什么啊。” “你一向精明,怎么这次倒糊涂了。”大太太看看房里,郎中还没有出来,房间内没有声响,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了。 大太太微叹一声,这时候,碧儿从大厅走过来,向着大太太回道:“太太,新人马上就要过来敬酒了,大太太先请出来罢。” 大太太点点头,吩咐碧儿道:“你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立刻向我汇报。” 碧儿答应着,连忙走到门口,从前余雅蓝对她是不薄,她方才看到余雅蓝跌倒的时候,心中也是担忧半天,这会子,站在门口,听着屋内的窃窃私语,一颗心悬得高高的。 郎中轻轻的搭着余雅蓝的脉搏,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五太太在旁边紧张的问道:“先生,怎么样?” 郎中摇摇头,“有些不好,这位太太心中的积气郁结,这会子又跌这一跤,已然动了胎气,最好的办法,便是躺在床上静养,否则,只怕后果难料。” 余雅蓝听着郎中的话,虚弱的问道:“先生,是不是从此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是的,太太,您不要说话了,还是省省力气罢。”郎中止住余雅蓝的声音,对着五太太说道:“太太,我给这位太太开几副安胎的药,麻烦您吩咐下人们赶紧的煎制出来罢。” 五太太点点头,吩咐丫鬟们好好的照顾余雅蓝,自己随着郎中走到外屋。郎中铺开纸,提着笔,想了一想,开了一副方子,低声的说道:“屋里这位太太千万不能再乱动了,胎儿经过这样的一摔,便如离了藤的瓜儿一样,如果放着不动,倒还开始再生长一些日子,万一翻动了,只怕……” 五太太连连点头,一边拿着药方,一边望着外面叫道:“碧儿,碧儿……” 碧儿连忙的进来,施了一礼道:“五太太,有什么事情吩咐?” “快去药房,将这药煎了。”五太太将药方递给碧儿道:“速度快些。”碧儿答应着,接过药方,便向药房跑去。五太太将郎中送了出来,又问了一些注意的问题,这才重新回到房中。 余雅蓝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眼角不断的涌出泪水,怜香,玉盘也是一边拭泪,一边劝慰小姐,五太太赶紧的过来,喝斥道:“你们两个丫头要死了,现在还敢让小姐哭,你们快些出去,再不许对着蓝姐儿哭!”一边轻声的劝道:“蓝姐儿,没有事了,你休养几天,便无碍了,郎中也是故意将事情说的大一些,怕你不当回事,你放心罢,再不要哭了。” 余雅蓝感激的点点头,眼睛却依然不愿意睁开。五太太想着,又将莺儿叫出来,吩咐了几句,莺儿点点头,慢慢的向着大厅外面的男宾客那里走去。 海祥云此时正与几位族中的长老,和几位老爷坐在一起,论着海祥云现在的年纪,再也坐不到这桌,只是论能力,便是那几位老爷,也自拜下风,看着海祥云那气定神闲,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大器的气势,几位老爷暗暗的明白,这族中的族长,早晚是海祥云莫属了。 大老爷端着酒杯,笑呵呵的向着众人敬道:“诸位,今天是小儿成亲的日子,诚蒙各位赏脸,我这里敬大家一杯,来,来,先干为敬!” 三老爷刚要说话,却见海祥云微微的一瞥他,眼神中带着一股摄人的神气,三老爷立刻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端起酒杯,饮了下去。 海大富笑呵呵的站起来,冲着大老爷说道:“大老爷,恭喜恭喜啊,今年儿媳妇娶进门,明年便可以抱孙子,大老爷,这喜酒你要多喝几杯啊。” 大老爷哈哈大笑道:“多谢海长老吉言,喜酒不醉人,海长老请多饮几杯。” 海祥云端着酒杯,站起来,方要讲话,却听只一个细细的声音在身后叫道:“海三少爷,海三少爷……” 海祥云愣了一下,连忙回头看,莺儿站在不远处,正冲着他招手,海祥云想了想,放下酒杯,一边向着大家拱拱手道:“众位长辈请,我去去就来。”一边走过来,诧异的问道:“莺儿姑娘,可有什么事情?” “海三少爷,方才海三少奶奶跌倒了,现在房中躺着,五太太吩咐我过来请海三少爷过去。”莺儿轻轻的说着,只见海祥云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变得铁青起来,一双眼睛顿时充血一般,死死的瞪着莺儿,哑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莺儿吓得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她往后面躲了躲,却不料,海祥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的摇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边酒桌上的人听到动静,都往这边瞧过来,大老爷愣了一下,赶紧的走过来,轻声道:“祥云,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的激动!” 莺儿使劲的挣了一下,海祥云的手指却如铁钳一般,死死的将她抓住,怒喝道:“说!” 莺儿没有办法,只好轻声的再说一遍道:“海三少奶奶跌倒了,五太太吩咐我过来通知海三少爷一声。” 那边莺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在地,海祥云立刻如一阵风似的冲向了后院。后院之中立刻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呼,大老爷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也向着后院疾步走去。 余雅蓝躺在床上,心内止不住一阵阵的委屈,为什么二太太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突然松手,自己为什么这样的不小心。儿子,娘不能失去你!余雅蓝一想到差点失去腹中的孩儿,只觉得心如刀绞。 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怜香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海祥云气急败坏的闯了进来,怜香看他的脸色,红中透紫,眼神凌厉,心里吓了一跳,还没有上前施礼,海祥云早就扑到床前,焦急的问道:“蓝姐儿,怎么样了?” 余雅蓝一直闭着眼睛,心里疼痛欲裂,茫然无助,恍然听着海祥云的声音,缓缓睁开哭的通红的美目,哀怨的望向海祥云,一串串清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再也止不住了。 海祥云一阵的心疼,轻轻抚着余雅蓝的秀发,柔声道:“蓝姐儿,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余雅蓝点点头,泪水涟涟的望着海祥云,哑声道:“送我回府。” 海祥云点点头,吩咐道:“怜香,快去准备轿子,咱们回府。”怜香连连点头,一迭声的答应着,跑了出去。 五太太在旁边看着海祥云隐忍的面色,担忧的说道:“祥云,郎中说,暂且不要让蓝姐儿挪动,恐怕动了胎气。” 海祥云嘴角一咧沉声道:“多谢五婶关心,我会当心。”外边大老爷听着大太太的述说,想了想,缓声唤道:“祥云,祥云……就让蓝姐儿在这里暂且的休息罢。” 海祥云冷冷的扫视了一下外面,闷声道“多谢大伯,蓝姐儿在这里也不安心,我会吩咐下人们小心的。” 这时候,怜香走进来,轻声的回道:“少爷,轿子准备好了。” 海祥云点点头轻轻的走到炕 嫡庶有别txt第4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48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48部分阅读 前,双手从余雅蓝的身体下面穿过,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了起来,缓步向着外面走去。外面的人纷纷让到一边,看着脸色铁青的海祥云,再看看他怀中面如白纸的余雅蓝,有可惜的,有担忧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二太太悄悄的躲在人群的后面,虽然面上带着忧愁,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想着如果这余雅蓝小产,海祥云慢慢的一定就会疏远余雅蓝,到时候,自己再为海祥云安排一位姨娘,那海府里的产业,到头来,不还是落到自己的手中。 这样想着,面上不禁微露出得意的笑意,海祥云此时一心只在余雅蓝的身上,二太太又站在人群后面,再也没有注意到二太太的表情,却不料站在一边的海如月,瞧着二太太,心里却是恨之万分,如今看她露出这样的笑容,内心更加的气愤了。她想了想,突然俯身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的向着二太太扔去,只听着二太太一声惨呼,腰上已经中了招。海如月立刻低下身子,忽的一下子穿到另一边,躲在了一位胖太太的后面,偷眼往这瞧。 二太太捂着腰,一边回头去找是谁在暗害她,却只发现一双双惊奇的眼神,这时候,大太太走过来,皱了一下眉头道:“二弟妹,怎么了?” “不知道是谁,用石头丢了我一下,好痛。”二太太恼恨的说道。 大太太看看四周,安抚道:“你忍忍罢,这么多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做的,现在祥云的怒气不小,不要再吵他了。” 二太太恨恨的又再打量了一下四周,看每个人都有嫌疑,却又没有证据,只好做罢。 余雅蓝靠在海祥云的怀中,只觉得腹中微微的痛了一下,她赶紧的抚住自己的腹部,轻声的喃喃道:“儿子,娘不能失去你,你不是离开娘。” 海祥云听着余雅蓝的喃语,心中一阵的绞痛,低声道:“放心罢,儿子不会离开我们的,咱们这就回府,你忍一忍。”说着,抱着余雅蓝上了轿子,小心的将她放在自己的膝上,沉声道:“起轿,回府。” 轿子轻轻的离地,在众人的目送下,缓缓的离开了大老爷的府中,此时,大老爷这才从惊愕中反醒过来,连忙的招呼道:“诸位,不好意思,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蓝姐儿应该没有事了,大家继续坐下来吃酒罢,管家,管家,多上几坛好酒,给大家压压惊。” 新房之内,坐在床上的田月茹听着丫鬟的回报,语气着急的问道:“三少奶奶现在怎样了?”丫鬟连忙的回道:“二姨娘请放心,三少奶奶现在无碍了,二姨娘您真是心地善良。” 田月茹悠悠的说道:“我能明白那种噬心的疼痛。”说着,声音中隐隐的透出了一丝哭音,丫鬟吓了一跳,连忙的安慰道:“二姨娘,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二姨娘请不要落泪了罢。” 田月茹顶着盖头的头微微点了一下,那一张粉妆艳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别人看不到的冷笑。 余雅蓝这边还没有回到府上,那里柳郎中早已经等候在府中了,看到海祥云抱着余雅蓝走下轿子,连忙的迎上前,着急的问道:“少奶奶怎么样了?” 海祥云此时方才微微缓和了一下脸色,将余雅蓝轻轻的放在床上,拉过锦被盖好,这才轻声的道:“我瞧着她的脸色有不好,先生再给细瞧瞧。”柳郎中答应着,赶紧拿过药枕,放在余雅蓝的玉腕之下,手指轻挑,缓缓的放在余雅蓝的脉搏之上,微微闭上眼睛,细细的号着。 那边怜香连忙的走出去,蹑手蹑脚的为海祥云,柳郎中沏了茶,放在一边,海祥云听到动静,脸色一紧,转脸便瞪向了怜香,怜香吓得一动不敢再动,呆立在那里。 半晌,柳郎中方才放下手指,睁开眼睛,连声道:“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啊……” 此时海祥云那悬在半空的心,方才慢慢的放了下来,脸色也舒缓了许多,怜香连忙的奉上热茶,柳郎中端起来,呵呵笑道:“祥云,吉人自有天象,放心吧,就是委屈少奶奶这几日不要走动,在床上躺躺罢。” 余雅蓝点点头,柳郎中又说道:“凡事切不要往心里去,现在孩子为大。”余雅蓝听着此话,眼泪又险些的涌了出来,她再次用力的点点头。 柳郎中微微一笑,“我再给你开一些安胎补气的药,你安心些。”海祥云听着,连忙的起身,陪着柳郎中到了外间屋。 柳郎中在桌上铺开了纸,细细的开了一些药之后,看看屋里,对着海祥云使了一个眼色,故意大声的说道:“这药煎了给少奶奶服下罢,老夫告辞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保胎 海祥云心中疑惑,也是大声的说道:“我送送先生罢。”说着,随着柳郎中走出了房间。 待走得离房间远了,柳郎中方才缓声的说道:“少爷,少奶奶此次受激过重,胎气也动了,所以,凡事一定要小心,不可再受剌激,行动之间,也不可再磕碰了。” 海祥云脸色一紧,点点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凤目之中,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 柳郎中瞧着,微叹了一下,安慰道:“少奶奶年轻,多注意这些了,应该不会有事的,老夫这就告退了。” 海祥云立刻吩咐吉庆送柳郎中回府,一边慢慢的走回到院子中,怜香,玉盘守在余雅蓝的面前,药早就让人交给药房的去煎了。海祥云走到床前,看着余雅蓝惨白的面容,闭着的眼睛的下面,隐隐有泪珠涌出,微叹了一声,对着怜香使了一个眼色,走出了房间。 怜香又安慰了余雅蓝几句,方才吩咐道:“玉盘,你好好的照看小姐,我去瞧瞧药好了没有。”玉盘点点头,轻轻的上前,将余雅蓝的手臂放进锦被之中,柔声道:“小姐,您先睡一下罢,郎中已经说了没有事了,小姐就放心罢。” 那边怜香看着余雅蓝渐渐的安静下来,方才慢慢的走出房门,海祥云正站在院子边的一棵树下,抬头昂望着天空。怜香轻轻走过去,施了一礼,轻唤道:“少爷,叫怜香来,有何吩咐?” 海祥云慢慢的低下头,看看眼前的怜香,不动声色的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早晨好好的出门,焉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怜香想了想,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又细述了一遍,海祥云听着,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怜香小心翼翼的看了下海祥云的脸色道:“少爷,这些太太们,对着咱们少奶奶真是极尽欺凌,咱们少奶奶的脾气,少爷也是知道的。” 海祥云点点头,轻声道:“蓝姐儿的性子,我如何不知,再受不得半点的气,只是今日之事,有些太鲁莽了,万一个有个好歹,岂不是遂了那些人的心愿,让亲者痛,仇者快了。我瞧着你的脾气也还柔和些,你多劝劝蓝姐儿罢。” 怜香点点头,心中纳闷,少爷今日这是怎么了?如何竟然能够做到这般的心平气和?却只听着海祥云的声音立时的一变,如山雨欲来之势般的暴戾:“敢这样对我海祥云的娘子,她们也太高看了自己了!”说着,一甩袖子,愤然而去。 怜香看着海祥云突然盛怒的样子,不但没有恐惧,反而有些欣喜了,这才是她们认识的海祥云啊,再不会向着任何人屈服,看少爷的样子,只怕二太太有苦头吃了,想到这里,怜香不由得微微一笑,正好看着小丫头同儿端着药过来,连忙的过来接过来,进屋去服伺余雅蓝服药了。 休息了一夜,余雅蓝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舒服了许多,腹中的疼痛也没有了,抚抚腹部,微微有些起伏,余雅蓝甚至能感觉到儿子在里面自己嬉戏,她不由得放下心来,喃喃的对着腹中的胎儿说着什么。 怜香听着屋里的动静,连忙进来瞧看,余雅蓝半躺在床上,舒服的靠在软软的靠枕上面,和询的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来,暖暖的洒在余雅蓝的被子上,映得她的一张俏脸此时粉中透白,盈润丰腴。 余雅蓝此时专心的与自己的孩子讲话,没有注意到怜香的进来,怜香看着她满脸的幸福与满足,放下心来,故意的加重了脚步,余雅蓝这才抬起头来,看看怜香道:“宝宝在跟我讲话呢。” 怜香笑着上前,轻声道:“是吗?小少爷在讲些什么?” “他说,昨日真是将他吓坏了,让我以后要小心一些,不要中了小人的j计。到底是我的儿子,最体贴我了。”余雅蓝幸福的遐想着。 怜香无语的一咧嘴,小姐,这是您自己的思想罢。虽然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强笑着说道:“那是自然,俗话说母子连心,小少爷如何能不护着自己的娘亲呢。小姐,您饿不饿?” 余雅蓝摇摇头,“不饿,只是我想宝宝可能饿了,你去吩咐厨房做些小米粥罢。”怜香答应着,连忙走了出来,吩咐玉盘照看小姐,自己跑到厨房。 秦妈正坐在那里,看着众人将新买来的菜按样放好,一回头瞧着怜香跑了过来,连忙的迎上去,陪着笑道:“怜香姑娘,这么急过来,可是少奶奶想要吃些什么?怜香姑娘,您且坐坐,歇一歇,我立刻便为少奶奶准备。” 怜香点点头,吁了一口气道:“咱们少奶奶想着要吃一些小米粥,秦妈,你挑选好的小米,将那细纱什么的细细的挑出来,熬得稠些,再配些开胃的小菜。” 秦妈连声的答应着,立刻起身便去米桶里舀米,看看干活的仆人一个个都走了出去,方才轻声的问道:“怜香姑娘,咱们少奶奶如今可好了?” “好了,已经可以半躺着,气色也红润了许多。”怜香点点头,又心有余悸的说道:“昨日真是吓坏了咱们了,看少奶奶的样子,真怕小少爷……”说到这里,怜香大概觉得太不吉利,赶紧的捂上了嘴。 秦妈赞同道:“谁说不是呢,这些太太们,也太心狠了,竟然能下这样的毒手。” “谁说不是呢!”怜香看着秦妈将米淘了几遍,吩咐道:“秦妈,再淘几下罢。” 秦妈答应着,又淘了许多遍,方才加上适量的水,放在房中的大炉子上,将火捅得旺旺的,烧了起来。 秦妈又看看外面,并没有人进来,方才悄悄的走到怜香跟前,俯耳道:“听说这事是二太太做出来的,是不是和咱们府里的那位有关系呢?” 怜香明白秦妈说的那位是杨妈妈,深思了一下方才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了,只怕她不是清白的。”秦妈恨恨的说道:“简直就是蛇蝎心肠,少奶奶这样的待她,真是恩将仇报,这样的人,少爷怎么还不撵了去……” 秦妈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着门口一个清脆娇憨的声音叫了起来:“秦妈,秦妈……” 秦妈吓了一跳,连忙的冲着怜香使了一个眼色,怜香心中诧异,站起来,向着屋瞧去,帘子一动,一个清秀的姑娘站在门口,只见她穿着一件月牙白的夹袄,下面一条洒花的翠绿敞腿裤,一双大红的软布鞋,再望上看,一张白白净净清秀的脸庞,柳眉杏眼,鼻高嘴红,瞧着生得倒是秀丽,只是那眼神之中,却自带着一种木讷与呆滞,她看着秦妈,嘻嘻一笑:“秦妈,我要吃鸡蛋。” 秦妈连忙上前哄道:“乖倩儿,你先到外面玩,秦妈这就给你煮鸡蛋。”倩儿连连点头,一边出去,一边回头道:“秦妈,要两个,不,要三个!”说着,伸出了两个手指头,坚定的说道:“要三个!” 秦妈无奈的说道:“好,好,秦妈给你煮三个。”怜香看着微微一笑,说道“秦妈,这倩儿姑娘倒长得挺秀丽的。” 秦妈叹了一声:“是啊,可惜就是摔得傻了,虽然她是杨妈妈那边的人,只是咱们再不能去难为一个傻姑娘啊,所以,她来要东西,我也只尽量的满足她,怜香姑娘,少奶奶不会怪罪罢。” 怜香嗔怪道:“秦妈,你在府中也是一日两日了,少奶奶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就是杨妈妈那样的处处刁难少奶奶,少奶奶还不是找人打点着,只判了杨妈妈的儿子一个流放,将小命捡了回来。”秦妈点点头,“是啊,咱们少奶奶就是太仁慈了。” 怜香看着那锅盖渐渐的被热气顶了起来,连忙的唤着秦妈道:“锅子开了。”秦妈重新将锅子端下来,放到小炉子上面慢慢的熬着,渐渐的,房间之内,弥漫着淡淡的粥香。 怜香突然想到从前小姐与巡抚夫人的一番谈话,心中也不能确定杨妈妈的儿子究竟是判了什么刑罚,算了,只要小姐好,自己小小的丫头,还能管得了什么呢。小姐好,她也才能好。 看着粥渐渐的熬好,那边秦妈利落的从柜子的坛子中,拿出一些新腌渍的小菜,摆了几碟,怜香看了,有红有紫有绿,色彩艳丽,好奇的问道:“这些是什么菜,秦妈你送上来的菜,看着每个都好吃,就是咱们再也吃不出来是什么?少奶奶也一直非常的好奇,总想找机会问问你呢。” 秦妈“呵呵”一笑,说道:“说出来,也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因为我自小家里穷,穷人家里做菜,是想着办法的,只怕说出来,咱们少奶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就不愿意吃了。” 怜香听着秦妈的话,不由得想到第一次见到小姐吃饭的情景,微笑道:“就连那黄儿,黑儿,咱们少奶奶也吃得津津有味,还有什么,少奶奶是吃不下的,只是现在因为有着身孕,所以才会挑食罢了,你且说说,让我也学学,回到少奶奶那里卖弄一下罢。” 秦妈听着少奶奶也吃过黑儿,黄儿,心里的距离一下子便拉近了许多,指着紫色的说道:“这是个红萝卜皮,我洗得干净了,片得薄薄的,用一些盐腌了,倒些香油,醋,腌了几日,那味道进去之后,辣味便消失了,吃着就只有爽口了。”怜香点点头,又指着绿色的说道:“这个小叶子我吃过,也是挺脆的,是什么?” “是莴苣叶子,用开水烫过了,再一样的腌过。” “咱们总是认为有钱人吃的东西就是好的,如今看来,好吃的还是在民间啊,大鱼大肉,总有吃烦的时候,就是这些小菜,咱们再不会吃厌。”秦妈连连点头,拿过一只小小的砂锅,将粥装在里面,一边又用小盖碗将小菜盖住,放在托盘里,唤道:“同儿,同儿……” 怜香连忙的说道:“不用同儿过去了,我自带过去罢,在这里也坐了一会儿子了,少奶奶也等得急了,秦妈,我且先走了。” 秦妈连忙的将怜香送到门口,刚刚掀开帘子,就见倩儿咬着手指站在那里,看到秦妈,立刻瞪着大眼睛道:“秦妈,鸡蛋好了没有?” 秦妈无奈的冲着怜香笑道:“怜香姑娘,你瞧瞧,还真是纠缠不清了。” “呵呵,她一个傻姑娘,秦妈也不要难为她,她便是一日吃向个鸡蛋,咱们府里也是养得起的,秦妈便为她煮几个罢。”怜香又打量一下倩儿,心中暗暗的惋惜。 倩儿却一脸认真的伸出两个手指,高声的说道:“三个!” “好,好,三个!”秦妈和怜香都笑了起来。 怜香这边刚刚走进房门,玉盘就赶紧的迎了过来,一迭声的说道:“少奶奶真是饿了,怜香姐,怎么这么久啊?” 怜香一边余雅蓝的床上摆好小炕桌,一边将小米粥拿出来,砂锅保温,一掀开盖子,立刻一股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余雅蓝深吸了一口,馋道:“真香啊,怜香,你快些给我装饭罢。” 怜香答应着,将粥放在小碗内,一边轻轻的搅拌,吹得凉了,方才放在余雅蓝的面前,将那几碟小菜摆在她的面前,余雅蓝瞧着,更是食欲大开,一边吃着,一边问道:“这是什么菜,这样的脆口?” 怜香得意的一笑,反问道:“小姐,您可还记得您从前刚到余府的时候,吃的那一顿黄儿,黑儿吗?” 余雅蓝想着那时的怜香故意的不让厨房做,脸上不由得一笑道:“怎么不记得,便是你故意的为难我,我也记得。” 怜香脸色微变了一变,尴尬的说道:“那时,奴婢也是身不由已,还望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怜香罢。” 玉盘在一边听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着怜香在那里求情,以为怜香又做错了什么,连忙的上前哀求道:“小姐,您便饶了怜香姐罢。” 余雅蓝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傻傻的便来求情,你知道怜香做了什么?” 玉盘认真的说道:“奴婢不知道怜香姐曾经做过什么,只是知道自从怜香姐自从来到广州之后,处处为小姐着想,奴婢想着,便是怜香姐从前做错了什么,也可以功过相抵了。” 余雅蓝听着玉盘的话,郑重的脸色,说道:“玉盘,瞧着你平日糊里糊涂的样子,倒也挺明白的,你说的对,怜香这般的对我,若我再记得从前的她的过,便有些小肚鸡肠了。怜香,你还不谢谢玉盘替你求情。” 怜香赶紧的冲着玉盘一施礼,笑道:“多谢玉盘妹妹替我求情,你这一番话,当真说到小姐的心坎里去了。” 余雅蓝此时心情又好了几分,笑道:“你还没有说,这些的小菜是什么呢?” 怜香微微一笑,将方才在秦妈那里听到的,拿出来卖弄了一番,最后又提到了倩儿要鸡蛋的事情。余雅蓝呵呵笑道:“这个丫头傻了倒是有福了,罢了,你再去嘱咐一下秦妈,再不要为难她了,也怪可怜的。” 怜香答应着,一边服侍着余雅蓝吃粥,余雅蓝的心情好,竟比平日多吃了半碗粥,看着怜香收拾过了,说道:“怜香,今日天气好,你扶着我到外面走走罢。” 怜香走过来,郑重的施了一礼,余雅蓝愣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变得这样的郑重起来?” “小姐忘了昨日柳郎中的话了?就是小姐想要起来走动,也等着过了几日,身子安稳了再起来,如果现在起来,少爷责备我们不怕,咱们只怕小姐再有什么意外,到时候,奴婢们会被急死的。” 余雅蓝听了,只好无奈的靠在床边,软软的说道:“好吧,好吧,我不去了,只是这样坐着,真是闷,怜香,找些事情来做罢。” “呵呵,小姐,您现在什么事也不能做,安心的养胎才是最主要的,若是您嫌闷,让玉盘给您唱小曲罢。”怜香捉弄着玉盘。 玉盘吓了一跳,连忙的跳过来,着急的说道:“小姐再莫听怜香姐的,我哪里会唱什么小曲,还是怜香姐唱罢,我从前听着怜香姐唱过的。” 怜香一听,赶紧的就过来要捂玉盘的嘴,玉盘却觉得怜香要来打她,尖叫着跳到一边,怜香在后面就追,余雅蓝瞧着,笑道:“你们两个,真是逗乐我了,好了,好了,不要再闹了。” 怜香捉不住玉盘,听着小姐的话,恨恨的走回来,一边将平日余雅蓝看的书拿过来,说道:“小姐,若是觉得闷,暂先看一会儿子书,然后再歇歇罢。” 余雅蓝点点头,方才慢慢的止住笑,拿起书来,看了一页,抬头看看玉盘在一边站着,低着头,从眼底里瞧着怜香,嘴里嘟囔着,再看怜香虽然不看玉盘,却也是嘴里嘟囔着,两个人在那里悄悄的打着嘴仗,余雅蓝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意外之难(一) 这时候,只听着门帘一声响,一个甜甜的声音叫道:“蓝姐姐,蓝姐姐……”余雅蓝高兴的叫道:“月儿妹妹,快些过来罢。” 海如月牵着海如云的手,蹦蹦跳跳的来到内室,看着躺在床上的余雅蓝,轻轻的走上前,话还没说,圆圆的眼睛里,两颗大大的泪珠便滴了下来。余雅蓝一阵的心疼,强忍心中的悲痛,伸手揽过海如月,轻声道:“好妹妹,姐姐没事,不要再伤心了,你这样,我心里也跟着疼了。” 海如月哽咽的说道:“蓝姐姐,昨儿瞧着你的样子,月儿心里真是难受死了。” 余雅蓝拭拭她的泪水,强笑道:“傻孩子,姐姐没事的,你的这番心,姐姐心里真是高兴呢。” 海如月看着余雅蓝,突然破涕为笑道:“昨儿,我在人群后面,瞧着二娘得意的样子,我偷偷的用石头丢了她一下,只怕这会子,二娘的腰也青了,我也为蓝姐姐报了仇了。” 余雅蓝又是一笑,那边海如云尴尬的看看丫鬟们笑嘻嘻的脸,立刻上前捂住海如月的小嘴,嗔怪道:“你做了就做了,没有被逮到,就算了,现在还要说出来,你也不怕传到二娘的耳中去。” 海如月小脸一昂,得意的说道:“这屋子里都是咱们自己人,再不会传到二娘的耳中,若是传到二娘的耳中,就是……就是……”海如月说着,小手指晃晃的就要指向怜香,怜香赶紧摆手,海如月又指向玉盘,玉盘立刻大声的辩白道:“九小姐,玉盘可没听到九小姐说的用石子丢二太太的事。” 众人愣了一下,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玉盘此时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红着脸,赶紧走到外间,重新沏了茶,端了过来。 海如云轻轻的走过来,看看余雅蓝的脸色,方才问道:“嫂嫂,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好了许多。”余雅蓝对着海如云点点头道:“云妹妹,不用担心了。” “嗯,咱们昨日回到府里,急得一夜也没睡好,便是这个小鬼头,半夜里说梦话,也是哭着喊道:‘不要伤害我蓝姐姐,不要伤了我的小侄儿。’母亲也是急得直叹气,想着昨日就过来瞧姐姐,只是父亲说了,‘三哥此时正在气头之上,且不要去烦他们了罢。’咱们才等到今日过来。”海如云拭拭眼泪,望着余雅蓝:“嫂嫂好了,咱们也就放心了。” 余雅蓝点点头,轻轻的抚着海如月的辫子,一时之间,房间之内静了下来。 怜香瞧着气氛有些压抑,连忙的岔开话题问道:“九小姐,您昨日可瞧着新娘子了?” “瞧见了,咱们抢喜饼吃的时候,从地上趴着瞧见了新娘子的脸,嘻嘻,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嘛,一点也没有好看。” “海如月!”海如云听着海如月这样说,立刻气得跳了起来,大声的喝道:“你堂堂海家的九小姐,抢喜饼吃,也罢了,竟然学着那些野孩子,趴在地上,偷看新娘子的脸,你,你……” 海如月冲着余雅蓝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怜香心中也后悔自己为什么问这样的话,看看盛怒的五小姐,一时间也不敢再说话。 余雅蓝揽过海如月,呵呵一笑说道:“云儿妹妹,不要再怪月儿拉,小孩子,再也不会控制自己的,就是我小的时候,也这样做过啊,不但抢喜饼,偷看新娘子的脸,而且还跟着那些野小子们一起去河边捉鱼,为这个,我娘又气又急的,说我再没有姑娘家的斯文。” 海如月好奇的望着余雅蓝,“真的吗?蓝姐姐,你也这样做过吗?” “嗯,我那时比你要小一点,我娘气得直要打我,后来还是一个远房的婶婶劝她说话‘小孩子总有好奇心,也不会像大人那样的做作,现在蓝姐这样的,大了以后,你就是想让她这样的不娇糅做作,也不可能了。’我娘听了,想了几日,也就任着我去了。” “姐姐,你瞧,余太太都能明白这样的道理。”海如月有人撑腰,冲着海如云叫道。 “嫂嫂,她这个样子,已经够难管了,嫂嫂就不要再纵容她了罢。”海如云无奈的说道。 余雅蓝呵呵一笑,重新将海如月拉过来,拉着她的小辫子,柔声的问道:“咱们的月儿也是一个大孩儿了,从此再不会这样的不顾自己娇贵的身份,趴在地上,跟着那些野孩子不顾斯文了,对吧?” 海如月皱着小眉头,想了想,方才用力的点着头道:“是的,不会了,请蓝姐姐放心罢。” 海如云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了几句。眼看着已近中午,同儿过来请示午饭要如何的安排,怜香一一的安排过了。海氏姐妹吃过饭,又玩到日沉西山,方才回去,余雅蓝恋恋不舍的说道:“云妹妹,月妹妹,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只管过来啊。” “蓝姐姐,你安心的养身子罢,我一下学就过来陪你的。”海如月轻声的安慰着,被海如云拉着手,红着眼圈,不舍得的离开了。 月上西楼的时候,海祥云还没有回来,余雅蓝看着房内跳动的烛光,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吩咐着怜香到大门口看了半天,总说没有见到少爷的身影。 直到深夜之时,睡得不踏实的余雅蓝听到一声轻响,她赶紧的睁开眼睛,海祥云疲惫的面容立刻映入她的眼帘,余雅蓝担忧的问道:“相公,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海祥云已经问过怜香,知道余雅蓝今日的心情挺好,方才放下心来,来至床前,俯下身子准备瞧一瞧余雅蓝,却不料自己吵醒了她。海祥云微微一笑,刚要说什么,余雅蓝发现海祥云平时柔软的红唇此时竟然微微有些干涸起来,心里更是担心,急问道:“祥云,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事,瞧你急的,能有什么事,咱们现在铺子里赶着那批货,有些忙,别的哪有什么事?放心罢,好好的在家养着身子,知道吗?”怜香赶紧的伺候着海祥云更了衣,海祥云刚刚躺下,那边怜香还没有将烛光熄灭,海祥云已经微微的打起鼾来。 余雅蓝一阵的心疼,轻轻的翻身搂住了海祥云那有些瘦削的身躯,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呼吸着海祥云的气息,慢慢的也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余雅蓝一扭头,海祥云早已经不见了人影,她着急的唤道:“怜香,怜香……” 怜香听着余雅蓝的声音有些微颤,连忙的走进来,轻声道:“小姐,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少爷去了哪里?”余雅蓝急问道。 “少爷一大早便去铺子中,说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小姐也知道,二少爷成亲,少爷放了他几天的假,所以铺子里许多的事情,都要少爷亲力亲为的。少爷走的时候,要我转告小姐,没有事情,请小姐放心罢。”怜香一边安慰着,一边扶着余雅蓝轻轻的坐起来。 余雅蓝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吩咐着怜香为她准备洗漱水,在床上躺了两日,余雅蓝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软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她看着房子里没有人,自己慢慢的扶着床架,就要下地。 外间屋的玉盘看了,连忙的过来拦着道:“小姐,小姐,千万不能下床啊,少爷走的时候,再三叮嘱了,不能让小姐下床的,小姐就再忍忍罢,为了少爷,也为了小少爷。” 余雅蓝无奈的重新坐回床上,怜香这时端着洗脸水过来,瞧着余雅蓝的脸色不好看,疑惑的望望玉盘,玉盘轻声的将方才事情说了一下,怜香想了想,低声在玉盘的耳边吩咐了几句,玉盘点点头,转身便出去了。 余雅蓝看着怜香进来,埋怨道:“怜香,我已经好了,什么时候才能下地啊?” “小姐,再忍忍罢,我吩咐玉盘去请柳郎中了,待郎中给小姐瞧了,就知道了。”怜香一边安慰着,一边拿过青盐,请余雅蓝漱了口,又绞了热毛巾,细细的为她擦洗了一遍面容。 一切都弄好了,又取过珍珠护肤露,拍在余雅蓝的面上,再拿过一把梳子,坐在余雅蓝的身后,轻轻的为她梳通了秀发,随意的挽了一个发髻。 做完这一切,拿过一面铜镜过来,余雅蓝瞧了一眼,没有精神的说道:“拿过去罢,看来看去,越发的丑了。” 怜香刚要说话,就听到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呵呵笑道:“少奶奶,这丑儿美女啊,这就说明,少奶奶这一胎一定是一位小少爷了。” 余雅蓝微微一笑,冲着外面轻声道:“柳先生,你来了。” 柳郎中笑着走进房中,望了望余雅蓝的脸色,点点头,“少奶奶到底年轻,恢复的非常好,我先为少奶奶搭一搭脉,瞧瞧罢。” 余雅蓝点点头,伸出手来,柳郎中将药枕拿出来,轻轻的放在余雅蓝的玉腕之下,微闭着眼睛,捋着自己颌下不多的几缕胡子,轻轻的点着头,半晌,脸露微笑道:“少奶奶的脉搏跳动有力,便是胎儿的脉搏也是强壮,看样子,应该是无事了,少奶奶可以下床走动走动,只是这几日天气寒冷,外面风大,少奶奶最好还是不要出去罢,只在屋里走动走动,待天气好了,再在院子中散散步罢。” 余雅蓝连连点头道:“是,我一定听柳先生的,多谢柳先生,一大早便将你老人家请过来,怜香,快沏一壶好茶,请柳先生歇歇。” 柳郎中笑着拱拱手道:“少奶奶不用客气,海老爷在世的时候,我便为府上瞧病了,就是海三少爷,也是我瞧着长大的,老夫叨个大,论年纪,也要痴长一些,少奶奶再不用这样的客套了,以后有什么事,老夫是随叫随到的。” 余雅蓝感激的望着柳郎中,连声的感谢,又吩咐着玉盘好生的送着柳郎中回府,一边自己轻轻的走下地来,连躺了几日,她只觉得双腿一阵的无力,身子微晃了一下,怜香赶紧的过来搀扶住她,担忧的说道:“小姐,还是回到床上罢。” “不,柳先生既然说我可以走了,我是一定要多走动走动的,总躺在床上,真是难受。” 怜香拗不过她,只好扶着她,慢慢的在房内走了一圈,这一趟走下来,余雅蓝竟然微微走出了一身的汗意,她示意怜香将她扶到炕上,慢慢的坐下,怜香一边为她拭汗,一边劝道:“小姐身子虚弱,赶紧的歇息一下罢。” 余雅蓝点点头,轻叹一声道:“唉,我这身子也不好了,成病怏子。” 怜香笑着安慰道:“哪里算什么病怏子,不过是一时的虚弱,待过些日子,便好了,小姐再不要这样的胡猜乱想。” 玉盘回来的时候,瞧着余雅蓝闷闷不乐的坐在炕上,不知所以,想着昨日海如云姐妹来,小姐心情便好,突然想到一个人,连忙的跑出去,吩咐婆子找个牢稳的小厮,去请轩儿姑娘过来。 余雅蓝坐在那里,正闲着无聊,忽然听到芍药的声音,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芍药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了,“大小姐,大小姐……” 余雅蓝赶紧的命着怜香将帘子挑开,芍药搀扶着轩儿慢慢的走了进来,余雅蓝又惊又喜,连忙的起身就要迎接,轩儿却连忙的走过来,一把搀扶住余雅蓝,着急的说道:“姐姐,快坐下……” 余雅蓝高兴的说道:“轩儿妹妹,你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气,就不要乱走了罢。” 轩儿望着余雅蓝,双目不由得蒙上一层水雾,哽咽道:“姐姐,你受这样大的苦,还瞒着我和爹爹,大哥,若不是婆子们去叫我,我们还不知道,姐姐,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没事了,没事了。”余雅蓝一边说着,一边望着轩儿,赶紧的为她拭拭眼泪,相互搀扶着坐在了炕上。一时之间,两姐妹相互无言,有许多话,许多委屈要诉说,却是不知道从何开口。 芍药站在一边,看着两个人难过的样子,不由得笑着上前,劝慰道:“两位主子,好不容易见着了,又只顾着伤心难过了,大小姐,小姐在府里,一听到这个消息,吓得什么似的,真嚷着要过来瞧您,小姐,你瞧大小姐气色也好了,身体也还强壮,您便放心了罢。” 轩儿听着芍药的话,点了点头,那边余雅蓝也是拭了泪水,笑道:“你瞧,咱们两个都糊涂了,若不是芍药提醒,咱们光顾着伤心了,轩儿妹妹,干爹和大哥可好?你这些日子可好?” 轩儿点点头,“自从大哥回家后,爹爹嘴里不说,心里却是高兴的很。铺子里又接了一批官活,爹爹更是开心,大哥现在做事情,也越来越熟练了。我也还好,在家里闲着无事,便找一些绣红来做做。” 芍药上前一步,笑道:“大小姐,轩儿小姐特意为着咱们小少爷做了一件衣裳呢。” “哦?”余雅蓝惊奇的说道:“真是多谢妹妹了,累着妹妹,让我心不安呢。” “姐姐,再不要这样的客气。待小外甥出生的时候,我是要经常带回府里逗弄的,让干爹和大哥也欢喜。”轩儿笑着说。 两姐妹聊得开心,时间不知不觉又是一天过去了,晚上的时候,余雅蓝留着轩儿在这里住下来,轩儿想了想道:“今日不能了,爹爹和大哥回到家里,还有一些事情要找我商议一下,明天我再来陪姐姐。” 余雅蓝这才恋恋不舍的告别,刚要送出房门,轩儿拦住她道:“你给我好好的在屋子里休息,再不许出去的,姐姐如果不听话,那我明日就请爹爹过来,瞧姐姐还敢不听话!” 余雅蓝微微一笑,赶紧的说道:“是,是,我一定听妹妹的话,妹妹你可在经常来啊,我就不送你了,芍药,好生的照顾着小姐。”芍药点头答应着,搀扶着轩儿慢慢的走出了房间。 余雅蓝轻叹一声,怜香那边赶紧走过来,关心的问道:“小姐,可是累了,快些躺下休息一会儿罢。” “我倒不累,只是想着,一个人总是闷在房间里,什么都不能做,哪里都不能动,着实会闷死人啊。”余雅蓝感慨着。 话音刚落,就见着吉庆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进门,见着余雅蓝便双膝跪倒,眼中顿时垂下泪来,余雅蓝大吃一惊,急问道:“吉庆,你为何这个样子,发生了何事,快快说来!” 吉庆抬起头,望着余雅蓝,咬牙道:“少爷,少爷被抓进官府去了……” “啊!”余雅蓝只觉得一阵眩晕,她趔趄了几步,怜香,玉盘赶紧过去,死死的扶住她,着急的呵斥道:“吉庆,你不要乱说话,你可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 吉庆点点头,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后果,今天小人忙了一天,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的音信,小人也是没有办法了,这才过来回报少奶奶。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啊……”说到这里,吉庆伏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意外之难(二) 余雅蓝听着吉庆的话,只觉得自己浑身似被抽去了骨头一般,站也站不住,身子只往下滑,玉盘,怜香两个使劲的抱着她,将她扶到炕上,玉盘赶紧的倒了一杯茶过来,递到余雅蓝的嘴边,轻声劝道:“小姐,且不要着急,喝口水,听吉庆怎么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大事呢。” 余雅蓝连喝了几口,方才慢慢的平息下来,她虚弱的望着吉庆,轻声的问道:“你说说,怎么回事!” “这几日,因为二少爷成亲,少爷就多忙了大老爷那边府里的事,对于铺子里的事,少爷便问得少了,倒是二少爷每日来铺子中,少爷还夸着二少爷做事勤快,说自己没有看走眼,要成亲了,还这样的一心在铺子上。 “却不料,二少爷成亲之后,大老爷突然将二少爷和二姨娘送了出去,说是让他们小两口好好的游玩几天,少爷心里诧异,却也认为情理之中,于是接手过来铺子,自己打理。 “昨日少爷查账的时候,却发现账面上有许多地方对不起来,正准备着细细的查看之时,那些绣坊的绣娘派人过来回说,材料没有了,没法子做工了。” “那些材料呢?不是事先将银子派下来的吗?”余雅蓝着急的问道。 “少爷也自是着急,找二少爷又找不到,铺子里的掌柜一问三不知,这料子,这银子都已经派下来的,竟然不知弄到了哪里?” “那,那些人是做什么吃的,这样大的事情竟然不知道!”余雅蓝怒道,一边站起来,就要向着铺子去。怜香,玉盘赶紧的拉住她,一边轻拍她的胸口后背,一边轻声的轻着:“小姐,稍安勿躁,听着吉庆说完罢,吉庆,你快些说!” 吉庆磕个头道:“后来,少爷去官府派送的那里去查,是二少爷带着人去领的,只是领出来之后,只是放了一小部分给工人,那其余的大部分,被二少爷偷偷的给卖了。” “卖到了哪里?还能不能追得回来?咱们用双倍的银子,给赎回来!”余雅蓝立刻的说道:“你可知道这料子的下落?” “小人不知道,只是听着店中的伙计说,那伙人说着外地的口音,见到二少爷带着料子过去的时候,欣喜万分,说等了好久了,小的现在猜想,这事,只怕二少爷也早有预谋的了。” “怪不得,怪不得……”余雅蓝喃喃道:“怪不得他要成亲。” “今日官府过来催要官靴,听着绣坊里断工了 嫡庶有别txt第4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49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49部分阅读 ,县太爷大怒,立刻派人责问少爷,少爷脾气又躁,一言不合,激怒了县太爷,就将咱们少爷抓了去,县太爷也不许小人去看,这会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了?”吉庆说着,又磕头道:“少奶奶,但凡小人有一点点的办法,也不敢打扰到少奶奶,少爷临走的时候,千万叮嘱,不可告诉少奶奶,只是……只是小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少爷受苦啊。” 余雅蓝听着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闷气,她愣了一下,方才慢慢的点头道:“吉庆,你做得很好,做得很对,这个家,也是我的,有什么事,也不能只让少爷一个人扛着,那种官料,我猜想着,既然官府能发出来,咱们也一定能找到哪里卖的,你立刻去找,双倍,或者三倍的价格买下来,立刻让工人们开工。” 吉庆点点头,“咱们少爷呢?” “暂且不用担心的,少爷也是广州城内的大户旺族,县太爷只是一时的怒气,想来也不会对他做什么的,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那批官靴,只要按时交货,县太爷应该不会太为难少爷的。”余雅蓝强忍着一阵阵的眩晕头痛,清晰的说道。 吉庆连连点头,答应着,就往外跑去。这时候,玉盘,怜香站在余雅蓝的两边,望着余雅蓝道:“小姐,有什么事情我们能做的?” “玉盘,你和乔文一起去林家鞋店,问问林大叔,发到那里的那批官靴做得如何了?再问一下林大叔,那样的官料在哪里可能买到,快些去,路上当心些。”玉盘答应着,也赶紧的跑了出去。 余雅蓝微微沉吟了一下,怜香心中着急,又不敢问什么,看着余雅蓝疲惫的样子,立刻倒上一杯热茶放在她的面前,余雅蓝微微抿了一口,说道:“你赶紧去胡府,将干爹,大哥请来。” “是!小姐”怜香犹豫了一下,问道:“小姐,只留您一个人,奴婢不放心。” “无事,我撑得住,你快些去,路上当心些,对了,你临去的时候,将下人们叫来,不用叫杨妈妈了,我有事吩咐。”怜香答应着,连忙的跑出去了。 余雅蓝吩咐完这些,只觉得自己似乎脱力了一般,冷汗开始一点点的冒了出来。片刻,那些下们黑压压的站满院子,余雅蓝在李妈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到门口,看了看大家伙,沉声的说道:“咱们府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如果大家伙不愿意帮着咱们府里过去这个坎,我也不勉强大家,你们可以提出来,我这就发放了俸银,让你们另投高枝。” 那些下人们立刻窃窃私语起来,余雅蓝看看众人,虚弱的说不出话来。李妈在一边高声的说道:“大家静一静,少奶奶的话大家听明白没有,如果不愿意和咱们府一起度过难关的,就请站出来,少奶奶将俸银发给他(她),任他(她)另投高枝。” “李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婆子高声的问道。底下的人立刻连连点头。李妈瞧瞧余雅蓝,余雅蓝低声说了几句,李妈又抬起头来说道:“咱们少爷被二少爷给骗了,铺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牵扯到官府,这件事很麻烦,所以少奶奶不想麻烦大家。” “咱们在海府待了那么久,怎么舍得离开呢?”赵妈的声音最高。一些老人也点着头,连声的附和。 “这个二少爷也太不是东西了,难得咱们少爷一次一次的放过他,竟然恩将仇报,简直就是禽兽!”底下开始有人骂了起来。立刻指责声一大片。 余雅蓝勉力控制自己要倒下去的身子,轻声的说道:“这次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度过,只是我想着,只要咱们大家一心,定然能化险为夷,只是有不愿意受连累的,咱们也就不留了。” 这时候,下人们全都沉默了一会儿,容妈瞧瞧秦妈,又看看众人,高声道:“少奶奶,我不走!” 立刻许多下人高声叫道:“少奶奶,我们不走,咱们在这里待了这许多年,对海府也有了感情,咱们都是看着少爷长大的,怎么能一走了之呢,少奶奶,您需要什么咱们做什么,尽管的吩咐,咱们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的。” 余雅蓝感激的望着大家,眼中含泪:“谢谢,谢谢你们,既然大家都是这样的决心,那么大家就请先回去,待我一件件的吩咐好,如果大家有觉得不愿意的,随时可以提出来,我不会强留大家跟着一起受苦的。” “少奶奶,什么苦咱们没吃过,你放心吧。”秦妈立刻站出来,高声的说道:“咱们大家从前都是穷苦人家,进了海府,少爷对咱们不薄,少奶奶也仁慈待咱们,咱们到哪里能有这样的主子,大家也瞧见了,二少爷那种人,忘恩负义,咱们大家都是极度鄙视的,谁又愿意做那样的人!” “没有人愿意做那样的,秦妈你放心罢,咱们既然说了,就一定会一心的帮着咱们少奶奶的。”底下人大声的回应着。 余雅蓝点点头,在李妈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回屋去,李妈担忧的望着余雅蓝,轻声说道:“少奶奶,您先休息一下罢,您的脸色太苍白了。” “我无事,李妈,你将秦妈,赵妈那些老子叫进来罢。”余雅蓝倚在靠枕上,无力的说着,此时她只觉得一阵阵的腹痛,却是无暇顾及。 秦妈,赵妈进来的时候,余雅蓝正倚在那里,虚弱的眼睛也睁不开,听着动静,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着两个人,想了想道:“杨妈妈现在不管府中的事,我想着,你们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你们将咱们府上会做刺绣的挑出来,等明日官料到了的时候,你们也帮着一起做。” “是,少奶奶,这事您放心吧,说说写写的,咱们不在行,这干活,您就放心罢。”秦妈一边答应着,一边又担忧的望着余雅蓝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少奶奶,您先休息一下罢,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 余雅蓝点点头,“你们先出去忙罢。”秦妈,赵妈答应着,自出去挑选人了。 这时候,怜香带着胡千方,胡却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一进院子,看到那些着下人,个个脸上一片惊慌的样子,心中着急,连忙的走进房间,胡千方着急的问道:“蓝姐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雅蓝看到胡千方,强忍的坚强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伸出手来,向着胡千方,哀哀的唤了一声:“干爹……”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委屈,失声痛哭起来。 胡千方一把搀扶住余雅蓝,也是老泪纵横,胡却赶紧的劝这个,又劝那个。 怜香在一边,恐怕余雅蓝再伤了自己的身体,连忙上前,轻声说道:“小姐,胡老爷来了,小姐就放下心罢,快不要如此的悲伤,胡老爷年纪大了,小姐要照顾胡老的身体。” 余雅蓝方才点点头,哽咽道:“干爹,请坐下,蓝姐儿让干爹操心了。” 胡千方轻轻拍拍余雅蓝的后背,柔声道:“蓝姐儿,不要哭了,凡事都有办法的,不用担心,有干爹,有大哥呢。” 余雅蓝这才渐渐的止住悲声,望着胡千方道:“干爹,如今祥云还在大牢里,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我真是担心他。” 胡千方微皱了眉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蓝姐儿,你不要着急,慢慢的细说一下,怜香到了我府中,急得话也说不清楚。” 余雅蓝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怜香,你去瞧瞧吉庆回来了没有,将他叫来。” 怜香答应着,这边还没有出门,那边吉庆已经带着几个小厮匆匆的跑了过来,怜香一挑帘子,正好看到吉庆低着头就要冲进来,连忙叫了一声道:“吉庆,少奶奶正在找你,你回来的正好。” 吉庆连忙进来,余雅蓝还没有说话,那边胡却便问道:“吉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仔细的说来。” 吉庆看着胡却,眼圈一红,话还没说,眼泪便先流了下来,胡却摇摇头,轻声道:“吉庆,你好歹也是一个男子汉,怎么这样的不禁事啊,快将你的眼泪收起来,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给我说一下。” 吉庆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深呼吸了几下,方才说道:“我方才出去又打听了一下,原来从一开始大老爷让二少爷来铺子里做事,就是有预谋的,可惜我们少爷这样轻易的相信别人。” “我瞧着大老爷虽然处处拈花惹草,却也不似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啊,你可打听得清楚了?”胡千方纳闷的问道。 “打听清楚了,这事也不能全怪大老爷,是二少爷逼着大老爷上门求少爷,说自己想出去做事了,想在咱们自己家的铺子里,大老爷本来对二少爷的不务正业正头疼着,听着二少爷这样说,正中下怀,立刻来铺子里求少爷,少爷也是心软,就答应了下来,以后发生的事情,胡公子也是知道的了。” 胡却点点头:“这事我倒也记得,瞧着大老爷那情真意切的样子,谁又能想到,其余就是一个阴谋呢!” 胡千方微皱了一下眉头道:“那现在这事又是怎么样的?” “二少爷告诉少爷,他要成亲了,说府里来了那么多的长辈,长老,他怕招呼不过来,请少爷去招呼,他只在铺子里做事,待到日子近了,再回去。 “少爷还笑他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现在也想着干活了,不相着成亲了。’二少爷就笑,其实他是在等官料官银。 “当那些官料官银发下来的时候,二少爷先将一小半拿到店里,说是余下的还没有过来,少爷就相信了,然后分派下去,因为少爷对二少爷太放心,所以一直在大老爷的府中帮忙,直到少奶奶那日被二太太弄伤之后,少爷才回到家中。 “第二日去铺子里的时候,就听到工人们说,料子不够了,等到少爷再回大老爷府去找二少爷问个详细的时候,大老爷竟然不见少爷,只让下人传话说,二少爷出去游玩了。” 吉庆一口气将事情说完,胡千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看儿子胡却,缓声的问道:“文儿,这件事,你如何看?” “我瞧着,二少爷一个人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单凭二少爷的本性,他根本也不是那种可以沉得住气的人,我想着,这背后一定有人主使,一定要想要将祥云置之死地。”胡却沉吟着说道。 胡千方赞许的点点头,“是的,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和,吉庆,你天天跟随着你家少爷,你可知道,你家少爷得罪了什么人不曾?” 吉庆想了半天,摇摇头道:“我家少爷虽然脾气不是太好,但是对下人,对那些铺子里的伙计工人,却也是宽厚仁慈,给的俸银也高过别家,并没有什么仇人啊。” 怜香一直沉默,此时却突然说道:“怎么算没有仇人,少奶奶还没进门,那些府里的大太太,二太太们就想着法子的来算计少奶奶,就是后来进了门,二太太也没有消停过,和那个杨妈妈一起,不知道想着多少的坏法子来气少奶奶,我看着,这些人都是少爷的仇人!” 吉庆点点头,看着胡千方,又说道:“怜香姑娘说的也是事实,我瞧着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再不会想着法子害主子,反倒是那些做主子的,一心的想挣我们家少爷的家产,故意的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一定。” 胡千方微叹了一声道:“这些子人啊,自己不愿意付出,看着别人成功了,总是眼红,再不想着自己做了什么,总想不劳而获,我瞧着,这件事,和各府里的那些老爷们是脱不了干系的。” 余雅蓝听着大家的分析,越发的着急担心了,忍不住又哭泣起来,怜香赶紧过来轻声的劝着她,胡千方也忍住气愤,轻声的安慰着。众人正在那里心急,只听着门帘一响,玉盘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姐,林大叔来了。” 余雅蓝赶紧的拭拭眼泪,就要站起来迎接,那边林子秋连忙的说道:“蓝姐儿,不要再多礼了,我听玉盘说了,心中不放心,赶紧就过来了,如今却怎么样了?” 余雅蓝抬着泪眼望着林子秋,哽咽道:“林大叔,如今我也慌了神,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众人拾柴 “不用怕,胡老板也在,这就不用怕了。”林子秋冲着胡千方行了一个礼,胡千方连忙加礼,一边问道:“林掌柜,蓝姐儿说你那边也拿了一批活,如今却怎么样了?” 林子秋点点头道:“我那边的人员还比较稳定,现在料子也用完了,杜绣娘剪裁的时候,花了一些心思,所以比着预期的要多做出来十双,蓝姐儿,这批活还差着多少双?” 余雅蓝望望吉庆,问道“吉庆,咱们铺子那里,现在做了有多少了?” 吉庆想想道:“这批货是二百双官靴,其中师爷,捕头,队长,各有四双,其余的全为衙役们的。送到林掌柜铺子里的官料,大概够三十双,如今多着十双出来,加上咱们铺子里做出来的六十双,大概还差着一百双。” “一百双?”余雅蓝皱了一下眉头,“到交货的日子还有多少天?” “还有七天!”吉庆坚定的说道。 “现在我那边的人员不是问题。”林掌柜说道:“杜绣娘们听说了这件事,立刻便说就是不睡觉,也要为余小姐将这批活赶出来,只是这官料,咱们却是不知道在哪里买到。” “这个料子,我那边做衣服的,还留有一些,吉庆,你吩咐下人们立刻过去搬,余下的,我现在就去各家的铺子想办法,蓝姐儿,你不用着急,这批活,咱们一定可以做出来的!”胡千方说着,一边站起来,胡却连忙的拦住他道:“爹,你年纪大了,这些事就交给我吧,妹妹,你放心罢。” 这边怜香,玉盘也立刻的说道:“咱们是下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吉庆,你拿一些料子来,咱们在府里也能做。” 余雅蓝赶紧的看着大家,心里不知道说什么好,那边胡千方说道:“事不宜迟,文儿,你立刻去各家的铺子去找料子,吉庆,你带人去我店里搬布料,林掌柜的,你将你那边的绣工安排好,料子一到,咱们立刻动手。” 大家听着胡千方的安排,立刻情绪高涨,分开忙碌去了,余雅蓝站起来,在房间中直打转,走来走去的,胡千方劝道:“蓝姐儿,你也不用再着急了,祥云那里,我明日便去衙门里拜见县太爷,应该不会有事的,你也累了,身子又不便,怜香,服侍你主子休息罢。” 怜香答应着,又劝了半天,余雅蓝方才慢慢的躺在床上,却是再也睡不着。 天还没有亮,余雅蓝就坐了起来,一迭声的叫道:“怜香,怜香……”怜香正在睡梦中,听着余雅蓝急切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的一骨碌的爬起来,也顾不上套外衣,穿着中衣就跑了进来,担心的问道:“小姐,怎么了,怎么了……” “怜香,你快来给我穿衣服,我要出去瞧瞧。”余雅蓝说着,翻身就要下床,怜香看着余雅蓝没有事,方才放下心来,连忙上前搀扶住她道:“小姐,你快些躺下罢,昨日劳累那样,今日你多休息一下,胡老爷,林掌柜的昨日都安排好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不放心,你快些给我梳洗。”余雅蓝挣开怜香的手,执意走下床来,故意轻松的说道:“你瞧,我现在真的没事了。” 怜香看着倔强的余雅蓝,无奈的摇摇头,赶紧将玉盘叫醒,吩咐她打来洗脸水,自己又拿出来衣裳给余雅蓝穿上。 余雅蓝看着怜香拿出一件翠绿的夹袄,想了想道:“不穿这一件,你将我那件大红的夹袄拿出来,今日我要出去,红色的显得精神。” 怜香担忧的问道:“小姐,你今日要去哪里,你现在这样的身子,怎么能到处乱走动?” “无妨,我要去巡抚大人的府邸,去见三姨娘,你将我打扮得喜兴一些,不然被人家瞧着,心里不高兴。”余雅蓝想着三姨娘豪气的样子,心中虽然不愿意去麻烦她,只是祥云在牢中,她实在心里难安。 怜香拗不过余雅蓝,只好重新拿了一件大红的绸缎夹袄,一条洒花的银红裙子,一双软底的红牛皮小靴子,玉盘将余雅蓝的秀发全部高高的梳了起来,前面留着齐眉的流海,将后面那一根马尾挽在一起,用梳子打出了凌乱的花式,插上一根翡翠的簪子。 余雅蓝从梳妆盒中拿出一盒上好的胭脂,吩咐道:“玉盘,将这胭脂为我涂一些,取个好兆头。” 玉盘答应着,取了一点胭脂,用一点点的水化开,拍在余雅蓝粉嫩的双颊上,又轻轻的涂满余雅蓝的柔唇。只见铜镜中的余雅蓝似乎立刻换了一个人,肤白如雪,双颊如霞,红润动人,睫毛微垂,眼神迷离,带着些许的哀怨。 怜香为余雅蓝轻轻的穿好衣裳,此时真如仙女下凡,脱俗清新。玉盘打量着余雅蓝,不由得赞叹道:“小姐,您现在真是越来越雍荣华贵,气质不凡了。” 余雅蓝听着,不由嗔怪道:“你这一张嘴,就会拍马屁了,快些罢,去晚了,不知道三姨娘是不是还在府中呢。”一边又吩咐道:“怜香,你快去收拾一些礼物带着,不要那种小家子气的,快些。”怜香答应着。暖轿也早已经在门外等候了,一行人,缓缓的向着巡抚府邸而来。 巡抚府门前,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张开大口,环瞪豹眼,瞧着来往的路人。几个穿着皂服的下人站立两边,正在小声的说着什么。 余雅蓝的暖轿还没有抬到很前,立刻一个凶神恶煞的奴仆就厉声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吗?这么大的字都瞧不见吗!这是你们停轿的地方吗!” 怜香立刻气哼哼的迎上去,高声道:“你才瞎了狗眼,谁不知道这是巡抚大人的府院,不认识咱敢在这里停吗!没想到,还没有进府反被疯狗咬!” 那个恶仆听着怜香的言语不善,心中疑惑,却又不愿意被怜香压了气焰,恶狠狠的就要扑过来,看门的其中有老人听了怜香的话,又看着这暖轿豪气奢华,心中顿时也是打了一个愣,连忙的拦住那个恶奴,陪着笑道:“这位姑娘,恕小的们眼拙,不知道贵府是哪里?” 怜香冷笑了一声,“这位大叔,轿子里坐的这位是海府少奶奶,巡抚大人三姨娘的结拜姐妹,不知道可能进的了这巡抚府中?” 年纪大的下人心里只觉得一股凉气,赶紧满脸堆笑,上前拜道:“我们不知道少奶奶前来,小的们无礼,请少奶奶恕罪。” 余雅蓝在轿内听了,轻声的唤道:“怜香,请这位大叔进府通报一声罢。” 怜香点点头,对着那位年纪大的仆人说道:“咱们少奶奶大人有大量,如果不是大叔您这般的客气,再不能饶了这样狗眼看人的奴才!” 那个恶奴此时呆立一边,再不敢说话。怜香又说道:“就烦请大叔代为通禀一声吧。”那位老仆一迭声的答应着,赶紧的吩咐一个年轻的小厮进去通禀。 余雅蓝等了片刻,那老奴在一边陪着笑道:“姑娘,此时外面风大,请少奶奶的轿子先进到门房避避风罢。” 怜香想了想,走到轿子跟前,轻声的问道:“少奶奶,这位大叔说的有理,咱们进去避避风罢,少奶奶身体虚弱,再受了寒就不好了。” 余雅蓝沉默了一下,此时外面风声呼呼刮过,余雅蓝甚至可以听到玉盘吸鼻涕的声音,她立刻说道:“也好,巡抚大人的府邸比知道不咱们的大多少,你们冻坏了就不好了。就麻烦大叔了。” 老仆赶紧的招呼轿子抬进门房。余雅蓝自坐在轿子中。等了片刻,余雅蓝就听到一个娇脆的女声高高的叫道:“李大叔,李大叔……海少奶奶在哪里?快快请进来。” 怜香看着荷花,赶紧的迎上前道:“荷花姑娘,难为你大老远的跑来迎接咱们,咱们少奶奶心里当真的过意不去呢。” 荷花拉着怜香的手,呵呵笑道:“怜香妹妹,快别这样说,咱们三姨娘听着海少奶奶前来,又惊又喜,说着,‘今日真是好日子,平时巴结着妹妹来,就是不来,今日妹妹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又怕府门口的那些子仗势欺人的奴才再得罪了少奶奶,催着我赶紧的过来。怜香妹妹,那些奴才没有难为你们吧!” 怜香看看那些下人,那个恶仆吓得此时动也不敢动,低着头,又偷偷的瞧着怜香,眼中满是恳求,怜香微微一笑,“不曾,李大叔怕着咱们冷,特意的请咱们进来避风。” 荷花点点头,瞧着那些现在外面的奴仆,喝道:“平日我也是知道你们的,今日既然少奶奶不愿意计较,我也不在追究,你们好自为之罢。” 一边说着,一边走至轿子跟前,恭敬的说道:“少奶奶,请移轿罢。”余雅蓝听着,轻声道:“有劳荷花姑娘了。怜香,咱们进去罢。” 抬轿子的小厮能赶紧的轻轻抬起轿子,随着荷花慢慢的向着后府走去。余雅蓝自己想象着,广州巡抚这样大的一个官,那院子怎么也是自家的两倍,却不料,走了半天,轿子还不曾落下。 余雅蓝心中着急,轻唤了一声:“怜香。”那边怜香正与荷花交谈,没有听到余雅蓝的叫唤。玉盘赶紧的上前,轻声的问道:“小姐,可有何事?” 余雅蓝问道:“咱们走了多久了,怎么还没有到呢?”玉盘抬头看了看,疑惑的说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看着一条路走到头了,以为就到了,却没有想到,拐了一个弯,又有一条路出来,小姐可是累了?” 余雅蓝微叹一声:“被人服侍也是一个辛苦活啊?你去问问?” 玉盘答应着,连忙的赶上怜香,荷花两个人,笑嘻嘻的问道:“荷花姐姐这个巡抚府邸可真大,咱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呢?” 荷花看看玉盘,笑着回道:“妹妹可是累了,看着咱们走的路长,其实这府里也不是太大,我们大人是苏州人氏,建的这府里也是用了苏州园林的风格,小径蹊跷,又峰回路转。” 玉盘点点头,“怪不得呢,我就觉得这里风景独特,花草树木娇柔可爱,原来是苏州那种精致的格局。” 荷花指着前面道:“妹妹再忍耐一下,前面拐了弯,便到了。其实路并不是太长,只是因为妹妹们不经常过来,第一次走,前面没有方向,所以觉得路总走不完。以后妹妹们经常过来,走过几次,就不觉得了。” 玉盘呵呵一笑:“咱们也是听主子的,就是咱们想来,巡抚大人这样高贵的官员,这样大的府邸,咱们也不敢轻易的乱走啊。” 荷花并不反驳,微微一笑。玉盘赶紧的跑去回余雅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着一个爽朗的声音叫道:“妹妹你可让我好等啊。” 余雅蓝赶紧的跺跺脚,轿子立刻停了下来。小厮们垂手低头,不敢多瞧一眼。怜香赶紧过来,打开轿帘,余雅蓝微微舒缓了一下坐的僵硬的身体,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笑意,柔声道:“姐姐,,我还没有怪你你到先怪我了。” 三姨娘从影壁后面闪出身形,笑着问道:“你可说说,你要怪我什么?”余雅蓝一边下轿,款款的走过去,拜了一拜,三姨娘立刻搀扶住她,挽着慢慢的向着自己的院落走去,一边又追问道:“蓝姐儿,你可说说,如果这个理由不能说服我,我可是不饶你。” 余雅蓝微微一笑,“姐姐,谁让你这巡抚府邸这样大呢!” 三姨娘愣了一下,不由的呵呵笑了起来。余雅蓝又娇声的问道:“姐姐,这个理由可能说服姐姐呢。” “你这张小嘴,从来就没有说服不了的人。坐了这半天的轿子,累了吧,快进来,好好的歇歇。”说着话,她们已经走进了房间,余雅蓝立刻就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浑身的僵硬感也缓和了许多。 三姨娘扶着余雅蓝坐在暖炕上,连声的吩咐道:“荷花,快去沏茶,热热的,再吩咐厨房赶紧做些精美的点心送来,快些去。”荷花答应着。连忙的去吩咐了。 怜香,玉盘站在余雅蓝的身后,恭敬的垂手低头。三姨娘一抬眼,看到她们两个,眉头微皱,“妹妹,你在我这里,再不要怕没有人服侍你,让这两个丫头休息休息去罢。” 余雅蓝点点头,“客随主便,一切就听姐姐的安排。” 三姨娘笑着说道:“那我就不客气啦,怜香,玉盘,那边有沏好的茶水,你们去休息罢,这里有我呢,你们再不用怕我会将你们主子怎么样。” 怜香和玉盘连忙的施礼,陪笑道:“太太真会说笑,咱们小姐跟太太就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咱们要是不放心,就真是杞人忧天了。” “呵呵,去吧,天冷,在外面也冻了一会子,你们只管自在的,再不要受拘束。”怜香,玉盘又施了礼,谢了恩,方才坐到一边,拘谨的喝着茶。 片刻之间,荷花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了进来,余雅蓝看着她一样一样的拿出来,不由的嗔怪道:“姐姐,您也太客气了,再这样,妹妹以后不好再来了。” 三姨娘呵呵一笑,“这不是妹妹来了,我高兴吗?平日再有别人来,你瞧着我可忙活半点不曾?” 荷花立刻笑着回道:“旁的话,奴婢再不敢说,但是主子的这句话,奴婢最了解的,平日不管是谁,便是我们老爷过来,姨娘也最多是吩咐沏茶。海少奶奶,我们三姨娘对您真是当亲妹妹看的。” 余雅蓝听着荷花的话,眼圈不由得微红了一下,三姨娘立刻嗔怪道:“荷花,你这丫头,哪里来的这许多话,快去陪着怜香,玉盘聊天去罢,让她们不要再拘谨了,我瞧着都别扭。”荷花连声的答应着,冲着余雅蓝微微一笑,赶紧的过去了。 这边三姨娘劝着余雅蓝喝了一杯热茶,又瞧着她吃了一些点头,看着她的脸色慢慢的变得红润起来,方才正色的问道:“妹妹,你今日来,有何事,快快的说!” 余雅蓝微微一愣,三姨娘的眼神这样的厉害,竟然能一眼看穿她,并且深藏不露,待自己歇息过来了,才再说出来,她明白自己再也瞒不下去,沉默了一下,三姨娘也不逼她,轻轻的又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余雅蓝手端着茶杯,眼神迷离,半晌方才说道:“妹妹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才来打扰姐姐。” 三姨娘立刻说道:“有事情,你来找我,我心里高兴,如果你不来,事后被我知道了,我还要怪你。 “你是从临江县远嫁过来,我又何曾不是远嫁这里,在这府里,大太太,二姨娘平日总是想着法子欺负我,就是因为我家里人都不在这里,看到妹妹,又听着妹妹的话,我真是一见如故。 “虽然咱们姐妹聊得不多,我这些年也是阅人无数了,妹妹是怎么样的人,我一眼会瞧得出来,我与妹妹投缘,所以我平日在府里的时候,总是告诉荷花,若是妹妹有什么事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的去帮妹妹。” 第一百六十三章化险为夷 那边荷花听了,立刻高声的说道:“海少奶奶,我们主子说的再不错的,平日里,主子与奴婢说话的间,总是会提到海少奶奶,说着你们姐妹这样的投缘,都是远乡的媳妇,她有能力,再不能让妹妹受委屈。” “姐姐……”余雅蓝再也忍不住,一串清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三姨娘此时也忍不住的拭了一下眼角,望着余雅蓝道:“所以,妹妹,有什么事,你尽管讲出来,我能帮的,一定尽自己的全力帮,就是没有能力帮的,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 “姐姐大恩,雅蓝真不知道要如何报答,姐姐,请受雅蓝一拜。”余雅蓝说着,就要下地叩拜,三姨娘一把搀扶住她,板着脸道:“你这样做,明明就是不将我当成姐妹了,也罢,既然你这样的外气,喝几杯茶,咱们聊几句,我也不送了,海少奶奶,你就请回罢。” 余雅蓝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一迭声的说道:“姐姐,雅蓝实在是心中感激,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感谢姐姐,姐姐再莫要生气。” “快坐下,把事情细细的讲来,我瞧着可有什么好办法。”三姨娘重新扶着她坐下,一边柔声的说道。 余雅蓝想了想,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三姨娘皱着眉头听着,听到海祥林骗了那官料,官银,恨恨的骂道:“这个狗畜生,被我逮到了,一定让他不得好过!”余雅蓝点点头道:“此次再不能饶他的!” 三姨娘问道:“妹妹,你让我怎么做,你说!” “我想着,祥云在牢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干爹说今日去瞧他,我却总是害怕他受苦,若是姐姐能求得巡抚大人,说几句话,将祥云先回家,哪怕交些银子,咱们也愿意,如果到时那批货,咱们交不上去,愿意数罪并罚,再给抓进去,咱们也不敢再说什么的。” 三姨娘想了想道:“这给官府做活,本来就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事,现在你们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余雅蓝想了想道:“干爹那边已经找到了相同的官料,工人们开始重新开工了,林掌柜那边杜绣娘等人,也是加班加点的赶活,我想着,七日之后,完全可以交货,完全请县太爷放心。” 三姨娘点点头,“妹妹,我相信你,这样罢,今晚大人过来,便让大人去一趟县衙,我想着,今晚祥云只怕又要在衙门里待一晚了,最迟明日可以回府,只能这样了,你不会怪着姐姐罢。” “姐姐,如果不是您,只怕这七日,祥云一直都在衙门里受着苦呢,我对姐姐感觉还来不及,哪敢再不识好歹,去怪姐姐。”余雅蓝说着,重新下地,深深的施了一礼道:“这一礼,姐姐一定要受着,只当您没出世的外甥给您叩的礼。” 三姨娘郑重的点点头道:“妹妹,你放心罢,荷花,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三姨娘,已经是酉时了。”荷花看看天色,回道。 “老爷就快回来了,荷花,你悄悄的先到前院去,瞧着老爷的轿子一进府,就赶紧的请老爷过来,就说我有急事,非见老爷不可,你可明白怎么做?” “是,三姨娘,奴婢明白。两位妹妹,你们且在这里坐着,我去去就来。”荷花冲着余雅蓝又施了一礼,立刻跑了出去,余雅蓝有些诧异的望着三姨娘道:“姐姐,这……” “我也不怕妹妹笑话,我虽然是巡抚的三姨娘,前面还有大太太,二姨娘,便是下面,也还有四姨娘,五姨娘,一家子,天天都眼巴巴的等着老爷回来,瞧着谁能将老爷抢到自己的院子中,唉,咱们女人,真是苦命啊!”三姨娘微微叹了一口气:“人前风光,却不知道人后受得什么罪。” “姐姐。”余雅蓝一时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安慰三姨娘,只好选择了沉默。三姨娘以为余雅蓝在担心海祥云,立刻劝道:“妹妹,你放心吧,像海少爷这样只娶一位娘子的公子真的太少了,就冲这一点,就算是老爷不能过来,我也会帮着妹妹你的。” 余雅蓝点点头,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三姨娘吩咐房里的小丫头,去厨房里叫一些精美的小菜过来,又准备一桶精米饭,让着余雅蓝先吃一些,余雅蓝说道:“姐姐,我并不饿,不用这样的忙碌了。” “你现在跟平日不同了,就算是不饿,也要吃些,为了着肚子里的孩子。”三姨娘说着,眼圈突然红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正常。怜香那边赶紧过来,为余雅蓝拨了饭,又将那小菜夹在余雅蓝的面前,余雅蓝望着三姨娘道:“姐姐,一同吃罢,您这个主人不吃,哪有客人自己吃的道理。” 三姨娘笑笑道:“妹妹不知道咱们府里的这些事,这会子虽然荷花没有回来,只怕是已经叫到老爷了,这会子,老爷总是先去大太太的房间说说话,然后再过来吃饭,我若是吃了,待会老爷来,要生气的。” “那……那我也不吃了罢,等着巡抚老爷过来一起吃罢。”余雅蓝赶紧的说道。 “要好一会子呢,妹妹你不用这样的客气,没有关系的,不要饿坏了我的小外甥儿。”三姨娘说着,又为余雅蓝布了一些菜,劝着她吃了一些,又吩咐怜香玉盘吃了一些,方才命着小丫头收拾了下去。 这边刚刚收拾完毕,就听着外面荷花欢快的声音叫道:“三姨娘,老爷过来了。” 三姨娘连忙的整整衣服,拢拢头发,余雅蓝紧张的站在那里,着急的问道:“姐姐,我是不是要躲起来,这样见着巡抚老爷不好罢。” 三姨娘想了想道:“不用躲,你跟在我的后面,见我话行事就可以了,听着荷花的声音,老爷今天的心情应该很好才是。” 余雅蓝连连的点头,怜香,玉盘站在后面,赶紧的搀扶着余雅蓝,只觉得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两个丫鬟心中不由得也害怕了起来。 门帘轻轻的一挑,余雅蓝只觉得眼前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印入她的眼帘,三姨娘早已经笑着迎了上去,一边叩头,一边说道:“妾身见过老爷。” 巡抚大人一捋颌下乌黑的一绺胡须,用着宽厚的声音说道:“玉儿,起来罢,荷花说你叫我有事,有什么事?若是还是让我去求情的话,就省省罢,呵呵……” 余雅蓝听着巡抚大人的话,心里立刻凉了半截,三姨娘却是娇嗔的说道:“老爷,这个广州城好像一个大家庭,老爷您就如一家之长,哪里需要去求情,只消老爷的一句话,哪个人敢不听!” “你就会给我拍马屁,是不是最近又买了什么新款的鞋样,心情好啊。”巡抚大人说着,缓步走到炕边,刚要坐下,却又愣了一下,瞧着余雅蓝问道:“玉儿,这三个人,可是新来的丫鬟?瞧着不像啊?” “老爷,这就是妾经常给您提的那位海少奶奶啊。”三姨娘连忙上前,轻声的回道,一边示意余雅蓝上前行礼。余雅蓝此时心中紧张到了极点,也看不到三姨娘的手势,愣在那里,只觉得自己动也不能动一下。 那边怜香,玉盘赶紧的在后面拉了一下余雅蓝的衣角,巡抚大人看在眼里,不由得呵呵一笑道:“可是我生得太吓人了,将这位海少奶奶吓到了。” 余雅蓝听着巡抚大人语气和蔼,内心的紧张顿时消失了一大半,她咽了一口口水,赶紧的上前磕头道:“民……民妇余雅蓝见过大老爷。”她本来想着说民女,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嫁为了海祥云,成为名复其实的妇人了,赶紧的改口道。 巡抚大人点点头,缓声道:“免礼,免礼,总是听着玉儿提到你,如今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啊。” 余雅蓝微微一笑,悄悄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巡抚大人,看他不过四十岁的年纪,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白净的面皮上,两道浓黑的剑眉插入云鬓,一双星目微微眯着,自然流露出浓浓的霸气,鼻若悬胆,唇似朱丹,下巴微微抬着,几绺黑须。真是相貌堂堂。余雅蓝心中暗暗的比较了一下,这位巡抚大人,比海祥云更多了几分成熟刚毅的味道。 巡抚大人瞧着眼前的余雅蓝,心中也是暗暗赞叹,“果然是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蛾眉轻挑,杏眼微红,似乎刚刚哭过,小巧的鼻子下面,一张灿若红樱的小口,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清秀的瓜子脸,微微的低垂,自带着一股我生犹怜的娇弱气质。 三姨娘在一边瞧着巡抚大人入迷的盯着余雅蓝,心中却有些醋意,微微的咳了一下,巡抚大人顿时反醒过来,掩饰的干笑两声道:“玉儿,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嗯,老爷一定知道海祥云罢。”三姨娘故意的挨近巡抚大人,娇声的问道。 巡抚大人点点头,“自然知道,咱们广州城内的青年俊才,年纪轻轻就这样的大有作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三姨娘呵呵一笑,拉着余雅蓝说道:“这位海少奶奶便是海祥云的娘子,老爷瞧着可是郎才女貌。” “哦?”巡抚大人惊讶的又再一次看看余雅蓝,“果然,果然,海祥云这样做也是值得了。” “做什么了?”三姨娘不由得问道。 “我也听着别人说的,海祥云为娶这位少奶奶,散去了所有的通房。我一直在想着,是何样的人物,竟然能让咱们那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海家三少爷散去所有的通房,今日一看,果然是值得。哈哈哈……” 听着巡抚大人那肆无忌惮的话,余雅蓝的脸色不由得红到了脖子,心中有些微愠 嫡庶有别txt第4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50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50部分阅读 却又不敢说什么,三姨娘亲热的挽着余雅蓝的手臂说道:“老爷,这位海三少奶奶也是我的结拜姐妹,老爷,您瞧着我们可像姐妹花。” “呵呵,你们两个很像,都是一样的娇艳柔媚。”巡抚大人说着,不由得又打量了一下余雅蓝。眼神中的某些东西,让余雅蓝不由得心中暗颤了一下。 余雅蓝不敢再久留下来,望着三姨娘,希望她赶紧的将话扯入正题,三姨娘也有所觉察,有些后悔自己让老爷过来了,她想着赶紧的说道:“老爷,我这个妹妹今天来,是为了她相公的事来求老爷的,请老爷帮一帮她罢。” “海三少奶奶请讲。”巡抚大人立刻说道。 余雅蓝看看三姨娘,一咬牙,又将事情大致的说一下,巡抚大人捋着胡须,慢慢的点着头道:“论理,这事并不管海祥云的事,乃是那个海祥林接的货,只是海祥林跑了,这铺子的主人又是海祥云,所以县令做得也不错,只是就这样将海三少爷扣在了衙门中,倒有些过了,你放心罢,这事倒也好办。”说着话,巡抚大人立刻叫道:“家福,家福……” 一位管家模样的男子,立刻恭敬的走了进来,磕着头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拿着本府的贴子,去县衙,让县令将那个海祥云放了罢。等到日子,如果交不上货,再关也不迟,不在这一时。”巡抚大人说完,又望向余雅蓝道:“蓝姐儿可还有别的事情?本府吩咐了一起去办。” 余雅蓝偷眼瞧着三姨娘,脸色已经微微的有些发青了,她赶紧的叩头道:“多谢巡抚大人,民妇再没有别的事情了,待民妇的相公出来后,定将亲自上门拜谢,多谢大人,时辰不早了,民妇告退了。” “也好,既然你与玉儿结拜为姐妹了,这里便也是你半个家,可经经常过来走走。”巡抚大人说着,一边站起来,看样子,竟然要送着余雅蓝出去,余雅蓝赶紧的说道:“多谢大人,民妇知道,请大人留步罢。” 巡抚呵呵一笑,果然站住了步子,眼望着余雅蓝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三姨娘站在那里,只觉得一股闷气郁结在心中,却又不敢乱发火,看到余雅蓝走了,方才上前,轻声道:“老爷,时辰不早了,老爷是否还没有用饭,荷花,快去吩咐厨房,准备老爷最爱吃的菜肴,快些。” 荷花答应着,三姨娘赶紧的过来为巡抚除下官靴,外衣,一边将他扶到炕上,摆好炕桌,巡抚此时心里全在余雅蓝的身上,说话也有一些不对语了。三姨娘只能暗气,却是没有办法。 余雅蓝坐上轿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阵阵的发虚,吩咐着小厮们赶紧的抬轿出府,只是巡抚院内道路崎岖,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方才看到大门,余雅蓝听着怜香说着已经出了大门,方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回到府中,魂还没有定下来,就听着海祥云大笑着走了进来,余雅蓝赶紧的迎了上去,看着海祥云那疲惫的脸庞,一阵的心疼,此时,全身强撑的力气,仿佛突然间全被用光了一样,身子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 海祥云吓得赶紧一把抱住余雅蓝,连忙的唤道:“蓝姐儿,蓝姐儿,快醒醒啊……吉庆,快去请柳郎中,快……” 吉庆不敢怠慢,飞一样的便跑了出去,那边怜香,玉盘也是心急如焚,在一边哭着叫道:“小姐,小姐……” 海祥云瞧着两个丫鬟哭得悲戚,恐怕余雅蓝醒过来听到,赶紧的喝道:“闭上嘴,不要再哭了,快去准备一些热水来,给小姐绞一块毛巾。” 那两个丫鬟方才赶紧的去忙活,海祥云刚将余雅蓝抱到床上,那边柳郎中被吉庆拉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 还不曾进屋,海祥云就急叫道:“柳先生,快给蓝姐儿瞧瞧。这是怎么了!” 柳郎中大口的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海……海少爷,不要……不要着急……带我来看看。” 海祥云点点头,看着柳郎中坐在余雅蓝的身边,轻轻的搭着她的脉搏,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脸上也是一片肃穆。海祥云立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紧张的看着柳郎中的一举一动,怜香,玉盘也是屏住自己的呼吸,眼巴巴的望着柳郎中。 过了半晌,柳郎中方才慢慢轻吁一声道:“险极,险极啊。” 海祥云赶紧上前问道:“柳先生,怎样了?”柳郎中点点头,示意海祥云跟他一起出来。怜香,玉盘连忙的上前,望着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余雅蓝,止不住的又落下泪来。柳郎中看看房内,轻声说道:“三少爷,少奶奶这次真是险极啊。若是再劳累半分,只怕难保。” 海祥云担忧的问道:“柳先生,蓝姐儿此时昏迷不醒,却是如何是好?” “昏迷到不妨事,她这是使力脱了力,一直都强撑着,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待她体力恢复些,自然会醒过来。” 海祥云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柳郎中拿出纸笔,说道:“我现在为少奶奶开一些补虚补力的方子,待她醒来,再喂她。” 第一百六十四章应对之策 海祥云连连的点头。柳郎中略思忖了一下,提笔一挥而就。写完了却不把药方拿给海祥云,而是犹豫了一下。 海祥云愣了一下,“柳先生?怎么?”“祥云。”柳郎中轻轻开口说道:“我叨个大,也是因为我看着你长大,对你也是如子侄一般。” 海祥云连忙的说道:“是,柳先生在祥云的心里,也是世伯一样。” 柳郎中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说出来只怕你疑心我帮着别人来说服你。” 海祥云微微一愣,迟疑的说道:“世伯,有什么事请说出来罢。” 柳郎中看着海祥云的脸色,又望望屋内的余雅蓝,张开口,却是说不出来,他抬起头,太太的话却突然在他的耳边浮现了出来:“你今天到海府里,就告诉祥云,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想着太太那一副凶狠的样子,柳郎中无奈的摇摇头,抬起头看着海祥云道:“便是二老爷知道我经常过来你的府里,让我给带个话,那前年买的地和房子,二老爷要收了回去。” 海祥云一张俊面瞬间变得铁青,凤目瞪得大大的望着柳郎中,“二伯果然这样说!” 柳郎中摇摇头,“祥云,若是他不讲,我如何会开这个口?” 海祥云怒极反笑,点点头道:“好,好,好的很,这才是亲戚呢,一家子欺凌不够,再来一家,柳先生,你只管告诉他,要房子要地可以,让他自己来跟我要!吉庆,送先生!”说罢,也不顾柳郎中脸色难看,一甩袖子,径直进房去了。 柳郎中尴尬的摇摇头,还要再说什么,吉庆却是冷冷的说道:“柳先生,我家少爷很忙,先生请罢。” 柳郎中叹了一声,心中暗暗责备自己的太太,好好的,非要答应二太太,如今只怕海祥云对自己也是不再客气了。 海祥云坐在余雅蓝的身边,满怀柔情地望着她,如今家族的变故,让他感到深深的绝望,一心为着他的,竟然是这个成亲没多久的妻子。怜香站在旁边,看着海祥云唏嘘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难过。 海祥云呆坐了片刻,突然低声怒吼道:“少奶奶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怜香玉盘吓了一跳。连忙的跪倒,急切说道:“少爷,少爷被关进衙门,少奶奶心中又急又气,一边吩咐到处寻找官活的材料,一边安排人加紧赶工,又亲自跑到巡抚大人的府邸,恳请巡抚大人说情,便是咱们这样一个人都累的人仰马翻,何况少奶奶还挺着肚子。看到少爷,少奶奶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所以才会如此。” 海祥云呆了一下,重新坐下,将头深深的埋在余雅蓝的小手内,身子微微的颤抖起来。这时候,只听着余雅蓝轻轻的呻吟了一声,缓缓张开了眼睛。玉盘在一边惊喜的叫道:“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海祥云连忙的抬起头来,柔情的望着余雅蓝小小的脸庞,轻声的问道:“蓝姐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哪里还有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 余雅蓝咧了咧嘴,却说不出来话来,那边怜香赶紧的端来一杯温热的白水,刚要喂余雅蓝,海祥云却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搂起余雅蓝,将温水慢慢的喂进她的口里。 余雅蓝这才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虚弱的说道:“我这是怎么了?” “小姐……”玉盘还没有说话,海祥云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眼色,玉盘立刻退到一边,不敢说话,海祥云轻轻的说道:“蓝姐儿,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相公,相公,你没事了吧。”余雅蓝缓过劲来,望着海祥云那憔悴的脸庞,心疼的说道。 “我没事,我没事,你快点好好的休息,不要再吓我了。”海祥云忍不住将余雅蓝紧紧的搂在怀里,眼泪止不住的便流了下来。 怜香冲着玉盘,吉庆使了一个眼色,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怜香看看屋里,小声的问道:“吉庆,方才柳郎中说了什么,少爷好似非常的生气。” 吉庆一听,立刻怒不可遏,刚要吼,却又想起来什么,连忙压低了声音,气哼哼的说道:“这个柳郎中,也真不会分时候,少奶奶这个样子,少爷急得跟什么似的,柳郎中竟然说什么,二老爷要将那房子,地产要回去。” 怜香登时变了脸色,想说什么还没有说,玉盘却是忍不住了,大骂道:“真是一窝子的畜生,大老爷不做人事,这二老爷也落井下石,咱们少爷有这样的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那个柳郎中也真是助纣为虐,咱们以后再不找他看病了!” 玉盘最后一句话,倒招得怜香笑了起来,“说你傻,你还真傻,这个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啊。” 吉庆低头想了一会儿子,方才沉声道:“我想着,现在少爷这样,咱们铺子里事情还没有完结,少奶奶倒下了,少爷也不能闲着,二老爷那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要有准备,预防着他给咱们捣乱。” 怜香,玉盘连连点头道:“吉庆你说的对,只是咱们是下人,又能有什么法子来对付这些当主子的呢?” 吉庆想了半天,皱着眉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若是二老爷来了,说什么话,咱们也不能不听,我想着,少爷要时刻的出去,少奶奶又不能再受气,咱们家里,要有一位主子做主才好啊。” “大小姐,请大小姐回来罢。”玉盘叫道:“那个恶毒的柳厨娘被抓走了,不会再有下毒的事情发生了,咱们府里这样的情况,也只有大小姐才能过来主事了。” 吉庆摇摇头:“大小姐可以过来,只是大小姐的性情一直的温柔,再也对付不了二老爷,二太太那样j诈的老狐狸,而且在老爷太太的跟前,二小姐又是晚辈,只怕无法应付,我想着,咱们还应该找一位厉害些的角色才行。” “那……那有谁呢?”玉盘皱紧了眉头,为难的看着吉庆。 吉庆想了想,突然眉头一挑,喜道:“胡大少爷,只要他愿意来,咱们再也不怕二老爷找事了。” “胡大少爷?”怜香,玉盘愣了一下,疑问道:“万一二老爷说他不是海家的人,怎么办呢?” 吉庆点点头,“这一点你们提得好,咱们这就找少爷商量一下。” “等等……”怜香连忙拉住就往屋里去的吉庆,担忧的说道:“少爷此时的心情不好,还是等明天再去罢。万一少爷将咱们轰了出来怎么办?” “不会的……”吉庆一边说着,一边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海祥云此时还抱着余雅蓝,闭着眼睛,显然是疲惫之极,却是不肯放下余雅蓝。听到脚步声,海祥云微微的睁开眼睛道:“吉庆,你进来有何事?” “少爷,奴才们方才在外面,想到一件事情,一时不能决策,所以打扰少爷一下。”吉庆小声的回道。 海祥云看看怀里的余雅蓝,微闭着眼睛,睫毛轻颤,脸色也不似方才那样的苍白,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将她轻轻的放下,抚了一下她的脸庞,抬身道:“出去说罢。”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却不料坐得久了,腿脚也坐麻了,身形略微的趔趄了一下。 吉庆连忙的过来搀扶着海祥云,轻轻的走出房间,海祥云看看站在房间内的两个丫鬟,突然想起一件事,吩咐道:“怜香,你将那药方拿了下去,吩咐她们赶紧的煎好,待会少奶奶醒了,便喂她吃药。” 怜香点点头,又看了看玉盘,玉盘想着自己说话愚笨,立刻接过药方道:“怜香姐,还是你来跟少爷说事情,我去煎药罢。”也不等怜香说话,便拿着药方出去了。 海祥云坐在椅子上,并不说话,怜香赶紧的倒一杯热茶递到海祥云的手前,海祥云抿了几口,又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吉庆,方才有什么事,你说罢。” 吉庆看看怜香,想了一下,躬身上前说道:“少爷,方才柳郎中说的话,少爷怎么想!” “哼,让他们自己上门来要罢,我倒要指着那一张老脸,问问他,有什么资格再要我的房地!”海祥云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能立刻将二老爷痛打一顿。 吉庆连忙的劝道:“少爷,万不可再动怒。少爷,您想,咱们铺子里事情还没有做完,虽然现在一切能走上了正轨,但是一时半时是不能离人的,这两件事,显见那批活要重要许多,少爷怎么可以离开呢。” 海祥云点点头:“你说的很对。” “奴才想着,少爷去了铺子里,少奶奶在家里养身子,万一那二太太吵上门来,再把少奶奶气得好歹,少爷,少奶奶是再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这个老女人,上次差点将蓝姐儿伤得小产,这个仇,我还没有报,如果她敢再来,我定然不饶她!”海祥云压下去的怒气,又噌的一下子冒了出来。 “少爷,奴才们瞧着二老爷,二太太不会善罢甘休的,此次铺子里的事,他们瞧在眼里,乐在心里,哪能不再干那种落井下石的事情,少爷再英勇,好汉难分二身,所以少爷要考虑啊。” “嗯,很是这个道理,依着你们呢?”海祥云听着吉庆的话,赞同的点点头,问道。 “奴才们想着,先将大小姐请过来,毕竟她是咱们海府的正牌大小姐,就是再闹,也不敢对大小姐怎么样。”吉庆说着,又看看海祥云。 海祥云微皱了一下眉头道:“上一次中毒之事,姐夫到现在还是耿耿于怀的,再说大姐脾气温柔,对于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大姐是招架不来的。” “咱们想着这一点了,还有一个人,少爷也可以请了来。”吉庆上前一步说道:“胡大少爷!” “大哥?”海祥云微微愣了一下,“好便是好,只怕二太太来闹的时候,说大哥不是咱们海家的人,到时到让大哥为难了。” “这就要少爷出马了。”吉庆说道:“少爷将胡大少爷过来,说明了这府里的一切都交与胡大少爷管理,不管是何人,只一概不理,六亲不认,奴才想着,任凭那二老爷,二太太再闹,也不敢对胡大少爷怎么样。” 海祥云听着吉庆的话,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一些,赞赏道:“你这个主意好,事不宜迟,你快去备轿子,我马上就到胡府去一趟。” 屋子内,余雅蓝虽然疲惫得眼睛睁也睁不开,脑子里面却是清醒的很,听着吉庆的话,心里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却一时之间,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海祥云急匆匆的正在出门,看玉盘端着煎好的药,慢慢的走进来,连忙的止住了脚步,接过那药,来至余雅蓝的身边,吩咐怜香轻轻的将余雅蓝扶起来,一边自己将药吹凉,放到嘴里试了试,小心翼翼的喂到了她的嘴里,余雅蓝慢慢的喝出一身微微的汗意,觉得浑身也舒服了一些,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小声的说道:“相公,你去干爹那里,只请大哥来,却不要说我病了,不要让干爹再担心了。” “你放心罢,好好的休息,我去去便回。”海祥云重新为余雅蓝掖好被子,又再看了几眼,方才疾步的向着外面走去。 怜香守在余雅蓝的身边,眼圈不由得又红了起来,余雅蓝挣扎了一下道:“怜香,你扶我起来罢,我坐一坐。” 怜香赶紧的上前,将余雅蓝轻轻的扶起来,后面用着向个靠枕顶住她,让她坐得舒服一些,余雅蓝经过这一折腾,只觉得心慌的厉害,她强忍住,闭着眼睛,停了半晌,方才睁开眼睛,望着怜香关切的脸庞说道:“怜香,我只觉得仿佛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小姐,这是因为您的身体不舒服,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您好好的养着,待好了,就没有这种感觉了。”怜香安慰着。 “我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不是身体的缘故,咱们铺子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赶得差不多了,小姐您放心罢。” “嗯。”余雅蓝微微的向后仰了一下,突然有一种想回家的感觉,她打量了一下房子的四周,这里的一切,由陌生变得渐渐熟悉,如果不出意外,这里将是她的家,只是突然之间,她感觉这里处处充满了危险,处处充满了威胁。 怜香看着余雅蓝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着急的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无事。”余雅蓝摆摆手,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一滴眼泪却慢慢的滑下脸颊。怜香也忍不住的哽咽起来。 夜深了,余雅蓝还不愿意睡去,此时的平静对于她,似乎是一种奢望了,也许,她想着,明天,这里的一切都不再平静下来,那安逸的生活从此将不再。她不敢想像,她不知道危险来自何处,只是那一份提心吊胆越来越强烈,直到胡却来到的时候,余雅蓝方才从那份惊恐中清醒过来。 胡却站在外屋,向着屋内说道:“妹妹,身子可好些了不曾?” “大哥,你进来罢。”余雅蓝轻轻的说道,一边又往起坐了坐,拢了拢散乱的秀发,脸上浮现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海祥云立刻拉着胡却走了进来,坐在余雅蓝的床前。 胡却瞧着余雅蓝那故作坚强的脸,忍不住的一阵心酸,“妹妹,方才祥云将事情都告诉我了,虽然你们的家务事,我这个外人也不好插手,只是既然妹妹你现在这样的身体,我怎么能再忍心看着你再被外人伤害,所以妹妹你放心罢。” “难为大哥了,多谢大哥。”余雅蓝轻声的说道,眼中一阵的感激。 “自家的兄妹还要说这些。”胡却微微一笑道:“我想着爹年纪大了,所以也没有让祥云再将这事告诉爹,妹妹你不会怪我罢。” “干爹对我恩重如山,我一直没有回报,反而一件又一件的事,让干爹为我操心,这件事,我是再不能让干爹知道了,大哥不说,正合我的心,还是大哥了解我。就是轩儿妹妹,身体也不好,大哥也不要说了罢。” “嗯,妹妹放心罢,天色晚了,祥云,你也受苦了,早点歇息吧,明早还要去铺子里,好好的保重。”胡却说着,站了起来,海祥云还没有说话,有余立刻引着他向着客房走去。 余雅蓝突然想到一件事,立刻说道:“祥云,我想着大哥在要咱们这里住一些日子,总住客房也不好,咱们旁边的轩雨林不是空着吗,明日就让小厮们打扫一下,请大哥住在那里罢,一则,住着舒服些,二则,离着咱们院子近,说话也方便些。” 海祥云点点头,立刻吩咐道:“吉庆,你一会儿就将这事派了下去罢,大哥,今夜就请大哥暂且的委屈一下罢。” 胡却呵呵一笑,转身随着有余去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意外之中(一) 第二日一大早的时候,余雅蓝还不曾醒来,海祥云便已经早早的去了铺子里安排一切,看到工人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听着掌柜的说着少奶奶做的一切,海祥云又是一阵的感动,心中对着余雅蓝更增加了几分的感激。 余雅蓝躺在床上,此时她只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头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缓缓的起来,一边找着鞋要下地,一边轻声的唤道:“怜香,怜香……” 怜香连忙的跑了进来,看着站在地上的余雅蓝,连忙的说道:“小姐,你怎么起来了,快些躺下罢。少爷走的时候,再三的叮嘱让您好好的休息的。” “我无事了,我今天觉得身子舒服了许多,你让我走走罢。”说着,余雅蓝轻轻的走出房门,玉盘赶紧的迎上去,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定,一边又准备着热水,青盐,侍候着她洗漱之后,方才问道:“小姐,今天觉得怎么样了?要不要还请郎中来瞧一瞧?” “我觉得好多了,此时只觉得腹中有些饥饿,玉盘,你去秦妈那里,告诉秦妈做一些粥,包些灌汤包子,我倒是想吃些荤的了。” “是,是……”玉盘听着小姐想吃东西,高兴的蹦起来,赶紧的跑了出去,那边余雅蓝赶紧的又说道:“多做一些,大哥那边送过去一些。” “是……”玉盘的声音已经跑出去了很远。余雅蓝微微的一笑,嗔怪道:“改不了的急脾气。” 怜香过来,轻轻的倒了一杯蜜茶道:“小姐,喝些蜂蜜水润润罢。” “嗯,对了,轩雨林有人去收拾没有,快些吩咐人去罢。”余雅蓝担心的说是道。 “放心罢,小姐,吉庆昨夜就安排好了,又另派了几个丫鬟在那边侍候呢,咱们府里现在全靠着大少爷主事呢。”怜香笑着回道,“去请大小姐的人来说,大小姐这两日不舒服,听了咱们的事,赶着要快来,倒是姑爷家里不放心,说明日再过来。” “大姐不舒服,就不要让她过来罢。”余雅蓝赶紧的说道:“大姐身体不好,我现在已经好了,不用再怕了。” “嘻嘻,大小姐也没有什么不好,就是月信有一个月没来了,昨日请了郎中查了,是喜脉。”怜香笑着说道:“咱们这可是双喜临门了。” “呵呵,赶紧的再派人过去,恭喜大姐,再不要让她过来了,再受了气,告诉她,我好了,不用担心的,让她好好的养着身子,把秦妈特意买的那些乡下新鲜的鸡蛋,母鸡,捡好的送过去。”余雅蓝此时也不知道如何高兴是好了,一迭声的吩咐道。 怜香呵呵笑道:“小姐,这些再不用担心了,我听着婆子的回话,早已经派人送了东西过去了,这些秦妈买来的新鲜鸡蛋,母鸡,我当时也在犹豫着,要不要送,这些东西也不值钱,万一姑爷嫌弃怎么办,后来,玉盘说道。‘这是咱们的心意,就是姑爷嫌弃,大小姐也能明白咱们少爷少奶奶的心意。’我想着也对,另外又将上好的参片,燕窝送了两大包过去。” 余雅蓝点着头,“你办得很好,这样看来,我完全可以放心的当甩手掌柜了。” 怜香又为余雅蓝添了一些热水,笑道:“所以,小姐,您现在最主要的便是好好的养身子,再不能这样的胡思乱想了,否则咱们小少爷以后问您的时候,可要说您不听话了。” 余雅蓝听着怜香的话,手不由得抚着腹部,喃喃道:“儿子,是娘不好,娘累得你也跟着受苦了,等到你出来了,娘一定加倍的疼你。” 这时候,就见同儿提着一个大食盒,与玉盘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怜香赶紧的接过去,食盒盖一揭开,立刻一阵香气弥漫开来,余雅蓝深吸了一口道:“好香啊,好似我许久没有吃过这样香的饭了。”一边催着怜香为她盛粥。 同儿又将那小屉的包子拿上来,余雅蓝也不怕烫,赶紧的拿起来一个,就要咬下去,同儿赶紧的劝道:“少奶奶,慢着点,这样灌汤包子,那里面的汤汁最是烫人,秦妈再三的叮嘱了,请少奶奶慢着吃,不要烫伤了。” 余雅蓝呵呵一笑,“我是饿急了,倒忘了。”说着,小心的咬开一个小口,将里面慢慢的吹得凉了,将那鲜汤汁轻轻的喝下去,一边赞叹道:“秦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一连吃了四个灌汤包子,喝了半碗粥,方才做罢。 余雅蓝看着那余下的包子,问道:“胡少爷那里送去了没有?” “已经送去了,也是同样的饭菜,咱们想着胡少爷是男子,所以特意多送了两笼。”同儿答道。余雅蓝方才点点头,“怜香,玉盘,你们快些吃罢,凉了就不好吃了,同儿,厨房里可还有包子,另送一些给杨妈妈罢。” 同儿愣了一下,连忙答应着:“还有,还有,我这就去送。” “这些日子,我也不问府里的事,杨妈妈也是诸事不问,我想着杨妈妈大概是累了,那个倩儿现在如何了?” “倩儿还是那个傻傻的样子,经常来厨房跟着秦妈要东西吃,无事的时候,便跟着咱们这些小丫鬟一起的玩耍。”同儿笑着回道。 “她这样也是挺幸福的,吩咐府里,不要欺负她,随她去罢。”余雅蓝今天的心情极好,吩咐道。 “是。咱们再不会难为她的,就是杨妈妈,每天只在自己的院子里,诸事不问,咱们也是像从前一样的服侍着,再不敢慢怠了。” 余雅蓝瞧着怜香,玉盘吃完了饭,站起身来,吩咐道:“我瞧着今天的天气不错,咱们到外面走走罢。” 怜香有些担心的说道:“小姐,您的身子?” “无事了,你瞧瞧,我吃了饭,力气也有了,听了大姐的好消息,此时更是精神百倍了,咱们又不出去,只在府里到处的走走。”说着,再不顾怜香,径直的走出了房屋,怜香赶紧的吩咐玉盘跟着,自己去内屋拿了斗蓬出来,为她披上,方才跟在后面,慢慢的随意步行。 此时的天气,艳阳高照,照在身上,一派暖洋洋的感觉,小路两边的大树,树叶依旧青翠,有些花也开得娇艳动人,余雅蓝一边走,一边看着,不由得叹道:“这会子在咱们临江县,只怕大雪已经盖满了地,树叶也掉光,花儿也都败了,哪里再能看到这些青翠娇艳,这天气暖,倒也有好处。” “这天气虽暖,但是这里却看不到雪,想来也是一种遗憾。”怜香微叹道。 “人的一生,哪能事事如意呢,有了这一样,还想奢望那样,贪心太重,也是一种束缚。” “小姐说的是,想这人啊,再也不愿意满足,您看这花,这草,但是开了,败了,总是自己生长,再不去破坏别人,人就不一样了。”怜香有感而发。那边玉盘听着她们两个说的像打谜语一般,不由诧异的问道:“小姐,怜香姐,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人啊,花啊,草的。” “你啊,除了吃的精通外,这些再也不明白了。”余雅蓝笑着戳了一下玉盘的额头。 三个人正在那里慢慢的行走,这时候,只听着一个娇柔的笑声在不远处叫道:“你们是谁啊?你们要去哪里玩,可带我?” 余雅蓝愣了一下,看了看前面,一个穿着翠绿色夹袄的女孩子站在那里,笑嘻嘻的望着她们。 怜香低声的说道:“这就是那个倩儿,她脑子不清醒,小姐勿怪。”一边高声的叫道:“倩儿,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做什么,还不过来见过少奶奶。” 倩儿赶紧的跑过来,惊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少奶奶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怜香刚要发火,余雅蓝却是拦住她,笑道:“少奶奶不是吃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一边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余雅蓝记得自己从前见过她一面,只是那时摔得鼻青脸肿的,狼狈不堪,此时再看,真是有天渊之别。 倩儿今日穿着一件翠绿的夹袄,肤色本来就白,越发趁得粉嫩粉嫩的,细细的蛾眉,微微的挑起,黑白分明的单丹眼,睫毛不长却是翘起,眼角微扬,略带娇媚。鼻子高挺,小巧可爱,一张小嘴,微微的噘起,贝齿微露,眼神迷离茫然,好奇的打量着余雅蓝。 看着余雅蓝问她。倩儿笑道:“我在这里玩啊,今天的太阳照得真舒服,我方才在那边草地捉了一会儿小虫子,你要不要玩呢,挺好玩的。” 余雅蓝看看她的手上,纤细的手指上面,沾着一些泥巴,不由得笑道:“你也不怕虫子啊,敢用手捉啊。” “我不怕的。”倩儿也不管自己的手脏,伸手就要拉余雅蓝的手,怜香赶紧的喝住她,倩儿委屈的说道:“你在这里叫什么,我瞧着这位姐姐生得漂亮,才愿意跟她玩的,你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叫你,你吃醋了,只是你没有这位姐姐好看啊,等下次,你不跟这位姐姐一起的时候,我再叫你罢。”说着,又伸手过来拉余雅蓝的手。 怜香还要叫,余雅蓝赶紧的说道:“罢了,随她罢,咱们随她过去。” 怜香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倩儿拉着余雅蓝的手,向着方才她站的地方走过去。玉盘跟在后面,也是一阵的惊奇,不由得问道:“倩儿,你说那虫子,可咬人不曾?” “不咬人,可乖呢,身上肉肉的。”倩儿说着,从地上拿起一片叶子,递到玉盘的面前,“你瞧,它也不动。” 玉盘睁大眼,只见碧绿的叶子上面,一个肉肉的大豆虫正在那里一拱一拱的,玉盘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吓得大叫一声,啪的一下打落了倩儿手中的虫子,伸脚就去踩。 倩儿没有防备,看着玉盘惊惶失措的样子,立刻尖叫着冲上来,一边推开玉盘,一边蹲下身子,尖叫道:“你干嘛踩它,啊……你是坏人……” 余雅蓝责备的望着玉盘道:“你也是的,你害怕,远远的躲开就是了,干嘛还要踩它啊。” 玉盘委屈的说道:“我瞧着害怕,怕小姐也害怕,所以想赶紧的踩到泥里去。” 倩儿此时拿起已经踩成一团皮的肉,虫,哭着叫道:“小虫子,小虫子,你醒醒罢。” 余雅蓝摇摇头,玉盘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赶紧的退到一边,不敢再说话,怜香悄悄的嗔怪道:“你也是的,她说虫子的时候,你还那么好奇,瞧瞧,自己吓了一跳,还干了坏事,看你以后还动不动就往前冲不!” 那边倩儿一边哭,一边望着余雅蓝说道:“虫子被那个姐姐踩死了。” 余雅蓝掏出帕子,为倩儿轻拭了一下泪水,安慰道:“这种虫子啊,我从前也是认得的。它们只有脱了这身上的一层皮,才能变成美丽的蝴蝶,不然,就永远是虫子,你方才看着它胖乎乎的样子,其实它却是在使劲的脱皮,此时正好啊,玉盘踩了它,无意中帮它将皮脱了下来,其实啊它已经变成蝴蝶飞走了。” “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它真的变成蝴蝶了吗?”倩儿一边说着,一边扔下手中的皮,四处的寻找着。玉盘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倩儿,你在找什么呢?” “蝴蝶啊,姐姐说它就成了蝴蝶了,我怎么瞧不见呢?我也跟它玩了好一会儿了,它走的时候,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啊。”倩儿噘着嘴,不高兴的说着。 “呵呵,现在天冷了,它要赶紧的找一个暖和的地方,不然怎么能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等到明年,你再来这里,就一定可以见到它了。它会记得你呢。”余雅蓝温柔的说着。 倩儿连连点头,“姐姐,你知道的可真多,我从前拿着虫子问那些姐姐们的时候,她们都是尖叫着,也是像那个姐姐一样,将虫子踩了又踩,再不告诉我,是变成蝴蝶了,害我伤心了好多次。” “呵呵,那现在你知道了,就不要伤心了。”余雅蓝站得久了,只觉得腰有些微酸,不由得挺了一下。那边倩儿立刻好奇的问道:“姐姐,你今天是不是吃了好多的东西?” 余雅蓝愣了一下,说道:“是啊,今天吃的多一些,怎么了?” 倩儿立刻咽了一下口水道:“姐姐,那你是不是有些撑啊?” “嗯,有些,所以才出来走走。”余雅蓝越发的纳闷了。 “那以后,你吃东西,不用再这样吃撑了,叫我就可以了,我可以吃很多,而且,不会像姐姐这样吃得肚子变很大。”倩儿立刻义气的说道,一边拍着自己的肚子道:“我很能吃的!” 余雅蓝微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笑道:“好,好,你瞧我今天吃得这样多,肚子也大了,等再吃东西的时候,我一定叫上你,让你替我吃。” “拉勾。”倩儿说着,伸过一个小指手,搭上余雅蓝的纤细,轻轻的拉了几下,眯着眼睛笑道:“咱们拉过勾了,姐姐再不要骗我哦。” “放心罢。”余雅蓝说着,瞧着眼前的这个倩儿,娇娇憨憨,没有任何的心机,让她的心情此时此刻,又轻松了许多。 倩儿拉着余雅蓝的手,慢慢的向前走着,一边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余雅蓝正想问她一些话,却听着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倩儿,倩儿……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怜香,玉盘不由得转过头去看,不远处,杨妈妈的身影正慢慢的走了过来,看到怜香,玉盘,杨妈妈的脚步明显得停了一下,片刻方才走了过来,倩儿松开余雅蓝的手,连忙的跑过去道:“杨妈妈,你叫我?我正和姐姐一起玩,你不要来吵我。” 杨妈妈看看倩儿脸上的灰尘,掏出帕子,为她擦了擦,方才走过来,冲着余雅蓝施礼道:“少奶奶,倩儿脑子糊涂,如果有得罪了少奶奶,还望少奶奶恕罪,不要跟一个神智不清的人计较罢。” 怜香听着杨妈妈的话,立刻上前一步,低喝道:“杨妈妈,你这是什么话?你瞧着咱们少奶奶哪里对倩儿计较了!” 杨妈妈退后一步,轻声道:“老奴知道少奶奶心地仁慈,所以才敢这样说,一时口误,请少奶奶恕罪。” 怜香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杨妈妈此时不但气焰全消,而且语气极其的恭敬,她看看余雅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余雅蓝瞧着杨妈妈那恭敬的神色,也是微微一愣,却是心神飞转,立刻笑着说道:“杨妈妈,再不要说这样的客气话了,杨妈妈的身子可好了?” “多谢少奶奶,老奴现在好许多了,倒是少奶奶,要多保重身子,凡事切不要放在心上。”杨妈妈又施了一礼,轻轻的说道,“老奴告退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意外之中(二) 余雅蓝心中一阵的暖意,轻声道:“是了,多谢杨妈妈的关心,杨妈妈也要保重身体。” 杨妈妈瞧着余雅蓝的脸色,微微一笑,带着倩儿便要离去。倩儿拉着杨妈妈的手回身说道:“姐姐,你吃东西的时候,别忘了叫我……” 余雅蓝呵呵一笑,立刻回道:“你放心罢,我一定叫你。” 怜香看着杨妈妈去的远了,方才轻声道:“小姐,走了这半天,咱们回去罢。”余雅蓝此时也感觉到了劳累,点点头,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还没走到院门口,就见胡却站在那里,笑呵呵的望着她,余雅蓝赶紧的上前就要行礼。 胡却连忙的拦住她道:“妹妹再不要如此的多礼。走了这半天,也累了吧,快些进房休息罢。” 余雅蓝点点头,怜香连忙的过来搀扶住她,玉盘在前面将帘子挑开,一边让着她们进来。房内一股淡淡的百合香气,余雅蓝顾不得招呼胡却,自己先坐在了炕上,方才笑道:“哥哥勿怪。” 胡却微微一笑,自己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怜香到了茶,端到胡却的手边,恭敬的说道:“胡少爷,请用茶。”胡却示意怜香放在一边,思忖一下。 余雅蓝却是冰雪聪明,立刻问道:“大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却赶紧的摇摇头道:“没有事情,只是我想着,你现在这个样子,如果那位二老爷真的闹上门来,咱们一不能打,二不能骂,便是重话,咱们也不能说得,妹妹你岂不是干受气。” 余雅蓝点点头为难的说道:“哥哥所虑极是,不管在怎样,他们也是长辈。” “所以我想着,妹妹不如先回咱们自己的府中,就是二老爷过来闹,你不在这里,我也不用顾忌什么,妹妹觉得如何?” 余雅蓝想了想,欣喜的说道:“如此甚好,一切就交给哥哥了。” “呵呵,放心吧,我一定把这府里原封不动的交给妹妹。” “请哥哥来,我便是没有当哥哥是外人,哥哥只当着这里是自己家中,再不要客气!” 胡却点点头,“事不宜迟,我想着铺子里现在这样的忙,二老爷不是不知道,一定会趁着 嫡庶有别txt第5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51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51部分阅读 祥云无暇分身,直接过来闹。吃过午饭,妹妹便过去罢。” 余雅蓝点点头,“一切就请哥哥安排罢。怜香,收拾一下,咱们过去胡府。” 怜香答应着,看看时辰已经快到午时了,连忙的吩咐院子里的婆子去厨房传饭,一边和玉盘到房间内收拾一些衣物。 余雅蓝望着胡却道:“哥哥就不要过去了,和我一起用饭罢。” 胡却看看余雅蓝有些疲惫的脸色,微笑了下道:“你先好好的歇着,乔文那里还有些事情找我。”余雅蓝点点头,“那就有劳哥哥了。” 胡却听着这话,故意的板着脸道:“你再说这样客气的话,我就不管拉。” “呵呵,妹妹知错了,哥哥不要再生气了。”余雅蓝赶紧的笑着赔不是。 胡却这才笑着离开了。余雅蓝看着胡却离开,赶紧的一脚蹬着另一只脚,将鞋脱掉,舒服的靠在靠枕上,眼睛微闭,轻轻的伸了一个懒腰,口中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听着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姐姐,你可要吃东西了?”余雅蓝吓了一跳,赶紧的睁开眼睛,只见倩儿那张清秀的面容近近的瞧着她。 余雅蓝不由得嗔怪道:“倩儿,你吓了我一跳,你怎么跑来了?杨妈妈呢?” 倩儿看着余雅蓝有些微愠的脸,有些胆怯的说道:“杨妈妈在做小衣裳,倩儿拿着玩,杨妈妈生气了,把倩儿撵了出来。 “倩儿肚子饿,就想着方才姐姐说得,吃东西要叫倩儿,如果倩儿乱跑,姐姐找不到我,那不是要着急,所以倩儿就自己过来了。” 余雅蓝不由得笑道:“现在你也不怕迷路了。”“不会,不会,倩儿现在认识路了,再不会迷路。如果姐姐还想去玩,倩儿带着姐姐去。” 余雅蓝笑道:“好啊,等我从外边回来了,咱们便去玩。” “姐姐要出去玩啊!”倩儿顿时一脸的羡慕。 “我有些事情要出去办,办好了便会回来了。”余雅蓝越来越觉得倩儿有趣,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哦,”倩儿小脸沉了一下,黑眼睛望着余雅蓝,半晌没有说话。 余雅蓝瞧着她,心里莫名其妙的一阵疼痛,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 倩儿撅着嘴道:“倩儿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好像一直都在这府里,每次每次看着那个大门,倩儿就渴望着能出去,杨妈妈总是说有拐子将倩儿拐了去,再不许倩儿出去。” 余雅蓝微微一笑,倩儿委屈的说道:“姐姐真好,也不用禀报杨妈妈,便可以出去了。” 余雅蓝心里一动,不由的说道:“倩儿很想出去吗?” “嗯!”倩儿立刻重重的点着头。余雅蓝呵呵笑道:“这样吧,等会咱们吃过饭,我便带你出去逛逛只是你要听话才行。” “我听话,我听话……”倩儿一迭声的答应着。同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看到倩儿,不由得一愣,“倩儿,你如何在这里,杨妈妈到处找你呢,快些回去罢。” 倩儿看看余雅蓝,小脸一昂,“姐姐要带我出去玩耍,才不要回去呢。”同儿更加的诧异,偷眼瞧瞧余雅蓝的脸色低声的劝道:“倩儿,不要耍孩子脾气了,快回去罢。” 余雅蓝轻声道:“同儿,不要多说了,我决定带着倩儿出去逛逛你快些将饭菜摆好,我与倩儿一起吃了,赶紧出去了。” 同儿听着余雅蓝的话,大吃一惊,一边摆饭,一边不时的打量着倩儿,心中纳闷,究竟她如何竟然能让少奶奶对她另眼相看? 怜香玉盘收拾完了衣服,走出来,看着同儿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得嗔怪道:“同儿,你这是怎么了?”同儿连忙的对着怜香挤眼色,一边冲着倩儿呶呶嘴。怜香看着倩儿竟然与小姐坐在了一起,不由得也是一愣,迟疑的说道:“小姐,这……倩儿……” “今日她同我一起用饭,你们不用大惊小怪的。”余雅蓝瞧着三个丫鬟鬼鬼祟祟的样子,故意大声的说道。 怜香看着余雅蓝有些恼怒的样子,不敢再说话,只好为着倩儿也摆了一副碗筷。 倩儿看着一桌子精美的佳肴,欢呼了一声,立刻拿起筷子,冲着一个大大的肘子便插了下去。怜香刚想阻止,余雅蓝对她使了一个眼色。怜香赶紧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倩儿一边啃着肘子,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姐姐……还是你这里好。” 余雅蓝看她吃的香甜,又夹了几筷子菜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问道“我这里怎么好?”“姐姐再不会拦着我吃东西。”倩儿咽下去那一块肉,嘟着油汪汪的小嘴说道:“杨妈妈再不给我肉吃。” “为何?”“杨妈妈说我吃得太多,以后也会变像猪一样。”倩儿又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肘子,腮帮子鼓鼓的。余雅蓝越瞧越有趣。 一大桌子的菜,不一会竟然被倩儿吃去了大半。倩儿扶着自己吃得鼓鼓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余雅蓝,“姐姐,你也没有吃,都被倩儿吃完了。” “呵呵,我不饿,我瞧着你吃的香甜,心里比自己吃的还要高兴” “是吗?”倩儿怀疑地问道:“哪有看别人吃东西,自己还开心的?我瞧杨妈妈吃东西,心里就不开心。” “呵呵,怜香,看她吃了这许多的肉,你倒杯茶给她消消食。”怜香虽然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倒了一杯茶放在倩儿的面前。倩儿立刻站起来,恭敬的说道:“谢谢这位姐姐。虽然姐姐你没有这个姐姐好看,也没有这个姐姐待我好,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你,因为你倒茶给我。” 怜香微笑道:“不用客气了。你快些喝吧。” 余雅蓝看着那三个丫鬟,吩咐道:“怜香,你们去厨房吃饭罢,快些回来,咱们就过去了。” 怜香答应着,带着玉盘,同儿向厨房走去。倩儿端起茶来,咕嘟咕嘟一饮而尽,突然间懂事的问道:“姐姐,你可喝茶啊?” 余雅蓝看看倩儿油腻腻的小手,摇摇头道:“不用了,你喝罢。” 倩儿点点头,自己又倒了一杯茶,端起来还没有送到嘴边,就听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呦,真是好主子,这样的体恤下人。” 倩儿吓了一跳,手中的杯子一下这没有拿住,只听“呯”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余雅蓝有些恼怒的向着门口望去,二太太干笑着走了进来。 余雅蓝只觉得全身的血噌的一下全窜到了脑子中,脸也不由得变得通红起来。 倩儿此时也被吓了一跳,看着二太太走进来,眉头微微一皱,“你是谁啊?你这样吓人家一跳,杯子也打破了。” 二太太听着倩儿的话,她却不知道倩儿脑子傻了,还以为倩儿仗着余雅蓝的气势,不由凶霸霸的喝道:“大胆的奴才,别以为你主子这样的姑息你,我就对你网开一面,如此的无法无天,眼里没有主子,你主子不舍得教训你,我来替她好好的教训你。” 说着话,对着很在后面的两个婆子一挥手。余雅蓝瞧着这两个婆子却不认识。只见那两个婆子看到主子气势汹汹的样子,也是狗仗人势,立刻扑上来就要责打倩儿。 倩儿心里害怕,看着二太太大声的骂道:“丑老太婆,你这个大坏人……”二太太听着倩儿的骂声,更是气急败坏,指挥着婆子扭住倩儿的手臂,上前就要抽倩儿的耳光。 余雅蓝眼看倩儿就要吃亏,心里又急又气,却又无计可施,自己也不能上前阻止。眼见着二太太那个耳光就要落在了倩儿的脸上,余雅蓝只气得说不出话来。 倩儿自从摔坏了脑子后,每日除了吃就玩,力气也是大得惊人,更因为无知无觉,心里没有畏惧,看着婆子扭住她,二太太气势汹汹的冲上来,也是自然的自卫心理,浑身的力气比平日又大了几分,“啊”的大吼一声,那两个婆子没有防备,也没有想到倩儿的力气如此大,一个趔趄,被倩儿甩到了一边。 二太太此时冲到了倩儿的跟前,刚刚扬起手,眼看着婆子被甩开,心里微微一愣,手下便慢了半拍,在空中稍稍的停顿了一下,倩儿却是不管不顾,举起手,狠狠地一巴掌便扇在了二太太的脸上,二太太当时只觉得眼前金光闪闪,耳内知了声不断,半晌才听到婆子焦急的声音:“太太,您你怎么了?” 二太太愣了半天,方才反应过来,捂着脸,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这个小蹄子,敢打我,来人,将她绑起来,好好的教训一顿,看她眼里还有没有主子,看她还敢这样的放肆!” 两个婆子心中对倩儿也有所忌惮,相互看了看,慢慢上前,倩儿“啊”的尖叫一声,冲着那两个婆子就撞了过去,两个婆子吓得立刻闪身躲开,没有提防二太太正站在她们的身后,这一下,又结结实实的顶在了二太太的腰眼之上,二太太“哎哟”一声,便坐在了地上,半天也没有爬起来。 倩儿站在那里,手叉着腰,气哼哼的望着地上痛苦呻吟的二太太,大声的说道:“哼,丑老太婆,看你还威风!” 两个婆子此时也不敢上前,只好来扶二太太,二太太只觉得自己这一回脸面丢大了,看着余雅蓝坐在那里,脸上似笑非笑,却不言语,立刻将矛头对准了余雅蓝叫道:“蓝姐儿,想当初我是怎么对你的,你还没过门,我便送了那么珍贵的戒指给你,今日你竟然这样的目无尊长,眼看着奴才欺凌于我,你无动于衷。” 余雅蓝还没有说话,那边倩儿立刻上前一步,眼睛瞪得大大的,二太太刚刚从地上站起来,吓得往后就退,一脸惊恐的望着倩儿,一迭声的问道:“你……你要做……做什么……” 余雅蓝在一边看了,心中暗暗好笑,立刻出声道:“倩儿,你过来,不要再过去了。” 倩儿狠狠的瞪了二太太一眼,不情愿的走到余雅蓝的面前,委屈的说道:“姐姐,这个丑老太婆欺负你,明明是我推倒她,她偏要骂你。” 余雅蓝微微一笑:“你过来罢,不要再发凶了,二太太,你今日来有何事?” 二太太看着倩儿走过去了,方才缓了一口气,外强内茬的喝道:“蓝姐儿,我们前年买的那座房子和那块地,这三年的租金你们竟然还一直在收着,如今我也不跟你算这些账了,我只是来收回那房子和地的。” “哦,收回房子和地,那么房契,地契,二太太你可带来了?”余雅蓝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柔声的说道。 “房契地契,我们那时候一时大意,如今放在你的府里,你只管拿出来交给我就可以了。” 余雅蓝心中一动,从前问杨妈妈的时候,杨妈妈一口咬定,房契,地契全交给了二太太,听着今天二太太的口气,杨妈妈竟然骗了她,那么这房契地契,现在还在杨妈妈的手里了? 想到这里,余雅蓝故意的说道:“咦,这房契地契,你们买的时候,不是已经拿走了,怎么如今还再问我要呢?” “当初我们是跟杨妈妈经的手,当时祥云急需用钱,所以咱们就把银子送了过来,房契地契却不曾拿。”二太太理直气壮的说着。 “哦,当初买的时候,用了多少银子?”余雅蓝轻声的问道。 “一千两!”二太太大声的说了一句,身边的婆子突然拉了拉她,她赶紧的改口道:“五百两。” “呵呵,二太太,难道当时的海府就穷成这个样子,区区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至于的要去卖房卖地?”余雅蓝轻蔑的笑道。 “那时候……那时候,祥云还小,老四又才去世不久,我……我一时心软,就买了下来。”二太太转着眼睛,说道。 “原来二太太还有一副菩萨心肠,我在这里替祥云谢谢二太太了。”余雅蓝冷笑道。 “不要多说了,快把那房契地契拿过来,那三个的租金,我也不要了,只当我给了祥云罢。”二太太听着余雅蓝讽刺的话,赶紧的说道。 “这个房契,地契,此时却不在我的手中啊。我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余雅蓝认真的说道。 “怎么会不在你的手中,你是海府的女主子!”二太太看余雅蓝脾气不急不躁,心中更是沉不住气,大声的叫道。 “丑老太婆,你不要凶!”倩儿站在一边,看着二太太急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样子,立刻护在余雅蓝的面前,大声的喝道。 余雅蓝一阵的感动,轻轻拍拍倩儿,柔声道:“倩儿,没有事的,你不要说话。”倩儿对着二太太威胁的一昂头,闪了一下身子,站在余雅蓝的旁边。 第一百六十七章意外之中(三) 二太太心中怵着倩儿,见她站到一边,方才说道:“你不知道,那就放在杨妈妈那里,你派人去将杨妈妈叫来,就知道了。” “杨妈妈才不会帮你这种丑老太婆!”倩儿听着二太太又提到了杨妈妈,在她的心中,杨妈妈和余雅蓝是同一地位的人,立刻维护道。 二太太一怔,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还帮杨妈妈说话,这个丫头到底是谁呢?自从杨妈妈的儿子被判了流放之后,她再也没有来海府探望杨妈妈,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府里究竟又发生了多少的事情。 余雅蓝看看倩儿,心内迟疑了一下,如果倩儿离开了,只怕这个二太太便少了忌惮,到时对自己恶言相向,自己也无法还口,恶人还需恶人制。不能让倩儿离开,她想了想,抬起头来,微笑道:“二太太,如果我派人前去,到时二太太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只怕二太太会以为我府里的人与杨妈妈串词好了。” 二太太听了余雅蓝的话,点点头道:“这个到也是,也罢,我派人去罢,邱妈,你过去一趟,请了杨妈妈过来,她若问你,什么事也不许讲。”一边对着邱妈使了一个眼色,邱妈立刻会意,施了一礼,转身疾步向着同仁院的方向走去。 杨妈妈刚刚吃过午饭,心中正在纳闷,倩儿这个小东西,平日里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便会跑回来了,一迭声的嚷嚷肚子饿,今日怎么竟然不见她的影子?杨妈妈微叹了一声,虽然她外表对着倩儿一副严厉的样子,内心中,却早已经将倩儿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一般的看待,想着儿子尚且有五年的时间才能回来,她在此地也只有倩儿这唯一一个亲人了。 杨妈妈看看外面,依旧没有倩儿那咋咋呼呼的声音,她摇摇头,吩咐赵妈将饭菜重新盖好,自己站起身来,就要出去寻找,还不曾出门,就看着邱妈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杨妈妈心中一惊,二太太来了? 邱妈看到杨妈妈,立刻上前施了一礼,高声道:“杨妈妈,咱们太太和你们少奶奶请杨妈妈过去一趟。” 杨妈妈微微诧异的问道:“哦?叫我何事?” 邱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赵妈,说道:“主子请杨妈妈过去,咱们这奴才的怎么知道,杨妈妈便过去罢。” 杨妈妈点点头,吩咐赵妈将饭菜摆好,等倩儿回来了,拿给她吃,一边随着邱妈走出了自己的同仁院,半路之上,邱妈看着四下里无人,悄悄的说道:“杨妈妈,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妨对你说,二太太来,是为了房契地契的,杨妈妈只管说当时二太太买了,只是一时心急,没有拿走,便罢了,别的便不要多说了,二太太自然不会亏待杨妈妈的。” 杨妈妈心中微微的一笑,看了看邱妈,没有说话。邱妈以为杨妈妈是同意了,心中高兴,继续说道:“杨妈妈,你不知道,这少奶奶新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凶狠的小丫头,方才不但出言顶撞二太太,还动手打了二太太,二太太现在也是忍着气,待这房契地契拿过来之后,二太太是再不会饶了她们两个的。” 杨妈妈心神一动,立刻问道:“那个小丫头长得什么样子?如何竟然敢打二太太?” “长得倒也清秀,就是说话傻乎乎的,好像没有脑子一般。”邱妈一边走,一边说着,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杨妈妈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 余雅蓝坐在那里,方才只顾着看倩儿吃东西,自己一些也不曾吃,此时她只觉得腹中有一些饥饿,却不好起身去拿吃食。倩儿护在余雅蓝和前面,狠狠的瞪着站在一边的二太太,眼神仿佛在告诉二太太,只要你敢动一下,我就敢再去撞你! 怜香,玉盘说着笑着,刚刚走进房间,便愣在了那里,她们赶紧的走到余雅蓝的面前,轻声的问道:“小姐,您没有怎么样吧?” 余雅蓝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一些饿了,你去拿些点心来给我。” 怜香连忙跑到内屋,抱着一个精美的点心盒子出来,捡出来几块,放在小碟内,端到余雅蓝的面前,余雅蓝刚刚拿起一块,还没有放到嘴边,就听着咕噜一声咽口水的声音,她不由得诧异的抬起头,就见倩儿眼巴巴的盯着她手里的点心,嘴里不停的咽着口水。 玉盘在一边,不由得斥道:“倩儿,你方才吃得这样多,难道这会子又饿了?” “我……我方才打架了,很用力气的……”倩儿看着那几块点心,眼睛里恨不能伸出手去,将那些点心拉到自己的肚子中。 怜香,玉盘不由得无奈的摇摇头,余雅蓝呵呵一笑,“怜香,你捡几块给她吃罢。” 怜香此时也忍不住笑了,捡了几块,放在倩儿的手中,嗔怪道:“怪不得杨妈妈不让你吃这么多,瞧着你的样子,再这样吃下去,只怕真的会变成小猪了。” “嘻嘻,谢谢姐姐,变成小猪多好啊,吃了睡,睡了吃,想吃多少都成。”倩儿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一边高兴的接过点心,一边迫不及待的就整个塞进了嘴里。 二太太在那边瞧着她们只顾着自己说笑,从自己进门到现在,一没茶水,二没点心,反而被打了一耳光,推了一跤,二太太此时的心情恨不能立刻将眼前的这几个人拉过来,狠狠的痛打一顿,方才能解恨。 这边二太太气得只咬牙,那边余雅蓝瞧着倩儿有趣,笑得开心。只听着房门外,邱妈的声音高高的响起:“太太,杨妈妈来了。”话音未落,门帘被挑开,杨妈妈脸色平静的走了进来。 倩儿看到杨妈妈,一阵的慌乱,赶紧的将手中的点心就往袖子里塞,余雅蓝笑道:“倩儿你放心罢,杨妈妈不会责骂你的。” 倩儿看看杨妈妈的脸色,不似要发火的样子,这才放下心里,一边呜噜着说着什么。杨妈妈眉头一皱,嗔怪道:“你又忘了我说的话,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倩儿赶紧的点点头,使劲的就往下咽,却不料她往嘴里塞得太多,噎的直伸脖子,怜香在一边看着又好笑又好气,赶紧的倒了一杯茶,送到倩儿面前,倩儿端起来咕咚咕咚,便一饮而尽,顺了一口气,方才笑嘻嘻的说道:“杨妈妈好。” 杨妈妈点点头,二太太站在一边,瞧着杨妈妈竟然只顾着那个丫头,对自己仿佛视而不见的样子,脸上顿时挂不住,恼羞的喝道:“杨妈妈,这个丫头是什么人?怎么竟然如此的猖狂!” “回二太太,她是老奴的侄女儿,因为脑子不清醒,所以在这府里,大家伙都让着她。如有得罪,还望二太太恕罪。”杨妈妈这才走过来,施了一礼,轻声的回道。 “怪不得,我说怎么这么傻呢。”二太太身边的另一个婆子吴妈鄙夷的说着,却只觉得一道寒光射了过来,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这才注意到,原来杨妈妈正用犀利的眼神冷冷的盯着她,吴妈赶紧的闭上嘴,低下头,不敢再说。 杨妈妈闷哼了一声,轻声道:“二太太,叫老奴过来,有何事吩咐?” “这个……”二太太微微一愣,邱妈赶紧的扶着她坐在椅子,自己去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手边,二太太立刻端起来,咕咚便喝了大半杯,方才缓过气来,咳了几声,威严的说道:“杨妈妈,前年我们府上买的海府的房地,房契地契,当时因为心急,忘了拿走,今日我便过来拿这个,你们少奶奶说不知道放在哪里,当时我们是与杨妈妈你接手的,如今你便拿出来罢。” 杨妈妈听着二太太的话,眉头微微一皱,沉思起来。二太太心中着急,原以为杨妈妈会帮着她,没想到,现在杨妈妈竟然也开始拿乔起来,等这事一过去,瞧着我怎么收拾你们这些奴才! 杨妈妈吁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二太太可是记错了罢,前年咱们府上,并没有跟二太太有房地的交易啊!” “你……”二太太此时只觉得胸中一口气喘不上来,手指着杨妈妈,眼睛瞪得极大,“你这个奴才竟然颠倒是非!” “二太太,老奴是奴才,年纪也大了,不过,这事老奴记得倒也清楚,当时咱们只是说用房地做抵押,拿了二太太几百两银子,只是这银子,自从少爷回来后,连本带息的全还过了,所以才从二太太手里将那房契地契收回来,怎么二太太这会子又糊涂了,说什么卖房卖地的,二太太,依着我们少爷现在的能力,哪里需要这点子的银子。” “你……好一个胡搅蛮缠的奴才,看来你们是不承认了是罢,好,好,我这便告到官府,看你们如何的狡辩!”二太太说着,“嚯”的一下子站起来,便向外走去。 杨妈妈在后面又轻声道:“二太太,告官是要有证据的,不知道二太太手里有什么证据呢?” “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二太太恶狠狠的说着,一挑帘子,刚要迈出房间,倩儿在后面,突然大叫一声“啊”。二太太心中本来就对倩儿怵了几分,吃了一惊,脚下一滑,连人带帘子的,就栽倒在了地上,滚了出去。 邱妈,吴妈吓了一跳,连忙的上前,搀扶起二太太,只见她脸也肿了,头发也乱了,衣扣也扯开了,想笑又不敢笑,着急的问道:“太太,你怎么样了!” 二太太咬着牙站起来,虽然此时房间内没有声音,她却已经听到那郁结在胸口内的震耳欲聋的笑声,她狠狠的说道:“咱们走!”头也不回的疾步便离开。 此时房间内,余雅蓝等人再忍不住,捂住嘴,“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杨妈妈瞧着倩儿脸上兀自带着点心渣子,宠爱的上前为她拿了下来,一边冲着余雅蓝施礼,一边轻声的说道:“老奴多谢少奶奶对倩儿的照顾,倩儿闯下这样的大祸,只怕二太太不会善罢甘休的。” “今日倒多亏了杨妈妈,不然咱们这事还真是纠缠不清,倩儿今日也是帮我了一个大忙,如果不是她在这里保护我,只怕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不用怕,咱们也不怕她的。”余雅蓝安慰着,一边望着倩儿道:“瞧不出来,你这瘦瘦弱弱的样子,力气倒是蛮大的。” 倩儿立刻一嘟嘴说道:“我今天的力气,还是因为吃了东西才有的,如果不吃东西,倩儿再也不能打跑那个丑老太婆。姐姐,方才那个点心真的很好吃,还能再给倩儿几块吗?” “倩儿……”杨妈妈一听倩儿又要吃东西,赶紧的阻住,一边拉着她,告辞回房了。 怜香又笑了几声,望着余雅蓝道:“小姐,今日二太太来闹,只怕事情远没有结束,咱们是去胡府,还是……” 余雅蓝微皱了一下眉头,“事情既然已经弄到了这个地步,我想着咱们再走也没有什么意义,你去将大哥请过来,我有事情与大哥商议。” 怜香担忧的看看余雅蓝,余雅蓝目光坚定,脸色刚毅。怜香心里也稍稍的安定下来,吩咐玉盘好好的照顾小姐,自己去请胡却了。 玉盘看着小姐又拿起一块点心,知道小姐饿了,连忙的说道:“小姐,奴婢吩咐她们为主子做些吃食罢。” 余雅蓝点点头,“让秦妈煮点面罢,别的我也吃不下。”玉盘赶紧到院子中喊了一位婆子,仔细的吩咐了,这才回到房间,重新为余雅蓝将炕上的靠枕放好,让她坐得更舒服一些。 面还没有送到,胡却就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人没进屋,关切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妹妹,怎么样,没有什么事吧?” 余雅蓝笑着起身下炕,一边将胡却迎了进来,一边摇头道:“哥哥放心罢,没有事情。倒是二太太吃了亏,此时已经走了。” 胡却听着,不由笑道:“怎么?二太太也有吃亏的时候?” 余雅蓝想着方才的事情,忍不住的又笑了起来,胡却娇宠的看着她,待余雅蓝笑过了,方才轻声问道:“妹妹,既然二太太吃了亏,我想着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妹妹为何不愿意去咱们府里?” 余雅蓝摇摇头,“哥哥,听着二太太要来,我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的恐惧,只是经历了方才的事情,我却突然明白,光是躲避,也无法解决问题,不如去面对。” 胡却点点头,“妹妹所说的极是。只是妹妹现在的身体,我怕万一又有什么意外。” “哥哥放心罢,我再不会傻巴巴的上当。方才看着倩儿的行事,我却明白了,对付这样的恶人,再不能用怕。” 胡却看着余雅蓝执意不愿离开,微微摇摇头,“妹妹,凡事要多注意,如果二太太再过来,妹妹一定一定要快些通知我。” 余雅蓝点点头,“是,哥哥放心罢。我请哥哥过来,是想请哥哥将咱们府里的账目与乔文一起再盘查一下,看看那房子土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胡却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我想着杨妈妈应该是清楚,不知道杨妈妈如何说?” 余雅蓝又将方才杨妈妈的行事说了一遍,不确定的问道:“哥哥,你见多识广,杨妈妈这样做,可是护着咱们府里?” 胡却面露惊喜,“这样说来,杨妈妈显然是良心发现了?她这样说,明摆着就是维护了咱们府里,二太太便是告到官府,咱们也不用怕了。只是咱们尚且不知道杨妈妈确切的想法,怕着她又反悔,如今这地契房契,妹妹可知道放在哪里?” 余雅蓝摇摇头,望了怜香一眼,犹豫的说道:“前些日子,怜香曾看到杨妈妈将那房契地契藏在自己的柜子中,后来我把话挑明,向杨妈妈索要的时候,却告诉我交给了二太太,如今听着二太太的话音,这房契地契应该没有放在她的手里,否则不会巴巴的过来要了。” 胡却沉思了一下,说道:“那这个房契地契,如今应该还在杨妈妈的手中才对,必须拿到咱们自己的手里,才能高枕无忧。” 余雅蓝为难的说道:“刚刚杨妈妈这样帮着我们,这会子去要,有些说不过去罢。” 胡却看看怜香,玉盘,突然想到:“那个倩儿姑娘,不是跟妹妹非常的投缘吗?咱们就从她的身上着手罢。” 余雅蓝担忧的问道:“会不会伤害到她?” “呵呵,不会的,这个倩儿帮了妹妹,也就是帮了我,我怎么会去伤害她呢?妹妹放心罢。”余雅蓝这才放心的点点头,“一切就请哥哥做主罢。怜香,咱们不去干爹那里了,你去将衣服再放下罢。”怜香笑着答应。 这时同儿提着食盒走过来,玉盘赶紧的接了过来,为余雅蓝盛了一小碗的面,吃的冷些,放在她的面前。余雅蓝招呼胡却道:“哥哥,可用些面?” 第一百六十八章主仆一心(一) “我吃过了,你快些吃,不要饿坏了。”胡却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事不宜迟,我先去帐房与乔文查一查,如果有什么事情,妹妹立刻就要告诉我。”余雅蓝点点头,吩咐玉盘送着胡却。自己赶紧的端起面来,大口的吃了起来。 怜香收拾了衣裳,看看天色,竟然已经是下午光景,她赶紧出来,玉盘已经收拾妥当,侍候着余雅蓝在炕上午休。听着动静,玉盘抬起头来,望着怜香,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怜香点点头,轻手轻脚的走过来,轻声道:“小姐睡了多久了?” 玉盘看看余雅蓝,轻声道:“睡了有一会子了,今天也够小姐折腾的了。” 怜香点点头,“今日多亏了倩儿在这里,不然那二太太闹起来简直就是母老虎一样。” “你们没有瞧见那个母老虎吃亏的样子,简直就是笑死人了。”怜香,玉盘吓了一跳,连忙的回头望去,余雅蓝笑嘻嘻的坐了起来,看着她们两个。怜香赶紧过去,为余雅蓝披了一件披风,娇嗔的说道:“小姐,您真把我们吓了一下。” 余雅蓝心情极好,挥挥手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少爷可回来了?” 怜香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酉时了,少爷还没有回来,吉庆也没有来传话。” 余雅蓝微微皱了下眉头道:“出去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是让人焦急,我现在是怕了。” “小姐您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咱们少爷也会自己保护自己的。”怜香听着余雅蓝的话,心里也不由的提了起来,又怕余雅蓝再急出事来,赶紧的宽慰道。 余雅蓝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担心的看看窗外,只听着院门一声响,吉庆高兴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少奶奶,少奶奶,有好消息……” 怜香望着余雅蓝道:“瞧瞧,我说没有事吧。”一边笑着迎了出去,高声的问道:“吉庆,快说,有什么好消息?” “呵呵,怜香姑娘,咱们铺子里的那批活,已经全部的赶出来了,林掌柜那边也快了,明日咱们就可以交货了,不但没有违约,还提前了两天,你说这是不是好消息?” “当然是了,咱们少爷,少奶奶也可以放心了。”站在屋里的玉盘听着,也不由得欢呼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只见门帘一挑,海祥云一脸喜气的走了进来,望着余雅蓝就要拜下去,余雅蓝吓了一跳,连忙的搀扶他道:“相公,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这件事,如果不是你,真不知道要如何的收拾,或许我现在已经被遂出了广州城了,你就是我的恩人啊,我一定要好好的拜你一拜。” 余雅蓝笑道:“相公,自家人,还这样的客气,快不要让丫鬟们笑话了。” “不行,这一礼一定要拜的!”海祥云说着,又再拜了下去,余雅蓝没有办法,只好让着他拜了一拜,方才坐在炕上,感激的说道:“蓝姐儿,当初娶你的时候,我也有一个自私的念头。” “什么念头?”余雅蓝立刻瞪大了眼睛,警觉的望着海祥云。 海祥云看着余雅蓝紧张的样子,立刻笑道:“你不用害怕,没有什么利益性的,我只是讨厌那些长辈们派给我的通房丫头,借着你的名声,将她们打发走而已,如今看来,我这个决定真是太正确了,我就是娶到宝了啊。” 余雅蓝这才回嗔做喜道:“你才知道啊。” “呵呵,越来越知道了。”海祥云说着,搂着余雅蓝的香肩,“叭”的便在她的粉脸上亲了一口,余雅蓝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推了一下海祥云道:“丫鬟们还在呢。” “呵呵,我亲自己的娘子,怕她们做什么,对了,蓝姐儿,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海祥云突然正色的说道。 余雅蓝愣了一下,紧张的问道:“什么事,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用怕,不用怕,是好事,是好事……”海祥云看着余雅蓝的样子,知道她这些天也被吓坏了,赶紧的安慰道:“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什么事情?”余雅蓝这才微微露出笑意,她发现自己突然之间,变得像惊弓之鸟一样了。 “我想着,你的丫鬟也都不小了,吉庆也到娶亲的年纪,还有三四个月便过年了,不如将他们的亲事也一并办了,咱们来个双喜临门如何?”海祥云望着余雅蓝商量着。 “好,极好……”余雅蓝高兴的说道,一边望着站在那里羞红了脸的怜香,打趣道:“怜香,你可高兴?” 玉盘看着怜香那羞得通红的脸庞,也不由得笑道:“小姐,怜香姐她高兴的都说不出来话了,呵呵。” “玉盘,你是不是着急啊,相公,不如这样,过年的时候,把玉盘与乔文的婚事也办了吧,反正都是喜事,越多越好。”余雅蓝看着玉盘,赶紧的说道。 “小姐……”玉盘想打趣怜香,却没有料到竟然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又羞又急,着急的叫道。 “怎么了?你不愿意啊,乔文多好的人啊,你竟然不愿意,我也是一个开明的主子,这样吧,我另为乔文选一位好姑娘,咱们府里的,或许府外的,你瞧上了哪个,交给我好了。”余雅蓝故意正色的说道。 “小姐,奴婢……奴婢谁也没有瞧上,我只愿意一辈子在小姐的身边。”玉盘急急的说道。 “你愿意一辈子在我的身边,可是有个真爱你的人,却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呵呵,相公,既然她们都愿意,咱们就开始着手准备罢。” 海祥云点点头,“一切就由娘子做主了。”此时屋里的气氛欢快,将这些日子的郁闷一扫而光。晚饭过后,海祥云搂着余雅蓝慢慢的走进屋子,轻轻的将她抱在自己的膝上,不停的吻着,说着悄悄话,余雅蓝幸福的偎在海祥云的怀里,有些醉了。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海祥云刚刚的起来,余雅蓝也被惊醒了,望着站在地上穿衣服的海祥云,娇呼道:“相公,你这么早要去哪里?” “蓝姐儿,你多睡会罢,今天所有的活就完工了,我陪着师傅好好的检验一番,然后送到衙门去,交了货,咱们就可以安安生生的过一个新年了。” “嗯,外头天冷,你要多穿着一些,注意身体啊。”余雅蓝睡意朦胧的嘟囔着,一翻身,又香甜的睡着了。海祥云心中一阵的暖意,重新上前,在余雅蓝的粉脸,小嘴上亲了又亲,直到外面吉庆在催了,方才恋恋不舍得离开。 余雅蓝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余雅蓝此时只觉得浑身通畅,她伸了一个懒腰,摸着越来越凸出的腹部,高兴的说道:“儿子,起来了没有,快点起来哦,咱们娘俩都成小懒猪了。”仿佛是回应她,腹部突然鼓起来一块,余雅蓝更加的高兴了,对着肚子里的孩子又说了好多的话,方才高声的唤道:“怜香,怜香……” 叫了半晌,怜香方才走进房间,笑着问道:“小姐,您醒了,睡得怎么样?” 余雅蓝嗔怪的问道:“我叫了你半天了,你怎么才来?做什么呢?” “呵呵,小姐,那个倩儿姑娘一大早的便过来了,说要跟您一起玩,我说您还没有醒来,她吵着要进来,我和玉盘好不容易的将她哄到外面,正陪着她做游戏呢。所以没有听到小姐的呼唤。” “呵呵,做游戏?怜香你还会做游戏吗?”余雅蓝不由好奇的问道:“在我的印象中,你从来都是那种一本正经的女孩,我真想像不出来,你做游戏的样子,嘻嘻……” 怜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小姐,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心里想着的多是怎么服侍好主子,怎么不让主子生气,哪里还有什么闲心去做游戏,如果小姐没有将怜香要过来,只怕这阵子,怜香还在大太太那里当着一本正经的丫鬟呢。” 余雅蓝瞧着怜香有些微红的眼圈,不由得陪着笑脸道:“怜香,我一向没有当你是外人,开玩笑开惯了,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伤心了。” 怜香赶紧的拭了一眼角,笑道:“我怎么会生气,伤心,我也知道小姐是随口说说的,小姐,快将衣服穿上罢,小心再受寒了。”说着,将一件紫红的夹袄为余雅蓝套上。又大声的唤着玉盘,快去打洗脸水。 玉盘在外面,正带着一群婆子跟倩儿玩老鹰捉小鸡,听着怜香的叫声,立刻的说道:“倩儿,少奶奶醒了,我要进去服侍了,你在这里自己玩罢。” “不要,玉盘姐姐,再陪我一会罢。”倩儿扯着玉盘的衣服,就是不放手,玉盘心里着急,一边挣着,一边叫道:“倩儿,你快放手,我要去给少奶奶打洗脸水呢,你自己去玩罢,快些放手!” “就不放,就不放……”倩儿拉着玉盘的衣服,跟前跟后的,玉盘没有办法,只好让她跟在后面,一边跑去厨房赶紧的拿来一铜壶热水,又飞快的跑回来,倩儿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玉盘的身后跑来跑去,招得那些婆子们都笑得前仰后合的。 余雅蓝听着笑声,从窗子里望去,只见玉盘一脸郁闷的扯着倩儿,提着一个大大的铜水壶,一边走,一边斥道:“倩儿,快放手,快放手……” 倩儿嘟着一张小嘴,嘴里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余雅蓝指着她们道:“怜香,你瞧瞧玉盘, 嫡庶有别txt第5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52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52部分阅读 常都是她将咱们气得头疼,想不到,她也有头疼的时候。” 怜香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一边出去接过水壶,一边冲着倩儿打趣道:“倩儿,你怎么变成小尾巴了?” “我就要当小尾巴,玉盘姐姐,你陪我玩嘛。”倩儿撒娇道。玉盘气得没有办法,狠狠的一扯自己的衣服,气哼哼的说道:“哼,我才不要陪你玩,你自己去玩吧,你瞧瞧,你将我的衣裳也扯坏了,你赔!” 倩儿看着玉盘发了火,有些胆怯的望着她,手里却依旧死死的抓着她的衣角,并不放开,玉盘大叫道:“快放手,你为什么不放开我!” “玉盘姐姐,你最好了,只有你陪倩儿玩,我知道你其实是很好的,只是有些累了,对不对,那咱们歇一歇再玩好吗?”倩儿张大眼睛,无辜的望着玉盘。 玉盘无奈的叫道:“怜香姐,快来救救我吧。” 余雅蓝在屋内看着,笑得嘴也合不拢,怜香也是忍不住笑弯了腰,玉盘恨恨的扯着倩儿来到屋里,望着那主仆两个笑得翻了天,又咬牙又切齿,正要再想其他的办法将倩儿拉开,却不料倩儿一看到余雅蓝,立刻欢快的扑到她的身边,高兴的叫道:“少奶奶,你醒了?” 余雅蓝微微一愣,问道:“谁让你叫我少奶奶的?” “杨妈妈说的,说你是少奶奶,要对你恭敬,不要惹你生气。”倩儿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放到嘴里吮,了一会儿,又说道:“其实我觉得少奶奶很不好听的,对吧,姐姐少奶奶。” “呵呵,你这是什么叫法啊!”怜香听着倩儿的话,不由得嗔怪道。 “是的,很不好听,你以后只要叫我姐姐就可以了,不要理会别人让你叫什么。”余雅蓝点着头赞道。 “姐姐,你有没有吃饭啊?”倩儿突然问道。 余雅蓝微微一笑,问道:“你是不是又饿了?我这吩咐她们开饭,你等会就好了。” “不是,不是……”倩儿赶紧的摇头摆手,一迭声的说道:“我没有饿,我只是想知道姐姐是不是饿了?” “哦,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呢?”余雅蓝好奇的问道。 “我有一个最好吃的东西,如果姐姐没有吃饭,我便拿出来送给姐姐吃。”倩儿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掏东西,却又停下手,说道:“但是,如果姐姐吃过饭了,我就不给姐姐了。” “呵呵……”余雅蓝不由得哑然失笑,望着倩儿道:“我刚刚起来,还没有吃饭哦。你怎么会想起来,要给我东西吃呢?我看你的样子,倒好像有些不舍得,你留着自己吃罢。” “杨妈妈告诉我说,受人之恩,要涌泉相报,我想着,我再哭,也没有泉水涌出来,而且我也尝过了,眼泪是咸的,姐姐一定是不喜欢吃的。” 倩儿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摇出一个碎了半边的小饼,小心翼翼的送到余雅蓝的面前,说道:“这个饼,是今天早上杨妈妈留给我的,我闻着非常的香,本来想一口吃下去,但是又想到姐姐大概没有吃饭,所以忍了又忍,放在口袋里,本来是好好的,只是在游戏的时候,被挤坏了,不过,还是很香的,姐姐,你闻闻。” 余雅蓝瞧瞧怜香,又瞧瞧玉盘,眼圈微红道:“你们瞧瞧,虽然她现在脑子不清楚了,却比那些清楚的人,更懂得如何做人。” 怜香,玉盘此时眼圈也红了半边,连连的点头。倩儿拿着小饼,眼巴巴的放在余雅蓝的面前,拼命的咽了一口口水道:“姐姐,你尝尝。” 余雅蓝再忍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慢慢的流了下来,倩儿吓了一跳,赶紧的用手去擦余雅蓝脸上的泪水,一边着急的问道:“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你放心,以后有这样的小饼,我还会留给你的,你不要哭哦。” 余雅蓝接过那个小饼,轻轻的咬了一口道:“谢谢倩儿,真的很香呢。” 倩儿咽着口水,得意的笑道:“我说了,是很香的,倩儿没有撒谎罢。” “嗯,你最诚实了,今天早上你吃的什么?”余雅蓝不由得问道。 “这几天,杨妈妈要的饭很少,我今天只喝了两碗粥,一共两个饼,杨妈妈吃了一个,我给姐姐留了一个,我肚子实在饿,我又跑到厨房,秦妈给了我一个鸡蛋吃。” 余雅蓝正在那里为着倩儿的心意而感动,听着倩儿的这句话,一口饼没咽下去,差点噎在喉咙里,她咳了几声,怜香赶紧的倒了一杯茶,余雅蓝喝了几口,方才慢慢的顺过气来,她故意板着脸说道:“倩儿为什么不给我留那个鸡蛋呢?” “嗯……嗯……”倩儿想了半天,方才说道:“我也很犹豫的,是留鸡蛋,还是留饼,我想着秦妈人好,我要的时候,她总会给我,饼吃完就没有了,所以我决定留着饼给姐姐,如果姐姐还要吃鸡蛋,那我再跑去跟秦妈要一个罢。”说着,转身就要跑出去。 余雅蓝不由好笑的喊住她道:“不用去了,我不吃鸡蛋的。” “我说吧,还是饼好吃。”倩儿更加得意的笑了起来,一双杏眼眯成了月牙。同儿此时提着大大的食盒走了过来,看到倩儿,不由得又张大了嘴巴,问道:“倩儿,你怎么又在这里,你方才不是已经在厨房吃了五个鸡蛋了,你难道还饿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主仆一心(二) 倩儿望着同儿,生气的嘟着嘴巴道:“只是一个,哪有五个!” “明明是五个,我瞧得清清楚楚,秦妈要给你煮着吃,你说煮着吃要剥皮,要吃不剥皮的,秦妈便给你煎了炒了五个鸡蛋。”同儿瞪着倩儿,揭穿道。 倩儿更加的不高兴了,大声的说道:“明明只有一个,一个大大的蛋饼,倩儿只吃了一个!” 余雅蓝越发的忍不住了,笑着望着同儿说道:“同儿,你下去罢,你跟她也讲不清楚的。” 同儿恨恨的瞪了一眼倩儿,放下食盒,施了一个礼,慢慢的退了出去。食盒还没有揭开,倩儿就猛烈的吸着鼻子,余雅蓝不由得皱了下眉头道:“倩儿,你在做什么?” “姐姐,好香啊,我闻到了,是小肉包子的香味。杨妈妈就不吃小肉包子,每次总是吃饼,吃得我都不想吃了。”倩儿对于自己出卖自己,再也没有知觉,一心只在那小肉包子上面了。 这次不但是余雅蓝自己纠结了,便是怜香,玉盘也不由得齐声喝道:“倩儿,你这个撒谎大王!”倩儿却是一副无辜的样子,瞪着大家说道:“姐姐,小肉包子就要冷了,你还不吃吗?” 余雅蓝悲哀的叹了一声:“被你打败了,怜香,拿给她吃吧。”倩儿一听,立刻欢呼雀跃,扑到那个食盒前,口水眼看着就要滴了出来。 这时候,只听一声轻微的咳嗽,倩儿立刻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小声的嘀咕道:“我没有吃,我没有吃……”余雅蓝愣了一下,回过头来,杨妈妈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口,责备的目光直盯着倩儿。 经过昨天的事情,余雅蓝对杨妈妈的印象也改变了许多,赶紧笑道:“杨妈妈,快请进来。”杨妈妈点点头,上前施了一礼道:“老奴见过少奶奶。” 余雅蓝示意怜香扶起杨妈妈,客气的说道:“杨妈妈,快不要这样的多礼了。” “少奶奶,虽然少奶奶礼贤下士,这些礼数再也不能少了,这也是咱们大户人家的规矩。在家里,少奶奶不觉得,万一出去了也这样的没有规矩,人家就会笑话咱们家教不严了。” 这些话,早几天从杨妈妈的口中讲出来,余雅蓝已经嗤之以鼻了,今日却觉得忠言顺耳,连连点头,“是,是,杨妈妈说的是,我一定会注意的。” 杨妈妈这样做才慢慢垂首站立一旁,望着桌子上的早饭,轻声道:“少奶奶还不曾用饭?请快些用吧,不为自己,也要为着咱们的小少爷。” 余雅蓝赶紧的点点头,怜香过来为余雅蓝装了一碗白米粥,吹得凉了,摆放在她的面前,又夹了两个包子放在碟子里,倩儿在一边看了,口水简直就要流了出来。 杨妈妈冷冷的看着她道:“倩儿,如果你再这样的没有出息,每日除了吃就是吃,我便罚你三天不许吃饭!”倩儿一听,赶紧的将满口的口水使劲的咽下肚子,做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正经模样。 余雅蓝不由得笑道:“杨妈妈,你不要太苛求她了,毕竟她的思想就像小孩子一样。” “少奶奶仁慈,老奴也明白,只是孩子小的时候,不也是咱们慢慢教育了才懂得礼让谦虚谨慎,才懂得如何做人的吗?老奴现在这样严格管教倩儿,实在是不愿意她再步了财运的后尘啊,是我,是我的溺爱害了自己的儿子啊!”说到这里,杨妈妈忍不住的低声抽泣起来。 余雅蓝也不由得心内唏嘘,轻声劝慰道:“杨妈妈,事已至此,杨妈妈就不要再自责了,我想着五年也很快的。” 杨妈妈点点头道:“少奶奶快请用饭罢。”余雅蓝点点头,慢慢的将粥喝完。包子却没有吃。倩儿不由得问道:“姐姐……少奶奶,为何不吃包子啊?都冷了呢?” 余雅蓝冲着她挤挤眼,然后正色的问道:“杨妈妈,今天过来,可有什么事吗?” 杨妈妈看着怜香将碗筷收拾到了一边,与玉盘去吃饭了,方才上前一步,轻声道:“昨日二太太过来讨要房契地契,从前是老奴骗了少奶奶,那房契地契一直都在老奴的手里。” 余雅蓝惊奇地望着杨妈妈,有些结巴的说道:“杨……杨妈妈,您……的意思是?” 杨妈妈慢慢的从袖口中掏出两张纸,颤抖的递到余雅蓝的手中。余雅蓝看着那纸上写着房契的字样,顿时心中又惊又喜。杨妈妈此时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轻声的吩咐道“倩儿,我们回去了。” 倩儿听着杨妈妈的话,不情愿的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小肉包子。余雅蓝却是轻轻的说道:“杨妈妈,我瞧着倩儿挺有趣的,可否让她留下来陪陪我?”杨妈妈看看倩儿,倩儿连连的点头,满眼的哀求。 杨妈妈摇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少奶奶,您也太宠她了。”又吩咐倩儿道:“再不许多吃那么多,听少奶奶的话。” “是,是,倩儿最乖了。”倩儿一迭声的答应着。 这边杨妈妈一走,倩儿立刻跑到余雅蓝的面前,笑嘻嘻的问道:“少奶奶姐姐,那个小肉包子是不是留给倩儿的啊?” 余雅蓝故意逗她道:“怎么会是留给你的呢?方才杨妈妈不是说了,不许你再吃那么多,所以这个小肉包子只好拿去给同儿她们吃了。” 倩儿立刻焦急的摆手道:“同儿不会吃的,她……她……”余雅蓝笑道:“她怎么了?这么好吃的小肉包子,谁不吃啊?如果不是我饱了,我也会吃的呀。” 倩儿皱紧眉头道:“同儿……同儿不吃,因为她怕……变成猪。” “哈哈哈,你呀,说你糊涂,这个脑筋转的到是快。”余雅蓝再也忍不住了,指着倩儿笑了起来。怜香也是忍不住,将那些小肉包子端过来,递到倩儿的手中,嗔怪道:“你就是忘不了吃,快些吃了,冷了就不能吃了。” 倩儿高兴地接过包子,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少奶奶姐姐,今天倩儿吃了这么好吃的小肉包子,更有力气了,那个丑老太婆再来,我也不怕了。” 余雅蓝嗔怪道:“你呀,快些吃罢,小肉包子还堵不住你的嘴啊,我可不希望她再来。” “对对对,她太丑了,见了她,我香香喷喷吃下去的小肉包子,大概都要吐出来了。”“倩儿。”怜香在一边大声地叫道:“吃东西,还要说这样恶心的话,快些闭嘴!”倩儿冲着余雅蓝吐吐舌头。专心的吃自己的包子了。 余雅蓝有倩儿的陪伴,心情高兴了许多,她将方才杨妈妈拿给她的房契地契,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房屋土地得所得人为海祥云。余雅蓝此时心中一块大石方才慢慢的放了下来。 倩儿坐在一边,一边帮着怜香捣乱,一边问道:“少奶奶姐姐,这张纸有什么好啊?大家都抢来抢去的。” “呵呵,你不会明白的。”余雅蓝笑笑,将那房契地契仔细的放在自己的袖口里。正准备跟倩儿聊会儿,却见守门的小厮急匆匆的跑进院内,余雅蓝眉头一皱,杨妈妈说的对,这府里不能在这样的没规没矩了,现在连大门的小厮都可以跑进后院来,自己虽然以松治家,但是如果被外人看到了,又成何体统! 想到这里,余雅蓝不由微愠道:“怜香,你瞧瞧,咱们这府里不严加管理,规矩都成了纸上谈兵了。”怜香也是一愣,连忙的劝道:“少奶奶莫要生气,等奴婢去瞧瞧。” 怜香走出来,呵斥道:“你是哪门上的小厮,如何竟敢跑进后院来!” 那个小厮见了怜香,赶紧的跪倒,急急得说道:“姑娘,并非小人不懂孤规矩,实在是迫不得已,那官府里来人,直嚷嚷着要进来抓人!” 怜香诧异道:“抓人?咱们府里有何人犯事?以致官府派人来?”“小人不太清楚,只是恍惚听那官差说,昨日有人打伤了二太太。”怜香只觉得一股血气涌上脑子,脸色登时变得通红起来,也没来及再吩咐小厮,赶紧的走进房去,望着余雅蓝急忙道:“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余雅蓝在房内已经听到了怜香与小厮的谈话,心里也是不由的着急。她望着在一边自顾自玩耍的倩儿,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 余雅蓝想了想立刻吩咐道:“玉盘,快去将胡少爷请过来。”玉盘心里也是焦急,连忙的答应着。 怜香看着倩儿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急。这时小厮站在门外,急急地问道:“怜香姑娘,怎么回话啊?” 余雅蓝冲着怜香点头道:“是福不是祸,躲也躲不过,你让小厮请那些官差进来,在前厅等候罢,我这就过去。”怜香着急的劝道:“小姐,您过去,再万一有个意外,少爷会打死我们的。” “放心吧没事的,何况还有大哥呢。”这时候胡却跟在玉盘的后面,急匆匆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妹妹,发生什么事了?”怜香赶紧接出去,一边劝着,一边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胡却看看还在等着信的小厮,喝道:“还要再说吗?还不赶紧的将那些人请了进来,好茶的侍候着。”小厮连忙的拱手告退。 胡却一边挑开门帘,一边问道:“妹妹,你有什么打算?”余雅蓝让着胡却坐下,商量道:“这个倩儿,我觉得是不能让她出去,咱们一起出去,瞧瞧那些官差们如何说。” 胡却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不知道这告官的是二太太本人,还是府里的下人。如果是二太太,我瞧着到有些难办了。” 余雅蓝伸出手,让玉盘搀扶住她,轻轻起身道:“也罢,咱们先出去瞧瞧吧。”胡却答应了,于余雅蓝并肩一起向着前厅走去。 晴儿垂首侍立在那两个官差的旁边,听着院子内传来脚步声,立刻上前几步,挑开门帘,恭敬的说道:“少奶奶吉祥,两位官爷在这里等了有一阵子了。”余雅蓝立刻微笑道:“这是怎么说,我听着小厮们的报信,赶着就出来,无奈这身子笨重,还是让官爷等了这么久,慢待了,请官爷恕罪。”那两个官差也知道海府的实力,不敢小觑,看着余雅蓝挺着肚子出来,连忙的上前施礼,恭敬的说道:“有劳少奶奶了,您只要吩咐一位姑娘,将那位打伤二太太的凶手带出来就可以了,少奶奶还亲自出来,小人们真是不敢担当了。”余雅蓝微微一笑道:“这位官差大哥,不知道是谁到衙门告官的呢?” 两个官差看看房间内的丫鬟和跟在后面的胡却,面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这时,胡却上前,屏退了房间内的丫鬟,伸手入袖,掏出了一绽足有十两的纹银,放在其中一位官差的手中,笑道:“天气寒冷,请两位喝些热茶罢。” 官差立刻笑得眼睛也看不到了,急忙的说道:“是一位婆子,看着穿戴,应该是太太身边得宠的婆子。” 余雅蓝轻轻的点点头,故意为难的说道:“说来,这件事也怪难办的,昨日在我府中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劝过二太太了,谁知道她竟然又派人去麻烦县太爷。” 那位官差立刻说道:“少奶奶,这个事情咱们也只是听着那个婆子所说的,说府里有一位姑娘,重手打伤了二太太,如果咱们老爷不去抓人,二老爷就拿着贴子过来,咱们老爷也是没有办法,少奶奶请放心,咱们带着这位姑娘前去,也只是问一问,给二太太赔个不是,倒不会难为她的。” 余雅蓝赶紧的笑道:“这个咱们再不会让差大哥为难的,只是这个姑娘,原来是一个傻子,就是叫了她去,只怕也问不出来什么,不如请二太太开出条件来,咱们多赔偿一些罢。” 两个官差愣了一下,相互看了一眼,纳闷的问道:“说句不当说的话,少奶奶也不要生气,这个傻子如何便会打二太太呢?” “唉,说来也怕官差大哥笑话了,昨日二太太来咱们府上,无事取闹,那个傻姑娘正在那里玩耍,二太太却不知道,伸手便打了那傻姑娘。” “这也怪我,平日我吩咐着府里的人,尽量的站着那位傻姑娘,她来这府里,再也没吃过这样的亏,也不管对方是谁了,立刻便回了手。“ 差大哥请想,那二太太平日养尊处优的,那傻姑娘又是一个吃饱了玩,玩累了睡,睡醒了吃的主儿,一身的力气极大,二太太哪里是她的对手,所以也就吃了一点亏,原本我也赔了不是,二太太见是个傻子,只说不再追究,却没有想到,再出这样的事。” 官差点点头,“怪不得,咱们老爷问着那婆子是什么样的人打伤了二太太,她却总是不说,只说让老爷将那凶手抓来,原来却是这么回事,只是,少奶奶能否将那位姑娘请出来,让咱们瞧瞧,也好回话。” 余雅蓝看着官差有缓回的余地了,瞧了瞧胡却,胡却点点头,余雅蓝立刻吩咐道:“怜香,去将倩儿带来罢,好好的看住她,别让她又闯出祸来了。” 怜香在外面答应着,连忙的向着后院走去,还没有走到飘逸院,却见着一群老妈子围成一圈,在那里站里,怜香纳闷的拉了一位站在最外面的婆子问道:“李妈,这是在做什么?” “怜香姑娘,您可来了,这位倩儿姑娘只说自己在屋里闷,让咱们陪着她玩老鹰捉小鸡,咱们这些老太婆,哪里跑得动,她说不好玩,又换了一个玩法,说玩什么……什么木头人,让咱们站在这里不许动,她一个个的捉。” “这个家伙,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有心思在这里玩什么”木头人”,此时怜香真是说不出话来,立刻将那些婆子们拉开,只见倩儿蹲在正中间,手捂着眼,大声的叫道:“一,二,三,你们都是木头人,每个都不许动,等我起来,要捉你们了……” 怜香上前一步,使劲的拉着她的辫子,斥道:“你还在这里玩,快起来!” 倩儿不知道是谁,又被怜香拉得辫子疼痛,立刻狠狠的一甩手,不高兴的叫道:“讨厌,你是谁?你为什么拉得我这样疼,你是坏……”怜香被倩儿甩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她不由得“啊”的尖叫一声,那边倩儿听着声音熟悉,赶紧的放开手,睁开眼看着怜香,吓得连忙的站起来,惊慌的说道:“姐姐,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是你,姐姐,你不要打我!” 怜香摇摇头,扶着旁边的婆子,嗔怪道:“你这个傻子,也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下死力,还好是我,万一是少奶奶呢,岂不要被你摔坏了。” 倩儿听着怜香责怪,心中又恐惧,又委屈,扁着嘴,眼泪就流了出来,一边哽咽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嘛,我才不会这样对少奶奶姐姐的,你冤枉我。” 第一百七十章 天降横祸(一) 怜香瞧着倩儿张着嘴,脸上已经玩得灰尘满面,再加上眼泪一冲,黑一道,白一道的,不由得捂嘴笑了起来。倩儿哭了几声,看着怜香笑了,赶紧的止住嚎声,笑嘻嘻的问道:“姐姐,你不生气了?” 怜香戳着她的额头,无奈的说道:“你啊,什么人不能让你气死啊,你快些跟我出来一下罢。” “去哪里,去哪里……”倩儿赶紧的推开身边的婆子,用手擦擦自己的眼泪,一迭声的问道:“是不是有好吃的,少奶奶姐姐让你来叫我的,我就知道,少奶奶姐姐最疼我,有好吃的,总不会忘了我的。” 怜香摇摇头道:“你也就只记得吃了,你少奶奶姐姐为你担心死了,你快些随我出去罢。” 婆子在一边拉了一下怜香道:“姑娘,给倩儿姑娘洗一把脸罢,您瞧瞧,只怕少奶奶瞧了,吃什么也没有胃口了。” 怜香看了一眼倩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只见倩儿脸上,方才已经哭得像个花脸猫了,再用脏手擦了半天,更是像一幅画得斑斓的黑白画了。再看她的身上,也是这边一片泥,那里沾着草。怜香摇摇头,“这样最好,就要她这个样子,你们先去忙罢。” 那些婆子有些纳闷,却不敢多问,都连忙的散了,倩儿跟在怜香的身后,一蹦一跳的,嘴里还唱着小曲。怜香听了半天,没有听懂,诧异的问道:“倩儿,你唱的什么?” 倩儿停住脚步,高兴的说道:“我唱的是,吃小包子,吃小肉丸,吃鸡腿,吃好吃的,我吃,我吃……” “我……”怜香低下头,真的很无语了。 前厅门口,怜香又看看倩儿,伸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倩儿连忙的闭上嘴,睁大眼,也是嘘了一声,怜香强忍着笑,高声的回道:“少奶奶,胡先生,倩儿带来了。” 胡却赶紧的站起来,挑开门帘,看到一脸笑意的怜香,又看看她身后的倩儿,不由得一愣,也是强忍着笑,吩咐道:“进来罢,差大哥等的也急了。” 怜香拉了一下倩儿,赶紧的走进来,一边向着余雅蓝行了一个礼,一边站到一边,倩儿也依着怜香的样子,行了一个礼,站在一边,惊奇的看着穿着皂服的官差,好奇的问道:“少奶奶姐姐,这是谁啊?是客人吗?” “是,是客人,你过来拜见他们。”余雅蓝瞧着倩儿的脸,捂着嘴,吩咐道。 “见过两个山羊爷爷。”倩儿笑嘻嘻的走过来,拜了一拜。 那两个官差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又望着余雅蓝道:“少奶奶,咱们怎么成了山羊爷爷了?” “这个,她脑子不清楚,说话一向颠三倒四的,差大哥不要见怪。”余雅蓝赶紧的解释道。 官差尴尬的摇摇头,望着倩儿道:“这位姑娘,你怎么叫我们山羊爷爷啊,我们看着很老吗?” “老?老是什么东西?”倩儿皱了一下眉头,看看余雅蓝和怜香,又看看一脸笑意的胡却,最后目光重新落到这两个官差……的胡子上,“你们有胡子,不是山羊爷爷吗?” 官差也很无语,看看余雅蓝道:“少奶奶,咱们瞧过了,这位姑娘……”说着,两位官差指指自己的头,“真的不太清楚。” 余雅蓝点头道:“是的,咱们对她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因为她不分事非,就责怪她,责打她啊。” “少奶奶仁慈,这位姑娘也是好福气,能遇到少奶奶这么好的主子,既然这样,咱们先回衙门回老爷的话,瞧着老爷怎么说的,如果有可能的话,大概也需要这位姑娘到衙门去一趟,只是不用担心,咱们一定会好好的告诉老爷的,少奶奶放心罢。”说着,两位官差站了起来,拱手告退。 余雅蓝刚要起身相送,官差却连忙的拦住道:“少奶奶,请留步罢,打扰了少奶奶,还请恕罪。” 胡却示意余雅蓝留步,自己送了出来,又拿出来一绽十两的纹银,塞到另一位官差的手里道:“两位大哥,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买杯酒喝罢,衙门里的事,请劳烦二位多多美言几句了。” 那两位官差没想到,此次前来,竟然能得这样多的银子,他们这些当官差的,看着风光,每个月的俸银也不过就是十两,再扣七扣八的,拿到手的也不过是六七两,这一次,比他们一个月的俸银还要多。两个人又连连的拱手,说着客气话。请胡却留步。 胡却却一直送着他们,慢慢的说道:“只要两位大哥回去多美言,我们日后一定还有重谢,万一这事情没有办好的,我们也不会怪大哥的,我自会请我父亲出面,两位大哥不用担心。” 官差听着话音不对,其中一个瘦点的问道:“这位少爷,不知道令尊是哪位?” “尊父姓胡讳千方。”胡却躬身答道。 “原来是胡老爷的少爷,失礼,失礼,那这位海少奶奶跟少爷有何关系?”官差的连忙的问道。 “这是舍妹。”胡却微微一笑。 “真是好姻缘,好姻缘……”官差吓得不停的说道,一边就要往外掏那银子,胡却赶紧的拦住道:“大哥若是掏出来,就是打我的脸了,一切还请大哥们多多的周全。” “是……是……”官差连连的拱手,恭敬的说道。 胡却这才止住脚步,微笑道:“如此便好,一切就拜托两位大哥,胡却不送了,两位大哥慢走。” “是,是,胡少爷请回,请回……”两个官差唯唯诺诺的退了出来,站在府门口,轻轻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唉哟我的娘,这两家都惹不起啊,咱们赶紧去回老爷吧,那一位二太太也不是善茬啊。这下够老爷喝一壶的了。” 府内,余雅蓝瞧着倩儿的脸,笑着问道:“怜香,你怎么将她打扮成这个样子,倒是越来越傻了。” “小姐,哪是我打扮的,是她自己在院子里觉得无趣,喊一些老妈子在那里玩什么“木头人”自己弄得又是泥,又是草的,我责备她的时候,她又哭了一阵子,听着少奶奶叫她,她又笑,真真让人哭笑不得了。 倩儿看着余雅蓝,笑嘻嘻的上前问道:“少奶奶姐姐,你叫我过来,可是有好吃的啊,为什么方才那两个山羊爷爷,没有带东西来啊?” “带什么东西?”余雅蓝不由得一愣。 “到别人家里坐客,一定要带东西的啊,糖啊,瓜子啊,点心啊……”倩儿掰着手指头数着,屋里的三个人,立刻又是一阵无语,强忍着,终于还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玉盘在外面,听着屋内的笑声,立刻拉着晴儿进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倩儿看着玉盘,立刻想起早上将玉盘的衣服扯破的事,吓得赶紧的退到一边,缩在怜香的后面,不敢出来。玉盘纳闷的问道:“你早上还跟在我的后面,紧拉着不放,这会子又怕我了?” 倩儿怯生生的说道:“早晨,我把姐姐的衣服扯破了,姐姐会生气骂我的。” 玉盘这才想起来,看看自己的衣服,皱的地方已经扯得平了,她故意的板着脸道:“是啊,你将的衣服扯破了,你要赔的。” “我没有新衣服啊,我只有这一件衣服,还有两件,都是穿过的。”倩儿赶紧的说道。 “不对啊,杨妈妈方才还说,给你做了一件新衣服呢。”玉盘故意的诈她。 果然,倩儿立刻就上当了,赶紧的说道:“那一件,杨妈妈要带我吃酒的时候穿的,姐姐你不能穿啊。” “为什么不能穿!我也可以跟着小姐去吃酒啊。”玉盘逗她。 “因为……因为……”倩儿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玉盘故意的抬腿道:“我这就拿去罢,不然,你又藏起来了。” “对了,对了,我已经藏起来,你找不到了。”倩儿立刻的说道。 “我请杨妈妈拿出来给我罢。”玉盘说着,就要挑门帘,倩儿立刻高声叫道:“因为我长得像猪,姐姐穿了不好看。” 立时屋里的另外五个人,全都一头的黑线,余雅蓝望着倩儿,严厉的说道:“如果你再说自己是猪,那么,以后你不用再过来找我了,咱们这些人也不会再疼你!” “我……我……”倩儿从来没有见过余雅蓝这样严肃的面容,吓得想哭,又不敢哭,眼泪憋在眼眶中直打转。 余雅蓝瞧着她这可怜的样子,心中一阵的心疼,柔声道:“你过来。”倩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余雅蓝抽泣道:“我不去,少奶奶姐姐生气了,不要倩儿了,要骂倩儿的。” 余雅蓝淡淡的说道:“你过来罢,我不骂你了。” 倩儿方才怯生生的走到余雅蓝的身边,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怜香在一边嗔怪道:“倩儿,你快些擦擦罢,好好的姑娘,你瞧瞧你的这张小脸,简直就成了小花猫了。” 倩儿立刻拿起袖子,胡乱的就在脸上擦了一遍,余雅蓝微叹一声:“你啊。”说着,拿出自己的帕子,递到倩儿的手中,倩儿又擦了一遍,看看手中脏兮兮的手帕,为难的说道:“少奶奶姐姐,脏了,我拿回去洗。” “乖了。”余雅蓝点点头,望着倩儿道:“我说的这些话,也许你不会明白,但是,我说也是为着你好,以后不管别人再怎么说你,你切不可自己污辱自己,知道吗!” “知道!”倩儿立刻大声的回道,“就是别人再骂我,我也说自己是最好的。” “对,就是这样!”余雅蓝笑道:“时辰不早了,我坐得也累了,玉盘,你过来搀着我,咱们回后院吧,再顺路到厨房瞧瞧,今天秦妈为咱们做了什么好吃的。哥哥,你今天一定要跟妹妹一起吃饭。” “一切听妹妹的安排。”胡却笑着站起来,却听着院外一阵的脚步声,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尖尖的传了过来:“蓝姐姐,蓝姐姐……” 余雅蓝欣喜的说道:“真是巧了,月儿妹妹也来了,咱们快出去。”说着,也不要别人挑门帘了,自己掀开帘子,望着海如月娇柔可爱的样子,宠爱的笑道:“月儿妹妹,你今日怎么得闲过来了?云妹妹呢?” 海如月上前一步拉着余雅蓝道:“云姐姐在你房间里等着呢,我瞧着你不在,问了婆子们,那些婆子们说您在这里,所以我便跑过来找你了。” 余雅蓝搂住海如月圆圆的身子,笑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厨房,瞧瞧秦妈做什么好吃的,带着你一起过去,你要吃什么,告诉秦妈,让她帮你做。” 海如月拍着小手道:“好啊,好啊,咱们快些去。”余雅蓝正要抬步,却觉得后面谁轻轻的拉了一下她,她回过头,只见倩儿眼巴巴的望着她,余雅蓝不由得问道:“倩儿,怎么了?” “我能……我能也让秦妈做好吃的给我吗?”倩儿小声的说道。 海如月惊奇的望望倩儿,纳闷的问道:“你是谁啊?你这脸上怎么了?掉到泥里了吗?” “我才没有掉泥里呢,我是在泥里捉虫子,虫子挣扎,所以泥就甩到我的脸上来了。”倩儿不屑的说道。 “捉虫子,你不害怕吗?那些大青虫,浑身软软的,好可怕哦!”海如月听着倩儿这样一说,立刻皱紧了小眉头,有些恐怖的说道。 倩儿立刻哈哈的笑道:“我才不怕呢,这些虫子啊,好乖的,你把它们放在叶子上面,它们一动不动的。” “你这样的勇敢啊。”海如月圆嫩的小脸上,立刻露出钦佩的神色。 余雅蓝听着她们两个说个不停,嗔怪道:“两位小姐,请快些走吧。” “这个姐姐,咱们一起走罢,请秦妈做好吃的,咱们你教我捉虫子。”海如月也不管倩儿的手上都是泥,一把拉住她,高兴的说着。 余雅蓝在后面瞧着她们两个亲热的样子,摇摇头,玉盘赶紧过来搀扶住她,一行人,慢慢的向着厨房走去。 午饭刚刚摆上,怜香赶紧的装了一碗饭,放在余雅蓝的面前,方才又为海如云,海如月装了一碗,倩儿站在一边,眼巴巴的望着她们。海如月看看倩儿,歪着可爱的小脸问道:“蓝姐姐,能不能让倩儿跟咱们一起吃呢,这里面也有她最爱吃的小肉丸子啊。” 海如云看看余雅蓝的脸,赶紧的踢踢海如月道:“快吃你的饭,不要多嘴。倩儿再怎么,也是一个丫鬟啊,你跟素儿不也是挺好的,你吃饭的时候,她不是也站着的。” “可是……可是……”海如月委屈的一噘小嘴。 “好了。不要再说了,快吃罢。”海如云劝着她,赶紧的夹了一个肉丸放在她的碗里。 海如月望着那个肉丸,小声的说道:“倩儿跟素儿不一样啊,素儿每天都干干净净的,做为月儿做许多的事情,倩儿却是跟月儿一样,身上,脸上,手上都弄得到处都是泥巴,而且倩儿会带着月儿捉虫子,所以月儿觉得倩儿就跟月儿一样,应该可以坐下来吃饭的啊。” 海如云刚要喝斥海如月,余雅蓝却拦住她道:“月儿妹妹说的也对,既然倩儿能与月儿一样,那么,咱们就破一回例,让倩儿坐下来吃饭罢,只是,瞧着倩儿那一张大花脸,咱们也吃不下去,怜香,你带着她去洗洗干净,让她坐在那里罢。” “谢谢蓝姐姐……”海如月高兴的赶紧站起来,拉着倩儿道:“快些,快些,我带你去洗脸,洗手,你也可以坐下来吃小肉丸子了。” “谢谢蓝姐姐……”倩儿也赶紧的说道,跟着海如月就跑了出去。余雅蓝瞧着海如云的不悦的样子,吩咐道:“玉盘,你夹些菜放在云小姐的碟子里罢,这样,就凭着倩儿折腾罢,云妹妹,你也不要太计较了,月儿这丫头,心也是极善良的。” 海如云点点头,不再说话,这时候,海如月与倩儿手拉着手,跑了进来,倩儿拘谨的看看海如云,有些怯怯的站在那里,海如月一拉她,安慰的道:“快坐下啊,姐姐是好人,不用怕。” 海如云瞧着倩儿那一双小兔一样胆怯的眼神,心里也不由得软化了一下,笑笑道:“你坐下罢,没事的。” 倩儿这才嘻嘻一笑,挨着海如月坐了下来。海如月立刻不停的把小肉丸夹到她的碗里,连声的说道:“倩儿,你快吃,这些小肉丸可是你最爱吃的。” “唔,唔……”倩儿眼都笑成了一条缝,慌不迭的塞到嘴里。 桌前的四个人看着狼吞虎咽的倩儿,都不由得张大了嘴,尤其是海如月,从来没有见过样生猛的吃法, 余雅蓝早已经司空见惯了,望着那三个人吃惊的样子,微微一笑,自己端起饭来,慢慢的捡着自己的碟子里的菜吃。 这时候,只听着外面一个婆子轻声的唤道:“怜香姑娘,请出来一下罢。” 第一百七十一章突降横祸(二) 怜香连忙的放下手中的东西,挑开门帘走了出去,只见婆子的外面站着愁眉苦脸的吉庆,怜香刚想说话,吉庆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怜香立刻会意的点点头,赶紧的走过来,轻声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自己不进去,反倒让李妈叫我出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吉庆看看屋里没有动静,感激的冲着李妈一笑,将怜香拉到一边,悄声的说道:“又出事了,这可怎么办好?” “什么事!”怜香只觉得心里格登一下,着急的问道:“难道少爷又被……少奶奶现也禁不起这样的打击了!” “少爷还好,现在衙门里,没有什么事。”吉庆连忙的说道。 “怎么又到衙门里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怜香此时恨不能立刻变出一个撬棍,赶紧的将吉庆肚子中的话给撬出来。 吉庆沉吟了一下,方才说道:“今天咱们少爷去衙门里交货,明明在家里检查的好好的,没有任何的差错,只是到了衙门一检查,竟然查出来许多偷工减料的次品,县老爷自然不高兴了,将少爷留在衙门里,要少爷讲个清楚!” “偷工减料?”怜香愣了一下,问道:“这是谁做的?” “林掌柜那边的,和咱们这里的货,全都混在了一起,也看不出来是谁做的了。”吉庆望着怜香纳闷的道:“只是这批货,在咱们店里检查的时候,全是好好的,怎么到了衙门就变了呢?” “谁送去的?”怜香赶紧的问道。 “少爷押的车,捆得好好的送到官府里,再没有别的人靠近。”吉庆皱着眉头,仔细的回想着,最后还是确定的摇摇头,直送到衙门中,少爷方才在偏厅里喝茶,等着结果。” 怜香也是想不出结果,她问道:“你现在回来,是打算只告诉我吗?” “少爷也说不 嫡庶有别txt第5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53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53部分阅读 惊动少奶奶,只说请胡少爷去一趟,我瞧着方才胡先生与少奶奶,五小姐,九小姐一起吃饭,怕惊动了少奶奶,所以请李妈帮我将你叫出来,你进去,偷偷的给胡少爷打一个眼色罢,这事,再不能让少奶奶知道了,不然又要担心了。” “我自然不能高兴少奶奶了,别看她今个儿高兴一起,只怕再受一次打击的话,少奶奶真的要倒下了。”怜香瞅着吉庆道:“我看你也别在这里,你去外面躲一躲,万一被少奶奶看到了,只怕就会引起怀疑了。” 吉庆连连点头,笑道:“还是娘子说的对,我就在外面等着胡少爷。” 怜香又羞又喜,嗔怪的骂了一声:“呸!”看着吉庆走出了院子,方才慢慢的回到房中,继续侍候着余雅蓝用饭。 余雅蓝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看着怜香进来,问道:“李妈叫你有什么事?怎么出去这么久?” “哦……杨妈妈也找倩儿回去吃饭,我说着少奶奶高兴,让倩儿在这里陪着吃了,请杨妈妈放心罢。”怜香刚说完,塞得一嘴饭的倩儿立刻瞪大眼睛,望着怜香道:“杨妈妈……”嘴里的饭粒差点就喷了出来。 怜香立刻说道:“你吃你的饭,我已经劝着杨妈妈回去了,你不要再说话了。” 倩儿这才放心的低下头,重新往嘴里扒饭,海如月坐在一边,张着小嘴望着她,喃喃道:“倩儿,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样的傻了。” 余雅蓝不由得笑问道:“月儿妹妹,你知道她为什么傻了?” “吃的太多了。“海如月看着倩儿塞得满满的嘴,“脑子里都是饭了,哪里还会再想事情啊。” 这时候,怜香望着胡却,悄悄的使了一个眼色,胡却微微发怔,怜香又冲着外面呶呶嘴,胡却想了一下,站起来笑道:“妹妹,我吃饱了,先出去一下。” 余雅蓝以为胡却想要去做一些不好启齿的事,点点头,胡却又冲着海如云行了一礼,告辞出来。海如云却突然的粉脸羞红起来,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 余雅蓝刚开始并没有注意,胡却已经出去一会子了,海如云此时却沉默起来,余雅蓝不由得微微看了一眼海如云,只见她依旧一幅娇羞的模样,虽然低着头,眼睛却悄悄的转向外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余雅蓝心里一愣,随即便明白了缘由,不由得一笑,轻声的咳了一下,海如云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眼神便与余雅蓝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上了,顿时粉脸更加如朝霞般的灿烂。 余雅蓝故意的问道:“妹妹,你在瞧什么呢?” “我……我没有啊。”海如云立刻收回眼神,头垂的更低了。那边倩儿也终于吃完了最后一碗饭,她擦擦嘴,看她的样子,似乎就要打嗝,怜香赶紧的斥道:“倩儿,闭上嘴,如果你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我从此后不让你在这里吃饭。” 倩儿立刻捂上嘴,瞪着眼睛,望着怜香,飞快的摇摇头。海如月看着怜香凶巴巴的样子,不平的说道:“倩儿并没有做什么啊,怜香姐姐为什么要斥她呢?” “月儿……”海如云怕怜香生气,赶紧的喝斥道。 “九小姐,倩儿在咱们少奶奶这里吃饭不止一次两次了,所以她的毛病咱们都知道,少奶奶容着她,只是若在五小姐,九小姐面前做出来,只怕五小姐,九小姐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所以奴婢赶紧的制止她,九小姐请勿怪怜香冒失。”怜香笑着解释道。 海如月皱着小眉头,望着倩儿道:“她究竟能做出来什么让我们倒胃口的呈呢?” “我劝九小姐还是不要试的好。”怜香好意的提醒着。 那边海如月却是一拉倩儿的手臂,“走,咱们到院子里玩罢,在那里,你做什么,也不用怕别人呵斥你了。” 倩儿高兴的点点头,还没有起身,立刻一个嗝便打了出来。海如月微微一愣,怜香赶紧的将倩儿拉到门外,大声的说道:“倩儿,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当着别人的面打嗝,你就是不听,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进屋子,不然,屋里放再多的香,也不够掩盖你的气味!” 怜香走回来,望着依旧在发呆的海如月,赶紧的赔着小心道:“九小姐,请恕奴婢冒失,如果不制止,一会儿还有更多的动作,奴婢只怕,只怕……” 余雅蓝立刻喝道:“怜香,不要再说了。”怜香赶紧的停口,帮着玉盘在那里收拾桌子,今天人多,倩儿又能吃,饭菜也没有多少了。 怜香此时心中惦记着吉庆与胡少爷的谈话,立刻回说道:“小姐,这饭菜也没有多少了,奴婢带莺儿,素儿去厨房吃罢。” 余雅蓝有心要得出海如云的心里话,又怕人多,她不好意思说,立刻点头道:“嗯,你们去吧,让秦妈再多加一些菜,别慢怠了莺儿,素儿。” 那两个丫鬟立刻谢了恩,四个人相挽着走了出去,经过倩儿的时候,倩儿正在那里一个劲的伸着脖子,看到怜香,立刻一捂嘴,拼命的摇头。 怜香无奈的说道:“你去走走罢,死命的吃这么多,这会子又造这么多的臭气,真是对你没有办法了。” 倩儿听话的,一边捂着嘴,一边在院子里转圆圈,海如月看着房间内余雅蓝与海如云讲着悄悄话,只觉得没有意思,自己挑开帘子,走了出来。看到转圈子的倩儿,立刻追上去道:“倩儿,你在做什么?” 倩儿此时手捂着口鼻,又加上快走,已经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听着海如月问她,立刻松开手,大口的喘了半天,方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打嗝……怜香……姐……让我……走走。” “你吃得太多了。”海如月小小的脑袋摇了摇,然后拉着倩儿的手道:“这样罢,咱们去捉虫子,你多跑跑就好了。” 倩儿赶紧的停住步子,点头道:“嗯,捉虫子,比这个好玩,我……我……头晕……”刚说完这话,倩儿突然口吐白沫,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余雅蓝正在房间内拉着海如云的手,看看人都出去了,方才悄悄的问道:“云妹妹,咱们姐妹也是一见如故,对吗?” “那是自然啊,我第一次到二娘的旧宅子见到蓝姐姐的时候,心里就非常的欢喜了,就想着,如果能跟蓝姐姐是亲姐妹便好了。”海如云立刻说道。 “呵呵,我也这样想啊。”余雅蓝高兴的说道:“咱们现在岂不是比亲姐妹还要亲。” “是啊。”海如云连连点头,欣喜的望着余雅蓝。 余雅蓝轻轻的说道:“那亲姐妹,是不是有什么事,都要说出来?” “我……我……”海如云愣了一下,一丝红晕慢慢的浮现在粉白的脸颊上,低下头,娇羞的说不出话来。 “呵呵,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给我说一句实话,你瞧我大哥这个人如何?” “胡大哥……胡大哥……很好。”说到后面这一句,海如云的声音简直就如细若蚊鸣了。 “呵呵,那我……”余雅蓝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听着院子中,海如月那一声恐惧之极的尖叫声,余雅蓝与海如云都吓了一跳,海如云一下子跳了起来,就往外冲去,余雅蓝身子不便,也是急急的站起来,紧跟在其后。 院子里,早已经围上来一群婆子,看到少奶奶与五小姐出来,婆子们赶紧的闪开一条缝,海如云一个箭步上前抱住浑身发抖的海如月,使劲的搂在怀里,连声的哄道:“月儿不怕,月儿不怕,姐姐在,姐姐在……” 海如月小手紧紧的抱着海如云的脖子,小脸深深的藏在海如云的怀中,却是一声不吭,小小的身子颤抖得如风中的落叶,颤得海如云的那颗心悬啊悬的,提到了嗓子眼。 余雅蓝看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倩儿,厉声的喝道:“这是怎么了!谁把倩儿弄成这样!” 婆子们赶紧的上前扶着余雅蓝,一边七嘴八舌的回道:“回少奶奶,倩儿自己倒的。” “少奶奶,咱们也没有看清楚,倩儿就倒在了地上。” “少奶奶,怜香姑娘临走的时候,吩咐倩儿走圈子,结果走着走着就倒了。” 余雅蓝听着这些婆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立刻沉下了脸,怒声喝道:“你们还在这里七嘴八舌的做什么,还不快去请郎中!”婆子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一个婆子向着院外跑去,一个婆子想着杨妈妈是倩儿的亲人,立刻赶紧过去报信。 余雅蓝吩咐婆子们将倩儿的嘴撬开,一边拿了块干净的帕子放在她的口齿间,怕她神智不清,再咬伤了自己。 这边刚忙完,那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哭着就冲了过来,趴在倩儿的身上,就痛哭起来,余雅蓝皱皱眉头,立刻喝道:“快把杨妈妈拉开,这样大力的撞身上,不死也撞得半死了。” 婆子们不敢怠慢,赶紧的拉开杨妈妈,一边柔言的劝着,一边望着余雅蓝,等她拿主意,余雅蓝瞧瞧一边的海如云,海如月,吩咐婆子们,给倩儿掐掐人中,看能不能醒过来,一边走过去,担心的问道:“云儿,月儿怎么样了?” 海如云着急的摇摇头道:“这会子,只是发抖,却哭不出来,显是吓坏了。这可怎么办?爹娘当命。根。子一样的宝贝,再吓个好歹,我可如何交待……”说到这里,又急又疼,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那边婆子们掐了又掐,倩儿却是一动也不动,眼睛紧闭,脸色越来越苍白,摸着呼吸,竟然也渐渐的弱了,杨妈妈再忍不住,挣开架她的婆子,又哭着冲了上来,一时之间,哭声大振,院子里,乱做了一团。 这时候,只听着一个急急的声音,“郎中来了,郎中来了,大家快让开……” 婆子们赶紧的闪开一条道,将杨妈妈架开,柳郎中看看倩儿的脸色,又翻开她的眼皮看看,最后掰开嘴,又看看,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来一个镶着软皮垫子,好像小锤子一样的东西,再倩儿的胸前轻轻的敲着。 众人此时都屏住呼吸,担忧的望着郎中医治,就连海如云也暂时忘了痛哭,张大眼睛望着柳郎中。 半晌,就在大家以为没有效果的时候,就听着倩儿咳嗽一声,猛得一挺身,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堆污秽,此时,怜香,玉盘早已经回来,站在余雅蓝的身后,看着倩儿吐了出来,连忙的扶着余雅蓝向后面躲去。 柳郎中看着倩儿吐了出来,绷着的脸色,方才慢慢的舒缓开来,指挥大家将倩儿扶起来,慢慢的走了几步,又让杨妈妈在她的胃部左右揉五十下,倩儿嘴里呼出一股浊气,放了几个屁,这才慢慢的缓了过来。 柳郎中松了一口气道:“好险啊,这是肠阻,如果来晚了,只怕小命不就保了。现在虽然是顺过来了,但是切不可再吃那些硬的食物,每日给她一些粥吃就可以了,切记,三分饱。吃一个星期,慢慢的再增加一些饭量。” 杨妈妈赶紧的点头,余雅蓝连忙的请柳郎中进屋,给海如月瞧瞧。海如云抱着海如月,走到屋里,要扳过她的小脸,海如月却是死死的将脸贴在海如云的怀里,硬不是肯转过来。 柳郎中轻轻的摆摆手道:“不要再吓着她了,我搭搭脉。”说着,拉过海如月的小手,轻轻的搭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是了,这是被吓住了,一口气闷在胸中,再吁不出来,只要哭出来便好了。” 余雅蓝赶紧的问道:“柳先生,可有什么好方子,给月儿吃一下。” “好方子却没有,只有一个法子,就是让倩儿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重复方才的话,然后带她重复方才的事情,这样,她会以为这是一个梦,会忘掉。” “这个……”海如云为难的望望余雅蓝道:“现在倩儿那个样子,就是好了,她也是一个头脑不清楚的人,怎么会记得方才要带月儿做什么?” “我试试罢。”余雅蓝担忧的望着月儿道:“事不宜迟啊,既然柳先生开出这个方子,咱们也要试试,拖得久了,只怕更不好治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瞧瞧。” 海如云点点头,心疼的更加抱紧怀里的海如月,心里后悔的要死。 那边倩儿已经被杨妈妈扶了回去,余雅蓝过来的时候,倩儿还在那里迷迷糊糊的,看到余雅蓝进来,眼皮动也没有动,仿佛入定了一般,怜香上前轻轻的问道:“倩儿,你怎么样了?” “少奶奶,倩儿醒来后,就一直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老奴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万一她有个好歹,我下辈子还能再靠谁啊……”说到这里,杨妈妈忍不住的又抽泣起来。 “杨妈妈,你放心吧,咱们不会不管倩儿的,只是方才柳先生不是说她已经好了许多了吗,怎么现在瞧着,神智更不清楚的样子。”余雅蓝安慰着,又瞧瞧倩儿,想想月儿,心里着急的要命。 第一百七十二章突降横祸(三) “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杨妈妈一边拭着眼泪,一边望着呆若木鸡的倩儿,心中也是又急又疼。 玉盘走上前,打量了一下倩儿,微皱了一下眉头道:“小姐,我怎么瞧着这倩儿的眼神不似往日那样的单纯了呢?” “不要胡说八道。”余雅蓝此时心中极度的烦躁,不耐烦的喝道。 玉盘却不怕,依旧盯着倩儿,丝毫不顾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酸臭的味道,因为倩儿的眼皮是半耷拉的,玉盘不由得想伸出手去,去拨开倩儿的眼皮,却只听着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你是何人,敢动手动脚的!” 玉盘吓了一跳,她赶紧的回过头,望着余雅蓝,怜香,再望着杨妈妈,都是一脸的惊异。玉盘纳闷的问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真是愚笨的要死!”这个声音再次的响起来,玉盘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声音是面前的倩儿发出来的,她吓得“啊”的大叫一声,赶紧的跳到一边,指着玉盘,颤声道:“小姐,小姐……她……” “倩儿,你好了……”杨妈妈听着这个声音,立刻惊喜的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倩儿。倩儿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不由尖声叫道:“杨妈妈,你快放开我,这么臭,快把我熏死了!” 杨妈妈听着倩儿尖酸的话语,立刻尴尬的放开她,讪讪道:“倩儿,我,我也是一时忘形,你莫要怪。” 怜香在一边看不下去了,立刻喝斥道:“杨妈妈,她不过是一个丫头,如何敢用这样的口气跟你说话!” 杨妈妈叹了一口气道:“少奶奶,怜香姑娘,你们就不要再问了,是我欠她的,你们就不用管了,倩儿既然好了,少奶奶,怜香姑娘,你们就不用担心了,请回去吧。” 余雅蓝见到倩儿恢复的神智,心中立刻又充满了希望,赶紧的说道:“杨妈妈,月儿还等着倩儿去帮她一下子呢,现在倩儿好了,能不能再去救救月儿呢?” “九小姐怎么了……”杨妈妈立刻的问道。 “方才,倩儿晕倒的时候,月儿因为心中担心,加之害怕,所以被吓得失了魂,柳先生说,有一个法子,只要倩儿重复方才的话语,再带着月儿去重复方才要做的事情,让月儿哭出来,便会好起来,方才咱们还担心倩儿,如今她竟然因祸得福,也是老天厚赐。”余雅蓝望着倩儿道:“倩儿,你就帮帮月儿吧,她也是为着你担心所致。” “哼!”倩儿冷哼了一声,缓缓站起来,眼神傲慢的望望着余雅蓝和怜香道:“她也是想让我带她去玩,现在这样,也是报应,我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去理会她,杨妈妈,我的衣裳放在哪里,我要沐浴更衣!” “放肆!”怜香听着倩儿那刻薄的话,立刻怒喝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在跟谁说话,少奶奶是顾惜曾经的倩儿,才会这样和颜悦色的跟你说话,若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德性,莫说就是你一个小小的丫鬟,便是杨妈妈也不敢这样跟主子说话!” “哈!我是奴才,你也是奴才,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杨妈妈是杨妈妈,她想做奴才,我做不想!”倩儿说着,再也不理怜香,自顾自的走进了内室,杨妈妈微叹一声,跟在她的后面。 怜香指着倩儿的背影气道:“小姐,您瞧瞧她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小姐也是白疼她了!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要说什么疼不疼,我从前摔坏了脑子,你们也只是当我是一件玩物,又有谁真心的疼我,我在你们的眼里,不会是一件玩艺罢了,这会子又装什么好人!”倩儿从内室中甩出这样冷冷的话语,怜香再忍不住,挽起袖子就要冲进去。 余雅蓝连忙的拦住她道:“算了,倩儿刚刚苏醒过来,一些事情她也不太明白,咱们先走罢,让她沐浴更衣,好好的休息一下罢。” “小姐……”怜香气哼哼的望着内室,心里恨不能将倩儿揪出来,狠狠的痛打一顿。却不敢违抗小姐的命令,憋着一肚子的气,随着余雅蓝走出了同仁院。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走进房间的时候,房间内依旧黑漆漆的一片,余雅蓝强压下心中的愤慨,急声的问道:“玉盘,你怎么不点灯,五小姐呢?” “嫂嫂,我在这里。”海如云的声音疲惫而又伤感。玉盘在一边说道:“小姐,方才奴婢想点灯,只是九小姐不让点,说什么红的可怕。” 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线,余雅蓝走到海如云的身边,此时海如云依旧趴在她的怀里,看不清楚她的脸,只能感觉到她的身子依旧在颤抖。余雅蓝不由得心疼的一把抱着海如月的后背,失声痛哭起来。 海如云此时更是心如刀绞,看着余雅蓝的样子,知道倩儿不愿意帮助月儿,早上好好的带着月儿出门,没想到,晚上竟然弄成这个样子,自己回府要如何的向父母交待,月儿以后会不会永远都是这样胆怯的样子,好好的一个机灵孩子,难道从此就毁了吗? 怜香在一边听着小姐哭得伤心,恐怕她伤了身子,想劝,一时又没有什么话语,突然又想起来白天吉庆所说的话,现在也不知道少爷与胡少爷怎么样了,自从小姐嫁到这海家以来,竟然没有消消停停的过过少奶奶的日子,小姐的命怎么这样的苦啊,想到这里,怜香也不由得抽噎起来。 玉盘在一边听着这边哭声一片,也不知道她们究竟怎么了,心里着慌,又不知道怎么劝,心里竟然也是一酸,眼泪不知不觉的便滴了下来,一时之间,房内哀声一片,那外面的婆子们听着声音不对,吓得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着此时府里连个管事的人也没有了。正在那里慌乱着,只听着一个沉稳的声音喝道:“你们这些婆子,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在这里乱成一团,做什么!” 一个婆子赶紧的回过头,海祥云一脸怒意的站在她们的身后,婆子们吓了一跳,连忙的跪倒叩头,一边嚷着:“少爷回来了,少爷吉祥,少爷您快屋瞧瞧去罢。” 海祥云听着屋内传来的哭声,眉头一皱,望了望吉庆,吉庆摇摇头道:“奴才嘱咐过怜香,不要告诉少奶奶的。” 海祥云怒道:“你嘱咐了有个屁用,听听屋里哭的稀里哗拉的,我若不回来了,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待我安慰过她们,再来问你的罪!”一边说着,一边大步的挑开门帘走进房间。 房间内此时又暗了许多,海祥云一时不能适应,立刻眼前一片的漆黑,他向着哭声望去,一边说道:“蓝姐儿,不要再伤心了,我没有事,我回来了。” 吉庆在后面跟着进到房间,也是吓了一跳,赶紧的摸索着将灯点上,手中的引火尚没有放下,立刻就听到一连串的尖叫声,海祥云,吉庆便都被吓得愣在了那里。 此刻,只见坐在炕边的海如云,紧紧抱着海如月,那剌耳的尖叫显然是从海如月的口中发出来的,蹲在海如月身后的余雅蓝也帮着海如云搂住海如月,一连声的哭道:“月儿,月儿,你快醒醒,姐姐们在这里,姐姐们在这里……” 怜香,玉盘此时更是急得在屋子里到处的转圈,海祥云愣了一下,立刻喝道:“怜香,玉盘这是怎么了!” “少爷,少爷,您回来了,少爷……”怜香,玉盘看着海祥云那暴怒的脸色,却觉得此时的海祥云比任何时候更加的可亲,她们俩一起扑上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讲不下去了。 吉庆赶紧的过来拉起她们,急声的问道:“快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怜香抽噎了几声,方才强忍住悲泣,大概的将事情讲了一遍。待讲到倩儿丝毫不顾月儿的安危,而袖手旁观时,海祥云长长的凤目渐渐的眯成了一条缝,眼神中立刻射出了一股浓浓的戾气,双手握拳,捏得咯咯做响。 “那个倩儿现在何处!”海祥云此时的声音简直就如从冰窖中拿出来一样,冷的剌骨,冷的让人浑身不由一阵阵的寒噤。 怜香低声的回道:“现在杨妈妈的房间内!” “吉庆,你叫四个小厮过去,将那个倩儿叫过来,如不愿意,给我拖过来!”海祥云狠狠的说道。 吉庆打了一下哆嗦,连忙的答应着,赶紧的吩咐去了。 海祥云走过去,先将余雅蓝扶起来,一边说道:“月儿,不要怕,三哥在这里,没有人敢伤害你半分,云儿,让我来抱着月儿。” 海如月听着海祥云的声音,浑身的颤抖减轻了几分,就着海祥云伸出去的手,反手紧紧的搂着海祥云的脖子,将脸又死死的贴在海祥云的颈窝内,一声也不吭。 海祥云轻声的说道:“不怕,不怕,三哥在呢,月儿可能告诉三哥,为什么会怕点灯呢?” “红色的光,像倩儿的眼睛,红红的……”月儿轻声的说道,柔柔的声音中,含着淡淡的哭意。 “不怕,不怕,有三哥呢,你不是说,三哥最厉害了,三哥最疼你的。”海祥云轻轻的拍着海如月的后背,柔声的安慰着。 这时候,只听着一个轻微的挣扎声,门帘被挑开,四个小厮狠狠的拉着倩儿,将她扯了进来,此时的倩儿换了一身的衣服,脸上也不似平日那样脏兮兮的,越发的显得蛾眉如黛,粉面如画。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为了不让她喊,四个小厮也不知道从哪里扯了一块布,塞到了倩儿红若樱桃的口中,显得狼狈了许多。 屋里的几个人望着倩儿的样子,想笑,又不好意思,只好强忍着,倩儿被拉到海祥云的面前,海祥云眉头一皱,冷冷的说道:“你就是倩儿?” 倩儿被几个小厮从房中拉出来,内心一阵的惊慌,以为他们是奉命将自己暴打一顿,打她不怕,就是怕万一将自己的脸打伤了,那再无颜见人了,直到拉到海祥云的面前,她依然心中担忧,听着海祥云的话,她赶紧的想回话,却不料嘴里塞着破布,话只在嘴里呜呜的,众人却没有听清她说什么。 海祥云冲着吉庆抬了一下头,吉庆赶紧的吩咐道:“将她嘴里的布拉出来。”小厮们为难的说道:“少爷,主管,这个姑娘太厉害了,不但破口大骂,而且还咬人!”其中一个小厮立刻抬起手臂,给吉庆看,只见那一块咬痕已经变得青紫了。 吉庆立刻担忧的说道:“少爷,小的瞧着,还是不扯了罢。” “扯!”海祥云冷冷的说道:“我倒要瞧瞧,她有多大的胆大,敢在本少爷的面前咬人,哼,她喜欢咬人是吧,来人,将咱们那个大钳子拿来,再咬,将她的牙一颗颗的拔掉!” 倩儿哆嗦了一下,立刻摇摇头,旁边的小厮方才上前,赶紧的扯掉她口中的破布,立刻又跳到一边,紧张的注意着倩儿的一举一动。 倩儿干呕了几声,方才轻声的说道:“奴婢倩儿见过少爷,少爷吉祥。” “哼,不用给我花言巧语的,我只问你,月儿这个忙你是做还是不做!”海祥云一边拍着海如月的后背,一边阴侧侧的盯着倩儿。仿佛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便跳起来,将她碎尸万断。 倩儿心思飞快的转动起来,虽然杨妈妈第一天将她买下来的时候,便暗示过她,要将她许给自己的儿子,倩儿陪着杨妈妈见过杨运财,心里一直不愿意,一直耿耿于怀,总想着如何可以出人头地。后来摔坏了脑子,倒也过了一段安静的日子。 此时见了海祥云,芳心立刻大动,此时的情形与她不利,倩儿却不是那种心思简单的女子,立刻双眼一红,口中委屈的说道:“少爷,倩儿神智不好的时候,月儿小姐对倩儿那样的爱护,倩儿怎么能忍心不帮月儿小姐呢,只是倩儿刚刚的恢复神思,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致惹得少奶奶生气,又惹得少爷大发雷霆,都是倩儿的错,请少爷责罚,请少奶奶责罚,倩儿什么都愿意承担,只要少爷,少奶奶不要再生气,气坏了身子。” 海祥云点点头,余雅蓝坐在旁边,听着倩儿的话,却是愣住了,怜香也不由得上前,指着她道:“你……你的意思是少奶奶诬陷你?你……” 海祥云看着怜香,眉头一皱,淡淡的说道:“怜香,既然她愿意做这件事,你就先退下罢,有什么事,等月儿好了再说。” 怜香此时只气得发怔,却没有听清海祥云的话,海祥云见怜香竟然一动不动,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猛“哼”了一声,玉盘在一边瞧着不妙,立刻上前,将怜香拉到余雅蓝的身后,一边轻轻的晃了一下她的胳膊,怜香立刻叫道:“少爷,她在撒谎!” “怜香,我说了,现在先治月儿要紧,你不要再多话了!”海祥云的声音越发的冷了,余雅蓝听在耳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下冷战。 倩儿立刻上前,就要接过月儿,海祥云却甩开她道:“你先到院子里,重复你白日所做的事情。” “是!”倩儿温顺的说着,赶紧的挑开门帘,站在白天所站的位置,海祥云又吩咐道:“吉庆,吩咐院子里的婆子们,在院子中点上灯光,务必照得如白昼一般!” “是!”吉庆看看愣在一边的余雅蓝,又看看气得脸色发紫的怜香,摇摇头,赶紧的出去了。 海祥云此刻却没有再理会余雅蓝,抱着海如月,待到院中灯光闪耀得如同白昼一般的时候,方才将海如月轻轻放下,小声的说道:“月儿,你瞧,方才你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倩儿还在那里等着你一起去玩呢。” 海如月疑惑的望望院子中,又看看海祥云,皱着小眉头说道:“三哥,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是啊,你瞧瞧,倩儿还在那里等着你呢。”海祥云一指院子中的倩儿,柔声的说道。 海如月一抬头,只见倩儿站在那里,笑嘻嘻的望着她道:“月儿,快过来,咱们去抓虫子啊。” “虫子?”海如月愣了一下,又看看屋内的其他人,余雅蓝生怕海如月再想起白日的恐怖事,赶紧的笑道:“月儿,倩儿叫你去捉虫子呢,你怎么不去呢?” “我……我……”海如月迟疑的慢慢的走过去,轻轻的来到倩儿的身边,小声的问道:“你真的要带我去捉虫子,而不再晕倒了吓我吗?” “月儿,你待我这样的好,我怎会吓你呢,我真的是带你去捉虫子啊。快些啊,咱们去罢。”说着,倩儿牵住月儿的小手,慢慢的就要往外走去,这时候,海祥云立刻上前说道:“月儿,快回来罢,三哥这里有糖果。” 海如月一听,立刻站住脚步,高兴的说道:“倩儿,三哥有糖果,咱们吃了糖果再去捉虫子罢。” 第一百七十三章情变(一) “不行呢,杨妈妈不许我吃糖果的,你三哥叫你,杨妈妈在那边叫我回去呢,我要先回去了。”倩儿说着,甩开海如月的小手,飞快的向外面跑去,海如月望着倩儿跑远的身影,心里一阵的失落,小嘴一撇,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海祥云立刻上前,赶紧的抱起海如月,一边柔声的哄着,一边走回到房中,海如云听着海如月的哭声,心中一块石头方才落了地,赶紧的接过海如月,亲了又亲,海如月方才止住哭声,噘着小嘴道:“三哥,我的糖果呢?” 众人听着海如月的声音变得正常起来,这才都吁了一口气。海祥云又吩咐吉庆赶紧的将白天柳郎中开的安神药煎了给海如月服下,这才另派了几个小厮送她们回府。 海祥云吩咐完这一切,刚刚转身想要回屋,却听到身后一个柔柔的声音轻轻传来:“三少爷……” 海祥云不由得回头去望,倩儿正站在院子中,娇媚的盯着他。海祥云脸色一沉,沉声道:“倩儿,多谢你,去你账房领十两赏银罢。” “三少爷,奴婢并不是为了那赏银。”说到这里,倩儿声音中满含了委屈,灯光中,乌黑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海祥云皱着眉头道:“哦,是我错怪你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是大病初愈,回去歇着罢。”说着,再不理会倩儿,一挑门帘,走进了房间。 余雅蓝此时正坐在炕上,外面方才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到了耳中,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看到海祥云进来,缓缓起身,刚要迎接,海祥云却突然说道:“吉庆,服侍我更衣,我也累了,要早点休息。”再也不看余雅蓝一眼,径直进入了内室,吉庆望了望余雅蓝,面上犹豫了一下,海祥云雷鸣一样的声音吼了起来:“吉庆,身上皮痒痒了吗!” 吉庆不敢怠慢,连忙的冲着余雅蓝施了一礼,赶紧的跑了进去。 余雅蓝只觉得脑海之中一阵的眩晕,身形不由得趔趄一下,怜香赶紧的扶住她,着急的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余雅蓝轻轻的说道:“扶我进房休息吧。” 怜香点点头,轻轻的搀扶着余雅蓝走入内室。 房内,海祥云已经躺在了床上,吉庆站在一边,手里拿着海祥云的衣服,看到余雅蓝进来,连忙的施礼退了出来。 虽然海祥云并没有说话,余雅蓝却只觉得房内的温度冰冷得好像下过雪的北方,好像自己与娘在那间破草屋内惊恐的望着摇摇欲坠的房顶,生怕它会坍下来。 怜香也不敢说话,轻轻的为余雅蓝除下衣裳,将她扶到床边,余雅蓝挥挥手,示意怜香出去。自己弯下身子,刚刚扶到床沿,突然海祥云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凤眼之中,厌恶憎恨伤痛交替闪过,余雅蓝不由得愣住了。 海祥云望着余雅蓝一脸的漠然,心中更是似刀绞般的疼痛,他立刻抱起一床锦被,翻身下床,身子硬硬的走到了窗下的炕上,也不顾上面冰凉,直直的便睡在了上面。 余雅蓝担心的“哎”了一声,海祥云却赌气的一拉锦被,盖住了自己的头。余雅蓝望着海祥云气愤之至的样子,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的冰冷,想了再想,总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莫非是因为倩儿的话,海祥云真的以为自己是污陷了她? 余雅蓝的脾气一向直爽爽,毫不做作,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却变得忧柔寡断起来,此时看到海祥云如此的模样,心中又急又气又纳闷,她想了想,轻声的问道:“相公,今日之事,我并没有冤枉倩儿。” 海祥云并不说话,只是翻过身,再次用被子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头。余雅蓝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自己有身孕,一切都不方便,就是夫妻之间,也不能好好的尽责任,相公如果有了怜香惜玉之心,我也无法阻拦!” “放……”海祥云听着这话,立刻一下子跳了起来,光着脚站在地上,大声的骂道。 “你自己做得好事,如今倒来污辱我!”海祥云一步步逼近惊愕的余雅蓝面前,灯光之下,脸色越发的铁青,原来乌黑清澈的双目,此时竟然被一层阴戾的红光所遮盖,让余雅蓝不寒而栗。 余雅蓝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上,恐惧的望着越来越近的海祥云,喉间只觉得被人掐住了一般,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海祥云听着余雅蓝并不辩解,内心的怀疑又增加了几分,眼睛眯成了一道细线,寒冷的目光仿佛就将余雅蓝冰封住一般,心里百般言语,万般斥责,面对着余雅蓝,竟然一句也问不出来。他恨恨的哼了一声,一甩手,大踏步的回到炕上,拉过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蒙在里面,再不说任何一句话。 余雅蓝望着那包裹成一团的海祥云,从被子之中透出的怨气,也几乎将余雅蓝杀死,她愣愣的坐在那里,想着方才海祥云说的话:“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做的好事……”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惹得海祥云发这样大的脾气,昨日的温存尚且回想在脑海之中,自从见了倩儿之后,那温腔的柔情爱意,就这样的转变了,男人,真的只是一时的感情吗?男人,真的这样靠不住吗?从前的山盟海誓,从前的承诺,此时,都随着窗外凛冽的寒风,被吹走了吗? 余雅蓝就那样直直的坐着,眼神迷离,身子已经冻透了,她却没有任何的知觉,她只知道自己的心碎了,碎得找不到一片完整的,那些碎片正一点点的透过她冰凉的胸腔,慢慢的四下飞散开来,她的脑海中也是一片的混沌,她无了思想,无了感觉,就仿佛那冰凉的石头一般,等待着真正的有情人来为她捂化。 海祥云裹在锦被之中,蒙着头,生着气,渐渐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酸痛不已,他想着这些丫鬟们也太懒了,炕上的褥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过了,这样的冰冷,昨夜的火,此时还没有消尽,他翻身坐起来,冷冷的喝道:“怜香,怜香……” 房门轻动,怜香一边急匆匆的走进来,一边问道:“少爷……怎么……”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着怜香“啊”的惊叫一声,海祥云眉头一皱,望向了怜香,怒道:“你大早上叫什么!”自己却也被怜香的脸色吓了一跳,那样的惨白,那样的痛心。顺着怜香的眼神,他望向了床边。这一刻,海祥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余雅蓝呆呆的坐在床边,海祥云记得她昨夜就是这个姿式,难道竟然一夜都不曾动一下?怜香扑了上去,一把拉住余雅蓝的手,冰凉没有任何的温度,怜香一边拼命的为她搓着手,一边着急的叫道:“小姐,小姐,你不要吓我,你这是怎么了……” 余雅蓝却仿佛已经没了知觉一般,眼神直直的盯着前面,一个苍白的面容就如精雕过的玉像,虽然完美,却没有任何生气。海祥云一下子扑了过来,也不顾自己只穿着中衣,紧紧的将余雅蓝搂在怀里,急声道:“蓝姐儿,蓝姐儿,你说说话,不要这样吓我!” 余雅蓝依旧没有任何的表示,就那样木如雕塑般的枯坐在那里,怜香再也忍不住,站在那里,捂着嘴,恐怕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玉盘听到动静,也赶紧的跑了进来,却也控制不住,搂着怜香,两个人哭作了一团。 海祥云此时又痛又急,一颗心仿佛被刀割成了千万片,他紧紧的抱着余雅蓝,拼命的想用自己的热气将余雅蓝捂回来,捂成那个柔软依人的碧人儿,越来越冷的温度告诉他,他的努力是白费的。 海祥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痛惜,猛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声,吉庆在外面,也是吓了一跳,也不顾什么忌惮了,赶紧的闯进来,看到这个情景,却来不及伤心,又立刻的跑了出去,片刻之间,拉着柳郎中跑了进来。 柳郎中正在吃早饭,被吉庆从饭桌前拉来,一勺饭还含在口中,此时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饭粒被他急促的气息带动着,直接呛进了喉咙中,柳郎中还没来及看清眼前的形式,便开始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吉庆却是再不顾他的狼狈,拉着他,将他按在床前,一边着急的说道:“快,快……” 柳郎中咳了半天,方才渐渐的平息下来,他抬起手,擦擦咳得模糊的眼,却也被惊呆了,他此时也顾不上拿出药枕,直接的将手搭在了余雅蓝的脉搏上,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胡须上还粘着一些的饭粒,此时,房中的任何一个人,也对着柳郎中的滑稽样子,都视而不见了,一门的心思,全在了余雅蓝的身上。 半晌,柳郎中方才轻轻的放下手,伸手抹了一把自己摇摇欲坠的鼻涕,叹气道:“少奶奶此次凶险了。” “快治好她,你是郎中,你一定有办法的!”海祥云听着柳郎中的话,立刻怒吼起来。 “少爷,请 嫡庶有别txt第5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54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54部分阅读 稍安勿躁。”柳郎中看看海祥云暴戾的脸,轻声安慰道:“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只是请少爷不要再如此的大声,不然,惊吓了少奶奶,便不好了。” 海祥云立刻闭上嘴,眼神中闪现浓浓的哀求之色。吉庆在一边,立刻跪倒在柳郎中面前,哀求道:“柳先生,求您老人家救救少奶奶啊,吉庆给您磕头了。”说着,“砰砰砰”便不停的磕起来。那边怜香,玉盘也扑通一声跪倒,口中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磕着头。 柳郎中叹了一声,摇摇头道:“一则少奶奶有孕在身,二则受一夜的风寒,三则心死。这前两样,总还好用药物调理,只是这最后一样,少爷,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俗话说,心病尚用心药医,少爷,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少奶奶伤心到心死呢?” 海祥云听着最后一句话,登时便怔在了那里,望着柳郎中,望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三个仆人,再望望怀中一动不动的余雅蓝,心中一阵的绞痛,自己的怀疑是错的吗?难道只是怀疑?可是,若不是真的,那巡抚大人,怎么又出面为自己说话,又怎么会有意无意之中,提到蓝姐的好?自己真的错了吗? 柳郎中见海祥云愣在那里,以为他是伤心过度,一时也失了神,连忙的伸手就来搭海祥云的脉搏,海祥云这才反醒过来,笑笑道:“柳先生,我无碍,先给蓝姐儿开药方罢。” 柳郎中方才点点头,提起药箱,想了想,对着随后跟来的吉庆说道:“我瞧着少奶奶现在也是人事不知的样子,就是灌药下去,对胎儿也不好,你劝着少爷一些,每日多陪少奶奶说说话,或许会有回转。” 吉庆连忙的点头,轻声的说道:“还烦请柳先生开一些安神的药方,且先给少奶奶服下再说。” 柳郎中无奈,只好开了一些平和的药方,递给吉庆,吩咐道:“不要多吃了,一幅药按半剂吃就可以了。主要还是心药啊。” 吉庆微叹了一声,拿着药方对着柳郎中说道:“柳先生,小的记下了,柳先生请先回府罢,请原谅吉庆的莽撞。” “我瞧着祥云也就如自己的孩子一般,再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就是从前,也是我一时的糊涂,如今祥云不记恨,我心里便不知道有多高兴了。你快去煎药罢,不要送我了。有事情,只管叫我!”柳郎中说着,再次摇摇头,缓步走了出去。 望着红红的药汁顺着余雅蓝的嘴角慢慢的滴了下来,海祥云怒喝道:“笨手笨脚的,要你们有什么用!” 怜香,玉盘也不敢反驳,只好更加的小心的喂着余雅蓝,看着她将一碗药喝完了,海祥云这才舒了一口气,赶紧的上前,轻声道:“蓝姐儿,蓝姐儿……” 余雅蓝此时已经被摆平了身子,靠床倚坐着,眼神依然呆滞,任凭海祥云一声一声的轻唤,却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海祥云微叹了一声,缓缓的坐在余雅蓝的身边,望着她那玉雕一般的完美脸庞,禁不住红透眼圈,柔声道:“蓝姐儿,已经三天了,你还是这样如雕塑一般,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已经碎了,蓝姐儿,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伤你的话,只求你醒过来,骂我,打我,蓝姐儿……” 怜香,玉盘手捧着药碗,望着小姐木然的样子,心里一阵的刀绞,玉盘忍不住扑上前哭道:“小姐,求求您醒醒吧,你不看任何人的面上,只看在小少爷的份上,您已经三天没有正经的吃过东西了,小少爷也承受不了啊。” 海祥云听着玉盘的话,眼光不由得望向余雅蓝凸出的腹部,心中更是一阵的凄然,将手轻轻的覆盖上面,感受着儿子的心跳,却是平静如水,海祥云心中大恸,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压抑痛楚,伏在余雅蓝的腿上,失声痛哭起来。 吉庆在外面听着声音,也不禁内心一阵的忧伤。刚要进门,只听着一个清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吉庆大哥,少爷怎么样了?” 吉庆回过头来,倩儿穿着花枝招展的如弱柳浮萍般的走了过来,看到吉庆望着她,立刻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吉庆心里有火,看着她一幅轻浮的样子,不由鄙夷道:“倩儿,你这样的关心少爷,可惜啊,可惜……” 倩儿诧异的问道:“吉庆大哥,这可惜什么?” “可惜狗尾巴草永远成不了花园中的牡丹!”吉庆狠狠的说着,一甩袖,转脸便进了房间。 倩儿登时只气得粉脸通红,恨恨的望着吉庆的背影,暗骂道:“哼,我是狗尾巴草,早晚让你尝尝狗尾巴草的厉害!”说着,也不管自己的身份,挑开帘子,便走了进去。 吉庆刚刚走到内室门前,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动静,连忙回头一看,倩儿竟然自己走了进来,吉庆登时怒道:“倩儿,你是什么身份,敢擅自走进少爷,少奶奶的房间,我瞧着你是皮痒痒,也忘了府里的规矩了吧。” 倩儿瞧着吉庆的怒容,却是微微一笑,连忙的施礼道:“吉庆大哥,倩儿担心少爷的身体,想进来瞧瞧,倩儿看过少爷无有事,立刻便离开,请吉庆大哥通融一下罢,倩儿给吉庆大哥行礼了。” 吉庆心里恼怒,倩儿却一味的笑脸相对,让吉庆有火发不出来,他呆了一下,想要扯倩儿出去,又突然想到‘男女授受不亲’,立刻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站在那里光着急。 这时候,内室的门轻动了一下,怜香出现在他们俩的面前,冷冷的望着倩儿:“少爷很好,少爷说了,让你离开,休要在这里扰了少奶奶。” 第一百七十四章情变(二) 倩儿尴尬的笑着行礼道:“怜香姐姐,少奶奶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换个郎中来瞧瞧,我记得前几年,我们村子里有一个老婆婆也是这样,突然变得呆若木鸡,什么都不知道,后来,被一个游方的郎中给治好了,如今那个老婆婆健康的很,而且还生……” 话还没有说完,怜香皱着眉头,沉声怒喝道:“立刻从这个房子里滚出去!” 倩儿赶紧闭上嘴,脸上兀自挂着余笑,一边神情尴尬的向着行着礼,转身退了出去。 怜香望着吉庆道:“这样的女人,你还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一嘴一个少爷,少爷也是她配叫的!” 吉庆知道怜香这三天来,夜不成寐,饭也不食,瞧那张原先白里透红的脸庞,此时已经瘦了一圈,脸色蜡黄,头发蓬乱,那个心情,更是如冬日的枯木,一点就着,他赶紧低声的说道:“是我不小心,一时让她进来了,你也莫要生气,少奶奶这病来得快,大概去得也快,你且好好的休息一下罢。” 怜香本来一肚子的气,只要吉庆一辩解,她立刻就要将满腹的怒气向着吉庆发出来,却不料他此时只是软软的低声下气赔不是,怜香的心立刻柔软了起来,一双哭肿的眼睛此时又开始涌出清泪来。 吉庆瞧着心疼,连忙上前,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膀,柔声的安慰着。此时,只听着门帘又是一动,杨妈妈打外面突然就闯了进来,登时将他们两个亲热的样子瞧得清清楚楚。 吉庆,怜香吓了一跳,赶紧的分开,杨妈妈却是冷冷一笑道:“我这个老婆子没有眼色,妨碍你们了,我瞧瞧少爷,少奶奶便走。”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内室的房门走了过来。 怜香赶紧的拦住杨妈妈道:“杨妈妈,待奴婢回禀一下罢。” “不敢劳你怜香姐的大驾,我这个老婆子,虽然不如你的权势大,见少爷一面,我想,便是少爷也会给我这个薄面的。”怜香听着杨妈妈说话不善,心中吃惊不小,疑惑的问道:“杨妈妈,可是倩儿给杨妈妈说了什么?” “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既然你和吉庆主管拦着不让她进去瞧少爷,少奶奶,我这个老婆子还不舍了老脸过来吗?”杨妈妈说着,一伸的推开了怜香,自顾自挑开门帘,走了进去。 海祥云抱着余雅蓝,正呆呆的坐在床边,丝毫没有听到外面发生的动静,杨妈妈缓步走上前,轻声道:“老奴见过少爷。” 海祥云眉头微皱了一下,回过头来,呆呆的望着杨妈妈,茫然的说道:“杨妈妈,你来做什么?” “回少爷,老奴担心少奶奶,所以过来瞧瞧,少爷,方才倩儿想要为少爷推荐一位良医,却被怜香,吉庆拦在门外,不得进来,老奴想着,少奶奶的病情耽误不得,便是肚子中的小少爷也跟着娘亲受了这么多罪,老奴想着,心里就痛如刀绞,所以也顾不上少爷责罚了,冲了进来,少爷,待治好了少奶奶,老奴愿领任何的责罚。” 海祥云听了杨妈妈的话,立刻喝道:“那位良医在哪里!吉庆,吉庆……” 吉庆听着海祥云变了腔调的叫声,不敢怠慢,赶紧的跑了进来,跪倒在地一迭声的回道:“少爷,吉庆在,少爷有何吩咐?” “杨妈妈,那位良医在哪里?快快说来,吉庆,你听好了,立刻去寻,快……”海祥云此时完全失去了辨识,着急的说道。 杨妈妈望着了一眼吉庆,眼神似针一样剌在他的身上,吉庆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仔细的听着。杨妈妈慢慢的说道:“我也是听着倩儿所说的,这是一个游方的郎中,只是知道他叫铁郎中,居无定所,此时要说他确切在哪里,老奴却是说不出来。” “吉庆,你快去找,把府里所有的下人全都带出去,找,找不到,就不要回来!”海祥云立刻厉声吩咐着,一边紧紧的抱着余雅蓝,喃喃道:“蓝姐儿,蓝姐儿,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治好你……” 吉庆无奈的望望杨妈妈,轻声的问道:“杨妈妈,您老细想想,看这位铁郎中大概在哪个位置,咱们好有一个目标,不然,广州城这样的大,咱们久寻不着,岂不是耽误了少奶奶的身子。” 杨妈妈刚要让吉庆自己去找,听了最后一句,立刻将嘴边的话咽下去,想了想道:“我只听倩儿说过,具体在哪里,却不知道。” “立刻传倩儿过来!”海祥云一迭声的吩咐着。 倩儿听着海祥云的传唤,心中一阵的惊喜,她赶紧的跑到铜镜前,又施了一些粉,再将头发拢得更光滑一些,耳边的那朵花有些焉了,她立刻摘了下来,重新跑到院子里掐了一朵鲜艳的红花,别在自己的耳后,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将那红花拿了下来,疾步向着飘逸院跑去。 海祥云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倩儿,急问道:“倩儿,你说的那个郎中在哪里?快快说出来,本少爷重重有赏。” “倩儿不要少爷的赏赐。”倩儿低着头,眼神怯弱的望着了一下海祥云,立刻又垂下了头,低声的说道。 “只要你说出来,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海祥云着急的说道。 怜香站在一边,瞧着倩儿的嘴角微微的挑了一下,立刻上前一步,大声的说道:“少爷,不要相信她的鬼话啊!” “滚下去!如果不是看着你是蓝姐儿的贴身丫头,我早将你撵了出去!”海祥云冲着怜香怒喝道:“你主子现在这样了,你竟然能说出来这样的话,来人,将她赶出去,不许再进这个屋!” 怜香听着海祥云的话,蜡黄的脸立刻变得惨白一片,死死的盯着海祥云,摇着头道:“少爷,如果你听这个女人的鬼话,会害了小姐的!” “拉出去!”海祥云此时已经暴怒起来,厉声的喝道,戾气十足的眼神冷冷的扫向了房中的每一个人。吉庆,玉盘还想劝,看着海祥云如此的暴戾,吓得垂首站在那里,担忧的望着怜香。这时候,几个小厮进来,板着脸,狠狠的将怜香架了出去,怜香叫道:“少爷,你要三思啊,不要被这个女人骗了啊……” “滚!”海祥云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顺手拿起床边的药碗,狠狠的便丢了出去。 倩儿跪在地上,海祥云此时的暴怒,让她心里不由得颤栗了一下,过了半晌,方才慢慢的平息下来,她怯生生的望着海祥云道:“少爷,还是算了吧,那个郎中万一治不好少奶奶,少爷倒以为是倩儿撒谎,倩儿不敢说了。” “不要怕,快说出来,真的治不好,本少爷也不怪你,如果你不说,那就休怪本少爷翻脸了。”海祥云冷冷的说道。 倩儿想了一下,方才轻声的说道:“那个郎中,一向住在城东的一个破院子中,听说是脾气太倔了,惹恼过官太爷,所以一直不得志。” 海祥云望着吉庆怜怜的说道:“怎么,你们没有听清吗!” 吉庆赶紧的答应着:“是,是。”一边跑到院子中,招集了下人,赶紧的就向着城东的方向跑去。 一天下来,海府的下人累得是人仰马翻,却连那个郎中的人影也没有找到,海祥云自然又是发了一大通的脾气。晚上玉盘喂余雅蓝药的时候,一个人再不好服侍,弄得余雅蓝一身都是药汁,海祥云将玉盘臭骂了一顿。 倩儿因为报信有功,暂且的留在房中,瞧着盛怒下的海祥云,小心翼翼的上前劝道:“少爷,玉盘姐姐也不想这样的,只是一个人不好服侍,不如让倩儿与玉盘姐姐一起服侍少奶奶罢。”说着,接过海祥云手中的药碗,轻轻的喂着余雅蓝吃了下去。 海祥云此时已经心力憔悴,望着倩儿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宽慰了一下,疲惫的说道:“倩儿,从今天开始,你就帮着玉盘服侍少奶奶罢,待少奶奶好了,本少爷定重重的有赏。” “谢少爷,少爷这些日子也不曾好好的休息过,这里有倩儿,少爷您休息一下子罢。少爷您是府中的顶梁柱,少奶奶已经这样了,少爷您不能再有事了啊!”说到这里,倩儿不由得抬起手来,用袖角轻轻的拭着自己的眼,一边从袖子底下偷偷的望着海祥云。 海祥云微叹一声,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柔声道:“衣裳哪里是用来擦泪水的,你用这个罢。” 倩儿心中暗喜,赶紧的使劲揉了两下眼睛,这才放下,故意悲声的说道:“多谢少爷,少爷真是细心,少奶奶嫁了少爷,真是有福气。” “唉!是我不好。”海祥云轻轻的说道,又望着躺在那里,眼睛似睁非睁的余雅蓝,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蓝姐儿,是我错了,你醒醒吧。” 倩儿连忙上前,轻轻的为余雅蓝将被子再掖了掖,关切的说道:“少爷,您放心罢,少奶奶吉人有天象,很快就会醒来的,天色晚了,少爷您去睡罢,这里交给倩儿了。” 海祥云点点头,又望了望余雅蓝,方才慢慢的走到炕边,沉重的坐在那里,倩儿跟上前,伸手就要帮海祥云更衣,海祥云愣了一下,却也没有阻拦。任凭倩儿服侍着他躺了下来,头一挨上枕头,他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闭上眼睛,还想再说什么,却是头一歪,沉沉的睡着了。 倩儿听着海祥云发出了微微的鼾声,脸上甜美的笑意猛然一变,一丝阴笑浮现在了她俊俏的面容之上,平添了几许狰狞。 她慢慢的走到余雅蓝的床边,伸手轻轻的抚过余雅蓝的脸庞,喃喃道:“少奶奶,您长得好美啊,就是这样的没有任何的思想了,也是美得让人窒息。难怪少爷对您这样的情有独衷。” 倩儿一边说着,一边望望自己的手指,纤细柔弱,长长的指甲染着红红的豆蔻。她慢慢的向指甲压在余雅蓝的脸上,轻声的问道:“您说,如果我这指甲按下去的话,少奶奶,您认为少爷还会喜欢你吗?” 说着话,倩儿微微的在手上用了些话的力气,一抹淡淡的红印在浮现在了余雅蓝粉嫩的肌肤之上。倩儿突然又放开了手,狞笑道:“我要慢慢的折磨你,少奶奶,这个位子你坐得太久了,应该由我来坐了。你给我的耻辱,我要一点点的让你还回来,呵呵……” 海祥云醒来的时候,只见倩儿坐在余雅蓝的床边,一手拖着腮,正点着头,打着瞌睡。海祥云心中一阵的感动,就是怜香,玉盘也不能这样一夜的守着自家的小姐,他轻轻的咳嗽一声,那边倩儿立刻张大大眼睛,惊慌的四下看了一眼,仿佛刚刚反应过来,急忙的说道:“倩儿不好,倩儿不好,倩儿怎么睡着了,请少爷责罚。” 海祥云轻轻坐起来柔声道:“你以后也不要这样成夜的守着少奶奶,天气寒冷,你再冻坏了,蓝姐儿一般晚上没有什么事的,这里还有我呢。” “少爷也是好久没有休息了,倩儿身子好,能照顾少奶奶,也是倩儿的荣幸,就是倩儿那一阵子不好的时候,少奶奶对倩儿的爱护,倩儿也一直铭记在心。如今倩儿能照顾少奶奶,心里不晓得有多开心。” 海祥云点点头,“难为你了,你也是久病初愈的人啊,玉盘,玉盘……” 玉盘在外面听着海祥云的呼唤,赶紧的跑进来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你也不看看天色多亮了,你还不进来服侍少奶奶更衣,梳妆吗?”海祥云冷了脸色斥问道。 玉盘不敢说话,昨日海祥云将怜香撵出了房,她心里就一直不受用,后来又听说让倩儿来照顾小姐,玉盘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今天一大早,她瞧着机会,赶紧的跑出去,着急的问怜香,要怎么办? 怜香已经乱了分寸,听着玉盘问她,也是满脑子的浆糊,最后还是吉庆说道:“现在少爷的脾气太大了,他只相信那个女人的话,既然怜香被撵了出来,少奶奶又什么都不知道,玉盘你更要小心翼翼的了。” 玉盘连连的点头,吉庆又说道:“万一你也被撵了出来,那个女人对少奶奶做什么手脚,到时,咱们后悔都来不及了。”怜香听着吉庆的分析,一迭声的催着玉盘赶紧的回去,好好的照看小姐,万万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了。 玉盘刚刚跑回到房间,就听海祥云的怒吼声,她也不敢分辨,赶紧的过来,轻轻的扶起余雅蓝,此时的余雅蓝三四日不曾进食,已经饿得皮肤紧贴着骨头,唯有腹部越发显得突兀了。 玉盘瞧着,心里一阵的难过,只是强忍着泪水,为余雅蓝穿好衣服,扶着她轻轻的走到梳妆镜前,从前丰腴的模样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那尖削的下巴,大大的眼睛,顾盼流彩的眼神此时也是呆呆滞滞。 玉盘一边轻轻的梳理着余雅蓝的秀发,一边轻声道:“小姐,您快点醒过来罢,少爷盛怒,已经将怜香姐撵了出去,如果您再不醒来,这府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责罚,小姐,您是那么心地善良的一个人,为何这样的狠心,小姐……” 倩儿在一边,暗自冷笑了一声,轻轻上前道:“玉盘姐姐,少奶奶此时没有有知觉,您还在这里念叨,让少奶奶清静一下,或许就醒过来了。” 海祥云听着倩儿的话,立刻就如同得了神示一般,立刻喝道:“玉盘,不用你梳头了,你出去罢,让倩儿服侍少奶奶便可以了。” “少爷……”玉盘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冲着海祥云跪倒:“少爷,不要撵玉盘出去,玉盘要侍候小姐,求少爷,不要撵奴婢出去。”一边说着,一边砰砰的不停的磕着头。 海祥云愣了一下,皱着了下眉头,缓和了声音道:“你起来罢,我并不是要撵你出去,而是你总是哭哭啼啼,少奶奶听着也不好,我只是让你暂且先出去,待情绪稳定了再进来,你何必紧张成这个样子,难道在你的心中,我就是一个暴戾的人吗?” 玉盘又叩头道:“奴婢并不敢这样想,只是奴婢随着小姐一路南下,虽然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配,心里却早已经将小姐当成自己家的姐妹一般,如今小姐病成这样,奴婢心里便如刀割一样,如果再不能在身边服侍,奴婢的心便彻底的碎了。” “哼!”海祥云听着玉盘的话,脸色一沉,喝道:“难道只有你们的心碎,我的心就是铁石的吗?你只是当她是姐妹,我呢,她是我的娘子,是我孩子的娘亲,我的心又如何!出去罢!” 听着海祥云的话,怜香轻颤了一下,强忍着悲痛,缓声叫道:“少爷……” 第一百七十五章情变(三) 海祥云甩了甩手,倩儿赶紧的上前,轻声的劝道:“少爷,少爷您息怒,如今少奶奶这样了,您千万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啊,少爷,这个府里,不能没有您啊。” 玉盘站起身来,看看脸色铁青的海祥云,又看看在一边恭敬小心的倩儿,眼泪险些将眼眶憋开,却是强忍着,不再让眼泪落下来。她使劲的一甩头,将眼底那些泪珠拭得干干净净,强迫自己赔笑道:“少爷,玉盘说话一向有口无心,请少爷原谅,玉盘再不会乱说话了,少爷,请让我留在小姐身边吧。” 海祥云疲惫的挥挥手:“你起来吧。”玉盘还要再说什么,海祥云却突然站了起来,声音嘶哑得说道:“倩儿,你陪我出去走走。”倩儿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搀扶住海祥云。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慢慢的向着房外走去。 玉盘赶紧起身,走到余雅蓝得身边,还没有拿起梳子,却见余雅蓝的手臂微微一动。玉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愣了一下。余雅蓝那嘶哑的声音轻唤道:“玉盘。” 玉盘听着这个声音,僵立在那里,眼泪再也止不住的顺着脸颊如小溪一般的流了下来。 玉盘上前,嘴唇颤抖的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余雅蓝勉力露出一个吃力的笑容,望望外面,虚弱的说道:“不要……告诉他们。” 玉盘心中疑惑,却是连连的点头道:“小姐,您放心吧,现在咱们要怎么做,那个倩儿……” 余雅蓝却是轻轻的摆摆手,指指镜子中,玉盘赶紧的低下头,只见门帘轻动,似乎有人要进来,玉盘赶紧的拿起梳子,轻轻的梳着余雅蓝的秀发。 倩儿挑着门帘,轻声道:“少爷,你多休息休息罢,这些天你总是守在少奶奶的身边,任是铁打的身子,也累坏了啊。”说着话,伸手便去搀扶着海祥云。海祥云摆摆手,微声道:“不用了,你一夜没睡,也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玉盘呢。” 倩儿听着海祥云的话,立刻说道:“少爷,玉盘姐姐也是累了好几天了,吉庆大哥又出去寻那个郎中,您的身子不好,玉盘姐姐一个人哪能顾得过来,倩儿就在外间屋休息一下,少爷您有什么事,只管叫我。” 海祥云点点头,疲惫的坐在炕上,靠着靠枕,微微闭上眼睛,倩儿拿过一条毛毯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轻手轻脚的退到余雅蓝这边,望望一脸漠然的余雅蓝,再看看机械的梳着头发的玉盘,小声的说道:“你们两个真是多余啊。” 玉盘手中的梳子立刻停了下来,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刚要怒声喝斥倩儿,只觉得大腿被人扭了一把,玉盘赶紧的收回目光,一声不吭的继续梳着余牙雅蓝的秀发。 倩儿轻蔑的哼了一声,一昂头,傲慢的走了出去。 玉盘瞧瞧炕上,海祥云此时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玉盘轻声的问道:“小姐,您瞧她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咱们为何要受她的气!” 余雅蓝眼睛微眨了眨,并不说话,玉盘想了想,也不再言语。为余雅蓝梳好发髻之后,轻轻的扶着她道:“小姐,今天天气好,奴婢扶您到外面走走罢。” 余雅蓝不动声色的任着玉盘搀扶着,慢慢的走出内室,倩儿正坐在怜香的床上,一边将床上的那些床单撤下来,一边捏着鼻子说道:“这样脏的床单,亏她还能睡得下,真是熏死人了。” 玉盘再也忍不住了,立刻上前,一把推开倩儿,怒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乱翻怜香姐的东西,你也不拿镜子好好的照照自己,你配吗!” 倩儿立刻尖叫一声,顺势跌坐在了地上,一边大声的哭道:“你……玉盘姐姐,你为何这样对我,我也是因为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才要搬过来,我瞧着怜香姐的床单有些脏了,只是拿着换下,玉盘姐姐,你为何动手打我……” 玉盘气得上前一步,指着倩儿道:“你……你简直是血口喷人。” “玉盘,退下!”声音一个暴戾的声音突然响起,玉盘吓了一跳,回头望去,海祥云一手挑着门帘,脸上带着一幅不耐烦的暴怒。 “少爷……我……”玉盘嗫嚅着,恨恨的望着眼前的倩儿,退到余雅蓝的身边,眼里简直就要喷出火来。余雅蓝却是一言不发,突然伸出手,扶着玉盘的手臂,缓缓的向着门外走去。 倩儿早就知道海祥云听到动静会立刻出来,如今见海祥云为她撑腰,心里简直就乐开了花,一门心思全放在了海祥云的身上,再也没有注意到余雅蓝有什么异常。 海祥云皱皱眉头,方才余雅蓝突然自己抬起手来,他简直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或许这只是眼花了,他盯着坐在地上的倩儿,沉声道:“快些起来罢,以后不要再这样的大呼小叫了,你做什么事情,事先告诉一下玉盘,毕竟她们在这里也住了快一年了。” “是,少爷,倩儿明白了。”倩儿低着头,柔柔的答道。一张俏脸白里透红,一双美目含情脉脉的望着海祥云。海祥云微微一愣,一甩手,便进屋去了。 怜香正坐在最西边的房内,想着小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玉盘性子又直,有些事情又不会仔细考虑到,根本不是那个倩儿的对手,会不会也吃了不少亏。一边担忧着,一边暗暗的垂泪。 这时候,只听着门帘一声响,玉盘轻声道:“怜香姐……” 怜香赶紧的站起来,转过身去拭着眼泪,一边埋怨道:“玉盘,你现在出来这里做什么,你把小姐一个人留在那里,万一被欺凌了怎么办,她又不会说话。” “怜香姐,你回头来看看。”玉盘说着,轻轻的扶着余雅蓝在桌边坐下,一边笑盈盈的说道。 怜香心中纳闷,赶紧的拭干泪水,回过头来,登时又惊又喜,欢叫道:“小姐,小姐……”一边扑到余雅蓝的跟前,细细的瞧瞧她那漠然的脸色,埋怨道:“现在天寒了,小姐这个样子,什么也不知道,玉盘你还到处扶着她乱跑,再受寒了,可如何是好?” “我……无事……”余雅蓝咧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苦了你了。” “小姐……”怜香听着余雅蓝这四天来说的第一句话,立刻心中激动的无法自抑,登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任由那悲喜交加的泪水肆意的流了出来。 余雅蓝也是眼圈红肿,望着怜香,轻轻的说道:“莫要再这般的伤心了,你且起来罢。” 怜香连连的点头,示意玉盘赶紧去窗子处站着,防止有人过来,余雅蓝微微点头道:“还是你的心眼多。” 怜香赶紧的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余雅蓝的面前,轻声道:“小姐,我这里什么也没有,你这几天滴水不进的,快喝点水,润润喉咙,小少爷也跟着受苦了。” 余雅蓝抚了抚腹部,微叹一声道:“少爷现在这个样子,便是孩子出生,又能如何?” “小姐,奴婢瞧着并不是少爷的问题,倒是那个倩儿,故意的做出这幅样了了,明显是要勾引少爷啊。”怜香皱着眉头道:“小姐您是什么时候清醒的呢?” “昨天夜里,倩儿那丫头用指甲要伤我的面容的时候,我只觉得肚子中一阵的拳打脚踢,然后脑子便清醒过来了。”余雅蓝说到这里,冷冷一笑,“没有想到,这个倩儿傻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要天真,恢复了神智,心肠却如此的狠毒。” 怜香听着倩儿要划伤余雅蓝的脸,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铁青,怒道:“小姐,这件事,咱们一定要告诉少爷啊,如果任凭她这样下去,小姐,你真是太危险了。不行,我这就去告诉少爷……” 话还没有说完,余雅蓝急急的吩咐道:“玉盘,拦住怜香!” 玉盘赶紧的一把抱着就要夺门而出的怜香,一迭声的说道:“怜香姐,怜香姐,你听小姐说完……” 怜香这才回过身来,哭道:“小姐,您受了这么多的苦,如今还要被那个贼婢欺凌,我一想来,就心如刀绞,就忍不住要为小姐报仇!” “怜香姐,你放心,小姐定有好计策,便是小姐不忍心,我一定好好的揍她一顿,将她打得重新又傻回去!”玉盘在一边拍着胸说道。怜香听了,不由得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怜香瞧瞧余雅蓝脸上那淡淡的红印,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她没有下手,只是防得初一,防不了十五,咱们也不知道她哪会子就下手了,小姐,奴婢实在不放心啊。” “咱们就是这样的去揭穿她,只怕少爷也是不相信,瞧着少爷现在的样子,对她倒是言听计从,你放心罢,我会小心的,不会让她得逞的。倒是玉盘,你再不能如此的鲁莽了。” “是,是。”玉盘连连点着头道:“我不能再给她机会,让她借机向少爷撒娇了。” “我不相信,就凭咱们三个人,还打败不了那个小丫头!”玉盘此时气势高涨,昂着头说道。 “呵呵。”余雅蓝招招手,三颗美丽的面孔聚在了一起,余雅蓝悄悄的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怜香连连点头,玉盘早已经恣得手舞足蹈了。 从怜香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余雅蓝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那幅漠然的神态,眼神呆呆的望着前方,任凭玉盘搀扶着,慢慢的走回到房间去,坐在外室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倩儿此时正在房中服侍着海祥云换衣,听着动静,心中一动,故意的大声说道:“少爷,这件衣服您穿着不是太好看,不如脱下来,倩儿再为您找一件罢。” 海祥云淡漠的声音缓缓的传出来,“不用了,也就是吃顿饭,就这件吧,我听着外面有动静,是不是少奶奶回来了,你赶紧的出去瞧瞧,好好的服侍她。” 倩儿没有办法,只好磨磨蹭蹭的走出来,看到坐在椅上的余雅蓝,又看看玉盘,脸上一幅鄙夷的神色,口中却是亲热的说道:“少奶奶,您可回来了,走了这么许久,您可累了?来,倩儿给您捶捶脚吧。”虽然说这样的话,倩儿却是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余雅蓝似老和尚入定,呆呆的坐在那里,玉盘也是垂着头,看也不看倩儿一眼,这时候,海祥云在房内道:“倩儿,你轻些捶,少奶奶身子虚了,不要太用力。” 玉盘听着这句,低着头,险些笑出声来,余雅蓝却是紧绷着脸,眼中已经蕴含了无限的笑意。倩儿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捶打着,门帘一动,海祥云微皱着眉头,里面走了出来。看着倩儿在那里捶腿,面上一片欣慰,赞道:“还是倩儿你心细,有劳你了。” 倩儿赶紧的站起来,施了一礼道:“这是倩儿应该做的,少爷再不要这样的夸奖倩儿了。”说着,款步走上前,就要搀扶着海祥云。 海祥云却是微微一笑道:“不用你扶了,我身子还好,你守在少奶奶身边吧,玉盘,你去厨房吩咐一下,今晚让秦妈做些鸡汤来,便是上次少奶奶最爱吃的那种。”玉盘看了看余雅蓝一眼,从她的眼神中得到肯定,方才疾步跑了出去。 海祥云慢慢的走近余雅蓝,望着她那呆呆的秀美的面容,突然颤声道:“蓝姐儿,难道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余雅蓝心中一愣,瞳仁也不由得收紧了一下,莫非海祥云都知道了? 海祥云半跪在余雅蓝的面前,将一张俊美无比的脸贴近余雅蓝小小的手掌,哭泣道:“蓝姐儿,我不能失去你,我知道是我错了,那天的话,我也是一时的气头上,你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天,我真的很后悔。” 余雅蓝身形微微颤抖了一下,海祥云一直在抽泣,没有感觉到余雅蓝的颤抖地,继续的说道:“那一天,我去衙门交货,我在店中验得好好的,却不料拿到衙门,竟然查出来那么多的次品,县太爷立逼着我给他一个说法,我真的说不清楚。” 倩儿在一边瞧着海祥云那样近的挨着余雅蓝,心中一阵的醋意升起来,故意的咳嗽一声,轻劝道:“少爷,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难过了。” 海祥云并不理会倩儿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我当时头已经大了,只想着赶紧的请大哥过去,帮我出个主意,正在这个时候,巡抚大人却正好来县衙,瞧着我笑道:‘海三公子,当真娶得好妻子啊!’我不由得一愣,蓝姐儿,我当时真的慒了,巡抚大人如何知道你!” 余雅蓝突然明白了海祥云为何说那样的话,她不由得想到巡抚大人那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暧昧不清的眼神,心里又打了一个冷战。 海祥云继续说道:“我当时也是急了,赶紧赔着笑,多谢巡抚大人的赞奖,然后巡抚大人问我怎么来衙门,我便将那批货的一讲,巡抚大人点点头,立刻冲着县太爷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让他拿回去改一改嘛!’县太爷立刻唯唯诺诺的答应着,我心里也着实的感激,赶紧的派人过来改工,县太爷再验的时候,一些也不再挑剔,很快便收货,付银子。” 倩儿在一边诧异的说道:“少爷,那不就好了,什么事也没有了,少爷还烦什么?” 海祥云微叹一声道:“我临走的时候,巡抚大人说了一句:‘海三公子,贵夫人跟我那三姨娘是结拜姐妹,无事的时候,将她经常到我府里来走走啊,贵夫人真是很不错的女人啊。’听了这一句,我心里简直就像被浇了十多瓶山西老陈醋,酸透了,回来的路上,我一直不断的猜疑着,回到府里,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蓝姐儿,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着,都是自己说话太过了,蓝姐儿,只求你能醒过来,让我把自己心里话真真切切的告诉你。” 倩儿站在一边,不屑的撇撇嘴道:“无风不起浪,无烟不为火。” “闭嘴!”海祥云突然抬起头来,怒喝一声道:“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将月儿吓成那样,我也不会气得失去理智,这会子你又在这里多嘴多舌的,滚出去!” 倩儿吓了一跳,赶紧的闭上嘴,退后几步,不敢再说话。此时,玉盘带着小丫头同儿,提着食盒慢慢的走进来,看到倩儿委屈的样子,心中一阵的暗喜,连忙的说道:“少爷,鸡汤来了。” “蓝姐儿,咱们过来喝汤了,我记得你最爱喝秦妈烧得这个汤了。”说着,海祥云轻轻的半抱起余雅蓝,来到大桌前,玉盘赶紧的盛了一碗清清的鸡汤,吹得冷了,方才放到余雅蓝的面前,刚要拿起勺子来喂。海祥云却是拦住她道:“不用你了,让我来吧。你去装些饭来给少奶奶吃。” 第一百七十六章诡计不断(一) 玉盘答应着,这时候,倩儿走上前,轻轻的拿起另一只碗,就要为少爷盛汤,玉盘在一边看了,眉头一皱,冲着同儿使了一个眼色,同儿本来就对倩儿心生不满,如今看她恢复神智,一幅小人得志的样子,心中更是厌恶,看她拿起碗来,故意的往前一凑,轻声问道:“倩儿,你要自己喝得吗?” 倩儿望了同儿一眼,微愠道:“我为少爷盛汤。” “哦!我还以为你现在瞧着少奶奶不好了,又来噌饭呢。”同儿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 “你……你放……”倩儿赶紧的闭上嘴,请那最后一个话,生生的吞了下去。 同儿嘻嘻一笑,故意的说道:“玉盘姐姐,有的人还真是恶心,不说出来,专往自己的肚子里咽!” “你……”倩儿自恃海祥云在,故意的怒喝道:“同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没有瞧见少奶奶在那里吃饭吗?你在这里多嘴多舌的做什么!” “你们都退下去!”海祥云听着她们的吵闹,眉头一急,暴戾的说道:“一群无用的东西!” 玉盘赶紧的冲着同儿呶呶嘴,示意她先下去。同儿点点头,施了一礼,赶紧的退出了房间,自回厨房去了。倩儿想要留下来,海祥云却是一脸怒意的望着她,冷冷的眼神射得她浑身发抖,倩儿无奈,只好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玉盘在那边,将饭端到余雅蓝的面前,轻轻的说道:“小姐,这饭也吹得温了,小姐吃些饭罢。” 海祥云拿过饭来,倒了一些鸡汤在里面,又轻轻的吹了吹,喂到余雅蓝的口边,瞧着她张开了嘴,慢慢的将饭吞了下去,慢慢的咀嚼着,海祥云眼圈一红,一串大大的泪 嫡庶有别txt第5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55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55部分阅读 便滚了下来,玉盘赶紧的劝道:“少爷,小姐可以吃饭了,少爷就不要太过悲伤了,或许再过一些日子,小姐就会好起来。” 海祥云点点头,又递了一勺到余雅蓝的嘴边。玉盘在一边望着余雅蓝微微泛红的眼圈,心中也一阵的唏嘘,又怕海祥云看出破绽,赶紧的说道:“少爷,由我来喂小姐罢,饭冷了,您也快些吃罢,您也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小姐好了,如果看到你这样憔悴的样子,不晓得会多心疼呢。” 海祥云强忍悲痛,点头道:“是的,玉盘你说的对,我这就吃饭,今天蓝姐儿的胃口好,你多喂她一些。” “放心吧,少爷,玉盘明白的。”玉盘笑笑,接过碗勺,将余雅蓝轻轻的转了一下身子,微微一笑,望着余雅蓝那已经控制不住的泪水,故意的说道:“是热气熏得小姐不舒服吗,瞧奴婢真是大意了,奴婢这就为小姐擦擦。”说着,掏出帕子,轻轻的拭拭余雅蓝脸上的泪水,安慰的点点头,柔声道:“小姐,请吃饭罢。” 玉盘侍候着余雅蓝更衣躺在床上之后,海祥云本不欲让倩儿再进房间守候,倩儿跪在他的面前,颤声道:“少爷,奴婢不怕辛苦,少爷,如果您再不好好的休息,身子就垮了,哪有奴才睡觉,让主子守着的道理,少爷,就让倩儿来陪着少奶奶吧。” 海祥云心中浮现一丝感动,点点头道:“也罢,如果你累了,就睡会吧,不用太劳累了。” 倩儿连忙答应着,侍候着海祥云更衣之后,看着他躺在炕上,片刻之间,发出微微的鼾声,倩儿微微的唤了几声:“少爷,少爷……” 海祥云却是微微哼了一下,翻个身,继续的沉睡着。倩儿卑谦的笑容立刻换上了一幅狰狞,她缓步走到余雅蓝的床前,坐在床边,细细的打量着闭着眼睛的余雅蓝,阴笑道:“少奶奶,看来,少爷对您真是情有独衷啊,任何我再做什么努力,少爷对我非喝便是骂,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你,论相貌,你也不过如此,现在你又是一个废人,我想着,少爷在意的也不过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吧,你放心吧,我会让少爷放弃最后一丝对你的牵挂!” 余雅蓝听着倩儿那一翻恶毒的话语,心中格登了一下,一颗心不由得揪了起来,看来,以后要时刻注意倩儿的举动了。 倩儿瞧着余雅蓝的脸庞,不由得又伸出自己尖尖的指甲,劝劝的在余雅蓝的肌肤上比划着,余雅蓝悄悄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瞧着倩儿的脸色此刻在烛光的印照下,变得那样的狰狞,那样的阴毒,她甚至感觉到,那尖尖的指甲正在一点点的剌入自己嫩滑的皮肤中去。 余雅蓝心中大惊,脑子中,飞快的转动着,是大叫,还是故意做出惊醒的样子,还是……正在这时,只听着玉盘大声的唤道:“少奶奶,少奶奶……”倩儿吓了一跳,赶紧的站起来迎了上去,勉力赔笑道:“玉盘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海祥云此时也突然被惊醒,翻身坐起来,微愠道:“玉盘,你怎么了,半夜梦到鬼了!” 玉盘赶紧的扑到余雅蓝的面前,遮住众人的眼神,着急的察看余雅蓝的脸庞,只是一个红印了,还好没有破相,玉盘舒了一口气,这才胆颤心惊的说道:“少爷恕罪,玉盘刚刚睡着,突然梦到少奶奶一脸的鲜血,玉盘吓得便大叫一声,冲了进来,还好,还好,没有事,愿意是被蚊子叮了,这里好大一块红印呢!” 海祥云赶紧的走过来,细细的瞧了一下,说道:“真是有蚊子,倩儿你守着也不好,不能放帐子,这样吧,你和玉盘到外面睡吧,我在这里陪着她。”说着,将炕上的锦被抱了过来,铺在余雅蓝的身边,一这将粉红的纱帐放下。抬脚就要上床,倩儿着急的唤道:“少爷……” 玉盘一拉倩儿道:“倩儿,既然少爷睡到床上,你便不用担心了,你也累了,快过来歇息罢。”不由分说的,手臂上使劲,便将倩儿拉了出来。 余雅蓝只觉得身边一阵的温暖,海祥云轻轻的躺在她的身边,静静的一动不动,余雅蓝以为海祥云睡着了,却不料,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的环住余雅蓝的身子,一股温热的气息贴近她的脖颈,余雅蓝心中一阵的悸动,只觉得眼眶中涨得生疼,她强忍着,海祥云喃喃的说道:“蓝姐儿,快些醒来吧,蓝姐儿……” 玉盘将倩儿扯了出来,不再理会她,自顾自的走到自己的床边,拉过被子,故意的说道:“好久没有睡过安生觉了,今夜,我要好好的睡一下。也许明天,我们少奶奶便好了。”说着,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庞,似是无意的说道:“我虽然长得不是太好看,但是也不能让人给破相了,我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的脸。” 倩儿听着玉盘的话,心中一惊,更加的气愤的坐在怜香的床上,一边想着对策,一边暗自懊恼自己下手晚了,被玉盘这个戝丫头给扰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醒来了的时候,玉盘故意的赶紧的跑到铜镜前,左照右照,倩儿在一边冷冷的说道:“再照还是那个丑样子!” 玉盘并不以为意,笑嘻嘻的说道:“是啊,我丑便丑了,也要提防哪个恶毒女人,半夜下手,将我的脸给划花了。我虽然丑,心地却是好的,只是有的人,长得漂亮,那一颗心,却是恶臭无比呢!” “你……”倩儿气得嘴歪眼斜,想要跟玉盘吵,玉盘却又没有提名字,如果自己去吵,倒真的把自己暴露了,她强压下一口气,心中暗骂道:“戝婢!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你们只以为我倩儿是吃素的。” 玉盘瞧着自己的脸上完好无损,方才放下心来,赶紧的吩咐道:“倩儿,你也不是少奶奶,别在这里坐着了,赶紧的去打洗脸水,拿青盐,少爷一会儿要洗漱啊。” 玉盘那里夹枪带棒的话,直气得倩得就要蹦起来,却又挑不出剌来,恨恨的出去,提来铜水壶。还没有走到门口,就看到吉庆和几个小厮带着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头子走了过来。 那个老头子还没有走到倩儿的身边,倩儿立刻便闻到了一股酸臭,她不由得捂住嘴子,厌恶的瞪了一眼那个老头。老头立刻盯住倩儿,细细的打量着。 吉庆在一边看了,赶紧的喝道:“铁郎中,快些吧,少奶奶还在屋里等着呢,你只管在这里瞧什么!” “这个姑娘,我倒是认识,我从前还给她看过相,是一个旺夫的命,怎么,现在还是一个丫头吗?”老头捊了一下颌下几根细胡子,有些猥琐的说道。 倩儿心里一动,刚要问什么,吉庆却一边不耐烦的说道:“你瞎说什么呢,现今请你来,不是让你算命的,是让你瞧病的,喏,就是你眼前这个有少奶奶命的丫鬟请你来的,你赶紧的进房去给少奶奶瞧病是真,如果瞧不好,也不要怪咱们府上对你不客气了。” 铁郎中“呵呵”一笑,连忙的拱手道:“是,是,主管大哥,请带路,这就给少奶奶瞧瞧去。” 吉庆哼了一声,吩咐道:“你这一身的味道,也不用进房了,你就在屋外面罢,别再病没给少奶奶瞧好,再把少奶奶熏个好歹,咱们的罪过就大了。” “是,是,主管怎么说都成。”铁郎中一迭声的答应着。 吉庆吩咐铁郎中先站在院子中,自己走到门口,轻声的唤道:“玉盘姑娘,玉盘姑娘……” 玉盘赶紧的走出来,轻问道:“吉庆主管,有何事?” “那位铁郎中,咱们请来了,只是……”说着话,吉庆为难的向着后面瞧了瞧。 玉盘顺着他的目光,立刻一皱眉头道:“怎么是这么埋汰的老头子?他这个样子,怎么能给少奶奶瞧病呢,就是少奶奶不反对,少爷也不会同意的啊。” 吉庆望望屋子里,悄声道:“这两日,少爷的脾气如何了?” “还是那样,动不动就发火,另外,玉盘看看旁边,那些小厮离着吉庆有两三丈的样子,倩儿提着壶,也站在老头的附近,不知道正在想着什么。玉盘低下声,轻轻的说道:“少奶奶已经恢复了许多了,只是故意不让少爷和下人们知道,是为了让少爷瞧清楚倩儿的面目,所以这个铁郎中如果瞧出来咱们少奶奶好了的话,岂不是就败露了,再坏了少奶奶的事,怎么办呢?” 吉庆又惊又喜,张大嘴,想要说什么,玉盘赶紧的摇摇头,吉庆立刻悄声道:“这,这可怎么办呢?” 玉盘想了想,提高声音道:“既然这么着,你们几个先带着这位郎中去沐浴一下,省得再将咱们少奶奶熏出好歹来,只怕到时少爷更不会放过你们了。” 那几个小厮听着玉盘的话,赶紧的就请铁郎中去下房沐浴更衣,铁郎中此时却是故意的拿着架子道:“我从来给人瞧病,就是这个样子,你们说什么沐浴更衣,那是你们的规矩,本爷再不理会,赶紧的将少奶奶请出来,我瞧了,还有许多人要我去救呢!” 那几个小厮却不理铁郎中的叫嚣,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立刻架起铁郎中,便往下房而去。倩儿瞧着铁郎中被架走了,方才回过神来,提着铜壶,默默的走进了房间。 玉盘听着屋内有些许的动静,立刻对着吉庆使了一个眼色,轻声道:“你先去罢。”吉庆点点头,想了想,向着怜香的房间走去。 这时候,海祥云在屋内,高声的叫道:“玉盘,玉盘……”倩儿正在那里倒水,听着海祥云第一句便喊玉盘,心中又是一阵的怒意,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玉盘赶紧答应着,挑开门帘,一边走进房间,一边柔声道:“少爷,少奶奶,您们起来了,今日天气好,玉盘将您们的被褥都拿到外面晒晒吧,少奶奶,您慢着点。”说着话,搀扶着余雅蓝便走了出来。 经过一夜,余雅蓝脸上的红印微微消了一些,海祥云又细细的瞧了一会儿,心疼道:“这蚊子,什么季节了,还出来,倒咬得这样大一个疙瘩,蓝姐儿,你可疼?” 余雅蓝坐在那里,强忍着心中的笑意。这时候,只听着吉庆在外面禀道:“少爷,那位铁郎中请来了。” 海祥云立刻高兴的站了起来,连声道:“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门帘一掀,铁郎中大摇大摆的晃了进来,看到海祥云大刺刺的说道:“你就是那个海公子吧。”海祥云脸色微沉了一下,却又怕得罪铁郎中,误了余雅蓝的病情,缓和了脸色,沉声道:“这位就是铁郎中?失敬失敬。” 铁郎中哈哈大笑:“海公子不必多礼。”海祥云立刻说道:“这位是我内室,还请铁郎中施妙手,细瞧一瞧。” “哈哈,没有问题,只是……”铁郎中说到这里,微顿了一下,海祥云立刻问道:“只是怎么?” “只是,一大早的便将我从府里扯了出来,到现在饭也不曾吃过,水也不曾喝过,我此时只觉得有些精疲力竭的,只怕瞧病的水平要差一点了。”铁郎中死死的瞧着同儿提着的食盒,慢慢的说道。 海祥云有些恼怒的瞧瞧吉庆,吉庆赶紧过来,恭敬的说道:“铁郎中,您怎么不早说啊,请随小的来这边,管叫您吃得饱饱的,好好的给咱家少奶奶瞧病。” 铁郎中看着吉庆过来,却是往旁边一躲,说道:“不用麻烦主管了,这里便好得很,不用再去别的地方了。” 吉庆无奈,只好询问的望了海祥云一眼,海祥云微微一抬头,缓声道:“罢了,将这饭给铁郎中吧。” 同儿心里鄙夷了一下,又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将食盒打开,热气腾腾的粥,香喷喷的包子,各种精美的小菜,让铁郎中看得口水直流,他也顾不上斯文,冲着海祥云拱手道:“既然公子这样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拿起一个肉包子,整个的便塞到了口中,一边迫不及待的端起粥来,也不怕烫,喝得稀溜直响。 房内的人,一时间相顾无语,看着铁郎中吃饭喝足了,吉庆连忙上前道:“铁郎中,如今可有力气了?” “呃……”铁郎中突然冲着吉庆冒出一串饱嗝,将吉庆熏得险些跌倒,他强忍着愤怒,微愠的说道:“时辰也不早了,请铁郎中快些给我们少奶奶瞧病罢。”说着话,眼神狠狠的瞪了铁郎中一眼,同时示意那几个小厮也围在了铁郎中的四周。 铁郎中赶紧的赔笑道:“我这就给少奶奶瞧病,如今吃饱喝足了,自然要尽全部的力气,海公子,请少奶奶坐在这边罢。”海祥云此时也是一肚子的气,只是强忍着,听着铁郎中的话,赶紧的搀扶着余雅蓝慢慢的走到炕边,让她坐在那里。 铁郎中大剌剌的走过去,伸出手去,就要拉余雅蓝纤细的玉手,海祥云立刻怒喝一声道:“大胆!”铁郎中吓了一跳,赶紧的缩回手,胆怯的望着海祥云道:“海公子,不搭脉,我怎么能看出少奶奶是什么病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诡计不断(二) 海祥云一时说不出来话,只是对着铁郎中怒目而视。却不许他的那双粗手碰到余雅蓝。 吉庆赶紧上前喝道:“铁郎中,你这样的粗手粗脚的,再弄伤了我们少奶奶,你且等等,玉盘姑娘,快拿来一块锦帕来,将少奶奶的手臂包上。” 玉盘点点头,连忙拿了一块大大的精致过来,小心的将余雅蓝的手臂包上,然后轻轻的放在炕桌上,吉庆望望海祥云缓和下来的脸色,方才说道:“这样好了,铁郎中,你快给少奶奶搭脉吧。” 铁郎中看着余雅蓝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臂,为难的说道:“这……这样子,根本也搭不出来脉搏啊!” 吉庆想了想,笑着说道:“铁郎中,从前有那神医可以悬丝搭脉,现在也只不过隔了一层薄薄的锦帕,若不是咱们这里的倩儿姑娘极力的举荐你,你以为我们少爷稀罕你,你能看就看,不能看,就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的,来人!” 四个小厮齐声喝道:“在!” “将这个……”吉庆说到这里,铁郎中连忙的拱手道:“主管,主管,我没有说不看,我只是说,隔着锦帕,或许搭得不是太准,只是,能为少奶奶瞧病,我铁三也是三生荣幸了,我这就看,我这就看……”一边说着,一边赶紧的坐下来,将那一两枝粗大的手指轻轻的搭在了锦帕之上。 余雅蓝在一边细细的瞧着铁郎中的样子,心中迟疑不定,这个人到底是会瞧病,还是只是个混混,若他是个良医,说自己一切正常,自己要如何的装下去?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铁郎中此时却早已经黑脸透红,神情紧张起来,隔着锦帕,他依然可以感觉到余雅蓝的细腻,虽然离着余雅蓝有一米开外的距离,却仍然可以闻到淡淡的体香,冲击着他的内心。 一柱香还没有到,铁郎中已经是满头的大汗了,吉庆担心的看到海祥云此时的脸色已经又开始遍布阴云了,赶紧的上前问道:“铁郎中,你搭了这么久,可看出来什么没有?” 铁郎中拭了拭滴落下来的汗,掩饰道:“不瞒主管说,我一边为少奶奶搭脉,一边暗自运气,方才少奶奶真是凶险啊,幸亏我运气为少奶奶驱开了那个凶险。” 海祥云听着,干笑了一声,余雅蓝心中更是要乐出声来,担心了半天,原来只是一个神棍啊。 吉庆却是一脸感激的说道:“那真是太感谢铁郎中了,铁郎中,你说说,现在少奶奶这脉像,倒是如何?可有什么良策吗?” 铁郎中故意一皱眉头,使劲的摇摇头,海祥云不由担心的问道:“如何?你到是快说啊!” 铁郎中故意的一咂嘴,哑声的说道:“这饭菜倒是精美,好像味道重了点。” 玉盘忍着笑,赶紧的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柔声道:“先生请喝茶。” “好,好……到底是大户人家,丫鬟都这样的有眼色,而且丫鬟都生得这样的貌美如花……”海祥云听他越说越不堪,立刻重重的咳了一声,脸色铁青,望向了吉庆。 吉庆冲着四个小厮使了一个眼色,那四个小厮立刻欺近了铁郎中的身边,大虎粗声粗气的说道:“铁郎中,是不是早上那顿饭还没消化啊,要不,咱们几个兄弟再侍候一下您老人家!” 铁郎中吓得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又不敢喷,只好呛到自己的喉咙中,捂着嘴,咳得眼泪鼻涕直流,过了半响,方才慢慢的平静下来,赶紧的说道:“海公子,少奶奶这病情,依郎中瞧着,脉像微弱,而且观少奶奶身体羸弱,脸色苍白,郎中不说虚话,竟是大险之症,不如设一静室,让郎中安心的为少奶奶运气补力,比吃药可以事半功倍。” 海祥云迟疑的说道:“设一静室,你与少奶奶共处一室运气补力?” 余雅蓝听着铁郎中的话,立刻想到那些入室骗j的神棍,心里急得险些就摇起头来,嘴里微微张开,似乎就要大叫出来。 铁郎中立刻点着头道:“正是,正是,海少爷请放心,我……”话还没有说完,海祥云却早已经冲到他的跟前,狠狠的一个耳光便抽在了他那尖尖的老鼠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当着本少爷的面,这样的污辱少奶奶!来人,来人!” 吉庆早听玉盘告诉他,少奶奶已经好了的事情,此时听着铁郎中在这里信口雌黄,心中早憋着一股气,只等着好好的教训一个这个江湖骗子,却没有料到,海祥云早已先他一步动了手,听着海祥云的怒喝,立刻带着小厮冲上前,急声道:“少爷,请吩咐!” “将这厮拉出去,狠狠的掌嘴!”海祥云怒目横眉道:“谁敢留情,我一样的打!” “是,是!”吉庆一挥手,那铁郎中早已经吓得瘫软在地,急声道:“少爷,少爷饶命,小的还有别的办法,少爷,少爷……” 倩儿心中也暗恨铁郎中沉不住,这么快就色心暴露,只是自己还用得着他,不由上前劝道:“少爷请息怒,这个铁郎中,虽然方法龌龊,却也有一些良法,少爷且听听他别的法子,万一对少奶奶有用呢!” 海祥云怒冲冲的挥挥手,小厮们将铁郎中放了下来,吉庆沉声喝道:“好好的说,再敢有不轨之心,少爷不说,我也要重重的治你!” “是,是,少奶奶这是失神之症,少爷可派人寻一些安神之物,天天放在少奶奶的枕边。”铁郎中一边磕着头,一边连连的说道。 “这算个什么法子,安神之物,又是什么!”海祥云怒喝道:“我瞧着你在这里蒙本少爷吧,来人……” “少爷……少爷……”铁郎中赶紧的叫道:“这安神之物,比如小孩子经常带的珠串,或者避邪之物,最好是一直带在身边的。” 海祥云想了想,觉得也可以姑且一试,哼了一声道:“吉庆,先带他下去,去五老爷府中,说明情况,请五老爷将九小姐所带的珠串请了来,暂且用一用,改日我重新再给九妹妹打一串更珍贵的。” “是!”吉庆吩咐小厮们将铁郎中拖了出去,那铁郎中此时已经吓得尿在了裤子中,小厮们一拖动他,顿时一股臊臭气弥漫了全屋,海祥云怒道:“赶紧的拖了出去,玉盘,快将那些香多多的放在鼎炉内,倩儿,这就是你极力要请的郎中?” 倩儿立刻走到海祥云面前,跪倒委屈的说道:“少爷,倩儿也是为了少奶奶好,倩儿并不了解这个铁郎中,只是小时候瞧着他治好过这样的症状,所以才斗胆说了出来,却没有想到,如此的不堪,请少爷责罚。” “罢了,罢了,你起来罢。”海祥云挥挥手,径直走到一动不动的余雅蓝面前,望着她那绝美的面容,轻叹道:“你方才的表情,可是吓坏了,你知道,你现在心里也渐渐的有些明白了,只是依旧不能恢复神思是吗?你放心,我怎么会舍得将你与那种猥琐可恶的人单放一室,我此时便是病急乱投医,也会分清事非好坏的。” 余雅蓝微微斜了一下眼睛,海祥云喜出望外,挨着她的身边,一边拉起那双纤柔的小手,哽咽的说道:“你可听进我的话了,你心思可明白一些了,你放心,你放心……”说着,将俊脸埋在余雅蓝的手心中,温柔的摩挲着。余雅蓝心中那一块紧硬的冰块开始慢慢的融化了。 倩儿站在一边,望着海祥云喜极而泣的样子,心中又急又气,万一余雅蓝醒过来,自己真的没有机会了,她不能,不能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样白白的溜走,她想了想,悄悄的走出了房间,看着四下里没人注意她,向着院子外面走去。 倩儿慢慢的走到一棵的大树下面,停住了脚步,抬头望望天,又赶紧的向着四周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在注意她,赶紧的向着关着铁郎中的房间走去。 海祥云厌恶铁郎中,吉庆不敢将他关在院子中,吩咐了小厮将他关在飘逸院与同仁院之间的一所小屋内,这所房子,原来是看园子的人住的,后来各分各房,各司各职,便不用单派人现看园子了,所以一直便空了下来。 即便很久没有人住了,房屋也比铁郎中自己家中的房屋要干净上百倍,而且里面应有尽有,虽然吉庆怀疑铁郎中,却也不愿意苛刻他,所以吩咐了小厮给他沏茶拿点心,只是在房子外面,严加的看管,不许他跑了。 倩儿过来的时候,那几个小厮也认识她,大虎连忙的上前赔笑道:“倩儿姑娘,您怎么过来了?” “我……我要去杨妈妈那里瞧瞧。”倩儿望了望屋内,门帘大挑,铁郎中正翘着二郎腿在那里啧啧有声的喝着茶,听到门外有动静,立刻叫道:“那位姑娘,那位姑娘……” 大虎立刻厉声喝道:“姑娘也是你叫的,倩儿姑娘,你请走罢,不要理他!” 倩儿微微一笑,刚要转身,铁郎中却突然从房中冲出来,大声叫道:“我瞧人一向不错,你这个面相,明明就是少奶奶的命,怎么倒会成为下人了呢?如果你相信我,就让我为你细细瞧瞧罢。” 倩儿看看大虎,笑道:“大哥,您瞧他说这话,当真的可笑。我怎么会是少奶奶呢,我也不过就是服侍少爷的奴才,少爷对我也顶多是高看一眼,哪里就有什么少奶奶命呢!” 大虎从铁郎中一进府,就直说倩儿有少奶奶的命,如今见他又不顾挨打的再三说,心里也不由得怀疑起来,再听着倩儿的话,想着如今少奶奶已经病了许多,听说已经无知无觉了,今日偷眼看着,竟然瘦成了一根竹竿般,难道这个倩儿真的可以成为少奶奶吗?如果真如这个铁郎中所说,自己现在不好好的巴结这个倩儿姑娘,万一成了事实,那后悔就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大虎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躬身道:“倩儿姑娘,这个事情谁也不好说啊,看倩儿姑娘的面相,真的也不像久居人下的样子,既然这个老头这样的说了,那就请倩儿姑娘稍稍的留步,暂且听听他怎么说的。” 倩儿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道:“只是,我还要去看杨妈妈,我也是趁着少爷休息的空儿出来一趟,少爷一会儿看不到我,又要叫我了。” 铁郎中此时已经跑了过来,也不顾大虎的拦阻,急急的说道:“这位姑娘,请听我一句,你这个少奶奶的运马上就到了,要好好的把握住啊。” 倩儿听着铁郎中的话,心中一阵的激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的说道:“呵呵,真是取笑了,这位大哥,看这位郎中年纪也不小了,还请大哥们不要为难他。” “是,是,倩儿姑娘心地仁慈,咱们明白。”大虎赶紧的说着,倩儿微微一笑,再望了一眼铁郎中,转身款款而去。 铁郎中与大虎等人,望着倩儿的身影,各怀心思,大虎猛一回头,发现铁郎中的口水都滴了出来,立刻喝道:“死老头,你这个猥琐的样子,你找打是吧!” 铁郎中赶紧的说道:“这位姑娘,就这几天,就可以当上少奶奶,到时候,肯定要好好的赏赐我,对我另眼相看,你们这些如果再这样的欺负我,可另怪我到时不客气了。” 大虎望望其余的三个小厮,面露疑惑之色:“这个老头说的,可是真的?” 那三个小厮也是一脸的纠结,其中一个身材瘦小的狗子说道:“这个事情,咱们也不知道,只听这老头在这里瞎白话,但是万一真成的了呢,你没听说吗,少爷如今对这位倩儿姑娘另眼相看,就是少奶奶。房中的怜香姑娘也被撵了出来。到对这倩儿姑娘极是客气。” 大虎点点头,却不愿意在铁郎中的面前低下头来,示威的晃晃拳头道:“你也少在这里唬我们,老老实实的回你的房间去,等咱们的少奶奶好了,看你如何说!” 铁郎中“哈哈”一笑,一摇三晃的回到房间,躺在摇椅上,大声的哼着小曲,神态极为镇定,大虎等人又不由得疑狐起来。 倩儿听着铁郎中的话,一边慢慢的向着杨妈妈的房间走去,一边细细的想着种种可能,如今自己是单手不成事,这事,如果有杨妈妈帮忙,或许自己可以咸鱼大翻身了,想到这里,倩儿柔美的面容之上,渐渐的露出一个阴侧侧的笑容,加快了脚步。 余雅蓝听着铁郎中的一派胡言,心中只觉得好笑,海祥云的真情流露又让她难以自抑,心中又悲又喜,还好有玉盘一直在身边,时刻的帮着她遮掩。 吃过早饭,海祥云看看外面的天气,轻声道:“玉盘,今儿天气不错的,你搀扶着少奶奶到院子中走走罢,柳先生说过,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病人有好处,这个吉庆,怎么还没有回来!” 正说着,吉急促的跑了进来。一挑门帘,高举着手中的荷包兴冲冲的说道:“少爷,九小姐一听要给少奶奶用,立刻便摘了下来,让我赶紧的送过来,并说自己随后也到。” 海祥云接过那个荷包,紧紧的握在手中,一边说道:“你也是的,你只将这珠串带来就可以了,为何还要让她出来,她也是受了惊吓,此时了不知道如何了,再出来受了寒,着了风,可如何是好?你快去不要让她过来罢。”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着院子中,一个清脆的声音急急的叫道:“蓝姐姐,蓝姐姐……”余雅蓝脸色一动,眼神不由自主的便转向了外面。玉盘赶紧的说道:“小姐,外面的天气好,太好也暖和,咱们出去罢,正好九小姐也来了,虽然您不能说话,听着九小姐说说话,也好。” 海祥云连忙的说道:“是的,是的,你们快些出去罢……等等。” 玉盘愣了一下,扶住余雅蓝,心虚的问道:“少爷……” 海祥云走过来,轻轻的将那个荷包挂到余雅蓝的颈间,柔声道:“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我想来,这也算是一个办法,你且先带着,也不要让九妹妹失望了。” 余雅蓝心底一热,赶紧的垂下眼眸。玉盘笑道:“还是少爷细心,小姐,咱们出去罢。”说着,扶着余雅蓝款款的迈出房门。 海如月牵着海如云的手,站在那里,几日不见,海如月的小脸瘦了许多,小小的下巴也尖了出来。余雅蓝一阵心疼,就要丢开玉盘的手,冲过去,玉盘却是死死的一把抓住她,悄声道:“小姐,小姐……”余雅蓝这才反应过来,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迟缓的走过去。 海如云立刻迎上前,搀扶住余雅蓝在一个石凳上坐下,一边眼中不由得便垂下泪来,海如月更是一下子扑到余雅蓝的怀中,哽咽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啊,你跟月儿说说话啊,姐姐……” 第一百七十八章诡计不断(三) 玉盘也是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伤感,更怕小姐露出了马脚,连忙的赔笑着劝道:“五小姐,九小姐,如今咱们少奶奶也好了许多,至少可以有些思想清醒了,暂且就不要让她伤悲了罢。” 海如云听着玉盘说的有理,赶紧的拭干眼泪道:“是,是,玉盘姐说的有理,月儿,却不要再哭了,你瞧瞧,将嫂嫂的衣服都弄脏了,你这样猛的冲过来,再撞到了嫂嫂,如今嫂嫂肚子里,还有咱们的小外甥呢。” 海如月赶紧用小手擦干自己的眼泪,惊奇的问道:“真的吗,是真的吗?嫂嫂的肚子里还有咱们的小外甥,那他什么时候出来啊,我真是迫不及待的要看到他了。他长得可俊,是不是像三哥送我的那个大胖娃娃那样。” 海如云笑着刮了一下海如月的小鼻子:“就你的问题多,你瞧三哥,三嫂都这样的如神仙一样的俊美,咱们的小外甥自然美得更加夺目。” 余雅蓝听着海如云的话,不由自主的将手抚上了自己的腹部,这几天便如几年般的难熬,儿子在自己的怀中,也跟着受了这许多的苦,自己真是亏欠他太多了。 海如月却是惊喜的叫道:“姐姐,你瞧,蓝姐姐能听到咱们说话,她在摸自己的肚子呢。” “呵呵,嫂嫂这是摸小宝宝的,她虽然现在有些不清楚,便是这个母性是自然天生的。”海如云望着余雅蓝呆呆的面容,直直的眼神,想着从前那个神彩飞杨,顾盼生辉的余雅蓝,眼圈不由得又是一红。 海祥云站在窗前,默默的瞧着院子中的一幕,眼圈也是红透了一片,泪珠险些又要落了下来。 院门外,倩儿慢慢的走了进来,看到海氏姐妹,立刻满脸堆笑的上前施礼道:“五小姐,九小姐吉祥。” 海如云看到倩儿,心中立刻想到那天她的绝情,冷冷的哼了一声,海如月却是一皱小眉头,噘着小嘴问道:“倩儿,你现在不傻了吗?” 余雅蓝,海如云,玉盘听着海如月的话,险些要笑出来,倩儿尴尬的说道:“九小姐,倩儿现在已经好了,只是如果九小姐还想要倩儿陪你玩耍的话,倩儿还是非常乐意的。” 海如月点点头,睁大了本来就很大的杏眼,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倩儿,说道:“不过,我还是喜欢那个傻乎乎的倩儿,不喜欢现在的倩儿,你还能变回去吗?” 倩儿看看捂着嘴偷笑的玉盘,忍住心中的怒气,低声道:“九小姐,倩儿以前就是这样的,只是后来摔坏了脑子,如今已经好了,自然变不回去了。” 海如月点点头,失望的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你做事情去吧,我可以等,等到你重新变回来的时候,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我……”倩儿狠狠的压住那股泛上来的怒气,恨恨的瞪了一眼玉盘,转身便向着房间走去。 海如云望着倩儿怒气冲冲的背影,再也忍不住了,笑着将海如月拉到怀里,点着她的小鼻子说道:“你真是一个小机灵,你怎么能想出这些话来?瞧你把倩儿气得。” “我没有啊。”海如月用着无辜的眼神望着大家,认真的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我真的很喜欢那个傻乎乎的倩儿,不像现在这样,眼神都是凶巴巴的。” 倩儿听着海如月的话,几乎要失去了控制,她狠狠的挑开门帘,心中已经暗下决定,听杨妈妈的话,无毒不丈夫,既然铁郎中这样信誓旦旦的说了,而且这个机会,如此的难得,她再不能失去,等她当上了少奶奶,看谁还敢这样的嘲笑她! 倩儿一边快步的走进房间,一边回想着杨妈妈的话:“这是一个机会,你既然有这个心,也罢,自从我儿子去了之后,我虽然知道少奶奶也是帮了忙,只是五年再不能见到财儿,我的心里便如刀绞一般,她明明可以让财儿留在这里,哪怕就是多坐两年牢,我也可以经常见见他啊,如今却不知道怎么样了? “现在少奶奶这个样子,我瞧着那两个丫头也是虎视耽耽的样子,如果给她们爬上来,只怕咱们都没有好日子过,先下手为强,虽然咱们少爷会伤心些,瞧着你的身子也好,等以后你当了少奶奶,多为少爷生下几个小少爷,小小姐,少爷也就会放宽心了。 “这个药,平常的人服了,没有事,却是最厉害的打胎之药,你记得投下去的时候,千万要将那剩下的茶水倒了,不要露出马脚,这药的药性也慢,少奶奶喝了下,也要到半夜才会发作,这个你倒不用担心。 “既然那个铁郎中一直不断的说,看来天意如此,你便去罢,心情放轻松一些,不要还没有走到跟前,便乱了分寸。” 倩儿一边想着,一边走进房间,四下里瞧了瞧,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她瞧着那放在桌子上的茶壶,里面尚且有半壶的茶,倩儿犹豫了一下,院子中传来的笑声,让她心里一横,她重新再添了半壶的热水,颤抖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包,轻轻的抖在了那壶中,端起来,轻轻的摇了几下。 此时院子中,怜香看着小姐出来,也赶紧的走过来,还没有到跟前,眼泪便落了下来,紧步上前,一把拉住余雅蓝的手,轻声的问道:“小姐,您还好吧,这两天,有没有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危险!”海如云听着这话,立刻惊问道:“怜香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嫂嫂只是生病,怎么会有危险!” 玉盘瞧瞧房里,悄声道:“九小姐,五小姐,方才你们也瞧见了倩儿的样子,九小姐说的很对,她此刻的心肠真是毒辣的很,只是在少爷的面前,才故意做出那娇柔的样子。” “她对嫂嫂怎样了!玉盘姐你快说,算了,我这就去质问她!”海如云听着玉盘的话中有话,沉不住气,大声的说道。 怜香赶紧的劝道:“五小姐,稍安勿躁,倩儿在少爷面前,一向是样那的柔弱,咱们再说什么,少爷也不会相信的,如今咱们小姐又这样,有苦却是说不出来,咱们再不能惹了她,万一她再对咱们小姐做出伤害,咱们也真是防不胜防了。” “她究竟如何了!”海如云气得再也坐不住,立刻就要起身,这时候,只听着倩儿甜美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五小姐,九小姐,坐得久了,请喝杯热茶吧。” 海如云恨恨的瞪着她,却不说话,海如月也赶紧缩在海如云的怀里,怯生生的望着走近的倩儿,皱着小眉头轻声的问道:“云姐姐,咱们要怎么办啊?” “不要理她,先看看再说。”海如云低声道。 倩儿走近大家伙,望着怜香,笑道:“怜香姐,你也在啊,少爷不是吩咐你去做粗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活没有干完,少爷又要责罚你,我到时也没有办法给你求情了。” 怜香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海如云却一把拉住怜香道:“怜香姐,我们很是想你,你不要走,三哥如果说你,咱也不需要别人求情,有我们两个说话,我们不相信,在这个府里,主子说的话,倒不如奴才的话了。” 倩儿连忙赔笑道:“五小姐言重了,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能说话大过主子去呢,来,来,快喝茶罢,今天太阳虽然暖和,却也有些寒气,冷了喝,就不好了。” 海如云冷冷的看了一眼倩儿,接过那茶,就要喝。这时候,就是听着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后面冷冷的说道:“云妹妹,不要喝!” 海如云愣了一下,倩儿却是如坠冰层,只觉得自己全身被冰封了起来,所有的魂魄一点点的散落开来,海祥云从门口一步步的走过来,脸色黑得仿佛要滴下墨汁来,海如月立刻扑上前,高兴的叫道:“三哥,三哥……”海祥云点点头,牵了海如月的小手,慢慢的逼近倩儿道,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倩儿再也没有想到,海祥云竟然一直会在内室,自己所做的一举一动,竟然全被他看在眼里,她颤栗了一下,嗫嚅道:“没,没放什么。” “是吗?”海祥云不怒反笑,薄薄的戏谑的一挑,吩咐道:“玉盘,你将她怀里搜一下。” “是”玉盘赶紧的上前,伸手就要探入倩儿的怀中,倩儿赶紧的闪到一边,玉盘叫道:“你别跑!” 那边倩儿却几步走到海祥云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迭声的说道:“少爷,少爷,倩儿真的没有做什么,少爷,请饶了倩儿吧。” 吉庆听到动静,也是连忙的跑进院子,一看到跪在地上的倩儿,连忙的问道:“少爷,发生了何事?” 海祥云却是点点头,冷冷的说道:“我也不过是看了杨妈妈的面子,你是杨妈妈带来的人,我便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拿出来,如若不然,吉庆,你吩咐几个小厮, 嫡庶有别txt第5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56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56部分阅读 将她带到官衙去,告她一个投毒害主!” “少爷,少爷,倩儿没有,倩儿只是得到了一包酸梅粉,想与五小姐,九小姐开个玩笑,真的不曾投毒!”倩儿哭着扑上前,伸出手就要抱住海祥云的腿。 海祥云厌恶的闪到一边,冰冷的说道:“好,既然是酸梅粉,那你便喝下去,给我瞧瞧,没有事,我便放过你!” 倩儿迟疑的看了一下石桌上的茶杯,咬咬牙,走上前,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海祥云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倩儿竟然真的敢喝下去,他皱着眉头盯着倩儿看了半天,倩儿却是一点事情也没有,一双美目可怜兮兮的望着海祥云,哀哀的唤道:“少爷……” “罢了,是我错怪你了,你下去罢,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恶作剧!”海祥云摆摆手。倩儿连忙的答应着,一伸手就要将那余雅蓝面前的茶杯拿过去。 玉盘,怜香此时心一阵的疑惑,眼见得少爷如此轻易的放过倩儿,心中又气又急,却不知道要如何办。 就要倩儿的手伸到余雅蓝的面前,伸手将那杯茶快速的端起来的时候,就听着一个清冷的声音轻轻的说道:“慢着!” 众人不由得惊呆住了,这个声音,虽然轻,却是如此的清晰,玉盘,怜香此时早已经忍不住泪湿脸颊,海祥云,海如云,海如月更是呆呆的望着余雅蓝。倩儿心中一惊,手更是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那杯茶眼看着就要倾倒,余雅蓝却是眼急手快的扶住那杯茶。 海祥云惊呼道:“蓝姐儿……你……你……” 倩儿更是如见鬼魅一样,“啊”的大叫一声,想跑,却又吓得双腿无力,软软的便瘫软在了地上。 余雅蓝却是不动声色,呆滞了许久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却丝毫无损她的秀美。她望着倩儿恐惧的样子,柔声的吩咐道:“吉庆,你快去请柳郎中过来。” 海祥云此时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拉着余雅蓝的手,着急的问道:“蓝姐儿,蓝姐儿……你可是好了,你神思可是恢复了……你……” “相公,我刚刚突然醒过来,现在还有些神智不清,你如果再这样多的问题,只怕我又呆了!”余雅蓝故意的说道,海祥云吓得赶紧闭上嘴,眼睛一寸不离的盯着余雅蓝,却再不说一句话。 海如云在一边惊问道:“嫂嫂,你现在真的好了吗?是不是要柳先生来给嫂嫂再检查一下的?” “呵呵,我怀疑这茶里有问题。”余雅蓝慢慢的端详着面前的那杯茶水,几片茶叶飘在上面,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热气。 海如云纳闷的问道:“方才倩儿已经喝下去了,还会有什么问题,如果真的有毒了,恐怕她这会子也毒发了。” 余雅蓝望了望倩儿,小手轻轻抬起来,抚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慢慢的说道:“我跟你们的身体不同。” “啊!”除了海如月,大家都吃了一惊,海祥云立刻上前,再也顾不得什么,着急的问道:“你是说,她要向咱们的孩子下手!” “我只是怀疑!”余雅蓝死死的盯着倩儿,轻声道:“几次欲毁我容的人,怎么会这样的善罢甘休呢,尤其是今天听到那个江湖郎中的话,她怎么会放过当少奶奶的机会呢?” “戝人!”海祥云立刻冲到倩儿的跟前,抬脚就要踢下去,倩儿此时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看到海祥云暴戾恣睢的样子,更是抖成一团,余雅蓝轻声的劝道:“相公,不要如此的急躁,一切等柳郎中来了,自会有分晓。” 正说着,柳郎中急冲冲的随着吉庆跑了进来,只见他一边的胳膊被吉庆紧紧的抓住,一只手又要扶头上的帽子,还要顾及身后背着的药箱,简直就是狼狈不堪。 院子里的众们看着柳郎中的样子,不由得捂着嘴偷乐。海祥云强忍着笑意,上前道:“吉庆,你这样急吼吼的将柳郎中拖来,瞧你把柳郎中弄成什么样子了,真是没有规矩!” 吉庆嘿嘿一笑,立刻放开柳郎中,上前替他整整帽子,然后退后一步,深施一礼道:“柳先生,小人也是一时心急,动作鲁莽,还望柳先生恕罪,柳先生大人有大量,不要责罚小人了罢。” 柳郎中此时已经调匀了呼吸,站在那里,故意板着脸道:“我就知道你这个猴崽子性子急,这次再不能饶你!”吉庆立刻苦着脸哀求道:“柳先生,吉庆知道错了,先生就饶了小的这一次罢。” “不能!”柳先生斩钉截铁的说道,旁边怜香瞧着吉庆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一阵的心疼,赶紧上前柔声道:“柳先生,吉庆也是爱主心切,柳先生自己不也是一心疼爱咱们主子吗,还请柳先生看在咱们主子的份上,饶了吉庆罢。” 柳郎中听着怜香的话,不由呵呵一笑道:“本来我是绝不饶了吉庆这个猴儿的,没想到怜香心疼了,也罢,我就放过你了,不过,也得给你一个教训才行,脑门伸过来!” 吉庆冲着怜香嘿嘿一笑,将自己的脑门伸到柳先生面前,哀求道:“先生,您老人家可要手轻点啊!”柳郎中呵呵笑着,食指与拇指一环,便在吉庆的脑门上打了一个响亮的榧子,这才笑呵呵的来到余雅蓝,海祥云的身边。 海祥云笑道:“柳先生,您来给蓝姐儿瞧瞧,她这会子神智也恢复了,也说话了,您再给搭搭脉。” 柳郎中看看余雅蓝的脸色,呵呵一笑,正要伸手去搭余雅蓝的脉搏。余雅蓝却是微微一笑道:“柳先生,您先不要给我搭脉。这杯茶您看看里面可有什么?” 柳郎中愣了一下,狐疑的拿过那杯茶,仔细的闻了一下。倩儿站在一旁,惊慌失措的望着柳郎中。柳郎中又轻轻的抿了一口,含在口中,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诡计不断(四) 余雅蓝,海祥云等人也是一脸紧张的望着柳郎中。柳郎中缓缓的将口中的茶水吐掉,摇头道:“这茶真的非常奇怪,我尝着,里面竟然暗含红色红花,天花粉的味道。” “红花?”余雅蓝心里咯噔了一下。海祥云却是疑虑的问道:“这红花,天花粉是做什么用的?” “红花可以助血行,加快血流,天花粉也可以阻止血梗,平常人喝了也没什么坏处,只是……” “只是什么!”海祥云急忙的问道。“只是孕妇喝了,十有九成是要引起小产!”“啊!”在座的众人听着柳郎中的话,顿时脸色惊变,愤怒的目光齐齐的射向了瘫软在地的倩儿。 海祥云怒冲冲的来至倩儿的面前,俊美的凤目渐渐的眯成了一条缝,两道冷冷的寒光,直直的将倩儿钉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柳郎中看着众人的反应,诧异道:“莫非这茶?” “哼!”海祥云冷冷的笑道:“这茶,是这位倩儿姑娘所泡,说是什么酸梅粉,柳先生,您尝尝这可有酸梅汤的味道?” “酸梅汤?”柳郎中愣了一下,摇摇头:“我只尝出来有药物的味道,至于这酸梅汤么,其实也是一味中药,只是这天气寒冷了,酸梅汤是内敛的东西,不宜服用。” 吉庆听着柳郎中在那里摇头晃脑,咬文嚼字,忍不住上前,气哼哼的说道:“柳先生,少爷是问您,这茶里可有酸梅汤的味道,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呵呵,习惯了,习惯了。”柳郎中说着,又端起那杯茶,轻轻的品了一下,捋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胡子,点头道:“到是有那么一点酸酸的味道,只是我却尝不出来了。” 那边倩儿听了,脑子飞转,立刻跪倒在地上,狡辩道:“少爷,少爷……倩儿真的放的是酸梅汤,原来倩儿想要重新沏茶来着,只是看着那壶里尚且有半壶的茶,倩儿想着,还不曾喝过一遍,倒是有些浪费了,所以倩儿又加了半壶的热水,倩儿再不敢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来,或许那茶里早已经有了那个什么红花之类的,倩儿是冤枉的啊!” “你!”那边玉盘,怜香听着倩儿的话,此时竟然还倒打一耙,气得直说不出话来,海祥云却是愣了一下,望着倩儿,冷冷的问道:“你果然没有做这件事,那么,你方才藏在怀里的纸包,且拿出来,让柳先生瞧一瞧。” “那个纸包……”倩儿疑心了一下,眼珠子一圈,说道:“那个纸包,我方才已经扔了,此时不知道被风吹到哪里去了。” “一派胡言!”海祥云猛得一甩袖子,喝道:“吉庆,将倩儿拉出来,先狠狠的打一顿,再送到官府里,告她一个意图害主的罪名,我瞧着她的嘴还硬!” 吉庆对倩儿早已经厌恶之至,听到海祥云的吩咐,立刻恶狠狠的上前,就要扭着倩儿。 倩儿一边死命的挣扎着,一边尖叫道:“少爷,少爷……倩儿是冤枉的,少爷……” 余雅蓝在一旁看着倩儿并不服输的样子,不由皱了一下眉头道:“倩儿,那位铁郎中,是你在哪里见过的?” 倩儿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余雅蓝突然问这个,她心思转动了一下,万一是余雅蓝在套自己的话呢,她是不理,继续大声的哀求道:“少爷,少爷……倩儿是冤枉的。” 余雅蓝微微一笑,轻声道:“倩儿,只要你说实话,我便放过你!” 倩儿听了,不由立刻回道:“是倩儿从前在村子里的时候,见过的。” “那时候的倩儿大概有多大呢?”余雅蓝慢条斯理的问道。 “大概十岁不到吧。”倩儿不知道余雅蓝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又不愿意放弃被放的机会,想了想。 “哦。那如今倩儿多大了呢?”余雅蓝瞧瞧倩儿。 “十……十九。”倩儿低下头,轻声的回道,越发的纳闷余雅蓝的问题了。 “倩儿又是何时离开村子的呢?”余雅蓝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已经离开有七八年了。” “倩儿可是经常回去?” “没有,杨妈妈不许倩儿回去。”倩儿低下头,想着杨妈妈对她的宠爱,心里顿时涌过一阵的暖流。 “那么说,这个铁郎中有七八年的时间不曾见过倩儿了。”余雅蓝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只是这个铁郎中为何一见倩儿,就听叫出倩儿姑娘的名字呢?” “他……他大概记得我那时的模样,跟现在……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倩儿想想回道,脑门上不由得涌出了一丝丝的汗意。 “哦,一个小姑娘,变成一个大姑娘,竟然没有一点的改变,而且铁郎中认也不用认,就知道你是他们村子里的倩儿姑娘,也算是一个奇迹了。这个铁郎中对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少奶奶……倩儿不明白!”倩儿听着余雅蓝的话,心中不由得格登一下,立刻说道。 “那个铁郎中,见到倩儿,口口声声说倩儿的少奶奶命,只在这几日,试想下,如果我没有清醒过来,或者今日喝了你这个茶,焉有病在,咱们少爷这些日子来,对你的表面工夫迷惑,只怕你就可以明正言顺的陪在少爷身边了。” 海祥云立刻涨红了脸,冲过来,对着余雅蓝叫道:“蓝姐儿,你如何这样的污辱我!我怎么会娶一个丫头在身边!” 倩儿听着海祥云的话,心中似有万箭穿心,自己这样的低三下气的讨好海祥云,到头来,也不过就是一个丫头而已。她此时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身形不稳,往后便倒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苦笑道:“少爷,难道您对倩儿真的没有一丝丝的感情吗?” “荒谬!”海祥云轻蔑的扫视了倩儿一眼,冷冷的说道:“你不过是一个丫头,便是蓝姐儿好好的,就但是蓝姐儿喝了你的茶水,没了孩子,我也会一如既往的爱她,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跟蓝姐儿争抢,你也太高抬你自己了!” 倩儿此时美目之中,盈。满了泪雾,哀哀的望着海祥云,又冷冷的望向坐在那里的余雅蓝,眼睛中顿时射出一道血红,那边玉盘,怜香只觉得心中一跳,来不及思想,立刻一左一右的护在了余雅蓝的身边。 幸亏有这两个丫鬟的护卫,就在她们刚刚站在余雅蓝的身边之时,就像那呆立的倩儿如一阵旋风似的,狠狠的便撞向了余雅蓝。海祥云因为离着余雅蓝远,反应过来的时候,倩儿已经撞了过来,吉庆等人再去拉扯的时候,也是晚了一步。 那边怜香看着倩儿的来势凶猛,情急之下,一个箭步将身子挡在了余雅蓝的身前,倩儿这一下,撞得又猛又准又狠,正好一头撞在了怜香的胸口之上。 怜香强忍着巨大的冲力,身形左右晃动,却死撑着不像后面退去,众人这才得了空,赶紧的将余雅蓝拉过来,那怜香看着小姐安然无恙,那一股硬撑的力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双腿一软,瘫软在地,樱口一张,吐出了几口鲜血来,双眼一翻,便晕死了过去。 吉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望着已经失去理智的倩儿还要再撞向余雅蓝,吉庆一个猛虎下山,狠狠的将倩儿压在了身下,一边嘶声的吼道:“来人,来人……” 院外的小厮们听到动静,一涌得冲进了院子,那边的大虎冲着那三个小厮立刻叫道:“快些过去,听着吉庆主管的声音,大概是出事了,这个糟老头,咱们也别管了,快走,快走!” 铁郎中看着他们飞奔而去,尖脸立刻带着一股j笑,赶紧的溜出房门,看看四周没人,立刻的来个一个鸭子带两个鸭子——撒鸭子了。 小厮们冲进院子,看到吉庆将倩儿死死的摁在地上,倩儿此时状若厉鬼,披头散发,一边死命的挣扎,一边尖叫道:“放开我,我要撞死她,我才是少奶奶,放开我……” 吉庆看着小厮们在那里发愣,不由怒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白吃饭的吗!还不快点过来,将她制服!” 那些小厮们方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倩儿用绳子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此时海祥云早已经将怜香抱进了房间内,柳郎中也是一阵的心惊,跟在后面,待海祥云将怜香放稳,立刻上前,轻轻的搭了一下她的脉搏,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余雅蓝着急的问道:“柳先生,怎么样,怎么样……您一定要救她,无论用什么药,柳先生,您尽管的开,一定不能让怜香有事,柳先生,求您,求您……”说着话,余雅蓝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上。 柳郎中赶紧的说道:“少奶奶,您不要折老夫的寿了,你快不要这样。” “柳先生,求求您,一定要医好怜香姐啊,少奶奶不能跪,玉盘给您磕头,柳先生……”玉盘涕泪交流的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柳郎中的面前,“咚咚咚”的不停磕着头。 海如云抱着海如月,也是一脸着急的说道:“柳先生,怜香便靠您了,您一定要救活她啊。” 柳郎中拉了这个,又去扶那个,忙做一团,海祥云在一边,不由得喝道:“我看你们这是想要怜香的命!” 三个女人一起望向了脸色铁青的海祥云,海如月低声道:“咱们恨得怜香姐立刻便好起来,三哥你为何这样说呢?” “当下之急,便是救怜香,你们在这里又是作揖,又是磕头的,让柳先生哪里还有时间来救怜香,光扶你们了!” “是,是,柳先生,您快给怜香瞧病,咱们糊涂了!”余雅蓝说着,命令玉盘赶紧的站起来,几个女人再不敢说话,只是紧张的站在一边,望着面色苍白的怜香,又望望皱眉凝目的柳郎中,房间内此时鸦雀无声,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般。 柳郎中又细细的为怜香搭了一回脉,此时脸色也缓和了许多,点点头道:“还好,还好,” “怎么样!”众人一听,立刻围了上去,海祥云被挤在外面,不由得咳了一声,那几个女人,连忙的又散开,脖子却是伸得长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柳郎中,恨不能将他嘴里的话给撬出来。 柳郎中还没有说话,吉庆此时挑开门帘,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心疼的望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怜香,扑通一声跪倒在柳郎中的面前,哀求道:“柳先生,柳大伯,求求您救救她。” 柳郎中故意的一板脸道:“你这会子又想起来我是你大伯了,方才拉着我跑来的时候,你再没说,小心一点。” “柳大伯,都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救救她吧。”吉庆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 海祥云在一边,伸着耳朵只要听着柳郎中说的什么,却不防吉庆跑进来,打断了柳郎中的话,不由得怒喝道:“吉庆,你再在这里捣乱,我便不将怜香许配给你!” “啊!”吉庆听着海祥云的话,顿时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睁着眼,张着嘴,望着海祥云,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 海祥云“哼”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快起来,听柳先生说!” “是,是!”吉庆赶紧的站起来,躬身站在海祥云的身边,虽然垂着头,耳朵却是伸得老长,恨不能贴到柳郎中的口边。 柳郎中“吭”了一声,玉盘那边赶紧重新倒了茶,小心翼翼的放在柳郎中的旁边的,柳郎中看着众人着急的样子,也不敢再拿架子,茶也顾不上喝,说道:“倩儿这一撞,如果撞在少奶奶的身上,只怕此时凶险,便是老夫也无回天之力了,还好怜香是站在那里。倩儿比她矮,并没有撞中正心,而是撞在了下面的位置,这也是万幸。” “怜香吐了好多的血啊。”海如云不由得说道:“会不会是内伤啊。” “如果不吐血,倒不好了,这一撞,乃是倩儿用了全身的力气,就是石头,也能撞得裂开来,何况是一个人呢,如果不吐血,淤积在怜香的体内,便是此时救过来了,也从此使不得力,做不得活,就如废人一样了。” “此时,被外力撞了,说明她的内脏也受伤了,此时吐了几口血,便好像被毒虫咬了,咱们拼命往外挤血,将那有毒的放出来,再用药力,慢慢的将血止住,养好伤,便没了后患。怜香现在也是这种情况。” 众人听着柳郎中的话,不由得点点头,柳郎中说道:“现在怜香是内里受伤,我只能摸出来,却是看不到具体在什么位置,伤口有多大,所以,我先开一些止血的丸药,让她干服下,万不可喝水。” “为何?”海祥云不由得问道:“怜香现在昏迷不醒,干服如何服得下呢?” “她现在是有内伤,伤口依然还在出血,如果再用水,会加重她的伤口,所以只好干服,可以找一个人,口对口的服下去。”柳郎中说着,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来一只小小的丸药,炫耀的说道:“这可是我用仙鹤草、血余炭、棕榈、蒲黄、三七、艾叶、侧柏叶等止血凝血的中药团练而成的,一般人,我可舍不得拿出来给他们用的,这也是因为少爷,少奶奶。这一颗也不要全服下,服一半便可以了。” 海祥云连忙的接过来,望着柳郎中道:“便是服下这个就无事了吗?还要开什么药方吗?” “她现在这个样子,什么汤药也不能服用,这个药服下之后,待她醒来,再服下另一半,仔细看她口中是否还会吐出血来,如果是清口水,便无事了,接下来,我便开些温和汤药,给她重新医治,如果还是有血,务必速速的叫我过来,这个血也不能一直流个不停的。” “听明白,吉庆!”吉庆在一边听着海祥云猛然叫他,立刻脸红成一片,扭捏道:“少爷……我……我怎么好给怜香……服……服药呢!” 海祥云愣了一下,瞪着他道:“你想什么好事呢!这里现成的玉盘不用,你以为你真的是怜香的相公了吗!我叫你,是让你送柳先生回去,混账东西!”屋里的人,初时也是一愣,等听到海祥云的话,不由得也都微笑了起来,气氛也顿时的缓和了许多。 吉庆的脸此时红得像一个红盖头,赶紧的挑开门帘,羞臊的说道:“柳先生,您请。” 这边玉盘将那丸药轻轻掰开一半,放到自己的口中,慢慢的嚼成糊状,对着怜香的苍白嘴唇轻轻的渡了下去。 怜香虽然昏迷,却也有一丝神智尚存,觉得有物进入自己的口腔,不由自主的便吞咽了一下,那边海如月高兴的说道:“看怜香姐姐的喉咙动了,她可以吃下去,可以吃下去。” 余雅蓝,海如云望着玉盘小心翼翼的将那半颗丸药吞下,一颗心方才放下一些,相互望了一眼,长吁了一口气。 第一百八十章节外生枝(一) 余雅蓝拭拭泪水道:“我这命,是怜香救回来的,如果她有个好歹,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了。” 海如云安慰道:“看怜香方才的情形,似乎是好转了许多,嫂嫂你也不要担心了,怜香姐不会有事的。” 这时候,海如月突然指着窗户外面说道:“你们看,倩儿那是怎么了?” 余雅蓝,海如云愣了一下,只顾着怜香的事了,却忘了倩儿还在外面捆着,她们看看海祥云,又望向窗外,只见外面三四个小厮离着倩儿远远的站着,脸上都带着惊恐的模样。 倩儿跪伏在地上,一边痛苦的扭曲着,一边低声的嚎叫着。余雅蓝愣了半天,也没有看清倩儿到底是怎么了,这时候,一个小厮急冲冲的跑到门口,冲着里面回道:“少爷,少奶奶,那倩儿,那倩儿下面血流不止,表情痛苦,少爷,您快出来看看罢。” 屋子里的众人不由得一愣,海如云吩咐海如月与玉盘在屋里守着怜香,自己搀扶着余雅蓝,跟在海祥云的后面,急急忙忙的走到倩儿的面前,只见她此时脸色苍白,面上仿佛被水洗过了一般,表情痛苦,下身乃至地上,早已经被血浸得透透的。 海祥云望望余雅蓝,惊愕的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余雅蓝一阵的心慌,却又狐疑不决,她摇摇头,这时候,院子中的那些老婆子,慢慢的围过来,看到这个样子,李妈悄悄的走到余雅蓝的面前,轻轻的回道:“少奶奶,看倩儿这个样子,恐怕是小产了。” “啊!”余雅蓝不由得愣在了那里,一张俏脸顿时变得忽青忽紫。 李妈看着余雅蓝的样子,暗恨自己多嘴,赶紧的退到一边,那边余雅蓝望望海祥云茫然的样子,咬着牙道:“吉庆,再去请柳郎中过来!” 吉庆听出来余雅蓝口气中的怨恨,不敢怠慢,只好赶紧的跑出去,片刻之间,柳郎中在后面拿着柺杖追在吉庆的后面,口中怒气冲冲的喝道:“我把你这个猴崽子,你三番四次的戏弄我,我把你媳妇救好了,你不知道报恩,又来捉弄我!” 吉庆边跑,边大声的辩解道:“您老人家消消气,我哪敢捉弄您,您瞧方才您也没走不是,只是在前厅打个盹,少奶奶有令,请您过来,我再叫不醒,我也不过就揪了您老人家一根胡子,您至于这样拿着柺棍子的到处追我吗!” 柳郎中听了吉庆的话,看看院子中围着的一大帮子人,不由得放下柺棍儿,疑惑的问道:“少爷,少奶奶,这又出了何事了?” 余雅蓝冷冷的对着地上的倩儿抬了一下头道:“柳先生,您来给她瞧瞧,看她现在是怎么了?” 柳郎中还没有走近,立刻便闻到了一股血腥气,不由得抽了一下鼻子道:“这个血味好腥啊,这大概不是月信。” 说着,走到倩儿的面前,看看她的脸色,倩儿此时又羞又怒,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看到柳郎中过来,吓得身子顿时缩成一团,柳郎中却是一把抓住她的细腕,稍一搭脉,立刻叫道:“快,快,将她抬到房中去,快准备热水!” 余雅蓝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些婆子听着柳郎中这样说,眼神只望着余雅蓝,余雅蓝微微的一点头,婆子们赶紧的抬起倩儿,便向着正房走去。 那边海祥云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见往他们的房间抬,立刻喝道:“混账东西,抬到哪里去!” 柳郎中也说道:“这不吉,抬到没人住的房间去,你们这些婆子,也是成心的找事,快些!” 婆子们愣了一下,相互看了一眼,正在考虑哪里有闲房,这时候,余雅蓝在后面冷冷的说道:“抬到怜香住的房间去罢。” 婆子们这才赶紧的将倩儿抬过去,刚一放到炕上,倩儿那下身的立刻就如泉涌的一般,顿时将炕上染成一片血红。柳郎中看看倩儿,此时脸色惨白,呼吸微弱,眼见得只有见得气,没有出得气了。 余雅蓝看婆子们将倩儿抬进去,刚要抬脚进入,那边柳郎中立刻说道:“你们都出去罢,少奶奶,千万不要进来,只怕凶多吉少了。热水,热水……” “到底是怎么回事!”海祥云望着忙做一团的婆子们,房门砰的一声,在他的面前紧紧的关上了。余雅蓝皱着眉头,海如云一言不发,搀扶着余雅蓝轻轻的走到方才几个人一起坐的石桌前,望着桌子依旧摆着的茶水,微微叹了一声。 婆子们听着柳郎中的吩咐,忙进忙出,只见那清清的水端进去,红红的水便端了出来,屋里内听到柳郎中着急的吩咐拿布,拿水的声音,却听不到倩儿任何的一点声响。 余雅蓝此时只觉得自己的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海如云在一边,伸手紧紧的抱住她,一边轻声安慰道:“嫂嫂,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海祥云这时走了过来,担忧的看看余雅蓝的脸色,着急的说道:“你这些日子也受了不少的苦,这会子好不容易的好了,你就不要再担忧受怕的了,你先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罢,有什么事情,我立刻让老婆子回禀你。” 海如云听着海祥云的话,立刻点头道:“嫂嫂,三哥说的对,你先回房休息下吧。” 余雅蓝摇摇头,望着海祥云,细细的蛾眉竖了起来,语气严厉的问道:“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海祥云愣道:“什么事情?蓝姐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受到了惊吓,云儿,快扶着你嫂嫂回房休息吧。” 海如云答应着,就要搀扶余雅蓝回房。余雅蓝却是甩开海如云的手臂,逼近海祥云,冷冷的说道:“你真的不知道,倩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海祥云一摊手,诧异的说道:“蓝姐儿,我一直不曾离开你,她发生的事情,我又如何知道呢?” “倩,儿,小,产!”余雅蓝一字一顿的说道,眼光冷冷的注视着海祥云。海祥云惊愕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虽然笑声连连,脸上却是一丝笑意也没有。海祥云的眼神灼热又赤红,仿佛要喷出火来,将余雅蓝就此融化。 余雅蓝望着海祥云的眼神,丝毫不退让半步。海祥云突然挥挥手,疲惫的说道:“算了,蓝姐儿,随你如何去想吧,我不想再解释任何了。” 余雅蓝本来以为海祥云会跟她大吵一架,却没有想到海祥云竟然这样的平静。莫非是他心虚了?余雅蓝皱紧眉头。 这时海如云在一边也大概听得明白了,她望望海祥云,又看看余雅蓝,不由得劝道:“嫂嫂,三哥不是那种人,你千万不要误会啊。” 余雅蓝摇摇头,苦笑道:“还有什么好误会的呢?他都不想再说了。” 海祥云听着,细长的凤目立刻瞪得大大,狠狠的射向余雅蓝。余雅蓝却是不甘示弱,一抬下巴,不屑的回瞪着海祥云。海如云看着两个人就像要斗架的小公鸡,恐怕海祥云失手伤了余雅蓝,连忙的站在两个人中间说道:“现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你们两个到在这里吵成一团,不要这样了!” 余雅蓝哼了一声道:“他自然不承认,待到生米煮成熟饭,瓜熟落地,他才会承认呢!” 海祥云一时间无言辩驳,只气得浑身哆嗦,指着余雅蓝道:“你还别这样的逼我,我若是想做这样的事,从前那些老爷族长配给我的丫鬟通房,我何必要退回去!我又何必单单娶你这个母老虎在家中!” 余雅蓝气得尖叫一声,立刻冲上来就要拍打海祥云。海如云赶紧一把抱住她,急声的哄道:“嫂嫂,稍安勿躁,不要这样的冲动,注意身子啊。” 海祥云看着海如云抱着余雅蓝,知道她无事,早已经跳到一边,一迭声的说道:“你厉害,你凶,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说这话,人已经走出了院门,不知去向了。 余雅蓝一口气出不来,坐在石凳上面不停地喘着粗气。海如云一边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的劝道:“嫂嫂,事情也许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切等柳先生出来,不就知道了,你又何苦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猜测,跟三哥吵架呢?瞧瞧,三哥气走了,你自己也气的不轻,你不想自己,总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吧。你消消气罢。” 余雅蓝听着海如云说的有道理,不由得叹口气道:“云儿,你不知道,从前没有成亲之时,便闹出田姑娘的事情,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二少爷做的事情。” “就是啊,既然你知道三哥不是那种人,如何又怀疑到他的头上来了呢?” “我……”余雅蓝低下头,欲言又止的样子。海如云笑道:“嫂嫂,咱们好得像亲姐妹一样,有什么话不能说了么?” 余雅蓝摇摇头:“你也知道我得病的事,只是却不是无缘无故得的。”海如云点点头道:“从嫂嫂得病到现在也有大半个月的日子了。我记得嫂嫂是因为去求倩儿救月儿之后就不好了,这事具体到不知道是如何的。” 余雅蓝刚要说话,只听着怜香的房间门帘一响,柳郎中愁眉苦脸的走了出来,余雅蓝连忙迎了上去,着急的问道:“柳先生,倩儿怎么样了?” 柳郎中摇摇头,“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却饮食红花,天花粉之类的药物,又受了极大的刺激,胎儿小产不说,此刻人也是快要油枯灯灭了。” 余雅蓝吃惊的望着柳郎中道:“没有法子救了吗?她还这样的年轻,柳先生您救救她吧。” 柳郎中摇摇头,无奈的说道:“郎中医病,阎王医命,我尽了自己的所能,接下来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怎么会这样呢?”余雅蓝望着海如云,诧异的说道:“她不知道自己有身孕吗?怎么敢喝那杯茶!” 海如云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嫂嫂,柳先生说的对,医病医不了命,您也别费神劳思了。” 柳郎中站在一旁,听到余雅蓝的话,狐疑的问道:“她果然喝了那加了红花的茶水?”余雅蓝,海如云连连点头。 柳郎中叹了一声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无法救啊!少奶奶,准备一下吧。”说着,背起自己的药箱,摇着头慢慢的离开了。 此时房间内的婆子们急急忙忙的走出来,看到余雅蓝,赶紧的施礼回道:“少奶奶,倩儿眼看的不行了,少奶奶,她只直着脖子,要见少奶奶。不然恐怕不瞑目啊。” 余雅蓝赶紧的站起来,一边急急的吩咐道:“你们速速派人去通知杨妈妈,云儿,你先回房去。”说着,扶着李妈的的肩膀就要往到房间里去。 海如云赶紧的拦住道:“嫂嫂,不可进去啊。”余雅蓝安慰的拍拍海如云的手臂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海如云见余雅蓝执意要去,心里着急,恐怕再有个好歹,自己又拦不住,急得直跺脚。那边余雅蓝却是急步走了进去。 屋内炕上。倩儿睁大眼睛,手无力的抓着什么。余雅蓝看着可怜,赶紧上前,一把抓住倩儿的手,急声道:“倩儿,倩儿……” 倩儿听着声音,头乱转,眼睛却是没有了聚焦。余雅蓝吃惊的望着身后的婆子,“她这是怎么了?”婆子小心的回道:“看样子是不好了。少奶奶,不要久待,快些离开吧。” 余雅蓝心里有些恐惧,站起身来就要离开。倩儿却是死死的拉着余雅蓝的手,哭道:“少奶奶,少奶奶……” 余雅蓝微叹了一声,“倩儿,你好好的养病,不要胡思乱想了。” “少奶奶,倩儿……倩儿是自作孽,倩儿……少奶奶白疼了倩儿了。”余雅蓝看着她上气不接下气,心里一阵的酸楚,连忙的劝道“不要多说了,你好好的休息,养足精神。慢慢就会好起来。” “少奶奶……倩儿自知……罪孽深重,命……在旦夕,只求少奶奶原谅。”说到这里,倩儿更紧的抓住余雅蓝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的盯住余雅蓝。 余雅蓝心神一动,急忙的问道:“那个孩子,是……谁的?”倩儿此时的意识已经模糊起来,喃喃道:“原谅……倩儿……原谅……是……少爷……对不起……” 李妈在后面,看着倩儿只剩下到气的份了,赶紧的说道:“少奶奶,倩儿不行了,少奶奶您说句话罢,也别难为她这个快去的人,在这里挣扎了。”余雅蓝此时心如针扎一般。眼中泪水不由得就流了下来,点点头,缓声道:“我不怪你了。” 余雅蓝说完,只见倩儿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身子也不停的抽搐。李妈看着,立刻上前搀扶余雅蓝,着急的说道:“少奶奶,快,快出去!倩儿不行了。” 余雅蓝刚刚走出房门,杨妈妈哭嚎着跑了过来,也顾不上行礼,直直的就闯进了房内。 余雅蓝哀叹了一声,摇摇头,那边杨妈妈嚎叫着冲了进去,李妈搀扶着余雅蓝,在院中石凳上坐下,房间之内顿时传出震耳欲聋的哭喊:“倩儿,倩儿,你醒醒啊,是谁?是谁害了你。你说话啊……我的倩儿啊……”余雅蓝听着,眼泪止不住噗噗的直往下掉。 海如云一直站在院子中,看到余雅蓝从里面出来,伤心不已,连忙对着李妈使了一个眼色,轻轻的搀扶着余雅蓝回到正房内,刚一进屋,玉盘和海如月就迎了上来,担忧的问道:“少奶奶,倩儿怎么样了?” 余雅蓝拭泪,声音几乎失声说不出来,海如云摇了摇头,正在这时,只听着怜香那个房间内,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声:“倩儿……” 海如月吓得一下子钻到了海如云的怀里,胆颤心惊的将小脸藏在了海如云的怀里,这时候,只听得炕上一声咳嗽,玉盘从惊愕中清醒过来,赶紧的走过去,怜香缓缓的睁开眼睛,虚弱的问道:“我……在哪里?方才是……谁在哭?” 玉盘望望余雅蓝,余雅蓝轻轻的摇摇头,玉盘微微一笑:“方才谁也没有哭啊,是咱们瞧着你一直昏迷,心里难过,没想到这一哭声倒把你哭醒了,早知道,咱们早些哭了。” “你……这个鬼丫头。”怜香嗔怪的说道,又咳嗽了几声,嘴角立刻又溅出来了一些血沫子。玉盘想起柳郎中的话,赶紧的将那半颗药丸用一点点的水泡软,喂着怜香吃下,缓声道:“你不要再说话了,好好的休息一下,柳郎中说,你醒了没有事了,明儿他再来,过不久,你又是生龙活虎的了。” 怜香点点头,疲惫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了一下,此时院子中一阵阵的哭声传来,玉盘看着怜香的脸色渐渐变得疑惑起来,赶紧的说道:“少奶奶,这是怎么了,我出去瞧瞧罢。” 余雅蓝此时也怕怜香受惊,点点头道:“你去瞧瞧是怎么了,小小不然的事,就让她们散了吧,如果有什么事,你告诉着,只管让杨妈妈做主就可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节外生枝(二) “是。”玉盘说着,连忙的挑开帘子,只见院子之中,杨妈妈跪在当地,哭着冲着正房磕着头,玉盘微叹了一声,赶紧的走过去,轻声的说道:“杨妈妈,您老人家节哀吧,咱们也不想,谁知道会弄出这样的事情来。少奶奶说了,有什么事,您只瞧着怎么办都好,既然她没有享多少福,也别让她走得不安心了。” 杨妈妈此时心中恨急交加,恨自己一时糊涂,让倩儿去下毒,不想反害了自己的性命,急的是,倩儿竟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是谁的孩子啊? 杨妈妈急忙忙赶到房间问倩儿的时候,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最后只说了一个字:“三”。难道这个孩子真的是三少爷的?倩儿来府里也有两个月多了,便是傻了也有一个多月,三少爷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那又是谁的呢? 此时听了玉盘的话,杨妈妈又是一阵的感动,自己要害人,人却不害自己,以德报怨,自己真是禽兽不如了。 她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哑声道:“玉盘姑娘,请转告少奶奶罢,倩儿自小离乡,如今蒙主子恩典,不加责罚,老奴想了,叶落归根,既然她以死谢罪,老奴便将她送回家去好 嫡庶有别txt第5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57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57部分阅读 生安息吧。” “一切请杨妈妈安排吧。”玉盘又说道:“杨妈妈,论理咱们少奶奶也不是心肠硬的主子,只是倩儿毕竟是凶死,又一尸两命,还请杨妈妈尽早将倩儿入土为安吧。” “是,老奴明白,多谢少奶奶恩典。”杨妈妈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散着,哀哀的说道。 玉盘叹了一声,对旁边的几个婆子吩咐道:“几位妈妈,杨妈妈心伤过度,几位妈妈就帮着杨妈妈相趁一把吧。” “是,玉盘姑娘吩咐了,咱们一定尽力照办。”几个婆子答应着,一个婆子上前搀扶起杨妈妈,另外又围在杨妈妈跟前商量着。最后决定趁着天不黑,倩儿的身体还未僵硬,赶紧的擦洗换衣,唤几个小厮,将倩儿的遗体抬回到杨家庄去。 玉盘看着她们商议妥当,各侍其职了,方才安心的回到房中,轻轻的向着余雅蓝回禀了。余雅蓝点点头,疲惫的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后一仰,无力的说道:“真累啊。” 海如月听着余雅蓝这样说,立刻上前,抬起自己柔软的小胖手,殷勤的说道:“蓝姐姐,你累了,月儿帮你捶捶。” 余雅蓝怜爱的说道:“好月儿,不用了,你也是身体刚好,你休息一下吧。”海如云轻轻的走过来,柔声道:“嫂嫂,现在你也不要多想了,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们都过去吧,再想来也是枉然。” 余雅蓝点点头,长叹了一声。玉盘瞧着怜香又昏昏入睡的样子,不好打扰她,慢慢的走过来,为余雅蓝等倒上茶水,又拉着海如月,悄声的问道:“九小姐,您这会子可饿吗?” “你不提,我倒忘了,云儿姐姐,咱们回去吧,今天偷着出来,也没带莺儿,素儿,这会子不知道她们在哪里找咱们呢,呵呵。”海如月想着莺儿,素儿在那里急得无头的苍蝇一样乱转,杏眼不由得笑成了新月眼。 海如云嗔怪道:“还不是你,非吵着要出来,如果不是看你才好,我才不会这样的纵着你的性子胡闹呢!” “谁让云儿姐姐疼我呢。”海如月笑着,扑到海如云的身上,搂着她的脖子,甜甜的说着,那边余雅蓝故意板着脸说道:“瞧你们姐妹俩多好,我如果有一个这样的姐妹,也不似现在这样,如河中的浮萍,无依无靠。” 海如云笑道:“嫂嫂,虽然我们叫你一声嫂嫂,心里却一直当你是姐姐一般,对你再没有什么隔阂,如果嫂嫂再说这样的话,我和月儿就伤心死了。” 余雅蓝拭拭泪水,不由赔笑道:“瞧瞧,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了,我也糊涂了,玉盘,你快去吩咐秦妈,给咱们做些吃的来吧,这些日子真的是将咱们折腾坏了。” “嫂嫂,三哥现在哪里了?咱们快些请三哥回来吧。”海如云赶紧的说道。 余雅蓝一皱眉头:“不用理他了,出了事情,不想办法解决,倒学会一走了之了。” “嫂嫂,这事原也是你的猜测,三哥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海如云不由得为海祥云辩解道。 余雅蓝心中一阵的格登,倩儿临终前的话,最后提到对不起少爷,难道不是因为她不小心将孩子弄掉了,虽然自己的命搭上了,到底没有帮海祥云生下一子半女的,是不是认为自己辜负了海祥云?想到这里,余雅蓝不由得冷笑一声道:“只怕这一回远远不是咱们想的那样简单,倩儿可是什么都说了。” “她说什么了?嫂嫂,你不要信倩儿的话啊,你莫非忘了,从前三哥就是因为听信了倩儿的话,才对嫂嫂说出那种绝情的话,嫂嫂,您一定要相信三哥啊。”海如云听着余雅蓝的口气不对,赶紧的说道。 “再说罢。”余雅蓝摆摆手,“已经疲惫了,玉盘,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厨房吩咐罢。” “嫂嫂,咱们再不回去,只怕莺儿,素儿要告到父母那里了,你瞧瞧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海如云说着,站起身来,拉着海如月,施礼就要告别。 余雅蓝送着海氏姐妹到了院中,心中一阵的不舍,海氏姐妹离开了,海祥云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怜香昏沉沉的躺在那里,只有一个玉盘,还要忙东忙西的,顾不上回她的话,余雅蓝不由得生出一种寂寞的感沉,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走了,这府里又冷清一片了。” 海如月看看海如云,刚要说话,那边莺儿就已经急急的跑了过来,一见到她们两个,不由得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上,说话的时候,已经带着哭音了:“两位小姐,快些回府罢,老爷现在已经暴怒了,素儿已经被杖打了,就连太太也被老爷骂了。” “啊!”海氏两姐妹吓了一跳,一迭声的问道:“老爷为何发这样的脾气?为何连母亲也骂!” 莺儿看看四周,没有旁人,方才小心翼翼的悄声说道:“今天不知道老爷在外面听到了些什么,说什么五小姐和这府里的一位账房先生走得近了,来三少爷府中,就是为了接近这位账房先生。” “胡说!”海如云立刻涨红了脸,羞怒道:“这是何人,敢这样的乱嚼舌头,也不怕下拔舌地狱吗?” 莺儿又说道:“今天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说三少爷府里死了人,老爷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怒不可遏了,又找不到两位小姐,奴婢和素儿刚开始还给小姐们打掩护,说捉迷藏呢,只说两位小姐赶紧的回来,现在时间这样的久,瞒也瞒不住了,老爷更是盛怒,先是唤素儿过去,杖打了二十,又派我来找,如果再不回去,然后再打奴婢,最后老爷要亲自找过来!” 海如云,海如月听着,小脸已经吓得没有了血色,胆怯的望着余雅蓝,想回府,又不敢,越耽搁,又怕莺儿回去挨打,真是左右为难。 这边余雅蓝想了想道:“也罢,我陪你们回去罢,只说明情况,我想着,五叔也是明事理的人,应该不会为难你们的。” 那边海如月立刻一把拉住余雅蓝,将小脸埋在她的身上,撒娇的说道:“我就知道蓝姐姐最好了,云姐姐,有蓝姐姐跟着,咱们就不用怕了。” 海如云担忧的看着余雅蓝,轻声的问道:“嫂嫂,您的身体?” “无事。”余雅蓝看着她们姐妹俩的脸色,强打起精神来,笑着说道:“你放心吧,玉盘,你留在家里照顾怜香,李妈,李妈……” 李妈赶紧的过来,轻声道:“少奶奶,您叫我。” “你陪着我过去五老爷府上一趟。”海如云,海如月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挽着余雅蓝的手臂,亲热的向着院外走去。 那边玉盘看着余雅蓝走出了院门,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冲进屋子,从内室的床上抄起一件斗蓬,追了出来,披到余雅蓝的身上,方才放心的吁了一口气。 从海府到五老爷的府中,从后门只隔着一条街,从前门走,却要走三个街道方才拐得回来。等到她们三个出得府门,细想一下的时候,不由得笑了起来:“可是咱们都糊涂了,这么近的路不走,倒要绕远了。这样罢,咱们就在街上走走,李妈,你陪着莺儿先回五老爷的府上,告诉五老爷,说侄媳妇送两位妹妹回府,请他老人家消消气。” 李妈答应着,陪着莺儿重新走回府,从后门径直去了五老爷府上了。 这边余雅蓝陪着海氏姐妹,一边走,一边瞧着路边,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广州城内渐渐的升上灯烛,摆夜市的小摊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出来了,借着灯光,照得那些白天不起眼的小物件,倒也显得有趣,海如月到底是小孩子的习性,瞧着慢慢热闹起来的街道,不由得指着前面叫道:“蓝姐姐,云姐姐,我要吃冰糖葫芦。” 海如云心中着急,担心的莺儿被责打,赶紧的一拉海如月,嗔怪道:“快些回府罢,父亲在家中,还不知道怎样的发怒呢!”海如月扁着小嘴,眼巴巴的瞅着那一串串散发诱人光泽的冰糖葫芦。 余雅蓝“呵呵”笑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也不在这一会儿,便给她买一串罢。”说着,牵着海如月走到冰糖葫芦摊前,问道:“这个多少钱?” “这位大姐,一文钱一串,您瞧,上好的冰糖,个个细挑出来的山楂,酸酸甜甜的,保您吃了还想吃,这位大姐,您要几串?”小贩的一张嘴,立刻利索的说道。 余雅蓝笑道:“你的嘴可真像这冰糖葫芦一样,甜得很,这样吧,给我们三串吧。”说着,余雅蓝就往自己的口袋里掏钱,手伸到里面,却是半天没有掏出来,她赶紧的低下身子,望着已经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的海如月,悄悄的问道:“月儿,你带钱了不成?” “钱?”海如月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从来没有带过钱。” 海如云站在后面,看着余雅蓝站在那里不动,不由得催道:“嫂嫂,快些啊。”余雅蓝转过头来,尴尬的一笑,冲着海如云招招手道:“云妹妹,你过来。” 海如云不知道是什么事,赶紧的走过来,急声道:“快些走罢,不然,父亲一定要生气的。” “你带钱没有?”余雅蓝却不理会海如云的着急,赶紧的问道。 海如云也是一愣,伸手便向自己的口袋里,翻了半天,竟然会一文钱也没有,“嫂嫂,我今天才换的衣服,荷包也忘在家里,便被这个小家伙拉了出来,我身上是一文钱也没有了。” 余雅蓝无奈的吁了一口气,看着已经被海如月啃了一半的糖葫芦,赶紧将手中的那两串递给小贩,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位大哥,咱们出来和匆忙,忘记带银子了,这两串先还给您,您在这里等着,等咱们回府拿了钱,便回来给您,成吗?” 那个小贩看看余雅蓝,又看看海如云,再看看海如月,眉头不由得一皱,说道:“这位大姐,我们也是小本生意,您瞧,这一串冰糖葫芦,我们又是糖,又要山楂,还要用火慢慢熬了,才制得成,我们一串也不过赚您几厘钱,万一您跑了,我们不就亏了。” 余雅蓝赶紧的赔笑道:“我们自然明白,再不会欠您的,您只容咱们一会会儿功夫,片刻便让小厮们给您送来。” “那不成,万一您跑了呢,不行,你让这个小姑娘在这里等着,等你们拿来了银子,你们随便去哪里都成!”那个小贩说着,伸手就要拉海如月。 余雅蓝赶紧的一把将海如月拉到怀里,变了脸色道:“你这个人真是的,咱们又没有说不给你钱,你非要将咱们家的宝贝千金押这,咱们还怀疑你是人贩子呢!” “嘿!”那个小贩冲着旁边的商贩说道:“你们瞧瞧这个女人,还真是牙尖嘴利的,吃了冰糖葫芦,倒说没钱给,说什么要回去拿钱,我们又不认识她,她万一跑了,我这一串糖葫芦岂不是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海如云在旁边听了,立刻上前喝道:“你这厮,口里胡说什么,你才是狗呢!” 小贩哼哼几声道:“瞧你们穿得非银即金的,便是这一文钱,你们也瞧到眼里了,你们想拿钱,成,这个小姑娘一定要留下来!” “你休想!”余雅蓝赶紧的将海如月抱在怀里,对着周边的商贩说道:“大家评评理,咱们说回府拿了钱,立刻给他送过来,他偏偏要将咱们妹妹留在这里,他不相信咱们,咱们也不敢相信他呢!” 那个小贩也不说话,立刻过来就要抢余雅蓝怀中的海如月,海如云急了,四下瞧瞧,冰糖葫芦的摊边,便是一个卖莲子粥的,几个客人端了一碗莲子粥,嫌烫,正在那里吹着,听着这边吵架,手中的粥也不喝了,都直着眼过来瞧。 海如云心中着急,恐怕这个小贩再伤着余雅蓝和海如月,立刻上前一步,劈手夺过两位客人手中的莲子粥,劈头盖脸的便泼了上去。 广州的莲子粥,乃是用猪油为汤,里面加了莲子,葡萄干,青红丝,淀粉,白糖,水调制而成。虽然上面已经稍稍的冷却了,那汤里面却依旧滚烫,小贩没有防备,被两碗热。烫烫的莲子粥泼在脸上,又稠稠的一时擦不下来,烫得乱跳。 海如云看着小贩顾不及她们,立刻一拉余雅蓝,就要向着府里的方向跑去。余雅蓝本来就已经有了近六个月的身孕,此时怀里又抱着海如月,哪里迈得动步子,海如云也是千金小姐,从来都是衣来伸衣,饭来张口的,哪里经过这样的阵势,也是一时情急之下,方才敢用莲子粥去泼小贩。 此时,她拖着余雅蓝,再也跑不动,那边小贩好不容易拉下脸上的粥,脸上已经被烫得如开水锅中的虾米一样,睁开通红的眼睛,恨恨的骂道:“小戝人,看你们望哪里远!”说着,几个箭步,便冲到了余雅蓝的身后,一把拉着余雅蓝的胳膊,海如云只顾着逃跑,却再也拉不动余雅蓝,回头一看,竟然被小贩拉住了。 海如云瞧着小贩那张被烫得通红,又气得发青的脸,不由得又害怕,又想笑,最终还是忍不住,掩嘴大笑起来,那边余雅蓝,海如月初时也害怕,看着小贩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笑得说不出来话来。 小贩怒气冲冲的喝道:“你们这两个戝……两个女人,吃了东西不给钱,还用粥来伤我,走,咱们去找县老爷评评理去!” 余雅蓝此时也是跑不动了,将海如月交到海如云的手中,缓声的劝道:“这位大哥,一串冰糖葫芦,也不过一文钱,你却要将咱们家的妹妹扣下来,就是找到县太爷,你认为县太爷可能听你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节外生枝(三) 小贩想了一下,梗着脖子说道:“那……那你们还用热粥泼我,你这是故意伤害!” 余雅蓝此时已经缓过气来,听着小贩说,“呵呵”一笑道:“大哥,你要抢咱们的妹妹,你行凶在前,咱们这位妹妹护卫在后,莫非你认为县衙门是你家开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小贩顿时穷口无词,不由伸手摸了一下脸,顿时“哎哟”一声,拉着余雅蓝的手臂却不愿意放开,余雅蓝离他近,看他脸上也烫出了一些水泡,放软了口气道:“这位大哥,咱们也不瞒你,咱们便是这海府里面的,这样吧,既然一切因为这个冰糖葫芦而起。咱们也不告你行凶抢人了,你跟着咱们到府里,我吩咐了下人,拿些烫伤的药膏给你,再另付你十两银子,你认为可成?” 那个小贩犹豫了一下,看着余雅蓝,又看看一脸怒容的海如云,海如月冲着他做着鬼脸,他想了想道:“听你这样说,倒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只是万一你进了府,又找那些小厮将我打一顿,我到时岂不是更无处说理了。你们大户人家,惯会欺负穷人的。” 海如云怒道:“我嫂嫂这样的说,你还要怀疑,打你,还需要那些小厮们,你信不信,我再泼你两碗莲子粥!” “哼,我也敢泼你!”海如月嘟着小嘴,蛮横的说道。 “好吧,好吧,我也怕了三位姑奶奶了,这位大姐,你当真要赔我银子?” “当真,我怎么会赖了你的银子呢,咱们在这里也耽误你做生意了,如果你好好的说,咱们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余雅蓝说着,轻轻的抬了一下手道:“现在你可以放开了吧,如果被小厮们看到你这样扯着我,到时打你,我可是不问了!” “是,是。”小贩赶紧的将手撒手,退后了一步,却又不离得太远,跟在余雅蓝的后面,胆颤心惊的向着海府走去。 海府门口,看门的赵大叔远远的看着这四个人,心中总疑惑着是少奶奶与海氏姐妹,却老眼昏花的看不清楚,立刻唤着一个叫小白的小厮过来,让他瞧瞧,小白站在那里,一拍大腿,惊讶的说道:“哎哟,我的赵大叔,咱们少奶奶您也认不出来了,那可不就是少奶奶,和五小姐,九小姐嘛。 赵大叔心中暗想着:“方才出府,说要送五小姐,九小姐回府的,怎么又转回来了?”腿上却不敢怠慢,连忙的迎上前,深施了一礼,口中呼道:“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回来了?” 那个小贩见着这穿着深蓝大褂的老头赶着过来给眼前这位大姐行礼,口中又呼她“少奶奶”,两条腿早已经吓得发起抖来。 余雅蓝“呵呵”一笑,吩咐道:“赵叔,你让小厮们备两台轿子,咱们坐轿子过去,另外,你吩咐小厮将咱们药房的那瓶上好的烫伤膏拿来,交给这位大哥,赵叔,你现在可有十两银子?” 赵大叔听着余雅蓝的话,连声答应着,听到最后,赶紧的掏口袋说:“有,有。”一边将口袋里的银子散散碎碎的拿出来,却只有二两左右。 那边小贩在后面早已经不敢再要银子了,海三公子在广州城的名声,那是做生意的人的楷模。如今这位大姐竟然是他府上的少奶奶,相传在娶少奶奶进门的,整整二十笼的嫁妆,后面又有官太太的轿子压轿,那份显赫,是何人能及的,而且,她的干爹又是广州城内绸缎庄的巨头,如果知道这些,打死他也不敢要那一文钱,抢海如月啊。 赵大叔尴尬的看看余雅蓝,连忙的说道:“少奶奶,您且等一下,我这就去给您拿来,您稍等。” “呵呵。不用了,赵大叔,您去账房拿十两银子过来。” “是,是,小人这就去。”赵大叔赶紧的收起银子,拔脚就向账房跑去,那边小白站在一边,赶紧的叫道:“赵大叔,赵大叔,放着我这个年轻人不跑,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再累着您,您快回来,陪少奶奶说说话,我这就去。”说着话,小白抬起长腿,嗖的一下,便没影了。 赵大叔摇摇头,叹道:“老了,老了……” “赵大叔,您在海府干了有多久了?”余雅蓝慢慢的问道。 “有快四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间,老爷也过世了。”赵大叔叹了一声,摇出一块蓝布帕子,拭拭眼角,又说道:“少奶奶,小人也知道小人不中用了,这个月,就告老回家吧。” “赵大叔,我可没有说让你走!”赵大叔连连点头道:“是,是,少奶奶不用说,小人也明白。” “你就是走了,我还不愿意你呢!”余雅蓝突然露出狡黠的笑意:“赵大叔,您可是咱们府上的元老了,您现在就是咱们府上的宝贝了,待会你就告诉乔文,说我的话,从这个月开始,您每个月的俸银涨到二十两。” “少奶奶……”赵大叔听着余雅蓝的话,立刻老泪纵横,双腿一曲,就要跪下来,他知道,便是杨妈妈,现在每个月的俸银也不过十八两,自己竟然比她还要多二两,那该是多大的荣耀啊。 余雅蓝赶紧的说道:“赵大叔,您若是要跪,我便要扣一两银子,跪一次,扣一两。” “我……小人……”赵大叔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站在那里,傻呵呵的笑道:“小人真是太感激少奶奶了。” “咱们府上,虽然也不是太富裕了,但是永远不会亏待老人的,您放心吧。”余雅蓝望着轿子慢慢的抬过来,小白一手拿着烫伤膏,一手拿着一块银子,气喘吁吁的跑到余雅蓝的面前,扑通一跪,将东西举到余雅蓝的面前,“少……少奶奶,东西……拿来了。” “呵呵,好,你办事很好,你一会儿去领一两银子的赏银罢。”余雅蓝笑着,示意小白将那东西交到小贩的手中,此时的小贩已经惊得呆住了,看着那不过三寸的小瓶,心中疑惑,再看看白花花的银子,更是心中惶恐。 余雅蓝看他一脸的犹豫,不由问道:“怎么了,你也瞧见了,我这是吩咐小厮从府里拿出来的,如假包换的东西,你还疑心什么!” 小贩扑通一下跪倒,连连磕头道:“少奶奶,小人有眼不识真佛,小人真混,请少奶奶恕罪……” “呵呵,快起来罢,咱们以后还要吃你的冰糖葫芦呢。”余雅蓝说着,走到小贩跟前,将药和银子拿起来,放在小贩的手中,“耽误你做生意了,这些只当补偿吧,你快些回去罢。” 小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机械的站起来,转身就要走,余雅蓝突然叫了一声:“等下!”小贩以为她反悔了,头也不抬,扑通一下又跪倒在地,将手中的药和银子高高的举起,颤声道:“少奶奶,小人再不敢要,您拿回去吧。” “你这个可真是的。”海如云抱着海如月坐在轿子中,不耐烦的说道:“我们嫂嫂给你的,怎么会再拿回来,自然是有事要吩咐你,你便这样,方才的凶劲去哪里了,真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小贩再不敢说话,余雅蓝缓声对他说道:“这药是上好的獾油制成,你只需要抹一点,明日便好了。” “是,是,是……”小贩连声的答应着,余雅蓝这才上了轿子,吩咐轿夫赶紧的回到五老爷府,小贩直到轿子离开了,方才敢站起来,那边小白不由上前问道:“你怎么惹着咱们少奶奶了?” “我哪敢惹她老人家啊!”小贩看着小白生得清秀,面相也和善,连忙的说道:“这位祖宗带着两位小姐吃冰糖葫芦,没带钱,咱们做小本生意的,哪里亏得起,就追着后面要钱。” 小白愣了一下道:“少奶奶也有不带钱的时候啊!” 小贩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是啊,咱们也没想到,看她们穿金挂银的,咱们还以为来了大客户呢。真没想到您们府上那位什么五小姐,当真厉害,泼了咱们一脸滚烫的莲子粥,然后就跑,咱们肯定不能白白吃亏,就追到府上来了,万万没想到,这位竟然是海府鼎鼎大名的三少奶奶,若是知道了,打死咱们也不敢追来啊。” “呵呵,我们少奶奶现在脾气已经变了许多了,五小姐泼你一脸莲子粥是轻的,放着咱们少奶奶从前的脾气,只怕拿着炉子变砸你了!”小白故意吓唬着他。“对了,你是不是也怕了咱们少奶奶了?” 小贩听着,立刻脸都绿了。赶紧的点点头。 “呵呵,怪不得,连说话,都学着咱们少奶奶的口音了,哈哈。”小白望着小贩那一脸又红又青又绿的脸,不由得大笑起来。 小贩尴尬的看看海府门上明晃晃的灯笼,赶紧的撒开丫子跑掉了。 “小白,在这里污陷咱们少奶奶的名声,待她回来,看我不告诉她去!”赵大叔听着小白的话,板着脸说道。小白心中一惊,立刻冲着赵大叔施了一礼,又说了许多的好话,赵大叔这才回嗔作喜,扶着小白的肩膀,回到府里去了。 五老爷府门口,五太太早已经翘首期盼,看到她们的轿子过来的时候,赶紧的一迭声吩咐道“快些,快些抬进来,外面天气寒冷,这样晚的回来,不要再吹风了。” 余雅蓝却是赶紧的跺了跺轿底。轿夫立刻将轿子停了下来,余雅蓝一掀轿帘,那边五太太早就过来,挡住余雅蓝,微愠的说道:“快不要这样的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何必总在乎这些虚礼呢?” 余雅蓝感激的望望五太太。吩咐轿夫赶紧进府去了。五老爷此时坐在客厅上,虽然莺儿,李妈已经回过三少奶奶要送小姐们回来,却是左等右等,总不见人影,本来已经熄下来的火气又开始渐渐冒了出来。 莺儿站在一边,胆战心惊的偷眼看着老爷那一张横眉怒目的脸,心里心里暗暗的着急。 这时,只听着外面一阵的动静,海如月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进来:“爹爹,爹爹……” 莺儿赶紧的说道:“老爷,小姐们回来了。”五老爷微微哼了一声,脸色依然如故,莺儿心中一沉,不敢在看。 门帘一挑,海如月蹦蹦跳跳的跑进来,看到端坐在那里的五老爷,高兴的扑过去,一边甜甜的叫道:“爹爹,月儿都想爹爹了。爹爹抱抱。” 五老爷冰冷的脸色立刻如融化的冰块一般,一把将圆圆的海如月抱起来,一边嗔怪道:“你这个小机灵鬼,这一下午跑到哪里去了?还知道回来!” 海如月搂着五老爷的脖子,啪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爹爹,我们今天在蓝姐姐家里呢。” 五老爷拧了一下海如月的小鼻子,宠爱的笑道:“去蓝姐姐家里,就忘了回家啊,就忘了爹爹在等你们吗?” 海如月赶紧的说道:“没有忘,没有忘,只是蓝姐姐家里发生了很惊心动魄的事情,所以月儿就忘记了时间。爹爹不要生气了,爹爹原谅月儿吧。” “哦?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呢?”五老爷的脸色顿时的沉了下来。那边海如云赶紧的冲着海如月使眼色。海如月却是没有看到,想了想,皱起小眉头,“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本来我们已经出来了,路上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月儿想吃,可是蓝姐姐和云姐姐都没有带钱,然后云姐姐用莲子粥泼了那个小贩一脸,哈哈哈……” 海如云着急的说道“月儿……”海如月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的将脸伏在五老爷的怀里,喃喃道:“爹爹,月儿好困啊。” 五老爷点点头,将海如月交到五太太的怀中,轻声道:“带她去房间睡吧。”五太太担忧的看看海如云,想要说什么,五老爷脸色一沉,沉声道:“还不快去!”五太太没有办法,只好抱着海如月,一步三回头的向着海如月的房间走去。 这边五太太一出门,五老爷的脸立刻阴沉得仿佛要滴下墨来。海如云胆怯的望了一眼余雅蓝,走到五老爷的面前,轻声道:“爹爹,女儿错了。” “哼!”五老爷怒目而视,低吼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你做事情,自己不注意检点,把妹妹也带坏了!” 余雅蓝听着五老爷的话重,赶紧上前施礼,赔笑道:“五叔,这事不能怪云妹妹,是雅蓝疏忽了,请五叔责罚雅蓝吧。” 五老爷冷冷的扫视余雅蓝一眼,低声道:“蓝姐儿,这是我们的家事,女儿家如果从小没有教导好,如此的没规没矩,人家笑话的是她的长辈!丢的是长辈的脸!” 海如云听着父亲当着余雅蓝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又气又急,眼泪噗噗的直掉,浑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五太太安排好海如月,心里担心海如云,赶紧的又走回来,早在院子中就听到了五老爷的话,连忙的进来劝道:“老爷,云儿也只有这一次犯了错,老爷消消气,不要责骂她了,毕竟也是女孩儿家,况且,蓝姐儿还在。” 五老爷冷笑了一声:“我在这里教训女儿,需要你来多嘴!” 五太太尴尬的望着余雅蓝,海如云越发的忍不住,捂住嘴,抽泣的便跑了出去,五太太心疼,赶紧的就要追出来。五老爷立喝道:“瞧瞧,有外人在,就如此的无法无天,不将长辈放在眼里了,不许去!” “老爷……”五太太为难的看看五老爷那张铁青的脸,又担忧的望着海如云跑去的方向,再满怀愧疚的望望余雅蓝。余雅蓝看着五老爷的脸色,心中也是一阵阵的发冷,五老爷今日所说的话,却就好像专对她讲的一般,她再也站不住了,想了想,缓步上前,轻声道:“若五叔生这样大的气,实在是雅蓝不好,请五叔恕罪,既然雅蓝在这里让五叔瞧着就气,雅蓝便告退了。”说着,施了一礼,转脸便退了出来。 五太太再也不能不理,赶紧的追到外面,悄声的道:“蓝姐儿,你不要怪你五叔,他就是这样的倔脾气,等明日气消了,便好了。” 余雅蓝微微一笑道:“五婶,今日的事,确实是我不好,我再也没有想到,会弄出这许多的事来,五叔爱女心切,心中着急也是有的,只请五婶劝劝五叔,不要再责怪云儿了罢,五婶,您留步吧,雅蓝告退了。” 五太太点点头,看着余雅蓝的肚子,关心的问道:“蓝姐也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吧,自己要注意身体。” “是,多谢五婶,外面风大,五婶请回罢。”余雅蓝又轻轻的施了一礼,慢慢的上了轿子,微叹了一声,轿夫轻轻的抬起,慢慢的回府去了。 余雅蓝的轿子刚刚走到府门口,赵大叔赶紧的就迎了上来,轻声道:“少奶奶,倩儿家里来了一拨人,正在前厅闹呢!” “闹?”余雅蓝皱皱眉头,冷冷的说道:“他们有什么资格来闹!你们怎么就让他们进了门,还不用棍子哄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魔高一尺(一) 赵大叔赶紧的说道:“奴才们也是这样说的,只是少爷回来说他们在府门口闹,嫌丢人,让放他们进到府里,此时,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了,少爷也是招架不住,少爷让小人在此等候少奶奶,让您千万不要过去,那帮子人简直就是土匪一样的。” 余雅蓝听着,赶紧的吩咐轿夫,直接就往前厅过去,赵大叔赶紧的跟在后面,急急的说道:“少奶奶,少爷吩咐了,少奶奶……” “没事的,赵大叔,您吩咐小厮们将门守好,胡先生现在哪里?”余雅蓝突然想到胡却,连忙的问道。 “现在跟少爷在一起,估计也被那些围住了。”赵大叔一边说着,一边担忧的劝道:“少奶奶,那些人看样子,就是一些市井无赖,咱们要不要报官啊?” “不用!你放心吧,按我的吩咐去做!大虎,狗子呢?”余雅蓝一边吩咐轿夫快些走,一边问道。 “在里面保护着少爷呢。”赵大叔急急的说着。 余雅蓝此时已经可以听到前厅院内,传来了吵闹之声,一个男子横横的吼道:“今天你必须给我妹妹一个说法,不然,我也不管你是什么少爷,什么权势,咱们就没完!” 余雅蓝皱了一下眉头道:“这是谁?这样的嚣张?” “好像说是倩儿的大哥,杨妈妈此时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少奶奶,您的心仁慈,狼总是喂不熟的。”赵大叔摇摇头,余雅蓝跺跺脚,轿夫赶紧的停下来,此时已经到了议事厅的院门前了,余雅蓝冲着赵大叔挥挥手道:“赵大叔,您不要跟进来了,照我的吩咐去做罢!” “是,少奶奶,那些人穷凶极恶的,您要小心啊。”赵大叔说着,赶紧转过身,招集小厮们去了。 余雅蓝听着院内传来的嘈杂声,深呼了一口气,抬脚就要进来,李妈在后面,赶紧的跟上前,担忧的说道:“少奶奶,那些都是个浑人,再讲不明白道理的,您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去了。” 余雅蓝摆摆手:“没事!”说着,整整自己的衣襟,拢拢头发,大踏步,昂着头,冷冷的迈进了院门之中。 此时海祥云与胡却站在议事厅的门口,一边着急的解释着,吉庆,乔文,有余,大虎等人护在他们的前面,台阶下,十几口人在那里拉拉扯扯的,只要伸手去扯海祥云,胡却。 海祥云声嘶力竭的叫道:“我再说一遍,你们的倩儿是自己喝错了药,误伤了自己,我们当主子的已经赏了银子给杨妈妈了,你们还要怎么样!” “我们好好的,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如今不明不白的死在你们的府里,莫名其妙的还是小产而死,这个事情,你要给我们讲个清楚!”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一边怒吼着,一边冲上台阶,就要拉海祥云下来。 吉庆,有余赶紧的将海祥云紧紧的掩在后面,一边伸手去推那个汉子,下边那些汉子的帮手看了,立刻一哄而上,吉庆,有余一时抵挡不住,眼看海祥云就要被他们拉到中间,大虎,狗子也着急的冲过来,无奈那边人多势众,那个中年汉子,死死的扯着海祥云的衣襟,死命的往下拉着他。 吉庆等人知道,如果少爷被他们拉下去,就算不受重伤,也要被他们拳打脚踢一顿,赶紧的也一把拉着海祥云的手臂,就往回拽。两边使力,海祥云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何时受过这样的苦楚,被扯得嗷嗷只叫。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余雅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急步的迈上台阶,望着乱做一团的两群人,大声的叫道:“大家请住手,有什么事情,请告诉我!” 余雅蓝此时有孕,不喊大声的喊,那边又吵得声音极大,根本也没有人听到余雅蓝的声音,她皱着眉头,耳边听着海祥云的惨呼与怒骂,心中又急又疼,看看房内,桌上放着一个茶壶,她此时也顾不得了,示意李妈拿起那个茶壶,狠狠的摔在人群中。 那些人没有防备,冷不丁的一个大茶壶扔了过来,濺了一身的热茶,赶紧的跳开,一边惊讶的望向余雅蓝这边,为首那个恨恨的便逼了过来,那边海祥云看到余雅蓝突然出现在这里,心中着急,立刻大声的叫道:“蓝姐儿,快回去,快走,这伙人不要命的!” 余雅蓝冷冷的注视着那个逼近自己汉子,美目不由得眯了一下,虽然强作镇定,心里却莫名的颤了一下,那个汉子慢慢的走近余雅蓝,冷笑一声道:“你就是这个府里的少奶奶!” “正是!”余雅蓝听着他说话,不似方才那样的粗鲁,心思稍稍的安定了一下,那个汉子听了这句话,脸色顿时一变,语气也变得暴躁起来:“你这个少奶奶是怎么当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到处的拈花惹草,如今更是把我妹妹害死,你不知道理亏,竟然还敢用茶壶来丢我们!” “这位大哥,你说我们害死你妹妹,你可有证据!”余雅蓝深呼吸一下,冷冷的问道。 “咱们清清白白的姑娘进来,为何竟然因为小产而死!”那个汉子,望了望余雅蓝那凸出的腹部,语气稍稍的缓和了一下。 余雅蓝立刻听出了他语气的变化,心中更是镇定了许多,立刻说道:“这件事情,不要说你们疑惑,便是咱们也是蒙在鼓里,一丝不知” “人是在你们府里出事的,也是在你们府里去世的,你一句一丝不知,便推得干干净净,今日你不说个清楚,咱们便没完!”汉子一听这句,立刻急了起来,大叫道。 余雅蓝微微一笑,柔声的说道:“大哥,这件事情,不要说你,便是我们也要弄个清楚,本来咱们想着倩儿是一位姑娘家,这件事传出去,有损倩儿的声誉,没想到杨妈妈竟然这样不顾的逝者的颜面,既然你们不怕,那咱们也不会躲起来!” “如何弄清楚!”汉子又逼近一步,一双眼瞪得牛眼一般。 余雅蓝此时倒不怕他了,淡淡的说道:“你们这样的吵闹,再也吵不出来事实来,这样吧,你们派两个主事的人出来,请到房间内,咱们心平气和的谈谈。大哥认为如何!” 这时候,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人群中突然传了出来,“这是在她们的府里,万一将主事的人骗进房间,对我们不利,怎么办!” 汉子一听,立刻怀疑的望向余雅蓝,余雅蓝冷冷的扫视了一下人群中,院子中黑暗,一时没有看清楚那个说话之人的样子,汉子气吼吼的问道:“是啊,万一你们对我们不利,那岂不是关起门来打……”说到这里,他顿时醒悟自己说错了话,立刻闭上了嘴,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余雅蓝强忍住笑,望望那群人,又看着那个汉子道:“大哥,这是咱们的府上,万一你们有个好歹,我们更加的说不清楚了,再说了,你们来这里闹,你们村的乡亲焉何不知道,如果你们出事,他们岂能善罢甘休,你们不怕麻烦,咱们可不想天天被你们吵来吵去的。” 汉子犹豫了一下,那个人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要相信她,这个女人惯会骗死人,杨妈妈就是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 “骗!”余雅蓝此时一眼看到了那个说话的人,瘦小的个子,缩在人群中,便是说话,也是低着头,声音显得闷声闷气的。 余雅蓝望着那个汉子道:“这位大哥,你也是有头脑的人,你也有分辨事非的能力,不能因为几句无凭无据的挑拨,就放弃了自己的思维,这件事,咱们进屋谈,也是因为想和解,你们有什么要求,大家都要拿出来放在桌面上谈,不是吗?难道大哥你认为就这样的闹下去,才对事情有利吗?” 汉子听了余雅蓝的话,抬头望了望她,又回头看看人群,余雅蓝看出他的心思活动,更进一步的说道:“这位大哥,方才那位也说了,这是在咱们的府上,你真的以为咱们对你们没有办法吗?你们这十几个人,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咱们的小厮只怕有你们的三倍之多。 “便是告官,你们也是一个擅闯民宅,哪一样,你们都是摆明的没理,便是方才你对咱家少爷的做法,便是一个蓄意伤害,大哥,瞧着你也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你三思一下。 嫡庶有别txt第5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58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58部分阅读 吉庆,扶着少爷,胡少爷进房去。咱们等着大哥决定!” 那个汉子愣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海府的人都进了房,余雅蓝又看了他一眼,扶着李妈的手臂,也慢慢的进房去了。 大汉赶紧的走到自己人中间,细声的商量着,那个人还要再说什么,大汉立刻说道:“你闭嘴,在这里多嘴嘹舌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到这里,他突然狠瞪了那个人一眼,疑惑的问道:“你是哪里的?咱们村子里怎么再也没见过你!” 那个人愣了一下,尴尬的说道:“我……我是你们隔壁村子的,听说了倩儿姑娘的事,心里替她报不平,所以才跟着你们一起过来给她讨个公道。你们这样就相信那个女人,只怕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们!” “呸!”汉子冲着那个人狠狠的唾了一口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挑着我们两家打起来,可有什么好处?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这个外人,请走罢!” 立刻那些人群中的乡亲立刻说道:“就是,就是,这是咱们杨家的事,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赶紧的走罢!” 那个人又羞又恼,恨恨的说道:“你们这群人,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知好歹。” 立刻那人中几个愣头青一挽袖子,将那个人围在了中间,怒喝道:“你就是个驴肝肺,怎么样,你敢再说一遍!” 那个人立刻一捂脑袋,赶紧的说道:“是我不该多管闲事,诸位大哥,消消气,我这就走。”说着,抱着头,老鼠一般的便向大门的方向窜了过去。 余雅蓝虽然坐在房间内,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外面那群人,海祥云坐在她的旁边,小声的埋怨道:“不是让老赵告诉你,不要过来了吗,你瞧瞧方才多危险,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就是不听话!” 余雅蓝却没有听进去这些话,眼瞅着从那群人窜出一个瘦小的身影,心中一动,立刻唤着吉庆道:“快,快去抄近道,让赵大叔将方才那个人拦住,好好的审一审,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瞧着,那个人好像不是他们一起的。” 吉庆此时对余雅蓝已经是言听计从了,立刻答应着,从侧门抄了出去,先那个人一步,奔到了大门口,俯着赵大叔的耳边如此如此的吩咐了一遍,赵大叔瞧着那个鬼鬼崇崇的越来越近的人影,立刻说道:“放心吧,小吉庆,少奶奶交待的事,我这个老头子再不会违抗的。你告诉少奶奶,擎好吧。” 吉庆“嘿嘿”一笑,赶紧的退到黑暗中,那边赵大叔带着两个小厮立刻迎了上去,赵大叔故意的问道:“这位小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那个人看着赵大叔问他,故作镇定的说道:“我……我瞧着他们闹得不像话,心中看不下去,所以借故离开了,这位大叔,请您打开门罢,我这便告辞了。” 赵大叔一听,立刻恭敬的说道:“还是这位小哥明事理啊,本来也是无理的事,也是咱们少爷少奶奶为人仁慈,不然送到官府里,告他们一个擅闯民宅,这些人啊,不都要在衙门里过年拉。呵呵,既然这位小哥这样的讲道理,说什么,我这个小老儿也要请你喝杯酒,小白,小黑,请这位小哥过来我房间罢。” 左右两个小厮,立刻上前,一边一个架着那个人的胳膊道:“这位大哥,既然咱们家老爷子说了,你也就不要推脱了,请吧。” 那个人连忙的挣扎,无奈小白小黑,将他架得紧紧的,连拖带拉的,带到了赵大叔的房内,那个人一迭声的叫道:“大叔,大叔,我还有事,放我离开吧。” 赵大叔“呵呵”一笑,“我也叨个老,咱爷俩有缘份啊,我瞧着你就喜欢的,喝了这杯酒再走也不迟,小白,给这位小哥灌酒。” 小白“嘿嘿”一笑,立刻端起一杯酒,小黑在门边守着,冷冷的望着那个人,那个人心中又惊又怕,看着小白端起酒来,连忙的说道:“我不会饮酒,大叔,您的心意我领了,我确实不会饮酒。” 小白却不理会,端起酒来,上前,突然捏着那人的嘴巴,一下子就灌了进去,那个人不提防,立刻被呛得咳个不停,赵大叔“呵呵”笑道:“小白,怎么这样的鲁莽呢,客气一些啊,好歹也是客人啊。” 小白答应着:“是,赵大叔,你放心,我会很客气的。”说着话,也不知道打哪里拿来一个大海碗,倒得满满的一碗酒,端到那个人的面前,冷笑道:“这位大哥,您瞧,我可是实心诚意的想请您喝的,你可不能曲了我的心。” 那个人以惊慌的赶紧起身就要跑,那边小黑一把抱住他瘦小的身子,打趣道:“啧啧,这位大哥也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这样,小白,咱哥俩就成全这位大哥呗。” 小白爽快的答道:“好咧!”说着话,小黑双臂一用劲,那个人疼得眉头一皱,嘴巴一咧,一声哎哟还没有喊出来,小白早已经将一海碗酒灌了下去,那个人顿时觉得胸膛中似乎被火烧了一般,他低着身子,使劲的咳着。 赵大叔在一边,故意的呵斥小白,小黑道:“瞧瞧,你们将客人弄成这个样子,这位小哥,他们就是粗人,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这样吧,我来敬你一杯,我可是先干为敬啊。”说着话,赵大叔端起自己面前的一小盅酒,抿了一口,摇着头道:“不错,不错,好酒,这位小哥,你怎么不喝呢?这可不好啊。” 小白这边赶紧的冲着赵大叔说道:“大叔,我知道了,这位大哥想必是让我们喂着舒服了,您放心,咱们一定不嫌累,再喂他一碗。” 那个人刚要说话,小白却是手脚麻利,一海碗酒早已经端在了手中,对着小黑使了一个眼色,小黑“嘿嘿”一笑,猛的一戳那个人的腰眼问道:“这位大哥,您住在哪里啊?” “我……”那个人不由得张开嘴,小白眼疾手快,一碗酒早已经望着那个人的嘴里倒了下来,那个人被灌得晕头转向,不由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摇着头,摆着手,连连的说道:“大叔,兄弟,有什么事,您尽管问,我再不会隐瞒的。求求几位爷,别再灌我了。” 窗外的吉庆看了,早在外面笑得直不起腰来。赵大叔“呵呵”一笑:“这可是小哥说的,其实咱们也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是哪位让小哥过来的,有什么目的没有?” 第一百八十四章 魔高一尺(二) 那个人摇摇头道:“是方才那位领头的大哥,说自家的妹妹走得冤枉,所以让咱们过来帮帮忙,问个清楚,讨个清白,再没有别的意思。” “哦……”赵大叔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早说啊,小白,再请这位小哥喝几杯罢。” 那个人赶紧的摆手道:“大叔,大叔,饶了我吧。” “你叫什么?”赵大叔突然问道。 “我叫牛四。”牛四生怕再被灌酒,赶紧的答道。 “人家来的是杨家的人,你这牛家的来做什么?”赵大叔一皱眉头道:“我瞧着,你可是能喝多了,不太清楚了,小白,再多让牛小哥多喝一点,醒醒酒。” 小白连声答应着,重新倒上一海碗的酒,递到牛四的面前,干笑道:“牛大哥,咱们也真是投缘,喝了罢。” “真不能再喝了,我……我……”牛四突然捂着头道:“我……我已经头晕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这府里的酒,可是咱们少爷特意从绍兴带来的花雕,也是因为我这个老头子,才赏了这么一坛,刚开始上头,越喝越清醒,小白,还愣着做什么,这位牛小哥,看样子喜欢别人服侍,你还是直接喂吧。” 小白立刻一个箭步上前,小黑顶在牛四的后面,冷冷的笑着。 牛四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赵大叔的面前,哀求道:“大叔,大叔,我说了,大叔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再不敢瞒着。” 赵大叔问道:“到底是哪个让你来的,你来有什么目的,只管实话实说,咱们再不会亏待你。” 牛四磕个头,立刻说出来一番话,窗外的吉庆听着,只觉得心中一阵的恶寒,不敢再怠慢,连忙匆匆的向着议事厅跑去。 那些汉子们围在一起,悄声的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由汉子和一个年纪大的的人进到房中,其余的人就在外面守着,不许关门,万一有什么动静,也不管他娘的什么海府,官府了,直接冲进去抢人。 汉子与那年老的长者站在外面叫道:“那位少奶奶,咱们想好了,便照少奶奶的说法罢。” 余雅蓝立刻站起来,笑着迎了过来,一边说道:“两位请进,有余,天气寒冷,你带那几位去偏房休息一会儿,喝几杯茶罢。” “不用了,咱们也是粗人,就在这院中挺好,少奶奶,您也不用忙活了。”底下的人七嘴八舌的说道。 余雅蓝微微一笑,吩咐有余沏了茶送到外面的石桌上,一边将那两位迎了进来。 那个汉子让着长者先坐下了,自己方才在一边坐下,余雅蓝暗暗点头,敬佩的说道:“这位大哥,瞧您方才的行事,也是一位明事理的人,如何竟然会带着人过来咱们府中吵闹呢?” 那个汉子微微低下头,脸上浮现一丝羞愧,却又立刻说道:“不瞒着少奶奶,我是倩儿的兄长,我叫杨运旺,倩儿从小便和这府上杨妈妈的儿子运财订下了娃娃亲,咱们再也没有想到,杨妈妈会有发迹的一天。 “运财小的时候,也跟咱们一样,从穷日子过来,有了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不但天天去赌,更是经常的夜宿花柳巷,杨妈妈在这府里,对儿子只是一味的宠溺,咱们村子里的人瞧过多少次,后来闲话便传了过来。 “我爹娘去的早,倩儿也只有我这一个兄长,所以我便有了想要退亲的想法,少奶奶也知道我那妹妹生得着实俊俏,说亲的人都要踏破了门槛,却不料杨妈妈不同意,说什么倩儿自小与她家儿子订下了亲事,是父母的命,我这个做兄长的再也无权过问。 “杨妈妈心中不放心,怕我私下将倩儿许给别人,就把倩儿带到了她的府上,没想到,她儿子日夜赌博,不但输光了她这些年来赚的银子,更是将房子也卖了,还失手伤了人,我上门讨要妹妹的时候,杨妈妈却说,倩儿已经到了海府里做了丫鬟,并让我死了这份心,说妹妹生是她们家的人,死也是她们家的鬼了。 “我后来偷着一个机会,悄悄的问了倩儿,让她考虑清楚,这个运财一点也不可靠,女人嫁人,可不就是为了一生的依靠吗?倩儿却说我,多操的心,并说事情已经有了别的转机,将来她就是少奶奶,就会飞黄腾达。 “没想到,还没等到妹妹飞黄腾达的那一天,杨妈妈便带着妹妹的遗体回到村子里,哭着说没有保护好妹妹,被少爷占了便宜!又勒逼至死!我那可怜的妹妹啊……”说到这里,杨运旺再也忍不住,掩住面,牛一样的哭了起来。 那位长者也是微叹一声道:“本来咱们想着,海府是大户人家,咱们小小的,百姓,再不敢来找什么事,倩儿又没有出嫁,此事就悄无声息的了了吧,却不料,村子里的闲言碎语让运旺这个七尺汉子简直就没脸做人,所以,杨妈妈又总在一旁边哭道说:‘运旺没有用,再不能给妹妹做主,让妹妹死得这样的不明不白。’ 余雅蓝,海祥云,胡却听着他们的话,看着杨运财七尺男儿,此时痛不欲生的样子,也是唏嘘不止,余雅蓝狠狠的瞪了一眼海祥云,海祥云立刻说道:“我没有做出这样不耻的事,天地为证,我海祥云若是行这苟且之事,不得好死!” 余雅蓝赶紧的说道:“谁让你发这样的誓,身正不怕影斜,如果没做,心虚什么,如果做了,再发誓也没用!” “我……你……”海祥云气得险些要跳起来,那边胡却赶紧的拉住他道:“祥云,祥云,稍安勿躁,清者自清,你不要着急。”又劝着余雅蓝道:“蓝姐儿,祥云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若是有这心,妻妾也成群了,何至还要偷偷摸摸的行这样的事,祥云也是一个男子汉,做便做了,自然不会扭扭捏捏的不承认的。” 海祥云立刻冲着胡却一竖大拇指道:“大哥,英雄惜英雄,还是大哥你了解我。” 余雅蓝轻哼了一声,嗔怪道:“大哥,你就在这里护着他。” 杨运旺瞧着他们三个在那里拌嘴,停止了哭声,哑声道:“少奶奶,我们到这里来,也不图您们海府的银子,我们只是想给妹妹讨个公道,只要少爷给我妹妹一个名份,我们也不求什么。” 海祥云立刻跳起来,大声喝道:“你们简直就是胡搅蛮缠,我没有做过这种卑鄙的事,为何要给她一个名份,你们以为我海府这个名份是那么好要的吗?你们以为她在我府里小产,就一定是我的孩子吗?简直就是荒谬!” 杨运旺也是一股火只往上冲,不甘示弱的吼道:“整个海府便是你海少爷的,你想要做什么,有人能拦住,你在这府里,就是天,我妹妹一个软弱的女孩子,胳膊怎么能扭得过大腿,不是你,难道还是有别人不成!你将那个揪出来给我看看!” “这个还真是别人!”门外一个声音突然的响起来,屋内的人,不由得一齐转过头,吉庆从外面,慢条斯理的走了进来。 杨运旺眼睛一瞪,呵斥道:“你这做奴才的,自然要护着你们主子,我再不会相信你们的花言巧语,少奶奶,是您让我们进来商议的,此事我们也就这一个要求,如果不同意,再没有商量的余地,咱们也都是粗人!” 余雅蓝却是心中猛然一动,望着杨运旺说道:“杨大哥,请你听吉庆将话说完,便是奴才护主子,也要有真凭实据才可以,如果他是信口雌黄,必定漏洞百出,这位长者也请仔细听着,如果有什么怀疑的地方,您只管提出来。” 那位长者想了想,点头道:“运旺,少奶奶说的也对,咱们且坐下来,听这位小哥将话说完,若真是敢当面撒谎,我们虽然是百姓,也不用怕他们!” 杨运旺这才恨恨的坐下来,一双牛眼死死的瞪着吉庆,仿佛只要听出来一丝的破绽,便将吉庆用眼光射死! 吉庆走到房中,望着屋内的人行了一礼,冲着杨运旺问道:“杨大哥,方才你们这群人里,可是跑出来一个人?” “有!”杨运旺虽然鲁莽,却也是一个实心的汉子,立刻爽快的说道:“来的这些人,都是我们村子里的乡亲,方才说话的时候,我们就瞧着他眼生,一问,原来是隔壁村子的,所以我们就将他撵走了。这事,我们再不用别人来插手!” “杨大哥,你们也真是讲究了。”余雅蓝由衷的赞了一句。杨运旺骄傲的一昂头说道:“咱们再是乡下人,也是明白事理的,再不会胡搅蛮缠。”说着话,冷冷的瞧了一眼海祥云。 海祥云立刻就要再跳起来,胡却赶紧的拉住他,示意他听下去。 吉庆点点头道:“也不瞒您几位,方才我家少爷瞧着那个人鬼鬼崇崇的,立刻吩咐小人过去瞧瞧,务必弄清楚他跟着来的目的是什么?我抄小路,赶紧的跑到大门处,请赵大叔设计套出那个人的话。我在窗外听着,真是胆颤心惊。” 屋内的人立刻瞪大眼睛,急急的问道:“听到了什么!” “倩儿原来是从杨妈妈那里拿了红花天花粉,本来要害我们少奶奶,却没有想到,老天有眼,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自己误喝了那红花茶,她喝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后来生生的将胎儿打了下来。”吉庆说到这里,望着杨运旺道:“杨大哥,这也算是倩儿自食其果罢。” 杨运旺听着吉庆的话,一张黑脸臊得通红,低着头,并不出声,那位长者看不下去,立刻说道:“倩儿乃是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如何知道自己有身孕,这也要怪那个禽兽,做出这样不耻的事,害了倩儿的性命!”说着,长者也是冷冷的斜了海祥云一眼。 海祥云此时只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无奈胡却死死的拉着他。余雅蓝低着头,心里也是一阵的气愤。 吉庆却是“哈哈”一笑,“这位长老,您这一句禽兽骂得太对了!”余雅蓝心中一直怀疑海祥云,听着吉庆的话,不由诧异的斥道:“吉庆……” 吉庆望了一眼余雅蓝,正色道:“少奶奶,这次真的又冤枉咱们少爷了。” 众人此时已经被吉庆吊起胃口,海祥云也已经被他们骂得窝着一团火,看吉庆说个不停,就是不说正题,立刻喝道:“快说!” 吉庆听着主子的口气不善,赶紧的说道:“长老,杨大哥,你们所说的那个禽兽不是别人,便是杨妈妈的儿子,杨运财!” 众人顿时大吃一惊,惊讶的望着吉庆道:“吉庆,你说的可是实话,那个杨运财可是已经被流放了!” “杨大哥。”吉庆说道:“杨运财一个半月前被流放,他本来是要被判斩刑,是咱们少奶奶托了人,方才判个流放,那个杨妈妈却是不知足,想着她儿子到外面,一判五年,倩儿姑娘又这样的漂亮,而且杨大哥你又急着到处请人给倩儿姑娘提亲,杨妈妈怕这个到手的儿媳妇就此飞了。” “那,那倩儿如何不知道这件事,男女之间,她便是姑娘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杨运旺不由得急道。 “杨大哥,杨妈妈有没有告诉你,倩儿来到咱们府上的时候,被摔坏了脑子,变得痴傻起来,你想一下,让一个痴傻的人,来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认为有几成的可能!”吉庆说完,站在一边,冲着杨运旺拱手道:“这并不是小人为了辩明主子的清白,编出来的,那个牛四,现在被赵大叔灌得人事不知,酒后吐真言,如果杨大哥不信,可以将那个牛四带来问一下。” 杨运旺迟疑的望望正色的吉庆,又看看余雅蓝,余雅蓝立刻冲着吉庆说道:“你吩咐他们将牛四带来,请杨大哥亲自审问!” “是”吉庆答应着,刚要离开,那位长老却是拦住他道:“我们也要派一个人跟着过去!” 吉庆不由得失笑,“老爷子,随您派几个人,事情就是这样,我再不会串通了他来乱编一气。” 余雅蓝也不由笑道:“听这位长老的罢,长老,请派人去吧。” 长老点点头,微红了脸道:“这事事关重大,小心一些也好。” “是,是,还是有年纪的人,想得周到。”胡却却杨家长老下不来台,连忙的说道。 长老立刻站起来,冲着屋外喊道:“运星,运星……”一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站了出来,粗粗的声音问道:“长老,您叫我?” “你跟着这个大哥去将方才那个人押过来!”长老吩咐道。 运星“哎”了一声,跟在吉庆的后面,便向外面走去。 不消片刻,运星便扭着瘫软一团的牛四走了过来,吉庆跟在后面,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忍着干呕道:“少爷,少奶奶,这个人真是腌臜,您们躲些。” 海祥云立刻吩咐道:“就将那个人放在外面罢,少奶奶身体不好,不要再熏坏了。” 杨家长老,杨运旺连忙点头道:“是,听少爷的。只是瞧他醉得人事不知的,咱们怎么问?” “李妈,你去厨房让秦妈做一碗醒酒汤来,却不要太多。”余雅蓝吩咐着。 “少奶奶真是细心。”杨家长老微微点头,问运星道:“你到了,可听他说些什么没有?” 运星想了想道:“却没太听清楚,只听着说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事,又喊了几声杨妈妈。” 杨家长老的脸色顿时一沉,喝令道:“这种小人,怎么还能再浪费少奶奶的醒酒汤,来人,将他用冷水泼醒!”那些族人瞧着长老发了脾气,不敢怠慢,瞧着院子中墙角处有一个大缸,大概是预备走水的时候备急的,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他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向个人拿起缸中的大瓢,劈头盖脸的便浇在了牛四的头上。 余雅蓝,海祥云,胡却见了只是好笑,却并不阻止。牛四此时已经被灌得七荤八素,来的时候,吐得一塌糊涂,运星也不分好歹,拉着他就走,此时又被这放了许久的臭水泼个尽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一时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管天南地北的,咚咚咚的直磕头,哀求道:“爷,爷,祖宗,祖宗,饶了小的吧,小的什么都说,什么都说,都是杨妈妈的事啊,爷,爷……” 杨家长老来至他的面前,冷冷的喝道:“你说说,你为何要来这里?” “爷,小的是杨妈妈叫来的。”牛四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她叫你来做什么!”杨家长老此时又气又急。没想到自己这些人到被那个老货给耍得团团转,闹到海府,丢了大人。 “杨妈妈说,倩儿姑娘没了,孩子也没了,自己一下子失去两个亲人,都是海少爷,海少奶奶的做的坏事,一定要让他们也不好过!” “你说的可是实话!”杨家长老怒喝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道高一丈(一) 牛四此时清醒了许多,偷眼望着面前的杨家长老,他住在隔壁的村子,自然知道杨家村子里长老的权威,也知道他带来的那些愣头青,都是打起架来不要命的主,他此时保命要紧,哪敢再去替杨妈妈掩饰。 牛四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爷爷呀,事到如今,我哪里还敢说假话,爷爷,这都是杨妈妈亲口告诉我的呀。” “她亲口告诉你,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会把这些秘密都告诉你这个外人!”余雅蓝故意的问道。 “她……她……少奶奶,她跟我有那么点子事。”牛四憋红了脸,低声的说道。众人一片哗然。吉庆看着海祥云此时一张白脸涨得发紫。赶紧的劝道:“少爷,看这厮贼眉鼠眼的,只怕话不可信!” 牛四恐怕别人不相信他的话,又看着杨家族人个个磨拳擦掌的。哀求道:“爷爷呀,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啊。” “你这样信口雌黄,可有什么证据!”余雅蓝皱着眉头问道。那个牛四想了想,犹豫了半天。 杨家长老一挥手,怒喝道:“看他的样子,鬼鬼祟祟的,肯定是谎话,来人,掌嘴!”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牛四叩着头,一迭声的哀求,一边又说道:“小的有证据,小的有证据……” “拿出来!”杨家长老逼前一步,后面的族人也紧紧的围了上来。 牛四胆怯的看着一脸怒容的众人,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两张薄薄的纸,颤抖的递上前道:“海少爷家里的房契地契。杨妈妈亲手交给小的,如果关系不密切,她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小的吗?爷爷,小的真没有蒙您老人家啊。” 杨家长老微微一愣,看了看海祥云。余雅蓝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怒气噌的便窜了上来,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厉声道:“果然是杨妈妈亲手给你!” “少奶奶,事到如今,小的哪里还敢隐瞒半分。”牛四跪在地上,也不顾地上石子,“呯呯呯”的将额头直磕的血肉模糊。 “吉庆,将那房契地契拿过来!”吉庆不敢怠慢,连忙过来,海祥云悄悄地问道:“蓝姐儿,我记得杨妈妈曾经也交给你房契地契。如今竟然又出来一份?大有蹊跷!” 余雅蓝并没有回话,接过吉庆递上来的纸,扫视了一眼,冷笑一声。牛四以为余雅蓝认为是假的,赶紧的说道:“少奶奶,杨妈妈曾经托我制造了两份假的房契地契,这一份才是原底啊,少奶奶您细瞧瞧,上面还有海老爷的签字啊。” 余雅蓝不由得望落款瞧了一下,果然,海凤礼三个大字龙飞凤舞。余雅蓝悄声问道:“相公,公公名讳可是海凤礼?” 海祥云接过纸张,微看了一眼,立刻说道:“正是爹爹的签名,爹爹的字我再不会忘记!” 余雅蓝咬牙切齿道:“这个老狐狸,将我骗了!” 海祥云此时也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嗖的一下跳起来,气哼哼的冲到牛四的面前,不由分说,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肩头上。 牛四此时却是精明之至,顺着海祥云的腿劲,立刻翻身在地,一边大声的惨呼着,一边哀求道:“海少爷,海少爷,饶命啊,饶命啊……” 余雅蓝不知道海祥云这一脚用了多少力气,听着牛四叫得凄惨,连忙过来劝道:“相公,相公,消消气,莫在气坏了身子。” 海祥云指着在地上打滚的牛四,恨恨的骂道:“戝厮,来人,将他拖下去,狠狠的打!” 牛四听着,心中大惊,连忙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哀求余雅蓝道:“少奶奶,少奶奶,小人有错,小人知罪,少奶奶,您是菩萨心肠,饶了小的吧,小的来世做牛做马,一样报答,少奶奶,少奶奶……”说着话,屈膝上前,就要拉余雅蓝的裙角。 那边杨运旺在旁边,心中也是怒恨交加,看着牛四要来拉余雅蓝的衣裙,飞起一脚,便狠狠的踢在了牛四的手腕之上,只听着“咯”的一声,牛四立刻惨嚎一声,手腕便塌了下来,灯光之下,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 杨家长老微叹一声:“运旺,用劲也太大了一些,唉,既然这个戝人这样说了,咱们还有什么脸在这里闹,叫着大家伙,回去吧。” 杨运旺冲着余雅蓝,海祥云施了一礼,低着头,便向着院外走去。这时候,杨家长老走到海祥云的面前,歉意的说道:“海少爷,是咱们没有弄清楚事情,便来这里吵闹,失礼了,请海少爷恕罪。” 海祥云摆摆手,看着地上打着滚的牛四,正在再吩咐吉庆将他拖出去,杨家长老劝道:“海少爷,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 海祥云立刻拱手道:“长老请讲。” “这个牛四,虽然是受人指使,毕竟也是跟着我们一起过来,而且在我们隔壁的村子,若不将他带回,只怕又要生出事端来。” “长老的意思?” “既然运旺将他踢成这样,想必也是受了教训了,不如请海少爷让我将他带回去,交给他们村子的长老处置吧,海少爷以为如何?” “难为长老想得如此周全,既然长老开口了,就是请带回吧,只是那杨妈妈,我这府上却是再不能饶她,到时,还望长老通融。”海祥云立刻说道。 “海少爷放心,这个杨氏竟然做出如此的苟且之事,还要将屎盆子扣在海少爷的身上,险些闹出事来,我再不会偏袒她任何,待倩儿的后事办完之后,海少爷随时可以过来村子里拿人!”杨家长老说着,冲着村子里的几个年青人挥挥手,那几个人立刻上前,将哀嚎的牛四架起来,拖着就向外面走去。 方才还吵吵闹闹的院子中,突然又变得平静下来,余雅蓝看看手中的房契地契,这才相信事情是真的发生,她想起自己委屈海祥云,心中一阵的愧疚,抬起头来,望望海祥云,刚要说话,海祥云却是对着胡却一拱手道:“大哥,再不想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累得大哥也不曾用饭,吉庆,你快去厨房,让秦妈好好的做着菜送上来,速去速去!” 吉庆答应着,刚要跑走,却又转过身来,望着余雅蓝道:“少奶奶可有什么想吃的,小人一并叫秦妈做。” 余雅蓝还没有说话,海祥云却是冷冷的说道:“不用你操心了,你只做好我吩咐你的事便可以了,没得又让人怀疑你没安好心,赶紧去!” 余雅蓝听得强咽了一口口水,话憋在嘴里,再说不出来,胡却看着他们两口子好像斗鸡一样,恐怕又吵了起来,连忙的说道:“今日的事情简直就是一波三折,说出来,就连我爹也不会相信,突然之间会发生这许多的事情,妹妹,你也累了一天了,快些回房吧。” 余雅蓝得了台阶,方才恨恨的瞪了海祥云一眼,扶着李妈的肩膀,向后院走去。海祥云瞧着她们走远了,方才唤过有余道:“你去厨房吩咐秦妈做一些少奶奶爱吃的赶紧的送过去,另看到玉盘,让她侍候着少奶奶赶紧的休息,就是个好人,遇到这样的事,也是精疲力竭了,倒难为她的精神还这样的大!”说着,不由得摇摇头。 胡却在一边笑道:“祥云,我说你真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不管她,还是忍不住怕她饿着,累着,蓝姐儿也是一个倔脾气,你们两口子,真是对着了。”海祥云微微一笑,掩饰的端起茶来,说道:“我也是怕饿到我的儿子,如果不是我儿子在她肚子里,我才不会管她呢。” “呵呵,你就是三斤鸭子,二斤半的嘴。”胡却不由的说了一句俗话。 海祥云一愣:“大哥,此话怎么讲?” “肉烂,只有嘴了。哈哈哈”胡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海祥云脸一红,不由得也笑了, 余雅蓝恨恨的回到房间,瞧着外屋炕上,怜香此时已经醒了过来,看到余雅蓝进来,赶紧挣扎着就要起来,余雅蓝连忙上前按着她道:“你还没好,快不要起来了,快躺下,好好的养着。” “小……小姐,奴婢……无事的。”怜香虚弱的说道。 余雅蓝点点头,问道:“玉盘,怜香醒来多久了?柳郎中可是说过,醒来便要请他过来的,可有人去请?” “已经请过了柳郎中来了,开了一剂补药,说是怜香愈合的很快,这药,煎得稠一些,喝三天后,他再过来。”玉盘担忧的望望余雅蓝疲惫的身影,刚要张嘴说什么,余雅蓝却是一摇头,说道:“如此就好,怜香你真是吓死我了。” “小……小姐那时……生病的时候,怜香……也是七魂六魄去了一半。”怜香微微一笑,慢慢的说着。 余雅蓝眼圈一红,感动的说道:“咱们三个,从此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咱们再不是为了自己而保重,是为了大家。” “嗯!”怜香颤抖的伸出手去,余雅蓝一把将她和玉盘的手紧紧的抓住,泪珠儿便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这时,只听着门帘轻响,同儿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道:“少奶奶,玉盘姐姐。” 玉盘诧异的过来,问道:“同儿,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呵呵,这是少爷吩咐给少奶奶送来的,说少奶奶忙了一天了,也不曾好好的吃过饭,特意让秦妈做了少奶奶爱吃的饭菜命着急急的送来。”同儿说着话,赶紧的将手中的食盒提到桌子上,一样样的将那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了出来。 玉盘冲着余雅蓝一笑,说道:“小姐,您还生少爷的气,便是您这样的冤枉他,他也还不是特意吩咐了秦妈送小姐爱吃的饭菜过来。” 余雅蓝赌气的说道:“哼,他是送给我的吗?是送给他儿子的!” “少奶奶,少爷说了,没有娘,哪来的儿子,只有娘好好的,儿子才能好啊,所以,少爷想了想,说,还是少奶奶重要。”同儿站在一边,不由笑着得说道。 余雅蓝一愣,故意的板着脸说道:“同儿,这句话真是少爷说的?” 同儿吓了一跳,赶紧的回道:“是,是有余说,是少爷说的。” “呵呵,我就知道他说不出这样的话,没事了,你下去吧,给前面送饭的时候,叮嘱一下,不要让少爷和胡少爷又喝多了,让小厮们注意些,知道吗?” “是,少奶奶,同儿告退了。”同儿嘿嘿一笑,转脸慢慢的退了出来。 余雅蓝看着桌子上的菜,精美又香味,她也着实的饿了,连不迭的坐下来,那边玉盘赶紧的装了一碗饭送到她的面前,余雅蓝端起碗,刚刚吃了一筷子,立刻的说道:“玉盘,怜香也不能吃饭,你就坐下来,我们一起吃罢。” “小姐,奴婢怎么能跟小姐一起吃饭呢,简直就是折煞奴婢了。”玉盘赶紧的说道。 余雅蓝一皱眉头道:“平日有人陪,吃饭还香,如今府里这么多的事,我又自己吃饭,本来饿得前心贴后背,此时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了,既然你不愿意陪,那算了,我也不吃了。” “小姐,万万不可啊。”玉盘赶紧的劝道。 余雅蓝却不管她,自顾自的放下筷子,就要离桌,那边怜香着急的说道:“玉……玉盘,你……你陪……”还没说完一句话,早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玉盘赶紧过去,一边轻轻的帮她抚抚前胸,一边嗔怪道:“这会子又显得你多事了,哪会不能现讲话?” 余雅蓝笑着说道:“你也忍心,让她费这么大的劲,来劝你!” “小姐……”玉盘无奈的走过来,自己装了半碗饭,侧着身子坐在下面的位置道:“小姐,奴婢叨陪了。” 余雅蓝却不高兴的说道:“玉盘,我待你和怜香如何?” “极好!”玉盘不明白余雅蓝的意思,连忙的说道:“遇到小姐这样的主子,就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我对你们这样的好,你们一口一个奴婢,显然就是跟我不一条心啊,你们瞧瞧,那倩儿不管是糊涂还是清醒,就永远不说奴婢两个字,你们还总是挂在嘴边,倩儿……”说到这里,余雅蓝猛然回悟,连忙的端起碗来,送了一口白米饭到口中。 玉盘心实,连忙的说道:“小姐,奴……玉盘不是那个意思,我相信怜香姐姐也不是那个意思,咱们跟着少奶奶再不会分心的,怜香姐,我说的对吧。” 怜香点点头,微笑了一下说道:“是……玉盘说的……很对,我们对少奶奶再不会生出二心来。”停了一下,又问道:“那倩儿现在如何了?她这样的凶狠狠的撞上来,如果真的撞到少奶奶,只怕我们这会子,死的心都有了。” “她……”玉盘看了一眼余雅蓝,嗫嚅道。 “她还好,有杨妈妈在,你不用担心了,好好的养伤罢。”余雅蓝镇定的说道,一边夹起面前的香草鸡块,放到玉盘的碗里,故意的说道:“怜香起不来,不能吃,这鸡的味道真是好,玉盘你快吃,咱们让怜香瞧着流口水罢。” 玉盘听着余雅蓝的声音轻快了许多,知道她的用心良苦,连忙使劲的点点头,夹起那鸡,大声的吃了下去,怜香不由得笑骂道:“你这个小蹄子,小姐说好吃,你便这样的馋我,至于弄出这样大的声响,像个猪一样了。” “咱们玉盘,吃起饭来,就是像小猪一样的啊,怜香你怎么倒忘了,呵呵,快吃,玉盘,你将这些菜都吃光了罢。”余雅蓝说着,又夹起鱼块,青菜,满满的堆在玉盘面前的碟子里,一边威胁道:“不能浪费哦。” 吃完饭的时候,玉盘艰难的站起来,一边腼着肚子,一边忍着时刻要打出来的嗝,慢慢的为余雅蓝沏了茶,端到她的面前,一边又慢慢的走过去,收拾桌子。 余雅蓝坐在那里,瞧着她困难的样子,忍不住的就笑,怜香此时更是忍不住,骂道:“你也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跟少奶奶吃一次饭,何至于撑成这个样子。” “我……小姐吩咐我将那菜都吃光。我……实在是吃不下了,只好硬撑……”玉盘说着,一边艰难的弯下腰,捡掉落到地上的筷子。 “你也真是太实成了吧。”余雅蓝笑道:“还是怜香说的对,你这吃上,和领赏银的方面倒是最实成的。” “小姐……就不要取笑我了,我此时……撑得……说话都困难了。”玉盘说着,站在那里喘了几口气,方才要端起那些碗筷。 余雅蓝连忙的说道:“罢了,罢了,你叫同儿过来收拾吧,真是受不了你了,再像她一样,吃多了,闹个什么事出来,我可再吃不消了。” 屋里的三个突然想起来,倩儿也是这样的,吃撑了,在外面转圈消食的时候,突然变发生了许多的事,不由得叹了一声,玉盘放下那些碗筷,慢慢的走出去,去厨房叫同儿去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道高一丈(二) 秦妈正在厨房中,有余在那里,正在传达少爷又要一样什么菜,秦妈答应着,看到玉盘一步三摇的走进来,步子比平日缓慢了许多,不由诧异的问道:“玉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玉盘苦笑了一下,“秦妈,我……我吃撑了,什么也做不了了,少奶奶怕我坏了事,叫同儿过去收拾桌子呢。” “呵呵。同儿,同儿……”秦妈不由得一笑,连声的唤着。同儿清脆的答道:“来了,秦妈,您叫我?” “去少奶奶那里收拾一下桌子,你玉盘姐姐不方便了。”秦妈打趣着说道。 同儿纳闷的看了一下玉盘,看着她微微凸出的肚子,脸色一紧,不由的问道:“玉 嫡庶有别txt第5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59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59部分阅读 姐姐,您这是?” “吃撑了,你可不要胡乱想,小心我打你!”玉盘赶紧的解释道。 “呵呵,同儿明白了。”同儿赶紧的一笑,一溜小跑的跑走了。 玉盘嗔怪的说道:“秦妈,瞧您说的话,都让别人误会。” “呵呵,是我不好,说错话了,玉盘姑娘,你且坐一下,容我给你赔不是。”秦妈笑着,将手中的千刀肉起锅点香,嘱咐道:“这个菜,用薄饼卷着方才好吃,味道有些微辣,你告诉少爷,胡少爷,吃的时候,小心着辣椒。” 有余答应着,闻了一下,连声的街赞道:“真是香,秦妈,您的手艺真是太好了。” “快去罢,猴崽子,待会过来,我这里给你留着着。”秦妈呵呵一笑,转过头来,诧异道:“玉盘姑娘,您怎么不坐啊?” 玉盘苦着脸说道:“秦妈,我哪里还坐得下啊,就是站着,也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再坐着,更是憋得难受了。” “不要急,我这里有麦芽,山楂,给你都点汤水,你喝了,便好了。”秦妈说着,立刻动手煮了起来。 玉盘皱着眉头道:“秦妈,我都快要吐出来了,怎么还能喝得下啊?” “放心吧,比如咱们放石子,满满的放在瓶子里,你瞧着再没有地方放了,却照样能倒进水去,这汤水也是这样,包你喝下去之后,肚子里就不撑了。”说着话,那汤已经滚得开了,秦妈又放锅子放在小火上,熬得稠了些,方才端过来,递给玉盘道:“快些喝吧,效果好得很。” “多谢秦妈。”玉盘此时撑得头晕,赶紧的端过那汤水来,吹得温了,咕咚几口,便喝了下去,初时,她只觉得自己的胃仿佛要撑开一般,接着便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她难为情的望望秦妈。 秦妈笑道:“不用怕,这就是帮着你肚子里的食物消化呢,就好像这大白菜,买来的时候,这么细的一棵,一片片剥开,又显得这样的多,再用火炖透了,又变得没有了,这药就如火一样,将那些食物都化开了。我想着,你出去走走罢,过半个时辰再回房去,保你没事了。” 玉盘点点头,赶紧的走出厨房,还没有走到飘逸院,顿时明白了秦妈为何让她多走走了,只觉得自己身后一股一股的气体,发着巨响,直击她的耳膜,这个样子进房,就是小姐不骂她,她自己也难为待下去,她望望四周,还好没有人,她赶紧的抬腿走到树木后面的阴影中,一边小心的释放着体内的沼气,一边心虚得打量着,是不是有人经过。好不容易的,响声渐渐停止,玉盘又等了片刻,确定没有动静了,方才敢走出阴影,拍拍自己身上,轻松的向着院子走去。 刚刚挑开帘子走到屋里,余雅蓝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纳闷的问道:“玉盘,这是什么味啊?怎么你一进来,怪怪的?” 玉盘心虚,赶紧的装着闻闻自己的身上,说道:“没有啊,什么也没有啊。” “真的没有吗?”余雅蓝瞧着玉盘渐渐泛上红晕的脸,望望怜香,终于还是忍不住的笑了。 玉盘那边更是憋不住脸,登时羞得通红,怜香看着玉盘也是真的羞了,赶紧的说道:“玉盘,你……快去打热水,伺候小姐休息罢。” 玉盘这才就坡下驴,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余雅蓝与怜香相视一笑。 虽然杨家村的人来闹事,海祥云与余雅蓝商议着,倩儿也是可怜,被杨妈妈利用了,此时又落得一尸两命,瞧着杨运旺的穿着,也不似家境富裕的人。杨妈妈这样的挑拨,只怕那赏的一百两银子,也不会交到杨运旺的手中,所以,又拿出五十两银子,吩咐有余与赵大叔,又带着小白小黑一起送到了杨家村。 杨运旺正在家中,望着倩儿的官柩发愁,家里穷徒四壁,自己三个孩子每天讨要吃的,哪里再来银子给倩儿办丧呢? 杨家长老原以为是海少爷污辱了倩儿,又害了倩儿的性命,待到事情弄得清楚,一张老脸也是挂不住,再也不管杨运旺的事了。 村子里的人,看着他们家又穷,劝着让他一张席子卷了,扔到荒地里去罢,杨运旺自幼父母双亡,与妹妹相依为命,再也不舍得就让她这样的暴尸体荒野,又拿不出来钱,办理后事。 就是在海府里听到海少爷曾说过,赏过银子给杨妈妈,自打他们从海府回来之后,那杨妈妈却是踪影全无,便是找到钱二先生家,那钱二早已经跟她断了来往,听着杨运旺说的可怜,掏了一两银子出来,摇摇头,就关上了门。 有余与赵大叔到杨家村的时候,那些村人认得他们,生怕他们不愿意放过杨运旺,都赶着过来了,将他们围住。虽然大家不想帮着杨运旺处理,也都是穷人,哪家就有闲钱来管这闲事,何况还是名声不好,但是看到这四个人前来,立刻就有人通知了杨家长老。 长老虽然心中有气,却也不能不管,赶紧的便跑了过来,刚一走进杨运旺的院子,就听着大家伙七嘴八舌的问道:“昨日也是你们少爷放了咱们回来,此时你们又来,想做什么?” “就是!少爷仁慈,难道你们还要沾什么油水不成,你们也看到了这杨运旺家里,四壁空空,啥也没有,就那个棺材值钱,你们拉走吧!” “你们说赏了银子,杨运旺也没有看到,那银子被杨妈妈那个老娘们裹走了,你们是有头有脸的人,告官抓她吧。” “……” 村人正在这里一一的责备,杨家长老听着不像话,威严的咳嗽一声,村人们立刻闪开一条道。杨家长老慢慢的走到院子中间,有余,赵大叔狼狈的站在那里,小白,小黑将两个人护在中间,虎视耽耽的望着村人,脸上还挂着臭鸡蛋清。 赵大叔看到长老走过来,赶紧的就要迎上去,那边村子生怕他们伤了长老,立刻叫道:“你们站住,你们还想行凶不成!” 长老冷冷的扫视了一眼四周,村人们这才渐渐的冷静下来,村保走过来,轻声的说道:“长老,这四个人鬼鬼崇崇的来,咱们立刻便发现了,还没容他们为难杨运旺,大家伙就将他们围住了,有几个愣头青,用臭鸡蛋丢了他们一下,他们便骂人!” “他们来到底是何事?你们可问清楚了?”杨长老微微点头,望向了赵大叔。 赵大叔看着杨家长老过来了,想过去,又被村人围着,忍不住大声的说道:“杨老头,咱们来,却不是为了为难杨运旺,你这村子也太凶蛮了,你瞧着,将咱们用臭鸡蛋丢的。” 杨长老冷笑一声道:“你们无缘无故的过来,到底为了什么事?” “既然你这个当长老的来了,我便把话说个明白。”赵大叔吩咐有余将那银子掏了出来,白花花的五绽银子摆在有余的手心,村人几时见过这许多的银子,一时不由得咋舌惊呼。就是杨家长老,也不由得心动了一下。这五十两银子,在他们村子里,可以买下一大套的房院了。 杨长老又咳了一声,沉声的问道:“你们拿这银子做什么?” “实不相瞒,就是你们昨夜离开之后,咱们少爷与少奶奶便商议了,他们对杨妈妈的为人也是十分的了解,就知道那一百两的赏银,她再不会拿出来给倩儿家里,所以,今天一大早,便吩咐着咱们送这五十两银过来。 “说到底,倩儿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到了咱们海府,除了变傻的那些日子,咱们少奶奶拿着当妹子一样疼爱着,享了几天福,其余时候吃也吃不到,穿也穿不好,杨妈妈也不管她,说来也是可怜。 “所以,少爷,少奶奶不忍心她就这样寒酸的走了,赶着让咱们送银子过来,一进村子,你们这村人就像狗一样不分好歹,拿着臭鸡蛋便丢咱们,若不是少爷少奶奶有命,令着咱们再不许生气,咱们早走了,就是这五十两银子,咱们自己分了,你们也不知道,你们哪里又会想到,咱们少爷,少奶奶就是菩萨心肠呢!” 赵大叔说到这里,抹了一把脸上,立刻一股臭臭的味道冲进鼻腔,他恨恨的说道:“如今你这一村长老也在这里,咱们也把话说明白了,杨运旺,你出来,不要躲在屋里,咱们又不能将你怎么样!” 杨家长老听着到这里,指着那些村人,怒骂道:“我把你们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人家海少爷海少奶奶,菩萨一样的送来银子,助运旺将倩儿的后事办了,你们不出银子,不出人也罢了,心肠倒这般的狠毒,还想将恩公们打死,谁丢的臭鸡蛋,出来!” 几个藏在人群中的愣头青,看着长老怒目横眉,吓得也不敢出声,直往后缩去,长老见没有人,老脸立刻的涨得发紫,再次的怒喝道:“管不了你们了是吧!再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立刻便断了你们家的粮,遂出这杨家村去!” 那几个愣头青的父母,最是明白自家的孩子,赶紧的站出来,赔着笑,拱手着,畏畏缩缩的走到长老面前,低声下气的说道:“长老,长老,您大人有大量,孩子们也是为了杨运旺吃亏,一时鲁莽了,您便饶了他们罢。” 长老却是一抬脖子,喝道:“跟我说有用吗?你们得罪了贵客,我原谅你们有用吗!” “是,是……”几个人立刻走到赵大叔,有余面前,柔言细语的,好话说了无数,长老又在旁边的说了一堆的软笑,赵大叔方才缓和了脸色,微叹一声道:“长老,各位乡亲,并不是咱们挑你们的理,论理,这孩子们护着村人也没有错,只是昨夜你们便知道自己理亏了,如今还不知悔改,又冤枉咱们,咱们是替少爷,少奶奶不值啊,你们屈了咱们主子的心啊。” “是,是,这位大叔,您说的对,村保,你张罗起来,先前,咱们也都是穷人,没有钱,缩在家里不敢替运旺帮忙,我也理解,如今,海少爷,海少奶奶雪中送炭来,大家伙忙起来,运星,运青,运民,你们去库里搬那些桌子椅子,有年纪的,立刻去请灵堂,厨子们,点炉子,升火,先将拿手的好菜做出来,请这几位贵客用了。” 有余拉着赵大叔,悄声道:“赵大叔,平日里,瞧着您焉不拉及的,没想到,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啊,此时这长老将咱们当成贵客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咱们少奶奶是什么样的人,咱们怎么能丢了少爷,少奶奶的架子!”赵大叔得意的在一边坐了下来,望着院子里四下忙活的村了,叹了一声道:“真是有钱能使人推磨啊。” “不是鬼推磨吗?”小白在一边纳闷的问道。 “鬼?”赵大叔猛的打了一下小白的头,骂道:“咱们能见到鬼吗,咱们只看到这人在这里忙忙的推了。” “赵大叔的话越来越厉害了。”小白,小黑不由得竖起大拇指敬佩的赞道。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阳历年了,海祥云因为铺子里的活,都提前完成了。那些小伙计们也都高高兴兴的等待着海祥云好好的奖励他们。这海家的铺子与别人家的不同,只要铺子一年的经营好过去年,从上到下,年底的时候,都有红包可拿,虽然是阳历年,海祥云也会先支出一小部分奖励给铺子里的掌柜伙计们。 这一天,海祥云早早的便起床,余雅蓝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她侧躺在床上,肚子往挺着。海祥云起来后,趴在床边,将耳朵放在余雅蓝的肚皮上,细细的听了一会儿,然后笑道:“我儿子跟我讲话呢!” “得了吧你,他这会子哪会讲什么话啊,踢你两脚倒还真是有的。”余雅蓝将海祥云如丝的青发拉起来,在手心中摩搓着。 海祥云“呵呵”一笑,正色道:“我儿子千真万确的讲话了。” “说的什么?”余雅蓝瞧着海祥云的脸色不像在说笑,不由好奇的问道。 “他说,‘爹爹,娘怎么这样的懒啊。’”海祥云捂着嘴笑道:“我儿子这样说的。” “你……”余雅蓝瞥了他一眼,生气的闭上眼,不再理他,海祥云调皮的一笑,俯下身子,在余雅蓝粉白的小脸上亲了几口,轻声说道:“我跟儿子说:‘你娘不是懒,是累了,你要体谅你娘啊。’蓝姐儿,今日是给伙计们发赏银的日子,会很忙,你晚上就不要等我别来用饭了,好好的休息,天气冷,不要到处的跑了,知道吗?” 余雅蓝故意大声的说道:“知道了,管家大人,这么的唠叨。” 海祥云望着余雅蓝,又宠爱的亲了几下,方才慢慢的走出房间,怜香此时也可以慢慢的从床上下来了,瞧着海祥云出来,立刻就要迎上去,海祥云说道:“姑娘,你刚好,就不要乱动了,可好?万一再有什么事,你家小姐岂不是要吃掉我!” 怜香一脸委屈的重新坐下,那边玉盘赶紧的过来,一边劝着怜香道:“少爷也是为着怜香姐你好,只是话太直了。” 海祥云无奈的摇摇头道:“好吧,怜香姑娘,我话太直了,莫要生气了。” 怜香赶紧的说道:“少爷真是太折煞奴婢了,奴婢怎么敢当。” “好了,好了,总之你不要动就好了,玉盘,你快些打来洗脸水,今天务必要早到铺子里去,吉庆呢,吉庆……” “少爷,吉庆一大早便去铺子里了,他来的时候,少爷还不曾起床,吉庆让咱们转告少爷一声,说他先去打理了。”玉盘赶紧的说道。 “不错,这小子有长进,待铺子里的事情忙好,就给他办喜事。”海祥云自言自语的说着,那边怜香早已经听个明白,立刻俏脸羞成一片,垂着头,扭捏着不敢说话,坐又坐不住,只要站起来,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玉盘在一边看了,故意的说道:“少爷,不知道要给吉庆主管娶哪一家的姑娘啊?可都瞧过了没?” 怜香的耳边不由自主的便竖了起来,脸色也紧张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海祥林大闹海家商铺 (一) 海祥云也早已经看到了怜香的脸色,戏谑之心大起,立刻正色的说道:“我瞧着那五小姐的丫鬟莺儿挺好的,再不,九小姐的素儿也很好,便是前厅的晴儿也非常不错,玉盘,你说,这三个哪一个更好一些?” 玉盘微噘着嘴,偷眼瞧瞧怜香,此时早已经急得坐立不安,眼睛死死的盯着玉盘,生怕她说出来什么不好的话来。 玉盘故意的沉默了半天,海祥云此时的脾气极好,笑吟吟的望着玉盘,并不催她,怜香却是急得汗都要下来了,她微微的咳了一声,那边玉盘仿佛突然恍然大悟的说道:“少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那莺儿,素儿是五老爷府上的人,就是要她们过来,咱还要多费一些的功夫,晴儿呢,据我所知,心里也有人了,咱这屋里,不是现成的放着一个好姑娘吗?” “哪里,哪里啊?”海祥云配合着玉盘,四处望望,故意纳闷的问道:“这屋里,除了你,就是怜香了。只是……”海祥云为难的停住了。 “少爷,只是什么?”玉盘赶紧的问道。 “只是怜香现在的身子,哪能吃得消啊,你莫不是说要将你嫁给吉庆吧?” “我能吃得消,我能……”怜香此时再也沉不住气,急声的脱口而出,顿时一张俏脸红得仿佛要烧了起来一般,海祥云,玉盘在一旁,却是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主仆两个正在这里开心大笑,怜香又羞又急的,眼圈微红,又不好表现的太过委屈,恨恨的瞪着玉盘,这时,只听着门帘轻动,余雅蓝披着小袄,慢慢的走出来,嗔怪道:“我说你们两个,再也没有同情心,怜香的身子刚刚好,你们就这样的怄她,把她气倒了,我瞧着吉庆打光棍了。” “呵呵,好姑娘这样的多,你不知道,在外面有多少姑娘喜欢吉庆呢。”海祥云越发觉得好笑,继续逗道。 怜香的脸色渐渐的发白起来,她慢慢的站起来,轻声道:“小姐,您不要再说了,奴婢的亲事,原是主子说的算的,奴婢瞧着少爷是看不上奴婢,不敢强求的,只要吉庆过得好,奴婢也会很……高兴的。”说到这里,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余雅蓝瞪了一眼海祥云,连忙的走过来,抚着怜香的肩膀,轻声道:“瞧你,瞧你,少爷也是跟你逗笑,你如何便当真了,你跟吉庆,是咱们夏天便说好的亲事,就是你不愿意了,咱们还要硬绑着将你嫁给吉庆呢!” 怜香拭拭眼泪,抬起头来,委屈的望了一眼海祥云,却没有说话。 海祥云瞧着怜香落泪,心中也后悔自己说的过了,强笑道:“你们女人家的,当真是针鼻心眼,我便是大家说笑说笑,你就这样的委屈抹泪的,得了,得了,忙完这铺子里的事,阳历年,我便将你与吉庆的事办了,你不同意还不行呢!”说着,接过玉盘递来的热毛巾,在自己的脸上捂了一会儿,又涂了一些扶肤的珍珠霜,立刻的便要起身。 余雅蓝赶紧的唤住他,关心的问道:“相公,既然吉庆已经去了,你也不急在这一时,玉盘,你快去厨房吩咐秦妈,熬了小米粥来,这么冷的天,空着肚子出去不好。” “来不及了,熬粥又要费一会子功夫,我这心里,早已经在铺子里了,今天要把今年所有的活都办得清楚,再接便是来年的活了,我可是吃不下。”海祥云说着,立刻抬腿就要出去,余雅蓝死拉着,硬是不许他去。 玉盘看着,怕海祥云犯了牛脾气,再误伤了余雅蓝,连忙的劝道:“小姐,您也不要这样的担心,少爷心里自有分寸的。少爷,小姐也是为着您好,我方才去厨房拿热水的时候,已经吩咐秦妈熬粥了,秦妈说,早已经熬好了,只等着少爷起来,少爷您再稍怠一下,我这就去拿来,不会耽误太久的。”说着话,立刻一溜烟的跑向厨房,片刻,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海祥云看着玉盘跑得气喘吁吁,余雅蓝又拉着自己不放,微叹了一声,重新坐下,玉盘赶紧的将粥盛出来,慢慢的吹凉了,放在海祥云的面前,又赶紧的再盛了一碗。 那边海祥云着急,端起碗来,几口便喝了下去,此时另一碗也吹得凉了,海祥云接过去,正待要喝,余雅蓝赶紧的说道:“相公,吃些饼啊,只吃稀的,顶不了饿的。” 海祥云点点头,拿过一张饼,夹了一些小菜放在上面,卷一卷,两口便吃了下去,觉得味道非常的好,又连吃了三张,方才将玉盘重新递过来的粥喝下去,笑嘻嘻的站起来,问道:“少奶奶,两位姑娘,您们瞧,我吃得饱了,能否走了?” 海祥云这才高兴的笑道:“吃饱了便好,中午我会吩咐小厮们去送饭,你可记得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要太劳累了。” “是,谨遵娘子之命!”海祥云冲着余雅蓝施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余雅蓝娇嗔的扫了他一眼,又站起身来,替他理了理衣衫,方才点点头,恋恋不舍得说道:“好了,相公,去吧。” 外头的小厮早已经将暖轿备好了,余雅蓝只听着海祥云到了院中,中气十足的说了一声:“起轿吧。”心里一震,一股难舍的气息突然涌上了心头,她感觉自己越发的离不开海祥云了。 怜香瞧着少爷离开了,脸色方才恢复了一些,余雅蓝走过来,嗔怪道:“你也真是的,明知道他在说笑,还这样的沉不住气。” “小姐……怜香……怜香心中害怕,我现在这个样子,干不得活,出不了力的,只怕会耽误了吉庆。”怜香低下头,轻轻的说道。 “别说这丧气的话,你只是身子还没有恢复好,柳郎中来瞧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了,你只要好好的休养,再没有任何的事情,你总是不听,身子没好,总想起来,做这做那的,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便是好好的养身子。”余雅蓝说着,吩咐玉盘道:“你将我那屋里炕上的年历书拿来,我瞧瞧还有几天到阳历年。” 玉盘赶紧的说道:“还有十五天,整整半个月的日子。我昨儿才看过。” 余雅蓝点点头,望着怜香道:“你可记好了,还有十五天,你那些嫁妆啊什么的,就不用担心了,有我,有玉盘,还有咱们林家鞋店的杜绣娘,只要你说出来,咱们便能做出来,你只要好好的养好身子便可以了。” “小姐……”怜香感动的眼圈一红,泪珠险些又要掉下来。 “这是大喜的事,不要动不动就要落泪。”余雅蓝嗔怪道。又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一晃,咱们来到广州城也有八九个月了,由春到冬,也不知道我娘和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小姐,要不,咱们回去瞧瞧罢,这会子,想必临江县也下雪了吧。”玉盘抬起头来,神往道。 “你说的倒轻巧,小姐这个身子怎么能坐那么久的船,你真是不用脑子!”怜香怪玉盘方才不帮她,只伙着少爷一起来逗弄她,责备道。 玉盘吐吐舌头,知道方才也将怜香气得不轻,赶紧的赔笑道:“怜香姐姐,方才玉盘也是一时的好玩,将玩笑开大了,我知道错了,怜香姐姐,饶了玉盘罢。” “哼,瞧着你成亲的时候,我如何的玩你的玩笑!”怜香小气的哼道。 余雅蓝瞧着她们两个拌嘴,赶紧的说道:“好了,好了,玉盘,你再提一进热水来,我这些日子没有沐浴,身子不舒服,头发也痒痒了,你多拿些热水来,我先将头发洗洗,晚上再沐浴罢。” 玉盘答应着,自去厨房提热水,那怜香拿着梳子,站在余雅蓝的身后,轻轻的梳着,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 渐渐的话题又扯到了倩儿的身上,怜香微叹一声道:“我前些日子身子难受的时候,心里倒是真的恨倩儿,使这样大的力气,明显要与小姐同归于尽的样子,渐渐的好了,有些事情也想得明白了,想来倩儿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只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余雅蓝脸色黯然了一下,沉默了起来。怜香看不到她的神色,继续的说道:“论理,我也不该帮她求情,只是小姐也是软心肠,便是教训教训她,便放了她罢,送回家去,也好过总将她关起来。” 余雅蓝依旧没有出声,怜香愣了一下,赶紧的说道:“小姐,怜香也没有别的意思,女人,一心想过出人头地的日子,也没有错,只是她的方法用错了,小姐,您不要生气啊,我并不想维护她的。” “怜香,因为你的身子不好,所以这件事,咱们一直的瞒着你,如今你继续问起来,我便告诉你,你且不要难过。”余雅蓝思忖了一下,轻声的说道。 “怎么?莫非倩儿不接受教训,又做了什么恶事出来!”怜香不由大惊失色。 “那一日,你为了护我,被倩儿撞倒,便晕死了过去,然后咱们将倩儿绑起来,结果,结果,她小产了……”余雅蓝还没有说完,便被怜香的惊叫打断了,她安抚的看看怜香道:“你且不要吃惊,后面的事情只怕更是你不能接受的。” 怜香强忍心中的震惊,勉力的捂着嘴,瞪大眼,迅速的点点头。 余雅蓝端过蜜茶,轻轻的喝了一口,方才将事情慢慢的大概说了一遍,只听着怜香是目瞪口呆。惊讶的望着余雅蓝,又看看提来热水的玉盘,玉盘点点头,“少奶奶说的便是事实,怜香姐,便是咱们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怜香摇着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啊,小姐,玉盘,我……我真的无法相信啊……” 余雅蓝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倩儿已经入土为安了,咱们希望菩萨保佑她,投个好人家吧。” 怜香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那杨妈妈现在何处了?” 余雅蓝摇摇头道:“咱们也不知道,自从杨妈妈回到杨家村,挑拨了杨家村民来闹事之后,再也没有见到她的人影,便是那个牛四,也问过多少次,说是再也没有见过,仿佛杨妈妈就此消失了。” “一切都是杨妈妈引起来的,她就是罪魁祸首,没有报应,老天真是不长眼了。”玉盘气哼哼的说道。 “一切都是老天爷注定好的,不要妄口巴舌的。”余雅蓝赶紧的说道。 玉盘赶紧的低声的念叨了几句,余雅蓝看看怜香拿着梳子还在那里愣着,突然想到自己原是要洗头发的,连忙的说道:“只顾着说这事了,水也快冷了,玉盘,你快些倒出来,我赶紧的洗洗。” 玉盘连忙的说道:“我已经请秦妈烧了一大锅的开水了,我再去提一壶来。”说着,就要出门,余雅蓝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铜壶,摆摆手道:“不用了,还烫手呢,就用它吧。”玉盘点点头,赶紧的倒在铜盆里。端来一只特制的椅子。 那只椅子还是余雅蓝设计的,椅子前面和正常的椅子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椅背比别的椅子要矮了一些,整个椅背全都是实心的,而且上面包着着一圈的毛巾。 余雅蓝轻轻的坐在上面,玉盘用一块毛巾将余雅蓝的后肩围了起来,将那如丝的及腰的秀发轻轻的拉到椅背后,又将放盆的铜架子升高了许多,正好高过余雅蓝脖子的位置,余雅蓝轻轻的将头往后仰了一仰,一头秀发便落入了铜盆之中,玉盘轻轻的为她洗着。 怜香身子弱,不能出力,只在旁边为玉盘递上香胰之类,余雅蓝心中也极是纳闷,这古代的人啊,纵然没有那些洗发莴露,护理霜的,就是这皂角,用了之后,头发却极其清爽,且又顺滑,润黑,什么东西,还是天然自然的好啊。 余雅蓝正在这里胡思乱想,那边玉盘早已经清了三四遍,直到发丝滴下的都是清水,再无一丝的皂角,方才拿过一块大毛巾,轻轻的为余雅蓝将头发拧干。 那边怜香瞧着玉盘,突然说道:“妹妹,我这也有好多天没有洗头发了呢,妹妹可帮我洗一下罢。” “正好,厨房也有许多的热水,怜香姐先等一下,咱们都洗洗,呵呵。”玉盘笑着,提起铜壶,准备出去提水,一边看着余雅蓝披着头发就要出去。玉盘赶紧的说道:“小姐,头发尚且没有干,快不要出去,再吹了风,当心着头疼。” 余雅蓝微笑道:“我不出去,我只是瞧瞧,今天外面可有什么事没?” “小姐就放心吧,自从杨妈妈走后,咱们这府里,不晓得有多融洽呢,那些婆子们都说了,少奶奶这样的仁慈,咱们若是再像那不通人性的杨妈妈一般,黑心欺主,那简直禽兽不如了,所以,很是自觉的分配工作,做得井井有条呢。”玉盘赶紧的回道,一边搀着她重新回到炕上坐下,将火炉内的炭火又加了几块,重新盖严,这才提起铜壶出门去了。 余雅蓝坐在那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饥饿,她看了看怜香,又站了起来,怜香连忙的问道:“小姐,怎么,可有什么事?请吩咐我来做罢。” “不用了,你好好的坐着,我有些事。”余雅蓝说着,慢慢的挑开门帘走了出去。怜香看她执意出去,想着,或许是出恭之类的,却是不好阻拦的,只好随着她去了。 余雅蓝心情极好,顺着小路,一边看着院内的风景,一边慢慢的向着厨房而去,正走到厨房前的小路时,就听着一个小厮在那里急声的喊着:“玉盘姑娘,玉盘姑娘……” 玉盘此时提着一个大铜壶,看到瑞儿着急的模样,不由皱了一下眉头道:“你是哪一门的小厮?有何事这样的匆忙?” “回姑娘,我是跟着少爷的随从瑞儿。”那个瑞儿施了一礼,赶紧的说道:“少爷那边又出了些状况,少爷吩咐悄悄的告诉玉盘姑娘,请玉盘姑娘探探少奶奶的口风,却再不要走露了,以防少奶奶担心。” “何事?”玉盘一听出了状况,心中顿时的咯噔一下,那边余雅蓝已经离得不远,此时却是因为站在树影后面,那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就在身边。 听着瑞儿的话,余雅蓝只觉得一阵的眩晕,险些就要跌倒,她赶紧的扶住树身,屏住气息,强稳身形,注意细听。 “快说何事!”玉盘此时真的有些着急了,急忙的追问道。 “二少爷……二少爷又回来咱们铺子闹事了!”瑞儿急急的说道。 “这种人渣怎么还有脸回来,还敢来咱们铺子闹事!”玉盘不由得叫了起来。那个瑞儿赶紧的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看看四周,没有旁人,方才放下心来,“千万不要让少奶奶知道啊。” “自然,少奶奶不知道有多恨这个厮呢!”玉盘赶紧的点点头。 第一百八十八章海祥林大闹海家商铺(二) 余雅蓝在树后听了,顿时只觉得心中一股怒气,就要喷薄而出,她简直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个混蛋!这个畜生!这个人渣……余雅蓝越想越气,忍不住的走出来,厉声的说道:“这个混账怎么还敢回来!” 玉盘和瑞儿看到余雅蓝一脸怒气的从树后走出来,顿时吓得惊惶失措,玉盘赶紧的上前,掩饰的说道:“少奶奶,您是不是听错了,咱们在说别的事情。” “不用再掩饰了,我都听到了。”余雅蓝却不顾及玉盘的良苦用心,直接的说道:“你说说,那个人渣又回来做什么!” 瑞儿偷眼瞧瞧玉盘,玉盘无奈的点点头,“你都如实的告诉少奶奶罢,只是少奶奶,这里有风,咱们到秦妈的房中去罢。” 余雅蓝听凭着一时的高兴,也走了半天的路,此时听了瑞儿与玉盘的话,心中一股怒气直顶心肺,又气又急,只觉得头上面也是一阵凉嗖嗖的,点点头道:“也罢,随我到秦妈的房中。” 瑞儿不敢怠慢,低着头,紧随在余雅蓝身后。秦妈正在厨房之中忙活,忽然听着同儿忙忙的跑过来,指着外面,小声的说道:“少奶奶……少奶奶来了……” 秦妈心里咯噔一下,少奶奶突然过来,却为了何事?她问道:“少奶奶脸色可好?” “不好,似乎在生气。”同儿想了想说道。 秦妈心里更是紧张万分,厨房里难道有人做了错事,被少奶奶知道了。她不敢久留,慌张的迎了出来,只见余雅蓝一脸的怒容,正在前面走着,后面玉盘提着大铜壶,再后面跟着一个瑞儿,垂着头。 秦妈赶紧的走过去,一挑自己房间的门帘,细声的问道:“不知道少奶奶过来,有失远迎了,请少奶奶恕罪。” 余雅蓝听着秦妈的声音,点点头,缓和了一下脸色,吩咐道:“秦妈,我也着实的饿了,你弄些小吃给我吧,我暂且借你的屋子一用,你就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是,是,是……”秦妈一迭声的答应着,担忧的看看玉盘,玉盘摇摇头,将手中的大铜壶递过来,一边说道:“秦妈,你先去忙吧。” 秦妈这才放下心来,慢慢的回到厨房,想了想,一边为余雅蓝做吃食,一边叫过容妈,轻声道:“我瞧着少奶奶的脸色不好,显见有什么事情,你且去偷偷听听,如果少奶奶有什么事情,是咱们能帮上的,你记得回来告诉我。注意些,不要被少奶奶发现了。” 容妈点点头,悄悄的来到秦妈房间的后窗子处,将耳朵贴在上面。房间内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听不仔细,只能听到几个字眼,容妈微皱了一下眉头,看看四周,院内并没有别的人,她赶紧的又转过一个墙角,将身子俯在那窗子下面,果然这里听得仔细多了。 房内,玉盘从炕上拿过一条毯子,铺在椅子上,扶着余雅蓝轻轻的坐下了,一边又要沏茶,余雅蓝摆摆手道:“不用了,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瑞儿赶紧上前跪倒,叩头道:“好叫少奶奶知道,这事原来少爷吩咐着不让少奶奶知道的,若是小的说了,只怕少爷又要责罚了。” “你只要说实话,我就不会告诉少爷,是你说的,若是你一直瞒着不说,我这便直接到铺子里去,知道少爷,你是特意到我跟前说的。”余雅蓝“哼”了一声,说道。 “少奶奶……您这样,少爷会打死小人的。”那个瑞儿一听,赶紧的叩头不断,一边哀求着。 “那就快说,再这样的婆婆妈妈的,我这便去铺子里。”说着,余雅蓝做势就要站起来,那个瑞儿赶紧的膝行上前,拦在余雅蓝的面前,连声道:“小的说,小的说……” 余雅蓝重新坐下,瑞儿想了一下,方才说道:“今日一早,小人跟着少爷来到铺子中,今日是今年所有的活计都完工之日,为了庆贺咱们今年提前完成了工作,少爷很是开心,到了铺子里,又看着伙计们忙碌,丝毫没有怠慢的样子,少爷更是高兴,大声的宣布说,大家加把劲,把今年的活都忙完了,晚上就在朝月楼摆上几桌饭,请咱们这所有的掌柜,伙计们晚上好好的吃一顿,大家伙一听,干劲更足了。 “前几个月胡账房不是回府了,少爷因为相信二少爷,又搭着大老爷说二少爷身子弱,不能干重活,所以少爷让他管着账房,没想到,却弄出那么一档子的事,这次账房又新换了一个老成的人,说来,这个人,少奶奶也是认识的。” “谁?”余雅蓝不由得惊讶的问道。 “便是咱们府里从前的账房钱二先生。”瑞儿又磕了一个头,小声的回道:“据钱二先生说,他被少奶奶撵回家后,一直在家里闭门思过,如今听说咱们铺子里出了事,他找到少爷,哀求少爷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少爷一时心软,少奶奶也是知道的,咱们少爷是刀子嘴,豆腐心,犹豫了很久,又因为铺子里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好勉为其难的,先让钱二先生接手账目了,却是吩咐吉庆主管在旁边看守着,又请了胡少爷不时的来铺子中查看账目。 “那钱二先生自来了铺子之后,人倒也谨慎,就是账目,小人也听少爷提过几次,极是清楚,跟胡少爷不相上下,便是胡少爷也夸了几次。” “只要他做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这钱二先生,难得能迷途知返,极好,极好。”余雅蓝点点头。 瑞儿歪了歪身子,余雅蓝挥挥手道:“你起来说罢,瞧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完,你跪着,再麻了。” “是,是,少奶奶仁慈。”瑞儿感激的又叩了一个头,方才扶着腿站了起来,垂手在一边,继续的说道:“少爷到了账房,钱二先生将这一年算得清楚的账目拿给少爷过目,吉庆主管带着伙计们在外面干活。小人和大虎他们守在少爷的身边,正在那里扯着闲话,就听着外面吵了起来,且声音越来越大,听情形也混乱不堪。 “少爷自然坐不住,立刻便往外面去,咱们几个瑞儿怕少爷吃亏,也紧跟在后面,只见吉庆主管一脸的血,正带着几个伙计围着五六个人,在那里吵什么,咱们护着少爷,走到中间一看,竟然是二少爷带着几个地痞,来咱们店里闹事了。” “这个混账!”余雅蓝听到这里,小手一拍桌子,立刻便站了起来,玉盘吓了一跳,只见余雅蓝一脸痛苦的叫道:“哎哟,好疼。”玉盘赶紧的过来,拿起余雅蓝的手,只见手心都已经红了,显见余雅蓝也是气极了。 玉盘心疼的劝道:“小姐,您生气,只管打人骂人,何苦拿着自己的身子发火,瞧瞧,有些肿了。”一边就要张罗着去找清凉药膏。 余雅蓝甩了两下,不耐烦的说道:“不用了,不用了,你再接着说,后面又如何了?” 瑞儿也是吓了一跳,听着余雅蓝吩咐,顿了片刻,又说道:“咱们少爷一见二少爷,那心里的火怎么能忍住,立刻上前喝道:‘海祥林,我到要找你算一算账,你小子躲起来也罢了,现在竟然还敢来我店里闹事,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二少爷却是一撇嘴,大咧咧的说道:‘海祥云,你别以为自己有几个铺子,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排老几了,论着辈份,你还要叫我一声二哥呢!’ ‘呸!’咱们少爷立刻狠狠的唾了他一口,骂道:‘见过不要脸的,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偷了我的银子,让自己娘老子跟着蒙羞,还有脸再跑出来丢人现眼!’ 二少爷听着这话,恼羞成怒啊,立刻指挥着自己身边的那些地痞就要来打咱们少爷!” “啊!”余雅蓝一听,惊的立刻站起来,急问道:“咱们少爷吃亏了不曾,被打了吗?” “少奶奶,有咱们几个人在,能让少爷吃亏,若是少爷吃了拳脚,咱们这些天来,也是白吃海 嫡庶有别txt第5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60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60部分阅读 家的饭,白领少爷,少奶奶赏的银子了,就是回到村子里,咱们的脸也没地方放了。”瑞儿赶紧的说道。 “咱们瞧着那几个地痞过来就要揪咱们少爷,大虎哪能容他下手,立刻抬起一腿,将那个混混踹出去一丈远,那后面的地痞也是吓了一跳,二少爷在那里穷叫:‘你们上去,只要将这个海祥云打倒,打一巴掌,我便赏一两银子。’那几个地痞想拿银子,又不敢上来,咱们这几个人瞧着他们就是那种欺软怕硬的角,没什么真本事,大虎,狗子也不说话,冲了上去,三拳五脚的,便打得他们直叫爹妈了。” “好,好,打得好!”余雅蓝拍着桌子,高兴的叫着,那边容妈在外面听了,也不由得拍着墙,心中暗暗叫好,这时,同儿端着饭菜,慢慢的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容妈在那里半中蹲着,拿手直拍墙面,心中暗暗诧异,又不好问什么,只好快步走到房前,脆声的唤道:“玉盘姐姐,少奶奶的饭菜好了。” “快些拿进来罢。”玉盘吩咐着,赶紧的接过饭菜,摆在桌子上,余雅蓝端起一碗稀粥,不待凉,便轻轻的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气息立刻弥漫了她的全身,余雅蓝先前以为海祥云出了事,此时听着瑞儿说海祥林带的人被大虎等人打得落水流水,心情又变得极好起来,吃着饭也觉得格外的香甜。 同儿站在下边,瞧着少奶奶的脸色柔和了许多,乍着胆子,赔着笑说道:“少奶奶吃饭,同儿再给少奶奶讲一件好笑的事罢。” “嗯,你说!”余雅蓝点点头。 “那容妈也不知道为了何事,此时正在门外半蹲着,拿手直拍墙壁,大概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容妈妈的样子却极是有趣,少奶奶用完饭,不防瞧瞧去。”同儿说着,想到容妈方才的样子,不禁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余雅蓝惊奇的望了一眼玉盘,玉盘赶紧的走出去,容妈早就听到了同儿的回话,心里暗暗叫苦,转过身来,刚想偷偷的跑开,玉盘却是一挑门帘,笑道:“容妈,有事情啊?进来吧。” 容妈不好意思的笑道:“玉盘姑娘,老奴只是……只是……”玉盘呵呵一笑:“咱们也知道你们是一片好心,如果有事,咱们少奶奶一定会告诉大家的。容妈放心罢。” 容妈点点头,连声的说道:“让玉盘姑娘见笑了。我这去做事情去了。呵呵。”一边往着厨房走去,那边同儿走出来,诧异的望着容妈的背影,“玉盘姐,容妈方才那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去忙吧。”玉盘淡淡一笑,转身进屋去了。 余雅蓝狼吞虎咽喝了一碗粥,方才平息下自己心中的饿劲,望着瑞儿道:“你此时回来,却又为了何事?” 瑞儿躬身道:“少奶奶,那二少爷见着我们人多,又厉害,他带的那几个人,早已经吓得将他一个人丢在铺子中,二少爷也是心里发怵啊。我们少爷也不打他,也不骂他,只是冷冷的问他:‘做了那么大的恶事,怎么还有脸回来的!’” “二少爷怎么说?”余雅蓝放下碗,拭了拭嘴角,轻声的问道。 “二少爷胆颤心惊,强自充大,说我们少爷还欠着他的工钱,他现在来,是为自己讨个公道,拿回工钱。” “简直就是不要脸之至!”玉盘在一边愤愤的骂道。 余雅蓝瞧了她一眼,玉盘赶紧的低下头,小声道:“小姐,玉盘也是一时气愤,忍不住说了粗话,请小姐恕罪!” “恕罪?”余雅蓝猛得一拍桌子道:“何止是不要脸,简直就是没皮没脸,没羞没臊……”接着,一大堆的粗话,便从余雅蓝的口中说了出来,玉盘和瑞儿目瞪口呆的望着余雅蓝。真是叹为观止。 瑞儿待余雅蓝骂得累了,方才期期艾艾的说道:“少奶奶,我们少爷……说的话,也跟少奶奶的……一样。” 玉盘瞪了瑞儿一眼,心中却是暗笑,这个愚瑞儿,现在才知道吗? 余雅蓝轻笑了一下说道:“少爷怎么说?” 瑞儿想了想道:“少爷先将二少爷痛骂了一番,最后,轻蔑的问二少爷,欠了他多少的工钱?二少爷竟然说,欠了一千两!” “畜生!”余雅蓝更是忍不住了。 瑞儿吓得一缩头,等余雅蓝骂完了,方才说道:“二少爷拿出一个账本,说账房先生一个月二十两银子,而每个月只给他十两,铺子里有规定,账房先生成亲,老板还要掏一百两的贺礼,再加上他这一个多月,是正常的婚礼休息,少爷没有通知他,便找了新的账房来,顶了他的位子,要赔他的什么损失费,七算八算的,二少爷竟然还腼不知耻的本来还多着五两银子的零头,念在自家亲戚的份上,就免了吧。” 玉盘在那边听了,恨恨的又想骂,又不敢,只是眼睛只瞪着瑞儿道:“你们就不能将他打出来,这种祸害,还留着在那里气少爷吗?” “大虎他们也是生气啊,几个人立刻挽着袖子就要上去揍他,二少爷捂着头,连声的哀嚎,少爷却是一挥手,让他们退下了,然后说,‘这样吧,论着我也要叫你一声二哥,你且在这里等等,让我考虑一下。’说着话,少爷便直接拉过小人,让小人赶紧的过来,说请少奶奶帮着拿个主意,又怕少奶奶听着生气,只说让小的告诉玉盘姑娘,再由玉盘姑娘探一下口风,这银子是给,还是不给,给了是什么说法,不给,又是什么说法。” 玉盘瞧了余雅蓝一眼,迟疑的问道:“小姐,这事?” 余雅蓝听了瑞儿的话,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方才问道:“只二少爷一个人带着几个地痞去的吗?” “正是。”瑞儿连忙点头。 “你们可知道二少爷是几时回来的?”余雅蓝不由得又问道。 “具体日子奴才们不知道,只是听着那跑出来的地痞说了一句什么,来了没三天,就敢来要钱,当真是没胆之人了。” “哦。”余雅蓝点点头,抬起身子,吩咐道:“玉盘,咱们先回房去吧,瑞儿,你先在前厅候着。” “是,少奶奶。”瑞儿连忙答应着,急忙的走出房去。 玉盘一边搀扶起余雅蓝,一边轻问道:“小姐,您可是想出来什么好方法了,这种人,咱们怎么能再给他银子,那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他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啊。” 余雅蓝并不说话,一路上只是皱眉冥想,玉盘瞧着余雅蓝想得辛苦,也不敢打扰,只是仔细的搀扶着,慢慢的回到了飘逸院。 还没有进院,就见怜香从房间内走出来,着急的说道:“小姐,您去哪里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急死怜香了。” “我只是出去走走,你急得什么!”余雅蓝嗔怪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息事宁人(一) “小姐不声不响的出去了,我只当小姐要去方便一下,却没想到,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的,我又请着李妈去那里看了看,也没有小姐,我这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这些日子,当真是将我吓怕了。”怜香一边过来搀扶住余雅蓝,一边轻轻的报怨道。 “没事,我没事的。”余雅蓝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臂,问道:“你可吃饭了?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出来了,你还不赶紧的好好的将身子养好,别忘了,还有十来天,你就是新娘子了。” 怜香羞怯的望望余雅蓝,很温顺的坐在炕上,一边轻轻的理着炕上的织锦。玉盘在一边,有些担忧的看看余雅蓝,还没有说话,那边余雅蓝立刻说道:“玉盘,为我梳妆,我要出去一趟。” “小姐?”玉盘着急的叫道:“少爷可是吩咐过,不让您知道的。” “现在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瞧着少爷也是左右为难,我就是决定了给或者不给,最后还是不能了解确切的情况下,必须要亲眼看到,我才放心。” 玉盘没有办法,只好上前,轻轻的将余雅蓝已经干了的秀发轻轻的理顺,松松的挽了一个盘云髻,又拿出一枝红润可爱的玉簪子,斜斜的插在她的脑后,打量了一下,方才说道:“好了。” 余雅蓝点点头,吩咐玉盘去外面备了轿子,又柔声的对着怜香说道:“怜香你在家中,我昨日已经告诉过胡大哥,请他从铺子里拿一些上好的绸缎过来给你备嫁衣用,估计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你在家里,好好的选布料,不要乱跑动了。” 怜香心中感激万分,望着余雅蓝的眼圈又红了一下,余雅蓝赶紧的说道:“不要用这样感激的眼神望着我,你我虽是奴仆,情同姐妹,只要你与玉盘开心幸福,我也心满意足了。” 这时,玉盘在门外轻声的叫道:“小姐,轿子备好了,请小姐过来吧。” 怜香赶紧进房,拿了一件斗蓬出来,轻轻的为余雅蓝披上,叮嘱道:“小姐,您千万要多注意身体,不要生气啊。” “放心吧。”余雅蓝微微一笑,慢慢的走出房让,暖轿已经停在了门口,轿夫见她出来,连忙的一打轿杆,玉盘轻轻搀扶着她,慢慢上了轿,脆脆的喝了一声:“起轿!” 海家商铺门口,围着几个看热闹的人,余雅蓝的轿子还没有走到店门口,就听到玉盘低声的将情形说了一下,余雅蓝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吩咐叫瑞儿叫过来问道:“瑞儿,这店铺的后门在哪里?” 瑞儿赶紧的将后门的方向指了一下,余雅蓝吩咐道:“咱们从后门进去,料想那海祥林此时正坐在店堂里,瞧着有这么许多的人望着他,还以为自己多威风呢!” 玉盘鄙夷的说道:“那狗熊耍把戏,不也是被人看的,他当了狗熊,自己还不知道吧。” 海祥云正坐在后堂的账房之内,此时钱二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身边,担忧的望着他紧锁的眉头,小心的问道:“少爷,二少爷提出这一千两的银子,也太多了,要不……小的……就辞了吧……” “你敢!”海祥云低吼了一声道:“你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我只说考虑要不要给他钱,我可曾说过还要请他回来做事,就他这种人,就是烂在大街上,我也不屑得看一眼。” 钱二为难的说道:“只是二少爷如今狮子大开口,只说少爷请了我回来了,顶了他的饭碗,他这会子提出的条件,如果不能得逞,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今日是咱们年终收尾,若是被他这样的胡缠下去,兆头不好啊!”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这样的故息他,只怕以后都会没完没了!”海祥云与钱二吓了一跳,转脸去看,余雅蓝在玉盘得搀扶下,慢慢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海祥云连忙的上前,着急的说道:“蓝姐儿,你怎么来了?这个瑞儿真是办事不力。”那边瑞儿赶紧上前叩头,求饶道:“少爷,奴才愚笨,请少爷恕罪。” 海祥云怒道:“谁让你把少奶奶请来了!猪脑子!”说着,抬起脚就要踹他。那边余雅蓝微微一笑“瑞儿你起来吧,去把吉庆叫来。” 瑞儿赶紧的磕了个头,爬起来,一溜烟的跑开了。海祥云余怒未消,狠狠的骂道:“真是个蠢奴才!” 余雅蓝劝慰道:“相公,事到如今,那他也是无用,既然我知道了,却是不能任你这样姑息这种恶人!” 海祥云望了望钱二,钱二立刻知趣的施礼退出房间。海祥云走近余雅蓝,轻轻的揉捏她的肩头,细语道:“蓝姐儿,我也知道他就是那种得寸进尺的货色,只是毕竟是一家子,轮着他做的事,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我却不是念着大伯的面子吗?” 余雅蓝皱着眉头道:“大伯?他一心只为自己的儿子,却哪里念着你是他的亲侄儿。姑息了一次又一次,他可有半点悔改之意!” 海祥云微愠道:“好了,好了,这件事我来处理吧,你不用插手了,玉盘,既然少奶奶出来了,你陪着少奶奶到街上逛逛罢,买些喜欢的东西。” 余雅蓝却站起来,倔强的说道:“如果我不让我知道,到也罢了,只是现在你让我知道了,我却是要管到底!” “你!”海祥云怒喝一声,玉盘赶紧上前,轻声道:“少爷,少爷息怒,少奶奶有着身孕呢。” 海祥云无奈的望望余雅蓝那高高。凸起的肚子,皱着眉头道:“不让你来,你非来,眼不见心不烦,你偏要来生这闲气。” 余雅蓝骄傲的一挺胸脯道:“本少奶奶就不会生闲气,反正我生来也是操心的命,这件事,我是管定了。” “好,好,你管,你管,我走。”海祥云做势抬腿就要走,那边玉盘着急的叫道:“少爷,您走了,若真是二少爷发起混来,咱们少奶奶可就危险了。” 余雅蓝却是故意的说道:“玉盘,不用叫他,他是少爷,就是享福的命,怎么能管这些着闲琐事。大不了就像上次二太太那样,被人再摔倒一次罢。” “放……”海祥云赶紧的将下面的字咽了一下去,一边恨恨的说道:“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若不是看在我儿子的份上,我再不会留下来的。” 余雅蓝刚要再气他,吉庆的声音却急急的传了过来:“少奶奶,叫小的有什么事吩咐?二少爷现在越闹越不像话了!” “怎么?”余雅蓝,海祥云不由得问道。 “二少爷说等的那么久了,少爷还不出去,说他累了,咱们让他坐,他不坐,此时躺在了大门口,说要在那里晒太阳舒服。”吉庆恨恨的说道:“若不是看着他是二少爷,小的真要叫人狠狠的揍他一顿了。” 海祥云听着,立刻抬腿就要出去,那边余雅蓝赶紧的叫住他道:“相公,不可鲁莽,此时咱们连他过来的目的尚不清楚,说的再多,给的再多也是枉然。吉庆,你赶紧派一个机灵的小厮去大老爷府上打听一下情况。你与少爷出去,先让他叫进来再说。” 海祥云看了一眼余雅蓝道:“你不出去吗?” “呵呵,我若出去了,别人岂不是要笑话你,堂堂大少爷,这样的事情还要媳妇出面。”余雅蓝戏谑的说道。海祥云的脸登时便红了起来,一甩头,抬起腿,昂头便走了出去。 余雅蓝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了,毕竟现在是在仆人的面前,她笑笑,叫过吉庆如此的吩咐了一下,吉庆点点头,连忙的跑出来,一迭声的叫道:“少爷,少爷……” 海祥云走过跨院,快到前面的店铺前,方才停住脚,等着吉庆走过来,沉声的问道:“方才少奶奶给你说了什么?” “没有说什么啊?”吉庆故意的说道。那边海祥云立刻伸出腿去,吉庆“嘿嘿”一笑,“少爷真是神明,什么都能猜到,少奶奶让咱们如此这般的行事。少爷认为如何?” 海祥云并没有说话,片刻之间,英俊的脸片刻露出宠溺的笑容:“这个蓝姐儿,再也脱不了刁钻古怪的脾气。” 吉庆这才放下心来,殷勤的说道:“少爷这样的聪明,也只有咱们少奶奶能配上你了。” “呸!”海祥云骂道:“谁稀罕你拍马屁,赶紧的去做罢!” 吉庆答应着,一溜烟的跑到店铺门外,此时海祥林正倚在门槛之上,暖洋洋的晒着太阳,一边掏耳挠腮的,那几个吓跑的地痞看到海祥云并没有追出来,渐渐的胆子也大了,围在海祥林不远的地方,故意的问道:“这位爷,瞧着您穿得锦衣玉裳的,怎么坐在这门槛边啊,这里多冷啊,还不赶紧的进去,喝一杯暖茶,让那铺子里的伙计当成座上宾啊。” 海祥林故意的一叹气,说道:“唉,说来你们不知道啊,这铺子原来是我爷爷留给我爹的,我爹实成,被这个海三少爷的爹给骗了,结果就成他家的了,成他家的也成,我们来讨口饭吃吧,没想到,干了几个月,累死累活的,一文工钱也不给,唉,咱们家里势力弱小,爹又老实,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那个地痞故意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唉,现在真是有钱走遍天下啊。” 这时候,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在那里交头接耳。吉庆赶到门口,正好听到海祥林的那番话,心里那个气啊,却又想着少奶奶的吩咐,强忍着火,赔着笑的上前道:“二少爷,您也别在这里抱屈了,咱们少爷也让你坑得不轻啊,接了一批官活,您老人家把银子全部扣走了,也就罢了,那官料,您不也卖了千把两银子,这会子花光了,又想着来坑咱们少爷了。” 海祥林立刻油花花的汗就下来了,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那个地痞听着,立刻上前就要帮着海祥林说话,这时,旁边一个汉子说道:“我说二狗子,你在这里做什么?从来只见你偷鸡摸狗拔蒜苗的,几时见你做过这样的好事,是不是又收了人家的好处费了?” 地痞二狗子听了这汉子的话不善,三角眼一瞪,就要发脾气,却见那汉子身材魁梧,人高马大的,站在他的面前,就如铁塔一般,二狗子心里畏惧,嘴里硬道:“你胡说八道,我收了什么好处费,我也只是瞧着好奇。” “得了吧,你好奇个屁,赶紧的回家去吧,你那瞎眼的老娘还等着你呢,少在这里胡作非为了。”汉子迈前一步,气势汹汹的说道。 二狗子一边缩着身子,一边小声的说道:“我……我要回去侍候老娘了,没功夫理会你,不然,爷……非得好好的修理你……”说着这话,人已经像兔子一样的,跑得没影了,其余的几个小地痞见着二狗子跑了,也不敢久留,一个个也都悄悄的溜走了。 海祥林坐在地上,看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心中高兴,就算拿不到银子,把海祥云的名声搞臭,自己也图一乐,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占到便宜,就被吉庆抢白了一顿,二狗子又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吓跑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汉子道:“你是哪棵葱,哪棵蒜,敢在这里管你二爷爷的闲事!我瞧着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吉庆看了一眼那个汉子,恍惚只觉得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他冲着那汉子笑笑,拱手道:“这位大哥真是仁者见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然那些不明就理的人,还以为咱们少爷真的欠他什么呢!” 汉子呵呵一笑,道:“吉庆主管,不要客气,我这次特意进城来,也是为了感谢海少爷,海少奶奶的。” “您是?”吉庆微皱了一下眉头。 “我是杨运旺。” “哎呀,是杨大哥,快请进,快请进。”吉庆此时对杨运旺的好感大增,立刻拱手相让道。 杨运旺也不客气,拎起自己随身带的口袋,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海祥林,纳闷的问道:“吉庆主管,这位?” “二少爷,咱们少爷也请您进去呢。”吉庆语气顿时冰冷了起来。 海祥林此时被吉庆拒了一顿,现在如果跟在杨运旺的后面进去,那简直就是太没面子了,他坐在地上,懒洋洋的说道:“我可不是贵客,你只管让那位什么贵客进去吧,我坐在这里也挺好的。” “既然二少爷喜欢这里,小人也不勉强了,本来少爷说请二少爷进去,要拿银子,既然二少爷不愿意拿,那咱们少爷也省了,小人在这里先替少爷谢谢二少爷了。”吉庆说着,拱了拱手,立刻就要进去。 海祥林听着吉庆的话,一骨碌站了起来,挤在杨运旺的前面,骄蛮的说道:“有银子拿,我为什么不要,我还没傻到这种地步,这是我应该得的!”说着话,立刻便窜进了房间中。 此时店铺中,被海祥林搅得一个客人也没有。海祥云正坐在那里,慢慢的品着茶,海祥林走进来,大声的咋呼道:“祥云,祥云,银子在哪里?快点拿给我,我好回去,在你们这里,也着实累死我了。” 海祥云却不理他,自顾自的品着茶,这时,吉庆上前,一拱手,轻声道:“少爷,杨运旺杨大哥过来了。这位杨大哥方才在门口帮着咱们说了公道话,那围观的乡亲们才散去。” 海祥云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碗,连忙的站起来,说道:“这位杨大哥在哪里了?快请进来!” 杨运旺连忙的上前,双膝一屈,就要磕头行礼,海祥云连忙将他拉起来道:“杨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行这重的礼,我可是受之不起啊。” “海少爷,这个礼,我是一定要行的!”说着,挣开海祥云的双臂,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方才站起来。 海祥云赶紧的拉着他到旁边的椅子坐下,一边吩咐道:“吉庆,赶紧给杨大哥上茶,暖暖的茶。” 杨运旺搓着手,侧着身子坐下,半晌突然想起来什么,立刻拎过那个袋子道:“我家里穷,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我自家种的菜,还是自家的鸡下的蛋,留给少奶奶补补身子罢,东西寒碜,还请海少爷不要推辞啊。” 海祥云吩咐吉庆拿过那些东西,一样样的看了,喜笑颜开的说道:“你不说,我倒想不起来,前几天蓝姐儿还说,突然很想吃那新摘下来的菜,还有那自己家里养的鸡下的蛋,说是新鲜。我一直忙于铺子里的事,却忘了交待下人去村子里买了,难得你竟然想着给送来,吉庆,快拿十两银子,给杨大哥。” 杨运旺听了此话,豁然一下站立起来,扯过那袋子就要离开。吉庆一把拉住他惊奇的问道:“杨大哥,这是怎么了,说的好好的,怎么就要走了?” 第一百九十章 息事宁人(二) “海少爷,咱们虽是穷人,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初,是我妹妹做出那样的丑事,又被杨妈妈如此的挑拨,海少爷与海少奶奶却并没有怪罪我们乡下人粗鲁。后来,杨妈妈将那银子全部卷走,我家徒四壁的,正在为妹妹的丧事发愁,又是少爷,少奶奶雪中送炭,我一直想着要好好的感激少爷,少奶奶,只是有心却没有能力,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收了菜,拿些鸡蛋过来,少爷却要拿银子给小人,小人是报恩,又不是来要钱的!”杨运旺说完,拎起袋子,立刻就要出门。 海祥云立刻站起来,真诚的说道:“杨大哥,你别误会,你的心意我是领了,只是这菜,我们却不能白要的,你们过得又不好,我若是再白拿了东西,再占你们的便宜,岂不是就同那些恶人一样的了。”说着这话,海祥云却是狠狠的瞪了一眼海祥林。 海祥林站在一边,闹了这大半天了,饭没吃一点,茶没喝一口,又累又渴的,看着海祥云与杨运旺在那里推来推去的,还不知道要推脱到什么时候,心中着急,此时看着海祥云瞪自己,连忙的说道:“这位大哥,祥云说的也对,他家也有钱,也不在乎你的这点子的东西,只是我弟媳妇呢,又想吃些新鲜的东西,所以他才留下来,你就将钱收下来,赶紧的走罢,我们自家人还有事商量呢。” 杨运旺听着海祥林的话,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他是谁,冷冷的说道:“瞧你那幅贼头贼脑的样子,还自家人,海少爷家里怎么会出你这样的人呢?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眼里只有钱了!” 海祥林再没有想到杨运旺敢当面顶撞他,立刻怒喝道:“来人,来人……将这个大胆的乡巴佬给我丢出去,狠狠的打!” 杨运旺吓了一跳,毕竟这里是海家的商铺,万一这个二少爷的仆人出来了,自己总是要吃亏的,他赶紧的四下里看看,却见海祥云,吉庆在那里一脸冷笑的望着海祥林。 海祥林喊完,这才想到自己是在海祥云的铺子里,今天自己根本没有带下人出来,他本来以为海祥云文质彬彬的,见到那些地痞,一定吓得将银子乖乖的拿出来,却不想,没几下子,自己花了十两银子请来的这些小痞子,竟然三下五下的,就让海祥云的手下给打跑了,此时自己就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吉庆瞧着海祥林的样子,上前一步,轻笑道:“二少爷,今天您不在府里待着,有丫鬟,小厮的侍候着,出来怎么也不带个下人啊,莫非他们连你这个主子也不放在眼里了?” 海祥林立刻横着眼说道:“爷我今天高兴一个人出来逛,你小子算什么东西,敢管爷的闲事!” “嘻嘻,我是奴才,我自然没有身份管二少爷您的闲事,杨大哥,您也不用理他,你快消消气,我们少爷也是好意,杨大哥,您可别误会。” 杨运旺这才点点头,轻轻的坐下。吉庆重新将那个袋子拿过去,转身自回后院去向余雅蓝禀报去了。 这时候,海祥林四下看看,房间的角落里,恰好还有一个椅子,海祥林也不客气,自己跑到跟前,一屁股坐下来,端起那桌子上的茶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咕咚咕咚的便喝了下去。抹抹嘴,大声的问道:“祥云,你也痛快点,早点将银子给我了,我好回去,你也能安生下来,不然,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海祥云瞧了一下海祥林,纳闷的问道:“二哥,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银子了?” “方才吉庆说的。”海祥林赶紧的去找吉庆,吉庆早已经不在房间里。海祥林愣了一下,立刻指着杨运旺说道:“这个人也听到了,刚才他在前面走,吉庆让我进房的时候,特意说什么少爷要拿银子给我了。” “杨大哥,吉庆方才真的说这句话了?”海祥云立刻转向杨运旺。杨运旺立刻摇摇头道:“吉庆主管只说请我进来,却不料这个什么二少爷也跟着抢进来了,我再没有听到什么拿银子的事。” “你放屁!”海祥林不由得跳了起来,那边海祥云立刻脸色一沉,怒喝道:“我当你是二哥,一直忍让于你,任你再胡搅蛮缠,我也不予理睬,如今对我的客人,竟然说出来这样的话来,来人,来人……” 那边大虎,狗子立刻从旁边走过来,凶狠狠的说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将这个人,拖出去,给我掌嘴!”海祥云指着海祥林喝道:“看他再敢如此的放肆!” “是!”大虎,狗子早就对海祥林看不惯了,早就憋着一股气,听着海祥云的吩咐,立刻上前,就要去拖海祥林。海祥林虽然蛮横,却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立刻软声道:“祥云,祥云,二哥知错了,饶过二哥罢。” “哼!”海祥云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是你得罪了我的客人,我饶你有什么用,需得我的客人说原谅,我才能原谅!” 海祥林望着杨运旺一幅乡巴佬的样子,话憋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这时候,大虎,狗子上前,一人架一边,立刻将瘦小的海祥林架得双腿离地,就往外边拖去,海祥林顿时大惊,急声的说道:“杨大哥,杨大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我一时嘴戝,饶了我罢。” 杨运旺看看海祥云,海祥云却是说道:“杨大哥,他得罪你,我再不能放过他,原谅不原谅他,只在你的一句话。” 杨运旺想了想道:“我是一个粗人,二少爷是千金这躯,就是说了什么话,我也只当没听到罢,海少爷,便放了他罢。” “既然杨大哥这样的说了,便给杨大哥一个面子,将他先放下,如果他再犯混,你们听着,也不用我吩咐了,直接拉出来,打完再说!”海祥云冷冷的说道。 大虎,狗子,立刻使劲的将海祥林往地上一墩,海祥林没有防备,一个趔趄便坐在了地上,他强忍着疼,赶紧的站起来,也不敢叫唤,冲着海祥云,杨运旺又拱手,又施礼的。 此时,后院之内,打听海祥林的小厮虫儿早已经跑了回来,余雅蓝见他跑得一头的汗,连连点头道:“虫儿,难为你了,可打听到什么不曾?” “少奶奶,说来,您不相信,这二少爷为何来咱们家里闹,却原来他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虫儿顾不上擦汗,连忙的回道。 余雅蓝愣了一下道:“发生何事?能让他这个好好的二少爷不当,成了耍赖专业户了?” 虫儿此时调匀了呼吸,方才慢慢的说道:“二少爷新娶的那位田姑娘,竟然上吊了!” “啊!”余雅蓝和玉盘不由捂住了嘴,心中惊讶不已。 “此事当真?”余雅蓝不相信的问道:“你可打听得实了?” “千真万确,这是大太太身边的丫鬟碧儿姐姐告诉我的。”虫儿连忙的磕头说道。 “碧儿为何要告诉你这个?”余雅蓝皱了一下眉头,“你确定不是大太太让她这样说的?” “那碧儿……碧儿与小人自小就认识,后来她进了大老爷府上,虫儿本来是跟着二少爷的,只是二少爷听着小人的名字就生气,说自己是二姨娘生的,偏有个小厮又叫虫儿,听着,瞧着都让人感觉他低人一等,所以就将小人撵了出来。”虫儿低着头,轻声的说道。 余雅蓝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你站起来,将事实原原本本的说一遍罢。” 虫儿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慢慢的说道: “这些日子,因为我们自己府里的事情也多,少爷又时刻忙着铺子里的事,虫儿不敢跑开,所以也有一些日子不曾见到碧儿了,听了少奶奶的吩咐,虫儿也是十分的高兴,急忙忙的就向着大老爷的府上跑去。 “刚到那府门口的时候,看门的人也换了,我也不认识,又不愿意让他知道,我是少奶奶派来的,想着大老爷府后门边那里有一个墙洞,小人赶紧的就跑过去,从那个墙洞钻了过去。 事情也真是凑巧,不然还真不能这么快的回来,我从墙洞里钻出来,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丫鬟走过来,我心中害怕,赶紧的藏在树后面,待那个丫鬟走近了,我一眼便认出是碧儿姐姐,心中着实的高兴,连忙的叫住她。 碧儿也是非常的高兴,一迭声的问我这些日子怎么也不去瞧她了,又说大老府里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我赶紧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看四周,将我拉到一无人的地方,方才神秘的说道:‘二少爷的二姨娘上吊自尽了。’ 我当时也吓了一跳,连忙问她是怎么回事,碧儿也是有些疑惑,她说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听着说好像田姑娘不干净,二少爷一心要休她,只是大老爷,大太太却不让他休,二少爷盛怒之下,要离家出走,大老爷心中害怕,他就这一个儿子,于是便将所有的银子都藏了起来,又吩咐二姨娘不许拿银子给二少爷,如果拿了,便当场休了二姨娘。二少爷是做惯了少爷,花惯了钱,没有银子,自然举步艰难,想走也走不了了。” “发生了何事?海祥林竟然要不顾脸面的在这里闹事,要银子,看他的样子,不拿到银子,誓不罢休,莫非他要这银子,却也是为了离家出走的?”余雅蓝轻轻的自语道。 “少奶奶,您可不要将这位二少爷想得如此的好,他做的事,少奶奶您可是瞧在眼里的,他将咱们少爷害成什么样,少奶奶您忘了吗?他将咱们少爷推下宗庙,又将咱们少爷坑成那个样子,就是少奶奶也受了多大的委屈,您还要这样的为他着想?”玉盘在一边听着余雅蓝的话,不由说的抱不平起来。 “我知道,我会考虑的,你就不要在这里煽风点火了。”余雅蓝嗔怪道。一边又问道:“那田姑娘现在如何了?” “碧儿姐姐说,已经救活了,只是脑子仿佛受了剌激一般,平时就傻傻愣愣的,见到大老爷,却就像被鬼撕了一样,害怕而且又发怒,听碧儿说,前几天,竟然用一个茶杯,将大老爷的头给也砸破了。”虫儿想了想回道。 “此事真是大有蹊跷了?”余雅蓝摇摇头,唤过玉盘道:“你去将吉庆叫来,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他。” “这位姐姐,让虫子儿去罢。”虫儿赶紧的说道,瘦小的身子仿佛小兔一般的,便冲向了前面的店铺,还没有走到门口,只见西边的墙边,吉庆正站在那里,仿佛在听着什么,手中拎着一个袋子。虫儿微愣了一下,赶紧的走过去,小声的道:“吉庆主管,少奶奶请您过去呢。” 吉庆点点头,连忙的说道:“你在这里听着,如果听到什么话,回头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再不许漏了半点。” 虫儿不知道什么事,赶紧的站在吉庆方才站的位置上,侧耳细声,原来却是海祥云与海祥林的谈话,他不敢怠慢,生怕待会吉庆回来责罚,更加仔细的听起来。 余雅蓝正那里苦思,吉庆拎着袋子,走进来,轻声的拱手道:“少奶奶,您叫我有什么吩咐吗?” “我叫你做的事情,你做得如何了?”余雅蓝只听到吉庆的声音,却没有注意吉庆的样子,轻声的问道。 “小人已经将二少爷请进了店铺中,而且巧得很,那位杨运旺杨大哥也过来瞧少爷,少奶奶,他帮着咱们说了几句公道话,那些百姓们自然也就散了。”吉庆赶紧的回道。 余雅蓝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拿袋子,微笑的问道:你从哪里拿来的袋子,装得什么?” “是那位杨大哥带来的,说是送给少爷,少奶奶的一点心意。”吉庆直骒的将袋子打开,将里面的菜蔬就要拿出来。 余雅蓝摆摆手道:“不用拿了,你快拿十两银子重新拿个袋子,放进去,咱们这铺子里可有棉鞋之类的,你瞧瞧他的脚有多大,拿一双合脚的鞋罢。” 吉庆赶紧的说道:“方才咱们少爷就要拿银子给杨大哥,将他气得不轻,拎起袋子就要离开的,我赔了不是,说了许多的好话,杨大哥这才留下来,小人瞧着这杨大哥也是一个急躁的人。少奶奶您再拿银子,只怕他又要离开了。” “无访,你照我的法子去做,保管他再不会生气的,只是这会子却不要拿去。我另有事要吩咐你做。” “少奶奶请讲。”吉庆恭敬的说道。 余雅蓝将方才虫儿说的话,又给吉庆大概的说了一下,然后问道:“据你想来,这二少爷与田姑娘成亲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日子,究竟因为什么,田姑娘竟然要上吊,二少爷要离家出走呢?” “这个……”吉庆愣了一下,摇摇头道:“小人还真不知道,不如这样,反正这二少爷不拿银子,是不会离开,我悄悄回过少爷,探探他的口风罢。” “嗯,也只有这个法子,你小心一些,不要露出马脚了。” “是!少奶奶放心罢。”吉庆说着,转身就要离开,余雅蓝突然又叫住道:“时近午时了,大家还没有吃饭,你先去吩咐着,给掌柜伙计们开饭,另让少爷请二少爷,杨大哥到馆子里吃一些饭,我想着,饭桌上,气氛比较融洽些,二少爷这样才会更容易将事情讲出来,另外,你也打听一下杨大哥家里还有何人,夫人身材,孩子几个,各有多大,我自有用处。” 吉庆答应着,方才慢慢的离开到虫儿跟前,虫儿还在那里细听,看到吉庆过来,赶紧的就要回话,吉庆摆摆手,轻声道:“你去瞧瞧饭送来没有,吩咐大家先开饭吧。”说着,径直走到店铺中去。 海祥云正在那里与杨运旺聊着些什么,听到动静,抬头望望,吉庆赶紧的回道:“少爷,天色不早了,杨大哥难得来一趟,少爷,不如请杨大哥到前面的馆子中,吃些酒罢。” 海祥云看着吉庆,立刻明白是余雅蓝的主意,想了想道:“说的很是,杨大哥,请罢。” 杨运旺赶紧的推辞道:“我来这里,便是为了感激海少爷,哪里还也再叨酒饭,这时辰也不早了,我还是赶紧的回去罢,只怕家里还等着我用饭呢。” 吉庆却是跨前一步,拦在杨运旺的面前道:“杨大哥,既然来了,咱们再不能这样马虎的就让你回去,若是这顿饭不吃,那以后杨大哥,您地里结的那些新鲜瓜果的,咱们少奶奶便是想吃,也不跟你要一件了。” 杨运旺一听,赶紧的说道:“少奶奶愿意吃,要多少都成,你们可一定要去摘,我那地里,可是用着最好的泉水浇的地。” “那好,您便随着咱们少爷一起去用饭罢。”吉庆说着,过来拉着杨运旺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第一百九十一章海祥林的无奈(一) 那边海祥林早已经沉不住气了,立刻一个箭步窜过来,高声叫道:“我说这位大汉,你若是不饿,坐在一边看着也成,我是真的饿了,祥云,你说的可是前面拐角的刘记酒馆,那里的有几样的特色菜,你一定没有吃过,我去给你点菜去。”说着话,也顾不上累了,立刻提上鞋,一溜烟的便跑得没影了。 海祥云不由得一笑:“这个二哥,就是吃喝玩,跑得最紧,也罢,咱们便去那家吧。”说 嫡庶有别txt第6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61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61部分阅读 着,引着杨运旺也出去了。 吉庆悄悄的拉了一下海祥云,海祥云会意,故意的拉下一步,吉庆悄悄的将方才余雅蓝说的话,对着海祥云又说了一遍,海祥云立刻皱紧了眉头。 那边杨运旺瞧着海祥云的脸色突然不好,赶紧的说道:“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如此,就不用麻烦了,我且回去罢。” 海祥云摇摇头道:“无妨,无妨,是有别的事情,杨大哥不要误会。”一边又问道:“杨大哥,瞧大哥身材这样的魁梧,大嫂自然也应该是巾帼了?” “呵呵,内人却是瘦小的很,从前倒是胖一些,这些年跟着我,倒受了许多苦,是我屈了她了。”杨运旺说着,七尺的汉子,不由得紧眨了几下眼睛,赶紧的向着远处望望。 海祥云心中有数,连忙的又岔开话题道:“杨大哥家中几位令郎?几岁了,可读书了不曾?” 杨运旺立刻满脸骄傲的笑了起来,满眼都是宠爱:“我两个双胞胎的儿子,今年也才九岁,却是调皮的紧,从前妹妹在家中的时候,也是极疼他们,此时姑姑离开,他们哭得也伤心,没有枉了姑姑疼爱他们,咱们都是穷人,将来长大了,他们也是指着力气吃饭,就是想让他们认得几个字,又哪来的闲钱,不过,我那两个儿子,倒是聪明的很。可惜,投错胎了。” 海祥云连忙的说道:“这怎么是可惜了呢?瞧着杨大哥的神态,对他们也是极为骄傲的,可见这两个孩子也是懂事,让大哥才这般的心疼,如果大哥不嫌弃,我们海府里,到有一个学堂,不如就让两个孩子来此念书罢。” “这个,这个可如何是好?那学堂里都是少爷,小姐,便是因为少爷千金生气,打了那两个小子,这两个小子从小就在村子里摔打惯了,再伤了少爷,小姐,我可怎么担得起呢,多谢海少爷好意了。”杨运旺赶紧的说道。 海祥云却是“呵呵”一笑道:“说起来,这个学堂也没有什么人,只有我两个妹妹,二个弟弟,年纪也都在十一二岁,最小的也才六岁,都是顽皮的很,便是加他们两个,热闹一些最好。就这样订了,吉庆,你明日便到学堂告诉先生,杨大哥,你明日可有时间,将两位少爷带来?” “有,有……”杨运旺一迭声的说道,一边又迟疑的说道:“那……那学费……每年……需要多少?” 海祥云心中思忖了一下,说没有,又怕杨运旺像方才那样,一口回绝了,自己想帮,也帮不到他什么了。但说多了,他肯定也是拿不出来太多钱,海祥云转了转眼珠,说道:“一年一两银子。” “一两!”杨运旺险些叫了出来,这一两银子,够家里一个月的吃喝用度了,两个孩子一年就是二两!想到这里,杨运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杨运旺又想着,现在有上学的机会,自己多干些活,多累些,让儿子们上学,万一祖坟冒青烟了,就是不能出个举人秀才的,学了字,在村子里能扫扫算算的,将来也可以谋个好职业,强似自己在土里刨食,累死累活的,也养不活一家人。 想到这里,他咬咬牙道:“成,我明日便将小子带来,一切就麻烦海少爷了。” “呵呵。哪里话来,我们倒要感激您带来的那些新鲜菜呢,过些日子,请杨大哥再送些过来罢。”这时,吉庆突然站住,恭敬的说道:“少爷,杨大哥,酒馆到了,请进罢。” 那边海祥云还没有进店,海祥林却早已经从二楼跑了下来,一迭声的叫道:“祥云,祥云,你们可真是慢,快着点啊,这一家的生意极好的,幸亏我来的快,不然不要说包间了,便是散座也没有了。” 海祥云无奈的撇撇嘴,那边小二赶紧的迎上来,赔笑道:“海二公子,海三公子,小人的掌柜知道您两位要来,早给您预备好房间了,还要您这样的劳神,二楼最干净的包厢一直给您留着呢。” “呸!”海祥林唾了一声道:“那我方才来的时候,问你们可有包厢,你偏告诉我没有了,让我先回去,幸亏我没有听你的,自己翻着了一个好房间,此刻你们看到祥云来了,就成你们留的了。” 小二一脸尴尬的望望海祥云,低声道:“海二公子,咱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海祥林顿时脸色红了一下,赶紧的拉着海祥云道:“快些上楼吧,小二,把你们这里最拿手的菜,尽管的上来,今天有海三公子,你们不用怕了吧。” “是,是,这就上,您楼上坐着,稍等咧……”小二说着,笑容满面的向着后厨跑去。 杨运旺跟在海家两兄弟的后面,吉庆望着海祥林先进去了,立刻轻声的说道:“咱们二少爷从前在铺子里做事的时候,几乎每天中午都要过来这里吃饭,赊得掌柜的三天两头的上铺子里去找,二少爷可是赖了他们不少的饭钱。” “怪不得掌柜的这样行事,原来如此。”杨运旺憨厚的笑笑,吉庆一挑门帘,请杨运旺便进到了房间内。 海祥云坐在海祥林的对面,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海祥林,从前的海祥林也是瘦,却不像现在这样的骨瘦如柴,脸色蜡黄,眼睛无神,看人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海祥云心中想着方才余雅蓝打听来的话,心中也不由得确信了几分。吉庆赶紧的给他们斟上茶,海祥云微微的抿了一口,海祥林却是一口喝尽,自己又拿过壶来,连喝了三四杯,方才打住。 此时,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吉庆赶紧打开,只见小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四样精美的凉菜,一碟白斩鸡,一碟盐水虾,一碟酱牛肉,还有一碟肝尖。 海祥云赶紧的招呼杨运旺道:“杨大哥,你快尝尝。” 杨运旺腼腆的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牛肉,慢条斯理的嚼着,海祥林此时却也不顾斯文了,筷子一抄,立刻的夹起四五片的牛肉,全部塞到了嘴里,嘴里还没咽下,那筷子早已经对准了鸡大腿。 杨运旺在一边看了,赶紧的放下筷子,海祥云尴尬的咳嗽一声。吉庆连忙上前,赔笑道:“二少爷,咱们不差钱,后面还有许多的好菜,您老慢些吃可好?” 海祥林直着脖子道:“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如果你家的少爷再拖一会儿,只怕这会子我就饿死了。” “二哥,您在府里,不吃饭,怎么偏就这外面的饭好吃吗?”海祥云故意的说道。 海祥林此时也觉得自己有辱斯文,赶紧的将一只鸡腿夹到杨运旺的碟子里,一边撕着另一只鸡大腿,呜噎不清的说道:“别提了,提起来,我一肚子的火,先让我将这只鸡腿吃了再说。” 这时候,小二又接连着送了几道热菜,海祥林立刻吩咐道:“有菜无酒,那真是没有意思,小二,将你们这里的上好花雕拿来一坛。” “这个……”小二犹豫的望望海祥云,海祥云挥挥手道:“去吧,拿两壶来。”小二答应着,刚要出门,海祥林立刻叫道:“真是个势利小人,当初二少爷我大把的赏银给你的时候,你怎么不瞧瞧我的脸色!” “算了,算了,你安安生生的吃你的罢。”海祥云劝道,一边又吩咐吉庆给杨运旺布菜,那杨运旺从来没有跟有钱人同桌共席过,此时,手腿僵硬,又看着那一桌子的珍肴美味,想着自己家中的妻子,儿子,不知道他们几时可以享受到这般的待遇,心中微微的难过起来。 吉庆早已经注意到杨运旺的脸色,想了想,走到海祥云的身边,轻声的说了几句,海祥云立刻点点头,吉庆躬着身子,慢慢的退出了房间,此时,小二端着两壶上好的花雕过来,吉庆接过酒,如此这般的吩咐了几句,又叮嘱道:“务必要送到,咱们少爷要去查看的,如果没有送到,可休怪咱们少爷不给结账。” “是,是,吉庆主管,交给小人的事,您只管放心罢。” 吉庆这才点点头,走回到房间时,海祥林看到酒,立刻眼珠子就直了,仿佛那口水就要从眼珠子里滴下来。 海祥云却是一把接过去,先给杨运旺倒了一杯,自己也斟了一杯,最后给海祥林倒了半杯,海祥林立刻叫道:“祥云,如何只给我半杯酒,喝酒哪有喝半杯的道理,你这岂不是污辱你二哥吗?” 海祥云却不理睬他,端起酒杯,向着杨运旺道:“杨大哥,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倩儿的事,我也极是难过。” “海少爷,这事都是那个杨妈妈的错,是我不分好歹,海少爷,从此我就知道您是一个好人,今后有什么事,只要我杨运旺能帮上忙的,我再不说二话,这杯酒,我借花献佛,海少爷,请!”说着,一抬头,一杯酒登时见了底。 “好!”海祥云见杨运旺如此的爽快,立刻也是一饮而尽,那海祥林见没有人恭他,生怕自己不喝,吃了亏,赶紧兹溜一声,将那半杯酒喝干,看着海祥云又拿杯子,赶紧的将手中的杯子递上去,那边海祥云却不理他。自与杨运旺你来我往的,不一会儿,一壶酒便见了底。 海祥林想拿那一壶,海祥云却是放在自己的身边,不让海祥林碰到,海祥林想发火,海祥云却是指着一桌子的菜轻声道:“二哥,您叫这么多的菜来,今日可是您要请客啊,三弟我从来没有受到二哥您半点的好处,这次,真是难为二哥出血了。” 海祥林顿时哑口无言,喝不到酒,自己只好拼命的吃菜,等到海祥云,杨运旺喝完酒的时候,海祥林却已经撑的靠在椅背上,抹着油汪汪的嘴,笑嘻嘻的望着那两个人。 海祥云依旧不曾理他,杨运旺瞧着他们似乎有什么事,当着自己这个外人,自然是不好说,他心中又是惦记着家中的妻儿,喝完最后一杯,立刻站起来,拱手道:“海少爷,蒙着海少爷这样丰盛的款待,小人真是感激不尽,我出来的时辰也不短了,家中妻儿也一定在担心,海少爷,海二少爷,小人就先告辞了。” 海祥云看看杨运旺微红的脸,去意坚决,又看看吉庆,吉庆点点头,海祥云这才站起来,笑道:“既然杨大哥担心家中的大嫂和令郎,我便不强留了,吉庆,方才杨大哥的袋子可拿回来?” “已经派人送去杨大哥家中了。”吉庆答道。 海祥云微微一笑:“做得很好,杨大哥,我送你到楼下罢。” “不用了,不用了,海少爷您再不用跟我这样的粗人客气了,小人真的是受之不起了。”杨运旺听着海祥云竟然派人将自己的袋子送回家去,心中一阵的感动,连忙的拦着他。 “这样,吉庆,你代我送送杨大哥罢,如果有什么事,杨大哥你只管过来,还有那地里的新鲜瓜果菜蔬的,还请杨大哥费心,辛苦着送些过来。”海祥云拱拱手,送到门口。 杨运旺连连答应,又赶紧的将吉庆推了进来,自己方才急急忙忙的向家里奔去。杨家村离着城里也有二十来里路,杨运旺心中着急,脚步也急,不消一个时辰,便跑到了家中。 还不曾进院,就听着那大牛,二牛吵闹的声音,大牛叫道:“这块是牛肉,大大的一块,我要留给爹爹。” 二牛喊道:“这块是鸡,我要给娘吃。娘,您吃。” 杨运旺心中一阵的寒酸,每次家中吃饭,他总要骗着两个儿子,这是鸡,这是肉,这是鱼的,没想到,自己不在家,大牛,小牛也是这样的游戏,他赶紧的跑了进去,推开房门,刚要说话,却被一阵扑鼻香气给震惊住了。 大牛,小牛看到爹爹突然推门而进,立刻欢呼着扑了上来,杨运旺瞧着炕桌上满满的菜肴,纳闷的问道:“娘子,这……这是怎么……” 杨氏赶紧的上前,一边拉着杨运旺到了炕桌上,一边笑道:“相公,方才一位官人带着几个小厮过来,送了这一桌子的好菜。” “什么人送来的,你怎么敢无缘无故的敢收人家的东西!”杨运旺心中一阵的怒气,低声吼了起来。 杨氏吓了一跳,大牛,小牛也吓得缩在炕角,惊恐的望着爹爹。杨氏拭了拭眼泪,连忙的说道:“我也是这样说的,我们又不认识你们,怎么送这些东西来?那官人说,是海少爷,海少奶奶特意吩咐送来的。” “海少爷?”杨运旺愣了一下,又看看桌上的饭菜,杨氏连忙的点头道:“我起初也不相信,但是那个官人拿了这个来,你瞧,这不是你早上拿着装菜蔬的袋子吗?”说着话,大牛,小牛立刻将那个布袋子抬了过来,里面鼓鼓的。 “这里面是什么?”杨运旺此时心中感动万分,诧异的问道。 “相公你没有回来了,我们也不敢打开。”杨氏低着声说道。 杨运旺点点头,将那扎口的绳慢慢的解开,立刻两双崭新的鞋子掉了出来,大牛立刻抢到手中,高兴的叫道:“这是给我的,这是给我的……” 小牛力气小,抢不到手,立刻哭道:“是给我的,是给我的,娘,您瞧哥哥……” “不要吵了……”杨运旺微喝了一声,小牛扁着嘴,小眼睛里含着泪,委屈的望着大牛手里那一双新崭崭的鞋,黑色的皮面,鞋口还有一圈软软的毛,而且上面还有一根长长的带子,这样的鞋子,那么的漂亮,就是村子里最有钱的杨长老的孙子也没有这样的鞋,可是被哥哥抢到手里了。 杨运旺又从里面掏出来一双,放到小牛的手里,“也有你的!兔崽子,没点出息,动不动就哭!”小牛这才破涕为笑,向着大牛炫耀着。 杨运旺此时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随着手再次掏出来,一双秀气的绸缎鞋,又出现在他宽大的手掌中,杨氏此时眼泪扑噗噗的直往下掉,望着杨运旺道:“你才拿了那么一点子的东西,人家要回咱们多少啊!” 杨运旺点着头,又掏出一双皂青色的官靴,黑漆漆的底,粉红的底,拿在手里,那个柔软,让杨运旺心中眼中泛过一阵阵的水波。 大牛小牛将那鞋子套在脚上,高兴的在炕上走来走去,一不小心却踩在那布袋子上,里面的东西一硌他们的脚,大牛小牛没有防备,差点便摔倒。 第一百九十二章 海祥林的无奈(二) 杨运旺眼睛一瞪。杨氏赶紧的上前骂道:“你们两个皮孩子,快脱下来,好好的鞋子,再穿坏了,娘给你们放着,等到了新年,给你们做了一身新衣服,再一起穿。” 大牛小牛相互看了一眼,赶紧的躲到一边,哀求道:“娘,娘,便给我们穿穿吧,我们保证不会穿坏的。” 杨运旺却是低声说道:“脱下来罢,明天再穿。”说着话,将那口袋倒过来,立刻两绽白花花的大银子便倒了出来。 “这……这……”杨氏惊奇的望着那二十两的银子,这二十两银子,便是耕了一年的地,也赚不来这些银子啊,“相公,这饭菜,咱们吃了,这鞋,咱们穿了,只是这银子,相公,咱再不能收了,你明日再去城里一趟,拿给海少爷,海少奶奶吧。” 杨运旺点点头,重新将那银子收好,一边吩咐大牛小牛将鞋脱下来,一边开心的说道:“快坐下,你们瞧,这么好的菜,咱们家也吃不了,娘子,你将隔壁的二叔二婶叫来,他们老两口的,只怕也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的菜,让他们也跟着沾沾海少爷的光。” “是,相公说的对,大牛,小牛,快去叫你们的二爷爷二奶奶过来。”杨氏欣然的说道。大牛小牛答应着,连忙跑到院墙边叫道:“二爷爷,二奶奶,快过来,我们家里有好多好吃的,我爹我娘请你们过来一起吃呢。” 刘家酒馆内,海祥云望着海祥林吃撑的样子,笑道:“二哥,瞧你的样子,这酒是喝不下去了。” “谁说我喝不下去,我只是休息一下。”海祥林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既时坐好,伸着手就要来抢那酒壶,海祥云却是先他一步,将酒壶拿到一边,说道:“想喝酒容易啊,二哥,你只要说实话,不要说这酒,便是我能帮上的,不要你再这般的胡搅蛮缠,做出这样有辱斯文的事,我自然鼎力相帮的。” “此话当真?”海祥林坐直了身子,怀疑的问道。 “自然,二哥,你瞧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可都是二哥你坑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海祥云轻笑了一声。 海祥林微叹一声:“祥云,我也是逼于无奈啊。”说着话,海祥林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 “说吧。”海祥云端起酒壶,轻轻的为海祥林斟满了酒,细语道。 海祥林端起那杯酒,一仰脖子,一饮而尽,重重的放下酒杯,长叹一声:“我也是羞于启齿,说出来,祥云你可不要笑话我啊。” “自己家的兄弟,哪有什么笑话之说,便是这次你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又将你如何了?”海祥云反问道。 海祥林低下头道:“我知道祥云你是一个好人,放着咱们府里,任何一位老爷,任何一位少爷,也不会像祥云你这样的仁义了。” 海祥云微笑着,又给海祥林斟了一杯,海祥林端着酒杯,再次要一饮而尽,海祥云却是拦着他道:“你到是快说啊,你不说,我可走了,任你再闹,我也不管了。” “好,好,我说,我说……”海祥林一咬牙,望了望海祥云身边的吉庆,吉太赶紧的赔笑道:“二少爷,您说,您说,小人马上就出去,替你把着门。”说着话,吉庆赶紧的打开门,从外面将包厢的门关上了。 海祥云微微一笑:“此时,没有外人了,我可是等得不耐烦了。” “你可知道田月茹那一次怀着的孩子是谁的!”海祥林突然的问道。 “这件事,二哥曾说过,不是说是你的孩子吗?”海祥云愣了一下,问道。 “哈哈,是,是我一父同胞的孩子。”海祥林咬牙切齿的说道,端起面前的酒,狠狠的喝了下去。 “二哥,你是不是喝醉了?”海祥云赶紧的看看海祥林的脸色,除了微微的发红,却没有丝毫的醉意。 海祥林自己拿过酒壶,倒上一杯,又狠狠的喝了一杯,方才说道:“我也是堂堂的男人啊,娶的媳妇,竟然怀过自己爹的孩子,祥云,你说,你说,我能怎么办?” “二哥,依着你的脾气,你并不是这样吃哑巴亏的人啊?”海祥云怀疑的摇摇头,海祥林的脾气,他太了解了,大老爷府上,也就他一个少爷,虽然是二姨娘生的,地位却丝毫不亚于海祥云的位子,便是这样一个肆意妄为的少爷,能受得这个耻辱,能与这样的女人成亲? “我也不愿意,只是那一次,那老头子拼着老脸的来求你,让我来铺子里帮忙,我瞧着他苍老的样子,心中不忍,一心想着要如何的孝顺他,却不料,有一天晚上,他突然来到我的房间,跪着求我,让我娶了田月茹。”海祥林晃晃手中的酒壶,只有几滴酒滴了出来。海祥云立刻唤道:“吉庆,吉庆,再要一壶酒来。” 片刻吉庆拿着一壶酒轻轻的放在海祥林的旁边,默默的又退了出去。此时的海祥林已经有些微微的醉意了,他再次的拿起酒壶,干脆嘴对嘴的喝了起来。 海祥云赶紧的劝道:“二哥,不要这样,后来你答应了?” “他那样声泪俱下的求我,说什么,如果我不娶田月茹,那大太太家里的人,就要将他告到官府,告他一个强犦之罪,虽然不一定能赢了官司,却会让他名誉扫地,传出来,对我的名声更有影响,他不能看到自己的儿子,出门被人戳脊梁骨。” “我当时心中直想笑,又直想哭,祥云,他是我爹啊,看着他跪在那里,看着他花白的头磕在地上,祥云,我再不是东西,再没有人性,祥云,我也不能无动于衷啊。”海祥林一仰脖子,又将酒壶中的酒喝得一干二净,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海祥云道: “我心里有苦说不出,我是个坏人,我知道,我在所有人的眼里,不是一个好人,只是祥云,我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做牢,看着他这样的年纪被人拖到官府里,脸面扫地。我只能答应,我没有办法,谁让我是二姨娘生的,谁让我是妾生子啊。大太太一直不容我们娘俩。她不将我们娘俩逼到死路上,她不会罢休的。” 海祥云听着海祥林的话,心中一阵的唏嘘,忍不住的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二哥,别这样,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哈哈……”海祥林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如何好?要怎么好呢?看着那个女人,想着她曾经怀着老头子的孩子,大太太想嫁祸给你,幸亏有蓝姐儿机灵,没有让她得逞,眼见着,爹对我和姨娘好了,她就想出这个主意来,祥云,你说,还有什么办法解决呢?” “我听说田姑娘曾经上吊自尽了。”海祥云试探的问道。 “自尽?哼哼。”海祥林鄙夷的说道:“跟她姑母一样的恶毒,如果她真死了,倒好了,祥云,拿着一根鹿皮筋,一扯几丈长,祥云,傻子也知道,死不了人,真不知道她是上吊,还是荡秋千玩的。” 海祥云听着海祥林的话,忍不住笑道:“二哥,你这张嘴也太损了点,毕竟人家也是女人家,你成亲后,不还是带着她去什么新婚游玩了,可见你们还是有感情的啊。” “祥云,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那批活的银子,官料,实际却是大太太逼着我来做的,如果我不做,大太太便要出首告我爹,我没有办法,只好将那些银子,官料偷出来,交到大太太的手上,光这一项,她就赚了足有三千两银子,我当时心中害怕,爹也害怕,拿了一千两银子,让我带着田月茹出去避避风头。” “大娘……她竟然……这样的险恶!”海祥云不由得愣了一下,想了想道:“二哥,既然你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瞒你了,我今天派了虫儿去大伯的府上,打探了一下,碧儿却是告诉他,是你逼着田月茹上吊了,大太太恨你到处拈花惹草,正要将你撵出府去呢。” 海祥云故意的将事情扭曲了一下,海祥林立刻跳了起来,大声的骂道:“这个不要脸的老货,她坏事做多了,自己不能生出孩子,让自己内侄女勾引我爹,我爹什么样的人,祥云你也是知道的,哪里禁得住这样的勾引,待出了事,田月茹快要生孩子了,这个老女人又怕田月茹生了孩子,跟她不一心,又想着嫁祸给你,天有眼,没让她的阴谋得逞。” 海祥云心中此时又气又恨,望着海祥林道:“二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海祥林醉眼朦胧的望望海祥云道:“我爹说将银子都藏了起来,其实我却是知道,他哪里还有银子,他是他那些兄弟中,最没用的一个,生意不会做,只会到处的找女人,结果还处处受制于女人,最后连儿子也要搭进去,唉。” 海祥云同情的望望海祥林,此时海祥林已经醉得糊涂起来,趴在桌上,喃喃道:“我想……离开,我再不要……回到那个家……去,处处……是肮脏下流无耻。祥云,我只想……远远的离开,自己过……安静的日子,哪怕是种田也行啊。祥云……” 海祥云看着他真真切切的醉了,摇摇头,轻唤道:“吉庆,你进来罢。” 吉庆轻轻的推开门,同情的看了看趴在桌上的海祥林,迟疑的问道:“少爷,二少爷所说的事,您认为是几成真话?” “一个男人,最在意的便是带绿帽子,如果不是逼得急了,我想二哥断不会往自己的身上扣这样的绿帽子,纵然不是十打十的真话,也是九成九了。唉,真是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情况,咱们错怪了二哥了。” 吉庆也点点头道:“我听着也像是真的,这事,咱们要告诉少奶奶吗?” “嗯,告诉她罢,虽然蓝姐儿是一个女流之辈,我觉得她做事情比一些男子更干练,这些话,我只是背后说说,你却不要拍她的马屁,偷着告诉她,被我知道了,小心我一腿踹出你的肠子来。” “嘻嘻,小人怎么会乱传话呢。”吉庆笑着说道,一边又上前,搀扶起海祥林,那海祥林个子瘦小,吉庆毫不费力的便将他搭上肩头,一边说道:“少爷,您先前面请,饭钱,小人已经结过了,连着杨大哥家里的那一桌,咱们一共花了五两二钱。” “嗯,不多,不多,你先垫着吧,等我有钱了再给你。”海祥云微笑着,大踏步走出了包厢,吉庆听着后面的一句话,可怜兮兮的叫道:“少爷,少爷……” 余雅蓝此时正斜躺在后院的休息室里,一边想着海祥云与海祥林谈的怎么样了,一边又想着,送去的鞋可合杨运旺家人的脚。眼睛虽然闭着,脑子却在飞速的转动着。 门帘轻轻一响,玉盘的声音轻轻的问道:“谁啊?” “少奶奶可是睡着了?”吉庆的声音细若蚊音。玉盘看看余雅蓝,点点头,小声道:“少奶奶也是累了,刚刚休息了一下,你等下再过来罢。” “好的。”吉庆说着,转身就要离开,余雅蓝却是轻声道:“吉庆,你进来罢。” 玉盘,吉庆吓了一跳,连忙的走过来,笑道:“少奶奶,可是咱们吵醒你了?” “不是,我睡了一会儿,只是睡不着,吉庆,事情办得如何了?” “已经差不多了。”吉庆说着,交方才在酒馆内听到的海祥林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末了又说道:“小人问少爷,此事是否还告诉少奶奶,少奶奶岂不是又要一肚子的气,少爷想了半晌,方才说道:‘告诉罢,少奶奶也是有见识的人,或许事情在她那里,便迎刃可解了。’” “呵呵,这后面的话,可是少爷不许你说出来的?”余雅蓝缓缓坐起来,笑着问道。 “再没有什么事能瞒着少奶奶,少爷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又加了一句说:‘不许你再告诉少奶奶,上杆子的拍马屁。’没想到,少奶奶一猜就到了。”吉庆佩服的说道。 “吉庆……”玉盘听他说的粗俗,连忙喝斥道。吉庆赶紧的赔小心道:“奴才粗俗惯了,少奶奶恕罪,少奶奶恕罪。” “何罪之有,快起来,我瞧着这事倒是难办的紧,你且让少爷将二少爷安置一下吧,估计着二少爷这样不要面子的死闹,也是为了早点从大老爷府中出来。”吉庆答应着,刚要离开,余雅蓝却又说道:“银子却不可给二少爷,苛刻着他的花销。” “是!”吉庆心中纳闷,却知道余雅蓝这样做,自有她的用意,连忙的向海祥云复命去了。 玉盘在一边,看着余雅蓝微皱着眉头,劝道:“少奶奶,这事烦心,您就不要多想了,论理,这二少爷也不是好人,便让他多烦一些日子,也让他接受个教训。” “话是这样说,只是这事情,却是拖,却越是麻烦,二少爷不回府去,大太太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欺凌大老爷,也欺凌的惯了,那田月茹不管是真上吊,还是假上吊,咱们总还是怕她真死了,一条人命,却不是儿戏,虽然事情不一样,我却是突然想到了倩儿,如果咱们稍稍宽容一些,倩儿也不至于送了性命,唉,都是我的疏忽。” “小姐,这也是倩儿的命运,小姐,快不要自责了。”玉盘听着余雅蓝这样说,连忙宽心安慰着。 余雅蓝点点头,看看外面的天气,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怜香也不知道选布料选得怎么样了,事情也只能这样了,玉盘,你去回过少爷,咱们先回去罢,二少爷,就先安排在铺子里住罢。” “是,玉盘这就去。”玉盘将一件披风披到余雅蓝的肩上,方才到了前面回过海祥云,随着余雅蓝的暖轿慢慢的回府去了。 怜香正坐在布料的中间,高兴的左看右看,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的接了出来,余雅蓝瞧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打趣道:“新娘子,看样子,心情真是高兴的很啊。” “小姐……”怜香微红了脸,连忙搀扶着余雅蓝走到房间内,指着炕上的那些柔软华丽的布料,兴奋的说道:“这些料子,太美丽了,少奶奶,这需要多少的钱啊?少奶奶,咱们换一些平常的料子吧。” “好啊,换一些平常的料子,玉盘,既然你怜香姐不愿意要这些料子,便留给你罢。”余雅蓝故意的说道。玉盘高兴的扑到那些料子上面,欢呼道:“多谢小姐,多谢怜香姐。真是太漂亮了,真是太华丽了,这一块我用来做嫁衣,一一块,我要做嫁鞋,这一块,咦?怜香姐,这一块颜色虽然漂亮,却是男人的布料啊?” “那是……那是我为吉庆挑的。”怜香听着玉盘的话,心中一阵的不舍,连忙的说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第一回合(一) 余雅蓝却是一皱眉头道:“怜香,咱可不能这样啊,胳膊肘儿往外拐啊,吉庆的衣服是少爷掏钱做的,你挑这一块,可是要花我的钱啊。” “那……那……”怜香可怜巴巴的望着余雅蓝,小声道:“那就从我的俸银里扣吧。” “哈哈哈,还说不想着吉庆,连嫁衣都要自己掏钱了,这么好的娘子,可真是吉庆的福气了,对了,对了,这些布料,玉盘你可快些拿过去啊,不然,万一怜香后悔了怎么办?”余雅蓝冲着玉盘直挤眼色,玉盘会意,立刻就要抱起那些奢华的布料,怜香赶紧的上前,扑到上面,一迭声的说道:“小姐,小姐,我要了,我要了……” “哈哈哈……”余雅蓝与玉盘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得笑了起来,此时怜香又羞又急,掩着脸,护着那些布料,又想笑,抿着嘴,也不由得笑了。 玉盘为着余雅蓝倒了一杯茶,余雅蓝舒服的靠在炕上的靠枕上,抿了一口茶,方才问道:“我今日出去,咱们府里可有什么事吗?” 怜香摇摇头道:“小姐出去后,胡少爷便带着人来了,我挑着这些料子都花了眼,瞧着哪一块都好,胡少爷见我这样没有见识,心中也是理解,笑着让伙计将料子都放下,待我选定了,再来拿。旁的没有什么事。” 余雅蓝点点头:“大哥却是回府了吗?” “不曾回府,我在挑布料的时候,好像乔文派人来叫胡少爷过去,说什么房契地契的事,我想过去,胡少爷却说没有什么事,让我只管安心的挑料子,好好的养身子,自己去了。” “房契地契?”余雅蓝微皱了一下眉头,立刻想到从牛四身上拿过来那一张房契地契,已经放在自己的房间的柜子中,莫非又有什么事了?这个杨妈妈在主管事务的这几年来,也不知道弄出来多少的事,现在府里的事多,自己也一时无暇来顾及杨妈妈,待事情弄清楚了,就是海祥云心软,自己也不能放过她,不为别的,一定要狠狠的教训她一次,为倩儿报仇! 这样想着,余雅蓝吩咐道:“玉盘,你去账房瞧瞧罢。” 玉盘心中高兴,刚要出去,余雅蓝却突然加了一句道:“不许说太久的话啊!” 玉盘脸一红,赶紧的说道:“小姐,我怎么会耽误事情,放心吧。” 余雅蓝微笑了一下,挥挥手,自让玉盘去了,一边又指着另一张炕上的布料道:“怜香,我瞧着你选的这些料子,却太过张狂了,那一件大红的,虽然喜庆,上面的图案却太花了,你本来生得清秀,却天生带着一些刁蛮的气质。我认为你穿着可能不好看。” 怜香连忙点头道:“小姐说的是,我虽然挑了这件红色,却总感觉哪里不对,还是小姐眼光独特,一眼便能挑出不足来,这些料子中,小姐帮我挑一块罢。” “那一块图案简单的,颜色虽然不如这一块夺目,却是极典雅,可以将你的清秀趁托得更加纯情,又可以让你的小蛮性压报下来,这样的话,得相益得彰了。” 余雅蓝瞧着怜香将那一块布料选出来,又指着那一块艳丽的说道:“便是这一块大图案的,却可以用来做嫁鞋,这样的话,整体的效果便出来了。” “我听小姐的。”怜香高兴的将那两块料子拿到一边,又指着为吉庆挑的那一块道:“小姐,您觉得吉庆穿着这个颜色如何?” “你们两个是一对新人,自然要搭配得相趁才是,你的那般的典雅,吉庆的却这样的张狂,就有些不配了,你挑着那一块儿上面有些许金线的绸缎,这个做出来,既然喜庆,又好趁衣服。” 怜香此时对余雅蓝的指点,佩服的无体投地,连忙又将那一块布料拿出来。余雅蓝又指出一块布料来为吉庆做新鞋,怜香将那几块料子拿到一边,重新又要将那些布料卷起来。 余雅蓝却是说道:“你与玉盘的年纪也相差不了多少,我想着,你的事情办完了,等到新年的时候,再给玉盘办一办,赶着明年,咱们府里说热闹了,趁着现在送布料过来,咱们为玉盘乔文也挑挑吧。” “好,好……”怜香赶紧的又将布料铺开来,余雅蓝细细的瞧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方才瞧的时候,却是一眼就明白,这会子瞧得多了,眼睛却疼了起来,你先放起来罢,等我歇歇再选。” 怜香答应着,刚刚将布料叠好,门帘轻动,胡却轻声道:“蓝姐儿,玉盘说你想问问房契地契的事?” “大哥,快请进来。我只是让玉盘过去问问,这丫头嘴懒,倒劳动大哥亲自过来一趟了。” “呵呵,我瞧着那两个,眉来眼去的,我只怕自己将话说完了,玉盘也不一定能记着,再回错了,急着了妹妹了,只怕又多一档子事,索性我自己过来,让他们在那里聊聊罢。”胡却说着,拉过椅子,坐在了桌子边。望着怜香道:“怜香姑娘,布料挑得如何了?” “小姐已经帮着奴婢挑出适合奴婢的布料了,多谢胡少爷,多谢小姐。”怜香赶紧的施了一礼,为胡却倒上茶。 胡却笑道:“真是客气了,你能挑到满意的,我也就放心了。” 余雅蓝在一边笑道:“真是多谢大哥了,只是大哥,您拿这样贵重的布料过来,咱们怜香却说,受之不起,要那平常的一些呢。” “呵呵,只怕怜香姑娘看中了这些,那些平常的拿来,怜香姑娘再也看不入眼了,再说了,虽然你与你家小姐是奴仆相称,却是相处的情同姐妹,便是我拿了寻常的布料过来,怜香姑娘不说什么,你家小姐却要骂我这个哥哥,不会做事了。”胡却微笑道。 “交给哥哥的事,我再不会有任何的不满。”余雅蓝赶紧的辩白道。 “呵呵,所以,我明白妹妹的心思,自然要拿最好的过来。” “让哥哥费心了。”余雅蓝微笑着问道:“今日这房契地契,却是怎么回事呢?” “说来好笑。”胡却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缓缓的说道:“我们前些日子从牛四那里无意中得来了真的房契地契,妹妹一直收在房中,今日二太太却巴巴的跑来,说什么要来收回房子。” “来要房子?”余雅蓝不由的惊问道。 胡却笑道:“是啊。二太太还特意的拿来了地契房契。” 余雅蓝也不由得哑然失笑,“哥哥,二太太却是怎么说呢?” “她口口声声的要见妹妹你,我正与乔文在那里理着今年的账目,二太太便闯了进来,大声的嚷道:‘蓝姐儿在哪里?我来要回我们买下的房子和地产。” 我说:“二太太,蓝姐儿今日出去走亲戚了,不然您亲自去找她。或者在她的房间等她?” 二太太却说道:“我却不去叫她,这里有房契地契,你只管将那房子地产交给我就可以了。” 我说:“我又不是这府里的人,我如何有资格将这些交给你呢?” 二太太说道:“我手里有房契地契,如今你们不给我,我却要去官府告你们欺诈。” 我笑着说:“二太太,原来您手里也有这房契地契啊,不知道这杨妈妈做了多少张,骗了多少钱啊?” 二太太微微一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自从杨妈妈离开之后,前后不下于五家太太来要这个房子和地产了,咱们如果都要给出去,二太太,再也轮不到您来要啊。” 二太太着急的说道:“杨妈妈交给我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这是背着少爷做的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 我心里直觉得好笑,问二太太道:“二太太,是您给杨妈妈的好处多?还是祥云给的好处多?” 二太太却没有说话,我瞧着她的脸色也变了变,不敢逼得太急,只是恭送 嫡庶有别txt第6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62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62部分阅读 :“二太太,时辰不早了,咱们就不留您用饭了,请回吧。”二太太手握着房契地契,恨恨的离开了。 听着胡却的话,余雅蓝微微皱了下眉头道:“大哥,我想着二太太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与乔文已经想好了对策。” “哦,大哥快请说。”余雅蓝着急的问道。 胡却却是微微一笑,看着余雅蓝道:“我记得杨妈妈也曾交给你一份假的房契地契,你现在可还在手里?” 余雅蓝想了想,有些懊恼的说道:“我那日将这房契地契拿出来比较真假,一想到杨妈妈竟然将我耍的团团转。我起初以为她改邪归正了,却不料,屈了我一番的苦心,越想越气,就将那假的给丢出去了。” “啊!你平日这样谨慎的,如何竟然急躁了起来?”胡却不由轻轻埋怨道。 余雅蓝却是望着胡却问道:“大哥,要这假的可有什么用处?” 胡却摇头道:“既然二太太手里也有假的,咱们便再多仿出几张,方正杨妈妈此时不知去向,就是死无对证。就算是二太太去告官了,咱们也不用怕了。” 余雅蓝心里暗暗后悔,此时怜香突然说道:“是不是两张上面有红指印的纸啊?” “是的,你可见了?”余雅蓝赶紧的问道。 怜香微微一笑,起身从窗子旁边的抽屉里,拿出来两张薄薄的纸,送到余雅蓝的面前,轻声问道:“小姐,可是这个?” “正是,怜香你怎么会想起来捡这个的呢?”余雅蓝看看上面细心的抚平的皱褶,好奇的问道。 “呵呵,我瞧着少奶奶拿过,后来扔的时候,我也想过,是不是没有用了,总觉得丢了可惜,万一哪一天想着用了,岂不是着急了,我且先收起来吧,等少奶奶来了再问一问,没想到,还没有来及问,胡少爷就用得着了。” 余雅蓝高兴的说道:“怜香,你立了一大功啊,我真该好好的赏赐你。” 怜香连忙的屈膝道:“小姐,你对奴婢们这样的爱护,如果咱们再要您的赏赐,那真是没良心了。” “呵呵,大哥,您瞧瞧。”余雅蓝笑着递了上去,“跟二太太的那张可一样?” “大概差不多的。”胡却接过那房契地契,微笑道:“妹妹就不用担心了,这件事便交给我吧。对了,昨日回到府里的时候,爹爹一直在念叨着妹妹你呢,你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我再没敢告诉爹爹,他老人家可是每天都要问一遍你与祥云的事情,方才放心,妹妹,你抽个时间,可去瞧瞧爹爹罢。” “是我不孝,让爹爹担心了,我明日便过去,大哥,天色不早了,眼见着祥云就快回来了,大哥今日就不要走了罢。” “也好,我正好有些事情要与祥云商议一下。”说到这里,胡却突然脸色了一下,低下头来,望着手中的房契地契。余雅蓝纳闷的问道:“大哥,怎么了,可还有什么事情?” “那位……那位五小姐,怎么……不见过来了呢?”胡却羞涩的轻声问道。 余雅蓝一愣,瞧着从来落落大方的胡却突然之间扭捏起来,不由得笑道:“大哥,云儿因为前些日子,受咱们府里的连累,五叔现在对她们姐妹俩严加看管,等我明儿看了爹爹回来了,便与祥云一起过去,瞧瞧她们。” “如此甚好,甚好……”胡却一迭声的说道。 “只是,大哥,论着年纪,云儿今年只怕也有十六岁了,我却不知道云儿有没有订人家呢。”余雅蓝故意的说道。只见胡却的脸色立刻刷的一下子绿了起来,失望的将头垂的更低了。 那边怜香不忍心,连忙的说道:“若是五小姐定了人家,五老爷自然不许五小姐出门的,瞧着五小姐经常过来咱们府上玩,应该是没有,再就是姑娘家不好意思说,那九小姐这么快的嘴,小孩子家,又如何能藏得住,可见是没有,胡少爷,您再不用失望的。” 胡却感激的望望怜香,难看的脸色慢慢的露出喜色,余雅蓝瞧着,不由得也笑了。 余雅蓝瞧瞧天色,夜幕已经降临了,余雅蓝不由得嗔怪道:“这个玉盘也真是的,去了那么久,也不回来了,我看着,应该先给她办喜事才是,省得她这人在曹营,心在汉了。” 怜香不明白什么意思,听着余雅蓝有些微愠,连忙的说道:“小姐,我如今也好了,有什么事,只吩咐我去做吧。” 余雅蓝想了想道:“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天色暗了,我想着,大概少爷快回来了,想让秦妈赶着多做几道菜出来,今天一天也够咱们折腾的了,暖一壶好酒,让少爷陪着大哥喝几杯,放放性子。” “我瞧着你们两口子,真是一对。”胡却听着,打趣道。 “大哥……”余雅蓝此时被胡却说的不好意思,红着脸道:“我们怎么又一对了?不过是吩咐秦妈做一些可口的菜肴而已。” “从前祥云说不管你,只让你饿着,你离开,却是赶紧的吩咐将热饭热菜的送过来,如今你只说祥云脾气不好,这会子人还没有回来了,又想着暖一壶好酒,让他放放性子了,明明心中有对方,偏偏又要装着上鸭子嘴,如此相像的两口子,真是天造地配了。” 余雅蓝娇嗔的撇了胡却一眼,吩咐怜香道:“既然玉盘还不过来,你去吧,少爷还没有回来了,你也不用着急,慢慢的走着,累了便歇歇。” “小姐,我自生来就是丫环的命,哪有这样的娇贵啊。”怜香笑着说道,挑开门帘,慢慢的向着厨房而去了。 屋里只有胡却与余雅蓝在那里坐着,余雅蓝愣了一下,方才慢慢的将今日在铺子里的事,告诉了胡却,最后问道:“大哥,依着您瞧,这事要如何处理呢?” 胡却想了想道:“这件事,真是不好说,若说依着二少爷,跟家里吵了,只怕二少爷也无法生存下去,他自小便养尊处优惯了。” 余雅蓝却是说道:“从前大哥也是尊贵的少爷,不也能在祥云的铺子做了那么久,可见这人,随着环境的不同,总是会改变的。” 胡却点点头:“或许,二少爷离了大老爷府上之后,为了自己,也许可以重新的振奋起来,有一番的作为,只是暂时的,我想着二少爷却无法自立起来,便是若依着大老爷,说白了就是大太太的主意,让二少爷委屈求全,也着实的太为难他了。” 余雅蓝赞同道:“是啊,是啊,虽然我是一个女子,我也极恨男人三妻四妾的娶到家里,我想着,这男人更是无法接受,何况还是……” 说到这里,余雅蓝摇摇头,为难道:“只是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二少爷不回府,大老爷总是要派人来找他的,到时咱们又有什么话可说呢,总不能当面揭穿他啊,便是大太太见着二少爷不回去,委屈了她的内侄女,自然又要生出另一番的事端来,我想着,这事,源头还是在大太太那里,总要有个什么法子,来镇住大太太方好。” 第一百九十四章第一回合(二) “是的,蓝姐儿你这句话,倒极是了,依着我想来,大太太在意的,无乎就是她内侄女的脸面,又或者利用内侄女威胁到大老爷,总家中一切的事务掌握在自己手中,纵然她没有嗣出,下半辈子也可以无忧了。”胡却慢条斯理的分析着,余雅蓝听着,连连点头。 这时,只听着院内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接着吵吵闹闹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余雅蓝眉头一皱,胡却赶紧的说道:“你先不要出去,我去瞧瞧,若是没有什么事,就算了。” 余雅蓝点点头,胡却赶紧的站起来,一挑门帘。此时院子中,已经掌上了灯笼,九个红彤彤的灯笼高高的挂在树干之间,照得院子中亮堂堂,院子中间站了一堆人,下房的婆子们几乎都出来了,站在院子的一角,伸长脖子瞧着院子中间,却不敢往这边来。 胡却赶紧的走过来,拉了一把最外边的小厮,轻声的问道:“发生何事了?这样的嘈杂?” “胡少爷。”那个小厮转过头来,原来却是有余,他看到胡却,连忙的行礼道:“胡少爷,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二少爷喝多了,缠着咱们少爷,非要跟着回府来。” 胡却点点头,向着中间瞧去,只见海祥林东倒西歪的样子,旁边三个小厮架着他,他的手去死死的拉着海祥云的衣襟,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祥云……你不能……不能把我丢下……祥云……” 海祥云一脸无奈的说道:“二哥,已经到了府里了,你快放手吧,你喝多了,先去休息吧。” 海祥林却是不放手,突然哭喊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管我的,我是个坏人,我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我十恶不赦,祥云,你也不想管我对不对,你不想管……” 海祥云使劲的挣着海祥林的手,一边怒吼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死人啊,就不能扯开他,大虎,狗子,赶紧的将他拖到房间,睡觉去!吉庆,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吉庆一边急急的扯着海祥林的手臂,一边哀求道:“二少爷,二爷,二祖宗,小人求您了,松开手吧,这是海府,不是您的府上,您放心罢,您快点去睡觉罢,你再不松手,咱们少爷的窝心脚,能将小人的肠子踹出来。二少爷……” 胡却心中暗笑,连忙上前道:“祥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又骂吉庆做什么?” “本来我就被这位二哥的事闹得头大,好不容易将他安抚下来,蓝姐儿也说,让他先在咱们铺子里安顿下来,偏这吉庆行好,见他醒了嚷饿,又给他叫了一份饭菜来,吃多少,我再不会骂他,偏又给他弄了一壶酒,喝成这个样子,真是没事找事,欠揍型的。” 吉庆委屈道:“少爷,我也不想啊,只是二少爷求着小人说,身体又累乏,晚上又寒冷,好歹就一壶酒,暖暖身子,我想着一壶酒也没有多少,谁又能想到二少爷就醉了呢。” “醉就醉了吧,偏要跟着我回府,我不同意,大哥,你也知道这二哥是什么样的人,万一闹出事来,吵了蓝姐儿,就不好了,这倒好,他上来就揪着我的衣服,我也无奈,一路上被他这样扯着,直到府里,还是不松开,真是气死我了,吉庆,你赶紧的扯开他,不然,我这窝心脚可不长眼!”海祥云说着,立刻就抬起一条腿来。 吉庆扑通一下跪倒在海祥林的面前,求道:“二少爷,二少爷,您老人家就看小人给您拿酒的份上,就饶了小人吧,二少爷,您放手吧……” 海祥林却是不理不睬,只管抓着海祥云的衣服不撒手。海祥云那个气啊,抬起腿,就要狠狠的踹向吉庆。 胡却连忙的劝道:“祥云,吉庆也是无心之过,你且消消气,让我来说几句试试,咱们这些爷们再没有办法的话,那就只有请蓝姐儿出面了,到时候,蓝姐儿不许你管这二少爷,甭说什么银子,帮衬了,便是住也不许住,直接撵了出去,或者行好事,直接送到大老爷府里,也是有的。” 胡却说到这里,海祥云只觉得身子一轻,连忙去看,只见海祥林的手早已经松了下来,倚在那三个小厮的身上,装睡着。 海祥云又好笑又好气,笑骂道:“二哥,你就装吧,赶紧的,将二少爷送到东厢房睡觉去吧,留下人,好生的侍候着。” 有余赶紧答应着,指挥着小厮们架着海祥林向着东厢房而去,海祥云笑着上前,一拍胡却的肩膀道:“大哥,真有您的,吉庆,还不快谢谢胡少爷,不然一脚踹出你的肠子来。” 吉庆赶紧跪在地上,重重的给胡却磕了一个头,海祥云吩咐道:“快去厨房,让秦妈做一些可口的小菜来,暧一壶酒,我与大哥好好的喝一杯。” 胡却微微一笑,拦住道:“蓝姐儿已经准备下了,只等着你回来了,快些进房去罢,蓝姐儿也等急了。” 海祥云呵呵一笑,大踏步的走进房间,怜香从厨房回来,在一边看到这一幕,心着实的提到了嗓子眼,看到吉庆化险为夷,这才放心重新放回肚子里,看到少爷进了房,赶紧上前一步,拉着吉庆道:“怎么样?怎么样?少爷有没有踢到你?” “没事,没事,呵呵,你怎么出来了,你的身子还没有好,这么冷的天,赶紧的进房去。”吉庆心疼的拉着怜香的手,赶紧的挑开帘子,一齐走进了房间,却不料,房内的三个人眼睛直直的盯了过来,吉庆与怜香一愣,这才发觉,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怜香赶紧的缩回手,跑到余雅蓝的身后,海祥云刚要笑骂吉庆,余雅蓝却是轻轻的说道:“相公,我说一句您不爱听的话。” “你专门只说我不爱听的话,又哪差这一句。”海祥云戏谑的说道。 余雅蓝微微一笑,瞧了瞧怜香,又瞧瞧吉庆道:“论理,这吉庆办事也着实的有力,也给咱们海府出了不少的力。” 吉庆听着一愣,少奶奶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自己哪里做错了,少奶奶要撵自己走?他顿时慌了起来,扑通一下跪倒道:“少奶奶,吉庆有做错的地方,请少奶奶提出来,吉庆立刻改正,吉庆自幼便在海府里陪着少爷,少奶奶,不要赶吉庆走啊。” 海祥云也是一愣,惊奇的问道:“蓝姐儿,这吉庆到底做错了什么?” 余雅蓝气得直要骂吉庆,她摇着头道:“我瞧着,少爷打你也是应该!” “是,是,吉庆做错事,少爷只管打骂,吉庆再无半句的怨言。”吉庆赶紧的又磕个头道。 余雅蓝气呼呼的说道:“愚奴才,我本来要劝着少爷,以后当着怜香的面,尽量的不要再骂吉庆,再打你,你竟然能想到这上面去,我瞧着你的脑子也不在这府里了,一门心思的光想着当新郎倌了,真是该打,真是该打!” 吉庆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余雅蓝的意思,心中顿时又急又怕,磕头如捣蒜道:“多谢少奶奶好意,吉庆是愚了,误会了少奶奶的好意,屈了少奶奶的心,少爷,你踢吉庆几脚,给少奶奶出气罢。” 海祥云瞧着吉庆,故意板着脸道:“从前的机灵劲到哪里去了,此时还没有成亲,就这样了,只怕成亲后,那脑子也都变成猪脑子,我瞧着,这亲不成也罢了。” “少爷……”吉庆吓得一骨碌站起来,眼巴巴的瞅着海祥云,面上又急又无奈,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一张白净的面皮憋得通红。 怜香听着海祥云的话,心中也是咯噔一下,紧张的望着余雅蓝,晶亮的凤眼,此时早已经蒙上了水雾。 胡却瞧着这两个人认了真,心中微叹一声,连忙的劝道:“好了,好了,祥云,蓝姐儿,两个奴才胆子小,你们偏用这个吓他们,再吓出个好歹来,只怕你们再找不到这样称心的奴才了。吉庆,怜香,你们主子逗你们呢,你们也真是傻了,主子平日待你们如何?婚礼难道随随便便就能这样取消的吗?我瞧着也是成猪脑子了。” 吉庆,怜香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赶紧的双双跪在地上,呯呯呯的磕了三个响头。正好玉盘挑着帘子,与乔文一起走了进来,瞧着地上的吉庆和怜香,玉盘不由得诧异道:“咦,怜香姐,你的好日子不是定在阳历年的吗?怎么今日就拜高堂了?” 吉庆,怜香被玉盘说的不好意思,连忙的站到一边,余雅蓝瞧着玉盘一脸粉扑扑的样子,心中微怔,故意笑道:“玉盘,我只让你去问话,怎么倒是问了这半天才回来?可是做了什么坏事不曾?” 玉盘瞧瞧身后的乔文,连忙的回道:“小姐,玉盘胆小,再不敢做什么坏事,与乔大哥聊了几句,可巧着隔壁五老爷府上的莺儿悄悄的过来了,咱们又说了一会子话,我多打听了几句,所以耽误到现在。” “哦?”余雅蓝纳闷道:“莺儿过来,怎么不过我这里,倒去找你?” “嗯,有些事情,跟主子不好说的。”玉盘嘻嘻一笑,余雅蓝正在责骂她,容妈与同儿提着大大的食盒走了进来。立刻玉盘,怜香连忙上前忙活起来。 余雅蓝陪着海祥云,胡却吃了向筷子菜,便说自己累了,想要去内室休息一下,胡却立刻说道:“妹妹,你跟我们不同,这累了一天了,快去吧。” 海祥云吩咐玉盘,怜香进去侍候了,又让着乔文过来坐下,乔文赶紧的一拱手道:“我只是个底下人,哪有跟主子同席的理,海少爷,胡少爷,不要再难为小人了。” 海祥云却是一挥手道:“什么主子,底下人的,吉庆,你也坐下,我方才听了蓝姐儿的话,心里到也有些触动,你们且坐下听听。” 吉庆,乔文不敢违抗,斜着身子,侧坐在方凳上,胡却自去拿了两个酒杯来,为他们两个倒上酒,吉庆,乔文吓得赶紧就要跪下磕头,胡却却是一把拉住道:“再行这样的礼,往后有什么事,也不要来找我了。” 这边吉庆,乔文才慢慢的拘谨的坐下,望着海祥云,静等着他开口。 海祥云轻轻的抿了一口酒,沉默了一下,方才说道:“蓝姐儿说的对啊,吉庆,你就快与怜香成亲了,不管你是奴才也好,是主管也好,总归也就要是一家之主了,我若是总在怜香的面前这般的不给你留面子,你这个一家之主,只怕以后也撑不了家,所以,从今开始,我再不会无缘无故的责骂你,只是今日这事,我便是打你,也是你的错!” “是,今日之事,确实是小人的错。”吉庆赶紧的说道。 海祥云呵呵一笑,又对着乔文道:“乔文,你来我府上,也快三个月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从前若不是你在店里帮衬着蓝姐儿,只怕这会子,她也不能将那个店撑起来,现在又在我的府里帮忙,我感激之情,无法可说,来,喝了这杯酒。”说着话,海祥云端起面前的酒,敬到了乔文的面前。 乔文连忙的站起来,颤抖的端起酒杯,嗫嚅道:“海少爷,您太客气,您这样的高抬乔文,乔文真不知道要如何的感激您,海少爷,小人不敢受这一杯酒啊。” “不要多说了,酒席之上皆兄弟,来,喝了。”海祥云说着,高高的端起,一仰脖子,一饮而尽。乔文不敢不喝,也是一口干了。 海祥云望着他道:“蓝姐儿的意思,想必你也是知道了,吉庆是我家生的奴才,他的事,我完全可以做主,只是乔文,既然咱们要将玉盘嫁给你,你这身世,也该说一说了吧。” 乔文愣了愣,方才慢慢的说道:“我家世也是极清楚的,只是我父母不在本地,我却一时无法说明白。” “哦?”海祥云望了望胡却,胡却也一愣,乔文继续说道:“我与家中的联系也是少之又少,或许这一生都不会回去了,我心中感激着少爷,少奶奶能这样的恩待我,我对玉盘姑娘,也是一心一意。这一点,请少爷,少奶奶尽管放心,若是乔文说了不实的话,便天打五雷轰顶!” 胡却立刻打了一个哈哈道:“瞧瞧,咱们喝酒,说着轻松的事,你又搞得这样的沉重,来,来,罚你一杯,再不许说这种丧气的话,咱们难得聚在一起,喝酒,吉庆,你也喝,别傻愣着。” 余雅蓝在里面听了,望着玉盘打趣道:“瞧瞧,玉盘你的未来的相公,这样的深藏不露,或许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呢。呵呵。” 玉盘连忙的说道:“凭他再是哪家的公子呢,我只看中这个人,又没有看中他的家世,他穷的时候,我跟着他,便是富了,或许乔大哥会生出二心来,我此生此世再也不会背叛乔大哥的。” “好一个痴情的玉盘,就冲着你的这句话,我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余雅蓝坚决的说道:“因为你们是我的奴婢,我再不会让任何人来欺负你们!” 怜香,玉盘感激的望着余雅蓝,哽咽道:“小姐,有您这句话,便是让咱们上刀山,下火海,咱们也不多说一句话!” “呵呵,傻丫头,哪有这样的严重,玉盘,你去帮我提些热水来,我烫烫腿,这脚又肿了,当真是累死了。”余雅蓝笑着吩咐道。 玉盘出去,怜香赶紧的将余雅蓝的鞋子,袜子脱下来,从前怜香也帮余雅蓝洗过脚,捏过腿,却从没有仔细的注意过余雅蓝的脚,此时鞋袜一除,余雅蓝一双自然而生的纤纤玉。脚便露了出来。 怜香瞧着她的脚,五个脚指头,仿佛白白的圆珠一般,尖尖的排在那里,脚掌也是小小的,柔柔的,手握在上面,也不过一掌多些,怜香不由得想到余府里,那些小姐们,从小便被裹住脚,直到长大后,除了第一个大脚指头,其余的全都被折在脚底,那该是多么的疼啊,而且缠了一层又一层的布,能不难受吗?如今这些小姐们又如何了? 余雅蓝看着怜香望着自己的脚发呆,纳闷的问道:“怜香,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只是望着小姐的天足,突然想到咱们余府里的那些小姐们的小脚,虽然在余府的时候,并不喜欢她们,只是离得久了,却突然很是想念她们了。”怜香轻轻的问道:“小姐可想太太吗?” “说不想是假的,前儿天还热的时候,有余回了一趟咱们余府,捎了一些消息回来了,我心中是又急又烦,想着我娘生了弟弟,却不愿意交给大太太领养,我总是替弟弟的身世担忧,那二妹妹,虽然不是一母同胞的,毕竟也是血缘关系,嫁给那个李公子,每日与一个死人争婿,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唉,还有三妹妹,四妹妹……” 第一百九十五章第一回合(三) 怜香听着余雅蓝的话,怕她过多的想念,再伤了精神,连忙的劝道:“都是怜香不好,好端端提起这个,小姐,水来了,您快烫烫,好好的休息吧,明儿小姐可是要去胡老爷府上?玉盘,咱们替小姐收拾几件衣裳明日穿罢。” 玉盘点着头,与怜香在那里找出几件暖和又漂亮的衣裳,又将海祥云明日要穿的衣裳拿出来,这边余雅蓝也烫好了脚,钻进被窝里,坐了不多一会儿,眼睛便微微闭了起来。 那边玉盘,怜香赶紧的将厚厚的门帘挑下来,将内室与外室的空间隔开来,声音也便隔断了,余雅蓝慢慢的便睡熟了。也不知道海祥云与胡却是几时散的。 第二日一大早,余雅蓝便醒了过来,望望身边,海祥云睡得正香,一股淡淡的酒息从海祥云的口中呼出。余雅蓝只觉得自己有些微薰了。她稍稍的动了一下身子,想离得海祥云远一些,不料,海祥云突然伸出手来,从她的胸前抄了过来,慢慢的搭在她高高。凸出的腹部,依旧是沉睡的鼾声。 余雅蓝微怔了一下,细看了一下海祥云,只见他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嘴角似笑非笑的上挑着,呼吸突然之间,也变得不自然起来。余雅蓝不由得笑道:“你还装,快起来啦,你这样搭着,咱们儿子很累的。” “儿子方才跟我打招呼呢。”海祥云见余雅蓝拆穿了他的把戏,不由得笑了起来。 余雅蓝微微抬起身子,看了看放在那边炕上的衣裳,花花绿绿的堆了一堆,她想叫玉盘,海祥云却是拦着她道:“晚会现起来吧,咱们好久没有这样安安生生的躺着说话了,说会话吧,让我亲亲我的儿子。”说着,海祥云突然一头钻进被窝里,将头贴着余雅蓝的肚皮,使劲的亲了一下。 余雅蓝笑道:“快出来吧,你这样,将儿子也带坏了。” “呵呵,蓝姐儿,还有几个月便生了?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这个小家伙了。”海祥云一手温柔的搂着余雅蓝的脖子,一手轻轻的在她的腹部上抚摸着。 余雅蓝想了想道:“应该还有三个月吧,我也希望他快些出来啊,你瞧瞧我的肚皮,撑得这样大,只怕他出来了,我也成大肚婆了,多丑啊。” “呵呵,大肚婆好啊,以后可以生出更多的儿子女儿来,到时候,咱们府里,多热闹啊。”海祥云神往着。 “呸,你当我是猪啊,这样生个不停!”余雅蓝不由得笑骂道。 “对了,相公,咱们儿子的名字你起好了没有?”余雅蓝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的问道。 “我已经想到第二十个,我都写好了,放在书房里,等你今天从干爹那里回来,我便拿给你看,你挑一个罢。”海祥云突然不怀好意的笑道:“以后咱们有二十个孩子,都不用怕起名字了。” “呸!”余雅蓝又要骂海祥云,却突然觉得一阵的柔软,自己的樱唇已然被海祥云的大口掠夺了过去。 两个人正在那里缠绵,只听着院子中间一声大叫:“祥云,祥云,蓝姐儿,蓝姐儿……” 余雅蓝赶紧的从海祥云的口中挣脱出来,望着海祥云道:“相公,我昨日不是说请二哥在店铺里休息的吗?你自己带回府里来了?” “我……你也知道,他昨日喝多了,我是没有办法啊。”海祥云一脸无奈的说道:“再说,这件事,他也真是可怜,现在是他孤苦无依的时候,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只怕又要管出麻烦来了,相公,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何况是这位二爷啊。”余雅蓝无奈的说道。坐起身子,轻声道:“玉盘,过来给我穿衣服罢。” 厚重的门帘一挑,怜香赶紧的走进来,一边拿起炕上的衣裳,一边走过来道:“小姐睡醒了,睡得可实?” “还好,只是这一嗓子,倒把我吓得不轻。”余雅蓝嗔怪道。 “小姐,这位二少爷方才挑着帘子就要进来,玉盘赶紧的将他拉出去,这会子,又闹了这一出,小姐,这位二少爷行事真是跟常人不一样啊。”当着海祥云的面,怜香没敢说出来难听的来,其实余雅蓝早已经从怜香的脸上看出来那三个字——神经病! 余雅蓝看看海祥云一脸的无奈,心中不忍,连忙的说道:“且随他去罢,左右不过住着两三天,便要离开了,如果咱们再说他,倒显得咱们不容人了。你快去准备洗漱水来,少爷要去铺子里,咱们要去干爹那里。” “是。”怜香答应着,将余雅蓝身上的衣服理得平顺了,方才拿过海祥云的衣裳,轻手轻脚的为他穿好,这边怜香还没有走出来,那边海祥林又在院中叫了起来:“太阳晒屁股了,你们两个还不起来,我可要进去了。” 余雅蓝听他说的实在不雅,微皱了一下眉头,海祥云此时也忍不住了,这个海祥林当着下人的面子,也不知道留几分面子,真是难为他这二十多年的少爷是怎么当的,那些礼仪是怎么学的。他恨恨的一挑帘子,走到房门口大声的喝道:“吉庆,吉庆……” 吉庆还没有出声,海祥林早已经一个箭步跑了过来,笑嘻嘻的问道:“三弟,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不用叫吉庆,让我去做罢。” 海祥云却不理他,望着后面的吉庆,大声的喝道:“我昨夜是怎么吩咐你的,那些话白讲了吗?” 吉庆愣了一下,海祥云对着吉庆使了一个眼色,继续大声训斥道:“我可是说让你好好的照顾二少爷,这会子才什么时辰?”吉庆不由得望望外面的天。 海祥云呵斥道:“还看,你不知道吗?平时咱们二少爷都是睡到正午方才起来,你这么早便让他起来做什么,再按回去,继续让二少爷睡足再来!” 吉庆早就对海祥林忍了又忍,听了海祥云的吩咐,立刻一挥手,有余和几个小厮强忍着笑,一哄而上,七手八脚的就架住海祥林,就往东厢房去。海祥林着急的叫道:“祥云,我睡醒了,我睡醒了……” 吉庆在那边叫道“二少爷,您瞧瞧,还再说梦话,没事,咱们服侍您老人家再睡会。省得一大早就出来溜达。”海祥林急得乱跳。海祥云捂着嘴直乐,吉庆,有余等拉着海祥林就往屋里拽,正乱成一团。只听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院门口传了过来:“哟,这一大早的,可真是热闹啊。” 海祥云微微皱了下眉头,缓缓转过头,干笑道:“二太太,您来了?今日怎么得闲了?二伯身体可好?”二太太在婆子得搀扶下,一步三摇的走过来,嗤鼻道:“三少爷,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啊。” 海祥云呵呵笑道:“近日铺子里新旧交接,事情也忙了一些。没有去看望二伯二太太,请二太太恕罪。” 二太太哼了一声,斜了一眼海祥林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海祥林瞥了一眼二太太,冷笑了一声:“二太太,那您来这里做什么?” “我……这是祥云的家,我想来,还给祥云面子呢,你算什么,你来这里?没得只给祥云添乱添堵,你作的还不够吗?”二太太不耻的说道。 “哟,这样说来,二太太您又成好人了,只不知道,前一次是谁将蓝姐儿故意的推倒,害得蓝姐儿差点小产,又不知道,是哪个,天天拿着张破纸来强要什么房子土地的。”此时小厮们都已经放开了海祥林,退到一边,海祥林抱着膀子,斜着眼,抖着腿说道。 二太太看着海祥林一幅二流子的样子,气道:“海祥林,你这个败家子,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也就大老爷当你是个宝,你们府里哪一个不说你,你根本就是一个废物!” 海祥林一听这话,登时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指着二太太骂道:“呸,别给脸不要脸,你是我二叔的娘子,我才叫你一声二太太,你当你是什么东西,粘完这个,找那个的,当初可是祥云的爹不要你,你才找的二叔,你当我不知道,四叔没了,你又去找五叔,你这种水性扬花的女人,也就二叔老实,放着哪一个男人,早休了你了,还能让你在这里嚣张,呸!” “你……你……”二太太听着海祥林这样揭她的老底,登时一张老脸气得发紫,脸上的粉扑噗噗直往下掉,她真恨不得立刻上来,一个巴掌将海祥林打得满地找牙,又怕自己打不过他,她扭头望着身边的两个婆子,立刻喝道:“邱妈,吴妈,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上去教训这个眼中没尊长的下作东西!” 邱妈看了一眼吴妈,轻声道:“二太太,这二少爷,咱们可惹不起啊,二太太,您消消气,大人不记小人过,待会子再来罢。” 二太太不敢打海祥林,听着邱妈的话,却是转过身来,抬起手,重重的打在她的脸上,一边唾骂道:“你们这些奴才,平时我是白养你们了,现在主子被人这样的污辱,你们倒做起缩头乌龟来了。” 邱妈不敢说话,那边海祥林不由笑道:“二太太,您也真是,我从前就纳闷,这二太太的奴才怎么这样的欺软怕硬呢?今天才明白,原来都是跟您学的啊。” 二太太此时已经被海祥林气得浑身发抖,海祥云怕她再气过去,连忙的劝道:“二哥,你少说一句罢,你先进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又冲着二太太说道:“二娘,请到房里休息一下,消消气,您也知道二哥就是这样的人,你再气出个好歹,可叫我如何跟二伯回话呢。” 二太太这才就坡下驴,一边走进房间,一边说道:“这个老二,也真是的,这么大的年纪了,也不知道省心一点,如果有你祥云的一半,也不至于混到这个地步。” 余雅蓝在屋内早已经听到了二太太与海祥林的争吵,听着海祥云让着她进来了,本来不想出门的,想了想,又怕她再挑剌,到时祥云难做,吩咐玉盘挑开帘子,慢慢的走出来,缓缓的向着二太太行了一礼笑道:“二太太,您来了,请坐吧。” 二太太瞧着余雅蓝的慵懒的样子,顿时满脸堆笑,上前拉着余雅蓝的纤手,高声道:“让二娘瞧瞧,这一段日子不见,到是瘦了一些,祥云,你要多多的照顾好蓝姐儿啊,她可是咱们海家的功臣呢。” 海祥云笑着让二太太坐下,一边又吩咐怜香沏茶,二太太此时被海祥云这样恭敬的对待,顿时忘了方才所受的气,打量了一下房间内,故意的问道:“咦,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有一个清清秀秀的小丫头呢?” “她……”海祥云微微一愣,转脸望向了余雅蓝,余雅蓝却是微笑道:“怎么,二太太,您想那个小丫头吗?我派人将她叫来罢。”说着话,余雅蓝唤道:“玉盘,去叫她……” 话还没有说完,二太太赶紧的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这个小丫头倒是挺招人喜欢的,我只是纳闷,今日怎么不在房中了,没有别的意思,不用叫来了。” 余雅蓝却不再理会她,对着玉盘吩咐道:“你去瞧瞧,今天早晨,秦妈为咱们准备了什么饭,快些拿来,请少爷吃了,还要去铺子里呢。” 玉盘答应着,连忙就要出去,那边怜香使了一个眼色,玉盘心中一动,立刻点点头。 海祥云陪坐在一边,望着玉盘走出去,想了想,问道:“二太太,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侄儿的?” 二太太微微咳了一声,缓缓的从袖子中掏了两张纸,慢慢的递到海祥云的面前,干笑道:“论理,这事也是很久了,只是我想着,亲兄弟明算账,既然有这房契地契,我们将这事早点了解了,以后大家还是好亲戚。” 海祥云正要接过那张纸,余雅蓝连忙的说道:“二太太,这件事,我想着,还真没法说清楚,您拿着这两张纸过来,凭空的就要咱们的房子土地,如果是您在家,咱们随便拿着张纸,到您家里,直接说,拿房子拿地来,您是怎么想,您会二话不说的,就拿出来吗?” 二太太望着余雅蓝冷笑道:“蓝姐儿,你说这样的话,那咱们娘俩就要抬杠了,这明明是写明了,咱们府上买了你们海府的三进三出的房子,一百亩良田,咱们是一时的心软,一时没有收回来,怎么?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你们就想赖掉了吗?” 余雅蓝却不理睬她,向着海祥云问道:“相公,你可记得,咱们这房子地产,可是有老爷签字的,不知道二太太拿的这张纸上面,可有老爷的签字?” “什么老爷签字?”二太太微微愣了一下道:“如果四老爷在世的话,不要说签字,我想要什么得不到?我还用费这样大的劲吗?” 海祥云听她这样说,想着从前爹因为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母亲动不动呵斥责骂,最后将自己的母亲气死,父亲方才悔悟,此时这个女人竟然这样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如果爹在,她要什么,爹给什么。呸,她算个什么东西! 余雅蓝听着二太太这样说完,海祥云的脸色顿时一变,二太太却是毫不知觉,继续说道:“想当初,四老爷对我,真是言听计从,哪有祥云你说话的份,如今真是人走茶凉,四老爷走了,您现在对我就不恭敬了,唉,四老爷啊……”说着话,二太太不由得拭了拭眼泪。 海祥云简直就要气炸了肺,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二太太没有防备,被他吓了一跳,惊问道:“祥云,你这是怎么了?” “哼,二太太,我想着,有些人,简直就是不要脸到家了!”海祥云说着,一甩袖子,转过脸去,背向着二太太站立,冷冷说道:“怜香,咱们这府里,请不起二太太这样的大佛,请她老人家离开罢!” 怜香答应着,立刻上前,低声道:“二太太,请好走吧。” “祥云,你疯了!敢这样的对我,你可知道,你这就是大逆不道!”二太太又恼又羞,海祥云在余雅蓝面前一点面子也不给她,这让她以后如何再去指使别人,而且那房子,土地,如果这次要不过来,那就真的要不到了。 “送客!”海祥云不为所动,那边二太太还要再喝斥,只听着门外一声流里流气的声音道:“二太太,都轰人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真是越老越没皮没脸了。” 二太太听着这个声音,登时又气又急,回过头来骂道:“老二,你把你那嘴擦干净了再说话,小心我告诉你爹,抓回去打个臭死!” “哈哈哈,告诉我爹,那老头子哪句话不是听你们的摆布,赶紧去告吧,我才不怕呢!”海祥林大笑着。一腿跨了进来,逼近二太太悄声道:“说句实话,二太太,人家已经这样的下逐客令了,你还赖在这里,就连我也佩服你的脸皮之厚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将计就计(一) “海祥林!”二太太猛得一下子站起来,却是头一晕,身子一软,险些的跌倒在 嫡庶有别txt第6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63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63部分阅读 地。 余雅蓝在一边看了,吓了一跳,如果二太太就这样的倒下去了,只怕这海府再无安宁之日了,她不由嗔怪的望了一眼海祥林,这个家伙,真是一个惹祸精啊。 海祥林虽然做事情胡为惯了,心思却是灵敏,他一回头,接到了余雅蓝嗔怪的眼神,冲着余雅蓝微微一笑。 这边二太太眼见着就要倒下,那边邱妈,吴妈吓了一跳,想扶又不明白二太太的心思,不扶,又怕真摔着二太太,正在为难之季,只听着海祥林叫道:“咦,二叔怎么来了?” 那边二太太心中一愣,赶紧的站起来,望向外面道:“你二叔来做什么?” “就是啊?大概是为了瞧瞧二太太吧。”海祥林笑嘻嘻的望着二太太,一脸的j笑。 二太太这才明白中了海祥林的计,气得目瞪口呆,又无计可施,呆坐了片刻,同儿提着食盒慢慢的走进来,海祥林赶紧的先坐在桌子边,等着开饭。余雅蓝看他坐在那里,论着辈份,他也是当哥哥的,使了一个眼色给玉盘,让她先给海祥林盛上饭,一边望望海祥云,犹豫要不要招呼二太太一声。 那边海祥林端着粥,夹起一筷子的油饼,刚咬了一口,突然问道:“二太太,您怎么还不走呢?” 二太太正在尴尬,听着海祥林的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接口了,那边余雅蓝心中暗暗高兴,却又怕二太太再生报复之心,连忙的说道:“既然二太太身体不好,两位妈妈,就请搀扶二太太回去休息吧,不要再乱跑了。” 邱妈,吴妈看着二太太气得忽青忽绿的脸,心中也不是滋味,从来都是主子抢白别人,就在长辈的面前,二太太也没有输过别人,偏在这几个小辈的面前,二太太的架子不但一点拿不出来,而且还要被这样的抢白讽刺,传出来,听怕二太太的脸面更没地方放了。 邱妈,吴妈轻轻的搀扶起二太太,二太太还要挣扎,想要挣回些脸面来,无奈邱妈,吴妈害怕二太太受了更多的气,在这里发泄不了,回到府里,又要找她们发火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加大了力气,二太太竟然挣脱不开,只好由着她们半拖半架的回府去了。 海祥林看着她们走了,方才说道:“祥云,不要生气了,何必呢,快坐下吃饭吧,我的银子,你什么时候给我啊?” “给你银子?等着吧!”海祥云余怒未消,气哼哼的坐下,瞪了海祥林一眼。 海祥林委屈的说道:“蓝姐儿,你可要为我抱不平啊,不管从前我怎样的亏欠你们,今日我可是帮着你们出气了,祥云竟然这个样子对我,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余雅蓝点点头道:“是,是,今天二哥这件事,做得极是义气,不过,二哥,怎么您早不来,晚不来的,专赶在开饭的时候进来了呢?” “呵呵,昨儿光喝酒了,这一大早就饿了,叫了你们两口子半天,祥云还派小厮将我押回去睡觉,我现在当真是寄人篱下,可怜可怜啊。”海祥林说着,摇了摇头。 海祥云撑不住,笑骂道:“呸,你饿了,只管去厨房拿东西吃,谁还不知道你的,这会子又装起好人来了。赶紧吃吧,吃了,跟我回铺子里去,只怕今天大伯要找到铺子里了。” “我不去,我就在这里罢,你瞧,二太太被咱们抢白成这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在铺子里,她就是去闹,也只会再来府里,你走了,蓝姐儿又不能骂她,岂不是白白的吃亏,我今儿就给你看守护院罢,你记得晚上回来的时候,将那银子给我拿回来就成了。”海祥林塞了一大块的油饼在嘴里,呜咽的说着。 海祥云想了想,点头道:“二哥,你这话说的极是,看不出来,平时你那样的吊二郎当的一个人,真正做起事来,倒让我刮目相看了。” 海祥林笑道:“老三,你才知道你二哥的本事啊,将来,还要更让你另眼相看呢。” “别吹拉,快吃你的饭吧。”海祥云说着,端起来粥来,慢慢的喝了几口,站起来,就要走,那边余雅蓝赶紧的说道:“相公,如果今日大伯去了,你好好的说话,不要再冲撞了他老人家,毕竟也挺可怜的。” 海祥云点点头,海祥林却突然不再说话,低着头,只顾大口的吃着饭。 余雅蓝吃完饭,这才想起来,今日原说要去干爹那里,如今海祥林在府上,她想去,又对海祥林有些不信任,自己房间内,还放着许多贵重的物品,万一,万一这又是一个圈套呢? 玉盘,怜香收拾好,望着余雅蓝,轻声道:“小姐,咱们……” “嗯,昨日怜香的布料来了,咱们快些给她做嫁衣,嫁鞋罢。”余雅蓝说着,吩咐怜香将那些布料拿出来,屋里的光线比较的暗,她想了想,吩咐道:“你们搬几张桌子,看今日的天气不错,太阳也好,咱们到外面做针绣罢。” 怜香,玉盘连忙的答应着,那边唤了几个小厮过来,抬出几张大桌子,摆放平整了,方才把布料拿出来,摊放在桌子上,红艳艳的布料一摊开,在阳光的照耀下,顿时金光闪闪。 原来织这些布料的时候,竟然暗藏了一股细细的金线在里面,昨日在房中挑选之时,因为房中光线暗,再加上灯光不明,所以她们再没有注意到这里面另藏有玄机,此时拿到阳光下,那金线立刻发出炫目的光芒,婆子们围在一边,一边看着,一边啧渍赞叹。 怜香也是又惊又喜,玉盘撇撇嘴道:“小姐……”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余雅蓝不由得笑道:“你这个鬼丫头,再不能看怜香要好一些的东西,你放心吧,便是你成亲,我也照样给你一份的。” “谢谢小姐。”玉盘这才喜笑颜开。 余雅蓝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桌子上有布料,深思了一下方才说道:“怜香,我瞧着这些布料,花纹并不起眼,但是方才小厮们提起来的时候,又显得波光粼粼的,我想着,咱们应该顺着这花式裁剪,而且这花的位置重点应该放在肩膀,和下摆上面。” “这是为什么?”玉盘不由诧异的问道。 “因为这两个部位,动的幅度比较大,这样才能更好的展现出花案,而灵动起来,更为咱们的新娘子添几分妩媚。” “小姐说的极是,玉盘,便照着小姐说的裁剪罢,我想着,小姐鞋子设计的如此漂亮,这衣服肯定也错不了。”怜香心悦诚服的说道。 玉盘点点头,细细的量了一下怜香的尺寸,略一思索,提起剪刀,在布料上滑行起来,众人还没有回醒过来,玉盘已经抬起头来,微微说道:“好了。” 李妈走上前,轻声问道:“玉盘姑娘,这料子还是一块整布,怎么就说好了呢?” 玉盘呵呵一笑,手提一块料片,就见一个前身就出来了,再拿起一块,袖子,下摆依次展现在大家的面前,众位婆子不由得惊呼道:“玉盘姑娘,真是好巧手啊。” 余雅蓝却是不理会众人的惊讶,望着另一块布料道:“这块料子,相对颜色便暗了一些,咱们应该将它的亮点多体现出来一些才是,这里,这里,做肩头,这里,这里,做前片,后片,这里做下摆,这一块,便做袖子,怜香,尺寸可量好了?” 怜香连忙点头道:“昨天就量好了,玉盘,给你。” 玉盘点点头,拿过尺寸,看了几眼,微皱了一下眉头道:“吉庆大哥的肩膀好像还要再宽一些罢,这里应该再加半寸才是。” 怜香望了一眼,想了想道:“应该是这个尺寸啊?如果再加半寸,会不会显得太大了?” 余雅蓝走过来,瞧了瞧尺寸,又想了想道:“玉盘说的是,你多剪半寸。” 怜香虽然将信将疑,但是因为小姐说话了,她也不好说什么,玉盘点点头,又是一番行云流水,片刻之间,几片整齐的衣样又裁剪了出来。 余雅蓝走到最后的两块布料前,伸手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双鞋,只是鞋的样子一时看不出来是男式,还是女式。 玉盘微愣了一下问道:“小姐,这鞋是给谁的?” “你瞧瞧这里。”余雅蓝指着上面的鞋面道:“这里,这里,多剪几块,整个的绣起来,便是女鞋了。”玉盘怜香围上来,看着图纸,细细的想了一遍,连忙点头道:“果然如此。” “这鞋这边,再加宽一些,上面再加高一些,又成了官靴了,你们认为如何?” “当真是巧夺天工啊,这一双鞋竟然可以改出这样多的式样。”怜香玉盘不由赞道。 “我都想好名字了,就叫夫妻鞋。”余雅蓝笑道:“等你们做出来,怜香成亲后,我就要拿到林家鞋店去推广。” “呵呵,咱们又要大赚一把了。”玉盘高兴的说道:“只是小姐不可以偏心哦。” “就你心眼多。”余雅蓝嗔怪着,吩咐道:“时间不多了,赶紧动手吧,你们剪好后,明儿就请杜绣娘过来,她的手艺,怜香,你应该可以放心的。” “杜绣娘的手艺,我是极喜欢的,只是要劳累杜绣娘了。”怜香连忙的说道。 海祥林从她们拿出布料来,就觉得没有意思,自顾自的走到一边,跟着府里的小厮穷扯,不知不觉的便走到前厅了,前厅里的丫鬟们见海祥云出去了,少奶奶又不到前面来,都偷懒,跑到一边玩去了,只留在睛儿在那里看门,远远的看到二少爷来了,晴儿心中一阵的惊慌,不知道他来做什么,赶紧的迎出去,拜了一拜柔声道:“晴儿见过二少爷,二少爷吉祥。” “你叫晴儿?”海祥林看着眼前这个清新的丫鬟,和声的问道。 “是,晴儿是在前厅的,二少爷有何事,尽管的吩咐。”晴儿听着海祥林语气和善,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的十恶不赦的模样,心中的胆怯也减了许多。 “好的,你帮我沏一壶茶来吧。”海祥林想想说道:“我也没有什么事,在这里坐坐罢,你陪我聊聊天。” “二少爷,晴儿只是一个丫头,又没有读过什么书,二少爷若想找人陪聊天,我去请了赵大叔来,赵大叔什么都知道。”晴儿赶紧的说道。 “不用,不用,咱们就随便聊聊罢,你也不用紧张,你可是这家里的家生下人啊?” “不是,晴儿是杨妈妈的侄女儿。”说到杨妈妈,晴儿不由得低下头来。 “这个杨妈妈真不是东西!”海祥林听晴儿提到杨妈妈,立刻骂道,待看到晴儿羞愧的低着头,连忙的说道:“我不是说你的,你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别放在心上啊。” “是,晴儿不敢,我也知道杨妈妈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份了,主子待杨妈妈这样的好,她竟然能做出这些事来,便是我,也觉得羞愧难当了。”晴儿没想到海祥林竟然这样的善解人意,心中一阵的感动。立刻说道。 “呵呵……”海祥林憨笑了几声,又问道:“你来这府里多久了?” “快两年了。主子待奴婢也好,少奶奶更是体恤咱们。” “哦,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父母都在做什么?你多大了?……”晴儿没想到海祥林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她有些尴尬,却又不敢不回答。 “奴婢家里还有母亲带着弟妹,母亲有时帮人家做些针线活,我在这里,因为少奶奶仁慈,也能存下银子,便送了弟妹去上学,我们穷人不奢望他们中状元,探花什么的,但是能写写算算,将来不被人欺负,也就满足了。”说到这里,晴儿俏脸红了一下轻声道:“奴婢今年十六岁了。” 海祥林立刻问道:“那……那你可定了人家不曾?” 晴儿的脸更红了,甚至眼睛也跟着红了赶来,海祥林瞧着她,眼都直了,紧紧的盯着她的嘴,生怕她说出来一个“定了”的字眼。 晴儿此时又急又羞,想不回答,又怕海祥林生气,但是这样的话,却又是说不出口去,她低着头,只感觉海祥林两道滚热热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吞下去一般,她犹豫了半晌,方才耳语的一般的说道:“不……曾。” 海祥林竖着耳朵,生怕露掉晴儿说的话,此时听了这两个字,虽然细小,听在耳中却如天籁之音一般,立刻喜不自禁的一拍大腿,高兴的叫道:“好,好,好……” 晴儿羞得脸已经滚烫,听着海祥林这样的说,那脸又红又紫,站不是,走不是的,小手扭捏成一团。晴儿正在尴尬的时候,跟着晴儿一起在前厅的小丫头芳儿玩够了,从外面跑进来,一眼看到海祥林,又看到晴儿惊慌的样子,心中疑惑,又不敢当面问,连忙冲着海祥林施了一礼道:“奴婢芳儿见过二少爷。” “好,好,好……”海祥林看到芳儿进来,方才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的站起来道:“你们玩吧,我到后院瞧瞧去。” 芳儿看着海祥林疾步的走了,方才悄悄的走到晴儿的身边,笑着问道:“晴儿姐姐,方才二少爷同你说了什么,你脸色这样的红扑扑的。” 晴儿摇摇头道:“没有说什么,只是聊聊。” “聊聊?”芳儿偷笑道:“只是聊聊,你的脸红成这个样子,我方才听小厮们说,二少爷要将他的那两房太太都是休了呢,晴儿姐姐,你说,这二少爷是不是看上你了呢?” “要死了你,再胡说,瞧我撕了你的嘴!”晴儿急得就要扑向芳儿,芳儿赶紧笑着躲开了。 余雅蓝看着玉盘将那些布料一一裁剪完,怜香又细心的包起来,吩咐小厮们将桌子都搬起来,单留了一张,又摆上一张椅子,铺上厚厚的毛毯,坐在那里,玉盘赶紧的沏了一壶茶,热热的放在余雅蓝的手中,轻声道:“小姐,费了这半天的神,快喝杯热茶,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余雅蓝点点头,刚刚坐定,那边海祥林就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边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倒上茶,站在那里,唏溜唏溜的喝下去,一边望着余雅蓝道:“蓝姐儿,我也没有将你当在外人,一直都当成自己的妹子一般,我想求你一件事,你可一定要答应我啊。” 余雅蓝微笑道:“二哥,您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尽量的去做。” 海祥林突然扭捏了起来,又倒了一杯,拿在手中,却并不喝,眼神一会瞧瞧玉盘,一会儿又瞧瞧怜香,余雅蓝不由嗔怪道:“二哥,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事,尽管说啊,这会子你又害什么臊了?” “我……”海祥林被余雅蓝一激,刚要说出来,却又泄了气,吁了一口气道:“还是等祥云回来再说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将计就计(二) “那就随便二哥的意思了。”余雅蓝瞧着海祥林那一张小脸,兴奋的红里透光,心里暗自的猜疑,弟媳又不好多问二伯子的事,只好强压住自己的好奇心,淡淡的说道。 海祥林站在那里,突然自言自语道:“这事便是告诉祥云了,只怕他这个粗心的家伙,也做不好,若是不告诉蓝姐儿,只怕事也不成,让我告诉蓝姐儿,又实在说不出口来,这个……这个……” 余雅蓝听着好笑,吩咐道:“玉盘,你去瞧瞧轩雨林里,胡少爷可还在,如果在,请他过来罢,咱们二少爷何曾这样的为难过,那可是想什么做什么的响当当的男子汉,如今也有为难的时候,我也不勉强他了,请了胡少爷来,让他告诉胡少爷罢。” “蓝姐儿,你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弟媳,将来这事成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二哥若是皱一下眉头,推脱一下,便不是人!”海祥林赶紧的指天发誓道。 “快别,二哥,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我也不能打保证啊,你现在就发这样的誓,若是没有办成,还不知道二哥您要怎么的折腾咱们海府了。”余雅蓝赶紧的说道。海祥林此时完全成了好脾气的人了,只是嘿嘿的笑着,再不反驳。 胡却跟在玉盘的身后,微笑的走过来,余雅蓝赶紧的站起来,让道:“大哥,您坐下罢。” “不用,不用,你坐吧。”胡却连忙的摆摆手。 “我坐了有一会儿子了,这会感觉有些凉了,我要进屋了,二哥有件事情,却不好向我启齿,所以我就请大哥过来一趟,待二哥说了,大哥再另外告诉我吧,若我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尽力的,若是不能,二哥,您可不能怪着我啊。” 余雅蓝又重申了一次,海祥林连连点头道:“是,是,蓝姐儿,你放心吧,我现在再不是那不知好歹的混人了。” 余雅蓝笑笑,这才在玉盘怜香的搀扶下,慢慢的走进了房间。 那边海祥林连忙的殷勤的为胡却倒了一杯茶,恭敬的送到他的面前,笑道:“胡大哥,您请坐。” “二少爷,快不要这样的客气,您真是折煞小人了。”胡却连忙的拱手道。 “呵呵,我是有事请胡大哥帮忙,理当这样,您就快坐下罢。” 胡却还要再推让,海祥林早已经过来,一边嚷道:“再推来推去的,我就急了。”一边不由分说,将胡却按坐在了椅子上面。 胡却没有办法,呵呵一笑道:“二少爷,这件事想必对二少爷是至关重要啊,那就请说吧,如果我能帮忙的,我也会尽力的。” “呵呵,论理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和蓝姐儿,只要一句话,都可以帮上我,只是我却不知道那个姑娘的意思,万一人家不愿意,我也不想强求人家啊。”海祥林此时没有腼腆,自如的说着。 胡却愣了一下,问道:“二少爷,请恕我反应慢,二少爷说的姑娘是什么意思?您说的这件事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我瞧上这府里的一位姑娘了,我想请蓝姐儿赐给我当媳妇。”海祥林急急的说道,然后看着胡却的脸问道:“现在你可明白了?” “你……瞧上这府里的……一位姑娘?”胡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急问道:“二少爷,您已经娶了两房太太了啊。当然,这件事,我不该问的,不过……” “我知道,但是我瞧了那位姑娘以后,方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我喜欢的是什么,我保证如果蓝姐儿将这位姑娘赐给我,我便好好的重新做人。” “这位姑娘……”胡却咽了口口水,艰难的说道:“不会是怜香姑娘吧?” “不是,不是,我可不敢要她,就是玉盘也不敢要,一对母老虎的样子。”海祥林偷眼瞧了瞧正房里,凑近胡却低声道:“真是老话说的对,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蓝姐儿看着那样的花一样的姑娘,脾气却爆得吓人,那两位姑娘,我可是惹不起。” “呵呵,二少爷,这话如果被蓝姐儿听到了,只怕这事就黄了。”胡却故意的说道。海祥林立刻又倒了一杯茶恭敬地奉上道:“胡少爷,大哥,方才我可没有说什么啊,万一蓝姐儿问起来,我可不承认啊。” “好,好,有您的二少爷,那么您瞧上的是哪一位姑娘?”胡却无奈的摇摇头,疑问道。 “就是前厅的那位晴儿姑娘。”海祥林提到晴儿的名字,立刻忍不住的喜笑颜开,望着胡却道:“只要蓝姐儿将晴儿赐给我,我立刻便回府休了那两个,我自此以后,只一心一意的待晴儿。这话若是虚了,便天打五雷轰。” “这个……”胡却犹豫了一下道:“我却不能做主啊,待我问过了蓝姐儿,再给你回话罢。这事也急不得的。” “是,是,你放心吧,哄女孩开心,我最拿手了。”海祥林立刻说道:“将来,遇到好姑娘,我一定头一个给你胡大哥介绍。” “呵呵,你先顾好你自己吧。”胡却脸一红,连忙的站起来说道:“我先去问问蓝姐儿,你且等等。” “好的,好的,胡大哥请。”海祥林眼巴巴的望着胡却的背影进了房间,心里一阵喜,一阵急,一阵忧,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幻无穷。 海祥林一边等着胡却的消息,一边在那里发愣的时候,只听着后面一声怒喝:“孽子,你躲在这里,倒叫我一番好找!” 海祥林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只见他爹一脸怒意的站在他的身后。短短两天,大老爷从前那修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此时变得蓬头垢面,脸色青黑,下巴上花白胡子参差不齐,整个人仿佛突然之间老了十岁一般。 海祥林讪讪走上前,轻声道:“爹,您怎么来了?”大老爷看着眼前又瘦又小的海祥林,一阵的心疼,嘴唇颤抖了几下,方才说道:“你……你这个逆子!” 海祥林瞧着大老爷,心中也是一阵的心酸,又带着稍许的厌恶,大老爷一步步的紧逼上来,海祥林慢慢的向后退着,眼看着就要退到了墙角,大老爷指着他,痛心疾首的说道:“逆子,你还要如此的不孝顺吗,你想活活的将我气死吗?” 海祥林一时间无话可说,低下头,大老爷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拉着他回去,海祥林猛一挣道:“我不回去!” “你……你想气死我!”大老爷听了海祥林的话,不由得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鼻涕全冒了出来。海祥林瞧着他狼狈的样子,心中酸痛,却硬下心来说道:“爹,您自己回去吧,这件事,我再不会依着你和大太太的决定了!” “混账,我是你爹!”大老爷气道,对着后面的小厮命令道:“将少爷给我拖回去,关起来,谁敢再将他放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对,您是我爹,亲生的爹,难道我就不是您的儿子了吗,难道您只为着自己,为着那个大太太,你就要将儿子的一生葬送吗?如果您认为生出儿子来,只是为了毁灭他的,那么,请恕儿子不孝顺,只当您也没生我这个儿子!”海祥林不甘示弱的说道。 大老爷带来的小厮却不管海祥林的咆哮,立刻三四个人围住海祥林,架起了的胳膊,就往外拉。海祥林身材瘦小,从小也没有出过力气,如何能是这几个小厮的对手,他一边使劲的挣扎,一边叫道:“你们这些奴才,敢对我不敬,你们且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小厮们听着海祥林的话,也是胆怵了一下,手上的劲便缓了缓,海祥林立刻挣开他们,转身就往外跑去,后面大老爷急声叫道:“混账东西,你们敢放走少爷,回去瞧我不扒了你们的皮,赶紧的给我追,把少爷押回府,我重重有赏!” 小厮们为难的互相看了一眼,带头的年儿小声的说道:“哥几个,这爷俩打仗,咱们是听谁的啊?” 另一个连儿说道:“年大哥,现在府里还是大老爷做主,少爷跑了,咱们还是要回府的啊,抓住他,一时也不能将咱们怎么样,就听老爷的吧。” 其余几个点点头,立刻向着海祥林追了过去,那边海祥林心中正在高兴摆脱了大老爷,猛听着后面一阵阵的脚步声急促的传来,海祥林回头一看,妈啊,那几个小厮已经追了上来,年儿在后面大声的叫道:“少爷,少爷,随我们回去罢,老爷也不会对您怎么样的,虎毒不食子啊,少爷,您就别跑了。” 海祥林心中想着:“你们是不知道什么事情,虎毒是不食子,可是让他娶爹的女人,你们以为这是能受得了的?站住?想的美,我只会越跑越快。想着,海祥林更加的撒开小腿,向着大门外冲去。他想着,现在也没有地方躲了,或许跑到祥云的铺子里,祥云能护着自己。 知子莫若父,大老爷瞧着海祥林一跑,立刻就知道他要向海祥云求救,追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说道:“祥……祥林……你也不用去……祥云那里……我已经说过了,他……他是不会收留……你了,你还是……随我回去罢。” 海祥林听着这话,心中稍稍的犹豫了一下,脚下一慢,那些小厮们已经追了上来,立刻围着海祥林,七嘴八舌的劝道: “少爷,老爷这两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您就回去罢。” “少爷,二姨娘的眼睛都哭肿了,您就回去罢” “少爷,少奶奶也是哭得昏过了好多次,少爷,您就回去罢。” “少爷……” “闭嘴!”海祥林听着最后一句,立刻怒气冲冲的喝道:“什么少奶奶,管我屁事,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了你们的嘴!都闪开!”说着话,抬腿就要冲出他们的包围。 小厮们不敢上前,又不敢放开他,只是随着他的脚步慢慢的向前移动,这时,大老爷也跑到了跟前,推开小厮,拉着海祥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祥林,我的儿啊,是爹不好,你跟爹回去好不,爹再不会勉强你了,儿子,随爹回去吧,爹求你了……” 海祥林望着大老爷那苍老的样子,长叹了一声,这时,只听后面一声清脆的声音慢慢的说道:“二哥,大伯这样的说了,你就先回去罢,哪有老人家来求晚辈的,二哥,别再这样的倔强了。” 大老爷回过头,余雅蓝扶着玉盘的肩膀,急急的也跟了出来,看到他们站住了,方才缓下步子,走到大老爷的跟前,拜了一拜道:“雅蓝见过大伯。” “蓝姐儿,你一向可好?唉,大伯有愧于你和祥云啊。”大老爷看了一眼余雅蓝,羞愧的低下头,余雅蓝微微一笑道:“大伯,事情都过去了,大伯就不要多想了,如今虽然大伯也是为了二哥好,如果大伯愿意听雅蓝一句话,我想事情还会有转机的,也省得二哥心中愤愤不平,大伯以为呢?” “好孩子,你说罢,大伯现在也知道错了,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乱了,一张老脸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唉,都怪自己啊。”大老爷听着余雅蓝这样说,更是抬不起头来。 “大伯,您也跑累了,前面就是议事厅,且进去休息一下罢,既然知道二哥在我的府里,您也就放心了,不是吗?”余雅蓝对着海祥林使了一个眼色,海祥林会意,赶紧搀扶住大老爷,轻声道:“爹,且到前面休息一下罢。” 大老爷摇摇头,顺着海祥林的步子,慢慢的来到了议事厅,那边晴儿突然见来了这许多的人,吓了一跳,玉盘赶紧的吩咐道:“晴儿,快去沏茶来,给大老爷送上。” “是,是,是。”晴儿一迭声的答应着,沏了茶送到大老爷的面前,又为余雅蓝端过一杯,方才慢慢的退到一边,低着头,海祥林此时又见晴儿,一张小脸,顿时又红了起来,眼睛也不由得放出光芒,直盯着晴儿不放开。 大老爷此时心中羞愤,却没有注意到儿子眼光的异样,余雅蓝却是瞧得仔仔细细的,不由得微笑了一下,唤过玉盘,轻轻的对着她说了几句,又冲着晴儿呶了呶嘴,玉盘点点头,慢慢的走过去,拉着晴儿便出去了。 海祥林正看着入神,突然瞧着玉盘将晴儿拉了出来,心中一愣,抬起头来,却与余雅蓝的眼神相碰,余雅蓝轻轻一笑,海祥林也不由嘿嘿笑了几声。 余雅蓝招呼大老爷道:“大伯,您担心了这两天的心,此时看到二哥无恙,也放心了吧。” 大老爷微微叹了口气道:“蓝姐儿,不瞒你说,自他从家里跑出来后,我是茶不思饭不想,觉也睡不下,总想着他会跑到哪里,二姨娘也天天在家里哭,向我要儿子,唉,我这年过半百了,就这一个儿子,我又如何不心疼啊。” “大伯,可怜天下父母心,二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事情即不是二哥能接受的,大伯,您想想,二哥虽然是您的儿子,却也是一个人啊,他也有自己的思想不是?”余雅蓝轻轻的说道。 大老爷摇头道:“蓝姐儿,这事,你却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我也逼不得已啊,如果能有别的良策,我也不会委屈这唯一的儿子啊。” “大伯,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如果大伯相信雅蓝,尽管可以说出来,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不要大伯再说的,便是帮不忙,咱们都是自家人,我也能帮着想想办法,大伯您认为呢?” 大老爷想了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摇头道:“算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我也无颜再说,蓝姐儿,大伯在这里谢谢你了,你多多保重身子,我还等着抱侄孙儿呢,祥林,咱们回府去吧。” “不,我不回去!”海祥林见着爹不想告诉余雅蓝,顿时知道自己回去还是要面对那几个女人,更知道这一次回去,爹再不许任何人放自己出来了,他不愿意去屈服,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幸福活活的被爹被大太太扼杀。他赶紧的退到一边,紧张的说道。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大老爷气得一跺脚,狠道:“莫不成让我吩咐他们将你绑回去不成!” “大伯,二哥虽然生得柔弱,性子却也刚硬,这不就是一个例子吗?他服从了您一次,这次就会反抗,大伯,您再这样逼迫他,难保二哥不会采取别的极端方式啊。”余雅蓝轻声的轻道。 “他敢!上次是他那个二姨娘疼儿子,偷着将他放跑出来,幸亏我将银子藏了起来,不然他能想到要去祥云那里要银子,这次,我看谁还敢再放他出来!我一顿板子打折了他们的腿!”大老爷怒目横眉一拍桌子,霍的一下站了起来。 海祥林虽然娇生惯养,心中却也是怵他爹,看着他爹猛得一拍桌子,吓了一跳,求救的望向余雅蓝。 第一百九十八章反抗 余雅蓝心中暗暗好笑,这个海祥林,真是没有半点男子汉的气慨,但是又不忍心他再受这样的委屈,她示意海祥林不要着急,想了想说道:“大伯,这一回,据雅蓝想着,府里是没有人敢放二哥出来了,只是,你不怕二哥自己想不开吗?或者绝食,或者一根绳子,或者自残,或者……” “他敢!就他?哼,我就是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上吊,自残!”大老爷听着余雅蓝的话,心中吓了一跳,却是望了望海祥林一眼,突然冷笑了一声。 海祥林愣了一下,再没想到余雅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哪敢这样做啊,但是既然余雅蓝也是为了帮他,他猛吸一口气,一挺自己瘦削的小胸膛,大声的说道:“爹,您再逼我,您瞧着我敢不敢,从前不做,是因为我没有被逼到这份上,这一次,爹,万一我有什么意外,我想爹您也不会后悔的,对吧!” “你……你敢……”大老爷的语气顿时没有那么的硬了,犹豫的说了一下。 “爹,我不敢,我也怕疼,所以我会一下子就用尽全力的!”海祥林心中一乐,听爹的口气,有门了,他立刻得寸进尺的说道。 “畜生!你……你要气死我吗?你有个好歹,将来谁给我送终!”大老爷终于不敢再说了,只是气急败坏的骂道。 “我瞧着爹您的身体好得很,或者可以再娶一房姨娘,或许再给我添一个小兄弟呢,爹,您今年也有五十多了吧?没事,没事。”海祥林立刻一幅涎皮赖脸的样子,余雅蓝镇定的坐在那里,强压着喷口而出的笑意,淡淡的望着门外。 “你这个混账东西。”大老爷无奈的摇摇头,缓和了口气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直躲在祥云这里吧,咱们府上的事情,也要处理吧,你大娘可是天天叫着要找你回去呢,那月茹……” “不要跟我提这些人!”海祥林立刻的暴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立刻也涨了起来,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见海祥林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大老爷赶紧的上前,一边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担忧的望着海祥林,一边轻声劝道:“好,好,不说了,你不要生气,小心你的身子。” “我,不,要,那,个,女,人!”海祥林慢慢的平息了自己的呼吸,一字一顿的说道。 大老爷为难的望望海祥林,又望望余雅蓝,生怕海祥林再次的激动起来,连忙的说道:“好,好,咱们先说到这里,你且在祥云这里住些日子,等消了气,再回去罢。” 大老爷说着,对着几个小厮挥挥手,疲惫的说道:“咱们先回去吧,到了府里,再不说少爷在祥云的府里,便是那二太太过来,也不许她再进门,你们可明白了!” “是!”几个小厮点点头,大老爷突然眯了下眼睛,眼神冷冷的扫视了一下这几个小厮,狠狠的说道:“谁敢违抗我的命令,休怪我手下无情,你们是知道我的脾气的!” “是,是……”小厮们此时全都低下了头,不敢看大老爷那凌厉的眼神,身形也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蓝姐儿,祥林虽然比你年长,阅历,经验却没有你们足,为人处事,总是凭着自己的性子,你瞧在我的面子上,多担当些他罢,既然他不愿意回去,就让他在这里住些日子吧,我回去后,会将他花销的费用送来的。” “大伯,二哥在这里,您只管放心,若说送什么费用,大伯,那您立刻将二哥带走罢,咱们是一家人,您又何必说这样两家的话呢,打断骨头连着筋,二哥总是大伯您的亲生儿子,一样的血缘,您就不要客气了。”余雅蓝连忙的站起身来,细细的说道。 “一切就拜托你了。”大老爷说着,平日挺拔的身躯,此时也不由得萎靡起来。 余雅蓝点点头,海祥林站在一边,瞧着他爹走出去了,方才轻声的说道:“爹,您在府里,也不要胡思乱想了,祥云,蓝姐儿愿意帮咱们,我想着事情总会解决的,爹……你要保重好身子,还有我娘,爹就不要责骂她了,告诉娘,我会去瞧她的,不要让她再哭了,好好的爱惜自己的身子,儿子不孝。” 大老爷背对着余雅蓝,海祥林站着,听完这些话,点点头,哑声道:“你身子不好,自己要注意,你也长大了,爹走了。” 余雅蓝拭了拭泪水,柔声道:“大伯,您慢走,多多的保重。” 大老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甩了甩头,重新挺立起身子,大踏步的走了出去,那些小厮们赶紧的跟了上去,年儿最后一个走,悄悄的走到海祥林的身边,轻声道:“少爷,咱们是奴才,方才也是不敢违抗老爷命令,少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记怪奴才们。” “对吧,兔崽子,好好的照顾我爹,有闲空,多给我捉弄一下那个老妖婆子。”海祥林笑骂道。 “是,少爷,您擎好吧。”年儿笑着,打了一千,连踹带跳的追了出去。 余雅蓝还没有说话,那边海祥林凑近道:“蓝姐儿,方才真是多谢你了,你说的那些事,说真的,我还真不敢做,我爹真是了解我。” “二哥,我也瞧着您不敢做,不过,瞧着大伯的样子,着实的是疼惜你,所以,他是不愿意你有任何的闪失的,这一棋咱们也是下对了,您就要先在这里府里住一些日子罢,等祥云回来了,咱们再好好的商量一下。” “嗯,放心吧,蓝姐儿,我在这里府里,也不白住,方才我爹不是说,二太太去我们府里,找大太太了吗,我想着,她肯定还会再来这里找你的事,你也不用出面了,我都给你挡着。” “那我就多谢二哥了。”余雅蓝笑嘻嘻的说着,道了一个万福。 海祥林瞧瞧四下没有人,立刻问道:“方才,蓝姐儿你叫玉盘将晴儿叫到外面做什么呢?” “这个嘛……”余雅蓝故意的卖了一个关子。 “好弟妹,方才胡大哥也告诉你了吧,你就成全二哥罢,你放心,我这个人,虽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是却是非常的讲义气,只要你帮我这一件事,从此,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蓝姐儿的一句话。”海祥林又是一拍小胸脯,劲使得大了一些,不由得吭吭的咳嗽了好几声。 余雅蓝“呵呵”一笑,连忙的说道:“二哥,你可要好好的保重身子啊,大伯可是将您交给我们了,你若是生病了,大伯怕不要将我们吃了。这样吧,我吩咐小厮们将柳郎中请来,为你瞧瞧。” “不用,不用,我没事,我壮实得很。”海祥林一边说着,一边又咳了几声,余雅蓝赶紧提高声音叫道:“来人……” 玉盘赶紧的走过来,轻声问道:“小姐,有什么事吗?” “你吩咐门口的小厮将柳郎中请来,给二哥瞧一瞧罢,总是这么的咳,让人担心的。” “是。”玉盘瞧了瞧海祥林咳得通红的小脸,连忙的走了出去,吩咐了门口的小厮,然后自回到余雅蓝的身边,俯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 看着她们神秘的样子,海祥林也忘了咳嗽,直着耳朵,盯着余雅蓝,似乎要从她们的口型中看出来她们在讲了什么。 玉盘说完,余雅蓝微 嫡庶有别txt第6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64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64部分阅读 微的愣了一下,突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疑问道:“晴儿果然这样说的?” “是的,我刚开始听了也不相信,又问了一遍,果然是这样说的。”玉盘微笑着说道:“可见这府里的丫鬟,也是被小姐耳濡目染了。” “呵呵,这样不好吗?”余雅蓝笑道:“难道你喜欢与别人分享自己爱的人吗?” “我?当然……不!”玉盘斩钉截铁的说道。余雅蓝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那边海祥林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跟着傻笑起来,便是自己的咳嗽也忘了。 柳郎中过来的时候,为海祥林细细的瞧了一遍,点点头道:“二少爷本来身子就虚弱,此时又受了这几天的劳累,脉搏有些微弱,多调理调理就好了,这药就不用吃了,吃些好的吧。” “真是神医啊!”海祥林一听这话,立刻一把拉住柳郎中,连声的感谢道。 柳郎中“呵呵”一笑道:“我说的这些好的,便是说二少爷也断几日荤腥,多吃些青菜,白菜,萝卜之类的。” “这算是什么好的啊!”海祥林不满的叫了起来。 “二少爷有所不知,鱼生痰,肉生火,青菜萝卜保平安,二少爷这身子,总是咳嗽,便是肉吃得多了,所以要多吃些菜。” “蓝姐儿……”海祥林试探的看了看余雅蓝,余雅蓝无奈的笑道:“好的,既然柳先生这样说了,玉盘,你吩咐厨房去,二少爷从今日开始就以青菜为主了。” “蓝姐儿!”海祥林不由得叫了起来,余雅蓝却不为所动,望着海祥林道:“二哥,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 “好吧……”海祥林无奈的低下头,心中暗暗的将柳郎中咒骂了几千遍。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眼见离得怜香与吉庆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府里忙碌成一团。 那海祥林也没有回府的意思,吃了一天的青菜萝卜,晚上偷偷的溜到厨房,从菜橱内偷了两只鸡腿回来,一边又逼着吉庆给他弄了一壶酒。自己在厢房内大块朵颐,被海祥云逮了个正着,海祥林哀求他千万不要告诉余雅蓝,海祥云趁机又逼着他答应为自己做两件事,海祥林无奈,只好答应,只要海祥云有事让他做,他一定不违抗,海祥云这才得意的返回房间。 海祥林心中怀疑,跟在海祥云的身后,偷听了他们两口子的谈话,这才明白自己中了他们的计策,气得立刻提出,这住到杨妈妈的那个同仁院去,反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自己去那里,想睡便睡,想吃便吃,谁也不能再威胁他了。余雅蓝欣然同意。 大老爷这几天又悄悄的过来几趟,苦着脸望着余雅蓝,望着海祥云,却一时也没有办法可想,只好先这样的拖着,二太太又跑来要了一次房子,这一次,却被海祥林狠狠的给轰了出去,二太太也发狠了,直接将状子递到了官府去,谁知道这几天县衙的县太爷被调离,新的县令还没有到,衙门里也不接她的状子,海祥林知道了,又狠狠的笑话了二太太一顿。 年底越来越近了,怜香的嫁衣也已经做好了,嫁鞋,玉盘日夜赶工,也是眼见得快做好了,这一天晚上,乃是旧年的最后一天,明日就是新年,也是怜香的好日子,府里的下人也有想巴结吉庆的,也有真心想庆贺吉庆,也有跟怜香好的,早就忙成了一团,小厮们挂灯笼,摆桌子,丫鬟们帮着玉盘收拾新房,余雅蓝抚着大肚子,偎着海祥云站在一边,笑嘻嘻的望着这一切。 终于正日子来了,因为是家中的奴仆成亲,余雅蓝原想大摆几桌,吉庆,怜香却因为自己成亲,主子们已经花了不少的银子了,再不愿意让主子破费了,便自家人在府里摆了十桌,那几位老爷家中的也有跟着吉庆熟识的,跟怜香志同道合的,便早早的过来拜贺。 胡千方,胡却,轩儿带着兴隆芍药一大早的便过来了,海如春也挺着大肚子,带着桃花,梅花,带着十几个的婆子,小厮,浩浩荡荡的奔了过来。 海如云,海如月早就得到了消息,软磨硬泡的,五老爷就是不松口,却也不说话,一大早,便说要去拜见老相识,便出门了,姐妹俩高兴的一蹦老高,扯着母亲也过来了。 海如雪,海如梅带着丫鬟过来,更有几个海祥云的小兄弟二老爷家中的四少爷海祥凡,三老爷家中的五少爷海祥星,六少爷海祥辰,也因为新年放假不上课,全都过来凑热闹,坐在院子中,等着抢糖,抢喜饼。 林掌柜也关了一天的铺子,带着阿宝,绣坊的那些绣娘们,也赶了过来,一时之间,院子之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余雅蓝与丫鬟们一起,在房内将怜香细细的打扮起来,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平时怜香穿着日常的衣服,虽然清秀可人,却也略显一些娇蛮,此时身穿大红的霞披,及地的嫁衣,一张鲜艳的珠帘盖头将她稍稍的掩住,却是一枝独秀,自添了许多的成熟,稳重。 玉盘在一边望着怜香,虽然姐妹们在一边的时间也不过一年有余,却是同甘共苦过来的,一个碗里吃着,一个屋里住着,想着从此怜香就要搬到别的房间去了,不由得一阵悲从心里,眼泪儿便要落了下来。 余雅蓝赶紧的说道:“你这个傻子,大喜的日子,你倒要落泪了。” “我只是不舍得怜香姐。想着咱们屋里便少了一个人,我心里也是极难受的。人为什么要成亲呢,咱们这样不也挺好的吗?”玉盘低声的说道。 “傻子,我成亲了,有家了,难不成,总看着你们在这里伺候我到老啊?你放心吧,怜香成亲了,也不会离开咱们的,依旧还是住在这个院子里,只不过是搬到吉庆的屋子里去了,又不是离得太远,只是晚上不在咱们屋里睡罢了。”余雅蓝虽然这样安慰着玉盘,自己的心里也突然的空荡了一下。 外面吉庆也已经穿红挂绿的,守在门口,只等吉时一到,便要进屋来抢新娘子,五太太瞧着屋里的人多,余雅蓝又挺着肚子,连忙的招呼余雅蓝道:“蓝姐儿,这热闹不瞧也可惜,只是这人多,孩子又多又调皮,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不如到内屋里去,咱们也一定的瞧着热闹。” “是,还是五婶想得周到,那我就进去罢。”余雅蓝说着,便要自己走进房去,那这海如月立刻一拉她的手道:“我也陪着蓝姐姐。” “你在这里瞧热闹罢。待会还有喜饼呢。”余雅蓝知道海如月最喜欢凑热闹,笑着说道。 “我有喜饼了,是玉盘悄悄留给我的,做得最好看,放的糖也最多了,我才不要跟这些野小子们抢呢。”海如月笑着说道,一段日子不见,海如月圆圆的小脸尖尖的小下巴也露了出来,倒是越来越显示出一个美人胚子的雏形了。 海如云也是搀扶着余雅蓝的手臂,轻声道:“嫂嫂,我也陪你进去。” 余雅蓝瞧着她们两个,点点头,海如云又挽过五太太的手臂,自进内室去了,这时,只听着外面鞭炮齐响,里面的丫鬟们立刻尖叫道:“快关门,快关门,他们要进来了,快啊……” 余雅蓝透过窗子,只见门外的小厮拥着吉庆,一齐撞向那紧关的门,一边大声的叫道:“快请新娘子出来,快请新娘子出来,不出来,咱们都要进去了,谁捉住,就带回家当娘子去拉,哈哈……”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吉庆成亲 余雅蓝听着,不由得也笑了起来,海如月早就爬到炕上,笑着望着门外的小厮,一边叫道:“你们快些进来呀,就不给你们开门……” 内里一个小厮故意的逗着海如月道:“五小姐,您瞧咱们这里有好多的糖,都放在吉庆的口袋里,只要您给他开了门,这些糖全是您的了。” “我才不要呢,玉盘姐给我更多的糖呢。”海如月稚嫩的说着,逗着那些小厮们又笑起来。 这时候,冲到最前面的几个小厮叫道:“后面的用力啊,门快开了,加油,加油……” 这边海如云也忍不住走到内室门口,透过人群只见那挡门的丫鬟们已经撑不住了,门渐渐的被推开一条缝,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厮就势冲了进来,那边丫鬟们不愿意放弃战线,立刻又将门重新的紧关起来。 那个瘦小的小厮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边还高兴的叫道:“哥几个,快啊,抢新娘子啊……”一边回头再看,一群穿红带绿的丫鬟哈哈大笑的围着他,几个手里更是拿着一盒子的粉,见他四下张望,立刻说道:“姐妹们,还等什么,动手啊!”立刻那些子粉,扑扑的全拍在了那个小厮的脸上,顿时五颜六色的,引得丫鬟们哄堂大笑。 她们在这里一笑,那挡门的力气也泄了,外面的小厮一鼓作气,咣的一声,便将门撞了开,外面的小厮们拥着吉庆便冲了进来。 丫鬟们见战线被突破了,尖叫成一片,吉庆趁乱冲上来,背起怜香就跑,却听着后面的小厮叫道:“主管,主管,背错了,背错了……”人多声乱,吉庆此时也顾不上许多,直到冲出去门去,那边有余等人接上去,笑道:“吉庆,你这是什么眼神啊,这是谁啊,你怎么将同儿背出来了。” 吉庆大吃一惊,这才发现同儿也穿着一身大红的衣服,站在那里,捂着嘴直乐,吉庆又急又笑,指着同儿道:“好,好妹妹,你也耍我罢。”房内的小厮拼命的护着门,大声的叫道:“主管,主管,快呀,她们又要关门了,快冲进来……” 有余兴隆乔文见吉庆此时也是一个人,赶紧的护着他再次的冲进去,吉庆这次长了一个心眼,看清了怜香,这才紧紧的拉过来,一把抱起来,就向着外面冲去,有余兴隆乔文带着小厮们护成两道人墙,挡着那些丫鬟们,吉庆这才好不容易的冲出突围,将怜香抢了出去。 此时房中的笑声几乎要掀翻了屋顶,余雅蓝与五太太在内室瞧着,也是笑得合不拢嘴,那边海如月站在炕上,拍着手一边叫道:“吉庆加油,吉庆加油……”一边又喊道:“玉盘加油,玉盘加油……”海如云不由笑话她:“你到底是给谁加油的啊?我看你是双面人,哪一个都不得罪。” 海如月笑道:“吉庆我也喜欢,怜香姐姐我也喜欢,所以我两个都要帮。” “两个都喜欢,那为什么要叫玉盘加油呢?”余雅蓝好奇的问道。 “怜香姐姐肯定不好意思啊,她自然愿意嫁给吉庆大哥,当然只有玉盘姐姐才能拦着吉庆大哥了。”海如月嘟着小嘴,认真的说道。 “你这个小鬼。”余雅蓝,海如云不由得笑骂道:“再胡说八道的,小心爹又听到了。” “我说的是真话,难不成,爹喜欢我讲假话不成?娘,您说月儿是说实话好,还是讲假话好?”海如月瞪着大眼睛,疑惑的望向了五太太。 余雅蓝恐怕五太太又要责骂海如月,赶紧的说道:“好了,五婶,月儿,咱们先不要说这件事,怜香被抢出去了,过会子就要拜天地了,咱们快出去罢。” 这时候,屋子里的丫鬟们也都跑了出去,院子之中,挂了一张大大的布幔,正中间贴着一张大大的双喜。布幔前面摆着一个厚重的八仙桌,桌上摆着糖果,喜饼,瓜子,花生,红枣。 吉庆,怜香在小厮和丫鬟们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到八仙桌前,地上摆着一块红色的毛毯,那些小孩子们挤在周围,更有几个调皮的孩子穿在八仙桌的下面,趴在地上,往怜香的盖头里面瞧。 海祥云看到余雅蓝与五太太一起走了出来,连忙上前,向着五太太施了一个礼道:“五婶,奴才们成亲,还要劳运五婶过来,他们真是面子大了。” “呵呵,怜香我倒不说,吉庆也是我瞧着长大的,小的时候,也是与你一起经常调皮的,就如自己的孩子一般,如今瞧着他长大成|人,又娶了好媳妇,我也是为他高兴啊。”五太太笑着说道:“他娶了怜香,也是他的福气,你可记得千万要告诉他,对咱们怜香要好,不然,不要说蓝姐儿,玉盘了,便是我这个老太婆了,也不会饶了他的。” “呵呵,五婶,请放心罢,如果他敢对怜香一丁点的不好,我第一个不饶他!”海祥云立刻说道,一边吩咐道:“有余,快搬一张椅子过来,待会就要行礼了,请五婶坐下,在这里歇歇。” 余雅蓝望着海祥云头上的汗,从袖子中掏出帕子道:“相公,你且拭拭汗罢,有什么事,能吩咐小厮的,就不要自己去做了,待会谁主持婚礼啊?” “这个奴才,当真是好命,这不,我原说请了大哥来主持,干爹说,他好久没这样的开心过了,一定要自己的主持,我好说歹说,才请的干爹坐下休息,如今我瞧着干爹好像不太开心呢,你去劝劝干爹罢。” 余雅蓝笑道:“这个老爷子,自从大哥回来后,越来越像小孩子了,五婶,您先在这里歇歇,我过去一下。” 五太太点点头,海如云便陪在母亲的身边,那边海如月瞧瞧母亲,又瞧瞧余雅蓝,连忙的说道:“娘,我跟着蓝姐姐去见那位伯伯好吗?” “去吧,不要调皮啊,见了伯伯要请安,知道吗?”五太太细声的吩咐着,又将海如月的衣服整了整,方才放她过去。 余雅蓝还没有走到干爹胡千方的面前,轩儿眼尖,早已经看到了余雅蓝,连忙的使了一个眼色,冲着板着脸的胡千方呶了呶嘴,余雅蓝微微一笑,示意轩儿不要着急,一边拉过海如月,轻声的说了几句。海如月点点头,蹦蹦跳跳的来到胡千方的面前,脆脆的叫道:“伯伯好。” 胡千方一愣,望着眼前的这个仿佛碧玉一般的小人儿,诧异的问道:“你好,你是谁家的孩子啊,这样的讨人喜欢。” “伯伯,我是三哥的九妹妹,我爹是海家的五老爷,我娘是海家的五太太,我姐姐是海家的五小姐,我嫂嫂是蓝姐姐。”海如月一口气的说道,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机灵的望着胡千方。 那边轩儿早已经笑开了,抚了抚海如月的头道:“你这张小嘴真是会说,那你是谁啊?” “姐姐,你真漂亮,我叫海如月,大家都叫我月儿,我姐姐最喜欢叫我讨厌鬼,三哥最爱叫我好妹妹,我其余很乖的,只是姐姐说我很调皮,姐姐,你瞧我调皮吗?”海如月像饶口令似的说着,听着轩儿一愣一愣,胡千方不由笑道:“那让我猜猜,是谁带你过来的?” “伯伯您再猜不到,是蓝姐姐带我过来的。”海如月眼珠一转,笑嘻嘻的望着胡千方。 胡千方与轩儿再也忍不住了,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的余雅蓝道:“你快过来罢,站在那里,弄个这样机灵的小宝贝过来。” “呵呵,干爹,我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干爹了,心里有些胆怯呢。”余雅蓝故意怯生生的走近胡千方,轻声的说道。 “傻孩子,你胆怯什么?莫不成我会吃了你不成?”胡千方故意板着脸说道。 “我知道干爹再不舍得责备我,是蓝姐儿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干爹,您好吗?”余雅蓝赶紧的凑近过来,一边侧着身子坐在胡千方旁边的椅子上,一边拉过海如月,柔声的询问着胡千方。 “我这把老骨头却是结实的很,你放心罢,你大哥回去后,铺子一大半的生意便交给了他,我却是闲在家中,再没事情做,我想着,你能经常过来,让我也好好的忙活一下,你却是放出去的风筝,也不回来了,只有你这个妹妹在家里陪着我,偏又说要学本领,天天拿着针线忙个不停,再不理会我这个老头子。” 听着胡千方的报怨,余雅蓝歉疚的拉着胡千方的手道:“干爹,是蓝姐儿不好,你骂蓝姐儿罢。”那边海如月也拉着胡千方的手轻声道:“伯伯,你在这里很闷啊?” “是啊,小月儿,伯伯一个人在家里,也没有人陪着玩,着实的闷呢?”胡千方望着海如月,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的性格简直跟余雅蓝太像了,一张小嘴再不闲着。 “那伯伯,等我回家禀过了爹爹,去陪你好吗?咱们玩捉迷藏,踢毽子,跳房子……”海如月如数家珍一般的将游戏都说了一遍,余雅蓝瞧着胡千方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赶紧的说道:“月儿,伯伯是大人啊,怎么会能玩这些游戏呢?” 海如月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纳闷的望着胡千方道:“伯伯,您不玩吗?” “没有啊,只是我比较笨,这些游戏都不会玩啊。”胡千方微笑着望着海如月。海如月的小脑门皱了起来,噘着嘴想了半天,方才说道:“那这样吧,伯伯您会玩什么,您说说看。” “我……”胡千方一下子愣住了,活了五十多岁,他儿时玩的游戏,早已经在一年一年的历练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会玩什么游戏呢? “我会玩捉知了。”胡千方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海如月却是一拍他的大手,哈哈大笑道:“伯伯,现在是冬天了,哪里还会有知了啊,伯伯,您真是笨哦。”余雅蓝听着这话,心立刻提了起来,如果胡千方生气了要怎么办? “哈哈,是啊,我真是笨啊。”胡千方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余雅蓝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轻轻拉了一下海如月,海如月立刻说道:“伯伯,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瞧着伯伯好像在生气呢?” “我没有生气啊,只是有些不高兴。”胡千方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来想主持吉庆与怜香的婚礼的,你瞧,来的这些人,哪一个有我的年纪大啊,但是你三哥却不让我主持,说什么让我多休息,这明明就是说,我老了,不中用了啊。” 余雅蓝听着胡千方这样说,心中一动,望着眼前那似乎苍老憔悴了许多的胡千方,突然为自己的疏忽而懊悔,她想了想,连忙的走到海祥云的面前,轻轻的说了几句,海祥云担心的望了一眼胡千方,问道:“干爹真的能撑住吗?我也是怕他累着啊。” “干爹从前那样干练的一个人,大哥不在的时候,铺子里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干爹亲力亲为,如今大哥回来了,干爹将铺子交出去了,忙了一辈子的人,一时哪能闲得住呢,既然干爹愿意,这能让干爹高兴,咱们何必要委了老人家的心呢,便是吉庆,怜香又是何等的荣耀啊,这可够的他们炫耀一生的了。” “便宜吉庆这个家伙了,他也沾着怜香的光了,那好吧,我便去告诉大哥一声,请大哥在后面照顾着干爹,万一干爹累了,就让大哥接着上。”海祥云点点头,一边走到胡却的身边,轻声的说了起来。 余雅蓝站在那里,瞧着胡却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又看看胡千方,似乎在犹豫了一下,半晌点点头,余雅蓝这才高兴的走回来,此时胡千方与海如月聊得甚是投机,就是连余雅蓝回来也没有瞧见。 余雅蓝看着他们爷俩亲密的样子,不由笑道:“干爹,您瞧着这个小机灵鬼,就不理蓝姐儿了,我可是要吃醋了。” “呵呵,我哪有不理你,你不是在忙事情吗?”胡千方笑着说道。 “我不忙,现在要干爹忙了,干爹,吉时就要开始了,您快去准备罢。” “呵呵,我又不是新郎,我准备什么,我只等着典礼开始了,我要跟月儿一起抢喜饼,抢喜糖呢。”胡千方此时对海如月真是宠溺有加。 余雅蓝故意的一板脸道:“那可不行,这典礼只等着您主持呢,你倒要去抢喜糖?典礼不开始,哪有喜糖可抢啊?” 胡千方惊喜道:“真的要我主持吗?” “那是自然啊,论资格,论辈份,论阅历,这里哪一个可以能比过您老人家啊。快些啊,吉庆,怜香早都等不及了。” “好,好,月儿,你跟在伯伯的后面,待会撒喜糖的时候,伯伯专往你那里撒。”胡千方呵呵笑着,拉着海如月便兴冲冲的过去了。 轩儿担忧的望着胡千方的背影,问道:“姐姐,爹能行吗?会不会累到爹啊?” “放心吧,已经安排好了,如果爹累了,还有大哥呢,大哥累了,还有祥云呢,你就不要担心了。芍药,你好好的照顾小姐,如果妹妹累了,便带妹妹到房间里休息,再不要拘束了,知道吗?” “是,大小姐。”芍药轻轻的说道。 鞭炮又放了起来,胡千方此时一扫方才的苍老之态,精神矍铄的朗声道:“各位亲朋好友,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请各位就坐,一起来为新人见证。” 余雅蓝慢慢的走到院子的一边,此时的海如春肚子也是高高的挺起,看到余雅蓝过来,连忙的站起来,柔声道:“蓝姐儿,你快不要到处乱走了,你的月份比我还要高,我这走都走不动,你还到处的跑,年轻当真是好呢。” “呵呵,姐姐您是没有太多的运动过,我从小就跟着母亲干活,所以身子稍稍的硬朗一些,姐姐,您还有五个月才生吧?” “是啊,难为你记得这样的清楚。”海如春一边抚着自己的腹部,一边说道:“本来,你为咱们海家添丁,我是要过来服侍你月子的,只是,看这样子,我是再不能过来了,还请蓝姐儿不要责怪啊。” “姐姐快不要这样说,有姐姐这句话,我也就满足了。”余雅蓝看看桌子上,摆着热热的茶水,李妈也站在海如春的后面,微微点头吩咐道:“李妈,桃花,梅花好久不回来,似乎有些生疏了,你却照应着大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去要,明白吗?” 李妈赶紧的点着头,那边海如春远远的看着典礼就要开始了,连忙的说道:“蓝姐儿,你不用管我了,我自不会客气的,你快去罢,典礼就要开始了,我瞧着祥云这会子到处找你呢,你要小心一些,知道吗?” “我会的,姐姐。”余雅蓝笑笑,赶紧的站起来,迎着海祥云过去了。 这边胡千方已经喊过了一拜天地,海祥云走过来,扶着余雅蓝道:“方才我与大哥商议过了,咱们算是怜香,吉庆的长辈,赶紧的过来,这会子就要拜我们了,你拿了红包不曾?” 第二百章吉庆成亲(二) “拿过了,拿过了……”余雅蓝一迭声的说道,跟在海祥云的后面,慢慢的进到八仙桌的两边,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那边胡千方看着他们坐定,方才高喊道:“二拜高堂。” 吉庆,怜香冲着余雅蓝,海祥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余雅蓝忙不迭的就拿出一个红包要递到怜香的手中,胡千方站在后面,瞧见了,立刻说道:“现在不用给,待会给。” 余雅蓝心中着慌,连忙的又收了起来,下面不知道谁高叫了一句:“吉庆主管,少奶奶将钱又收回去了,可见你磕头不够诚心,快,再多磕几个。” 底下的人哈哈的都笑了起来,那有余立刻按着吉庆的头,砰砰砰的,一连磕了十来个,方才止住,余雅蓝笑着拦道:“好了,好了,待会将他弄昏了,怎么学新娘子进新房了。” “哈哈,还是少奶奶仁慈,吉庆,你自己得再磕几个头罢。”底下又哄叫了起来,吉庆没法子,又连磕了几个头,余雅蓝赶紧将手中的红色重又塞到怜香的手里,底下方才停止了起哄。 胡千方笑着望着众人闹够了,方才又喊出第三句:“夫妻对拜。”底下的小厮们又起了一次哄,吉庆又多磕了十来个头,方才被他们放起来,此时的吉庆也真是好脾气,任着他们起哄,再不多说一句。 胡千方呵呵笑着说道:“这是典礼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了,送入洞房!”立刻小厮丫鬟们都沸腾了起来,拥着新郎新娘,脚不沾地的向着新房而去了。 大人们闹新房,小孩子却不跟着,眼巴巴的望着桌上的一堆喜糖喜饼,只等着胡千方快些撒下来。 胡千方望着那一群小人,拿起一把糖,笑呵呵道:“撒喜糖喽,日子过得甜甜蜜蜜,撒喜饼喽,日子发又发喽,枣儿花生桂圆瓜子,大家都来抢啊,愿新人早生贵子喽……” 海如月在后面瞧着胡千方并没有往她这边撒,一张小嘴噘得老高,生气的转过脸,小声道:“还说往我这里撒,根本都给别人了,根本就是骗人的嘛!哼!” “谁说我骗人了!”一个微愠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了过来,海如月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大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委屈的说道:“伯伯说要往我这边撒的。” “呵呵,你一个女孩子,你没有瞧着那些男孩子多厉害,我撒了你也抢不到啊。”胡千方笑道,走到海如月的身边,一摊双手,宠爱的笑道:“你瞧,我可是给你留着好多呢。” 胡千方的大手里,满满的一把糖儿饼儿枣儿瓜子,海如月高兴的扑上来,搂着胡千方的脖子,甜甜的说道:“是月儿错了,伯伯快不要生月儿的气了,伯伯是天下最好的伯伯了。” “呵呵。”胡千方将那些东西全部放进海如月的口袋里,抱起她,向着余雅蓝等人走去。 婚礼进行的热闹,海府之内,人人笑得合不拢嘴,夜幕降临,海祥云立刻吩咐仆人们点起大红灯笼,顿时院府之内,张灯结彩的,另添一番喜庆之气。 眼看着众人吃饱也喝足,吉庆被他们灌得晕头晕脑的,余雅蓝坐在房中,望着那一张空着的炕上,突然微叹了一声,玉盘赶紧的走过来,安慰道:“小姐,您不是说怜香还在这院里,又没有走多远,不要伤悲了。” 余雅蓝轻轻的摇摇头道:“我并不是伤悲,我也为着怜香有一个好归宿开心,只是想着,咱们三个人,一路奔波而来,同甘共难,此时,又都要各自成家了,便是你,也不能陪我多少日子,想来,也是一阵的惆怅。” 玉盘立刻说道:“那我就不成亲,永远的陪着小姐,再不分开。” “傻子,这怎么可能呢?人终要有自己的家的,只是咱们少爷派人打听乔文的消息,却再也不能明白他的家世,咱们知道乔文人是好人,只是这一点,稍稍有些不放心,万一有些意外,就对不住你了。” 玉盘低头想了想道:“只要他人好,我便不在意别的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心里总还是要担忧一些的。”余雅蓝抬起头来,望着玉盘有些忧郁的样子,赶紧的笑着说道:“好了,今天是怜香大喜的日子,咱们就不说这个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你去外面瞧瞧,喜宴可结束了,咱们也早点休息吧。” 玉盘点点头,挑开帘子,望着院子中婆子们已经开始收拾桌椅了,回过余雅蓝,自去厨房拿热水去了。这边海祥云送了五太太等人,进屋看到余雅蓝在那里发愣,轻轻上前揽着她的肩膀说道:“蓝姐儿,怎么了,可是累了?玉盘在哪里,赶紧的服侍你休息吧。” 余雅蓝将头轻轻的靠在海祥云的怀中,细语道:“玉盘去打热水了,相公你也累了,吉庆怜香明早要过来给咱们敬茶,都早点休息吧。” “是了,你准备好红包没有?”海祥云赶紧的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便闹出这样大的笑话。”余雅蓝不由得笑道:“那些小厮们也是故意的,看着吉庆出洋相罢。” “呵呵,婚礼嘛,就是一个热闹,今天大家都开心便好,娘子认为呢?”海祥云抚了抚余雅蓝的秀发,看到玉盘提着热水进来,服侍好他们两个安歇。 一夜无语,第二日还不曾起床,余雅蓝就听到外面叽叽咕咕的声音,她回过头来,海祥云还不曾醒来,英俊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仿佛随时要醒过来,余雅蓝突然想到自己好久没有仔细看过海祥云了,今日再看,仿佛又跟从前不同了,眉毛更黑更浓了,鼻子也更加的高挺,便是从前光洁的下巴上面,也有些淡青色的胡痕,此时的海祥云变得成熟起来了。 余雅蓝看得有些发呆,却不防一只手轻轻的袭到她的腹部,余雅蓝一愣,海祥云张开明星般的眼眸,带着丝许的暧昧问道:“蓝姐儿,这样直直的瞧什么呢?” 余雅蓝脸色微微一红,不敢直视海祥云那火火的眼神,垂下浓密的睫毛,轻声道:“怜香她们过来了。” “呵呵,我知道,让她们等着罢,咱们好好的说些体已话。”海祥云说着,一张大手抚过余雅蓝娇嫩的脸蛋,余雅蓝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还不曾反应过来,海祥云一张棱角分明的阔口便盖了下来,贪婪的吮吸起来,余雅蓝娇呼一声,身子突然柔软了下来,紧紧的抱住了海祥云。 怜香看着玉盘在那里收拾东西,赶紧上前帮忙,玉盘瞧着怜香直笑,此时的怜香已经挽起了妇人发髻,瞧着玉盘那笑嘻嘻的样子,怜香不由得羞红了脸,吉庆站在一边,悄悄的望了望内室,轻声的问道:“玉盘姑娘,少爷,少奶奶昨日可是累坏了,怎么现在还不曾起来啊?” “你们成亲,少爷,少奶奶忙个不停,这会子又没有良心,不肯让主子多休息一会儿吗?”玉盘一张利口再不饶人,吉庆赶紧的退到一边,求救的望向怜香。 “你就是看怜香姐也没有用,我瞧着你从前倒是体恤主子的,如今主子爱护你,为你成亲了,你倒只顾自己了。”玉盘却不放过他,继续说道、 吉庆连忙的辩白道:“天地良心啊,我只是随口一问,玉盘姑娘,你怎么会发这样大的火,好吧,是我口误,赶明儿,我瞧着你成亲的时候,乔文要怎么说。” “乔文再不会不为主子着想的!”玉盘听着吉庆这样说,又羞又气,语气也尖锐了起来。 怜香瞧着玉盘真的急了,连忙过来,揽着她的肩膀说道:“好妹子,原是吉庆的不是,你快不要生气了,他也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妹妹,我也知道你为主子着想,快不要这样了,你这样的,到叫姐姐为难了。” 玉盘方才瞥了吉庆一眼,自顾自的走到一边,不理他们了。吉庆怜香相互看了一眼,吐吐舌头,不敢再说话,此时内室之内,海祥云大声的唤道:“玉盘,玉盘,过来服侍少奶奶更衣罢。” 玉盘瞪了吉庆一眼,轻声说道:“瞧瞧,将主子吵醒了吧,哼!”说的吉庆头低得更厉害了。玉盘得意的挑开厚帘,将窗子稍稍打开一条缝,慢慢的走至床前,轻声道:“少爷,小姐,你们醒了,怜香,吉庆在外面等着了。” 海祥云走出来的时候,怜香吉庆赶紧上前行礼,海祥云望着吉庆笑道:“你这小子,岂不知道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娶了媳妇,不说好好的在自己的屋里,这么大早的跑过来,当真是该打。” 吉庆赔着笑道:“少爷,奴才虽然成亲了,心里却是一直记挂着主子,便是昨日怜香也是想着少奶奶是否休息好,还担着心呢。” “傻子,你们好好的过日子,都在一个院里,有什么担心的。” 余雅蓝在玉盘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了出来,笑嘻嘻的望着怜香,怜香吉庆又赶紧过来给余雅蓝行礼。 怜香看着玉盘端来热水,又立刻的挽起袖子,赶着就来帮忙。玉盘赶紧的说道:“怜香姐,你现在还是新媳妇呢,可不能坏了规矩。” 怜香跟吉庆不由纳闷的问道:“什么规矩?你又从哪里打听来这些规矩?” 玉盘嘿嘿一笑道:“这个啊,是厨房的容妈告诉我的,新媳妇头三天不能沾水干活。不然以后就要受苦了。” “这是谁定的规矩啊?”怜香摇摇头,“这是咱们在府里,上面没有公婆,若是自己在家里,新媳妇第一天起来,哪有不表现的勤快的?” 海祥云突然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了,玉盘这样说,是有目的的。” 众人不由的望向海祥云,玉盘也纳闷的问道:“少爷,玉盘有什么目的呢?” 海祥云故意的冲着其余的人挤挤眼道:“过不久,就是玉盘成亲的日子,她这样一说,到时咱们就不好意思让她干活了啊。”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望着玉盘呵呵笑起来。玉盘又羞又急,娇嗔道:“玉盘哪有这样想,少爷您……” 余雅蓝笑着劝道:“好了好了,不要再开玉盘的玩笑了,不过话说回来,怜香今天是新媳妇,咱就按玉盘的规矩来吧。” 玉盘这才赶紧服侍主子洗漱完毕。几个人正在房里,嘻嘻哈哈的聊着,只听着房门外一声咳嗽。玉盘耳朵尖,立刻皱起眉头,小声道:“少奶奶,好像是大太太的声音。” 屋里的人愣了一下,余雅蓝看看海祥云,诧异道:“大太太过来做什么,难不成为了二哥的事?昨日大老爷府里来了不少人,会不会是看到了二哥,顺口就说了出去?” 屋里的正在那里纳闷,房门一动,门帘一挑,碧儿搀扶着大太太慢慢的走了进来,看到一屋子的人,稍稍愣了一下道:“祥云,怎么,见了长辈,没有行礼的规矩了吗?” 海祥云微微撇撇嘴,瞪了玉盘一眼,都是这个玉盘,一大早说什么规矩这会子,规矩来了吧。 他不敢怠慢,干笑着上前拱手道:“大娘,今日这样早的过来,可是有何事?大娘有事,只管派个小厮过来吩咐就是,哪里还要大娘亲自过来一趟?” 大太太看了一眼海祥云,又望望旁边垂首站立的余雅蓝,冷冷一笑道:“我倒是想派个小厮吩咐呢,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被相公小妾欺负的哪里还有可信之人!” 海祥云不好说话,那边余雅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说,看了看屋里的人,心里想着这大太太过来,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只怕大老爷也不知晓。 听她的话,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大太太看他们都低着头不出声,心里也明白自己话说过了,微哼了一声,自己走到桌前坐下,碧儿赶紧的跟过来,余雅蓝冲着玉盘呶了呶嘴。玉盘这才过来,轻轻的到了一杯茶,柔声道:“大太太,请用茶。”大太太威严的点点头,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余雅蓝看了看碧儿一眼,心里猜测大太太过来的目的。碧儿站在大太太的身后,冲着余雅蓝悄悄地使了一个眼色,又冲着外面呶了呶嘴。微微张嘴,做了一个“二”的口型,余雅蓝顿时明白大太太此次前来,乃是为了海祥林,果然是昨日的下人们走漏了消息。 余雅蓝想着,自从海祥林搬到杨妈妈的同仁院后,也不知道每日在做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会子如果大太太问起来,便说不在这里,哪有这样的凑巧,海祥林几日不来,偏今日过来呢?想到这里,余雅蓝轻松的望着大太太道:“大娘,今日来,可有什么事情吩咐您侄儿,您只管说。” 大太太看着余雅蓝,却是冷冷淡淡的说道:“这事,本来也和你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既然祥林来到你们的府里了,我却不得不说。” 海祥云刚要说话,余雅蓝却是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大娘是从哪里听说,二哥在我们府里的呢?我们也是好久不曾见到二哥了。” 大太太本来缓和的脸色顿时变得暗黑下来,她用犀利的眼神瞪着海祥云道:“祥云,我却是不相信你媳妇的话,你可告诉我,祥林现在你得府里吗?” 海祥云望了望余雅蓝,心里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万一自己说漏了嘴,只怕事情就无法收拾了,余雅蓝不敢摇头,只是轻轻的眨动几下眼睛,海祥云微微皱起眉头,不明白余雅蓝的意思。 这时候玉盘突然说道:“大太太,咱们府里确实没有二少爷的人影啊。” “放肆!”大太太心中正在气恼,听着玉盘说话,立刻一拍桌子,怒喝道:“主子说话,哪有你这奴才插嘴的份!来人,掌嘴!” 屋里的人愣了一下,后面碧儿赶紧的说道:“太太,我们现在海少爷的府里。” “哼!在他的府里又如何,难不成就没了规矩,主子就没有了威严,奴才就能与主子平起平坐了吗!祥云,你平日是如何管教这些奴才的,再不教训,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海祥云望着了一眼大太太,剑眉一竖,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余雅蓝却不想海祥云跟大太太吵起来,万一闹僵了,只怕事情更不好收拾了,她赶紧的说道:“是,是,大太太说的是,玉盘,你也真是多嘴,大太太说话,你听着便是了,哪有这么多的话,还不赶紧的向大太太赔不是。”一边说着,一边向着玉盘使劲的使眼色。 玉盘明白小姐的心意,委屈的走过来,僵硬的弯弯腰道:“玉盘多嘴, 嫡庶有别txt第6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65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65部分阅读 忘了规矩,请大太太恕罪。玉盘以后一定谨记大太太的教诲。” “呸!”大太太听着玉盘的话,下死口的使劲的唾了她一口,凶狠的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呼名道姓的,你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还玉盘,玉盘的,说出来也不怕别人将你主子笑话死!” 第二百零一章游玩 玉盘被大太太这样的羞辱,脸皮撑不住,眼圈顿时的红透的委屈,又因为碍着少爷,小姐的面子,不敢出言反驳。余雅蓝瞧着玉盘委屈的模样,心中一阵的心疼,方才还小心翼翼的脸色渐渐的变得凌厉起来,语气冷冰冰的说道:“大太太,您侄媳妇的丫鬟好与坏,自有她的主子来教导,何需多劳大太太费劲?” 大太太自打进屋,气焰一直嚣张,只见海祥云两人处处的忍让,心中暗自以为他们是忌惮自己这个做长辈的,所以那股气越发的高涨起来,此时听到余雅蓝的话,噌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余雅蓝呵斥道:“你这是跟长辈说话吗?” “自古,长辈长辈,以自己为表率的,我们方称为长辈,若是那些不讲理的,咱们再不认他是周吴还是郑王!”余雅蓝一甩手,转脸坐在炕上,冷笑了几声。 大太太立刻又将矛头指向了海祥云,大声的吼道:“祥云,这就是你娶回来的媳妇吗?这样的泼辣,你如何还敢留在家中?还不快些将她休了!” 余雅蓝瞧了海祥云一眼,海祥云却是冷冷的一别脸,理也不理大太太,余雅蓝冲着大太太微微一笑,问道:“大太太,不知道我这个侄媳妇犯了七出的哪一条,您命令着您的侄儿来休我呢?” 大太太狠狠的说道:“不孝顺长辈,多言,七出犯二条,足可以休去!” “哈哈哈,那这样说来,大太太无子,岂不是更是要立刻被休呢!”余雅蓝一针见血的狠狠的戳到了大太太的痛处,她气得脸都拧成了一团,指着余雅蓝浑身直哆嗦。 余雅蓝又微皱了一下眉头道:“好像还不止,这无子,唆使别人犯滛荡之罪,又偷盗我们店铺中的财物,妒忌小妾生子,大太太,这大老爷不休您,只怕天理也不容了啊!” “你……”大太太听着余雅蓝这一番话,直气得一口气憋在胸中,脸色涨得通红,半天喘不过气来。碧儿站在她的身旁,瞧着她的脸色难看,心中着慌,连忙轻轻的上前拍打她的后背,担忧的叫道:“太太,太太……” 海祥云瞧着大太太的脸色铁青,心中也怕她气个好歹,不由嗔怪的望了一眼余雅蓝,责备道:“蓝姐儿,你也真是的,说一条不够,再加一条罢,怎么这五六条的都说出来了,你还让大太太活不。” 余雅蓝故意的一撇嘴道:“这有的人犯错误,自己还不知道,还自以为多正直似的,我偏要指出来。” “好了,好了,你也少说几句话,你这张嘴,再不饶人的。碧儿,瞧着大太太也不太好,你搀着她回去罢,回去告诉大老爷,少奶奶说话不中听,她的脾气就是这样,又怀着咱们海家的子嗣,我也拿她没有办法,请大老爷多担待些罢。”海祥云说着,亲自上前,搀扶起大太太,大太太不愿意起身,无奈海祥云的力气比她大,直接的便拖到了院门口,由着碧儿搀回去了。 余雅蓝透过窗子瞧着海祥云不停的向着大太太拱手,又说了几句什么,再不理睬她,自顾自的回来了,方才松了一口气,狠狠的骂道:“呸,什么东西,敢骂我的丫鬟!” 海祥云走进房间,冲着余雅蓝一拱手道:“少奶奶,我的祖宗,您可别再给我惹祸了可成?这回,我瞧着你把这大太太得罪得不轻啊。” “得罪?我也不怕她呢,有本事只管冲我来!”余雅蓝故意的大声叫道:“我的丫鬟,不吃她,不喝她,凭什么让她骂来骂去的,就是我们两口子过得好好的日子,凭什么她说休妻,就休妻的,论着哪一条,也不该休我,只能休她!” 大太太此时并没有走远,听着余雅蓝的话,心中一股着怒气上来又下去,下去又上来,只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碧儿心中暗笑,脸上却故意做出担忧的样子说道:“大太太,瞧这三少奶奶并不是能吃亏的主子,您还是回府,与大老爷再商议吧。” 大太太自从抓住大老爷与田月茹的把柄之后,在府里当真是扬眉吐气,跋扈不已,再没有受过这样的气,此时只被余雅蓝气得险些要吐出血来,她听着碧儿的话,无奈的说了一句:“悍妇,悍妇啊。”摇摇头,只好回府去了。 海祥云从窗子里望着大太太走远了,方才笑道:“你啊,你,真真是一个小母老虎。” “哈哈哈,退走这样的泼辣女人,还真少不了我这样的母老虎。”余雅蓝也不由得笑起来,又望着玉盘道:“得了,谁让你一大早便说什么规矩,规矩的,瞧瞧,无缘无故的被人骂了一通,好了,你也别委屈了,我也替你出气了。” “玉盘就知道小姐不能看着奴婢们受委屈的。”玉盘站在那里,喜笑颜开的说道。 “那是自然,我的丫鬟,打骂只能由我,别人再不能碰你们一根头发。”余雅蓝一昂纤细的玉颈,骄横的望着屋里的两个男人,海祥云赶紧的转过头,装做没有看到,吉庆却是立刻上前,拱手打千,恭敬的说道:“少奶奶,您放心罢,不要说让吉庆骂怜香姑娘了,便是梳头发掉了一根,吉庆也得小心翼翼的捡起来,送到她的面前,嘴里恭敬的说道:‘姑奶奶,您的头发掉了,可不是吉庆弄掉的啊。’” 吉庆的一番话,招得海祥云不由得笑起来,走到他的跟前,对准他的屁股就踹了上去,一边笑骂道:“你这猴崽子,几时学得这样的拍马屁功夫了。” 玉盘也跑过去打趣怜香,一时之间,房中重新又充满了笑声,方才的阴霾之息,片刻之间便被扫得干干净净的了。 一大清早被大太太这样一闹,时间眼看得就要到了已时,余雅蓝望望外面的天气,不由叹了一声道:“相公,今日的天气如此的好,你也耽误到了现在,不妨咱们下午出去游玩一番吧。” 海祥云望着余雅蓝那高高的肚子,担心的说道:“你这样可能走动啊,还是在家里好好的休息吧,别又弄出个什么事来,又让我担心受怕的。” 余雅蓝一张粉脸立刻皱了起来,委屈的说道:“自从怀孕以来,我再没有好好的出去逛逛了,如果不趁现在出去走走,只怕过一些日子,生了,更不能出去了,天天总是闷在家中,要变成黄脸婆了。” “呵呵,你的这张脸,如花似玉,粉里透白的,怎么能成黄脸婆呢。”海祥云笑道。一边轻轻的抚过余雅蓝的小脸,啪的亲了一口。 玉盘,怜香瞧着余雅蓝的兴致高,也不由得在一边撺道:“少爷,今日太阳极好,咱们几个人便陪着少奶奶出去逛逛罢,您怕少奶奶累着,咱们吩咐轿子在后面跟着,做好准备,哪里还能再累着少奶奶呢。难得少奶奶高兴。少爷,就同意了罢。” 海祥云被他们磨得没有办法,想了想道:“出去也成,只咱们这几个人,却是不热闹,我想着,那轩儿妹妹尚且在家中,咱们带着她一起去罢。” “好,极好,人多极是热闹,玉盘,你快去请轩儿妹妹过来。”余雅蓝听着,赶紧的吩咐道:“怜香,再去后院,瞧着五老爷不在家,将五妹妹,九妹妹也带了来罢。” “你这是举家出动啊。”海祥云嗔怪道。 “当然啦,是少爷您说,人多热闹的嘛。”余雅蓝冲着海祥云做了一个鬼脸,笑道。 这时候,只听着门外一声干咳,海祥林笑嘻嘻的跑进来道:“祥云,蓝姐儿,你们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呢?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说出来,叫我也听听,乐乐。” 海祥云看着海祥林突然的跑出来,突然想到方才大太太给余雅蓝受的气,狠狠的说道:“呸,你还敢出来,方才没让你连累死!” “我?我怎么了?”海祥林愣了一下道:“我可没有惹你们两口子啊,我一直在外面,陪着晴儿说话呢。” “你还好意思说,你在外面有美女相伴的,你可知道,大太太找上门来了,直白的就问着咱们要你,是蓝姐儿说,不曾见过你,方才替你打过马虎眼,却被大太太将蓝姐儿说了一顿难听的话,用你的时候,不出现,这会子,享受了,你又出现了。” “大太太来了?”海祥林愣了一下,关心的向着余雅蓝道:“蓝姐儿,你放心,她敢说你难听的话,你等着,等我这两天回去,不闹她个天翻地覆的,我不回来见你。” “你要回去?”余雅蓝和海祥云不由得一愣,连忙的问道。 “我想着,总在你们府里也不是办法,我总是要面对这一切的。”海祥林走到桌子边,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说道:“再说,我爹年纪也大了,总是被这个女人牵制在手心里,也不是办法啊,我娘更没有出头之日,便是那田月茹,也只是一颗棋子,总是要处理好。毕竟,爹就我这一个儿子,我也要顶家立户的。” “二哥,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海祥云高兴的说道。 海祥林小脸一红,低下头道:“其实这些也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是这些日子,我与晴儿聊天的时候,晴儿慢慢的感化我的,她说的话,有的还真对。你们说,我怎么就没有早认识她呢?” 余雅蓝看看海祥云,认真的问海祥林道:“二哥,您打算如何的安排晴儿呢?” 海祥林想了想,皱紧了眉头道:“我现在还没有好的打算,家里的那些事情,乱成一团,我想着,先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再将晴儿娶进家,不然真对不起她。” “嗯,二哥,您现在越来越像男人了,做出事情来,再不总是躲了。好!这才是我的二哥!”海祥云赞赏的连连点头。 他们正在屋里说着话,只听着外面院子中,一阵的嘈杂声,余雅蓝透过窗子往外一看:五小姐海如云,九小姐海如月,三小姐海如梅,四小姐海如雪,又各自带着丫鬟,另有胡家小姐轩儿带着芍药,满满当当的一院子人。瞧着余雅蓝看她们,海如月立刻大声的叫道:“蓝姐姐,蓝姐姐,快出来,快出来,咱们出去游玩。” 余雅蓝不由高兴的走下炕来,急忙忙的就要往外走,海祥云担心的说道:“小心点,吉庆,搀着点。”吉庆赶紧上前,轻轻的扶着余雅蓝,还不曾走到院子中,便听着叽叽喳喳的娇声不断。 海祥云望着海祥林道:“瞧瞧,我从前在学堂里听先生说过,一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你数数咱们院里有几千只鸭子了。” 那边女孩们听着海祥云的话,立刻七嘴八舌的将他训了一顿,末了,大家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海祥林瞧着热闹,趁众人不备,立刻跑出去,片刻便拉着晴儿过来,一迭声的说道:“也带着我们去,这么热闹的事情,不参加,太可惜了。” 晴儿不好意思的站在人群外面,听着海祥林的话,俏脸通红,想走,又舍不得这个环境,留在这里,又忌惮自己的身份,一时左右为难。 余雅蓝冲着玉盘使了一个眼色,玉盘赶紧上前,拉着晴儿道:“二少爷不说,咱们也要去叫你呢,人越多越好。” 海祥云瞧着她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不由得提高声音道:“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 女孩们立刻闭上嘴,一个个眨巴着乌黑明亮的眼眸望着海祥云,海祥云笑笑道:“大家不用这样的严肃,我想着,这会子也到已时了,咱们也不能去太远的地方,大家想好去哪里玩。” “另外,咱们这里女孩家的特别多,总不能这样一涌而出的,那还不引得众上百姓都围观啊,马车准备好了没有,暖暖的多铺些褥子,小姐们一辆,丫鬟们一辆,大家坐在一起,也好照应,也好说话,你们认为呢?” “好,极好,三哥说的。”几位小姐连忙的答应着。一边急哄哄的爬上了马车,海如梅,海如雪从来没有这样的游玩过,她们也是因为正在五老爷的府里,与海如云一起做针线,方才有幸一起出来,此时只觉得又惊又喜。 海如月却是毫无怕头,偎着余雅蓝,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微噘着小嘴,望着外面叫道:“三哥,三哥,快些进来啊。” “呵呵,月儿,我与你胡大哥,二哥,吉庆,有余他们一起骑马,你们先出去罢,对了,你们可想好去哪里没有?” 这时那些小姐们方才笑起来,连声道:“三哥只说着要走,我们就慌慌张张的爬上马车,再就忘了去哪里游玩了。嫂嫂,您说咱们去哪里?” “我对广州也不熟悉啊?”余雅蓝为难的皱了一下眉头:“这广州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咱们去城外,那里有山有水又有草坪,秦妈又给咱们带着好多的吃食,去那里罢。”海如月提议道。 “不好,再弄脏了衣服,鞋子。”海如雪轻声的说道:“城里有几处庙也不错的,咱们去拜拜罢。” “庙里不好玩,都是老和尚念经的。”海如月一噘小嘴。 余雅蓝望着车里的五个人,想了想道:“这样吧,咱们举手同意,我说去城外的,谁愿意去,谁举手,人少的服从人多的,可好?” “好!”大家点点头,余雅蓝说道:“那么,大家同意去城外的,举手!” 立刻海如云,海如月,轩儿和余雅蓝的手都举了起来,海如梅望望海如雪,毕竟她们两个是同胞的姐妹,她犹豫了一下,也举起手来,海如雪讪讪的一笑:“好吧,你们现在是五对一,我也只好同意去城外了。” “哦,太棒了!”海如月立刻就要跳起来,却忘了马车顶低,咚的一下,撞得她直咧嘴。余雅蓝心疼的将她拉到怀里,抚了几下,海如月疼的就要哭,那边车夫一挥鞭子,高声道:“少奶奶,小姐们坐好了,咱们出发喽。”海如月一听,立刻也忘了疼了,趴到马车前面,看着那马儿“咴”一声长嘶,马车缓缓的向着府门外驶去了。 说是到城外,海祥云怕着她们坐马车累着了,想了想,驾马到余雅蓝的那辆马车前,高声的询问余雅蓝的意见。海祥云说道:“咱们将车赶到杨家庄里去,这两日新年,村子里想必也是热闹非凡,村子里也有山有水的,月儿也不会失望,又有地方坐,又有人家休息的,也不会弄脏了衣服,鞋子,雪妹妹也不会心里有疙瘩了。你们认为呢?” “还是三哥想得周到。”车子里的那些小姐们立刻点头赞同。 马车出了城门,只见道路两边一片绿油油,余雅蓝不由得诧异道:“这个时辰在咱们临江县那里,早已经是白雪皑皑了,一眼望去,不是灰色,便是黑色,哪里还能看到这样新亮的绿色啊。” 第二百零二章游玩(二) “嫂嫂,咱们广州的天气,便是在最冷的时候,也是只要多穿一件衣裳便可以了,这里除了夏季,一年如春,所以这里,最多的便是绿色。” “嗯,真是好看,咱们从前在以临江的时候,冬天里最想的便是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那就一大片的绿色啊,每到春季来临,树上,田地里,冒出这一丛那一丛的绿色时,咱们便兴奋的不得了。”余雅蓝此时再也看不够。 “总是绿色虽然好,只是咱们却再没有见过那雪的样子,只怕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了。”海如云想着从前余雅蓝说过的雪,白白的,粉粉的,冰冰的,却又暖暖的,她无法想像出那个样子,下在地上,是一片片的,却可以捏起团团,打雪仗,堆雪人,如面粉一样的颜色,海如云不由得叹了一声。 余雅蓝听着海如云的声音一阵的惆怅,不由得笑道:“傻妹妹,你这才多大的年纪啊,若是想看雪,等着我明年便带你回去看,月儿,你也一同去吧,我那家里,也有一个跟你一样大的妹妹,极是古灵精怪的,我想着你们一定玩得来。” “真的吗?姐姐你也带月儿去吗?”海如月一听,立刻盼大黑眼睛,惊喜的问道。 “自然啊,这车里的所有人,只要你们那时候愿意,我会一同带着你们回去的,大家一起,多热闹啊。”余雅蓝呵呵的笑道。 “太好了,太好了。”海如月又要跳起来,却突然想到方才被撞得生疼的脑袋,立刻低下头,只是不停的拍着手,便是海如雪海如梅姐妹俩,也面露桃花了。 余雅蓝再往外面看时,田地渐渐少了,房屋多了起来,却又不似城市中那样的熙熙攘攘的,而是这里一座房子,那里一座屋子,屋子的门口,也没有院门,或者一只狗懒洋洋的趴在那里,或者是几只鸡呆呆的望着大路上的马车,又或者一头牛站在那里,低着头吃草。 望着这一切,余雅蓝从前的记忆一下子回想起来,自从她穿到这个身体上,每天面对的便是这样的情景,那时候,她总是想着,何时才能脱离这种环境,过上那种城里人的生活,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却发现,这种恬静田园生活更适合她。一切都那样的安闲,惬意,祥和。 海氏四姐妹,轩儿哪曾见过这样的景色,看着那懒洋洋的狗,海如月立刻便笑道:“瞧,瞧,那只狗儿可真笨,见了人,也不叫一声……姐姐,快看,快看,那只牛,好大……这里,哇,那水里是什么……是什么啊……” 余雅蓝不由得望去,原来是一群鸭子,她立刻想起方才海祥云说的一个女人像五百只鸭子,不由得笑道:“这便是你三哥方才说咱们的那种家禽。” “三哥说咱们的?”海如月皱紧小眉头,望着车里的五位姐姐,海如云却是立刻说道:“是鸭子!” “啊,这就是鸭子啊,灰灰的,这样难看啊。”海如月失望的说道:“这三哥,也真是太坏了,竟然将咱们说的这样的难看,一会儿要打他的。” 海祥云在旁边听到了,立刻笑道:“我再也不知道鸭子是这样的丑啊。月儿妹妹,你便饶了三哥罢,赶明儿一定将你们比做最漂亮的牡丹。” 马车里的女孩儿们,又笑了起来。 马车渐渐的慢了下来,还没有到村子里,就看到村头一大群的人站在了那里,海祥云微愣了一下,这时,只见一个长者疾步走上前,拱手道:“海少爷,咱们得到信,立刻将全村老少都招了来,迎接您老。海少爷,快下马,你也累了吧。” 海祥云仔细一看,原来是杨家的长老,他赶紧的跳下来,笑着道:“长老,我们也不过就是想游玩一番,又累着您出来迎接,真是太惭愧了。” “呵呵,您可是咱们村子里的大恩人,您来了,咱们要是不出来接,一个个都躲在家里,那还是人吗?”杨长老说着,轻轻上前,傍在海祥云的身边轻声道:“海少爷,您托那运旺带来的银子,咱村里的那里孤老都收到了,村保一家派发了半两银子,这银子可够他们过上半年的好日子拉,都念着您的好呢。” “银子?”海祥云愣了一下,这时候,杨运旺赶紧的从人群里走出来,望着海祥云扑通跪倒就要磕头,海祥云赶紧的一把拉起来道:“这可使不得,杨大哥,这是……” “呵呵,也是小人嘴快,您吩咐了再不许说出来的,可是小人忍不住,您这样的大恩大德,小人怎么也想让村里人知道啊,便是那些受了您的恩惠的,心里也好有个感激的人啊。”杨运旺说着,一边又恭敬的望着杨长老道:“长老,这海少爷来了,我家里那里实在是太简陋了,您瞧着,这到谁家里休息一下呢?” “呵呵,那还用说吗?快,快,将马车赶到我家里,运旺,你快带着一些婆娘们,赶紧的好好收拾一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到一边去,收拾得利利索索的。” “是。”杨运旺说着,转身便向杨长老的家中跑去,一边跑,一边叫道:运星家的,老四家的,牛二家的,快些着,跟我去收拾一下。”立刻几个收拾得利索得婆子颠着小脚,跟在杨运旺的后面飞快的跑着。 海祥云心中纳闷,却也明白杨运旺的意思,随着杨长老慢慢的走着,后面一辆马车的丫鬟们见到了村子里,赶紧的跳下来,跑到小姐们的马车前,着急的问道:“小姐们可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什么,你们也先去收拾一下罢。”余雅蓝吩咐道。她实在怕那些婆子们收拾的东西,这些千金小姐们看不到眼里,所以吩咐丫鬟们赶紧的过去。 怜香想了想,吩咐玉盘莺儿芍药在这里守着,万一小姐们有什么吩咐,也好有个人叫,她带着那些丫鬟们,在一个婆子的带路下,也向着杨家长老的房子走去。 那些村人们刚看到海祥云,海祥林的时候,便已经惊为天人了,此时再看到这些丫鬟们穿红披绿,个个乌黑秀发,粉白脸蛋,身姿婀娜,更是看得眼花缭乱。越发的自形惭秽起来,远远的散开,只不敢往前来。 杨长老家,乃是村子最正中的位置,还不曾走到,便看到了那高高的门楼,自有一番威严,门前放着两个石雕的大狮子,却不似别人家那样凶狠,雕得憨态可掬。海祥云立刻便对杨长老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走进院子,却有一面影壁,刻是门神秦叔宝,玉面长髯,一派文气。马车是驶不进去了,玉盘,莺儿,芍药连忙过来,搀扶着余雅蓝和几位小姐下了马车,那远远的围观的村人一看到正主子下来,只觉得眼前一花,更是张嘴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小姐们,戴宝插金,个个光彩夺目,围在一起,如花团锦簇,一个个的细瞧,又如天仙下凡,美不胜收。村人们自觉身形猥琐,更是不敢近前来。 余雅蓝等人下来马车,海祥云走过来,又将海如月抱在怀里,一并走进了大院之中,绕过影壁,只见一个大院,院子里,依旧也挖着池塘,里面种些浮萍,铺就了一条路,却是极宽敞。 余雅蓝瞧着路边一溜绿色,却是自己没有见过的花草,不由上前细瞧,看着像些青菜,却又不似,心中正在纳闷,那杨长老不由得呵呵一笑道:“让少奶奶见笑了,咱们乡下人,再种不来那些花儿草儿的,我想着,这地浪费了也可惜,便栽了一些的青菜在上面,呵呵。” 海祥云听着杨长老这样一说,也赶紧的细看,海如月更是连忙要下来,伸手便拔了一棵,拿在手中细细的看着,半天方才说道:“三哥,这青菜为何长得像草一样呢?” “哈哈,小姐,这青菜原也是草变的,后来经过咱们慢慢的栽培,就成了可以吃的青菜了,若说它的前身,也不过就是那样一棵平凡的小草啊。”杨长老耐心的告诉着海如月。海如月点点头,眼珠子一转,立刻问道:“那人原来也是路边长的,后来便变成了人吗?” “这个……”杨长老一下子愣住了,海祥云赶紧的抱起她道:“再不要乱说话,让人笑话。杨长老,她年纪小,不明白事理,您不要见怪。” 杨长老摇摇头,笑道:“小姐博学,将老夫问住,我深佩服。” 海如月却不愿意让海祥云抱着自己,挣着下地,到处的乱跑,乱看,刚刚跑到池塘的假山旁的时候,就见那里突然伸出一个小脑袋,粗声粗气的问她:“你叫什么?你认识这个吗?” 海如月不提防,被吓了一跳,倒退了几步,迟疑的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突然从这假山里钻出来,你可是石头人?” “哈哈哈,我是石头人。”那个小脑袋猛得缩回去,片刻一个穿着紫红小袍的男孩站在海如月的面前,个头仿佛要比海如月矮了半头,脸却比海如月大了一圈,身子瘦小,此时却显得大大的脑袋,头发剃了个寿桃头,眼睛黑晶晶的,一张小脸抹得黑一道,灰一道的。 杨长老看着这个男孩出来,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却又极宠爱的说道:“黑娃子,你这鲁鲁莽莽的性子,不要吓到了小姐。”一边又对海祥云道:“这是我的小孙子,最调皮的一个,因为年纪最小,所以我也宠爱一些,做事鲁莽,海少爷却勿怪。” “哪里,哪里,都是孩子,看他的年纪,倒好像要比月儿还小一些呢,让他们自己玩罢,咱们再不要拘束着他们。”海祥云笑着,自跟在杨长老的后面,从外面瞧着这院子占地挺大,却走了不消一会,便看到了那高大的客厅,里面早已经沏好了茶,热热的摆在那里。 小姐们也早已经累了,此时坐在铺了毛毯的椅子上,舒服的喝了一杯茶,方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海如云瞧着上面海祥云与杨长老聊得甚是投机,无聊的望望四周,不由得向着余雅蓝悄悄的说道:“嫂嫂,我却有些后悔了。” “为何?”余雅蓝诧异的问道。 海如云看看上面,低声道:“我们原来是要游玩,结果却来到这位杨长老的家里,枯坐在这里。嫂嫂,早知道这样,咱们倒不如听着四姐的话,去庙里了。” 胡轩儿,海如雪,海如梅连连的点头。余雅蓝也是一脸为难的说道:“不要说你们,便是我也想出去,不想陪着他们聊天啊。只是现在我们怎么走呢?” 这时候玉盘悄悄地走过来,低声道:“小姐,玉盘倒有一个主意。” “快说,快说。”几位小姐赶紧的催促着。玉盘嘿嘿一笑,冲着海祥林呶了一下嘴道:“二少爷在那里呢,他的主意最多了,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子,还要小姐与几位小姐在这里为难吗?” 余雅蓝呵呵一笑,赞叹道:“咱们这些人里面,此时玉盘的脑子倒是最好用的了。” “是的,是的。”听着小姐们的夸奖,玉盘高兴的直咧嘴。那边余雅蓝又说道:“玉盘,你将二少爷请过来罢。”玉盘“啊”的一声,愣了一下,方才为难的说道:“小姐,这……少爷们正在说话,我……” “不用怕,去吧。”余雅蓝撺道着。玉盘无可奈何,一咬牙,走了过去。海祥林坐在那里,听着海祥云与杨长老聊的那些事情,再不是自己感兴趣,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的无聊,看着玉盘摸摸索索的似要过来有不过来,不由的眼睛一瞪,沉声喝道:“玉盘,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玉盘吓了一跳,被海祥林这样一喝,屋子里的立刻都把眼光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玉盘顿时脸涨得通红,扭着手,尴尬的站在那里。海祥林却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望着玉盘道:“你这傻丫头,还想要捉弄我。” 玉盘这才明白,海祥林原来已经听到了方才自己与小姐们的谈话,故意的让自己难堪。她索性也不掩掩藏藏的了,利落大方的走到海祥林的面前,笑道:“既然二少爷都听到了,小姐们可是盼着二少爷拿主意出来呢。” 海祥林没料到玉盘会反将他一军,愣了一下,想了想,看了看小姐们望着他的期待的眼神,咳嗽几声方才说道:“这个……祥云,咱们在杨长老这里,打扰的时间也够久的了,不如就此告辞吧。” 杨长老赶紧的站起来,殷情的说道:“海少爷,您太客气了,这算什么打扰啊,您们能来,咱们这些乡下人真是荣幸之至呢。” 海祥林尴尬的又咳嗽几声,那边杨长老赶紧的说道:“来人,来人,快给这位少爷重新沏最好的茶。” 海祥云微笑的看着海祥林,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说什么,连忙站起来,冲着杨长老一拱手道:“实不相瞒,杨长老,咱们这一大群的人,出来也是为了游游山看看水,散散心,没想到杨长老如此的客气,他们又不好意思提出来,到叫杨长老误会了。既然他们等不及了,咱们就告辞了罢。” 这边海祥云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小姐们早已经赶紧的站起来,一拥的就往大门外走去,海祥云尴尬的看看杨长老,摊摊手道:“这个,我真是没有办法了。让长老见笑了。” 杨长老却是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大户人家,如此的不拘小节,甚好甚好,既然海少爷与少奶奶,小姐们想去游玩,不要向导怎么成,来人。” 立刻一个小厮恭恭敬敬的走过来,低声道:“长老,有什么吩咐?” “你去将运旺家的大牛小牛带来,这两个猴崽子,再没有不知道的地方,让他们做向导,比大人都管用。” 海祥云笑道:“原来如此,这大牛小牛,我们到也认识的,如此就不生疏了。” 杨长老点点头,陪着海祥云往外走,海祥云连忙的说道:“杨长老,就不必再送了,待会大牛小牛来,咱们便直接去了。” 杨长老看看海祥云,欲言又止的样子。海祥云停住脚步,疑惑的问道:“杨长老,可有什么事情?杨长老尽管说,若是我们能出力的,自然不会推脱。” 杨长老思忖了半天,海祥云又不好催促,看着前面海祥林带着女眷们越走越远,不由的说道:“内衣怀有身孕,我也是不放心,杨长老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在下便告辞了。”杨长老连忙的点点头,“是,是,少奶奶与小少爷为重,海少爷请。” 海祥云却又不好意思起来,急着又追问道:“杨长老,有什么话,您老人家尽管说。” 杨长老看着海祥云满眼的真诚,方才叹了口气道:“这事,我也是思忖了良久,想说又没脸说,不说搁在心里总是心思。杨妈妈弄出这样的事,着实的让杨家村丢了大人。” 海祥云微微一笑,安慰道:“她是她,村人是村人,互不牵扯。” 第二百零三章助学 杨长老这才下定决心道:“自从大牛小牛去了海少爷您的府里读书后,礼数也懂了,做人的道理也明白了,就是为人处事,再不像从前那样莽莽撞撞了。我瞧着,这读书实在是好。” 海祥云点着头道:“杨长老说的是,读书可以明事理,可以清眼目,就是不能中了举人,秀才,便是自己处事,也会三思而行。” 杨长老立刻说道:“是,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想着,这四村八里的孩子也不少,如果能建个学堂,不求他们有大出息,至少也能明白做人的道理,海少爷认为是不是呢?” 海祥云赞同的点点头,还不曾说话,杨长老又说道:“这村人也是极好的,道理也都明白,只是这银子……” 海祥云这才明白杨长老的用意,连忙说道:“杨长老大概需要多少?” 杨长老听着海祥云如此爽快的答应,心中高兴,立刻说道:“我前些日子提出这事时,村人们都说是好事,也都捐了银子,只是盖了一半的学堂,银子便不够了,还要差一点。估计也要三四百两。” 海祥云立刻点头道:“孩子读书是大事,我捐五百。只是我此次出来匆忙,并没有带这许多的银两出来,明日,杨长老派位信得过的村人,去我的铺子里取吧。” 杨长老感激的就要拉住海祥云,却又连忙的退到一边,就要行大礼。 海祥云吓了一跳,连忙的将杨长老搀扶起来,一边着急的说道:“举手之劳,杨长老如何行此大礼,折煞祥云了。” 杨长老感激的说道:“海少爷,实不相瞒,老夫也因为这个学堂,去了几家大户人家,他们却是打发讨饭的一般,五两十两,仿佛这银子,我是为了自己要的一般。海少爷这样的爽快,却是解决了老夫的一大心事,叫我如何不感激,叫村人如何不感激呢?便是行礼,也是应该。” 说着话,杨长老又要跪下来,海祥云却是拉住他,故意板着脸道:“若是杨长老再这样的多礼,这银子我可就不给了。” 杨长老吓得赶紧站起来。这时前面海如云大声的叫道:“三哥,快些过来啊,大牛小牛都来了。” 黑娃一溜小跑的过来,望着杨长老道:“爷爷,还没有讲完话吗?月儿都等急了。” 杨长老嗔怪道:“你这个捣蛋鬼,怎么敢直呼小姐的闺名,没些规矩。” 海祥云笑道:“如此甚好,黑娃,咱们快过去罢,杨长老,您也请回去罢。” 那边大牛小牛,站在众位小姐的面前,指着前面的地方,兴高采烈的说道:“那边,真是好玩的紧,有山有水,还有野果子吃,而且还能捉兔子,烧兔子肉吃……” “罢了,罢了,快不要说了,咱们买些鸡过去,再不要去杀那些可爱的兔子。”海氏姐妹们一听,赶紧的说道。大牛小牛吓了一跳,连忙的闭上嘴,海祥林在一边赶紧的说道:“瞧瞧,就你们这些小姐心软,吓着他们哥俩了吧,大牛小牛,不要怕,咱们去,偏要捉兔子来……” 海祥林的话还没有说完,海如云立刻过来,大声的说道:“二哥,若是你要吃兔子,咱们就把晴儿拉走,再不让她跟你在一起。” “别,别……我们捉兔子来养,还不成吗。”海祥林赶紧的转了一个弯,惹得众位姑娘娇笑不已,眼看着黑娃带着海祥云过来,一行人,嘻嘻哈哈的随着大牛小牛向着那边山窝窝里去了。 余雅蓝玩的时候没有觉得什么,待回到府里的时候,才觉出来浑身的酸疼,半躺在靠枕上,动也不想动,那边玉盘赶紧过来,轻轻的为余雅蓝除下鞋袜,只见那脚已经浮肿起来,按下去,便出现一个深深的坑,海祥云心里疼惜,嘴里却说道:“瞧瞧,说不让你去,你偏要去,这会子腿肿了,累得不能动了,你倒叫唤了。” 余雅蓝翻了一下身子,娇声道:“相公,我浑身好疼啊。好像散了架子一般。”玉盘连忙的问道:“小姐,哪里还疼,这可怎么办啊,少爷,要不请柳郎中过来给小姐瞧瞧罢。” 海祥云坐在一边,看着余雅蓝难受的样子,气哼哼的说道:“依着我说,你明日便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再去,过了两三天,自然会好!还要劳动柳先生过来做什么!” 玉盘看看余雅蓝,余雅蓝闭上眼,一脸的难受样子,也不说话,那边海祥云又坐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大声的喝道:“吉庆,吉庆……” 吉庆赶紧的跑进来,打了一个千道:“少爷,有何吩咐?” “赶紧去请柳郎中过来,给少奶奶瞧瞧,下次,说的再好,也不会带你出去!”海祥云气冲冲的望着余雅蓝。 吉庆赶紧的又跑了出去,那边玉盘小声的说道:“少爷,少奶奶也是……” “闭嘴!”海祥云猛然一喝,余雅蓝睁开眼,望着海祥云,突然娇然一笑:“相公,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好好的休息罢。” 海祥云顿时没了气,重新坐下来,望着玉盘道:“去厨房打些热水来,给少奶奶泡泡脚,助助血气流通,或许会好一些。” 玉盘吐吐舌头,轻声的说道:“少爷发这样大的火,原来是心疼少奶奶啊,嘻嘻。”海祥云立刻作势就要打玉盘,玉盘赶紧的一溜烟的跑掉了。 余雅蓝靠在那里,微微的伸了一个懒腰,这边海祥云坐不住了,缓缓的走过来,一边轻轻的捏着余雅蓝的小腿,一边轻声的问道:“可好一些了?” “好一些了。”余雅蓝娇媚的望望海祥云,柔声的问道:“今日相公在后面跟杨长老聊些什么,聊得这样的久?” 海祥云想了想,便将杨长老提出来的建学堂的事,又说自己捐了五百两银子,末了问道:“蓝姐儿,我想着,这办学堂也是好事,孩子们可以读书认字,明事理,便是大牛小牛,我想着,也可以让他们在村子里的学堂读书。” “突然让他们回去,杨大哥会不会多想什么啊?”余雅蓝担心的问道。 “应该不会,村子离家近,这样来回也不怕孩子有事情了,况且,你也知道杨大哥家的情况,咱们虽然助着他们一些,依旧是土里刨食,没有太多的银两,这上学,这孩子们的穿着,与那些小姐少爷们在一起,自然不能太差,这样便实在是难为他们两口子了。”海祥云轻轻的说道:“我今天瞧着那两个孩子,在村子里,却是极活泼的,在学堂里,却闷声不响,我想着,这肯定也是大部分的原因。” “相公想的极是,让他们回去村子里上学,我想着对他们也是好,只是怕杨大哥多想,相公你明儿亲自将银子送过去,再去杨大哥家里一趟,将事情摆明了告诉他们,咱虽然不是图了他们的感激,也别让他们误会咱们才是。”余雅蓝想着说道。 “是,娘子说的极是,我明 嫡庶有别txt第6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66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66部分阅读 一大早便过去罢。”海祥云说着,这时门帘一挑,柳郎中跟在吉庆的后面,慢慢的走进来,望着海祥云施了一礼,海祥云赶紧的还礼道:“柳先生,平日咱们也是见惯了的,今日为何又这样的多礼起来了,倒叫祥云受宠若惊了。呵呵。” 柳郎中笑道:“从前,我也是将祥云当做侄儿一般,方才在外面听说祥云要捐资助学,心中极为敬佩,所以这一礼,是发自内心的。” “呵呵,举手之劳,柳先生这样一行礼,倒显得祥云沽名钓誉了。”海祥云说着,连忙让过柳先生,请他为余雅蓝号号脉。 柳先生轻轻坐过来,细细的搭了一下余雅蓝的脉动,点点头道:“并没有大碍,只是行走太多,累到了,你现在的身子,就仿佛在负重行走一般,也难怪你浑身酸疼,且多休息一下,后日就可以缓过来了,我给你开一幅补力的药方,想吃,便吃一些,不想吃,多喝些鸡汤之类的,也可以。”说着话,柳郎中走到桌子边,打开药箱,想了想,挥笔写了一幅药方,递给了吉庆。 吉庆望望海祥云,海祥云挥挥手道:“你先收着药方,去厨房让秦妈烧些鸡汤来给少奶奶补补吧,总是喝中药也不好。”余雅蓝得意的一笑。 柳郎中笑笑道:“原我也是这样想着,药补不如食补,又怕着海少爷想着我来一趟不给开药方,不是郎中的做法,呵呵。” 海祥云也是一笑,让着柳郎中坐下,还不曾开口,柳郎中便说道:“我虽然家境不如海少爷富裕,只是这办学堂是一件好事,我也不出多了,只拿这一百两银子,也积些阴德罢。” “柳先生这样的深明大义,祥云代那些孩子们谢谢柳先生了。”海祥云听着大喜过往,接过柳郎中的银票,感激的说道。 “呵呵,举手之劳,又何足挂齿呢。”柳郎中说着,站起身来,背着药箱道:“这次吉庆倒没有冒冒失失的将我拖出来,呵呵。” “吉庆成亲了,做事倒也有分寸了。”海祥云一边送着柳郎中出门,一边说道。柳郎中点点头,又请海祥云留步,方才自己去了。 眼看着新年将近,铺子里的事情越来越多,一年的总结账,住在外地的伙计要赶着回家去过年,一年下来,铺子里的分红,都是要分发的仔仔细细。海祥云忙得脚不沾地,那边余雅蓝眼见着就快要生了,纵是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一天一大早,余雅蓝醒来的时候,海祥云早已经去了铺子里,余雅蓝轻轻的唤了一声:“玉盘,玉盘……”却没有人应声。余雅蓝又提高了声音,依旧没有人回应。余雅蓝不由有些奇怪起来,平时玉盘总是守在外屋,自己这边微微有些动静,玉盘早已经跑了进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慢慢的坐起来,拿过衣裳自己披上,抚着肚子,慢慢的挑开帘子,外间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余雅蓝又走到玉盘就寝的那屋,依旧没有一个人,床上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她走回来,摸摸桌子上面放着的茶壶,温热的,看样子,玉盘离开有一些时间了。 余雅蓝想了想,感觉有些冷,忙又回到里屋,重新加了一件衣裳,慢慢的走出房来,院子里也是一片静悄悄的,余雅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大声叫道:“怜香,李妈……”却没有人理睬。 余雅蓝不由有些惊慌起来,她突然想到自己从前刚刚穿到这个身体上的时候,也是这样,静悄悄的,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母亲邹氏却是坐在身边,此时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她又抚了抚肚子,高高的凸出,她想了想,伸出纤纤玉手,看了看,雪白柔嫩,她不由得将手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轻轻的咬了一下,不疼,余雅蓝一狠心,用力的咬下去,却是“哎哟”一声,不是在做梦啊,这人去哪里了? 就在余雅蓝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着外面一阵的嘈杂,她赶紧的走出去,只见玉盘,怜香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院子里的那些婆子们,看到余雅蓝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她们,玉盘惊呼一声,赶紧的冲上来,抱着她道:“小姐,小姐,您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您怎么不多穿一件呢,您的手冰凉呢,快些进屋去。” 余雅蓝似乎刚从梦中惊醒一般,不相信的望着玉盘道:“你们这些人,怎么会突然就出现了,你们去哪里了?” 玉盘一边搀扶着她进屋,一边又赶紧的拿出一件大厚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将暖炉挑得旺一些,怜香那边赶紧的倒了一杯热热的蜜茶递到余雅蓝的手中,一边着急的说道:“小姐,咱们只是出去瞧瞧,又不会离开,您叫咱们就是,又跑出去,万一受了寒,咱们怎么跟少爷交待啊。”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余雅蓝微微的抿了一口蜜茶,好奇的问道。 “外面……”玉盘看看怜香,怜香也是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杨妈妈……回来了。” “什么!”余雅蓝一下子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洒了一手,她似乎也没有觉得,吓得玉盘,怜香赶紧的拿布去擦,一边又查看余雅蓝的手有没有烫伤。余雅蓝的皮肤细嫩,从前跟着母亲为生活所迫每日忙着做鞋的时候,手指并没有被磨粗,此时过了一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手上的皮肤更是吹弹得破,怜香因为怕她冷,所以倒了一些滚水,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手背之上,竟然被烫出了一溜的小水泡。 余雅蓝自己还没有觉得疼痛,那边玉盘,怜香看着,一阵的揪心,望着余雅蓝手背上的烫伤,不由得眼中垂下泪来,焦急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少爷回来,只怕又要暴怒了。小姐,您疼不疼啊,这……” 玉盘赶紧的说道:“快些请柳郎中过来。”一边说着,一边跑出去,着急的喊着婆子们,让她们赶紧的去请柳郎中,一边回到屋里,望着余雅蓝的手,急得乱转。 余雅蓝慢慢的回醒过来,方才感觉到手上的疼痛,她望望手上,不经意的说道:“没事,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少爷回来,只说我不小心烫的,你们不用怕。” “小姐再为我们遮掩,少爷也要骂咱们粗心了。”玉盘捧着余雅蓝的手,一边心疼的直掉眼泪,“这烫了许多的泡,可是极疼吧,万一留下疤,可怎么办啊?” “这么小的泡,怎么会留下疤呢?”余雅蓝不相信的瞧了瞧,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想了想,又问道:“杨妈妈回来做什么?现在哪里了?” 玉盘看看外面,柳郎中还不曾过来,这婆子们办事就是慢,一双小脚,跑都跑不快,哪里知道人心里着急呢?余雅蓝一边轻轻的吹了一下手上的小泡,缓解烫伤之疼,一边又问道:“杨妈妈现在哪里了?” “现在同仁院中。”玉盘回道:“方才二少爷要将她撵出去,她却是拉着那房门,再不离开,只说自己再没有去处了,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院子里。” “她这些日子去了哪里?”余雅蓝不由得问道。 “咱们听着侍候着二少爷的小厮过来说,瞧着小姐正睡着,不敢叫醒,所以咱们都过去瞧了瞧,杨妈妈却是人不像人,鬼不鬼的,着实的可怕。”怜香轻声的回道:“二少爷问她话,她却不说,只是说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请二少爷行行好。让她留下来。” “咱们瞧着她闹得凶,又惦记着小姐醒了,所以赶紧的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而且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这个杨妈妈真是凶星。”玉盘愤愤不平的说道。 “哦。”余雅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听着院子里,婆子的声音传来:“玉盘姑娘,柳郎中请来了。” “快请进来,快……”玉盘连忙的挑开帘子,将柳郎中拉了进来,柳郎中诧异的望望玉盘,又看看余雅蓝,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有谁不好吗?瞧着少奶奶的气色很好啊。” 第二百零四章 善恶定数 “小姐的手被滚水烫伤了。”玉盘带着哭音说道。 “哦。”柳郎中赶紧的走过来,抬起余雅蓝的手,细细的瞧了一下,方才起来的小水泡,已经消了一些。 “还好没有大碍,玉盘你去端些冷水过来,敷一敷,止止痛。”柳郎中轻声的吩咐道:“瞧着应该没有什么事,怕只怕好了之后,会留下疤。” “那怎么办?”怜香赶紧的上前,担心的问道:“小姐的手万一留下疤了,小姐会很难过的。” 柳郎中微微想了一下,轻笑道:“我倒有一个法子,怜香,你去叫一个小厮挖几条蚯蚓过来。” 怜香愣了一下,这个天气哪里还有蚯蚓呢,她望望柳郎中,柳郎中捋着胡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怜香不敢再问,连忙的跑出去,吩咐小厮去挖蚯蚓了。 这边余雅蓝好奇的问道:“柳先生,这蚯蚓有何妙用呢?” “蚯蚓性属凉,用一些白糖撒在它们的身上,便可化为水,将这水涂在这些水泡之上,两三日便可结疤脱落,再不留任何的痕迹。” “这样的神奇啊。”余雅蓝不由得钦佩的说道。 “中药之学,博大精深,什么样的神奇之事,都会发生。”柳郎中又捋了捋胡子,这时,余雅蓝突然想到怜香说的,杨妈妈此时人不人,鬼不鬼的,只是哭嚎,连忙的问道:“柳先生,这人神智不清,只会哭嚎,却又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有什么方法可以治得吗?” “有很多原因。”柳郎中慢慢的说道:“最大的可能便是受了极深的剌激,就如从前的那位倩儿一般,突然的变傻,又突然的恢复,这是不可预测的,只是用一些安神的药,至于好与不好,却不敢说。” 余雅蓝点点头,还想再问什么,玉盘端着凉水,怜香手中托着一片荷叶,慢慢的走过来,一脸的惊恐,看也不看手中的东西。 柳郎中呵呵一笑,吩咐怜香去拿一只小小的空碗,并一些白糖过来,如方才所讲的炮制,将那水涂在余雅蓝的手背之上,余雅蓝只觉得一阵的清凉,那种烫热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余雅蓝连声的赞叹,连忙的站起来说道:“柳郎中,杨妈妈回来了,方才怜香她们瞧了,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不管她从前做了什么,好歹也在咱们府里做了那么久,柳郎中,就请您过去瞧一瞧罢,万一有得治呢。” 柳郎中微叹一声道:“我叨个大,叫你一声蓝姐儿,虽然你这个丫头,一张刀子嘴,那心却比豆腐还要柔软,口口声声的只说恨这杨妈妈,如今却又紧着要给她治病,若是她再不行人事,当真不是人了。”玉盘赶紧的替他背起药箱,那边怜香搀扶着余雅蓝,慢慢的向着同仁院而去。 还没有走到同仁院,就听着里面一个凄婉的哀嚎声,海祥林的声音高高的传出来:“我说杨妈妈,你能不能不要再嚎丧了,你这样哭下去,活活哭死,你儿子也活不过来!” 余雅蓝听着这句话,心中不由得一惊,脚步也加快了许多,只见那院子之中,杨妈妈披头散发的坐在房门的台阶那里,哭得眼睛红肿,海祥林站在她不远的方,急得走来走去,望着余雅蓝等人急步走进来,立刻冲着杨妈妈叫道:“瞧瞧,让你哭,把正主哭出来了吧,方才就劝过你,低声些,惹得蓝姐儿生气了,立刻将你撵出去,这会子,可不是我不让你住了。” 杨妈妈看到余雅蓝进来,赶紧的停止嚎哭,愣了半晌,方才一下子扑到余雅蓝的面前,砰砰的直磕头,余雅蓝赶紧的说道:“玉盘,扶起杨妈妈,这是怎么了,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玉盘心中不情愿,又不敢违了余雅蓝的命令,一边上前,还没有走到杨妈妈的跟前,杨妈妈立刻站起来说道:“老奴这一身的埋汰,不敢劳动玉盘姑娘。” 玉盘连忙的退回来,将药箱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余雅蓝低声问道:“柳先生,我知道这中医有望闻问切,不知道柳先生能不能看出来,这杨妈妈是何种症状?” 柳郎中正在一边细细的打量着杨妈妈,他依稀记得,两个月前,杨妈妈还是一幅中年妇人的模样,头发乌黑,脸上也是滋润,白净红晕。浑身的穿着,干练利落,此时的杨妈妈头发已经花白,那一张脸上,又黄又黑,眼睛浑浊,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换洗,散发出一股怪怪的味道,再看那一双手,枯干苍老,此时的杨妈妈再难与从前那个干净精明的主事妈妈连在一起了。 柳郎中轻轻的摇摇头道:“我虽然当了一辈子的郎中,看人的本事却不是太多精通,据我的看法,这杨妈妈似乎经历了大的变故,以致如此,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我想着,这杨妈妈此时的情景就如从前少奶奶那一次般。” “可有法子医治?”余雅蓝不由得问道。 “不敢说。”柳郎中轻轻上前,伸手就要搭那杨妈妈的脉搏,杨妈妈却是吓了一跳,立刻扑通一下又重新的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少奶奶,少奶奶,老奴再不敢了,不要赶老奴走啊,少奶奶,少奶奶……” 听着她哀哀的请求,余雅蓝心中不忍,连忙的说道:“杨妈妈,咱们不是撵您走,只是瞧着您的精神不好,咱们请柳郎中给你瞧瞧,你不用害怕。” 杨妈妈听着余雅蓝的话,虽然不再挣扎,却是浑身发抖,柳郎中皱了皱眉头,轻轻的搭了一搭,脸色黑了一下,赶紧的走了过来,那杨妈妈方才平息下来。跪在地上,呆呆的望着余雅蓝。 那边玉盘瞧着余雅蓝站着,怕她累着,赶紧的从房中端出一张椅子来,又铺上毛毯,请余雅蓝坐下,余雅蓝赶紧的说道:“我还好,请柳先生坐下罢。” 柳郎中立刻摆摆手道:“少奶奶,您坐罢,您现在的身子,不宜久站。”海祥林赶紧的又搬出一个椅子道:“这玉盘就是不会做事,搬出来两张不就好了,做坐下吧你们两个,推来推去。” 余雅蓝,柳郎中不好意思的笑笑,余雅蓝望着海祥林道:“二哥,方才我听着您说什么,儿子再不能活了,是什么意思?” 海祥林刚要说话,那边柳郎中说道:“少奶奶,我搭了一下杨妈妈的脉搏,心脉已经细若悬丝,只怕也就这几天的日子。只是看她的精神倒不似将要去的人,我这会子心中奇怪,只是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余雅蓝心中大惊,连忙的问道:“二哥,你可知道事情的经过?” “我……我哪里知道?”海祥林赶紧的说道:“方才玉盘她们离开的时候,我只听着她在那里哭,说什么儿子没有了,再没有人养老送终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之类的,我所以才说了那句话,从她回来了,也就这会子安静了一下,方才哭得我恨不能一脚将她踹出去。” “杨妈妈……”余雅蓝瞧瞧依旧跪坐在地上的杨妈妈,轻声道:“杨妈妈,您起来罢。” “少奶奶,老奴也没有多少的日子,能回到府里来,我这心里也满足了。”杨妈妈自喃似的说着,一双眼睛突然变得血红起来,嘴角也慢慢的渗出了血丝。 余雅蓝吓了一跳,赶紧的说道:“柳先生,柳先生,快给杨妈妈瞧瞧,她这是怎么了,快啊,快……” 柳郎中一个箭步上前,再不顾杨妈妈的身形乱抖,伸手搭在脉上,急声摇头道:“少奶奶,快,快派人去置寿衣,杨妈妈……不行了……” “啊!”余雅蓝听着这话,立刻只觉得眼中酸疼,一串串清泪便不由得落了下来,“柳先生,救救她啊,杨妈妈,您这是怎么了,杨妈妈……” 杨妈妈惨然一笑,“噗”的一声,便吐出了一口鲜血,余雅蓝一迭声的叫道:“玉盘,快去吩咐拿寿衣来,二哥,您快去铺子里,叫祥云来,来人,来人啊……” 院子中的赵妈金玲早都守在一边,望着杨妈妈此时的样子,虽然从前她那样的专制蛮横,此时却又如此的可怜,听着余雅蓝变了腔调的叫声,赶紧的围过来,“少奶奶,我们都在,少奶奶,您不要着急。” “将杨妈妈抬到房中去,小心着些。”余雅蓝稳稳心神,此时的杨妈妈眼神已经开始无法聚焦了,手直直的伸着,赵妈等不敢怠慢,轻手轻脚的将杨妈妈抬起来,放在她从前睡的那张床上,杨妈妈躺在那里,虚弱的只留下一口气,轻声的唤道:“少奶奶,少奶奶……” 余雅蓝在金玲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到床前,望着杨妈妈,强露笑颜安慰道:“杨妈妈,你不要说话了,好好的养着精神,等好了,再告诉我您发生的事情,若是您愿意,咱们便给您养老,您放安心罢。” “少奶奶,老奴……老奴对不起……您和……少爷。我那……不争气的……财儿……辜负了您的期望……被人打死了……,我这些日子……去了岭南……替他收了……尸,看着他……下葬。我的心……死了,我……挣扎着……回来,只为……只为能回到府里,我……我要……叶落归根……” “杨妈妈,您不要说了,您在这里,这府里依旧还是您管,杨妈妈,这里便是您的家了,杨妈妈,您不要说了,休息休息就好了。”余雅蓝听着杨妈妈那断断续续的话语,心中所有的怨恨全部化为了乌有,看着自己深深疼爱的儿子死在自己的前面,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伤痛,又是哪个父母可以承受得住的,杨妈妈能千里迢迢的回到这里来,她要用多大的意识啊。 “少奶奶……少奶奶,您是……好人,老奴……对不住……对不住您,请您……原谅老奴……少奶奶……”杨妈妈突然一把抓住余雅蓝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眼睛中最后的精光死死的盯着余雅蓝,那一份期望,那一份哀求,余雅蓝只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她忍不住的痛哭起来。 赵妈一边拭着眼泪,一边急声的提醒道:“少奶奶,您就说一句话罢,杨妈妈还在等着,只怕晚了,她就是走了,也不瞑目啊。” 余雅蓝不停的点着头,任由泪水冲刷着自己的脸颊,“杨妈妈,我再不会恨你的,杨妈妈,你会好起来的,我知道您还会帮着我主管这府里的,杨妈妈,杨妈妈……” 玉盘拿着寿衣急冲冲的跑进来,看着杨妈妈的样子,赶紧的将寿衣递过去,这边赵妈看着杨妈妈的脸色微微的变了一变,眼神渐渐的涣散起来,赶紧的吩咐道:“玉盘,金玲,快将少奶奶出去,杨妈妈这是不行了,快,这人的最后一口气,最是浑浊,少奶奶不能在这里。” 玉盘,金玲不敢怠慢,连忙搀扶起已经哭得身子发软的余雅蓝,就往外面走去,海祥云此时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询问的望望余雅蓝,赶紧的走到床前,大声的叫道:“杨妈妈,杨妈妈……儿子回来了,您奶的儿子回来了,您快瞧瞧儿子一眼,杨妈妈,杨妈妈……” 杨妈妈似乎是眼珠转了一下,无神的瞧了海祥云一眼,嘴角慢慢的挑一个淡淡的笑意,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慢慢的流了下来。吉庆在一边,赶紧的搀着海祥云,就往外头走。赵妈瞧着杨妈妈似乎不舍的样子,连忙的说道:“杨妈妈,您放心罢,有少爷这句话,他认了你为娘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走吧,走吧,不要再惦记了,到了那头,好好的保佑咱们少爷和少奶奶。” 杨妈妈此时脸色一缓,那满脸的皱纹渐渐的舒展开来,眼睛微微的闭上,头慢慢的歪到了一边。赵妈立刻指挥那些婆子们趁着杨妈妈身体还软,赶紧的为她擦洗,换上寿衣,这边收拾停当,那边赵妈立刻带着众位婆子跪在地上,开始大放悲声。 外头,余雅蓝已经哭得倒过气去,海祥云也是一眼圈通红,立刻指挥着玉盘,怜香搀扶着少奶奶回房去,一边赶紧的派人送信给杨家村的长老,又指挥着下人们搭灵棚,做孝衣。 杨妈妈虽然犯下那些错误的,余雅蓝却是想着她受的这些苦,心中着实的不忍,海祥云也是吃着杨妈妈的奶水长大,心中再怨恨,此时也只念着她的好处,依着海祥云的想法,要做一个全子的行礼。 五老爷劝道:“我也明白你的心,吃了她的奶,便为她的儿子一般,虽然没有好好的孝顺,只是她毕竟身份在那里,若是你行了全子的礼,只怕她在那里也无福消受,倒让她不得转世了,不如行半子之礼吧,你也尽了孝道了,她在那边也安心。” 海祥云这才依了五老爷的话,海府里大办了三天丧事,那杨家村的人,瞧着海祥云与余雅蓝两口子伤心欲绝,形销骨立的模样,心中暗暗的赞叹,那些老人们,也是极羡慕杨妈妈有福气,虽然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海祥云这两口子也算是补了她的遗憾了。 杨妈妈的事情办完之后,余雅蓝因为太过劳累,便躺倒在了床上,浑身无力。柳郎中来瞧了几次,开了一些安神补气的药方,一边又吩咐着海祥云赶紧的请来稳婆,随时的侍候着。 余雅蓝斜靠在外间屋的炕上,屋内的暖炉点的旺旺的,今日便是年三十了,因为杨妈妈的缘故,府里也没有什么过年的气氛,海祥云,吉庆,怜香,玉盘几个坐在外间屋里守着岁,等着新年的到来。 余雅蓝突然微微叹了一声,玉盘赶紧的走过来,轻声问道:“小姐,可是感觉不舒服,要不要翻身啊?” “不用了,我只是突然想着,这人生短暂,仿佛还没来及做什么,这人就没了。”余雅蓝轻声的说道,一边抚着肚子,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的肚子仿佛要绽开一般,她的腿脚已经全部浮肿起来。 “小姐,马上就是新年了,快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玉盘安慰道:“等咱们小少爷生下来,小姐便会觉得人生有意义了。” “呵呵,你有没有将咱们做的那些小衣裳拿出来瞧瞧,看还缺少什么不?”余雅蓝听着玉盘的话,不由微微一笑。 “呵呵,有我和怜香在,能让小少爷缺少衣裳吗?”玉盘调皮的一笑,望着余雅蓝的肚子轻声道:“小少爷,您快些来吧,玉盘和怜香给您做了许多好看的衣裳,还有你那月儿姑姑,天天在等着陪您玩呢,小少爷,您可是咱们府里的小太阳……” 玉盘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着余雅蓝突然“哎哟”一声。将玉盘吓了一跳,连忙的看余雅蓝,余雅蓝笑道:“他仿佛听到你的话了,踢了我一脚,可真是用力。” 第二百零五章新生命 “呵呵,咱们小少爷……”玉盘望着屋里的几个人,笑着还没说出话来。只听余雅蓝突然大叫一声“妈啊”脸上豆大的汗珠便落了下来,玉盘吓得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炕上突然冒出一股的血水,余雅蓝喘着粗气,努力的叫道:“玉盘,我,我,要生了……” 海祥云立刻跳了起来,一边着急的叫道:“快,快,接生婆,快,快……”一边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转,吉庆一个箭步便窜了出去,高声的叫道:“接生婆,接生婆……” 那边玉盘吓得直要哭,怜香赶紧的过来,强自镇定的吩咐道:“玉盘,你快去厨房,吩咐热水,快些,不要在这里傻站着。” 怜香转过脸来,又冲着海祥云道:“少爷,您快些出去,快……” 海祥云眼睛一瞪:“我为什么要出去,蓝姐儿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出去……” 怜香无奈,只好冲着外面大声的叫道:“吉庆,快叫接生婆来……” 那边接生婆正在李妈的屋子里吃酒,听着吉庆狼嚎一般的声音,鞋也顾不上穿,连忙的跳下炕,光着脚便冲了出来。吉庆上前一把攥着她,嚎叫道:“快,快……” 接生婆手脖子被吉庆拉着生疼,又不敢叫,只好颠着小脚,几步被吉庆拖到房间中去,还没有走到炕前,那边海祥云立刻冲过来,狠狠的扯着接生婆的衣服,冲她吼道:“快,快些,你跑哪里去了,快些将孩子拿出来……” 接生婆望着怜香,可怜兮兮的说道:“姑娘,能不能请这两位主子出去啊。” 怜香正在余雅蓝的身边,一边轻轻的为她拭着汗,一边轻声的安慰着,余雅蓝低声的呻吟着,眼泪早已经滚满了脸颊,听着接生婆的话,怜香却是着急的说道:“妈妈,您还管着那两个人做什么,快来瞧咱们小姐!” 海祥云还要再说什么,还是吉庆冷静,赶紧的拉住海祥云,劝道:“少爷,少爷,咱们快出去,不然少奶奶使不出力气来,少爷,快些出来罢,不要再分接生婆的心了。” 海祥云这才不情不愿的随着吉庆走出房门外,听着余雅蓝的呻吟惨嚎,心中又急又疼,大声的骂道:“玉盘,这个丫头死哪里去了,热水呢,人呢,你们这些奴才,平日里对你们再好,这会子可是瞧出来,等少奶奶生了小少爷之后,我一个个的好好的教训你们,看你们还将主子放在眼里不!” 那些婆子们不敢怠慢,连忙的从房间中走出来,吉庆吩咐一个婆子搬出来一张椅子放在院子中,海祥云哪里坐得住,听着屋内余雅蓝的惨呼声又大了起来,急得只在院子中走来走去,一边吩咐道:“这个接生婆行不行啊,怎么蓝姐儿还是这样的痛苦,吉庆,吉庆,快去请柳郎中过来,快些……” “少爷,少爷,您不要着急,已经派人去请了。”吉庆安慰着,拉着海祥云到椅子边坐下,一边着急的望着院子门口,心中着急,这玉盘怎么还不来,这柳郎中怎么来不出现,再不来,只怕少爷又要骂人了。 果然,还没有片刻的功夫,海祥云又急躁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的喝道:“吉庆,吉庆,这人怎么还不来,水呢,玉盘,玉盘,厨房的人都死了吗!” 玉盘带着同儿,秦妈一人提着一个硕大的铜壶,急步的走过来,听着海祥云的怒骂声,也不敢回话,也不敢停留,径直的走到房间去。 海祥云立刻大声的喝道:“你们这么愚才,风都进去了,风都进去了,蓝姐儿,小少爷再受了寒怎么办!愚才愚才!” 吉庆无奈的望着海祥云,轻声道:“少爷,少爷,这些她们都会注意的,您稍安勿躁,请坐下等等。” 这时候,柳郎中歪带着帽子,也赶了过来,海祥云就如看到救星一般,立刻上前,一把抓住柳郎中的手臂,急声道:“柳先生,柳先生,您听听,您听听,这接生婆进去这样的久了,蓝姐儿还在惨呼,柳郎中,您快想个办法,让蓝姐儿赶紧的生下来罢,再不要受这样的痛楚了。”说到这里,语气中已经带着哭音了。 柳郎中安慰的拍拍海祥云的手臂,轻声道:“海少爷,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一边心中暗暗的纳闷,算着日子应该不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啊,莫不是因为太过劳累,而早产了?柳郎中想到这里,心里也是悬了起来,紧张的盯着房间的窗子上来来回回的人影。 余雅蓝的惨嚎声,不时的传过来,海祥云又急又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烦意乱的,不停转圈,吉庆站在一边,也是着急万分,却不敢出言阻拦海祥云。 余雅蓝躺在屋内,腹中的巨痛一阵阵的袭来,她想忍,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她紧紧的抓住身下的被褥,接生婆坐在她的身边,一边轻轻的扶摸着她的肚子,一边大声的叫道:“少奶奶,用力,用力,再用些力气,孩子就出来了。” 余雅蓝此时只觉得浑身如水洗一般的难过,她无力的说道:“我没有力气了,真的没……了,给我剖腹产……” “少奶奶,快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可不能分心啊,只要用力,孩子就出来了,少奶奶……”接生婆听着余雅蓝喃喃自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余雅蓝是疼糊涂了,连忙的劝道。 余雅蓝突然想到自己的社会,可以剖腹产,可以不用再受这一阵阵无法言表的巨痛,她为什么要穿过来啊,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不能穿最时尚的衣服,不能出去玩,自己才十八岁,就要生孩子,这是什么社会啊,她越想越委屈,眼睛一酸,心里一疼,张开嘴,开始痛哭起来。 玉盘,怜香和屋子里的婆子们,看着余雅蓝痛哭流涕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玉盘赶紧的过来,一迭声的说道:“小姐,小姐,是不是很痛苦,再忍一忍,待小少爷出生了便好了,小姐,您听接生婆的话,用力,再用力!” “我……我不要生拉……”余雅蓝哽咽道:“我要回去……我不要在这里了……我受够拉……” “小姐……”玉盘心中叹气,却是不停的柔言哄着她。 接生婆也是一阵的无语,这种产妇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哪一家的小媳妇不是疼得鬼哭狼嚎的,却又怕外面自己的丈夫公婆听到,拼命的压抑住,那样反而更能暗中生出力量来,将孩子生出,这一位少奶奶可好,生着生着,突然自己哭起来,倒是委屈得什么似的,接生婆望望余雅蓝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无奈的望望玉盘道:“这位大姐,您再劝劝少奶奶啊,这会子是生孩子啊,不能停的啊!” 怜香也赶紧的过来,柔声道:“小姐,待小少爷生下来,咱们就回临江县,小姐,你现在再加点力气,不要怕,咱们都在这里呢!” “我……我要……回家……”一阵巨痛又袭来,余雅蓝大叫着,身子一阵的僵硬,接生婆惊喜的说道:“快,快,孩子的头出来了,少奶奶,再用力,坚持,就要出来了,用力……出来了!”听着接生婆的这句话,房间里的人都愣了一下,孩子就出来了?怎么没有动静? 接生婆倒提起那个小小的血团,皱了一下眉头道:“少奶奶,孩子在肚子里憋得太久了,有些闭气……” “怎么办?怎么办……”玉盘怜香都没有生过孩子,一时之间愣在那里,闭气!这……孩子不会有事吧…… 此时,只见接生婆舒缓手掌,对准那倒着头的婴儿的屁股,重重得拍了一巴掌,嘴里念道:“你已经投胎了,这样好的人家,这样好的父母,你可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人要学会满足啊,快醒来!” 余雅蓝此时也忘了下身的疼痛,望着那个小人儿,低声的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屋外的海祥云,吉庆,柳郎中等人听着房间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道房内的情况如何了,又不敢冒冒失失的走进去,一时之间,方才还乱做一团的嘈杂,全部被消失在这夜空之中。 这时,猛然只听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传来,大街小巷之中,人们的欢呼声不绝于耳:“新年喽,新年喽……” 海祥云恍然无闻,余雅蓝死死的盯着那个红红的小人,接生婆还在拍着婴儿的小屁股,一下又一下,啪啪的声音,直震击着房内众人的耳膜,心脏。眼看着鞭炮声消失了,余雅蓝一阵的心痛,一阵的委屈,一阵的失望,甚至一阵的绝望突然之间布满了全身,她想哭,却无有泪水,她想叫,却张口无音,老天,为什么,孩子真的不是属于她们的,她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这样的多,难道刚刚出生,老天就要收走吗?这不公平啊! 余雅蓝只觉得喉间一阵的干涩,她想尖叫出来,发出来的却是嘶哑的声音:“孩子……怎么了……” “她……”接生婆已经放弃了,她摇摇头,刚想将孩子放下,只听着一阵尖锐的哭泣:“哇……”婴儿醒过来了。 余雅蓝只觉得心中一阵的巨痛,又惊又喜,眼泪忍不住的噗噗的直往下掉,那边秦妈,玉盘,怜香赶紧的将热水倒在盆里,一边手忙脚乱的为婴儿清洗,一边不停的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余雅蓝此时这完全的放下心来,只觉得浑身的似乎全散了一般,她低语道:“是……是小少爷吗?” “少奶奶,是……是位小小姐……”秦妈看了看,细心的用小棉被包好,放在了余雅蓝的身边。 “好,好,只要她平安,什么都好……”余雅蓝说着话,头一歪,昏睡了过去。 屋外的海祥云听着那一阵的婴啼,激动的拉着吉庆,又拉着柳郎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吉庆连忙的提醒道:“少爷,少爷,快,快去问问是小少爷,还是小小姐……”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平安就好,只要蓝姐儿没事就好……”海祥云说着,大踏步的就走到台阶前,大声的叫道:“可以进去了吗?可以进去了吗?” “少爷,请稍等一下,咱们给少奶奶挡好风。”屋里答应着,片刻玉盘打开了房门,冲着海祥云深施了一礼,笑盈盈的说道:“恭喜少爷,少奶奶给小爷添了一位小小姐,生得极是精致,又可爱又漂亮。”玉盘心中害怕海祥云因为是女孩儿而不高兴,赶紧的形容了一番。 “呵呵,我的孩子,如何能生丑了,快给我瞧瞧。”海祥云丝毫不在乎,连忙的大步走到余雅蓝的身边,只见炕上此时围起了厚厚的帐子,余雅蓝睡在那里,一动不动。 海祥云心中大惊,也顾不上看孩子,怒喝道:“蓝姐儿这是怎么了……” 玉盘赶紧过来,轻声道:“少爷,少奶奶是累了,此刻睡着了,少爷不要惊慌。快看看小小姐。” 海祥云疑惑的又看看余雅蓝,方才慢慢的过来。余雅蓝身边,放着一个大红锦包,露出一张小小的脸,闭着眼,小嘴巴蠕动着,海祥云轻轻上前,又想笑,又想哭。 怜香,玉盘等人在旁边轻声道:“少爷,您快抱抱她啊,好可爱。”海祥云伸出手,又突然缩了回来,想了想,伸出一直手指,轻轻的触摸了一下婴儿的脸蛋,如水一般的轻柔,那样的滑嫩。海祥云赶紧的拿回手来,生怕一不留神便将这张小脸蛋戳破了,他看看小婴儿,又看看熟睡的余雅蓝,看会余雅蓝,又看会小婴儿,脸上似笑非笑,似悲又喜的表情,让怜香,玉盘等看着一头的雾水。 待到余雅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她睁开眼睛,一张面容浸透了红润,满面的飞霞。她瞧着身边那个小小的人儿,那样的柔软,那样的纯洁,余雅蓝的心此刻全部浸满了母爱。她不由得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那小小的脸蛋,一串清清的泪水便流了下来。 门帘一声轻响,余雅蓝透过纱帐,恍惚觉得是海祥云走了进来,不由得轻声道:“相公,是你吗?” “蓝姐儿,你醒了……”海祥云的声音中透着惊喜,连忙的走过来,轻轻的打开纱帐,望着余雅蓝那充满柔情的面容,眼中闪现出无限的爱意:“蓝姐儿,你现在感觉如何了?你瞧瞧咱们的小女儿,多乖,瞧着你睡了,一声不吭的。” 余雅蓝瞧着婴儿的,微皱了一下眉头道:“相公,是个女儿,不是儿子……” “傻瓜,女儿,儿子都是我的孩子,如果你愿意,咱们再生。”海祥云笑着望着闭着眼睛的小女儿,轻声道:“说来也巧的很,咱们的女儿竟然是大年初一的生日,我听着那些老婆子们说,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莫不成咱们的女儿便是娘娘不成?” 余雅蓝微微的一噘嘴道:“我才不指望她做什么娘娘,在宫里,该是多么的寂寞啊,相公你以为当了娘娘就幸福吗?我倒宁可她快乐幸福的长大,无忧无虑的生活。” “呵呵,我的意思是咱们的女儿生得金贵,我起的那二十个名字里吗,有十个女孩子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她的辈份排名中有一个若,大名就叫海若宣,小名儿就叫锦儿,如何?” “锦儿,锦上添花,锦绣前程,呵呵,好。”余雅蓝笑着,轻声的叫道:“锦儿……” 小锦儿仿佛听到娘亲的呼唤,小嘴一咧,“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余雅蓝吓了一跳,心疼的连忙就要抱起她,触手所到之处,却是柔软异常,余雅蓝紧张得一身的汗,方才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一边轻轻的拍着,一边着急的问着海祥云道:“相公,锦儿这是怎么了?” “少奶奶,小小姐这是饿了,请交给奴婢吧。”这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从海祥云的后面响起,余雅蓝秀过纱账的缝隙,只见一个低头顺目的妇人站在那里,眉眼之中,含着无限的笑意,一眼望去,心中只觉得喜气洋洋的,她不由得问道:“相公,这位姐姐 嫡庶有别txt第6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67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67部分阅读 是?” “她是我特意请来的奶娘,人家都叫她莫嫂的。”海祥云连忙的说道。 余雅蓝一愣,杨妈妈便是奶妈,她只觉得自己的相公有奶妈,是很正常的事,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却也要请了奶妈过来,余雅蓝瞧瞧海祥云,疑惑的问道:“怎么?不是我自己来喂女儿吗?” “这个……”海祥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只是据自己的经常来想,孩子生下来,却是立刻需要奶妈来喂养,一辈一辈的传下来,却没有想到女儿的亲生母亲也是有奶水的。 第二百零六章官司 这时候,玉盘,怜香听到孩子的哭声,立刻走进来,瞧着莫奶妈只站在那里发呆,连忙的问道:“怎么了,莫嫂,小小姐饿了呢,快些喂啊?” 莫嫂看看两位姑娘,偷偷的使了一个眼色,望了望床上正紧紧抱着小锦儿的余雅蓝,悄声道:“少奶奶要自己喂孩子。” 玉盘经历的事情少,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如何怎么办,便是怜香,自幼在余府里侍候那些太太,姨娘的,此时听着余雅蓝要自己来喂孩子,也是一愣,这自古以来,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姨娘极少有自己来喂孩子,便是有,也只是因为好奇,喂不了几天,便交给了奶妈,虽然母性很重要,更多的却是怕自己的身材变形,引起老爷们的厌恶,这少奶奶,是不是也是因为一时的好奇呢? 怜香想了想,轻轻走上前,缓声的说道:“既然小姐要自己喂小小姐,那就答应了小姐的要求罢。”说着话,对着海祥云施了一个礼道:“少爷,请先回避一下罢。” 海祥云无奈的摇摇头,这些女人家的事,他真是不明白,只要能将自己的女儿养得白白胖胖的,他也管不了这许多了。他看看哭声已经明显弱下来的小锦儿,心疼的说道:“蓝姐儿,你要喂,就快些喂罢,瞧瞧,她已经哭得没有力气了。” 余雅蓝瞥了一眼海祥云,示意怜香拉上帐子,按着自己记忆中看到的那些母亲喂孩子的样子,将||乳|房塞到锦儿小小的嘴中,那锦儿猛一吃到,立刻天然的便用力的吮吸起来,余雅蓝只觉得一阵的麻痒痒的感觉,刚想笑,小锦儿却突然放开她的||乳|,咧开小嘴,委屈的哭了起来。 余雅蓝着急的一边拍着锦儿,一边轻声的问道:“锦儿乖,怎么了?饿了就吃奶奶啊,怎么还哭啊?” 站在帐子外面的玉盘望了望莫嫂,轻声道:“莫嫂,这是怎么回事啊?” 莫嫂微微一笑,低声道:“少奶奶是第一次生产,而且少奶奶身体羸弱,我想着,可能是没有奶水,所以,小小姐吃了几口,没有吃到奶,才会哭的。” 玉盘疑惑的点点头,怜香早已经将头钻了进去,轻声的问道:“小姐,怎么了?小小姐怎么还在哭啊?” “我……我也不知道啊……,她……怎么没有吃到奶水呢?”余雅蓝看着自己干巴巴的||乳|,一阵的失望。 怜香轻轻的说道:“小姐,那就先让莫嫂喂一下子吧,待小姐有了奶水,再来喂,好吗?”说着话,轻轻的接过小锦儿,缓缓的递到莫嫂的手中,莫嫂接过锦儿,一张脸顿时容光焕发起来,赶紧的解开扣子,还没有递到小锦儿的嘴边,那锦儿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含住了莫嫂丰盈的||乳|,呼呼的吃了起来。 余雅蓝坐在床上,羡慕的瞧着莫嫂在那里幸福的喂着锦儿,眼圈顿时的微红了起来,那边怜香赶紧的上前轻声劝道:“小姐,月子里,可不能哭啊,会落下眼疾的,再说了,莫嫂也是一个干净家的人,只是因为家里穷,才来做奶娘的,小姐放心,咱们是莫嫂的第一个主家,不会有任何孩子吃过莫嫂的奶水的,咱们小姐是头一个,您放心罢。” 余雅蓝委屈的说道:“可是,可是,锦儿是我的女儿啊!” “锦儿小姐一直都是您的女儿,只是您现在没有奶水不是。少奶奶,不要再多想这个问题了,您好好的养着身子,待有了奶水,再亲自喂也是可以的啊。”莫嫂一边轻轻的拍着吃饱的小锦儿,一边将她重新的放回到了余雅蓝的怀里,轻声道:“少奶奶真是好福气,锦儿小姐这样的乖巧,您瞧,她的睫毛多长啊,哪有新生婴儿这样长的睫毛,长大了肯定跟少奶奶一样的俊美呢。” 锦儿重新回到怀里,余雅蓝的心情立刻好了许多,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这个小小的人儿,幸福袭满了全身。 大概是因为余雅蓝的身子太弱了,一直没有奶水,后来柳郎中给她开了一幅下奶的药,吃过之后,倒是有一些了,却如清水一般的稀释,海祥云悄悄的笑道:“蓝姐儿,这奶水也只能给我解渴罢。”说的余雅蓝粉面羞成一片,索性断了喂锦儿的念头,只是莫嫂喂的时候,却是要在她的面前,喂完,便要立刻抱回到自己的怀里。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锦天便要满月了,渐渐长开的锦儿,一双眼睛黑溜溜的,随着人身的移动,眼珠子骨碌碌的直转,小巧的鼻子,这样的小,就能看出来将来的挺拔。一张红若樱桃的小嘴,微微的噘着。无论是谁,只要轻轻的一逗,锦儿便咧开小嘴,喜气洋洋的望着来人。若得一府上下,谁都要来瞧瞧她。 余雅蓝的身子渐渐的恢复了元气,也能在屋子里慢慢的走动了,她自己认为已经是好了,只是海祥云却不许她走出屋子,说怕万一吹了风,受了寒,就是一辈子的事了,余雅蓝自在房中逗弄着锦儿,也就不想着出去了,海如月自从锦儿出生后,便日日过来,瞧着这个如玉娃娃一样精美的婴儿,欣喜异常。 还有三天,便是锦儿的满月酒了,海祥云早已经吩咐着府里上下都忙起来,那大红的灯笼又高高的挂起,后门外,一大早便有那些采买挑着活鸡,鲜鱼,一刀刀的上好猪肉,并那些还滴着露珠蔬菜进进出出的。 正日终于到了。莫嫂一大早便将锦儿喂饱,余雅蓝抱着她,坐在正房的炕上,身边暖炉挑得旺旺的,今日怜香,玉盘特意为锦儿穿着一套粉蓝色的棉布小袄,趁着一张小脸,越发了白净,几根小小的青筋显在那薄薄的皮肤下,锦儿非常的乖巧,眨着大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小小的嘴角微微挑起,脸颊上,一个若有若无的小酒时隐时现。 海如月坐在余雅蓝的身边,手中轻轻的拉着锦儿的小手,那胖乎乎的小手,每日要被海如月亲上无数次,被余雅蓝咬上数百次。海如月再不顾别的人,只看着锦儿忽而笑,忽而呆的脸蛋,不停的叫道:“姐姐,锦儿笑了,姐姐,锦儿生气了,姐姐……” 海如云也坐在一边,听着海如月的声音,不耐烦的轻声喝斥道:“月儿,你快不要再说话了,锦儿现在是不会说话,若是她长大后,我想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姑姑,您的话可真多。” 海如月瞪着大眼,望着余雅蓝怀疑的问道:“蓝姐姐,锦儿真的会这样的问吗?” “呵呵,她这样的小,哪里会记得现在的事情啊,只怕到时候,她会天天拉着你的手,就像你现在拉着她的小手一样,在后面不停的叫你,小姑姑,带锦儿去玩,带锦儿去玩……” “那我一定天天都带她去玩。”海如月笑着,宠爱的亲了一下锦儿的小脸蛋,轻声道:“你放心罢,锦儿,小姑姑最疼你的。有我在,任何人都别想欺负你!” 这时候,海祥云连忙的跑进来,一边自己将手在胳肢窝下,暖了半天,方才拿出来,伸出双臂道:“快,快给我抱抱。” 余雅蓝赶紧的护在自己的怀里,说道:“不行,你刚从外面进来,身子冷,锦儿这样的小,会受了寒气的。” “好蓝姐儿,我已经暖了很久了,你摸摸,暖着呢,快给我抱抱罢。”海祥云说着,上前就要抢锦儿,那边海如月立刻站起来,护在锦儿的面前,瞪着海祥云道:“三哥,我知道你身子凉,你方才还在外面跺脚呢,不许你抱锦儿。” 海祥云故意板着脸道:“不让我抱锦儿,那我就抱你。”说着话,猛扑上来,一把将海如月抱在怀里,扔了几下,逗得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这边海祥云还没有将海如月放下,那边只听门帘一响,余雅蓝转脸去看,轩儿搀扶着胡千方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胡千方瞧着余雅蓝怀里的锦儿,笑得一张脸上便如菊花一般,嘴都合不拢,轩儿更是连忙过来,埋怨道:“我原说要早来的,偏爹爹说什么,娘家的人在孩子满月前,再不许过来,爹爹,您瞧着她这样的好看,我真是后悔再没早来瞧她。” “呵呵,这也是传下来的规矩,你以为爹不想来看这个小孙女啊。”胡千方上前,伸出手便要抱锦儿,却又赶紧的放下双臂,连声道:“瞧我真是糊涂了,我们刚刚从外面进来,一身的冷气,怎么能抱她呢,轩儿,快来暖炉这里暖暖,热乎了再来抱,我的小宝贝儿,你等着爷爷来抱你啊。” 屋子里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锦儿仿佛有些气闷般,突然咧开小嘴,“哇……”的哭了起来,那边余雅蓝赶紧的唤着莫嫂道:“莫嫂,是不是饿了,快喂喂她罢。” 莫嫂赶紧的将她抱到一边,背着众人,解开胸怀,锦儿却是小脑袋拱来拱去的,再不肯吃奶。莫嫂心中着急,从来没有见过锦儿这般的样子,锦儿自生下来,便如小天使一般,除了饿了,尿了,拉了,才哭几声,便是晚上自己醒来的时候,也多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打量一下房间,再慢慢的睡去。 此次,锦儿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余雅蓝听在耳中,疼在心中,想了想,连忙的唤过海祥云,悄悄的问道:“是不是这屋子里的人太多,锦儿瞧着害怕,相公,你请大家到厢房去坐坐罢。” 海祥云虽然不情愿,听着锦儿一声声凄婉的哭声,心也仿佛碎了一般,他赶紧的拱手道:“众位伯伯,叔叔,大娘,婶婶,姐姐,妹妹们,锦儿哭闹不已,依着我想来,是不是见到太多的人,吓到了,所以,请各位亲戚到厢房一坐罢,请各位长辈们原谅祥云无礼罢。” 大家听着锦儿依旧还在哭闹,不敢怠慢,连忙的走出正房,正房之内,顿时只留下了余雅蓝,和不愿意走的海如月,以及玉盘,怜香和莫嫂。莫嫂重新将||乳|放到锦儿的嘴边,锦儿依旧扭着头,声音已经哭得嘶哑起来。 余雅蓝眼中垂泪道:“相公,这可如何是好?锦儿,你告诉娘,这是怎么了?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娘啊?” 还是莫嫂心细,靠近着暖炉边,将锦儿身上的小衣服轻轻的解开,细细的检查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伤到她的东西。锦儿越哭,声音越低,余雅蓝此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滴血了,海如月也是一边哭,一边对着锦儿轻声道:“锦儿,好锦儿,你告诉姑姑,你怎么了啊,你再这样哭,姑姑的心里好难受啊。” 海祥云招呼着众人到厢房坐定,忙忙的赶过来,听着锦儿还在哭闹不止,不由得心中大怒,喝道:“玉盘,怜香,你们是死了吗,听着她哭得没有力气了,就不知道去请柳郎中过来吗!” 怜香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的挑开帘子就要冲出去,却与正在进门的吉庆撞了一个满怀,说来也奇怪,吉庆刚刚一进门,锦儿的哭声便嘠然而止,瞪着泪眼朦胧的黑眼睛,委屈的望着吉庆。 海祥云瞧着锦儿奇怪的样子,不由诧异的问道:“这锦儿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吉庆一进来,便不哭了,吉庆,你不在前面招呼客人,过来做什么?” 吉庆此时一脸的惊慌,望着海祥云扑通一声跪倒,急声道:“少爷,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海祥云脸色一沉,今日是锦儿的满月的日子,什么样的事情,吉庆竟然还要进来禀报! 吉庆瞧着海祥云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心中也是一阵的无奈,磕了一个头道:“少爷可记得去年的时候,二太太拿着杨妈妈递的假房契地契,到衙门里告咱们?” “是有这事,不是说那位县太爷调到别处去了,不受理吗?你如何今日又想起来了?”海祥云剑眉立刻竖了起来,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这二太太大好好的年不过,又去递状子了? “少爷,这二太太也不知道中了哪一门子的邪气,昨日便跑去递状子,不但说咱们府里强占她的的房产地产,并告少爷强jian不成,逼死奶娘丫鬟!” “放屁!”海祥云听着吉庆的话,一张白脸气得如同张飞一般,黑侧侧的吓人,眼睛瞪得似乎要掉出来。 吉庆着急的说道:“少爷,那衙门来的官差现在正在前厅里等候,只等少爷过去,要将少爷带走呢!” “衙门里没有县太爷,何人敢来带走少爷!”余雅蓝强压住心中的怒气,哑声的问道。 “听说,昨日新老爷便来了。第一个便接了二太太的状子。”吉庆微皱了一下眉头,恨恨的说道:“这新来的大老爷,就是故意想触咱们的霉头的。” “新来的大老爷?”余雅蓝冷哼了一声:“这新来的大老爷是哪里的人氏,这样的想做青天!” “好像跟着少奶奶是老乡。”吉庆皱着眉头想了想,迟疑的说道:“听说,这位大老爷姓江,官讳好像是什么致远。” “江,致,远!”余雅蓝,玉盘,怜香听着这三个字,不由得愣住了。 “是了,就是这个名字,而且听说还带着一位太太过来。”吉庆又将自己打听到了说了一遍。 海祥云望着余雅蓝,怀疑的问道:“蓝姐儿,这个名字好像熟悉的很,却在哪里听说过。” “他,他是余府大太太的堂侄儿!”余雅蓝淡淡的说道。 “堂侄儿……”海祥云不由得轻松的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么便是一家人拉,这下子不用担心了。吉庆你去前面告诉那些官差,说着大老爷原是咱们这里的亲戚,今日请咱们府里办满月酒,请他们喝一杯,明日我便亲自过去拜访大老爷。” “相公……”余雅蓝不忍的望着海祥云,犹豫了半天。 海祥云望着余雅蓝迟疑不决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既然是大太太的堂侄儿,也算是你娘家的人了,如今外甥女儿办满月,他难道不能通融一下吗?” “这个人……”余雅蓝想了想说道:“非常的狭隘,自私,而且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接了二太太的状子,只怕就是要对咱们不利。” “为何?”海祥云微微一愣,望着余雅蓝,又望望一边低着头的玉盘,怜香,心中疑云大生:“蓝姐儿,莫非你与他……” “少爷,您千万不要误会啊。”玉盘听出海祥云的怀疑,赶紧大声的说道:“小姐与这位江少爷没有任何的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为何要这样的对待咱们?”海祥云登时眼中射出犀利的冰剌,狠狠的扎在余雅蓝的身上。 余雅蓝微叹了一声,惆怅的表情,深深的剌痛了海祥云的心,他冷笑一声,哑声道:“你叹什么气,你可是后悔,当初没有选他,而选了我,若是你当初跟了他,此刻也是县令夫人了,也不用随着我这样担惊受怕的,怕被官府传唤了罢!” 第二百零七章 官司(二) “少爷……”怜香不由得上前,刚想劝说两句,海祥云立刻怒喝道:“滚开,主子说话,焉何有你们这些奴才插嘴的份,想来我这府上,也是没规矩惯了,你们一个个也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吉庆,立刻随我出去,我就不相信了,我海祥云会怕了这些人!” 海祥云正在冲着余雅蓝发怒的时候,莫嫂抱着的锦儿却是一声也不吭,只是瞪着眼睛,静静的瞧着这一切,待到海祥云刚刚挑开门帘,就要出去的时候,锦儿却是又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余雅蓝心中一惊,凄声的唤道:“相公,相公,你听我说……” 海祥云闷哼了一声,冰冷的丢下了一句话:“事到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余小姐,屈了你了。”说着,狠狠的一甩门帘,拂袖而去,那边锦儿哭得更是凄厉起来,小手不断的往前伸着,仿佛要将海祥云拿回来。 莫嫂抱不住锦儿,着急的说道:“少奶奶,锦儿小姐突然这样,似乎是有事要发生,少奶奶,快些将少爷劝回来罢,奴婢只怕会出事,到时就真是后悔莫及了。” 余雅蓝心中也是一阵的慌乱,连忙的吩咐道:“玉盘,你去将干爹请来,快些,怜香,你赶紧的跟在少爷的后面,让吉庆将少爷劝回来罢。” 玉盘怜香答应着,那边海如月赶紧的走到锦儿的旁边,一边轻轻的为她拭着泪水,一边轻声的哄道:“好锦儿,不要怕,不会有事的,蓝姐姐什么事情都会处理好的,你爹爹不会有事的,好锦儿,莫要再哭了。” 锦儿望着海如月,渐渐的停止哭闹,眼睛里却依旧含着满满的泪水。 胡千方听了玉盘的汇报,吓了一跳,赶紧的走过来,余雅蓝一看到胡千方,那委屈的眼泪就不停的流了出来,胡千方一迭声的劝道:“蓝姐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且不要伤心,快些告诉爹爹。” 余雅蓝此时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哭得再也说不出来话,锦儿听着余雅蓝的哭声,也开始哭了起来,莫嫂一边哄着锦儿,一边劝着余雅蓝,一边又将事情大概的给胡千方讲了一遍,莫嫂讲完,余雅蓝也极力的控制住了自己的伤心,一边拭着眼泪,一边担忧的望着胡千方道:“干爹,这可如何是好?” “这位新来的县太爷,咱们一时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人品如何,一时之间,竟是无从下手啊。”胡千方皱着眉头说道。 玉盘望望余雅蓝的脸色,余雅蓝点点头,玉盘又将从前江致远与余雅蓝的一段故事说了一遍,末了说道:“胡老爷,您想,可有这样的男人,自己没有本事,却逼着咱们小姐去抹脖子,上吊的来阻止江老爷的行事。这种男人,胡老爷,您认为,咱们小姐可还能再嫁给他!” “呸!原来是这种品性的东西!”胡千方一听,望着余雅蓝的脖颈心疼的说道:“若是我自己的女儿,焉能下得如此的狠心来逼迫,这余老爷也真是,被猪油糊了心了。” 余雅蓝听着胡千方的话,多年来的委屈只在此刻得到了释放,顿时一个控制不住,又大放悲声起来,吓得锦儿也跟着嚎了起来。 胡千方赶紧的劝了又劝,余雅蓝方才渐渐的止住哭声,那边胡千方望着余雅蓝道:“这件事,我们却不好出面,一则,我也只能算是你的干爹,再说不上什么话,二来,告你们的是二太太,是海家的长辈,只怕此次祥云有理也是说不清,便是没有任何的错,也有一个不孝顺长辈之罪,三则,看此情景,这位县太爷故意挑在锦儿满月之日,来拘捕祥云,显然是有备而来,蓝姐儿,此次,只有你自己出面了。” “干爹……”余雅蓝望着胡千方,再没有想到胡千方竟然撒手不再管她。胡千方一生阅人无数,透过余雅蓝委屈的眼神,立刻明白她的心思,立刻的说道:“蓝姐儿,你不要误会,干爹不能出面,只能在后面支持你,你要明白干爹的苦衷啊,若是干爹一出面,只怕咱们两家,再无保全啊。” “干爹,此事真的如何严重吗?”余雅蓝止住悲声,疑惑的问道。 “蓝姐儿,你可还记得那位广州巡抚?”胡千方突然提到这个人,余雅蓝心中一阵的厌恶,点点头:“这个人,真是枉披了人皮了。” “他对你是念念不忘,你可知道他去了多少趟我的府上,只是被我回拒,蓝姐儿,我只怕这件事,与他也是有关系的啊。”胡千方摇着头道:“所以,干爹不能出面,干爹现在只能做好两手准备了。” “哪两手?”余雅蓝看着胡千方凝重的脸色,心情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一是,咱们的担忧是多余的了,二,便是咱们只能离开这广州城了。”胡千方刚刚说到这里,便听着院中一阵的急促的脚步,怜香带着哭音的声音远远的便传了过来:“小姐,小姐,不好了,少爷被那些官差……押走了!” “啊!”余雅蓝呆呆的望着玉盘,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怜香冲进房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小姐,小姐,吉庆被他们打伤了,少爷也被他们拖走了……” “干爹……”余雅蓝只觉得身子一软,头一晕,险些便栽倒在了炕上。 胡千方赶紧的扶住余雅蓝,玉盘,怜香赶紧上前,双眼垂泪道:“小姐,小姐,咱们怎么办?” 胡千方望着余雅蓝,摇摇头道:“蓝姐儿,我们只能照最坏的打算了,赶紧吩咐玉盘,怜香将那值钱的细软打理好,趁着我们今天人多,势乱,先送到我的家中。” “干爹……”余雅蓝望着胡千方,心存最后的一丝希望道:“会不会,江大人一会便将祥云送回来呢?” “傻孩子。你如何能明白这些人的心狠手辣啊。”胡千方微叹了一声,吩咐道:“玉盘,怜香,快将你们少奶奶与少爷的细软打理一下,立刻便带出府去,迟了,只怕就晚了。” 玉盘答应着,一边手脚颤抖的收拾着东西,那边胡千方早已经将轩儿叫来,一边叫玉盘将那些包袱放在轩儿的轿子里,一边又吩咐轿夫赶紧的出府去,万一有什么动静,千成不可停下来。 轩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爹爹神色凝重的样子,不敢再问,连忙的上了轿子,轿夫立刻抬起来,便从后门走了出去。刚刚绕到大路上的时候,远远的就望见一个方面之人坐在马匹之上,神色肃穆的指挥着一队官差,急冲冲的向着海府跑来。 轩儿吓了一跳,连忙的低声道:“胡二,快些走,不要停下来。”胡二低着头,带着另一个轿夫,赶紧的溜进一条小路,向着胡府跑去。 玉盘,怜香还在那里收拾着,余雅蓝此时心中慌乱,一切只听着胡千方的指挥。后院正在那里忙乱。只见守门的小白如烟一样的跑了过来,一边急急的叫道:“少奶奶,不好了,官府来人了,少奶奶,快请太太小姐们进房去,少奶奶……” 余雅蓝望着胡千方,身子一软,整个的瘫倒在了地上,无力的喃喃道:“干爹,您说对了。” 刹那间,方才还热闹喜庆的海府,顿时鸡飞狗跳,小厮丫鬟们惨呼不断,那些太太小姐们躲在东厢房内,个个抖衣而战。 海如云强自镇定的刚要走出房门,立刻一个小个子官差手持着长棍走过来,对着海如云一指,呵斥道:“上哪去!回去,回去,没有大老爷的命令,谁也别想走出这屋子。” 海如云冷笑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也有称霸王的时候,你们算什么东西,敢拦着我的路!” 小个子官差,立刻一脸狞笑的上来,伸手就要捏海如云的下巴,五太太赶紧的过来,将海如云护在身后,赔笑道:“这位官爷,她还是个小姑娘,不懂事,官爷就饶了她罢。” 小个子官差还要再说什么,这时候,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官差走过来,拉拉小个子官差轻声道:“刘二哥,今日是海三少爷家的千金办满月的日子,来的这些太太小姐,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还是少惹为妙。” 小个子官差还想再说什么,只听着院中的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今日过来这里,乃是因为有人状告海祥云一因j不遂,逼死奶母丫鬟,二抢占别人房产地产,三贪污官银官料,巡抚大人已经查得属实,此次只是来查封海祥云的家产,与其他人没有关连,各位太太小姐,各位老爷少爷,请回罢。” 胡千方望望余雅蓝,担忧的摇摇头,余雅蓝此时反而镇定了下来,她望着胡千方,轻声道:“干爹,您先回去罢,蓝姐儿不会有事的。” 胡千方还欲再说什么,那边官差立刻上前,冲着胡千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胡老爷,您还不走吗?”胡千方一咬牙,昂首走出了房间。 院子中的声音此时陡然大喝一声道:“来人,将海府上下,男的关在左厢房,女的关在右厢房。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来!来人,将海少奶奶请出来罢。” 玉盘,怜香担忧的望着余雅蓝,海如月拉着余雅蓝的手臂小声的说道:“蓝姐姐,这个坏人……” “嘘。”余雅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的说道:“你们照顾好锦儿,放心吧,我没事的。” 这时候,房门“嗵”的一声被打开,方才那个小个子官差凶狠狠的喝道:“谁是海少奶奶,快出来罢,咱们大人有请!” 余雅蓝轻轻的站起来,整整衣襟,拢拢头发,慢慢的走到门口,柔声细语的说道:“我便是,不知道大老爷请我有何事?” “哪这么多的废话,大人是斯文人,方才说一个请字,若是换作别人,你这种阶下囚的家眷,直接便要拉出来,痛打一顿,看你的话还这样的多。”玉盘,怜香听着小个子官差的话,立刻就要扑上来,余雅蓝微微的摇摇头,轻笑道:“这位官爷说的也是,既然大人如此的客气了,这位官爷就请前面带路罢。” “你……”小个子官差刚要说什么。 余雅蓝却又立刻的说道:“这位官爷,大老爷可是用一个请字的,你这般大呼小叫的,可是不将大老爷放在眼里?” “我……”小个子官差顿时一口气堵在心里,低下头,语调缓和下来道:“海少奶奶,请。” 余雅蓝这才微微一笑,款步跟在小个子官差的后面,来到了院中,县太爷江致远远远的便望见了余雅蓝,心中不由得一动,此时已经诞生过孩子的余雅蓝,与做女孩儿时,却是平添了更多的淡雅,柔情,稳重,成熟,走在那里,就如一株出水碧莲,清新脱俗。 江致远心里顿时嫉妒了一下,眼前这个余雅蓝,明明可以成为自己的妻子,可以跟着自己成为官太太,享受着一方地方官的威风与荣耀,只是,她却选择了那个海祥云,如今却成为了阶下囚的家眷。 余雅蓝来至江致远的跟前,一年多不见,江致远从前白净的面皮之上,留出一缕胡须,将斯文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老成,狡猾,世故。一双干净的眼睛中此刻也透露出市俗的神态。 余雅蓝轻轻上前,深施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海余氏见过县老爷。” “蓝姐儿……”江致远看到余雅蓝近前来,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深情的唤了一声。 余雅蓝皱皱眉头:“江大人,民妇海余氏。” 江致远脸色僵了一下,顿时恢复清冷的模样,淡淡的说道:“海余氏,你可知罪?”余雅蓝微微一笑:“江大人,不知道民妇何罪之有?”“你夫……海祥云j逼不成,害死奶母丫鬟,占人土地房产,当面侮辱长辈,这些难道都是天经地义之事吗?” 余雅蓝听着江致远的大义凛然的话,抬头望了望他那张微微有些发青的脸,半晌没有说话。江致远低声怒喝道:“海余氏,本大人问你,为何不回答!” 余雅蓝淡然一笑:“公道自在人心,江大人并不明了我相公做了什么,只是凭着一面之词,便要定他的罪,海余氏辩解再多又有什么用!” “你……巧言令色。”江致远丝毫占不到上风,气哼哼的说道:“本大人如何没有真凭实据,便是你们海府里的大太太,二太太也大义灭亲,莫非这些亲戚们也是没有凭据不成?若不是他做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情,又何至让这些瞧着他长大的长辈们如何的绝望,而将他举报到官府之中。蓝姐儿,你嫁给了海祥云,为何这品性也改变了呢?” 余雅蓝瞧瞧江致远已经愠怒的脸色,微叹了一声道:“江大人,事情并非如你想的那样。” “我只看我听的,我所印证的!”江致远低吼道:“海祥云被带到衙门的时候,嚣张之至,试想,如果不是那种泼妇刁民,怎会如此的野蛮!” 余雅蓝听着江致远的话,心中明白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索性闭上嘴,低下头,江致远以为她是认同了自己的话,语气缓和一下说道:“蓝姐儿,瞧着海祥云现在的样子,还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你要考虑好自己的后路啊。” 余雅蓝心中一动,立刻问道:“江大人,您意欲将海祥云怎么样!” “哼,不是我要怎么样!”江致远冷冷的瞧了瞧四周,官差们远远的围在一边,江致远再望了一眼余雅蓝,微微摇头道:“蓝姐儿,你真是嫁错人了。” 余雅蓝微露出淡淡的疑惑,江致远却自顾的说道:“当初,如果你稍稍的坚持一下,如今你便是县令夫人了。” 余雅蓝想到从前江致远的那幅嘴脸,不由得笑道:“江大人,您真会开玩笑,海余氏生来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再没有那个做县令夫人的命!” “是,或许不久也会是巡抚姨娘了。”江致远冷冷的说了一句,转过头来大声的吩咐道:“来人,将这海府给我封了,那些外客通通的赶走,这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许离开!” “江大人,我海府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您说封就封的吗,还没有王法啊!”余雅蓝听着江致远的话,立刻只觉得气血只往头上涌,不由得大叫起来。 “我的话便是王法!”江致远突然眯起眼睛,锐利的射向余雅蓝,冰冷却缓缓的一字一顿的说道:“在,这,里,我,就,是,王,法!” “你!”余雅蓝瞧着江致远的黑沉的脸色,强忍着心中怒意,努力瞪大眼睛,江致远以为余雅蓝怕他,却永远不会明白,余雅蓝如何艰难的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余雅蓝此时对他的恨意,永远永远不会消失! 第二百零八章官司(三) 余雅蓝回到厢房中的时候,玉盘,怜香赶紧的迎上来,担忧的问道:“小姐,这位江大人跟小姐说了什么!为何要将咱们府上封了?” 余雅蓝摇摇头道:“我也不明白,这次,我却是感觉非常不好,也许这一劫咱们真的过不去了。” 莫嫂已经将锦儿喂饱,此时锦儿在她的怀里,安静的睡着了,自从这个江致远带着官差进了府之后,锦儿却是异常的安静,便是饿了,也只是自己在那里叭叽着小嘴,等待着莫嫂发现她饿了,再喂她。 余雅蓝轻轻的接过锦儿,亲了亲她熟睡的小脸蛋,犹豫了一下,立刻的说道:“玉盘,怜香,待会他们肯定要过来盘查人口,你吩咐大家伙,能出去了,就不要留在这里了,我这会子也拿不出来银子,欠大家的,我余雅蓝一定会记住,就是以后,无论做什么,我都会还清这个帐的。” 玉盘立刻哭说道:“小姐,您如何说这样的话,玉盘是不会离开你的,锦儿小姐还这样的小,莫嫂离开了,您怎么喂她啊。” 余雅蓝叹了一口气道:“方才这位江大人跟我谈话,我想着,咱们这一府的人,不能都留在这里跟着受牵连啊,能出去的,先出去,或许也能帮上什么忙,咱们大家何必都在一根线上拉着呢。” 屋里的丫鬟婆子们,听着余雅蓝的话,想着从前余雅蓝对自己这些下人的仁慈,宽容,忍不住的掏出帕子来,顿时房间之内,一片的唏嘘之声。 余雅蓝笑笑,看了看屋子里的仆人们,又看看玉盘道:“玉盘,这江大人,是认识你和怜香的,只怕他不会让你们两个离开,跟着我,你们又要遭罪了。” “小姐,只要能跟在你的身边,我们什么都愿意!”玉盘望望怜香,连忙的说道。怜香没有说话,却是坚定的点点头。 这时候,只听着门口一个微微苍老的声音响起来:“这屋里的女眷们,现在咱们大人要查封这海府,除了海余氏和她的两个丫鬟不许离开,你们若是想离开,赶紧的走,不然,一会儿全都将你们押到大牢里去。” 余雅蓝望着大家,点点头道:“各位妈妈们,你们快些走罢。” “少奶奶……”房间之内,顿时哭声一片,莫嫂望着众人,眼中垂泪,却又担忧的说道:“少奶奶,我不能走啊,我走了,谁喂锦儿小姐啊。” “莫嫂,你留在这里,却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苦了,咱们不想连累你啊。”余雅蓝望着怀里的锦儿,又望望莫嫂,依依不舍的说道。 “少奶奶,我不走,我不走……”莫嫂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立刻站到余雅蓝的身边,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要帮着少奶奶将锦儿小姐带大。” 外面那位老年的官差看着屋里的人不动,立刻低声对着身边的官差说了几句,那官差点点头,年老的官差走进来,大声的说道:“你们快走吧,不然在这里,也是遭罪受苦的。”一边快步的走到余雅蓝的跟前,悄声道:“少奶奶,您还记得小人吗?” 余雅蓝望着他,微微的一皱眉,仿佛有些面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个官差看看外头,悄声的提醒道:“便是上次,府里的丫鬟打伤了二太太的那样,我与另一位大哥过来的。” 余雅蓝立刻欣喜的点点头,“是了,你便是那位大哥了,大哥,你瞧现在这样子,让你见笑了。” 官差呵呵一笑道:“多谢少奶奶还记得小人,方才小人去了那边厢房,吉庆主管托小人悄悄的告诉少奶奶,不要着急,老爷已经出府去了,会有办法的,请少奶奶稍安勿燥,不要害怕。” “是,是,多谢大哥。”余雅蓝感激地望着这个官差,连忙的就要在自己的身上掏银子,却忘了,在家里,她根本不会将银子放在身上的。 那个官差看着余雅蓝的动作,连忙的说道:“少奶奶,快不要这样的忙活了,我们这里当差的,大部分都知道海少爷是一个好人,便是少奶奶也是菩萨心肠,只是这位大人新来,不知道与海少爷有什么样的过节,咱们也不敢说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是不是这个理。” 余雅蓝赶紧的点点头,官差又说道:“若是为了少奶奶的赏赐,我来给少奶奶带这话,少奶奶可想想,我还这样的悄悄的做什么,不如直接的告诉大人,自然有赏银拿。” “是,是,这位大哥,是你心好,所以才会捎信与我,雅蓝在这里,代替相公一起多谢官差大哥了,大哥您贵姓啊。” “呵呵,一个小小的官差,哪敢担这个贵字,我叫林四,上了年纪,大家都叫我林四哥。少奶奶,你吩咐您这屋里的婆子妈妈们准备一下,到院子里来罢,不要在这里哭了,出去了,或许倒有主意可想,都锁在这屋子里,只会越来越六神无主了。” 余雅蓝点点头,低声的对着玉盘吩咐了几句,玉盘赶紧的走过去,安抚好那些婆子丫鬟们,随着那位官差出去了。 房间里只留下了玉盘,怜香,莫嫂与抱着锦儿的余雅蓝。余雅蓝摇摇头,慢慢的在椅子上坐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大家也不必拘那些虚礼了,也都累了,快坐下休息休息吧。” 说着话,又望望怀里睡着熟熟的锦儿,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似大苹果一般,小嘴微微的张开,长长的睫毛慢慢的抖动着。余雅蓝瞧着锦儿如何的纯洁可爱,又是这样的让人不舍,心中此刻又担忧海祥云,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便落在了锦儿小小的脸蛋上面。仿佛珍珠一般的,停顿了一下,滑到了锦儿的小包被中。 玉盘,怜香站在一边,望着余雅蓝的样子,也是一阵的揪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子之中的嘈杂声,突然全都消失不见了,余雅蓝抱着锦儿,只觉得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玉盘不由得走到窗前,此时,天色已经黑暗下来,院子中,只留下几个官差在那里站着,那些下人们,三三两两的,低着头,向着院门口走去。 玉盘微叹一声:“小姐,那些仆人们都走了。”余雅蓝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只是不错眼的望着锦儿,半晌方才抬起头,长出一口气道:“玉盘,府里的人都离开了吗?” “是的。”玉盘望着余雅蓝面容之上,突然绽放出的坚毅,胆气也是一壮,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好,莫嫂,你抱着锦儿罢。”余雅蓝说着,重新站起来,自己整整衣襟,又望着怜香道:“怜香,你瞧瞧,我这会子的头发可乱?” 怜香摇摇头,余雅蓝又 嫡庶有别txt第6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68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68部分阅读 用手轻轻的揉搓了几下脸,使得自己的脸色显出淡淡的红晕来,她又用力咬了几下嘴唇,苍白的唇色立刻浮现樱红,她深呼吸了几次,向着玉盘道:“玉盘,你在这里与莫嫂一起照顾锦儿,怜香,你随着我出去去见那位江大人。” “小姐……”玉盘,怜香听着余雅蓝这样说,立刻担忧的叫道:“那个江大人,如今这样的对您,您还要去见他?” “是的,事情出来了,你越是怕,他们便越要欺负你,我要去见这个江致远,我要问清楚,他究竟有何权利敢封我海府,敢陷害我相公!” “可是,小姐,俗话说的,民不与官斗,万一,万一……”玉盘望望外面,江致远此时或许在正房之中,院子里面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余雅蓝摇摇头道:“不用怕,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已经出现了,少爷被他们捉到衙门里去了,县太爷亲自带着官差来封咱们海府,还有什么是他们没有做的吗?” “只是……”玉盘,怜香还想劝,余雅蓝已经挑开帘子,缓慢而又坚定的踏出了脚步,守在门口的官差立刻上前,喝斥道:“你要做什么!没有大老爷的命令,谁也不许从房里出来!” “哼,这里是我的家,凭什么将我关到房子里,江大人在哪里,我要见他!” “大老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官差听着余雅蓝语气凌厉,立刻便手就要推她,那边玉盘,怜香吓了一跳,赶紧的护在余雅蓝的前面,官差毫不忌惮,伸出手便将玉盘扯到了一边,一边又要伸手去拉余雅蓝。 玉盘心中着急,不由得大叫道:“放开咱们小姐!你们江大人是咱们小姐的妹夫!你敢对咱们小姐无礼,江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官差听了玉盘的话,微微一愣,望着余雅蓝,嘲笑道:“哟,看不出来,赶情您是大老爷的大姨子啊,您若是不说,我们还以为您是大老爷的姨娘……” “啪”官差的话音未落,只觉得眼前一阵的金光,余雅蓝那张纤弱无力的纤手,已经重重的打在了官差的脸上,虽然余雅蓝手无缚鸡之力,这一巴掌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打得官差眼前一阵阵的金星,半晌方才捂着脸,回过神来,气急败坏的问道:“你这个戝人,敢打……” 官差刚刚说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腿弯一疼,不由自主的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余雅蓝的面前,官差刚要回头去骂,脸上早挨了一脚,登时口鼻鲜血直流,官差那个气啊,只想着要出这口气,一个声音却险些让他吓得死了过去:“混账东西,敢对海少奶奶如此无礼!来人,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棍!” 这个官差久在衙门混,怎么会不知道大棍的威力,不要说一百,便是十下,便足开始让他皮开肉绽了,就是海祥云,拖到衙门中,打了十大棍,便已经昏了过去。如今这一百棍,他还有活路吗? 官差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口中不停的哀求道:“大老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老爷,饶了小人吧,小人再不敢了,大老爷……” 江致远看着眼前这个如狗一样的官差,冷笑了一声,望着余雅蓝道:“蓝姐儿,这个人,如此的得罪你,随你处置!” 官差听着江致远的话,立刻又冲着余雅蓝磕头道:“少奶奶,姑奶奶,祖奶奶,饶了我这长了狗眼的小人吧,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余雅蓝却丝毫不看跪在地上的官差,冷冷的望着江致远道:“江大人,这是您的手下,若是手下犯错,责罚自然在您,您若是认为他无错,便是免了他的责罚,我一个民妇再无资历来管。若是认为他做错了,责罚的大小,也只在江大人了。” 江致远看着余雅蓝镇定的眼神,嘴角一挑,一丝暴戾的笑容浮现在容长的脸上,“好,好,蓝姐儿,你越来越长本事了。来人!” 跪在地上的官差听着江致远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酷起来,心中咯噔一下,磕着头还没有抬起来,只觉得两个肩膀一阵的巨痛,已经被自己的弟兄们拧到了后面,官差头嗡的一下,只听着江致远寒冰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打,打到死为止!”官差只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余雅蓝眼见着那个官差被拖到院子的一角,那大棍打在肉身上的闷声,噗噗噗的,刚开始,官差还嚎叫着,后来声音越来越低。 院子中本来为锦儿满月酒准备的大红灯笼此刻全都被江致远派人点了起来,照得院中如白昼一般,余雅蓝眼睁睁的看着大棍在那个官差的身上飞舞,渐渐的带起一片的血雨,间或几块可疑的东西飞上去,又掉下来,官差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怜香站在余雅蓝的身后,此刻只觉得呼吸仿佛要停止了一般。她紧紧的抿着嘴,强压住那份恶心,生怕一个不坚持,那胃中所有的汁液全都要喷口而出。 江致远残忍的望着余雅蓝,脸上带着虐笑,余雅蓝却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睛直直的望着江致远,这时候,行刑的官差走了过来,低声道:“大人,快……快没气了……” 江致远望着余雅蓝,冷冷的说道:“蓝姐儿,可消气了不曾?” 余雅蓝缩在袖中的手此刻已经捏得紧紧的,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昔,望着江致远淡淡的说道:“江大人,海余氏并没有任何的生气,江大人,您多虑了。” 江致远猛得一眯眼睛,瞳仁缩得小小的,直直的盯着余雅蓝,仿佛要将余雅蓝撕开,踩碎一般。江致远冷冷的说道:“打!” “大人,这……”官差听着江致远的声音,欲言又止,江致远却是突然暴怒道:“怎么,莫非我这个大人的命令,你们全要当成耳边风吗!你是不是也想要领领这大棍的厉害!” 官差胆怯的低下头,余雅蓝却是冷冷的说道:“江大人,民妇海余氏有事,要禀报江大人。” 江致远怒哼了一声,对着官差道:“滚!”官差如得了赦令,赶紧的爬起来,一溜烟的跑到那个奄奄一息的官差身边,轻声道:“你的命被海少奶奶救回来了,伙计,你可要撑住啊。”一边说着,一边搭着他,慢慢的向着门口挪去。 余雅蓝淡淡的对着江致远道:“大人,我想知道我家相公海祥云现在如何了?” “他?他拒捕,后来拒不招供,如今现在大牢之中,等着判放。”江致远听着海祥云的名字,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望着望余雅蓝身后的怜香,示意的使了一个眼色。 怜香知道江致远的意思,却是依旧站在余雅蓝的身后,只做不懂。江致远又是一瞪,方才官差的惨样,怜香看着已经胆颤心惊,此刻看到江致远威胁的眼神,怜香不由吓得直哆嗦,却是赶紧的闭上眼,直直的站在余雅蓝的身后,半步也不离开。 江致远恼羞成怒,咳嗽一声,刚要说话,那边余雅蓝冷冷的说道:“江大人,我这个丫鬟,如果您贵人不忘事的话,想必也记得她是谁?是我从临江县还来的丫鬟,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江大人,我便是拼上自己的命,也要将你告倒!” 江致远突然想到余雅蓝刚到临江县,便带着母亲到县衙里去告自己的父亲,停妻再娶,将余则成搞得狼狈不已,余雅蓝的性子,他是最明白不过的。他立刻干笑了两声,说道:“蓝姐儿,我怎么会不记得怜香呢,她是你的丫鬟,我又怎么会让她出什么事。你放心吧,天晚了,你有什么事,咱们到房中去谈吧。” “江大人,海余氏只是一个民妇,不劳动江大人了,再说,您也在这里耽搁了太久的时间了,那衙门里,还有多少的事情要等着您这父母官去处理,海余氏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只要江大人您告诉我,祥云现在如何便可以了。” “他……很好,只是在咱们例行公事的时候,因为害怕,晕过去了。”江致远淡淡的说道。 余雅蓝心中一紧,立刻的追问道:“例行公事,何谓例行公事?” 第二百零九章 官司(四) “不过是拿出刑具来吓吓他,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刚刚看到那些刑具,便吓过去了,所以将他投到大牢里,等我回去之后,明日判放,今日先来这里收取罪证。” “哈哈。”余雅蓝突然间大笑起来,怜香担忧的说道:“小姐,您……您怎么了……” “好,好,用刑具吓吓他,投到大牢,收取证据。”余雅蓝鄙夷的笑着。眼神斜斜的望着江致远:“谁给你这样大的权利,你认为这个广州城里,巡抚大人为你撑腰了,你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江致远尴尬的看看怜香,又低下头,扫视了一下四周的官差,暴戾的喝道:“海余氏,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巡抚大人,怎么会理会这样的小事,你也不要要这里嘴硬了,明日便过来听审吧!来人,回衙!” 余雅蓝看着江致远带着那些官差,突然之间,仿佛钻入地下一般的,消失不见,突然又大笑起来,眼中自是一串串的清泪不停的滚落下来。 屋内的吉庆,乔文等人,立刻跑出来,着急的问道:“少奶奶,少奶奶……” 余雅蓝摆摆手,轻轻的说道:“放心吧,我没事,怜香,扶我进房吧。”怜香连忙过来,轻轻的搀扶着余雅蓝,刚刚走进正房内,余雅蓝低低的哎哟一声,便倒在了地上,怜香吓得大叫起来:“吉庆,吉庆……” 柳郎中进来的时候,余雅蓝还躺在炕上,眼睛紧闭,脸色苍白,柳郎中早已经听说了海府发生事情,心中唏嘘不已,此时望着余雅蓝突然憔悴的样子,微叹了一声,将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脉搏上,摇摇头道:“还是心伤所致啊,少奶奶这是硬撑着的啊,不然早就倒下了,这样一个弱女子,真是难为她了。” 怜香连忙的问道:“柳先生,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多休息了。”柳郎中站起身来,打开药箱,拿出一几颗丸药道:“吃些丸药吧,见效也快一些,少奶奶现在还不能倒下啊。” 余雅蓝虚弱的睁开眼睛,听着柳郎中的话,无力的说道:“柳先生,蓝姐儿……求您一件事。” “少奶奶,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再不要这样的客气。”柳郎中赶紧的弯下身子。 “祥云……祥云……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柳先生……能不能请您到……牢里去瞧一瞧他。”余雅蓝轻轻的说道,满眼的恳求。 柳郎中犹豫了半天,方才为难的说道:“少奶奶,海少爷侍我也极是很好,只是,您也看到了,这位新来的县太爷,为人处事,如此的狠毒,只怕我还没有见到海少爷,就被他打了出来。” “柳先生……”余雅蓝眼中重新的盈满泪水,晶莹的泪滴顺着她的眼角,慢慢的滑下,渗到了枕头里面。 柳郎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唉,少奶奶,您不要如此的伤心了,我只能答应您,去试试,可行?” 余雅蓝连忙的点头道:“我知道难为柳先生,只是,咱们这些人,那个县太爷都是认识的,再不会放咱们进去瞧祥云,我真的很担心他,柳先生,蓝姐儿,只能求您了。” 柳郎中叹了口气道:“蓝姐儿,你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去。”余雅蓝挣扎着就要起来给柳郎中叩头。柳郎中赶紧的拦住她,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方才慢慢离开。 余雅蓝躺在床上,一夜无眠,心里直担忧,思来想去,却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将海祥云救出来。听着江致远话里的意思,这件事的幕后主谋,应该是巡府大人,他对自己的觊觎,这么久了,依然念念不忘,三姨娘此时不知道会有多恨自己。除此之外,自己在这里人际关系又如此的简单。 “唉。”余雅蓝躺在那里,微微的叹了口气。这时候,只听着炕上玉盘的声音轻轻响起:“小姐,夜已经深了,不要再多想了,快点休息一下吧。” 余雅蓝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的愧疚:“玉盘,真是对不住你了。” 玉盘愣了一下,轻声道:“小姐,怎么莫名其妙的说这样的话啊?” “原本新年想给你办喜事,却不料,连着生出这许多的事情,昨日我与少爷还商量着,待锦儿的满月酒办完,便开始操办玉盘与乔文的事。却不料,又生出这样的事端。如今不但愧疚你,更是连累了你。我这心里着实的不安。” “小姐,快不要这样想,玉盘现在再不想别的,只盼着咱们少爷能够平平安安的出来,遇难成祥,玉盘就天天高呼阿弥陀佛了。” “这次的事情如此的突然,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百姓纠纷,只怕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余雅蓝为难的说道。 玉盘那边沉默了一下,突然惊喜的叫道:“从前有余回临江县的时候,不是带回信说,咱们府里的五小姐嫁给了这个江大人吗?小姐,您何不去找找五小姐,虽然五小姐与您脾气不合,毕竟也是亲生姐妹,依玉盘想来,她也不会太过绝情的吧。” 余雅蓝眼中划过一丝惊喜,不由的叫道:“对啊,我怎么给忘了,玉盘,幸亏你提醒我,不然咱们还在这里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呢。” 玉盘呵呵一笑,劝道:“既然咱们有了些门路了,小姐就不要再这样的难过了,先好好的休息,才能有精神去救咱们少爷。”余雅蓝点点头,回过身来,看看里面睡得香甜的锦儿,眼中顿时充满了柔情,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努力的平静平静下自己的心情,渐渐的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余雅蓝便醒了过来,透过帐子,只觉得外面的天气阴阴沉沉,仿佛要下雨一般。余雅蓝不由的叫了一声:“玉盘,你醒了吗?” 玉盘迷迷糊糊听到余雅蓝得声音,脑子中一个机灵,连忙的答应一声,翻身赶紧得过来,问道:“小姐,怎么了?” 余雅蓝平静的说道:“天亮了吧,咱们起来罢。” 玉盘看看窗帘外面的天,点点头道:“是的,天亮了,只是今天的天气恍惚有些阴沉了。小姐,您还是多穿件衣服罢。” 余雅点点头,看看里面的锦儿,小嘴咕噜着,眼皮也颤动了几下。余雅蓝赶紧得说道:“锦儿也醒了,快些给她换尿布罢。”说着话,手忙脚乱得先伺候起锦儿来。 待到一切都收拾妥当,外面已经开始下起小雨来。玉盘看看余雅蓝,担忧得问道:“小姐,您的身子怎么能出去呢?万一受了寒,可是一辈子的事啊。” 余雅蓝看着莫嫂将锦儿喂饱,坚决的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敢当什么少奶奶,若是祥云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我连个家也没有了,怎么还敢如此的娇气。” 玉盘听着,心内一阵的酸楚。怜香站在一边,也是眼中含泪。昨日回到房中,只见吉庆的身上被官差打的青紫不堪,躺在床上,翻身都难动,便是今晚起来的时候,都是自己帮他翻的身,这些话,又如何敢对少奶奶说。此时少爷在牢中,更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子,说出来,只怕少奶奶立刻便要崩溃了。 余雅蓝默默扫视了下屋中的三个人,眼光落在了莫嫂抱着的锦儿的身上,此时她吮吸着自己的小胖手,骨碌着黑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余雅蓝。余雅蓝心中一动,不由的走到锦儿跟前,柔声道:“锦儿,你说娘这次去找你三姨,可有希望?” 玉盘,怜香听见余雅蓝去问锦儿,突然想到昨日官差来之前,锦儿哭的声嘶力竭,之后便是发生了再大的变故,锦儿却不再哭闹,两个人的心里,不由的便把锦儿看成了上天派来保佑海府的神仙,也都眼巴巴的望着锦儿,期待她说出一句“娘,有希望。” 三个人眼巴巴的看着锦儿,锦儿却是突然小嘴一咧,哭了起来。余雅蓝心里一沉,莫嫂微微摇头,望着余雅蓝笑道:“少奶奶,锦儿小姐尿了。” 余雅蓝,玉盘,怜香这才觉出自己的荒唐,想想锦儿也不过就是一个月的婴儿,如何会说话呢?自己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从新的将锦儿收拾干净,看看自鸣钟,已经是已时了。此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玉盘看着余雅蓝就要往外走去,连忙的又劝道:“小姐,雨下得这样大,还是等等再去吧。” “早去,早有消息。”余雅蓝说着,对着玉盘挥挥手道:“你跟莫嫂在家里照顾锦儿罢。怜香,你随我前去。” 怜香答应着,那边玉盘立刻的说道:“小姐,还是让怜香在家,我随小姐去。”余雅蓝想了想,说道:“怜香在余府也做了许多的日子,对五小姐的秉性也了解一些,你去了,就不太能了解我这个三妹妹的心思了。” 怜香点点头:“是啊,玉盘,你就在家里照顾锦儿小姐罢。我去了,五小姐有什么话,我也能帮着小姐顺一顺。”玉盘这才不再坚持,又不停的叮嘱她们路上要小心。 余雅蓝刚出了门,就见吉庆披着蓑衣,和有余站在雨中。余雅蓝看着他们两个,不由的叫道:“吉庆,你身上有伤,你出来做什么!快回去!” 吉庆大声的说道:“少奶奶,您要去衙门,这样的天气,您的身体又不好,怎么能走着去呢。轿夫都被撵走了,小人们抬着您去。” “不行,这样的天,你又有伤,再说咱们府里的东西都被那个江老爷给封了,你们将轿子抬出来,只怕这个江大人借题发挥,你们又要受苦了。” “我们不怕!”吉庆说着,招呼了有余一声:“少奶奶,上来吧。咱们也是这广州城的大户人家,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少奶奶,可不能让那位五小姐看扁了您!” 余雅蓝听着吉庆的话,心中一阵的感动,怜香已经打开了轿帘,大声的说道:“小姐,快进来吧,时辰不早了。这会子,不知道开堂了吗?咱们不能再耽误了。”余雅蓝点点头,一咬牙,钻进了轿子中。怜香高叫一声:“吉庆,可以起轿了。”吉庆和有余两个,立刻高呼一声,抬起轿子,颤悠悠的向着县衙走去。 江致远坐在后堂内,师爷恭敬地奉上一杯热茶,江致远端起来微微的抿了一口,斜眼看看师爷还站在自己的身旁,不由皱了下眉头,沉声道:“路师爷,可有什么事吗?” 路师爷赶紧走过来,轻声道:“大人,不知道这个海祥云,大人要判他个什么罪名啊?” 江致远思索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依着师爷看,就冲着海祥云这些的罪名,判个什么罪名合适?” 路师爷微微一笑,恭敬的说道:“大人是一县之主,自然是大人依律判罚,只是这海祥云原是广州的大户人家子弟,上至三代,皆为官商,便是如今也是年少有为,便在海氏一族,那海家长老对他也是另眼相看,卑职听说,这海家的族长,海家长老们也是意欲让海祥云担当,江大人,要三思呀。” 江致远冷笑一声,望着路师爷“怎么?难不成就因为这个海祥云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就可以不顾别人的生死,就可以逍遥法外了吗?” 路师爷赶紧的低下头,轻声道:“大人,这个二太太递状子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她拿着海府里下人作假做出来的房契地契,跑到海府里闹了许多次,又来到衙门里递了许多次,前任的大人也知道她的胡搅蛮缠,不予理睬,大人是新来……” “住口!”江致远猛然大喝一声,一张脸瞬间变得铁青起来。路师爷吓了一跳,连忙的闭口,畏畏缩缩的望着江致远。江致远冷笑道:“本大人是新来的,你们便这样的说服我是吗?给我来一个先软后硬是吗。哈哈,你们以为我会吃你们这套,你立刻告诉那些贿赂你的人,打错了如意算盘!” 路师爷诚惶诚恐的说道:“大人,大人,您听卑职解释,并不是……”“出去!”江致远呵斥道。路师爷还要再说什么,却见江致远脸色一冷,冲着外面厉喝道:“来人!”路师爷吓了一跳,赶紧的施了一礼,立刻便退了出来。 江致远心里的怒气更大了,这个海祥云的能力真是不小啊,自己娶了余缃姐,原以为自己也就是个秀才的命,再没有想到,自己进京赶考,竟然高中第三十四名,皇上隆恩,钦点了自己为苏州知府,自己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宁肯自己要求来这个广州城内做知县,江致远啊,江致远,你怎么突然就傻了呢?究竟为了什么,你会自己头脑不清楚? 江致远苦笑一下,在他的心里,总是有一个牵绕,他娶过余缃姐,立刻的便后悔了。单不说余缃姐跟余雅蓝外貌上的差异,便是那言谈举止,又如何能与余雅蓝有半点媲美之处。更何况,她乃是庶出之女! 江致远想到这里,内心又是一阵的恼火,他自从知道余雅蓝远嫁到广州,内心总是不甘心,总是以为余雅蓝是被逼无奈,依着余雅蓝的个性,或许拖个一年半载的,而并没有成亲。 江致远这样的安慰自己。只等皇上放了官,他便来寻找余牙雅蓝,他也无数次的起过休妻的念头,却是一忍再忍,只为了见到余雅蓝再做打算。 而如今,一切的希望都破灭了,余雅蓝不但成亲,便是孩子也生了出来,江致远又恨又气:海祥云,我得不到的,我也不会让你得到! 想到这里,江致远霍的一下站起来,冲着外面冷冷的喝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立刻升堂,提审海祥云!” 衙役们不敢怠慢,方才路师爷灰溜溜的出来,他们已经看在了眼里,这个江大人,大概是油盐不进的铁石心肠,昨日将皮二打的奄奄一息,今日又当面给路师爷难堪,看他的样子,铁了心的要将海祥云置于死地。 衙役们赶紧地答应着,跑了进来,单腿打千,恭敬地回道:“大人,此时是已时,还不曾到升堂的时辰。” 江致远皱眉头,立刻的问道:“不到时辰,那几时才是升堂的时辰!” 衙役听着江致远的话音不对,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说。江致远闷哼一声:“传令下去,立刻升堂,将海祥云带上来!”衙役无奈的答应着,慢慢走出了后堂。 此时外面风雨交加。余雅蓝坐在轿内,听着轿顶劈啪的雨声,担忧的说道:“吉庆,下的太大了,你们歇歇再走吧。” 吉庆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的回道:“少奶奶,来不及了。你就不用担心了,有余,咱们再快些。”“吉庆哥,你就放心的带路吧。”有余也是大声的回应着,顿时两个人也不管浑身已经湿透,加快了脚步。 还没有走到衙门,吉庆远远的便看到胡千方与胡却站在那里。他赶紧的又加快了脚步,走到他们跟前,轻声道:“胡老爷,胡少爷,您们怎么在这里?” 第二百一十章 山穷水尽 胡氏父子看到吉庆一身上下水淋淋的,吓了一跳,刚要说话,那边吉庆将轿子放下,怜香搀扶着余雅蓝,慢慢的走了出来。胡千方赶紧上前,嗔怪道:“蓝姐儿,这个天气,你怎么也出来了?你现在身子虚弱,再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余雅蓝双眼含泪,看着胡千方,悲泣道:“干爹,大哥,祥云现在牢中,生死未卜,我如何还敢在家中坐着,干爹,您们可想到什么好办法没有?” 胡千方叹了口气道:“蓝姐儿,我们一大早便过来,请路师爷到江大人那里劝说一下,却不料,江大人大发雷霆,不但将路师爷骂了出来,更是提早开堂提审,我们此刻真是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余雅蓝心中大急,连忙的问道:“干爹,您们可知道那后堂在哪里?我要亲自去见这江大人的夫人。” “这个……”胡千方犹豫了一下。怜香赶紧的说道:“胡老爷请放心,这江大人的夫人乃是我家小姐的胞妹,或许她会看在一父同胞的份上,劝劝江大人,不要难为了我家少爷。” 胡千方点点头:“如今我们也是黔驴技穷了,这也算是一个希望吧。怜香你搀扶着小姐,顺着这衙门里面的围墙,一直走到一个侧门前,那就是后堂了。路上黏滑,你们却要小心。伞拿好,不要淋湿了小姐。”怜香这边答应着,那边余雅蓝早已经走出老远。 胡千方摇摇头,微叹了一声。胡却担忧的问道:“爹,如今大堂要升堂了,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祥云再受苦啊!” 胡千方听着大堂之上传来的威武之声,心内也是焦急万分,他跺了跺脚:“事到如今,只有去求巡府大人了。如果还是不成,咱们只能发动海家,胡家族人,并着上次去的杨家村,来一个万民请愿了。” 胡却看着爹一副坚毅的表情,立刻点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去巡府大人的官邸吧。” 吉庆在那边听着,立刻过来急声道:“胡老爷,快上轿子吧,小人们抬老爷过去。” 胡千方连忙的说道:“不用了,瞧瞧你身上都湿透了,快回去换换衣服,我们轿子马上就过来了。” 吉庆不顾满地的泥水,扑通跪倒在地,哀声道:“胡老爷,少爷便是咱们的命,若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小人们的命都没了,还要这幅臭皮囊有何用,如今只是辛苦胡老爷,胡少爷,小人们感激涕零,却帮不上忙,心里只是急得要死,如今能为老爷少爷抬轿子,心里仍只觉得不够,老爷,就请上轿,成全小人们的救主之心吧。” 胡千方点点头,一掀轿帘,便坐了进去。吉庆吉庆心中感激,赶紧的站起来,大声道:“胡老爷,您坐稳了,有余,起轿!” 余雅蓝听着大堂之内传来的威武之声,心中又急又疼,也不顾路上泥泞,急急的往前走去,怜香举着伞在后面,一迭声的叫道:“小姐,小姐,您小心一些啊。” 眼看着前面一个小门隐隐现出,余雅蓝加快了脚步,却不防脚下一滑,踩到路边的一块石子上,险些摔倒在地,余雅蓝“哎呀”一声,怜香吓了一跳,连忙的跑过来,弯下腰就要看余雅蓝的脚,余雅蓝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前面便是门了,咱们快些进去罢。” 怜香无奈的望望余雅蓝痛楚的脸,扶着她,慢慢的向着小门走去。 侧门紧闭,怜香上前轻轻的拍拍门道:“请问有人吗?”门里响了一下,却半天没有人来开门,怜香又提高了声音,问道:“请问有人吗?” “谁啊,谁啊,这么下雨的天,不在家里好好的待着,跑出来做什么,自己吃饱了没事溜食,还要连累我们这些出苦受累的人!”怜香听着这话,一张淋湿的脸登时涨得通红,余雅蓝赶紧的摇摇头,低声道:“怜香,不要生气,咱们是来求她们的。” 怜香忍住气,高声道:“这位姐姐,咱们小姐是县令夫人家的大姐,请这位姐姐开门罢。” “大姐?”那个声音离得更近了一些,疑惑的说道:“咱们家夫人的大姐都是在临江县了,哪有什么大姐在这广州城,你们冒认官亲,被县令夫人知道,要被打板子的。” 怜香在这边陪着笑道:“姐姐,咱们岂不知道冒认官亲,是违法的吗?如果不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认啊,请你开门,让夫人瞧瞧便知道了。” “吱呀”一声,侧门轻轻的被打开,一个中年妇人举着一把伞站在那里,疑惑的望着一头一脸雨水的怜香与余雅蓝,怀疑的问道:“你们谁是夫人的大姐?” 怜香赶紧的侧了一下身子,躬身对着后面的余雅蓝道:“这位便是县令夫人的大姐。” “你可想清楚了,若不是夫人的大姐,便是冒认官亲,不但你们免不了责罚,但是我也脱不了干系。”那个妇人语气缓和得劝道:“我倒不是怕麻烦,我也是为着你们好。” “是,是,咱们明白,多谢这位姐姐。”怜香说着,上前一步,从自己的袖子中,偷偷的拿了一块银子,悄悄的塞到那位妇人的手中,小声道:“这位大娘,请放心吧,咱们少奶奶心里也有数的。” 妇人掂了一掂,不下于五两的银子,顿时脸上露出殷勤的笑容道:“这位少奶奶,瞧您一身也湿透了,不如先到奴婢的房间内,将头发,脸上的雨水擦擦,喝口热茶,待奴婢给您回禀一声罢。” 余雅蓝此时只觉得浑身冰凉,站在那里,只是不受控制的只想哆嗦,她想了想,点点头:“如此,多谢这位大娘了。”怜香赶紧的搀扶着她,向着那个妇人的房间走去。 等一杯热茶下了肚,余雅蓝方才觉得自己身上有些许的热气了,她望了望门口,那个妇人去了这半天了,竟然还没有回来了,不知道缃姐是否愿意见她,又是否愿意帮她这个忙,唉,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要求到了缃姐的门上了。 这时候,只听着一个喜悦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大姐,大姐……” 余雅蓝心中一阵的高兴,缃姐还愿意认自己,看来祥云这次有救了。她赶紧的站起来,连忙的迎了上去。只见一把大大的绸缎伞下,两三个女仆围着一个穿金带银的妇人过来,那一张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意,远远的看到余雅蓝,也不顾自己淋到雨,连忙的就跑了过来。 余雅蓝只觉得心中一阵的热流涌过,她赶紧上前拉住缃姐的纤手,眼中含泪,声音有些许嘶哑的问道:“缃姐,这些日子你可好?” “大姐,你怎么穿着湿衣服,这样下去,要受凉了,来人,快去将我的衣服拿来,给大姐换上,快沏热热的姜茶,给大姐端来……”听着缃姐一连声的吩咐着。余雅蓝心中更是感动了,她连忙的拉住缃姐,急声的说道:“缃姐儿,快不要忙了,我没事的。” “大姐,快坐下来,咱们姐妹有这么久没有见了,我真的有好多的话要跟大姐说呢。”说到这里,缃姐的眼圈突然的便红了起来,掏出帕子拭拭眼角,又望着余雅蓝,余雅蓝也是一阵的心酸,连忙的拭了一下。怜香站在一边,心中暗暗的纳闷,这五小姐见了小姐,真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吗?看着江致远的那幅模样,莫非缃姐都不知道? 缃姐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怜香,连忙的又叫道:“哎呀,怜香姑娘,你盘了妇人头,我差一点没有认出来你,原来你也成亲了。姐姐倒少了一个好帮手了。” 怜香脸微红了一下,还没有说话,缃姐又赶紧的说道:“瞧你的衣服也湿透了,庄妈,带着怜香姑娘去换一套干的衣服罢,难得我们姐妹在这异乡相见,可不能一见面,便让她们受了风寒,这可是我的罪过了。” 正说着,那边便有丫鬟玉玲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望着余雅蓝,上前叩头道:“奴婢见过大小姐。大小姐吉祥。” “快拿衣裳给大姐换上,什么时候了,还行这些虚头巴脑的礼,大姐受了寒,你可能担得起!”缃姐看着玉玲慢吞吞行礼的样子,忍不住大声的呵斥起来。 玉玲赶紧的站起来,怜香赶紧的搀扶着余雅蓝,走到内室中,慢慢的换了衣裳,这时候,又有下人端来姜茶,看着余雅蓝慢慢的喝下去,怜香这才放心去换了衣裳,立刻的便走了过来。 这边余雅蓝刚想讲话,缃姐立刻说道:“大姐,你嫁到广州可有一年多了吧。” 余雅蓝点点头:“想当初来的时候,咱们临江县还是初春的天气,现在,想必也是雪花遍地了。” “大姐,您在这里可习惯啊?”缃姐又问道。 余雅蓝点点头,“多谢妹妹记挂,住得久了,便好许多了,我今日来……” 缃姐立刻打断了余雅蓝的话,立刻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如果当初是大姐嫁给了相公,现在坐在这里的想必便是大姐了,而我也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余雅蓝微笑道:“人人的命运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便是我们再强扭,也扭不了,妹妹天生便是当官太太的命,任是咱们再怎么拧,自然是拧不过命的。” “呵呵,姐姐这句话倒真是对了,姐姐从前刚生下的时候,爹爹便将你们留在了余家村,吃苦受累了十多年,便是后来到了府里,享了几天的好日子,却又要远嫁到广州,背井离乡,当了一年的少奶奶,如今又要受这样的罪,这想必也是姐姐的劫数吧。”缃姐似乎不经意的说着。 怜香听着缃姐儿的话,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冷笑了一声,刚要说话,那边余雅蓝赶紧的摇了摇头,望着缃姐儿说道:“可是呢,妹妹说的很有道理,想来这也是我的命数吧。” 缃姐儿望着余雅蓝,又看看怜香,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的站起来道:“瞧我真是糊涂了,在这下人的房间里,与姐姐聊什么呢,又冷又简陋的,玉玲,快,搀扶着大小姐,到我房间去。” 玉玲赶紧的就要过来,那边余雅蓝看看天色,此时不知道海祥云在大堂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她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她摆摆手,急急的说道:“缃姐儿,我今日来,却是为了你姐夫,海祥云的事情,现在江大人,在大堂之上,要痛打海祥云,企图屈打成招,妹妹,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求到你这里了。妹妹,你与江大人举案齐眉,恳请妹妹劝劝江大人吧。” 缃姐儿却似没有听到一般,连声的吩咐道:“玉玲,你听不到我的话吗,这么磨磨蹭蹭的做什么,皮痒痒了吗!” 玉玲不敢怠慢,重新上前,再拉余雅蓝的时候,手上便用了劲,那边怜香赶紧的过来,一把拉住玉玲道:“你没有听到我们小姐说的话吗?” 玉玲委屈的看了一眼怜香,又低头偷偷瞧了一睛缃姐儿的脸色,怜香连忙过来,恳求的说道:“五小姐,咱们少爷真是冤枉的,恳请五小姐,代咱们小姐为姑爷求求情吧。” “怜香,看来你们主子待你不薄啊。”缃姐酸酸的说道:“主子们说话,你这个当奴才的都敢直接过来接话了。” 余雅蓝甩开玉玲的手臂,直直的走到缃姐的面前,咬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她的面前,哀声道:“妹妹,从前是我不好,现在只求你帮帮我吧,代我向江大人求求情吧。” 缃姐吓了一跳,她一心只想要为难一下余雅蓝,让她明白,她没有选择海祥云,是对的,此时却没有想到,余雅蓝会跪在她的面前,她赶紧的说道:“大姐,您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啊,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快起来。” 余雅蓝双膝前行,拉着缃姐儿的手臂,哀声道:“妹妹,此时海祥云命在旦夕,妹妹,你我姐妹,虽不是一母,却也是同父,身体中流着一样的血,妹妹,你便忍心看着姐姐我成为寡妇,你的外甥女儿成为孤儿吗?” “外甥女儿?”缃姐惊奇的问道:“姐姐,你有孩子了?” “是,昨日是你外甥女儿满月的日子,江大人便带着人,将她的爹捉进了大牢中。”余雅蓝恨恨的说道:“民不与官斗,我们是百姓,不去惹官,却不料祸自天降,妹妹,此时,如果你再不帮我,便是天绝于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就此了断了。”说着,余雅蓝站起来,向着墙上便撞去。 缃姐吓了一跳,连忙的拉住余雅蓝,这个大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当初便因为父亲指婚,她用刀子抹了脖子,此时,若是自己不答应,只怕她就要血溅当场了。 怜香也是吓了一跳,死命的拉着余雅蓝,大声的哭道:“小姐,小姐,您不能想不开啊,小姐,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您还有相公,还有锦儿小姐啊,小姐,求您不要这样啊……” 望着余雅蓝寻死觅活的样子,听着怜香鬼哭狼嚎的声音,缃姐一时之间,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那方才站着余雅蓝,怜香进来的妇人瞧着乱成一团,生怕怪责到自己的身上,连忙的过来,柔声的劝道:“大小姐,这位姑娘,咱们夫人也没有说不帮你们不是,你们何必这样的逼她呢,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时可以解决的,咱们夫人也是有为难之处,你们且冷静下来,让咱们夫人想想罢,再不要这样的冲动,你们这样的吵闹,咱们夫人也不能好好的思考了,你想想可是这个理。” 余雅蓝听着妇人的话,眼睛直直的盯着缃姐儿,只等着她说一句话,缃姐儿没有办法,无奈的摇摇头道:“姐姐,你先坐下来,我试试罢,却不敢保证,便是我相公的脾气,姐姐你也是知道的。” 余雅蓝连忙的点着头道:“是,是,我知道,妹妹,只要你帮我去说说,不管事情如何,我都是感激 嫡庶有别txt第6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69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69部分阅读 尽的。” 缃姐儿摇摇头道:“都是自家的姐妹,何必再说这样的话,姐姐,我脾气再不好,也不能自家人落井下石啊,姐姐,你先坐着,刘妈,你给大小姐再端些姜茶来。”说着话,犹豫了一下,方才在玉玲的搀扶下,慢慢的向着衙门那边走去。 余雅蓝坐在那里,手中端着姜茶,心中真是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怜香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不停的望着缃姐走去的方向。 就要余雅蓝等得几乎要失去希望的时候,只听着怜香一迭声的叫道:“来了,来了,小姐,五小姐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余雅蓝听着怜香的声音突然断了,惊讶的问道,一边赶紧的走过来,向着门口张望着。 第二百一十一章山穷水尽(二) 缃姐儿是回来了,却不料,在她的前面,却是穿着官府的江致远。余雅蓝心中咯噔一下,身子一软,险些的便要坐倒在地上。 怜香连忙的扶住余雅蓝,一边低声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一定要挺住啊。” 余雅蓝咬咬牙,重新站起来,望着走进门的江致远,缃姐儿一脸胆怯的跟他的身后,偷偷的瞧了一眼余雅蓝,江致远走到桌前,微微的哼了一声,缃姐赶紧的走过去,站在江致远的身边,低下头,不敢说话。 江致远慢慢的坐下来,眼光冷冷的望着余雅蓝,余雅蓝瞧着江致远那一张脸,恨不能上去,狠狠的抽他一巴掌,却是强忍住心中的怒意,沉默不语。 房间中突然便静了下来,缃姐微微抬起来,嘴张了张,刚要说话,那边江致远又是一声轻咳,缃姐赶紧的低下头,余雅蓝却是望着江致远,冷冷的问道:“怎么,江大人,莫非您做了这个县令,便不许我们姐妹说话了?便要断了我们这门子的亲戚了吗?” “蓝姐儿,怎么说这样的话,你与缃姐儿依然是姐妹,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只是,这官府里的事情,我只知道蓝姐儿,你能明白,不是你们这些女人可以插手的,便是缃姐儿,从前温温顺顺的在家做着县令夫人,今日却听着你的话,跑到后堂,要做什么说客。蓝姐儿,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江致远的一番话,直说的余雅蓝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 她望着江致远,鄙夷的摇摇头道:“怎么,她的姐夫被人污陷,缃姐儿便没有说一句公道话的自由了吗?” “她自然有,只是这件事,我已经查得清楚了,这海祥云确实罪大恶极,便是从前那些罪状,他已经供认不讳,你又何苦再拉上缃姐儿呢。” “供认不讳!”余雅蓝立刻叫起来:“祥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如何来个供认不讳,你这是屈打成招!” “海余氏,这是官府上的事,审案,问案,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县太爷用什么办法,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让犯人认罪,如今海祥云已经招供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状纸也已经签下他的名字了,本大人暂且将他押下大牢,再过三日,请巡抚大人批了状子,便可以判刑了!” “你,你……”余雅蓝听着江致远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气堵在胸中,她强忍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指着江致远,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好,狠!” “狠?”江致远微微一笑道:“我狠,可有你海余氏狠,知道我穷,还要逼我着娶你,想不到,你千挑万选的夫婿,竟然沦为了阶下囚,而且还是被我依法判处,哈哈哈,天意,天意!” 余雅蓝瞧着江致远那得意的面容,看着缃姐儿难看的脸色,突然冷笑道:“江致远,你以为你可以得逞吗?还有巡抚大人来批状子,他一定不会如你的心愿的。” “这个嘛……”江致远挑着嘴角,冷笑道:“这是巡抚大人的意思了,我这个小小的县令却没有本事去左右巡抚大人的决定,不过,我想着,他也是希望海祥云被判决吧,毕竟,他在这里,巡抚大人不好行事啊。” “你……你如何这样讲!”余雅蓝愣愣的望着江致远,莫非巡抚大人真的要赶尽杀绝? “唉,红颜祸水,这句话,你没有听过吗?”江致远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慢慢的抬起身子,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对了,今天早上有一位老郎中来瞧海祥云,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让他进去了,至于他走路不稳,或者得罪了牢头,受了伤,可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你,简直……”江致远暴戾的眼神冷冷的扫过来,余雅蓝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瞪着一双美目,似乎要喷出血来。 江致远冷笑一声,甩袖而去,缃姐看着他离开了,这才怯怯的上前道:“大姐,我……” “妹妹,我知道为难你了,让你受委屈了。”余雅蓝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安慰着缃姐道。 “大姐,天色不早了,快午时了,您在这里用了饭再回罢。”缃姐心中歉意,她再也没有料到,此刻的江致远竟然一点的情面也不留给她,想着从前江致远没中举之前,对自己的甜言蜜语,做了县令之后的日渐疏远,缃姐儿也是一阵的伤感。 “不用了,锦儿还在家中,府里的仆人也都被江大人赶走了,我还是赶紧回去一趟。”余雅蓝勉力的站起来,怜香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只觉得小姐的身子随时都要倒下一般,她心中暗骂江致远,又同情缃姐儿,如今看来,这位五小姐外面风光,其实却受着这样的遭遇。 余雅蓝好不容易坚持着走出了县衙内府,刚刚走到县衙门口的时候,就听着吉庆在那边叫道:“少奶奶,怜香,我们在这里。”一边喊着,一边和有余赶紧的过来,怜香将余雅蓝轻轻的搀上轿子,连声的说道:“吉庆,你们可得到什么消息了?” “咱们少爷……被那个江恶狗……屈打成招。”吉庆再也忍不住,哭泣起来,一边又怕余雅蓝听到,拼命的压抑着声音,呜呜的说道。 “他简直就是恶棍,简直就是禽兽!”怜香恨恨的骂道:“辜负了咱们小姐从前待他的那份情意,这种男人,简直就不是人!” “你们在这里骂什么!”衙门门口的两个衙役听着他们的声音,立刻的凶神恶煞的走过来,一边挥着手中的棍子,大声的喝斥道。 “没……没说什么……”吉庆赶紧的擦擦眼泪,小心翼翼的说着,一边将怜香护在自己的身后,一边赶紧的抬着轿子就要离开。 那两个衙役立刻将手中的棍子一横,骂道:“一对狗男女,难道你们觉得大爷是聋子吗!你们敢在这里辱骂朝廷命官,敢骂咱们的大老爷,想是活得不耐烦了。不要走,将轿子放下,跟咱们进去!” “两位大哥,咱们真的没有说什么。”吉庆强忍着心中的怒气,低声下气的赔着不是,一边拉着怜香,绕开他们就要离开,那两个衙役立刻又拦在吉庆的面前,手中的棍子直对着吉庆,这时候,就听着衙门门口另一个声音在那里叫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的进来,待会大老爷来了,见不到你们,又要生气了。” 两个衙役望着那个人,高声的叫道:“老王,这个奴才在这里骂咱们大老爷呢。” “你们离得这么远,怎么能听到人家骂咱们大老爷,算了,算了,大老爷心情不好,你们不要再找事了,从前皮二的事情,你们还不害怕吗?”那个老王立刻走下来,向着吉庆怜香挥挥手道:“这里是衙门,你们赶紧走吧,以后不要在这里多嘴了,知道吗,赶紧走吧。” “是,是,多谢这位大哥。”吉庆细瞧瞧了这位老王,原来就是昨日在府里给他们传话的那位年老的官差,他感激地拱了拱手,拉着怜香,抬着轿子赶紧的走了。 那两个衙役还要再骂,老王一把一个拉着他们道:“你们也真是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又没有听清,拉回来了,老爷心情不好,再说你们无事找事,一人赏一顿棍子,你们可是好好的没事干了,走走,趁着今天下雨,老爷暂且也不会出来,哥哥请你们喝酒去,咱们哥几个也乐和乐和。” 那两个衙役这才放弃了再去寻吉庆霉头的念头,扯着老王,笑嘻嘻的进去了。 吉庆瞧着怜香的脸色不好,不敢怠慢,连忙的又让怜香也上了轿子,飞一般的向着海府奔去,有余紧紧的跟在后面,远远的还没有到府门口,就见着朱红的大门之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封字,两个衙役守在那里。吉庆摇摇头,连忙的又向着后门抬去。 刚刚走到飘逸院,还没来及将轿子放下,便听着一声的怒喝:“谁,你们这些畜生!等我们家少爷回来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死!” 吉庆赶紧的走过去,只见房门口,玉盘手持着一个大棍子,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一脸的狰狞,几道血迹干在额头之处,眼睛红红的,似乎要喷出血来,吉庆心中大惊,连忙的上前,轻声问道:“玉盘,玉盘,你这是怎么了!” 玉盘仿佛却不认得人一般,冲着吉庆的声音,挥着棍子,便劈了下来,吉庆吓了一跳,连忙的躲到一边,那边怜香扶着余雅蓝,慢慢的从轿子里出来,望着玉盘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怜香连忙上前,急声的问道:“玉盘,玉盘,你这是怎么了……” 屋里这时突然传出来一声短促的哭声,怜香着急的问道:“莫嫂,这是怎么了啊?玉盘这是怎么了?” “怜香姑娘,那些畜生,进来便搜东西,玉盘姑娘……跟他们理论,他们竟然……调戏……玉盘姑娘,玉盘姑娘……便如疯了一般,拿起剪子便要戳他们,他们便将……玉盘姑娘打晕,将咱们房里的金银首饰抢劫一空。玉盘姑娘……醒来便这样了。”莫嫂哭着说着,抱着锦儿走了出来。 玉盘一见到锦儿,立刻操起棍子,护在莫嫂和锦儿的面前,红着眼睛,嘶声叫道:“你们这些畜生,敢动我家小姐一下,我便杀了你们!” “玉盘……”余雅蓝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玉盘,也不顾忌什么,放声大哭起来。 玉盘听着余雅蓝的哭声,僵直的眼珠转了转,眼中稍稍有了一些活泛,努力的望着眼前的人,待到认清是自家的小姐时,玉盘只觉得手中一软,棍子便掉在了地上,她身子一软,泪珠扑噗噗的直掉,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吉庆,有余站在那里,望着那翻得一片狼籍的院落,望着此时虚弱不堪,脱了力的玉盘,吉庆“啊”的狼嚎一声,拎起玉盘方才掉落的棍子,便要冲出去。 有余赶紧一把的抱住他,急声道:“吉庆,吉庆,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我要杀了那些畜生,我要杀了那个江致远,禽兽!”吉庆声嘶力竭的叫道,脖子上的青筋仿佛要暴裂了一般,怜香心中着急,连忙的上前,一把捂住了吉庆的嘴,呜咽道:“你不要冲动啊,小姐,玉盘已经这样了,你不能再惹出事了啊。” 吉庆听着怜香的话,狠狠的将手中的棍子砸向了地面,“啊”的大叫一声,抱着头像老牛一样的痛哭起来。 余雅蓝扶着玉盘,轻轻的走到房内,又吩咐着怜香赶紧去烧些热水,一边轻轻的为玉盘擦拭着脸上的伤痕,一边轻声的问道:“莫嫂,你可看到乔文了?” 莫嫂拍着怀里的锦儿,摇摇头道:“一直没有见到乔文,便是府里发生了这些事情,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是离开了。” 余雅蓝皱了皱眉头,呆呆的望着玉盘,心中暗自猜测着:“这乔文,莫非真的只可共享福,而不能共患难?如果真是这样,那玉盘又要如何的伤心? 怜香烧来热水,一边重新为玉盘擦拭干净,一边又回道:“小姐,我方才在炉子上熬了一些粥,小姐,吃了粥,便休息一下吧,这一上午也将小姐折腾的够呛了。” 余雅蓝摇摇头道:“我怎么能休息啊,少爷在牢中一天,便要吃苦一天,方才你却没有见到那些衙役便如狼一般。祥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方才那个人说,柳郎中也受了伤,此时也不知道如何了,吉庆,你悄悄的出去瞧瞧柳郎中,代我多磕几个头,只说,这个情,祥云与蓝姐儿记下了,将来一定要报答柳先生的恩情。” 吉庆点点头,吩咐有余在这里好好的保护着少奶奶,自己又四处查看了一下,没有衙役了,方才放心的从后门走了出去。 余雅蓝等人喝了一些粥,莫嫂又喂了一遍锦儿,余雅蓝将她抱到自己的怀里,望着她那晶晶亮的眼睛,微叹一声道:“小锦儿,你一出生,家里便出了这许多的事,是福还是祸呢?” 锦儿转转眼珠,“啊”的叫了一声,又开始津津有味的吮吸着自己胖手指,余雅蓝微叹一声,将她的手指轻轻的拿了出来,放到自己的嘴中,轻轻的咬了几下,心中正在忧愁,只听着一个声音在门外轻轻的叫道:“蓝姐儿,蓝姐儿……” 余雅蓝心中一动,赶紧的将锦儿放到莫嫂的怀中,连忙的走出来,二少爷海祥林站在那里,瘦小的身形,微微的有些发抖,余雅蓝赶紧的问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 “蓝姐儿,我没事,我昨天躲在后花园,这冻了一夜,所以有些冷。”海祥林颤抖着随着余雅蓝走进房间,瞧着桌子上的剩粥,眼睛真发光。余雅蓝赶紧吩咐怜香重新又为他盛来热粥,海祥林连吃了两大碗,方才觉得身上有了暖意,这才镇定了下来。 余雅蓝看着他,轻声的劝道:“二哥,府里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是先回府去罢,总躲在后花园也不是办法啊。” “不怕,蓝姐儿,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可不要吃惊。”海祥林看看余雅蓝,轻声的问道。余雅蓝苦笑一下:“二哥,现在都这个样子,我还有什么可以吃惊的。” 海祥林点点头,望望玉盘,说道:“早上我看着乔文出去的时候,心中暗暗的骂他,没良心的东西,为了看清他要躲到哪里,我特意的跟他出去。 “你再也猜想不到,这乔文会到哪里去?”海祥林说着,卖了一个关子。 余雅蓝嗔怪道:“二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快说罢,难不成他回林家铺子了,去那里也好,至少林掌柜可以庇护他。” “不是,他去了巡抚府。”海祥林惊愕的说道:“当我看他走进巡抚府的时候,心中着实的吃了一惊。” “唉,这个乔文,真的还以为那个三姨娘会当我是姐妹吗?她现在简直都要恨死我了。”余雅蓝摇摇头,这个乔文心思太单纯了。 “蓝姐儿,我看到那巡抚府守门的人看着乔文的时候,是一种又惊又喜的表情,而且恍惚之中,还听他们叫他‘少爷’。” “什么!”余雅蓝大吃一惊,立刻站起来,着急的说道:“二哥,你可不要在这里微言耸听啊。” “我又不是一岁,两岁的小孩子,这样的事情,我自然知道事关重大,再不敢随意乱说的啊。”海祥林瞪着眼睛,望着余雅蓝道:“这些日子,你可听我撒过谎吗?” 余雅蓝依旧不相信的说道:“或许,是二哥您听错了,你冻了这一夜了,神思有些糊涂了,这怎么可能,你说乔文去求三姨娘,为祥云求情,我相信,你若说乔文是巡抚大人的少爷,这,这,太匪夷所思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柳暗花明 “这个……”海祥林毕竟离得远,没有听清楚,听了余雅蓝的话,也是摇摇头,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了。 余雅蓝微叹了一声,看看海祥林,又劝道:“二哥,您先回府去吧,如今那几府的老爷都不敢出面,你在这里,万一再牵连您了,大老爷到时向我要人,我可怎么办?” “放心吧,蓝姐儿,我不管别人,我只知道我在难时,是你救了我,给我容身之所,你和祥云现在落难了,我再不能帮上什么忙,这府里的丫鬟婆子们都给撵走了,我便留下来,帮你们看院子,保护你们。”海祥林昂着小脸,雄赳赳的说道。 海祥林刚刚说完这话,只听着门帘一响,他吓得赶紧的缩在一边,余雅蓝和怜香不由得笑了起来:“二哥,您这样的胆小,还保护咱们啊。呵呵。” 海祥林看着进来的是吉庆,也不由得讪笑起来,一边走出来,一边故意装着胆壮的说道:“我知道是吉庆,所以故意躲起来,逗你们呢。吉庆,你去哪里了?” 吉庆走到余雅蓝的面前,脸色铁青,余雅蓝不由得问道:“吉庆,怎么了?柳郎中可是伤得很重吗?” “柳郎中还好,跌伤了一些。”吉庆说着,突然掩面哭泣起来。余雅蓝着急的问道:“你这个吉庆,有什么事,快说出来,你想要急死我吗!” “柳先生……看到咱们少爷,已经……没有了人形了……”吉庆话还没有说完,余雅蓝眼睛一翻,直直的便从炕上倒了下来,怜香吓得尖叫起来,海祥林也是吓了一跳,赶紧的过来,帮着怜香,吉庆将余雅蓝轻轻的抱起,放在炕上,那边锦儿被吓了一跳,也跟着嚎哭起来。 怜香一边掐着余雅蓝的人中,一边哭喴着:“小姐,小姐,您快醒醒啊,小姐……” 玉盘的精神时好时坏,方才只是傻傻的坐在那里,此时听着锦儿的哭声,立刻四下环顾,怜香只顾着余雅蓝,却来不及照看玉盘,莫嫂抱着锦儿,在那边急声的叫道:“玉盘,玉盘……怜香,你快拦住她啊……” 怜香赶紧的回头去看,只见玉盘手中操着一把剪子,就要冲出去,一边口中大声的叫道:“畜生,畜生,我要杀了你们……”怜香急忙叫着吉庆:“快去抱着玉盘啊,不要让她出去啊。” 吉庆和有余又赶紧的过来,一把将玉盘抱住,拼命的按在炕上,一边将她手中的剪子夺了下来,玉盘伸出双手,不顾死活的乱挠着,一边厉声的尖叫着。吉庆,有余的脸上,手上顿时被她挠出了无数的血印子,又不敢放手。 一时之间,锦儿哭,玉盘闹,余雅蓝昏迷不醒,怜香又急,又气,又无计可施,直急得乱转。 正在房间内闹得不可收拾之时,只听着院外一个斯文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少奶奶,少奶奶……” 怜香连忙的走出去,只见院子之中,乔文垂手站在那里,依旧一幅文静的模样,看到挑开帘子的怜香,连忙上前施了一礼道:“怜香姑娘,少奶奶呢?” “少奶奶……晕过去了。”怜香拭了一下泪水,怀疑的问问乔文道:“你从哪里来的,可是去求三姨娘了?” 乔文摇摇头,慢慢的走了过来,望着站在门口的怜香,柔声的问道:“我方便进去吗?” “可以,有什么不方便的呢?”怜香说着,掀开帘子,让进乔文,海祥林一看到乔文,立刻蹦过来,顺着他的身后便瞧去,乔文愣了一下,问道:“二少爷,您在看什么呢?” “我瞧瞧你后面,可带着什么人进来不曾。”海祥林疑惑的说道。 乔文苦笑一声,看了看被按在炕上的玉盘,不由大吃一惊,立刻上前,扯住吉庆问道:“吉庆,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这样的对待玉盘。” 吉庆喘了一口粗气,生气的说道:“你这一早上跑到哪里去了,玉盘被那些衙役们气成这幅神智不清的样子,拿了剪子只要出去拼命,你还说我们为何按着她!” 乔文这才发现吉庆,有余的脸上,手上一道道的血印,他连忙的说道:“你们快放开她们罢,我那屋里还有一些上好的金创药,你们快去涂一些,玉盘,玉盘,你醒醒,是我,乔大哥啊……” 玉盘听着乔文的声音,神智渐渐的清楚起来,迟疑的望着眼前的乔文,待到看清真的是他的时候,这才委屈的一扁嘴,也不顾什么,上前直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乔文微搂着她,轻声的拍着她的后背,柔声的哄着,玉盘这才慢慢的安静下来,那边海祥林又帮着怜香掐余雅蓝的人中,余雅蓝也悠悠的醒了过来,睁着泪眼,望着怜香,哭道:“怜香,相公没有了人形,我,我这心都碎了。” 怜香抱住余雅蓝,轻声的劝道:“小姐,少爷吉人自有天象,少爷是个好人,不会有事的,小姐,你且放宽心,大概是柳郎中跌了一跤,没有看清楚少爷的伤势,乔文回来了。” 余雅蓝听着怜香的话,连忙的转过头来,望着乔文,不好意思的说道:“乔文,你瞧府里乱成这个样子,让你见笑了。” 乔文微微一笑道:“少奶奶,您这样说,便是将乔文当成外人了。” 余雅蓝连忙摆手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一直将你当成大哥一样,你却不要这般的多想了,府里现在这个样子,我想着,你在这里,没得倒连累你了,不如你先回林家铺子吧,便是以后,我们也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少奶奶,不用了,我在这里便很好,玉盘现在这个样子,更离不开别人的照顾,便让我照顾她吧。” “这个……”余雅蓝看看乔文,玉盘此时哭得已经精疲力竭,倒在乔文的怀里,像小鸟一样的偎着他。 “对了,少奶奶,我还想跟您商量一件事。”乔文突然说道。 “你请说。”余雅蓝愣了一下,连忙的问道。 乔文看看怜香他们,犹豫了一下,怜香立刻站起来说道:“乔大哥既然不方便,那咱们便先迴避罢,莫嫂,您抱着锦儿,吉庆,你与有余一起过来,咱们到厢房去罢。” 乔文连忙的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怜香姑娘,我只怕说出来,你们要责怪我了。” “如今咱们这些人,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但是乔大哥您此时,要比我们好上许多倍,咱们怎么还能再笑话你。”怜香轻轻的说道:“只要您好好的照顾玉盘了,咱们再不能多说你一句话的。” “从前,我是骗了你们。”乔文说到这里,白净的面皮涨红了起来,低下头,轻轻的抚着玉盘的秀发,半晌方才抬起头来说道:“便是从前在林家铺子的时候,我对林掌柜也是说了谎话,如今想来,却是自己觉得良心难安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吧。不要再多想了。”余雅蓝心中一动,轻轻的说道:“不知道乔文你要与我商量什么事情呢?” “我想带着玉盘离这里。”乔文说着,抬起眼睛,望着余雅蓝道:“我再不能留在这里了。” “也好,你如果有好的去处,你发誓从此好好的照顾玉盘,对她再无二心,我们便让你带着她离开。”余雅蓝立刻说道。 乔文点点头:“我乔文发的的誓,从此之后,便对玉盘一心一意,细心照顾,若是有违誓言,天打雷劈!” 余雅蓝点点头,挥挥手道:“怜香,你瞧瞧咱们屋里还有银子吗,拿出来,给乔文,让他们走吧。” “少奶奶,我不要银子。”乔文说道:“我会用自己的双手来养活玉盘的。”说着话,他突然搀起玉盘,来到余雅蓝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少奶奶,请受乔文一拜。” “快快起来,不要这样。”余雅蓝望着乔文,想着从此以后就要与玉盘相隔,再不能见面,登时心如刀绞,却是硬着心不问乔文原因,她相信乔文会如自己的誓言一般,好好的照顾玉盘,会一心一意的对玉盘好,玉盘幸福了,她又再要求什么呢? 乔文抱起玉盘,缓缓的向着屋外走去,怜香“哎”了一声,刚要说话,乔文却是转回头道:“少奶奶,少爷下午便可以回来了,只是有人来问我的时候,你只说我已经走了,如果他敢违了誓言,我此生便永远不见他!” 余雅蓝愣了一下,赶紧的问道:“乔文,你……” “少奶奶,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您保重,相信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乔文说着,重新抱起玉盘,大踏步的向着屋外走去。 余雅蓝望着屋里的人,仿佛没有听懂乔文的话,问道:“你们可明白了乔文的话?” 怜香迟疑的说道:“乔文说,少爷下午便可以回来?” 余雅蓝望着屋子里的人,一幅木木的表情,怜香赶紧过来,轻声道:“小姐,乔文不是那种会撒谎的人啊,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啊。” “只是,只是,那个江致远都说要将相公判刑,怎么可以下午就放出来呢?”余雅蓝望着乔文消失的方向,喃喃道:“莫非他的身世真的是那样的不凡?” “我就说吧。”海祥林高兴的大叫道:“我听得真真的,那些看门的守卫就是叫他少爷的。” “方才你也说,并没有听仔细!”怜香瞪了海祥林一眼,海祥林低下头,尴尬了一下,立刻又抬起头来说道:“方才乔文说的话,你们大家可是听仔细了,不要多想了,咱们快将这乱七八糟的收拾好,等祥云回来。” “是,二少爷这句话说的很对,吉庆,有余,你们快动手,把外面那些丢得乱糟糟的东西都扔到一边去,咱们可不能让少爷看到这幅样子。”怜香赶紧的说道。 莫嫂也将锦儿放在余雅蓝的怀里,一边说道:“怜香姑娘,有什么事要我做的吗?” “你就在这里好好的照顾少奶奶与小小姐吧。”怜香想着少爷很快就可以回来了,心中也着实的高兴。 余雅蓝不时的望着房内的自鸣钟,时间过得真是慢,这个下午,却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江致远能这样痛痛快快的将海祥云放回来吗?祥云现在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如柳郎中所说的,不成|人形,那,那自己又如何面对,那份心痛,心碎,自己能承受住吗? 余雅蓝坐在那里,抱着锦儿,一动不动,脑子里在胡思乱想着,怜香,莫嫂收拾了房间,看着天色已经快到酉时了,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海祥林带着吉庆,有余也走了进来,他们的心里已经开始渐渐的失望了。 天色暗了下来,雨已经停了有一阵子,寒气不时的袭进房间,怜香又赶紧的将暖炉拨得旺旺的,余雅蓝抱着锦儿,此时眼泪开始不停的涌出来,锦儿也仿佛受到感染一般,小嘴一咧,呀呀的哭了起来。 怜香也是一阵的难过,她赶紧过来,轻声的劝道:“小姐,不要着急,咱们再等等,乔文只说下午,再没有说什么时辰,再说,还有胡老爷,胡少爷在拼命的帮着咱们呢,小姐,你不要哭坏了身子啊。”说到这里,怜香也忍不住成串的泪珠往下掉。 莫嫂一边拭着泪,一边过来,轻轻的将锦儿抱过去,一边柔声的说道:“少奶奶,少爷吉人自有天象的,你不要这样的伤悲,也许少爷很快就可以回来了,看到您伤心的样子,少爷心里也不好过的,少奶奶,看在锦儿的份上,你不要哭坏了身子啊。” 余雅蓝望着锦儿粉嘟嘟的脸庞,黑溜溜的眼睛,不由得微叹了一声道:“小东西,你的到来是福还是祸?为何你一出现,你爹便要遭受这样大的劫难,莫非你是来讨债的?”说着,说着,余雅蓝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起来,怜香看着余雅蓝有些失控的脸色,赶紧的对着莫嫂说道:“莫嫂,快把锦儿带到内室去,少奶奶,您冷静些,冷静些啊,这是天意,您不要胡思乱想啊。” 余雅蓝喘着粗气,眼睛瞪得血红,海祥林,吉庆赶紧的护在余雅蓝的面前,生怕她真的气急攻心,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来。怜香一边轻轻的替余雅蓝拍着后背,半晌余雅蓝方才捋顺了气,她望着眼前的怜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愤懑,“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怜香也是微叹一声,轻轻的搂住余雅蓝,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任着余雅蓝将心底的伤心统统的发泄出来。 就在屋里的人个个伤心的时候,只听着外面一阵的嘈杂,吉庆心中慌,赶紧的挑开帘子,只见院中站满了衙役,黑压压的,仿佛从地上冒出来一般,吉庆护在门口,颤声道:“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来将海少爷送回来。”其中一个年纪大的衙役,挥了挥手,立刻那些衙役们闪开一条道,两个人架着虚弱不堪的海祥云,出现在吉庆等人的面前。 余雅蓝尖叫一声,立刻便要扑上来,怜香赶紧的拦住她,吉庆,有余立刻上前,将海祥云抱了过去。他们还来不及细看海祥云的伤势,只听着那位年纪大的衙役说道:“我们奉巡抚大人的命令,将你们的少爷送回来了,也要接我们的少爷回去,请乔少爷出来吧。” 海祥林立刻上前道:“你们少爷已经走了。” “走了?”那个衙役眉头一皱,手臂微微抬了一抬,海祥林立刻大声的叫道:“你们少爷说了,如果你们敢违誓,从此再也见不到他!” 衙役愣了一下,只听着后面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乔文去了哪里?” 海祥林竭力的向后面望去,他个子瘦小,却根本望不到那后面说话的人。这时候,只见一个紫膛脸色,身材魁梧的男子,穿着五品官服,慢慢的走到衙役的前面,他神色暴戾,两道如冰一样剌骨的眼神射向了海祥林等人。余雅蓝一眼便认出来,这位乃是广州巡抚大人。 海祥林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声音微颤的说道:“咱们……不知道……乔少爷只说……他走了。” “这个逆子!”巡抚大人冷冷的扫视着众人,看出来他们不是在说谎,微微的点头吩咐道:“宋衙役,你带着几个衙役四下打探少爷的消息,不论他在哪里,都要给我抓回来!” 那个年纪大的衙役立刻单腿上前,恭敬的答应着。巡抚大人的脸色突现一丝疲惫,挥挥手道:“回去吧。” 那边吉庆,有余听着巡抚大人这样说,心里的石头刚要放下来,却见巡抚大人突然回过脸来,皱着眉头道:“海祥云,我能保你一时,却保不了你一世,此次乃是因为我那逆子,我方才硬压着将你保出来,看那江致远的样子,只怕他不会就此罢休的,你要好自为之啊。” 海祥云微微点头,虚弱的说道:“是,多谢巡抚大人,草民明白。” 第二百一十三章万民请愿 “如此便好,海余氏,你也要多多保重啊,毕竟我那三姨娘也是你结拜的姐妹,她也是极想念你。”巡抚大人说完,余雅蓝脸色一冷,却没有说话。巡抚大人一挥手,那些衙役们立刻便如潮水一般,飞快的退了出去。 吉庆,有余架着海祥云,赶紧的便向着屋里走去,还不曾到了炕边,只见海祥云突然低头一阵的猛咳,接着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余雅蓝强忍着心中痛,指挥着吉庆,有余将海祥云放到炕上,海祥云又接连着吐出了几口血,方才疲惫的躺在炕上,眼睛微闭着,嘴唇苍白,脸色如金纸一般。 余雅蓝此时却不再哭泣,望着吉庆道:“你悄悄去柳先生那里,请柳先生过来,再不要被那些衙役们看到了。”一边又轻声问着海祥云道:“相公,你现在觉得如何?你要撑住啊。” 海祥云轻轻的点点头,却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 吉庆带着柳郎中,慢慢的从后门进来,一进门,余雅蓝便愣在了那里,只见柳郎中一张苍老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睛也黑了一圈,额头上还带着几道血痕。 余雅蓝望着吉庆,微愠的斥道:“你昨日不是说,柳先生只是跌伤了,如何伤得这样的严重,你存心隐瞒是吗!” 吉庆低下头,不敢说话,那边柳郎中连忙摆摆手,轻声道:“蓝姐儿,不要怪吉庆,我是怕你担心,逼着不让他告诉你的,祥云的事,已经让你伤透了心,我这个老头子,只是受些皮肉伤,却没有什么的,你不要担心,过些日子便好了,不要耽误了,让我快些瞧瞧祥云吧,不然,年纪轻轻的再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余雅蓝心中感激,连忙搀扶着柳郎中来到海祥云的身边,柳郎中瞧瞧海祥云的脸色,微微的摇摇头,拿出药箱来,轻轻的放在海祥云的手腕下,微闭上眼睛,细细的搭着脉。屋子里的人,瞧着柳郎中凝重的样子,顿时都屏住呼吸,紧张的望着柳郎中,大气不敢出。 半晌,柳郎中方才放开海祥云的手腕,微叹了一声道:“唉,这个江大人,跟着祥云似乎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昨日去瞧祥云的时候,还是刚刚从大堂上拖下来,浑身打得血肉糊涂的,我当时心里真是吓得半死,又心疼的要命。” 余雅蓝听着柳郎中的话,洁白的贝齿紧紧的咬住樱唇,心中暗暗的发誓:“江致远,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柳郎中轻轻的说道:“我瞧着祥云,身子上的伤倒不怕,将养几日便可以好了,只是那内里的伤,打的时候,祥云若是叫出来,倒不至于这样的郁积体内,只是那一口血气,他死死的闷在心里,所以那於血便积在胸中,我此刻开一些化於的药方,吉庆,你跟我回去拿药,先吃三剂,待血化开了,吐出之后,再行补血。” 余雅蓝点点头,突然想起,指着地上的血迹,担忧的对着柳郎中说道:“方才祥云已经吐了好多的血了,会不会伤及内脏了?” 柳郎中这才注意到炕上,地上一滩滩的血迹,还不曾干涸,他疑惑的用手指沾起一点,闻了闻,点点头道:“这血味不好,有些腥臭,想必就是那於积的血,这样吧,药量减少,先吃一剂,我先瞧瞧。” 余雅蓝点点头,还不曾说话,那边怜香指着窗外,突然惊呼道:“小姐,那衙役又回来了。” 海祥林听着,连忙的挑开帘子跑出去,望着那衙役,一拱手,恭敬的问道:“这位大哥,有何事吗?” “哼,看你还算客气,咱们也不废话了,江大人说了,海祥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查得那些罪证属实,此刻便要将这院子封了,全部家当一分不许动,待还清赔偿之后,再来处置你们,你们赶紧的找地方搬走吧!” 海祥林愣了一下,立刻问道:“这赔偿从何说起?难不成,二太太拿着一张假的房契地契,便可以颠倒是非吗?” 此时,那个老王立刻上前,拉了一把海祥林,轻声道:“二少爷,这件事,却不单单是二太太那张房契地契了,您这样的聪明人,难道还不明白吗?” 海祥林愣了一下,老王对着那两个衙役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个人立刻走到院门口,拿出封条封住了院门,老王赶紧的说道:“这个县令大人不知道跟海少爷有什么仇,现在要铲草除根呢!” 海祥林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海祥云如何得罪了这位县令大人,老王看看天色,对着海祥林说道:“二少爷,我们也是奉令行事,您进房与海少爷,海少奶奶商量一下,赶紧的离开吧,那位巡抚大人,此刻儿子没有回府,正在恼火呢,只怕又要反悔,到时,真的就没有人可以保得了海少爷了。” 海祥林点点头,拱拱手道:“王大哥,您这份情,我海祥林记在心里了,待以后,我们一定会重重的报答你!” “二少爷言重了,我们是这广州城里土生土长的,哪个不知道海少爷是好人,只是天意如此,我们再也没有办法。”老王拱拱手,摇摇头,叹息着招呼着同伴离开了。 海祥林回到房中,将事情细细的讲了一遍,未了问道:“蓝姐儿,这事您瞧着,咱们要怎么办才好?” 余雅蓝皱着眉头,望着炕上的海祥云,一时之间,却是无计可施,那边柳郎中立刻说道:“要不,先去我家里住着。” “好啊。”海祥林立刻说道:“去柳郎中家里,可以更好的给祥云瞧病了。” “不好。”余雅蓝摇了摇头道:“咱们不能连累了柳先生,便是那几位老爷的府里,咱们也不能去,现在江致远就是想要将咱们逼得走头无路,咱们若是去这些亲人的家里,只怕他会将魔掌伸到别人那里。” “那怎么办啊?”海祥林着急的说道:“现在府里被那个王八蛋给封了,铺子肯定也被查了,咱们一分钱也没有了,能住到哪里?便是这些亲友家里,他也不放过,这还是个人吗?简直就是禽兽!” 余雅蓝微微的叹了一声道:“是的,他就是禽兽!” 柳郎中也担忧的说道:“祥云现在这个样子,你们又能到哪里去?” 余雅蓝沉思了一下,慢慢的说道:“咱们先去杨家村。” “去杨家村?”众人不由得一愣。 “是的,咱们先去住几日,我想着,杨家长老,肯定不会不管咱们的,先让祥云 嫡庶有别txt第6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70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70部分阅读 在那里养几天,然后咱们回临江县!” “小姐……”怜香惊奇的望着余雅蓝道:“那么远,你现在的身子,锦儿小姐又这样的幼小,还有少爷……” “这也是……一个办法。”海祥云悠悠的醒来,听着余雅蓝的话,轻轻的说道:“江致远再想陷害咱们,也不敢到别人的地盘上来捉咱们,待到东山再起,我一定要回来报仇!” 屋里的人,听着海祥云的话,不约而同的点头道:“是,这个仇,咱们一定要报!” 余雅蓝说道:“事不宜迟,怜香,你进屋去收拾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莫嫂,这番去,只怕有数不尽的苦要吃,咱们也不愿意拖累你,你还是回家吧。” 莫嫂抱着锦儿,听着余雅蓝的话,立刻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少奶奶,吃再多的苦我也不怕,只求您,带着我走吧,我不愿意离开您,离开锦儿小姐啊。” 余雅蓝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情,只是,你也瞧见了,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便是月钱,我也拿不出来了,你跟着咱们只能受苦,受累啊,你家里人还等着你拿银子回去啊。” 莫嫂听着余雅蓝的话,缓缓的将手中的锦儿一放,望着余雅蓝叩了一个头,脸色凝重的说道:“既然少奶奶这样的说,那莫嫂便在这里起誓,如果莫嫂随着少爷,少奶奶的路上叫半句的苦和累,便让我永远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 “莫嫂!”余雅蓝听着莫嫂的话,立刻上前,一抬捂住了她的嘴,着急的斥道:“你这个傻女人,如何说这样的狠毒的话,快快收回来。” “少奶奶,莫嫂是真心实意,想帮着少奶奶的,也是真心的喜爱着锦儿小姐的。” “我明白,你快起来罢,怜香,多带着衣服。”余雅蓝叹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这时海祥林也在那里上窜下跳的,帮着怜香收拾东西,余雅蓝想了想道:“二哥,您回府去吧。” “你是不是也想让我像莫嫂那样的发的誓!”海祥林小眼一瞪,望着余雅蓝。余雅蓝立刻无语,海祥林立刻说道:“不要说你们回临江县,便是回大东北,我也跟着,休想将我甩掉!” “只是,二哥,你家里还有妻妾啊。”余雅蓝想着这几个月来,海祥林却从来不曾回去一趟,只怕他的正妻胡氏,姨娘田月茹,日日以泪洗面吧。 “哼,我管她们的死活,我现在只认晴儿是我的妻子!”海祥林说着,突然脸红了起来,嗫嚅的问道:“蓝姐儿,咱们可不可以多加一个人啊?” “多加一个人?”余雅蓝愣了一下,望着海祥林,突然笑道:“你可是说晴儿?” “正是,正是。”海祥林立刻眼巴巴的望着余雅蓝:“其实晴儿也没有走多远,现在府外的一房人家住着呢。” “二哥……”余雅蓝又好气,又好笑:“你竟然这样做,晴儿怎么说?” “她说过,我到哪里,她去哪里,她才不稀罕什么少奶奶的位子,只要我一心一意的待她。”海祥林嘻嘻一笑。 “你呀。”余雅蓝嗔怪道:“真是一点也不像大人,你问一问她,咱们这一去,可是有吃不尽的苦头,你问问她可能习惯啊。” “她自然能习惯。”海祥林高兴的说着,几个蹦跳,便向着院外冲去。 这边怜香已经收拾好东西,有余背着大包,莫嫂抱着锦儿,吉庆搀扶着海祥云,怜香搀扶着余雅蓝,柳郎中唏嘘的看着他们,忍不住的老泪纵横:“祥云,蓝姐儿,记得一定要回来啊!” “放心吧,柳先生,咱们一定会回来的!”海祥云看看这个自己住了二十年的院落,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甩了甩,坚定的说道:“蓝姐儿,咱们走!” 到杨家村,一行人,病的病,弱的弱,走了近两个时辰,待走到杨家村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的亮了,起早的村人看着这拖家带口的一行人,疑惑的望了半天,突然“嗷”的叫了一声,立刻便向着杨长老的房子奔去,一边跑,一边尖叫道:“杨长老,杨长老,海少爷来了……” 夜空很静,杨家大门却突然打开了,借着灯笼下,杨长老一脸疲惫的远远迎了出来,那边海祥云等人看着杨长老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愣,还没有说话,杨长老立刻上前一把拉住海祥云,哽咽道:“海少爷,您可来了,胡少爷昨晚过来,将您的事情讲了之后,我们的心里那真是万箭穿心啊,一夜都不曾睡下,只想着,如何帮您过了这一劫,再没有想到,您能过来,快,快,管家,你赶紧的将小厮们叫出来,搀扶着海少爷,少奶奶进府里休息。” 立刻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跑了出来,两个小伙子稍稍用力,便将海祥云抬了起来,慢慢的抬起客房,轻轻的放在床上,那边杨长老赶紧的派着管家,将村里的郎中请来,为海祥云细细的诊治,一边又安排着余雅蓝,怜香等人的休息,府里忙乱了一阵子。 余雅蓝躺在床上,望着身边的锦儿,怜香,莫嫂睡在另外的炕上,那边杨长老的娘子慢慢的走来,又轻轻的安慰了几句余雅蓝,瞧着她疲惫的模样,立刻知趣的退了出来,余雅蓝只觉得头一阵的晕眩,眼前一黑,便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余雅蓝迷迷糊糊的只听着身边有一个声音在轻声的说道:“少奶奶的脉像,是脱力过度,要多休息。” “只是郎中,少奶奶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如何还不醒呢?” 余雅蓝轻轻的睁开眼睛,模糊的望着前面的人在不停的晃动着,她赶紧重新紧闭上眼睛,虚弱的说道:“怜香,怜香……”余雅蓝用尽全身的力气,以为自己叫得非常大声了,却不料床前的那两个人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还是怜香突然一扭头,方才发现余雅蓝的嘴在轻微的嚅动着,赶紧的将耳朵贴近余雅蓝的嘴唇,轻声的问道:“少奶奶,您说什么?” “我……这是……怎么了?”余雅蓝轻轻的说道。 “没有什么,少奶奶,郎中说了,您只是太累了,你好好的休息下便没事的。”怜香轻声的安慰着余雅蓝。 余雅蓝望望身边,锦儿并不在那里,她着急的问道:“锦儿呢,锦儿在哪里?” “莫嫂抱着呢,没有事的,少爷也已经醒了,杨长老这里布置的很好,小姐您不用担心。” 余雅蓝点点头,这时候,只听着外面一个声音轻轻的响起:“怜香姑娘,少奶奶醒了吗?” “少奶奶已经醒了,长老太太,请进来罢。”怜香赶紧的站起来,余雅蓝抬抬头,只依然觉得一阵的眩晕,她不由得重新又躺下来,那边怜香已经将长老太太让了进来,长老太太望望躺在床上的余雅蓝,微微叹了一声道:“真是造孽,这样好的孩子,怎么会做那些坏事呢,这样的将人逼到死路,真是丧良心啊。” 怜香赶紧的请长老太太坐下,一边轻声道:“太太,咱们家少奶奶虽然醒了,却是身体虚弱,一时不能起来,还望太太恕罪啊。” “傻孩子,来到这里,便像到了自己家一样,何必再多这虎虚礼呢,你好好的养着,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我。”长老太太慈爱的说着,一边轻轻的扶着余雅蓝那憔悴的面容,一脸的心疼。 长老太太那双略显粗糙的手,轻轻的抚过余雅蓝的面容,余雅蓝突然想到自己母亲邹氏的那双手,也是这样慈爱的眼神,望着自己。她不由得眼圈一红,泪水便滑落了下来。 长老太太心疼的说道:“好孩子,不要哭了,我也知道你们受委屈了,你放心罢,你大伯已经派人去请了你们城里的那些长辈,今天过来就要商议一下,我们都知道你们是被冤枉的,那个坏了心的什么二太太,故意的陷害你们,我们都明白着呢,你放心,咱们替你们讨公道呢。” “太太……雅蓝谢谢你们了。”余雅蓝听着她的话,心中又是一阵的感动。 “好孩子,你好好的休息,怜香啊,你在这里,好好的照顾蓝姐儿,有什么事,立刻叫我,我去瞧瞧前面现在怎么样了。”长老太太说着,慢慢的站起来,在丫鬟的搀扶下,颠着小脚,慢慢的向着前厅走去。 余雅蓝望了望怜香,“方才长老太太说要请那些长辈们过来商议,快不要让他们惹祸上身了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万民请愿(二) 怜香笑着劝道:“小姐,你好好的养着身子,再不用担心了,咱们原来以为这杨长老只是杨家村的长老,却没有想到,他认识的这些人,一连二,二连三的,竟然把一个庄子的长老都发动了起来,便是咱们海家的长老也坐不做了。” 余雅蓝听着,不由得微微坐起来道:“海家的长老?他们怎么会坐不做呢,祥云出事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坐视不理的啊。” “话是这样说,但是您想想啊,一个外人都愿意为咱们少爷出头申冤,做为自家人的海氏长老们,如果再缩着头,那岂不是要被城里的,村子里的人的唾沫给淹死啊。”怜香说到这里,不由笑道:“那海长老一听到信,昨儿巴巴的就赶来了。” 余雅蓝微皱了一下眉头道:“他们还好意思过来。” “呵呵,不管怎么样,他们毕竟还是出现了,杨长老今天一大早便吩咐那些村人们赶制什么申冤伞,他们这些长老们,要到衙门里去为咱们少爷申冤呢。” “这……”余雅蓝皱皱眉头道:“万一再出什么事情来,岂不是咱们连累他们了。” “小姐,您放心吧,俗话说的法不责众,便是有事,那个江致远不能将这些长老们怎么样,更何况,咱们少爷是冤枉的,听着二老爷带的小厮们悄悄的告诉吉庆,那二老爷在府里,将二太太狠狠的痛骂了一顿,二太太还想再耍以前的威风,却不料二老爷直接便写了休书,二太太哭着求着讨饶呢。” “呵呵,原来她也有怕的时候啊。”余雅蓝鄙夷的说着,一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道:“你将我的衣裳拿来,我也要出去瞧瞧。” “小姐,您的身子……”怜香担忧的说着。 “无妨,我听了这个消息,心中高兴,此时也不觉得难过了。”余雅蓝微微一笑,“只是玉盘不在这里,现在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是啊。”怜香听着余雅蓝说到玉盘,神色也不由得黯然了一下。连忙的帮着余雅蓝将衣裳穿好,一边扶着她慢慢的走出房门来。 此时雨过天晴的天气,太阳从东边慢慢的升起,散发着柔和的光线,那天空瓦蓝瓦蓝的,空气呼上一口,顿时让余雅蓝觉得胸中的郁闷都消散到了九霄云外。怜香拿着梳子在后面,轻轻的为她随意的挽了一个髻,瞧瞧她的脸色苍白,又拿出随身带的胭脂,淡淡的在她脸颊上敷了一层,又点了一些在嘴唇上,立刻余雅蓝的神色焕然起来。 怜香拿过铜镜,让余雅蓝照照,余雅蓝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样很好,有些精神,不要让那些海家的长老,将咱们看扁了,少爷在哪个房间,咱们先去瞧瞧他罢。” 怜香点点头,扶着余雅蓝慢慢的来至隔壁一个房间,海祥云此时还躺在床上,脸色比前日回来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看到余雅蓝进来,挣扎着就要起来。 余雅蓝赶紧的上前,轻轻的扶着他道:“相公,你伤还没有好,就不要起来了。快躺好。” “蓝姐儿……”海祥云望着余雅蓝那一张粉粉的面孔,眼圈一红,轻声道:“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相公,咱们是一家人,如何要说这样的话。”余雅蓝嗔怪道,一边轻轻的为他将头发拢了拢,轻声道:“你现在要好好的养身子,咱们还要回府里,铺子里也不能没有你,你要快点好起来!” “是,我不会放下你们的。”海祥云说着,紧紧的拉着余雅蓝的手,说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这个耻,我一定要雪!” “嗯!”余雅蓝重重的点点头,只听着后面一个宽厚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好,好,祥云,这句话说的好!” 余雅蓝,海祥云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只见胡千方,杨长老,并一些海家的长老慢慢的走了进来。 海祥云赶紧的就要起来行礼,胡千方立刻上前按住他道:“傻孩子,这会子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你快躺好,咱们这些老头子前来,是有事要与你商议的。” “祥云现在的一切都在各位长辈的手中,你们这样的对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干爹,事情由各位伯伯叔叔们做主便可以了,我就不插嘴了。”海祥云望着胡千方说道。 “祥云,你放心吧,你的事,咱们这些老头子,是管定了!”胡千方望着屋里屋外的长老,老辈们,高声的说道:“认识祥云的,也都知道祥云是怎么样的为人处事,便是那捏造出来的罪名,大家也都是亲眼目睹,却不料这个父母官,不问青红皂白,便将祥云打入大牢,险些害了他的性命!” 那些长老们立刻交头接耳起来,胡千方看看站在一边的海家二老爷,眉头一皱,脸色一冷,说道:“二老爷,这件事,最主要的还是由着二太太引起的,二老爷,你可有什么话要说吗?” 二老爷低着头,一张老脸羞得通红,海祥云看着心中不忍,连忙的说道:“此事也不关二伯的事,我是明白的。” “祥云,是我对不住你,从前那个女人说要去告官的时候,我就该拦着她,不该由着她肆意妄为,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放心吧,等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便休了那个祸害!”二老爷涨紫了脸庞,望着海祥云大声的说道:“家有贤妻,如有一宝,现在我算是看明白,这个女人空有一张脸,就是一个祸害!” 胡千方点点头道:“二老爷,你现在明白也不算晚,幸亏没有闹出让你后悔莫及的事来,也是咱们祥云命大啊。” 杨长老走过来,沉声说道:“那递状子也只是一个引子,看着这个江县令的样子,是一心想致咱们祥云于死地,听说他第一日便险些将一个衙役打死,审问祥云的时候,更是痛下杀手,这样没有半点仁慈之心的县令,如何能做咱们的父母官,如果任他在这里,咱们这里究竟要出多少的冤案,要屈死多少人啊!” 众位长老听着杨长老说的有理,立刻点头道:“是啊,这样的人,如何能做父母官啊。” “就是,听说那个衙役被打得身上的肉都飞了,他眉头都不眨一下,当真是铁石心肠啊。” “唉,若是他在这里任命三年,只怕百姓就苦了。” “……” 余雅蓝听着众人的话,微微摇摇头,从前那个正直的江致远,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就是因为没有娶到自己,娶了五妹吗?难道就因为五妹不是嫡生女吗?人的本性究竟要残酷到何种地步啊。 杨长老望着海祥云及余雅蓝,又高声道:“那房契地契,我是见证人,确确实实听着牛四所说,杨妈妈交给二太太的,是一份假房契地契。”说着话,杨长老望着外面大声的叫道:“把牛四带来。” 那牛四颤颤惊惊的来到人群前,望着杨长老,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迭声的叫道:“爷爷,那房契地契,小人以命起誓,确实是杨妈妈让小人做的假的,那真的房契地契,早已经还给海少爷和少奶奶了。” 杨长老点点头,望望众人道:“倩儿之死,却是与杨妈妈的儿子有关,便是杨妈妈,千里独身去探儿子,那不争气的杨运财,却跟人斗殴至死,以至杨妈妈心碎之极,回到海府里,便不治身亡,又是海少爷依半子身份,将她厚葬,这件事,我想众位也都听说了罢。” 底下那些人,也都是连连点头,“这些事,乃是海少爷心怀仁慈,想不到,竟然被那个江致远颠倒黑白。” “便是那苛扣官银,官料,海家二少爷也在这里,他便可以将事情讲得清清楚楚,总之一句话,那江致远便是故意要将海少爷置于死地,如果这样的事情,咱们这些做长老的不出面,只怕下一个受不白之冤的,就是我们在坐中的一位了!” 这时候,一位长老霍的站起来,朗声道:“杨长老,您说罢,咱们要怎么做!这样的人,真的不配做咱们的父母官!” “我们要做万民伞,去巡抚那里做万民申冤!”杨长老说着,望着大家道:“江致远真的以为他就是广州府的父母了吗!他真的以为他在广州府里就是老大吗?我们是不会让他得逞的,若是巡抚不理咱们这万民申冤,咱们便去京城,去皇上那里,皇上仁爱,是不会任这样的残暴官史在这里放肆的!” “好,杨长老,你说的对,咱们一起去!”海祥云,余雅蓝看着众位长老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涌过一阵阵的热流,海祥云挣扎着起来,与余雅蓝跪倒在众人的面前,颤声道:“众位伯伯叔叔,你们的大恩大德,祥云与蓝姐儿此生难报,请诸位伯伯叔叔受我们一拜。”说着话,立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吉庆怜香方才赶紧的将他们扶起来。 杨长老叹了一声道:“海少爷,你也不用感激咱们这些人,你只是头一个,若是咱们不反抗,下一个,便不知道是哪一个。” 海祥云点点头,那些长老们,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杨长老将事情一一的安排下去,长老们立刻便去忙活去了。 巡抚大人正在府里坐着,想着儿子回来后说的一些话,心中虽然气恼,却因为疼子心切,只好按着乔文所说的,从牢里将海祥云提出来,送回到海府中,满以为可以将儿子带回来,却不料,儿子竟然会先行离开,巡抚大人又气又恼,恨的直想将海祥云再捉回来,只是那一句话,却深深的剌痛了他的心,儿子竟然可以为了一个外人,而永远不再见他! 想到这里,巡抚大人一阵的恼火,此时三姨娘看着巡抚大人脸色不好,连忙的上前,柔声道:“大人,文儿也是一时的冲动,待他冷静下来了,便会回来了,大人,您要保重好身体,再不要气坏了身子啊。” “你放心吧,我好得很。”巡抚大人没好气的说着,一边望着三姨娘,一边怒斥道:“你到我门上也有两三年了,为何连一个儿子也生不了,若我有三个五个儿子的,我又何致让这个小崽子气得半死!” 三姨娘听着巡抚大人戳到她的痛处,低下头,赶紧的走到一边,不敢再言语。那边巡抚大人还要再发火,只听着外头的小厮急冲冲的叫道:“大人,大人,不好了……” “混账东西!”巡抚大人怒骂着,一边使劲的踹开帘子,冲着门口的小厮喝骂道:“你是白吃饭的吗,我哪里有不好!” 小厮吓得不敢抬头,听着巡抚大人的怒骂,待他停下来,方才嗫嚅道:“府门外,有一大群人举着万民伞,说要万民申冤,请巡抚大人为他们做主!” “都是什么人,一群乌合之众,赶紧的将那些衙役调来,赶走!”巡抚大人不耐烦的说着。 “大人,是……是各族中的长老。”小厮悄悄的看看巡抚大人的脸色,赶紧的说道:“大人,这些人,咱们得罪不起啊。” “各族的长老?”巡抚大人微微愣了一下,紧问道:“他们有什么冤!” “说……说……”小厮欲言又止,巡抚大人脸色一变,上前一脚,狠狠的踹在小厮的肚子上,骂道:“狗奴才,方才不让你叫,你叫个不停,这会子,我问你话,你却在这里给我装哑巴,来人,掌嘴!” 小厮不敢辩白,强忍着疼痛,赶紧的跪在地上,嗵嗵不停的磕头,一迭声的说道:“是为海祥云,大人,是为了那个海祥云!” “海祥云!”巡抚大人眼中突然射出冷冷的光芒,“这个人,真是一个祸害,闹出这样的事还不够吗?我的儿子若不是因为他,又焉何能跑出去,现在这些人,竟然还要来给他申冤,哈哈哈,撵走!” “大人,不能啊,千万不能撵走他们啊。”府中的一位师爷立刻上前劝阻道。 “有何不能!不就是一个臭做鞋的吗!”巡抚鄙夷的说道:“这些老头子,我早就瞧着不舒服的,这会子又来什么万民请愿,他们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我怕了他们不成!” “大人,这些人,可是广州城内,赫赫有名的大户啊,若是您将他们撵走,只怕他们狗急跳墙,告到府里,或者告到京城,那大人的前程就不能这样的似锦了。”师爷轻声的说道。 巡抚大人微皱了一下眉头道:“我堂堂一个朝廷命官,难道就怕了他们不成!传出去,我还怎么当这个巡抚!” “大人,他们过来,自然不是冲着大人来的,依小人想着,他们多半是冲着县令江大人而来。” “冲着他,便去找他,找我做什么!”巡抚大人不耐烦的说道。 “大人想啊,这个广州城内,大人您的官是最大的,便是前一次去提海祥云的时候,那江致远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大人,最后还不是大人拼着撕破了脸,才将海祥云提出,若不是因为那个江致远耽误了时间,少爷能离开吗?” 巡抚大人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疑惑起来,那师爷又上前一步,轻声道:“此次便是一个先例,从前县令在这里的时候,有什么事,不是立刻向大人您禀报的,如今这位县太爷前来,做事情哪一件又与大人商议过?他眼中没有大人,大人您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个引起民愤的人,而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呢?” 巡抚大人看看师爷,眉头皱得更紧了,师爷赶紧的退后一步,轻轻的说道:“大人,三思啊,说句公道的话,那海祥云被江大人无缘无故的捉去,又受了这一番酷刑,大人,这城里的百姓哪一个不在暗中骂那个江致远残暴啊。大人,您可不要被他连累了清白的声名啊。” 巡抚听到这里,点点头,立刻挥手道:“打开府门,请那领头的长老们到客厅等候,来人,给本大人更衣!” 杨长老带着一群长老,站在大门口,瞧着那府门慢慢的洞开,心中大喜,冲着胡千方道:“胡老爷,果然咱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啊。” 胡千方微微一笑,悄声道:“杨长老,这府里但凡有一些正义之心的人,又如何能袖手旁观呢,更何况,有好处的呢。” “呵呵,说的有理。”这时候,只听着那看门人出来,大声的说道:“咱们大人说了,洞开府门,请几位长老进府一叙。” 胡千方安排好众人,与杨长老,海长老,并着海家的四位老爷,慢慢的向着巡抚府内走去。 巡抚大人身着官服,坐在客厅之上,看到众人前来,立刻站起来,微笑道:“各位老爷,长老,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只是这事情,却是县令所管,如果我插手的话,只怕是有不信任属下之嫌吧。” “乔大人,论着这广州城内,自从您乔大人来了之后,便百姓安居,城内城外,四处安泰,咱们这些做生意的,种地的,也都深感皇恩浩荡,大人仁慈。”胡千方拱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重审 巡抚大人,微微一捋颌下的胡须,听着胡千方的话,着实的受用,俗话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此时看来,果然是真理。 胡千方微微一笑,话题一转道:“便是从前李大人在这里之时,判案处理事务,又哪一件不是在大人的指导之下,方才将咱们广州治理的井井有条呢。” “只是,却想不到,新换了县令不到七天,便制造出这令人发指的血案,大人,虽然有人不将您放在眼里,只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您还能坐视不理吗?” 巡抚大人摇摇头道:“胡老爷,您的这一番赞扬,我虽然有些承过了,却是事实也如此,只是,本大人虽然官拜五品,这广州城内,却也是受着父母官的管理,我若是插手此事,只怕又被人说着夺权了。” 海大富立刻站起来说道:“巡抚大人,谁不知道,这广州城里,是先有您巡抚大人坐镇,方才有县令升堂问案,那案子还不是由着大人您最后批示,如今这样的案子,正是因为咱们百姓都瞧不下去了,所以才迫不得已的站出来,大人,此案一旦定夺,只怕以后这广州城里,再无清白可言,再无仁义可表了,大人,这广州城,便要毁了啊,大人,您在这里任官三年了,您如何忍心瞧着在您的管理之下,繁荣似锦的广州城陷入那种妄顶之灾啊。”说到这里,海大富扑通一下,双膝跪倒,膝行上前,哭泣道:“大人,请您出面吧。” 那边胡千方,并着几位海府老爷,也是一齐上前跪倒在地,齐齐叩头哀声道:“巡抚大人,救救这广州城,救救这城里无辜的百姓吧!” 巡抚大人猛然一叹,赶紧站起身来,搀扶那些长老们,一边说道:“众位长老,快快请起,这件事,原是我不想过问,既然县令已经不将我这个顶头上司当上司,我也想隐身入门,不再多问,但是既然众位申明大义,我却无法袖手旁观,众位长老,明日己时,我便在县衙开堂重审,众位长老,明日请准时到来!” 余雅蓝听着胡千方的话,一夜不曾合眼,心中又是激动,又是难过。第二日一大早,她便起来,坐在梳妆镜前,怜香看了看她的黑眼圈,不由轻声的问道:“小姐,您昨夜没有睡好?” 余雅蓝点点头:“我想来想去,总是认为这原本就是一件冤案,凭什么我们就要受这样的委屈,弄得家破人伤的。” 怜香摇摇头道:“小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民与官斗不起啊,既然巡抚大人同意重审案子,您就不要再多想了,现在时辰还早,您再休息一会儿吧。” 余雅蓝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也睡不着了。锦儿现在哪里了?” “长老太太瞧着喜欢,让莫嫂抱过去了。”怜香微微一笑道:“咱们这锦儿小姐,真是招人疼,瞧到长老太太第一眼,便咧开小嘴笑,把老太太高兴得什么似的,又是拿银子给见面礼,又是要奖赏莫嫂的。” 余雅蓝也是一笑:“老太太瞧着喜欢便好。你去瞧瞧少爷那边,可起来了,叫少爷不要多想了。” “小姐,您只会劝别人,自己再不能放下一点。”怜香摇摇头,慢慢的出去了。 那边海祥云也早已经起来,看到怜香进来,连忙的说道:“你来的正好,我们这洗漱过了,正要过去瞧蓝姐儿呢,可起来了?” “小姐一大早便起来了,看她的脸色,睡夜想是一宿没合眼呢。”怜香一边上前,帮着海祥云将热毛巾拧好,一边递上去,轻声的说道。 “也难为她了,自嫁给我,府里的事,从来就没有断过,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事来,只是我却不明白,我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位江大人,让他下得这般的狠手!” 怜香心里咯噔着一下,想说什么,想想,又没有说出来,或许这也是自己多虑了吧。江致远总不会因为没有娶到小姐,而这样极端的报复海祥云和余雅蓝的吧? 海祥云揩着余雅蓝出现在客厅的时候,众位长老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杨长老看看这一对金童玉女,不由摇头道:“大家瞧瞧,海少爷与海少奶奶,神仙一样的人物,如何能做出那令人不耻之事?” 众人打量着他们俩个,连连点头道:“杨长老说的极是,这县令也太欺人了。今日一定要讨回个公道来。” 海祥云望了一眼余雅蓝,余雅蓝轻轻的点点头,两个人立刻齐齐跪倒在众人的面前,嗵嗵嗵的磕了三个响头,海祥云方才说道:“众位伯伯叔叔,海祥云真不知道有何德何能,让众位伯伯叔叔如此的高看,祥云现在虽然一无所有,只是再也不会忘了众位的恩情。” 杨长老赶紧的过来,将他们两个搀扶起来,叹道:“海少爷,莫要再说这样客气的话,您的为人处事,咱们都看在眼里,若是像您这样的好人,再遭劫难,那便是天理不公了,放心吧,您的一切,我们都要替您讨回来!” 胡千方“呵呵”一笑,站起来道:“好了,不要再多说这些了,时辰也不早了,杨长老,马车备好了没有,咱们要快点起程了,若是迟了,只怕巡抚大人心里不痛快了。” “是,是,杨二,马车备好没有?” 外面一迭声的答应着:“老爷,都备好了,各家长老的马车也都准备的停当了,只等老爷们发话了。” “好,那么,咱们大家就出发吧。”杨长老立刻豪气冲天的一挥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坐上马上车,直向衙门而去。 江致远听着衙役们的回报,说巡抚大人要在今日已时重审海祥云的案子,心里着实的恼火,那日巡抚大人带着大队人马过来向他提人,他心中已经是愤怒不已了,此时,这巡抚大人竟然还要重审,这简直就是不将他这位县令放在眼里,你不就是一个巡抚吗,你虽然顶着五品官员的名声,也不过就是一个虚衔而已,真的以为自己是这广州城的老大了? 江致远恼怒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缃姐儿躲在一边,悄悄的看着江致远的样子,脸色铁青的吓人,她嫁给江致远,从举人至高中第三十四名,她心中甚是得意,只是放官的时候,江致远好好的江苏知府不做,偏要自降官阶,来这广州做什么县令,她实在不能明白,一路上的疑惑,到了广州之后,经历了海祥云的事件,她才渐渐的想清楚了,原来江致远一直忘不掉余牙雅蓝。 江致远望着缃姐儿那怯生生的眼神,不由得眼睛一眯,一道寒光射过来,缃姐儿吓了一跳,赶紧的走到一边,低下头,江致远恨恨的说道:“庶女就是庶女,再上不了席面!”说罢,一拂袖子,愤然而去。 缃姐听着江致远的这一句话,登时如五雷轰顶一般,原来,原来江致远一直在意的是自己的身份,庶女?她永远是姨娘的女儿,永远上不了席面,而余雅蓝不同,她的娘虽然被爹休了,却永远是正妻,她的身份永远是高贵的嫡女,缃姐终于明白了,自己嫁给江致远,爹陪了那么多的嫁妆,江致远用这些嫁妆赶考,放官,却一直都嫌弃自己就是一个庶女,她不过就是一个利用的工具啊。缃姐想到这里,不由得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江致远远远的听着缃姐的哭声,心中一阵的厌恶,不自量力!他想了想,来到书房,今天巡抚就要重审,自己却不能输,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余雅蓝,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江致远开始翻海祥云的那宗案子,努力的从中发现破绽出来,看着,看着,江致远不由得冷笑一声:“海祥云,便是有巡抚给你掌腰,此次,你还不死吗!” 已时不到,县衙的门口已经围满了城内的百姓,他们站在那时窃窃私语,有的说道:“我看这次,海公子,应该是无事了,海公子可是一个好人啊。” “你们知道什么啊,或许是使了银子了,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便是自己府里出事了,还有那几府呢。” “我认为是冤案,海公子多么和气的一个人。” “这个谁又能说清楚呢?” “好了,好了,不要多说了,快看,海公子那些人来了。” 顿时,百姓们站成两边,只见余雅蓝偎着海祥云,气泰神闲的慢慢的走过来,那后面,广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慢慢的过来。 百姓们立刻一涌而上,那衙役立刻上前,将他们推开,大声的喝斥道:“不要挤,不要挤,你们这些人,挤着有什么用,快让这些老爷们进去。” 这时候,不知道谁在那里叫了一声:“海公子,海少奶奶,我们相信你们是清白的。”顿时那些百姓就如炸了窝一般的叫道:“对,我们相信你们。” 海祥云看看大家,眼圈红了一下,高声道:“多谢各位乡亲,你们放心吧,我海祥云做事,自认问心无愧!” 这时候,一个小贩扮的人挤了进来,望着余雅蓝道:“海少奶奶,我们再不相信海少爷做了这些坏事,您放心,若是巡抚大人再不能还海少爷的清白,我们这些百姓,一定会帮着你们申冤的。” 余雅蓝望着眼前这个人,恍惚有些面熟,她微笑的点点头:“这位大哥,真是多谢你了。” “呵呵,只要您那位妹子再不用莲子粥泼我就成了。”那个人立刻笑了起来,余雅蓝这才想起,这个人原来是那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她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时候,只听着大堂之内,一阵的嘈杂,接着,一队身着皂服的衙役从里面跑了出来,个个手拿杀威棍,迅速的将那些百姓拦在一边,中间让出一条路来。 只见路师爷从里面,慢慢的走出来,望着海祥云等人行了一礼道:“海公子,各位老爷,巡抚大人已经升堂,各位请吧。” 海祥云望着那威严的大堂,想着前几日,自己被屈打成招,那棍棍要命的痛打,那扭曲事实的状纸,那江致远丑恶的嘴脸,一幕幕的在他的眼前闪过,他只觉得心中无限的怒火冒出,手掌不由得握成拳头,紧咬牙关,大踏步走入了大堂之中。 知夫莫若妻,余雅蓝望着海祥云的脸色,看看他似乎要喷出火的眼神,心中也是一阵的愤懑,紧紧的跟在后面,此次她不会再让海祥云独自去面对那残酷的刑罚! 胡千方,杨长老,海大富等人,也紧紧的跟在后面,向着那高悬着正大光明的大堂走去。 巡抚大人坐在大堂正中,县令江致远坐在大堂侧面,看着海祥云等人进来,巡抚微微点点头,江致远却是立刻眼中冒出冷冷寒光,眼光似有万道利箭,狠狠的射向海祥云。 海祥云看着江致远,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站在那里,心中的愤怒达到了极至,身形微微晃动,余雅蓝看着海祥云太过激动,心中着急,连忙上前,轻轻的一拉海祥云的拳头,悄声的嘱咐道:“相公,稍安勿躁。不要上当了。” 海祥云心头一震,立刻明白余雅蓝的意思,努力的压下心中的怒意,冲着堂上巡抚大人双膝跪倒,口中呼道:“草民海祥云见过巡抚大人。”立刻余雅蓝等人也是齐齐跪倒,恭声连连。 巡抚大人微微一捋颌下短须,点头道:“各位请起来吧。” 海祥云刚刚要起身,却听着江致远在一边冷冷的说道:“乔大人,不知道我现在这里,可算官不算?” 乔巡抚微微一皱眉头道:“江大人,你是这广州城的父母官,为何要这样问呢?” “呵呵,乔大人,既然我是这广州城的父母官,为何这些人见了大人下跪叩首,却对我置若罔闻呢,不知道这藐视父母官,可有什么罪名?” “这个……”乔巡抚心中一阵的恼怒,对江致远也越发的厌恶了,他望望下面站着的海祥云,余雅蓝等人,挥挥手道:“你们也是的,为何不给江大人下跪叩头呢,快给他叩头罢。” 海祥云听着江致远的话,心中的火立时便要窜出来,那边余雅蓝赶紧的一拉海祥云的手臂,胡千方也是立刻上前,冲着江致远双膝跪倒,口中称道:“江大人,咱们一时忘记,请江大人恕罪。” 江致远却不理睬胡千方,眼睛紧紧的盯着海祥云,脸色一阵的铁青,余雅蓝立刻一拉海祥云,摇了摇头,海祥云无奈,低下头,闭上眼,扑通一声跪倒:“草民海祥云见过江大人。” 江致远冷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沉声道:“海祥云,你胆子可不小啊。” 海祥云跪在地上,冷冷的说道:“江大人,海祥云愚笨,不明白江大人的意思。” 江致远哼了一声,厉声道:“你到了如此罪孽滔天之罪,本官与巡抚大人心存仁慈,着你回去思过,你却妖言惑众,鼓动这些不。明。真。相。的长老们,为你做什么万民申冤,海祥云,你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海祥云抬起头,一双凤目犀利的望向江致远,剑眉倒竖。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余雅蓝心中担心海祥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强压心中的悲愤,膝行几步至巡抚近前,缓缓道:“巡抚大人,今日叫我们夫妻过来,可是要当堂羞辱不成?” 乔巡抚听着江致远的话,心中已经不然,现在看到余雅蓝又如此的责备,不由挥挥手道:“江大人,还不曾开堂审讯,不要如此的咄咄逼人,海祥云,你起来罢。” 江致远心中一惊,暗自对乔巡抚心生记恨 嫡庶有别txt第7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71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71部分阅读 。却是脸色不变,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海祥云一眼。 那边海祥云立刻膝行过来,对着乔巡抚叩了一个头,口中称道:“草民多谢巡抚大人。”余雅蓝赶紧过来轻轻的搀扶起海祥云,站立大堂中间。 乔巡抚望望下面黑压压的百姓,微微咳嗽了几声,沉声道:“海祥云,本府接到状纸,告你j杀丫鬟,逼死奶母,强占房产土地,可有此事?” 海祥云施了一礼,朗声答道:“巡抚大人,草民一向奉公守法,对府中奴仆也是宽容大度,却不知道这状纸从何而来?” 乔巡抚将手中的状纸轻轻一挥道:“路师爷,你拿给海祥云看看。” 路师爷连忙的接过,轻轻的递到海祥云的面前。海祥云微微看了一眼,上面血红的手印触目惊心,海祥云立刻便想道大堂之上,江致远对自己的严刑酷打。海祥云不由的冷笑一声道:“巡抚大人,如此诬陷与我,可有人证物证。” 江致远立刻站起来道:“海祥云,你不要太放肆了,这里是县衙,不是你海府,任由你在这里张狂!” 海祥云冷冷的斜了江致远一眼,眉头微皱,上前一步道:“江大人,你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捉至衙门,严刑酷打,如今又在这里编造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的身上,江大人,我却不知道,你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为何要跟我这小小的百姓过不去呢!” 第二百一十六章重审(二) 江致远大喝道:“这一纸状子乃是你海家长辈所出,我只是主持公道,将你绳之于法,你却在这里含血喷人,咆哮公堂,海祥云,你休要仗了别人的气势,似你这种顽劣根性,根本不需要什么重审,便该直接将你斩首示众!” 堂下的百姓听着江致远的话,不由的一片哗然。顿时乱做了一团。乔巡抚心中大怒,猛的一拍惊堂木,怒喝道:“放肆!江致远,本府在此,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本府的话。威胁海祥云,你意欲何为!” 江致远看到乔巡抚大发雷霆,微微收敛了一下,退回自己的座位,狠狠地瞪了海祥云和余雅蓝一眼,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乔巡抚只气的呼吸急促。路师爷赶紧的奉上一杯热茶,乔巡抚慢慢的饮下,方才渐渐的平息下来。 胡千方轻轻上前,拱拱手道:“巡抚大人,请给海祥云一个公道吧。” 乔巡抚点点头,猛拍惊堂木,厉声道:“来人,将原告海陈氏带上来。”余雅蓝愣了一下,看着大堂门口,二太太款款的走了进来,方才明白原来二太太娘家姓陈的。 二太太走到堂前,万福道:“民妇海陈氏见过巡抚大人,知县大人。”乔巡抚点点头,缓声道:“海陈氏,你起来罢。” 海陈氏立刻微笑道:“多谢大人。”乔巡抚看看海陈氏,关于她的传说,乔巡抚也听说过一些,心里总是猜疑着,这海家二太太究竟是何种人物,竟然能够将海家鼎鼎大名的族长迷的神魂颠倒,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只见这二太太,一张瘦小的瓜子脸,粉白的官粉不知道涂了多少,越发显得面皮雪白,蛾眉修的细细的,略显轻佻,鼻梁露骨,一张樱桃小口又涂的厚厚的胭脂,乌黑的秀发松松的挽在脑后。 再看身上,一件绣花的嫩绿夹袄,下面一条洒花的玫红裙子,年逾四十的年纪,身材却如风中弱柳,婀娜多姿。二太太望着乔巡抚不错眼的打量着她,脸色微微扭捏了一下,眼神却是放出兴奋的光芒。 她一张小口,微微张开,欲说还休的娇羞摸样,乔巡抚不由的咽了一下口水,声音立刻缓和了许多:“海陈氏,你状告海祥云,可有人证物证?” “巡抚大人,当初这杨妈妈将房契地契交予奴家的时候,她的丫鬟金玲可是在旁边看着的,如今这金玲却不知道下落,巡抚大人,这叫奴家去哪里再找人证呢?奴家只是一个柔弱女子……” 二老爷在旁边听着二太太如此扭捏作态,只气的老脸涨得血一样通红,指着二太太说不出话来。 乔巡抚绕有兴趣的望着二太太,呵呵一笑“哦?这样说来,二太太是没有人证了?”二太太立刻点点头,一边柔情似水的望着乔巡抚。 乔巡抚点点头,又问道:“物证可有?”二太太连忙从自己袖中将那两张纸掏出来,路师爷走下来,接过那两张纸,恭敬的递到乔巡抚的面前。乔巡抚接过去,看了一眼,向着海祥云道:“二太太这里有你家的房契地契,你有何话可说?” 海祥云拱手道:“大人,这个,希望大人能请草民的大哥胡却进来。” 乔巡抚沉思了一下,点头道:“可以,让他进来吧。” 立刻衙役大声的传话下去:“传胡却……”胡却站在衙门口,听着衙役的喊声,不敢怠慢,立刻拨开人群,挤进来道:“大人,草民胡却见过大人。” “胡却,你这位兄弟叫你过来作证,你可有什么有力证据?”乔巡抚看看斯斯文文的胡却,心里不由的想到离家出走的乔文,心里疼了一下,对着胡却的语气也平和了许多。 胡却微微一笑,对着乔巡抚拱手道:“大人,您的手里有二太太的一张房契地契,草民们都不曾见过。” 二太太立刻说道:“你们从前见过。还骗我说我拿的是假的!” 胡却摇摇头道:“二太太,并不是我们骗您,我手里有这样的房契地契不下于十张,皆在杨妈妈的房间内搜出,巡抚大人,如果这都是真的,那么咱们是不是要把房子土地分成十分呢?” 乔巡抚微微一愣,不由得问道:“胡却,你这话是何意思?” 胡却拱手上前,朗声道:“回大人,似二太太手中这样的房契地契,乃是杨妈妈自己假造,故意的放出风声,从中捞一些好处,真的房契地契,却仍在海少爷的家中,所以这卖房卖地之说,实为杨妈妈这个奴才私自敛财,而旁人贪财,才会惹下如此的事端,说来说去,这源头却要追究到杨妈妈的身上。请大人明鉴!” 那边二太太立刻叫道:“大人,现不要听他的一派胡言,他们是一伙的,赖着咱们家的房子,土地不肯还,还要在这里狡辩。大人,那杨妈妈早都化成灰了,如今他们说什么都成啊。” 乔巡抚听着,点点头道:“是啊,胡却,二太太说的也是道理啊。现在可是死无对证了。” 胡却想了想,立刻抬起头来说道:“咱们还有人证!” “哦?”乔巡抚一捋胡须,诧异道:“人证?这个人证不能是你们府里的人啊,否则说出来的证词是不能做数的。” “大人,这个人,乃是杨家村的牛四,他是村人,跟海府里再没有半点的关系,而是跟着杨妈妈有很密切的关系。” “带牛四上来!”乔巡抚立刻叫道。 牛四正在衙门外,他本是不愿意来,无奈杨家村的那些愣头青,他看着就害怕,只好等在衙门外,看着杨运星等人对他怒目而视。 那边衙内高呼牛四,这边杨运星对着牛四晃了晃拳头道:“大老爷问你话,只管照实说,若是有半句的隐瞒,小心我这拳头再不饶你!” 牛四连连点头道:“星哥,星哥,您放心,小的再不会乱嚼舌头的。”说着话,那边衙役走出来,喝道:“谁是牛四,大老爷叫呢,快点,不要耽误时间!” 牛四赶紧的过来,一迭声的答应着:“小人在,小人在……”一边紧跟在衙役的后面,小心翼翼的来至大堂之上。 乔巡抚看着牛四,眉头一皱,这个人,生得倒也相貌堂堂,只是一眼望去,却总带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他想了想,却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他不耐烦的挥挥手道:“牛四,你可知道本府叫你过来,有何事?” 牛四赶紧的跪倒在地,嗵嗵的磕了几个头,殷勤的说道:“是,是,大人叫小人过来,是为海少爷做证人的。” 乔巡抚点点头:“不错,你很明白,你可说说,这房契地契是怎么一回事?” 牛四又磕了一个头道:“大人,这件事,小人再不敢隐瞒,那时,杨妈妈还活着的时候,跟小人相好,那一日,她回家来,告诉我,她拿了海家的房契地契,想偷偷给卖掉,给她的儿子娶媳妇,我想了想,就劝她,这是海少爷的房子,虽然现在少爷信任你,却不能保证你一辈子都是主事的妈妈啊,你还是不要这样的做。” “杨妈妈却不愿意,只说儿子杨运财长大了,不学好,那说的媳妇倩儿又出落得一朵花样,如果没有钱,只怕倩儿就跑了,所以,她硬要卖,我说,这样吧,卖了,以后说不准海少爷就会想起来,不如咱们造几张假的房契地契,然后将这些假的卖给那些家中有钱,又不急着要房子土地的大户人家,他们一时半时也不会发现是真是假的,所以,小人就找人模仿了这房契地契,那二太太手中拿的,确实是假的,小人认得清清楚楚的。” 堂上的人听着牛四的话,却都摇了摇头,海祥云此时心中又恨又气,这个杨妈妈,自己一片诚心,她竟然这样的对待自己! 江致远听着牛四的话,冷哼一声道:“你说这些话,谁又知道你是不是海祥云花钱雇来的帮手呢!” 牛四听着江致远这样说,立刻跳起来,冲着江致远嚎道:“你这种人,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我牛四虽然将钱看得重,再不会因为钱而去故意的伤害别人,你以为每个人都如你一样!” “放肆!”江致远没想到牛四竟然这样的无礼,气得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迭声的叫道:“来人,来人,将这个刁民,拉出去,重重的打!” 衙役们听着江致远的话,有几个立刻就要上前,衙役老王赶紧的在后面拉了他们一下,悄声道:“巡抚大人还在!”那几个人,立刻反醒过来,犹豫的站在那里,江致远喊了半天,却没有人站起来,他顿时觉得面子上再也下不来,立刻指着衙役们叫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莫不成看到比本县官大的,便夹了尾巴不成,你们不打,我来打!” 说着话,江致远立刻离座过来,顺手夺过衙役手中的棍子,狠狠的就在打在牛四的身上,那边乔巡抚再也忍不住了,猛拍你惊堂木,大声的喝道:“江致远,你可还将我这个巡抚放在眼里!” “大人,正因为我尊重大人,所以才要亲自的教训这个刁民,若是不好好的教训他,只怕他将大人也不放在眼里啊。”江致远说着,又抡起棍子,牛四一边躲,一边叫道:“我对巡抚大人的尊重不是放在眼里,而是真真正正的放在心里,谁像你这种人,还当父母官,瞧你那残暴的样子,你就是一个暴官!” 江致远乃是一介书生,追了两圈,再追不上牛四,反倒被牛四气得呼呼直喘,他扶着棍子站在那里,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那些衙役们叫道:“反了你们了,你们成心看着本县出丑,好,好……” 乔巡抚看着江致远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缓和口气,高声的说道:“江大人,不要与一个百姓计较,快坐下罢,赶紧的将案子审完。” 江致远哼了一声,重新坐在椅子上,待到脑子中冷静下来,才恍然觉得自己中了他们的引诱之计,他现在看什么都是一肚子的怒气,此次海祥云反而倒冷静了下来,冷眼看着自己出丑,再不能这样下去了,江致远想着,冷笑一声,望向了一脸镇定的海祥云,心中暗暗说道:“海祥云,还没有结束呢,你等着吧。” 余雅蓝站在一边,瞧着江致远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一阵的酸楚,从前的江致远,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羞涩的神态,那斯文的举止,如何竟然沦为在大堂之上,抡着棍子到处追打百姓的残暴县令?想到这里,她不禁摇了摇头,内心一阵阵的叹息。 江致远转眼之余,突然看到余雅蓝的摇头,面上带着一幅似乎鄙夷的神态,江致远的内心更加的愤怒了。 余雅蓝,当初你弃我不顾,你宁可选择眼前这个海祥云,让我这堂堂的县令娶了一个庶出的女子,让我的颜面丢尽,如今又看我的笑话,一切皆是因为你,余雅蓝,这个耻辱,我一定要讨回来! 江致远这样想着,一双眼睛似乎又要喷出火来,他恨恨的坐在椅子上,迅速的观察了一下大堂之上的形势。 大堂之上,黑压压的百姓在那里交头接耳。便是随着海祥云过来的那些老爷们,也都是恨恨的瞪着江致远,江致远又看看那些从前唯唯诺诺的衙役们,此刻也是低着头,或者望着一边,竟然不敢跟他的目光对视。 江致远冷笑一声,自己尚且有杀手锏没有拿出来,你们这些势利小人,真的以为有巡府撑腰,就可以小人得志吗!哈哈,马上就让你们都知道我江致远的厉害。到时你们不一个个的叩头求饶。我江字便倒着写! 乔巡府望望大家,拍了拍惊堂木,顿时窃窃私语安静了下去,二太太立刻上前,娇滴滴的说道“大人啊,这……这一定是祥云买通了这个人,做的假证。” 乔巡府摆摆手,这时二老爷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过来,冲着二太太那张粉嫩的脸蛋“啪”的就是一个霹雳般的耳光。二太太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顿时懵在那里,大堂之上的众人也不由得愣住了,没有想到一向老实怯弱的二老爷竟然会如此暴戾。 半晌二太太才反应过来,“啊”的尖叫着就冲向了二老爷。二老爷猝不及防,被二太太一头撞上,后退了好几步,咕咚一声坐在了地上。 海祥云眉头微皱,连忙过来就要搀扶起二老爷,二太太却是不依不饶的嚎哭道:“你们伯伯侄子的一起来欺负我这个妇道人家,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一边哭着,一边便往乔巡府这边凑过来。 江致远坐在大堂一侧,冷笑着望着这一出。此时二太太走近了乔巡府,眼看着就要登上台阶,来到乔巡府的身边。乔巡府脸色一变,立刻低喝道:“放肆,这是你上来的地方吗!来人,拖了下去!” 二太太原以为乔巡府会护着她,却没有料到,乔巡府会突然变了脸色,她心里一慌,连忙的就往下走,却不料心中恐慌,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歪,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那边海祥云将二老爷搀扶起来,眼看着二太太跌倒在地,心里犹豫要不要过去搀扶,二老爷却是一把冲过去,心疼的搀扶起二太太,一迭声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摔到哪里没有?” 二太太踮着脚,捂着腰,哎呦哎呦的叫着。二老爷赶紧的弯下身子,慌不迭的为她揉。搓。堂前上堂下的众人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 乔巡府也是忍不住,指着二老爷,二太太道:“你们真是一对活宝,得了得了,二老爷,赶紧的扶着你的太太回去吧,回家好好的教导教导,以后做事情不要贪便宜,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少做些罢。” 二老爷脸色尴尬,,二太太此时也是心中羞愧,听着巡府大人的话,赶紧的施了礼,一瘸一拐的下堂去了。 江致远只冷冷的坐在一边看着热闹,却不料,峰回路转,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一幕。情形似乎对他非常的不利。 乔巡府看着原告下堂,微微摇摇头,望着堂下的百姓朗声道:“诸位乡亲,这件案子,原只为海祥云平冤,本府却也不想再弄得腥风血雨,所以能宽则容,大家以为如何?” 堂下的百姓立刻齐齐跪倒,高声道:“巡府大人仁慈,百姓有福,大人英明。”乔巡府呵呵一笑,心中极是欣喜。 江致远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他开始不安的看着衙门外,时辰已近午时,皇上的钦差为何还不到来? 大堂之上,突然出了二太太这件事,紧张的气氛立刻缓解了许多,乔巡府此时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想着自己这件事也是要付许多的责任,如果不是自己见色起意,如果又能任着江致远凶残到现在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 余雅蓝固然秀色可餐,自己府里的那些太太,姨娘,又何曾不是国色天香,若不是因为自己的沉迷美色,唯一的儿子又何至于离家出走?想到这里,乔巡府不由的叹了一声,缓缓起身,就要结束这场无中生有的闹剧。 第二百一十七章意外之外 江致远看着乔巡府的脸色,突然站立起来,大声的喝道:“乔大人,你乃是皇上认命的官员,为百姓谋福,是替皇上爱护百姓的,如今案子还不曾审讯的明白,乔大人便要让这罪大恶极的犯人逍遥法外吗!” 乔巡府眉头微皱,低声道:“江大人,这件事情,你也听的明白,乃是那逝去的杨妈妈伪造房契地契,方才惹出这些事端来,此时杨妈妈已逝,难不成还要追究她的不是吗?” 江致远闷哼道:“将这个罪名扣在逝去的人的身上,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乔大人,你又如何保证这杨妈妈的死,不是这海祥云故意下手害死的呢!” “你……你满嘴放屁!”海祥云此时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冲着江致远大骂。江致远脸色登时涨得通红,指着海祥云厉喝道:“大胆刁民,公堂之上,秽语侮辱朝廷命官,来人,掌嘴!” 海祥云微微一愣,乔巡府一时之间也是无话可说,毕竟江致远也是一方父母官。衙役们看着江致远,又看看乔巡府,犹豫着,那边江致远冷冷的面向乔巡府,“怎么?乔大人,难不成大人要袒护犯人不成!” 乔巡抚一时之间,有些语结,望着江致远那一张冷漠的脸,心中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的就要喷出来。江致远迎着乔巡抚责怪的眼神,却是丝毫不退让,眼中闪现出一丝藐视。 乔巡抚久在官位,立刻捕捉到了江致远眼中的意思,心中微微惊奇了一下,却是思忖了一下,缓和了语气问道:“江大人,这个海祥云,似乎太过冲动了一下,江大人,是否愿意不计较他呢?” 江致远嘴角微挑,望着乔巡抚询问的眼神,又看看站在一边倔强的海祥云,眉头微皱道:“乔大人,我乃是朝廷命官,是皇上的使者。现在被百姓如此的辱骂,不但是对我不尊重,也是间接的在辱骂皇上,乔大人……” 海祥云听着江致远的话,立刻上前一步道:“乔大人,小人一时鲁莽,得罪了江大人,如果有什么责罚,小人自愿领取,还请乔大人不要因为小人为难,江大人,小人愿意领罚。” 江致远哈哈大笑,立刻一挥手道:“来人……”说音未落,只听着大堂之外,一声尖锐的声音突然叫道:“钦差大人到……” 乔巡抚与众位百姓顿时一愣,钦差怎么会来?而且正是审案的日子?百姓们立刻闪开一条道,只见一位面皮白净,手拿拂尘的中年男子一脸肃穆的慢慢的走过来,旁边几个随从,恭敬的跟在他的身边。 乔巡抚立刻走下大堂,上前拱手,连声道:“凤公公,不知道哪阵风将凤公公吹来?卑职们有失远迎,还望凤公公恕罪。” 凤公公微微点头,眼睛望向了江致远,那边江致远也是一愣,他曾经派出亲信,星夜兼程,赶到京城,向着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汇报,只为了将这海祥云一家灭门,消他心头之火,此次前来的,如何却是凤公公? 虽然纳闷,他却胸有成竹,皇上如此的器重自己,自己又谦虚的当面自降官阶,只为体恤民情,大概是皇上离不开李公公,所以派着凤公公前来。 想到这里,江致远连忙的上前,深行一礼道:“卑职江致远见过凤公公。” 凤公公眼神一亮,抬起手来,那边几个眉清目秀的随从,立刻上前,轻声道:“公公,有何吩咐?” “呵呵,请皇上的圣旨。”凤公公轻声的说道,声音细脆,仿佛少女的声音一般,百姓们这才恍然,原来这一位乃是皇上身边的公公啊。 听说带着皇上的圣旨,乔巡抚连忙撩官袍,立刻跪倒,高声道:“臣乔朴臣接旨。” 凤公公笑道:“乔大人,这旨不是给你的,乃是给广州县令江致远。” 江致远心中大喜,立刻上前一步,扑通跪倒,朗声道:“臣江致远接旨!” 凤公公嘴角轻挑,轻展手中黄绫,柔声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身边的太监李玉溪,收受贿赂,勾结外官,立刻打下死牢,令查得江致远与李玉溪书信往来密集,着凤吉祥前往广州城内,将江致远立刻打下大牢,待查得实情后,再行责罚,钦此!” 江致远摇了摇头,好似没有听清一般,凤公公呵呵一笑道:“江大人,江致远,皇上的圣旨你可听清了?” “凤公公,小人一向清白,并不曾做得半点对不起皇上之事,凤公公,小人是冤枉的啊。”江致远此时才反应过来,大呼起来。 “呵呵,江致远,虽然你那个贪吏有书信,皇上却是器重你的才华,本想派位大人前来,与你细谈一番,却不料,你几番书信,意图将这广州城的海祥云斩尽杀绝,皇上生性至孝,又如何能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 “凤公公,这海祥云确实是犯下滔天大罪啊,凤公公,请禀明皇上,不要为他假相蒙蔽了双眼啊。” 凤公公依旧一脸的平淡,却是一挥如女人般细嫩的玉手,尖声喝道:“来人,将江致远摘下官帽,先押入大牢!” 江致远看着越来越近的衙役,手捂住官帽,厉声的叫道:“凤公公,小人不服,小人不服,我要见皇上……” “呵呵,江致远,洒家不妨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前任刘知县调离这广州城的时候,便已经将海祥云以半子身份葬奴的事迹,快马传书至皇上那里了,皇上对海祥云这三个字印象深刻,你几番上书,漏洞百出,你莫非真的以为,皇上是那么容易被你欺骗的吗?你在这里的所有作为,皇上知道的一清二楚,江致远,机关算尽太聪明,皇上器重你,本来待你知县期满,便要直接提你为广州巡抚,可惜啊,可惜。” 江致远脸色苍白望着凤公公,突然双膝跪倒,哀求道:“凤公公,小人知错了,凤公公,请代小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吧,小人一定不会再辜负皇上的厚望了,凤公公,小人求求您了……”说着,磕头如捣蒜一般。 凤公公摇摇头,“唉,小人就是小人,方才还如此的嚣张,此刻又如摇尾乞怜的狗一般,来人,将江致远拖下去吧。” 大堂之上,突然如此的转机,海祥云与余雅蓝站在那里,相到望了一眼,再也不相信自己的耳内和眼睛,直到胡千方上前,轻拉他们道:“傻孩子,还愣着做什么?咱们赶紧的回家吧。” 海祥云愣愣的问道:“这……事情就结束了?我……没事了……” 胡千方笑呵呵的说道:“贤婿,已经结束了,你没事了。” “那……”海祥云看看乔巡抚已经陪着凤公公离开了大堂,百姓们站在那里,一阵阵的欢呼雀跃,余雅蓝此时也是难掩心中欣喜,望着海祥云道:“相公,咱们,咱们真的没事了。” 海祥云猛得一拍自己的脑袋,立刻“啊”的叫了一声,那边余雅蓝赶紧看看他的头,头上的伤痕依然还在,脸上的於青还有,余雅蓝轻叹一声道:“干爹,我怎么觉得就像一场梦般,突如其来的祸端,又突如其来的结束,我真的无法想像,也无法接受啊。” 胡千方点点头道:“傻孩子,不要说你,便是我们现在也是稀里糊涂的,或许这就是祥云命中的一劫吧,不要再多想了,今日便回我的府里,咱们好好的庆祝一番。” 余雅蓝点点头,搀扶着海祥云,望着他道:“相公,咱们回去吧。” 海祥云微叹一声,苦笑一声,那边杨长老,海大富都赶紧的过来为他们祝贺。胡千方望着杨长老及各位的长老,想了想,大声的说道:“祥云的这件事,来得如此突然,消得也快,虽然祥云现在化险为夷,却离不开大家的帮忙,今日我胡某要在朝月楼好好的谢谢大家,大家千万不要客气!” 杨长老等人一听,立刻说道:“好,好,咱们也难得一聚,如今就趁着这个机会,我来东,大家走吧。” 胡千方立刻说道:“杨长老,你若是作东,我便要生气了。” 杨长老呵呵一笑,“老胡,别看你是这广州城里最大的老板,我可是土财主啊,你可不要跟我抢。” “不行,我不能让你有这样好的机会,今日我请。”胡千方一边拉着杨长老,一边笑着招呼大家向着朝月楼走去。 余雅蓝扶着海祥云,站在县衙的门口,依旧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看着百姓们慢慢的离开了,那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带着几个小贩一齐过来,笑着冲他们拱手道:“海少爷,海少奶奶,我们就知道您们吉人自有天象,可见老天爷是公平的,海少爷,你受了这样大的罪,我们这些百姓心里都替您冤枉,如今好了,我们这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了。” “是啊,是啊。”那些小贩齐齐的赞同着。 海祥云,余雅蓝又连连的谢谢大家,直有一柱香的功夫,他们方才来到朝月楼,此时,天色已经到了午时,虽然已经是饭时了,但是胡千方一来到,立刻便将整个二楼包了下来,杨长老没有争过胡千方,坐在那里,气得直骂老胡狡猾。下面散座的客人,听说海祥云已经沉冤得雪,个个都兴高采烈的跑来祝贺,胡千方瞧着心中高兴,立刻大手一挥,将那些散客的账也算在了自己的名下。 这顿饭,直吃到月上西楼,那边杨长老看着众人吃得也饱了,喝得也醉了,连忙张罗着备好马车,将各位长老送回自己的府上,这边胡千方立刻就拉着海祥云,余雅蓝到他的府上去住。 杨长老立刻拦道:“老胡,这个你可不能再跟我抢了,祥云的家眷都在我的府上,他们不回去,我怎么跟那些家眷们交待啊。” “呵呵,无妨,我派兴隆前去告诉他们。再不成,将他们接过来也行。”胡千方此时已经有些醉意,身形摇晃着,笑嘻嘻的说道。 “那可不成,大人们能禁得住折腾,便是孩子却不能,锦儿还在我那里,蓝姐儿,你不想锦儿啊。”杨长老故意的说道。 余雅蓝立刻心中一疼,一天没有见到锦儿了,哭了没有,闹了没有,有没有想爹娘呢?其实锦儿那么小的一个人,而且长老太太那样的喜欢,如何能受得委屈,只是天下父母心,有事情的时候,余雅蓝还无法分心来想这些事,如今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杨长老再一提,余雅蓝只觉得那颗心早就飞回到杨长老府里去了。 余雅蓝立刻上前,微笑着对着胡千方道:“干爹,蓝姐儿也知道干爹是疼咱们,只是您孙女现在杨长老府上,我这心里想得厉害,干爹,待我将锦儿接回来了,便到您府上去陪您老人家,干爹,你先回府去罢。” 胡千方微叹了一声,说道:“老杨,你这一招杀手锏着实的厉害,你扣着我的孙女儿,好,这一次我暂且让你一次。等下次,连你一起也扣在我府上,再不放你走!” 杨长老笑道:“成,有你这句话,不要说我一个人,便我那整个府里的人也都带到你府里,天天吃你的,喝你的,瞧你害怕不害怕,哈哈哈。” 胡千方又说了几句,余雅蓝瞧着他说话已经不利索起来,连忙的说道:“大哥,你扶着干爹快些回去休息吧,我们还要赶快回去,告诉大家,没事了。” 胡却点点头,半抱着胡千方,那边兴隆赶紧的去叫轿子,待到他们上了轿子,余雅蓝和怜香这才搀扶着杨长老,吉庆搀扶着海祥云,一行人上了马车,向着杨家村疾驰而去。 海祥林,晴儿,莫嫂等人已经得到了消息,站在府门口,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直急得海祥林站在那里跺脚道:“这个祥云,怎么还不回来,难道这个消息是假的不成,真是急死人了。” 晴儿站在他身边,柔声的劝道:“二少爷,这样大的事,怎么能是假的呢,依着我想,那样天大的祸事,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大家肯定要庆祝一下的,大概是在一起喝酒了。” “这个祥云,我在这里急得饭也吃不下,他倒有闲心喝酒,他就不能先向我确定了这件事的真实,再去喝酒吗?再说了,喝酒这样的事,他如何便忘了叫上我,真是不义气,待他回来,我是一定要责备他的。” “二少爷……”晴儿嗔怪道:“这么远的路,我们又不是在海府里,少爷回到府里叫上您,再去酒楼,来去不耽误,这来回三四十里的路,等少爷叫上你,只怕明儿的酒席也开桌了。” 莫嫂听着晴儿的话,不由得一笑,海祥林立刻脸红了一下,故意板着脸道:“你这个晴儿,我可是二少爷啊,你竟然敢这样的对我说话,当真是皮痒痒了罢。” 晴儿撇撇嘴道:“是,奴婢说错话了,二少爷恕罪。”说着,轻轻道了一个万福,那海祥林立刻笑道:“我说笑呢,你哪就当真了。” “奴婢哪敢啊。”晴儿听着海祥林的话,憋着笑,故意的转过头去,不理他。海祥林还想再说陪不是的话,又碍着莫嫂和几个杨府的下人在身边,一时又讲不出口,不讲,又怕晴儿生气,正在那里纠结着,却听着晴儿大叫一声:“快看,快看……” 只见夜色中,一匹马车正在飞快的驶过来,马车夫挥着长鞭,甩得啪啪作响,马车夫的旁边,晴儿细瞧了一下,吉庆正一脸笑嘻嘻的望着他们,眼看着快到了跟前,吉庆一个翻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冲着海祥林道:“二少爷,你们怎么在这里?” “还说呢,有了好消息,不说赶紧的过来通知我们,叫我们在这里等这一天,祥云呢,祥云呢……”海祥林嗔怪着,一边着急的过来,一迭声的问道。 “二哥,我在这儿呢。”海祥云立刻一挑车帘,跳了下来,一边又伸出手去,将杨长老搀扶了下来,那边怜香也搀扶着余雅蓝慢慢的走下来。 海祥林看看海祥云,又看看余雅蓝,最后走到杨长老的面前,微微的闻了一下,皱眉道:“杨长老,您老人家不讲究啊。” 杨长老下午也喝了不少的酒,此时又被马车颠了一跳,酒劲直往上翻,头晕晕的,听着海祥林的话,杨长老立刻笑道:“二……二少爷,我老头儿……哪里……不讲究了。” “你们喝酒,也不喊我去,让我提心吊胆的在这里等着一天,瞧你喝得这么多,我一闻就知道是上好的花雕。”海祥林看着杨长老左右摇晃的身子,赶紧的扶住他,杨长老身材比海祥林又高又胖的,险些将他压倒,海祥林连忙的叫道:“吉庆,吉庆,快来帮一把手。” 吉庆赶紧的过来,帮着海祥林将杨长老搀扶住,这才慢慢的向着府里走去,那边还不曾走到客厅,长老太太就迎了出来,瞧着杨长老步履不稳的样子,立刻急声的吩咐道:“来人啊,快叫厨房做一碗浓浓的醒酒汤。” 第二百一十八章回府 莫嫂看着余雅蓝回来,连忙的将锦儿抱过来,余雅蓝一把接过去,望着她熟睡的小脸,红扑扑的,小嘴叭嗒着,小胖手捏成一团,眼睫毛微微的颤抖着,余雅蓝又是心疼,又是喜爱,亲了脸蛋,又咬她的小手,抱在怀里,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样疼爱才好。 那边海祥云瞧着眼红,立刻伸过手来说道:“蓝姐儿,你也抱了好一会儿了,给我抱抱,让我也亲亲这小东西,着实想死我了。” 余雅蓝呵呵笑着,将锦儿轻轻的放在海祥云的双臂上,海祥云立刻便将脸凑了过去,对着那张小脸蛋又是亲又是咬的。 锦儿睡得熟熟的,猛然被海祥云的胡子扎醒,也不睁眼睛,咧开小嘴,“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那边长老太太听着哭声,也不管杨长老了,颠着小脚忙不迭的跑过来,一连声的问道:“莫嫂,这是怎么了,锦儿怎么哭了,快抱来给我瞧瞧……” 余雅蓝嗔怪的望着海祥云,笑着对长老太太说道:“太太,锦儿被祥云的胡子扎醒了,没事的,你老人家休息吧。” 长老太太嗔怪的望望海祥云,方正的下巴上,胡子茬青虚虚的露了出来。长老太太立刻说道:“祥云,你也是的,你想想啊,胡子都能穿透大人的脸皮,锦儿这细皮嫩肉的,哪能禁住你这样的扎她啊,快给我吧,我哄着她睡着了,就没事了。” 海祥云尴尬的笑笑,望了望怀里还在抽泣的锦儿,不舍得放在长老太太的怀里,老太太立刻喜笑颜开,也不管丫鬟小厮们在场,对着海祥云道:“今日喜事临门,你们两口子好好的唠唠,莫嫂,你今晚跟我睡罢。”说着话,抱着锦儿便走开了。 余雅蓝听着长老太太的话,一张俏脸不由得满布红霞,羞怯的说道:“这老太太,也真是心直口快的,将咱们女儿抱走了,还要说这话。” 那边怜香立刻笑着说道:“少爷,少奶奶,老太太说的也是实话,今晚不如就在少奶奶这屋里歇了吧。” 余雅蓝望着怜香“呸”了一声,立刻的说道:“怜香,你这小蹄子,你今晚也不用在这里侍候我们了,吉庆,你们两个也好好的商量着,明日咱们回府的事,去吧。” 吉庆立刻一拱手,笑着说道:“是,多谢少奶奶,咱们今晚一定好好的商量。” 怜香也是满脸的通红,冲着吉庆“呸”了一声,转脸就要跑进房去,那边余雅蓝早已经进去,将怜香推了出来,怜香还要再进,余雅蓝却早将门关上了,一边笑道:“快走吧,不要再假惺惺的了。” 怜香还要再说什么,吉庆却早已经过来,拉着怜香的手,轻声的说道:“娘子,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歇息罢。”怜香再要挣扎,那边吉庆一个拦腰,便将怜香抱起,飞快的向着隔壁的房间跑去。 海祥云在屋内瞧着,不由得笑道:“这个吉庆啊……” “吉庆怎么了。”余雅蓝一边铺着床铺,一边说道:“自从出事之后,也难为他们两口子了。” 海祥云点头道:“是啊,府里的人,走的走,跑的跑,便是那些老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唉,也只有他们两个死心踏地的跟着咱们吃苦受罪的。” “患难见人心。”余雅蓝说着,将丫鬟提进来的铜壶内的热水倒了一盆,拧了一块毛巾,递给海祥云道:“相公,你也受了不少的苦了,擦拭一下,快些休息吧。” “唉,真是世事难料,原以为这个坎,咱们再也过不去了,瞧着江致远的那个样子,真不明白,他究竟跟咱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海祥云拿着毛巾,纠结的说道。 “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还是多想想,咱们回府后的情形吧,大概所有的事情都是重新来过吧,那些下人们,也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咱们还要再买一些下人来。那铺子里事情,此时也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咱们还要重新的招伙计来。还有……” 话还没有说完,余雅蓝只觉得口中一凉,海祥云已经用吻将她的嘴堵上了。缠绵了一会儿,余雅蓝还要再说,海祥云却是轻咬她的耳垂,柔声道:“蓝姐儿,你什么时候成为一个唠叨的老婆子了。” 余雅蓝一边搂着海祥云已经瘦削了的臂膀,一边颤声的说道:“我……我是……少奶奶……我……怎么……能……不问……相公……相公……”说到这里,余雅蓝再也说不下去了,海祥云坏笑着,肆意的享受着余雅蓝的湿润,房间内顿时弥漫着甜美的暧昧的气味。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海祥云余雅蓝的房间内,依旧是静悄悄的,怜香站在门外,想敲门,又怕吵醒他们。吉庆站在一边,望着犹豫不决的怜香,轻声道:“娘子,你犹豫什么呢?” “时辰不早了,若是还不叫醒少爷,少奶奶,只怕待会他们起来,又要说咱们不会做事,毕竟这是在杨长老的家中,不过,难得所有的祸事都过去了,他们也倍受了打击,此时睡个好觉,也是应该的,相公,你说我是该叫醒他们,还是不叫醒呢?” 吉庆挠挠头皮,皱着眉头道:“这个,我想着,既然他们能好好的睡一觉,我们就让他们好好的休息一下吧,你也知道,回到府里,少爷,少奶奶的事就多起来了,又要管府里,又要管铺子里,而且咱们的府里的人都跑掉了,一定还要再找人 嫡庶有别txt第7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72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72部分阅读 ,再重新的调理新人,哪还能再这样的睡一个自然醒的觉呢。” 两个人正在那里犹豫着,商议着,却只听着后面一个声音喝道:“你们两个,在这里鬼鬼崇崇的嘀咕什么呢!” 吉庆,怜香吓了一跳,赶紧的回过头来,却见海祥云冷着脸,望着他们两个,两个人吓了一跳,连忙的又望望房间,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怜香立刻小声的问道:“少爷,您起得这样早,少奶奶是否,还在休息?” “我们早都起来了,一想到府里还有那许多的事情要处理,我们也是睡不着了,方才起来,便去瞧瞧杨长老,是否醒酒了,又商议了一会儿事情。想着要回来收拾东西,所以才回来了,就看到你们两个在这里鬼鬼崇崇的,想进又不进的,打什么鬼主意呢。” “冤枉啊……”吉庆赶紧的说道:“咱们看着房间没有动静,以为您和少奶奶还不曾醒,正商议着,要不要叫醒主子,谁知道主子您突然出现在后面,将小人们吓得魂都要掉了。” “呵呵。”海祥云突然笑了起来,俯在吉庆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吉庆连连摆手,红着脸的说道:“少爷,真没有,真没有……” “得了,我也是过来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们快进屋收拾东西吧,咱们今天便回府去。” 怜香赶紧的打开房门,一边去收拾衣物,一边问道:“少爷,咱们今天回去,长老太太能放咱们走吗?” “大概不会放咱们走。”海祥云摇了摇头道:“咱们的锦儿,长老太太爱得紧,昨夜便搂着睡的,今早蓝姐儿去的时候,还抱在怀里,除了莫嫂喂奶,其他人休想多抱一会儿,我想着,若是将锦儿带回去,只怕长老太太要闪得很了。” “那要如何是好啊?”怜香抬起头来,担忧的说道:“若是因为想锦儿,害了病,咱们心里着实的难安啊。” 海祥云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只是若不是回去,咱们府里那一摊子,也不知道要多久好能收拾好,便是少奶奶的身体,你们也知道,虽然强撑着,只怕也是撑不了多久,再不回去好好的休养着,只怕又不好了。” 正在这里说着,只听着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在外面说道:“蓝姐儿,你们先回去,将锦儿放在我这里几天,我帮着你们带可好,你放心,我生了一大堆的儿女,又带了许多的孙子,我有的是经验。” “老太太,你这样大的年纪了,我怎么能再让您受这份累呢。”余雅蓝抱着锦儿,一边劝着长老太太,一边慢慢的走进房来,瞧着海祥云,无奈的摇摇头。 长老太太跟在后面,眼巴巴的瞧着锦儿,又望望余雅蓝,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海祥云一阵的难过,他走上前,扶着长老太太坐下,一边说道:“老太太,咱们锦儿,也蒙着您老人家喜欢,若是咱们府里没有事,咱们一定在这里长住,只是现在府里乱七八糟的,再不回去收拾,您也知道,家不像家了。”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你们回去,一定忙得很,哪有时间来照顾锦儿,不如就放在我这里,我是真心爱这个孩子,再不会让她受半点的委屈。” “老婆子,你也真是的,你真心的喜爱这个孩子,毕竟她有爹娘的啊,你怎么能拦着人家不让回去呢。”杨长老说着,一边走进房间,望着海祥云,余雅蓝道:“让海少爷,少奶奶见笑了。” 海祥云连忙的说道:“杨长老,您老人家这样说,便真是折煞我们这做晚辈的了,若是没有您,只怕这会子我与蓝姐儿还在逃难的路上呢。你便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您的大恩,我们都记在心里,此生一定要重报的。” “祥云,你说这样的话,便是外气了。”杨长老摆摆手道:“锦儿是你们的孩子,哪有父母可以割舍孩子的,老婆子这样说话,也是因为太爱孩子的原因,你们还要多担待啊。” 海祥云为难的看看锦儿,又看看长老太太,那长老太太此时只是眼巴巴的望着锦儿,一双慈目中微有泪光闪现。 杨长老不由得叹了一声道:“我们也是一同经历了劫难的,我再不瞒你们两位,我们这一辈子,生了四个儿子,却没有一个闺女,等到儿子们成亲了,又生得都是孙子。” 长老太太立刻叹了一声道:“我这个老太婆,一心的就想要个女孩儿,却总是不能如愿。” 长老太太又说道:“那日一见锦儿这孩子,生得又好,脾气又乖,见着我,咧嘴就笑,我真是高兴坏了,真不知道要如何的疼爱她了,所以才这样的恋恋不舍。” 余雅蓝望望海祥云,海祥云又望望余雅蓝,听着长老太太的话,两个人一时之间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边杨长老赶紧的说道:“你们两个也不要为难了,我想着,你们府里现在乱成一团的,海少爷,您要忙着铺子里的事情,少奶奶,你也要管着府里的事情,再也分不出心来照顾锦儿了,这样吧,便让我家这老太婆,去你们府里住几日,帮着你们带带锦儿,你们认为可好?” 长老太太听着杨长老这样说,立刻连连的点头,眼巴巴的望着余雅蓝。余雅蓝赶紧的说道:“这样也好,只是咱们也不知道现在府里是何种样子,只怕老太太到了会受委屈。” “呵呵,傻孩子,老身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有什么委屈的。只要能见着锦儿,我这心里高兴着呢。”海祥云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的吩咐怜香,吉庆把东西都收拾好,那边长老太太也是急着收拾了几件衣裳,一步不离的跟在莫嫂的身边。 待到众人都上了马车,这边的忙乱才平静下来。海祥云与余雅蓝站在杨长老的面前,立时眼圈红了起来,两个人扑通一声跪倒在杨长老的面前,深深地叩了一个头哽咽道:“杨大伯,您真是如祥云的再生父母。请受咱们一拜。” 杨长老赶紧将他们拉起来,微叹一声道:“也是咱们有缘,如果海少爷不嫌弃,我这个乡下的老头子,就叨个大,喊你一声大侄子吧。” 海祥云立刻点头道:“大伯,从此以后,您就是咱们的亲大伯。” 杨长老呵呵笑道:“好,好,好,时辰不早了,你们快些起来,上车吧。如果有什么事,只管回来找我,跟大伯再不要有半点的客气,知道吗?” 海祥云,余雅蓝点着头,洒泪而别。一路之上,余雅蓝望着海祥云,为难的说道:“相公,咱们府里,此时真不知道乱成何种地步,那些银子细软的,也被那些衙役们抢的差不多了,唉,没有银子,这可如何重振海府?” 海祥云安慰的拍拍余雅蓝的手背,轻声道:“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只要人好好的,还怕这些吗?” 那边海祥林立刻的点头赞同:“是啊,蓝姐儿,你不要担心了,不是还有我们吗?你放心,没有银子,我就去跟我爹要,反正他也不想把银子都给了那个老巫婆,祥云的这件事,谁知道她有没有在背后捣鬼?” 海祥云赶紧的说道:“二哥,咱们缺钱,自己会想办法你可不要再让大伯为难了。” 海祥林想了想,立刻点头道:“放心吧,我现在做事也学会考虑了,不会鲁莽了。” 海祥云点点头,马车渐渐的驶进城里,余雅蓝紧张的拉住海祥云的手,担忧的望着他。 虽然离开家才不过三四天的功夫,他们却觉得如同过了三四年一般的长。此时那个府里,现在狼藉成了何种样子?府里可还能有从前的气氛?海祥云也是紧紧的拉住余雅蓝,安慰的拍打着她的手臂,内心也是一阵的惶恐。眼见的海府越来越近,马车上的人,也是一阵的失落,谁不想热热闹闹的回到家,谁又愿意去面对那份冷冷清清的寂寞? 终于看到那个朱红大门,众人心内一阵的唏嘘,马车渐渐的停下来,吉庆,怜香,晴儿等连忙的跳下来,看着紧闭的大门,无奈的摇摇头,正准备把车上的行李拿下来。却只听见大门吱呀的一声,怜香愣了一下,赶紧的回头去看,只见几双眼睛正从门后鬼鬼祟祟的望着她们。 怜香大叫一声,众人惊奇的问道:“怜香,怎么了?”怜香恐惧的指着大门,嗫嚅的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只听到大门内一声巨大的欢呼,“咣”的一声,大门彻底的被拉开了,一大群人跑了出来,争先恐后的叫道:“少爷,少奶奶……” 海祥云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些老仆人,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余雅蓝拉着秦妈的手,又看着容妈,赵妈等人,有些语无伦次了:“秦妈,你们……” 秦妈也是拉着余雅蓝的手,拭着眼泪道“少奶奶,您们受苦了。” 这时候,只见那些仆人们兴奋的把余雅蓝等人的行李拿起来,人多力量大,不一会,海祥云余雅蓝便被安置的舒舒服服的,就是长老太太也是安排的妥妥当当,高兴的她直合不拢嘴。 海祥云坐在房中,暖炉拨的旺旺的,看着窗外忙忙碌碌的下人们,诧异的说道:“蓝姐儿,你说咱们这些仆人,都在哪里的?怎么突然都冒了出来呢?” 第二百一十九章回府(二) 余雅蓝摇摇头,笑道:“可是咱们杞人忧天了,在路上还担忧这担心那的,谁知道府里竟然会这样的热闹呢。” 这时候,怜香打外面进来,余雅蓝赶紧的问道:“怜香,长老太太可安排好了?” 怜香点点头:“小姐放心吧,已经将老太太安排在大小姐的院子里了,李妈,秋儿都在那里侍候着呢。房间里,暖炉也拨的旺旺的,老太太这会子抱着锦儿小姐,笑得合不拢嘴。” 余雅蓝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海祥云微微皱了下眉头,“怜香,你可问过,他们怎么就知道我们今天回府呢?” 怜香微微一笑,一边将那些衣服仔细的收到衣柜中,一边说道:“奴婢方才去厨房,就问了秦妈这件事,说来也是咱们少爷少奶奶人好。 “那日那些衙役将他们撵走的时候,仆人们都不愿离离开,躲在咱们府的后墙那里,想着如何才能不离开,正好胡老爷也从府里出来,看着他们挤做一团,立刻问了秦妈等人,大家都是说不愿意离开,胡老爷便让他们去了自己的府里。少爷沉冤得雪的时候,咱们府里的这些人就听说了,赶紧的就要回府,咱们回到杨家村的时候,秦妈赵妈这些人,早就回来,打扫府邸了。” 余雅蓝不由的说道:“相公,咱们经历了这件事,现在终于知道谁是真正待咱们好的人。” 海祥云点头道:“是啊,娘子,干爹如此费心尽力的帮咱们,这份大恩德,咱们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余雅蓝想了想,突然笑道:“干爹一心为着孩子,现在大哥年纪也有二十多了,相公,咱们给大哥保个媒罢。” 海祥云立刻说道:“这个主意好,只是不知道有哪家的姑娘能配上大哥?” 余雅蓝呵呵笑道:“你们男人真是笨!”在怜香面前,海祥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瞪了余雅蓝一眼:“是,我是笨,不知道余大小姐要给大哥提哪家的姑娘呢?” 余雅蓝笑道:“自然有好姑娘,大哥也是瞧在眼里,心里喜欢。” “快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该不是又是咱们府里的丫鬟吧?干爹肯定不会同意!”看着海祥云着急的样子。余雅蓝嗔怪道:“咱府里也就这几个丫鬟,大哥那样的人,怎么能瞧上,是府里的小姐。你就不要乱猜了。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只是这件事,还需要相公出面才行。” 海祥云立刻点头道:“放心吧,为着大哥,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边两个人商量着胡却的事情,那边怜香在一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少爷,少奶奶,现在玉盘不在府里,奴婢晚上过来侍候着少爷少奶奶就寝罢。” 余雅蓝连忙摇头摆手道:“再不用你过来,你与吉庆也是新婚不久,受这样的连累,再叫你们夫妻分居的,我这个做主子的,可下不了这个狠心。” “那……房间里没有人,谁来侍候少爷少奶奶呢?”怜香着急的说道。余雅蓝微微一笑,“没关系,我从前没有人侍候,不也是过得好好的,放心吧。” 怜香低头思忖了一下,突然叫道:“不去叫晴儿过来吧。她为人也是极仔细的。” 海祥云看看怜香,撇撇嘴道:“怜香,你倒真是提了个好人,就是晴儿同意过来,你以为二少爷能同意吗?他这会子还不知道打什么算盘,想着如何把那田月茹休掉呢。咱们还是不要去惹他了。” 怜香看看余雅蓝,有些为难,余雅蓝呵呵笑道:“好啦,你也不要多操心了。没有丫鬟,我们也不会冻着。时辰不早了,快看看秦妈做好了饭吗?好久没有吃到秦妈做的饭了。” 怜香答应着,一边去厨房,一边想着找谁在少爷少奶奶的房中侍候。还不曾走到厨房的院中,就看见同儿笑嘻嘻的迎了过来,怜香心里一动,拉着同儿上下打量了一下。 同儿正要去向怜香请示什么时候开饭,看到怜香不停的打量着她,心里有些发毛,胆怯的问道:“怜香姐,您这样看我,可是同儿做错事情了?” 怜香笑道:“同儿,你觉得少爷少奶奶如何?”同儿立刻点头道:“少爷少奶奶,人是极好的,遇着这样的主子,就是咱们的福气。” 怜香点点头,又问道:“若是让你去侍候少爷,少奶奶,你可愿意?”同儿立刻睁大眼睛,不相信的说道:“真的吗?怜香姐,您真的要让我去侍候少爷,少奶奶吗?” 怜香点点头道:“现在玉盘不在府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让谁过来,我瞧着你素日做事也是小心谨慎的,人又和气,说话也讨喜,想着便让你过来,先侍候着,若是你不习惯,待我寻着合适的人之后,便将你换下来,你考虑一下。” 同儿立刻喜笑颜开的说道:“怜香姐,奴婢愿意,我从前也是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好好的服侍少爷少奶奶,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只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福分。今日听怜香姐您这样一说,奴婢的心里真是太惊喜了。怜香姐,您放心,同儿一定尽心尽力的服侍少爷,少奶奶,怜香姐,再别把我换下来。” 怜香点头道:“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好,你去厨房,赶紧的吩咐秦妈,把饭摆上,少爷,少奶奶都饿了。” 同儿连忙的施了一礼,立刻就向厨房跑去。那边怜香想了想,又紧走几步,大声的唤道:“同儿,告诉秦妈,饭菜摆在大小姐的院中。” 同儿微楞了一下,立刻的答应着。这边怜香又慌忙的跑回到飘逸院,余雅蓝听到脚步声,立刻的问道:“怜香,饭来了没有?” 怜香进了屋,冲着海祥云施了一礼,低头道:“怜香没有回禀少爷,少奶奶,便擅自做主,请主子责罚。” 海祥云眉头微皱:“何事?” 怜香看看他,低声道:“奴婢想着,今儿第一天回来,长老太太在那边的院子,虽然老太太不拘小节,若是这第一天饭便分开吃,老太太心里会不会有疙瘩,所以怜香吩咐厨房将饭菜摆在老太太那屋,请主子们劳累一下,过去陪着老太太。因为时间耽误了,也没有回禀主子,这会子,先请主子过去,待用过饭了,奴婢再领主子的责罚。” 海祥云看看余雅蓝,笑道:“蓝姐儿,如今方才看出来怜香的好来。” 余雅蓝也是笑道:“相公,你此时才看出来,若不是怜香,玉盘跟在我的身边,只怕我早就已经被折磨垮了。” 海祥云故意板着脸道:“蓝姐儿,你这样说来,到像是我海家给你极大的折磨了。” 余雅蓝撇撇嘴,用沉默表示一切。海祥云立刻大声的叫道:“蓝姐儿,你真是没良心。咱们海家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说出来!” 余雅蓝心里一阵的委屈,立刻也要跳起来,那边怜香赶紧的劝道:“主子,主子,老太太还在等着呢,不要为了奴婢再吵起来,主子,赶紧过去罢。” 海祥云哼了一声,也不等余雅蓝,自己一甩袖子,转脸而去。 余雅蓝也不叫他,故意笑嘻嘻的跟在后面。怜香看着心里暗笑。那边吉庆又跑到同仁院,将海祥林请过来。 海祥云板着脸,走在前面。余雅蓝扶着怜香,满面笑容的走在中间。海祥林有些莫名其妙,低声问吉庆,吉庆摇摇头,说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海祥林于是一脸纳闷的跟在最后。 还没有走到紫薇院,余雅蓝便听到锦儿一阵阵的笑声传来,余雅蓝心中一阵的激动,赶紧的便跑进了房中,只见长老太太抱着锦儿,在那里猫儿,狗儿的逗她,锦儿一张小脸笑得红扑扑的,听到余雅蓝的脚步声,立刻一双黑眼睛骨碌碌的望过来。 余雅蓝心中一疼,立刻上前,伸出手就要抱锦儿,那边长老太太却是轻声的说道:“蓝姐儿,锦儿方才笑得出汗了,你刚刚从外面进来,身子冷,你歇歇再抱她罢。” 余雅蓝感动的望着长老太太,不由得说道:“大娘,您的心真细,锦儿跟着您,再也受不了委屈了。” 长老太太笑道:“好孩子,你这样说,我心里便高兴得很,我今儿还想着,虽然我喜欢锦儿,毕竟也是你们的孩子啊,我一直霸着不给她的父母,总也说不过去,你放心,我再住着三四天,便回去了。” 这边余雅蓝立刻扑上前,扒着炕上的长老太太的手臂,急急的问道:“大娘,可是咱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惹您老人家生气了?你说出来,咱们立刻便改的。” “你们很好,待我这老太婆也是很细心,只是我想着,总霸着孩子,难免孩子的爹娘不开心。”说着话,长老太太的眼睛微微的向旁边瞥了一眼。 余雅蓝立刻顺着长老太太的眼光看去,只见海祥云此刻还板着一张脸,呆呆的站在那里,海祥林都在后面推他了,他还是毫无动静。 余雅蓝立刻上前,一拍海祥云的手臂,海祥云冷冷的望着她,说道:“你还想说什么,我海家辜负你了。你还有什么冤屈要申诉。” “大少爷,老太太在这里,你这样板着脸,你可是想让老太太瞧着心里不高兴吗?”余雅蓝使劲的掐了一把海祥云,低声的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海祥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的缓和了一下脸色,几步上前,冲着长老太太施了一礼,恭声道:“大娘,您可不要多心啊,我这是跟蓝姐儿怄气,可没有半点冲着您的意思。” 长老太太呵呵一笑:“傻孩子,祸事都过去了,大家伙也都回来了,还有什么好怄气的呢。” 海祥云立刻找到了倾诉人,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自己的委屈说了一遍,未了问道:“大娘,您给评评理,这事,能怪我生她的气吗?” “呵呵,祥云,你是男子汉,不要再跟她一般见识,待会,大娘我好好的说说她。”长老太太听着,不由得笑了起来,又拉着余雅蓝的手,轻声道:“蓝姐儿,你也是的,大男人要面子,你这样当着怜香的面顶撞他,他可是下不来台,你也是好孩子,听大娘的话,给祥云赔个不是,快些。” 余雅蓝听着长老太太的话,立刻笑道:“大娘,您可是偏心呢,我给他赔不是,可不就长了他的威风了。” “傻孩子,男人在外面撑门面,他威风,你也有面子不是,好孩子,快些,给祥云赔个不是,大娘也饿了,你们两个也消消气,咱们大家伙,一起吃个团圆饭。” 余雅蓝这才不情愿的来至海祥云的面前,道了一个万福:“大少爷,是蓝姐儿不是,一时口不择言,冒犯了大少爷,请大少爷恕罪罢。” 海祥云仰着头,骄傲的站在那里,看也不看余雅蓝一眼,那边余雅蓝立刻指着海祥云,冲着长老太太说道:“大娘,您瞧瞧他。” 长老太太立刻说道:“祥云,蓝姐儿已经给你赔不是了,你不许再生气,再生气,我可要走了。” 海祥云这才赶紧的低下头来,冲着长老太太施了一礼道:“既然老太太吩咐了,我便不记恨于她了,只是下次再说这样的话,便是再陪不是,我也不会原谅了。” “好了,好了,快坐下来吧,我在府里,总听着蓝姐说秦妈的手艺好,今天我也好好的尝一尝。”长老太太一手抱着锦儿,夹起面前余雅蓝递过来的鸡块,酥软可口,不柴不腻,长老太太连连点头道:“果然是好手艺,比着我们乡下的饭菜香甜多了。” 那边海祥林吃了几筷子菜,突然叫道:“祥云,今日我们要好好的庆祝一下,没有酒哪成啊,快些,暖一壶酒来罢。” 海祥云瞪了他一眼,“二哥,您喝了酒,话又多了。” “不会,不会,我喝了酒,话多,便陪着老太太聊天,老太太,您说可好?” “这个酒是应该喝,不过,二少爷,如果您喝多了,可别在这里陪着我聊天,我想着,那晴儿姑娘还等着你呢,我这里有锦儿,我便满足了,你还是回院子吧。” “老太太,您这话别说的这样的明了啊,怪不好意思的。”海祥林说着,故意装着羞答答的低下头,引得众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海祥云笑指着海祥林道:“二哥,你越来越有趣了,吉庆,赶紧的暖一壶酒来,咱们倒要让二少爷不好意思一回,哈哈。” 那些服侍在外面的下人们,听着房间内发出的欢快的笑声,也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那笼罩海府许多天的阴霾气氛顿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一顿饭只吃得人人尽欢,饭后,又围着长老太太聊了许多话,长老太太瞧着时辰不早了,立刻的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我瞧着也有二更的天气了,你们都回去罢,好好的休息休息,明儿又是新的一天,大家又要忙起来了。” 余雅蓝等人方才慢慢的告辞出来,怜香陪着他们走回房中,余雅蓝站在门口推着她道:“你回去罢,也忙了一天了,好好的休息一下。” 怜香正在说话,只听着屋里一个声音轻轻的说道:“怜香姐,您回去吧,有奴婢在这里侍候着少爷,少奶奶呢。” 余雅蓝愣了一下,连忙回头,只见同儿提着一个硕大的铜壶站在那里,脸上红扑扑的望着门口的三个人。 怜香点点头,又吩咐了几句方才离开,那边同儿立刻上前施了一礼道:“少爷,少奶奶,奴婢提了热水过来,主子们洗脸罢。” 海祥云点点头,那边同儿赶紧的拧了一块热乎乎的毛巾递到海祥云的手中,一边轻声道:“主子,这毛巾有些微热,奴婢听着吉庆主管说,主子方才吃了酒,用这热毛巾捂一捂,会舒服许多的。” 海祥云点点头,依言捂了一会儿,这一块还没有放下,同儿又连忙的递上了另一块毛巾,让着海祥云再捂住了一会儿,方才重新打上水,也同样为余雅蓝拧了两块,看着他们两上洗毕脸,又热上热水,一人一个铜盆,让他们两个泡泡脚。 同儿已经将屋里的暖炉拨得旺旺的了,海祥云泡了一会儿,脸色便红了起来,额头上微微的冒出汗意,他刚要将脚提出来,那边同儿赶紧的又倒了一些热水在里面,劝道:“少爷,奴婢提得的热水多,少爷多泡一会儿罢,发出汗来,对身子也好的。” 海祥云没有办法,同儿又如此对着余雅蓝说了一遍,直到两个人泡得脸色粉红,额头上面已经汗意不断了,同儿方才赶紧的拿了擦脚布,细细的为他们擦干净,再为两个人更了衣裳,将灯光挑得暗了,方才走出门来,那边余雅蓝和海祥云还没有躺下,同儿立刻又叩门走进来,端着一个棉布包祔。余雅蓝愣了一下问道:“同儿,这是什么?” 第二百二十章 提亲 “奴婢怕主子夜里口渴,特意缝了这样一个大棉包,将茶放在里面,万一同儿夜里没有来及给主子倒茶,主子也不怕茶冷了。”同儿说着,将那茶壶放得离床头近了一些,正在退出来,又说道:“主子……” 余雅蓝无奈的笑道:“同儿,还有什么事?” “主子夜晚请将被子盖好,嗯,还有……”同儿想着,一时又想不起来什么。 海祥云不由得笑道:“同儿,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做得非常好了,快去休息吧,明早还要早起来呢。” “是,是,奴婢一定会早早的起来的。”同儿赶紧的又施了一个礼,方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一边将帘子轻轻的放下。 余雅蓝望着海祥云,轻笑道:“相公,这同儿当真是有趣。这样的小心翼翼。” “那是自然,她是我们海府里的仆人,只怕做起不当心,再惹恼了你这位余大小姐啊。”海祥云突然又想起来余雅蓝方才的话,立刻说着讽刺话。 余雅蓝笑脸一僵,恨恨的躺下,被子一拉,盖住自己的头,再也不理海祥云。海祥云占了上风,心中兀自高兴,偷眼看看余雅蓝的被子突然的轻轻颤动起来,海祥云吓了一跳,赶紧的去拉她的被子,要看她的脸。 无奈余雅蓝拉得紧紧的,就是不让他看,海祥云看着被子颤抖的更厉害,不由得软了口气,轻声道:“好了,好了,蓝姐儿,我也只是图着一时的痛快,再没有恶意的,方才说错了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罢。” 余雅蓝将被子捂在脸上,一言不发,海祥云心中着急,一下子坐起来,低声道:“好蓝姐儿,我知错了,你别伤心了罢,我也不过是说了几句玩笑话,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次罢。” 余雅蓝的被子越发的颤抖起来,海祥云一阵的心疼,手掌用力,猛得便将被子拉了下来,只见余雅蓝躲在被窝里,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脸蛋捂得红红的,一双美目笑成了月牙。她望着海祥云哭笑不得的样子,捂着嘴,简直就要笑出声来。 海祥云气哼哼的瞧着她那张粉若桃花的面孔,娇小的身躯露在外面,颤抖不已,海祥云凤目一转,狡黠的望着余雅蓝,待到余雅蓝明白过来的时候,却是来不及用被子将自己盖住了,海祥云早已经将伟岸的身躯压在了她的身上,一张英俊的面孔与余雅蓝的面容近在咫尺。 余雅蓝急忙的叫道:“相公,你好重哦。” “重?呵呵,谁让你躲起来偷笑,这还只是小小的惩罚。”说着话,海祥云一张阔口直接的覆在了余雅蓝小小的樱唇上,贪婪的吮吸着。 “不……不要……”余雅蓝几乎喘不过气来,努力的说着。 海祥云却是不依不饶的,待到余雅蓝似乎要窒息了,方才放开她的小口,俯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娘子,你瞧咱们的锦儿,老太太喜欢成那个样子,咱们想抱,也抱不着,不如再生一个吧。” “不……要……”余雅蓝低声说着,海祥云却将她的衣裳轻轻的除了下去,一边大手在她的光洁柔嫩的肌肤上慢慢的游走着,一边轻轻的吮吸她身上的芬芳,余雅蓝彻底的瘫软了,微弱的灯光弱弱的跳动了几下,扑的一下熄灭了。房间内立刻陷入了一片氤靡的春意之中。 余雅蓝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她躺在那里,只觉得浑身无力,想着昨夜的激|情,余雅蓝不由得脸儿泛上一片桃红,她转过头,看看身边依旧沉睡的海祥云。 成亲后的海祥云再也不是那青涩的模样,光洁的面孔上,剑眉越发的浓密起来,凤目也凹了下去,睫毛依旧那样的长,鼻梁此时更加的高挺,下巴渐渐的变得有棱有角起来,上面冒着青色的胡子茬,此时的海祥云已经脱去了孩童的稚嫩,变得更加的稳健成熟起来。 余雅蓝越看越爱这张脸,越看越爱这个人,她不由得伸出手臂,轻轻的在海祥云的下巴上抚摸着,有些扎手的感觉,却又让人感到那样的安全。她的相公长大了。 这时候,只听着门帘轻响了一下,余雅蓝愣了一下,还没有出声询问,便听着同儿在那里责骂自己:“笨同儿,少爷少奶奶还没有醒,你弄出这样大的动静,若得主子生气了,一定要将你赶走了,笨同儿,笨同儿……” 余雅蓝不由得微微一笑,此时海祥云已经被她摸来摸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没有说话,那边余雅蓝心中着急,立刻凑上自己的樱唇,将海祥云的那就一声呼唤压进了喉咙里。 海祥云肆意的享受着余雅蓝的甜蜜,一双深遂的凤目露着迷人的笑意,余雅蓝听着外面同儿悄悄的出去了,方才放下心来,正欲松开樱唇,却被海祥云纠缠住,继续的吮吸起来。 两个人又缠绵了许久,直到听到怜香的声音,方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怜香站在门口,侧耳听听里面的动静,方才轻声的问道:“少爷,少奶奶,可起了吗?” “怜香,进来给我们更衣罢。”海祥云笑嘻嘻的望着余雅蓝,提高声音吩咐道。 “是。少爷。”怜香答应着,那边同儿早已经冲了进来,帐子掀开,一看到海祥云光着上身,吓得双眼一闭,“啊”的低呼了一声。 海祥云微愠道:“同儿,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我的身子就这样的丑吗?” 同儿嗫嚅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闭着眼睛,将手中的衣裳递过来道:“少爷……请更衣。” “你……”海祥云立刻火气上升,刚要发火,余雅蓝连忙的捂住他的嘴,对他摇了摇头,接过衣裳,轻声道:“相公,你穿上罢。” 海祥云忍着气,自己穿上中衣,那边余雅蓝自己也将中衣穿好,方才说道:“同儿,将我们的外衣拿过来罢,我们今日要去胡老爷那里,你拿两件喜色的衣裳过来。” 同儿赶紧的答应着,那边海祥云冲着余雅蓝低声道:“哪有奴婢见着主子便惊呼的!” 余雅蓝呵呵笑道:“同儿年纪还小,而且没有服侍过主子,自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是咱们从前刚成亲的时候,怜香与玉盘也不是吃惊了许久吗?” 海祥云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话,那边同儿为余雅蓝挑着一件玫红的夹袄,又为海祥云挑了一件湖蓝色的长袍,服侍着他们穿好衣服,这时同儿的脸色方才恢复了一些,但是她依旧不敢看海祥云,羞怯的低着头,细心的服侍着他们洗漱完毕,方才站在一边。 余雅蓝那边,怜香正在细心的为她挽着一个时下最流行的流云髻,再施上淡淡的胭脂,此时的余雅蓝立刻从娇滴滴的小妇人,变成了雍荣华贵的少夫人。 同儿站在一边,羡慕的对着怜香说道:“怜香姐,你的手真巧,咱们少奶妥奶这样的漂亮,再加你的这个发式,更是清新脱俗,如天上仙女一般了。” 怜香笑道:“以后你也要帮着咱们少奶奶梳头的,你可得多学学啊。” 同儿低着头道:“奴婢笨手笨脚的,只怕学不来。”怜香微微一笑,冲着坐在那里的海祥云轻轻的呶了呶嘴。 同儿会意的点点头,却是胆怯的站着不敢动,怜香又使了一个眼色,同儿方才缓缓上前,轻声道:“少爷,奴婢为您梳头发罢。” 海祥云点点头,粗声道:“随便梳一下吧,就扎成辫子就可以了,反正去干爹那里,也不是去外人家里。” “是。”同儿答应着,拿起牛角梳来,细心的为海祥云理顺了头发,轻轻的打了一个松松的大辫子,这才慢慢的退到一边。 海祥云摇摇头,皱着眉头道:“算了,同儿,你真应该好好的练练你梳头的本领了。” 同儿望着怜香,悄悄的吐了下舌头,怜香鼓励的点点头。 这时候,怜香起身看看天色,问着海祥云道:“主子,今早秦妈熬了小米粥,主子们吃了后,再去胡老爷家吧。” 余雅蓝点点:“今日去干爹家中,也要将锦儿带着才行,不然干爹要生气的。相公,咱们就过去大娘那里用饭,然后直接抱着锦儿过去罢。” 海祥云点点头,那边同儿赶紧的就往厨房跑去,怜香连忙的叫住她道:“同儿,你去哪里?” “我去厨房告诉秦妈一声啊。”同儿停住脚步,一脸的诧异,气喘吁吁的说道。 怜香笑道:“同儿,现在你是来侍候少爷,少奶奶的,这些事情,就不要做了,我会派人去告诉秦妈的,你搀扶着少奶奶过去长老太太那院罢。” 同儿脸儿红了一下,赶紧过来,轻轻的搀扶着余雅蓝,那边余雅蓝笑呵呵的说道:“同儿,你不用着急,凡事慢慢来。” “是,多谢少奶奶。” 莫嫂正在里屋喂奶,长老太太坐在炕上,轻声的念叨着什么。余雅蓝他们走进来的时候,长老太太也没有听到,同儿刚要轻声去叫,余雅蓝赶紧的拉住她道:“不要打扰老太太,咱们等会。” 同儿后悔自己又鲁莽了,赶紧的退到后面,那边莫嫂喂了奶,抱着锦儿出来,一见到海祥云,余雅蓝,赶紧的就要磕头行礼。 余雅蓝轻声道:“莫嫂,快不要这样,快起来,锦儿睡得怎么样,有没有闹人?” “少奶奶,咱们锦儿小姐当真是乖得紧,除了肚子饿了,哭几声,再不哭闹,便是那尿布,也总是干干净净的,直到把她的时候,才出恭,少奶奶,您说咱们锦儿小姐,怎么就这样的懂事呢,怪不得老太太爱得什么似的。”莫嫂一边轻轻的将锦儿放在余雅蓝的手中,一边宠爱的说着。 那边长老太太已经念叨完毕,睁开眼,看着屋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人,笑道:“我正在念经,请菩萨保佑着咱们一家子呢,你们便过来了,锦儿,过来奶奶这里。” 海祥云站在那里,正等着余雅蓝将锦儿抱到他的怀里,听着长老太太的话,不由得变了变脸色,重新又坐回椅子上。 长老太太偷眼看看海祥云的脸色,笑道:“去瞧锦儿的祖父,自然要带着孩子,蓝姐儿,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快些用饭,你们早去早回。” 余雅蓝连忙点头道:“是的,府里铺子里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相公,您来抱着锦儿罢。”海祥云连忙的接过去,慈爱的望着那个小小的肉。团,忍不住亲了又亲。 马车上,余雅蓝瞧瞧依然抱着锦儿,爱不释手的海祥云,微微的一笑:“相公,我发现你近来脾气很是暴躁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海祥云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啊?娘子为何这样说?” 余雅蓝看看海祥云,点头道:“或许相公并没有注意到,从这飞来横祸结束之后,相公很容易便被激怒,这样下去,对相公会有很大影响的。” 余雅蓝说完,赶紧的看看海祥云的脸色,海祥云却是沉思着,低头逗弄着怀中的锦儿,余雅蓝一时之间不知道海祥云听没听进去自己的话,心里迟疑。 半晌,就在余雅蓝微微有些失望的时候,海祥云轻叹了一声道:“蓝姐儿,我也知道你为我好,只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真的让我如坠梦中一般,从前我做事情就如神助,年纪轻轻,心高气傲,认为这世上再没有我摆平不了的事情,如今方才看出来,世事险恶,并不是我的能力强大,而只是侥幸。你的话,我也是听进去了,我会多加注意的,你放心吧。” 余雅蓝心里一阵的欣喜,握着海祥云的手,高兴的说道:“相公,你能这样想,为妻的心里就非常放心了。” 海祥云伸出手臂,轻轻的将余雅蓝揽在怀里,余雅蓝也不由得伸出手,抱住锦儿与海祥云,马车之上,一家三口,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马车渐渐的停下来,吉庆跳下来,一边高声道:“主子,到了。”一边将怜香从马车上搀扶下来。 海祥云呵呵一笑,掀开轿帘。那边胡千方早就得到信,笑着迎了出来。怜香将余雅蓝搀扶下来,那边海祥云余雅蓝尚未行李,胡千方早已经一个箭步上来,将余雅蓝怀中的锦儿接了过去。 余雅蓝笑道:“干爹,小心,她现在可是顽皮得紧呢。” 胡千方啪的亲了锦儿一口,慈爱的笑道:“小小的娃娃,再顽皮能皮到哪里去。”正说着,胡千方只觉得自己的手心一热,接着身上也是一热。不由的大笑道:“这个小机灵,可是给爷爷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怜香,余雅蓝赶紧上前,接过锦儿,只见胡千方前襟已经被尿湿了一片。海祥云嗔怪道:“这孩子,说她顽皮,偏要做出这样的事,干爹,祥云扶您进府换衣服吧。” 胡千方哈哈大笑道:“好孩子,这才是喜气呢。不愧是我胡千方的孙女。” 余雅 嫡庶有别txt第7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庶有别txt第73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txt 作者:未知 嫡庶有别txt第73部分阅读 蓝轻点锦儿的小额头,嗔怪道:“你这个小东西,刚来就做坏事,顽皮。”锦儿笑的咯咯的。引得众人又不由得笑起来。 轩儿因为身子不好,胡却陪她在客厅等候。望着余雅蓝等人,连忙的走过来,轩儿刚叫了一声:“姐姐……”眼圈立刻便红了起来。 余雅蓝连忙的把锦儿交到怜香的手中,搀扶住轩儿,安慰道:“好妹妹,你放心吧,我们现在已经没事了。快不要哭了。” 轩儿点点头,一边拉着余雅蓝,一边去瞧锦儿,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正不错眼的望着轩儿,看到轩儿眼神转到她这里,立刻咯咯的笑起来。轩儿不由的笑道:“姐姐,锦儿真是太机灵了,真是惹人爱。” 胡却站在那里,疑惑的问道:“蓝姐儿,祥云没有过来?” “大哥,这个小东西惹了祸,将干爹的袍子都尿湿了,祥云陪着干爹去换衣裳了。”胡却呵呵笑道:“这个小家伙。”一边让着余雅蓝坐下。 轩儿没见着余雅蓝之前,心里兀自难受,心疼余雅蓝受的委屈,只以为姐妹们见面,定要痛哭一番。却不料,余雅蓝抱着锦儿前来,一屋子的人,心思都给这个小人儿引过去了,却忘记了悲痛。 胡千方换好衣袍,还没有走到客厅之时,便已经听得欢声笑语不断的传出来,胡千方望着海祥云道:“贤婿,今日若不是锦儿过来,哪里又能听到这欢快的笑声,我这心里也是着实的开心啊。”“ 干爹,您老人家开心,便是我们这些晚辈的福气。”海祥云搀扶着他,笑道。 余雅蓝看着胡千方进来,立刻上前轻轻道了一个万福,娇声道:“蓝姐儿见过干爹,方才也没来得及给干爹行礼,都是这个小东西惹的祸,干爹这几天可好?” 胡千方坐在太师椅上,喜笑颜开的说道:“好,好,,蓝姐儿,快起来,今日难得大家都在。咱们爷几个好好的聚聚。” 第二百二十一章 提亲(二) 海祥云立刻上前道:“干爹,从前的事,若没有干爹,祥云此时还不知道是何种模样,大恩不言谢,干爹,请受祥云一拜。”说着话,海祥云郑重的跪下,深深地叩了三个头。 胡千方面色凝重起来:“祥云,我也不会说什么道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些你也是明白,世事险恶,你尚且年轻,血气方刚,凡事自此以后,要三思而后行。” “是,干爹,祥云明白了。”胡却看着气氛突然沉重起来,连忙的上前,冲着胡千方笑道:“爹,俗话说:祸不单行昨日行,福无双至今日至,今日祥云一家三口过来,可不就是大喜事,爹再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胡千方连连点头,“说的是,兴隆,你去厨房吩咐,今日大小姐姑爷过来,好好的把手艺给我拿出来,若是做的不好,小心老爷我生气!” 兴隆连声的答应着。余雅蓝突然叫道:“大哥,咱们今日来,还真是有一件大喜事。” 胡却微微一愣,诧异的问道:“蓝姐儿,有什么大喜事?” “呵呵,干爹,大哥如今也有二十多岁了吧。”余雅蓝却不接胡却的话,向着胡千方问道。 胡千方微微点头,沉声道:“可不是,你大哥比着祥云还要大几岁呢。如今祥云孩子都有了,可是你大哥,唉……” “干爹,我今日所说的,便是这件事啊,我为大哥相中了一位姑娘,只是不知道干爹的意见。” 海祥云赶紧的冲着余雅蓝使了一个眼色,余雅蓝却不理睬他,询问的望着胡千方,胡千方立刻喜笑颜开道:“好,好,是哪家的姑娘,蓝姐儿,你快告诉我,我好去提亲。” 胡却却是脸色一红,望着余雅蓝,余雅蓝笑道:“不是别人,原是大哥也相中的,是咱们府里的五小姐云儿。干爹您瞧着如何?” “云儿?”海祥云愣了一下,那边胡千方想了半天,方才疑惑的问道:“这位五小姐……” “干爹忘了,吉庆成亲那一日,跟干爹聊得甚是投机的那位月儿的姐姐。”余雅蓝赶紧的提醒着。 胡千方这才想起来,连忙的点头道:“好,好,这位姑娘好,便是那个小姑娘,我也着实的喜爱。兴隆,兴隆……” 余雅蓝立刻问道:“干爹,您叫兴隆做什么?” “让他快些给我备好厚礼,我立刻就要上门去提亲。”胡千方说着,已经迫不及待起来。 那边胡却却是一皱眉头,嗔怪道:“爹,今儿蓝姐儿刚刚提出,你便要上门提亲,还不知道那五老爷,五太太是否同意呢?” “呵呵,我儿子一表人才,又斯文能干,他们如何能不同意?”胡千方笑道:“小子,你放心吧,这门亲事,爹一定要做成。” 余雅蓝却是突然正色道:“干爹,只怕这个有些难啊,五叔这些日子,对祥云和我有些偏见。” “他能有什么偏见,好好的孩子,还要求什么?你们放心吧,这事只交给我!”胡千方说着,立刻站起身来,就要出去找兴隆。海祥云,余雅蓝连忙的劝着他,胡千方这才重新坐下,一边急急的盯着门口看。 那边兴隆吩咐厨房将拿手的菜尽管的做出来,一边慢慢的向着客厅走来,还没有进门,便听着老爷在那里大叫:“兴隆,兴隆……” 兴隆吓了一跳,连忙的跑过来打千行礼道:“老爷,兴隆在,有什么吩咐?” 胡千方立刻说道:“你快去咱们的绸缎庄,苏,湘,蜀,广的剌绣各挑两块出来,一千两的纹银,快去准备,快去……” 兴隆愣了一下,望了望海祥云等人,余雅蓝心神一动,生怕兴隆以为他们来是借钱的,立刻说道:“干爹要去给大哥提亲,兴隆你快去准备吧。” 兴隆立刻满脸堆笑:“是,是,小人这就去,恭喜大少爷。恭喜……” “快去罢,哪来这许多的话。”胡却白净的面皮此时更的红晕起来,赶紧向往撵着兴隆。兴隆呵呵一笑,连忙的退出来,准备去了。 海祥云看着胡千方如此的高兴,也不忍心打击他的心情,直到准备倒饭厅的时候,海祥云这才悄悄的一拉余雅蓝的衣裳,轻轻的问道:“万一干爹被拒绝怎么办?你也是太鲁莽了。” 余雅蓝想了想说道:“大哥家的家世,干爹的声誉,在广州城也是数一数二的,相公你也看到大哥的秉性纯厚,轩儿妹妹心地善良,五妹妹过来,只有享福的份,五叔怎么会不同意呢?” 海祥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这个,我却不好说,五叔这个人,行事一向认真,便是那次众位老爷帮我去申冤的时候,五叔也只是略站了站,便离开了,此次,你突然就向着干爹说出来了,那边五叔却是一点也不知道,只怕他再犯了倔脾气呢。” 余雅蓝望望前面走着的胡千方,担忧的说道:“相公说的也是,万一五叔拒绝了,让干爹下不来台,只怕干爹又要闹一肚子的气,这倒是蓝姐儿的不孝了。”相公,这可怎么办啊?” “你还说我,行事鲁莽,现在你也不是这样了。”海祥云嗔怪的说道:“你最好鼓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让干爹最好推迟几天去,我先去五叔那里探探风声。至少跟五婶知会一声吧。” “是,是,相公考虑的极是周道,我一会儿便劝劝干爹。”余雅蓝嘻嘻一笑,连声的夸奖着海祥云。海祥云骄傲的一昂头道:“哼,现在看出来相公的能力了吧,看你还把眼睛放在头顶上不。” “呵呵,我哪敢啊,相公是一家之主,以后有什么事,我肯定要跟相公商量的。”余雅蓝瞧着海祥云那得意的脸色,恭维的拍着马屁,心中却是暗笑:“真是实心相公,我这样做,便是要你出面的啊。” 大大的饭桌上,摆得满满的佳肴,厨房周三在一边站着,望着胡千方带着从位小姐少爷进来,连忙的上前行礼,一边让到桌边,一边恭敬地回道:“老爷,奴才听着老爷的吩咐,把浑身的十八般手艺都拿了出来,您瞧,这两道是粤菜:白灼虾,香芋扣肉。这菜啊讲究的清中有鲜,淡中求美。” “这是川菜,水煮鱼,麻婆豆腐,这川菜啊就是以胡椒为主,主子,您不能吃辣,吃时要注意一点,若是太辣,您叫小人过来,只管在舌尖上放一小撮盐,再漱漱口,便可以消除。 “这个,是苏菜,苏菜的特点便是微甜,咸淡可口,这个大煮干丝,乃是用上好的高汤烹制而成。 “这边,是鲁菜,闻着清香,吃着鲜嫩,因为有大小姐和小姐,所以小人做了一道奶汤蒲菜,并海米珍珠笋,清淡,养身,吃着也爽口。” 周三指着饭桌上的菜一一的介绍着,瞧着那赤橙黄绿青的色彩,胡千方更是高兴,连连赞叹道:“好,周三,你这一桌饭,让老爷我着实的满意,来福,赏!” 周三听着一个赏字,立刻扑通一声跪倒,连声的说道:“能为老爷,为少爷,小姐们做菜,是周三的荣幸,主子,多谢老爷赏赐。” “呵呵,下去吧,来,来,祥云,蓝姐儿,快坐下,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既然周三做了这四大菜系,都来尝尝。”胡千方说着,指派着大家坐下,方才坐定,胡千方却又叫道:“来福,快把我房里那一壶上好的花雕拿来。” 小厮来福赶紧的就要出去,那边一直没有出声的轩儿却是突然说道:“爹爹,原来您在房间里还藏着酒,您忘了郎中对您说的话了?” 胡千方不好意思的笑道:“轩儿,爹只是放在房间里,想喝的时候,就打开闻闻,真的没有喝,这些日子,你也没有闻到爹身上有酒味吧。” “爹,您的身体,郎中已经说不让您喝酒了!”轩儿声音不由得提高了起来。 海祥云连忙的劝道:“轩儿妹妹,干爹也许真的没有喝,只是喝惯了的人,哪能一下子便戒掉呢,要慢慢的来不是,干爹喝惯了,突然不让他喝了,只怕身体更是受不了,偶尔喝一点,也是可以的。” 轩儿一噘嘴,眼中泛起委屈,望着余雅蓝道:“姐姐,郎中已经说过爹了,身体不能再喝酒了,你瞧他,还在房间里藏着酒,姐姐,你要说一说爹了。” 胡千方坐在那里,听着轩儿的话,低下头,仿佛犯了错的小孩一般,海祥云心中不忍,还要再说什么,余雅蓝连忙的轻轻的拉拉海祥云的衣角,微笑着说道:“轩儿妹妹,干爹也明白你关心干爹的心情,干爹也不是那种不能控制自己的人,所以,你放心吧,既然干爹说只是闻闻,应该就是这样的,轩儿妹妹,我以后也会多劝干爹的,你就放心吧。” 来福抱着酒坛着,笑呵呵的跑过来,一边大声的叫道:“老爷,您房间里有两三坛,奴才瞧着这一坛子大,想着今天人多,特意抱着大的一坛来。”说着话,将酒递给在一边侍候的小丫鬟,让她们赶紧去烫酒,一边喜滋滋的等着胡千方夸奖他。 轩儿听着来福的话,立刻气哼哼的叫道:“爹……姐姐,你还帮着爹说话,你听听来福的话。” 海祥云,余雅蓝一时也是无语,看看胡千方,尴尬的笑着。胡千方气得拿起手边的筷子冲着来福就扔了过去:“混账东西,叫你拿酒来,哪就这么多的废话,滚出去!” 来福吓了一跳,瞧着胡千方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赶紧的来个撒鸭子,跑了出去。那边兴隆刚刚走过来,看着来福胆怯的样子,不由得问道:“站住,来福,你跟猴似的,又做错事了?” 来福将方才的事情,大概的讲了一遍,末了委屈的说道:“兴隆主管,您说说,我好心做事,老爷倒要骂我。” “混账东西!”兴隆也不禁笑骂道:“老爷让你做事,你做就是了,偏那么多的话,老爷骂你,都是轻的,今日若不是大小姐,姑爷回来了,老爷早就窝心脚踹你了,赶紧滚出去。” 来福嘟着嘴,一头想着,一头慢慢的走到院外,望着天空上暖暖的太阳,纳闷的问道:“哎,太阳,你说,老爷为什么骂我呢?” 兴隆也不再理睬来福,连忙的走进去,俯在胡千方的耳边轻声道:“老爷,东西都准备好了。” “好,你吩咐马车准备着,待我与祥云,蓝姐儿用过饭,便过去。”胡千方想着儿子的人生大事,一下子就可以解决了,心里头着实的高兴。 余雅蓝坐在那里,看着胡千方高兴的表情,又看看轩儿噘着嘴,连忙的拉拉轩儿的衣裳,轻声的劝道:“妹妹,干爹今日也是高兴,你就不要这样了,今日就瞧着我和你姐夫的面子,不要多计较了罢,明日我与你一起好好的劝劝干爹。” 轩儿想了想,看看胡千方高兴的神情,点点头,轻声道:“姐姐,你可一定要帮着我劝爹啊。” “呵呵,放心吧,便是今天咱们也不会让干爹多喝的。”余雅蓝赶紧的说道。一边接过烫过的酒,为胡千方等人斟上,海祥云端起酒杯,望着胡千方道:“干爹,祥云今天就借花献佛,借这杯酒来敬干爹,干爹,祥云还是那句,大恩不言谢,干爹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的吩咐祥云。” 胡千方呵呵笑道:“好,有你这句话,比什么都强,来,祥云,咱爷俩干了这一杯。” 一杯下肚,余雅蓝又斟了一杯,自己端起来,望着胡千方,胡却,眼圈微红,哽咽了几下,方才说道:“干爹,大哥,蓝姐儿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话,一切只在这酒里。”说着,一饮而尽,那边胡千方,胡却也是一饮而尽。 第三杯的时候,轩儿连忙的站起来道:“姐夫,姐姐,这一杯,轩儿来敬你们,否极泰来。” 余雅蓝,海祥云赶紧的站起来,端起酒来,就要喝下去,那边胡千方也举起酒杯,说道:“轩儿这句话好,否极泰来,来,我这个老头子,也要陪你们喝一杯。”轩儿立刻拦着他道:“爹,您不能再喝了。” “好轩儿,这是最后一杯,俗话说的,三杯为敬,喝了这三杯,爹就真的不喝了。”胡千方低声的求道。 轩儿望望胡千方,认真的问道:“爹可说真的,喝完这一杯,不再喝了。” “是,爹说话,哪时候不算数过。”胡千方看着轩儿迟疑的点了点头,赶紧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边拿起酒壶,就要再倒,轩儿立刻大叫道:“爹,爹,你说话不算数……” “傻孩子,爹叱诧商场多少年,如何能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呢?你也小瞧爹了。”胡千方笑着,放下手中的酒壶:“爹逗你呢。” 余雅蓝看着胡千方微微不悦的脸色,生怕他再将那几杯酒存在心里,连忙的夹起一片鱼片放在胡千方面前的碟子里,一边说道:“爹,您尝尝这鱼片做得特别好,虽然有些辣,却极鲜嫩的,周三的手艺着实得不错。” 胡千方这才点点头,慢慢的将鱼片吃掉,海祥云,胡却又问了一些关于生意上的问题,胡千方这才将酒的事情放下。 待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胡千方突然的说道:“时辰不早了,兴隆,兴隆,赶紧的备马车,我要去给少爷提亲呢。” “干爹,干爹……”余雅蓝连忙的叫住他:“干爹,现在是午后的时分了,哪有午后再去提亲的啊。” 胡千方愣了一下问道:“蓝姐儿,干爹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这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有啊,提亲的,订亲的,成亲的,爹想想,是不是都在午时以前的。” 胡千方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是了,蓝姐儿你这样一提醒,我倒想起来,确实是在午时前的。” 余雅蓝点点头道:“是啊,因为这都是好事,一生的大事,早上的太阳刚刚升起,也取个好兆头。” “原来如此。”胡千方深思了一下道:“蓝姐儿说的也是有道理,既然这样,那明日再去好了。” 余雅蓝又装着样子,问怜香道:“怜香,明儿是什么日子?” “明儿是二月十五。”怜香想了想回道。 “爹,大十五的,哪有再去别人家提亲的。”余雅蓝嗔怪道。 胡千方瞪着眼睛,望着余雅蓝,疑惑的问道:“蓝姐儿,这提亲,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啊?” “干爹,这是大哥一辈子的大事啊。”余雅蓝立刻说道,一边冲着海祥云使了个眼色,海祥云立刻说道:“是啊,干爹,这个提亲,还要准备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咱们要看看是不是合得来,而且还要在酒楼上摆上一桌饭,请了双方的父母过来谈谈,看看是否有什么条件,等等……” “这么麻烦啊?”胡千方不由得怀疑的望望海祥云,和余雅蓝,眯起眼睛,突然问道:“不会是你们两个合起来哄我这个老头子的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明天会更好 “干爹……我们怎么敢哄您老人家呢。”余雅蓝赶紧的说道,一边紧拉海祥云的衣角,海祥云眼珠子一转,立刻的说道:“干爹,您别忘了,我可是提过亲的啊,从前到蓝姐儿家里提亲,我可是提了三四次的。” “为何呢?”胡千方不由得问道,就是胡却,也不由得伸长了脖子,疑惑的望着海祥云。 海祥云立刻掰着手指头道:“第一次,我不知道蓝姐儿的生辰八字,到了那里的时候,余老爷,不,我岳父便问我的八字与蓝姐儿的合不合,我只好重新拿了蓝姐儿的八字,去找先生批了。” “第二次呢?” “八字合了之后,我便兴冲冲的去了,岳父大人说,你以为这是那小头小脸的百姓家提亲啊,我们余家也是大户,你们海家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能这样简简单单的就答应你提亲呢,摆酒,请族长,请媒人,请双方的长辈。” “余老爷说的也是,都是大户人家,不能这样的随便。”胡千方点点头,又问道:“那第三次呢?” “第三次……”海祥云为难的瞧瞧余雅蓝,他实在是编不出什么理由了,余雅蓝却是坐在那里,低着头,只是偷笑,再不向海祥云伸出援手来。 海祥云瞧着余雅蓝幸灾乐祸的样子,眉头一松,嘴角一挑,立刻说道:“第三次,岳父大人问我,这蓝姐儿的脾气可是难缠的很,我是不是能接受得了,又给了我几天的时间考虑。” “那最后呢?”胡千方越听越有趣,连忙的问道。 海祥云看着余雅蓝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心中大乐,正要冲着她做一个鬼脸,听着胡千方的话,想了想道:“干爹,最后呢,就是您瞧的现在这个样子。呵呵。” “哈哈哈,好,好,这才是好事多磨呢。”胡千方看着他们小夫妻的甜蜜的样子,乐得合不拢嘴:“如果你们大哥小两口也能像你们这样的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放心吧,干爹,五妹妹这样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嫁到咱们胡家之后,只会孝顺您老人家,跟着轩儿妹妹融洽相处,再不会有别的事的。” “成,那这样吧,既然祥云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如祥云你先去帮着干爹忙活,那些请客啊摆酒啊什么,祥云你只要告诉我,我立刻出面,只是这些批八字啊,请媒人啊什么的,我也不懂得这些,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跑不动了。”胡千方想了想,试探的问着海祥云。 那边海祥云费尽心思圆了谎话,此刻心里只觉得十五个小鼓敲得七上八下的,若是胡千方再问他话,只怕就要露出破绽,胡千方这样说,他立刻连连点头道:“干爹,您跟我再不要这样的客气,干爹,您放心吧,只准备好彩礼,等着摆酒吧。” 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余雅蓝突然想到家里长老太太现在也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连忙的站起来说道:“干爹,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了,杨长老太太还在咱们府里,一天不见锦儿,只怕老太太又要心急了。” “呵呵,这个老杨,想要个孙女,一直没有,此回看了锦儿,自然是放在眼里,拔不出来了,好吧,你们只是别忘了你大哥的事,我也不留你们了。”胡千方说着,一张兴奋的脸上,微微的露出疲惫的神态。 余雅蓝赶紧的说道:“干爹,您放心吧,我们自然会放在心上的,干爹,你快去休息一下吧。”说着话,余雅蓝刚要离开,突然看到轩儿向她使眼色,她立刻走过来,轩儿拉着她低声的说了几句,余雅蓝又望望胡千方,也是低声说了几句,轩儿立刻点点头。 余雅蓝方才回转身来,笑嘻嘻的对着胡千方说道:“我这次帮着大哥,却要干爹答应我一个条件。” 胡千方微愣了一下,立刻说道:“蓝姐儿,你说!” 余雅蓝望望轩儿,微笑了下,说道:“干爹答应蓝姐儿,从此不偷偷喝酒了。” 胡千方猛得一怔,不由得大笑道:“你们这两个鬼丫头,我就说你们在一起嘀咕着,不知道要算计我这老头子什么,原来是这个。” “干爹可答应?”余雅蓝调皮的说道。 胡千方思忖了一下,坚定的说道:“行,只要你们把胡却的婚事办好,我就答应你!” “呵呵,就冲着干爹这一句话,祥云和我,一定要将这件事做好!”余雅蓝笑着,从莫嫂那里接过锦儿,胡千方,胡却,轩儿等又亲了几下,方才恋恋不舍得放他们离府去了。 马车刚刚驶进院内,赵大叔立刻上前,低声道:“少爷,少奶奶,长老太太可是在门口站了半天,看到你们进来,方才进去的。” 余雅蓝摇摇头:“相公,您瞧着这可如何是好呢?” 海祥云微笑道:“咱们先去老太太那里瞧瞧她,将锦儿送过去。毕竟她也是上了年纪,心里爱孩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余雅蓝点点头,海祥云又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谁让你不多生几个呢。”“相公……”余雅蓝顿时羞得红透了脸颊。 待安抚好长老太太之后。海祥云立刻说道:“趁着天色尚早,我要先去五叔那里,试探一下才好。” “嗯,看干爹的模样,显然也是为着大哥的事着急。”余雅蓝连忙的说道 五老爷看着海祥云突然过来,微微一愣,虽然心里有些疙瘩,却又想到二太太此次也真是把祥云害苦了。毕竟也是自己的亲侄儿啊。所以看到海祥云,脸色也是缓和了许多,“祥云,你现在府里可好?有什么需要五叔帮忙的,只管开口。” “是,多谢五叔。”海祥云施礼坐下,丫鬟奉上茶,海祥云微微抿了一口,望了望五老爷,又看看坐在一边关切的看着自己的五婶,海祥云心里一热:“五叔,五婶的身体可好,祥云这些日子不曾过来请安,还请五叔五婶恕罪。” “傻孩子,你无恙,我们这心里的大石头就放下了。”五太太赶紧的说道。 海祥云又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五叔,您可还记得蓝姐儿的干爹,胡老爷?” 五老爷点点头:“胡老爷,自然记得,倒是一个胸襟宽阔的人物。” 海祥云心中一乐,又问道:“那胡老爷家中的少爷,五叔可还有印象?” 五老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叫什么胡却的那个?” “正是。”海祥云虽然面上颜色不变,心里却是提了起来。 “嗯,微微还有印象,这位少爷倒也斯文。瞧着也明白事理。”海祥云更加的高兴了。想了想,又按奈住自己的情绪,点点头道:“五叔说的是。” 五老爷看着海祥云过来,却又特意打听自己对胡却的印象,心里暗暗的猜测,却又碍着自己的身份,不好打听。 三个人又说了会闲话,门外边海如月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故意的在门外弄出一些动静来。五老爷却没有动怒,微微嗔怪道:“云儿,月儿,祥云又不是外人,平日见了亲热的很,这会子又扭扭捏捏的了?” 海如月听着爹爹这样说,立刻拉着海如云的手臂跑了进来,一边娇声道:“三哥,三哥,我们都想死你了,蓝姐姐好吗?小锦儿好吗?……” 海祥云笑道:“好,都好的很,你们蓝姐姐还在说,等把府里的这些事都弄得顺了,就要请你们姐俩过来呢。” “我们明日便过去,瞧蓝姐姐,瞧小锦儿……”海如月高兴的叫着。 那边五老爷微微一咳嗽,海如月立刻噤了声,站在那边,提心吊胆的偷眼望了望五老爷,五老爷心中一疼,立刻站起来道:“你们兄妹好好的聊聊,我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祥云,你在这里用了饭再回去吧。” “呵呵,谢谢五叔好意,改日祥云再来打扰吧。”海祥云连忙起身,恭送着五老爷走了出去,海如月悄悄的跟在爹的身后,瞧着他真的走得远了,方才高兴的欢呼起来。 五太太这时也放松了许多,赶紧的过来,轻声的问道:“祥云,五婶有些事情不明白,你方才为何向着你五叔提那位胡老爷和胡少爷呢?” “呵呵,五婶,我想着五叔比较严肃,本来这事也是想跟您通通风的。”海祥云瞧瞧海如云,低声的说道:“我想着,五妹妹如今也大了,我那位大哥,人好,家世也是极好,五婶可考虑一下。” “我想着却是极好,只是怕老爷不愿意。”五婶听着海祥云的话,为难道。 “所以,我方才也没有敢直接说出来。”海祥云思忖了一下道:“这事,由五婶先提出来,我方才瞧着五叔的脸色也是很平和的,大概不会有什么反对罢,毕竟胡家也是大户。” 五太太连连点头,一边慈爱的望向海如云,那边海如云虽然听得一枝半解的,却也是明白,为着她的事,一张俏脸早羞得通红了,那边海如月却是不明白,拉着海如云不停的问道:“姐姐,三哥说的什么事啊?” “小孩子,不要多问。”海如云嗔怪道。一边拉着海如月走到了一边。 海祥云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他瞧着海如云羞怯的模样,也不好过来问她,毕竟是女孩子,这事,他想着,还是蓝姐儿过来问比较妥当,想到这里,他站起来,冲着五太太拱手道:“五婶,天色不早了,祥云告退了,待府里的事情理顺了,便请五婶,妹妹们过去。” “好,好,你先去忙罢。”五太太心中高兴,连忙的说道。 余雅蓝此时坐在房中,一时之间没有什么事,心中又担忧着五老爷万一听着不顺耳,再将祥云撵出来,心里正在七上八上的,却听着院门外一个声音轻轻的响起:“大姐姐……” 余雅蓝心中一愣,连忙的问道:“怜香,谁在叫我?” 怜香也是微愣,赶紧的走到门口,挑开帘子向外瞧,却又赶紧的放下来急声的说道:“小姐,是五小姐过来了。” “五小姐?”余雅蓝不由得一愣:“云儿没有跟少爷一起过来吗?” “不是云小姐,是缃小姐。” “缃小姐?”余雅蓝愣住了,片刻又立即叫道:“快请进来。” 余缃儿一进来,余雅蓝的心中不由得揪了起来,短短几天,缃儿那一张红润的脸庞就如霜打得一般,眼神没有一丝的神彩,嘴角下垂着,眉头紧锁着。余雅蓝赶紧的站起来,迎了上来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姐姐……”缃姐眼圈一红,眼泪险些就掉了下来,她拉着余雅蓝手臂,哽咽道:“大姐姐,我过来瞧瞧你,明儿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余雅蓝微微一愣,又想起来什么,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姐姐,我也知道,这是相公咎由自取,相公心中一直记恨,娶了我这个庶出的小姐,说出来,辱没了相公的名声。” “妹妹,快不要这样说,你是一个好女人。”余雅蓝微微摇摇头,连忙的劝道。 “大姐姐,虽然我的身份低下,我却也只能这样嫁夫从夫,相公再瞧不起我,我也无法改变自己的身份啊。”缃姐微微的叹了口气道:“女人,若是被休妻了,我只怕也无法活下去了。” “缃姐,你可不要想不开啊。”余雅蓝紧张的说道:“妹夫,可说出来休妻的话了?” “还不曾,明日相公就要被解回京城,我也只能随着相公回去,大姐姐,我们姐妹一场,我便过来向姐姐辞行,姐姐,你的命比我好。”缃姐说完,忍不住的又掩面而泣起来。 余雅蓝心中也是一阵的凄婉,细语劝了半日,缃姐方才慢慢止住悲声,看看余雅蓝,轻轻站起来身来,望着余雅蓝拜了一拜,洒泪而别。 望着余缃姐孤单离去的背影,余雅蓝心中又是一阵的凄凉,这个时代,女人莫非只能俯在男人的身上,才能有幸福吗?经过这件事情,自己与相公的以后,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冷不防一个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娇弱的肩膀,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响起:“蓝姐儿,站在风里,发什么呆呢?” 余雅蓝依着海祥云温暖的怀抱,低声道:“相公,方才五妹妹来了?她说明日,便要随着江致远去京城了,我想着,她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再吃苦,经过了这些事,我们以后又会是什么样?心中着实的迷茫啊。” 海祥云紧紧的一搂她,将她贴得自己胸口更近一些,微笑的说道:“蓝姐儿,不要多想这些过去的事情了,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你瞧瞧,咱们府里,大家相处的就如一家人一般,你听听,那些下人们,也都是欢声笑语,有这些,你还怕什么,大家都在你的身边,我们的以后会越来越好。” “是的,会越来越好。”余雅蓝喃喃道:“美好的日子,现在才刚刚开始。” “是啊。”海祥云大笑着,府里的欢笑声也渐渐的弥漫在了晴朗的夜空中。 (全文完) 书快书快,看书最快!书快电子书论坛: 嫡庶有别txt第73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