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集》 分卷阅读1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1 《续集》日落长河 文案: 就是 小狼狗刻薄攻vs健气又有点暴躁受 he 内容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宇凡,王敬尘 ┃ 配角:庄漫雪,庄才国等等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庄宇凡刚进门,就看见王敬尘站在客厅。 正是傍晚五点时候,落日余晖从一扇落地窗投进来,沉重地在地板拖出一块不甚明亮的光。王敬尘背对他站着,好像知道有人进来了,头微微动了动,肩膀微不可察地跟着动了动,很快又谨慎地恢复原位。 这就是王敬尘,在他家就像布景板一样的存在,非必要不开口说话,不出现在其他人眼皮底下,尽忠职守地扮演好“空气”。可庄宇凡跟他那只知吃喝玩乐、花枝招展和搓麻将的便宜老妈不同,知道王敬尘看着是仰人鼻息却自有一副傲骨。 少年一米七多的身高撑起深蓝色校服,骨架已经长开,看背影还是单薄的。 庄宇凡换了鞋进来,也不跟他打招呼,目光凉凉的,很平静地看他一眼,往自己房间走去。 毕竟这样的情形一个月能见上好几次。 “这样的情形”指的就是王敬尘被庄宇凡的妈妈责罚了。挨罚的理由千奇百怪,归根到底是他妈不喜欢王敬尘,家里多个人多双筷子那就等于多了开销少了自己的娱乐。哪怕他们家算提早奔小康了,对他那心眼比针孔小的妈来说,每天都生活在票子打水飘的日子里。 哦,还听不见响呢。 今天又是什么事? 凛冽寒风刮进来,把摘了围巾的庄宇凡冻了个哆嗦。他走到自己房间后才听见他妈林芬的声音:“这也能忘记买,啊?我早上还特意叮嘱你一遍,说晚上要用晚上要用,你忘得一干二净!我看你这记性不如趁早别读书去打工的好!浪费金钱浪费时间知道么?你以为你的学费你的生活费谁出的?你爸妈留的那些够你做什么?啧,气死我了!滚滚滚,看见你就来气!” 林芬的声音像冰冷的毒蛇左突右进钻进庄宇凡耳朵里,他听了他妈借题发挥的一段臭骂,快步又放轻脚步折回去关卧房门。 门合上之前,他从缝隙看见王敬尘,不小心来了个四目相视,那人脸上挂着冰冷的表情,俊秀的五官刷着“看个屁”的三个大字。 “靠!”庄宇凡心里骂:“你活该!” 门无声合上,只带起一道冷空气,刮进他校服袖口里。庄宇凡被冻了下,走回书桌重新开始做题。 门外,林芬大呼小叫起来:“凡凡回来了?怎么关着门啊?” 庄宇凡不理她,从书包掏出mp3,把耳机往耳朵里一塞,只剩下林俊杰的音乐了。 哦,这一年是2000年,改革开放在他们市初见成效,小县小镇的经济连带着一派欣欣向荣。出国热了一把,庄宇凡的爸爸庄才国就是他们镇出去打工的那一批。 mp3也是庄才国寄回来的,包括球鞋和书包。 庄才国憨实人一个,慈爱向来是雨露均沾,不管寄什么都会给王敬尘也寄一份。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庄宇凡敏感,他从未看见王敬尘那小子用过一次他爸寄的礼物,好像很嫌弃似的。 “庄才国热脸贴冷屁股了。” 但他的冷漠仅仅是短促而虚弱的一豆小火苗,随便风吹草动它就自动消失。 因为他没办法真正地讨厌王敬尘。 追忆起来,两个人从四岁就认识了。不过,关于两个人的事,大多数是庄宇凡的姑母庄漫雪后来一点一点告诉他的。 想当年,庄宇凡刚出生那会儿,是1988年的夏天,庄家跟其他人一样,穷得毫无特色,唯一明晃晃的家电大概就是一十几瓦的灯泡——如果灯泡算的话。听庄漫雪说,那时候整个村就村长家有电视机,黑白的,十几寸,调频道还得用手捏着一个扁圆开关旋转。壳上两根天线得小心伺候,总担心一过了力它就“啪嗒”来个尸首分离。 庄宇凡自然没有这一块黑白记忆,庄漫雪又继续说:“那你总记得人家敬尘吧?你们因为抢节目还打过架!” 这么一提,庄宇凡有印象了,难怪喜欢不起来他,原来这小子从小就欺负我!经庄漫雪提醒,一切就像拔出萝卜带出了泥,纷纷现出端倪。 彼时,他还住庄漫雪家,那是乡下。他姑母养了他六年。 他刚出生时,比脱毛猴子还丑,一团皱巴巴的,像一粒饱经沧桑的臭核桃,还一层层脱皮。这诡异又瘆人的现象真吓坏了林芬和庄才国。林芬是认为孩子恐怕养不活了,庄才国怕的是找不到人解决这个问题。两个人都愁,看似愁得一样,但性质终归有些不同。 家里本来就没几个钱,林芬怀孕时吃的最好的营养品就是鸡蛋和猪肝。那时候,一贫如洗好像是常态,人人都穷,日子难过与心情难过跟精神肉体如影随形,为钱发愁的话,那谁的愁都没有出路。林芬在庄才国出去寻门路时,咬咬牙,抹了几滴泪又把涌出眶的泪水憋回去。她听说,坐月子是不能掉泪的,不然以后看东西时不时会觉得雾霭笼罩在眼里。她偷偷把庄宇凡抱到镇上石桥墩下了。 到底是身上掉的骨肉,她肯定也舍不得。只是家里太穷,眼见这怪病也治不好了,自己还年轻,后面还能再生孩子的。 她还在坐月子,头脸包得严实,只露了两只眼睛,回去的路上还是叫庄漫雪撞见了。 庄漫雪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见到林芬十分吃惊:“林芬,你这是干什么了?不是,你还坐月子啊!” 林芬把头巾收了收,心虚地四下看了看,两百米远有她的儿子,她好像听到了不甘和挣扎的控诉。 林芬抬头深呼吸,这才说:“没事。姐是要去哪?” “去你家看你儿子啊!走走走,我都还没抱过那小子呢,快带我去。”庄漫雪兴奋地就往前走,步子迈得很大,手里提的蛋是岿然不动的。 林芬杵原地不动。她看着庄漫雪的豪迈又谨慎的不协调姿势,突然理解了她的心情:庄漫雪生了两个都是女孩,在“重男轻女”还没从根深蒂固的偏见思想里撬出来前,庄漫雪在婆家多不受待见。庄漫雪是真疼这刚出生的侄子。 饶是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疼得在胸口撞了撞,林芬还是按下那股悲痛,她木然着脸又悲伤汹涌地跟在庄漫雪后面,失魂落魄一般。 后来发生的一切,庄漫雪只跟庄宇凡说:“你爸妈那时候刚好要出国打工,所以叫我照顾你!才不是外面说的那些风言风语!” 但是庄宇凡未必全信的。有道是,空穴来风,并非无因,他还是有一些自己的直觉和判断。 庄漫雪是地道庄稼人,身材魁梧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2 ,声音洪亮。如果笑起来,粗糙脸上的细纹就显得生动,它们浮动成一种叫做“宠爱”的情感呈现在脸上,在幼年的庄宇凡心里留下了小山一样柔和又坚强的形象。这是一个受着苦又对生活客客气气的伟大的女人,等庄宇凡上了初中就用了这样一句形容庄漫雪的品性。 他叫他姑母,比自己爸妈还要亲的一个亲人。 第一次见到王敬尘是在他四岁春节那一天,村子里的小孩玩一种摔炮,圆形的白色包装,大约小孩子拇指大小,往地上一摔,“啪”一声能吓得人蹦几步远。要不怎么叫摔炮呢。 作者有话要说: 此坑是为开学而开,哎嘿嘿嘿 第2章 第二章 这天,庄宇凡照例低着头走路,他爸妈早在春节前给他寄了从头到脚的一套新,穿在身上特闪亮,尤其还是在那样的小农村里,他出门要么招人议论,要么招人围观,所以弥足珍贵的几次外出总是垂着小脑袋,委委屈屈又不情愿的样子。庄漫雪有时候也发愁,这孩子性格内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有点独,还是个男孩子,这以后可怎么办?所以哪怕次次被拒绝依然契而不舍地想带她侄子出去。看在一年就一次春节的份上,庄宇凡老大不情愿卖他姑母一个面子。庄漫雪在前面提着一袋东西,边走边介绍今天给谁谁谁拜年,该说什么话,差了两步远的距离。 土坯矮墙上趴着几个灰头土脸的小孩,这才第一天,新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其中一个熊孩子就是王敬尘。 他很容易认出来,就是在人群里也能一下发现他。他有一双精神又浓黑的眉毛和漆黑璀璨的眼睛。 极黑又极亮,让人想看不见都难。 关键是,王敬尘这兔崽子新年衣服早就被打滚得开线了……寒碜而脏兮兮。 王敬尘正低头看他的摔炮库存,数到“12”被旁边声音一吵就忘了数到哪,可见此人的忘性打小就大得很。 有个人拍了拍他胳膊:“尘哥,漫姨来了!谁被她吼过的现在可以报仇啦!” 庄漫雪吼人还不是因为庄宇凡经常被村里的孩子坑和欺负。 熊孩子哪会承认自己调皮捣蛋在先? 刚说完,就有人握着王敬尘的手,把掌心的摔炮悉数抛到庄漫雪脚边。 “啪啪”声此起彼伏炸响,不带喘气的。 庄宇凡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吓得叫了一声,很愤怒地扫视某个方向慌不择路的始作俑者。 他第一个看见的就是王敬尘。 那群熊孩子不傻,指望他们现身道歉是不可能的,早就做鸟兽状逃散了。 王敬尘本来也想拔腿就跑,不知为什么,被那道目光盯在原地了。不是害怕也不是没了主意,他的身体本能地不愿意逃跑。两个孩子的目光隔着五六米相遇,一高一低,中间是蹭两下就能脱粉的土坯墙,上面颤巍巍地立着几簇枯黄的草。 一道风卷过,枯草很风骚地摇了摇,带起王敬尘有些傻的刘海。 就是他!拿炮丢姑母!庄宇凡秀气的眉毛拧起,瞪着王敬尘。 而王敬尘呆了呆,漫姨家什么时候又添小姑娘了?还是这么漂亮的,布娃娃一样。 不怪王敬尘不知道庄宇凡,庄宇凡一次也没跟村里孩子玩耍过。也不怪他觉得庄宇凡像小姑娘,他生的白净,戴着兜帽,只露出一张精致小脸。 这一年,王敬尘六岁。 那天之后,王敬尘每天要从庄漫雪家门晃过几次,比隔壁王大爷的狗出门溜达还规律守时。可饶是这样坚持不懈的举动也没感动上苍,那可爱的像年画里吉祥娃娃连影子都吝啬出现。 不过庄漫雪的两个女儿他倒是见了许多次。 “尘哥,你有事吗?” 王敬尘:“没,刚好路过。” 几日后,又打了照面。 “尘哥,这么巧?又是路过?” 王敬尘:“是啊这么巧——” 王敬尘是村里孩子王,除了能打,还因为他心智早熟,可以说是挺有威望的,但他不能开口问人家“你们家另一个小孩子怎么不出来”——仿佛跌了身价。有的人在群体里是天生的领导者,就是村里唯一一个老师的女儿,文文静静的田蕊也要叫他一声“尘哥”,让他特有面子。嗯,除了这个一面之缘的“小姑娘”,所以王敬尘心里老惦记着庄宇凡,出于一种小孩子对某种零食玩具特有的执念,简单直接而纯粹。 大概每个长大后的男孩子的内心都有一股不依不饶的偏执劲,在遇到某个命中注定的人时,它会被激发得淋漓尽致而浑然不觉吧。 不过庄宇凡又不是闭关的小仙人,当然也得出门。在两个月后,王敬尘看到了他。 那红砖灰水泥墙上的银色铁门打开,先出来的是庄漫雪,背上背着个小孩,一左一右站着她两个女儿。 不用说,那小孩就是庄宇凡了。 王敬尘被这个意外惊喜砸得一懵,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搭手:“漫姨,怎么了?” “凡凡突然发高烧了,都39度了!唉急死我!这时间家里没人!”说着用手掂了掂背上哼哼唧唧的小庄宇凡,呼出的气都是灼热的,喷在庄漫雪后背,长而浓翘的眼睫毛挑着几颗泪珠,可怜楚楚。 王敬尘想起她公公和先生出去外省谋生,她婆婆前年就走了。一家四个女人太惨了。 一股男子汉气概迅速集合,王敬尘拍拍庄漫雪的手臂,轻轻说:“漫姨,我帮你。” 庄宇凡早就听到他们对话,一直听到那声“我帮你”他才有气无力地睁开一条眼缝,只看见说话那人的侧脸,就合上眼缝,继续昏昏沉沉。 这时候幼儿园没有严格的学前班,小到大班,就读一年直接被仓皇地送去接受九年义务教育,所以王敬尘光明正大地游手好闲,逗猫闹狗,这猫嫌狗不待见的孩子竟然知道要帮助人?庄漫雪连声说好,好孩子。 等王敬尘发现那小姑娘竟然是个男孩,他被自己的傻气逗笑了,连连摇头:咳!明明是男孩为什么要比小女孩好看啊? 庄宇凡不懂自己正被人打量,不然肯定恶狠狠地甩一把眼刀,他打着点滴陷入沉睡。 那之后,庄漫雪就客气一句“尘尘有时间可以经常来找凡凡玩”,王敬尘就跟领了圣旨一样,乐此不疲地执行。 可是庄宇凡跟他以前玩的伙伴太不一样了,天真烂漫在他身上一滴不剩,小小年纪就知道自持克制,学习包袱重得很,严格执行他那国外老爸建议的学习方法:听绘本故事,英语听力等。 在只有卡带的时代,王敬尘能帮上庄宇凡的忙就是拿一把铅笔插进卡带洞里,旋转,帮他倒带。 因为庄漫雪家里的收音机没有倒带功能。 这样方便庄宇凡重复收听。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3 虽然庄宇凡不会陪他上树摸鸟蛋,下水摸田螺,但是他莫名的就是喜欢跟庄宇凡呆一起玩。 哪怕大多数他都是自己玩自己的。 庄漫雪对此是有点感谢王敬尘,她侄子终于有一个玩伴了。 这位单方面蹦哒的玩伴不介意,完全不介意庄宇凡一开始的爱答不理,脸皮嘛,算个什么呢。自己开心才最重要。 没脸没皮在一脸冷漠的庄宇凡眼皮底下刷了一个礼拜,庄宇凡难得主动开口:“你都不用学习吗?” “啊?”被突如其来的恩典砸中,王敬尘愣了愣,“我直接去小学学啊。” “庄才国说现在就要打基础了,你这样会吃力的。”庄宇凡说得很认真,不得不说庄才国出国在外虽然鞭长莫及,但遗传的稳重和认真到底是让小庄宇凡发扬光大了。 王敬尘一愣:庄才国又是哪根葱?很快反应过来。又觉得眼前就到他下巴高的小孩儿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好玩,于是逗他:“怎么个吃力法?” 这下把毫无实践经验的庄宇凡问住了,眼见难得开金口的人又缄默了,王敬尘有些后悔:叫你嘴贱。于是赶紧补救:“你一定很喜欢你爸爸。” “不,我不喜欢。”说完,庄宇凡收拾了桌面,一个人回屋。 王敬尘知道他有点生气了。因为漫姨总结过庄宇凡的臭脾气,大约掰完了两次十根手指,他就消气了。比较严重就是,庄宇凡会去自己房间,把门关起来。这时候最好别敲门。 王敬尘抓抓头发,这也能生气啊?哼,那我就不跟你一起玩了! 他跟自己约好了不跟王敬尘玩就真拍屁股走人了,昔日捣蛋班见他们老大回来,纷纷欢迎,相约去地里挖红薯,烤了吃, 吃着甜滋滋的红薯,王敬尘嘴里的动作又停了,不知怎的,就是想起了庄宇凡那小子扁着嘴皱眉的脸。忘性大如王敬尘,已经不记得方才那点幼稚的小龃龉,他把手上的灰往红薯叶子上一擦,他说:“我去个地方,你们吃完了赶紧散!等着给人逮啊?” 有个眼尖的瞧见了他怀揣着两根光滑直溜的烤红薯,问道:“尘哥!你那拿给谁吃?” “我,我自己当晚饭吃行吧?快吃吧你们,就这个也能当烤串砸吧啊?”王敬尘兔子一样地消失在田垄边。 庄宇凡在这天傍晚见到奔了大半个村的王敬尘,这男孩鼻梁上还蹭了块黑而不自知,他从口袋里捧出几根黑乎乎的棍状体递到他眼下:“还温着——很甜,我吃过了!” 庄宇凡尤喜甜食,漫姨跟王敬尘提过。 几根地瓜让他们重修于好,于是又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课有木有一种听天书的感觉。。(b_d) 第3章 第三章 庄宇凡五岁,王敬尘七岁,这混世小魔王终于被逮课堂里了。不过他知识明显没有庄宇凡多,庄宇凡除了学习自觉,他还有一个念初中的堂姐教他功课,这堂姐是庄漫雪的大女儿。 王敬尘的父母在珠三角一带工作,一年也就回来几天,那时候托管机构还未形成,王敬尘家里就一个奶奶,当然不能教他功课,于是他每天放了学就直接往庄漫雪家走,写完作业再回去,有时候写完作业再玩一会儿,他奶奶就上门来拎人。 他奶奶在村里的辈分挺高,他们那时候的农村是特别讲究这些虚礼的。庄漫雪满脸堆笑地跟王奶奶攀谈,一边夸王敬尘懂事,从不添乱也太客气,也不吃顿饭就回去了,一边把王奶奶往门口送。 大人在客套,门里两个小孩脑袋挨一块在商量周末去哪玩。经过一年的“近墨者黑”,庄宇凡已经深谙调皮的乐趣,但他的调皮比起王敬尘,真是文静得很! 夏天过了,秋意还没浓到让人感受到秋的氛围,冬天又来了。这一年的春节,庄宇凡不甘不愿别别扭扭地跟着王敬尘出去玩了。 倒不是跟王敬尘一起玩会别扭,主要是跟王敬尘以及他的那些小跟班们一起玩。 庄漫雪说:“你哪能只跟尘尘一起玩了?以后怎么办?每个人都要有新的朋友。” 庄宇凡想:“我就只跟王敬尘一起玩不行吗?我不要有其他朋友。”他当然不会说出口,那变成了顶嘴。他从来不顶他姑母的嘴。 等穿着齐整的王敬尘来找他,庄宇凡才换上真正的表情。王敬尘一眼就瞧出个端倪,说:“你担心什么?有我在啊,我会看好你的!” 庄宇凡瞪他:“哼,你跟猴子一样到处跳。” “谁说的?” “我姑母。”庄宇凡又想了想补一句,“我也觉得像。” 王敬尘:…… 十来个小孩约在村里一块空地玩,那块空地平时作为扬谷场,天气好的时候也晒晒家家户户的粮食,因此空旷得很。 天高且蓝,难得的一个艳阳满天,云朵悠闲浮动,漫不经心地变幻万千,悠哉悠哉地听着底下男孩女孩的嬉笑。 那块地,年节就成了孩子们的专属游乐场,女孩子自己开个角落跳格子,以田蕊为中心,还有的玩跳绳。男孩子看不起那娘气的游戏,他们玩炮。 几个人见王敬尘大摇大摆晃过来,停下了手里正摆弄的一个塑料瓶,拉王敬尘过去。 身后的庄宇凡是很看不上这样“幼稚”的游戏,因此只赏脸给了一道目光,又继续对此嗤之以鼻了。 只有王敬尘知道,他是因为出门前被庄漫雪叮嘱不准玩炮,才这么嫉恨。 一个瘦子拿出一火柴盒大小的东西,献宝似地:“今年最新的!”说完叽叽喳喳介绍了起来,说威力如何,能把塑料瓶嘣个几米高! 王敬尘没忘记自己是带着任务和使命出来的,听那瘦子解说了一串,摸摸下巴让他们注意安全,就去找靠着红砖矮墙的庄宇凡。 男生女生,楚河汉界,泾渭分明,正是到了知晓一点“男女有别”的朦胧时期。 庄宇凡站的位置偏偏离田蕊那边近一些。王敬尘扒拉着头发摇头晃脑走过去。 田蕊那边的人喊:“敬尘!你过来一下呀!” 王敬尘皱了皱眉看说话的人。那边推攘着,嘻嘻哈哈。 庄宇凡噘了噘嘴,摆出一脸的“不可理喻”,往外围走。看着是打算回家了。 “哎,你扫兴了不是?才刚来呢。”王敬尘追上去说。 庄宇凡打小就练就了一种“任尔千言万语,我自两耳不听”的本事,他施舍了一个目光给王敬尘,继续抬脚要走。 那边田蕊的朋友说,田蕊还帮她爸改过试卷哦,看到王敬尘的了。 王敬尘心想:靠,老子要不要巴结一下别不及格。他刚想叫庄宇凡等他一下,看见庄宇凡调转方向往他朋友那边走。 王敬尘嘿然一笑:“这小子今天难得啊,难怪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4 这冬天还出大太阳了。”他又看了两眼,决定跑过去巴结一下田蕊。 正口头对着答案,只听瘦子尖细的声音叫道:“闪!闪!啤酒瓶要炸了!” 这孙子竟然把啤酒瓶罩上面准备炸了。王敬尘转头一看—— 只见十来个孩子都跑开了,庄宇凡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大概是听到了“闪”愣了那么眨眼的工夫,弯腰的惯性使他没那么迅速跑开,于是—— 王敬尘拔腿已经来不及了,耳边只听见“嘭”!然后瞧见庄宇凡后背挺直了下,像筋挛又似过电,站立了两秒,趴下了。 那一瞬间,阳光何止刺眼,还刺痛着人的心。 金光万丈,所以,道道锋利地戳进去,很疼很疼吧。 那天,他一个人把庄宇凡背回去找庄漫雪,整个后背后沾染了庄宇凡胸口的血。冬□□服是厚,可天热,庄宇凡把拉链拉下了,挡住胸口的仅两件贴身衣服的布料。他整个人是慌的,慌得大脑空白,什么也不会想了。半大的小子什么主意也没有,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流,不要钱似的淌,全被高领毛衣吸到毛线里,贴着脖颈的血管,煎熬着。 那之后,王敬尘就再也没看见庄宇凡了。 两个礼拜后,来了一个神色颐指气使的女人,把庄宇凡接走,听说是他妈回国了,接他回镇上找更好的医生,以及,庄宇凡要上学了。 那一年是1993年,庄宇凡七岁,王敬尘九岁。 由于村子的路窄,庄宇凡他妈开的小车进不来,只好停在了村口,因此那天没去地里的村民全在门口目睹了庄宇凡搬家。也叫王敬尘有机会远远地缀其后,看穿着短袖的小男孩由那女人牵着,一脸的不甘不愿,小身影离村子越来越远。 过了几个寒暑,他们竟然连一句体面的道别都没有。明明过了冬,明明来了春,明明日子正长,可是有时候人生还不如不说“来日方长”。 王敬尘看见他们上了车,意识到再也见不到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了,这才壮了胆追上去。 车吐了一串尾气赠他。 庄宇凡走后,王敬尘又恢复了原来孩子王的生活,课本也丢了,作业也不管了,了不起打手心罚站呗。请家长?对不起,我奶奶腿脚不好还高血压! 等他渐渐忘记了庄宇凡这号人,又是一年炮竹声起。 庄宇凡跟往常一样抄小路晃荡回家,溜溜哒哒地哼着曲儿,头发乱的鸟都怀疑此人顶了它的窝乱跑! 村里房屋密集,巷子多且窄,平时仅容两个人并排,连三轮车进去都会被卡。这叫“有生之年,狭路相逢”,他一抬头,看见了庄漫雪迎面走来。 王敬尘有愧于庄漫雪,毕竟那天是他拍胸脯保证会照看着庄宇凡的,事发后,庄漫雪没责怪他只言片语,反而拦着王敬尘的奶奶,别打孩子。 王敬尘摸摸鼻子,恭恭敬敬说:“漫姨,新年好啊。” 庄漫雪点点头,两人心里到底有疙瘩的,因此也没法亲切起来,庄漫雪只好随口一问:“才回家?” 庄宇凡“嗯”了一声,这才看到庄漫雪身后站着个人,探头瞧了瞧。 他的直觉就在瞬间清醒:“凡凡?”他眼睛直直盯着那个人。 庄漫雪往边上侧了侧身,王敬尘瞧见了那孩子。 这不是庄宇凡是谁?是了,他怎么会忘记庄宇凡跟他姑母感情最好,过年这么重要的事他肯定要过来的! 王敬尘心里的喜蔓延到脸上,成了一朵朵提前绽放的迎春花,风骚地颤抖着花瓣。他两眼弯弯:“你回来了?” 不是“你来了”也不是“你过来玩了”,而是“你回来了”。 在两个少年心里,这里才算是个家。 庄宇凡很不给面子,直接扭头看墙面,鼻孔出气,连个“哼”都小气给他! 可王敬尘不恼,一点也不恼,他开心呀高兴呀,这心情比过年讨了几份红包还得意,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忆起什么,戳那不敢上前了。 庄漫雪假意说了句庄宇凡没礼貌,就嘱咐王敬尘别在外面晃悠了,早点回家陪他爸妈。 王敬尘的爸妈这年春节从广东回来了。这两年做了服装批发生意,赚了几笔意外之财,村口停着的小轿车就是他们家的。 他高挺笔直的鼻梁撑起俊秀的眉眼,眼睛仿佛天生带着笑意,嘴唇总是上翘,随时预备着露齿一笑。他卖乖地同庄漫雪道别,庄漫雪看着他,在心里叹气:这长大了定是个搅得不少女孩辗转反侧的人啊! 王敬尘摸摸鼻子还想说句“凡凡,我明天可以找你吗”,但又咽回去了。小气如庄宇凡,看他样子估计还记仇着。 这小孩怎么这么能记仇啊?王敬尘老气横秋地摇头,想:我小时候都没这样过!比他可爱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十点开始要发更新,35分钟还是打不开晋江,今早不死心,又爬回来,终于发出去了…… 第4章 第四章 但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去瞧走远的人,那规规矩矩的步子,配着小小的背影,又想:还是凡凡可爱。 恰巧庄宇凡也回头,两个人视线在昏暗窄巷子相撞,都受惊地赶忙收回,收得太着急都心虚了一把。 庄宇凡心说:“他没说明天找我玩!看来当不成朋友了。” 王敬尘心说:“好了,这下真的连看都不想看我了。我就这么讨人厌?” 几天的时间倏地就溜没影了,作为一个“睡一觉什么都能忘记”的白羊座,王敬尘经过了第一天期待,第二天紧张,第三天习惯,第四天抛却脑后的固定程序后,又跟猴子似的到处蹿。 这天傍晚回家,看见他那开始发福的爸爸站门口抽烟,脚边已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烟蒂。 王敬尘一看这架势,以为自己又闯了什么他想不起来的祸,习惯性拔腿要跑,被他眼尖的老爸喊住:“臭小子,给我滚过来!” 王敬尘一向怕他爸,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没办法,老子的铁砂掌他小时候挨过。 于是恭恭敬敬无比顺从地挪过去,小声喊了一声爸。 他爸举起来蒲扇一般的五指山—— “爸!你说过打人不打脸!再说,我又做错了什么?”王敬尘很小就有审时度势察言观色的本领,在他爸的手掌甫一举起就蹦出两米远。 他爸收了手,怒问:“你是不是把庄家小子给炸过?” 什么?庄家小子?炸? 他爸没给他思考时间,又说:“庄宇凡啊,他老子庄才国是我拜把子兄弟!你把人家儿子炸了,以后我们还怎么来往?” 这劈头盖脸的一句话让王敬尘呆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爸自问自答:“明天,明天你跟我一起上门去!”说着自己走进去了。 王敬尘听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5 到他爸说“上门”像回了魂,开口问:“去哪?” “还能去哪?给人道歉顺便拜个年——我跟你说,他爸以前跟我一个学校读书的,后来一起出去打过工,有次工地斗殴,我还替才国挡过工地的一根钢筋……对,就背上还留着那疤。我这些年在外都不知道你漫姨是才国的亲姐姐啊……” 王敬尘听他爸唠唠叨叨,回忆峥嵘岁月,思绪却没跟着他爸话题转,连附和都懒。满脑子琢磨:那家伙不理我道个屁歉!过了这么久道歉有意义?要道歉也得拉刘东去!是他点的炮! 刘东就是当年那瘦子。不知道这两年他吃什么了,身板从牙签膨胀成宽面条了。 只有王敬尘没长歪,依然奔着“俊秀帅气”的势头蓬勃发展。 王敬尘一早就被他爸从床上踹下来,指使他洗脸刷牙吃饭换衣服,一大早的鸡飞狗跳,于上午七点半出发了。 从他爸口中他才得知,今年庄宇凡的爸爸也回国了,庄宇凡昨天傍晚就回去了。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在一条奶酪蛋糕似的路上耽误了近二十分钟,王敬尘才听到他爸说“到了”。 一栋二层小洋楼前,站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一看见他们就满面微笑地迎上来:“老王!真是你!” 王敬尘站一旁听他们十分热切地交流了两句,庄才国和蔼地问:“这是敬尘吧?我听凡凡提过你。” 王敬尘精神一下抖擞,眨了眨眼睛,乖巧地问好,很想知道那小气鬼庄宇凡会怎么告状。 然而庄才国没满足他的好奇心,两个久别重逢的爷们有说有笑地往屋内走,王敬尘一脸木然地跟进去。 庄才国的家里里外外都透着“新”,估计是刚落成不久,一楼是大厅客厅厨卫以及书房等,二楼则是卧房。院子很大,停着一辆儿童自行车,一看就是庄宇凡的座驾。 东南角有座假山,亭台楼榭栩栩如生,还有垂钓老叟安在上面,添加不少意趣。假山下是活泼泼的鱼,不时在水面撞出涟漪,引得王敬尘满心欢喜地瞧,忘了来道歉的不情不愿了。 与假山对角,几米远是车库,王敬尘只瞄了一眼,重新环顾。 挨着楼房的是一排小平房,窗户没装窗户,所以一眼就能瞧见里面的乒乓球桌和台球桌。 在那时候,室内有这些是顶新奇了,王敬尘本着对球类运动的喜爱,走过去细看。 一靠近才发现,最里面还有一间屋子,门开了一半,一个小小的背影站立着,微躬着背,在洁白纸上挥毫。 这不是庄宇凡还能是谁?王敬尘蹑手蹑脚地退出去,想,刚才兴致勃勃地参观倒真的忘了这次被他老子抓来的目的了…… 他溜出去,才找到他爸,就碰见他爸也出来逮人。 而这个迟到两年的道歉,对庄宇凡来说可有可无,因为胸口那个伤疤消不去了,它丑陋扭曲,在皮肤上龇牙咧嘴,像个得意至极的丑八怪。 可是庄宇凡对外可是“温良恭俭让”的好孩子,他大度地说:“不是尘哥的错,是我自己没注意。” 差点把王敬尘感动地当场心虚落泪。如果他没听到后面庄宇凡当面告诉他那句话的话。 大人们坐下喝茶,交换分开后彼此的起起落落人生际遇,感慨唏嘘一番。小孩就被支开玩耍了。 王敬尘:“凡凡,我以为你一直在生气……都不敢来找你玩了。” 庄宇凡:“我没生气。我每天要学那么多东西,不会浪费时间来生气。”他看到王敬尘拆玩具的手一停,似乎很满意,“错不在你。不过事情发生后,我听说你一次都没来看我,真是……”他垂下眼不说了,明明是温顺的表情,却让王敬尘害怕了。 不合时宜的,王敬尘突然想起来,庄宇凡小时候如果想要一个东西,就会目光温和地一直瞧着那东西,他绝不开口说“想要”,他得等别人发现,亲自来问他,他才不急不缓地表示“勉为其难地收下”。 而此时,几年不见,对方表达“想要”已经不是盯着看了,是云淡风轻地一笑,或是跟其他话混在一起,不着痕迹地一提。 王敬尘想,靠,这心思,比田蕊她们还难琢磨伺候! 他刚要暴躁地起身就走,又瞥见庄宇凡头顶的旋,记起来以前还拿手指绕过,心蓦地一软:跟他一个小屁孩计较我不也成了小屁孩? 他突然融会贯通地明白了庄宇凡的抱怨与生气的原因,庄宇凡哪是气他后来的所作所为啊,他气他后来再也无所作为啊。 这么被朋友重视,王敬尘很受用,他嘿然一笑:“好嘛凡凡,以后我多找你玩。” 庄宇凡抬起一张无辜的小脸,盯着他看了几秒,对他的态度不置可否。 大概换了别个孩子,对自己玩伴这种态度,早就拍屁股走人不伺候了。但王敬尘是谁?庄宇凡是谁?一个锅配一个盖的脾气,卤水点豆腐的造化,王敬尘就吃他那时冷时热的态度,这才是庄宇凡,别人都看不见的真实的庄宇凡。 这可是他的宝,哪天庄宇凡待他也拿出外面那一套,那真是……暴殄天物! 俩都是小孩,对态度、脾气没太多高深精妙的理解与总结,纯粹是单方面的言归于好了。 庄才国请他们去酒店吃了顿饭,席间,林芬匆匆赶来,打了个照面,场面话又走一轮,花蝴蝶一样地飘走了。 “嘁。” 王敬尘吃着菜,身边庄宇凡的声音清晰地钻耳朵里,他看了看庄宇凡,跟着他目光落在走到门口的林芬身上。 庄才国招呼着“别客气,吃菜啊”,三个人又很默契地一起动了筷子,包厢里营造出一种很做作又仓促的其乐融融。 没动筷子的庄宇凡端着一杯椰汁,一言不发。 庄才国拿了根烟,没点,两个爷们拍拍肩膀,走出去抽烟。 王敬尘很体贴地赏他一筷子回锅肉。 庄宇凡没动。 他又契而不舍地再码上两只剥得寒碜的虾。 庄宇凡看了看他。 在王敬尘第三次打算在那碟子上叠叠乐,庄宇凡说:“我要吃那个,炸芋泥。” 王敬尘说:“你就这么当少爷吧,吃都这么懒,以后谁伺候你。” 庄宇凡疑惑地理所当然:“你不伺候我?” 王敬尘:“谁爱伺候你啊?” 庄宇凡:“那你别在我面前晃。” 筷子拍桌面,王敬尘直视他,庄宇凡泰然迎着他目光,突然咧嘴一笑:“你比以前白了点。” “有吗?”王敬尘摸摸脸,摸到了烫。 两个人相处,不出十分钟,沉不住气的王敬尘总要炸一次,然后又迅速地只剩那么一缕烟,袅袅婷婷的,他想自己横行乡里几年,就这么折在一个小屁孩手里了。 呜呼,悲哉! 作者有话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6 要说: 困鸟~晚安安~ 第5章 第五章 那天,庄才国二人不知道谈妥了什么,进来的时候,王敬尘听到他爸的大巴掌招呼在庄才国背上的声音。他爸笑眯眯说:“咱可是说好了啊大哥,我家那兔崽子以后就到你家闹腾了。” 庄才国憨厚地笑:“跟我别来这套啦,就咱们的交情,给你养着都应该。” 往后的几个寒暑假,王敬尘总要和庄宇凡凑一处玩。夏天抓知了天牛,潜河水里摸田螺,冬天挖红薯烤或躲巷子里把白糖熬化了吃。 王敬尘有调皮捣蛋的天赋,庄宇凡骨子里的调皮也一点一点被激发,却依然那么有限。 不管天气多热,庄宇凡的衣领总要遮到锁骨,而且他从来不下水,王敬尘知道;正因为知道而说不出口,所以他心里越发的内疚。 在2000年的夏天,蝉叫得好像要出大事了,王敬尘叼着一根冰棍,赤着脚坐地板对着风扇吹。庄宇凡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那写功课,顺便帮王敬尘那懒鬼检查暑假作业。王漫雪在隔壁间午睡,两个女儿一个去补习,一个陪王漫雪休息。 王敬尘说:“你怎么这么热爱学习?” 庄宇凡头也不抬还能分心回答:“不热爱——我以后想出国。” 出国?凡凡出国了那我们不是见不到?王敬尘把冰棍抽出来:“那你出国了我们怎么一起玩?” “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出国啊。” “天真。”王敬尘舔着冰棍说话大舌头,“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出国学习啊。我不是那个料。” 庄宇凡放下笔,转身看他:“有志者事竟成。” “哈哈哈哈哈我可爱的凡凡——好好,一起出国。”王敬尘是懒得跟他说一堆他自认为有理有据的话,他想,庄宇凡才几岁呢,以后哪里会记得? 谁到了十七八岁还记得当年小学时候立下的宏愿?还记得跟谁说了什么?又是谁答应了什么? 他这人从小忘性大,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缺心少肺的。殊不知,庄宇凡对一些人一些话的执念根深蒂固,就像生长在身体里,植根于血液骨髓。轻易拔不得。 王敬尘要升初中了。他的期末考试卷就跟狗啃似的涂涂改改,估计是考试时候得到了许多份“标准答案”,来一份抄一份,险险踩着及格线。 庄宇凡靠着椅背,把他试卷举过头,却没有回头,叹气说:“我要是阅卷老师,这样的卷子看一张撕一张。” 王敬尘烂泥一样趴在风扇底下哼哼地应他。显然习惯了他的嘲讽。 “究竟是什么使你连抄答案的基本能力也退化了?”庄宇凡对着空气说,“我看你这个暑假别玩了,把脑袋里的水倒干净跟着芽姐学英语吧。” 芽姐是庄漫雪的大女儿林雪芽,读书很像回事。 “我也想问问究竟是什么使你一点也不童真可爱啊?”王敬尘皱眉在腹诽。他把身体舒展成一个“大”字,口齿不清地抱怨:“亏了是我跟你玩,要是换个人,呵呵,你早被揍得爹妈认不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揍我?”说话间,庄宇凡走过来,弯腰看瘫地板上的人。 “不揍,咱俩谁跟谁?”王敬尘嘿嘿一笑,伸手勾住他脖子,庄宇凡一个不稳,身子砸在王敬尘头上,惹得后者哇哇直叫,“哎哟压死我!行了,都暑假了还整天学习累不累人?没事就陪我躺一会儿呗。我跟你说啊,蕊儿明天约我去隔壁村的水潭玩,我们年级的基本都去,玩一整天,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庄宇凡一向很会抓他话里的重点,问:“蕊儿?” “田蕊啊,你以前见过不是。” 庄宇凡把脑袋从他胳膊上移开,声音闷闷的:“记不太清楚了。” 粗枝大叶的王敬尘没有感觉:“去吧,那边有个佛寺,里面还有秋千什么,可好玩了!我们带点吃的,傍晚再回来!” “那行,去吧。” 得到庄宇凡的首肯,王敬尘眼睛都快乐起来,他长得天生就讨喜,一快乐眼神都活泼了,龇着一口白牙笑,每个毛孔都抖擞着笑意与活力。王敬尘后来用了许多年也没搞明白,这人为什么永远一副精力过剩的样子。 他其实不想去,本来就不太合群,更何况眼下,夏天,下水,人群,这三者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要素,如今三合一了,他却还迎难而上,只是想知道王敬尘跟别人玩的时候到底多开心。 晚上,庄漫雪就留王敬尘吃饭。王敬尘也不客套推辞,高高兴兴地给他奶奶打了电话就留下了。 庄漫雪疼王敬尘,换个角度说,她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他灵活,勤快,嘴甜,乖巧,模样还长得好,村里老人都夸。每年庄漫雪地里庄稼收割时,第一个来帮忙的就是王敬尘。他们都一致地不肯庄宇凡下地干活,所以庄漫雪更疼懂得疼庄宇凡的人。 她自己没一个儿子,简直是把那两人视如己出了。 也就这一两年,经济好了些,庄漫雪地也不种了,在家专心致志地伺候四个孩子。 好在这四个在她眼皮底下很懂事,不吵架不打架,省心得很。 第二天,王敬尘捞了锅里的水煮蛋,帮庄宇凡敲了一个,剥得剔透干净,摆他碗里,他端着一碗花生红枣汤跟着庄漫雪转。 庄漫雪一眼就看穿了他脸上的笑:“说吧,今天又去哪玩?” “漫姨,我和凡凡今天去灵石寺玩。” “那起码得去半天吧?” “我们傍晚就回来了呢。” 庄漫雪把小鸡崽放出来,拿扫把规整队伍,王敬尘眼尖,勤快地帮她把鸡崽们往一个方向赶,左支右绌的,花生汤泼了一地。 “行行,注意安全——我说你喝汤好好喝,洒一地了。对了,凡凡明年也初一了,听他爸说他得自学一些课本,你有空把你的书找找,给他看吧。” “啊?他不是——” “没跟你说吗?他跳级啊。行了你快挪个地儿,那边鸡粪便注意点啊。” 王敬尘仰天灌下半碗花生汤,把碗往厨房一丢,风风火火地冲上楼,飞扑到床上,压着还在睡觉的人:“你说,哥是千辛万苦地想摆脱学习的魔爪,你还上赶着往前凑?!啊,我恨这世上聪明过头的好学生!”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给了他一脚:“闷死我了。一大早发什么神经呢。” 王敬尘将他锁在被子里:“你挺能憋的啊,跳级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还有,跟我同年级了也不告诉我,你是想吓死我么。” “说干吗,又不会同班,同年级有什么用。”感觉到身上人的力道加了几分,庄宇凡才不情愿坦白,“本来是打算给你个惊喜。” “你确定不是惊吓啊?”王敬尘手一松,拍了拍被子,“原谅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7 你了,出来吧。给你十五分钟刷牙洗脸吃饭收拾出发!” 庄漫雪给了庄宇凡一些零钱,他每年夏天都来这过暑假,所以林芬会汇些生活费。庄宇凡不喜欢跟林芬呆在一个屋檐下,虽然林芬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 庄漫雪送他们到门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庄宇凡难得有了一次眼力,说:“姑母你放心,尘哥这次会看着我的。”再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王敬尘搂着他肩膀也说漫姨放心啦,他这次会寸步不离地粘着凡凡的。 俩半大少年贴心,说着窝心的话,庄漫雪“哎哎”应了两声。 成长,在悄然流逝的时间里缓慢铺开。两个人像卧在同一条河底的石块,是随着水流被推着走还是铆足了劲儿往一个地方立足,谁也无法预知。 这天的知了叫得要断气,庄宇凡一路上跟他普及知了的身体构造发音部位,王敬尘因为出来玩心情太好,难得没发作他的见缝插针式的学习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热啊热。。。没一丝丝风 第6章 第六章 灵石寺是个规模只比他们村宗祠稍大一点的寺,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没有依山傍水的格局,好在它有个秀气的水潭,潭中心有一块拱出水面一米多高的大石头,灵石寺正因此而得名。 一说到乡野怪志,王敬尘的口才就有了用武之地。他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地跟庄宇凡说这块石头的来历和故事。相传当年女娲娘娘炼石补天,即便是神仙也有失手的时候,她炼出的一批神石有了次品,次品再次那也是女娲娘娘的手工品啊。于是就有一位仙座的神兽吞食了次品神石,结果自身修为难承受神石的威力,神兽变妖兽,危害人间。 “这位仙座的宠物发狂了,它主人责任很大。神仙也要面子啊,所以这仙座就把他的宠物打死了,躯体也不带回去,袖袍一挥,那神兽的血液化成一潭水,那块神石因法力被吞噬,化出了光秃秃的原形,镇守在此。” 庄宇凡很有耐心地听完,问:“那女娲难道不会有意见吗?他的宠物偷了她的石头,而那个神仙自作主张把她石头丢在人间。” 王敬尘没料到他对一个瞎编的故事这么认真,支支吾吾:“那谁知道,神仙吗们的账不好算吧。” 庄宇凡:“如果是我,我的就是我的,哪怕再坏再糟糕也不想被人碰一下。” 正说着,前边有个女声喊:“敬尘!就差你了!” 循声望去,是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孩,朝他们挥着手。 “你们上课都没这么积极!”王敬尘回答,带着庄宇凡过去。 说话的女生正是田蕊,她已经不像当年那么羞涩忸怩,大大方方地跟庄宇凡打招呼:“几年没见啦,还记得我不?” 庄宇凡跟她没什么交情,因此不失礼地点头微笑:“记得,尘哥出来前跟我提了。” 田蕊转头跟王敬尘笑:“大家都在前面等你呢,派我和英子来等你,走吧。” 英子也对他们展颜轻笑,是个腼腆的女孩。 田蕊一路上跟王敬尘说着新学校的事,说着新学校可能怎么分班,以及哪个班级比较好,哪个老师特别严厉,蹦蹦跳跳,就像个小钢镚。 王敬尘不时打听几句,却都是关于好班级的消息。 “不是我想打击你,你这次的总分大概在三班的水平。”田蕊她爸是老师,所以她总能知道一些“内部消息”。 王敬尘摇头:“不不,我不是问自己的,我是帮庄宇凡问的。” “他?他不是比我们小?” “成绩太好,跳级了。” 庄宇凡这时候赶忙谦虚地说:“尘哥夸张了,不过确实跳级。” 庄宇凡跟王敬尘不同,一个在外喊对方“尘哥”,一个在外直呼对方姓名。 他是谦虚的语气,但那谦虚里有着少年的锐气和得意。不明显,但能感觉到。谁能指责少年郎的骄傲呢?志得了就该意满,年少就该有年少应有的自豪和骄傲感。 田蕊沉吟:“难怪,听我爸数落我,有个跳级了成绩也比我好,原来是庄宇凡啊。” 庄宇凡扬眉不语。心说:“我要当就当第一。” “那你肯定在一班啦,也许我们还同班呢!”田蕊拉过英子,“我们三个应该马上会成为同学了,至于你——”她看了看王敬尘,“你要被我们抛弃了。” 王敬尘一脸无所谓:“我才不去一班,早听说一班班主任有多魔鬼,为学生愁得头发大把脱,人送绰号'唐僧',让他念叨死你们吧哈哈哈哈哈!” 田蕊追着他打,庄宇凡在后面看,英子尴尬地说:“那什么……同学,我们也过去吧。” 庄宇凡收拾了面部表情,微笑说:“好。” 几个胆大的男生跳水游泳了,光着膀子,有的是浪里白条玩得欢脱;有的是完完全全在水里狗刨着,形状滑稽,惹得围观女生娇羞地笑。 王敬尘一到边上,几个人就朝他泼水,庄宇凡不能幸免,也遭了殃,忙用手护着衣服退了几步。 王敬尘知道他不喜欢水,忙把他护身后,叉着腰站立成一个细脚伶仃的帅气的水壶状:“谁泼水谁泼老子来着?等着老子下去讨回来!”说着就豪迈地兜头脱下t恤,塞给庄宇凡:“你坐那树荫下休息,我给你报仇去!” 田蕊“哎呀”一声:“脱衣服也不走远!”边说边转身。 水潭里几个男生起哄,掐着嗓子学田蕊:“哎呀!死鬼!” “妈的,你们几个死定了!”王敬尘说话中就跳下水潭,一个个惨遭毒手。 他水性很好,很喜欢游泳。他几次说过要教庄宇凡游泳,还嘲笑他是旱鸭子,但稍微大了一点,被庄宇凡拒绝了几次,再傻也明白,庄宇凡胸口被啤酒瓶扎破的疤,以及爆竹炸伤的疤,即便愈合了,即便过了许多年,依然是他心里无法消除的伤痕。 庄宇凡自尊心极强,比他还爱面子,而且受不了别人一丁点的打量目光和窃窃议论,别看他人前总是和气温和,其实最尖酸刻薄的人就是他了。 王敬尘游了一会儿,过了瘾,就上去找庄宇凡。几个男生还在水里泡着,水潭不太深,有浓荫覆盖,浮在上面特享受。王敬尘想渴水的鱼被捞上岸,不由得又回头羡慕地看了几眼。 田蕊跟几个胆子大的女生坐在庄宇凡的半米远,跟他交流学习方法和经验。读书好的人难免有几个特做作的,嘴里说“哪有什么学习方法?我回家都是玩和看电视,上课听一听,做个笔记就好啦”,其实千变万化不离认真和刻苦,倒不必非得头悬梁锥刺股,这份刻苦起码得用认真做基础,一步一个脚印地攻克一个个难题。 庄宇凡很诚实,老老实实交代他的作息安排和做的习题。大家“哇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8 ”了一声,心想,果然自己下的苦功还不够。 王敬尘湿答答地上来,提着鞋子走过去,几个女生骂着散开了,去另一处准备中午吃的东西。 “你干吗这么诚实?人问什么答什么。”王敬尘接过庄宇凡递给他的衣服,坐他旁边说。 “反正她们听了学了,成绩也好不过我。” “哎哟这口气很狂啊!” 庄宇凡很得意地笑:“这是自信。” 王敬尘捏捏他的脸:“是,没见过自信到不把其他人放眼里的。等他们全上来了你要不要下去玩?我送你到那块石头上坐着?” “不了吧。” “灵石,听说许愿特别灵!” “你几岁了还信这个。” “爱去不去!”王敬尘站起来抖了抖衣服,气呼呼地要走。 庄宇凡揪住他衣服:“去去。说好了啊,等他们上来。” “我对你多好,考虑周到。你尘哥说了会照看你就会做到,以前是小,不懂事。”王敬尘说着,又坐下来,仰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阳光从树叶间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落在他脸上,跟着树叶晃,像调皮的彩色精灵在跳舞。王敬尘的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水珠,头发也往下滴着水,他随便拿手拨了拨,甩了庄宇凡一身。庄宇凡没动,看着他。 “少年在每一分秒的绽放与流动中”(注)。庄宇凡突然想起看过的一句诗,福至心灵地懂了。 这个时期的少年没有不好看的,没有不惹眼不耀眼的,他本身的生命力就是一种无可替代的独一无二的美。 “怎么,甩到你了?”王敬尘凑过去,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哥给你擦擦。” 水潭里又传来几个破坏气氛的声音:“尘哥!你在上面跟谁卿卿我我啊?快下来陪大爷们玩啊!” “去你的死胖子,膘太多担心沉!我等下再收拾你!” 几个人又一起挤兑那个胖子,胖子委委屈屈地说:“我哪里惹他了呀?” 他们陆陆续续上岸,还有一个动作慢的胖子被王敬尘开玩笑踹了一脚:“我的脚丫子跟你屁股也'卿卿我我'一下。” “我靠!尘哥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开不起玩笑了?”胖子说着就要哭。 “你拿尘哥开什么玩笑都好,但是你不能把那谁搭进去,是吧?”说话的人正是刘东,他自以为总结到位,神气地冲王敬尘抬了抬下巴。他也是个胖子,胖子惜胖子。 “刘东,你有完没完了?去去去,田蕊那边应该准备好了。”王敬尘说自己还想玩一玩水,马上就跟大部队集合,继而把他们轰走。等了一会儿,他贼头贼脑地推庄宇凡:“快呀!” “干吗偷偷摸摸的你?” “我还不是考虑你!”说着要去扒庄宇凡的衣服,“你脱不脱?不脱我不介意代劳!” “你知不知道'登徒子'三个字形容这时候的你特合适?”庄宇凡笑了笑,“猴急什么。” 王敬尘的脸登时就红了:“你大爷的!靠!” 注:席慕蓉《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第7章 第七章 王敬尘并不是第一次看庄宇凡胸口的伤疤,毕竟他在庄漫雪家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穿着遮住锁骨的衣服,但裸着上身的庄宇凡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你真白。”王敬尘说完,觉得这句话挺蠢,摸了摸鼻子换一句,“你好看。” 庄宇凡莫名其妙看他自己发窘:“还下不下去了?” 王敬尘一头扎入水,冲岸上的人摊开双臂:“下来,凡凡,我接着你!” “砸不死你。”庄宇凡今天笑了许多次,王敬尘真是百看不厌,怎么都觉得,少年嘛,就应该表情生动活泼,整天罩一张斯斯文文的面具,多累啊,一点也不童也不真了。 那其实是因为他没见过庄宇凡童真的时候,庄宇凡的童真在好几年前的庄漫雪家里,在他听说了许多个关于他爸妈不要他扔了他的议论后,一点一点死光了。 水缓冲了庄宇凡扑向他的力道和速度,王敬尘稳稳地接住了他,倒吸一口气:“砸坏你哥了!看着瘦嘎嘎的不轻嘛。” “哪疼了?”庄宇凡真紧张起来。 “哈哈,胸口疼,给揉揉?” “去你的!你快带我去石头上啊!”庄宇凡催促。 两个人坐在粗糙的石头上吹着风。庄宇凡摸了摸问:“愿望真的能实现?” 王敬尘:“你不是不信这个?” 庄宇凡:“有所求了就想相信。” “信则灵,我们来试试。”说完,王敬尘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怎么有人许愿许的这么敷衍。 庄宇凡叹气,专注又虔诚地许了个愿。 等他们俩回去,那群人开吃了。 吃的地方在一小片榕树林里,大理石桌椅被他们占满,零食和便当横七竖八地铺满了桌面。王敬尘搓着手就抢了,抢了就递给庄宇凡,自己才再去拿一份。 刘东那被横肉挤没的小眼珠子在王庄二人身上转了转,说:“尘哥你怎么跟伺候小媳妇一样啊?”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王敬尘有点不高兴了,有的人大概天生没长“眼色”,天生不会说话,且不说哪壶不开单提哪一壶,就是单纯的用嘴点炮,一点一个准。 这也是一种本事。舍刘东其谁? 庄宇凡是十二分的不高兴了,本来就没多少的表情换了个阴沉的,看了看刘东,冷静地把手里的吃完,起身要走。 众人在刘东那大嘴巴说话的时候就感觉到气氛不对了,他们一见庄宇凡站起来,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预备这个一路上对人不冷不热的小子发难。 田蕊忙调和:“来,宇凡,尝尝我妈做的寿司,量不多,仅此一份!” 几个人忙附和:“田蕊偏心了。” 王敬尘拉了拉庄宇凡的手,后者很给面子地坐下了。 大家不由松了口气。 刘东离了他们一米远,心里不痛快。他就是看庄宇凡不顺眼,从小庄宇凡就粘着王敬尘,跟屁虫一样,亦步亦趋,有他在,谁都玩得不痛快了。 以前王敬尘是什么样的?跟他们是亲密无间地嬉笑打闹,只要一带着庄宇凡,精力就得匀一半给他,玩也玩不起来了。 刘东就讨厌他这种“你不快活别人也别想快活的”。 那些是他非常片面的偏见。其实庄宇凡已经很努力让自己不扫大伙儿的兴,去融入他们的氛围。小时候那一次意外谁也不想,也想不到,只是在刘东心里,他觉得庄宇凡记得牢牢的,咬牙切齿地在变着法子要他不舒服。 胡闹的时间倒是过得很快,几个人收拾了垃圾打算打道回府。几个男生从口袋掏出小气球,用手指捏着提起来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9 冲王敬尘晃了晃。王敬尘笑骂:“你们今天玩水玩得还不够?” “我哥他们学校都玩这种'水球',左右衣服都湿了,来嘛?” 庄宇凡没玩过这个,眼神里难得流露出一点期待和探究。 “要不要玩?”王敬尘问他。 庄宇凡点点头。 王敬尘抓了几个干瘪瘪的气球,也跑去水龙头灌水。 不多时,男女生混战,互砸气球。 灌饱了水的气球砸在身上也不疼,一砸到身体就破,一群人浑身上下没一处干的。王敬尘起先还护着庄宇凡,让他有机会砸更多的人,但混战开始没多久,两个人就分开了。 在男女双方气球所剩无几、王敬尘宣告暂停的时候,突然听到英子的一声尖叫。 大家都吓了一跳,往那边跑过去。 只见英子站在庄宇凡一米远,头发滴着水,形容狼狈。庄宇凡身上也湿透了,白衬衫贴着身体,透明的布料印着胸口一片红的网状伤疤。 张牙舞爪,形状狰狞。 一群人形成扇形围在庄宇凡的面前。他们来看我出丑了。庄宇凡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也没说,低着头越过那扇形的外围,一开始踉跄了几步,后来开始跑动,越跑越快。 英子意识到了什么,走过去拉住王敬尘说:“我,我不是故意……尘哥帮我解释……我没有那种意思……” 王敬尘看着庄宇凡跑远,跟英子点了点头,又对田蕊说:“我先回去,你们路上小心。” 田蕊也担忧地皱着眉。 一群人不欢而散。 王敬尘先去了庄漫雪家。庄漫雪看到他,往他身后瞧了瞧:“怎么凡凡没跟你一块回来?” 庄宇凡没回家?王敬尘匆匆丢了个理由,又失魂落魄地跑出去。他一路上又是担心庄宇凡又是骂自己,一会儿在脑子里刷过新闻看的学生自尊心受到伤害自杀的报道,一会儿又安慰自己庄宇凡不同常人,不会的。 他跑了一会儿就停下,慌乱地想:“庄宇凡会去哪?他在这边基本不出门,屈指可数的几次还都是他带他出去的,都是没什么愉快回忆的地方,他不可能再去。” 王敬尘掐了把自己的腿,突然就想起了一个地方,马上调头往那跑去。 等他跑了约五百米,在村子的边陲,也就是一大片绿汪汪的田地那看到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他抹了抹汗,鼻子一酸,差点没掉眼泪:这小子在这呢。 他慢慢地走过去,穿过漫姨种的一畦畦空心菜,站到庄宇凡背后。 庄宇凡没动,他自然知道有人靠近了,凭直觉也能猜到是谁,但他不想说话。 王敬尘抬步跨过田垄,坐在他身边的绿草之上。 能找到这里,只不过是以前王敬尘跟漫姨去田里干活,庄宇凡跟过几次,他说这里好,风景好,没人吵,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个绝佳去处。 两个人并肩坐着,看着天际浮云发呆,看着落日把西天烧成大块橘红,须臾诡谲艳丽,五彩缤纷。 “我是不是很吓人?”庄宇凡终于开口了。 王敬尘:“一点也不。” 庄宇凡:“我一直怕被人看到这里。”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伤疤位置,“姑母说我从小就独,不爱跟人一起玩。那次意外之后我更沉默……我更不喜欢跟人说话了。我总担心被人看见了这里,别人多看我一秒我就浑身难受,觉得他在嘲笑我,笑我是个——怪物。” 少年的声音青涩,干净,像眼前绕着田埂的小溪流,一眼就望进了河水的灵魂里。 王敬尘从没听庄宇凡说过这样的话,对他这种粗神经的人来说,他从来只知道庄宇凡很厉害很了不起,以后还会无所不能,虽然知道他在意伤疤,但没想到他如此的在意,那伤疤几乎成了一张巨大的厚重的黑色布匹,将他本来就不晴朗的世界遮天蔽日了。 王敬尘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克制着情绪。他伸手拢过庄宇凡的肩膀,让他挨着自己,心里难受极了:“以后,谁嘲笑你,我揍他。谁欺负你,我揍他。谁把你这个说出去,我揍得他不敢说话!” 很多年以后,我们会发现,轻易说出来的“以后”对现实毫无招架之力;然而就是极不轻易开口的“以后”一旦跟现实为敌时,也是负隅顽抗,非得你死我活才能有“以后”。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困得撑不住没更。。今晚继续更一章 第8章 第八章 整个镇就一所中学,初高中合体,这也就意味着大多数同学会在这里渡过六年,运气不好留级的就得延长一点了。但要是够优秀,诸如庄宇凡、田蕊这样的尖子生,完全能进入市高中。 分班的信息就贴在校门口的公告栏那,庄漫雪不放心两个少年,说他们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她一大早就出来占个交学费的名额,免得这炎炎夏日的,热坏了两孩子。 王敬尘嘟囔一句,又不是豆腐做的。 庄漫雪听见了,回头瞪他,王敬尘赶忙陪笑:“我是豆腐做的。” 那一天果然是人山人海,这么多人的原因不是这中学的人数多,根本原因是学生家长有的来了两三个,还有外地来的,要寄宿,拖家带口大包小包,只差没把床扛来了。 庄宇凡看着人潮就跟海浪一样,退出来一个,一群人拥上去,他一路上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虽然比大多数人小了一两岁,但身高不输人,在鹤立鸡群的王敬尘身边站着,也就矮那么半个头。 他还有很大的长高空间。 确定了庄宇凡在一班,没料到王敬尘也在一班,庄宇凡真吃了一惊:“你真和我同班啊?” 王敬尘得意地笑,鼻孔朝天。 庄宇凡:“行了,你是怎么……你爸走后门了?” 王敬尘揽过他在他耳边说:“我爸托了关系啊,怎么样,开心吧?” 庄宇凡很认真地点头:“非常开心的。” 路上遇到田蕊与英子,四个人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还好庄漫雪突破重围,拿着一张表格边扇风边抱怨:“这一上午比我去地里干一天都累,走了,我们回家。” 王敬尘跟田蕊她们挥挥手,调皮地走了。庄宇凡心情太好,竟然冲二位同学笑了笑跟了上去。 看他们走了几米远,英子问:“蕊儿,他应该不会生我的气了吧,他还还对我笑。” 田蕊捏捏她鼻子:“那就是不生气了。你干吗看着他会脸红啊?老实交代!” 初中离庄宇凡的家不远,骑自行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但是离王敬尘的家就太远了,得乘公交车,运气好也是十几分钟的事,但运气不好就难说了。 庄漫雪在帮庄宇凡检查他要带回家的衣物,嘴上也没闲着:“尘尘他爸本来是跟你爸说好了,到时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10 候上中学,他去你家住,也顺便让你督促尘尘的学习,谁知道那小子不肯配合,宁愿坐公交车。” 庄宇凡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庄漫雪没注意他的表情变化,稍微直了直腰,回忆了片刻,回答:“应该是过年他爸回来那会儿?他爸还过来感谢我照顾着他家兔崽子。” 庄宇凡把那天在酒店吃饭的情形回忆了一下,庄才国跟王敬尘他爸说的话跟庄漫雪今天的话就差不多对上了。 他满脑子不爽地想:“他干吗不跟我一起住?又不是没一起住过?不喜欢学习吗,那玩比我更重要吗?这样以后还怎么在同一所高中念书了?” 每次假期的尾巴,庄宇凡本来就不开心,因为他得回家,得面对林芬,所以脸上总罩着阴沉沉的情绪,这下听了他姑母的话,更是乌云密布了。他说“姑母,我出去一趟。”说话间人就跑出去了。 他要问问王敬尘,为什么不要跟他一起住? 一起骑自行车上下学不好吗,非得去挤公交车。 一起写作业不好么,他的作业哪一次有独立完成过? 他一口气跑到王敬尘家,院子里是王敬尘的奶奶在剁菜喂鸡鸭,看见一个人跑进来,眯了眯眼睛,辨认了几秒,说:“哦,一凡啊,你是来找尘子的吗?他……” “是的奶奶。不过我叫庄宇凡。”庄宇凡跟她问了好,就熟门熟路地跑到二楼去了。 王敬尘躺床上玩游戏机,那种原始的插了游戏卡就能玩的掌上宝。一见庄宇凡进来也不起身,眼睛没挪一毫一厘,盯着游戏说:“你来啦?自己找个地方坐,我马上干掉这一局了。” 庄宇凡往床走去,一伸胳膊就把他手里的游戏机拿走。 王敬尘骂了一句,问他发什么神经。 “你为什么不配合你爸住我家?”庄宇凡居高临下地发问。 为什么?王敬尘的怒气还没消呢,又有一道质问临头而下,他烦躁地一跃而起,跟庄宇凡面面相觑。 王敬尘很激动地举起了手,倒不是要揍人,他有个毛病,情绪激动时说话就得来个“振臂高呼”,可是一对上庄宇凡的目光,他的手有气无力地垂下,无奈地搓揉着脸:“我不习惯住别人家。” “那我姑母的家你不也住?” “漫姨是别人吗?” “那我是别人?” 王敬尘在房间绕了两圈,瞪了庄宇凡一眼:“你!气死我了!”他丢下庄宇凡一个人气呼呼地下楼了。 庄宇凡坐在他床上想:“我有说错什么吗?” 不出三分钟,王敬尘的拖鞋“啪啪啪”地在楼梯响起,他带了两支绿豆味的雪糕上来,递给庄宇凡一支,自己坐书桌前吃了起来。 庄宇凡垂着头不说话,小心捏着雪糕的木棍也不打开,很快就在地面滴了滴水。他用鞋尖抹开,无聊地等第二滴化开的水,气氛沉重得像房间里罩了口锅。 王敬尘把雪糕舔地剩一半,感觉怒气消了许多,这才转过去对庄宇凡说:“你有时候真的很钻牛角尖。怎么,哥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非得去你家挤?我是不喜欢你妈在。” “是林芬。”王敬尘纠正。 “好、好。”王敬尘三两口把雪糕咬进了嘴里,牙龈被刺激了下,后槽牙疼得他忍不住咬了咬,刚好他又在对庄宇凡笑,两个动作一起来,就是一言难尽的“咬着后槽牙冷笑”。他坐庄宇凡边上,开口:“你想啊,高中要是我们能在同校,那我一定住你家了,是吧?你家位置真好,在镇中学和市重点高中的中间地带。” 庄宇凡被他这么一哄,忘记了来找他的目的,被他带着话题跑:“那说好了,你可得跟我在同一所高中读书。”他很郑重地说,没把王敬尘的话当连哄带骗。 “就我这水平……你要不要来个揠苗助长?”王敬尘贫嘴完又叉开话题,“天天腻一块我还担心你觉得我烦。你哪次做作业没赶我,是吧?” “那你哪一次有被赶走了?” 因为我要等你帮我写作业呀!王敬尘在心里回答,自然不会说出口。他帮庄宇凡开了雪糕,塞进了他嘴里,说:“吃吧你,明天一早你就要回家了吧?我送你。” 庄宇凡咬了一口雪糕又不说话了。 “我们马上是同窗了,你还不开心啊?”见庄宇凡无动于衷,王敬尘又即兴发挥他的单口相声,“你想啊,一起上课做操打篮球,学校组织什么游还能分一个组活动,还有你寄午吧?听说那食堂饭菜不错,嘿嘿,我们自己带米蒸饭,去食堂买了菜一起吃呀。” 王敬尘都打听好了,中学有几个篮球场,操场在哪,高中宿舍楼在哪,食堂在哪,伙食如何,哪个老师特别严厉,每个学期会有什么活动等等。唯独没打听年级排名跟奖学金有什么关系。 庄宇凡马上被王敬尘的一番描绘吸引了,眼神霎时明亮起来。 “小样,拿捏你我还没办法吗。”王敬尘傻乐呵地想,同时为自己的哄,或者是糊弄庄宇凡的本事暗自赞叹。 王敬尘的确是聪明有余的那一类人,只是他的精力和才智总不用在正事上,以致于成绩总是在中上游有限地浮动。 而庄宇凡是属于那种天生头脑好又肯脚踏实地用功的人,自律能力高得令人发指,所以他孩童到少年,一直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初一一班,王敬尘早早就到了,发现田蕊比他更早,一旁还有那个上回花容失色的女孩英子。 王敬尘点点头走到自己座位,等着庄宇凡出现。 一直到班上同学来了大半,彼此迅速熟络起来后,王敬尘的身影才出现在一班门口。庄宇凡不由得笑了,等他看清王敬尘身边的人,那笑容立马被冰冻在嘴角。 刘东也在这个班级。 “现在托关系塞钱都能进一班吗?”庄宇凡鄙夷地想着:“难道一点也不担心每堂课都听天书么?”他觉得王敬尘程度还算可以的,努力一把完全能在一班占个一席之地。至于其他人嘛,就是标准的人傻钱多,被送进来怀疑人生和智商。 王敬尘跟许多人很熟的样子,从走廊到一班门口,到走进来,跟他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庄宇凡见他如明星见粉丝似的一路点头微笑到他面前,有点咂舌:知道王敬尘人际关系好,没想到好到人人都熟悉! 王敬尘坐他边上,胳膊搭他肩膀,没型没款地说:“初中三年,请多指教啦庄同学。” 他说话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一边眉毛扬起,触动几根额发移了位置,搭在少年英气的浓眉上。这张脸庄宇凡看了多年,此刻看还是觉得……好看! 初中三年,说快也很快。庄宇凡是在没完没了的学习中感觉光阴似箭,他的成绩一向争气,永远在年级前三名固定立足;王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11 敬尘也很忙,忙着校篮球队,忙着玩忙着开发新娱乐,他的朋友数不胜数,各个年级都有他认识的人。校长都说不清各个班级的生源情况,但王敬尘绝对了然于胸。王敬尘的成绩也挺稳定的,永远处于中上游,在十分以内浮动。 初三年,还是发生了一件大事:王敬尘谈恋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安啦=(^.^)= 第9章 第九章 学校的风云人物谈恋爱,这可是大新闻,新闻的另一个女主不是别人,正是田蕊。 这份恋爱经过口口相传,被抹上了“青梅竹马”和“英雄救美”的美好色彩。 青梅竹马,这个能理解,但英雄救美哪来的? 听说这事的庄宇凡十分不解……和不爽。 后来听到班上那群长舌们的议论,差点哭笑不得了。 话说在王敬尘和田蕊还是小屁孩的时候,有一年过年,大家聚在一起点炮玩,在炮快炸响的一刻,所有小孩吓得四处乱窜,只有王敬尘毫不畏惧,电闪雷鸣之间将吓愣在现场的田蕊拉走,避免了美少女被炸伤。 此为英雄救美的版本之一。 第二个版本更扯了,说田蕊在初二那年的冬天晚上,一个人从外面补习回来,路上被两个流氓调戏,王敬尘路过撞见,二话不说就抬脚飞踹。此后王敬尘天天跟田蕊一同上学放学,尽心尽力地当护花使者。 两个版本最让庄宇凡难以接受的是第一个版本。什么叫“田蕊被炸伤”,什么叫“王敬尘把田蕊拉走”? 我呢?从头到尾就没有我的份?王敬尘的故事,没有我的份? 他的坏情绪来得莫名其妙,横冲直撞。他把数学课本摊开,一个数字也看不进去,预备铃响过,才看见王敬尘和田蕊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听说二人在交往的同学们都很给面子地起哄。 王敬尘心大,他不计较这些,他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至于田蕊,她也不在意。两个人同一个村,都只是寄午生,坐同一班公交车遇到很正常。在路上田蕊就跟他吐槽了这件无稽之谈。 王敬尘还问,要不要我去说明一下? 田蕊耸耸肩:“随意。反正不出几天大家都会知道是怎么回事。扯着嗓子辩解好像会越描越黑。” 人女孩都不介意,王敬尘自然就也不计较了。所以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等数学老师进来,这起哄声才戛然而止。数学老师绰号“黄师太”,是以前毕业班留下来的绰号,总之口口相传,就到了王敬尘他们这一届。黄师太推了推眼镜,深刻的法令纹令她本就严厉的眼神更加有威严。她在黑板写了两个字:小测,底下顿时哀声一片。 王敬尘用手肘碰了碰庄宇凡,这是两个人的暗号,意思是靠你了。 平时庄宇凡会很大方地“嗯”,再点一个头,表示好,然而这次他的眼睛就直勾勾看着黑板,笔直笔直地坐着,纹丝不动。 王敬尘这人,马大哈的时候,你会被他气笑,但细心的时候又是真正的心细如发。他能不了解庄宇凡么?全天下,他如果说是第二了解庄宇凡的,那第一没人敢当,他在心里哀嚎一声:“惨了!这小子生气了!” 关键是我又做了什么惹他生气? 王敬尘觉得庄宇凡就跟女人那什么,一个月总要发作几天。他哄着让着,谁让自己年长?不知觉的,过了这么多年,而他竟然也没觉得不合适! 此时不是深思检讨的时候,数学小测低于75分的人,会格外蒙受黄师太的课题加餐,王敬尘听刘东说过一次,刘东就“加了一次餐”,从此恶补数学,竟然让这笨肥鸟冲刺到了80分的大关! 测试的题目一般都是教学大纲里要求必须掌握的范围,黄师太只不过是在基础上多扩展了些,因此题型看着跟课本不一样,但掌握公式和思路的一眼就知道怎么下笔。 诸如王敬尘这种,只求及格不求甚解的学生,题目一超出眼熟范围的,他就咬着笔杆发呆了。 于是他机灵地等黄师太在前面几排巡视时,赶紧去看庄宇凡。他的脑子其实很灵活,通常只要看一眼庄宇凡的步骤就知道解题思路,仿佛打通任督二脉。 可是今天,庄宇凡坐得特别端正,两条胳膊圈着一张作业纸,就那么两秒的工夫,他什么也瞄不到。 他用鞋碰了碰庄宇凡的鞋子,庄宇凡躲开了,看也不看他。 靠!王敬尘把笔摔下,抱着胳膊气冲冲地直接瞪人,黄师太被声音吸引,往他那边看了看,王敬尘用左手拇指数着手指指节,数到“十”,他深呼吸了口气,拿起笔自己想。 庄宇凡在听到他扔笔声音时就知道他怒气冲天了。下一秒他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可理喻了,但他抬头看见前面田蕊转过头来探询的目光,又马上改变了主意。他想:就算黄师太给你布置了许多课题试卷,你可以叫班长帮你做啊!你女朋友数学也很好。 这一天,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真把班上同学惊了个目瞪口呆!一下课,王敬尘就很忙,跟朋友聊动画,约体育课打球,说最近哪里又新开了什么娱乐场所,总之都是庄宇凡所陌生的东西。 那一年《灌篮高手》特别火,女生中也有许多人喜欢樱木花道、流川枫等,男生们的篮球魂都在燃烧,王敬尘又是校篮球队的主力,所以可见他的人气只增不减。 庄宇凡坐在位置上听,内容全是他不知道的,他突然想,王敬尘的世界这么精彩,是不是有他没他其实都一样的?王敬尘交朋友来者不拒,什么性格都能玩,所以他其实是跟那些人一样的,并没什么特别? 他没来由地有点慌,看着王敬尘眉飞色舞地跟同学聊天,还勾肩搭背,他觉得,他对王敬尘来说,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也是众多朋友中的一个。 当年那什么“以后,谁嘲笑你,我揍他。谁欺负你,我揍他。谁把你这个说出去,我揍得他不敢说话”大概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庄宇凡脸色难看了许多,一直挨到中午下课,他基本都在神游。老师们只以为他人不舒服,都没说什么。下课铃一响,他居然第一个冲出教室!要知道,平时他去吃饭,都是王敬尘陪着他坐了七八分钟才慢吞吞地往食堂走去。王敬尘对庄宇凡提的“为什么要浪费七八分钟”的回答是:“一下课所有人都往那挤,你就是飞毛腿也跑不过初一年的,他们班级在一楼。七八分钟后打菜的散了些,我们下去不用挤更不用排队,你觉得好不好?” 王敬尘说:“那好吃的都被人买光了。” 庄宇凡说:“没事,我从家里带了自己弄的鸡腿,你喜欢要吃卤肉,我也带一点。” 今天,他就带了卤肉。拜他那只知道玩乐的林芬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12 所赐,他现在学会了卤肉和卤鸡腿,不过这都是王敬尘喜欢吃的。 这天中午,庄宇凡一个人坐在食堂一角吃着两人份的卤肉,大概是塞了太多,觉得胸口很闷,塞了团棉花似的,呼吸很困难,堵得他心里难受,鼻子发酸。 王敬尘在几个要好朋友的关怀目光中,声音闷闷地说:“走吧,我奶奶今天给我做了干煸五花肉,你们有口福了。” 本来,他想跟庄宇凡一起吃的。 这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一开始班上同学都很好奇,胆子大的还问过王敬尘,他苦笑着也不回答,就拿着球往操场跑。 初三的体育课大多数被其他科目老师征用了。其他初中没这样紧迫严峻的情况,但他们学校不同,是全镇最好的中学,历年升学率都被同行盯着,作为表率,能不提早挥舞鞭子么? 就是知道了田蕊跟王敬尘交往的事就是个乌龙,庄宇凡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像所有的中二少年一样,陷入了自我怀疑自我辩证的漩涡里:当他想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和想法说出来,一个恶狠狠的小人就在他眼前笑:“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算什么?人就是可怜你遭遇,又对你有点愧疚才那么让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于是他就咬咬牙作罢。 可是另一个小人又在眼前唉声叹气:“你们这么多年的友谊怎么能因为一个误会说没就没?他对你怎么样自己心里没数还要开口问么?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于是他张了张嘴想问,时机总是那么不凑巧,王敬尘不是斜对着他坐就是跟前后桌聊天,冲动一漏光就无法再一鼓作气了。 这种诡异的相处模式一直持续到初三上学期期末。在考试结束,大家商量着去放飞去happy,男生以王敬尘为中心,女生以田蕊为中心,几乎全票通过都要去镇上新开的ktv玩。 那一年,ktv还挺新潮的,他们还是第一次去,王敬尘说认识里面的领班,可以订个大包厢。 几个人还在叽叽喳喳地商量,零食要不要自己偷偷带,因为里面的东西比较贵的时候,庄宇凡背着书包从后门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写得特别无聊没人看哈哈(///▽///)没事儿有人没人看都写下去~嘿嘿 第10章 第十章 那么几秒,班级安静得很,一致对少年那个孤傲的背影投注目礼,不过王敬尘例外,他只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桌面,沉默。 他也难受,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子了。按以前,他是上赶着去找庄宇凡,去逗他,去哄他,让两个人恢复愉快亲密的状态,而不是这样,让人窒息地胶着着。 王敬尘也有少年的负气,他本来就是个躁性子,他自觉对庄宇凡已经是克制许多许多了,为什么他还这样不满意?他又什么不满意?他凭什么发脾气?发了脾气还得他哄? 又不是我女朋友!王敬尘破罐子破摔,心想,我这些年是够贱的。 闷闷不乐了几秒,他又找了个理由: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该学会怎么跟人交流相处。趁这个机会,学学。 王敬尘开朗地很快,很会给自己宽心的理由。于是他的脸又雨过天晴了,说:“就这么定了,晚上七点。迟到的下学期负责擦黑板!” 几个人又很给面子地笑闹一番才陆续回家。 田蕊推着自行车跟他并肩走着,问:“那,庄宇凡真的不问问吗?” 以前班级的集体活动庄宇凡都有参加的,虽然都是王敬尘带着他参加,但庄宇凡并不是全程爱答不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同人相处。 庄宇凡的友好和礼貌建立在王敬尘这根纽带上。 王敬尘也推着自行车,走得很慢。初三开始,他突发奇想地想骑自行车了,还吆喝田蕊一起锻炼身体。他的车就紧挨着庄宇凡的,还经常因为留下打篮球,把庄宇凡跟他的车锁在一起,庄宇凡对此又无奈又气不来,只好捧着课本在篮球场边,边看书边等他,两个人一起走一段,然后在某个路口分开。 到底是因为什么,两个人突然就冷战了? 他抬头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末了叹气说:“爱来不来。” 田蕊不再说话了。 中学门外的林荫道是高高大大的树,庄、田二人走了几米远,从树后走出一个人,他咬着嘴唇,一张脸镀一层凛冽的寒意,他的手搭在自行车车把上,因为过于用力,白皙的皮肤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他就是庄宇凡,他听到了那句“爱来不来”。他知道了王敬尘的态度。他感觉自己的全身在一点点变冷。他,特别难过,浑身难受,眼睛烫鼻子酸。他,想流泪了。 为了什么?为了当年的言辞恳恳信誓旦旦的王敬尘,为了不足以与外人道的霸道想法,为了两个人这么多年的情谊。 他用手背狠狠地擦过眼睛,骑着车子看也不看地王敬尘身边一米远的地方飞驰而过。 田蕊眼尖,叫道:“你看!庄宇凡!” 王敬尘正看着脚尖垂头丧气地走路,听到了还在想:“那小子自行车早就骑走了,早回家了。”不过还是抬头看,那个背影就是离了十米远,王敬尘一眼就认出,那还真是庄宇凡! 所以,他根本就没回家,他刚才在哪?怎么会从那个方向出来? 王敬尘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树,再去想那背影的决绝,他心里有了个很不好的想法……于是对田蕊说:“班长,如果你想请他来……要不,你联系他试试吧。” 田蕊多聪明,笑着点了点头:“行,我回家联系看看。” 若问王敬尘,长这么大有没有惴惴不安魂不守舍的经历,他大概绞尽脑汁也凑不出三个;加上今天这一个,他才惊讶地发现:不管有几个,这特么全是跟庄宇凡有关! 他一回家就心不在焉地陪奶奶唠几句,听奶奶说他爸这个暑假大概要回来一趟,寄的包裹到了,电话里说还给他寄了个游戏机。王敬尘以单音节回应,听到“游戏机”才反应慢半拍地表示有限的惊喜:“还有游戏机呀?” 奶奶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也知道他今晚要出去外面玩,老人家管不了越来越有主意的少年了,好在这少年玩闹一向很有分寸,所以奶奶又咿咿呀呀地开口:“我跟你说啊,你不好学村里那理发的儿子,才高一年就跟女孩子手牵手了,在街上都叫人撞见了。哎哟你说才多大就晓得这种事啦?你可不准学,知道了?” 王敬尘叹气:“好好,您老人家放宽心,我不觉得她们女孩子多好看,也不想跟她们手牵手,这样可以吧?” 奶奶满意地嗫嚅着,又嚼了一遍她宝贝孙子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王敬尘从六点就开始在家里坐立不安,去庄漫雪家把下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13 蛋的母鸡吵了一遍,又帮院子里的花浇了两遍水,还特细心地拔草填土。 芽姐学校也放假了,看到王敬尘祸害的林林总总,开玩笑问:“你这是……有心事?” 王敬尘正发呆,耳边突然有人声,他吓了一跳:“是芽姐啊。” “你在想什么?花再浇下去要泡死了。” “没想什么啊。” “说,是不是想心上人?” 王敬尘眨着眼:“我?心上人?” “不然?”芽姐背着手绕着他走一圈,“你这模样,就跟我班上那些苦苦追求着心上人的男生一模一样啊。老实交代,谁家姑娘?” 王敬尘摇头,声音却发虚:“没,不是的……” 芽姐也不追问了,转移话题问:“凡凡在班上跟大家相处还好吗?我和妈妈还有妹妹都挺不放心他的。妈妈每周都会打两三个电话,跟他说说话,有时候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妈妈还会赶早班车给他带去。我妈是不是特偏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是捡来的。”说完,自己笑了笑。 王敬尘却没跟着笑。将心比心,自己的妈对其他小孩比较好,心里多少都会有点微词的。不过王敬尘晓得芽姐的脾气,她也是喜欢庄宇凡的,不存在排斥心理。 此时被当事人的亲戚追问那个人在学校过得怎么样,王敬尘后背刷一层冷汗。他有愧于心。 从小到大,他说了太多次“我会照看好凡凡的”“我会保护凡凡的”,这样的话,旁人听得多了,觉得他陪伴庄宇凡成长理所当然;而他本人说得多了,洗脑洗心一般,觉得自己应当如此。 好像春天要有绿色、蓝天要有浮云、莎士比亚会写出绝美的诗、泰戈尔会在心里撑起一把遮挡泪水的伞这般自自然然地必然着。 仔细一想,所有的必然之中,全因一个个偶然联系在一起: 如果小时候没有记得那个小小的人后来是不是不会陪漫姨去医院?如果没有去医院是不是不会一起玩?如果没有一起玩是不是不会有那次意外?如果没有那次意外是不是不再有交集? …… 一年又一年,衣服小了,裤子短了,漫姨家的花开了败败了开,几个春秋眨眼即逝,小人儿成长为耀眼少年,轮廓脱离了稚气,平增三分英气七分俊秀,出落得挺拔惹眼,眉是眉,眼是眼,黑是黑,白是白,就跟他的个性,客气和和气,温和和温柔,界限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含混。客气温和给了旁人,和气温柔给了王敬尘,像爱憎分明的忠犬,明察秋毫地紧张着自己的情绪和王敬尘的态度。 他的世界从来单一,恪守着旁人和王敬尘的区别,殊不知,自己拼命恪守的,对王敬尘而言,大概不过是没什么区别:王敬尘真不爽了照样不鸟他了。 王敬尘不知道庄宇凡这些曲曲折折的心思,他却单纯地因为芽姐的话自责反省了。他想:“我怎么能这样?庄宇凡在外面只有我了,我有一群接一群的朋友。我一直拍胸脯说会对他好,怎么也跟他一样使起了小性子?” 他决定,趁着今晚去ktv唱歌,跟庄宇凡冰释前嫌。就是他不去,他也要拐他家去,把他喊下来,好好说一次。 可是他又莫名觉得自己挺委屈的,心说:“再让你一次!最后一次。这小子什么时候能主动来求和一次,让我做一百张数学卷也甘愿……” 这次长期冷战将以王敬尘没骨气的主动而告终。其实他这样没定力的脾气在半天就耗光了,已经有了点跟庄宇凡和解的心思,就憋着一口气,不服气,不甘心,一直到芽姐的一番话把一切固执瓦解,他才认命地重操旧业:做小伏低哄人去。 这时候大家还没有手机,就是诺基亚那也是稀罕物,不过他们就是到了高中也极少拥有。谁也不会想到几年之后,诺基亚席卷全国;又几年后诺基亚称霸时代宣告完结,被一个缺了一角的苹果商标取代。不过这些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晚安~ 第11章 第十一章 王敬尘提早到了ktv门口,一排闪烁的小彩灯太晃人眼,他就蹲在树下等,不一会儿就看到了田蕊。田蕊蹦蹦跳跳,用邀功的语气说:“人,请到了!厉害吧?” “厉害!”王敬尘由衷的佩服。 大家陆陆续续到了之后,王敬尘就像门童,继续杵在那等庄宇凡。 等红火落日不紧不慢地西沉,彤云彩霞漫天缱绻,庄宇凡才踩着自行车来了。 他心里还是不死心的,对自己对王敬尘,他那时愤恨离开,回到家就逼自己冷静。写了物理和数学题,才让怒火平息了些。跟自己说:“那人说话就那德行,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口剑腹蜜,我干吗与他置气?” 一会儿又想:“只剩最后一个学期了,再不和好,明年高中他就过来一起住了。” 庄宇凡从来不在人际关系上发愁,因为他不需要别人,他的世界从来就一个王敬尘来去自由,不过有他一个闹腾顶一百个了。 所以田蕊的电话一来,他就答应了。 一路上他也在想,应该怎么开口,第一句话说什么,他没这方面经验,心理书籍倒看过一些,浅显的道歉或者和解的步骤,纸上谈兵的东西,对王敬尘这样性格跳脱又暴躁的人来说,似乎没用。 纸上得来终是浅,须知此事要躬行。 他看到蹲树下快长蘑菇的王敬尘吓得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人到门口接他了。 停好了车转身,看见王敬尘站起来看着他。 他走过去。 王敬尘撑着腿直起身,说:“走吧。”就在前面慢慢地走,等庄宇凡上来。 “这是……不生气了?”王敬尘在后面走着,看王敬尘的背影。打了这么多年的篮球令他筋骨舒展,曲线流畅,蕴含着活泼的生命力。修长有力的一双腿穿着五分裤,露出的小腿肚有结实的肌肉,不同于疏于运动的庄宇凡,王敬尘浑身上下是少年特有的活力;又因这个少年俊朗挺拔,所以那份活力镀了金似的,显得越发的稀有。 就像现在,他们背着夕阳走进ktv大门,十米长的走道里,王敬尘的后背披着灿灿烈烈的夕照,前面是诡谲闪烁的灯光,令庄宇凡神态恍惚:这是梦,还是真实的人在眼前? 拐个弯,有几个服务生鞠躬:“欢迎光临'深夜港湾'”。 深夜港湾……庄宇凡嘴角抽了抽,谁取的名字这么……富有深意? 庄宇凡领着人往里走,看似走得气定神闲,你如果绕到他前面去看,肯定很吃惊,因为他的表情古怪又精彩。 一下是蹙着眉,一下是咬了咬下唇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下又暗自无声叹气,一下又可怜兮兮眨巴了眼…… 当然这些是庄宇凡看不见的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14 ,他一开始是以为王敬尘要跟他和好了,轻松了很多,可是这一路走着也没说话的意思,慢慢放松的心不由得又揪了起来。 而王敬尘迟迟不说话的原因不过是他自作聪明地想,等下进去了要怎么表达才能让庄宇凡这家伙既吸取教训改改那臭脾气,又不着痕迹地找回他当哥的风范。 他想一劳永逸永绝后患,他想和好后两个人能轻轻松松地当朋友,而不是一个耍性子一个巴巴地去哄。 大概交个女朋友都没庄宇凡这么能折腾。王敬尘在心里苦笑地下结论。所以还是别恋爱得了。 各怀心事地到了包厢门口,里面传来刘东飙高音,王敬尘差点没让那句“那就是青藏高原”掀一跟头。据刘东以前交代,他最拿手的就是《青藏高原》,因为他的体型和韩红最接近,有机会去唱歌一定惊艳众人的耳朵。 当时庄宇凡就呛他一句:“别惊吓就好。”也不怕你的肺被脂肪挤得松不开。 后面一句他当然没说。虽然他这人暗地里说话一向刻薄,但王敬尘的朋友,他还是要给点面子了。 果然,飙到那个“高”,刘东的声音陡然尖利,那时候的话筒质量次,更何况在ktv里被多少人摔过抛过,大概不堪刘东的刺激,众人听到话筒“呲啦”地发出一串类似金属划过玻璃的声音。 包厢里闹哄哄的,大家说话都是用吼的,王敬尘骂了一句,赶紧捂住耳朵对刘东骂:“赶紧把你的嘴缝上要么上一边吃零食去,耳膜要爆了!” 大家听到王敬尘的声音,不知道谁带头说了一句“迟到了要罚”,于是一起起哄要王敬尘喝黄的。 没起哄的刘东死死护着话筒:“我还有一首!再来一首!”可是王敬尘大步一迈,一把就抽出他怀里的宝贝,递给田蕊:“来,女生队来一首!我们男生队出师未捷!” 把自己的罚酒避过了,还调动了气氛。这样的灵活度没出入几次娱乐场所,庄宇凡是不信的。所以他皱了皱眉,绕过王敬尘站的位置,往沙发那边走。 早前包厢简简单单,一张桌子放彩色电视,点歌也是用遥控器,歌单不多,话筒还是有线的,在地上拖着很容易绊倒人。好在一圈沙发够大,够他们二十几个学生挤一挤的。沙发前的茶几堆放着他们带进来的零食,彩灯闪烁,庄宇凡看着开了的饮料和零食,也没去动,安安静静坐着。 田蕊就挨着王敬尘坐,大家到了这样的场所,反而放开了,比平时更亲密。田蕊贴着王敬尘耳朵问:“人都给请来了,你还不去负荆请罪啊?” 王敬尘摇头,在光线不明中抬头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人,他缩在不大的角落里,一个人坐着不说话,也没人跟他说话,看过去特别可怜。 刘东拎了一袋啤酒往王敬尘那走,脚步发飘。 也不知道他这么胖的人,喝醉了怎么会发飘。不过他意识还是在的,看那眼神发直的蠢样,距离意识全无大概不远了。 刘东说:“来,我家拿的啤酒,这好喝,比外面的贵许多。”他打了个嗝,喷了一口酒气。酒再好再贵,从喉咙里喷出来的气体必然是让人一言难尽的,田蕊皱皱眉走开了,王敬尘拍他额头:“死胖子!不能喝还喝酒,等下谁送你回去?” “我刚出去放水,碰到黄哥他们了,他们说一会儿来接我……哈哈,他们在那边玩,我告诉你,我看到……”刘东凑近王敬尘的耳朵,神秘兮兮地说,“我看到他们玩男的……” 王敬尘不由得把身子离开了刘东一点,眉头皱得死死的,骂刘东:“喝死你得了,谁不叫叫那姓黄的!” 黄哥是道上人那么叫,全名黄小虎,他混社会后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太亲切了,一点也没有杀伤力,于是改名黄虎,可是又和“恍惚”谐音,大家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所以干脆都叫他黄哥。 王敬尘见过他几次,不过是跟刘东出去玩的时候打了个照面,点头之交而已。但他听说这个人是真的混黑的,脾气古怪,不好相与,绝不是善茬,所以以前碰到都是敬而远之。刘东倒好,把人招来了! 看看包厢里又唱又闹的同学,王敬尘扫到庄宇凡的时候心里沉了沉:他听说过黄哥喜欢男的,尤其喜欢那种面上看过去冷冷的、长相又有点秀气的男孩子。以前他看上其他中学一个男的,天天放学堵他,结果把那男孩拉上车,玩了几天,那男孩就食髓知味离不开他了。没多久男孩退学了,被姓黄的玩腻后自甘堕落当鸭子去了。 当时第一次听到这种事的王敬尘犹如被九天惊雷连环劈:男的喜欢男的,男的可以跟男的做,还食髓知味…… 从此他对姓黄的是避之唯恐不及,还好初三后刘东玩性也收敛了,不再约他出去鬼混。 这倒霉有点“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出来放松,今天遇到了…… 王敬尘往庄宇凡那走去,几个低头聊天的同学对他投去讶异的目光。 庄宇凡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他在一明一暗中就一直忐忑不安地等,一边偷偷观察王敬尘的动静,看到他跟别人亲密说话就浑身不舒服,发作起来要离开,但一想到这也许是两个人和解的最后机会,又生生强压下汹涌的不快;一边在数着时间,想,等下他如果过来说话我要怎么回答?他如果不过来怎么办? 王敬尘还是不负所望地走过来了。 本来没位置给他了,不过一旁的同学看到王敬尘过来找庄宇凡,识相地让位置,溜去点歌了。 庄宇凡旁边的软沙发陷了一点下去,是王敬尘坐下来了。 “会不会闷?”王敬尘问道。 “还好……” 虽然说着“还好”,但据王敬尘对庄宇凡的了解,那明明是我很想回家!马上立刻! “我这边碰到点事……唔,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再等一会儿,我处理好了跟你一起回去。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 “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又忙又困差点睡过去了,晚安啦 第12章 第十二章 两个人的对话从来不曾这么客气平静过,因为庄宇凡跟他说话不会摆出那套客气,王敬尘也不会耐着性子去解释说明,一直是先斩后奏,先痛快再说。 所以以前他们相处,一天下来,王敬尘起码有十次暴躁走人,气呼呼地想上房揭瓦。不出几分钟又折回来,又无奈又可气。 王敬尘嘴里说的事是打算自己架着刘东往姓黄的包厢送。姓黄的长期在刘东家里拿烟拿酒,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姓黄的还是挺照顾刘东的。 王敬尘谢绝了其他男生要帮忙扶一把的好心,一来担心姓黄的看上他同学,二来不希望班上同学知道他跟这种“社会人士”有接触。他咬咬牙把刘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15 东捞起,一百多斤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并不轻松。他踉跄地往包厢门口走,快到门口时,门却从外面开了。七八个男的晃进来,一身酒气。 王敬尘心里一凉:靠,来得真快! 打头的一头黄毛,花衬衫金项链,在那个时代,混混似乎都兴这身行头。黄毛没说话,身后的小弟很狗腿地开口了:“刘东呢!” 包厢很安静,只有一首来不及暂停的伴奏在有气无力地播放着,没有人声,音乐听着很空泛。在他们撞门而入时,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往门口投。 王敬尘此时很想把刘东往地上一扔,再补上几脚,踹给姓黄的。 他咬牙把刘东扶过去,喊了声“黄哥”,说:“这家伙喝醉了,睡着了。” 黄哥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哦王敬尘啊,我就说刘东出来玩你一定也在的。”说完笑眯眯地环顾四周,和蔼地问,“怎么,你跟同学们出来玩呢?放松放松应该的,不过你们还是孩子,别玩太晚了哦。”边说话眼珠子还在转。 王敬尘就怕他瞧见了庄宇凡,他往黄哥面前一站,挡住了他的目光:“本来黄哥来,我怎么也得请你喝一杯,但刘东这小子一直哼哼唧唧,这不,靠着我还在说着回家回家。” 黄哥示意手下接过刘东,收回目光,对王敬尘点头:“那行,让他们送刘东回家。来,我们去我那边喝,你们小孩子的饮料喝着没劲。”边说话一边手还不规矩地拢着王敬尘的肩膀半推着把他往门外送。 王敬尘硬着头皮,想自己今天这是豁出去了。姓黄的对自己没那方面意思,顶多就是加场再喝。班上同学见状,有几个胆子大的男生要出来拦,都让黄哥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王敬尘回头给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看到庄宇凡时,跟他说了个“等我”的口型。 跨出门口时,王敬尘的手被拉住,他回头一看,没看不知道,看了心脏要骤停!他跟石膏像似的从里到外来了个凝固:庄宇凡拖着他的手不让他走,还瞪着姓黄的! 此时王敬尘骂庄宇凡一顿也解不了气了,只想把他插进包厢角落的垃圾桶里!他甩开庄宇凡的手,低声喝道:“回去坐着啊!” 黄哥疑惑地回头,果然就看到了庄宇凡,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了几趟,越看越满意,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田蕊作为班长不能对此视若无睹,她踟蹰着上前想把庄宇凡拉回来。虽然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王敬尘不得不跟着那个人走,但她觉得王敬尘这么做是在变相地把瘟神“送走”。所以她帮忙拉回庄宇凡。 四个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拔河似的画面诡异。黄哥冲着庄宇凡露出一口大黄牙:“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庄宇凡看也不看他,就皱着眉执着地望着王敬尘。有那么几秒,他觉得王敬尘的眼睛里交替闪过恐惧、担忧、愤怒,还有无力…… 姓黄的当然也没指望庄宇凡回答,他就喜欢这样高冷的脸在自己身下慢慢谄媚。他松开王敬尘,直接伸手就要去拉庄宇凡。 本来是庄宇凡拉着王敬尘,田蕊拉着庄宇凡,结果王敬尘过于用力一拽,让田蕊的手滑开了,眼见着要往后摔。而庄宇凡被他那么一扯,差点没撞到姓黄的胸口! 王敬尘条件反射去扶田蕊,让她没有后脑勺着地,而庄宇凡因为失去了王敬尘那个肉盾掩护,肩膀被黄哥按住了。 庄宇凡挣了挣,黄哥的手掌拍着他肩头:“同学,一起过去玩玩,你紧张什么,黄哥又不坏。” 庄宇凡是什么脾气,他长这么大最反感的就是接触,除了王敬尘的,他一概反感。于是使了劲格开姓黄的手,脱离了他的控制。那姓黄的打架经验丰富,一点也不想弄伤还没到手的人,只伸出另一只手去抓庄宇凡的衬衫后领,两方逆向用力,只见衬衫扣子绷开,庄宇凡最不愿被人发现的秘密暴露在一群人眼下。 头顶球形的彩灯旋转着投下一块迷幻的斑斓,映着因为光线而有些暗红的疤痕,光怪陆离的光点扩大了疤痕的面积和可怖。再也没人说话了,大家的脸上闪过恐惧和恐慌,直到姓黄的骂了一句“丑八怪”,众人才回神,愤怒和害怕交加,齐齐瞪着姓黄的。 王敬尘痛苦地闭上眼睛,沉默地弯腰拎起放在一旁的啤酒瓶…… 在他下手之前,只听见尖叫和哭声,庄宇凡举着酒瓶子把姓黄的后脑勺砸了! 黄哥横行多年,一时疏忽栽在一个他不防备的初中生手里。 庄宇凡揍起人来特别狠,一个酒瓶子下去,见黄哥踉跄着要起来,马上又抡起椅子再补一下。他全身的血液在打人的那一刻之后,从脑子里散开了,流窜四肢百骸,终于恢复了一霎清明。耳鸣长达十几秒,却听到了王敬尘豪言万丈地保证: “以后,谁嘲笑你,我揍他。谁欺负你,我揍他。谁把你这个说出去,我揍得他不敢说话!” 庄宇凡甩了甩脑袋,想把那段话从脑子里彻底甩出去。 他在神色复杂的众人面前转过身,敞着胸口的伤痕让在场的一次性看个够,丢给王敬尘一个裹着冰的眼神,走了。 王敬尘抹着脸,颓然坐在地板上。他觉得自己的心要被庄宇凡那个眼神给冻结了。看着黄哥的小弟闹哄哄地赶来,把他送去医院。他一句话也不想说,只看一眼满地狼藉,又爬起来安抚了班上的女生,又跟领班交代了几句,觉得特别特别累。 他也不想追出去了,因为没有任何意义和转圜余地了。庄宇凡那个眼神,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他: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本来想请假两天再更,好累 事情特别多……有点短,才更了2000字(b_d)睡觉先,晚安啦 第13章 第十三章 13、 本来是怀揣着一份期待和决心来赴这场聚会,不欢而散不说,还……大概再也没有瓜葛了吧? 庄宇凡骑行在路上,在人行道猛冲了一百多米,以自行车头跟一棵树亲密碰头告终。他的刹车阻止了他脑袋也撞树的惨剧发生。夜跑的有几个不放心过来看情况,他摇头摆手说没事。 晚风微醺,星河涌动,如黑色锦缎的夜空,天地何其大,因此沉默地包容树下一个少年无声地泪流。 他还坐在自行车上,两只手用力地抓着车把不愿松开。尔后,似乎想通了什么,抬起一边肩头擦了擦脸,重新蹬上了自行车。 “我不需要任何人。我从生下来就没人要。”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两句话,一路地自动循环,一直到了家里。 林芬还没回来,意料中的事。通常庄宇凡上学,林芬才会提着早点从外面揉搓着眼睛进门。一边打呵欠一边把路边摊小吃放桌面,自己再补眠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16 去。 庄宇凡在玄关深呼吸了几口,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压抑、沉默和漠视令他无法冷静了。 他并不是情商多高的少年,他对外表现出来的通通是假象,什么温和客气礼貌友好,温良恭俭让的传统美德,通通是一张窗户纸一样的假象,经年苦心地糊着,遮挡着他的丑陋可怖的秘密,就一个晚上,被撕开了捅破了,真相昭然而示,谁都看到了,一个里外都像……怪物一样的他…… 另一边,王敬尘和田蕊忙完了后续的事,这才拖着沉沉的步伐往家走。 王敬尘少有地沉默,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奔涌的车流,偶尔叹几声,叹得小心又克制,不想影响到身边的田蕊。 田蕊张了几次口,终于说话了:“你们……宇凡会怪我们吗?” 王敬尘摇了摇头,不说话。 又走了几步,田蕊听到王敬尘的声音说:“他不会怪你们,他只会再也不理我。毕竟我以前……”说到这里他耸耸肩笑了笑,却表情难过,“你也知道他小时候为什么受伤,也知道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我一个朋友。他的臭脾气一堆:爱计较爱较真性格又差,除了学习好和对不熟的人客气,他身上几乎没有优点了。可是你知道吗,就是这样,我还是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因为……算了,我说这些干吗,人都给我气跑了。” “你不去试试,把这些话跟他说也许他会……” “不,他不会。”王敬尘打断。他抬头看着夜空,繁星拥挤,夜幕无边,显得那一簇簇的星辰格外渺小与孤独。他无声叹息:“那小子如果用那种眼神看我,是真的生气,没有可能再听我说什么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里那清澈又坦率的目光变得克制而内敛,克制着决计不要宣之于口的希冀和期盼,将那份“你陪我,你不要也不陪我玩”的请求内敛地囫囵一塞,抛到谁也不知道的灰色时空里。 他从别别扭扭的语言表达到干脆连肢体语言都省略,王敬尘发现他有时候是不懂庄宇凡的。 以前两个人闹矛盾闹别扭,转头又能和平共处。这次估计把脖子转成麻花也捆不住庄宇凡了。 这个假期是王敬尘最消停的一个假期,他老老实实地关在家里,顶多在院子晃晃,祸害奶奶养的一窝鸡鸭,手欠地薅秃了奶奶种的几株茉莉花。大多数他在房间里大爷似的静养:玩游戏写作业,实在百无聊赖了只好把屋子里的书拿出来看。 他的班主任怎么也想不到,苦口婆心说了两个学年的吊儿郎当的学生有一天竟然因为“无聊”发奋图强了! 虽然出发点是令人费解的又上不了台面,但结果是好的。 可见烂种子未必坏到底,磕磕绊绊地长成了一株喜闻乐见的直溜小树苗。 奶奶只道是王敬尘的爸妈要回来了,王敬尘又惹了什么祸,所以提前预演起了“孙子”。 倒是庄漫雪来过家里几次,有时候给王敬尘的奶奶送点自己做的地瓜粉,有时候是自己田里吃不完的蔬菜,也顺便看看王敬尘,说他怎么不来家里玩了,是不是因为庄宇凡今年不过来他也不想陪老阿姨了。 王敬尘是有苦说不出。 从庄漫雪嘴里,他知道了那次不快而别后没两天,庄宇凡就去了什么培训,庄漫雪说不来那么牛逼的一串名字。王敬尘听她表达,问:“漫姨,他是不是去了庄叔叔那边学习啦?” “对,才国那边。” 那就是夏令营冬令营之类的学习交流了。王敬尘想,也是,庄宇凡那么优秀,成绩逆天,也该有更好的去处与发展。至于高中,他毫无疑问能去市一中,至于我…… 他也想过找他爸商量,高中不要去什么市一中了。毕竟市一中集结着全市的尖子生,像他这样不高不低的水平进去了只会吃力,各方面格格不入。硬把烂泥糊上墙干吗,为难了烂泥还委屈了水泥工,糊墙了它还是烂泥啊。 可是王爸爸显然不为所动。 在最近的电话里,他爸说:“最近生意真是……一言难尽。你好好读书,大学毕业了帮你爸妈做生意,这两年尤其难做。算了,我跟你一孩子说这个干吗呢。” 他爸不说他也能感觉到,毕竟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无知、只顾着耍乐的少年,奶奶随口唠叨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奶奶说:“哎呀你爸这几年都不怎么着家,日子还越过越回去啦?你看你爷爷跟我,也没跑那么远讨生活也能把让你爸娶上媳妇盖上房,是吧尘子?” 王敬尘知道,奶奶是典型的农村老人,钱滚滚而进时,是眉开眼笑地说外面太辛苦,回来啦;没多少进项时便是真情实意地希望自己儿子回来了。 这两年他爸的服装批发生意大不如前了,从寄回家的东西就可以看出来,没那么频繁那么昂贵高档了。不过他觉得还没那么糟,再怎么,生活水平也比大多数人生活好多了。 王爸爸又在电话里说:“你是不是又犯了什么事不希望老子先回去帮你找关系?”真是知子莫若父——王敬尘默默擦一把冷汗,听他爸继续声音洪亮地说:“本来是赶不回来,过段时间再跑关系也来得及,不过才国过几天要回国,难得难得!我就跟你妈说,干脆专程回来一趟好了,两家人吃个饭,你明年不是要去他家寄宿吗,刚好再熟悉一下。” 电话那头的王敬尘如遭雷击:“老爸!老大!我觉得我住宿舍挺好!学会独立,还能学会人际交往,还有离学校近,我……” “你独立什么独立?就你庄叔叔家那口子……反正你住他们家也是独立,跟你庄叔叔的儿子还有个照应。那孩子叫宇凡吧?听说成绩特别好,刚好也能督促你学习,帮你补一补课什么。就这么定了,等我回来详细说!我这边有个电话啊——喂,孙总!您好您好,我小王啊!那批货……“ 他爸果断把电话挂了,抛下急得抓耳挠腮的王敬尘愁眉苦脸。 他爸单方面决定了他未来三年。 王敬尘趴在桌子那看话筒,手指缠着电话线,发着呆。 哎哟完了,这下真完了,是老天要亡我。他一拍桌子,觉得未来不能掌握在父母手里,还要自己争取,于是拍案而起,上楼学习去了。 他爸就喜欢他乖乖读书,到时候奶奶帮忙敲边鼓,多夸他几句,他爸心情一好,万事好商量。然后再提出他想住宿,也不是不可。 王敬尘觉得自己很英明,一双眼睛重新活泼起来。 且说那边庄宇凡,他是一点也不乐意去参加什么浪费时间和金钱的学习集训,他也不喜欢跟庄才国一处呆着,只是他更不想在家每天看见林芬进进出出,更不想在他姑母家被人问起王敬尘这个名字,牙一咬就坐上了飞往他爸所在的国家。 他对他爸妈无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17 法产生亲近感,如果这份亲近感找个林芬这样的参照物,那么他觉得他对庄才国可能还亲近些,因为对林芬,他的定义是,使用同一间房屋的人。而对庄才国的定义是,承担我学习生活的人。 而对庄漫雪,他的定义就人情味了许多,是养我疼我的姑母。 对王敬尘……他冷笑了下,那笑淬一把冰雪。 庄宇凡绝不承认自己在这一时期有点中二,特别是对待这四个人的态度上。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第14章 第十四章 几天之后,等庄宇凡走出候机大厅,才看到林芬花蝴蝶一样地坐在驾驶座哈欠连连:“等了有一个小时了,怎么这么慢。” 庄才国不说话,一脸不满地扫一眼他的结发妻子。他要帮庄宇凡拿行李箱,被庄宇凡绕过,看着那倔强的孩子把有半人高的箱子吃力地放进车后备箱后,又自觉地坐在车后座,把前面窒息的相对无言留给他们两个大人。 庄才国看着过分优秀又性格古怪的儿子,再看着对着小镜子补妆的妻子,他脸色很精彩,最后尴尬地坐上了副驾位置。 倒时差倒得庄宇凡疲疲无力,他活像被卸了内力的武林高手,周身弥漫着一股疲惫。庄才国说,明天王家一家子要过来吃个饭。这话是对林芬说的,意思是让她明天别出去娱乐了,该有的端正和贤惠还是要端起来的。但是林芬对此不置可否,只有庄宇凡嚼饭的动作一顿:王敬尘他们来干吗? 庄家吃饭没有“大人讲道理,小孩要聆听”的习惯,庄才国宣布完这个事,三个人就继续吃自己碗里的。倒不是严格恪守“食不言”,是根本没话可说。 庄宇凡又有点怀念在庄漫雪家里,几个人偶尔交谈几句的场景了。就是就一盘菜的价格,或者说一句口感什么的,也叫人觉得放松和有人气。 饭桌,尤其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饭桌,不该这样森森的冰冷,那太没有人情味了。 所以,庄宇凡不喜欢自己的家,空旷到不管他往哪个角落走,也无法叫仅有的人气冲走那股冷冰冰。早几年,他不得不住这里,他还试图各个房间地逛,少年心里仍抱有试图让住的地方看起来更像一个家的想法,可是显然他跟林芬在这方面毫无默契可言,当他在一个人咬牙营造一种温馨的假象,林芬变本加厉的早归晚出。 于是,他对亲情的渴望土崩瓦解,它们营营然地齐齐掉头转向王敬尘,自发的,仿佛天经地义。 所以,任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强于他对常人的渴盼、希冀或者不太合理的期待,都是有一个过程和缘由的。 这些是王敬尘这个年龄段无法想到的,他的阅历有限的很,每天担忧的那么肤浅,怎么会想到庄宇凡变化的缘由呢。 清晨五点,王敬尘就听到家里电话狂响,他奶奶大概是出去卖鸡蛋了。他奶奶养的鸡下的蛋光靠王敬尘一个人吃,那得吃到臭。 王敬尘揉了揉眼睛,坐床上双目毫无焦距地发着呆,然后才出去接电话。 电话里,他妈妈说:“你怎么还赖床?我听说人家庄宇凡起来背单词了。” 王敬尘还处于半醒状态,含含糊糊地“哦”,完全是下意识地。 王妈妈笑:“你这孩子。爸爸开车,很快就到家了,你准备一下吧。醒了就别赖床,养成好习惯知道吗?” 王敬尘大概醒了几分,这次听清了,说:“你们开车慢点,我不赖床,我刷牙洗脸去。” 王妈妈很满意地挂了电话。 这天,厚重的云遮天蔽日,阳光要突破重围普照大地看起来困难重重,王敬尘把眼角连连呵欠逼出来的泪擦掉,慢吞吞地往浴室走去。 这是他最后一次听到他妈妈的声音,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赖床了。 又半个小时后,家里电话催命鬼似地响起,奶奶也回来了,鸡蛋卖完了,她心情很好,给王敬尘买了油条回来。 王敬尘接过了说:“老师说这东西加了什么什么,吃多了会不聪明。”嘴巴这么嫌弃,但还是很给面子地一口咬掉三分一。 他边吃油条边接电话,号码是陌生的,于是他试探地“喂”了声。 “请问您是李萍家属吗,”对方语速很快,一确认电话没打错就不喘气地说,“她在高速路发生了车祸,人还在昏迷中,现在送往xx医院。请家属尽快到场!” 王敬尘眨了眨眼睛,李萍?谁跟我妈同名同姓?他嘴里还含着油条,机械地嚼动了下,觉得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对方打错了。他不顾手里的油,拿起话筒给他爸手机打电话,他要跟他爸一起骂一顿打错电话的缺德鬼,可是提示关机了! 他给他爸另一个工作号拨了电话,也关机! 这个号码,他爸说,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五天开着的! 王敬尘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涌出来,堆在眼眶,冲破了最后的堤坝,到下巴聚集,再砸向地板。奶奶收拾完出来一看,吓到了,问出了什么事。 王敬尘在泪眼里看着年迈的老人,风烛残年因为那一层泪水变得格外的脆弱,好像自己的奶奶在下一秒也会破碎。 他擦了泪,摇摇头说:“没事,就是听说……听说班上一同学的爸妈出了意外。奶奶,我妈她早上来了电话说今年大概不回来过年吧,他们在那边开了分公司,特忙。” 他奶奶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过头说:“那今年,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王敬尘在那一瞬有种他奶奶都知道了的感觉,可是她老人家怎么可能知道?奶奶又问:“你爸昨天还告诉我,今天那个才国回来了,说要带你见他。你一个人去吗?” 那边在等着家属,另一边在等着见面,他怎么办,问谁去? 王敬尘把奶奶哄走,差点没倒在椅子上。人在骤然的巨大悲伤中反而会意外地平静,因为过了最初那一阵悲恸和茫然,剩下的就是以有限的阅历去处理要面对的问题。 奶奶怎么办?瞒着,能瞒一天算一天。 王敬尘颤抖地起身,决定去医院之前联系一下庄才国。 他从来不知道时间一分一秒走得这么慢,秒针每走一下,犹如实质一般,在他的心上扎一下,嘻嘻哈哈嘲笑他浪费的这么多年。 难过吗?难过就对了。先人们早就告诫过年轻人:一寸光阴一寸金、莫等闲。空悲切,白了少年头。道理浅显又朴素,不死到临头怕没人会知道眼睁睁看着它流逝的切肤之痛。 庄才国忧心忡忡地下了车,跟下来的还有庄宇凡,他想说什么,抿了抿嘴,对上王敬尘四大皆空的眼神,心突然揪了一下,说不出话了。 “走,我开车跟你一块儿去。”庄才国看王敬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伸手拉他一把,被他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18 拒绝了,王敬尘坐在车后座一直看着窗外发呆,泪水终于造访,这次哭得稀里哗啦了。 “未必是最坏的情况。”庄才国一路飙车,还分心劝慰王敬尘,“咱们先别自己吓自己……啊,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的。” 庄宇凡从后视镜看见了王敬尘拒绝交谈的表情,眼角鼻尖红红的,完全没有了平时爱理不理人的攻击性,只剩下强撑起来的冷漠。他肩膀一垮,不知道现在去关心王敬尘合适吗?可是自己在不久前不是下定决心不再理他么?现在凑上去关怀备至会不会让王敬尘觉得自己在可怜他? 车子里是能压死人的沉默,凝滞的冷淡气氛平均地分配给三个人,一点不剩,所以不再有人说话了。 吉人自有天相,那说的是吉人,王敬尘的爸妈不是吉人,不然这两年生意也不会屡屡不顺。他爸当场死亡,脑袋都扁了,红白液体糊了变形的方向盘,死得不能再透;他妈在送到医院没多久也撑不住了。 王敬尘跪在盖着白布的李萍床前,面如死灰。他一滴泪也没掉,他还在想着他妈早上的电话,嘱咐他不能赖床,说他们马上就到家了,怎么就……天人永隔了? 肇事大货车司机怎么赔偿王敬尘也不关心了。人都没了给他一座金山有用么。处理案件的一个女交警看他一个少年跪在那的背影孤独而决绝,上前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可怜的孩子,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的。” 王敬尘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那名女警说:“我不可怜,不要说我可怜,我不可怜……我一点也不可怜啊……”说着,他脑袋一重,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呀 第15章 第十五章 就候在门口的庄家父子马上冲上来,庄才国抱起了他,满心自责:如果不是他联系王敬尘他爸说要回国聚聚,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车祸了。 王敬尘醒来的时候,眼睛有点睁不开,上下眼皮因为干涸的泪水黏连在一起。他没睁开眼睛,先是听见了庄才国说:“高中,敬尘是一定要住在咱们家的。” 庄宇凡闷不吭气,片刻后才说:“我无所谓,多一个还是多一群对我来说没差。” 庄才国问:“你们不是一直很要好吗?” “是以前,不是一直。” 王敬尘听到这句心里一簇摇晃的小火苗倏地灭了。 先前是自己明白了他跟庄宇凡的友情彻底决裂了,但是自己明白和亲耳听到又是两码事,绝望之后的心死如灰是什么滋味王敬尘着实体会了一次。 一时间的父母双亡再加上最好的朋友说着无所谓,这滋味……王敬尘睁开眼睛扯了一个笑:大家,都别好过。 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王敬尘谨遵他父母生前的安排,中考结束后会去市一中,会借住在庄宇凡的家里。死人的心愿为什么还要去想方设法地圆满?因为如果生者做不到,那么九泉之下的魂魄怕是走得难安,于是对凡尘仍有留恋。 奶奶还是知道了那场车祸。能不知道吗?母子连心啊,她那天在王敬尘接电话的时候就摔了家里的一块碗,嘴里迷信地念着“碎碎平安”。在王敬尘赶往李萍所在医院的路上,对方又往家里打了电话,说人不行了,叫家属尽快。 那“碎碎平安”到底没平安,儿子儿媳都粉身碎骨了都去了天国。 她帮王敬尘整理房间,开始未雨绸缪地交代一堆,以后到别人家里住要怎样怎样,也听说了林芬的为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没事去触林芬的霉头。王敬尘乖巧地敷衍,并不让奶奶有半点担心。 那天,他从庄才国的车里下来时对庄才国说:“如果不是你,我爸妈不会出事,这笔账我记着。”说完很利落地甩上车门要走。 庄宇凡眼疾手快地扯住他袖子,要跟他说话。 王敬尘像甩掉烫手的煤球,他直起腰,阔步走远。就那一个背影,仅仅是少年那一个背影,怒意、怨意、报复之意……庄宇凡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背影有这样的表情。 衔着落日的远山连绵,返家的人形色匆匆,只有王敬尘走得不急不缓,在人流中自成一个动态的剪影。庄宇凡仿佛看见了过去了的那些年,那些个自己,提着一个竹篮子,欢天喜地地去王敬尘的世界打水。 一打,这么多年了。 什么也没了。 有的人的成长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非得伤筋动骨非得积累许多次的教训、悲痛,伤痕累累了才肯颤巍巍地成长;有的人的成长是一个猝不及防的过程,被拔苗助长,被现实拉扯地往前走。 光阴蓦地一缩,两个少年的过往全被挤压的面目全非了。 初三最后一个学期,庄宇凡越发的戾气逼人。他从来是看着王敬尘的面子,勉为其难地跟身边那些人友好平静地相处,他很尖锐地把自己和别人区分为“天才和凡人”,虽然那个“天才”是别人送的,但他觉得名至实归。所以他干脆毫不掩饰对周遭的看不顺眼,处于“我看众人皆傻逼”的状态,中二癌扩散得控制不了了。 反观王敬尘竟然收敛了许多,他浑浑噩噩地过了大半个月,老师知道他家的情况不敢往重了说,只能顾虑他的心情侧面提醒他中考要来了,调整好状态才是关键。 田蕊他们听说了他家的事都小心翼翼地在旁边默默陪伴,特别是刘东,这胖子在意识到他老大跟他一直看不爽的庄宇凡形同陌路后暗爽了一把,又因为他老大失去双亲而暗自神伤,这段时间,打饭值日都是刘东默默在旁边转悠。 庄宇凡在这学期开学的第一天自动搬到最后一桌坐着,他一个人享用一张以前班级最差学生的座位,堂而皇之地傲视全班。 班主任也没说什么,最后一个学期座位没那么严格,主要也是因为庄宇凡成绩太好,一直让老师们太放心,所以好学生的特权总是多之又多。 王敬尘对此没有任何态度,庄宇凡坐哪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行尸走肉了一段时间,终于在回家撞见他奶奶背对着他擦眼泪的时候宣布终结。 他倚着门框,偷听他奶奶——倒不是他想偷听,是他奶奶半掩着门——对着儿子儿媳的遗像潸然泪下:“尘子马上要考试了,他们老师打电话来说,尘子心都不知飞哪去了,没有一个学生的样子了,你们俩走得倒干脆,我一个老太婆可怎么办哟……” 后面是啜泣声,老人的哀声一波三折,在情绪的波动里王敬尘感觉自己被巨大的悲伤浪潮托着,再覆灭,再被抛举,摔入黑暗海底…… 还有一个奶奶啊……王敬尘靠着门仰着脖子看天空,眼神茫然:我混不混账? 他突然很像模像样地学习,让担心他的老师朋友们松了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19 一口气。可是他脑袋聪明归聪明,之前闹着玩的学习态度在最后的冲刺阶段显示出了力不从心,他一边补缺补漏一边还得投入老师丧心病狂的卷子中,感觉快生不如死了。 在最后一个多月里,王敬尘难得打了一场畅快淋漓的篮球,跟一群男生满头大汗地回到座位时,摸到了抽屉里一本有语文书那么厚的本子。 a4纸的规格,因为厚所以他是两个手掌捧出来的。连个扉页都没有,入眼就是每个单元的要点和基础,分别用黑色、红色、蓝色水笔归类,那字迹化成灰他都认得,是庄宇凡的。 王敬尘往后排看了看,庄宇凡低着头看书,一个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桌面只摆着一本习题书。 王敬尘把那本手写本丢进抽屉,碰撞出不小的声音,在安静的自习课动静颇大。他对受惊的同学抱歉地笑:“没事没事,受伤的是课本。” “他想干什么?”王敬尘转着笔想了想,很快就放弃了琢磨庄宇凡的心思:“管他的,不要白不要。”他心安理得地收了庄宇凡手写的考前秘籍。 这是庄宇凡低头的另一种方式,庄宇凡磕磕绊绊、小心翼翼地学会去讨好一个人,实施起来困难重重。首先,他得过自己那一关。就连木心都说,人,只能执着“自尊”的一念。此一念,谓之生,次一念,谓之死。庄宇凡的自尊顽固得惊人,动辄切肤刻骨。所以他放下自尊,险险过了这一关后,又在想,怎么表达呢。 王敬尘是肯定要跟我在一所学校的。他跟自己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两个人关系决裂,就是宁愿互相折磨着,看对方在自己眼皮下晃悠,看对方跟别人嘻嘻哈哈,他也要王敬尘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所以他熬夜了一段时间,熬得两块黑眼圈厚得跟打了几重黑色眼影似的,整理出一份考前秘籍。 看完保证一百分,看熟保证一百二分。当然,按满分一百五十来计。 庄宇凡像完成了一场庄重的仪式,退场后专注又窃窃地等待仪式的结果。然而等了又等,观察了再观察,王敬尘不为所动,每日照旧。 如果说他是带着豪情万丈去写下第一个字,像刚吹满气的气球,此刻他的心情就像放了一个礼拜的气球,干瘪了,皱巴巴地为自己不甘,不忿。 王敬尘在那份整理的正上方居中写了自己的大名,每天不嫌重,塞书包里带来带去。 初三最后半个月,老师也没再上课了,每节课基本都是自习,授课老师根据学生情况个别补缺补漏,像庄宇凡这样的优等生被列入重点保护对象,每门课的老师还自发的专门给他找了一些往年常见的题型和今年的考试方向,当然这些都是老师们一厢情愿的猜测和准备,庄宇凡对此无不可,搁他桌面了他看顺眼了就做一做,实在遇到难题了也会皱眉头在心里骂:“什么玩意儿,超纲超标了,真当我是答题机。”把卷子团一团,塞抽屉来个眼不见为净。 班主任最担心的还是王敬尘,遭逢家变不久,又性情大变,担心影响了他的中考发挥。毕竟,每年王爸爸给班主任塞的红包还是很可观的。没想到对王敬尘的几次个别摸底测试,都发挥稳定,而且有很明显的进步! 老怀甚慰的班主任感觉自己没有辜负王敬尘双亲的所托,于是在班上点名表扬了王敬尘一次,一下课,刘东就贼头贼脑地去找王敬尘,问他是不是有高人指点。 第16章 第十六章 王敬尘手掌一推,把刘东那猪头推开:“别凑这么近——什么高人指点,老子天资聪颖啊!” 刘东那一脸青春美丽嘎啦痘因为面部丰富的表情涌动,都要涌动到王敬尘的脸上了。 很突然的,王敬尘想起庄宇凡第一次看到刘东爆发的青春痘时说:“嘎嘣脆,可以炒一锅了。他激动时用辣椒爆炒,脸色退潮时是糖炒栗子。”有一段时间王敬尘看到豆类食物都反射性胃疼,抽着嘴角瞪庄宇凡,而嘴毒的家伙在那得意地偷乐。 这是只有两个人知道的事。 发现王敬尘在神游,刘东在他手上拍了一下:“是不是兄弟了,这么小气?” 王敬尘:“死胖子!你的熊掌是不是该剁了啊力气这么大!”他把抽屉里露出一角的那本“秘籍”往里一塞,“去不去厕所?” 刘东眼尖,一只粗手钻进抽屉,用跟一个胖子不相符合的灵活度拽出那个本子:“这是什么?” 闹着玩和恶作剧的界限还是很明确的。前者侧重点在“玩”,规模是一群人起哄架秧子,大体是氛围愉快的;后者就不同了,恶字当头,被缠住的对象总是没有好心情的,可是有的时候恶作剧者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少年嘛,少年的心浮气躁年轻气盛,怎么能怪呢。 熊不过心智低的孩子,因此被恶作剧了还只能忍气吞声。 可是庄宇凡对此显然比同龄人有着更超前的处理方法,他才没有那份宽容和理解,触犯了我的权益我要讨回。所以,当他发现那个考前终极秘籍在英子那些女生手上复印传阅时,他直接把王敬尘拖出了教室。 以王敬尘的脾气和体重,是绝不会让他拖着走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王敬尘很配合地被“拖”出了走廊,初三年段的走廊尽头拐个弯就是高考结束的高三,空荡荡的教室和走廊是初中春心萌动的少男少女们偷偷约会的绝密场所。 庄宇凡与王敬尘误闯进去时,还惊动了两对占据一东一西的小情侣,三方尴尬:这……都是来约会的? 贴着走廊悄默默走远的两对情侣化了点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的气氛,王敬尘突然蹲在地上开始笑,肩膀一抖一抖的,白色校服贴着腰背,“腰紧肩舒,背沟像一行诗。”(注) 庄宇凡叉着腰不说话,气得不想说话,可是明明那些话都排着队堵在喉咙了:你为什么把我给你整理的笔记借给别人看?你是什么意思?没关系了就使着劲让我不爽和难堪么?那是我给你的,我专门、特地为你整理的。 庄宇凡从小就分得清清楚楚,一丝不苟:什么是我的,什么是王敬尘的,什么是我给王敬尘的,什么是王敬尘给我的和什么是王敬尘跟我两个人的。 从来没有过“我给王敬尘的东西别人还能用”的先例。 他生气,还有委屈。委屈,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地犯贱了,另一方面,他不愿意承认,王敬尘再也没把他当回事后,他心里很难过。看对方每天照样很快乐,他更难过了。 自己什么也不是啊。 王敬尘笑够了却还蹲着,只抬起头看庄宇凡,两道视线熟悉又和平时不同,是经历大悲大喜之后仓促的决然。他说:“你知不知道东西给别人了就是别人的道理?”更何况,还是你自己要给我的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20 。 庄宇凡抿着嘴看他,这样一看,小时候那个倔强又自负的小孩跟现在这个少年微妙地重合了。五官长开了,眼角微微上扬,明明有一双含着情的桃花眼和齐整的眉却偏偏要用来横眉冷对周遭的人。 王敬尘摇头失笑:“你也该长大一点了——”他说完停顿了下,按着膝盖站起来,靠在走廊护栏上看楼下操场,他当然知道庄宇凡找他是为了什么,虽然他对他的了解时灵时不灵。王敬尘幽幽地说:“你要是不乐意我让别人看了,我收回还给你;要是乐意就闭嘴。没其他吩咐我走了。”说着就抬步要走。 庄宇凡伶牙俐齿多年,今天居然一个字都没说,让王敬尘说完了! 他下意识喊道:“你站住!” 王敬尘在前面三米停下来却没有转头。 庄宇凡看他瘦瘦薄薄的身影在斜射进来的大片阳光里显得越发的单薄,形单影只。他咬咬牙,摇摇欲坠的高傲战胜了最后的留念:“你,走吧。” 王敬尘果然一秒也没犹疑,迈开步子潇洒就走。 高三年级的走廊不免有解放的学长们撕书时留下的碎纸屑,尽管清洁工来做过卫生,但还是遗漏了不少。因此风一带,那些碎纸屑轻飘飘地在空中转悠,悠悠然又懒洋洋,铺了王敬尘走过的那几米走廊。 哗啦——一切就像一朵纸折的花,被时间的风雨一摧残,被少年不成熟不相让妥协的心性一折腾,这花就败了,破了。 当面对试卷就跟吃饭一样习以为常之后,这群考生被赶鸭子似的送进了中考考场。三年笑闹几天结束。当时一群人兴致勃勃地策划要去哪里聚会、烧烤、露营等等的活动,到了这一天谁也没提。一来是觑着他们集体的灵魂人物王敬尘的风向,老大不提,其他人也不吱声;二来是因为王敬尘他们情绪明显不高。田蕊作为代表,在王敬尘收拾书包的时候过来问,大家说想去聚一聚。 因为有缘的,在同一个学校继续当同学甚至同窗,还有三年的时光,共同见证彼此在另一个关键阶段的各个面貌;没缘的就此擦肩,以后再见恐怕就是低头一笑,或者这个人似曾相识了。 学校时期的友谊尤其珍贵;或者说,学生时期的任何一种情感都是珍贵的,它们独特、陌生,特立独行地贯穿你的成长,犹如看不见的针线,由光阴引领着穿针引线,或于身心留下细微的麻痒,或于心髓落下切肤刻骨的纪念。 最后草草打个结,自行由光阴去验收“人生”这个杰作。 王敬尘把书囫囵塞进书包,他既没有参与抛书,也没把书撕扯着泄一口三年被折磨的怨气,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愿意跟所有令他不满不爽的过去握手言和了。看来跟父母离世相比,那些是那么微不足道的玩意儿。 他扯了个田蕊熟悉的王氏笑容,依然有让人心旌摇摆的魅力:“我暑假想去打工,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注意安全呀。” “你打什么工,谁雇你这个未成年?” “嘘,班长。我就去我舅舅那帮忙看店。”说着还冲田蕊眨眨足以让其他女生脸红的漂亮眼睛,虽说田蕊瞧了许多年,但近距离被“调戏”,心口还是小鹿乱撞一般地悸动了一阵。 王敬尘不去,聚会的人数明显少了许多。大家最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说的帮忙看店,看的就一间巴掌大的电话亭,服务对象主要是外来工,还兼售香烟零食等。 在那个移动通信还没普及的时候,这样的小电话亭遍地开花,且繁殖很快,他舅舅承包了有十间小电话亭,在另一个镇顽强地扎根。王敬尘暑假也不想闲闲无事,干脆自告奋勇地跟奶奶说想要体验生活。 这样一来,这个暑假,他在另一个镇生活,没有庄宇凡,没有庄漫雪,没有以前生活的模式。 庄宇凡的暑假则简单许多,他收拾了为数不多的细软,飞去了另一个国家参加夏令营。在许多有条件或者家长有先见之明,请家教辅导孩子高中课程的时候,庄宇凡的学习已经和国际接轨,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还是他自己上网了解的。 电脑是庄才国上次回国给他配备的,庄宇凡不打游戏不浏览不健康网站,自律能力在同龄之中依然卓尔不凡,将来如果自己不作大死,他的人生将是顺风顺水风调雨顺的条条皆大道。 王敬尘的舅舅李谢是个风流倜傥、逍遥快活的光棍。年近四十依然单身,这在当时思想并没完全开放的农村是饱受人诟病的。都说人言可畏,李谢不想成天听到一班思想保守的妇女们背后议论自己,干脆远走他乡。这个远得打个折扣,其实也不过是挪了两个镇子。 王敬尘跟他舅舅接触不多,但是心里很崇拜这个舅舅。人在年纪不大的时候特别容易崇拜一些离经叛道的人,行事越乖张他越喜欢。大概这时候,王敬尘就初露了他一些“不正常”的态度:比如,他觉得一个人单着过日子很正常,他觉得自己舅舅很酷了,他觉得一个人要什么积蓄存什么钱,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正确的。所以,王敬尘在那时候认识了不少三教九流,有经常来小店买烟的农民工,有对面发廊的员工,也有舅舅的酒肉朋友。 李谢面容周正,五官规规矩矩的,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可是组合在一起看着却特别的养眼。从他的面容上,可以想象王敬尘到这个年纪相貌也歪不到哪里去,反而只会出类拔萃。 李谢白天就跟城管似的,背着手巡视着他的是个小店,跟人插科打诨互捧臭脚,午饭时间人就溜没了,之后就不会再出现,可以说是实在放心他雇的人。至于晚上,那更是别指望看见人了。不过王敬尘六点就关门落锁,他是外甥有早退的特权。 小电话亭坐落在街的右侧,街道两边是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大树底下好乘凉,所以借着树荫,这个暑假,王敬尘也没被怎么晒着,往年他跟猴子一样到处撒泼,这个夏天皮肤意外地变白了些。 电话亭的对面一百米是个小公园,听李谢说是那种野鸳鸯的打炮场所。白天,是各种摊贩聚集,喇叭声里播放着类似“蟑螂药老鼠药蚂蚁药”的叫卖,主打三无产品,俨然一个市场中的小市场。一到晚上,就是一个野合场所,甚至有特殊职业的妇女在那等着生意,是借着大树杂草遮掩的红灯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竟然…睡了一觉,忘记发了?! 第17章 第十七章 乏善可陈的“打工”生涯才开始一半,王敬尘的少爷毛病就开始纷纷造访,在骨子里蓄势待发,怂恿着他回去回家去,你爸妈留给你的钱,够你和奶奶衣食无忧几十年了,只要你不败;在这窝囊着干吗呢。 你想证明什么呢? 一开始不过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21 是不想在家当只米虫。看着奶奶扣扣索索地数着自己卖鸡蛋赚来的十块二十块,他又是不解又是气愤:我们家已经到要靠奶奶出去挣生活费么? 他也试过起得比鸡早,陪奶奶去市场蹲了几天,少年人正在长身体,怎么也睡不饱,奶奶看他哈欠连天打,就把他赶回家了,勒令不准再跟了,回家睡觉去。 王敬尘拉着奶奶劝:“我爸留下来的钱,够咱们大鱼大肉地生活啊,您这是干什么呢?而且我再读几年就可以毕业,到时候我工作我也挣钱啊,您这是干什么呢!” 奶奶露出慈祥又宽慰的表情,摸一把懂事又天真的孙子的脑袋:“好好,尘子懂事了,奶奶晓得啦。”没几天,又提着小竹篮接着去市场蹲。 王敬尘终于知道,奶奶每次的连声应好,那是哄小孩的,在她心里,王敬尘还是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孩,合该不会发愁。 带着一股被轻看的不服气,他联系了一年见一次面的舅舅,开始了人生第一次“挣钱”。 这天,王敬尘下班晚了点,因为一个外来工快六点才过来打电话,一讲讲了一个多小时,王敬尘灌了满耳的听不懂的方言,脑袋混沌,还多给人找了五块钱!他问那人还,只见那腰圆膀粗的工人肌肉一抖:“啥?!你说多给我就是多给我了!放屁!数都数错了还出来看店。爷今天就帮你爹妈教你错怪了人应该道歉!”此人毫无欺负了孩子的负罪感,又原地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才咬着烟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个黑得皮肤会反光的男人走了两步还回头蹦出一串语速奇快的话,王敬尘气得听觉暂时失灵,只觉得那人的眼神是没把他当回事的讥讽,那话必然也不是什么好话。 来往的行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中年和少年对立的诡异画面,全都漠然地走远了。这不过是生活里很稀疏平常的一个佐料罢了,争执嘛,只要有嘴巴的地方,哪里不都有吗? 殊不知,就是这么个路人们认为稀疏平常的事,给不爱与世有争的王敬尘的心上插了一根尖锐的刺,那刺的尖端对着外人,伤人损己。 他哪时候有受过这种气?在今天之前,他的生活里都是厚道的人,待他亲和的人。王敬尘看着圆滑,脾气好,但骨子里还是有少爷脾气的。在当时,五块钱还是不少的,够他一天的伙食费。他心知这不是学校,也不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也没人会因为他是学生而跟他讲道理。王敬尘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响:“你还以为自己是少爷么?生活就是这样。” 那句话跟从石头蹦出来似的,干脆利落地往他心上撞,掷地有声。 落锁之后,时间将近八点,他住在舅舅租住的套房里,不过舅舅晚上一般不回来,他几点回去也没人关心。王敬尘这天晚上横穿了那条小公园的小路,只为了早点回去睡觉。 这一年,他十五岁,用给他写情书的女生们的话说,这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像冉冉升起的小太阳。可惜,生活的浓云太厚重,小太阳发光发热很吃力了。 小公园的路灯早就报废,方便了暗处里办事的大人们。王敬尘走了一半有点后悔了,因为几个胆子大的□□女凑上来主动推销自己,还把手往他身上一些地方摸。 因为看不清楚,所以她们只当这个身高有一米七八的少年是个年轻人。 王敬尘早过了变声期,声音像加了冰块的奶茶,醇厚得恰到好处,清灵得扣人心弦,在二者之间取了个很好的平衡点。他不耐烦地说:“让开。” 被拒绝了几次的女人们终于退开了,在后面骂:“装什么正经,来这里不就是做那种事么!” 王敬尘头皮麻了一片,他低着头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某些隐秘的地方传来意味不明的声音,他被刺激得感觉自己走在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正以小跑的速度低头前进着,左手边的灌木丛后一阵声响,紧接着听到一个男人的痛叫声,但那声音压抑着,听得出来伤到了哪里。然后,一个人影跑出来,慌不择路,撞上了王敬尘。王敬尘身体结实,稳稳站着,只是被撞那个当下,确实发愣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摔倒的是个小小的身影,借着月光,可以判断那是个年纪相仿的女孩,神色慌张,脸上带着泪痕。 王敬尘愣了几秒,要伸手去拉那个女孩,灌木丛后的男人就冲出来了:“贱人!老子是给过钱的!”他一边提裤子一边骂,一看见旁边还站了个男的,突然收了声,不确定眼前这个人跟他花钱买除夜的女孩是什么关系。 “怎么,兄弟,你也要玩吗?”男人扣好了皮带,抬下巴问王敬尘。 王敬尘看女孩自己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跑,那男的扯住女孩的马尾:“跑?你还要跑你他妈的母女都是□□,出来卖的还这么没信用啊?老子今晚就要办了你!” 这边终于惊动了其他对野鸳鸯,有女的声音慵懒而不满地骂:“有没有公德心了,影响别人做生意!” 女孩捂着头在那边哭,嘴里重复着“我不要我不要这样”,并且泪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王敬尘,仿佛这个男孩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王敬尘在那一瞬间,出于见义勇为的英雄主义也好,出于之前被人辱骂又赔了五块钱的怒气发泄也好,最后是他出手揍了那男的,带那个女孩跑出了小公园。 他打架经验不算丰富,但这次胜在出手快,打了个对方措手不及再撒丫子狂奔。 在一处人流量大的路口,王敬尘靠着树喘气:“那什么,姑娘,你快回家吧。” 女孩子头发凌乱,黏着泪水,但大眼睛扑闪扑闪着,是特别动人的表情,可惜王敬尘只顾着缓气,压根没空欣赏这人见尤怜的容貌。女孩喃喃开口:“谢谢你,我……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王敬尘也不在意什么报答不报答,又不是武侠江湖,他摇摇手,又嘴欠地补了一句:“你怎么报答?以身相许不成?行了,我也要回家了。再见了啊。”说着就自己先走了,并没有送佛送到西的觉悟。 这事算他暑假打工的一个插曲,他也没当回事,每天忙得像奔跑的陀螺的人怎么会记得自己随手拉一把的人? 庄宇凡再见到他是高一开学前一个礼拜。 那是个夕阳骨碌碌滚落山坳处的一个傍晚,蝉叫得格外卖力,势要把白天没骚扰人类的那份补回来似的。庄宇凡看着晒黑了一些,但就是比原来黑了些看着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少年。他的头发长了一些,风一吹,撩起额前的碎发,可以看见他饱满的额头和一双刚毅英气的眉,修长整齐,衬着沉静的一双眼,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少年,在人堆中,让人想一眼不看见他都难。 他从庄漫雪家里出来,提着两袋东西,一袋是庄漫雪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22 交代他给王奶奶的,一袋是庄才国给王敬尘买的东西,在当时都是稀罕货,海外舶来品。 庄宇凡运气几次,心理建设几次,王家门口的草踩秃了一块,那圆滚滚的憨娈落日又沉了一截胖身子,他才抬起了要敲门的手。 眼前的门突然就开了。王敬尘站在门里看了看外面站的人,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庄宇凡本来想,如果应门的声音是王奶奶,那就把东西提进去;如果是王敬尘,那就把东西放门边再偷偷溜走。谁知道,这门还没敲,两个人就打了个照面。 还是这德行,等他开口得等到过年。王敬尘挑起一边眉看他:“漫姨的?” 庄宇凡收拾起有点不知所措的表情,说:“还有庄才国的。” 王敬尘侧身让他进去:“奶奶在里面,你给她吧。” 说着就从他身边溜走了。 庄宇凡看着他背影,神情是说不出的落寞。在王敬尘越来越远的背影里,想起自己在国外跟一个心理医生聊过的话。那医生说:“任何一段人际关系,都不是单一的索取和付出,它们是双方面的。你说的那个朋友,你说对方是很重要的一个人,那你为什么不能为重要的人试着去改变?在你的叙述中,你希望他只围着你转,他只关注你,看到他身边热闹会不开心,你变本加厉地对他态度刻薄,他又一次次地如你所愿,也愿意让着你。你有没有想过,只有退让和步步紧逼的关系是很容易走到尽头的?孩子,你愿意来说,说明你心中在反省,想寻求改变现状的方法,相信我,打开心中的牢笼,你们会看到一片晴空的。” 他这段时间反思了很多,随着阅读面的扩宽,庄宇凡意识到自己的毛病,可是骨子里的东西能这么容易改吗?我们很多人随着年龄增长会知道自己的优劣处,潜在的阴暗面,有的人能改,有的人则死到临头了也无法刮骨换髓地改一次。 临头了都推给了没办法。 没办法,我做不到,我试过了。 庄宇凡无疑是那种自制力和执行力超凡的人,他一旦想做出改变,就是做不到也逼自己去开一个头,虽然这个头一冒出来就被王敬尘兜头泼了盆水。 狼狈极了。他想。 这个当年一步也不肯迈出庄漫雪家的少年,一个人提着大包小袋,找上了门。门是开了,可是要找的人三两步就跑开了,他感觉自己使出浑身解数积攒来的勇气就像一根管子,随着王敬尘走远越拉越细,细之又细,随便一个锋利的目光都能叫它断得干净,然后,无以为继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第18章 第十八章   爱情本来就没有多大涵义,全靠智慧和道德生化出伟美的景观。 ——木心 王敬尘答应了他爸妈和自己高中在庄宇凡家寄宿,就真的心甘情愿去了。只是这个“心甘情愿”在林芬看来,这崽子纯粹是来给大家找不痛快的。 不得不承认,大人在看人方面还是有点准头的。 在高一整整一个学年里,庄宇凡和王敬尘没有过一句交流。林芬再怎么糟心烂肺也发现了。她诧异:庄才国不是说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吗,怎么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不说话也就算了,庄宇凡在王敬尘被责难的时候,一个表示也没有,既不会帮忙说话也不会去宽慰几句,一次也没有过,太不正常了! 林芬铁树开花一样的关注难得放在两个孩子身上,这花没开太久就重新被麻将拍掉了。 再固执的人大概也不会在漫长的冷漠中维持太久的热情,庄宇凡就是这样,他试了一次两次……大概不下十次的主动示弱或者修好,不知道是方法还是时机不对,王敬尘都是云淡风轻地笑纳了,转身就还以他一份漠视。 王敬尘这人,从记事到现在,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不下百件,没有一件是有收尾的,唯独对庄宇凡,他彻头彻尾没跟自己说过要怎么做,却从那次车祸之后,他的态度就跟汹涌情感中的定海神针,俏然挺立,不偏不倚地立在那。 剃子挑头一头热的犯贱显然不是庄宇凡的风格,于是他恍然大悟了一般,得出一个迟到多年的总结:王敬尘,真的要做一件事,是不会放在嘴巴说的。 不相往来的两个人,被赶到了同一个屋檐下。虽说那种没有硝烟的战争在他们之间是不存在的,但庄宇凡巴不得大吵一架,把沉珂悉数翻出来,好好地痛快地算一笔呆账。 不管王敬尘在他家是怎么个闷葫芦,怎么个爱理不理,他在班上很受欢迎。他一走出庄宇凡的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他风趣,健谈,为人大方,他的幽默一点也不恶俗,相反是调皮的、还略带少年特有的小狡黠。 “尘哥”这个称呼由田蕊开始,全班同学都跟着喊,于是王敬尘在一班又当了一次“哥”。 刘东他爸花了大工夫把他塞进了一班,成绩不好却因为出手大方,又整天跟王敬尘这朵“交际花”厮混,所以人缘也不错。田蕊漂亮,成绩好,性格好,刚开学没多久,就是一班的班花,还继续当她的班长。 以前一起升到市一中的同学,每天都活蹦乱跳地,各自有各自的快活和欢乐,像朵花娇艳地开着,各自精彩。只有庄宇凡,依然把自己锁在小世界里,拒绝与人交流,全班也就田蕊跟他有过贫瘠的交流,不外乎一些班级事务。 庄宇凡像一个孤独的国王,在由无数过于优异的成绩砌成的城堡里,坐着孤傲和自负堆成的金光万丈又徒有其表的王座,羡慕又咬牙切齿地观望着对面王敬尘举行的宴会。 四周都是欢声笑语,只有他的世界滴水成冰。 “吵死了。”庄宇凡深吸一口气,背上书包,重复每天一个人放学的动作,从后门走了。 十几分钟前。 班干部们在谈校运会的事,王敬尘被一群人围着,在一份表格上勾勾画画,他答应帮体育委员做一些同学的思想动员工作。没办法,这些在市一中的天子骄子们,多跑两圈都觉得自己少做了两张卷子,会少考那么几分。 庄宇凡坐在后排,盯着一张试卷发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耳朵都是“尘哥,你参加了这么多项,没问题吧?”“尘哥,运动会结束后有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咱们要不要去溜冰场玩?” 叽叽喳喳的,犹如几百只麻雀绕着脑袋飞。庄宇凡一把扯开凳子,黑着一张脸从后门出去了。 王敬尘破天荒地看了一下他的背影,在班级拔河比赛那里画了一个圈。 对其他高中生而言,类似运动会这样的活动,是放松和闹腾的官方机会,因为在这期间,不用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23 穿校服,没有严格的点名,就连男女生之间都比平时融洽和友爱。平时一个学生的人缘怎么样,这几天就足够判断了。 刘东参加的是铅球和铁饼,他从高二开始突然瘦了一圈,迟迟到来的长高让他特别肥掉到了胖,这身材参加那两项运动,可以说是傲视群雄了。 王敬尘报名参加了长跑、跳远、跨栏以及接力赛。他个高腿长,体育很好,在同学之中很有号召力,当初班主任林老师希望他当体育委员,他给委婉拒绝了,所以当了个团支书。 体委张辰报了其他三项,主要工作还是分配和协调参赛人员与项目。他要在几天时间里确定名单,这有王敬尘的帮助,相对轻松了许多,只是最后一项,班级全体参加的拔河比赛…… 庄宇凡这冰山学霸会参加么? 王敬尘也看出了他的担忧,拍拍他肩膀笑:“烧烤十串,说好了放学请,可不准赖!” “我我我我也要吃啊老张!”刘东听到吃的,脂肪都能兴奋。 一群人嚷嚷着让张辰请客,来一个赛前的誓师大会。张辰笑骂:“妈的,班费又没拨我这个费用,我还得自己掏钱啊?” 张辰不是本地人,住宿生,每个礼拜生活费是定死的,遇到学校交个什么费或者捐个什么款都要问舍友刘东先垫着。 刘东住宿是他自己死乞白赖从他爸妈那要来的。王敬尘第一次听说,竟然还有人这么想住宿的,眼珠子都要砸地面了。他以前是在住庄宇凡家和学校宿舍之间权衡再三二选一,才迫不得已觉得住宿好。心里并不那么认为。所以听说了刘东的事,实在很震惊。 刘东说:“一周五天,没人盯着你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作业怎么完成,吃了什么去哪玩了,跟谁一起的。你说自不自由?” 反正王敬尘是不可能住宿了,大家问起他亲戚住哪,他也只是含糊地说了个地址。 哦,对了,他跟大家说,他住在亲戚家里。至于哪个亲戚,没人会刨根究底地问。 一群男生嘻嘻哈哈地聚集再门口的烧烤摊前,这个五串那个十串,买单的时候,王敬尘掏了一半的钱,在张辰的瞪视下,笑嘻嘻说:“给我一个贿赂班干部的机会嘛!再说都是兄弟,你跟我分这么清楚做什么?” 其他人在塑料椅那边坐着等他们,这边两个人已经付了款,并不知道王敬尘帮张辰一起负担了费用。张辰叹气,又心怀感激地看他:“其实你不用……我够……” “谁说你不够了?运动会结束大家聚餐能少了你体委的请客么。走走,那群孩儿们等急了嗷嗷叫了!”王敬尘提着两袋烧烤,跟张辰并肩过去。 他很慷慨,发自内心的帮助和体谅不会让人不舒服,又从不让人局促和两难,让人满心感激地接受了,又不觉得他做了表面功夫,是个真诚、值得深交的朋友。 可是他的朋友太多了,他像一盏随时发光又能随身携带的灯泡,从来只看见很多人打开它,却不知它需要什么? 灯泡需要什么?充电吗?他学习不错,看平时吃穿用度,都是低调的品牌,家境应该也是不错的,因为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举手投足没办法天衣无缝地处处伪装出养尊处优的优越感,那必定是浑然天成的。王敬尘给人的感觉是,不怯富不怯贵,面对其他同学带到班级的奢侈品,还有听说其他同学多牛逼的家世,只是平淡地发言,不惊不怪。 张辰看着他跟其他同学谈笑,心头一暖,心想,这朋友是交定了。 就在几个人跨上单车要回家,看见一辆黑色轿车滑进林荫道,霸气地横在学校门口,然后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几步走到车子旁,她步伐曼妙,穿着白衬衫深蓝百褶裙,像一朵花时正好的鸢尾,坐上了车子,门“砰”地关上,车子开远了。 王敬尘听说过那个女生,二班的童筱,这个学期刚转过来的,就被选为年级的班花。 其实说起来,王敬尘一直不明白,什么花什么草评的意义是什么?比如他,他被选为一班的班草,这根据是什么?就因为脸比较好看? 要说好看,那也得是庄宇凡好看。他又走神地想,庄宇凡这小子要是知道这玩意儿还不知道要怎么讽刺了。 庄宇凡是因为太冷漠,太不近人情,所以被刷下班草的头衔,女生们一致把王敬尘推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一~加油 第19章 第十九章 “切,晦气!竟然碰见她,回去要洗眼睛。”有个男生说。 刘东问:“什么?谁?要不要这么毒?” 那人压低了声音,跟他们交头接耳:“你还不知道啊,她、童筱,跟她妈都被一个当官的包了,母女伺候一个男的!” 刘东目瞪口呆:“不能吧?” “怎么不能?他们二班都传开了,不然你以为,她一个外地户口,怎么进一中的?一个转校生成绩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塞了多少钱!” 刘东自己也是走后门进来的,因此听到这句话,脸垮了垮:“那关你什么事,又不花你家的钱,对吧?” “行了,议论一个女的,有意思吗你们?走了,今晚作业太多,我看得做到十一点了,古德拜了你们啊!”说着,给刘东递个眼神,意思是,人家说那话是无心的,你语气别那么僵硬。 刘东了然,冲他点点头。 王敬尘骑了半路,突然想起那个童筱弯腰进车里时甩动的马尾,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呢。他想了一想,发现没任何线索,就不去想了,脚步沉重地踩着单车,一改跟他们告别时的轻快,换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往庄宇凡的家骑去。 假山边停着一辆很酷的山地车,那正是庄宇凡的坐骑。王敬尘长腿点地,刹车,下车,把单车推到两米远的另一个角落,把车放好,不紧不慢地往房子里走。 玄关,没有林芬的鞋子。很好,出去了,大概晚上也不会回来了。王敬尘没有发现自己暗自吐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个人事阅历并不丰富的少年,还没有游刃有余控制自己脾性的那份从容不迫。他因为林芬不在家心情愉快了些,至于庄宇凡嘛,他不都在自己房间里参禅么,看不见也就没了那份尴尬和不爽。 其实细论起来,他对庄宇凡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份决绝的冷漠,非要说是时间冲淡或者让一些东西变质了也对,他现在对庄宇凡只剩下“没必要说话”的想法了。再说,两个人这么久没有交流,感觉是不是变了? 人都是往前走的,生活得向前看,原地踏步的那个人必败无疑。 王敬尘换了鞋进来,把他的鞋放在距离那双蓝白三叶草大约十公分的位置,又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腹诽:这家伙吃什么长的,号码跟我一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24 样。 经过客厅,想起上一次在这里跟庄宇凡四目相对的情形,那时候他因为什么被林芬责骂的?哦对,一瓶酱油。他深吸一口气,说从来没有过委屈的想法是骗人的。可是怎么办呢,住在这里是爸妈临死前的安排,也是奶奶希望的。他已经让死者失望操心了那么多年,怎么好再让一个老人家担心自己?吸了吸鼻子,那时候的冷空气好像还能往鼻子里钻。他突然想起庄宇凡那刻薄又别扭的眼神,好不容易冒出的一丝丝关于“庄宇凡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的想法立马缩了回去。 “我脑子进水了吗,会想着他?”王敬尘甩甩脑袋,要把庄宇凡从脑子里甩出去,提着书包往自己房间走。他故意发出脚步声,这是提醒庄宇凡把房间门关上,每次庄宇凡都不负所望地把门摔上,可是这次快走到楼梯口了,没听见那准时响起的摔门声。 王敬尘心生疑惑:不在?他不是两点一线的生活轨迹么。于是假装漫不经心地经过庄宇凡的房间,大发慈悲地睥睨一眼:空空如也,卫生间门也开着,真的不在。 鞋子在玄关,去哪了? 王敬尘正打算收回探着的脖子,吓了一跳:身后赫然站着端着一碗面的庄宇凡,原来他去楼下厨房煮面吃了。清汤寡水的一碗面上卧着一块焦糊的荷包蛋,旁边无精打采趴着几片菜叶子。伤筋动骨地煮了一碗面的冰山学霸正皱着眉头侧着头打量他。 王敬尘:“……” 回到自己房间,王敬尘发现自己刚才逊毙了。他心里刷了一排弹幕:你特么逃什么逃,又没做贼心虚什么?!你特么对他点什么头,这是打招呼还是问候啊?!还脸红?脸红个屁呀脸红! 他把在床上滚来滚去,把本来就不整齐的床滚得犹如车祸现场。把脸埋在枕头里,来得莫名其妙的脸红还没消退,王敬尘悲哀地想:特么的,好想死…… 此时,一墙之隔的庄宇凡花了很大力气也没把嘴角扯平,他吹了吹桌上的热汤面,不由自主地又笑了笑。桃花眼弯弯,眼尾眉梢都含着笑意,修长浓黑的一双眉也跟着生动起来。 他福至心灵地发现:原来那些对王敬尘恼怒、反感以及不想理会的想法,全部源自于王敬尘跟别人一起玩了,不是他一个人的了。一直到方寸,他看到王敬尘那样陌生又亲近的表情才发现,这么多年了,他依然幼稚地想霸占王敬尘,他的时间他的小动作他不轻易对人发作的脾气……这些,都是他的,他的。因为不得,所以生出诸多怨怼的情绪,怨怼衍生各种负面情绪,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让人难以招架。 庄宇凡的面孔在氤氲的热气中模糊起来,眼眶有些湿润。一时间,调皮的爱笑的易怒的冷漠的……王敬尘们排着队在他眼前闪过,他的心犹如一座休眠的火山在隆隆而动,他想,要不,再试一次,就一次。再不行,我出国好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咔啦”,在心底卧着的冰裂开了一条缝隙,战战兢兢地等待久违的一缕春风—— 王敬尘在床上滚了一阵居然睡了过去,醒来已经八点了,楼下是庄宇凡打篮球的声音,隔着窗户,那球声听起来有点沉闷和失真。他在床上坐了半分钟,揉着头发靠在窗户边看楼下人打篮球。 不得不说,庄宇凡打篮球还是不错的,可是王敬尘从来没见过他在学校打。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那家伙没办法融入集体。 “没我带着,他就跟三岁小屁孩一样——不对,还不如三岁小孩——竟然不知道怎么跟人表达想一起玩,也不屑跟别人一起玩。”王敬尘在心里想,“别扭个什么劲,明明一张脸写着我也想玩就是要端个架子等人来请!” 他看着庄宇凡一个三步上篮,漂亮地把篮球用手指一挑,球很听话地进了篮筐,他收回视线,在书包里掏了个面包,撕开袋子,一边吃一边写作业,也不管面包屑掉到纸面,就这么写了一大半,楼下的球声停了。王敬尘转着笔,想:“拔河比赛怎么说,让田蕊去说吗?” 他抓了抓头发,心说:“还是不是爷们了,什么都叫班长一个女孩子去沟通。跟他说句话我又不会缺斤少两!我又不怕他,呵呵。” 尘爷想一出是一出,跳脱的思维模式没有所谓的窠臼可言,他大概忘记前几个小时还在懊恼怎么就搭理庄宇凡了。 不就是班集体的拔河赛么,有什么难的,等爷去把那小子逮来,不上也得上,用绳子一捆,丢后面缀着,好歹也有点重量。王敬尘嘿然一笑,被脑中的画面逗乐,自己在那哈哈大笑,全然没注意到路过他房间的庄宇凡。 写个作业也能傻笑,脑子该不是二头肌填充的吧。庄宇凡想。 也许是这次略有尴尬的点头而过,也许是光阴流逝了冷漠,也许是年华悠然,长大的少年意识到拉锯在消耗着彼此时间,多年沉疴旧疾在一夜无影无踪了。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住着另一个自己,在山穷水尽之时冲你拈花一笑,层层叠叠繁复的花瓣之中,是一颗寻觅良久的不悔初心。 熬夜赶完作业的王敬尘睡到七点二十分,被几声轻却提神的敲门声叫醒了。 闹钟太熟悉,叫了多久都能伸手按掉;但在这里听见敲门声,实在难得,王敬尘全身一个激灵,醒得很快:谁敲门?不可能是林芬。 那就只能是庄宇凡了。 他这是叫他起床? 王敬尘拉开被子,下床去衣橱拿衣服。门外的人确认他起床后,就下楼去了。 王敬尘被突如其来的“庄式关怀”轰了个百花齐放:庄宇凡这是脑袋被篮球砸傻了?还是昨天那个点头,好吧,外加脸红和心虚,让他误会了什么吗? 想想昨天自己那个状态,怎么看怎么像偷窥心上人被逮了个正着啊……就在王敬尘信马由缰地让思绪飘到外太空时,他听见楼下大门关上的声音,庄宇凡这才骑单车出去上学了。 所以,他真的是特地叫我起来的?王敬尘动作僵硬地刷牙,下楼时发现餐厅的桌面摆着一袋早点,旁边还有一杯温开水。 这一看就是庄宇凡的习惯。庄宇凡早起必定要喝一杯温开水,早上要么豆浆油条和包子,要么牛奶面包和鸡蛋。总之,他的生活习惯是王敬尘望尘莫及的有规律。 王敬尘一脸黑线地先吃了一口包子,想起来步骤错误,于是放下包子去拿开水,心不在焉地,结果包子在地上滚了滚,他骂了一句赶紧去捞,撞了桌子,桌沿的玻璃杯应声而碎,真是兵荒马乱的一个早晨。 第20章 第二十章 等他收拾完一切要去读书,林芬刚好回来。这女人顶着一张花里花俏的脸,调色盘一样地对王敬尘口水飞溅:“哎哟读什么书哦,都要下课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25 了这时候去学校,把车链子踩断你也是迟到!” 王敬尘对林芬从来是避而远之,他骂不还嘴,推着自己的车子骑上就飞奔。 早读课果然迟到,又赶上年段长抓迟到生,王敬尘倒霉地跟刘东站在一班的走廊上,听各个班级死气沉沉的读书声。 王敬尘:“你怎么还能迟到?”意思是,你一个住在学校宿舍的好意思迟到! 刘东:“别提了,我宿舍那群体育生,昨晚有个人生日,闹到了凌晨,困死我了,你看我这黑眼圈,像不像画上去的?”说着用手指戳着黑眼圈。 王敬尘:“像肾虚的——你们宿舍吵那么晚,舍管老师不管啊?” 刘东苦笑:“体育生跟其他不一样,说不得,你也知道,他们拳头有多硬。” “那能硬得过学校处分啊?”王敬尘压低声音,看了看身边几米远的体育生,他们懒洋洋地东倒西歪地站着,偶尔对从办公室拿作业出来的课代表们吹口哨,全然是目无法纪的流氓样。 一中除了优等生多,还发挥体育生特色。据说是为了打破一中只重视考试成绩的单脚跳教育传言,前两年开设了体育特长班,今年算是第一届。 “哎你说,咱们班跟体育班,在运动会谁第一啊?” 王敬尘一边观察大肚腩年段长有没有又溜过来,一边回答刘东:“第一是不可能的吧,你也知道他们是牲口一样的爆发力……不过按去年的成绩,咱们班今年前三还是有希望的。” 刘东激动:“你知道吗,今年前三的,班级有奖金,听老班说了,年糕说这奖金可以作为班费让孩儿们去哈皮一场!” 年糕是他们班主任的外号,人家姓高,是个肤白、脾气好的美男子,也不知道谁取的,反正当王敬尘听到这个外号时,觉得太贴切了,取这外号的人实在有才。 “你就惦记着玩,别忘记,运动会之后,又是一场摸底考试。” 刘东仰天哀嚎:“正说着开心的事呢,你能不能别这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一中的另一项教育特色是卷如雪,大考小考各种测试,荣辱榜实时更新,就挂在年级走廊的正中间。从高一开始就让学生们对试卷麻木,对排名追逐,一个个老师恨不能化身挥舞鞭子的魔鬼,鞭策稍微喘口气的学生往前赶。 刘东蓦地收起悲怆的神情,眼神直直地看着一个方向。王敬尘也望过去,就看见庄宇凡手里抱着一叠卷子走出来。 一班的班级走廊正对着办公室的门,所以庄宇凡出来时跟他们正面对上了。他颇有些惊讶,脚步慢了一下,心想,这都能迟到?是步行上学还是早上吃了满汉全席?最后还是冷着一张脸从他们眼前走过去了。 王敬尘好像听到了他的吐槽,翻了个白眼,扭过脸去。 刘东用手肘撞了一下他:“其实,我一直想问了,你们……是怎么了?” 很奇怪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或者感觉,几年前或许是怎么看也不顺眼,或许是好得只差没穿一条裤子,但是时间流转,关系和感觉也跟着转,是一个圆还是两条平行线,谁也无法预料。 就像几年前要是有人跟刘东说,他有一天会觉得庄宇凡很厉害,很值得关注,刘东大概会财大气粗地把那人踹倒:“放你妈的狗屁!” 谁都会长大,早和晚,快和慢,主动或被动,深刻或浅显。青春像一辆飞驰的列车,遇见的人像一站站上车的人,有的人一路同行,像风与尘不知疲倦;有的人不过是擦肩而过,连一片尘埃也不会惹到。 在哪里靠站,会遇到谁,会跟谁发生故事,一切都是未知的。因为未知,所以迷人。 王敬尘因为那个问题出神了片刻,在刘东的追问下,含糊地说:“没怎么啊。大概就是……青春期的中二癌吧他。” 这让刘东更疑惑了:中二癌?庄宇凡?确定不是你吗? 对了,咱们还对不起人家呢,那胸口的疤…… 今天是最后一天把运动会名单上报,体委和王敬尘以及老班田蕊确定了人数,并且跟个别选手一一确认,可不能中途撂担子。 这是很有可能的,谁让一中的一班大多数是一群公主病王子病的主子们。 放学的时候,张辰最后把其他班级的参赛人员表跟本班的摆一起对比:“我觉得我们班这次,第二名妥妥的。” 张辰分析:“体育班这些不用说,也就我和尘哥有的一拼,”在一阵倒喝彩后,他继续说,“先说其他班女生的项目,长跑跳远跨栏,这哪一个有我们班的女神们强,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别打我,我不是说你们是丫鬟啊——哎呀稳夺第二!” 一个女生问:“集体拔河也算在这次运动会的评比里,你确定咱们班今年会全部参加吗?”说完,看了看班级最后一排位置,也就是庄宇凡的座位。去年这人不知什么原因连到场都迟到,所以没有参加。 不知道庄宇凡是怎么想的,坐最后一排坐上瘾了,那往常都是考试倒数的差生坐的。 张辰看看王敬尘,田蕊也看看王敬尘,王敬尘摸摸鼻子:“那什么,我去说吧。” 田蕊看着他沉吟:“……要不要我去?呃,这也是班长的责任。”她还记得以前庄宇凡留给他们,特别是留给王敬尘的那两道阴森冰冷的目光。 王敬尘摇摇头:“怎么能让班长担当这次的外交呢,男人之间的事还是男人自己解决吧。”他话中意有所指,田蕊也不再坚持。 几个女生起哄,惹得田蕊红了脸。 散会后,王敬尘一个人骑着车子出校门。停车棚距离校门有百米长,是一条斜坡,自行车按班级座号停放,王敬尘以前有留下来打球把庄宇凡自行车跟他的锁在一起的毛病,不过,他现在规规矩矩地停车,再也没有把谁的自行车跟自己的锁在一起了。 因为,还有谁能让他锁了车留下来等他? 自行车滑出校门,一个右拐,就在第一棵树下看见庄宇凡和他的山地车。 王敬尘急刹车,马上又松开,心说:“他在等人?等我不成?”然后又自我否认:“怎么可能的事啊,笑死。”慢慢骑了一段,他想验证什么似的,回头去看身后,庄宇凡真的跟上来了! 我靠,真的是等我一起回家?! 这臭小子想干什么?这家伙还是那德行,要做什么从来不跟人商量,说来就来!别人说女人心海底针,他这比海底针还有难寻觅好吗! 王敬尘边吐槽边骑行,想到林芬也许在家呢,就故意绕了远路走。他想这下庄宇凡应该不会跟了吧,他可是一放学就回家写功课的三好模范生。 谁知道,再回头一看,庄宇凡就缀在后面两米远,不急不慢地跟着。 看来是真的想跟他一起回家了。 为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26 什么?他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突然要重修于和了?他的记性不是一向很好吗,怎么不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了?读书读傻了?肯定是了。 记性非常不好的王敬尘以己度人了,也完全忘记自己以前说的话:“以后,谁嘲笑你,我揍他。谁欺负你,我揍他。谁把你这个说出去,我揍得他不敢说话!” 他甚至不会特地想起庄宇凡胸口的伤疤,如有必要他不会去回想从前的一切。 想起来干什么呢,那些快乐和逍遥,哪里抵得过父母不在的事实。 他想干什么?庄宇凡皱着眉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从学校骑到文昌路,再慢悠悠地推着自行车往新华书店走去,在一排放着笔的货架上慢慢挑。 庄宇凡气笑了:校门口最不缺的就是文具店。还有人绕路八百米就为了买支笔?是时间太多还是不走寻常路? 都不是。庄宇凡马上就想到了可能性,那就是,他能拖就尽量拖着晚回家。 他很不喜欢他家。 这不是很明显的么,可是看着某人为了少在家呆一两个小时,跟流浪狗一样,在外面转悠,他的心就像被一根刺快进快出地扎了一下。 王敬尘结完账出来,就没看见庄宇凡和他那辆帅气的单车了。 “回去了?就这点毅力还想我跟你和好?”话是满不在乎的语气,可是心里却有点失望和恼火,他想,那家伙就这么点耐心么,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变了变了,庄宇凡再也不是那个不管他在外面逗留多晚都会安静等着他回家的那个人了。 王敬尘把买来的文具往书包一塞,把自行车蹬成风火轮。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刚换了鞋,听到厨房一阵响,抽油烟机的背景音下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王敬尘对东西摔碎的声音太敏感,因为他爸妈出事时奶奶也打碎了家里的碗。他反应激烈,脑子空白了一秒,马上往厨房冲,拉开门一看,庄宇凡蹲在地板捡陶瓷碎片。 听到玻璃门被拉开,庄宇凡抬头,就看到王敬尘神情紧张地出现在门口,胸膛一起一伏,还喘着气。 “……我在煮晚饭。”庄宇凡低着头,继续认真地捡碎片。 王敬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着他头顶的发旋。 “两个人的晚饭。”庄宇凡又补了一句。那句话像从胸腔发出,震得他心脏嗡嗡嗡跳动。 王敬尘愣怔,往里走了两步,也蹲下帮忙捡碎片。 头顶的抽油烟机嗡然作响,两个人也不说话,额头相距不过几公分。王敬尘看到庄宇凡的手指,修长白净,指节分明。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为你洗手作羹汤”,吓得呼吸一滞,差点跟庄宇凡的手指擦到。 庄宇凡不时偷偷瞄他的手指,心想:手也长大了,很久没握过了,不知道那里的茧有没有又厚了。 各怀心事地捡完了碎片,王敬尘就出去拿扫把畚斗。庄宇凡背对着他往锅里丢面条。 王敬尘看了一眼,挂面。又扫见打开的橱柜,各种口味包装的面条大概有七八袋躺在那。看来庄宇凡也就只会煮面了。王敬尘默默地把垃圾拿出去倒,没有上楼,安安静静地坐在餐厅,看搅拌汤锅的人。 他不是多绝情的人。忘性大大概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当然,他记得父母离世时的切肤之痛,但是他忘记了要对庄宇凡的决绝的冷漠。 买一送一的情绪,送的那个总是淡忘得比较快。更何况那还是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庄宇凡扣了帽子,他爸妈出事跟他没关系。 王敬尘看见庄宇凡关火盛面,不由得坐端正了,像第一天上课的孩子,有点紧张地看着厨房的方向。 庄宇凡装好了一碗,转头就对上他目光:“你不过来端么,我可不会服务到家的。” 王敬尘:“……” 他感觉方才在空气里浮动的那点温情全喂狗了。庄宇凡果然是破坏氛围的小能手。 既然人家没跟我客气我这么惴惴不安干吗?王敬尘过去,端走了盛好的面,没看见庄宇凡嘴角勾了勾,眼睛里盛满了被他一句话轰走的温情。 对坐着吃面,谁也不说话。一想竟然有几年没说话了,任凭王敬尘怎么活泼怎么能制造气氛,这第一句也没法开个头。 有个好的开端,后面才能展开。他琢磨着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人家叫你起床等你放学还给你煮了面,是不是应该说一句谢谢? 可是,说谢谢是不是生分了? 我们两个什么时候说过谢谢了?王敬尘做数学题都没这么抓心挠肝地发过愁,所以一碗面只挑了几筷子,缓慢地吃着。 “是不是……很难吃?”对面的人突然开口。 “啊,不是,”王敬尘赶忙调整一个笑,“你很喜欢吃面?”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面的?我记得以前过年,漫姨给你煮的面你从来只动一半,还得连哄带骗的。 庄宇凡似乎松了一口气,他说:“不喜欢。可是我只会煮面,而且很快。” 王敬尘不说话了,不晓得怎么接。他从来没有跟谁说话这么费尽心机过。庄宇凡抬眼看看他,“你要是不喜欢等下出去吃吧。” “没有不喜欢,我在想事情。” 话头打开了,后面的话突然顺畅了许多。王敬尘喝一口汤:“唔,那个,运动会最后一项,全班必须参加的拔河,你知道吗?” “知道。放心,今年我不会迟到。” 王敬尘放下汤碗看着他,有些讶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大概是王敬尘的表情有些可爱,眼睛睁得圆圆的,微张着嘴,嘴角还挂着一滴汤。庄宇凡调皮地撅起嘴巴,弯了弯眼睛回答:“因为我是庄宇凡啊。” 因为我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庄宇凡啊。 王敬尘从小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孩子,要不然他爸每次回家都揍他几顿,是那种把一年攒下来的武力全部付诸了的打法,也不会影响他跟他爸最亲。因为他爸会给他寄男孩子喜欢的东西。 这次也是,庄宇凡在合适的时间给他煮了一碗面,那么清淡那么毫无特色,却像温热的血液浸润到全身,渗入骨髓,这种被人在乎和关怀的感觉谁也不会拒绝。 要是更早之前,庄宇凡就是给他做一桌满汉全席他也是无动于衷,所以时机很重要。 庄宇凡知道自己不用出国了,放下面碗突然冲王敬尘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怎么?”庄宇凡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开心。” “傻瓜。” “嗯,我是傻瓜。” 不傻的话怎么会折腾了这么几年也没让我们关系恢复呢。 庄宇凡的心里烟花灿烂,“咻咻咻”地冲着天际燃放,组成了一个名字:王敬尘。 水到渠成的修好,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27 让两个人撕下了平时的面具,王敬尘去问庄宇凡借数学卷子对答案,庄宇凡的嘴巴又开始贱了,边掏笔记边说:“有的人真是,一有了靠山连动脑子的力气都省了。” 王敬尘甩门就走,在自己房间骂:“谁稀罕你的答案!爷自己想!” 庄宇凡捏捏自己的脸:“让你话多嘴贱,把人气跑了。” 没过几分钟,王敬尘又大摇大摆晃进来:“那什么,给我对一下吧……靠,你笑什么笑!要不是数学老师更年期会罚抄卷子我才不问你对答案!不准笑了啊,再笑我挠你!” 说着就弯腰伸手去挠庄宇凡,两个人从椅子上滚到地板上,把椅子给掀倒了,“咚”的一声还挺响的。 王敬尘问:“还敢不敢笑你尘哥了?” 庄宇凡死命护着肋骨的痒痒肉,面色潮红地喘:“不了不了你别挠了啊。” 王敬尘心满意足地起身,听到楼下关门的声音,是林芬回来了。 两个人还维持着扭成一团的姿势,庄宇凡的腰还露了一截,上面是整整齐齐,下面有些凌乱。王敬尘看了看庄宇凡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点尴尬,刚和好怎么就动上手了?把庄宇凡拉起来,咳了一声说:“那,我先过去对答案了啊。” “哦。”庄宇凡脑袋还闹哄哄的,过于刺激的笑让他眼睛有些湿润,他拉好了衣服就去扶那把倒霉的椅子。 王敬尘从他房间溜了回去,这才听见林芬的脚步声上来。 “凡凡,你吃过饭了吗?你知道妈的医保卡在哪里吗,明天得去医院检查下,我怎么最近老是头晕……” 林芬的话庄宇凡没听清楚了,他觉得全身滚烫,特别是王敬尘碰过的位置尤其烫,他把手覆上那些位置,感觉皮下的血液都是沸腾的,有一股梦幻柔软的芬芳在心间散开。 庄宇凡头晕目眩,对这样陌生而汹涌的情愫束手无策,扎头到书山题海里,决定给这些陌生的感觉来个闭门思过。 这叫什么?太久没跟人接触所以反应过激么。庄宇凡长呼一口气,翻开了一本巨厚的英语习题册,赫然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糖果包装纸…… 王敬尘!你幼不幼稚?!这么大了还吃糖果!吃完了还往我书里夹!庄宇凡把那糖果纸揭下,糖果融化的地方粘住了纸张,留下一点白色的草莓味的果香。庄宇凡气呼呼地抽了张纸擦了擦,鬼使神差地低头嗅了嗅,又伸出舌尖一舔:甜的。王敬尘的调皮是甜的,草莓味的。 这清幽的果香阴魂不散,折磨地他今天学习效率特别低,于是第二天,顶着一张低气压脸抬脚踹了王敬尘的房门:“滚出来,上课又迟到。”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凉快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王敬尘屁滚尿流地往学校赶,险险踩着早读课铃冲进班级,一个箭步到了庄宇凡的位置,从装着鸡零狗碎的书包里刨出一张皱成干菜的数学卷子,很不好意思地放着庄宇凡桌面按平:“那什么,皱了点,你拿本书压一压,我去读书了。” 庄宇凡瞧着他那怂样,哪里还气得起来,在前排同学的注目中,忍着没笑出来,黑着脸把那张倒霉的卷子夹到了汉语词典里。 课代表上讲台领读英语,所有人收回震惊的目光,只有刘东跟王敬尘抛起了纸条:“我操,你跟冰山学霸是什么时候和好的?怎么我睡了一觉世界不一样了?还是时光倒流了?” 王敬尘看完了刘东龙飞凤舞的草书,嘴巴一咧,呵呵,爷魅力无穷,就连小凡凡也难以抵挡,主动修好。他这么想着,却没有这么写。自己想一遍庄宇凡先前放低姿态的模样,越想越喜欢,越想越开心。以前在老家当“大哥”的瘾头似乎又上来了。 他想,庄宇凡早这么乖就好了,整天顶一身刺的,好像随时要给人来一下,又不属刺猬。 由于运动会临近,每天下午的第三节 自习课,有报名参加比赛的同学都去操场练习了,班上剩的同学不多。 年糕上来班级转一圈,看着所剩无几的几个学生,在那叹气,对着寥寥几颗脑袋苦口婆心:“明年就高考了,没参加比赛的怎么也跑没了?这些人啊……到底有没有危机意识?到底知不知道十年磨一剑的道理?冲刺阶段跑出赛道,这叫什么啊……” 敢情年糕老师冲刺的时间单位是年…… 恨铁不成钢完毕,他走到庄宇凡身边,语重心长地说:“宇凡,你可不能学他们啊。” 庄宇凡从题海中拔冗看了班主任一眼,又低头继续做题目。 “年、高老师,你们班男生跟体育班的人打架了!”后门冲进来一个还抱着篮球的其他班的同学,汗流满面,跑得一脸通红,说完话还按着桌子直喘气,看来跑得够呛的。 年糕老师没注意那同学的“年糕”发音,他马上往操场方向奔去。 庄宇凡转着笔,有点不放心,看了看窗边围了圈没参加比赛的同学,就没挤过去。他想应该不是王敬尘吧,那家伙机灵得很,不会跟打不过的人动手的,不会挑搞不定的篓子的。 刚自我宽慰完,就听见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是尘哥啊!我没看错吧?尘哥跟体育班的魏琛干起来了!” 庄宇凡马上扔了笔,还做什么题啊?王敬尘,你这几年的脑子果然是用二头肌填充的么!庄宇凡从来没跑这么快过,要是张辰看见了,一定会后悔没央他参加百米冲刺和接力赛。 操场的篮球场上围满了一群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庄宇凡实在不喜欢跟人接触,更是避免人挤人的场面,但他此刻好像不记得那份不适合反感,满心紧张着王敬尘会不会让体育生打得鼻青脸肿。他挤到了人群最里层,看见两班人马各踞一边,王敬尘、刘东、张辰等不动不摇地杵在那,脚边还有一粒篮球;另一边是几个体育生,为首的就是那个个子快一米八的魏琛。 一看就是锻炼过的人,魏琛皮肤黑得健康,皮下是清晰的青筋和明显的肌肉,这气势,高低立现。 年糕应该是训过了他们,又转头对围观的同学说:“都散了,该学习学习去,该练习练习去——倒是你们,”年糕转过去看着班上那领头的捣蛋三人组,“学校运动会有篮球这一项?” 王敬尘衣服领口湿了一大块,脚边的篮球被风吹得滚了滚,刚好滚到庄宇凡脚边,庄宇凡弯腰捞起,抿着嘴看王敬尘:还好,没伤口。而后又恶狠狠想:怎么没被揍成猪头呢你! 由于是体育生他们先挑衅动手的,年糕就罚他们三个人写检讨,又绵里藏针地训了他们一顿,转身才发现爱徒抱着球站在身后。 “宇凡?你跟下来干什么?”年糕换了语气问。 庄宇凡摇摇头,把球往地上一掷,球借地面弹力准确传到王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28 敬尘的手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讪讪的王敬尘一眼,跑了。 刘东:“我说尘哥,这高冷仙男好像很恼怒的样子?你惹到他了吗?” 张辰:“仙男?” 刘东:“就是咱班学霸啊,你看他那哀怨的小眼神。” 王敬尘站中间,给左右两个嘴碎的人一人一记肘击:“有空聊天不如帮我那份检讨也写了。” “我们可是为了兄弟你动手的!”刘东抗议。 王敬尘看着那几个体育生走远,骂:“他们没毛病吧?那叫童筱的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就算有一毛钱关系,因为一个女的过来找事打架,是不是很跌份儿?” 刘东帮他回忆:“你每天送的秋波好几斤,还无差别赠送,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不小心给那个童筱送过?” 王敬尘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送秋波了?难道不是送眼白么?还是你对秋波有什么误解?” 张辰谨慎,思考后才发言:“我觉得事情是这样的。” 两个互撕的人停下来听张辰发表高见:“应该是那个傻大个喜欢童筱,可是又从不确定渠道听说童筱喜欢尘哥,于是挑衅来揍尘哥了。至于童筱怎么会喜欢尘哥,也许是'lht'。好浪漫哦……” 两个人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在那展开联想的张辰。 这么一来,一班跟体育班的梁子是结大了。王敬尘在一班是一呼百应的地位,他只要一招手,全班男生都会跟着上的——大概庄宇凡得剔除。 这次事件后,年糕老师让田蕊每天严格审核下去练习的人员,胆敢鱼目混珠的,就罚背诵默写。 一群人回到班级,王敬尘坐在位置喝水,庄宇凡瞧见他汗水直淌,从脸上滑过修长的脖颈,喉结因为喝水的动作滚动着,汗水在锁骨逗留了下,直直滑落领子里。 心脏突然强有力地跳动了下,之后越来越快,呼吸急促,庄宇凡收回视线,按着手指关节,让自己冷静:你是怎么回事? 这太不对劲了对不对?庄宇凡又看了一眼王敬尘跟男生们说笑,看见年糕在门口出现,赶忙把书拿出来看,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等年糕背着手走了,又贼头贼脑地跟几个人丢纸条。 什么废话写不完,还像女生一样传纸条,无聊!庄宇凡觉得自己也是无聊,要不然怎么会观察起王敬尘了?他重新集中注意力,低头继续写卷子,一个折的只有大拇指头大小的纸团“啪”,很精准地落在他卷子上眼睛下。 庄宇凡恼怒了,直起脖子想看看谁这么不长眼睛乱丢垃圾的,就看见王敬尘在那比划:用手指了指那个纸团,做了个打开的动作。 所以,这是给我的?庄宇凡突然消气了,皱着眉头装作很勉为其难的样子,在那嘀咕:“这家伙烦不烦。” 上面是王敬尘清刚峭拔的字:“放学等我,带你去买菜。今晚我煮饭。”后面还画了个微笑,正儿八经地落款:“王敬尘”。 不像庄宇凡的字,庄宇凡的字有决绝的直,刚愎的横,果敢的撇,义无反顾的折勾。 那是俊秀挺拔的三个字,跟他的长相一样。庄宇凡用手指捏着那三个字的位置,感觉自己心里最柔软的一个地方被摁上了这个名字。 王敬尘。 时光像一个枚章,慎重而虔诚地为他落下了这枚钤印。 我的。庄宇凡在心里说。 因为跟庄宇凡约好了一起回家,所以王敬尘就没跟那群狐朋狗友一起去校门口吃烧烤。几个人“哎嘿”地打趣,是不是去二班找那个童筱,王敬尘不客气说:“要找也是她找,莫名其妙地飞来横祸我还没跟她算账呢!” 这边话音刚落,后门就有男生在那大吼:“尘哥!人女孩子找上门啦!” 王敬尘一回头,那亭亭玉立地像朵花绽放在后门的姑娘不是童筱还有谁? 一中的校服,在2005年之前是百年不变的白衬衫蓝裤子,女生是一水的蓝裙子,及膝,还有一条不透气的肥大的蓝裤子,体育课穿的,款式跟男生一模一样。 有的女生比较前卫,爱美,把裙子的腰部折了几折,这样就能在膝盖以上了。就连那肥大毫无版型可言的裤子,也能改成后来流行的束脚裤。 流行这玩意儿,周期大约是十年一次。总之他们是没想到许多年后,束脚裤还风靡了一次。 童筱穿着规矩,既没有把裙子改短,也没有在白衬衫上别奇怪花俏的玩意儿,只是简单地把白衬衫下摆塞裙子里,往那一站,清风拂面。 女生是很不屑童筱这一号人物,一来漂亮地太孤傲,二来关于她的传言一直不好。再加上她是来找她们的班草,所以都团结起来,集体给了她冷冷的一眼。 童筱对这些无动于衷似的,她面不改色地等王敬尘瞪了几个起哄的男生后过来,很诚恳地说抱歉。 被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找,心里不开心是假的。王敬尘摸摸鼻子,垂了点脑袋才能看见童筱的眼睛,说:“没事。” 两个人进行着最初级的汉语对话,庄宇凡背着书包从狭小的后门挤出去,又留给王敬尘一个气汹汹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实在丢人。。昨晚收拾好一切,本来打算小眯一会儿再起来码字,结果大概是太累了一觉到三点多醒来脑袋混沌又接着睡了😂,今晚才更新。。大家国庆快乐哦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靠,说好的等我啊!又耍什么性子了?王敬尘看着庄宇凡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像一团燃烧着的小火苗唰地闪过。他匆忙背起书包对童筱说:“那什么,不赖你啊。你把话跟那傻大个说清楚就是了。我有急事先走了。” “先走了”那三个字还是在几米远传过来的。童筱看着王敬尘跑没影,在那不动声色地惋惜:果然没认出我。 几个男生故意从她身边晃过,丢下一声重重的“哼”。童筱也没在意,奚落算什么,家常便饭啊。 王敬尘赶到停车棚,庄宇凡那辆酷酷的山地车果然没影了。他骂了一句,只好蹬上车先去买菜了。 这小子就是蹬鼻子上脸,给点阳光就能发热,给点笑容就想闪瞎全世界。王敬尘恨恨地想,我生着气还得给他买菜做饭,凭什么啊。 算了,让他一次,看在刚和好的份上。 王敬尘一路上心思不少,买好了菜回家,在玄关看见林芬的鞋在那。 手里提的菜摔到了地上,王敬尘很失望地想:“庄宇凡今天没口福吃我煮的饭了。” 王敬尘把菜提进厨房,放在冰箱里。林芬剜了他一眼:“你买什么菜啊乱花什么钱?你爸妈那点钱是要提供你到念大学啊?万一你以后没有好出路,你跟你奶奶还得靠那点钱过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29 日子懂不懂?小孩子没本事就知道大手大脚花钱。” 王敬尘关上冰箱门,直起身子瞪她。林芬从来没有遭遇过王敬尘的反抗,哪怕是一个呼吸的反抗也没有。这高二的男孩子,站起来有门那么高了,气势压人,只是瞪着人就让人心生恐惧。王敬尘在这一天,莫名其妙被体育班的找茬打了一顿,被罚写检讨,已经祸不单行了,庄宇凡还爽约自己跑了。他什么也没做错,谁也没有对不起,为什么这一天要被摁在泥水里呼吸?为什么回家还得被林芬奚落和刁难,凭什么?!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这是一道淬了毒的目光,林芬心里一时恐惧交加。 玻璃门突然被拉开,庄宇凡说:“我让尘哥帮我买的。谁知道我们放学回来有没有饭吃。”庄宇凡面无表情地说完就拉起王敬尘的手往楼上走,留下震惊的林芬:两个人什么时候又好了? 走到楼梯口,庄宇凡才气狠狠地甩开他的手。 王敬尘从庄宇凡拉开玻璃门的那一刻整个人就是懵的,现在手被用力甩开,他才回过神:“……你自己牵我的手的……” 你自己牵我的手的,为什么要像碰到恶心的东西那样丢开。 庄宇凡抬脚跨了一级,站在台阶上,因此比他高了一个头。他居高临下地睨他:“谁知道你有没有牵那个女的手。” “人家有名字,叫童筱。” “这么快就替她说话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阴阳怪气?” 庄宇凡往楼上走,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头也不回地说:“现在说我阴阳怪气了?说了她就是阴阳怪气了?” 王敬尘跟上去理论:“你这不叫阴阳怪气叫什么啊?太幼稚了你。” 庄宇凡忘记了自己生气的初衷,两个人互呛的主题已经是一行白鹭上青天了,结果就“阴阳怪气”和“幼稚”展开了长达三分钟的争论,一直到庄宇凡抱着胸靠着房间门口问:“你喜欢她?” 王敬尘轻飘飘看她一眼:“怎么可能。”看到庄宇凡在那一刻表情松动,王敬尘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喜欢她啊?” 庄宇凡无奈地倚着门看眼前这个傻逼笑得快背过气。 在王敬尘的笑容里和自己陡然放松的心情里,庄宇凡发现,原来是自己喜欢王敬尘啊。 “啊。”庄宇凡闭上眼睛,几不可闻地从蠕动的嘴唇里呵出一声喟叹。 呵气吹散了心中的迷雾,原来有个叫王敬尘的人一直在雾的中心啊。 而王敬尘对他的情绪全然不觉,他笑完,拍着庄宇凡的肩膀:“那什么,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虽然你比哥小两岁,但有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正常的,支持你,我还能提供技术指导的。” 这一句话,庄宇凡砍头去尾留中间,只听见“喜欢一个人是很正常的”。所以,我喜欢你是很正常的,对吧。 庄宇凡认真地注视着王敬尘的眼睛,就在离他不到十公分的位置。那是一双很好看很明亮的眼睛,尤其还含着笑意。从眼底漾起来的笑传递到眼角眉梢,就连睫毛也颤抖着快乐。瞳孔像笼罩着奇妙的光圈,让人凝望一眼就被吸进去,晕眩,幸福,不可自拔。 庄宇凡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王敬尘,很轻地把手圈住他的腰,手掌交叠放在他后腰位置,贴着耳朵轻轻说:“谢谢。” 王敬尘会错了意:“跟我谢什么啊?真是,从小到大没谢过我一次。”看来你是真喜欢她啊。他拍拍庄宇凡的肩,心里有点奇怪的失落,这小子,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在王敬尘觉察出这个拥抱别扭之前,庄宇凡很克制地没有加大抱紧的力气,他握了握王敬尘的腰又马上松开后退了一点,感觉这是一段前途渺茫的暗恋。 就那么轻轻一握,王敬尘“嘶”地倒吸一口气:“轻点……疼着呢。” 庄宇凡撩起衣服一看,腰窝那有一块淤青。 默不作声地放下衣服,庄宇凡的脸色又换了,冷声冷语地说:“进去,躺下,给你擦药。” 王敬尘被他这变幻莫测的态度搞得很是无奈,抠了抠脸说:“我自己可以……” 然而庄宇凡没理他,已经走到自己房间捣鼓出一瓶写着英文的药水,站那等着了。 哎,欠他的,上辈子回眸时给了他太多个白眼,不小心让他看见了。王敬尘视死如归地躺下,主动撩起了衣摆—— “啊疼死了,你跟我有仇吗?能不能轻一点呀!” 庄宇凡不理他,仍旧把掌心的药水往淤青处揉压,心浮气躁地想:疼?你因为一个女的跟别人打架时候怎么不觉得疼?疼死你活该! 王敬尘哼哼唧唧地在床上享受完庄式按摩,从此对庄宇凡的床铺有了说不出来的心理阴影。 不久之后,他就会发现,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运动会那天,天气格外给面子。风轻云淡,天高气爽,庄宇凡帮王敬尘拿着衣服和参赛的号码牌,抬头看了看天说:“真像一碗蓝底蛋花汤。” 开幕式是各班级走方阵,一班的带队是田蕊和王敬尘,二班是童筱和另一个男生。集合的时候,有人对王敬尘那边指指点点,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童筱,在那窃窃私语。 看台上,没参加比赛的一班同学在那说话了:“什么玩意儿啊那女的,尘哥都大度地不跟她计较了,她怎么还故意跟尘哥暧昧不清,还不跟别人说清楚啊。” “就是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名声那么差还想跟尘哥捆绑么。你看她又往尘哥那儿瞄了一眼。” 庄宇凡坐在一班的阵营里,闻言,也往童筱那边看。王敬尘找到他的位置,发现他在远远地凝望着童筱,心里一个咯噔:“还真是……喜欢人家啊。” 校主席台检阅完方阵,领导发表完讲话,运动会正式开始了。 王敬尘换了衣服就急匆匆地跑去找庄宇凡要号码。对于两个人的和好,班上的同学从一开始的大惊小怪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了,这两个人,性格虽然大相径庭了,可是看他们相处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默契,好像他们这样是理所应当的。 庄宇凡帮他用别针固定好号码牌,说:“不管拿第几名,只要干倒那个魏琛。” 刘东在那吃力地拗着胳膊帮自己戴号码牌,听到这话一乐:“你这是让你哥拿第一啊,魏琛可是体育班的啊。” 田蕊过来帮刘东忙,接话说:“体育班怎么了,我们别给自己心理暗示,觉得体育班的就特别牛逼。尘哥,全力以赴,给我们夺一个头彩啊!” 王敬尘脑子里就那句“干倒魏琛”,心想庄宇凡这家伙对情敌的敌意很大啊,怎么不自己上去干翻对方了? 他拨了拨头发,语气轻松地问来打气的同学们:“你们口号练过了吗?” “练好了,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30 你听着啊——”一个女生说完,突然一班的阵营里就爆出了震耳发聩的整齐的呐喊:“王敬尘最帅!王敬尘加油!王敬尘第一!” 还真别说,王敬尘真拿了男子跨栏的第一名。 一班沸腾了!集体起立大喊王敬尘的名字,口号都乱了,有“王敬尘好棒”“尘哥帅呆了”“尘哥我爱你”,还有庄宇凡的声音:“王敬尘我太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没有被堵在路上……我九点多才到家。。趴,睡觉去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不过大家都忙着欢呼和呐喊,没人听见。有的人激动地冲出看台,到赛道边给王敬尘递水。 庄宇凡在这样气氛的感染下,也有了澎湃的心情。他发现,他不长的青春岁月里,许许多多的心情体验都是王敬尘带来的。 这样的感觉,如果不是喜欢,还有什么解释? 王敬尘被簇拥着回到一班的阵营,像皇帝一样坐在位置上,有人递水有人摇扇子,广播站有播音员在朗诵投稿,这也是一中的特色之一。每逢运动会,各班的稿子数目也将被计入总分里,当然这个稿子得语文组的老师审核通过,得有文笔还得有情感。 只听播音员的声音清脆悦耳地念:“来自高二一班庄宇凡同学的来稿,他就写了几个字,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想这句话是送给一班刚刚夺冠的王敬尘同学的,广播站也祝贺一班夺得头彩。接下来的稿子是来自高一年三班的……” 王敬尘回头去找庄宇凡,来来回回扫了一遍,却没有在看台上看见人。又躲哪去了?爷为他拿了第一,他不出来感谢感谢我啊? 他好不容易从道贺的队伍中杀出来,一个人晃到食堂前面的水龙头洗脸,刚把头发的水甩掉,抹干眼睛,眼下就出现一张纸巾和一只白净的胳膊。 童筱俏丽的脸就在他十几公分远。 王敬尘楞了一下,接过了纸巾说:“谢了啊。” “是我应该谢你。” 王敬尘莫名其妙。 “谢你救过我一次,谢你没计较上次的事。” “救你一次?”王敬尘一脸糊涂,“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童筱摇摇头,她的眼睛大而无神,仿佛永远笼罩着忧愁的薄雾,因此就是笑起来也是很寡淡的表情:“公园,夜里,你带我跑。” 王敬尘踉跄着后退一步,终于想起来了。他一时接受不了,因为庄宇凡喜欢着这样一个出身的女孩。 倒不是他看不起童筱,他的“一时接受不了”只是因为这样一个人是庄宇凡喜欢着的。庄宇凡多好的一个人,那么那么好,知道了会不会因此失望、震惊和难过? 王敬尘擦了擦流下来的汗,不知道该说什么,吐纳气息了问:“你跟我说这些干吗,你,你现在既然来一中读书了就好好读吧,别再沾……”他停顿了下,似乎在寻找一个体面的表达,“别再沾过去那种事了。” “我说我从来没有做过那种事,你信吗?” 王敬尘耸肩:“有没有你清楚就好,不用管别人怎么想。” 童筱因为这句话眼神亮了起来:“你果然和他们不一样的。” 对方的话总是高深莫测,王敬尘又是个懒得花心思去琢磨那种话里有话的人,所以听了也没什么表示,抬脚要走。 有个人就大咧咧地靠着几米远的一棵大树,光明正大地听墙角,发现他看过来转身就跑。 “宇凡!庄宇凡你给我站住!”王敬尘追上去,不忘跟童筱介绍,“他,我兄弟,庄宇凡,学霸,人帅学习好!我先走了啊。”说着一阵风似的没影了。 童筱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心说:“跟我说他兄弟干吗呢。” 几米远,像小火车气呜呜奔跑的庄宇凡在那骂:“好啊你侬我侬地都没看见我,我都跑了你还有空跟人家依依惜别!” 当晚,在比赛前庄宇凡说要给他炖排骨犒劳他的话并没有执行,王敬尘跟他一前一后地进了厨房,看庄宇凡毫无食言的愧疚之感,自己倒了杯水在那“咕咚咕咚”地喝。王敬尘只好叹气,自己把排骨拿出来洗了,焯水,再下锅去炖。 庄宇凡钻进他的房间,跟他爸来一个一个月一次的视频。 王敬尘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庄才国问:“敬尘回来了吗?” “人回来了,心不知道在哪里。” 王敬尘:“……”这狗脾气,把他气得要上房揭瓦了都。他摸了摸鼻子,明明没做亏心事,却踅摸着拐进了庄宇凡的房间,站在摄像头死角位置:“你又怎么了吗你?” 庄宇凡不理他,整个人陷在椅子里:“林芬最近总是说头痛,大概你寄的钱不够她玩了吧。对了,她前段时间说她打算去一趟韩国,我建议你问问姑母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住。” 王漫雪的两个女儿,大的那个大学快毕业了,以后肯定是留在这座城市工作的,小的那个初中要毕业了,听说读书很不错,一中二中总能上一个。庄宇凡一直惦记着在乡下的姑母,觉得她不该一辈子被绑在那闭塞落后的农村,当个空巢妇女。她应该见识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为了她夫家缩头在一爿四四方方的小平房里。 庄才国在那边沉思,良久才表态:“我会跟你姑母商量的。前段时间,你姑母家的两个男人在煤矿出事,连尸首都没找到,一个人在那,也不是……” 听到庄漫雪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王敬尘顾不上躲了,庄宇凡顾不上对他爸的爱理不理了,都如遭雷击地异口同声:“什么?!” 庄漫雪家里的两个男人,她先生和公公一直在外省挖煤。那时候煤矿开挖刚崛起,村里很多男人跟着出去煤矿讨生活。沾亲带故的在那开车或者做点无关紧要的管理;非亲非故的,就去当苦力了。 像这样没有劳动合同不正规的开挖不计其数。本身也是没文化的贫农,为了来钱,也不在乎有没有正规的劳动合约,听说过不少矿山下埋着累累白骨,但这种倒霉的事哪会轮到自己头上。 结果,矿塌了,活埋了十几个人。一人陪个十万了事。 万,在当时可是能砸死人的单位,后面还加了个零。你去讨说法,去哪找人?估计还没到门口就被架回去;架回去还是运气好的,大多数是被关一段时间。 人老板两手一甩:“谁?有这号人?去人事调档案查查,没有。” 正规的当然有,但不是他们这样身份能进去做事的。 王敬尘按着庄宇凡的肩膀,哽咽问:“为什么……漫姨都不说……” “不想影响你们学习。” 庄宇凡抹一把泪:“你们大人总是擅自做主,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他发泄完就起来,差点没把王敬尘的手崴到。他到了自己床边,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31 往上面一倒,拉过被子蒙住头。 王敬尘看一眼他,再看着对话框里两鬓有些灰白的庄才国,发现他老了。 如果我爸还在,他一定不会有白发的。他这么爱美的一个美男子,定期健身,注意保养,肯定要去染头发的。 “敬尘,叔叔很久没跟你说话了……你,还怪叔叔吗?” 网络不畅,平时开个网页都会卡个几秒,更别说这样的qq视频。王敬尘看见庄才国的脸固定在一个小框框里,嘴角的苦笑也定格在那。一瞬间,这么几年的怨恨、责怪和委屈,似乎都成了幼稚的代名词。 是啊,生死有命,他让庄才国发愁了这么几年,是不是很没良心?要说起来,庄才国凭什么代他爸爸照顾他操心他?就以前那挡下一棍的恩情,高中让他住他家三年,也该还清了。要操心要照顾那也是他那没良心的舅舅的事儿。 王敬尘摇摇头,第一次主动跟过去和解,放下成见和怨恨,说:“不了,不能怪您。” 这句话说出来,胸腔突然一空:积攒了过年的委屈、难过、倔强和庄漫雪遭遇带来的悲痛全部喷发,由心开始,撞开时间的厚重的灰尘,流经血液,化成了汩汩的泪水,让他的心灵和眼睛更加清澈。 过去有多少怨和恨,有多少敌对的情绪,经泪水涤荡,就滋养出多少的理解和信任。 跟庄才国简单交代完学习生活,又听他一些嘱咐,这才结束视频。王敬尘过去看还蒙在被子里的刺猬。 “你不换气么?”王敬尘拍拍被子。 庄宇凡蠕动了下,死死抓着被子。 王敬尘觉得好玩,就扯了一角要拉,庄宇凡也拽,力气还不小。 刚参加完耗体力的运动项目的王敬尘居然不敌,被他一拽,扑到了被子上。不晓得压到王敬尘哪个部位,被子里的人闷哼一声,疼得不轻。 被子一下被掀开,庄宇凡头发有些乱,双眼通红:“你烦不烦?” “不烦,宇凡。”王敬尘笑眯眯地看他,还耐心帮他顺了顺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庄宇凡垂着脑袋由着他拨头发,很配合地不再激怒他。两个人相处,很少有这样静谧的时刻。王敬尘叹了叹气:“把漫姨请过来吧。就说我们两个不会煮饭,你妈要去韩国也不打算请个保姆;再说请保姆我们也不喜欢。我们马上高三了学习也忙,所以希望她还继续照顾我们。这么说,漫姨会过来的。”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你说,姑母以后怎么办?” “还有我们不是吗?”王敬尘放下手看他。 庄宇凡盘着腿也看他,眼睛亮了几分:“对,我们也可以照顾她。” 古话有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是特朴素的一种因果表达。庄漫雪未有一子,却因为在两个人幼年时期看顾过他们,特别是养大了被林芬抛弃的庄宇凡,所以这两个人对庄漫雪有着割不断放不下的情感,庄宇凡尤甚。 试想,换任何一个人,他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开始有了记忆,身边一直是一个不是生母的女人照顾,任谁都会对这样一名女性产生巨大浓烈的感恩之情。更何况,庄宇凡从来就知恩图报,爱憎分明。 王敬尘在运动会上风光了一把,自然又收获情书无数。刘东经常在他抽屉找零食吃,总能抽出一堆未开启的信封,粉的紫的蓝的,还有各式香味。 刘东被熏得喷嚏连连:“尘哥,你不过敏啊?” “收多了就习惯了。”王敬尘用很平淡地语气很完美地装了个逼。 刘东嫌恶地啧啧:“收多了也没见你告别单身。” “你懂什么?我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灵魂的伴侣。” “什么样的灵魂伴侣?”庄宇凡的声音突然出现,刘东刚巧又酝酿了一个轰天喷嚏,一个仰头和弯腰,唾沫和鼻涕全往地板的情书上招呼了。 庄宇凡:“……” 刘东:“啊。” 王敬尘:“死胖子!你给我擦干净了!别跑!” 吼完了刘东,王敬尘烦躁地蹲下把它们一封封捡起来。 “不是说从来不看么怎么还捡?”庄宇凡帮他一起捡。翻着信封上几行清秀的字看,写着“你像路过我世界的一道光,我像穷追着光的影子。王敬尘亲启”,冷笑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王敬尘听到那一声冷笑,心里打了个寒颤,而且莫名有些心虚地说:“那怎么说也是人家姑娘的心意……” “那你说,你灵魂的伴侣是什么样的?”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咄咄逼人了!王敬尘接过庄宇凡递给他的情书,只听庄宇凡在那语气平淡地说:“你是我世界的光,我是追光的影子。” 王敬尘抬眼,对上庄宇凡的视线,感觉那幽深的瞳孔像要把他的灵魂吸进去了。他的心跳突然快了许多,呼吸一滞手一紧,捏皱了那些信封。 他又低头在信封上看见那句类似的话,松了口气:庄宇凡在念上面的句子啊,吓死我了,以为他在表白。他举起那叠信封在他脑袋上一拍:“什么灵魂什么光的,那就是徐志摩的一句话!” “我知道啊——不是,你拿什么打我头?”庄宇凡被恶心得恨不得剃个光头。 王敬尘哈哈地跑远,班上同学看他闹似乎也习惯了,几个女生在那喊:“尘哥!别把学霸惹生气了!大后天的小测要需要他的笔记啊!” 因为跟王敬尘和好如初的关系,庄宇凡在班上渐渐活跃起来。虽然他的活跃还是被动的,但在许多同学借笔记借答案的一来一往中,彼此之间也建立了沟通。他的王国不再大门紧闭,不再高墙围筑,有个叫王敬尘的骑士叩开了一扇门,从此热闹夹道而来,人来人往,不复空旷的寂寥感。 如果说一个人的一生,许许多多的情感体验都是由同一个人带领他尝试的,那么那个人是不是特别珍贵特别与众不同? 那肯定是了。 此时的庄宇凡处在“发现自己喜欢着王敬尘”的茫然中,他的身边没有这样的例子参考,他所阅读过的书籍没有关于男生喜欢男生的故事。 但是他竟然特别坦然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喜欢了一个男的。 因为那个男的是王敬尘,所以一切都那么理所应当。 运动会所有竞技项目都结束了,一班成绩斐然,傲视全年段,除了总分比体育班弱,简直甩了其他班级八条大街。再加上广播站被选读的投稿数量很多,所以一班这次得到了第二名。不管拔河赛名次如何,也撼动不了亚军的地位。 刘东搓着肥胖的手说:“快,商量一下,比赛结束的半天去哪玩!” 张辰附和:“同志们,机会难得,半天,仅有半天,错过可惜!错过不再来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32 !” 女生们笑:“要不去唱歌吧?大包间订一个,吃饭唱歌聊聊天,还没人打扰没人围观!” 田蕊点头:“我附议。” 刘东:“好,那就唱歌。尘哥?哎尘哥你觉得呢?” 王敬尘正给庄宇凡的膝盖套护膝,毫不介意地蹲在地上帮他往上拉:“我都可以,你们商量好了通知我——你去不去?”后面一句是问庄宇凡的。 庄宇凡坐在凳子上看他:“你去我也去。” “行。这次好好玩,当考前放松呗。” 虽说名次不会再被撼动,但拔河赛一班还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团结和努力,得到了第三名。王敬尘对这个名次很不满意,摸着刘东的肚子惋惜:“还不如别瘦了,你看二班那胖得跟弥勒的,一个人顶咱们班三个啊。” 在闭幕式,例行走完方阵,又颁了奖,晚上没有晚自习,这就意味着从下午到晚上他们都可以尽情地玩。王敬尘跟其他人打完招呼,让他们先去订包厢,又交代庄宇凡在班上等他一起去,帮体育老师扛着比赛道具往器材室走。 “刘东这货跑得最快,本来他也有份,这种糙活儿哪能没了那牲口?”王敬尘抱着一捆标枪呼哧呼哧地喘气,跟张辰说话。 “老班说让他负责运吃的和喝的进包厢,所以他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啊。” 听张辰这么一说,王敬尘心理平衡了些。 体育教材室在一丛绿竹掩映处,幽深又人迹罕至,一直是约会的极佳场所,达到了氛围和隐蔽的双重标准。若是月夜私会,是真正的彩云追月疏枝摇,凭肩竹香月下闻。 雅致。 王敬尘视力很好,发现几米远的竹子下有一种罕见的紫色的小花,以前在庄漫雪田里有见过,庄宇凡还说它好看来着,他手痒痒的,想,开在那无人识,干脆爷实现你们的花生价值吧。于是跟张辰说了句就过去辣手摧花了。 不想,这一摘花,遇到了两位故人。 魏琛和童筱。 离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童筱几次抬手打断魏琛的话,几欲要走,魏琛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表情惶急。 要不要过去帮忙?不了吧……?王敬尘弹了弹花朵,觉得耽误挺久了,准备离开,就看见魏琛把童筱使劲一扯,拉到了怀里! 童筱骂了一句,要推开,却被锁在魏琛的怀抱里! 正义感爆棚的王敬尘握着花就上去了,脚步声让两个人一惊,童筱趁魏琛还没回神推开了人,几步就跑到了王敬尘的位置。 “又是你。”魏琛恶狠狠。 许多文学作品中,大多数反派要欺凌少女未得逞的开场白几乎都是这一句,魏琛也不例外。他还想说什么就被王敬尘打断:“没空听你叫爹骂娘的,要打爽快点。” 魏琛被这大言不惭的手下败将震慑到了。不过上回他能踹倒王敬尘还多亏了体育班的几个打架能手在场,鉴于这个清醒的认识,想到这次一对一的……上回的处分警告还没撤……于是他用手指指了指王敬尘,嘴硬地留下一句:“你等着。” 张辰正好赶到,身后还跟着个庄宇凡。庄宇凡怀里还抱着王敬尘的外套和书包。 “又英雄救美啊,真是狗血。”张辰抹一把脸感叹。 “可不是么,把他英雄坏了。”一向不爱搭理人的学霸突然开口,还是赞同的话,只是语气和表达有点奇怪……庄宇凡的回应把张辰吓到了。张辰还想套近乎,庄宇凡就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塞到张辰怀里,“我不奉陪了。” 张辰眼睁睁地看着庄宇凡来去如风。 就在五分钟前,庄宇凡抱着王敬尘的衣服和书包出现在器材室门口,脸上浮动着稀有的浅淡微笑,问:“王敬尘呢?” 他的眼睛亮得能反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差点没办法更,暴饮暴食几天,不争气的牙和胃一起造反了,疼。两只手捂都来不及。明天中秋啦,祝大家团圆美满哦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王敬尘听到了张辰那边的动静,望过去时只看见庄宇凡疾步离开的背影。他心里一个咯噔,一双眼皮跳个没停,“对不起庄宇凡”的愧疚感毫无征兆地涌出来,不知道哪里不对。 怎么想都不对。为什么看到庄宇凡失望或者愤怒的背影,他会觉得对不起他?难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等着庄宇凡出场么? 张辰走过去说:“那什么,尘哥,庄宇凡刚过来找你的,不过怎么又跑了,我又没有说什么话,他好像挺生气的。”张辰的双眼就是一线天,皱起眉头来眉毛下只剩下两根线,苦哈哈的一张脸颇有喜感。 “没事,我们走吧。”王敬尘单手拿过他的东西,另一边手里的花被抓得残败,花杆折断了,正是垂头丧气的时候。 童筱跟了一步又停下。王敬尘头也没回,倒是张辰回头瞧了瞧,又不放心地问:“她怎么办?” “跟我们没关系吧。” 童筱不知道王敬尘怎么态度变得这么快,前一秒还护在她前面,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她看着庄宇凡离开的走廊若有所思。 在还没有手机的年代,约聚会全靠守时和自觉。王敬尘难得没守一次时,让张辰跟同学们说一声他晚点到,特地回了趟家。 院子里,庄宇凡的单车果然停在那。 这小子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沉闷,心情不好都不会换个方式。就是窝在屋子里当扎满刺的蜗牛。 王敬尘轻手轻脚地绕上去,站在庄宇凡虚掩的门前。 过道的尽头有一面落地窗,为了采光,所以窗户开的又宽又大。窗帘拉开后,是一片灿灿的金光涌进来,如金似瀑地泄了半条过道。一旁说不出名字的盆栽疏于料理,总是奄奄一息的样子。多亏金光万丈,营造出生机盎然的假象。 王敬尘收回视线,推开了门—— 书桌前坐得端端正正的男孩听见了声音,也不回头,手里的笔停了一下,接着提笔疾书。 王敬尘不在意他不理他,自己用脚勾了张凳子坐下,耐心十足地等庄宇凡写完那一页。 他是坐不住的人,小动作太多:托着腮的手偶尔抠抠脸庞,双腿交叠伸开又嫌不舒服换成二郎腿,脑袋左转右甩地打量庄宇凡的房间,活像一个多动症的大龄儿童。 庄宇凡终于写不下去了,把笔一丢:“什么事?”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王敬尘把手放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搁在嘴唇前,是打算促膝长谈的样子。他跟庄宇凡的实战经验丰富,已经摸索出一套跟庄宇凡的相处模式,那就是这家伙小性子太多脾气太臭,三不五时就会要人哄一次,像家养的一只小狼狗,需要揉蹭需要关注还需要主人在它闷闷不乐的时候主动关怀。所以一出现小问题就要马上解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33 决,一发现对方情绪不对就要马上去找症结,否则就会像上次那样,小问题积累成顽疾沉疴。 椅子上的小狼狗转过来看他,四目相对中,王敬尘在庄宇凡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像,锁在那双瞳孔里,周围是烈焰,试探地伸出火舌舔吻着他。 王敬尘心头一紧:我这是魔怔了不是? 庄宇凡不再是小孩子了,自己跟自己生了会儿气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他摇摇头说:“没事,突然不想去了。你们玩吧。” “那怎么行,全班都去了。你也出了一份力,那是奖金报销的呀,不花白不花。” “那你把我那份花了吧。” 王敬尘脚蹬着地,借助地板让三个轮子的椅子前进,滑到庄宇凡眼前,是真正的“促膝”。他抬起头看进庄宇凡的眼睛里,用称得上是“蛊惑”的语气说:“去吧,你不在我一个人多没劲。” 庄宇凡像吸了一口浓烈的暗香,那股香潜入他的嗅觉里,在他的心上脑中掀起翻腾的巨浪,随便一个浪头都能把他拍死在名为王敬尘的岸上。 他看着王敬尘仰着的脸以及那双一分请求两分撒娇七分含情的双目,差点没对着那半张的嘴啃了下去。 他转头咳嗽了声,把升起来的冒犯之意呛走,说:“算了,去吧。” 王敬尘牵起他的手马上就从椅子上跳起来:“那赶紧的啊,等我们到那里都过去半个小时拉!对了,你要不要跟你妈留个纸条,不然她回来……” 庄宇凡被王敬尘没轻没重的一拉,差点投入对方的怀抱。 由于庄宇凡的坐骑中看不中用,所以决定骑着王敬尘的单车赶过去。王敬尘坐后座,双手圈着庄宇凡的腰,庄宇凡浑身不自在,一路骑骑停停的却斗嘴不断。原因不过是王敬尘手放的位置怎么也不对。庄宇凡说不准抱太紧,他会紧张,于是王敬尘换了双手扶着他的腰;庄宇凡又说自己痒,于是王敬尘又改一条胳膊搂着腰。感觉怎么都不合适,只要是王敬尘碰他,他哪都痒哪都烫。一路上就姿势从出发吵到了ktv门口,王敬尘在心里骂:要知道你是个这么难伺候的事儿精我怎么也不跟你一块来的。 庄宇凡回头:“你不准骂我。” “我没有。” “我感觉到了。” 王敬尘:“……” 这特么还怎么一起玩耍? 两个人到的时候正当大家预热完毕,唱歌的,猜拳的,玩游戏的,一堆一堆的。 一班的尖子生们,玩的时候特别玩得开,学习时候不把自己当人地折磨,说他们好逸恶劳吧,运动会这样伤筋动骨的活动能不参加就不参加;说他们劳逸结合吧,只要是聚会这样的活动就座无虚席。 一群小混蛋呢。王敬尘在心里笑,俨然把自己当成一班家长了。 大家一看到王敬尘出现在门口,都纷纷很捧场地吼:“尘哥走一个!尘哥走一个!” 张辰看到庄宇凡有些惊讶,以为以冰山庄的脾气是不来的,心想还是王敬尘有本事。于是对王敬尘的佩服多了一分。 王敬尘把门一关,冲他们笑:“走一个?走什么走一个?我这名模出场费老贵了!你们一个个喝黄的白的好意思让我走一个。” 田蕊噙着鲜橙汁笑:“没办法,我们未成年不能喝酒的哦。” 刘东的“大河向东流”刚结束了倾情演绎,赶紧献宝一样把麦克风递给王敬尘,抬起肥肥的手掌示意大家安静:“尘哥的天籁你们都没听过吧?有耳福了!来,尘哥,咱惊艳一下他们的耳朵!” 庄宇凡听到还有点怀疑,因为庄才国寄给他们的mp3王敬尘用都没用过,平时也没发现王敬尘有欣赏阳春白雪的雅趣,什么时候多了一项唱歌的技能? 不过王敬尘的声音确实是好听的。他轻声说话时候像夏日的冰块滑入起泡的可乐里,碰了玻璃杯壁,也像风过竹林,听见了一片摇曳的绿意,沁入心扉。 刘东这一吼,大家都鼓掌,齐声喊:“尘哥来一个!” 王敬尘在闪烁不停的灯光里凑进庄宇凡,在他耳边说:“你等着,哥给你唱一首。”说完冲发呆的庄宇凡眨眨眼,快步走过去点歌。 旋律响起来的时候,一个女生惊叹一句:“是《红豆》啊,尘哥真是人才,怎么什么都会啊。” 电视屏幕里出现了字幕,庄宇凡看见是王菲的《红豆》。 那时候的mv大多数是staff居中,蓝色的楷体,没今天这么多艺术与美感可言。可这首《红豆》,在画面上抹了一长条的红色,把歌名和歌手框在其中,黑白风格令庄宇凡印象深刻。 他本来就没看过几段mv,就是在以后屈指可数的听歌数目中,这首细腻缠绵的情歌成了后来他的人生愿景和追求。 下这样的决定也是由王敬尘唱给他的。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 相思的哀愁。” 庄宇凡目不转睛地看着斜对着他的王敬尘,他唱这首歌根本不用看屏幕,潇潇洒洒地往那一坐,姿势放松地握着麦克风,背影看着有那么点落寞。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王敬尘唱完,似乎发呆了几秒,整个人犹如一尊寂寞的雕像坐在一圈光怪陆离的灯光里。庄宇凡表情一滞,又见王敬尘转头就对自己笑了一笑。王敬尘发现庄宇凡怔怔的,眼眶晶亮,一瞬不眨地望着他。 庄宇凡听不见身边人的喝彩,听不见如雷的掌声,也听不见王敬尘对着他说什么,他只听见自己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你想要他对不对?就是他对不对?他今天唱的就是你以后的追求对不对?” “对。”庄宇凡听见了自己的回答。 这么近那么远的王敬尘满脸疑惑地朝他走来,庄宇凡呼吸很快,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说出了什么吓到王敬尘,“唰”一下起身,几乎是逃跑似的冲出了包厢。 “……是不是我唱得太好听,吓到他了?”王敬尘问刘东。 刘东:“大概是难听地他要跑出去吐吧。” 王敬尘:“他听到你的歌声都没吐说明他意志力惊人了好么。”一想,这句表达似乎哪里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快乐~团团圆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庄宇凡确实去了洗手间,不过他是去泼水浇脸冷静一下的。镜子里湿淋淋的一张脸,五官已经定型,有着逼人锋利的英俊。悦目的桃花眼里还有方才焦急的火焰,烧红了眼眶,浇了水,是湿润的俊秀。他闭了闭眼,心想,这真是比长征还有艰苦的路啊。 就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34 这样,在劣质熏香的洗手间里,才读高二的庄宇凡,今年也就十五六岁,在这个一知半解的年纪,竟然学会了为自己遥不可及的感情劳心伤神! 这时候进来三个身材高大的男的,看着年纪与庄宇凡差不多,但是脸上的戾气挺重。几个人分了烟放了水,庄宇凡把脸上的水收拾干净就要离开,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怎么,魏琛说要给那小子颜色瞧瞧么?” “练体育的打不过一个小白脸,说出去真是笑话死人。” “璟哥,要不要帮你弟啊?他说那叫什么尘的今晚就在这边唱歌。” 庄宇凡一听见姓魏的名字就感觉有点不对头了,现在听到那个敏感的字,更是不走了。 那男的过来洗手,看了看身边的庄宇凡,也不把他当回事,眯着眼睛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哥几个就把那小子抓出来打一顿吧。事情别闹大,就去302包厢把王敬尘喊出来。” 庄宇凡默默地抓起放在角落的拖把,直起腰问:“谁要找王敬尘?先问问我。” 那一晚,庄宇凡实在英勇。他打起架来是不要命的势头,按理说他要是脑子够冷静,就会先回包厢跟王敬尘通风报信,让他先离开,再私下找魏琛说清楚。 可是以后呢?魏琛会善罢甘休吗? 青春期荷尔蒙冲动的魏琛很可能不会。会的话也不会找来这流里流气的大哥来插手了。所以庄宇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干净利落的出拳。 那三个流氓随便一个都能把他踩在地上起不来,再怎么外强中干,三个也不怕他一个,可是庄宇凡身上有一股不怕死豁出去的冲劲,几次摇摇欲坠了又顽强地撑起来,用墙护着后背,用拖把横在身前,免得腹背受敌。 几个要进来放水的男的都被吓得跑出去,终于惊动了这边的保安,王敬尘赶到的时候,被鼻青脸肿的庄宇凡吓呆了。刘东推了推他,他才拨开人群走过去:“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是不是?!” 庄宇凡站那擦嘴角的血,眼睛直勾勾瞪着被保安按住的魏璟:“那些人要打你。” 瞧你惹得烂桃花,祸水。 王敬尘气得想在他脑袋上开个瓢,瞧瞧里面装了啥,但一看他一脸的伤,又强压了怒气:“你要是出事了你让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末了,又说:“你受伤我会很难过!” 庄宇凡眼圈突然就红了。 刘东怕王敬尘当场把人再揍一顿,别说,王敬尘看魏璟那些人的眼神就是有那意思,所以这种事王敬尘做得出来的。他赶忙进来说:“快别站着了,送医院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啊,这不是快考试了吗?” 刘东这一打岔,让剑拔弩张的氛围松懈了些。张辰进来拉王敬尘,说:“回去了。” 几个人转身,听到魏璟在那咬牙切齿:“兔崽子,弄不死你。” 王敬尘穿过人群,肩膀被一只手按住:“敬尘?” “老何?”王敬尘睁大了眼睛,这真是他乡遇故知。 穿着白衬衫系着黑领带的男人,手指间夹着一根烟,职位看着比一边的保安要高许多。他把烟抖了抖,对魏璟遥遥点头,平静地说:“魏哥,这是我弟,你们也许有什么误会。他小孩子一个不懂事,您呢就不跟小辈计较了。今晚各位的酒水算我的,请了。”说完也不管对方的态度,直接搂过王敬尘的肩膀在一群人的让道与注目下走出去。 老何这样成熟又很有段数的一番话让庄宇凡嫉妒得身上更疼了。这个年龄正是对英雄主义有一种朦胧的崇拜,刘东与张辰觉得老何酷极了,因此对他兴趣很大,一路叽叽喳喳问七问八,还邀请老何过去坐坐。 老何不在未成年人面前抽烟,他把他们送到门口说:“还在读书就少来这里。我记得没错的话,敬尘今年读高二吧?怎么还能出来这么玩呢?早点回去吧,尤其还有位伤员。” 伤员庄宇凡不服气地挺了挺腰,即使疼得他直抽气他也不想被当伤员看待。 他对老何有敌意。王敬尘意识到了,就是不知道这敌意又是哪来的,按理说,老何解决了这场架还永绝后患——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那应该感激啊,庄宇凡是怎么回事? 庄宇凡是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在这个年纪向往着老何那种从容的姿态和居高临下的魄力,这样的气场是他目前没有的。当然他以后会有,但是他觉得等不及了,王敬尘的问题怎么可以让别人处理解决呢? 想保护王敬尘的宏大理想和现实不怎么强壮的体魄形成了矛盾。他挣扎地想:王敬尘是他的,王敬尘的麻烦争端所有的都是他的。他人染指不得。 一想到这个,他到底是意难平啊。 王敬尘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以前工地赚得少——唉别说了,一言难尽。不过哥在这能遇见你也挺开心的。回去好好读书,考完了可以过来玩,报我的名字可以打折。” “不免费吗?”刘东在那问。 “死阿肥,你家不缺钱好吧。”王敬尘说。眼下也不是叙旧的时候,一路上刚毅的庄宇凡突然唉声叹气哼哼唧唧地喊疼了,这是催着他赶紧走。王敬尘对老何点点头:“有机会以后再说,我先送他回去。” 张辰和刘东要一道走,王敬尘没同意,让他们回去包厢跟同学们说一声放心,就载着庄宇凡回家了。 “不痛了?”王敬尘骑着车,没好气地问后座的人。 庄宇凡瓮声瓮气应了一个“嗯”。 “好,那咱们算算账。”王敬尘骑行缓慢,尽量不颠着后座的人,他叹气,“你知不知道今晚的行为很危险?” “现在知道,当时没想到。” “以后不准了。” 庄宇凡心里一阵委屈,没来由地觉得自己有被遗弃的前兆。他讨好地把脸贴着他后背,声音仿佛自背透过胸腔传到王敬尘的耳朵里。王敬尘听见庄宇凡的声音:“不生气好吗?” 早在后背贴上一张软软的有温度的脸时,王敬尘的身子,除脖子以上都僵了一下,差点拐到减速带上面。他心里骂着臭小子,脸上却早已没了脾气。又听见庄宇凡问:“那个童筱,真就那么好?”好到你三番两次为了她打架还惹了一身骚。 这语气怎么有点幽怨和撒娇啊。王敬尘无奈地想。他反问:“她好不好我怎么知道,得问你。” “我更不知道了。” “……你喜欢人家你不知道?” “我喜欢谁?”庄宇凡坐直了问。 “就那个童筱啊。” 庄宇凡惊道:“不是你喜欢?” 哦,好么,这一对傻瓜。 王敬尘这次差点把自行车往窨井那骑了,他一个急刹车,长长的双腿点地,后座的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刹车跟他来了个严丝合缝的贴合。王敬尘回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35 头:“早把话说清楚嘛,真是,被你气死了!” 吼完庄宇凡,王敬尘感觉胸口堵着的不明不白的一团棉花被抠出来了,一下就神清气爽,没来由的愉悦让他轻快如风,一阵风似的往小诊所赶。 真是的,从小到大就操心你了,臭小子。王敬尘腹诽着,嘴角却挂着闪亮的微笑。 庄宇凡不傻,他不是没感觉到王敬尘的轻快和如释重负。他不是那脑神经粗、脑回路长的王敬尘,他对他人的态度和情绪有着超乎年龄的认知。这些源自于幼时林芬带给他的影响。林芬在他年幼的时候是活在别人叙述中的母亲,对于抛弃亲生儿子的女人,农村是不会有多少宽容的形容词,就算他小时候躲在庄漫雪家里不出去,十句有两三句还是能叫他听见的。 他从小就学会了辨别谁是真心真意地关心他紧张他,谁只是借着一段故事抒发生活重压带来的辛酸心情,摸他脑袋说他可怜的从来不是真正同情他的,那叉着腰跟村里妇女对骂的庄漫雪才是真的疼他的。 他听得多也见得多,这些像随风潜入夜的细雨暗自滋养了某一种认知。他一方面拒绝着,一方面又渴求它予以他保护。 王敬尘小时候觉得他一点也不童真,那是因为他那时候对王敬尘依然保持着本能的戒备,像一只狼对着闯入自己领地的人类虎视眈眈:会不会又是来奚落我的?是不是也会像那些人一样,一边说着我可怜一边拿我的遭遇当茶余饭后的佐料? 显然王敬尘都不是,他跟所有缺心眼的儿童一样熊,每天除了想怎么玩乐和闯祸,根本没多分一根神经去考虑庄宇凡的遭遇。 小孩的世界多简单,一视同仁,身份平等。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庄宇凡因为王敬尘身上那点隐秘的放松,他的眼睛也跟着弯了弯,可是很快又严肃起来,觉得这事儿还得慢慢来,再怎么说,一个男孩喜欢另一个男孩,听起来都是一时接受不了的。 那时候,还没有所谓的“腐文化”,网络并不发达,他们所在的城市跟其他大城市比起来,经济还是落后许多,家里有一部电脑都是很了不起了,更别说能发现在另一个世界,也聚集了跟庄宇凡一样的人。 诊所值班的老医生给庄宇凡擦了药,又检查了一遍,他大概有说教癖,在那摇头晃脑:“小伙子哟,这是为女同学打架了吧?别否认,我知道。我干这行几十年了,一瞧一个准,你为心上人动手啊人家知道不?这都挂彩了咱不能白挂,赶明儿啊就得叫她知道懂不?” 庄宇凡脸居然烫了起来。 白胡子老爷爷慈祥地嘱咐了药膏怎么用,晚上也没什么别打损伤的病人来,就又慢条斯理地把吃的消炎药也检查了一遍,一抬头才看见旁边还站着王敬尘这个大活人。他惊讶地问:“那个小伙子是怎么了,我说他你在那一个劲脸红什么?哦一块来的?怎么你也打架了?” 两个人出门时脸上的红晕才先后消退。 折腾了一通,到家也快九点了。 屋子里没有灯光,乌漆嘛黑的一片,叫归家的人看一眼就心凉。王敬尘想,庄宇凡之前在这样的环境里住了几年呢,他是不是都习惯了?这真是叫人难受的习惯啊。 把药放鞋柜上,他蹲下身子帮庄宇凡脱鞋,庄宇凡本来靠着墙壁站,闪躲了下还把肩膀的伤给撞到。 “你那受伤,医生说尽量少弯腰低头。”王敬尘捏住他的脚脖子,把他鞋子脱下来摆好,提着药往厨房走,“吃什么?算了,也只有面了,先吃一点垫肚子,然后吃药。” 庄宇凡跟在后面:“你会煮面?” “以前在漫姨厨房转悠过,你试了就知道比你煮的好吃太多。”说着还转头递给庄宇凡一记漂亮的眼神。 庄宇凡心跳漏了一拍,脚步一顿,他看着王敬尘的背影想,这就是那些女生说的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感觉么? 我要死了。他说。 运动会之后的小测迅速地让心浮气躁的同学们回归到学习的状态。再也没有比年段走廊正中间的荣辱榜更提神醒目了,刘东每次路过那里都按住想一撕泄愤的手,他说那就是他的耻辱榜,他学习不行,脑袋也不够灵活,放在一班这样的尖子班简直是受虐来着,但又不希望他爸妈失望。只好一边跟荣辱榜仇视一边又希望一觉醒来能打通通往学霸的捷径。 年糕看见庄宇凡嘴角的纱布和脸上消退了点的青紫大呼小叫,比自己受伤还难过,找了田蕊详细了解一群人去唱歌那晚发生的事。 本来么,学习好又从来不惹事,又长得端正的学生一直是老师们的宠儿,庄宇凡完全符合以上三点,甚至还超标了。所以年糕格外喜爱这个学生。 田蕊也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庄宇凡站在班长旁边,看班长解释的很为难,担心班主任以后禁止一班在举行类似的活动,就一个人全揽了,只说是自己上厕所撞了人,刚好那些人喝醉。 此事翻篇揭过,却让庄宇凡和王敬尘对ktv有了说不出的望而却步。 怎么每次去唱歌都发生不好的事? 高二的下半个学期,因为王敬尘,庄宇凡跟班级同学接触越来越多,大家发现原来庄宇凡并不是真正的不近人情,他只是不喜欢说废话,人还是挺热心的,问借什么只要方便都可以。 唔,就是嘴巴有点毒。 比如英子,曾经不小心让庄宇凡的伤疤暴露于视线中的那个女同学,她对庄宇凡总是客客气气的。庄宇凡好像忘记那件事,对她跟其他同学无差,耐心又言简意赅地解答题目,当然,庄宇凡从来不掩饰自己一些鄙视,比如某些在他看来十分容易理解的问题,而他说了三遍对方还是一知半解。 这是庄宇凡以前在一班总是被排挤的原因之一。试想一个安安静静的好学生,他脸上有来不及消退的稚气,纯良无害的表情,又不闹事,大家有不明白的题目第一个想到要请教的人就是他了。可是庄老师是这么教同学的: “画两条辅助线,连接an和nc,”他停了一下,抱着胳膊等同学画完,停顿了一会儿问,“……你没发现那是三角形的中线吗?”对方抬起脸茫然地看着他。庄宇凡叹气:题目都告诉你那是中点了。他拿过笔在空白处刷刷地写起来,嘴里飞快地念念有词:“中线平分三角形面积,所以——”他写了十几秒,嘴巴也越说越快,最后把结论一写,呼一口气:“明白了?” “如果慢一点的话……” 庄宇凡摇头:“我不明白。”说着把笔一丢,眼神睥睨无双,“这一题在同一张试卷同一面,前一道题出现了类似的,我看你那题都写对了,为什么这道题拐了个弯你就不认识了?你脑筋是直的么?” 同学:“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36 ……” “让你画辅助线,一目了然能求出三角形面积,后面代入定理就能求证,你怎么能发呆这么久?” 反射弧绕了操场一周的同学问:“你是弯的?”他针对的是庄宇凡说他脑筋直。 那时候,直和弯还没有另一种特殊含义,庄宇凡楞了楞,点头:“我是弯的。” 这还是很温和的侮辱智商,换了有过其他交流的英子同学,庄宇凡直接了许多:“我不明白。”他准备嘴贱的开场白都是这四个字。他肯定无法明白智商不如他的同学的世界。 “这题,我记得小测前老师发的练习册做过了,加上课上讲解,这是你第三次见到它,怎么还能得零分?” 就这样,庄宇凡一开始在一班不受待见很大一部分得赖那张嘴。 后来和好,他因为王敬尘的关系,多少温和了许多,含蓄地表达“你这个白痴”的想法。所以到了王敬尘,庄学霸毫无保留他对王大白的蔑视,拿着王敬尘的试卷,沉默了片刻。王敬尘太了解他了,抢白道:“是,你不会明白的。” 突然被抢了台词,庄宇凡差点忘词,但很快调整战斗力,把王敬尘的不及格卷子平铺在桌面,手指点着上面一道证明直角的题目:“这题,您怎么没用三角尺量一量直接说它就是直角啊?” 这话有来历,王敬尘在初中时候做过一道证明直角的几何题,那时候王敬尘二得出神入化,他直接用直角往题目上一摁,写:“因为尺子告诉我它是直角,所以这个角是直角。” 这件事被庄宇凡嘲笑了许多年,庄宇凡觉得他是毫无诚意地侮辱了出题老师。 庄宇凡开始觉得这个学期过得很快,因为他比以往都要快乐,虽然王敬尘每周都回家一天,但是他觉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看到对方三百天就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了。 他一方面抗拒着越来越强烈的感觉,一方面又不可自抑地想再靠近、接近王敬尘。想来这样的心事一点也不光风霁月,但没事,王敬尘投以一个笑就能将他的世界点亮。 高三这一年刚开学,林芬就打算飞韩国了。她好像接受了不管自己怎么做低伏小地示好也不会让自己宝贝儿子跟她亲近的事实了,放纵起来的效果真是立竿见影。有时候几天不回家,有时候在深更半夜的越洋电话里哇哇乱叫,叫庄才国打钱过来,不够了,想离婚。 那时候诺基亚开始出现在一中的校园,也就几个人使用。庄宇凡用的还是小灵通,为了随时能跟庄漫雪联系的。庄漫雪因为一些事耽搁,没办法马上到他家“照顾”俩孩子。王敬尘也有一部小灵通,不过王敬尘很少打电话,他不喜欢,基本都用来接奶奶的电话。 庄宇凡眠浅,醒过来在床上发呆,直挺挺地在黑夜里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他听见林芬在那乱叫:“叫我小声?影响两个孩子?好啊庄才国,你一年两年的不回来,什么也不管,不问我死活,张口闭口的两个孩子!那个王敬尘到底是不是王家的还是你跟那女人的种啊?!” 这话已经很不客气了,庄宇凡掀开被子要下去,床头的小灵通亮了起来,王敬尘的名字在上面闪动。庄宇凡心里一动,重新坐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到了鸡总的图片,啊一个很帅的男人!!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我猜你醒了。不要过去跟她理论。”王敬尘大概也是刚醒,还是躺着的,所以慵懒的声音从胸腔传递到喉咙,变成低沉的鼻音,在庄宇凡听来,性感极了! 庄宇凡咽了咽口水:“嗯。” “嗯什么嗯啊。哎我们来说说想报考哪所大学吧。”庄宇凡听见电话里还传来王敬尘翻身的声音,应该是换了个姿势。 庄宇凡闭上眼睛,想象一墙之隔的心上人跟他一样,躺在寒冷黑夜里说话的情景,心里被一种幸福感填充地特别饱满,他嘴角不由得翘起,说:“跟你一样的。” “那怎么行,你怎么也得全国排名靠前的大学啊,我这水平,随便一本就够了。” 庄宇凡很认真地紧张起来:“我给你补课啊。” “累不死我,您还是让我多快活一年吧。” “难道辛苦一年换我们大学在一起四年,不值得吗?”那个问题庄宇凡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王敬尘大脑迟钝的齿轮突然在这个深夜转动了一下,他从那句语气焦急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别样的味道,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和稀泥说:“那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说得好像我们大学不在一所学校就不是兄弟了一样,哈哈。” 庄宇凡太了解他了,知道自己不过是露了一点试探的触角,王敬尘就赶紧缩回去了。 外面的林芬又发作了什么,庄宇凡是听不见了。他当晚做了个梦,王敬尘缩在他的被窝里玩小灵通里面的游戏,看见他洗澡出来,就把手里玩的放一边,很自然很亲昵地接住庄宇凡的身体,两个人滚在一起,很快就把对方身上的衣服扒干净,然后很生涩很用力地亲在一起,四片嘴唇怎么辗转都没有分开。 就连双手双脚也没闲着,抚摸,流连,互相蹭着,汲取对方的气息和温度,像要把灵魂占为己有……然后他进入到朝思暮想的身体里,他抽动,他承受,两个人一起迷乱…… 第二天,庄宇凡一醒来就觉得身体的某一处硬着,还有点疼。他把裤子扒开看了看,一脑门的黑线。 他不是没摸过自己的那里,男生么,又是青春期,有时候会聚在一起说些荤话,刘东很不要脸地说自己初三就有了第一次自摸,还很大方地分享那种体验。也有一些男生私下交换小黄书。 那时候看的都是影碟,但那种影碟非得是家里大人不在才敢去音像店租了拿回来在dvd播放。去租,也得有那个脸皮和决心。所以大多数传阅的就是一些露点的杂志。 庄宇凡对那些袒胸露乳的女人们没有兴趣,他的眼睛直盯着王敬尘看。 王敬尘一定也看过。庄宇凡想,他会不会很有感觉?他高潮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他知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的? 第二天一大早,庄宇凡竟然起得比王敬尘还要迟。往常,王敬尘起床,庄宇凡已经从外面跑了一圈回来,耳机里放着英文,手里拎着早点。可这天卧房门闭得紧紧的。 王敬尘换好衣服没有马上下楼,在门口绕了两圈,就不放心地在庄宇凡门上轻轻敲了两下,推门进去了。 床上没人。王敬尘把门带上,悄悄地往浴室那边看,就见庄宇凡正蹲那搓一条内裤。 庄宇凡抬起头时,那表情就跟当场被捉奸一样。他把手里的内裤往水里一按,欲盖弥彰地说:“我没有在洗什么!” “害什么羞啊,谁没那样过,正常。”一想,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37 庄宇凡比自己小两岁,大概害羞是难免的,于是走进来也蹲下,很好为人师地把他那方面经验倾囊相赠。 还没说两句,就被一脸羞愤的庄宇凡赶出去了。 庄宇凡把门反锁了,很郁闷地低头看着又抬起头的小庄宇凡,脸都黑了:“你没事又打起精神干什么?”认命地把手擦干净,抓住了那里毫无经验地动了起来。 对,这是被某人撩起来的。 从未迟到的庄宇凡同学破天荒迟到了一次,原因……毕竟不甚光彩还是不提罢。 王敬尘不知道自己接连几天被庄宇凡冷落的原因,还以为是那天晚上没答应念同一所大学的事。管杀不管埋的王敬尘,挨千刀的王敬尘啊。 随着年岁增长,庄宇凡发现自己心里奔腾的欲念越发的深沉,他总是深深地望着王敬尘跟其他人笑闹的模样,有时候会在心里想:王敬尘总是这样纵容他信任他,如果他先露出一点那方面的倾向,再步步为营、循循善诱地接近他,那么他会不会容忍再了解,最后接受他呢? 这注定是暗无天日的一场心事啊。少年心事有多少能与人说的?庄宇凡本来就没有其他知心朋友,更别说拿这种在当时是大逆不道的事来跟别人推心置腹。 前桌的几个女生在交头接耳,说二班的童筱又把王敬尘堵了。庄宇凡笔尖一顿:王敬尘孔雀开屏似的在一中招摇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女朋友,是不是他……其实和我是一样的? 万一呢 这个猜测令他心花怒放,又直觉自己太恶毒了,这是一条不归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要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和决心,也要有承当逆向而行带来的非议和白眼的勇气和决心。自己开始的尚且这般艰难和挣扎,真的要让王敬尘也…… 庄宇凡平生第一次有了左右为难:左是王敬尘与他并肩走往一条布满荆棘之路;右是自己眼睁睁看着这场暗恋无疾而终。 “真别说,我觉得童筱也没传言说的那么贱啊……至少我在学校从来没看见她跟其他男生怎么怎么样。”有个女生犹犹豫豫地发表看法。 另一个女生沉思:“其实就外表来说,尘哥跟她很登对,男帅女靓。我看尘哥从来没谈恋爱大概眼光是很高了,非童筱这样的不接受吧。” “啊!我无望的暗恋啊!” 有个女生冷哼一声:“暗恋不说出口肯定是毫无希望的啊,你都不说对方怎么知道?还不如干脆一点,死也死得明白,临死前还能让对方知道你心意,对吧?” 庄宇凡竟然很认真地听完了她们的对话。 “死也死得明白”给了他很大刺激。他的胸腔像有一团火焰在焚烧,日益滋生的渴望像一桶油瓢泼在火焰上,“轰”——火焰蹿得老高,扭曲着站立起一个哆哆嗦嗦的自己,横眉立目:“去说,别当胆小鬼。再不说王敬尘就是别人的了。” 庄宇凡攥紧了笔,由于太用力,笔尖把试卷划破了。他放缓呼吸,让发热的大脑慢慢冷却。他自然也不是多完美的人,也会焦躁和恼怒,虽然这些都来自王敬尘,但他自问能很好地压抑。而今天,他无法克制它们了,通通造反来了,所以庄宇凡一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 他们一中的下午都是三节课,像他这样的走读生还有晚自习,所以王敬尘打篮球的时间被急剧压缩,一下课就抱着球往操场跑,打个半个小时也过瘾。 他依然习惯把自己的自行车和庄宇凡的锁在一起,所以庄宇凡被迫沉着气留下等他打完篮球。 这天,实在不是多美妙的一个表白氛围。月黑风高星稀云淡,庄宇凡一路都不说话,王敬尘也不在意,一路在那说自己是怎么把对手干到比分一边倒。他们打半场,三对三,庄宇凡在窗户那看见了,王敬尘打篮球确实特别帅,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逼人的英俊和青春。 相比之下,庄宇凡身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和可靠。 庄宇凡听他说了这么多,唯独没提童筱找他的事。庄宇凡就知道了,肯定是有事,不然王敬尘肯定什么都告诉他。 “她们说,二班那个找过你。”庄宇凡干脆自己提了话头。 王敬尘“啊”了一声:“哦,对。” 庄宇凡等了片刻,发现王敬尘的自行车落后了点,回头等他赶上,也等他继续说。可是王敬尘反常地闭紧了嘴巴,不说话了。 庄宇凡说:“你……你们是不是打算谈恋爱了?” “什么?!”王敬尘的音量陡然增大,他车把一哆嗦差点拐草丛里。赶紧正了正,重新跟上庄宇凡,王敬尘嘀咕:“谁乱传的啊,坏人家姑娘名声。” “名声?”庄宇凡回头看了看王敬尘,其实很想问:童筱名声还好? 但那话太歹毒,对一个青春期少女,名声是尤其重要的。试想十几二十年前的社会,一个女孩的名声如果很不好,众人人云亦云的,排挤和看不起真是冷暴力,会把一朵花生生摧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眼睛都张不开了特别困,晚安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庄宇凡没再说话,王敬尘也没再说什么了,两个人竟然沉默地回到了家。庄宇凡心头的血已经冷却,他想,开场谈话很不愉快,不适合剖白心迹了。 屋子的窗户开着,客厅的窗台那有王敬尘从老家带来的仙人掌,长势喜人,软软的刺也不扎手,是痒痒的感觉。庄宇凡记得王敬尘把仙人掌带来的时候还在那说:“这植物,像你。扎人又生命力顽强。” 庄宇凡用手摸着上面茸茸的软刺,心想:“我对你是这样的,软软的,象征性地扎你一下。” 厨房,王敬尘在捣鼓简单的晚餐,两个人的份。他现在厨艺日益精进,能变着花样整出十几道菜。庄宇凡的胃竟然也善解主人意地喜欢上了王敬尘的手艺,被伺候得服服帖帖。 庄宇凡站了一会儿,口渴,去热水壶那倒水喝,发现已经空了。他记得冰箱里有几瓶王敬尘前几天放进去的果汁,上面一串外文,他没看就去开了一瓶,边看书边喝。 结果,就出事了。 王敬尘在楼下盛好了饭菜,对楼上喊了几遍也没听见庄宇凡的应答,担心他会不会睡过去了。这不是没可能的,最近庄宇凡睡眠很不好,也就睡个四五个小时,黑眼圈浓重地跟时下流行的烟熏妆不相上下。 王敬尘摇头:谁都只看见庄宇凡的名列前茅,看不见他背后的努力和刻苦。 这么一想,心里涌起一股酸疼。疼还是居多的,是心疼了。 王敬尘轻手轻脚地上楼,二楼基本都是他们的活动空间,以前庄宇凡对居住环境都不关心,多张桌子或者换了窗帘他都不会上心的,可是王敬尘不一样,自从跟庄宇凡和好,他就知道靠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38 庄宇凡营造一个舒心舒适的环境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自己动手把假花换了,还在落地窗那添置了一丛绿萝,他照顾人和植物都一样用心,绿萝是千条万条绿丝绦地垂下飘荡,两盆郁金香花期已过,花朵被王敬尘剪断夹在两个人的大词典里,因此只剩下两丛郁郁葱葱的肥厚绿叶。种了最多的还是风信子,王敬尘在过道种了五盆,每盆种了三四株,去年二月一起开了花,真是姹紫嫣红的一条过道。 庄宇凡记得清楚,那时候正是过年,王敬尘收拾衣物回家前叮嘱了几遍要怎么照料他的花儿们,一堆话里没有一句是不放心庄宇凡的。 因此庄宇凡在他走后,站在过道上心酸地想:我还不如这几盆花。他有心弄死它们,但还是忍住了。 王敬尘每隔几天都要打个电话来,问开花了没,一直到庄宇凡说开了,王敬尘让他拍下来,那欢喜的声音,让庄宇凡软得一塌糊涂,让拍几张就拍几张。当时相机胶卷可不普遍,庄宇凡可是动用了小金库才买了胶卷回来。等庄宇凡去庄漫雪家拜年,他给王敬尘带了一叠厚厚的相片,全是王敬尘的花。 那时候,庄宇凡有想过,他不是不喜欢打电话吗?会不会是……他其实也想我,寻了个由头给我打电话的? 这个猜想太美好,让他在心里乐了好几天。 花期一过,庄宇凡就指着那一排说:“全是公的,不开花了。” 这句话招来王敬尘的一阵穷追猛打地挠痒痒。 王敬尘推开门的时候,心里似乎也有一扇门被推开了,倾饿间,他福至心灵地发现:我跟宇凡为什么和我跟其他男生有点不一样? 王敬尘把掌心的汗水偷偷在裤子上蹭干净。他进庄宇凡的房间许多次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有点紧张。 好像有事情要发生,好像空气都狂躁起来了。 人有时候不得不相信自己的预感,这说起来很神奇又有某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在里头。王敬尘后来回忆起来,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如果那时候自己相信了预感,退出来,后来是不是不会发生一些事了? 但命运这东西,你去想“如果当时”又有点令人啼笑皆非。一切的开端像倒下的多米诺牌,后来的连锁反应是设定好的,冥冥之中早已经有迹可循,是当事人没有心细如发的观察力罢了。 王敬尘看见庄宇凡倒在床上,胳膊横过额头,遮住眼睛。一条腿屈起,一条腿自然落在地板,长手长脚的庄宇凡身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果香。 “宇凡?”王敬尘在他床边推了他一下。 庄宇凡似乎哼了一声,声音很小,他的嘴唇嫣红,微启着吐气,几不可闻地喃喃:“热……” “什么?”王敬尘按着他膝盖趴过去听他说了什么,从后面看,王敬尘是整个人覆在他身上的姿势。 庄宇凡仍闭着眼,不过胳膊滑了下来,扯着衣领,露出因为燥热而红起来的伤痕。 王敬尘也看见那些伤痕,他并不觉得丑陋,一时移不开目光。他深深呼吸,把手放在他额头:“没烧啊。”在准备起身的时候,闻到了庄宇凡唇瓣中的幽幽酒气,他陡然变了声音:“你喝了冰箱的酒?” 庄宇凡第一次喝醉,他本来混混沌沌地只想睡上一觉,可是总有个人一直吵,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说话,该死的是这个噪音制造者好像跟王敬尘一样,温度一样,触感一样,呼吸一样,身上的味道也一模一样,庄宇凡微微张开了眼缝,撑着胳膊罩着他的人真的长得和王敬尘一样啊。 他突然伸出了双手,搭在王敬尘肩膀,吊着王敬尘的脖子把他往下拉:“敬尘,我喜欢你啊,我最喜欢你了……” 王敬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脑袋一懵,根本没弄清楚这是干什么,然后就感觉到两片有些温热的嘴唇贴上了自己的双唇,带着那种酒特有的果香,通过呼吸和舌尖的推挤,送到了他的嘴巴里。 王敬尘楞了足足有十秒。这十秒他不知道他的心几乎要撞破胸膛,他不知道他全身的血液滚烫地要把他融化,他不知道眼睛被逼出了泪花。 庄宇凡一只手掌揉按着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掌贴着薄薄的衣裳来回摩挲,他仍觉得不够,好像衣服是两个人亲热的最大隔膜,他烦躁地撩起王敬尘的衣服下摆,在醉得找不着北的情况下竟然能准确地把头钻进衣服里! 就在嘴唇分开的那一下,王敬尘的意识霎时清明,他擦一把嘴,愤怒地想踹庄宇凡几脚再转身离开。因为他觉得庄宇凡把他当女人了!可是他没办法踹也没办法转身就走,庄宇凡钻进他衣服里,像小狗一样啃着他上半身的肌肤。 不知道庄小狗啃到了哪个位置,王敬尘叫了一声,他干脆把衣服脱了,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庄宇凡拎起来坐好,他又气又羞:“要不是你喝醉我都能揍你一顿!” 庄宇凡摇摇晃晃地坐他对面,好不容易张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对焦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就涌了出来。一双桃花眼眼圈都红了,就像正盛放的灿灿桃花抖擞了一夜的雨水。 王敬尘的心蓦地软了。 他去擦庄宇凡脸上的泪水,手刚碰到对方的脸,庄宇凡就扭开头一头倒在枕头上。 王敬尘想,这又是什么脾气? 他把衣服重新穿上,拍了拍庄宇凡的肩膀,发现那人没有想理自己的意思,而且也确实是疲倦的样子,就叹了叹气,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慢慢地下楼了。 在王敬尘出去后,床上装睡的人睁开了眼睛,他的醉意已经消了一半,在王敬尘抬手摸上他的脸时。 那么热那么熟悉的温度和掌纹。 庄宇凡舔了舔舌头,觉得双唇似乎余热未散,从未跟人厮磨过的嘴唇还残留清晰的触感。他用双手抹了抹脸,心里很难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感觉又把事情搞砸了,而且是砸得不能再砸,稀巴烂了,拼不好了。 王敬尘一个人吃完了饭,把庄宇凡的那份放到保温桶里,洗好收拾完一切又站楼梯口抬头看了看,侧耳听着上面的动静。 还是没有动静。 王敬尘觉得自己很纵容庄宇凡了,就是他今天突然……亲了自己,他也没有勃然大怒。换了以前,他会震怒会一脚踹了他会很多天不想理他,可是今天那个猝不及防的拥吻还有那句“我最喜欢你了”让他的心颤动了很久。 怦然心动是什么感觉?这就是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不算糖~哈哈。明天上课了,晚安啦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可是怎么可能? 且不说王敬尘十八年来没有过心动的感觉,就算是有,那也不可能在庄宇凡身上发生啊。毕竟,那是跟他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人啊。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39 王敬尘冷静地比较快,不像庄宇凡,是多少年的情感积累在一次酒精诱导下爆发,他坐在楼下,开始条分缕析地把他和庄宇凡的一切互动从落灰的记忆里扒拉出来,一一罗列。 没办法,每天都习惯清除记忆缓存的王敬尘非得如此费劲,不然记不起很多细节。 他去冰箱找了个苹果,看见旁边立着的另一瓶酒,骂了一句:“死阿肥。” 那是他上次回家,刘东让他帮忙去他家开的店里带来的酒,听说是外国货,后劲很足。刘东下个礼拜生日,成年了,可以喝酒了。一中还有成年礼的活动,这一年,他们高三年级都可以参加,另一瓶酒是留到那天庆祝的。 王敬尘把冰箱门甩上,又和班主任请了两个人的晚自习假,于是正儿八经地开始艰难的梳理记忆。 他想先确认,庄宇凡是真的喝醉认不出自己所以抓了个人都可以表白,还是真的是……喜欢着他。 他从来没这么抓心挠肝地操心过一件事,所以烦躁地扒了扒头发,逼自己坐下来把今天的问题想清楚。 不能隔夜不能就这么翻篇了,庄宇凡这孙子,可不能饶了他这次!王敬尘恶狠狠地拿苹果磨牙。 当时,庄宇凡是看清楚他的,王敬尘能确定这一点,因为四目相对那一瞬间,王敬尘从庄宇凡深深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庄宇凡的眼神深情又痛苦,在那个吻落下来之前,这些是可以肯定的。 一想到那个吻,王敬尘又很凶狠地咬一口苹果:“臭小子!搞了大事就躲起来了!” 王敬尘的腮帮子鼓起了一边,又想,如果那个成立,那宇凡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难道是因为我经常把我们的车锁在一起?还是我总是维护他?或者是上次我顶着大太阳回家帮他拿药? 说起那次,王敬尘后来回忆起来都被自己感动了。 那天,秋老虎凶猛,天气热得反常,他们中午就不回家了,所以两个人在学校食堂吃了午饭就回班级休息。下午快上课时,王敬尘看庄宇凡趴了很久,心里冒出不安的感觉,就走过去问。推了几下,庄宇凡脑袋一歪,露出一张难受的脸,有气无力说头疼。 庄宇凡头疼的毛病,王敬尘是知道的,他长期熬夜,而且小时候落了寒,天热乍冷乍热时候,他的头就会跟一百个陀螺在里面整齐地转着。王敬尘替他把头上的汗擦了,捏捏他的手掌说:“我,我马上回家给你拿药。” 庄才国寄了一种药过来,可以缓解庄宇凡的头疼。 庄宇凡小幅度地摇头——没办法,他没力气了,他想说天气太热了,你不要回去拿,让我再休息一下会好。可是他张开眼睛时只看见王敬尘匆匆跑出教室的背影。 眼睛湿润了,那个身影含在泪泡里,就这么被关在了心里。 王敬尘记得自己玩命地蹬车,他都担心车链子会断,还好一分钱一分货,自行车卖命地冲到了家里,林芬在做面膜,看见他风风火火地进来,火烧屁股地在柜子里翻了一下,看一眼药盒,就抓在手里,又冲了出去。 林芬还在后面骂:“有没有教养啊!看见大人也不会问好,这还是我家!” 王敬尘回到班级的时候,双手双脚才后知后觉地发抖,他的后背全湿了,头发滴着汗水,庄宇凡可怜巴巴地仰起脸望着他。 王敬尘一口气喝光了半瓶水,说:“拿来了,你快吃啊。” 说着,上课铃响,王敬尘又嘱咐他快吃,就跑回自己座位。 庄宇凡望着浑身湿透的男孩,把药抓在掌心,后来还是没吃,留在了专门放王敬尘给他的一堆小玩意儿里。 这些是王敬尘不知道的。 王敬尘想,如果是自己对他太好,或者说,没人对庄宇凡这样好过,所以他喜欢自己,那似乎能解释地过去,但是——再怎么能理解,也没办法理解他为什么喜欢一个男的。 王敬尘把两条腿伸开,完全瘫在椅子上,想:“那你自己呢?你不觉得恶心也没第一时间推开他是怎么回事?” 他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答案的,他不想推开,甚至,心情一阵悸动…… 啊。王敬尘痛苦地抱了抱头,完了。他想。 第二天两个人的房门同时打开,庄宇凡看见眼下挂着两块阴影的王敬尘立马就回到自己屋子里,门“砰”地关上。 王敬尘:…… 兔崽子,敢亲不敢认是吧?! 王敬尘发起疯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做什么,于是他就不依不饶地拍门,砸门,非把庄宇凡从壳子里揪出来不可。 其实庄宇凡并不是不敢认,他是害怕,他太害怕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着王敬尘了,他太害怕王敬尘跟他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了。 他并不怕王敬尘不回应他的感情,当然,他不是真的不怕,只是回应和一刀两断相比起来,没有回应已经是最好的死缓了。 门拍了有几分钟,王敬尘觉得自己手掌都麻木了,突然,木门就这么开了一条缝,庄宇凡站在一侧,平视着他,也不说话。 王敬尘很是大摇大摆地进去,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想了一晚上依然乱糟糟的,表面不装出满不在乎怎么行,那显得自己方寸大乱了。 斜背着书包的王敬尘冲一脸悲壮的庄宇凡抬了抬下巴:“怎么,哑巴了?” 庄宇凡尽量把目光集中在王敬尘的双眉之间,没了往日的挖苦语气,甚至可以说是特别温柔地说:“你很生气吗?” “气炸了气跳脚了气地想拆房子!”王敬尘脾气暴躁不是一两天,庄宇凡见怪不怪,他如果不生气,那才是最可怕的。 王敬尘接着说:“你是什么意思啊?你是喝醉了找个人都能发泄,还是你本来就喜欢,喜欢男的?” 庄宇凡说:“我只喜欢你。” 终于很清醒很平静地说出来了。这句在心里练习了许多遍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庄宇凡并没觉得自己心潮澎湃。他的紧张在昨晚已经到了临界点,在王敬尘离开后,身体是滚烫的,心却是凉凉的。对前途未卜的关系对自己暗无天日的一段暗恋对自以为感人肺腑的情愫…… 他的嘴角抽动了下,好似一抹自嘲的轻笑,眼眶顷刻又通红了。 王敬尘一愣:还没兴师问罪怎么就准备上演苦情戏了? 眼看上课要迟到,王敬尘摆摆手说:“把眼泪收一收,我去门外等你——”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眼神在庄宇凡脸上短暂滑过又收回来,“我没怪你。” 他说完低着头就溜了,留下一个没了反应的庄宇凡在空荡荡走道里发呆,穿堂风经过,把他意识卷回来,庄宇凡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大脑处于异常兴奋的状态,他不确定王敬尘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接受他还是接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40 受他喜欢他的事实;哪怕不是以上两种,只要王敬尘不生气就真的能让他起死回生了。 可知世间的情爱真是玄之又玄,因心上人一句话生或者死,效果真是立竿见影。 作者有话要说: 头疼,好像感冒了所以这章写的太少了。。。。明天晚上十一点如果没更新就是我头疼没好。(虽然没什么人看还是说一下吧~晚安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庄宇凡几乎是蹦着下了楼梯,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满心雀跃。出了屋子,果然看见王敬尘在门口等他。修长的腿撑着地,听见他推着车跟上来,王敬尘就蹬着车走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王敬尘没有太疏离庄宇凡,但是身体上的接触他尽量避免,庄宇凡小心翼翼观察了一阵子,发现王敬尘有时候会往他那边看,视线一触碰就慌忙移开,很浮夸地跟其他男生接着开玩笑,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慌和被逮个正着。 庄宇凡心想:看我还需要偷看么?想怎么看说一声,让我脱光衣服纹丝不动我都能做到。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很变态,庄宇凡露了个笑,在那摇头。 几步之遥的王敬尘看到他在笑,脸就猛地涨红了。 说起来,少年心事是很纯真剔透的,外面照着心上人的一颦一笑,内里嵌着当事人的百般柔情。里外呼应,心有灵犀。两个人甚至不用对视,不需要多说一词,呼吸着同一处的空气,空气都在甜言蜜语;沐浴着同一道光,光都漾成心上人的笑容。 此间悠悠柔柔的牵扯和温柔是无形的丝线,缠绕成茧,护着两厢心事。 王敬尘在心中仰天长叹:我好像真的要完了…… 庄漫雪是在一周后到了庄宇凡的家,手里还提着几大袋的土特产,王敬尘打开一看,全是庄宇凡喜欢吃的。手工红薯粉条和地瓜干最多,王敬尘帮忙提到厨房,累得在那揉胳膊。 庄宇凡表现出少有的温顺,他把庄漫雪的东西搬进来,就打开风扇倒了水,把庄漫雪按在椅子上休息,不让她劳作了。嘴里还抱怨:“姑母都不通知我去接你。” 他姑母怎么舍得他劳动?以前拔棵草都担心划破庄宇凡的手心。庄漫雪略坐一下,就要去给他们做饭吃。 厨房一下挤了三个人,显得举步维艰,王敬尘把手里的东西归位好,看庄宇凡也进来了,几乎是贴着墙飘出去的。 庄宇凡看了他一眼,嘴角往一边斜起来,是庄漫雪没见过的微笑。 庄漫雪疑惑。感觉这两小鬼之间有什么跟从前不一样。 “姑母,我来帮你洗什么?”庄宇凡一如既往地想当小帮手。 庄漫雪打消疑窦,笑:“菜还没买,看看冰箱还有什么吧。” 一中的成年礼规定高三年段的同学都要参加,那一天,高三年段放假一天,允许家长前来观看,也允许学生们不用穿校服。在成年礼结束后的半天,是自由活动时间。王敬尘是个爱玩爱热闹的人,就约田蕊几个合计一下想去唱歌。田蕊和张辰负责统计男女生的参加人数,当然庄宇凡……最好是王敬尘自己邀请。 两个人在那次之后,虽然接触起来与以往无差,但是王敬尘很少跟他一起回家了。他留下打篮球也很少会把两个人的单车锁在一起了,庄宇凡按兵不动,想给王敬尘一个缓冲期,他还挺懂得“敌不动我不动”,也打算“敌若动,我先动”,用十分严谨的态度对待接下来的进展。 庄宇凡做事追求四平八稳,最好滴水不漏。他极少会对一件事一个人上心,以可有可无的态度对付着生活许多年。他长这么大大概没做过什么出格的冲动的事,喜欢王敬尘以及表白心意算是够惊天动地,或者还会载入他的事件簿里。这样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因为他有冷观事态的经验,他的“事不关己”总是时不时地冒出来,挡住全部的热情。 一个对生活没多大热情的人,他本身再优秀,也有许多缺憾。他不能真正地享受生活,哪怕年少成名,哪怕受人赞赏,他也无法体会到“优秀”带给他的感受。 设若麻木是一种习惯,那么敲碎麻木的壳,是不是需要一股外力? 王敬尘于庄宇凡就是那股外力。 说救赎,言之慎重;但庄宇凡知道自己,曾也渴望二三好友言笑晏晏,车把挂着书包,一起往一个方向飞驰;曾也渴望放学了有人约他一起去球场挥洒热汗,来一场男子汉之间的肢体碰撞;曾也渴望下课时候,有人一个眼神或者冲他一点头就一起去厕所。 这些想起来很幼稚,但是他高一年的时候,真的在心里那么想过。 后来这种感觉是怎么消失的,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大概是日复一日的失望消磨,还有王敬尘的冷漠令他重新把自己的壳浇筑,不再泄露一丝丝的艳羡。 一直到王敬尘又来找他。 所以我怎么会放他走?庄宇凡依然记得心理医生开导他时说过的话,所以他得谨慎,耐心。他想,只要他徐徐图之再循循善诱,王敬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稍微再退一步,予取予求? 不能再搞砸了。 成年礼前一天,王敬尘在试穿衬衫,对着镜子笨拙地打领带。不知道是他笨还是领带不配合,绕了几次把那个结捏成一根梅干菜。 正当他烦躁地要把领带抽走,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捞起那根领带。接着,王敬尘才感觉到犹如实质的目光和背后一贴即离的热度。 庄宇凡站在他背后,两个人身高相当,王敬尘一米八,庄宇凡也就高他两公分,王敬尘却感觉到不可忽略的压迫感。 王敬尘要转身,又发现现在的站位,一转身岂不是四目相对了? 谁料庄宇凡让他左右为难的四目相对在下一秒成为了事实。庄宇凡的指尖擦过他的脖颈,在下巴那拂过,宛若一缕清风擦过,连一根头发丝也没带起。在王敬尘做出应激反应之前,庄宇凡就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帮他打领带,还很镇定地讲解。看他手指平稳,完全没有一点点的紧张和不安。 王敬尘突然不平,一句话就脱口而出了:“为什么就我在那瞎紧张?” 庄宇凡修长的手指一顿,抬眼看了看王敬尘,又迅速低头:“我也紧张得要命好吗。” 王敬尘:“看不出来。” 庄宇凡最后帮他把衣领抻平,像下了决定似的深呼吸,四下看了看,这才牵起王敬尘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你看,是不是跳得特别快?”说完定定地盯着一脸惊愕的王敬尘。 手掌感受到胸腔剧烈的跳动,那是来自庄宇凡的心脏。他的表情纹丝不动,一双眼睛古井无波,唯独这薄薄皮肉之下包裹着要迸发的喜悦和激动—— 我喜欢你啊,你看看我。 王敬尘呆愣着不知道说什么,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41 他在前段时间就明白了自己不抗拒庄宇凡的原因,除了他喜欢还能是什么? 如果他有一点点的不同意或者反感,庄宇凡根本没办法靠近他,或者还继续着这种灼心的“眉来眼去”。他为什么对庄宇凡跟其他人不一样?就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特殊情谊吗?那刘东不也是吗?那是因为对庄宇凡有愧疚吗?不是的,他没有同情或者补偿的想法,那种低声下气的姿态不适合现在的他。 王敬尘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睛发直,里面只有一个庄宇凡。 眼睛里的少年的脸靠过来,两片嘴唇情不自禁地在他嘴角碰了碰,像小猫的舌尖舔过主人的手指尖;发现没被拒绝,庄宇凡的身体又移了点靠近,用舌尖描摹王敬尘的嘴唇,湿润的温热的浅吻,呼吸着彼此的呼吸,心跳呼应。 庄宇凡的双手放在王敬尘的腰上,没接收到拒绝信息,于是放心地舔过唇缝……那是温柔而缠绵的试探,呼吸混在一起,气息互相包围……直到庄宇凡看见王敬尘闭上了眼睛—— 他不再克制,他打开双手搂紧了王敬尘,双唇碾磨着王敬尘紧闭着的嘴,迫使他张开嘴巴,想探索更多索取更多。他感觉全部的知觉都平分在双手和舌尖,因接触王敬尘的身体而喜悦激动地轻轻震颤,耳朵嗡鸣不已,他幸福地又要红了眼圈…… 王敬尘身体僵硬但他并不是没感觉的。他虽然没有跟人接吻过,但没吃过那啥难道没见过那啥跑步么。他贫瘠的阅读经验带给他的亲吻想象是,令人腿软,呼吸困难,身体发热大脑发热等等神奇的身体反应,可是庄宇凡的吻,令他心跳都乱了,不肯好好老实地跳了,闹得他完全不会思考了,最后被动地张着嘴让庄宇凡的舌头进来,搅了个天翻地覆! 庄宇凡的手伸进王敬尘穿的整整齐齐的白衬衫里,掌心和肌肤贴上的那一刻,王敬尘哼了一声,躲开了下。 庄宇凡几乎是用了跟刘东克制撕年段荣辱榜一样的决心才松开了王敬尘。他有些难为情地抿了抿嘴,眼睛晶晶亮,在那笑着。笑了几秒,又觉得太傻,强制把嘴角拉平。他怀疑这是梦,又凑过去亲了亲,在那掐自己胳膊:“是真的。” 王敬尘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还在那想怎么装出云淡风轻或者自己身经百战,但是看到庄宇凡那傻里傻气的举动,完全败了。 庄宇凡是真的开心,眼底心里都是笑,满得都溢出了整间屋子,连王敬尘身上都沾染了那种傻气的幸福感。 “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了。”庄宇凡去拉王敬尘的手,很正经严肃地说。 “……你能松开手说话么,这怎么像旧社会亲了嘴就得在一起了?”王敬尘觉得打完kiss再牵手有说不出来的女性化。 庄宇凡瞪眼:“刚亲完你就不认我了?” “是你亲的我。” “那你不喜欢吗?” 王敬尘词穷:“也不是……那,还不是你说那话听起来别扭。” 进行完犹如白痴间的对话,两个人都移开视线各自装忙。 庄宇凡对王敬尘的占有欲可谓是日积月累,除了固若金汤还开了疆扩了土,他的全部都想占有,连头发丝连落在他身上的光和灰尘都是他的。 于是庄宇凡说:“别扭也得听着。你,我的。” 他这霸道又认真的宣布口气让王敬尘噗嗤一笑:“嘚瑟地没完没了是吧?滚滚,我换个衣服先。” “那——”庄宇凡被他推着往外走。 “你的。好了吧?”王敬尘把房门一拍,将庄宇凡关在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头疼好了!嘻嘻,晚安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门外庄宇凡傻站着好一会儿,迟到了将近半分钟的笑才露了出来,没发现走到楼梯口的庄漫雪瞧见这一幕。 庄漫雪想,这俩小子从小感情还是这么好,长大了还能这么彼此照应就好咯。 大人,尤其是家丁不兴的长辈会为后辈想的更远一些,他们在社会早就见识过亲情疏淡的淡薄人情,因此希望没有其他兄弟的孩子能有一个商量事的人。这人最好是兄长,心智较为理智成熟,如果他能真心待那孩子好,最好不过了。 王敬尘其他不如庄宇凡靠谱,但有原则地圆滑着,这点倒是真的不错。 当天晚上,尝了甜头的庄宇凡趁着给王敬尘讲功课又把人压到了床上。这姿势太危险,于是,两个人有了第一次的互摸。 王敬尘一边骂一边舒服地哼哼:“进展是不是太快了?啊你轻点……才确定关系就……我操轻点轻点,要被你撸下一层皮了!” 庄宇凡听到他那句“才确定关系”整个人就无法冷静了。他觉得自己这十几年修炼的境界全在这一天坍塌了——王敬尘亲口承认了关系,这是盖章确认了。 他自己平时都不怎么做这事,每次都是为了泄欲草草打发,他一眼也不眨地盯着王敬尘的脸,表情甚至算得上凶,他想把王敬尘的每一种反应都收进眼睛里。 大拇指按着湿腻的顶端,其余四根手指分开,包拢着那根精神的柱体,移动或摇晃,都引起王敬尘一阵阵颤抖。 王敬尘有些失神地低喘,一会儿叫庄宇凡,一会儿叫凡凡,一会儿说不要了,一会儿一串嗯啊,想合上腿却被庄宇凡的另一只手按住。 等庄宇凡拿纸把手擦了,王敬尘浑身无力地瘫在床上,慵懒睁开眼睛看庄宇凡洗了手出来,重新压上他了…… 王敬尘刚要推开人,就听见庄宇凡含着他耳垂呢喃:“让我亲亲尘哥……” 王敬尘把按在他肩膀的双手改成了拥抱—— 拥抱一个前路未卜的——爱。 由于林芬去了韩国,所以成年礼是庄漫雪去参加的。不过林芬有来没来对庄宇凡来说完全没区别。他的年龄未到成年,但是高三全年段都参加,班主任就让他浑水摸鱼也出席了。 田蕊打扮的特别端正,如缎长发披肩,斜编的麻花辫将散开的长发拢在耳后。粉色长裙衬得她娇嫩可人,肤白唇红,是最好的年纪的样子。 青春,真是最好的化妆品,精气神都不需要精雕细琢就有让人无法忽视的生命力。 一班二班从来是竞争关系,排名总是不相上下,比成绩比纪律,就连颜值都拿来一比。 田蕊是一班班花,童筱是二班班花,自然在这样的“盛会”又被大家拉出来对比了。 童筱今天就穿了件毫无版型可言的黑色裙子,说它是水桶都不过分。一双灰色一脚蹬平底鞋,是再敷衍不过的装扮。不知道她是不是精神不好,眼睛下两块阴影明显,是一朵失色的塑料花。 这朵塑料花颤巍巍地独立在操场,没人跟她说话,没人靠近。在学校,很多人会自动地“物以类聚,人以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42 群分”,是最原始的拉帮结派。 出发前,王敬尘被庄宇凡收拾得特别整齐,白色袖口露出线条匀称的手,庄宇凡趁庄漫雪在楼下,就抓紧时间牵起来亲了亲,趁王敬尘发火前溜到楼下去了。 王敬尘哭笑不得,自从庄宇凡跟他确定了不一样的关系,除了变得有些无赖和小动作太多,其他也没改变,所以他并不会因为关系改变而显得不舒服。他有时候都怀疑,这一切其实是庄宇凡经过漫长的时间布网,将他引入一场“圈套”里的。 要说王敬尘为什么想开,接受了庄宇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不是有首诗这么说么: “爱情之船\满甲板俊遒水手\从来没有罗盘\没有船长\一天无名的星象\哦,当你执着罗盘\抬头善观星象\俨然是位英明船长\那时,那时\你已不在爱情的船上。”(注) 情不知所起,不知何时起。 两个人本来就长得养眼,又很正经地穿了一次正装,齐齐挺拔俊秀地站在庄漫雪面前,让这个女人喜不自禁,捂着嘴乐:“哎呀你们俩,用现在那些小女孩的话怎么说的?太帅了帅呆了!行了别不好意思了,快出门吧,晚上早点回来啊,回来别忘记厨房锅里留着你们爱喝的汤……哎哟话还没说话呢俩坏蛋就骑没影了。”庄漫雪摇头失笑。她是看着两个人从小不丁点儿长到现在一房高,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她高兴,特别高兴,尤其俩人特懂得孝顺,今天齐刷刷走过她面前,竟然有种“登对”的错觉。 庄漫雪在心里骂自己:“瞎想什么我?真是越老越不对劲了。” 挺括洁白的衬衫贴上定型的身体,宽肩窄腰身板直溜,很像模像样地把衬衫塞进裤腰里,添加些许人为打造出来的干练和成熟。庄宇凡在王敬尘身后半米远,眯着眼欣赏自己今天早上帮忙捯饬的人,越看越喜欢,他哪哪都是好的,好看的,极好的,无人能及。 今天不用去班级集合,也不需要带书包,大家很自觉在露天操场集合,各班级自成方阵,纪律严谨。 王敬尘一路被人打趣“好帅”“真好看”,庄宇凡在心里得意了一路。偶尔也有女生说庄宇凡更帅,但碍于他平时态度冷淡,谁也没敢当面说。 庄宇凡刚找个位置站着,想把花孔雀一样的王敬尘抓过来,就看见童筱在跟王敬尘说话。 在队伍的尾巴,童筱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宽松的裙子让她后背看起来有点发抖。王敬尘皱着眉,是思考的样子。庄宇凡看见王敬尘最后点了点头。 心里有一团火陡然就烧了起来—— 庄宇凡几步走过去,问:“废什么话呢你?马上开始了。”说完就扫了眼童筱,那眼神让童筱心下一惊,从头皮凉到了脚趾。 那眼神带着警告意味。童筱因为她妈的特殊职业,不说阅人无数,也总比同龄人多了多,她对人的态度有特别高的敏感度,所以先前在心里的猜想慢慢有了形状。 这个猜想让一张木偶似的美丽脸庞裂开了,童筱的脸上十分难得地流露了吃惊的神情。 主席台上的领导们陆续登场,底下交谈的声音慢慢消停。庄宇凡望着主席台却跟王敬尘说话:“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王敬尘头疼:“你什么时候这么鸡婆了——好好我说,之前答应她一件事,等下结束了我不能去唱歌,得陪她去一个地方。” 庄宇凡差点没当场问:“你是谁男朋友?”他冷笑了声,说:“那你陪她去吧。” “那边时间不确定,早结束我能去唱歌,到时候再和你解释……”王敬尘几乎是着急地解释。 庄宇凡嘴角还挂着那冷却的刻薄的笑,王敬尘对这个笑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庄宇凡“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不想理你”的另一种表达。 王敬尘还想说什么,年糕背着手来点名了。 演讲开始,家长们陆续进来,庄漫雪只看见王敬尘出来接她,没瞧见平时连体婴儿之一的庄宇凡。一问,哦,庄宇凡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在班级写卷子不下来了。 庄漫雪在活动快结束回家了,又叮嘱王敬尘,别忘记喝汤。 高三嘛,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咳喘一声那都得让大人的天空裂一条缝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庄漫雪一天五顿,三餐两点,坐月子一样将他们伺候着。 活动结束,站在窗户的庄宇凡果然看见王敬尘跟童筱一起出了校门。童筱总觉得后背有两道锋利的利剑飞过来,转头一看,一班的窗户开着,站了个人,不是庄宇凡是谁? 童筱紧张地抓紧了裙子,长呼一口气:抱歉,借我一天,我找不到别人帮忙了…… 王敬尘跟童筱一起离开,这事惊动了整个高三。 刘东和张辰被一伙女生包围,追问着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两个脑袋两张嘴,应付着浪叠浪似的追问,感觉唾液都干了。辟谣懂不?刘东抹一把汗:“尘哥这混蛋,让我这一上午说的话是过去一个月的量。” 张辰是个老实人,有人问就如实回答: “是,尘哥为童筱打过架。” “器材室那边的竹林啊。” “篮球场那次吗?也是因为童筱动手的。” 刘东在心里哭:“我的猪队友哎,你这是要把胖哥气死啊!”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混乱之中,庄宇凡自带西伯利亚气压出现,让闹哄哄的场面瞬间冷却。庄宇凡手里还拿着从教室带出来的卷子——哦,他们高三,有些不必要带回家的书和练习都放在班上——庄宇凡开口:“王敬尘没女朋友。他不会有女朋友。” 他说完就插着兜走了,留下一群八卦女生在那马后炮:“看吧,我就说尘哥跟童筱不可能的。” 只有刘东听了解围的话不喜反惊,特别震惊,因为第二句怎么那么不对啊!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刘东可能还跟对方插科打诨,他嘴巴就是一火车站,好玩不太损人的都能扯着玩,但是那句话是庄宇凡说的。 庄宇凡是谁?跟王敬尘可是同吃同住从小一块长大犹如连体婴儿一般的人啊。 他就是王敬尘的代言人啊。 刘东去看庄宇凡的背影,刚好庄宇凡回头目光横扫全场,刘东心下“咯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突然发现,庄宇凡那目光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宣言:谁也别想当王敬尘的女朋友! 叔叔阿姨啊……刘东内心泪涌,在那想:你们宝贝儿子似乎又危险…… 他指望王敬尘父母给他托个梦,或者王敬尘超常发挥一次发现庄宇凡的“狼子野心”,殊不知,王敬尘已经配合了“狼子野心”。 刘东终于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一次。 只有张辰傻乎乎地说:“还是庄宇凡有办法,一句话让大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43 家散了啊。” 刘东瞪一眼猪队友,摇摇头揽过他肩膀:“走吧体委,怎么能让老班她们久等呢。得,尘哥这次没去,庄宇凡恐怕也是不来了,今天是我包场咯。” 张辰搓着小眼睛问他:“你怎么知道庄宇凡不去呢?” “尘哥不在他会去才怪!” “不会啊,庄宇凡这个学期开朗了许多,很积极参加集体活动了啊,会去的。” 刘东:“那打赌?” “不不,我不打赌。”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体育委员这么……婉约派。 当天傍晚不到,刘东还在遗憾酒扔在王敬尘的冰箱,庄宇凡就推开了门带来了酒。 他把刘东念叨的酒往桌上一放:“不好意思,只剩下一瓶了。” “你喝的?” 庄宇凡点头。 “行啊你,看不出来能喝!你喝完醉了吗?上回听我爸跟人推销这酒,说喝起来不烈,很清新,后劲十足啊。” 庄宇凡:“醉了。”还醉地出事了。 他本来是在冰箱找饮料喝,发现了那瓶酒,想起来王敬尘说帮刘东为成年礼的庆祝聚会准备的,就带去了。 当然,他还想了,万一王敬尘的事要是提早结束,是不是会直接去聚会地点?是的,王敬尘一定会的。 所以庄宇凡临时又去了一趟老何所在的ktv。 就在五分钟前,老何在走廊遇到他,一下就认出来了:“弟弟?你一个人?”说完看了看他手里的酒,“看不出来,这酒不便宜。你,或者你们,别直接喝,容易醉。” 庄宇凡从听到“弟弟”两字就皱眉:“谁是你弟弟?” 老何也不在意,摆摆手就跟他擦肩而过了。 庄宇凡收到了对方“高人一等”的打击。 所以他也不唱歌也不吃东西,等刘东开了酒就先喝了一杯。刘东抢他杯子直嚷嚷:“你口渴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啊!兑雪碧的!” 庄宇凡笑:“我不会醉的。” 不知道这话是对刘东还是老何说的。他还是太嫩,气性又大,一激就能将倒他。 可是说来说去,他能被激将住,还是因为王敬尘。 他总是懊恼自己比王敬尘小那么两岁,所以拼命地想成为一棵参天大树,恨不能违背自然规律,跑过时间,像老何那样有足够的阅历和经验。 哪怕王敬尘承认了两个人的关系,他还是时不时地不放心,担心受怕王敬尘哪一天反悔了。 还没开始几天,他就觉得自己要被自己吓死了。 王敬尘去哪了?打电话也不接。 庄宇凡推掉刘东的手,又喝了一杯。 “庄宇凡,你这是……心情不好吗?”张辰一板一眼地问。 刘东:“体委,你终于说了一句我想说的话。” 庄宇凡:“连你都发现了。”他为什么不知道。 张辰没听出话里的奚落,他搜肠刮肚地想各种过时鸡汤话,劝导庄宇凡。 不知道谁点了《红豆》,英子拿着麦,说:“虽说有尘哥的珠玉在前,咳咳,他不在我就献丑啦,不准笑我哦!” 前奏还没响完,刘东发现坐在他身边昏昏迷迷的庄宇凡回光返照一般坐直,几乎是喊出声了:“别唱!不准唱!” 英子才唱了一句,被一吼楞在那,握着麦克风眼睛里噙着泪花。 包厢里只有伴奏流淌,一时间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那五个字吸引了注意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来事发突然,二来……庄宇凡,一向冷冷淡淡的庄宇凡今天像个行走的□□包,反常。 刘东忙安慰英子:“这喝醉了闹着呢,别理这小子!唱你的啊!”说着带头鼓掌起来。 班上其他同学也纷纷捧场地鼓掌,田蕊拿起另一个麦陪英子一起坐,安慰她,陪她一起唱了起来。 庄宇凡在话脱口的那一刹那清醒了点,他垂着脑袋安静了,心想:丢人丢大了,明天和英子道歉吧。 刘东把酒撤了,问:“兄弟,你是不是心里有事?” 庄宇凡不说话,赏了刘东一眼,又低了头。 张辰直觉这时候,不,只要庄宇凡在场,王敬尘也在就好了,于是摸出小灵通要通知王敬尘。 他这部小灵通还是刘东用剩下的,刘东家财万贯,已经提早用起了诺基亚。 那时候,诺基亚比现在的苹果机还稀有昂贵,价值这玩意儿有时候不仅仅是金钱能衡量的。 这时候,包厢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王敬尘是谁? 只见他边走边扯领带,本来就松了点的领带被全部扯下来,从禁欲变成勾引也就那么几步路的事。庄宇凡感觉全身的血都往头顶冲了,他要控制不住了。 在他刚起身,就有其他同学包围了王敬尘,在那嚷着罚酒,还有问“最新情况”的,不用说,都以为他跟童筱约会刚结束。 这是赶场子么。 刘东敏锐地察觉到庄宇凡身上某些情绪的流动和压抑,他看看王敬尘,又看看庄宇凡,心说:“我操,这叫什么事啊?!” 庄宇凡的眼神,那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饮其血吸其髓,没有深仇大恨哪来这样的深的眼神?所以只能理解为—— 刘东被呼之欲出的答案震了个人仰马翻!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僵了,嘎查嘎查地转动到了别处。 王敬尘的出现让包厢重新热闹起来,他笑骂了一群八卦的同学,几步就走到庄宇凡身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又皱了眉:“喝酒了?” 一旁的刘东坐不住了,又走不开,王敬尘看见了问:“你屁股下有针吗?” 庄宇凡替刘东回答:“坐针床呢,肉厚不怕扎。” 王敬尘听他还能嘴毒,猜他也没醉得太厉害,于是松了口气,顺手在他头上揉了揉:“累死我了,你别给哥找事啊。” 张辰什么异样也没察觉到,从别处玩回来端着一盘西瓜给王敬尘,说:“刚和童筱约会过来啊。” 张辰这小子,很完美地诠释了何为“哪壶不开提哪壶”,要不是知道他是个憨厚人估计要被揍成像刘东那样的猪头了。 “滚滚,什么约会?”王敬尘说着还偷偷看了下庄宇凡的脸色,这一个小动作也落在刘东眼里,让刘东的心“哐当”砸到了地心。 所以王敬尘这小子不是不知道,而且很可能是知道,还默认……甚至还同意了?不然那怯生生的眼神是怎么回事?!王敬尘是什么脾气,对一个人不好意思都不可能,更别说那种“对不起对方”的眼神了。刘东自出生以来就是混吃等死,很多事能不费脑子就不费,从来没有过这么缜密而有效的思考,因此大脑运转太快,差点要过载烧爆了。 可见,人要激发潜能,也得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到位,一刺激,连自己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你哑巴了?”王敬尘摸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44 摸鼻子问平时话最多的刘东。 刘东:“啊……”他本来想骂“你才哑巴呢”,结果心里想着庄宇凡和他的事,结果说成了“你的庄宇凡才哑巴呢!” 说完他自己都想掐死自己。 庄宇凡对那句话的特殊表达用嘴角的笑表示了高度的赞赏。包厢暗,他们都没看见庄宇凡一瞬即逝的笑,但刘东坐在庄宇凡的左手边,旋转彩灯刚好投在他的左脸,刘东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要说: 迷迷糊糊睡醒两次突然想起还没更新,虎躯一震……写完又困了,晚安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一整晚,刘东心里乱糟糟的,他感觉自己的兄弟这是往火坑跳了!他妈这火坑还是另一个兄弟给准备的。 庄宇凡以自己头还晕着就提出要提早回去,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了看王敬尘,意思是,我要回家了,你看着办。 他在等王敬尘给他一个解释,仪式结束后他和童筱两个人结伴去了哪,王敬尘了然,他跟大家打了招呼,场面话说了一圈,交际花名不虚传。 庄宇凡靠着门框看他花开了好几朵,各个枝头芳香乱颤的,真有心想把他这朵花掐下来插在自己的房间里,来个孤芳自赏。 “要回去了吗?”门口有个人问。 “敬尘也来了吗?”那个人又问。庄宇凡回头一看,果然是那老何。 结果是三个人一起走出来,在ktv外面的空地略站了站,老何平时不在他们面前抽烟,这次却点了根烟,在黑夜里,那点火星随着他的手指晃动。 “过不久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你啊,”老何拿烟点了点王敬尘站的位置,“少来这种地方懂吗?就上次那个姓魏的,我走了他可能还会找你麻烦。” “老何你要回老家吗?”王敬尘问。 老何吐了口烟,摇摇头:“不回去,准备跟另一个兄弟跑货车去,留这里再往上是打手的头儿,到顶了,说白了还是打手。而且这里不太干净,不是你们明面上看到的。”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老何这是趁自己没惹太多事的时候想办法抽身而退找了后路给自己。 有人清醒地投入洪流,有人拼了命地想上岸。 庄宇凡在两个人沉默的时候开口了:“谢谢你,老……何。” 他不是很愿意熟络地喊一句老何。 老何也不在意,用脚尖把烟头碾灭,说:“我叫何泽,三点水的泽。名字读起来别扭,所以你还是叫我老何——要不何哥也行啊。” “我哥就王敬尘一个。”庄宇凡一板一眼地回答。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老何拍拍他肩膀,对王敬尘笑,“这小子对你有情有义!”说完不等王敬尘不好意思,老何就点点头,在黑夜中转身回到那座满目琳琅的ktv建筑里。 庄宇凡说:“走吧。” 王敬尘站原地目送了一会儿,直到老何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才随庄宇凡回去了。 有的人哪怕是只有过几次泛泛之交,也能在心里留下不可取代的印象。老何就属于这种人。他从来不会跟你说场面话不会寒暄不会嘘寒问暖,有事出手相助,没事点头而过,他像王敬尘世界里一个行迹难寻的大侠,指点一下,悄然退场。 王敬尘因为老何的离开有点失落。 认识老何是在一个惆怅的暑假。他隔三差五来小电话亭买廉价的烟,打个省外长途,很少说话,只是听话筒里的熟悉乡音。他跟王敬尘接触过的任何人都不同,身上有狂野的忧郁气质,这是很矛盾的,可是王敬尘却这么坚定地认为着。 大多数来小电话亭光顾的,结束买卖还要逗王敬尘几句,一来他模样好看,谁都喜欢;二来这孩子有趣。老何几乎不跟王敬尘聊天,打完电话就付费,买了东西就付款,说过最多的额外之话是: “还是以前那种烟?”王敬尘问。 “好。”老何答。 或者:“你舅舅不在?” “啊,他总是不在。” “那你今晚早点回去——唔,对面那家理发沙龙,今晚有人要砸场子。”老何把烟咬嘴里并不点,他不会在未成年面前抽烟。 这个很少笑,因为笑起来太憨厚老实以致杀气全无的男人,将陪王敬尘渡过一段跌宕起伏的岁月。 人生际遇,你有时候都不知道是上帝在玩你还是缘分神他妈的诡异离奇。 两个人到家,很有默契地一路不说话,到了楼下都放轻了动作,庄漫雪已经睡了,她睡在一楼的客房,门半掩着,在客厅为他们留了一盏小夜灯,厨房的电饭锅里保温着给他们煲的汤,两个人站在厨房里,一人一碗沉默地喝了起来。 王敬尘接过庄宇凡的碗,动手就洗。 两个人也不开灯,借着外面那点昏黄的灯光,一个洗碗一个注视。 目光犹如盲人摸象。 王敬尘才刚洗好一个碗,腰上多了一双手,庄宇凡搂着他,下巴垫在他肩窝,脸颊贴着他的脖子问:“你看起来很不开心。是因为童筱还是老何?” 你不能把情绪分配给别人,不开心也是我的。 王敬尘手上都是水,紧张地瞄了瞄门口:“要死啦,漫姨起来怎么办?” “看见就看见。” “那怎么行?我们这样算什么?”王敬尘匆忙把第二个碗冲了,把手擦干就去推他:“有话上楼说。” 庄宇凡很不满地跟他上楼。 才到庄宇凡的门口,王敬尘就被拖进去,书包摔到了地板,“咚”一声挺响的。 “你干什么?还没醒酒么?要不要我带你去浴室冲个凉!”王敬尘声音有点生气了。 庄宇凡知道自己有点不太正常,他时刻有种“王敬尘要反悔跟他在一起”的念头,这想法要把他折磨疯了,他十分委屈地松开手,指着自己左胸口:“你不开心,我这里,难受。” 他的眼神很深情,寥寥几字也说的深情。 一个人的一生大概只能动一次心用一次深情,因为后来出现的人,再怎么天时地利人和,那颗心那种深情都是过时不候变了滋味。 后来庄宇凡把王敬尘再“动过的心”戏谑为“□□”,说那是很粗鲁的性冲动。王敬尘很不爽,凭什么你动的那叫心,他对别人动的那就是简单粗暴的性冲动? 不过这些是后话了。 王敬尘把书包拎起来,不见外地走到他书桌前,自己拉了凳子坐,示意庄宇凡也坐。他竟然能在发怒的情况下试着平心静气地跟庄宇凡解释一些事了,这太稀奇。 他从前可不这样,要么暴跳如雷地回自己房间,要么理都不理,懒得解释。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吗? “我今天是陪童筱去打胎……你坐下!我靠,那孩子又不是我的,你眼睛瞪这么大干什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45 么?坐下!”王敬尘看庄宇凡要暴走,背上的刺全铮铮地竖了起来,寒光闪闪,磨得尖利瓦亮,准备来一场殊死搏斗。 “她妈是给人包养的,那混蛋在我们市有点背景。我猜那老王八蛋包养她妈就是为了等童筱……”王敬尘按了按额头,“她在上一次找我就是说这个事,她自己去网吧查过,查过怎么把孩子拿掉,听说不小心很容易出人命,对以后生孩子也有影响,所以叫我陪她去医院人流了。” 当时童筱找到王敬尘说这个事的时候,神情特别平静,但眼神依然茫然,她好像预见了自己人生的终点却又不甘心,仍在四处寻找其他的生机。 举目往去,除了空,还是空。 可是她不想放弃,她不能生下这孩子,她更不能死。凭什么她就要过得很不好?她想念大学,她想跟捆绑在她身上的生活一刀两断,为什么这么难? 童筱把抄在纸上的人流办法看了一遍,最后选择最安全的,但必须有个人在场。 除了王敬尘,她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想了。 本来约好了成年礼之后的第三天,可是预约的医院通知她提前两天,为了配合医生的行程。童筱只好在那天拜托王敬尘为她爽约了一次。 王敬尘对这个女孩除了怜悯还有一丝丝复杂的尊重。因为她的生活既不光明也不鲜亮,她像开在泥泞里的花,从根部开始就是泥泞的,偏偏要傲立成一支特立独行的花,努力把身上的泥巴扒下来,哪怕会剥皮见骨,也不手软。 这是一个对自己狠得下心的女孩子啊。 而那些水养的,养在玻璃瓶里的花儿们,没有一朵有它那般的傲骨。 王敬尘能见死不救吗,童筱的视线十分平淡地落在他眉心,好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好像王敬尘答应与否,都影响不大。可是她攥着衣摆的手指出卖了她,王敬尘看见她有点神经质地抠着衣服的一角,完全是没有主意却非要装得自己很胸有成竹。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她没事了吧?”庄刺猬听完王敬尘的话,“唰”地收了背上炸起的刺,靠着椅子问。 “医生说起码休息一周吧,送她回家时候看她还撑得住。” 当时还没有什么可视无痛人流,用的最多的还是药流,可是童筱没办法在医院等,亲历一个生命变成血块掉落的过程,她宁愿剑走偏锋,多花几百块做了人流。 冰冷仪器插入身体里,一阵搅动,强烈的吸力把她的生命力抽去了一半。 她在昏迷前流了一行泪,似乎看见了医生冷漠的眼神,大概在说:“现在后悔难过,当初干什么去了?” 坐在外面等候的王敬尘连带着也遭了无数白眼。 疼吗?不止疼,不能死,不敢死。 童筱终于昏了过去。 那个年纪的孩子,要么热热烈烈地生活,意气风发朝气蓬勃,要么规规矩矩地压抑天性,四平八稳面面俱到,不管是哪一种,生活态度是明朗的,不论贫富。而童筱却像生活在迷雾中,别人看不清,靠不进,她也不愿走出去或带领人进来。 也许,王敬尘算一个吧。若没有之前阴差阳错的小公园相助,想来这个女孩将永远一个人坐在迷雾的中央。 庄宇凡看低头沉思的王敬尘,前倾了上身,抱住了他:“事情过去了不要想了。” 一中的高三是惨绝人寰的学习状态,头悬梁锥刺股都已经感动不了老师了,凿壁偷光囊萤映雪又特别矫情,所以庄宇凡在这样的氛围中每天都要送王敬尘这货几斤白眼。 大概王敬尘完全没有“高考”的概念,他下课照样和刘东插科打诨,放学了照样打球跑步,还总是嘲笑庄宇凡,没有倍儿棒的身体考什么试呢,他可是听说有的高考考生心理太紧张,导致身体出现了不适,影响高考发挥,他这是合理的劳逸结合,也是为高考做准备的。 庄宇凡又给他批发了一打白眼:“你继续打,你那点可怜的智商都变成汗水蒸发了。” 刘东已经说服了他爸妈接受他念个本二的想法。本来嘛像他那样的家庭条件,大学毕业也是帮忙打理生意的,既然不是上市大企业,念不念mba似乎也不影响。这是刘东那只有小学毕业的爸爸的看法,他听说从mba毕业的都是高管,都是那些新闻里听到的公司的管理者。想想,那时候mba多洋气和值钱。 王敬尘觉得自己念本一就足够了,他都想好了大学一边念一边创业,跟何泽一起投资货运事业,当年物流行业还没成型,但王敬尘以前听过他爸提过几次做生意怎么调货怎么拼车,结合老何那晚说的,他觉得自己得搭上老何的船试着摸索。 也亏得对方是老何,要是其他人,就是主动约他,他也不会点头。 不得不说,王敬尘滑头,看人却是很有准头。 至于庄宇凡,他也想好了,继续宠着,得让他读,那什么研究生硕士博士博士后通通都读完,完成人生学业的大满贯,将来他当他的物流行业老大,庄宇凡喜欢做什么都可以。 在两个人的“未来”问题上,庄宇凡跟他吵过,王敬尘两手一摊:“我真对读书没什么兴趣,我答应你报志愿的时候尽量和你一个城市,你不用拉低标准来陪我,不值得。” “不值得?那你这样值得了?” 王敬尘翻了个身,搂着庄宇凡的腰,很细,不用眼睛瞧只用手摸,这曲线,这手感,很令人心神荡漾。荡漾起来的王敬尘眯着眼说:“我真不喜欢读书的,我工作赚钱了你继续读书,以后一个负责孔方兄一个负责做科研不好吗?” 庄宇凡闭着眼哼哼,被摸得很舒服,突然握住王敬尘往中心地带移动的手掌:“又不能做,别摸。” “帮你摸摸。” “别!啊,我自己来……慢点,再慢点……”庄宇凡声调都变了,两只手攀在王敬尘的手臂上,随着他的动作身体上下起伏。 两个人偶尔偷偷在庄宇凡的房间里做这些,有时候是床上,有时候在椅子上,门一关,怎么胡闹楼下的庄漫雪和林芬都不会管了。 哦,对了,林芬回来了,拉皮隆鼻垫下巴,割了双眼皮,听她跟庄漫雪说,过海关时被拦下了。人一看韩国回来的,又放行了。 庄宇凡以前看见林芬能把她当空气,现在没办法了,浓烈的香水味和殷红的双唇,笑起来僵硬的脸部,各种不协调的美凑在一起能让他作呕。 王敬尘后来想,庄宇凡喜欢男的,喜欢他,是不是因为憎恶林芬? 多少有一些的。 王敬尘两手拢住立起来的那处,掌心滑腻,沾满了庄宇凡的东西。他看庄宇凡很舒服的样子自己也满足,低下头从额头亲到眉心再到鼻子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46 ,最后落在张开的嘴巴上,舌头填了进去。 庄宇凡抱着他,手掌在结实的后背抚摸,滑到后腰,就毫不犹豫地钻进运动裤里,隔着一条内裤揉抓着王敬尘的臀。 没有太大的肉感,喜欢运动的王敬尘的臀也是结实的,再加上他是趴的姿势,庄宇凡只摸到了薄薄的软乎乎。 王敬尘狠狠吻了他一下,拉起上身看着他:“不行。” “我知道,等我十八岁。”庄宇凡说着也抽出了手。 王敬尘低头又亲亲他:“忍得住?” “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说着,喉咙咽下口水,眼神带着某种燃烧的执着盯着王敬尘。 王敬尘笑了起来:“你像要吃我啊。来,帮我。”说着,他就很大方地躺下,拉过庄宇凡的手。 王敬尘在床上很放得开,让一开始还担心“他会不会不喜欢这些事”的庄宇凡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一想这个人,是我的,浪荡是我的,高潮是我的,矜持是我的,正经也是我的,庄宇凡的满足是前所未有的。 有的人一辈子可以做许多事,遇见许多印象深刻的人,但是能让他从某件事某个人上面得到莫大的满足和安稳感,不是随随便便一件大事或一个特别的人能带来的。 王敬尘于庄宇凡而言就是那个人。 他觉得自己这十几年望着,汲汲而求的就是这么个人。 王敬尘的那里已经硬了,裤子一脱那根就竖在空气里。庄宇凡用手握住,上下动了动,王敬尘的腰扭来扭去,一点也不老实。庄宇凡问:“你到底是舒服还是拒绝?怎么每次弄你都这么能动?多动症还没好?” 王敬尘哼哼地说:“舒服啊——啊……就是那里。” 快感才开了个头,感觉到那里包裹的温度被撤走,王敬尘刚想弓起身子去看,视野被一片黑色头发遮挡,他还没反应过来庄宇凡低头干吗,直挺挺的那一根重新进入了一个更温热狭小的空间—— 庄宇凡低着头,两手按住他动来动去的腿,用嘴含住了两腿之间的那一处。 王敬尘的那根又硬了硬,差点没喷出来。 他有点慌,要退,庄宇凡抓住他的大腿不让他往后移。说实话,庄宇凡的□□并不怎么样,有几次牙齿还磕到了那根,可是对王敬尘来说已经足够他爽到天上了。 因为,庄宇凡,在低着头,用嘴给他做那活儿。 心理的满足大过生理,王敬尘抑制了几次即将到来的高潮,压抑了□□,最后在一声尾音吊起的□□中射了出来。 庄宇凡坐起来,双眼湿润地瞧着他,嘴巴含着射出去的东西不知道该吞还是吐,一边的脸庞还挂着几滴他射出去的东西。 王敬尘用手肘撑着身体坐起来,想帮他擦干净叫他去厕所漱口,庄宇凡眼睛眨了一下,在王敬尘的注视下闭了嘴巴,喉头滚动,吞了。 王敬尘只觉得脑袋“轰”一下,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炸裂,满天的星光和烟花,他抱住庄宇凡,吻着他,去脱他衣服,两个人又重新滚在一起。 从来没有一次是这样沉默的着急的粗暴的,他们被最原始的欲望支配着,嘴唇亲吻,下身互蹭,四肢交缠。 庄宇凡在王敬尘分开他的时候扯了被单遮住自己的胸口,不让他看,说太丑了。 王敬尘把被单扯开,低头在当年炸伤的伤痕上亲吻,一边亲一边说:“不丑,怎么都不丑,我的宇凡最好了。” 庄宇凡抱着他的头,感觉这时候就算是世界末日,他也觉得死而无憾,无比幸福。 因为,他现在抱着他的全部啊。 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是在班上其他同学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毕竟男生之间勾肩搭背再正常不过了。那时候还没有“腐女”一词,也没有所谓的“腐眼看人基”,只有刘东眉毛都要拧在一起了,终于在一次自习课把作业搬到王敬尘桌子上,把王敬尘的同桌支开了。 自习课通常就是做练习,偶尔会有任课老师进来丧心病狂地占用一节课,满满当当地塞一碗知识大餐。刘东把有一本字典那么厚的练习册往王敬尘桌上一丢,声音还挺响的。 王敬尘骂:“胖子,你想让年糕请你去办公室喝茶啊,搞什么声音出来?”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他们在高二下文理科分班了一次,大多数人员不变,都选择了理科,只引进了不过十个的外班学生,所以一班没像其他班那样大换血,因此班主任还是年糕,班长还是田蕊。就连班级也没因为是理科班而挪位置,依然是正对着年级办公室,所以有什么风吹草动,年糕总是第一个冲到现场。 刘东不客气地瞪他,好几次话都到嘴边挤着了还是没说出来。怎么说?“你和庄宇凡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和庄宇凡谈恋爱了?”“你对同性恋是怎么看的?” “同性恋”这三个字,在当时还十分陌生,更别说在校园,听到的人恐怕会产生“危险”或者“避而远之”的第一反应。刘东为了跟王敬尘好好的、深刻地谈一次,他特地去查了资料,多少知道一些怎么回事,没那么排斥了。 可,他不排斥不代表他要看着王敬尘走一条特立独行的人生路啊。 刘东一边着急一边生气,结果把脸憋红了也没能问出一句话,干脆写在纸上:“你跟庄宇凡,是不是那种关系了?” 王敬尘正转着笔,看到刘东把纸条推过来真吓了一跳。这胖子什么时候这么婉约派了? 他打开一看,把纸条一揉,抓在掌心,刘东注视着他,等他回答。 王敬尘摸摸鼻子:“是你想的那种,在一起。” 后来,据庄宇凡说,当时情景是:刘东那魁梧的后背像小山丘倒下,把后桌堆的两垛书碰倒,自己坐在了地板上,然后那些书砰砰的全砸他身上。 晚自习后,刘东跟王敬尘坐在操场主席台的大柱子后抽烟。王敬尘其实基本不抽烟,刘东有烟瘾。 刘东说:“我的尘爷喂,您真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叫什么事啊!” 王敬尘吐一口烟,问:“有这么夸张吗?” “不夸张吗?”刘东干脆席地而坐,“你不爱美人爱美男啊,这这,这多么令人瞠目结舌啊!” “行了,我就喜欢宇凡,从小到大也就他一个让我顺眼顺心,我们好好的你不希望么。” “所以您老人家其实就是看他顺眼,等到了大学还会遇到更多的人,兄弟,这条路你不能走啊,他家和你家就一根香火,你说他爸妈知道了不把你打死!” 王敬尘终于看了他一眼:“以后,我们都没想。” 年轻的恋爱多单纯美好,不管能预见的艰险,不问各种眼光和议论,我就要他,我就喜欢他,我就想跟他在一起。 谁不准?哪条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47 金科玉律说我们不能在一起的?说?我挑出来擦掉它。 刘东摇摇头,知道王敬尘的脾气,决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他把烟摁了,说:“你啊,你们啊,好自为之,也小心点别让人瞧出来了。上回田蕊还开玩笑说,你们两个好得都不像兄弟了。” 王敬尘笑:“还是蕊儿有眼光。” “去你的还能得意啊,滚滚,老子见你就烦!” 王敬尘弯腰把刘东拉起来:“早点回去吧,听说晚上你们寄宿生还有在路灯下看书的,你也多少用点功,别到时候被发配到一年只能回来一趟的城市,哥几个见一面都难。” 刘东拍拍他后背:“行了,啰嗦。” 高考倒计时进入一周时,庄宇凡就开始养精蓄锐了,王敬尘比他提早了一周养精蓄锐。林芬这次整个脸回来更加忙碌了,生活可谓是声色犬马,“每天晚上打扮得像只火鸡出门,早上像落毛的火鸡回来”,这是庄宇凡说的。 庄宇凡一面听她嚷着头疼,一面看她像一阵妖风从家门卷出去,心里不是没有感觉的。 这女人为什么能这样不知廉耻呢?为什么不能像大多数老实的女人一样呢? 外面说她跟谁谁的老公勾搭,说她在牌桌上被谁偷偷摸大腿摸手,说她进了谁的车被带去谁的家……他只要出去买菜,都会听到两三个妇女凑一起,看着庄宇凡指指点点,说林芬的事。 那些议论者的言行举止很巧妙,被发现就赶紧收回视线,看庄宇凡无动于衷又要一直盯着他瞧,就是要他明白她们在说他的事,又不想与他有视线交集,也不承认那些话出自她们之口。 庄漫雪这次没有为林芬说话了,因为像她这样老实本分的女人是不可能认同一个举止放浪名声差的同性的。 “受着苦又对生活和和气气”,这是庄宇凡以前对他姑母的看法,随着年龄的增长,庄宇凡发现,大多数女人是这样的,她们在一个落后的地方,心甘情愿没有想法地忍受着生活加诸于身上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不是没有过梦想,不是不想着精彩纷呈,然而那些只要稍露端倪就被柴米油盐湮灭了。 坚持的人少之又少,毕竟生活尚且都过得艰难,谈什么五彩缤纷呢。 “我以后会怎么样?如果一万个人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不能跟敬尘在一起,我会怎么办?王敬尘会怎么办?”庄宇凡躺在床上看着一本艾什伍德的《单身》,故事中苦闷、彷徨的情绪让他跟着悲观起来,他从来就清醒地知道他正走在一条跟其他人不一样的路上,这条路就像悬在两座高峰之间的绳索,底下飓风呼啸,头顶乌云滚滚,前方看不见路,退后……退后?庄宇凡笑:“还不如让我去死。” 说他完全没有过不安是假的,哪怕王敬尘跟他一样坚定,哪怕王敬尘说会一直陪着他,他还是会怕,王敬尘是那样圆滑世故的聪明人,现在他是这么想的,那么以后呢? 他奶奶会不会让他成家?别人会怎么看他?一个长相俊秀性格不差,而且按王敬尘目前头脑的灵活劲来看,他以后不出人头地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这样一个年轻英俊的成功人士,他单身,可能吗? 人们会怎么猜测?王敬尘是爱面子的人,他会怎么想?跟别人介绍自己的男朋友,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庄宇凡把书往脸上一盖,心里说:“干脆一起出国算了,对,小时候他就答应我一起出去的。外面没人认识我们,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脸上的书被人拿走,王敬尘躺在他身边:“怎么,不复习还看这个?” 庄宇凡侧过身看他,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问:“以后你会离开我吗?” 王敬尘随手翻着书,眼睛也不看他,反问:“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那不就成了。你不离开我黏着我,我还能去哪?” 庄宇凡伸手要抱他,王敬尘躲了躲:“门没关,等下漫姨上来怎么办。” “不会的,姑母不会随便进我房……” “间”字还没说完,庄宇凡的门被撞开了,庄漫雪一手抓着门把手,一手撑着门框,声音焦急:“凡凡!你妈妈突然晕倒了!” 林芬女士用亲身经历告诉我们,一个女人,但凡有点头脑和姿色就不该在中年之后放浪形骸。她的生活本是衣食富足,只要她安安分分地美美容逛逛街,充实一点的话就旅游看点书什么的,陶冶情操可以学点花艺什么,可是她偏偏结交了一群以透支健康和时间的猪朋狗友,生活糜烂,又泥足深陷,在庄宇凡高考前三天突发脑溢血死亡。 等庄才国回国,在医院走廊见到了比自己还高的两个小伙子和眼睛哭红的庄漫雪。 “走了,脑颅出血七十毫升,抢救都来不及。”庄宇凡语气冷漠,看着是很累的样子。王敬尘揽过他的肩,拍了拍。 庄才国蹲在地上抹着脸,一旁行李箱也忘了拿,他老了许多,比上一次视频时候,白发明显了,鱼尾纹因悲伤的表情浮动,每一条都嵌着遗憾和悲伤。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芬在半身麻木,口齿不清的情况下还死死握着庄宇凡的手,重复地喊:“凡凡……凡凡!你还怪妈妈吗?是妈妈以前不好,不该……”后面的话庄宇凡听不清楚,大概还说了“不该扔掉你,不该把你给你姑母带。”她面容痛苦,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表情,只能转着眼珠子,盯着庄漫雪,来来去去那句话:“姑姐……姑姐,你要帮我看着凡凡,帮我看着他不要做错事。” 就那么一句话,林芬竭尽全力说了七八遍,等到救护车来,她已经休克了。 庄才国听了庄漫雪颠来倒去的叙述经过,慢慢冷静下来: 林芬的丧事要先办了,不能影响俩孩子的高考。他对庄宇凡的学习一向特别放心,从小不用跟屁股后面督促,他能自觉地苛刻地完成;王敬尘是差了点,但是相对于大部分学生而言,成绩一直在中上游,与庄宇凡继续在同一所学校是不可能了。所以要让他们继续在国内完成大学还是一起出国? 一起出国不大可能,王敬尘还有一个奶奶啊。 庄才国有那个时代过来的人身上特有的厚道与重情重义,他既然答应过王敬尘父亲照顾王敬尘三年,那就必须一根汗毛不少地照顾他三年。至于后面的事,于情于理,他仁至义尽;可是他又不能放手对这孩子不管不顾。 庄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多照顾一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这一切也得问过王敬尘,成年了,对自己的人生该有负责的态度和清晰的规划。 庄漫雪拭干了眼角的泪花,透过庄才国的眼神她就猜到了七七八八,庄才国在忧心两个孩子的未来。 第38章 第三十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48 八章 王敬尘依然陪在庄宇凡身边,庄才国让他们先回去,剩下的“白事”他们也不懂。只见王敬尘揽着庄宇凡的肩膀,从后面看是庄宇凡的肩部挨在王敬尘的胸口,是整个重心压在王敬尘身上,被他搀着走。 目送两个人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庄漫雪的脑海里闪现今天推门而入时看见的画面,两个人手不老实,这大概没什么问题,男孩之间偶尔也这么打闹;但面对面的笑容,那神情那传递出来的气息,这分明不是好朋友甚至兄弟该有的。庄漫雪睁大了眼睛,远目而视着走远的两个少年,之前生活里的小细节全部付出了水面。 是很不对劲,凡凡他什么时候露出过那样的笑,尘尘什么时候会对一个人那么细心和耐心…… 这不对,他们像……一对恋人。 庄漫雪“啊”了一声,林芬重复的话如雷声在耳边轰轰回响:“帮我看着他不要做错事”。 所以,林芬其实早就发现了? 庄漫雪叫了庄才国:“你怎么打算他们两个?”不要继续在一起了。 庄才国苦笑,摇头说:“我想让宇凡跟我出国,但是敬尘怎么办?” 庄漫雪说:“出国好,凡凡是应该出国,我到时候去跟他说。至于敬尘,他还有奶奶要照顾,我平时也会经常去看看他。” 在那时候的农村,别说同性恋,就是一个人到了适婚年龄他仍然单身,都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指点议论的,就比如王敬尘的舅舅。 两个男的在一起是什么?对庄漫雪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个人和另一个物种结婚了。 虽然改革开放了好多年,虽然他们不愿意承认思想里依然守旧落后得可怕,但事实上就是。 庄宇凡到了家中,站在玄关那脱鞋,动作茫然而机械,灯也不开。 “啪”灯亮了,庄宇凡条件反射紧紧闭上了眼睛,偏头躲的时候撞上了紧跟其旁的王敬尘的下巴,后者发出了一个闷声,大概撞的有点疼。 “撞疼了?”庄宇凡去摸他下巴。 王敬尘从他腋下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双脚悬空地荡了荡:“一路上就没看我一眼,哼。” 庄宇凡淡淡地笑了笑:“不高兴了?” “没有,担心你。” 后背的手掌松开,王敬尘把庄宇凡放下。庄宇凡光着的脚丫踩着王敬尘的脚背,两个身体贴的很紧。两个人抱了很久,才听见庄宇凡说:“……林芬,我妈她真的走了。” 他到底没能把林芬恨到骨子里,哪怕她把他丢到桥洞里,哪怕她没喂过他一口奶一勺饭,哪怕她一次次让他希望林芬像个正常的母亲的愿望落空。在这一天,所有的感觉都齐齐被冰冻了,不再涌动。 回想林芬把他接回家后,难得流露出来的关怀和嘘寒问暖,这些已经难以吹动少年麻木的心了,从幼童时期开始就一再落空的心怎么还能如沐春风呢? 春风到此,只怕只会越吹越空旷,越吹越寒心。 庄宇凡只说了一句话,王敬尘却接收到了他全部的情绪,他把庄宇凡重新抱紧,手掌抚过他的后背,说:“不怕,还有我,我一直在的。” 此刻,在这间不太明亮的屋子里,庄宇凡举目是飞逝而过的时光,它们集体从他的肉身穿过,每一道足迹都有一个不一样的王敬尘,那是他过去的证据,都由王敬尘陪他一起见证,他把脸埋在王敬尘的颈窝,流下了两行姗姗来迟的泪水。 新的一切即将开始,他不愿忘记过往,也不打算记起来,他将珍藏。 庄才国这趟回来,打算等两个孩子高考结束后再回去。他现在在国外工作稳定,是一份相当不错又很有前途的工作,所以他不能放弃它回到国内生活。 他和庄漫雪是商量了一个大人们看来很不错的结果,可是联想到庄宇凡的脾气,估计实施起来倍加困难。 王敬尘偶尔在庄宇凡房间看书,有时候庄宇凡也会去他房间翻点漫画。王敬尘的房间除了漫画就是许多的磁带和碟片。庄宇凡发现王菲的最多,其次是周杰伦和林俊杰等等。庄宇凡不明白他都有mp3了怎么还热衷于买这些呢。 庄漫雪自从有了那个惊天的发现,每次见他们俩一起出现在面前就不愿意去看,有时候干脆叹着气走开。 怎么说怎么办呢,再怎么亲,那也是别人的儿子。在庄漫雪的思想里并没有形成所谓的“生恩不如养恩大”,她只知道,自己的孩子别人是打骂不得的,要怎么处理,那也是庄才国该做的,她这个当姑母的顶多敲边鼓说下看法劝劝庄宇凡。 如果从王敬尘下手呢?王敬尘是讲道理的,不如庄宇凡那么固执。 庄漫雪把择了一半的菜收起来,看看时间,他们该下来吃午饭了。 也不知道在楼上干什么…… 干什么?能干什么? 庄漫雪给这个问题吓得面容失色,正好楼上传来一阵求饶声,听声音还是王敬尘的,还伴随着什么东西落地,庄漫雪头发都要麻了,有心想上楼假装磊落地让他们别闹了,长大了要有大人该有的样子,这大白天家里还有人啊。 可是她在厨房兜圈子,就是迈不出去。 她不能去不敢去,伤了两个孩子的心怎么办? 其实楼上俩人也没干啥,庄宇凡在王敬尘的抽屉底下发现了几本很特别的杂志。 王敬尘:“快还给我!” “你看他们干什么?他们又没有我好看!” “那还不是当时……我还在怀疑自己那什么的时候买的!还我了啊!” 庄宇凡:“不要等我成年吧,高考完,我们就做好不好?” 王敬尘扭开脸,连脖子都红了:“整天脑子里想这些怎么还能考那么好……” “做吧。我想要。”庄宇凡说着就用一边手把着他的腰。 王敬尘把他手里的杂志抢过来,卷了卷在他脑袋上敲了敲:“醒醒,马上高考了。色令智昏懂不懂?” 说着,起身把杂志往床下的箱子里丢,那是一堆准备处理的旧书。 庄宇凡从后面抱住了他,身子贴上去。王敬尘只觉得自己大腿根被一个很硬的东西顶着,那东西还很霸道地使劲戳着,滑动。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庄宇凡把手放在他腿间,揉了起来,整个胸口贴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吹气:“你看,我也没办法,它看见你就兴奋就变硬了。” ……这流氓,真的是庄宇凡吗。王敬尘被他摸的腿软,干脆跪在地板上,胳膊搁在床沿,整个人趴在床沿喘气。 他从来不亏待自己的身体,只要舒服他愿意享受。 两个人的裤子都没脱,但是因为只穿着薄薄的运动短裤,所以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摩擦位置的硬和热。 庄宇凡的呼吸越来越重,他捞着王敬尘的腰,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49 仗着自己胳膊长,手指修长灵活,就借着这样的姿势,后面戳弄着,前面用手指撸动着,嘴巴里对王敬尘的称呼,从名字到尘哥再到尘子全部喊了一遍。 门锁着,王敬尘也不担心被看见,但是他压抑着声音,所有的欲望和快感全化成了喉咙呜呜的□□和灼热的呼吸,他听着庄宇凡贴着他耳朵的声音,五官相连,那喷出来的热气烫得他快要流出了泪水。 等庄宇凡射出来,王敬尘在顶端被强烈刺激之下也高潮了一次,王敬尘干脆就坐在了地板上,庄宇凡洗了手回来,把他抱起,给两个人找了新的裤子。 对了,他们的衣服裤子平时都是混着穿的,谁也不在乎穿了谁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看“引力波”偷懒了下,哈哈。晚安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等到吃饭的时候,庄漫雪一看见庄宇凡身上的裤子,她脸上的表情霎时凝固。手在围裙上反复擦了几次,眉毛拧得死紧。庄宇凡喊了句“姑母”,她眨了眨眼睛茫然地问“什么”。又对上王敬尘询问的目光,庄漫雪终于扛不住连日来的心理压力了,却又不想在孩子高考前出点什么状况,她摇摇头说:“我回房找个东西,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庄漫雪脚步凌乱地冲回自己的房间,就是一楼拐角处的一间客房,现在是她住了。她把围裙摘下,坐在床边擦眼泪,泪水擦干了就流出来,再擦,继续流,冲刷着眼下的雀斑,流经深深的法令纹,泪水陷在岁月的沟壑里,翻身不得。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她很用心照顾疼爱的两个孩子,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各自优秀,是村里人说的很有出息,是不是太有出息了所以干脆特立独行,甚至逆向而行了? 庄漫雪想这两个人,以前从没让她操心过,这次两个人是合起来给她攒了一个最大的麻烦。 这天晚上,庄漫雪的大女儿回来了,她刚参加工作,之前一周回家一次,自从庄漫雪过来照顾庄宇凡她就不再回去了,反正庄宇凡家客房有余,另外给她布置一间也是够的。 “芽芽姐,你这又是什么造型?”王敬尘趴在沙发靠背上看进门的林雪芽。 林雪芽丢给他几根巧克力:“拿吃的堵你的嘴可行得通?——这今年流行的破洞牛仔裤啊,你们这些乖学生当然不知道了。” 破洞裤子也跟之前的束脚裤一样,在某个周期之后又时髦了一次。 一年又一年,十年一轮回,最后又涅槃了一般。可见没有永垂不朽,只有春风吹又生。 王敬尘打篮球培养出来的灵敏让他准稳地接住了跑过来的两根德芙,撕开了就往嘴里送:“我们考完一天了,啊,我竟然这么麻木。” 林雪芽用小拇指把刘海勾整齐了,一边提着大包小包一边走,说:“麻木就对了,高考就该有这样心如止水的境界。我说,你就不会过来帮我搭把手么?这么没有绅士风度,以后去大学还是单身,白长了这么好看的脸。” 王敬尘说:“我还不稀罕去大学有人喜欢呢。”话是这么说的,王敬尘还是走过去帮林雪芽提剩下的东西。 “大学啊,我跟你说——算了还是不说了,省的我妈知道了又骂我教坏你。” “话说一半□□拌饭,我要吐血了。” 林雪芽挑眉瞪他,全无了当小女孩时候的腼腆和含羞:“这本来就是要自己去体会的嘛,不过像你们这样学习成绩好的,到了大学也是埋头学习,估计也不怎么分心思谈恋爱吧。可惜了你和宇凡这两大帅哥,多少女生只能看不能吃。” 王敬尘笑了笑,心说:“我们两个内部消化了怎么滴。” 庄才国在书房,还在那演算。他是当时为数不多的在国外建筑业立足的中国人之一,昨深夜跟有时差的同事们交代完工作内容,今天继续手头未完成的。 两个提着袋子的人经过书房时都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王敬尘回来时候把门推开了一条小缝,瞄了瞄庄才国的背影:又清瘦了些许。 他突然想,如果他知道庄宇凡和自己…… 王敬尘的内心涌上一股愧疚,感觉是自己绑架了人家宝贝儿子。 门口传来两阵脚步声,是庄漫雪和庄宇凡从外面采购回来了。王敬尘有点纳闷:怎么漫姨先前是动辄不肯庄宇凡洗一支筷子的,现在买菜为什么会喊庄宇凡一块去了? 之前不是还说了吗,高考是非常时期,她都恨不得能把天上的太阳摘下来,免得晒伤了庄宇凡;恨不得把每一阵风都挡下来,免得叫庄宇凡感冒了。还有手别端汤盛饭,万一烫到了呢。 夸张地让王敬尘又把庄宇凡嘲笑了一次:水晶娃娃。 这会儿怎么舍得叫他提东西了? 庄漫雪和庄宇凡一前一后进来,见林雪芽也在,庄漫雪就知道她这周没值班了。林雪芽在私企上班,是业务部的内务人员,周六正常上班,周末和同事轮着值班。 “妈,你又买了什么好吃的回来?”林雪芽凑过去看。 “好吃也不是给你买的。”庄漫雪把东西提进去厨房,把采购的东西一一往洗菜池放:猪蹄、牛肉、洋葱、卷心菜、油豆腐等,还有一尾鱼。 林雪芽说:“高考呢给他们吃这么油腻的,按平时吃就好啦。” 庄漫雪在那洗猪蹄,头也不抬:“这是你舅喜欢吃的,专门给他做。那鱼清蒸,卷心菜爆炒,牛肉炒洋葱——我说你回来就光顾着注意吃,有空跟凡凡聊聊天,你也是高考过来人了,跟他说说经验。” “高考能有什么经验呀,”林雪芽撇撇嘴,背着手看,沉默半晌说:“妈,如果舅舅他们去国外,我们还回去原来的地方吗?” 庄漫雪抬头看她女儿。 林雪芽直起腰说:“敬尘今天跟我聊天说起这事儿,他说了,舅舅也许是打算带凡凡出国吧,但是碍着他在不好直说……” “他跟你主动说这个?” “啊。”林雪芽点点头,被庄漫雪惊愕的表情吓到了,一时收了后面的话。 王敬尘后面还说了:“不管庄宇凡最后去哪里,我们两个人还是会在一起的。” 林雪芽对这句话不疑有他,当时就感叹两个人感情真好。 庄漫雪烧了热水焯剁好的猪蹄,她想了想,对林雪芽说:“这事,你别让宇凡知道了。” 林雪芽点头,却没走开,在那皱着眉看庄漫雪。因为她妈如果称呼庄宇凡为“宇凡”,那说明她说的这个事非同小可。 为什么王敬尘说的话不能让庄宇凡知道?在她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吗? 林雪芽站了一会儿,想不出来干脆出去整理东西了。 高考很快结束,他们一中的高三年级回了学校。校方组织对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50 高考试卷进行一场规模盛大的估分。 年糕也不管什么纪律不纪律了,任由他们闹哄哄地兴奋或者哀嚎。王敬尘听到了刘东的哀嚎好几遍,无外乎“我操这题太坑!”“他妈这不是真的!”“完了完了,这题也错了。” 王敬尘把手里的草稿纸捏成一团,准确地砸中刘东硕大的脑袋:“安静点二师弟!” 刘东对他竖了个中指。 张辰慢条斯理地对答案,错了也就喋喋两句,跟身边的刘东形成鲜明对比。 对答案时候没要求按照班级座位坐,因此王敬尘推了推身边庄宇凡的手:“行了别憋着了,我知道你想得意很久了。” 庄宇凡抿嘴一笑:“你又知道了。” “考前多少人膜拜你,刚才多少人恭喜你。说吧,年糕把你叫办公室是给你指了一条什么大道。” “他希望我去a大。”庄宇凡淡淡地说。 王敬尘一愣,又听庄宇凡说:“我跟他说我不想去呢,咱们说好了去k市。” 王敬尘想起了什么,他在肚子里组织语言,尽量让说出的话不让庄宇凡抵触,他在桌下偷偷牵了他的手:“我之前没有想过a大在科研方面是首屈一指的,只想着k市大学的名声大,其实年糕考虑的长远,a大对你的未来而言更有优势。” 庄宇凡摇头,咬着下唇不说话,是很倔的表情。 a大和k市,距离是四分之一的中国。 王敬尘只消看一眼就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抓着他手指玩:“听我说,我也可以去a市附近找所学校,唔,我听说有个计算机什么的专业前景还不错的。” 庄宇凡把手抽走:“你一本的要去念二本么。”气呼呼了。 王敬尘还要说什么,后面有个清脆的声音在喊他名字,两个人停止了闹别扭,齐齐看过去,是童筱。 她没把长发绑起来,披散在肩膀,是很多小说里的美貌可爱的女主角形象。 童筱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稀有的笑:“我是来道别的。今天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上了大学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会遇到呢。也是来感谢你的,要不是你,我……” 童筱微微侧头,长发从肩膀后面滑了点落在胸前,她发现了庄宇凡递过来的目光,这次没有闪避,迎上去点头笑了笑,对王敬尘说:“你跟他要好好的呢。” 闻言,王敬尘睁圆了眼睛,回头看了看庄宇凡还没收回去的目光,意识到童筱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低着头摸摸后颈:“你怎么知道啊?” “他看你的眼神,紧张你的样子,是一个男的对心上人的情态。” 王敬尘脸上泛起薄红:“你不觉得我们很奇怪吗?就……我跟他,两个男的……” “有什么可奇怪?”童筱打断他,“刚开始我是很惊讶,甚至是震惊的。可是一想,恋爱这回事,难道不是看对眼心动了就在一起吗?两情相悦管对方是谁?” 王敬尘听完,也真诚地说:“谢谢你,给我勇气。” “快过去吧,他有点着急了。”童筱微笑。 “好。就此别过。希望你有一个崭新的人生。”王敬尘说。 童筱点头:“会的。” 高中,是一个人特别重要的一段时期,介于成熟与迷茫,担当与躲避的缝隙之中,这段青春勃然滋长。它冲破这狭长的罅隙,终会长成参天大树,威严地居高临下,抖擞一身时光,年轻人们带着贪多又嚼不烂的渴望,仰望攀爬。 庄宇凡属于那种“极致的克制”,当人们一哄而上时,他每天只是望一眼,再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好像这样能克制自己内心的非分之想,对王敬尘的非分之想;因为直到王敬尘也说愿意,他辗然露齿,不再为一切未知所震慑,因为他的精神世界无比富足。 童筱是那种冷了心还要放手一搏的,神挡杀神,鬼挡杀鬼,这一条路,哪怕剩下瘦瘦的一脉,哪怕风刀霜剑严相逼,她把自己削成纸片人也要冲上去,因为她如果没抵达,就会沉沦,她不要变成一只鸡。 而王敬尘是太聪明的人,背着手闲庭信步,溜溜达达,一路上有许多擦肩而过的惊喜,也遇上许多人,他跟谁都能同行一段,但从不一起走到最后。有时候一个人的游刃有余是对周遭看得太清楚太透彻,王敬尘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轻易跟人交心的,他有满满当当的抱负,哪怕他父母双亡,哪怕他没有从天而降的安稳,还多了庄宇凡这个意外,他的“野心”也从未摔落,只是暂时被架空,辛苦而凑合地游刃有余。 同人尚且不同命,更不要说在同一个阶段对人生的应对方法。 第40章 第四十章 集中估分完毕,是大大小小的聚会、谢师宴,告别了一次又一次,终将有一别。 体育器材室后面的小竹林突然拥挤了,分手的,告白的,失恋的轮番上演。体育班的提早毕业,因为他们文化课的成绩所占比重不大,所以一高考完就等于是毕业了,今天也没必要到学校估分,但是王敬尘听说那个魏琛又到学校了,一直在二班后门等童筱。 庄宇凡看王敬尘又要起身,按下他肩膀问:“你能管着人家几年?让他们自己处理吧,我们毕业了。” 原来对“毕业”没什么感觉,但庄宇凡一说,王敬尘胸腔挤满了酸楚:就这么毕业了?像做了一场梦。 梦里,庄宇凡的脸从充满戾气到现在的柔情满满,从浑身都是尖锐的棱角到今天稍微磨平了一点;刘东这胖子从整天骂学校批判教育的小愤青变成了满嘴跑火车的扯淡大王;张辰……是坚定不移地当那个纯良无害的天真少年。田蕊美丽动人,人如其名,是一朵越发娇艳的花朵…… 自己呢,这么多年,一个人竟然也过来了。那时候双亲骤然离世,他消沉过也仇恨过世界,虽然没有报复社会的想法,但是他真的是时时刻刻准备对世界拔刀相向的。 都变了,长大了。 王敬尘决定把这一切封存,不要忘记。 这些是真真实实的岁月,千金不换。 “想什么呢?”庄宇凡用手在他眼前晃动。王敬尘拉下他的手,神情专注地说:“去a大吧。我们还年轻,还有许多年在一起。” 他突然明白了,所有在曾经看来不可能或者没办法的事情,在日后都会一笑而过的。 庄宇凡如果是那么容易说通的人那他就不会多年如一日地渴望一个人了。他拉下脸丢了一句“回家说”,就掉头走了。 刘东看两个人好不容易分开,这才走过来:“切,闪瞎我的眼!你俩别因为毕业了就放肆了啊。” 王敬尘:“瞎了眼怎么还这么多话。” “你说话用嘴巴啊?”刘东得意洋洋,“我这次错的不少但考得不错,比预期的二本线高了二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51 十多分,我爸说了一分一百块,哈,咱们去旅游吧?” “就我们?” “当然还有你家庄宇凡咯,你不是去哪都把他绑裤腰带上吗能没有他吗?” 王敬尘瞪他:“刚吵架呢,压后再议。” 当晚,王敬尘先找庄才国,先发制人地跟庄才国说了年糕找庄宇凡说的事。 庄才国沉思片刻:“在填报志愿上我和宇凡说过他做主。” 王敬尘有点着急。他的好脾气大概全奉送给了庄宇凡,所以急躁随时随地能冒出来。王敬尘压下急躁,说:“叔叔明理。年糕……高老师建议的a大就长远来看,是很适合宇凡的,您其实也知道的对吧?” “我一开始也属意a大,不过宇凡说他想去哪他自己有主意,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是主意太多了,以致于到如今,我这当爸的都没说话的余地了。”庄才国自嘲地笑了笑。 庄才国是这么说的,恐怕当时庄宇凡不是这样表达的,语气要比这硬上许多的。 王敬尘点头,知道要点到为止了:“既然叔叔也希望宇凡去a大,那我试试说服他吧。” “敬尘,”庄才国突然叫他,看着他迟疑地开口,“你知道宇凡为什么那么坚持要去k市吗?” 王敬尘留步,深呼吸:“大概觉得那所学校不错吧。” “嗯。而且你的志愿也在k市,如果你们还在同一个城市,照应也是方便的。” “是啊。” 王敬尘几乎是拿出全部的毅力,让自己看似轻松地离开了庄才国的书房。 在他走出去后,庄才国打开抽屉,里面平躺着一本书,是他在庄宇凡房间借用电脑时候意外发现的。他的钢笔刚好掉到书桌下,趴下去找笔,起身时候后脑勺撞了抽屉的直角处。庄才国不会随便看孩子的抽屉衣橱等,就连借用电脑也是事先和庄宇凡打过招呼的。他疼得眼冒金星,想起庄宇凡平时会把跌打损伤的药放抽屉里,于是就打开找了一找—— 《金西报告——人类男性性行为》赫然在目。 正常青春期男孩子会看这个吗?不是应该看武侠小说热血漫画?就算庄宇凡猎奇,那他为什么独独把这本书藏在最底下抽屉,其他书都规规矩矩立在书橱里? 这说明什么?他心里有鬼。 庄才国没把这本书放回去,他想庄宇凡如果发现那本书没了就会知道他发现了。 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一个父亲发现自己孩子行为偏离轨道时候最温和的处理方式。因为就庄宇凡的性格而言,如果出言警告只会让他反应过激让他反抗从而抵触,还不如以默默无言面对他内心呼天抢地的诉求。 庄宇凡果然没发现,他对庄才国很放心,这位绅士爸爸从来不做让孩子反感的事。 林雪芽在庄家住了两天,承包了所有的噪音和热闹,叽叽喳喳的,让王敬尘怀疑这是女版的刘东。等她回公司上班,林雪霖也快放假了。 林雪霖是庄漫雪的小女儿,今年才上高一,市二中,跟庄宇凡他们的一种也就隔了几条马路。林雪霖不愿意住庄宇凡的家里,已经过起了住宿生涯。 这小妮子对这位天才表哥没太大的好感,谁都不会对一个从小到大被拿来比较的人有好感的,她很喜欢王敬尘,如果不是知道王敬尘住在她表哥家,估计是不愿意过来的。 听说庄宇凡打算报k市大学,林雪霖有点意外,因为今年高考结束,二中的老师们已经把今年各个名校的择生标准和特色优势和同学们说了。作为仅次于一中的二中,自然知道k市大学和a大各自的优劣势。对庄宇凡未来而言,a大绝对更适合庄宇凡。 但是这个疑惑很快就因为王敬尘的出现消失了。 林雪霖蹦蹦跳跳地过去,喊:“尘哥!” “哎哟小妮子女大十八变!”王敬尘从单车上下来,跟林雪霖说话,“怎么都不来你表哥家坐坐的?” “不喜欢他,臭屁的家伙!”林雪霖抓着他的手晃,“尘哥要出去吗?难得我来一趟,你要去哪,我能去吗?” “不能。”庄宇凡的声音冷冰冰地在身后响起。 林雪霖很不爽地说:“我又没问你——尘哥去哪,我也去好不好?”手依然晃着。 王敬尘小心看一眼庄宇凡,低下头看了看被林雪霖抓着的胳膊,轻轻挣脱了说:“同学聚会呢,你一个也不认识,坐那也尴尬。下回几个要好的出去聚餐我再带你去吧。” 林雪霖气嘟嘟地沮丧了。 庄宇凡坐上王敬尘的车后座,对林雪霖说:“姑母在里面给你收拾房间,你进去帮忙吧。” 林雪霖小孩儿脾性,跺着脚在那说:“从小到大霸占我尘哥,讨厌鬼!” 庄宇凡冷笑:“霸占也需要本事的,要不你也试试?” 王敬尘一个脑袋两个大:“行了你,幼不幼稚啊。” “再霸占几年等尘哥结婚了看你怎么霸占,哼!” 庄宇凡果然没回答了。 这还在火上浇油呢。王敬尘赶紧踩着脚踏:“行了小妮子,快进去吧,漫姨还在等你。” 等单车骑出了家门,二楼窗户站着神色凝重的庄才国,一楼客房窗户前站着满脸愁容的庄漫雪,两个人担心的事是一样的。 一样又怎样?他们不能拿这样的事出来交流。 庄才国在国外不是没有接触同性恋的,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在国外,同性恋人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大方在街上牵手逛街,一起吃饭,下班回家;他们进行着跟所有恋人一样的事,人们没有惊讶和特别的祝福,因为这是常态啊。 可是,国内? 在2000年伊始,这是不敢想的。 庄才国没有强烈的暴躁情绪,要庄宇凡应该必须、马上立刻改过来,当然,他如果能改过来最好,如果不行…… 王敬尘怎么办?在目前的国内,他们这样只能在阴暗中小心翼翼地生活的。 可是庄宇凡没有错不是吗,为什么要改? 庄才国是矛盾的,他一面觉得庄宇凡和王敬尘没有错,顺其自然,一面又担心将来他们要面对的会压死两个人的前途。 庄漫雪就直接多了,她觉得两个男孩子不应该那样的,她代表了国内大多数女性对自己孩子是同性恋的看法,肤浅却又深刻,质朴却又令人心寒。 看王敬尘带着庄宇凡绝尘而去,林雪霖又跺了几脚解气:“讨厌,总是黏着我尘哥。” 一班的聚会又定在以前老何所在的ktv。王敬尘远远地发现这ktv有点不一样了,刘东在一旁解释:“可以吃饭聚餐的,一楼他们拿去改造了,上面唱歌下面吃饭,哦对了,还有酒吧,就在隔壁。”刘东拿手一指,果然在原来空地那拔地而起一间情调十足的酒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52 吧,只是晚上营业的,所以这会儿傍晚门还没开。 “不伦不类的四不像。”庄宇凡点评完就牵着王敬尘的手往里面走。 刘东忙掩住眼睛:“你姥姥的,我这大活人还在好不好?” 王敬尘大笑:“不服气赶紧找一个去啊!” 庄宇凡牵着王敬尘往前走,十分惬意,嘚瑟地有点摇头晃脑。王敬尘在后面一步远由他牵着,也是一脸的高兴。 年轻实在好,好到眼睛里装不下多余目光,除了赤诚只有彼此。 快到包厢门口,庄宇凡就放了他的手,他知道王敬尘再怎么能开玩笑,其实是在意在同学们面前暴露自己跟他在一起的。 人到了许多,有的人喝醉了,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安安静静坐着跟朋友挨着头说话,没人唱歌和欢笑,这和平时的聚会不同,这是一场以告别为主题的聚会。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告别的过程,跟亲朋好友跟养的宠物,跟过去的自己跟流逝的时光,跟某一段经历跟某一种状态,这是一个周而复始的过程,循环往复地,有人面目全非,有人脱胎换骨。 庄宇凡在昏暗的炫彩灯下摸到了王敬尘的手,他握住那修长的五根手指,突然站在王敬尘的面前,背挡着所有人,王敬尘在那一瞬间担心他要单膝下跪正儿八经求爱一次。谁知道庄宇凡学林雪霖的动作晃着王敬尘的胳膊:“给我唱《红豆》,好不好?” 王敬尘差点没把嘴里的饮料喷了出去。 借着暗借着酒,有女生主动过来,跟庄宇凡告白,王敬尘矮身缩进沙发里,偷偷地笑。等女生抹着眼泪离开,王敬尘笑得肚子都要抽筋了,因为庄宇凡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事,看他发窘是王敬尘的乐子之一。 而庄宇凡轻易不发窘的。 庄宇凡:“还没笑够?” 王敬尘捂着肚子:“没。” 庄宇凡扑过去,对他上下其手:“那让你多笑一会儿。” 张辰以为这是一种打闹的新游戏,很快加入,王敬尘被四只手挠痒,笑得快断气了才被释放。 庄宇凡颐指气使:“看你以后还敢笑话我。” 张辰狐假虎威:“看你以后还敢笑话……宇凡。” 几场聚会,终有一别,剩下的就是小圈子的聚会。刘东牵头,几个人决定找个地方玩去。 旅游前一天就是最后上交志愿的日期。王敬尘不用再考虑了,但是庄宇凡,他还是想再劝一劝。 推开庄宇凡的房间,看他在叠衣服,脚边是行李箱,显然在为明天的出行准备。 “我帮你。”王敬尘接过他手里的衣服,“我经常搬来搬去的,收拾起来很快。” 庄宇凡没说话,就站在一边看他干活。 王敬尘看他一眼,继续说:“你生日快到了吧?” “十七了。” 王敬尘问:“不是十六吗?” “虚岁不行么。” “行行,你说你十八都行啊。” 庄宇凡舔舔嘴唇,挨近他问:“能不能提前送我礼物?” 王敬尘笑:“你哪一年生日会心甘情愿过的?我记得你很不喜欢过生日的。” 庄宇凡说:“那是因为跟我过生日的人不是你啊。” 手里的活暂停,王敬尘问他:“你想怎么过呢?” “把你给我好不好?” 王敬尘的脸一片绯红,低着头继续收拾:“混账。”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晚只想眯一会儿,结果睡过去了!没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庄宇凡去抱他的腰,脸埋在他耳垂下,深深呼吸:“想要你。” “你自己说十八岁的……” “议程提前了。求你,给我。”声音柔软还撒娇着。 王敬尘的心跟着软了,有个叫庄宇凡的陷在其中,随便拿手指一戳他的心,都能让他震颤。 “知道了烦死人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敬尘的耳尖红得能滴血。 庄宇凡从后面把他抱起来在屋子里转圈:“你最好了你最好了……” 王敬尘双脚离地,给转得头晕,按着他肩膀,居高临下,感觉世界跟着旋转,他紧张又压着声音说:“放我下来呀,小心你爸他们进来看见了……” 落地缓了口气,王敬尘把行李箱拉链拉好,这才去看庄宇凡:“看够了没,天天看我你也不觉得腻?” “这是你第一次帮我收行李,我得记着。” 王敬尘:“往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答应你去a大。”庄宇凡坐在床沿说。 王敬尘不解地看他。 庄宇凡去拉他的手:“就因为决定去a大所以……所以要提前在你身上盖个章,我的。” “混蛋。” “混蛋爱你啊。” “你这些都哪学的?”王敬尘抽出自己的手,骂,“油腔滑调的,情话一套套的。” 庄宇凡摸摸下巴,看了一眼电脑。 王敬尘瞪他:“高考完了就专门挑这些看了?明天我告诉叔叔你没用电脑做正事了,让他没收!” 庄宇凡伸手去捞他的腰,搂住,把脸贴在肚子上,温软的很舒服。庄宇凡蹭了几下说:“等我复习下那种事要怎么做再没收吧。” 那种事?怎么做?复习?王敬尘被这三个词连环炸,炸成一桩木头,手没轻没重地在庄宇凡脑袋上拍:“臭小子,你都看了什么?!” “学习啊,怕把你弄疼了。” 王木头从头到脚被那句话震住了,后来是怎么走出庄宇凡的房间他都记不住了。 当晚,骂庄宇凡不学好的他,也偷偷看了一点那方面知识,第一次摸黑,去了路口成人用品店买了两样东西。 王敬尘捏着口袋里的东西在那骂:“脸都丢到西天去了。” 一大早的,庄宇凡就告诉庄才国他决定改报a大的消息,庄才国很高兴,但一想到这大概是王敬尘的功劳又有点隐忧,问他:“是你自己想好的吗?” 他强调“你自己”。 庄宇凡的态度不置可否,走到餐桌那吃饭。林雪霖还没起床,庄漫雪出去买菜,王敬尘估计在楼上磨磨蹭蹭地继续不好意思,楼下就庄家父子二人,谁也不说话,很安静。 “其实爸爸知道,你还怪我和你妈妈。”庄才国打破了安静开口了,“不管这些年你是怎么长大的,爸爸一直相信你是很让人放心的孩子,你从小就慧而明理,知道三思而后行,所以有些事,别因为一时感觉太迷人就陷了进去。” 庄宇凡把脸抬起脸看他:“你想说什么?” 庄才国脸色不变,永远是一派温和气质,谈吐令人如沐春风。他摇摇头说:“就那意思,没什么。敬尘还没起来吗?” 旅游大巴把他们一行人带去了机场,折腾了半天,终于到了目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53 的地——厦门。 庄宇凡抱着胸摇头:“为什么我们南方人要到更南方的地方旅游?” “什么意见这么多啊?”王敬尘巴掌拍在他后脑勺,“我挺喜欢这里的,沙茶面、麻薯、土笋冻,唔,我想想还有什么?” 同行的还有田蕊和英子忙补充了一堆,庄宇凡彻底哑口了,原来冲着吃而来的不只王敬尘一个。他们一行人,加上刘东和张辰,正好六个人三间房。 王敬尘是心猿意马地跟着庄宇凡去了自己的房间。 “是今晚要做了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酒店的厚地毯吸了足音,因此让他感觉心跳如战鼓擂动。 庄宇凡拿着房卡刷开了门,在那站了几秒,等发呆的王敬尘上来。 王敬尘抬眼看了看他:“那什么,今晚早点休息吧,导游说明天活动。” “进来吧,又不会吃了你,你这害怕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庄宇凡笑笑,自己走进去了。 “靠,这小子竟然敢笑我?!”王敬尘一改磨蹭,大步进去,关门落锁。 庄宇凡把两个人随身用品从行李箱掏出,王敬尘看他动作就吓得赶紧扑过去:“我我我的我自己来!” 大概是抢的太用力,洗漱袋被他一扯,松紧带拉开,正是一个可疑的胶管物掉下来。 庄宇凡低头看见了脚边的东西,露齿一笑:“尘哥,你也期待的对不对?” 王敬尘不理他,弯腰去捡,脸红到了脖子那。 庄宇凡也蹲下:“怎么办,我也买了,我们今晚是不是……” 闻言,王敬尘捏紧了那东西,迅速塞进了袋子里,把洗漱用品拿出来,往浴室走。走了两步,看庄宇凡:“来不来?一起。” 庄宇凡浑身的血就在他说“一起”的那一秒被点燃了。 他就喜欢王敬尘又害羞又放荡的样子,那是他独家的风景。 庄宇凡跟了进去。 王敬尘的心跳地要撞出胸口,他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其他心情,他尽量装得很轻松,可是身后是庄宇凡,那脚步声,那一掌远的距离,那无法忽视的气息就在他身后,王敬尘把手里的洗漱用品搁架子上,倒了两次。 “我来吧。”庄宇凡握住他的手,把脸贴在他肩膀,扶正了瓶子,闭了眼再睁开,“我有点紧张。” 紧张弄疼你,让你以后不愿意再做。 他经过一段时间的资料整理,知道这种事大多数承受那一方会疼,不舒服,以致于后来不愿意再让居上者进入那地方。 王敬尘其实是怕疼的人,来自外界的一切磕碰都能让他唉唉□□几天,看着是结实的小伙子,就爱没事瞎哼哼。这要是让他怕了,恐怕以后都不同意再让庄宇凡压了。 王敬尘没回头,背对着他,这一幕令他觉得似曾相识。 有句话说“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是爱上他了。”(注1) 那么有的私定终身的决定在奉献那一刻就预感到了曾经发生过,这是什么呢? 王敬尘没来得及想,庄宇凡就抱住他的腰,手掌伸进衣服里,摸了起来。 起先是庄宇凡高挺的鼻尖蹭过王敬尘的耳廓,呼吸一路从耳廓往下,到脖子的侧边,标记了一道灼热的火苗。 (省略……) 庄宇凡的嘴唇离开了一点,但仍然贴着王敬尘的双唇,他说:“腰紧肩舒,胸肌沛然,背沟像一首诗。”(注2) 说话间,呼吸全混在了一起,随着王敬尘微张的嘴巴吐纳。王敬尘把他的衬衫下摆往上推到了胸膛,因为两人胸膛相贴,就只露出了腹部。他迷恋地把嘴唇移到庄宇凡的嘴角,呢喃道:“是你,是你美得像一首史诗。” 说话间,他的眼睛明亮而澄澈,那么专注深情地只看着庄宇凡。 (省略) 这过程两个人没说一句话,只有索取,从对方身上索取亲吻的愉悦,抚摸的愉悦,还有按捺不住的yu望。 (省略) 最好融化,融化到王敬尘的身体了,不然怎么亲近都差了点什么。 王敬尘踩着neiku走到庄宇凡跟前,对视的目光没偏移过一分一毫,带着某种强烈的执着,两个人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见了一种名为“爱”的东西。 就那一步的路程,庄宇凡发现身体里的火山隆隆作响,在诉求着去占有王敬尘,彻底的,最好占有了他的灵魂! 注1出自黄永玉《从塞纳河到翡冷翠》;注2那句话出自木心先生的作品 作者有话要说: 删了好多。。。希望别再被锁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庄宇凡扯过王敬尘打开花洒。热水来的没那么快,虽然这时候是酷暑,但晚上突然淋了凉水,王敬尘还是哆嗦了下。庄宇凡身上的热一点也没因为凉水消退(省略许多许多许多) 王敬尘的筋骨、皮肉、血液潜伏着说不出来的感觉,太舒服了,而这种舒服又是“舒服”两个字所不能概括的,(省略许多) “我们读大学后几个月才能见一次啊……”庄宇凡跳过用手帮忙的建议。 王敬尘把眼一闭:“来吧。” “你能不能不要一副视死如归英勇献身的表情么。” “你怎么这么多意见,累死爷了还要求爷什么表情伺候?要做不做,要做就……”(继续省略,应该不会再锁我了) 庄宇凡像个孩子守着心爱的玩具和糖果,他抱着王敬尘,额头对着额头,脚趾都交缠在一起了,看了他一整夜。 “我的。”庄宇凡在心里想,又偷偷地笑,笑着笑着又亲了睡着的人。 眼睛和眉毛,我的。庄宇凡念一下,亲一下。鼻子和嘴巴,我的。又亲了一下。下巴和喉结,我的,再亲一下。这么亲着,自己的下面又起了反应,庄宇凡不想吵了王敬尘,看他真的累了,就从后面抱着他,在他后面蹭着打发了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千多字哇,,只剩下。。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刘东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睡,王敬尘被手机铃声吵醒,看了看来显,已经有三个未接电话了。彻底地睁开眼睛,看了看两个人的姿势:庄宇凡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位置,而他呢打开着两条长腿,其中一条横在庄宇凡的胯部,压着昨晚插了他好几次的那根。 王敬尘要起来,“嘶”了一声,腰疼得让他重新躺下。 电话没接通,刘东就挂了。 王敬尘的小灵通换了手机,两千零五年,诺基亚的手机风靡一时。他不经常发短信,因此笨拙地编辑着:“今天我们不能去玩了,你们先玩吧。” 在大堂等着集合的刘东看到短信,整个人凝固成一尊瞠目结舌的雕像。 英子有些失望:“是庄宇凡回了吗?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54 ” “不是,尘哥说,说有点事,明天再一起玩,我们先走吧。”刘东看出英子对庄宇凡有意思,但是不知道怎么跟人家姑娘说。 庄宇凡是被饿醒的,张开眼睛就看见王敬尘按着腰慢慢地往浴室移,他先是幸福地一笑,又觉得此时此刻要是被王敬尘发现自己还能笑,那是会被处之而后快的,赶紧收起那个傻笑,抄起一条裤子就套上:“尘哥,我抱你。” 王敬尘回头,横了他一记眼刀。 庄宇凡不敢上前:好么,做太狠,生气了。 王敬尘自己扶着墙按着腰走了几步,庄宇凡就在一步远的地方做好了随时搀扶一把的准备,王敬尘从厕所的玻璃门上看见了,那怒气一下就消失了。于是心软了些,站那说:“你来扶我吧——可把我气死了!你抱我干吗,放我下来啊。” “我抱你,抱你一辈子的。”庄宇凡低头亲了亲王敬尘的额头,目光很温柔坚定。 王敬尘不动了,吊着他脖子,靠在他胸膛想:“一辈子就一辈子吧,只要你还抱我。” 给你就是了。 旅游也就五天,王敬尘被庄宇凡按在床上做了五天,两个人亲吻起来又没轻没重,出门还得找那种扣子扣到喉结的衬衫穿。 张辰大咧咧地问:“你们不热啊?” 王敬尘面不红心不跳地晃着脑袋回答:“心静自然凉。” 只有刘东转过去默默捂住了脸。 庄宇凡听王敬尘说过刘东知道他们的关系,他心情好,看到刘东的动作心情莫名地更好了。 有没有人支持或者反对他和王敬尘在一起又怎样?都影响不了他们在一起的事实。 可是人真的不能太得意,老天见不得顺风顺水又太志得意满的人,会使绊子的。 家里俩半大孩子出去玩了,刚好自己的两个女儿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庄漫雪就回了村里,打算把家里一切收拾一下。 庄才国一个人在外多年,总能照顾好自己。再说,庄才国这人有点闷,加上这俩姐弟见识阅历都不是一个层次,确实也谈不出什么话。 庄漫雪这趟回村,就听说了一件事。 这件事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王敬尘的舅舅。 王敬尘的舅舅死了,得艾滋病死的。 据村里人说,他舅舅是同性恋啊。什么是同性恋?哦,他是男的,他喜欢男的,他跟男的做了,就得艾滋病了。 这在今天是十分没有常识的可笑见解,但在那个年代,性病就是同性恋的代名词,能划等号,就是滥交、下贱的代名词,好像所有不好的丑陋的东西都往那个词上面贴。 再低贱不过,再肮脏不过。 庄漫雪抓着说闲话的一个妇人的手臂,她的嘴唇有些颤抖,回家干了几天农活,把好不容易滋养出来的好气色给败了,加上面容恐惧,被她揪住的人吓得僵在那,邻居们看着她们。 片刻,庄漫雪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她问:“同性恋是会得那种病的?” 那妇人瞧她神情不对,赶紧点了点头:“外面都这么说。” 有个认识庄漫雪的问:“他姨,你是不是今天下地里干活太猛了,人不舒服?” 庄漫雪没听见,继续问:“会死吗?” 一群人全木在那不说话了。 一个农村妇人,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的事这么挂怀,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庄漫雪去市里住了段时间遇到了什么事? 但是庄漫雪在村子里,风评一直很好,是传统的“恪守妇道”的女人。 也难说,外面诱惑那么多。 庄漫雪又问了一遍:“会死吗?”她的眼睛装满了恐惧和悲伤。 被抓着的女人挣开了手臂。庄稼人手劲大,那里给箍了几道红印子。她扫了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一眼,揉了揉手臂说:“会死啊。” 然后按摩着手臂走开:“神经病啊,抓得这么紧。” 一群人议论着散开。 庄漫雪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她鞋子底还有地里带回来的泥土,斗笠还没摘,汗湿的头发黏在脸上,衣服早已干透,贴在身上特别的冰凉。 但是再凉,也没有心底的凉啊。 庄漫雪盯着脚下发呆,猛地一抬头,头晕了片刻,世界翻转,差点倒了下去。扶着桌子险险站直了,庄漫雪想:不能让俩孩子就这么下去,他们还小,根本不懂这些啊。 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犯错而不去拉一把。 她根本没先辩证,那是不是错。只是凭着世俗的眼光和世俗的标尺去判断衡量两个人的感情。这是不对的。 可是,能指望一个活了快半辈子的农村女人,指望一个义务教育都没接受完的女人去了解当时谈之色变的同性之爱吗? 没有文化并不是多可悲的一件事,但是精神贫瘠不自由,被世俗言论绑架、左右,这才是可悲的。 在厦门旅游的两个人,完全想不到等待他们的将是一个来自最敬爱的长辈的阻力。 王敬尘喜欢把棒球帽反扣,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水蓝牛仔裤和一双耐克,清清爽爽帅得耀眼。他走在鼓浪屿的沙滩上,惬意地吹着海风,风把衬衫鼓起来,看着好像要起飞了。 庄宇凡拿着相机一直拍,背面、侧面、正面,360°地拍。 别人去旅游,拍的都是景色,只有庄宇凡,拍的全是王敬尘。 王敬尘对着镜头笑骂:“够了啊,拍了这么多你当饭吃啊。” “是当饭吃。我到时候去a大了见不到你,我就看这些。”庄宇凡本来不喜欢摄影的,但是因为王敬尘喜欢拍花的缘故,他帮忙拍了一段时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摄影技巧,王敬尘在他镜头下,有文艺的美感,颓废的美感。 背影是沧桑的,正面是少年的,被海风吹起的柔软短发是唯美的,看着大海沉思的侧脸是深沉的。他低头走路,是落寞;他捡着贝壳,是纯真;他对着庄宇凡笑—— 他是庄宇凡的瑰宝。 庄宇凡放下摄像头,情不自禁地说:“敬尘,你真的很好,很好看。” “傻小子。”王敬尘又笑。 “是啊我傻。不过爱着一个傻小子的某人更傻。” 王敬尘脸又红了。 这天是旅游的最后一天,导游让他们自由活动,因此身边没有人。现在是一大早,晨曦刚把海面镀了一层起伏的金,破碎的,涌动起来真的就像“流金岁月”了。 庄宇凡的脖子上挂着相机,就牵着王敬尘的手在海边慢慢地走。 王敬尘看看四周,没什么人,这才放松了,由庄宇凡牵着。 幸福归幸福,庄宇凡知道,王敬尘不可能让刘东以外的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哪怕张辰和田蕊也不行。 这是王敬尘的底线。 同时也是庄宇凡心里扎着的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55 一根刺。 拔不了,扎不得,就那么附在心脏上,只要心脏还跳动,它就存在着。 除非,王敬尘主动在公开场合,跟他像所有的恋人一样,大大方方地牵手说话。 庄宇凡不敢逼得紧,这样已经足够了,不是吗?至于未来,他想等两个人都有能力了,去国外生活。 庄宇凡找了一处背面是海,侧面可见郑成功雕像的角度停步。他说:“我们一起拍一张吧。” 王敬尘说:“好啊。” 庄宇凡举着相机说“一二三”,本来贴着脸的王敬尘突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相机捕捉到王敬尘亲他脸颊的侧脸,以及庄宇凡惊喜的表情。 “呼,没人,紧张死了。”王敬尘做个鬼脸笑。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真想现在就要、了、你。”庄宇凡眼神如狼似虎,“要了你”三个字简直就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去你的,牲口一样的体力!说好了让我休息一晚上!” “不要,今晚,今晚再一次。” “你还要不要脸了,男子汉说话不算数啊?” 两个人开始了例行拌嘴。 庄宇凡坦然:“我当然不要脸了,为了你,我连命都能不要。脸算什么玩意儿?” 王敬尘彻底服了。 等太阳把整个鼓浪屿都铺满一层均匀的金光闪闪,刘东他们照过来了。 田蕊戴着在岛上买的遮阳帽,宽大的帽檐下是一张娇小的脸,堆满了微笑,冲他们招手:“过来呀!我们合影一张!” “青春万岁!友谊万岁!”几个人对着刘东这土豪的诺基亚n95欢笑着。 刘东被挤得手机差点脱手:“哎哎别挤我!镜头装不下这么多脸,得找个人来帮咱拍啊。” “我的脸怎么只剩一半了?刘东,你一张脸占了我和英子的总和!”田蕊翻着相册抱怨。 女孩子都会在意自己在镜头下的样子。 英子也加入:“可不是。我发现就尘哥和宇凡居中拍的最好看了。” 张辰:“哎呀我怎么只剩下一双眯眯眼了?” 只有王敬尘和庄宇凡相视一笑,因为图片里的他们很登对。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对刘东抗议,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游客,教了怎么操作,六个人规规矩矩地合影了一张。 刘东:“回去我给你们一人传一张啊。” 庄宇凡:“可不可以把前面的也传给我?” “为什么?” “生动。” 确实生动,尽管拍的并不完整,尽管刘东的手颤抖了,图片有些重影,但不难看出他们的样子。看着图,庄宇凡就感受到铺面而来的青春活力,他不是没有动容的。 这次一别,天涯咫尺,归来大家是否还是少年? 那句“千帆历尽,归来仍是少年”是多么美好的愿景。谁历尽千帆还能一直眉目如初返璞归真? 这种长途跋涉的返璞归真,是什么璞什么真?要归要返也要有那个璞那个真给他归给他返。 太难了。 王敬尘好像感受到庄宇凡的目光,也望过去,发现他眼神满是一种遥远的沧桑,像一位风尘仆仆的旅客,心里有一根弦被撩了下,嗡然不止。 庄宇凡看着他担忧询问的眼神,在心里一鼓作气,想:“我跟他,回来的时候,我还要这么爱着他。” 打听到他们什么时候下飞机,庄才国就要去接机,但庄宇凡在电话里拒绝了。王敬尘在一旁忙打圆场,表示他们长大了会小心的。 庄漫雪虽然没读过书,虽然和大多数人一样,恐同,谈同色变,但她作为从小看着两人长大的地道妇人,还是有自己迂回的方法。她不可能像其他家长那样,一冲上去就哭就捶地,就要死要活地威胁,一来很不合适,二来不想闹大。 最重要的,她心里还是在意他们的态度和心情,不想刺激了他们,特别是庄宇凡。 打蛇打七寸,拿捏庄宇凡必须得捏着王敬尘,拿捏王敬尘必须得软着来。王敬尘虽然软硬不吃,但对比硬,王敬尘能勉强咽下“软”。 王敬尘的软肋是什么?王奶奶。 王奶奶今年已逾花甲年近古稀,身体是硬朗不假,毕竟那艰苦岁月过来的人,没个底子怎么捱得过去。但自从前年在院子捡鸡蛋,弯下腰就差点起不来后,健康就跟破了个洞的气球,慢慢漏气。 干瘪了,撑不起来了。 时光摇摇坠坠,人也是摇摇坠坠,看着这四分五裂的人口稀疏的家,王奶奶的哀痛更是郁结于心。心不爽朗了身子也不会爽朗,终日药不离身。 王敬尘起先还能每周抽空回去一趟,陪奶奶说话,喂喂鸡鸭,后来高三学习紧张就回去睡一觉,帮奶奶买齐需要的药,仔细分成一小包,交代怎么吃,再匆匆赶回去。 王敬尘从来不跟奶奶说起自己的学习生活,就是刚开始住在庄宇凡家那段特别压抑的日子,他也从不和奶奶提起。 因为他觉得,家里就他一个男人了,男人是不能把外面受的委屈带回家唠叨的。 他要撑起一个家,怎么能让守在家里的老人为自己担心呢。 可是他越不说奶奶就越担心,而王奶奶是属于在王敬尘面前装得豁朗的开明老人家,一转身她就在心里排了许多话:这孩子会藏心事了,一定是不好的,不叫我知道。他肯定是在庄家过得不开心,那林芬是什么样的货色我能不知道吗? 想着想着就自责起来:是我老太婆没本事,把孙子往外面推了。 本来心里就装着哀痛的情绪,再加上对亲孙子的愧疚和自责,王奶奶一个礼拜只有王敬尘回家的那一会儿脸上是一朵舒展的古龙须。其余时间都浸着特别深的愁苦。 这些事,庄漫雪是知道的,所以她这次回家,一半是看望王奶奶,一半也带着打探消息的心思敲开了王敬尘家的门。 老人家对主动上门探望的庄漫雪是打开话匣子就倒,扯了许多事。现在能陪老人说话的年轻人没几个了,王奶奶整天对着鸡鸭喃喃自语,这会儿遇到一个同类,真是久旱逢甘霖,恨不得把几个月储存的话全倒个干净。 末了,王奶奶问起王敬尘在庄家的情况。庄漫雪暗想,来了。于是回答:“敬尘跟凡凡是很要好的。” 王奶奶稍稍欣慰:“那就好那就好,尘子跟他从小就耍在一起,感情自然是要好的。” 庄漫雪:“他们马上要读大学了,我听说现在年轻人有的高中就处对象了,敬尘倒乖,一直没听说他有处着的女孩子呢。” 王奶奶笑:“瞧他姨说的,现在孩子有对象会跟咱们这些没见识的说。” 庄漫雪点头:“敬尘爸妈不在,您啊就多操两份心了。” “这么些年也就你对我们家帮衬最多,以后尘子要是有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56 中意的人,他姨要帮着瞧瞧把把关啊。”王奶奶牵起庄漫雪的手,边拍边说,言辞恳恳。 庄漫雪心里叹气,嘴上应下了。 王敬尘中意的人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可问题是,那个人是庄宇凡啊,就是好成了天上的神仙那也不对啊。 待两个人回到家,王敬尘是累得把行李箱一撒手,倒床上就挺尸了,庄宇凡任劳任怨地整理起来。他不敢不整理,因为王敬尘这几天被他吃干抹净折腾狠了。 上飞机时候,王敬尘还在那按着腰,两个人坐一起,庄宇凡想趁黑给他按摩,手被王敬尘打掉了。 最后以庄宇凡一个偷袭的吻结束这场幼稚的较劲。 王敬尘躺床上,两条长腿垂在外面,踩着地板。他抬着胳膊遮住眼睛,腰际露出一截肌肤,上面还有庄宇凡这几个晚上把在两侧留下的些许红印。庄宇凡不看还好,看了又想把人按在床上狠狠再做一次。 王敬尘听到整理的声音停了,撤了手臂一看,就对上庄宇凡的眼神,他一下就看懂了,红着脸把枕头丢过去:“色鬼!” 庄宇凡接住枕头,抱在怀里:“你的色鬼。” “太不要脸了。” “脸不要了,我要劫色!”说着就扑过去闹。 两个人滚在一起玩了一会儿,全是你抓我挡,你挠我躲,玩得全身都燥热起来。庄宇凡去拉他的手:“做吧。” 王敬尘看了看卧室的门,想着楼下还有人。 一方面,他排斥在庄宇凡家里做这个事,这是真正的结合,跟以前互相摸一摸不一样,一旦在家里做这些那种背德感更深了;一方面,他有点迷恋庄宇凡在他身体里冲撞的感觉,迷恋庄宇凡失控的样子,也迷恋身体的快感。 看他犹豫,庄宇凡拉起他:“去浴室。” 卧房门虚掩,浴室门一关,再锁。仿佛与世隔绝了,王敬尘主动地抱上了庄宇凡。 两个人交换一个很深的吻,拉开点距离,三下五除二地剥了身上碍事的衣物,(嘘…删除了一大段啪啪) 事后,收拾的那个人永远是庄宇凡,王敬尘被擦洗了一遍就抱回床上继续躺着。庄宇凡打开喷头把浴室冲了一遍,收拾一下也出去了。 漫长的暑假,王敬尘说明天打算回家了。 庄宇凡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如果说不肯,太过分了。把王敬尘留在身边能留多久呢?他还有一个奶奶要照顾。 庄宇凡在思考自己暑假应该做什么,王敬尘在思考自己要联系下老何问问那边的情况,他暑假就想接触一下未来的物流行业。 把自己的想法和庄才国一说,庄才国没有正面表态可或者不可,他只要求王敬尘注意安全。 因为老何在隔壁城市开展业务。 庄才国把目光看向庄宇凡,意思是,你暑假怎么安排。 王敬尘看庄宇凡没有回答的意思,他又当了一次庄宇凡的发言人,他说庄宇凡打算去自学没念上的k市大学的课程。 庄才国点头:“需要什么直接和爸爸提。”说完,他对王敬尘说,“敬尘,你晚上来一下叔叔房间,有事和你说。” 当晚,庄才国给了王敬尘一张□□,并告诉王敬尘,这是他奶奶当年塞到他手里的。 “除去你学费,里面分文没动。” 王敬尘鼻子一酸,对大义凛然的庄才国更敬重和愧疚了。 庄才国笑:“这么大了怎么还能哭鼻子?你就当叔叔给宇凡的未来留一位能风雨同行的……兄弟吧。”说完苦笑。 王敬尘的心被“兄弟”二字捶打了一下,他低着头不敢看庄才国。有那么几秒,他耳边有一个声音在咆哮:“他知道了!庄才国知道的!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 庄才国的手拍着他肩膀:“怎么,叔叔说的不对了?” 王敬尘抬起微红的眼睛看着庄才国。就那么一瞬间,他想跪下去,跟庄才国说对不起,我和宇凡不是兄弟,是……恋人啊。 可是他不敢。他没有勇气也没有那自信,能冷血到无视这个代替他父母照顾他的男人的震惊和心痛。 他只能面色平静地摇头。 他回到房间想,为什么是庄宇凡呢?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喜欢男的,那为什么那个人就一定要是庄宇凡呢? 换了别人行不行? 他把身边的男孩子想了一遍,打了个鲜红大叉,只在庄宇凡那打个欢欣的红勾。果然还是非庄宇凡不可。 一晚上这么胡思乱想,王敬尘一早醒来又忘了光。 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乐天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楼下,庄漫雪刚买菜回来,王敬尘很乖巧地上去帮忙提袋子。庄漫雪问他:“今天要回家了?” 王敬尘点头。 在王奶奶那埋了暗示的庄漫雪看到他有些不安,躲避王敬尘的目光,垂眼说了几句该怎么照顾老人家,又叹气:“是该回去了。” 王敬尘看了看静悄悄的二楼,问:“漫姨,你说庄叔叔会送宇凡出国吗?” 原来,王敬尘心里并不是没有“离别”的想法,他也会不安和茫然,即便他有迅速忘记困扰的本能,但是本能有时在至爱面前又什么都不是。 他始终有一种感觉,庄宇凡有一天会跟他分开。 目前他能想到的分开就是庄才国要带他出国了。 这么认为也很正常,庄宇凡成绩这么好,未来不可限量,不出去深造见识世面很屈才的;再说,庄才国不久就要回去工作了,林芬也不在,他去念大学后,这个家就空着了,还不如出去。 而且,王敬尘终于福至心灵地回忆起来了,庄宇凡以前说过他想出国的。 只是王敬尘的这个回忆只对了一半,庄宇凡当时是说,希望他们一起出国。 庄漫雪站起来看着王敬尘,这孩子以前就她胳膊长,现在都比她高一个头了,若要对视还得抬着头。她说:“是有这个打算的。” 王敬尘提起东西往厨房走,背影看着有点孤单,他说:“我就猜会这样。” 庄漫雪有点不忍心,因为她没说实话,庄才国的意思是以庄宇凡的想法为主,他不会以大人的威压去要求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去做大人希望的事。 “阿姨就当一次坏人吧,你们这样真,真不行啊……”庄漫雪在心里无力地想。 庄宇凡从二楼下来,就直奔厨房,捏了捏王敬尘的脸:“什么表情啊,回家这么不开心还是别回了。” 王敬尘扭开脸:“你怎么这么早。” “我给你做卤肉吃!” “你不是只会煮面?” “以前你喜欢吃卤肉我就学会了。”庄宇凡抓起一条五花肉就往水下冲。 王敬尘看看门口,庄漫雪去院子浇花了,于是王敬尘放心地跟过去:“你都好久不给我煮了。”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57 “谁让你那时候对我爱理不理。” 王敬尘看他洗得专心也不闹他,把手臂交叉了靠门框看他忙碌。 “看我很帅对不对?”庄宇凡眼也不抬地处理那块肉,切成丁状。 以为王敬尘会挤兑他,没想到王敬尘很认真地回答:“是,特别帅的那种。” 庄宇凡这几天心情好得不得了,歪头冲他一笑:“出去等我给你露一手。啊,对了,你要是有空再检查一下行李,可别落下什么。” “带齐了。” “数据线带了?” “带了。” “充电器?” “我想想……” 庄宇凡停下,看他一眼:“别想了,我帮你塞背包侧边袋子了。” “你帮我检查过了我还检查什么呢,帮你打下手好了。” 庄漫雪走进来听到他们的对话。这些对话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她听出了“过日子”的意味。 这样柴米油盐的对话,不是那种生活在一起的人,还能有谁有这么平淡温馨又平常温柔的对话? 一对一答间,时间悠然晃过。 正是云在青天水在瓶。 送王敬尘上车,庄宇凡想了想说:“我会帮你照看好那些花花草草的。” 王敬尘问:“还有呢?” 庄宇凡皱眉反问:“还有?” “还有也要照顾好我的宇凡。” “行了,上车吧,再不上去我要亲你了!” 这一招果然有用,王敬尘像只负重的大猫越上了公交车,贴着窗和庄宇凡挥手。 公交车带着一车离家或返家的人,长叹一口气,吐了一串尾气,吭哧吭哧地上路了。 那天在厦门的合照,刘东发了出去,在那边嗷嗷叫,彩信很贵的! 这个暑假他们都配了手机,王敬尘的联系人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加上何泽和李谢,勉强凑齐十个。 他在想要不要给李谢打个电话,问问他关于自己投身物流行业的想法,谁知电话没人接。晚上陪奶奶说完话,手机响了,一看是庄宇凡的。 两个人腻歪说了一通,全是鸡毛蒜皮的废话。 王敬尘说:“庄宇凡同志,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煲电话粥,那真是为移动通信事业贡献了不小的力量。” 庄宇凡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我现在在谈恋爱,我不趁这段时间做点智商很低的事情以后成熟了多遗憾呢,一点为爱疯狂的回忆都没有了。” “哟呵,这么说,您还是把智商提到正常水平吧,像这种很傻的事还是留给我吧。” “你又生气啦?” “没。” “别生气。大不了我亲你一下。” 王敬尘的耳朵被手机烫得躲开了点,笑骂:“亲亲亲的,在手机里怎么亲?” “敬尘,我真想你啊……从你说要回家开始,我就开始想你了,快四十个小时没见你了,真想……” 听庄宇凡在那低低沉沉的倾诉着想念,王敬尘心里一动,仿似一股温热的泉水从心脏涌出,让他体会到被拥抱的欢愉。原来分别和相思是这般令人哀伤和欢愉的。 他舔舔嘴唇对着手机叹气,嘴巴没说,心里说着:“我也想你了。” 等庄宇凡电话一挂,手机又响起来,他没看联系人,刚想说“怎么还不睡呢”,那边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干干哑哑的,王敬尘还以为是打错了,一看屏幕出现的名字,是舅舅啊。他“喂”了一声,那边呜呜低咽,说:“李谢去世了,你是谁?也是他情人吗?” 王敬尘的耳朵嗡鸣了几秒,又听到那边说“真是他情人啊?排第几号的?!滚滚,别再打了!” 王敬尘在他挂电话前赶忙出口:“我是他外甥!我舅怎么没的?” 对方一听王敬尘的身份,情绪豁然开了个口气,哇一声就哭了:“这混蛋出去找别人,结果,结果……染病了。我跟他说陪他治疗,他自己就……恨死他了,死也不滚远一点的地方死,干吗要让我看见,呜呜呜,恨死他了……” 王敬尘耐着性子等他一通乱骂完,终于问清了前因后果。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45、 李谢跟他一样,也喜欢男人,这就是他这么多年没有娶妻的原因。 王敬尘不知道那时候有不少同性恋,因为世俗因为双亲选择了跟别人结婚组成家庭,哪怕自己再不爱,也要哄得父母安心,有的就是结婚了还出去找别人。 表面都是给别人看的,真正生活怎么样谁知道呢。 李谢不一样,他没办法委屈自己,还耽误了人家清白姑娘,他宁愿背井离乡,听不见别人的议论,看不见别人讨论的嘴脸,他自顾自地过。 他也找过几个人,每一个都说清楚了,是打算认真过日子的,但每一个最后都离开了他,要么是顶不住家里的压力,要么是跟别人又缠在一起了。 李谢这人好聚好散,哪怕走不下去,依然是能帮则帮。 接电话这人自称杨晖,是李谢离世前最后一个也是最稳定的一个男朋友。 杨晖骂累了说,李谢这大傻逼,被以前男朋友叫出去喝酒,那男的私生活太乱了,自己染了病还传给李谢。李谢他不知道,他如果不是被下了药他怎么会跟人上床。李谢就是人太好,一听人家说遇到烦恼的事了问能不能出来喝一杯,他就出去了。 杨晖又重新骂了起来。王敬尘捏着鼻梁打断:“我舅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算了,你叫杨晖吗?嗯,先这样吧,太晚了,早点休息。” 王敬尘直觉杨晖会是个大麻烦。 杨晖喊“等一下”。王敬尘等他说。 杨晖深呼吸,说:“这房子太空了,一个人住害怕。老李还有两处房产,我不知道手续该怎么做,你有空能帮忙处理一下吗?我知道他那些证放哪里。” “好,刚好我放假。明天再说吧。”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王敬尘问了他奶奶李谢的事,他奶奶嘴角一垮,一脸嫌恶:“乱七八糟的人啊,你那时候跟人家打工,没被带坏真是太好了,奶奶都担心了下,怕你……” 王敬尘帮奶奶捡鸡蛋,弯着腰说:“舅舅人不坏,真的。”说完,又觉得和她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也许还会引起无休止的争论,王敬尘讨好一笑:“奶奶,我等下出去办个事儿,傍晚再回来。” 就这样,王敬尘见到了杨晖,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看着和自己一般大。杨晖说自己已经23岁了,王敬尘还有点吃惊,杨晖掏了一堆证件证明身份,还带了李谢的各种证出来,摊在王敬尘面前。 王敬尘摆出大人谈判的架势,问杨晖的想法。粗俗点说,就是问杨晖,他想要什么。 杨晖浓眉大眼,手指干净,穿着简单的t恤坐在王敬尘对面,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58 眼睛还带着红肿的痕迹,他摇摇头,什么也不要。 王敬尘有点惊讶,因为昨晚听他电话里说的话,大半以上都是骂李谢的。 “都是命。我现在就想着有个工作吧,为了他,我从家里跑出来了。他那些大大小小电话亭早就关了,什么芝麻绿豆大的投资都做了点,但是他人一没,那些投资分红也不会落到我头上。我身份是什么呢?我什么也不是。”杨晖说着耸耸肩笑了一笑。 “现在就这样,我们,我和你舅舅,这样的关系,是很脱离常规的相处形式。不要说被人承认,不被人鄙夷嫌恶骂神经病就是阿弥陀佛了。” 王敬尘听杨晖说完,有种兔死狐悲的情绪。他捻着一本证书的一角,试了几下才开口:“我跟你们一样的。” 杨晖抬起脸看着他,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跟你们一样的,我也是同性恋啊。”王敬尘说出来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杨晖怔愣了片刻,了然一笑,举起面前的杯子,里面装着加了不少香精的奶茶:“行啊外甥,敬你一杯。”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跑完了全部手续,把李谢的房子租一套卖一套,王敬尘联系了何泽,知道那边缺人手,杨晖正好缺工作,就把杨晖介绍了过去。 一直到王敬尘送了杨晖上车,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半个月没有和庄宇凡联系了。 王敬尘后脊背升起一股凉意。 这问题也许不大,因为比那还大的问题是庄宇凡也没有给他发过一条信息或者打过一个电话。 上回……王敬尘压着眉毛想了半天,终于回忆起来,就上一次电话中,庄宇凡说让他每天给他打一个电话,不打也行,发个短信什么的。王敬尘当时困得迷迷糊糊,随口就应承了。 坏了!王敬尘双手一拍:得把人好好哄一哄了。 越活越回去不是?王敬尘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那段时间他和杨晖跑那些手续,吃了不少闭门羹,就盖几个章下来,缺这个少那个,都要怀疑人生了。不是每个部门都那么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为人民服务”。人情社会,你没人情,还是个楞小伙子,哪怕你嘴甜,长得讨人喜欢,也不过是在那些人那边少得到几个爱理不睬。 再加上李谢那边的亲人虽然也是王敬尘亲戚,可是几乎没来往就感情淡薄。他们一点也不配合,看见杨晖就要打要杀的,王敬尘在那场“追杀”中惨遭毒手,也被扫把横了一记,手臂都肿了。 王敬尘记得后面的人骂:“滚!神经病!别再来我家了!” 他当时想,有一天,也许他也会被人骂神经病吧。 然后众叛亲离,人人望而唾之,无干的也想上来踩两脚,踩完还骂一声晦气。 这在今天也许很难想象,但王敬尘陪杨晖走了一趟,他深刻地体会到了那种无力和无奈,还有深深的自我怀疑:究竟要不要继续下去? 试想,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他第一次恋爱,他的恋爱游移于主流之外,他像逆流而上的鱼,水流嘈嘈切切劝他后退,水草捆住他的手脚,说那是不对的,就连身边的鱼类会漠视会鄙夷会厌恶,他感觉随便一个浪都能把他拍倒在水底,永世不得翻身。 王敬尘拿着手机坐在院子里,奶奶出村里的活动中心锻炼身体了,这样也好,王敬尘想,让他好好思考一下和庄宇凡怎么说。 打好了腹稿,一打庄宇凡的手机,关机了。 左等右等,王敬尘再等到夜里十点,再拨打,依然是冰冷的语音。 王敬尘意识到这事大了! 他也不管时间不合适,打庄宇凡家里的座机,响了许多遍,才被接起。 林雪芽没睡醒的声音在那问:“谁啊?” “我啊,芽芽姐,庄宇凡在家吗?” 林雪芽一听是王敬尘,就嘀咕地抱怨一句,回答:“他没跟你说吗,去他爸那边参加什么夏令营了,也就几天前刚走吧。” 王敬尘的心“扑通”一声,落到了冰冷的水底。 那边,庄漫雪出来,看到林雪芽挂电话,问是谁。 林雪芽边搓眼睛边回房,说:“敬尘呀,找宇凡呢。他们不是最好吗,怎么会不知道庄宇凡出国学习了?真是,这大半夜的,我明天值班,妈,我先睡了。” 庄漫雪不说话,一个人坐在客厅,也不开灯,在那垂着头发呆。 也许,不需要大人出手,他们自己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不多,昨晚感冒鼻炎又犯了,一整晚没睡,鼻塞,用嘴巴呼吸,苍天…去看了医生好了一些。明天尽量多写一点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庄漫雪的头发没有梳理,乱糟糟地搭在额前,有的垂下来遮挡了浑浊的目光。她是个庄稼人,风吹日晒多年,早已经没有饱满润泽的肌肤,她看着比实际年龄要衰老好几岁。就像那种苍劲的树,表皮皲裂,内里是结结实实的固执。 同时她身上又有着传统朴素的思想,对于她喜欢的孩子,她希望他们能够出人头地,被人承认,别人称赞,对于她掏心窝疼爱的孩子, 她希望他们也能被其他人所喜爱。 那天回村里,大家对李谢的事的态度给了她很大的震撼,她知道男的喜欢男的,是一件十分荒谬、为常人所不容的事,但是远远低估了人们对那种事的厌恶态度。 庄漫雪好像身在一个螺旋状问题的中心,她怎么也没法向出口迈出第一步,外围越转越多,包围她的负面情绪越来越多,她被锁在了中央。 她出不去了。 她一点也没意识到,把个人所期盼的强加在两个孩子身上是多么不合适,更不会意识到感情这种事,哪怕是同性之间的相爱,只要是双方两情相悦,只要自己的父母家人祝福,其他人的眼光算得了什么? 感情如若因着旁人的议论和眼光摇摆不定,那就不是感情,那是依附在世俗之上的一件外衣,再华丽再精致也能随时随地被扒落,弃之踩之蔑之。 庄漫雪把额头的散发往后抚,在沉静的黑暗之中长叹:这该怎么办? 转眼时间过去了一个月,王敬尘在暑假陪他奶奶做点老人家喜欢的事情,难得的安静,不吵闹,不抱怨没意思。 刘东不在这里了,张辰去打工了……还有那庄宇凡都联系不上了,出去玩有什么意思呢。 时隔良久,王敬尘又见识到庄宇凡的倔脾气了,生气就真一个月不给他一个消息一个电话了。 他每天翻着手机里的合照看,有时候用手指恶狠狠地戳着庄宇凡的鼻子,照片里的庄宇凡是抿着嘴笑;有时候他又用指腹摸摸他的嘴唇,在心里叹:“真想死我了,你这个混蛋。” 刘东的生活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59 太简单了。他家的零售店发展成了连锁超市,在市内开了第三家。名字挺有意思的,叫六六超市。刘东自己说其他城市刚开业了一家,刘东这次要去的学校就在那家新开的超市所在的城市。 他提前飞去了那座城市,算是过起了熟悉业务的生活。不过他爸让他从基层做起,刘东在超市里当一名搬运工和备货员,当然超市里除了经理,没有人知道刘东的身份。 他三天两头给王敬尘打电话,抱怨自己都瘦了快十斤,肥肉都没了,一掐,还能摸到骨头。 王敬尘死气沉沉,嗯嗯嗯地应付,刘东听出了不对劲,一想,有点儿乐:“你终于和庄宇凡分了?” 王敬尘:“你就盼着我们掰么?” “是啊,真心实意地盼望。” “滚。” 刘东当然没滚,手机换一边,问:“怎么回事呢,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当一回军师。” 王敬尘笑,当然是冷笑:“你的初恋还没开始呢。” “谁说的!老子不像你们,老子喜欢蕊儿有……一二三四……有七年了!我心比金坚,此爱今生不变!” 王敬尘一惊,心里对刘胖子竖起大拇指:“厉害嗬!” 刘东:“你也没看出来吧。我这不是不敢说吗,蕊儿就像一朵花那么漂亮,我……我就算了。” 很少听刘东说这么丧气的话,王敬尘难得有一次良心:“你喜欢人家也不说,那蕊儿怎么知道呢?” “实话和你说吧,我想说过一次,可是那时候觉得蕊儿喜欢你,我就不说了。” 王敬尘楞了楞。刘东继续说:“不是初中那时候,高中吧。你想蕊儿这么漂亮一直单着,只在你身边打转,我想她大概喜欢着你吧。” 王敬尘说:“你别瞎说。唉真愁,喜欢大爷的姑娘多了去。这要是放在古代,那可得是掷果盈车啊,可惜了可惜了,我不爱美娇娥偏偏喜欢个臭脾气男的。” 刘东知道他是故意想让自己轻松一点,配合着不再提那个,又问了一遍他和庄宇凡的事,刘东听完说:“我一直觉得庄宇凡这小子从小就是个性格别扭的人,没想到长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幼稚别扭。谁让你喜欢呢,活该。” 王敬尘呜呼哀哉:“你别说风凉话了,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你现在只能等待,不然你飞去美国找他?哦,他是去美国了吧?” “他爸工作调到美国,哪个州来着我记不住一串洋名。” 刘东“嗐”一声:“你们就是典型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您老等着你家庄大老爷电话临幸吧,挂了啊,我又要开始牲口一般的体力劳动了,靠。” 庄漫雪在两天后回到了村里,带着林雪霖,还有一些简单行李。到家当晚,给王敬尘家里带了点自己晒的干菜和风干的腊肉等。本来林雪麟霖吵着要来,被留着家里打扫卫生了。小妮子气得要把竹扫帚挥断。 庄漫雪坐在院子里,看王敬尘很乖地帮王奶奶把鸡鸭赶回窝里,对一旁的王奶奶说:“敬尘可是懂事了许多啊。” 王奶奶笑,眼角都是幸福满意的褶皱:“最近是乖很多,前段时间天天跑外面,这几天啊天天陪着我,也不说没意思了,是大了懂事了!” 她说的那段时间就是帮杨晖跑手续时候。 王奶奶又继续笑说:“我看村里那谁,跟尘子同龄都带了对象回家,哎哟水灵灵的姑娘。咱们那时候几岁就被大人安排着过日子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我们管这些事啊。”说着看一眼王敬尘。 庄漫雪知道她意思,老人是担心自己时日不多,没机会看见王敬尘未来成家。 庄漫雪安慰她:“敬尘从来都很有想法的,您别操心。” “怎么不操心?我那天问尘子,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他说没有。我还跟他说,快去找一个啊,奶奶想瞅瞅。他倒好,不声不吭地走了。” 庄漫雪心想,这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您啊。 王奶奶自顾自地说:“如果他爸妈还在,老婆子是断断不会说这种讨人嫌的话,做这种年轻人不喜欢的事,可是我看他,真的一点也不想找对象的样子。” 庄漫雪安慰:“还年轻呢,很多人都是到了大学再找。” 王奶奶点头:“我原来也这么想,可是我担心自己身子骨……还能拖几年呢?” 王奶奶大概是从十年抗战那时候活过来的,经历的苦难离别太多了,她在人世间只剩下王敬尘这么个念想,她在察觉到自己身子大不如前的时候,所想的不过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孙子能有个伴。 她已经很孤独了,她不希望王敬尘还是一个人。 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特殊时期熬过来的,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也亲历了生离死别。她的老伴走得早,他的儿子与儿媳不幸罹难。生命的烛光在风中胆战心惊地颤抖,随时随地都能熄灭,微弱地照着唯一一个孙子的未来。 她只不过希望,王敬尘不是一个人啊…… 当晚,庄漫雪回家,接到了庄宇凡那边的电话。 “姑母,你还没睡吧?” 庄漫雪挺吃惊的:“不是说,我们有那个什么时时时差?你那边几点?” “上午□□点吧。姑母到家了?”庄宇凡问。 “也刚从敬尘那边回来。”一说完,庄漫雪就后悔了。 “哦——那,王敬尘在家怎么样?” 庄漫雪深呼吸,然后声音平静地回答:“还不错,挺乖的。” 庄宇凡那边没声音了。庄漫雪只好又交代了他在外面生活要注意的一些事,也了解了庄才国的工作生活,又嘱咐了一堆小细节,挂了。 一晚上,庄漫雪都在做梦,一会儿是王敬尘牵着庄宇凡的手站在庄漫雪面前,说“漫姨,请你祝福我们”;一会儿是庄宇凡泪流满面,问她:“姑母,你怎么忍心”;一会儿是王敬尘和庄宇凡分了,然后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 不管是哪一种,都叫庄漫雪冷汗淋漓,心如刀绞。 又过了大约一个礼拜,庄宇凡回来了。 那是个似曾相识的午后,夕阳憨娈,十分慷慨地给大地铺了一张温柔的橘黄色大毯,上面涌动着千姿百态的生活气息:有归家的农人,有归巢的倦鸟,有扯一把好嗓子叫顽童回家的妇人,还有一个蹲在王敬尘家门口等人的庄宇凡。 庄宇凡反扣着一顶太阳帽,背着一个双肩包,耳朵里塞着耳机,是十分随意的蹲姿,但脸上有些焦灼。 背后那扇铁门风吹雨淋的,部分油漆剥落了,露出斑驳的原来的颜色,那红砖围墙也不再是傲慢的红,羞于见人地裹着难以形容的颜色。庄宇凡跟打量着他的村民对视,谁也不记得谁。 也是,这么多年了,谁会记得以前那个难得出一趟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60 门还低着头的漂亮“小女娃”呢。 有个好心的大妈说:“你找尘子吗?别等啦,他上午陪他奶奶去市里体检,还得去医院拿药,估计得晚上回来。听他说要带他奶奶好好玩一玩的。” 庄宇凡客气点头,表示感谢和知道了,依然换了个站姿,继续等。 村子里自然没有路灯,到家家户户的灯光渐次亮起,庄宇凡累得坐在行李箱上靠着门睡了起来。 他从夕阳西下等到月上柳梢头,王敬尘才带着奶奶吃饱喝足玩得惬意地从市里回来了。 王敬尘一看见门口有个人影,心就“扑通”一跳,他直觉是那个他想了好多天骂了好多天的人。 王奶奶“哎哟”一声:“谁家倒霉孩子在这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庄宇凡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就看一手提着两袋药另一边手插着裤袋的王敬尘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沧海麻姑不识白驹过隙,他们俩却觉得有一别多年,再见时心境急转的感觉。 明明只是一个多月不见。 一听他是庄宇凡,王奶奶哎呀哎呀直叫,说这孩子越长越好看了,王奶奶拉着庄宇凡的手说,自己活这么老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庄宇凡刚才在门口睡了会儿,倒了时差,因此精神充沛,居然和颜悦色地应付起了王奶奶。 王敬尘收拾了一会儿,看时候不早,哄地王奶奶去休息,这才看了一眼庄宇凡。 或者那不是看,应该说是凶狠地瞪。 舍得回来了?不是厉害得很不联系么,回来干什么?他瞪了庄宇凡一眼,就一言不发地上楼。庄宇凡一见他抬脚要走,赶忙追上去,跟在后面进了王敬尘的房间。 门一关,王敬尘就被抱住。 他挣了挣,仍被抱得死死的。 “我想你。”庄宇凡咬着他耳廓轻轻地说。 王敬尘肩膀一松,知道自己心软了。 王敬尘骂了一句,掰正他的脸,先吻了上去。 人说小别胜新婚,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忘记了之前的怨和不愉快,两个人很快又抱在了一起,在王敬尘的单人床上滚做一团。 庄宇凡推了推热情的王敬尘:“我还没洗澡。” “我也没有。” “一起。”庄宇凡又去抱他,踉跄了下,差点一起摔了。 王敬尘搂着他脖子:“体力不行,我来抱你吧。” “你是不是重了点?”庄宇凡把他颠了颠,抱紧,“是比之前重了点。我刚下飞机,多少还有点儿累好么。” 嘴巴说累,可是一看见王敬尘脱了衣服,庄宇凡就跟吃了那什么剂一样,他捏着王敬尘的下巴,另一手从脊背开始抚摸,王敬尘很吃这一套,凡是他情绪激动或者心情紧张,从头后脖颈摸到后背,他就会慢慢放松下来。那只手滑到了后腰的凹处,(省略) “转过去还是正面来?”庄宇凡抽出三根手指。 王敬尘没回答,红着脸,张开了腿,抬起一条腿踩在马桶盖上:“我喜欢正面上。” 看得见你表情。 (嘘) 庄宇凡问:“想我没?” 王敬尘嗯嗯啊啊不知道在说什么,模糊听见他说“不想”。 庄宇凡掰过他身体,把他摆正,后面那根就滑了出来,凉凉地贴着腿根。他问:“怎么能不想呢,我想得受不了了,又生着气,还是先来找你了。” 被他烦的不行,王敬尘拉过被子盖在肚子上:“天大的事明天再说,我困得不行。” 庄宇凡在他肩膀上捶打了两下,想了想这动作有点女性化,就像电视里的小夫妻说夜话,男的累得不行,女的还没唠叨完,于是不满地拍两下她男人的肩膀,再啐道:“死鬼。” 他因为这个发现心情大好,捏着王敬尘的耳垂低骂:“死鬼。” 死鬼扭了扭头,不知道嘟囔了什么,反正是睡过去了。 庄宇凡这趟过去,又预约到那位心理医生了。 他觉得自己的“病”没好,反而加深症状。因为两个人关系的变化,他对王敬尘的执着呈爆炸式的增加,以前王敬尘跟别人一起笑闹,他顶多就是皱着眉,腹诽这人交际花,花花肠子,油嘴滑舌讨人喜欢。可是现在王敬尘就是多跟别人走一段路他就觉得自己和王敬尘同行的路变短了。 王敬尘那几天没和他联系,他开头几天跟吃了□□似的,但都压在心里,因为家里还有庄漫雪和他爸,他只会锁起来做题目,冷峻着一张脸,用笔无比流畅地解答一道道难题。 他想王敬尘怎么能忘得这么干净,怎么能玩得忘记给他发个消息? 他希望对方按照约定的,定时定点地和他联系,说他想知道的事情。 换句话说,他对王敬尘有了一种“控制欲”,他意识到这可怕的想法时,第一时间选择了自我治疗,他不想等王敬尘发现了把人吓到,也不想恶化下去,所以借着夏令营来一次短暂的告别,想缓解那种要灭顶的控制欲。 那个白胖的女医生告诉庄宇凡,不管哪一种形式的关系,没有谁是绝对属于谁的,那种从属关系是不平等的。首先,对方是一位独立的人,其次才是你的谁。你不能去干涉他的生活、思想,你应该试着去沟通,倾听,从而两个人平等共处。而不是他应该怎么配合你的步伐。 在听庄宇凡说了他让步去了对他未来更好的学校后,女医生适当表扬,这是一点进步。说明庄宇凡并不是暴戾□□到不可商量。 在剩下的几天,庄宇凡主动去回想他和王敬尘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惊讶地发现,原来对方在潜移默化中一直让步。小的有日常饮食,大的就是答应他去厦门时候就把身体给他。庄宇凡几次想打电话,都忍住了。 还不是时候,我要克制心魔。他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他住在庄才国租的房子里,院子挺大,芳草鲜美,偶尔还有松鼠出来玩,栅栏外有邻居过来打招呼。 难得的宁静,让他越来越想王敬尘了,他总是希望时间再快一些,两个人眨眼就毕业就一起去陌生的国家生活,一起浇浇花或在院子里喝茶聊天,跟陌生友好的人问候。 没有人觉得他们在一起很奇怪。 这太美好,庄宇凡嘴角翘了起来。 庄才国出去上班了,庄宇凡需要用电脑就去了庄才国工作的房间,桌子的右上角摆着一本意想不到的书。 那一刻庄宇凡觉得天旋地转。 他按住桌角稳了稳身体,才过去翻开。 是他房间里的那本书,没错了。里面的书签还是他的,夹在他看的那一页,未动。 所以庄才国知道多久了?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是怎么想的?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61 庄宇凡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再握紧。他全然是毫无主意了,饶是他总是镇定自若,但遇到自己和爸爸的兄弟的儿子在一起的事被大人撞破,他还是六神无主了。 他想打电话把这个惊天大愁越洋告诉王敬尘,可是忍住了。 他一个人发愁担心就好了,才不要王敬尘也跟着愁苦。 在等待庄才国回家的时间里,庄宇凡有条有理地预设了几种情况以及应对办法。 墙上大时钟指到“6”,庄才国果然回来了。 庄才国一进来就看见自己的儿子正襟危坐在大厅沙发上,黑色茶几上放着那本书。 庄才国神情平淡,换了鞋,拎着公文包就过来了。 他把领带松了松,坐下,看着庄宇凡。 “您知道了。” 庄才国点头。 庄宇凡以视死如归的语气说:“我是和尘哥在一起的。” 即使知道了,这句话从儿子嘴巴里说出来,庄才国还是叹了口气:“不能分开吗?” 庄宇凡坚定地摇摇头。 庄才国点点头,握着手垫在下巴下。庄宇凡进入警戒状态,他知道庄才国一摆出这样的姿势就准备谈话了。只听庄才国说:“爸爸前段时间有和这里的同性恋们聊天,有了解他们的生活,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和难以接受。生活永远是我们自己的,别人的言论和看法那永远是别人的,只要自己觉得幸福就好。” 庄宇凡被这一段话惊喜地坐直了身子,张着嘴屏住了呼吸。 “你们现在还没有具备和社会抗衡的能力,依然是学生,有许多你预见不到的问题在等着你们。爸爸希望你们如果坚持相爱……”庄才国说着“相爱”两个字的时候露了个微笑,“如果坚定要在一起,爸爸希望在公开之前,你们要有足够的能力使自己在社会中立于不败之地。” “靠自己的双脚岿然不动地屹立,明白我意思吗?” 到那一天,任何人都影响不到你要选择的路,到那一天,你对任何声音任何眼光都悍然不惧,你勇往直前,所有的嗤笑和侮辱都能被踩在脚下。 你所行之处只有岁月的赞歌和心上人的赞许。 作者有话要说: 就剩这么点字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庄宇凡眼眶一热,鼻头有点酸。 庄才国捏了捏眉心,似有些苦恼地说:“对敬尘好一点,他从小就什么都让着你。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希望你叔叔阿姨在天之灵也会同意。” 庄宇凡之前准备了一堆有理有据言辞激烈的反驳之词全在肚子里打了水漂。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示自己的决心,欣喜若狂之后他点点头:“谢谢爸爸,我会的。” “这会儿肯叫爸爸了?什么人啊真是。”庄才国三言两语结束了庄宇凡一天的忐忑不安。 庄宇凡知道小时候是林芬扔了自己,怪庄才国是很不对的,可是仇恨妈妈连带着仇恨了爸爸,在小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庄漫雪是和他说过,爸爸妈妈很爱他的,可是他依然把全部的恨意一滴不剩地平分给了父母。 直到今天,在这件事上,他发现,庄才国已经给了绝大的容许和祝福了。 他确定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些,就订了机票回来了。 王敬尘一觉睡醒,先是觉得胸口疼,做了个猫在他身上踩来踩去的梦;接着睁开眼睛一看,横在他手上的是一条胳膊,庄宇凡和他大咧咧地裸着,盖同一条被子。 王敬尘眨眨眼,想从庄宇凡身边挪开一点,抬了点臀,发现痛得不行!腿合不拢了,这是真的!原来以前听人说操得你合不上腿,是真的。王敬尘只觉得眼前一黑,想昏死过去好了。 他一动,庄宇凡就醒了,把人重新搂紧了,黏黏糊糊地就亲上来。 “我还没刷牙。”王敬尘推开了他。 “我也没有,我不嫌弃。”庄宇凡说着就又压在他上面,动了起来。 王敬尘浑身酸地没力气推他,再加上一夜快活之后,留在身体上的快感很快就苏醒了,王敬尘很配合地又和庄宇凡做了一次。 年轻人的身体和精力真是惊人,王敬尘又被压了四十几分钟,舒服地脚趾头都抠着床板,到最后双手双脚缠在庄宇凡身上。两条夹在庄宇凡腰上的长腿又被汗水滑地往两边打开,完完全全把身体呈现在庄宇凡眼下。 庄宇凡一开始还只是把那处的头部推进去,转着圈顶弄。在王敬尘的包裹之下,边旋转边推入,九浅一深到大开大合地顶撞,王敬尘在这样强烈的攻击之下,只觉得全身的快感和热量全集中在腹部位置,那里越来越热,越来越硬,他失神地喊着庄宇凡的名字,每一声只会让身上的人更激动,腰胯更加密集有力地撞击。 放纵的几场□□之后,两个人基本是没东西可射了。 庄宇凡喘着气躺他身边:“我爸爸同意了。” 王敬尘本来在拿纸巾擦下面,第一次从庄宇凡嘴里听到“我爸爸”,他没反应过来:“你哪个爸爸?” 庄宇凡眼睛弯弯地看他。 “叔叔同意?不是,他知道了?知道我和你?啊,你说的?”王敬尘声音一句比一句高。 庄宇凡抱着他让他冷静,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王敬尘低着头不说话,窝在庄宇凡胸口。 “怎么?不高兴吗?” “高兴什么?难为情死了好吧!”王敬尘拧他胸口。 庄宇凡笑着躲开:“我高兴,心和飞机一样,飞了几千几万英尺高。我太开心了,我爸爸同意了。” 王敬尘抬头看他傻笑,又用额头撞了撞他结实的胸口:“哦,同意了就变成‘我爸爸’,不同意还是‘庄才国’么。” 庄宇凡不理会他的挤兑,去摸摸他胸口,又揉了揉他头发:“我答应了我爸以后要对你好,你不能离开我知道吗?”说着握住王敬尘的手,放嘴边亲了亲。 “你可真啰嗦,几百年前我就答应你了你怎么还念?”王敬尘听到奶奶在楼下喊他起来吃饭,就拍拍庄宇凡的手,“起了起了,再开心那也得吃饭是不是?我要饿死了。” 两个人这么一睡,王敬尘都忘记了跟他说杨晖一事。 王奶奶背着手出去外面溜达了,家里就剩俩孩子。 吃了饭,王敬尘把被单从床上抽了拿到楼下院子洗。 一边抱被单一边嘀嘀咕咕着,庄宇凡欢快地跟在后面,只差没有摇尾巴了——如果他有尾巴的话,那一定摇得只剩影子了。 庄宇凡心情好得很,殷勤地要帮忙洗被单,王敬尘不敢劳他大驾,因为庄宇凡洗个衣服,晒干之后衣领还能看见颗粒状的洗衣粉,口袋更别说了,能抖出一把,他哪里敢让他上? “放洗衣机啊。”庄宇凡说。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62 王敬尘瞪他:“洗不干净。” 说着把被单往盆里一塞,庄宇凡很狗腿地上前帮他拧开水龙头。 好么,他这猛地一开,水珠天女散花一样地喷了出来,淋了两个人一身。 王敬尘:“……” 庄宇凡很无辜地眨着眼睛看他,水从头发上滴落。 王敬尘一个倾身,就在庄宇凡冰凉的嘴唇上亲了亲,然后用干燥的手掌擦了擦他脸上的水,低头洗被单。 院子的门被推开的时候,来人就看见一个人在弯着腰洗东西,另一个呢在旁边耐心安静地看着。 庄漫雪轻轻掩上门,悄悄退了出去。 心里的忧惧要把这个小山一样的女人折磨得垮下了。 她今天只是来找王奶奶的,上回王奶奶叮嘱她留意哪里有小鸡仔可买,王奶奶想再买一些。家里养的光吃粮食不下蛋了,准备杀了炖汤喝。 庄漫雪在墙根踱步片刻,把十根手指都掐了个遍,去找王奶奶了。 她知道庄宇凡回国了,因为庄才国在电话里提前和她说了时间,并客气地问她方便的话可以再过去那边住一段时间,顺便照料一下庄宇凡的饮食起居。 本来庄漫雪打算明天再过去庄家,只是没想到,在王敬尘的家里看见了本应该在自己家的庄宇凡。 王奶奶哼着一段黄梅戏回家,指着王敬尘说:“尘子啊,你还有多久日子开学啊?” “快了,一个多月吧。”王敬尘在厨房煮午饭,身后依然跟着一个庄宇凡。 “哎哟一凡啊,你是客人,怎么能沾水呢,出去等出去等,让尘子弄。”王奶奶伸头一瞧庄宇凡也在厨房,就哎哎呀呀地“赶人”了。 “没事的奶奶,我也会做一点饭,帮一下忙速度更快。还有,奶奶,我不叫一凡,我叫宇凡。” 王奶奶笑:“哦哦,你看我这老太婆,连尘子从小一起耍到大的好兄弟都能叫错。不过啊我不会记错那个田蕊。”王奶奶高深莫测地一笑,看看停下手上活儿的孙子,再看看一脸疑惑的庄宇凡,他们的表情让老人家很满意,王奶奶接着说:“来,宇凡,你出来跟奶奶说说田蕊和尘子的事。” 王敬尘手里的土豆掉洗碗池里滚了滚。 庄宇凡的表情霎时凝固,连眼神都冷了冷,在王奶奶拉他手的瞬间又活了过来一般,庄宇凡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王敬尘知道,他眼底根本没有一丝笑意。 不知道王奶奶在外面听了什么,也不知道庄宇凡和王奶奶说了什么,总之吃午饭的时候,一桌三人,只有王奶奶兴致最高,王敬尘不愿意让奶奶一个人唱独角戏,也配合着欢声笑语。庄宇凡依然话不多,但是他一向懂得克制自己的真实情绪,因此管他心情多么躁动情绪多么糟糕,他面上是纹丝不动的温和有礼。 这是庄才国教给他的风度和礼貌。 既然你没有应对乱发脾气后造成的后果和影响的能力,那就不要任性,收起尖锐的爪子和扎人的言语。 进退有度百利无一害。 按王敬尘对庄宇凡的了解,他没有撂筷子走人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还陪着聊和笑,这简直是世界末日前兆。 因此一吃完饭,哄走了奶奶,王敬尘就拉着庄宇凡上楼了。 一进自己房间,王敬尘就主动抱他:“我爱你。” 庄宇凡无动于衷。 “我爱你。不知道我奶奶和你说了什么,但是我爱你。” 庄宇凡胸口很明显地起伏了下,他拍拍王敬尘的肩膀:“我没事。我现在就先回去了,姑母今天应该也会到我家,我看看她出发没。” “话说清楚你再走。”王敬尘太了解庄宇凡了,他喜欢憋着话憋着事,喜欢自己扛着自己解决,到王敬尘知道的时候,事情都发生几百年了,他连一个影儿都没瞧见,庄宇凡就一个人擅自处理了。 “这是我们两人的事,共同的,你不许一个人难受。”王敬尘去握他的手。 庄宇凡回握,目光留在交握的十指上,他说:“你不用看我不开心就说那三个字,多珍贵啊,哪能挂嘴上说。没事的,我先回去。” 王敬尘在那一秒想甩了他的手指着门说:“现在你出了这个门以后就别再来找我!”这么几年下来,他最大的进步估计就是性情变得坚忍了。他捏捏庄宇凡的手指:“是不是我奶奶和你说蕊儿的事?” 庄宇凡迟疑了下,点头。 “不管,”王敬尘舔舔嘴唇,“我不管别人说什么,别人怎么看,凡凡你记住,我心里只有你,记住这个。我眼睛只看着你,我的手只牵着你,我的人是你的,我的心是你的,我是我的,同时也是你的。” 王敬尘有点慌,他经历了李谢和杨晖的事,也听说了男同之间走在一起有多困难。有人短短几年跟十几二十个交往,也没遇到一个走到最后的,杨晖说,太难了,一起坚持又抵挡了诱惑并走到最后,难上加难。 王敬尘骨子里是希望安定的,他所向往的是一种有激情的安定。他希望生活充满激情,他热爱生活,源自他天生的性格,这是他先天就存在的,无法避免;他渴望安定,源自父母离世后某段特殊时期对“动荡”的体验,虽然物质勉强有保障,但是在亲情在友情上,一切都是动荡不安的,让青春期的他对“安定”尤其敏感。 所以他脱口而出那三个字,他没有放庄宇凡回家。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在王敬尘那番堪称情话的表态之后,庄宇凡楞了楞,惊大于喜。他抱了抱王敬尘:“好,我记住了。尘哥,你别忘了今天说的话。” 王敬尘认真点头:“我等下就把它写在日记本里。” 庄宇凡噗嗤一笑:“你还写日记?” “也不是日记,偶尔写写,周记都谈不上吧。”说着放开庄宇凡的手,帮他拨了拨额前的头发,“谁家年方二八的小伙子这么俊呢。” 那时候的手机没有现在这么多花样,顶多就是让你自定义桌面。王敬尘把他和庄宇凡的合照当做封面,相册里放着两个人的亲密照。 王敬尘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变态的,他甚至偷偷拍了庄宇凡只穿内裤的样子,还有庄宇凡的后背,胸口。疤痕依然是触目惊心的样子,然而他反而对它们产生一股说不上来的亲近感,说起来这种感觉很奇特很诡异,他觉得那些源自于他,只有他看得见摸得着亲得了,成了两个人关系特殊的一种证明。 庄宇凡自然知道王敬尘手机里留了些什么,那些都没露正脸,很多都是脖子以下的部□□体,他只是开玩笑问:“留着干吗?对着图片想入非非?” 通常说这种话的庄宇凡不是正在压着王敬尘做那种事就是刚做完。当时王敬尘的后面夹着庄宇凡的那里,哼哼道:“是啊,你上大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63 学了要看着我照片,我上大学了难道不该看着你身体纾解压力么?” 那句话换来了新一轮的□□。 一晃,大学开学在即。 王奶奶自从知道了田蕊和王敬尘“关系不一般”之后,好像找到了人生的灯塔,生活有了方向。她就增加了一项乐趣,那就是打听田蕊这孩子的性格人品。 老人家是嘴上没把的,多打听几次,再加上村里人一起哄打趣,哦,好吧,田蕊和王敬尘算是捆绑在一起了。 王敬尘没当回事,她老人家爱乐呵乐呵去,他和庄宇凡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倒是田蕊,她家搬到了市中心,不在村里了,因此不知道这些事,偶尔和王敬尘聊天,那时候用的还是2g网络,手机qq 刚风行不久,王敬尘回的不多,他更喜欢有事情电话联系。如果可以不打电话最好了。 整个暑假,庄宇凡已经自学完没报上的k市大学部分课程,王敬尘跟何泽还有杨晖保持联系,密切关注他打算投身的行业的动态与发展,必要时候提出一点自己看法。 不得不说,他在实践中把大一要学习的《管理学》提前验证了遍。 张辰从厦门回来后就投入打工生涯,找了一家快餐店当服务员。 一开始,王敬尘也打算跟他一起去打工的。家里留下的钱再怎么够他和奶奶无病无痛地过日子,那也有救急的时候。说句不吉利的话,万一有个旦夕之祸,怎么也得烧一笔大钱啊。现在什么不需要钱打点了?他一个半大小子,有人脉?谁给他面子? 说来说去,还不是钱开路,钱打通了一切。 但是听了张辰说的,王敬尘就打消了也去打工的念头。张辰说,像他这样的暑期工实在廉价,按小时算,一个小时两块二。 张辰看中的是那家快餐店包吃,而且离他家近。张辰妈妈身体不好,他爸在外面工作,家里就张辰一个人,所以张辰不敢去更远的地方打工。那边工作时间虽然长一点,但有点什么事可以走开一会儿,领班也不会说什么。 张辰大概真是见钱眼开的典型代表,他在电话里跟王敬尘哇哇直叫:“最近我去送餐,人家直接给我一百块,都不用找零了。” 这要是别人,王敬尘肯定要笑话几句,可是贪小便宜的是张辰,王敬尘不能说。就上回去厦门还是刘东死拽着人家去,只报了一半的价格,还说凭学生证可以打七折,张辰才痛心疾首地上了飞机。 看过张辰在学校喝碗紫菜汤配干饭打发了午饭,王敬尘不能说他什么的。 再说那是对方自己不要的零钱,关他什么事呢。 王奶奶的脸上又重新爬上了愁容,随着王敬尘要报道的时间临近,老人家经常在傍晚坐在院子里发呆。 竹子做的一把躺椅吱呀吱呀响,王奶奶摇着蒲扇赶蚊子。白玉兰树下,白茉莉花旁,院子总是一股清幽淡雅的花香,从容地与夜空中的星辰遥相呼应。 星子颤抖,拥在一起是涌动的银河。 王敬尘从楼上下来,走到奶奶身边,蹲下来去推奶奶的手:“困的话去睡觉。这里躺着当心着凉了。” 王奶奶一惊,手里扇子落地,王敬尘捡起来拍了拍。 “靠了靠居然睡过去了。岁数大就是不中用。”王奶奶往上坐了坐,没有起身的打算,她的头枕在躺椅的枕靠上,问王敬尘:“你还记得这张椅子不?” “记得啊,从我有记性开始,它就在家里了。我小时候从这上面摔下来过。” “小时候你太淘气了,你爸脾气又坏,你也没少挨揍。”王奶奶伸手摸了摸王敬尘的脑袋,“还记得你爷爷不?” 王敬尘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那时候你太小了,当然不记得你妈妈把你抱在手上去送你爷爷的事。” 那时候指的是他爷爷去世的时候。 “这张椅子是你爷爷当年买的,现在买不到了。以前的东西多好,用了二十几年,你看,还好好的。”王奶奶今晚是打算说许多话了。王敬尘起身,把一旁的小竹椅拉过来坐下,胳膊撑在躺椅的扶手上,托着腮认真听着。 “以前的人也好,真心,热忱,厚道,有情义。你看你庄叔叔,他跟你爸爸的交情,他对咱家的帮助。人情这东西最难还,它不是钱可以打发的,不是物可以交换的。奶奶经常想,你和一凡,以后一定要比亲兄弟还亲……” 王敬尘出口打断他:“奶奶,是宇凡……” 王奶奶自顾自地接上被打断的话:“你们,还有你们的孩子,后代们,这往后还得继续有交情的,知道吗?这个就叫做世交。我们不能忘记庄叔叔的帮助啊。” 王敬尘不想听这些,他不应,眼神落在黑暗中的某一处。 “奶奶说一句你不爱听的,田蕊那小姑娘是真不错,听说你们一直在同一个学校,她和你关系也好。奶奶不知道还能看着你多久,这以后要是……” “奶奶!”王敬尘抓了抓王奶奶的手,不想让她继续说了。越扯越没边了。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过于急躁,于是软了声音说:“您长命百岁呢,别总是操心这些,我自己有打算的。至于田蕊,她一个姑娘家的,您就别再跟别人聊起她的事了。这要是搁古代被这么议论,人家姑娘的清白名声都没了,以后嫁不出的。” 王奶奶嗓门陡然洪亮:“那嫁给我孙子啊。” 王敬尘摇摇头,问:“您这是有多希望我被一个人管着啊?这大学还没上呢。” 王奶奶还想说什么,王敬尘撒娇地往她身边靠了靠:“我还想多跟您耍赖几年,您就着急地把我往水深火热的生活里赶啊。” 王奶奶叹气,摸摸他的头,不说话了。 老人有老人的打算和深谋远虑,她担心的事情千千万,操心的桩桩件件数不胜数,包括不下蛋的母鸡,然而最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哪一天翘辫子了王敬尘一个人怎么办?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想在合眼之前看见王敬尘身边有个可靠的人,身后有几个可靠的亲友,不然她如何能瞑目? 说句难听的,这把老骨头真到了跌一跤就起不来的份上了,所以王奶奶自己掂量着斤两,以往能干的活儿都尽量不去碰了,防着什么啊?还不是防着有个万万一醒不过来。 就上回村里跟她同一辈分的大妈,一个蹲下就没再起来了。 她不敢,她对此事杯弓蛇影了,每次弯腰起立都比平时慢了许多许多,弄得王敬尘以为她腰不行了。 “总之,”王奶奶又摸一把孙子的狗头,“你尽快找个对象回来。我看田蕊就很不错的。”王奶奶最后来了个归纳总结。 自然,她的絮絮叨叨是有那个理儿的。王敬尘明白奶奶的苦心和担忧,只是一点头不再说话。 何泽那边的物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64 流公司——按规模来说那连一个车队都算不上,四个人,三辆车,跑市内短途运输。租了一间20平米的小房间,何泽吃住以及办公都在那,一部固定电话接活,墙壁贴一张本市地图。哦,还有一台落地扇吱嘎响。 杨晖刚过去时候傻眼了,他跟着李谢的时候,虽然不是多逍遥快活的生活,但还从没见识这么贫下中农的生活。 当时王敬尘就说了:“打退堂鼓还来得及。” 打退堂鼓?那退去哪?回家?那怎么能?杨晖从家里出来可是被扫帚抽出来的,他跟爸妈摊牌自己喜欢男人并且要跟男人过日子的时候,他爸就说了,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杨晖抽抽搭搭:“我留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第50章 第五十章 王敬尘一直觉得杨晖这人身上有不少谜,看他瓷器一样的皮肤,还有平时言谈举止,跟外面吃过苦的人不是一个段数的。王敬尘自己没怎么养尊处优过,但他身边有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庄少爷,他发现在物质生活很充足的条件下长大的孩子身上多少会带着一股不一样的气质。 说纨绔并不全然,像野生贵族。 何泽是什么生活都能过的,他风光过快活过,但那都是别人给的,现在虽然活得特别糙,但实在,踏实,是自己选择的生活。 王敬尘在报道前去看了下自己投资的“公司”,各种心酸涌上心头。 “老何,你们今天没走货?”他给三个人带了外卖。 杨晖瘦得下巴都能戳破领子,一走动像一根竹竿撑着一件衣服摇晃。竹竿杨上前抢过王敬尘手里的餐盒,还记得先给两个人分一份,然后自己才埋头吃起了剩下的。 王敬尘心揪了揪,这人怎么说也是舅舅的情人啊,被他拖累成这样了? 当天了解了运作模式以及整个行业情况,王敬尘留下一张卡给何泽,这也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之前他私下掏了三万当入股——当时三万对他来说不是小数目的——这次他又出了五万。 杨晖扬起瘦尖脸,嘴角还挂着米粒:“外甥,你忒有钱了。” “吃你的吧。”何泽手里夹着烟并没有接。 杨晖很听话地埋头继续吃。 何泽的另一个兄弟叫何知竟,据说有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关系。作为一个体型和曾经的刘东有得一拼的胖子,何知竟手劲不小,把王敬尘的手压回去:“别,兄弟,目前还撑得住,哥几个不能让你往外再掏。” 他是真心实意地拒绝。但王敬尘不能不继续“注资”。他故意拉下脸说:“何哥这是嫌少了?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你不同意暂时和原来的车队脱离,是我硬要咱们独立出去跑车,这下好了,本来背靠大树能积累点资金和业务量,被我一句话给卷没了。” 事实确实如此。王敬尘当时认为人和车一到位就要干脆一点,彻底一点从原来的车队出来,自己跑货。当时何知竟还叼着烟在那犹豫,说,多走几趟,他是熟了个人脸,但何泽不熟啊。老关系不多,还得再建立。 王敬尘毕竟年轻,认为何知竟对行业价格知根知底,那就在同行基础上降一些,先打开知名度啊。 殊不知,人家跟别人好好地合作多年,为什么要跟你刚冒出来的小车队合作呢?便宜又怎么样,别人过年过节好吃好喝好礼招待着。有时候做生意还讲一点交情啊。 所以造成今天这样局面,王敬尘这嘴上没毛的小子有一半责任的。 在三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杨晖把手里的快餐盒一放:“我有个建议……” 收到注目礼的杨晖打了个嗝:“以前老李也跟人合资过车队,我记得他有个操作……”杨晖左看看右看看,话又打住了。 “晖爷你大爷的你快说吧!”王敬尘急了。 “就是去周边一些需要市内短途运输的公司拉业务,据我所知,我们这就有一家管材公司啊,那边运输部经理,我跟他有过几面之缘……” 何泽把烟头插到密密的烟灰缸里:“你不早说呢,哥几个也不在这想路子了。” “你不是也没问我……” 王敬尘在内心泫然欲泣:“舅舅,你找的这人是不是天生缺根筋?” 四个人效率很快,赶在王敬尘去学校报道前租了辆车撑脸面,去杨晖说的那家管材公司。当然,出发前一晚,杨晖就在李谢手机里翻到了那经理的联系方式,约吃饭这种事就得何泽这样的老江湖出马,几圈场面话下来,何泽把手机递给杨晖,跟大家说搞定。 王敬尘扑通跳的心归位了。他给奶奶打了个电话,不回家吃晚饭了,就跟着他们三个到了恒通塑业公司。 何知竟租了辆广本,他按那运输部黄经理的要求把车停在后门,掐着点儿在那等。 不一会儿,一个啤酒肚与脚尖对齐的男人小跑着出来:“老李啊,你可是很久……”这黄经理低头一瞅,没有李谢啊,除了杨晖眼熟,其他三人都很陌生。 “小晖,这几位……” 杨晖笑:“黄经理,昨晚跟您说电话的不是老李,是何泽何大哥,”说着手指一指坐旁边的何泽,“他声音和老李很像吧,哈哈。” 王敬尘看黄经理面有微微不悦,他赶忙说:“舅舅跟我提过您呢。这不,小弟几个组了个车队,什么也不懂,就想着您拔冗给指点一下呢。” 他强调了“指点”二字。 黄经理会意,猫着腰进去,空间一下显得逼仄。最后何泽被打发坐副驾驶坐,让稍瘦的王、杨二人陪圆滚滚的黄经理坐后面。 路上聊了点黄经理的业务,那公司是全国各地的货都在跑,有什么六米长的高低板货车,有什么八米长的平板车,基本都是跑长途的,像省内短途一般两米或者四米就足够,毕竟省内常用的管材总长度一般就四米。 了解这个消息,王敬尘眼睛一弯:“有戏。” 车队三辆车,两辆两米长,一辆四米长,如果能拿下黄经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等稳定了,再发展起来。从市到省再到全国…… 推杯换盏,几圈酒走下来,黄经理眯着眼看满脸堆笑的王敬尘。 来找关系拉单子的人,黄经理见过不少,不外乎一坐下先吃饱喝足再把话一揭,谈谈回扣什么的,对方绝对是客客气气。但王敬尘跟他们不一样,他只是很有眼力地倒酒,把他筷子多伸了几次的菜转他眼下,把那些他筷子都没沾的菜撤走,听另外两个说些行业的事。 说他不上心吧,他在几个人谈起业务的时候会停下手里的筷子全神贯注地听着,让人感觉到他的关注与诚意;说他很在意吧,他从头到尾不发表看法,甚至在何泽与黄经理谈回扣时候也不吱声。 黄经理对这人来了兴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65 趣:“你说你是李谢的外甥?我看有点像,做事的手段。” 王敬尘看向黄经理,是洗耳恭听的样子。黄经理继续说:“做事,沉得住气。” 王敬尘笑,摇摇头又叹气:“黄经理,您跟我舅舅合作过,又比我年长,叫经理很生分,您不介意的话,我喊您一声黄大哥啦?实不相瞒,我们几个凑出来的车队就是因为我一句话陷入了困境,所以,小弟愧当您的赞许了。” “不不,我说的是后面的事。” 王敬尘举起杯子,闷了半杯:“得黄大哥谬赞了。敬您。” 黄经理抿了一口,继续何泽之前提的合作:“老李的事,真的很遗憾。我们两年前还在合作,那时候本市货运屈指可数也就那么几家,可惜啊。”姓黄的流露一个惋惜的表情,“这样,我跟你们也算有缘,也喜欢敬尘这小子,看着投缘,可以先合作。就按何兄弟说的百分之十二的回扣,先走两个月的货。” 四个人面面相觑,除了杨晖,其余三个都憋住了高兴的心情。 送走了黄经理,何知竟先振臂欢呼:“我□□操,王敬尘你就是我们的吉祥物啊!拿下了拿下了!” 何泽总是平平淡淡的表情,这次也难得一展欢颜:“总算渡过第一个难关了。” 杨晖兴奋劲还没过,一路上都在傻笑。 王敬尘心想:“这才是开始呢。” 在车里,四个人又聊了后面的工作安排,王敬尘要去学校,军训结束才会回来一趟,所以约好有情况电话联系。 他下了车,拿出手机,按下中间按键,有两个未接电话,庄宇凡打过一个,家里也有一个。 王敬尘手机调静音,也没跟庄宇凡报备今晚当“三陪”去了。说了那小子肯定要跳脚。 他按下回拨,没响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 王敬尘先斩后奏,跟他说了自己方才在酒桌上拿下了一个大业务。喝的酒这会儿才显出威力,王敬尘感觉晚风都有了酒味,微醺着他的大脑。仰头只见星辰颤抖,一钩弯月孤独地发着清冷的余晖,他靠着墙跟电话那边的心上人说:“凡凡,你相信我吗?终有一天,我会靠自己的双手撑起我们的生活,给我们自由相爱的天地,没有议论没有指点,我们跟其他形式的关系没有什么不同,终有一天,我会有保证两个人幸福生活的能力。” 他就这么靠着红砖围墙,粗粝的砖头硌着他的后脑勺,他当做按摩了。他怕要是大脑麻痹了,他会忘记今晚说过的话。 他不是不害怕有一天会跟庄宇凡分开,他甚至一直有庄宇凡会离开自己的预感,可是他又觉得最后陪着他的必然是庄宇凡。 因为,这世上还有第二个跟自己灵魂契合的人吗? 他只有一个灵魂,一个灵魂只有一个最契合的灵魂,没有第二个了。 他不要再忘记自己给庄宇凡承诺过的话了,所以他后来开始了写日记。哪怕记录得断断续续。 那天晚上,庄宇凡忘记本来想跟王敬尘说什么了,就听他说未来的生活,听他说他的保证,这是一个男人对心上人的承诺,那么轻的语气,那么重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特别冷!!好想冬眠啊~~~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2005年的九月,王敬尘和庄宇凡去了不同的大学,开始了第一次分开的校园生活。 田蕊和英子依然是同校,像这样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一直到大学都没分开的女生真是少之又少。 原先,庄宇凡本来是那种让人操心独立生活有没有问题的人,可是现在他有了几次独自生活和一个人坐飞机往返的经验——在那时候飞机还是很稀罕很昂贵的一种交通工具,所以变成了庄宇凡叮嘱王敬尘在外面要注意什么。 王敬尘刚到宿舍,用肩膀和侧脸夹着手机——当时还没有触摸屏手机,不会担心碰了什么功能——他一边和庄宇凡聊着学校环境一边在那整理东西。 有学长学姐过来串门,一般问的是有没有老乡,有同乡的都去参加老乡会了。虽然大家要拉他一起过去,但他婉拒了人家的邀请,这会儿孤零零的剩他一个。 不得不说,有点儿落寞呢。 但他是不会跟庄宇凡这么说的,庄宇凡问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宿舍就你一个吗? 王敬尘睁眼说瞎话:“对,其他人都还没来。” 正扯着谎,门口有个怯生生声音问:“请问,05级有个叫王敬尘的在这里吗?我也是xx乡的。” 望过去,门口站一个短发飒爽的女生,看着他。 “我就是。”王敬尘对那头的庄宇凡说,“先等等,有人找啊,一会儿我给你打过去。” “你好,我叫唐筱诗。04级的。”唐筱诗笑。 “学姐好学姐好。”终于有个同乡了,王敬尘感觉唐筱诗的出现真是摆正了他心理微微不平衡,他特真诚地笑。 “跟家里人打电话呢,我听你说方言了。” 王敬尘摸摸鼻子,不好意思说:“不是,是我……女朋友。” 那边庄宇凡的右眼皮跳了几下。 “哎,羡慕!长得帅的果然都名草有主了。对啦今晚有迎新舞会,要不要参加呀?” “好啊。等下还要麻烦学姐多介绍下我们系的点名情况,嗯,刚来,怕遇到不好说话的老师,哈哈。” 有的人还没开学就先打听清楚老师的性格,孜孜不倦地追求着多赖一会儿床。 唐筱诗笑:“那你可千万要和辅导员搞好关系啊。” 唐筱诗是个单眼皮女孩,也一样健谈。两个人从当地建筑说到小吃,不知道怎么的说起了王敬尘的“女朋友”。 王敬尘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把话题拐到唐筱诗身上:“学姐呢,有没有男朋友呀?” 摇摇头:“没呢,大学谈恋爱基本都是看外表的啦,我又不好看。” 王敬尘听她语气并不是一味地酸,他安慰:“还有许多男生看性格的,比如我啊哈哈。” “你也是一个大帅哥,你女朋友肯定很漂亮。” “漂亮……他是挺漂亮的。” 说话间,就听见一阵动感音乐刺激耳膜,距离舞会十几米都听见了音乐声。 “啊,伦巴开始了。你会跳舞吗?”唐筱诗问。 “只会交际舞……” “没事,我教你!来,我们快点!” 舞池是露天的,四个角落放着音响,还有旋转灯束闪烁,让人目眩神迷。本来就谁也不认识,再加上放眼望去除了人头就是人头,王敬尘有一点却步。 唐筱诗拉起他就往里面挤,几乎是用喊着跟他说:“进来呀!你挡着入口了!” 虽然光线不足以让人们看清彼此的五官,但有的人的气质、样貌有时候是靠举止甚至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66 一个背影就能打分的,王敬尘的身姿,还有他的躯体比例,很快吸引了许多女生的目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见钟情有时候肤浅地像犯皮肤病。” 一曲终了,他还没摆手说不跳了,就有两个胆子大的女生上来,邀请他一起跳“兔子舞”。 唐筱诗笑而不语,王敬尘忙挥手拒绝,指了指那边一圈兔子舞阵容,表示自己不加入了。 音乐声遮挡了手机铃声,庄宇凡连续打了五个电话,未接通,就没再打了。 等王敬尘很有风度地送唐筱诗回了宿舍,马上拿起手机,回拨。 那边没接。 王敬尘有点不放心,短信编辑了一半,庄宇凡电话就进来了,他马上接起来。 “我去参加舞会了。” “你不是说一会儿给我打吗?我都没去参加迎新晚会,一个人在宿舍等电话。” 王敬尘“啊”一声,内心一阵愧疚:“凡凡,我……” “没事没事。舞会好玩么?” 王敬尘不敢说“好玩”或者“不好玩”,他仔细分析庄宇凡那句话里面的情绪成分,只咂摸出一点点的不爽,并没有七八分的不悦,他说:“就那样吧。你舍友都没回来吗?快十点了。” 庄宇凡似乎上床,王敬尘听见床板吱嘎声。庄宇凡说:“他们回来过,又出去吃烧烤了。太晚了,我不想吃那些油腻的东西。” 王敬尘慢慢走回宿舍,学校路灯映着他孤独的影子,他在浓密的树冠底下抬头看了看月亮,喟叹:“凡凡,你那边能看见月亮吗?” 庄宇凡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了个莫名其妙,很快就了然了。王敬尘其实是很不喜欢一个人的,他从小到大不管去哪,身边都有一群人围绕。虽然说成年了,但他依然喜欢热闹。像今天这样,初来乍到,又在月夜下孤独地走在陌生的地方,跟远在千里的庄宇凡说电话,想抱,手没有那么长。 看了看窗外,只看见一半的弯钩,庄宇凡回答:“看见了。” “好想你啊。” “军训结束,我会回家。你回吗?” 王敬尘说:“回啊。我去找你吧,一起回家。” 庄宇凡也想跟他一起回家,但想了想说:“看我们谁提前结束军训,你那边台风似乎要来了,恐怕军训要延迟的。到时候再说,嗯?” “行,听凡凡的。” “嗯……” 王敬尘也不说话,两个人谁都不挂电话,不约而同地傻笑了几声,又异口同声地骂:“傻瓜”。 “傻瓜想你。” “傻瓜喜欢你。” 这寂静的夜,哪怕青春的爱隔山隔海,也能一言相连。触碰了方圆几万几千公里的思念,一声呼吸都勾起了相思。 所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相思何时起?正是弯月半明时。 庄宇凡那乌鸦嘴真的说中了,王敬尘所在的城市在军训了五天之后,台风造访了。 别说军训了,人都出不去,全窝在宿舍。 出去打个饭得抽签决定,一个宿舍派两名代表。雨伞不顶用,除非你想给刮天上或者淋个落汤鸡,都得穿雨衣出去。 总辅导员指名让王敬尘负责05级1班男生宿舍的人员安全,王敬尘苦于当时开班会时候,老老实实写了在高中当了三年团支书,于是大学四年,他继续当着团支书。 官职加身的王敬尘特别忙,把05级男生宿舍跑了个遍,因为有时候他去办公室交个表格什么的,隔壁班的辅导员也会让他带一些通知分发下去。 就这样,所有人都记住了一班有个很高很帅性格特别开朗的男生叫王敬尘,有事就找他准错不了。 庄宇凡先结束了军训,王敬尘那边才进行了原计划的一半,两个人差点又在电话里吵了起来。 自从王敬尘成为系里的大忙人之后,他事情格外多,本来他只打算大学悠悠哉哉地四年的,没想到忙地鞋底都跑塌了。他一忙,就特别容易烦躁,脾气还不能随便发,他是典型的对不熟的人格外好说话,坏脾气只让亲密的人知道,所以庄宇凡就正好撞在枪口上了。 两个人由于时间不一致,之前约好的一起回家成了泡影。王敬尘把日程安排表看了一遍——他现在忙得终于需要这玩意儿了——他们学校军训结束在中秋节之前。如果中秋放假,加上他请假两天,他可以回家一趟,到时候再和庄宇凡一起回家也未尝不可。 可庄宇凡不同意,他觉得又得等半个月了,而且他中秋之后要参加一个比赛,中秋节也是不能够回家的,要留在学校准备比赛资料。 王敬尘叉着腰在电话里说:“可是我现在很忙,我只有中秋有时间。要不你等国庆?国庆你才结束比赛?时间很赶?那就等这学期放寒假……” 那边电话已经挂了。 王敬尘头皮一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关键语气也不对,人家只是来看看你,你为什么不同意他来?是真忙得没办法见他还是……不希望被同学发现……? 就连跟他站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么? 王敬尘赶忙回拨,被摁掉;再拨,又摁掉。 他打算再打一次,宿舍外有人喊他名字:“老柯找你!” “来了!”王敬尘看看手机,咬咬牙没再打了,只好先跑去辅导员办公室。 那边,庄宇凡看着手机等,心里默念:“再打一次,我一定接。我一定听你的。” 五分钟,手机没响。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 他把手机关机,憋到了傍晚再打开,连个短信也没有。他又跑学校营业厅交了话费,还有一百多,并没有欠费…… 有时候,我们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无法接受那么回事。迂回地给“那么回事”找借口,找一堆外在因素干扰。 哪怕心里知道那一堆因素屁也不是。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庄宇凡眼眶一热,他很久很久没有那种被人抛弃的感觉了。 能怎么办呢?庄宇凡想,冷一下也好。当做自我的一种修行吧,锻打一下时不时脱轨的脾性。 而那边王敬尘忙得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他们老柯只是让他叫几个男生把系里的饮用水挪到操场大榕树下,有一整天的时间慢慢搬,他想马上运完。几个同学骂他:“尘哥,你这么卖力这么赶着干什么呢,我们都不好意思偷懒啦!” 王敬尘不客气回敬:“老子要赶紧做完这个事给女朋友打电话!再不哄回来我就单身了!” 顺便,他想让庄宇凡冷静一下。不能一直这么让,以后还要许多许多年要一起过不是吗? 谁知道,运完水,又跑医务室领班级的正气水和干菊花,每个班级在那排队。王敬尘认识的人多,大家都在排队的时间跟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67 他聊天,他又不好拿手机打电话,就这么拖到了傍晚。 一打,那边关机了。 王敬尘手指哆嗦了下,差点没把手机摔地上。他深呼吸,打开通讯录,找到了“老柯”,拨通。只听王敬尘说:“柯老师,我想跟您请个假……” 你在最青春的时候做过最疯狂的事是什么? 如果让王敬尘回答,那绝对会是今天傍晚做的这件事。他一请了假,就回宿舍拿了钱包,跑最近的机场订票。 不是他答应接受庄宇凡,也不是他把第一次给庄宇凡,那些都是他考虑之后做出的决定,算不上最疯狂。 唯有这件事,才是最疯狂的。 那时候,一千多块的机票一点也不便宜,王敬尘知道自己这是把接下来的生活费搭进去了。不过好在他投资的小货运站业务开始稳定了。 他在上飞机前给庄宇凡发了短信,说了自己过去找他的消息。 他像勇敢寻爱的骑士,横刀立马逆风而行,冲向爱人所在的阵营。 也许他的爱人并不打算接待风尘仆仆的他…… 由于坐了最早的航班,凌晨两三点,王敬尘下了飞机。 此时,天空还是灰蒙蒙的,空气冰凉,风拍打在王敬尘身上,让他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看了看周围接机的人群,想着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不由摇了摇头笑,自己在脑中想象了出现在庄宇凡面前时候,那小子惊喜开心震惊的表情,那画面把自己逗乐了,又幸福地叹气:虽然宇凡性格难捉摸,但大多数他还是很可爱的。这么一想,王敬尘被自己宽慰了。他摩擦了手臂,走了出去。 有的人回头看这个孤单的年轻人,他什么东西也没带,脸上还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他站在出口看了看,似乎在等人,又似乎在考虑路线。 这时候,王敬尘就发现了不远处有个人跑过来。余十几米远时,那个人由小跑变成了走路,往自己的方向。 那身材,那熟悉的衣服,还有那一现身就让自己呼吸一滞的人,不是庄宇凡还有谁? 王敬尘抬手擦了擦眼睛,有些湿润,手背有一道透明的液体。 他本来以为庄宇凡要晾着自己一夜,或者第二天继续憋着不见他,没想到他来了,披星戴月赶来了。 王敬尘不知道庄宇凡是怎么跑出校园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相信两个相爱的人,他们之间绝对有一种上帝也解释不了的信息是共享的,超越时空,把所有的言语和眼神都化成风变成光,变化成所有日常生活中息息相关的一切,只要看见它们就能知道心上人此刻的心情和感受。 这是一种微妙又玄乎的感觉,只发生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王敬尘将它称之为灵魂的共鸣。 庄宇凡气喘吁吁地站在十几级台阶下等他,王敬尘站了两秒,下去了。 他黑了许多,看着结实了。王敬尘想。然后他发现庄宇凡跟他一样只穿了一件t恤就出来,头发里还有晶晶亮的汗珠,忍不住皱了皱眉,也骂自己:“看你干的好事。” “走,我叫的车还在外面等。”庄宇凡掉头在前面走。 王敬尘看看四周,已经没什么人了,他去牵庄宇凡的手。握住了手指尖,冰凉的,他顺势往上握住整个手掌,庄宇凡没有抽回,他默默由着他握了片刻,就这么在前面拖着他走。很快,回握了。 王敬尘抿嘴一笑,晚风吹着他的头发,掀起了额头略长的头发,是一双盈满笑意的眼睛,漆黑的眼眸像夜空最闪亮的星辰,看着前面走路的庄宇凡。 “凡凡。” 庄宇凡低低应了一声,没回头。 “没什么,叫叫你。” 庄宇凡回头送了他一个含着笑的眼神,爱意浓浓。 两个人不再说一句话,就这么牵着手在几乎无人的机场穿过,那么恣意那么潇洒。 庄宇凡望着远处的夜空,他想,终有一天,我们不是只在黑夜才能牵手同行。 这个点,庄宇凡不可能再回学校了,而且还带着王敬尘,更不方便。王敬尘去开了一间房,两个人一进去就抱在一起。 倒在床上,润馇滑,扩馇张,进入,呻馇吟……王敬尘在庄宇凡身馇下辗转,身体的感觉被全部唤醒。他的手胡乱摸着庄宇凡明显锻炼过的身躯,握着他手臂,引长脖颈,身体弓起来迎合,跟着庄宇凡抽馇插的频率,他的叫声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床摇晃了一整晚,他的腿被打开了整整四个小时,两个人从传统的姿势到侧面进入,到王敬尘趴着,庄宇凡借着身体重量整个儿压上去,前前后后做了许多次,一直到都没有力气,王敬尘一身黏腻地倒在庄宇凡怀抱里睡着了。 睡觉也是不能分开的姿势,四条腿互相夹着,王敬尘的手臂抱着庄宇凡有了点腹肌的腰,庄宇凡搂着他,手掌按在他的屁馇股蛋上,上面还有他掐揉时留下的痕迹…… 两个人身上都是一夜猛干后的痕迹,不管是耳朵还是脖子,下巴,锁骨,胸口……隐秘的看不见的大腿根、后背等等。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性馇事是不同的,酣畅淋漓,痛快过瘾。 不知道几点醒来,王敬尘抬了下腿,动不了了! 他就知道不能太放纵!每次两个人不开源节流痛快之后,他都要当几天“瘸子”! 庄宇凡听见王敬尘“嘶”了声,也睁开了眼睛。手捏了捏王敬尘的屁馇股,就去摸他腿间还在睡觉的鸟儿。 “别别,还痛着呢!”王敬尘拿手格开。他说话声音还有些沙哑。 庄宇凡就把手收回,亲了亲他额头。 两个人安静靠着片刻,又睡过去。一直到王敬尘肚子一阵轰鸣,才真正醒过来。 “你不是还有两天军训吗?不回去没问题?”王敬尘推他。 “请假了。”庄宇凡抽回手臂,揉了揉,“昨晚看见你短信,我衣服一套就从学校翻墙出来了,路上给总辅导员发了短信,说家里出事了,急事,先请假。” 王敬尘的食指在他胸口的疤痕上游移,滑到隐隐有田字格模样的腹肌上:“好学生总是有特权,还是总辅导员。” 庄宇凡抓住他的手:“再往下又要压着你做了——他是我这次比赛的带队老师,也是我们学科教师组组长吧。” 王敬尘的手从他掌心挣脱,十分迅速地握住了软在腿间休息的小宇凡,摸了一把,动作下流,嘴上说的又正经:“快跟哥说说,你在你们学校有多牛。” 庄宇凡舒服地哼了一声,闭着眼睛享受王敬尘一大早的特殊服务,他气息不稳地交代了自己要代表学校参加全国某个领域的大学生知识竞赛。 “厉害啊,我的凡凡这么棒,给什么奖励好呢?”王敬尘从他怀里起来,把手上沾着点液体擦到纸巾上,他跪在庄宇凡的两腿间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68 ,低头用嘴包住了那里。 “尘哥!”庄宇凡叫了一声,腿曲了起来。 王敬尘的舌头在里面动着,头一上一下地快速动作,是过快的吞吐,庄宇凡很快缴械投降。 “昨晚不够是不是?”庄宇凡那里喷了最后一点,他就坐起来,捞起王敬尘的腿弯,就着顶端还有点液体,对着被自己捅了一整晚的小洞又插了进去。 王敬尘浪起来真的什么都敢说,因为对方是庄宇凡怕什么呢? 他一下子说“快一点插,用点力”,一下子呜呜地求饶“要□□死了”;庄宇凡以为他疼,慢了下来,他又会使坏用后面夹着庄宇凡的那根命令“别停,就是那里,一直□□”……庄宇凡眼睛都红了,这人能让他跑吗? 别说王敬尘这个样子被别人知道,就是王敬尘被人抱一下,庄宇凡估计都能炸。 “庄宇凡、我不行了……太舒服……”大概两个人做那种事时候说的情话特别有催馇情效果,每次王敬尘一在庄宇凡身馇下喊他名字,庄宇凡就会不受控制地去亲吻他,把他舌头吸过来,恨不得吸了他的心肝脾肺肾,恨不得吸他的血他的髓,恨不得那根能捅穿他的身体,把自己包进去,让两个人真正地合为一体! 庄宇凡在这样强烈的占有欲之下,把自己全部的能量都送进王敬尘的身体里,还不肯抽出去,继续顶,继续插,两人身体连接处一片黏腻……王敬尘明明很饿,这会儿又精力充沛地撩拨着他又要了一次…… 事后,王敬尘由庄宇凡揉腰按摩大腿,他趴在那事后诸葛亮地发表看法:“以后,这事,还是一个月一次,一次最多两个回合的好……” 休息了一天,王敬尘缓了许多,起码能行动无碍了。退了房,还很嚣张地吹了声口哨,前台姑娘看见两个模样一等一俊的年轻人走出来,其中一个还“流里流气”的,并不反感,反而都闹了一片脸红。 王敬尘凑在庄宇凡耳边说:“你看,我就那么扫一眼,吹一声口哨,她们全脸红了。可见你尘哥的魅力有……” 庄宇凡伸手在他腰上掐了掐:“还有力气到处惹桃花是吗?” 王敬尘顺势倒他肩上,一挨就马上站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说话就说话,别摸我!” 他声音不大,庄宇凡知道他还是很在意在公开场合打情骂俏的。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a大很气派,独踞一座古城的一角,像另外割据出了一块书香之地,自带屏蔽喧嚣的隐形罩。 绿荫和湖水是必不可少的,有一道石门矗立在宽阔大道之中,居中刻有苍劲雄浑的大学名字,就像金庸写的“俊逸处如风飘,如学舞,厚重处如虎蹲,如象步。”(注) 石门有几根粗大气派的门柱,各自雕刻着字。王敬尘没去细瞧,想来一定是那座名校的历史人物的名句。 这还不算是进了学校,再往里约两百米,道路缩窄,但也有四五米宽。两旁大树成荫,是天然的绿伞,两侧是学校的露天球场、跑道等。王敬尘看见有的学生在打球,有的在军训。统一的迷彩装,整整齐齐地列方阵。 那些都是像庄宇凡这样的新生,自由活动的都是大二以上的学生。庄宇凡带着王敬尘往里走,一直到学生宿舍楼。 “既然我回来了,下午我就去参加我们班的训练成果检阅……你可以在宿舍休息。”庄宇凡说话间就脱了上衣,换了挂在衣柜门上的一件迷彩服。 王敬尘的眼睛从进来校园那一刻就没停下过。他打量了五个床位的宿舍,又重点观察庄宇凡的床位,包括他的书桌,不乱,但也整齐不到哪去,有强迫症地把书本按大小厚薄顺序放好,是庄宇凡的风格。 “我不能去看吗?”王敬尘对他笑。第一次看庄宇凡穿迷彩服,不得不说,特别硬朗,英气勃勃。 “那也行啊。”庄宇凡拿了裤子就躲去浴室换。 去食堂打了饭,两个人边吃边交流食堂的伙食,不是吃到扫帚苗和铁丝网头发丝这样的级别了,而是比谁的食堂饭菜够奇葩够黑暗,比如上次庄宇凡就看到了青菜炒橘子,草莓炒鱼丸,芒果炒土豆。庄宇凡说,他们食堂的菜没列入中国第九大菜系实在可惜了。 说话间,宿舍外面一阵人声,是新生军训结束回宿舍了。 一见宿舍门开了,王敬尘听见人声说:“小五回来了?我操,让你逃了一天训练。”来人一看除了庄宇凡还有另一个人在,还跟庄宇凡脑袋凑一起吃饭,挑了挑一边眉毛,“小五,他谁啊?” 庄宇凡在宿舍年纪最小,所以他们叫他小五。 王敬尘本能地觉得对方那个语气和动作带着挑衅的意味。但他是谁啊,王敬尘笑笑不说话,让庄宇凡回答。 “我哥,刚好来看我。” 一听是“哥”,那人眉毛落了下来,笑了笑说:“你好啊庄大哥,我是小五的同学陈伟。” “你好。我不姓庄,我姓王。” 陈伟脸色果然一变。王敬尘将他那点微小的变化收在眼里,心里冷笑。 其他三个同学洗了脸擦了汗过来,吵吵闹闹地跟庄宇凡交流了今天训练有多没人性,冲淡了陈伟和王敬尘之间的暗涌。 王敬尘听庄宇凡和他们聊天,发现庄宇凡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性格已经开朗了许多,不再是把自己关起来也拒绝别人的那个庄宇凡了。 在看不见的地方,庄宇凡发生了一点变化,王敬尘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舒服。但一想到庄宇凡终于能接纳其他人,愿意跟人交朋友了,这也是好事。他这一通心思急转,把饭拨了拨,没吃几口。庄宇凡以为他没胃口,担忧地问:“不喜欢吃吗?我给你换其他的。” “别,不是不喜欢。我吃。”他按下要起身的庄宇凡,看见陈伟的目光留在两个人接触的位置,心里笑了笑,一个猜想浮了出来。 陈伟本来是拿着饭盒跟室友出去打饭,听到他们对话回头才看了看,发现两个人的相处有一种别样的亲昵,王敬尘按下庄宇凡之后,而庄宇凡呢抬眼瞪了瞪他,还说一句“那不准数米粒了”。试问,庄宇凡是会露出这样嗔怪表情的人吗? 不是。所以两个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下午,检阅仪式正式开始。庄宇凡英姿飒爽地立在队伍了,那么多人,穿着一模一样的服饰,密密麻麻的,入眼全是迷彩,迷彩,王敬尘还是准确捕捉到他的位置,而且目光就一直投在庄宇凡身上。 看他笔直的双腿,迈出整齐标准的步伐,看他像一杆旗帜树立在队伍里,其他人跟着他敬礼的动作,都复制一样做出了一样的动作,王敬尘觉得他的宇凡真的很不一样了。 原来,他不在身边,庄宇凡照样能优秀地格外耀眼。 当一个人的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69 优秀是一种习惯,他又如何不能魅力四射呢? 看看那个陈伟,不就是被他吸引了吗? 王敬尘左边嘴角一扯:敢觊觎我宝贝?没门儿。 庄宇凡帮王敬尘订了机票,是晚上的飞机。两个人坐在操场的双杠上说话,空荡荡的操场,没人打扰再好不过了。 庄宇凡自己开了话头:“那天是我太偏执了,以后你时间要是不方便我就不吵了。” 王敬尘用鞋子勾了勾庄宇凡荡在半空的那修长小腿,他换下迷彩服,穿了平时的休闲裤,布料贴着小腿,是流畅笔直的线条。王敬尘一勾即放,看了看周围:“那天是我不对,说的话真让我自己都想掐死自己。我稀罕你,你完全可以对我任性妄为耍脾气,因为我只稀罕你,懂吗?可刚开学我事情太多了,整个系的联络工作基本都是我在跑。”说到这,他笑了笑,“怎么办,我在那边太受欢迎了,你要不要警告我一句?” 眉毛挑了挑,庄宇凡双手撑着双杠,上身往他方向倾斜,两个人是面对面坐着的姿势,这么一靠近,庄宇凡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瞬间就在眼前,放大,像湿润的黑水晶熠熠发光,泛着桃色的水光。 “王敬尘同学,你要是敢三心二意,那么你的庄宇凡将来会跑到海角天涯,你找都找不回来。” 那句话,就在距离王敬尘两公分左右说完。那两公分间,有树荫碎光洒落,有无尽的情意流动,有清凉的气流悄悄钻过,拂动庄宇凡搭在额上的碎发,他依然是一个与“岁月静好”沾边的少年模样,撑着双臂,探着脖子,双□□叉,抿着嘴看着王敬尘。 王敬尘呆了呆,伸出手指在他左胸口一戳:“那你要把我放在这里,关好。” 热恋中的人说起情话都是无师自通的,更何况是油嘴滑舌的王敬尘。他经常有成吨的情话想对庄宇凡说,最后都没说,他觉得太矫情太煽情。不过每一句都叫他写在了日记本里。它们有的变成了短句,有的干脆改写成类似歌词那种言之有物的句子。 还真别说,粗神经的王敬尘有点作词的天赋。他的细腻和缠绵被他有意藏起来,全送给了有庄宇凡陪伴的岁月。 比如他当年写过“是太倔强的背影\给我保护的心情\如果你也想说青春需要同行\哪怕最后是逆流而行\也为你挡风遮雨\我的坚持是那件外衣”这样青涩直白的歌词。 还有像“我的夜空 沉重像黑色丝绒一重重\你的眼眸开始闪烁\像最近的星\我想触碰”这样含蓄又深情的歌词。 全部都是写给庄宇凡的,他一句也不敢给庄宇凡看。 校广播站进入了点播歌曲的环节,蓝天漂浮着一段流畅动听的钢琴曲作为背景音乐。王敬尘就听见播音员说:“……第一首歌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一新生点播的。他说想送给他的心上人,我也在此祝福二位爱情甜蜜;不过也别耽误学业哦。好的我多嘴了,下面让我们来听歌吧,来自王菲的《红豆》。” 王敬尘顿时心有灵犀,他去看庄宇凡,后者冲他露了个微笑。一看那邀功讨赏一般的笑容,王敬尘差点没把两只手按在庄宇凡头上揉着:宇凡怎么这么可爱呢? 很多同学是没有回去过中秋的。一来是因为路途遥远差旅费不便宜,二来是因为当时中秋节还没延长到足够学生们坐巴士往返,匆匆忙忙的,炕还没捂热又该挪窝。 庄宇凡毫不意外地没能和王敬尘一起回去。王敬尘却是又奢侈了一把,订了回去的机票。 他之所以这么敢大手大脚地花钱是因为,前两天老何那边打电话汇报了喜讯:小货运站盈利了!还翻了几番! 这可把“大股东”之一的王敬尘高兴坏了,他把宿舍铺盖一卷,衣锦还乡了。 来接机的只有杨晖。王敬尘看小货车驾驶室坐着一个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年轻男人,怎么瞧都觉得这货车跟杨晖的气质十分不搭,这模样怎么也应该坐在四个圈的车里。 “老何他们送货去了,订单比较多。”杨晖用毛巾掸了掸副驾驶座的灰尘,这才让王敬尘上来。 “你有没有c照啊。”王敬尘先扣好安全带。 “要不,你开回去?”杨晖呵呵一笑,油门一踩,车子滑了出去。 还没拿到驾照的王敬尘老老实实绷紧了神经,如坐针毡。 一路上杨晖跟王敬尘说了他们商量后的打算,当然,最后如何定夺也得看王敬尘的想法。 老何跟何知竟打算再招两个司机。他们了解过有的司机是自己有车自己接活,没有成形的团队合作,接多少活全靠缘分;还有一种是直接的雇佣关系,没车没人脉,全凭老板派活。 老何打算去找第一种人,他觉得谈妥的可能性更大。 关键是自己还不要另外配置车,能省一笔钱。 王敬尘被老何的精打细算感动了,他真没看错人,老何靠谱还很有想法。 注:出自金庸大侠的《倚天屠龙记》,形容张三丰的字。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一到他们的办公和住宿一体的小平房,王敬尘发现那条床板不在了,铺凳子上的一堆衣服也不见了,看着整洁了许多。 杨晖:“在那边另外租了两间,老何说这间以后是办公讨论的地方。” “还真别说,老何看着是个糙爷们,这方面还是很讲究啊——不对,你们三个人怎么只租了两间房?” “何大哥睡觉打呼噜,我跟老何一间。” 王敬尘目光随着杨晖移动,看杨晖低着头躲闪了下,王敬尘问:“你,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杨晖气急的模样:“怎么会!老李刚走多久啊我能这样么!再说,掰弯直男这种事我不会做。这条路本来就很不好走了。” 王敬尘跟他道了歉,把肩上单肩包卸下,太晚了他是不打算回去了。于是他找了凳子坐,用热得快给自己烧了壶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问你跟我舅的事。” 李谢,一个笑起来有一边酒窝的男人,他不爱笑,因为笑起来一点也不威严了,这点跟何泽有些像。 王敬尘的话让杨晖身体僵了一下,他也坐下,给自己点了根烟,那烟看着是何泽平时抽的。杨晖本来打算戒烟的。 “我和老李,也就两年多吧。两个男的,出了社会还在一起两三年了,唔,在现在来说挺不容易的。” “老李这傻逼人太好,对朋友特别仗义,对我特别好,就是要月亮他也能打一个金的送给我。要不然我也不会放着少爷生活不过跟家里人出柜,跟他走了。把我家老爷子气得啊……”杨晖手指挟着烟,任它烧着。他陷入了某段特别幸福的时光,忘了身边的王敬尘,忘了叙述者和听者,他只是在对时光坦诚,坦诚自己的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70 思念,坦诚李谢的痕迹。 杨晖突然笑了笑,应该是想起了一件好玩的事:“忘了哪一年,他在我那边城市的酒吧玩,那酒吧是gay吧。看你这表情,你不知道吧,大城市有许多这样的场所,我后来知道酒吧也是他的投资之一。” 当时杨晖仗着年轻,有钱,就经常去那钓男人,他长得好看,玩起来也放得开,还不纠缠,一钓一个准。不过基本都是露水姻缘,从没往“天长地久”这四个字上想过。李谢就是某一晚的勾引对象。 在暧昧气息膨胀的卡座里,杨晖摸着李谢的腿,想法已经很明显了。 李谢喝着酒,垂了眼皮看了看他的手,爬到了拉链位置,准备勾下—— 李谢按住他的手反剪到背后,贴着他耳朵问:“我知道你不想玩。要不要跟我走?”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杨晖终于相信,这世界上有一眼定终生这么回事。 李谢的那双眼睛仿佛穿越看不见的光阴和重重封锁的迷雾望进了他心里。杨晖的心疯狂跳动,他不记得自己还有没有在呼吸,他只知道在李谢一声突兀的轻笑中,他才清醒过来。 “小子,这程度就出来玩,别把自己坑进去。”李谢摸了他头,就把他搡开了。 后来,杨晖一直记着那双眼睛还有摸在他头上的那手掌,一直等啊等,等到了李谢第二次进来那间酒吧。 他跟李谢说:“我已经不玩了,我想跟你过日子。” 旁边还有几个人,都在那拿着酒杯笑,有的人抖着肩膀把酒都洒出去了。只有李谢没有笑。 李谢真的是很认真过日子的人。王敬尘以前总有一种他舅舅在“醉生梦死”的错觉,其实不是。李谢跟三教九流都能称兄道弟,他抽烟喝酒是为了应酬,回来之后烟酒不沾,更不会让王敬尘知道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就连他跟杨晖,也藏得严严实实,王敬尘那时候只是怀疑舅舅外面有对象,却打死也想不到,对象是个男的。 “我怕冷,每年冬天总是手脚冰冷,你们这儿又不供暖。他总是把我搂着,或者抱着我手脚放他心口捂着。你想,大冬天啊。有一年我肺炎,反反复复,吊了快半个月的水,炖汤做饭都是他来,他放着生意没料理,基本都吃住在病房陪我了。太多太多事了,数不完了。” 杨晖给自己倒了一本水,搪瓷杯一点水垢也没有,可见杨晖是个挺讲究生活质量的人。 烟蒂烧到了尽头,杨晖说:“那天他让我出去给他买一包饺子,他喜欢吃饺子。我也没多想就去买了,回来,发现他已经不行了。他给我留了信,嘱咐的话写了三页,不放心我写了一页,对我的愧疚写了两页,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写的,大概是有了那想法时候就每天写一点吧。他怎么会觉得在拖累我?在耽误我?觉得对不起我干吗去死呢?活着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不是么?” 杨晖没有哀嚎没有痛哭,他甚至摇头笑了下,可是他狠狠地把烟掼到了地上。 “我这辈子都不要吃饺子了。看见就难受。” 王敬尘至始至终都是听着,没有发表看法。 因为他心里的话一茬接一茬的,想安慰杨晖也想帮舅舅说几句话,想问杨晖以后的打算也想劝他生活还要继续的,可是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剩下了四个字:“都过去了。” “过不去的。”杨晖摇头,用食指戳了戳心脏位置:“他在我这里呆着,我不想忘记——他,或者陪着他的自己。” 杨晖表情太坚决,以致于有股凶狠在其中,王敬尘一时被震住,说不出话。 这是执迷不悟还是痴情不改?傻不傻? 王敬尘不知道,但是杨晖的一番话给了他很大的感触。这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即使是知道你离开了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也把你放心窝里藏着,这是多么深多么浓的一份感情啊。 就是知道你不会回来了还愿意为你虚席以待,这傻的让人心疼和……难过。 门口响起一串脚步声,何知竟进来一看:“你俩这是……坐禅啊?” 每次何知竟一开口,两根粗眉毛一抖动,王敬尘都仿佛看到了中年版的刘东。王敬尘上回跟刘东联系,正儿八经压着声音问:“你家有没有失散多年的哥哥?” 何泽仰头喝着一瓶矿泉水,喝完一看,视线落在杨晖脸上,眉心紧了下。 杨晖眼睛有点儿红,他冲何家表兄弟点点头就往外面的其中一间房走去。留三个人慢慢开“股东大会”,商讨未来发展大计。 之前姓黄的狮子大开口提了要吃20个百分点的“信息费”,在他们燃眉之急时刻,也顾不上他贪不贪心了,现在他们打开了业务,生意活络起来了,不得不重新考虑寻找其他途径。 那家公司货虽然多,但架不住他们只有两个司机在跑。虽说是省内,有时候往返一趟还耗了一天。等工地安排人卸货或者验收,这时间甚至能耗半天。 何泽觉得该雇人了。 王敬尘没有人脉,他就提个想法,关于以后的方向和重点。何知竟容易满足,他觉得目前这样累是累点,但足够了。一趟跑车下来,净赚几百元。有时候工地负责人还塞烟请客吃饭,比如赶上工人们下班。何知竟目光短浅,他反而被何泽和王敬尘二人的打算惊到。 好在这人随大流,没主见,一句话“全听你们的”。 王敬尘就让他去招一群本地单独跑车的司机。对方如果同意加入,只需要一部手机联系就可以,不需要提供食宿。这里留一个人接单和派活,杨晖就可以,他脑子活。 何泽赞同,何知竟拍拍裤腿的灰尘,也只能同意了。 当晚,王敬尘在办公室椅子上对付了一夜。何知竟倒是叫他去他屋里休息,王敬尘对他的连环惊天呼噜有所耳闻,哪敢去?椅子拼一起,对着墙一靠,不会掉下去了。 像棺材板一样地躺了一夜,王敬尘带着两块黑眼圈回家了。 王奶奶杀了一只土鸭子,加了墨鱼干以及菇类,王敬尘被逼着喝了两大碗黄油漂浮的汤,感觉肚子里全是汤汤水水。他拿着梯子爬上爬下给奶奶修了厨房的瓦片——哦,他家小厨房一直没翻新,还是红墙黑瓦。 王敬尘下来,奶奶双手举着,是时刻要接住他的姿势。王敬尘就笑:“您这是做什么?我真掉下来您也接不住呀。” 王奶奶笑骂:“怎么接不住?自己孙子还保护不了吗?” “是是,您老当益壮。我明天一早就得坐车回校了,您还有哪里要补的?” 王奶奶给他递毛巾,说:“哪敢让大学生补啊,你这手拿笔的!” 王奶奶宝贝着他,用老人家非常传统的思想,把王敬尘放心里宝贝着。 “那谁谁,上回奶奶跟你说的,隔壁跟你同龄的,他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71 要当爹啦!他媳妇肚子,噢哟,上圆下扁,我看是个小子!” “……”王敬尘被迫边吃着鸭肉边听奶奶家长里短了整整一天。 最后的主题绕不过“你什么时候带对象回家啊”? 王敬尘几次要把心里话宣之于口,但对上奶奶不再明亮甚至泛着黄浊昏沉的眼眸,他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只好回避,十分不娴熟地冲奶奶“撒娇”,次数多了奶奶怎么不明白?他这是心里有鬼! 王敬尘一看这次方法没奏效,奶奶收起了笑容,他心想坏了。 孰料奶奶神秘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你啊其实心里有人了对不对?哎呀奶奶是老糊涂咯,怎么会忘记年轻人不喜欢老人插嘴说这些事啦?”说着摸一把王敬尘慌乱的大脑,“高矮胖瘦美丑都不要紧,你喜欢奶奶也喜欢!” 王敬尘的心酸得一塌糊涂,鼻子跟着酸了酸,他眨眨眼睛,努力把要涌出来的泪水眨回去。 面前这位老人,是他在世界上唯一一位亲人了。她每天守着老房子,每天看看天,撕日历,每天攒着一粒两粒的鸡蛋,自己舍不得吃有时候攒着都臭掉了,她有时候会忘记个人卫生,比如上一回洗澡是什么时候,这件外套到底洗过了没……可是她做的一切都是等着唯一的孙儿回家,她不会忘记王敬尘回家的日子。 如果王敬尘提前一个礼拜说要回去,她一天能看十几次日历,叨着怎么这一天还没过去呢? 日子不是难熬,是日子熬着人。把一个人的期待熬干了,剩下最干瘪最薄的一层。 王奶奶只剩下王敬尘这么一个念想了。 突然看见王敬尘掉了一滴泪水,王奶奶吓得一拍腿:“怎么还哭上了呢?奶奶也没说什么啊不是?” 王敬尘接过奶奶从兜里掏的手绢儿,虽然有一股异味,但他眉也不皱地摁了摁眼睛。 我哭是因为我喜欢的人是男的,不能带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大噶,这个文是不是特别不好看(˶ ̄᷄ ⁻̫  ̄᷅˵)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好不容易哄了奶奶安心,王敬尘带着满腔酸楚马不停蹄地回到学校。 那边,庄宇凡由于一进学校就成绩斐然,成了学生会各部门争相邀请加入的宠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庄宇凡这样高冷又独来独往的学霸是看不上那些邀请的,他继续优秀着,成为学校名人。 另一边,货运站改名安捷物流,割了一块白底红字的招牌,在小平房门楣那打横挂着,挺像模像样。何知竟办事不拖拉,还真找到了几个司机加入。 谈妥价格签了协议,安捷物流从四个人的小车队发展成为十个人左右的小货物站。 王敬尘想好了,名字得先注册,万一让人占了呢?所以没有物流的规模那也得占一个名字啊。 这边,王敬尘的一个脑袋是学业事业两头用,而庄宇凡那边就简单多了,他一心一意地学习,吃饭,放学,想王敬尘。再多余的活动也没怎么参加,开朗了许多是真的,但他身上依然罩着一层透明的隔离罩,彬彬有礼地拒绝了许多邀请……和告白。 很快,大一新生庄宇凡成了a大的新闻人物。以往,庄宇凡成为人物总离不开“成绩”,这次却因为他拒绝了班花系花校花。 而且,这面冷新生有一次回答一个追求者问题: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他竟然羞涩一笑:“是啊,我很爱他。” 从此,情圣二字“哐”地戴在他头上。 宿舍陈伟脸色阴沉了许多天,还夜不归宿。回来时候就换了宿舍,他临走之前盯着庄宇凡的侧脸,那眼神,仿佛要吃人。 王敬尘在电话里听庄宇凡说了这些事,他靠着宿舍走廊的窗户笑:“我就猜那小子对你图谋不轨。” “马后炮。” 王敬尘“嘿”了声:“我就故意不提醒你,想看看你会怎么处理,谁知道那家伙一点毅力也没有。” 庄宇凡也在外面走廊,有风,王敬尘听着风往听筒里灌,他长呼一口气,跟风声相和:“怎么办,真有点想你了。” “叫我名字。”庄宇凡突然说。 “干吗?”王敬尘虽然那么问了,还是轻轻说了“宇凡”二字。 “你每次一喊我名字,我都能硬。” 王敬尘:“……不得了不得了,大学这个大染缸把我纯净可爱的凡凡教坏了,真是流氓啊。” 庄宇凡不理他,自顾自地说:“回去了我要听你叫我老公——在床上。” “靠……”王敬尘不自在地踱步,“你自己不能忍也别拉着我啊,我的小兄弟精神了怎么办?” 庄宇凡的声音有些颤抖:“今晚,我宿舍没人,去看晚会了,要不要一起……?” 这一晚上两人真是突破了有史以来的尺度,靠电话来了一次。 事后,王敬尘耳边是发烫的手机,他喘着气说:“怎么精力这么好?” 庄宇凡笑:“每天晚上我都去跑步。没好身体怎么压得住你,怎么保护你?” 这一学期很快到了尾巴,在黑暗的考试周结束,a大各班级都按捺不住玩闹的心情,晚会是一场接一场地举行。庄宇凡不明白,晚会有什么好玩的,吃吃喝喝看节目,节目不外乎唱歌跳舞小游戏,有意思吗? 他从来没参与其中自然觉得没意思,不像王敬尘,又是参加又是主持,每每一场主持下来,又饿又渴又开心的还是他,他喜欢被人需要和簇拥的感觉。 今天是放假前的最后一次聚会,庄宇凡一个人坐那看舞台中间的一个女生忘我动情地演绎《红豆》,他看的出神,想的是王敬尘给他唱这首歌的样子,这么想着,嘴角漏了一点笑。 陈伟把那点微末的笑捕捉到眼里。 散场后,玩得比较上头的一伙人说去加场,他们眉毛一动,彼此心照不宣地笑,加的自然是成年人场。在明天一早要上车的同学就回宿舍了,庄宇凡起身要走,陈伟拦住他:“别别,宇凡都没跟我们玩通宵过啊,今晚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一出宿舍,就不再喊“小五”了。 陈伟一说,几个喝得有些过的男女生附和着,别走了,今晚一起玩一下呗。 庄宇凡看着搭在他肩膀的陈伟的胳膊,也没发作,点点头就留下了。 坐一下就回去,他想,敬尘总让他融入和接受其他小群体,配合一下也没什么。 一群人包车去一个可通宵的ktv,车里满满当当的,绝对超载了。庄宇凡缩着脚被迫和陈伟肩膀挨着肩膀,腿碰着腿。 庄宇凡一看见ktv就在心里发憷,他对ktv有本能的不详的预感。 包厢是陈伟订的,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72 酒也是陈伟叫的。看着服务员搬来几箱没见过的小罐子啤酒,庄宇凡往后靠了靠,跟自己说别喝。 结果,玩起了游戏,不喝容不得自己了。 喝了两轮,庄宇凡摆手,要去厕所。他站起来那一刻,身子微微晃了晃,很快稳住,还没醉,能走。他心说:“上了厕所就跟他们说要回学校,不能再喝了。” 对面陈伟的目光,就像一条蛇盯着一只小白兔,凉凉的,那股寒意从脚底爬到了头皮。庄宇凡是一忍再忍,不想滋事。大学还有三年呢,还是同班,他只想顺利平静地毕业。 看他走出去,陈伟把骰子一扔,也出去了。 庄宇凡在一片幽暗暧昧的灯光下走着,怎么觉得这走廊跟个迷魂阵一样,而且一个服务员也没看见。地毯软软的,脚踏上去,整个人犹如飘在半空踩着云。他甩了甩脑袋,终于发现厕所标志。 一推进去人都要晕了,四面都是玻璃,有无数个“庄宇凡”。因为喝了酒,脸庞微红,嘴唇殷红,眼睛还泛着水光。还有人尿个尿照镜子不曾?庄宇凡低头洗手,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一看,是陈伟。 “来得正好,帮我和大家说下我先回学校了。太晚了,我累。”最后一句他是临时补上的,本来想说我有点醉了。 陈伟看他捧把水洗脸,看他弯腰时身体的曲线,眼神发直。陈伟说:“好,我送送你,就到门口。” 庄宇凡本来要拒绝,一听就到门口,也没什么,就点点头。 “后门车比较多,这里门口不让停面包车或者的士。”陈伟边说边带路,庄宇凡也不疑有他,因为刚才包车过来,门口确实不让停车。 “你对这很熟?”庄宇凡问。 “还好吧,我没住校,偶尔出来玩。”陈伟说着,正好走到后门楼梯,他突然停下,转身,一把扯过庄宇凡,紧紧搂住他就对着他嘴巴用力吻上去。 庄宇凡几乎是被拉住那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他抬脚去踢陈伟,陈伟吃痛也不放开,照样用嘴唇碾压着庄宇凡的嘴唇,企图撬开他的嘴,把舌头放进去。 庄宇凡抬起膝盖,朝某个部位毫不留情地一击,陈伟箍住他身体的胳膊果然松开了。 “你妈的!”庄宇凡抹了抹破开嘴唇留的血,恶狠狠地瞪着陈伟。 陈伟是长得不错,浓眉大眼高鼻梁,而且性格开朗,跟班上同学关系都特好,庄宇凡之前听说过也有不少女生倒追他,大概也是因为性取向的原因,陈伟也是一一拒绝了。 庄宇凡骂了一句,抬脚又踹了陈伟一脚。受完那一脚,陈伟拦住要走的庄宇凡,着急地说:“我喜欢你的,真的。你那个对象,他没办法给你想要的恋爱感觉。他肯定不会在公开场合跟你牵着手或者抱着你,对不对?你听我说,我可以,我可以给你这些!” 庄宇凡走了几步,听见那句“他没办法给你想要的恋爱感觉”,回了头;又听见陈伟急急地说“他肯定不会在公开场合跟你牵着手或者抱着你”,他维持不了面上的平静了。 “关你什么事?”庄宇凡长期以来的心事被旁观者一语戳破,心像个漏气的气球,呼呼往外吹着冷空气,他全身冰冷,裹紧了衣服,脚步坚定又快速地往一排等着客人的的士走去。 是,他一直以来很在意,王敬尘总是在公共场合避免和自己有肢体上的接触。一次两次,只要有可能被外人瞧见,王敬尘连他的小拇指都不敢碰;要碰一碰他,还得观察下四周,跟侦查兵一样。甚至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心有余悸:有没有被人看见了?这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王敬尘顾虑的有道理。可是王敬尘为什么会十分刻意地遮掩着跟自己关系特别不一样? 谁都知道两个人关系好,但王敬尘总是喜欢给人这样一种感觉:我和庄宇凡关系就和我跟刘东张辰一样,没什么区别的。这多少让庄宇凡心里有点不满。 一点不满日积月累,就跟他曾经对王敬尘的心思一样,积累成了一座能埋掉自己的堡垒,看不清自己最初的内心了。 庄宇凡仓皇地逃进一辆的士里,把脸埋在掌心,手机里躺着一条王敬尘的短信:“没办法一起回去了,我们班和隔壁班合作一场晚会,很重要,又是我主持,好累啊。”后面还跟着一个表情符号。 庄宇凡心里说:“我也有点累了。” 在凌晨时分,王敬尘收到庄宇凡的短信,简简单单三个字:“知道了。” 不过他是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才看到的。他也没在意,一收手机又投入精彩紧张的校园生活去了。 庄宇凡一个人回了家,家里很干净,门窗开着,应该是庄漫雪来了,他每次回家前都会跟王敬尘和庄漫雪两个人说一声。 厨房飘出一阵玉米炖排骨的香气,庄宇凡把行李箱放大厅,往厨房走。 “回来啦?不是说十点能到吗?这都十一点了,我还想打电话过去问你呢。”庄漫雪在切菜,抬眼瞅瞅他,“瘦了,在外面吃不好吧?” 庄宇凡心里涌起一股又酸又涩的暖流,他真想抱抱他的姑母,不说任何委屈,就抱一抱。 庄漫雪好像知道了什么,却不好说,她低头重新切菜。 庄宇凡说:“姑母,我给你和芽芽她们带了礼物,我先把行李整理下,拿下来给你们看。” “别忙了,去洗个手,我把这道菜炒一下就能上桌吃饭了啊。” “好。” 庄宇凡退出去,庄漫雪把刀一放,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没更文是因为周末大扫除太累,眯一会儿不小心睡着了2333333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她担忧的一切一直没解决,看庄宇凡神态,估计是相处起来不顺利的样子。虽然庄漫雪巴不得两个人不顺利然后自然而然地分开,但是,她不想,一点也不想看见庄宇凡不开心的样子。 这件心事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项上,庄漫雪背负这样的心事就承担着这样的压力,她多希望庄才国把庄宇凡弄出国,因为在她看来,青春期的恋爱是经不起空间的隔绝的。 一别经年,双方有各自的生活,没有对方的参与,渐行渐远,再加上王敬尘是个那么贪鲜的年轻人…… 她这边胡乱想了一通,等林雪芽下班过来吃饭,三个人自然而然说起了村里的一些事。 “王奶奶上回摔了一跤,坐在她家门口起不来。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啊啊啊地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幸好邻居那做豆腐的推门出来瞧见了,赶忙叫人来拉起。” 林雪芽问:“哪个王奶奶啊?” 庄漫雪说:“还有哪个?敬尘他奶奶啊。”庄漫雪看见庄宇凡的脸抬了起来,她神态自然地吃饭,“岁数大了,觉少,又一个人住,出点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73 事跑医院都来不及。” 庄宇凡:“王奶奶她没跟尘哥说吧?” “估计没。”庄漫雪摇头,“她缓了口气又行动照常了,叮嘱我们千万别让尘子知道。可是,这年岁大了,一年又一年的,我真有点担心。那天王奶奶拉着我,问我怎么给敬尘说找个对象的事。” 庄宇凡勺子里的汤一抖,泼洒了一些在菜里。 “哎呀宇凡,你拿个勺子也不稳啊,看这菜被你浇的。”林雪芽叫了起来。 庄漫雪隔着一米五的圆桌看对面的庄宇凡,庄宇凡也看她,中间的林雪芽拿抽纸把桌面多余的汤擦干,一点也没注意到另外两个人的表情有多奇怪。 庄宇凡感觉庄漫雪知道了一切,可是他不知道怎么问出口。庄漫雪在等他亲自跟她说起那一切,也许庄宇凡愿意说,那么他还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听他姑母的话? 这像一场无声的伤人又伤己的拉扯,从王敬尘那得到的心冷,再到庄漫雪这收到的漠然,让庄宇凡的压力到了一个临界点,他受不了了,他想拍案而起,他想昭告天下,他想拉着王敬尘到他奶奶那,他甚至想跪在老人家面前说“我们相爱。” 但是他也明白他想到一切只能是“想”,如果真那么做了,王敬尘跟他势必决裂。 王敬尘看着特别随和,特别好说话,但是他一旦做事,就带着一股决然。撞了南墙,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也不回头。 他跟庄宇凡说以后,那就是在未来的日子里规划了有庄宇凡的“以后”;可如果庄宇凡触碰了他的底线,那这底线将会拔地而起,矗立起一堵坚不可摧的墙,阻挡他和庄宇凡所有的“以后”。 他有他的步伐和节奏,你可以不跟随,可以不配合,但,你不可以逼迫他。 否则,他会切断所有的“以后”。 庄宇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那一顿饭的,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抢着帮庄漫雪洗碗,他只是默默地回到楼上,把带回来的礼物放在庄漫雪房间,一人一条围巾,上好的羊毛,他还给庄漫雪买了一瓶皲裂霜。庄漫雪干了多年农活,一到冬天手就列一道道血口子。 他是把庄漫雪当母亲一样敬爱着。 可是,为什么庄漫雪不支持他呢? 庄宇凡把手机放在胸口,等着王敬尘的电话。已经两天零八个小时,王敬尘没短信没电话了,可见他那边的生活太精彩太忙碌。 杨过出古墓,花花世界,让他快活让他快乐,让他忘了他的姑姑是陪着他快乐,看他快乐而快乐的。 庄宇凡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何时开始,卑微?谨慎?言不由衷? 可知情爱一事,当真是迷乱人心智。有谁能时时刻刻地清醒,有条不紊地进退有度? 那真不是疯狂痴迷的爱,是经营着一桩心事。 王敬尘是在三天后到家的,他果然是活蹦乱跳的体质,在学校通宵玩了两天,又跟学院的学生会干部们聚餐了一次,在飞机上补眠,回来就恢复了神采奕奕的体力。 王奶奶只一个劲地说他瘦了,按胳膊摸脑袋,把老人心疼地爱不释手。 由于是在年前回来,所以王敬尘这次回乡,收到了村里人“探头探脑”的欢迎仪式,大家前几天就听王奶奶说“我家尘子哦”“我们敬尘呐”,按今天说就是各种花式安利。 王敬尘到了家问:“您是不是又跟他们说什么了?” 王奶奶摆手:“哪能呢,奶奶就是跟他们聊天,他们问,尘子大学了谈对象没?我就说他小孩子的事我哪知道呢,你看奶奶都没到处说你有对象啊。” 王敬尘赶紧把他奶奶哄去屋里坐着听戏,他放了行李就撸起袖子去厨房,顺便给庄宇凡打电话。 当然,庄宇凡没接。他在那浏览着出国留学的资料,他陷入了很负面的情绪旋涡中,而不知自救。他很负气地想,大不了我出国去。 对方没接电话,王敬尘也不在意,把手机往兜里一丢,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 一直等刘东回来组织聚会,让王敬尘通知庄宇凡,他才发现,他从放假到现在,竟然有一个礼拜没联系庄宇凡了;而庄宇凡也没想起来找他。 他拿着手机怔了怔,是不是哪里不对劲?明明上次分开还好好的? 所以,当时应该在一个学校对吗?都说异地恋太艰难,可是放他们俩身上,他觉得异地这种东西,完全不是个玩意儿。 他和庄宇凡长达十几年的感情,岂是异地二字能打败的? 刘东好像很忙,电话还没讲完,王敬尘就听见有电话进来的声音,刘东对他说:“那先这样,你负责通知你们家学霸就好了,其他人我和田蕊会联——” “系”字还没说完,刘东就掐了电话,王敬尘盯着屏幕,看着它暗下来,又重新解锁,赶忙给庄宇凡打电话。 这下接通了。 “……是我。”王敬尘说。 “嗯。” “那什么,你后天晚上有空没?刘东叫了班上同学,聚会下。”他们的对话客套又熟稔,仿佛许久不见的恋人,又仿佛是一笑泯恩仇的幼稚冤家。 庄宇凡以为是他要约自己出来,嘴角翘了起来,一听到后面一句,那点笑凝固在两边,冷了下。他说:“在哪?” “还是原来的地方。” “那行。” 王敬尘叹了口气:“跟我也非要这样吗?” “怎样?你要我跟你怎样?!”庄宇凡的声音突然大了一些,他情绪激动,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张开手指,按着两边太阳穴在房间里踱步,电脑屏幕还亮着,是出国留学的浏览页。庄宇凡问:“你希望怎样?啊?你说一个,我如你所愿行吗。” “宇凡,你冷静。你先冷静。” 庄宇凡长呼一口气,因为太用力克制着呼吸,他眼睛湿了,声音哽咽:“尘哥,其实从你决定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准备好了分开的那一天?” 王敬尘耳朵嗡地一响,他想说“不是”,可他确实有过自己会跟庄宇凡分开的直觉;他想说“是”,可是他一直觉得他只会爱庄宇凡一个人了。 这是世上仅有的一个,跟他灵魂契合的一个人。 庄宇凡等了他十几秒,听筒里只有低弱的背景声,王敬尘张了张嘴巴,想叹一口气,耳边响起了嘟嘟声。 庄宇凡挂了他电话。 成年之后,你有多久没哭了?上一次流眼泪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亲人还是恋人?宠物不见了还是失去了心爱的物品?或者是挫折或者是工作原因? 王敬尘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靠着床,后仰着脖子,泪水顺着眼角流到了耳廓里,积在浅浅的耳廓中,随着他一动,满了出来。 奶奶在楼下喊他,王敬尘扯了几张抽纸把眼泪一擦:“来啦,我马上下来!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74 ” 爱去不去。王敬尘破罐子破摔地想:惯得你没边了是吧? 李清照写“物是人非事事休”,说景物都在没有变,可是人却不在了。睹物思人又触景伤情大抵如此。那么物非人在呢? 在同样的ktv门口,同样的傍晚时分,同样蹲着等人的王敬尘在见到庄宇凡的那一刻,心情无法平静了。 有些人,真的是专门为了克制自己而降世的。任你怎么呼天抢地怎么不屑一顾怎么装腔作势,他只要站在那,你就完完全全地丢盔弃甲,不战而败。 王敬尘起身,等庄宇凡锁了车,等他走过来。 夕阳还是那么美,整片西天红彤彤的,投在两个人身上都暖融融的好看。王敬尘看了看庄宇凡的侧脸,明晃晃的黑眼圈让他看过去憔悴了不少。他伸了伸手,正好有其他人走过来,王敬尘把手握成拳头,放嘴下咳嗽了下,说:“我们进去吧。” 庄宇凡表情有些悲伤,他把王敬尘的小动作都看得仔仔细细的。他感觉那些小动作就是看不见的尖刺,往他心里扎,疼得人直抽气。 这么见不得人吗? 好,我见不得人。 我就跟我胸口的伤疤一样,见不得人。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王敬尘没等到他上来并肩而行,觉察到他情绪不对了。他回头试探性地叫了一下:“宇凡?” 庄宇凡摇摇头,越过他走向包厢。 刘东开着一辆黑色现代,拉了一车的同学过来。大家一年没见,又经过大学的洗礼,有的穿着打扮明显成熟了许多。王敬尘发现田蕊还化了淡妆,增添些许妩媚。就连那一向羞涩腼腆总是扎马尾的英子,她烫了卷发,披散下来,安安静静坐在那主动和大家打招呼,是落落大方的形象了。 有一些不一样了,但人还是原来的那拨人,所以玩起来特别放松。 刘东瘦了许多,他说这得归功于那坑人的超市,刘东又搬货又卸货,一段时间要帮忙盘点,偶尔还要跟着会计加班,他不瘦才怪。 再看那张辰,竟然交了女朋友。大家围着张辰的手机瞧,屏幕里是他和女朋友脸挨着脸的合照。张辰说:“是她追的我,我我我哪里敢追人家女孩子呢。”说着脸晕了一片幸福的红。 就有人问了:“尘哥!你作为我们班的班草,上了大学没对象不应该吧?” “对啊,我们尘哥肯定是一个连的女生喜欢着。” “快交代,伤了多少女孩子的心!” 刘东喝高了,跟着架秧子起哄:“王敬尘啊王敬尘,你也有今天啊,你这些年伤的女孩子的心,将在今天被女同胞们加倍讨回。还不快交代对象是谁啊?” 王敬尘真想把刘东瘦下来的脸再揍成一个肿起来的猪头。 他迅速拿起麦,试了试声音:“别吵别吵,我要唱歌了!” “大家拦住他!此人心中绝对有鬼!跟老同学还隐瞒实情,拿下他!”喊话的是一向老实的张辰,想不到去大学捉爬滚打一年,这小子竟然学会了拆王敬尘的台! 王敬尘冲过来用胳膊夹住他脖子:“让你背叛我!” “闹人命啦!尘哥反抗啦,大伙儿要对他严刑逼供啊!”张辰誓死抵抗。 此时,一直坐在那冷冷看着这一切的庄宇凡突然开口了:“他没有对象的。” 场面顿时一冷,好像泼了一桶零下五十度的水,连空气都结冰了。 刘东最先意识到庄宇凡说了话,他咳了两声,说:“那什么,唱歌啊,谁他妈点了歌不唱啊,那我上了啊。” 张辰感觉到锁着脖子的胳膊突然失了力,接着就看见王敬尘身上的精气神瞬间被抽走了一般,他整个人委顿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张辰好奇地看了看庄宇凡说了那句话就扭开脸的样子,又看了看身边虽然低着头,但目光好像停在一处的王敬尘,张辰“啊”地轻叹一声,被自己心里的猜疑吓成了雕像。 背景音乐是一首《约定》,田蕊和英子合唱的,声音甜美,特别悦耳。很多人鼓掌。 “你我约定,一争吵很快要喊停,也说好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庄宇凡听到这里,眼眶里转着泪水,他转头看了一眼王敬尘,愤然离席。 第二次成功地把在场的人都惊了个人仰马翻。 王敬尘跟着站起来:“你们接着玩,我去问问情况。”他马上跑出去了,甚至没发现大家看他们俩的眼神有一些探究和奇怪。 刘东摇摇头:“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所以,谈什么恋爱呢?还不如赚钱。刘东看着田蕊想。 时间真是可怕,暗恋多年,未说出口,于是那暗恋初恋的心情就被消磨地一点美好也不剩。也许回忆还在,但心情不复存在了。 消磨了脂肪和美丽心情。 庄宇凡走的很快,昂首阔步,像黑夜里一道凌厉的黑影。王敬尘追上,抓住他胳膊:“差不多了没有?!”他吼道。 庄宇凡回视,眼神里是复杂情绪,有质问有怨怒,还有淡淡的哀伤和指责。 王敬尘被他眼神一惊,手劲松了一点:“……到底怎么了?” 方才还在瞪自己的人突然抱住了他,王敬尘手垂在两边,脑袋空白了下,很快反应这是在大街上,即便是晚上,娱乐场所人来人往的,他都听见几声清脆的口哨了。王敬尘挣扎了下,去推庄宇凡。 两个人分开了些,王敬尘发现庄宇凡的眼睛红红的,依然发狠地看他。王敬尘看看四周,小声又紧张地问:“你到底发什么神经啊?有什么话回去说!” 他声音不大,但是很严厉,也是满满的怒火。 庄宇凡不动如钟:“我是不是很见不得人?” 王敬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不是很明事理么?以前我们不就说清楚了么?我们现在什么身份,能……能公开么?你别闹了,走,我们……” “我没闹。这城市多的是像你像我这样的人,他们有勇气站阳光下,我也有,是你不敢承认我是你的谁。” 王敬尘说:“以前你怎么说的?你怎么打算的,等以后我们有能力,出国去,我们……” 庄宇凡打断:“王敬尘,我后来发现,出不出国,那都是我给你在意的、所谓的体面和尊严找了个借口。你心里,一直就逃避我的身份以及自己的心。” 庄宇凡一句话将王敬尘打入十八层地狱,他浑身颤抖,一下冰冷一下炙热。他的双手是冷的,脑袋是热的,他很想当场跟庄宇凡大吵一架,也想甩一句话跟他掰了。但他看到庄宇凡的眼睛,对他的失望那么深沉,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下掏了个空,仿佛一直撑着心的东西全被庄宇凡收走了。 不得不说,庄宇凡说的那些有些尖锐,但令王敬尘无法辩驳。他每次和庄宇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75 凡在一起都很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虽然他反复和自己还有庄宇凡说“以后”,说他的打算,说要强大牛逼到不理会世俗的眼光评价,但他心里知道这就像小时候“我要照顾凡凡”一样的自我洗脑,他内心里还是在拉扯着,他像个贪心的人,背着一个竹筐,竹筐里装着一路走来捡起的稳定和体面,一面还要弯下腰去拿地上的珍宝庄宇凡。一弯腰,篮子里的东西全掉了。 他只好一路走一路掉再一路捡。 为什么就不能一起安安稳稳地同行? 王敬尘有一种感觉,如果今晚放手让庄宇凡离开,那么两个人的关系将一发不可收拾。 他尝试靠近了一步,又看看周围的人散了些,于是他松口气,伸手去牵庄宇凡的手指,庄宇凡笑了一声,摇摇头走开了:“让我们冷静几天吧。” 王敬尘那个小动作没逃过黑暗里庄宇凡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开始,王敬尘已经不屑于在庄宇凡面前伪装下自己的顾忌呢?是不是觉得感情稳定都是爷们不会计较这些了? 又是为什么庄宇凡会因为陈伟的一句话介怀至今,抓着那个不放? 庄宇凡喜欢藏着矛盾不说,自己想办法消化。可是他忘了,矛盾既然是在两个人之间存在,哪有单方面的消化。这世上,解铃还须系铃人,王敬尘这系铃人没动手,他只会把结打成个死结还不自觉。 于是矛盾成了无解的结,把只想自救的庄宇凡缚死了。 陈伟的那一句话在死结之上再加一结,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庄宇凡再也没办法用一贯的方法自我纾解,他选择了爆发。 这一切,王敬尘一无所知。在他眼里,今晚的庄宇凡,不可理喻,咄咄逼人。想让自己丑态百出,相让自己在同学眼里成为一个“异类”。 可王敬尘气归气,他还想再把人追回来。他拦了辆摩的,才起步,王敬尘兜里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漫姨。 王敬尘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按下接听,漫姨着急的声音传来:“敬尘,你快回来,你奶奶她摔倒到现在都没醒!” 王敬尘耳朵一阵嗡鸣,他急忙让摩的往家的方向开。 王奶奶七摔八摔的,身体成了一口四处漏风的破麻袋,这次终于缝补不起来了,瘫了。 这个年,王敬尘过得特别烦躁,手忙脚乱。 其间,刘东他们来他家看过一次,王奶奶一看田蕊就来了精神,老人家靠在床上满面慈爱地跟田蕊聊天,精神看着不错。 外头,刘东跟王敬尘在院子抽烟。刘东蹲在井边问:“咱奶奶这一摔,你开学怎么办?” “我打算从亲戚里雇一个人来照顾奶奶。” 刘东娴熟地吐烟圈,又问:“那你们……你们那天是不是吵架了?” 王敬尘摇头:“我不知道。现在我也没心思想这些。东子,我现在头脑挺乱的。” 刘东骂:“需要哥们时候就‘东子’,不需要就‘死胖子’,啧!” “还不是因为你瘦了么。那行,死胖子。” 刘东跳起来挠他脖子,正闹着,是庄漫雪进来。两个半大小伙子停止了玩闹,规规矩矩站起来,喊了一声“漫姨”。 “怎么都在这?” 刘东对庄漫雪还保留童年时期的敬畏,他用鞋尖把烟头碾了,回答:“田蕊和英子在里面跟奶奶说话,我俩爷们就被赶出来说话了。” “田蕊也来了?”庄漫雪给王奶奶带了东西,往屋里走,王敬尘跟进去要帮忙提,庄漫雪放下说:“这是凡凡让我带来的,他才知道消息。说是明天的飞机回来。” 庄漫雪语气僵硬,完全是复述的口吻。 王敬尘不说话,也不看那是什么,只回答“哦”。 庄漫雪抬头看了看高她许多的大男孩,印证了她以前的猜想,长大了是让许多女孩睡不着觉的模样,俊朗不脱,更添英气。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唇,都是往好看长的;脸部轮廓雕像一般的干脆深刻,是让人一眼就难忘记的一个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她叹气道:“多想想你奶奶,医生说的你也知道。她就剩你这么个念想了,你不能做让她难过的事,知道吗?哪怕是暂时哄哄她也好啊……” 王敬尘听不出庄漫雪话语里的机锋。眼前这位宅心仁厚的妇人,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在他们家出事后,三不五时来帮个手的也是她;在王敬尘读大学后,经常过来帮他探望奶奶的也是她,今天她说的这番话,在王敬尘耳朵里,就是简简单单的字面意思,哪里还有其他什么玄机呢? 他又应了一声,在心里想,庄宇凡回来干吗呢。 从那晚之后,他和庄宇凡就没联系了。谁知道,对方又飞去了国外。 庄宇凡真是任性,一和王敬尘闹别扭就飞去另一个国度,好像这样就能逃之夭夭了。 思念是一张覆盖宇宙的巨网,爱若还在,它寸步不离如影相随。 哪有逃之夭夭一说? 本意是留几个人吃饭,但两个女生都急着回家,刘东用他的黑色现代带人先行一步。送走了朋友,家里又剩两个人了。 当晚,王敬尘做了饭就端到她奶奶的卧房。 搬了张小方桌搁在床上,王奶奶已经自己坐起来了,王敬尘替她垫高了枕头,动作熟练。再把碗筷摆小桌子上,拉了张椅子坐床边等他奶奶吃完再出去。 “你也吃啊,怎么,看奶奶吃你不饿啊?” “不饿,做饭的人怎么也不饿。”王敬尘眯着眼笑。 “贫嘴。”老人牙齿不好,吃东西慢,咽了几口,又停下。王敬尘紧张:“不好吃吗?我尝过了呀,味道还行啊。” 王奶奶抬头,眼眶里滚着两汪泪水,蓄在里头,眼珠都浑浊了。她说:“尘子,奶奶成了累赘了。” 王敬尘一看,着急了。“唰唰”抽了两张抽纸帮奶奶擦泪:“什么累赘不累赘?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不许您这么说!” 王奶奶握住王敬尘的手,泪水拭干了又滚出来:“奶奶就怕自己拖累你,平时都很小心,可是敌不过岁数大了。我就、我就去赶一只母鸡回来,那畜生跑得快,我想啊那只鸡下蛋最多,不能跑了,我就追了几步,谁知道啊……我这一摔,我也跟村里那谁一样站不起来了!” 王敬尘摇头,抚了抚王奶奶的背:“您别急,医生说这是暂时的,我给您买了拐杖,可以慢慢练习恢复的。” 恢复是不可能了,这一摔,以后别说走路了,还会慢慢失禁,口吃不清……慢慢地……生命消亡…… 王奶奶显然是不信的,她依然握着王敬尘的手,说着自己的话:“听奶奶说,你要找个能照顾你对你好的姑娘。不是今天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76 那个田蕊也没事,但是尘子,”王奶奶停了一下,“一定要是姑娘,你知道吗?” 王敬尘浑身一僵,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上顶着千斤重的脑袋,因为他抬不起头看自己的奶奶,他缓慢地把目光持平,望向了老人的眼睛,那双眼睛经过泪水的滋润清明了些,因此把忧伤和担心看的更清楚了。 王敬尘头皮都要炸了:奶奶是怎么知道的?不是,奶奶知道了多少? “其他我不说了,你是好孩子,你不能走这种路啊……答应奶奶,跟那个人断了吧,找个好姑娘……啊。” 庄宇凡一身疲惫地走到王奶奶的屋门外,听到了这句,他整个人犹如一根人形棍子,立在那僵住了。 他听见王敬尘说“好”。 庄宇凡也听见了自己的心疼得尖叫了起来,嘶吼着哭喊着,他憋了一腔的心事和要坦白的话语,漂洋过海回来了,他什么都还没说,听见了王敬尘说“好。” “跟那个人断了吧。” “好”。 “断了吧”。 “好”。 很好。庄宇凡站在门外,仰头把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命令回去,可是它们完全不听话,簌簌地滚落,砸在屋门前的地板,留下一圈水渍。 他没有敲门,没有抗议,没有哭嚎,就连流泪也是寂静无声的,他的肩膀被他克制着细细颤抖,从背后看,是一个仰天站立的姿势。如果身体的抖动能更加隐忍,没有人发现他正在哭泣。 等王敬尘从奶奶房间出来,他手里端着碗,低头看见了地面那两个大圆圈水渍。他的心一紧,想拔腿追出去。可是一想到身后的奶奶,他把碗下了,反复洗着手,眼泪混在洗碗池的水里,看着那么多液体,几公升了? 他感觉一晚上要把以后的泪水流干了。 第二天,他等庄漫雪过来,就跟两位长辈说了要出门一趟,于是顶着哭肿的两只眼睛风一样地出门了,他要去找庄宇凡,他怎么能让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不管庄宇凡听到了什么,不管他下了什么决定,但有些话不当面说清楚,怎么能甘心?王敬尘叫了车就往庄宇凡家里赶,他身上还有他家里的钥匙,他还有一些东西留在庄宇凡家里,比如高中毕业没用完的笔和本子,还有校服,还有卷子,花花草草……王敬尘这一想,发现他在庄宇凡家里留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东西还在,回忆还在,怎么能随随便便地说忘记? 他打开门进去,楼下没人。他直接往二楼走。庄宇凡的房间开着,他背对着门整理东西,听见声音也没回头,只是问:“姑母,您不是说今天不过来了吗?” 庄宇凡还在收拾,没听见回答,他一转身就看见跑得气喘吁吁的王敬尘。他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又平静,重新手里的活儿。 王敬尘走过去,扯掉他手里的东西,逼他看自己。 “你想干什么?”庄宇凡把东西往地上一掼,站在他面前大声问。 “我还想问你,你想干什么?!” 庄宇凡叉着腰转了一圈,紧紧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他从来就不是会情绪暴躁的人,他有庄才国遗传给他的冷静自持,温文尔雅,他有许多自我解压的经验。而现在他在干什么? 他感觉全身被一团怒火包着,冲不出去挣扎不动,他一看见那火的源头站在对面就更是气打不到一处来。再看王敬尘,平时最容易暴躁的人,竟然委委屈屈地看着他,甚至摊开手,想随时抱一抱他。 庄宇凡绷紧的肩膀一下子松懈了,他随便拿了张椅子,坐在那不打算开口了。 “昨晚是你,对吗?”王敬尘坐过去,蹲下来,仰着头问他。 庄宇凡扭开脸,不去看他。 王敬尘两手握了握庄宇凡的脚踝,后者要抽出,王敬尘捏了一下,十分温柔耐心地说:“不管你听到什么,你记住,我最后还是爱你的。” “所以?”庄宇凡低头看他,“最后是爱我的,中间过程可以跟别人在一起?哪怕是为了你奶奶?你不觉得自己很混蛋么?” 王敬尘站起来,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把庄宇凡锁在怀抱之中,两个人四目相对,鼻尖相抵,明明是十分情意绵绵的姿势,可眼神里却没有爱意。 “你别逼我了,就这段时间……我们暂且……”王敬尘闭了闭眼,想去亲一下庄宇凡。 庄宇凡躲开,把他推开:“一天一个时辰的背叛我都没办法忍受,更别提这段时间!王敬尘,喜欢就从一而终,爱就有始有终,我不接受将就也不打算过渡!” 王敬尘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人,他连抱一下都不肯,连体谅都没有,连好好说几句话都不配合。明明才过了一夜,怎么人就变了? 王敬尘还要说什么,门口的庄漫雪说:“敬尘,你先回去吧……”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站了多久了。 王敬尘张了张嘴巴,他想说他不会为了哄奶奶就跟其他女孩在一起,那太混蛋了,他只是想暂时分开下。可是庄宇凡显然误会了。此时,庄漫雪的出现打断了他的辩解,他不甘心地看了看背对着他的庄宇凡很无奈地走了出来。过道的花盆是枯萎的植物,早已没有以前亭亭玉立生机盎然的风采。落地窗的窗帘只开了一半,寒风灌了进来,让他想起某个时候,他被林芬罚站在客厅的情景,那时候庄宇凡跟他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冰到了极点。 王敬尘推开以前住的卧房,里面收拾得井井有条,防尘罩盖着,好像随时都准备着迎接原来的主人回来。 他把门轻轻带上,抽动了下酸热的鼻翼,咬咬牙走出了庄家。 他以为,庄宇凡需要冷静一段时间,他从来都是个很明事理很清醒的人,“意气用事”这四个字好像极少会发生在他身上,可是他不知道,就这么一别,就是七年后。 庄宇凡仿佛人间蒸发,王敬尘不能去问庄漫雪,因为她知道了他们的事,也不知道该问谁,因为跟庄宇凡关系最好的人只有自己了。 王敬尘去过庄宇凡学校,还找到他宿舍,跟那个陈伟打了一架,两个人躺在没人的操场上各自嘴角挂着淤青,喘着气。 陈伟说:“我他妈恨死你了!” “我也恨自己。” “你把人给气跑了,我连看都没得看。” 王敬尘盯着蓝天,在心里说:“我想见也见不到他了。” 多久以前,也是在这个操场,在另一边的单杠上,庄宇凡还跟自己眉目传情,有说有笑。那时候庄宇凡说什么来着? 哦,对了,他说:“王敬尘同学,你要是敢三心二意,那么你的庄宇凡将来会跑到海角天涯,你找都找不回来。” 他真的言而有信说到做到,这次走得这么决绝,学也退了,什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77 么联系方式都换了,真的找不到了。 庄宇凡的世界里没有“将就和过渡”,没有和解了原谅他,只有决裂。 有的人是心上的软刺,没伤筋动骨地思念一次是不会感觉到刺痛的。它就无害地扎在最柔软的地方,去拔,心拼命往里缩,护着它;去摁,心疼得一抖一抖。每一口深呼吸都只会叫它扎得更深,叫他想得更深。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没更是因为又又不小心睡过去了。。。今晚祝大家抢到想要买的东西哦~=(^.^)=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王敬尘后来再也没过过生日了,因为庄宇凡走了之后,过生日还有什么意义呢? 在第一年,他经常会故意经过庄家,看一看紧锁的大门后的房子,窗户紧闭,窗帘遮挡严实,他当然有钥匙可以进去,可是他不敢。他怕推门而入,心里的难过会哄然而来,他只有赤手空拳,怎么招架得住? 奶奶在庄宇凡离开半年后很平静地离开了。 王敬尘送走了世上最后一位亲人,在庄漫雪的陪同下跪在死贵死贵的墓前。 “漫姨,您和奶奶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王敬尘低着头把墓碑下的杂草拔除,一侧是他父母同穴。 庄漫雪叹气:“我不知道你奶奶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是挺早之前就发现了。”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奶奶是最亲近的家人,她怎么会发现不了我喜欢的谁?她只是装不知道罢了,只是一次次给自己暗示罢了。可怜她的暗示和半开玩笑的催促王敬尘没当一回事。 王敬尘说:“我一直以为是您告诉我奶奶的,还怨过您。”他目光淡淡看了看双亲的照片,心想,他爸要是知道他喜欢个男的,还是庄宇凡,指不定要在梦里抽他耳刮子。 庄漫雪把手按在王敬尘肩上:“都过去了。” 王敬尘摇头,却没有说话。 过去的事在当事人心里真的过得去吗?意难平或心不甘,是不是能因为“事情早就过去了”而一笔勾销? 庄漫雪此前多么希望这俩孩子掰了,他们自己分手,各自有各自的轨道,可是到了今天她才发现,她心里有多难受。她那么疼爱的两个孩子一点也不快乐,她还记得那天,庄宇凡在王敬尘离开后声音带着哭腔跟庄漫雪说:“姑母,我知道您不明白也不会理解,可是我,真的喜欢他。” “可是他没办法跟我在一起。他自己都在动摇了。” 庄漫雪没看见庄宇凡哭,只看见背对着她的人,双肩微颤,那是他在极力忍着巨大的悲痛。 有“失魂落魄”一词,一个人的魂魄怎么才会丢失遗落?这想起来有些夸张,但庄宇凡刚走那段时间,王敬尘的三魂七魄是少了那么一部分。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学期,到考试时候,才发现什么也没复习,而且不复习也没事,他本来程度就不错,关键是他根本没怎么学习。唐筱诗听说了他的事,把自己去年整理复习的资料全给了他,抓他到图书馆猛补一个礼拜,险险踩着及格线。 王敬尘整个人消沉不少,对任何集体活动都没有兴趣,渐渐,他变成了以前的庄宇凡。 以前听说过,恋人离开后,谁谁活成了对方的样子。太想念,以致成“魔”,非得以这样的方式,才觉得对方还在陪伴。惊悚矫情又令闻者悲伤。 这段时间,他像一个情场失意的浪子,虽然没有放荡堕落,但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他写了许多酸酸的歌词,有的被学校会编曲的拿去做歌了,有的锁在日记本里。 渐渐,王敬尘因为会写歌词而小有名气。 在他毕业这一年,电子商务发展迅猛,搭着便车,王敬尘如愿以偿地让安捷物流发展成为跨省的物流公司,业务能力强大许多。他瞄准了学生行李托运这一块,全校师生回家行李托运都用“安捷”,每次放假都让业务量翻了几倍。 王敬尘终于有了钱,有了稳定的事业,物流站经过七年,本部早已搬家,包下了原来的位置,夷平重建,安捷物流公司拔地而起,气派非凡。剪彩那一天,四个创办者站在一起,左起第一个是何知竟,大肚腩腆起来,西装扣子绷得死紧,王敬尘担心他要是开怀大笑会不会把扣子绷掉。 左起第二个是杨晖,他任何时候都那么玉树临风,穿起西装不得不说真有世家公子的风采。王敬尘站在杨晖的右边,他今天刚从h省坐飞机赶回来,下巴一圈胡渣,有些颓废的气质,领带也没打,西装扣子也不扣,落拓潇洒身姿挺拔。 最后一个是何泽,他终于到了该被人叫大叔的年纪。有的人面相会给人特稳重靠谱的感觉,老何就属于这样的人,加上他以前的经历,让他的稳重还带着矛盾的粗犷,但正儿八经地套上正装,老何还是风度翩翩的。 对面有人快门按下,四个人站在一起,就这么被关在同一张照片里了。 小平房里吃着泡面,拿着一次性筷子对着地图比比划划的时光突然聚成一束璀璨的光,指向今天四个人站在一起的位置,轰然炸开,灿烂非凡。 创业过程中的累和压力算什么呢?当那一切全换成了新的起点,谁还会耿耿于怀老天当初的为难? 所有的坚持都不会落空,它在某个地点等待你到达。 王敬尘是个很不老实的创业者,他除了是安捷物流的王董,还是一个自由填词人,笔名挺装逼的,叫凡尘。 有人扒到凡尘的出道作品,大约是六年前,那一首叫《续集》,歌词是这样的: a1 是我不懂发问 当有那么多手要分 当它们也发生 第一亿个可能 是你要离开我的人生 b2 我世界都沉沦 你看着也不管不问 求再送我眼神 我能把一生至爱相赠 c1 唱着属于你的歌 歌词有我们的爱情轮廓 几百万个人只有你给我悲壮温柔 虽然留一半在分岔路口 曾经与你挽着手 一起看全世界天空亮透 黑夜到白昼 星辰陪着我排练温柔 也许下一集你会出现在路口 b2 是对白太陌生 是怕剧情熟练发生 求再排练一场 就从下一集过渡一生 c2 唱着属于你的歌 寻找相似灵魂陪伴左右 几百万个人没有一个能让我守候 可是你不在下一集等我 曾经与你挽着手 一起看全世界天空亮透 黑夜到白昼 星辰陪着我排练温柔 也许下一集你会出现在路口 c3 为你留一盏灯火 你说过黑夜比白昼寂寞 如果我沉默它会帮我诉说我温柔 也许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78 下一集你会陪在我左右陪着我走 算算时间,正是庄宇凡离开时候,王敬尘挥笔而就的。他后来再看,只付以轻轻一笑。 有的爱人,如果以后再也没机会相见,大概只能止于唇间,掩于岁月,借着某种途径或者自己割个口子,让思念的心情缓缓抒发。 哪怕痛得辗转反侧涕泪直流。 不这么痛一痛,王敬尘几乎都要怀疑自己七情六欲少了那么一部分再也捡不回来了。因为他后来遇见的人,再也没有一个能让他义无反顾地想要在一起了。 细水长流谁不想,现世安好谁不盼,可是不是跟那个人,任后来遇见的脾气再好再迁就他,他也没想着要柴米油盐。 庄宇凡到底去哪了? 王敬尘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他也真狠得下心,没联系也不再回来了。 某一年的春节,他特地回了一趟老家——自从奶奶去世之后,他就每年清明与春节回来一趟了——那年,他还特地去看了庄漫雪。 因为庄漫雪知道他和庄宇凡的事,王敬尘有好几年没去看望她,但是每年的年节,他都会寄一堆东西到庄漫雪家里。他一直跟林雪芽保持联系,而且对她们家的事特别上心。就去年,林雪芽随口说一句,家里的冰箱会嗡嗡叫,一段时间冷冻那里就结冰快,妈妈经常搬张小凳子那个铲子在那刨冰,没几天,庄漫雪就收到了一台冰箱。 庄漫雪拿着收货单问了两个女儿,林雪芽一听,吓得再也不敢和王敬尘说这类事了,在电话里骂:“我被我妈臭骂一顿!你还笑还笑!气死我啦。” 林雪芽隐约知道他和庄宇凡的一些事,跟他站在一边,帮他刺探情报。可是庄漫雪嘴巴紧得很,也很警觉,从来不是透露庄宇凡在哪里。 可是聪明的林雪芽还是从国际包裹那找到了庄宇凡的寄货地址,等王敬尘坐飞机过去,敲开门见到的是一对陌生的外国夫妇。 听他们说,王敬尘才知道,这里有流水的租客。他不由地难过和心酸:庄宇凡过着漂泊的日子。 当年,他去看庄宇凡一次,得痛下决心破釜沉舟才敢坐一次飞机;如今他想去哪随便飞,可是他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那年,他去看望庄漫雪,提着东西敲门,开门的是放假的林雪霖。林雪霖一见他还没认出来,因为眼前高大英俊的年轻人跟之前帅气又特别神采飞扬的王敬尘气质上差别挺大的。眼前的年轻人是真正的男人了,他往那一站,裹一身寒气,有一股凌厉分明的成熟。 庄漫雪自从那次之后,待他总没办法特别亲切起来,有了生疏的客气。 他从庄漫雪家里出来,林雪芽来送他,两个人不复从前没说两句话就斗嘴的心性了。林雪芽说,自己明年要结婚了。王敬尘点头,按你岁数也是老姑娘了。 林雪芽笑,也不恼,问他:“你要一直这么下去吗?” 王敬尘摇摇头,不置可否。 他不知道庄宇凡会不会回来,或者回来也不再见他了,或者见他两个人也是心如止水了。他有时候怀疑,一直放不下庄宇凡,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两个人有深不可测的情感在其中。撇开爱,还有那么多年的交情不是吗? 所以,为什么放不下?念念不忘,就因为念着所以忘不了吗?不念了是不是就能忘记? 他不知道,他没有答案,因为他没办法不把庄宇凡放心里。或者应该说,不是他把庄宇凡放在心里,从很小的时候,那个人就住在他心里了。 不管以哪一种形式的感情住在他心里,庄宇凡就一直在那,不曾挪动分毫。 忘记这样一个人,跟把自己的心剜一块下来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弥补昨晚没更~意不意外?! 第60章 第六十章 王敬尘拿扫帚绑在一根杆子上,把蛛网扫干净,把表面卫生做一下,驱车去了庄宇凡的家。 记忆中的高围墙大铁门,还有气派的小洋房在岁月的洗礼下变得有些斑驳,大门钥匙孔生锈,他捏着那把钥匙在门口立了片刻,还是转身走了。 人都不在了,进去睹物思人吗? 公司那边,客服部经理打电话向他请示放假前福利补贴。他们物流公司上班总是上到除夕之前,这还是这几年发展稳定的情况下才有的政策,以前起步不久,他们四个人可是没日没夜地值班。运货卸货跟踪货单,还有跟托运方结算或者给工人发工资都是他们在跑。现在突然闲下来了,王敬尘这劳碌命竟然有些不适应。 杨晖是那种随遇而安的,累得要死也那么过,闲的长蘑菇也那么过,没抱怨也没洋洋得意,他好像对日子好坏与否没太在意。 老何作为总经理,不管有没有人来做事情了,他依然是走得最晚的那一个。而人事部的人会来请示他们的王董,只是因为老何年前去相亲了,相了一拨又一拨,听说有个看着挺对眼还挺朴实的一个姑娘,女方那边说如果能定下来要老何带姑娘回一趟老家,算是见过双亲吧。 老何这一走,剩下的三个人自然得坐镇公司了。 王敬尘和手下通了电话,一想,老何都三十好几了,而自己,也将近而立,依然孑然一身。再看看何知竟,他都把妻儿接过来生活了。杨晖当然和他一样,单着。 他觉得,杨晖是个挺矛盾的人。看着是花花公子,其实最专情的还是他。 杨晖是不是跟他一样,不愿意将就,随随便便找一个过日子? 过日子不就那么回事?早上谁早起谁煮饭,或者买早点。吃完之后,各自出门奔赴工作。有时候中午不回来,有时候甚至晚上有应酬,不回来还得和对方说一句,为什么不回来,要留着门。周末或者节假日,也不一定能凑一起过。因为有时候会遇到其中一个加班,或者其中一个要出差。 好不容易凑一起过个二人世界,也许还碰到了一年一度的大扫除。 过日子过日子,过久了什么激情都会没了,平时的对话只剩下非常实际又世俗的内容,而那些风花雪月似乎只适合热恋或者有闲情逸致时间的恋人们,像王敬尘这样,已经没有“休假”概念的人,是不配跟恋人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 他也找过人,也愿意浪漫,也非常想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不知道为何,每每到了需要他表现的时候,他总有一堆事情拦着他去实践他的浪漫。 跟他分过手的恋人说,你是一个非常优质的朋友,但绝不是一个好的爱人。 说没有挫败感是骗人的,王敬尘觉得自己已经尽量配合、满足恋人的各方面需求了,可为什么总是被分手呢? 找了那么两三个,他就不再找了。 谈什么恋爱呢?伤心伤感情还浪费时间。更主要的是,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79 他不在状态。 这个工作狂变本加厉地投入工作,老何是喜闻乐见,杨晖是眉头紧锁,因为作为曾经的“舅妈”,杨晖希望王敬尘别太累着自己,有点当代年轻人的爱玩爱闹面貌,整天活成了“鬼见愁”“苦行僧”,这还是王敬尘吗? 他白天忙公司的事,晚上还得把灵光一现的歌词写写改改;他时不时出差,去合作的物流站视察,看看时效和配货情况。 刘东张辰他们约他见面还得预约好几次才能见上他一面。倒不是王敬尘故意躲着他们,是事情真的多,每次约好了时间,总有突发情况,见面聚会一推再改,变成了一年见一次。 如果不是刘东毅力惊人地一直联系他,王敬尘觉得自己跟以前朋友的联系大概就这么断了吧。 今年过年下了点雪,还没落地就化了,但是飘在空中还是特别唯美的。街上有许多姑娘拿着手机拍雪景或者自拍。王敬尘刚下车,就有个胆子大的女孩蹦上前:“帅哥,帮我拍一张照片好吗?” 王敬尘点点头,笑了笑,那女孩身边还有另一个姑娘,双颊绯红。这样一个笑起来阳光明媚又帅气逼人的年轻异性,谁不喜欢? 他举着手机,恍然回到了在海边跟庄宇凡合照的情景。 阳光,沙滩,淘淘海浪,蓝天,白云,碧水一线,镜头里只有一对两情相悦的人。他眼眶突然一热:原来有些人,他就是离你的生活无比遥远,也能随时随地勾起关于他的相关回忆。 那时候的按键手机,今天的触摸屏手机,什么都变了,怎么他的记忆还不肯新陈代谢一次? 拍了照,女孩又蹦蹦跳跳欢笑着过来,道了谢。王敬尘微微笑,钻进路边的花店。他要买一束花,给今天出院的林雪霖送去。那小姑娘暗恋了王敬尘许多年,在一次表白被拒后果断死心,从此不把他当男神了,还效率惊人地在林雪芽之后成了家,居然比她姐更早当了妈。 林雪霖生了一个七斤六的女娃,王敬尘看过照片,是一个大眼睛眉毛整齐的姑娘,皮肤干净雪白,特别招人喜爱。她今天出院,先生的车半路坏了,被堵在桥上。王敬尘刚好在附近做事,就帮忙接她出院送她回家。 本来庄漫雪不同意,她对王敬尘的心情很复杂,有对不起有舍不得有疼爱有微微的责备,当然还有自责,所以见面终归有点不自在。 林雪霖这大咧咧姑娘察觉不到她妈和昔日男神之间的波涛起伏,就是知道她也不管这些,她在医院呆了七天,都要烦躁了。一通电话就让王敬尘把车拐到了妇产科医院。 雪粉纷纷扬扬,随便一阵风就能卷着它们漫天飞舞。王敬尘帮林雪霖提着东西,往后备箱放,再快步帮林雪霖把大衣裹好,他听说刚生产完的女人是不能吹风,所以两手拉拢着领口,帮她帮帽檐压了压:“担心风掀了起来。” “尘哥,你说有多少女孩子偷偷为你掉过眼泪?”看他这么温柔体贴,林雪霖拿他开了个玩笑。 “当妈都拦不住你的满嘴跑火车是吧?”王敬尘替她理好帽子,钻进驾驶座。车子匀速前进,小孩还在沉睡中,车内暖气开着,很舒适。其间,庄漫雪看王敬尘掐了好几个来电,终于不忍心说:“要不,就前面路口停下来,就几步路我们走过去。你事情这么多……” 王敬尘笑:“漫姨还跟我客气啊?就几步路我开过去能耽误什么事呢?” 庄漫雪就不再说话。林雪霖很累,她靠着后座也没说话,一时间,车里安静得有些尴尬。 结果不得不在路口停车,因为林雪霖的邻居买什么家具,货车停在里面,把路给堵了。王敬尘只好在路口把母女三个放下来。他当然没马上离开,他又鞍前马后地把东西提进林雪霖的家里,坐了片刻,林雪霖那倒霉先生才到了家。 王敬尘略坐了坐,就离开了。 打开车门要上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在在某个角落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他。 王敬尘直起上身,往周围看了看,什么可疑的人都没瞧见,于是摇头晃脑笑了笑,觉得最近大概是有点神经衰落了,开始疑神疑鬼出现幻觉。 他缓慢开着车,副驾驶座还放着庄漫雪给他提的一袋海蛎饼,整整齐齐码了十块。 他有许多年没吃海蛎饼了,从庄宇凡离开那一年开始吧,整整七年了。 他们村有过年炸海蛎饼吃的习俗,往常是庄漫雪炸了好几斤,他家分一些,庄宇凡家分一些,自己留一些,也就分完了。 海蛎饼做起来实在费工夫,年轻人都怕麻烦,于是就再没人去学了,庄宇凡喜欢吃,王敬尘以前还开玩笑说过,他学,学会了经常给他炸海蛎饼吃。 可是他还没抽时间学,庄宇凡就跑了。 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接触任何一个人,一件事物,一桩事,都能叫他想起那个人。 王敬尘深深呼吸,把车往现在住的地方开。 在他车子开了十几米远后,路口一盏坏掉的路灯下走出来一个男子,身量颀长,嘴唇紧抿着,注视他离开的方向。 这男的在风雪中站立片刻,又看了看王敬尘出来的那栋房子,往另一侧停着的一辆越野车走去,边走边接电话:“ok,我买到了你要的东西,还差一样我再去逛逛……好,等会儿就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躲过了双11没想到今晚还是买了!!穷鬼心好痛,蚂蚁花呗数字暴涨…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王敬尘回到家,“啪嗒”按亮了灯,暖融融的灯光营造了温暖的假象。他身上还是冰冷的,鼻子吸了吸屋子里的冷空气,双手还有一点温度,捧着海蛎饼往微波炉那走。 他的家很乱,沙发上有枕头被子,茶几上有笔记本,底下放一叠a4纸,笔筒里横七竖八插着各种颜色的笔,纸篓里除了纸团还有袋装咖啡,面包包装袋。可见这人把沙发当卧室,把茶几当书房了。 王敬尘哼着歌,叽里咕噜地念着什么歌词,应该是他这次要填词的一首歌的草稿。他对客厅的凌乱视若无睹,十分闲适地踩过溢出纸篓的垃圾们,往浴室走去。 门一关,只听见哗哗水声和里面男人啦啦的歌声…… 茶几上的手机,躺着一条何知竟的微信,叫他和杨晖今年去他家过年。 杨晖许多年没回家了,毕竟被赶出家门就是硬着头皮回去也没意思。王敬尘听杨晖说,杨妈妈去年联系过杨晖,说要是改过来了可以让他回家,因为他爸身体不好,也希望膝下承欢的。杨晖十分难过地回答说:“我还是喜欢男人,没办法假装跟女的结婚。” 杨妈妈就在电话里哭,杨晖拿着手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流泪。 最后杨妈妈说:“我会劝劝你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80 爸的,你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的。” 天下母亲,有几个不是一心一意为着孩子着想的? 王敬尘知道,杨晖这些年过得不是真的特别开心,尽管他总是好脾气地笑,有时候炸炸毛,但父亲不接受他,终归是一块心病。 四个人一开始是聚在一块儿过年的,以前挤在那个租来的屋子里,围着一个火锅,把廉价火锅料往汤锅里倒,加点盐巴味精调料,一人一副碗筷,捞着吃,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后来生意做起来了,手里有了余钱,买了房,也就这两三年的事情,何知竟作为唯一一个有家室的人,年年都邀请他们三个人过去过年。 今年少了何泽。 王敬尘只在腰部围了一条浴巾就光着脚出来了。暖黄的灯光披泻在他白皙结实的上身,让他看过去散发一圈金光融融的光。他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查查有没有工作汇报。一看到信息,先给杨晖拨了电话,因为他今年不打算去何知竟家叨扰,他想在庄宇凡家里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个年,然后,彻底跟过去的自己和庄宇凡告个别。 七年了,他想,该重新开始生活了。 七年,算起来是个不长不短的人生单位。有人说七年之痒,因为七年的时间会把一起生活的两个人的爱意和热情磨成齑粉,洒向无尽的时间长河里,消融,什么也不剩;还会把一切特别纯真的情感击破,一一沾染生活中的杂质。 所有的感觉不再单纯,掺杂了繁复的人际关系、牵扯到复杂的经济利益,运气不好的,还有来自另一方家庭的关系纠葛。 这些,在王敬尘和庄宇凡之间都没有,因为这七年,他们的联系是空白的。若非要说有什么关联,大概就是从前陪伴的岁月还有庄才国和庄漫雪在其中见证了两个人曾经是有联系的。 其余,一概是王敬尘的思念。 王敬尘觉得自己特别没良心,因为庄才国那么无私又义薄云天,照顾了自己那么几年,他竟然也就几年前跟他视频过,后来再也没上那个qq了。 再后来,国内大家都用微信了,他就不再用qq了。 他还记得庄才国跟他说,他们俩的事,走到现在这样,也是两个人性格所致。作为庄宇凡的父亲,他不会单方面责怪谁的不是,只能说,两个年轻人的感情还是自己理清楚了,确定了想法再去做。他不会希望其中一方怎么样,他不插手也不插嘴。 王敬尘本来想问问庄宇凡的情况,但听庄才国一说,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庄才国说的很清楚了,庄宇凡自己愿意了会找他的。 自此之后,王敬尘跟庄家父子就那么断了联系。 从此山水不相逢,不问旧人长与短。 王敬尘抹一把脸上的水,换了一套看起来精神又休闲的衣服,把微波炉海蛎饼装了几块出来,驱车出发庄宇凡的家。 他想,该告别了。 新的一年,他要找个对象,好好谈恋爱,把庄宇凡忘了,把过去的感情一笔抹去。 他几乎是心如止水地做了这个决定,他从前从未想过在他和庄宇凡分开后会有怎样的生活,因为一切没有了盼头无需再虑:唯一的亲人离世了;最爱的人不理解他也离他而去;从小到大敬爱的漫姨也渐渐疏远;因为忙碌奔波跟发小玩伴联系减少日渐生疏……旧的人走了,新的人又不见增补进来。他的世界空旷荒芜,只有一个人跋涉呐喊…… 那种感觉就像行尸走肉——或许夸张了些,但,行尸走肉也是一种活着的状态,是麻木的最低层。曾经,他一切的设想和规划一直以“两个人”为前提,现在两个人剩他一个了,所以当他明确清楚地作出决定,他的心如止水竟然有种什么东西被敲开的感觉。 那是心上的一层壳,终于,裂了。 从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到痛入骨髓的钻心之痛,王敬尘一度迷恋这种痛觉,好像只有这样他才深切感觉到心脏还在勃勃跳动。 庄宇凡的家停车不方便,因为巷子窄,还七拐八扭的,进得去出不来。他的车大如坦克,实在是委屈了口径就那么小的巷子,于是停在路边的白线内。锁车,走过去。 钥匙孔生锈,开了几下才成功。 王敬尘背对着风,衣领被风掀起拍在后颈上。他呵气成雾,打了个寒颤,赶紧把门开了,使劲推了推,锈钝的门发出尖锐的声音,开了个缝,他闪身进去。 里面黑峻峻,然而构造不变,他闭着眼睛走路都不会撞了什么。他原先以为这么多年没来,心里已经没什么情绪了,没想到,再次登门,心情有点儿难过。 这里,就像一个技艺高超的铜版画师用刀仔细小心地在他的记忆里刻下了模样,深邃而毫无知觉地让他触景生情了。 王敬尘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穿过院子,推开屋子的门。 手机的手电筒还没来得及打开,他的嘴巴就被一个手掌掩住,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身后警告:“不准动。” 这陌生人发音不标准,普通话说的十分拗口,王敬尘的感觉后腰被一个东西顶着,应该是武器之类。 他觉得自己运气有点儿背,才开年呢,怎么就遇到了打劫抢匪? 王敬尘还在思索着要怎么办,又听见身后的人“咦”了一声。他学过擒拿术,刚想施展,突然,外面响起一串很轻的脚步声,是皮鞋踩在砖石上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那缓而有序的脚步声让他的灵魂突然振奋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而有力,似乎那来人呼应着他的灵魂,指挥着他的心跳,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这是庄宇凡带给他的感觉啊。 王敬尘听见身后的人飞速说了一串英文,是疑惑的语气。紧接着,外面那人走进来,眼前灯光亮起,他闭着眼睛,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刺眼的亮光,只觉得束缚自己的那双手突然放开,王敬尘皱着眉睁开眼睛—— 眼前是两个男人,一个较为年轻的是外国人,头发卷曲,蓝色眼睛很漂亮;另一个他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了,他的灵魂飘在那个人身边,他的肉身被定在了原地。 另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庄宇凡。 庄宇凡的头发一丝不乱,妥帖地向后靠着,露出漂亮精致的额头和眉眼。难为外面的大风拿他头发没有办法。若不是他的表情透露着些许震惊,他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就是严谨的冰冷的。他手里还提着两大袋东西,那个外国人叽哩哇啦跟他说一通,他语速飞快,王敬尘一个单词也没听懂,依稀觉得是在说王敬尘的来历不明,因为他边说边指着王敬尘。 庄宇凡没回答那个人,拍了拍他肩膀,不知道跟他说了一句什么,王敬尘看见那外国小伙子带着警告和不甘心意味的眼神看了看他,去提庄宇凡手里的东西。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81 黑色呢大衣敞开,里面是一套黑白西装,从领带到皮带扣无不严谨妥帖,这样的叠搭效果让庄宇凡除了气质冰冷还格外帅气。 他今天穿得可真好看。七年没见,比以前更加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了。王敬尘搜肠刮肚,想不到特别的句子来赞美庄宇凡,在心里言简意赅地下一个结论:“真他妈好看。” 庄宇凡把身上的呢大衣脱下随意挂在手臂上,微蹙着眉先开了口:“你怎么在这?” 依然不会说话,一张口就让人气得牙痒。王敬尘心里骂,一看那外国小伙子在盯着这边,此情此景怎么看都是自己闯进了二人世界,王敬尘手里还提着一袋温着的海蛎饼,他觉得自己傻透了。在这样一个风雪夜,特地驱车来以前住过的房子凭吊下失去的时光失去的恋人,打算彻底告个别,矫情如此,竟然碰到了失去的恋人和他的现任爱人。 他当然不会跟庄宇凡这么说,他耸耸肩,把海蛎饼收到了背后,调了个自认为潇洒又无所谓的笑容,说:“没,刚好路过,进来看看。没想到你回来了……不打扰二位了,我这就回去。”说着,他对庄宇凡点点头,转身走了。 转身的几步,他边走边提醒自己,脚步稳健不要乱。终于王敬尘走在漆黑的院子里,他开始疾步;走到了大门,他心里念:“你特么快留我,快叫我啊!” 屋子里的庄宇凡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等等,我送送你”就看见王敬尘一阵风似的来去自如。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求你别皱眉,我不喜欢。王敬尘坐在车里,把脸埋在掌心,手掌一热,是眼睛里温热的液体涌了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倒车,结果碰到了电线杆,还蹭到了墙壁,他慌不择路地逃了。 前面,是无边无际的黑夜和伤悲;后面,是灯火融融的二人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没更是因为我又又又不小心睡过去了。。。。今晚双更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王敬尘感觉最近真是泪水泛滥,他跟自己说,傻逼,最后一次了。过了年马上去找一个。 那边,庄宇凡推开趴在他背上的外国小伙子:“尼克,起来,你要吃的我都给你买齐了,自己弄去。” 叫尼克的小伙子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哦,一凡,你对我太吼啦!” 庄宇凡很无奈地强调:“宇凡,是宇——凡。” 他想起,以前也要一个老人也经常说错他的名字,那位老人早就不在了。今天,她的孙子来过,而他本来想问问他为什么会特地过来,还想把人留下,却一句话就把人赶走了,也许对方还误会了什么。 尼克拎着那两袋食物,哼着《under a& moon》在那扭着腰肢冲洗盘子。庄宇凡出神地盯着尼克的背影,想的却是王敬尘离开时的背影。 他踱步到王敬尘刚才站的地方,用力呼吸了几下,哪怕空气里有微末的属于王敬尘的气息,他都想吸进身体里,关好。 我的。 可是,对方都有家庭了。 对象还是林雪霖。 庄宇凡想到这里就觉得吸入鼻腔的冷空气冻得他心脏抽疼了下。林雪霖到底是如愿所偿,嫁给一直喜欢的人了啊。庄宇凡笑了一笑:算了吧。 “宇、凡,你什么时候去那所学校报道啊?我可以去吗?”尼克问他。 “年后的事——啊,你怎么把海蛎捏爆了?这爆了浆的海蛎你吃啥啊?”庄宇凡看见尼克怔怔地举着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他惊叹道,“你真是蠢得让我刮目相看了!” “一凡你不能这样嘲讽一个第一次来中国生活的尼克。” “是宇凡,宇凡,谢谢。”庄宇凡把袖扣解开,揉了把尼克的卷发,亲自下手清洗他们的晚饭。 王敬尘回去狠狠睡了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被杨晖的来电闹醒了。杨晖说,老何跟那姑娘订婚了。 王敬尘嗯嗯嗯地应着,听到“订婚”二字,脑子一个激灵:“谁订婚?” “老何啊。” 王敬尘思索:“我记得老何也不是很喜欢对方啊,只是那种不反感的状态。” 杨晖说:“那谁知道,都订婚了。” 王敬尘问:“你怎么知道?” “哦,他刚才发短信跟我说了。” 王敬尘一听这句,突然严肃地说:“杨晖,你应该知道老何跟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了。” 杨晖笑:“我知道我能不知道吗,我很早就死了心。” “不,你没有死心,你只是压着那个念头,你喜欢老何,我们都知道。可是老何他,他和我们不一样的。”王敬尘到底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杨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老何,王敬尘也不知道。当他发现的时候,距离这天也过去快两年了。杨晖喜欢稳重可靠的男人,李谢是,何泽也是。李谢去世几年了,杨晖的感情一直空白,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靠得住又对他好的人,可是对方并不喜欢男人。杨晖藏着,把那份心思小心地压制下来。但是喜欢这东西和咳嗽喷嚏贫穷一样的,哪里能藏得住? 蛛丝马迹泄露地多了,就再也不是蛛丝马迹,是□□裸的铺陈在对方眼下。何泽不傻,他不会不明白。 隔着一张透明的纸,两个人就这么共事许多年。 王敬尘自己的感情都一塌糊涂,更不会去说杨晖应该怎么样,他想,杨晖要是能跟老何长相厮守倒也不错,两个人都是喜欢安定的性格,日子可以细水长流的。可偏偏,何泽不喜欢男的。 王敬尘有时候怀疑,何泽是深柜,因为他有时候看杨晖的眼神是王敬尘从未见到过的,里面有温柔,有为难;还有他从来没发现何泽对哪一位女性表现过特别热烈真挚的爱意,都是蜻蜓点水般的表面情意,所以他相亲了好几个一直到最后这一个才订了婚。 订婚,也是因为家里双亲逼得紧了。 何泽的双亲有非常传统的思想观念,作为长子的他迟迟未成家,所以他弟弟妹妹也跟着不能成亲,何泽压力也是很大的。 王敬尘叹气,他最近叹气太多,导致整个人总是沮丧,萎靡不振,他跟杨晖说:“走,今晚我们喝酒去,不醉不归。” 借着酒意,王敬尘跟杨晖说,等了七年的人回来了,不过人家有男朋友了。 杨晖醉眼朦胧,他喝醉了特别好看,肌肤白皙,眼睛似有两汪盈盈的水在里面漾着,脸庞似有两瓣桃花,他跟王敬尘说:“你还是也死心了吧。” 王敬尘站起来,打着摆子说:“死心,死心了啊,在见到他之前,我就打算把心弄死了。可是……他怎么回来了?” 他回来了,如一阵春风绿了江南岸,吹皱那心如止水般的平静。 有的人,不相逢还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82 好;一相见,就给自己的世界带来天崩地裂。 杨晖喝得酩酊大醉,扶着酒瓶子起不来了。王敬尘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要去拉杨晖起来,结果就倒在了他身上。酒保是认识他们的,就打算帮王敬尘叫人。以前叫的都是何泽。 酒保电话还没打,杨晖的手机却响了。看也没看来显,杨晖就闷声闷气地接了。那边一个着急的声音:“你在哪儿啊?我去你家怎么没人?” 老何?!杨晖眼睛一霎清明,又很快失去了光彩,做梦了呢这是,杨晖呵呵笑着,也没挂电话,他把王敬尘拉住,重新坐下,指着手机说:“老何给我打电话了,呵呵。你看他不陪着媳妇,给我打电话了,还问我在哪儿,稀奇了……你看我怎么跟他说啊……” 就是在梦里,有些话说出来也无憾了。 杨晖抽了抽鼻子:“老何,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对不对,那你怎么还能装作不知道呢,你这样是不是混蛋?不拒绝也不接受,吊着我是几个意思?” 王敬尘扬眉看着杨晖,不打算打断他酒后吐真言,他看着杨晖伤心欲绝地自说自话,想起了某个星空璀璨的夜里,他也喝醉了,跟庄宇凡说着真挚热烈的情话。 那时候说什么来着?哦,对了,说以后,他要给庄宇凡什么样的生活。 王敬尘感觉又灌了一杯酒,麻痹一下酸涩的眼眶,不准它们再流出液体了。 杨晖好似听不见那边何泽说了什么,他依然自顾自地说着:“是啊我犯贱,明知道你不会接受还巴巴着喜欢着。好么以后祝你幸福,我不会再喜欢你啦,累死我了。就这样。”杨晖还煞有介事地摁掉了电话,冲王敬尘一笑:“帅不帅,这才是跟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了。” “幼稚。”王敬尘点评。被杨晖这么一搅和,他的醉意醒了一些,于是踉跄地站起来,架着杨晖要出去。 走了几步,王敬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看见庄宇凡和上回那个外国小伙子走进来了。 没办法,城市就这么大,你要遇到的时候,走哪都能打照面。王敬尘拉着小声嘟囔的杨晖,跟庄宇凡擦肩而过。 心怎么就那么痛呢?王敬尘感觉今晚的酒精不够给力,他一看见庄宇凡身边有人,就没来由地难受,心一点也没有被麻痹,还能清楚地感觉到每一丝的刺痛。 尼克看见王敬尘,“啊”了一声:“那天晚上的那个帅哥!” 庄宇凡见王敬尘步子不稳,要上前搀扶,一边酒保叫来的服务员走过来,帮忙王敬尘一起扶着软若无骨的杨晖走出去了。 庄宇凡一肚子气:有家庭了还出来喝酒胡闹!你过的这是什么生活!想着目光留在醉倒的杨晖身上,恨不能就地给杨晖戳出两个血洞来! 杨晖对此一无所知,他并不知道他被一个海归的博士当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天地良心,像杨晖这样宁愿自己难过也不上前打扰别人生活的人不多了。 王敬尘坐在车上,杨晖醉醺醺地靠他身上,代驾安静地开车,他闭着眼睛回忆庄宇凡那张脸,又难过地想:为什么你见到我不是皱眉就是生气?我也不想遇见你啊。 是啊,我一点也不想。 一点也不。 想。 王敬尘让司机开车到杨晖住处,推开门,发现里面灯火通明,何泽竟然在。 老何一见不省人事的杨晖和一身酒气尚且还有意识的王敬尘,气得没有脾气了。他接过王敬尘手里的醉鬼,回答他眼神里的疑问:“我家钥匙落办公室了,公文包里刚好……有杨晖这边的钥匙。” “杨晖放在我公文包里的。”何泽看王敬尘一脸“你在骗谁”的表情,赶紧解释了一句。 这句说完,王敬尘换了个“你在掩饰什么啊”的表情,何泽难得气急败坏了一次:“爱信信。” 王敬尘确实想问他怎么会在杨晖家里,一听何泽的连环解释,心说,那你也应该去住酒店啊。明知道人家对你有那种心思还来撩干什么。 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清醒了些,看老何细心温柔地把杨晖抱到卧房,给他脱了外衣和鞋袜,再盖上被子。 王敬尘靠着门,交叉着腿:“什么时候结婚?” “没这么快吧,女方说订婚酒先办。” “你开心吗?” 开心?活着尚且不容易了,怎么还能指望开心?老何没这么说,他仍弯着腰给杨晖擦脸,头也不抬地回答:“就那样吧。” 王敬尘不再说什么了。何泽的家庭跟他们不一样,传宗接代也是孝子的一部分使命。对于别人的选择,尤其是在人生大事上的选择,他没立场说什么;多少年风雨同舟下来,王敬尘知道,那个硬汉何泽也有自己的软肋和不得不低头的时候。 在面对老家二老时。 王敬尘顺着门框蹲下:都不容易。他或者老何或者杨晖。 因为某人的出现,王敬尘痛定思痛下的决心戛然而止,他发现儿女情长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尤其是另一个已经有了对象,就自己还在给自己加戏。一会儿“行了吧您,人家都开始新生活了,就您情圣哦了不起哦还痴痴不忘”,一会儿“一个人在这想破头也没有结果,还喜欢人家就上啊”,马上又“还是算了,不要打扰他了”。 这么分裂了几天,到了他交歌词的死线之期,一向很有时间观念的他拖了一次稿,原因是那首虐心的悲伤情歌他写不出来,因为他正遭逢虐恋,没那个心情写。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杨晖知道他填词的事,在那笑:“不是说自己有深刻的亲身经历就会有泉涌的灵感吗?你怎么就卡了?” “闭嘴,我心里难受。” 杨晖转过王敬尘眼前的笔记本,在空白文档上噼里啪啦敲了一串,再将屏幕转过去对着王敬尘,只见上面九个黑体加粗大字:“放不下就不要放,去追。” 杨晖站起来背对着王敬尘:“你啊,这么多年也没遇到一个合眼缘对胃口的是吧?不是他们不够好,是你,你不肯把门打开让别人进来。” “别人进不来就一直在门外徘徊。谁有那个耐心三顾四顾来敲门?更何况敲了也不开。你啊,长点心吧,这次之后还不成就真心实意地去接受下一个。” 王敬尘听了杨晖一段话,低着头沉默。 “那么你呢?”许久,王敬尘问了这么一句。 杨晖笑了起来:“总会有的。” 劝人的人总是劝不了自己,杨晖是一个典型。 两个人在办公室正说着话,内线电话进来,王敬尘看一眼杨晖,示意他安静,接了起来。 “王董,有个重要的托运跟踪不到了。” 王敬尘语气冷冰冰的:“这事不应该跟我汇报,该哪个部门处理给哪个部门。” “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83 这单托运从年前跟到现在,片区经理之前在处理,这不,他家媳妇生孩子,他还没来上班,我们打算请示何总,他人在飞机上没开机,公司本部没人拍板……运单显示该客户勾选了保价服务,对方今天上午已经下最后通牒,如果再找不回,要求按合约赔偿……” 电话里小姑娘怯生生地解释,王敬尘只好整理一下心情,缓和了语气:“把这件货的跟踪信息发一份给我,我来看看。” 他本来不想管,想说谁的责任谁承担,哪个部门信息沟通出现差错,回头会上算账。但一想最近心情乱,肯定是闲引发的,干脆揽过来了。 杨晖拍拍他肩膀,溜了出去。 王敬尘在后面骂:“你不是最闲的那个吗?你跟我一起——” 杨晖说:“我要和何知竟去广东那边的物流站视察!这几天公司本部由你坐镇了王董。” “靠。”王敬尘把笔记本一盖,亲自驱车去那件货的中转站。 托运单上显示,寄货人叫adelaide,托运内容是一纸皮箱的书籍。从上海到x市,提货方式非自取,要求送货上门。地址是本市一所大学的教师宿舍。 王敬尘心想,这是个老外,估计还是那所大学聘请的老师吧。算你运气好,爷亲自帮你追这个单子。 他到了本市另一个中转站,除了负责人,没人知道他是谁,司机和搬运工来往忙碌,谁也没空帮他找这么一个大纸皮箱。王敬尘让那秃顶的负责人自己忙去,就把袖子卷起来,走近仓库里。 犹如四个篮球场大的仓库,堆满了要配送的货物,找一口箱子简直是大海捞针,王敬尘用手挥散了仓库的异味,一头扎进了货物的海洋。 寻找的过程简直要了王敬尘的命,他发誓他再也不要为了什么转移想庄宇凡的注意力而让自己忙碌起来了。那滔天的异味,那毫无秩序的堆放,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货物,随便哪一种都让他想拔腿就跑。 但他既然接下了这个破事,就没有转手给人的道理。 吃过了外卖送来的卤肉饭,王敬尘又继续寻找。 终于在一个铁架子里找到了那口饱经沧桑的箱子。 王董险些没热泪盈眶了。 妈的,哪个混蛋把纸箱子套在一个生锈的铁架子里?王敬尘顾不得手有多脏了,隆冬里他额头沁满了汗水,用手抹干甩了甩,把那箱子拖出来,确认。 无误,是它了。王敬尘通知本部的人安排司机送货吧,结果接电话的售后人员说,对方要亲自过来提货,因为等了好些天,等不了了。 王敬尘对此无可无不可,他出去洗了手,顺便把脸上的污垢擦了擦,那秃顶中年人恐怕自己的失职会让上司炒了鱿鱼,于是在王敬尘身后又是递热毛巾又是递温水的,要不是之前王敬尘不让他跟进来插手找,这秃顶胖子恨不得化身猎犬帮忙寻找。 片刻工夫,王敬尘把自己收拾干净,他抖擞了精神要出去,中转站接线员跟秃顶说:“那个找不着箱子的倒霉蛋又来了。” 秃顶瞪了瞪没眼力的下属,冲王敬尘嘿嘿一笑:“这小伙子之前来了几趟,这不,王董亲自出马,问题迎刃而解呢!” 王敬尘在发家之前,拍须溜马没少做,听着下属奉承的话,他没什么感觉。他什么也不说,拍了拍秃顶的肩膀要离开,只见一辆黑色越野在货运站的空地掉了个头,停在他身旁。 玻璃窗降下来,一张英气逼人又英俊的侧脸出现在王敬尘的眼前。 王敬尘张了张嘴巴:“是你?” 庄宇凡转过脸,对于在这里遇见王敬尘他也十分意外,朝他点点头,说:“我过来提货——你怎么在这儿?” 那秃顶一拍大腿:“庄先生和我们王董原来是认识的啊,那太好了。实不相瞒庄先生,您那个货啊就是我们……” 王敬尘赶忙出口截断秃顶的话:“巧了,我也过来提货。” 你绕大半个城市提货?庄宇凡没拆穿他,打开车门下了车,王敬尘看搬运工把那命运多舛的箱子搬进车里,车门一关。 王敬尘刚才没觉得自己有多紧张,在庄宇凡走开去提货时,心跳和手心的汗才后知后觉地提醒了他,庄宇凡的存在对他而言是多么无法忽视的。他看庄宇凡走过来,他想避开他的注视却没办法命令自己的视线不与他的视线相接,庄宇凡离他半米远站定:“今天谢谢你了,要不然这些东西都不知道要关在仓库里呆到猴年马月。不过,王董,通过这个事,你们公司的跟单业务得优化了。” 他说了什么,王敬尘通通听不见,他只是用眼睛看着庄宇凡的嘴唇在动,庄宇凡的头发被寒风撩起,庄宇凡今天的状态很精神,庄宇凡眼睛……也在看着自己。他满脑子都是“说说说你快跟他说你一直没忘记他!” “敬尘?”庄宇凡突然出口。 王敬尘眨了眨眼睛,回了魂,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笑:“怎么?” 庄宇凡看似欲言又止,最后说:“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吃下饭,我想跟你介绍一个人。” 王敬尘心被大力握了一把,他断了方才呼天抢地要剖白心意的念头,他想,庄宇凡要跟我介绍一个人?谁那天晚上的那个外国人么?他深吸一口气,说:“我挺忙的,你看小公司刚开始运作,百废待兴。不过吃顿饭还是可以的,要不你留个号码给我吧。” “好。”庄宇凡念了个号码,王敬尘拿出手机低着头按号码。庄宇凡的目光贪婪地在他的手指、指甲还有黑色触摸屏手机上流转,又趁王敬尘低头的工夫,凝视着他抿着的嘴唇。 从前牵过无数次的手,从前贴过无数次的脸,从前吻过的嘴还有摸过的头发,现在近在迟尺却碰不得。庄宇凡压下勃勃跳动的情愫,看王敬尘拨号成功,双方保存了联系方式,进行了一番信息量少得可怜的寒暄,最后王敬尘目送庄宇凡的越野离开货运站。 啊——王敬尘整个人泄了气,以怪异的姿势上了自己的车。秃顶见自己老板前一刻还神采奕奕,怎么这一下又大病初愈的样子,有些惴惴:回公司本部,我该不会被罚款吧。 王敬尘曾经也设想过再遇庄宇凡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好的坏的,温和的激烈的暴躁的,他都想了一遍,却没想到是这般的暗涌:表面风平浪静,你客气我温和,背地里呢? 王敬尘发现一别经年,他有些猜不透庄宇凡的心思了。以前他任何一个表情,甚至小动作落在他眼里,他都能准确无误地猜中他的想法和情绪,现在他没办法了。 意识到这个,王敬尘特别难过,感觉自己被庄宇凡彻彻底底地抛弃了。 就这几次的遇见来说,他真的想不到庄宇凡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甚至约吃饭。以前,庄宇凡如果说分开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84 ,那绝对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有多少人,年少时候说过的狠话,做过的蠢事,会随着岁月悠然而逝变成了湮灭在时光里的小光点。它们浮动在空气里,飘飘洒洒,聚成了模糊的样子。 那都是过去另一个自己啊。 王敬尘眼眶有些湿润,他只是想起来和庄宇凡的过去,他觉得他和庄宇凡真的没有“以后”了。他身边有人了,他还要把那个人介绍给自己。 你太狠了,一点也不管我心里还有没有你了。王敬尘踩下油门,车子“唰”地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进入尾声。。。有木有评论…求一个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另一边,在x市的大学,庄宇凡的车刚停好,等在一旁的尼克就插着口袋踱步过来:“哦,一凡,你找到你的箱子啦。” 庄宇凡已经懒得纠正尼克的发音了,他把车门打开:“在机场帮我寄个东西都能寄丢,还不滚过来搬。” “也不人拐我啊(也不能怪我啊),这物流站太差啦。”尼克对经过的女学生吹了吹口哨,嘿然一笑。庄宇凡瞪他:“注意下形象,我还要在这教书!” “厚的厚的,我尽量。可是一凡,你们中国的女孩子都太可爱啦,她们还会低着头脸红耶。” 庄宇凡不再理他,伸开一双长手臂去抱那大箱子,尼克身高一米八五,比他还多一些,于是两个长臂男人以抱拥箱子的姿势把这重物往电梯方向抬。 “这里面是什么,是一个沉睡的美人吗,太肿辣!” 庄宇凡:“闭嘴。” “一凡,你生气的样子也不影响你的帅气,我对你仰慕入出(如初)。” 庄宇凡:“……” 他现在无比后悔答应庄才国把尼克一起带回中国了。 傍晚,尼克在自己房间打游戏,庄宇凡蹲在箱子边,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仿佛进行了一场无声的神圣的仪式,他睁开眼睛,把箱子的透明胶割开—— 箱子里面还套一个厚纸皮箱。再割开,又一个…… 庄宇凡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冲到隔壁房间骂尼克。他耐心割开第三个箱子,才露出他回国前让尼克寄回来的那个纸箱。他深吸一口气,打开—— 给王敬尘整理的笔记、王敬尘用剩的笔芯、剩一半的橡皮擦、没做完的练习题、传过的纸条、寄过的书信、夹着糖果纸的厚习题册、两个人的校服…… 封锁的记忆之门被他亲自推开,他仿佛看见过往的片段舞动着漂浮在眼前,冲破时空的阻力,溯时光之河而上,来到他身边:抱着他的王敬尘,亲着他的王敬尘,牵着他的手的王敬尘,贴着他耳朵轻轻说话的王敬尘,在他身下□□的王敬尘,以及后面对他生气的王敬尘……通通都是王敬尘。 庄宇凡按了按额头,苦笑了下,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放这些属于他和王敬尘的东西。 更不知道怎么处理他这次回来的决心。 几天之后,西装革履的刘东在他的办公室惊雷一声响:“什么?庄宇凡回国了?!什么?!你们见过了?!什么?!他约你吃饭?!” 王敬尘把手机拿远,等刘东大呼小叫完毕,他掏掏耳朵:“您老能正常一点吗?” “怎么正常?你们俩是不是要旧情复燃啊?给我一个心理准备,我靠,不瞒你说,我公司这边的女员工,十个有八个看那么耽美文的,哦,我看文档还有一个专门的‘破镜重圆文’,写的就是你们这种。” 王敬尘一时咋舌:“什么什么文?” “耽美,腐文,哎呀你老人家拜托你偶尔也上上微博了解下国内年轻人现状,别整天扎在你那酸溜溜的歌词和累死人的物流公司里。” 所以,你一个老总是怎么知道你的员工们看什么文?王敬尘想大概刘东这种毫无架子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的性格,估计还有人分享他耽美文呢。他问:“现在大家对男同的态度这么宽容了?” 刘东呵呵:“怎么,打算出柜?安捷物流公司董事长出柜,想想挺火爆的,要不让我来爆这条信息吧,把你照片一贴,啊,留言肯定是‘长得好看的果然都搞基去了’你信不信?” 王敬尘也呵呵:“我跟谁出柜?你吗?刘总要不要跟我捆绑?” “滚滚,我打算跟田蕊求婚了,你丫的别给我捣乱啊。话说回来,你说庄宇凡身边有人了,你能肯定吗?” “这还需要肯定?把人带回他家了。那天我去他家,那个人大概误以为我是宇凡,还跟我闹着玩,关系肯定不浅。而且,你见他什么时候来去身边会带个人了?”王敬尘越冷静心里越痛,嘴巴化成两片刀锋,割着自己的心。 刘东看了看日程表:“这样,我们很久没聚了,就后天吧,把事情全部推了,晚上我们班的聚会吧,我保证起码能来十几个人!” 以前是王敬尘很热衷于这样热闹的聚会玩乐,自从那次ktv之行和庄宇凡闹翻后,他基本只和刘东张辰几个吃吃饭,聚会什么的不曾参加了。 “来吧,你负责叫庄宇凡吧。他是不是有人,你干脆当面问得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是不能打开天窗说一说的?” 天窗一直在那,敞不敞开,全看你愿不愿意去推。 那天之后,躺在庄宇凡手机里的号码就没出现在屏幕过,他倒是给王敬尘发了一个x市大学校庆的邀请名单,其中就有安捷物流公司的王敬尘,作为最早的资助方,王敬尘也在受邀行列中。 王敬尘才知道庄宇凡受聘到了哪所大学。 他为什么回来?还留在这里的大学?他前几天跟庄漫雪联系,直接说见到了庄宇凡,庄漫雪的话语吞吐了两秒又恢复了以往的感觉,王敬尘听到了许多关于庄宇凡的事情,比如庄才国在美国再娶了一位当地女人为妻,女方也有一个年纪跟庄宇凡一般大的儿子;比如庄宇凡成就斐然,回国之前放弃了那边的邀请,毅然选择了x市大学…… 可是就没有庄宇凡的感情现状。 王敬尘问不出口。 庄漫雪叹气:“尘子,漫姨以前错了。漫姨现在只希望你们两个能生活开心,怎么样,都没关系了。” 那句“尘子”一出口,王敬尘心底就涌出一股悲哀,他奶奶还有庄漫雪,以前会这么叫他,多么亲切又特殊的称呼……这是特定时光的一个王敬尘啊。 王敬尘领了刘东的旨意,拨打了庄宇凡的电话。这时,庄宇凡正靠着床头看新学期要教习的内容,一看来电,把书一扔,被子一踹,不小心把手机也给摔地板了。他又赶紧下床,捡起来,再站好,维持一个风度翩翩从容不迫的姿势接听—— “敬尘?” 当然,王敬尘是看不见庄宇凡的动作的,在电话接通前,听那“嘟嘟”声,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85 心脏像被一个重物敲击着一般,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王敬尘“嗯”了一声,直奔主题:“你这周末有没有空?” 庄宇凡感觉心里荒芜的花园一下子生机盎然,所有的花竞相盛放,他抑制不住地翘起了嘴角,自己都没发觉声音带了笑意,回答:“有。” “那周末来‘夜色深处’?刘东搞了个聚会。” 庄宇凡的情绪莫名又低落了些,原来是聚会啊。可是他一面又有些侥幸心理,因为王敬尘有了家庭,不该跟他还有友情以外的情意了,所以之前不知道是聚会的邀请,他是喜忧参半的。 “好,几点?” 王敬尘跟他说了时间和地点,两个人沉默半晌,都不晓得要说什么,王敬尘摸摸鼻子:“那什么,可以带家属……” 庄宇凡:“……” 那边王敬尘就挂了电话。 一个人在房间里踱步,庄宇凡按着桌面上夹着糖果包装纸的习题册,上面已经嗅不到草莓味了,庄宇凡深吸一口气,突然天光一闪:家属?王敬尘以为尼克是我的对象不成? 想到这个,庄宇凡放声大笑,拿着psp的尼克走过来,头也不抬地说:“那天那个帅哥来约你了吗?” “嗯。”庄宇凡心情太好,连看尼克的眼神都较之以往温柔了。 “哦一凡,你这次回中国是为了他吗?” 庄宇凡笑而不语,但是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可是他已经有了老婆孩子。”庄宇凡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尼克耸耸肩。 尼克说:“那有什么关系呢?你只是去表达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你这些年的心情,难道这也不能说吗?” 庄宇凡摇头:“我们跟你接触过的不一样。或者换个说法,大多数人信奉爱是成全,懂了吗?” 这次换尼克摇头:“我不明白。爱应该是热烈的,毁灭的,侵略的。爱一个人,应该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拥有他,表达爱意,什么都无法阻挡。你这样不是爱,因为你太理智了。” 庄宇凡被尼克的一番爱情说震慑,他不得不承认,曾经他对王敬尘的状态就是那种热烈的、侵略的,不管天不管地,地球毁灭也无法阻止他爱王敬尘,而现在他连说一下自己心意都退缩,因为对方有家庭。 “是啊。说说又何妨,拒绝又何妨,大不了我离开就是了。” 尼克笑:“一凡,你真是个逃兵。一难过就飞到其他国家去养伤。” 周末那天,庄宇凡开着车靠导航找到了“夜色深处”,刘东考虑到大家都老大不小了,安排聚会的地方动静皆宜,唱歌喝茶休憩温泉四不误。 庄宇凡下车的那一刻,想起每次有聚会,王敬尘都蹲在门口附近等他的画面。时隔多年,记忆里那个少年的轮廓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他的蹲姿,他的表情,迎向他走过来时脸上的笑,庄宇凡通通记起来了,仿佛就在昨天刚刚发生,仿佛他只是徒步穿行了一个关于未来的梦,梦醒之后,王敬尘还会在这里等着他。 庄宇凡晃神,看见台阶上有个人朝自己走来,那个人背后有闪烁迷离的灯光,那些灯光让他的后背看起来好像有一对透明光亮的翅膀。他停在那,一时之间,虚虚实实让他有些迷幻。走来的人是真的王敬尘还是他的记忆跟现实产生了某种奇异的互通? 在来的路上,庄宇凡准备了几个方案,这是他未雨绸缪的习惯,他想分开这么多年,彼此之间一丁点儿的联系也没有,而且对方还有了家庭,突然表露心意怕是不妥,所以他打算迂回地说。虽然这实在有违他的风格,但为了效果,为了配合王敬尘不想人知的脾气,他愿意让心意绕地球几圈。 谁知道,那些看似完美的无懈可击的方案在看到真人那一刻全成了纸糊的城墙,呼啦啦全破了。王敬尘走下来问:“到了怎么就你一个?” 庄宇凡答非所问:“尘哥?是你吗?” “啊,怎么?”王敬尘低着头看台阶下的人。 熟悉的称呼蓦地就脱口而出,两个人心里没有悸动是不可能的。那声称呼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挣破了七年时光的束缚,将分别、将决裂前的隔阂全部消弭,所有的感觉仿似在那两个字喊出口时又迅速归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依然双更,这文尊的要end啦。。。也不知道写得咋样哈哈…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原来有的人走得再远,离开再久,他跟你之间总有一个旁人无法触及的纽带,只要它一动,就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将所有的感觉都召唤归来。 周围没有人,两个人保持着一高一低的站姿,一个仰望一个俯视。刹那间,分开的那几年像挥发着莹白光芒的粉末,纷纷洒向分别的尽头,再遇的开端。此刻—— 庄宇凡迎着他的注视,没有避开,表情平静无波内心情绪翻涌。他暗暗把指甲扣在肉里,提醒自己别再让王敬尘在公共场合不自在了。以前他甚至有点不屑王敬尘害怕被人知道两个人的关系或者他的性取向,而现在,他大概比本人还要紧张这些。 毕竟,当年就是自己作死非要捅人拼命遮掩的事情…… 他说:“没什么,我只是一时有点……不适应……” 跃跃欲试的笑意倏地没了,王敬尘心想:我是不是太着急了?忘了我们这么多年没见。 来的路上,王敬尘也决定不求百年好合地跟庄宇凡袒露心迹,管他接不接受,管他身边是不是有人,反正他要说!说完之后是再也不想见还是继续当朋友,要杀要剐听天由命了。 王敬尘带着豁出去的决心而来,结果庄宇凡一个“不适应”又让他裹足不前。 他恨不得抓住庄宇凡的肩膀,大声告诉他:爷还喜欢你特么的还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啊? 说来也是奇怪,早过了那种羞涩酸甜的恋爱时期,两个大老爷们竟然比初恋中的少男少女们还要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的想法。 大抵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去,方有了今天这般折磨人的犹豫不决。 在他们收集到关于对方的不完全信息中,他们觉得,这次得慢慢来,不然一不小心很容易再也不见了。 之前一次决裂,一句再见也没说,一别就是七年。这次要是再搞砸,说不准下次再见,岁月再蹉跎一次,又过了多少年。 刘东在门口“哎哟”一声:“庄博士!你回国也不和大伙儿联系,要不是尘哥遇到你,我们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庄宇凡笑笑,跟着他们进去了。 来的人有十来个,全是以前玩得比较好的同学。庄宇凡在一群贵妇人中看见一个面孔有些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女人,他的记性一向不错,来敬酒的人他都叫得出名字,可是这人…… 那女的一头乌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86 黑长发,面容姣好,笑容得体优雅,跟田蕊几个人坐在一起聊孩子和家人。她们声音不大,间或嬉笑几声。看庄宇凡皱眉思索,王敬尘就坐在旁边说:“想不起来了吗?她是童筱。” “童筱?”庄宇凡吃惊。 王敬尘说:“想不到吧?就前几年才遇到的,她先生也是物流行业的,不过人家公司规模比我那野生的公司大,有一次我去他们公司拜访遇到了童筱;也亏得她引见,不然我连办公楼都进不去呢。”说着,王敬尘就笑了。 庄宇凡心中慨然:想想童筱以前的生活,如若当时她甘愿了低头了随波逐流了,大概她就是她妈妈的复制品了,她的人生可想而知了。 “那几年,你特别辛苦吧?”庄宇凡看他。 “辛苦?现在想起来不觉得了。不是有句话叫苦尽甘来吗?” 两个人还凑在一起打算交流这些年的经历,王敬尘想好了,慢慢把话题拐到他这些年没忘记他上。电视剧里总是演,久别重逢的两个人要说点煽情的离愁别绪时总会跳出一个配角来破坏气氛,果不其然,那边张辰喊:“尘哥,庄博士!你们窝那个角落说什么悄悄话!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啊!” 王敬尘丢了一包纸巾过去砸张辰,被他准确地接中,还很得意地挥了挥。 “我们过去吧。”庄宇凡只好起身,他想起来王敬尘不喜欢在公开场合跟他表现得太亲密。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他呢?”王敬尘没动。 我终于问了,问了。王敬尘状似毫不在意地随口一提。 庄宇凡回头:“他?你说尼克?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啊。” 这下,王敬尘没法装得泰然自若了。他的脑袋“轰”一下差点冒烟了,他感觉心口特别烫,喜悦地滚烫了:“那、那你……这些年……” 看他的反应,庄宇凡的心无端有些雀跃,他在等他继续说,期待着他说出某句意义非凡的话。只见王敬尘舔舔舌头,居然笑了一下:“我太开心了,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宇凡:“……” 两个人只好暂停这个对话,坐到人群中。童筱敬庄宇凡:“好久不见,敬宇凡一杯,敬过去的青春一杯。” 说着好多人一起举杯:“敬我们的青春!” 王敬尘在人声渐消后,举起酒杯,说:“也敬我这个老gay吧。” 在座几个人一愣,很快又恢复正常,讨伐声四起:“难怪啊尘哥,你在学校一直没女朋友,原来藏得这么深啊!” “快说,你对象找着了没?要不要介绍?” 刘东用两根粗手指捏着一个小酒杯的细腿在那噙着酒笑,好像预料到他总有一天会有此一举似的,悠然地看周围的老同学们大惊小怪。 张辰“啊啊”两声:“果然是这样啊。” 最震撼的是庄宇凡,他没想到王敬尘竟然当众出柜了,以前最不愿意就是被熟人知道他喜欢男的,他是同性恋,可今天,那个排斥站在太阳下正视自己的人竟然把话亮堂堂地说出来了。 迟到了几年,王敬尘终于说了。 等等,那他的妻儿是怎么回事?靠,王敬尘该不是骗婚了吧? 庄宇凡转头瞪他。 王敬尘抬手压声,示意那群腐女们停止议论。他笑了一笑:“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的女同学们居然都是腐的。” 童筱笑:“不是哦尘哥,我只是单纯地支持你。” 田蕊附和:“单纯地支持真爱加一。” 英子也说:“加二。” “所以,你有对象了吗?” 不知道谁问了这句,庄宇凡真想给她加个鸡腿,暗想好样的,看他怎么说。 “没啊,在等某个人回来。”说话间,眼睛飘了飘庄宇凡,嘴角还勾着一点迷死人的微笑。后者坐不住了,魂被他眼尾一勾,要出窍了。 王敬尘的眼睛很好看,以前他的五官独立出来就特别出挑,组合在一起就更是让人一眼忘不了。现在只比从前更好看,还比以前更勾人了! 勾谁呢,混蛋。庄宇凡恶狠狠地想。 几个人倒喝彩:“去——” 王敬尘没想到有这个变故,他本来没打算公开说的,气氛使然;加上他觉得都是亲友,没必要隐瞒什么。再说,都21世纪了,90后都当妈当爸了,他这样的老gay还有几个单身的? 都归隐田园去了,剩他一个孤零零。 王敬尘凑近庄宇凡耳朵问:“一起出去透透气?” 骤然靠近,庄宇凡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只要一靠近王敬尘,他身上罩着的冰冷和巨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会瞬间瓦解。他那双好看清澈的眼眸里装着对他微笑又有点紧张的王敬尘。庄宇凡往后仰了些,他有一脑袋的问题想问,被他一吹气耳尖都红了,那些纷纷乱乱的问题如潮水般消退,露出清晰的感觉:喜欢他。 庄宇凡说:“好。” 王敬尘站起来,自罚了三杯,跟在场各位告了罪,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聚,说完就移开椅子在众人的起哄中离席。 庄宇凡跟在后头,刚想入乡随俗也自罚三杯,酒杯就被王敬尘抢过,他仰头灌了一杯:“我替你喝。” 一时,抗议声和驱赶声又起:“快滚啦,闪瞎我的钛金眼!” 谁也不知道手是什么时候牵上的。庄宇凡几次想抽回被握住的手,他总是记着王敬尘会在意这些,虽然他刚刚在亲友那边出了柜,但王敬尘攥紧他的手,是十指交握。他们在走廊上跑了几步,不时有来往的客人回头看这两个牵着手的男人,王敬尘毫不在乎,一脸是幸福的红晕。 他有点飘,不知道是酒精的缘故还是因为太开心了,他跑到门口才放开庄宇凡的手:“那什么,我真的有点开心得找不着北了,我今天说那个不是要给你压力……” 庄宇凡抬眼看了看他:“没事。我开车吧,你要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结果庄宇凡开着车,在微醉的王敬尘的指引下,打算去他的老家。 庄宇凡开车,副驾驶座的王敬尘一直盯着他傻笑。庄宇凡被他看着看着也不由自主地露了个笑:“你行了啊,再看也变不成以前的模样。” “好看。你还是我心里最喜欢的样子。” “德性。”庄宇凡不得不把王敬尘的脸推开,让他看前方。可是他刚收回手,王敬尘又把目光投放在他脸上,痴迷地瞧着。 好不容易到了王敬尘的老家,在路上跑了一个小时左右,王敬尘还在那傻痴痴地看。庄宇凡解了安全带,上半身往副驾驶倾,王敬尘一愣—— 庄宇凡捏着他下巴亲吻着他的嘴唇!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也焦急地解开了安全带,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拼命往对方的位置靠,互相抚摸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87 这分开多年的熟悉的躯体。 庄宇凡握着他肩膀把他推开了点,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喘气。庄宇凡说:“再亲下去我要受不了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王敬尘从位置上起来,长腿跨到驾驶座,分开两腿坐在庄宇凡的腿上:“那就不要忍了,我要。” 说着,王敬尘就捧起庄宇凡的脸虔诚又专注地亲吻。一时间,交缠在一起的舌头带出了水声,在密闭的车厢里尤其清晰。王敬尘弯着腰低着头,可是头依然摩擦着庄宇凡的车顶。庄宇凡按下某个位置,椅子往后倾斜,王敬尘随着他后倾,整个上半身压在庄宇凡的身上。 “要在这里做吗?”说话间,庄宇凡用牙齿轻轻咬着王敬尘的下唇,吸吮舔舐没有停止。 “车里有那个吗?” “有。” 王敬尘坐起来,后面压到了庄宇凡那处,硬邦邦又火热的位置霸道地顶着自己敏感的位置。王敬尘说:“你怎么会在车里放这些?你是不是……” “尼克买的,他来中国打算脱单,说是先预备一打,免得随时要用还得提裤子去买。哦,这辆车是他的。我一个拿工资的教师怎么能开这么张扬的车?” 王敬尘一想,也是,这辆外形嚣张的车不是第一次遇见庄宇凡时候开的。他此时也不想再问细节了,抬起一点腰,解开皮带扣子,又对庄宇凡压了下去。 彼此熟悉对方的敏感点,所以情/欲很快就重新被挑起,他们从嘴唇开始,吻过额头,眼睛,鼻子,啃咬着下巴,锁骨,王敬尘把庄宇凡的衣服剥开,埋头在胸口的某一粒饱满挺立的位置吸含着。庄宇凡抱着他的头,手掌摩挲着王敬尘的后颈,仰长脖子大口喘气。 王敬尘几乎是着急地要去解开庄宇凡的裤子,因为坐姿,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裤子拉至臀/下。庄宇凡笑了一声,含着他耳垂问:“这么急?嗯?”他的恶趣味没变,还是喜欢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故意说一些让王敬尘面红耳热的话。作为报复,王敬尘用牙尖磨了磨他胸口的某一粒,引起他一阵颤栗。 庄宇凡哼了一声,拍拍王敬尘的屁股:“抬起来一点,我来脱。” 两个人都起了一身汗,王敬尘的还穿着衣服,而庄宇凡的衣服被王敬尘扒的胸膛毕现,这些年他都在健身,从胸膛到腰腹都是沟壑分明的漂亮肌肉,线条清晰,年轻有力,还附着晶莹的汗水。王敬尘退后了些,低头看见他身材,长久没做这种事的他竟然咽了口口水,听话地抬起了一点腰。 扩张之后进入依然吃力,王敬尘呼吸颤抖,庄宇凡揽过他脖子亲吻他:“我这才感觉到自己真正回家了。” 王敬尘哼了一声,眼神迷离地望一眼他,庄宇凡那只插/入一个头的某处要炸了。他向上一挺,又进入几公分。 外面一片北风呼啸,车里春意融融,热汗淋漓。 庄宇凡亲了亲王敬尘的眼睛,把趴在他怀里的男人抱紧,心里说:“终于回来了。” 终于,把人追回来了。 他的灵魂不再漂泊,不再需要在无尽和没完没了的回忆里穿梭,灵魂终于找回了能震颤和呼应的爱人。 王敬尘显然是累坏了,以前他的体力不比庄宇凡差。可这几年他饮食作息全无规律,瘦得虽没有皮包骨那么夸张,但比起庄宇凡的健美体魄,他就像一只俊美的瘦猴。 瘦猴猫在暖烘烘的胸膛,伸舌头舔了一下:“抱我进去吧。” 庄宇凡笑:“懒得你。”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帮王敬尘套好了裤子,两个人穿戴齐整地下了车,庄宇凡捞起他腿弯,真把他抱到了老家。 “我很重吧?”王敬尘搂着他脖子说。 夜色正浓,寒意正盛,万家灯火悉数熄灭,更别提这样的村庄,不存在夜生活群众。庄宇凡是打开大衣把王敬尘盖住,他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子:“不会,回去后给我好好吃饭。” “吃多了你就抱不动。” “我能抱着你到白头。” “真的?” “真的。” 我也回来了,奶奶。王敬尘贴着他暖烘烘的胸膛在心里说。对不起,我还是……很喜欢他,非常喜欢。没听您的话。就让我不听话一次吧,我非他不可。王敬尘在庄宇凡怀里闭着眼,庄宇凡的心跳就贴着他耳朵震动,仿佛灵魂和灵魂,心和心,携伴而行。 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一点也不假。像王敬尘这样“菊开二度”的不在少数,但应该没几个像他把“我恋爱了”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的,还是黑体加粗滚动显示。不问时间地点地闪过,这让杨晖意见很大。 年后,王敬尘哼着他刚填好的歌词,大摇大摆满面春风地风骚踱步到他的办公室,杨晖坐他位置上,抖了抖报纸:“舍得来上班了?” 王敬尘嘿然一笑:“这不是才能下床吗?” 杨晖愣了三秒,放下报纸,陡然听出了这句话的信息量,大到长久单身的杨晖扛不住:“我操,不是真的吧,你们别太猛了。” 王敬尘把车钥匙往抽屉一丢,杨晖发现不是他平时的那串钥匙,于是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下了班还要去学校接他,哎呀烦死了。” 杨晖:“……” 杨晖有心想把王敬尘揍一顿,奈何不是他的对手,只好把报纸捏成一团泄气,觉得自己真是吃饱闲着,自己办公室不坐,非得上他这儿关心一下破镜重圆圆得顺利吗,结果给塞了一嘴气死人的狗粮。 王敬尘对自己气人的言行毫无知觉,他继续叹气:“非要给我他家的钥匙,让我搬过去,真是,教室公寓怎么也不方便啊,怎么不搬我家住呢。” 呆不下去了,杨晖气呼呼地夺门而出。 “你去哪儿啊?找我有事吗?杨晖?杨晖——” 王敬尘打开wps,把刚填好的歌词给策划发过去,这次还嘚瑟地加了填词的灵感。他又打开x市大学附近的地图,寻找合适的房源。 他打算在庄宇凡任职的学校和自己的公司之间选一套房,不然两个人温存一夜,一早又匆匆上班太赶了,连解决下晨\勃的时间都没有。 王敬尘意见很大。 他发现自己清心寡欲了几年,大概都是为重新在一起的时刻储备能量,他一晚上能缠着庄宇凡好几次,每次都被做得告饶,又迷恋那种快感。庄宇凡也是有求必应,而且加倍赠送与他,很强很用力的快感。似波纹漾开又似巨浪拍岸。王敬尘被按在床上做到神魂颠倒,可是就是喜欢庄宇凡,喜欢跟他做这些事。 他本来就不会压抑对这种事的渴望,以前靠左右手释放,一来因为他不喜欢陌生人的气味,二来因为那时候真的太忙,实在需要也是匆匆打发。找了几个令他心动的人,可是都长久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88 不到能上床。 庄宇凡听他说了他这几年还是有遇到心动的对象,他对此不以为然还嗤之以鼻。庄宇凡发表高论了:“你这属于肤浅的皮肤病,哪里是心动?你的心要是那么容易悸动,你在我之前就该对别的人动了。” “一个人的一生只能真正心动一次,其他看似心动的心情全部类似爱情。” 王敬尘照例跟他唇枪舌战了一番,然后语言上的唇枪舌战演变成动作上的。 转眼过了阳春三月,这座城市的夏意钻了点头,唯恐落后地提早造访了。庄宇凡依然是百年不变地穿着笔挺洁白的白衬衫,扣子端正仔细地扣整齐。好在他脖颈修长纤细,不然换了一个粗短脖颈的这么穿着,岂不是一颗脑袋直接安在肩膀上的效果了? 两个人买了房,因为装修不能入住,过起了轮流去对方家里寄宿的日子。尼克意见挺大的,因为王敬尘一来,他就不能随意推开庄宇凡的房间问他问题了。 尼克在中国学习,他所在的大学白天没什么课,基本都是自习,而他到了中国还是按“美国时间”作息,白天睡觉晚上边玩边学习,平时有不爱搭理他的庄宇凡陪着,现在庄宇凡□□去了,尼克十分苦闷。 作为一个喜欢一切美人的老外来说,尼克一开始是非常喜爱王敬尘的,还花言巧语地说一堆漂亮的话赞美他。王敬尘初听时候非常不适且震惊,问庄宇凡:“你这个弟弟莫不是情话九段高手,甜言蜜语张嘴就来?” 庄宇凡:“开头他也对我说了几年,后来就不说了。你慢慢会习惯。” 王敬尘还没习惯,尼克就转移了甜言蜜语的对象,他选了杨晖。源自一次聚会,王敬尘带了杨晖过来,本来想把老何跟何知竟也带来认一下自己的对象,一想老何最近因为订婚的事有些心力疲惫,就罢了。何嫂子肚子里有二胎了, 何知竟一下班就回家作陪,因此只来了杨晖一个。 四个人还没坐下,只见站庄宇凡身边的尼克夸张地发出一个声音,朝杨晖走来:“这位先生,为何我会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你?只看见了你?这是你们中国话说的‘缘分’和‘一见钟情’吗?” 王敬尘:“……” 庄宇凡呼一口气,想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弟弟拎回去。 尼克:“你笑的眼睛是弯弯的月亮,月亮里有无数的星星。你在对我发着光……” 杨晖笑得停不下来,问王敬尘:“庄博士的弟弟?” 从此以后,尼克把成吨的甜言蜜语砸向杨晖,王敬尘在看着杨晖哭笑不得的时候也会担心,这尼克是来真的还是看见个漂亮的人就想冲锋上阵?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杨晖有个伴。老何那边说了订婚,可是迟迟没有举行订婚仪式,不知道为什么,老何已经在明着避开那个未婚妻了。先前那个看着挺靠谱朴素的姑娘,怎么订婚之后摇身一变,整天珠光宝气香风阵阵了? 王敬尘用手挥了挥未来嫂子留下的浓烈香水味。 这未来嫂子来公司找不到老何就到王敬尘办公室坐了坐,打听一下公司油水多又不用做事的职位,再旁敲侧击地表达自己老家的亲戚刚好需要工作,最后以老何最近冷淡她收尾。完美诠释了何为“不懂得看人眼色”。王敬尘手里工作忙,也不好把专门找上门的准嫂子请出去,只好耐着性子听她念经和抱怨,替老何开解:他出差了,代表公司参加行业交流大会;至于招聘用人等情况,他们是不管的。 等人一走,他就赶紧开了窗户,靠着那想:也许老何不想结婚了? 杨晖和他,是不是有戏? 那边,尼克在热烈地直接地示爱,“你要不要和我谈一场永不翻脸的恋爱”?他每天都开着那辆很招摇的车,明目张胆地停在安捷物流公司的对面,接杨晖下班。 杨晖不会忸怩造作,他欣然上车,但从不接受拥抱以外的其他身体接触。他明白跟尼克说,他喜欢年长的成熟的。 尼克答:“爱会改变我,我也会为你改变。” 杨晖捏捏他的脸:“我把你当弟弟一样关爱,你就别逼我了。” 尼克:“这怎么是逼呢?我喜欢着你,我压抑不了这种心情,我控制不了这份爱意,是爱,驱使我一次次靠近你。” 换别人说这样的话,杨晖早就一巴掌呼上去或者听都不想听了。肉麻,浮夸,轻浮极了。可是尼克眼神真挚,语气诚恳,满满的真情流露。 杨晖有些不舍说他了:“我心里有人的。” “既然那位让我嫉妒的幸运儿并没有把你的灵魂认领,我还是有机会的是不是?” 言至于此,杨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摇头笑笑,揉着尼克的卷发:“你啊——” 这一幕,刚好被坐着司机的车回来的何泽看见,何泽从半降的窗子里看见杨晖朝一个外国小伙子笑,这小伙子很乖巧地低着头随便他揉搓。 何泽黑着脸拉开领带,吩咐司机:“你可以下班了,我自己开车回去。” 司机给他开了几年的车,第一次听到他们何总语气这么冰冷僵硬。 当晚,何泽在杨晖家坐到九点,杨晖才从外面回来。何泽一扫疲惫双眼恢复神采,一看见杨晖身后跟着尼克,眼中的光芒像被乌云遮挡,一下就没了。 “你怎么在?”杨晖把灯打开,“也不开灯,怪瘆人的。” 何泽不回答他,两道目光射在杨晖背后的人,问道:“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一凡和尘哥今晚又在一起了。”尼克毫不示弱接了他的目光。 “一凡?在一起?敬尘吗?” 杨晖说:“是庄宇凡,那天你出差,不然你可以看看敬尘的对象,一个很优秀的男人。” 何泽不说话了,尼克依旧跟在杨晖身后打量着他,又不想靠近。尼克本能地觉得这个沉默的男人对他有威胁。 “那就好。”何泽喃喃一句,突然站起来,“没事,我过来坐坐。我先回家了,你,”他看看杨晖再看看他身后的尼克,目光又落在杨晖的脸上,“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朝二人点点头,走了。 杨晖听见门关上的声音,绷直的肩膀一下就垮了,几乎撑不起身子了。他几步走到何泽坐过的沙发上,把整个人摔进去,吩咐尼克:“给哥倒杯水,冰的。” 当晚,杨晖心情脑袋乱糟糟的,很久没发烧的他,从半夜两点开始,先是低烧,接着就转高烧了,等尼克去他房间叫他起来,人已经烧得迷糊了,还引起了肺炎。 等何泽把手里急事处理完,赶到住院部已经是午后时分了。 尼克守在床头,三人间的病房只住了杨晖一个人,因此并不吵杂。何泽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庄宇凡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89 ,两个人气场相近,都是稳重又事业有成的一类人,他们互相点头,王敬尘介绍庄宇凡说:“我老公。”又介绍老何,“我大哥。” “我老公”三个字说的自豪又幸福,庄宇凡努力把嘴角压平,那嘴角还是往上提了提,他心口不一地骂:“正经点啊。” 蜜里调油是什么感觉?看看庄王二人就知道了。是行走的狗粮,秀恩爱的姿势千姿百态,层出不穷,没伴的真不愿意看见两人站一起。 老何急匆匆进来看见床头坐着的人又黑了脸:尼克正把杨晖的手握在掌心里。 王敬尘出去接电话,庄宇凡跟在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睡觉的杨晖和两个大眼瞪小眼的……情敌。 “请坐,何先生。” 尼克这种主人翁态度让何泽淡定不了了,他拿起一张椅子轻拿轻放地放在床头另一侧,跟尼克隔着杨晖短兵相接。 “何先生也喜欢辉哥吗?”尼克从来不懂得迂回。 对方既然亮牌了,何泽也没有不跟的道理,他换了个放松的坐姿,终于正视自己的心意了:“坦白说,没有你的出现,或许我还继续缩着头不敢越界。” “你连爱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配追求辉哥吗?”尼克说话从来都是真诚友好的语气,这次语带贬义与责怪,他是有点看不起懦弱的何泽。 因为昨晚,从杨晖的表现和烧迷糊时候杨晖说的一堆胡话判断,杨晖心里的人是何泽。 尼克嫉妒啊,凭什么一个连爱都开不了口的男人能让杨晖挂于心?自己这番浓烈表达却打动不了杨晖? 何泽听出他话里的奚落,没有恼怒,点头承认:“是,我在这样的问题上退缩,懦弱,不应该。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人过中年,谈情说爱显得矫情,但是我也渴望身边那位是心上人。是杨晖。” 他说着,温柔的目光投在杨晖的睡容上,看他眉头微皱睫毛一颤,自己也露了个稀有的微笑:“睡觉也这么不安静。” 何泽身上无时无刻不流露出来的成熟稳重还有对杨晖那份自自然然的宠爱让尼克又嫉妒了一次。他知道有些气质是后天修炼不来的,比如,再给他几年,他也无法不显山不露水地藏起一份浑然天成的稳重气质,随时随地地应需要而挥发。 杨晖喜欢这样的人,他不是。 尼克第一次心动,他还没享受够心动带来的那醉人迷人又煞人的滋味就被失恋了,怎么能甘心?可是不甘心又怎样?他接受的教育里没有“拆散爱人”这一行为。他摇摇头:“何先生,中国有句话说‘既生瑜何生亮’,说的大概就是我和你吧?” “你要这么说也没不妥。”何泽看见尼克把杨晖的手轻轻放到被子上,心里了然。他真诚道谢:“谢谢你,尼克。你是一位很有风度的绅士。” “行了何先生,你要好好照顾我辉哥,我回家补眠啦。”尼克潇洒地扒了扒卷发,叹叹气,“我的初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王敬尘接个几分钟的电话,却和庄宇凡在医院小花园溜溜达达了将近十几分钟。庄宇凡被他拖着无奈:“你就这么放心你大哥跟我弟独处?” “打不起来啦,安心。真打起架老何不会吃亏的。” “那我弟弟岂不是挨揍?” “大块头结实……额,老何不提倡暴力解决问题……”正说着,看见一头卷发的尼克走出来,尼克朝他们挥挥手,背影失意落寞。 想来爱情真是厉害,让人勇敢让人懦弱让人春风得意让人形容失意。因心上人的态度随时切换状态,善变如它,万古如斯亦是它。 这世界唯一不会变的就是世界会一直变化;一直在变化的世界唯一不会变的就是庄宇凡爱王敬尘的心。 两人也不再回病房,并肩往回家的路走。 这一年国庆,庄才国回国了,带着尼克的生母,也是自己的续弦回来。几个人重聚在庄宇凡的家中,王敬尘又站在以前住过的房间,一时百感交集。 他摸摸床又摸摸书桌,衣橱里没带走的衣服用防尘罩很仔细地保护着,但避免不了有的衣服发黄了。这些他早就不能穿了,也不知道庄宇凡留着干什么。 他发现一切东西的摆放位置莫名的熟悉,瞧了又瞧,才发现,庄宇凡把它们按他离开前的样子摆置了。 王敬尘环顾着这间不大的屋子,在那很傻气地笑了起来。 多少年了,记忆里那个傻瓜执拗着要为他保持一个永远不会变的家。 不问他回不回来,不问他何时回来,房间给他留着,东西一成不变。 楼下,庄漫雪在准备炸海蛎饼的材料,尼克的母亲艾丽莎.爱德莱德虽然不会中文,但在庄才国的翻译中,磕磕绊绊地帮忙择菜、切菜等。 庄宇凡看小厨房够挤了,就悄悄上了楼。 推开王敬尘的房间,看见书桌前有个背对着他的身影,他一霎以为穿越到了十几年前。 记忆中的那个背影端正挺拔,坐在那张桌前写作业,沉静美好,偶尔会回头朝他挤挤眼微笑,或问他借作业对答案。 庄宇凡笑了笑,屈指叩了叩门,王敬尘回头并没有起身。 “你留着这些干什么?”王敬尘侧坐着问。 庄宇凡现在的身高完全足够他轻而易举地坐在桌面,他的一双长腿很自然地搭在一起,俯身说:“不是留着,是又带回来了。” “带”王敬尘诧异。 “带出去又带回来。”庄宇凡伸手摸着他的脸,手指探到耳朵轻柔地触摸,他望着王敬尘的眼睛说:“以前带了一部分出去,走一处都带着它们。” “为什么?” 庄宇凡注视着他的双眼,这长久的注视让王敬尘看到了呼之欲出的答案: “因为我很想你。” 那时候,他很想他,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回头。一开始堵着气,不愿意也不开心。时间久了,他就加倍地想念王敬尘,可他心里也明白,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他的脾性和王敬尘的一再退让,如果回去还是这副德行,是不是只会把关系弄得更糟糕? 他曾经无数次做着王敬尘离开他的梦,是那种“消失”的梦,他怎么也找不回他的梦。他梦见王敬尘站在一片刺眼的白光里,白光的尽头充斥着浮动的不详。无论他怎么声嘶力竭地喊,喉咙似乎把声音困住了,什么也发不出来。无论他怎么朝那个方向跑,他只是徒劳做着一个奔跑的姿势。他伸出双手要捞出王敬尘的身体,可是那个看似举手可触的背影怎么也摸不着,一挥,依然只有强烈的白光。最后,王敬尘离他越来越远,整个身子被白光吞噬。 那光迅速缩小,像被某种力量一拢,像一扇门关上,立刻就一片漆黑。王敬尘,没了。 梦醒的庄宇凡就靠着那些东西凭吊下怀念下寄托下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续集 作者:日落长河 分卷阅读90 无可安放不肯蛰伏的想念。 庄宇凡花了几年时间到处走,到处看,带着合照带着两个人上课传过的纸条带着旧手机里的短信,他难受了就拿出来看看,把活在思念里的自己拖出来凌迟一次。 要多坚定的爱才可以在时间长河里起起伏伏而永不沉没? 他走过很多地方,接触了许多人,从前纸上谈兵的自救和求助他人之力寻求的救赎,在这么多年里竟然融会贯通了。须知所有的道理都必将亲身验证方可知道适不适合自己。 他救赎了自己。 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一直居住在他心里给他力量的王敬尘,救赎了他。 生命的刻度并不能总是用来铭刻悲痛,别离,怨憎,每个时刻都有对应的感悟和认知,取决于你遇到的人和事带给你怎样的故事。 被怎样的故事选中,又取决于你是怎么样的人。 人说本性难移,为了一生所爱,移它个十万八千里又有何难? 庄宇凡回来了,为了年少时候懵懂莽撞不讲理而失之交臂的爱,带着十万分诚意和脱胎换骨的自己,幸好一切来得及。 王敬尘挨上去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腹部,说:“你再晚点回来,我就去找别人了,真的。” “真的?” 王敬尘点了点头。 庄宇凡把手搭在他脖子上,低声又深情地说:“我把我整个的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注)” 说着,在王敬尘来不及表达他也点亮了情话技能时,庄宇凡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那尺寸一看就知道放着什么。庄宇凡那个动作就像从裤兜拿出手机,一点也没紧张或者激动。 他不好意思笑了下,咳了咳叫王敬尘别计较小细节,于是打开,取出一圈指环,用另一边手掌托起王敬尘的手指:“请你接受我的灵魂,把它放心口,好吗?” 王敬尘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就看着庄宇凡的手指捏着指环,套进他的无名指,尺寸刚好,显然是准备一段时间了。 这样粗糙简单的求婚王敬尘从来不曾想过,他本以为他们俩如果一直在国内,就是有名无分的终身情人了。他也不在乎这些,因为爱和相守总是比一纸婚约来的实在。 没想到,庄宇凡给他一个直接明了的仪式,求婚。 庄宇凡说,以后等两个人空了,要登记结婚。 老婆就是老婆,一辈子的事。套了我的戒指,一辈子都别想跑了。 庄漫雪老了许多,好在这些年她在休养,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庄才国染了黑发,虽显老态,但也老得风采逼人,难怪艾丽莎女士主动追求他。 现炸的海蛎饼香又美味,蔬菜甜脆,海蛎鲜美,绿的菜红的萝卜黑的紫菜……尼克和艾丽莎第一次吃到当地特色小吃,好吃得他们用外语一直赞不绝口。 庄宇凡留下帮庄漫雪收拾厨房,庄才国叫上王敬尘,往院子走去。 王敬尘跟在背着手的庄才国身后,望着他微微弯了些的脊背,感叹岁月真是不饶人。 乡音旧容改,前事不可追。 可是人的记忆若是还在,往事怎么会成过眼云烟?你若记得,它就一直在。 庄才国坐院子,示意王敬尘也坐。两个人就着一壶茶,忆起了往昔。 “你爸爸如果还在,大概会反对你们在一起。”庄才国看了一眼王敬尘,眼神里满是慈爱,“不过他最后会同意的。” “宇凡从小就是个倔脾气的人,很固执,谁也说不动他。我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不会改掉臭毛病了,没想到你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改。作为他的父亲,看见他开朗和快乐,我真的要感谢你,敬尘。” 王敬尘摇摇头。 “作为你的庄叔叔,我要提醒你,你们本来是会成为一辈子的兄弟,你们的后代也会成为世交,像我和你爸爸一样,不分彼此地扶助相携。可是因为你们的关系变化,那些都不存在了。敬尘,你也知道,你和宇凡如果再分开一次,就不是不再相见那么简单。道理你都懂,但是叔叔还是想点出来提醒你。” 如果把爱说成了道理,那还是爱么? 爱,从来不讲道理的。 王敬尘说:“我们不会分开的。” 我们的灵魂交融合体,我爱他就像爱我的生命。 庄才国给他添了杯茶:“叔叔祝福你们——啊不对,该叫爸爸了,哈哈。” 厨房里,庄宇凡跟庄漫雪断断续续地叙述他在外几年的事,他专门挑有趣的事告诉庄漫雪,如果叫庄漫雪听到他曾经在公园睡过,不知道庄漫雪会怎么大惊小怪。 庄漫雪说:“姑母以前不希望你们在一起,主要还是担心你们被人指指点点。这么多年,你们分过闹过,又走到一起了,你芽芽姐还说过我呢,还说外面两个男的在一起很多都公开了。姑母没文化,也不懂年轻人的世界,说不出什么建议……你们在一起也好,尘子从小就照顾你。” “你也要对尘子好,知道吗?” “知道。”庄宇凡搂了搂庄漫雪的肩膀。 七年里,院子里的树秃了七次,鸟儿往返七次,对门的鞭炮放了七次。爱似一个圆圈,只要相爱的人还在走,不管从哪里断开,一直走,还是会遇见。 这次续上的缘期限是一辈子。 注:出自王小波的情书 分卷阅读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