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颗后悔药》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部分阅读 本文由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七月桔 劫婚·重生 “得不到的永远在马蚤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握在手中流失于指缝,又落空……” 唐星慌慌忙忙接起电话,喘着粗气喂了一句。 “……我。” “你谁啊你。” “苏彻。” “苏彻?”唐星莫名其妙,印象中好像从没有这个人吧。 “唐星你这个没良心的死女人,你怎么可以忘记我——” “好久不见,小星。” 唐星没空理会对方的咆哮,立刻捂住电话,回头一看,却看到李楠竹。 他一身的白色西装,一米八三的个儿,和高挑的莫宋宋站在一起很般配,唐星心里又抽了一记,倏地想起一个词:一对璧人。 唐星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又赶紧把电话给掐断了,然后勉强扯了扯嘴角,说:“是啊,好久不见,变帅了嘛,呵呵。” 她完全放弃了,原本想得多么壮烈,她倾尽毕生的勇气盛装打扮,试图想要让这场婚姻变得一团混乱。 她其实……今天是来砸场子的。 不过问题是,今天所有发生的一切事情为什么都这么地不顺? 难道说上天冥冥中并不希望她去打扰这对新人的幸福快乐吗?可当初就是这对狼心狗肺j夫滛妇的新人破坏了她人生从此的一切啊。 她凭什么让他们好过呢?明明自己受伤最深,可到了最后放不开的反而是她自己。 唐星回想起两个小时前,包括从路上堵车开始,连问同事借来的一辆小破车竟然也不幸被追尾,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还得送到保修厂去,耽误到了现在,原本想要叫计程车可无奈这种东西就是你需要的时候偏偏不出现的那一类交通工具。 而为了能准时到达婚礼现场,她穿着一条用尽心血才逼迫自己买下的昂贵淡紫色晚礼服在街上毫无形象地没命狂奔,却在因为途中走了小径路过一菜市场时,部分没被提起的裙摆不小心沾染了一地的烂菜印渍,深深浅浅的摊了唐星一身。 就在她终于赶到酒店的时候,又因为腿软而被酒店一楼大堂的红色地毯绊倒因此狼狈地倒在了地上,再次把仅剩不多的形象毁了个彻底。等到她好不容易爬起来,发现手肘膝盖关节处见了血而无法顺利走路时,她干脆脱下了她的十厘米的高跟鞋。 总之,诸事不顺。 而现在,在这一关键时刻最最倒霉的事也出现了:这样一副惨状——提着一双高跟鞋,浑身狼狈不堪,甚至脏脏的菜水味把身上喷的香薰给彻底掩埋,脑子乱哄哄又眼冒金星找不着北的模样居然被刚下楼来迎客的李楠竹和莫宋宋看到了。 于是发生了以上对话。 尴尬,有关和旧情人见面。再加上一个当初在两者之间加以破坏的第三者。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唐星实在找不到其他有用的话题好让这对峙继续搪塞下去,很显然对方也是这样想的。 莫宋宋适时地抓了抓李楠竹的胳膊,硬生生憋出了些许泪光,嘟着嘴委屈道:“楠竹,我脚疼。” 哼,唐星冷笑,心想这丫头真会装,她准备婚后也这样端着一张面具过虚伪的日子吗? 不过她还是很了然地点点头,“楠竹你把宋宋带去休息室休息吧,不用招待我了。” 唐星用了亲昵的称呼,故意用暧昧不清的语调对李楠竹说,鼓励自己今天要继续离间计。 莫宋宋脸色一变,连忙就要拉着不吱声的李楠竹走。 李楠竹轻推了莫宋宋,略带歉意的对唐星说:“不好意思,宋宋有些累,我带她去休息下。婚礼半小时后开始,你先上去吧,左边第三桌,阎伶也在那儿。另外,我很高兴你能来。” 李楠竹还是那样温柔而小心翼翼,从来不让她看出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唐星善意地笑笑,苦涩地说:“说不定等下,你就不会高兴我来了。” 没错,她今天是来砸场子的,可不是来看他们俩相亲相爱的。 唐星甚至还疯狂地制定了计划,来报复这一对坏家伙。 同样是背叛,李楠竹的沉默反而最令唐星感到难受。 从她撞见他们俩在宾馆不堪的样子时,李楠竹的一言不发让她几乎发狂,而莫宋宋哭哭啼啼得俨然就是被欺负了的良家妇女。 虽然那是四年前,但唐星的坏记忆却永远忘不掉这一刻,像生了根似的疼。 为什么不解释呢?如果解释的话,说不定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李楠竹你就等着后悔吧。 仔细想想,身娇体贵的房地产大亨之继女,被寄予良好期望的未来国际大律师,门当户对的良配。这场隆重的婚礼理所当然地吸引了媒体的关注,她唐星今天就是要搞破坏,当那一回劳什子的疯婆子,上次电视露露脸,就算是负面影响她也得不顾一切把这婚礼给端了,否则难泄她心头之恨! 这一颗冤屈了五年的少女心已经被婚礼这坨搅屎棍给搅得爆发小宇宙了,她今天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女人狠起来连上帝都得帮她拿铲子。 唐星去了二楼,发现已经来了很多的宾客,婚礼现场被布置得极其华丽奢侈,用了现在酒席最常见的嫩色系气球搭建成的彩虹门,宾客像过火盆一样踏进来,唐星跨过去时连自己也觉得沾了一身悲哀的喜气。 这里的酒桌大概有几十张,非常非常地大而华丽,看得唐星心里又羡慕又不甘。 唐星放眼找阎伶,而目光在搜索到左边第三桌时,果然看到阎伶火红的身影,大大咧咧的扯着嗓门在嚎些什么东西,隔得有些远唐星听得不是很清楚。 她走近阎伶身边,发现她的脸色通红,好像是喝过高粱的那种红,再一看桌子上,发现一瓶开了封的二锅头此刻正被阎伶握在手里。 “你知道吗,新郎可帅啦,当年我们还是学长学妹的关系呢,体贴啊多照顾我们呢,好人啊好人!唯一的荒唐事就是甩了我的好姐妹唐——” 唐星知道阎伶喝醉酒就爱说胡话的坏习惯,在她又要再一次于众人面前爆出惊人语录时赶紧上前把这臭丫头的嘴给堵上,“阎伶,你少给我贫!喝不了酒还硬磕个什么劲啊?” 阎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昨天还在网上各自商量对策的闺蜜,开心地笑了,一跳就蹦得老高。搂着怀里的酒瓶就要往唐星嘴里灌,唐星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被一口口呛鼻的白酒给冲了个满怀,还有一部分流进了鼻子里,那股辛辣的味儿着实让人透不过气来,害得她连连咳嗽,呛了好几口白酒进肚里去。 她难受得连忙把阎伶挡开,结果动作太大,阎伶像没力儿的纸片人似的一推就倒,把放在餐桌边缘的一瓶开了塞瓶的葡萄酒给碰翻了,唐星急着去救,结果又被身边的椅子给磕了一脚,整个人都扑到了高级红毯的地上,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那瓶颜色妖冶漂亮高调不知哪国产的葡萄酒一股脑翻到了自个儿的身上。 这一下,那花了大价钱的淡紫色晚礼服,彻底给毁了。 群众哗然,却也没人阻止或前来搭救。 唐星绝望地闭上眼,想:今天的黄历上一定告示她不宜出门,否则大凶。 她听到酒水滋滋啦啦的在自己贵重的衣服上淌成了小河,像血一样的颜色,这副鬼样子真他妈丢人,唐星觉得自己头疼极了。 “阎伶你老给我坏事,我今天已经够倒霉了你还给我加上一招!”唐星虚弱地轻骂跌坐在自己脚上却被这场闹剧给弄得呆愣傻眼的阎伶。 周围的宾客望着唐星这一桌的狼狈觉得好笑,也没人来帮,只顾在一边看热闹,唐星欲哭无泪,那天杀的没长眼的椅子绊得她脚踝生疼,但众目睽睽下也不敢喊痛,只得在恢复了气力后拿着一高一低的高跟鞋逃也似的奔去二楼的角落厕所。 很久以后,唐星唯一不知道的是,如果她当初不选择踏进这里的话,结局是不是会有不同。 等到她进了盥洗室关了单间的门后,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感到暂时解脱了。尔后几秒钟她又想起情急之下把阎伶给忘在大堂里了,一拍脑门大骂自己智商太低,怎么把那专出坏主意的智多星给忘拐过来了呢,失策失策。 阎伶是她的发小儿,也是小时候的邻居,两人从小玩在一块。幼儿园,小学,初中时也一直同班,主意特多,典型的鬼丫头一个。这次劫婚的事就是挑的头。 唐星一开始只是认为这任务可行,也没想真去实施,而且那时这婚礼请柬根本没轮到唐星这边,她干嘛去掺和这档子混蛋事? 可直到婚礼的前一个礼拜,莫宋宋单独一个人亲自送了请柬,行为举止特别挑衅,说的每句话都带刺儿,偏偏句句都不偏不倚扎在唐星的心尖尖儿上,全然忘了四年前她是如何哭倒在三级宾馆的床头前的。 唐星这人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准则,她再也憋不住了,偏偏阎伶还装作无辜地火上浇油,凑过来给她支招,唐星火气噌噌的冒上来想着一定得出口恶气,她不会随意去为难别人也不会去取笑别人,但现在莫宋宋这样的行为就实在太超过了,她忍无可忍。 于是,她掀桌了。 唉。 没想到结果居然是这样,唐星终于明白,什么叫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过气还没叹完,就被一阵踢踢踏踏杂乱无章的高跟鞋声给打断了,随后唐星闻到了一股子浓烈刺鼻的香水味,渐渐扩散到整个洗手间里,浓郁得不禁让唐星揉了揉鼻子堵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她是选择性香水过敏体质,显然这类香水不和她胃口。 “真羡慕莫宋宋,没想到麻雀也飞上枝头变了凤凰,还找了这么支潜力股,以后下半生无忧咯,哪像我们,还得靠自己的劳力养活自己。人生真是不公平。” 女人的天性就是爱嚼舌根,与生俱来似的,八卦的热血和着她们的骨络经脉紧紧相连,就像是一辈子逃不掉的孽障。 不过唐星倒是很赞同这个观点,尽管这姑娘语气里的酸味真是浓透了。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哼,天生狐狸精一个,你们可算不知道她的过去,要知道还会这么羡慕吗?”那女人尖利的嗓音让唐星皱皱眉,但她确实挺想听听这莫宋宋的过去是个什么样子,她凭着女性本能打包票,这女人的同伴一定会说“是吗是吗,告诉我,她过去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就开始连绵不绝的口水。 “是吗是吗?这我倒不知道,你说来听听。” 好吧,准确率不太高,但好歹也八九不离十。 “你不知道?那也难怪了,这种丢人事谁会说啊。”唐星听到打火机点燃香烟的呲呲声,那女人顿了顿,继而说道:“听说新郎以前其实是有个很相爱的女友就是那个什么星的,两个人要好着呢。” 唐星挑眉,很不满对方把她沦为路人甲和单纯的一个冲突点,默声纠正:是唐星。 “但莫宋宋这马蚤骨头女人可劲贴着这李楠竹啦,也不管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还借酒装醉让人把她带进宾馆里,这下好啦上套了,李楠竹的女朋友知道了,这下还了得?当然分了呗。”这女人又停顿了片刻,故弄玄虚地咳咳:“你不知道吧?这是假象,根本没那回事呢!她哄了人家吃了颗安眠药,把李楠竹的衣服扒光了,等着人那女朋友上门捉j呢!” “啊?真的假的……怎么这样?” “我还没说完呢,更绝的是这次结婚的事儿……你以为人李楠竹傻子啊,丫用假怀孕骗婚呢,否则一个男人,抱负还没能完全施展开,年纪轻轻就要用婚姻的坟墓把自己给套牢了?换我我肯定要憋屈死了,居然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送给一个骗子。” 唐星一瞬间就给愣住了,不知该给什么反应才算正常反应,她能听到自己大脑的某根神经啪塔一声断掉了,随着这俩给了真相的女人一唱一和的“呦,原来是这样啊,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呢。”以及“这下你还羡慕不?这姑娘上次单身派对喝醉酒啥都说了,当时还就我一个人呢,我都不知道该装作知不知道,你说这叫个什么鸟事啊。”等幸灾乐祸的上扬语调,唐星真是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坍塌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场骗局? 是莫宋宋编了一个完美的谎话把她和李楠竹给离间了吗? 那他们各自的四年究竟算是什么呢。是命运在嘲笑她的不够信任还是李楠竹的沉默不语? 唐星真是太多问题想要问了,却不知要从何开始。 现在他们都要结婚了。 他们就要结婚了。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不断拖曳她沉重的脚步,唐星忽然无法呼吸。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刚才在大堂里的那个陌生电话,便从包里拿出手机,可没想到手却控制不住颤抖,在还未来得及看到来电显示时,它就明晃晃的在她眼皮底下掉进了马桶里,直接掉进了那黑洞洞里,再也挽回不了。 接着一曲悠扬的婚礼进行曲轻快的奏起,响在唐星的耳畔。新郎新娘就要交换信物成为坚守彼此一生的新婚夫妇,而此刻她的脑子一团浆糊,负荷短路。 唐星终于感到前所未有的后悔,那种可怕的感觉从四肢百骸涌上来,不可思议的速度。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冲动,就是要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阻止这场闹剧继续发生,不能让这个误会再令她自己和李楠竹甚至是莫宋宋后悔。 可是,她打不开门。 重返初三 是厕所单间的门坏了吗?可明明刚才还是好好的呀,否则她是怎么上锁的? 唐星发急了,她拼了命去撞门,却被自己的力气反弹到了墙壁,脚差点还踩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她被吓得不轻,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额头一片虚汗。待到再抬起头时却发现周围的空气正以夸张的波浪螺旋形状开始诡异地扭曲,所有清晰的事物全都被搅在了一起,从而变得模糊不清。 怎么回事? 唐星被恐惧袭上身,求救一般要再次去撞门,可好像突然被谁拉住了领子被勒住脖子的窒息感,透不过气又无力向前。 砰的一声,她被无形的棍子从后脑勺给打了下,然后是天旋地转的晕眩,她想要挣扎,却抵不住疼痛的侵扰。 直到唐星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 唐星做了梦,梦里听得看得都不真切,她只是不断地在黑暗中摸索着,上空长时间盘旋着一个声音说:“你后悔了吗,你后悔了吗,你后悔了吗。” 不是疑问句反问句,是陈述句,更像是紧箍咒,念久了连心都变得温凉。 但唐星自己明了,她的的确确是感到羞愧,为没能足够信任李楠竹而感到羞愧。 日子越过越平淡,唐星也一直不敢回忆当初的场景,只是现在想来,其实李楠竹不是没有解释过,他的欲言又止早就说明了一切。 可唐星自己没有注意罢了,现在自讨苦吃的下场让唐星除了苦笑别无他择。 但他为什么要认命呢?究竟这里面还有什么误会阴谋或是逼不得已的苦衷? 如果可以回到从前。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她是不是可以更多地了解实情? 要是能回去当时看看,那就好了,就算是真相残忍,那样也不会留下遗憾。 就在这当口,幻听消失了。 她的思想忽然一片浑浊,从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云雾。 “那就开始吧。” ※ “啪叽——” 恍惚中有什么东西蓦地砸到了唐星的脑袋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唐星,快起来!你再不起来别怪老娘不客气!” 唐星摇了摇头,又转过身去,她现在还不想醒,李楠竹的婚礼应该已经结束了吧。还有那些诡异的幻觉应该全都消失了吧。 或许她真的是在做梦。 ……连环梦。 “唐星,你把老娘的话当耳边风啊你,你再睡就要迟到啦!你个死丫头要是敢在上学第一天就给我迟到你就给我等着吧!” 嗯……上课…… 上课?? 上课?!?! 唐星惊吓地跳了起来,忙不迭地睁开眼睛,一张特大号的脸部特写布满了唐星的眼球,整个视角都被这张特写给覆盖了去,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她惊悚地把身体往后退了几寸,却没想到头撞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上,回头一看,原来是支撑床的床杠子。 可是…… !!! 可这不是她刚进小学时爸爸替她亲手做的公主床吗??? 唐爸当初还很自豪地说可以睡到唐星二十岁的时候呢。不过遗憾的是这张床在唐星十八岁的时候因为年久失修而导致整体崩塌,再不复以往的矫健,宣告破裂。然后妈妈就把她拿去扔了,从此她再也没见到过这张充满少女回忆的床了。 “唐星!你丫要再不起来,我就把你书房贴着的什么海报给撕了!” “这,这就起,这就起。” 唐星缩了缩脖子,面对眼前还很年轻却面目狰狞的母亲,她还没来得及完全反应过来。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呀。 唐星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往落地镜前一站,瞬间目瞪口呆地石化了。 这时候的她,很干瘪的小身板,胸部还没完全发育。才一米六也不到的个子,细碎的亚麻色学生头;杏仁眼,鼻头上略有些淡淡的雀斑,小蜜色皮肤,十足的嫩芽式学生妹模样,不过真是很清秀,天然萝莉。 唔,原来我也有这么年轻的时候啊。 唐星失控地抠着脑袋,原本就被压坏的头发现在显得更加凌乱。 下意识地跑到房间门口挂着的年历,她不死心地盯着它看个不停。 200x年9月1日周五秋。 十年前。 唐星才十五半岁,刚升上初三。 ※ “星星,快出来。”老妈在厨房忙着做早餐,“今天有你爱吃的蛋黄面包,赶紧拿了早饭给我上你爸的车,不许迟到听见没有?” 唐星把整身校服套在身上,觉得恍若隔世,感动得想哭。青葱岁月啊,她又变成了不需要任何化妆品保养纯天然滋养的萝莉一枚。 她适应得非常快,记得在几年后声名大噪的《lost》头一集里,男主对女主说:我只给自己五秒钟让恐惧占据我全身,然后一切照常进行。 生活要继续,不是吗? 无论是挣扎也好怨怼也好热爱也好喜欢也好,原本一切都无法回头的事有了新的希望,可以像按了返回键一般渐渐倒退,老天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让她知道过去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恩赐。 这是恩赐,所以唐星会珍惜。 “喂,傻孩子愣着干啥呢,六点四十五分了都,你这毛病咋都不改改?”老妈用她的啰嗦贯穿了唐星的整个耳膜。 但不可思议的是,她从来没觉得这些神神叨叨的话语会让她感觉这么幸福,很久没有体会到的温暖,在踏入社会后不曾感受到的人情味,这是她妈妈带给她的,很感激。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走了。” 唐星边说着,便把茶几上老妈整理在一起的书包和早点一同拿了去,小跑着出了门。 到了门口,直接就看到老爸的摩托车在楼下正准备发动,唐星颤抖着叫了一声爸,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唐爸回头,惊悚于自家女儿为什么哭着一张脸,惨兮兮地像要哭的模样,一着急连忙从摩托车上下来,走到唐星身边,宠爱地摸摸她的头,关切地问怎么了。 “爸爸。” “怎么啦乖女儿?” “老爸。” “嗯嗯,怎么了?” “阿爸。” “……星星你干嘛一直喊我啊。” “没,叫叫你而已。” 唐星扭脸,趁唐家欢发愣的空挡偷偷抹了抹眼角欲流未流的泪水,然后用一种近乎轻快地语气说:“老爸,咱们上学去吧。再不走我可就要迟到了。” “哦哦,好的。” 唐爸还是一如既往地憨厚老实以及……经常被唐家母女任意欺负,是个典型的老好人。 唐星坐在老爸摩托车的后座,想起二十二岁时父亲因罹患胃癌去世——可当时自己并不在他身边。 世界上最悲痛的事,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那一次,唐星不晓得责怪了自己多久,但这一次她一定不能让爸爸就这样离开她和唐妈。 让唐星很庆幸的是,这一年他们刚搬到新户型,远离了她不太愿回想起的弄堂生活。妈妈是某医院的护士长,工作很卖力,院里分给他们家一套二室两厅的房子,不是很大但三人之家已经足够,暑假期间唐家一家人刚刚才把其中的一个厅间改成书房,唐星知道,将来好几年内,她会在这里度过最幸福的一段时间。 辛苦但不痛苦,这就是唐星给那段生活的定义。 “到了,星星。” 唐爸在校门口把车停了下来,这时已经快到关校门的时间了,陆陆续续的学生们都背着非常青春的小书包一个劲地往校门口里窜和不断地冲进学校。 “星星啊,你还记得教室号吧?”唐家欢还是不放心地又问了女儿一遍。 “嗯,……不记得了。”唐星沉吟了下,茫然道。 他们学校每学期都要换一次教室,这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年级越高住得也越高。 “你看你,”唐爸拿唐星没辙,只能重复说:“教学楼505,最高最靠外的那间,爸上次开家长会的时候教导老师特地给我们指路的。” 唐爸模样特认真,一字一句给唐星指点,就是省不了心,唐星全身心感受着这份固执的关照,更加坚定了不想让父亲就这样悲惨死去的信心。 “好了好了,爸我知道了。你去上班吧,也别忘了吃早餐啊。” 唐星提了提身后的书包,对唐爸挥手道别。 唐家欢憨憨地笑,很满足:“嘿嘿,丫头,你什么时候对老爸这么好啦?” 唐星嚯嚯笑着摇头,“爸我走了,你自己路上当心。” 然后她转过身,一眼望进这所学校,玉宜附属中学,也算是她的母校之一吧。 这所中学是玉宜重点高中的附属中学,也就是说,这所占地两千亩面积的学校是初高中连在一起的,每年的初三分班时,学校都会从五个班里总共选择出三十到四十位精英集中在一个直升班,再根据之后中考的成绩安排直升的学员,而这个班的升学率一向都保持在95左右。 谁叫玉宜是所市重点,基本上只要进了这所学校,大学的名额就手到擒来了。 唐星当初初二的期末考试正好卡在了直升班的最末点,于是有幸成了这个班的其中一员,这是在她平淡的人生历练中最辉煌的一次,辉煌到了她从此以后的人生再也没有另外一个□点,无法跨越的终点。 她进了校门,认真的鞠躬敬礼说老师同学好。 看着别在自己胸口的校牌,觉得自己有种快乐版柯南返老还童的别样喜悦。 “唐星你来啦,咱们又要做同班了,暑假过得愉快否?” 唐星刚刚把书包放进教室后方大的储物柜里,阎伶就跑过来第一个冲唐星打招呼。 “嗯,还不错啦。你呢?” 阎伶做出一副别提了的厌恶表情:“还能怎么,被我妈逼去学奥数班,一整个暑假在大太阳底下跑得人都黑了一圈。” “你理科好嘛,当然要抓住自己的强项喽。” 阎伶诧异于唐星的回答:“唐星啊,你平时不会这样说的……你平常都和我一起抱怨的,我可不希望你赞同我妈的思想。” 唐星想了想,觉得自己用二十五岁的心态看待初三的自己确实是非常怪异的事,她是后悔多年前自己没好好学习,但作为学生的苦难她又怎么会忘记呢? “也是,不过我还是觉得我这一年得好好卖力,我不想以后后悔。” 因为已经后悔了。 阎伶大叫一声,把班里大多数人的目光全都聚了过来,夸张道:“不会吧,一个暑假没见唐星你到底怎么了?被大人附体了吗?怎么说的话都和我妈一个样啊!” 唐星被阎伶的模样逗得咯咯咯笑,挥了挥手:“哪跟哪啊,只不过我最近看了本书很有感触就是了。” 就在阎伶正要问是什么书的时候,班主任进了教室,一本正经地招呼大家赶紧坐下。 唐星拍拍阎伶,两人颇有默契地选了同桌的位置坐下,桌椅还没来得及排换,所以大家还是三五成群地和要好的朋友尽量坐得近一些,好召唤友谊的加深。 班主任换成了六十几岁的孙家良老师,他兼任直升班的语文老师,模样长得十分含蓄,操着一口十分不地道的江苏话加普通话口音,显得尤其不伦不类,而且平时一些不好的习惯都很让人崩溃。 比如上课的时候非常喜欢挖鼻子把它擦在裤子上;喉咙不舒服的时候直接吐痰在班级后黑板报处的垃圾桶里;讲课讲得激动了坐在前排的同学实在是苦不堪言。 当年为了这件事唐星在家可没少抱怨,虽然唐爸唐妈皆是一笑而过,十分潇洒地以淡定的态度回应唐星的怨念。 当然,作为新任班主任,这个班级除了唐星之外的其他同学还没能意识到即将会发生这样的灾难。至于唐星是因为很清楚,所以特意拉着阎伶跑到第三排去坐,而且窗口非常通风,往下望去还能看到高大的杨柳枝条随风飘荡。 ——是真的,真的回来了吗? ——是的,唐星,你真的回来了。 她闭着眼睛默默在心里自问自答,仿佛要确信,这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南柯一梦。 于千万人中回眸 “同学们,新的学期又开始了,可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是艰巨的开始,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要竭尽所能为自己的将来打下良好的基础!我们班是精英班,是最优秀的。我们不能让家长老师以及学校领导失望,我们要为自己的未来奋斗,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比起小学幼稚园时期,大家幼稚化的拖音确实改善了很多。 唐星不由自主地皱皱眉,初三确实是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点,只是若没有一个良好的教育导师,那么这一些都是空的。 有些老师很热血也很尽责,而有一些则是教育界的“老油条”,唐星自己很明白,孙家良显然属于后者。 唐星记得有一次考试成绩非常失水准,孙家良当晚就打了电话到唐家,打了四十五分钟的电话,主要旨意就是让她来参加他设立的补差班。看结果唐爸唐妈不明情况,糊里糊涂掏了钱让唐星补习。 其实不是没学到,只是没有预想中学到的那么多。 孙家良的教学方式只能用“插科打诨”来形容。 ※ “今天话不多说,这学期课程很紧张,大家不能怠慢,七点四十五分进行开学典礼,我们今天提早十五分钟整队,平时早操也在七点三刻,而我们班只需要一三五下去就可以了,至于站队位置就由体育委员提前去问体育老师,对,现在就去。” 孙家良指了指昨天刚被担任了体育委员的衡家伟,而后者马上就利用长腿优势拐出了教室。 “另外关于其他两天的早操时间的安排,则改成语文和英语的早自习。” 然后班级里的同学皆是哗然哀怨一片,悉悉索索的说话声源源不绝,但渐渐在孙家良的怒视下平复了,大家都不再吭声,谁也不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前面的一个女同学趁着孙家良整理讲台上工作程序内容表的时候,突然转过头来同她俩搭腔:“这老头儿话可真多,我听说他是被学校外聘来的,真讨厌。也不知道教得好不好,会不会误人子弟呢。” 她叫郝静,是被孙家良新委派的班长。 唐星注意到,她在说“误人子弟”这个成语的时候眉毛挑得高高的很是得意。 “同学们,课程表我们在30日返校时已经发下来了,今天的第一节课是英语,大家做好准备八点一刻开始。为了整顿纪律和风气,我规定同学们必须在七点十分到校,迟到三次以上必须写检查并且家长签名,三次以上屡教不改,我会打电话给你们家长的。” 在他们这个年纪,最害怕的莫过于,“嗯,让家长在卷子上签名”或者是“成绩不合格的同学我晚上会打电话给你们家长的”,这些话统统就像一只紧箍咒,牢牢地套在大家的头上,想脱脱不掉,想扔扔不了,想砸砸不烂,于是只能学习孙悟空赶紧把万里长征走完。 如果挣扎不了,就只能接受。 所以大家原本还无所谓的嘴脸,立刻变换成带着恐惧焦灼又隐忍不满的扭曲表情。底下有低微的哀怨诅咒声,不过最后还是没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来向孙家良反革命。 “好了,你们发了书,先预习一下吧,待会儿时间一到在门口集队,不准迟到。”这话说完,孙家良就离开了教室,也没说上哪儿去。 孙家良走后,班级里爆出一阵哄闹声,大家终于活跃了起来,原本安静得连根针也听得到的教室渐渐沸腾热络起来。 这时,一直不说话趴在桌子上的阎伶推推正发着呆想事情的唐星:“诶,唐星,你说,初三会不会变得很无趣?” 唐星沉默,过了半晌才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或许吧,但这是必须的,不是吗?” “唐星,你今天比我预感的初三生活还要无趣一百倍。” 唐星叹了口气,“阎伶,你不懂。” “唐星我不想理你了,我不想在家看到一个阎子琳,在这里又遇到一个翻版的。” 阎子琳是阎伶的妈妈,她是单亲家庭的子女,阎妈妈其实很辛苦,而年少又正处叛逆期的小孩儿们又怎能体谅大人的苦心呢? 即使是这一点,唐星也是出了社会才悟出来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就乱说的。 阎伶说完就扭头从已经整理好的台板里抽出一本书来,那本书唐星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好像是什么苏牧的《荣誉》,是一本电影指导书。 唐星见阎伶真生气了,觉得自己这话确实说重了,觉得很抱歉。原本初三的自己和阎伶两个人没少动坏脑筋腹议这日子,现在应该也是要一样的。 “阎伶……”唐星扯了扯阎伶的衣角,轻声撒娇道:“对不起嘛,我不说这话了。咱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阎伶扭脸瞅了唐星一眼,释然地笑笑,大咧咧地说:“什么呀,我又没生气,看你正经的。” “不,你生气了。”唐星执拗地强调。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你有你就有!” 唐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在这里进行如此无营养的无聊一问一答,但还是不甘示弱地继续。 “好吧,我有,但现在真的没了,我发誓。”说着阎伶伸出了三根手指,无奈地说。 唐星笑眯眯,拍阎伶的肩:“所以这次相信你了。” ※ “铃铃铃——铃铃铃——” 预示早操开始的铃声已经响起,大家在体育委员的号召下,纷纷踏出教室,随即就感受到秋老虎的威力——他们初三的这间教室是特设了空调的,作为精英优待。 在室内当然感受不到,一旦出了教室就能明白夏天有多么令人又爱又恨了。 不过唯一好在,唐星已经体会过十年后的天气早已经超过了这一年的温度,故如今的承受能力理所当然地也提高了,hp值相当充足。 在烈日的烤晒下,她刚想起来自己搁在课桌里的早饭还没吃,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忍着饥饿和炎热,大家准时地排好了队,由体育委员带领下楼出席开学典礼。 开学第一天,大家似乎都充满了干劲,就算知道这样的冲动到最后会一步步逐渐消失,可开学的新奇感,隔了两个月暑假后的再次回归,多少还是在心里添了期待。 就连唐星也觉得,希望有新的故事发生。 开学的第一天,总是混乱又兴奋。 队伍在下楼的转弯处停了下来。 唐星想了想这好像是在四楼,花了三分钟还没能下楼啊,他们的队伍,一半在阶梯上,一半人在楼梯转角口。 操场上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前方人头涌动,声浪一波大过一波,其中很多都是女孩子尖利的呼叫声一一袭来,却又被瞬间淹没在更大的躁动中。 唐星踮起脚想看看究竟,但是偏偏最前方两个男生大大的头颅彻底挡住了她的视线。 十五岁时的唐星不是班里最高的女孩,也不是最矮的。可似乎一到初三,所有的男生个子都如雨后春笋一般地冒长了,所以她想看都看不到。 “哎,真可恶。”唐星捏了捏拳头,愤懑道。 阎伶注意到唐星的不满,歪头朝下方看了看,“哦,肯定是李楠竹出现了。” 李楠竹? ……如果没算错日子的话,李楠竹这时候不应该是在高等部教学楼吗?玉宜高中的课一般在八月中旬就提前开始了,这种时候他难道不应该在生物试验室替老师准备实验器材吗? 怎么倒出现在初中部来了? 唐星用手肘顶了下阎伶,刻意而饶有趣味地问:“李楠竹,是谁啊?” “学长啊,你觉得会在这种地方引起轰动的会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们初中部可都是稚嫩的幼草啊,还是不如大哥哥学长来的有魅力。” 阎伶发觉唐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伸了伸脖子,觉得自己比唐星知道的多不禁有些骄傲,脸上笑容也不遗余力地显现出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教授一般地扬着下巴,继续说:“听说,李楠竹今天来指挥初中部的队列呢,那些弱智又庸俗的女孩子要乐疯了。” 唐星听了三排黑线都快下来,如果她的脑子还很清晰的话,那她记得当初的阎伶也是李楠竹的粉丝之一啊,花痴得不比她口中所谓“弱智又庸俗”的女孩子好多少。 “那,你见过他吗?” “怎么可能?”阎伶大嚷了一句,“他是高中部的学委主席,大忙人一个,平时从来不来这里的,我要是见过的话怎么会不告诉你?” “那你怎么知道他的?” “喂喂,唐星拜托啊,你知道什么叫名人吗?名人的生活可不就是暴露在广大民众睽睽之下的吗?隋蕾姐就一天到晚在我耳边说说说呢,我都快被她烦死了,我要是再不知道连我自己都想揍自己,更何况你觉得我的记忆力有糟糕到这地步嘛。” 阎伶怨怼地撇了撇唐星,责怪她怎么会这么不懂自己,她可不是那种有好东西不拿出来给好友分享的自私鬼呢。 “隋蕾姐是谁?”唐星不记得阎伶有认识这号人物。 “隋蕾是咱们高二的学姐,她的爸爸和我妈妈是同事,这次暑假到我家来给我补习英语,于是就认识上了呗。她和李楠竹是同班,是学校广播台的主播,长得一点儿也不好看,脸上全是青春痘,可还暗恋着李楠竹呢。” 最后一句话,阎伶特意压低声线凑到唐星的耳朵边说,像是交代秘密任务似的。 唐星不知怎么回应,于是只能傻笑。 “不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2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2部分阅读 对,我觉得那不是暗恋,那是疯狂单恋。听她说,李楠竹是多么多么受人青睐多么多么得人喜欢,还给了他一个形容词,叫什么‘温润君子’,差点没膈应死我。当然,我认为比隋蕾姐漂亮有气质的有好多好多学姐呢,她又不是顶漂亮,就是声音好听了些罢了,不然怎么会做主播还不露脸啊。” 阎伶独自分析得勤快,说到激动得地方还会伸出食指配合表情摇一摇。 唐星噗嗤一下就笑出来,拍了阎伶一下头,觉得阎伶还真是在小时候就很可爱啊。 但是印象中,唐星并不记得说李楠竹哪一年有来指挥初中部开学典礼的秩序,他那么忙,又那么爱捧着书研究学业,恨不得连整个人都栽进知识海洋里,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学校去做这种差事。 难道,历史真的会因为她的到来而发生一系列相应的变化吗?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的时间,唐星班级的队伍终于缓慢走动了,她跟着人流往前走,终于来到了二楼的路口,再接下来向前一百米就能看到塑胶跑道和操场了——初中和高中部的操场篮球场体育馆和实验室等等全是公用的。 这在当时简直就是所有低年级学生的福利,能看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学长学姐们,大家都很兴奋。因为在大多数初中生的眼里,高中生像是离大人近了一步,并且和自己之间的距离也非常近。 仿佛一种脐带关系,连着婴孩同时也连着母体。 令他们心生向往。 “初二(5)班吗?你们的队伍是在左边倒数第十六排哦,”温柔清冽的男声,顿了顿,“在那儿……从这儿走……这位同学小心些。” 隔得有些远,声音断断续续的,唐星的心莫名揪了一下,直觉这便是李楠竹的声音,她有些急不可耐地想要走过去,看看被那些大脑袋给遮掉了的人物到底是谁。 可前方人实在太密集,学校的楼梯缺点就是太狭窄,必须维持秩序,否则很容易发生踩踏事故,她过不去,着急得只能干看着,等待着。 一旁的阎伶注意到唐星的异常举止,看到她的脚都快点不住地了,猛拉了唐星一把,才把唐星失了的魂给召回来。 “哎,你干嘛呢,在这儿踮脚你嫌自己血太多不够摔啊?” 阎伶不提醒,唐星都忘了自己是在楼梯上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三分之二都蹭在梯脚边缘,只要往前稍稍一倾,或是别的什么人不小心推她一下,这肯定得摔。 心知理亏,唐星赔笑着说:“我只是着急想看李楠竹到底长什么样。” “看他?”阎伶瞪大眼睛,“干嘛,听了我的话爱上他啦?” “什么跟什么呀,不是!我,我,我就是好奇呗。” 从阎伶嘴里说爱这个词,未免也太好笑了吧? 阎伶自己完全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自然,还故作老成地眯起眼睛,“你结巴什么?心虚咯?” 唐星没想到阎伶这么会察言观色,怎么当时就没发现她这本事呢? 她郁闷地否认,“怎么,怎么可能?” “前面的同学!出操时不要讲话!”教务处辅导员在最上方发现了她俩过于热情的交流,立刻呼喊着阻止。 唐星和阎伶皆是讪讪地吐了舌头,心想被抓包了吧。 没想到喊这句话的时候,人群突然有那么一秒钟的噤声,辅导员的定义太多广泛,以至于所有当时讲话的人都不约而同停止了说话。 而在那一刹那,唐星低头,李楠竹恰恰好抬头,两人的目光对了个实打实。 唐星有种预感,仿佛九月的晴天快要天崩地裂。 课上的八卦会 唐星的视力不大好,近视将近一百五十度,刚才那一对视,究竟有没有对到眼她心里没底,同样也不清楚李楠竹确实是和自己对视了还是自己的错觉,在那变得如鼓点一样快速跳跃的心脏还无法彻底平静时,她立刻把视线转开了。 不知怎的,她居然开始感到害怕,一种患得患失、又想靠近又想远离的恐惧。 不过李楠竹正正相反,他看到了。 看到一只因为心虚而低下头的小兔子,尽管那只小兔子并不特别,他却觉得自己突然很想伸手摸摸那只兔子的柔软又俏皮的小短发。甚至他瞬间觉得刚才还很郁热的空气倏地消散了,心说原来答应了薛老师的苦差事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让他遇到一个看起来非常可口的,小可爱。 不知何时,嘴角若有似无地扬起一个顺畅的弧度,连李楠竹自己也没发现。 当然,这些初见时的小心思,唐星永远不会知道。 那么被人称为小可爱的唐星很可爱吗? 她自己倒是从来不那么认为,因为没个性就是她的个性,只要没人惹她,她会安顺地坐在角落一直到你发现她为止。 如果慢热、后知后觉以及长时间习惯自个儿炸毛偶尔爆发也算是一种个性的话,那就是吧。 大多数时候,她只会一个人发泄所有的不满。 于是可想而知,劫婚对她而言是多么重大的决定了。 所以当她回到十年前的那一刻,她发誓绝对,肯定,非常确信不能再一次失去李楠竹了。 可现在她居然对他们的再次相遇有所惧怕,并且唐星清晰地记得,她和李楠竹并没有这么早认识。 他们的初次相遇,只是始于某个十分平凡的日子,周末的学校图书馆。 玉宜的图书馆是独立的一幢楼,整整三层楼高,拥有不小的规模,就连外校的学生也时常会来这里凭借学生证借书看。 唐星是因为要准备二模的考试才去那里找解答有关几何应用题的书,她的数学差到连数学老师想自插双目大骂没有唐星这个笨学生。 而李楠竹是因为修社会学分,去那里义务做图书管理员补学时。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周末,阎伶因为要去参加奥数班,所以没空帮她复习。无奈之下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图书馆找习题做,没想到也因此遇上了李楠竹。 然后很偶然的,也非常狗血的,她想找书未遂,于是求助了他,然后……莫名其妙的就交换了地址。 ……当笔友。 那时候手机电脑都还没完全普及,当然也不可能直接告诉对方自家的电话号码——爸妈会骂她的。而时下最流行的交往方式就是当笔友。双方煞有其事地用纸条写下各自的家址,然后开始缓慢又低效的书信交流。 唐星对此很熟练,因为她从小学就喜欢找各式各样的同学进行书信交流,甚至后来情况夸张到,她每天带一封信,上面没有邮票邮戳,甚至连地址邮编也没有,直接交给了近期的同桌笔友。 只是这次情况不一样,她第一次遇上异性笔友,并且对方还是长她两岁的同校学长,更神奇的是这位学长还是全校女生心里中的完美王子。 他们的相遇,应该是这样的,在唐星即将中考之际,在李楠竹即将高三之际。 通过书信渐渐打开彼此的心,然后交往,同居,谈论婚嫁,直到莫宋宋出现为止。 可她现在就遇见了李楠竹,一切都被提前了,以她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方式。 要知道现在可是新学期新气象,怎么就那么巧呢? ※ “同学们,新学期到来了,祝愿大家可以整装待发,重新开始,尤其是初三的同学们,今天你以玉宜为荣,明天玉宜以你为荣!” 开学第一天的升旗仪式总让人头疼,领导们在领操台上挥洒着唾沫星子拥有永远讲不完的官方话。唐星一直在发呆,回想,直到听见后方的同学督促她赶快走时她才发现开学典礼已经结束了,然后匆匆忙忙地跟着大部队回了教室。 李楠竹原本并不想答应薛老师的请求,明明是她自己偷懒,接下了任务又不想去完成,还要把他推出去当炮灰。 秋老虎可一点也不饶人,他被一大群男生女生挤得快要破口大骂了,可脸上还得维持所谓亲切的笑容,进行辅导。 谁说年纪小的姑娘就单纯老实了? 他明明也被吃了豆腐。女孩子们推推搡搡,其中有非常多都会蹭到他,这也就罢了。更疯癫的是这些孩子们偏偏像脚上生了根,缠在他身上。任他如何后退,总也源源不绝。 不过刚才那只小白兔,他是注意到了。 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眼仁里盛满了闪闪烁烁的星光,一张脸看上去就是惹人怜爱似的,他看了竟然觉得心情很好。她好像很怕他,想要躲开他,而不像其他女生那样看见他就迫不及待缠上去。 李楠竹想,如果她也像常人一样,目光扒着他不放,他可能连正眼也不会瞧她一眼。可她偏偏眼光躲闪。 李楠竹特意生了个心,注意了每个班的班牌,初三(1)班么? 那岂不是很有可能直升到玉宜高中? 李楠竹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抱着资料走在过道上,推了推眼镜。 ※ 唐星根本没能耐心听课。 初三的课业是这样安排的,把预备班到初二以来学过的所有的书本知识全都巩固一般,十一过后就开始笼统的复习,也就是可怕的考卷袭击。 所以,尽管很苦,但一开始学校还是给一点良心,也给一点他们喘气的机会。 这些问题对唐星来说,已经是十分简单了。 不过精英班嘛,班级里总有一股子火药味和如临大敌的警觉性。大家都被家长洗了脑,拼命学习。 就连阎伶也保持着浓度不高的新鲜感认真听课。 唐星左瞧右瞧,思绪又转到李楠竹身上去。 刚才他穿着普通的高中校服衬衫,白色的,短袖,下身是宽松的黑色长裤。 玉宜的高中校服比初中校服好看一百倍,更别说这身衣服穿在一个清秀温润的书生身上,那模样不提是多么俊俏了,李楠竹高中总爱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甚喜捧着书走路,很像旧时光里的知识青年。 后来李楠竹告诉她,他根本没有度数,戴眼镜是为了勾引像唐星这样的小姑娘的。 这是唐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李楠竹是腹黑属性的。或者,还有一股子闷马蚤劲。 不行,她一定要坚定自己的信念,打败过去的阴影,和李楠竹过上所谓幸福快乐的日子才行。她不能够再退缩了,否则二次伤害等同于把她的旧伤疤掀了再洒盐下去,非得把她活活疼死不可,到时候要再后悔就没那么好运气再回头活一遍了。 于是经过深思熟虑,唐星决定,要倒追李楠竹。 “唐星,唐星,唐星!” “嗯?” “下课了,你在想什么呢?” 阎伶把书本合起来,在唐星眼前不断晃着手。 唐星趴下来,“没啊,我就是在想……” 阎伶也趴了下来,脸贴着冰凉的桌子,“你在想什么?” 唐星又坐起来,正色道:“阎伶,你能不能介绍李楠竹给我认识?” 阎伶吓得也坐起来,大惊失色:“有没有搞错?你要干嘛?” 唐星直言:“我喜欢他呗,想倒追他。” 阎伶惊得下巴也快掉下来:“唐,唐星,你认为,我们这个时候适合谈恋爱?” 其实在初二的时候,班级里的情侣就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只不过在初三又统统夭折,原因基本上是分班距离远,情感破裂,以及学业为重这三点占大部分。 唐星摇摇头:“不适合,但你不是说李楠竹学习很好吗?” “拜托唐星,他成绩好又怎么样?他自己也是高二的学生了,再一年要高考,你当人家吃饱了撑的啊?还有,”阎伶蹩眉,“你刚才教训我的大人样子哪去了?你难道不该告诉自己,早恋容易后悔吗?” 唐星讪笑着想,你们初中生谈恋爱当然不适合,但我可是个二十五岁高龄的初中生啊,没办法比的,这才是萝莉身御姐心的精髓所在。 唐星无奈,“那,那……那我喜欢他啊。” “你刚才不是说不喜欢的嘛,怎么突然又喜欢上了?不会是因为我的话吧?” 唐星凝噎,不知该怎么回答,说实话?当然不行,“哎哟,哪个少女不怀春呐,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啊。”怎么可能一见钟情?实际上她和李楠竹可是经过漫长的别扭期才纠结在一起的,“那你就没喜欢过别人?” 阎伶一愣,回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喜欢别人?” 阎伶虽然把一刹那的不自然掩饰得一干二净,可唐星还是注意到了,她的耳朵红彤彤的,显然是说谎的表现。 唐星并没有揭穿她的不对劲,如果阎伶不想说,她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关于李楠竹这事儿还是不要再同阎伶商量了,她既然反对,自己也没辙。 原本想着阎伶比唐星离李楠竹更进一步,毕竟她和隋蕾也有那么一层关系,如果唐星要认识李楠竹的话,找阎伶穿针引线当然比她直接想办法与他相遇要容易得多。 可既然阎伶不同意,那也罢了。 虽然唐星认为既然回来了就得抓住一切机会接近李楠竹,但办法总会有的,可惜晚一些罢了。 “好吧,唐星,我帮你。” 像是下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似的,阎伶憋着一口气回答:“唐星,我觉得,比起隋蕾姐姐,还是你和李楠竹比较登对。” 唐星喜出望外望向阎伶,只见她红着一张脸支吾道:“我觉得能帮好朋友倒追男孩,好像是非常帅的举动。” “……”唐星听到这莫名其妙的原因,有些哭笑不得。 “总之,”阎伶大喘了一口气,拍拍唐星的肩,“我帮你就是了。” “阎伶,你真好。”唐星给阎伶一个熊抱,毕竟有了她的帮忙,事情简单很多。 “谁叫咱们是朋友呢,对吧,客气什么。” “同学们,上课了,快点回座位。”英语老师重新站上讲台,开始授课,原本吵闹的教室瞬间又回归了平静。 “哎,唐星,你准备怎么追他?”阎伶趁老师写板书不注意偷偷摸摸地凑过来,和她商讨对策。 唐星也凑过去,摇头轻声说:“还没想好。” “嗯……”阎伶皱着眉头,又回到自己的课桌上用一张纸不断写着什么。 唐星疑惑,正欲去偷看纸条上的内容,却不想—— “唐星!” “是!” “请你来翻译一下这段对话。”宋老师严肃地瞪着她。 倒追计划 “请你来翻译一下这段对话。”宋老师严肃地瞪着她。 完了,被老师逮到开小差了。 唐星浑身一颤,一定是自己刚才动作太大了,才被老师捉到思想开小差,其实也没错,她的确不对。 “不好意思,请问教室在几楼?——上楼,左转,在影印室的对面。谢谢——不客气。” 他们今天正在上关于方位的课文,唐星暗地里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她觉得还好是中学,要是高中……她搞不好已经把那些知识扔给老师了。 “上课要仔细听讲,这一年是关键的一年,不准懈怠,知道吗?” 宋老师的教风一直以来以严谨著称,她三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模样瘦弱,却已经是个两岁孩子的母亲了。 比起孙家良,唐星当初特别喜欢刀子嘴豆腐心的宋老师。 所以她也越发地心虚和惭愧,弱弱地点点头,说,“是,下次不会了。” 这一下,唐星不敢再胡思乱想了,认真上起了课。 一旁是阎伶幸灾乐祸的偷笑,唐星也不生气。她们俩学习时的交往方式就是事前互相嘲笑事后互相关心。 “above有两种解释,这里作为介词,现在我们只需要了解这一种就可以了……”为了保证升学率,宋老师喜欢严格按照考纲来教学,学的东西从不会超出他们考试的范围,也正好是他们能够承受的范围。 毕竟中考求的是稳定,并不是超常发挥,因为那只能靠忒不靠谱的运气。 ※ 接下来的一整个上午,唐星都不敢再造次,规规矩矩认认真真地上好每一节课。 连阎伶下课一直捣鼓她,她也愣是没反应,一直待到中午时,她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再过一分钟就下课到吃饭时间。 唐星确实是很久没再吃过学校里的饭了,她都快忘了那种几十个人在教室里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的轻松气氛了。 因为初中部没有食堂,而高中部的食堂又太小,再挤不下人。所以初中部一律是由食堂派人送饭过来,用比啤酒箱还要大的塑料蓝箱子,里面装满每个人的饭盒,再送到每个班级的门口,不锈钢饭盒是宽扁的那种,里面有三菜半两饭,汤是另外盛的。至于筷子和调羹是学生自带的,学校并不提供。 每到中午,大家都很兴奋,唐星这才想起来,这早饭还是忘记吃了,饿到了现在,早就眼冒金星。 正在大家看着手表准备踩点抢饭时,孙家良不急不缓地踱进教室,就在那一秒,下课铃响了。 孙家良发话:“同学们,不要急,维持秩序,不准讲话。第一组先领,女生先来。再是第二组,以此类推。谁抢谁就不准吃饭。” 班主任都发话了,大家当然不敢乱来,只能扭着身体发泄不爽。唐星往四周瞧瞧,很多男生也真是饿得慌慌张张,却还要忍着,那模样别提有多逗了。 一旁的阎伶早就蠢蠢欲动了,伸长了脖子就等着前三组全领好饭第一个冲出去。 唐星当初选位子的时候倒真是忘了这点,他们这一组是第三组,偏偏得最晚领。通常到了这一组,领到的饭盒都是残破不堪的,有些盖子没盖紧的会把饭菜都翻出来,有时连汁水也会滴到塑料箱里,特别倒胃口。 所以最痛苦的都是最晚领到饭的学生。 她叹了口气,实在领不到好的饭盒也没办法,大不了等下还有早饭可以填肚子。 “第三组……” 一听到孙家良喊了,阎伶这一组的立马就要冲过去,不过最后大家在孙家良的怒视下还是自然地放慢了脚步。 嗯……不急不急,孙家良这倒是悠闲,老师吃得比学生们都早,当然不饿。 唐星忍不住腹议他,心里对他的厌恶更甚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今天的饭盒置放得很整齐,所以到了最后一组时,也没什么特别恶心的状况出现。 可能是开学第一天,连食堂的大妈也很有精神气儿的缘故吧。 终于领了饭,阎伶和唐星脸上皆是感恩的表情,坐在座位上慢慢把饭盖掀开。 青菜,西红柿炒鸡蛋,以及一块素鸡,外加粉丝蛋花汤。 第一天的菜色还真丰富。 阎伶一边吃,一边从课桌里拿出些什么,然后用膝盖顶了顶唐星的膝盖。 “这是我想的计划,你看看怎么着?” 唐星听了一口饭差点喷出来,“你还想计划了呀?” 这不是她刚才上课正想去偷看的那张纸条吗? 唐星又塞了一大口的饭,然后喝了一口汤,这才放下筷子。 摊开那张纸,她跟着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念起来:“计划一,a,巧遇。括弧,体锻课初高合上,扛,好时机……反括弧。” 唐星一排冷汗从额头上齐刷刷滴下来。 尽管看到唐星一脸无语的表情,阎伶还是自顾自很高兴地说起来:“没错,星星,这就是我想出来的办法,难道你不觉得那会很完美吗?” 唐星摆出一副“完全没那么觉得”的表情。 阎伶也不气馁,继续说:“其实我认为不错啊。你想,咱们的体锻课不就是初中高中部一起上的嘛,到时候你就可劲往李楠竹那儿班级跑,万一他给你脑门上砸个球,可不就算是认识了嘛?” “……” “还有还有,”阎伶越说越亢奋,“就算没那么准,他扔不着你那也没事,咱不还有第二条么。看,第二条是替他捡球,他说谢谢的时候你适时地递瓶矿泉水过去,如果可以,再送条毛巾过去,可不就是认识了嘛?” 唐星很想打断她说:体锻课咱们还得锻炼呢,哪能这么闲?更何况谁会这么无聊把毛巾矿泉水带在身上啊,更不用说空间问题了。 总之阎伶这计划,纸上谈兵是可行的,但在技术上完全驳回。 唐星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这么丢脸的事我怎么做得出来?不行,绝对不行,坚决不行。” “那也没事,”这时候的阎伶已经开始面露凶光,连饭也不吃,扒着唐星就纸上的内容对唐星吹了一阵阵耳边风,“咱们还有计划b,这李楠竹是高二(1)班的生物和化学课代表,咱们初三和他们高二的生物和化学老师都是同一个,你也给老师自动请缨,当个什么生物或者化学课代表的,经常逛逛老师办公室,可不就是认识了嘛。” 这个倒不错。 技术上可行,唐星点点头,又想起一关键问题来。 她绷着张苦哈哈的脸,嘟着嘴对阎伶抱怨:“可我的生物和化学……你也知道,一塌糊涂啊。你当我是你,理科全能啊?更别提是这精英班的课代表了,我抗压性低,不成,不成。” 阎伶低头思索了下,也认为让唐星去赴死也不能够,又琢磨了一阵,而后似忽的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对着唐星两眼放光,“得!我想起了,那高中部的音乐老师薛琦,听说最近来咱们班教音乐,你不是会那什么钢琴么,这不正好吗?” 唐星瞪直了眼,要知道钢琴她可是几百年没碰过了,自从十级没考出来她就再也不想碰钢琴了,那玩意儿简直就是她多年来的劲敌,童年的噩梦啊。 “这个先不说,高中部老师来我们这里,关李楠竹什么事啊?” 阎伶扬着下巴,作出你不懂的表情来,“这薛老师啊,是李楠竹的亲阿姨,是隋蕾姐姐给我说的哦,说过不准告诉别人的。” “……”是那个薛琦吗? 唐星印象里倒是真有那么一人,只是她从未见过李楠竹的阿姨,所以也不怎么了解。李楠竹的家谱混乱,他自知说出来唐星也搞不清楚,故很少提起。 “怎么样?”阎伶恨极唐星这种婆婆妈妈的性格,催促她赶紧做决定。 “……好。”唐星咬牙切齿地点头。 阎伶吞下最后一口饭,又咳了一嗓子,“这是开始,当然还有后续。” “还有?” “当然,本姑娘出马,当然是覆盖面广,十全十美杀无赦。” 唐星略略沉吟了下,觉得还是不要满足阎伶的自恋为好,“你给我说说后续。” “放学之后,”阎伶慢慢地从嘴里吐出两个令唐星崩溃的字眼,“跟踪。” “什么?”唐星张大了嘴巴,重复道,“跟踪,李楠竹?” 这句话喊得声音有些大,坐在前面的郝静也回过头,困惑道:“李楠竹?” 唐星石化了几秒钟,正在挣扎到底要不要告诉郝静,不说呢,肯定骗不过去,那丫头铁定是听到了这名字;可说了呢,那她这屁点大的秘密岂不是要被闹得人尽皆知?以郝静大喇叭的性格,要是孙家良也知道了,她简直就要买块豆腐直接对着墙撞死。 阎伶却摇头晃脑点头,“对啊,李楠竹。” “他怎么了?有八卦听吗?还是又和谁闹绯闻啦?” 果不其然,郝静完完全全洗耳恭听的样子,嘴角扬起大大的弧度,那样子笑得简直就是只偷了腥的猫。 唐星连忙在桌子底下拉了拉阎伶的衣角,示意她不准告诉别人。 “唐星喜欢李楠竹。”阎伶渺无表情地说。 天打雷劈! 唐星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张大了嘴都合不拢,眼仁也快要掉到地上,右手僵硬地放在桌角,左手还保持拉着阎伶的衣角的姿势,动弹不得。 “唐星喜欢李楠竹?”郝静不可思议地反问,仿佛不敢置信,末了又补了一句,“真的假的?” “……”唐星简直欲哭无泪。 “没错,可你难道不喜欢他吗?就连我也喜欢他啊。”阎伶无所谓地耸耸肩,“美的事物人人都欣赏,不是吗?” 郝静点点头,赞同道:“我认识李楠竹,学长长得特别好看,而且还很温柔呢。” 见郝静没再疑心,阎伶使了个眼色给快要风干的唐星,她这才回过神来。 心有余悸地拍拍胸,真是好险。 要是让大家都知道她的秘密……后果简直……不敢想。 见郝静彻底打消了对唐星的怀疑,阎伶趁此机会把郝静也拉过来,“所以你说,你认识李楠竹这么好的事怎么都不找我们一起啊,真不够义气。” 郝静连忙摆摆手,“不是,当然不是,我和你们又不熟,干嘛和你们说他呀。” “那,咱们现在熟了呀。”阎伶调皮地眨眨眼。 郝静倒放不开,有些犹豫:“这……” 唐星见阎伶为她这个好朋友这么两肋插刀,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畏畏缩缩,和阎伶联手一起把郝静给说服,纳入己营,“是啊,郝静,咱们这不就是熟了嘛,正巧共享下李楠竹的信息嘛。” 唐星发现自己其实也是很愿意做八卦女的,只是平常被阎伶的光辉给遮挡住了而已。 “那好吧。”郝静撇撇嘴,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精光,看得唐星面上一愣。 接着她整个人转过来,东张西望了一阵,见孙家良已经离开教室,就挥挥手让她俩凑近一些,然后在她们的耳边轻轻说:“李楠竹家离我家很近的,上次我过马路的时候没看见车,他恰巧在我旁边拉了我一把,还对我笑意盈盈的。嗷嗷嗷,想起来就好激动哦。” 郝静整个人抖了一抖,五官全都高兴得挤在一起,用喜不自胜的表情说:“还有还有,后来我们有一起回家,我这才知道他家是住在三重大厦的,那可是高档区。” 郝静这段话真可谓是帮了大忙,唐星和李楠竹做笔友的那段时间,李楠竹一家刚刚搬到新住处去,所以用的地址当然也是新的,如今透过郝静的口得知了他的旧址,要搞初遇当然就更加方便了。 只是……这一下郝静知道了她们的计划,肯定想要一起掺和进来捣鼓这事。 如果郝静的嘴巴没有那么大,唐星也有考虑过人多力量大。 但问题是原本初三时郝静和她根本不熟悉,只不过偶尔点个头打个招呼罢了,她比较喜欢和班级里另一群爱八卦的女孩子在一起聊天。至于她同阎伶唐星这对,摩擦互动都不多,唐星也不怎么了解她的为人,只是一直听她咋咋呼呼被一群人围在里面说从别人那道听途说来的“秘密”。 那时候可不流行版权归属问题。 “这样吧,咱们去三重街看看,看看能不能撞见他,”郝静看到唐星为难的模样,又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阎伶听后欣喜地点了点头,“那真是太好了,帮我们大忙了。” 唐星对此却是喜忧半掺,不得不说,她对于郝静的动机有怀疑。 她无法相信她。 面对郝静完美无害的笑容,唐星不清楚这种冲动究竟从何而来,却突然感到很不安。 直到后来,唐星终于了解,女生的第六感在当时是多么神勇。 拦路打劫 甫一放学,唐星阎伶和郝静三人背着书包就冲出校门。 唐星从口袋里摸出今早唐爸给她的车费和零用钱,数了数刚好够去三重的车费。 三重离唐家挺远的,从学校去是只要倒一辆77路就可以,但回去唐星家得倒三辆车,原本她有点担心回去晚了让爸妈着急,不过没想到开学第一天放得挺早,两点半孙家良准时放了。 “哎,郝静,李楠竹他们不是比我们晚放学吗?我们现在就去,会不会太早了点啊?”阎伶嘴里嚼着她阿姨前几天给她从日本带来的口香糖,含糊不清地问郝静。 “所以我们得提早去留守啊!”郝静撇了阎伶一眼,“我知道李楠竹每天回家的固定路线在哪里,为了万无一失咱们当然得早些到那里嘛。” 说这话时,唐星仔细打量了郝静一番,她梳着两个羊角辫,小小的单眼皮,皮肤却很白,个子比阎伶还要矮一些,有些胖嘟嘟的。但唐星自个儿知道,到了高二郝静会变得天翻地覆,个子窜到一百七十公分,而婴儿肥的脸会因为拼命节食而变得消瘦。 只是,性格依然是那样子,或者说会愈演愈烈。 去三重街这个建议是郝静提出的,原本唐星也没想到可以用这种方式制造提高认识的几率,对急于认识李楠竹的唐星来说,无疑是个捷径。 不过把阎伶也牵扯进来,她明显地不好意思,“阎伶,你妈妈那里没事吧?你今天不是要去补习数学的么?要不我和郝静两个人去就可以了,别害你被你妈妈念。” 阎伶听后耸耸肩,“这没什么,我没见过李楠竹啊,今天早操时也错过了,连你都看到了耶,”她又凑到唐星耳边,用一旁的郝静听不见的音量偷偷说,“所以我比较想看到是什么样的男生能被你看上。” 阎伶说完贼笑了一阵,直到郝静疑惑地望向她们才收敛。 半个小时后,唐星一行三人站在某条街的红绿灯边,准备过马路,再向前一千米差不多就是三重大街了。 等绿灯的同时,阎伶好哥们地拍拍郝静的肩,对她说:“郝静,今天你可真是帮了忙了,明天我请你吃棒棒糖,你要什么口味的?” 奇怪的是,这时的郝静却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怕什么似的。 唐星对此有些敏感,不经意问:“郝静怎么了?” “我怕碰到熟人呢,我爸妈平时不准我来这里逛的,万一碰到邻居阿姨叔叔我就完了。” 阎伶好奇,“为什么不准你来这里逛啊?” “因为……”郝静正要说原因,却又住了口,她咽了口口水,“哎呀,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我家教老师要来我家给我补习的。” 然后郝静为难地向唐星和阎伶看去。 “算了,你回去吧。我和阎伶两个人也可以的,别因为我们被爸爸妈妈骂了。” 唐星皱着眉头,心里的疑云越来越大。可能是有踏出社会的经验,她对人的防范也日以继夜地增加,不过既然回来了,初三的生活在她印象中至少还是相对风平浪静的,偶尔的使坏和恶作剧不过是同学们长期用成绩较量的后遗症。 “是啊是啊,咱们好歹也是同胞,我能体谅你那种心情。”阎伶小大人般地点点头。 “嗯,那再见!” “再见。” “再见。” 然后唐星和阎伶接着往前走,只是人烟越来越稀少,越走越觉得周围只剩下一排排环保树,没见到什么类似街道的地方。 渐渐的,天开始要暗下来了,夕阳的余晖在发挥着自己这一天最后的任务。 阎伶抬手看看手表,“呀,快四点了呢。” 唐星搔搔头,疑惑道:“阎伶,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啊?” 阎伶打了个哈欠,反问:“什么奇怪的?” 在唐星的记忆里,三重大厦确实是地段非常好的发展区,只不过这三重街…… “哎呀,唐星!”阎伶一拍脑门,跳起来说,“我都忘记了,这三重街旁边的漪木路有一家蛋糕店,听说可好吃了,老早就想尝尝鲜,我肚子都饿了,要不唐星继续往前走,慢点走就行,我去买点来吃吃,很快就追上你的。” “哎,阎伶,你等等——” 一向火急火燎火烧屁股的阎伶哪还能等得及啊,一溜烟就跑掉了,唐星拦也拦不住。 哎,这总是雷厉风行说风就是雨的性格,怎么也不改改? 唐星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说,“这三重大街……怎么好像……” ※ “不许动!” “啊——” 唐星被突如其来的男声给吓到了,只觉得一股外力把她拉到一旁空荡荡的巷子里。 “把钱交出来!” 几个身穿某高校校服的男生从唐星面前蹭的冒出来,手上还拿了一把小型水果刀。 唐星想起来了,这去三重大街的这条路上,一直都有未成年人拗分的新闻,只是从未被举报,直到六年前,这件事才被某报刊揭发出来,事件轰动了一阵子,之后这三重大街才有了路牌和路灯,抢劫的事故也就甚少发生了。 只是,唐星忘了一点,现在可是十年前,三重大街的治安依旧恶劣,这里没有路牌更没有路灯。 但这种地方应当有第二条道的,可郝静为什么要把她们带到这里来呢? 难道,她是故意的吗? 唐星心一寒,完全没想到郝静居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眼前的几个少年都很高大,高一二年级的年龄。 有一个嘴里叼着烟,还有一个就是刚才把刀子亮出来的男孩,另外一个却靠在树干上事不关己地在手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 唐星捏紧了拳头,虽然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成年人独有的阅历还是有的,她知道这种情况无法逞英雄,不然就要成刀下冤魂了。 她呼啦一阵把口袋里的钱全都套出来,假装颤抖着交到不良少年的手上,“我,我只有这些钱,对不起。” “才这么点?”其中一个人不屑地把这些钱扔在地上,“这点钱就想打发我们了?” 唐星倒吸一口气,紧张得不能动弹,只能警觉地瞪视他们,强调了一遍,“我没多余的钱。” “哟,还瞪人呢,怎么?不怕这刀子?”那人笑得猥琐,唐星觉得这男生越看越下流,“小朋友,我劝你老实一点,大哥哥不想欺负你,你听话,我们就放掉你,你不听话,哼哼,我们大哥连少管所也去过,你觉得我们会不敢下手吗?” 边说着,那男生还用手去狠狠捏了唐星的脸蛋一下,虽然空有架势一点也不疼,但唐星特别讨厌不认识的人摸她,极其讨厌。 唐星连忙躲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火气又被他的煽风点火给浇醒。 她非常生气,他惹恼她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唐星哂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不符合她年纪的嘲讽,“少管所吗?所以觉得去那种鬼地方很光荣?你去过吗?你大哥是谁?你又不是你大哥,怎么知道他会下手?是他去的少管所,又不是你去的,你干嘛这么得意呢?如果真的去过又出来的话,为什么不洗心革面呢?你爸爸妈妈养你这么大,不是叫你来偷来抢来欺负弱小的,你觉得欺负一个比你们小那么多岁的女孩 子 很值得炫耀是不是?” 唐星不怕死,真的,她一点也不怕死。 可是她活着,却不能憋屈地活着。 更何况,她不认为这群少年会对她怎么样。 或许从一些蛛丝马迹上就能看出来,比如握着刀子的颤抖的手,比如叼在嘴边那根香烟压根没有点燃,又比如靠在树干上的少年对她露出的奇怪笑容。 她居然慢慢冷静下来,也变得笃定。 以二十五岁都市女性的城府来看十七八岁少年的离经叛道行为,唐星很明白,自己不是初三的唐星,不会被人白白占便宜,她现在是女超人,爆发了小宇宙的女超人。 那刚才还威胁他的男生,见这情景与预想好的根本不一样,顿时慌了手脚。 “第一次吗?”唐星觉得好笑,怪不得一开始就把狠话都说光了。 “大哥……”那男生慌乱地看向另外的其他两个人,“怎么办啊?” 终于,那一直不说话只把玩着打火机的少年抬起头来,朝他笑了一下,横跨鼻梁的一道浅褐色伤疤清晰可见,“放?br /gt;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3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3部分阅读 放了吧。” “啊?就这样?”那叼着烟的听到这话也有一瞬间的怔忪。 “不然怎样?”那被称老大的男生挑了挑眉,然后他走近唐星,半蹲下来,表情一下子变得亲切,又摸摸她的头,“小姑娘不好意思,我们这是在练习。” “什么?”唐星也怔住了,开什么玩笑? 那男生点点头,认真地说:“是真的,我们知道这条街附近有不良少年抢劫小朋友的事,所以我们班想就这个主题演一个小品,所以来这里练习。” 唐星微张着嘴不可置信,也就是说,她被耍了? 她转头看看四周,又出现了一些新面孔,好像都是同一个学校的校服,其中有个女生也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摄像机,朝唐星奔了过来,“小姑娘,你好帅啊,要是我遇上抢劫的肯定不敢这样……小姑娘你几岁啊,真是太帅了。 “哦对,我是这个班的文艺委员,先和你说一声抱歉了,吓到了吧。”边说着她又举出摄像机说,“你的英勇表现我都拍下来咯,本来想提醒大家遇到抢劫的情况要怎么做的,没想到却被你反将了一军。”那女生吐吐舌头,讪笑道。 …… 唐星迷茫了一阵子,然后恍恍惚惚看到那个“大哥”把鼻子上的伤疤给撕了下来,接着那抢劫三人组的另两人分别把水果刀和香烟放到一个盒子里,水果刀是可伸缩的,可这香烟倒是真的,所以才没点吧? 以备后用……吗? “那个问一下,郝静是你什么人?”唐星听到自己的嘴里发出这样的疑问。 “她啊,是我表妹。”那‘大哥’说,“我昨天拜托她帮我找一个他们班的同学来的。她本来还不答应呢,结果没想到真来了,没有白等。” “这个方法是谁想出来的?” “我啊,我叫郝天齐,衡模高中二年级,”他笑着指指自己,“是咱们班的体育委员,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办法很不错?”郝天齐得意地鼻孔都要朝天翘了。 唐星理了理头发,又揉了揉被捏红的脸,慢慢走到郝天齐面前,用天真的嗓音招呼他说:“大哥哥,你能不能蹲下来一点?” “怎么——” “啊——” 郝天齐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星吃了一锤子,立马抱住头一顿大叫,而原本嘈杂的同伴们也立即噤了声面面相觑。 “你们的脑子都用来装大便了吗?” 狗血的再遇 “小鬼,你说什么?”郝天齐顿时有些气急败坏,生下来到现在还没有谁敢这么说他。 大便?这哪是初中生会说的低俗比喻啊。 “小鬼?”唐星沉着脸地挑眉,“我不知道比你们大多少岁呢。” 女文艺委员最先反应过来,“小朋友……你,你生气了吗?” 唐星没有理睬她,只是直接对着他们一群人说:“这件事你们做错了三点,知道是哪三点不?” “第一,你应该先去警察局举报这种情况,而不是以什么小品,什么普及教育为理由随便去吓一个对此根本无辜又不知情的小姑娘。这难道不是错误吗?” “第二,如果今天不是我这个胆子稍微大一些的,万一被你们吓出病来怎么办?你们有想过后果吗?万一,万一……”唐星有些说不下去,“万一不小心把事情闹大了,你们不也很冤枉吗?” “第三,你不应该去请郝静帮忙,如果我误会了她怎么办?万一我这人很糟糕,把她陷好友不义的事告诉别人了怎么办?所以你觉得这办法很英勇,很天才?” 最后,唐星咽了口口水,冷冷地总结了一句,“你们真是蠢到人神共愤了。” —————————————————————————— 阎伶永远记得初三开学的第一天,那一天的傍晚时分,天际红得有些过分,像是被泼了特殊的彩墨一般,衬得地平线又近又远。 她当时手里捧着两盒小蛋糕,却看到不远处被一群高中生围在中心的唐星。 阎伶看到唐星的侧脸,她严肃地抿着唇,嘴里说出的话就像是老师教育学生那样,让她居然有一丝丝的害怕。 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视力听力为什么那么好,她也从未想到,一向懦笃笃的唐星也会有这么坚硬的一面。 是坚硬,不是强硬,包了一层壳。 好像,那一刻,无论她说什么话,自己都觉得羞愧似的。 她不会忘记。 阎伶觉得,她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有些失真,像是筑起了一道透明却坚固的水墙。 她想,她确实犯了一些别扭——虽然这一些,唐星也不会知道。 ※ “喂喂喂,小怪物,”郝天齐听出了些所以然来,他掏掏耳朵,“郝静没告诉你吗?” “什么?”唐星咋舌,难道自己搞错什么了吗? “我记得我只是让郝静请一个小演员来,难道她没有说明情况吗?” “……”郝静没说,她什么都没说,她甚至还编好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引她入套。 可唐星不想揭穿。 “哦,说了,但我忘记了,她神神秘秘闪闪躲躲的,我没想到是这种事。”唐星把书包向上提了提,好让肩膀更舒适些,眉头却紧紧皱着。 “唐星!唐星!” 唐星寻着声朝后望,看到阎伶手里拿着两盒小蛋糕跑过来,身体一抖一抖的。 她朝她招呼了下,“阎伶,快过来!” “怎么,怎么回事?”阎伶气喘吁吁地把蛋糕交给唐星,自己撑着膝盖喘气。 “哦,”唐星朝那群人冷淡地撇了一眼,“没事,他们就是无聊,出来逛逛。” “你——” 女文委觉得唐星有点侮辱他们的口气,有些胸闷,却被郝天齐拦了下来。 “是啊,我们无聊了,出来逛逛。” 唐星拉着阎伶,继续用稚嫩的声音天真的问:“那如果没什么事,大哥哥大姐姐,请问我们可以走了吗?爸爸妈妈提醒我们要早点回家的。” 唐星还在生气中,语气难免不善。这一轮下来的折腾简直太糟糕了,她还在苦恼怎么和唐爸唐妈解释今天的晚归,现在又有人告诉她:嘿,你被骗了,被你的同班同学给耍了,还害得你摊上这种鸟事。 她很少发脾气,但发起脾气来的持久力却很久。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这样的缺点,她才让自己不要那么冲动和愤慨。 而现在的愤怒里还包括她对郝静的怨怼。 她怎么可以,辜负阎伶对她的信任,唐星不信郝静,所以并没有觉得有多难过。可阎伶相信,无条件的。 唐星不过只是没能想到她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一个初三的女孩子可以这样做,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这件事被阎伶知道的话,她会很受伤的,阎伶虽然大咧咧的,但不代表她的心也是温吞迟钝的。 所以,绝对不能告诉她。 “唐星,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咱们走吧。” 也不管一群比她们高大得多的学生们,唐星牵着阎伶的手慢慢往回走。 实际上初中时期正义感爆棚的阎伶一直都保护唐星。唐星算是晚熟的那一类女生,她到大学毕业才渐渐成长起来,所以初三的她确实很容易被欺负。 可现在不一样了。 唐星如今以二十五岁的阅历回到十五岁,现在轮到她去保护尚且单纯的阎伶了。 ※ 唐星把阎伶送到车站,她俩站在站牌旁,把阎伶买来的蛋糕吃完。 阎伶什么也没问,唐星自然什么也没有说。 “哎,真可惜,今天还是没能碰到李楠竹。”阎伶咬了一口蛋糕,含糊不清地抱怨。 唐星耸耸肩,“没办法,可能无缘吧。我们礼拜五再来吧,礼拜五也早放的说。” “嗯。”阎伶点点头,一脸满足地啃完最后一口蛋糕,“这蛋糕果然名不虚传啊,好幸福~” “嘿,德行。”唐星也笑了。 “哎呀,车来了,我走了哦,你小心点。” “嗯,”唐星看着阎伶跑到车上的背影,向她挥挥手,“再见。” 对话非常寻常,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隐隐绰绰地让人窒息。 ※ 送完阎伶之后,唐星往反方向走,她的车站在对面的一条路上。 现在是下午五点左右,天开始正式暗下来,夕阳也不见了,月亮从高高的地方露出了大半截身体,淡淡的米白色。 这条街唐星总觉得印象中走过,熟悉的小道,人行道旁的栅栏后,是一株株绿色植物,暖风吹过来,就温柔地随风摆动,依旧很少的行人,偶尔才出现一两个。 唐星皱皱眉,心说这里怎么这么阴森森的? 突然间,从唐星的眼前跳出一只狗,很小很小的狗,横在她面前。她定睛一看,好像是条流浪狗,身上的毛发全都卷了起来,看起来脏兮兮的,泪汪汪的大眼睛正盯着唐星看,尾巴不安分地颤抖着,两只前腿软趴趴地扑在地上,很没精神的模样,就连耳朵也耷拉着,看上去病恹恹的。 不知为何,唐星想到一个非常不合时宜却恰到好处的成语。 摇尾乞怜。 一时之间,同情心泛滥,她猜测这只可怜的小狗一定是饿了,所以才会蹿出来博同情的。心忽的柔软起来,她挠挠后脑勺,蓦地想起放在包里的早餐还没吃呢,这不是正好? 她乖乖把书包从肩上卸下来,从里面拿出了妈妈做的蛋黄面包,朝着小狗挥了挥手里的食物,看到它的眼睛一瞬间放光,笑了笑,“很饿吗?” 小狗叫了两声,好像在说:是的是的。 她蹲下来,尝试性地轻轻摸了摸小狗的头,对方没有反抗,反而很舒服的哼了哼,唐星却发现它的身体湿嗒嗒的。 她皱了皱眉,慰问它,“这样很容易生病啊,你一个人哦?” 没得到回应,小狗只是一个劲地瞅着唐星手里的面包。 唐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喃喃自语:“别急,别急,面包会有的。” 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保鲜袋,撕了一小片面包下来,放到地上,随后小狗就急急地低下头去舔面包,试探了几下后,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蛋黄在唐星的印象中一直是不易消化的,她怕小狗吃了会难受,所以特地之撕面包喂它,她从小就希望能够养一只小狗,唐爸是没意见的,但唐妈嫌狗太麻烦了,不给养。任唐星怎样撒娇都不肯就范,于是最后只能作罢。 但唐星发誓以后长大了一定得买只狗满足她的愿望。 可真的长大了,工作了,反而没了养狗的心情。 自己还养不活呢,怎么可能养狗? 她一边回忆,一边用手轻轻地摸小狗的小脑袋,“小狗狗啊,你说神不神奇啊,我到现在还觉得在做梦呢,怎么这个梦做得和真的一样呢?” “还有啊,遇到你心情就变好了,刚才烦透了。到现在也没能遇到李楠竹,还被郝静给骗了一下,哎,想我一个堂堂二十五岁的都市妙龄女子,怎么就被一十五岁的小鬼丫头给骗了呢?还被一群小p孩给吓唬了,我太失败了。” 唐星嘟着嘴,摆出十分苦恼的样子。 “汪汪!” 小狗闪着大眼睛示意嘴里的面包已经吃光了,仿佛囔囔着还要还要。 “切,根本没听我说嘛。”唐星嘀咕了下,干脆把蛋黄吃进嘴里,然后剩余的面包一股脑的放在了地上,“吃吧吃吧,可我只有这些了,吃光了就没了哦。” “真要是吃光了,我这里还有。”唐星立即被身后的声音激灵得差点连毛都竖起来。 要知道在你对一只狗自言自语得正起劲的时候,身后突然出来一个声音简直比恐怖片还要惊悚。 她立即站起来回过身,却意外地看到了—— 呃…… 李楠竹。 凡事总有第一次 “你你你你你你……”唐星怎么你也你不出来。 “我?我怎么了?”李楠竹推了推眼镜,忍着笑意反问。 “你在这儿多久了?” 唐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刚刚说得那些话声音挺大的,他离她这么近,肯定能听到,但不知道他是从哪句开始听的,万一是那句“没遇到李楠竹”呢?万一是那句“堂堂二十五岁的都市妙龄女子”呢? 完了完了。 她心里沸腾,面上却不动声色。 表情不自然地抽搐着。 “我刚来不久。”李楠竹斜背着背包,模样帅呆了。 “刚来是什么时候?”唐星依然不依不饶。 他摇着头笑了一下,“从‘切’那里开始。” 呼—— 唐星被调得老玄乎的心,一下子回归原位。 吓死她了。 “哦,还好,还好。”她拍拍胸口。 “什么还好?” “呃,没什么。” 相对无言,直到此刻唐星才想起来,对方是李楠竹。 她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李楠竹。 “你家在这附近?” 李楠竹走近,没有看唐星的表情,径直蹲在了小狗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变出来一根香肠,朝着小狗甩了甩。 “要吃吗?” “汪汪!汪汪!”小狗变得格外兴奋。 唐星转身低头看。 不想李楠竹正抬头,对进她眼里,摇摇手中的香肠,示威般地笑着说:“好像比起面包,它更喜欢这个呢。” 唐星气结,一瞬间什么尴尬的气氛都没了,心里别扭起来,也一同蹲下来,抿着嘴轻拍了小狗的小身体,低声怒吼:“你这个没良心的!” “哈哈哈……” “笑什么?”唐星用略带杀意的眼神叫了一下。 胸闷,唐星敢打赌这只狗一定是母的,否则怎么她刚才怎么和这条狗搭话对方都酷酷得不理睬她,这李楠竹一来,就开心得像吃了兴奋剂似的。 李楠竹哭笑不得:“你这表情……是在吃我的醋吗?为了一条狗?” “……”唐星憋着没说话,只是试图恶狠狠地用眼神杀死这条没良心的狗。 “……生气了?”语气依然带着嚣张的笑意。 “对对对,我生气了,这条狗一定是母的!”唐星愤怒地指责。 “噗哈哈——”没想到这句话更加引得李楠竹的大笑不止。 非常爽朗的笑,不像在学校里看到得那么循规蹈矩谦谦君子的笑。 唐星有些愣住,不确定地摸摸鼻子,这真的是李楠竹吗? “很好笑吗?”她觉得自己也太失败了,生气的样子在别人看来这么搞笑喜感? “非常,不,”李楠竹改正,“是何止。” 正撇着嘴不断腹议李楠竹的唐星,突然被从天而降的暖意给惊呆了,她傻傻地看着李楠竹的大手搭在她头上,不断捣乱她的头发,脸上还有近乎满足的神情。 太不可思议了。 即使是曾经和李楠竹在一起后,他也从未做出这种宠溺的举动来。 他们俩之间,李楠竹一直保持相当的风度。 唐星眯起了眼,不禁思索,李楠竹真的爱过唐星吗? 她不知道。 真的不确定了。 “你干嘛……”唐星恢复了正常,猛地把头移开。 李楠竹站起来,手插进口袋里,“没有,只是想摸摸你的头而已。” 他没办法说其实他在今天早上就想做这么个动作了。 “喂喂喂,你把我当小狗啊!” 面对唐星的怒容,李楠竹又摸了把唐星的小脸,痞痞地笑眯眯:“不是当小狗,是在调戏小妹妹啊。” “……” “其实这条狗是公的,不是母的。” “啊?” “我每天都来喂它,只不过没想到今天晚了一些,居然碰到了你,学妹。” “啊……”唐星的脸哗地一下就红了。 误会他了,白生气了,今天的唐星简直像吃了火药和炸弹的合成物。 “今天被你抢了先啊,小南没以前对我那么亲了,啊啊啊,真复杂。” 风把李楠竹柔软的短发吹起,指骨分明的手指轮廓搭在耳后,修长的身躯把光逆射在唐星的眼里,柔和好看的下颌曲线,舒服温润的面容表情,这一切都让唐星误以为自己依然还梦里不愿醒来。 她的李楠竹。 唐星的李楠竹,又回来了。 —————————————————— 思想还没彻底归位,唐星听到自己回家后唐妈数落她怎么这么晚回家的唠叨声,又听到唐爸骑着摩托车回来的脚步声,邻居家开着空调风扇的转动声,自己写作业时笔尖发出的沙沙声。 可依然觉得恍惚。 三个小时前,李楠竹对她说:“我叫李楠竹,‘冷翠多崖竹’的竹,‘孤生有石楠’的楠。你呢?” 她愣愣地答:“唐星的唐,唐星的星。” 然后李楠竹狂笑,唐星忍不住腹议了一句真够咬文嚼字的,然后他笑得更欢。 靠,就这么……认识了。 ※ 周末在家休息了两天,原本唐星想去质问郝静的。 可想不到在接下来的一整个星期里,唐星都没能再看到郝静。 孙家良只是在早自习的时候象征性地提了一下,说班长郝静生水痘了不能来上课,于是顺理成章地就由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第一名的化学课代表米林做代理班长。 顺便提一下,他同时也是郝静的同桌,于是也就成了阎伶和唐星的前桌。 米林很矮,到现在也不过一米六多一些的样子,稍稍比唐星高一些。 可初三男孩子都唰地一下长高了,他却还是这般高,好像停止生长了似的,连男生们集体变成“公鸭嗓”的那段时期,他依然还是轻轻脆脆的童声。 过去他和唐星阎伶同在一个班,但却依然不熟,关键是他太沉默寡言的,性格还很奇怪,阎伶有段时间看他特别不顺眼,说他性格慢半拍,迟钝还很像呆头鹅之类。 可最关键的是,米林初三时超常发挥,考进比玉宜还要牛逼的全国市重点——上勇高中去了。所以他的后续发展,唐星根本不知道,也根本记不住。 孙家良的任冕让他相当地受宠若惊,他呼啦一下站起来,竟然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说谢谢老师。 唐星忍不住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唐星!笑什么笑!好好自习,分什么心啊!”孙家良的杂牌口音让唐星觉得他更像在耍杂技,她不应声,只是低眉敛目乖乖打开书,却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哎,”身边的阎伶推了推唐星,低声说,“咱们要不要去看看郝静啊?她怎么突然生水痘了呢?” 唐星瞅了瞅孙家良,又打开笔袋,拿出笔,又抽了一张便利贴,在上面写道:要不就周末吧,这水痘容易传染,让她先养几天。 唐星和阎伶其实不怕水痘,他们早就生过了,唐星是在三岁的时候,阎伶当时是被唐星给传染的,两家人家是近邻,住得近了交往自然也多了,唐妈有阵子特爱去阎子琳那儿串门,阎子琳也很喜欢唐星,可偏偏唐星一夜之间就生了这病,没想到把阎伶也给一并传了。 唐妈还特别愧疚,上门道过歉,不过阎子琳当时好像并没有离婚,脾气也比现在要好得多,唐星还听唐妈说阎伶妈妈特慈祥地说没关系,反正早晚也得生的,没什么。 阎伶偷偷接过那张纸,也用新买的蓝色水笔在上面写:好的,那星期天去吧,我星期六要出去补习。 记得上学的时候,一旦上了无聊的课,唐星和阎伶就爱用纸条互相写,要不就是偷偷摸摸地用作文本下五子棋玩,等长大了,也分开了,倒是怀念起这种交流方式来了。 唐星不知道郝静是真的病了,还是在说谎。只不过这件事唐星不会这么罢休的,虽然郝静并没有做得那么可恶,但她没有告诉她事实,有所隐瞒。 而且这事还不能当着阎伶的面说。 这一整天,唐星都有点小苦恼,琢磨着到底该怎么办。 下午第一节化学课刚上到一半,米林突然转过头来表情严肃地问唐星:“唐星,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唐星很纳闷,说:“没有啊,我干嘛看不起你,你成绩这么好。” 其实成绩好不好唐星一点也没在乎,只是这个年纪必须得这么夸,米林才会爽一点。 “那你干嘛早上笑我?觉得我不配当班长啊?”米林一脸愤慨,明显难为他其实早已憋了许久了。 唐星摸摸鼻子,笑着否认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鞠躬的样子很好笑,没有觉得你不配当班长啊。” 米林有点脸红,“什么,什么跟什么呀,我鞠躬怎么了。” “……”唐星眨眨眼睛,回忆起那幕场景更想笑了。 米林别扭地转回头,突然轻轻地嘟囔了一句,唐星没听清,“喂,米林你说什么呀?” “没什么。” 他不说,唐星也懒得问,趴在桌子上继续听课。 “米林,下课以后找一两个帮手和你一起把这些练习册送到我办公室去,在高中部的301,别忘了。” “好的。” “唐星,你和我一起送吧。”米林挠挠脸,心虚地对唐星说。 唐星不解:“为啥?” 米林不耐烦地甩甩手,“哎呀,叫你帮忙就帮忙,干嘛老是那么多为什么呀。” “哦。”唐星心里埋怨了一声,大热天的干嘛把她叫出去做免费劳力啊,得到老师表扬的又不是她,化学课代表又不是她,哼。 但她转念一想,不对了。 可能米林记仇呢。 哎,都怪自己,没事干嘛笑呀。 算了,这一次姑且就吃进吧,米林是老实孩子,她不能欺负弱小。 唐星叹了口气,乖乖认命。 “米林,我帮你送吧。” 没想到一直不吭声的阎伶发话了,自告奋勇说要和米林一起送作业。 唐星歪着头,看到阎伶不自然,甚至有些僵硬的表情。 ……不会吧。 米林沉默,半晌不说话,直到下课铃响,老师走了之后,他才站起来对着她们点头。 “那好吧,你都这么主动了,我也不好拒绝啊。” “谁主动了?唐星是要和我一起去的!”阎伶不服气地拉着唐星的袖子,嗓门因为急躁变得有些粗声粗气。 “喂喂,我可什么都没说。”唐星摊开双手,连忙撇清自己。 米林看了看讲台上堆积如山绝对分量的作业本,“得,那你们俩一起吧,正好减轻负担。” 不过唐星绝对没想到会又碰到李楠竹,第三次。 四角关系 遇见李楠竹时,唐星正忙着低头捧比她的头还高的一堆作业本,方向都看不见了,逼不得已只能用余光看前面的路。此刻她的心情太复杂了,以前嫌自己太高了,穿上高跟鞋都能到李楠竹的耳朵边;可现在又烦自己太矮了,这么些作业本就把她的视线给挡住了。 可上一秒还负重累累,下一秒骤然轻松了,连光也照到了脸上,一刹那居然有种重见光明的错觉。 光线变得刺眼,唐星下意识用右手遮了遮眼睛,眼睛忽的掠过一点点刺痛感,却透过细漏的指缝看到李楠竹微笑的脸。 “啊,真巧,又碰见你了。”唐星感激地看了李楠竹一下。 “你拿着这些练习册要去哪?就你一个人?” “不是,后面还有两个,”为了不妨碍他们,唐星特地抢先跑了过来,“练习册要放到李老师那里,就是高中部301。” 他露出惊喜的表情来:“咱们同一个老师呢,要不我帮你送过去吧。” 唐星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 “我正好也要去那里,要不一起吧,你这么矮,估计到上课了还没送到呢。” “……”唐星对李楠竹一贯的损人不外露的伎俩相当鄙视,尽管他的语气相当善意。 她用鼻孔出气,仰着脖子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矮了呀,我会长高的!很快!” “哦,是么?”李楠竹挑挑眉,语气悠闲得令人发指。 “我——” “唐星,唐星,你站在这儿干嘛?”阎伶笑着从后面跟过来,却看到李楠竹,微楞了片刻,“这是谁……” “什么这是谁呀?”米林也从阎伶的后面跑上来。 “……”唐星抱着一摞练习册,站在转弯楼梯口,而李楠竹的位置更靠里面一些,所以他们先看到的是她,再往前几步,才能见着李楠竹。 “学长,吗?”阎伶眼里闪着精光打量李楠竹,“难道就是那个李——” “啊,今天天气不错,太阳真大啊,哈哈哈哈哈……”唐星把头朝上望,却只看得到一层层的楼梯和顶楼掉了漆的天花板,顿时尴尬。 “学妹你好,我是李楠竹。”他礼貌而友好地打招呼,也及时缓解了唐星的无措。 “我叫阎伶,他是米林,她是唐星,唐星,唐三藏的唐,动物猩猩去掉反犬旁。”阎伶笑眯眯地瞄了一眼咬牙喷火愤恨看着自己的唐星,偷笑着说:“咱们都是初三(1)班的学生,我们来一起送作业的。哦,对,学长好。”她像模像样地笑着介绍自己,顺便把其余的相关无关人员全都介绍了个遍,还特意强调了唐星的名字。 不满于阎伶把自己灵巧的名字解释得这么粗俗的唐星这才想起来,有关于已经认识了李楠竹的事还没来得及给阎伶解释。 可对于阎伶这种别人只说了一句而自己却急不可耐自告奋勇告诉陌生大哥哥个人信息的时候还不忘记介绍她这样的行为唐星实在是很无语。 但李楠竹却喜洋洋地接受,“哦,是这样啊,那我以后有空就去看看你们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说什么呢,快把作业送到办公室,马上就要上课了,要来不及的。”米林好像有点不开心,用闷闷地声音说完这句话自己就独个儿跑上楼了。 阎伶瞅了米林一眼,又颇为为难的看了看唐星和李楠竹,留下一句“唐星你也快点”后,就跟着米林跑上去了。 唐星释然地耸肩,对李楠竹说:“练习册给我吧,我自己送。” 李楠竹丝毫不理睬她的拒绝,径自也上了楼梯,把唐星一个人晾在身后。 这下,倒搞得唐星十分里外不是人,“好吧好吧,你们都这样,没良心的混蛋。” “哎哟,你干嘛拉我?”唐星捧着作业艰难地把李楠竹搭在她胳膊上的手给抽开。 “我身家清白,一点也不混。”李楠竹好笑地瞟了唐星一眼,“如果不拉你的话,我怕你放学也送不过去的,矮姑娘。” 唐星怒,拼命强调:“我不矮,都说了我会长高的!” 李楠竹退让地点点头,妥协:“好好好,你会长高的,可是再过两分钟就上课了,你确定你的小短腿可以及时赶回教室吗?” “……”唐星怨念地看了李楠竹一眼,决定沉默。 确实,他的性格并没有变,只是看在唐星的眼里有了不同,因为过得太久了反而忘记了原来的样子。 她一声不响地乖乖跟在李楠竹身后,直到把东西准时送到后也一言不发。 阎伶和米林早就在那儿等着她了,阎伶看到她和李楠竹一起上来,一张脸变得喜出望外红光满面的,眼里不断烧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兴奋燎原之火。 “如果没什么事了,那学长再见。阎伶,唐星,咱们快回去吧。” “学长再见!”阎伶对李楠竹热情得不得了,恨不得整个人都扑到他身上。 李楠竹微笑挥手,“再见。” 唐星想说那样子很像老领导,忒俗。但忍着没好意思说出口。 可唐星想不到,接下来直到放学,米林都没再理她,一开始她也没重视,只不过做值日生的时候,米林明显不愿意同她说话,只是偶尔和阎伶说几句和打扫有关的话题,再没别的——他们三个正好轮到今天打扫教室。 唐星纳闷了,自己好像没得罪过米林吧?怎么就突然对她爱理不理了? 不过她仔细思索了下,觉得没必要,毕竟米林也不是什么顶重要的人,他看不顺眼她,她也没辙,总不见得硬是拉着别人叫他喜欢她吧? 于是就释怀了,小孩子的别扭情绪她一个大人不用对此耿耿于怀,所以接下来的一整个星期,米林奇怪情绪的存在就如同郝静空着的座位一般,统统被唐星无视。 只是有件事,不得不让唐星的心里头咯噔一下多了个疙瘩。 开学第二个星期五放学的路上,唐星和阎伶一起在站台等车,他们方向一样但乘的车不同。今天他们放学有些晚,赶到车站时偏偏错过了他们各自要乘的车,无奈只能继续等候。 可阎伶很反常,少了往日的活泼,突然变得缄默起来。 刚开始唐星一个劲地自说自话没注意多少,可无奈这一天的车像突然消失了似的,死活等不来,都快二十多分钟了,尤其是唐星乘的车,平时平均五分钟就来一部,可今天仿佛断档了,再没出现。眼见着别的同学一个个都把车给等来了,偏偏阎伶和唐星的车愣是不出来,唐星都有点想破口大骂说这公交公司也真够废的。 唐星有些费解:“哎,阎伶,这车怎么还不来啊?” “……” 见得不到回应,唐星回过头看看阎伶,却见她正发着呆两眼放空,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往常是最话多的一个,总是吵得唐星捂住耳朵说“阎伶你别再说啦”的那种,可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唐星这才发觉不对劲。 “阎伶,阎伶?”唐星用手在阎伶的面前晃晃。 她这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唐星不满地皱眉,“你不对啊。” 她摸摸鼻子,心虚地笑笑:“有,有吗?” “有,非常有,你在想什么呢?像老僧入定似的,不舒服啊?” 只见阎伶沉吟了片刻,问:“唐星,米林是不是喜欢你啊?” “噗——咳咳咳咳咳咳,你说,咳咳,什么呢咳咳。”唐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觉得阎伶讲得完全是世纪末笑话,米林喜欢她? 才怪吧? 他这一个星期可真是一点也不想理睬她和她说话的样子? 如果这也算是喜欢,那么有没有人可以告诉她这究竟算是哪门子的喜欢? “拜托,米林要是喜欢我的话我就去跳黄浦江!他那样哪是喜欢我啊,根本就是看了我就讨厌啊。为这事我也挺郁闷挺冤枉的,你说说看我这到底是哪儿得罪他了呀,他得这么恨我对我爱理不理的?” “……”阎伶摇摇头,又扯开话题:“唐星呀,你说你喜欢李楠竹,那是什么感觉来的?” “啊?”唐星搔搔后脑勺,觉得这个问题太有深度了,不太容易回答。 “唐星,我最近,好像喜欢上一个以前特讨厌的人。” 心里不禁又咯噔一下。 唐星顿悟了。 失去后就没有再得到 唐星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在台灯下做功课,她苦恼地抓抓头发,自言自语:“靠,这初三也太难混了,数学是我的死|岤啊!该死的胡老太居然布置这么难的加分题,还让不让人活啊……” “就你最会埋怨。”唐妈忽然从身后出现,语气鄙夷地俯视了自家女儿一眼。 “哟哟哟,闺女,谁准你偷拿冰箱里的棒棒糖的?”唐妈把手里的酸奶放在唐星的写字桌上,然后坐到唐星的公主床上假装生气地看着她。 “老妈……”唐星一口把棒棒糖给咬进嘴里,又把棒子给扔到垃圾桶里去,爬上床抱住唐妈撒娇,“你买的棒棒糖不就是给我吃的嘛。” “哎哟,我家女儿一眨眼的功夫居然这么大了?像变魔术似的呵呵,”唐妈伸出手抱住唐星,又捏了捏她的脸,佯装嗔怒,道:“我就知道你这贼丫头死性不改,就爱偷拿冰箱里的东西吃。” “老妈啊,初三好累啊。”唐星习惯性地抱怨了一下。 唐妈一脸嫌弃地:“去去去,现在哪个读初三的不累?就你最不能吃苦。” 唐星嘻嘻笑着说:“不是啊,我说这话就是让你安慰我一下啊,快快,来安慰我吧……” “死丫头,好好念书,将来才有出息。我们倒不指望你会有多大成就,就是希望你能养活自己就好,好让我们放心。或者嫁个好老公也不错啊,又疼你又爱你,就像你爸这样的,责任心强一点……” “老妈,”唐星特不爱听唐妈说这样的话,“你别这样说嘛,以后我养你们啊,我才不嫁人呢,我以后要和你们住在一起,伺候你们。” 唐妈的心脏不是很好,还有高血压,操劳了一辈子也没享到唐星的什么福,对此她一直很愧疚。自从爸爸走了之后更加是,唐星从家里走出去,却发现这个社会实在太可怕,才发现过去对爸爸妈妈说的一切自大又天真的话语有多可笑。 说这句话的时候,唐星是认真的,她辜负了一次,发誓绝对不能辜负第二次。所以她觉得自己重生后的目的,也不尽然是让李楠竹重新爱上她,和她在一起这么简单而已。 “对了,”唐妈一拍脑门,“阎伶妈妈打电话给我让我问问你最近阎伶学校里有发生什么事了啊?严令妈妈说阎伶这几天不对劲,整个就是发呆,在家也不说话,可有时候还傻笑,她很担心是不是早恋了还是在学校被欺负了。” “哦?”唐星眉心一跳,“是吗?那我明天去问问她,其实在学校里她还是很正常的啊,怎么会呢?” “哎,你说这孩子一大吧,就特不好管教,不过我们家唐星很乖,唯一缺点就是喜欢赖床,可妈妈相信你,不要早恋哦。” “妈……”唐星泪眼蒙蒙地嘟着嘴:“亲一下,亲一下,我妈妈真是太好了,我爱你一万年啊一万年。” “是啊是啊,好起来你爱得要命,唠叨起来你恨得要命,对吧。” 唐星拼命摇头,否认:“哪会啊!我真心的!” 唐妈无奈地笑笑,站起身来:“好了,不浪费你做功课的时间了,给我好好做,还有一年时间,忍一忍就过去了,听到没有!” “收到!”唐星像模像样地敬队礼。 唐妈走后,唐星写作业的心也没了,撑着脑袋想阎伶到底是不是喜欢上米林了,在家还发呆?傻笑? 这阎伶也太老实了吧?怎么把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这时期的家长本来就很敏感,当然,孩子更敏感。 唐星知道,阎伶虽然大大咧咧活活泼泼的,但心底里的话却很少和别人说,有时候就连唐星也不甚了解她。 阎伶的理科奇好,初一初二代表玉宜去参加全国奥数竞赛,先后两次都赢了少儿冠军,是市里的理科小才女。唐星就是觉得这丫头一直用小聪明来对付大人和学业,当然这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也是天分,也难怪鬼点子很多。那些在唐星看来可恶可恨可悲可叹不可思议不可理喻的数字,却是阎伶最喜欢低着脑袋研究的东西,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电影。阎伶很早前和她说过,她想做导演,想拍出一部令人感动的电影。 可是……这样的阎伶,这么优秀的她,却没能在中考这道坎上踏过去。她在最谙练的数学化学和物理上狠狠地摔了一跤,考出了她在初中这四年里最低的一次分数。 阎子琳听到消息后当场就傻了,又是托关系又是走后门,可阎伶非常酷地来了一句:“我重读再考。” 于是之后她就真的重读了一年,第二次考时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进了上勇高中——和米林成了校友。 高中三年,唐星和阎伶联系就变少了,阎伶搬了第三次家,两人也就淡了。直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4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4部分阅读 淡了。直到念同一所大学,两人才重拾友谊,阎伶还是当初那个样子,可唐星觉得,冥冥中一定有什么被改变了。但从始至终,阎伶对于中考的失利也没有解释过什么。 等等—— 米林,上勇高中…… 是自己敏感了? 阎伶根本没和她说过她喜欢米林吧?只是有感觉,以这个年纪来说爱有些恐怖,顶多是喜欢,有好感一类的。 唐星以为阎伶只是觉得米林很可爱,对他有好感而已。 可按照这样推断的话…… 她又听到自己心里头咯噔一下,有些恐慌。 是该要谈一谈了。 如果照这样下去,她怕她会因为和阎伶缺少交流沟通而再次失去这个朋友。 ※ 周日的时候,阎伶和唐星约在了三重街的车站,她俩准备一起去看看郝静的病好些了没有。 唐星用唐爸给她的零花钱买了一些水果,而阎伶则在三重街旁的那家很好吃的蛋糕店里重新买了一些甜点,有鲜奶提子蛋糕,芒果布丁,还有蛋黄面包。 阎伶永远不会缺钱,也从来花得没心没肺,因为阎子琳是典型的单亲妈妈女强人。 “阎伶,你那天和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 “什么什么意思?”阎伶从斜挎包里拿出大白兔奶糖递给唐星。 当然,这时候大白兔也还没有查出福尔马林或三聚氰胺。 唐星接过糖,心想自从停产之后就很少吃到了,反正以前也没少吃,自己脑子也没坏掉,于是乎剥了糖纸就吃进嘴里,含糊道:“说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的。” 阎伶楞了一下,手里的糖纸被风一吹就慢慢飘到地上去。 唐星沉默,等待她的回答。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摇头,“没什么啊,我当时就是特忧愁,不小心就有点神经了。” 唐星装傻地说:“你忧愁啥呀,整天笑得跟没事人似的阎伶,会有忧愁的事嘛。还瞒我,不把我当朋友呀。” “所以说啊,当时脑抽了。”阎伶也跟着装傻,摸摸脑袋一脸天然。 唐星暗地里叹了口气,罢了,她今天不肯说,总有一天还是要说的。不逼她,唐星其实觉得阎伶后来选择重读这条道路真的挺好的,否则现在也不会那么有出息,真要混到玉宜去,说不定还没现在好呢,不如保持现状。只不过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她只是想知道阎伶为什么会一反常态拒绝阎子琳的关系浪费一年重新来过。 唐星敢保证,就算不同校,她再也不会和阎伶失去联系了。 绝不。 ※ “叮叮叮——” 悦耳的门铃声响起。 唐星和阎伶站在郝家门口,对讲机里出现郝静妈妈的脸,笑着对她们说进来吧。 郝静妈妈很漂亮,端庄亮丽,笑得特别亲切。 郝静家的房子很宽敞,房间摆设都很舒心大方,郝妈妈把他们带到会客厅的沙发坐下。 “谢谢你们啊,还来这里看静静。” 唐星客气地摆摆手:“应该的。” 郝静妈妈围着围裙从厨房里端出来两倍牛奶,一看到她们俩带来的水果点心就急了,“哎呀,怎么还买东西过来啊?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郝静是我们同班同学嘛,而且……”阎伶微微皱了皱眉头。 唐星见她欲言又止,立马接了口上去:“她生病了我们当然应该来看她的,这只是点心意,而且这些郝静应该比较喜欢吃的吧。” 郝静妈妈一愣,接着又和蔼地笑起来,说:“真是麻烦你们了呢,我去把这些拆开了,你们吃吧,反正都是一样的,郝静不太喜欢吃这些。” 听到这话,唐星有点尴尬,不过既然是小孩子样也没多想什么。 她回头注视阎伶,她正低着头心绪不宁的模样。 可能他心里觉得郝静是朋友,但唐星不这么认为。 只是同学,不能交心。 唐星开口问道:“对了,郝静好一些了吗?” “好很多了,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染了水痘,这下功课都落下了,正找郝静她表哥来家里替她补习呢。” 郝静妈妈把阎伶带来的甜点从包装里拿出来,又切了水果,“郝静在房间呢,水痘虽然不是大病也是传染人的,你们两个以前生过嘛?” “嗯,”阎伶终于抬起头,笑着吐舌头:“我们都得过,不过那是小时候了,我都不记得呢,还是我妈妈给我说的。” “哦,那就没事了,我还怕呢,别好心来看郝静,马上回去给传染了就糟了。” “静静,静静,你同学来看你了。”郝静妈妈把她们带到郝静的房间门口。 “是谁啊?”郝静把门开了一条缝,只露出一只黑溜溜的眼珠子和小半张脸。 “hi。”唐星先对她打了招呼。 “你……”话未说完,她就连忙关了房门。 郝静妈妈尴尬地左看右看,“这……” “哦,可能是郝静觉得自己脸上都是水痘不太好意思吧,我们就是来望望她,没别的事。” “呵呵呵呵,是吗,呵呵呵呵。”郝静妈妈捂着嘴装作开心的笑,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唐星倒觉得无所谓,郝静的举动完全可以用心虚来说明情况。 先不管谁对谁错,谁错大了谁小错了,至少老天爷能看到,报应这东西往往来得不早不晚,虽然这种想法很恶毒,但唐星就是这么认为的。 “吱拉”一声,郝静的房门又打开了,“妈妈,让她们进来吧。” 这下阎伶和郝静妈妈面面相觑,唐星倒是一反常态的平静。 早就料到了。 她们是不知实情的局外人,可唐星却是身临其境的当事者。 郝静的房间同样和这整栋房子一样,相当整齐干净,不过主色系是粉红,少女的最爱。所以这房间里面的摆设玩意儿无一不是带点粉色的。 从进房间到现在,郝静一直背对着唐星两人,唐星看不见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三人清一色的沉默,反衬房间越发安谧。 “阎伶,唐星,我……对不起!” 原谅不过一瞬间 “阎伶,唐星,对不起!” “呃——” 谁料到郝静会突然在一大片沉默过后,猛地转过身来向她们俩鞠躬道歉,连唐星也愣住了。 “你们今天是来怪我的吧。我错了,我不应该骗你们的,所以没告诉你们实情,连老天爷爷也责怪我了,我那天回来当晚就发了水痘,所以我的脸……” 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脸上皆是密密麻麻的小痘子。 那是一种极其恶劣的症状,一个个小脓包里皆是||乳|白色的稠汁,被外面一圈嫩红的泡泡包住,唐星从来没见过水痘能在脸上发得这么可怕的。 她私下感到诧异,这事发生得真诡异。 但是唐星记得,郝静确实是在初三时发了一场很可怕的水痘,然后引发了班级里一系列发水痘的现象。不过等她两个星期回来上课后,虽然脸上密密麻麻的痘痘依然不见消褪,但尽管可怕,这些东西也在一个月后尽数消失,并没什么可怕的,所以她应该是做错事多想心虚了而已。 “我遭报应了,我再也不敢骗你们了,我不要再做坏事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郝静哭得很凄惨,一脸后悔地揉着眼睛哭。 其实唐星觉得,郝静还是个挺天真的小孩,到了初三大家很少人会相信有鬼神之说,她却满心以为自己是做错事遭报应所以发了一脸的水痘。 这种教训,其实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被她们俩正好赶上了而已。 可唐星忽略了阎伶。 这时候,阎伶厉声地骂了郝静:“果然,我没猜错!就是你叫你家小表哥去欺负我们的吧?” 唐星不禁咋舌,原来阎伶什么都知道,可她偏偏就是不说。 郝静的事结束得很巧妙。 那一天阎伶发挥出了替天行道的正义感,骂了郝静一阵子,而郝静也因为心虚哭哭啼啼地欣然接受,一言不发的全然吃进。 可郝天齐的到来打断了这一切。 彼时郝天齐左肩挎着书包,敲了郝静的房门。 阎伶说得正起劲,郝静也哭得很起劲,只有心态颇为平和的唐星能听到敲门声,她开了门。 却想不到是郝天齐。 “哎哟,小怪物,又见面了。”郝天齐也没想到能再次见到唐星,不禁感叹命运的奇妙,“咱们真有缘分啊。” 唐星其实比较生眼前这个欠揍的男生的气,撇了他一眼就郁闷得往回走,心里大叫怎么碰上冤家了。 郝静的书桌离房门很远,中间有条过道,所以郝天齐一开始并不明白状况。 可再等郝天齐往里走去点,看到书桌旁正哭得一脸惨兮兮的郝静和叉着腰怒气横布的阎伶。 他疑惑:“咦,这是演得哪一出啊?” “还不都是因为你?”唐星气冲冲地赌他。 “我?喂喂喂,我可冤枉啊。” “就是你,小表哥,都是你的错……呜呜呜呜,你说送我一台gaboy的……” 唐星摸着下巴保持缄默,这时候还没有什么nds、ps2、psp之类的高级游戏机,gb在同学之间已经算特别高级的掌上机了。以前的唐星特别想要,看着别的男同学玩得兴奋,她在一边看得眼红,羡慕得不得了。她当时就发誓如果有人愿意送她一台gb让她做牛做马都可以,于是她轻易原谅了郝静,明白了郝静的苦衷。 只有当人们有了同样的遭遇之后,他们才能宽恕他们曾经所不能容忍的。 成长或许就是这么简单。 原谅了原来无法原谅的,理解了原来无法理解的,懂得了原来无法懂得的,那么直到这时,一个人的人生才算迈出了成长的一步。 唐星笑了,笑得特柔和,“郝表哥啊,你还威逼利诱你的小表妹?” 郝天齐看到她的笑,猛地头皮发麻:“我……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嘛,我和别人打赌……” “打赌?”阎伶大概算是几个人里最摸不着头脑的那个了,“什么跟什么呀,我错过什么了吗?唐星,你居然都不告诉我!” “……”混乱。 她居然忘记阎伶其实是在云里雾里的情况下跟着她一起来的。 “小表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郝静一把抹掉脸上的鼻涕泪水,愤怒地奔了几步到郝天齐面前,把手上的脏东西全部擦在了郝天齐的衣服上。 “喂喂喂!祖宗啊,我刚买的阿迪达斯夹克衫!”郝天齐赶紧往左往右来回躲,气急败坏的说:“我好心来给你补课,你居然这么对我!忒没良心了吧。” “噗——”唐星看到郝天齐抽筋扭曲的脸就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郝静听到唐星的笑声,以为她终于原谅她了,也跟着停下了动作,一脸讨好地回头朝她傻笑,“唐星,你不生气了,对不对?” “……”唐星眨眨眼睛,“你说什么呢,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吧?” 阎伶看到唐星的反应,也点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有点火气,但她觉得女孩子胸襟要大一些,既然唐星也不生气了,她也就放过郝静了吧,看她哭得实在满可怜。 她捂着嘴偷笑:“哎哟,郝静你继续抹吧。那个是坏人啊,从火星赶过来的坏人啊!” “喂喂喂,我有得罪过你吗?有必要这么对我?” “有必要,绝对有必要。”唐星得意地几乎快要对着天吹口哨了,“除非你给我们道歉,全部啊,而且得有诚意,否则的话……” 郝天齐欲哭无泪,“否则怎么样?” 唐星无所谓地耸耸肩:“阎伶,关门,放郝静!” “哎,别别别,我花了几百块大洋买的,别再整得乱七八糟了,我错了我错了,三位祖宗,我怕了你们了,我错了。你们就放了我吧。”郝天齐叫得夸张。 虽然郝天齐做事确实毛手毛脚了一点,虽然他相对的非常自恋还爱装酷,但唐星知道他这个人并不坏,她也知道其实郝天齐根本不怕她们,他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呢,通通透。但他装傻,俗话说得好,聪明的人最善于装傻。 当初唐星之所以壮了胆去揍他一下,是相信他有纯良少年的风度。 有时候看一个人,确实不能只相信表面,但偏偏郝天齐就是这么一个表面化的男生。 因为他的本质和表象,完全一致,很真实的好人。当然,必须得忽略他当初骗她的那一次。 “准备要走了吗?”看见唐星一行人一起出了房间,郝静妈妈赶紧笑着上前迎了过来,“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来看我们家静静。” 唐星也客气地回答道:“没事儿,阿姨,郝静看起来快好了呢,希望她能赶紧来学校上课才好,郝静表哥人也很好啊,我相信有他帮忙郝静不会落下。” 唐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跟在她们身后出来的郝天齐惊悚得差点一头跌倒在地上。这丫头真是有一身睁着眼睛说瞎话吹牛不打草稿的本事,把他捧得这么高,不怕把他吓得摔死啊? 阎伶听到这话的同时也忍不住抽抽嘴角,然后用手肘顶了唐星一下,示意她:喂,别太超过了啊。天知道刚才房间里这么大的动静,隔音设备再好的外面也能听得到啊。你让人家妈妈怎么相信大家都和平共处了啊? 果然郝静妈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笑容变得不自然:“呵呵,是,是吗。” 唐星其实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假了,估计没人能信。搞不好郝静妈想的却是:那刚刚房间里头那么大的动静难不成是她的幻觉? ※ 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郝静的水痘在半个月后就好了,医生告知已经痊愈,只是这脸上身上的水痘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褪,但已可以去学校上课了。 郝静妈妈打电话到唐星家道谢,郝静又一次在电话那头表达了对自己做错事的愧疚。 那时候唐星完全都快忘了这事了,倒不是大度,而是觉得自己一二十五岁成年人还和青少年计较这种不上路的事完全没有必要。 更何况早就泄愤了——免费欣赏了一场两兄妹“自相残杀”的闹剧。 唐星觉得挺值得的,虽然因为乌龙的“抢劫事件”搞得她很无语,但却意外地得到了两个朋友。一个是郝静一个是郝天齐,这表兄妹俩其实是一个性格,都直来直往的,对欲望从不掩饰,也特别直白爽快。经过接触下来,唐星觉得郝静人并不坏,至于那一次也是无心之失,唐星换位思考认为如果有人愿意送她一台游戏机,搞不好做得比郝静还要过分。至于郝天齐,在很久很久之后,她才了解,他在她生命中占据了多么重要而不可或缺的地位。 再转念思考思考:如果没有那一天的晚点,怎么遇上李楠竹呢?——肯定就遇不上了嘛。 这么一想,唐星就释怀了, 但正义凛然的阎伶或多或少就有些放不下这事。 唐星看阎伶这么憋屈,觉得这事自己也错了一半,不应该瞒着阎伶的,害得她也患得患失了好一阵。 但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然不会告诉阎伶。 有些东西,并不是正大光明大白天下后才会有人懂。 ※ 日子过得像流水一般哗哗哗地从指间穿过。 很快两个月就过去了,转眼便到了十一月,天黑得越来越早,气温也低迷起来。 唐星所在的初三年级迎来了第一场硬仗——市统考。 作为初三第一次的较正统的考试,校方明显很重视,特地排了上学期每个同学的期末名次,准备了专门考试的几个教室备考。 据孙家良说,这次的月考后,班级将按照名次排座位。 唐星有点郁闷,因为以前读书考试的时候她都是最后一名,就连中考也是踩着玉宜高中的及格线进去的,而阎伶却总是正数的前五名内。 唐星知道一切月考都是纸老虎,大人都爱唬人玩,尤其是像他们这样年纪的,因为好骗,所以对于考试每个人都重视得不得了。 礼拜五孙家良在课上又有意无意地提到了补差班的存在,示意一些成绩不好的同学应该赶紧去补习,早点行动起来了。 下星期一就考了,补个毛啊!唐星不屑地撇撇嘴。 不过唐星如今非常有准备,一点也不怕。她这可是第二次学了,怎么会学不好呢?她可自认为比当初用功多了呀。 只可惜比起咬文嚼字的语文英语,对于数学和物理唐星实在是无能为力,于是她决定和阎伶两个人去图书馆一对一补习,她帮她补理科,她帮她补文科,互帮互助有饭吃。 周末的早上两人一起约了早上九点在图书馆门口集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唐星前一天失眠,早上六点半就起来了,八点就到了学校。但周末学校的图书馆是到九点之后再开放的,当唐星赶到那里的时候,门庭紧锁。无奈之下她只能坐在阶梯前等候第一个来开门的人。 “唐星?”略带疲惫却清冽的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 唐星疑惑着抬头看,却看到了李楠竹的影子笼罩在她额头。 她不禁失笑,怎么每次都这么巧? 我们打个赌吧 “hi,真巧,你怎么也来了?” 李楠竹温煦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在她面前微微晃了晃,钥匙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来开门的。” 唐星微楞,这才想起来李楠竹当初就是在图书馆和她认识的,为了修社会学分当起了周末的图书管理员。 唐星赶紧拍拍屁股匆忙地站起来,跟着李楠竹进了图书馆。 “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这里的?而且还这么早。” “哦,我们要统考了,所以我和阎伶来这里想要一起复习的,你们高二课业紧不紧呀?” 唐星发觉和李楠竹相处没有曾经那样的拘谨了但也没有变得更熟悉,忽然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这样算来,自从那次在办公室后,她就没有机会再和李楠竹见过面,两人也没有充满缘分的再遇过。 “还不错。” 唐星点点头,抬手看看手表,才八点半。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也来这里?”李楠竹把大大的黑色斜挎包放到柜台处,人走了进去,把磁卡器也一并拿了出来,然后抬头调笑着问唐星。 唐星高挑着眉毛,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要说:哈哈我早就知道了吗? 于是她也只好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傻笑:“对哦,我忘了问了,呵呵呵呵呵。” 李楠竹摇着头笑笑,“为了修社会学分,不过你们以后也是要修的。” 唐星默默地随便挑了个位置——相对比较靠近李楠竹的柜台,然后把书包什么的一股脑的放在桌子上。这时,她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李……学长,”唐星上前走了几步跑到正在书架上理书的李楠竹面前,为难的开了口。 “嗯?” “你……在我们学校是不是很出名?” 李楠竹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后又放柔了声音:“这种问题,你要我怎么回答呢?如果我说是,你岂不是要把我归类到变态自恋鬼的那一类人里去了?如果我说不是,会不会连你也觉得过意不去?” 唐星听到这种回答,顿时觉得很无语。 什么人呐,想说自己很帅很出名直接说不就得了,还文绉绉咬文嚼字的。 “切,”唐星瞅了李楠竹一眼,“学长你太假了。” “呵呵,”他转身低下头,温柔地揉了揉唐星的头,“你知道就好了。” 然而就在唐星被这一个举动惊得不知所措时,他又莞尔一笑,修长的食指放在他凉薄的唇上,作嘘声状:“别告诉别人,这只有你知道而已。” 说完这句话后,李楠竹又继续转过身整理书本的序列号去了。 剩下差点被石化在原地的唐星。 唐星动了动僵硬的下巴,觉得自己多少有点神兜兜,心跳快得过分,她的脸不常红,但是此刻却可以感到耳后根正在渐渐发热,烧红。 前所未有的紧张。 ※ 唐星的数学和物理考砸了。 全怪李楠竹。 她郁闷地用枕头把自己的头给埋了进去,堵到几乎喘不过气。 其实名次倒是其次,主要偏科得太厉害了,这是很要命的事;但这成绩要说差并不差,只是唐星觉得自己学了第二次的知识怎么还是考成这样? 全怪李楠竹啊。 刚才唐妈看着她的理科成绩单叹了口气,唐爸还没回来,如果回来了也会吃不下饭的。 数学一百五十分的卷子,她才考了一百二。 物理九十分的卷子,她才考了六十八。 全班第十九名,倒数第十三。 唐星捧着卷子泪流满面。 那一天,她连阎伶来了也没注意到,一整天看进去的书全都变成了李楠竹的笑脸,结果一天下来连人都恍恍惚惚的。 可罪魁祸首居然在临别前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整整一个礼拜,她的脑海里都会情不自禁地飘过来李楠竹的神情举止——连考试的时候都不例外。 你让她怎么集中精力考试? 他一定是故意的,都怪他都怪他! 如果不是文科把她的成绩拉上去的话,她几乎垫底。 唐星非常郁闷,特别郁闷,尤其郁闷。 人都是贪心鬼。 唐星在中学包括在高中时的成绩并不差,只不过当初升初三时也没想过要上直升班,中考也未必想去玉宜,一切都只是凑巧的好运而已。但这成绩在直升班里又不算最好的,尽管这名次也并不是特别差,可偏偏就是有一种失落的压力感。 应该更好的,应该更好的,对重生后的唐星来说,应该要更好的。 可她却忘了,都已经过了这么久,自己早已经把这些知识拿出来就饭吃了。 人都是贪心鬼。 唐爸回来看了成绩单后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女儿还没有到守不住管教无可救药的地步,不需要说什么就有自觉性。 唐爸对着眼前低着头惭愧着的唐星说了一句话。 只是这一句,差点就把唐星给说哭了。 “女儿啊,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以后不要后悔就好。” 唐星暗自握拳,觉得虽然自己已经是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了,但在学校考试面前依然不得不低头,关于李楠竹……暂时让他靠边站吧。 ※ 星期一的早自习,孙家良就立刻指挥着大家换了位置。 阎伶和唐星被迫分开了,阎伶坐在了第一组的第二排,唐星则在第二组的第四排。 唐星一瞬间就要含泪了,这简直就是凌迟。她的同桌是衡家伟,阎伶的同桌则是米林,米林的前面是郝静,这次她或许是因为有了郝天齐的补课考了个全班第一,孙家良当众表扬了这个尽管两星期没来上课但学业依然保持向上的良好学生。 体育委员衡家伟这次也考得不好,当然了,他就是典型的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生物。这是唐星和他相处了一个星期下来有感而发的结论。 课间的时候,阎伶蹦蹦跳跳满脸喜气地跑到唐星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来——衡家伟早就去走廊里和其他的男同学玩闹去了。 唐星连忙叹着气抱住阎伶,“阎伶啊阎伶,你怎么就离开我了呢!太可恶了。” 阎伶仰着脖子呵呵笑:“这就是基因和天赋的差异呢。” 唐星本能上觉得衡家伟这个同桌简直比米林还要温吞,尽管他是他们个子最高的,也是男同学们公认的最有男子汉气概的——可唐星就是不喜欢他。 “哎,阎伶,你这几天心情很好哦?” 怎么和唐星比起来,阎伶的哀怨情绪实在是太少了,她可要吃醋了。 虽然在唐星心里,阎伶喜欢米林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可只要一天还没揭穿,她就得一直装傻。 “哪有。”阎伶扬着嘴角摆手否认。 切,什么哪有,是哪儿哪儿都有。 唐星撇了撇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阎伶,你是不是喜欢米林?” 阎伶浑身一震,把玩着手指甲硬是沉默着没有回答唐星的话。 唐星推了阎伶一下,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呀?” “谁喜欢他啊,你才喜欢他呢。这么傻这么呆还这么矮,谁会喜欢这个讨厌鬼啊。”阎伶涨红着脸,一边说话一边用眼光四处乱瞄。 唐星忍不住叹了口气,“都这么明显了,你就别瞒了,再瞒就没意思了,我是你的谁呀,还需要用谎话骗我?” 唐星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到阎伶的喉咙不断一鼓一鼓地咽着口水,就知道她没底气在紧张,每个人说谎都会有破绽,阎伶从小就活在三观健康的环境下,撒起谎来实在不够高明。 “那……”阎伶的肩膀颤颤巍巍地有些发抖,她看了看米林的位置,见对方不在,就把嘴凑到唐星的耳旁,捂着嘴轻声说:“喜欢是不是就是……心里一直想着那个人,然后看到他的时候心脏就不断的跳呀跳的那种?” 唐星听到阎伶说的喜欢,微微一笑,“大概吧,反正你现在喜欢米林对不对?” 阎伶后知后觉地捂住唐星的嘴,“你小声点!想让全班都知道呀?” “好好好,”唐星无奈地看着满脸通红的阎伶,却也放低了声音问她:“那他知不知道?” 阎伶失落地摇摇头。 “你要不要告白?” “才不要!” 能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喜欢不叫喜欢。 唐星深刻理解阎伶的心情。想当年她也是想了很久很久,依然下不定决心和李楠竹表白,到头来还是李楠竹主动亲了她一下,她才知道原来他也和她一样,一早就喜欢上了对方。 “那……你现在怎么办?”唐星摊开手问。 “算了吧,初三了,还是保持现状吧。或许等到考试以后,我会有勇气和他说喜欢吧。”阎伶的表情唐星无法形容,就像 “阎伶,我忘了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 “喜欢不能当饭吃,你成绩好是没有错,你有天赋也没错,但是……有些事,偶尔也不要太较真比较好,在你妈面前就算装也得装得乖一点,知道吗?” 唐星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对阎伶做了思想教育。之前没有摊牌也就算了,可这次她是彻底知道了原因,当然不能当做一无所知,唐妈已经问了好几次关于阎伶的情况了。 “我妈打电话给你了?” “是给我妈。” 阎伶感到呼吸一窒:“那,那她怎么说?” 唐星耸肩,“就那样呗,不过我替你挡掉了,但你总不能一直撒谎吧?现在以学业为重吧,我也决定不要多想李楠竹了,就是因为老想他,我这次成绩才考得这么糟糕。” 一想起那个可恶的罪魁祸首,唐星就很想狠狠踢他屁股。 “嗯,你说得对!”阎伶猛地点头,赞同她的观点。 “那我们打个赌吧。”唐星缓缓开口。 “什么赌?” “如果中考考进了玉宜高中,就和喜欢的对象告白。” 熟悉的陌生人 “小星,出来吃饭!” “哦,来了来了来了。” 唐星穿着厚厚的棉衣从房间里跑出来,大叫着“冷死我了冷死我了”,嘴里还不时哈出几口冷气。 唐家现在只有两个空调,唐爸唐妈的房间里有一个,书房里有一个,其实当初唐爸唐妈的房间是准备给唐星住的,但无奈她硬是朝着要了那个朝南的房间。所以现在唐星住的那个房间里并没有安装空调,只有一台暖气炉在孜孜不倦的工作着,但天到底是冷,唐星有时候做作业也做得哆哆嗦嗦的。 “孩子妈,唐星冻成这样,我看这个月咱们还是攒点钱再买个空调吧?” “好呀,都快一月的天了,今年好像尤其冷呢。” “啊哈哈,太好了,”唐星高兴得有点过分,扒住唐爸唐妈的肩膀三个脑袋就凑在一起,“爸妈你们真是我的上帝~爱死你们了~” “就你会贫!” 唐爸一个劲地傻笑,唐妈倒是在一边笑着摇头。 于是就这样,说风就是雨的唐妈第二天就拉着唐爸去了电器城为唐星购置空调,原本唐星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但这一天是周六,她不得不在家等待钢琴老师的到来。 是的,唐星又重新学钢琴了。 二十五岁的唐星一直有想过,如果当年没有放弃学琴的话,现在是不是会有什么改变?会不会多了一门技巧,就能多讨老板一分的喜欢?就算四处奔波,如果能够在有生之年多学一点其他东西,是不是就不会过得那么艰难了? 和阎伶打赌,无非为的就是一口气。唐星自知是那种需要在外界强制性推波助澜的压力下才会乖乖读好书,学好知识的人。 所以她赌了一把,干干脆脆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赌。 看看能不能为了自己改变,也为了阎伶的将来考虑。 如果阎伶成功考上了玉宜,那么她就势必会对米林告白——即使念了上勇高中,唐星也从未听她提起过米林的事。 所以,无非就是给一个答案罢了。 对于李楠竹,她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可能现在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他不在乎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一方面能够吸引他。如果能够考上玉宜,这一次她就对他告白。她会为他准备巧克力,她会主动吻他,再不会给李楠竹任何被动的机会。 唐星永远记得,因为莫宋宋的事,李楠竹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唐星,我会累,你却从不知道。 接着就干脆地抽身离开她的世界,冷静而自持,那姿态决绝傲然得仿佛从未爱上过她。 这些问题,每天晚上唐星都会想一遍,督促鞭策自己,才好像能够加深这记忆。 所以一转眼,一个学期即将过去,她很少碰到李楠竹,因为不止是唐星,连李楠竹也在备考当中,争取最后的保送机会。 两人唯一的联系就是图书馆。 只是自从那一次的亲昵举动后,唐星对李楠竹一切动作都很害怕,怕她一个不小心又要跌进李楠竹的温柔陷阱里,为了他们的未来,她只能疏远李楠竹。 唐星去图书馆的次数开始变得越来越少,而就在上一个星期,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她竟然收到了李楠竹寄给她的信。 唐星直觉认为阎伶知道点什么,于是她跑去问阎伶,她给了一个意料之中并十分淡定的回答:我恰巧遇见他,他恰巧问我要你家地址,于是我顺便就给了。 哈,云淡风轻,把她刚刚建立彻底的防线pia的一下弹飞,如同蜘蛛网如何牢固,都无法阻止人类的轻轻撩拨。 其实阎伶和唐星很少过问彼此心里的那个他,她们为了他们努力,却从来不说出口。那个赌约就像是嘴上缠绕的线,只能在心里念想,却倔强地分毫不吐。 张老师的门铃声打断了唐星的灵魂遨游,她噌噌噌跑去开门,对眼前和蔼可亲的张老师甜美一笑,“张老师,你来啦,外面冷请进吧。” 唐星家的钢琴放在书房里,开了空调后房子里暖洋洋的,阳光也很充足。 年轻美丽的张老师很喜欢眼前这个小姑娘,努力踏实,还很肯学,也懂礼貌。在这个地区有好几户人家的小孩都是她教的钢琴,可唐星却是她最欣赏最喜欢的弟子。每星期给她布置的曲目都能弹得非常漂亮,但张老师只知道结果却不知道唐星花了多少时间去练习,更何况还是在那么匆忙的初三时期。 唐星对钢琴并没有多大的天赋,只是觉得对于“没有考出钢琴十级”这一点,抱有深重的遗憾。 在弹奏完了张老师上周布置的曲目后,唐星坐在琴椅上问张老师:“老师,车尔尼599全都弹完了,接下来你准备教我什么呀?” 张老师亲切地笑笑:“你才学了两个月,本来我准备给你学849的,但你进步得很快,如果是准备参加今年八月十级的考级的话,直接让你学299和巴赫二部创意吧。” 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了两本书。 唐星搔搔头,问:“有什么不同吗?” 张老师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有,599是基础,至于现在,你的进步比其他人都大,而且我相信你也肯学下去,虽然时间会很匆忙,但299就是练习你的手指灵活度和曲子的流畅性。” 唐星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道:“那这本书和车尔尼849比起来,是不是会特别难啊。” “没错,和849相比,曲子的篇幅相对会长一些,而且也增加了分解八度,远距离大跳和三度双音,如果你能学完,等于是完成了向钢琴演奏高级阶段的过渡,十级自然便手到擒来咯。” 唐星看着那本比599还要厚一些的书,不禁有些怕。 张老师看到唐星犹豫的表情,又宽慰地拍拍她肩膀,鼓励道:“加油,其实十级很好考呢,你只要多练习就可以了,但我希望你从我这里学到的不只是技巧,而是饱满的感情,如果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要考官怎么去相信你呢,对不对?” 张老师从唐星父母那里听到过一些有关唐星过去学琴的经历,不禁微微惋惜。 唐星三年级就学钢琴了,但起步依旧是偏晚的,别的小孩几乎还在上一年级就被家长放到少年宫学琴了。 但当初唐星也是这样的,去西宫上大课,十几个小孩一起来,她年龄最大,老师自然也最喜欢把她叫上去第一个练习,于是也造就了唐星从此面对钢琴不经意就有强迫症的童年阴影。 那时的她实在对钢琴喜欢不起来。 但现在,在张老师一对一的教学帮助下,唐星渐渐克服了这种心理障碍,并觉得钢琴真的可以陶冶情操,好像只有彻底沉浸在钢琴发出的旋律中,才能把困惑和烦恼暂时遗忘。 她开始喜欢这门艺术,也开始渐渐体谅了父母当时的用心。 很快,一个半小时的课上完了。 送走老师后,唐星看看挂在墙上的钟,也才下午三点的样子,唐爸唐妈说可能在外面吃饭,然后给了唐星二十块让她出去吃。 唐星走到窗口前,看着明晃晃的温暖阳光,隔着窗户还可以看到灿烂的蓝天白云,棱角分明地以缓慢的速度游移着。 一点也不像是冬天。 这座城市的冬天并不特别冷,却又特别的冷。这样的感受开始以一种矛盾的心情在唐星心里不停的摇晃着。 或许这一切只是因为她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度了,有些怀念。 唐星吸吸鼻子,忽然想要到外面溜达溜达。 ※ 唐星揣着口袋里的二十块出了门,坐在公车最后一排眺望窗外的风景。 今年放假晚,要到一月底才给放假,两月中旬才是过年,但天却一反常态地比往年还要冷,这时候的公交车大都是一元钱起步的机动车,没有空调,所以坐在车里,非但没感到温暖,偶尔还会越坐越冷。 唐星有典型的“公车情结”,因为这样即使她工作了以后也尽量坐公车,争取不坐地铁。 车内没空调,所有人都被冻得有些僵硬,唐星把围巾拢得更紧一些,包里的cd机不断在播放着王菲的《流年》。 一年即将过去了。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唐星有段日子特别喜欢王菲。 她的声音对她来说实在太具有吸引力,那是一种致命的魔力。 像一枚在天上漂浮不停的云朵在歌唱,永远飘忽不定也捉摸不透。 公车的售票员在武宁路时报了站,唐星赶忙下了车。 ?br /gt;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5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5部分阅读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去看看曾经上钢琴课的教室现在还在不在。 照着记忆中的道路向前走,西宫依然那么热闹,来来往往人流不绝,每个人的脸上都被寒风吹得红彤彤的,有同伴的却还在互相调笑嬉闹。林林总总的小商品店呈二字排开,分铺在街道的两边,色彩斑斓的时髦小商品纷纷挂在窗玻璃上,吸引着女孩子们纷纷竞相前来观看挑选比较。 唐星迈着步子拐了个弯,看到右边的人工湖,行人椅上还三三两两的坐着不同打扮的人。又往前走了近一百米的距离,终于到了文化宫。 上了二楼,唐星小心翼翼地推开205教室的门,却郁闷地发现门被锁掉了,打不开。 确实,如果这一天如果没有学员上课的话,教授也不会来,门自然得关着。 唐星失望地叹了口气,捂着被风吹得有些刺痛的脸,可惜地自言自语:“哎,看来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就在这时,隔壁教室忽然从里面传来断断续续青涩沙哑的吉他声。 是周杰伦的《星晴》。 忘了说,周杰伦在这一年开始彻底地出名起来,火的不得了。街头巷尾永远不缺大把大把刻意模仿他风格的小伙子,刮起的流行旋风还是和唐星记忆中的一样。 虽然唐星知道,周杰伦总有一天还会改掉含糊不清的口音,抛弃最初的一切。 有人说,沉默是最善解人意的解释。 所以最让唐星喜欢的,是最初的那个他,最初的那个一切。 唐星在门外听着这并不熟练的旋律,却意外地觉得好听,原来吉他也有这样清爽的音色呢,她一直以为吉他只是男孩子们用来故意耍帅的玩具。 看来对待任何东西都不能存在偏见,否则做人会偏激的。 叮叮咚咚,虽然偶尔会停顿,唐星却还是听得出基本节奏。 门里面的那个人应该是初学者吧? 思及此,她情不自禁地轻轻推开门。 意外的是,这扇门似乎有些接触不良,一推开便发出刺耳的“呲啦——”声。 吉他声闻到动静,立刻就停止了练习。 唐星知道自己打扰了对方,只好忐忑不安地抬起头傻笑,可笑声还没来得及从口中发出来,她就看到坐在窗台抱着吉他逆着光,漂亮得过分的男生。 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轮廓分明,满脸怒容,而且模样不禁让唐星有熟悉的感觉…… 唔,满脸怒容? 天雷勾动地火 “喂,你吵到我了。”他不看她,放下手中的吉他看向窗外,烦躁地开口道。 “呃……”唐星被他指责的语气说得有些羞愧,低下头,“对不起,可我不是故意的……” “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你就吵到我了。”男生站起来,走近她。 不不不,唐星睁着诧异的眼睛,觉得自己的估算错误,原本以为眼前的男孩挺小孩子的,可现在发现男生比她还要高了整整一个头,甚至同衡家伟差不多高大。只不过那一张娃娃脸,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非常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个长不大的小正太,而且就连语气都带着高傲的疏离和蛮横。 “那……那我吵都吵了,你让我怎么办?” “你……”男生挑着眉毛,半举起手中的吉他,努努嘴故意刁难道:“你给我来一个。” “什么?”唐星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你吵到我了,所以你现在得给我弹一个,赔我一首。”男孩抿着嘴不急不缓道。 “……”唐星呆滞了片刻,决定装傻:“吉他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你觉得呢?”那傲慢的男生用一副“你是白痴吗问的什么傻问题”的嫌弃表情。 唐星哭笑不得,难道他没有听出来自己是开玩笑的吗? 她无语地摸摸鼻子自嘲地想,好像这种冷笑话说到最后,比较好笑的反而是她了。 “那,我不会弹啊,”唐星指了指放在教室后方的三角钢琴,“我只会那个。” “哦?那……”男生认真地低头思考了会儿,坏笑:“那你就弹你会的好了。如果不好听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 唐星苦笑着点点头,觉得眼前这漂亮的男生真是个奇怪的人。虽然这样想,唐星却还是言听计从地走进教室,走到了钢琴旁,翻起琴盖,才发现这台钢琴是斯特劳斯——最适合女生练习的钢琴之一。 唐星轻轻的坐了下来,揉揉手指放松筋骨歪歪脖子,开始试音。 苏彻心情不好,吉他一开始练习得并不顺畅,偏偏在最火大的时刻出来这么个受气包,并且还看到了他难得受挫的窘样。于是他理所当然地对她挑衅,虽然她会钢琴这件事令他有些意外,不过自己的心情却因为对方的顺从而顿感无比爽快。 唐星搔搔脑袋,弹什么好呢? 嗯,不能太枯燥,可流行歌曲的话……旋律还没能记得很熟。 不然就……小星星变奏曲? 这首曲子是她第一次在妈妈面前弹的曲子,当时非常不熟练被唐妈敲得满头包。原本是本着献宝的精神去的,结果却败兴而归。 这是第二次弹奏,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住。 唐星摆起了架势,修长的手指腾在琴键上,不重不缓,她转身对男孩善意的笑了笑,“那我开始了喔。” 接着,一连串流畅的旋律从指间倾泻而出,轻快的曲风,纯真的情感。 唐星没想到这一次会这么顺利,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 莫扎特活了三十五年,可其中十年都在旅行,这原本是一首古老的欧洲民谣,而莫扎特却融合成了各国的风格在巴黎作出了这首可爱的十二段变奏送给他的徒弟,一整首曲子都像是孩子看着天上的星星对母亲的呢喃,尤其是最后一个音符,欲断还断,却一瞬间就从轻快转变成忧伤的摇曳,近似于欲推还拒的忧郁。 唐星打从心底里喜欢这首曲子,这一次她弹得几乎忘情,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几乎都忘却了身在何处。曲子并不难,也不在乎什么复杂的技巧,重在对装饰音和手指灵活度轻重的推敲。 而用张老师一贯的话来说:唐星的优势就在对音色的处理很高明,奏出旋律质朴清脆,干净不浑浊,像流淌着清澈见底的河流,很跃动的演奏,所以这首曲子很适合她去演奏。 当指尖停驻在最后一个音符上,伴随着踏板的最后一次踩下,散播在空旷教室里的回声,余音绕梁。 唐星深深的舒了口气,发觉手指有些紧绷酸颤,心想也许是刚才的后半段变奏弹得有些快,显得急躁了,没能够处理得更完美一些。 在一小片寂静后,蓦地听到了微弱而零落的鼓掌声,唐星忽然想起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后面还有一个小观众,赶忙回头去看,却见他有些狼狈地目瞪口呆。 “怎么了?” “没,没怎么。” 苏彻耷拉着脑袋,一开始的嚣张气势完全不见了,这女生的实力比他强太多,可自己的自尊又不容许他放下身段夸她,亏他还想要让她在自己面前出丑,结果到最后最没面子的反而是他。 唐星看着男孩的表情,心里偷笑,想说自己这不是倚老卖老嘛,她都学了这么久的钢琴了,他才刚学了多久啊,在他眼里当然厉害,但在更强大的对手面前,唐星是根本不堪一击的。 没人能够永远独一无二。 更何况唐星从来不会以此自诩。 “你几岁了?”唐星好奇地望着男生一头惹眼的亚麻色天然卷问道。 “干嘛告诉你。”苏彻撇撇嘴,拿起放在桌上的吉他开始调音。 唐星郁闷了,早知道就不要听她的话了,自己找抽找不痛快,“你怎么这样,我都弹琴给你听了,你就不知道什么是平等交易吗?” 平等交易…… 话一出口唐星更想自抽了,什么话呀这是。 苏彻抬起头,嘴角抽了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高一。” 唐星蹩眉,竟然比她大? 哟哟哟,那张小脸看起来明明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唐星不禁感叹人真是容易被表象给欺骗啊。 得到八卦鼓励的唐星好奇心又起了,感兴趣地问:“那你是哪个学校的呀?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练习?不是应该有老师的吗?还有——” “你烦不烦?”苏彻皱着眉头吼道。 唐星讪讪地缩脖子,觉得是自己逾矩了,没事干嘛问一个陌生人这种问题,又不是户口调查,自己今天果然脑神经搭错了地方。 但这种态度,未免也太讨厌了吧? 于是唐星在一阵心虚之后,终于发觉其实是对方反应过度。 她一个忍不住,反驳道:“喂喂喂,问你几个问题怎么了?有必要对人态度这么恶劣吗?” “哼,”苏彻鼻孔里出气,心说这女生怎么这么纠缠这种问题,谁让她来烦他的? 他凶她:“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怎么还有理了?” “所以我不是和你道歉了嘛,你干嘛这么不依不饶的。”唐星吸吸鼻子,克制突然想打喷嚏的欲望。 果然是感冒了,从刚才就觉得鼻涕特别多。 “哎,我说你这小女生怎么……”苏彻停下手中的动作,翻了个白眼,“谁不依不饶了?” “那混蛋不就是你呀。刚才我吵到你了就先和你说对不起了不是?你偏偏又是找我麻烦又对我不耐烦的,我还免费弹琴给你听呢,要知道外人听我的曲子可是要付钱的呀。”唐星实在气不过,心想一十七岁未成年少男居然对她大小声,不满起来,话也说得越来越不靠谱,最后索性吹起了牛。 唐星不知道她无意说到了苏彻的痛处,所以她一下子还无法理解苏彻的突然变脸。 苏彻听了唐星的话以后,全身的血液都喷张了,一股脑地倒流进脑子里去。他想起爸妈平时的数落,虽然表面上总是装作不在乎,可就在这时却偏偏像疯长的藤枝,生根盘落在他的思想里。 “哎,不是我说,你这小姑娘……” “谁是小姑娘啦?你才小姑娘呢,你全家都是小姑娘!”唐星厌烦透了别人总拿她当小孩子看,虽然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但她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很讨厌被那些比自己年龄还要小的人教训,简直就是闹心。 苏彻听了更气了,登时火冒三丈,他一男子汉被人家指着鼻子骂全家都是小姑娘,简直太耻辱了,于是摆出一副像要寻仇似的面容,大步流星走到唐星面前,挥起拳头作势就要揍上去。 唐星看到苏彻恼羞成怒的表情,心里实在没底气儿,怕归怕,但就是卯上了。她天生受不起激,看到对方的拳头上来了也跟着犯傻,愣生生把脑袋提到苏彻拳头边,腆着脸口气不善地挑衅道:“你打啊,你要打我没问题,你打了我就代表你他大爷的不算个真男人。” 唐星一向信奉“打女人的男人都不是铁血真汉子”这条真理,苏彻这一拳头要真那么往她脸上招呼下去了,她立马就用防狼术把这厮的命根子给踹了。 防狼术就是七个字:插眼掐喉踢小弟。 记得以前上班有次坐地铁,唐星碰到一猥琐男,用的就是第三招,忒好用,屡试不爽。 苏彻的拳头原本是想挥下去的,可看到唐星那英勇就义的表情,硬生生就给收了回来。 他一个劲地给自己催眠:对方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自己不要较真不要较真不要较真…… 好半天才给缓过来。 “我不打你,”苏彻恢复了脸色,把卷发往而后撩了撩,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打你,我不和你计较,你是女的,我是男的,呼……我要克制。” 苏彻想起曾经有个女生对他说凡是都要thk ice,终于慢慢降了火气。 唐星见他没能下去手,也保持了冷静,却又不甘心地回嘴:“哼,我才不怕呢,你要真打下去了,我唐星发誓,一定和你死磕到底。” 唐星? 苏彻怔怔地睁开眼睛,自言自语一般地反复呢喃:“唐星,唐星,唐星?你是唐星?” 还没等唐星回答,他又掩不住满脸不可置信的惊喜,态度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变得比六月的天气还来得频繁可怕。 他激动地半蹲着扶住唐星的肩膀就一阵猛烈地摇晃:“你就是唐星?” 男人心迂回针 唐星被苏彻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吓得失了神,大脑跟不上嘴:“你干嘛?我是唐星怎么了?别以为你一直叫我的名字我就会原谅你。” 可苏彻直接把唐星的话给无视了,依旧摆着那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惊悚表情:“你以前是不是住在世松弄堂过?” “是啊,”唐星咦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苏彻正要开口,却被从天而降的一只手给揪着了耳朵,来人厉声道:“苏彻!你又给我偷懒了,还不赶紧去做作业?” “啊,高老师,高老,高老师,你,你别这样,会痛,会痛啊——”苏彻硬是被拉了起来,唐星看到他那样子都皱着眉头觉得很痛。 一位带着金丝边眼镜穿着职业装的胖女人面无表情地骂他:“知道痛还来这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他不肯让你去学这东西的,赶紧回来。别一趁我去上课就到处找教室练习。” 唐星眨眨眼睛,觉得龇牙咧嘴的苏彻变得特别可笑,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笑什么?” “笑什么?” 异口同声的疑问。 “哦,没,没什么,我路过,继续吧。”唐星故作正经地咳了咳,其实早就在心里笑了几千几万遍了,念说人果然是有现世报的,而且会很快。 唐星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竟然下午五点了,她得赶紧解决晚饭问题,正准备走的时候,却突然被身后的声音叫住,“喂。” 唐星回过头。 “我叫苏彻,衡模高中一年三班。” 他的样子很好笑,被揪着耳朵脸涨得有些红,语气也有些不自然,唐星低头思索了下,觉得那应该是害羞的表现。 唐星心里怪别扭的,这孩子怎么转眼就转性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看来这男人心不也么?尤其是眼前这一个啊,脾气性格都摸不准呢。 忽然对她这么……不可理喻。 不过……苏彻这名字,好像挺熟悉的? 在哪儿听过呢? 呃……想不起来了。 唐星耸耸肩,觉得对方都自报家门了,为了表示尊重,也说一下好了:“唐星,玉宜附属中学初三一班。” 说完转身就出了教室,身后却传来类似“苏彻,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连初中小妹妹都敢勾引”以及“我不是,那是……”等等狡辩之类的话。 走远了,也就听不清晰了。 直到走到车站时,唐星才一阵晕晕乎乎的,眼冒金星。鼻涕又流下来了,寒风一吹,忍不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唐星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鼻子,又把衣服拢得紧了些,身子蜷成一团,“得赶快回家吃药了,否则一定要被老爸老妈念死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唐星的左肩膀,她吓了一大跳,以为是什么怪叔叔,惊悚地回头一看,才微微叹了口气,白色气体从嘴巴里冒出来,“是学长啊。” 在交往以后,唐星一直习惯的喊李楠竹大名,可如今要改称呼,着实有些不自在。 李楠竹穿了一件黑色带帽的羽绒服,从没戴围巾的脖子处看到里面一抹白色的毛衣领口,棉质牛仔裤和白色球鞋,背着一个单肩包对她小小地挥手。 唐星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子,直到李楠竹不动声色地把她的头扳过去,“小家伙,干嘛这样看我。” “我在看,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才穿这么点?”唐星一向是需要温度无视风度的人,她觉得贪图一时的风度是要付出代价和报应的,所以今天全副武装,围巾耳套手套就连口罩也放在包里以防万一。 李楠竹似笑非笑地走到唐星身边,也斜斜地看着她,红黑格毛毛领外套,紫色系列的围巾和耳套手套,下身看上去至少加厚了几层的紧身棉裤,还有茶色的流苏靴子。 “你在看什么啦。”唐星察觉到李楠竹的目光一直跟着她,颇有些不自在,其实害羞的成分占了大部分,她撇撇嘴,自觉耳垂有些发烫。 “我在看,才十二月底的天你有必要穿这么多吗?那一月两月的时候你是不是要披一床被子出门了?” 唐星朝天翻了个白眼,李楠竹这人总是这样,说的话让你打他也不好,不打他更不好,反驳他也不好,不反驳他更不好,唐星从过去就被这一点吃得死死的,无可奈何。 “要你管呀。”她咬咬牙,转过身对着李楠竹哼了很大的一声,“我……” 话还没说完,风就忽的变大了起来,马路两边光秃秃的小树干也被吹得摇晃起来,唐星用力过度,灌下一大口冷风进肚子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唐星一边咳得难受,觉得肺都要咳出来了,一边又在脑子里不断呢喃:我好歹也是难得才能硬起来的,没想到每次在他面前都这样,太丢脸了啦…… 李楠竹看她呛得实在狼狈,于心不忍,帮忙拍拍她佝偻下去的背,关切地说:“你没事吧。”可语气中却还带着忍俊不禁的调侃。 唐星恨在心里,又没办法说出来,只能默默垂泪。 好不容易恢复了神色,唐星才想起来李楠竹给她写了一封信,她还没来得及回,又想起来他们其实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他居然还记得她,唐星以为自己只是无数喜欢他的女生中的一个而已,自己在乎他,而他却不。 她慢慢地回过头。 “你……” “你……” 唐星刚欲开口,不料李楠竹居然在这种时候和她心有灵犀。 唐星尴尬地笑笑,“你先说好了。” 李楠竹也没有过多的推脱,点点头说,“我给你的信收到了没有?” “呃……”唐星呼吸一窒,随后有些含糊其辞地道,“嗯。” 唐星没敢看。所以她不知道里面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但她更加不敢直接对李楠竹说我没看。 李楠竹轻而易举地看出了唐星的为难,他别开脸看来来往往的车辆和霓虹灯,天几乎要暗下来,越显得这座城市灯火辉煌。不难看也不好看,冷冰冰的样子,行人们都走得火急火燎,这座城市是很好,却也无情。 就像任何事都有两面一样,相对而无绝对。 李楠竹双手插着口袋,呵出的气弥漫成白雾,心里不经意有些闷,他说不出这种郁结的情绪摆放在心里到底有何意义,只不过唐星的犹豫让他觉得难过。 她没看过那封信,所以对他的心情自然也就无从所知。 唐星看着自己的鞋子,毛茸茸的流苏鞋带随便晃一晃就会抖动个不停,她不敢抬头面对李楠竹,只是低声抱怨了句:“这车子怎么还不来。” 李楠竹摇着头笑了笑,他突然想像班级里的其他叛逆男生那样点一根从父亲那里偷来的烟来抽,可他不能。 他抽出放在口袋里的手,理了理掉到额头上的碎发,赌气一般地问,“你没看吗?我是说那封信。” 唐星差点跌了个趔趄,她没想到一向喜欢迂回的李楠竹居然这么直接,她回头看他,吞了口口水,支吾着说:“对,对不起,我……我还没来得及看。” 唐星不理解,重生到现在,她和李楠竹没打过几次照面,见面时也没有发生闪电之类的超自然现象。她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那是看对眼,但李楠竹对她有没有意思她是一丁点也没看出来。 因为在平时,他对女生都是这么体贴的,无论是谁。 唐星觉得伤心,她喜欢他这么多年,依然摸不准李楠竹的心思,她为此沮丧了很久,纠结了很久,其实一直都是她追随他的脚步向前看,即使每次的关键时刻他都主动地挺身而出。李楠竹和唐星两个人,保持着清清淡淡的恋爱。 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地恋爱,理所当然地同居,理所当然地谈婚论嫁,只是时机到了,就那么做了。 发生了莫宋宋的事后,唐星一直想,是不是自己太过于平淡了,才让宋宋有机可趁地抢走李楠竹。恋爱六年,值得纪念的事明明就很多,可唐星自己没太当回事,是不是她自己也有问题呢? 一定是这样的。 “学长,对不起,我回去就把它看完。”唐星慢慢抬起头,惭愧地苦着脸说。 李楠竹没吭声,似乎在想些什么,眉头紧皱。 思考了半晌,他才回说:“不用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信的内容。” 唐星“啊”了一声,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嘴长得老大动作也夸张,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回过神来唐星才自知出了丑,连忙傻笑着掩饰尴尬。 “我想说……” “我车来了……学长,我回去一定看,你相信我吧,我会看的,真的真的。”唐星的声音还在反复强调,人却已经奔向车子驶来的方向了。 李楠竹抿着唇把欲言又止的话重新吞回肚子里,低头抬手扶了扶眼镜,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却让人猜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抬起脚步,将包扣扣在自己的胸口处固定好,开始往前越走越快。 遗忘在时光宝盒的潘多拉 唐星上车时发现车上的人一反常态的居然很少,只有区区十几个人,零零散散地坐在各个角落。她选了车上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上——因为最后一排有对如胶似漆的情侣正在互蹭耳语,她不便打扰。 唐星如释重负地坐下,吁了口气,庆幸车子实在来得及时。 她从包里拿出cd机,换下了王菲的专辑,在包里翻了翻,终于抽出一张周杰伦的,插上耳机,忽然就听到《星晴》。 不知不觉就想起下午的时候和那个脾气火爆的男生差点打起来的事,唐星自嘲地觉得好笑,怎么就和一个少年较真了呢?而且自己好像也很失态,很生气来着。 但是,苏彻……这名字真的是……很耳熟啊。 唐星皱眉,轻轻地揉着脑袋,那种令人讨厌的昏昏沉沉的感觉又来了,仿佛眼前的什么事都慢了半拍,让人集中不了精神。最后她把头斜靠在把手上,眯着眼睛想要稍微休息一会儿,好缓解这折磨人的头痛。但偏偏天不从人愿,在她还没来得及靠下去之前,车子忽然打了个急刹车,唐星整个人一弹头撞到了扶手杠子上,闷闷的一声,但疼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愤怒地捂着额头瞪向驾驶员的位置,却没料到李楠竹出现在她面前,并且旁若无人地走过来,在她旁边的位置上从容地坐了下来。 不,不从容。 唐星呆滞地睁着大小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楠竹汗滴滴的额头和微弱地喘着粗气起伏不定的胸口,愣住了。 “你……”唐星不知该给什么反应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攻势。 李楠竹还在断断续续的喘气,胸口挂着包,颇为狼狈地侧着身体面向唐星,他一只手撑在唐星座椅的把手上,另一手则横跨到窗杠子上,把唐星围了个结结实实。 她逼不得已往后退,老实说被他吓了一跳,唐星不明白李楠竹出现的原因,她试图推他,可对方却纹丝不动。唐星为难地瞅了瞅四周的人,只可惜这窗杆子很矮,旁人根本看不到他们俩之间的对峙,旁人或许只以为他们熟人意外相见罢了。 “不用看信了,我喜欢你。” “啊?”唐星眼前一阵阵天旋地转,“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李楠竹无奈地把手抽回,略微松弛地半仰躺在座椅上,面朝前方不看她,疲累的闭着眼睛,话从口中不急不缓地溢出,“我想过了,虽然我也说不出为什么,但我喜欢你。或许……” “……所以?”唐星不敢置信,颤抖着问。 “所以,等你中考完了,考进玉宜后,就和我交往看看吧。” 唐星没回答,她收回落在李楠竹身上的目光,转头看向窗子外面的世界,流光溢彩,攒动着源源不断的活力,行色匆匆的行人,风衣围巾手套,无一不是缩着脖子向前走。 大家都在为了生活拼命。 忽然感到不踏实。 “我……可不可以想一想。”唐星绞着衣角,低着头轻声道,气势虽然不及李楠竹,却坚定,让人感觉仿佛容不得拒绝。 “当然,”李楠竹感到有些失落,眼神一黯,一刹那他怀疑自己的冲动行为到底能够为其带来什么,但他还是耸耸肩,装作不在意,“如果有答案的话,就写信给我吧,我等着。” 跟着,车停下来了,售票员正在报站:漪木路到了,漪木路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下车,到站的乘客请下车。 唐星这才发现,原来李楠竹也可以乘这辆车。 那他是一路奔过来的吗?他的腿怎么长的,会比车还快?难道走了捷径? 一时之间,各种千奇百怪的疑问布满了唐星的每个脑细胞。 “我到了,这给你,”李楠竹起身,塞了一样热乎乎的东西到唐星手里,还不及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他就落下一句:“希望很快就能让我等到你,bye。” 然后…… 然后呢? 然后李楠竹就手插着口袋下了车。末了,还在站牌下对着唐星坐着的位置抬头朝她笑着挥了挥手,尽显绅士风度。 唐星低头,才发现手里是热乎乎的关东煮。 她失声笑了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怎么变出来的。 下次,一定得问问看。 ※ 唐星一路狂奔回到家,鞋也来不及脱,就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跑了进去,爸妈还是没回家,想必看天色太晚就索性在外头去吃了。 她喘着气,白色的雾不断从口中喷出,唐星也顾不得,把抽屉里锁着的日记本翻了开来,由于太过匆忙,她用力过猛把锁给扯坏了。 靠,真脆弱的锁。 她小心翼翼地翻到日记本的中间一页,把那封折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还未拆开的信给拿了出来,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唐星觉得胃在微微抽筋。 她手里拿着那封茶色信封,眼一闭直接仰倒在了床上。 唐星觉得自己开始犹豫,原本以为真的很庆幸,老天能够让她重来一遍自己的青春岁月,挽回多少多少的后悔莫及耿耿于怀,但好像现在的一切都不对劲了。 她回来,确实一切都不一样了,出现了新人物,发生了新鲜事,可她的到来,所做的一举一动全都改变了后来的日子。 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现在的患得患失,唐星失眠时总会想到这一点。 她现在又后悔了,后悔来到这里。 李楠竹对她告白了,他又抢先自己一步,这下和阎伶的赌约怎么办?阎伶万一告白失败怎么办?唐星担心的不止是她自己,还有阎伶,阎伶从没和她提起过米林的事,但现在阎伶却告诉她她喜欢米林。 乱套了的时空,一切都失去控制。 明明被告白了,她却越来越苦恼于李楠竹对她的喜欢,是不是打了折扣?还是受到了未来的影响?莫宋宋还会出现吗?或许隋蕾是不是也会成为另一个莫宋宋,还是郝静这样性格的女生变成了唐星和阎伶的三人帮。 一大堆的疑问,她比还未重生前更恍惚,更不安。 老天为什么要她重来?要挽回什么? 她对此一无所知,只好靠着本能,走一步算一步。 唐星深深地叹了口气,手脚不自觉地冰冷,她回到家根本还来不及开灯,屋子里漆黑一片,分外宁静,静到她几乎要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唐星,回来了吗?” 唐妈的声音回荡在唐星耳边,钥匙的开门声咔嚓咔嚓,打断了唐星的思绪。 她从床上蹦起来,做贼一样把信收回抽屉里,整了整面部表情扬着嘴角出了房门来到客厅迎接凯旋而归的爸妈。 还好,有他们在。 “恩,你们怎么知道我出去了?”唐星疑惑道。 “我们回来看过了,见你不在想你大概是出去吃饭了,所以我们也出去吃了一顿,空调买好了,明天下午工人会来装的,唐星再忍一天你就爽啦。”唐爸一边收雨伞,一边对唐星说。 唐星歪着头看了看,问:“爸你干嘛带伞?下雨了?” “下雪了,这座城市今年的第一场雪呢,很漂亮。”唐妈笑着走到房间把围巾解下挂到衣架上去。 “真的吗?”唐星一听到这消息,阴霾的心情顿时拨开云雾,欣喜地跑到窗口去看。 果然,眨眼间的功夫,天空就飘起了雪花来。 唐星兴奋地打开窗子,寒气和冷风扑面而来,冻得她整个满怀。 可她对此却不甚在意,把手伸出窗子外面,才一两秒就有许多星星点点的||乳|白色小雪片落在她手里,唐星眉眼弯弯地回头招呼唐爸唐妈。 “看来这雪下得还挺大的呢,真是难得。” 这座位于南方的城市一到冬天却很少下雪,只有在十二月底,一月和二月初的时候才会“意思一下”下一两场小雪,今年倒是来得早。 “唐星,快洗澡啦。” “哦,来了。” 外面天寒地冻的,过了个把小时,等唐星洗完澡再出来看的时候,地面上已经堆积了一层不算薄的雪。 天地间一片白雪皑皑,像是被冰封住的纯白世界,浮尘浮躁全部消失,被压在一大片纯洁的白色之下。 唐星快要看呆了。 看着外边不断飘忽着的小雪丁,不禁有种心灵被净化了的感觉,跟着唐星的心一起沉沉浮浮,可最后却回到了原位,不安稳的心情奇迹般的镇定了下来,连头痛的痛苦也暂时消却了。 唐星甚至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雪是来拯救她的,把她从困惑的泥潭连根拔起。 她脑子里灵光一现,吸吸鼻子,从衣橱里拿出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对唐爸唐妈说了声去书房练琴,就一溜烟关了书房的房门。 唐星再次把琴盖掀起,坐在琴凳上弹起琴来。 是那首《星晴》,那个臭小子断断续续弹奏的曲子,周杰伦的歌里,唐星很喜欢的一首,很轻松的曲风,和情人在耳边厮磨情话,听的人心情大好。 原来她还记得琴谱。 她并没有忘记。 那些曾经被遗忘的,被放在时光宝盒里深藏于此,没有消失,只是等待被唐星亲手再次打开。 苏彻,她终于想起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耳熟了。 她记起他来了。 爱情病毒 唐星不知道原来耍忧郁会造成这么大的反效果,当天夜里她半夜失眠,晕晕乎乎地起床上厕所,结果在马桶上迷糊地摸了摸额头,如此烫人的温度吓得她的脑子霎时清醒了一半。 唐星哆嗦着身子,先去房间披了一件厚厚的大风衣,接着赶紧开灯把家里药箱里的体温计和酒精棉拿出来量体温。 不测不知道,一测就把唐星的三分魂魄唬去了两分半。 398度,哎哟妈呀,都快要烧成傻瓜了。 唐星从来没这么病过,都怪自己把自己的身体当玩笑开,本来想的挺好,回家要吃药的,可琴弹啊弹的有点兴奋就找不着北了,把这件事完全给抛诸脑后了。 唐爸唐妈也没发现不对劲。 现在可好,东窗事发,都烧成这样了必须得跑医院了,多此一举。 哎,倒霉。 唐星觉得自己烧得有点精神错乱,吃了药原本想要赖赖的,心里祈祷自己吃了药睡一觉就没事了,于是重新躺回床上,闭着眼睛热得睡不着,失眠了。生病的难受是一波一波的,感觉就像是被巨浪推着不得已的向前。 可到了大半夜,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来回跑厕所——唐星拉肚子了。 过大的声响把浅眠的唐妈给叫醒了。 唐妈跑进厕所一看,自家女儿在马桶上低着头狂吐,惊得傻了眼,赶紧把唐爸也叫起来,两人连夜把烧得不省人事的唐星送到了急诊室。 万幸的是,唐星经过一夜的折腾,烧终于退下来了。诊断后确认说只是扁桃体发炎引发的发烧,先是受凉感冒了,后是用嗓过度。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说这几天要充分休息,要多吃清淡的,要少说话,可能还会因为喉咙发炎引起反复发烧,要多注意之类的话。 唐星隐约听到医生在责怪唐爸唐妈怎么这么不小心,唐星想其实责任在她,人不管到了什么年龄,总都是不怎么会照顾自己,更何况身边还有自己一向依赖惯了的父母。 有他们在,真好。 和李楠竹分手的那段日子,唐星过得很痛苦,可远离了原来的城市,在陌生的地方工作,长时间一个人,即使生病了身边也没有人照顾,是多么凄惨和寂寞。 这种寂寞她无法抗拒,尽管连接受也显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 第二天,唐爸本来想替唐星去学校请假,但被唐星拒绝了。 唐星觉得自己好多了,除了嗓子有些疼,鼻涕多了些其实其他的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唐星得赶紧去和阎伶说说昨天发生的事。 她踩着点来学校,大家正好在自习,孙家良对唐星冒冒失失闯进来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她把孙家良吓了一跳,对方手一抖把放在桌子上的茶杯给弄翻了。结果唐星被当成罪魁祸首被孙家良骂了个劈头盖脸,她满腹委屈,嘟着嘴想哭,想想看这是多少年没被人这么骂过了? 果然人生病的时候小神经总是最脆弱最敏感的。 好在唐爸跟着进了教室和孙家良说明情况,他才尴尬地摆摆手不再追究。 即使知道自己错了,也硬着脸说自己没错。孙家良老是这样,样子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看着这样的班主任,唐星转念一想,反正都习以为常不以为然了,他就这德性了她还能怎么着? 于是瞬间释怀了,觉得刚才自己的较真完全没必要。 面对孙家良,认真你就输了。 唐星苦着脸回座位,阎伶用安慰的眼神关照了唐星,还悄悄递给她纸条,问她好不好之类的——上个月的模拟月考唐星得了全班第四,和第三的阎伶又坐在了一起。 唐星摇摇头,默声对阎伶说:没事。 然后她放下书包拿出语文课本看预习过的古文。 唐星因为有了唐爸的支持,孙家良特赦她不用下去做广播操,于是唐星一个人就被留在了教室里头,唐星的鼻子堵得难受,想吸吸不进去,想擤擤不出来,眼睛也因为缺觉而倍感酸涩,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打。 最后在无奈之下,只能用纸巾捂着鼻子,额头侧躺在桌面上,准备闭着眼睛睡一会儿。 就这么的,竟然也睡着了。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唐星睁开眼一看,居然被送到了医务室的小型床上,身上还被体贴地盖了棉被。 睡觉真的是人生的一件美事啊,不但可以培养体力,还可以美容。 唐星下意识摸摸脖子,觉得喉咙不太难受了,干咳了几声。 她摸着脑袋一时之间颇有些神志不清,从窗外洒下满室的刺眼阳光让她瞬间产生了些迷蒙蒙的晕眩。细小的灰尘悬浮在无形的空气因子中,随着微风吹动,树叶柳枝在摆动着的同时也造就了医务室内映射成的阴影,室内开着暖气。 唐星下意识抚上脸颊,热乎乎的有些上火。 “有人在吗?”她掀开被角下了床,脚下一冷,低头看去才发现连鞋子也被脱掉了。 于是唐星又重复了一遍:“有人在吗?br /gt;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6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6部分阅读 吗?” 没人应。 她就知道,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居然已经大中午了,医务老师一定去吃饭了。 唐星穿好鞋突然觉得不知所措。 她是应该推开门直接走呢?还是要在这里等着老师回来再走? 这个看似简单的选择题,让现在身为学生的唐星神奇的为难了起来。 唐星迟疑地走到门前,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推开门看看。 “啊,你醒啦。” 米林的右手搭在把手上,眼底滋生出惊恐,看着同样以惊悚表情看他的唐星。 其实是唐星刚准备推开门时,就被米林推门朝里的力量给甩开了一小步,可手也搭在把手上没有松开,他向前,她退后,两个人面对面额头险些要撞在一起,冲力的反作用把两个人都吓了不小的一跳。 “唔,你怎么来了?”唐星惊魂未定地松开握住门把的手,转而拍拍自己的胸脯,“吓了我一跳。” 米林抽抽嘴角,不置可否的笑笑,唐星挑高了眉毛,觉得现在看米林这小子怎么开始要仰着头了看了。而后过了整整一个礼拜,她才反应过来,原来米林那是长个了,不禁打着哈欠唏嘘不已。 “我来看你怎么样了,呃……是孙家良叫我来的。” 唐星了然地点点头,“是该了,我都睡了一上午,早知道就不来了,我干嘛装好学生来啊,早上还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唐星还是有些记仇,恨恨地在暗地里骂了孙家良几句。 “你身子好些了吗?” “还行,头不疼了,手脚灵活多了,就是淌鼻涕,你看……”唐星吸吸鼻子,故意从鼻腔里发出恶心咕哝粘稠的声音给米林听。 “喂,你少恶心!”米林厌恶地皱皱眉头。 唐星搔搔头讪笑着,反正米林讨厌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对此早就免疫了。 “咦,这个时候你已经吃好饭啦?” “没,”米林索性走了进来,享受着免费暖气,僵硬的身体因此变得柔软,“我一下课就过来了。” 唐星复杂地歪着脖子摇摇头表示不懂,“那咱们一起吃饭吧,我正好饿了。” “吃饭?”米林叫魂似的跳起来。 “怎么了?你不吃?”唐星疑惑道。 “你,和我……一起?”米林满脸的不知所措。 唐星不满:“什么呀,不愿意啊?那算了,我一个人好了。” “不不不不,我愿意。” 唐星听到他一惊一乍的回答,又看了看他从惊悚转变为惊喜的表情,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有深究,只是耸耸肩,“去高中部的食堂吧,我猜孙家良在班级里一定会没完没了的骂我,我才不要让他抓住我的小辫子说个没完。” 高中部的食堂原本是需要饭卡的,饭卡也只有玉宜高中的学生有,初中部的同学并没有发。但说来也巧,因为寒假期间学校的食堂要改革,临时把刷卡机给拆了,所以现在可以用钱付款。 唐星发现自己的小书包也被搁在一旁的床架上,兴冲冲地把它提上来,从包里拿了个小小的纯白色钱包,在米林面前得意地晃了晃,说:“今天我请客。” ※ 食堂里人很多,密密麻麻纠结在一起,从窗口处端出来的饭菜热气腾升,每个学生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唐星心里表示默默理解,对于高中生来说也只有吃饭的时候能放松全身心了。 “你要吃什么?”唐星伸长了脖子踮着脚打探前方敌情。 一整排大约十几个齐刷刷的窗口,每处排队的人员数量都令人叹为观止。 “你要吃什么?我人高,我去买。”米林打肿脸充胖子,挺着胸脯很男子汉地道。 唐星神情放松地用手挡住要朝前冲的米林,要说这玉宜的食堂,还有哪个比她更熟悉?至少比眼前稚气未脱的米林要熟悉吧。 唐星自认能倒着把这食堂的食谱给背出来,呃……这是不可能的,但实际上也差不多了。其实唐星也修过社会学分,却没有李楠竹这么好运,有图书管理员那么一份好差事可以做,当时的她比大部分人都做晚了,最后只落得整整一个月在食堂替食堂阿姨们擦桌子收拾残羹以及提醒同学们切勿乱扔食物浪费盘中餐。 一个月啊,简直是她的血泪史。 正当唐星回顾着过往辛酸记忆,米林却已经挥开了她的手只身冲到人流中,不见身影了。 唐星一拍脑袋,坏了!让米林就这样冲进去,可是会重新被丢出来的呀。 “喂!米林,你等等,哎哟,你先回来呀——” 唐星干焦急跺着脚,东张西望地找寻米林的身影,倏忽一道声音却从身后传了过来,在吵闹的人群中意外地显得尤其清晰。 “……唐星?” 李楠竹爱唐星吗? “……唐星?” 唐星背脊一僵,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让她禁不住叹息,人的命运到底有多奇妙,她对于和李楠竹三番四次的巧遇开始觉得有点疲倦了,这一切都让她怀疑这世界究竟是太大还是太小,是真相还是假象。 她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李楠竹端着一杯热奶茶和空空如也的餐盘淡定地站在她身后。 为什么偏偏是在她最不想遇见他的时候呢? 只不过唐星不清楚的是,其实就连李楠竹自己也感到很为难,他曾经多次装作偶遇唐星的模样,可是这一次真真切切是凑巧,原来人也是会被现实报复的。 李楠竹向来擅长察言观色,在同学老师家长面前举止神情游刃有余,但一旦看到唐星他的心理就有点失了焦,甚至有想要讨好她靠近她的个人意愿从最深处腾空而出。他原来可以完全不叫她的,和唐星擦肩而过,让她不知道曾经在什么地方他见过她,然后再在以后的某个日子里将这件事拿出来与她诉说,欣赏她完全不知情的迷糊表情。 但他就是忍不住。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嗡嗡的说话声,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震耳欲聋的叫喊声。 “关东煮吃了没有?” 唐星微楞,想起了昨天统统被她吃光了的关东煮,胃里一阵暖意,于是笑得眉眼弯弯。 “呃……那个啊,嗯吃了,谢谢。” 唐星咳了咳,嗓音如同被撕裂的纸有些涩涩的哑。 “你的声音……感冒了吗?” 李楠竹关切地正欲上前几步,却被谁打断了。 “李楠竹,我们十分钟后还要去开会呢……” 唐星把脑袋撇了一个角度,看到了一个不算漂亮也不算难看的女生,单眼皮,有点黑黑的肤色,瘦长高挑,穿着高二的冬季校服扎了个简单的马尾辫,如果不是脖子上那颗太过明显的大黑痣,唐星险些把这姑娘认成了莫宋宋,但莫宋宋比眼前这个姑娘漂亮了不只一百倍——尽管如此唐星还是对此感到有些不舒服。 “哦,你还有事要忙啊?”唐星苦着脸脆弱的笑笑。 “你怎么来这里吃?”李楠竹没怎么理会身后的女生,又同唐星讲话。 “我——” “李楠竹,你不去吗?” 他身后的女孩仿佛不情愿被无视,于是又不死心地咬着下唇问了一遍,也打断了唐星的回话。 “唐星,你先等一下。” 说完这句话李楠竹就背过去在和女生在不断讨论着什么,他背对着唐星,可女生却是正对着她的,所以唐星清楚地看到,透过李楠竹那女孩子的目光间歇性地落在她的身上,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唐星有些发毛,还有隐隐的尴尬。 无奈之下,她只能装作闲来无事地左顾右盼,心里咆哮米林大侠赶快出现。 约莫过了十分钟,李楠竹这边还没结束,而且他们两个人的谈判场地似乎已经从窗口处移到食堂门口去了,但米林倒是颇为狼狈地端着两盘茄子肉丝盖浇饭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他掩不住得意地对唐星说:“你看,我们很走运啊,这是最后的两盘了。” 唐星瞬间觉得有点混乱,脑袋在嗡嗡地转动着。 前脚米林示意她赶紧找位置吃饭,后脚李楠竹那边他叫她等他一下。 挣扎再三,唐星终于神色复杂地对米林说:“你先去找位子啊,我随后就到。” 然后二话不说回头准备找李楠竹和他打声招呼再走。 噌噌噌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李楠竹身后,隐约听见一些细细碎碎的话语。 “我决定了……没有……” “你难道不知道……” “我和家里人商量过了……” “那关于你上次的——” “那个……”唐星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他们。 李楠竹闻声而动,背脊微微一震,眼神里平添了一份警觉,然而在发现来人是唐星后却耸了耸肩,放柔了目光抱歉道:“哦,真抱歉,我一讲重要的事情就忘了时间了。” 唐星理解地点点头,“我朋友帮我把饭买来了,我先走了,你们要是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的。” 这话刚说完,唐星就大步流星掉头就走,可手臂硬生生就被一个力道借了去,对方力气大得有些吓人,她不禁惊恐地往后看,可发现罪魁祸首是李楠竹。 “你……你干嘛?”唐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抖。 “没干嘛,你朋友在哪里?介不介意我们一起?”李楠竹的嘴角不怀好意地翘了上去。 唐星看得心慌,低头看了看李楠竹手里的热奶茶,问:“你不是吃过了么?”刚才空了的餐盘不就是丫干掉的么? “但是我还没有吃饱,”李楠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对她可疑地笑,“可以吗?” 唐星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艰难地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那个女……学姐怎么办?” 她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离他们才三步距离的那个很面熟的女生。 “莫宋宋,要不要一起来?” “我……”那女生犹豫地低下头,半晌才抬起来,眼底里似乎有光亮,回答说:“好啊。” 唐星觉得在李楠竹说出莫宋宋那三个字的时候,自己的脑子仿佛被一根搅屎棍开始搅动得不得安生,身体深处的某一个器官被狠狠地击落并且用了它全部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拖到十八层地狱里去。 唐星在无限坠落,身下的世界好似深不见底。 她甚至能感受到周遭突袭而来的冷空气一瞬间俯冲下来灌进她的嘴里堵住她让她说不出话来,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脸在慢慢涨红着拳头不自觉握得紧紧的,连脚趾都缩在鞋子袜子里悄悄蜷紧了。 莫宋宋这个名字像一道闷雷将她和李楠竹的世界隔离了,如同一个诅咒盘旋在唐星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莫宋宋是唐星的噩梦。 毫无疑问,唐星身体里流动着的血液差些停止,虽然也不可能停止下来,但那种窒息一般的痛感没有亲身体验是没有人知道的。 唐星从来不知道,也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这么快遇到莫宋宋。 莫宋宋明明是李楠竹的大学学妹,并不是他的高中学妹呀。 怎么会这样呢? 究竟是什么,让唐星和李楠竹越来越远? 她百分之一百的想不通,到底他们两个人是做错了什么,才让双方都这么痛苦。 李楠竹爱唐星吗? 这个疑问随着莫宋宋的出现无法再被忽略。 他说他喜欢她,想听到她的答案,但从不说爱上了的理由。 女人独独是最缺乏安全感的夜行动物,李楠竹这么这么清楚唐星的性格,当初又为什么要对她装糊涂? 那李楠竹爱莫宋宋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唐星连想也不愿意想,没错,是她害怕退缩,是她胆怯畏惧。 唐星听到自己的声音坚定不移地说:“李楠竹,不用了,你要是吃不饱就和那位学姐去吃吧,我不奉陪了。有朋友在等我,先走了。” 然后她在李楠竹微愠的目光和莫宋宋诧异的眼皮底下,头也不回地没入食堂的人口大军之中。 唐星推开了李楠竹,第一次。 第一次,她拒绝了李楠竹,但却好像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就办到了。 可唐星曾经以为这种举动会很难,就像那一次她说分手时一样难。 可惜,好像事实并不是那么回事。 李楠竹是个温柔的人,却难以让唐星觉得足够温暖,至少他的温度让她觉得有点温凉。 ※ 米林看到唐星脸色不佳地朝他大步走过来,脸上流露出些许惊讶。 “快点吃,吃完还要上课去呢。” 唐星坐下来,拿起筷子低头一个劲儿地扒饭,此后一言不发,直吃得满嘴都鼓了起来。 米林倒是很好奇,撇了撇嘴原本想问怎么了,但挠了挠后脑勺看着唐星的脸色,最后还是没有言语,也在一边乖乖的吃饭。 午餐时分,两人吃得很沉默,而且唐星心情很不爽,米林非常无辜和炮灰。 ※ 吃完饭以后唐星让米林先走,自己去医务室和老师说一声顺便拿书包。 唐星生气归生气但理智还没有彻底消失,她和米林两个人其实是要避嫌的,她很明白阎伶如果看到自己和米林不但走在一起还在一起吃饭,心里无论如何是会不舒服的。唐星不是傻瓜,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只有十五岁心智的初中生,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今天来的这一下,短期内和李楠竹是没戏唱了,当她一个人走在长长的过道上时,心里早就懊恼开了。 可是只要一想到莫宋宋,唐星就没有办法保持冷静。 想她唐星二十五年下来做人没有问题,偏偏在感情路上被莫宋宋反捅了一刀,而那一刀的影响太过恶劣,以至于让她至今难以忘怀,颇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咬牙切齿的无奈。 但到底,这时候的李楠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唐星根本无暇顾及,更何况他们俩的现状实际上是很奇怪的,介于暧昧又不是暧昧。 至少李楠竹先把这层关系挑明了,说到底就差唐星那点头的临门一脚了。 喜欢就是喜欢,至于喜欢谁,唐星就摸不准了。 哎,真烦。 ※ 这一天放学后,唐星拉着阎伶走在回家的路上,对她说了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不过和米林有关的只字片语唐星是一概忽略不说。 她不想让米林对阎伶的影响越来越大。 阎伶很好心地给唐星提建议:“要不你直接回封信给他?” “不可能!我今天刚和他闹翻了。” 唐星对阎伶的解释是“看到莫宋宋和李楠竹很亲密于是我二话不说就掀桌了”。 “你那是吃醋啊,”阎伶贼兮兮地捂着嘴偷笑,“和他说清楚就好,李楠竹这么优秀又无可挑剔的,喜欢上你简直就是天赐啊,还这么……嗯哼,反正不用我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唐星很想大声说“那不可能!!!”,但还是觉得头疼,今天到底还是用嗓过度了,声音变得沙哑,她根本没力气再多折腾。 总之,让她去认错,暂时是行不通的。 唐星之所以把阎伶的意思理解成认错,实际上她在这点上也是理亏的。 是啊,人李楠竹其实没得罪她,是她自己活该,想东想西的。 但没有办法啊,谁叫她现在恨死了莫宋宋呢,只要一想到他们俩的背叛,唐星觉得自己就要疯了,要崩溃了。 唐星叹了口气,用暗哑的声音说:“算了,我回去想想吧。” “对了……那个唐星……”阎伶踌躇地叫住了唐星。 她停下脚步望向阎伶,问:“怎么?” “米林今天是不是去医务室叫你了?” “……”唐星抽了抽嘴角,竟然有些无语。 她转了转眼珠子点点头,示意阎伶继续说下去。 “那……那他午饭吃了吗?” “什么?” 其实阎伶问出有关米林的问题时,有一刹那唐星忽然是感到很无措的,她害怕如果她问到自己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了又被敏感的阎伶发现的话要怎么办? 在唐星看来,这可比和李楠竹或者是莫宋宋撕破脸要来的严重得多。 阎伶可是唐星的宝贝。 不后悔的青春期 每个星期一的第一节课都是音乐课,是薛琦老师上的,唐星是音乐课代表,所以拖着还未痊愈仍然病怏怏的身体带着大家去了高中部的音乐教室。 薛琦非常漂亮,明明已经都三十多岁了,可看上去还像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非但不显老,而且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还特有气质,披肩长发的模样很像个西洋娃娃。一双晶莹剔透的手看得唐星暗自叹息,果然李楠竹一家都属于优生学。 可能是因为没有结婚的缘故吧,所以薛老师很小孩子脾性,经常课上到一半就拿出各式各样的乐器让大家胡乱来一通,所以学生们也异常兴奋,尤其是男同学。 作为课代表的唐星理所当然地肩负起了维持音乐课堂的秩序,常常不得已地叹息:上音乐课怎么比上她最讨厌的物理课还要累。因为薛老师一般来说从来不上课本上的内容,大家总是做小游戏,很轻松,连阎伶也说上薛老师的课最开心了,看样子唯一苦恼的只有唐星,就连薛琦也很乐在其中。 看样子今天也没有例外,课刚进行了二十分钟,薛老师便把唐星叫到台上随便弹一首钢琴曲,然后自己跑到唐星的座位上,和同学们聊天。 唐星十分无奈地上了台,问:“那我要弹什么呀?” 薛琦从琴凳里拿出一本琴谱,翻到某一页,纤细的食指指着《快乐的农夫》这一首。 唐星觉得眼前一黑,问:“这首不是上个星期才弹过?” “是吗?”薛琦诧异地眨了眨眼,“那……你即兴吧。” 唐星脑中一一过滤,忽然想起六级考试时第三首曲子卡尔·伯姆的《喷泉》很好听。 于是点了下头自顾自弹起来,算了,就当课内练习好了。 薛琦一身紫罗兰色的连衣裙,飘飘然地坐在唐星的座位上撑着下巴和大家一起欣赏。 只是唐星很疑惑,为什么薛琦从来不自己弹琴,每次上书本里的新曲子或是其他什么需要用乐器的,她从来都是让同学去演奏,仿佛自己从不肯碰触乐器似的。可她偏偏又是音乐老师,据阎伶说她曾是上海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来玉宜真的是委屈了,凭她的能力更应该去国外深造。 总之,薛琦让唐星感觉很神秘。 看着薛琦,唐星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句话。 a secret akes a woan woan 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唐星微微回想猜测,参加李楠竹婚礼的那一天,天空是不是下过了红雨,还是不远处有一台ufo,亦或是她被外星人附了身,否则怎么会莫名其妙的重生。 还有,为什么他结婚的那天,她没看到薛琦呢? 或许是没来得及遇到吧。 她本是无神论者,过去从不相信有无缘无故发生的奇妙的事。 但现在,她却有点相信了,无巧不成书。 正想着,音乐教室的门却被轻轻敲了敲,门的位置就在唐星的左边,她一眼就能看到被推开的门。 唐星停下手里的动作,她转过头看薛琦,薛琦仰着嘴角示意唐星去开门。 “啊——”唐星捂着嘴巴轻呼出声。 “hi。”是李楠竹。 他的脸有点被天气冻红,镜片上结有一层薄薄的雾气,不明显却遮住了他的视线,教室内和教室外的温度无法相提并论,温差极大。 “你怎么会……” 李楠竹弯着嘴角:“我是来送东西的。” “那你要不要进来?外面挺冷的。”唐星好心地问了一声。 “不用了。”语气却带着诡谲的疏离。 他生气了,为昨天的事。 唐星心跳慢了一拍,觉得有点受伤,下一秒又认为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并不是体贴李楠竹或是体谅他,只是昨天李楠竹完全当了次无辜的受气包。她没同他说过理由就用无礼的句子打发他,只不过唐星忍耐力很有限,她没有对昨天胡闹的发脾气感到后悔,顶多只是愧疚。 思及此,她稍稍愣了一愣,抓着门把的手紧了紧。 李楠竹直接越过唐星,目光往里探索,“薛老师,你要的东西送过来了。” 唐星觉得不舒服,掩饰着尴尬般地转头去看薛琦。 薛琦小跑过来,裙摆一个劲摇晃得像只流连花丛中的美丽花蝴蝶。 “谢了,乖侄子。”薛琦接过李楠竹手里的航空邮件,眼神有一刹那的恍惚。 唐星看到后掠过一丝了然,心里猜想说原来薛琦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这种眼神唐星看过许多次,就连在阎伶眼里也有过,那是心事,那是执念,那是念念不忘的心魔。 或许什么时候,连自己也有过,而自己不曾发现。 所谓表情,都是别人说自己做的,如果没人提醒,自然不会知道。 “薛姨,他回来了。”李楠竹若有所思地在薛琦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不到,能听到的只有唐星和薛琦。 唐星心里一团疑云,调头过去却只是看到薛琦拧着细眉小幅度地抿着嘴。 三个人沉默半晌,直到身后的吵闹声分贝有向上攀升的趋势,薛琦才憋出一句:“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 唐星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因为课后薛琦随便寻了个理由把唐星留了下来。 看着一班人马全都走了,唐星仿佛瞬间从头到脚都被淋了个透心凉,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唐星局促不安地在原地位置上站着,傻傻地看薛琦把空调关掉,座位排好,再从讲台上拿了钥匙,然后再渐渐走到她身边。 “唐星,你认识小竹?” 唐星有一两秒的困顿,随后才意识到薛琦口中的小竹是李楠竹。 她点点头,“嗯。” “那你真的是他这段日子里心仪的女孩子咯?” “啊?” 唐星惊掉下巴,怎么李楠竹会把这件事说给薛琦听的? 薛琦亲切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红色的皮筋带,将披散在肩膀的长发束了起来扎成了马尾。 “他没告诉我,是我自己发现的。上次他到我家替我送东西,结果看到你前一周遗落在我这边的音乐课件,他那时正盯着你的名字发呆呢。还有一次,我在走廊里看到你们两个人在说话,小竹在本家从来没那么笑过。那邮件你也看到了吧?其实是昨天我和他通电话原本想让他带来的,结果我听他的语气似乎心情不好,有点没精打采的样子,我就让他今天再送了。”薛琦若有所思的看着唐星,半天又缓缓地加了一句:“这倒是也巧。” 薛琦暧昧地调笑唐星,唐星面上一红,觉得全身的血气都涌了上来,她不由得慌乱低下头,“没,没有。” 唐星不知道自己这种拙劣的否认算得上是哪种拒绝。 只是薛琦很了然地拍拍唐星垂下去的肩,“这是女人的直觉,我不反对小竹恋爱,青春就该放肆一些。只不过……” 薛琦顿了顿声,复而道“唐星,你还太小了,是不是……要缓一缓?” 唐星登时觉得尴尬,就像是心思被人挖去窥视了一般,手脚冰凉,她抬起头,心里替自己喘了一口气,正视薛琦道:“薛老师,我不知道李楠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可我喜欢他是真的,但我知道我还太小,确实是不应该早恋的。其实我已经和他约定好,如果我考进玉宜的话……不过昨天确实是我有点情绪化了,这一点他没有错。只不过对于有些事我不知道究竟是应该释怀还是……” 薛琦和唐星的关系此时变得很微妙,因为李楠竹是薛琦的侄子,而唐星又是薛琦的音乐课代表,左右都是自己喜欢和欣赏的人,薛琦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她相信李楠竹有足够的自控能力,但唐星…… 薛琦自己曾经吃过这样的苦头,她很怕唐星也重蹈覆辙,从而影响了学业,也容易迷失未来的方向,唐星是个好孩子,她不希望因为彼此的年少无知而让青春受到伤害。 唐星初三了,怎么说也得过了这道坎再说。 唐星蓦地想起和阎伶的那个赌约,觉得自己不该任性,不论唐星的真实身份或年龄是多少或是什么,她都有责任让现在这个唐星过上一个不会后悔的青春期。 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或许时刻都影响着未来。 只不过她不知道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去,什么时候又回来,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狂想曲。 她心里很清楚,原来什么事情她都是无法控制的,于是只能控制自己。 唐星理解地点头,她认为薛琦的话把她现下所有的不甘和焦虑全部打破,同时将她困在牢笼里纠缠不清的心情彻底释放,好不容易换来了一丝清明。 人总得要经历一些骤风夜雨,才能看到明朗的破晓彩虹。 “薛老师,我知道了。到中考的这段日子里,我不会再和李楠竹有联系了。我会用我的成绩来证明的,请你相信我。” 一时之间,唐星居然有种见家长的紧迫感,眼前的薛琦就如同语重心长让她离开李楠竹的长辈,但唐星很清楚的了解,薛琦和那些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实际上只是害怕自家的孩子被她如何如何的那类人不同,是真心实意的在关心她。 唐星的心非常能体会到,眼前这个善意的女人是以一个良师益友的身份来督导她的。 只是,潜意识里她不愿意接受。 因为无论多明白这一点,也不代表她一定要接受它。 四大金刚 “唐星唐星,快些过来!” “来了来了,别急。” 唐星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阎伶和同她打招呼的郝静,三步并作两步按在胸口向前跑去。 离中考的日子还有一个星期,今天是周末,学校的最后一次补课,再过七天,他们就要在考场上厮杀,把自己当做对手,挑战无极限了。 天气也从几个月前的寒冷到凉爽再到如今的闷热和又一年的高温来袭。 唐星很努力地学习着,成绩也上了好几个档次,成了孙家良口中经常夸奖表扬的学生之一,开始慢慢和阎伶米林郝静等品学兼优的人并驾齐驱,成了班级里的“四大金刚”——当然,这是班级里的同学们给他们的戏称,说他们的成绩都很怪物,连人也一样。 他们四个人因为成绩好,座位排得近,因此也经常在一起讨论题目。 有句话说得很好,人一旦有了目标往往会变得比一般人更加强壮。 阎伶为了那个赌约很拼命,和唐星一样,彼此之间也不断地加油鼓劲。 至于郝静,她变得越来越文静和沉默,平时不多说话,戴上了近视眼镜,身材却是往上长了,脸也不再肥嘟嘟的,但那并不是刻意节食导致的,很漂亮,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近似于一种知性又理性的美,曾经的那些八卦势利俗气味全都神奇的消失了,也和以前一起八卦的男生女生们渐渐远离,越发沉寂。 而米林,则是变化最显得天翻地覆的一个,他整个人似乎都被时间连根拔起,时间老人带着他飞速快进向前穿越,他不再是小矮子一个,也不再是那个腼腆又别扭的小男生了,更趋向于成熟。唐星总是在上厕所的时候,不断听到有女生在议论米林。 “一班的那个高个子……” “一班的那个米林……” “一班的那个很帅气的……” 统统说的都是米林。 有时候唐星甚至会很佩服阎伶看人的水准,她怎么就没看出来米林现在会变得这么帅气。原来的小矮子,居然也会……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说,米林一夜之间长个儿,是因为他忽然爱上了打篮球。 从去年十一就每天练习——当然这也是听阎伶悄悄和唐星说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米林会和郝静闹出了“绯闻”。 大家提到的米林,后边总要带上一个郝静。 “一班的那个高个子和郝静怎么老是同桌啊……” “一班的那个米林是不是喜欢郝静啊……” “一班的那个很帅气的会打篮球的米林怎么放学和郝静一起回家啊……” 诸如此类的,每当听到这类八卦的时候,阎伶就显得很颓丧。 米林和郝静确实暧昧,唐星自己也是个恋爱白痴,自然看不出他们之间的磁场到底如何。可阎伶却一直强调说,“他们一定在一起了,他们一定在一起了,他们一定在一起了。” 时间长了,连唐星也被潜移默化地认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但殊不知,那些天马行空的绯闻往往都是一群无聊八卦人士谣传的,尽管这一切也不全然是假的。 到了现在,恍若隔世。 郝静,阎伶,唐星,三个人仍是要好的朋友。 不过唐星能对阎伶掏心掏肺,可是对郝静却做不到。 唐星有过介意,不论如何,阎伶和郝静,以及她这个尴尬的中间人,三个人的关系很微妙,可谁也无法退出全局去当那一个清明的旁观者为另外的谁去指点江山。 郝静不是郝静,米林也不再是那个米林了。 寒假期间,唐星给李楠竹回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大致就是很烂俗的那一套。 唐星无奈地想: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归了最原始的方法,唐星特地去文具店买的咖啡色信纸和浅灰色信封,另外认认真真的夹了一个软尺书签送给李楠竹。 书签上有一句话:等待,是为了更好的到来。 唐星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仔细谨慎而又郑重其事地来写字了,用惯了电脑笔记本等等的高科技,一下子降了不止一个级别,非常不习惯,但提笔的瞬间却觉得很有希望。 希望是个好东西,能让人们慢慢从黑夜中重新看到光明。 信的第一句话就是对那次事件的道歉声明,唐星执拗得写得很官方,中间换了无数信纸,浪费了无数笔墨。 “对不起,请你不要介意,我并不是有意的。” “……所以,等到中考结束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 而李楠竹却像是故意避开她似的,不再有书信来往。 其实寄出信的那一刻,唐星心里头隐隐约约还是存在某一点不死心的期待的,可三个月的销声匿迹,让唐星彻底放下。她不再执着于别扭的等待,而开始展望自己的未来,用一种新的方式,坚守着和阎伶的赌约,以及和薛琦的约定。 ※ “这道题有人会吗?” 数学老师严肃的环顾四周,同学们都正襟危坐,其中很多人都心虚害怕的低下头,唯恐老师叫到了自己。 只有米林和阎伶把头抬得高高的,看着讲台上的黑板眼睛似乎在放光。 唐星搔着脑袋成了众多低头党的一员,成绩再好,她对这种加分题总是束手无策。 她心里正在默念:不要叫我不要叫我不要叫我,不是要叫我了吧…… “唐星,”唐星身子一震,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沉声道:“你来回答。” 唐星绝望地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从座位上站起,一旁的阎伶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 “嗯……先添加90度辅助线……然后先算等边三角形和两个等腰三角形,再用函数……嗯……再用函数……”该死,要用哪个公式来着? 唐星苦恼地皱着眉,不断地搔耳朵,几乎快把耳廓给挠红了,她心里着急死了,几何函数她最头疼了,回答不出来怎么办?她一边着急,一边还分了闲心去嘲笑自己这模样,真的仿佛是活生生的一个手足无措的初三少女。 “老师,这道题我会,我来回答可以吗?” “哦,那就由米林同学来回答吧。”数学老师犀利的目光略过唐星,又柔和地落到米林的身上。 “应该是……” 唐星对此并没有收到打击,反正强者的优点就是明白自己的弱项,然后尽全力去克服,唐星自认自己还是很大度的,如同阎伶说的,基因和天赋问题,无法匹敌。 米林理科好,她唐星文科好,耸耸肩又是条好汉。 她讪笑着侧过头对阎伶一笑,俏皮地吐吐舌头“没事了,还好有米林撑着。”否则她就被老师盯死了。 数学老师总喜欢叫她回答问题,她答又答不出,十次至少有五次都要由阎伶和米林或者郝静来帮忙,虽然很惭愧,但唐星认为这不是问题。就像孙家良上语文课时非常喜欢叫阎伶起来回答问题一样,他们四个人之间很互补。 “对,这个回答不错,同学们,用米林同学的这个方式,这道题就迎刃而解了。” 唐星晃悠着脑袋,记下笔记,再一抬头,又看到数学老太阴魂不散的目光,“唐星,你会了吗?” “会了会了,我下次一定不会再犯错。”面对老师明显不信任的眼刀,她又重复强调了一遍:“这道题,肯定不会。”只要题型一样就谢天谢地了。 可数学就是那么多变,每次唐星好不容易掌握了一个,又会出现千万个不同的——而数学老师最喜欢的口头禅就是“万变不离其宗”,可怜了唐星从来没能看透这个宗,一个劲的只看到这个变字了。 铃声过后,数学老师终于走人,唐星大呼解放,拉着阎伶一起上厕所。 只是再回来的时候,看到课桌上多了一本笔记本,唐星好奇地拿起来一看,全新的本子,朴素的米色,纸张柔软,封面柔和。她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却没见到什么想象中的可疑人物,好奇地翻开本子,却惊讶地发现里面记满了各种各样的试题,都是有关数学的几何函数问题。唐星欣喜地翻看着,嘴角的笑意越拉越大,就差咧到耳朵边边去了。 可是……这本子总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一定有哪个好心人,知道她对这个难点束手无策才很体贴的辛苦写了这么多笔记借给她。 难道是暗恋她的人给她的? 自从脑子里冒出来了这个想法后,唐星就迫不及待地睁着眼睛把正和郝静说话的阎伶拉过来,激动地指指本子,“有人给我这个本子诶!还是关于几何函数的问题,我有救了阎伶!不过你说这是谁送的呀?会不会有人暗恋我挖哈哈哈。” 阎伶眉角弯弯地一把将本子粗鲁地抢过来,说道:“暗恋你的人?得了吧,你就那傻样,谁瞧得上你呀,瞧上你还不如瞧上我呢~!” “哼,你那是嫉妒啊嫉妒,嫉妒我如花似玉——” “喂喂喂,就你还如花似玉?我还用得着嫉妒你?” 阎伶把紧捏着的拳头在唐星面前晃荡了几下,眼睛眯着危险地用反问句来打击唐星。 没错,阎伶变得越来越漂亮了,是那种跳脱框架的美,和阎子琳越发相似,唐星得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在阎伶面前自卖自夸啊,结果只用了几句话就把唐星再度打击到西伯利亚的墙角去了。 “咳咳,我错了我错了,全世界你最美,你祖宗八代都是美女,你全家上下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是我嫉妒你,嫉妒你了……” 唐星现在一看阎伶的拳头就有些犯怵,寒假的时候阎伶闲着没事报了个跆拳道班,练了一整个假期,开学第一天就把唐星看得几乎呆掉,她那拳头简直就和铁做的似的,打起人来疼得要命。 关键是她还不自知,唐星觉得这真是很要命的啊。 阎伶见唐星摆手妥协,也作罢,转头又把笔记本摊开,说:“不过,这是什么呀,我来看看,搞不好认得出来是谁——” 阎伶话还没说?br /gt;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7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7部分阅读 说完,就停住了。 唐星在一边等了半天,愣是没有反应,奇怪地弯腰去看低着头的阎伶。 “啪塔——”“啪塔——” 忽然之间,有湿濡的热液滴在唐星放在桌子的手背上。 “……阎伶,啊呀,”唐星迟钝的咽了口口水,关切地问道:“阎伶,你……你怎么哭了?” 摊牌 阎伶哭了,哭得超惨。 唐星拙劣地把阎伶的头轻轻抬起来,却看到满脸泪痕,泪水在她的脸上倾泻肆虐,眼泪涩得她的眼睛通红。 “唐星,怎么办,他喜欢你,他喜欢你……” 唐星却莫名其妙:“‘他’是谁——” 小白问题问到一半,却停住了。 唐星惊讶地捂住嘴巴,不敢置信,把头扭到左边,可米林的位置空当当的。 郝静正伏案研究课题,一听到阎伶的哭声忙转过身来,“怎么了,唐星,她怎么哭了?没事吧?” 时间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东西,在短短的大半年里,郝静变了很多。若是换到以前,她一定泛着八卦且狗血想要挖掘别人秘密的企图眼光追根究底,丝毫不顾他人情绪,可如今却以好朋友的身份真心的关切她人的悲喜。 “我,我……阎伶,你可能误会了,米林是我们的好朋友,我数学一向不好的,你……你别这样,我们都是互帮互助的,真的没……他,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呢。” 唐星从没安慰过阎伶,或者说很少安慰他人,所以对于这点她几乎手足无措,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完全不一样,看着阎伶越哭越凶,她几乎就要溃不成军了,只能慌乱地不断拍着阎伶一起一伏抽泣着的背说些不知所云的话。 “阎伶,要去厕所吗?”郝静把夹在鼻梁的眼镜摘下,站起身来轻推了唐星,兀自扶了已经说不出话来的阎伶走出了教室。 唐星被郝静的一推弄得失了神,险些打了个趔趄,愣在一边连上课铃声响了也没听见。 直到米林一脸纳闷地踏进教室,看到僵硬着傻站着并且脸色表情都很复杂的唐星,好心上前拍了拍她的肩,“你怎么了,唐星?” 唐星这才醒悟,她忍住苦涩的眼泪要从眼眶里掉下来的欲望,吸了吸因隐忍而略显微红的鼻子,拿起被摊在桌上的笔记本在米林面前挥了挥,用质问的口气问他:“这是你的吗?” 米林有一刹那的犹豫,随即像甩虱子似的疯狂摇摇头。 “唐星!回座位,上课了,阎伶和郝静呢?”孙家良踩着点来到教室,却看到他的好学生两个不在座位上,另外两个都干站着不知在做什么。 唐星咬了咬牙,“老师,我肚子疼,很疼,能不能上厕所?” 其实她刚刚才和阎伶从厕所里出来。 “下课不去,作什么偏要上课去?下不为例。”孙家良颇不满,但触及唐星快要哭出来的目光,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可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你们要上厕所的,都在上课前解决完毕,以后上课一律不许去,知道伐?什么学生啊,像我们以前从来都……” 唐星没空理会孙家良指桑骂槐的抱怨,小跑着拐出了教室。 她现在心里乱了套,从来没有想过米林会喜欢自己,也没想过会在这种场面里让阎伶接受这么残忍的事,于是唐星只能一个劲安慰自己:米林并不喜欢唐星,他不喜欢她,这是错觉,这是错觉。 走到半路,却看到郝静搂着阎伶的肩膀两人一扶一搀的从厕所里走出来,郝静挺直了身体,而阎伶则半垂着肩低头不停啜泣。 唐星忽然失却了勇气,向前走去的勇气。 她嘴角泛涩,觉得舌头某处的苦开始蔓延开来,从舌尖一直到咽喉,再把全身的器官全部侵袭了个遍。 她其实没有错,唐星也不觉得自己错了——米林喜不喜欢她,都不是她所能够控制的。 但该死的就是抵抗不了乱七八糟的罪恶感。 她心虚,她面对不了阎伶,尽管她什么也没有做。 怎么办? 阎伶越走越近,就快要发现她了。 唐星不知从哪里来的悔意和冲动,踮起脚尖就朝楼梯口跑去,争取在阎伶看到她之前赶紧逃跑。 这一次,她选择了逃避。 ※ 天气越来越热了,玉宜某实验楼的天台上没有一丝风,阳光却灼烈又刺眼的绽放着,照得人耳朵嗡嗡的响。 偶尔出现一两只小鸟,忽然收起翅膀停在栏杆上栖息,不断抖动着它们的身体,东张西望地仰着脖子,三不五时的低头抬头观察周围。 “吼——”唐星起了坏心,把手猛地拍到栏杆上,吓得那几只可怜的小鸟振翅而飞,立即逃之夭夭,再也不多做停留。 唐星翘课了,而且翘的还是孙家良的语文课,现在再回去根本来不及了,三分钟以后就要下课。 她今天死定了。 不过唐星已经做好准备今晚要接到孙家良的“投诉”电话,他会穷凶极恶的控诉唐星是如何用荒唐的借口把他的语文课给逃掉了,一边抱怨一边还不忘给唐爸唐妈敲警钟说“唐星最近数学成绩太差了,还有一个星期就中考这怎么可好”等等之类的问题。 可唐星已经想好了,她宁愿接到孙家良的电话受爸妈的数落也不想去面对教室里的阎伶和米林。 哎。 她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这下可好,一切都完了。” 早知道就不要给阎伶看那本本子了,可是阎伶对米林那么熟悉,她怎么可能认不出对方的字? 如果可以,唐星很想去问问米林这到底算哪门子的破事。 苦恼地用手大力把短发全部捣乱,不用照镜子唐星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头发像个鸡窝,或许再有一群小鸟飞过来会以为到了家。 要说变化,唐星也变了很多,比如成绩变好了,虽然对理科依然很苦恼,但人开始有自信了;三月份就领到了考级曲目,现在已经把曲子练得很熟练,张老师说她一定可以考出来不用担心了;个子终于窜了上去,已经不是李楠竹口中的那个“矮姑娘”,虽然还没有长到位,却已经一六三了;鼻子上的淡淡雀斑也因为用了某个少儿牌子的护肤水渐渐消失了。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 连唐妈也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女大十八变。 其实谁不会变呢? 没有人会在原地一直等你,只有你不停地追赶,而从来不会被等待。 唐星屈膝坐在冰凉的青石地上,双手环着两只小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漫无焦距的四处游荡,看着挺深奥,实际上就是在发呆。 想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一个星期后就中考了怎么办?阎伶和她的友谊会不会结束了?李楠竹那边要怎么搞定?米林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一个声音倏忽跳出来:“终于找到你了。” 粗哑的公鸭嗓喘着粗气,唐星抬头一看,发现是米林。 他撑着膝盖不断吁气,眼神却定定地看着唐星,眸子里的灿烂让唐星看得莫名的心一刺。她不看他,撇了头过去,也不说话,干等着米林的开场白。 米林变声了,现在正是一副典型的公鸭嗓,正值发育时期的男生的一大特点,唐星心里不禁感叹,米林终于赶上了大部队。要知道还未重生前,在唐星的印象里,米林不变的正太形象如同博物馆里的雕像一样永垂不朽,万世千秋一直保持不变。 “呃……那个……你干嘛逃课?” 唐星现在想到米林就严重不爽,女生的友谊真的那么容易被毁掉吗?难道说,因为一个米林,她和阎伶之间就此分裂,一个臭男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想不通。 她想不通,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米林,因为愤慨,口气也自然就冲了点:“管你什么事。” “我……我……”米林支支吾吾起来。 唐星隐隐约约回想起,米林其实一直对她挺好的,包括解题时也是,有时候唐星笨到连基础题也会做错,阎伶会对此很不耐烦,可米林还是耐着性子教她,告诉她一步步来,解题不能着急。不管她做错了多少次,他从来也不骂她,顶多就是随着阎伶善意的冷嘲热讽略略附和一下,也再没有别的过分的事。 只不过这是唐星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其实米林不可能喜欢唐星。 却忽略了长时间以来他如此明显的暗示。 是的,对于这一点,是唐星的错。 唐星只是看着李楠竹,眼里没有多余的人。 唐星苦恼地哭丧着脸,硬邦邦的说:“你找来做什么?” “我只是,孙家良让我来找你……”米林声音越来越小,知道最后一个字眼也被淹没在空气当中。 唐星转过身子又向前走了几步,她听到米林的脚步声也跟着她的前进而前进,片刻后她撸了撸堆积在额头上的刘海,天气一热额头上出的汗比身上的更多,唐星心里很慌,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不是你的吗?” 唐星顿了顿,克制自己压下心头的火气,即使她也不知道这股无名火对着米林发会有多大用处:“不是你的吗?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的吗?” 再一次定定地向后望向米林。 米林愣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两人都缄默,只剩下偶尔的微风撩起双方下垂的柔软细发,间或有小鸟再次不怕死的栖息在栏杆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究竟是过了多久,米林终于恢复了正常脸色,故作轻松地将双手插进裤袋里,自若的如是说:“不,我不喜欢你,我只不过是不讨厌你罢了。” “呃……” 唐星第一次见到这么强硬的米林,他脸上那种坚定的神情让她有瞬间的错觉,以为他说的是一字一句都是实话。 唐星咬住下唇,微蹩眉道:“那你喜欢阎伶吗?” 离中考还有一个星期了呢。 米林像在思考:“……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的定义是什么呢? “那我们两个也是吗?”唐星疑惑的问。 像我和你之间的么,这算不算呢? 米林绽放了一枚不大不小的笑容:“当然,虽然你很笨。” 男生也是爱骗人的动物,唐星知道米林可能已经知道了阎伶喜欢他。 那不是第六感,是一种笃定的肯定。 他一定知道,如同他知道唐星不会喜欢自己一样笃信。 “米林,答应我一件事吧。”尽管连唐星也知道这很无理。 “什么?” “如果阎伶对你表白了,就接受她。” 唐星说这句话时的自信,正是应了那一句老话: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理所当然的,米林也可以不接受,大家的选择无论如何都是自由。 恋爱吻 经过三天的厮杀,唐星终于捱过了艰难的中考。 老实说,唐星感觉并不好。 五月份填志愿的时候,唐星在第一志愿下并没有填玉宜,而是填了上勇,目前看来没有戏了。 考试的感觉不理想,不代表没有考好,只要成绩还没出来任何事都有任何可能。 读书学习这种事不是任何人说重来一遍就能做得比之前好的——唐星开始渐渐体会到这一点。 唐爸唐妈也没有强迫她一定要去考取哪所学校,他们一致认为选择女儿想要的才是最好的。 最让唐星感到松一口气以及有庆幸心理的是: 虽然那天在天台上的对话不了了之,虽然米林没有对她的话作出任何回应。 虽然那天回到班级之后,依然不见阎伶的身影,唐星惊讶地发现阎伶的粉色小书包不见了,问了郝静后她才知道,阎伶请假早退了。 但当唐星忐忑不安地无法面对阎伶时,她唯一没想到摆平这件事的人居然是始作俑者米林,他变戏法般在上个星期二——学校最后一天对初三进行上课的时候,分别送给阎伶和郝静一本古文笔记和物理笔记。 米林甚至没有用任何一句话,就让冷战了一天的唐星和阎伶彻底释怀。 阎伶自觉错怪了唐星,也暗暗鄙视自己的小心眼,可唐星着实心虚得很。 中考后过了一个多星期,成绩出来了,唐爸唐妈电话咨询了考试成绩,唐星各科的成绩恰恰好在玉宜往年录取分数线上。 只是半个月后,玉宜,衡模以及另外几所区高中都投来了录取通知书。唐星有些犹豫,好像真的考进玉宜后倒没了目标。她一口气冲到了顶点,却失却了继续嘶吼的勇气。 唐妈见唐星这样,于是便打电话给阎伶家问情况,阎伶和米林考进了上勇,而郝静选择呆在玉宜。 唐星一咬牙,从众多录取通知书里抽出一张,衡模高中。 七月中旬,唐星去学校里进行最后一次集合,她九点多钟到了那里,发现初三(1)班的同学全都到齐了。下午要去拍毕业照,女孩子大多都打扮得美美的,唐星倒忘了这点,依习惯穿着校服就来了,大家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她,倒是孙家良一反常态的夸她真是玉宜的好榜样。 唐星甫一坐到位置上,就被阎伶拉扯到了一边,“唐星你怎么选衡模啊?我妈说你明明进了玉宜的。” 唐星笑了笑,“我想有点不一样的。” “那,那我们大半年前的那个约定呢?算不算数?”阎伶似乎早已经将之前的那个不愉快给忘记了。 唐星摸摸鼻子,“作数的,我今天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李楠竹。” “我也决定了,”阎伶抽抽肩膀,深吸一口气道:“我决定对米林表白,我们同一所高中,我好高兴。” 不明真相的人,永远最快乐。 唐星想用基督教祷告时虔诚的眼神告诉阎伶,你要快乐。 唐星选择衡模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李楠竹真的喜欢唐星,他就不会在乎她和他是否同一所学校,唐星知道自己有时候那颗喜欢他的心到了盲目的地步,所以一切事都要放一放,并不是中考完了以后就结束了,更不是中考完了生命就终结了,只要有一天她还没有回去未来,唐星的故事就会一直继续,或许改变,又或许改变不了,但都无所谓,她觉得那不要紧,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她高一,李楠竹高三,她迈过了坎,对方却还没有。 李楠竹说等她,那么他现在等到了;如今,换她去等他。 有时候我们走得太快了,反而来不及发现身边的美景。 缓一缓,生活会很美好。 ※ 唐星在拍完了毕业照后,去了学校的图书馆,据她所知,李楠竹的一整个暑假都会泡在这里,又能修学分还可以找到各式各样的学习资料。 穿过阴凉的走廊,唐星推开图书馆的玻璃门,因为已经是放假了,而初三毕业班的同学也走得差不多了,图书馆几乎没有人,里面很安静,连人的薄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见。头顶上的白炽灯光大大的开着,穿过三四排高大的书架,唐星看到那个低着头正在看书的围着深褐色围兜的少年,没有戴眼镜,头发蓬松柔软,一丝刘海低低垂了下来,安静温润的模样。 “hi。”唐星的嗓子因为长时间的静默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沙哑。 “哦,你来了。”李楠竹抬起头,看到来人是唐星后,笑了起来,露出了几颗坚固而白亮的牙齿。 唐星被李楠竹炫目的笑惊得有些云腾腾:“那封信……” “我收到了。”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回?”李楠竹挑挑眉,继而答:“谁让你上次过了这么久回我?” 唐星微张了嘴巴,心想李楠竹这是在闹什么别扭?她不回是因为没勇气看好不好? “回信在这儿。”李楠竹从看书的柜台上拿起一封信,“给。” 唐星接过,“你怎么随身带着?” “我知道你今天会来。” “哦?” 李楠竹勾起唇角,“你们今天不是返校么?” 唐星这才恍然大悟:“哦对对。” “我能拆开吗?”唐星直勾勾的盯着那封信看。 浅褐色的细磨砂纸信封,没有地址没有邮戳和邮票,看来李楠竹一早就准备亲自把这东西交到她手上了。 李楠竹点头,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唐星,和我交往吧!】 包括标点符号在内的一共八个大字,被平均铺展在这张差不多有a4左右的信纸上,白色的信纸,和外表不同,纯净洁白。 唐星一时之间有些承受不起。 而却在她呆愣住的时刻,李楠竹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了唐星的身后,一下子用力将唐星从背后抱住。 “啊!” 唐星忍不住惊呼,她被吓了老大一跳。 李楠竹把额头抵在唐星白皙的脖颈上,灼热的呼吸轻重不一的吹进唐星的耳朵里,搔得她痒痒的,却浑身止不住轻颤,头皮都要炸开了,从肩膀到胳膊这里不用看也知道爬满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这是……唐星的敏感点啊…… “你,你……”她说不出任何一句连贯的话来。 下一秒,李楠竹温暖的拥抱忽然退开,他扳过唐星的身子,让她对着自己。 那张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惊慌。 李楠竹心头一紧,情不自禁的靠近唐星,目光紧紧追随着唐星略微干燥的唇上。 唐星几乎是想也不想的闭起眼睛,心跳简直要蹦出胸膛,好像无数的石头纷纷砸向山崖之下,连人也要跌下去。 而就在李楠竹的唇离唐星仅剩一丝距离时,李楠竹停了下来,头微微一侧,将这个温柔的吻送给了唐星的眉心。 “先问你讨一个,剩下的以后再给。” 李楠竹笑着轻喘,然后手放开唐星的肩膀,他额头上的一丝密汗隐约不可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紧张不会比唐星少。 还好控制住了。 唐星难耐地吞咽口水,好像期待一下子落空。 李楠竹又重新走回到书柜台下,脸色平静得好像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 唐星恢复了清明,脸因为害羞充了血变得红彤彤的,走回到李楠竹的眼前。 “和你交往,我同意。可我也有要求。” “什么?”李楠竹感兴趣地问。 唐星伸伸脖子,“我决定去衡模高中,你等过我,现在换我等你,你高三了,等你考进大学以后,我们再正式恋爱,好不好。” ※ 唐星顺风顺水地过了半个多月的快活日子,唐爸答应唐星考进高中后给她添置一台电脑,把她乐得合不拢嘴。就这样,唐星正式当上了网虫,整天挂在网上和阎伶郝静聊天打屁,虽然网上冲浪没有九年后那么发达,但好歹也多了一门乐趣。 只不过在八月初的某天,唐星这一天似乎注定了霉运的开始——从一早上左眼皮就开始一个劲的跳,怎么停都停不下来,于是唐星只能无奈的去睡一会儿,下午起来再练琴——考级的日子在八月二十六号上午九点。高中军训的日子则在八月十五到八月二十四。 总之,逍遥日子就这么几天了,唐星哀嚎一声,倒在床上睡起了大觉,丝毫察觉不到真正的危机已经来临。 没想到一睡就睡到了傍晚,醒来时唐妈已经回来了。 唐爸今天加班,而唐妈今天不值夜班,下午四五点就能回来了。 但这一天,唐妈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跟着回来。 唐星揉了揉凝在睫毛上的脏东西,走出房间,却看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大摇大摆的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拥有亚麻色天然卷的男人。 “老妈,他是谁???” 唐星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那男生闻声回过头,唐星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苏彻?” “唐星?” “咦,你们认识啊?”唐妈提着一把菜刀从厨房里走出来,同样的目瞪口呆。 唐星和苏彻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乖乖的一言不发。 “唐星,你们俩认识?” “老妈你在说什么呀?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他是谁啊他?” 唐妈被问了一大堆问题,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而苏彻则又面无表情的重新回过头去,胡乱按着遥控器,翻看着乱七八糟的电视节目。 “女儿啊,这是……”唐妈偷偷摸摸地把唐星拉到一边,嘀咕着说:“这是你妈初恋情人的儿子。” “初恋情人……的儿子?”唐星整个人要跳起来了。 “嘘嘘嘘——小声点,想弄得人尽皆知啊你,还有别把这事告诉你爸啊。”唐妈一把堵住唐星的嘴,又回头看了看苏彻的反应,结果对方头也不回,装傻充愣。 唐妈这才放心的继续对唐星说:“我今天在医院碰到他爸了,你说这苏寓成怎么这么多年没见还是那么帅啊?你爸的啤酒肚都出来了,可他那身材还维持得那叫一个……” 唐星嘟着嘴抱怨地打断老妈的花痴:“妈,你再这样我就告诉老爸咯?” “好好好,我继续说,不打岔,不打岔,”唐妈干脆把唐星拉进厨房,在关门前还满脸笑意地对苏彻亲切地说:“桌上有水果,我都洗好了,你吃哦。” 接着也还不等苏彻说什么就砰一下关了门。 “怎么回事啊妈?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我这不正和你说呢吗,别急啊,事情是这样的……” 不可忤逆的同居(附入v公告) 唐星无所事事的随手在砧板上拿起一个刚切了一半的番茄,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以听故事的状态听唐妈诉说了自己的初恋史以及如何遭遇苏氏父子的起因经过结果。 其实长篇大论下来总结如下: 唐妈年轻的时候和苏寓成相遇了,两个人经过相处谈起了恋爱,只是后来他要去国外,便和唐妈分手了。再后来唐妈嫁给了唐爸,而苏寓成不久后也在国外认识了一个中国女人,相恋三年成了婚,可惜他的妻子在苏彻十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 于是苏寓成就成了单亲爸爸,独自带大儿子,也没有再婚过。只是,苏寓成将大笔的时间花在工作上,对苏彻的关心和了解都不多,苏彻也开始逆反了起来,弄得苏寓成很苦恼,而这一次在一场很激烈的吵架过后,苏彻离家出走。 虽然苏寓成后来用关系找到了他——即是在唐妈工作的医院里,苏彻也不知是犯了什么别扭,愣是不肯和苏寓成回家,就这样在医院里大吵大闹引来了管家婆唐妈的注意。 唐妈一边感叹和苏寓成奇妙的巧遇一边摇头苏寓成给儿子的父爱太少才导致了如此的结果。 哎,俗套的故事呢。 但其实比起唐妈的恋爱,唐星更关心也更加好奇苏彻离家出走怎么走到医院去了,而且还这么巧去了唐妈的医院? 但显然现下更为关键的一个问题是—— “所以说,苏彻要在我们家住?” 唐妈点点头,“对,他爸爸最近正巧要去国外研究一个新项目的开发,可能要半年后才会回来,所以这段时间他就是咱们家的房客咯。” “房客?”唐星皱了皱眉,表情夸张地领悟道:“你收人家钱了?” “嘿,这死丫头,还挺会捉字眼的,”唐妈轻拍了唐星的脑袋,“他爸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两万块,大户啊,不要白不要。” 唐星看到老妈的市侩样,翻了个白眼:“有没有搞错啊,他不是你的初恋情人吗?用钱未免也太……” 唐妈转过身继续洗菜,不以为然道:“星星啊,你不懂,不是说妈市侩,你想想他爸爸在国外赚钱,小苏彻上学用不用钱?这钱我只是保管,他用多少,我就给他多少,我只是他这半年内的监护人而已。你想想,学费我需要帮他缴不?我要不要烧菜烧饭腾房间给他?我也不是势利,只不过亲兄弟明算帐,万一小苏彻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有钱替他做些什么对不对?” 唐星见老妈说得头头是道,也不好多做辩驳,反正苏彻那小子一看就是闯祸精,最后她冷笑一声:“老妈,你做得挺好,那小子可没你说得那么脆弱,还小苏彻呢。” 唐星猛地想到小沈阳,在经过阵阵风中凌乱如魔似幻后,手一抖番茄汁不小心滴到衣服上。 结果唐妈一看到她今天穿的那件衣服是前几天刚买的,立马就把唐星从厨房里赶出来了,顺便还从她手里残忍地夺走了她吃得只剩下小半个的番茄。 切,就剩这么点还要抢过去,小气老妈。 唐星心里恨恨的想。 原本唐星打算去和苏彻热络热络,但猛地想起上次的不愉快,脑子里又捕捉到什么重要的内容…… 下一秒,她又大力地拉开厨房门,冲进去又对唐妈大吼大叫,甚至有些破音:“老妈!他要在我们这儿住半年????” 半年…… 半年哎,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 是半年诶…… 半年等于六个月; 六个月等于一百八十天; 一百八十天等于…… 脑子里盘算了半天的数字,唐星放弃了心算,总之正式和唐妈抗议:“凭什么啊?我不要!” 让苏彻和她呆在一个空间里? 得了吧,估计一天要打几十场架还不止呢。 他们俩那叫火星撞地球啊火星撞地球,水火不容啊水火不容。 唐妈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有这么大反应,有些震惊的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总之家里的房间不够,也没多余的地方让他住啊,赶紧把卡还回去把人儿子送回去,我们不干。”唐星的态度绝对坚定。 要知道为什么的原因多了去了,但唐星有办法说出几百个和她真正不情愿的理由无关的任何借口。 “咦,唐星啊,这个家什么时候你说了算了?”唐妈又举起了正在切菜的菜刀,眯着眼睛走向唐星。 唐星面上一抽,“老妈你要干嘛?” “我都是答应人家爸爸了,你想想人家的儿子半年一个人在家,万一发烧了感冒了寂寞了脆弱了,出了事了怎么办?” “人家不是有钱嘛,请个钟点工二十四小时陪伴左右,再不行找保镖也行,就算寄养别人家都可以,凭什么是咱们家?拜托,这里是唐家又不是福利院!” 可能是觉得不太国营,唐星又恶声恶气地加了一句:“而且就他那个样子哪里像是会寂寞了脆弱了的人啊?” 唐妈翩翩一笑,扬起如同观世音慈悲光芒笼罩世界大地般平静的笑容对唐星咧嘴说:“人家爸爸下午三点的飞机,刚走,来不及了。” 唐星全身抽搐了一下,下一刻就如同一只无尾熊似的缠住唐妈水蛇般的水桶腰,试图垂死挣扎,妄想唐妈能够在她最后一招死缠狼大侠改变主意。 “我既然答应人家要照顾苏彻的,他从今天起就是唐家一份子了,饭桌上多一双筷子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了他也是衡模高中的,高二了吧,比你大一岁呢,正好照顾照顾你,以后等你们开学了,可以一起上下学的,多方便啊。听说最近这条路上小偷特别多,有一个小苏彻在我也比较放心咱家的女儿啊,否则就你那个小破胆子,你不是让我和你爸穷担心么。” 唐星仰着头悲哀地嚎叫一声,绝望地捂住耳朵,心知自己的老妈已经完全倒戈在初恋情人离去的身影下无法自拔,只能作罢。 “唐星啊,”唐妈才不理唐星的抽搐,“你赶紧回房间把胸罩穿上,现在家里多了个男生,不方便,你那点坏习惯趁早改,不能趁胸小的时候就为所欲为啊,我认为那地方以后还是要长的,不可轻易懈怠啊……” “啊啊啊啊,老妈你怎么老是把胳膊肘往外拐!!” 边说着,唐星赶紧抬起双手捂住胸部的位置,用脚拉开厨房门一股脑地经过客厅回到房间关上门从抽屉里翻出内衣穿上,整个动作连贯而彻底并且达到了一气呵成的水准。 ※ 唐星一边在房间里换内衣,一边想起上次记起来苏彻是谁的时候,到底算是个什么情况。 那一次在弹奏《星晴》的时候唐星是莫名其妙想起来的——他就是那个在那天去李楠竹婚礼前给她打电话的人名。 只不过她真的不清楚这两个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或许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但唐星对于苏彻的记忆到此也就没了下文。 仅此而已。 苏彻比她记得更多一些,但很多事不是说出来就真相大白了。 所以在唐星真正记起他之前,苏彻决定将这个秘密保守到底。 在唐妈和唐星谈判的这段时间里,苏彻的心思根本不在电视上,而是侧耳偷听厨房那对母女的对话。这里的房子隔音效果也太差了,苏彻一只手绕到自己的脖颈后慵懒闲散的靠在了沙发上,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伸向桌上切好后还插上了几只牙签的哈密瓜。 唐星和她妈谈论的话题内容一字不落的落到了苏彻的耳朵里,他一边忍耐着唐星对他的不满和腹诽,一边还要兼顾对自己爸爸过往的情史充耳不闻的态度。 只不过苏彻特别不能忍受唐星居然忘了他。 明明以前两个人这么这么要好,她却已经把这段快乐的回忆忘得一干二净,他的脾气就连自己也十分清楚,所以这要让他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用客观正确的态度对待唐星呢? 他怕万一和唐星一言不合又有得架打了,可他并不想。 但那个女人…… 真是让他恨得牙痒痒——就是恨不得把她吞下肚子里去的那种程度。 但是,要赶他又岂会这么容易呢? ※ 与此同时,唐星在房间里打了个喷嚏,结果三秒钟后又打了一个。 唐星被喷嚏冲得眼眶通红,鼻子也一度出现堵塞的现象。 正暗骂着什么,却看到电脑待机屏幕亮了起来,她换了件衣服,把那件占有番茄汁水的衣服给替了下来,一边把左手伸进袖管里一边跑到书桌前,发现有好友请求,然后腾出一只手点击了一下,发现备注里写了米林二字。 阎伶在网上一次也没和唐星说过有关告白的事宜或者结果,唐星自己也忘了问,倒是把李楠竹的事和阎伶说了很多,今天米林加了她好友,唐星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有件事没有干完。 些许遗憾似乎被留在了旧时光里。 唐星理了理碎发,然后心平气和的坐回电脑椅上——之所以说心平气和完全是因为她不经意有丝颤抖,说白了,她居然害怕。 聊天框弹出来的那一刻,唐星被身后吱呀一声开开来的房门弄得有些失魂落魄的,她转过头回去看究竟是谁故意在吓唬她,结果发现苏彻大摇大摆地进了她的房间,神情还特别怡然自得地举步观望她房间的摆设。 唐星一时之间不禁为之气结,这小子,脾气火爆就算了,现在还来她家捣乱,唐妈的心现在可向着他了呢。这还不止,现在还要招惹她,在她房间干什么呀,这不是闹心吗? 唐星看到他就烦躁,就生气,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愤怒,没来由的。 苏彻对她的怨怼视若无睹,旁若无人地继续参观她的“闺房”,还故作老成地把手负到身后,唐星看着他,眼睛里的火苗越烧越旺,现在就只差苏彻自己火上浇油的临门一脚了。 唐星保证,如果他说了任何一句话,哪怕一句也不行,只要他说话了开口了,唐星的脚丫正在蠢蠢欲动。 苏彻直接无视了唐星,撇着嘴角看了书桌上的电脑屏幕一眼,又转过身去什么话也不说,接着居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就准备抬脚走人了。 唐星有些失落——为没能成功报复他而感到失落。 就在这时,苏彻倚在门边,看着唐星,一字一句地问道:“我答应了……?” 什么? 唐星疑惑得皱眉,苏彻确实说话了,但说的话根本让她来不及思考,把疑问的目光递过去,苏彻不爽地挑眉毛,红润的薄唇微微嘟起,示意唐星看看电脑。 聊天框跳出来,“与‘一大米缸’谈话中”。 米林说:我答应了。 咦,他要答应什么? 倏忽间,唐星的小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爱让我们在一起 唐星过了整整一分钟,才想起米林说的“答应你”是个什么事。 曾经在天台的那一幕又重新回想在脑海里,那些对话和场景像小剧场一般匆匆掠过。 确实,唐星说如果可以,能不能答应阎伶的告白。 那么阎伶是什么时候说的呢?她明明没告诉唐星。 唐星的眸子暗淡了一下,随即想起苏彻似乎还没离开,她转过头去看,果然他依然一副悠然自得目中无人的模样倚在门口看天花板。 唐星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是我的房间,你出去。还有谁允许你偷看别人隐私了?” 苏彻立直了身体,柔软的亚麻色天然卷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微微发颤,他嘴角有一抹恶作剧的坏笑,保持得恰恰好没有让唐星发现,“眼睛长在我身上,我也不想看到啊。” “你……那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唐姨啊。”苏彻耸耸肩理所当然。 唐星愤然,“强词夺理!” 苏彻搔搔后脑勺,对于唐星的职责不置可否,深深望了唐星一眼,然后幸灾乐祸地冲她笑了笑。 唐星被看得发毛,强气地问,“看什么看!” 他凉凉冲她瞟了一眼:“你衣服穿反了。” 苏彻刚说完这句话,就把呈石化状的唐星一个人扔在房间里,扭头走掉了,双手还插在口袋里好不潇洒嚣张。 唐星歪着脑袋继续想她那反射弧过长的神经,半晌站到落地镜前对着镜子打量自己。 我靠,不是前后反了,是里外反了! 唐星欲哭无泪。 ※ 晚饭时间,唐爸还未回来,三个人一起在饭桌上吃饭,唐星怎么看苏彻怎么讨厌,饭吃得很沉闷,苏彻也在唐妈面前装乖小孩,一言不发,唐星偷看他却只能看到他的亚麻色卷毛,反应过来后一个不对: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去偷瞄他了? 饭后七八点时苏彻出了门,唐妈说他去原来的家拿行李来,以后就委屈苏彻住在阁楼里了。 唐家这个家有一个置屋房,原本是装修时书房多切出来的一块空间,不大,只有十坪左右的空间,放一些被铺之类的换季物品,如今腾出来也不过那么点地方。 唐星换位思考了下,他确实有点委屈了。 但苏彻怎么就答应唐妈来这里住了呢? 上次在少年宫的练琴房里的不愉快,让唐星忽略了很多细节问题。 比如说苏彻为什么在和她大吵一架之后面露惊喜地问她是不是住在世松弄堂的唐星。 再比如说,听唐妈口气如此娇生惯养家庭条件优良的苏彻为什么肯屈居于此,而且他看起来很讨厌她,当然唐星认为自己更讨厌他,仿佛这样想心里才能平衡一点。 那既然相看两相厌,他为何还要忍气吞声? 唐星腆着肚子坐在沙发上,唐妈切了新鲜的芒果端到茶几上,也围着兜裙坐在唐星旁边。 “女儿啊,”唐妈执起唐星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小苏彻?” 唐星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老妈这架势很有要语重心长的感觉,语重心长没关系,长篇大论就比较麻烦了。 “……总之也不能说喜欢吧。”唐星敷衍。 “那为什么呢?有个大哥哥不是很好嘛?” 唐星撇撇嘴,“哪里好了,我才不要别人和我分享母爱~” 唐妈捏捏唐星的脸,“我家女儿这么爱吃醋啊?” “?br /gt;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8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8部分阅读 “不是啦,”唐星蹭了蹭唐妈,“就是,男女有别啊。” “苏彻挺好的,我看你们俩以后结婚也不错啊。” “……结,结婚?”唐星咽住口水,屏息问:“结婚?” “我很看好你们哦。” 唐星心头一颤,这个时候还没有武林外传吧? “看好就不必了,”唐星面上微搐,“总之,爸回来你准备怎么给他解释?” 换个话题好心情,哦,唐星心情好了,唐妈未必。 毕竟顶着初恋情人的儿子这个旗号,让唐爸如何不吃醋? “哎哟,你还真爱多想,初恋情人那都是多久的事了?你爸当年比我还要风流多了呢,你也不想想以前拍的照片,那时你爸多英俊多帅气啊,哪能和现在比?虽然苏寓成确实……比以前更有魅力了……”唐妈说着说着貌似有垂涎苏爸的倾向了。 唐星咳了咳,适时打断,“老妈,说正题。” “哦哦哦,正题正题,”顿了顿,“总之这件事没什么好解释的,唐爸唐妈都是心软的人,小苏彻其实也挺作孽的,十岁的时候不比三岁的时候啊,那时候都记事了,自己的妈妈去世是多么残忍的事啊,爸爸也不是特别关心自己,小苏彻心里一定很需要爱。和他比起来,唐星你看看你有多幸福。还讨厌人家呢,人家没有的东西你全都有,就算他讨厌你我也不会同情你的,你还不喜欢人家呢,你看看你这孩子……” 唐星沉默了,唐妈的话她听进去了。 如此想来确实是这样,单亲家庭本来就痛苦,十岁的孩子最是需要关爱的时候,想想他也挺可怜的,并不是娇生惯养。 那么他那令人讨厌的性格唐星颇能理解是如何养成的了。 “……”唐妈又说了一大堆话,最后说了一句,“总之你想想看吧,好好相处哦,唐爸那里我自然会说的。” ※ 又晚了一些时候,唐星上电脑,发现阎伶不在线,于是有些恹恹的。 而等到洗了一把澡回来看的时候,发现她又在了。 五角星:阎伶阎伶。 牛角伶:? 五角星:你和米林告白了没? 牛角伶:……嗯。 五角星:怎么样了? 牛角伶:我觉得很微妙…… 五角星:怎么个微妙法?到底答应了没啊? 牛角伶:“答应了……但是……” 五角星:但是……? 牛角伶:他说他其实有喜欢的人…… 五角星:…… 唐星感觉有流星在心里陨落,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 牛角伶:我问他是谁,但他不肯说,他告诉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只是说让我好好努力,和他一起努力。 五角星:这个回答得确实很微妙…… 唐星被大片大片的罪恶感淹没了,她听得出来,阎伶对那个米林喜欢的人很介意,而这个人就是唐星自己。 这种罪恶感很抽象,虽然米林喜欢她不是谁都能控制的,但就是很奇怪,一讲到米林唐星就不敢面对阎伶,确实是太过郁结惆怅了。 不过,既然米林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实际上也就不必那么在意,米林看开了就好。 唐星希望阎伶永远不会知道米林喜欢的是谁。 这样就好。 ※ 唐妈料事如神,唐爸回来后唐妈立马现殷勤,又是免费敲背捶肩又是给灌了一大堆迷魂汤给唐爸,唐爸笑呵呵地接受了苏彻来唐家入住的事。 再加上苏彻拖着行李回来后很礼貌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唐爸好”让唐爸觉得苏彻这个小伙儿真是好孩子,于是乎,苏彻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虽然唐星不是很情愿,但到底也就忍忍没有吭声,希望以后能顺利吧,虽然一想到以后要和他同住一屋檐下,浑身就紧绷的受不了。 唐星快要军训了,军训完了就要准备十级考级了。 于是唐妈和唐星在军训前几天疯狂去扫荡各大打折商场。 唐星特别后悔当初高中军训时自己忽略了对皮肤的保养,当时傻呵呵的什么也不懂,不涂任何护肤霜就定着个大太阳在外面高喊“八联万岁”的事后悔不已。 当时那叫一个傻啊,记得当时年纪小……太单纯太天真了。 唐星下定决心不能重蹈覆辙,于是拖着唐妈去买了一大堆护肤品回来,当然都很细心的挑选了比较少年青春的牌子,化学成分太大对皮肤伤害更厉害。 很快,唐星踏上了旅程。 衡模高中离唐家很近,但如果骑车的话会更快一些,苏彻这一天也要返校,他居然自告奋勇地举手说以后可以负责接送唐星……真是哦卖糕的。 唐星是个迟到大王,没车不行。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唐妈怕她骑车有危险执意让唐爸开车去送她,让唐星整个高中时期有了一个遗憾,就是没能像日本美少女那样潇洒的奔驰在宁静小道上,或来一场浪漫邂逅,或追求一些生活中的意外和刺激。 当然,有了李楠竹的加持以后,她这个愿望也没办法得到贯彻和实现。 说到李楠竹…… 唐星沉吟了一下。 上次的事李楠竹算是默认,但她知道他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很满意,他微抿的唇泄露了天机,但这不会影响到唐星的抉择,有些时候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偏执得令人憎恨,而往往这些任性都会伤害到一些她不想伤害的人。 但这就是她。 是爱让我们成长,也是爱让我们天真,爱让我们好战,爱让我们患得患失。 爱让我们在一起。 或许在以后的日子里,那些原本懂得的东西会变得不懂,而一些原本不懂的事会渐渐理解。 有失必有得。 苏彻在门外喊了唐星,依然是那副不太好的口气:“喂,你在里面便秘啊,快出来要迟到了!” 唐星对着镜子涂了唇膏,她的唇一年四季都很干涩,“叫什么叫,便秘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别等我啊。” “臭女人。”苏彻在门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几欲忍耐爆棚的狂躁。 唐星永远有本事把苏彻惹急。 门外传来自信车倒地的乒乓声。 唐星像自己被打到了似的缩缩脖子,很吃痛的样子:“真好奇这辆自行车怎么能活这么久。” “唐星!你这个死丫头,别让小苏彻在门外等啊,当心我踢你屁股让你滚出去!” “妈,你这胳膊肘……” “我就往外面拐,你能怎么着?我有练过跳舞,不怕骨折,嘿哈哈。” 唐妈一脸骄傲的如同背后灵似的出现在唐星身后,把她想了一大跳,心想刚刚还在厨房的人怎么出现在浴室了呢? 唐妈手里拿着两个类似于墨西哥鸡肉卷的东西,“喏,一个给你,一个给苏彻。你给我好好去南汇培养培养,平时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才会变得这么没大没小……” “啊啊啊,知道了啦。”唐星接过早饭,背起书包小跑着出了门。 硕大的行李箱倒在苏彻的脚边,孤零零的样子显得很寂寞。 唐星颇有些苦恼:“这行李箱怎么办啊?” 这一次唐星要去十天,带的衣服之类的特别多,更别提还有零食之类的…… 请不要鄙视唐星,因为零食无年龄,零食无国界,零食恒久远,是人都爱吃。 苏彻对此倒是很有一套,仿佛早就做好深思熟虑的准备一样,鄙视地撇了唐星一眼,用一副“这么笨还好意思这么狂”的表情把行李杆拉出来。 又比了比距离,一下子把唐星的手拉过来,“你就这么拖着它坐在我后面吧。” 唐星气结,干嘛做出那种看傻瓜的表情? 她扬了扬下巴,“我知道啊,我就是想考考你……” 边说着,边把手从苏彻的大手掌里抽出来,这家伙的手真是大得要吓死小朋友啊。 苏彻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说我是姑娘家,说我是冲动不是纯爷们,你自己不也笨的要死。” 唐星想不通“笨的要死”为什么要和“姑娘家”以及“冲动非纯爷们”这两个连起来思考,转瞬一想想通了:原来是苏彻记仇。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上车后座,“切,记仇的人可不是真汉子。” 苏彻没回答她,兀自骑上了车,最后关照了一句:“坐好了,要是我停下来的时候回头看不见你可不是我的责任。” “去去去去,闹心。” “哈。” 世界很大,梦想很小 苏彻觉得自己被灌了迷魂药,否则怎么会拿唐星无可奈何。 到了学校,苏彻还未来得及停车,唐星不顾危险就跳了下去,苏彻感到自己的心脏也连忙收缩了一下,“喂,这样很危险,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唐星很不以为然,八卦兮兮凑到苏彻面前调戏他:“你担心我呀?” “我担心你?”苏彻哂笑了一下,掩饰掉表情的不自然,“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唐星调整了一下书包的位置,又拖过行李,“我去报道了,你自己去停车场停车吧。” 苏彻顿了一下,“你小心点,军训会很惨。” 唐星挑着眉毛回过头,“你在关心我哦?” “神经病啊你,谁关心你啊,反正……哎呀,赶紧走人吧你。” 苏彻有些气急败坏,歪着脑袋别过脸不看唐星,手扶着自行车把手到处看风景。 唐星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份早点,“喏,我妈做的,本来不想给你的,但是看在你准时送我到学校的份上就吃了吧。” 苏彻先是切了一下,脑袋歪的更厉害了,唐星举着早点的手有点酸,他不接她也不好放下手,他想了想,微微把头侧了个角度,斜眼看着唐星,才把早点接过来。 “看在你妈的份上。” “噗。”唐星忍不住扑哧一笑,苏彻就是传说中的傲娇啊傲娇。 明明早饭没有吃很饿的样子,还装作为难的看在xxx的面子上…… 心口不一。 唐星抬手看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于是和苏彻说了声拜拜就进了学校。 衡模高中……嗯,不是特别好,至少没有上勇玉宜这么好。 当然品质和名气是成对比的,衡模高中的名气就是建立在校风开放上的。 不是一般的高中,倒有点像进修学校的意味,但严格来说又是一所在这座城市很特别的高中。往年大学录取率在70左右,同期比玉宜上勇低了很多,但因为培养了很多专业人才,所以一些即使读书成绩或中考成绩不理想的同学都往这所学校涌进,在口碑上也颇受好评。 如果说上勇玉宜是北大清华的摇篮,那么衡模就是专业区域的踏板和垫脚石。 除了高中应该上的课程之外,还增设了好多好多特色专业,而且也是修学分制的,其实从另一方面来说很像高职啦,但却又不是。 一所概念很模糊复杂的高中,但衡模是这座城市历史最悠久的学校了,这也是它多年来坚持教学理念不败的原因之一。 唐星以前是有过想要考这所高中的念头,她想学一些专业的东西,但又觉得当大学生是一直向往的事,所以过去的那一次中考她选了玉宜。 现在体验过了,却也发现和想象中的大相径庭,根本不一样。 那么从现在开始,换一种新的方式出发也未尝不可。 毕竟就连食物要先尝过味道才知道好坏嘛。 唐星的班级在教学楼三楼,没想到在楼梯口就遇上了熟人。 衡家伟——唐星初三某一低谷时期的同桌,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 因为在陌生的学校看到熟人所以唐星特别开心,尤其是好久不见了的这位。 衡家伟和衡模好有缘啊,连姓都一个样的…… 这是唐星看到衡家伟后的第一个反应(作者乱入:这不是鄙人的恶趣味,纯属巧合啊)。 而衡家伟也很友好地和唐星家长里短。 一个楼梯走下来居然花了三分多钟,唐星询问之下知道衡家伟和她同班啊,发自内心感到真高兴啊真高兴。 有熟人认识的感觉真好,要是全班都是陌生脸孔唐星心里多少也会有点胆战心惊的,她又不是自来熟的人,哪像郝天齐啊。 哦,说到郝天齐,唐星想起来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郝天齐今年也高三了吧?他在哪个班来着的?很久没见过他了,不知最近过得好否? 边说边想边走,唐星一心多用地来到班级往台下一看,果然自己是迟到大王,大多数的孩子都已经兴冲冲地坐在座位上勾搭人聊天了,很多情况下左边右边全是五颜六色多姿多彩的行李箱。 唐星报了道,于坐在第一组第一排第一个的一位慈眉善目的年轻女老师面前停下登记注册,完了之后老师居然提出让她做自我介绍…… 那位老师自称姓许,是他们高一(3)班的班主任,教历史的,二十六七岁的模样,鼻子特别挺眼仁特别大,穿着一身夏季大红色唐装,把身材衬得有模有样。 唯一缺点就是矮了一点,但是还是很健康很开朗的样子。 许老师笑眯眯地对唐星指了指黑板上的字:请同学们登记完后在讲台上作自我介绍。 唐星在心里默默地orz了一遍,心不甘情不愿地背着书包走到讲台上去,心里想真傻啊,但面上还得不动声色地扯笑,“大家好,我是唐星。” 唐星看了一眼许老师的脸色,对方似乎觉得这样简短的介绍还不够,示意唐星再多说一点。 “嗯……”唐星支支吾吾,“希望……我能在这里有所成长吧。” 啊啊啊,真是太傻了,什么年代了还自我介绍…… 唐星在心里独自懊恼着,虽然她也只能在心里腹诽。 许老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唐星松了口气走下台来,寻了个空的位置喘息着坐下来。 靠,她居然紧张了。 尤其看到一群新鲜纯真的高一新生在自己眼皮底下,居然有种神奇的萝莉身御姐心的不可思议的虚荣感……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大概再过一小时后,大家都要出发去南汇了,接下来就是地狱般的魔鬼军训生活,而且她还得遭受第二次可能性大于50的晒伤冲击,而且还是要十天,比一般的高中时间多了整整四天。 所以说重生这种事也不全都是好事,其实还是有不想遭遇第二次却不可逆的……某些无奈情况发生。 不过让唐星很出乎意料的是,郝天齐居然从他们班级的车上出现了! 穿着印刻“志愿者”字样的白色短袖汗衫,拿着一个塑料喇叭站在驾驶员的旁边,戴着一顶奇土无比的大红色遮阳帽,下身是类似四角裤的…… 总之,唐星被华丽丽地囧到了。 唐星张了张嘴,没能抗住,“你……你怎么当起咱们班的指导员了?” “哎呀呀,小怪物,又见面了,咱们俩多久没见过了?”郝天齐似乎也很惊讶,兴高采烈的俯视着唐星,也没直接回答唐星的问题,直接省略了客套的寒暄直奔主题。 唐星转转眼珠:“四个月了吧也?” 郝天齐掏掏耳朵,“何止四个月啊,明明是五个多月了,那会儿天气还很冷呢。” 唐星汗颜,连忙装傻:“哦是吗?哦呵呵。” “没想到你考到这个学校来了呀,你成绩不差怎么会想起来来这里的?” 这句话被刚上车的许老师听到了,她狠狠地瞪了一下郝天齐,郝天齐看见了吐吐舌头,机灵地改口道:“这学校很好啊,傻妞你眼光可真好……” 唐星捂着嘴偷笑,暗自想郝天齐真是会见风使舵。 “可不是嘛,衡模的校风我一直挺向往的,上勇玉宜有点死气沉沉的,我爸妈也提倡要劳逸结合。”唐星也跟着拍马屁。 于是许老师满足地笑了,唐星觉得许老师挺单纯的,高兴就笑,不高兴就摆脸,和孙家良一点也不一样,和唐星曾经的高中班主任更加不一样,挺和善的。 唐星喜欢她。 “许老师,我是唐星的小表哥,挺久没见面了,要不我和她一起坐吧。” 许老师想了想,点头:“成,那我和吴老师坐在第一排,唐星要是肯的话就和你坐吧,我没意见。” 顺带一提,吴老师是唐星班级的英语老师。 “啊,许老师你真是美丽又大方,我们班主任要是像您一样那该多好啊。” 许老师听着立马就脸红了,想想也是,郝天齐虽然没有李楠竹那么温润知性的性格也没有苏彻那么漂亮到高调的脸蛋,但好歹也是一健气的阳光少年郎啊。 许老师脸红的样子和她身上那大红的唐装相映相衬争奇斗艳的,还真的挺美。 许老师佯装恼怒,“造反了吧你,还敢拿老师我开玩笑?” “哈哈哈。” 唐星拉过郝天齐,压低声音调笑郝天齐:“喂喂喂,人家老师未婚,你这么调戏人家当心发展成师生恋。” 郝天齐听着了这话,脸居然莫名其妙红了:“咳咳咳,小怪物,说什么呢。” 唐星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对他这种反应倒是很惊奇,连连发出啧啧啧之类的感叹词,以示得意。 不多久一切事物都定下来了,在人员到齐行李也安置好之后,司机也准备开车了,唐星和郝天齐这才有机会坐下来“促膝长谈”。 “哎,不过你不是高三了嘛?怎么还有空来当我们辅导员?” “我以前就有一特宏伟的目标。”郝天齐话说了一半,故意对唐星卖关子。 “什么?当导游啊?” 郝天齐很惊讶,亮着眼睛问:“咦,你怎么知道的?” 唐星撇撇嘴,心想你真当我十六岁未成年小孩啊,“猜的咯。” 郝天齐笑了笑,特别温和的那种,不似以往的轻佻:“我以前就经常做梦到世界各地去参观游览,而且我从小最爱上的课就是地理课和历史课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感兴趣,我妈说那是姑娘家学的,我应该去学律师啊,经济金融之类的东西,可我又不喜欢。也不是说学不好,就是嫌麻烦,但我只要一看到有关于地理之类的就停不下来,每天一睁眼就想到处走走。我也想帮助别人,让别人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很漂亮很美,让他们和我一起欣赏。就比如说看电视吧,我就爱挑纪实频道还有什么旅游频道看,总之就是很羡慕很向往的那种。我这次特地申请了当辅导员,本来我妈还不肯呢,但挨不过我,我上学期成绩考得挺好,于是她想了想就准了。你明白嘛?那种面对喜欢的事物特别有干劲的感觉?” 唐星第一次看到说话说得头头是道一点也不打岔的郝天齐,平时他总是那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但就是让人闹心的那种笑,可如今郝天齐问她:“你明不明白那种面对喜欢的事物特别有干劲的感觉?” 他这样诚恳的问她,但唐星一时词穷,居然回答不出。 唐星就愣在那里,然后时间在他们两个之间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分割线,透明但却开始分散了距离。 唐星明明看到郝天齐的脸变得一点一点冷淡,冷却。 可她手脚发凉,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那是类似一种游离于灵魂和肉体之外的状态,她明明很想回答的,她很想用找到同好的惊喜表情同他说:“是啊,我也有那么一种感觉,面对喜欢的东西,就特别想得到。” 可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世界很大,梦想却很小。 唐星不回答,不是因为看不起郝天齐。 她不回答是因为她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梦想已经不再在心底里蠢蠢欲动了。 她的梦想,不知何时,变成了心底的困兽。 自我膨胀的后果 “小姑娘啊,我也不知道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怎么来这里第一天就来‘老朋友’了啊?” 唐星看着眼前披着白大褂皱着眉头的医生阿婆,扯了扯嘴角很想大喊:你以为我想啊??? 这东西又不是她能够控制的,唐星二十岁以前例假从来都不准,有时候两个月都不来,有时候半个月来一次,后来是唐妈硬拖着她去老中医那里看病开方子吃药才顺的。 她包里压根没有准备卫生巾,三个小时前还在车子上,就在面对郝天齐的问题无法回答时,她忽然肚子一痛,小腹一热,就有预感可能是来了,但当着郝天齐的面也不能说,只能偷偷摸摸地找了许老师。 这可要了命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车上又没有厕所什么的,当然也不可能有啊。于是也只能直接去到南汇那里再说,可唐星从来没有那么疼过,或者说是自从看过这毛病之后就再也没像今天这样那么疼过,开了冷气的空调车里也捂着肚子痛得汗津津。等到车子终于来到目的地,许老师把一个班扔下来让吴老师去安排,扶着已经抽不来气的唐星去了医务室。在吃了一片止痛药之后,唐星坐在椅子上缓了一阵子,许老师等不及要去和班级集合去操场参加开训仪式,还说结束了就来接她,让她在这里先好好休息。 于是便有了以上医生阿婆的那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来。 “看样子很多强度大的训练你都不好参加了,我们这里有专门的医疗队,你们这几年的小姑娘一直娇生惯养的,我估计像你这样的过几天会有更多喏。” 唐星闷闷地不吭声,换了脏内裤下来,卫生巾也是借许老师的,总之这次军训的开篇对唐星来说十分的悲催和倒霉。 医生阿婆看不下去唐星苍白无力的样子,替她倒了一杯热茶,其实要说热也不热,顶多是温温的,这大夏天的喝冰水都来不及的哪里来的热水?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没想到来接唐星的竟然是郝天齐。 他来的时候,额头全是汗气喘吁吁明显就是一路跑过来的,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侵湿,贴在精瘦的身体上。 他关切的看了看唐星,脸居然红了,“许……许老师叫我来接你去宿舍,你的行李我帮你搬过去了。”半晌他停顿了一下,脸上表情有点纠结的问:“你……那个……好些了吗?” 唐星听到郝天齐这句话终于有了笑的力气,站起来晃了一下身体,郝天齐急得连忙上去扶,像生怕太后摔倒的小齐子。 “好很多了,”唐星答,靠得近了自然也闻到了郝天齐身上汗液的味道,“你们刚才参加那什么仪式了?” “对啊,”郝天齐兴奋地回答,“教官们都很精神呢。” 这时候医生婆婆发话了,满脸的得意:“我们这里的教官本来就很有精神头啊,以后的几天你们会领教到的。” “婆婆啊,我们走了,希望过几天能再碰到你啊。”郝天齐回头和阿婆再见。 “肯定的,我们医疗队都是随队的,你们去军事演练,我们在后边跟着的。” “哈哈,谢谢阿婆。” 唐星冲她摆摆手,心想阿婆年纪挺大,说话倒挺有老年人的智慧的,一个小时聊下来显然很有年轻人的心态。 ※ 出了医务室,唐星一路随着郝天齐九转十八弯地走。 郝天齐大概觉得唐星需要休息,所以走得慢慢的,很体谅地轻扶着唐星,不过就是手心里多汗,粘腻腻的,两人也不多话。 直到唐星忍不住说:“学长啊,”现在她确实该这么叫他了,“学长你真的想当导游啊。” 唐星主动打破了沉默,郝天齐想起刚才在车上两人的对话,摸摸鼻子再也没有之前的兴趣,语气平淡地回答说:“嗯,是啊。” “我好羡慕你啊。” 郝天齐一愣,羡慕……羡慕谁?他吗?他有什么好羡慕的? “为什么呀?”明明唐星比他优秀很多,他羡慕她还来不及呢。 “因为你有梦想啊,你大概都不知道,你说着自己的目标啊理想啊之类的时候,眼睛很亮,能放出光来,照得我自己很渺小。” 郝天齐呆住了,“我有吗?” “有啊,我感觉特别特别好,大概是我被你受了刺激之后突然流血了……” “呃……”郝天齐没抗住,被唐星的下流玩笑给唬得停下了脚步。 “啊,我开玩笑开玩笑的。”唐星嬉皮笑脸地摆手。 “切,小怪物,”郝天齐恢复常态,“还拿你哥开耍呢?活着不耐烦了?” “咦,奇怪,我哥是谁?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花果山水帘洞还是石头里蹦出的?”唐星吃了药开始发挥作用,肚子不疼了,玩笑也能开了,笑嘻嘻地取笑郝天齐。 “死丫头,造反了你!”郝天齐轻拍了一下唐星的背脊,一副恐吓的口气。 谁想唐星突然叹了口气,耸了耸肩很正经的说:“哥,我真挺羡慕你的。” “这么正直这么健康这么阳光,还这么帅,”唐星丝毫没有浮夸他,诚实的说:“我在想我以前怎么就没遇见过你呢?早点遇见你就好了,搞不好用不着这么伤神。” 郝天齐听得一头雾水,心想这都哪跟哪儿啊,这丫头说话也没个度,这种话好这么方便说出口吗? “唐星,”郝天齐严肃地正了正脸色,“我头一次见你的时候还记得吧?就那乌龙事给闹的,当时你那脾气真他妈的劲爆,我们班的女生整整笑了我们男生一个星期啊,都是你给害的。后来又看见你,是我给表妹补课,哎哟还是那种强势调调,但我就觉得你这孩子故意耍的,明明心里头纯洁地跟朵花似的,非要去演黑脸,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以为自己早熟,实际上你啊,还没长开呢。别看我长得多高多壮似的,实际上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屁孩,很多事其实咱们不能急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知道吧?你还小,我也还小,说什么羡慕不羡慕梦想不梦想的,到底都是废话,你不努力去实施贯彻连个屁都不是,天马行空唧唧歪歪的还没有实际行动。我就记得小时候吧,我说我以后要当飞行员,后来知道飞行员是不好当的,但我觉得这个梦想真要实施起来真的可行的,你看我现在这么壮,是不是?可是在这个想法面前我退缩了,是我先不要这个梦想的,我先放掉它的。” “我正直我健康我阳光我帅气?哎哟这种东西都是表面的,我其实一点也不正直健康阳光帅气。我做过春梦看过武藤兰饭岛爱,有时候车上有小偷我也没见义勇为过,没睡醒的样子沾着眼屎哪里帅气了啊。是个人都有阴暗面,所以谁也别羡慕谁,我们都有做梦的资格,但光说不练假把式,唐星你现在羡慕我有梦想,但你却忘了自己也有这能力啊。不要看着别人有自己没有的东西,偶尔也要听一听自己想要什么,你做了决定谁也阻止不了你。就拿我导游的事来说吧,我妈死活不同意,可你看现在还不是照样拿我没办法?只要肯干肯练,我们总有让别人闭嘴的办法。” 唐星专注地听着郝天齐一长串专注的话,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郝天齐把这话给说绝了,一口气也不带喘的,掏心掏肺的样子觉得唐星不对他说些什么就过意不去。 “你说完了?” “……”郝天齐呆了呆,“嗯,说完了,还真他妈真爽。” “那现在能换我说了不?” “你要说什么?”郝天齐诡异的看了唐星一眼。 他们俩不知不觉已经快走到宿舍楼了,唐星干脆停了下来,乡下的阳光毒辣辣地透着热,万里无云连个遮阳的地方也没有。 郝天齐本来就一身汗了,这么一说话脸红得不可思议。 不过唐星自觉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啊?”郝天齐被唐星的问题弄得傻不愣登的,脸一时有些抽搐。 唐星危险地眯起眼睛:“你不会以为……” “以为什么?” “不要以为你说的隐晦我就不知道……”唐星咯吱咯吱捏着拳头,“所以你觉得我说我羡慕你是因为我爱慕你?”最后一个字被唐星说得字正腔圆,还稍稍带了点上扬的尾音。 “呃……”郝天齐顿时尴尬起来,“那……那个……难道不是吗?你刚才不是说如果早点遇到我就不会那么伤神了嘛?” “喂喂喂,我那话是……”唐星顿了一下话头,感觉确实有点歧义,虽然心虚了但还是逞强着说:“你以为我话都是听假的啊?武藤兰?饭岛爱?春梦?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生个个都是色鬼投胎啊?”尤其还是这个年龄的。 唐星步步紧逼,郝天齐退无可退,最后只能作罢,低下了头,“好吧,是我自我膨胀了……” 故意用长篇大论掩盖他的目的,从那一句“实际上你还没长开呢,”再接着“充其量不过小屁孩”再然后是“你小我也小……” 如此明显的暗喻唐星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就是不想打断他的豪言壮语罢了。 唐星肚子又有点隐隐作痛,郝天齐自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早就习惯了,摆摆手作宽宏大量状说道:“算了算了,反正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天生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其实我的意思是……” 唐星默默挣扎了几下,觉得即使说出来郝天齐也不会明白的,干脆不说了,换了个话题。 “对了,我寝室在哪里啊?” 郝天齐被唐星的御姐气势煞到,撇撇嘴:“二楼最靠右的那个寝室。” “哦~谢了。” 说完就蹬蹬蹬上了楼梯,被冰冷冷晾在一边的郝天齐很无奈地看着唐星跑走了。 过了半晌他还得自嘲果然自恋会有现世报啊现世报。 ※ 和唐星同住在一个寝室的三个女生分别叫李佳佳,邓绯和齐燕。 唐星甫一进去,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唐星的事已经在班级里传开了,女生都很羡慕唐星可以得到赦免不参加之后强度大的训练,只不过这件事当事人还不知情而已。 李佳佳是几个人里最先看到唐星进来的,她长得娇小玲珑,皮肤却很黑,唐星看见她脑子里就升腾起一股诡异的违和感,不过人倒是热情,是头一个和唐星打招呼的。 邓绯很高,眼睛是丹凤眼,不过整体而言给人有点丰满的样子,表情有点冷;至于齐燕,给唐星最深印象的就是笔头上密密麻麻全是雀斑,可是右脸颊的顴骨上有一颗很明显的美人痣,差点让唐星以为见到了某个台湾女明星。 “你就是唐星?”李佳佳开口问道。 “嗯,你真幸运啊,强度大的训练这一次都不用去了。” “啊?”唐星云里雾里,刚打开的行李,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 李佳佳又重复了一遍,“你之后几天的体能训练都不用去参加咯,只要跟在辅导员和老师身 边就可以了。”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哎,真好。”仿佛本人恨不得也一起来例假最好。 唐星听了心里直想欢呼! 原来真的有因祸得福这种事啊? 那刚才郝天齐怎么不告诉她?? 郝天齐真是可恶啊。 于是无辜的郝天齐又再一次被唐星擅自定了罪,永世不得翻身了。 因为这个事,唐星和李佳佳亲近了起来,邓绯依然是不冷不热的那调子,但也在整理完行李洗完脸盆换上棉被之后坐在来做了自我介绍,齐燕则是冷笑话大王,不像刚开始看到的那样难以相处。 四个女孩子也就渐渐随着时间的推移热络了起来,就连最冷面的邓绯也开始和其他三人说起了话来,直到集合的广播响起大家才停下说话,准备去领军装。 随后的几天相处,高一(3)班的关系越来越好,巧合的是他们班也是“八连”,和以前在玉宜的连队是一样的,虽然唐星因为例假的关系很多训练无法参加,但也因此认识了李雨清和胡斐。 李雨清也是例假的关系,不过她没有唐星这么倒霉而已;而胡斐是他们班的班长,因为第一天下午训练过于卖力腿不知道被什么撞了一下,结果居然有点轻微的骨裂,原本学校建议他干脆回去算了,但他坚决不同意,说为了班级的情谊不能缺席,理由很好笑,但他这样义薄云天的说出来的时候连唐星都被感动了。 训练很苦,同学们第三天就被晒黑了,唐星也赶紧时不时喷点爽肤水,偶尔用用防晒霜,但高一的孩子哪里会懂这么多。第一次用这些的时候寝室里几个姑娘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她,那种目光好像有点惊讶又有点其他什么说不清的意思,唐星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于是得空只能在厕所里涂一点。 军训的第六天,唐星意外地接到一个电话,是宿舍的公用电话打进来的。平时教官们和培训地都严禁学生打电话出去的,除非是家长之类的打电话进来才会转接到寝室里。可一般都有保安在中央控制室监管电话,即使家长打进来不问详细了还是不给通过的。 于是唐星就发现有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 你说既然监控如此严格,这苏彻到底是怎么瞒天过海地打进来的呢?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寝室每天的熄灯时间是十点半,喇叭一响就立即关灯,晚上还有人来查房。 这一天十点半一过,大家都很主动地爬上了床,一开始的兴奋和头一次集体住宿通常都让很多学生激动的睡不着,而现在过了六天,那股子高兴劲已经渐渐被疲累所替代,唐星倒还好,因为有特赦所以顶多是晒一天的太阳,费不了多少体力。可另外几个就不行了,白天又站军姿又是排练军礼的很早就躺平挺尸去了,一点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即使是平时最活泼的李佳佳都吃不消。 可唐星一点也不累,她忽然特别想找人说话,可对面和临床的那三个人全都已经开始昏昏欲睡状了,唐星也不好意思叫,只能躺平看着掉了漆的天花板等着夜晚一点一点过去,数数绵羊想想深沉的东西打发一下时间。 就这么过了半小时,一道十分突兀尖锐的电话声瞬间从安静的寝室里响起。 唐星啊的一声叫了起来被吓得一个激灵爬起来连忙翻了个近似于前空翻的动作到床的另一头把电话给接起来——这一系列动作几乎是靠着本能反应的。 要命了,这时候打电话来,外面查房的老师可是会听见的! 唐星捂住电话像做贼似的在黑暗里东张西望了一下,好像姑娘们的睡眠都没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电话打扰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之后再无其他。 唐星定了定神,慢慢地举起话筒,小心翼翼地:“喂?” “……我。”有些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到唐星这一头来。 唐星翻了个白眼,想说你只说个我我怎么知道这个我是谁。 她以为是马蚤扰电话,于是没好气地问:“你谁啊你。” “苏彻。” “呃……” “靠,我千辛万苦给你打电话你干嘛这种反应,居然连我声音都不认识了,你这女人也太没良心了……” 唐星越听这话越觉得熟悉,回头想了想:咦,这不就是结婚那天在大厅里的对话嘛。苏彻打电话原来都是一个调调的呀? 于是恍然大悟:“对啊,我就没良心,你能把我怎么样?还有,不要装熟啊。” “你……你说什——”话筒里的声音大了起来,唐星的话如同一桶热油般浇在苏彻热乎乎的心口,苏彻纠结了一会儿,才憋出了一句:“你这死丫头!” “哈哈,你刚知道啊?”唐星对于和苏彻的拌嘴从来都是乐此不疲,因为他的反应永远是最搞笑的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9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9部分阅读 她最爱逗他了。 “你——” “你打电话来干嘛?”唐星打断他。 “我——” “我们这儿都熄灯了,你可真有胆量打。”第二次。 “老——” “老师们会来查房的,要是我被捉了,看我回去不气死你!”第……第三次。 “我靠,你能不能一次性听我把话说完啊?” 苏彻终于发了飚,声音响到唐星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皱着眉把话筒推远。 “……好吧,你说。”唐星很轻松地点了点头,当然苏彻是看不到的。 苏彻不禁郁闷,什么时候自己被这姑娘吃得死死的了?他刚才那一吼挺吓人的,对方怎么就不怕呢? 居然那么轻松的就…… 让他一时有点难以适应。 “我,我把那首曲子练好了。”声音沉默了一阵,“很熟练了。” “嗯?”唐星眨了眨眼睛。 “不会比你的小星星差劲的。”又沉默了一会儿,“到时候我再让你狂!?” 后半句是近似赌气的反话,说完后连苏彻自己也摸不着头脑了:他究竟在语无伦次些什么呀? “嗯……”唐星作出洗耳恭听的姿势,动动身子双膝半跪在床上,屁股坐在自己的小腿上,见对面床铺的人动了动,便佝着腰压低了声量:“弹来听听。” 对方没有回答,唐星听到电话被搁下来的声音,似乎被搁在了桌子上,然后话筒里又传来乱七八糟的其他声音,最后有音律渐渐溢出——苏彻在调音? 过了两三分钟,苏彻才开始正式弹奏。 唐星不自觉地侧耳倾听,心里隐隐在期待这小子堵着一口气要和她拼命的最后成果到底是如何。 果不其然,苏彻明显是下了功夫,他弹的好像是《星晴》又好象不是,老实说出了中间部分差不多之外,开头和结束都和印象中的曲子相差甚远。 但是,非常好听。 在唐星心里,乐器并不是适合所有的人去演奏的。 撇开天赋这个先天因素不说,后天拼了命去用功的人,有些情况下也不尽如人意。 因为在努力的过程中,很容易失去爱,任何一样东西,没有爱是很可怕的。 可苏彻,好像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 唐星很少在家里听见他练习,在唐家住的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他几乎除了睡觉吃饭其他时间都不在家,唐爸唐妈似乎知道原因却没有告诉唐星,而唐星对此不是很好奇,毕竟对方做的事和她没有多大干系,她操这个心作甚? 现在仔细整理整理,唐星听着苏彻经过练习后有了明显进步的弹奏后明白:苏彻不是不努力,他只是不擅长在人前努力。 “……怎,怎么样?”那边似乎已经完成了,唐星却不知何时沉浸在思考中。 她回了神,勾了嘴角,愉悦出声:“bravo……” “改编过了?” “嗯,有灵感了所以……” “哦。” 接下来就没其他反应了。 可苏彻等了半天要的貌似还不止这一句,不甘心的问:“……就这些?”语气里包含了一丝气愤,又夹杂了一些其他的情绪。 “好的音乐,只需要这一句就足够了。”唐星理所当然地吝于施舍更多赞美,“我已经夸过你了哟。” 苏彻不服气:“切,谁要你夸啊。” 唐星笑出声,慢腾腾道:“那你打电话来做什么?” “我……”苏彻这句急于辩解的话只来得及发一个主语,便没了气势,说起来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因为在少年宫的练琴室受了辱——尽管唐星从不认为这是侮辱了苏彻,但少年的自尊心被唐星轻易的踩碎了,肯定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即使他喜……不,是认识唐星又如何?苏彻想,头可断血可流,自尊不能少。 “啊啊啊,和你辩解总是那么无力,”苏彻难得松口了一回,叹了口气,“可为什么我老是要这么被你吃得死死的啊?” 唐星噗哧一声,“因为你乐意呗。” “谁乐意了,笑话,真是笑话哈哈哈,和谁乐意也不和你乐意啊。” “那你干嘛打电话?”问题又绕回了原点,讨论变得没有意义。 对方理所当然的嚣张,“我想打就打了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这里号码的?” “这是个……秘密。”苏彻生平第一次成功把唐星给噎住了,笑得得意,如同一只偷腥猫。 “哎,等军训完了你要不要来接我?” “干嘛?”苏彻如临大敌地问,仿佛唐星有什么阴谋一般。 唐星那叫一个无辜啊,委屈地说:“没啊,我看你挺关心我的——” 苏彻急忙打断,生怕唐星误会什么,连着吼道:“谁关心你了?你全家才关心你呢。” 唐星反正对于苏彻的别扭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对听到苏彻身边似乎有很多人的样子感到好奇,“喂,你在哪里给我打的电话啊?” “呃……哪里,什么哪里,我不知道啊,挂了。” “喂?我说你——”你过几天来不来接我啊? 唐星试图小声吼了吼,可惜然后就只能听到“嘟——嘟——嘟”的忙音。 而另一边,苏彻身上挂着吉他从公用电话亭故意被他反锁了的门里大摇大摆毫不心虚地走出来,无视了身后一大堆正在等着打电话而吵得沸沸扬扬怒极狂骂他的市民同志。 “吵什么吵?我和我女朋友很久没见面了,叙叙旧不行啊?”语气非常凶,但却诡异地语调上扬,而且……苏彻一直噙着笑而不自知,看得别人更加莫名其妙兼怒火攻心了。 然后随着身后继续骂骂咧咧着类似“和女朋友打电话了不起啊”“还弹吉他耍浪漫鸟人长得帅了不起啊?像个姑娘似的小白脸……”“二百五神经病,打电话还背个吉他我他xxxx”“几岁的孩子就女朋友女朋友了,【哔——】【哔——】”的叫嚣声里快步消失在没有路灯的街道上。 一直到人们看不见他为止,少年脸上的表情还没有变过。 ※ 日子过得像翻飞的书页,时间一慌就到了头,军训的最后一天,在大家和教官依依惜别后含泪搭上了回学校的巴士。从一开始的兴奋到中期的抱怨再到最后关头的卖命,大家和教官都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也因为如此整个班级都提前进入了和睦安和的热闹气息中去。 唐星也想像大家一样哭哭啼啼,但是对于流眼泪这件事现在比较困难。反倒是看见对人一向很冷淡的邓绯抱着李佳佳齐燕和唐星一起抱头围在一起的时候有点小鼻酸。 唐星有点想念阎伶了,虽然不太分场合。 不过伤感啊难过啊这些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坐上车,大家都懈怠了,很多人刚上车就躺倒在座位上,有些人正在消灭一些军训中没吃完的零食,但无论过多久,整个车厢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唐星有气无力的看着车窗外,郝天齐坐在他旁边,经过上次那件事,虽然尴尬了几天,但唐星很大方的表示不在意,毕竟对方也是一个“哥哥”啊。 自家人客气什么。 郝天齐也心虚,百般讨好唐星,就怕唐星回头拿这个事给郝静阎伶几个玩伴乱说,那他的一世英名可真是毁于一旦了,要是阎伶知道了的话岂不是要告诉她那个隋蕾姐姐了? 一想到这里,郝天齐心里更是不上不下,心里的一碗水随着车子颠啊颠,更是喘不过气来。 不行,坚决不行! 于是郝天齐讨好般地从包里拿出一个苹果,那是前几天那个医生阿婆送给他的,没有烂但也比烂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把它递给唐星,脸上挤满笑:“那个……唐星啊~” “嗯?”唐星正迷蒙着呢,唐爸唐妈今天上班说好不来接她的,一箱行李自己一个人搬回去要花很大力气,正为那个费心思呢。更何况前几天苏彻打电话刚要问他能不能来接她的时候对方居然什么也没说清楚就挂了,气得她快要额头冒烟。 “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啥?” 郝天齐满脸堆笑,看得唐星要笑场:“你能不能,别把咱们俩这乌龙事说给别人听?尤……尤其是阎伶那孩子……?” “怎么?”唐星猜到郝天齐觉得那事丢人,不过根本没想到人郝天齐最害怕传到那个叫“隋蕾姐姐”的人的耳朵里,只是单纯觉得好玩,“干嘛?心虚啊?” 郝天齐额头上三排黑线,可没办法继续赔笑,“我不就是怕……影响你声誉嘛。” “啊?”声誉?她要这个东西干嘛?理由会不会太蹩脚了? 但唐星没精力管这事,随意敷衍:“我知道了,不会说的。” 郝天齐见唐星许了诺,心里就稳了,重新有精神开始爽朗的和别人打哈拉开玩笑了。 车子在快进校门的地方停了下来,老师召集大家慢慢下车不要抢,再看看随身物品有无丢失的,唐星抢先下了车拿了行李,四处张望了几分钟,发现果然苏彻是不会来接她的,于是认命的往回家的那条路上走。 “喂,低着头走路的那个。” 唐星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惊喜地抬起头,“哎呀,你真的来了?” 莲蓉糕的故事 苏彻其实没有想来接唐星,他压根就没想过。 照他原来的意思还真是老大不乐意的,谁让唐星一直就在电话里取笑他? 他明白自己就是小心眼就是记仇,但每次吃到唐星瘪的时候感觉好像也不坏…… 而当他的目光触及书房的钢琴,然后又不小心走到唐星房间然后继续不小心看到了她挂在墙头的日历。 心乱如麻。 于是出了门,漫无目的的走。 直到脚步不受大脑控制,再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衡模高中的校门口。 所以说,他根本不想来的嘛。 唐星笑眯眯,“你来接我了啊。” “路过……而已。”他撇撇嘴,底气不足。 唐星三步两步小跑,皮肤与之前相比实在黑了太多显得一口牙齿意外的白,“骗人,你明明就是听到我在电话里说的才来接我的。” 唐星有时候觉得苏彻真的挺可爱的,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他很可恶了,人一旦经过长时间相处,就不太那么难接受一开始无法忍受的缺点了。 毕竟一个人一个性格,唐星时常还讨厌自己的性格呢,更何况苏彻人不坏,脾气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差那么令人觉得凶神恶煞。 他们第一次的见面虽然把场面搞得很难堪,可唐星从没有真正计较过这些。从另外一方面说她自己也不淡定怪不到别人头上去。 想到这些,唐星心里的某一处就柔软下来,对苏彻的到来显得更加开心,笑得也愈加灿烂,“哎,对了你那天干嘛突然挂电话?到底在哪里给我打的电话,还有你究竟是怎么避开监管打到我寝室的啊?最重要的:我的寝室号你怎么知道?” 要知道不知道寝室号是插播不到唐星宿舍的。 只是一连串如同机关枪一般的疑问打得苏彻措手不及,他忽然觉得自己来接唐星真是个错误的选择。 苏彻叹了口气,把唐星的行李拉到自己手里,难得非常耐心地解释:“挂你电话是因为我在公用电话亭给你打的电话,我口袋里只剩下几个铜板于是没办法继续了反正我也就是想让你看看我其实也很厉害不比你差;至于你的寝室号是高老师告诉我的,就是上次你在少年宫看到的那个……呃,我的老师;至于怎么避开监管这个问题,我只能说是那里的保安不到位了,更何苦直接打114就可以查到精确号码了哪用那么麻烦。” 苏彻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忽然笑得阴森森的不怀好意。 唐星在心底切了一声,对他恶作剧般的坏笑表示不屑。但终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深究,倒是好奇那高老师是谁,想起那天被拉着耳朵忙忙讨饶的苏彻吃瘪的神情,她就忍不住要笑。 唐星拉住了苏彻的袖子准备过马路,“你那个高老师究竟是何方神圣啊?能治得了你还真是稀奇。” 苏彻蹩眉,第一反应就将唐星的手微微推开了,不过这个细小的动作并没有让他多在意,“是我班主任……也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 唐星被因为苏彻无意的推举而感到有些不舒爽,可这种难受似乎并不只是在面子上的过不去,她在陷入自身尴尬境地的同时,又在想为什么自己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去拉住苏彻,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的。 但心里想归想,她将心底的疑惑吞下,高挑着眉:“第一个关心你的人?什么意思?” 苏彻点了一下头,认真地说:“我考上这所学校简直就是个奇迹,自从我妈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打架闹事,我自己知道自己脾气差,但我就是不想停,我就是想放肆。初二期末我的成绩是全校最后一名,如果不是我爸变相的赞助费,资助了学校装修图书馆的钱,大概我现在和你一样刚上高一。” 话已至此,苏彻低着头苦笑。 唐星觉得难受,许多人都说一个人的性格大部分是环境导致的,看来这一点在苏彻的头上得到了有效的验证。 而他也是唐星见过的人里最典型的一个。 因为母亲的去世,开始变得叛逆不羁,对生活不满,对学校不满,对自己不满,同时也对拥有双亲父母健在的同龄人感到愤慨和嫉妒,然后和父亲一言不合,将学校里隐藏的情绪和长久隐忍的痛苦全都爆发出来,而父亲却因为工作的关系对他缺少父爱和关心以及正确的教导。 唐星闭上眼联想一番。 靠,这简直就是和电视上成批成套的俗套教育节目无一二致的三流话题,播出去可能连观众们都不买账,收视率也提不高。 但隐藏在内心深处真正的难过,看官们是不会知道的。 在当事人的心里,如果没有切身体会谁也不清楚,也无法妄加揣测。 但唐星觉得,即使是如苏彻这样的男生,也是有厌恶过自己的时候的吧? “那时候我爸找来高老师给我补习,我一开始不买账,但后来她揍了我一顿,把我打趴下了。” “啊?” 唐星咋舌,不禁琢磨这高老师究竟是怎么样的女人啊,居然敢打自己衣食父母的儿子,这简直就是豁出去不想干了的表现嘛,胆子真大,膜拜膜拜。 苏彻手插在口袋里,他今天穿得很随意,上身是白色t恤,背后画了一只乌龟的q版图,下身是牛仔裤和黑色板鞋,惹眼的亚麻色天然卷随着微风一飘一扬,颤颤巍巍的让唐星老是要生个心眼想去把他那碍眼的碎发给整理一下。 苏彻没看见唐星的打量,喉结滚动,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很想揍回她,因为我一看见她就生气,她是为了我爸钱来的,又不是真的想教我,一切都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这种情况我遇到过很多回了。”苏彻嘲讽的笑笑。 “我当时很生气,口不择言了,说她这种女人就是钱的奴隶,为了钱什么事都肯干,现在想起来我有点后悔,但既然发生过就是我的错,只能尽力弥补。” “那后来呢?她是怎么让你对她改观的?” 唐星好奇地问,脑子里隐隐约约想起了高老师的模样:正儿八经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职业装的胖女人,很像是chu女座的性格,尤其是我为歌狂里的冷老师,干练精明却有一颗赤子之心。 当然高老师似乎比冷老师胖上许多了。 “我说完这个话她又揍了我一拳,我继续说,她就继续揍。”苏彻忽然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出来,不比平时,似乎有了腼腆的感觉,变成了真正的大男孩:“她当时说:‘苏彻,我告诉你,今天我要是不把你揍乖了,我就不姓高,我就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念’,她一说完这句话我就笑场了,当时气氛特别凝重,但我扑哧一笑,一开始的愤怒竟然全都不见了。” “高老师叫什么?” “高蓉莲。” “……”唐星微怔,心里默念。 莲蓉糕。 “噗。”唐星也笑场了。 “呵呵,是挺好笑的吧。那天下午我记得天气不太好,下暴雨连带着打雷,她来我家的时候浑身都湿了,我还这么骂她,自己心里犯虚,又怕她告状给我爸。后来她就没上课,告诉我她的故事。她还说,”苏彻清清嗓子,变了个嗓音,故意模仿高老师的语气,“‘我索性坦白告诉你苏彻,我就是为了钱,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来教你这个败家子呢,你以为你爸不辛苦就你辛苦你妈在你十岁时候死了你就可以有资格抱怨堕落怨天尤人原地踏步自暴自弃了?你得了吧你,我在我老公生癌症的时候,在我儿子哭着喊着叫妈妈的时候,都在讲台上站着,绝对不是因为高尚,我就是为了挣钱,因为只有有了钱,我才能救我老公,养活我儿子。钱多肮脏?我怎么会不知道,但你认为钱来的容易?无论多么恶心这东西,我们不得不依靠它,靠这东西过日子,否则你哪里来的饭吃哪里来的衣服穿东西用哪里来的书读?你以为你住在这个两层楼高的房子里这些福利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可能是苏彻模仿得太过成功,唐星瞬间萌了直爽的高老师,觉得高老师实在是高人啊,四两拨千斤,几句话就让剧情急转直下了,实在是太令人大快人心了。 “于是就这样,我被洗白了,虽然脾气还没有改多少,这我知道,你不用提醒。” “……好神奇。”好神奇你居然这么有自知之明。 “我也觉得很神奇,”苏彻显然误会了唐星的意思,“所以初三我就特别卖命,就为了她给我设下的套,她说如果我想摆脱她的棍棒就赶紧考进高中,她还说她也不为难我,就直接在志愿书上填了衡模高中一个学校,这简直就是豪赌。如果考不进我只有重新来过。那时候做拼命三郎,什么都不想不顾,但还是有个意外。” “什么意外?” “吉他。” 唐星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高老师让我去她家玩,说是让我这个不知事体的二世祖体验一下贫民生活,他儿子比我还要小,很乖的样子但是吉他弹得很好听。我很羡慕,但对于这件事我爸却很反感。” “他认为我以后要继承他的公司,不需要不务正业的兴趣。” “不过这是题外话了,总之等我好不容易真的看到衡模的录取通知书,却发现莲蓉糕是我的班主任。”苏彻皱着眉头砸了咂嘴,一脸复杂的表情:“那感觉……真不知道怎么形容。” “是不是有种好不容易逃出了虎口,又落入了狼爪的感觉?也就是说从那之后你就陷入了以暴制暴的不法境地去了?”唐星洋洋洒洒的自我补充。 苏彻略带欣赏地看了唐星一眼,腻歪且罕见的不知到底是用嘲讽还是夸奖的语气表扬唐星:“真聪明,就是这种感觉。” 唐星不由自主地抱拳感慨,自动无视了苏彻抽搐的嘴角,“哎呀呀,真是看不出来啊,小苏彻还会这么耐心地给我讲故事,连老天都要感动的哭了。” “不过真的考上就仿佛获得重生了一样,有萌生‘觉得这样也不错’的想法,于是就没有反抗的继续下去了。哎呀我到底是发了什么疯要在这里给你免费说书啊。你这样一脸陶醉的样子让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在心里笑我也会有这么一天啊?还有不,要,叫,我,小,苏,彻,你妈经常这么叫我我又不好拒绝已经快要崩溃了。喂,我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我在听啊,只是你说了这么久口渴了吧,咱们去超市买点水解渴吧。” 唐星心虚地在额头上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难得这么童心未泯地听苏彻童言无忌的过去,心情就因为这样的打磨而变得出乎意料的明朗。 “哎,我要拿你怎么办?”苏彻一副“我真是造了什么孽要碰上你这么个扫把星”的表情,跟着唐星走进了一家便利商店。 “你要喝什么?”唐星站在冰箱门口问不远处的苏彻。 “矿泉水就好了。” “哦,”唐星来回看了看,嘀咕着:“那我就买根冰激凌吧。” 苏彻蹬蹬蹬跑过去一脸愤怒,“为什么?不公平啊,凭什么你吃冰激凌,我要喝凉开水啊?” “咦,说要矿泉水的不是你吗?”唐星坏笑着明知故问。 “你……你……你这难道不是耍赖么。” “没有啊,”一脸无辜,“店员姐姐,他刚刚是不是说要矿泉水啊?” 站在柜台一旁的年轻的女店员听到了两位的对话,捂着嘴偷笑,“是啊,这位帅气的小男生确实是要了矿泉水。” 苏彻怒了,抓狂:“你从一开始就准备耍我了啊?” “耍你?唐星,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像耍他那样耍过我?” 萌芽的暧昧情愫 唐星上扬的嘴角僵住了,她好像瞬间就从童话世界被拉回了现实里去,从头到脚被从天而降的冰冷声音彻彻底底的淋了一盆水,这水甚至还像是从冰窖里刚取出来的,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唐星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丈夫捉j在床的小妇人,李楠竹略含愠怒的眼神让她觉得很受伤。尽管连自己也怀疑着一些她个人对待苏彻的实际意义,可她还在为李楠竹的不信任感到同样的难过。 她和苏彻之间,根本就没什么。 他干嘛要用这种“被背叛”的眼神看着她? “唐星,你为什么从来没有那样对我笑过?”李楠竹勉强的保持冷漠的笑容。 他的左手拿着一本某某社出版的杂志,而渐渐因为用力捏紧的拳头,把可怜无辜的杂志好端端的攥皱了,纸张被收紧在拳头里的咔嚓咔嚓声在唐星耳里变得极为敏感。 李楠竹在生气。 所有的状况都表明,他正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你是谁?”苏彻不合时宜不明真相的开口。 “我?我是谁?我是她的男朋友,你呢?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站在她身边的?” 李楠竹将蓄势待发的怒气转移到了苏彻的头上。李楠竹一向自诩自己很少不理智,但自从和唐星谈过以后,他就努力不去想唐星,为自己定下了高考目标,隐忍着所有的不对劲,只为了唐星的那一句“我等你”。 可现在又是什么? 如今的场面便显示了一个残忍的“假象”。 那就是唐星并没有等他,而且迫不及待的认识了新的异性,两人看起来这么要好,这么有说有笑这么……令他感到了发狂的嫉妒。 李楠竹微微吃惊于自己会在意这样的小事情,也诧异于自己对这件事心里由衷的排斥敏感和感到不舒服以及他此刻控制不了的火气。即使曾经父母吵架吵得多么凶狠,他也都是麻木不仁,哪怕到了动手动脚的地步也无法迷蒙他的理智。 唐星在他的心里……已经占据了这样一个可以随意左右他情绪的位置了吗? 否则,要如何解释如今他竟然因为唐星对别人灿烂的一个笑容就感到生气? 有多么不可思议。 可很显然,李楠竹的怒气无论出于哪一点,都是一件麻烦事。 “我?”苏彻不在意地揉了揉头发,“大概算是室友吧。不过你这个男朋友不称职啊,怎么我从搬过来到现在从没听她提起过你?你们感情不好吗?”顺便送上一个嘲讽又事不关己的笑容。 “苏彻!你别说了!”唐星急得大吼。 苏彻的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不用说唐星也知道李楠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再也无法掩饰。果然下一秒,他就不再笑,将手中的杂志大力甩到地上,那本书可怜兮兮地被丢到一边孤零零地无人再理,即使营业员姐姐也知道这样的苗头不对,一时之间只能无奈装作聋子没有任何反应。 “哦?是么,我和她的事似乎还没轮到你这个外人来过问吧。”李楠竹深吸了一口气,走近苏彻,下一刻倏地将他的领口扯起,苏彻没有李楠竹高,双脚一下子有些不着地,可脸上却也面无表情,如同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一样轻松。 李楠竹哼了一声,扬着调子,“室友?” 接着转而望向唐星,掀起嘴角:“星星,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学长,你误会了,苏彻是我妈妈的……朋友的儿子,暂时寄住在我们家的,你别误会。”唐星解释,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这样的李楠竹她头一次见到,像是强行将自己的怒气困顿于牢笼里,咆哮的狮子冲不破束缚的怒吼。 唐星觉得这样的他很可怕。 “我没和他提过你……是因为,我和他……不熟。”唐星犹豫着将话说出,一旁的苏彻猛地回过头去看唐星,她不敢和他对视,身体下意识抗拒着和现下的苏彻进行交流,之前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瞬间变味了,最终她鼓起勇气继续说:“所以既然我和他不熟那我为什么要和他说起你?” “哦?是么。”李楠竹笑而不语,意味深长地迅速看了苏彻一眼,放下了苏彻的衣领,又退了几步把地上的杂志捡起,放到收银台前付账。 店员姐姐什么也不敢说,一边偷瞄着李楠竹的脸色,一边小声的将价格报出。 李楠竹从口袋里掏出钱,说了一句“不用找了。”便又转过身子盯住唐星。 唐星被他的视线看得发毛,却一动也不敢动。 苏彻的一言不发,唐星的左右为难。 还有…… 李楠竹的步步紧逼。 又来了,又来了。 那时候也是,现在也是,唐星记得明明是李楠竹自己和莫宋宋不着寸缕的躺在一张床上,他却用了那样的眼神看唐星,搞得好像是唐星做错了似的,而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局外人。 而且,李楠竹不解释,什么也不说,只是干看着她,没有动作。 这到底要让她怎么办啊! “星星,一起走么?”半晌,李楠竹才开了口。 唐星低下头去看脚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点头。 沉默久了,李楠竹转过身,脚步一滞,说:“在外面等你。” ※ 现在事情被弄得很僵,要说为什么,即使连唐星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自己明明和苏彻非常清白,什么也没有。但在李楠竹看来,却是自己和苏彻有了什么的样子,李楠竹不是很容易动怒的人,他很少发脾气也很少冷眼看人,一直一直都是笑着的,不论真假。 而自己在慌乱之下,对于说出了正确的话——关于撇清和苏彻关系的那一句——可竟然感到充满了罪恶感。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短短几个片段,唐星很混乱,究竟是哪一环出了差错,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逻辑很清晰,结果却很奇怪。 唐星喜欢李楠竹的,唐星要跟着李楠竹走的,唐星是李楠竹的小女朋友。 在不断做完了自我催眠以后,唐星抬头对着苏彻说:“苏彻,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帮我把行李拿回家,我一会儿就回来。” “……” 苏彻从刚才开始就什么话也没说了,冷漠的看着惴惴不安的唐星,这同样让唐星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这究竟是什么纠结的境况?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原来还很轻松的气氛因为李楠竹的到来变得无法维系? 为什么眼前这个苏彻,再也不是刚才的那个苏彻了? 唐星苦着脸,用对面李楠竹听不见的声音小声求饶:“好嘛,虽然我和你的确不熟,但从你来接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你当成朋友了,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就当我说错话了。老实说我第一次看见他发脾气,你就当帮我一回行不行?” 唐星也知道对于说出这种请求的自己很任性很可耻,但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做,懊恼着后悔着,结果会回来这里一样什么都做不成,这种挫败感让她很沮丧。 想一想,自己二十五岁了,在以前就一事无成,无论如何都融入不了企业文化也就算了,即使做任何一件小事都没有怎么成功过,从行政助理到杂志社编辑再到最低等的端茶小妹,别人在磕磕碰碰受尽委屈的阶段里慢慢进步,升职加薪。 但是她自己呢? 非但是越做越差,对周遭的一切十分的抗拒,和同事之间也相处不好,莫宋宋带着请柬来的那一个礼拜,她刚刚结束了自己第六份工作——只是因为迟到太多被老板辞退了。 说白了,老板说她完全没有责任心,为什么二十五岁了还是不懂事?这么一些年岁为何一点进步都没有? 整整三年,唐星到处碰壁,而阎伶的事业却蒸蒸日上,在唐星重生以前,似乎已经做了某银行的人事主管。 偶尔,唐星还会迷信的认为,她的好运,似乎全在和李楠竹分手之后,完全断绝了。 自己很久没有想这些事了,但这些令人难过的念头摆到此刻却不要命的往上涌出来。 小人物的悲哀,她渐渐体会。 自己是过了太久了,所以忘记了吗? 当了学生,好像重新回归了单纯,心计啊人际关系啊力争上位啊,什么都不用考虑。回家有爸爸妈妈疼,在学校只要负责学习,用功刻苦就能出成绩,不用担心迟到会被扣奖金,虽然被老师骂,但无论如何对方还是原谅了自己。 评价标准不一样,对待两者之间的宽容也从不对等,在学校,在家里,因为她还小,所以从来都是被保护者,勿需要担心任何事。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忘了自己到这里来的最初想法了吗? 不,她没有忘记。 她记得自己是来挽回李楠竹的,不是来表现幼稚的,不是想要变成像学生一样的,也不是在这里玩三角关系的。 她是成年人了,无论懂不懂事,都要适时的担负起一些责任的。 怎么? 面对李楠竹这样的刁难和苏彻这样的态度自己也左右不了了吗? 她不相信,她不信邪。 “苏彻,我可能做了一些让大家都误会的事,嗯……我是说,”唐星坚定地一眼看进苏彻深色的瞳孔里,“有些事可能是我让你误会了。” 唐星不想再放纵自己,什么时候连和苏彻的暧昧也开始不知不觉的蔓延,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或者说,还是自己心甘情愿不小心踏进去却忘记抽身而退,造成了几个人的困扰自己真的是罪人。 那些无所谓的遐想,就应该像对待米林那般,有警觉性并且时刻保持警惕,随时斩断一些不应该有的。 “如果行李你不愿意带回去,就给我吧。”唐星伸出手,想要拿走苏彻手里的行李箱。 苏彻将手往后一撤,让唐星抓了个空,“算了,你走。”叹了口气后,他说了这句话。 “嗯?”唐星愣住。 苏彻频繁而焦躁地反复眨着眼睛,目光涣散,对着远处的景物放空,连语言里也没了什么感情,抿着唇道:“我替你带回去,你……早点回来。” 苏彻拖着行李箱,朝着门外走去,行李箱发出“咕咕咕”摩擦地板的粗糙声,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尤其清晰,苏彻的背影,不知何时在唐星看来有些落寞。 “苏……”唐星伸出手,对着苏彻的背影尝试性的抓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有空气快速流失的沙哑踌躇和暗淡无力。 哎,又一次。 有时候事态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人只能一意孤行的头也不回就此离去。 苏彻走了以后,唐星叹了口气,把矿泉水从冰箱里拿出来,给店员姐姐打帐,那女店员撇了她一眼,再也不似刚才柔和的眼神,盯着她看的目光里,仿佛可以戳出一个洞来,恶狠狠的。唐星知道对方一定是以为自己是“脚踏两条船”而且还“早恋”的小太妹了。两个“姿色”算不上差的小男生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差点在她的店里打架闹事,没人会以为唐星有多无辜。 而事实上,唐星确实很可恶。 她暧昧了,和苏彻。 更可恶的是,唐星对于“醒悟”后快速斩断了萌生的情愫,感到匆匆和不舍。 她舍不得苏彻。 天知道,她拒绝了还想挽回。 拥抱的问号 唐星付完钱在超市里沉默了一阵子,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才拿着水慢悠悠地走出了超市,她心情阴郁得很,和外面的晴朗天气完全沾不上边,心里充却了乌云阴霾,她提不起精神,懒懒散散地瞄了一眼白晃晃的太阳和浮云,心里重重地叹了气,呼吸困难。 “星星?” 李楠竹斜靠在粗壮的树上,手插着口袋,随意的模样,他的头发长长了,不过奇怪的是,他的白色衬衫有些脏,头发乱哄哄的,以至于唐星看见他时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样狼狈的李楠竹不是唐星所能想象的。 “你……没看到什么吧?”李楠竹皱着眉头,低沉不悦的声音沉沉浮浮。 唐星猛地摇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的苦闷摇出身体之外。 “一起回去吗?” “你的脸……怎么回事?”唐星犹豫着问出口。 李楠竹嗯了一声,直起身,把嘴角一丝丝红色粗略的用手快速抹了一下,“没什么,刚才摔了一跤。” “别骗我了,谁先动手的?” 李楠竹被唐星的犀利问得一愣,随即说,“是我。” “你?你伤到他了吗?你除了这里还有其他地方被打伤了吗?”唐星问得有些急躁,嗓门不自觉变大了一些,但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 而眼前的李楠竹忽然对着唐星笑出了声,朝她越走越近,直至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向回家的方向,缓缓飘出一句:“你到底是在意他还是在意我?” “我——” “嘘,”李楠竹手竖在唇上,“不要辩解,虽然我不确定你究竟是不是喜欢他,但很显而易见的,他喜欢你,这我知道。” 他说得那么肯定,一语成谶,这番话搅得唐星胃痛。 可当唐星想要费尽力气解释时,却被他用眼神阻止了,“不要急着否认,我相信你。但……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唐星忍不住用余光偷瞄李楠竹,他笑得风轻云淡,即使身上有多么狼狈,即使脸上有了不和谐的挂彩,即使多么不开心他也是这样笑。 “疼不疼?” 唐星觉得有点心疼,苏彻这家伙的拳头也挺狠的,想起上次在音乐教室里的遭遇,她为自己的冲动捏了一把汗,李楠竹都被打成这样,更何况唐星了。 其实,李楠竹和苏彻因为她这个实际上没有表面那么好而且还很糟糕的女生打了一场架,不止是女店员,即使连她本人都要觉得自己太坏太可恶了。 “不疼,”李楠竹温柔地摸摸唐星的柔软短发,“你心疼我,我就不疼。” “……”这种宠溺的态度,让唐星瞬间回想起了第一次遇见李楠竹的时候——重生前的那一段经历,她几乎把所有的爱情都献给了李楠竹。 那时候他也用这样的轻声细语把唐星的一颗少女心囚于牢笼。 这一次回来,唐星一直觉得有奇异的违和感,她觉得这像梦呵。 要知道现实生活中不可能会发生这么神奇的事,她非但回来了,而且……而且再一次遇见李楠竹,虽然有点刻意,有点虚伪,但两人依然照着原来的路走了下去。 可能只是意外多了一些吧。 唐星想,或许这并不会影响什么。 但是…… 但是…… “学长,最近学习忙不忙?”唐星不想继续琢磨下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0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0部分阅读 续琢磨下去,擅自转移了话题。 “还行吧,可是我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我去了北京或者上海,那么岂不是再要见到你就很困难了不是么?” 唐星连忙啊了一下,“对啊,我都忘了,可是我记得你当初——” 话说了一半,唐星立马警觉的捂住嘴巴,李楠竹当时是考取了当地的一所大学,可是当和唐星分手后,他就去了国外深造,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和莫宋宋结婚的消息,化身变成国际大律师。 “当初什么?” “不,不是啊,”唐星抹了抹汗,差点说漏嘴,庆幸地吁了气:“当初我初三时你说等我,现在无论你到哪里,我都……我都……” 说不出来。 怎样说不出“无论你到哪里你去哪里你在哪里我都跟随着你”这样肉麻的话。 唐星尝试着想将这句话说出口,但面对李楠竹略略期待的眼神就是无法将它变成行动,最后只能抱歉着为自己找拙劣的借口,闭着眼睛无奈的说:“对,对不起,我不太擅长这种话的,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了。” “啊——” 衣服互相摩擦的声音,李楠竹身上有好闻的味道,有点像洗涤剂的香气,李楠竹趁唐星闭着眼睛表态的时候偷袭了唐星,一把将唐星抱起来,浓重的鼻息拂在唐星的脖颈里,他疯了似的狂嗅着摄取唐星身上的任何一丝气味,不放过丝毫。 街上人来人往的,他们两个突然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显然吸引了大批路人的目光,周围的讨论声简直快要没过了树上知了的集体鸣叫。 唐星脸红得简直受不了,她才刚刚从南汇军训回来,身上汗味很重,而且没来得及梳洗清理,一大堆的乱七八糟。可现在靠他靠的很近,近到唐星可以感受到紧贴在她胸口的他的心跳声,剧烈有力,带着一丝丝的恍恍惚惚和嚣张狂躁。 李楠竹倒也不嫌弃天气闷热,两个人就这么紧贴着抱在一起,唐星整个人都被李楠竹的臂膀环住了,双手束缚在他的包围之下,反抗不得动弹不了,只能愣生生的出声提醒“喂,有人在看,我不好意思啦。”或是“身上很臭全是汗味,你不要再闻啦。”一类光说说是没有用的话。 无论和李楠竹接触多少次,这种脸红心跳的感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过了好半天,唐星的脖子快要因为瘙痒而秉持不住,用脚弱弱地踢了一下李楠竹的膝盖,“好了,我要被你闷死了。”李楠竹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 “你都不会想我,可我想你想的都要疯了。” 唐星听到这么露骨的情话,脸一红,全身血液都向脑袋里涌,连耳朵也憋红了。 “我,我,我们还是先走吧。”唐星拉了拉李楠竹的手,自动地牵起他,无视了旁人的猎奇心理,飞快地拖着李楠竹朝转角逃离人群。 “你下次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我这么抱在一起了,我……我我不好意思的,而且,我,我,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啊。” 唐星不知道要怎么杜绝这种太“拉风”的事,毕竟上一次李楠竹出其不意的袭吻已经让唐星非常惊恐了,而这一次更夸张,众目睽睽之下,她简直羞得想死,于是连“黄花大闺女”这种老套的话都不管不顾的说出来了。 她唯一的恋爱就贡献给了李楠竹这么一个,不能怪她纯情。毕竟女人单身久了,往往任意的一点细致的举动都非常容易让人动心。 唐星不禁坏心眼的怀疑李楠竹究竟是不是故意为之啊? 还是他在哪里参考的追女策略? 李楠竹显然在这一拥抱下心情变好了,弯着嘴角试探唐星:“星星,我薛姨想你了,你‘十一’来我们家吧,三号是薛姨的生日,她说想看看唐星怎么样了,还让我找个机会把你带回家去。” 唐星想起薛琦,心中涟漪一荡,思考了一下点了头,“好啊,上午去还是下午去?去你家吗?还是……” “我家,你上午来可以吗,稍微早一些。地址你知道了吧,对了你买电脑了吗?具体的我们网上联系。” “好啊。” 去李楠竹的家……要知道她还从来没去过呢。 更何况那时候唐星也不认识薛琦。 可这样一来,岂不就是传说中变相的见家长? 唐星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囧了一下。 因为薛琦知道她和李楠竹的事呀。 哎,不管了,既然答应了,那就去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李楠竹和唐星一起并肩走了一段路,此时正在等待某个红绿灯。 唐星抬头眼光自然的向前一扫,却倏地瞥见了一个身影很熟悉的人,但在唐星眨了眨眼想继续看清楚时,人已经不见了。 唐星四处张望,却再也看不见莫宋宋,以为自己看错了,太过敏感。 直到李楠竹拉着提醒她,“星星,绿灯了。” “哦哦哦。”她这才跟上李楠竹的脚步。 李楠竹和唐星去了某条商业城的步行街,漫无目的的随处逛逛。途中看见了一家装饰经典的饮品店,而李楠竹则提议进去吃点冷饮降暑,唐星心里还惦念着刚才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进去里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唐星却开始开小差,暗自思索着应该不会看错的,有句话说的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真的是一点也不错,唐星看见莫宋宋就是属于那种中国人民解放军看见了日本鬼子浑身的毛孔都禁不住生理反应竖起来随时都要突破临界点的感觉。 怪不得大家都说女人都很可怕,因为她们特别较真。 没过多久,李楠竹点了一个双皮奶和一个杏仁冰激凌回来。 唐星想起李楠竹一点一滴的好来,却想不通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 一旦人的疑惑上了心头,往往就很难被抹掉,唐星歪着脑袋问:“究竟为什么,你会喜欢我?而且对我这么好?” “嗯?”李楠竹侧过头望着唐星,眸子里有很显然的情绪在,“喜欢你?一开始是因为我觉得你的眼睛会说话吧,真的。你不出挑不漂亮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够引人注目,但很奇怪,你的身上好像有磁性,每次看到你我就忍不住靠过去,也不管会不会被你忽近忽远忽冷忽热的态度拒绝。话说这种是喜欢没错吧?” “可是,唐星,你喜欢我么?”李楠竹的嘴角想要往上扯,可这一下却显得异常苦涩和艰难。 可能只是意外多了一些吧。 虽然唐星自欺欺人着:或许不会有影响的;还不断说服自己说:她和李楠竹是相爱的。 但是,但是,事情到底还是有了不同。 微妙的,却无法粉饰太平的,不同。 报复的快感 “楠竹,原来你在这里。”清丽的女声在唐星背后响起,唐星差些要炸了毛。 没错,没错。 莫宋宋,她就知道刚才没有看错。 李楠竹看见唐星纠结的表情,心里虽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但还是微微皱着眉头问向莫宋宋:“宋宋,你怎么来这里了?” 莫宋宋绞着衣角,支支吾吾地说:“我出来逛街,正好路过这里……看见了你。所以进来和你打声招呼。” “不过没想到原来学长不是一个人。”莫宋宋抬起头,嘴角泛起了笑意。 “哦,这样啊。” 唐星的手用力捣鼓着杯子里的双皮奶,她低着头就着小勺子挖了一口吃进肚里,觉得很甜很腻,唐星喜欢吃甜食的,但今天这双皮奶却怎么也尝不出胃口。 唐星不说话,莫宋宋也沉默着,李楠竹略显尴尬。 过了半晌,唐星摆在桌下的另一只手半捏着,转过头故作轻松的说:“学姐吗?过来一起坐吗?” 有了这个台阶下,莫宋宋当然愉悦的点点头,“好啊。你们吃的什么?我也去点一份好了。” 说完就迈着小步子跑到柜台去点东西了。 唐星的眼光一步也不离开莫宋宋,莫宋宋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及膝连衣裙,一双黑色的小皮鞋将白色的短袜衬得很小巧很洋气。 很久不见莫宋宋了,她原本黑黑的肤色略微变得白皙了些,尽管脖子上的那颗大黑痣在米白色的帮衬下尤其显眼,但梳着简单马尾辫的样子比唐星印象里充满粉尘气和喧嚣感的莫宋宋区别了开来。 好像比原来干净了,心灵方面。 可这依然不影响唐星把她视为头号情敌的心情,因为莫宋宋,还是喜欢李楠竹的。只是现在这样的感觉不知为何变得不甚强烈了,即使唐星对这样的变化束手无策却也感到满心不安。 唐星质疑,质疑自己质疑莫宋宋质疑李楠竹。 她不清楚这种想法的原因。 直到李楠竹用拳头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唐星才把思绪从莫宋宋身上收回来。 李楠竹眼睛里有明显的笑意,“你很讨厌她?” “她不是喜欢你吗?在这种时候你应该很高兴自己的女朋友对情敌的警觉性居然这么高。”唐星指出问题关键,她才不想看到李楠竹继续得意下去。 无论如何,莫宋宋这根刺是无法轻易剔除的。 李楠竹挖了一大勺淋在冰激凌上的杏仁,他似乎很热衷于对杏仁的欣赏和品尝,“是啊,我是很高兴,大概只有在莫宋宋身上,我才能看清楚你对我的心意。” 唐星挑了挑眉,“我不够喜欢你吗?” “你说呢?”他也报以同样疑问的态度。 “或许吧,”耸耸肩,又挖了一勺大西米,“谁让我确实不喜欢她。” “那为什么呢?” “喂喂喂,这你还要问啊,刚才就重复过了吧?占篇幅也不是这么占的。”唐星严肃的打断李楠竹的提问,“喏,她来了。” 莫宋宋脸色奇佳心情大好,显而易见的,和唐星呈正负极反应,此刻她正蹦蹦跳跳地端着一大盘水果沙拉冰激凌走过来。 “你好,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吧?我叫莫宋宋,你学姐了哦。”莫宋宋甫一坐下来,就急着和唐星打招呼。 唐星扯扯笑,歪着脑袋装傻:“有吗?我好像不记得了耶,看我这脑子。哦我叫唐星。” 莫宋宋纯真的面具落了一半,只得尴尬地提示唐星:“第一次在食堂呢,那时你还是初三来着。” “哦哦,那次啊。”唐星恍然大悟状。 李楠竹忽的噗嗤一笑,“宋宋,她是我女朋友。” “……哦,女朋友啊……恩恩,女朋友……”莫宋宋的表情犹如被晴天霹雳一般,可还得维持表面的和平,“恭喜你们啊。” 唐星没有空发挥自己泛滥的同情心,没错她就是记仇。她恨莫宋宋把李楠竹抢了去,她恨莫宋宋踩着高跟鞋把她的心踩得一片一片,她恨莫宋宋的趾高气扬嚣张跋扈。 所以根本就没想给她留面子。 “没什么恭喜不恭喜的,他追到我现在了,我不答应也不太好意思。” “噗——”李楠竹被杏仁呛住了。 唐星撇了一眼李楠竹,又兀自看向莫宋宋忽红忽绿的面部表情,心里一阵暗爽:“对了,‘十一’期间我还要去他家呢,小竹你在搞什么鬼啊,真死相。” “咳咳咳咳,星星,够了,这杏仁不能浪费。”李楠竹忍着笑意故作镇定地指责唐星。 唐星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餐巾纸,递给李楠竹,“小竹你怎么了呀,我说的可是大实话。” 唐星记得薛琦称呼李楠竹为“小竹”的时候她是多么的风中凌乱,但没想到如今能从她那里批发这个学以致用,自觉孺子可教也。 莫宋宋的脸从红绿变成了青白,握着塑料调羹的手颤抖不已,青色的经络都从纤细的手背中显露无余:“哦,是吗?” “嗯,是啊。”唐星不知死活的点头。 “那你一定不知道楠竹到了九岁还尿床的事吧?” “……” “哦,那你也一定不知道李楠竹的初恋不是你吧?” “……” “你大概同样也不知道我和楠竹是结下娃娃亲的事吧?” “……” “……” “嗯……你肯定不知道。”莫宋宋意味深长的笑笑。 “小竹……原来你九岁还尿床啊?”唐星看着李楠竹变了的脸色,觉得这时的莫宋宋真是太傻帽了,“原来你的初恋不是我,是宋学姐啊?” 唐星了然的摸着下巴琢磨,等待好戏上演。 “宋宋,”李楠竹停下手上的动作,用唐星给的餐巾纸擦了擦手,不疾不徐的说:“没想到我九岁的事你也还记得呢。” “不……不是……我,我只是……” “没想到你还记得那个娃娃亲,我也没想到你会以为我的初恋是你,究竟是谁给了你这样的错觉让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以为直到现在?” “我……难道不是吗?”莫宋宋咬着下唇不服气的说,“更何况,咱们俩的事,是我爸我妈和叔叔阿姨商量好的,不管你怎么拒绝都没办法否认这个事实。” 唐星诧异地张了张嘴巴,自己无意间的恶作剧居然挖出来这么大一串的“黑幕真相”,今天到底是什么黄道吉日? “嘛,”唐星觉得无力了,她想起和苏彻闹得不愉快,忽然想回去向他道歉,毕竟说出“咱俩不熟”这种话她应该被天打雷劈,“你们继续吃吧,我肚子有点饱,先回去了。” 就那么一瞬间,唐星脑子里刻满了苏彻那时候的表情——他让她早些回来的那个表情。 所有一开始的恶意和调笑心理都不见了,对李楠竹和莫宋宋以及她三个人之间的周旋感到无聊。 她背起书包,也不打理对面的两人,转身走出店门,“小竹,谢谢你的双皮奶,就是有点腻,但挺好吃的。” “星星……”李楠竹连忙起身,袖子却被一旁的莫宋宋扯住了。 莫宋宋急得有点哭音,恳求李楠竹:“对,对不起……我,我……你知道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 …… ※ 唐星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五点了,骄阳依旧热烈,丝毫没有下降地平线的打算,只不过这几天冷空气要来袭,台风也跟着快来了。 傍晚有不沉闷的风。 钥匙转动齿轮的时候,唐星灵敏地听见家里有一声巨响,再打开门时,客厅里没有开灯,房间里也很沉寂。 看样子爸妈也还没回来,整个房子空荡荡的感觉一点动静也无。 唐星放下书包,开了客厅的灯,发现自己的行李箱孤零零的倒在一边,茶几没能托住它的重量,以至于倒地时搭扣松开来了,一些衣物也从里面漏出来,想必刚才的声响就是行李箱不小心倒下来的声音了吧。 唐星蹲下来把衣物往里拢了拢,把行李箱拖到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里倒是一片漆黑,窗帘全都被放下来了。唐星进去后并没有开灯,而是直接从抽屉里拿了衣裤准备先去洗一把澡,把几日来的风尘劳累全部洗光光。 门刚刚一关上,苏彻一个激灵从唐星的床上跳起来。 苏彻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睡觉,这种方法能把忧愁全都睡掉,屡试不爽。 所以一回家他就把行李随便摆在了客厅里,而人就鬼使神差地进了唐星的房间,看着满屋唐星的东西闹心的很,索性把窗帘啥全都拉起来,省得看着难受。 苏彻那时满身的汗,半脸的血,他充满恶意地在唐星的床上滚了好几把,以此泄恨,把血啊汗啊什么的全都蹭上去,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李楠竹的拳头很重,把他的半边脸都打肿了,两人在便利商店外的转角角落打了一场三分多钟的架,结果是两败俱伤。 他先出言挑衅,李楠竹再拳脚相向。 这一次架打得顺理成章。 苏彻一边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边回想打架之前的场景。 他说:“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居然对自己喜欢的人摆脸色。” 李楠竹不说话,他更生气,“我真怀疑唐星选择你是不是个错误。” 于是李楠竹一语不发的上前,挥出了拳头,人生第一拳。 后来苏彻打输了,李楠竹不过伤了个嘴角,破了个衣服,他却搞得头破血流,痛极。这时候打架的原因也不予追究了,总之就是他不爽。 离开之前,苏彻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也能给她幸福,你等着。” 这句话算是结束,也算是开始。 苏彻想不下去了,渐渐睡着。 直到唐星关门的那一刹那,他才被惊醒。 睡了一半人不舒服,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发觉哪儿哪儿都酸,整张脸特别特别痛。伸出手胡乱摸了一把脸,发现血迹干了,干脆去厕所洗把脸吧。苏彻心想。 嗯,要不顺便洗把澡舒活一下经络,于是又去了自己的小房间把衣物给拿出来走向厕所。 钢炮男,管家婆 唐星从浴缸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苏彻赤着上身走进浴室,俊朗的五官透着疲惫。 她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浴室里氤氲着雾气,镜子上玻璃上全是水蒸气,放眼望去一片朦胧。 很显然,自己看见了苏彻但对方还没有看见她。 啊啊啊,唐星发觉自己快要脑缺氧了,不由崩溃状:“你……你……苏彻你给我赶紧出去!” 唐星急吼吼地用毛巾将自己的重要部位遮起来,夹紧了毛巾抽出一只手指着苏彻的鼻子,尴尬得大叫。 “嗯……啊?啊!” 苏彻根本没有睡醒,拿换洗衣物又脱衣服,从房间走到客厅再到浴室,基本都是靠本能。 在他打开浴室门后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说为什么浴室这么热而且还有这么多雾还有这么多好闻的香皂味。 而等到他反应过来这一切时,已经被唐星用脚踢出去了。 靠,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好不好? 不,是根本什么都来不及看到好不好? “靠,唐星你干嘛踢我?”苏彻气急败坏的被那一脚给踢懵了,抱着膝盖在地板上痛得大嚷。 唐星急急忙忙地把衣服裤子给穿上,头发湿漉漉的根本来不及擦拭,胡乱用干毛巾盖在头上,可水滴还是不停的从发梢滴到已经擦干的肩膀上。 等完成这一切后,她才将浴室门猛地吱啦一下拉开——苏彻之所以能在她洗澡的时候进得来那是因为唐家的浴室根本就是移门式的,所以完全不能上锁。 “苏彻,你这个混蛋,你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唐星很理智的没有在苏彻刚拉开门后选择大叫,因为这只会让苏彻瞬间清醒过来看见她浑身□的狼狈样子,一般来说在这种尴尬紧急的时刻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将苏彻立即踢出去才好。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这都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苏彻用手来回敲打着麻木了的膝盖,一脸愤懑的对唐星做了个鄙视的表情。 唐星捂着头上的毛巾,正想骂苏彻心怀不轨,却瞥见了他没有血色的脸,以及粘在脸上的干涸的血。 “你……”唐星迟疑了一下,还是蹲下来蹭到他面前,伸出手在他发青的伤口上用力按了按,果不其然的就听到苏彻吼出声,“我靠,唐星你干嘛!?” “疼么?”唐星觉得自己对不起苏彻,李楠竹先打了他,还把他打得这么惨烈。 苏彻被唐星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得愣住了,就任由对方的手在他的脸上来回抚摸,苏彻听到唐星柔柔的说话声,这是第一次唐星在他面前将话说得这么好听,这么温柔。 “你也真是的……干嘛和他打呀,不会打架还偏要逞强,你很了不起嘛?明明知道会受伤的事干嘛去做?你看看,这好端端的一张脸,都变成什么样了?你——” 唐星下一句话还没说,苏彻就忽的一下把她的手捉住了。 “你……你要干嘛?”唐星诚惶诚恐地想要挣脱。 苏彻看着唐星,目光里有深邃的情谊,唐星分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感情,但却知道他们俩现在的位置岂止是暧昧这么简单? 更何况…… 更何况,苏彻这个时候没有穿上衣啊,是赤膊的呀。 精瘦的身形,但蹭上去意外结实,皮肤表层的摩挲声,心跳着的慌乱。 试想:唐星这辈子从没碰过其他的男生,充其量也只有李楠竹一个而已。如今碰上了另一具如此陌生的身子,她自己看到都觉得无地自容。 况且,这样的场景怎么能不让唐星脸红心跳呀? 唐星看着苏彻的上身发呆中,面上一片潮红,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你心疼?” 苏彻的语调变得浓稠,仿佛刚才那吃痛的声音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洗涤之后,变得沙哑黯沉,糯糯的不像是男孩子会发出的声线,更可以称得上是另类的发嗲撒娇。 “我……”唐星无语凝噎,只能闪烁其词:“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傻。我不值得你为我打架,而且你又干嘛要为我打架?” “谁说我是为你打架了?”苏彻扯了扯嘴角打断她,“你不要自我感觉太好了,我干嘛要为你打架,纯粹看他不爽而已,干嘛给自己喜欢的女人摆脸色,我最看不上这种男人了。要魄力没魄力,要勇气没勇气,又是自以为是又是故作深沉的,我看他也没比我大多少,怎么就这么老成。” 苏彻的话听得唐星心里一震,李楠竹确实是这样没错…… 可唐星从来没有过自发的去了解过李楠竹,而且她也根本想不到最后的最后,这一番话居然是从苏彻嘴里听到的,因此觉得不可思议。 “你怎么这么了解他?” 苏彻撇了一眼唐星,一脸“这你都不懂真是白活了”的表情说:“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两者想法是不同的。男人看男人,用的是本能;女人看男人,只会自我隐瞒。” “自我隐瞒?”唐星已经从刚才的暧昧中抽离出来,恢复理智了。 “就是说,女人只愿意看她愿意看到的那一部分,而不是全部。”苏彻知心姐姐的模样深入了唐星的心间。 唐星高挑眉毛,哦了一声,“没想到你看的这么透彻啊?” 苏彻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所以我说了,你们女生看男生目光角度都是不一样的嘛。” 唐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你还是先起来吧,我蹲得脚酸了,而且我猜地板很脏,你可以去洗澡了。” “是是是,管家婆。” “谁管家婆了?”唐星把手上的毛巾一下就扔到苏彻的脸上,对方嚎叫了一声立马从地上跳起来,骂骂咧咧的进了浴室。 唐星觉得很好笑,就扬着嘴角说:“洗完了我给你擦药。” “嗯?你转性了呀?对我这么好?不会是因为觉得我很an移情别恋爱上我了吧?”苏彻疑惑的问,甚至还开起了唐星的玩笑。 唐星也站起来,走到浴室里用梳子对着镜子梳头,“我只是觉得你这场架,有我一份责任而已。”侧过脸打量了苏彻一眼,“所以我拜托你,也不要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了。” ※ 唐星进了自己房间,打开灯以后,看到了满室狼藉。 床单滚作一团,花纹素色的被子上面星星点点被沾了零星血迹,又举起被子闻了闻,一股血腥味和汗臭味。 这种境况若是放在以前,唐星早就爆发小宇宙了,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苏彻……她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于是唐星小心地弹了一下被子,自言自语:“看在这一点上,本姑娘就宽宏大量放你一马好了,看我对你多好~以后所以别用那种受伤的眼神看我知道不?我会被看得很愧疚很心虚的。” 唐星哗啦把窗帘拉开,发觉夜幕已经来临,又看了看立在书桌上的日历,惊觉过几天就要钢琴十级考级了,而自己几乎连准备也没有。 连着好几天没练习,她开始担忧自己是否依然记得旋律。 要担心的事实在太多,高中又要再上一次,这很闹心。 而同时这样的闹心也意味着,她又要再一次被高考凌迟,又要再一次在人生的分岔路上作出选择。 未来又怎样呢? 哎,不管了,走一步算作一步吧。 毕竟要做的事情也很多,都等着唐星去完成。 “唐星唐星,快来帮我擦药!!!”客厅那儿正有不要脸的人大呼小叫。 唐星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说:“是是是,这就来。” 从唐爸唐妈的床下拿出外用医药箱:红药水,白药水,邦迪,酒精,棉花棒,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唐家的医药箱简直就是个小型诊所,不过谁让唐妈是护士长呢。 “你哪儿伤着了?我看看。”唐星用蘸着红药水的棉花棒在苏彻的脸上来回晃了几圈,就是没着脸上,看得苏彻心急。 “哎,你这,你悠着点,赶紧上药啊,磨蹭什么呢你?”苏彻躺在沙发上仰着身子任由唐星摆布。 “你这个钢炮男,你猴急猴急急什么呢?总得找到伤口再消毒吧,我要是下手重了,到时候不把你疼死!”唐星发了狠,如同要惩罚苏彻一般,用力把棉花棒在他的伤口上按了下去。 “啊——啊——啊——啊——唐星你要死啊!” 唐星忍不住就发笑,“你活该!” 苏彻又咕哝了什么,但似乎是害怕唐星的棉花棒又往他脸上抡,便也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的被唐星小心伺候着。 也不知是谁享受得多一些,谁比较受苦受难。 待到脸上的药基本擦完了,邦迪也贴完了,唐星问:“身上有吗?我刚好像看到你身上也有伤口来着。” 唐星示意苏彻把上衣脱了,而对方的动作却忽然不自然起来。 “你……我身上就不用了。”苏彻心虚的摸摸脖子,眼神飘忽不定,“我……咳咳,差不多就好了。” 唐星看着苏彻遮遮掩掩的样子,忽然起了好奇心,不依不饶的问:“干嘛啦?莫非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么?否则干嘛不让我看?” 苏彻噌的一下脸变红了,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慢慢让一抹红色席卷了整张脸,包括耳朵嘴唇和脸颊。 一刹那间,苏彻的脸真是……喜感得可以。 “不,不用你管了,接下来要上药我自己上就好了。” 唐星眼睛一瞪,也根本来不及想起些什么有的没的,只是因为苏彻的别扭更加激发了她的好奇心,“啊,我就不相信,我有什么不能看的呀!” “喂喂喂,你别……” “你肯定哪儿受伤了,我看看,给我看看,万一流血了可不好……” “喂!你停下,你这么压着我,我更疼,喂喂!哎哟!” “哎哟!” 两个人同时从沙发上滚下来了。 而当他们俩四目相交的时候,唐星看见苏彻的喉结在涌动着什么。 接着,一股陌生的情愫迅速从客厅里弥漫开来,和之前的轻松气氛完全隔离开来。刹那变得异常紧张。 谁能告诉唐星,这究竟是什么样一种感觉? happy birthday “你……” “我……” ——异口同声第一次。 于是两人颇有默契的静默了三十秒。 “你不是故意的吧?” “我不是故意的!” ——异口同声第二次。 “骗人,你这个不怀好意的色狼!”唐星咬牙。 “神经啊你,我滚下来还不全都是因为你?”苏彻切齿。 “你去死吧,谁信你那一套,赶快起来,压死我了!” 唐星做出像三流小言里的标准女主动作——死命捶苏彻的胸口。 苏彻原本想爬起来,一看唐星这阵仗,又开始较真了,不怀好意地说:“嘿,你让我起来我就要赶紧听话的起来了?我偏不,我就要压死你!” “我,我就是要气死你!”苏彻又憋了一句出来。 唐星整个人都被苏彻环到怀里,她又生气又脸红。 这苏彻太不要脸了,难道不知道这种姿势这种距离,已经超过了一般朋友关系应该超出的范围了吗? 她让他起来,是因为害怕自己的理智不听话,也害怕他那种陌生的异性气息。 可眼前这个欠拍的家伙,居然以为她是为了激将他,现在闹得这个别扭真是让唐星自己也哭笑不得。 “哎,”唐星叹了口气,苏彻身上一股臊热的温度,渐渐的染上了她的,她认命坦白:“你难道不认为咱们俩现在的姿势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吗?你难道不觉得咱们俩现在这样子要是被我爸妈看到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还是你以为,李楠竹不是我男朋友,我是单身,我我都成年了,都可以接受这些暧昧的举动了吗?” “……”苏彻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唐星,不知是因为地心引力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脸开始慢慢憋红,下一秒立即抽身松开了唐星的肩膀。 唐星觉得投射在她身上的阴影瞬间消失,而那股躁动的热气也一并跑掉了,虽然她在看到灯光以后果然舒爽了不少,但郁结的心情丝毫没有得到改变。 几个多小时前,她和李楠竹在一起拥抱;现在她和苏彻在家里的地板近距离接触。 唐星萌生出很龌龊的念头,也痛恨自己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荡妇。 怎么可以在拥有了李楠竹之后,还会对苏彻有所期待呢? 逾矩的是她,不是苏彻——而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唐星才厌恶现在的自己。 太恶心了。 自己怎么可以怀抱这种恬不知耻的想法。 唐星暗暗敲着自己的脑袋,责怪自己不清醒,可嘴上还是逞能,恶狠狠道:“你真应该去找女朋友了,整天这么别扭闷马蚤,当心以后变成光棍!” 苏彻恢复了原来的面色,斜靠在沙发上手插着口袋无所谓道:“光棍就光棍呗,我可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的专情好男人。” 他绕有深意的撇了唐星一眼,看得唐星心里发虚。 “李楠竹也是啊,全天下专情的人多了去了,你这语气还真像全天下好男人都死绝了你是唯一存活的一个似的。” “对啊对啊,我就是那个唯一存活的好男人,”苏彻毫无觉悟的点头,“你那个李楠竹,难道不比我闷马蚤?” “你!”唐星竖起食指怒指苏彻,但却被他的话噎了回去,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来,“你和他也就这么点可比性了,哼。” 唐星气吼吼地穿上拖鞋,每一步踩在地板上都咯吱咯吱作响,在进了房门前一秒,她突然想起来:“苏彻!我的被套床单全都由你洗了!话说又是谁允许你进的我房间上的我床蹭得我被子都一塌糊涂?” 苏彻勾起嘴角笑了笑,原本枕着脖子的两只手随意地铺展在沙发边缘保持侧平举的姿势伸了个懒散的懒腰。 “谁让你的男朋友和我打架了?是他先动手的,这就叫代价呀。” ※ “星星!阿彻!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唐星甫进房间不到十分钟就被唐妈响亮的呼唤声给召唤了出来。 “怎么了老妈,给我们带什么好东西了?”唐星一边往客厅走一边往客厅里走。 唐妈一脸欢欣的表情,“看,咱们今天的晚饭!” “……”苏彻也从书房里出来了,探头探脑地看了唐妈拿的塑料袋。 “……”唐星吞吞吐吐,指着塑料袋里的东西,“老妈,这是什么?” “阿姨……我……同问。”苏彻比较给唐妈面子,没有好意思像唐星这样直白的打击唐妈。 “我今天碰到以前的学妹,她在市中心开了家什么diy的蛋糕店,我去做了,好看吧?据说是开业免费,我是第一批客人哦~”唐妈得意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下面了。 “不是啊,”唐星依然不敢相信,“这黑糊糊的东西……真的是我那个上得了厨房下得了厅堂的老妈做出来的吗?不,不,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要听!”唐星深深地被打击了。 这种样子的蛋糕……是给人吃的吗? 唐妈听唐星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腼腆的一笑而不露齿,“我确实很会烧菜,”然后皱着眉头突然变脸,风云变色,“不然你以为平时你们吃的都是屎啊?” 苏彻的脸有一瞬间的裂缝。 他很早就听郝天齐说过,唐星第一次和郝天齐见面就说了一句让人听后忍不住拍案而起的话“你们的脑子都用来装大便了吗?” 而今天听见唐妈发表了对“shit”这个词的相关想法以后,苏彻终于明白,其实唐星是遂了唐妈的个性,两个人太过词穷,于是只能对这个字眼开始执着起来了,不知不觉。 还真可怕。 不过唐星似乎还不知道苏彻认识郝天齐。 其实在很久以前——当唐星还未认识苏彻,苏彻还未见到唐星的时候,苏彻的好学长“好天气”就对他抱怨过曾有个特别个性的小姑娘,对他说“你们真是蠢到人神共愤了”,郝天齐当时的感受想必还真是难过。 当然,如今的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而那一厢,唐星和唐妈的辩论还在继续。 “老妈,你这蛋糕带回来究竟是满足你自己还是恶心我们啊?” “我x,造反了你,这么说你妈,我不是好心么?” “我还不了解你?”唐星哼了一声,唐妈一直都是这样,“哪一家店开张的时候是免费的啊?你真当我和你的阿彻是二百五呀?这种店面新开张顶多打折了,哪儿还给你免费啊?我打包票这玩意儿绝对是你心血来潮去这种店里做蛋糕原本想给我们惊喜结果发现烤出来的东西简直就是一坨巧克力大便又不好意思浪费钱于是只能带回家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就是你肚子里的那蛔虫我告诉你!” 看,又是大x论…… 苏彻抚了抚额,有点无可奈何,“阿姨,要不这蛋糕我吃吧?” “……” “……” 此话一出,两道惊悚的目光朝着苏彻急速射来,他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撇着嘴说:“说不定这个蛋糕看着不太好吃,实际上会很美味……再说了,”他咽了口口水继续圆谎,“再说了,一大堆巧克力奶酪面粉怎么也不会做出来什么更加奇怪微妙的食物了吧?一定是甜的……我觉得……” 唐星诧异地看着难得说人话的苏彻,心想你丫可真会装,偏偏在我最不像人样的时候挡在我面前装好人…… 想到这里,不禁愤懑,“苏彻你可真会说话。” “哼。”唐星没过瘾,又加了个语气。 苏彻没理唐星,直接和唐妈说:“这蛋糕给我,大不了我吃。” 这下子连唐妈也疑惑了,奇怪的问:“傻小子,你干嘛吃呀?” “咦,这不是你给咱们带来的好东西吗?”唐星插嘴道。 苏彻拆开包装,拿起一小块蛋糕,咬了咬牙啃了一口,蛋糕在嘴里嚼了半天才囫囵吞枣般的咽下去,“……挺好吃的。” 语气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这种近乎平和的态度让唐星信以为真,而唐妈也抱着将信将疑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其中一个最小的蛋糕包装,下定了决心般将它塞进了嘴里。 “……怎,怎么样?”唐星也有点紧张,但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味道……其实……不,不错诶!”唐妈眉开眼笑,又得意开了,“就是有点太甜了,挺好吃的嘛。唐星你也来一个?” “真的好吃?” 唐星东瞧瞧西瞧瞧,在众多小蛋糕中挑了一个卖相相对比较干净的捧起来。 “靠,这么难吃!你们故意的?”唐星气结,?br /gt;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1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1部分阅读 ,连忙跑到厨房的垃圾桶旁把嘴里难吃到极点的蛋糕全数吐掉。 “啪塔——” 家里面的灯忽然全都暗了,不知道是开关问题还是电线坏了。 唐星啊的叫了一声,黑漆漆的房子里瞬间静默无声。 “唐星,十六岁生日快乐!” “生,生日快乐。” 唐星还来不及反应到什么,就被眼前两根分别标记着“1”和“6”的红色蜡烛给晃得花了眼。 因为实在是太意外了,所以什么反应也没能做到位。 唐妈捧着一个大大的水果巧克力蛋糕,眉眼弯弯的在微弱烛光的映衬下对着唐星笑成了一朵花,而唐爸在唐妈的身后也拿着一碗似乎是冒着热气的面条微笑着看着她。 “怎么样?吓一大跳吧?这些可都是阿彻想出来的哦,知道你今天生日所以特地想了这个方法为你庆生。你看看你,还不喜欢人家呢,阿彻对你多么费心思啊。” 唐妈此时此刻正又在一股脑地说着些什么,可唐星的耳朵仿佛失聪一般听不见任何其他。 她眼里只看到呆在一旁最面无表情的苏彻。 那一刻,唐星心里反复不停的念叨着一句话。 靠,演技真好。 完全看不出来要给她惊喜的样子。 所以从今天回家要接她,一直到刚才故意吃样子和味道都很难吃的蛋糕,也全都是他设计出来的? 唐星微抿着嘴巴忍住想哭的冲动,虽然很感动于爸妈和苏彻记得自己的生日,但自己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生日真是出乎意料了。 唐星转念一想,这才想起那一天看日历的时候发觉在八月二十四的这一天里,唐星做了一个小小的粉色蜡烛标志,可25岁的唐星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那么在乎自己的生日了,理所当然也就忘却了自己的出生日和母亲的受难日。 原来,还有这么多被自己遗忘的曾经的自己的事啊。 原来,人的脑容量真的是很小很小,它们小到自己常常会因为记不住一些自以为微小的事而发展到将来因小失大的后果。 原来,有些事自己忘记了也没关系,还有身边的一些人记得。 唐星吸吸鼻子,梗着声音对苏彻小声吼:“赶紧给我唱生日快乐歌。” “呃……哦。”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starstar’~happy birthday to you……” 唐星噗哧一声笑出来,那个犹豫着唱出来的“starstar”。 真是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苏彻,你真可恶。” ——可恶到让我觉得会这么可爱的地步。 出离愤怒 十六岁的生日太过难忘,唐星兴奋的睡不着。 大家吹了蜡烛许了愿望吃了蛋糕,等短暂的狂欢节数,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房间里的空气因子依然还弥漫着阵阵的蛋糕香。 小时候生日记得死牢死牢,而爸爸妈妈陪自己过生日已经是惯例,仿佛如果你忘了就是罪大恶极,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但现在回头一想,唐星觉得自己很幸福,至少身边还有爸爸妈妈的陪伴,他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生日,真好,这种重温回顾的感觉让唐星满足。 这种想法如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只是单纯享受于这种气氛中了——带着一种感恩珍惜的态度,这一点和以前丝毫不同。 唐星换了件衣服拿起钥匙和钱出了门,心血来潮去夜市买了点夜宵回来。蛋糕吃得有点腻,她很饱了但却还是想吃一些咸的东西。 于是买了很多鸡肉串羊肉串鱿鱼串回来。 天气闷热潮湿,暖黄|色的路灯恍恍惚惚打在人背后反射出孤独的影子来。 唐星捧着依然冒热气的食物,不敢回家怕吵到唐爸唐妈,于是只能蹲在一楼的大门口的台阶上吃东西,分外雀跃。 “靠,开小灶也不叫我?” 静谧的环境中,一道显然怨怼的抱怨从唐星背后响起,吓得唐星手忙脚乱差点把东西撒掉了,背后的鸡皮疙瘩戒备地集体排队。 “我干嘛要叫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故意吓我?”唐星没有好气的说,但还是往旁边移了一个位置留给苏彻。 “到底是谁吓唬谁?你自己开门声这么响,害我失眠了,”苏彻没有自觉的坐下来,“你得赔我,我也要吃。” “自己买去。” “我就要这个。” “这个不要钱啊?自己买去。” “这个就挺好的,”苏彻不管不顾地硬是从唐星手里抢过来一串,可下一秒又被唐星抢回去,“你是不是女孩子啊?我们班很多女生都闹着要减肥呢,你大半夜吃这么多也不怕胖?” “要你管啊?我就算变成大肥婆也不管你事。” “切,谁要管了?”苏彻撇了唐星一眼,出其不备地在唐星吃了一半的鸡肉串嘴一张顺便吃掉了。 唐星愣住,看着前脚还有几块肉串在上面而后脚就变得光秃秃啥也没留下的棒子,满脸的不可置信,“你的嘴是河马长的吗?这么大一口全咬光了?” “不,我只是比较迅速而已。”苏彻得意。 唐星恶狠狠地用肩膀顶了一下苏彻,恶劣的说:“你大晚上不睡觉不会是对我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吧?” “唐星,有时候我特别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 “究竟是谁给你这样的自信让你以为是这样的?” 唐星张了张嘴,明知道这句话不咋地好听,但她平时不会说这种话的,于是无法反驳了。 “难道不是吗?”嘴硬中。 “嗯……也有道理,我喜欢你确实没错。” “……”顿了顿,噎住,“你,你什么意思?” 苏彻耸耸肩,趁着唐星不注意又偷吃了一口烤鱿鱼,腮帮子鼓鼓,“不过你既然有那个什么李学长了,我也就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什么意思?”唐星呼啦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严肃的问。 苏彻仰头看了看唐星,撇嘴没回答,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你什么意思?” 苏彻手插着口袋也站起来了,“嗯……虽然可惜了点,没星星。” 唐星吼:“苏彻,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第一,你根本不记得我;第二,你有男朋友了;第三,你不喜欢我,”苏彻停顿,“而这一点最重要。” “对了,谢谢你的夜宵。” ※ 苏彻突然变脸的原因,似乎比唐星还要来的无常。 唐星在听到苏彻对她类似告白的话后,心中忽然有种愤怒,这种愤怒让人很难受,心脏里的空气仿若一下子被抽离,紧紧的将隔膜和血肉挤压在一起呼吸不过来,又不算窒息。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感把唐星整个人打击到了谷底。 于是唐星分不清,她究竟是对苏彻感到生气,还是对自己感到生气。 其中缘由她不想多想。 只是,麻烦来了。 她一直在想他。 天知道他们才认识了不过半个月,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呢? 二十五号一整天唐星都没见到苏彻。 而唐星因为二十六日的钢琴十级考试而无法抽开身,她几乎花了十多个小时重新练习曲子,好让自己丝毫没有空隙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二十六日一大早,唐星就得一个人单独去考场,很久没有面对这种境面,唐星心里摸不着底,心里惴惴不安,人处于紧张边缘。但她觉得自己实在太丢人了,一个拥有二十五岁智力的人对这种事如果还保持过度紧张的话,确实有些过分了。 毕竟社会经历和阅历都不能和年少时相比,唐星多少也经历过一些事,她掐掐自己的掌心,提醒自己要加油,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去面对这场考试。 这也是唐星的比赛,她的对手是自己。 唐星也被报到了准考证号,唐星是半小时后的时间点上台的,这时却已经有一批一批小模小样的男孩女孩都纷纷被家长领着上台去分配考场教室。 就在唐星正准备提早上台的时候,却忽然从背后被人拽住了手腕。 “星星。” “啊,你怎么会在这儿?”唐星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近在眼前的李楠竹。 因为莫宋宋,唐星和李楠竹算是又一次不欢而散,这件事其实当初是不在意的,可面对眼前的李楠竹,她却突然想找出点关于他的错来。 好让自己,不要那么深陷于对他的感情里似的。 于是唐星面无表情的挣脱了李楠竹的束缚。 李楠竹怔怔地看着被甩开的自己的手,沉默了半晌说:“你在生气?因为宋宋?” “李楠竹,我以前特别喜欢你,真的特别喜欢你。这你知道吗?”唐星被自己心里复杂的不断涌出的念头给恼烦了,索性坐回到原位,抱着胸口直视前方说。 “什么?”李楠竹看不透唐星,眯起了眼睛问。 “你一定不知道,我对莫宋宋的厌恶程度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有时候我会认为,只要我在这里的一天,她就要把你抢走了。这种念头不断徘徊在我脑子里,我烦,却挥之不去。我宁愿,我宁愿被这种问题困扰。我以前把这种想法当做幸福。” 唐星抬头看了一眼闷声不响的李楠竹,又说:“可是现在,我迷茫了。我究竟是喜欢你什么呢?只要莫宋宋在的一天,我就没办法让自己安心。或许你对莫宋宋完全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我有。我也怕你会有。我怕你会因为觉得我太过逆来顺受所以厌倦了,太过平淡的恋爱会让你疲累。” “星星……” 唐星停不下来,声音梗在喉咙,“所以,你说吧。我以前觉得我是因为太过爱你所以才让莫宋宋把你抢走。而这一次,我觉得是因为我的怀疑和不安,导致我失去了你。你说是不是这样?” 唐星知道李楠竹听不懂他的话,因为在如今的他的眼里看来,他和莫宋宋是永远不可能的,可唐星知道,这件事不会因为他不认为就不会发生。 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件事,尤其是坏事,是由于人的本来意愿而发生的。 这是意外。 而我们往往都无法阻止意外。 总有那么一天,莫宋宋和李楠竹的事又会以某种熟悉的或是陌生的方式被残忍揭开,无论莫宋宋耍了什么阴谋诡计,他们的未来注定还连在一起,不会因为唐星的愿望而改变。 这一次,唐星也累了。 她也厌倦了,萌生了结束的念头。 她瞬间有了报复的快感,仿佛对过去的李楠竹的割舍。 这会是一场即将谢幕的尾声吗? 结束了狂奔,好像什么都不复存在了一样,唐星以前做的事全都变得毫无意义。 可是,没有舍不得。 居然没有舍不得,反而松了一口气。 唐星站起来,却又一次被李楠竹拉住。 李楠竹一言不发,柔软的刘海盖住了他的面部表情灯光造就了阴影。 “你放开我,我要去考试了!你放开吧。”唐星不想和李楠竹走,尽可能拖延。 “啊——”惊呼过后,唐星发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扛起来。 李楠竹居然在大庭广众下把她扛在肩上! 唐星不断挣扎着,一边咒骂自己的冲动,一边害怕地只能看到李楠竹倒了的背部,一时之间差点脑充血。 “李楠竹,你够了,我还要去考试!” “你放开她!”救兵终于出现了。 唐星在听到苏彻的声音的那一刻,忽然感激上帝。 李楠竹把唐星放下,却一个小跑转眼到了苏彻面前,拎起了他的衣领。 “我凭什么放开她?她是我的。”唐星又一次看到李楠竹生气了。真的很罕见,可她在这个时代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看到李楠竹发怒了,而且原因还是因为她。 那种又矛盾又愧疚的心情,让唐星现在真的很想一刀解决了自己。 “唐星,你去考试吧。这边我来解决。” “你说什么?难道我是麻烦么?”李楠竹嘲讽地又拉紧了苏彻的衣领,用力的程度让距离三步以外的唐星也能看见他的手背青筋暴起的模样,“那也请你别忘了,我才是她的——” “男朋友?拜托,她昨天接受我的表白了,她不再喜欢你了。”苏彻无所谓的说,一脸坦然,模样也十分寻常,不像在说谎话。 可只有唐星知道,他在骗人。 演技果然很好。 唐星不合时宜的想到。 唐星认为自己是时候该说些什么了。 “是的,苏彻没说错。因为我开始慢慢觉得,我喜欢上你是个错误。我也发觉,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在乎你,我只是在乎莫宋宋。这种错误的想法我一直到昨天才明白过来。楠竹我说的是真的,不骗你也没有想要敷衍你。我一直困惑,一直陷在那个误区里,我甚至……我甚至……想过很多极端的办法。”比如劫婚就算一件,“嗯,……想要挽回你。我知道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可是我认为情节发展到现在,差不多是个了结的时候了。” “星星……”李楠竹的目光划过一丝受伤,“你的意思是,认为我和宋宋有暧昧么?还是你觉得我不够喜欢你,或是你认为我为你做得还不够多?” 唐星摇摇头,“不是,不是这个,你为我做的够多了,我也很感激,可我的意思是……” 唐星还想说什么,可她想起了考试,急忙抬手看时间,发现离进场的时间不到五分钟了,快要来不及,“楠竹,十一我会去你家的,咱们再好好谈一谈,我现在必须去考试了,它对我来说不只是个考试,而是一个向过去某些错误的时空和错误的事件做一个道别。” 李楠竹还要开口说,却被唐星打断:“这是我的比赛和考验,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在这段日子里,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吧。你再让我好好想一想。对不起,说了很多残忍的话,我……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和说清楚,太复杂了……” “唐星你别说了,快去考试吧,我可以选择和你的李学长好好谈一谈。” 苏彻和李楠竹相比,身高明显差了一截,但却还是一副“哥俩好”的表情拍了拍李楠竹的肩膀,却遭到了李楠竹的眼神鄙视。 “我和你很熟么?”李楠竹神色不明的看了苏彻一眼,继而叹了口气,对唐星说,“我知道了,今天是我不好。” “但是,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得给我一个好好的理由。” 跨越成|人误区 唐星拿着准考证排队进了场,其实学乐器的大部分都是在幼稚园或是小学一二年级就开始了,唐星起步晚所以和一大群只有十一二岁的小朋友一起进场,不但身高有差距,年龄上更让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唐星给自己几分钟的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刚才的折腾唐星对自己的形象很难不去质疑。 进了场,看到三个考官形色各异地并排伏在一排由课桌搭成的桌子上,左手起第一个是奶奶模样的考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非常瘦弱,但眼神却很凌厉,中间的是个中年男子,发福的肚腩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而最后一个是个年轻的男青年,但低着头还看不出什么表情。 唐星的记忆在此时似乎变得很强势,她仅仅扫了一眼就能辨清每个人的面貌,当然这也不排除自己是出于紧张想将注意力集中在其他地方。 唐星被排在第二个,前一个小姑娘打扮得很清爽很公主地穿着一套明黄|色的连衣裙,看上去才九、十岁模样,在唐星看来真的很小。 可是…… 一般在正式弹奏三首考级曲子前,还会设置一项关于手指灵活度的联系,十级的音阶与琶音需要手指非常高的契合度,一个中断就很容易造成失败。 虽然唐星对这一点很清楚但老实说她不太喜欢练习枯燥的音阶琶音,四个八度来回还得跳跃…… 每天这么练人是会疯的…… 最重要的是而且都是一个模式。 真的会疯的。 所以…… 所以,唐星只练了几遍,就再也没碰过音阶琶音了。 可如今,那小姑娘弹得……也太好了。 她弹得这么好,自己排了第二个,于是压力就如期而至。 唐星开始紧张了。 她咽了口口水,坐在椅子上看考官的表情,基本都是在侧耳倾听的很专注的感觉。 此时明黄|色小姑娘已经开始正式弹奏了。 第一首曲子是比较轻快的,有种递进式愉悦,但出彩点主要还是在手腕和手指的灵活程度,弹奏时的速度很快。 可在唐星听来,有些过于急躁了,后期可能是因为不熟练还是其他原因,小姑娘的表情不算自然,显然此时在她身上有一些东西在对她进行干扰。 技巧没问题,只是好像少了一些跃动的色彩。 其实说到底了这些都是死的,张老师告诉唐星她的技巧其实没有问题,重要的是感情,考级的曲子每一级的模式都是大同小异,但用的情感都是不一样的,只有捉住了原创者想要表达一些东西的那种情绪,所有的曲子就会因为你的演奏而得到灵魂。 唐星只是考十级,她也还没到演奏级的水平,感情之类的也不算顶顶重要,技巧是第一的。 所以总体来说,眼前这个女孩已经很不错了,唐星也不认为自己会比她发挥的要好还是怎样,毕竟她还这么小,容易被扰乱也在所难免。 毕竟即使连唐星,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倍感烦躁,临场发挥一定不会有超常的表现,反而是私底下会显现出一些优势出来。 可这一些,别人都很难有机会看到。 三首曲子采取一中一短一长,第一首曲子弹了大半考官叫停,第二首弹奏完毕,第三首弹了前三页的内容。 其实考生大部分是不用完全演奏的,评估到了实力就能决定是否通过。 虽然唐星一直觉得这种规则很伤人自尊,但一天中如此多考生要考试,实在力不从心,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坐上了琴凳。 “和上一个一样,先弹奏音阶和琶音,然后第一首曲子弹到第二页中段停止,第二首弹完,第三首弹奏到循环的那个音就可以结束了。”那位一直看不出表情的淡然无比的男青年对唐星开了口。 “好。” 稍微放松了一下手指的神经,唐星摆好姿势。 在整个演奏的过程中,唐星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由于一个非常无意的一瞥,唐星看到了对面的窗口似乎有一个露出了一半的亚麻色脑袋。 而且这很显眼的,十分罕见的发色也让她感到非常熟悉。 于是唐星在演奏完第二首曲子的时候稍微停顿了半分钟,拿出一旁的干毛巾擦了擦出了汗的手心,天气这么热即使屋子里开了空调,也能感受到外面的炎炎烈日。 那颗亚麻色脑袋在唐星停顿的时候稍微向上抬了抬,果不其然地露出了唐星岂止是熟悉而是非常熟悉的脸——没错,就是苏彻了。 苏彻看见唐星看到了他,嘴角往上一挑,钢琴离窗台很近,而苏彻的那个方向让唐星坐着的角度正巧能看到他的动作和整张脸。 唐星不知道考官会不会看到这场面,出了一头的虚汗,她也不敢继续擦手了,只能弹奏最后一首曲子。 在唐星整个的演奏过程中,苏彻无意就缓解了她的紧张和压力,因为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单纯害怕考官们发觉苏彻——虽然真的发现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事。 “可以了,下一个吧。”又是那个男青年发了话,他低着头打分,唐星需要去他那里拿回准考证,方便以后可以尽早通过电话查询成绩而不是等待通知书的到来。 唐星心里已经十分踏实和笃定,虽然她的演奏不算惊艳也没完全令人感到超常发挥,但胜在稳定,而且她对第三首曲子的感情描述自认十分到位,十级应该已经是囊中物了。 唐星很少这么自信,可如今在钢琴这一方面,她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也是有一门技巧和实力的,也是可以被人肯定的。这种感觉出乎意料的好。 而在出了考试教室以后,唐星首先想到的就是先得找到苏彻那个二百五。 他是怎样的神通广大,居然找到她的考场了,真是神奇。 ※ 在跟着大部队和指导老师的指路下,唐星花了五分钟才出了整栋大楼。 人实在是太多了,挤都挤不出去,而且也因为楼梯口全是等待孩子的家长,于是很容易就被卡在那个地方。 “唐星,这里。” 唐星回过头去,看到苏彻正站在女厕所门口朝她挥手。 “喂,你干嘛站在女厕所门口?这样很像变态啊。” 苏彻转了脑袋去看,嘴巴难堪地一扯,黑了半边脸,“没,没注意。” 唐星看见他那个样子乐得扑哧一笑,又想起来问:“你刚才怎么会在窗外啊?我们考场在二楼啊。” “我知道啊,”苏彻挑挑眉,“我顺着管子爬上来的。”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教室在哪里?”唐星把苏彻拉到了离女厕所远一些的地方,站在那儿说话太丢人了。 “不是啊,”苏彻耸肩,“我看过你的准考证号码就顺便记下了,正好问一下随便哪个指导员,于是他们就告诉我考场号了。” “……好吧,我觉得这种话题我还是不要问比较好,你给我的惊喜和意外实在是太多了,我至今还记得你那个夜半惊魂的午夜电话。”唐星无奈地摇摇头,不想去探究什么。 “对了,饿了吧?一转眼居然已经九点了,你一定没吃早饭了,”苏彻拉住了唐星的手往门外走,“咱们去吃点东西,你昨天请我吃了夜宵,今天换我请客吧。” “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唐星惊喜。 “喂,你这样说真是太打击我了,我什么时候不好过了?”苏彻恨恨地看了唐星一眼,那表情就像在控诉唐星的没良心。 叹了口气,唐星服软,“好好好,我错了,你一直都很好了,是我不好,不好……啊,对了,李楠竹呢?” “离开了,我和他简单地沟通了一下。” “怎么沟通的?” “用拳头。”苏彻举起了右手。 唐星瞪大眼睛,“啊?” “这是男人的解决方式,你不准对我说教。” 苏彻粗略地扫了周围的商店饭店小吃店一眼这么说着,把唐星的想法完完全全堵在了喉咙口。 “不,我不说教,我和李楠竹的问题,是我造成的。” “唐星啊,”苏彻又拉起她的手,“你果然还是不明白。” “……嗯?” “虽然不是你那个学长出了问题,但我认为他无法给你带来安全感这件事是真的。你们俩的问题在于,你不知道自己对他多么喜欢,而他却深刻地知道自己多么喜欢你。” 唐星无语凝噎,苏彻看得比她自己还透彻。 “我没有办法替你来决定什么,我昨天和你的表白也不是开玩笑,可是你大概真的会以为开玩笑。我昨天有些生气的原因就是我这么明确的态度面对你,你却试图敷衍我,这让我很不好受。” “呃……我,我不知道你……你会这样想,”唐星听到苏彻忽然认真的面容,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低下头呢喃道:“我,苏彻我现在很混乱,在李楠竹的事搞定之前我没有办法对你的心意作任何承诺。” 苏彻微笑着摇摇头,异常的温柔,手臂顶了一下唐星的肩膀,“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唐星你陷入了某个误区了,出不来进不去,像是快要爆炸的气球,有点迷迷糊糊的样子。傻瓜,你总是想太多。” 唐星正欲开口,却被苏彻打断,“好了,不说了。总之如果你哪天要去和李楠竹谈清楚的话,我随时都在你身边,你需要我的时候说一声就好了。” “苏彻,你为什么会突然喜欢我?”唐星还是说出了她一直疑惑的问题,“我明明哪里都不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你有没有问过李楠竹同样的问题?”苏彻揉着后脑勺望着远方问。 “呃……有。” “那就对了,好像很多女生都爱问这种问题。” “难道不是吗?”唐星摊手,“我总认为喜欢上一个人总是有原因的。”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李楠竹?” “因为他对我告白了呀。”唐星眨眨眼,却猛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苏彻得意的笑笑,“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唐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难道说,她自己从头到尾,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处在恋爱被动方的位置吗? 可是面对苏彻带给她的新问题,唐星有那么一瞬间有点不想承认它。 好像一旦承认了,自己就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唐星似的。 锱铢必较 在那次和苏彻谈过之后,唐星一直在想找个好时机同李楠竹好好说明一下。 她欠他太多了,虽然在一开始,唐星一直认为李楠竹是对不起她的。 如今她做了无意的报复,用无数个冷漠的句子一次次戳痛他的心,现在的这个李楠竹并没有错,错的是仍然心存无理芥蒂的唐星。 考完级,唐星又在家休息了几天,苏彻似乎报了个吉他培训社,每天早出晚归的,也没同她多有对话,这是每天晚上在电脑上,唐星无聊的翻看网页是会偶尔想到苏彻和李楠竹。 他们的脸总是同一时刻出现在眼前。 又过了几天,新学期新气象——开学了,因为军训的关系,班级里大部分同学已经熟络起来,唐星这次和颇为冷淡的邓绯一起做了同桌。 不过邓绯倒是一反常态地对她友好起来。 总之,班级里的气氛很是融洽。 自从唐星和苏彻的关系变得渐渐缓和后,苏彻每天自发的骑着自行车载唐星上学,虽然两个人上下课的时间都不一样,高二年级要比高一年级晚上学晚放学。 可尽管如此,苏彻还是坚持在上学时刻同唐星一起到校,用苏彻的原话就是:比较省时省力,还能适时提高好感度。 而唐星这段时间的日子也过得飞快,一转眼一个多月的学习生活就这样过去了。 ※ 很快就迎来了国庆节。 唐星想起上次同李楠竹允诺去他们家参加薛琦老师的生日派对。 于是在九月三十日,拨了个电话到李楠竹的家。 接电话的是一个很熟悉的却着实不应该在李家的人——莫宋宋。 “喂?” “嗯,我是唐星。” “哦~”了然的口气,“楠竹在楼上,要不要我帮你叫他?” “嗯。” 莫宋宋的语气显得很亲昵,但唐星忽然觉得没什么所谓了。 好像一个背了很久的包袱瞬间卸了下来,除了轻松还是轻松。 接下来就直接听到了电话被搁置的声音,以及噌噌噌杂乱的脚步。 而等到电话再被接起的时候果然换了一个悦耳清冽的声音,“喂?” “哦,是我,你上次说薛老师的生日,是在三号对吗?” “嗯,你来么?” “是,顺便给你一个理由。” 对方呵呵干笑两声,“你果然还是决定了,要放弃我么?” 唐星叹了一口气,也不是不愿意多说,只是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种举动称作放弃,“不是放弃,是我想给自己个活路,也给你的出口宣泄一下。” “……” “电话里果然说不清楚,我看我还是那天和你面对面说清楚吧。” “那你三号下午早些来,咱们直接去xx饭店办生日。” “哦,好……”唐星刚想说再见,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刚才……是莫宋宋吗?” “嗯,最近她在我家住,我替她辅导功课,”如同试探性的,“不过她三号也一起替薛姨庆生。” “哦嗯,这样啊。”唐星点点头,“那就这样吧,挂了。” 唐星有些颤抖着放下手中握着的电话,直到手空空的才发现自己出了满手的汗,粘腻得难受。 “打过电话了?” 唐星看到是苏彻从房间里出来,挑挑眉不置可否,“怎么?你要帮我打啊?” “切,你这不是已经打过了嘛。”苏彻也调笑着看她,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你真的想好了?” 唐星翻了白眼,“废话,不然我打电话干嘛?” “那……”苏彻转了转眼珠,翘着嘴角问:“后悔吗?” “苏彻!”唐星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去扔他,“你这人是不是只会问这种已经知道了摆明了的问题啊?你能不能适时适地的提高一下自己问问题的水准?” 苏彻耸耸肩,懒散地一屁股坐下沙发,脸朝上靠在沙垫上舒服的眯起了眼“我就这水准了,怎么的?看不起我啊?” 唐星十分明白自己和苏彻说这种东西是永远是对牛弹琴于是决定放弃,“总之呢,这决心我是下了,这电话我是打了,所以你也必须舍命陪君子,和我去赴这场‘鸿门宴’了。” “鸿门宴?”苏彻指指自己,又瞪着眼睛看唐星:“你让我陪你去?我这倒插一脚里外不是人的我凭什么去啊?” “嗯?”唐星眯起眼睛,“是谁说在我需要的时候随时都陪我身边的?难道我记错了吗?还是某人有了说过的话当成放过的屁的新习惯?这可不行呢,不是大男人有担当的行为呢。” “哈,是我说的,又怎么了?陪你去就陪你去,我说出的话当然算话了,”苏彻一脸正义凛然,被唐星一刺激就全拦下来了,可末了加一句不要脸的话:“可是有没有什么好处啊?” 唐星哼哼两声,反问:“你要什么好处?” “……嗯,一,请我吃饭;二,接受我表白;三,让我抱一下;四,让我亲一下。”苏彻歪着嘴巴坏笑,“选项都提供给你了,喏……随你选吧。” 唐星咬牙切齿,“你这不是逼着我选第一个么……绝对欠揍的家伙……” “谁说的,如果你选后三者我更是乐观其成啊。” “真是个锱铢必较的家伙。”唐星的拳头咯吱作响。 “那我不去喽?” “……” ※ “虽然已经到门口了,可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这是鸿门宴呢?”苏彻和唐星站在饭店门口,问出了一路上第三十二遍同样的问题。 “你真烦。”唐星撇了他一眼。 “为什么呢?你告诉我,不然我就不去。”苏彻提了提肩膀准备走人。 唐星蜡烛苏彻的领口,“不要我请吃饭了?” “你告诉我再说。” 叹了口气,道:“莫宋宋也在。” 苏彻恍然大悟,问:“是李楠竹告诉你的还是……?” “李楠竹。” “啊啊啊,这个男人果然很有心机呢,都到这种份上了还在想着用莫宋宋刺激你。看样子上次我被我揍得还不够呢。”苏彻抓了抓后脑勺苦恼地说。 “你把他伤到了?” “拜托,怎么可能,也就是我上次伤的那样的程度。”苏彻的语气听起来颇无所谓。 “你还真是……”唐星不知道怎么说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我怎么了?靠,他上次把我打成那样,我只是打伤他嘴角而已啊,很正常吧——作为男人手段的报复。”苏彻提起拳头在唐星面前比了比。 唐星干笑,“呵呵,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可是,我看你你纠结了这么半天,究竟进不进去啊?”苏彻顶了一下唐星。 “进,当然得进,”她连连点头,语气坚定,“老娘拼了!鸿门宴就鸿门宴,我就不信了。如果我不在乎,那个莫宋宋无论如何也伤不了我的。” “对啊,就应该这样。”苏彻忽然拉过唐星,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有我替你撑着呢,李楠竹有莫宋宋,你有我。” “……”唐星一阵感动,泪眼汪汪的说:“虽然我觉得这台词挺好的,但目前还是别现了,咱们要打仗了,你准备好了没?” “随时候命!”苏彻行了个军礼一脸认真。 ※ 进了饭店的大堂,唐星才知道这地方其实就是还未重生前参加李楠竹婚礼的酒店。 只是这地方还未改进,和它八、九年后的模样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却已经是这个地区相对豪华的地方了。 唐星不是不知道李楠竹家有钱有势,但却不清楚富庶的程度,如今一见他们离家办一个小小的生日派对也能如此大费周章不怕烧钱,着实吃了一惊。 唐星苏彻刚被人迎进来,就看到大厅中央站着一个手持着高脚杯穿着一身||乳|白色长裙的打扮得十分美丽的女人正和客人们四处聊天。 可能是由于近视眼的缘故,唐星努力看了半天才知道那就是薛琦。 苏彻拉了拉唐星,感叹道:“你那个音乐老师还真他妈漂亮。”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老师……”唐星有点得意。 “你和你老师完全没可比性,敢同和她相比的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可恶的苏彻,想说她自恋直接说就得了,这么爱拐弯抹角! 很快,空闲下来的薛琦眼尖的看到了傻站在门口也没人理睬被彻底无视了的唐星和苏彻。 她踏着有些急促的脚步走过来,高跟鞋在红毯上发出闷闷的好听干脆的咚咚声。 “唐星,我的好姑娘,好久没见你了,越来越漂亮啦。” 唐星害羞一笑,“哪有,老师你今天不是应该更漂亮吗?” 薛琦嗔怪了唐星一句:“你也好意思说,毕业之后都不来看我!” 唐星微微一怔,倒不是想不起来,只是她同李楠竹关系尴尬她也不好意思去见薛琦了,转个话题,“薛老师,今天是你生日你去招呼客人吧,先祝你生日快乐,喏,这是礼物。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我的心意。” “礼轻情意重嘛,”薛琦大大方方的接过礼物,潇洒一笑,“今天我三十五岁生日,岁月易逝啊,看着你们年轻的样子感觉可真好。” 薛琦猛地看到了一旁在啃牛排的苏彻,问:“这是谁呢?长得好俊的小伙!” 唐星看了看苏彻狼吞虎咽的样子,扯了一下嘴角,摆出一副完全没那么觉得的表情说:“哦,在我家寄住的男孩子,他爸去国外开放什么产品了,把他这个麻烦扔在我家了。” “喂喂,唐星谁是麻烦?”苏彻含含糊糊鼓腮抱怨。 “啧啧啧,好俊啊真是好俊。”薛琦再一次感叹,“老实说很像我以前暗恋的人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 苏彻面对美女的赞叹,显得有点诧异,“苏,苏彻。” 原本简单又轻松的一问一答气氛,却在薛琦听到苏彻的名字后戛然而止。 “你说……你叫苏彻?” “恩,是啊。有什么问题?” “你爸爸他是不是……” “啊,唐星你什么时候来的?”时隔一个多月,李楠竹再次出现在唐星面前。 也打断了薛琦莫名其妙出现的情绪反应。 “嗯……我刚来不久。”唐星弱弱的回答,她隐隐约约看到李楠竹三步左右的地方似乎站着莫宋宋的身影。 心情开始有点烦躁,有种“压抑了这么久,真想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的冲动。 “啊,小竹来了,赶紧把你女朋友领过去,我要和这个苏彻同学好好聊聊。”薛琦表情恢复得相当缓慢而僵硬。 李楠竹扫了一眼苏彻,微微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2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2部分阅读 起了眉,“薛姨你认识他?” “刚认识的,怎么了?” “啊,情敌吧?”意外,李楠竹相当坦然的说了出来,而且还很自然。 薛琦诧异的目光在李楠竹和苏彻间来回扫荡,而苏彻则是端着餐盘无所谓的不置可否的神情。 “那薛姨,你如果决定和这位苏彻聊聊的话,我能不能把唐星带走一段时间也好好的沟通一下呢?” “如果我对面这两位不介意的话。”薛姨用下巴点了点苏彻和唐星。 苏彻望向唐星,开口说:“本来就是要好好谈谈的,你的意思也是这个的吧?” 唐星见在场的各位都十分明白自己的立场,自己也立即变得爽快了起来,“没错,或许这样对大家都好,都是个解脱也说不定。” 分手抛物线 李楠竹把唐星带到某个小包厢里,可即使是小包厢,里面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食物,唐星摸摸肚子闻着食物的味道不合时宜地饿了肚子。 唐星挑了个位子坐下来,而李楠竹则在她之后选择坐在了和唐星相邻的椅子上。 唐星眼睛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食物,想用这个尽量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甚至也想把时间一拖再拖,她其实还未想到任何有力量的说辞去说服李楠竹。毕竟她现如今能解释的东西太有限了,可她也不太想说出自己究竟是打哪里来的不安。 沉默半晌,李楠竹终于按耐不住,打破了过于安静的气氛。 “所以?你认为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 唐星点点头,咽了口口水,简短回答:“没错,是的。” “那,你还是要和我分手吗?” 唐星没想到他这一次这么直接的切入主题,呼吸微微滞了几秒,最后还是咬着下唇表示认同他的话,“是的。” 李楠竹敛了目光,长手伸到唐星的对面,拿了一个切好的猕猴桃递给唐星,“听说这个是薛姨的同学从新西兰空运过来的,吃一个吧。” 他也不着急问那个他最想听到的理由,因为答案已经揭晓了,毫无悬念的。 唐星缓缓接过猕猴桃,也不想吃了,愧疚的心情把想要吃东西的欲望瞬间压下去了大半,毕竟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到底还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说多少遍都没有用了。可我还是决定放弃你,其实我上次太冲动,说的也不尽然是真话,只是忽然厌倦了想要摆脱一些什么,情绪也并不稳定。这一点我必须再次道歉。”顿了顿,又说,“可是,你很累,我也很累。” “我说过等你,可我发现我根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我害怕你和莫宋宋关系太过亲近,然后毫不留情的伤害我。”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莫宋宋吗?”李楠竹推了推架在鼻梁的眼镜,“我是说,真实原因。” “真正原因?”唐星脸色白了白,终于还是要到说出真相的时候了吗? “对,真正原因。” “好吧,我告诉你,”这件事如果不彻底说清楚就永远没完没了,“其实,我是从‘未来’来到这个‘过去’的。” “什么?”不出意外,李楠竹显得很惊讶,似乎一下子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唐星还是继续说下去,“我的未来里——就是九年后,我参加了你和莫宋宋的婚礼。可在那个时空‘来的六年前’我一直是你的女朋友。只是,你和莫宋宋在那个未来时空的某一天里睡在了同一张床上,而我就是第一个见证人。这样说,你懂吗?” “你说我背叛你?在未来的某一天里?”李楠竹很聪明,一下子就抓住了要害。 唐星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应该是这样没错。” 李楠竹的声音里带了些浓郁的指责,“你就是因为这种拙劣的原因放弃了现在的我?” 唐星苦笑着摇摇头,“不一样,我知道你。可是你从来不爱解释,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多么爱我,我从十年后回到十年前,的确是有一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但有些东西是永远改变不了的,”她说,“比如性格。也比如故事里的所有人物主线。” “你相信吗?”唐星又说,“他们,在我的记忆里,从来一个都不缺。虽然他们有些人的未来开始变得脱离原来轨道了,可我还是……我不能说自己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自己和莫宋宋;我无法肯定,莫宋宋一定不会对你使坏,也无法肯定,在再一次亲眼看到你们俩在同一张床上的既定事实,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否还会继续信任你。这一切我都不知道,我不确定,也无法承诺什么。想多了我会烦。 “而当某件事彻底成为我困扰的时候,我觉得……是时候该切断它。” 这段话说完了很久以后,室内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这让唐星如坐针毡,一直不断思索自己是否把话说的太残忍了还是把话说的太直白了以至于李楠竹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太失落会不会恨她会不会揍她之类的深刻问题。 “莫宋宋……我和莫宋宋没多大关系。如果你计较这一点,我可以马上和她断去联系。” “不不不,”唐星额头上冒了细汗,连连摆手,“你曲解我意思了,现在的问题,不是你不是莫宋宋,是在于我。” “你的问题我知道。”李楠竹抓起唐星不断扯着衣角的手,他的手很大,可以将唐星的整个手心包围其中,温暖的感觉,“可是你没有必要为此感到困扰。我不是那个未来的我,我也不会变成那个未来的我。” “未来的事其实完全是未知数,我只想要安心感。可是宋宋是我的芒刺,插在那里锥心刺骨,可拔了的话也愈合不了。”唐星叹了口气,从李楠竹那儿抽回了手,如实说。 “那这种安全感是苏彻可以带给你的吗?” “……”唐星的眸光里有一瞬的茫然,“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想脚踏实地走每一步,而没有任何的牵挂,我怕总有一天很多悲剧又会重演,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自己的重生就是什么作用也起不了了什么意义也没有了……”唐星抬起头,“而且你相信我是重生的吗?为什么你除了一开始的诧异后就没有别的多余情绪了?” 李楠竹笑了一下,似乎掩住了某种挣扎着的情感,“不,我从来都不相信这种超自然的现象,但你既然这么说了,我觉得你并不是在敷衍我,在感觉上我会选择相信。” “呵呵,”唐星干笑了一阵,气氛似乎有所缓和了,“你对莫宋宋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除了学长学妹关系之外的感情吗?” 李楠竹翩翩一笑,“没有吧,我和宋宋从小便认识的。听说我妈和她妈是手帕交,当年还未生小孩的时候就约定了要娶女儿嫁儿子的俗套问题。后来宋宋她妈妈离婚后改嫁给了莫叔叔,可同我母亲的关系一直没有断,所以……小时候可有可无的青梅竹马的感情会让宋宋会有那种男女之情的错觉吧。” “我问的是你诶。”唐星撇撇嘴,对于李楠竹的离题有点愤懑。 “我说的就是自己啊,”李楠竹抿嘴,“只是,带给了她这样错觉的我,的确有些地方欠妥了。给你们两个都造成伤害,从某方面来说我也是需要对你们说一句抱歉的吧。” 这是第一次,有生以来第一次,唐星从眼前这个李楠竹,乃至未来的那个印象中的李楠竹口中,听到了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解释的话语。 一直以来,唐星也认为莫宋宋是无理取闹的,是刁蛮任性的。 实际上,从李楠竹口中听来,她是缺爱了吧? 母亲改嫁,成了继女,而继父又这么忙从来也甚少管她,母亲也很早就去世了。 平时待在自己身边的,只有李楠竹而已。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没人活该被真相报复。 唐星过去的自以为是伤害了很多人,李楠竹的默不作声也影响了很多事,莫宋宋的私心占有同样更加产生了事实的质变。 一些误会被解开,一些误会被埋葬。 而另外一些,则半露出脑袋等着宽容的人们给予释怀。 “既然你已经做了这个决定,我也不想勉强了,就这样……分手吧。” “……”唐星皱着眉头,有些舍不得,“朋友之类的……也称不上是不是了,以后要是有了女朋友甚至到结婚的地步,我会包一份很大的红包的。” 不自觉的,唐星重新用二十五岁的身份说了这些话。 在她眼里,如今的李楠竹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大人,比她了不起的多的一个优秀男人。 只是这个优秀的男人,她已经消受不起了。 他值得更好的女人来待他。 ※ 从小包厢里出来,唐星就看到了莫宋宋站在包间门口,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她看见唐星,愣了一下还是微微一笑稍稍点头打了个招呼。 唐星吁了口气,走上前去,平静的说:“我和李楠竹分手了。” 莫宋宋的表情很复杂,有惊喜有失措有感激有怨怼。 最后把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非常简单的,“哦,是吗?呵呵。这样啊。” 唐星觉得好笑,认为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稍微报复一下莫宋宋,“宋宋学姐啊,你是不是特别 高兴呢?我和李楠竹分手了你就有机会啦。” “啊?”莫宋宋显然想不到唐星会忽然这样说话,一时没了主张,胡言乱语道:“也不是啊,我没有高兴我就是比较开心,啊不是,是李楠竹和你分手我真难过……” 唐星哂笑,“哦是吗?我应该感激你的难过了呢,毕竟你喜欢的男人被我抢了却还是这样委曲求全的为我感到难过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她无言以对的看着唐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唐星看这样子差不多够了,再下去就超过了,“不过,我把他塞给你,他是死是活了以后都归你管了啊。” 扔下这句让人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话后,唐星转了个身准备找苏彻,却在厕所的对门看到苏彻一脸严肃地呆坐在脏兮兮的地板上,而嘴巴上居然叼着一根香烟……还是冒烟的!!! 唐星一下子止不住的有点担心起来:苏彻这个样子……好像很不对劲啊…… 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唐星稍稍回想了片刻,想起来他刚才是被薛琦拉去聊天了,怎么一会儿不见成了这么个落魄样? 于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苏彻想事情想的很专心,连唐星的脚步声也没听到。 直到唐星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了你?为什么在这里,而且还抽烟?” 未成年禁止吸烟啊同学! 唐星猛地把烟头从苏彻嘴里拔出来,这烟都烧到屁股了,再这样下去非得烧到嘴不可,这家伙也不怕危险? 可是,即使这么大的举动,苏彻在反应过后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唐星,依然什么话也没有说,意外的冷静安静寂静。 却带着一股子不安的风息。 “喂,”唐星不死心地推了一下苏彻,“怎么了啊你,失魂落魄的,有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薛琦和你说了什么话?” 苏彻颓然地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豪华吊灯,“我叔叔他回来了。” 信仰 苏彻颓然地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豪华吊灯,“我叔叔他回来了。” “叔叔?什么叔叔?”唐星被苏彻的跳跃性思维打败了,脑袋上瞬间冒出了n多问号。 “你的那个薛琦老师,和我的叔叔,以前是恋人关系。” “咳咳咳咳,咳咳咳……”唐星呛到,“喂,你在说什么啊?” “我叔叔以前为了薛琦杀过人。” 话题内容越来越偏离唐星可以为之思考的范围了。 “苏彻,苏彻!”唐星打断喃喃自语的苏彻,她想不通他的精神状况怎么突然会因为一个叔叔而变得这么奇怪,那个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唐星努力想把苏彻从地上拉起来,可对方完全没有配合着一起用力气。 努力了半晌,她还是放弃了。 叹了口气,唐星也一屁股坐在了苏彻的对面,拍了拍苏彻低着的头。 “究竟怎么回事?你完完整整的从头到尾地告诉我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小番外———————— 薛琦十七岁的时候,碰到了整整大了十岁的苏佑成,那个时候的他投资了一家中型的广告公司,已经成为了本市颇为家喻户晓的名人。 薛琦长得漂亮,被苏佑成从广告公司派来的员工相中了,去拍一支关于某品牌鞋的广告。 那时候她很小,还单纯得很,所以在看到苏佑成在休息期间替员工们送水送点心的时候稍稍动了芳心。 当然,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直到苏佑成亲切递给她吃的喝的,又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姑娘,好好努力。” 直到这个时候。 直到那时,她动心了。 女人是一只直觉动物,她看到的大部分是错觉,可有些却不。 薛琦心里很明白,自从那个亲昵的举动后,她的心里就挥之不去的场景。 所有的少女幻想全都来自于他的原型。 可是在那个时侯,这样的事根本就不容许发生。 薛琦的身份实际上和李家并无多大关系,她是李楠竹的二外婆家的女儿,二外婆老年得女,因此在生下她之后不久就去世了,无奈只能寄住在李家。 只是因为在本家习惯于从小就照顾李楠竹,两人关系也就变得很好。 所以,薛琦所有的事,最了解的知情者,只有李楠竹而已。 她同他说,什么都说。 小小的李楠竹对情啊爱啊还不甚了解,只能眨着懵懂的眼做一个沉默的倾听者。 面对眼前这个只比他大了十多岁的阿姨,李楠竹觉得她是李家上下最有人情味的一个。 薛琦再见到苏佑成,是在某一次李家举办的生日宴会上。 李家原本就是个书香门第,李楠竹的爷爷,爸爸,妈妈全是律师。而苏佑成和李家的关系也因为商务上的关系有那么一丝一毫的联系。 总之,他们还是又一次见面了。 薛琦不晓得苏佑成居然还记得她。 当时她穿了一件米白色碎花连衣裙,绾了一个花苞般的公主头。 脚下是黑色的圆头小皮鞋,一出现就得到了大家的赞赏。 在场的有些人认出了薛琦就是拍了xx广告鞋的小明星,一时之间讨论的话题全都集中在她身上。 薛琦有些不好意思,左手牵着只有五六岁的小楠竹只能躲在一边的角落喝饮料。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纸醉金迷的旋转灯光,繁复豪华的宴客厅。 一切在薛琦看来都很无味,思绪飘得老远,转而又要想起那个他。 一束阴影降临在她脸上,“hi,又见面了。” 好听的声音,低沉性感。 薛琦抬头,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一时就红了脸,低了头。 弱弱地回应:“是呢,好巧。”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一个人? 薛琦四处张望,惊恐的发现小楠竹不见了。 薛琦的身份说来好听,实际上便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姑娘。 李楠竹是李家上下的宝,要是真的丢了他,让薛琦要怎么生活下去? 姥爷好不容易盼到了孙子,李楠竹在她的手里消失了,年少的薛琦想到这样的后果忍不住要哭。 苏佑成依然温柔,温柔地拍拍她安抚她:“不要急,我们一起找总能找到的,小家伙不会跑太远。” 这个晚上注定不平静。 后来他们在后花园的游泳池旁,看到了坐在秋千上睡着了的李楠竹。 薛琦的心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将小楠竹抱回房间,安顿好他,薛琦才下了楼。 她看见苏佑成正在楼梯口等她,一身翩翩风度的灰色西装,手插在裤袋里,眼神飘忽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的嘴角因为见到了喜欢的人而得到释放,微微上扬。 “你在想什么?” 两人一起聊着走到了后花园,天气有些冷,苏佑成看到薛琦哆哆嗦嗦的样子,将外套脱下来替她披上。 那么一个男人,温柔体贴,彬彬有礼,教人怎能不心动。 每一次回首那个晚上,薛琦的心就涟漪荡漾。 一定有什么,是那天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的。 他们坐在秋千上促膝长谈,谈生活谈理想谈未来。 这种感觉美妙到令人不想放弃。 “对了,你刚才在想什么?”她又重复了一遍之前在楼梯口问可他笑而不答的问题。 “在想你。” 薛琦心头一跳,红晕覆上了柔美的脸庞,局促的说:“为,为什么是我?” 苏佑成摇着头笑笑,侧着身将薛琦的下巴抬起来,“如果我说那是因为你像我的初恋情人呢?” 薛琦想不到苏佑成会这样说。 她设想过这个问题无数遍,假使苏佑成也像她一样喜欢上了自己,那么原因是什么? 原因是什么? 现在她想,她知道了。 “很残忍对不对?”苏佑成轻抚薛琦滚烫的脸,在上面反复摩挲,“可是你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和喜爱。” 薛琦轻咬着下唇,踌躇了半晌,终于闭上眼大了胆子凑过去,那一秒她什么也不想去思考。 “唔。” 苏佑成调笑着轻咬了一下薛琦微红的唇。 她有点吃疼,睁开眼,发现苏佑成的脸近在眼前,害羞的扭了脸过去。 苏佑成敛下目光拉开了两人视线的距离,在半亮的月光下,朦胧的情愫在两人之间生根发芽。 苏佑成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薛琦是个傻姑娘,对爱执著得不顾一切横冲直撞顾不得伤痕累累的傻姑娘。 或许是因为年轻。 她很年轻,苏佑成也是。 可两人究竟是否适合,这个疑问大概是薛琦一辈子也无法作设想的。 苏佑成在那天晚上要了薛琦。 薛琦痛得很快乐。 这种感觉类似于迷|药,虚幻浮夸的男欢女爱。 其中或许带上一些对少女幻想的挥手再见。 有绝望中的希望,也有希望中的坚强。 薛琦从一个少女变成了小女人。 十七岁这年很快乐。 因为她的这一年,有他的存在。 夏天来了,薛琦面临高考,两人的秘密关系无法公开。 现实和命运或许就是这么一件东西,叫人永远无法得到完整的幸福。 他们俩的感情在不断萌生厚重时被残忍扼杀。 薛琦被人强了。 因为和苏佑成这么一层关系,薛琦陆陆续续替他接了一些广告。 成绩特别好,知道她的人也越来越多。 薛琦是被人拖进车里的,对方似乎是苏佑成的对头公司的人。 让薛琦痛苦的并不是这个经历,而是她认为这样的自己已经无法和苏佑成继续下去了。 她不干净,自己也觉得自己脏。 她想在让苏佑成这样认为之前离开,她打算 李家好歹也是一门大户,薛琦的事就这样被掩盖下来,除了几个知情人别的人全是一概不知。而市民们只知道,在某一年的某一天,知名广告公司的老板苏佑成光天化日之下把xx公司的总经理连砍了十五刀,对方当场死亡,那家公司血流成河,而苏佑成也因此坐牢,因为有那么一些不痛不痒的关系,又加上李家的全力护航和辩护,这件事原本的严重后果被减轻了不少。 而事实证明,有钱能使鬼推磨。 苏佑成最后还是被判处十二年的有期徒刑。 这件事轰动全城。 薛琦不敢去监狱里去看他,一次都没有去过。 可她心里知道,对方是因为自己才会变成这样的,年轻有为的一个男人,因为她被毁了,而自己也被毁了。 再后来,薛琦考进了上海的音乐学院。 时间在人的身上有不可思议的愈合力量。 十二年的时间一晃过了头,薛琦隐约听到熟人说他好像提前出狱了,又好像出了国重新开始。 自此,她和他的故事,彻底断了。 可是,这是不是一个结束呢? ——————小番外(完)—————— 唐星有些不明白,她很难过。 现在终于有点了解苏彻的想法了。 薛琦和自己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可即使这样听了这种故事也很难过,更不用说苏彻本身了。 “我叔叔,他对我真的很好,我记事早,以前特别恨那个把叔叔送进牢里的女人。” 唐星欲哭无泪,谁说小孩子不记仇了…… 眼前这个可门儿清呢。 似乎想把苏彻的忧郁分子统统打散,唐星狠狠地踩着苏彻的脚站起来。 果不其然对方痛得大叫,“唐星你有什么毛病!” “我没毛病啊,就这点破事你忧郁什么?”唐星挑挑眉,这个事其实就是薛琦和苏佑成的事,不是她唐星或是他苏彻可以说得了算话的。 他在这里摆颓废,实际上很没有道理,“我说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我很矛盾,我该接受薛琦呢还是不接受她,我叔叔回来的事我爸没有告诉我,我叔也没通知我,对于这点我非常气愤。但是……”苏彻苦恼的抱着头,支吾着:“我本来把叔叔的那个情人想的很糟糕的……现在……” 唐星对天翻了个白眼,“这件事受伤最深的不是你好不好?发生这种事你难道不认为薛老师是最无辜的那个么?她所承受的时都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毕竟那个时侯是你叔叔选择为了薛琦去杀人的,不论对错,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和对待人生的方式。你不需要干涉他的,只需要做好你的就行了。” “可是我觉得很郁闷啊。讨厌了许多年的人,现在发现我对那个人不反感。你难道要否认我这么多年来的认知么?这是信仰问题啊。” “我管你个p信仰?”唐星挑眉,“现在乞求原谅的不是你不是你叔也不是薛老师,是每个人自己。你放过了就好过,你不放所有人都闹心。如果你的信仰是那么可笑而不切实际的话,我本身就要否认你的信仰。” 苏彻沉默不语,唐星反问:“你说是不是呢?” “是,说得很好。” 唔,这句话不是从苏彻嘴里冒出来的…… happyg endg 苏彻抬头看了看双手交叉在胸前,温柔笑着的中年男人,张了张嘴,“叔……” 唐星听到这个称呼,立即起了鸡皮疙瘩,缓缓转过头去,看到一个长得和苏彻有三分像的男人站在他们的身后。 “请问你就是……?” 中年男子点点头,“没错,我是他叔,苏佑成。” 唐星不可置信地来回打量着苏佑成。 如果说眼前这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真的是苏佑成的话……那他保养得也太好了一点吧? 丝毫看不出岁月在他身上打磨的印记。 他的瞳孔仿佛侵浸了浓浓的墨汁,一眼望去深不见底;身材高大面貌俊朗,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清爽的发型,又带有一些不符合年龄的天然卷。 苏彻很像他,虽然唐星还没有见到过苏彻的爸爸,但她自己明白,苏彻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叔叔。 他不自觉让人一种如沐春风的、并且在他的注视下会让别人觉得自己被保护得很好的安全感。 终于可以理解了。 薛琦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 “叔,你怎么来了?不,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都不来找我??”苏彻显得有些愤慨,语气里尽是被伤害的口吻。 苏佑成走向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死赖在地上的苏彻拉起来,从容的说:“不,我其实刚回来。” 唐星有些捉摸不透,她忽然想起在初三的那次音乐课上,也就是薛琦第一次让她感觉神秘的那时候,李楠竹对着薛琦说:“他回来了。” 这个“他”莫不就是苏佑成么? 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才对啊。 唐星很好奇,忍不住开口问:“你是不是很早就回来了?” 苏佑成看见矮了他许多的唐星,半边眉挑了挑,“你是……?” 态度谨慎得很。 唐星这才想起自报姓名:“唔,我叫唐星,嗯……苏彻在我家寄住呢,薛琦是我的老师。” 苏彻点点头,接口道:“叔,你别这样,你们的事唐星都知道了。” “我确实很早就回来了,但是国外的公司有些问题,我又赶回去了。小彻,你爸和我的研究合作项目如今还没有敲定,和乔治先生的签约合同两方一直没有达成共识。我这次回来的目的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替你爸通知你,他可能无法预期回来了。也就是说……”苏佑成敛了一眼唐星,表情看不出好坏,“你可能要在唐家多呆上一阵了。” “多久?”苏佑成说的话唐星都一头雾水,可苏彻似乎很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还不知道。” 苏彻低下头,撇了撇嘴:“你什么时候和我爸联系上的?” “出狱以后就联系上了,其实这些年我们两一直有暗暗保持联系。” “你们瞒着我……我爸从来没说过这事。”苏彻的脸又白了白,显得很生气。 沉默了片刻,苏佑成终于叹了叹气,开口:“小彻,你太依赖我。男子汉的约定虽然是不可忤逆的,但是并不是完全无法转圜,你太绝对了。” 男子汉的约定?绝对?依赖? 唐星苦恼的揉揉后脑勺:这两人的对话她完全被游离在外了呀。 “呃……那个……”唐星弱弱地打断了他们之间肃穆的气场。 苏佑成含笑看着她,“怎么?” “苏叔叔,你和薛琦,薛琦老师……怎么样了?”不能怪她啊,实在是……很关心薛琦啊。 “她……”苏佑成的眸子闪烁暗淡了一下,“我恐怕,还是不见她为好。” “什么叫不见她为好?”唐星对于他的回答很不满意。 “我……因为我的关系,给她带来那么大的伤痛,她一定很恨我。更何况,”他有些遗憾悲哀的说,“我在牢里这些年,她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你真的觉得我恨你吗?” …… …… 什么情况? 集体大摊牌吗? 薛琦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 她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呀??? 唐星扶额,他们四个人可以凑成一桌麻将了! 苏彻和苏佑成的表情显然也是被鬼吓了一跳的样子。 薛琦快步走到苏佑成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领,眸子里氤氲着可疑的水汽,“你认为我是在恨你吗?” “我……”苏佑成呢喃着,“我……我对不起你。” “你,你混蛋!” 随着“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场的人都再次被惊呆了。 等唐星反应过来时,发现苏佑成捂着自己的左脸,瞪着眼睛满脸不敢相信。 “不,我一点都不恨你。因为太喜欢你,太爱你,所以我才很怕,怕去看你,不是你毁了我,是我毁了你。我把你的前途全都毁了,你的人生也毁了,我们之间也毁了。所以我不敢去看你,我怕你恨我。” 爱情总是患得患失,唐星觉得没有什么比互相喜欢却又不肯坦承而因此错过更值得可惜遗憾了。 他们错过了这么多年,是因为彼此都害怕对方会怨怼自己,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苏佑成浑身颤抖了一下,有些激动地捉住薛琦抓住他衣领的手,将她放进自己的掌心中好好握住,又抬到唇边轻吻了一记。 这么温柔,这么心动,薛琦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倾泻而出。 冤屈了十几年的少女泪哟,在这一刻迸发而尽。 很好,这样一来,他们两个也算是又个不错的happyg endg了。 ※ 至于之后的场面嘛,就比较18n了。 唐星倒不怕自己被影响,只是担心苏彻血气方刚的把持不住。 于是她拉着依然被定在一边动弹不得的苏彻出了那个房间。 囧,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要发生啥事估计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当然这些即使是用脚趾头也能想通的事,对苏彻来说并不有效。 这方面……好像异常迟钝啊。 唐星认为该了断的都差不多了断完了,准备和苏彻一起回去,可是却后知后觉的发现…… 刚才苏佑成说的啥子? 延期回国……还要继续寄住…… 忽然收住了前进的脚步,“喂,苏彻,你给我站住!” “干嘛了你?”苏彻一副“麻烦”的表情不耐烦的回头,刚才的事对他来说还很难以消化,心里正积怨不爽着呢。 “什么干嘛?你刚才那个叔叔,是不是说……你爸无法在约定时间里回来所以你在我家呆的日子还要无限期延长????” 苏彻竟然认真的回想起来,摸着下巴转着眼珠,半晌才点头,“是啊,貌似是这样的。” “你干嘛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啊啊!”唐星青筋突起。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股暴躁是从何而来的,可无奈的就是感到压抑。 “和我在一个空间,让你很难过吗?” “呃……”唐星忽然被苏彻语气里的怨念镇住了,稍稍恢复了理智。 “不,当然不,”她连忙否认,“我没有这么想过啊。” “那你干嘛这样?我以为难得你对我有好感了呢。” 唐星被苏彻满脸遗憾的表情吓得再次炸毛了,没能抗住,抽抽嘴角说:“你……你演技真好。” 苏彻切了一下,恢复常态,只是手插在口袋里,正儿八经的说:“唐星我说真的,你要身材相貌性格都不是我看对眼的那一类,但我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你,可你老是这么耍着我玩,你觉得乐呵,可我一点也不。你不就是图我喜欢你呗?如果哪天我真的不搭理你了照你这白痴性子搞不好还会十三点兮兮的跑过来问我‘这是为什么啊’之类的傻问题。” “喂……你怎么了啊?” “我心情不好,所以让我抱怨抱怨吧。”苏彻连眼睛也懒得抬一下,径直走到路边的木头椅子上坐下来。 “呃……那你说。” “我喜欢你绝对不是因为像李楠竹那样对你产生的莫名其妙的好感,我喜欢你那可是有历史考证的。我喜欢你很久了,可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问题。我比李楠竹认识你的时间更长久,所以我就特别看不上你对待李楠竹那种态度。我总认为如果哪天你也用这种方式拒绝我了,我恐怕气急了拉着一起去投黄浦江。” 唐星被苏彻最后一句话恐吓的一激灵,硬着声音说:“喂,你这可不就是威胁啊恐吓啊。” “不,我当然只是说说而已,”苏彻木然地笑笑,有点自嘲的意味,“可是你记不住啊,你记不住教训,不长脑袋,白吃了那么多饭。你智商真的很低。” “拜托,那是情商,我智商很正常。”唐星黑着脸纠正,她只是在处理事件时显得笨拙一点而已,她的大脑构造很完美没有丝毫不对劲。 “你其实已经不喜欢李楠竹了,我看得出来,你就是想躲他。这种举动已经证明很多事了,我看在眼里,不想说。就是想等你自己发现。”顿了顿,“但是你不许这么对我,别骂我流氓,我就是这性格,改不了。顶多就对你温柔一点了。” 唐星的表情可以称得上强颜欢笑了。 被苏彻说教这件事实在是她此生以来比较丢脸的事了。 而且发生了还不止一次,更可怕的是事到如今她才刚刚发现自己已经被这小子教训好几回了。 哼哼,当知心哥哥当得还挺开心,对她的情感问题不依不饶的。 但老实说,这些话他说得都是一针见血一语中的一言成谶的……她完全没办法反驳任何内容——哪怕一点。 不过令她最好奇的地方是,苏彻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很久了,而且还是有历史考证的,却似乎不肯说出究竟她是在哪时哪分哪秒被他苏大公子看上的。 嘛,他不说,唐星自己也不会更加不想去逼他。 总之呢,她坚信苏彻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无论他怎么瞒她。 唐星甚至有一种可笑的盲目的自信说:不管怎样,到最后她还是会知道一切的。 勇气 唐星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分手之后还是朋友”之类的屁话。 但确实的是,唐星似乎和李楠竹分手之后开始变得松弛起来,好像解决了心头大事一般轻松。 而两人的交流虽然不多,但较之前阵子相比,显得更加自然起来。 不过也仅限于在网上。 唐星在和李楠竹交往的前后,都显得十分紧张不协调。 如今和他分手后,像是卸了一头对她来说过于沉重的担子,愈发感到对自己的道路选择了正确的方向。 过了一个月左右,唐星从苏彻的口里听到薛琦之所以把生日会办的这么隆重,是因为她过一阵子要出国深造。阎伶很久很久以前告诉过唐星的,如果不是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薛琦会有更好的发展。 而这一次,薛琦是和苏佑成一起出国的。 唐星听了想发自内心的笑。 他们俩的修成正果,让唐星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同样也令她对感情的事有所感悟和成长了。 ※ 天气进入初冬,开始渐渐冷了下来。 十月中旬的时候,钢琴十级通过了,不久后证明书也寄了过来。唐星看着十级证书,感到很满足,像是一个许了很久的愿望,终于在某一天被不小心实现的那种不真实感。 不知道是不是高中离自己比初中离自己更近的关系,或许也有可能彻底适应了如今的情况。 唐星觉得现在的学习生活还算得上比较宽松,她记得当初的自己上高一的时候是特别认真的一年,当然之后就显得“老油条”了。 更何况衡模的学习课程并不如玉宜那么严谨,相反多了很多空余时间。 于是在老师的鼓励下,唐星顺势报了一个小小的社团——音乐社。 只不过这个音乐部在部长的带领下还未举行过任何一个哪怕形式上的小活动……这点让唐星显得尤为怨念。 听说已经高三了的郝天齐有一个自发组织的一个什么旅游摄影社,她个人在选择的时候倒是很有点摇摆不定,最后之所以选择了前者是因为这时候他们家还没有买照相机这类奢侈品,不过唐妈被唐星烦的最近有点心动,动了念头存了心思也很想买,所以唐星在想要不要退部改投郝天齐的社团下。 话说,有一点比较灵异,当唐星问到苏彻他是哪个社团或是团部的时候,对方的回答有点闪烁其词,是不是和吉他有关的? 可问题是,唐星还不知道衡模有这个社团的,一般都和音乐社拼在一起了。 只是在音乐社里也没见到过苏彻。 这让唐星有点费解,有时候她想着想着,就觉得苏彻这个人很不可思议。 有时候完全一副毫无心机的样子,可是该知道的都会让你知道,你不需要知道的他一点也不会透露,即使引得唐星的多么注意好奇,不说便是不说。 相反看去,苏彻在唐星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神秘感。 不是广义上的神秘,而是心理。 唐星看不太透苏彻。 他偶尔会很会说大道理,满嘴的理论说到唐星不服都不?br /gt;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3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3部分阅读 不行。 他偶尔也会很调皮很会吐槽唐星,但对陌生人也基本上进而远之不多言语。 时不时耍个酷,可如果惹人生气了就会大大方方的和对方道歉。 不管唐星有没有开唰他,都不会计较,隔天一早还是会骑着脚踏车不计前嫌的送唐星上学。 天气很热会跑出去给唐星买一元五的三色杯。 唐星来例假的时候会很体贴的递上一个热水袋。 甚至在她失眠睡不着的时候,苏彻会偷偷把唐星拉出门,到小区公园里弹吉他给她听。 很像是在谈恋爱,可是又不是。 如今他们的关系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相处的越久,唐星就越觉得苏彻越来越深得她心。 酒是越酿越醇的,存放的越久就越有价值,那么苏彻究竟是不是也是这一类人呢? 唐星不排斥苏彻,相反是越来越喜欢,开始喜欢并享受着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可这种奇形怪状的喜欢在经历了李楠竹的事情后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害怕自己又是错觉。 但不知为何,苏彻最近忙碌了起来,也不送唐星一起上学了,害得她大冷天得自己搭公车去上学,经常迟到偶尔还会被老师埋怨几句——不过这一点是唐星自己不好。 重点在开头。 苏彻,忙碌了起来,那种忙到无暇顾及她的地步。 这让唐星有些微微的失落,却又说不出理由来。 不仅如此,即使到了晚自习结束后,唐星在经历了长达一小时的堵车后,到家还是不见苏彻的人影。 早出晚归的,也没有原因。 唐爸唐妈其实不太过问唐星的功课,唐家的教育方式是放之任之,顺其自然,一切靠自觉。除非是老师打电话到家说明成绩下降或是不自觉啦,亦或者是唐星的状态实在不好,他们才会稍微管一下,其余时间他们都不会多大管,最大过问程度也就仅限在饭桌上而已。 这是家庭氛围的关系,这也是从小便不习惯把孩子管的太死板的唐家一向的教育方式。 好就好在,其实唐星在学习上是个挺自觉的人,不太需要很大的关心。当然理科例外。但唐妈倒是很关心苏彻的成绩啊学习状况,用唐妈的话说就是:别人把宝贝托付给我,我好歹也得尽尽责。 唐星想知道苏彻最近的行踪为何变得这样匆忙,又不好意思直接去问他。只得在饭桌上拐弯抹角的问唐妈。 “妈,那个苏彻最近怎么都这么早上学这么晚放学啊?” 唐妈不以为然,“不就是那什么市里的化学比赛呗。” 唐星咋舌,“他化学很好吗?” “废话,他爸爸的公司就是药剂医药类的,虎父无犬子啊。”唐妈感叹了一句。 唐星若有所思,“哦~”了一句。 “对了唐星,”唐妈吃到一半放下碗,表情变得严肃。 “怎么了?”她看到老妈这么严肃忍不住咽了一口饭,看着唐妈。 “小彻最近放的晚,基本都是九点才到的家,我知道你们学校附近就一个拉面馆和街边小吃,都不卫生,小彻是十二月去参赛,还有一个多月呢。最近医院里忽然来了很多老年病人我都忙不开身,所以我要拜托你一件事了。” 唐星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是,是什么?你的意思,是要我干嘛?” 唐妈翩翩一笑,露出八颗白牙,“得拜托你替小彻送热乎乎的晚饭去呀。” 唐星眉心一跳,心头一跳。 两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显得更加复杂了。 ※ “好,同学们,接下来来看下一道题。”化学老师正在给学生们上课。 唐星贼头贼脑的趴在窗子的透明细缝中偷看苏彻的位置。 苏彻果然是很厉害啊,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呢?唐星听说过这个化学比赛,叫什么“双a计划”的全国性赛事。 衡模这里挑了十五个最好的,苏彻就是这十五分之一。 每扇窗子都关了,唐星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女声在里面说着一些复杂的化学公式。 唐星似懂非懂,再高抬脚凑到门窗上偷看那个背对着她的老师。 这才注意到架在她耳廓的那个金丝边眼镜的支架。 啊,唐星想起来了,这就是苏彻口中一直对其心存感激的园丁高老师! 她比一年多前看起来瘦了些,侧着脸讲课的时候表情认真,一丝不苟,顺着她的方向,唐星终于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找到了正听得炯炯有神的苏彻。 他手里握着一支笔,熟练的飞快转着它,另一只手托着下巴低头认真思考题目,皱着眉又不时看看黑板。 以前似乎听人说过,只有脑子在思考的时候人才会有很多小动作。 唐星头一缩,害怕被苏彻他们看到,又噌噌噌跑到走廊上去,等苏彻下课。 都已经八点多了,如果不是学校的大灯在持久地工作着,天地几乎都要看不见任何场景了,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显得静悄悄的特别安宁。 唐星站累了,索性坐在楼梯口上,捧着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的是唐妈的炖汤,另外把一个小布袋放在一旁,里面是热乎乎的饭菜。 如果在两个多月前,让唐星去替苏彻做这个做那个的她肯定不乐意。 但现在唐星没有抱怨,甚至感谢因为苏彻而给她带来的这片刻好时光;非但没有抱怨,而且感谢。 老实说,这是一个很大的心境上的转变。 唐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对自己的感情变得这么坦然。 不过仅仅也只是坦然而已,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勇气,唐星的程度或许还远远未达到那样的高度。 正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思索着放空着,一阵喧杂吵闹的声音一窝蜂的涌出来。 转角处教室门开了,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源源不绝,唐星在楼梯上似乎感到有一阵阵暖气从身边掠拂过。 唐星站起身来,探了半个脑袋伸出墙去看,正巧看到了苏彻正背着书包往回走,身边还多了个不认识的男生以及那个高老师。 她一时有些踌躇,可还是咬牙上前走去。 苏彻低着头在分析卷子,低着头走路没看到唐星,直到她拍了他肩膀一下,才下意识抬头。 “你怎么来了?”苏彻皱着眉,“这么冷的天。” 唐星张张嘴巴,正要说话,就被苏彻打断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喂,二维你可以走了。”苏彻转过头又对那个陌生男生说。 那个高大的男生点点头,连句再见也没有仅仅是挥了个手外加给了一枚暧昧不明的笑容和眼神后就大步流星不见了人影。 唐星待大家都走远了之后,再对苏彻说:“我就想最近你怎么都这么晚回家,早上也不见你人。” 苏彻没回答唐星的这个问题,又继续自顾自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苏彻嘟着嘴用嘴巴示意唐星提起手里的袋子。 唐星撇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开口:“我等了你很久了。喏,这是我妈让我带给你的,就在这儿吃吧?呃……对了,你们教室门锁了吧?” 苏彻回头看看,“没呢,还亮着灯,咱们进去吃。” “好。” ※ 进了教室才发现高老师还没有走,教室里的灯除了讲台上的两盏其余的都关了。 此刻她正伏案在讲台上批改着试卷,依然是一丝不苟的神情。 苏彻毕恭毕敬地走近她,喊了句:“高老师。” 她抬头,看了看站着的居高临下的苏彻, 又瞄了眼他背后的唐星,“哟,你不是那个……好眼熟的姑娘啊。” 高老师词穷,笑容露了出来,左脸上还有一个不是很清晰的淡淡酒窝,瞬间显得亲切和蔼起来。 “你好。”唐星冲她点了点头。 “你也考进衡模了吗?” “是啊,我现在是高一。” “你和苏彻认识?” “他的话,算是我家的房客……吧。” “哦~你就是他一直说的那个小姑娘啊。”高蓉莲的笑忽然变得意味不明。 “喂,高老师你别露出这种笑啊。”苏彻忽然出声。 “哼,我笑我的管你什么事?对了,”高蓉莲问:“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苏彻哼哼两声,“唐星她妈妈给我带了晚饭,热乎乎的。高老师一起吃吧?我记得你刚才课上说你也没吃饭。” 唐星附和,“是啊是啊,很辛苦呢,这么晚还在学校批卷子,老师一起吃吧。我妈带了好多菜,还有炖汤呢。” 唐星把塑料袋举高了一些,又将它们放在了其中的一个课桌上。 “好吧。”高老师笑嘻嘻的,一改刚才的严肃,“我盛意难却啊。” “嗨,你别装了老师,你心里一定乐坏了吧?”苏彻又忍不住偷偷嘲了高老师一下。 高老师站起来就对着苏彻的脑门敲了个糖炒栗子,“叫你跟我再没大没小!哼,吃到苦头了吧?” 苏彻连忙捂住脑袋故意叫疼,还对唐星诉苦,“唐星你看看,以后在学校遇到她千万要装作不认识,太残暴了!” “嘿,小子你有种再说一遍……” “呃……我,我错了。” “算你识相,我本来想呢,如果你要真再说一遍的话,”顿了顿,“我这里还有三份试卷呢,正好拜托给你……” 唐星大大的一滴汗挂在脑门上,心想:苏彻是不会再有胆量说一遍的,因为高老师的脸色……简直比六月天变得还勤啊。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唐妈果然是万事俱全的优良家庭主妇,三个人吃到了十点再回的家,唐星却悲哀的发现一件事:她的作业还没做完…… 不过最悲哀的不是这件事。 因为她忽然想起来:就在这一年的年末,按照记忆里的线索来看,唐爸可能会失业…… 心满意足 唐星的料想没有错,唐爸最近的心情似乎变得很焦躁,早出晚归并且唐星见到他的时候总是板着脸,严肃的表情。 她只能暗自叹口气,记得唐爸是在唐星22岁那年患病去世的,当时唐爸也只有五十岁。而导致他患了胃癌的原因在最初就是因为失业导致的。 因为当时下岗了之后找不到工作,决定拿着一笔钱下海去经商结果也被人黑了一顿,钱被骗了个精光。 于是就因为这些种种的综合原因,唐爸渐渐开始变得有些绝望、颓丧起来,每天都要喝些酒,有时候还不吃菜吃饭,光喝酒去。时间熬得长了,身体开始衰弱。 直到唐星上了大学以后,唐爸开始在家里学炒股,才算是稍微有些起色。 可是……可是一天三餐只喝酒不吃饭的次数也愈演愈烈起来。 其实唐爸被辞退,想想也不算没有道理,他脾气特别好,又是人事部的管理人员,这样的老好人总是习惯性替别人着想,可这偏偏是人事部最忌讳的。 最近几年老爸的公司效益越来越差,市场份额也落后于其他单位,自然会将一大批的老员工给裁减掉。 虽然唐爸在家里从来不在唐星面前多说这些事,可唐星还是知道的。 将近一个礼拜,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连苏彻也发现了。 唐星不便多说,总不见得说什么“我早就知道老爸会失业”这样的话吧。 唐爸压力大,笑容也消失在了脸上,唐妈唉声叹气。 到了十二月底,唐爸终于还是拎着一个大大的纸箱回家了。 唐星觉得有必要去问问唐妈和唐爸,自己老爸遭到这种事,她作为女儿无法冷眼旁观,好歹也得问一下究竟怎么回事——虽然这一切唐星很早就知道了。 “老爸,我可以进来吗?” 唐星很少去唐爸唐妈的房间里,家里的规矩还是进来前要先敲门。 “怎么啦,乖女儿~”唐爸踢踏着脚步开门,勉强扯出笑容应对唐星。 唐星知道自己老爸在逞能,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和老爸亲,但因为从小唐家欢工作比较忙,所以她和唐妈相处时间远大于同他相处的时间,唐爸是好人,唐星也很喜欢唐爸,愿意亲近,只是时间不给他们多少机会。 “老爸,你最近怎么了?都不去上班了……”唐星明知故问。 她现在没有信心唐爸会告诉她全部的事情。 而唐星此刻的角色只是做好一个女儿的本分,毕竟眼前这个男人是唐星一辈子最爱的男人也是对她最没有私心的亲人。 唐星径自走进去,“老爸,你是不是失业了?” 唐爸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唐星会这么敏感,他什么也没有说,也只有和唐妈在深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时才会琢磨着怎么办,对于这点实在是很无奈。 唐爸很惭愧,认为自己没有做到一个当爸爸的责任,如今没了工作,家里的经济一下子告急,光靠唐妈一个人的工资是支撑不起来整个家的。 思及此,唐爸点点头,无奈地说:“没办法,公司换新血了,来了一大批大学生,我们这批老的只能下岗了。公司效益不好,我们也有责任。星星你也知道你爸,有时候太心软了,觉得那些孩子找个工作挺不容易,就都招下了,没想到他们给我捅了篓子,我这个做前辈的只能替他们受着、担着了。我自己也活该,唐星爸爸很对不起你,很对不起你妈。没给你们更好的日子,是我这个做爸爸的无能。” 唐星有些呜咽,听着唐家欢发自内心的话,她再度哽咽。 唐星拼命的摇头,“不是的,爸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好的,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平时和妈妈一起老爱欺负你,我也总是没大没小顶撞你。从小和你也不怎么亲,但是我是很爱你的,你是我的爸爸。换了别人我也不要。你别觉得对不起我们,实际上因为有你这个家才能一直活下去。” 唐星句句肺腑,这些话其实是她原本来不及说的。 唐爸走之前,唐星没来得及赶到,她对此一直是后悔莫及的。 她深知若是重生至此,还会再次遭遇这件伤心事,可她希望能有什么不一样,即使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心再一次多个遗憾。 唐爸听到自家女儿这样说,也有些憋不住,“唐星,我知道你很懂事的。你放心,爸爸拿了一笔遣散费,决定下海试试看做生意。” 唐星听到这句话眉心一跳,难道真的要重蹈覆辙了吗?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不能去经商,唐爸这张脸说难听点就是被骗了也会替着数钱的好欺负样子,别人怎么可能不会宰他? “爸,”唐星思前想后,决定把话说明白些,“你别经商了,你是在不像可以经商的样子,我怕你被骗,我最近听咱们有个同学说,他的爸爸上网炒股,一个月赚了好多,大概有四五位数的样子了。” 唐爸一听到有这样的生钱之道眼神突然亮了出来。 那个时候股市还没有疯狂到全民炒股的地步,不过这几年里股市已经开始有上升的趋向了,基本上是个外行若是研究出了其中的门道,也可以赚些小钱出来。 唐爸若是执意要做生意,不妨现在股市上捞一笔再说。 总好过把钱全都被骗了的好。 唐爸不懂未来的事会如何发生,可唐星知道,既然她有这个优势,必须要未雨绸缪,防止一些错误的事。 显然地,眼前这一件,便是这样。 “老爸,你别气馁,下岗了也好呢,你用那笔遣散费的三分之一先投到股市里,我和我那同学联系一下,问问看这东西怎么研究的,到时候再告诉你。” 唐星很沉着,其实她自己也会炒股,就是不太熟练,赚的不多就是了。但她如今在唐爸的心里是个学生,怎么可能会这种高深的东西呢,所以只能随便扯个谎了。 虽然这个谎言说的很不高明,也漏洞百出。 但对唐爸来说,已经足够了。 ※ 就这样,唐爸真的炒起股来了。 而且对财经频道也越来越津津乐道,吃饭也要看个电视听听股市盘点啥的。 十二月,苏彻去参加化学比赛,结果当天便顺利进入了一月份的决赛,成绩还是当时的第二名,在唐星看来这些理科分子真是叫她应该连续膜拜三天三夜也不停的。 而唐星自己也要忙着学校的模拟考,课程有些紧,她连续一个星期天天都开通宵。 终于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唐星同学终于倒下了。 唐星的烧发得天昏地暗,惊天地泣鬼神,她连续三天体温都不下38度。第四天早上体温才稍稍下降了一些。可是到中午了却又忽然出现了反复发热的情况,唐星有些神志不清,于是苏彻背着她跑到楼下叫了一辆出租车把她送进医院去了。 那一天如果不是唐爸去办银行卡了,唐妈在上班的话,根本轮不到苏彻来照顾她。唐星日常的身体挺好的,也不太感冒发烧,但几乎每次病魔一来,病毒闹腾得都挺严重。 日子过得太忙碌,反而失却了很多杂念。 所以唐星这次恢复得奇慢。 都说病去如抽丝,果然是没错的。 唐星在家里休息了一个礼拜,每天在医院和家两点一线之间奔波。 她一直试图去联系阎伶,可她似乎每次都很忙碌,话说不到三句就埋头于试卷和一堆书本中。唐星觉得随着两人的学校的不同,感情也越来越薄弱了。 反而郝静和阎伶的关系变得超乎寻常的好,这让唐星心里有些难过和不舍。 果然很多事,不是说说做做就能改变得了的。 她可以控制自己,却控制不了别人,更加控制不了人心。 ※ 唐爸最近沉迷电脑研究股票,实在是不得了,但也小小赚到了一笔,乐得心花怒放,面上颇有成就感。 让唐星放心的是,到目前为止唐爸还没有酗酒的倾向,这非常好。至少在她的稍稍推波助澜的威力下,唐爸大大减低了胃癌的发病概率。 只是白天总是不见他的人影,询问之下,才知道唐爸去上课“充电”去了,上了一些专业的商务课程,果然他是不到南墙不回头,还是想要下海经商试试看啊。 嘛,这样也好。 苏彻因为学校的培训也显得□乏术,一头要照顾她,一头要上学校的集训班。唐星听唐妈说苏彻之所以这么卖力的原因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因为听说如果赢得了决赛的前三名,就有机会获得三所学校以上的保送名额。 看样子,比赛的规模和影响力都很大,所以为了这个拼命唐星也表示很理解。 至于第二个原因嘛,苏彻也没有告诉唐妈。 唐妈见她真的好奇,便提议让唐星自己去问。 唐星暗暗腹诽了坏心的唐妈。 “苏彻~”唐星进了苏彻的小房间,他正在一盏节能灯下奋笔疾书。 他头也不抬一下,只是挑了半边的眉,“怎么了?” 唐星把热乎乎的牛奶放到苏彻的书桌上,“我给你送牛奶~” 苏彻装不下去,只能放下笔懒洋洋的抬头看唐星,大家在同一屋檐下久了,苏彻的很多脾气性格唐星都摸得一清二楚。 眼下显然是不耐烦的神情。 唐星也不恼,跟着坐下来,“准备比赛很辛苦哦。” 苏彻抽了一下面部表情,“你干嘛突然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面对很不自然的苏彻,唐星发挥了最大功效的甜美笑容,“你好辛苦我心疼呀。” 苏彻扛不住了,“我说小姐你究竟要干嘛?” “哦……这样啊,”唐星嘟了一下嘴,呢喃着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干嘛要这么拼命啊……为了个比赛就这样昼夜颠倒了,你身体还好吧?” “这总比某个只是开了几个通宵就立即高烧一个礼拜不退的家伙要好吧。”苏彻明明白白的吐槽唐星。 唐星面部窘了一下,苏彻在她生病期间一直说唐星看着挺强壮的怎么这么弱不禁风等等令人为之气结的话。 就怕气不死她似的。 “喂,你够了没呀。” “好吧好吧,”苏彻快速瞄了一眼考卷,其中大部分还是空白的,他摆摆手表示妥协,“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拼命对不对?” “是啊,你好聪明。”唐星一脸赞赏。 “拜托就你那演技,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苏彻又开口拐着弯骂唐星不会演戏,还不等唐星辩驳,就连忙说下去:“原因一嘛,是为了保送名额。至于原因二么。”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几秒,等待唐星的反应。 唐星没那么傻,可因为急切着想听到答案,便也配合着,十分虚情假意地拍拍胸口,“唔,是什么呀,赶紧说呀,我好好奇哦。” 苏彻得到了预想中的反应,心满意足的开口,“原因二嘛,是因为……” “是什么?” “我干嘛要告诉你?” …… orz…… 算你狠,苏彻! 真是个欠揍的家伙…… 白开水 鞭炮响起的那一刻,新的一年来临了。 大人孩子踏着厚重的积雪,愉快地漫步在灯火通明的街市上。 唐家一家三口外加临时房客苏彻在家里吃完丰盛的年夜饭后,也加入了行人的行列中。 唐星身上穿着唐妈替她准备的新外套,毛茸茸的粉色帽子戴在头上,像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在熙攘的人流中,煞是显眼。唐星记得小时候很喜欢玩那种跳格子的游戏,一个人也可以玩,虽然看上去挺无聊的,但是实际上越玩越有乐趣。 唐星双手插在外衣口袋中,嘴里哼着乱七八糟找不着调的歌曲,眼底浮现许久不曾出现的祥和。 唐爸唐妈在身后叽叽喳喳讨论着今年谁家添了孙子娶了媳妇,又时不时看着唐星的背影讨论着她,偶尔还会拉住一旁默不作声的苏彻问一些奇形怪状的问题。 比如? 比如…… “小彻你喜不喜欢我们家唐星呀?”老妈你管得太宽了吧…… “小彻你觉得今年股市行情会怎么样?”老爸你这种学术类问题就不要问一个未成年少年了吧,会腐朽人家的心灵的,会对人家产生类似于“不劳而获”的想法的。 “小彻你以后和我们家唐星结婚吧,我越看你真是越喜欢……”老妈你这么喜欢他就和他结婚吧。 “小彻你这次化学比赛得了第二,有什么想法吗?”喂喂喂,老爸你的话题真是三百六十度般的灵活啊,刚才明明在问股市的说。 “老妈,你……差不多了吧。怎么老问这种问题啊。”唐星脸颊不自觉有些发烫,对于老妈的问题,她有些敏感了。 “是啊,阿姨,这种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呢?”苏彻也搔着后脑勺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唐妈微微一笑,扭头朝着唐爸看去,柔和的开口:“孩子他爸,我们家的星星,和小彻,长大了呢。” 此话一出,唐星就差没有跌倒着倒立了。 苏彻的比赛一直进行的很顺利,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在两个星期前出了成绩,全国第二名,平时闲聊中他和唐星谈起过,自己梦想的大学就是f大,以后梦想的工作也是做药剂师一类的职业,他好像喜爱化学喜爱的有些过头。 但这种势头很好,唐星喜欢有梦想并且相信自己能够实现自身梦想的男生。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随着两个人的交流多了起来,唐星从佩服他到崇拜他再到看见苏彻已经有些莫名心悸这几个过程后,终于明白其实自己在和对方的接触中开始喜欢上他。 虽然以三分之差和第一名失之交臂,但苏彻这一战还是彻底开拓了自己的才能,唐星在苏彻补习期间几乎天天给他送美味的夜宵,能从一举一动点点滴滴的细节中看出对方有很大的进步。 比赛比的不只是才能,还有方式。 虽然竞争很激烈,但苏彻的脾气却日益平稳,不再像初始般那样浮躁又无理了。 这一年,苏彻经历了巨大的转变,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蓄势待发的准成|人。 虽然这一切还不够,但看在唐星的眼里,她已经是自愧不如了。 时间所能提点的是成长,成长的背后牵挂着心智,而心智则是作为人本身最基本的内涵。 我们所作出的成就,就是和成长与时间成正比的。 唐星再一次觉得自己的二十六年白过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到了现在才发现。 但如果真正的我们能在这一刻能有所觉醒,在这一刻能有所努力,那之前的一切只是潜伏期比别人漫长了一些些困难一些些的障碍而已。 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时间,是白费的。 我们所能从人生中悟出的最大的道理就是,在有限的生命中,学会无限的令自己感到活着这一事实的事物。 所有的终点是幸福。 所有的起点是快乐。 苏彻现在很快乐,唐爸现在很快乐,唐妈从来没有不快乐过【笑】。 所以唐星也快乐。 她所牵挂的家人,都好好地站在她身边,作为她坚强的后盾。 所以任何事都不能放弃,她有努力的目标,也有等待着她胜利归来的家人。 那种归属感,不是谁都可以如此幸运的拥有的。 不管以后唐爸是不是还是躲不过命运的嘲弄,不管以后李楠竹莫宋宋会不会结婚,不管阎伶以后的人生有没有混乱,不管苏彻以后能不能还像现在这样喜欢她,不管唐妈能够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 唐星都没有办法控制。 她手里的筹码,只有现在。 忽然有些明白了,所谓重生的真正意义。 仅此而已。 平静的生活,虽然像白开水一般,唐星却甘之若饴。 直到苏彻的爸爸登门拜访。 ※ 那是个稀松平常的日子。 五月,天气渐热,唐星面临期末考,正在房间里奋笔疾书的做作业。 而苏彻因为化学比赛的关系,这次的期末免考了,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摆弄着吉他。 唐爸在被股市套牢了一次以后,觉得股票这东西不如实在的一份工作靠谱,于是最近寻了一份全职工作,在外奋斗拼搏去了。 倒是唐妈,今天排休,难得的清闲没事干,去菜市场买了一大堆好吃的菜,此时正在厨房里哼着歌给家里两个孩子烧午饭。 在一阵突兀的门铃过后,是苏彻去开的门。 “呃……爸。” 苏彻身形微微颤抖,惊讶过后低着头微鞠着躬毕恭毕敬的开口叫了一声“爸爸”。 苏彻的模样乖戾得可以,而居高临下的以巨大阴影方式站在对面的陌生的一个中年男人,一副墨镜加身,左手提着一个公文包,嘴里叼了一根烟,表情严肃,眉头紧皱,深沉得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唐星闻声走到客厅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她有那么一瞬间感到被这个场景秒杀了的错觉,感觉一阵阵阴森的诡风拂过耳际,然后不远处有死神的歌谣在哼唱着。 或者这种描述过于虚浮抽象了,说得再明白一些,就是类似于唐星在重生那天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人拉扯着头皮往后拖住,再然后唐星就晕过去,再然后唐星就回到十年前了。 现在,唐星就是这种感觉。 好像一种快要穿回去的错觉。 看到这个中年男人心跳忽然热烈了起来,很可怕的跳动频率。 不过这种诡异的心态,在接下来的对话慢慢被平复。 唐星有些艰难的迈开步子,正要走到门口去,却被唐妈抢先。 “哎,是寓成啊,”唐妈眉开眼笑地扯下围裙,作迎接状,“你什么时候回国的?连电话也不打过来?” 苏寓成这才松弛了自己严肃的嘴脸,嘴角往上扯了一下,“我来接儿子。” 唐星心一沉。 不过想必苏彻和唐妈的反应也不会比唐星好多少。 意外。 很意外。 非常意外。 日子过得太过安稳,忽然忘记了,苏彻从来不是她的家人,只是房客而已。 还是要离开的,总有一天。 唐星忘了,日子像白开水,可时间却如流水一般匆匆流过。 等到了分开的日子,才发觉了知道了明白了。 这流水是怎样猝不及防地流进人心里去的。 “来来来,先进来坐一会儿,干站在那里干什么?”唐妈首先打破了沉默。 “嗯。”苏寓成点点头。 进了室内,唐星小心的跑过去拉拉呆在玄关口的苏彻,苏彻才猛地惊醒,两人颇为不安的对视了两眼,默契地走到沙发那儿,苏爸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还摘下了墨镜。 苏彻似乎继承了他大部分的优点,虽然区别是大人和小孩那样的那么大,可轮廓还是相像,眉宇间的倔强神韵尤其。 那双眼睛像是汇聚了银河系里所有的浓墨色彩似的,稠得快要化不开,头发剃得有些短,四十岁的男人却没有秃头的迹象。 还是很男人。 没有像唐爸那样的啤酒肚,穿起公式化的西装很有男人味。 也不是苏佑成带给人安心的温润的,更多的是惊心动魄般一阵阵压抑。 这个男人不怒自威。 即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还是可以压制所有人。 唐星不合时宜的疑问,自己的妈妈是怎样和对面,眼前这个男人谈恋爱的。 是不是他恋爱时的样子,也是如此呢? 冷静自持,睿智沉默,呃……说到这个,性格方面似乎比苏彻沉稳不知多少倍了呢。 唐妈从厨房里用托盘端了一杯茶和两盘水果,走到客厅放在茶几上,依然保持着教养良好的笑容,摆弄完水果茶杯后,坐在另外一只沙发上,冷静地开口:“生意怎么样了?” 这气场……!!! 唐星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老妈能够这么神勇! 在这种自己也开不了口,连叫一句“叔叔好”这样的动作也做不了的情况下,唐妈居然还能够这么淡定,她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所有的大人都是小孩的老师啊。 不管唐星长大了多少,超过了多少岁,在大人眼里都是小孩子,都是孩子们值得学习的老师。 “哦,”苏寓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步入正轨了,比想象的要快。” “怎么想起来把小彻又领回去了?” “麻烦你了,但我决定让他在国外念大学,继承我的衣钵。” “不麻烦呢,小彻在这里住得很好很健康,他才高二,还有一年呢,你急什么?” “去国外读一年语言学校再考那里的大学,尽早适应比较好,保险。” “乱说,小彻这么优秀,哪里用得着读语言学校,他的英文一直不错呢,成绩在学校里的前五了,比我们家星星优秀了不知多少倍了,你担心什么。” “我儿子我自己知道啊,”苏寓成笑了笑,“不省心的家伙,更何况去了那里我还可以监视他。” “寓成,你不相信我?”唐妈有些伤心的皱了皱眉。 苏寓成的眉毛挑了挑,从中居然看出一丝的惊慌失措,“当,当然不是了。我只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爸!”苏彻忽然拍案而起,愤怒的眉眼预示着他此时已经忍耐到极限。 “小彻,坐下,怎么可以没礼貌呢。来星星带小彻去房里做会儿作业,我和你苏叔叔聊一会儿家常。” 唐妈的眼神刹那变得十分有威慑力,苏彻闪烁了下眼神,还是悻悻然地跟着唐星回房了。 唐妈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身影,一丝不苟地等待他们回房间关上门。 唐星担忧地回头看了看身后,却发现唐妈依然是摆着笑颜,仿佛刚刚的威严是从来不曾出现过的。 那一刻,她蓦地有个念头恍然而过,爱护自己这么多年的母亲真的是那个自己一直以为平常的妈妈吗? “寓成,接下来我们要好好谈一谈了。”唐妈从盘子里挑了一片苹果放进嘴里,柔和着开口。 “阿柳,对于不打一声招呼就和佑成协商把我儿子拐到你家生活的事,你难道一句道歉都没有?” 记得从未忘记 唐妈轻掩嘴角,眯着眼睛笑出了声:“你在说什么呢,寓成。我怎么可能拐你儿子?” 苏寓成又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从容不迫的反问:“那佑成又怎么会回国呢?” “呵呵,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负责任哦,居然连自己弟弟的动向都不知道。”唐妈又吞了一片苹果。 目前的样子看上去很有压迫感,唐妈一如既往的微笑着,而苏寓成则严肃的一动不动。 唐星从门缝里探出脑袋偷看偷听,对于刚才苏寓成那句拐弯抹角的,暗示着什么关键的问题抱着很大的好奇和疑问态度。 如果苏爸这句话是真相的话,那么就是说唐妈一开始编造的都是谎话咯? 那事实真相到底什么呀?真头大。 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苏彻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唐星扭头看向坐在地板上闹着别扭的少年,挑了挑眉,用几乎质问的态度说:“喂,苏彻……你和我老妈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嘁,真可恶。”苏彻手肘撑着膝盖低咒。 “什么?”唐星一愣。 苏彻搔了搔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要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妈趁我和我爸吵架而我离家出走之际把我拐回来了,我之所以跟着她回来是因为……” “因为什么?” “我说你真的不记得了么?你的脑子除了脑浆还有没有其他注册记忆的细胞啊?”苏彻抬起头,不满地皱眉看着唐星。 “苏彻你有本事再说一次看看?” “哎,”叹了口气,“我们小时候做了三个月的邻居,记得么。” “……”不记得了,什么时候的事? “重点不是这个,是我的脑子好,我还记得你妈的样子。”顿了顿,“所以不要说什么‘你这个家伙真是容易拐啊,对陌生女人随便招个手就骗过去了可真是个傻小子’这样之类的话了。” 唐星张了张嘴,额头上冒出三滴汗,无言以对。 看样子那小子完全知道她会说他什么,所以直接就把这种可能性给打断了。 “我们……小时候真的是邻居?” “恩,”苏彻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那个时侯你也八九岁了吧,可我也就比你大一岁而已,为什么我记得这么清楚你却丝毫不记得了,是不是在你脑子里这些回忆连个渣滓也没剩下?如果你只是五六岁的话我兴许还能原谅你,可八九岁了还不记事你也太可恨了。” 唐星觉得自己很冤枉,八九岁耶,她原先在重生之前的记忆可是长到了二十五岁的样子,这当中十几年的空白,怎么可能因为童年时候的青梅竹马就永远忘不了呢?更何况唐星敢打赌她当时一定没有把苏彻当成特别的人过,否则怎么可能想不起来? 八九岁诶…… 谁知道谁会动了春心谁会对谁认真啊。 “你……你够了没?”唐星青筋暴起,“虽然记不清了,可我不是失忆儿童,好歹有个影像的,我已经努力在回忆了,所以你就别再啰嗦了行不行,我会记起来的!可现在问题不是这个混蛋!”唐星努力遏制自己想要踹死眼前这个浅薄的少年的欲望,继续说:“我现在问的东西和你说的内容一点也没有关系,请你继续不要再偏题了……没有人这样占篇幅的这样下去读者们会抱怨的知不知道啊!” “好吧,我言归正传,”苏彻咳了咳,“所以你妈问我干吗离家出走然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4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4部分阅读 家出走然后我就回答她了,再接下去她就说‘那来我家住上一段时间吧,你爸那里我会去说的,不过听说他最近搞海外研发案正要出国去呢天时地利人和你可以来我们家,只不过我家那对父女可能需要一点理由吧’这样的话。” 苏彻看了看唐星的反应,见到她还在沉思状态,耸耸肩,道:“所以当我叔回来的时候我又欣喜又震惊,除了知道他的事以外对于他告诉我我爸可能会延长回国的时间这点感到很疑问,但当时也没说什么,顺着他的话就接下去了,后来我去问过阿姨,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安慰我说没什么事不用担心。可没想到,今天我爸就这么上门来了,还让我知道这么多事。” “等等,你说的有点复杂……让我理一遍思路哈。”唐星托着下巴思考。 苏彻说在离家出走的途中偶遇唐妈,也就是说唐妈完全有可能是受人所托?或者还是有动机邀请苏彻到家里来寄住? 而这个举动的前提就是苏寓成刚才说的,唐妈联合了苏佑成瞒着苏爸把苏彻拐回家。 可理由是什么呢。唐妈这样做的理由? 虽然还不清楚,可唐星自己知道唐妈一定是基于什么目的才做这件事的。 否则这种损人不利己还有拐卖嫌疑的事,也太损害唐妈在唐星心目中的形象了。 唐星思前想后,“我们在这里这么想不是办法,不如偷听去吧。” 苏彻颓丧着脑袋,有些武警大餐“哎,我爸这人你大概还不了解吧,做人太死板了,有了主意谁都动摇不了,所以我真的很怀疑你妈说我爸是她的初恋情人这一说法。不过……我果然还是要出国啊,反抗了这么久,根本就是无用功……” 唐星不理会苏彻的自怨自艾,猫着腰继续打开门露出缝隙偷听。 有这个抱怨的时间,还不如多做些努力,让自己的父亲多信任一点自己呢。 ※ “阿柳,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今天必须要带苏彻回去。”苏寓成的声音带了一丝急躁 唐妈自顾自地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弯腰将茶几上已经冷却的茶杯拿起来,“寓成,你还是那么固执呢。茶凉了,需要有人加些热水的。” “蹬蹬蹬”的脚步声,被棉鞋擦去尖锐,只剩钝钝的闷响。 唐妈到厨房替茶杯添了水,一瞬间茶叶的香气四溢,满屋清香,可唐妈的手微颤,半晌叹了口气,说道:“寓成,我们都老了,虽然说四十不惑,可你的举动除了顽固我看不出有其他的不惑啊。你难道还不了解吗?有时候对自己宽容一点,原谅自己也是放过别人。” 苏寓成微微一怔,目光有些涣散,仿佛想到一些年代久远的事物,不自觉就放柔了声调,“我知道,我是对自己的儿子太苛刻了,那是因为不想重复年轻时候的错误。那死小子很像我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怕重蹈覆辙。父亲存在的需要不就是为了替孩子扳正脱轨的人生么?” “可是他不是你,你的儿子,比你优秀得多,也懂得的多。虽然有时候很冲动,脾气也暴躁了点,年少气盛,可是个不错的少年。比你当年好多了。” ”喂喂喂,你们大人不要光顾着回忆啊,好歹也说说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比较好吧,我在这里听得一头雾水的,根本就很无趣啊。”唐星小声嘀咕道。 因为偷听的缘故,苏彻的下巴腾空架在唐星的脑袋之上。 彼时的苏彻听了唐星的话后,想也不想就用下巴磕了下去,力道不重,但足够让唐星怒目圆睁了,“偷听已经很不厚道了,你还提这么多要求啊,先听着吧,思路等下再理。” “寓成,人不能一直缅怀过去,要向前看啊。电视剧里不是一直这么说的吗?” “电视剧不可信。” “哎,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你儿子,不信任你自己。不管怎么说,有关出国这件事,我认为要听从孩子自己的意愿。你不能把自己的过错和罪行强加在孩子身上。”唐妈拍了拍苏寓成的肩。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让我带回儿子?你要记住这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苏寓成蓦地有一丝恼怒,将唐妈拂在肩膀的手一把拉开,站起来怒视唐妈。 可即便如此,唐妈还是淡然地笑笑,“哎,所以说你活了四十多年,真是白活了。阿洁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你没必要吧?” 阿洁……? 唐星明显感到身后的人浑身一颤。 莫非是苏彻的妈妈吗? 事实证明唐星很有狗血的天分,确实如此。 “没错,如果不是我执意让他们俩孤儿寡母回国的话,阿洁就不会死了。” 怎么回事啊? 唐星捅了捅苏彻,“这是什么情况?你妈不是因病去世的吗?和回国有什么关系?” “……我妈……她,她并不是因病去世的,是……车祸,一场因为我而发生的车祸,她出车祸,然后大出血,坚持了一个星期,还是没能熬过。” 苏彻的声音里有很多情绪,绝望后悔难过,唐星猜不透,只是觉得脑子有些僵硬过头了。 “虽然不想告诉你,也不想让自己想起来,但是……” 她仿佛听到苏彻心里的忏悔还有对于母亲的留恋,又听到自己的心变得湿漉漉的,因为湿漉漉,所以顺着心的轮廓就有什么液体滴下来,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下意识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涌进脑子里。 ※ “喂!你们干嘛欺负她?这么多女生欺负一个女生,太不公平了吧?”唐星依稀记得自己刚搬到世松弄堂的时候,总是被一群比她大一两岁的“玩伴”欺负,其中女孩子居多。 “嘁,小男生一个,赶快回家找妈妈吧。” “你再说一遍!小心我揍你!” 然后…… 然后男孩子稚嫩的童声,却坚定有力,说着保护什么的话,真的很像约定之类的东西。 唐星那时候究竟在想什么呢? 有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时不时的印象中,总有个模糊的影子,是个个子不算高,但有笔挺的鼻子,有很特别的发色发质,脾气很冲动拳头很暴力的小男生,在夕阳下背着她只留下一个瘦小背影。 过年前夕,学校里上课,老师布置给大家写一张卡片给对自己最友好的人。 于是她就写了,中规中矩写了一张卡片。 正苦恼着内容要写什么,窗前就跃出一张小脑袋,“喂,天气真冷呀。” 霎那间就有了灵感,飞快的写下新学到的两个英文单词:thk ice 不知道语法对不对,也不知道究竟用得适合不适合,但是对他来说,这两个字应该足够成为成长的动力了吧? “唐星?” “喏,”将精心准备的贺卡递过去,小心翼翼的说:“这是送给你的。” “……” “……” “喂,这个怎么念的?” “我,我也不知道……” “嘁,不公平。你等着我,明天送你一个比这个还要好的!” “……” 可是,明天永远不会来了。 小小少年消失了。 底线 唐星想起来了,原来自己小的时候真的认识过一个邻家男孩。 名字记不清爽了,可是曾经相识的脸与如今稚气已脱的脸相互一比较,那种神似的表情依旧不变。 时间沉淀了性格,却还是有一部分被固执地保留了下来。 唐星还记得,自己是等过苏彻的。 等了很久,冬天总是这样冷,她却不肯关窗,生怕错过了什么,希望那个小小少年再次拜访她家的小矮窗,然后带给她他口中说的“比你这个更好的”的礼物。 不过当然,她是没有等到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给了诺言又放我鸽子的死小子。”唐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白了苏彻一眼,恶狠狠的道。 “喂,你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寓成,我看你也就算了吧。我没多少时间和你真真假假的绕圈子,小彻的问题不是你让他出国了就可以解决的。当年小洁的事错不在你更不在小彻,他们虽然孤儿寡母生活在异地,可这些都不是你可以控制的,可以不用自责了吗?人要往前看,你的儿子可不像你!” “那你告诉我,你和佑成到底是怎么会合伙起来瞒我的?” “哎,”唐妈叹了口气,“我是无意间碰到佑成的,和他聊了下,才知道你们家的事。”唐妈抬头迅速瞧了瞧苏寓成的脸色,继而说:“算我多管闲事了吧,佑成说成那样,我心一软,就觉得这事也只有我可以帮些忙了。于是和佑成瞒着你把小彻接到我家来,其实我自己也清楚没资格硬把你儿子扣在这儿,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意愿不能强迫在自己的儿子头上,即使是父子,你的儿子和你也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你……”苏爸捧着茶杯默默沉思。 唐妈见话不投机半句多,干脆也安安静静呆在一边任他思考这其中的权衡利弊是非对错。 “好吧,我答应。”苏爸站起身来,掸了掸西装,憋着眉道:“但是这是暂时的,我的工作在那边告一段落了,等到苏彻高三高考完以后我再来接他,到了那时候我不管任何事情,一定带他走。至少让他在那边接受完教育,这是我的底线,没办法再往后拖了。这有关我儿子的前途,我想要他继承我手下的公司。到了那时候,阿柳,我希望你们谁都不要来阻止了。” 与其说像是恳求的态度,但不如说是种难掩的威胁。 唐星对此有些愤怒,但内心却实实在在感到了一股难以言明的威慑力,这样说来,老妈拐了人家家里的儿子,多管了闲事,自己要是当事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唐妈管的也太宽了。 不过唐星觉得她一定从来没觉得后悔过,这不,那厢的苏寓成即使再厉害,也甘拜唐妈下风,还把苏彻给抢了过来,即使是暂时的也不错了呀。 唐星一想到苏彻不用离开了,心里感到一阵窃喜,原来颇为失落的心情瞬间开朗起来。 顶在她上头的苏彻重重吁了口气,“太好了,不用回去了,暂时脱险。” 唐星向上瞥了一眼,“你和你爸关系有那么糟糕吗?为什么他要走了你这么高兴?” “哎,我爸特固执,你不懂,和你爸春风化细雨的性格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唔不如说完全相反好了。所以我家自从我妈死了之后一直很暴力的维持着气喘吁吁的生活。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离家的呀,当时真他妈想一走了之。” “小孩子不许爆粗口。”唐星提醒。 “拜托我比你大。”顾名思义年龄大就代表一切。 “苏彻……”唐星难得的没有反驳,“所以你是不是可以不走了?” 苏彻正欲开口,就被门外唐妈的呼喊声打断了。 “小彻,星星,快出来。” “爸……”苏彻慢悠悠地叫了苏寓成一声。 苏寓成点点头,把墨镜重新戴上,穿完鞋后站在玄关门口背对着苏彻,半晌不发一语。 有些难堪的沉默。苏彻没有得到回应,而唐妈一脸悠闲的模样站在一旁,唐星左右看看,无奈之下只能招呼道:“叔叔……好。刚刚忘记打招呼了,我叫唐星。” 苏寓成低着头打量了唐星下,“嗯,苏彻受你家照顾了。” “呵呵。”唐星心虚地摸摸鼻子,要说照顾好像还是苏彻照顾她多一些,然后又是一愣,心里自嘲原来自己这么有自知之明。 “爸……谢谢。”苏彻扭过头,耳朵变得微红。 “哼,”苏寓成哼了哼,颇为鄙视的说:“不要懈怠。早晚把你鞭策到国外去。” 留下这么一句啼笑皆非的话,苏寓成丝毫没有犹豫地转身就走。 出了门后,唐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追了上去,唐星和苏彻被她的雷厉风行吓得面面相觑, 不对,好像有种阴谋的味道…… 而最后的最后,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 至少唐妈没有再在苏彻或是唐星面前提起过什么。 虽然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没有得到最有效的处理,可已经算是可预想的最好的结果了。 唐星对此有些心慌,也是因为这件事,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苏彻。 原来,苏彻小时候是她的邻居,她从小到大没有和一个男生像他那样那么要好过。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唐星顿生出害怕的情绪来,她生怕苏寓成就这样真的把苏彻带走了,这样的话大家会不会在以后都永远见不到了呢? 在这样那样各种思考后,唐星觉得多虑了,离苏彻高考还有一年,还有一年…… 还有一年就要分开了。 每每想到这里,内心就很不安。 这种感觉不用多做猜测,唐星自己也了解了。 可是,他们俩之间没有未来。 ※ 唐星拼死拼活一个月,在结束了艰难的期末考以后,好不容易迎来了暑假,盼到了许久没有联系的阎伶和郝静。她们的学校比唐星的要优秀上好几倍,但同时课业任务也是唐星的好几倍。 所以上学读书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时间联系。 唯一有机会见面的时机便是寒暑假。 三个人在网上相约在附近的一条街的冷饮店里见面,唐星特意打扮了一下,不像以往在家里那样邋遢,还被苏彻嘲笑说唐星转性了天崩地裂了上帝开眼了。 唐星挑了一件红黑格子的衬衫,脖子上还挂了一条银白色的刻着“tx”的项链,是唐星姓名的首写字母,这是上一次阎伶郝静和她一起逛街时看上的,于是各自买了一个,分别是项链,手链和胸针,还约好下次见面要佩戴好的,代表友情的信物。 “hi,阎伶!”唐星一走进饮品店,就看到正啃着菠萝沙冰的阎伶,激动地大叫了一声。 阎伶也显得挺高兴,脸上笑意更深,猛挥着手,“快过来!” 唐星坐下来,点了一杯巧克力奶昔,迫不及待的问:“郝静呢?” “她刚来电话说晚些来,家教今天迟了,还没结束呢。” “对了,最近怎么样?考试呢?” “哎,别提了,”郝静厌恶的皱了皱眉,一脸反感地挥了挥手,手上是那条淡粉色的手链,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名次跌了好多,全校排名二十一,米林还是全校第一呢。”一脸的颓丧表情。 “你还喜欢他吗?”微微迟疑了下,每次当唐星面对阎伶的时候心里总有愧疚感,“他现在怎么样?看起来很不错嘛。” “他简直是我们学校的全民偶像,”阎伶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你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变得多么优秀,你知道吗?他现在已经一米八了,学习又好,是校篮球的主力,脾气性格什么都好,别说其他班级了,光我们这个班就有一半的女生对他有好感。” 即使阎伶是一脸抱怨的样子,可还是能从细微的表情中看出她对米林依旧有感觉,那种喜不自胜的表情,唐星不知为何就看了个透彻。 “哦,是吗?那你们现在是不是在一起了?”很想知道,非常像,唐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米林,她还记得初三的那个天台,自己对他的那个过分要求。 该死,当时那种心情,她为什么没有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呢? 为什么要这样伤害米林,也伤害阎伶呢? 唐星咬着下唇,心里很不好受,反复的折磨。 “哦……他说,如果大学我们都考同一所的话,他会和我交往的。不过我很满足了,能看着他一步步强大起来,我可是比谁都要了解他,这是我的优越感,他是我学习的动力。总觉得看着他,自己也就能变得很强大,谁也打不倒。”阎伶有些失笑,摇了摇头低着头继续啃沙冰。 唐星拍拍阎伶的肩,“他会是你的,你看,除了你,还有谁会对他这么好?” 她听郝静说过,阎伶会贴心的给参加比赛的米林偷偷送爱心便当,而且是按照杂志上的食谱一步步自己做的,即使在被米林班上那群坏心的女生扔掉了的情况下,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天天做一份,偷偷摸摸匿名的送给他。 她的喜欢,默默的,温暖人心的,像是小小光环照耀着米林。 或许现在的米林还感受不到阎伶对他近乎偏执的喜欢,但如果有一天离了这小小的光环,他才会知道失去了多么重要的东西。 他们会好起来的。 他们也会有未来的。 唐星这样一如既往的相信着。 “哎,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最近过得可好?对了对了,李楠竹怎么样了?” 唐星听到李楠竹的名字时,有一刹那的失神。 自己是多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 很久了吧? 她好像忘了他很久。 “他……我和他分手了。”唐星平心静气的回答,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伤痛。 阎伶倒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我的妈,真的假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的十月。” “寒假为什么没说?” “你没问啊。” “……” “真的,你没问。” “姐姐啊,关键不是问没问的事,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问你永远都不说了?不拿我当朋友?虽然见面少了是确实,可这种事你好歹也得通知一声吧?居然把我瞒在鼓里,受伤。”阎伶边说边做了一个西子捧心的搞笑表情,看得唐星一乐。 “不是,”唐星笑着叹息,“我觉得吧,我对李楠竹的感情根本就是一个误区,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没必要介怀。而且呀,他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他。你想想要是继续下去,耽误了彼此那才叫没意思。” 更何况李楠竹身边还有莫宋宋,她身边还有……苏彻。 至少,现在。 视而不见 阎伶听完了唐星的诉述后,沉默了数秒,半晌将玻璃杯里的是沙冰仰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放下杯子时倒抽了一口大大的凉气。 “你们的故事简直就是凌迟在我耳朵。”阎伶一针见血的指出,“根本是老太悌爱的裹脚布,又臭又长。话说你根本就在苏彻动摇了你之后就不再喜欢李楠竹了。所以说啊,我当时就在奇怪嘛,你怎么说喜欢上就喜欢上了,果然还是因为少女情怀。可怜的学长,就这样被你狠心的抛弃了。”阎伶眼中微微泛着些许同情,也不知道这表情是对谁做的。 唐星自己心里明白,于是干脆视而不见。 她选择只听了阎伶没有废话单纯客观评论的那部分,“我现在也很奇怪,当时自己怎么那么想不开,抓着那个死结死活不撒手,到头来谁都不好过。” “什么不好过?”清脆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唐星下意识回头去看,却见背着一只紫色单肩包上身穿着卡通tee下身着牛仔短裤而且胸口还别着一枚十分不符合气质的亮片胸针的郝静出现在她眼前,许久不见,郝静剪了清爽的短发,现在三人里就只有阎伶是长发飘逸的正牌少女了。 “哟~”阎伶挑了挑眉毛对着空气吹了个口哨,“郝静你现在不错嘛。玉宜怎么样?” 可能是天气炎热的原因,她的额头细细的泌出一层薄汗,她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纸巾,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擦擦汗,一举一动十分淑女。 “还不错啊。”她放下书包坐在桌子的另外一边,“呼,外面好热。” 唐星问郝静:“对了,你要喝什么?” “白开水就行。” “啊?你,你你,你说什么?”阎伶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唐星也差不了多少,要知道郝静是最喜欢吃这家饮品店里的冷饮了,怎么这次见面开始吃素了? “最近皮肤比较敏感,我可不想顶着一张可怕的媒婆脸去补习。”一句话解答了另外两人的疑问,不过与此同时又激发了新的矛盾。 阎伶八卦兮兮地把脑袋凑上去,“咦,小静,你平时不是不注意这种东西的吗?” “那什么,算命的说我最近走桃花运,要注意仪表。” “……算命的?哪个算命的?”唐星忍不住发笑,郝静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迷信了? “好吧,”看着两人几乎可以吃人的目光,郝静叹了口气从实招来,“有个同级的男生对我有意思,现在正在一起上假期提高班,感觉还不错,咱们聊过几次天,挺聊得来的,唔怎么说呢,臭味相投吧。听说他的目标大学是a大,和我的志向一样。” “女为悦己者容,很正常很正常。” 唐星点点头,不禁感叹,曾经不经世事的萝莉如今都萌芽了,郝静的一举一动活脱脱是个小小御姐。 “对了,你们刚才说谁不好过了?”用白开水解了渴,郝静擦擦嘴露出疑惑的眼光询问。 一说到唐星的事,阎伶完全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比你唐星那个裹脚布似的故事,我宁愿听听你和那个同级生之间的浪漫事呢。” 唐星一万个不服气,心里呕了半口血吐不出来,只能弱弱的反驳一声,“切,我还没有说你呢,你不知道我当时下了多大决心啊,就这么打击我。” “哎呀,阎伶不听没事,你给我说说,我想听。”郝静睁着大眼睛,一脸急促的表情,简直是生怕阎伶真的拿她的事较真所以赶紧转移目标。 唐星心里默咒了一声没义气,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十来分钟的“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边作陈述状态一边在心里不断叹息自己为毛这种如阎伶说的那样“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的老套故事”还要在一天内说上两遍…… “总之就是这样了,我和李楠竹分手了。很平静我也没怎么受伤,他看上去也很平淡,所以咱俩算是好聚好散,你也别问我为什么了我自己也不明白等我哪天明白了我会把它写成书送给你的。” “怪不得……”郝静手顶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意犹未尽的表情。 然而这个若有所思意犹未尽的表情强烈勾起了阎伶和唐星的好奇心。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呢,李楠竹那阵子和莫宋宋走得这么近,原来是踢掉你这个包袱了。” “喂喂喂,这叫什么话?”唐星禁不住气结。 “我说实话啊,”郝静摊手,一脸“我在陈述事实你没有资格责怪我”的无赖样,“听说那个莫宋宋趁着寒假的时候去棒子国把那颗大黑痣给弄掉了。不知怎么的忽然和李楠竹像连体婴一样粘在一起了,当然学校里也有很多女生看不爽莫宋宋啦。谁让树大招风,摆着个玉宜校草李楠竹的名号,理所当然被欺负。” “欺负?” “是啊,欺负,还闹得挺大的。”郝静点点头,又拍拍胸口说,“你都不知道啊,后操场,女生之间的战争打得那叫一个火热啊,心有余悸。” “究竟怎么回事?”唐星但凡一想到莫宋宋就没来由的胃疼。 “我只是听说,好像是莫宋宋挑衅在前,之后那帮一直看不惯她的女生就忍不住了,群起攻之,她一个人肯定抵挡不住咯,被打得很惨。莫宋宋家里是有钱,可不就是个暴发户嘛,而且还是个继女,身份不怎么名贵。对方那几个听说背景很厉害的大家都不是吃素的,当时也没什么人去帮忙,围观的人太多了,场面一片混乱,最后连保安都出动了……” “……听起来好壮烈闹。”阎伶以前从唐星口中听说过莫宋宋,以前在玉宜是偶尔也碰到过几次面对她略知一二,“只是是她不对在先吧?” “哎,这种事谁说得清呢,我只知道最后是李楠竹把她给拉走了,别人也就没拦,这件事之后,他们俩简直就活生生上演了一出‘你是香蕉我是皮,你是补汤我是鸡’的狗血戏码,从此那叫一个形影不离啊。不过好在李楠竹毕业了,莫宋宋今年也高三了,真好。这件事在我们学校的贴吧上可是沸沸扬扬的热闹了一整个学期呀,置顶下面就是连续报道,真可怕。” “哎,对了,李楠竹考到哪里去了?”阎伶好奇,“哎,学长真的很帅啊,可惜啊,上勇除了米林外都是青蛙,书呆子多的到处都是。” “得了吧你就别犯花痴了。”郝静哼哼一声,“要我说李楠竹这种人,咱们家的唐星确实是不适合的,唐星需要直来直往的明说,他那种迂回派,果然只有莫宋宋能容忍了。” 唐星心头一颤,不禁夸道:“没想到啊小静,原来你这么犀利,一语中的啊。” “呵呵,”郝静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半是试探半是嘲讽的说:“看样子还能开玩笑呢,情伤治愈得真快。” 唐星挥挥手,支吾着说:“其实是因为……我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吧?” “那个苏彻?”阎伶有些激动,嘎嘎嘎的笑,“那个不错哦,听起来还蛮好的。” 准确来说,阎伶还从未见到过苏彻的庐山真面目,而唐星自己本来也不太愿意告诉阎伶,无奈那实在是一场异常美丽的误会。 阎伶打电话给唐星,可那时唐星正在洗澡,苏彻助人为乐替她接了电话,从此阎伶就一直把苏彻当成膜拜的对象。 呃……严格说起来的话,阎伶确实说过自己是声控之类的话,可是……苏彻的声音真有那么好听吗?她平时天天听那厮说话,怎么从来都不觉得好听呢? “苏彻?”郝静摸不着头脑。 阎伶自动答疑,“就是唐星家的……房客,和唐星同一个学校,比她高一级的,声音特别好听的一个男生哦。而且哦,他在唐星洗澡的时候说的那句‘她正在洗澡’简直就是太销魂了,每次回想起来我都忍不住想哭,太好听了太好听了。” 五个字而已,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唐星哀嚎,这简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以她的性格,恨不得把对苏彻的感觉藏着掖着,看来今天这场茶话会简直就是她的血泪史。把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扒拉出来了。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告白吗?还是就这样拖着,直到他出国?”郝静维持着一丝的冷静,和一旁已经呈现出疯癫状态的阎伶成了明显的反差对比。 这个问题实在刁钻,如果她知道要怎么办怎么去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 难得聚会累得要死,唐星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悠悠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夕阳的黄昏依然高温,烫得人皮肤微微发红,饮品店之后她们三个人又去逛了一圈街,她在某个小饰品店看到一块男生戴的手表,黑白相间的表带很彰显个性,隐隐约约觉得很适合苏彻,心里一冲动就买了下来,这下不知道要如何处置。 罢了罢了,先放着吧,等到哪天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时再说吧。 他们俩如果真的恋爱,那一定会是死角。 生怕犯错。 无论现在是两情相悦也好情根深种也罢,苏彻以后总是要离开的。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告白吗?还是就这样拖着,直到他出国?” 郝静的问题如同是在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时不时浮现在唐星的脑内小剧场里。 叹气。 “喂,你在想什么啊?在门口发呆?”抬头一看,声音的主人是苏彻。 “哦,有点累,今天说话说多了嗓子疼。” “要紧么?要不要我去找点药吃?”说着就要朝放着医药箱的地方走去。 “不用了,”唐星一边说一遍换了鞋,“我洗个澡就好了。” “喂你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吧。”苏彻一遍又一遍很执着的在问。 可是他怎么会晓得唐星心里的想法呢,毕竟这些内容说出来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难道就这样直接说:苏彻我喜欢你吗?不是从今天开始的,是很早就发觉了,可一直没有说出来…… 要这样说吗? 不,当然不可能了。 她是大人,对于爱情想到得更多的当然是未来怎样,如今的生活再风调雨顺她再怎样舍不得,以后也要分开的。 年轻的女孩或许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可她不满足,唐星希望喜欢的人能一直在自己身边。 她劝告自己不要再多想,可人的情绪心理活动怎么可能随着这些就不往更深方面探究呢。 因为不知不觉在乎了,不知不觉把他放在心上了,现在才会这样的犹豫不决。 “真的没!你别再问了!”唐星心里烦躁难平,皱着眉吼了声,口气理所当然冲了一些。 而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又伤害别人了…… 转过去偷瞄苏彻的表情,他微怔在那里,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困顿,又有些受伤,手插在口袋里,手臂却紧紧贴在身体两侧。 “苏彻,我……”她张了口,唤了他一声,“对,对不起。我,只是心里有点乱。” “哦?你乱什么?”有些嘲讽的语气。 “我,没……我……”唐星语无伦次,“我,我舍不得你!” 说出来了。 好轻松。 我……靠 “我真的,很舍不得。”唐星双手捂住脸,低声呜咽。 心里时而柔软时而紧绷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心里间歇高兴或失落也是因为他。 可是这些隐忍的感情却没办法去明目张胆的为眼前的人去做点什么。 “傻瓜。” 一声低笑,吐露着清晰的愉悦情绪。 唐星有些没有听清,惊愕地抬起头,却看到苏彻意外的笑容。 “傻瓜。” 他又说了一遍。 “我也舍不得你啊。”苏彻一把拉过唐星,将她整个人环了起来,下巴紧贴着唐星的额头,少年成熟的刺刺胡渣不断摩挲着她的皮肤。 “真的那样的话,到时候,不要分开就好了。” 夕阳在一刹那变得柔和起来,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微小的一簇,却温暖得不像话。 唐星手脚僵硬,倚在苏彻大力的怀抱中,不知作何反应,有点微妙的小幸福,满足的眯着眼睛享受着,却不想被拉开了距离。 “唔……” 苏彻的特写近在眼前,毛孔细致得不像是男人,加上皮肤又白,那头显眼的亚麻色天然卷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叫嚣着主人的喜悦。 唐星感受到唇上一片温凉,嘴上覆盖住的湿润让她的内心也柔软起来。 继续逆来顺受地闭上眼睛,开始慢慢回应。 苏彻显然是第一次亲吻女生,虽然看起来样子摆得还不错,可却丝毫没有经验,心急气盛的差些弄疼唐星。她心里叹了一口气,开始是有些犹豫是不是要主动一些的,但又怕事后被苏彻说成“不矜持的姑娘为什么连打kiss也这么老练老实说是不是和李楠竹有过很多次”,所以干脆也装作手忙脚乱地舔舐着对方的唇齿。 直到过了很久,时间都像为他们停住了似的,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诶,”因为亲吻的关系,唐星的声调变得侬糯沙哑,脸颊也被余晖照得通红通红:“这个吻是什么意思?” 苏彻挑挑眉,嘴角轻扬,愉悦的开口反问:“嗯……你说呢?我好像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吧?更何况,对于我的心意,你可是知道得相当清楚啊。话说回来,那句‘我舍不得你’真是越听越好听,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次?” 唐星一想到刚才那一幕,脸噌的更加红了。 这个吻如同撬开了两人之前所有的隔阂,唐星对苏彻表明心意这个举动对她来说无疑是一项史无前例的巨大进步。 “喂,”唐星轻轻靠在苏彻的肩上,目光愣愣地看着光洁的地板,“你说说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了呢。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苏彻眉心一跳,确实,这种事说来简单,可他那做事一丝不苟的父亲可没那么简单就可以糊弄过去了呢,琢磨了片刻,提出了一个很不能让唐星忍受的建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一起走?你以为这么简单吗?”唐星气结,呕个半死,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纠结好了。 仔细想想就知道,这年头出国真的花费很大,唐星重生之前恰逢经济危机的严峻时刻,穿回来后虽然民生问题得到很大一部分的缓解,可偏偏这几年是出国留学的高峰期,一般出国没有个二三十万是拿不下来的。 如今唐妈只是一个医院的小小护士长,唐爸也刚刚从失业的漩涡中绕回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份还算不错的工作,却要将家里为数不多的积蓄去让她挥霍? 唐星是万万不同意的。 别的不提,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出国留学生也就图个表面,背地里也没多大风光,海归找不到工作的遍地都是。 苏彻从小娇生惯养大了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她不能同他胡闹,不能将自己的私人感情加注在父母亲的身上。 所以这个主意,是绝对不可行的。 唐星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绝对不行。我家的条件你也知道。而且我根本就不想去留学。”出去三四年,四五年再回来找工作很没意思的。 “好吧,唐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苏彻叹了口气,把唐星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其实我之所以不反抗我爸提出出国的原因是因为,那里的一个学院是我一直梦寐以求去的地方。但我只是不想这么早就去罢了,更何况我还遇到了你。我比你想象的在乎你得多。不是因为我以前就喜欢你或者小时候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女生的缘故,是因为我从始至终心里就只有你一个,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所以我第一次在文化宫那儿找到你之后,回头就因为出国留学的原因和我爸吵了一架,这才离家出走的。所以……被你妈‘捡’回来,是不是一种缘分?”苏彻苦笑,疲倦的合上眼说:“我想见你,非常想。找到你,然后和你一起。” “所以……?”唐星渐渐听出了套路来。 “所以……你愿不愿意等我?” “等?等你?等你吗?”唐星仰头看着逆光站立在她面前的苏彻,身后的白炽灯明亮得好像将他化作黑影,那种奔腾汹涌的舍不得的失控情绪就如影随形。 还没有分开,就已经想念。 “嗯,”他点点头,掷地有声:“一年后我会出国。但请你给我七年,等我到25岁。等我能够肩负起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后,我会来娶你,给你最好的生活和最完美的爱。” ※ 一年后。 ——“星星,要不要抱抱?” ——“谁要啊,你去死吧。” ——“你看我都要走了……我看我干脆先把你吃了,然后再走好了。” ——“你怎么不去死一死?” ——“哈哈,过来。” ——“干嘛。” ——“让我亲亲。” 唐星被苏彻紧紧的抱住,快要呼吸不过来,他的唇温柔地抵在她的额头,不断有暖意从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穿来。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家行色匆匆,对于这样的场面明显已经有了视而不见的免疫力,快要习惯了吧所以见怪不怪擦身而过。 这么多人离开回来,这里是承载了亲人们的思念和恋人们的爱恋的地方。 这里是他们最后的停驻点,回过头,转过身,就很难再见。 苏彻让唐星等她,她心甘情愿。 因为她喜欢他,她爱他,所以这种义无反顾的情绪到现在也不曾退却过。 “如果我到了25岁还没有看见你的话,我就立马嫁人,什么机会都不给你。?br /gt;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5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5部分阅读 。”唐星正想要试着挥一挥拳头警告一下苏彻,却被他抱得更紧。 “怎么可能?”苏彻低低偷笑,“我怎么会给别人这样的机会。” 两人牵着手到了登机口,唐星停留在原地,却看到苏彻在排队的人群中时不时回过头来看她,不禁鼻子一酸,捂住了嘴。 要控制住。 要笑着看他离开。 不能哭。 绝对,不能因为分开而被脆弱打败。 唐星走出机场的时候,恰巧在天上看到载着苏彻的飞机驶过,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 只是这样短暂的分别而已,是为了迎接更好的到来。 她心里不断自我安慰着,有些担心,害怕苏彻的生活会因为彼此的分开渐渐背道而驰。 忽然胸口一闷,急欲干呕,神志不清的返回机场找厕所。 不知道转了多少弯,才找到厕所,进了里间对着马桶就是一阵呕吐。有点恶心的感觉,果然是因为早上起得太早没吃早饭引起的低血糖。 “啊——”唐星蓦地叫了起来。 厕所门又打不开了…… 怎么回事???这种似曾相识的预感。 唐星到底是有经验了,不像上次重生前那样无措。 安安静静的坐在马桶上,尝试着去开厕所的门。 不出意料,结果还是打不开。 随即,不可思议的一幕再次出现:周围的空气以绝对夸张的波浪螺旋形状开始诡异的扭曲起来,所有原本清晰的人事物再一次模糊,搅拌在一起,浑浊不堪。 唐星认命的闭上眼睛。 她知道,她终于要回去了。 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知道,会在这时候出现。 回去,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砰的一声,她被无形的棍子从后脑勺给打了下,然后是天旋地转的晕眩,直到唐星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几乎是没有反抗的,耳边是静静的如同在母体内般的水声,让唐星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定下来。 “唐星!星星!醒醒,快醒醒!” 意识不清的时候,仿佛有人在周围不断呼唤着她,思绪渐渐归位,可她偏偏不想醒来。 因为,那个声音不是他。 所以她不想醒来,不想看到一切回到原来,没有轨迹,甚至连那些印痕创伤都不留丝毫。 “星星,我是阎伶,快点醒过来!快点啊!” 刚刚安静了一会儿,又有人在疯狂地凌迟她的耳朵。 唐星被烦得受不了,终于还是睁开了酸涩的眼。 “唔?阎伶?你……我……怎么了?” “你是白痴吗?居然会晕倒在厕所里???” 严厉的指责,面前是哭得差点梨花带雨的阎伶。 真不容易啊,能让阎伶哭出来。 “我……我在哪里啊?”向四周围望去,发现是婚礼准备室。 还是……回来了吗? 唐星嘴角泛涩。 “说什么呢你!今天是莫宋宋和李楠竹的婚礼啊,刚才一直找不到你呢,居然给我晕倒在厕所,你真是……我要怎么说你呢?对了,郝静刚才来电话说和她的那只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今天准备好要接莫宋宋的绣球花束哦~” “嗯……恩?什么???”唐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郝静?!?!? 不是应该没有郝静的吗?!?!? 接莫宋宋的绣球花束?!?!?! 为什么用这么友好的表情和语气啊!?!? “你怎么了?怎么像失心疯似的,不记得了吗?” 不对啊,不对。 这世界乱套了…… 十分钟后,唐星终于明白:她确实是回来了,可回来的时空好像是……重生后发生过一切之后的那个时间点。 也就是说,她回到了由她制造出来的,十年后。 这个十年后里,有郝静,有郝天齐,有米林,有苏彻。 我……靠。 幸福是不是很容易? “那个阎伶啊……”唐星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在大堂边上四处张望着寻找郝静倩影的阎伶,“阎伶啊……” “怎么了你?今天怪不对的,有事直接说啊。”阎伶撇了一眼嘴巴抽筋的唐星。 叹了口气,“好吧,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苏彻?” “你傻了吧唐星?你不是在两个月前还要我们不许再提这个男人的么?说什么‘那个臭男人居然逾期不归而且十年来一点消息也没有放心吧我没事也不会哭的让他去死吧我立马找个人嫁了’,唔,虽然你说的这句话里至少有三个方面没有采取照你说的那样的措施。” 阎伶又睨了一眼唐星,皱着眉说:“你看看,又这副表情了,今天是李楠竹和莫宋宋的婚礼,你就不能好好的把自己整理整理好么!多难看,在昔日的情人面前。还有,那不就是个破苏彻么,用得着这么上心?即使他十年来从没有联系过你也没有任何消息,即使他逾期不归也不打一声招呼,即使他给了你那种假惺惺的承诺,但是……唐星啊,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难过不能当饭吃对不对?” 面对阎伶这一股脑莫名其妙的说辞,唐星有些搞不明白了。 究竟……哪儿跟哪儿啊! “阎伶……我手机,呢?”总觉得有种强烈的不安预感。 “哦,那个啊,你不是掉进马桶里了么……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呢。” 也就是说,无法确定曾经的那个苏彻究竟有没有打过电话给她了咯? 唐星眯了眯眼,握紧拳头。 “哎,不管了不管了,先进去吧,我等着郝静就成了。”阎伶为难的看着神情不明的唐星,不禁有些心疼自己的好友,“你看你的黑眼圈,去后台,把妆重新补一补。” 拿着阎伶递过来的粉饼,有些失神的朝后台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踢踢踏踏在空旷的大堂里尤其响亮,回声弥漫在整个巨大的空间内,显得孤单寂寥,无意间溢满了苦涩的心酸,带着淡淡的,不知愁的不动声色。 唐星好像听到自己的心,啪塔一下,粉身碎骨。 “他,没有回来。” 这个事实,就如同把唐星整个人拎进了冰水里,刺骨的寒冷,让她无所适从。 没有力气抱紧自己,没有力气去挣扎,也没有力气去呼唤求救,连眼泪也掉不出来了。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她努力了这么久,结果还是从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么。 一开始的庆幸在得知真相的一刹那,被敲击得粉碎,连一点痕迹也不复存在。 给了承诺,又不遵守的人吗? 还是说,他只是迟到了呢? 唐星很想这么安慰自己。 就像那些三流言情小说里说的那样,只是错过而已。 会回来的,她很想坚信。 按照阎伶的吩咐,她好好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看着镜子里即使抹了粉上了妆脸色却还是有些苍白的皮肤,已经失去昔日光彩的自己,果然前阵子的生活实在太过混乱,即使对这些丝毫不知情也完全没印象的她来说,如同一次二次伤害。 深吸一口气,脚步沉重地踏出去。 喜宴上传来了欢庆的奏乐,大家的欢声笑语和自己的沉默格格不入。 唐星低着头一杯一杯喝着酒,试图用酒精刺激自己,不要掉眼泪,不要掉眼泪。 像念魔咒似的,催眠自己。 心被扯得很难受。 是直到阎伶领着郝静和她的未婚夫走过来,唐星才回过神的。 刚才听阎伶说,这可是郝静第一次把她准老公带到公开场合里来,唐星瞥了几眼那个未婚夫,还算是个不错的托付对象,身材高大,少言寡语,但从微小的动作看来,十分体贴郝静。 够了。 能够与之相伴一生的伴侣,足够了。 待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唐星勉强维持着笑容,“哟,小静,很不错嘛。啥时候能吃到喜糖?” 十年后的郝静和阎伶不同,变化更是天翻地覆。 这样说起来倒也是,曾经唐星心里想到的那个郝静,和现在的这个,究竟哪个更真实呢?从初中开始就开始脱离唐星的想象范围内,三个人里每次见面唐星都能发现郝静那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而阎伶却还是那副嬉皮笑脸毫无长进的样子。 却好在是一如既往的那张脸。 “嗯……”郝静低着头沉思了几秒,“已经订婚了,但什么时候结婚的话……我希望能和你们一起啊。” 说着挺深沉的看了阎伶一眼,阎伶故意避开她的视线,唐星却发现她红了脸。 莫非……? “阎伶,你果然还是和米林……”唐星故意欲言又止,一来她是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二来也能确定一下心里的猜测和想法。 谁知这话一说完,阎伶就立马灌了一口白酒,脸变得更加羞红,支支吾吾的说道:“他……他……他……” 结果“他”了十几次也没“他”出个所以然来。 郝静好笑的接口:“我知道,他又回来找你了对不对?三年前让你那么伤心,还敢回来找你。” 三年前? 发生什么事吗? 或者说,她有错过什么事吗? 唐星摸着下巴琢磨,心里的疑惑却在下一刻被立即解答。 “唐星,阎伶是不是从来没给你说过?” “啊?”面对郝静的突然发问,唐星慌了神,“额……嗯是啊。怎么了?” 郝静似乎没注意到这个举动,继而说:“那个米林啊,真是气死人了!和阎伶处了四年了都,居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去了国外,现在回来了还想要指望阎伶重新接受她!简直比你那个不知道死哪里去了的苏彻还要过分啊你说是……呃……抱,抱歉啊唐星,我,我多话了,呵呵呵……” 郝静面上一窘,有些尴尬,一旁的未婚夫拍拍她的肩。 唐星苦涩的笑笑,故作轻松的感叹道:“没关系的郝静,你说的没错呢。我和阎伶所托非人呐~吃一堑长一智,咱们俩挑男人的眼光有待改进啊~” 于是尴尬的气氛就被这样混乱的糊弄过去了。 可唐星有些在意,米林……究竟怎么回事? 不过自己的事也搞不定了,暂时还是让阎伶和米林自由发展吧,毕竟……这一回是米林要阎伶这个人了。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想也知道,阎伶这十年的万里长征,走得定是极其不容易的。 等到好不容易俘虏了米林,却被他残忍的抛下了。 但唐星知道,阎伶并不是个柔弱的为了爱情就要死要活的女人。 或许她会活得很漂亮,等着让米林后悔放弃她。 这不,米林啊米林…… 这回大概真的逃不掉了吧。 两个人之间,不是在于谁要战胜谁,而是谁爱谁多一点。 唐星不赞同谁先爱上谁,谁就输了的言论和思想。 她只是觉得,感情这东西要经得住细水长流,要经得住岁月沉淀,要经得住安静祥和。 七年之痒? 说说罢了,真的爱上了,不是说说就能放手的。 对于米林来说,阎伶就像空气一样,在过去的十年里,充斥在自己的生活里。 不是感觉不到,而是太常见太稀松平常了,才会被忽略。 可一旦当他离开了聊以生存的空气,就会发现。 心很痛。 呼吸困难。 以及, 格外想念。 谈笑间,李楠竹和莫宋宋已经换了一套中式的旗袍,款款走来。 女人美艳,男人睿智。 今天的李楠竹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加上一身的长袍,看上去更像旧时光里行走的文艺男青年了。 而莫宋宋则是代表着喜庆的红色旗袍,勾人的曲线,长腿细腰,白皙手腕,如同莲藕一般挂在李楠竹的臂弯里。 一转眼,满眼春光。 他们俩各自执了酒杯,身后跟着伴娘伴郎适时挡酒。 “唐星,好久不见。” “恩啊。”心里很平静。 再次见面,物是人非,但不伤感。 “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很高兴。” “哼哼,李楠竹,你当我会放过你么?”唐星一脸坏笑。 李楠竹的面具破了一分,露出破绽。 “哈哈,说笑啦,”唐星站起来,笑着从桌上拿起酒杯,半杯的白酒,酒精度高达60°,“我不会放过你的啊,今天要不醉不归的说。” 李楠竹眯了眯眼,犀利被眼镜柔和的挡去,嘴角上扬,“一定。” “宋宋,你也要这样做哦。”唐星一口白酒下肚,被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却还是将脸转向莫宋宋,“还有,要幸福啊。” 成全的成全是什么。 幸福吗? 不尽然,却也无可否认。 他们俩,能够走到今天,所以要幸福。 否则,这十年的时间算什么呢? 唐星灌下一口又一口的酒,然后在潜意识中发现自己的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是谁说,借酒消愁的? 酒精仿佛是最能让人直接坦然面对自己的东西。 那种迷离的,陶醉的,致命的近似于虚幻的酒精毒品,让人很快乐。 也很难过。 唐星最后是被郝静未婚夫的车子送回家的,郝静和阎伶架着已经完全醉了口中不时说着胡话的唐星上了单元楼。 待到好不容易把唐星扛回家,又把她的人扔到床上去,两个人都是喘得不得了。 “那……唐星我们先走咯?” “呜呜呜呜……”不知道说什么胡话。 “好吧,暂且就听成是‘非常ok’的意思吧,今天真是被这丫头整死了。” 关门声,咔嚓咔嚓。 唐星呢喃了一声,侧过身睡,却还是恍恍惚惚游离在半梦半醒之间。 仿佛过了很久,忽然听到一句: “喂,我来了,星星。” 我好想你 “星,我回来了。” 悦耳动听的低沉男声。 唐星以为自己是做梦。 梦里好像一直有双亮晶晶的视线注视着她,那泛光的眸子里,盛满了柔情和蜜意,让她觉得周身都温暖起来,连酒意也渐渐淡薄。 接下来,那个拥有温柔眸子的人,好像将她抱进怀里去。 比目光更温馨的拥抱,让唐星忍不住就依靠。 那种无论隔了多久都还是熟悉的独特味道,让唐星一时迷惑。 究竟,是谁呢。 抱着自己的时候非但不反感并且让她更想近一些,再近一些。 “星,对不起,我迟到了,你一定很恨我吧。我爽约了。” 唔……耳边的喃喃自语,有微妙的实在感,吹拂的气息搔弄得唐星脸颊痒痒的,让她不禁撇撇嘴,翻了个身。 不知过了多久,唐星才幽幽地睁开了眼。 有点不对…… 腰上这个可疑的散发着温度的物体究竟是什么? 视线下移,下移,再下移。 一秒,两秒,三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唐星一跳三尺高,身子不由自主的跳下床摆出防卫姿势。 可能是回来太匆忙的关系,房间里的窗帘也没有拉下来,淡淡月光的映衬反而显得房间里没有丝毫的人气,唐星后背开始冒冷汗,连额头上也出现了密密细细的薄汗。 然后她看到,从自己的床上慢悠悠爬起来的那个诡异的看不见脸的陌生身影对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你你你你……你是谁……你要干嘛……你你你我会武功的你不要再过来了,否则我要你好看!看看看看我的飞毛腿告诉你不要再过来了啦,你不要逼我我我让你断、断子绝孙啊!哼哼哈哈!” 唐星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这样,那个身影就越来越靠近她,完全将她的警告当做耳边风。 唐星同样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在这陌生人的步步紧逼下退到了衣橱那边,已经是穷途末路,再也退无可退。 吞了一口口水,那人离唐星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脚步忽然停下了。 时间像是定格了一般,陌生人慢慢抬起头,随之而来的,是那人的手掌。 温热的,熟悉的,意想中的大小。 “苏……苏彻……” 唐星从口中吐出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连自己也是不可置信的,她惊讶于自己内心的颤动。 原来眼前这个人,真的已经脱离了太多实际的理性,让她觉得无法再冷静自持。 有些时候,人往往都很轻易会执着于一些微小的细节,唐星也不例外。 她在意,为什么他承诺了却失守诺言,她从来不认为那些发誓之后违背誓言的人是不能原谅的。可这件事□裸的放在苏彻身上,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就无法原谅。 “十年了,我回来了。”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呢?你明明一向都很守时的……” 唐星闭上眼,觉得眼前的苏彻遥而不可及,鼻子禁不住的发酸,一个劲想要掉下来的眼泪硬生生被憋回眼眶里。 “我……”苏彻犹豫地开口,可终究还是没有说些什么,“星星,我好想你。” 短短一句话,就把唐星所有的隐忍全部打破。 “你混蛋!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为什么给了约定却迟到!为什么!我在意,我很在意!我没办法原谅你的迟到,更何况,你一个消息……也从来没有给过我……苏彻,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嗯?你爱我吗?你真的,有想过我——” 话还未完,又被堵在口中无法说出口。 他力气使得有些大,比起当年那些个青涩隐晦的吻,这个盼了好久好久的亲密举动让唐星渐渐发懵,什么时候就不自觉的挽上了他的脖子。 舌尖试探性的伸进来,然后是不断的缠绵。 苏彻的吻很细致,不粗鲁,慢慢的勾画她的唇线,上唇,下唇,舔舐。 唇齿间不经意的细微碰撞让唐星越来越脸红心跳。 十年不见,苏彻比以前更高大,身上的男性气息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显得愈发强烈,唐星被他握住了手腕,对方的身体贴紧了她的,炙热的呼吸呼之欲出让她浑身止不住颤抖,什么力气也没有了。 无力挣扎,只能听之任之。 等到思绪归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被一把打横抱起。 苏彻看到唐星的迷蒙的眼里露出的茫然和沉溺,心底不由一软,放轻了动作生怕伤到唐星,脚步却不停,准备将她重新带到床上去。 “星,如果你再多信任我一些的话,就好了。” 怀里的女人嘤咛了一声,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但是苏彻听到了。 “我很想啊。” 是的,很想,但是做不到。 唐星这样的性格,一旦认真起来,便会患得患失。 苏彻不在乎的东西,她却往往变得对此很执着。 可是苏彻心甘情愿,愿意被她用这样的思想束缚。 如果只是怕她因为这样那样而和他闹脾气的话,那自己的爱未免也太廉价了。 唐星不知道,苏彻究竟喜欢她多少年,这些年里又包括了哪些情绪。 他甚至连恋爱也没有谈过,却很早就知道了喜欢的滋味。 “很想的话,努力做到就好了。” 苏彻微笑,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自己所有的思念决堤,他从来没对她说过谎。 他喜欢她,不,他爱她,比任何人爱。 但很明显这个傻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明白自己对她的依恋从何开始,也不明白自己的强硬是因为她,自己的愤怒是因为她,自己的坚持和动力是因为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没关系,他会等她,等到她回头能够看见他,知道一切,了解所有他的感情为止。 而自己一开始的方向,其实一直都只是看着同一个风景而已。 那个风景,里面有她。 或者说,无论是哪个风景,只要有她在,他就会义无反顾不顾一切。 “你要记得,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唔……如果我说我也是呢?”唐星痴痴地笑,苏彻的眼神好像能让她知晓一切,两人不需要任何语言就可以融会贯通,就可以水||乳|交融。 “那……你能接受我任何的解释,然后原谅我吗?” “嘛,”唐星又噗嗤笑了出来,即使嘴里的酒气不减,却还是叹了口气随意道:“不知道诶,看心情吧。” “心情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就把它全部吃掉,然后让我来摆布你的心情好不好?”起了玩心,想要逗逗怀里慵懒的小猫。 啊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散发着酒气的慵懒小猫,也是浑身臭臭穿着紫色礼服连鞋子也没有脱掉的慵懒小猫。 “喂喂,你什么意思?”小猫敛起爪子,龇着牙恶狠狠地瞪他。 看到唐星这样撒娇,苏彻一时间有些情难自控(作者乱入:我好想自抽……),弯腰将唐星抱回到床上去,安静地坐在床边。 “你,你,你干嘛?”唐星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苏彻撇了她一眼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将唐星脚上穿着的细脚高跟鞋脱了下来,借着婉然的月光仔细打量了一番,才说:“以后不许穿这么高的高跟鞋,你的脚跟都红了。” “你废话啊!”唐星大叫,“这么要命的场合你难道要我穿一双运动鞋去吗??有没有搞错,我已经二十六了!” 苏彻不动声色地看了唐星一眼,用大拇指和食指揉着唐星泛红的脚跟,“那也不行,我们俩结婚那天你也不能穿高跟鞋,反正婚纱摆尾很长看不见。” “为什么呀?”唐星很费解。 “我心疼你疼。” “额……”唐星无语凝噎,但居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感动,“不成不成,结婚那天我要穿最漂亮的高跟鞋和婚纱,拍最美的照片……咦,不对!谁要和你结婚了!” 唐星对天翻了个白眼,怎么就被眼前这家伙乱七八糟的绕进去了呢? “你不嫁给我嫁给谁?”苏彻嘴角上扬,“还有,礼服也不准穿这么性感的,要穿也只能穿给我看。” “我靠,你强盗啊!”她拿起旁边的抱枕就扔过去,却被对方机灵地躲掉了。 再扔一个! 靠,又躲? 被子也上~喂喂喂,没东西好扔了吗?一个都没有命中吗??? “啊——”打闹中居然就这么被无意识地压倒了。 “苏彻你放开我,孤男寡女本来就不对了,你居然还……还……” 苏彻也有些发窘,事情到了这一步貌似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压倒你还需要理由么?我等了十年了都……” “你这么饥渴啊?”唐星暗自发笑,却忘了最狼狈的还是自己。 “饥渴?” 苏彻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该死的,这女人怎么无论什么时候看都能这么可爱呢?怎么能可爱到让他忍不住想要继续下去呢? 再一次,吻上了想念了很久的人的唇,然后握住唐星的手。 “这双手,我不会再放开,永远。” 唐星没有挣扎,她知道自己不想挣扎,闭上眼享受对方的宠爱。 也许很多时候,身体比大脑更加直接和城市,至少它们可以快速地表达出自己想要的和不想要的。 现在,此刻,这一秒,她想要得到他。 当然,苏彻也是。 ※※※ 唐星在无意识中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凉,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来,发现自己□地坐在苏彻的身上,而苏彻也是光膀子光胳膊的,而底下某个坚硬的……正蠢蠢欲动地顶着她。 四个大字冒在脑门上:蓄势待发。 这种可耻的姿势着实让唐星有些难堪,刚才的那股豪情已经不复存在,有些难以继续。 身下的苏彻貌似正在等着唐星的行动…… 好尴尬……怎么忽然间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个……”话说出口觉得口干舌燥,肚子里有一股子乱七八糟的气体在到处乱窜。 “嗯?”哇靠,性感!原来苏彻xxoo时候的声音比原来好听一百倍啊,如果让阎伶知道了,她会不会立马在唐星家按上一台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度全自动旋转探视器监视两人的私生活呢? 额……我在想什么呀! 唐星拍拍脑门,将脑子里的想法抛弃掉。 “星星,怎么了?”沙哑的嗓音显得尤其迷人,苏彻的身材很好,该有肉的地方就有肉,可也没有多余的肉,看起来瘦弱了一些,实际上还挺有菜的。 完了……又在心猿意马了。 “星星,你……”苏彻挑了挑眉,转了个身将唐星压在身下,“你不会……不敢继续了吧?” “谁,谁说的???”唐星不服气,立马顶了回去。 “哦?”苏彻见激将法见效,笑了笑开口道:“那你为什么停了这么久?” “因……因为……呕——唔——” 当唐星光着身子蹲在马桶上吐得死去活来的同时,她暗自庆幸着的却是:太好了,不用费劲想理由了…… 危机感 第二天一大早,唐星是被一股好闻的饭菜香给吸引着醒过来的。 约莫花了五分钟赖了一下床,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上裹着一条被子,身下已经重新穿上了新的睡衣。 昨天…… 宿醉的结果就是导致隔了将近十二个小时可还是头痛不已思绪混乱并且反应迟钝。 不过好在昨天晚上的事唐星还是记得的,她再怎么乱来也不可能让事情发生过以后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 “唔,疼啊……”捂着脑袋掀开被子下了床,走路还摇摇晃晃的。 “醒了?” 唐星闻声一看,发现是围着围裙的苏彻。 昨天实在是太突然了,苏彻的出现突然到让唐星赶不及也想不起去看一看这十年来他的变化和模样,她只知道,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其实只在真正分开了一天多的日子后,又再次见到了。 老天还真是善待她。 可是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苏彻吗?为什么变化会这么大呢? 白色简约的针织毛衣,显得随意自然,围在下腰的碎花围裙把这种感觉扩大了好几倍;下身是卡其布色休闲长裤,宽松的穿在身上。 那个男人眉宇间有极其不易察觉的犀利,却在此刻于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很普通很常见的眼镜式样,乍一看这种设定貌似和李楠竹重合了的说,但又有一种说不上的惬意感。这副眼镜似乎将他新生的犀利掩去了些许,留下的只剩下光线折射后的柔和。 还是那样白净的肌肤,让女生都要羡慕眼红。 还有那头熟悉的亚麻色天然卷,变得比以前短了一些,卷发的程度也没有以前那么明显了,在那张俊脸的映衬下慢慢渲染出成熟男人的致命魅力。 那个冲动的,暴躁的苏彻呢? 为什么被眼前这个沉稳冷静的男人所取代了呢? 感觉很好。 “嗯,醒了。”唐星愉悦地笑了起来,比起以前那个稚气未脱的苏彻,似乎当下的这一位更符合唐星的审美观了。 当然,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她最喜欢的人。 唐星强迫自己压下内心雀跃的悸动,用还未睡醒的沙哑嗓音问:“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的?” 苏彻翩翩一笑,极度君子:“翻墙进来的。”啊没错,就是举动比较不君子。 唐星想起来自己的公寓在一楼,很容易就被人轻易翻墙而入,可是这种事至今好像还没有发生过的说,看来也只有苏彻会干这种事了。 “你怎么没回去?昨晚你睡哪里了?” “家里住了个大酒鬼,我怎么放心得下?”苏彻转身走到厨房里,声音由近及远变得微弱。 唐星鬼使神差跟着他进了厨房,看到不锈钢的餐盘上放了丰盛的早餐,不禁惊呼:“哇塞,没想到才过了一天你居然厨艺进步如此神速!!”这个傻女人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时间轴和大家的都有所不同,或者说是差别大了。 “一天?”皱眉疑惑。 “啊不,是十年,我刚醒过来脑子不太明白……” 沉默了片刻,唐星愣愣的傻站在厨房一旁看着苏彻将橱台上摆放着不同种类的蔬菜肉类蛋白质等等分门别类地放进了保鲜膜然后塞进冰箱最后大功告成后“顺便”用鄙视的眼神撇了一眼唐星。 哇哇哇,真是个二十一世纪新居家好男人啊! “你都二十六了,为什么厨房还是这么脏?” “我——”年龄和厨房有什么关系啊? 可不等唐星回答,苏彻看了一眼墙上指针指向后急急忙忙就要打断了她,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十点了,今天有很多要紧事,你赶快去洗个澡然后打扮一下然后我们出门办个事儿。” 就这样一路推推搡搡被进了浴室。 唐星的思维还没完全跟进,两分钟后从浴室紧闭的门外被扔了两套新衣服。 “喏,我刚给你去商店买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不过昨天摸也摸过亲也亲过了大概的尺寸我应该没有搞错……你的衣橱还真是,唐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趁着那些清仓打折季末跳楼价的时刻一次性在店里买了几套不同颜色同一款式的白领装塞进衣橱啊?真是的,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门外还在絮絮叨叨抱怨着什么,可唐星却越笑越欢:没错,这个人真的是苏彻呢。即使过了十年,却还是只会对她一个人大呼小叫,明明关心她得很却偏偏做出一副很嫌弃的表情。 真的,回来了呢。 ※※※ 待到唐星洗漱完毕又对着镜子里穿上新衣服的自己孤芳自赏了十来分钟最后被苏彻咆哮出浴室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好不容易坐到饭桌上,好不容易能拿起筷子吃那早就冷掉的荷包蛋,好不容易可以喘一口气。 真是,好不容易啊。 “对了苏彻,你刚才说有要紧事要忙,究竟是什么要紧事啊?和我有什么关系?”唐星喝了一口牛奶问同样在吃早餐的苏彻。 “还能有什么事?”苏彻无奈地笑笑,腾出一只手将唐星辛辛苦苦整理的短发揉得乱七八糟,得到对方一记空拳后老实的收回手,讪讪的说:“当然是,见家长咯。” “什么?”唐星庆幸自己已经咽下了口中的牛奶。 苏彻不以为意,自顾自低着头吃东西:“叔叔阿姨的话我已经打过电话通知他们了。” 叔叔阿姨……? 唐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家爸妈。 唔,这么说,唐爸没有因为什么癌症去世??? 唐星因为回来得太匆忙,以至于差点忘记了这件事,但心里一直盘旋不去的担忧就是这个啊……在她确认了唐爸因为和唐星之间的那次谈话而使历史真的发生了改变后心里开始雀跃不已。 至少没有再一次失去。 还好没有再一次失去。 “你……什么时候……” “你洗澡的时候。一切都办妥了,下午五点,在“g”等我,四点的时候我去机场接我爸。”苏彻吞下最后一口面包,从容不迫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一看就冒着金光在太阳底下还会刺伤人眼睛的信用卡对着早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的唐星说:“要拜托你把自己打扮得美一点了,我爸虽然对你印象不坏但因为你妈的原因果然还是有疙瘩,所以……当然了,我一定会让叔叔阿姨满意我的,可我还是很担心你的表现。” “……” “所以我拜托了我朋友,下午两点她会在楼下等你陪你去挑衣服。” 唐星发现自己要说话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等了半天才钻了个空子赶忙问苏彻:“这件衣服不是挺好的么?还有我为什么要用你的钱啊?人家好歹也是一白领衣服多着呢!”对于这点要提出严重抗议,不要以为她只会买减价的衣服好不好?把她说得这么小市民她可是会很伤心的…… 苏彻一脸“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说:“你得了吧,我刚才说过了不许你再往衣橱里塞那些清仓打折季末跳楼价的时刻一次性在店里买了几套不同颜色同一款式的白领装。更何况这是见家长好不好,所以唐星我拜托你,好歹有点危机感啊行不行?!” 嘴巴张了半天,愣是没能找到机会见缝插针反驳苏彻,只能合上嘴乖乖点头。 “苏彻啊,”星星用汤勺捣鼓了下饭碗里的东西,有点没精打采。 “嗯?” “你那个朋友……是女的哦?” “啊?”苏彻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是那个……要陪我挑衣服的朋友,是女的吧?一般来说男人怎么可能要去帮一个女人挑衣服呢……对吧……所以……那个朋友,是,是女的吧?” “你说什么呢唐星,想太多了啦,”苏彻暗自好笑地捏了捏唐星的脸蛋,“乖乖吃你的饭,那朋友确实是个女的,只不过她是我在英国留学时候认识的同学,放心吧,除了你之外我对谁都没感觉。” 虽然最后一句说得是很动听啦,可是……果然还是女的吧。 你对她没意思是没错啊,可问题是,她对你有意思吗??? 这才是唐星最想知道的呀…… 见唐星还是一脸担忧完全没有被排忧解难了的感觉,苏彻又加了一句:“她比我小很多呢,我把她当妹妹而已,好啦好啦不要吃醋。” “吃醋?吃醋???你说谁?你说我吗?放屁!谁会吃你醋啊混蛋!”唐星强行辩解,虽然这辩论词着实很是苍白无力了些。 “你敢说你没有?”苏彻眯眼睛。 “我!我……我有。”被打败了。 ※※※ 之后又胡乱的打闹了一会儿。 然后就是下午两点,当唐星内心的不安扩大到无法再继续扩大蔓延时,门铃响了。 还是苏彻去开的门。 不出所料,这位客人就是上午苏彻口中提到过的那位“她很小所以把她当妹妹”以及和苏彻在英国留学时认识的同学。 “你好,我叫丁萌,很高兴认识你,哇塞你好漂亮!” 见到唐星的第一句话,丁萌就是这样说的。 两颗小虎牙和两弯小酒窝,一刀平的刘海,挑染的酒红色长发,目测下来身高大概一百六十不到一些,身着红灰色长袖针织开衫,下身简单的牛仔裤,还有羊皮靴。 果然很娇小,小过头了…… 是个活生生的萝莉啊!!! 从唐星见到丁萌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好惹。 “苏彻哥,你的未婚妻好漂亮!”转过头,一脸灿烂的笑意炫目到唐星有点眼花缭乱。 “昂,”苏彻得意地笑笑,不置可否,眼神中传达着“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女人”这样类似的意思。 唐星心里嘁了一声,可面上还得继续维持圣母状。 “你就是丁萌吧,也很可爱啊,几岁了?” “二十三,在英国的时候苏彻哥好照顾我的!甚至有好几次我因为和朋友的聚会太晚了他都担心地出来找我了呢,让我乱感动一把的。” 可恶…… 唐星捂住嘴圣母的笑容现在脸上:“哦是吗?我家彻就是这样的人呢,热情过头了真是的……不过你也多担待彻了。” 受不了啊,怎么想怎么窝囊啊,这就是情敌的感觉啊可恶! “对了,星星姐,我带你去挑衣服吧,我挑衣服的眼光可是苏彻哥他们一帮子人公认的好呢!一定会把你打扮得美美的。”丁萌将食指点在唇边,一脸好奇地眨着大眼睛问苏彻:“苏彻哥,你怎么突然拜托我这件事了?” 苏彻这时已经坐在了沙发上随意浏览着电视节目,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于是他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6部分阅读 给我一颗后悔药 作者:未知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6部分阅读 松的回答说:“还能怎么样?见家长啊。那女人的眼光我是完全不敢相信的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唐星握着拳头强忍要把苏彻撕裂的冲动,端着一脸僵硬过头的笑容,如沐春风道:“哦呵呵,你看彻老是这样口不对心呢,明明喜欢我喜欢的要死……” 呕—— 喂,苏彻你这是什么看怪物的表情啊!我在说实话好不好!话说如果你要是敢反驳的话你就完了…… 以上,唐星的心理活动。 ※※※ 出了门,下了楼。 和苏彻在电话里联系好了确切的吃饭地点后,出于客气唐星稍稍礼貌性的提议了一下诸如“待会儿买完衣服要不要去喝点东西”这样的提议而又在看到对方高兴的点头答应后后悔得想要自抽一万遍。 废话,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人,尤其是女人会想要和自己的情敌多相处哪怕一秒钟的啊? 理所当然得退避三舍。 而自己这个傻x居然会白痴到邀情敌和自己去“喝点东西”…… 嗯?你问唐星为什么这么肯定丁萌是自己的情敌吗? ……这还用问啊?女人的直觉永远是最准的,在这方面上。 用脚趾头想想看,刚才在苏彻说到“见家长”时,对方身体细微的颤动以及表情的裂缝。 虽然唐星有时候迟钝的神经要很晚才能了解到一些类似于“实情”的东西,可在这个方面简直是无师自通。 嗯,从莫宋宋事件上就能看出来,唐星简直是未卜先知的巫女,准确率百分之百。 嗯?你不相信? 这不,见证预感的时刻到来了。 老实说一下自己真实的感想,唐星觉得丁萌在挑衣服这方面简直是专家级别的人物,那些在唐星以前看来避之不及的尽显自己身材歹势的式样在丁萌看来就是为了衬托女人之美的。 没得挑,真是没得挑。 果然是见过世面出过国的,品味就是不一样。 几件衣服看下来,件件穿在唐星身上都很不错,唐星本来还自卑自己胸部太小腰太粗皮肤太粗糙的说,现在好像完全没有必要了…… 这纯粹是因为人家专家在那儿一站,随便十分钟就挑了几件即使唐星站在同一个地方反复挑两个小时也绝对不会去挑的衣服,手一挥,军令一下:“去试试看。”于是唐星本着“隔行如隔山”以及安慰着自己“恩我的优势又不在这上面”等等自我催眠的思想屁颠屁颠进了试衣间换下自己那套早上刚刚穿了不到几个小时还是苏彻给她买的衣服,重新站在镜子前的自己绝对的焕然一新。 凉鞋式样的黑色圆头高跟鞋,白色低胸收腰小礼服,腰间坠了无数碎钻,配了一条淡杏色的羊皮皮带,随后又在饰品店挑了一只黑色柔光手镯,还有最普通的银色项链,当然这还没完。随后丁萌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亮紫色的海星吊坠扣在了项链上。 转眼间,唐星不再是唐星。 很耀眼了。 两个人坐在咖啡厅喝咖啡已经是那之后的两个小时了,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四点。恩,还来得及,那家名为g的餐馆是一个法国人开的法师餐馆,就在这个咖啡厅的旁边。 步行过去顶多也就五分钟。 那么,现在是不是要好好谈一谈了呢? 大结局 “星星姐,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很喜欢苏彻哥。” “恩,我知道啊。”唐星喝了一口咖啡,苦中带甜,可惜就是泡沫多了点。 事实真的证明,女人的直觉又精准又可怕。 “你知道?呵呵,我也猜到了。”嘴角那抹苦笑,真想把它抹煞掉。 唐星叹了口气,因为穿得很正式,所以连举止动作都没办法做得很大:“所以呢?你要来和我抢他吗?” 丁萌摇摇头,“我很想啊,可是如果能抢得动的话。” “此话怎讲?”唐星没想到丁萌这么率直的承认。 “哎,苏彻哥的爸爸是我爸爸的合作伙伴,所以十年前他来英国的时候我也已经在那里呆了一年了,一年时间我都没有朋友,同学们因为我是黑头发黄皮肤,看我不是很顺眼。我这个人本来就内向不善交际的,所以……这一年过得很痛苦……” 可以理解啊,小姑娘嘛,在“少女情怀总是诗”的那个年龄,肯定容易在艰难时候看到英雄救美的帅哥啊,把他当做骑士也不太算无法原谅的事吧。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但是苏彻哥就像是一抹阳光,从认识他的那刻开始,我就觉得自己能够很温暖。从他那儿摄取到的阳光,可以维持我好几天的开心。”说到这儿的时候,丁萌的眼里有一丝的茫然,嘴角向上弯着,轻轻扬起,可脸上显露出来的情绪却是苦涩的,“可是,我发现很多事都不是我所能想象的那样,因为……苏彻哥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他的生活里……到处都是你。” 唐星还是沉默,低着头一语不发,可却还是在认真听着。 丁萌叹了口气,语气里有悲哀,“后来我为了努力追赶他,开始想方设法变成一个开朗的人,当然我做到了。只可惜,他的眼里还是没有我。无论我的变化有多大,周围人有变得多么喜欢我,甚至连情书也时不时会收到许多,可是他……还是看不见我呢。” “……” “呵呵,”丁萌摸着鼻子傻笑起来,“是不是很笨?” 唐星认真地摇摇头:“虽然是很俗套的故事,但我似乎也没什么资格说你了。亲爱的,你很好,已经足够好。所以,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我现在可以给你的忠告只有两个,”伸出食指和中指,“一,找个更好的。”顿了顿,“二,打死也不要再爱上心里有别人的男人。” “第一次已经很蠢了,所以,千万不要有第二次。女人为了爱盲目是可以被原谅的,但不许再盲目了一次之后不带脑子谈恋爱。” 之后的事? 你问之后的事? 之后理所当然吃了一顿饭。 唐星的御姐气质深深吸引了苏爸,所以苏爸决定接纳唐星这个媳妇。而唐爸唐妈觉得唐星嫁给苏彻绝对是众望所归万中无一的绝配。 于是这门婚事在当晚上就以极其和谐的方式敲定了。 婚礼放在了三个月后。 迷信的家长理所当然选了个良辰吉日。 对于谁是伴娘谁当伴郎这个问题,苏彻和唐星谈论了一星期未果。 最后决定让郝天齐和隋蕾这一对当他们的伴郎伴娘。 据说郝天齐和隋蕾的好事也近了。 不记得隋蕾了吗?(返回第三章,ctrl+f查询) 随后的一个月内,隐隐约约的忙碌之外,唐星听说阎伶莫名其妙的怀孕了。 而郝静和那位未婚夫也准备举办婚礼。 三位准新娘时不时打电话了解各自的进程如何。 丁萌后来从英国寄过来一件礼物,据说是她自己亲手设计制作的新娘礼服。 苏彻说丁萌是为了要来看看唐星究竟是哪号人物特意在学校里请了假飞过来看她的。 唐星受宠若惊掩嘴惊呼痛斥苏彻说:原来你早就知道!? 事了。 苏彻是大腹黑。 大家信不信呢? 苏彻后来在某一天晚上把唐星连皮带骨的吞进肚子又吐出来又吃进去,反反复复了至少七次。 一夜七次郎。 然后结果就是害得唐星三天下不了床,只好把结婚事宜全权交给苏彻了。 提前在结婚前将l实现化。 反正如果真的怀孕也是得结婚以后才轮到小家伙蹦出来——对于这点,苏彻自然是双手双脚快点欢迎小天使的到来的。 到了结婚的那一天,无疑是唐星等三人一生中最过混乱的日子了。 说是鸡飞狗跳也不为过。 苏彻是死活不肯让唐星穿高跟鞋了,非得要她赤着脚,然后被他一把公主抱,从头到尾就这么抱下来。 酒也替唐星挡掉不少,最后自己醉得神志不清。 好在他们这一对还不是最惨的,比较倒霉的是阎伶了,怀孕了切忌禁酒,可怜的米林准爸爸只能一边推脱一边喝,那脸红得就和猴子屁股以及新鲜红富士似的,结果到了最后还被调笑说“新娘子怀孕了今天晚上要小心点不要过火”。一番话说得他更加尴尬了,至于脸色有没有变得更红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样一来,大家都可以得到幸福了。 (全文完) ※※※(当做是番外来看好了)※※※ 在一干人等闹完了之后,洞房花烛夜也即将来临。 两人躺在床上沉默着看天花板,而苏彻就这么抱着唐星,唐星觉得很不真实。都跟做梦似的,这人怎么说结婚就结婚了呢。 一天的劳累让苏彻的新陈代谢有点快速,早上刚刮的胡子现在有毛毛硬硬的胡渣顶着唐星的额头,有些刺痛的享受。 “唔……苏彻啊,我们真的在一起了诶,话说这几章对你的刻画有点少了,有没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啊?” “都怪那个无良作者啊,没事非要折腾我,一会儿说我变成这样,一会儿把我搞成那样,总是混乱死了。” “还不是因为她因为无意中得到榜单所以要在十天内更新两万字结果前五天根本就是一无作为变相偷懒还想要趁机在混乱中忽悠读者想着剩下的五天更到五十章就好了这样腐朽的思想导致的结果啊?” “说明太长了……”唐星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啊?”苏彻一脸莫名其妙,“有吗?” “喂喂,我好困啊,苏彻咱们睡觉好不好……” “这怎么可以?大家最想看的h还没有开始呢,你怎么可以睡觉??” 唐星皱着眉头说:“啊?可是那个无良作者写的h你认为大家真的有必要看吗?” “虽然我觉得这种私密性的事咱们俩心知肚明就可以了,但大家的恶趣味还是几百年不变的说啊……虽然我也对于公然观看h内容这种事很无奈并且持有反对态度,但大家还是想要看啊。这种事是杜绝不了的呢。” 唐星额头上滴下了密密麻麻的一排汗:“你不要把这种事说得这么光明正大好不好,这是偷窥,偷窥!” “诶,不管了……反正我今天还是要吃了你的,免费便宜他们了……” “喂喂!你不要压过来啊,好重啊!喂——”声音渐渐变小,然后变成了轻轻的呻吟。 “啊~——哦~——哈~——嗯~——” “xxxxxoooooo……”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口口——!!!!” “口口——!!!!” (小番外·完) 本文由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 给我一颗后悔药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