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你不可》 妃你不可第1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1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 周倜 著 ]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为了让作者 周倜能提供更多更好的作品,请您购买请购买正版图书! 书籍介绍: 她睡无睡相,吃无吃相, 要长相无长相。 她不温柔,也不浪漫, 拿不动针,拈不了线, 才疏又学浅。 纵如此,她迷住了将军, 王爷为她倾心, 多少男子梦想着与之成亲! 无奈,相爱的不能相守, 相守的不能长久, 今生谁为偶, 执手到白头? 章节内容开始 正文相关(长评区) 书友瑜霜的长评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5 本章字数:1474 评《妃你不可》——真实感人精彩纷呈的穿越人生 本帖最后由瑜霜于2009121108:45p编辑 如果你喜欢穿越小说,那么这是一本你绝对不能错过的穿越小说。不落俗套的穿越情节,不一样的穿越人生,在行云流水般优美清新的文字叙述中缓缓推展开去,让人欲罢不能。于是不自量力的想写出本文的几大亮点,同各位穿越迷分享。 穿越合理化 女主角的苏暖玉的穿越毫无因果,说穿就穿了。没有什么车祸啊、信物之类的,看似无厘头,所以她在穿越后首先想的肯定是怎么回现代,这才到了将军府,开始了她的穿越人生,她做的一切也都只是为了回“家”。试想,一个人在迷路之后的第一件事想到的是什么?当然是找寻回家的路。以往看很多穿越小说,女主人公往往意识到穿越之后,不是悲伤急着想回家,而是非常高兴,太不符合人之常情。但是《妃你不可》在这方面过度得非常自然,女主角穿越后痛哭、惶恐,为了回家这才到了将军府,这才有了以后的故事。一切故事的发展都开始变得合理起来。 爱情正常化 苏暖玉并没有将现代的那一套运用到古代去,所以不是什么“全才”,但是她现代的思想观念却很难得不引起人的注意,所以方镇钦注意到了她,两人从敌对到朦胧的喜欢再到相爱。他们的爱情也不同于以往小说中男主角一见到女主角就一见钟情,而是很正常的从敌对到产生好感,再到最后的相爱。这个过程虽然小有波折,却还是很顺利。可是苏暖玉的身份,注定让他们的爱情不能顺遂。门第观念、还没有能力自立门户的爱人……这一切都足以让他们美好的爱情加上太多变数。虽然作者现在还没有提到,可却已经可以预见,具体会怎么样,期待作者更新,看完之后自有分晓。 情节环环相扣、悬念丛生 难得看穿越小说也能看的如此尽兴,回味无穷却又意犹未尽,不知在那一处延伸出出人意料的故事。我认为这也是本文最大的亮点。 先说方诗浣,苏暖玉回家的关键就在她身上,所以她是第一个出场的人物。完成她的心愿,成全她和史俊安,在苏暖玉的努力下,也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既然她是暖玉回家的关键,那么在她身上一定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呢,只有等作者更新后方能知道。 再说史俊安,初看时,我以为他不喜欢方诗浣,肯定会在和暖玉的一次次交锋中喜欢上暖玉,然后和方镇钦来个情敌之间的相互争斗。但是没有,在作者与众不同的思路下,他竟然喜欢的是袅袅。遭拒绝之后,那一场剑舞,看的人悲伤不已。作者对他着墨颇多,肯定在他身上还有故事,那么这个痴情男以后会怎么样呢? 突然出现的秦显,虽然娶了袅袅,但是无意中和暖玉之间互动很多,他们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百思不得其解,等着作者更新,给出答案。还有那不时出现的暖玉表哥,穿插文中,着墨不多,却让人不能忽视。作者肯定也有其用意,到底如何,后文自会见分晓。 让人最疑惑的还是袅袅,这个天仙般的女子。无比美好,看上去脆弱,但是才思敏捷,直觉她不会那么单纯的就嫁给秦显,一定有目的。而另一方面,她对苏暖玉好得莫名其妙。她的计划又会使暖玉的人生发生怎么样的变化?让人迫切的想一睹为快。 作者妙笔生花,将俗套的题材写得异常精彩,让我等看得欲罢不能。 因为无比喜爱,所以写下以上文字和那些喜欢穿越小说的亲一起分享,言语粗鄙,还望作者看到了多多包涵。 正文相关(长评区) 书友玖月轩华的长评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5 本章字数:1277 《妃你不可》之奇缘 《妃你不可》可说是以一‘奇缘’二字贯穿全文,为何说为奇缘,就请诸位听在下细细道来! 奇缘者一,苏暖玉对着菩萨给了一堆不可能达到的愿望,其无非想告之父母,那石头雕刻玩物所述神奇乃子虚乌有!岂止一阵‘怪风’却将其送去那莫名其妙的年代!如果这世间真有菩萨,大致不会将她只是轻松挂于树上草草了事,为何说之为奇缘,并非指那似是而非存在的菩萨,而是指那从不打诳语之僧人,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那谎言说的信誓旦旦!当然,诸位请将现实中那为了香火钱满嘴跑火车的僧人道士无视掉!就因为这‘诳语’使得这个为回现实急不可耐的暖玉,信其言寻那善人诗浣! 奇缘者二,为求回现代而哭天喊地造成喉咙沙哑说不出话的暖玉,居然碰上心善的将军府家人误认她为聋哑之人,允其入府施其膳食。这也造就她能顺利进入那常人不可随意进出的将军腹地! 奇缘者三,那善人诗浣身染风寒之疾,而非其他重疾,我看这暖玉也只有束手无策倚壁而立了!巧的是古旧时代居然对此症束手无策,这也造就了暖玉这一‘旷世名医’大显神威之能!以暖炉之热为其发汗,又借藤条鞭肤之功,借以加速血液循环。再者为其补充糖盐补充能量,免脱水之症。这些做法在现在寻常人眼中,均为雕虫小技。(鞭肤之术除外!)可惜在那时代,暖玉之能却可媲美扁鹊已!因此遇这感冒之‘重症’将其治愈,借此如愿留于诗浣身边,这也乃一奇缘已! 奇缘者四,暖玉口齿伶俐再加对诸多事物知晓皮毛,但这对于古人来说,一为旷世奇人。将广播体操用于增强体质虚弱的诗浣身上,以太极之拳用以失眠的二夫人美慧身上,脑筋急转弯用以不苟言笑的史俊安身上。并且招招见效,如她是一脑筋不灵活之人,大致也只能变为一粗使丫头,跟在诗浣身侧罢了! 奇缘者五,遇见史俊安这个不苟言笑却屡屡上当却已久锲而不舍之人!逗笑之事,恰遇黄狗xx,使其为此输了一招!与其比剑,怎料熟读兵书之人却碰上这一绝不按常理出牌的暖玉,再次输了一招!与其斗狠吞蛋,怎料暖玉果然吞之,则又输一招!招招皆属于其太过老实!此乃领兵之人大忌,怎料这史俊安偏偏如此,这企不能以奇缘而言之? 奇缘之六,冤家对头终生情!那一直对暖玉心存戒备的方镇钦,对其冷言冰语初时刁难,怎料这暖玉口齿伶俐,笑言不断,做事虽莽撞,但一口话话贴心到位,对其妹又关切极深(为回现代私心作祟)。这种可人怎能不使其心肠软化?再加以暖玉热心撮合史俊安与诗浣,他对于此事更为关注。因那暖玉所做均为方镇钦最关注之事。如未有这奇缘,怎能使那方镇钦对其倾心? 虽说事事皆为奇缘,其也不尽然,缘分是一其妙之物,也是一寻常之事,在文中,为何称之为奇缘,均因那缘分之事出的恰到好处。文之事均为寻常小事,但作者却使其出现于读者所料未及之处,就因这脱离俗套的奇缘,使得读者皆有好奇之心,跟其之笔无法放弃而读下。 以上皆为轩华粗陋评介,如有不当之处,还请作者海涵! 正文相关(长评区) 书友美美一笑的长评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5 本章字数:868 首次接触此部《妃你不可》时,是在三个月前,那时文题为《菩萨的惩罚》,乍一看以为是推广封建迷信之类的小说,于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读了起来,文至苏暖玉一不小心就穿越到古代时,才明白原来此惩罚不同于民间那些驱鬼避邪神佛护佑之说,相反作者仅是凭借这一跳板顺利将女主角送至古代,而后展开的故事跌宕起伏精彩纷呈,不由得让人痴迷起来。这些,都有待诸位新老读者亲身验证,我不说,亦有大批人士欣然前往,原因何在?诸位且读且思吧…… 文中精灵古怪而又真实率性的暖玉形象深深吸引着大家的眼球,不自觉就为其欣喜为其忧伤起来,喜的是这一越竟越出一段姻缘,忧的是苦苦寻求归家之法的暖玉能否在大师看似明朗实则空无的指点下顺利踏上归途呢?若如此,那段日子里的那些人、事又该作何处理?我曾顺延过故事,可每每都入了俗道,而作者笔下描摹出来的人物形象与故事情节却能让人倍觉新鲜又自然顺畅,仿佛世界上某个角落里正如火如荼演绎着那么一场以暖玉为主角的真实故事……由此,作者驾驭文字的能力可见一斑,透过其细腻的心理描写与不落俗套的叙事手法也可稍稍窥见作者有怎样一颗玲珑剔透的匠心…… 大部分读者心里会有类似于“穿越泛滥,可取处却甚少”的想法,我也曾向作者发问,她说:“我要写不同的穿越!”确实,此文一出,彻底颠覆我脑海里那种毫无条理生拼硬凑哗众取宠的穿越概念,原来现代人到了古代并非所有都是靠无厘头与卖弄现代文化而生存的,他们可也以像暖玉般不露声色而又别出心裁,如误打误撞治好诗浣的顽疾,不遗余力策划运动会等等一系列看似异时却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由此可见作者的才思确实非同一般。我想,此种环环相扣滴水不漏的构思行文一旦问世,其它穿越也该黯然神伤了吧? 以上仅是鄙人粗俗浅薄的一孔之见,不妥之处,还望海涵。 附:请允许我对不喜穿越或者未发现此文的读者们说一声:《妃你不可》,穿越大不同,一定是你阅读生涯的转折点。其余与我一线的读者们一定要继续支持作者,因为她能引领我们进入更多未知的世界哦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一章 触怒菩萨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6 本章字数:1622 今天是农历六月十五。按照苏家的习惯,每逢初一十五,都会焚香拜佛且整日茹素。天刚破晓,苏家老两口便已早早地起来,盥洗完毕,燃香,遥向天拜。他们的独生女儿苏暖玉,因为被催着起床,此时还穿着睡衣,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吊儿郎当地斜靠在门边,看她的父母忙得个不亦乐乎。 “老爸、老妈,这是迷信啊,迷信……”苏暖玉已经屡次如斯劝解,却终告无效,因此说出的话来感觉软弱无力。 “不许胡说八道!”老妈啐了她一口,“如果不是因为菩萨的保佑,我们全家怎么能无病无灾地到现在?而且我们的生活也过得这么顺利?” 苏家是孝泉镇出了名的肉兔养殖大户。她家的兔子成活率最高,镇上别的养殖户同时期养殖,同一时期开始蔓延瘟疫,但苏家却唯一幸免。虽然苏暖玉一直解释说是因为母亲的细心照料,和多年的养殖经验所致,但苏家二老却固执地认定就是菩萨在保佑苏家。 吃过早饭,苏暖玉被父母硬逼着镇上的寺庙。去年苏家曾来此许愿,拜求各路菩萨保佑一年的平安顺利,今天是特地来寺里还愿的。 天气很热,即使苏暖玉撑着阳伞也觉得头顶隐隐有青烟直冒。她随意扎了个马尾,身上是惯常穿的t恤衫和牛仔裤及运动鞋。她常常跟父母抱怨将她生得长相平平,若是拜求菩萨的话会不会让她变成绝世大美女呢? 沿着石阶而上,树木掩映中,红墙灰瓦,门楣正中挂着匾额,上书“三圣寺”。路幽林静,一股肃穆之气氤氲开来。 进得大殿,正前方是一座宏伟的菩萨坐像。只见他宝相庄严,微阖着双目,似乎不忍与这世上的芸芸众生目光相接,他们的欲念太多了。 两个僧侣守在香火柜前,念了声“阿弥陀佛”便向来人化缘。苏暖玉的父亲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油布包里慎重地取出最大面值的一张钞票,递给了僧侣。他还极力撺掇苏暖玉也捐了香火钱,不过她是极不情愿地捐了一张深绿色的纸币,临了还依依不舍地望着那个香火柜。 “现在可以跪下许愿了。”僧侣麻木地说道。 苏家二老跪在蒲团上,盈盈下拜。两人皆面容肃穆、看上去异常虔诚,双手合十,合目祈祷。 接着,苏暖玉也依葫芦画瓢,磕了三个头,抬眼直视着那享受人间烟火的菩萨,恶狠狠地说:“菩萨,小女子心愿有三:第一把我变漂亮点儿;第二保佑我有大出息;第三,将来要给我一个帅气多金温柔专一最好是允文允武的如意郎君……”她故意弄出些刁钻古怪且痴人说梦的愿望来,心里如是想,她许了愿并不会实现,她的父母应该就不会如此迷信了吧? “你在心里默念就行了,说出来就不灵了。”一旁的僧侣要笑不笑地嘱咐着。 母亲也被她逗乐了,笑不可抑地说道:“你这丫头,要求太高了,菩萨恐怕帮不了你。” “喂,要是你们菩萨不灵,白受我香火的话,我会断他香火拆他寺门的。”苏暖玉看着眼中闪着贪婪之光的僧人,不无威胁地说。 “你……冒犯神灵是要受到惩罚的!”两个僧人气得不行,只能敷衍似地回应道。同时不停地呢喃着耳熟能详的“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之语。 “菩萨恕罪,小女苏暖玉只是有口无心……”本来一脸和乐的母亲吓得面如土色,赶紧冲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同时立即在蒲团上跪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 就在此时,突然凭空袭来一阵阴恻恻的怪风,一时间飞沙走石风卷云涌,刹那便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寺中诸人都被这邪门的怪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尽皆条件反射地摸索着抱住菩萨石像底座。 很快地,怪风渐渐平息了下来,殿内外也恢复了先前的明亮与安静。 苏妈妈此前紧张害怕得牢牢抓着蒲团不放,此时睁开眼来,四下搜寻一番,不由悚然一惊道:“暖玉呢?暖玉去哪里了?”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二章 初来乍到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6 本章字数:2956 好冷啊!这是苏暖玉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觉,似乎气温已经临界零点。她不由自主地蜷起了身子,却陡然发现双腿好似已经冻僵了不听使唤。她大吃一惊,着急地睁开了双眼。 天!她发现自己居然半挂在一棵树上。再往四周看去,眼前竟是一大片碧绿的森林。刚才那阵怪风袭来的时候,她就身不由己地被卷到了半空,眼前一黑,她整个儿昏了过去。乖乖,那是一阵什么风啊?超级大旋风,竟生生把她给刮到这深山老林之中? 幸而她一向是个野孩子,上树捉鸟下水摸鱼那都是家常便饭。此时便稍微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手脚并用地自树上滑落下来。 打开随身的包包,赶紧摸出手机给父亲打电话。唉,她实在倒霉,手机居然这时候没电了。 仔细观察了一下她所处的方位以后,她发现这座山很有倾斜度,那么只要往倾斜度的下方而去,似否就意味着可以到达山下了呢?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地方,阴森森地让人瘆得慌。不行,她得赶紧离开这里。 她慢慢地往山下的方向而去,不时地向空旷的山野呼喊着:“有人吗?有没有人?”但是,除了寒风掠过树梢发出的呼呼之声外,没有任何声响。 身上越来越冷,她已经冻得她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也止不住地格格打架起来。清水般的鼻涕也凑起热闹来了。幸而包包里有带着纸巾,她不时地擤着鼻涕,一边茫然地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渐渐地,两腿越发沉重起来,每走一步都像使出全身力气一般。山林里的光线已经慢慢地变暗,如果她不能及早下山,她极有可能在山里留宿,说不定半夜就被冻死。不要啊,她不要变成孤魂野鬼。 突然,一阵叮当砍伐之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几乎陷入绝望中的苏暖玉如闻天籁,她大喜过望,提高了嗓门大喊起来:“救命!救命!” “喂!”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苏暖玉面上一喜,仿佛仙乐降世一般地中听。“救命!”她再次提声疾呼。 “你是什么人?”对方并没现身,只是遥遥地发出声音。 “恩人,我在山里迷路了,请你帮个忙!”苏暖玉回答完,对方却不再回话了。她焦急地又呼救了几声,循着声音的方向而去。不管你是绿林强盗也好、土匪头子也罢,只要你能带我下山,我对你感激不尽。虽然现在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强盗土匪的不见得还有。 有脚步声往她的方向而来,她心里更加激动不已,快速地迎向那媲美天籁之音的脚步声而去。很快地,她看到了两个肩挑着柴禾的樵夫身影,正吃力地往她的方向走来。 “你们好!”苏暖玉主动向他们打招呼。 那两个樵夫顿时停下脚步,谨慎地打量着她。此时的苏暖玉因为刚才的奔跑和乍遇人类的喜悦而暂时忘却了寒冷。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们面前,语气中难掩兴奋与喜悦。 “真是太好了!见到你们真好!你们是不是准备下山?我找不到下山的路正发愁呢,让我跟你们一起下山好吗?” 与苏暖玉正面接触的樵夫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头上覆了一块毛巾之类的东西,大约是为了避免头上落尘吧。他将苏暖玉上上下下打量完毕之后问:“你是什么人啊?你的穿着怎么会这么奇怪呢?你不是本地人吧?”苏暖玉还没回味过来这句话呢,后面那位樵夫咳嗽了一声,仿佛是示意他不要跟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多话。山野多鬼怪,何况夜将至。 “快走吧。”后面那人催促说。 于是年轻樵夫瞟了苏暖玉一眼后接着前行。年长的樵夫也撇下她不管不顾地往前走。苏暖玉便亦步亦趋地跟上他们。虽然他们负重而行,但他们的步伐却比苏暖玉来得快一些,苏暖玉还得小跑步跟着他们。夜幕降临,幸有圆月尚存,依稀照着前路。夜风中,苏暖玉裸露在外的皮肤似乎被刀割般发疼。 “是不是山里的天气都这么冷啊?”苏暖玉抱怨说。 “冬天当然冷啊。再过些日子还要更冷呢。你这个人真奇怪啊,天气这么冷却穿得如此单薄,而且还穿得这么奇怪……”那年轻樵夫眼角有意无意地瞟向她的胳膊。 苏暖玉不由打了个寒战。就在今天,刚吃完早饭,在寺庙里,明明还是三伏天。却就在一转眼的功夫,她稀里糊涂地来到不知名之地,还入冬了。难怪人家要奇怪她的穿着了。 “这位恩公,请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上午还好好地在寺庙里呢……”不知是由于寒冷还是什么,苏暖玉显得口齿不清起来。 “你是想去寺庙啊?你是不是上错山了?三圣寺距离这里还有七八个山头呢……”年轻人轻笑起来,温和地说道。 呃?这里有很多山?三圣寺明明就在镇上不远的小山坡啊……她不由瑟缩了一下。 “请问你说的是哪个三圣寺?我说的三圣寺是绵竹市孝泉镇的三圣寺。” “原来你们那里也有叫三圣寺的寺庙吗?”年轻人答道,“我以为你说的是我们大理洱海边上的三圣寺呢。” 大理?洱海?苏暖玉不由得懵了,这股超级旋风可以跟铁扇公主的扇子媲美了,居然一下子把她给送到云南来了?幸好云南和四川本就是邻省,等下了山,买张火车票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你冷不冷啊?”年轻人心性热情,殷切地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的衣服可以借你穿一下。我现在正冒汗呢。” 苏暖玉一阵感动,由衷地向他道谢。那人便将搭在柴禾间的外套递给她。她向他报以感激一笑,接了过来。这是一件藏青色的男式棉袄,看上去跟老古董一般,连钮扣都是最老式的盘扣。穿在身上,虽然难免有隐约的汗味触鼻可闻,但不容置疑的是立即暖和了很多。 “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好人。我叫苏暖玉,你呢?” “我叫李云尚。” 没过多久,前方出现一片较为宽阔平坦的地势,眼前已经有道路分明的痕迹,一条溪涧自山下奔流而来,缓缓地自此处延伸开去。有两三间房屋影影绰绰立在当中,李云尚说那是他的家。 来到房屋前面,苏暖玉发现这是用大块石头砌成的房子。樵夫已经把柴禾放下,李云尚进得屋内燃起了油灯,向她粲笑着示意她进屋。 “今天已经天黑了,下山不安全。苏姑娘不介意的话先在我家将就一晚吧。明天我们便要到山下的集市去卖柴,你正好和我们一道下山。” “为什么你们这里会没有电灯呢?”苏暖玉觉得好生奇怪。这里竟落后至此吗? “电灯?那是何物?”李云尚一边解下头巾一边疑惑地问道。 苏暖玉顿时哑然。然后她看见了李云尚的一头长发。今天的所见所闻实在是过于离奇古怪,苏暖玉不自觉地一阵头皮发麻。 “请问,这里是什么国家什么朝代?”苏暖玉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几乎是战栗着问出声来。 “这里本来是南诏的国土,不过三个月前已经被天朝攻陷。现在你所在的地方便是天朝了。”李云尚也是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苏暖玉,耐心地解释说,“现在是宣和元年。”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三章 悔之莫及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6 本章字数:3540 “轰”地一声,仿若一个平地惊雷在苏暖玉头顶炸开,她惊骇得无以复加,几要跌坐到地上。天朝?什么地方? 她恍然大悟,原来那阵邪门的怪风,竟然是那个石头菩萨显灵来惩罚她的?就因为她一句大不敬的话,就让菩萨将她流放至此吗?不!不能这样! 于是她在云尚父子俩的面面相觑中奔出门去。门外,月光如银,光泄一地。不远处的溪水并不因她这个异数的到来而稍停片刻。 “菩萨,我真心地向你忏悔。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敢对神灵不敬,再不说大逆不道的话。我会像我的父母一样,长年烧香吃素,请你开开恩,放我回家吧!”苏暖玉就那样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并请罪。她的内心有说不出的恐惧。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神灵的啊! 然而,山风呼啸、溪水潺潺,却得不到任何的回音。菩萨遗弃她了。她开始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我已经知道错了呀,大慈大悲的菩萨,请给我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吧!我以后会多捐香火钱的,还为你多修寺庙重塑金身……菩萨、佛祖、神灵……没有你这样欺负人的……怎么能?怎么可以……”哭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 李云尚在她身边蹲了下来,试图将她扶起来。 “苏姑娘,你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哭得这么凄惨?你有什么事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呢?”虽然这个女子行为举止过分怪异,但听她哭声凄厉,又不由得令人心生恻隐。 苏暖玉的双眼已经发肿,此时看着云尚时便觉得眼睛疼痛不已,但是她却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胳膊,激动不已地说:“你说这里也有三圣寺的对不对?你带我去!我要去庙里求他!你带我去!” “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可以带你去三圣寺的。现在先进去吧,先休息一晚,等明天天亮了我再带你去。” “不许骗我!一定要带我去!”她耍赖似地说。 “我一向说话算话的!请你相信我。”他言辞恳切地说道。 苏暖玉任由他将自己扶到房间内。魂不守舍地跟着他们吃了晚饭。饭菜粗砺,苏暖玉虽然早已饥肠辘辘,但心烦意乱中,仍是味同嚼蜡。 吃罢晚饭,李云尚把她带到了另外一间房间。据说是他的卧室,如今腾出来给她用。李云尚点亮了房间里的油灯,这只是一间极小的房间,放了一张笨重的大床,陈设十分简陋。 苏暖玉麻木地躺在床上,眼睛空洞地盯着屋顶。李云尚进进出出了好几趟,正忙着往她的床底下放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她虽然不再哭叫,却仍时不时地抽噎着。 “晚上你可能会冷。这个石头烧过以后,放在床底下,你就不会觉得太冷了。” 苏暖玉弯下腰去看床下,床底下铺了一层细碎的石子,然后烧红的石头就叠放在上面。烧红的石头温度奇高,热量慢慢释放出来,房间就如置身在一个暖炉中。云尚虽然说不出来什么道理,但他这样的取暖之法她竟也是第一次遇见。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人竟然如此聪明。 苏暖玉心里流过一道暖流。她第一次彻心彻骨地体会到“感动”这个词语的真谛。山野之民,还真是多良善之辈啊。 “李云尚,谢谢你。”她眨了眨眼,眼中已经一片潮湿。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她是出自真心这么说的。一时之间并没有想到明天天亮就要祈求菩萨把她送回家去了。 “我又没做什么,你要报答我什么啊?”李云尚憨厚地笑着。 “不过,我听说大理四季如春,为什么这里这么冷?”苏暖玉突然想起这件事来,问道。 “四季如春?这倒新鲜了。”李云尚憨厚地笑笑,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呢。” 呃?苏暖玉愕然。这是怎么说的,难道此大理非彼大理么?脑袋里一片浆糊,算了,懒得去想了。打了个呵欠,苏暖玉觉得有些乏了,便在床上躺了下来,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说实话,这被子黑不溜秋的,感觉上仿佛又脏又臭。但她此刻盖在身上,却觉得最高级的锦被也不过如此。 李云尚看她似乎困了,便带上门出去了。苏暖玉闭上眼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是啊,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前一刻还好端端地跟父母在一起逛街拌嘴拜菩萨,下一刻就跟他们隔了几生几世。一想到此,不由悲从中来,泪水再次从眼中倾泄而出。 苏暖玉之一生中,几乎没有遇到让她流泪的事情。即使犯了错被父亲鞭打,也只是不甘与愤怒,仍然不哭。可是来到这个异时空,她却一而再地潸然泪下。只希望、只希望明天到了三圣寺,求得菩萨的谅解,放她回家。 床底的温度熏得床铺暖洋洋的,之前的寒意已经完全消融,四肢百骸里说不出的舒适受用。她起床把门栓上好,灭了灯火,再摸索着躺回床上。晚上睡觉要锁门,这是习惯。 平整了一下心绪,她几乎是强迫自己睡下的。期待一觉醒来,这只是大梦一场。是的,这一定是梦吧! 第二天一大早,苏暖玉就被冻醒了。床底的石头早就已经冷硬,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蜷在了一起。终于抵挡不住寒冷,她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高高的房顶,粗大的梁椽分工合作着支撑起整个房顶。原来,她还在这里啊。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啊。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苏暖玉起床整理好床铺,草草地洗了个清水脸,然后跟他们一道吃了简单的早饭。所谓的早饭,不过是煮熟的红薯。想想红薯是好东西,高纤维富含维生素,吃起来便觉得倍儿香甜了。 出门时,天上竟扬扬洒洒飘起雪花来。苏暖玉经过一夜的休整后,心情平复了很多,并不像头天晚上那么强烈要求云尚送她去寺庙。苏暖玉向两位恩人再三道谢,说将来有机会一定图报云云。于是李家父子担了柴禾,苏暖玉紧跟其后,开始向山下迤逦而去。 雪花势微,且幸得无风。苏暖玉把头发也完全披散下来,以期能遮挡些许寒意。李云尚本有一个哥哥,但在战祸中去世,他的母亲也受此打击而病逝。他看苏暖玉衣衫单薄,便好心地把母亲遗存的棉衣裤借给她穿。苏暖玉虽然觉得老土,但聊胜于无,她仍是含笑接过了。 下到山脚,苏暖玉已经气喘吁吁力有不逮了,这时李大叔放下担子停了下来。李云尚也卸了柴禾,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出了什么事?”苏暖玉不明所以,问道。 “是大善人的座驾,大家都要让路。”李云尚解释说。 苏暖玉往前一看,果然有一列整齐划一的队伍缓缓走了过来。前面开路的两列三行纵队,清一色黑色劲装,背后一个白色圆圈,内书一个“左”字。接着是一辆马车,看上去并不豪华,车身紧裹着宝蓝色的厚帘,似乎里面的人相当畏寒。后面紧跟着的也是与开路队伍差不多的人员。个个手持长矛,雄纠纠气昂昂地有序地前进着。而道路两旁也恭敬地立着像李家父子样的平民百姓,每当马车行将面前时,无一不是欢呼“大善人”。里面坐着的人不知道行了什么功德,倒是很得平民爱戴。 行到苏暖玉面前时,她听到了李家父子激动而喜悦地呼“大善人”的声音,竟感染得她也一同呼叫出声。马车已经走远,李云尚还满脸痴迷的眺望着前方。 “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你们如此礼遇?”苏暖玉好奇道。 “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不但模样生得俊俏,心地也相当善良。”提到大善人,李云尚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她诚心礼佛,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会上寺庙为百姓祈福。打仗的这段时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她虽然是一介女流,却抛头露面地为百姓派钱派粮,救济大家。她把自己的嫁妆钱贴出来做的慈善经费,为此还把她的婚期给拖延了,她也被大将军责骂了很久。” “她是女的啊?还真是个奇女子呢。”她有点好奇这个女子长的什么模样了。“她现在便是去三圣寺吗?” “今天十五,她当然要到寺里去啦。” 苏暖玉灵机一动:“那我只要跟在他们后面就可以上山啦。” “你现在去也没用的,大善人去了,大殿就等于封了,一定要等大善人礼佛完了,才放普通人进殿的。”李云尚急急地说。 “没关系,我大不了多等一会儿。”苏暖玉面色一正,弯腰向李家父子深深鞠了个躬,“大恩不言谢,苏暖玉就此别过。”说完,转身追那马车队去了。李云尚伸出手来,想要拉住她,却只捞住了一把清冷的空气。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四章 狭路相逢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6 本章字数:3099 马车内的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毡毯,车内坐着两女一男。男子生得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宽肩厚背,一看就是练家子。斜倚在靠枕上的女子虽然艳光照人,此时却略显病容。她手中捧了个俊猊小暖炉,炉火的温度熏得她的脸微泛红晕。偶尔她会咳嗽一声,另外一位女子便会紧张不已地为其抚背,想来是她的侍女。 “诗浣,你身子既然不舒泰,今天便在家歇着了,何苦一定要来烧那劳什子的香?!”男子既像关心又似嗔怪般地对那女子说。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还要如此说?”女子微微笑道。 “父亲也真是的,仗都打完了,还做这些表面文章干什么?你身子骨弱,要是不小心染了风寒,可该如何是好?这大善人可不是这么好做的。”男子紧皱其眉,一脸忧心忡忡。 “父亲让我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何况我的身子也没那么娇贵的。”女子嫣然一笑,更显得她明媚照人了。“倒是你,干什么非要跟来?还明目张胆带着这许多人?” “秀娟说你身子欠佳,我不放心你,还是跟着你,好有个照应。” “秀娟,你又多嘴了不是?”女子斥责道。 “奴婢的好小姐,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奴婢可怎么担待得起啊?”那叫秀娟的侍女倒并不畏惧主子的呵斥,还调皮地回了嘴。 “你看看这丫头,哪里还有个丫头的样子!”女子告状般地说,脸上却掩饰不住笑意。 “这可不都是你惯出来的吗?”男子不以为意地说。 秀娟也抿着嘴笑将起来。 此时隐隐地传来争吵之声,男子微掀开车帘,问外面的车把式:“孙超,外面可是发生了何事?” “回爷,毅川、毅飞拦住了一个一直跟着车队的女子。”孙超毕恭毕敬地回答说。 “哦?”他挑了挑眉,回头对车里人说:“我出去看看。”便闪身出了马车。 越往山上行走,雪片便越来越大。苏暖玉的头顶、肩周、衣袖都沾上了雪花,她时不时地要甩甩脑袋掸掸袖子,以防雪花遇暖成水。她紧紧地跟着这车队,生怕一个跟不上便找不到上三圣寺的路了。 谁知那马车随行的侍卫甚是警觉,走在后面的两位孪生兄弟互看一眼,便掉头向苏暖玉而来。 “你是什么人?为何一直跟着大善人的马车?”其中一位当先发难道。 “这位官爷,我想上三圣寺烧香,奈何不知道路,是以才冒昧跟着大善人的马车的,并无歹意,请官爷明鉴。”苏暖玉学着电视里的江湖儿女般抱了抱拳,礼貌地回答。 “你又胡说!上山的路本就只有一条,哪有不知道路的道理?你到底有何居心,如实说来!”另一个也不甘落后地加入阵势。 苏暖玉咽了咽口水,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她哪知道这上山的路就一条嘛?再说了,这路又不是你官家的,还不许寻常百姓走啦?她一介女流,身子羸弱,哪里有半分歹人的样子? “我只不过是去三圣寺烧香,碰巧赶上了你们的车队,我哪来什么居心?”苏暖玉不由得也恼怒起来。 “咄!你这女子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坏心眼儿,否则别怪爷出手无情!”那人便露出狰狞的面目来,出言恐吓道。 “神经病!”苏暖玉翻了个白眼,悻悻地埋怨了一句。 “你说什么?”那人目露凶光,上前一步,紧盯着苏暖玉。虽然不太明白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听她的语气,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你骂人?说,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无知刁民,跟着大善人的马车到底意欲何为?” “喂,你到底要我说几遍啊?我什么欲都没有,我只是意欲上山。难不成这条路是只许你家大善人走的,不许平常百姓走的?你这是什么道理?”苏暖玉气势汹汹地叫嚣起来。真是的,屋漏偏逢连阴雨,船破偏遇打头风。她一心急着快点去三圣寺向菩萨忏悔,好赶快回家去。谁知偏生遇到个蛮不讲理的,纠缠着把她阻拦在此处。怎能不让她火大? “这不知死活的女人,不给点教训是不成的了。”那人便双手捋袖,似乎是要挥拳相向了。苏暖玉自知不敌,马上就扯开嗓门大叫起来:“打人啦!大善人的家奴打人啦!大善人要打无辜百姓啦!” “毅川、毅飞,发生何事?”此时马车停住了,一个年轻男子从车上跳下,径往这边而来。苏暖玉也适时地住了嘴,愣愣地看向来人。毅川毅飞两兄弟也收敛了粗暴之色,变得谨慎恭敬起来。 “回少将军,不知哪里来的?br /gt; 妃你不可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2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2部分阅读 来的山野蛮女,死活跟在小姐马车后面,赶也赶不走。”其中一人答道。 那少将军便审视般地打量了苏暖玉一番,只见眼前的女子穿着穷酸,年纪虽轻却毫无姿色可言,一双眼睛也正定定地注视着自己。当然了,他的外貌英俊是有目共睹的,这女子虽然其貌不扬,眼光倒也不坏。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们的马车?”他温言出声问道。 “我只是一位普通的香客罢了,少将军。你的家奴却一口咬定我居心叵测意图不轨。”苏暖玉恶狠狠地扫向毅川毅飞。 “是吗?”男子也看出她毫无武功根基,回头跟手下人说:“没什么打紧的。毅川毅飞,你们太小心了。回去吧。她要跟着就让她跟着罢。”语声轻缓,却自有一股不容违抗的威严。 “姑娘请自便吧!”他对苏暖玉说完,转身欲走。 “喂,你就如此纵容你的家奴欺负完别人,什么表示也没有就走了吗?”苏暖玉突然出声道。 “姑娘的意思是?”他不明所以地问。 “道歉!我要他们向本姑娘道歉!”苏暖玉义正辞严地说。 已经快向走向马车的毅川毅飞此时停下了步子,皆看向他们的主子。那男子动了动眼皮,口中不耐道:“姑娘,请适可而止!” “耶,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适可而止’?如果换成是你,无缘无故被人一番责难,还差点被人饱以老拳,你就适可而止了吗?”苏暖玉一脸忿然,据理力争道。 那男子居然张口结舌起来。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呢。人说刁民难惹,果然如此。眼下看来,不满足她的心愿怕是难以善了了。 “这位姑娘,我那两位兄弟也是护主心切,才无意中冒犯了姑娘。若姑娘为此耿耿于怀的话,那在下愿代他们向姑娘道歉,如何?”他依旧斯文有礼地说道。 “又不是你做错了,你为什么要道歉?”说话中,苏暖玉的气也消了大半。 “若是恪尽职守也是错的话,那这个教导他们恪尽职守的人才是罪魁祸首不是吗?姑娘,舍妹身子抱恙,不宜在雪地中久留。不知道姑娘能否就此罢手,你我两便呢?”他双目炯炯,竟向他和煦微笑起来。苏暖玉只觉得心湖莫名地因他这一笑而微泛涟漪,脸上也生出些许红晕出来。 “那么,在下告辞了。姑娘请便!”他对她的表现感到满意,是的,他对他的魅力还是很有把握的。 “嗯,好,少将军也请便!”苏暖玉霍地清醒过来,心里“呸”了自己一声,向这谦谦公子抱拳道。 马车璘璘,车队又开始启程。苏暖玉跟在车队后面,也就再无人来加以阻拦了。这人貌似是大善人的哥哥,虽然她对帅哥没有特别的认知,但这个男人长相不差是事实。相信这个大善人定也是美人中的美人。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五章 痛哭流涕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6 本章字数:1967 仿佛过了漫长的几世纪,苏暖玉终于攀上了这座山的山峰之处,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一大片玉湖碧波呈现在她的眼前,沿着这湖畔往前,便可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寺院座落其间。湖的一侧立着一块石碑,上书“洱海”二字。咦?这就是传说中的洱海呀?本来只是面积不小的一片内湖,但久处内陆的人没见过大海,还以为海就是这样子的。 她沿着路径向前走去。远远地,她看见大善人的马车停在了寺庙大门口,门口四周,卫兵各分方位守着,大有“闲人勿近”之势。她抬头向上仰望,见大殿门楣正中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正是“三圣寺”。那上面的一笔一划都似乎跟昨日所见那家一模一样。她心中一阵激动。莫非这座寺是孝泉三圣寺的前身?嗯,说不定许多年以后这里没落了,才到孝泉安的家呢。孝泉出孝子,所以有孝泉之说,莫非神灵被当地至孝所感,才移驾过去的?又或者,它名声太键,香火旺盛,在孝泉开了分号? 那位大善人也不知道要待多久,她一停下来,热量散去,开始觉得有些寒意了。她不停地搓着手跺着脚,以期能制造一些暖意。雪花飘洒在湖面上,立即消失不见;苍山层峦叠翠,即使萧瑟如今,依然不减秀色。然而此时的苏暖玉毫无半分闲情逸致观赏这动人的湖光山色,她只频频看向那庄严的寺庙入口处,时刻关注着马车何时启动。 过不多会儿,一阵人声嘈杂传来。她喜出望外地看向寺门处,马车璘璘,车夫已经挥鞭启程了。队伍整装列队,又恢复了来时的样子。入口处,一位貌似德高望重的和尚低眉敛目地恭送队伍,后面跟着两个小沙弥。她兴冲冲地奔过去时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住持大师,今日女施主为何早早离去?”左边的小沙弥问。 “女施主日前玉体违和,今日却硬要例行上山。一路风霜,想是有些吃不消罢。”住持一边含笑回答着一边转身走入大门之内。 苏暖玉紧接着也步入了大门。入内是一片空地,正中安放着一只大鼎,鼎中插着三支粗香,此刻正青烟袅袅,随风四散。不过,她苏暖玉却是没钱的主啊。钱包里有几张人民币,不知道菩萨收不收? 她经过了香火炉,步入了大殿之中。奇怪也哉,这大殿之中的菩萨像竟跟昨日看到的毫无二致。其实在她看来,哪尊菩萨的坐像都相差不远。殿中竟没有僧人,想必是斋饭时间到了。也好,趁此机会,菩萨赶紧把她弄回去吧。她激动莫名地在菩萨面前跪下,重重地磕下头去。 “菩萨,我来了。我来赎罪了。我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内心感到无比的悔恨。菩萨明鉴,若菩萨肯赐我一线生机,他日我一定履行自己的诺言,为您修葺庙宇、重塑金身……菩萨,即便我大逆不道,即便我罪该万死,也请您看在我的父母面上,饶我这一次。他们可都是全心全意地侍奉着您、膜拜着您,难道您忍心让他们孤独终老吗?请菩萨垂怜哪……” 她就那样匍匐也似地头抵着地面,口中念念有词。从自我反省,到忏悔,再到哀求……她几乎忘记了饥饿与寒冷,她语态哀切、泪流满面、捶胸顿足,即使到了声嘶力竭仍然坚持不懈……她好像是真的悔悟了。然而菩萨似乎是睡着了,连着整座庙宇也睡着了。不但菩萨没有理会她,甚至没有出现过一个僧人来过问她一句。 虽然她在心中极力隐忍,她告诉自己菩萨在考验她的忠诚度,但她有些坚持不住了。她觉得口干舌燥且饥寒交迫。菩萨实在是不近人情啊! 终于,她体力不支,顺势倒在了地上。一个小沙弥适时地出现在了大殿中。他看到了她泪痕斑驳的脸,向她道了声佛号,眼中浮现怜悯之色。 她被送到了客居的禅房之中。小沙弥用勺子喂了她一口汤水,她精神稍微振作起来。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逞强地又要继续回到大殿去。因为她明白,这是她的唯一搏命的机会。从哪里失去,就从哪里找回! 小沙弥拦不住她,此时先前在寺庙入口处见到的住持走了进来,也向她道了声佛号。 “人世既苦,施主又何以自苦?”住持挡在她面前,温言说。 苏暖玉听不明白他话中的禅机,只一味强要向外走去。住持见她无动于衷,只能以眼色示意小沙弥在前面带路。于是苏暖玉便随那小沙弥去了前面大殿。 至大殿中,苏暖玉再度跪拜下去。她的膝盖疼痛不已,但她却隐忍不发。住持也慢一步跟了来,看见她固执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内容雷同的哭诉、令人心生恻隐的哀容、摇摇欲坠的身影……在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下的时候,三圣寺的大殿里迎来了这样一位坚忍不拔的香客(事实上并未烧香)。既不喝水也不吃斋饭更不曾消停片刻,她近乎哀号的求助声令寺中所有的和尚都为之动容。她到底在求什么啊?何以如此声嘶力竭不依不挠?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六章 高僧指点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6 本章字数:2486 最后,她成功昏厥。所有的和尚都道了声“阿弥陀佛”,如若她不肯罢休,寺庙将无宁日。 她是被饿醒的。睁开眼,再次看到寺庙客居的墙壁上挂着的“佛”字丹青。耳边传来聒噪的颂经之声。她明白了,她是真的回不去了。绝望与愤恨排山倒海般淹没了她。是啊,认输吧!还有,别再想着去求那座石头! 门上传来哔啄之声,她张了张口想说声“进来”,岂知她的声音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就好像一面破锣发出来的声音。 在她怔愣的瞬间,门被轻轻推开。昨日见过的小沙弥端了一个托盘进来。看到她已醒来,向她微微一笑。 “女施主昨夜睡得安好?一定饿了吧?住持命小僧给施主送点粥来。”他放下托盘,取出上面的碗筷。一碗白粥、一碟小菜。 “谢谢!”她说,然后再次被自己的声音吓住。她想起来了,昨天她嘶喊了半天,竟是生生地撕裂了声带,没想到还昏睡了一夜,她不由苦笑了一下。 “施主还是多保重身体的好!”那小沙弥眼中微露不忍之色,劝她道。 她晗首表示知道了。小沙弥知趣地退出门去。苏暖玉起身下地,膝盖部位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几乎让她一下子屈膝跪了下去。她急忙扶着床边站起来,她在心中发誓说,从此往后再也不会跪任何寺庙里的任何菩萨。还说什么慈悲为怀,分明就是小肚鸡肠、欺压良善! 她慢慢地走过去,把几案上的碗筷取过,一番狼吞虎咽。她饿极了。而且既然回去无望,就得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喝过粥以后,感觉似乎有点力气了。她从包包里摸出镜子,看见镜中的自己蓬头垢面、双眼浮肿若核桃、嘴唇干裂,好一副落魄鬼模样! 取了梳子,把头发梳理好。幸而包里带着润唇膏,此时正好派上用场。然后她理好衣服,尽量打起精神走出门去。 雪还在下着,不过并不算太大。沿着青石板山路,一路下行,便可看见大殿。她走向大殿,却在门口停了下来。住持背对着她在向菩萨作功课的样子。 “方丈大师,谢谢你收留我一夜。我是特来向你辞行的。”她的声音很难听,但是她不能不说话啊。 “你心里充满了怨恨,就这样下山,何时得以释怀?”住持转过身来,温言问道。 “永不释怀!”她目露凶光,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尊石像,这诡异的破锣嗓音将这句话显得更加恐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昨天你殷殷相求菩萨,天可怜见,菩萨指示老衲向施主传达他的佛意。施主可愿一听?” 苏暖玉一怔,他是什么意思?菩萨指示?他还能通神啊? 看见她一脸的狐疑,住持正色发问:“施主可是不信老衲的话?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如何信你?”她质问道。 “女施主,老衲已在三圣寺修行三十余载,算得上得道高僧了。菩萨若有指示,常会于梦里相告。施主在菩萨面前许了愿,可惜这些愿望太过困难,菩萨不肯轻易帮你实现。不过,如果施主肯相助大善人完成她的心愿,施主就功德圆满,你的心愿也便得到实现了。”慈眉善目的老住持此时显得更加慈祥安定了。 “相助大善人?我怎么相助啊?我一无所有,对这里一无所知。”仿佛往平静的湖水中扔进石块而激起涟漪,她心中被迫深埋的希望此时死灰复燃。她努力睁大肿得不像样的双眼,渴切地看着这个不打诳语的住持大师。他是大师啊,她可以相信他。 “施主只要去找到她,陪伴她,自然就能帮到她。”他满意地点点头,无比诚恳地说。 “你没有骗我?是真的可以实现我的心愿吗?”她迫切地问。 “在菩萨面前,我向施主承诺,大善人的心愿了结之日,便是施主了结心愿之时。” 好!她决定相信他一次!因为他是在菩萨面前承诺她的。如果到最后还是不能实现,她一定要拆了这间庙,不惜一切代价! “谢谢大师指点!请问,大善人的心愿是什么?”她的态度显得温和了很多。 “此事唯有天知地知她知菩萨知,老衲却无从知晓!”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就需要施主去找出答案了。” 苏暖玉不由得一怔,她身为将府千金,会有什么难了的心愿啊? “大师莫不是骗我去做那做不到的事,好永不兑现你许下的承诺?”她咄咄逼人地问道。 “世人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施主是菩萨派来相助大善人的,绝不可能是做不到的事。只是会困难重重罢了。”住持低眉敛目,并不对上她的眼神。 “既然如此,多谢大师指点!”苏暖玉心中虽然疑窦丛生,脸上却不动声色。 “施主当前往大理城内威远将军府寻找大善人。老衲言尽于此,施主请好自为之。”说完,他跪在了菩萨面前,一手转动着佛珠串,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清他在念些什么。 “如此,小女子告辞!后会有期罗!”苏暖玉向殿内行了一礼,也不知道是向菩萨行礼还是向这热心的和尚行礼。行礼毕,穿过前庭,施施然步出了寺外。 目送着苏暖玉离开的小沙弥现身出来,上前问住持道:“住持大师,菩萨当真给您指示了吗?” 住持摇摇头。 “那为何……?” “我为何撒谎骗人是吗?”住持笑问。 小沙弥不语,满面疑惑。 “这位女施主身世堪怜,许是已无容身之所。我故意引导她去找大善人,大善人定会给予她帮助,她也可解脱一二。” “大师曾谆谆教诲弟子,不可做出欺瞒之事……”语未尽,眼睛看着住持。 “若为济世救人,偶一为之,又有何妨?想来菩萨也不会怪罪罢!”一边说话间,住持便向菩萨深深揖了下去。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七章 初入将府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6 本章字数:2744 出了寺门,到洱海之畔掬了把水洗了脸。水清且冷,刺得她脸部的每个毛孔都瑟缩不已。 大雪下了一夜,将下山的路弄得泥泞不堪。路面湿滑,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屡次差点摔跤。下了山,向人打听了大理城的方向,心潮澎湃地向城内走去。她向人问路时,破锣音吓坏了好几个人,她着实为此苦恼不已。 进了大理城,雪势渐微。一路问了不少人,她狼狈的形象及令人恐慌的声音吓得一些人落荒而逃,她唯有苦笑。幸而也有胆大之人,看她如此落魄,暗想必定是去向大善人求助的,便向她指了方向。 这威远将军府离城门并不甚远,她依照好心人的指示来到了这座府门前。大门两边种了两株大槐树,此时落叶几已凋零,唯有零星的几片还强撑着羸弱的身躯笑傲于这冰雪寒风中。台阶的两边,是两座雄纠纠气昂昂的石狮子,无论天气多么恶劣,都威严地守护着家门。两扇朱漆大门,门扣上的铜环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再往上,石刻的门楣上苍劲有力地书写着“威远将军府”。 她上前,叩门。门内传来问话声:“谁呀?”但是,她无法言语。她不想吓到别人,不然她连这大门都进不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半,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现身出来。看到她,狐疑地打量着,问:“你是谁?有什么事?” 她张了张口,终归是无法出声。她只能微笑,用手比划着。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比划着什么。那人稍微把门开大一些,充满怜悯地说:“唉,原来是个哑巴。你可是饿了想来讨碗饭吃?你往后门去吧,这前门你可是不能乱进的。” 她用口型向他道谢,顺着他的手势往北而去。这座府邸所占面积甚广,走到后门时用了大约一刻钟。看到一道稍小的门,并未着色。门口也种着两株槐树。 她拍响了门环。守门人问是她是谁有何事。她尽力微笑着,无奈地做口型比划手势。 与前门的人反应一样,这厮也认定她是哑巴了。许是这将军府中上下人等深受大善人的熏陶,看到她这般光景,竟都愿意赏她碗饭吃。 于是,她被带进了将军府的后院。院子里极空旷,靠墙处几丛山茶花正开得荼蘼。路的两旁种着垂柳。沿着青石铺就的小路,苏暖玉跟着这守门的到了将军府的伙房外面。 “何嫂,来了个可怜人,给她碗饭吃吧。我走了。” 闻声从屋子里出来一个胖大婶,照例是打量她一番,然后似乎有些不甘愿地将她带进屋内,嘴里还在咕哝:“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带进来?” 何嫂找了个大碗,盛了一碗莲花落(各种剩菜混在一起做成的泡饭名称),带着怒气递给她。苏暖玉不跟她计较,向她微笑致意,并用口型表达感谢。感觉到她是个哑巴,何嫂的心好像又软了一软,面色不比刚才恶劣了。 苏暖玉风卷残云般将饭菜一扫而光,然后咂咂嘴表示味道不错的样子。她站起身,走到外面的井边,打了水,将碗筷洗净。虽然井水很凉,但她忍了。 拿着洗好的碗回到伙房,还给何嫂。后者看她的眼神又柔和了很多,一边还自言自语似地说:“倒是挺懂事的,蛮讨人喜欢。可惜是个哑巴!” 把碗筷放好,何嫂回头看见苏暖玉还在伙房里,便问道:“你还不走吗?”苏暖玉低了头,索性将可怜伪装到底。何嫂皱了皱眉,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想留下来啊?你走投无路了是不是?” 苏暖玉点点头,抬起头来,眼中已经眩然欲泣。 “如果是先前,我去跟大小姐说一声,多留个人在府中也不是什么难事。可现下小姐正在病中,我不敢贸然前去禀报。姑娘,我也是真的无能为力啊。”何嫂两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 大善人病了?苏暖玉心里没来由地“戈登”一声。她要找个什么法子去接近这将军府的大小姐呢? 苏暖玉此时的当务之急便是要想法子留在府中,她一把抓住了何嫂的衣袖,意态堪怜地哀哀看她。 这孩子怎么这么缠人啊?何嫂几番想要挣脱未遂。此时,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来叫道:“何嫂,快点烧水。大小姐要用!” 何嫂应了一声,使劲推开了苏暖玉,扬着脖子喊道:“春菊、春芳,又死到哪里去了?赶紧给我出来一个!” “是,何嫂,来啦!”话音刚落,便有两个穿着相同的服饰的年轻女子疾驰而来。 “她是谁呀?”其中一个问。 “春菊,你不是说老娘生病了要回去看她吗?”何嫂问这出声询问的女子,心中已有计较。 “可不是吗,何嫂?老爷、大夫人、二夫人、少爷小姐……但凡能作主的主子都乱成一团裹在大小姐房里,我如何去禀报啊?何嫂,我不过一个烧火丫头,出去两天,速去速回,保准回来时神不知鬼不觉。你就为我作了主吧!”春菊哀求也似地看着何嫂说。 “看你说的这么可怜!好吧好吧,你去吧,谁家没个病啊灾啊的?”何嫂向她挥挥手,显得十分理解的神情。 春菊脸上一喜,惊叫道:“真的?”千恩万谢那是免不了的。向何嫂裣衽行了礼,转身就要走。何嫂却突然出声叫住她:“给我回来!你急什么?”春菊以为她又要反悔,脸上又绷紧了起来。 “你既是要回去,就把府里的衣服脱下来,还有你的鞋子也一起脱。”何嫂带着命令的口吻说。 “好,我马上去房间换下来。”春菊也不问原因,爽快地答应了。 “把那丫头带去,让她穿你的衣服。这两天就暂时让她顶你。”何嫂手指向苏暖玉。苏暖玉很自觉地走到何嫂身边来,向何嫂一揖到底,以示感谢。 春菊此时才认真地打量起苏暖玉来。年纪看上去比自己大了三四岁,脸色疲惫不堪,鼻子大概是受了冻,显得红通通的。身上的棉衣看上去很旧,脚上的鞋子更是被污泥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何嫂便让春菊带苏暖玉一起到下人房去。苏暖玉于是跟着春菊沿着石径往上,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在第一个分叉口右行,眼前是一条较宽阔的路面,两边种着几树梅花,此时花蕊盛开,其香扑鼻。梅树相夹间又有路径可寻,两边都是下人房,男左女右。 苏暖玉跟着春菊到了她所住的房间。床是通铺,两边各有四人睡的样子。春菊心急火燎地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扔给苏暖玉,一边指着右边铺位居中的位子说那是她的床铺,让她就睡那里。苏暖玉迅速脱下身上的衣物,把春菊的换上。苏暖玉穿上她的鞋子竟然刚刚好,偷看了一眼春菊,好像并没有裹脚的样子。天幸这里的女孩子不用裹小脚啊。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八章 善人病危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7 本章字数:1524 然后,苏暖玉就认命地做了一回烧火丫头。她一直呆在炉灶旁,看火添柴,看人家忙碌,听人家议论。她知道了与春菊一起的另一个丫头叫春芳,也是烧火的。 晚上下了工,春芳主动带她一起到浴房洗澡,苏暖玉却扭捏着不肯跟她一起洗。于是春芳只好自己先洗。苏暖玉已经两天没洗澡了,这回彻底地好好地洗了一把。 一夜无话。 次日竟是堪堪地忙碌了一天。在这一日里,她也渐次地从下人们的口中听到一些大善人的信息,貌似她似乎病得不轻,已经延请了城内最好的大夫前来诊治。苏暖玉虽然心内着急,但她除了等待时机,似乎也别无他法。 翌日。早饭时分,大善人的近身侍女秀娟来拿了粥,何嫂问她大小姐的身体可见好了,她只是摇头,眼睛又发红了。何嫂便叹了口气。早饭的工作告一段落后,何嫂去到主人跟前请示中午的菜单,回来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何嫂,大小姐到底怎么样啊?”伙房里的同伴问道。 “听说,早上的粥喝了两口都吐了。身上发着烧,一直说胡话。大夫说,要是今天还降不下温来,就给大小姐准备后事了。”说到后来,何嫂已是泪花涟涟了。看来这大善人还真是得人心啊。 众人都在叹息。炉灶里的柴火“噼啪”地爆响了一声,吓了众人一跳。苏暖玉紧张得一颗心似乎要跳将出来似的。真是岂有此理?!既然派她来相助大善人,怎么能就让目标死了呢?她死了自己要怎么回家去啊? 苏暖玉再也坐不住了,霍地站起身来,直直地朝伙房外跑去。 “丫头,你干什么去?”何嫂不解地追出门外。 苏暖玉止住脚步,她不知道去大小姐那里的路。于是她比手画脚了一番,奈何何嫂却看不懂她的意思。苏暖玉心下着急,便扔下她不管,朝着那抄手游廊跑去。 “你这丫头,不要乱跑!你到底要干什么呀你?”何嫂也急了,笨拙地追了上去。见苏暖玉一直朝着游廊跑,情态万分焦急,心里似乎有些明了了。“你是不是想去大小姐那里啊?你可千万别去……” 苏暖玉可是长跑好手,几个起落已经远远地将何嫂抛在了后面。穿出了游廊,眼前出现了两条道路,到底该往何方而去呢? 正当她踯蹰不前时,迎面来了一个小厮。她情急之下出声问了:“请问大小姐的房间怎么走?” 那小厮怔忡地盯着她,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原来她声音恢复了,虽然还略感嘶哑。她心中不免一喜。 “你一个下等丫头,打听大小姐的住处干什么?”那小厮见她穿的是低等下人的服饰,于是这么问。 “我必须见她!我有事要问她!”苏暖玉急切地说。 “你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也没法问啊,大小姐还昏迷着呢。” “正因为如此,我更要见她!快带我去!”苏暖玉急迫地催促他。 小家伙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大概也是新来不久的,经常被老下人们欺负的主。这番被苏暖玉一吓,没了脾气,乖乖往前带路。 “我事先说好,我只是带你去,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他一边走着一边撇清自己说。 “走快点吧你,急死人了!”苏暖玉极为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 那小子脚力也还不错,被苏暖玉一催,竟似脚底生风般地奔将起来。七弯八绕,终将她带到了一座小院落前。那小子到了门口便不愿再往前,苏暖玉径直地闯了进去。还没看清前面的事物,两杆红樱枪便左右开弓齐齐拦住了她。 “什么人乱闯海棠斋?”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九章 横冲直撞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7 本章字数:3162 苏暖玉面前突然窜出两名侍卫,定睛一看,居然是日前见过的孪生兄弟。真是山不转水转,冤家路窄偏相见。 “咦?怎么是你?喂,你怎么会跟来府里的?还说你没有意图?”毅川先是惊讶,继而冷然出声。 “请两位通融一番,小女子实在是有情非得已的苦衷。”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况且日前又与他们结下了梁子,苏暖玉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说话。 “那你当日跟着我们的马车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了?”毅飞接着也嘲讽也似地问。 “喂,我是真的有苦衷的!还请两位尽释前嫌,放我进去。我有话要问大善人!” “果然,你的目标就是我家大小姐是吗?说,是谁派你来的!”毅川这回再不客气,一把扭住了苏暖玉的胳膊,疼得她龇牙咧嘴。 “什么事如此喧哗?”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毅川毅飞十分恭敬地立正,低头回道:“禀少将军,上次在山上遇到的女蛮子今天混进将军府了,还非要闯进海棠斋。请少将军明示,该如何处置?”毅川还扭着苏暖玉的胳膊,把她拎到了少将军面前。 苏暖玉只觉眼前一花,一阵隐隐的中药味道传了过来。与此同时,那个问话的少将军长身玉立在了她面前。她抬头,认出了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将军。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而再地出现在我们周围?”不若当日的温文有加,此刻他一脸阴郁,怒哼着问。 “回少将军,我也是昨天刚刚得知大善人是住在将军府的。听说她病得不轻,可是我有不得不见她的原因,请少将军体谅。”苏暖玉疼得额上沁出细细的汗珠,连讲话都觉得十分费力。 “你好大的胆子!”少将军脸上的怒意更深了一层。这小贱人居然跟他“你”呀“我”的,一点礼貌尊卑都不懂。“你是怎么混进府里的?” “少……将军,我的手快断了。”苏暖玉疼得直吸气。“少将军救命啊!” “毅川,先放开她!” 毅川松了手,苏暖玉心疼地抚摸着自己的胳膊,低声向那少将军道了谢。 “到了这将军府,可容不得你胡作非为!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冷声问。 “我有话要问大善人。不是,我是来帮助大善人的。”苏暖玉嗫嚅着说。奇怪了,这个男人日前还温文有礼的,怎么会前后判若两人? “帮我妹妹?她现在病中,你怎么帮?你是大夫?” “不是。”苏暖玉开始冷汗涔涔。 “你懂用药?” “不懂。” “那你算什么玩意儿?”他更加怒不可遏了。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莫非是疯了?“你又打算怎么救她?” “你有完没完啊?到底让不让我去救?”苏暖玉忍无可忍,口气也变得冲起来。 “镇钦,你跟谁在那边吵闹不休?”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过这个声音显得比较浑厚,听得出来是个中年人。 “父亲,来了一个没脸没皮的丫头,嚷嚷要救诗浣呢。”少将军回头禀报说。 “哦?你把她带进来。”那声音镇静地说。 苏暖玉松了一口气,对这狗屁少将军曾有的一点好感不由得打了个折扣。她也顾不得看那少将军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一个箭步冲进了门内。 院子里对称地种着粗壮的海棠树,难怪这里会被称为海棠斋呢。其他的她也来不及细看,只迎着那浑厚的发声处而去。 越往里那中药味便越浓。房间修建在高处,往上隔着几步阶梯。她就站在阶梯下,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男人。那男人与少将军有着相同轮廓的脸,只是年纪大了许多。 “你说能救诗浣?”他问,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我要先见到她再说。”她始终不肯退让。 “你莫不是以为我府中无人,竟然到此招摇撞骗来了?”他瞬间冷凝了脸。 “这位大人,即便是神医,那也要见到病患,方能确定到底能不能救治的不是?我尚未见到病人,如何给你肯定的答复?”苏暖玉自己也惊呆了,她几时变得如此能言善辩了?果然人的潜能无限,这种急智也让她发挥了出来。 “你且先上来。”顿了顿,他终于还是作出让步。 苏暖玉上了台阶,确定自己已经来到了大善人的闺房门前。中药的味道一阵阵地自里头飘出来,隐约伴随着女人凄切的哭声。 “你随我进来。”男主人对苏暖玉说道,语气温和却不失威严。苏暖玉应了声“好”,提脚便跟了进去。那位气得不轻的少将军也默不作声地跟着进了去。 外间是一个小间,靠墙摆了一张小床,床上整齐地叠放着枕被。貌似应该是当夜当班的丫头睡的。小间通往内室有一扇小门,进去才是小姐的闺阁之地。 房间里或站或坐地挤了一屋子人。最醒目的牙床上,躺在床上的女子似乎已是奄奄一息。看到有人进来,那坐在床头紧一声慢一声呜咽的女人扭过头来,茫然地看着苏暖玉三人。 “美慧,你过来,让这位小神医瞧瞧浣儿。”男主人向那满脸泪痕的女人招手示意。 众人皆是一惊,包括苏暖玉在内。她几时变成神医了?其实是因为将军大人不忍妻子肝肠寸断般地伤怀,故此说来宽她的心呢。 美慧双眼放光,急急地冲了过来,一把拉住苏暖玉的手,急切地问:“是吗?你是神医吗?浣儿会好的吧?” 苏暖玉实在哭笑不得。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得求助似地看着将军大人。将军便哄了美慧去他身边,又示意苏暖玉去瞧大小姐的病。 苏暖玉快步来到大小姐床前,床上的人儿有着一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孔,浓密有致的秀眉、微挺的俏鼻、薄削的双唇……即使在病中,依然难以掩藏她的绝世风华。此时的她脸色潮红,双目紧闭着,浓密的睫毛覆盖其上,额头上正敷着一张湿巾子。 苏暖玉心中一阵激荡。不是因为她的美貌心旌动荡,而是她找到了可以帮助自己回家的钥匙。苏暖玉取下她额头的湿巾,探她的额头,又摸她的手与身子,她的体温确实异于寻常。 “这个样子几天了?谁是主治大夫?”她转头在一群人中搜寻。 “一天一夜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出声说。 “你就是给大小姐看病的大夫吗?是什么病症?” 老头一惊,你不是神医吗,怎么倒问起我来了?莫非你故意来考我的?脸上不动声色,那老头仍然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答:“是风寒症。” “既知症状,为何不对症下药?” “小姐已经服了药,只是这热度总也不退。”老者如实回答说。 这风寒,想必便是日常生活中的感冒吧?苏暖玉心里想。这老头把大小姐的病当成了普通感冒来治,所以不见起色,他哪知这是病毒入侵,即所谓的病毒性感冒呢。人体内有益菌与有害菌是共存的,当有害菌(病毒)异常时,体内的免疫系统便会即时启动,表现出来的症状便会是身体发热。它这是在向大脑示警,表示免疫系统正在遭受病毒的攻击。这若在二十一世纪,一瓶点滴打完,药到病除、立竿见影。然而,此时,应该怎么办? “那是因为小姐不单单是受了风寒,还中毒了。”苏暖玉心下烦躁,悠悠地开口说。 “中毒?”哇,好多声音不约而同地一齐出声。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十章 权宜一试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7 本章字数:3839 “怎么会中毒的?中的什么毒?”那少将军问的,看向苏暖玉时满脸疑惑。 “不可能的,老夫把脉时并未发现有何中毒迹象。”那大夫难以置信地反驳。 “有治吗?”还是将军大人够镇定。 苏暖玉转眸看了看四周,原来放在房间正中的暖炉此时半点星火也无,大约因着小姐热了,不再添温。而唯一的一扇窗户却紧闭着。 “把窗户打开。”苏暖玉看着窗户说。 “使不得,小姐可不能再经受风吹!”大夫立即阻止。 “你懂什么?”苏暖玉冷笑一声,如此空气不流通之处,不生病毒才怪呢。况且这一屋子黑压压的人! 已经有下人把窗户打开了,一股冷风立时窜进来。 “所有人退出去!”苏暖玉谁也不看,只盯着当家作主的将军,铿锵有力地说。 “为什么?”少将军挑了挑眉。这女人还蹬鼻子上脸了,竟然对主人颐指气使起来! “因为我要救她!”苏暖玉对上少将军的眼睛,略带挑衅似地看着他。 “你能救浣儿吗?你有几成把握?”将军大人发话了,每每皆是一针见血。 “这个……一成把握。”苏暖玉揉了揉眉头,感到无比羞愧。 “什么?”少将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大叫:“你这算什么意思?你是来消遣我们的是不是?若你胡乱行事,我诗浣妹妹有个三长两短的话……” “她活,我活;她死,我陪葬!”苏暖玉丝毫不惧地迎向他暴怒的目光,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你陪葬?你算什么东西?你的命有诗浣的命金贵吗?诗浣若是不成了,让你死岂不是便宜你了?我会一刀一刀地割你的肉,让你生不如死!” 苏暖玉打了个寒战。哇咧,凌迟之刑?白生了一副好相貌,手段竟能残忍至此。她肯冒着生命危险救他的妹妹,他不感恩倒罢了,居然还以怨报德!她对他硕果仅存的微弱的好感就此荡然无存。 “镇钦,不可鲁莽!”将军冷静地开口。“所有人都退出房间去。” “爹,她到底行不行啊?要不我们再找别的大夫瞧!”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不无担忧地说。 “娥儿,先跟娘出去。心苇,带着美慧跟娥儿先出去。” 那个叫心苇的中年美妇便哄诱着美慧与娥儿退出了房间。大夫老头也识趣地退了出去。少将军镇钦还在房间内。 苏暖玉四下地打量了一番,又踱到外间查看了一遍。那边厢少将军缺乏耐性了,你既说要救人,却不瞧着病人四下张望个什么劲儿?待要发作,却被父亲生生以眼光制住。 苏暖玉再次来到睡美人床前。美人的嘴唇已经干裂脱皮。她有脱水的迹象。“麻烦来碗糖水,温热的。”苏暖玉头也不抬地说。“另外,大小姐所用过的碗筷须用开水煮一遍。” 外间有人伺候着,一听这话,“登登登”地跑了开去。不多会儿,糖水送来了。苏暖玉吩咐那丫头好生给小姐喂下去?br /gt; 妃你不可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3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3部分阅读 去。奈何小姐失去意识,一点也不配合,水刚到嘴里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苏暖玉索性把她嘴巴掰开,手上用了点劲,看上去甚是粗暴,一点怜香惜玉之情也无。那少将军似乎与妹妹感情深笃,此时便咬牙切齿地看着苏暖玉。若眼光能杀人的话,苏暖玉真的已经被凌迟了n回了。 “我来。”少将军干脆把苏暖玉的手拍掉,亲自捏住诗浣的嘴巴,好让糖水能滑下喉咙去。他面上一片哀戚之色,与先前的凶神恶煞大相径庭。 “再来一碗盐水。”苏暖玉又吩咐了。 “要盐水作何用处?”此时连那位镇定自若的大将军也忍不住发问道。 怎么回答?不能说是自制的生理盐水吧?谁知道那生理盐水是不是就是糖水加盐水?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大善人若是死了,她苏暖玉有家回不得,那就离死不远了。赌一把!既然菩萨叫她来的,那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吧?尽人事,听天命吧! “小姐出了很多汗,代谢了很多盐分,所以要喝点盐水。”说时迟,那时快,苏暖玉脑筋早就转了几个弯,回答出来的话顺溜得跟复习好几遍的台词一样。 糖水完毕,盐水继续。美人就这么倍受折磨着。水要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喂,这段时间苏暖玉要设想事情的可行性。 “这种暖炉有大点的吗?”她指着房间里灭掉的暖炉问将军。 “府上是没有,去外面问问看。” “恐怕来不及。”苏暖玉想了想,又问:“府上一共有几个这种暖炉?” “五六个总归有的。” “全部生火加炭搬过来。”苏暖玉说。 于是将军便吩咐下去,两个小厮进来把房间里的暖炉也搬出去生火去了。 “还有什么需要的?”将军沉声问。 “你相信我?”苏暖玉不由失笑了,问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将军实在可爱得紧,每次的话都言简意赅得可以。 “给小姐准备热水吧,她需要先沐浴一番。”苏暖玉心中涌起一种感激之意。将军快速地吩咐了下去,苏暖玉接着问:“小姐的近身侍女都有些什么人?”苏暖玉正了正神色,接着问。 “奴婢秀娟。”那个正在喂诗浣喝水的丫头应声答道。 “你能抱动小姐吗?” “能。”异常肯定的回答。 “好,你留下。把小姐平常用的汗巾子全部拿出来。另外给小姐准备新的被褥,现在床上的东西全部换掉,记得换下来后也要用开水煮过。” “是。”秀娟恭敬有加地回答。 “派人去找找看有没有柔软一点的桦树枝,没有的话别的树枝也可以。”苏暖玉一边寻思一边下令。 “要树枝做什么?”少将军再次疑惑。不过这次腔调明显温和很多。大约看苏暖玉指挥若定的样子,以为她胸有成竹呢。 “这个么……”苏暖玉促狭地笑了,忍不住想要捉弄他一下。“某人说要凌迟我,那我不把仇报回来岂不是亏了?我要用这树枝抽打那具金贵的身体……” “你说什么?”少将军好不容易缓和的脸部表情再次掀起狂风怒涛。他小心翼翼地把妹妹放下,风一般冲了过来,一把捏住了苏暖玉的下巴。“你要是敢公报私仇对付诗浣妹妹,我一定要你好看!” “镇钦,还不放手!”将军大人喝斥道。 镇钦悻悻地松了手,只好用杀人般地眼光看着苏暖玉。后者正抚摸着自己被捏得发疼的下巴直吸气呢。真应了那句话“祸从口出”啊,干嘛要逞那口舌之快嘛?自作自受!苏暖玉心里止不住埋怨起自己来。 “你在这里磨蹭,不如去寻那难得的树枝吧。记得要柔软一点的,这样你的宝贝妹妹才不觉得疼。”苏暖玉不怕死地高抬起下巴。什么嘛?不可一世自以为是目空一切嚣张跋扈的大少爷!我又不是你的下人,凶什么凶?有没有搞错,我可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虽然还没有开始救。 镇钦虽然出离愤怒了,却听话地跑出了房间。这会儿,火炉正一个个地运来,苏暖玉让他们全都放在了外边的小间。只留了一个在诗浣的房间内。接着,她来到了诗浣的身边,摸出衣袋里的润唇膏,给诗浣干涸的嘴唇厚厚涂了一层。因为烧火的缘故,她总是觉得口干舌燥,于是时刻准备了唇膏在身上。 大将军看她好似也安排妥当,就留下了秀娟一人,自己则步出了门外。 外间,六个燃得正旺的火炉围放在一起,燃烧的木柴还有缕缕青烟飘散在空中。苏暖玉出了外间屋子的门,看见阶梯下面站了一堆待命的人。而将军就居高临下地站在房间门口。 “树枝没找到吗?”她问。 “还没。”将军一如既往地简洁明了,接着问:“还有什么需要的?” 两个侍卫抬了大木桶来,侍女接过抬进了房间。然后是一桶又一桶的热水次第运来。苏暖玉伸手试了一下水温,嗯,有些微热,不过大小姐洗正合适。 然后苏暖玉又未雨绸缪地交代说要多准备炭薪以备续添,将军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问道:“对了,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苏暖玉,将军。”大家在这里乱这么久,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呢。她自己也不禁莞尔失笑了。 正说着,只见庭院中一人疾驰而来,正是去苦寻树枝的少将军。 少将军一身寒风,还有微雪停驻在他肩头。他递给她一根柔嫩的树枝。想必费了些功夫吧?在这大冬天里,也不知打哪来的柔嫩枝条。 “喂,你不会真的打诗浣吧?”他把树枝递她的时候仍然半信半疑地问。 “比起生命之虞,这点皮肉之苦算得什么?!”苏暖玉也不再打趣,却也没好气地回答。 把个意气风发的少将军生生地噎在当地,啼笑皆非。 苏暖玉忍不住笑逐颜开起来。这少将军吃瘪的样子真是令人心中无限愉快。她进了屋里,关好门。再步到里间。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十一章 妙手回春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7 本章字数:2555 秀娟已经把她家小姐脱得光溜溜地泡在了大木桶里,正细心地擦拭着诗浣白玉般的身体。苏暖玉催促她洗得快些,秀娟便听话地加速起来。 外面小间里的室温已经逐渐升高起来,苏暖玉打开那扇门时就感觉热浪一阵阵地扑面而来。秀娟已经把诗浣捞出来了平放在床上了,此时正用香喷喷的汗巾子给她擦拭身上的水迹。 苏暖玉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得精光,赤条条地走进那间蒸笼也似的小房间。她命秀娟抱着她家小姐也跟了进去,把诗浣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之上。 “一会儿我叫你时就进来,拿两件宽大的外套一起,知道吗?” “知道了。”秀娟如获大赦般,迅速从热浪中奔出,跑进里间了。 苏暖玉对这个“桑拿房”的效果还挺满意的,她享受着并拿那根枝条轻轻地鞭打在诗浣的身上各处。 大善人不但生得一副标致的脸蛋,连这身材也是标准的s型。她的皮肤紧致细滑,宛若丝绸。反观自己,因为经常在外面疯玩,晒得脸部跟手臂都黑不溜秋的。虽然美其名曰“健康肤色”,但是对于女性而言,这可是致命伤啊。同样是豆蔻年华,人家养得细皮嫩肉的,自己却跟老菜皮一样的。真是不公平啊! “大善人,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我是菩萨派来帮助你的。你一定要醒过来啊,你还有心愿未了呢。你放心,无论是什么心愿,我苏暖玉都会帮你实现的……你看看你,还这么年轻,有疼你的父母,还有那个虽然讨厌但是对你爱护有加的哥哥,你舍得就这样离他们而去吗?你正值青春年华,还没有遇到心仪的男子,还未体验热烈的爱情呢,你不觉得遗憾吗?所以,你要快点醒来哦。大家都在等着你。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活下来,我才能回家去。你不是乐于助人吗?当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树枝虽然柔软,但是这小姐的皮肤实在是嫩得吹弹可破,此时苏暖玉一鞭鞭地下去,竟然令她浑身红痕遍布。同时,因为这六七十度的高温,她的身上全是汗水,仿佛整个儿浸在水里一般。 苏暖玉曾经在一本书中看过,说是意志力坚强的人,即使偶尔感冒发烧,只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并不用打针吃药也能见好。打抗生素只是快捷而已,并不是最好的治疗方式,它会令人体产生依赖性,使人体的免疫系统每况愈下。相反,若是意志力坚强,此长彼消,令体内的有益菌成功战胜有害菌,那么这人以后永不会得病毒性感冒,除非该病毒变异。 所以她一直在向昏迷中的诗浣声情并茂地倾诉着,也许诗浣是有意识的,只是暂时无力表达出来罢了。苏暖玉用枝条抽打她,一来可以在扩张毛孔的同时帮助深层次地排汗(毒素会随汗水流出),二来令她身上的痛觉神经产生反应,让她慢慢恢复意识。有了意识才能保持坚强的意志力嘛。 苏暖玉把诗浣翻了个身,又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鞭打她身上各处,汗水如潮般自她身上汩汩地流下,苏暖玉似乎听到了她轻微的呻吟声。她急忙停了手,看向诗浣时,只见后者双睫正微微颤动,两眉紧拢,浅浅地形成了个“川”字形。苏暖玉不由得一喜,她终于有反应了? “秀娟!”苏暖玉急忙喊道。 “来了!”秀娟忙忙地奔了进来,把一件白色略旧的大氅递给苏暖玉,另外一件便径直去裹了她家小姐,抱稳了赶紧离开这间令人挥汗如雨的小屋。 苏暖玉也走向了里间。秀娟正在仔细地给诗浣擦汗,苏暖玉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托诗浣的福,她来到此处竟然还能桑拿一把。然后她又倒了水,托住诗浣的头,把杯口凑近诗浣的嘴边,后者如饥似渴地狂饮起来。 “啊,小姐她好像醒了。”秀娟惊喜交加地叫道。 苏暖玉又喂她喝了一杯水。起身至外间小屋看看,炉子中的炭快要燃尽了,便回头吩咐秀娟出去让人来把炭添上。秀娟依言走出外间,看见大将军与少将军仍焦急地等候在外面。见她出来,都急急地问:“秀娟,小姐怎么样了?” “回老爷、大少爷,这个苏姑娘真厉害,小姐现在都知道喝水了。”秀娟开心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倒没说什么,只是眉间慢慢松懈开来。少爷却如释重负地长吁了口气,沉吟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姑娘说现在进去加炭。”秀娟这才说起正事。于是一旁待命的小厮便入内把炭加上,出来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秀娟看着炉子里的木炭完全烧红散尽了黑烟才入内关上了门。苏暖玉又将之前的内容重复了一遍,再次出来时她和诗浣又各喝了两三杯水。再添柴时苏暖玉叫秀娟让外面的人烧水,大小姐一会儿还得沐浴一次。 苏暖玉仍然没有停止对诗浣的鞭打,以至于人家不干了,索性睁开了眼睛微启朱唇道:“别打了……”声音很轻,但苏暖玉听到了。在她对上诗浣明亮的双眸时,她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果然,菩萨就在她身边啊! 结束了火热之刑,大小姐也舒服地钻进木桶里净身了。苏暖玉再摸她额头时,觉得已不似先前那般烫手了,虽然还没有完全降温下去。 苏暖玉穿好衣服,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疲倦不已地打开了外间的门。 “苏姑娘,辛苦你了!”这是大将军第一次对苏暖玉展开真诚的笑意。“小女情况如何?” “已无大碍,稍作调养,定当痊愈了。请将军宽心吧!”苏暖玉谦逊有礼地答道。 “那么苏姑娘能不能再移驾‘芝兰室’瞧一瞧内子呢?她现在觉得浑身不适,非常不舒服……”大将军试探着说。 苏暖玉皱了皱眉,难不成真把她当神医了?救醒诗浣,那完全是瞎猫遇上死耗子。要动真格的,她还是不要害人性命的说。 “府上不是还有大夫吗?” “那人已经被赶出府去了。”一边不耐烦的镇钦看见她颇不情愿的样子相当恼火,嘴快地接过话头。 “这桥拆得可真快啊!”苏暖玉冷笑道。 “桥?什么桥?”镇钦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自然是过河拆桥,还能是什么桥?!”苏暖玉口气不善。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十二章 如此赏赐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7 本章字数:3583 “你什么意思?什么过河拆桥?他学艺不精,才遭此遇。难不成我们还要供着他,日日给他上香不成?”镇钦也急了,凶巴巴地顶回去。 “镇钦,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沉不住气了?”大将军斥责道,“你怎么老是激怒苏姑娘?她可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 “父亲,您看看她的态度!”镇钦不服气地辩解说。 “胡闹!”大将军申斥着儿子,又转向苏暖玉:“犬子鲁莽,苏姑娘切勿计较才是。还是烦请苏姑娘去看看美慧吧!”这话像是请求却又像是命令,令苏暖玉无从拒绝。无奈,那就先去看看吧。 跟着大将军到了芝兰室,那位名唤美慧的妇人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苏暖玉问了她身体的不适之处,判定她被美慧传染上了风寒,加上这两天为女儿的病情提心吊胆的,此时放松下来,突然便病倒了。幸喜的是没有发热,她可不敢保证这位妇人能像诗浣那般幸运地逢凶化吉。 “之前大夫开的方子还在吗?按那方子再抓几副药吃吧。七天左右便当无恙了。夫人是被小姐过了风寒,不是什么要紧的。”苏暖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却不形于色。 “是吗?如此多谢苏姑娘了。”大将军面上一喜,客套了一番。看得出来,他对妻子甚是爱怜。 “方将军客气了,小女子只不过适逢其会,凑巧出手了而已。”苏暖玉也甚是斯文地回答。 “苏姑娘过谦了。”方将军脸色稍稍缓了些,转头叫人道:“秀香,你送苏姑娘去好生歇着。要好好服侍苏姑娘。“ “是,将军。”一个模样俊秀的婢女向将军福了一福,便走到苏暖玉身边来,笑容可掬地道:“苏姑娘,奴婢送您到海棠斋吧!” “有劳秀香姑娘了!” “苏姑娘别这样,可折煞奴婢了!”秀香嘻笑着,带着苏暖玉离了芝兰室。 秀香把苏暖玉带到了海棠斋门口,苏暖玉却止步不前。 “秀香,我要先去洗个澡。”苏暖玉说。 “奴婢知道啊,这里都已经给苏姑娘准备好了。苏姑娘请吧!”秀香依然一派天真可人的样子。??苏暖玉脑袋里无数的问号在跳跃着。什么叫都给她准备好了?还在海棠斋! 满心疑窦地跟着秀香进了海棠斋,上了阶梯,然后右转,进了那边一溜三间房间中的首间。推门进去,房间里暖意融融,有床有桌有柜,还有一个散发着腾腾热气的大木桶。不是用来洗澡的是干什么的? “苏姑娘,奴婢给您宽衣吧!”秀香话犹未完,一双巧手便伸过来要给苏暖玉解扣子。苏暖玉微微侧身,避过。 “秀香,你是说我要在这里沐浴吗?”苏暖玉不解地问。 “将军一早就吩咐了,以后苏姑娘便住在这里,方便照料着大小姐。”秀香甜甜地回答说。 原来如此啊!苏暖玉恍然大悟。 “那我自己洗吧。”苏暖玉迟疑着说。 “苏姑娘不满意奴婢吗?奴婢一直伺候二夫人的,二夫人一直夸我做事精巧,很喜欢奴婢的呢。”秀香不满地嘟起了嘴,若不是将军吩咐,谁稀罕来给你洗澡的么? “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罗!”苏暖玉看到她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让人服侍一次吧。她也来享受享受。就想像成去浴室里洗完澡让搓澡师傅好好搓一番的光景吧! 苏暖玉钻进温暖的水里的时候忍不住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哇,真的好舒服哦。全身变得懒洋洋的,感到无比惬意与放松。靠在木桶边沿,任由秀香搓洗她的头发及身子,她一边享受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秀香说着话。 从秀香的口中,苏暖玉大抵知道了这方家的成员。大将军方腾,有两位夫人,大夫人俞心苇,育有长子方镇钦与次女方婉娥;二夫人罗美慧,膝下却只有方诗浣一脉骨血。这方镇钦是个将才,在行军作战中屡建奇功,是以受封为威远将军麾下左路将军,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尚未婚配。方诗浣已经十八岁,也因为战事频仍的缘故,尚待字闺中。二小姐方婉娥刚刚至及笄之年,还是个任性撒娇的主儿。方诗浣虽是庶出,却丝毫不影响她受到父亲及其正室的喜爱,哥哥及妹妹间向来感情深厚。 洗完澡,换上新衣服。从里衣到外套,一应俱全。听说是今冬给二小姐婉娥新做的衣服,大夫人看她跟婉娥身材差不多,让婉娥割爱先给了暖玉穿,改明儿再去做新的。 门上传来哔啄之声,原来是将军差人给苏暖玉送吃食来了。折腾了大半天,此时已至午饭时辰。苏暖玉确实也有些饿了。于是强行拉着秀娟也一起把午饭吃了。 秀娟起先百般不肯,苏暖玉一番软磨硬泡,她才勉强同意了。 于是两个人把饭菜汤全都一扫而光。这才对嘛,老爸一直教育她,浪费粮食是要遭天谴的。 吃完饭,美滋滋地睡了个午觉。已经成功接近大善人了,等她的身体好了,问明了她的心愿,努力帮她实现。任务达成,然后回家。ok,就当来这里旅游了一圈。想来还是不吃亏的,最好带点值钱的东西回去。 晚饭时分,苏暖玉去看了一眼方诗浣。后者已经完全退了烧,恢复了精神,正准备喝粥呢。见到苏暖玉来,盈盈起身,含笑向她道谢。两人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苏暖玉又吩咐给了秀娟一些注意事项。 晚间这家的家人(二夫人除外)一个不落地去看过方诗浣,大夫人特地到苏暖玉这边来,问她的情况。她当然知道苏暖玉只是个虚有其表的神医了,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歪打正着地救了诗浣,但到底也算是诗浣的救命恩人,不好怠慢。于是问苏暖玉的父母、家乡、有何打算等等。 “回禀大夫人,暖玉的双亲已经在战火中先后去世了。”苏暖玉只好开始杜撰,只是连累了父母,心中惭愧。“我的家乡在一个叫孝泉的小镇,我是逃难来到此处的。听闻大善人乐善好施,所以才投奔了来。不想我才来两天,大小姐病重。我也只是照着家乡的一个偏方,幸蒙将军信任,才得以尽力施治。这个‘神医’之名,大夫人以后切莫再提才是。” 大夫人见她知书达礼的样子,心中已经有些喜欢。问她:“你救了浣儿,可要什么赏赐?” “夫人,我并不是想要什么赏赐才出手救大小姐的,请夫人不要作此想。”苏暖玉正色说。 “苏姑娘高风亮节,自是不错。可总得给苏姑娘个身份吧?不然,苏姑娘待在这府里也不自在对吗?”大夫人循循善诱道。 苏暖玉心里就想了,这大夫人拐弯抹角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是想给她个什么身份?所以要她自动请求一个赏赐,是这样吗? “其实我只是想陪着大小姐,跟着大小姐,余愿足矣。”苏暖玉半真半假地说。 “这么说,岂不是要委屈苏姑娘做了浣儿的近身侍女了吗?”大夫人试探性地问。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苏暖玉立时豁然开朗。 “能伺候小姐是暖玉的福气,夫人怎么说起委屈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要苏姑娘费心跟秀娟两个一起照顾好浣儿啦。”大夫人笑道,“待遇跟秀娟一样,月钱二两银。苏姑娘意下如何?” 嘿,一下子从最低等的丫头变成了主子的近身侍女,这可不是一般的三级跳呢。 “多谢大夫人的厚爱,暖玉自当尽心竭力地服侍好小姐,请夫人放心。”苏暖玉佯装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想当然嘛,换了谁有了这样的晋升,可不都得欣喜若狂吗? “那我以后就叫你暖玉啦。暖玉,你今年有十六了吧?” “回夫人,暖玉今年十七啦。” “可有意中人啊?” “没有。” “假若某天暖玉想嫁人了,将军府一定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以报今日暖玉的救命大恩。”大夫人看着苏暖玉,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的。 苏暖玉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自然又是一番推脱与千恩万谢的。临了送大夫人出门时,不经意看到她发间有一根白发。大夫人怎么看也像是三十几岁的人啊,哪里来的白发?莫非烛光昏暗,是她看花了眼? 送走大夫人,苏暖玉关上门准备睡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仔细揣摩这大夫人的弦外之音。让她作诗浣的近身侍女,一来显示是提拔了她;二来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因为救了主子而忘乎所以恃宠而骄,她到底还是个下人。苏暖玉倒并不在乎那许多,她原来就是要想方设法接近方诗浣,取得她的信任,帮助其完成心愿,她就功德圆满了。如今看来,形势一片大好啊!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十三章 近身侍女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7 本章字数:2271 翌日。 洗漱完毕,苏暖玉先是去方诗浣房里转了一圈。院子里积了薄薄的一层碎雪,有粗使丫头正在扫做一堆。秀娟把大小姐的一切都打点得滴水不漏的,于她只是多余的份。这也正好顺了苏暖玉的心。她可不知道怎么伺候人呢。无聊之际,索性来到院中,伸伸胳膊踢踢腿,做起广播体操来了。 “苏姑娘,你这是练的什么功夫啊?”秀娟从诗浣房中出来,好奇地问道。 “这个么,说来话长。”苏暖玉突然卖了个关子,脑海中灵光一闪,径直奔到方诗浣房中,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死活拉着人家到院中来。 其时雪已经停了,不过站在室外还是有点冷嗖嗖的。 “苏姑娘,天寒地冻的,你拉我出来做什么?”方诗浣一直称呼她苏姑娘,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口。 “小姐你有所不知。我昨日给你解毒的时候,你体内的毒并未全部清除。需要配合一定的运动才能完全根治。你一定要好好练啊!”又开始忽悠了。 “真的吗?”方诗浣仍然半信半疑。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而且也不怎么有食欲?” “是啊。”方诗浣老老实实地答道。 苏暖玉心中暗笑,刚起床可不就是软绵绵没有力气吗?大病初愈的人自然是没什么食欲的了。忽悠你,没商量! “所以呀,你想不想快点好起来?没有好身体,又怎么能完成你的心愿?” “我的心愿?我哪有什么心愿?”方诗浣不解地问。 嗬,还不承认呢!也是,她跟自己还不够亲近呢。再等几日吧。苏暖玉也不点破,只一味强调说身体最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云云,把个大小姐说得一愣愣的。 总之,苏暖玉成功说服大小姐跟她做广播体操了。她一招一势无不淋漓尽致地讲解给方诗浣,还帮她喊节拍。方诗浣平常不大运动,不过只学了两节,便已觉得香汗淋漓。吃饭的时候竟然胃口大好,一个劲儿地夸奖苏暖玉。苏暖玉便趁热打铁地因势利导,说以后每天早上都要跟她一起做操。方诗浣竟也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苏暖玉多教了两节给方诗浣,并且强行拉着秀娟也加入其中。方婉娥也是住在海棠斋里的,与苏暖玉正好遥遥相对。她是小孩子心性,一看大家都在甩胳膊踢腿,苏暖玉还不断地重复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之类的口号,她大感新奇,便也成为了体操队的一员。 不过就做了两天的广播体操,这一屋子的女子一下子变得要好起来。方诗浣身子已经大好,饮食已经恢复正常,于是她便跟婉娥、暖玉以及秀娟都坐在一起吃饭了。放肆之处,彼此都已经直呼其名了。 其间,那位少将军方镇钦也来探望过方诗浣一次,看她恢复得极好,眉目间自是喜不自胜。但对苏暖玉还是冷冷淡淡的。苏暖玉也没指望他有什么好脸色。 吃过晚饭,苏暖玉自告奋勇说要给大家说书。反正闲来无事,几个女孩子便起哄般地鼓掌。苏暖玉便讲了越剧中最经典的《梁祝》,直听得几个女孩子眼泪汪汪的。 方诗浣身子见好以后每天早上是要去给大人们请安的。给二夫人请安时,见她仍是病恹恹的样子。苏暖玉便问她有没有好好吃药,吃饭情况如何,睡眠情况如何。 “夜里睡觉总是不塌实。每睡到二更时分,必要醒上一阵。然后又得好些时辰才能入睡。刚睡着没多久,却又天明了。”美慧苍白着脸说。 “二夫人,您愿不愿意试试看练气功?”苏暖玉建议说。 “气功?那是什么功夫?可以助人安眠的吗?”美慧喜道。 “嗯,如果天天练的话,肯定有效果的。” “是啊,娘。我现在天天跟暖玉学体操,你看,我精神头多好!”方诗浣现在已经对苏暖玉深信不疑了。 于是就在美慧的房内,苏暖玉开始向美慧传授太极拳。苏暖玉不喜欢嘣嚓嚓嘣嚓嚓的迪斯科,反而喜欢到公园跟老人家学打太极拳。同学们都取笑她是老古董。 “呐,这个既简单又不费力。两脚张开,扎好马步。你看我的姿势,是不是像在切西瓜?所以它有个很容易记的口诀。”苏暖玉一边示范一边念口诀:“一个大西瓜呀,从中切两半啊。一个送给你呀,一个送给他……”美慧听她念得有趣,姿势倒像在跳慢舞一样的,不禁也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这样不知不觉过了几日。这天天气极好,苏暖玉心情也一片大好。她央着方诗浣带她到园子里参观参观。再怎么说也来将军府好几天了,她都没怎么好好逛下这园子。方诗浣看天色稍霁,不似平日般寒冷,便欣然应允了。 出了海棠斋,避开了平日来往频繁的瘦梅居与芝兰室,往另外的方向而去。眼前是一条翠带也似的青石子小径,两旁都种了些树,树木之间却留出相当大的空间。以至于有人正在空间里刀剑相向。 一片刀光剑影晃得苏暖玉眼前发晕,只见到一青一白的两个人影交错来回,压根儿看不清招式,反正也看不懂。忽尔又传来两声刀剑相交发出的“铿锵”之声,接着倏忽分开。然后越来越快,两个人影简直舞成一团,却又在最胶着之际陡然分开。两人各据一端,分别还刀剑入鞘。 “承让!”那个白衣人当先抱拳道。 “惭愧!俊安的剑越发地出神入化了,镇钦甘拜下风!”青色衣衫的人抱拳,同样有礼地回道。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十四章 冷面公子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7 本章字数:2350 方镇钦客套完,转头看见苏暖玉一行,展颜笑迎过来。 “诗浣妹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来的时候,你们正打做一团,叫我怎么说?”方诗浣打趣说。 “大小姐近来可好?”一身白衫的史俊安也走上前,温文有礼地打招呼。“听闻前几日缠绵病榻,如今已大好了吧?” “多谢史公子关心,诗浣前几日便已痊愈。”方诗浣裣衽行礼道。 “这位是什么人?瞧着眼生哪!”史俊安看向了苏暖玉,那态度与腔调跟对方诗浣讲话时毫无二致。方诗浣本来低垂着头,此时却扬起脸痴痴地望向史俊安,绝美的脸上一脸红晕。 “史公子你好,我是大小姐的侍婢,我叫苏暖玉。”苏暖玉倒是自报家门起来,换来方镇钦极度不满的一声冷哼。 “嗯。”史俊安不冷不热地应了声,转身已往前面而去。靠,这人什么反应这是?莫名其妙!苏暖玉转头看向方诗浣,只见后者正目送着那修长挺拔的人影,眼中一汪柔情。苏暖玉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她的心愿? “诗浣妹妹,你来得正好。我刚才正跟俊安商量呢,说要邀请你一起品茶来的。我命人搜集了梅花上的雪水,刚刚派人去煮了。正巧你来了,我们到挹翠阁那里去吧。今天天气也好,正适合在挹翠阁照照太阳。” 说话间苏暖玉已跟随着方家兄妹来到挹翠阁。挹翠阁只是一个亭子,不过处于空旷之地,正好被日头晒了个全身。亭内早已摆好桌子凳子,一个白色身影正怡然自得地坐在圆凳子上,眼神似是而非地看向这边。正是老僧入定般的史俊安。 方镇钦在史俊安旁边坐下,方诗浣也傍着兄长款款落座。苏暖玉犹豫着应不应该坐。在海棠斋,她也许可以没大没小。但是在外人面前,终归不好在人前僭越了身份。见没人理她,她只得讪讪地立在方诗浣身边。她家的诗浣小姐此时正含羞答答地偷偷瞅向史俊安。可惜那姓史的也不知有多大来头的家伙,竟然毫无知觉。 不一会儿,有小厮跟丫头布上了茶盏,摆上了糕点。一个面容清俊的小厮提着一个大茶壶,一丝不苟地往桌上摆好的茶杯倾注烧开的雪水。水到之处,杯子里的茶叶跳舞似地打了几个旋儿,再才安静地沉了下去。 一时亭内竟然无比寂静。半晌,方镇钦似欲打破这岑寂般地开口道:“俊安,我们来盘围棋如何?” “没有兴致。”史俊安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方镇钦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再说话,顾自端了茶杯,朝那滚烫的茶水吹了吹,轻轻呷了一口,样子极是享受。 “大小姐,左右无事,不如让暖玉给大家讲个笑话儿吧。”苏暖玉忍不住开口说,同时有意无意地瞟向史俊安。我倒要看你今儿会笑不会笑? “哦,你还会讲笑话儿?”方诗浣尚未置可否,她大小姐的魂灵已经不知游移至何处了。刚刚被婉拒而下不来台的方镇钦却饶有兴味地接了口。苏暖玉也明白他的心理,他也想看看,能不能让这张千年冰山脸变一变脸色。 “暖玉也是从别处听来的,不值一哂。”苏暖玉直直地看着方镇钦说。 “好啊,说来听听看。”方镇钦此时显然把她当成了盟友,态度格外友好。 “大少爷,说话可是费口水的,我得要先润润嗓。”苏暖玉借机说道。 方镇钦脸色一顿,眼神深沉地打量她。苏暖玉却嬉笑着,并不在意他审判也似的目光。 “连柱,再加一盏茶来!”方镇钦叫过垂手立于一旁静候差遣的清俊小厮。 “马上就好,大少爷!”连柱便向外快步而去。苏暖玉向方镇钦笑了笑,又把目光转向那波澜不惊的史俊安身上,后者正轻抿着茶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在我家乡,有个小孩,名叫绝对小孩。”苏暖玉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周后开始娓娓道来。“有一天,绝对小孩上街的时候,听见一个卖糖葫芦的男子正在吆喝:‘糖葫芦呢,两钱一串,不甜不要钱!’绝对小孩便冲上去对那男子说:‘叔叔,请给我一串不甜的!’” 苏暖玉讲完,方诗浣最先领悟,掩嘴而笑。方镇钦却顶多扯了扯嘴角,而那张扑克脸史俊安仿佛听不到有人讲话一般,正闭着双眼细细品茗着茶水。 第一讲失败!苏暖玉心有灵犀地和方镇钦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脸上浮现着奚落之色。苏暖玉也不气馁,把温度正好的香茶牛饮似地狂喝一通。这是陈而醇的普洱茶,配上这纯净无比的雪水,确然是妙饮。 “绝对小孩从学堂下了学,回到家。他的父亲问他:‘今天在学堂里都学了什么?’绝对小孩答道:‘先生说我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爹爹,何为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大怒曰:‘竖子,你又干了什么混帐事?’” 苏暖玉语毕,方诗浣已是“噗哧”一声笑了开来,而方镇钦也扬起了嘴角。可气的是那史俊安,竟然皱起了眉头。 “喂,苏暖玉,你今儿要是能让史大公子大笑三声,本少爷有赏!”方镇钦兴味四起,斜睨着苏暖玉。 “大少爷可是当真?”苏暖玉喜道:“不知道是赏什么呢?” 方镇钦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这是十两银子,你有这个把握收入囊中吗?”方镇钦挑衅般地说。 “切!史大公子大笑三声,只值这个价吗?”苏暖玉不屑道。 “十两银子你也嫌少?你知道十两银子能买多少米吗?”方镇钦微有不悦。 “我不知道。莫非方大少爷你知道?”苏暖玉将他一军。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十五章 公子三笑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7 本章字数:2081 方镇钦被驳得当场哑口无言。这个女子真是够呛,才刚刚跟她和颜悦色,竟然马上就给他难堪! “既然你嫌少,那就当我没说!”方镇钦伸手欲取回银子。苏暖玉一看急了,也忙伸出手去抢,不着紧便正好握住方镇钦正盖住银子的手上。 “我不嫌少,我不嫌!”不管怎么地,她为奴作婢每月才只挣二两银呢,这可抵得上五个月的月钱啦。苏暖玉心里只担心他会把银子收回去,一味地覆在他的手上不肯松开。“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方镇钦却恼羞成怒地揪起了眉头,口气相当不善地说:“苏暖玉,你还不快拿开你的手?” 苏暖玉此时才意识到不对劲,讪讪地陪着笑,慌忙地收回了手,嘴里却仍是不依不挠道:“少爷请息怒!少爷就当我刚才说的是放屁,别往心里去啊!” 方镇钦收回了手,脸上一片不豫之色。只见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雪白的手绢,仔细地将刚才与苏暖玉接触过的手擦了又擦。苏暖玉的自尊心受伤了,心里那个气啊,腾腾腾地直往上窜。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大少爷,你刚才说的话可还算数?”苏暖玉强颜欢笑着道。 “本少爷说过的话,几时食言过?”方镇钦愠怒出声。 苏暖玉摸了摸鼻子,尴尬不已地佯装喝茶掩饰一番。无论如何,使出浑身解数也得迫使那姓史的卖笑三声。她挣这十两银子容易吗她? 于是苏暖玉再接再厉:“绝对小孩在下学途中,碰见一群人把个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听大家七嘴八舌地好像在说是马车撞上了什么人。绝对小孩好奇心重,一心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惜他个子太小,力气又弱,实在挤不进去。可是他很聪明,于是他大叫道:‘各位,我是这位伤患的小儿,麻烦诸位让个道!’嘿,这一招真管用,大家纷纷给他让出一条道。他兴兴头头地冲进人群中一看――原来马车撞倒了一条狗!” 方诗浣已经是笑得花枝乱颤,伸出纤纤玉指指着苏暖玉,却只说了个“你……”,后面无论如何无法言语。而方镇钦也咧嘴笑了开来。苏暖玉满意地看着他们两个,这可是她的必杀技哎。 然而,令她大为沮丧的是,史俊安竟然连眉毛都没掀一下!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黔驴技穷,苏暖玉早已将当初手机订制的笑话想了个遍,再没想到个出奇制胜的,只得闷闷地喝茶。谁料正在此时,一声不雅的“噗”放屁的声音响亮地传了出来。而那声音来源的方向,竟是史俊安!方镇钦略感讶异地看向他,?br /gt; 妃你不可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4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4部分阅读 ,方诗浣的脸上红晕尽染,史俊安居然也无辜似地扭头向亭外。是了,像他这样自诩谪仙似的人物,怎么能够忍受破坏自己身上出现任何的败笔事件?况且,在爱慕他的美女面前,这是多么有失面子的一件事!好,我就帮你一次!让你欠我一次情!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放了个屁!”苏暖玉小小声地说。但是这声音已经足够亭中的所有人清晰可闻了。她反正毫无形象可言,如此不雅之事发生在她身上,于她丝毫无损。她本来就是这么一个糟糕的人,在座的两位翩翩公子可都是作如此想的吧? 果然,方诗浣姿势优美地挥舞着手中的绢子,好像想把苏暖玉赶得越远越好似的;方镇钦则是一脸鄙夷之色。苏暖玉早就料到他们不会有什么好的反应,竟神色自若地慢慢品茗起来。出乎意料的是,那位连苏暖玉的必杀技也能免疫的史俊安此时竟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起来,惹得众人皆惊。 “他笑了!他笑了!”苏暖玉狂喜地叫起来。“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他还多笑了一声呢!” 史俊安很快停止了大笑,但眉梢眼底的笑意还未隐去。 “俊安兄何故发笑呢?”方镇钦不解道。 “哦,没什么。刚刚我明明看见亭外有一条大黄狗。嗯,那个……屁……是那条狗放的。而这位姑娘却说是她放的。那不是……那不是……”史俊安竟然也期期艾艾起来,大概也觉得公然说那个“屁”字有伤大雅吧。 苏暖玉立时大窘,脸腾地一片酡红。而方镇钦与方诗浣再次爆笑开来。 “苏暖玉,真有你的!我是真服了你了!呶,给你!”好不容易止住笑,方镇钦把桌上了银子扔给了苏暖玉。苏暖玉哭笑不得地双手接住。 “是什么事如此有趣?大老远地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不知何时,大夫人已经在方婉娥及侍女的陪同下走进了挹翠阁。大家都起身问好,大夫人坐定后所有人才方才入座。 训练有素的下人们早已眼明手快地加了凳子与茶盏。大夫人问及刚才为何大笑不已,方镇钦便将与苏暖玉赌钱之事细细道来,连大夫人都忍俊不禁。 “暖玉这丫头倒是有趣得紧。”大夫人缓缓说道。“能让俊安大笑三声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大夫人,我都快要没脸见人啦!”苏暖玉垂下头,羞窘交加。 “那我也出十两银子,暖玉,你想得吗?”大夫人笑眯眯地问。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十六章 歪打正着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8 本章字数:2468 “大夫人!”出了那么大的洋相,这大夫人居然还想让她旧戏重演?好哇,一个个居然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方诗浣扯了扯苏暖玉的袖子,苏暖玉弯下腰,听到方诗浣快速地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娘喜欢猜字谜。”唉,不愧是难姐难妹啊,最了解她的人还是这个曾与她赤裸相对的人啊。 “大夫人,暖玉是一个俗人,本来就只会讲些俗不可耐的事情。在大夫人面前,我倒是想卖弄一下学问,也表现一下我不俗的一面。”苏暖玉说道。 “哦?有意思。说说看!”大夫人笑意不减地说。 “我有一个字谜,若大夫人猜不出来,就赏了我这十两银子可好?”苏暖玉得到方诗浣的提示后早已计上心来。 “猜字谜啊?那好啊!”大夫人言笑晏晏。她平素也是个喜好附庸风雅的,就爱跟那酸溜溜的帐房先生猜字作谜的。 “某一天,绝对小孩写了一个字。”苏暖玉开始出谜面了,又借了人家《绝对小孩》的名头大做文章。“他把这个字给先生看,先生念错了;又给父亲看,还是念错了。若是给在座诸位看,估计也都会念错。请问大夫人,这是个什么字呢?” 大夫人一怔,她平素所听的字谜那可都是以诗为谜面,可从谜面之中瞥见端倪的。谁知苏暖玉却出了个这么个大白话一样的谜面,更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思绪也无。 苏暖玉得意地看着在场诸人,也许她的谜面出得新奇,以至于连那个一直冷冷淡淡的史俊安貌似也在思索。她心里不由窃喜,哈哈,当初她可也是想了好久,直到拐了个弯才猜到的。这可是脑筋急转弯的问题呢,这里恐怕还没人接触过呢。哪有那么容易猜到的!这十两银子应该挣得容易了吧? “大夫人,可曾猜得出来?”苏暖玉满怀期待地看着大夫人,一脸得意洋洋。 “你这丫头,怎么出个字谜也如此古怪?”大夫人发嗔道。 “夫人,哪里古怪了?我的谜面很浅白的呀!”苏暖玉详解说。 大夫人轻哼了一声,可不就因为你过于浅白了吗?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我知道了。”史俊安突然双眼放光,志得意满地看向苏暖玉。 “真的吗?你怎么会猜得到的?”苏暖玉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眸看着史俊安,这人脑袋也太会转弯了吧? “我也得了。”方诗浣向苏暖玉动了个口型,苏暖玉看得清楚,那正是谜底“错”字。苏暖玉惊愕得瞠目结舌。这里的人相当聪慧啊! “真亏你想得到!我也猜到了。”方镇钦好似也受到启发般,豁然开朗道。 居然都能猜到!苏暖玉刚刚生起的得意立即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垂头丧气。 “谁都念错了,该不会是写错了?”方婉娥一脸苦思的表情。然后兴奋不已地叫出声来:“啊,莫非这就是个‘错’字?” 苏暖玉不得不点头说道:“二小姐答对了,正是个‘错’字。” 大夫人稍微一联想,也不由得点头称是。但却嘴硬地说:“你这丫头出的谜面太过刁钻古怪了,而且大家都猜到了。唯独我这个落后分子摸不着头脑。暖玉,我可不能把这十两银子给你。不过,我也要出个谜面,若你猜出来了,这银子便是你的了。” 苏暖玉知道这大夫人是在故意报复她呢,她心里只有苦笑,脸上却还得笑意盈盈地答曰:“夫人说的是,暖玉本来就是粗人,只会些粗陋文字罢了。” “我这个字谜有个要求,须是以谜面解谜面,还得对仗工整。”大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暖玉,“暖玉你可以先参照他们的答案,多想一想也可以。照顾你一下,你就最后一个作答好了。” “谢大夫人。”苏暖玉在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却不形于色。 “说者有,看者无;听者有,见者无。猜一字。”大夫人开出谜题。 苏暖玉心中却暗暗一喜,哟,这个字谜容易,是个“口”字。这类猜偏旁部首的字谜她以前猜过的。不过,要以谜面解谜面,还要对仗工整,却得仔细想想。 “后者有,前者无;右者有,左者无。”正在思索间,史俊安已经抢先回答道。同时,他侧目看向方镇钦。方镇钦自然理会得。方镇钦受封左路将军在前,史俊安的右路将军在后,这是在借题发挥暗指方镇钦不如他史俊安呢。 “哥哥有,弟弟无;姑娘有,小子无!”方镇钦立马反唇相讥道。史俊安没有兄弟姐妹,常驻军营。方镇钦还以颜色般地看着史俊安,后者却安之若素般眉眼不动。 “善者有,恶者无;富者有,贫者无。”方诗浣也柔柔地开了口,一边猜谜一边斜眼偷窥史俊安。苏暖玉几乎可以确定了,她的目标,就是撮合这对男女入洞房。唉,以这个男人的个性,也难怪菩萨觉得方诗浣的心愿难了了。 “甜者有,酸者无;哭者有,笑者无。”方婉娥说的。 苏暖玉张了张嘴,唉哟,刚才一分神,明明已经想好了的,此时却突然都销声匿迹了。于是她只得愣了愣,满脸灰败地看向大夫人。 “秀君,你也来猜上一猜。”大夫人却不看她,径向她旁边的侍女说道。 “那奴婢就斗胆对上一对。”那女子常年跟在大夫人身边,聪明伶俐自是少不了的。此时她便字正腔圆地应答道:“唱者有,念者无;站者有,走者无。”大夫人点了点头,表示她答得不错。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盯上了苏暖玉。唉,又被人家抢先一步。她本来还想回答这个呢。你们全部都答完了我还答什么?苏暖玉心里忿忿不平地想。 “夫人,不来啦,你们全都欺负我!”苏暖玉委屈道。 “那么,你是答不出来啦?那我可要收回这十两银子啦!”大夫人作势便要把手伸向放在桌上的银子拿走,苏暖玉一惊,急道:“洞庭有,鄱阳无;黄河有,长江无!”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十七章 马屁功夫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8 本章字数:2260 大夫人“咦”了一声,疑惑地问:“你竟然知道洞庭鄱阳,黄河长江?” “有谁不知道啊?”苏暖玉神气活现地说。 “我就不知道啊。”方婉娥说。 “奴婢更加不知。”秀君说的。 史俊安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仿佛尘世一切与他无关的漠然样。而方镇钦却眼神深遂地盯着苏暖玉,似乎想把她看穿一般。苏暖玉眨了眨眼,转念一想,是了,这旧时的女子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习的是妇工妇容妇德,读的是《贞女列传》,鲜少知晓外界的事物那也是情理中事。 “夫人,暖玉也是听别人偶尔提起过。方才一时情急,胡乱对了出来。莫非我答对了?”苏暖玉装傻地问。 “是啊,你答对了。”大夫人漫不经心地说,眼里的警惕之色犹存,“银子是你的了。暖玉,我听说你教给二夫人一套拳法,是不是真的?” “你会武功?”方镇钦闻言双目灼灼地盯着苏暖玉。 “夫人说笑了。只不过名字起的叫‘太极拳’罢了,半分攻击力也没有。不过常年修炼者倒是挨打的时候可以多挨几下。”苏暖玉浅笑盈盈说。 “那岂不是应该叫‘挨打拳’?”方婉娥调皮地说。 众人一通哄笑。 “二小姐说得极是。这太极拳本只为强身健体,并非好勇斗狠之用。当日听闻二夫人有失眠之症,因此才让二夫人试试看的。” “你这丫头倒是见多识广!勉强你做诗浣的近侍真真是大材小用了。”大夫人呷了口茶,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语气。 苏暖玉心里不由得暗叫一声“糟糕”,听这大夫人的语气,似是对她有所不满。难道是因为她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让大夫人以为她有所企图才屈尊服侍大小姐的吗?早知如此,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大夫人又来取笑于我!试问这大理城中,不知有多少人争先恐后地想要服侍大善人呢。而暖玉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苏暖玉诚惶诚恐地说。 “你这丫头,偏生生得一张巧嘴儿!”大夫人半嗔半笑道。“也罢,自从你随了诗浣以后,我看这丫头精神头倒长了不少。今日一见,红光满面嘛。” “大娘怎么好端端地又扯到我身上了?”方诗浣俏脸生晕,眼角余光仍是斜斜瞟着史俊安。苏暖玉心底暗笑,她这满面红光可不是精神头好,而是小女儿的娇羞之色。 “好了,我这个老太婆也不要不识相地在这时妨碍你们年轻人了。一个个地只会表面奉承我,暗地里不知道怎么咒怨我呢。”大夫人自嘲地笑说。 “大夫人,人生是从三十岁才开始的呢,您怎么能说您老了呢?”苏暖玉赶紧地窜改一下别人的名言,拍起马屁来。 “哦,原来还有如此一说啊?这倒新鲜!”大夫人喜上眉梢。马屁一招,果然人人受用啊!“暖玉这丫头伶俐得紧,倒难怪诗浣婉娥都喜欢你,就连秀香那丫头也一个劲儿地帮你说好话。” “大夫人您不也喜欢暖玉吗?现如今可不都是一直在说暖玉的好话?”苏暖玉眨眼调皮道。 “贫嘴!”大夫人嗔了一句,接着却欢喜地笑道:“我是真的得走了!一会儿帐房先生又该四处寻我了!”说着便起身往外走。亭子里的人也都起身相送。秀君跟着走了,婉娥留了下来。 方婉娥是坐在史俊安旁边的。小丫头因为老幺,备受宠爱,在人前比较肆无忌惮些。此时她正喝着茶,转眼看到史俊安立于一旁的剑,抄手就抓了过来,一把将剑身拔出了剑鞘,眼前顿时寒芒立现。 “二小姐!”史俊安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声音,但语气中已经带着警告的韵味。 “娥儿!”方镇钦也沉下脸来。 “史哥哥,不能给娥儿玩一下吗?”方婉娥手握着剑,向史俊安撒起娇来。 “哪有人玩剑的?”史俊安清冷地说道。 “我就玩一下下!有时偶尔看到史哥哥舞剑,觉得好有意思呢。我就在想,不知道我能不能像你那样舞剑呢。”方婉娥似乎习惯了一边讲话一边打手势,忘了今天拿了把剑在手中,此时那把剑正不偏不倚地指着史俊安,剑尖离他的喉咙只不过半截手指的距离。而这距离,还是史俊安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剑尖才保持住的。好险! “史哥哥,你真厉害!”方婉娥浑然不觉差一点闯了多大的祸事,此时见史俊安露出这么漂亮的一手,惊喜得啧啧称赞。 “娥儿,休得胡闹!”方诗浣怒喝道。刚才那一幕,她真是紧张不已。看到那剑尖笔直地刺过去的一刻,她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直到史俊安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剑尖,她忐忑不安的心才如释重负般地缓缓平静下来。而她的这一举一动,全部都落入了苏暖玉的眼中。 “果然是宝剑配侠士,鲜花赠美人啊!”苏暖玉的马屁又响了起来,“这把剑遍体生寒、正气隐隐,料得是百里挑一的至尊宝剑。配上史公子浑然天成的清冷气质,那真是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啊!” 方诗浣的脸上立即倍生出一种骄傲之色来,仿佛这话不是在夸别人,倒是在夸她自己一般。而方镇钦则露出鄙夷之色。 可惜人家正主儿置若罔闻般,双眼凝视着宝剑,正专注地用一块巾子来回地擦拭剑身呢。正所谓千穿万穿,唯马屁不穿。这屡试不爽的一招怎么就对他一点也不管用呢?莫非他不是人?!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十八章 公子看招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8 本章字数:2221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大小姐,你说是不是?”苏暖玉这回却是对着方诗浣说的。奈何人家此时正魂游天外,脸上一片朦胧的色彩,压根儿没注意她在跟谁讲话。果然是堕入情网中的女人啊! 意外地,那擦剑的公子手上却顿了顿,第一次抬眼正视苏暖玉,疑惑地问:“你刚才那两句念的什么?能否再念一次?” 苏暖玉吃了一惊,却也顺从地将刚才念的诗句复述了一遍。史俊安这次是认真地倾听着她所说的,接着重又恢复了擦剑的动作,只是口中不停地重复着这两句诗句。 “原来你竟还会作诗?”方镇钦阴阳怪气地问。 “怎么了?我就不许会作诗了?”苏暖玉没好气地顶回去。 “不知道又是打哪儿听来的残章断句,一有机会就四处招摇卖弄!”方镇钦不无讥讽地说。 “大哥,你不要这样说暖玉。她真的知道好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呢。她每天还给我们讲故事。我相信她绝对不是招摇撞骗之辈。”剑拔弩张之际,还是方诗浣有良知地替苏暖玉说了句公道话。因为苏暖玉夸奖了她的心上人,她爱屋及乌向着苏暖玉也是理所当然的。 “哦,那倒是我冤枉你了?”方镇钦冷笑道。 “你知道就好。”苏暖玉也冷冷地道。 “史哥哥,不如你舞一回剑给我看看好不好?”方婉娥仍方兴未艾地缠着史俊安,此次不再要剑了,改弦易辙要人家舞剑了。 “我出来的时辰不短了,这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我想我也该回营地去了。”史俊安还剑入鞘,受不了方婉娥的胡搅蛮缠,便找借口想要脱身了。谁知道方婉娥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袖,耍赖似地说:“你若是为我舞一回剑,我便放你走。否则……” “婉娥!”方镇钦沉下了脸,语气严肃。 方诗浣也变得慌乱不安起来。是啊,心上人这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得以相见了。自始至终,她连一句柔情蜜意的话都还没跟他讲上呢。 “大少爷,能否借阁下宝刀一用?”苏暖玉也焦急起来,壮着胆子问方镇钦道。 “你要借刀做什么?”方镇钦挑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我想用它领教一下史公子的高招。”苏暖玉心虚似地说。 “你不是说不会武功?” “这个嘛……”苏暖玉词穷了。 “好,我借给你!”方镇钦想看看她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随手从身边解下佩刀来,郑重地递给苏暖玉。 苏暖玉本是伸出右手来接,谁知接到手中后竟整个身体跟着往下一沉。哇,这么重?苏暖玉微蹙其眉,同时左手也来帮忙,才堪堪地将佩刀握在了手中。方镇钦被她滑稽的动作逗乐了,脸上不自觉地泛出一丝笑意。 “二小姐,你放开史公子。我来帮你让他舞剑!”苏暖玉不知天高地厚地叫嚷着,看向史俊安道:“史公子,阁下剑法精妙,人又生得这般风流俊俏,姑娘们仰慕你这是很正常的。但是我家二小姐那也是金枝玉叶般的人物,她此般苦求于你你竟然无动于衷。你真是好大的架子!你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我就代表一干受你冷遇的姑娘们向你挑战!” 说话间,苏暖玉已经跑到亭子外面的空地上,把佩刀从鞘身出取出。刀身锋利,在太阳底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果然是一把宝刀! 方婉娥还抓着史俊安的衣袖,看到苏暖玉的举动笑得更欢,真是有趣极了。 “史哥哥,二选一。一,你为我舞剑。二,跟暖玉过招。”方婉娥狡黠地说。 “是不是只要我应战并打败她,我就可以走了?”史俊安问道,眼睛却是看着方镇钦的。 “不错。”方镇钦点头。转头看向苏暖玉,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二小姐请放手罢。”史俊安脸上除了一派冷漠,真真是看不出第二种情绪来。 方婉娥于是松了手。史俊安潇洒地自亭子里飞身而出,冉冉地停在苏暖玉对面三步开外。 “你是第一个向我宣战的女子。”史俊安冷冷淡淡地开了口,“你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你为什么自讨苦吃?” “哪有为什么?我们做下人的,最擅长的莫过于察言观色,为主子分忧解劳也不过是分内之事。二小姐活泼可爱,府中哪个不疼哪个不怜?她让你舞剑那是瞧得起你,你也忒不近人情了!”苏暖玉义愤填膺道。 苏暖玉明知不敌,却偏要跟他过招,表面上是为二小姐出气,其实是在为他找台阶下。他如果是明白人,当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在下试问没有那个能耐与姑娘唇枪舌战,既然姑娘坚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十招之内,只要姑娘能逼得在下用剑,就算姑娘赢了。”史俊安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家三兄妹也已经从挹翠阁走出来,围观在两人身边不远处。听到史俊安空手接苏暖玉十招,竟是连剑也不亮,看来方婉娥的期望落空了。不过她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此时竟也并不太失望,反而对目前的状况兴致勃勃。 “史公子武功超群英名远播,而小女子只不过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是以请史公子拿出武林大家的风范,先让了小女子三招可好?”苏暖玉笑嘻嘻地讨价还价道。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十九章 花样百出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8 本章字数:1979 站在一旁的方镇钦皱了皱眉,心想他岂止让你三招,这十招内绝不会还手的。谁知苏暖玉这个“好”字尚未音落,手中的佩刀已经呼呼生风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无误地劈向史俊安。史俊安虽然被冷不防地偷袭,但他对敌经验丰富,听声辨位,早已在苏暖玉刀尖相向之时轻巧避过,并轻轻吐出两个字:“一招。” 苏暖玉一招偷袭未遂,反倒把自己累得个气喘吁吁。此时她提着刀柄,笑吟吟地看着玉树临风的史俊安,夸奖道:“史公子实在好身手!”接着看向他身后惊奇地叫道:“大将军,你也来啦?” 听说大将军来了,史俊安立即转过身去,但是马上意识到上当了。等到他反应过来时,苏暖玉已经挥着佩刀欺身过来。他虽然完全可以出手化解,但是刚才苏暖玉请求他让她三招时他并未加以反对。所以他只得选择避开。只听“嗤啦”一声,他虽然堪堪避过,却不能阻止长袍下摆被苏暖玉的佩刀割下一截。果然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啊! 苏暖玉一阵大喜。史俊安虽然被她暗算,但脸上表情依旧一片淡然,丝毫不显狼狈之态。苏暖玉心里暗叫一声“帅”。 方镇钦也是一惊,此女虽然长得不咋地,竟然深谙兵不厌诈的道理。真应了“人不可貌相”的老话。 突然,苏暖玉抱着肚子弯下腰,痛苦地大叫着:“唉哟,唉哟,好痛!好痛!啊……”不过她却好像在演独角戏一样,根本没有人加以理会。史俊安刚才吃了她的暗亏,料想她肯定又在耍什么花招,面上不动声色,仍然冷冷地看着装模作样的苏暖玉。 苏暖玉本来是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的,此时却因为极度痛苦倒在了地上,在冷冰冰的地上翻过来滚过去。慢慢地,她停止了下来,然后躺在了当地,一动也不动了。 方诗浣大惊失色,慌乱地叫道:“暖玉!”作势便要冲过去。方镇钦也是脸色一变,先了方诗浣一步准备上前。史俊安虽然性子冷淡,却并不是铁石心肠。此时见她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竟也于心不忍,于是疑惑且担忧地走上前。 “姑娘……”他话才刚刚开头,只见苏暖玉陡然睁开双眼。史俊安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抹寒光森森地逼将而来。他本来就提防她会使诈,此时立即身手敏捷地向后跃出。待他身形立定,苏暖玉已经眉开眼笑地站在了他面前不远处。看来,他过于轻敌了啊! “姑娘真不简单,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史俊安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欣赏来。 “史公子谬赞了!史公子小心脚下!”苏暖玉突然诡异地叫道,脸上一片惊恐之色。 然而史俊安并不为所动,仍是清清冷冷地看着她。 “唉,看来你已经成精了呢。”苏暖玉叹了口气,看来她的阴谋诡计都派不上用场了。“如今三招已过,史公子不必再让我了。看招!”苏暖玉脸色一正,刀随声起,挟雷霆之势向他拦腰砍去。史俊安衣袂翩然,足尖轻旋,已然让苏暖玉扑了个空。 “四招!” “十年磨一剑!”苏暖玉再度挥刀而来,声势甚是惊人,口里还大呼着口诀。随着“剑”字音落,只听得“嗖”地一声,苏暖玉只觉得手中一轻。咦?她怔怔地立在当地,看向手中时,已经是空空如也。那么,刀呢? “在那儿呢。”见她茫然地四下寻找,史俊安好心地提醒她,以手指某处。苏暖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乖乖,只见那柄战绩彪炳的的宝刀此时正稳稳地插在了苏暖玉右前方不远处,刀身散发出的冷冽光芒似乎也在对她嘲笑不已。 她羞愧不已地走向宝刀,使劲地把它从地上拔了出来。扭头心虚地看向刀的主人。方镇钦正看好戏般地看着她,倒没有她想像中的气极败坏。 “五招!”史俊安落井下石般地不忘报数。 苏暖玉咬咬牙,捉了刀再度毫无章法可言地朝着史俊安胡乱砍去,这次她一连劈了好几刀,并且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口诀一气呵成。 “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可惜的是她宝刀虽利,此番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一丁半点儿。而史俊安也是毫无客气地一连数数:“六招!七招!八招!” 苏暖玉暂时停止了进攻,她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唉,人家站着被你砍都砍不到,让你去欺负别人还把你累成这样?她的脸上淌着汗,口中喘着粗气。史俊安脸色丕变,略带惊奇地看着她。 “你还要继续吗?”他语气微温地问。 “看刀!”苏暖玉也不废话,提刀就是一刺。她当然是刺不到了。看准他的方位,挥刀再次砍将过来。与此同时,史俊安口中的“十招已满”也清晰无比地响在苏暖玉耳中。 “姑娘,十招已过。你输了。在下这便告辞了。”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二十章 谦谦君子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8 本章字数:1617 苏暖玉的刀便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半晌,她的脸上现出一片凄怆之色,眼中已经泪花隐隐。突然,她哀婉地大叫一声:“主子,暖玉没脸见你啦!”提起手中的刀,就势便往脖颈中横切而去。 方镇钦心中陡地一紧,脸色阴沉得吓人,立时挺身而出。只听“啪”地一声轻响,苏暖玉只觉虎口一麻,手中的偑刀已经落地。方镇钦早已收住身形,定定地看着史俊安。 史俊安已经握剑在手。在千均一发之际,他来不及细思,只得长剑出鞘,以剑身急拍苏暖玉握刀的手背。苏暖玉手上吃痛,宝刀落地。 “史公子,你又上当啦!”苏暖玉眨眨眼,眼中的泪花瞬间消失无痕,乐不可支地对史俊安说。 “唉!”史俊安叹了口气,声音中略带颓败之音道:“姑娘你这又何苦?十招已过……” “那又如何?我也逼得你出剑了呀!”苏暖玉明显已经忘了她是来帮他解围的,而不是来捉弄他的。没办法,看见这张扑克脸有不一样的反应挺好玩的。 “姑娘足智多谋,史某钦佩不已。既然如此,我就为二小姐舞剑一回吧!”史俊安无奈道。 “史哥哥,你要舞剑啦?太好啦!”方婉娥一脸喜色,拍手鼓掌起来。 史俊安一言九鼎,确为谦谦君子。苏暖玉不过使了点歪门邪道的手段,而且人家是为了救她才被迫出手的。一想到此,她也为自己的卑鄙无耻感到无比汗颜。 “史公子,是暖玉胡闹。请史公子恕罪!”苏暖玉发自肺腑地说。 “姑娘言重了。史某愿为二小姐舞剑,不过姑娘能不能将刚才那四句口诀送给史某呢?” “哦,你说那首诗啊?这有什么问题?史公子请听好: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耳熟能详的古诗苏暖玉会背的屈指可数,这一首因为比较喜欢所以还记得。急中生智念出来,没成想帮了她一个大忙。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史俊安重复了一遍,细细地咀嚼着。接着豪气干云地说:“好一句‘谁有不平事’!苏姑娘,就凭这首诗,也值得史某舞剑一番!” 史俊安果然言出必行。话音刚落,手中的剑已如灵蛇般随着他的身形游移摆动。他的剑招轻灵,竟与先前苏暖玉看到他和方镇钦切磋之时大相迥异。他本就生得卓尔不群,舞起剑来更是风流潇洒,举手投足之间,令人目醉神迷。 方诗浣早已经看得如痴如醉。方婉娥只是看热闹的,一边还仿效史俊安的动作,兴奋不已。苏暖玉一会儿注视着史俊安,一会儿凝视着方诗浣,苦苦思索着。 史俊安舞剑完毕,收剑入鞘,抱拳向众人告辞。 “史公子,午时将至,不如一起吃午饭如何?”见他要走,方诗浣突然出声邀请道。 “多谢大小姐美意,俊安心领了。”史俊安硬梆梆地回答道。 方诗浣脸上的腥红之色愈发艳丽,天知道她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的这么一句话啊。竟然立马遭到拒绝!她咬唇不语。 “史公子,您既然为二小姐舞了剑,又岂能厚此薄彼拒绝大小姐的好意呢?”苏暖玉尽职尽责地为主子开口说话。 “苏姑娘刚才以命相搏,史某着了你的道才不得已舞剑的。这次你有什么出人意表的招数逼史某就范呢?”史俊安语气不善道。 “你……”苏暖玉理屈词穷,无言以对了。 “今日史某多有叨扰。方兄,多谢你的好茶!史某先行告辞!”语音刚落,人已经去得远了。 方诗浣痴痴地目送史俊安的背影远去,一脸惆怅与落寞。苏暖玉正想出言安慰一番,却被人大力地一把拽了过去。 “呀,你干什么?”看清紧抓住自己手臂的人正是一脸怒气的方镇钦,苏暖玉一头雾水地问道。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二十一章 投石问路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8 本章字数:2575 “你问我干什么?我才要问你干什么呢?你是不是疯了?你为什么不惜以伤害自己为代价去逼史俊安就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方镇钦机关枪般地一句接一句地诘问她。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啊。”苏暖玉理直气壮地顶嘴,“难不成你以为我会真的抹脖子啊?幼稚!” “什么?”方镇钦手上用力,苏暖玉呼痛不已。“你这个人真是……真是……”方镇钦一把甩开她的手,生气地别过脸。 苏暖玉赶紧揉搓着被抓痛的胳膊,心里纳闷不已。奇怪了,这个人到底是在生气什么?啊,他在怪她把他的宝贝佩刀两次掉在了地上。该死的! 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苏暖玉赶紧满脸堆欢地迎了上去。方镇钦早就收好佩刀戴在了身上,苏暖玉伸手轻轻抚摸着刀鞘,陪笑着说:“少爷的刀真的是吹发即断的好刀!今天有幸与少爷的刀并肩作战,真是暖玉三生修来的福气。” “你知道就好!”方镇钦冷冷地说。 “虽然手段不太光彩,总算是不辱使命,成功令史公子为二小姐舞了剑。少爷,你就别再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谁说我生气了?”方镇钦不以为然地看着她说。 “是是是,少爷宰相肚里能撑船,怎么能为这点区区小事生气呢?”苏暖玉嘻笑着说。 “区区小事?”方镇钦锐利地盯着她,“你以为我在为什么事生气?” “少爷,我也不是有意要出丑的,更不是有意把您的宝刀给毫无道理地扔到了地上。只是您的刀太沉,我力气不济,才不小心扔出去了。”越说到后来,苏暖玉越发地声如蚊蚋。 “哦,原来你以为我在为这个而生气啊?”方镇钦本来冷硬的脸色立即柔和了起来,“算了,我说过了,我并没有生气。” “是吗?如此多谢少爷!”苏暖玉如获大赦般,屁颠屁颠地跑去看她家小姐去了。方镇钦注视着她的脸色变化,不由感到不可思议起来。他其实是很生气的。在看到她为了赌气要赢过史俊安竟然不惜以身犯险时,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然而现在想想,他究竟是为什么如此生气呢? 回到海棠斋,方诗浣一直都表现出郁郁寡欢的表情。苏暖玉自然知道她心里有多失落了。这是大好机会,好好套套她的话。 “诗浣,这个史俊安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怎么好像根本就不把将军府的人放在眼里啊?” 方诗浣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却惜字如金地不肯说话。 依我看,像史俊安这样风度翩翩又武功超群的美男子,也只有诗浣这样温柔贤淑又貌若天仙的女子才堪匹配了。我刚才把你俩这么一看呀,简直就觉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苏暖玉一边看她的脸色一边恭维说。 诗浣一张俏脸顿时神采奕奕起来,直直地看着苏暖玉,眼中闪着如梦似幻的光彩。 “你是说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觉得的啊?”方诗浣满面欣喜,倒并不见平常女子该有的扭怩之色。 “不止我这么觉得,相信只要长了眼睛了的人都会这么认为的。”苏暖玉虽然有点夸张的意味,倒并不全是假话。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倏忽间,方诗浣脸上的神采又黯然了下去,再次幽幽地叹起气来。 “是啊,我们诗浣是闻名遐迩的大善人,不知道受到多少的追捧和爱戴,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个自命清高的史俊安呢。他算老几啊?”苏暖玉故意颠倒是非地说。 “不是这样的。”方诗浣果然急了,忙解释道,“是我配不上他啊!” “小姐你说哪里话来?你堂堂威远大将军的长女,岂有配不上他一个右路小将的道理?说起来,他还是高攀了呢。”苏暖玉不以为然道。 “暖玉,你不知内情。总之,我跟他……是不可能的。”诗浣垂下双眼,丧气地说。 “内情?是什么内情呢?”苏暖玉追问道。 “这个……以后日子久了,你自然会知道的。”方诗浣避重就轻地说。 苏暖玉心想她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又不好逼她讲出来。但是事关她回家的重要性,她怎么能轻言放弃呢? “好,诗浣,我不问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我只问你一句,你要老实地回答我。你……是不是很喜欢他,想跟他结为秦晋之好?”苏暖玉一本正经地问她。 方诗浣呆了一呆,她料想不到苏暖玉会如此坦白地问这样的问题,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再次飞起红霞。 “不错,我是很喜欢他。可是,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方诗浣低低地说。 “诗浣,你觉得我聪明吗?” “啊?”方诗浣还没跟上她的节奏,回过神来后才认真回答说:“当然!你是我所见过的女孩子中最聪明的一个。” “那你相不相信我可以帮助你达成心愿,以我的聪明才智?”苏暖玉此时也顾不得谦虚那一套了,厚着脸皮问。 “我的心愿?”方诗浣疑惑地盯着苏暖玉。 “是啊,你的心愿。你难道没有一件极想去完成的事情吗?是你心心念念都想做成功的事?难道你没有这样的心愿吗?” 有的。方诗浣心里肯定地回答。频繁地上山礼佛,除了例行公事外,不是也假公济私了吗?她哪一次的许愿中少得了他?本来只是想远远看他一眼便觉得心满意足的,到后来竟慢慢变成了想要与他朝夕相对长相厮守,尽管那个人对她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她以为她只能在心里这么想一想就罢了,谁知道苏暖玉突然如此笃定地说出这样的话,这令她止不住地心潮澎湃起来。今天,苏暖玉百般设计于他,使她第一次看到史俊安于平日里冷漠以外的另外的表情。她不能否定苏暖玉的能力。也许,说不定……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方诗浣突然问道。 “在我走投无路之际,将军府给了我一碗热饭,还让我跟着大小姐,让我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受人点滴,报以涌泉。我对大小姐好,那是理所应当的嘛。”苏暖玉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二十二章 暗夜同行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8 本章字数:1978 掌灯时分,苏暖玉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冥思苦索如何才能治服史俊安。论武功,她根本就是蝼蚁撼树;论心机,她也许还在幼稚园阶段;论计谋,人家是骁勇善战的右路将军……左思右想,都找不到一个适合的突破口去牵人家鼻子。人都是有死|?br /gt; 妃你不可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5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5部分阅读 纜岤的,只是不知道这个人的死|岤在哪里。这个大善人的心愿确实非同小可。 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正自烦恼不已,门上响起剥啄之声。 “谁呀?”苏暖玉懒待起床,就这样冲着门喊。 “奴婢秀君,苏姑娘莫非已经睡下了?大夫人命奴婢来请苏姑娘去一趟。” 苏暖玉只能无奈地起床,随着秀君去了瘦梅居。 瘦梅居内灯火明亮,大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把苏暖玉端详了又端详。 “起初也觉得你不打眼儿,今儿仔细一瞧,你这双眼睛倒是流露着聪慧呢。”大夫人轻笑着说。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苏暖玉觉得莫名其妙的。 “大夫人取笑了。” “上次问你的时候好像没有问清楚,你家是什么地方的,府上都有些什么人?”大夫人切入正题了。 苏暖玉便又将上次杜撰的台词重新背了一遍。 “你是如何来到此地的呢?” “我跟着村子里的人一路逃过来的,后来跟他们走散了。”苏暖玉心虚地答道。 “你的那些学问都是跟谁做的呢?” “夫人,暖玉有什么狗屁学问了?只是逃避的路上遇到不少人,道听途说了不少事。”苏暖玉强装镇定地答道。 “在将军府住得还习惯吗?可还有什么我们没有准备得周到的?”大夫人跳转话题说道。 “夫人言重了,能得一处遮风避雨之处已是求之不得了,更何况是高床厚被的将军府呢?”苏暖玉跟着客套说。 “这丫头,就会说些好听的。”大夫人失笑了,嗔道。“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天晚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人上了年纪,也熬不得夜了。”大夫人略感疲倦地揉了揉眉眼,说道。 “那暖玉告辞了,大夫人好生歇息。”苏暖玉行了屈膝之礼,谨慎地看了她一眼。大夫人似乎靠在椅畔打起盹似的,苏暖玉退出了房间,拉上门户。对着外面空旷的空间,深吸了口气。刚才真是憋气到了极点! “苏暖玉,你怎么在这里?”突然一盏灯笼便凑到了她的脸附近,一个熟悉的声音迟疑地问道。 “哦,是大少爷啊。”苏暖玉展颜笑道:“是大夫人叫我来的。” “母亲她叫你做什么?” “我也不明白呀!”苏暖玉耸了耸肩,说:“心血来潮想跟我谈谈心!” 方镇钦明显地皱了皱眉。 “你现在是要回海棠斋了吗?”他问,再自然不过的语气。 “是啊。”苏暖玉也温言答道。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和平共处呢,方镇钦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这种感觉有点怪怪的。 “天色这么黑,为什么不打个灯笼?”他再问。 “来的时候是秀君打着灯笼照过来的,我走的时候没看到她人。反正瘦梅居与海棠斋离得又不远,沿着这条道走,很快就到了。”苏暖玉无所谓似地说。 “这怎么能行?我送你过去吧!” 苏暖玉错愕不已地看着他,她没听错吧? “不走吗?”他催促说。 好像是来真的。苏暖玉更加觉得怪怪的,于是推辞说:“真的不用了,我自己能行的!” “你一向都是这么固执的吗?”他略带怒气地问。“请你不要误会了,我只是不想我家的下人出了意外,还得将军府出银子来医治。”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苏暖玉嘲讽地说。接着便大阔步往前而去,方镇钦便默默地跟着她,尽量用灯笼照着她脚下的路面。 夜里极静,除了微微风吹过的声音,便是两人此起彼落的脚步声了。苏暖玉有一点不自在起来。刚才大夫人说的那些话使她心烦意乱的,看样子,她在将军府的日子呆不久了。 苏暖玉沉吟半响,便斟酌着问:“大少爷,你跟史俊安关系好吗?” “问这个做什么?”没好气的声音。 “他一直都是这么冷清清的么?”不死心地追问。 “嗯。” “他今年多大啦?有没有听说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打听这些干什么?难道……你看上他啦?”方镇钦停住了脚步,心中感到不是滋味。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二十三章 少年情怀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8 本章字数:2760 “我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像史俊安这样一表人材的翩翩佳公子,自然得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才配得上他的。”苏暖玉没好气地说。 “哼,知道就好!”方镇钦好似舒了口气,脸上微微带着笑。 “那他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将军府?” “你想见他?”不满的情绪又翻涌上来,方镇钦笑脸一僵。 “想见。”苏暖玉也止住步子,回转身来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他什么时候会来?” “今天才刚见过,你就依依不舍啦?”方镇钦语气微酸地说。 “不是这样的啦,我想见他当然是有原因的了。他又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苏暖玉赶紧撇清说。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方镇钦试探地问。 “这个你别管,你先回答我呀。”苏暖玉情急之下,不小心便抓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左手臂,还忘情地摇了摇。方镇钦便注视着她的举动,看着她的手抓着自己的手臂,再看向她。她一惊,突然想起白天的时候不当心碰到他的手,他嫌恶地用手绢擦拭那一幕。她赶紧从身上找出手绢,慌乱地擦拭刚才被自己碰过的地方,一边嘿嘿陪笑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下不为例!” 方镇钦本来略带欣喜的眸子瞬间暗淡下去。他的心里多了些自己也理不清楚的情绪。 一时两人无语。苏暖玉又继续往海棠斋而去。海棠斋很快便到了,方镇钦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觉得瘦梅居与海棠斋距离得这般相近。 苏暖玉推开了海棠斋的院门,回头跟他说:“我到了。谢谢大少爷送暖玉回来。大少爷一路走好!” 方镇钦眼见着苏暖玉面无表情地向他道谢并道别,然后走进海棠斋,关上门。他被她一口一声“大少爷”蜇得心头很不是滋味。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莫名其妙。 方镇钦在海棠斋门口木立半晌,感到有丝丝寒意侵袭,他才举步往瘦梅居而去。 “怎么到现在才来?”大夫人一见到他,懒洋洋的语气中还带着嗔怪之意。 “路上耽搁了一下。”方镇钦把灯笼放下,坐了下来。“父亲不在?” “他去芝兰室啦。美慧最近迷上了那个太极拳,时不时地也鼓动着将军跟着练。将军宠着她,跟鬼迷心窍似的,非说美慧好像越来越年轻了……”大夫人忘乎所以地絮絮叨叨起来,方镇钦听得剑眉紧蹙起来。 “母亲叫孩儿来又是什么事呢?”他打断了母亲的自说自话。 “哦,你看我都糊涂啦。”大夫人自嘲似地笑笑说。“前几日曾听将军提起,说你之前是见过苏暖玉的是吗?” “是的,在去三圣寺的路上。”他据实以答。 “我总觉得事情太过蹊跷。薛大夫医术精湛,曾经活人无数,为什么这一次竟然对浣儿的病束手无策?苏暖玉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了,还治好了浣儿。本来我也没多想,但是今天,听说她耍了点手段让史俊安发笑,还让他为娥儿舞剑。史俊安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知肚明,他岂是轻易受人摆布之辈?钦儿,你有什么看法?” 方镇钦闻言也变得焦躁起来。母亲的话听起来不无道理。 “母亲的意思是?” “当日她救治浣后之后,将军曾查过她的来历。她刚来府里也没两天,还是装聋作哑扮可怜令何嫂一时心软,擅作主张收留的她。我后来也旁敲侧击地问过苏暖玉的出身来历,听起来倒没什么可疑之处。但是我总是隐隐地感觉到不安。” 方镇钦也不由沉吟起来。他的母亲是出了名的细心精明的,经她一提,他也觉得苏暖玉来历有些可疑。 “我看她并不是单纯地想在将军府安身立命的,她一定是有什么阴谋的。她先救了浣儿,取得将军府的信任,然后再有所图谋。至于她想图谋什么,我却百思不得其解。图财?她为什么不在救治浣儿之前提出条件呢?图名?救了大善人确实能名噪一时,但她却不曾张扬;图……”大夫人微微眯起双眼,紧盯着方镇钦,徐徐道:“看她今天的表现,莫非是觊觎史俊安?想借将军府做靠山,接近史俊安?” “母亲的意思是,她看上史俊安了?”方镇钦眉头更加纠结,烦恼地问。 “我也不确定。我是想,像她这般年纪,自然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的。浣儿早晚要出阁的,她早晚要离开将军府的。”大夫人分析说。 “那母亲跟孩儿说这些做什么?”方镇钦有些带点赌气的意味说。 “我是想让你留心点她,她绝对不是甘心为人家奴的女子。说不定,她的图谋是整个将军府。切莫让她j计得逞了。”大夫人嘱咐道。 “母亲,您太多虑了吧?”他自欺欺人似的皱眉说。“她长得那么难看,史俊安怎么会看上她啊?她不过就会耍点小伎俩,哪里是图谋大事的人?” “总之,你还是多长个心眼。若是她出府,看看她都跟什么人见面都做了些什么,然后跟我说,知道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她又是来历不明的女子。” “孩儿知道了。”方镇钦闷闷地回答说。 “那么,你就回去了吧。”大夫人收起了刚才的精明之色,又变得懒散起来。 方镇钦跟母亲道过别,提了灯笼走出了门外。正准备把门关上,母亲突然叫住他问:“钦儿,你是不是觉得娘老了,变丑了?你看,娘都有白头发了呢。” “母亲说哪里话,母亲在孩儿眼中,一直都是最美最有魅力的女子呢。”方镇钦柔声宽慰说。 “你这小子,今天也跟娘油腔滑调起来。”大夫人失笑着说。感觉得到,儿子的恭维令她非常受用。“钦儿你没想过找个侍妾给你暖床么?一个人睡觉怪冷的呢。”说到此时,眼神竟凄凉地看着方镇钦。 “母亲,孩儿不怕冷的。”方镇钦温言答道。 “钦儿早点成亲吧,娘想抱孙子啦!”大夫人含笑地看着他说。 “母亲您今天怎么了?”变得如此伤感!他在心里补充说。 “娘今天又罗嗦了是吗?”大夫人自嘲着说,然后向他挥手,“你把门关上走吧,路上留点神!” 方镇钦把门关好,方才满怀怅然地往他的住所而去。虽然男人三妻四妾是极平常的事,但今天他从母亲的身上看到了受到丈夫冷落的妻子悒郁难平的一面。他为母亲感到心疼,但他无能为力。他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将来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像今天的母亲这样独守空闺话凄凉。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二十四章 鸡蛋之过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9 本章字数:2764 苏暖玉怀里装着二十两银子,便念兹在兹地想出府去逛逛。她跟大夫人一说,后者很爽快地答应了她,并且让秀君给她做向导。苏暖玉本来是想跟方诗浣一道出门的,奈何大夫人不准,便只好作罢。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城内道路宽阔整洁,两旁是民生商店如米行啦、布行啦、茶肆啦、酒楼啦等等不一而足。因为年关将近,大家都忙着采购年货来了。秀君一边给她带路一边介绍着这里的民土风情。 苏暖玉说想去玉器古玩店看看。不知道能不能淘到价廉物美的宝贝,等她回去的时候带着,货真价实的老古董哎。她也不贪心,只要能赚个几十万的就成。 秀君便带她去了一家玉器行。大老远地就见到挑起的招牌幌子,上书“古氏玉器行”。在玉器行的门口,有零零散散的小摊贩沿街摆着东西叫卖,有卖菜的、卖水果的、卖鸡蛋的。苏暖玉一双眼只盯着了那玉器行的招牌,疾步驶过面前的小贩们。 转个弯步上台阶跨进门槛就是玉器行了,但是苏暖玉却陡地止住了步子。慢慢地,她倒行着走了回来,疑惑地走向那个卖鸡蛋的小贩。 虽然并未下雪,但是气温很低。年轻的小贩有些抵挡不住寒风的侵袭般,他把双手拢在了袖管里,看向熙来攘往的人群,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苏暖玉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逐颜开地道了一声:“嗨!” 那年轻人惊地赶紧回过头来,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后才惊喜地大叫起来:“苏姑娘!苏姑娘,真的是你?原来你还在大理啊?你找到家人了吗?” “是我是我!李云尚,你跟你爹都还好吗?”苏暖玉忙不迭地点头说。看见地上的竹篮里还有半篮子鸡蛋,也不知道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卖完。想起自己说过要报答他的话,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我跟我爹都好好的。苏姑娘,你好吗?你现在住在哪里啊?”李云尚也是好多问题。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苏暖玉示意他提上竹篮。 “苏姑娘……”秀君扯了扯她的衣袖,欲言又止。苏暖玉一呆,啊,差点忘了身旁还有个间谍。 “没关系的,秀君。他是我的远房表哥。我们府里反正也要买鸡蛋的是不?不正好吗?”苏暖玉宽慰她说。 苏暖玉便拉了李云尚疾步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叮嘱他说:“云尚,你记得,以后我们是表兄妹关系。不管谁问,都要这么答。反正我在这里没有亲人,只认识你跟你爹两个。我现在住在将军府,你以后有事就知道到哪里找我了。” 李云尚被她的话惊得不是一跳两跳。先是变成表兄妹,然后又听说她住在了将军府。李云尚的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 “你住在将军府啊?那你不是可以见到大善人了吗?”李云尚欣喜地问。 “天天都见呢。”苏暖玉笑道,“你是不是也想见她?” 李云尚只是摸了摸脑袋,笑而不答。大善人哪里是寻常人说见就能见的啊。 “苏姑娘……” “叫表妹!”苏暖玉更正说。 “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呢。”李云尚憨厚地笑说,“表妹你是怎么进到将军府的?你在将军府做什么差事?” “我做大善人的侍婢。”苏暖玉尽可能简单地回答说。 “真好。”李云尚由衷地说道。苏暖玉白了他一眼,好什么好啊,做人家奴才有什么好的?不过知道大善人在这傻小子心中是神祇般的人物,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了吧。 到了将军府正门,苏暖玉让李云尚在门外等他,说是有东西要给他。苏暖玉跟秀君进了府,把秀君支走了,才回到海棠斋拿了李云尚母亲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地拿出去。 “这是上次从你家出来的时候你好心借给我穿的。”苏暖玉把衣服塞到李云尚怀里,继续说:“是你母亲的遗物,好好收着。”苏暖玉从怀里摸出那两锭银子,矛盾而犹豫地反复拿捏了几遍,心想这银子还没跟她亲热够呢,就要说再见了,实在有些舍不得。但一想到人家于她有救命的大恩,她便觉得这二十两银子太少了。 “云尚,你的鸡蛋别卖了,自己带回家去吃吧。”她把带着体温的两锭银子一起塞到他手上,说:“我在将军府有吃有住,银子没地方花。你拿去买身新衣裳买点年货过个好年。” “苏……表妹,我怎么能要你的银子呢?”李云尚急得什么似地赶紧把银子往外推。“这不行,不行啊!” “表哥,你想不想见大善人啊?”苏暖玉沉下脸来,问。 “我真的能见到大善人吗?” “当然能。不过,你要改头换面把自己弄得干净好看些嘛。你说,你应不应该买件新衣服?要不要给大善人买点小礼物?” “苏……表妹,我真的可以见到她吗?”李云尚反复地问。 “是啊,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你一定能见到。”苏暖玉诱哄着他,一边替他将银子握在了手中。 “好,我听你的话。不过,”他把竹篮递给她,“你把鸡蛋收着。下次,我再给府里送点别的来。我不能白要你的钱呐,表妹。” 苏暖玉知是拗不过他,便只得接过了竹篮。最后还不忘嘱咐一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来找我。”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一句好话三冬暖嘛。 “真的谢谢你,表妹。你真是个好人。”李云尚拉着她的手,感激得眼眶都要红了似的。 “这是应该的啊,表哥。”苏暖玉咧嘴笑了。二十两银子算个啥呀?人家一饭之恩都是千金相报的呢。“赶快的买好东西回家去吧,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啊?” “我记着呢,表妹。”李云尚握着她的手摇了两摇,尽情地凝视了她几眼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苏暖玉向他挥手,眼见得他去得远了,低下头看着篮子里的鸡蛋蹙起了眉头。正自思忖间,突然一股大力袭来,她的手便抓握不住,眼睁睁地看着竹篮腾空而起,飞了出去。她大怒,出口便是一句脏话。 “是哪个混帐王八……”“蛋”字还没有出口,她已经看到了恶作剧的主人。 方镇钦阴沉着脸端坐在马背上,左手上稳稳地拎着竹篮,右手攥着乌黑的马鞭,眼睛笔直地盯着她。于是她只得咽了咽口水,把剩下的脏话尽数吞了回去。 “怎么是你呀,大少爷?”她干笑着,心里希望他没听到她刚才骂人的话。 “怎么?昨天百般忍受我的奚落和嘲讽挣的银子,就是为了给你的相好啊?”方镇钦问得酸不啦叽的。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二十五章 夜入疏竹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9 本章字数:3676 “什么相好啊?大少爷你弄错啦,他只是我的远房表哥而已。”苏暖玉着急地解释着。 方镇钦狐疑地盯了她许久,然后潇洒地自马上跳下来。他身边的小厮连柱便牵了马先进府去了。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否则,哼哼!”方镇钦微俯下身,语带警告地说。 “大少爷你英明神武,我哪敢骗你呢?”苏暖玉一边讨好他,一边试图夺过他手上的竹篮。 “以后千万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跟外面的男人拉拉扯扯的,还在将军府的大门口!就不怕给将军府抹黑吗?”方镇钦没好气地说。 苏暖玉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真是恶人先告状,抢了她的鸡蛋不还,还在这里义正辞严地指责她给将军府抹黑。靠,当她喜欢住在这将军府里吗?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呀! “少爷,你训完了吗?是不是可以把鸡蛋还给我了?”苏暖玉拼命忍着怒意,板着脸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个么,充公!”方镇钦冷哼着出声。 “你太过分了!”苏暖玉大叫出口,然后她自己也呆住了,怔怔地看着方镇钦。后者也受了惊吓似的看着她。苏暖玉又有点后悔,赶紧抿起了嘴唇,眼里仍然亮着一团不甘之火。好歹这是二十两银子换来的呢。 “你刚才说什么?”方镇钦不自觉地眯起双眼,明知故问道。 “你堂堂一个少将军,怎么为难起一个小丫头来了?不就几个鸡蛋吗?又不值几个钱。若是传了出去,说少将军您英明神武英姿飒爽英俊潇洒竟然抢一个丫头的鸡蛋,不怕被人家笑掉大牙吗?”苏暖玉又开始鼓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了。 方镇钦本来阴沉着的脸色反而渐渐地明亮起来,冷笑着反问道:“你也知道你是一个丫头啊?你自认这是一个作丫头的本色表现?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你是将军府的姑奶奶呢。” 苏暖玉脸上立时便有些挂不住,红白交加起来。虽然她名义上是方诗浣的近身侍女,其实府里的人都把她当副小姐一样的看待。她自己也颇仗着这层优待有些肆无忌惮起来。方镇钦此时直言不讳地讲出来,苏暖玉便颇感难堪起来。 “大少爷教训得是,奴婢知错了。”苏暖玉尽管愤怒难当,但却配合地用了低声下气的语调说:“鸡蛋我也不要了,大少爷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奴婢一个下贱丫头,没得辱没了大少爷聪慧睿智的眼耳,奴婢这就告退!”自顾自地说完,苏暖玉也不看他,一头冲进了门内。 方镇钦瞠目结舌地看着她遁逃的身影,心中大为光火。好啊,现如今奴才倒翻身做了主子啦,竟然敢甩脸子给他看!看来要好好教一下家法规矩才知道礼貌尊卑了。方镇钦盯着竹篮中的鸡蛋,一张俊脸臭到了极点。 苏暖玉回到海棠斋愤愤不平地躺在床上,越想越气。可不是么?她好歹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偶尔摆点谱那又有什么过分?丢尽了脸面好不容易挣来的银子,虽然说是用于报答人家,总归心里还是有点肉痛。不管怎么样,换回半篮子鸡蛋总比一无所获的好啊。这下倒好,她连鸡蛋壳都没碰到,还被少主人一顿数落。人家说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不但鸡没偷到,米不知蚀了几箩筐了都。 问题的关键是,现在不是鸡蛋和蚀米了,而是升级到她的自尊心问题了。她是不是跟方镇钦八字相克呀,不然怎么会每回碰到他都硝烟四起? “有什么了不起嘛,不就是个大少爷嘛,欺负一个丫头有什么好得意的?看他那副臭德性!啊,受不了了!苏暖玉,你要加油快点圆了大善人的心愿回家去!你要是再多跟那个自大狂相处几日,一定会折寿的!”苏暖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同时自言自语地说。 苏暖玉窝在房间里整整气闷了一天。甚至方诗浣来寻她说话,她也是有气无力的。方诗浣还取笑了她一回。苏暖玉倏然间问:“诗浣,你心中除了史俊安,就没有候补人选了吗?” 方诗浣怔了一回,沉郁不已地说道:“暖玉,我早说过了跟他是不可能的。你也不过是好胜心切,其实也是一筹莫展的对不?” “不!我,苏暖玉,一定会达成你的心愿的。”苏暖玉无比坚定地说。 “暖玉……”方诗浣感激地看着她,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然后苏暖玉开始设想种种的可能性,却一一被她给否决掉。目前设想得再多都无济于事,她首先应该要见到当事人才行,不对,是要给两位当事人制造机会才是。然而她对于孤傲冷漠的史俊安根本无计可施。越想越是烦恼不已,她究竟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归故里啊? 晚饭后,苏暖玉依然在房中苦苦思量着。此时连柱却意外地造访起她来。这个长得很是不赖的小哥笑眯眯地把那鸡蛋完璧归赵来了。 “大少爷说了,看在苏姑娘刚来府里不懂规矩,这次就算了。千万不要再有下次。”连柱把竹篮放在桌上,脸上露出一种看好戏的表情。 苏暖玉知道他指的是她恣意顶撞主子的事情。一时之间,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加以辩驳,只是嘴硬的说:“等我离了将军府,看他能奈我何?” “是,苏姑娘。我就这么原话回禀少爷了?”连柱敛了笑,征询似地看着她。苏暖玉头一甩,不看他,亦不置可否。连柱便耸耸肩,无所谓似地走出房门。 苏暖玉眼瞅着竹篮中的鸡蛋,思忖这应该怎么个吃法呢?大致数了数,估摸着有二十几个。直接放水里煮了,府里的人一人一个?不行不行,一个鸡蛋这点小恩小惠谁会放在心上?没得被人讥笑小气巴啦,真是费力不讨好。还是关起门来,直接海棠斋里的姐妹们分了?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对呀,这是个好机会呢!”苏暖玉不由拍了一下脑门。上次史俊安于刀下解救她,又给足了面子为二小姐舞剑,怎么说她也得好好谢谢人家一番不是?别无他物,就拿这半篮子鸡蛋借花献佛吧!鸡蛋也许没什么稀奇的,关键是找个借口去接近他罢了。 然而,问题又来了,她如何才能找到他呢?她困扰不已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貌似方镇钦好像跟史俊安还比较亲厚一点,况且他们同在军营做事,她也方便跟着混进去。唉,怎么偏偏又要跟这混蛋打交道呢?早知道她就对他态度好些了。 她站在门边对着外面长吁短叹了一番,心里也天人交战了一回。去?还是不去?若是去了,势必要放下身段求他。呸!苏暖玉,你又有什么身段了?其实这不是身段不身段的问题,问题在于那小子肯定要挟私报复于她的。报复手段有n种,预想中应该是给他提鞋,再不然牵马,或者给他按摩?最悲惨的不是这些啦,万一他让她学狗叫,或是给他搓脚丫子更甚者倒便桶,啊,光想想苏暖玉就呕吐到不行。这厮小肚鸡肠为人阴险狠毒,绝对做得出来的。 然而,为了她的自由之身,这了她的回家大业,为了圆大善人的心愿,她势必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为了光辉灿烂的明天,苏暖玉,你权且委曲求全一回吧!大不了凭借着这三寸不烂之舌给他下点猛料,溜须拍马的功夫使到极致,估计他不会太过为难于你吧? 花了一点时间做好心里建设,苏暖玉余勇可贾地踏出了房门。走出了海棠斋,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情怀。其时夜幕低垂,她又没打灯笼,沿着熟悉的道路往前走,意外地在芝兰室门口遇到秀香。 “苏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呢?这几日二夫人正念叨你呢,莫非你是来看二夫人的吗?”秀香当先笑了开来,热情地迎接过来。 “不是的,不是的。”苏暖玉心虚地连连摆手,左右四顾一番,压低了嗓音说:“不瞒你说,我想趁着月黑风高,去摘几枝梅花。秀香,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秀香轻笑了声,好像对这个采花贼并不反感,反而借了灯笼给她,告诉她要小心些,并保证绝对不会张扬出去。 “听说大少爷院子里的梅花开得甚好,是也不是?”苏暖玉试探性地问。她没去过那厮的住处,鬼知道那里有没有梅花。 可巧秀香却心思机敏得紧,竟然一下子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她也并不点破,顺着苏暖玉的话点头说:“是啊,我也听连柱说疏竹轩门前的两株梅花开得极好,大老远地就闻到一股子香气呢。” 苏暖玉心中窃喜,没想到她竟然蒙对了呢。于是又拐弯抹角地问那疏竹轩该怎么走,秀香那真是说得详尽而细致,仿佛活生生画了副地图给她。苏暖玉向她道了谢,满意地循着秀香指的道而去。 按着秀香所说的方位,她找到了写着“疏竹轩”的小院落,但貌似门前并没有梅花树呢,倒是有一丛修竹。她疑惑着上前轻叩门扉,很快有人来应门。开门的是一个粗使丫头,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番,问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苏暖玉一阵气闷,这就深夜了?脸上却浅笑着,十分有礼地道打扰,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大少爷可是住在这里的?”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二十六章 低声下气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9 本章字数:2375 那丫头仿佛看怪物一般地看她,态度倒变得友善些了,料想她必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连这里的主人是谁也不知。 “你找大少爷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她问。 “自然是要紧事,不然我怎么会急得这时间来找他?”苏暖玉便装出焦急的神色来。 那丫头善解人意地请她稍等,接着便跑去通报了。不一会儿功夫,连柱出现了,见是她,“咦”了一声,眉梢眼角几乎全是不怀好意的笑意。 “喂,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我很有趣吗?你笑得这么古怪。”苏暖玉被他笑得一阵发毛,不由出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就是你要见我们家大少爷吗?”连柱正色问道。 “那个……他是不是还在发脾气?”苏暖玉嗫嚅着问,“要是他气还没消的话,你去劝劝他,就说气坏了身子不好。” “谁说的我家大少爷生气了?他今天可高兴了。你到底要不要见,若是不见,我要去伺候少爷就寝了。”连柱面无表情地说。 “见,我当然要见啊。我有很重要紧急的事要跟他商量呢。”苏暖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可不能就此功亏一篑呀。 连柱示意她跟在后面,带着她踏进了方镇钦的起居室。其时她尚站在外室,这里是下人值夜睡觉的地方。 “少爷,有人想要见您。我把她带来了。”连柱先进去禀报说。 屋内灯火摇曳,把方镇钦的身影映在纸壁上,显得格外修长。 “是谁要见我?”方镇钦懒洋洋地问道。 “回少爷,是苏暖玉苏姑娘。”连柱中规中矩地回答。 方镇钦明显地沉默了一下,接着问:“这么晚了,她见我有什么事?”这么晚了还能放下姿态来找他,那必是有求于他了。他可以肯定,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那……少爷,我打发她走吧!”连柱试探着问。 “你这狗奴才,谁让你擅作主张的?”方镇钦瞪了他一眼,佯怒道。 “是,奴才该死。那奴才去把苏姑娘请进来?”连柱眼瞅着他,静待方镇钦示下。方镇钦依旧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连柱这才躬身退出了门口。 “苏姑娘,我家少爷有请。” 苏暖玉迟疑着,脚上似生了根般无法动弹。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连柱见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干脆伸手将她一掌推了进去。 屋里火炉里的柴火正旺,苏暖玉感觉到暖洋洋的。她猛然间被推了进来,一瞬间的手足无措之后,她立即又恢复了愈挫愈勇的英雄本色来。 “大少爷,这么晚了来打扰真是抱歉得很。”苏暖玉笑得那叫一个欢,语气也跟这屋子里的温度态暖意融融。“今天是奴婢的不是,顶撞了大少爷。幸得大少爷宽宏大量,不跟奴婢一般计较,奴婢真是感激涕零。不但如此,少爷您还把鸡蛋还给奴婢,刹那间,您在奴婢的心目中立即变得高山仰止、英伟不凡。奴婢对少爷的景仰之情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一激动,把韦小宝那一套学了个十足十。 “行了。”方镇钦不耐烦地制止住了她,语调生硬地问:“说吧,这么挖空心思地讨好我,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啊,少爷您真是神机妙算,奴婢这点小心思在您面前真是班门弄斧了。”苏暖玉也不恼,笑意不减地恭维说。 方镇钦眉毛微动了动,却并不说话,眼神锐利地盯着她。苏暖玉看他的神色仿佛已经解气,于是趁热打铁地说:“大少爷,我常听人说,您最是菩萨心肠,对下人也是极好的。” “怎么样呢?”他问,依然是一派懒散模样。 “我想请求大少爷明天带我一起去军营。”苏暖玉霍出去了,大着胆子说。 方镇钦的脸色立时铁青得吓人,他冷若冰霜地出声说:“不行!军营重地,怎可容女流入内?” “这个我已经想过了。少爷,我可以女扮男装啊。我长得这么不起眼,没人注意到的。”苏暖玉立即谄媚地献计说。 方镇钦仔细地朝她的脸部审视一番,然后冷笑着问:“你还是心心念念想着要去见史俊安?你不是说你有自知之明的吗?” “大少爷明鉴,暖玉绝对不是因为私心才要见他的,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还请大少爷成全。”苏暖玉终于可以舒缓一下笑得发僵的面部,表情诚恳地说。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苦衷,能让苏姑娘对我这个恨之入骨的人婉言相求呢?”方镇钦明显地揶揄她说。 “苦衷之所以为苦衷,必是无法言说矣。”苏暖玉深深地叹了口气。 方镇钦满是阴霾的脸色稍稍转霁,他端坐在桌前的椅子里,以手指敲击着桌面,似是慎重考虑。 “让你见到史俊安,并不是什么难事。”半晌,他不紧不慢地说。 苏暖玉面上明显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正准备恭维他两句,他却突然问了一句话:“不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大少爷您只要帮了暖玉这一回,暖玉定当结草衔环,任凭驱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苏暖玉定定地看着他,信誓旦旦地说。 “此话当真?”方镇钦不相信地问道。 “千真万确!” “不管叫你做什么都义无反顾?” “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苏暖玉信口便出声说。嘿嘿,她的意思是她可以上刀山下油锅,可没说做别的。她还没听说过谁上过刀山下过油锅呢。 “既然如此,你今晚就留下来吧。”方镇钦邪气地冲她笑说。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二十七章 同床共眠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9 本章字数:3167 ??这是什么意思?苏暖玉不甚明白地看向他。“少爷您是什么意思?您到底是要帮我还是不帮我呢?叫我留下来做什么?” “你不是说要女扮男装吗?那我只有把你扮成我的随侍小厮的样子啊。既然要扮,自然要扮得入木三分,才不致令人起疑呀。那你是不是应该从现在开始学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小厮?”方镇钦耐心地解释说。 “哦,少爷是打算帮我了吗?”苏暖玉迟钝地笑笑,继而问道:“您是想现在开始训练奴才了吗?” “是啊,你愿意吗?”方镇钦心有忐忑地问。 “回爷,小的愿意!”苏暖玉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样,响亮地回答出声。 方镇钦心里尘埃落定,但却更加疑惑重重地瞥了她一眼。她倒是回答得干脆利落得很,她就不担心他会对她有所企图? 苏暖玉一点也不担心。她知道自己生得什么模样,以方镇钦的身份,断断是不会打她的歪脑筋的。再说,他答应帮她,这本就不是易与的事。苏暖玉早就作好了万全的心里准备,连给他倒便桶的心理建设都已经竣工了。既然让她做小厮,不过就是伺候他穿衣吃饭嘛,这有何难? 方镇钦于是叫来守在门外的连柱,遣了他去别的屋睡觉,今晚由苏暖玉来值夜。连柱也并不多问,只是按吩咐办事去了。 方镇钦徐徐起身,干咳了一声,示意苏暖玉给他宽衣。苏暖玉便一脸坦然地来到他跟前,笨拙地替他解腰带、解钮扣。他的双眼随着她的双手不停地移动,她的手每碰触到他身体上的某处,尽管隔着衣服,也令他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 虽然有点手忙脚乱,但总算替他把外衣脱了下来。果然,伺候人的活儿不是谁都干得来的。更何况,她在替他宽衣的时候居然会不听使唤地心如鹿撞。然后,她的脸上“蹭”地染上一层红晕。 “少爷请早点歇息。”苏暖玉不敢看他,迅速地说完后便告退了。 躺在外间的小床上,她难以置信地伸手摸自己的双颊,果然十分烫手。啊,苏暖玉,你疯了吗?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苏暖玉。”方镇钦的声音唤醒了她乱蓬蓬的思绪。 “什么事,少爷?”标准的回答模式。 “我有点睡不着。”言简意赅的回答。 靠,你睡不着我有什么辙?苏暖玉心里想。 “少爷,你试试看数绵羊呢。一只、两只、三只……很快就睡着了。”苏暖玉提议说。这可是失眠者们惯用的伎俩呢。 “管用吗??br /gt; 妃你不可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6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6部分阅读 ?” “您试试看不就知道管不管用了?”苏暖玉尽可能地温言说着。 其实苏暖玉也有点失眠的迹象。也不知道是换了地方还是怎么地,数了几百只绵羊了还在辗转反侧。 “你也睡不着吗?”寂静中又传来方镇钦的声音。 “有一点儿。”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听闻你常给诗浣讲故事,不如也讲一个给我听听看呢?”半是请求半是命令似的语气。 这人把她当什么了?好像三岁小孩一样,入睡前一定要听人讲故事才行。听起来还是不容反驳的意味。那好,给你整个鬼故事,吓吓你。于是开始讲《聊斋》。先是讲了个《聂小倩》,问他睡着没,答曰还没。问他害怕否,被人家嗤笑着问:“你有讲到令人害怕之处么?”于是她哑然。胜不骄,败不馁,好,苏暖玉再接再厉,又讲《小谢》,这个也并没什么可怕的。里面那人貌似还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呵欠。唉,真把这当成催眠故事了。不过她的作用不就是要成功令他入睡么?貌似歪打正着呢。 有轻微的呼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清晰可闻,苏暖玉慢慢地也进入了半睡眠状态。陡然间,一只老鼠从不知名的角落里窜了出来,“吱”地叫了一声便响声霍霍地奔向另一处。刚才的鬼故事气氛犹在,暗夜里这叫声便显得出奇地恐怖,骇得浅眠中的苏暖玉几要魂飞魄散。她立时便惊叫起来,赤着脚便猛地冲进了方镇钦的卧室中。 方镇钦警觉性甚高,听到她的惊叫立马便从床上跳将起来,迅速地点了灯,手中还不忘抓起了放在枕畔的佩刀。见到苏暖玉一脸惊恐的模样,急忙冲到她身边问:“什么事?”同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全神戒备着。 “回……少爷,有老鼠!”苏暖玉几乎是颤抖着嗓音说。 方镇钦先是一呆,接着松了一口气,然后忍俊不禁起来。 “就一只老鼠,就把你吓成这样?” “少爷,老鼠很可怕的。”苏暖玉也觉得自己丢脸极了,低头讷讷地说道。老鼠可是携带病菌的恐怖分子啊。 “哟,这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苏暖玉啊?居然被一只老鼠吓得面无人色!啧!啧!”方镇钦尽情地取笑她说。 苏暖玉懊恼地咬着唇,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第一次没有像刺猬一样跟他针锋相对。此时他离得她那么近,以至于他的手臂挨着她的。他似乎都能感触到她的体温。彼时她替他宽衣时的异样情绪竟又一点点地升腾起来。 “好了,没事了,赶紧睡觉去吧。”他极不自在地干咳了声,柔声哄慰她说。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怯怯地问:“可不可以把外面的床搬进来,我照顾你晚上喝个水啊什么的不是更方便吗?” 看样子吓得不轻啊,他皱着眉心想道。然后左右巡视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苏暖玉赤着的双脚上。此时她的双脚正互搓着,显然是觉得寒意入侵了。 他莫名地便觉得恼怒起来,一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一惊,不解地问道:“你干什么?” 他径直地将她抱到床上放下,接着又从外间抱了她的被子进来,扔给她。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睡在这里吧。免得半夜三更的我又被你鬼吼鬼叫地给吵醒。”他紧绷着脸说。然后自顾自地上床,侧卧着躺下,尽量离得她远一些。 她皱眉看向他,心里真是诧异至极。他明明是有洁癖的人,竟然允许她鸠占鹊巢分他一半床铺?是被她搅得不耐烦了才不得已而为之,还是看见她刚才楚楚可怜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呀,苏暖玉,“楚楚可怜”也能用于形容你啊?她心里自嘲地想着。 “谢谢你。”她轻声咕哝着,在床的另一头慢吞吞地躺下,将被子给自己裹了个严实。嗯,人家主子的床睡着就是舒服,有火炉烧着,热乎得不得了。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遭人口实,但是她自己心里坦荡荡的不就行了吗?而且她反正也是要离开这里的,也不怕被人家说三道四的。先过了眼前的坎再说。 渐渐地,温暖袭来,身旁还有个武功高强的人陪着,心里也倍感踏实。意识渐渐模糊,苏暖玉陷入了甜甜的梦乡。 一觉醒来天已明。苏暖玉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已心情愉悦地翻身坐起来。伸手抹了抹嘴角哗啦啦的口水,突然惊见方镇钦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床沿研究也似地看着她。一旁的连柱则垂手侍立着。 “啊,真是抱歉,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主要是少爷的床铺太舒服了。”苏暖玉很自觉地自省,并牵强地推卸责任说:“这也有少爷的不是了。既然您已经醒了,就该叫醒奴才才是嘛。我可不是故意要睡懒觉躲避任务的哦。” “你真的觉得爷的床铺舒服?”方镇钦竟不加责怪,反而双目灼灼地看着她,反问了一句。 “那是极其、相当、绝顶的舒服啊!”苏暖玉又变回马屁精了。 “既然如此,那爷准你以后天天睡在这里可好?”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二十八章 乔装改扮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9 本章字数:3199 “那怎么行?虽然爷宽宏大量,但奴才也知道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奴才昨晚一不小心还把爷的床铺弄脏了,等我从军营回来,立即给少爷洗干净。惊扰少爷好梦的事,绝对不会再有下次!”苏暖玉以为他说的是反话,当下赶紧作起保证来。 方镇钦脸上期待的神情立时黯淡了下去。一旁的连柱惊讶地看着苏暖玉,心里充满了疑惑。 “连柱,你去拿一身你的干净衣衫给她穿。”方镇钦别开脸,却是在跟连柱说话。 连柱虽然心里有好多疑问,但很识相的并不多问,顺从地去寻了平常不大穿的干净衣衫,放在苏暖玉床头。 “赶紧换好衣服,准备出发。”方镇钦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后走到了外间。 苏暖玉一想到今天的计划,忙不迭地跳下床三两下把衣衫穿好。幸而这连柱年纪尚轻,估计还没发育好呢,个子竟跟她差不多高。穿上他的衣服勉强也算合身。 “少爷,我穿好了,咱走吧!” 此时苏暖玉已经走到了外间,方镇钦背对着她。听到她的声音,他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你会梳连柱那样的发髻吗?” 既然要扮,就得入木三分,这是他说的。果然是个精益求精的人啊。苏暖玉心想道。连柱的小厮髻她肯定不会梳的,事实上她什么髻都不会梳。那有什么关系?她不会自然有会的呗。于是张嘴就喊:“连柱!”却被方镇钦狠狠剜了一眼,怒道:“你叫连柱做什么?” “叫他给我梳头啊!”不然你以为我叫他做什么,苏暖玉白了他一眼,心道,你的问题好白痴! “过来,我给你梳!”他向她招手。她惊异地走到他跟前。这个叱咤风云能征善战的少将军居然还会梳头?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格外多。 虽然心里纳闷,但苏暖玉还是很听话地跟他走进了内室。靠窗户的桌子上安放着一尊铜镜,方镇钦按着她坐到了铜镜前的凳子上。他取了齿纹细密的木梳,细细地梳理着她的秀发。嗯,虽然她的性格比较火暴一些,但一头乌丝却柔软顺滑得很。去理发店的时候理发师都会称赞她的发质。 方镇钦左手握着她的秀发,右手仔细地梳理着。从铜镜中苏暖玉看不真切他的脸部表情。现在的他脸上一片柔情。把头发都拢在手掌之中,顺着同一方向绾好,再用发绳缠好,打了个活结。在慢慢地束发的过程中,他的眉梢眼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发髻梳好,苏暖玉起身对着铜镜美美地照了一番。嗯,其实她还蛮适合女扮男装的,看上去还是有点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感觉嘛。自我陶醉一番。 “怎么样?还满意吗?”方镇钦笑问。 “没想到少爷您生得一双巧手,不但能舞刀弄剑的,还能做梳头这样的细致活。实在是令奴才佩服得五体投地。”苏暖玉摸了摸头发,顺便不忘恭维主人一番。 “你什么时候能不说这种阿谀奉承的话而是说你真心想说的话呢?”他微感不悦地皱眉说。 “大少爷,我可是句句发自肺腑啊!”苏暖玉镇定自若地强辩道。 “暖玉……”方镇钦伸出手来,似是想要抚上她的脸庞,但却在半途中停了下来。苏暖玉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了,自动自发地伸手去擦,竟没有觉察到他对她的称呼。 “少爷,我好像还没洗脸,请不要见怪。”苏暖玉知道这个主子有洁癖,见不得邋遢的奴才,你看连柱不但穿戴整洁连长相都颇为不俗。于是迅速地奔出门去打水洗漱去了。 整装待发。苏暖玉拎着半篮子鸡蛋,雀跃不已地静坐在马车内。没办法,谁叫她不会骑马呢?哈,她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呢,一路上不时地往外探头探脑的。只见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往西去了。 马车路过一片山林,突然间颠簸了一下。苏暖玉不留神间,整个人往后倾了一倾,头顶撞向了车窗,惊得她一声尖叫。下一刻,方镇钦已经满脸担忧地掀开帘子冲了进来。 苏暖玉懊恼不已地看着手中的竹篮,里面的鸡蛋经过这番激烈的碰撞已经损毁了一些。她的脑袋被撞了,发髻已经略见松散,但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看到方镇钦紧张不已地看着她,她不由得把竹篮伸给他看,并可怜兮兮地说:“怎么办?都撞坏了呢。” 方镇钦眼中有着少见的怜爱之情,他伸手轻轻抚着她被撞过的头部,温柔地问:“疼吗?” 她摇了摇头。然后跳下车,慢慢地将破碎的鸡蛋挑拣出来,并用泥土埋了起来。然后把剩下的鸡蛋用手绢细细地擦干净。这样一来,竹篮里就只剩下十多个鸡蛋了。算了,反正鸡蛋只是个借口,管它有几个呢。 苏暖玉这才重新回到马车上,方镇钦让车夫驾车时更留神些。苏暖玉的反应令方镇钦有些不快。自己的头被撞到了反而没关系,竟然怜惜那几个破碎的鸡蛋! 马车再往前行便略见安稳了。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苏暖玉下了马车,一颗心再次压抑不住地怦怦直跳。眼前是一片开阔地,这里驻扎着威远将军麾下的一支精锐部队。大门是削尖的木头做成的栅栏,两边各有一名手持长矛的守卫。 守卫见是左路将军来了,各自敬了礼。方镇钦便携同苏暖玉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最左面是用大石磊起的高台,往里便是宽阔的沙场之地。苏暖玉一行去的时候,身穿黑色服饰的左营士兵与身穿红色服饰的右营士兵正在挥戈操练。呼喝声整齐统一震耳欲聋,督导两队的人中,有一个却是苏暖玉认识的,赫然就是她要找的史俊安嘛。 史俊安不像当日穿得一身白色长衫,而是与士兵相同的红色劲装服饰,显得更加丰神朗目出类拔萃了。 苏暖玉便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站到了史俊安面前,笑着打招呼:“嗨,史俊安,我们又见面了哦!” 史俊安见是她,先是一愣,继而不冷不热地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苏暖玉急忙把竹篮递了上去,笑嘻嘻地说:“日前承蒙公子仗义出手,暖玉一直铭记在心。这不,我死皮赖脸地磨了我家公子许久,他才勉为其难地带我进来的。虽然只是十几只鸡蛋,可是礼轻情意重啊,请公子笑纳!” 史俊安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既不说收,也不说不收。苏暖玉在众将士面前尴尬地向前举着竹篮,哭笑不得。 “徐固,你先替史将军收下吧!”一边的方镇钦前来解围说。苏暖玉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那人却不领情地避开眼去,仿佛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般云淡风清。而他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衣服,穿的竟也是跟左营士兵一样的黑色劲装。 那名叫徐固的是史俊安的副将,此时为难地看了看史俊安,又看了看方镇钦,双手互搓着,也不敢来接,又不能走开。 “苏……”史俊安差一点就点破了她的身份,幸好关键时候住了口,改口说:“苏公子,你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史某分身乏术,你在此也只有诸多不便。还是请回吧。” “你现在比较忙,没关系,我等你闲下来了再谈。”苏暖玉只得讪讪地收回了竹篮,耐心十足地说。 史俊安便当她是透明人一般地不管不问了,方镇钦也忙着去操练他的士兵去了,苏暖玉百无聊赖地找了个地方随便坐了下来。幸而早操结束后,史俊安大约也碍于她的女子身份,不得不带着她走出了营地外面。 “说吧,你有何贵干?”史俊安无奈地问道。 “史俊安,你真厉害!我找你有事你也能猜出来啊?”苏暖玉夸奖道。 “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很忙,要失陪了。”史俊安足尖轻旋,作势要走。苏暖玉忙忙地拦住他,急道:“请多给我五分钟!”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二十九章 拙劣媒人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9 本章字数:3434 史俊安愣住,五分钟?不明白!苏暖玉已经不想去解释这五分钟的意思,她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个机会见他,怎么能没有作为便放任他离去呢? “是这样的。史公子你武功盖世卓尔不凡一表人材玉树临风鹤立鸡群,我遇着一位天仙般的女子她容貌出众贤良淑德菩萨心肠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正堪与君匹配。所以,我想为你俩作媒。”苏暖玉把心中早已演练好的台词一字不落地不容置喙地背诵出来。 “我的终身大事用不着姑娘你来操心吧?”史俊安冷清清地说。 “我也不想操心!但这关系着我的终生!”苏暖玉一急之下,便口不择言起来。 幸而史俊安并不是个多口多心之人,对她的话即使不理解也不追问。 “想必姑娘从中又得了不少好处吧?”史俊安不无嘲弄地说。可不是吗?当日为了搏他三笑,赢那十两银子,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呀!更何况这男女间的终身大事! “随你怎么想好了。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这样的女子是什么人吗?”苏暖玉故作神秘地问。 “既然让姑娘做说客,除了你家小姐还能是谁?”史俊安倒是不躲不避,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明人不说暗话。请问你对我家小姐可有好感?” “请转告你家小姐,就说史某承蒙错爱,却并非良配。请小姐还是另觅良人吧!”史俊安沉静地说。 “喂,你到底拽什么呀?不就长得帅点武功好点,就可以这么目中无人啊?我们小姐哪点配不上你了?我家小姐那要是放话征婚,来应征的人从城东头排到西头也不为过。你是人中龙凤人家就是歪瓜劣枣了吗?”苏暖玉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出来。 史俊安依然一派云淡风清的样子,她甚至连激怒他都做不到。这样的男人真的太可怕了。恐怕即使方诗浣勉力跟他在一起了,也要觉得筋疲力尽力不从心的。这条路行不通,干脆让诗浣放弃算了。 “苏姑娘若是讲完了的话,那史某就告辞了。”史俊安彬彬有礼地说。 “请再等一下!”苏暖玉平复了些许情绪。冷静,一定要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刚才太冲动了,怎么能把他给气走呢?你不想回家啦? “史公子,刚才暖玉一时失言,还请您宽宏大量不予计较。情之一字,困住多少智者!我家小姐那样仙女般的人物对你情深一片,天若有情天亦老,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你我?公子,你又于心何忍?”苏暖玉哀哀欲泣地低诉着,偷眼觑着他。 史俊安本来寂静无波的俊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动容,但很快又恢复了不死不活的神态。 “苏姑娘,史某言尽于此,就此别过。” “史俊安!”苏暖玉也顾不得那许多繁文缛节,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几乎是眼冒怒火地盯着他。这人怎么如此地油盐不进?!是不是非得逼她说出她的苦衷不可?“史公子,”苏暖玉再次压抑住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游说道:“即便你不稀罕诗浣的一番情意,是不是也请你能尊重一下他人的感情?即使要拒绝,也当面告诉她,让她死了这份心!既然知道别人的情意,却一味装出不知不觉的样子,让人对你心存幻想。你又是何居心?!” “苏姑娘,孤男寡女相会,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于此于彼都声名有损,恕在下难以从命!” “强词夺理!”苏暖玉感到心灰意冷起来,口吻僵硬地问:“就那么令你为难么?比方镇钦带我入军营还为难么?” “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淡淡地答道。 “看来我今天真的是来错了。”苏暖玉难掩失望地说:“我印象中的谦谦君子也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大丈夫顶天立地,居然对你的爱慕者做出此等令人齿寒之事,此不可不谓大不幸者。莫非你自觉心中愧对于她,是以难以与之相对?”苏暖玉咄咄逼人地问。 “姑娘果然利口!”史俊安语气似有松动,淡淡地说:“这事真真令人为难啊!” “到底有多为难啊?”苏暖玉趁机问道。 “是无法做到的事啊。”他叹气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苏暖玉继续鼓动他说。 “若是我让你做为难的事呢?”史俊安要挟似地反问她。 “作为交换条件,只要公子说得出,我苏暖玉便做得到!”苏暖玉义薄云天似地说。 “你对方小姐倒真是好得没话说。”史俊安惨淡地说道。 “而我家小姐对你那也是没话说。”苏暖玉学他的口吻说道。 史俊安见推脱不得,只能攒紧了眉头苦苦思索。蓦地,他眼睛落到了苏暖玉手中的竹篮上,继而若有若无地笑了。 “苏姑娘,你若能把这篮中的鸡蛋全都生吞下去,那史某说不得也只能依你去见她一面了。”史俊安倍感无辜地说。 苏暖玉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此时可真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她眼巴巴地瞅着篮子里的鸡蛋,心里懊悔为什么不让马车多颠簸两下多撞烂几颗呢?天啊,十几颗啊! “苏姑娘,对你而言,这也是一件为难的事吧?”史俊安挑衅似地问。 “喂,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苏暖玉没好气地大叫。 “对姑娘而言,这确实是为难不已的事。便如姑娘对在下所言,那也是再为难不过之事。我不过换了个角度,让姑娘体会一下在下的心情罢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呐!” “谁说我为难啦?”苏暖玉逞强地说。“若是我按照公子的意思,把这篮子鸡蛋都吃了,你是不是一定会践行你的诺言?”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击掌为誓!”苏暖玉举起右手,手掌向着他的方向。史俊安先是一怔,也学她的样子伸出了右手主。于是两手相对,用力一击,“啪”地一声,响彻寰宇。 苏暖玉从竹篮里取出两枚鸡蛋,两相撞击,然后一仰头,蛋清与蛋黄自破壳处流出,准确无误地注入她的口中。她对自己说,一定要挺住。只是吃生鸡蛋罢了,就权当是清嗓好了。这还是纯天然绿色食品呢,肯定不会有禽流感的。 一个、两个、三个……苏暖玉每多吃一个,史俊安的脸色便深沉一分。吃到第八个的时候,苏暖玉强忍着那股刺鼻的腥气,却是因为肚子发胀而有些难以下咽了。 “苏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本来就是很难的事呀……”史俊安试图说服她放弃。 “我就是要证明给你看,这世上没有难做的事,只有不愿去做的人!”苏暖玉豪气干云地说完,又狠了狠心,再次从竹篮中取出两只鸡蛋。 又吃下去两个之后,苏暖玉忍不住打了个嗝。皱眉看了一眼竹篮,里面大约还有五六只的样子。苏暖玉强忍着胃里翻涌不已的难受感,坚定地再次取出两只鸡蛋。“啪”清脆的蛋壳破裂声响起,苏暖玉又艰难地吞下去了两只。 苏暖玉难受地抚了抚胃,痛苦地又取了两枚鸡蛋,却在准备敲蛋壳时“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一张雪白的手绢递了过来。她伸手接过,并轻声地道谢。等她擦拭完嘴巴后,感觉舒服一些了,此时才看见方镇钦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她向他象征性地微笑了下。他最近有些奇怪,明明是有洁癖的人,居然一而再地容忍她弄脏他的东西。 “史俊安,我马上就要兑现我的诺言了,你可千万不要食言而肥啊!”苏暖玉故作轻松地说。 史俊安虽然面上不动声色,拳头却隐隐握紧了些。 苏暖玉一鼓作气地将剩余地最后三枚鸡蛋也尽数吞了下去。然后志得意满地看着史俊安。史俊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苏姑娘,我算是服了你了。请你回去转告她,就说明日卯时,我在贵府后门外相候。若她晚得一时半刻,那便算不得在下食言了。” “如此多谢史公子了!”苏暖玉抱拳作礼道。 史俊安便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往营内走去。 苏暖玉立即跑到马车边上,双手撑地,头下脚上地倒立起来。方镇钦也跟了过来,看着她不雅的姿势大皱其眉。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不解地问。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三十章 少年情怀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49:59 本章字数:3301 “胃里太难受了,我想办法再吐一吐。少爷你站远些,不要把你衣服弄脏了。而且我现在浑身臭哄哄的,别熏着你!”苏暖玉面色通红,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 方镇钦却意外地并没有走远,反而蹲下来看着她的脸。 “你大费周章地找到史俊安,原来是想给诗浣牵线搭桥来的?”他问。 “是啊,少爷。我说过我没有私心的。”苏暖玉有点心虚地说。 方镇钦如堕五里雾中。母亲怀疑她是有目的混进府里的,但她却对诗浣的事如此上心。上次与她碰头的李云尚,他也打发人去调查了,背景很简单,据察确实是远房亲戚的关系。是母亲太多疑了吧? 苏暖玉却并不知道方镇钦此刻心里想了些什么,她已经跳将起来,跑到边上去大吐特吐了。呕,这个味道实在是……她发誓在有生之年,绝对不会再吃一颗鸡蛋! 方镇钦却跟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部。她明显地背部一僵。 “很难受吗?”他极其温柔地问。 “少爷,”她眨眨眼,眼中尽是疑问。“我感觉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是吗?”他瞬间却又恢复了一脸冰冻之色,同时丢开了手。 “啊,原来是我的错觉!”苏暖玉自言自语地说。把嘴角擦拭干净,直起身,快步向马车行去。吐了一番,感觉稍稍舒服一些。但那股子生腥味还萦绕在鼻尖,令她感觉相当不快。忆得当初班上的男同学曾经将生鸡蛋直接敲进啤酒里一起喝,莫非啤酒的味道能够盖住这腥味? “孙超,你送苏姑娘回府去。路上留神些!”方镇钦吩咐车把式说。 孙超答“是”,领了命,待苏暖玉在马车上坐稳后,才扬起马鞭,摧着马儿前行。 苏暖玉斜倚在车辆中,不时地隐忍着胃里翻腾着的液体。马车进了城,苏暖玉透过隐约的车窗帘看见路边的一家酒肆,她精神大振,掀开轿帘问道:“孙超,此处可有清爽些的酒卖?” “苏姑娘想要喝酒?”孙超驭住马儿,扭头相问。 “我想喝啤酒。”苏暖玉冲口而出道。 孙超以为自己听错了,料想她该说的是“米酒”吧?刚才看她吐得一塌糊涂,兴许是想喝些米酒冲洗一下肠胃吧。 “姑娘,你一个人到酒肆饮酒,恐有不便呢。”孙超隐隐觉得不妥。 苏暖玉却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不等孙超阻拦,她已经飞奔至店内。孙超受惊不小,忙忙地拴好马车,也跟着冲了进去。 此时热情的店小二已经满脸堆欢地迎了上来,问苏暖玉需要些什么服务。苏暖玉问:“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酒?”店小二道,有汾酒、有竹叶青、有女儿红、状元红……非常熟稔地报了一堆。苏暖玉酒量奇差,根本不能喝白酒。她看着店小二一张一合的嘴,感觉胃中翻腾得愈加不舒服了。 “这位公子喜欢米酒。”孙超看出了苏暖玉的异样之色,遂打断了店小二的话头。那店小二唱了个喏,领苏暖玉在干净的位子上坐下。其时离午时尚早,店里基本没什么食客。 米酒极快地便呈了上来。苏暖玉一看,心中不由惊喜。然后捧着碗,浅浅地抿了一口,果然就是自己家酿制的那种甜酒嘛。因其香甜,入口不涩,每当家里新酿此酒时,苏暖玉总是偷偷饮上一碗。妈妈好像心疼那酒似的,老不许她多喝。其实哪里是心疼酒呢,而是酒量差劲的她只消喝得一碗,便总会酩酊大醉。 喝着这酒,忽然便想起了家人。一瞬间眼圈便又红了起来。看史俊安的神情,那般坚决,估计想要完成这大善人的心愿真是难如登天。莫非她就再回不去了?就留在将军府做一辈子下人了?一想到此,不由有些悲从中来,将碗中的米酒一饮而尽。接着拍着桌子大叫:“再来一碗!” 店小二百般殷勤地又送上来一碗||乳|白色的米酒。苏暖玉不知是喝了这酒还是想起了家的缘故,竟然觉得胃中舒泰许多,并不似刚才那般令人作呕似地难受。李云尚父子还在为无米下锅而犯愁,这里却有多余的米来酿酒。世道不公啊!钱真的是好东西啊! 钱?苏暖玉猛地一惊。她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呢。看向一旁垂手侍立的孙超,呵呵笑道:“孙超,你带银子了吗?我没有银子付酒钱呢。” “公子莫要再饮三碗四碗,两碗米酒的钱孙超还是有的。”他苦笑着答道。 苏暖玉感觉还没喝得过瘾呢,不过两碗酒下去,她已经饱胀得不行了。本来想买点回府去慢慢喝呢,孙超恐怕以为她以后不还她钱呢。如此便算了。下次发了月钱,再来买点解馋吧。 “如此多谢你了。等我回了府,立马还你银子。”苏暖玉打着酒嗝,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对那柜台里的店家说道:“贵店的酒不错!”店家笑着谢过她的光顾,说了盼她下次光临之类的话。 苏暖玉此时已经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的了,昏昏沉沉地爬进了马车内。孙超结了酒钱出来,解了马绳,挥鞭朝将军府而去。 马车刚刚启动,身后一匹骏马疾驰而来。来人“咦”了一声,紧急勒住骏马,惊问道:“孙超,何以此时还在这里?” 孙超抬头便看到一袭青色长衫的方镇钦,后者高坐在马背上睥睨注视着他。他脸上一红,讷讷道:“那个……苏姑娘想要喝酒,所以……” 方镇钦翻身下马,挑开了车帘。车内苏暖玉已经躺倒在地板上,一张小脸红艳不已。他大惊,急忙冲进车内查看。 “暖玉!暖玉!”他轻摇她的肩膀,焦急地呼喊着。 苏暖玉却嘤咛一声,侧过身去,将自己的右手胳膊枕在了头下。方镇钦冲外面问道:“她喝的什么酒?喝了多少?” “回爷,喝了两碗米酒。”孙超惴惴不安地回禀说。 方镇钦不由得哑然失笑。哪有人喝两碗米酒也能醉得不省人事的?看到苏暖玉不时地翻转身体,头下的枕头由右臂换成左臂,显见是睡得极不舒服。鬼使神差地,方镇钦竟慢慢在她身边坐下来,伸直了双腿,小心翼翼将她的头颅安放在他的腿上。 “孙超,你慢慢地把车往府里赶吧。黑云会自己跟上的。”方镇钦吩咐说。黑云是他的宝马的爱称。 马车启动,车身轻微地摇晃着,苏暖玉就像坐在摇篮里般舒服受用。以前被人取笑半杯倒的时候她还狡辩说,喝醉了便呼呼大睡总比胡言乱语或手舞足蹈地来得好得多了。若是她知道了今日此番景象,又该作何感想? 方镇钦低头看着熟睡中的苏暖玉,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他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对这个女子上了心,但又予以否定地反驳说怎么可能。她又不漂亮,出身来历也可疑,脾气好像也欠佳,他没理由去对她上半分的心吧?可是,为何总是没来由的,看到她口口声声提到史俊安,还公然跟李云尚拉拉扯扯的,他就一肚子的火? 他轻轻地笑了,笑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虽然真是理不清那乱如麻的心绪,更加难以解释他最近的所作所为,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当她与他同榻而眠时,心里真是愉快而满足的。就像此时让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悄然凝视她,她再次在他身边安然入睡,他心里的愉悦之情又泛滥开来。 伸出手,他轻轻柔柔地细细抚摸起她的脸庞来。摸上去的时候,他感觉到绸缎般光滑与细致。她的皮肤并不白晳,此时因着酒意而遍布潮红,让他感觉到她恬然沉睡时竟也是可爱的。 其实,她只不过算不得绝色而已,也并未难看到哪里去。小巧玲珑的脸庞,挺俏的小鼻子,最动人之处是她的两片粉嫩樱唇。可惜她是单眼皮小眼睛的女子,不然也算得上小家碧玉。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忘返,不忍猝离。他的目光落在她紧闭着的双唇上,她的唇瓣湿润而有光泽,仿佛清晨带露的花朵般娇艳欲滴。接着,他听到了自己喉结处喉头滚动的声音。刹那间,他的脸也红了起来,暗暗咒骂了一声,终于转过脸去。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三十一章 玉人在怀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0 本章字数:2290 马车在将军府大门前稳稳地停下,苏暖玉还未醒来。方镇钦使劲拍了拍她的脸,竟被她双手齐挥般赶开。他怒瞪双眼,将腿自她脑袋下方抽出,她的头部在地板上重重地撞击了一下。她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自顾自地又接着睡了过去。 方镇钦当先跳下马车,拍了拍自己微感发麻的双腿。她的脑袋是什么做的,这么沉?看着车中兀自熟睡的苏暖玉,他明显地攒紧了眉头。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啊! 方镇钦无奈地钻进了马车,将苏暖玉打横抱在了臂中。从大门走到海棠斋这一路上,不知被多少人用惊异的眼光打量了个够。他被盯得发毛,脸色黑得吓人。 到了海棠斋,更是引得惊呼连连。真是不巧,今天海棠斋居然人都到齐了。大夫人、二夫人、方诗浣、方婉娥以及她们各自的近身侍女一行,正在比划着苏暖玉传授的广播体操呢。 “钦儿,你这是?”大夫人最先发问道。 “母亲,她好像是喝醉了。我先送她回房间再说。”方镇钦一面跟母亲解释着,一面向方诗浣使眼色。 方诗浣会意,立即拖了大夫人过去,语笑嫣然道:“大娘,你刚才不是问我这个像射箭一样的招式怎么做的么?你来看看!” 方镇钦趁机先将苏暖玉抱回了房中,心里暗叫一声苦也。少不得,又要被母亲一番盘问不休了。想到此棘手之事,不由恨恨地瞪了眼床上的始作俑者。 方镇钦磨磨蹭蹭地出了房门,大夫人已经示意他跟着去了瘦梅居。 “听闻昨儿夜里,那丫头在你房里过夜了?”瘦梅居里,大夫人自如地靠在椅背上,别有深意地问方镇钦。 方镇钦面上微微一红,心中暗暗后悔昨日的鲁莽举动。 “母亲,这件事都怪孩儿。是孩儿想捉弄苏暖玉一番,才让她留下来代替连柱的。不过母亲您不要多想,孩儿和苏暖玉是清清白白的。” “钦儿,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看上苏暖玉了?”大夫人正襟危坐起来,一本正经地问。 “母亲,孩儿怎么会看上她啊?孩儿眼光有那么差吗?”方镇钦赶紧澄清道。若面前的人不是他的娘亲,他恐怕已经吹胡子瞪眼起来了。 大夫人淡定地看了儿子一眼,似乎是想确定他心中的想法。然而方镇钦掩饰得极好,她一时之间也不敢断定。 “其实若她只是平常女子,安排她做你的侍妾也无不可。偏生又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究竟有何企图。倒叫人为难哪!” 方镇钦心中微微一动,说:“母亲,孩儿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她并没有复杂的出身来历。确实如她所说,亲人故去,投奔远亲而来。孩儿还特意去三圣寺问过那里的住持大师,他告诉孩儿说是他提议让暖玉到将军府来的。” “照此说来,你是愿意我把她安排给你作侍妾了吗?” “孩儿一向都是遵照母亲的意愿行事的啊!”方镇钦顺水推舟地回答道。 大夫人脸色一凛,恍然大悟似地说:“我知道了!原来她图谋的是你啊,钦儿!” 方镇钦一怔,愣愣地看着母亲。母亲是什么意思?就是说,苏暖玉潜伏在此,就是要引诱他倾心于她?就凭她的姿色? “应该不是的。”他皱眉说。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大夫人还沉浸在她的推断中,喃喃自语:“像钦儿你这样年轻出色的未婚男子,正是众多女子的夫婿人选。若她只是单单想要嫁给你,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好似放下了久悬的大石般,大夫人松了口气,重又变得意态阑珊起来。 方镇钦心里也在暗忖,如果真像母亲设想的那样,苏暖玉心中仰慕于他,所以才诸般讨好诗浣,以期搏得他的好感?想到此,心里不禁油然而生出一种得意与甜蜜来。 如果这种假想成立,那么是否可以将昨夜以及今天酒醉后被方镇钦抱回的行为视作苏暖玉的一种手段呢?大夫人心里如是想。然而仅凭她那样的姿色,妄图攀上将军府的高枝,此女还真是心比天高呢。 既然如此,那她就没必要再追问今天发生的事情了。但是,关于此前她所说的为他谋为侍妾的事,她说要重新考虑一下。方镇钦虽微感失落,却也并未言语半声。 苏暖玉醒来时已是午饭时候。从床上坐起身来,觉得有些头痛欲裂。摸索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努力回想一番怎么会一下子就醉倒了,又什么时候睡在了床榻之上?无奈她怎么努力,连一星半点的记忆也无。 正怔忡不已间,秀娟已然走进房来。看她醒了,笑道:“哟,苏姑娘你可是醒了?我家小姐都打发我来了好几趟了。现下她正准备吃午饭呢。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用饭?” “秀娟啊,我睡了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呢。”秀娟抿嘴笑答道。 “你为什么发笑?是我醉了以后做出了什么令人发笑之事吗?”苏暖玉紧张兮兮地问。 “没有的事。”秀娟便住了笑,矢口否认。 苏暖玉料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再问她,脚下虚浮地走出门去。腹中开始折腾翻滚,看样子好像是要拉肚子了。 秽物去除,一身轻松。出得茅房,她精神一振,她要去通知诗浣明日约会之事。 方诗浣正在房间里和婉娥吃饭,见到苏暖玉进来,方婉娥从饭碗里抬起头,明朗一笑。 “暖玉,恭喜你啦!”婉娥神秘兮兮地说。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三十二章 飞短流长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0 本章字数:1843 妃你不可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7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7部分阅读 “恭喜我?恭喜我什么?”苏暖玉一脸莫名其妙。 “你这丫头不老实,跟我们装什么蒜啊?”方婉娥调侃道:“听说昨晚你在疏竹轩过夜啦?今天又被我哥抱着回来。你们俩什么时候进展得这么快啦?再过不久,我就要称你一声‘嫂子’啦。” “婉娥,好好吃你的饭!”方诗浣嗔了妹妹一句。方婉娥嘟囔着嘴,又埋头开始吃饭了。倒把苏暖玉闹了个大红脸。 “昨晚的事我可以解释的。”苏暖玉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后慢慢说。“诗浣,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呀。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作出的这么多牺牲!” 方诗浣皱了皱眉,在婉娥面前又不好多问什么,便顾左右而言他地转移了话题。秀娟已经布好了碗筷,苏暖玉便不客气地一起把午饭吃了。 打发走了方婉娥,方诗浣才开始细细地审起苏暖玉来。于是苏暖玉添油加醋地将自己的丰功伟绩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听得方诗浣既是感动又是惭愧。 “明天卯时,你可别忘了。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拿出百分百的勇气,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把史俊安给拿下。不然我今天遭的罪可就白搭了。”苏暖玉极力为方诗浣加油打气说。 “暖玉啊,真的很谢谢你!”方诗浣抓着苏暖玉的手说。 “如果真的谢我的话,明天一定要好好表现!”苏暖玉也拜托她说。 “对了,今天是我哥把你抱回家的,你知道吗?”半晌,方诗浣松了手,想起似的说。 “你哥?真的吗?”苏暖玉惊叫着。继而更加刺耳的一声尖叫声从她口出发出:“天啊!”接着便“登登登”地跑了出去。完了完了完了,她说的要回府就给他洗弄脏的被褥的嘛。她竟然一觉好眠到现在!天哪,他现在一定怒发冲冠了吧?他又要想什么幺蛾子来整她呢? 到了疏竹轩,只见到连柱一个人在房中。苏暖玉忙陪笑地说:“连柱,我来拿少爷的被褥去洗掉。昨晚不好意思啊,把你的被褥也弄脏了。还有谢谢你借衣服给我穿,我一定会洗得干干净净的,你放心。” 连柱似是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冷声说:“怎么敢劳动苏姑娘大驾呢?我早就把少爷的被褥换下拿去给洗衣房了。” 苏暖玉被噎在当场。连柱的态度为什么这样子?是她哪里得罪他了吗?苏暖玉讨了个没趣,悻悻地离了疏竹轩,回到海棠斋,把连柱的衣服换下来拿去洗了。洗衣房里的人见到她来,不由都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眼光时不时地瞟向她这边。 苏暖玉并未多想,只埋头洗起衣服来。但他们的讨论声越来越大,甚至她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就是她啊?她长得这样子,大少爷能看上她?你们不要胡说八道了。”其中一个颇不以为然的声音说。 “我亲眼看到的,大少爷抱着她回来的。长得是没你好看,功夫比你高竿不就行了吗?”另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抢白说。 “大少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就是就是……”附和者甚众。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不知道有几场戏了。几个丫头七嘴八舌极尽挖苦之能事,将苏暖玉说得好比那水性扬花下贱无耻的荡妇般。苏暖玉越听越是惊心,越听越是恼羞成怒。 “喂,你们这群三八!我到底哪里惹你们了,在这里说我的是非,中伤诋毁我?我可以告你们诽谤知道么?”苏暖玉双眼冒火地往她们面前一站,叉着腰耍泼一般地怒道:“你们大少爷有没有看上我,跟你们什么相干?拿了钱不好好做事却在这里叽叽歪歪个没完!我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又是少爷看中的人,你们就不怕我在他们面前耳语几句,就把你们几个目中无人的蹄子给撵出府去?” 苏暖玉一阵怒喝后,几个丫头立即噤若寒蝉。所以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一看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儿。苏暖玉并没有存那样的恶意,但是被她们逼得硬生生将自己说成恶人,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还不散了去做事?”苏暖玉派头十足地说。于是几个丫头立即作鸟兽散,纷纷埋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苏暖玉心中长叹一口气。她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个个都对她心存敌意?貌似今天她喝醉了方镇钦把她抱回海棠斋的,昨天在疏竹轩过夜的事也闹了个沸沸扬扬,所以大家都误会了吧?看样子,府里这些个丫头们都眼巴巴地盯着方镇钦呢。苏暖玉心中一阵苦笑。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三十三章 原来如此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0 本章字数:2653 晚饭结束后,苏暖玉再次来到方诗浣房中,一再地鼓励她要加油,强调再三要努力。她甚至把红拂女夜奔李靖的故事也讲给方诗浣听,希望她能仿效红拂女一样,为爱冲冲冲。 “对了,诗浣,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苏暖玉抿了一口茶,说道:“我记得曾经听人说起过,说你因为救济百姓连嫁妆都散尽了,把婚期耽搁了。史俊安对你冷淡至此,莫非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啊?”方诗浣脸色微变,苦恼地在房中走来走去。“暖玉你何出此言?难不成你以为史俊安与我本有婚约?是以才尽力促成此事?” “那倒不是。我只是突然联想起来。像诗浣你这样几近完美的女子居然有人视若无睹,我觉得有些奇怪。料想你们之间或许发生过什么误会也说不定。”苏暖玉将自己的揣测说了出来。 “暖玉,”方诗浣深切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叹了口气,这才悠悠地说道:“也罢,那我就把个中因由跟你言说一番。”她微顿了顿,似乎颇感为难般,面色凝重地说道:“史俊安原先曾是南诏国的上将军。八个月前天朝的三皇子秦显带着家父还有家兄的军队攻打南诏的时候,史俊安曾和天朝的军队有过数次正面交锋。半年后南诏被攻陷了,南诏国的军队都被收编。南诏王室解散,封了原来南诏国主为大理王。大理王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名唤袅袅,三殿下对她一见钟情,向大理王求得了这门亲事,婚期就定在来年的元宵节那天。史俊安受封为右路将军,跟家兄由对手变成了同僚。他虽然对天朝恨意未消,但跟家兄倒是惺惺相惜,偶尔也到将军府走动。” “然后你就对他日久生情了?”苏暖玉插嘴问道。 方诗浣脸上略微一红,却并不加以否认。 “原来如此啊。难怪你总说不可能不可能,那小子也说为难。但是,再为难能比得过南诏公主嫁给天朝三皇子吗?”苏暖玉反驳说。 “郦阳郡主是识大体的人,况且那天下无双的容貌,跟三殿下真是绝配呢。”方诗浣动情地说。 “嘿,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的好小姐,人家就是绝配,你也不觉得是不可能之事。我也觉得你跟史俊安很般配呀,你却为何一再地说不可能呢?”苏暖玉纳闷了。 方诗浣沉默良久。 “其实,我这个‘大善人’也有不尽不实之处。”半晌,她缓缓地说。 “怎么讲?” “天朝是打着正义之师的旗号攻打南诏的。因为南诏国主沉迷酒色,朝政腐败混乱,百姓民不聊生。打下南诏后,就把这宅第赐给了我们方家。然后以我的名义济危扶困,想博得南诏百姓的好感。天下初定,首要的便是要稳定民心啊。要让百姓知道,天朝是泽被众生的国家,是为天下百姓谋福利的。” “那么,所谓的嫁妆折现婚期拖延都只是捏造出来的?”苏暖玉难以置信地问。 方诗浣轻轻点了点头。 “每逢初一十五上山礼佛为百姓祈福也只是做给百姓看的?” “家父奉了皇上旨意,逼我一定要这么做,我也觉得无奈又可笑。” 苏暖玉叹息似地呼出一口气,这究竟算怎么回事啊? “可怜那帮愚人还口口声声称你为‘大善人’呢。”苏暖玉不无讽刺地说。 “虽然是倾其国家,但方家也确实为大理百姓做过不少恩德之事啊!”方诗浣又叹气道。 “对了,诗浣,恕我愚昧无知,我想问一下,这个天朝以前的朝代是什么呀?”半晌,苏暖玉忽然想来这个潜伏已久的问题。 “是汉朝啊。暖玉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怎么会连这个却不知道呢?” “汉朝?是刘邦所建的汉朝吗?”苏暖玉惊讶道。 方诗浣点了点头,狐疑地看了她两眼,继续说道:“刘姓天下到了汉平帝之时,外戚王莽篡权,自立为帝,改国号新。朝野动荡,天下乱象四起。如今的皇上名讳秦康,当时是巴蜀国王。秦王不忍见哀鸿遍野生灵涂炭,于是联合了各路反莽义军,历时三年,终于杀了王莽,占领了长安。他在各路将领的拥戴之下,便自己做了皇帝。皇上胸怀大志,一心巴望天下一统,人人都能安居乐业,所以建立了天朝。” 苏暖玉听得一头雾水。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啊?按照她的说法,现在应该是西汉灭亡之后衍生出来的王朝。难道如传说中所说,真的存在平行的空间吗? 方诗浣看苏暖玉呆若木鸡样子,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苏暖玉傻愣愣地回了神,摇了摇头喃喃地说:“真是见鬼了,见鬼了!” “你说什么见鬼了?”方诗浣也听得云山雾罩的。 “唉呀想不通,算了不管了!”苏暖玉拍了拍自己的前额,大叫着说。管你有没有的世界,反正她只管完成任务赎了罪回家去就行了。 一想通这个,苏暖玉暂时便把这搞不清楚的善丢到一边,闷闷地端了茶喝。不经意看了一眼里面喝剩下的茶叶,略加思忖后叫了秀娟过来说:“你去伙房弄碗热饭过来,要热的啊。再找两块干净的纱布。嗯,问别的院子里把喝剩的茶叶收两碗来,我有用处。” 秀娟应声去了。 “暖玉……”方诗浣见刚才还愁眉苦脸的苏暖玉此时脸色已阳光不少,不由得欢喜地唤她。 苏暖玉重又坐了下来,审视一番方诗浣后由衷地说:“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你勇敢地追求心中所爱,着实令暖玉心折不已。说起来,能为你略尽绵薄之力,还是我的福气呢。” “暖玉,你是在取笑我吗?” “我说的是真心话。”苏暖玉正色说。 “暖玉,谢谢你。”方诗浣大为感动。接着又说:“对了,你跟我说实话,你对我哥是不是产生爱慕之情啦?”诗浣明眸如水,定定地望着苏暖玉。 “喂,到底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你所说的问题怎么可能会存在的?”苏暖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好气地反问。 “嗯,你不是说我哥还给你梳头了吗?”方诗浣偏着脑袋,手指无意识地玩弄着秀发。 “因为我梳不来那个发髻,所以你哥说要给我梳的。怎么了?” “难道你不知道,若是一个男子给一个女子梳头的话,这个男子必是这个女子的夫婿?”方诗浣给了她一记耐人寻味的笑容。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三十四章 护肤美容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0 本章字数:2553 耶?苏暖玉听得莫名其妙的。她每次去理发店都是男理发师为她服务的呢。是啊,忘了这是异时空了。于是只得装傻地抓了抓头发说:“不知。”顿了顿,继续道:“再说了,你哥生得一表人材,又是一位将军,他跟我压根儿就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儿。也许他也不知道女子的头发是不能乱碰的呢。” 方诗浣轻启朱唇,正欲说什么,正巧秀娟按照吩咐把热饭和纱布送来了。方诗浣于是便掩了口不再往下说。 苏暖玉示意方诗浣在床上躺下,并说:“虽然诗浣你已经美艳动人,但我想再锦上添花一番。你相信我吗?”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呢。”也许是被人理解后心情异常愉快吧,方诗浣毫无芥蒂地在床上躺下。 “我现在是在为小姐提供面部清洁及美容服务,为明天的行动热身一下先。”苏暖玉笑问道。 “热身?”方诗浣征询般看着她。 “就是准备工作的意思。”苏暖玉简单地加以解释。 苏暖玉取了一方纱布,裹了一团热饭,轻轻地置于方诗浣的脸上,方诗浣叫了声“烫”,然后很享受地闭上了眼睛。秀娟则无比好奇地仔细观察着。 “秀娟,你来给诗浣操作好吗?”苏暖玉叫了秀娟过来。 “苏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呀?我不会呢。”秀娟迟疑着,不敢下手。 “等你学会了,你也可以给自己做的。你想不想变得更漂亮点?”苏暖玉诱惑似地问。 “这样就可以变漂亮啦?”秀娟不明所以地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啦。”苏暖玉拉过秀娟的手,握着那包饭团,指点她如何均匀地在诗浣脸上打圈。秀娟首次尝试该新鲜事物,干得津津有味的。 苏暖玉则用另一方纱布自己裹了一团饭在自己脸上转来转去。这是她在家的时候根据别人所说使用过的洁面方法。此处没有洁面奶,只好用这个土方法吧。 一刻钟后,只听秀娟诧异不已地问:“苏姑娘,你快来看!”苏暖玉凑过去一看,原来诗浣用的那方饭团已然变得乌黑不堪。苏暖玉笑道:“这才对啦!这都是诗深远脸上的脏东西,都被吸出来啦。你现在去看看她的脸,是不是既干净又健康的?” 秀娟于是埋头仔细地察看了诗浣的脸部一番,惊喜交加道:“苏姑娘,你真的好神奇啊!”她平日对于诗浣最是熟悉,是以诗浣有一点变化她都瞧得清楚。 “我看一下,我看一下!”方诗浣也跳将起来,看到秀娟手中黑乎乎的饭团惊叫道:“天啊,我的脸这么脏吗?”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菱花镜照了一番,甚是觉得不可思议。 苏暖玉将秀娟收集起来的茶叶分装成两份,其中一份先拿在手中,示意方诗浣再次躺下。她坐到方诗浣身畔,细细地将茶叶均匀铺展在其脸上。一边动作一边将要领讲解给秀娟听。 “苏姑娘,这么做又是为何?”秀娟问。 “这是可以帮助你肤色变白的。一白遮三丑啊。你想不想白一点?”苏暖玉打趣地问道。 “苏姑娘,是真的吗?”秀娟一下子来了兴趣,这个苏姑娘为什么好像无所不能一样的啊?难怪大少爷对她与众不同呢,她心里如是想着。 “现在,你学会了?那我躺到外边的床上,你来给我做。”苏暖玉走到外间的小床上躺下,闭了眼,命秀娟给她敷这古老的绿茶面膜。“半柱香以后叫醒我,知道吗?”苏暖玉准备假寐一番。 “我知道了,苏姑娘。”秀娟心悦诚服地答道。 苏暖玉一闭眼,脑中便如千军万马似地奔腾起来。刚才诗浣说的话搅得她心里有点乱。方镇钦为什么要给她梳头?他是真的不知道不能随便给女子梳头的吗?但假若他是知道的呢? 浑沌不已间,她已经被秀娟唤醒。于是她把脸上的茶叶卸了下来,又仔细地帮方诗浣也卸了下来,后者几乎都要睡实了。把脸清洗干净,苏暖玉献宝似地问:“看看,我有没有白一点?”没办法,谁叫她这么黑呢?而且还是在如花似玉的诗浣面前,真正是珠玉在侧,自惭形秽啊! “呀,好像真的白了一点呢。”秀娟那丫头当先叫了出来。“小姐,你看,是不是?” 方诗浣也仔细地打量了苏暖玉一番,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曲意恭维的:“真的呢,果然是比原先好看多了。” “你也是哦。”苏暖玉看着一脸神清气爽的方诗浣说。 “真的吗?”方诗浣一边摸着脸一边求证似地问。 “小姐,果然像苏姑娘说的,锦上添花了呢。”秀娟适时地拍手说。 “这都是暖玉的功劳。”方诗浣不由喜上眉梢地说。 “看样子诗浣很满意啊!”苏暖玉笑道:“既然如此的话,诗浣,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你这么美,一定要在明天跟史俊安见面的时候竭尽全力用心打动他。女追男,隔重纱,是最容易不过的了。” “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莫非你就是这么征服我哥哥的?”方诗浣以牙还牙地取笑说。 苏暖玉愣了一下,继而笑道:“谁都可以误会我跟少爷有什么暧昧不明的关系,唯独你不可以。” “是是是,诗浣知错啦!”方诗浣调皮道。 “那你答应我啦?” 方诗浣审判般地看她,看得苏暖玉毛骨悚然。 “奇怪,为什么你好像比我还心急似的?”方诗浣骤起疑虑。 “小姐,我为你呕心沥血劳苦功高,当然要看到付出有所回报嘛。”苏暖玉状似插科打诨地回答说。 “暖玉,你真是讨人喜欢。若是你倾慕我哥哥的话,我也会帮你的。”方诗浣诚挚地说道。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苏暖玉逃避似地说,“你赶紧地睡个美容觉,明天把史俊安迷得晕头转向的。” “又开始贫嘴了!”方诗浣啐了她一口,脸上已经生出淡淡红晕来。这般的绝色尤物,苏暖玉真的怀疑这世上会有无动于衷的男人!那姓史的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三十五章 佳人有约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0 本章字数:3375 苏暖玉在睡前喂自己喝了好几碗茶水。虽然偷窥人家私会有点不道德,但她好歹是军师哎,肯定要掌握完整的战事状况才能制定对策嘛。不过这里没有闹钟,她不敢保证一定就能在卯时前醒来,所以先多喝点水,明天一早就想上茅厕,她就不怕错过时机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尿给憋醒了。急急忙忙解了手,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外面天色还不太亮,苏暖玉方诗浣的房间里亮着烛光,料想她也已经起床了。于是等着方诗浣出了门,她才蹚螂捕蝉般跟了上去。 其时时辰尚早,府里的人都还没开始见忙,园子里一片阒静。苏暖玉呵了呵手,唉,这是在干嘛?一大早地不舒舒服服地窝在被子里,自己找罪受。 她在后院门口停了下来,门是关着的。将门稍稍开了条缝,苏暖玉张了只眼睛往外瞧。薄雾蒙蒙中,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两个神仙般的人物相对而立。苏暖玉努力地够了耳朵往外听,根本就听不清完整的句子。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拉开门,跑到离他们近点的距离偷听下,陡地自耳边清晰地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暖玉猛地吓了一跳,心脏擂鼓也似地震天价急响。她扭过头,看见方镇钦一脸好奇地盯着她。她赶紧在嘴边竖起食指“嘘”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推着一头雾水的方镇钦鬼鬼祟祟地往里走去。 “一大清早的你不睡觉跑这里来干嘛?”苏暖玉尽量压低声音问。 “这话我要问你才对吧?”方镇钦也跟着放低了音量说。“我就猜到你肯定会跑来偷窥一番的,果然被我抓个正着吧!” “哦,你就是专程来抓我的了?”苏暖玉挑了挑眉,问。心想这人也太无聊了吧? “谁专程的啦?我只是路过,碰巧而已。”方镇钦略感不自在地说。 苏暖玉也不想跟他讨论是专程的还是路过的,现在她只想怎么样能听清楚那对约会中的男女的对白。看了看一人多高的围墙,要是有个梯子就好了。 “喂,你知道梯子在哪里吗?”她看向方镇钦,问。 “你要梯子做什么?” 苏暖玉叹了口气,你这是明知故问呢还是太过迟钝呢?她用手指了指围墙,向他努努嘴,意思是“你明白了吧?” 方镇钦似乎是明白了,四下环顾了一番,他哪里知道梯子放在哪儿?看见苏暖玉正上下跳跃着,企图能够攀上院子的围墙呢。他略一沉吟,矮下身来,一把抱起了苏暖玉的双腿。苏暖玉惊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立时感觉自己凭空高了一截。往下看清形势后,她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急急地往外面看去。 从这个角度看,史俊安与方诗浣的身形便清晰得多了。侧耳聆听,大致也能听得出他们的对话。 “史公子,我真的很喜欢你。”方诗浣鼓足勇气表白道。 史俊安虽然心里明白她是钟情于他的,但此刻这话自她口中说出来时,他仍然忍不住诧异了一番。那僵尸般的脸上微起涟漪,却又迅速恢复常态。 “方小姐错爱史某,史某万分感激。不过请恕史某不能接受小姐的情意。” “莫非史公子对方家仍然怀恨在心?” “我怎么会恨方家呢?方小姐切莫庸人自扰。” “那为何断然拒绝于我呢?难道是诗浣容貌丑陋不能与公子匹配,或是腹中浅薄受公子轻视?” “方小姐容貌俊美举世无双,史某才当自惭形秽。而小姐善名远播,人所景仰,又岂会受人轻视?只是史某无心儿女私情,所以还请小姐另择良配,琴瑟合鸣,白头到老。” “除了史公子,在诗浣心中,别无良配!”方诗浣深情而坚决地凝望着史俊安,一双妙目波光隐隐,已是泫然欲泣了。 “小姐这又是何苦!”史俊安无奈地说道。 “史公子,你我相处日短,或许你对我还不够了解。假以时日,我相信史公子一定会对诗浣有所改观的。请公子先不要断然拒绝我,好吗?” “方小姐……”史俊安颇感为难起来,看到她雨打梨花的楚楚可怜样,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起来。突地,他警觉地往院子里看去,大喝道:“谁在那边?” 苏暖玉见被史俊安撞破,惊惶失措地“啊”地一声尖叫起来,并且扭过头想要跑路。不过她忘了她现在是被方镇钦抱着的,而方镇钦举着八九十斤的重物,已经是有些吃不消了,突然被她大力一阵袭来,他便重心不稳地往后跌倒在地。只听“啪嗒”两声钝响,苏暖玉重重地压在了方镇钦身上。 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后,苏暖玉赶紧手忙脚乱地自方镇钦身上爬起来。然后伸手拍拍他的衣服,陪笑着问:“少爷,你没事吧?对不起啊,我一时给忘了。你没摔着吧?” “还不赶紧把我拉起来!”方镇钦面色极尴尬,伸手与苏暖玉。苏暖玉便忙不迭地将他的手抓住,使劲地将之拽了起来。 方镇钦抓紧了她的手,微一借力,便自这露水重重的地面上跃将起来。苏暖玉便欲将自己的手收回来,谁知那厮竟抓牢了不松手。她大骇,不解地看向他。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呢。”方镇钦极温柔地看着她的脸说。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莫非是昨天做的面膜生效了?苏暖玉忍不住喜孜孜地用自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摸脸做什么?我又没说你的脸不一样。”方镇钦揶揄地笑说。 苏暖玉白了他一眼,死命地想要挣脱他的箝制。奈何那厮的手就跟铁箍一样,怎么挣都挣不开。她疑惑兼恼怒地看向他时,竟呆住了。为什么他今天的眼神与众不同呢?那般地含情脉脉!是她的错觉吧? “大少爷,你还抓着我的手哪!”苏暖玉可没忘了他是有洁癖的,于是好心提醒道。 “暖玉……”方镇钦凝视着她,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深处,看得苏暖玉心里没来由得发毛,而脸上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方镇钦紧握着苏暖玉的手,心里紧张不已地反复酝酿着想说的话。谁知正当他准备出声时,方诗浣大煞风景地自门外走了进来。 方诗浣一脸凝重。苏暖玉一脸愧疚地看着她,同时出奇不意地踩了方镇钦一脚。后者脚上吃痛,倒是一下子放开了苏暖玉的手。 “诗浣,嘿嘿,那个……我……”苏暖玉再次堆起笑脸,却结巴了起来。 “你都听到了?”方诗浣郁闷不已地问。 “我……”苏暖玉的伶牙俐齿突然失去了效用,她巴巴地向方镇钦发出求救的信号。 “诗浣,别难过,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以后哥给你物色一个才貌双全的夫婿,保证比他好上一百倍。”方镇钦接收到苏暖玉的信号,立即出声为她解围。 “就是!诗浣,何必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一片森林呢?天下男人一大把,只要我想任我把。他史俊安算老几啊?凭你的姿色名声,就是王孙贵胄来提亲,那也得考虑考虑呢。”苏暖玉也跟着起哄说。 方镇钦却惊疑不定地看着苏暖玉,后者浑然不觉。 “其实我也料到会是如此了。”方诗浣惆怅不已地笑笑,说:“我不过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罢了。也许一定要听到他亲口拒绝我,我才会死了这条心吧!” “那咱就干脆忘了他,另外找一个知你疼你的人,过得和和美美的,气死他!”苏暖玉赶紧出主意说。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方诗浣一脸萧索地抬头望天,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般。然后掠过苏暖玉,径自往院子深处去了。 苏暖玉正准备追上去,却一把被方镇钦给拽了回来。 “大少爷你抓着我干什么?我要去安慰一下诗浣。” “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方镇钦泰然道。“倒是你,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哪句话?我刚才说了很多话呢。” “就是‘天下男人一大把,只要我想任我把’。是什么意思?”他灼灼地看着她。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三十六章 唇枪舌战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0 本章字数:2614苏暖玉哑然。天啊,她怎么顺嘴就把班上出了名的女流氓的口头禅给说出来了?此刻面对他的质问,她一双眼睛眨啊眨的,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了。 “唔……那个……唉呀,你用脑子想一下就知道了。”苏暖玉打了个马虎眼儿,红着脸心虚地挣开他的手,逃也似地离开了。 苏暖玉回到海棠斋,却被方诗浣拒之门外。看到她如此伤心的模样,苏暖玉心中也是一阵阵地难过。貌似今天的约会是被她搞砸的呢,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她意兴阑珊地回到自己的卧室,想到自己回家的时间遥遥无期,心中倍觉烦恼苦闷。今天方镇钦对她的态度好生奇怪,他为什么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他该不会是……若是他真的对她有意思的话,他岂不是每次握过她的手之后都要用手绢擦了又擦?呕,想到这里她就感到一阵恶寒。 下午的时候,后院里传了话过来,说是苏暖玉的表哥来了府里看她。苏暖玉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哪里来的表哥?瞬间回过神来,眉飞色舞地往后院奔去。 李云尚傻不啦叽地站在伙房门口,看到她来了,咧了嘴傻呵呵地笑。今天他穿了一件蓝布上衣,青布裤子,看成色应该是新买的。劳动人民不可不像官家少爷般穿长袍的哦。 “表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苏暖玉笑着迎上前去,亲热地挽过他的手臂。 “今天送了一点柴禾过来。上次你给了我那么多银子,总归要报答你才是呀。我爹还说呢,他说原来你也是个善人,原先他对你态度不好,请你不要怪他。”李云尚无比诚恳地说。 “表哥说哪里话啊?说起来,你们算是我苏暖玉的救命恩人呢。快跟李大叔说不要这么想。”苏暖玉急忙抢白说。“不过好可惜,今天大善人不见客,你暂时还见不到她哦。” “没关系,能见到你就行了。”李云尚摆出他憨厚的招牌笑容。 “哦哟苏姑娘,”何嫂从伙房走了出来,“可要多谢你的这位表哥呢。本来正寻思着要买些桉树枝来熏腊肉的,正巧他就送了一担按树枝来。苏姑娘,你当初装得那么可怜,骗得我好苦哦!”何嫂见到苏暖玉叫苦不迭起来。上次苏暖玉大出风头,她却突遭盘问。擅留外人入府本是重罪,但苏暖玉治愈了大小姐,却又是大功一件。何嫂功过相抵,这才免遭责罚。 “何嫂,连累你啦,暖玉好生对不起你。”苏暖玉自从入了海棠斋,倒甚少来伙房这边,把何嫂都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苏姑娘快别说对得起对不起的话。”何嫂佯嗔道,“幸好姑娘你好造化,立了头功,又往上晋升了几级。将来还要请姑娘多帮衬些呢。若姑娘想吃什么了,尽管遣个丫头来说一声便是。” “如此多谢何嫂啦!”苏暖玉甜甜地笑道。 “快别谢啦,只盼着姑娘将来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别忘了何嫂的一点情分就是了。”何嫂笑眯眯地说完,以回到伙房忙去了。 苏暖玉却脸色乍沉,什么叫飞上枝头当凤凰?原来她跟方镇钦关系暧昧的事已经闹得尽人皆知了?真是人言可畏呀!这下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爹还让我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吃个年夜饭?”李云尚见她变了脸色,也不多问原由,立即岔开了话题…… 唉,好是好啦,可是你家在山上,来回一趟真不方便。苏暖玉心里如是想。但她看到李云尚满怀期冀的模样,又不忍拂其美意。 “虽然我心里是挺想去的,不过表哥,我现在是府里的下人,要先问过主人的意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苏暖玉尽量委婉地说。 李云尚听说她心里是挺想去的,面上便已经喜不自胜了。哪怕她到时并不能真的就去了,他还是乐得合不拢嘴。直到分别时分,他还是那副欢天喜地的表情。 第二天方诗浣也关在房里不肯出来,苏暖玉叫了她几遍做体操她都不肯。忽然想起孙超的酒钱还没还人家,于是向方婉娥借了一两银子,还被这小妮子口舌不饶人地取笑了一回。 “你问我借银子做什么?没银子使问我哥要呗。”方婉娥笑嘻嘻地说。苏暖玉知道她在寻自己开心,虽没跟她计较,却仍是臊了个大红脸。 寻了路到了马房,孙超倒没见着,碰到了连柱。连柱正在给黑云喂草料,本来一团和气的脸却在乍见到她后面罩严霜。 “连柱,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之处?为何见到我总是横眉冷对的?”苏暖玉心中疑窦丛生,忍不住问他。 “姑娘言重了,连柱岂敢?”连柱寒着俊脸,只顾着往马槽里添料,并不看她。 “连柱,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是对我有意见,憋在心里不闷吗?而且我看到你这样子也怪难受的。若是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告诉我,我会注意的。干吗彼此找不自在?” “苏姑娘!”连柱终于转头看她了,双眼却带着一小簇火焰。“你并没有哪里得罪连柱,连柱只是替主子觉得冤枉罢了。” “替主子觉得冤枉?”苏暖玉大惑不解,问:“什么事觉得冤枉?” “苏姑娘可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他冷哼着说。 “我就是不明白才问你呀!”苏暖玉也来气了。“你把话说清楚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姑娘,虽然你对大小姐有恩,但再怎么说也是丫头的身份。你好歹顾着些主子的面子。大少爷仪表堂堂前途无量,本来就不是你可以高攀得上的。纵使你得了少爷恩宠,最多也只能是个侧室。少爷不定会跟哪位千金名媛定亲的呢,你莫把少爷名声败坏了。像昨儿个跟那姓李的,虽然是你表哥,毕竟男女有别,请姑娘检点些!” 连柱一口气把话都说完,严肃地看着苏暖玉。苏暖玉听得一惊一乍的,脸上早已是红白交加,当场为之气结。 “连柱,看来是你误会我了。”苏暖玉深吸了口气,极力压制住心中窜至几丈高的火焰,故作平静地回答道:“我现在郑重地跟你表明我的立场。一,我跟你家少爷那真是清清白白的,他并未恩宠于我;二,我苏暖玉是个丫头没错,不过我也绝对不会做人家侧室;三,你家少爷的高枝我攀不上,我也不想攀;四,我跟我表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没什么检点不检点的;五,连柱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跟你家少爷怎样,与你何干?”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三十七章 怒从中来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0 本章字数:2077 连柱目瞪口呆地紧盯着苏暖玉,被她这么一番抢白,心里也是“呼哧呼哧”地直来气。 “听闻苏姑娘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今日果然叫连柱大开眼界。”连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姑娘既是无心攀少爷的高枝儿,那就不要做那等纠缠少爷令少爷为难的事!” 啊?!苏暖玉勃然大怒,这个死小子口口声声都是在指责她恬不知耻地勾引那姓方的家伙是吗? “真是一等一的忠仆啊!”苏暖玉冷笑道,“我几时纠缠你家少爷了?你家少爷就那么了不起啊?”苏暖玉气得不行,脑子也不够使了,不知道要怎样还以颜色了。思维一片混乱,说出的话来也开始变得凌乱,舌头都快打结了。“在你眼里,他真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无人能及,在我眼里,他只不过……不过是个狂妄自大、喜怒无常又爱虚张声势的沙文猪罢了。我令他为难?是啊,我坏了他冰清玉洁的名声。在这件事上,我的确难辞其咎。那要不要我昭告世人,就说是我苏暖玉厚颜无耻引诱了你家少爷,他是无辜的,要怪就怪我姓苏的?”苏暖玉双眼冒火,咄咄逼人地看着连柱说。 “姑娘强词夺理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等的好啊!常言道,丑人多作怪,还真是有道理!”连柱也不甘示弱地还击说。 苏暖玉直气得浑身哆嗦,微张着嘴却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就那样怒气冲冲地笔直盯着连柱,而后者也是怒不可遏地回视着她。两人仿佛斗牛一般,谁也不能先发难,谁也不肯先退场。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本事件的中心人物出现了。方镇钦状甚轻松地自远处走了过来,竟未察觉到这里的隐隐硝烟。他惊疑地问苏暖玉:“你怎么也在这里?” 连柱早已收起怒色,恭敬地叫了一声“大少爷”,低眉敛目地侍立一旁。苏暖玉却一肚子火正好无处发泄,看见他来劈头就是一句:“方镇钦,你来得正好!” 方镇钦微微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呢。不过何以如此怒意勃发?正待相询,苏暖玉已是迫不及待地罗列陈词了。 “方镇钦,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当面锣对面鼓地对质说清楚。请问,我几时引诱于你?我又可曾多番纠缠?你的好奴才说我想攀你的高枝儿,你也这么想的吗?我很抱歉因为我一时考虑不周令你名声蒙羞,难道因为这样就可以任意地羞辱我将我说成那种厚颜无耻下贱滛荡没脸没皮的人吗?” 苏暖玉几乎是一气呵成地咆哮出声,此时停了下来,气息不定地死命盯着方镇钦,仿佛想将他生生挖出个窟窿一般。 方镇钦也是越听越是惊心,脸色也一分一分地难看起来。 “连柱,是你这么说的吗?”方镇钦一脸怒涛,问一旁侍立的连柱。 “回爷,小的只是稍微提醒了一下苏姑娘,并没像苏姑娘添油加醋说的那样……”连柱暗叫一声不好,硬着头皮答道。 “连爷的舌根你也敢乱嚼了?是谁这么教你的?”方镇钦怒斥道。 “是小的该死!小的擅作主张胡言乱语!”连柱见主子发怒不轻,吓得立马跪下身来,脸如土色。 “掌嘴三十!”方镇钦疾言厉色道。 “是,少爷!”连柱领了命,不敢出声讨饶,左右开?br /gt; 妃你不可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8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8部分阅读 开弓地抽起自己的嘴巴来。苏暖玉看到他受责罚,虽然稍稍出了口气,心里难免仍然不是滋味。 “暖玉……”方镇钦转头看向苏暖玉,表情略微放柔了些。“你生气了吗?”他问。 “我当然生气啦,我都快被气死啦!”苏暖玉气极败坏地嚷嚷开来:“你欺负我就算了,连些个奴才丫头们也轮番地羞辱我。我要去找史俊安,求他快点娶了诗浣,我早一日离开将军府,早一日过回舒心的日子!” “你要离开将军府?”方镇钦心里猛地一沉,脸色又不太好看起来。 “你心里高兴啦?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终于可以去除了是不是?”苏暖玉冷嘲热讽地说:“在这个府里,大夫人提防着我,你也处处跟我过不去,上上下下的奴才丫头们无不恨我讨厌我。莫非真把我当成攀龙附凤的肤浅之辈了?若不是因为得罪了菩萨,我不得已才来到这里。否则别说你将军府,就是皇宫大内邀请我,好吃好喝的供着我,还要看本小姐乐意不乐意呢。哼!” “苏暖玉,你又要开始无理取闹了是吗?”方镇钦心情极度不爽,眼光阴鸷地看着她说。“谁说你是眼中钉肉中刺了?又有谁说你攀龙附凤了?谁敢恨你讨厌你,你告诉我,我一一替你讨回公道!” “我的大少爷,别在那里惺惺作态啦!说的可不就是你吗?自从我来到这府里,你有给过我一张笑脸吗?我好心要救你的宝贝妹妹,你要凌迟于我;我低声下气地哀求你帮个小忙,你就拿乔作势威逼我给你为奴作婢;不小心碰到你的贵手,反复地用手绢擦了又擦,好像我是得了什么传染病一样的……你敢说不讨厌我恨我?若不是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如何要用凌迟酷刑?我长得难看,又无亲无故,自然想攀了将军府的高枝儿衣食无忧,你心里就没这么想过?”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三十八章 祸不单行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1 本章字数:2077 方镇钦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心里既冤枉又愤怒。相识之初被她桀骜不驯的态度所激怒,恼恨之心在所难免。但是他后来为了她冒着违犯军规的危险帮了她,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酒醉的她穿庭过户为母亲所诟病,如今还为她狠心地责罚了他最忠心的小厮。她竟然还能堂而皇之地说出这样颠三倒四的话来?她是真的看不见吗?她到底有没有良心?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得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了是吗?”苏暖玉得理不饶人地追问道。“不过,少爷你大可放心。我苏暖玉在此立誓,若我对方镇钦有一点非分之想,若我贪图将军府里的半点好处,就叫我天打五雷轰,立即从这宣和元年消失!”最好是一个响雷把她震回二十一世纪,那她真是要焚香拜佛了。 心里正在冥想此种可能性呢,下一刻却感觉身不由己地被人一把抓了过去,然后,她的嘴唇被另一张温热的嘴唇所封住。她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地,抬手一巴掌便挥了过去。 方镇钦听她起那样的誓言,心中恼怒到无以复加之境。一时情急,他只好干脆将她抓过来,直接以吻封缄算了。能被方少将军一亲芳泽,估计也是众色女子梦寐以求的心愿吧?岂料人家非但不领情,还毫不客气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声,清晰地在这空旷的空间里荡漾开来。方镇钦呆住,连柱也忘了要掌嘴了,傻傻地盯着那骤起变故的两人。 苏暖玉无比委屈而厌恶地使劲用绢子擦拭自己的嘴唇,心里用下流、无耻、肮脏、龌龊、猪头、不要脸、大色狼、死变态等等字眼将方镇钦问候了个遍。这可是她的初吻呢。虽然说也许算不上珍贵到哪里去,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该给这令人作呕的家伙吻了去啊,真是欲哭无泪。 “喂,方镇钦,你什么意思?”苏暖玉停止擦拭,凶巴巴地问:“难不成你又要说是我引诱你的吗?那些个丫头奴才们也不睁大眼睛看一看,他们心目中高大英俊的主子是怎么恶劣地对待我的!” “恶劣?你说我对你恶劣?”方镇钦冷然说道:“苏暖玉,你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不知好歹的一个!” “是吗?那就请允许这个不知好歹的苏暖玉先行告退!”苏暖玉既不行礼,也不道福,倔强地一甩头,大剌剌地往海棠斋的方向而去。 方镇钦的怒气已经隐忍到极点。此时见她此般负气而去,心中的恼恨真是无法言喻。他只得解下身上的佩刀,在马房外的空地上茫无目的地胡乱挥刀,以兹发泄。 苏暖玉回到自己房中,也是越想越气,气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一个翻身,不小心蜷着的右腿伸不直了。努力想要伸直的时候才发现抽筋了。那叫一个疼啊!苏暖玉起初还只是憋着不叫出声,但后来越来越疼,疼得直钻心般,她便再也忍不住地大叫起来。万籁俱寂的夜里,她凄厉的叫声声震屋宇。 “苏姑娘,苏姑娘你怎么了?”方诗浣房里的秀娟被她的声音给惊醒,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随便披了件衣服便火烧火燎地赶了过来,隔着门焦急地喊道。 “啊……秀娟,好疼……”苏暖玉疼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一边努力地想要把腿伸直。 “苏姑娘你开开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哪里不舒服吗?” “秀娟,我不能动!”苏暖玉吸了口气,尽可能镇定下来,说:“秀娟你去睡吧,我没关系,等一下就好了。” 秀娟听她声音好像轻松不少,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了下来。她确认苏暖玉没什么大碍后,才摸索着回到主屋中。 苏暖玉已经勉力将腿伸直了,但是感觉那根筋还未被拉直似的,腿上一直有隐约的痛楚之意。但是睡意正浓,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迷迷糊糊就又睡过去了。 等她醒来时,天已大亮。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洗漱一番。谁知右脚才一踏出去,便感觉到小腿里有无数根丝线拉扯般,胀痛不已。无奈,只得像个瘸子般一跛一跛地前去开门。 才刚打开房门,对面方婉娥的侍婢秀荷就兴奋不已地大叫起来:“苏姑娘!苏姑娘出来了!” 然后就见到一个女孩风一般旋至面前,犹自上气不接正气的样子看着她,关切地问:“苏姑娘,可吓死奴婢了!你没有什么事吧?听秀娟说你昨夜里哭得可凄惨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来者正是秀香。 “这个秀娟,传话的速度可真快!”苏暖玉拧了拧眉,敢情这府里的人流行长舌的么? “今天秀娟跟着大小姐上三圣寺了。大小姐临走之前放心不下你,所以特意嘱咐了奴婢来照顾你。”秀香好像感觉到了她的不快,赶紧解释一番。 “什么?大小姐上三圣寺了?”为什么她竟不知道? “是啊,今天是腊月初一啦。”秀香一边为她张罗洗漱用品一边说。 腊月初一了?不知不觉她来到这莫名其妙的时空里都半个月之久了啊?苏暖玉心下暗忖道,大善人的心愿何时得偿还是个未知数,她还要在这将军府中不尴不尬地住多久?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三十九章 遭遇表白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1 本章字数:3181 在秀香的精心服侍下,苏暖玉吃过了早饭。俄顷,大夫人与二夫人竟相继地纡尊降贵来看她。大夫人只是很公式化地询问一下,既不见亲厚也不很疏离。倒是二夫人真情流露许多,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还一直说要找个大夫给她瞧瞧,苏暖玉又是道谢又是推脱。 “你这丫头!咱们浣儿的命是你救的,你又教我打太极拳,我近来睡眠已经好转不少,这些可都是你的功劳啊。其实啊,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不居功不自傲的态度。在我心里,早就已经把你当成女儿般看待了。不然我怎么会让将军安排你住在海棠斋,陪在浣儿身边?”罗美慧佯装不满地嗔道。 苏暖玉恍然大悟。原来让她给方诗浣做侍婢是二夫人授意的呀! “暖玉一直不知。暖玉谢过二夫人恩典!” “谢什么。”罗美慧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过分拘谨。 说了一会儿闲话,送走了二夫人,苏暖玉到院中晒了会儿太阳。一起打太极拳的有位医生,他曾提到过关于腿部抽筋的问题。一般来讲,这是缺钙的症状。是啊,她已经半个月没喝牛奶了。估计这里是找不到牛奶了,不如去问问看何嫂,能不能煲骨头汤来喝。 信步往伙房而去。意外地在游廊处遇到方镇钦。两人眼神一对上,立即尴尬不已地相互避开。苏暖玉心中暗叫倒霉,这番不知道是应该行礼呢还是视若未见。 “听说昨天夜里受了惊,要不要紧?”方镇钦干咳两声,当先问道。 “有劳大少爷惦记,本就没什么要紧的。”苏暖玉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大致地打了个千儿,一跛一跛地绕过他,往前走去。 方镇钦看见她高一脚低一脚的样子,心里慢慢又揪紧了起来。快走两步,他追上了苏暖玉,语调轻柔地说:“暖玉,昨天是我太鲁莽了,我向你道歉!” 苏暖玉止住步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他的面上纵然有几许尴尬之色,但更多的却是诚恳与亲切。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物,今天怎么突然主动认错来了? “嗯。”苏暖玉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了,只得轻轻地“嗯”了一声。但是此时的心中却充满了得意。于是,她的嘴角便不知不觉地微微翘了起来。 方镇钦一直关注着她的脸色,当然也不会放过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了。对于苏暖玉,他还是有点了解的。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于是方镇钦也被她的喜悦所感染,脸上的笑容尽情地泛滥开来。苏暖玉看着他灿烂的微笑,不由想起初次相逢时他温暖和煦的笑容。纵然觉得自己有些没骨气,但还是忍不住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忘记挪开眼睛。 方镇钦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猛瞧,尽管会有一点不自在之感,然而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欢快了。 “那你不生气啦?我们和解了是吗?”方镇钦趁机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苏暖玉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收回目光,羞窘地低下头去。然后,努力忽视那颗不知为何加速狂跳的心脏,慢慢继续往前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里?你的腿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有没有找大夫看过?”方镇钦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惊问道。 “不用大惊小怪的,并不是什么打紧的。”苏暖玉心里没来由得一暖,回答出来的声音竟也温柔得如欲滴出水来。 “都这样了还不打紧?是不是很疼啊?听说昨晚把秀娟吓坏了。”方镇钦担忧不已地说。 苏暖玉难为情地笑笑,说:“没想到会惊动这么多人,都是我的错!” “既然腿脚不便,有什么事差个人去做就好了。”方镇钦皱起了眉头。 “我只是个婢女,哪有使唤人的权利?”苏暖玉抿嘴笑道。这个方镇钦今天又吃错药啦?貌似是在关心她呢。 “暖玉,”他突然在她面前停下来,异样深沉地凝视她,郑重其事地说:“不如让我来照顾你,你可愿意?” “照顾我?为什么要……照顾我?”说到后来,声音低得连她自己都要听不清了。而苏暖玉此时不知道应该怎样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她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擂鼓也似的响声。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因为……”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竟微微红了脸,抓耳挠腮了半天才结巴了一句:“你的腿不方便,需要人照顾。” “我的腿又无大碍,很快就能恢复了。你还照顾我呢,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苏暖玉不屑地撇了撇嘴。 “既然如此,你来照顾我可好?”他依然一派温文的笑意,定定地看着她问。 苏暖玉被他这漫无边际的笑晃得闪了神。 “奇怪,你有连柱照顾,要我照顾你什么?” “连柱被我罚去扫马棚了,罚了一个月。” “那也轮不到我吧?”我名义上是诗浣的侍女,其实我根本就没怎么服侍过她。而且,你也用不着罚他扫马棚的。他昨天不是已经被罚了掌嘴了吗?” “我那还不是为你出气嘛。”他邀功似地说。“如果你说不用罚了,我就去免了他的惩罚。” “为我出气?”她怔营不定地问说道:“为我出什么气?他可是对你忠心不二的,你就不怕寒了他的心?” “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突然发那么大的脾气?还惹得你说出要离开将军府的话来。惹你动气,就是惹我动气。怎么,你不希望我罚他吗?”他粲笑着,眼睛清亮无比地看着她,温言问道。 她的心在那一泓深潭也似的明眸中渐渐沦陷。 “方镇钦!”她尝试着平静地唤他的名字。 “什么事,暖玉?”听到她叫他的名字,他立即眉开眼笑地回答道。 “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你……为什么突然对我好起来了?你该不会是……”苏暖玉停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话挑明了说。“难道你喜欢上我了?”唉,果然是厚颜无耻的人才问得出来的话呀。 方镇钦先是一怔,没想到她如此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继而慢慢收了脸上的笑意,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其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这算不算是喜欢。我只是想看到你,想跟你在一起。看见你欢喜我也欢喜,看见你气愤我也气愤,看见你受伤我会很心疼……昨天听到你说要离开将军府,我难过得要命。暖玉,你只是说说而已的对吧?你不会真的离开将军府吧?” 将军府她是一定会离开的。可是,他摆明了就是喜欢上她了。他竟然会喜欢上她?这实在不是普通的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我长相粗俗、脾气不好又没爹没娘的,你为何对这样的女子动了情?”她不是心里能藏事的人,含蓄那一套她学不来,干脆把话问清楚。 “美女见惯亦常人。同理,即使长相不甚出色,久而久之,也会忽略她的容貌。我越是跟你接近,越觉得你很可爱。有时候见不到你人,也会忍不住偷偷地想你。”他在战场上可以威风八面纵横驰骋,然而向心仪的女子表白还是头一遭,不由得赧红了俊脸,腼腆地偷觑她的神色。 苏暖玉一张小脸也是羞红不已。被人喜欢还是破天荒头一次,而且对方还是不折不扣的大帅哥,说不惊喜是不可能的。可是不行啊,她才17岁,这个时段算得上早恋了,这是校方不允许的呢。 “也许你对我只是暂时的新奇感觉罢了。”她向他会心一笑,悠悠然地说:“等你的心上人出现了,你很快就会把我忘了。” “暖玉,你不相信我吗?我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他急了,连忙澄清说。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四十章 意乱情迷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1 本章字数:2218 苏暖玉脆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一阵狂跳,毫无恋爱经验的她此时真是手足无措到极点。怎么办?人家在向你表白呢。看他的神情,并不像是捉弄她玩的。 “你刚才所说的话我就当作没听到过。”她感到口干舌燥般,心中早已方寸大乱。“但是你也不要再作此想了,不然真要被人家说中了,我果然就是想攀你的高枝儿呢。” “你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做什么?”他板起了脸,狂妄地说:“我就喜欢让你攀我的高枝儿呢。” 苏暖玉哑然失笑。这人才真叫做厚颜无耻呢。虽然认定了他只是一时的冲动之念,但内心到底还是有几分喜悦与甜蜜的。 “你羞不羞啊?哪有人这样自抬身价的?”苏暖玉取笑说。 “先别管抬不抬身价的。”他不经意间已经牵过了她的双手,凝眸注视着她,认真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会离开将军府的吧?你会来我身边照顾我,永远跟我在一起的吧?” 他的手温暖有力地握着她的,他坚定有力的目光与她的相互胶着着。她的心中因激动和喜悦而波涛汹涌起来。刹那间,此前曾厌恶过他的种种原由竟都不约而同地消弥殆尽,眼里心中只有他温柔的眼神明亮的笑容,手心里传来他手掌灼热的温度。他可是天之骄子般的人物啊,她竟然也有变成灰姑娘的一天啊?老天爷,能不能就让时间在这一刻停下,她要好好享受一番此时的柔情蜜意?菩萨是不是疏忽了,竟然还给她安排这样的艳遇? “方镇钦……”她呐呐的,羞涩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方镇钦微一用力,便将她整个儿地拉到了自己面前,然后轻轻拥住了她。他的下巴正好搁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秀发。“暖玉……”他动情地呢喃着,发出了满意的轻喟之声。 苏暖玉这一整天都有些晕晕乎乎的。时而乐陶陶地傻笑,时而又苦恼不已地叹气。初尝恋爱的甜蜜与喜悦令她沉醉,但身份的鸿沟与想回家的念头又时刻缠绕着她,令她无比矛盾和犹豫。 苏暖玉心不在焉地用饭团给自己做面部清洁,秀娟现在给方诗浣做起来也已经驾轻就熟了。 “暖玉,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方诗浣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今天好像格外多愁善感起来了。 苏暖玉停下手中的动作,哀怨地看了一眼方诗浣。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是啊,这件事怎么好说与第三人知晓?况且旁边还有个秀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苏暖玉突然有感而发。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方诗浣跟着重复了一遍,续道:“这句话说得真好,我喜欢。啊,暖玉,原来你是为情所困啊?” “才不是呢。”苏暖玉立时惊醒,脸上红潮滟潋,出言反驳说:“我只是随口念念罢了。” “暖玉,你我情同姐妹。我的心事你都一清二楚,可你的心事为什么却对我加以隐瞒?”方诗浣把秀娟支了出去,坐到苏暖玉对面,俏脸微愠,不满地问道。 “我没有!”苏暖玉不敢正视方诗浣,连狡辩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的。 “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敢说没有?”方诗浣却不打算放过她,继续追问:“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准儿是喜欢上我哥了,对不对?” 苏暖玉被她说中心事,面上更是红透,羞羞答答地问:“诗浣,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啊?” 方诗浣轻笑出声,继而正色说:“如果你见着他,你会害羞会紧张;若是见不到他,又总是魂牵梦萦。他深情地看你的时候你会芳心大乱,他跟你说甜言蜜语的时候你会沉醉其中。但若是有一天他不理你了,你又痛苦失望到极点。总之,但凡某个人令你欢欣沮丧又患得患失了,估计你就是喜欢上这个人了。”方诗浣好像专家一样说得头头是道。 “那诗浣你对史俊安也是这样子的感觉吗?”苏暖玉从她的话中得到印证,证明她确实也喜欢上了方镇钦。这真是始料未及之事啊。 “我?”方诗浣苦笑不已:“我不过是单相思罢了。” 苏暖玉不由得同情起方诗浣来了。这世上最痛苦之事,莫过于单相思了吧?总是单方面的付出,却从来得不到对方的回应。感觉就像在唱独角戏一般,寂寞、凄清令人心生恻隐。 “既然这么痛苦,为何不干脆放弃算了?”苏暖玉一时鬼迷心窍地说。 “我也劝过自己要么放弃算了,可是做不到啊。”方诗浣无奈叹气说。 苏暖玉也跟着叹气起来。要帮助她实现心愿困难重重,回家遥遥无期;若说认命地留在这异时空里,跟方镇钦来一段如火如荼的恋爱也许尚有可为。然而,她这样一个无貌无才无权无势的四无女子,如何能入得了将军府家长的法眼?如何能得到挑剔的大夫人的认可?爱情之途似乎也是前景暗淡。两相权衡,她觉得还是撮合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方诗浣和史俊安来得容易一些。 作者想说的话: 由于本站常常故障,令作者倍感苦恼。故本文自今日起停更。若有对本文感兴趣的朋友,不妨加qq152556021获取最新链接地址。周倜在腾讯已经连载了18万余字,并以日更五千字的速度笔耕不辍。欢迎您的光临指教!诚致歉及感谢!下台一鞠躬!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四十一章 受伤事件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1 本章字数:2279 每月的初五这日,军营里都会举行一场蹴鞠竞技。蹴鞠之技往往作为培训战士体能和挑选优秀士兵的手段之一。方大将军麾下左右二营都各自挑选出精兵强将相互切磋比拼。 苏暖玉自上次跟方镇钦单独见面后就没怎么见到他,因为他近日忙着训练左营士兵准备迎接本月的蹴鞠竞技。苏暖玉本想借此机会又去跟史俊安碰个头,就极力撺掇方诗浣去央求大将军带她去开开眼界。方腾虽然宠爱这个女儿,但到底觉得不妥,将她申斥了一番。苏暖玉也只得作罢。 谁料才不过大半个时辰,方镇钦便坐着马车回来了。所闻是在竞技场上重伤了脚踝之处,需要好生调养。 于是府中紧跟着好一阵忙乱。苏暖玉担心方镇钦的脚伤,本来要去疏竹轩探视一番的,无奈几位家长都在那里面,苏暖玉也只得怏怏而回。 方氏姐妹都不在海棠斋中,苏暖玉更觉无聊与郁闷。来到方诗浣房中,屋里已经摆好了饭,先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一番再说。吃饱了,还不见人回来。算了,先去睡个午觉再说吧。 正香梦沉酣呢,感觉有人在推她。她厌恶似地避开,翻个身接着又睡。然而那人却不死心似地继续追着她猛推。她十分不耐地大叫道:“是谁啊这么讨厌?扰人清梦!”睁眼一看,乖乖不得了,大夫人正面带不豫之色,站在床前冷冷地看着她。而刚刚用手推她的人,正是大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秀君。 苏暖玉暗叫一声要糟,急忙掀被子下床,规规矩矩地行了问安礼,又谨慎地问:“大夫人日理万机,这会子来找暖玉可是有什么事?” “你既说我日理万机,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大夫人明显地皱了皱眉,说:“钦儿脚上受了伤,得在床上养些日子。我怕他平日里无聊会觉得闷了,所以特特地想把你调到疏竹轩。你不是会说些乐子话吗?还会说些故事,正好替钦儿打发打发时间。不过,”她漫不经心的语气一转,意味深长地说:“你跟钦儿的风言风语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我念在你对浣儿有恩在先,而且我相信钦儿他不是个不知分寸的孩子,所以我暂且容了你。这次让你去照顾钦儿几天,可不是给你制造亲近的机会。府里自然有府里的规矩。虽然你是比较特殊的家仆,可毕竟还是家仆,也得守府里的规矩。你是个聪明人,自然应该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大夫人长篇大论发表完,定定地看着苏暖玉。 “夫人多虑了。请夫人大可放心,绝对不会发生夫人所担心的事。”苏暖玉表明立场说。“不如暖玉还是住在海棠斋,少爷若是觉得闷了,只消打发个人来差一声,暖玉便快马加鞭地去了。” “你这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吗?” “暖玉不敢。”苏暖玉面色一凛,在精明的大夫人面前,真是半点马虎不得。“暖玉只是觉得,既然先前已经有了不好的传闻,若是再……” “你若真是这么想,也不枉我疼爱你一场啊!”大夫人这才释然般地笑了开来,“既如此,你便还住在海棠斋。白日里就候在疏竹轩外头,听到少爷唤你了再去罢。当然了,也许要辛苦你一些。所以我把你的月钱多加一两以兹补偿。我可不是那等苛待下人的主子!”大夫人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苏暖玉的神色。 苏暖玉自然是大意不得,虽然心里对她那个“疼爱”二字腹诽不已,但脸上仍然是洗耳恭听躬身受教的样子。听到后来便佯装受宠若惊般地回答说:“多谢夫人恩典!暖玉定当倾尽所知,想方设法让少爷开心一些。” “真是个伶俐的丫头!”大夫人欢欣无限地亲热地拉过她的手,用着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我就喜欢一点就通的孩子!不怨大家伙儿地都喜欢你。希望你记住今天跟我说过的话,别让我失望啊!” 苏暖玉连连称是,一副俯首听命的模样。 从那以后,苏暖玉就经常出入疏竹轩了。一开始大夫人担心方镇钦的伤势,长时间地待在他的房间里面,也一起听苏暖玉讲一些逗人开怀的笑话。不过笑话也有穷尽之时,苏暖玉只得开始讲故事。最烂熟于胸的自然是看了n遍的金庸小说了。于是《射雕》完了讲《神雕》,接着是《倚天》然后《笑傲江湖》,连大夫人都跟着听得痴迷了。方镇钦虽然受了伤,但似乎极为享受的样子,凝神倾听苏暖玉的讲述之时满脸满心的愉悦。 半个多月的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方镇钦觉得脚伤似乎好了不少,他也不想一直躺在床上,有时让苏暖玉扶着他在院中晒晒太阳,慢慢地走一走,偶尔也到书房练练字什么的。大夫人倒也不像先前那般紧盯着人不放了,她自己也不是闲得光去抓人家小辫子的人。 有日又碰上方镇钦在书房练字。苏暖玉也看得兴致勃勃的,说她也想练练看,还把他给关在房门外面不许他看。因为她的毛笔字,说实在的,她自己也无法恭维。一开始兴致昂扬的,过不一会儿便失去了耐性。本来是站着写字的人,一会儿就坐下了,再一会儿竟然直接趴在宣纸上打起盹儿来了。 方镇钦在门外守了半日,起初她本来还会自己唠叨几句什么“唉呀,怎么这么难写”之类的话,后来渐渐地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他有些不放心地推开了门。看到她居然趴在桌上香梦沉酣起来,嘴角竟然还有丝丝的透明物体流泄出来,不由哑然失笑。 苏暖玉就这么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翻身坐起。咦?不对呀,这不是她的床榻。侧目一看,吓得她差一点魂飞魄散。 “你醒了?”方镇钦坐在小圆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见她醒来,笑吟吟地问道:“睡得可好?”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四十二章 一吻定情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1 本章字数:1711 “少爷,我怎么会跑到你床上来啦?”苏暖玉急忙从床上跳下来,一边穿鞋子一边不解地问道。怪说睡得这么舒服呢。 “你问我,我问谁呀?我就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就看见你睡在我床上了。”方镇钦忍住笑,故作无辜地说。 不对呀,她明明正在练字,然后觉得眼皮有点沉,然后就闭上了眼睛。那她应该在书房的呀,怎么会跑到人家起居室来了,还爬上了他的床榻? “那你看到我睡着了就叫醒我嘛。”苏暖玉瓮声瓮气地说。这要是被人家撞见,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是非来?! “我叫你了,不过没叫醒。你还打了我一巴掌。”方镇钦脸露痛苦之色地说。这话不假,他在书房的时候曾经想叫醒她的,不曾想冷不防地被她甩了一巴掌过来。方镇钦带兵无数,笑傲沙场,居然被同一个女人扇了两耳光,说出去未必有人肯信。 苏暖玉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在沉睡之时若遭遇打扰是有可能挥拳相向的。她老妈就经常享受这种待遇。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她脸现羞红之色,尴尬地说道。 “我就是坐在这里等你醒了给我道歉的。”他正色说,“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你打了。要是被人家知道了,我颜面何存?” “是是是,少爷说的有理。”苏暖玉脸上羞惭之色愈深,忙承认错误道:“少爷你想怎么罚我,我都甘之如饴,眉头都不皱一下。” “你这话可是当真?”他仍然是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 “千真万确!” “那好,我要打还你一巴掌,这样我们就扯平了好不好?”他问。 她一愣,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小肚鸡肠。但转念一想,也是哦,谁能忍受自己两次被一个下贱的婢女扇耳光的?打还回去是正理。这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金庸小说里很流行这一招的。 苏暖玉便磨蹭着走到他面前,凑了脸过去,闭上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她对于这样的惩罚毫无异议,不过只是希望他下手轻一点。不然以他的手劲,那还不得留下个五指印在脸上啊?本来她就长得比较抱歉了,再这么雪上加霜的话她还要不要活了? 方镇钦看着她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心中早已笑翻了。此时他终于抬起了右手,刷地便朝着她的左脸挥了过去。但在接触到她的脸庞之时,手上之势却异常轻柔起来,缓缓地以手指轻触,辗转抚摸,细细品味。 苏暖玉也感觉到了异样,霍然睁开眼来。然后,她便直直地撞进了他柔情似水的双眸中。他的手粗糙而带着饱满的温度,每触及一处都令她说不出的舒服享受。虽然理智一直在提醒她赶快醒来,但是他的眼中仿佛有着无可抵挡的魔力般,她忘了躲闪,忘了矜持,更忘了要一把将这推开。 方镇钦见她睁了双眼,只一味呆愣地痴望着他,他心中不由一阵狂喜。慢慢地靠近她,微微地低下头,他将火热的双唇贴上了她柔软的唇瓣间。她一惊,想要挣开他,却被他用手臂箍得更牢。而他的唇还在她的唇畔流连忘返,辗转缠绵,不断地向她讨要需索。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一寸寸地柔软下去,然后慢慢地失去反抗的意志,任由他的舌侵入她的口中,不断地攻城掠地,不断地煽风点火。她只好紧紧抱着他,竟对他的吻有了回应。他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回应,更加地欣喜若狂起来,一点点地加深了这个吻。 苏暖玉忘情地陶醉在这个缠绵悱恻的吻中了。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销魂感受,原来恋人间的亲密接吻竟会产生如此奇特的感觉啊! 结束了这绵长的热烈之吻,方镇钦放开了她,捧着她的脸,笑得那么动人。 “暖玉,我方镇钦何其有幸能够与你相遇。暖玉,我现在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一时半刻也不想和你分开。我会努力让你以后的日子永远幸福快乐,暖玉,你相信我吗?” 苏暖玉还沉醉在刚才的热吻中没回过神来,此时她脸上一片猩红,目中一片迷离之色。听到他问她,也不知道是在问什么,只知道傻傻地点头。他会心地展颜一笑,紧紧地将之搂抱入怀。今生今世,我再也不要放开你了!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四十三章 意外求婚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1 本章字数:2220 不日,方腾召集了家人开起了家庭会议。好像是讨论一件什么事,想征求大家的意见和想法。苏暖玉虽然好奇心重,但既然是人家的家事,那也不是随便好打听的,是以便当作毫不知情。 然而并不是她不去惹事,便没事惹她了。 疏竹轩又遣了人来请苏暖玉,苏暖玉因当日之事觉得有些难为情,好几次都搪塞了疏竹轩的传唤。这一次又故技重施,推说身体不适,改日再去云云。但传话的人说:“大少爷还说了,这事关大小姐终生幸福,请苏姑娘务必前去一趟。”啊,这个方镇钦怎么如此了解她,一下子就掐中了她的软肋? 苏暖玉便不好再继续推脱,惴惴不安地去了疏竹轩。心中暗想莫非是要把方诗浣嫁出去了?那可不成,若是如此的话,她的心愿便完不成,苏暖玉也没法回家去了。 苏暖玉进了方镇钦的起居室,一想起当时在这里的激|情戏码,脸色轰然变得绯红不已。方镇钦的脚伤似大有起色,已经能独立地在地上行走了。看见她来了,便停止了康复训练,转而在椅子里坐了下来。 苏暖玉便遥遥地站在一边,略感紧张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怕我会吃了你?”方镇钦戏谑地笑问。 苏暖玉只得往前挪了两步,眼睛也不敢往他身上乱瞧,耷拉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 方镇钦既好笑又可气地站起来,走近她,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她大惊,极力挣扎着。他却大力地抱紧她,语气急促地说:“不要动!让我好好抱抱你!你若是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苏暖玉吓得身体一僵,再也不敢乱动,任由他抱着。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以及她的背部,那个充满诱惑力的嗓音再度在她耳边响起:“这几天见不到你,你知道我多想你吗?我知道你又开始躲着我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想见到我吗?” 苏暖玉既不说话,也不回应,木然地任他抱着。半晌,他许是也觉得无趣,便放开了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脚还不能太久地站立。 “你的表情让我觉得沮丧,好像我是在强迫你一样的。”他不无悲伤地说:“暖玉,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苏暖玉张口结舌地望着他,心里真是矛盾已极。她怎么会不喜欢他呢?若是不喜欢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让他轻薄了去?若是不喜欢他,又怎么会为他着想,怕他和母亲翻脸? 方镇钦见她不置一词,便自己下结论说:“你不说话,就表示你默认了。好,暖玉,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等这件事了结了,我就去跟我爹娘说,让我们两个成亲。暖玉,你说好不好?” 苏暖玉双眼登时瞪得老大,错愕不已地看着他,大叫道:“你在说什么啊?你知不道知道这将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不行,我不同意!”她心里要回家的念头还没打消呢。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受伤似的神色。怎么会想到会被一个姿色平庸的丫头给拒婚了呢。 “你在担心我父母不肯接纳你吗?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一切有我,嗯?”他诱哄似地对她说。 “也许你父母拗不过你,愿意接纳我,最多也是让我做个侧室罢了。”苏暖玉想用这一点来令他知难而退。他应该并不会想要娶她做正室吧,哪怕现在对她情意正浓。 “暖玉,我可以向你允诺,今生今世,我只娶你一个妻子。”他拉着她的手,迫使她正视着他,目光深遂,笃定地向她说。 她惊讶,更加感动。 “为什么?我又不漂亮,我一无所有!” “你有的,只是你没发现而已。”他宠溺地笑笑,温柔地拂过她的秀发。“如果你愿意,就让我用一生来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镇钦……”苏暖玉想哭,怎么她也能碰上这么浪漫的一幕啊? “这样,你答应我的求亲了吗?”他柔声轻问。 “你会后悔的啦!”她眼中已经有泪雾氤氲开来,语气却带了点撒娇的韵味。 “即使我后悔,那也是我活该。谁让我当初就爱上你了呢?” 苏暖玉嘴巴一扁,“哇”地一声,她再也忍受不住地靠在他肩膀上放声大哭起来。菩萨呀,不是这样的,你把剧情安排错了,你是让我来受罚的,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出色这么浪漫这么温柔的男人被她俘虏?br /gt; 妃你不可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9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9部分阅读 虏了啊? “我不管,我不管,你要是敢后悔我跟你没完!”她一边抽噎着一边在他身上胡乱捶打着。 “暖玉呵,我的暖玉……”他轻喟一声,再度将她揉揽入怀。 然后方镇钦便告知了方家之前家庭会议的大致内容,归结起来就是,离秦显与袅袅的婚期不足一月,将军府在谋划着能否利用此次契机,彻底地消弥大理百姓对天朝的愤恨之心。若能一劳永逸地解除他们的心结,真心归天朝,以免去方诗浣每月两次上山之苦为最好。而且,若是博得楚王(秦显)及王妃的欢心,则有机会请求他们给史俊安和方诗浣赐婚。 “什么?可以请求赐婚?为什么不早说?”苏暖玉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早知如此,直接往秦显或是袅袅身上下功夫不就行了?放着罗马大道不走,她偏偏要去走那曲折蜿蜒的荆棘之路。 她真傻。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四十四章 暖玉献计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1 本章字数:2762 “你怎么这么激动?”方镇钦疑惑不解地问。 “没有啦。”苏暖玉从这意外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浅浅一笑。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也能帮着想个点子。我知道你有些小聪明小智慧的。”他眼中闪着慧黠的光芒,似笑非笑的说。 唉,这到底是在夸她呢还是损她呢? “真是承蒙阁下看得起苏暖玉,我这点小聪明小智慧也能入得了你左路将军的法眼么?”苏暖玉以牙还牙地顶嘴说。 “贫嘴!”他佯装生气地嗔她。“让你想你就好好想一想,不要辜负了我一番心意。暖玉,你到底想不想跟我成亲?” 暖玉被他突然一问,顿时又变得面红耳赤起来,一边往外跑一边笑嘻嘻地说:“不知道!我还没想好呢。” “你给我回来!”方镇钦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她调皮地跑离房间。而他的脸上,笑意却层层地加深了。 苏暖玉心情激动地回到了海棠斋。然后一直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大脑主导思考的皮层正在高速运转着。曾经有人说过,上帝给你关上了门,却会为你打开一扇窗。那是用来开导失意者的安慰之辞的。然而她现在却像是被上帝同时打了门和窗一样,前可进后可退。如果她能帮着想个好点子,让将军府大出风头,受尽恩宠的话,方诗浣极有可能得到如愿以偿的大好姻缘,她的心愿得以达成,苏暖玉的任务也就圆满完成了,回家有望了。退一万步说,假如赐婚不成功,方镇钦已经向她求了婚,她不能回家还可以留在这里,找到个英俊潇洒又疼爱自己的夫婿,好像前景也不错。 说来说去,关键还得把那个好点子想出来。促进民族和谐,这是政府要员们该做的事,如此艰巨又光荣的任务哪里是她这样的凡夫俗子做得来的?唉,头痛!前有狼,后有虎,真是进退维谷啊! 苏暖玉一晚上没睡好。一整晚都在思考这件事。秦显和袅袅的婚期是元宵节,晚上有花灯会,能否安排他们来个花灯会下共舞?真是天方夜谭!她自己首先就给否决了。又或者搞个大型歌舞晚会?她可不会这一套。反正是想过来想过去,没一个称心如意的。于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便顶着两个熊猫眼,还被方诗浣姐妹俩一通取笑。 又是一天一夜的冥思苦想,仍是无果。她真是既无法向方镇钦交代更无法向自己交代。苏暖玉,你到底要不要回家?或者,你心里根本就在期待留下来,不想回家了?这样一想,不由得全身一个激灵,挥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日早晨,苏暖玉照例在院子里做早操。不过她的精神可不见好,心不在焉,无精打采。伸出的胳膊懒洋洋的,踢出的腿是软绵绵的。一旁正认真做操的方婉娥见她如此要死不活的,于是充满活力地向她挑战说:“暖玉,你今天怎么这么没精神?我还想跟你比试比试呢。” “比试?比试什么?”苏暖玉陡然听到她的声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看你跟得了相思病一样的,连我说的什么都没听见。我说跟你比试一下谁做得标准,叫个人来评断一下,海棠斋又可以热闹一番了。”方婉娥一边做着弯腰下压的动作,一边扭头看着她说。 “比试一下?热闹一番?”苏暖玉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突然,她双眼放光,脸上顿时神采奕奕起来。打了个响指,她豁然开朗般地大叫一声:“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然后她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至疏竹轩,刚进大门口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大声嚷嚷开来了:“我想到了!方镇钦,我想到了!”然后气喘吁吁地冲进方镇钦的起居室,一脸兴奋莫名地大叫着:“方镇钦,我想……到了!”这最后“到了”两个字的声调却骤然一转,便如生生打了个寒噤般,一边呐呐地讲出口,又一边想着把它收回来。与此同时,她脸上的神色也如艳阳天突地变成了愁云惨雾的大阴天。 “大、大夫人早安!”苏暖玉支吾着叫出声,没曾想大夫人竟会一大早地便来探望方镇钦了,倒让苏暖玉有些措手不及起来。 俞心苇的脸色如结了一层寒冰,看向她的眼神便倍觉犀利。 “刚才你叫少爷叫什么?”俞心苇仍是惯常的懒散语气。 苏暖玉偷瞟了方镇钦一眼,后者会意,立刻灿笑着向母亲温言道:“母亲,是孩儿跟暖玉说私下没人的时候可以直呼孩儿的名字的,您不要责备她。” “哦?你觉得我会责备她?”俞心苇秀眉微挑,语调稍稍抬高,带着淡淡的不悦。 “大夫人恕罪,大夫人应该责备暖玉的。”苏暖玉赶紧插嘴说:“是暖玉一时没大没小的,忘了规矩身份了。” “你这丫头,认错倒也快得很哪!”俞心苇状似无奈地叹气道:“反倒让人不忍苛责了。好吧,那你说说看,你一直嚷嚷想到了,你到底想到什么了?” 苏暖玉再次向方镇钦递了个眼色,方镇钦见隐瞒不过,只得简明扼要地把日前自己跟苏暖玉的谈话跟俞心苇说了,当然,儿女私情只字未提。 “哦,这么说来,便是有主意了?如此你不妨说说看。”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苏暖玉说。 “我的想法是,举办一个运动会,越多人参与越好。上至官绅仕贾,下至贩夫走卒,不受性别年龄户籍等等原因,统统都可以免费报名参加,并给每个项目的前三名设置奖金,这样不仅可以营造一个万人空巷的热闹效果,也能达到增进友谊促进团结和谐的目的。”苏暖玉侃侃而谈地说。 “运动会?那是什么东西?”大夫人与方镇钦交换了一个眼神,道出了共同的疑惑。 苏暖玉一下傻眼了。咳,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来个名词解释。这个运动会么,她简单地加以解释了一下,是一种全民参与的活动,为了鼓励大家都来锻炼身体,拥有一个强健的体魄。穿上铠甲上战场,卸下兵器成农夫,总之是利已利国的好事。 大夫人这下总算明白了,不住地频频点头。方镇钦柔情似水地看着苏暖玉,面上也是一片欢喜之色。 “这个新鲜玩意儿,你是怎么想到的?”大夫人问。 “大夫人明鉴,暖玉刚才跟二小姐做早操的时候受到她的启发,突然便想到了而已。也不知道这个想法能否行得通。”苏暖玉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我觉得可行。”方镇钦表示肯定,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暖玉。 “那先问问看将军的意见吧。”大夫人不置可否地说。 将军府里很快围绕这个提议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方家所有的成员都被集合起来,因为方镇钦腿脚不甚方便,于是地点便选在了疏竹轩。苏暖玉作为策划者也被迫加入了其中。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四十五章 奔走相告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2 本章字数:2835 方腾对这个提议似乎也甚感兴趣,问了好些问题。关于技术性的问题苏暖玉当然是对答如流了。不过在某些方面显然没想到那么周全,一时竟给憋得面红耳赤。 比如场地问题。因为她想到他们在军营里进行过蹴鞠比赛,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把运动会弄在军营里进行啊。不过问题是,那是军营啊,是军旅重地,如何能对外开放?若另外遴选场地,时间上又来不及布署。其次,还要考虑楚王及王妃的安全问题呢。按照苏暖玉的预估,届时运动会观众达到六百之众,如何能保证没人居心叵测,如何又能于混乱之中保证楚王及王妃的万无一失?最后,这个所谓的运动会毕竟是新生事物,假若到时无人问津的话,这笔费用不是都打了水漂了?万一因此而惹恼两位首脑人物,又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何异? 方腾将一古脑的问题咄咄逼人地丢过来,苏暖玉便如同遭受当头棒喝般木立当场。她艰难地将目光从方腾的身上缓缓移至方镇钦的身上,此时苏暖玉的提议几乎完全被打压住了,而唯一站在她这一边的人,估计就只有这个方镇钦了。 “父亲,或许我们可以先向楚王请示一番,只要我们周密布署,想来王爷及王妃的安全问题还是不难解决的。”方镇钦立即便帮苏暖玉打起了圆场。 “若是请示之后,此计失败了呢?”方腾凝重地问道。“白费心机不说,还让楚王失望透顶,那我们岂不是自讨苦吃?” 方镇钦也一时语塞。他颓然地看了苏暖玉一眼,表示他也爱莫能助了。完了,苏暖玉心里想道,这下可真叫孤立无援了。 “将军,有一句话说道,富贵险中求。将军难道是胆小怯懦的凡夫俗子吗?将军每次的出征都肯定会赢得胜利吗?但是若不出征的话,那必然也不会有胜利可言对吗?人生难得几回搏,此次运动会若是成功,将军府一定会受到嘉奖,大小姐也不用再每月受累往山上跑了……”苏暖玉退无可退,只得孤注一掷。没说的,拼了!谨慎地看了一眼方腾,后者似乎略有动摇之意,以手支颐,一边凝神听她说话一边暗暗思忖着。 事已至此,苏暖玉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继续说:“退一万步讲,就算不幸此计失败,楚王仁德宽厚,一定也念在将军出于好意,不忍多加苛责的。大不了,就是怪罪在我这个胡乱出主意的舍人身上罢了。”一想到到头来她不仅落不到好,反而会成为替罪羊,心里不由得有些悲哀。 方腾本来是坐着的,此时却站起身来,不停地踱着步,想来其中确有其为难之处。苏暖玉第一次正视到自己的鲁莽与不理智,心中暗叫一声惭愧。 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方腾的步伐移过去,又转过来。苏暖玉尤其惴惴不安地紧盯着他的面部表情,只要他稍微露出一点挣扎的迹象,她的心里就不由自主猛地一跳。 幸而方腾本就是个爽快之人,只是兹事体大,难免要深思熟虑一番,便多了些犹豫时候。但等他把关节想通之后,便停在苏暖玉面前,坚定有力地说:“好,苏暖玉,关于场地以及楚王的安全问题,我来全权负责。现在至关重要的问题是:经费需要多少?”方腾特别强调了,当今的皇帝陛下是个躬修节俭之人,太过铺张浪费会适得其反的。 “这个么……”苏暖玉松了口气,脸上却仍然尴尬不已。她暂时还没考虑到这一点呢。“等我想过以后再向将军禀报如何?” 方腾似乎有些不满意似的,苏暖玉心里就跟坐过山车一样,飞速地冲上去又落下来,幸而她的心脏够强壮,否则还等不到大功告成,她就客死异乡了。 “既是如此,事不宜迟,还请苏姑娘早作思量。”顿了顿,方腾才颇感无奈似地说道。不知道相信这样一个粗枝大叶的丫头会不会成为他人生中最大的失误啊。 “暖玉遵命。”苏暖玉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又够得她伤脑筋了,唉! 苏暖玉思量了一夜,暗想不能再因为经费问题而让计划胎死腹中了。她以前只是以选手的资格参加比赛,可不是组织人员谋划赛事,她如何能得知到底需要多少经费?果然还是不长记性,不是告诫过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 既然将军府不愿意出太多银子,那她自己包干可不可以?这样他总无话可说了吧?虽然不敢保证能否行得通,但目前确实是时间不等人,她也顾不了那许多了。 次日苏暖玉便向方腾预支了五十两银子,说是三天后再将准确的活动预算告诉他。方腾虽然不太明白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但他仍是毫不含糊地依从了她。 于是苏暖玉换了碎银,穿上了婉娥割爱给她的华衣美服,斗志昂扬地出了将军府。从城东头的瑞祥客栈开始,她开始了艰苦卓绝的游说赞助工作。 苏暖玉一走进客栈,就点名要找老板。这家客栈老板姓刘,生得肥头大耳,一双精明的小眼睛滴溜溜地将她打量了好几番。苏暖玉先是说了些祝贺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的客套话,然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故弄玄虚地问:“您希望客栈的生意再上一层楼吗?” “此话怎讲?”刘老板饶有兴致地问。 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大致跟刘老板讲解了一番,只要刘老板出具一定的赞助费用,她就可以利用此次契机帮助瑞祥客栈做广告宣传,借而提升瑞祥客栈的知名度。当然苏暖玉免不了又要费些口舌来解释何谓广告,又是如何操作等等。 刘老板年过五旬,行商业已多年,像这般的活动倒是前所未有,一时颇有些拿不定主意。但他也没有直接拒绝,说是要考虑一下。 “考虑自是应该的。刘老板是见多识广之人,思虑一番自然知道可行不可行。不过我只给您三天时间。因为我并不指望您一人与我合作,我会把机会均分给每个人。” 苏暖玉一连拜访了好几家商铺,要么就是婉言拒绝,要么就是见不到能拿主意的人,更甚者直接将她推攘出门。她也不气恼,只对着那有眼无珠的店铺吐口水道:“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从老字号的珠宝行出来,平复一下失意的心情,心中不断为自己打气。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没什么可以难倒她的!她可是受菩萨保佑的苏暖玉!打完气后,好像又充满了斗志,重整旗鼓准备向下一家稍具规模的商铺进军。 突然,一缕幽深的酒香向她深袭而来,引得她止住了前行的脚步,踅身转进了旁边不起眼的小巷子内。 越往里走,香味便越发地浓郁起来。然后,她看到了酒店的招牌,斜斜挂在门廊边的一块木头上歪歪扭扭地写着:陆家酒庄。 苏暖玉信步走入店内。店铺甚小,但却整洁可喜。若干的酒坛一溜排有序地摆放在触目所及的柜台之上,店内四下弥漫着醇厚的酒香。一对夫妇模样的中年男女正将一只木桶里的酒灌进坛内。 “请问,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香?”苏暖玉深吸了一口飘散在空中的酒香,不合时宜地打破了店内的和谐与宁静。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四十六章 心生恻隐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2 本章字数:2382 “这位姑娘,这是本店自酿的酒,还没有名字呢。”那个女人听到声响,首先抬起头来,职业化地笑答。听她的语气,她似乎便是这里的老板娘了。 “多少钱一碗?我想尝尝看。”苏暖玉已经迫不及待地取出包裹银两的手绢。 “姑娘你是第一个品尝这酒的客人,收您三十钱一碗可好?” 苏暖玉对酒价并不甚清楚,付了钱,端着那碗清冽透明的液体,将其靠近鼻端,一味深深地嗅其香气。这香,比之家乡酿酒坊内传出来的香气更清雅一些,似乎还有淡淡的茶香味。稍微地啜饮一口,竟也不若普通白酒的辛辣刺激,显得更温柔、更醇厚。而那隐约的茶香,竟也绕舌而来,令人回味无穷。 “这酒,好特别啊!”她看向那对店主夫妇,赞了一声。“怎么竟会带着茶叶的味道?” “不瞒姑娘,我娘家以前是卖茶的。原先用来装茶水的木桶年深日久积了一层厚厚的茶垢,我那口子有一次因为没地方装酒,就找到了这经久不用的茶叶桶。没想到把酒取出来的时候,便发现酒里有淡淡的茶香。所以我们决定试试看把酿好的酒装进这桶里,埋在地底下。今天正好满了三年,想趁着过年多卖些酒钱。”老板娘耐心解释说。 苏暖玉心想自己真有口福。再一想觉得跟自己真是有缘。本来没想要跟这陆家酒庄合作的,现下她却异常强烈地想要拉到这笔赞助。 “这位大姐,这酒是真好,卖三十钱太便宜了。我有个主意,保证这酒卖到一百钱一碗也客似云来。”苏暖玉极富鼓动性地说。 “此话可是当真?”老板娘欣喜不已地问。 “不瞒大姐说,我是将军府的人,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近来将会有一场盛大空前的活动,届时整个大理城内保守估计也能涌进七八千的人。大姐您算下这笔帐,别说这七八千的人都来您家买酒,只要有七八百的人来买,您这儿也是大买卖不是?”苏暖玉于是大概地透露了一些活动的内容,并且声称能让陆家酒庄声名鹊起。 老板娘和老板交换了一个眼神,显见两个人都是极为实诚之人,听到这极富诱惑力的话语,心中既是兴奋又有些担心。 “姑娘真的能让陆家酒庄名扬天下?”老板娘搓着手,脸上因骤然的狂喜而渐生红晕。苏暖玉估计平常这里的生意并不是很好,故而听到能帮助他们让生意扶摇直上,便压抑不住地喜悦。 “到时我会想个法子,让楚王和王妃为贵店这新酒赐名,将来有可能贵店的酒还会成为贡酒呢。您说,您的生意能不好吗?”苏暖玉信心十足地说。 “姑娘,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你可就是陆家酒庄的大恩人哪!”老板娘激动得一把抓住了暖玉的手说。 “你先别急着谢我,我可不是白白为你做事的。”苏暖玉在遭遇到一连番的拒绝与打击后突然被人如此地信任,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但在商言商,她自然不会忘了自己的正经事。 “姑娘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第一,这酒先不要公开售卖,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是要用来一鸣惊人的。第二,我要求贵店免费送我二十坛酒。能做到吗?” “这个……姑娘,马上就要过年了,二十坛酒也不是个小数目……”听到这里,老板娘似乎又有些犹豫了,抓着暖玉的手也松了开来。 “大姐与我初次相识,不相信我也在情理之中。”苏暖玉刚刚雀跃的心又开始略略下沉,但脸上依然不动声色地说:“我并不是让你现在就送我这二十坛酒。目前我只需要九坛女儿红就够了。如果你相信我,就在楚王与王妃大婚当天将余下的十一坛再送到将军府。若是你不愿意,那么我会在他们大婚的第二天将这九坛女儿红的酒钱如数还给你们。不知大姐意下如何?” 那老板娘似乎甚是为难,沉吟良久后才下定决心似地说:“好,我就相信姑娘这一回。姑娘,今日之内我便会将九坛女儿红送到将军府内。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苏暖玉。谢谢大姐对暖玉的信任,祝我们合作愉快,祝陆家酒庄名利双收!”苏暖玉向她伸出手来,她还没弄明白暖玉的意思,就已经被暖玉一把握住了,然后坚定有力地紧了紧。 向陆氏夫妇告辞后,暖玉回到将军府,吃罢午饭,小憩片刻。陆家酒庄已经如约将九坛女儿红送了来,暖玉让人搬到了地窖里。总算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啊! 次日苏暖玉却是无功而返。不但没有分文进帐,反而还扔出去几两银子。因为她雇了个“秘书”。 彼时秘书在路边摆了个字画摊。他是一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书生。身材羸弱,似乎只要吹来一阵风他便能应声而倒似的。他的眉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似乎略带羞赧,又带着无可奈何的焦灼。他的衣衫也甚是单薄,手肘处还打着一处补丁。 “你叫什么名字?”苏暖玉一时心生恻隐,遂凑上前问道。 “在下郑峰。小姐可是有看中的字画了?”那书生顿时喜出望外起来。 “不如你以我为题,现给我写一个如何?”苏暖玉说道。 郑峰这番厢便认真谨慎地将她从头至脚打量了一番,苏暖玉看到了他明显地攒起了眉头。是啊,既不能得罪她这个衣食父母,又要写得令人信服,确然是有一些难度的。果然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容易的啊! 不过幸而这郑峰也是个心思聪慧的,稍稍加以思忖后提笔在铺好的纸上迅速地书写一番。片刻之后,他已经搁下笔来,用嘴对着刚落成的字墨吹了吹。苏暖玉看过去时,发现写得龙飞凤舞的,竟有大半认不出来,于是命令他说:“念来听听!” 郑峰于是便抑扬顿挫地念将起来:“黛眉岂堪画,玉面何须夸?骨格自清奇,料在王侯家!”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四十七章 郦阳郡主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2 本章字数:2093 苏暖玉心里都要笑翻了,这人溜须拍马的功夫似乎比她有过之而无及嘛。倒也是,以她的尊容,总不能写个倾国倾城之类自欺欺人的诗嘛。不强调她的容貌,反恭维她出身高贵,倒也不失为曲线救国的高招。 “阁下的诗倒不怎么地,这字嘛还差强人意。”苏暖玉正色说。 “小生才疏学浅,倒叫姑娘笑话了。只因小生的娘子即将临盆,而小生却身无分文,不得已之下才在此设摊卖字的。”郑峰微红了脸说。 “说来倒巧了,将军府上有个临时替人写字的差事,郑公子可愿意接这个活儿?” “小生求之不得!”郑峰拱手作了谢礼,言辞恳切地说。 “既如此,你今天先回了吧,好生照拂你家娘子。”苏暖玉从怀里掏了一锭银子,掂了掂,大约也有三五两的样子。她把银子递给他,嘱咐说:“这是我提前支给你的酬劳。把你的地址写下来,我到时会差人去传你来干活。到时可要随传随到啊!” “姑娘,你……”郑峰依言写了自己的住址,交给苏暖玉。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出手如此阔绰的主儿,不但给他介绍工作,居然还全心相信他,提前预付给他薪水。一时心绪激动,语声便略带哽咽了。 “大过年的,给自己添置一身衣裳吧!”苏暖玉喟叹一声,抱了那幅字匆匆往将军府里赶。最近她怎么老是同情心泛滥呢?是因为在大善人身边呆久了耳濡目染了?还是想多积点德以期得到菩萨的加分? 第三天是与方腾约定的最后一天,苏暖玉几乎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将大理城内大大小小好百来号商铺都光顾过了,可惜都是一无所获,回到府中已经是夜幕低垂了。眼见自己己雄心勃勃努力而得来的可怜的赞助,苏暖玉心里难免生出低落的情绪。 然而,现在不是临阵退缩的时候。苏暖玉,打起精神来!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绝不放弃! 瘦梅居内,方腾与大夫人端坐在大厅正中央的太妃椅上,凝神倾听着苏暖玉回报三日来的努力成果。 “方将军,暖玉本想为府上省笔银子的,看来是暖玉太过高估自己了。”苏暖玉自嘲似地说。“就请恕暖玉无能,还得向将军提两个要求。” “说说看!”方腾眼中精芒微闪,铿锵有力地说。 “第一,请将军再相信暖玉一次,全力配合暖玉;第二,请将军替暖玉引见郦阳郡主。” 大夫人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方腾则微微拧起了眉心。 “你要见郦阳郡主?可否事先告知是什么事吗?”方腾苦思无果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方将军,暖玉这几天里,一直在思考您曾有的顾虑。此事给暖玉的启发很大。暖玉太过年轻冲动,做事只凭热情一味冒进而不计后果,此乃成事大忌。诚如您所言,此次运动会是个新鲜事物,要使人信服光靠暖玉一人舌绽莲花是难以奏效的。而这大理城中,最有影响力的非大理王府莫属。暖玉曾听闻这郦阳郡主巾帼不让须眉,是胸怀大志体恤百姓的奇女子。若是能得到她的支持,一呼而百应,岂不是事半功倍?到时将军府可以不费一银一钱,也能将这运动会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苏暖玉诚恳地分析说。 “不费一银一钱?”方腾大惑不解地问,“你当真有此把握?” “只要能成功取得郡主的支持,我坚信,一定可以!”不知打来的信心,使苏暖玉回答得底气十足。 也正因为她所表现出来的自信,令方腾再次给予信任。“既然你有此意,那就依你所言。来人哪!” 一名家丁闻言进了屋内,方腾便吩咐说准备笔墨。然后他亲笔写了拜帖,命人加急送去大理王府。大约半小时的模样,那人便回来覆命说郦阳郡主已经定下了明日巳时,等候大将军大驾光临云云。 苏暖玉告退后,大夫人不免忧心忡忡地对丈夫说:“我看这苏暖玉不太可靠,将军真的打算任由她胡来?不如我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夫人不必为此事烦心,我心中自有定数。”将军沉吟着说道。 这一夜,苏暖玉睡得极不安稳。成败与否,关键在此一举,教她如何能安心成寐呢?菩萨啊,你一定要保佑我此行顺顺利利的。唉,她大概忘了,自己是正在受罚之人。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醒了,在院子里做了n次深呼吸。辰末时分,苏暖玉命人将唯一得到的赞助――九坛女儿红搬上了马车,自己也坐在了马车内,随同方腾一道往大理王府而去。 比起将军府,这大理王府更显出庭院深深的感觉。跟随王府的仆人七弯八绕,方才进了一个不太正式的客厅。客厅内空荡荡的,正前方悬了一道粉色的纱帷,左右侍立着两名相貌颇不俗的婢女。有隐约的香气飘浮在空气中,苏暖玉不由得深嗅了一回。 “禀郡主,方大将军带到!”那带路的仆人跪下向着纱帷内的人毕恭毕敬地说话。 “知道了,你下去吧!”一个极其娇嫩温润的女声自纱帷内传出,令苏暖玉不由自主地心神为之一荡。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四十八章 对话郡主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2 本章字数:2009 “方腾见过郦阳郡主!”方腾欠身作礼道。 “方将军多礼了!” “民女苏暖玉,参见郡主大人!”苏暖玉重重地跪了下去,喊声响亮。听闻郦阳郡主乃美女中的极品,光听这声音就已经让人骨头酥了一般。苏暖玉身为女子,也仍是抵挡不住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地。 “你是何许人也?”虽然只是清清淡淡的语调,听起来仍是娇媚已极。 “回大人,民女乃将军府中的下人。”苏暖玉抬头看向纱帷内影影绰绰的人回答道。 “方将军此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郦阳郡主便撂开苏暖玉不管,径直向方腾发问道。 “为贺郡主大婚,特送贺礼而来!” “哦?方将军倒真是心急之人!”娇笑声中,似乎隐约带了些讽刺之意。“方将军高义,令袅袅受宠若惊啊。只是不知,将军如此郑重其事,却是送的什么贺礼呢?” “郡主大人,请允许民女代为回答。”苏暖玉赶紧插嘴说。 “哦?将军府的下人已成为方将军的唇舌了吗?”讽刺之意愈浓。 “方将军平易近人礼贤下士,是以民女有些忘乎所以了,请大人恕罪!”苏暖玉仍然跪着,但上身却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地回答说。 郦阳郡主从里面看外边很是清楚,苏暖玉的镇定自若令她暗加赞赏。 “既然如此,就恕你无罪!你可以起来回话!” “民女乃有罪之身,不敢起来!”苏暖玉直视着纱帷内说道。 “已经恕你无罪,又何罪之有?” “大人容禀。民女罪一,自以为是,怂恿将军备了微薄贺礼。百两银,九坛酒。愿郡主与楚王白头到老,天长地久。”苏暖玉说到此,停了一下,眼睛直视正前方。 “你言重了。此贺礼并不微薄,且意义难得。不赖方将军引你为唇舌。”郦阳郡主语声轻柔,间以可察觉的笑意。“此罪可去也。” “常闻郡主大人有悲天悯人之心,果然名不虚传。多谢郡主大人不怪之恩。民女尚有罪二,不曾征询过郡主大人或楚王殿下的意下,民女擅作主张,与方将军谋划了一场隆重的活动为大人庆婚。” “既是为我费神,便是一番好意,岂能冠以‘罪’字?”郦阳郡主款款说道。 “但活动当中,却需得两位新人鼎力配合。此外,民女还得借此活动获利……” “好个胆大妄为的奴才!”郦阳郡主闻言大怒。 “请大人暂且息怒,听民女细道其中原委。”本是娇媚无比的声音突然暴怒,饶是苏暖玉有良好的心理准备也是吓了一跳。 “是吗?那本郡倒要听听看,你有何狡辩之辞!”郦阳郡主缓缓收了怒气,重新坐了下来,优雅地啜了一口茶水。 “回郡主大人,”苏暖玉理好思路,镇定回答道:“民女曾听说过一首诗,那首诗是这样的:‘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民女幼时不能理解其意,但现在却能够深刻领悟了。有言道,一年之际在于春。可是城外的百姓,还有人无以为炊,如何有种可播?哪来秋收得子?或是举债相借于地主,或是破产沦为佃农。不正是此诗的写照吗?民女一路逃难至此,曾遇到热心朴实的大理百姓出手相救,民女便一直想着要如何回报人家。凑巧民女得到大将军赏识,甘冒奇险听从民女的建议。民女便想到借助此天赐良机,集众人之力,借王爷及郡主之手,为这些勤恳却困苦相逼的百姓施以恩德,助其有田可种,有子可收,有饱饭可餐。既可解其燃眉之急,又全了楚王及郡主一片仁爱之心。民女绝无一己之私,祈大人明鉴!”苏暖玉饱含深情地叙述完毕,深深地叩头下去。 纱帷中良久默然。偌大的厅中鸦雀无声,空气一时为之凝固,连那若有似无的香气似乎也僵在一处。 “你刚才所言,可都当真?”良久之后,郦阳郡主才款款问道。此时她的语声少了几许娇媚,多了温婉之意。 “不敢欺瞒郡主大人!” 方腾此时已经明白苏暖玉的用意,便也趁机说道:“郡主若不相信苏暖玉,当可相信方腾否?将军府愿捐米两千石惠泽于众。”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默然后,郦阳郡主又用那温柔得如欲滴出水来的语气问道。 “回大人,民女苏暖玉。” “好的,苏暖玉,你先起身,过来!”她向苏暖玉轻轻招了招手。 苏暖玉忍住膝部的不适慢慢站起身来,然后缓缓走近纱帷。其中一名婢女打起了纱帷一角,示意苏暖玉进去。 苏暖玉咽了咽口水,有些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然后,她看到了传闻中的郦阳郡主,就那样触电般地呆立在当地了。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四十九章 神仙姐姐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2 本章字数:1944 那是怎样的一个美人啊!原以为方诗浣就已经美貌不可方物了,可是若与眼前的人一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了。她有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皮肤白得跟雪莲似的,明眸皓齿,五官精致得寻不出丝毫瑕疵,端的是美不胜收,你只能赞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你只消见她一眼,便立时觉得呼吸为之一窒,仿佛置身仙境,生怕一不小心眼前的仙女便羽化而去;她若对你盈盈一笑,纵是柳下惠降临此处,也得魂为之摄,魄为之夺。即使苏暖玉是女子,也无法抗拒眼前尤物那漫不经心的一瞥。在中国几千年的美女排行榜上,恐怕只有西施与陈圆圆之流能与之一比高下吧?也难怪秦显对她一见钟情了。估计谁见了都会一见钟情的。果然是红颜祸水呀!有美在此,国岂不亡? “喂,你发什么呆呀?”郦阳郡主素手纤纤,在她眼前晃了一晃。苏暖玉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由赶紧伸手将下巴往上托,把嘴巴合上的同时顺便擦擦看有没有不雅的口水流出来。 “你好美呀,神仙姐姐!”苏暖玉由衷地赞美了一声。 “什么?神仙姐姐?”郦阳郡主格格娇笑着,眼睛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是啊,姐姐你美得无法言喻,就像不食之间烟火一样,那不就是神仙吗?”苏暖玉又有些忘形了。果然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方腾却干咳了声,沉下声来提醒似地说:“苏暖玉,不得无礼!” 苏暖玉便如醍醐灌顶般骤然惊醒,诚惶诚恐地看向郦阳郡主。后者似乎并未生怒,反而笑吟吟地看着她,并向她伸出了手。于是苏暖玉便不由自主地向她伸出手,轻轻搭在了她的手心中。哇,好凉!苏暖玉只觉得一股寒意森森,整个儿地把自己的手给围困住了。 “你既叫我姐姐,那我们便结为姐妹如何?”她滑腻细嫩的柔荑紧紧地握着苏暖玉的,目若星辰,巧笑着问道。 “民女何德何能……郡主折煞民女了!”苏暖玉一颗心急速地跳动着,惶惑不安地回答说。 “看来你还不相信我。来人,给将军看座,奉茶!”郦阳郡主叫了人,又牵着苏暖玉的手在茶几旁边的空位上坐下。苏暖玉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其摆弄着忽左忽右。 “来,好妹妹,喝口茶,把你们的想法好好跟姐姐说说。”郦阳郡主妙目流转,只消一个眼神,苏暖玉便只有点头称是的份。于是将自己的整个构思大致地解析了一番。 “这真是前无古人的奇思妙想呢,是你想出来的吗?”郡主细细听完后,不可思议似地问道。 苏暖玉在心中汗了一把,这哪里是她想出来的。不过此时此刻却不是详加解释的时候,于是轻轻点了点头,谦虚了一番:“只是民女的一点愚见,贻笑大方了。” “看你,怎么还在‘民女’‘民女’的,你莫非以为我只是开玩笑的吗?我真是越看你越觉得喜欢。你愿不愿意与我姐妹相称呢?” 苏暖玉凝神看她,郦阳郡主一脸认真的神色。天哪,这是真的吗?这么个天仙般的人物要跟她结为姐妹?真叫人匪夷所思! “既然如此,那妹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深吸了口气,苏暖玉怯生生地喊了声:“姐姐!” “好妹妹!”郡主霎时笑逐颜开起来,整个房间内似乎都因此笑而变得温暖明媚了许多。 “郡主姐姐,我有个小小的请求。”苏暖玉猛地想起来,差点忘了这件大事。 “只要是妹妹的请求,姐姐无一不允。”郡主宠溺地说。 “请郡主姐姐作主为方诗浣和史俊安赐婚!” 正在喝茶的袅袅似乎受惊似地飞快吞下了一口茶,研判性地看着苏暖玉,缓缓地问:“是方诗浣的意思还是你自作主张的?方将军有何想法?”最后一句话却是问方腾的。 “方腾的内人爱惜小女,一直不舍得她早些嫁人。她的终身大事并不急于一时。”方腾打起了太极 妃你不可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10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10部分阅读 起了太极。苏暖玉冲他扮了个鬼脸。 “哦,是吗?”袅袅黛眉微拢。天啊,美女就是美女,就连皱眉也显得风情万千的。难怪西子捧心也很有美感。“将军可是对史将军不满意?”她慢条斯理地说。 “方腾绝无此意。”方腾状似无奈地说:“若是郡主愿为小女作主,那也是她的福气。” “既如此,那袅袅就揽了这桩美事了。”袅袅嫣然一笑,继续说道:“若将军有什么用得着袅袅的地方,请不吝开口。” 眼见事情摆平得差不多了,苏暖玉松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一阵狂饮。这茶好香,原来之前那飘浮在空中的异香便是从此而来啊。 “郡主姐姐,暖玉还有一事相求。”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五十章 与美同游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2 本章字数:2503 “妹妹但说无妨。” “暖玉想请姐姐往大理周边郡县发出公文,告知民众本城活动细则,以期吸引更多的人前来。相信届时大理城内一片繁华景象,城中百姓生意更加兴盛,大理郡也可多得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能造福更多百姓呢。”苏暖玉便详加说明道。 袅袅深思般地紧盯着她,一边轻垂螓首,沉吟片刻后叫来了供差遣的下人。 “速去请何太守前来!” 那人领命去了。袅袅凝眸打量了苏暖玉一番,切切地问:“妹妹可愿意搬来大理王府与姐姐同住?” 苏暖玉又是一骇,这个袅袅可真会给人制造惊喜啊! “这个……暖玉十分感谢郡主姐姐的深情厚意,不过最近因为这个运动会的事,很多方面还要仰仗将军府,再者说将军府于暖玉有活命之恩……”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加勉强。”袅袅一脸淡然地说,“方将军,可否拜托一件事?日后我妹妹借住在贵府,一应吃穿用度皆与大小姐相同,这笔开销由袅袅来付。将军,此事可有难处?” “郡主如此礼遇敝府舍人,乃是她的荣幸,也是将军府的荣幸。既然郡主有此要求,方腾自当从命。苏暖玉此次立了大功,不需郡主吩咐,更不需郡主支付开销,方腾也理当另眼相待。”方腾自然而然地说。 “如此甚好!”袅袅略晗首道。 直把苏暖玉听得个晕头转向,我的个老天爷,她走大运了,这回真叫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一时间,她只觉得心脏震天价地急响。她怔怔地看着袅袅,舌头再度打结,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一时大厅里又陷入沉默之中,各自便都掩饰冷场似的低头啜饮着茶水。 “姐姐这茶好香,不知是什么茶叶啊?”苏暖玉终于还是抵不住这折磨人的静寂,当先发言起来。 “这茶叶叫做‘阮婆罗香茶’,是一位叫阮婆罗的妇人培植的稀罕茶叶,产量极少。我偏爱这股子香气,就买断了她的所有茶叶,平常作为日常饮茶时用,也用来招待贵宾用。幸好妹妹你喜欢。”袅袅扬了扬眉,翦翦双瞳满是欣喜地看向她。 “怪说姐姐生得这般美艳动人,莫不是因为饮了这阮婆罗香茶的缘故吗?那我要多喝喝。”苏暖玉凑趣似地说着,同时也便张开嘴巴呼噜呼噜一番牛饮。此话本就逗得袅袅乐不可支,此时看她的这番举动,更加笑得花枝乱颤。 “妹妹你当真是个可人儿,光看着你就觉得心里暖洋洋地让人舒服。妹妹你慢些喝,当心呛着。等下妹妹你回府之时,姐姐会包几斤这阮婆罗茶送你,你回府里便日日可以饮用此茶了。” “姐姐,这如何使得?”苏暖玉急得连连摆手,这般珍贵的物品,给她不是暴殄天物吗? “妹妹使不得,还有谁使得?”袅袅依然是迷人地微笑着,语调亲切而自然,仿佛她们并非初见,而是多年相交的亲密姐妹般。这样的氛围让苏暖玉好生感动,渐渐地连眼圈都红了起来,语声哽咽着说:“姐姐……你真是……我……” 在苏暖玉酝酿感情的这当口,何太守已经风尘仆仆地地自外面来到了厅中,行了下级参见上级的大礼,然后公式化地问:“郡主急召何志,不知有何指示?” 袅袅便将苏暖玉的意思传达了一遍,让他酌情拟一份公文,公文发往快马半日可至的周边郡县,示意当地府衙极力促成此事。公文由郡守府、大理王府、威远将军府共同盖章,大意内容是贺楚王及郦阳郡主大婚,全民共度元宵佳节。特在元宵夜举办喜结连理花灯会,次日于城外五里的军营内举办首届春季运动会。所有看到公文的百姓,不分年龄性别,不论出身来历,一律可免费报名参赛。各项赛事设一二三等奖,分别奖励十两、八两、五两的银钱。凡入内观赏者,门票费用为每人十两银。运动会当日,楚王殿下、郦阳郡主、大善人方诗浣、威远大将军、左路将军方镇钦、右路将军史俊安皆悉数到场,所有在场人员均可得到楚王殿下赐酒同饮云云。同时附上报名及购票地点,地点就设在将军府的大门口。参赛选手报名时间自即日起截止至腊月二十八。 何志便依言拟了公文,袅袅命人取了印玺盖了章。方腾便说要带何志去将军府内盖章。袅袅留了苏暖玉共进午餐,方腾便先行告辞回府。 袅袅便亲热地执了苏暖玉的手把大理王府游玩了一番,苏暖玉沉浸在这乍然的喜悦中犹自稀里糊涂的,压根儿不知道人家介绍了些什么风景。只知道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处处透着雍容华贵,修整得美仑美奂。府中遍种着奇花异草,甚至还豢养着几只孔雀,看得苏暖玉瞠目结舌。 华宴摆在了后花园内的沁芳园。沁芳园是一座封闭式亭台的名字。在它的周围,满目皆是厚叶花红的山茶,闭目吸气,满鼻都是沁人的花香,好个雅致的所在。袅袅便如一朵随意移动的最美丽花朵般,陪着苏暖玉穿梭于这花丛之中。 这山茶花盛产于云南境内,将军府也可见其踪迹。不过将军府内都是些普通品种,哪像这大理王府里所种的,都是些稀罕物儿。大玛瑙、蝶翅、流云、追月……各种名目,不一而足。苏暖玉还是首次听说这山茶花是有名头的,不过在这百花肃杀的冬日里,这山茶偏姹紫嫣红开得一片荼蘼,倒是令人赏心悦目的一种享受。 “天哪,看这花!”苏暖玉停在了一株山茶花前,惊奇地张大了眼睛。在她面前的,是一株怒放着的黑色山茶花。这是她首次见到居然还有黑色花朵的山茶花。一株开了五朵,最顶上的一枝高出另外四朵许多,也大了许多。微风过处,这花朵便似袅娜的少女般蹁跹起舞,黑艳至极的花瓣便如这少女含情脉脉的眼眸,引人遐思。 “这可是茶花中的极品呢,叫黑皇后。”袅袅解释道,“黑色山茶花,唯此一株。” “黑皇后?倒是有点皇后的姿态。果然是物以稀为贵呀!”苏暖玉不由多看了两眼,啧啧称赞道。 “妹妹可是喜欢?若是喜欢的话,姐姐可以赠送于你。”袅袅一只白玉似的柔荑轻轻攀在黑皇后的花瓣之间,真是黑白分明。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五十一章 凯旋而归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2 本章字数:2613 “这可使不得!”苏暖玉吓得吐了吐舌头,急急摆着手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此花如此高洁清雅,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开玩笑,即使送给了她,她又不懂得如何打理,快不要糟蹋了这金子般的花儿。最关键的是,她又没法带回家去,看过就算了。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袅袅喃喃地重复了一下,绝丽脱俗的脸上隐约被痛楚牵扯了一下。 欣赏完各路名贵山茶花以后,饭已经摆好,于是袅袅携着苏暖玉进了沁芳园落了座。袅袅似是相当畏寒,进来之后,侍女便将房间的花格窗户全都关了个严实。 袅袅好似相当礼遇苏暖玉,还说是特意款待苏暖玉的,是以连府中的家人都没有一同叫上。苏暖玉真是受宠若惊,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桌上共布了十八道菜,尽皆是珍馔佳肴,苏暖玉光是眼睛看都已经目不暇接了,更不要提吃了。根本就是每道菜尝了个味道,就差不多已经饱了。 其中,最令她难忘的一道菜是“心香鸭”。据袅袅介绍说,这道菜是本城最负盛名的天香楼的招牌菜,每日只提供二十只,好多人都要提前预定才能吃得到。它的主要作法是,采用上等普洱茶叶,只取嫩蕊中心形的碧绿叶片,填充在选好的优质仔鸭肚腹之内,蒸格上也薄薄铺就一层,放在锅里蒸个半时辰,配以天香楼的秘制调料,吃到嘴里丝毫没有油腻荤腥之气,只闻到淡淡的茶香,令人回味无穷。 天香楼么?嘿嘿,她可不会忘了那大掌柜的不屑地看她时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在告诉她,天香楼的生意已经好得不得了,不需要她再来多此一举。怪道如此有恃无恐呢,原来是有了这样的王牌在手啊。哼哼,如此复杂讲究的吃法,也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孙贵冑才有此口福了。唉!这大理王府如此奢侈,即便天朝不攻南诏,恐怕亡国的命运也只是迟早之事罢了。 袅袅倒似看出苏暖玉的心思般,停下了手中的银箸,优雅地用绢子拭了拭嘴角,开解似地说:“妹妹可是觉得王府内生活太过铺张浪费?妹妹多心了。只是我与妹妹一见如故,想用这美食华宴招待妹妹,所以才费了些心思。平常府中的日子也都是些家常便饭而已。妹妹勤俭体国之心,真是令姐姐感到汗颜。” “姐姐说哪里话?姐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锦衣玉食惯了,是妹妹没见过世面,过于大惊小怪了。”苏暖玉赶紧地澄清说。 “当今天子陛下也是极为躬修节俭之人,若是妹妹入朝为官,定能得到陛下的重用。” “姐姐快不要取笑我了,哪里有女子当官的道理?就算有,我又哪有做官的命?”苏暖玉窘迫地回道。 袅袅却煞有介事地将她的脸仔细地打量一番,然后很像那么回事地正色说:“依我看,妹妹的面相是大富大贵之相,前途不可限量呢。” “真的吗?”苏暖玉喜道,“若是真的的话,那也一定是得了大贵人姐姐你的帮助我才跟着沾光的。” 袅袅也跟着会心一笑:“我愿与妹妹同富贵,所以诚心邀请妹妹来府中居住,奈何妹妹却不领情啊!” 苏暖玉脸上顿现尴尬之色,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才是。这个郡主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 虽然是隆冬时节,但袅袅依然保持着饭后午睡的习惯。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便不再将苏暖玉羁留在王府之中,而是特地命人用红昵软轿将她好生抬送回去。 袅袅将她送至王府大门口,把包好的阮婆罗香茶一同放进轿中,嘱咐她说得空了便来王府相见。苏暖玉再三推辞不过,只得依从了她。 轿子四平八稳地把将苏暖玉抬去将军府的路上。拿着那包沉甸甸的茶包放在鼻间深深嗅着,不知道长年喝这茶会不会变得跟香妃一样遍体生香?这郦阳郡主出手倒甚是大方,连那黑皇后也愿意割爱相赠。刚才真应该答应她留在王府同居的,搞不好过不了多久她苏暖玉就可以飞黄腾达腰缠万贯了。跟着袅袅吃香的喝辣的也不错,即使回不去了也不用担心会沦落街头啊。 外面的轿夫拖着绵长的声音喝了一句:“停轿!”轿子稳稳地落在地上,轿身微微前倾,有人为她打起了轿帘,她面带笑容向那人示好,然后弓身从轿内出来。又有一人早已在将军府的大门上将铜环叩得当当作响。 门应声而开。那守门的人一见是苏暖玉,立即满脸堆欢弯身作揖道:“哟,原来是苏姑娘回府啦!苏姑娘辛苦了!苏姑娘快些回府歇着吧!” 苏暖玉被这守门的谄媚态度给彻底弄晕了,她几时可以如同主子般享受这点头哈腰的礼节了? 然后,她从大门口一路回到海棠斋,只要见到她的下人们,无一不是恭敬有加地向她致意问好。想来必是方腾给大家召开过会议了,如今她苏暖玉身份不一样了,在将军府也有地位了。哈哈,这种受人敬畏的感觉真爽!难怪世人都想做官呢。 于是哼着乱七八糟的小曲儿,苏暖玉一蹦三跳地准备跨进海棠斋的门口。谁知冷不防的,从门后窜出一个人影,抱拳向她行礼道:“恭迎小郡主回府!” 苏暖玉吓了一跳,定神看时,才发现这个促狭鬼竟是方镇钦。 “喂,你这是干什么?”苏暖玉脸上微红,不解地问道。“你的脚都好了吗?” “你没看见吗?小郡主的小厮正在迎接他的主人凯旋归来呀!”方镇钦依旧一副痞子十足的模样。 “谁……谁是小郡主啦?”苏暖玉脸更红了,说话都有些结巴。 “将军府大名鼎鼎的苏姑娘跟郦阳郡主成了姐妹,那你可不就是小郡主了吗?”他突然将脸凑近她的,神秘兮兮地说:“这下可好了,咱俩可算是门当户对了,再不会有人说你攀我的高枝的话啦。” “你……”苏暖玉一时语塞,赶紧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会跑来这里的?你的脚已经完全康复了吗?” 方镇钦慢慢地在地上前行了两步,还姿势优美地转了个身给她看。 “别担心,大夫说恢复得很好,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要稍微注意一下不要太过剧烈运动。”他说,“午饭时候我爹就把所有人召集起来训了话,以后一律尊称你为苏姑娘,地位和诗浣是一样的。我高兴得饭都吃不下了,一直守在这里等你回来向你道喜。暖玉,老天也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呢。”他调皮地眨眨眼,向她温柔地笑了笑。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五十二章 夜宴海棠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2 本章字数:2246 “那你在这里等了多久啊?长久站立的话对你的脚很不利的,大夫没有告诉你吗?”苏暖玉不高兴地数落起来。 方镇钦一脸兴奋莫名地瞧着她,缓缓伸出了手,在她的脸上拧了一下。她唉哟叫了一声,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向她指了指放在门后的椅子,苏暖玉扶他坐下了。 “我好高兴你在替我担心。我现在心里被种种喜悦给胀满了。暖玉,今晚我们在海棠斋办个喜宴,咱们关起门来,所有海棠斋的人都来为你贺喜,好不好?” “好,太好了!”苏暖玉喜得在原地旋转一番,然后说:“正好我藏了一壶好酒,正打算跟大家分享呢。” 又说了会儿无关紧要的话,方镇钦才依依不舍地离了海棠斋。苏暖玉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冷不丁地又有个人从门内迎出来,低眉顺眼地问安道:“苏姑娘,您回来啦?” 苏暖玉一吓,方才看见面前一个穿着二等婢女服饰的女子正在向她盈盈行礼。与此同时她还发现了,她的房间变得簇然一新。床铺上的东西是重新换过的,就连桌上的茶具都换成高级的了。 “你是谁?”她顿感疑惑地问道。 “奴婢抱云,是专程调来伺候姑娘饮食起居的。”那名唤抱云的女子呆板地回答说。 苏暖玉这下明白了,方腾是按照方诗浣的标准来对待她了。于是她也乐得坦然接受,欣喜地直奔床上倒了下去。她要好好感受一番与这锦被玉枕相寝的美妙滋味。啊,有个郡主姐姐真好啊。她今天一天之内所遇到的惊喜,真是胜过她前17年内所有惊喜的总和。她怎么会想到,这个艳冠群芳又身份超然的郦阳郡主竟会对她如此礼遇有加呢?果然人的命运都是难以预测的啊。想来,菩萨垂怜,终于还是令她绝处逢生啊! 小憩片刻,苏暖玉实在因为太过兴奋无法进入深睡眠,不得不怏怏地起了床。然后她开始将带回来的阮婆罗香茶分装了几个小纸包,一一送到瘦梅居大夫人处、芝兰室二夫人处及两位小姐的香闺之内。不过她把名字改了,叫做“无敌青春美貌茶”。宣扬说郦阳郡主就是喝了这茶所以才那般国色天香闭月羞花的。因为苏暖玉此时身份地位已然改变,大夫人对她的态度便不敢似先前般颐指气使的。她称呼苏暖玉为苏姑娘,并且客气地向她道谢。大夫人似有所顾忌的态度令苏暖玉颇感受用啊。 二夫人却显得越发欣慰起来,一直拉着她的手说:“我就说要收了你做干女儿嘛。这样一个鬼灵精儿的,谁人不爱呀?果然我也是慧眼。暖玉你这下可好了,跟郦阳郡主做了姐妹,从此便可以高枕无忧啦!” 苏暖玉既是开心又是矛盾地虚与委蛇了一番,说多承慧姨一直的照拂,这无敌青春美貌茶便是暖玉用来孝敬她的,像二夫人这般善良之人就该青春不减美貌常在的云云,一席话说得二夫人心花怒放。 苏暖玉把茶叶分给方诗浣和方婉娥的时候,两个小丫头也是高兴得乐不可支的。果然美丽是女性永远的追求啊,不管你是十六岁还是六十岁,也不论你是在千年之前亦或之后。而苏暖玉也悄悄将郦阳郡主允诺赐婚之事告诉了方诗浣,把个方诗浣激动得无法言语了都。 是夜,海棠斋内大红灯笼高高挂。院子当中,摆了一张四方桌,桌上布好了精美菜肴。而灯笼就挂在靠近的海棠树上,清凉之风吹得这沾了喜气的灯笼摇晃不已。大门紧闭,苏暖玉与方镇钦坐在左右手,另外双姝各坐一方,几个近身丫头都随意地侍立在一旁。 苏暖玉上次在陆家酒庄时买的酒只是稍稍尝了尝,并不曾喝,便又多买了一些,让老板娘装到了酒葫芦中带了回来。此次适逢其会,正好拿出来献宝炫耀一番。 酒葫芦的塞子刚一打开,便有沁人心脾的芳香漫溢开来。人人都赞了一声,纷纷问是从何处得来的好酒。苏暖玉却说是秘密,始终不肯透露半个字。 “暖玉,祝贺你!”方镇钦向她举杯,真诚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看吧,你还说你一无所有呢,你诙谐风趣、机智勇敢、见多识广,就连我都自叹弗如。暖玉,你是好样的!” “你过奖了啦。”苏暖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谦虚地说道:“我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暖玉,我哥绝对不是溢美之辞。我也觉得你非常了不起!”方诗浣也向她举起了杯。 “暖……苏姑娘,”方婉娥年纪比苏暖玉小,如今苏暖玉已今非昔比,直呼其名似有不妥。赶紧改了口,并笑容明媚地说:“婉娥也是非常敬佩于你的,我也敬你一杯!” “暖玉不过贪天之功,你们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哦!”苏暖玉不否认自己是有些虚荣之心的,听到这些恭维之语,脸上尽是得意之色。“这下可好了,诗浣你心愿可以了结了。为此便应浮一大白!来,大家同喜,尽兴而饮,不醉不归!”苏暖玉学着电视中的英雄好汉一样豪气干云地说道。 四只白玉般的酒杯清脆地碰在了一起,除了苏暖玉以外,各自都甚是斯文地以袖掩面,细饮慢品。而苏暖玉则是直接一仰脖咕噜一声尽数喝将下去,并且右手猛拍了一下桌子,赞道:“好酒!”把另外三人吓得不轻。 “暖玉,我有礼物要送你。”方镇钦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样东西,递到苏暖玉面前,柔情款款地看着她说。 “啊,还有礼物啊?”苏暖玉面上已微微现出酡红之色,听闻有礼物可收,不由将两手在衣服上擦了两擦,喜孜孜地伸出双手去接。“这是什么呢?”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五十三章 郡主有赏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3 本章字数:2707 “我特意让人用上好的羊脂白玉打造的玉佩,戴在身上可以避邪的。”他不经意似地说。 哇,宝贝。苏暖玉心里乐翻了,这下真的要大发了,总算没白来这里走一遭。惊喜之余情不自禁地将玉佩凑至唇边亲了一记,眉开眼笑地对方镇钦道谢。 “你把它对着光照照看,看看有什么发现?”方镇钦被她的喜悦所感染,笑意一直浮现在脸上。 哦,原来还有古怪么?苏暖玉让抱云取下来一只灯笼,把那晶莹剔透的玉佩对着光线照了照,一片白璧无瑕的中央,竟有个隐约的“暖”字。暖玉,暖玉,这可不就是她的名字吗?想来这方镇钦是花了些心思的。苏暖玉心中一阵感动,把玉佩紧紧地握在手中,看着方镇钦灿烂的笑脸,甜蜜幸福的滋味便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 “镇钦,谢谢你!你对我真好!”她由衷地说道。 “幸好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我对你真好!”方镇钦笑嬉嬉地说道。 “我一向都是良心大大地好哦!”苏暖玉有些飘飘满然了,她感到有些晕眩了,甩甩头,站起身来,含糊不清说:“为了表示我对你的谢意,我决定……” “你决定干什么?”方镇钦没来由地心中一阵狂跳,不会吧,这丫头,这里可还有别人呢。而方诗浣与方婉娥也窃笑不已地盯着苏暖玉。 “我决定……我要……”苏暖玉媚眼如丝地瞅着方镇钦,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声,踉跄着向他的方向走去。其余三人都是满怀期待地想看她想干什么,谁知道她只跨出了半步,就脚下一软,半杯倒的功夫立马施展开来,她口中呢喃不清地说着什么,整个人已经不听使唤地迅速倒下,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怦”地一声,她只觉得身子受到重重的一番撞击,眼前金星乱冒,然后听到大家惊恐的叫声:“暖玉!”接下来再没有任何意识。她怎么会这么没用呢?她在晕过去之前如斯想着。 苏暖玉一夜好眠至天明。虽然是醉倒的,幸而喝得不多,倒也没觉得有何不适的感觉。抱云伺候得极其周到,她真如大小姐般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正喝着茶,抱云踩着小碎步急匆匆地跑了来,惊魂甫定地告诉她说,前院来了好多人,指名要见苏暖玉。苏暖玉内心一喜,难道这么快就有人来报名啦?提起裙摆,大步跨出门槛,兴奋不已地往外冲。 来到前院,见院中站了一溜的人,一个个都十分精明能干的样子。守门大叔见她来了,笑得极欢。向她问了好,又告诉那些来人说:“呶,这位就是苏姑娘了。” “苏姑娘金安!”其中一位大婶模样的妇人当先排众而出,向她道了福,娓娓道:“我们都是郦阳郡主遣来给姑娘选购衣物首饰的。我是万隆金行的掌柜的,我姓石。万隆金行的珠宝首饰都是成色最好做工最精巧的,苏姑娘不妨来选选看,不知道哪一款是您中意的?” 万隆金行,她也去过的,当时她倒并没见到这姓石的掌柜。只有几个小伙计,那赞助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说话间,已经有一个随侍模样的女子端了锦盒上来,打开盒盖,露出满格绚丽夺目的珠玉首饰来。 苏暖玉一一看过去,虽然她不太识货,但肯定的是这里面的绝对都是上上之品。不过,神仙姐姐为什么还要赏赐于她?昨天的把臂同游及共进瓮华宴,已经让苏暖玉受宠若惊了。心里隐隐感到不安,理智告诉她,不能接受这样的赏赐。 “请回去转告郡主,就说她的心意我心领了。无功不受禄,请恕暖玉不能接受如此昂贵的赏赐。” “哟,姑娘,这可叫石大娘为难呢。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那姓石的妇人两手一摊,表现出为难的样子说。 “既是如此,那劳烦各位跟我往大理王府走一遭吧。我亲自去跟郡主姐姐说。”苏暖玉眼见推脱不过,说不得,解铃还需系铃人。左右无事,便亲自去道谢并婉言拒绝吧。 守门大叔听说苏暖玉要出门,便扬起了嗓门大叫道:“苏姑娘要出门了,快准备座轿!” 须臾间,四个家丁便抬来一顶蓝丝绒的轿子,恭请苏暖玉上轿。苏暖玉面现得色,也不多问,爽快地坐进了轿内。出有轿,入有仆,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轿子起步,轿夫脚步沉稳行动利索地抬着苏暖玉往大理王府而去。苏暖玉在轿中无聊,便掀了窗帘往外打量。此时时辰尚早,但集市来往之人仍是络绎不绝。每隔百步左右,总会有三五之人于道路旁的建筑边上围观并议论什么。苏暖玉便叫轿夫暂且停了轿,苏暖玉出了轿子,便靠近了那人群之中。 原来那边厢的墙壁上贴着告示,赫然便是昨天袅袅让何太守写的那个,语中多鼓动激励之辞。苏暖玉听到其中有人在问那上面都写了什么,原来他竟是不识字的。然后有人嘴快地给他念了告示,并打趣道:“想不想挣那十两银子?” “没听说过什么运动会,我不懂。”另有人接口说,“我家中尚有许多事来不及处理呢,没那闲功夫。” 苏暖玉一听这话,心里极不是滋味。还有人对银子不感兴趣的?这奖赏太少?幸好另外有个人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地说道:“这倒新鲜,我倒要去瞧瞧。能挣到银子自是再好不过,挣不到的话能跟郦阳郡主和大善人见上一见,那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嘿,若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想法可就好了,我一个人包揽所有奖金,两三年不用做活。我真是要快活死啦!” “你想得倒美!”又有人鄙薄了他一番。 苏暖玉又暗喜起来,她就知道,对这新鲜事物感兴趣者大有人在。说不定马上就有人去将军府门口报名了呢,她还没做任何准备呢。这可如何是好? 赶紧地上了轿,催着轿夫拼命地赶到了大理王府门口。好像早料到她会来此处一般,苏暖玉刚刚从轿中出来,昨日见到的婢女中的一位,好像叫西晴的,便已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苏姑娘,你可算来了!郡主已经命奴婢在这里候了将近半个时辰了。姑娘请府中说话吧!”西晴向她问了安,带着她入了府。苏暖玉吩咐那几个轿夫按照地址去接一个叫郑峰的公子回将军府,她一会儿会自己回府。然后才安心地随了西晴往里走去。 这次倒并不像昨日那般约见在空荡荡的偏厅里,而是装饰精巧的花厅之内。西晴刚刚打起门帘,苏暖玉便闻到了熟悉的阮婆罗香茶浓郁的香气。 “妹妹,你来啦!”依然是柔媚已极的声音,在苏暖玉刚踏进厅中那一瞬间,袅袅已自主座位中起身,娉娉婷婷地向她走来。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五十四章 意外受聘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3 本章字数:2692 在苏暖玉还没回过神来之际,她已经亲热地挽住了苏暖玉的胳膊。苏暖玉只感觉到一条柔软如蛇般的轻绸裹着自己,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随了袅袅分坐在茶几两边。 苏暖玉落座后,看见对面立了一扇半开半折的屏风,上面有丹青高手绘的仕女图案。画中的仕女个个长袖善舞栩栩如生,逼真得仿佛风一吹便能自上面破屏飞走似的。下意识地,苏暖玉不由多看了两眼。 “怎么样,姐姐的画功可曾入得了妹妹的法眼?”袅袅娇笑着问道。 “咦?莫非这屏风上所绘之图,皆出自于姐姐的手笔?”苏暖玉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人已经美得一塌糊涂了,再有个长袖善舞的本事,那真的可以倾人国倾人城了。 “闲来无事,画着玩玩儿的。”袅袅不以为意道。 苏暖玉便站起身来,往那屏风前细细地再欣赏了一番,心中对袅袅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女人呢?叫她这样的凡夫俗子要怎么活下去啊? “若姐姐这仅只是画着玩的,那要当真画起来,可不是要破屏飞去了吗?”苏暖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袅袅被夸得格格娇笑不已。 “姐姐,我有一事不明。”苏暖玉重又坐回座位,正色地问道:“为何今日又要打赏于小妹我呢?” “那可不是打赏,只是想跟妹妹分享而已。我不是说了,要与妹妹同富贵的吗?怎么,妹妹不喜欢吗?”袅袅一脸真挚,并不像虚情假意。 “姐姐盛情,妹妹心领了。不过妹妹素无寸功,实在受之有愧。还请姐姐收回成命。”苏暖玉委婉说道。 “我就猜到会这样。”袅袅狡黠地眨了眨眼,目中碧波荡漾,轻笑道:“我适才还跟西晴打赌,说你一定会来看我的。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苏暖玉心中庆幸不已。就差一点,如果她稍有贪婪之心,令袅袅大失所望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她就说嘛,这世上怎么会有无端掉馅饼之事? 苏暖玉垮下脸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我虽然是跟西晴打赌,但与妹妹分享之心却是真真的。昨日与妹妹虽是初见,却对妹妹的性情甚是喜欢。与妹妹分别后心中着实想念,是以出此下策请了妹妹来府中。惹得妹妹不开心,是姐姐的不是。”袅袅继续说道。 “姐姐说哪里话啊?暖玉也很想和多陪陪姐姐的,只是近来妹妹琐事缠身,不能在外耽搁得久了。”苏暖玉尽力婉转地解释说。 袅袅语笑晏晏道:“既然妹妹有要事在身,那姐姐也不拐弯抹角了。昨天我跟妹妹提过的事,不知道妹妹可有作过思量?” “昨天提过的事?”苏暖玉一时没听明白,问道:“请恕暖玉愚笨,不知郡主姐姐指的是何事? 袅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故作无奈的神情说道:“果然妹妹并未将我放在心上呢。” 苏暖玉脸上尴尬骤现,赶紧辩解说:“姐姐不知,暖玉是个马大哈,总是忘三忘四的。绝对不是姐姐所想的那般没放在心上。还请姐姐宽恕暖玉健忘之罪,明示一二。” “昨天姐姐不是曾邀请妹妹搬来府中同住吗?或许昨日方将军在此处,你不便明说;又或者太过突然,你需要时间考虑。所以今天巴巴地请了你来,就是急着想知道你可有想好?”袅袅便又恢复了自若之色,娓娓说道。 苏暖玉没想到她竟会旧话重提。她当真是没有细加思量过。这个郦阳郡主真就如此喜欢她,竟对她亲昵到如此地步?她不会是……蕾丝边?苏暖玉不由一个寒战,谨慎地打量着这美若天仙的袅袅郡主。 “恕暖玉冒昧,不知道姐姐执意想让暖玉搬来同住可是有何用意?” “这个……”袅袅仪态万方地捋了一下头发,一双妙目柔软地缠上了她的。“就像你说的,黑皇后是可远观而不得亵玩之物。姐姐身处高位,人人只会对我唯唯喏喏,敬而远之,跟那黑皇后又有何异?昨天见到妹妹,便被你的直率、诚恳与善良所感,感觉就像是寻觅已久的知音,对你一见如故。我真想跟妹妹多亲近亲近,说说体几话儿呢。”袅袅凄绝哀艳地看着苏暖玉,动情不已地说。 “苏暖玉真是何德何能,竟能得郡主姐姐如此青眼相加?!”苏暖玉再次被震憾了,脸上也颇觉动容。“可惜如今我实在是诸事烦身,拂逆姐姐一片雅意,暖玉深以为憾!” “这么说,只要等你忙过了这段时候,便可能搬来王府中了吗?”袅袅杏眼含春,此时目中更加波光滟潋地瞅紧了苏暖玉。 “话虽如此说,可到那时姐姐已然出阁,我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其实我虽然想和妹妹朝夕相处,更多的却是想聘请妹妹做八弟的幕僚。舍弟青珏,今年十一岁。家父抱病已久,八弟便由我一直训导着。我担心出阁后没人管制得了他,万一胡乱生事,无端使府中招致横祸。昨天得见妹妹后,深觉妹妹乃可托之人。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姐姐,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暖玉啦!”苏暖玉不由失笑道。“我一介女流,出身寒门,孤陋寡闻的,怎么担当得起如此重责大任?!” “妹妹过谦啦!”袅袅正色说:“你死心塌地为将军出谋划策,说明你忠心护主;为困苦百姓谋求福利,说明你心怀天下;赐你稀罕之物,竟可说出‘可远观不可亵玩’之语,说明你并非贪图享乐之辈;豪华盛宴之际,你却心怀忧思,说明你绝非腐败滛逸之徒……凡此种种,若说你不能教导八弟行当正途,恐怕姐姐我也再找不出别的人可以胜此重任了。” 袅袅紧盯着苏暖玉,后者也回视着她。此时苏暖玉心里“怦怦”跳个不停。是吗?她是这样看自己的?自己真有她所说的那么出众吗?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苏暖玉自己都有些迷惑了。 “郡主姐姐,我真的不能……我不行的……你不知道……”苏暖玉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境与思想。 “妹妹何必如此谦虚?!大理王府求才若渴,只要我觉得你可以,你便可以!怎么,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袅袅一双美目盘旋在苏暖玉眼周,仿佛在媚惑着苏暖玉的心神一般,使得她不由自主地点头应承说了一句:“好,我愿意听从姐姐的安排!” “如此甚好!”袅袅这才欣然微笑起来。然后朝外面叫道:“去把小世子带过来!” 西晴在外面应了“是”,苏暖玉便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了。她端了香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脑袋里已经一片浆糊。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五十五章 调皮世子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3 本章字数:1974 不多会儿,门外传来西晴温顺的声音:“回郡主,小世子带到!” 于是,一个风流俊俏的小小少年郎从门口现身进来,脸上挂着年少之人少见的老气横秋之色。 “六姐,你叫我吗?”小世子青珏眼睛里只看到姐姐,声音软软糯糯地问道。 “是啊。八弟今天都做了何事?”袅袅慢条斯理地问道。 “啊,左右不过是看书习字罢了。”青珏顺畅地答道,但眼神却有掩饰不住的躲闪之意。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书房里是小黎穿了你的衣服在李代桃僵的呢?怎么,现在就学会玩障眼法了么?”袅袅虽然声色俱厉地说。 “六姐,六姐!”青珏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见露了破绽,立马跑到袅袅跟前撒娇起来,“六姐真是神通广大,我只离开了一会儿儿,真的只有一会儿哦。都怪书房外面那只鸟,一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就拿了弹弓去赶它。我把它赶走后就回去看书习字了,是真的。” “每次都只有这一招,你就不会一点新鲜的招数?”袅袅微微板起了俏脸,美人生气的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 “今天青珏不乖,甘愿受罚!”青珏噘起嘴,不甘不愿地说道。 “嗯!”袅袅接受了他的认错,然后将他的身子扳过来,正对着苏暖玉,一字一顿的说道:“看看这位姐姐,她叫苏暖玉,日后就由她来教导监督你可好?” 青珏瞪大了双眼朝着苏暖玉看了又看,然后毫不留情地大叫道:“不可不可!六姐,从何处寻来这无盐女?我如何能跟此等拙劣之女朝夕相处?姐姐出嫁后一并带走八弟不好吗?” 苏暖玉脸色沉郁不已,袅袅的脸色也难看到极点。 “朽木!你的眼睛就只会看那绝色尤物吗?你忘了南诏是如何亡国的吗?”袅袅眼中似有轻雾,痛心疾首地训斥道。 青珏没有言语。苏暖玉却强颜欢笑地斡旋说:“郡主姐姐莫气,小世子本就是实话实说而已。暖玉的尊容确实是有碍观瞻,不必怪责小世子。” “童言无忌,还望妹妹千万?br /gt; 妃你不可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11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11部分阅读 万不可往心里去。”袅袅不由陪笑说道。 “妹妹理会得。别说是妹妹我了,就是比我再美上百倍的人,只要到了姐姐面前,那可不全都是无颜之辈了吗?姐姐便是那杨贵妃一样的人物,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杨贵妃?她是什么人?”袅袅疑惑道。 啊,苏暖玉心中叫了声不妙,怎么兴之所至就给随口说了出来,于是只得胡诌说道:“这是我曾经在戏文里听过的,说是有个皇帝的妃子美得不得了,这个妃子姓杨,封了贵妃。依我看呐,她跟姐姐一比,也非气得七窍生烟不可。” 袅袅又吃吃地笑了开来,伸出纤纤食指点了一下她额头,嗔道:“你呀,就会拣好听的说!” 苏暖玉摸了摸自己额头,鼓起腮帮子叫屈道:“郡主姐姐明鉴,妹妹可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从来不知道撒谎为何物!” “单凭这句话,便知道你是在撒谎了!”袅袅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把戏,接着言归正传道:“妹妹,青珏顽劣,以后要让你多费心了!” “六姐!”青珏哭丧着脸,哇哇叫个不停:“六姐!六姐……” “你若还当我是六姐,就乖乖地听话!”袅袅板起了脸,娇斥道。 青珏只得闭上了嘴巴,但神情却恼怒不已地狠狠盯着苏暖玉。这可真是的,她不想惹事,偏偏就有事要惹她!苏暖玉心中真是哭笑不得。 “那么,妹妹可就答应了姐姐,等到将军府中事情办妥了,就屈尊来王府之中,替姐姐尽这看护之责。”袅袅捉住苏暖玉的手,脸色郑重地言道。 这个袅袅可真是美丽“冻”人啊!苏暖玉只觉得仿佛被一只刚从冰箱里伸出来的手握住似的,暗想这个郡主身体怎么会如此寒气逼人? “既然姐姐如此看得起暖玉,那暖玉就却之不恭了。”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呐!”袅袅不由喜上眉梢道。然后不由分说地,立时自她的皓腕上滑下一串熠熠生辉的玛瑙手链,强行套在了苏暖玉腕上,并用那娇嗲不胜的声音媚惑似地说:“这个就当是姐姐事先给妹妹的聘资。等妹妹来了府中,姐姐绝不会让妹妹吃一丁点亏的!” 苏暖玉抚摸着腕间的手链,心中涌起阵阵感动。这个天仙般的人物,倒真是对她极好。就冲着她这一番心意,苏暖玉觉得自己甚至可以为她肝脑涂地。 “姐姐请放心,我一定会尽职尽责地督导好小世子的!”苏暖玉一脸庄重地表态说。 袅袅似乎也颇为动容,一直“好妹妹”“好妹妹”叫个不停,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五十六章 炙手可热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3 本章字数:2479 略略待了待,苏暖玉便告辞回府。袅袅自是又命人好生用轿子安全护送苏暖玉回去。 苏暖玉回到将军府便开始忙碌起来,从府中搬出桌椅等物。约莫一刻钟后,那四个轿夫也抬着郑峰回来了。 郑峰今日倒是穿着八成新没有补丁的玄色长袍,见到苏暖玉,很是熟稔而热络地行了相见之礼。 “郑峰,你家娘子可顺利生产了么?是女儿还是儿子?”苏暖玉还惦念着他临盆的娘子呢。 “托苏姑娘洪福,母女均安。”郑峰脸上还挂着初为人父的喜悦,但对苏暖玉却是恭敬有礼地回答着。 “那就好。”苏暖玉淡淡地说。接着便吩咐郑峰跟她一道投入了忙碌的准备工作之中。 很快,在将军府大门外的显眼处,端端正正地竖立着一块木牌,上面也是极其端正地书写着“春季运动会报名及购票处”。不过,直到晚饭时分,这里安静得几乎门可罗雀。幸而苏暖玉一直和郑峰讨论着门票的设计事宜,也没觉得太过无聊。 日渐黄昏。苏暖玉只得和郑峰结束今日的工作,把桌椅都撤了搬进府内院中。让管事的人安排了郑峰的住宿问题,苏暖玉也准备回到海棠斋吃晚饭了。此时,那守门大叔却叫住了她,说门外有人找。 都这时候了谁来找她?苏暖玉疑窦丛生移驾大门处。 “苏姑娘,您可还记得我么?我是瑞祥客栈的刘银生。上次苏姑娘跟我提到过的事,现在可还来得及?”大门外,那肥头大耳的刘老板满脸堆欢,见到苏暖玉忙不迭地上前说明来由。 苏暖玉心里一喜,正想要回答他时,远远地却又奔来一个人影,声若洪钟地叫道:“苏姑娘!苏姑娘!” 苏暖玉顺着声音看去时,依稀认出这来势如风且精神抖擞的半旬老者正是前两日曾婉拒于她的某珠宝商。 “唉呀苏姑娘,这两日店内一直有些忙乱,本来早就想登门拜访姑娘的,姑娘上次说的事田央一直记在心里呢。这不,今儿得了空,便急急忙忙地赶了来。”那珠宝商果然是财大气粗的样子,讲起话来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苏暖玉心中更加喜不自胜,正准备要回复他时,那客栈老板刘银生恼怒道:“喂,田老板,我可比您老先到的,要谈得先让我谈好才轮得上你吧!” “我道是谁,原来是刘大老板,真是失敬!”田央毫不示弱地还击道:“虽然你比我先到,可是我和苏姑娘有约在先,那自然是该我先跟苏姑娘商谈在先才是!” “田央,你要不要脸?!”刘银生急红了眼,立时便出言不逊起来。 “刘银生,到底是谁不要脸?”田央也针锋相对地予以回答道。 然后两人便脸红脖子粗地争论起来,苏暖玉被这骤然而生的变故先是惊得一呆,接着便想着要劝两人和解。谁知道她的手肘却被人往身后用力一扯,苏暖玉定睛一看,却是那陆家酒庄的老板娘。 “苏姑娘,我是来跟你说,那剩下的十一坛酒我都备好啦。你先前跟我商讨的事可不会有什么变卦吧?”她搓着手,有些不太自在地说。 “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地都突然改变态度啦?”苏暖玉此时可真是如堕五里雾中。 “衙门里今天挨家挨户地通知了,大家都知道这个活动是确有其事了。我是特地来跟姑娘你确认一下的。” “原来如此啊!”苏暖玉恍然大悟!果然还是政府出面最为管用啊。接着笑着宽慰她说:“陆大嫂请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不会改变的。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跟我商议成功的人啊!” 接着,陆陆续续又来了好些人。他们将苏暖玉团团围在中央,七嘴八舌地都想和苏暖玉搭上话,而又彼此互相牵制。苏暖玉就好比那人形面团一般,被人推搡着拉扯着左冲右突着。眼见加入阵营的人越来越多,苏暖玉想要示意他们安静一下都不太可能。 就在这混乱之中,陡然一声暴喝:“谁的金子掉地上了?”然后漫天花雨般的铜钱铿铿地与地板敲击出清脆的响声。几乎所有的人齐刷刷地停下争吵,皆大喜过望地弯下身去抢拾着地上的铜钱。 被围在当中的苏暖玉终于松了一口气。还没等她看清眼前的形势,只见一条乌黑油亮的长鞭腾空而来,仿佛长了眼睛似的环着她的腰绕了一圈,然后苏暖玉便突然拔地而起,身不由己地随着这长鞭飞出重围,在空中骨碌碌地转了几圈,几乎转得她头晕眼花,然后附着在身上的力道慢慢被卸去,她稳稳落在地上。 苏暖玉惊魂甫定地长吁口气,此时映入眼帘的,是方镇钦一袭锦袍卓然而立,手中的长鞭早已收好,正目光幽深地瞅着她。 “啊,方镇钦,你好帅!”苏暖玉不吝赞美起方镇钦来。此时也终于明白了那些当红明星们为什么都要请保镖的原因了。被粉丝围追堵截,果然是险象环生。“有你在,我就不怕了!”苏暖玉如释重负地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镇钦颇为担忧地问:“你怎么样,可有伤到什么地方?” “我没事。”苏暖玉冲他甜甜一笑,然后转过身,她对乌压压的一干众人朗声说道:“各位,首先我要代表将军府及大理百姓感谢大家对本次运动会的大力支持!既然大家如此热情,而我又分身乏术,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所有人。我有个好主意,既能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的机会,又不必吵得不可开交的。各位可有异议?” “不知道苏姑娘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来听听?”站在最前面的那人正是天香楼那志得意满目中无人的龙大掌柜,苏暖玉此前曾在他那里吃了闭门羹,此时想起来都还心怀怨怼呢。 “是这样的。既然大家都有这份意向和心思要和我合作,那我便耽搁大家一点宝贵的时间,今晚就在将军府设立竞拍大会。我会将我曾提到过的种种合作方式再详加解释说明,若是有兴趣者,可以开价竞拍,价高者得。不知此法可行否?”苏暖玉字字掷地有声,聪敏的双目在面前的众人身上自左而右地扫视了一遍。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五十七章 竞拍大会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3 本章字数:2715 没有人回应她的提议,所有人此时反倒有志一同地互相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 “看来大家诚意还不够。既是如此,各位就请散了吧。”苏暖玉深谙激将之法,此时便扬声说道:“我会在府内设好竞拍台,各位若是真心实意想与我合作,便请入内竞拍。请相信我此前所说过的话,广告会令你的店铺声名鹊起妇孺皆知,而贵宝号的生意也会随之水涨船高应接不暇。古语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啊!天下岂有无本的买卖?” 苏暖玉言罢,转身便往府中走去。此时身后一声清亮的男音却语中带笑地响了起来。 “苏姑娘此法甚妙,雷昂愿参加竞拍!” 苏暖玉止了步,回头看时,却见一名斯文儒雅的清秀后生排众而出,大步流星地向她走来。 “阁下是什么人?我似乎没见过你。”苏暖玉虽感诧异,但仍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微微翘起了嘴角。 “在下玉掖坊雷昂,昨日才刚刚接手店内生意,是以不曾有机会受教于苏姑娘。”他彬彬有礼地回答说。 “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苏暖玉不由失笑道,“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你比你那冥顽不灵的老爹,是多些眼力见儿的。” 一席话引得一干人等爆笑开来。雷昂似乎也并不因苏暖玉绵里藏针的笑语而多计较,反而谦逊地说道:“苏姑娘谬赞了。家父风烛残年,难免老眼昏花,倒辜负了姑娘一番美意。” “将来这玉掖坊,势必在雷公子手中发扬光大啊!”苏暖玉不由大赞道。 “真要借姑娘吉言了!”雷昂对她的赞美似乎相当受用,一边含笑回答着,一边随着苏暖玉入了府门。方镇钦微微牵动了一下眉毛,也步履平稳地跟了进去。 剩下的众人一看,心里都只存了一个念头――怎么能让这姓雷的吃独一份儿?于是都不约而同地齐齐奔入了府内。 院子中庭,苏暖玉站在一方桌前,方镇钦就离她两步之遥,以策安全。郑峰已经被叫了出来,坐在另一方桌前润笔挥毫,静等苏暖玉示下。 “首先,第一件拍品。”苏暖玉清了清嗓,扬声道:“本届运动会冠名权。何谓冠名权呢?打个比方,假如是雷昂雷公子竞标成功,那本届运动会的全称便是玉掖坊杯春季运动会。我们会为竞拍成功的商铺制作店招,”苏暖玉忽然想起袅袅工于丹青,于是灵机一动,缓缓说道:“不知道大家想不想得到楚王及王妃珠联璧合的墨宝呢?由王妃作画,楚王题字,这样的金字招牌有没有人感兴趣呢?若是竞拍成功,则此商家便作为本次活动的特别支持单位,可享有与楚王及王妃同台为获奖者颁奖的殊荣。” 下面又是嗡嗡声四起,苏暖玉字字句句都如春雷般轰然震响在所有人心中。天呐,楚王和王妃亲制招牌,那是何等荣耀?与他们同台共贺,又是何等荣光?!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苏暖玉的条件真是充满了极度的诱惑力。 苏暖玉取了一面响锣,重重了敲了一记。霎时间这巨大的咣当之声响彻庭院,余音袅袅不绝,众人的喧嚷之声便戛然而止了。 “起拍价白银一百两。每叫价一次增加一百两。出价后我会询问三声,若是再无加价,便视为成交。我宣布,本届春运会冠名权竞拍开始!” “嘭”的一声,苏暖玉这回学了乖,不敲锣了,而是拿棒槌直接敲击桌面。响声刚停,雷昂已经举起了手,同时报价道:“三百两!” “四百两!” “五百两!” “六百两!” 就这样,偌大的院子中,一连串的数字节节攀升,加价之声此起彼伏。 “一千两!”雷昂一脸镇静,气定神闲地出价道。 “一千五百两!”天香楼的龙大掌柜见势不对,赶紧地也加入了竞拍行列。 “两千两!”雷昂继续加价道。 “两千五百两!”那龙掌柜不由得有些烦躁起来,额上已有青筋隐隐。 “三千两!”雷昂神色自若,而那龙掌柜却已双目发赤了。 众所周知,大理城中,唯一能与天香楼叫板的,便是这玉掖坊了。虽然目前天香楼稍胜一筹,但玉掖坊此番更换了掌事的,这雷昂虽是年轻后生,但将来能否大展鸿图尚不能盖棺定论。现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可遇而不可求的金字招牌拱手让玉掖坊得了先。 “五千两!”雷昂似乎是志在必得一般,此时的表情却已经不再漫不经心,而是无比凝重起来。 全场又响起了交头接耳的嗡嗡之声。现在已经没有别人来竞标这个冠名权了,只剩下了这水火不容的两对头在互相较劲。若说雷昂的淡定之意已经隐匿,那么这个龙掌柜额际已微见汗珠了。 “六千两!”龙掌柜脸上已然是青筋暴跳,出价时嘴唇都忍不住哆嗦起来了。 “八千两!”意外地,雷昂陡地加价许多。 众人一片吸气之声。那龙掌柜已经急得双眼凸出,恨恨地看了雷昂一眼,仿佛下了极大决心似地出价道:“一万两!” 这次雷昂沉默了。全场沸腾了。 “天香楼的龙掌柜出价一万两!还有没有加价的?”苏暖玉此时也才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大叫道:“一万两一次,一万两两次,一万两三次!成交!”苏暖玉敲着桌面欢喜道:“祝贺龙掌柜旗开得胜赢得首件拍品!各位,本届春运会的全称便是‘天香楼杯春季运动会’!郑峰,可曾记下何人所拍何物?开价多少?” “回苏姑娘,记下了!” 苏暖玉便让这龙掌柜在字据上按了手印,言明次日至天香楼兑现。那龙掌柜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按手印时整个肉乎乎的手掌都止不住地发抖。苏暖玉的心情却无比舒泰,活该,本姑娘好言好语跟你商谈的时候斜着眼看人,现在知道后果了吧?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暖玉将本次的比赛项目定下了射箭、蹴鞠、长跑、短跑及4x100接力赛,因为只有这几项才有实现的可能。接下来所拍之物,不过就是在比赛队员衣服上缝制广告而已。蹴鞠比赛由左右营挑选出优秀的士兵以表演的方式作为此次大会的项目,并不设奖项,苏暖玉却在这里大做文章,那就是蹴鞠比赛的赞助商可以得到楚王亲书的嘉奖奖状。 苏暖玉一声清脆无比的“现在开始起拍”刚刚音落,剩下的一干人众便已争先恐后地叫起价来。随着出价的声音此起彼落,苏暖玉心中那个乐啊,感觉都快飞上天了。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五十八章 论功行赏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3 本章字数:2173 结果,蹴鞠比赛的赞助权分别由玉掖坊和大理茶都以六千两的价格夺得。其他广告的机会均分给了剩余的店主,但所出费用都未超出千两。饶是如此,集腋成裘,总共加起来,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 郑峰本就是个心思聪慧的伶俐之人,早就将今日的竞拍结果备录在案,所有竞拍成功的人都留下了印鉴或签名。最后,苏暖玉开始总结陈词。 “各位,感谢大家踊跃参加本次天香楼杯春运会。所有参与赞助的店铺及店铺所有者名单都有详细备案,并且会呈给楚王过目。你们为大理百姓所做的积极奉献一定会有所回报的!那么,今天的公开竞拍会至此结束!感谢大家的光临与合作!”苏暖玉又拎起了响锣,咣的一声震耳欲聋。 人潮纷纷退去,不多会儿刚刚还闹腾不休的庭院顿觉空旷与冷清起来。苏暖玉长长地吐了口气,大呼过瘾。 “苏姑娘,本次竞拍共拍得三万一千八百六十两,请姑娘过目!”郑峰把记录好的帐册递给苏暖玉。苏暖玉接过来,草草瞟了一眼,表示知道了,又丢还给郑峰。一转身,发现方镇钦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但如此,在他身后,方腾、大夫人、二夫人、方诗浣及方婉娥皆悉数在场,且无一不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你们怎么都在?”苏暖玉吓了一跳。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大动静,不吵得府里鸡犬不宁才怪。于是面上又讪讪地笑了笑,给郑峰使了眼色,苏暖玉邀功似地把帐册双手递给了方腾。 “方将军,上面记录着所有赞助商的名字和赞助数目,明日便可派心腹之人前往兑现。”苏暖玉不无得意地说:“总算不负将军所托。” “苏暖玉,你刚才如何能够信口开河用楚王作诱饵?你怎可独断专行擅作主张?让楚王亲笔题字,你有此把握说服楚王吗?”方腾并不接帐册,反而咄咄逼人地问道。 苏暖玉好像犯错被抓现行一般地愣在当场,呐呐地说道:“我没有这个把握,但我可以央浼郡主姐姐去当说客呀。” “哦?若是郡主不允呢?”大夫人反问道。 “父亲、母亲,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方镇钦不由挺身而出,替苏暖玉解围道:“暖玉费尽心思筹到了这么多款项,这是可喜可贺之事啊。至于以后的事,我们可以再从长计议嘛。” “钦儿!”大夫人斜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 方腾却收起了刚才的不悦之色,伸手接过苏暖玉手中的帐册,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做事虽然鲁莽,但姑且念在你出于好心,你擅作主张之事,我们再从长计议吧。”微作沉吟,他又徐徐道:“今日之事,给苏暖玉记头功。” 苏暖玉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唉,何以她总是动辄得咎呢? “诗浣,你把这枚耳环去与苏姑娘戴戴看,若是合适的话,就当作是此次大功的奖赏。”方腾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一枚小拇指大小的金叶子,烛火掩映下寒芒闪烁,蔚为绮丽,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金耳环啊!苏暖玉都有些目不转睛了,乖乖,真的要赏赐于她吗?啊,发财了! 方诗浣双手接过金耳环,苏暖玉装腔作势推却道:“多谢将军美意!暖玉鲁莽,只怕又已酿下大祸。将军不责已是万幸,岂能收受奖赏?将军快莫要羞愧死暖玉了。” “我方腾做事,一向赏罚分明。既然认定你是有功,自然是该赏。你还不快快收下?”方腾似是紧张不已地说。 苏暖玉见违拗不过,便半推半就,半垂着头,听之任之了。 方诗浣凑近苏暖玉的耳畔,久久地并未有动作。接着,她诧异莫名地问:“暖玉,你怎么没有耳洞呢?” 苏暖玉突然惊觉,讪笑道:“是哦,我差一点忘了,我还没有耳洞呢。看来,似乎暖玉确实不该得此奖赏。” 方腾脸上闪过怪异之色,好像是失望,又仿佛是如释重负。顿了顿,他只得将方诗浣招了回来,淡淡地说:“既是如此,那就作罢吧!” 将那枚耳环慎重地收好,方腾接着说:“苏姑娘今儿受累了,听说你还没吃晚饭,我让伙房做好送到海棠斋去,吃好便早些歇着吧,明天还得接着忙呢。” 苏暖玉向那耳环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眼见就要唾手可得的东西,居然就这么地失之交臂,心中不免嗒然若失,闷闷地应了声:“好的,多谢将军挂念。” 方诗浣挽了她的胳膊,一径往内院去了。苏暖玉一路仍念念不忘那枚金叶子,心想这个方将军到底是不是真心要奖赏她啊?就算她不能戴耳环,他就不能赏点别的? 芝兰室里蜡烛高燃,罗美慧伺候着帮方腾脱鞋宽衣,淡笑着问道:“将军什么时候竟然藏了枚耳环了?平日里也没见过你赏过我们这些装饰之物啊?” 方腾全身放松地在床上躺下,意态阑珊地说:“前些日子在府里拾到的,我看样式精巧,就随手揣在了身上。今天论功行赏,苏暖玉又是女子,突然就想起它来。美慧你几时也生出这疑心的毛病来?” “将军冤枉,美慧不过只是一时好奇罢了。”罗美慧坐在铜镜前,一边拆卸头钗之物,一边掩饰般地回答说。 方腾隐约地叹了口气,翻身朝里睡去了。罗美慧一双巧手不由顿了顿,将军好像有什么心事啊?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五十九章 一波未平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3 本章字数:2678 翌日,苏暖玉吩咐郑峰守在了大门外的接待处,她自己则三入大理王府,求见郦阳郡主。昨晚细想之下,发现自己确实是太过冒失激进,怎么能随随便便把那么大的人物拿来作诱饵呢?万一人家不买账,她要怎么向赞助商们交代?把她卖了也凑不出那么多钱来!唯今之际,那也只得厚着脸皮好生去求那位口口声声说要跟她做姐妹的人了。郡主,考验你的真心的时候到了! 从轿子中出来,苏暖玉已经不需要得到繁复的通报,堂而皇之轻车熟路地跨进了王府的正门。 郦阳郡主居住在芳熙苑,通往延芳宫的捷径是建在雁湖之上的四曲桥。苏暖玉当然是要走捷径的,这四曲桥她也不是第一回走了。 谁曾想一只脚刚刚踏上桥端,突然右边耳朵一痛,接着“嗖”的一声,好像被什么物体险险擦耳而过,她忙忙伸手捂住疼痛的耳朵,不由得怒火中烧。她如今是什么身份?居然在这王府中被人偷袭?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苏暖玉疼得龇牙咧嘴,朝那始作俑者看去时,约莫十步开外,青珏把玩着手上的弹弓,挑衅般地看着苏暖玉。 “小世子,你为何无端伤人?”苏暖玉生平第一次在一个小毛孩子身上吃亏,偏生这个亏还讨不回来,不由气得鼻子都快歪掉。 “你知道为什么我身边都没人督导于我吗?”他得意洋洋地将弹弓向天上高高抛起,再轻松惬意地接住,依旧是老气横秋的态度说道:“你若不想日后满头长包,就早些回了六姐,别自寻晦气!” “你这算是下马威啦?”苏暖玉冷笑道:“念在你是初犯,且我现在尚未行使督导之责,就姑且不予计较。若下回再要无礼胡闹,我可不是那省油的灯,你就等着瞧好吧!” “喂,你这个丑八怪!”青珏显然没料到苏暖玉不但不避不让,还语出警告之言,这让一向作威作福惯了的小世子那叫一个怒气冲天。他立马捡了一粒小石子,装上了弹弓,拉满,瞄准,“嗖”的一声,那粒石子便挟了赫赫声势破空而去。 只见苏暖玉足尖一蹬,微一发力,一个简单的长跑起手势,她整个人已经往桥上奔去一大截,于是,那粒石子便落了空,笔直地往前冲去,行将半途,势头渐微,终是“叮咚”一声沉入水中,荡起层层涟漪。 青珏见一弓落空,接着又发了第二弓第三弓,但苏暖玉早已去得远了,无奈之下,他只得恨恨地扔了弹弓,迁怒地重重踩上了几脚。 尽管心里有些不快,苏暖玉到底还是没有将刚才之事告知袅袅,反而是先向她先行请罪。 “暖玉好像又闯祸了,郡主姐姐恕罪!”苏暖玉低垂着头,可怜兮兮地说。 “怎么,你是看姐姐我无所事事,特意给姐姐找点事做?”袅袅浅浅一笑,也不知道她这话是褒是贬。“没想到我的画笔竟如此金贵,能值那么些银子。” “暖玉还以为,姐姐一定会很乐意的呢。”苏暖玉一脸戚戚然,颇有些自怨自艾地说道:“原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妹妹本是好意,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袅袅一只玉手轻轻搭在了苏暖玉肩头,柔声安慰道:“姐姐我自然无话可说的,不过是随便画两笔,倒也简单。不过牵涉到楚王嘛……谁也料不准他到底会是个什么态度。” “依暖玉拙见,他如此爱慕姐姐,自然会对姐姐疼爱有加言听计从的。只要姐姐稍稍美言两句,则此事自当水到渠成。”苏暖玉急色道。 袅袅“哧”地轻笑一声,微用力拍了拍苏暖玉的肩膀,慢声道:“你如何得知他会对我言听计从呢?不过事已至此,那也只得勉为其难尽力一试吧。” “姐姐,你真好!”苏暖玉激动得几要手舞足蹈起来。她了却了一桩重大的心事,自然免不了又将这恩同再造的郡主姐姐吹嘘恭维了一番,听得袅袅既笑且嗔。 婉拒了袅袅留她共进午餐的美意,苏暖玉向她作了辞,屁颠屁颠地离了延芳宫。安全无虞地出了四曲桥,穿过一面照壁时隐隐听到一个气极败坏的声音在大声呵斥道:“废物!蠢材!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害得我白白被那丑八怪看笑话!”听这声音,正是青珏。 “小世子息怒!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将来她入了这王府,日子长着呢,到时世子您想要将她搓圆或是捏扁,那还不是看您的心情吗?”一个跟班奴颜婢膝地献计道。 “不行,我不想看到她!最好是想个什么办法,让她不能来王府当差。你们几个回去好好想想!一群饭桶!”青珏鄙夷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趾高气扬地渐行渐远了。 苏暖玉木立半晌。负责护送她出门的西晴一脸尴尬之色,讨好似地笑说道:“苏姑娘莫要多心,这是小世子跟一帮下人闹着玩儿的,跟姑娘没关系的!” “我知道的。”苏暖玉也勉强笑答道:“这件事也万勿与郡主提起,免得徒增烦恼。” “苏姑娘真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也难怪我们郡主那般怜爱。”西晴自是将苏暖玉夸奖一通,领了她出了府门。 轿夫已经压下轿檐,恭请她上轿。苏暖玉与西晴挥手作别,稍稍提了提裙摆,正欲弓身上轿。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至远而近地袭来,几乎只是一个眨眼之间,那纵缰驰骋而来的一人一骑已是近在眼前。 马上的人“驭”了一声,那棕色骏马“嘶”地长鸣一声,扬起前蹄,生生用后蹄收住了前冲之势。马蹄周围,惊得灰泥四起。马上一男子,剑眉朗目英气逼人,正是方诗浣念兹在兹的心上人史俊安。 史俊安显然也看到了苏暖玉,顿了顿,惊疑道:“苏姑娘何以在此?” “哦,今儿正好得空,来看看我的郡主姐姐。”苏暖玉一脸得色,着意加重了“姐姐”二字。 “这倒也稀奇了,苏姑娘几时竟成了王府中人了?”史俊安似是不信又似略带嘲讽地问。 “即便如今还称不上王府中人,不过总有那么一天的!”苏暖玉耀武扬威似地看着他说。是的,她早晚要入主这大理王府的,她岂能被一个黄口小儿给吓得打退堂鼓呢?等她行使职权之日,一定要雪今日被石子击中耳朵之耻。真是的,她可怜的耳朵,现在还疼着呢。 史俊安虽不解她话中何意,但并不与之纠缠,而是转向西晴道:“你可是专程候我来的?可知郡主差我来是何事?” “回史将军,奴婢不知。”西晴与史俊安说着话,径往内而去。苏暖玉也上了轿,四个轿夫健步如飞,苏暖玉很快便已经回到了将军府。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六十章 一波又起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4 本章字数:3297 接待处的梨木桌前,除了正襟危坐的郑峰以外,还有个好整以瑕的闲人――方镇钦。见到苏暖玉下轿,郑峰早已立起身来,规规矩矩地问了好。而方镇钦却端坐椅上,笑吟吟地盯着她。 “你怎么跑出来啦?”苏暖玉讶然道:“一会儿让大夫人瞧见,又该骂我了。” “你多心了,母亲并不是那么计较的人。”方镇钦眉目间一片柔情,含笑道:“我看你忙得连饭也顾不上吃,所以想来帮帮你。若是再遇上昨天那样的马蚤乱,我也可以保护你呀。” 想到他如此关心自己,苏暖玉心里甜滋滋的,便也毫不吝啬地报之甜美一笑。 “谢谢你,你想得真周到。” “谢什么?我本来就应该保护你的嘛。”方镇钦莞尔一笑,眉梢眼底无一不是宠溺之意。“怎么没看到你佩戴‘暖玉’?” “暖玉?”苏暖玉不解其意地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他指的是他送给她的刻着“暖”字的玉佩。她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开来:“暖玉佩‘暖玉’,有点儿意思!”她从脖颈里掏了出来,示意给他看。“我不能系在腰间丝绦上,万一有歹人觊觎,岂不糟糕?这可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要好好保存起来。” 方镇钦看她如此重视这枚玉佩,心中也是乐陶陶的。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轻言细语道:“只要你喜欢,我以后再送你别的礼物。” 她应了声“好”,将玉佩收挂妥帖,寻了椅子坐下。郑峰报告说已经有两个人报名参赛了。苏暖玉一喜,问道:“是真的吗?”又拿了登记册来看。 虽然才只有两个人报了名,苏暖玉便已经乐得眉开眼笑了。正当她聚精会神地瞅着册子看时,眼前突然一暗,感觉有人来到面前,挡住了光线。苏暖玉愣愣地抬起头,只见李云尚一脸久违的笑容,兴奋地看着她。 苏暖玉也是一惊,几乎是立刻地弹跳起身,欢叫道:“啊,表哥!” “表妹!”李云尚也是开心不已地欢叫了一声。 “表哥,你来得正好,快点来报个名!”苏暖玉赶紧抓紧机会推销。 “好啊,表妹,我就是听说了这个事,专程来问问看你,我可不可以也报名参加的。”李云尚笑容灿若桃李,目光深锁在苏暖玉双眸之间。 “可以的,当然可以啦!”苏暖玉连忙让郑峰记录在案,一面喜笑颜开地对李云尚说:“表哥,你应该早点来的嘛。不过,表哥你要报哪个赛事啊?”于是苏暖玉将长跑、短跑及接力赛的规则解释了一番。 “唉呀,我也不知道呢,我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呢。”李云尚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苏暖玉于是大致地讲解了各个赛事的规则,为查看他的实力,她还主动要求跟他比一下看看。李云尚有样学样地照做不误,跑出了苏暖玉目测的百米距离,她停了下来。他跟她跑了个旗鼓相当。 调匀气息后,她摇摇头说:“不行,你这个速度太慢,连我都跑不过。你不能参加短跑和接力赛,你只能参加长跑,希望你耐力够好。幸亏你跟我熟,我给你开个后门。”苏暖玉豪气干云地一拳捶在李云尚胸口,神秘兮兮地说:“若是到时报名的人多了,还要进行几轮淘汰赛呢。你够幸运,我直接安排你入决赛好了。” 正说着话呢,突然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那声音,真是来势极猛。苏暖玉刚转头看向发声之处时,那马已经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过来,苏暖玉躲避不及,与这马匹险险擦身而过,被马匹惊动的飞速气流将苏暖玉一带,她不由得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等她回过神来时,方镇钦已经满脸惊恐地冲到她面前,上上下下将她一番审视。 “幸好,幸好,只是有惊无险!”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又佯装生气地骂她说:“看到有马冲过来也不躲开,你的眼睛是白长的?你知不知道刚才都要吓死我了?” “你骂我干什么,又不是我的错!”苏暖玉本来就惊魂未定,此时被他这么一骂,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方镇钦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便放柔了声音安慰她:“我没有骂你,我怎么会舍得骂你呢?我只是担心,害怕你出什么意外,一时心急,所以才会有些没轻没重的。暖玉,你没事吗?刚才真的吓了我半死!” “我还好,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没什么事。”苏暖玉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便也不去过多计较了。 “那就好!”方镇钦这才放下心来,宽慰着拍了拍她的脸,继而脸上微现愠怒之色,冷冷道:“这个史俊安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纵马行凶?!” 苏暖玉刚才也瞟到马背上的人应该是史俊安,看他急匆匆的样子,想来是出了什么大事。 府门外,史俊安正利落地翻身下马,压根儿不瞧旁人一眼,丢了手中的缰绳,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冲至大门前,居然不顾形象地以脚狂踢大门。 方镇钦的脸色更加冷凝,这个史俊安莫非是发疯了不成,今天怎么会一而再地作出有违常理的事来?现在居然到将军府来撒野来了? 门刚开了一条缝,史俊安已经“怦”地一声双手推开了大门,迅若捷豹般闪身冲了进去。方镇钦拉着苏暖玉的手,沉声道:“走,去看看!” 苏暖玉暗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何以会让一向清冷有加的翩翩公子如此鲁莽造次?于是向方镇钦略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入了府中。 尾随着史俊安一路向前,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看他的去势,好像是前往海棠斋呢。海棠斋乃将军府女眷闺阁重地,但凡男子,若非重大事故亦或不经通报,那里能够胡乱擅闯?除非…… 方镇钦心中也满是疑惑与不安,史俊安不顾礼数地直闯海棠斋,定是与方诗浣有莫大的关系。他到底所为何事如此怒气冲天?难道…… 一想到此,不由与苏暖玉交换了一个眼神。苏暖玉心里无比慌乱起来,不由加快了前行的步伐。我的天神,又要节外生枝啦! 将要至海棠斋大门口,远远地已经看见门扉半掩,四下一片静谧。再靠近些,已经能够听到一个怒气涛天的声音在大放厥辞。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所听到的声音就越来越清晰。 “方小姐,我以为上次我说得够清楚了!我实在是想不通,你怎么就认定我了不放手呢?我真的那么好吗?以至于你连最起码的矜持都抛开了要对我表白,现在甚至还蛊惑郦阳郡主强行赐婚!我实在没有想到,小姐你竟有如此手段,行事作风也是如此地一意孤行恣意妄为!” 院子中庭,史俊安阴沉着脸与方诗浣对峙着。他这一番夹枪带棒的指责与嘲讽,令本已是愁肠百结的方诗浣更加郁结于胸。她局促地绞着手中的绢子,脸上一片凄楚哀怜之色。 “史公子,你说诗浣厚颜无耻也好,或是一意孤行也罢,我对史公子的一片真心,难道你真的如此铁石心肠无动于衷么?我这么卑微的喜欢一个人也是大错吗?” “方小姐,你怎会这般执迷不悟呢?方小姐的垂爱,恕史某承受不起!”史俊安傲然而冰冷地说道。 这一句“承受不起”简直比那夹枪带棒的嘲讽还要令方诗浣心痛万分,她的双目中早已蓄满清泪,此时更因这句话再也无法遏制地汩汩倾泄而出。 “你说这样的话,倒不如拿把刀杀了我痛快!”?br /gt; 妃你不可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12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12部分阅读 ”方诗浣难以自已地伸手捶着胸口,泪水滂沱而下,入口既咸且涩。 史俊安虽是携着一腔怒气而来,此刻见她这般情景,似有于心不忍,微叹气道:“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但是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是何等痛苦,你明知其不可为,又何苦极力为之?纵使我奉诏与你完了婚,我心中并不爱你,你岂不是贻误终身?” “俊安,”方诗浣稍稍擦了泪水,收敛了些许悲情,怯怯地说道:“请你相信我吧。若是我们成了亲,我会一心一意地侍奉你,只让你快乐,不让你烦恼。只要你能开心,我也就开心了。你不爱我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我爱你不就行了吗?”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六十一章 节外生枝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4 本章字数:2879 “看来我真是对牛弹琴!”史俊安仰天悲叹一声,再凝眸看她时,眼中颦添了一丝冷硬之色。“既然小姐非要一条道儿走到底,我也无可奈何。不过,我要郑重声明,我、是绝对不会娶方小姐的!方小姐若是还有些许自尊之心,便当不要再继续纠缠!” 方诗浣那被迫隐忍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心中早已被这无情之人伤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纵使如此,她还要深藏住那份不甘与凄怆,只求她的一片痴情能得到心上人的些微体谅或垂怜。但事实上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但为什么明知道是徒劳的,她却仍是想要努力尝试,哪怕任人奚落嘲笑看不起? “自尊?”方诗浣冷笑道:“在你面前,诗浣可还有一丁半点的自尊可言?我到底是哪里不好,又是哪里做得不对,我如此死心塌地地爱慕于你,不求回报地默默喜欢着你,却得不到你丝毫的怜悯之情?你告诉我,好让我知道,让我以后不要再重蹈覆辙!” 史俊安本来冷硬的眼中微微动了一动,她没有错啊,他为何要如此残忍地伤害于她?已所不欲,当勿施于人啊!自己受到的伤害就该迁怒无辜之人吗? “不是方小姐不好,你也没有哪里做得不对。”史俊安脸上一片清辉,语声也极其平静地说道:“都是我不好,我事先没料到方小姐竟是如此情深意重之人。我以为你也跟普通女子一般,只是刹那的好感罢了,过些时日便当烟消云散了。我应该早些打消你的痴念的,累得你情深至此,俊安难辞其咎!” “既是我没有错处,你也知道我对你情深意重,怎么你却毫无所动呢?说到底你还是嫌弃诗浣对吗?是因为诗浣太主动了?对你死缠烂打,让你有压力了?”方诗浣脸上一片狼藉之色,声音中带着哭腔。 史俊安实在哭笑不得。有一个如此俏丽深情的女子倾心于自己,那是一大幸事;然而,不能回报她如许深情,却又是不幸的。 不知道出于何故,他竟然伸手取了她手中的锦帕,轻柔地为她擦拭起脸上的泪痕来。以往他从没有认真看过她的脸,此时这般近距离地接触,发现她其实也是美丽的。她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但此时却散发出夺目的光彩。他、他、他竟然为她擦眼泪?!这实在是太诡异也太浪漫了! 方诗浣感觉自己一颗心仿佛要撞破胸腔直奔出来般,她难以置信地直勾勾地瞅着他,如梦似幻地轻声唤他:“俊安!俊安!” 这一声如泣如诉的轻喃,却如当头棒喝般将史俊安震醒,他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针砭肌肤一般立即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那方锦帕便悄无声息地掉落在了地上,却再次给予方诗浣元气大伤的心上重重地一击。 “抱歉,是俊安造次了。”史俊安不安地揉了揉眉头,颇为烦躁地说。“方小姐不必为不值当之人流泪,更不要为不懂真情的人伤心。我言尽于此,就此别过!”说完,转身便要离去。方诗浣有些手足无措,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史俊安皱眉,见她一脸哀戚之色,不由怔怔地立在当地。 “方小姐,请自重!”史俊安看着她,示意她把手松开。方诗浣摇了摇头,柔弱的脸上却是坚毅的神情。史俊安待要挣脱,方诗浣却抓得更牢。史俊安无奈,只得提了剑,毫不留情地削下了那片衣袖。 方诗浣抓着轻飘飘的一片布头,神情哀伤不已,突然间便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喝问道:“史俊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接受我?” 史俊安似是对眼泪比较没有抵抗力,心内已有软化的迹象。但是他却不能予以同情,那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他是来慧剑斩情丝的,可不是来被几滴眼泪打动拖泥带水的。今天,必须有个了断! “我再次表明我的态度,请方小姐一字一句听清楚。”他仍是一贯的清冷之色,说出的话来不带丝毫的温度。“请方小姐断了对俊安的念想,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你的。至于郡主那里,我会说服她取消赐婚之念的。你可听仔细了?” “我没听见!没听见!”方诗浣双手捂住耳朵,大力地摇着头,汹涌的泪水随着这晃动而四下纷飞,刹那间芳心如陷冰窖。“你好残忍!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但愿你也能尝一尝这真心被人轻视的滋味,你便不会对我如此绝情寡义!” 史俊安脸色若有所动,眼中迅速蒙上一层凄楚之色,蓦然间他的心脏便急促地跳动起来。他恼怒不已地觑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好,你既如此说,我便给你个机会!” 方诗浣立时收了泪,赶紧用衣袖将眼睛竭力擦拭干净,破涕为笑且满怀憧憬地问:“俊安,谢谢你!你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我一定尽心竭力地照做不误!” 史俊安久久不语,凝视着她。他的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这么好的女子,他怎么忍心辜负她的一片痴心深情呢?她也不过只是个可怜的傻瓜而已啊。 “方小姐,”他的语气不再凌厉,而变得柔和了许多。“我是为你好,我真的不希望你将来遗恨终生!我想总有一天,会有一个真心倾慕你疼爱你愿意与你长相厮守的人出现的。你就把俊安忘了吧!” “我也想忘掉你!可是你知道吗?你越是拒绝我,我却越想要得到你!就算你不爱我也好,我只要天天看到你,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别无所求了。”她笑得那样凄美,言语之间又是多么楚楚可怜! 他不由在心中咒了自己一声,史俊安,你几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起来? “我们两个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他终于还是与她四目相对,坚定无比地说。“因为我们是互不匹配的两个人。”他移开目光,避开她瞬间黯然且哀凄的眼神,眼光定格在院中的海棠树上。“一如这海棠树,它只能开出海棠花来,不可能开出梨花来。而梨树也不可能结出柑橘来。因为它们不是一体的。我的意思,你可知晓?”他调回目光,深幽地盯着她,温柔地问道。 “我不知道。”她茫然地摇头,发间的珠钗步摇随之摇摆不定。“那是什么意思?人与树怎可相提并论?树是没有思想的,而人的心是会慢慢改变的。你从来没有试着让我靠近你,或许你担心真的会爱上我吗?” “我怎么可能爱上你?”他似乎被她的话语所激怒,粗暴地大喊:“若要我爱上你,除非……” “除非什么?”方诗浣感觉心脏快要停顿了,热切地追问道。 “除非这院子里的海棠树开出梨花,府上的梨树能结出柑橘,那我则可以期待有朝一日我的心会改变,会对你产生爱怜之意!否则,请方姑娘莫再要苦苦纠缠!”他以剑指树,铿锵有力地说道。 方诗浣心中刚升起的微弱希望刹那间崩溃无遗,娇躯几乎不胜风力,摇摇欲坠。她紧咬着嘴唇,忍着声音不让自己痛哭失声。 突然,“啪”的一声,大门轰然洞开。苏暖玉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熊熊怒火,化身正义女神从天而降。 “好,史俊安,你这话可当真?”她昂然挺立在史俊安不远处,双手叉腰,秀眉微挑,嚣张地问道。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六十二章 耳光响亮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4 本章字数:2948 史俊安已然知道此次的赐婚事件与苏暖玉大大地有关系,本来心中就对她相当不满,此时见她冲出来一副打抱不平的态度,便更加阴沉着脸,冷哼道:“我史俊安向来言必行,必行果!” 苏暖玉赞赏似地拍着手鼓掌说道:“好,这才是大丈夫所为!照你之前所说,是否只要这海棠树开了梨花,梨树上结了柑橘,你便死心塌地地爱诗浣,与之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没错!”史俊安恼恨地盯着她,冷然道:“若是苏姑娘你有这通天的本事连树木也能任你驱遣了,在下实是无话可说!但是,若你无力改变这事实,还要再劳动姑娘去跟郡主言语一声,取消了那赐婚之事。也请苏姑娘多加开解方小姐,莫要再自苦之!”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苏暖玉口出狂言道:“难道这天下就你一个史俊安啦?看你长得温文尔雅的,孰料竟是如此绝情寡义之徒!是诗浣错看了你!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史俊安被苏暖玉一番抢白,本来白净的面皮上却青红交加起来。这个苏暖玉是出了名的伶牙俐齿,跟她辩论自然是占不了便宜的。输人不输阵,他昂首傲气十足地说:“好,便依姑娘,立字为凭!” “秀娟,笔墨伺候!”苏暖玉早就看见秀娟躲在内室探头探脑的,此时便朝她的方向大喊一声。秀娟现身出来,却用眼神向方诗浣示下。方诗浣此时一张俏脸煞白,早已肝肠寸断,哪里还能拿什么主意? “秀娟,你没听大将军说过?我如今也是你的半个主子!怎么,你要在外人面前坍我的台?”苏暖玉丢给她一记杀人的眼光,秀娟骇得赶紧跑去书房取了纸笔来。 “史公子,请!”苏暖玉接过纸笔,不容分说将秀娟推转身子,按压下去,将纸铺在其背上,将笔递给了史俊安。 史俊安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得悻悻地接了笔,在纸的抬头上写了“契约”二字。正当他准备继续书写时,苏暖玉却以手制止住了他。他轻抬眼睑,斜睨着苏暖玉,问道:“怎么,你反悔了?” “我反悔什么?”苏暖玉冷笑道,“我来念,你来写。不知道史公子要以多少时日为限呢?” “依姑娘之见呢?”史俊安斜睨着她,反问道。 “你既说要见梨树结出柑橘,那再怎么着也等半年呐!”苏暖玉状似无奈地叹气道。 “听姑娘的口气,倒好似真的有法子让梨树结出柑橘一般。”史俊安掀了掀眉毛,似是不屑地说道:“那便依了姑娘,以半年为限。” “既是如此,就请书写契约内容吧!”苏暖玉开始念道:“契约当事人,以甲乙双方相称。甲方:史俊安。乙方:方诗浣。契约内容如下:自即日起,以半年为期,若得见海棠树梨花盛开,府中梨木骤结柑橘,则甲方当心悦诚服执帚扫海棠斋十日,向乙方三跪以求得其谅解,后而行文聘之礼隆重其事迎娶乙方,不得推诿。此后当对乙方死心塌地,若有异心,天诛地灭!” 史俊安听到这般讲来,剑眉越收越紧,手中的笔竟是无论如何再也写不下去。 “苏姑娘,你这契约条件似乎太过狠绝了吧?”史俊安懒懒地瞟了苏暖玉一眼,苦笑不已地问道。 “你做事就不狠绝么?五十步笑百步!”苏暖玉没好气地回以一句。 史俊安又噎在当场,只得无力地说道:“我没功夫跟姑娘斗气,姑娘请继续念吧!” 苏暖玉狠狠瞪了他一眼,继而将中断的后续内容接着念道:“反之,则乙方断绝对甲方之念,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若再生妄想,人神共愤! 本契约一式两份,甲乙双方各执一份,以为凭据。”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睁大了双眼看着苏暖玉。方诗浣眼中一片惊涛骇浪,双唇已经不由自主地颤动不已。 史俊安已经将两份契约都按样写好,并咬破了大拇指按了手印。苏暖玉拎着那纸头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低唤方诗浣来按手印。然而方诗浣却并不合作,双眸红肿又泪雾婆娑地紧瞅着史俊安,艰难地吸着气,强忍着不让泪水掉落下来。苏暖玉便强行抓了她的手,在自己手中捧着的墨砚当中蘸了墨汁,用力地在两张纸上按压下去。几乎是同一时刻,方诗浣的泪水再也不听使唤地倾泄而出。 史俊安仔细收好契约书,脸上的神情便见轻松起来,向苏暖玉及方诗浣抱拳道:“事已了结,史某便不再多加叨扰。擅闯海棠斋之事,我会亲向大将军请罪。还请苏姑娘谨记答应过史某之事!告辞!” 史俊安说完,潇洒转身,仗剑出门而去。苏暖玉朝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将另一张契约递给一旁的方诗浣。方诗浣捏着那张纸头,双手颤抖不止,泪眼模糊。 “诗浣,不要为这样的男人伤心。他配不上你。”苏暖玉安慰方诗浣说。“你不必如此低声下气的,若你一味如此,即使将来他勉强娶了你,你也不见得会开心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方诗浣努力眨了一下眼睛,任泪水恣意滑落,责问苏暖玉的声音却异常严厉。 “诗浣,你干嘛要这么任他欺负?我就看不得你这样没出息的样子!他史俊安算哪根葱啊,居然闯到海棠斋来耀武扬威的?诗浣,赐婚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他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的。所以,你不要难过。那种人就应该教训教训他,不然他还以为……” “啪”!清晰而响亮的一声掌掴脸庞的声音打断了苏暖玉的滔滔之辞。苏暖玉伸手抚着自己的左脸,惊诧莫名地瞪着方诗浣。 “诗浣,你为什么……”苏暖玉心中的委屈之感油然而生。她到底招谁惹谁了?今天一连挨了两次打。 方诗浣脸上骤现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愤懑之色,她几乎是倾尽全力挥了苏暖玉一巴掌,苏暖玉的脸上登时肿了老大一片。 “诗浣,你太过分了!”方镇钦也抢了过来,先是察看了一下苏暖玉的情况,她脸上赫然已经印了五道手指红印,同时方诗浣手指上残留的墨汁也一并留在了她的脸上。 “史俊安如此恶劣地对你,连我都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暖玉是一片为你之心,你怎么反而以怨报德挥拳相向呢?”他出声训斥方诗浣说。 “怎么,哥哥,我就打了她一巴掌就把你心疼成这样啦?”方诗浣讽刺道:“那我若是生生将你们拆开呢,你当情何以堪?以怨报德?我倒要问问,她到底对我有何恩德之处?” “诗浣!”方镇钦受伤似地大叫一声。方诗浣却不再理他,转而紧盯着苏暖玉,缓缓说道:“是,我是没有出息,我没有你那样高深的手段,出身卑贱、姿色平平,却能深得我哥倾心。就算是这样,有谁要你多管闲事啦?仗着郡主跟哥哥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若再苦苦哀求俊安,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你为什么要将他逼入绝境?你的聪明才智就只有这些?” 方诗浣一边含泪控诉着,一边动手撕了那份契约,然后撒向了空中。 “这是你跟他订立的契约,我可没有答应过!”方诗浣恨声道:“苏暖玉,你断了我的姻缘,你也休想跟我哥成其好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六十三章 此恨绵绵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4 本章字数:3018 “诗浣,你先别生气!我只是想帮你,你这么好,真的没必要委屈自己……”苏暖玉怯怯地去拉她的手,却被方诗浣鄙夷地甩开。 “诗浣,不要得寸进尺啊!”方镇钦语带警告似地说:“我跟暖玉的事,难道还需要得到你的首肯不成?” “是啊,哥哥现在就已经开始袒护她了么?”方诗浣不无尖刺地说,“哥哥曾经多么疼爱诗浣啊!如今她坏了我终身大事,又夺走了最疼爱我的哥哥,她是我的仇人!”她指着苏暖玉,眼中再无泪意,唯遗无边的怨色。 “诗浣!”苏暖玉没料到她竟伤心欲绝至此,心中已是后悔莫及,此时不免着急地赔礼道:“诗浣,对不起……” “不要叫我的名字!”方诗浣直挺挺地立正了脖子,轻蔑地对苏暖玉说:“从你的口中听到我的名字,真叫我觉得恶心!” 苏暖玉没来由一阵鼻酸,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声音。方镇钦虽心疼妹妹,却更加维护苏暖玉,他厉色呵斥道:“诗浣,慎言之!” “好啊,这是一块儿欺负我来了是吗?好啊,你们都来欺负我吧。反正我心已死,你们要怎么对我都已经无所谓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方诗浣回转身,一边喃喃不已地说着,一边踉跄着往自己的卧室而去。 “诗……浣!”苏暖玉目送着方诗浣离开,心中又急又气,胸口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几欲令她窒息。 “暖玉,你疼吗?”方镇钦轻轻地触摸着苏暖玉肿得老高的左脸,心疼不已地问道。“你千万不要记恨诗浣,她只是一时情急,才会打了你。若是你心中有气,就打我一巴掌好了。”他莞尔失笑道:“反正你打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苏暖玉心中确然气苦,谁会想到好心办坏事呢?唉,她这冲动的性子真该改一改了。可是史俊安那嚣张跋扈的态度实在令人忍无可忍了嘛。她还以为她这一番举措会替方诗浣挽回几分颜面而大快人心呢? 方镇钦牵着苏暖玉的手到了疏竹轩,他哄慰着苏暖玉坐下,叫人打了水,亲自为她洗干净了脸部,然后在苏暖玉脸上轻轻地涂抹着一种白色膏状物。也不知是什么药膏,涂在上面清清凉凉的,疼痛之感立消大半。 “这是当年我们方家仍在蜀郡居住时,我家与当地的医药世家王家交好。这瓶润肌清肤膏是王师傅自制的,听闻对消肿散淤极为有效。我觉得有趣,便向他讨了来,没成想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他一边轻柔地在她脸上打圈按摩着,一边细诉此药的由来。 “给我瞧瞧!”苏暖玉立即生起了好奇之心,自方镇钦手中取了那素胎小瓷瓶,凑近鼻端闻了闻,药膏微微地散发出清香之气。“不如就送了我吧!”苏暖玉脸现垂涎之色,厚脸皮地说道。 “你若喜欢,便拿去吧!”他宠溺般地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一头秀发。“你为什么要让俊安写那样的字据?莫非你已有对策成竹在胸了吗?” “对策?什么对策?”苏暖玉得了宝贝,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听到他出声询问,不由一个呆楞。 “那你何以好似自信满满的样子,还想让史俊安打扫海棠斋,还要给诗浣下跪请求原谅?”方镇钦不明白了。 “我哪有想到那么多啊?”苏暖玉懊恼地叫道:“我只是看不下去他对诗浣那么过分而已,想挫挫他的锐气!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郡主姐姐请求皇上给他们赐婚的。唉,希望诗浣不要恨我太久啊!让她这么伤心难过,我真是该死!” “暖玉啊!”方镇钦不由敲了一记她的脑袋,大骇道:“你既已答应了史俊安的条件,在那么多人的鉴证下写下了契约,又岂能言而无信呢?” “啊?”苏暖玉傻眼了。“要不然你去把那张契约偷出来?”她又乱出馊主意了。 “苏暖玉!”方镇钦哭笑不得地吼了她一声,吓得苏暖玉赶紧捂住双耳。她的耳朵可再经不起折腾了呢。 苏暖玉因为脸上尚有淤痕,不便现身去接待报名众人,反正有郑峰和方镇钦在,她大可放心。只盼这润肌清肤膏早生奇效,快些消了脸上的痕迹,否则都没法见人了。 午饭时分。抱云给苏暖玉布好了饭菜,苏暖玉正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抓了筷子正准备开动。突地“哗啦”之声大作,似是碗筷摔打在地上的声音。苏暖玉便如骨鲠在喉,再难下咽任何东西。丢了筷子,迅速冲出了房间。 秀娟正默默地在门口收拾着碎裂开来的碗盘残片,汤汁四流,一地狼藉。 “诗浣,你何苦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呢?”苏暖玉来到门前,怯怯地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损毁了身子,即便史俊安亲来给你下跪求亲,你也不能完好无虞地嫁给他是不是?” “怦”然一声,不知方诗浣又砸了什么东西,骇得苏暖玉一阵心惊肉跳。然后里面传出来方诗浣冷嘲热讽的声音。 “苏姑娘莫不是来消遣诗浣的么?你巧言令色将史俊安赶走,又生生地撕碎了我的心,还在这里惺惺作态说什么下跪求亲?” 苏暖玉顿时耷拉下脸,哑口无言。木立半晌,她郁郁寡欢地回到自己房间。本来是两全其美的妙计,竟然变成两面不讨好。回家恐怕指望不上了,估计跟方镇钦也只是白日做梦了。现如今,只有打起精神,圆满完成了这次运动会,让郦阳郡主与楚王爷满意认可了,她则可大摇大摆去大理王府走马上任了。不就一个十一岁的小世子么?自幼娇生惯养惯了,养得一身不可一世的臭毛病。她连堂堂的一个朝廷首领左路将军都能降服,还能败给你个毛头小子? 心里虽是这么安慰自己,到底还是极度不是滋味。虽然相处时间并不很长,但跟方诗浣却真的结下了姐妹般的友谊。自己却因为做事欠思虑,把事情给搞砸了,她确实有对不起方诗浣之处啊。 二夫人听说方诗浣午饭也没吃,大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尽力哄慰了她一番。关于赐婚之事,方腾曾经跟她提过,看将军的意思,似乎颇费踌躇。若是因此而让此事作罢,倒是正中将军下怀。 晚饭时分,罗美慧软硬兼施地迫使她吃饭,方诗浣无奈,味同嚼蜡地稍稍吃了几口,一边吃一边又流出几行清泪。 第二天一大早,苏暖玉起床后先看了看自己的左脸,这润肌清肤膏果然神奇至极,只才过了一晚,脸上的红痕便已消弥殆尽。她匆匆地跑到疏竹轩,说要方镇钦帮她一个忙。方镇钦问道帮什么忙,苏暖玉说想要调动几个人手。 “你调兵遣将有何意图?”他纳闷道:“你不会真的想去偷史俊安身上的契约吧?” “看你说的,我就只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吗?”苏暖玉白了他一眼,神秘兮兮地说:“我想了整整一晚,都觉得有必要试一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结果如何,却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说到后来,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方镇钦知道她还在为昨日之事耿耿于怀,于是信手握住她的双手,柔声劝慰道:“谢谢你相信我,记得在困难的时候来找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她高兴地反手握住他宽厚的手掌,昨日困扰了她一天的阴霾似也一扫而空。“镇钦,还是你对我最好!”她痴望着他极富立体感的脸,微微地向他倾身靠拢。他受宠若惊般地开怀一笑,轻轻地将她揽入了怀中。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六十四章 移花接木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4 本章字数:2458 方镇钦给苏暖玉安排了十名孔武有力的家丁,自己却不得不顶替她守到外面接待处。听说昨天接到四五十位报名者,最小的才八岁,最大的四十二岁,可真把郑峰给忙了个焦头烂额。得知民众对运动会如此热情,方镇钦对苏暖玉的独到的思想不免又多了一分钦佩之感来。 方镇钦心不在焉地坐在接待处的位子上,今天的情况似乎比昨天清淡许多,这样也好,免得郑峰捉襟见肘疲于应付。只见他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去,一会儿往大门里瞧瞧,一会儿心神不定地踱着步。 “方公子,这里有小的守着便可,公子似是有烦恼之事,便去处理吧!”那郑峰本来就聪慧灵敏,见状善解人意地说道。 方镇钦若有所思地凝睇了郑峰片刻,心中确也对苏暖玉的举动好奇不已,于是简单交代了他一番,干脆小跑步回将军府内了。 将近海棠斋之时,见到进进出出的人不少,耳畔也传来“铿铿锵锵”的声音。方镇钦愈加疑惑,再也按捺不住跨步入了院内。 海棠斋内好一派热闹繁忙景象! 院子里,各路人马已经就绪,家丁甲搭了木梯架在海棠树上,正举着斧头砍树枝,家丁乙则双手紧扶着木梯。丙则坐在一堆干草旁聚精会神地搓草绳,丁则翻弄着一堆泥土,泥土中不知混合着某物,散发出刺鼻熏人的气味。院子中庭已经堆放着好几根海棠树枝,家丁甲所在的那棵树上,四围的枝丫几乎都被砍伐殆尽,更显出树的空旷来。只见苏暖玉往来穿梭于各处,不时指挥这个,又吩咐那个,一派大将风范。 只听“喀拉”一声脆响,家丁甲所砍伐的树枝轰然坠地。苏暖玉命人又往那树上架了另一架木梯,自己撩起裙摆小心翼翼地爬到了顶端,然后接过了甲手上的斧头。 苏暖玉便劈劈啪啪地在预留的半截枝桠砍斫起来。她在枝桠的当中斫出一个v形的空槽,将斧头交给了家丁甲拿着。然后示意下面的人将准备好的梨树树枝递给她。她事先已经将这梨树枝的树桩处也斫成了楔形,此番正好卡进海棠树枝的空槽之内。她扶着树枝,叫人递了一段麻绳给她,她便将麻绳一层层地缠绕上去,将两者固定好。丁已经在地上铺了一块布头,均匀地将混合完毕后的泥土细细地铺在布头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攀上木梯递给了苏暖玉。苏暖玉便又将这混着泥土的布头裹在了两棵树枝的接合处,大力夯紧,再令丙将搓好的草绳递与她,她便又一圈圈地缠在了布头外面,系紧,打了结,最后卡在绳索之中。她一边操作的同时还仔细地跟甲讲解着其中的关窍之处。“好了,总算是大功告成了。”她满意地拍拍手上的尘土,问道:“你可看明白了?” “回姑娘,小的看明白了。” “好,那你做给我看看!”苏暖玉指示道。 家丁甲唱了个喏,便开始在另一根枝桠上砍斫起来,苏暖玉凝神看着,频频点头。这人倒是一点便通嘛。这个家丁便是苏暖玉挑选出来接手她的工作的。看来她还挺有做伯乐的资质的。 “暖玉,你竟懂得这移花接木之术?” 突然,苏暖玉的耳畔传来方镇钦轻飘飘的声音。她低头寻找一番,很快看到一派闲适的方镇钦正扯着一抹淡笑看着她。 移花接木?原来这便叫那劳什子的移花接木啊?苏暖玉心里暗忖道,她只知道这叫嫁接。 当年普及六年义务制教育时,曾掀起兴办小学的高嘲。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各乡镇之间的小学开始重新组合,原先的学校就被搁置下来。她的一位叔叔将这所学校包了下来,开始种植各种果树。她因为好奇,曾跟叔叔学过嫁接之术。她回家后依葫芦画瓢地将幼小的柑橘树枝嫁接到梨树之上,竟然成活了 昨晚她一直困坐愁城,突然灵光闪现,想起这件事,便兴奋得辗转难眠。不过当年面对的是幼小的树苗,现在面对的是成年的大树,为保险起见,只好把多余的树枝砍了,弱枝强干,保证嫁接之处有足够养分供给。其实她已经不记得那个嫁接后的树枝有没有结出果子,不过她是个冲动派的人物,总归是做了再说,其他的,没想那么多! “咦,你什么时候来的?”苏暖玉太过专注了,居然愣是没发现他的到场。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从木梯上下来,脸上因为刚才的一阵活动而显得红扑扑的。 “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呢。”方镇钦赶紧跑过去接应她走下木梯,双眼璀灿若星辰,炯炯看着她。“我就知道你肯定已经想好对策了!居然还对我保密!” “我也是昨晚刚刚想到的,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所以不敢乱说!”她含羞说道。“你也知道这移花接木之术啊?”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人提起过。没想到今天真正见识了一番。你真了不起!”他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我哪有啊!”苏暖玉不好意思起来。 正说话间,主屋的门开了,方诗浣一身粉红色锦裳,莲步轻移,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行动处环佩叮当作响,若有似无的隐约香气缭绕鼻端,院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盯着这秀色可餐的美人儿。 “苏姑娘,你这是在闹腾什么呢,在我的院子里?”方诗浣正用牙齿嗑着香瓜子,此时不顾形象地吐了瓜子壳出来,懒懒散散地问道。 “诗浣!”苏暖玉还没来得及解释,方镇钦已经按捺不住地当先发难了。“怎么说话呢这是?” “哥哥,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教教她,在我的院子里大兴土木聒噪喧闹个不停,怎地连个最起码的招呼也不先打一个?”方诗浣脸上挂着极风情的笑容,款款问他道。 “诗浣,我是真心地想帮你的!”苏暖玉脸上一片僵化之色,低低地说道。 “哦,是吗?”方诗浣眼中现出一抹凄楚,脸上却故作姿态地笑道:“承蒙高义,诗浣受宠若惊啊!依诗浣之见,苏姑娘还是莫要再白费心机了。我心已死,从今后再不会对不属于我的东西存半点念想。”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六十五章 神秘男子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4 本章字数:3829 苏暖玉蹙了蹙眉,正视着她的双眸,极诚恳地说道:“诗浣,不管你相不相信,或者我伤害了你你对我心存恨意,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是我会让你明白我的苦心的。” “苏姑娘说哪里话?”方诗浣不愠不火地笑说道:“姑娘今天兴致好,想在海棠斋砍砍弄弄,诗浣就不妨碍你了。”回头唤了一声秀娟,好似私语却又故意说得众人都听得见:“今天先出去躲一天吧,不然都要跟着遭殃了,臭气熏天的……” “诗浣,你太过分了!”方镇钦挡在方诗浣面前,沉下脸来,斥责道。 “哥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什么?”方诗浣也不恼,只伸了青葱般的玉指轻点他的胸口,从容不迫地扬起秀眉道:“吃、里、爬、外!我跟你可是血亲啊,你怎么一味偏袒非亲非故的外人呢?” “我没有偏袒谁,我只是帮理不帮亲而已。况且,暖玉早晚会跟我变成一家人的。”方镇钦拨开了她的手,温和地说道。 苏暖玉没想到他突然扯到自己,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 “哥哥,你就这么有自信吗?”方诗浣媚眼如丝,软语道:“我不是说了,第一个不答应的吗?大娘会同意吗?就算她勉强做了你的小妾,估计这日子也不见得过得舒坦吧?” “诗浣!”方镇钦气极,不由得大叫起来。 “哥哥,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到底看上她哪里了?她美吗?她温柔贤惠吗?她聪明能干吗?会点小聪明也算吗?”方诗浣轻启朱唇,嗤之以鼻地说。 “诗浣!”方镇钦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 方诗浣视若无睹地自他身边掠过,优雅地步出了海棠斋,苏暖玉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啊,忽然间便委屈得红了双眼。 方镇钦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而叹了口气,爱怜不已地说:“诗浣她心里难过才会这样,你不要往心里去呵。” “我知道的。”她强笑着说道,“可不都是我自找的么?” “暖玉,我决定了!”他注视着她,笃定地说:“今晚我就跟我爹娘说,我要娶你为妻,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镇钦啊!”苏暖玉张大了眼,难为情地看向周围。那些家丁那是知情识趣,一个个都各自忙碌起来,仿佛压根儿看不到也不听到关于他俩之事一般。 “暖玉,你相信我吗?愿意嫁给我吗?”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深情款款地问道。 “我当然相信你啦。”她微红了脸,羞涩以答。“可是,我觉得现在还不到时候,还是再缓一缓吧,好吗?” “不要,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无比凝重地说:“今天你先忙,我晚上会找机会跟爹娘讲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明天他们就要联合审你。不过你不要怕,我会替你挡住一切的。” 苏暖玉茫然地看着他,芳心大乱。可是他脸上无比坚毅的表情,又仿佛给她注射了一针强心剂,迫使她微微点了点头。该来的,总归会来的不是吗? 方镇钦又说了些什么话,她一概没听进去,她感觉像踩在不切实际的云彩之中,疑心一个不小心便会栽倒下来。 这一整天她几乎都处于魂不守舍当中。 天香楼蜚声大理城内外,是众色商贾名流趋之若鹜的饮宴场所。傍晚掌灯时分,店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呼朋引伴声、猜拳劝酒声、各持己见声,一片人声鼎沸。跑堂的伙计来往穿梭于各处,时不时拉着长腔迎客点菜。 在这热闹的当口,一位神秘的客人也来光顾此地。他一身黑衣装束,头戴一顶黑色斗笠,整张脸都被垂下来的黑纱给罩住。虽然看不清他的长相,但自从他的周身中却散发出一种冷冽而高贵的气息。他甫一踏进大堂门口,整个喧闹的大堂立时变得鸦雀无声,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跑堂的伙计自是不敢怠慢,热情地将他引至楼上靠里的座位上。他自始至终都目不斜视,旁若无人般地随着店伙计信步上楼。他脚步移动之时,大堂之内才又恢复了初时的热闹光景。 他似乎对吃的倒不很在意,随便点了两个菜,便将伙计赶走了。 在他的旁边一桌,有两个纨绔子弟模样的男子已是酒酣耳热,正在高谈阔论。其中一个面如冠玉,长相倒甚是温文尔雅,而另一个满嘴喷着酒气,帽子歪歪斜斜地挂在脑门前,一脸市侩模样。 “金全,那个什么运动会的,你去看吗?”那市侩男子大嗓门地问他的同伴。 “理当去看罢,总得去长长见识啊。”那被称作金全的斯文男子倒是清醒以对。 “这天香楼出了一万两白银做份子钱呢,这姓龙的也真阔气!”市侩男醉眼惺忪地说道。 “听说那不叫份子钱,是赞助费。”金全解释说,“到时候楚王跟王妃要亲自给天香楼做招牌的。有了这面金字招牌,还怕挣不回这一万两?” “是啊,听说元宵节前后大理城内会蜂涌进成千上万的人,龙掌柜已经在我家的米行预订了几百石的米呢,估计他这厢更要赚得钵满盆满了。” “正所谓‘长袖善舞,多钱善贾’嘛。”金全笑道,“要成大生意,当然得出大本钱啦。张兄府上不是也赞助了几百两吗?” “那是我家老头子做的赔钱买卖,怎么好跟这一万两的回报相比?”张姓男撇撇嘴说。 “张兄,此言差矣。君不见,最近贵宝号的生意扶摇直上了吗?那也是拜这运动会所赐啊。如何是赔钱的买卖呢?”金全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这小子,”张姓男轻浮地笑道:“你好像对这运动会甚是期待啊!你到底是去看比赛呢还是去看人呢?” 金全微微赧红了脸,局促不安地辩解道:“张兄何出此言?金全不过是好奇这所谓的运动到底是怎生模样而已,值得花十两银子?” 妃你不可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13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13部分阅读 “嗟!十两银子算得什么?”张姓男子猖狂地笑道:“莫说是十两银子,就是一百两,我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到时候,那天仙般的郡主和将军府的大美人儿任你看个够本!” “张兄,唐突佳人,有辱斯文。你醉了。我看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你还是早些回府吧!”金全并不苟同他的见解,赶紧顾左右而言他道。 “也好。”张姓男子嬉笑着,打了个酒嗝说。然后扭头扬声叫道:“伙计,结账!” 有那耳聪目明的伙计殷勤地跑了过来,客气地对了帐,报了酒菜的费用。张姓男从衣袖中摸了散碎银两递给那伙计,伙计一看,还需要为他找零。于是职业化地笑道:“张爷,您稍待,小的这就给您找零去!” 张姓男随意向他挥了挥手,一面软趴趴地半倚在桌上用一只银制耳挖子慢条斯理地剔着牙。此时他的目光正好落在了旁边桌前神秘男子身上。他将对方自上而下地打量半天,然后对金全说:“你说这个人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是不是太丑陋见不得人啊?” 金全闻言也侧目瞥了那人一眼,模棱两可地说道:“行走江湖的人,大多都带些怪癖的,这也不足为奇。” “或许为躲避仇家追杀,因此才要掩人耳目?”张姓男自顾自地分析道,“会不会是朝廷通缉的逃犯呢?” 那神秘男子应该是听到了有人在对他评头论足,他微微转头,将视线掉转到这两人身上。那两人此时都在看他,虽然隔着面纱,两人竟都不约而同地一凛:好一股威严之气! “这位朋友,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张姓男壮了壮酒胆,举杯向他示意说。 他只是冷然以对,并不表态。 “张兄,算了,莫要惹事!”金全忙不迭拉住他,劝解道。 “金全,你不想看看他长什么模样吗?干什么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那姓张的男子霍然起身,准备要往他这边走来。金全有些发慌,连忙扯了张姓男子一把,谁料他被这猛力一扯,便身不由己地颓然倒坐在地,仿若一滩烂泥般。 捧着十几个铜钱的伙计正好赶来,见状赶紧把零钱往桌上一放,弯腰将张姓男子半拉半抱地扶了起来。金全配合着伙计,将他架在了中间,拖拽着往楼下走去。路过黑衣人身边时,他乜斜着眼瞟向黑衣人,口齿不清地喃喃道:“不可以……一起喝……一杯吗?” “你已经醉成这样,还能喝得了吗?”意外地,黑衣人出声说话了,语声中半分戾气也无,竟令人如沐春风般舒服。 “这位壮士海涵,在下的朋友刚才多有冒昧之处,壮士不予计较,在下代他向壮士赔罪并且道谢。”金全谦谦有礼地向他作揖道。 “金公子多虑了!”黑衣人轻声浅笑道:“你的朋友并未有得罪我之处。你还是早些将他送回家去要紧!” “壮士如何知在下姓金?”金全吃惊不小,狐疑地问道:“莫非壮士认识在下?” “刚才你的朋友无意中称呼了你一声,是以胡乱推测的。” 原来如此啊!虚惊一场!金全微放下了心,向他作了辞,扶着不省人事的张姓男子离了天香楼。 黑衣人很快地也结束了这顿便饭,付了帐,牵过通体雪白的爱马,离开这灯火通明的所在,隐没在漫无边际的夜色之中。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六十六章 楚王秦显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4 本章字数:3144 方腾刚刚结束了军中事宜,策马回到府邸门前,翻身下马,正准备唤人开门。蓦然间,他的视线被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所吸引。那马见到他,仿佛跟他打招呼一般喷了个响鼻。这马从何而来?如何恁般眼熟? 一道黑影在眼前一晃,迅速向北面更加幽暗之处行去。方腾悚然一惊,下意识地手按剑柄,矫若游龙般直追过去,同时提声喝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那黑影听到他问话之声,立即收了脚步,负手而立。 方腾在距他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下,异常警觉地问道:“可是相熟之人?” “方将军别来无恙否?”黑衣人此时转身过来,与方腾对面而立,他缓缓地摘下了头上的斗笠,现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啊?”方腾大惊失色,惶恐不已地欠身作礼道:“不知楚王驾到,有失远迎,方腾罪该万死!” 那人正是楚王秦显! “方将军不必行此大礼!”秦显微微一哂,温言说道。 “多谢王爷!不知王爷几时来至此处?为何不事先通知末将一声,好让末将扫尘以待?” “事出仓促,是以来不及知会将军。况且本王是秘密行动,不宜过分张扬。今日本王来大理之事,万望将军守口如瓶。”秦显紧盯着方腾,一脸凝重地说道。 “末将遵命!不知可有为王爷效力之处?” “本王此次前来,是有事想向将军求证。”秦显看着方腾,后者显得有些紧张之意。于是他又展眉一笑,想令对方放松一些。“昨日长安城中,有那好事之徒于市井之中散播了一些关于本王的消息。听闻大理城内即将营造一项盛事,美其名曰为贺本王大婚,可有此事?” “不敢隐瞒王爷,确有此事。”虽然料到早晚会传至秦显耳中,却没想到竟会流传得如此之快。方腾心中无愧,一脸坦然地回答说。 “如此大事,为何不事先说与本王知晓?”秦显并未动怒,语气甚为闲散。 “是末将怀了私心,想给王爷制造意外之喜。请王爷降罪!” “你将此事影响扩散得如此之大,本王早晚都会得知。别说是本王了,估计两三日之内长安城中将传至沸沸扬扬,以致父皇都要过问了。本王若是今日不来亲加证实,到时如何向父皇解释?” “是末将一时大意,方腾甘愿受罚!”方腾倒是毫不含糊,立刻跪在了秦显面前,一副引颈就戮之态。 秦显低头看他,不由微微扯动了双眉,轻叹道:“将军本是好意,本王并无怪罪之意。”将方腾扶了起来,问道:“听说大理郡太守发了盖着三府印章的公文至周边郡县,照此说来,郦阳郡主当是知情的了?” “回王爷,此事是在征得郡主同意的前提下才大张旗鼓地进行的。”方腾谨慎地说道。把袅袅给拖下水,他即使被降罪也会减轻很多吧。 秦显沉吟着点了点头,似是在绸缪应对之策。俄顷,他莞尔一笑,说道:“只怕到时长安城中倾巢而出万人空巷,尽皆赶赴你这运动大会而来,方将军可要多用些精力来应付呢。” “这倒未在末将考量之内。”方腾闻言稍感惊讶,紧接着回答道:“这大会的吸引力竟有如此厉害吗?” “虽然不敢确定,但依本王之见,届时长安城内巨商富贾,定会挽妻携女前往观摩的。不过,”他话题一转,狐疑地问道:“这个大会的想法将军是如何想到的?” “回王爷,此想法并非出自末将。而是小女诗浣的一位婢女献计而来。” “婢女?”秦显脸上一片错愕之色,继而难掩激动地问:“竟有如此与众不同的思想!将军,莫非……会是她吗?” “让王爷失望了。”方腾也倍感惋惜地说:“末将也曾怀疑是她,但经末将试探之后,发现也只是空欢喜一场而已。” 秦显脸上的乍喜之色刹那间便又归于平寂。 “为了这件事,将军一定很辛苦吧?”半晌,他方才出言问道。“将军是否也觉得,父皇此举太过荒诞不经了呢?” “末将惶恐!末将从未质疑过皇上的任何想法。末将也只是一心一意想要替皇上分忧解劳。皇上贵为天子,得天授意也不足为奇。” “此事仍然只有将军一人知晓吗?连左将军也不得知?” “末将不敢擅作主张,将此事说与第五人知晓。”方腾极为严肃地说道。 秦显开始在原地踱着步,仿佛内心充满挣扎一般。过得片刻,他停止了踱步,好像下了极大决心似地说:“从今日起,你就把此事告知镇钦知晓吧。上阵不离父子兵,你也可以有个互相商量之人。父皇那边,本王自会为你圆说其事。” “王爷,此举当真可以使得吗?”方腾心中喜不自胜,但脸上却满是犹疑之色。“王爷切莫为了末将而令皇上心生嫌隙!” 秦显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接着又跳转话题问道:“听说此次运动会,民众只需付十两白银便可与本王同场观赛了是吗?” “回王爷,本次大会设有门票制度,一人一票,凭票入场,票价确实需要十两银子。”方腾如实回答道。 “十两银子便可与本王同待一日,是不是太过廉价了?”秦显不无揶揄地说。 “那依王爷之见呢?”方腾一愣,不由相问道。 “改为一百两!”秦显脸上浮现出报复性的笑意,那有钱的张家公子不是说一百两也不在话下吗?那就遂了他的心愿好了。 “王爷,恐怕不妥!”方腾不由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斗胆进言道:“公文早已联名盖章发布出去,岂可朝令夕改?况且,本次大会是促进百姓间的更加和睦相处而兴办的。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末将担心此举会令一些民众心生怨言,适得其反。还请王爷三思!” 秦显微微一怔,继而脸上现出惭怍之色。是啊,他岂能因小事而坏大义呢?他几时又变成这种睚眦必报之辈了?虽然那人语气轻佻,对袅袅甚为不敬,但谅他为酒后所为,姑且便饶了他这一回吧。 “将军所言有理!”秦显不由赞赏道:“将军行事深谋远虑顾全大局,倒显得本王任性而为了。”他欣然笑道:“待到本王大婚回朝,定向父皇大力举荐将军之功!” “王爷言重了!末将只不过略尽本分而已。”方腾谦虚谨慎地说。 “将军不必过谦,本王心中自有分寸。”秦显恭敬地说:“此时天色已晚,城门也已关闭,今夜恐要叨扰贵府了。” “王爷言重了。王爷肯屈尊下榻敝府,寒舍当蓬毕生辉啊!”方腾喜难自抑地说道。 “嗯,既是如此,那本王就不客气了。不过,为免多生事端,府上除镇钦之外,切勿惊动他人。”秦显吩咐说:“本王目前尚有要事待办,须在外耽搁些时间。将军只需告知镇钦,让他在疏竹轩给本王留门便行,到时本王自会神鬼不知地回来府中。另外,将本王的宝马‘惊风’照顾好,明天一早,本王便要速速赶回长安。” “是,末将领命!”方腾正色说:“王爷只身一人,暗夜行事,恐有危险。不知可有需要末将略尽绵力之处?” “本王所办之事,并无危险之处。”秦显重新将斗笠戴在头上,淡定地说道:“将军早些回府安歇,莫要泄了本王行踪,便是为本王尽力着想了。” “王爷!”方腾担心不已地叫道。然而秦显已经轻启步伐,如燕剪寒风般飞掠而去。方腾见相劝无果,只得拱手恭敬地相送道:“谨遵王爷吩咐!”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六十七章 意外访客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5 本章字数:2196 秦显离了将军府,一身黑色的装束与这茫茫夜色融为一体。他疾步如风般向前行驶,动作灵敏如鬼魅。只消半盏茶功夫,他已经来到目的地。他微微仰头,看向那巍峨宫殿的门墙上朱漆深刻的四个字“大理王府”,脸上已是笑意深深。 来到侧面宫墙之外,他自怀中掏出金钩绳索,胳膊使劲一抡,那绳索便直冲云霄般向上飞去,只听“喀嗒”一声,钩子已牢牢咬在了墙头之处。他抓住绳索扯了两扯,觉得甚为稳固,这才顺着墙壁往上攀沿而去。 上得墙头,只见下面一片漆黑。侧耳倾听一番,四周万籁俱寂。他收好绳索,提了一口真气,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于地上。他只觉脚下似乎绊倒了何物,凑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丛山茶花。 秦显不由忍俊不禁起来。这真是,他不过想见一见他的未婚妻而已,竟然要如此偷偷摸摸,还连累这株无辜的山茶花! 成功地避过了巡夜的士兵,他凭着记忆来到了芳熙苑。芳熙苑内,走廊上的灯火已经熄灭,只有几间内室尚有温暖的烛火星星点点。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袅袅的起居室。室内灯光昏黄,阒无人声,料想她是已经睡下了。他不由心生怅然。 秦显站在当地郁闷半晌,他煞费苦心翻墙越户进来,总不能就此一走了之吧?好歹能看她一眼,也不算白走这一遭嘛。 思量已定,便琢磨着如何去“看”她。蹑手蹑脚地绕过前庭门柱,小心谨慎地往门口方向移动。 虽然他心中颇有些令人不齿自己的行为,但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成功站在了门口之处。缓缓探出手去,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去推开那扇门。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呢?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日子,他就可以与她朝夕相对、长相厮守了,他竟然连这一点时间都等不及了吗? 就在这犹豫的当口,屋里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凛然问道:“什么人?”接着室内忽然灯光大亮,更多的明火被点燃。很快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他奔袭而来。 秦显明显感到紧张,他应该怎么解释他的行为呢?因为心绪不宁,他不假思索地便快速隐身于黑暗之处的檐柱之后。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来,自内泄出一地火光。开门的是袅袅的近身侍女西晴,秦显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西晴披了一件晨褛,对着空旷的中庭,厉声问道:“竟敢夜闯芳熙苑,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到底是何方大胆狂徒,为何鬼鬼祟祟不肯现身?” 秦显脸色一沉,左脚抬出,正准备现身出来。谁料眼前一花,竟然有人凭空从天而降!他赶紧收回左脚,屏息敛气,纳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是我,史俊安!”那人一身白色裘袍,手中握着一只酒壶,脸上已微泛红晕。竟是史俊安眠卧于屋顶之上,貌似在借酒浇愁呢。 “史将军!”西晴显然也颇感意外,疑惑道:“你何时来到芳熙苑的?深更半夜的,你不在寝帐之中安睡,却来郡主苑中饮酒,是何道理?” 此时袅袅似已醒来,她慵懒却娇媚的声音自里面传出:“西晴,是谁在外面?是俊安吗?” “回郡主,正是史将军。” 袅袅秀发如瀑,长长地披散下来,灯光掩映下,显得她的脸更加苍白柔弱,我见犹怜。她随意地抓了一件暖裘罩在身上,趿着鞋子款步来至门前。 “俊安,你喝酒了?”袅袅将史俊安打量一番,皱眉问道。 史俊安心虚般地垂下头颅,不敢与她的目光相接。 “你几时来的?为何不说与我知?”她紧瞅着他,娇声说道。“一个人喝闷酒有何趣味,叫上我一起喝不好吗?” “公主……”他骤然抬起头来,脸上一片动容之色,语声中竟有哽咽之意。 “俊安你喝酒喝得糊涂了吗?这王府之中何来公主?”袅袅妩媚笑道。 史俊安受伤般地看着她,眼中痛楚莫名。 “公主……”他几乎是怯声轻呼出口。 “既是不愿与我共饮,你还是速速离府,早些休息罢!”袅袅柳眉轻蹙,微叹气道。 “你心中可是憎恨我讨厌我的吗?”他突然问道。 “此话怎讲?”袅袅倍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不然为何一见到我就要赶我走,还拼命地把我推给别人?”他正视着她,眼中的痛楚加深,神情却变得暧昧不明。 “我几时赶你走了?”袅袅语笑晏晏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吗?”他面露痛苦之色,以手指自己的胸口之处。“我只不过想陪在你身边,远远地看着你、默默地守护你,这样……也算痴心妄想吗?为什么一定要将我推给方诗浣?她可是方家的女儿呀!” “我虽然讨厌方腾,但她的一双儿女倒是深得我心。”袅袅一双妙目中一片温柔宁静,徐徐说道:“方诗浣嫁你为妻,绝不会委屈你分毫的。若是……你能连苏暖玉也一并娶了,那可真是你的福气!” “公主,你……”史俊安的脸部肌肉抽搐不已,他感觉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手上一松,那酒壶便怦然坠地,骨碌碌地翻了几个身,最后静止不动。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六十八章 一往情深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5 本章字数:2259 整个庭院全部都随之陷入僵局之中。他只是目光凄哀地盯着她,她却依然维持着皇室的矜贵与傲然坦然凝视于他。 “看来你真是痛恨我入骨至极了,”良久,他才凄惨一笑,颇为无奈似地说:“不然又岂会将我随便打发给姓苏的丑八怪?” 袅袅一双美目立时森然一片,俏脸生愠,冷笑出声道:“丑八怪?在你眼里,苏暖玉就如此不堪?怎么,你对我的那一片心,便是因为我生了这一副好皮囊吗?” “不是这样的!”他大急道。“我对公主的心意,是在曾经朝夕相对的十年光阴里生就的,并非因为贪恋公主的美色!” “哼!”袅袅似乎不为所动,脸上仍余愠残存。“都是些有眼无珠的家伙!可惜青珏还年幼,不然我倒乐意将苏暖玉婚配于他。” 史俊安吃惊地看着她,她的脸上竟是一片认真之色。 “公主何以如此器重苏暖玉?”他不解地问道。 “我也说不上来。”她眼望远处,语调抒情般地说:“在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时,我就觉得她能帮助我,她让我心里安定不已。” “既然如此,那你大可延请她做你的入幕之宾啊!”他建议道。 “我也是作如此想,不过,被她拒绝了。”她似是自嘲地一笑,眼中的神色瞬间黯然些许。 “她竟如此不识抬举?!”他大感惊讶地说。 “你笑人家不识抬举,你不也一样么?”她不由得反唇相讥道。“方大小姐生得美貌温柔,与你可谓是天作之合,你如何心中哀怨不已?” “公主明知故问!”他掷地有声地回答她,同时双目灼灼地盯着她。 “夜已深沉,史将军请回吧!”相对无言片刻,袅袅无奈地看着他,终于还是下了逐客令。 “请等一下!”史俊安心下发慌,情急之中,竟然伸手抓住了袅袅的手腕。袅袅并未出声责备,只是锐利地盯在自己的手腕之处。他意识到自己造次了,赶紧撤了手,讪讪地道了歉,举棋不定地看着她。 “你可是有话要说?”半晌,她终于抬起幽深的双眸,凝睇着他,问道。 “我有一句话,一直想问你的。今天,希望能告诉我答案。”他感觉自己心如擂鼓似地,后背似乎都快要汗湿了一般,局促不安地说道。 她未置可否,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说出来。他似乎又有些迟疑了,微张着的双唇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院子里又是一片死寂。 “你……可曾对我有过一点点的动心?”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隐藏于暗处的秦显脸上表情高深莫测。以她的美貌,有人对她心生爱慕本是情理中事,但今日叫他撞了个正着,心里仍然觉得不是滋味。 “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袅袅有倏忽的失神,但很快又变得波澜不惊,款款说道:“你又何苦自寻烦恼呢?” 史俊安脸上一片失望,接着自腰间取下了形影不离的宝剑,问她:“公主还记得此剑吗?” “当然记得!”她点点头,轻言道:“那年父王在宫中设宴,你随令尊一同前来。我和二姐为抢夺一顶雀羽冠而互不退让,推攘之中我不小心掉进了雁湖之内。你最先看见我落水,便也纵身跳了下来。谁知道你其实也不识水性,最后还是被侍卫们打捞上来的。”回忆过往,她的脸上绽放出一片绚烂之色,自眉间洋溢开来的笑意,也迷人得不可思议。 “原来你还记得!”他微微动容地说:“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国王问我为什么不懂水性也要往下跳的时候,我豪情万丈地说,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保护我们的姐妹。更何况那是公主!国王听了高兴极了,大大表扬了我一番,赐了我这把金翎剑,将我留在宫中做了近身随侍。”他深情缱绻地望着她,柔声说道:“从那以后,日日可见公主的倩影,得闻公主甜美娇酣的声音,年复一年,我的眼里心中,就再也看不见别的女子了。” 袅袅转开了眼,不去看他的一脸深情。其实她何尝不明白他心里的想法呢?但是她却不能回报他的这一腔深情,注定是要辜负于他了。 “我知道公主是金枝玉叶,对我来说是高不可攀的。有时甚至曾经想过,若你不是公主该有多好?”他脸上微现刺痛之色,无比懊悔地说:“谁料一语成谶,南诏竟遇此劫!为此我心里一直深深地自责,都怪我心存邪念,才招致此祸!我心里虽然爱慕公主,此时却更加愧对公主!我也没指望公主能为我倾心,我只是希望从今以后的人生里,我能为公主鞍前马后生死相随,余愿足矣。” “你不用如此,这并不怪你!”她释然一笑,淡淡地说道:“也许冥冥之中上天都已经有了安排,谁也无从逃避。你若是真心视我为公主,便不要做那等令我食言而肥之事。我已经答应了苏暖玉,等我与楚王大婚之后,定当禀明皇上,为你与方诗浣作主赐婚。” “公主是心甘情愿要嫁与秦显的么?”他痛心疾首地问道:“他可是南诏不共戴天的死敌!公主怎可托付终生于背信弃义之人?” 袅袅没有立刻回答,眼中有清波隐现,脸上好像猛然被人抽了一耳光似地,肌肉不由自主地一阵痉挛。 “公主,你可愿意随我仗剑天涯,隐姓埋名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史俊安料是说中了她的心痛之处,不由再接再厉地游说她说:“我就算拼尽全力,也定会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六十九章 痴男怨女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5 本章字数:2255 秦显明显地大吃一惊,倍感忐忑地紧盯着袅袅。 孰料,她非但未被他说动,反而不以为意地说道:“楚王位高权重,又生得过人的相貌,脾气亦是出了名的温柔和气。此等完美男子本就可遇而不可求。我虽然曾经虚冠公主之名,但我同时也是一个女子,我也爱慕这样的男子。更何况他倾心于我,我又岂能将这大好机会拒之门外呢?” “公主,你……”史俊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剧烈的痛楚一波接一波接踵向他袭来。“你真是这么想的?这是你的肺腑之言?” “俊安,我可是拿你当自己人,才跟你说这些话的。”袅袅脸露娇羞之色,语气甚为亲密地说道。 史俊安只觉得胸中血气翻涌,口中似已尝到甜腥之气。他强压下这翻腾不已的气息,绝望而神伤地看着他可望不可即的心上人。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对方诗浣曾亲历的心境感同身受。是报应吗?她不是曾经对他说过吗?“但愿你也能尝一尝这真心被人轻视的滋味!”这般肝肠寸断的滋味啊,他和她同是自作多情却又无可自拔的可怜虫啊! “公主,我明白了。”史俊安调匀了内息,神情也镇定了许多。俄顷,他缓缓拔剑出鞘,剑尖斜斜上引。面对着她,他几乎是要倾注所有的深情向她注目,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如风过境时被迫扭曲变形了。“就让我最后一次为公主舞剑吧!我一定听从公主之示,奉命与方诗浣完婚。但愿公主与秦显从此伉俪情深、恩宠日隆!” 史俊安艰涩地说完,别开了眼,目随剑走。剑如灵蛇,轻柔曼妙,隐隐有劈风之声。他这剑式贯注了他的心神,竟令目睹之人也感染着别样的哀凄。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这是当初苏暖玉向他挑战之时所念的口诀。当时他的内心便深受触动,是以便向苏暖玉讨了这首诗来。这本是一首豪情万丈的壮志之诗,此时被他娓娓道来,却是说不出的凄楚哀婉之意。 剑尖一转,史俊安加重了一些力道,此时的剑招加快了些速度。他幽怨不已地接着吟诵道:“难得佳人心,何若不相识?引剑向别舞,多少不平事!” 念至最后一句时,他横剑在胸前,目光深深地注视着袅袅。后者脸上一片静谧之色。见她似乎无动于衷的模样,他缓缓收了剑式,将金翎剑插入剑鞘之中。 史俊安将金翎剑反复摩挲了几遍,很是爱不释手的样子。接着,他才下定决心似地走到袅袅面前,依依不舍地把金翎剑捧在手心,送至她的面前。 “公主,我已经无法再履行护卫的职责,金翎剑请代国王收下。”史俊安虎目蕴泪,神情怆然道:“公主大婚之日,请原谅我无法参加公主的婚礼。” 袅袅显是吃了一惊,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自在,一时间竟讷讷地木立当地。 “金翎剑本就是将军之物,你这又何必?”很快地,她恢复了自若的神态。 “我佩戴着它,是借它激励提醒我,一定要练就一番过人的本领,好保护自己心爱之人。”他眼中的泪水终是流了出来,痛彻心扉地说道:“不过,现在她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了。这把剑,对我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 袅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微微动容道:“将军若是执意如此,那我就收下好了。”她伸手接过了金翎剑,无情地说道:“史将军便从正门出去吧。西晴,送客!” 史俊安此时再也隐忍不住,“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水,他感觉自己快要支离破碎了般,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被人无情地对待,原来竟是如此地痛不欲生!他曾经迫使自己冷硬残忍地拒绝方诗浣,此时他也得到了相同的待遇。是报应么?他真是活该啊! 蓦然间,他仰天长笑一声,迅速向她投去眷恋的一瞥。继而纵身一跃,人已经如大鹏展翅般直冲天际,身形斜引,一道白色的影子便如流矢般往投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芳熙苑的动静引来了外面巡夜的士兵,西晴将他们打发走了。 秦显的右手本是放在剑柄之处,用力握紧的,此时却松懈下来,心里倍感五味杂陈。突然遭遇到情敌,本该恨意涛天的,但眼见史俊安如此黯然神伤,他又不由自主生出了恻隐之心。用尽深情去爱一个人,何罪之有啊? 袅袅眼望着黑暗的尽头,低头看了手中了金翎剑一眼,自言自语道:“俊安,我不过一具病弱之躯,你却风华正茂,前程似锦。你何必眷恋于我?痴心错付若奈何?” “郡主,夜寒露重,还是进屋去吧!”西晴上前一步,提醒袅袅说。 袅袅紧了紧握剑的手,在西晴的牵扶下,缓缓地步入了室内。 秦显这才从暗处现身出来,脸上表情复杂地看着袅袅的房间。到底这个史俊安只是一厢情愿呢还是袅袅其实也爱慕着他呢?假若他们真的两情相悦的话,他岂不是横刀夺爱吗?他该何以自处呢? 良久,秦显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弃的。即便她已心有所属,他也会拼尽全力地让她爱上他的。 他闷闷地离了大理王府。翻越围墙之时不小心将头上的帽子刮落在地,四下寻找一番,未果,便只得作罢。 一路顺畅地回到将军府。到了疏竹轩,在大门口花了点时间平整一下心情,到底还是在意的啊。 正准备伸手推开大门,突然身后一个清嫩的女声响起:“镇钦,你回来了?”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七十章 相见不识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5 本章字数:2549 是谁?竟把他误当作方镇钦了?怎么办?要不要亮出自己的身份? “你是从大将军那里回来的吗?”她问。 他轻微地“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跟他提到我们的事了?他怎么说?一定很震怒吧?”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显没有开腔,心内暗忖,原来这方镇钦已经私定终身了么?是什么样的女子?深更半夜还来与其私会,关系当是非同小可了吧?但她又怎么会误将自己错认成她的心上人呢?略加思忖,暗道:是了,今夜月不圆,天色昏暗,他又穿着夜行衣,身材跟方镇钦相近,此时偏又出现在这疏竹轩,她自然不会对方镇钦的身份有所怀疑了。 “我明白了。”听到他沉默许久,那女子黯然开口说道:“我就猜到会这样的。你是不是心里也很难受啊?镇钦,何必为了我这样一个卑贱的丫头而跟大将军闹得不愉快呢?我跟你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我早晚是要回家的,我们真的是不可能的。你今天说要去跟将军谈及我俩的事,我一直都惴惴不安的。躺在床上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所以一直等在这里,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 这样也好,真的。这样我就可以无所牵挂地安心回家了。谢谢你曾经爱过我。从今以后,过往之事就通通付诸一笑吧。你也不用再为难了,好吗?” 那个声音本该情意绵绵的,此时却令人倍感凄恻之意,刚刚才亲眼目睹过心上人气走爱慕者的一幕,此时对这个情形相似的女子不免多生了怜悯之心。 秦显思忖着要不要出声点明一下身份,但又碍于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藏而犹豫不决。在这当口,那女子试探似地问道:“让我最后一次抱抱你,好吗?” 秦显一愣,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见他既不同意也不反对,那女子只当是默认了,徐徐走上前来。 秦显只感觉到一双手环上了他的腰际,一具温软的玉体便自背后抱住了他。他能感觉到她的脸庞贴着他的后肩,自她中口中呼出的温暖气息熨帖着他。然后,听到她洒脱一笑道:“虽然不能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但我仍然感激上苍让我与你相识一场。镇钦,一定要快乐,一定要幸福!” 接着,那双手果断而决绝地松了开来。他只听到一阵“嗒嗒嗒”的声音,她竟是转身奔跑着远去了。他这才回过头来,看到一个娇俏的身影渐行渐远。有如此窈窕背影的女子,又是镇钦心仪之人,料来应该有几分姿色的吧? 他今天到底是撞了什么邪,怎么一而再地遇到痴男怨女的哀哀别情?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史俊安那双深情而绝望的眼睛,耳边又萦绕着那陌生女子的哀婉之语,为情所困的人还真多啊!他微微仰头,满脸皆怅惘。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正主儿方镇钦此刻正和方腾在芝兰室的书房内进行密谈。方腾先是面色凝重地嘱咐方镇钦不可将此事说与第三人知,方镇钦意识到事态严重,便满口答应了下来。此时方腾才向他透露了自己正在秘密进行中的一件大事。 “南诏曾经襄助皇上取得新政权,皇上便默许了南诏成为盟国,并且与南诏国主约定永结睦邻,绝不相侵。可是,皇上登基才只六载,他却忽然违背诺言发兵攻占了南诏国土。你可知这是为什么吗?”方腾先向方镇钦卖了个关子。 “不是说南诏国主耽于女色,荒废朝政,横征暴敛以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皇上才要将南诏的国土归入天朝,还政于民吗?”方镇钦说道。 “虽然也有这样的原因,但还不足以令皇上背叛彼此的承诺而大兴干戈。这南彊弹丸之地,皇上还未放在眼里。” “那是另有隐情了?”方镇钦讶异地问道。 “今年二月初,曾有一日,皇上夜里梦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这位老者说了一句话:‘圣贤出,天下足。’皇上便问这圣贤出自何处,老者再不言语,只是手指某处。皇上便看见有七彩云朵飘浮其上,那老者手指的方向便是这云朵的南方。 皇上醒来后,发现手掌之中握了一枚金叶子形状的耳环,他本来怀疑可能是宫内某位妃嫔之物。但所有的妃嫔及宫女都试戴过此枚耳环,无一不是惨叫着脱卸下来。皇上终于相信是神仙托梦于他,那枚耳环便是寻找圣贤之人的信物。 第二天,皇上便召集了太子与三皇子还有我一道密议此事。按照这位神仙的指点,彩云的南方正是南诏国的所在之地啊。到底这句‘圣贤出,天下足’是什么意思呢?虽然不能完全弄明白它的准确意思,但我们得出的结论是,这圣贤之人绝不能为南诏所用。若是南诏因此而羽翼丰满,对天朝反噬一口,那就大事不妙了。 于是我们筹备了一个月,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举兵讨伐南诏,我们方家也因此从蜀郡搬到大理城中,便是要我秘密寻找这位圣贤之人。”方腾这才娓娓道来。 方镇钦听完,突然想起当日对苏暖玉论功行赏之事,不由大惊地问道:“莫非父亲是怀疑苏暖玉便是这圣贤之人?”想起苏暖玉的特立独行之处,越想也越觉得她极可能便是父亲所要寻找之人。 “当日我们还总结出来头绪说,既是以耳环为信物,应该是说明寻找之人乃女子。所以我一直吩咐心腹之人帮我物色聪慧贤达的女子,你母亲便以为我又有纳妾之心,对我此举颇有微词。我又不能拿出证据来证明我的清白,所以只好避开她,常常留宿芝兰室。”方腾解释说。方镇钦本来对父亲厚此薄彼的行为也心怀怨怼的,此时却完全释然开来。 “虽然也打听到一些与众不同的女子,但没有一个是我要找的人。”方腾接着说道。“本来我也和你一样,看苏暖玉思想见地异于常人,又有奋勇向前的锐气,我心里也认定了是她。不过,你也看到了,她连耳洞都没有,又怎么会是这耳环的主人呢?” 方镇钦从父亲手中取了那枚耳环,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此时方腾又开口说道:“楚王怜我辛劳,所以特命我告诉了你,让你也多留些心思。不知你平日里可有听说过什么样的奇女子吗?” 方镇钦缓缓摇了摇头,炯炯有神地看着父亲,异常诚恳地说道:“孩儿以后会多留神打听的。父亲,孩儿还有一件事想求得您的许可。”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七十一章 父子反目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5 本章字数:2674 “莫不是与苏暖玉有关的?”知子莫若父,竟一下子就猜中了方镇钦的心思。 方镇钦点了点头,有些不确定说道:“孩儿想娶苏暖玉为妻,不知道父亲您是什么想法。” “娶妻当娶贤,纳妾当纳色。她是贤德还是美貌呢?”方腾反问道。 “父亲!”方镇钦无法反驳,只得颓然无力地叫喊了一声。“可是孩儿心中喜欢她,只想跟她一生一世相守。” “天下比她美貌动人又机灵活泼的女子比比皆是,你到底是迷恋她哪里?”方腾不可思议地说道。“而且她年纪轻轻便丧失双亲,想来并非有福之人。我不赞成你娶她,更别说是娶为正室了。” “父亲,暖玉对孩儿来说,是独一无二的。这世上再多美貌动人的女子,我都觉得是庸脂俗粉。再机灵活泼的女子,都不及她十分之一。孩儿就是喜欢她,非她不娶!”方镇钦异常坚定?br /gt; 妃你不可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14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14部分阅读 定地说道。 方腾脸色乍变,向他怒目而视。 “怎么,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吗?”他的脸紧绷着,训道。 “孩儿不敢!”方镇钦毫不畏惧地紧盯着父亲的眼睛,倔强地说道:“孩儿只是想让父亲明白孩儿的立场。父亲难道不希望孩儿婚姻能够幸福美满生活快乐如意吗?” “哦?照你的意思,除了苏暖玉,别的女子就不能让你婚姻幸福美满生活快乐如意了吗?”方腾嗤之以鼻地说道。 “父亲,孩儿跟苏暖玉在一起真的觉得很开心,希望父亲能够成全我们。”方镇钦近乎哀求地说。 “我知道你是看中她的与众不同了。不过,这既是她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方腾见硬来并不奏效,于是改为游说他说:“她行事鲁莽冲动,胆大妄为,将来或恐给将军府招致无妄之灾。况且,”方腾轻哼一声,低沉地说道:“她竟然自作主张去跟郡主请赐浣儿的婚事,她可曾将这将军府的家长放在眼里?单凭这一点,我也无法接纳她做方家的儿媳。” “父亲,您太偏激了。”方镇钦辩驳说:“难道这一次的献计献策,不是暖玉的功劳吗?” “你、很好!”方腾面现怒容,申斥道:“你现在学会顶嘴忤逆了是吗?” “孩儿岂敢?!”方镇钦面不改色地与父亲对视着,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只是想向父亲表明孩儿的立场。孩儿今生今世只爱苏暖玉一人,只愿与她共结连理白头到老。” 方腾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脸上有着恼怒却又无奈的表情。他的儿子长大成|人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了,然而却学会了跟长辈分庭抗礼了。人家说红颜祸水,偏生这个让他父子俩阋于墙的女子,压根儿就毫无姿色可言!他实在弄不明白,以镇钦的眼光与见识,怎么可能会对这样一个毫不起眼儿的女子情有独钟呢? 房间里,苏暖玉辗转难眠。她眼睛睁得老大,直盯着屋顶。她就说嘛,叫他不要操之过急,非要这么冲动,比她还冲动!她本来一早就想去阻止他的,去到疏竹轩的时候却被告知他已经被大将军叫走了。她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暗暗地躲在竹丛之间,等他告诉她答案。她知道,若是她不能确认这个答案,她会一宿都睡不着的。但是她更加意想不到的是,知道了这个答案,反而更加睡不着了。 躲在竹丛之中,望穿秋水了他也不回来。夜里又寒意四侵,她无聊得都迷迷糊糊打起盹来了。看到他在门前徘徊犹豫着,颀长的背影充满落寞与萧瑟之意,她就猜到他一定是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打击,心情不太美丽吧。不然他怎么连转过身看她一眼不都愿了呢?也不多说话。他是怕无法面对她吗?方镇钦,你真是个胆小鬼! 她怎么会鬼使神差地突然间主动地投怀送抱呢?真是莫名其妙嘛。此时回想起来,不由脸上一阵燥热。他会怎么看她啊,本来她的名声就够糟的了。唉,算了,就把它当作一个告别仪式吧。本来就是不般配的两个人嘛,叫全世界的人来看,都会这么说的。她在失落什么呢?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过呢? 心被揪紧了,鼻中竟微感酸楚。苏暖玉啊苏暖玉,人人都劝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你怎么就没听进去呢?况且,你最终还是要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家的啊,那还在这里牵扯不清的干什么呢? 话说回来,貌似方镇钦一直都比较坚持的,就遭遇这么点挫折就放弃了?古代的人真是孝顺。是啊,难道她要让他做一个忤逆子吗?她岂非罪大恶极了吗? 左思右想,既苦且闷,恍恍惚惚中也不知道什么时辰才睡着了。 幸而从第二天开始,苏暖玉就投入了紧张而忙碌的筹备工作之中。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揽了一个多么累人的苦差事。将军府与军营两头跑,到处都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场地的布置啦,服装的设计啦,淘汰赛的进行啦等等,不一而足,弄得她都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 早上从吃过早饭就开始忙个不停,经常是披星戴月而归,回到海棠斋,几乎是倒头就睡。别说跟方镇钦说句话了,连见他一面都不太容易。 生活的忙碌与充实冲淡了一些哀愁,苏暖玉对目前的状况倒是挺满意的。日子飞速流转,一眨眼便已经是新年的大年初一了。 一大早,吃过汤圆,苏暖玉便自府中消失了。 大家都是忙得马不停蹄的人,唯有这除夕及大年初一是放假了的,连府中的下人们都不例外。方镇钦是感觉许久没见到苏暖玉了,刚撂下碗筷便兴兴头头地跑到海棠斋来找她,岂料扑了个空。别说是她本人了,连她的使女抱云也根本不在。那满腔的喜悦与期待之情瞬间消失殆尽。 方镇钦郁卒不已地慢慢蹓跶上街,街上人头攒动熙来攘往,一派热闹繁荣景象。他心不在焉地闲逛了一圈,够长了脖子也没看到苏暖玉半个人影,她这是跑哪里去了? 很快地,他只得百无聊赖地怏怏而归。怎么搞的,没有苏暖玉陪在身边,总觉得欠缺什么似的。他真的是中了她的毒了。他自己也不禁莞尔失笑起来。 闷闷地吃过午饭后,巴巴地又跑了一趟海棠斋,然而依旧是人去楼空。他心中不由有些怨怒起来。这个女人,真的是一点也没考虑过他吗?好不容易彼此有了闲暇,她竟然就这么白白地蹉跎浪费掉了?到底是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去了?他不能一起去吗?就是不能一起去,好歹跟他说一声,别叫他担心啊! 苏暖玉是将近晚饭时分才回到府里的,一路上还跟抱云谈笑风生的。到了海棠斋门口,冷不丁斜刺里窜出个人影,凶神恶煞地大叫道:“苏暖玉!”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七十二章 白马王子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5 本章字数:2958 苏暖玉和抱云都吓了一跳,“呀”地叫出声来。只见方镇钦脸黑如炭,双眸也正怒气冲冲地望着她。 “你干什么呀?吓死人了!”苏暖玉回过神来,口气不善地数落了一句。抱云向他道了福,先进院子里去了。 “你今天一整天都去哪里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他脸色稍霁,语中却仍是埋怨之意。“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整天?” “大过年的,你不去好好玩儿,找我做什么?”苏暖玉一脸错愕。“找我有什么事?” 方镇钦一张俊脸彻底扭曲,感觉异常受伤似地说:“暖玉,你就一点也不想我么?这么久没见面了,你竟然对我这么冷淡!” 苏暖玉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他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上次说过的话全都忘了么?都放弃了的人说什么想不想,冷淡不冷淡的,这个人神经错乱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苏暖玉心中打鼓,六神无主地问道。 “你又是什么意思?”方镇钦似乎也有些恼了,紧迫地盯着她:“你是在跟我斗气吗?怪我上次跟长辈谈我们的事没谈拢吗?暖玉,我可以解释的!” 苏暖玉张了张嘴,好像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她伸手抓了抓头发,呐呐地说道:“那你那天为什么不跟我解释呢?” “因为有一点事情,而且被父亲拒绝了,我心里烦恼不已,觉得不好跟你交代。”他自责不已地说:“我本来想等找到合适的时候再去跟长辈提一次的。暖玉,你真的是在怪我吗?” 苏暖玉猜到大致也是如此,不然他那天的反常行为实在说不通啊。但是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已经决定要放手了,他怎么又来搅乱一池春水啊? “我没有怪你。”顿了顿,她答道:“镇钦,我们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我早晚都是要回家的,你不要为了我跟将军唱反调,那样让彼此都感到为难。”苏暖玉又将那晚的台词复述了一遍,像是要说服他,更像是要说服有所动摇的自己。 “你说这样的话就是在怪我!”他额上青筋隐隐,几乎语气不稳地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信誓旦旦后又失信于你,你原谅我这一次不行吗?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你怪我是对的,我太自以为是了。” 苏暖玉脆弱的心防刹那间又轰然崩坍,电视小说里演的那些情侣不都是分分合合的吗?原来他们也不例外啊! 他把手伸向她,示意她递出自己的手。她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把自己的左手放到了他的右手掌之中。他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逐颜开起来。苏暖玉呆呆地看着他的笑,他的笑容仿佛长了触角似的,长长地伸到自己心脏之处,她便再也招架不住,只能乖乖地竖了降旗。 从初二开始,将军府整个都重新忙碌了起来。而大理城内开始陆续涌入外地来客。这波人潮每日都在增加,直到初十当日,城内所有客栈几乎全部爆满。街头人山人海,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各色茶楼酒肆尽皆宾朋满座。这座古老的小城就这样大张旗鼓地沸腾起来。 宣和二年正月十五这天,风和日丽,正是黄道吉日,适宜嫁娶。 近午时时分,秦显一身红色喜服,在众人的引颈企盼之中姍姍而来。这一行迎亲队伍,鲜衣怒马,锣鼓喧天,喜气洋洋,所经之处,无一不引人注目。 秦显骑着他最心爱的白马惊风,当先往城门而来。惊风的额头之处,也系着红丝绸扎就的大红花,它似乎也感染到了主人的喜气,昂首阔步将四蹄扬得贼欢。 自城外三里处,修整一新的马路两旁林立着一人多高的旌旗,五颜六色,迎风招展,似是欢庆迎亲队伍的前来。他不由松了松马缰,放慢了行进的步伐,仔细看那张扬的各色旌旗。 只见旗帜上都豪迈且隆重地写着祝辞,诸如“某某米行恭祝楚王大婚”、“某某酒楼恭贺楚王大婚”或是“某某金器行恭祝楚王及王妃白头到老、永结同心”此类的吉祥话语。越靠近城门之处,夹道欢迎的人群便越发密集起来,甚至有官兵专门拉了警戒线维持秩序。 入了城门,方腾与方镇钦当先迎了上来,一起跪拜下去,大呼:“楚王殿下千岁千千岁!”民众也随之匍匐在地,同声相呼。秦显脸上灿若桃花,拱手命大家起身,并向众人挥手致意。当他的目光不小心掠过人群中时,居然有若干女子因过分激动而当场晕倒。 街道两边的商铺也都挂出了喜庆横幅,一路上写着“某某行恭祝天香楼杯运动会举办成功”、“欢度元宵佳节,共贺楚王大婚”、“强身健体、保家卫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赛出风采、赛出自我”等等标语。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莫名其妙的标语给吸引住了。 “方将军,这些古怪字幅是谁想出来的?”他低头轻声问方腾,“莫不是上次提过的府上的婢女?” “回王爷,正是此女。”方腾有礼地答道。 “本王现在倒是对此女颇感好奇。”他难掩猎奇之心地笑道:“明天倒要好生瞧一瞧,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信步由缰,秦显逐一往那横幅上祝婚之辞与另类标语看去,脸上洋溢着无比热烈的笑意。今日天公作美,云淡风轻,耀眼的阳光也赶来凑凑热闹,令人们误以为春天真的已经来临了。 正行至某处,突然从天上纷纷扬扬飘洒起花瓣雨来,同时一个清润之声朗朗地响了起来:“花开满天,情比金坚!”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欢呼雀跃之声,纷纷仰面去感受那漫天花雨。 秦显心中一惊,那声音好似在何处听过。于是微微抬头,往那发声之处看去。看到那发声之人,心中竟生出失望之意来。 只见左边商铺二楼的窗台上,立着一位貌不出众的年轻女子,手上拎着一只竹篮,正在往下撒花。似乎察觉到他在看她,她也怔愣不已地看着他。 他忽然间想起来了,那声音不是当夜在将军府无意中听到的女子的声音吗?是方镇钦的心上人呀!奇怪也哉,他如何会看上这样一位其貌不扬的女子呢?看她的背影,还以为她多少有些姿色的呢。莫非他记错了? 于是不免牵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再继续看那有意思的横幅。接着,自右边商铺的上方也飘落起粉红的花瓣雨来,同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入众人耳膜。 “花落一地,不离不弃!” 这兜头而来的花瓣布满了秦显身周,此般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他还是首遇。抬头看那发声之处,那里俏生生立着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正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方婉娥。没想到她今日居然也在公众场合露脸了。想当然耳,这是将军府筹谋策划的戏码,有她参加自是在情理之中。 等等,刚才那位长相平平的女子既是将军府之人,又是方镇钦所青睐之人,莫非就是方腾口中所说献计之人么?如此一想,不由又回头再了那女子一眼。 苏暖玉没成想秦显会回头再对她投以注目。她在楼上远远地看到一个卓落的身影骑着白马而来,他在阳光与花瓣的包围中散发出流光溢彩般的色泽来,这样一幅绝妙的画面叫人心醉神驰。她第一次看到真正意义上的白马王子。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七十三章 美男妖娆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5 本章字数:1956 当他慢慢靠近她,她竟差点忘了要向他抛洒花瓣了。景不醉人人自醉啊! 当他抬头看她时,她心中不由大感骇怪。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他是男人么?不似方镇钦那般刚硬有型,也不似史俊安之英气勃勃。他眉若青山,双眼皮,丹凤眼,脸如傅粉,唇若涂朱,活脱脱就是一个大美女呀! 于是苏暖玉的脑中立即闪现出泰国人妖的样子来。这个男人莫非其实也是人妖来的?那可真是人妖中的极品人物啊!最要命的是,他冲她略带嘲讽地微笑时,脸颊两边竟有深深的两处酒窝!难怪刚才会有人莫名其妙地晕倒了,又难怪今日的各色红粉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连那青楼中的粉头们,也都一改往日的浓妆艳抹,扮得清纯可人我见犹怜的模样来! 这样的俊美妖娆,只怕也唯有袅袅这样天香国色才能镇得住吧?果然世上万物,都是一物降一物来的。由此看来,他俩的姻缘真正说得上是天作之合了。 幸好她苏暖玉是对小白脸免疫的,她还是比较钟情于方镇钦那样有棱有角男人味十足的类型,否则估计刚才他抬头看她之时,她也要激动得心猿意马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刚才那抹意味深长的嘲笑是什么意思?是嘲笑她居然有碍观瞻地出现在欢迎他的仪式上么?乖乖隆地冬,她为了这个庆婚活动,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啊。光这个漫天花雨,她差一点就把将军府里所有盛开着的花朵都给采光了。不仅如此,她还让李云尚从山上采了好些野花来呢。怎么,她呕心沥血做了这么多,就换来他这不知所谓的嘲弄之笑?真是岂有此理?! 想到此苏暖玉心情变得极度不爽,双眼悒郁不平地紧盯着秦显缓辔而行的背影。不料此时他竟又骤然回过头来,用耐人寻味的目光打量着她。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他分明感觉到了她满腹牢马蚤之意。她这是什么表情?仿佛他欠了她似的。果然是稀奇古怪的女子! 又有红黄相间的花瓣雨纷飞而至,同时夹杂着女子含羞答答的声音:“花红人好,白头到老!” 去往大理王府这一路上,只要有二楼以上的商铺,定会有新鲜娇嫩的花瓣沾满衣襟。不消片刻,秦显已俨然身在花丛之中,成为人人称羡的风流得意俏郎君了。 伴随着最后一番花瓣雨的到来,一温软的女声朗然道:“花落成泥,此情不渝!”接着,秦显一行也终于抵达了大理王府的正门之前。 大门洞开,由外可见里面一片张灯结彩之况。而在大门顶端两侧,却挂了两盏硕大的红灯笼。 大喜之日张挂红灯笼以应景,本是常事,秦显也并未放在心上。正准备翻身下马,没成想一直随行的方腾却以眼神制止了他,并递上了一张缠满红绸的金弓。 “请楚王一展身手,将这两盏灯笼射破。”方腾笑着又递上一支羽箭。 秦显微感纳闷,暗忖这大约是此地的风俗吧,便也不多加疑问,取了羽箭,搭弓瞄准灯笼,拉了满弓,手上力道骤松,羽箭声势赫赫,众人只见一道光线直逼左边灯笼而去,便听得“噗”地一声,灯笼被生生洞穿,接着一条红布自上而下地展开在众人面前。 一时鼓掌声、喝彩声不绝于耳,都道楚王射箭之术精湛了得,如臂指使,箭无虚发。再看那红布上,铁勾银划般写了一行字。秦显也定睛往上细瞧,只见上面写的是:“流光照妆台,喜迎新人来。” 秦显又如法炮制地射穿了另一只灯笼,同样也自灯笼内垂下来一条红布,上面写道是:“君心似我心,从此不离分!” 秦显立时顿悟,这绝非此地的风俗,恐怕又是那古灵精怪的女子的主意吧?想来这女子也是有些可取之处的,不然方镇钦又何以对她青眼相加呢? 他这才自白马上潇洒落地,意气风发地步入王府之中。 因秦显已自立门户,而袅袅又有意愿在大理王府完婚,于是他应了她的意思,只消在大理周全了婚礼之数,回到长安便直接拜谒公婆即可。这也是方腾何以要隆重其事为其大搞庆婚活动的原因之一。 前厅已经布置好了喜堂。有侍女扶着病歪歪的大理王靠坐在上座。袅袅的生母业已病故,此时她的母亲座位上,是现在的大理王妃。 苏暖玉也混在人群之中,好奇地看这拜堂仪式。此时她不由得细细端详起那神智不清的大理王起来。只见他虽然衣冠楚楚,却早已没了一位王者应有的气概。他脸色苍白,鹤发鸡皮,竟是如此衰老颓唐之相!那双眼中早已浑浊不堪,完全失去了焦距,仿佛坐在这里的不过只是一具肉身,而他的魂灵,早已不知所踪。 而那位大理王妃,却打扮得甚是雍容华贵,一身珠光宝气。虽然已至不惑之年,却仍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七十四章 送入洞房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6 本章字数:1960 正在这番打量之中,只见一抹娇俏的红影在侍女的搀扶之下款款而来,原来婚礼已经正式开始了。 在司仪熟稔的指令之下,秦显与袅袅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最后双双步入洞房。 洞房就设在芳熙苑袅袅的寝殿之中。秦显用红绸牵着遮着盖头的袅袅,在亲友的簇拥之下入了洞房。 房内红幔鸳鸯枕,四处都缚了红绸,连那摆满婚庆用品的桌上,也用红巾铺就一番。 就袅袅牵引至床沿坐定,秦显方取了秤揭了她的盖头。初为新嫁娘的她凤冠霞帔,盛妆之下更加艳光照人。此时她略略抬起头,冲秦显羞涩且妩媚地笑了笑。那笑立即在他心中荡气回肠起来,心中缠绕已久的困惑似是骤得解脱。她终归还是心甘情愿与他成亲的吧? 秦显在床沿与袅袅并排坐了下来,司仪请两人饮了交杯酒。在座的长辈们从桌上的花生红枣之中胡乱抓了一把,扔到他们的衣衫之中,口中念念有词道:“早生贵子!”秦显眉开眼笑着,任这些过来人随意折腾。 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子之身,大家并不敢太过造次。于是大致地走了走过场,逐一散去了。那行事老练的司仪临走时还不忘嘱咐说,请楚王殿下务必与到贺亲友们举杯共饮一番。 一时洞房之中暧昧且静谧着。秦显替她取下了沉重的凤冠,轻轻执了她的手,喜难自禁地说道:“爱妃,你终于成了我的妻了。我等这一天等得好苦啊!” 袅袅微微低了头,俏脸生晕。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轻喟般地说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看准那两片红唇,就准备凑身过去。 谁知道袅袅竟然巧妙地避了开去,笑嘻嘻地说道:“王爷,妾身近日闲来无事,胡乱画了一幅画,不知王爷可愿点评一番?”说完,站起身来,自床头抽出一幅卷轴,将桌上杂物推了开去,徐徐铺展于桌面上。 虽然有点介意她不着痕迹的躲避之举,但秦显却装得若无其事般,心平气和地跟着她来到桌前。 在卷轴的左边,一朵雍容华贵的黑山茶花正怒放着。她虽然轻描淡写地说只是胡乱而为,其实看那落墨之处,非是在丹青之术中浸滛多年不能有此功力。他倒并不知道她尚有此才能,一种赞赏之意油然而生。 “怎样?可还看得?”她笑盈盈地问道。 “岂止是看得,爱妃的功力堪与国手一较高下。”他不吝赞誉地说道。“也只有爱妃这样国色天香之人才佩得上这国色天香之花。” “王爷也觉得这花堪称国色天香么?”她明眸妙转,轻启朱唇问道。 “是爱妃的妙笔才让它如此活色生香的。”他顺势将她搂在了怀中,恣意地与之耳鬓厮磨着。“你真是令人着迷。”说话间,火热的一吻已轻烙在她的耳际。 她却似是极度怕痒一般又极力地避了开去,引诱他说:“王爷可否为妾身题字一二呢?” “不胜荣幸。”他两度被拒绝,脸上却依然是眉开眼笑着,他的娇妻是个调皮鬼呢。“不知爱妃需要为夫题什么字呢?” “既是国色天香么,那就题‘天香楼’三字可好?”她嫣然笑说道。 秦显心中若有所动。想起在天香楼听到的传言,没想到她在这里设好了套等着他。当下也并不点破,大力点头说好。于是袅袅移了墨砚,亲为他墨了墨,又取了上好的蒙恬笔,在之中蘸饱了松烟墨汁,含笑盈盈地递给他。 秦显脸上荡漾着一抹不怀好意地笑容,却什么也没说地接过了笔,左手牵了右手袖管,凝神运气、沉肩坠肘,在卷轴空白之处奋力疾书一番。末了,示意她看,问道:“如何?可不致辱没爱妃的画技?” 袅袅迅速地瞟了一眼,那字苍劲有力,力透纸背,他的书法之功由此可见一斑。接着她变戏法般地取了自己的印章,在角落之处用力按了下去。 “王爷也盖上印玺可否?”她扬眉笑问道。 知道她在设计于他,但他还是乐意让她牵着鼻子走。幸而印玺皆随身带着,于是便自怀中取了出来,在她的印章旁边加盖了自己的。 她再总体地细看一番,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她出其不意地往他脸颊之上蜻蜓点水地印下浅浅一啄,明净澄澈的眼中尽是笑意。 “这是奖赏。”她抿嘴一笑,风情无限地说道。 好像得到了鼓励般,他一把抓了她过来,紧拥着她,不容她再逃避躲闪。然后,他火烫的唇舌便如暴风骤雨般狂猛地向她冰凉的红唇袭击而去。 他伸手轻触她的脸庞,喑哑着嗓音问道:“爱妃,你心中可是爱我的么?”当日无意中听见她与史俊安的对白,心中始终耿耿于怀。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七十五章 洞房温情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6 本章字数:2329 袅袅脸色乍变,惊疑凝眸。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来问这句话是不是太晚了?只要他一句话,她便要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他,他想要,她便给,无关爱情。若她不爱他呢,他难道就肯罢手么? “那王爷呢?王爷又心中爱袅袅么?”她反问道。 “我自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他目含深情,毫不掩饰地说道。“我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娶你为妻,终我一生给你疼爱与呵护,要与你长相厮守共白头。” 袅袅回望着他,玉手无意识地轻拂过桌面,脸上不由微微不容。 “王爷的深情厚意,袅袅受宠若惊。”她稍稍垂下眼睑,平心静气地说。 他轻笑出声:“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伸出手来,再度捉住她的柔荑。刚才亲吻她之时,便觉得她的双唇一片冰凉,此时握着她的手更是心下骇然,惊问道:“为何你的手如此冰冷?可是身体有何不适之处?” “你娶到的是一位病妻,你会后悔么?”她眉眼不动,笑吟吟地问他。 “你身体有疾?是什么病症?要紧吗?”他一叠连声地问着,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痛不痛?难受不难受?” 看到他此番模样,她心中有莫名的酸意在翻滚涌动着。一时之间,曾经有过的顾忌都被粉碎殆尽,心中的怨尤似也随之烟消云散般不复存在。 “若你得知我隐瞒了病情,你会责怪恼恨于我么?”她眼中似有泪光隐隐,语气中似有忐忑之意。 “爱妃,你多心了。”他爱怜不已地说:“你若身患隐疾,身心受累,我自是该疼惜你,守护你,还应该帮助你恢复健康才是,何来责怪恼恨之说?”他将她冰凉的双手紧握在双掌之中,反复揉搓着,柔声道:“你心中好似埋藏了许多苦楚,从今以后可否让我与你一起分担呢?” 袅袅一双美目之中泪花点点,本来对于这桩婚事抱无所谓态度的她此时不免暗暗庆幸起来。这个人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曾带给她的国家及百姓以灾难,但她竟然会因他的花言巧语而心生感动,她又痛苦地觉得难堪。 “爱妃,你不相信我吗?”见她面上神色变幻莫测,他不由出声询问道。 她微微摇了摇头,尽力地将眼中的泪意逼除,这才强作没事人般地娓娓道来。 原来,在四五年前她就已经察觉到自己身体有异,但遍寻名医诊治,都说是虚寒之症,可惜吃了多少汤药皆无济于事。她每到冬天最为煎熬难忍,常常整夜都无法安眠。大概两三年前,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大夫毛遂自荐为她诊治,断言说此乃败血之症。症状表现为畏寒,一遇流血便极难受到控制。是以她总是要小心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一点伤,哪怕只是轻微的一丝伤口,对她也有可能是致命伤。 然而这位大夫也无法根治她的病症,因为他也查找不出到底病因何在。他配了一副生温保暖的汤药,她每日午睡或晚睡前都要用它先泡个澡,才能踏实安眠。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所以这位大夫一直都留在府中,作为她的专职医者,以防生变。 听完她的述说,他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揪紧了,对她满心的怜惜愈发浓烈起来。她虽然尽量地讲得云淡风轻,然而他可以想像得到,这么多年日日的彻肤之寒,她都是怎样倍受折磨地挺过来的。 “让我们一起寻找,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根治之法的。你不要难过,”他轻拥她于怀中,下巴不住地磨磳着她柔软的秀发,诱哄似地安慰她说:“你这么好,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逢凶化吉否极泰来的。” 她点头,露出编贝般的皓齿,向他轻松一笑说:“我已经习惯了,没关系的,别担心。”然后推了推他,催促他出席酒宴。虽然不一定要敬酒,最起码应该露个脸,与大家同饮一番才不失了礼数吧? 他却紧紧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松,堕入情网之中的人总是恨不能时时粘在一起,片刻不得稍离。不过她却说觉得身上又生了寒意,还是想去泡一泡汤药。这汤药催生了她的依赖心,只要稍感体寒,便不由自主地想要泡在里面方才罢休。 无奈之下,他只得点头应允。 袅袅扬了声音唤侍婢西晴,谁知唤了三声也不见她应声而来。莫非借机躲起来偷懒去了?她走到门边,打开门,又呼了两声,此时另一名侍婢西倩急匆匆奔来。 “见过王爷、王妃!”西倩大约也知道自己懈怠了,诚惶诚恐地见礼道。 “可曾见过西晴?”袅袅疑惑道。西晴一向与她形影不离,像今天这样连呼数遍不应还是首次。 “回王妃,奴婢不曾见过。” 正在说话间,西晴已经提着裙摆虎虎生风地跑来,连连自责抱歉地说道:“奴婢该死,奴婢一时腹痛,在茅房逗留太久,请王爷王妃降罪!” 西晴与袅袅一向亲厚,虽份属主仆却情若姐妹,袅袅一向对西晴深信不疑。即使知道她是借故搪塞与自己,袅袅也不会多加苛责的。 “可是吃坏了东西么?要不要紧?”袅袅关心地问道。 “现在已经大好了,多谢王妃关心。”西晴额上微微沁出细密的汗珠,同样也是惶惑不安地回答着。 “西晴,我想现在泡汤澡,你去叫下人准备一下吧!”袅袅吩咐说。 西晴这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领了命,躬身退下,自去安排去了。袅袅又命西倩自房中取了书写好的卷轴,暂时安放于书房之中。西倩唯唯喏喏领命去了。 秦显又依依不舍地多看了她几眼,这才往前厅大殿中的酒宴而去了。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七十六章 春光乍泄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6 本章字数:2806 酒宴将男女宾客分隔开来,众多女眷的酒席设于靠后的位置。苏暖玉一席有大夫人、二夫人、方诗浣、方婉娥,外加何太守的一妻一妾及女儿何素娇。 大夫人好似对这何素娇甚感兴趣,一直忙着问她问题。这何素娇比诗浣小一岁,长得娇俏可人,对大夫人有问必答。吃东西的时候也极有教养,先用筷子搛了一点菜在口中,然后用锦帕遮了口鼻之处,侧脸细嚼慢咽一番。等到完全吞咽完毕,这才面朝众人,再次举筷。 反观苏暖玉,她哪里懂这么多规矩,看见喜欢的菜色,大剌剌地夹了一筷子,整个塞进口中,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起来。说实话,今天的酒宴稀松平常,虽然有二十二道菜,但要跟上次袅袅宴请苏暖玉时的比起来,那真是逊色多了。那道据说闻名遐迩的用茶叶一同烹制的鸭子,今天也并没有出现在此。 大夫人看见苏暖玉的吃相,不由面露厌恶之色,在外人面前既是尴尬又是羞愧。 桌上每人面前都放了一个细瓷酒杯,有丫环逐个地添满了酒,等待楚王前来与大家同饮。谁知道这丫环笨手笨脚的,给苏暖玉添完酒竟不小心将杯子打翻,杯中之酒大部都洒在了苏暖玉的衣衫之上。 那丫环慌了,一边用手帕给苏暖玉擦拭,一边急急地道歉。苏暖玉也慌了,怎么这么倒霉,这身行头可是年前新做的,这才第二次上身呢,平时她爱惜得不得了。 “这丫头怎地如此冒失?”二夫人不由替苏暖玉出头道。“暖玉,要不要紧?”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那丫环哭丧着脸,不停地道歉。“奴婢笨手笨脚弄脏了小姐您的衣服,若是小姐不嫌弃的话,奴婢有刚做好的新衣,先给小姐换上可好?” “那怎么能行呢?算了算了,没什么大碍。”苏暖玉挥了挥手,君子不夺人所爱。衣服对于女人那是何等重要! “我看还是去换了吧。”大夫人皱眉道。早知道就不要跟她同坐一桌了,真是丢人现眼。“一身脏污,是对别人失敬的表现。” 苏暖玉无法反驳,只得闷闷地随了那丫环去更换衣物。这个大夫人看她横竖不顺眼,她哪敢奉她为婆婆呀?就算她肯,人家也未必答应呀。 到了下人房,那丫环果然拿出一套簇新的衣物来给苏暖玉换上。厚重的绛红之色,很是喜庆。苏暖玉穿在身上,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不由暗感诧异。一个丫环对穿着竟也如此讲究,果然女人就是麻烦。本来想问问她这是何种香料的,谁知那丫环竟已不见了踪影。想来前厅忙碌不堪,她又去应付去了吧。 出了下人房,苏暖玉左拐右弯的,差点迷失了方向。来的时候因为有人带,所以也没着意认路。正在不得要领时,碰巧遇上了王府中的一名家丁,她这才寻得去前殿的路径。 等到苏暖玉再回到座位上时,前面的座席之中已有喧闹之声传来,原来楚王已往大殿而来,欲与大家共饮。 苏暖玉坐下时又大吃特吃起来。开玩笑,当然是填饱肚子要紧。大夫人爱怎么看她,悉随尊便! 吃到半途,她便被大夫人强行缴了筷子。她错愕地盯着大夫人,后者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原来,楚王已经开始端起酒杯,向大家致辞来了。 “各位,感谢大家拨冗光临本王的婚礼,本王便以一杯清酒,聊表本王的一片心意。大家请不要拘束,各自随意些。本王先干为敬!” 楚王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苏暖玉不由伸长了脖子望过去,只见他傲立中庭,向四座扫视一眼,顿时周围鸦雀无声。然后他示意所有人都端起酒杯,接着自己一仰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最后,妖媚的脸上绽开一抹绝色笑容,端的是倾国倾城。 座中诸女尽皆以袖掩面文雅地饮了酒,苏暖玉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她的酒量太浅,为了避免再出洋相,还是安分一点,少饮为妙。 楚王就简单地喝了这么一杯酒,便急不可耐地回洞房去了。于是大家又重新热络起来,喝酒的喝酒,叙旧的叙旧,勾兑的勾兑……苏暖玉则仍是一副旁若无人的啖食模样。 不知道是吃饱饭后热量骤增的缘故还是错觉,苏暖玉总觉得身体有些怪怪的。片刻之后,她更加觉得皮肤发痒得厉害,不由伸手四处抓挠一番,又换来大夫人一番白眼。到后来,苏暖玉简直坐不住了,干脆站起身来,四下乱跳。谁料好似越跳越厉害,身上竟越发地痒了起来。她心想莫不是刚才换衣服时不小心有虫子爬进去了?那不行,得把衣服脱下来仔细找找看。 她忙忙地道了声“失陪”,拣那无人之处寻路而去。但偌大的王府,她一时竟有些找不着北。奇怪,身上密密麻麻地仿若有万千蝼蚁爬行般,令她奇痒难耐。 一阵乱穿,竟来到了四曲桥。也好,干脆去芳熙苑算了。那里她比较熟悉。 当下拿定主意,再不停留,飞奔往延芳宫而去。 芳熙苑的院子门口有士兵把守,但她乃是袅袅待见的座上娇客,是以那两人倒也并不加以阻拦。眼见芳熙苑近在咫尺,苏暖玉几乎一溜烟地狂奔入内。 苏暖玉先是到了袅袅寝殿之前,本来想跟她打个招呼的,以免被人误会。不过人家洞房花烛,她又岂可打扰? 门扉紧阖,她俯首在门边侧耳倾听一番,里面静悄悄地毫无声响。唉,偷听是不道德的。还是自求多福,见招拆招吧! 苏暖玉便又往东而去,那边貌似还有别的房间,左右无人,正好借用一番。正巧西倩迎面而来,见到她,大喜道:“苏姑娘,你可来了!王妃命我去知会姑娘一声,说您要的字画已经准备妥帖,现在正放在书房晾干呢。” “是吗?正好,你快带我去!”苏暖玉一边极不雅观地胡乱抓着身体,一边尾随西倩去到书房。 到了书房,苏暖玉不及细看桌上的卷轴,拜托西倩去给她弄一套干净衣衫来。西倩走后,苏暖玉掩了房门,急不可耐地将身上衣物尽皆脱尽。细看衣物之上,又丝毫看不出端倪。而她身上的痒痒之意却只增不减。 脱掉衣物之后,寒意四侵。书房之中有供暂寐的卧榻,榻上叠放着一床锦被。苏暖玉取过锦被披在身上,一边痛快淋漓地给自己抓起痒痒来。谁知顾此失彼,好似全身各处皆痒,弄得她好不?br /gt; 妃你不可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15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15部分阅读 不难过!她此时真恨不得自己多长出几只手来,好面面俱到。 其时她的心中已经明白自己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了。刚才那个丫环一定有问题。是谁?是谁要陷害她?难道是青珏?他就那么恨她?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正在一面寻思一面抓痒,陡地感觉肩上一轻,接着凉意袭来,耳边同时还响起一个戏谑的笑声:“娘子,看你往哪里逃?” 苏暖玉不由得一阵脊背发凉,接着扭头看时,不由惊惶失措地大叫一声:“啊!”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七十七章 如此相见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6 本章字数:1760 常言道无巧不成书。 本来秦显与众人饮酒完毕迫不及待地回到洞房中时,袅袅还不曾浴汤完毕归来,他只得百无聊赖地躲在牙床之上发呆。没过多久,便听到有脚步声在门口踌躇一番,他大喜,正准备起身迎接。谁知那双脚却往右一转,竟是又折而去了别处。秦显心中暗忖,莫非是袅袅遇到什么事故?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至门前,打开门,便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与西倩并肩疾驰而去。看她行色匆匆,莫非真的出了意外?他心中隐隐察觉到不安之感。 他并未发出声响,只暗暗地紧随其后。看她俩进了书房,而西倩一个人小跑步出来,迅若流星地又往外跑去了。他急急地冲至书房处,轻将门扉推开半扇,只见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正裹了一床锦被,悉悉索索地不知道在做什么古怪。 看到并无大事发生,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她如此神秘兮兮地,他不由起了促狭之心,于是悄悄关好房门,冷不防伸手取了锦被,同时不忘附上一句调侃之语:“娘子,看你往哪里逃?” 然而,就在拿下锦被那一刹那,他惊呆了。因为他面对的,竟是一具光溜溜的裸背。更为要命的是,那人回过头来,惊恐万状地大叫起来:“啊!” 秦显也有一瞬间的慌神,接着条件反射般地将锦被扔还给她,迅速地伸手捂住了她大叫的嘴上,同时厉声喝问道:“你是何人?何以鬼鬼祟祟出现在书房之内?” 苏暖玉极力拥裹着锦被,同时身上又奇痒难当,嘴里却只能发出“咿咿唔唔”之声。他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于是正色说道:“我可以放开手,但你不许大叫。”她要是再大叫,不知道要滋生出什么事端来! 苏暖玉点头如捣蒜。他这才缓缓松了松手,但眼中的警惕之色仍未放松。 “你到底是什么人?潜入芳熙苑居心何在?”他已经认出她就是今日城中首先向他撒花的女子。但光天化日居然将自己剥个精光,想来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楚王明鉴,小女子浑身奇痒难耐,许是受人暗算也说不定。”苏暖玉已经忍不住想让他帮她抓后背了,不由地出声哀求道:“请王爷垂怜,快快离开此地。今日之事,还请王爷睁只眼闭只眼,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秦显微感错愕。这个女人几乎已经被他看光光,她即使以此来要求他娶她也不为过,她非但无此要求,居然还拜请他将今日之事权当未曾发生过。啊,是了,她与方镇钦已互订终生,万一今日之事张扬出去,大大地不妙。然而,他依稀还记得当夜,她曾信誓旦旦与他告别了不是吗?他们又和好如初了么? 正在怔愣之间,门外响起西倩的声音:“苏姑娘,奴婢给您送衣服来了。” 苏暖玉慌了手脚,秦显轻皱双眉,迅速移形换位至门扉之后。苏暖玉强忍着抓挠之意,对门外的人说:“好的,我知道了。你先放在门口吧,谢谢你,西倩!” “苏姑娘言重了,奴婢告退!”接着是西倩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苏暖玉长舒了口气,刚才神经绷紧了竟将痒痒之感暂时忘却了,此时松懈下来,不由又是奇痒难当。她乞求般地看了秦显一眼,面露痛苦之色。 “王爷,你赶紧走吧!我求你了!” 秦显此时已经发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于是不再逗留,开了门准备离开。但在看到门口放着的衣服时,鬼使神差地,他一把抓起衣服,又重新回到了房间。在苏暖玉目瞪口呆之际,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抖开衣衫,将她自锦被之中拉出,不容分说便将她裹了起来。与此同时,他一本正经地说了句:“得罪了!”探手自她身上,“啪啪”拍了两下。苏暖玉陡觉四肢不听使唤,竟是被他给封了|岤道。 若是换了平常,她一定会觉得新奇好玩,说不定还要缠着他学习点|岤之术,但此时她被困住,而身上又奇痒无比,端的是酷刑中的酷刑。 他将她平放在卧榻之上,一边为他的行为解释说:“你切勿轻举妄动,既是遭人暗算,就当找出那人以求解药。若你胡乱而为,万一情况更加恶化,后果将不堪设想。” 说完,他替她盖好被子,然后转身往门口走去。谁知身后那女子此时却发嗲似地说道:“王爷,你先不要走!”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七十八章 骤生变故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6 本章字数:1674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她的脸几乎挤成一团,显见是正在忍受非同寻常的痛楚。他似乎也能感同身受般地牵了牵眉头。 “王爷,”她双眼渴求地紧瞅着他,无比温柔地说道:“请你把我的|岤道解开好吗?我真的好难受。我现在简直生不如死。你行行好,要么解开我的|岤道,要么干脆一掌拍晕我算了。” 秦显听她说得有理,看见她倍受折磨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索性遂了她的意愿,来到她面前,径直点了她的昏睡|岤。 她向他投以感激的一瞥,昏过去之前软绵绵地说了一句:“谢谢……” 秦显不敢再多加逗留,离了书房,仔细地带上门,脚步轻快地疾驰而去。 袅袅已经浴汤结束,回到了寝殿。她白玉般的肌肤稍微有了一点红润之色,头发仍是湿漉漉的,长长地垂坠下来。见到他踏进房门,她唇边漾出一抹绝美的笑容,媚声道:“你回来啦?” 他向她伸出右手,她不解地看着他。他一把抓住她的左手,不由分说地牵着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你来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得?” 袅袅敏感地意识到应该是出事了,于是也不多问,紧跟着他来到书房。 “暖玉!”袅袅看见卧榻之上的人后立即惊叫出声来。但看苏暖玉一动也不动,便扭头询问般地看着秦显。 “她好像是被人下了什么药,听她说浑身奇痒难忍。”他简单地解释了一番,继而又问道:“你认识她?” “她是我认的一个妹妹。”两个人于情急之中都随意地称呼了起来。袅袅心内焦急,也忘了追问他是怎么发现她的,只是急切地说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看她这么痛苦,所以点了她的昏睡|岤。”秦显决断地说道:“你既与她相熟,可知她有什么仇家吗?” 仇家?袅袅微怔,大脑飞速地旋转着。没听到她提过有什么仇家啊。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使坏,这人若非手段高明就是相熟之人所为。不管是什么人,事情发生在王府之中,她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何况,苏暖玉还是她将要倚重之人。 思量之间,突然一个跳脱的身影浮上脑海。她急忙唤了侍女,说是叫把小世子带过来。虽然她心里也相信青珏不可能做出此等下三滥之事,但他当日的恶劣态度,以及后来西晴跟她说过的他对苏暖玉的种种恶行,她又不得不将他与此事联想在一起。 在等待的时间中,秦显出手拍开了苏暖玉被封的|岤道。 苏暖玉悠悠醒转,见到袅袅紧张不已的面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姐姐,你来啦!” “妹妹,你觉得怎么样?”袅袅强装镇定地问道。 苏暖玉心中挺感动的,看她的模样,似乎倒真是对自己疼爱有加的。 “我还好,就是……就是……痒得不行啊!”苏暖玉一脸苦相地说道。转眸不小心看到秦显也在,面上不由微微一红。 “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害的你?”袅袅义愤填膺地问道。 “姐姐,是府上的一个倒酒的丫环。”苏暖玉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她故意把我的衣服弄湿,然后找了一件衣服给我换,我就这样了。” “妹妹别着急,你再忍一忍,我马上就召集府中所有的丫环,让你来认一认。” “谢谢……姐姐!可是我……好痒……你让王爷把我|岤道解开吧。我这样……还不如让我去死!”苏暖玉哀怜不已地说道。 袅袅用眼神示意秦显,秦显向她摇了摇头。然后便是一记漂亮的手势,苏暖玉又被他点了昏睡|岤。 此时,青珏神采奕奕地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问道:“六姐,寻我何事?” 袅袅面罩严霜,疾言厉色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又做坏事了?快把解药拿来!” 青珏猛地被这么一吓,不由得结巴了起来:“六姐,我、我哪有做什么坏事?什么……解药?”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七十九章 诡异花香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6 本章字数:1447 袅袅将他拉到苏暖玉面前,让他自己看。青珏看她一动也不动,还以为她死了,不由得有些发慌,几乎带着哭腔为自己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我!六姐,你相信我,我没有做坏事。我才不会杀、杀人的!” “袅袅,你冷静一些,吓着小世子了。”秦显安抚着激动的袅袅道:“我相信不是小世子做的。” 青珏听到有人相信他的清白,不由得又放松了些。袅袅也不过是关心则乱,病急乱投医罢了。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盘问青珏,只神色仓皇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秦显心里也明镜似的,将军府与大理王府本就不甚融洽,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只会令两府的关系更加僵化。何况,那个女子还是方镇钦心仪之人。年轻人血气方刚,料来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兵分两路。”秦显镇定自若地说道:“其一,先找大夫看看可有解毒之法;其二,赶紧召集府中所有丫环,越快找到解药越好。” 于是袅袅立即吩咐了下去,派人去请她的专职侍医过来,又勒令所有的府中下女尽数集结于此。 那位医术高明的侍医是位年届花甲的老者,姓钟。他本来在婚宴上喝酒喝得兴起,此时被人生生拉走,方兴未艾中的他干脆抱了酒坛跟着来了。他听完秦显简明扼要的叙述之后,先是捡起苏暖玉脱下的衣物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鼻端闻了闻,再自锦被之中拉了苏暖玉的右手出来,谁料刚碰到她的手便似被烫到一般立即丢开。 “要命!要命!”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本来带了半分酒意的醉态此时也烟消云散,喃喃地说道:“真是奇怪也哉!像是……又不像是!” “钟前辈,可看出是中了什么毒么?有解吗?”袅袅当先问道。 钟医师显得甚是为难,也不回答袅袅的问话,只一个劲地猛瞧着苏暖玉裸露在外的手臂。不知是由于受寒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她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直竖,皮肤之上也满是鸡皮疙瘩。 “若老夫猜测不错的话,她中的是苗岭一带的诡香粉。”钟医师有些拿不定主意地分析说。“此物可说是药,亦不是药。在苗岭一带的山间坟茔之上,生长过一种妖艳的白花。此花能散发出惑人心智的诡异之香,后来人便给它起名为诡香花。曾有不知情者将此花收集起来,做成香料涂于衣物之上。但这类人总是莫名其妙地死去。在他死后的第二天,便有异物自他体内破膛而出,其情景真是惊悚恐怖,令见之者几欲将隔夜饭尽皆呕吐出来。” 说到此处,袅袅及青珏都似亲见般一脸惊恐之色。秦显伸出手紧握着袅袅又陷入冰冻似的手上,示意她不用害怕。 “后来大家都知道诡香花是有毒的,所以只要见到此花,都会放火烧光。近年来此花早已经绝迹,如何会在这大理王府之中出现呢?倒真叫老夫百思不得其解。”钟医师继续说道。 “可有解救之法?”秦显冷静地问道。 “唉,老夫只是听闻过,并不曾亲见过,更不知道有何解救之法啊。”钟医师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此路已然行不通了,那就只有从那下毒之人寻找方法了。 其时召集而来的下女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书房门口黑鸦鸦站了一群人,内务总管便点检了一番人头,然后回禀说道:“回王爷、王妃,除了做庭院洒扫的小芬不在以外,王府上下一百二十六名婢女全都在此。” “哦?那小芬去了何处?”袅袅及秦显互望一眼,不由都了然于心。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八十章 神秘凶手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6 本章字数:1509 “回王爷、王妃,奴婢匆忙之间赶来点名,并不曾得知她的去处。” “赶快去找!”袅袅催促道:“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此时那钟医师也闻声自书房内走了出来,以手捋了捋稀稀拉拉的胡须,忧心忡忡地说道:“依老夫看,此人绝不是那么容易给人找到的。即使找到了,也不见得她便是下毒之人。” “钟前辈所言甚是。”袅袅晗首道:“但以目前的处境,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请问王妃,此女子可是非救不可之人么?”他似是话中有话。 “莫非钟前辈有解救之法?”袅袅喜道。 “据老夫的推断,此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花中的寄生虫。”钟老头面色沉重地说:“此虫顽固,能于极寒冷气温中存活数年,且肉眼不得见。当此虫遇到温热之物,便会极力攀附其上。若是附着于人体,则诱使人挠破皮肤,它们则自伤口之处渗入血液之中,以血养身,逐渐长大,最后破体而出。” 闻言,袅袅骇得花容失色。秦显纵使艺高人胆大,此时也不由打了个寒噤。幸好他有点先见之明,及时地困住苏暖玉手脚,不然……到底是什么人与她结下了何等深仇大恨,要下此毒手? “那钟前辈可有良策?”秦显问道。 “老夫想到一个法子,但却不知道能否行得通。”他眼望了秦显及袅袅一眼,欲言又止。 看出了他的犹豫之色,秦显相问道:“钟前辈可是有什么顾虑?” 钟老头将那颗半白的头颅猛力一点,说道:“确有顾虑。” “请钟前辈言明。” “依老夫愚见,既然此物嗜血,不若以鲜血诱其脱离其身,亦或可行。”他看了秦显及袅袅一眼,不无忧心地说:“然今日乃两位大喜之日,冲撞血光乃不祥之事……” “自是救人要紧!”秦显几乎是立刻地脱口而出。话出口之后才觉得似有不妥之处,于是又刻意问了袅袅的意思:“你介意吗?” “难得王爷深明大义,袅袅只会感激,何来介意之说?”袅袅由衷地说道。 “一切拜托钟前辈!”秦显一脸敬戴之色,郑重地说道。 “老夫也不过勉力一试而已,尚不能确定能否管用。”他眼望秦显,似是有些举棋不定地问道:“二位能否作主将那姑娘的性命交于老夫呢?” 秦显与袅袅互望一眼,不由又有些担心。但秦显却向她点了点头,果断地对钟老头说:“钟前辈大胆一试吧!” 钟老头脸上露出欣慰之笑来,这楚王倒是甚得他心。 “老夫尚需要一位身手敏捷之人协助于我。”钟老头说道。 “本王协助你如何?”秦显毫不犹豫地说。 “那自是再好不过了。”钟老头这才放松许多,笑答道。 袅袅于是立即吩咐了人去杀猪宰牛,取其血浆,再将其加热至略高于人体的温度,盛放于浴桶之中。 此时书房之中满是血腥之气,秦显将昏睡之中的苏暖玉完全浸没于浴桶之中,这才将裹在她身上的衣物抽离出来。然后,他不得不用右手将她的脑袋固定住,以免她完全滑入桶内。 袅袅因为受不了那浓郁的腥气,只得站在门外。此时前去寻找小芬的下人陆续归了队,尽皆说找遍各处皆不见其踪影。袅袅心中更加认定她便是罪魁祸首。于是让那内务总管将小芬的出身来历一一给她说了个详细。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这小芬乃是孤儿,被牙婆贩卖至此,身世背景毫无破绽可寻。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八十一章 化险为夷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7 本章字数:1960 房内,秦显目不转睛地盯着浴桶里的动静。 一开始桶内并无异样,但没过多久,里面便似沸腾一般翻滚不已。钟老头面露喜色,欣然说道:“谢天谢地,幸而此法可行。这位姑娘真是福大命大。” 秦显感到右手有些吃力了,一个不留神,苏暖玉的脑袋一偏,差点儿便跌落自血水之中。他不由暗惊,同时眼疾手快地换了左手托住她的脑袋。 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那桶中的动静则越来越大。本是鲜红之色的血液之中有白色的不明物体载沉载浮。再接下来,那物体越来越多,形状也似越来越大,渐渐将水位抬高,几乎要淹至苏暖玉下巴之处。 “就是现在,马上、快!快将她捞起来!”钟老头几乎嗑巴着冲秦显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秦显一得到指令立即将苏暖玉自浴桶中捞出,同时用早就抓在手中的缎子将她裹了个密不透风,前后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他这可不是一般的身手敏捷! 钟老头已经打开门,叫了守护在外的两名侍卫进来将浴桶抬了出去。那两名侍卫将浴桶安放在院中之后,都再也控制不住地狂呕起来。 秦显将苏暖玉稳稳地放在卧榻上之后,他这才步出书房门外。候命已久的粗使丫头抬了干净的浴桶,放了加生姜熬制的热水,西倩亲为苏暖玉净身。 钟老头已经命人取了酒来,疯狂地倒入浴桶之中,接着往里面点燃了火石。只见蓝焰色的火光冲天而起,浴桶之中翻腾得更加猛烈。而他也不断地往里面注入酒水。火光熊熊,桶内传来凄厉的“唧唧”之声,惨不忍闻。然后自空气中传来一阵强似一阵的恶臭,熏得在场诸人无一不是掩鼻作呕不已。 袅袅早就往远处避开了去,她实在受不了这刺鼻的气味。同时心中也是惊怒交加,到底那叫小芬的丫头为何竟歹毒至此?暖玉前后不过出入王府四次,不至于跟她结下梁子吧?除非有人幕后指使。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史俊安?她脑海里蓦地出现了他的身影。会是他吗?他今天并未出席酒宴,在时间上完全可以一手策划这借刀杀人之计,而且他对苏暖玉请求赐婚之事怀恨于心,他又认识府中的侍女,他的作案嫌疑最大。 可是,以他的为人,不可能做出此等下三滥之事。袅袅马上又tf了自己的想法。胡乱臆测并不可取,现在至关重要的事情还是先要找到那个叫小芬的婢女。 西倩一共给苏暖玉擦了三遍身子才算交了差。给她穿好衣服,弃了书房,在袅袅的授意下她被送至了寝殿之中。 秦显此时方才解了苏暖玉身上所有被封住的|岤道。钟老头近前来望闻问切一番,确信她已经彻底无恙。苏暖玉只是被虫蛆附体,并非是体内中毒,昏睡一番,醒来时竟已是神清气爽。 “妹妹,让你受累了。”袅袅拉着她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不过你请放心,姐姐一定会帮你找出凶手,还妹妹一个公道!” 若换在平常,按照苏暖玉有仇必报绝不吃亏的性格,她一定要找出下毒之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今天毕竟是人家的大喜之日,更何况还因为她而破坏了别人的洞房花烛,她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把姐姐的院子弄得乌烟瘴气的。”苏暖玉撑着从床上起身,尴尬不已地笑说道:“看我,怎么能躺在新人的床上呢。” 袅袅虚扶了她一把,苏暖玉在床头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喝了一大杯热茶。袅袅自桌上取了画卷,展开到她面前,问苏暖玉:“刚才姐姐根据他们的描述,画了小芬的头像。妹妹你来看看,可是这位贱婢下的毒手?” 苏暖玉看那画卷上,画着一个女子的面相。苏暖玉当时并未多加留意此女的长相,此时看那画像,隐约两者好似重叠在一起。 “好像是她。”苏暖玉不很肯定地说道。“其实我也并没有十分留意她的长相,所以又不是很确定呢。不过,当时在场的很多人,他们中肯定有人记得她的样子的。” “那就好。”袅袅阴冷着脸说:“到时我将画像送至官府,让他们全国通缉小芬。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总有一天会落入法网的。” 苏暖玉看她很认真的模样,也不好拂却她一番美意,只是一个劲儿地道谢,然后便向她告辞准备回将军府。 今天遇到这种事,无论是作为主人的袅袅也好,还是作为宾客的苏暖玉也罢,大喜之日多生事端,总归是扫兴的。袅袅也觉得颇感歉疚,便不强留于她,命人好好用轿子送她回去。 到贺的宾客也模糊地感觉到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在王府管事的一再遮掩下徐徐将一干人等疏散出去。这会儿整个前殿杯盘狼藉,桌椅凌乱不堪,看着不由令人丧气。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八十二章 新婚燕尔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7 本章字数:1727 洞房之内只剩下新娘袅袅与新郎秦显了。 “今日之事,真叫王爷看笑话了。”袅袅好似深感抱歉地说道。 “爱妃说哪里话?”秦显握着她的手,宠爱地说道:“此乃意外中事。况且,若真说是笑话的话,既是你的笑话,那自然也是我的笑话。爱妃何必自责?” “谢谢你如此体谅我。”她眼目深沉地瞅了他一眼,接着疲倦地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呵欠。他似是紧张不已,急忙问道:“可是累了?” “是啊。”她不由微合了合双目,撒娇般地说道:“今天被他们给我穿衣打扮折腾了一上午,又遇上苏暖玉之事,真是觉得有些疲惫不堪。” “那你躺下来,好好地休息一下吧。”他提议说。同时向她展开了一个赏心悦目的笑容,嘴角的酒窝似也尽情跟着欢笑不已。 她点头说好,目光不由被他的笑容所羁绊住。伸出手来,轻轻按在他梨涡之处。既然已经选择了,那就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吧。 秦显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由笑得更加欢快。低头轻轻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又动手替她脱了外面的喜服,仔细地服侍她躺下睡了。他一路风尘而来,其实也是甚感疲倦的,所以便也在她身旁躺下,不一会儿竟渐渐沉入了梦乡。 等到袅袅一觉醒来时,甫睁开眼,便对上一双明亮若星辰的眼眸。此时见他侧着身子与自己并躺着,初时倒不觉得什么,现在见他一瞬不瞬地猛瞧自己,一张俏脸顿时飞上红霞。 “你终于醒了,我的睡美人儿。”他轻轻卷起她垂落在香肩上的秀发,语态暧昧地说道。“我已经这样看你看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羞涩地回避着他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地问道。 “已经申牌时分了。”他仍是目光胶着在她脸上,星星点点的笑萦绕在他眼角眉梢。 “我睡了这么久啊?”她不由惊呼起来。稍微起身,看向外面时,似乎天色已经昏暗不少,桌上的一对红烛已经烧却一大半。 “现在觉得怎么样?”他敛了调笑的神情,一本正经地问道:“可还有觉得冷吗?”一边说着,已经自顾自地动手握住了她的柔荑。她的手虽然比暴露在空气中地稍微有点温度,但与他的温度比起来,就形同冰块一般。他不由略感心疼地看着她。 “别担心,不要紧的。”她楚楚地笑了开来,安慰他说。 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整个圈进了怀里,想将自己身上的温度分她一半。她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放松地闭上眼,紧紧依偎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之中。 令他魂牵梦萦的人儿此时就置身于他的怀中,他的眼神不由变得热切起来,呼吸也没来由得急促了许多。她大约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微微睁开了眼睑偷窥他,一张俏脸在撞上他热烈的眼神之时便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他的俊脸在她眼前被逐渐放大,他鼻端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脸上,有些痒痒的,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相当厉害。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怎么,就在他的唇即将贴上她的时,“咕咕”一连串熟悉的响声。袅袅本就遍布红晕的脸上更加羞红不已,她立即伸出手,掩饰般地捂住自己的嘴,仿佛那不合时宜的声音是自她口中逸出一般。 他的嘴巴便只得亲热地粘在了她的手背上,同时他脸上也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像是忿然,又像是沮丧,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你饿了吗?”他只得按捺住想要一亲芳泽的欲望,体贴地问道。 “有一点。”她羞赧地点头,恨不得把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我们叫人送吃的来,吃好我们去逛看花灯如何?”他极尽温柔地问道。刚才令人稍嫌不快的小插曲好似并没带给他多大的影响。 她欣然应允。然后她起身穿好彼时脱下的喜服,对他神秘地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你不在这里换去哪里换衣服?”他调侃不已地笑问道。 “我还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换衣服。”她羞答答地说完,转身跑出了门外。吩咐西晴去与她更衣,让西倩去准备吃食。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八十三章 柔情蜜意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7 本章字数:1593 谁知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换件衣服要花这么长时间吗?在此等待的一瞬一刹,都让秦显饱受煎熬。真是望穿秋水,不见伊人来。 正在坐立不安间,西倩端着香喷喷的饭菜进来了。跟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毫不起眼的仆妇。她将饭菜布好,那仆妇就低眉顺眼地帮着摆碗筷什么的。 西倩道了声“王爷”请慢用,脸上似乎是看见他焦急的神情而微翘起了嘴角。她行了礼,然后恭身退下。秦显看也没看桌上的菜肴一眼,只是渴切地眼望门外。 “王爷,奴婢服侍您进膳可好?”这会儿,那仆妇不知死活地冒出一句,那声音难听得跟公鸭嗓没两样。 “不用你伺候了,退下吧。”秦显也并不为难她,只是向她挥了挥手,说道。 “王爷,奴婢是奉王妃之命来服侍您进膳的。”那仆妇倒是有些胆识,竟不躲不避地造次起来。 “王妃她人呢?”秦显微感不悦地问道。 “王妃吩咐奴婢说,等王爷进完膳,她自会现身出来。”那仆妇仍旧是一副谦卑的模样,低垂着头回答说。 “她真是这么说?”他狐疑地问道。他家娘子比较调皮,不知又在耍什么花样了。 “是的,王爷。” 秦显半信半疑地坐了下来,那仆妇便取了银箸递给他。他伸手去接的时候不当心碰到了她的手,他心下大骇,不由侧目往那双手上看去。那哪是一双妇人的手啊?如瓷玉般闪着耀眼的光泽,分明就是养尊处优的少女之手。 那仆妇见他在打量自己,不由讪讪地藏起手来,温言问道:“王爷需要饮酒吗?” 秦显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轻点头道:“好啊。” 那仆妇便执了酒壶,靠近他跟前,姿势优美地为其斟酒。斟酒毕,她放下酒壶,又将手笼进了宽大的衣袖之中。 突然,毫无预警地,秦显猿臂一伸,一把搂住她的腰身,轻轻一带,她便已经整个儿跌坐在他的大腿之上了。她大惊失色,极力地推却着,局促不安地说道:“王爷,你干什么呀?” “既是王妃吩咐你来陪我进膳,那我就却之不恭喽。”他将她箍得死紧,她虽然极力挣扎却一度动弹不得。他往她耳畔吹了口气,不无挑逗地说道:“怎么样,如此合你的心意吗?你真的很顽皮,爱妃!” “你怎么知道……”她眨了眨眼,不由露出了自己的本来声音。“原来你早就看出来啦,就故意装作不知来捉弄我啊?”她不满地撅起了嘴唇,嗔道。 “爱妃,你如何颠倒黑白呢?”他正视着她波光盈盈的妙目,柔声说道:“明明是你改头换面戏耍为夫在先啊!” “我哪有?”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我不过是想乔装一下,一会儿我们去看花灯才不容易引起马蚤动而已。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一个下等仆妇如何会有如此纤细的双手?况且你的手如此冰凉,再加上你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足以使我断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古怪。”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最后那句‘爱妃’也只是试探之语,你果然一下就中计了。” 袅袅被他当场拆穿,显得极为不悦,挣脱了他的束缚,坐到了旁边位子上。秦显不由对她的易容之术大感好奇,追问道:“爱妃几时学得如此绝技?师承何人?” “这个嘛,”她眼眸稍转,故弄玄虚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外人?你已经在我面前说第二遍这个词眼了。”他眯起眼睛,戏谑地问道:“我还是外人么?” “那可不?”她几乎是强词夺理般地回答:“君不闻,外子外子,可不就是指外人么?” 他哑然失笑,亏她竟能如此屈解这个词语并牵强附会一番。他的妻子,心思何等百转玲珑啊!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八十四章 欢度元宵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7 本章字数:1864 两人结束了说笑,麻利地吃好饭,袅袅也替秦显乔装一番,一转眼,本来俊美无俦的公子哥变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汉子,袅袅还猛劲地取笑了他一番。 然后两人兴兴头头地离了王府,往那灯火璀璨人声喧闹之处而去。为安全起见,秦显从长安带来的四位亲随心海、心浪、心波、心涛,都装作漫不经心地分散各处,将两人暗护了个滴水不漏。 大理城在今晚变成了不夜之城。 大街的两旁,店铺都挂出了精美的花灯。花灯掩映之下,可看见酒肆茶楼之内座无虚席。路过脂粉飘香的青楼窖子,丝竹管乐轻歌曼舞莺声燕语不绝于耳。而街道两侧,卖花灯的、捏面人儿的、还有香气四溢的面摊儿……无处不是人满为患。但见一双双一对对的男女笑语盈盈地来去,谁也没有多看这混入人群之中的王爷及王妃一眼。 秦显紧拖着袅袅的手,以免两人被人这热闹的人群冲散。袅袅似是从未参与过如此隆重盛事,一脸新奇欣喜之色。 他们几乎是在人群之中蠕动着前行的。对于这样与民众接踵比肩之事,秦显也是首尝,一时半刻间还有些颇不适应。他只是牢牢地拽着袅袅,生怕一个疏失,就发生什么意外。 突然,一群人蜂涌着挤了过来。秦显将袅袅紧紧地护在怀中,慢慢地往后退去。只听前方不远处,一阵阵锣声喧天,然后一个尖锐的女声大嗓门地吆喝道:“玩一玩,看一看,只看不玩真遗憾!射飞镖,赢花灯,花灯送给心上人!过往的客官看过来,这里的表演更精彩!” 这一嗓子遥遥传了开去,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刚才那一波人潮,有一部分是冲着那里去的,正好跟反方向的人群撞了个正着,人群之中立时乱做一团。 秦显护着袅袅退到了较为安全之处,他低头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撞到?” 她摇头,眼中有异样的光彩闪现。他视她如珠如宝,对她呵护有加,她不是感觉不到,她又岂能无动于衷呢?“那就好。”他如释重负般地说。因为他个子较高,在人群中可谓鹤立鸡群。他随意地抬头朝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微惊愕的神情。“娘子,你可想要花灯么?为夫地帮你赢一盏回来如何?” 袅袅也已经听到那一嗓子清亮的喊声,依稀还觉得有些熟悉。往那边看去时,只看到影影绰绰的一干人众哄闹着挤做一堆不知道在做什么。她并不在意有没有花灯,她只是好奇心大起,也想一睹其中的奥秘。于是便冲他甜甜地一笑,点了点头。 秦显便拥着袅袅往那人堆而去。在几位暗卫的大力协助下,他与袅袅艰难地挤到了最里面。在这最前面,拦起了一条长长的红丝带,以限制靠近的距离。 这人群簇拥之中,有二十几盏样式各异的花灯被高高地挑至显眼之处,花灯之下的主事者为两女一男。其中最为活跃的那个女子正在鼓动唇舌,不停地游说看客去玩那所谓的“射飞镖”游戏。 秦显与袅袅都已经认出了那个舌绽莲花的女子正是苏暖玉,于是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话说苏暖玉当时回到将军府后,她失踪了那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人问及她的去处。这样也好,她也好按原计划进行自己的活动。原来大年初一那天,方镇钦四处遍寻她不得,她却是带了抱云和李云尚一道,去找城中有名的能工巧匠,软磨硬泡威胁利诱人家为她打造了三十支飞镖。想她苏暖玉为这运动会如此费心竭力,所以今天城中才如此繁荣热闹,若她不趁机也小赚一笔,那真是太对不起她了。 此番苏暖玉正在眉飞色舞地引诱众人道:“各位,今天这个小游戏,就叫‘射飞镖’,其玩法极其简单。各位请看!”苏暖玉微一侧身,手指向身后不远处的一只箭靶,这是她偷偷自军营出顺手牵羊来的。 “只要你连续――一定要连续的哦,”苏暖玉强调了一番,继续说道:“连续射中靶心五次,就可得到精巧花灯一只。若连续射中十次,那就恭喜恭喜,本姑娘手中尚有剩余几张运动会的入场门票,这便忍痛割爱,奖赏阁下啦!” 顿时人群中爆发出强烈的议论之声。先前不明白行情,个个都抱着观望态度,买票之人并不十分踊跃。但随着元宵佳节的临近,邻郡诸县的富与贵者接踵而来,三日之内,计划中的六百张入场门票便已宣告卖罄。到后来甚至有人出了十倍即一百两的银钱来购买别人手中的门票,都已经是一票难求了。此时众人纷纷后悔莫及,早知道多买几张门票,低进高出之下,不是一下就成暴发户了么?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八十五章 飞镖游戏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7 本章字数:1946 苏暖玉当然免不了要自鸣得意一番。不过军营校场的场地有限,况且有楚王及王妃在场,人太多总归会投鼠忌器一番,所以也不能再加印门票。 说起来这个门票也是苏暖玉发明的。虽然此时已经有了纸张,但印刷术还未诞生。她就按照平常电影票的规格,设计了一个版式。一个圆圈代表脑袋,左一划右一划象征双臂,最下面两竖就代表双腿。这是平常作画时最为简单的画法。然后寻了一位刻章的师傅,把图案刻章一般刻了出?br /gt; 妃你不可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16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16部分阅读 出来,盖章一般地盖在纸张之上。这样还不算完,每张门票的背面都必须有三府盖章才算生效,此举是为防有人伪造门票而生。 苏暖玉也是知道了这门票奇货可居,故此来引诱众人积极参与她的飞镖游戏。开玩笑,哪有那么容易被射中啊?她们班上曾有个飞镖社团,她还是社员之一,即使她常与人训练切磋,也很难说有连续十次都射中靶心的。 于是苏暖玉这一番说辞下去,人群之中争先恐后都要来一展身手。秦显嘴角微扬,这个女子倒深谙心理战术的嘛。 一时间众人过分踊跃,大家你推我攘,都恨不能第一个射中了靶心。于是场中立时乱作一团。苏暖玉见势不对,赶紧敲响了锣,疏导大家排好队,还警告说若有人插队,取消游戏资格。如此一来,秩序马上变得井然有序了。秦显早已趁机拉着袅袅混进了队列之中。 “两钱一枚飞镖,感谢你的参与,祝你好运!”抱云端着个盘子,盘内整齐地列放着三十枚形若袖箭的玩意儿。想当然耳,想要连续射中十次靶心,最起码得买十只以上的飞镖才行啊。 第一个幸运儿是个长相粗鲁的汉子,他一口气买了所有的飞镖。只见他挽了袖子,朝自己手心之中吐了两口唾沫,互搓了两搓,大有志在必得之势。 他取了第一枚飞镖,眯了一只眼,看准五步开外的箭靶红心,口中“嘿”地一声,飞镖脱手而出。“咻”!那飞镖竟如臂指使地稳稳射中了红心。他高兴得大叫起来,脸膛顿时因兴奋变得通红。人群中出爆发出喝彩之声,同时更加担心落于人后就没有机会了。 此人乃是一介屠夫,本来是有些手劲的,偶一射中也没什么稀奇之处。苏暖玉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汉子一射得中,大受鼓舞,一鼓作气地连续射出好几支。人群中时而有喝彩之声,时而又是惋惜之声。他定睛看时,发现自己已经有两支射偏了。无奈,只得重新计数。 苏暖玉命守在箭靶一旁的李云尚将之前射上去的飞镖全都取了下来,并鼓励那人再接再厉。可惜他好运有限,顶多只有一次六支连续射中的。苏暖玉命李云尚取了一只花灯给他,那人无奈,只得领了花灯,怏怏地离了头前位置。但他却并不就此离去,只是站往一边旁观。 接下来的好几位都是空手而返,都说那小小飞镖如何竟毫无准头可言。 终于轮到秦显与袅袅了。秦显让袅袅站至身侧,语声温柔地说:“待为夫去为爱妻把所有花灯都赢了来送你可好?” 袅袅眼波流转之处,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要是砸了人家的生意,人家要恼恨死你的。”袅袅低声说道。她当然可以想像得到,一位武功高手,这小小的飞镖之术,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苏暖玉当然也没认出他们来。只见眼前的两位男女,虽然长相拙劣,衣着也相当粗糙,但表情之间甚是亲密,想来感情不错。 “两位如此恩爱,真叫羡煞旁人啊!”苏暖玉不由得恭维了一句。这汉子长得病歪歪的,想来也是没什么力气,一定又是想试试手气,若是能侥幸赢得一张门票,他们的生活马上大变样一番。 “请问买几支?”抱云将盛着飞镖的托盘递到秦显面前,问道。 “十支。”秦显运气变声说道。 十支?苏暖玉不免再次打量了他一眼。原来她估计错了,这个人不是想赢门票,只是想赢一盏花灯博爱人芳心?倒也有些自知之明。 秦显自怀中摸了一块碎银,“铿”然一声扔进了盘子之中。苏暖玉不由一惊,这银子少说五两,能买好几十个花灯了。众人之中一片抽气之声响起。苏暖玉也略感忐忑起来。他莫非不是诚心来玩游戏的,而是来踢场子的? 此时抱云也怔怔地看着那块银子,扭头看向苏暖玉。苏暖玉弄不清对方的来意,暗想我并没有得罪于你呀。刚才拍的马屁莫非又拍错了?他们不是合法夫妻,其实是情人关系? 苏暖玉心思电转,此时已是满脸堆欢,赶紧迎上前说道:“这位兄台,在下只是小本经营,你这一出手,倒叫在下好生为难。”苏暖玉将那锭碎银拣起来,重新递至他面前,意思是说不做他生意了。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八十六章 情人之夜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7 本章字数:2417 秦显刚才不过随便在怀中一摸,感觉出手太少未免小家子气,所以掂了块不大不小的银子出来,没成想让苏暖玉起了疑心。 “我又没说要你找零,你怕什么?”事已至此,秦显只得见招拆招了。 苏暖玉更加惶恐了。不要找零,你老究竟意欲何为呢?早知道还是应该把这事告诉方镇钦,让他来帮忙压场子的。 “阁下莫非是冲那门票而来?”苏暖玉茅塞顿开,非此即彼,既不为小小花灯而来,料想是被刚才她的言辞说动了,故此要来搏一搏的吧? 秦显见她话说到这份上,于是便顺水推舟地说道:“姑娘冰雪聪明,竟一下子猜中在下的心思,佩服!” 苏暖玉心中大石落地,于是便不再与之纠缠,让出道儿来,对秦显作了个“请”的手势。 秦显手中掂了掂飞镖的份量,此物甚轻,若要准确无误地射中靶心,必定要运动内力,使其去势既快且急,方能万无一失。这对他来讲,当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之事。 只见他左右手各握了五支飞镖,两手先后一扬,众人只觉得眼前劲风乍起,接着“咝咝”的破空之声大作,再看向那半空之中,十只飞镖一先一后仿若飞蝗般整齐划一地往一个方向而去。接着一片“噌噌”然之声,那十只飞镖竟是齐刷刷稳稳当当地钉在了靶心之中,其力道之深厚,在场诸人只能看到飞镖最上方的几根羽毛露在靶心外面。 苏暖玉一时也是看得瞠目结舌。场中顿时一片寂然。过了好一会儿,不知谁先回过神来,当先叫了一声“好”,场中立时大声喝彩起来。 苏暖玉知道今天遇到高人了。她缓缓将眼光掉转过来,不由困难地咽了咽口水。想到之前自己信口许下的诺言,此时真是哭笑不得。 “那个……这位兄台果然身手不凡!”苏暖玉皮笑肉不笑地缓步上前,压低声音对秦显说道:“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显正准备搭腔,那边已经有人扬声质问道:“姑娘,你先前不是说只要连续射中十只,便可得到明日的运动会门票一张么?姑娘为何不兑现于众人眼前呢?姑娘莫不是拿话诓我们大家伙儿的吧?” 苏暖玉心中暗叫一声“糟糕”,票都卖光了,哪里来的票再给别人?俗话说,宁吃过头饭,莫说过头话。这子虚乌有之事,果然不能信口雌黄的! 人群之中开始鼓噪起来。想是那没赢得任何物品的人心有不甘,正好借机生事,出一口气。苏暖玉当机立断,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先下手为强! 此时她走到场地当中,面向所有观众,鸣锣示意大家噤声。 “实不相瞒,各位,门票确实是没有……” 苏暖玉话犹未完,底下人群之中早已群情激愤,个个摩拳擦掌,准备要声讨一番的模样。苏暖玉见势不妙,赶紧又敲响了锣声。 “各位请稍安勿躁!我话还说完呢!”苏暖玉泰然自若地说道:“我虽然没有门票,但是有入场的信物。其实我有一位亲戚在将军府当差,她因为表现良好曾得到大善人的赏赐。这件赏赐之物就可以作为明日运动会入场的信物。” 苏暖玉便自怀中掏出一方锦帕,向众人展示一番。她也不是完全信口胡诌,这方锦帕本就是当初她央求方诗浣为她做的。在下方一角,绣有一个“玉”字,另外还有一个特别记号。她只消向守门之人吩咐一声,持着这方锦帕入内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显心里却犯嘀咕了,此女似乎也忒鲁莽了些。他见此情势,不由和袅袅互望一眼,然后暗中点了点头,意思是说见机行事。 “姑娘,但凭这一方锦帕,如何取信于人?”又有人出声质疑道。“如此信物,我连夜可以造出十个八个的。” 接着一片附和之声。 “既是信物,当然有其特别之处,岂是随随便就能伪造的?”苏暖玉冷声说道。俗话说众怒难犯,她今天倒霉,竟然一下子撞在枪口之上。 “既然姑娘言之凿凿,那在下就暂且相信你一回。”秦显趁势上前说道。 “这位兄台不仅技艺超群,这看人的眼光也是颇为独到的。相信我,绝对出不了岔子。”苏暖玉松了一口气,将那方锦帕递给秦显,自是不免要溜须拍马一番。接着郑重地嘱咐道:“千万将它收好!莫要叫那有心之人得了去,你这几两银子就白花了。” “在下理会得,多谢姑娘提点。”秦显笑答。 众人间交头接耳开始有了马蚤动之意,显是有相信的,也有不信的。在这当口,幸而有参加比赛的淘汰选手认出了她来,此时便仗义为她声援说:“我认得她!她就是这次运动会的策划人苏姑娘,大家可以相信她!” 苏暖玉向那人投去感激的一瞥,这番话份量真重,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声渐息,场中顿时又安静不少。 “为了庆祝第一位幸运儿的产生,”苏暖玉扫视场中诸人一眼,朗声道:“本姑娘特别赠送一盏花灯于这位壮士。” 她亲自选了一盏绘有鸳鸯图案的花灯,取下来递至秦显面前,飞快地说了一句:“今天多谢你的解围!”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大声说:“祝这位兄台及嫂夫人恩爱绵长情比金坚!” 秦显接过花灯,转身递至袅袅面前,问道:“夫人,可还喜欢这灯?” 袅袅强忍住笑,粗声粗气地回答道:“多谢相公,妾身喜欢极了。”然后欢欣无限地接过灯去。 “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秦显向苏暖玉抱拳客气道:“祝姑娘生意兴隆!” “多谢!也祝二位元宵节快乐!明天见!”苏暖玉笑逐颜开地回答。 “明天见!”秦显深深地笑了开来,心里再次重复了一遍“明天见”。是的,明天,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不知道你又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八十七章 海誓山盟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7 本章字数:2469 苏暖玉好似也感到他话中有话似的,他的女伴也一直用异样的眼光紧盯着她。那样的眼光并未有半分敌意,竟似看热闹一般的神情。依稀她又觉得此人似曾相识,但遍寻记忆都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那汉子便护卫着他的女伴离开了,留给苏暖玉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不过很快她就不再去思考是否与之确有渊源,因为她还要照顾自己的生意呢。 飞镖游戏仍在继续,接下来竟一直都顺顺当当的。直到亥时时分,人流渐渐散去,苏暖玉的摊位上人烟也稀疏起来。 苏暖玉感觉自己喊得嗓子都要冒烟了,准备的二十个花灯只用掉了十四个,还剩了六个。倒是便宜了最后参加游戏的两名顾客,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射中,一人送了一个。那两人自是欢天喜地地受了。 结束营业,苏暖玉跟李云尚及抱云拾掇拾掇,点检一番,结算出今日总共挣了十几串钱。嗯,收获不错。苏暖玉不由得沾沾自喜一番。 苏暖玉分给李云尚和抱云各三串钱的辛苦费用,又送了两人各一只花灯,这才意犹未尽地慢慢往将军府而去。 将军府的大门已经上了门闩,门檐上的风灯也已吹熄了烛火,整个门庭霎时显得冷清而诡异。 抱云上前拍门,喊了几声都无人应门。 苏暖玉气忿已极地冲上前,握了拳头使劲捶打着门。过了好半天才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极不耐烦地问道:“是谁呀如此没有礼貌?你可知这是何处?深更半夜在此撒野!” “撒野?!”苏暖玉怒从心中起,恶自胆边生,不由冷声说道:“我回自己的住所,你这个小小的守门的奴才,在这里偷j耍滑,门不开倒罢了,还敢出言不逊!好啊,你说我撒野,你可知道什么叫撒野么?姑奶奶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 苏暖玉一生之中,最是痛恨此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浑人。这天寒地冻的,即使是有不相识之人投奔而来,也当问一声别人的需求。更何况她是将军府的座上宾? 苏暖玉自李云尚手中一把夺过铜锣,一腔怒意都发泄在这手捶之上,一时之间,“咣咣咣”,巨大的锣响之声惊破了这一府的宁静。 就在须臾之间,大门迅速洞开。那守门人赶紧打躬作揖求她止了锣声,并哭丧着脸说道:“苏姑娘冤枉奴才了!奴才并不知道是姑娘在外面,怠慢了姑娘,请姑娘大人大量,不要跟奴才一般见识!” “你知道就好!”苏暖玉冷冷瞥了他一眼,略带训诫意味地说道:“下次不管是谁,你都把嘴巴放干净些!” 那守门之人一张脸羞得通红,垂着头连连称是。苏暖玉便不再跟他罗嗦,招呼了抱云和李云尚一道入内。 将近海棠斋门口,遥遥地便看见一个青衫磊落的人影卓立当地,目光紧紧追随着苏暖玉移动的身形。 “奴婢抱云见过大少爷!”抱云向他行了礼,识趣地先进了海棠斋的院门。 “镇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苏暖玉见到他先是一愣,虽然一直的好心情刚才被打了个折扣,但总体来讲心情还是不错的。所以见到方镇钦时不由微笑着问道。 “你……你怎么就这么让人操心呢?”他叹息似地说,目光自动忽略掉一旁碍眼的李云尚。“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你,你到底都在忙什么啊?还弄得这么晚回来!” “你今天有找过我吗?是在这里等我的吗?”还以为这个府里没人在意她呢,本来心灰意懒的苏暖玉此时又有些喜悦起来。“你来得正好,城门关了,我表哥今晚要麻烦你照顾一下。” “暖玉,你先过来!”方镇钦不由分说拉了她的手,往远处疾驶了几步,也不管李云尚能否看得见或者是胡思乱想,猝然然,他一把抱住了她。他把她抱得那么紧,好像想要将她生生嵌进他的身体内一般。“暖玉,我好不安!你是快要离开我了吗?你会从我眼前消失吗?我只要看不到你,心里就会失落不已。”他放开她,仍是牢牢地抓着她的肩膀,注视着她的眼睛,狂热而急切地说道:“暖玉,我们成亲吧!我们也去请求楚王代为进言,向皇上请旨赐婚,好不好?” “镇钦,你是怎么了?怎么说是风就是雨的?”苏暖玉心如鹿撞,一时间变得方寸大乱。她怔营不定地看着他,紧张兮兮地说道:“我们两个的事急不得的,欲速则不达,嗯?”唉,其实她也有些摇摆不定就是了,到底是回家还是意志坚定地留下来与他同进共退? “你一定在心里笑话我,是吧?”他幽怨不已地瞅着她,低低切切地说:“我本来也极力劝慰自己,要多加克制自己的感情。可是刚才我一听到那阵骤然响起的锣声,立马联想到可能是你。所以我赶紧穿了衣袜赶了过来,忙乱之中,竟然只穿了一只鞋子。” 苏暖玉立即低头去看他的脚,借着朦胧的月色,看见他只有左脚上趿了一只便鞋,右脚则只穿了袜子,一路奔来,露水早已将袜子弄湿。苏暖玉心中一片激荡,他那么紧张关心她,说明他对自己真的是真情实感。几乎在那一刹那间,她便作了要留下来与之长相厮守的决定。 “镇钦,我苏暖玉真是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你的垂青与疼爱。我现在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她一脸动容之色,无比庄重地向他许诺说。 “真的吗?暖玉,我没有听错吧?”他几乎是狂喜地大叫出声。“你再说一遍!” “我,苏暖玉答应方镇钦,除非天崩地裂,或是海枯石烂,否则永远都要在一起,长相厮守、不离不弃!”在那瞬间,曾经听过的最甜蜜最动人的情话一古脑儿地涌上了苏暖玉的脑海中,她也不假思索地念了出来。 “暖玉,我的好暖玉!”方镇钦高兴坏了,一把抱起了她,竟在原地打起转来。苏暖玉神魂飘飘间,心里涌动着前所未有的踏实与满足之感,与此同时,那对菩萨曾有的敬畏及恐惧也渐势微,整个人变得无比神勇起来。爱情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菩萨,不管你要如何惩罚我,请尽管来吧!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八十八章 运动大会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8 本章字数:1926 宣和二年正月十六,天香楼杯春季运动会正式拉开帷幕。 辰时三刻,军营外面,两列剑戟森严的士兵拉了长长的警戒线在入场门口,检票的士兵火眼金睛般认真谨慎地查看每一张门票,并对每一位入场观众详加搜身,以确保并无利器在身。为女性观众服务的是将军府的秀君及大理王府的西倩二人。 今天大理城中可谓万人空巷。成千上万的民众涌往场地附近,苦于无法进入场地而围堵在军营四周。当然,这里也是经商的最佳场所。于是,有卖茶水的、卖点心的、卖小玩意儿的,可谓应有尽有。 辰末巳初时分,秦显及袅袅才姗姗来迟。 秦显身穿一袭皂色蟒袍,腰身束一根宝蓝色腰带,腰带中央镶着一颗硕大且成色极佳的紫红玛瑙,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他春风得意地驾着惊风,护卫着袅袅的座轿缓缓前行。 民众早已纷纷退避两侧,跪迎楚王夫妇的大驾光临。秦显微笑地向所有人道“免礼,平身”,当先引马来至军营门前。 大门顶端,也是拉起长长的横幅,横幅上依然是眼熟的字迹,上书“天香楼杯春季运动会”。秦显微眯起倾倒众生的丹凤眼,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苏暖玉,我们又要见面了哦! 入了军营,纵身下马,只见营地之中的校场被宽大的红布围成了比赛场地,而在点将台的左右两侧,分别用粗壮的原木支撑出阶梯状的三层座位,正好与点将台遥相呼应。在点将台的下方,设有二十几个特殊的座位,是附赠给赞助商们的。 此时所有营地内的民众都安静地站在校场当中,恭迎楚王及王妃的到来。 袅袅也自轿中娉婷而出,秦显自然而然地牵了她的手。由方腾引导着众人向他们行了君臣之礼,秦显一脸春风得意,示意大家免礼,与美娇娘并肩信步上了点将台。 台上摆了一张紫檀木桌,放了两张椅子。桌上摆了茶水、糕点、时令水果、干果、坚果、炒货、蜜饯等物,满满摆了一桌。另外,桌上还摆了两只空酒杯。 秦显与袅袅分别落座,方镇钦及史俊安各侍立在左右手以策安全。在他们身后还有精心挑选出来的四名士兵,以防突发意外时可作接应。 当袅袅出现的那一刻起,史俊安的目光就再未自她身上移开过。这令秦显微感不悦。 观众们也都依次徐徐入座。 在点将台的上方,同样挂了横幅,上面用粗大的字体写着:“入天香楼,交真朋友!”正是苏暖玉为天香楼设计的广告词。她不懂什么文案创意,所能想到的不过也是平常司空见惯的广告语而已。 那将内营与校场隔开的红布之上,也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广告之语。如“宫廷御膳房,大理玉掖坊”、“大理茶都,名动京都。”“酒香不怕巷子深,陆家酒庄欢迎您!”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宽阔的场地之中,两侧分别划了六道白线,白线起头之处,画了几个奇形怪状的文字。方腾作为本次运动会的主持人,此时正在向楚王解释说,此乃跑道,那几个字是从一到五的阿拉伯数字,是苏暖玉发明的记数方法。 “是吗?倒也有趣。”秦显看着那几个稀奇古怪的文字,脸上弥漫着高深莫测的淡淡笑意。“何以不曾见到她人?” 方腾举目四望一番,不由也是倍感疑惑,自言自语地说:“奇怪,刚才明明还看到她了呢。”稍一思索,才回禀秦显说:“回王爷,想是自内场安排去了罢。” 秦显心中竟然生出些许的怅然之感,暗笑自己莫名其妙。然后他点点头,示意方腾可以开始了。 方腾于是命人敲响了军锣,示意所有人集中注意力。 “欢迎大家参加本次天香楼杯春季运动会。”方腾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全场。“大会进行第一项,欢迎楚王为本次运动会致辞!”说完,带头鼓起掌来。接着,全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此时方腾自袖中取出一张折纸,恭敬地呈现给秦显。秦显狐疑地接过,展开来,却见上面用隶书字体写了满满一张纸,想来是要让他照本宣科用的。 他迅速地扫描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的是:“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女士们、先生们,上午好! 今天是一个令人激动的日子,我们欢聚一堂,共同庆贺本次天香楼杯春季运动会。我代表皇上、国家领导以及各族人民欢迎你们的到来! 生命在于运动,希望通过举办运动会为契机,能达到人人热爱体育、人人参与体育,强身健体、保家卫国的目的!昂首挺胸,扬眉吐气,谁敢说我们是‘东亚病夫’? ……”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八十九章 美酒好合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8 本章字数:1609 秦显越往下看越是一脸怪异之色,看这满纸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文字,不难猜到又是苏暖玉的杰作。这个苏暖玉,果然如他所料,又给他制造出一番“惊喜”。虽然有些令他猝不及防且啼笑皆非,但他却很快地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情,眼光直接跳过荒唐之处,铿锵有力地扬声说道:“本王宣布,天香楼杯春季运动会现在开始!” 又是一片经久不绝的掌声响起。在这片掌声中,秦显含笑将那演讲稿递给右手方的袅袅,轻言说道:“爱妃也来欣赏一下令妹的大作!你们俩倒很有些相似之处的!” 袅袅早就察觉到他脸色的细微变化,此时疑窦丛生地接过演讲稿,忍俊不禁的同时也是倍感纳罕。 苏暖玉此时已悄然出现在了点将台之下。她当时让郑峰写这份演讲词的时候,就把郑峰给骇了个无以复加,几乎无从下笔。苏暖玉可算得上根正苗红的共青团员,平常听国家领导人发言听得多了,此时自然而然是依葫芦画瓢地拿来主义一番。此时听秦显直接将前面部分忽略掉,不由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仰面朝天翻了个白眼。 方腾又作了手势示意全场注意,接着声若洪钟地喊道:“大会进行第二项,由陆家酒庄向楚王及王妃献礼!” 苏暖玉刚才溜号就是去找这陆家酒庄的当家去了。这陆老板是个老实巴交的小百姓,听说要跟楚王近距离接触,似是极为紧张,竟然临阵退缩准备让他婆娘代为献酒。他的婆娘也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人,一听他如此说整个人都有些犯哆嗦。苏暖玉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安抚住陆老板,并成功说服他亲自献酒,还煞费苦心地面授机宜一番。 此时方腾话音刚落,苏暖玉便一把将陆老板推上了台阶之处。 陆老板抱着一个酒坛,仿佛临刑之人步上断头台般惶恐不安。他几乎是强压住那股莫名的恐惧之感,举步维艰地一步步挪上了点将台。 上得最后一步,双腿便不由自主地重重一跪,头也不敢稍抬半分,嗓音几乎都在打着抖,期期艾艾地说道:“小的……草民……陆有光,参见楚王殿下……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你请起吧!”秦显温言说道。 他的声音仿佛有镇定的力量般,这陆有光渐渐不那么恐惧了。他谢了恩,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酒坛举过头顶,用平静许多的声音恭敬地说道:“这是陆家酒庄自酿的美酒,在此献丑为王爷及王妃祝婚,祝王爷及王妃和和美美,天长地久!” 方腾接过了酒坛,拍开了酒封,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即四溢开来。秦显与袅袅互望一眼,都暗赞了一声“好酒”。 方腾分别往那两只酒杯中注了约四分之三的酒水,然后小心翼翼将酒坛放下。秦显执了酒杯,就着杯沿先嗅了一回,这才浅浅啜饮了一口。那酒甫一入口,便觉无比醇厚与美妙,令人齿颊生香、回味无穷。 “真是好酒!”秦显对低垂着头站立一旁的陆有光褒奖了一句,又问:“此酒名叫什么?” “回王爷,尚无名字。”陆有光回答完,鼓足勇气说道:“草民斗胆,不知王爷能为这酒赐名与否?” “有何不可?”秦显爽快地说道。然后稍作思忖一番,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本王饮酒之时竟能觉到茶的香味,想来是将茶叶入了酒中,相互融合在一起了。陆有光,本王猜得可对?” “王爷英明,正是如此!”陆有光便顺水推舟地回了一句。 “既是如此,本王就为它赐名‘好合’。既是指这酒乃茶香与酒香完美结合,又寓意本王与王妃你中有我、百年好合。”秦显一脸灿烂之笑,目光深情地凝视着袅袅。 袅袅玉面微晕,却仍是浅浅一笑以作回应。 “多谢王爷赐名!”陆有光大喜,随后忘情地振臂高呼道:“王爷为陆家酒庄新酒赐名为‘好合酒’,祝王爷及王妃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九十章 百年好合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8 本章字数:1601 苏暖玉在下面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接口大呼道:“祝王爷及王妃百年好合、天长地久!”然后全场都跟着重复了遍“祝王爷及王妃百年好合、天长地久!”,声音整齐划一,仿佛是排练许久一样。 喊声渐歇,陆有光也躬身退下。方腾又继续说道:“大会进行第三项,两百士兵献礼!” 台下,苏暖玉已经指挥着一帮人入了场地中央。这批人是从左右营挑选出来身高在伯仲之间的士兵,苏暖玉夜以继日地训练了他们n多天,今天终于要粉墨登场啦。 士兵们身着红、黑两色的戎装分开站好,首先是操练了一段兵法,红黑两方互为攻守方,呼喝杀伐之声不绝。接着,他们很快地移形换位。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这帮士兵们已经齐齐地跪了下去,同时高声喊道:“祝楚王及王妃情比金坚!百年好合!” 秦显与袅袅定睛看时,只见这两百名士兵头上都缠了与自身服饰同色的头巾,红黑相间之间,分别显示出了四个字――“百年好合”。秦显看得心花怒放,不由抚掌笑说道:“好!本王喜欢此礼。各位将士多为辛苦,本王有赏!来呀,为在座所有诸位赐酒!” 举座欢呼之声四起。 于是陆有光夫妇携同苏暖玉招募的志愿者们一起为在场所有的人倒酒。这酒是当时苏暖玉跟陆家酒庄谈妥用作赞助之酒。这陆有光夫妇单纯地相信苏暖玉,以最微小的代价赢得了最大的收益,此时两口子脸上连皱纹都笑开了花。 秦显与袅袅双双站起身来,手捧酒杯示意大家同饮。苏暖玉也端着酒杯装腔作势地要喝,其实只是闻一闻那酒香而已。 阳光铺就一地,层染在秦显与袅袅的脸庞身周,愈发显得他们这一对璧人相映成辉无比登对。不经意间与方镇钦目光对了个正着,后者正坏笑着向她举杯。苏暖玉也稍稍抬高了杯子,示意与他同饮。刹那间,她忽然将自己与方镇钦并排站在一起的画面映像了出来,自己都不忍相视。真个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当然,方镇钦是鲜花,她苏暖玉是牛粪了。哼,牛粪怎么了?正因为有了牛粪提供养分,这朵鲜花才开得如火如荼的嘛。 苏暖玉心里正在天人交战,那边厢秦显正悄声问方腾道:“这份礼也是苏暖玉的主意吧?” “回王爷,正是。”方腾欠身回话,心中不由微感纳闷,这个楚王好像对这个苏暖玉很是关心呢。 接下来就是常规的射箭比赛,这个苏暖玉并不懂行,是方腾选的人手出来,设定的比赛规矩。反正军营中常常会举行类似的比赛的,所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尽管如此,但今天上场的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看到他们百步穿杨神乎其技的箭术,在场观众无一不是报以热烈的掌声。 “大会进行第五项,蹴鞠竞技!” 随着方腾的话音落下,身穿红黑服饰的士兵精神焕发地步入了场地正中的蹴鞠赛场中。在他们的服装后背,分别缝制了玉掖坊和大理茶都的店铺名称,同时每位队员以阿拉伯数字编号,很醒目地与赞助商的店名缝在了一起。 鸣锣,争发球权,球赛开始。这一次的比赛较之以往的选拔赛中似乎更为激烈,追逐、拼抢、射门……观众席上时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激动的吼叫声,简直震耳欲聋,整个校场之内,完全变成一片沸腾的海洋。就连那以温柔儒雅闻名的楚王,也分明有跃跃欲试的表情流泄开来。 半场结束,休息片刻。 楚王及王妃移驾自封闭中的主帅帐内,茶点香酥奉上。秦显将方腾一个劲儿地猛夸,说这次大会搞得很不错,方腾一叠连声谦虚地说“哪里,哪里!”。 秦显怡然自得地捧了茶碗,放到嘴边略微吹了吹滚烫的茶水,眼角不经意间瞟到一个粉红色影子鬼鬼祟祟地挨了过来。 “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苏暖玉?”秦显也不抬头,就那么一针见血地问道。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九十一章 你是好人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8 本章字数:1945 苏暖玉正双手紧拽着两张宽大的宣纸,遮挡着头脸躲躲闪闪地准备走到袅袅身边。昨天的事到底还是让她觉得臊得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显。此时秦显一语点破,倒似已全然将昨日之事给忘了。唉,苏暖玉呀苏暖玉,你真真是杞人忧天。人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风流人物,想脱光光给他看的女人必定多如过江之鲫,燕瘦环肥,娇媚纯情,品种齐全,人家还不一定想看呢。再说了,人家都已经放下了,你还在耿耿于怀个什么劲儿?亏你还是现代人呢。 如此一想,便觉得也没什么可难为情的,于是将宣纸从面前移开,她笑靥如花,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鹂声婉转地说道:“民女苏暖玉,见过楚王、王妃!” 秦显让她免了礼数,也不多看她一眼,自顾自闲闲地喝茶。 苏暖玉向正襟危坐的袅袅急使了个眼色,袅袅会意,便相当合作地将面前的蒸糕香酥之类的点心通通推了开去。苏暖玉便紧接着将那两张白纸铺陈上去,接着又手脚麻利地搬来了笔墨,殷勤地研墨润笔。 “你们倒还真是姐妹同心哪!”秦显见此举,不由调侃地说道。“怎么,爱妃,你就跟她沆瀣一气来算计我了吗?”这一句却是戏谑地笑问袅袅的。 “王爷,我哪有?”袅袅撒娇着矢口否认。 “王爷,此言差矣。”苏暖玉纠正地说:“第一,我跟王妃合作,那只能算是强强联手,怎么用‘沆瀣一气’来形容呢?这太有损王妃的高贵身份了。第二,我们也并没有算计王爷您哪!我们一介女流,怎可与王爷一较高下呢?王爷岂会被我们算计呢?那不是班门弄斧弄巧成拙吗?王爷,您说,暖玉说的可对?” 这个苏暖玉!秦显心中不由暗暗咬牙,表面上看似在夸他似的,但他怎么听着就这么不是滋味呢。 “方将军,她一向是这般得理不饶人的么?”秦显巧妙地绕开了苏暖玉言语中的机锋,问站在一旁的方腾说。 “咳……这个……王爷……”方腾支吾了半天,尴尬地看了看秦显,似乎颇为紧张似地说:“苏暖玉在府中并未受过专门的调教,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又板起了脸申斥苏暖玉说:“苏暖玉,怎可没大没小地顶撞王爷?还不赶紧给王爷磕头请罪?” 苏暖玉此时也已经反应过来,她怎可如此逾矩?看来,她在将军府还真是自由闲散惯了。无奈,她只得慢慢蹭到秦显面前,委委屈屈地作势要跪。秦显一看她那个表情,不由得感到啼笑皆非,于是淡淡地说道:“算了,下不为例!” 苏暖玉如获大赦,喜得立即站直了身子,谦卑地道了谢。 “说吧,想让本王做什么?”秦显开门见山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苏暖玉笑靥如花,讨好地说:“对王爷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就是给玉掖坊和大理茶都写奖状啦。反正王爷你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练练字吧!” “苏暖玉,不得无礼!”方腾出声提醒说。 苏暖玉心里暗叫,完了,又造次了。不过她反应及时,几乎是立即认错道:“苏暖玉心直口快,看到王爷对人宽厚,一时间忘了规矩,请王爷责罚!” 嘿!秦显莞尔一笑,这个女子果然能说会道。明明请他责罚于她,却压根儿不给他责罚的机会。你听听,人家在夸你对人宽厚呢,叫他如何责罚? 苏暖玉也在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他只需轻轻一笑,脸颊的酒窝就会显露出来。相信每个女子看到他的酒窝,都会不由自主多看两眼,苏暖玉也不例外。这个世上怎么会有男人美得如此惊天动地的?! “咳咳!”方腾干咳两声,再次提醒苏暖玉不可造次。她怎么能贪婪地紧瞅着秦显不放呢?更何况他还不是寻常的男子,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呢。 苏暖玉也自知失态,赶紧地收回了视线,脸上已经红晕渐染。 “不就奖状么?本王写了就是了。”秦显貌似心情极佳,甚是豪爽地回答道。 苏暖玉自然是喜不自胜,赶紧笔墨伺候着。秦显取了笔,牵好衣袖,一挥而就。苏暖玉看他写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比郑峰的功夫那是高明了不少。然后,他极为自觉地取了印玺,在角落自己名字的落款处盖了章。 “多谢王爷!王爷你真是一个好人!”苏暖玉激动不已地感慨着。若不是碍于身份,她真想一拳捶至他肩头,大叫一声:“好兄弟,讲义气!”这下,她心头悬着的大石终于可以放下了。 秦显心头居然“怦”地撞了一下,他第一次听别人用“好人”这两个字来形容他。虽然所到之处,难免都是阿谀奉承之词,但这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比任何经过华丽修饰的语句都让他心头涌出一道暖流。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九十二章 颁奖仪式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8 本章字数:1524 接下来的半场比赛也顺利结束。 此时已近午时,各自都四散去吃午饭了。秦显与袅袅也回了大理王府之中。由于袅袅有午睡的习惯,所以下午的比赛时间定在未末酉初时分。 未时三刻,本次大会的重头戏,田径比赛开始了。 第一个项目是100米短跑。虽然当初招募选手,说的是不分性别,但报名参加的也只有男性而已。此时这五位选手正站在起跑线边上做热身运动。在终点处横挂了一根红布条,选手们都要奋勇争先地第一个撞开这根红布条。 选手们的服装是大会统一定制的轻便装,以喜庆的大红为主基调, 妃你不可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17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17部分阅读 主基调,窄袖贴身,便于奔跑。在他们服装的胸前背后,都缝制了赞助店铺的名称,极为醒目。 苏暖玉用纸糊了一个喇叭,正使出吃奶的劲儿在现场为大家解说。幸而会场内秩序良好,并无随意交谈或是高声喧哗之事发生,不然她真不敢想像没有扩音器的大会上将是什么样的后果。 苏暖玉已经喊了“各就各位”,这些选手都是经过淘汰赛胜出的幸运儿,对苏暖玉的每一个指令都不再陌生。她将每一根跑道上的选手姓名及其代表的赞助商通报一番后,随着一声锣响,五位选手已经如离弦之箭般飞奔出去。苏暖玉鼓动着大家热烈地为选手大喊“加油”,一时间,整个会场皆被加油之声淹没覆盖。 1号选手第一个冲过终点线,他不能自已地向观众席中挥手致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接下来是颁奖仪式。第三名得奖者先行走上点将台。天香楼的代表龙掌柜被邀请至台上为第三名颁奖。 苏暖玉让西倩暂行礼仪小姐之职,礼仪小姐么,自然还是要有点样貌及身材的吧?看来看去,苏暖玉还是比较中意于她的。此时西倩手里捧了托盘,托盘内盛放着两三枝怒放中的腊梅,以红丝带绑缚在一起,红配黄,喜洋洋。其香扑鼻,竟生生压住了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气。花束的旁边,放着白晃晃的一锭银子,五两重的。 “请龙掌柜为获奖者颁奖。”苏暖玉也已经移步上了点将台,做起了颁奖仪式的主持人。 龙掌柜先是取了花束,递给第三名获奖者。那人也是兴奋莫名,激动地向观众席中挥舞着花束。当然了,最为激动的还是领到了五两银子的奖金。 “请龙掌柜与获奖者亲切握手,以表祝贺之情。”苏暖玉突然天外飞来一笔,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龙掌柜本来心存犹疑,但料想这大约也是他所不知道的规矩之一,遂很快伸了右手,举在获奖者面前。那获奖者赶紧腾出右手,使劲在身上擦了两擦,再才试探性地握住了龙掌柜的肉手。 第二名是由方腾颁的奖,同样的,苏暖玉也让他跟获奖者握手道贺了。那获奖者甚感惶恐,官民之间,焉有握手的先例?当方腾向他伸手而去时,他竟然一再地后退不已。由苏暖玉拉住他,强行拽了他的手与方腾相握。观众席中唏嘘之声四起,不由惊叹此女的敢作敢为。 轮到楚王秦显为第一名颁奖。这一次,场上的观众更加翘首以待,对此事的关注度似乎超过了对比赛本身。 获将的1号选手此时已经是手足无措,能与楚王平等地站着,得到他照送花赠银,已经是家门三生有幸了。若这个司仪之人也坚持要楚王与自己握手的话,他该怎么办?这等于是藐视王权,乃大不敬之事啊!一想到此,他不由脸色泛白,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请王爷与获奖者握手致贺!”果然,苏暖玉真的响亮地喊了出来。 举座皆惊!1号额头已微见虚汗,“咚”地一声跪了下去,结结巴巴地说:“饶命!小的岂敢?”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九十三章 拍错马屁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8 本章字数:1632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秦显身上,整个会场安静得似乎只听见所有人的呼吸声。 “你并无罪过,何需如此?”意外地,秦显并没有为难任何人,即使对胆大妄为的苏暖玉,他也只是略略瞟了一眼。他温言对那人说:“你起来吧!” 全场的观众似乎都为之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也暗赞秦显的豁达大度及平易近人。于是场中顿时掌声雷动。 1号叩谢了恩典,诚惶诚恐地站起来,紧张不已地耷拉着脑袋,根本不敢看秦显的脸。 “祝贺你获得第一名!”秦显伸出了右手,语气平静而沉稳地说。 全场再次嘘声四起。 那人骤然抬起头来,见秦显一脸温和,且已将右手递至了自己面前,想来拒绝肯定是不能的,那就只有顺从了。虽然如此想,但到底还是忐忑不安,不由四顾一番。他的目光接触到苏暖玉时,苏暖玉向他努嘴,示意他赶紧些,别不识抬举。那人一吓,下意识地便伸手一把抓住秦显的手。 他的手心里已是湿漉漉一片了,而且很用力地握着自己的手,弄得秦显的手心都跟着黏乎乎的。但秦显仍然努力维持着风度,脸上还颦添了一丝鼓励性的微笑。那人大约被他的真诚所感染,不由咧开嘴笑了开来。 结束了这震古烁今的官民亲近一幕,观众席中也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那人喜不自禁地奔下台去,几乎是绕场一周,兴奋不已地大叫着:“天啊!楚王跟我握手了!楚王握过的手!我……我的手太幸运啦!我以后都不洗手啦!我太开心了!” 在那人狂喜地与人分享之时,秦显回到位子上坐好,把苏暖玉叫了过来。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苏暖玉心中暗叫一声糟,心想八成要治她的罪了,少不得惴惴不安起来。 “你来看看本王的手!”秦显向她展示他刚才被人污湿的手心,那上面隐约可看见几点墨黑的污迹。 但是苏暖玉明显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心想到你叫我看你的手干什么?莫非是想要我夸你的手是多么的高贵又劳苦功高啊? “啊,王爷的手真是……”苏暖玉努力思索可以用来形容手美的字句,可惜她似乎没大留意这方面的东西,搜肠刮肚一番,竟一无所得。此时只得硬着头皮说:“真是……纤细修长、优雅完美、举世无双……嗯……简直美得令人叹为观止!也只有王爷这样风度翩翩英俊不凡卓尔不群的人物才配拥有这样一双独一无二的玉手……” 那边厢,袅袅早已经笑得花枝乱颤,正端着茶杯佯装喝水的样子。秦显也是倍感意外,听到她曲解其意,竟还煞有介事地拍起他的手的马屁来了,心中早已忍俊不禁,但脸上却不动声色,而是取了一方绢子细细擦拭手心。 “苏暖玉,我不过想让你看一下,因为你制造的惊人之举,令本王的手上变得龌龊不堪,你该如何补偿本王?”秦显打断苏暖玉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辞,气定神闲地看着她,说:“谁让你煞费苦心来溜须拍马来了?怎么,你觉得本王的手很美么?” 苏暖玉整个被生生噎在当场。这是什么状况啊?她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洋相?一一朝边上的人看过去,除了史俊安仍是一脸清冷之状外,无一不是死憋着笑意,一脸通红。就连方镇钦,看着她的目光中也都弥漫了趣意。苏暖玉只觉“噌”地一声,脸上陡然变得红艳艳的一片。 “那个……王爷!”苏暖玉羞窘不已地回答说:“暖玉不过一个粗浅丫头,误解君意也不足为奇,倒叫王爷看笑话了。” “你也觉得这叫笑话吗?”秦显色厉内荏地问道:“刚才你可不是先看了本王的笑话么?今日你擅作主张之事,本王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不过,”他话锋一转,分明是在警告说:“若再有下次,则严惩不怠!” 苏暖玉用眼角余光觑了袅袅一眼,后者正色着略晗了晗首。苏暖玉虽然有点不服气,但仍是顺从地回答说:“暖玉遵命!”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九十四章 圆满结束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8 本章字数:1997 接下来便是1500米的长跑比赛。 参赛选手一共有10位,李云尚也在其中,他是苏暖玉直接点进决赛的。虽然苏暖玉只是出于感激之情对他开了绿灯,但李云尚却不想辜负她一番美意。加上他经常负重于山路中行走,耐力异于常人,是以竟成了第一个冲过终点之人。 李云尚自然是喜出望外,苏暖玉也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 点将台上,第三名和第二名的颁奖仪式都已经顺利结束,苏暖玉依然担当主持人。当秦显为李云尚颁完奖准备握手时,苏暖玉突然出声阻拦说:“对不起,请稍等一下!”然后,她迅速地自怀中摸出一块手绢,牵了李云尚的右手,细心地擦拭了一番。 李云尚微红了脸,急急地想要缩回手,苏暖玉却紧抓住不放,并且凶巴巴地说:“看看你,手这么脏,没得弄脏了人家王爷高贵的手!” 此时李云尚结束长跑,确然已经是满身大汗,手心之中也是一片濡湿。听苏暖玉说得有理,便不再推脱,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我自已来吧!我自己来!” 秦显听得很是清楚,听苏暖玉的口气,似乎对他颇有微词呢。心中既是好笑又觉得无奈。好奇地看向方镇钦时,后者一脸怒容,好似怨感不轻。 苏暖玉反复地将李云尚的手擦了好几遍,又好似是故意做给秦显看的一般。幸而李云尚皮糙肉厚,虽然都已经摩擦得皮肤有些发红了,但他竟毫不觉得疼痛般,含笑盈盈地望着苏暖玉。 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拭手之举,苏暖玉摊了李云尚的手再三端详了一番,然后看了看那条手绢。原本是白璧无瑕般的绢面上,此时已有斑驳的污迹疏布其中。她将那方手绢团成一团,不由分说地塞至李云尚未经处理的左手之中,大方地说:“送给你了!你想拿去擦手还是擦脚,都悉随尊便!” 李云尚一脸感动状,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暖玉。后者已经退了开去,把空间让出来给他和秦显。李云尚不小心瞟到秦显的脸,这位文质彬彬的儒雅王爷此时脸上似有不耐之色,他的眼光也在自己的左手处流连徘徊。李云尚一惊,暗想怎可如此怠慢堂堂王爷?急忙将弄脏了的手绢胡乱往怀中一塞,难掩激动与喜悦之情,他怯生生地伸出擦拭干净的右手,谨慎地握住了秦显业已伸至面前的右手。 秦显的手并不像李云尚想像中的那么柔软细腻的,反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指处的隐约茧子。并且,秦显握住自己的手时,似乎很用力一般,李云尚几乎能听见自己手指骨节作响的声音。他心中不由大骇,暗想这楚王果然是动怒了。但他却又不好发作,只得生生地隐忍着。 “祝贺你取得好成绩!”秦显一脸笑态可掬地对李云尚说。 李云尚想说一句谦逊及道谢的话,可是秦显的手劲实在太大,他只能极力地抗拒着自他手上传过来的力量而使自己不要呼痛出声,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幸而秦显很快便松开了他的手。李云尚的额头之上,已经能够看见豆大的汗珠自发际之间滚落出来。然后,他赶紧俯首察看一番自己被楚王临幸过的右手。他的手先是一片煞白,继而慢慢变红,最后变成酽红一片。 本次大会的最后一项赛事,也是苏暖玉用作压轴的一场赛事,即4x100接力赛。这个赛事也是苏暖玉倾注了大量心血来组织训练的一个赛事。由于接力赛主要靠团队的力量,并且极能带动观众的热情。因此在场上选手竭尽全力的你追我赶之中,在观众席中爆发出的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中,大会进入了赛事的最高嘲,同时也到了最尾声。 颁奖仪式上,由于每组都有4个选手,苏暖玉不可能一一为他们擦手。不过她早已命人准备好了干净的巾子,每人分发了一条。 颁奖仪式结束后,由楚王照着一张单子念了本次大会赞助商的名字,以示嘉奖,并且将此次募集所得及大会的支出项一一公示于众。秦显还说,为了积极支持大理的经济恢复,给百姓营造安居乐业的环境,他也愿意略尽绵力,以个人的名义出资白银三千两。而作为原南诏国的公主,袅袅更是果敢坚决,表示将此次婚宴所得之贺礼全部变现,用以此次恩泽百姓之举。 在他二人夫唱妇随的侠义引领下,当场又有许多远道而来的富商巨贾也都纷纷慷慨解囊,现场再次募得善款六千余两。如此一来,加上之前募集所得,现在的善款总额已经累积至白银五万两,换成现在的人民币的话,市值已经超过千万。虽然与现在一场晚会下来动辄上亿的成果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但是对这小小的大理之城,能在短短半月内,能有如此瞩目成就,实在是难能可贵。 最后,楚王宣布本次天香楼杯运动会圆满结束,并且通报说明天将举行赈灾活动,请本城百姓相互告知,并请留了前来与会的周边郡县长官,邀其一并参加该活动。 这一天,在众所期待之中轰轰烈烈地落幕了。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九十五章 喜见花开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8 本章字数:1486 是夜,秦显召集了方家父子及何太守等一干人等至大理王府中议事。苏暖玉的任务已经圆满达成,其他的都不关她事了。近日多有劳累,此时无事一身轻,正好踏踏实实睡个好觉。 一夜好眠至天明,醒来倍儿精神。 苏暖玉懒洋洋地掀被起床,静待抱云舒舒服服地伺候她洗漱完毕。吃罢早饭,苏暖玉心满意足地伸了伸懒腰,偷得浮生半日闲,突然一下子空了下来,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了。 海棠斋一片静悄悄的。 苏暖玉在院中懒洋洋地做着广播体操,一边问正在房中忙碌的抱云:“抱云,今儿怎么这么安静?人都去哪儿了?” “我的好姑娘,你都睡到这个时辰了,别说是海棠斋了,就是将军府里的人也都离开得七七八八了。这会子大街之上不知该有多热闹呢。”抱云抿唇笑答道。 哦,是了,今天可不是有赈济百姓的戏码吗?这是何等大事,她就是用脚趾头也能猜想得出来城中该是一副何等热闹非凡的景象。她已经功成身退,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呢? 今日阳光明媚,晒得人身体暖洋洋的。仰面思忖间,耀眼的阳光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伸手在眉毛之上搭了个春篷,眯着眼睛迎接这令人怡悦的光线。就在她百无聊赖地随意四顾的时候,突然间,她的目光定格在了某处。 “抱云,你快来!”苏暖玉激动不已地大喊了一声。 抱云闻言急匆匆地赶来,气喘吁吁地问道:“姑娘,什么事?” “你来看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被太阳照得眼花了,我怎么看见这树上好像打花苞了?”苏暖玉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抱云道。 抱云便也用手遮了阳光,仔细地看向那株曾被苏暖玉嫁接过的树上。春天真的来了吧,这树梢之上已经悄然长出了许多隐约的花蕾,在阳光的洗礼下泛着清幽的光泽,令人倍觉生机盎然。 “回姑娘,是长出花苞了。”抱云看过以后回答说。 耶!苏暖玉难掩兴奋地做了个胜利的v型手势,嫁接成功了!看来她有望向方诗浣交待了。最近她们彼此都客气而疏离,感觉别扭得要死。而她也忙得脚打后脑勺,居然都没闲功夫观察一番这树上的变化。真是天助我也! 因着这意外之喜,她心情加倍好了起来,雀跃不已地叫了抱云说:“走!我们也出去瞧瞧!” 大街之上果然人潮如织。往城内方向去的,无一不是拖家带口,一脸亢奋的模样。往城外去的,手中都抱着鼓鼓囊囊的布袋子,欣欣然且无限愉悦。想来是领到了救济物资,赶着回家的。 苏暖玉和抱云便混在去往城内方向的人群之中。向人一打听,才知道派遣物资现场设在了大理府衙之内。 还没走到大理府衙,距其大门约两百米的样子,有官兵督导着将人群排成了整齐的三列纵队。苏暖玉一路走来,已经听到不少关于此次善举的言论,无一不对楚王及王妃等带头之人交口称赞。 苏暖玉心想我又不是来领物资的,排队做什么?于是出了队列,径直往府衙门口而去。岂知还没摸到大门是用什么做的呢,一左一右的门卫就毫不客气地将她往外赶。 “你这人怎么这样?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吗?不要插队!后面排着去!”其中一个士兵呼喝着说道。 “这位官爷,麻烦通融一下,我并不来领救济的,我只是想进去看一下而已。”苏暖玉打着哈哈说。 “小左,你听听!”那人对同伴笑说道:“又来一个浑水摸鱼的!”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九十六章 珠玉在侧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9 本章字数:1773 “什么浑水摸鱼啊?!”抱云忍不住抢白说:“你们两个睁眼瞎,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姑娘是什么人?!惹恼了我家姑娘,管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抱云怒目圆睁,底气十足地瞪着那两只拦路虎。那两人见此情景,不由得胆怯了几分。互相耳语几句后,那个叫小左的士兵十分和气地问道:“恕在下有眼无珠,不知道姑娘该如何称呼?” “我家姑娘姓苏,跟将军府的两位千金住在一个院子里的,跟楚王妃认作了姐妹的。”抱云抢先回答说:“你若不信,自去问个明白人,就知道我们进得进不得这府衙大门了。” 两位门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左让苏暖玉及抱云稍候,自己跑进里边去了。 苏暖玉自门外往里看去,远远地能看到在队伍最前方,派发物资的人员分成了三组。秦显与袅袅一组,方诗浣与何素娇一组,方镇钦与史俊安一组,都是俊男美女,十分养眼。而在旁边一侧,则是何太守与方腾共同守在一起发放领取竹签。昨夜秦显与他们计议一番,为免有人冒领或重复领取,特意按照户籍登记,按人头发放竹签,每支签可领两斗米、一串线。 很快地,小左回来了。他怪异地看了苏暖玉一眼,颐指气使地说道:“头儿说你进去可以,不过不许生事,也不可问东问西,看完了新鲜赶紧回家歇着去!” 苏暖玉听他这口气,觉得浑身都别扭着,刚才的好心情突然变得阴霾重重了。若换在平常,一定要跟他理论一番。但念在今天日子特殊,算了,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这位小哥请放心,姑娘我不是没分寸的人!”碍于目前的场合不宜喧哗生事,苏暖玉免不了忍气吞声一番。她横眉斜飞了小左一眼,略略提了提裙摆,故意曲起胳膊肘,装作不经意路过时撞到他。 小左被她一撞,不由得接连退后三步,整个人都贴靠在门墙之上。他恼羞成怒地盯着苏暖玉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右手暗暗握在剑柄之上。真是阴沟里翻船,居然在这个不打眼的丫头身上吃了闷亏,想起来都是一肚子气! 苏暖玉大约也猜到他会有此表情,心里因这一点点报复后的快感而倍感愉悦。下意识地,她不由自主地吹起了口哨。哨声响亮,居然将正在忙着派发物资的俊男美女们齐齐顿了一顿,眼光不约而同地掉转至她身上。 都是我的错,口哨惹的祸!苏暖玉不由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并用灿烂的笑容向所有人传递她的歉意。 “打扰了!你们继续!”苏暖玉向他们敬了个礼,淘气地说道。 袅袅看见她的模样,倾城一笑。秦显脸上则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方诗浣只瞟了她一眼,迅速地投入自己的工作中。何素娇含蓄地微笑着,似乎觉得她颇为有趣。方镇钦则是眼含深情,向她会心一笑。史俊安当然是木无表情啦。 苏暖玉对上方镇钦的笑脸时,她脸上笑得更欢了。 今天三大帅哥齐聚一堂,有柔媚型的,有冷酷型的,还有阳光型的。她不喜欢比女人还能颠倒众生的男人,整天一张僵尸脸的酷哥也敬谢不敏。看来看去,还是她家的镇钦最对她的胃口啦。脸蛋不差,身材又好,温和又不失阳光之气,是帅哥中的极品啦!偷看帅哥无罪,何况是份属她的帅哥!一想到这么棒的男子将要与她相伴终生,真是睡着也要笑醒。她算是交好运了! 此时轮到一位老妪到袅袅这一组领取米粮。这老妇人年过半百,两鬓苍苍,饱经风霜的模样。秦显接过了老妪手中的两支竹签,袅袅照例给她装上了四斗米。那老妪领了米,却并不急着离开,而是陡然抓住了袅袅的手,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你们都是好人啊!公主,不,王妃,你一定要长命百岁,要让所有当官的都像你们一样爱民如子!我们……我们就有指望了!” 普通民众虽然领取救济时也是感恩戴德一番,但像她这么激动的还真是凤毛麟角。袅袅与秦显对视一眼,虽然玉手被她抓得隐隐泛疼,可她还是极力忍耐着,并笑着宽慰她。那老妪便开始絮絮叨叨地述说她的家事。说她家中独子在战场上牺牲,儿媳妇改嫁,自己拖着一个6岁的孙子相依为命。言语之间无不流露出她的生活艰难与不易。最后,她竟然哭着跪下地,口中多有对此次善举的褒奖之词。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之动容。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九十七章 王爷有赏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9 本章字数:1426 袅袅亲弯了柳腰将她搀扶起来,替她擦拭泪痕。跟秦显不过交谈了两三句,立即颁发新的救济令。那就是新添给在战场中英勇献身的死者家属抚恤金,每户领取白银一百两。一时现场齐齐自发地跪地叩谢恩典。 安抚了民众,申领物资的队伍又恢复了起初的秩序井然。 秦显命何太守上前来,引那老妪办理登记领取手续。 “请等一下!”本来只是充当看客的苏暖玉总觉得似有不妥,此时便忍不住插嘴说道:“王爷,暖玉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不知道你有何高见?”秦显颇感意外,一双堪比美人的妙目充满兴味地看着她问。 “是这样的。对烈士家属追加抚恤金乃是恩德之事,不过财不露白,她一对孤儿寡母领了这一笔银钱,反有可能招致无妄之灾。”苏暖玉此时便也不闪不避,直视着秦显,从容不迫地说。 秦显心中微有所动。听她如此一说,确实不无道理。 “那么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依暖玉的拙见,不如将这笔银钱先登记在太守府处,由府衙按月发放所需生活费用,或是直接购置所需生活物品送至其居处。最最重要的,作为地方父母官,理当多加过问民间疾苦。一来既可以提升官声名望,二来有助于官府作出相应的治理方案,此不是一举两得吗?”苏暖玉正色说道。 秦显本来充满猎奇之心,此时听她这样一番讲解,心中不由暗生一股赞赏之意来。难怪方镇钦会倾心于她,难怪方腾要倚重于她,又难怪袅袅竟愿与之姐妹相称呢!此女果非凡人! “言之有理!”秦显微带赞许之意地笑着说。于是吩咐何太守制定一个专门针对抚恤金的方案来,又命人护送这位老妪带着领取好的物资回家。 “苏暖玉,你进言有功,你可需要什么赏赐吗?”秦显忙完后,问苏暖玉说。 苏暖玉一愣。她本来只是说出心中的想法而已,也没有指望他能采纳,更没想到会因此而得到封赏,一时间木立当场。 本来正在给民众分发物资的方镇钦一听此言不由心中一动,轻咳嗽一声,示意苏暖玉注意到他。苏暖玉果然心领神会地转过头去看他,方镇钦不住地挤眉弄眼,意思是在跟她说,趁此机会,向秦显请求恩赐准许他们成婚之事。 苏暖玉差不多是接收到他的意思了,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要她亲口去请求别人为自己的婚事作主,她还没有厚脸皮到这个地步。可是方镇钦又一脸急切的模样,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暖玉不顾礼数,口不择言,幸得王爷不予降罪,暖玉不敢居功。”苏暖玉的一颗心因举棋不定而剧烈地跳动着,但是口中却谦逊地推辞着。 “有功便该奖赏,否则如何激烈众人积极立功呢?”秦显不以为意地说:“本王一向奖罚分明,你只管说出需要什么样的赏赐便可。” “多谢王爷!敢问可是任何赏赐皆可?”苏暖玉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似地看着秦显,谨慎地发问说。 “只要是本王力所能及之事,绝对不会短你分毫。”秦显信誓旦旦,嘴角绽开一抹绝美之笑来,脸颊的酒窝也跟着深深地显现出来。 “嗯,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苏暖玉又偷眼看了一下方镇钦,后者给了她一个鼓励性的笑容。于是苏暖玉鼓足勇气说:“请王爷恩准我跟方镇钦的婚事!”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九十八章 再见表哥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9 本章字数:1831 “嗯?你说什么?”秦显不解地问道。 苏暖玉感觉自己一张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着她,她也仿佛能够听见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关于她恬不知耻的流言蜚语。若是真的应验成真的话,她自己倒也罢了,叫方家怎么抬头做人呢?日子久了,方镇钦又会怎么对她呢?想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又打起了退堂鼓,说出来的话语已是声如蚊蚋,难怪秦显要问她说的是什么了。 机会稍纵即逝,苏暖玉的勇气更加如此。尽管方镇钦一再地向她使眼色,但是她再也无法不管不顾地说出赐婚之事了。 “我现在暂时想不起来需要什么赏赐,”苏暖玉脸色通红,说起话来似乎都有些慌张之意。“不过王爷可不可以答应暖玉一件事当作赏赐?将来暖玉若有需求时,自当向王爷提请领赏。” 秦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脸上笑意愈加深邃。 “你既有此意,那本王就成全你!本王答应你一件事,只要是本王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当对你有求必应!此地所有民众皆可为证!” “多谢楚王殿下恩典!”苏暖玉盈盈行了叩谢之礼。 一扭头,不当心撞上方镇钦略含怨色的俊脸,苏暖玉只得冲他无辜地笑了笑。 派发仪式继续进行着。 苏暖玉是闲杂人等,自然是不好久待的了。正准备说退出去呢,一转身跟什么人碰了个正着。苏暖玉心想是什么人不长眼睛,正准备要发作,抬起头来,却看见一张无比灿烂的笑脸。 “表妹!”李云尚憨厚地笑着跟她打招呼。 “表哥!”苏暖玉也是欢喜无限地叫了出声。看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布袋子,极有分量的样子,猜想他是刚刚领取完物资,但仍是多余地问了句:“都领好了吗?”一边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怀中的袋子。 “都领好了。”他回答说,看着她,几乎笑弯了眼睛。 “看你今天这么高兴!”她凑近他一些,打趣地问:“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大善人,你要乐得合不拢嘴了吧?怎么样,有没有说上一句两名?” “我是看到你高兴得!”他不紧不慢地反驳说。 苏暖玉不屑地挥了挥手,心想,小样儿,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还在这里藏着掖着的?少来这一套! “那你现在是要回家了吗?”苏暖玉跟他一问一答着,慢慢走出了府衙的大门。她那么投入与专注,所以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几双各怀深意的眼睛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在门外不远处,碰到了前来接应的李父。见到苏暖玉,仍是有些讪讪的。 “苏姑娘!”李父有些局促地跟她打招呼,老脸上一片惭色。 “李大叔,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谢谢你跟云尚替我圆谎,我才得以顺利在将军府待到现在呢。你不用跟我客气的。”苏暖玉一脸诚恳地说道。 李父“嘿嘿”干笑两声,额头沟壑般的皱纹层层叠叠。一会儿又极不自在地以手抓挠脑袋,一会儿又尴尬地看苏暖玉两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表妹,你真了不起!”李云尚一脸的仰慕之情。 之前苏暖玉在府衙之中大吹口哨时他就已经看到她了,不过她却没有看见他。然后她将那样一番深切要害又体恤民意的见解慷慨陈辞的时候,他的全副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到了她身上,以致于轮到他时,给他派米的方诗浣轻声提醒了他好几回他才回过神来。 就在那一瞬间,苏暖玉的形象在他的心中又升华了一番。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勇敢又富有正义感的女子呢。 “了不起?有什么了不起的?”苏暖玉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之处。 “可不是吗?”李云尚解释说,“我们在楚王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人,表妹你居然敢直面于他,还说得头头是道的。你就一点也不怕吗?” “怕什么呢?我又不是杀人放火了,也没有信口雌黄。况且,人人都有言论自由的。”苏暖玉不以为然地说。 “总之,我是很佩服你的!”李云尚知道她是有些与众不同的,也不去认真追查她话中的意思,只是无比景仰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表哥,等你领到了抚恤金以后,差不多也要为自己找个媳妇儿了吧?”苏暖玉跳转了话题,问道。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九十九章 从此天涯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9 本章字数:1678 李云尚本来是行进着的脚步此时骤然停顿了下来,他的脸笼罩在阳光之中,看向苏暖玉的眼中隐约有莫可名状的哀伤。 “表妹!”他闷声闷气地唤了苏暖玉一声。 “有事?”苏暖玉也停下步伐,转头问他。 “上次你来我家的时候,都没能好好请你吃顿饭。”他又恢复了自在的神态,轻松地说道:“我跟我爹一直商量着要好好做顿饭给你吃的,不过可惜一直碰不到你有空的时候。难得今天碰到一起,表妹你还有没有别的事?若是方便的话,不如去我家一起吃个便饭可以吗?” 苏暖玉现在是闲人一个,对于这类邀请本来是无可无不可的,但她看到他那样殷殷相询的模样,真是让人无从拒绝。 “如果不麻烦的话,那就去吧!”苏暖玉冲他甜甜一笑,爽快地说。 李云尚再次眉开眼笑起来。 于是苏暖玉与抱云一起,随同李家父子往城外而去。 很久没有进行如此高强度的运动了,到达李家时,苏暖玉和抱云都已经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苏暖玉并不是第一次来到李云尚的家了,但这次的到来却令她有些不能适应。屋子矮小狭窄,隐隐还有难闻的气味夹杂其间。想是住惯了将军府宽敞明亮的房间,那里有专人洒扫,自然是雅洁可喜的。所以古语有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绝非是她苏暖玉嫌贫爱富啊。 所以当苏暖玉甫一踏入房门中时,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口鼻。但很快意识到这是极不礼貌的,于是又不露痕迹地将手放了下来。 这下子苏暖玉坐在条凳上也极不自在,总觉得桌椅之上都是尘埃油腻之物,她虽然没有洁癖,但心中难免觉得有些不舒服。 李家父子忙着宰鸡杀鱼来款待她这位贵客。她前一次和此次光临此地,身份已经由微不足道变成举足轻重了,况且他们本也是发自肺腑地想犒劳她一番的。 李家父子忙碌了大半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但对于苏暖玉来说,这不过是她所吃的平常之物罢了。但为了不辜负他们的一番盛情,她自是装出一番受宠若惊的模样来。李家父子也因为她的表现而变得喜笑颜开。 吃过午饭,略略坐了一会儿,苏暖玉便作辞了李家父子,打道回府了。李云尚殷勤地送她下了山,才依依不舍地与她挥手作别。 苏暖玉也笑着跟他挥手,直催促他回家去。他却一定要目送着她先走再回去。莫非是光线折射的缘故,为何她觉得他眼中有隐约的泪花闪现呢? 李云尚难过不已地目送着苏暖玉和抱云相携而去,心中涌动着无限的悲伤。当初是上苍将她亲自送到他身边,但他不曾挽留过她。如今不过短暂的两个月时间,他已经无力再去挽留她了。 她是曾经误入他生命里的过客,但她却又如此闪亮动人,使他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她灵动的身影。多少个日夜,一闭眼都能清晰地浮现出她的一颦一笑,耳边也净是她的温言软语。 他知道,她与他已经是云泥之别了,他只能卑微地仰望着她,忧伤地向她微笑。元宵节那夜,他无意中看到了苏暖玉与方镇钦的亲密神情,当时他真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是个聋子,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到告诉自己她仍然是原来的她。 她的身影去得远了,转过弯去,再也看不见了。他眼中的泪水无声地漫溢开来。曾经以为自己一心爱慕着大善人方诗浣,却没想到在遇到苏暖玉之后,那个曾一度占据他脑海心中的美妙身影就被取而代之了,并且再难忘怀。 每一次的短暂相聚,总会带给他开怀与悲伤交织的情绪。因为每一次的作别,都将他和她的距离拉得愈加遥远。怨他好高骛远吗?不然为何暗恋的对象都是遥不可及的人物? 以为这次离别后,很快会再次相见的,以至于他后来时时徘徊在将军府附近。谁知道至此一别,竟是山长水阔!此后的若干年中,他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寻找她、追随她,与她生死与共,为她抛头颅、洒热血,他心甘情愿!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一百章 送别袅袅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9 本章字数:1626 回到将军府,苏暖玉躺倒在床上,感觉浑身都快要散架了似地,很快便沉沉睡去了。等她睡好醒来,日渐西沉,整个海棠斋里静悄悄的。想来方诗浣一行还没有忙完吧。 唤了抱云掌了灯,一起吃了晚饭。 饭毕,收拾停当,抱云递了一叠粉色的纸片给苏暖玉,说是门房的人送来的。因为当时她正睡得正香,就没有叫醒她。 苏暖玉好奇地接纸片,看过之后不由哑然失笑,原来竟是各处豪门富户的邀请函。不止大理城中,亦连邻郡县的也在其中。居然就在这一天之间,她的行情就水涨船高,变成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了。究其原因,估计和楚王欠她一诺之事不无关系吧? 真是一堆见风使舵的混人! “告诉门房的人,下次若再有人送邀请函来,一律不收!”苏暖玉将那叠粉色纸片随意往桌上一扔,嘱咐抱云说。 抱云虽对主子的举动颇感诧异,但并未多加过问,只唯唯诺诺地应了声“知道了”。 戌时三刻的样子,方诗浣回到了海棠斋。苏暖玉看她甚是疲倦的样子,便忍住了上前攀谈的冲动。 苏暖玉来到此地后的最为清闲的一天就这样落下帷幕。 次日天明,苏暖玉一大早便醒来,听由抱云给她梳洗打扮一番。今天楚王便要携新婚娇妻回长安去了,她自是应该前去相送的。 城门外,回程的马车队伍更加浩荡,从打头阵的开路旗手,到最末押阵的护卫官兵,一路绵延了将近五里。同样的,自发前来送行的群众也是倾巢而出,即使有护卫官兵拦着,也阻挡不住他们愈发靠近的队伍。队伍之中的“楚王千岁千千岁、王妃千岁千千岁”响彻云霄,不绝于耳。尤其多愁善感的妇女儿童,无一不是眼含热泪一脸不舍之色。为此秦显和袅袅还专门安慰了大家一番,让大家各自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云云。众乡亲各自亮嗓喊道:“楚王及王妃保重!定不负楚王厚望!” 与众乡亲作别后,秦显翻身上马,轻风吹动他的衣衫猎猎作响,更显得 妃你不可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18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18部分阅读 的气质清雅俊逸。此时他俊颜之上一派淡定,正专心致志地看他的宝贝娇妻与至亲好友作别。 作别的重头戏当然是苏暖玉与袅袅的话别场面了。袅袅许是昨日过于忙碌,又或是想到即将离乡背井远嫁他乡之故,她的脸色分明比往日多了一点憔悴。 “妹妹,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跟我一起去长安吗?”袅袅紧握着苏暖玉的手问。经过上一次的受惊事件后,袅袅也不再提要苏暖玉效命大理王府之事了,此时改弦更张要带她同行了。“姐姐如此真诚地邀请于你,你真的狠得下心来拒绝我吗?” 袅袅热切地看着苏暖玉,美目中甚是期待的模样。苏暖玉看到她这个样子,真的有点想要抛开所有追随而去的念头。但是不行啊,她答应了方镇钦,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与之共进退的。她还要争取到方家上下的准许,她要风光地嫁进方家,她要与方镇钦相濡以沫相爱到老呢。 “姐姐的美意,暖玉心领了。”苏暖玉抱歉地笑笑,尽力开解地说:“姐姐已经找到了如此完美的夫婿,将来自有楚王殿下来陪伴你、呵护你,让你开心快乐,远离烦恼忧愁。只怕到时,姐姐连我长成什么模样都要想不起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袅袅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夫君秦显,后者正凝眸看她,她乍一撞上他专注的眼神,丽颜微现红晕之色。 “人各有志,那我也不便勉强你。”回过头来,她释然般地笑对苏暖玉说道。“不过将来你若是机缘凑巧来到长安,可一定要来看我啊!” “姐姐,我有预感,我们一定很快就会见面的!”苏暖玉煞有介事地敷衍了她一句。 “那就好,姐姐在长安等你!”袅袅笑眉弯弯,殷殷切切地说:“妹妹多保重!” “姐姐也请保重!”苏暖玉松了手,陪嫁的西晴西倩二人忙上前扶了袅袅坐上马车之中。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一百零一章 黯然销魂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09 本章字数:1510 苏暖玉又来到秦显的马前,仰面望着他。此时他的目光也自袅袅身上收了回来,俯首看着不请自来的苏暖玉。 许是因为他骑在马背上的缘故,他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她倍感压抑。 “楚王殿下!”她尊称了一声。 “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说?”秦显眼中微现波澜,仿佛在期待什么一般。 “暖玉斗胆,请殿下一定要善待袅袅姐姐,只做对她好的事,不要惹她生气,更不要伤了她的心。要像爱你自己一样去爱她。”虽然有多管闲事之嫌,但苏暖玉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这算是请求吗?”秦显的脸上明显垮了下来,眼中也是隐藏不住的失望之色。“这算是使用昨天的赏赐吗?” 呃?苏暖玉一呆,就这样便把他的千金一诺给消费了吗?好像……有点吃亏。但是既然已经说了出口,她又不能收回,只得模棱两可地说:“王爷您说是那就是吧!不过王爷您可要言出必行啊!” 秦显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她,感觉到她似乎有些懊悔的意思,他微扬了扬嘴角,意态潇洒地说道:“本王既然娶了袅袅为妻,自然会真心相待的,这个不消外人操心。你刚才说的话也是出于对本王爱妻的关心之意,本王不会把它当成是你的请求的。本王对你的承诺依然有效。你若是有想好的赏赐之物,不妨告诉本王,本王自当应允于你。” 苏暖玉听说赏赐仍然有效,面上不禁又喜形于色起来。 “多谢王爷!不过此时暖玉尚未想好,等暖玉想好了,自会前去拜会王爷的。”苏暖玉躬身相谢说:“祝王爷及王妃一路顺风!” 苏暖玉退了开去,秦显默默看了她一眼,然后扬声说道:“启程出发!” 队首的人员开始向前移动,秦显的白马惊风喷了个响鼻,四蹄轻扬,驮着主人向前而去。在他的身后,紧跟着的是装饰精美的新娘花车。此时马车夫扬鞭朝天虚抽一鞭,两匹同色的千里马收到指令,立即启动步伐拖动车轮向前。 作为随行护驾人员,方腾及方镇钦分别骑着爱马一左一右亦步亦趋地跟着马车移动着。临出将军府大门时,方镇钦就抽空跟苏暖玉碰了个头,跟她说要护驾将楚王及王妃送至蜀秦接壤之处,等秦地接应的人交接之后,他们才算圆满完成任务打马回府。 此时方镇钦信马由缰往前,身子却扭了回来,眼含深情地看着苏暖玉,用口型跟她说道:“等我回来!”苏暖玉向他点头微笑,眉眼弯弯,灿若春花。情不自禁地,她伸出手来,用力向他挥舞着,同时也用口型说:“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 正在此时,秦显意外也回头看了一眼,撞见方镇钦与苏暖玉这番传情达意的光景,不知打哪里来的一股怒意,他大声喝令道:“打马向前,全速前进!” 于是,“啪啪啪”,此起彼落的马鞭之声响起,马儿四蹄生风,霍霍地向前奔去了,只留给送行之人满眼的灰雾尘埃。 苏暖玉便背转身去,以期躲避这骤起的灰尘,不经意间,竟看到城头萧索地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向冷若冰山的史俊安! 此时他屹立在城墙之上,眼望着前方,一身白袍在风中飘扬不已。虽然苏暖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气质,竟是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悲伤与黯然神伤! 他这是在凝望谁呢?他是那么骄傲的孤芳自赏般的人啊,有什么人或事令他折了从容不迫的气度,丢了自负的独往独来的魂魄呢? 苏暖玉再次回头看那消失在尘埃之中的茫茫马车队伍,茅塞顿开般地失声惊呼开来:“原来如此!”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一百零二章 重拾友情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10 本章字数:1790 苏暖玉总算是有一点明白了,难怪他竟会对方诗浣那般温柔美貌的女子会无动于衷,难怪他听说自己去请求袅袅赐婚后勃然大怒。原来,这个自视甚高的孤傲男子心中,竟是早已心有所属!可笑她苏暖玉还在那边乱点鸳鸯谱! 可惜他的对手太强大了!那是楚王啊!除了出身高贵之外,人品、长相、身手,不说高出他许多,与他不相伯仲那是肯定的。最至关重要的是,袅袅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他不过也是单相思罢了。即使袅袅与他是两情相悦的,那又怎么样呢?他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袅袅私奔?他是孤家寡人无所谓,那她呢?已经颓败不堪的大理王府该怎么办? 果然,再坚贞的爱情也敌不过强权利器。何况秦显与袅袅的婚配,本来就是门当户对且郎才女貌,人人称羡。在这场爱情交锋中,他始终是处于下风的那一个。 看到这个曾令人心折潇洒自若的翩翩公子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苏暖玉心中暗叹了口气。无论你是多么出众的人物,若是命中注定无法拥有,那真是再怎么强求也没用的。 回到海棠斋,意外地与方诗浣撞了个正着。 今日的方诗浣有些奇怪,一改往日的冷淡与刻薄模样,此时正站在庭院中央,微仰着头半合着双目神往地看着一株海棠树。 苏暖玉朝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由也是大吃一惊。她昨天只看到原来由她嫁接的那棵海棠树上,冒出的些许细嫩花蕾而已,不过一夜功夫,此时几乎每一棵树上都如雨后春笋般刷刷地冒了出来。 “诗浣!”苏暖玉一时激动,忘情地叫了一声。 方诗浣听到声音,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苏暖玉。原先一看到她就会变得冰冷怨毒的目光此时异常柔和,甚至还破天荒地对她微微一笑。 “暖玉!”方诗浣轻启朱唇,轻声回应她。 “哎!”苏暖玉喜出望外地应了一声,有些难以置信地飞奔至方诗浣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暖玉,把你手给我一下!”方诗浣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不由分说拉过了苏暖玉的右手,在猝不及防之中,她已经抓着苏暖玉的手重重的刮打在自己左脸之上。 苏暖玉大惊,待要收回手时,却早已收势不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方诗浣白璧无瑕的脸上立时映出几处红痕。 她可真使劲儿啊!苏暖玉收回手,用力甩了甩,反作用之下,苏暖玉的手掌之中也觉得火辣辣地生疼。想来当初她甩自己耳光的时候,她的手也同样承受着疼痛之苦吧。 “现在,我们扯平了!”方诗浣释然地笑了开来。 “诗浣,你这又是何必?”苏暖玉不解地问出声,伸手轻抚她受伤的脸庞。又叫人打水为她擦脸,叫抱云自她房中取了润肌清肤膏,准备给方诗浣涂抹。 “暖玉,你还在怪我吗?”方诗浣反倒并不觉得疼痛似的,拨开了苏暖玉的手,凝视着她,问道。“你本是一心为我,我反而令你难堪。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苏暖玉眨了眨眼,看来她们终于可以冰释前嫌结束冷战了。苏暖玉一把抱住方诗浣,喜极而泣。 “你这个坏丫头!坏丫头!”苏暖玉且哭且笑着,一边捶打着方诗浣。 “暖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得你这阵子那么难过!”方诗浣也有些哽咽着轻声说。 然后两个姑娘互相为彼此擦了眼泪。洗干净了脸,苏暖玉小心翼翼地为方诗浣上了药膏,还不时问她疼不疼。 重拾友情后的两人此时并立于庭院之中,齐齐仰望着诞生奇迹的海棠树上的梨树枝。 “你说,它会开出梨花吧?”方诗浣不太确定开出来的是海棠花还是梨花,征询般地看着苏暖玉,问。 “会的!一定会的!”苏暖玉自信满满地说。与此同时,她转头看着一脸憧憬中的方诗浣,心中又为她感到悲哀。 嫁接在海棠树上的梨树或许或开出梨花来,然而,即使得到了心仪之人,他们之间的爱情之花又能如愿开放吗?或许这个梨花不开倒好了,反正她已经生了绝望之心不是吗?如今她似乎又看到了些许希望,若希望再次破灭呢?她能承受得住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吗? 自此海棠斋又恢复了当初的其乐融融景象。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一百零三章 既见君子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10 本章字数:2598 等到方家父子返回之时,已是三天后的事情了。这两天里,方诗浣与苏暖玉形影不离谈笑风生,做得最多的事是傻乎乎地一起看海棠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说这海棠树真的能开出梨花来吗?” 方腾与方镇钦回到将军府时已是酉时时分。两人先是吃了饭,沐浴一番,洗掉一身风尘,然后各回住处休息。 是夜淅淅沥沥下了一场细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第二日却是艳阳高照。近午时时分,沐浴在阳光之中的苏暖玉及方诗浣,似乎都觉得有些微感发热了,于是索性脱了厚重的棉袄,换上了轻薄的春衫。 经过这场春雨的滋润后,那海棠树上的花蕾越发密集起来,最先长出来的花骨朵似乎也渐见绽放开来。两个妙龄女子并肩俏立于树下,春风盈袖,暗香隐隐,人比花更娇。 主屋之内,秀娟与抱云已经接连出来催促了好几次,说饭菜摆好了,再不吃就要凉透了。苏暖玉与方诗浣却只顾着观赏风景,似乎感觉不到饥饿似的。末了还是苏暖玉扛不住了,提议说把饭菜摆到院子中来,既可饱眼福,亦可裹肚腹。 几个丫头七手八脚地把饭桌摆到了院子当中,苏暖玉与方诗浣才刚坐定,院子门口突然窜进一个人影,同时不忘调侃似地说:“这是鸿门宴还是友好席啊?” 苏暖玉和方诗浣同时抬头往发声处看去,只见方镇钦一袭湛蓝色长袍,此时正莞尔卓立于面前。 “镇钦!” “哥哥!” 两人同时出声相呼。 秀娟早已搬了凳子来,方镇钦款款落了座。 “镇钦,你来得正好,你看!”苏暖玉巧笑着,献宝一样的指着开花的树给方镇钦看。 方镇钦早已经看见这院中的海棠树上点缀了不少粉白的花蕾,心中对苏暖玉更加折服及喜爱。此时见本已结怨的两人和好如初,心中更加开怀不已。 “看见了!”方镇钦笑得阳光灿烂,同时不忘夸奖心上人一句讨其欢心:“暖玉,你真是个旷世奇才呢。” “公子过奖了!”苏暖玉向他盈盈一福,故意含羞带怯地说道。 院子中顿时响起笑声一片。 吃完饭,方诗浣领着下人知趣地回了房中。庭院中央便只留下了苏暖玉与方镇钦。 眼见四下无人,方镇钦便大胆地将苏暖玉抱了个满怀。 “暖玉,我好想你。不过跟你分开了两三天而已,我却觉得像是分别了两三年似的。吃饭的时候我会想,暖玉是不是也在吃饭呢?睡觉的时候,我也会想,暖玉睡了没有,睡得好不好?整天魂牵梦萦的都是你的影子,恨不能长了翅膀立马飞回到你身边……我现在终于能够体会到何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意了。”他紧拥着她,无比感怀地呢喃着。“你呢,可有想我?” “恩……我……”苏暖玉结巴着,要她说出肉麻兮兮的话来,似乎还是有些为难。所以她逃避似地将头深埋进他怀中,不敢迎视他追问的目光。 “暖玉,嗯?”他却不容她逃避,硬要托起她的脸,逼她正视着他。 出于无奈,她只得微抬眼眸看他。光影交错中,他的脸部轮廓更显立体分明,她居然痴痴地望着他,还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当这吞咽口水的声音骤然响起时,苏暖玉的脸“唰”地一下顿时变得通红,然后又将头埋进他胸前。而方镇钦却非常满意似地开怀大笑起来。 “暖玉,我们今天就去跟我父母讲,请他们准许我们成亲,好不好?”过了一会儿,方镇钦敛了笑意,询问道。 苏暖玉倏然间整个身体为之一僵,迅速地挣脱了他的怀抱,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呐呐地说:“那个……嗯……还早呢,再等等吧!” “暖玉,你怎么了?”他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疑惑地问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你不是一向胆大包天敢作敢为的吗?为什么一到节骨眼上你就畏首畏尾起来了?我们的事早晚都是要去面对的不是吗?” “可是,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苏暖玉嗫嚅着回答说,“再说了,我年纪还这么小,我不想这么早就成亲!” 一想起18岁就嫁为人妇,然后19岁成了孩子他妈,天天围着这一大一小转,一点自己的自由空间都没有,她心里就烦躁不已。她可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暖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他似乎有些生气了,质问道:“是不是你并不想跟我成亲?元宵节那天你说的话只是随便说说的?” “不是这样的!”她着急地辩解。“我不想让你左右为难。大将军跟大夫人对我一点好感也无,我想再相处一段时间,尽量表现出好的一面,让他们对我有所改观了再……”她尽力向他解释说。 他没有开口接腔,只是热烈地注视着她。半晌,他再次将她拉入怀中,将她抱得紧紧的,并欣慰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太心急了。暖玉,我相信,假以时日,他们一定会发现你的优点,然后真诚地迎纳你为方家一分子的。” 苏暖玉敷衍似地笑了笑,并不反驳他的言语。但是她心中却很明白,要方家的家长迎纳她为方家的一分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苏暖玉得知他此前刚自军营回来,于是多嘴问了一句:“史俊安他还好吗?” 方镇钦先是一怔,继而狐疑地问她:“怎么这么问?难道我们离开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苏暖玉连连摆手表示否定。“好像有一阵子没看到他了,所以问问。”苏暖玉微微一笑,促狭不已地说:“不知道他要是来看到海棠斋梨花开了会是什么表情。你觉得他那张冰山脸会不会气得抽筋?” 方镇钦在脑海中也在设想史俊安大吃一惊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俊颜上也尽是促狭之笑。 “你真淘气!”他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嗔道:“以后万不可对我这般淘气,嗯?” 苏暖玉未置一词,只是“嘿嘿”干笑两声。两个人便商量说明天由方镇钦使计将史俊安哄骗至将军府来,让他亲眼见一见这海棠树开梨花盛景,先打个预防针,看他日后还有何话好说。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一百零四章 云胡不喜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10 本章字数:2884 第二天一大早地,苏暖玉就被窗外的啁啾之声惊醒。披了晨褛趿着布鞋,苏暖玉边打呵欠边打开门。 门外,扑面而来的不止是清新的空气与微凉的晨风,也有璀璨的日光,更令苏暖玉惊喜不已的是,院子里的海棠树上,嫁接过的十根树枝,除了两根似有枯萎之意之外,其余的八根树枝之上,净已盈盈地绽放出洁白喜人的玉色梨花来。 此时,正对着苏暖玉的这间屋子的那株树上,盈盈然停着一只灰色的小鸟,此刻正在旁若无人的引吭高歌呢。正是这聒噪的东西,扰人清梦。苏暖玉便双手作驱赶状,以期把那该死的破鸟给赶走。 “苏姑娘,喜鹊报喜来了!”抱云打来了洗漱用的水,见到此景,不由喜上眉梢地说道。“今天府里会有大喜事!” 大喜事?苏暖玉住了手,微挑眉头,会有什么喜事?原来这灰不溜秋的鸟儿,竟然就是喜鹊?!。好吧,对她来说,这满树的梨花盛开,也算得上喜事一桩了。她就勉强认可一下吧。 约巳时时分,方镇钦果真如约将史俊安带来了。 彼时苏暖玉正在庭院当中教海棠斋的姐妹们打太极拳来着,看到方镇钦与史俊安来,她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于是院子里只剩下她和方诗浣及那两位帅哥。 也不知道方镇钦是怎么把史俊安给拐来的。但是当史俊安靠近时,鼻端分明袭来一股酒气。他在借酒浇愁? 苏暖玉不由皱了皱眉,留神看向史俊安时,发现他双目深陷,唇畔青黑色的胡须也趁势而出,神情落寞而憔悴。再看他身上,腰带略见松散,竟已形销骨立至此! “史公子!”方诗浣显也已经发现了他的异常之处,不由抢前一步,失声脱口而出。 他曾是多么洁身自好的一个人啊!他怎么会变成这般萎靡不振的模样?方诗浣心疼不已地看着心上人,黛眉轻颦。 史俊安对她的关切之意似乎并不领情,只是淡淡地对她抱了抱拳,看见苏暖玉,则是冷冷地横了一眼。 “方兄,不是约史某喝酒的么?来此处作甚?”史俊安转向方镇钦不解地问道。 原来,近日史俊安甚是沉迷美酒佳酿,几乎手不离酒壶,张嘴闭嘴就是呼朋引伴同饮共醉。方镇钦便以邀他共饮为由,轻易地将他诱至了海棠斋来。 “史公子,将军府窖藏的美酒多得很,只怕你都喝不过来。”苏暖玉及时接过了话茬,颇为不屑地说道:“请问史公子现在是清醒着还是仍在醉中?” “醒着如何?醉中又如何?”他挑衅般地看着苏暖玉,漠然地问道。 “醒着么自然是要用最醇最美的酒来招待公子啦。”苏暖玉也不恼他,反而轻笑出声:“若是醉了,自是不必了。” 史俊安自鼻中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知道苏暖玉又要耍什么把戏,甚是警惕地盯着她。 “不知道公子可还记得当日之约?若这海棠斋得见梨花盛开,公子当要如何?”苏暖玉故作轻松散漫的样子,抬眸看着上方梨花摇曳的海棠树,说道:“不若我们一起边赏梨花边饮酒,岂非美事一桩?” 史俊安的脸色乍然一变,不由也抬眼去看那院中的海棠树。这一看不打紧,骤然间,那本来瘦削成皮包骨似的脸部剧烈地抽搐起来。而那一树繁花,却似在嘲笑他似的迎风轻摆,姿态柔美动人,端的是秀色可餐。 “怎么?将已经开花的梨树枝砍下,安放在这海棠树上,这也算是海棠树上开梨花么?”史俊安看着树枝上的布包绳索强行辩解说。 “哦?”苏暖玉也看见了,惬意一笑,处变不惊地说:“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来人!取梯子来!” 丫头们搬来了梯子,搭在了面前的海棠树上,苏暖玉又问方镇钦借了佩刀,叫人扶好了梯子,这才提了裙摆,亲自攀上了梯子顶端。只见她伸手轻轻一挥,宝刀经过之处,捆绑在树枝上的绳索应声即断,同时包裹在外面的布条也随之飘落下来。再用刀轻轻一划,上面早已干枯的泥土也纷飞而下,最里层的麻绳早已腐坏,随着泥土一道坠落下去,扬起一阵尘土。 此时那被包裹之处立即显现出来。大家都看得明白,这两根树枝的嫁接之处已经相互生长在一起,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其实是硬将两根树枝绑在一起的。 苏暖玉从梯子上下来,还了刀给方镇钦,扬眉吐气地冲史俊安发问:“如何?阁下还有何话好说?” 史俊安没有说话,只是撩了长袍的下摆,迅捷地登上了梯子的顶部,他要亲自检查一下那个能开梨花的海棠树枝。 只见他伸出手来,猛力地摇动两根树枝的接合之处,可惜那嫁接上去的梨树枝毫无松动的迹象。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悻悻地住了手,但仍是不解恨地自靴筒之中拔出一拔匕首,奋力地往树枝上砍去。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那棵树枝终于承受不住这般猛烈的攻击,只听“喀啦”一声,树枝应声折断,“哗”地掉落下来。 然后,他脸上流露出泄愤成功的表情,翩翩飞身下来,稳稳停在苏暖玉对面。方镇钦恐他会有对苏暖玉不对,赶紧将她拉至自己身后,同时右手紧握刀柄,敏锐且谨慎地看着近乎癫狂的史俊安。 “最终,还是你赢了!”史俊安苦笑着说道,“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接着,他转身看着始终目光相随的方诗浣,无奈地说:“我史俊安从来一诺千金,言出必行!方小姐,我愿意娶你为妻!” 方诗浣脸上不知是悲还是喜,只见两行泪水顺着她大理石般的面庞滑落下来。 “娶我让你这么痛苦吗,俊安?”她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幽怨不已地说:“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我真的好心疼。我早就想过了,如果你不爱我,我勉强你又有什么用呢?你别这样,我的那份契约早就不在了,你不必苛求自己了。我只愿你好好的……好……好的……”说到后来,已是哽咽不成声了。 “你此话当真?”闻言,史俊安眼前一亮,激动不已地问道。 方诗浣略微擦拭了一下泪痕,重重地向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史俊安心里还是有点内疚的,见方诗浣如此通情达理,于是诚挚地向她道谢说。 “我不需要你谢我!”方诗浣避开他的目光,叹气着说。 “我说,你刚才还在那里自诩说你是什么‘一诺千金,言出必行’的,原来不过也只是个沽名钓誉之辈罢了!”一旁再也按捺不住的苏暖玉不无讽刺地开口说道。 “苏暖玉,你何以如此咄咄逼人?!刚才方小姐说的话,你不曾听见么?”史俊安见她如此不依不挠,不由得气血上涌,据理力争地问。 “我听见了!”苏暖玉斜睨着史俊安,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这人记性一向很好的!嗯,我记得当时契约里是这么说的,若是得见海棠树开梨花,梨树结柑橘,那史公子你就得扫海棠斋十日,三跪以向诗浣请罪。史公子,我说得可对?” 上卷 初 来 乍 到 第一百零五章 愿赌服输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10 本章字数:2319 史俊安忿忿然地看着苏暖玉,眼中如欲喷出火来。 “姑娘说得没错!正如姑娘所言,需得开梨花,结柑橘之后,史某才当践约。”史俊安极力隐忍着怒气,咬牙切齿地说:“如今只见了梨花,并未见梨树结出柑橘,史某不用现在就践行诺言吧?” “公子说得极是。”苏暖玉抚掌笑道:“我不过提醒公子一下。并非我家小姐自愿解约,而是因为公子你诚意不够,所以我家小姐不愿委身于你而已。对了,公子觉得,暖玉既然有此能耐能让海棠树开出梨花,就不能让梨树结出柑橘么?只怕公子不过是自欺欺人拖得一时是一时罢了。” 史俊安被苏暖玉这一番抢白,俊颜顿时一片狰狞之色。 “姑娘这口舌不饶人的功夫,早晚会给你带来横祸的!”史俊安寒着脸,语带警告似地说。 “这个就不劳阁下操心了!”苏暖玉嘻笑着说。 史俊安怒极却又无可奈何地盯着苏暖玉看了半天,后者却也浑然不惧地回视着他。半晌,他终于收回视线,埋首长叹一声:“也罢!天意如此,奈之若何?” 然后,史俊安开始左顾右盼,四下寻找起来了。 “你找什么?”苏暖玉好奇地问道。 史俊安不搭理她,没过多久,他的眼光停驻在院子一角。接着,他健步如飞地冲了过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手持一把大扫把,旁若无人地扫起院子来了。 方诗浣惊得伸手捂住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忙碌中的史俊安。 “俊安,你干什么?”方诗浣紧张不已地问道。然后飞奔过去,想要抢夺他手上的扫把。不过,史俊安只消轻轻一使劲,她就被带往一边去了。 “诗浣,你过来!”苏暖玉恨铁不成钢地朝方诗浣嚷嚷着。不趁这功夫治住这骄傲的家伙,方诗浣恐怕一生都要看他的脸色过活。“你让他去扫,这是他该做的。他也做得很对,言而有信,不愧为君子所为。其实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苦单恋一枝花呢?”苏暖玉向着史俊安的方向说话,也不知是说给方诗浣听,还是说给史俊安的。 不过史俊安显然是领会到了,此时他手上已经微微停了一停,眼睛不经意地看向苏暖玉,后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是在说:“我知道你的心事!” 史俊安有一时的失神,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继续扫院子去了。方诗浣则是万分不安地亦步亦趋相随左右。 方镇钦看到史俊安的样子,不由也掩面偷乐一番。然后他拉过苏暖玉,附在她耳边说道:“你就会为别人的事上心,上次楚王面前大好的机会你都不知道把握。你真坏!”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嘛!”她稍稍修改了一下时下流行的名言,也凑在他耳边戏谑地说道。 他一惊,眼珠子都快要骇得突出来了。觉得好笑又好气的同时,他因这一惊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很快地,史俊安扫院子的任务也宣告结束。 他把扫把放归原位,然后慢慢来到方诗浣面前,双腿一屈,单膝跪了下去,吓得方诗浣连连后退不已。 “方小姐,男儿膝下有黄金,俊安只跪天地君亲师,小姐仁义,请允许俊安单膝向小姐跪求原谅。昔日是俊安缺心少肺辜负了小姐的一腔深情,惹得小姐伤心难过不已,今日俊安跪在这里,小姐是打或骂,俊安都甘之如饴,绝无半分怨言。” “原来这单膝跪地求婚的风俗是从这里开始的啊?”苏暖玉恍然大悟般地说道。 “什么意思?”方镇钦不解地问。 “哦,在我的家乡,一个男子想要娶一个女子的话,这是最起码的仪式。”苏暖玉自知失言,不由机警地顺嘴胡诌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方镇钦听她如此说,不由得剑眉轻蹙,心想,难不成你一再地动摇拖延,莫非便是因为我没有向你下跪求婚么? 那边厢,方诗浣早已是受宠若惊地喜极而泣。她急急忙忙地将史俊安扶了起来,也不管边上有没有旁人,父母曾教导过的礼仪廉耻什么的全都抛至九霄云外,她忘情地投入了史俊安的怀抱中,一边流着泪一边呓语似地说着:“俊安,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史俊安看到方诗浣这个样子,心中不由大为感动。眼中逐渐地湿润开来,他默默地对自己说,自己被人辜负的滋味既知苦不堪言,他又何苦再去折磨另一个同样深情的人呢?何况,除了那个人之外,他娶谁都没有分别不是吗?他就把她当成是那个人,付之以爱,聊遣悲怀,得过且过吧! 苏暖玉得意忘形地打了个响指,笑说道:“原来今天喜鹊就是来报这个喜事的呀!” 方镇钦又追问什么喜鹊报喜,苏暖玉便把早上看到喜鹊鸣枝的事说了一遍。 史俊安正在用一绢子给方诗浣拭泪,一边低低切切地安慰着她,说了一些抱歉的话,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好好待她之类的云云。 苏暖玉凝神看着史俊安的表情,摸不透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而她自己也无比矛盾,不知道如此大费周折地撮合他们是不是明智之举。 不管怎么说,袅袅嫁作人妇已成定局,他史俊安总不能打光棍一辈子吧?他若要娶亲,哪里还有比方诗浣更理想的对象呢?时间能冲淡一切,但愿他不要辜负方诗浣的一番深情厚意吧! 正在思忖间,连柱神色匆匆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少爷、小姐,快!快到前院去!有圣旨!” (上卷完,欲知后事,请继续关注中卷《小试牛刀》) 上卷 初 来 乍 到 上架公告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15 10:50:10 本章字数:1085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本文读者大集结! 按照与网站的约定,本文上卷结束后开始上架。 一直想借个机会向默默关心支持本文的读者朋友们道个谢,真诚地感谢紫涵、宝宝两位朋友,一直都在给我加油鼓气,也非常感激为本书投票尤其是破费为作者送花的亲们,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的支持,周倜才一直加油努力地笔耕不辍的。希望各位亲们在本文上架后能一如既往不离不弃地支持周倜。 言归正传,在此向各位预告一下后续章节的精彩看点: 1圣旨传下,为北安公主与方镇钦赐婚。方镇钦与苏暖玉的命运如何?他们最终能否结成眷属? 2神秘男三即将粉墨登场。这个半人半鬼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卡西莫多、外星人、还是为女主而生的人?他的出现将对女主的人生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3向女主下手的神秘女子小芬,她与女主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恩怨纠葛?她的真实身份究竟为何?她还会给女主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4袅袅对苏暖玉青眼有加,到底是纯粹喜欢她还是另有所图? 5女主的感情去留。磊落潇洒的方镇钦、俊俏儒雅的秦显、死心塌地的李云尚、天赋异秉的神秘男三……女主情路坎坷,她将情归何处?男主和女主的爱情暧昧不明、缠绵悱恻,你能猜到他是哪一位么? 6女主情路坎坷,却仕途顺遂。意外变成皇帝所寻找的应梦良臣,一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被皇帝视为肱股。但凡朝中有大臣奏请大事,皇帝必会先问:“此事为何不与苏爱卿商量?”或是“苏丞相可知道此事?”答曰:“苏丞相也同意此事。”皇帝立刻准奏。受器重程度,由此可见一斑。于是权贵尽相巴结,女主成为天下未婚男子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女主在职期间,吏治清明、国泰民安,天下无暴徒、民间无冤案。市井童谣争相传唱:“苏暖玉为相,天朝大兴旺。生女儿有赏,儿子自己养!”女性地位水涨船高,一时无两。 更多精彩内容,敬请期待哦! 为感谢各位读者朋友的一路支持,周倜将在本书完结后,根据订阅贡献、群活跃贡献及书评贡献几项综合评定,遴选出若干优秀读者,给予不同程度的奖励。具体奖励如下: 一等奖三名:赠送金币800 二等奖五名:赠送金币500 三等奖十名:赠送金币300 鼓励奖二十名:赠送金币100 希望优秀读者中,有你一份哦! 上卷 初 来 乍 到 完结公告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518 8:54:25 本章字数:666 《妃你不可》连载半年,今天划下句点。 半年来,周倜非常感谢一直默默支持关注本文的朋友,尤其是给周倜以温暖慰藉的亲们,深深感动着周倜,仿佛无形的手般,始终推动着周倜一直向前。 光说不练不是周倜的风格,为向本书的热情朋友表示感谢,周倜兑现当初的诺言,遴选出若干名优秀读者,分别给予不同级别的金币奖励。请获奖读者在群中与周倜联系获取,或在书评区下方留言,注明“用户名,领取奖励”字样。当然了,对本文发表一下看法更加欢迎。若未与周倜取得联系,所得奖金将于本月底转入帐户中,请注意查收! 好了,废话不多说,公布得奖名单! 一等奖:瑜霜、潇潇、sunny 二等奖:ltao7234、哆哆、吟风、为了丹凤眼、313568916 三等奖:无敌豆芽、暧昧、蘑菇狸、逗逗笑了、达达爱慧慧、美美一笑、挖掘、kjgirl55、铃儿与叮当、qiundi 鼓励奖:danann、悠哉姑娘、飘零花、pjcj、正直的猫、yaoyaoea、willow0121、我爱撒旦、qieuwxq、shingl、hzl黄、一切从来、orastel、茉莉香片2008、家有小破锅、蝌蚪、vikywan111、石鹏云、虫一虫二虫三、姚艳 恭喜以上获奖读者! 请尽快与周倜取得联系哦! 再次向所有支持本文的朋友表示感谢! 上卷 初 来 乍 到 隆重鸣谢!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75 9:07:32 本章字数:142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给本书砸蛋的亲们!网站新增砸金蛋的项目,本书却已经完结一个多月了,没想到还能得到后续看文的亲们的大力支持。周倜感动得无以复加! 无以为报,只能作揖相谢。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祝愿所有喜欢本文尤其是送花砸蛋的亲们,福寿绵长,尽得意中人! 本站提供的妃你不可版权属于作者周倜。妃你不可情节内容,书评属其个人行为,与网站无关。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为了让作者 周倜能提供更多更好的作品,请您购买请购买正版图书! 中卷《小试牛刀》第一章平地惊雷 众人一听圣旨驾到,不由面面相觑一番,继而收起了嘻笑的神色,相携往前院而去。 前院中庭,一位白净面皮的中年男子一脸自负的神色,倨傲地看着这一拨姗姗来迟的人。此时方腾、大夫人、二夫人等一干相关人等也都陆续 来到。方腾当先拱手作礼相迎说:“丘公公一路辛苦了!方腾不知圣旨驾到,迎接来迟,罪该万死!” “方将军言重了!”丘公公尖着嗓音打哈哈说道:“不知者不罪!今儿是给方将军报喜来的!快快跪下接旨吧!” 方腾便领头跪了下去。其余人等也纷纷跪了下去。那丘公公扫视了众人一番,问道:“这里可有一位史俊安小将军?” “正是在下!”史俊安抬头回答说。 丘公公“嗯”了一声,便展开了手中的明黄|色圣旨,?br /gt; 妃你不可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19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19部分阅读 ,细声细气地念道:“天朝皇帝陛下诏曰:兹有驻大理威远大将军方腾,忠君体国,爱护百 姓,主动献计献策,积极配合楚王恩济百姓,泽被一方,人所称 道。特赐封为惠民侯。其子方镇钦,年少有为,护驾有功,特赐婚于北安公主,擢升驸马都尉,赏驸马府邸一座。其女方诗浣,深明大义,巾 帼不让须眉,每月受累奔波往返三圣寺,为民祈福,风雨无阻,诚可动天,至此功德圆满。赏布百匹,金百两,以示嘉许。孤尝闻右路将军史 俊安,仪表堂堂、身手不凡,乃个中翘楚;方诗浣温柔贤淑,宜家宜室,堪为良配,特赐婚二人。钦此!” 对方镇钦赐婚之语,不啻是平地惊雷,苏暖玉已经委顿在地,后面圣旨上说的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出谋划策一番,得不到奖赏就 罢了,怎么能横刀夺爱棒打鸳鸯呢? 方镇钦也是浑身一震,抬眼向苏暖玉看去时,后者也正惶惶地看向他。 方镇钦依然直挺挺地跪着,毫无惧色地坦然迎视着父亲。 “皇上英明神武,相信只要跟他解释说明,他决不会生生拆散一对相爱的人的。”方镇钦继续说道。 方腾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有点无可奈何。方镇钦犯起倔来还真是束手无策。他头一转,将矛头对准苏暖玉。 “苏姑娘,我想请问一下,将军府可有亏待过姑娘的地方?”平稳了些许情绪,方腾安然地问苏暖玉。 “将军问这话,真叫暖玉羞愧得无地自容。”苏暖玉面现惭色,回答说:“暖玉在将军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相信好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 “苏姑娘能这么说,说明姑娘是明事理的人。苏姑娘,你来说说看,犬子镇钦拒婚之事,可为明智之举?”方腾眼中已是怒火大炽,但脸上却 波澜不惊似地问道。 苏暖玉一时哑然。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方镇钦,又看了一眼方腾,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以对。 这可真是两难的问题啊! 方镇钦眼神炙热的凝望着苏暖玉,现在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让她感觉如芒刺在背。她要怎么办?与方镇钦站在同一战线,做方家的罪人;还 是辜负方镇钦,成全这一家人的荣耀? 一时间,往事历历在目,所有曾与他有过交集的点点滴滴都兜涌上来。第一次相逢,第一次争吵,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因误会要分手时的心痛 与神伤,第一次下定决心要与他生死与共是的,她不能再退缩,她不能没有他! 于是,她也“咚”地一声跪了下来。全体人员都因她这个举动而呼吸一窒。唯有方镇钦喜笑颜开眼含深情地看着她。 “暖玉自知罪孽深重,可是左思右想一番,若是跟镇钦分开,那暖玉会痛不欲生!请将军垂怜!”苏暖玉盈盈跪拜下去,言辞恳切。 “苏姑娘,你”方腾怒瞪着她,感觉肺都快要气炸了。“苏姑娘,平日里你胆大妄为,我姑且念你年轻莽撞,一味地迁就于你。但是此事非同 小可,难道你就不顾忌我方家上下百来口人的性命吗?” “方将军可曾记得,楚王尚欠暖玉一诺,暖玉愿亲去长安,乞求楚王相助请皇上收回成意。”苏暖玉振振有辞地说。 中卷《小试牛刀》第二章棒打鸳鸯 “我不同意!”大夫人果断地反驳起苏暖玉的说辞,一脸从容地问道:“苏姑娘,换作是你,愿意娶公主做儿媳,还是娶你这样无德无才无权无势的女子为媳呢?” “回大夫人,换作是暖玉的话,暖玉只愿意子女各择相爱之人成婚,不管对方是富贵还是贫穷,是美貌还是丑陋。” 大夫人被她这一抢白,差一点没将鼻子给气歪,哆嗦着嘴唇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潜入将军府来,就是想迷惑钦儿的。”接着叹着气对方镇钦说:“我当初就劝戒过你,叫你要提防着这丫头,你为什么不听为娘的话?没想到,叫我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钦儿,你好糊涂啊!” 。二夫人、方诗浣、方婉娥也都哭得唏哩哗啦的,但任她们喊破了喉咙,都劝阻不了怒冲牛斗的方腾。 苏暖玉的心疼之情比大夫人不减分毫,此时她真是再也控制不住了,一下子扑在方镇钦身上,生生受了方腾好几鞭。那样彻肤的疼痛啊,苏暖玉已经止不住地呼痛出声了。她不过挨了几下就痛成这样,方镇钦该有多痛真是可想而知! “你快让开!”方镇钦吓呆了,赶紧把苏暖玉推开。同时伸手去拭她的眼泪,笑说道:“你别哭呀!我没事,真的,一点都不疼!父亲不过是吓唬我罢了,他并不是真打我的,真的,一点也不疼!” 苏暖玉更是抑制不住地“哇”地放声大哭起来。怎么会这样啊?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天,她的爱情会遭受如此大的挫折,而她的爱人要接受如此严重的惩罚。 方腾叫人按住苏暖玉,接着鞭落如雨,更加变本加厉地往方镇钦身上挥将过去。 苏暖玉真是痛彻心扉,脸上旧泪未干,新泪又添。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苏暖玉且哭且喊道:“虎毒不食子,将军,你真忍心将他打死吗?不要再打了!我求求你了!” 苏暖玉挣脱下人的管制,跪着行至方腾面前,抱着他的腿说:“求求你不要再打了!我愿意,我愿意离开他!我现在马上就走!” “你此话当真?”方腾听罢,住了手,怔营不定地看着苏暖玉。 苏暖玉擦干眼泪,转头看了一眼错愕不已的方镇钦,再转向方腾时一脸的毅然决然。 “暖玉自打入府以来,承蒙各位照拂,更意外得到少将军镇钦的喜爱,暖玉心里都记得各位的恩德。发生今日之事非我所愿,暖玉更不会让少将军为难,做一个不忠不孝之徒。其实暖玉早就在大理王府中谋好了差事,只等着这次运动会结束后,便思量着跟各位作别,去王府中就职赴任去了。”苏暖玉环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定格在震惊不解的方镇钦身上,款款说道:“镇钦,我早就说过,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再执着也不过是徒劳罢了。不要为了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子跟家人反目成仇,不值得的。” “暖玉,你在说什么呀?”方镇钦眼中如要滴出血泪,即使刚才遭受鞭笞之苦,他也觉得不及她这话一半的疼痛难忍。“暖玉,我真的不疼,你不必管我。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苏暖玉眼中顿时又泪雾蒙蒙,她伸手轻抚上他俊颜,轻柔无比地说:“你真是个傻瓜,娶了千娇百媚的公主,你就变成皇亲国戚啦!快快向大将军认错,别再干这等愚昧至极之事啦!” “不!不是这样的,暖玉,你是怎么了?”方镇钦眼中已有晶莹的泪珠坠落,心中更觉奇痛无比。他紧紧抓住苏暖玉的手,哀伤欲绝地瞅着她。 中卷《小试牛刀》第三章别了吾爱 苏暖玉更加泪落如雨,心中也是纠结惆怅不已。两人无语相对凝噎片刻,苏暖玉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狠心掰开他的手。站起身来,牵衣袖拂拭一番泪渍,再拍了拍沾在裙褂上的尘土,她向方腾正色说道:“方将军,请赐给暖玉一笔足够远走高飞的盘缠。暖玉保证,一定会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会出现在方家任何一个人视线范围之内。” “暖玉!”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方镇钦、方诗浣及二夫人都同时惊呼出声。 “苏姑娘,”方腾沉吟半响,这才慢吞吞地说道:“按理说,你是王妃托付给本将军要礼遇的娇客,我本不该放你出府。况且,此次运动会之事你又功不可没。不过,事已至此,我却不得不做一回背信弃义的小人了。幸得苏姑娘识大体,方家才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我在此向姑娘道谢!”语毕,他抱拳向苏暖玉作了相谢之礼。 苏暖玉心里对他的假仁假义鄙视不已,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方将军言重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将军府的收留之恩,暖玉无以为报,但求暖玉离府之后,阖府上下平安吉祥,将军也能更加飞黄腾达,那暖玉也就心满意足了。”苏暖玉虚与委蛇地说道。 “苏姑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为你作主配给镇钦做小如何?”许是觉得苏暖玉知进退识分寸,方腾心中稍感愧意,于是委婉地提议说道。 苏暖玉先是一怔,继而无奈地笑了笑。 “多谢将军美意。不过暖玉虽然出身清贫,却偏生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臭脾气,与人共享夫婿之事,暖玉的原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好一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方腾心中不由暗赞一声“有骨气”,第一次用公允的目光正视着她,脸色中微现嘉许之意。难怪他的儿子会对她情有独钟呢,果然是有些特别的。 “既是如此,那本将军也就不勉强委屈姑娘了。不过,我还有一点小小的要求!”方腾客套完,吩咐下人取了五百两银子,却只是拿在手中,眼望着苏暖玉说道。 “方将军有何吩咐,只管说来听听!” “烦请苏姑娘立个字据,言明是自愿离府的,不然到时恐无法向楚王妃交代。”方腾不愠不火地说道。 苏暖玉在心里咬牙唾弃不已,这个姓方的,还真叫应了那句话,“既想作表子,又想立贞节牌坊”!明明是他逼着人家离开,却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嘴脸,我呸! “这有何难?”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不过苏暖玉脸上仍是不形于色,爽快地回答说:“笔墨伺候!” 此时方腾倒显得心急得什么似的,也不说移步至书房之中,只叫人快快取了纸笔来,将笔润好,命下人弯腰献背,苏暖玉便在那人的背上写字。此时苏暖玉也顾不得藏拙不藏拙了,硬着头皮写了歪歪扭扭的几行字,大意就是说思家成狂,泪别将军府回乡探亲云云。 苏暖玉草草写完,示意方腾查验一番。后者看到她那拙劣的笔法,竭力忍住笑意,正色着点点头,将银两递给了苏暖玉,缓缓说道:“愿姑娘早日寻得如意郎君,过着幸福圆满的生活!” 苏暖玉收了银子,冲方腾甜甜一笑道:“借将军吉言,暖玉一定不会辜负将军的期望的!” 方腾心中突然一动,她如何竟能甜蜜开心地向他微笑?莫非这只是她的缓兵之计?唉呀,一时大意,差一点被此女蒙混过去。一想至此,他的脸色不由再度阴郁起来。 “暖玉!”方镇钦心碎神伤地大喊了一声。 苏暖玉扭头看了一眼方镇钦,后者眼中的凄怆之色令她不忍相视。她缓缓蹲下身来,伸手将趴倒在地上的方镇钦揽自怀中,目中尽是爱怜之意。 “镇钦,你看,我就是看中了将军府的银子。我这样的女子你还有何可留恋的呢?你就把暖玉忘了,开开心心地去做你的驸马爷吧!” “不,我不相信!”方镇钦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牢牢攥着她的手,他尽力凑至她耳边,满怀期冀地问道:“暖玉,这只是你的障眼法是吧?” 苏暖玉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这人怎么这么了解她的心思?百密一疏,她怎么忽略了方镇钦对她的了解程度?以方腾的警觉灵敏,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她的计划了,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苏暖玉趁他附耳过来的时机,顺便与他紧紧抱在了一起。接着,在众人的错愕结舌中,苏暖玉看准方镇钦的嘴唇,主动献上香吻。 大夫人轻轻“呸”了一声,老脸当场臊得通红。大约觉得苏暖玉太过不知廉耻,而她也不忍见此伤风败俗的一幕,自动自发地背转身去。 方腾虽存了警惕之意,但想她既接收了馈赠,自是非离府不可了,此时就权当开恩给他们话别的机会吧。于是干咳了一声,也视而不见地转开身去。 见此情势的苏暖玉脸上露出慧黠之笑,心中暗道:不在此时,更待何时?她移开嘴唇,快速贴在方镇钦耳畔,既快且急地说:“镇钦,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私奔吧!我会在表哥李云尚的家中等你!”然后,她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 方镇钦得知了她的心意,不由心中一宽,虚弱地冲她笑了笑。 苏暖玉松开方镇钦,大声说道:“从今以后,我与方镇钦一刀两断,再无任何瓜葛!”语毕,她重重扔下他,冷漠地站起身来,往内院方向而去。 方镇钦一脸悲愤难平之意,绝望又无助地呐喊着:“暖玉!暖玉!”他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想要站立起来,无奈腿脚已有麻木之感,甫一直起身来,便不由自主地双膝一弯,整个人笔直地朝地上栽去。 “钦儿!” “哥哥!” 伴随着不同内容却相同紧张的声音传来,一大堆人蜂涌着围了上去。 苏暖玉回到海棠斋,简单地打点了一番行李,将银两慎重地裹在行李之中,与抱云作了别,脸上故作哀戚状,慢腾腾地离了院子。 前院中人已消退,唯有两名下人在打扫弄脏的庭院。是啊,事情都解决了,她这个中心人物都打算隐退了,还有什么好大做文章的呢? 那人喜上眉梢,殷勤地为她打起了轿帘。苏暖玉得意洋洋地略低了头,一只脚刚踏进轿子之中,却陡感后颈一痛,继而眼前一黑,立时头重脚轻,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真个乐极生悲啊。 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真没想到她也有树大招风的时候!在晕过去之前,她不无嘲讽地自我安慰说。 中卷《小试牛刀》第四章与“狼”同行 等到苏暖玉稍觉清醒时,她只觉得既渴且饿,喉咙之中仿佛久经炙烤而干旱龟裂一般,肚腹之中亦是“咕咕”地叫个不停。后颈之中的疼痛之感还未完全消退,此时便乍然一惊:混蛋,是谁暗算本姑娘的? 于是,她霍然间睁开了双眼。 触目所及的,是一张因距离过近而放大的老女人的脸部。这厮脸甚臃肿,双眼因赘肉的堆积而被挤压得几剩一条缝。最显眼的是长在右腮靠耳边的一颗黑色大痣,而这颗痣上还长着一根长长的毛发。她低下头来查看苏暖玉时,苏暖玉几乎被她这根毛发扫得痒痒不已。 “姑娘,你醒了?”见她睁开眼来,那老女人这才离了她远点,欢笑着问道。 苏暖玉不置一词,只是好奇地打量起四周来。 首先,她是躺着的,并且身上能够感觉到颠簸之意,耳边能清晰地听到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再张望一番眼前的景象,她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于一辆行进中的马车之上。想来外面天色已经暗沉,是以这马车车壁之上挂着一盏马灯照明。 “请问你是什么人?要带我去什么地方?”苏暖玉弹身坐起,全神戒备地盯着那老女人问。 “姑娘,你可别误会。”那老女人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们途经岷山之时,发现你昏迷在山路之中。一来天已渐黑,二来我们急着赶路,我可是出于一片好心,才把你救上马车的。姑娘一个单身女子,怎么会昏倒在这山路之上?这山中人烟稀少,若非我们恰巧经过,姑娘不是饿死在山中便是被狼给叼走了。” 苏暖玉这一惊非同小可。岷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四川的地盘。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离开大理了。到底是什么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设计于她?如果真是与她有滔天之恨,为什么不在把她弄昏之后直接把她干掉算了?上一次是一个叫小芬的丫头,虽然衙门之中已向各州各县发了海捕通缉文书,但至今她仍逍遥法外行踪成谜。难道此女尚在大理城中,只待可趁之机,再度向她下手? 一想到某个变态一直在暗处对她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将她碎尸万段,苏暖玉就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这位阿”苏暖玉准备称呼这老女人为阿姨的,不过看她虽已年过不惑,却打扮得甚为风马蚤,想来这女人是不服老的。她对苏暖玉既是有救命之恩,苏暖玉又懂得察言观色,自然便懂得如何去讨好于她了。“大姐,多谢你伸出援手!我叫苏暖玉,不知大姐该如何称呼?等暖玉有了出头之日,定当报答今日的活命之恩。” “你叫我大姐?”那老女人果然喜上眉梢,掩嘴而笑,还伸手拍打了一下苏暖玉的肩头,发嗲似地说道:“你这小丫头,倒真是叫人喜欢。我姓朱,你管我叫朱大姐好了。”说完,似是仍在回味苏暖玉的这一声“大姐”,眉梢眼角的笑意犹存,连带着眼角的鱼尾纹也暴露无遗。 “是,我知道了,朱大姐。”苏暖玉又是甜甜叫了一声,喜得那朱大姐心花怒放。然后她四下寻找一番,找到了自己的包袱,她取过放在自己面前,然后问朱大姐讨了水喝,又问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她饿极了。 于是朱大姐冲马车外喊道:“老杨,你来一趟!” 马车被车夫“驭”地一声喊停了。车帘一掀,一位瘦得跟竹竿似的男子佝偻着背探身进来,问:“阿朱,什么事?” “咱们的干粮还有吗?分一点给这位姑娘吃。”朱大姐甚是和气地问他。 瘦竹竿瞟了苏暖玉一眼,放下车帘,转过身,悉悉索索一番翻找,然后递给苏暖玉一块干硬的馒头。苏暖玉心中暗自呻吟,磨蹭着接过了馒头,就当聊胜于无吧。 向那人微微一笑,算作道谢,苏暖玉皱眉咬了一口,混着唾液困难地吞咽下去。 “朱大姐,你们现在是要去往何地?”苏暖玉一边啃馒头一边问道。此时自外面传来马鞭虚劈半空的声音,接着马车又缓缓启动了。 “我吗?”朱大姐娇笑着说:“我是四海为家。不过现在我们要到前面青平镇过夜,明天天亮再出发。你若是嫌这馒头难以下咽,到时再到店家吃些热乎的饭菜吧。” 苏暖玉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只默默地看向黑乎乎的车窗外面,心中百般惆怅。她跟方镇钦约好在李云尚家碰头,她明天一早往回赶路,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若是他扑了个空,会不会认为是她在骗他? 车子缓缓停靠下来。老杨过来牵扶着朱大姐下了车,苏暖玉自己抱了包袱也跟着下了车。四下张望一番,原来这里是一个简陋的集镇。此时苏暖玉才发现,原来在他们的马车之后还跟着一辆马车。此时老杨和朱大姐已经往那辆车而去,眨眼间的功夫,从车上陆续走下来七八个花样年华的少女,一个个脸上不是茫然就是恐惧之色。 马车就停靠在一家客栈面前,外面夜色溶溶,室内透出微弱的光线。店小二已经殷勤地把马车赶到后院去了。然后老杨先带着这群姑娘们步入室内,朱大姐押后。 苏暖玉木立在当地,一头雾水。这是什么状况? 朱大姐刚走到门口,却忽然意识到什么似地回头看了一眼苏暖玉,向她微笑招手,示意她跟上。苏暖玉虽然心里疑窦丛生,但看在她并无恶意,便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但是,就在刹那间,她怔住了。 她蓦地想起来,她的包袱之中原本是有五百两银子的。是啊,刚才一时还没留意,此时越想越不对,怎么包袱会轻了这许多的? 心惊胆战中,她先是由着朱大姐安排着带进了二楼的一间客房。朱大姐笑说:“今晚你就跟我住一起吧。我先去看看别的姑娘们安顿好了没有。”然后带了房门,走了出去。 苏暖玉赶紧打开包袱,四下仔细寻找一番,真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她翻遍了整个行李,每个角落都查看过了 ,却压根儿没有看到一锭银子的痕迹。非但如此,还有袅袅曾送给她的那串玛瑙手镯,她一并放在包袱之中的,此时也失去了踪迹。 这下要怎么办?她欲哭无泪地看着被她翻得凌乱不堪的衣物,一下子委顿在地。伸手进脖子里摸了一把,还好,还好,方镇钦送给她的玉佩还在,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朱大姐推门进来,看见她这个样子,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苏暖玉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情绪骤然间爆发出来,眼泪也不争气地滚落出来。 苏暖玉突然脑中灵光乍现,她怎么能相信这个朱大姐的片面之辞?看她带了那么多女孩同行,说不定她就是专门拐卖少女的人贩子呢?那些人贩子不就是专门打落单少女的主意吗?又或者,她的确被人陷害丢弃于山间,而这个女人正好路过,然后对她趁火打劫一番。还捡了便宜又卖乖,对她说是自己救了她,希望她对自己心生感激,而不去怀疑自己动机不纯或是想让她为自己卖命? “朱大姐!”一想到此,苏暖玉心里就忿忿不平起来,对朱大姐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说实话,是不是有人私下交代你,要把我软禁起来,带我走得远远的?” 中卷《小试牛刀》第五章人为刀俎 朱大姐“咦”了一声,被苏暖玉凶巴巴的神情激怒,她也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丫头,你到底在说什么呀?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一时心生恻隐救了你,没想到你不领情倒罢了,好像现在还怀疑我有所图谋一般?你说说看,是何道理?” “那我包袱里的五百两银子去哪里了?还有一只上等的玛瑙手镯也失踪了。不知道朱大姐你可有印象?”苏暖玉已经恼怒得失去理智了,冲她大声嚷嚷着喊道。 朱大姐眼中柔和的光芒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凌厉狠辣之色。 “我一直跟老杨说过,不可有妇人之仁。我朱澈还很少有发善心的时候,今日听了老杨的恳求之辞,才勉强同意他出手救你。”她冷笑着说道:“果然,好人是做不得的!” “好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苏暖玉听她这么说,更加认定她不是真的好心要救她的,只是碍于老杨的情面,才对她特别相待的。“把我银子还来!”她把手伸向朱澈,脸上因为焦急和愤怒而变得涨红不已。 “银子?”朱澈笑得更加阴冷:“别说我没拿你的银子,就算我真的拿了你的银子,哼哼,我告诉你,还没有进了我朱澈口袋的东西又取出来的道理!” “你这个坏女人,你还我银子!”苏暖玉冲上前,揪着她大喊大叫。那个银子对她多么重要啊?这是她的原始资金啊。没有这笔银子,她要怎么回去大理,她要怎么跟方镇钦过逍遥快活的神仙日子? 谁料到这个朱澈竟然力气奇大,苏暖玉只看见她伸出一只肉乎乎的手指,在她身上轻轻一戳,她就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继而跌落在床头之上。 “我求求你,把银子还给我,那银子对我真的很重要!”见无法力敌,苏暖玉便转而想要智取。她露出可怜楚楚的神情,哀求说:“朱大姐的救命之恩,在我有生之年,暖玉一定没齿难忘,徐图报答!” “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嘛!”朱大姐并不为所动,闲适地找了地方坐了下来,仿佛看戏一般瞅着她,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不要胡乱冤枉人,我根本就没碰过你的包袱,更不知道你那里面有什么银子手镯的。我朱澈做了十几年的牙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是我从来不会对做过的事矢口否认的。不过我没做过的事,谁要是敢冤枉我,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暖玉一直以为自己伶牙俐齿无人能敌,现在才知道自己很傻很天真。以前遇到的对手不过都是以风度自诩的少爷小姐们,自然不屑与她这样出身粗鄙又胡搅蛮缠的下女过于计较的。然而她现在却遇到了专靠一张嘴吃饭的久经江湖的牙婆,她如何能与人一争高下? “朱大姐,苏暖玉一时鲁莽,冲撞了朱大姐,还请您多多海涵,不要与暖玉计较。”好汉不吃眼前亏,苏暖玉再次改变策略,乖乖认了错,心中暗暗后悔太过冲动,应该多加讨好她。既是睡在一室,那等她睡着了再慢慢查找一番岂不是更好?何况,她既是牙婆,若是得罪了她,将自己卖至不知名之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岂不是人财两失? “你倒挺识时务的!”朱大姐嘲笑般地看了她一眼,“也罢,看在你也挺可怜的份上,况且又这般知情识趣的,朱大姐就原谅你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又见凌厉:“若是再胡乱撒泼的话,你也领教过了,朱大姐要对付你,就跟拎一只小鸡般的轻而易举。” 苏暖玉只得阳奉阴违地答了话,说暖玉知道,再也不敢之类的话语。那朱大姐便叫人将晚饭送来房间里,苏暖玉饿极了,又因为要为逃跑补充体力而饥不择食地狼吞虎咽了一番。饭毕,叫小二打了水两人洗漱了,灭了烛火上床安睡了。 苏暖玉一来心事重重,二来那朱大姐睡觉之时呼吸甚重,吵得苏暖玉无法入睡。这样也好,免得她一觉睡得过了头。 苏暖玉睡在床铺里侧,借着夜色看朱澈正香梦沉酣,她故意伸手推了朱澈一把,后者竟浑然不觉。苏暖玉心中一喜,悄悄起身,摸索着下了床。 之前她有留意一下朱澈的行囊,只是随意放在了桌上,这更方便苏暖玉作案了。她蹑手蹑脚地来到桌前,极速在朱澈的行囊之中动手翻找了一番,不过,令她失望的是,里面除了换洗衣物之外,并无什么值钱之物,别说是银两了,就是连铜钱也没见到一枚。 想想也是,谁会随随便便将几百两银子放在易得之处?说不得,她苏暖玉为了重回大理,只能壮着胆子在老虎头上捋毛了。 苏暖玉便重又来至床头,试探着伸出手去摸朱澈的怀里腰间。当她接触到朱澈身上怀揣的坚硬圆滑之物时,苏暖玉大喜过望,猜测那定是银两之物。老天在上,她可只是取回失物,这算不上偷窃吧? 朱澈的呼噜之声依然不绝于耳,苏暖玉更加放心地探手自她衣物之内,一摸之下,确定果然便是银两之物,她便果断地掏了一锭元宝出来,因为过于紧张,慌乱之中,竟将元宝掉在了地板之上, 于是,“当”地一声,在万籁俱寂的夜晚之中显得尤其响亮,本来是熟睡中的朱澈竟然因此警觉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于是怒喝道:“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这是做什么呢?”同时她已经出手如电地扣住了苏暖玉的手腕,以防止苏暖玉畏罪逃逸。 苏暖玉只觉得那只手跟铁箍般抓得自己手腕生生发疼,生性怕疼的她不由连连呼痛出声。 “痛!啊,痛!”苏暖玉吸着气,眼泪一下充斥满眼眶,带着哭腔说道:“朱大姐,手要脱臼了,朱大姐,有话好好说!” “哼,我说你怎么忽然变得乖乖的了,原来是想趁我不备,窃我财物来的。你这小贼!”朱澈手上加大了力道,直疼得苏暖玉龇牙咧嘴的。“真没想到我朱澈也有识人不明引狼入室的时候!” 朱澈抓着苏暖玉的手,摸出火石点了蜡烛,又将掉在地上的元宝拾了起来,然后她伸手拍了拍苏暖玉的脸,冷冷说道:“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不是叫你不要胡乱撒泼吗?你口口声声说要报答于我,原来就是这么报答的么?” “谁让你偷拿了我的银子不还?”苏暖玉见东窗事发,心想求饶多半无望,干脆霍出去算了。于是她红着眼气势汹汹地叫嚣着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托儿?那个坏蛋害我,你就来落井下石,拿走我的银两,还一路监视着我,不让我回大理。你还摆出一副救命恩人的嘴脸,让我对你感恩戴德。我又打不过你,只好趁你睡着了,拿回我的财物偷偷跑路。我才不是小贼!我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被我当场抓住你还死不承认?”朱澈恶狠狠地看着她说:“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恨别人冤枉我了。我都说了我没动过你的包袱了,你不相信就算了,但你不能红口白牙地污蔑我。怎么,你是在试探我的耐心吗?” “你你先放开我的手,再说!”苏暖玉痛得眼泪长流,不得不哀求于她。 “可以!不过你要跪下来,向我磕三个响头,跟我忏悔说你错了。要是这样的话,今晚发生的事我可以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如何?”朱澈松开了她的手,将她轻轻一推,苏暖玉就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之上了。她赶紧察看一下自己已被抓得红肿的手,不停地往患处吹风,疼痛稍感减轻 中卷《小试牛刀》第六章我为鱼肉 “如果我真的冤枉了你,我向你道歉。”苏暖玉站起身来,拍了拍摔疼的屁股。听她的口气,又有些觉得自己过于武断,于是放柔了语气说道:“那笔银子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而且我也急着回大理去。朱大姐莫怪!” “怎么?你是在拿我当三岁小孩戏耍吗?”朱澈打着哈欠说:“睡得正香被你生生吵醒,你要怎么补偿我?” “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要我怎样?”苏暖玉也来气了,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谁来补偿她呢? “你就这个态度?”朱澈被苏暖玉激怒了,陡然伸出手来,“啪”地一声朝苏暖玉的脸上扇去。苏暖玉顿感眼冒金星,并且立时一个趔趄,她重重摔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震动声。 隔壁的老杨似乎被惊醒了,此时敲门声山响,他急促地问道:“阿朱,发生什么事了?” 朱澈为老杨开了门,老杨看她并没有任何闪失,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但一转眼看到躺倒在地上的苏暖玉时,他也呆了一呆。 “阿朱,怎么了?你打她了?”他疑惑地问道。 “她就是个欠打的贱货!”朱澈吹了吹自己的手掌,漫不经心地说道:“老杨,我可是看你的面子才放她一条生路的,不过这个不识好歹的贱货一直惹怒我,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我决定了,明天,将她跟那几个姑娘关在一起,等到了地方,把她一并卖到窑子里去。我朱澈几时做过赔本的买卖来?” 苏暖玉听说她要将自己卖到妓院去,心中更觉得毛骨悚然。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对朱澈怒目而视。 “你敢!”苏暖玉扬头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要敢动我一根毫毛,只要我不死,到时定叫你跪在我脚下苦苦求饶。” “哦?”朱澈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一番说辞,颇感兴趣地问道:“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不过我认识的人都是大人物就是了。”苏暖玉不能确定搬出楚王能否起到震慑作用,但她此时也别无他法,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 “啊,是吗?”朱澈在条凳上坐下来,不无揶揄地问道:“你说出来听听,搞不好跟我也认识的呢。” “威远大将军方腾,你可知道?”苏暖玉先试探着问。 “第一次听说。”朱澈不以为然地回答说:“怎么,他就是你的后台?” 苏暖玉心中又变得惊疑不定了。她原来是怀疑自己被方腾弄晕了,然后找到这个牙婆,把自己卖给她,并且许其好处,断不得让自己回到大理坏了方家的好事。但看她的神色,似乎不像是跟方腾沆瀣一气的。不过转念一想,那方腾又不是傻子,他没必要亲自出马,指使个手下的人,随便弄了个身份就敷衍过去了,这朱澈不认识那也在情理之中啊。 “楚王妃你知道吧?我跟她是结拜姐妹!”反正不管怎么说,她俩的梁子已经结下了,现在是人家要跟她秋后算帐,她没有选择的权利。无奈之下,苏暖玉只得押上了最后一个筹码。 “啊?真的吗?”朱澈大惊失色道:“这么巧啊?你竟然认得楚王妃?那你认得王皇后吗?我跟她是表姐妹呢。”朱澈调侃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开来,转头对站在一旁的老杨说:“呶,老杨,你看中的姑娘,不但行为举止不端,就连撒谎的功夫也令人望尘莫及。” 老杨闻言微微红了红脸,轻声说道:“阿朱,你又取笑人家!我几时看中她啦?” 苏暖玉心中也是一阵失望透顶,这个朱澈压根儿就不相信她说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苏暖玉急了,争辩说:“如果你不相信,你大可以跟我去一趟长安城,我们去楚王府当面对质好了。” “我管你是蒸的煮的!”朱澈好像已经失去了耐性了,对苏暖玉挥了挥手,冷嗤道:“你的后台既然这么大的来头,想来他们很快就会来救你的。你也不会吃太久的苦的,你就慢慢等吧!老杨,这丫头不老实,找根铁链来,把她手脚都锁起来。” 老杨没有动作,呐呐地说道:“阿朱,她她又不是美女,卖到窑子去也卖不上价钱的,还是留着给你做使女吧。” 朱澈知道他又在为苏暖玉求情,便讥笑道:“老杨,我知道你说她长得像你的初恋情人。我本来也是看在你对我忠心耿耿的份上,想着要成全你们俩的。不过这丫头太令人讨厌了,我不想看到她!” 老杨的脸更红了,不但口舌笨拙得不知道如何以对,亦连手足也不知所措了。他不停地搓着手,喃喃不已道:“阿朱!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没有!” 上一页 苏暖玉见此情势,敏锐地感觉到老杨能够帮助到他,于是充分利用刚刚得到的情报,她急中生智地大呼道:“杨大哥!” 老杨被她这一声“杨大哥”叫得浑身一震,转头看向她,脸上笼罩了一层喜悦的光彩,轻轻“哎”了一声。 “杨大哥,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苏暖玉向他招了招手。真没想到,以她的姿色,也能巧用美人计。 老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低头看朱澈时,后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暖玉,似乎想看她到底要玩什么把戏似的。于是老杨踱着步子来到苏暖玉面前。 苏暖玉对他甜甜一笑,温柔无比地说道:“杨大哥,你是个好人!我知道这次是你救了我。不知道杨大哥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帮助我回到大理去呢。我跟朋友约好了要在那里碰头的。” “这个这个”老杨结巴着,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杨大哥!”看来不下点猛料是不行了!苏暖玉主动挽住他的胳膊,撒娇般地摇晃着他的手说:“杨大哥,我只相信你!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吗?杨大哥,只要你帮我回到大理,我向你承诺,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苏暖玉都会满足你的。” “他要你嫁给她,你肯吗?”朱澈j笑着问。 苏暖玉心里暗骂了一声“三八”,脸上却不动声色,依然缠着老杨要他把她送回大理。然后朱澈便挑拨离间地说:“老杨,你看,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呢。你还是跟着朱大姐我混吧,除了苏暖玉,那车中的几个姑娘,随便你挑。” 苏暖玉狠狠剜了朱澈一眼,恨不能冲上去将后者撕得粉碎。她松开了老杨的胳膊,眼中漾出层层清波,柔弱无助地说道:“假若杨大哥你为难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老杨看着苏暖玉的模样,心中不由一动,脸上尽是怜惜的神色。他鼓足勇气对朱澈说:“阿朱,不行吗?” “老杨,你就是太心软啦!”朱澈叹气着说:“既然你喜欢她,好,你可以留下她。不过,你们要马上拜堂成亲入洞房!” 苏暖玉睁大了眼睛,又惊又惧地看向老杨。老杨也是大吃一惊,继而脸红到脖子根。他扭捏着来到朱澈身前,柔情无限地看着朱澈,伸出双手握住她的双手,情意绵绵地说:“阿朱,你在说什么呢?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吗?我的心中只有你” 朱澈因他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而略感意外,紧接着她欢悦不已地说道:“你终于明白只有我对你最好了是吧?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阿朱,你真好!”老杨感动不已地说着,然后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朱澈。朱澈大约对这个比她小十岁的老杨是有一点暧昧情愫的,现在看他这么主动,竟是欣喜若狂地整个将脑袋埋在了他胸前。 苏暖玉诧异莫名地看着这对旁若无人的男女,只觉得无比厌恶。但是就在刹那间,她看到老杨空了左手出来,放到背后向她作手势。她猛然一惊,原来这老杨是故意迷惑那老女人,以其背遮挡住她的视线,以给共苏暖玉逃脱的机会。 苏暖玉心中一阵激荡。不过现在不是向他表达谢意的时候,她赶紧贴着墙根儿慢慢挪到门边儿,稍微开了一条缝,然后小心翼翼地钻?br /gt; 妃你不可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20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20部分阅读 硪淼刈瓿隽嗣磐狻?醋祭词钡穆罚杀甲磐ヌ莸姆较蚨ァ?br /gt; 楼下大堂的前台上,小二正趴在桌上打盹儿。苏暖玉不想惊醒任何人,悄无声息地穿过大堂,先离开这老女人的魔掌再说! 走出大门口,屋外清晖脉脉,照着这寂静的集镇。苏暖玉站在门边犹豫片刻:该往何处而去呢? “真是自讨苦吃!”突然间,一个阴恻恻如鬼魅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苏暖玉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发出的声音,她也不敢回头去看,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跑!于是,她迈开步子,拔足狂奔。但是才不过跑出两步,她只觉得有呼呼的风刮过脑后,紧接着后颈一痛,她恼怒交加地翻了个白眼,准备回头看一眼是谁在使坏。 “日你先人板板!你就不能换个地方砍哇?老子白天遭别个砍了都还在痛,龟儿子的又砍老子右边颈子!”苏暖玉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狗日的瓜婆娘,老子辛辛苦苦装了两个月的淑女,硬是叫你个龟儿子跟老子破了功!我苏暖玉在此立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可惜她这些骂词也只能装进肚子里了,因为她才刚要回头时,已经是眼前一黑,她再度昏厥过去。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中卷《小试牛刀》第七章奴婢苏三 等苏暖玉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而她也坐在了行进的马车当中。此时她躺在马车的地板之上,昨晚被人用手刀砍过的后颈依然在隐隐作痛。 对,一定要知道是哪个王八蛋下的手!苏暖玉立时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她醒了!”“她醒了!”“” 耳边,七嘴八舌的女声萦绕而来。苏暖玉定睛一看,原来她真的和昨天看到的那几个女子关在了一处。看到她醒来,几个女子都开心不已地围拢了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渴不渴?饿不饿?”其中一个女子甚是关切地问道。 一时间苏暖玉大受感动,张嘴笑说道:“谢谢关心!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苏暖玉。” “什么?”那女子看她的嘴一张一合的,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于是重复问了一遍:“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苏暖玉纳闷道,这女的年纪轻轻就耳背至此吗?不过看在她对自己如此友善的份上,她便再度重复了一遍。但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惊呆了。接着,她不断努力地说着话,可是,她自己根本就一个字都听不见。 怎么回事?她不由大感惶恐。 “唉,好像是个哑巴。”另一个女子断言说。 什么哑巴?苏暖玉瞪大了双眼,反驳说:谁是哑巴了?然而,无论她强调多少遍都无济于事。因为大家听不到她说话都将眼光调向了别的地方,甚至在暗暗商量要如何逃跑。 苏暖玉心中大急。她扯开了嗓子,使劲地大喊一声。没用!没有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失声了? 她不甘心!姓朱的,我跟你拼了! 苏暖玉掀开了车帘,妄图跳下车去。此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变成哑巴已经很不幸了,你还想变成瘸子吗?” 苏暖玉一惊,这个声音不就是昨晚袭击她的那个人的声音吗?听这声音,好像是这马车夫发出来的。苏暖玉试探着探头过去,只见那马车夫浑然不当回事一般兀自驾着车往前赶。看他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一张脸白得跟僵尸一般的异乎寻常,苏暖玉这么近距离地打量他,他连眼睛也不斜一下。 上一页 苏暖玉便暴跳如雷起来,对着那个人无声地骂个不停,她恨恨地看着那个为虎作伥的狗腿子,心中磨损了成千上万的刀刃。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败类人渣,专做这伤天害理的勾当? 苏暖玉无声地咒骂了半天,看着那人不屑一顾的神情满腔怒火,眼光中流露出的恨色仿佛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可惜那人并不以为意,仍是麻木不仁地赶车而已。 苏暖玉既感愤怒又感到无可奈何,她仔细地看那人的长相,她一定要把他的一眉一眼记清楚,即使他死了化成灰,她也要把他给认出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她一定要让这人渣痛哭流涕后悔莫及! 中午时分,马车停在了一处官道之上。老杨到马车中为诸人分发食物。看到苏暖玉,他既是疼惜又是愧疚地凝视了她一眼。苏暖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请他帮助她。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他安慰着她,苦笑不已。 不经意间,苏暖玉看到了他下巴之处的抓划痕迹。她指着他的伤处,无声地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叹息着说:“阿朱说我骗她,你看到的只是她用指甲抓伤我的地方。还有你看不见的地方呢。” 苏暖玉心中一阵愧疚,都是她连累了人家。同时她又异常地忿忿不平,起身就准备去找朱澈论理。老杨一把拉住她,急得什么似的说:“苏姑娘,你快别再闹了!她喂你吃了哑药,没让你吃皮肉之苦,真是天大的仁慈了。你别再去惹怒她。再有下次,你就没这么轻松了。” 正说着话,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哀号的声音。苏暖玉与老杨齐齐步出马车,然后,他们看见朱澈正对一个女子拳脚相向,一边还凶神恶煞地骂道:“你敢跑?叫你跑!老娘可是真金白银把你买来的,本钱还没收回来呢,你就想开溜,反了你了!” “朱大姐,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那女子蜷缩起身子,哭声震天。 “阿朱,别打了,打坏了卖不上价钱了!”老杨又冲上前去充好人了,劝阻着朱澈说:“再说,杀鸡焉用牛刀?这里不是还有我呢吗?没得弄脏了你的手。”老杨陪着笑,示意另外的女子将她扶至马车内。 “别在这里跟老娘打马虎眼儿。”朱澈瞪了老杨一眼,埋怨着说:“你也一样,给我小心点儿!”然后有意无意瞟了苏暖玉一眼,迳自上了马车。 苏暖玉心中既害怕又绝望,啃着手中的干粮,眼泪一滴滴落在上面,她现在连放声大哭的资格都没有。她该怎么办?镇钦,你会来救 我吧? 车内一片愁云惨雾。看着那个近乎鼻青脸肿的女子,这下谁也不敢再存逃跑的念头了。 车子在第三天天擦黑时入了一座城池。苏暖玉因为无法说话,也打听不出这是什么城池。只听得车外面人声喧哗,不像是普通小镇的模样,想来应该是较大的城池了。 马车在某处停了下来。朱澈叫了两个长相稍佳的女子下车去,苏暖玉听见那两个女子啼哭着哀求朱澈,说愿意留下来给她当牛做马,不要把她们卖到这烟花之地。 苏暖玉自车中探头出来,见眼前一栋两层的木楼,灯笼高挂,粉布作饰,香味旖旎,酒色无边,不是妓院还是什么? 那老鸨想来对这两个女子甚感满意,一番讨价还价后,老鸨带走了那两个啼哭不已的女子,而朱澈收好银两上了马车,指挥其余人马继续往前。 一路向城内行进,苏暖玉车中的人渐次稀少起来。有的被卖至妓院,有的被卖至作坊,有的被卖作仆佣。剩下的人中,无一不是脸带恐惧之色,不知道轮到自己时会是什么地方。 最后,车子穿过繁华的街区,香味渐渐轻淡,喧哗之声也渐止息,这才再度停了下来。此时车中只剩下苏暖玉与另一个长相与她不相伯仲的女子了。朱澈把她两人叫了出来。 苏暖玉下了车,抬头仰望了一番面前的建筑。 这是一个豪门大户的庄园。眼前是供下人出入的偏门,门檐旁边挂着明亮的灯笼,灯笼上大大地书写着两个字――“苏府”。苏暖玉心中一动,她这可算是到了本家啦。 一行人在夜色中稍微停顿片刻,此时自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美妇人,遍身绮罗,珠围翠绕。她在苏暖玉及另一个女孩子身上巡视一番,然后视线停在苏暖玉身上,吐气如兰,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暖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怎么?是个哑巴?”那妇人轻挑眉头,问向朱澈道。 朱澈瞟了一眼苏暖玉,又对那美妇人陪着笑脸说:“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那美妇人疑惑着跟她往前走了两步,朱澈便塞了什么东西到那美妇手中,又低语了几句。那美妇人“咦”了一声,怔忡不已地说道:“是吗?”顿了顿,又说:“如此正好!我就想找个哑巴!” 如此正中朱澈下怀,她连连点头称是。 美妇人叫身后的随从付了银子,苏暖玉看得清楚,是两锭十两的元宝。她不由撇了撇嘴,心想,她就值这么点银子啊?还以为那姓朱的老女人多能耐呢。早知道她贪图这十两银子,苏暖玉就不跟她闹了。真正应了那句话――小不忍乱大谋。 朱澈喜孜孜地收好银两,吩咐了人准备赶路。老杨见缝插针地找了个机会对苏暖玉惋惜地说:“我所能做的,也只到这里了。你自己多保重!”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迅速奔往马车去了。 “你们两个!”那美妇人开始对苏暖玉及另一个女子训话:“自今日起入了我们苏府,就当遵照我们苏府的规矩。你!”她玉指纤纤,指着苏暖玉说:“你是买来顶替苏三的位子的,以后你的名字就叫苏三。听到了吗,苏三?” 苏暖玉一震。乖乖,她怎么也变成了书中落难的那个女子了?不过好像那个苏三比她幸运,虽然锒铛入狱,但最终沉冤得雪,并且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不知道她这个倒霉苏三,结局又当如何呢? “苏三?”那妇人又叫了一声,语气中微露不满。“你只是哑巴了,难道你耳朵也聋了?” 苏暖玉闻言赶快收回心神,重重地向她点头表示听见了。那美妇人便让随从领着她去春园,并让那位管事告知她关于她的工作内容等方面的事项。 苏暖玉随着那管事的一路前行。佳木葱笼间,曲折蜿蜒后,他们终于停在了一所阴森森的庭院前。 那管事把手中的灯笼递给她,沉声说道:“以后你的任务就是照顾沁水园里表少爷的饮食起居,其他的粗活不用你管。表少爷人很好的,你不要害怕。”然后催着苏暖玉走进了半开着的院门。 苏暖玉双脚刚进院子站定,只听身后“啪”地一声,那扇门被管事自外面给关上了。苏暖玉一惊,伸手要去拉院门,奈何却怎么也打不开。重重地敲了两记,也无人搭理。她尽管有些害怕,可惜却无法呼救,只得绝望地住了手。 苏暖玉只得无奈地打着灯笼往前走,心里怨尤地想道,上次是撕裂了声带,所以只好装聋作哑。没想到这回遭人暗算,又让她变成哑巴。难道这也是菩萨的惩罚之一?就喜欢看她有口难言的样子? 院子里阴暗无比,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随之袭来。苏暖玉困难地吞咽着口水,提着灯笼一步步往前走去。 穿过一道月亮门,前面是一个大水塘,月光印在池面之上,反射出惨白的光。隔岸隐约可见一排建筑,其中一间房屋之中透出微弱的烛光。 苏暖玉便看准那盏烛火而去。 行至门前,门大开着,她探头看向里面时,除了简单而必要的室内陈设外,没看见有人在里面。于是她伸手敲了敲门。 “你是谁?”蓦然间,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暖玉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循声望去。这一看不打紧,真惊得她汗毛直竖,灯笼一扔,无声地大叫“鬼呀!”,立时仓皇逃窜。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中卷《小试牛刀》第八章鬼面少爷 莫非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住?这里是一间鬼宅?要不就是她眼花了?刚才看到的那个东西,他是人吗? 脑袋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毛发,有的人喜欢扮光头,好,这可以理解。可是她明明看见他连眉毛也没有。一双眼睛小得跟绿豆似的,还发着幽幽的光芒。鼻子小得异乎寻常,两个朝天翻似的鼻孔却又大得诡异无比。五官中最好看的应属那张嘴了,小巧润泽,引人遐思。可惜跟其他器官组合在一起,实在是超级怪异、超级离谱。一双耳朵跟猪八戒的耳朵似的,比常人的要大出一半来。猛地一见之下,真是有些骇人。 这下苏暖玉慌不择路中,一口气冲出老远,也不知道,到哪个不知名的角落去了。感觉身后那个“鬼”没有跟过来,这才停下脚步。苏暖玉松了一口气,四下一望,到处黑黢黢的,更显得阴森恐怖了。 细回想一下,突然觉得这个“鬼”有点眼熟。怎么会眼熟呢?她几时见过他的?在梦中?那岂不是噩梦中的噩梦?她不由一个激灵,身不由己地打了个摆子。再想想看,对了,想起来了,卡西莫多!苏暖玉顿悟一般睁大了双眼,当时她看《巴黎圣母院》的时候,依稀勾勒过卡西莫多的样子,跟眼前这个人好像颇为相似。啊?不会吧? 再次吞咽了一口口水,苏暖玉自己安慰自己说,卡西莫多是个善良的人,只是长相丑陋了些罢了,绝对是对牲畜无害的物种。反倒是自己,看到他的模样吓得落荒而逃,让人家卡西莫多心里怎么想啊?说不定人家本来就自卑不已了,她这样不是更加打击人家吗?怪不得刚才那美妇说什么“如此正好!我就想找个哑巴!”想来他的尊容此前曾惊吓过不少人,包括前任苏三。也正因为此,所以要找个不会吓得失声尖叫的人来服侍这位长相怪异人人避而远之的表少爷吧。 苏暖玉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的肤浅与鲁莽。在她看来,眼前这个人是个丑八怪。她自己呢?在将军府中那些人眼中,她不就跟这卡西莫多的情形差不多么?说起来,他们还同是天涯沦落人呢。 这么一想,苏暖玉心里就没那么害怕了。她掉转头,借着蒙蒙的夜色,沿着来时路往回走。然而刚才抱头鼠窜的时候根本就是见路就冲,这时想再要找着路回去却没那么容易了。转过来绕过去,感觉这里好大,根本就像迷宫一样。 苏暖玉在这片竹林之中反反复复走了好几遍,最后略感疲惫了,她找到一块大石坐了下来。春寒料峭,更何况已是夜间,苏暖玉晚饭还没有进食,现在真是饥寒交迫。可惜她又不能开口呼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倒霉到家了。 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抓扯着竹叶,心想这竹叶要是能裹腹就好了,要是她是属熊猫的就好了。扯了一片竹叶放进嘴里,“呸”了一声赶紧吐出来,既苦且涩,咱们的国宝怎么会喜欢吃这玩意儿的? 脑海里陡然闪现出叔叔用树叶吹曲儿的画面来,她一拍脑门,暗骂自己蠢笨不已。自己不能出声,找个能出声的不就行了么?难不成她要在这 里活活冻死吗?真是猪脑袋,山不转路转嘛! 想到这里,不由咧开嘴笑了起来,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啊! 上一页 苏暖玉重新找了一枚稍大点的竹叶,放到嘴边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当初她因为觉得新奇,闹着要跟叔叔学吹曲儿,很可惜她憋足了劲儿也最多发个刺耳的单音出来,后来她自己也觉得没趣,便半途而废了。想想真是后悔,若是当时学会吹曲儿,现在一吹,定然轰动全城。 现在她也不求轰动全城,只要能惊动那位卡西莫多少爷,好歹把她带走再说。 于是,这万籁俱寂的夜里,这原来死寂得连蚊子哼叫声都稀少的园子里,骤然间响起了鬼魅般的哭叫声,惊得树枝上的鸟群纷纷一飞冲天,惶惶四散不已。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新来的苏三吗?”一个声音打断了这有辱清听的鬼曲怨咒。 苏暖玉喜上心来,赶紧将那枚含在口中的竹叶拿下,抬头看向那发出美妙声音的主人。是的,这个时候,这个声音媲美天籁。 他的个子不高,她几乎只要微一抬眼就能平视其双眼。刚刚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不难看出他年纪尚轻,似乎比她还小了一两岁。 此时他虽然面对着她,但夜色昏沉,她并看不清他的脸色,不过他的眼珠更加幽亮,仿若狼眼。想来他在夜里该是视如白昼的吧?于是她赶紧点了点头。 “我吓着你了是吗?”他问,声音倒是极温柔的,甚至略带了点自嘲的韵味。 她点头,继而迅猛地摇头,同时微笑着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明明就是吓着了。”他叹了口气,说:“不然你何以见到我就跑呢?好了,你怕是迷路了,先跟我回屋里去吧。” 苏暖玉欢欣鼓舞,点头如捣蒜。 苏暖玉便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后面。转个弯,苏暖玉不由错愕结舌,原来她本来就离主屋近在咫尺呀!那她怎么会转过来转过去都没看见呢?真丢人!霎时间,苏暖玉一张脸变得通红不已。 卡西莫多将她带至西耳房中,言说这就是苏三所住的居所。 室内一灯如豆,映出房间的整洁与简陋,显见得之前的苏三是个勤快爱干净的姑娘。苏暖玉暗暗叹了口气,她要是在这里住上两天,一准儿变狗窝。 “今天太晚了,你先暂且住下。明日我跟舅母说一声,放你出沁水园。”他眼神飘邈地看着跳动的灯芯说道。 苏暖玉一愣,放她出园?有这么好的事?终于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了么?一时间她喜得笑逐颜开起来。 卡西莫多自是没忽略她的表情,于是苦笑着准备离开房间。谁知此时,突然自苏暖玉肚腹内传来不雅的“咕咕”的叫声。苏暖玉微感脸红,赶紧伸出双手按住肚子,又腆着脸向卡西莫多笑着。 “怎么?你难道还没有吃晚饭吗?”他狐疑地问道。 苏暖玉赶紧点了点头,那表情活像摇尾乞怜的小狗小猫似的。 卡西莫多拧眉(他有眉么?苏暖玉忍不住再次研究他一下)略加思索,似是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办呢?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了啊。”接着又看了她一眼,问道:“我房中尚有些糕点之物,或可充饥一二。” 苏暖玉几乎是垂涎三尺地连连点头不已,用渴望的眼神催促他赶快去给她取点心。这个卡西莫多果然像那管家说的,是个善良的人呢。想来这也是她不幸中的大幸吧?不过前任苏三为什么要离职的呢? 很快,卡西莫多端了两个浅口的盘子,上面堆放着小山样的桂花糕香脆酥之类的点心。他刚刚把盘子往桌上一放,苏暖玉已经双眼放光饿狼扑食般冲将上去,两只手都不闲着,左手抓一块糕,右手一块酥,一古脑儿往嘴里塞,一时间塞得两只腮帮子都鼓胀出来了。 卡西莫多“咦”了一声,颇感兴趣似的,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定定地欣赏着她进食的模样。苏暖玉不经意抬眸,看见他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狼狈的吃相,不由呼吸一岔,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吓得立时站起身来,来到她身后,伸手轻为她抚背,并温柔地说道:“你吃慢一点,会呛到的。你要水吗?” 苏暖玉虽然觉得此时此景有些略感怪异,但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卡西莫多便为她去倒了杯水过来。苏暖玉接过喝下,感觉呼吸稍微舒畅了些。到底他们谁是主子啊?! “你吃好就先歇着吧。”他眼中忽地大放异彩,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着,说:“从明天开始,你就留在这里跟我作伴吧 “咳”苏暖玉无声地咳嗽着,她再次被呛住了。她不解地看着他,刚才不是明明说明天要放她出园的么?这人怎么这么快就出尔反尔了? 显然是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他向她解释说:“还没有人在见到我这副尊容的情况下吃得下饭的,像你这样大吃特吃的人,我是第一次见到。所以我改变主意了,以后你就留在园子里,我们一起做个伴儿。你知道吗?其实一个人吃饭真的很没滋味。”说到后来,语声渐轻,口吻之中甚是感喟之意,他本来幽亮的眼睛也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苏暖玉先是无声地反驳了一句:“我那是饿的!”既而又有些同情起他来。看他孤零零一个人被关在这鬼宅一样的园子里,得不到本应该属于他的亲情和友情,相信将来他的情路也必不是一马平川那般容易顺遂的。 苏暖玉凝眸看着那张拙劣的脸,心里渐渐觉得不像初次接触时那样受到刺激了。虽然他长相丑陋,但他心地却是那么柔软善良,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下意识地,她向他点了点头。他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几乎是欣喜若狂地问道:“真的吗?你愿意留下来陪我?” 苏暖玉再次点头,心里说道:“一来是觉得你可怜,二来我要想办法拿到解药才行啊。”是的,她分明看到朱澈把解药给了那美妇人,所以她要想办法拿到那个解药才行。 “苏三,你真好!”他脸部的笑容逐渐扩大,像受到奖励的孩子般大叫起来。 那一夜,苏暖玉睡得很踏实安稳。卡西莫多因为兴奋得难以入睡,在她门外徘徊来去好几回,她却浑然不觉。 中卷《小试牛刀》第九章险象环生 一觉至天明。苏暖玉舒服地翻了个身,耳边传来清脆的鸟鸣之声,睁开眼,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将军府里的娇客了,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侍女了。于是,她一骨碌翻身下床。 拉开门,意外地迎来卡西莫多灿烂的笑脸。 “苏三,你醒啦?你睡得好吗?饿不饿?渴不渴?” 见到她开门出来,卡西莫多搓着手,局促不安地询问道。 苏暖玉真是既感诧异又觉得好笑,怎么她感觉他们的身份好像正好调换了一下呢? 此时一个老妈子小跑步过来,大声嚷嚷着说道:“唉哟,我的小祖宗,苏三,你怎么比表少爷还起来得晚呢?你要伺候表少爷洗漱用膳的呀!真是个没规矩的,看来非要好好调教你一番不可了!” “常妈,不要!”卡西莫多反而替苏暖玉求情说:“苏三做得挺好的。是我自己睡不着,起得太早了,你不要怪她。还有,你千万不要在我舅妈面前提起这件事!” “这样啊”常妈打量了苏暖玉几眼,喃喃着说道:“表少爷,她才刚来你就这么宠她,日后她要无法无天的。” 卡西莫多呵呵一笑,并不加以反驳。 常妈将手中的两套衣衫递给苏暖玉,有些嗔怪地说道:“这是夫人挑的她自己平常不大穿的衣服,特地让老奴送来给你将就着穿。原来那个苏三个子比你小,你怕是穿不上她的衣服。这春天马上就过去了,等到了夏天的时候给大家做新衣服时再一起给你缝。”还再三耳提面命地叮咛她要好好照顾表少爷,不要恃宠而骄之类的。苏暖玉有口难言,只有连连点头应允的份。 卡西莫多带苏暖玉到他的专用浴室,让苏暖玉好好洗了个澡,换上了紫花布缝制的褂裙,她正式开始了苏府侍女的生涯。 洗好澡出来,卡西莫多迫不及待地拉着她一起到他房中进食。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苏暖玉暗想这大约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陪着吃早餐吧,不禁心有戚戚焉。 吃罢饭,苏暖玉收拾好碗筷放进食盒中,又将刚才换下来的衣物连同卡西莫多的一起,准备送出园子去。卡西莫多真的孩子气得很,非要粘着说要跟她一起去。苏暖玉拗不过他,就任由他跟着了。 刚走到园子中庭,苏暖玉看见池塘水中现出风筝的倒影,她便停下来朝天空望了一眼。卡西莫多也抬头看了看,试探着问她:“你喜欢纸鸢?你想要吗?我叫人去买!” 苏暖玉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他却固执地说:“买吧,买吧,我们也来放!你等我一下!”说完,撒开双腿飞驰而去。苏暖玉只感觉一阵风飘过她跟前,吹动了她的衣衫。她心中一惊,敢情这家伙还是个练家子呢。 苏暖玉步出沁水园的大门,常妈正好往这边而来,她让苏暖玉跟她一起往收洗处而去,说是要让她熟悉熟悉,以后她就自己做这些事了。苏暖玉无言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路上也遇见好些下女,苏暖玉惊讶地发现这里的下女们个个都好丑,她跟她们一比,真要算得上天仙美女了。更令苏暖玉不可思议的是,她们人人都穿着裤装,只有她一个人穿的是裙装。难怪常妈说她会穿不上以前苏三的衣服了。 常妈带她熟悉了一下地方,然后就遣她自己回园子去了。 苏暖玉沿着原路返回时,不经意间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瑟瑟发抖般地说:“求求你了,大少爷,老奴胆子小,你就放过老奴吧!呜呜呜”到最后似乎是哭起来了。 苏暖玉心想:大少爷?是卡西莫多吗?他说叫人去买纸鸢,莫非那个人不肯? 心里这么想着,苏暖玉的步子却并没有停下,往反方向拐个弯,她来到一个空旷的操练场上。 场上一共四个人。一个身着炫白轻裘的少年人,他左右手两侧各站了一男一女的下人,及他们十步开外正对的一个身穿灰色仆服的癯瘦老者。此时那白裘少年正手持弓箭瞄准前方的目标,目标是那老者头顶的一个苹果。而那老者浑身哆嗦着,仿佛是一片风中的枯叶,随时都会被致命的一击而宣告陨落。 苏暖玉不由怒从心起,这个少年也真是不可理喻。人家都那么大一把年纪了,怎么禁得起这般惊吓? 那少年却似甚感有趣地故意大喊着说:“老高,你站着别动啊,本少爷担保你没事!不过如果你乱动的话,那本少爷就不敢保证了。我数一二三,我就射了啊!一!” 那老者更加惊惧不已,同时哭腔更甚:“大少爷!我的好少爷!老奴求求你了!老奴胆子小”他嗫嚅着,嘴唇都变得一片煞白了。 “二!”那白裘少年已经作势拉开了弓箭。 “啊!”那老者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整个人都滑落下来,然后他的两胯之间顿时湿了个透,竟是吓得尿失禁了。 那少年悻悻地收了弓箭,朝那老者“呸”了一声,甚感无趣地说了一句:“真晦气!这老头也太没用了。” 那一左一右的下人一个递上茶水,一个赶紧附和着,谄媚地说道:“就是就是,可惜了大少爷这百步穿杨的箭术啊!” 那跋扈少爷啜饮了一口茶水,眼光在他的宝弓上巡视一番,漫不经心地问:“是吗?小宋,你也觉得本少爷的箭术高明么?就由你来给少爷作靶如何?” “啊?”那个叫小宋的男仆顿时垮下脸来,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于是讪讪地说:“大少爷,小的胆子也小”一侧目,不留神瞟到旁观的苏暖玉,面上一喜,计上心来,对那大少爷又进言说:“大少爷,那边有个绝对不会哇哇大叫的靶子!”一边向那大少爷努了努嘴。 大少爷便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来,不以为然地问道:“她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害怕得哇哇大叫?” “回少爷,昨儿个晚上,小的为夫人打灯笼照路来的。她是刚买来顶替苏三的位置的,是个闷葫芦,哑的!”小宋一脸媚相地回答道。 “哦,是吗?”大少爷挑了挑眉,似是很感兴趣,对他说道:“你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小宋领了命,远远地朝苏暖玉喊话:“苏三,过来!” 苏暖玉摇摇头,这家伙叫她干什么?看那大少爷的性情神色,多半没有什么好事。她刚入苏府,还想博得那美妇人的好感呢,还是不要再横生枝节了。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苏三,大少爷叫你过来你没听见呐?见到主人也不问好行礼,你懂不懂规矩?再不过来可就要罚你了!”小宋恶狠狠地向她冲过来,一把抓住苏暖玉的后领,拖曳着她不得不跟着来到那老者的位子上。然后,小宋将掉落在地上的苹果放在了苏三的头顶之上。 “你放心,没事的,大少爷的箭法很高超的,不会伤着你的。”小宋先宽慰她一番,继而面目狰狞地威胁说:“你要敢反抗的话,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暖玉差点没有背过气去,这叫怎么回事呀?果然是人善被人欺呀!哼,你们找错人了! 苏暖玉表面上一动不动地站着,但其实她的心里也是极为紧张的。她的目光笔直地正视着那个正在引弓待射的少年。只见他拉满了弓,右手微动,箭头便吃足了劲儿,“嗖”地一声往苏暖玉的方向射来。 苏暖玉就等着这一刻!说时迟,那时快,苏暖玉早已往后一跃,整个人贴地倒了下去,那柄箭便自她上方冲射开去。 “你这死贱人,你敢躲大少爷的箭?!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小宋立时大怒,凶神恶煞地朝苏暖玉冲了过去。 苏暖玉早已翻身站起来,眉眼冷冷地看着小宋。她脸上虽然故作镇定,但心中也有几分紧张和担心的。要是这家伙过来跟他动手怎么办?他令堂的,她又打不过,又不能高声呼救,今天不是又要吃一次哑巴亏了?这该死的朱澈! 小宋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苏暖玉面前,高举起右手,作势要打她耳光的样子。苏暖玉凝神看着他的手,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出手如电抓住这只凶手,然后狠狠咬上一口,有咬总比没咬好吧? “姓宋的,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管保叫你以后都用左手吃饭!”在这千均一发之际,一个冷冽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暖玉心中大喜,暗道我的救星来了。抬头看过去时,卡西莫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场中,此时正缓步向她而来。 小宋听到这个声音饱受惊吓,手便赶紧缩了回去,胆战心寒般地躬身向卡西莫多作礼道:“表、表少爷!” “亦亨表哥,”此时那白裘少年也翩然而至,似是为小宋出头般地说道:“小弟倒不知道你竟是如此怜香惜玉呢。这丫头刚来,不懂规矩,确实需要好好调教调教。” “苏三既是我的人,即使要调教那也是我的事,怎敢劳动表弟大驾呢?”卡西莫多不甘示弱地说道:“打狗也得看主人哪,表弟到底是在打她的脸还是打我的脸呢?” “亦亨表哥,你说得对。”那大少爷轻蔑地笑了,不紧不慢地说:“你不过是寄住在我们苏家,几时变成主人了?难道我连教训一个丫头的权利也没有吗?” 卡西莫多本来丑陋不堪的脸上此时更加扭曲变形得厉害,苏暖玉看到他的双手握紧,手背上青筋突出,想来这句话对他刺激不小。 “苏子乐,难道只有你是姓苏的吗?我也姓苏!”卡西莫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出声。 “表哥,不是因为你爹不要你娘了,所以你才不得不跟你娘姓的吗?这样你也敢自称是苏家的主人么?”苏子乐仿佛是听到极好笑的事一样,狂笑着说道。 苏亦亨早已是磨刀霍霍,只是顾及兄弟情分,一直在极力隐忍。但苏子乐看不起自己就算了,他要羞辱自己娘亲,那真是忍无可忍之事。于是,苏子乐笑声未歇,只听“怦”地一声,猝不及防的苏子乐结结实实挨了苏亦亨一拳。 小宋和那名女仆一起惊恐万状地大叫起“大少爷”来,赶紧上前将苏子乐扶了起来。苏子乐也是年少气盛之辈,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去,一把推开两人,冲上前就与苏亦亨厮打在一起。 于是两人你来我往,在场地之中进退攻守见招拆招,直看得苏暖玉眼花。虽然她看不懂他们到底是什么打法,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是身怀武功之人,出手之时章法有度,不像乡下少年打架一般胡乱扭打。 很快地,苏亦亨已然将苏子乐制服,他一只手按住苏子乐的肩膀,一只脚踏在后者腿上,生生将苏子乐给钉在了地上,目中火花四溅。 “你打不过我的,表弟。”苏亦亨炫耀加示威地说。 苏子乐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只一味“哼哧哼哧”地喘着气,口中仍是不服气地嚷嚷着:“总有一天我会比你厉害的,你等着瞧!你这野” 苏亦亨凌厉地瞪着他,苏子乐似乎也慑于这样迫人的眼神,未尽的话语便生生地咽进肚去。 “还有,别再找我园子里的人的麻烦,否则,我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苏亦亨松开手,不无警告地说。 苏子乐没有答话,只是气呼呼地跳起身来,小宋和那下女赶紧过来给他拍身上的尘土。苏亦亨脸色甚为阴郁,语气不快地下命令说:“苏三,跟我回沁水园!”说完,看也不看在场诸人一眼,当先扬长而去。 苏暖玉没想到自己刚入苏府,就引起这对表兄弟之间骤起冲突,感觉自己怎么跟个惹祸包一样,走到哪儿都会制造一番马蚤乱。 苏暖玉几乎是小跑步地跟着苏亦亨,一路进了沁水园的大门,再到竹林边的精舍居所,苏亦亨也不过问苏暖玉只字片言,只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苏暖玉驻足在他的房间门口,苦于无法言语,难以为自己开解,也不能去安慰他些许。听刚才他与苏子乐的对话,好像他有着被人看轻的身世。或许苏子乐在言语中触及到了他的隐讳之处,令他闷闷不乐却又无处发泄,只好把自己关起来,默默地自我排遣一番吧。 苏暖玉便不去打扰他,自己回了房中,百无聊赖中渐感困倦,于是干脆倒床睡了。一觉醒来,见日至中天,忙不迭地跑到伙房中领取苏亦亨的饮食。 幸而苏亦亨气闷归气闷,却绝不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苏暖玉取来饮食时他的房间门已经打开了,苏暖玉便为他送了午饭进去。 两人对坐着默默地吃饭,室内只听见碗筷相交之声。苏亦亨脸色不似先前那般骇人,但也不像早间对苏暖玉那样的和颜悦色。 苏暖玉用筷子蘸了汤汁,伸到他面前的桌面上,慢慢写出几个字:“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想到他正在吃饭的手一僵,整个脸色更加阴沉恶劣,他索性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气恼不已地说:“我吃好了,你赶紧把碗筷收走!” 苏暖玉被猛地一吓,感觉好像有人突然从背后给了她一闷棍般,一下子给噎在当场。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么阴阳怪气的?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了?是,她害得他们兄弟反目,不过这只是个意外,又不是她搞出来的。果然是个怪人!难怪上任苏三要离开你呢,我也想离开这鬼地方了!苏暖玉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暗暗地想着。 苏暖玉还了碗筷,正准备往回走,此时一个丫头拦住她,说夫人有事找她。苏暖玉心中“戈登”一下,心想定是今天的事被夫人知道了,此时找她兴师问罪来了。 这样也好,夫人要是想从她这里知道来龙去脉,定要叫她开口讲话,说不定她就因祸得福,解了这哑药之苦呢?心中这么一想,居然立时满怀期待起来,欣欣然地跟着那丫头而去。 一路穿花拂柳,却是离前庭越去越远。苏暖玉不由倍觉蹊跷起来,这到底是去什么地方? 出了一座亭子,那上一页 丫头立定脚步,淡淡地说:“到了。” 苏暖玉往前一看,不由全身打了一个寒战。 只见前方十步开外,苏子乐换得一身素色轻绸春衫,一左一右侍立着孔武有力的家丁,此时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苏暖玉顿时明白了,什么夫人找她,她还做着拿解药的美梦呢,原来这压根儿就是个骗局。那苏子乐岂是省油的灯,在苏亦亨那里讨不到便宜,自然要从苏暖玉这里讨回来了。 “苏三,过来!”苏子乐向她遥遥招手。 苏暖玉不动,只是警惕地看着他。这个人也真是冥顽不灵,被苏亦亨教训了还警告了,居然仍是不怕死地要来无事生非一番。 “苏三,你聋啦?”其中一个家丁大喊道:“大少爷叫你过来!” 苏暖玉不理,转身准备往回走。谁料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出来两个彪形大汉,各自抱拳在胸,居高临下地狞笑着。 苏暖玉咽了咽口水,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今天要全身而退是不太可能了。既是后退无门,那只得硬着头皮上了,看他要耍什么花样? 苏暖玉双眼直勾勾地紧盯着苏子乐,后者一脸坏笑,充满兴味地回视着她。一步、两步、三步她离他越来越近,他脸上的笑意便越来越浓。 再往前,一步、两步、三陡地,苏暖玉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便身不由己地猛地下沉而去。 怎么回事?苏暖玉心中不由一阵大骇。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中卷 妃你不可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21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21部分阅读 小试牛刀》第十章落入陷阱 “嘭”地一声,苏暖玉终于落在了地面上。她惶恐不已四望一番,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原来这是设置好的一个陷阱。井中泥土之气触鼻浓烈,想来是新挖不久,说不定就是专门用来对付她而现挖的。 “她掉下去了!大少爷,她掉下去了!”此时自井沿探出来一张脸,那人兴奋地高呼起来。 此时苏暖玉半坐在地上,她准备起身之时,不由大惊,她的脚好像扭到了,已经无法支撑着她站起来了。她稍微碰一下脚踝,疼得吸气不已。 “这下子,看那个丑八怪怎么来救你!”井沿之上,苏子乐幸灾乐祸探头往下,看着苏暖玉说道。 苏暖玉抬起头,井口大的一片天中依然阳光刺眼,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更是刺眼无比。说苏亦亨是丑八怪,你就不丑?你比苏亦亨丑了千倍万倍不止! “或者,”苏子乐突发善心似地说道:“你愿不愿意跟了本爷?爷我去跟我娘说,叫她把你赏了给我,可好?” 你做梦!苏暖玉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手边顺手抓了一块泥土,奋力往上扔去。幸而苏子乐躲得快,才没被她袭击得手。但此举更加激怒苏子乐了,他恨恨地“呸”了一声,喝斥道:“不识抬举!来人哪,把洞口伪装好,别叫那丑八怪发现了!” 苏暖玉只觉得眼前一暗,洞中光线立收,仿佛夜幕已经降临。脚部的痛楚一波波袭来,苏暖玉不由悲从中来,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到底招谁惹谁了?她怎么会这么衰啊,自从得罪了菩萨,莫名其妙来到这异时空,就没遇到过一件顺心如意的事! 离开将军府也有四五天了,不知道方镇钦有没有出府去找过她。若是他找到李云尚的家,打听到她根本没有去李家,他会不会认为她是在骗他?镇钦,镇钦,我在这里,你会来救我吗? 现在怎么办?她茫然了。 无法呼救,也无法攀爬而上,她只能坐以待毙吗?四下摸索一番,抓起身边触碰到的泥巴土块,死命往上扔去,希望外面过往的人能听到动静来解救于她。可是黑暗之中,本来就看不清方向,即使有的误打误撞地碰到了井沿之上的遮盖物,却无一不是因为反作用力的缘故强势反弹回来。苏暖玉绝望了,难道她就葬身此处了吗? 慢慢地,手臂有些酸软了,再也使不出力气了。身上也越来越冷,她只得蜷缩起身子,双手抱在一起,企图留守住一点热量。慢慢地,她头歪在井壁之上,竟是迷迷糊糊睡去了。 再说沁水园中,苏亦亨正在房间中对着面前的一堆纸鸢发呆。这丫头去送碗筷,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园子里来?是他刚才凶了她,所以她躲起来了? 他信手取了一只纸鸢,走出房门。到苏三房间一看,果然扑了个空。心想她会不会是迷路了,于是园子里找了数个来回,未果。干脆出了沁水园,几乎将整个苏府找了个遍,逢人便问:“你有没有看到苏三?就是那个新来的,穿裙子的。” 但是所有人都同声一词地摇头说“没有”。他感到失望的同时越来越担心,这丫头到底去了哪里?真的生他的气了,故意躲起来让他着急的吗?还是干脆就去跟苏夫人讲说,不要再伺候他了,要离开苏府了? 想到此,苏亦亨感到心中莫名地犯堵。他匆匆地跑去正院主屋之中,找到苏夫人,问道:“舅妈,苏三是不是来过这里?” 苏夫人乍见到他,似是吃了一惊,继而柳眉轻蹙,微带责怪之意地说:“你怎地又到处乱跑?要是有客人来了”顿了顿,见他脸色不郁,便不再说下去,而是回答他的问题:“发生什么事了?苏三不在沁水园里吗?” 苏亦亨听她言下之意,好似也并不知道苏三的行踪。于是讪讪地告了退,心中愈加纳罕起来。这个苏三,她到底是飞天了还是遁地了? 重新回到沁水园,若有所待地去到苏三的房间,不过,令他失望的是,她的房中依然空空如也。他颓败地跌坐在她的床上,心中既感后悔又觉生气兼恼怒。真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啊! 日暮时分,苏亦亨开始倚门而待了。常妈拎了个食盒匆促而来,将饭菜摆在桌上,一边还碎碎念地数落着:“这个苏三,到底怎么回事?这么慢待表少爷,回头跟夫人说一声,要扣她这个月的月钱。表少爷,常妈不是跟你说吗?不要惯她,她会无法无天的。你看,这才第一天呢!” “常妈,苏三她不见了,怎么办?”苏亦亨一点进食的欲望也没有,眼巴巴地望着常妈,甚是焦急地说道。 “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常妈惊问。 “吃完中饭就不见了。”苏亦亨颇感沮丧地说。“我找遍了府中的每一个角落,只差只差落英阁没去,都没找着她人。常妈,你说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不会的吧?她都那么大个人,会出什么事?”常妈宽慰了他一番,劝着他多少吃了些饮食。她说去帮他再问问看有没有人见过苏三的。 近戌时时分,苏亦亨出了沁水园的大门,他准备去找舅舅,请他帮忙找一找苏三的下落。门外的一棵榕树之后,隐约露出一只女鞋的鞋尖,苏亦亨心中一阵激动,失声叫道:“苏三!”紧接着疾步奔了过去,一把将躲藏在树后的人儿拉了出来。 “你是谁?”两人一照面后,都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原来竟是一个陌生的丫头。而那丫头见到他的尊容之后,也是惊恐万状地“啊”地尖声叫了出来,背转身去,颤栗着声音说:“你是表少爷吗?我来看看苏三回来了没有。” 苏亦亨一听她此话,不由问道:“她还没回来,你知道她去哪里了是吗?” 这个丫头正是当日与苏暖玉一同被卖进苏府的女子,她在府中的名字叫苏五。今日苏五曾远远地看到苏暖玉同一位侍女往后院而去,当时也并未加以留意。但是刚刚常妈四处向人打听,说有没有人见到新来的苏三,表少爷到处找她。苏五料想是不是那侍女将苏三诱至某处去了,所以偷偷去后院寻找了一番,未果,以为她回来沁水园了,便守在这里,想要确定一下她的行藏。岂料刚刚来到门口,苏亦亨就自门内出来了,她一慌,赶紧躲到门外这棵粗壮的榕树之后。 虽然她听别的丫头提过,沁水园里住了个怪物,但乍一见到苏亦亨本尊,仍是受惊不小。此时听他这么问,自是苏三还没有回来了,她便将今日见过苏三之事和盘托出说给苏亦亨听了。 苏亦亨一听之下,再也按捺不住,拉了苏五的手就往后院而去。一边走,两人还一边大喊着苏三的名字。然而,庭院深深,树木萧萧,哪里有苏三的影子? 苏亦亨真是心急如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丫头如此担心不已,他只是隐隐觉得害怕,害怕她就这样离开,他又要重新回复到一个人吃饭的时光。 正在思索间,陡觉脚下一空,不由心中大惊,急忙一提气,拔出踏落往下的右脚,踩在自己的左脚背之上,以此稍一借力,人便斜斜射了出去,暗道一声:“好险!” 苏暖玉早已经是又冷又饿地醒来,绝望无助地抬着望着眼前黑乎乎的一片,泪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到后来似乎已经脱水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只干巴巴地睁着空洞的双眼,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救援。 上一页 肚子又传来“咕咕”的叫声,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家人围坐在火锅前的情景,翻腾不已的油辣之香四溢开来,苏暖玉顿觉口舌生津,肚腹之中更是饥饿不已。就在这一分神间,感觉上面好像有飞鸟低飞而过似的,翅膀拍扑得井沿之上的覆盖之物簌簌下落不已,沾得苏暖玉一头一脸的尘埃。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极熟悉的声音:“你确定看到她是往后院而来吗?” 另一个女声犹疑着说:“我也没看真切,我估摸着是这个方向吧,其实也不确定” “那我们再往里面走一走看吧。”苏亦亨郁卒不已地说道。 苏暖玉大惊,心中呐喊不已:“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可是她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情急之下,灵机一动,脱下脚上的鞋子,照着井壁就重重地拍打起来。 苏亦亨与苏五正准备继续前行,却突然“啪啪”之声大作,似是就在身边不远处响起。两人皆大惊,苏亦亨微抖着声音问:“苏三,是你吗?” 仿佛是对他的回应般,那声音愈加重重叠叠地响了起来,好像是什么东西相互拍打出来的声音。苏亦亨侧耳一听,发现声音是从刚才落脚之处的下面传来的。心中骂了一句自己粗心,继而惊喜交加地探身至井口之上,一边拨开覆盖在井口之上的树枝草根之物,一边向下面喊话道:“苏三,苏三,是不是你在下面?” 中卷《小试牛刀》第十一章向天求救 更加急促不已的“啪啪”之声传至鼓膜,覆盖之物被拨开之后,苏亦亨凝眸朝井底一看,苏暖玉委顿在地,正双手握着鞋子不停地拍打井壁。他心中一紧,原来她被困在这里了,他从这里走了两个来回,怎么就没有多留个心眼儿呢?她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井中,该是多么寒冷又该多么害怕呀! 不及细思,苏亦亨依仗着武功不差,干脆纵身一跳,直接飞身下至井中。他的双目愈加幽亮起来,他大概自己也不曾发觉,自己有在暗处视物的本领。 苏暖玉的眼泪更加汹涌澎湃起来,他伸出双手,准备将她扶起来,但她却坚决地摇晃着脑袋,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脚。他立时顿悟,明白她是受了伤。他转眸四下打量一番,朝上面喊话道:“苏五,给我扔一根树枝下来!” 苏五依言给他扔了一根树枝下来,他伸手接住,然后从中折成两半,取了稍粗的一段。他解开了身上的腰带,对苏暖玉说:“我背你出去!” 苏暖玉坚定有力地点了点头。她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他刚才奋不顾身地跳进井中之时,她心中真是大为感动。他或许武艺高超,但他就一点都不担心下面会有什么危险吗?而且,即使正在对她生气,也不忘要来寻找她,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老天何其残忍,怎么能配给他形同恶魔的容颜?! 他将苏暖玉背缚在背上,用腰带系紧,然后借助树枝插入泥土中的力量,尽力施展出壁虎游墙的功夫,不过片刻光景,他已经将苏暖玉安全无虞地带到地面上来了。 他解开腰带,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地上。 “脚受伤了吗?痛得厉害吗?能不能走路?”他忧心忡忡地问苏暖玉。 苏暖玉露出被疼痛折磨的表情,又指着自己的脚连连摇头。苏亦亨牵动着眉际之处的皮肤,其实他有好多疑问想要问她,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最佳时机,最起码应该把她带回沁水园再说。 于是,他弯下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沁水园而去。 把苏暖玉轻放在床榻之上,苏五也把常妈叫来了。苏亦亨让常妈给苏暖玉弄了一份饭菜,又让她去请跌打大夫来。常妈说现在太晚了,只有等明天再去请。苏亦亨虽然着急上火,但他在苏府根本就没有身份地位,听到这么说,也只得悻悻作罢。这个常妈是平日服侍他娘的人,所以对他格外疼爱一些。 苏暖玉汤足饭饱,对苏亦亨既是感动又是感激地笑着。 “是谁叫你去后院的?”此时他才得以细加审问她,“是不是苏子乐那小子搞的鬼?” 苏暖玉虽然恨苏子乐恨得牙痒痒,也很想揍他一顿出气,但她不想因为她再惹得这两兄弟间不愉快了,于是摇头如拨浪鼓,意思说不是的。 即使不问苏暖玉,苏亦亨也能隐约猜测得到的。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去向苏子乐寻仇,真是下下之策。苏子乐那样心高气傲的人,绝不会吃了亏不讨回来的,他总会找机会来寻衅生事的。苏亦亨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眼前这个丫头就难说了。总不能每一次等到她出事了他再来营救,他一定要想办法把她变成有能力自保的人。 看着苏暖玉安睡了,苏亦亨这才回到自己的卧室之中。 第二天,常妈果然请了个老态龙钟的大夫来,那大夫似乎眼神已经有些不济了,察看苏暖玉的伤势之时,几乎是凑近了她的脚看的,还几次三番地将苏暖玉弄得龇牙咧嘴的。想来常妈是怕苏亦亨付不出银子,所以请了个过期的大夫来。 上一页 好在这大夫虽然眼神儿差了点儿,神智倒是极为清醒的,写了方子叫人去抓药,外敷内服有条不紊。 另外,苏亦亨还让常妈买了一串铃铛回来,苏亦亨亲自替她戴在腕间,并再三嘱咐说,如果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一定要摇铃找人帮忙。苏暖玉晃了晃手腕上清脆作响的铃铛,对苏亦亨甜甜一笑。这小子心思倒蛮细腻的嘛。 托脚伤的福,苏暖玉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直躺得苏暖玉喊腰酸背痛兼无聊。这其间,沁水园里的日常事务都是常妈和苏五在互相打理。 苏暖玉躺在床上躺到近乎发霉的地步,所以一周后就死活要下地。苏亦亨一直紧张不已,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嘱咐她小心加小心。苏暖玉自是小心翼翼的,并不大用到脚,只是坐在园中太阳底下,看苏亦亨为她放风筝,忙得个不亦乐乎。 受伤第十日,苏暖玉依旧是在园中看苏亦亨放风筝。今天风很大,所以风筝飞得极高,到后来苏亦亨似乎已经掌控不住,满园跟着风筝跑。最后,由于他太过用力,线被生生拉断,风筝便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后看不见了。 “苏三,你说它会飞到哪里去呢?”苏亦亨懊恼地扔下线轴,走到苏暖玉面前,问道。 苏暖玉抬头望着蓝天碧云,再看向苏亦亨,微微一笑。 “苏三,要是你能说话该有多好!”苏亦亨略感遗憾地说道,“我好想知道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你的家乡在哪里,你是怎么会来到苏府的,还有你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苏暖玉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丑陋却心地善良的卡西莫多,心里对他说道:会的,有一天你一定会知道的。 不过他却听不见,他重新仰头,看向遥遥的天际,似是在自言自语:“如果纸鸢认得路,会不会重新飞回来?” 听着这孩子气的话语,苏暖玉唇边再次绽开大大的笑容。然而这个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她脑中灵光一现,不由激动得自椅子中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苏亦亨紧张兮兮地问。 苏暖玉突然伸出手来,牢牢抓住他的手,充满力量地死命摇了摇,然后缓慢地往房间而去。苏亦亨看了看自己被她握过的手,不由心中暖暖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装满胸臆。 日子平静而恬淡地过了三天。 这天,吃好午饭,苏暖玉送完碗具回到自己房中,赶紧坐下来,拿出向苏亦亨要来的一摞风筝,取出其中一只,摆在了桌面上。然后又自衣柜之中摸出了笔墨等物,这是她问苏五帮她找来的。 当日苏亦亨无意之中一语惊醒梦中人,苏暖玉立时便想到通过放风筝来传达她的求救之意。虽然不指望它能飞到大理去,但是如果方镇钦有在找她的话,自然会放出风声来,只要她将自己的下落散布出去,被那些眼线看见,她出府之期也许指日可待了。 先祈祷一番,苏暖玉开始在风筝的空白之处缓缓落笔。现在是真的后悔,当初在将军府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练一练字。现在看到自己这惨不忍睹的字体,心中一阵苦笑。 正写得起劲,突然感觉眼前一暗,她抬头一看,苏亦亨正一脸诧异地看向她写的字。此时她想要遮盖已经来不及了,幸而她是不会说话的,正好装傻充愣敷衍过去。 “苏三,你这个写的是什么啊?”苏亦亨好奇地问道,他脸上微微红了起来,似乎有些羞于启齿般。“我不识字的。” 苏暖玉先是一惊,继而大大松了一口气。怪不得上次她用筷子蘸汤汁写字给他看时,他气得拂袖而起,想来是因为当时他本来受到欺辱尚在气头上,而她却还要来火上浇油地写字与他,摆明了又在羞辱他的目不识丁。 不过,他再怎么说也是苏府的表亲侄子,如何连字都不识得?这跟睁眼瞎有什么区别!不过这样也好,她就不用费脑力去想要怎么解释她的行为了。 苏暖玉的脚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一大早地,她就异常勤快地爬起了床,在宁静的园中放飞了风筝。待到风筝高飞之时,她便用剪刀把线给剪断了。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中卷《小试牛刀》第十二章我喜欢你 吃过早饭,苏亦亨突然提出要教苏暖玉习武。苏暖玉先是一怔,继而明白了,这小子是担心会再度发生上次那样的事件。看在他一片好心的份上,而且她对武功也有些向往之情的,于是便欣然应允了。 不过事实证明苏暖玉不过是叶公好龙,三分钟热度罢了。苏亦亨才不过让她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她就已经开始不耐烦地磨洋工了。苏亦亨平常时候对她很好很迁就,但唯独在这件事上非常执着,对她要求极为严厉。只要她稍微动一下胳膊,一定换来他毫不客气的一记鞭打。虽然他是折的最纤细的柳枝,而且只是象征性的警戒,但她还是觉得打得好痛。到最后,她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干脆一翻白眼,装作昏倒栽在地上。 这着实把苏亦亨吓得不轻,他赶紧把她抱进房间,让她躺在床上休憩一下。苏暖玉暗暗松了口气,祈祷他就此打住,不要再提让她习武之事。不过她也真想不通,习武就习武嘛,叫她扎马步干什么?! 好在这一天算是平安顺利地度过了。 次日,苏暖玉照例起了个大早,来到庭院之中放风筝。刚刚才把风筝线给剪断,就不幸地听到身后一个诙谐的声音传来:“苏三,看样子你已经没有大碍了,真好!来,我们继续!” 苏暖玉无声地呻吟一声,待要找个借口怎么推脱一下,又苦于口不能言。昨天那一招不可能再继续使用了,那是装肚子痛?脚伤复发?头晕眼花? 还没想好用哪一招能够一劳永逸,苏亦亨已经逼着她扎起马步来。苏暖玉只要稍不合作,他就“啪”地一声用柳枝招呼她了。虽然她也用各种古怪表情以示抗议,但苏亦亨好像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视若无睹地继续执行监督之责。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暖玉虽然对卡西莫多百般埋怨千般地不愿意再练武,不过在他的强权滛威之下,她也不得不屈服顺从了。幸而经过一个月的适应期以后,苏暖玉已经不那么排斥了。 一个月后,除了继续扎马步之外,苏亦亨又给她多增加了一项任务,那就是双手各拎一只石礅,反复地挺举向上,蛮有点举哑铃的味道。苏暖玉一开始也是兴致勃勃的,不过时间一长,又有些厌烦了,当然了,挨打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最要命的是,那两只石礅每十天往上增加两斤,苏暖玉越来越觉得吃不消,每天被苏亦亨折腾个半死,几乎是一躺上床就睡了过去,连半个梦也没做过。 苏暖玉每个月领两串钱,每次都央常妈去帮她买风筝回来。算起来,她放风筝也有两个月了,可是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希望渺茫,心底的失落越来越大呢?镇钦,镇钦,你还好吗?你有没有四处寻找我?有没有像我一样,找不到那个人就心如虫啮? 从第三个月开始,苏亦亨开始训练苏暖玉拉弓。苏暖玉心想,原来他是要教她学射箭吗?嗯,这个肯定简单,她以前射飞镖的成绩也还马马虎虎,想来这两者该是异曲同工的。 于是乎,自信满满地取了苏亦亨递来的一张乌黑生光的俊弓,感觉拿在手上挺有点分量的,带了点轻视的心情伸手一使劲。咦,怎么么会纹丝不动的?苏暖玉不由大骇。接着再加了把劲,才稍稍拉开了一点点,就这样还累了个满头大汗,两只手臂酸软不已。 苏亦亨几乎笑了个前仰后合,不无调侃地说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能拉弓射箭吗?你毫无武功根基,下盘不稳,手臂无力,所以才要训练你的,你莫要太过恨我了。”说完,把弓取了回来,轻而易举地就拉了个满弓。苏暖玉面露钦佩之色,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果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争强好胜之心激迫得苏暖玉暗下决定,一定也要做到他那样的地步! 从那以后,苏暖玉再没有半点抗拒反对之意,他让她干什么,她就乖乖地干什么。这两个月以来的魔鬼训练,已经让苏暖玉的身体慢慢接受了。由于她的合作,苏亦亨的柳枝也失去了用武之地。他看她的目光中,越来越流露出惊喜的神色来。 第四个月,苏亦亨会在苏暖玉扎马步的时候故意去推她,若是她因此而脚离原地一步,她就得多扎半个时辰的马步。苏暖玉虽然已经决定要下苦功习武,可是也觉得他太过古板专制,忍不住常常怨恨地怒视着他。不过苏亦亨根本就不当一回事,还刺激她说:“若是你不服气,我们打一架如何?” 苏暖玉无声地骂了一句:算你狠!继续气沉丹田,稳扎马步,坚若磐石。 此时已值初夏,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苏亦亨便将训练场所转移到竹林之中。林深叶繁,落阴重重,倒也凉快。 七月中旬的时候,苏暖玉已经能拉开满弓了,虽然还有点僵硬和微感吃力。最可喜的是,由于她的刻苦训练,她现在只要扎好马步,苏亦亨用寻常之力已经无法撼动她一丝半毫了。而且,事实证明苏亦亨是颇有先见之明的,她对射箭之术太有天赋了。他教了她正确的射箭姿势,教给她瞄准目标的诀窍,测试她射箭之时,十步之内,箭靶不动,她可以射中靶心十之六七。这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真是可喜可贺的成绩。 “苏三,你真厉害!”苏亦亨喜笑颜开地夸奖她说。 苏暖玉向他一抱拳,感谢的话说不出口,只向他会心一笑。都是因为你的坚持啊,若不是你,焉有我苏暖玉的今天?!苏亦亨,你虽然是我的主子,却更像我的老师,还是我的朋友和亲人。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了,我一定会回报你的知遇之恩的! 忽有一日,晚饭后,因为天气燠热无比,苏暖玉已经把自己给关在房间内,脱掉长衣长裙,拿了一把蒲扇狂扇。这一次的夏装,两个月前已经做好了,不过苏暖玉还是感到极其不解,苏五偶尔造访沁水园的时候仍然穿着长裤,常妈就更不在话下了。 正扇得起劲,门上响起敲门声,苏亦亨有些异样的声音响起:“苏三,你睡了么?” 苏暖玉只得穿好衣服,打开门,征询似地看着他。他好似极兴奋又略带了些许羞涩般地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有好多漂亮的飞虫,我们去看好不好?” 苏暖玉反正也热得无法入睡,于是便向他点了点头。他脸上绽放出大片的笑容,难掩激动地说道:“谢谢你,苏三!我敢保证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当夜的月光朦朦胧胧,他和她一前一后地走着,地面上拖曳着两个瘦长的影子。他们离的距离并不远,看那两个影子,便仿佛很是亲密地靠在一起的。苏亦亨无意中看到那两个影子,心中“怦”地惊跳起来,那声音那么响,仿佛园子里的人都能够听得清楚。 苏亦亨带着苏暖玉往竹林深处而去。每到夏夜之时,竹林之中蚊蝇甚多,苏暖玉一定是避而远之的。还以为他带她去哪里呢,原来是这么个讨厌的地方,于是心情变得有些不快起来。 “苏三,你快看!” 正在苏暖玉磨蹭着不愿再往里走时,苏亦亨突然大叫一声,并伸出了右手食指。苏暖玉抬眼看时,不由也是一呆。 竹林空隙之处,飘浮来去着好多萤火虫。它们就像低飞盘旋的流星一样,将这幽暗的竹林点缀得流光溢彩美不胜收,令人叹为观止。于是苏暖玉之前的不悦之情便也一扫而空,脸现欣喜之色专注地看着那道流动的风景。 “苏三,我没骗你吧?真的很好看,对吗?”耳畔传来苏亦亨低低切切的问话声。苏暖玉向他看过去之时,他的一双眸子此时亮如明珠,那点点的萤火之光跟这双眼眸一比,真是黯然失色不少。 “你喜欢吗?我去捉来给你玩可好?”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所以转移话题地问道。 苏暖玉尚未置可否,他已经自作主张地一跃而起,一脚踩在竹节之上,翩若惊鸿般向那萤火虫而去。忽东忽西,时左时右,他的轻功比起史俊安也毫不逊色,改天真要拜他为师,好好教她这轻功之术。 正在寻思中,苏亦亨已经轻飘飘地飞至她面前。此时他将整个长袍的前端撩了起来,用手牢牢地握住开口之处。苏暖玉几乎可以看得见自布料里泄露出来的点点萤光。然后,他慢慢松开了手,刹那之间,成百上千的萤火虫自两人中间四散开来,令人仿佛置身繁星满天的夜空之中,又好似昙花一现时带来的夺人眼球的璀璨光芒,这真是一场光影曼妙的华丽盛宴! “苏三,我喜欢你!” 在苏暖玉惊艳地追逐那扑面而来的萤火虫这时,隐约中,她听到了苏亦亨低如蚊蚋的声音。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掉转目光去看他。此时借着他明亮的双眼,她可以清晰地看清他的面部表情。 他的脸上泛着窘迫的羞红之色,同时双目炯炯,满盈期待地看着她。苏暖玉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也一脸胭脂色,心中暗暗叫苦。她又不能告诉他,她已经心有所属。再说了,即使她心无所属,她也绝不会接受一个比自己小的男生的。若是她直接摇头以示拒绝呢?以后他们相处起来该要多么尴尬?他又该遭受怎样的打击呢?一时之间,苏暖玉只能手足无措地木立当场。 “苏三,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习武,一起看会发亮的虫好不好?”他羞赧着脸轻柔地问道。 苏暖玉不由得一阵苦笑。 “苏三,好不好?”他有些焦灼地追问了一句。 苏暖玉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忍之色。 果然,苏亦亨脸色变了变,双眼迅速黯然下去,受伤不已地问道:“为什么?苏三,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放纸鸢,一起看发亮的虫不好吗?你是不是怪我逼你练功?好,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逼你了,好不好?” 苏暖玉仍然坚决地摇着头。 他的满怀心思在她摇头的动作中轰然崩塌。他不明白,苏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挺开心快乐的吗?她为什么不愿意一直跟他在一起呢? “苏三苏三为什么为什么”他难以置信地呢喃着,慢慢往后退却着,然后转身往竹林深处飞奔而去。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中卷《小试牛刀》第十三章身世成谜 苏暖玉心里也是无比沉重,她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真的很不愿意伤害他。他是她来到天朝以后,最铭感五内的人。他从不怀疑她,他从不向她摆架子,他是那么善良的人啊,是她一心一意想要回报的人啊! 第二天,他果然不再督促她练功了。不过她不想让这几个月的苦都白受了,于是仍然像往常一样,扎马步,提石礅,射箭靶,就好像他仍然在旁边监视着她一样。 两人都默不作声地吃了饭,苏暖玉去送还碗具回来,发现他并不在房间里,想来还在生她的闷气,躲开去别处了吧。也罢,就让他自己冷静冷静,说不定就想通了呢。她一个哑女,有什么好喜欢的?只不过相处的时间长了,彼此还算融洽,他误以为是对她产生了感情,才冒失地跟她表白的吧?更何况,他年纪尚轻,哪里懂得什么男女间的情爱之事了? 不过苏暖玉似乎想得过于简单了。没过多久,沁水园迎来了一位稀客。她就是苏暖玉初来苏府时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美妇人。从后来别人的口中,苏暖玉得知她就是这苏府的女主人,也是苏亦亨的舅妈。 一位长相平平的侍女搀扶着苏夫人进了苏暖玉的陋室。那侍女用一方绢子将室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仔细地擦拭一番,苏夫人方才仪态万方地坐下了。 “苏三,见到夫人还不请安?”那侍女斜睨了一眼苏暖玉,颐指气使地说道。 苏暖玉便向苏夫人行了问安之礼。苏夫人轻轻“嗯”了一声,接着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天亦亨来告诉我,说他喜欢上你了,有这回事吗,苏三?” 苏暖玉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截了当,一时间竟怔怔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看来是确有其事了。”苏夫人看她的神色,便自己下了结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苏暖玉赶紧找出笔墨之物,又拿出了一只风筝,按照当时的人的阅读习惯,迅速在风筝纸上写几行字,然后呈给苏夫人。苏夫人接过一看,上面写着是:“夫人,苏三已经订亲了,还请夫人开恩,放苏三还乡。为此带来的所有损失,苏三愿百倍偿还!” 苏夫人“哦”了一声,秀眉微挑,似有不悦地说道:“听你的口气,好像家底甚为殷实呢。若果真如此,又怎么会被人贩卖为婢呢? 苏暖玉心想这可说来话长啊,现存的风筝可不够她来叙述清楚来龙去脉的啊。于是,索性双膝往地上一跪,面容恳切地向苏夫人磕起头来。 苏夫人俏脸生愠,冷若冰霜地问道:“怎么,你就那么讨厌亦亨?据我所知,他对你倒是好得很呐!” 关于这一点,苏暖玉真是无话可说。于是,她只能更加不停地磕头,以此来减轻些许心中的罪恶感。标准的以怨报德啊! “行了,你就别再装可怜了!”苏夫人无比厌恶地说:“你既是不愿意,也没有人勉强得了你。你爱做奴婢就继续做下去吧!” 苏夫人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正要跨出门坎,她却停下了脚步,轻蔑地扫了苏暖玉一眼,硬梆梆地说:“我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要当我什么都 不知道。你既是喜欢做奴婢,就该做奴婢应做的事!以后沁水园中的洒扫活计,也都由你来干了吧!不过,”她话锋一转,稍稍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若是你改变了主意,不妨来找我。我曾经许诺过亦亨,若是他有了中意的女子,我会出钱给他置一所宅子,赠送仆役十名,另外再送一间店铺给他经营。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是不成问题的。我不管你过去是如何的,但你现在总归是苏府的下人,想要出人头地,这是最快的法子。你仔细考虑一下。” 她将这番恩威并重的话说完,便离了沁水园而去。一旁的侍女苏一打开油纸伞,小心翼翼地为她遮挡着毒辣的日头。 本来是要回至正院主屋的,行进一半,她突然改变主意了,轻启朱唇对苏一说道:“我们去落英阁看看吧。” 落英阁已经近在眼前,苏夫人却陡地停下了步子。在她们的前方不远处,落英阁的大门外,苏亦亨眼巴巴地看向里面,似是有些渴望但又有些迟疑。 “亦亨,你在这里干什么?”苏夫人趋上前,巧笑着出声:“为什么不进去?” 苏亦亨显然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叫了一声“舅妈”,搓着手略感局促地说:“还是不要了吧,万一又吓着她” “那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她呀!以后你独立门户了,还不得接了你娘一起住吗?日后还要朝夕相对呢。”苏夫人劝导似地说。看他没什么反应,她又接着说道:“我刚才见过苏三了。” 苏亦亨先是一惊,继而立马变得紧张起来,说道:“舅妈,你去找她干什么?她她什么反应?” “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吗?你是不是很想娶了她,然后天天都在一起?”苏夫人问道。 苏亦亨顿时赧红了脸,轻轻“嗯”了一声。苏夫人轻吁了口气,展颜笑了开来,伸手轻拍拍他的肩头,宽慰似地说:“既然是这样,这件事就包在舅妈身上。你也不要太过灰心丧气,再给她一点时间好好想想。以她的条件,要到哪里找你这么好的对象啊?不过,你也不要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你太心急了会吓着她的,嗯?” “我知道了。谢谢你,舅妈!”苏亦亨立时又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喜不自胜地别过她,兴冲冲地回沁水园去了。 苏夫人勾画精致的芙蓉玉面上掠过一丝阴影,这个累赘她到底还要担多久呢?她背负着贤良淑德的虚名还要忍耐多久? 吩咐苏一留在外面,她自己推门往里走去。 落英阁里遍植树木,虽然艳阳高照,但这里却丝丝生凉。沿着树下洒满碎光的小路而去,耳畔开始隐隐传来一个女子如泣如诉的歌声。苏夫人暗暗叹了一口气,这首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连她都已经会唱了。 越往里走,那歌声便越来越清晰可闻。歌声悠扬悦耳,即使苏夫人有几分不耐,却也受到感染似地静下心来,轻轻出声相和。 “春草碧,落花香,细雨霏霏遇见郎。 情切切,意绵绵,海誓山盟勿相忘。 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愿与君,结成双。 寒来暑往,空负好时光。 恨君不怜,年年泪千行。 忧君不来,痛断奴肝肠!” 歌声已毕,余音袅袅,尚自在耳边盘旋回响。尤其那句“忧君不来,痛断奴肝肠”,听来缠绵悱恻,催人泪下。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啊!她有什么错呢?错在太过痴心么? 苏夫人便迳自朝那发声之处而去。 闺房之内暗香盈盈,一位作少女妆扮的女子正半倚在窗台边出神。看到苏夫人来,不由 喜形于色,向她挥手打招呼:“嫂嫂,你来啦!” “是啊,小姑,我来看你来了!”苏夫人再次展开笑脸,迎向那少女而去。 虽然是少女妆扮,其实她的年纪已经三十有二了。十六年前的一次外出后,这个女子的人生被彻底颠覆。她怀孕了。但是她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那个人总是在晚上来与她私会,天明之前离去,还信誓旦旦地说去征求父母的意见,然后来接她走。但是直到孩子降临,再是漫长的等待,那个人却再没有出现过。 苏家的父母深以为耻,在她怀孕初期,就曾威胁她堕胎,但她坚决不从。又逼她说出那人的真实身份,好帮她打听寻找一番。然而她似乎对那个人一无所知,当然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了。为此苏父一时怒急攻心,溘然长逝。 然而孩子出生后,却形状古怪面貌丑陋,致使这位苏小姐也受到极大的惊吓,大喊其“妖怪”,此后拒绝给他喂奶,拒绝与他见面。她不相信那是她十月怀胎分娩的小孩,她害怕有一天她的情郎回来看到了,会对她心生嫌恶。 幸而苏母可怜那孩子,说他天生异相,将来必非平庸之辈,于是接到自己住处,叫身边的侍女常妈帮着照料一番,并亲自为其起名为‘亦亨’。可惜小亦亨三岁之时这位善良的外婆就撒手西去了。但她在临终前,特地将女儿及外孙托付给儿子苏正,让他一定要善待他们母子。直到苏正对天发誓说会好好对妹妹及外甥,苏母才瞑目咽了气。 苏夫人闺名蔺如诲,是当地富商蔺谦的掌上明珠,生得闭月羞花之貌,性情高傲,好多青年才俊对她趋之若鹜,而她偏偏对苏正情有独钟。苏正向她求亲时许诺只娶她一个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此情不渝。不过作为交换条件,她要善待他的妹妹苏眉音及其子亦亨,直到苏亦亨成家立业独立门户为止。 婚后,苏正一直忙于生意,蔺如诲对苏眉音母子倒还过得去。苏正对她的表现相当满意,直夸她是贤内助,对她益发地恩爱。 苏亦亨五岁时曾误入落英阁,吓得苏眉音哭闹不休,嚷嚷着见鬼了,很久都不能将其安抚下来。于是蔺如诲只得把苏亦亨单独关在沁水园中,安排了常妈照料他,并且聘了西席向他授课。可惜苏亦亨顽劣无比,根本静不下心来听老夫人之乎者也。于是她改弦易辙,另外聘请了武师来教导苏亦亨。果然,苏亦亨在舞刀弄枪方面颇为得心应手,那武师也一直夸他天生慧根。更令他惊奇的是,苏亦亨似乎根骨奇佳, 妃你不可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22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22部分阅读 骨奇佳,在轻功上面的造诣令人瞠目结舌。可惜他空有根基,却并不会运用。于是武师生了爱才之心,对其尽力栽培倾囊相授。十年后苏亦亨早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尤其是箭术与轻功,堪称双绝。武师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他了,便留下一句“多行善事多积德,少出风头少作恶”,与他作别后飘然而去。 苏亦亨长大了,蔺如诲的一双儿女子瑜和子乐也相继长大了。苏子瑜是女孩子,早晚要嫁出去倒没什么大碍,但苏子乐得娶美娇娘进门,家里住着这两尊煞星,难保不会耽误苏子乐的美好姻缘啊。也正是基于此,蔺如诲日日期望着苏亦亨早日长大成|人并觅得合适的对象成家立室,这样她就不用为这对母子头疼分神了。 蔺如诲是个醋性极大之人,虽然苏正已经许诺只爱她一人,但她仍然不放心,家里的下女一定要比她貌丑,不仅如此,她们还必须都穿着裤子,起码系三根腰带,就为了防备她的男人万一不小心擦枪走火。 而唯有苏三例外。 因为她知道,以苏亦亨的尊容,想要得到女子的青睐,这种可能性极小,所以她尽可能挑相貌还过得去的女子给他做侍女,并且做漂亮的衣裙给她穿,把他们俩关在院子里,希望这对男女干柴烈火,有朝一日能生米煮成熟饭,她就得偿所愿了。 然而事与愿违,那苏亦亨似乎压根儿就不开窍一样,前任苏三服侍了他两年半,两人一点暧昧都没制造出来。反而是有一次苏正无意中看见苏三,因为觉得眼生,不由多看了两眼,偏偏又让蔺如诲给撞见,把她给气了个半死。当晚便找了个借口,连夜将苏三给赶出府去了。 没料到,这个呆子居然对现任苏三,一个哑女产生了好感,蔺如诲既觉得庆幸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来这呆子是看她身有残疾,同病相怜吧。 “小姑,以后等亦亨成了亲,你就搬去跟他一起住好吗?”此时她拉了苏眉音坐在自己旁边,哄小孩子般地说道:“你将来会有儿媳妇仔细周到的伺候你,听你唱歌,给你梳头,陪你说话,好不好?” 苏眉音傻笑着望着她,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的什么,又好像听见了似懂非懂的。 “夏郎,夏郎”苏眉音低头玩弄着罗帕,呢喃着那令人耳熟能详却不明所以的东西。“夏郎,你来了吗?你不是在骗我的吧?夏郎!夏郎!”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中卷《小试牛刀》第十四章将计就计 从那天起,沁水园里的一应事务都由苏暖玉独力承担了。洒扫、浣洗、浇花、锄草,原先的粗使丫头都被苏夫人给调走了,并留了句话给苏暖玉,如果不想干这些粗活,就考虑一下当少奶奶。 苏暖玉一想起这句话就苦笑再三。为什么她想嫁的人家百般阻挠,她不想嫁的人家却偏偏想方设法地要逼她就范呢? 看到苏暖玉从早到晚忙个不停,苏亦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几个箭步冲上前,将苏暖玉手上的活计丢开,哀怨不已地说道:“苏三,谁让你做这些的?是不是那些丫头欺负你,我去帮你出气!” 苏暖玉真是被这孩子心性儿的少爷给打败了。是啊,他压根儿不懂什么男情女爱的,不过是单纯地喜欢和她作伴的感觉而已,偏生苏夫人曲解其意,想以此来胁迫她俯首听命。 可惜她口不能言,她要怎么跟他解释,怎么来寻求到他的帮助呢? 擦了擦额头的汗,苏暖玉继续挥舞着手中的布头,用力擦拭着房间里的桌椅家具之物,不就这点儿粗活么,这就难倒她了?她苏暖玉一向吃软不吃硬,来这套,没门儿! 苏亦亨见她不理他,只“哼哧哼哧”地干活,心中难免气恼,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布头,干脆自己擦起家具来,并且发脾气说:“那好,你喜欢干活,我就跟你一起干活!反正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要跟你一起!” 苏暖玉看他气呼呼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他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于是索性坐了下来,只默默地看着他,任由他笨手笨脚地擦拭那些沾了灰的器物。 转眼日子又过去了一月。这一月里,苏暖玉放走了二十只风筝,随着日子的逐渐推移,她的心思越发地沉重起来。苏夫人偶尔会派人来查验她是否有认真干活,常有下人借故刁难她,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地逆来顺受了。 苏亦亨天天地跟着她做相同的事情,这个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现在也会做许多粗活了。苏暖玉知道他轻功好,本来想让他教她学轻功的,奈何他所传授的东西,苏暖玉真是丝毫摸不着头脑,便只得作罢。本来想学会了好逃跑的,看来也指望不上了。 酷热难当的夏天总算结束了,苏暖玉迎来了秋高气爽的九月。院子里的桂花、菊花等开始陆续绽放,微风习习,送来花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记不得那天具体是什么日子了,傍晚,苏暖玉正在花圃给菊花浇水,苏亦亨也在一旁窜来跳去,学着她的样子用瓢舀了水,往花丛中泼洒而去。一串环佩叮当之声由远及近而来,苏暖玉直起身来,看见苏夫人正款款向她这边走来。 “亦亨,你在做什么?”苏夫人略感讶异地问道。 “舅妈,原来给花浇水很好玩呢。”苏亦亨笑着回答道。他脸上不知怎么沾上了泥浆,此时脸上更显怪异。 “苏三,你看,亦亨对你这般温柔体贴,你还有什么对他不满意之处呢?”苏夫人似乎开始改变策略,使用起绥靖政策来。“你若跟他成了亲,他死心塌地地对你,又不会三妻四妾花天酒地的,你可以完全当家作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总比整天汗流浃背地干这些粗活强啊!” 苏暖玉不置可否,只淡淡地看着她。苏夫人看她的脸色似是并不反感,于是再接再厉地继续说道:“我家亦亨除了长相差了些,其他各方面都是择偶选婿的上上之选。以苏三你的条件,算来还是高攀了呢。”说到这里,以帕掩口,吃吃了笑了两声。 也就在此时,苏暖玉突然灵机一动:既是如此,何不将计就计?既然等待救援希望渺茫,那还得想办法自救才行。不如先答应了她,把解药骗到手再说。反正苏亦亨懵懵懂懂的,她只要能开口说话了,要制住他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再让他写一纸休书,两人一拍两散。她重新恢复自由身,再去与方镇钦团聚就是了。 思虑既定,苏暖玉便向苏夫人点头示意,表示她同意与苏亦亨成亲。不过,她同时向苏夫人伸出左手手心,右手指在上面缓慢地写出两个字――“解药”。 苏夫人看得真切,见她已经心生动摇之意,便趁热打铁地说:“可以!不管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不过,必须在完成你和亦亨的成亲礼以后!” 苏暖玉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苏夫人见状大悦,喜不自禁地夸了她一句:“对嘛,这才是聪明的孩子呢。你既然已经想通了,那就事不宜迟,我马上去叫人来给你做嫁衣,亦亨就只有我们苏府这些亲人,所以也不必宴客了。我已经买下了一所宅子,到时就把那边布置一番,你就当我们苏府是你的娘家,从这边嫁过去吧!” 苏暖玉本就无法言语,此时更加默不作声,只稍稍点头表示许可。苏夫人心头大石落地,不由笑得有些过激,以至于精心想要隐藏的鱼尾纹都一一暴露出来。 一旁听得似懂非懂的苏亦亨茫然地看了看她们俩,确认似地问道:“舅妈,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啊?” “苏三答应嫁给你啦,你开不开心?”苏夫人难掩笑意,心情大好地问他道。 “是真的吗,苏三?”苏亦亨转向苏暖玉,乐不可支地问道:“是不是嫁给我了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一起玩了?一起习武、一起浇花、一起放纸鸢?” “是啦,就是这样!”苏夫人替苏暖玉回答说。 “真的吗?真的吗?苏三,这是真的吗?你要嫁给我啦!”苏亦亨仍一味地追问着苏暖玉。 苏暖玉强压着心中的愧疚与抱歉之意,向他晏晏一笑,轻轻点头。原谅我利用你,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太好了!太好了!苏三,你真好!”苏亦亨拉着苏暖玉的手,开心得又蹦又跳的。 当夜,苏暖玉因为极度郁闷所以睡不着,摸索着从储物柜内取了一只风筝,在院中奔跑开来。风筝飞上了天,她把线剪断,看着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她在心中默念着:镇钦,你一定要等我!我们很快就要团聚了。 泪水渐渐迷蒙开来,她已经看不见那只风筝了。从今天起,她不会再做这种寄希望于风筝的傻事了,没用的!想要成功逃出生天,除了兵行险招,别无他法!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铤而走险! 是夜刮着偏北风,那只风筝便顺着风向往南而去。风力并不很强,风筝渐渐降下了些许高度。飞过青砖灰瓦的人家,穿行在空阔的马路上方,一不留神,“啪嗒”一声,被挂在了一户人家门前的大树上。 这户人家的门楣上挂着匾,匾上苍劲有力地书写着“咸阳侯府”。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中卷《小试牛刀》第十五章公主大婚 寅末卯初时分,天边微露鱼肚白,一只花喜鹊翩然而至,对着咸阳侯府叽叽喳喳了半天,继而又飞至树上,安稳地停在树枝之上。巧的是,正好这只风筝也纠结于此,悬挂在该树枝之下,随风轻舞。 “嗒嗒嗒”,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自近传来,一辆套着两匹斑骓的马车停在了府门前。接着大门“嘎”然自内打开。一个中年男子轻巧地抱着一个睡意朦胧的小男孩走了出来。车把式掀起了车帘,那男子弯腰将小男孩带入车内,他手法极轻,似乎不想吵醒香梦沉酣中的小人儿。 树上的花喜鹊见来了人,愈加叫得欢快起来。其中一匹马似乎讨厌这鸟鸣之声,不耐烦地扬了扬前蹄,马车便因它这一动而跟着轻晃了晃。就这么一晃,本在熟睡之中的小男孩骤然醒转,眼睛犹自紧闭着,但一张檀口却张了开来。 “我要尿尿!”那小男孩清亮地说道。 中年男子便又抱了小男孩出了马车,来到路旁,帮他脱了裤子,伺候他小便完。一切结束停当,他正准备又将小男孩抱回马车之中,此时一阵响过一阵的鸟鸣之声引起了小男孩的注意。小男孩睁开了眼,看到了树枝之上站着一只身着花衣的小鸟,突然睡意尽去,用命令的口吻说道:“韩英,把那只鸟抓来给我玩儿!” “是,小公子!” 那名叫韩英的男子毕恭毕敬地回答完,将小男孩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在路边寻了一粒小石子,紧扣在两指之间,看准那只聒噪个不停的花喜鹊,“咻”地一声弹射出去。 那只花喜鹊听到声音,本待振翅高飞以期躲避一番,但那粒石子来势凶猛,既快且急,目标正是射向它的翅膀的,哪里容它全身而退呢?只听“啪”地一声,那粒石 子便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它的左翼。花喜鹊吃痛,挣扎扑腾不已,但最终还是无济于事,重重地坠落下来。它锐利的爪子紧蜷在一起,企图勾住树枝不下落,然而下坠之势既定,哪里又勾得住呢?反而是无意中勾住了缠在树枝上的风筝线,于是顺便地也将这风筝给拉扯下来。 韩英便上前拎起了那只喜鹊,强行解开了缠在它足端的风筝,把它献给了那小男孩。小男孩双手合拢,将其捧在手心,开心无比。 此时府内又走出一对壁人,男的温润如玉,女的娇俏玲珑,都不过双十出头的年纪。小男孩见到他们出来,不由双眉微扬,奶声奶气地说道:“爹、娘,看,小官的新朋友!” “哦?”那女子盈盈含笑,向他走来,无限宠爱地说道:“小官,那是报喜的小鸟呢。今天是你小柔姑姑的大婚之日,它是特意来向我们报喜的呢。” “小柔姑姑?她是谁?”小官一边抚摸着喜鹊的羽毛,一边疑惑地望着娘亲问道。 “是个大美人哦。”女子将男孩抱入怀中,与他耳鬓厮磨了一番,继而才款款说道:“她还抱过你呢,不过你当时还在襁褓之中,并不知道罢了。今天她要做新娘子啦,小官想不想看新娘子?” “想!”一听说可以看新娘子,小官的心情似乎比得到花喜鹊还要亢奋。 “娘子,带小官上车吧,再不出发,要赶不及了。”那一直默默注视着妻与子的男子温文地开了口,却是催促着妻子赶路。 “好!”女子向丈夫回以恬淡一笑,抱着小官上了马车,那男子也跟着上了车。然后那男子便吩咐车把式准备启程。此时小官却突然说道:“爹爹,小鸟的窝呢?小鸟的窝还没上车呢。” “哪里来的窝?”男子不解地看着儿子问。 “韩英知道的,他刚才把小鸟和鸟窝一起抓下来的。”小官煞有介事地说道。 男子便叫来韩英,问是不是有跟喜鹊一起抓下来的东西,韩英说有一只纸鸢。他便让韩英把那纸鸢一并送上了车来。小官接过那只纸鸢,小心翼翼地把喜鹊放在上面,好心情地用手逗弄着它,害得那只喜鹊躲避不已。 “江行,打马走吧!”此时,那男子向车外言语了一声。外面的人应了一声“喏”,紧接着扬起马鞭,向空中虚劈一鞭,“驾”了一声,两匹斑骓马便“嘶”地叫了起来,奋力扬蹄而起。于是这辆马车便飞驰而去,划破晨曦最初的静谧。 这一天,是宣和二年九月初九日,是大吉大利之日。 午时一刻左右,马车进了长安城。 今日的长安城似乎格外热闹。虽然还未到达目的地,但隐约已经可以听见锣鼓喧天谈笑风生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之中了。 很快地,马车在一处府邸门前缓缓停下。车中的一家三口相携而下,女子扬头看时,只见门檐之上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一块厚底烫金的门匾上镌刻着三个大字――“驸马府”。 门口之处,一脸得色的方腾正与前来道贺的宾客寒喧着。此时,那引领客人进门的管事高声呼喊道:“咸阳侯携妻子远道而来,贺北安公主大婚!” 方腾听到这声音,跟之前的客人道了声“失陪”,便满脸堆欢地迎了上来,抱拳说道:“咸阳侯,一路劳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这咸阳侯名叫秦应华,乃当今皇上的侄子辈,封地在咸阳,并不在长安居住。但咸阳与长安相距不远,皇上召见也甚是方便,由此可见皇上对他颇为喜爱。 此时秦应华也微笑着向方腾道贺,又介绍了妻子二人与他认识,自不免又是好一番客套。正在攀谈间,又听到招待管事夸张的喊声:“楚王及楚王妃到!” 方腾与秦应华相视一眼,便双双转身迎了上去。 小官也好奇地看向来人。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美男子扶着一位大腹便便的大美人缓步自外而入。真是好美的一对神仙人物!即便像他父母那般出类拔萃者,竟也在这两位神仙面前失色不少。那个女子虽然微挺着肚子,但丝毫不损她的精致玉颜,那般的美貌,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一出现,定是全场瞩目的中心。 小官暗想道,娘亲告诉她,小柔姑姑是个大美人,难道就是她吗?他竟然有个这么美艳的姑姑啊?一时激动,竟然挣开了母亲的手,飞奔至那仙女面前,在众人惊呼声中,他仰起小脸,对着那仙女稚气地问道:“你是我的小柔姑姑吗,仙女姐姐?” 袅袅不由被他的话语逗笑了,也学着他的声音说道:“我不是小柔,我是楚王妃。你又是谁,小仙童?” “我叫秦飞官,是咸阳侯的长子!”小官倒是个机灵聪慧的孩子,此时竟小大人似地自我介绍起来。 袅袅将为人母,见秦飞官如此聪明可爱,真是满心的欢喜。于是牵了他的手,向咸阳侯夫妇说道:“小叔和弟妹真是好福气,生得这般聪慧俊秀的儿子!” “楚王妃过奖了!”见爱子被袅袅夸奖,那咸阳侯夫人既是得意又是赧然,娇柔依依地报以一笑,说道:“犬子年幼鲁莽,冒犯了楚王妃,还请王妃不要见怪才是!” “弟妹说哪里话?!”袅袅看着咸阳侯夫人,目光中竟还有些羡慕之意。“一会儿就让小官坐在我旁边,我好跟他说说话!” “王妃,您有孕在身,小官调皮,恐有不便!”咸阳侯夫人急道。 “弟妹太过谨慎了,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袅袅语笑晏晏,牵了秦飞官的手往里而去,对咸阳侯夫人说道:“我还有西晴西倩二人在旁边帮衬着呢,不要担心!” 一想到出门之前秦显比她还紧张,坚持一定要西晴西倩二人随行照顾,甜蜜的微笑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俏丽无双的玉面之上。 咸阳侯夫人见爱子得楚王妃喜爱,心中本来也是极为欢悦的。此时听袅袅如此一说,便也不再相阻,板起了脸嘱咐秦飞官说:“小官,这位是楚王妃婶婶,要多些尊敬,不可像在家里一样任性胡来!”秦飞官迷惑地看了看娘亲,软乎乎的小手挠了挠头,又征询般地看向袅袅。袅袅既笑且嗔地对她说道:“不会有事的,不要吓坏了小官!” 秦显又对西晴西倩二人耳提面命一番,这才恋恋不舍般地与秦应华往男宾区而去。袅袅便与咸阳侯夫人一并去了女宾区。 方才坐定,只听外面一人尖声细气地高呼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青盖车,凤銮轿,天子天后齐驾到!方腾与皇帝结了亲家,那自是与有荣焉脸上贴金之事,此时率领妻儿老小赶紧出门迎接。 所有人皆面朝大门方向,屈膝下拜,山呼万岁。袅袅因有孕在身,只是象征性地欠了欠身。 皇帝与皇后穿过人群,入了喜堂上座,这才抬手示意所有人平身就座。 “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入喜堂!”随着司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全场,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目光追随着两个红色身影一前一后步入喜堂之中。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中卷《小试牛刀》第十六章泪洒洞房 方镇钦一身惹眼大红喜袍,手上牵着系成花朵的红绸缓步往喜堂而去。他的脸上看不出新婚时的欢欣喜悦,他只是机械麻木地任由人摆布着,让他往前便往前,让他拜堂便拜堂。 随着一声“礼成,送入洞房!”的话语结束,他又牵引着头盖红巾的新娘往洞房而去。但很快地,他就离开洞房,前往宴客之处,热情地敬起酒来。京中世家子弟甚众,那等趋炎附势之辈亦不在少数,不用等他相敬,便频频地与其拼起酒来。 虽然皇上皇后都有在场,不过新婚之日无大小,大家倒并未太过拘谨,竟是放怀畅饮起来。 方镇钦的母亲俞心苇看得分明,心中甚感焦虑。他刚才的样子真让她气愤已极。即使再不甘愿,如今已然成为事实,他怎可在皇上皇后面前摆出那样漠然的脸色来!如今更是肆无忌惮地与众人周旋灌酒,难不成他想在洞房花烛之夜醉得不省人事?这让看在眼中的皇上皇后作何感想?! 喜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曲终人散。 袅袅因喜欢秦飞官得紧,便极力邀请咸阳侯夫妇至楚王府中留宿。咸阳侯夫人先是推脱一番,继而还是盛情难却地答应了。 出得门口,两家的马车都候在外面。方腾携了家人前来道别。袅袅悄悄拉了方诗浣到边上,轻问道:“怎么样,暖玉还是没有和你们联系吗?” 方诗浣既感惭愧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料定是没有什么结果,但袅袅看到她这个模样仍然止不住一阵失望。早在 下一页 几个月前,她到长安后没多几日,方家父子曾至朝中叩谢圣恩,方腾顺路前来拜望楚王夫妇,并告知苏暖玉已经离开方家,问其是否曾来过长安。方腾还拿出当日苏暖玉留下的字据为凭,说她执意要回家探亲,于是他给了她不少银两作为盘缠。 袅袅本来还以为不久后苏暖玉一定会来长安与她相见的,没想到转眼间半年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她竟然只字片语的消息都没得到,是忙得分不开身来长安了,还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吗? 与方诗浣作了别,袅袅任由西晴西倩服侍着上了马车,秦飞官也被她特别邀请一并上了马车。 咸阳侯夫妇上了自己的马车。马车之内,那被秦飞官蹂躏不堪的花喜鹊已是奄奄一息地躺倒在纸鸢之上。秦应华自怀内摸出一方绢子,覆于其上,心想等到了楚王府后找个地方把这小东西埋了吧,好歹人家是来报喜的。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抵达了楚王府。 秦显自马车中下来,小心翼翼地扶着袅袅下了车。西倩抱了秦飞官跟着下了马车。西晴已当先去敲府门去了。 秦应华夫妇也下了马车。秦夫人几步趋上前,对西倩说道:“这位姑娘,犬子让姑娘受累了,这就给我来抱吧!” “侯夫人言重了,能伺侯小公子是西倩的福气呢。”西倩抿嘴笑说道。 秦应华捧着纸鸢走上前来,对西倩说道:“犬子淘气,一路带了只小鸟过来,此时怕是咽了气,还烦请姑娘指个清静的地方,给它个葬身之地。” 西倩往纸鸢上看去之时,见那纸鸢是一只蝴蝶样式,双翼涂彩,样式也只是寻常之物。上面一方锦帕遮着什么东西,锦帕未遮住的上端露出两行各两个字“苏暖”“咸阳”,笔法拙劣,想来是什么迂腐文人在上面题了字,弄得不伦不类的。 西倩便只得将秦飞官交给了咸阳侯夫人,自己问秦应华取了纸鸢,说交给她来处理。秦应华道了声“偏劳姑娘”,便携了妻子二人随着楚王夫妇入了府中。 西倩便叫了个粗使丫头,吩咐她去后院挖个坑把东西埋了。那丫头应了声,接过纸鸢。交接移动中,纸鸢上被遮住的字体多露出一字,西倩只是无意中多看了一眼,见上面写的是“苏暖玉”“咸阳苏”。 苏暖玉是在纸鸢的中央骨架两侧由上自下写的字,正好符合当时之人的阅读习惯,此时又让西倩眼尖给看到了。那丫头捧着纸鸢已经转身离开,西倩心中也是惊疑不定:这个苏暖玉难道就是大理中那个苏暖玉么?是楚王妃常常提起的苏暖玉么?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西倩赶紧地将那丫头召回,取了纸鸢飞奔至王府正院馥桂园中。 秋天的傍晚来得早,此时客厅之中已经掌了灯,楚王与王妃坐在客厅上首,特意命人沏了从大理带来的陈年普洱茶,热情招待远方而来的咸阳侯夫妇。 西倩上前道了“打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袅袅面前,双手捧着纸鸢,气喘吁吁地说道:“王妃请看这个!” 袅袅疑惑地接过那个纸鸢,正在诧异西倩何事如此慌张,但在乍一看到上面的两行字时,她便“唰”地变了脸色。 “这个是这个是”袅袅激动又疑惑地看向西倩,问道:“西倩,这只纸鸢从何得来?” “王妃嫂嫂,这是小弟无意中从咸阳城中带来的。”秦应华认出了那纸鸢,当先抢白说道。“怎么,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秦显被袅袅的表情一惊,便也往那纸鸢上看了过去。视线所及之处,“苏暖玉在咸阳苏府”几个字清晰可见,他不由得也一下子脸色凝重起来。 “爱妃,把纸鸢给为夫瞧瞧!”秦显安抚着袅袅说道。 袅袅便把纸鸢递给了秦显,秦显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向紧张不已的袅袅宽慰似地笑笑,继而问道:“敢问应华弟,咸阳城中可有名声在外的苏氏府第吗?” “有的。”秦应华略加思索后回答道:“城北丝绸世家苏府,城南是以皮货买卖发家的苏府,两家皆商人之家。楚王兄,可是发生何故?” 秦显与袅袅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然后他淡淡地说道:“无甚大事,应华弟不必担心。今日你与弟妹一路劳顿,便去早些歇着吧。” 秦应华虽然隐约猜到有什么变故,但既然人家不愿相告,他便也不再追问,于是向秦显夫妇道了晚安,跟着下人去往客房之中。 驸马府中,洞房之内红烛高烧。北安公主秦柔头顶凤冠,沉得她早已无法正襟危坐。这都过去多少时辰了,驸马将她送入洞房之后便不见了人影,直到现在也不见其归来。透过盖头底部的流苏,她娇声问一旁的陪嫁丫头:“琼儿,外面宾客还未散去吗?” “回公主,听说那些个世家子弟一直给驸马爷灌酒呢。”琼儿体贴地问道:“公主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先吃点点心?” 秦柔轻声说“好”。琼儿便往她手上塞了几块糕点,秦柔也确实饿了,便微侧过身,狼吞虎咽地吃了。琼儿为她倒了杯水,秦柔一口气全都喝干了。没想到,成个亲这么累!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人声嘈杂之声,秦柔赶紧坐好,双手交握着放在腿上。琼儿迎出门去,只见两个半醉半醒的锦衣子弟扶着东倒西歪的新郎官很是不易地来到洞房之前。 “对不起啊,公主,今儿驸马爷太够意思啦,陪着我们一直喝到最后。”其中一位面色通红的公子讪讪地说道。 秦柔暗自咬着牙,又不能说什么,干坐着不吭声。 琼儿便让了开来,示意他们将新郎官扶到了床上。 一股熏人的酒气隔着盖头也扑鼻而来,秦柔微蹙双眉稍微往旁边挪了下屁股。那两个锦衣子弟再三地说抱歉,然后迅速地离开了。 琼儿关了门,秦柔便一把扯掉了红头盖,不免生气地看了看醉得一塌糊涂的方镇钦,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公主,奴婢去打点水来,给驸马爷擦把脸吧。”琼儿细心地说。 秦柔点头不语,琼儿自去打水。她自己动手取下了沉重的凤冠,又为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顺顺气。 新郎方镇钦本来是整个人扑倒在床上的,此时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便双手胡乱抓了一把,正好摸到了床头的枕头,于是够了脑袋上去,背对着秦柔,侧身而睡。 琼儿把水打来了,把脸盆放在一旁的圆凳之上,将水中的湿巾取出来拧干水,欲为方镇钦擦拭一番。此时却听他断断续续地说道:“除非天崩地裂或是海枯石烂否则永远都要在一起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琼儿一时之间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开来,低声说道:“恭喜公主,嫁了个情深意重的好郎君!” 秦柔既羞且喜,须臾间涂过胭脂的脸上愈发艳丽红润了。她啐了琼儿一口,一把夺过后者手中的湿巾,嗔道:“这个没大没小的坏丫头,竟敢打趣你主子!罚你赶快去面壁思过,不得本宫允许,不可私自离开!” “是是是,公主,奴婢这就去了!”琼儿嬉笑着跑出门外,顺便将门给关上。 秦柔右手握着湿巾,左手轻轻翻转方镇钦的身子,低低切切地说道:“驸马,本我给你擦把脸再睡吧!” 方镇钦似乎已经睡着了,便任由着她将自己扳正了身子,平躺在床上。秦柔看着他的俊颜先是呆了一呆,继而脸色绯红地伸手为他擦脸。秦柔虽然对他忽略自己而肆意饮酒甚感不满,此时却被浓厚的柔情蜜意包围着,心情说不出的舒泰愉悦。 突然,一颗豆大的泪珠自方镇钦右眼之中滚落出来,他口中模模糊糊地呓语着“阮玉”或是“阮韵”之类的字眼。秦柔大惊,他的眼泪仿佛燃着的蜡烛突然坠下来的蜡油般灼热,烫伤了她的眼睛与她正沉浸在甜蜜中的柔软芳心。 这个叫阮玉还是阮韵的人是谁?是他的初恋情人?他既是心有所属,又为何要另娶他人?她堂堂天朝公主,难道还比不过那个姓阮的女子,竟让他在与她成亲之后还不能忘怀?他的求醉是故意的吗,就是不想面对她这个赐婚而来的妻子? “哗啦”一声,秦柔重重地将巾子扔进脸盆之中,脸色阴郁地来到门口。她要去问问方腾,到底那姓阮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既是对她情难割舍,却又为何抛下了她? 手刚碰到门格,却又迅速缩了回来。她是在干什么?怎么,新婚当日就为不确定的事争风吃醋吗?不管她姓阮的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方镇钦既与她拜了堂成了亲,就是她秦柔的男人,早晚叫他对她死心塌地的。管你姓软的姓硬的,她秦柔有绝对的自信让她的夫婿心里眼中只有她原配一个! 来到床畔,秦柔伸出纤纤玉手,朝方镇钦脸上左右开弓各打了响亮的一记。然后她恨恨地收回右手,轻轻朝疼痛之处吹了吹,无限风情地说道:“驸马,这两巴掌是勾销你冷落我和酒后胡乱言语之过的。从此以后我们要相亲相爱,你心中只有我,我心中也只有你,相依相守一辈子!” 上一页 方镇钦浑然不觉这一切。他是真的醉了。此时他的思绪正沉浸在元宵节当日,他匆忙之中出门去见苏暖玉,脚上只穿了一只鞋子,苏暖玉见了之后感动得无以复加,许诺说要与他长相厮守不离不弃,他大喜过望,抱着她不停地转圈。 然而,皇上赐婚,父亲责打,暖玉出走,从此音杳!他找不到她了,暖玉,你去了哪里?不是说好要一起私奔吗,为什么就这样抛下我不管了?心中好痛,就好像心已经破了一个大洞,怎么缝补也无济于事!暖玉,你快点回来,我现在好难过!暖玉,难道我们真的就这样错过了吗? 洞房花烛之夜,伤心的泪水恣意地爬了他满脸。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中卷《小试牛刀》第十七章楚王驾到 次日,天际微明。 四人四骑守候在长安城门之前,眼光无一不灼灼盯着城门。领头一人峨冠博带,白衣白马,正是楚王秦显。 昨夜与袅袅讨论后,一致认定苏暖玉遭遇了什么事故,最后秦显决定带上海、浪、波三名随侍一同前往咸阳寻找苏暖玉。 不多会儿,城门被缓缓拉开了一条缝,随着这条缝逐渐加大,自外而来的光线也一寸一寸地增多。待到可以容纳一人一骑通行之行,秦显双腿一夹马肚,扬起声音呼唤白马惊风“驾”。惊风跟随主人多年,自是明白他的每一个指令,此时他刚刚有所动作,它已经四蹄生风,呼呼地往城门洞开之处狂奔而去了。 待到城门大开,心海、心浪、心波三侍卫也扬鞭打马,快速地跟随秦显的方向而去。 一路不曾稍歇,巳午相交时分,四人四骑入了咸阳城。城中人头攒动,已不容许人马快行,于是秦显勒了马缰,放缓了速度,向人打听了城南苏府及城北苏府的具体位置,这才有的放矢地往目的地而去。 费了一刻钟的功夫在城南的苏府寻找,未果,于是打马往城北而去。 到了苏府,发现门口停了一顶花轿,这户人家似乎正在办喜事。一位身着大红喜服的小个子男人正站在迎亲的马匹前面,翘首望向府门深处。这个男人头戴饰以禽羽红花之物的宽边帽子,脸上竟还戴了张银色面具。真是奇怪也哉,大白天的,又是明媒正娶的大喜之日,如何竟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秦显只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并不以为怪。当初他去大理之时也曾黑纱覆面,想来他也是有必须隐藏真身的苦衷的吧。 秦显骑在马上岿然不动,心海、心浪、心波皆翻身下马,秦显示意心海上前叫门。 “你们是什么人?”小个子新郎也发现了几位不速之客,于是好奇地问道。 “这位是楚王殿下,还不快快参拜!”心浪上前喝斥道。 几个轿夫闻言先是面面相觑一番,接着看秦显那居高临下的派头,还有几个威风凛凛的亲随,他们无一不是吓得面如土色,赶紧跪下参拜了秦显。而那小个子新郎似乎是世外之人一样,竟傻愣愣地看着几个跪地参拜的轿夫,似乎甚感莫名所以。 “你为什么见楚王不跪?”心浪凌厉地盯着那新郎,咄咄逼人地问道。 “我、我为什么要跪?”那男子傻乎乎地问。 秦显隐约感觉他年纪尚轻,并且不大与外界接触,仿佛思想极为单纯的孩子般,所以他将心浪召了回来,示意他不要再与之纠缠。 心海已经入府门之中寻得主事之人,此时正带了苏府主人苏正仓促而来。 苏正大约三十五六的年纪,长相甚是斯文,却一脸的精明之相。 “草民苏正参见楚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苏正跪拜在秦显白马之前,心中忐忑不已。 “你起来说话!”秦显此时方自马背上轻跃而下,背负着双手看着苏正说道。 “谢楚王!”苏正惴惴不安地站起身,不敢抬头看秦显的脸。“不知楚王殿下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苏正罪该万死!还请楚王移驾府内说话!” 于是秦显当先阔步迈进府门,心海、心浪、心波三随侍也紧跟其后。苏正虚抹了一把额上的毛毛汗,半哈着腰也要往里而去,却被新郎叫住:“舅舅,苏三怎么还不出来?我还要等多久啊?” 苏正平时疼惜这个外甥,此时贵客光临,他却来不及敷衍这个小屁孩,粗鲁地回答道:“你多等一下怎么了?搞不好苏府都大祸临头了,你懂什么?!”说完便丢下听得稀里糊涂的外甥,小跑步往里而去。 秦显一行人正穿过前院时,只见一个老妈子背着头遮红巾的新娘往西院方向而来,左右边分别跟着一个美艳的少妇及一个其貌不扬的下女。 那少妇正是苏家的女主人蔺如诲。此时见到陌生人来,先是一怔,继而见来者气度不凡,想来并不是普通人,于是说话之间便甚是客气:“这几位公子是什么人?来苏府之中可是有什么事吗?” 心海、心浪、心波三亲随正当要发作,此时紧跟而来的苏正已经急得大喝道:“娘子,不得无礼!这位是楚王殿下,还不快快跪下参拜!” 蔺如诲虽出身富贾之家,但像皇族之人却鲜少接触,此时一听丈夫说来者是皇子出身,心下也有一丝慌乱,赶紧地跪拜下去。 “民妇蔺如诲,参见楚王殿下!” 她这一跪,紧跟着那背新妇的老妈子也把背上的人放了下来,跟着跪了下去。秦显注意力尽在蔺如诲身上,此时便命她起了身。 正当要开口询问一番,不经意间,秦显的眼角余光扫到那本应该下跪参拜的新娘竟然已经掀开了红盖头,此时正垂着手将盖头拖曳在地,目中已是波光隐隐,怔怔地看着自己。秦显被那目光猛地一蜇,感觉心中被重重一击似的,也错愕结舌地看着她。 “苏三,不得鲁莽,还不快快跪拜楚王殿下!”苏正见状大惊,沉声喝斥道。 “苏暖玉,你还不到本王身边来?”秦显极力压制住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温柔又不失威严地半命令道。 苏暖玉心中也是汹涌澎湃不已。 昨天,苏夫人叫了裁缝铺的人来给她量体裁衣,然后又教导了她好些话,最重要的是带她去落英阁认识了她未来的婆婆。苏夫人的良苦用心苏暖玉总算明白了,难怪她那么心急火燎地催促着赶紧办喜事呢。苏暖玉看到苏眉音那痴痴傻傻的样子,不由得替她感到惋惜。不过,以苏眉音的美貌,怎么会生得苏亦亨那般模样的儿子呢?基因变异啦? 苏暖玉不过只是将计就计利用机会想要逃跑,但一想到如果她离开了,这对母子谁来照顾呢?苏夫人摆明了是要把这两个包袱扔给她苏暖玉的,她脚底抹油溜了,他们怎么办?想到此,苏暖玉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然而转念一想,现在不是同情别人的时候,她自己也很需要他人的同情!于是又硬起心肠,同苏夫人周旋起来。 今天一早,正睡得香呢,门被敲得山响。她只好闭着眼摸索着去开门。原来是裁缝铺把连夜赶出来的嫁衣送来了,先给她试试看合不合适,不合适还得抓紧时间改。苏暖玉打了个呵欠,仍是闭着双眼,任他们折腾。 接下来就是给她洗脸、上妆、梳头大凡女子出阁之时的过场一应做足了。苏暖玉是被耳朵上传来的刺痛感给惊醒的。原来负责给她打扮的老妈子竟拿了一根绣花针给她穿耳洞呢。 苏暖玉当即痛得跳脚,睡意顿消,口不能言,只得四处躲避,同时心疼地伸手捂着受伤的耳朵。那老妈子见她如此固执,便也 妃你不可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23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23部分阅读 再坚持给她穿另一只耳朵了。 然后,苏夫人就来催人了。老妈子把红盖头往苏暖玉头上一遮,弓身背了苏暖玉出门。苏暖玉耳朵上的疼痛之处占据了她整个的思维,隐约中似乎听到苏夫人说了一句“楚王殿下”,苏暖玉还以为耳朵受了伤听觉出问题了。楚王殿下,哪个楚王殿下?秦显么?他来此处干什么? 那老妈子将自己放了下来,苏暖玉偷偷掀了盖头一角往外瞧去。这一眼当真是比天雷勾动地火还要来得令人神魂俱销,直把苏暖玉激动得想说欧买嘎,赶紧一把扯下红盖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人。 她做梦没有想到,在她某一天陷入困境的时候,第一个出现来拯救她的人竟然是秦显。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哎,即使是因着对袅袅的好而爱屋及乌,那也不必亲自出马来营救她呀。难怪人人交口称赞他的贤德之名,她现在终于能够理解当时目送他离开大理时的百姓的心情了,这个人就像久旱后的及时雨、暗夜里的璀璨星辰一样,看到他就看到了希望。 一时间,苏暖玉这长时间等待后的绝望,受制于人的辛酸无奈通通一古脑儿地涌上心头,不由得鼻中微酸,眼中也波光粼粼起来。 “苏暖玉,你还不到本王身边来?”他也看到了她,脸上有微微地动容之处,用充满蛊惑般地声音向她说道。 中卷《小试牛刀》第十八章无语泪流 苏暖玉点点头,扔下手中的红盖头,先是一步步缓慢地走过去。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不然为什么走在地上感觉如此的不踏实,飘忽得像踩在天边的云朵上一样呢? 楚王,谢谢你,谢谢你肯对我伸出援手!苏暖玉在心里对他说道。眼泪再不受控制地在脸上漫溢开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多苦闷多难受? 此时此刻,他乡遇故知,果然是人生中一大喜事。苏暖玉极力吸了吸鼻子,企图阻止那纷至沓来的莫名泪水。为什么要哭?他来救你来了,你应该微笑。她试图制造出一点笑意,然而,她失败了。她仿佛是委屈得不得了似地,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地汩汩而出。她只能安慰自己说,这是喜极而泣呀喜极而泣! 终于来到他面前了。立定,苏暖玉泪眼模糊中,根本就看不清秦显的脸。她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眼前的这个人,是跟她亲人差不多的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让我做你的妹妹吧,请你像一个兄长般永远地疼惜我,保护我! 苏暖玉怯怯地伸出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一角,仰头望着他。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让秦显心中没来由地一痛,鬼使神差地,他长臂一伸,只是轻轻一带,她便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抱之中。 昨天在看到纸鸢上她的留字时,他就已经心神不定了。昨夜是他继新婚头晚之后的第二个不眠之夜。虽然他自己也有点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如此紧张焦虑不已,但一想到她可能有危险时,他实在做不到若无其事。于是卯时未到便急急忙忙地起床洗漱,带上三名亲随,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往咸阳。 当他看到一身嫁衣的苏暖玉时,他心中仿佛堵上了一块大石般难受,接着又暗自庆幸不已,幸好他及时赶来了。见她凝噎无语泪流的模样,抓着他衣袖哀哀地看他的神情,他再也忍不住地,一把将她抱入了怀中。 苏暖玉心中一暖,头伏在他的宽厚肩膀上,热泪奔腾。多少个夜晚,她孤单无助的时候,多么希望能有这样一个肩膀,尽情地给她依靠,感受她的悲苦,倾听她的心声,接受她眼泪的洗礼。她甚至幻想着有朝一日与方镇钦团聚的时候,她一定要与他抱头痛哭,用自己的眼泪鼻涕弄脏他的衣衫,告诉他自己受了多少苦闷委屈,告诉他自己是多么地思念他! 秦显缓缓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脊背,轻声如耳语般呢喃道:“苏暖玉,你受苦了!” 站在一旁的苏正夫妇早已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苏三这么大的来头啊?怎么办?他们不仅囚其为婢,现在竟还想把她嫁给那个怪物苏亦亨?!天哦,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幸好楚王赶得巧,不然木已成舟,那他苏府还能安然无恙吗? 苏暖玉大概哭得差不多了,抽嗒着离开了秦显的怀抱,看着他清澈的双眸,破涕而笑。没想到这一笑竟莫名地让秦显鼻中酸涩,别开了眼,自怀中摸出一块手绢,递给苏暖玉。 “擦一擦脸,妆都被你哭花了。”秦显叹息着说道。 上一页 苏暖玉赶紧接过手帕,胡乱地往脸上抹了一把,展开来看时,上面红的白的弄得手帕脏兮兮的。把人家的手帕弄脏了,苏暖玉怪难为情的。把它叠好,准备洗干净了还给人家。不经意间,苏暖玉看到手帕的一角用金线绣了一个“玉”字,旁边还有她特别设计的大写“s”。这是当初苏暖玉扭股糖似地缠着方诗浣让她帮忙给绣上去的,绝对是独家设计,不大可能有人雷同的。而这张手绢,她分明记得在元宵节当晚,有位黄脸汉子赢了飞镖游戏,她作为运动会入场凭证送给了他。现如今怎么会在秦显手上的? 苏暖玉愣愣地看着手绢,却苦于无法开口询问。算了,等她恢复声音了再问吧。于是,她伸手牵过秦显的手,在他手心上写了三个字――“谢谢你”。 秦显见她毫无征兆地突然来牵自己的手,大感不解。接着她用手指在他手心之中写起字来。就在这短暂而轻微的接触中,他感觉到她手指生茧了。他的心顿时被揪住了。她是做了什么粗重不堪的活计,竟然让她的手变得如此粗糙不已? 很快地,秦显又是一惊:她为什么要用写字的方式跟他交流?她 “苏暖玉,你为什么都不说话?”于是,秦显大惑不解地问道。 苏暖玉苦笑了一下,指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摆了摆手,意思是说她无法开口说话了。 “是他们害你的吗?他们给你下毒了是不是?”一股怒气顿时自胸中熊熊窜出,秦显近乎咆哮地以手指着苏正夫妇问苏暖玉。 苏正尚不解其意,苏夫人已经吓得立时双膝跪地。 “楚王明鉴,苏三来到府上时便已经口不能言,不信你可以问她!”苏夫人眼巴巴地瞅着苏暖玉,声音中尽是惧意。 秦显转头去看苏暖玉,后者点头表示同意苏夫人说的话。此时他的心情真是复杂已极。有太多的震憾,有一点愤怒,有稍许的同情,还有微不可察的心疼。 苏暖玉又捉住他的手,再度在他手心中写字。也许她为了能让他看得清楚,所以一笔一划写得很慢。她的手指在划经他的掌心之时,他觉得手心有些痒痒的,但又觉得很舒服很享受,竟令他心神不由为之一荡。他这是怎么了? 秦显强自敛了心猿意马的神智,认真看她的手指勾划出来的字,好像是“她有解药”四个字。 苏暖玉写完,又用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苏夫人。 “解药呢?还不把解药拿出来?!”秦显冷峻地喝问出声。 “回楚王,民妇并无解药!”苏夫人矢口否认。 苏暖玉又给秦显写字了:“我看见了,她有!” “怎么,在本王面前,你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秦显心中恼怒,语气更加冰冷迫人。“你苏府胆敢买卖人口,这本已是重罪,况且这位姑娘乃本王爱妃的结义妹妹,你们竟然随意为她安排婚事。到底是何方神圣胆敢强娶王妃之妹,本王倒想见识见识!” “楚王请息怒!”苏正也赶紧跪了下来,一边向秦显告罪,一边诘问其妻蔺如诲道:“到底有没有解药,赶紧拿出来给楚王!” “相公,”蔺如诲颤栗着嗓音向丈夫求援道:“那姓朱的牙婆说她嘴巴刁钻,惯会胡诌骗人,妾身怕她教坏亦亨,所以干脆把解药给扔了相公,妾身如何得知她是贵人啊?!”说到后来,已是低不可闻。 但苏暖玉却听得十分清楚,不由怒火中烧。居然敢骗她!这个女人欠修理!仗着有秦显做靠山,一个箭步冲到蔺如诲面前,“啪”地一声甩过去一个响亮的耳光。苏暖玉经过这几个月的魔鬼训练,其手劲早已今非昔比,又加上气不打一处来,一出手便使上了全力。 蔺如诲冷不防被苏暖玉这么一出手,细皮嫩肉的脸上顿时现出几道红痕,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一个趔趄,重心不稳地栽倒在地上。她从小到大受尽宠爱,待遇就跟众星捧月的公主也相差无几了,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这叫她如何咽得下气去?一时怒急攻心,不由眼前一黑,当场昏厥过去。 “娘子!娘子!”苏正吓得不轻,连忙扑过去抱住蔺如诲,一脸忧心忡忡。 “苏三你个臭丫头,你凭什么打我娘?” 突然,耳边传来某物急速破空袭来的声音,同时伴随着一个少年老成的暴喝之声。苏暖玉往发声之处看去时,不由大吃一惊。原来一支雕翎羽箭已声势赫赫,直扑她面门而来。苏暖玉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那箭来势甚猛,苏暖玉又猝不及防,当真是避无可避,说不得,只得伸手去抓,好歹也要赌一把! “苏暖玉,你想干什么?”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中卷《小试牛刀》第十九章因祸得福 就在苏暖玉直勾勾盯着那只箭头,迅速地伸出手时,身后传来一个惊惧莫名的声音。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耳畔响起“铿铿”然一阵金属相撞的声音,接着一股旋风袭来,她已被带入一个强有力的怀抱之中。 那支羽箭笔直朝苏暖玉射来之时,秦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尤其看到苏暖玉毅然决然地伸出手来,他更是惊得差点魂飞魄散。她是想把整个手给废掉么?情急之中,慌忙拔下头上的金簪,运气其上,看准羽箭来势,金簪疾射而出,不偏不倚地撞在羽箭之上。与此同时,他也是一个错步上前,出手如电,一把将苏暖玉往怀中一带,提气纵身飞出。 心海常年追随秦显,对主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几乎了如指掌。眼见他拔簪、射出、救人,眨眼之间,一气呵成,心海也迅速雪剑出鞘,剑气如虹,转瞬间已经移形换位至刚才苏暖玉立足之地,剑尖轻挑,轻松自若地化解了这一箭的攻势。只听“啪嗒”一声,羽箭已经折成两段,笔直地垂落下地。而秦显的金簪刚撞开羽箭之后去势不停,一路冲往前方的一棵树前,“噗”地一声深深插入树干之中。 现在苏暖玉和秦显的姿势真是暧昧得可以。苏暖玉被他紧紧护在怀中,她仰头看他,脸上一脸后怕之色。而他低头看她,想确定她安然无恙,刚才那一幕太过惊险,现在想想都觉得惊心动魄。 好像觉得这样有所不妥,苏暖玉忍不住脸上泛红起来,挣脱了他的怀抱。他也意识到有些失态,尴尬地干咳两声,接着又外强中干地诘问她道:“你刚才想干什么?你不想要你的手了吗?愚蠢!” 苏暖玉一呆。他这是怎么了?看样子好像是动怒了呢。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大的火气。他一向不是都极温柔宽和的吗? 苏暖玉耸了耸肩,反正她也无法回答他,他要骂就骂吧,毕竟人家刚刚救了她。 此时心海已经将那支金簪托在手掌之中,几个大跨步来到秦显身前,毕恭毕敬地递给秦显。苏暖玉此时才发现秦显的头发散乱了开来,原来他用来绾住发丝的金簪被临时当成了武器了。能让一向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秦显变得如此狼狈不堪,刚才的凶险之状可想而知。 秦显取过金簪,又递至苏暖玉面前,带着赌气似的味道说:“你来,给本王把头发整理好。” 苏暖玉不由傻了,闷闷地接过了金簪,对着他的头发呆许久。她哪里会绾这个该死的头发啊?而且,就算是她勉强给他敷衍了事一番,那也要够得着他的头才行啊!他可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距离呢,总不能叫人家王爷低下头来将就你吧? “你愣着干什么?”秦显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不由得皱眉问道。 苏暖玉用手比划了一番,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可惜秦显一脸不解其意的模样。不得已,苏暖玉只得又拉了他的手,在他手心上写字:“你这样更好看!” 秦显先是一怔,继而缓缓挑了挑眉,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起来。虽然明知道这丫头惯会以糖衣炮弹麻痹对方,但她这句话却真叫他受用不已,于是便也不强迫她为自己束发了,而是转头看向那个始作俑者。 此时心波已经将射箭的凶手苏子乐擒住,押解到秦显面前,请示说:“王爷,怎么处置这小子?” “把他双手砍下来,煮了汤,给他父母喝下去!”秦显发狠说道。 苏子乐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苏正刚刚掐了蔺如诲的人中把她弄醒,此时她一听到这话,顿时一阵天昏地暗,眼见又要吓得半死过去。 苏暖玉也是一脸惊疑地看着秦显。这是他么?那个温文儒雅令人如沐春风的男子?今天怎么会一而再地大动肝火? “楚王开恩,楚王开恩哪!”苏正跪行至秦显面前,匍匐在其脚下,老泪纵横着央求不已。“犬子年幼无知,冒犯之过,草民愿代受其罚。还请楚王网开一面,饶了他一条狗命!” 苏正一边哭诉着,一边向秦显磕头不已。 苏暖玉虽然不太明白秦显只是要威吓他们一番还是真的有心如此,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她真是不忍见苏正这凄然的模样。况且这苏子乐虽然可恶,倒也罪不至此。 于是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向他微微摇头。 “怎么,他差点出手伤你,你却要替他求情吗?”秦显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苏暖玉。 苏暖玉仍然摇头不止。她苏暖玉是什么人?她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算清!”的那等人,她为什么要给犯她的人求情? 接着,苏暖玉走到苏子乐面前。此时的苏子乐被反绑着双手,脸上再无不可一世的表情,双眼愤怒却无奈地看着苏暖玉。 苏暖玉弯腰将地上的断箭带箭头那一截拾了起来,然后得意地笑着,将箭头慢慢靠近苏子乐的脸,作了个画叉的手势。 你敢骂苏亦亨怪物?!我今天就把你变成最丑的怪物!苏暖玉心里如是说着。苏亦亨虽然长相是怪异了些,但心地纯良,比任何人都美丽。死苏子乐,你两次向我射箭,砍了你的双手真是一点也不过分!不过看在你的父母对苏亦亨有养育之恩,就暂且放你一马! 此时苏子乐看到苏暖玉这个动作,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几乎带着哭腔在喊:“娘,救我!救我啊,娘!苏三她要划烂我的脸!她要把我变成丑八怪!娘,我不要!娘!娘!” 蔺如诲本来听到秦显说要砍苏子乐的双手时差点昏厥,但苏暖玉制止了他,又让她惊恐万状的心略微沉着了些。此时见苏暖玉要划苏子乐的脸,苏子乐的呼喊声又是如此惊天动地,蔺如诲不由花容失色。 “苏三,不,苏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子乐!”蔺如诲全然没了平常趾高气扬的神态,此时也跪在苏暖玉面前苦苦哀求着:“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不识姑娘贵人之身。子乐冲撞了姑娘,也是我这个为娘的没有教导好,您大人大量,放过子乐好不好?我们苏府定当竭尽全力,哪怕是倾家荡产,也会寻得解药,治好姑娘的难言之苦。苏姑娘,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你高抬贵手,饶了子乐吧!” 苏暖玉将箭头自苏子乐脸前移开,继而蹲下身来,凑近了蔺如诲的眼前,装腔作势地比划着。意思仿佛是在说,我不划他的脸,你来代替他如何? 蔺如诲见状,惊骇得几乎魂飞魄散。要知道,她向来以美貌自负,只觉得天下女子,无一人容貌出其右者。若苏暖玉要毁去她的容颜,那真叫比杀了她还要叫她难以接受! “苏苏苏姑娘,你你啊!” 苏暖玉只不过一不小心用箭头轻轻碰了一下蔺如诲的脸而已,谁知道她竟然就此吓得号陶大哭起来了。 苏暖玉见状不由啼笑皆非。悻悻地缩回手,扔了残箭,拍了拍掌中的泥灰,苏暖玉起身往秦显身边而去。 “相公,相公,我破相了,怎么办?相公,你还要我吗?你会不会嫌弃我呀?”此时蔺如诲脸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她凄然地看着苏正抽泣不已。 苏正慢慢爬至她面前,伸手替她拭了泪痕,安抚着说:“娘子休要惊慌!苏姑娘宅心仁厚,并没有划你的脸。不信你伸手摸摸看!” 蔺如诲半信半疑地伸出手来,轻轻地碰触着自己的脸,感觉到仍然完整如初般光滑细嫩之时,这才欣喜若狂地大叫起来:“我没事!我没事!相公,我没事!”接着转身朝苏暖玉磕头道:“谢谢苏姑娘手下留情!苏姑娘,我想把朱老板的头像画出来,以便按图索骥一番。不过我跟她接触时间不长,可能画得不太准确,还得请姑娘协助一二。” 苏暖玉正准备开口说话,秦显已经抢先说道:“如此正好!苏暖玉,你就协助她把图像画出来吧!本王也很想看看,这个姓朱的到底怎生模样,竟胆大包天至此!” 苏暖玉点点头,秦显便示意苏正夫妇起身,一同前往书房中作画。 苏正早已收拾好了座椅给秦显,又命人摆了上好的茶水糕点好生伺候着。秦显便好整以暇地坐定,一边漫不经心地啜饮着茶水,一边看蔺如诲取了文房四宝,挽了衣袖准备作画。 蔺如诲心里本来是惶恐慌张的,但她自知兹事体大,大意不得,所以尽量地克制隐忍着,稍觉镇定了些,手也抖得不是很厉害了,尽心尽力地画了朱澈的头像。苏暖玉把苏五也叫上了,疏漏的地方一起细加回忆。这蔺如诲画功倒也不差,不过小半时辰的功夫,朱澈的头像已经是栩栩如生地呈现在宣纸之上了。 “让王爷久等了,请王爷过目!”蔺如诲搁了笔,垂手向秦显示意说。 秦显递给苏暖玉一个眼神,苏暖玉便捧了那张图纸过去。 “画得可像?”他问苏暖玉道。 苏暖玉点头,并伸出了大拇指。这副画像不仅十分形似,亦连朱澈那阴狠狡诈之气也有七八分的神似。 “心波、心浪,带上这张图纸,以十天为限,本王要在王府之中见到这个女人!”秦显伸手取了那张图纸,对心波说道:“超过一天,罚一月薪俸!” 心波接过那张图纸,卷了起来,往怀中一放,正色以答:“请王爷放心,心波等定不辱使命!告辞!” 心波与心浪二人便向秦显辞了行,并肩往苏府大门方向而去。 “至于你们,”秦显凌厉地扫了苏正夫妇一眼,威严有加地说道:“本该将你等送官治罪的,不过,本王认为这既浪费官家的粮食也妨碍苏府的前途。本王有个提议,不知二位接受不接受?” 苏正闻言早就“咚”地一声跪下地来,向秦言叩头道:“多谢楚王宽赦之恩!楚王纵有万千要求,只要留得苏正一家性命,即便散尽家财也毫无怨言!” “也不需如此苛求于你,”秦显稍显温和了些,淡淡地说道:“你只需要将每月所赚取银两的一半用于救助老弱残疾或是行善于筑路修桥等公共事务,本王便既往不咎,不知你意下如何?” 苏正已是大喜过望,急忙回答道:“多谢楚王厚恩!草民定当遵照楚王的吩咐,将月盈之半造福咸阳百姓。楚王大仁大义,实乃天下之福啊!” “你能接受此提议就好了。”秦显声色俱厉地说道:“若是让本王发现你阳奉阴违或是藏私短捐,则数罪并罚,绝不姑息!” “绝不会有此事发生,草民愿接受楚王定期查验!”苏正信誓旦旦地说道。 “但愿如此!”秦显站起身来,看着苏暖玉说道:“此间之事已了,你便随我回长安去吧,王妃惦念你得紧!” 苏暖玉以右手食指顶住左手手心,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秦显虽然不解其意,但料想她必是还有什么交代,于是便不再说话,目光只一味停在她身上。 苏暖玉便再次来到书桌之前,取了笔,规规矩矩地写起字来。此时她的书法功夫自是进步不少,握笔之时只觉得有无穷力量,不再像先前那般虚浮飘忽。“刷刷刷”一阵奋笔疾书,她停了笔,将其纸递至蔺如诲面前,示意后者阅读。 蔺如诲疑惑着接过纸张,却不由皱眉起来。秦显见她此番情状,不由得好奇地走上前来。当他看到苏暖玉端正秀气的字体时,先是一惊,继而展颜一笑。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个蔺如诲摸不着头脑呢。 当初方腾将苏暖玉留下的墨迹呈给袅袅过目时,秦显本来也是一头雾水,经方腾指点一番后才恍然大悟。别人都是从右至左由上而下地竖着书写,唯有这个苏暖玉,偏偏是从左至右地横着书写。上回苏暖玉在风筝上给蔺如诲写字的时候,因为风筝的结构之故,苏暖玉只得竖着书写,此番在一张大白纸上写字,按照习惯,自然是要横着写了。 “希望从今以后,苏府上下能善待苏亦亨母子,不得歧视、冷落或虐待他们,否则苏暖玉定会回来为其讨回公道!”秦显看毕,也一并念了出来。 “苏姑娘,苏正肉眼凡胎,不识姑娘金贵之身,还痴心妄想要将姑娘许配于亦亨。幸得姑娘深明大义,不计前嫌,竟还替他着想,苏正替舍妹及劣甥向姑娘请罪并道谢了!”苏正听到苏暖玉宽待苏眉音母子,真叫他意外又感动,于是也情不自禁地向苏暖玉行了叩头之礼,发自肺腑地说道。 苏暖玉哪里肯受他这样的大礼,赶紧将他拉了起来,又在纸上写字道:“苏亦亨是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的。” 这下又是秦显念给苏正听的。怎么搞地,他一位王爷之身,竟然替苏暖玉做起书童来了?秦显真是觉得既好笑又无奈。 苏正当然少不了又是感恩戴德一番。也正因为此事以后,他践行诺言,不仅将收入所得的一半都用于扶贫救灾,还以身作则,裁减府中一半开销,规定府中饮食,每日只食一餐肉食,不许子女四处招摇生事。家人每季只做一套衣物,勤俭持家,敦亲睦邻。两年后,苏正名声大振,成为咸阳城内妇孺皆知的大善人。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中卷《小试牛刀》第二十章恍如隔世 事情了结得差不多了,秦显又命蔺如诲将自己最心爱的衣裙取出,给苏暖玉换上。蔺如诲对苏暖玉真是恭敬得不得了,亲自帮苏暖玉换上新衣,还说了许多好听的话语,然后殷勤备至地送苏暖玉出府。 府门前,秦显已经骑坐在马背之上,心海紧随其后,也安坐于马背之上。苏正则一脸肃穆之色,垂手侍立于秦显的白马一侧。 苏暖玉一身粉嫩轻盈的锦绸丝裙,款款步出府门,走动之间手腕之上的铃铛便“丁玲”作响。 “苏三,你可来了!”一直默不作声等候在外的新郎苏亦亨误以为她坐花轿来了,此时便冲上前大喜地叫道。 苏暖玉一顿,怔愣地看了他一眼。她都差点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大喜之日。这傻小子心中何等期待与憧憬着,她却自始至终地一心想利用其耳。而眼下,她又要弃他而去,他愤恨她倒在情理之中,但恐怕又当与他倍添些许沮丧与痛苦之意吧。 “亦亨,不得无理!”苏正惊吓不已,赶紧上前拉开了苏亦亨,怒斥道:“这位苏姑娘乃王妃的结义妹妹,不是什么苏三,你不要在这边瞎胡闹!” “舅舅,她明明就是苏三,怎么又不是苏三啦?”苏亦亨有些莫名其妙,嚷嚷着说:“王妃?王妃是什么东西?” “啪”地一声脆响,苏正已经挥手重重打了苏亦亨一巴掌,几要将其脸上的面具掴落。接着他唤来妻子蔺如诲,生生将苏亦亨拉走。苏亦亨真是莫名其妙已极,他就搞不懂了,这个一向对其疼爱有加的舅舅怎么就会突然对他挥手相向呢。一时间太过惊愕,也顾不得苏三苏四的了,傻呆呆地任由蔺如诲半拖半拉地带至府门之内。 苏正自又是打躬作揖地向秦显陪礼道歉,声称定要严加管教苏亦亨之类云云。秦显脸色阴郁无比,听到他此番言语,冷冷一哼,语气僵硬地说道:“姑念他是无心之过,本王暂且饶过他一次!不过你既身为长辈,未尽教导之责,难辞其咎,罚你自省三日,三日之内不得出府门半步!” “多谢楚王恩典!草民定当遵命而行!”苏正松了一口气,恭敬地回答说道。 “苏暖玉,你还不过来?”秦显便丢开苏正不管,向苏暖玉疾言厉色道。 苏暖玉重见天日,心情本来一片大好,只是刚刚看见苏亦亨,心里又掠过一丝阴霾。此时听到秦显唤她,于是又整理好心情,快步跑到白马惊风面前,仰头看着秦显。 秦显伸出手来,示意她将手递给他。苏暖玉看明白了,原来他是要与她共乘一骑。也是哦,她自己又不会骑马,总归要找个人来驾驭马匹吧。不过,他可是高不可攀的王爷啊,她如何能与之共骑而行呢? 苏暖玉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手,谁知秦显已经甚感不耐烦了,弯腰下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一运力、一提气,只听他一声“起”字音落,苏暖玉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马背之上。 突然地凌空而起,苏暖玉本已是大惊,此时又坐在秦显前面,秦显手执马缰,几乎将她整个儿纳入了怀中。感觉到他离自己那么近,他身体的温度透过衣衫传给她,他灼热的呼吸就在耳畔连绵起伏,苏暖玉不由全身一僵。她尽力往前挪动着身子,双手紧抓住马脖子上的鬃毛,眼睛笔直地看向前方,尽量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窘迫。 秦显也感觉出她的不自在,她的耳朵已经因发烫而泛红,他们俩现在的状况显见是亲密了些,也难怪她要害羞了。不过这个认知让秦显凝重的心情一下子轻快不少,嘴角也不自觉地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来。 他抖了抖马缰,正准备驾马前行,此时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同时伴随着一个急匆匆的声音:“苏姑娘,苏姑娘!” 秦显又勒住马缰,朝发声处看去时,见来者身穿下女服饰,一脸气喘不定的样子,正是之前和苏暖玉一起协助蔺如诲画像的女子。 “楚王殿下,奴婢原名唐秋雁,是和苏姑娘一道被卖至苏府之中的。奴婢愿意追随苏姑娘,服侍苏姑娘一辈子,请楚王一并带奴婢走吧!”那女子也顾不得许多忌讳,双眼渴求般地看着秦显,意态急切地说。 苏暖玉错愕不已地看着唐秋雁,又扭头征询似地看着秦显。秦显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并且此女熟知苏暖玉的过往,让她服侍苏暖玉可以省心不少,于是吩咐随从的心浪道:“心浪,带上她!” “是,王爷!”心海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知道袅袅对于苏暖玉牵念不已,想来她在王府之中也等得甚感焦灼。于是秦显再不耽搁,缰绳一抖,吆喝一声“驾”,惊风长嘶一声,催动四蹄,当先疾驰而去。心海带着唐秋雁也一并绝尘而去,苏正自是恭送一番不提。 在城中寻了一处饭铺,四人随意吃了一点饮食,给马补了给养,便又马不停蹄地出城而去。申末酉初时分,四人两马终于进了长安城门,半盏茶功夫,他们便已抵达了楚王府门之前。 秦显所料不差,袅袅果然在西晴西倩二人的陪同之下在门外引颈企盼。见到来人,袅袅难掩喜色,极尽温柔地问道:“王爷,你回来啦?” “爱妃如何出府相候来了?”秦显急忙翻身下马,迎向袅袅,执了她双手裹入大掌之中,不无嗔怪地说:“现如今天黑得早了,小心沾露受凉了。” 苏暖玉已在心海的牵引之下落了地,此时也已来到袅袅三步左右的距离,与之遥遥相对。再见到她时,苏暖玉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看她虽然一如当初般美艳绝伦,但腹部微隆,母性光辉隐现,竟又是别样风情! “暖玉!”袅袅一脸欣悦,轻声低唤了一声。苏暖玉赶紧展颜一笑,快步上前而去。然后向她欠身作礼,又拉了唐秋雁过来行礼。 “奴婢唐秋雁,见过楚王妃!苏姑娘让奴婢向王妃请安!”唐秋雁与苏暖玉相处日久,对于苏暖玉的一些眼神手势已颇能心领神会,于是顺势替苏暖玉说道。 “暖玉,你怎么了?”察觉到苏暖玉有别于常,袅袅不由大感疑惑。 “爱妃,我们先进去再说吧!”秦显扶了袅袅的香肩,小心翼翼地引其入内,并将苏暖玉难言之情娓娓诉之。 一行人在大厅之中落座,随侍袅袅而来的钟老头已被叫来,此时正在为苏暖玉把脉听诊。 忙活了半天,钟老头向秦显回禀说:“楚王、王妃不必过忧,依老夫看来,苏姑娘所中之毒,不过是江湖上寻常可见的致哑之药,并不难解。待老夫配了方子,按方抓药煎服,三五日便可恢复嗓音。” 听他如此一说,在场诸人无一不是如释重负。于是秦显吩咐下人摆饭,苏暖玉被隆重邀请至宴厅与楚王夫妇共进晚膳。苏暖玉自是受宠若惊极力想要推托,奈何口不能言,也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 膳食的丰盛程度自是勿庸置疑。袅袅坐在秦显与苏暖玉当中,西晴一干人等便候在一旁。席间秦显对袅袅殷勤备至,夹菜添汤,轻言细语,好一幅温馨和谐的美妙画卷!苏暖玉怎么感觉自己就像一盏千瓦以上的大灯泡呢,她往那里一坐,就突兀刺眼得要命。不过,虽然自觉有些多余,但看到人家如此恩爱,心里既是羡慕又有些发酸。触景生情,她此时真是愈发地想念方镇钦了。 “暖玉,这些菜可合你口胃吗?”袅袅好似意识到有些冷落了苏暖玉,此时转过头来,笑问苏暖玉道:“我记得你不是很挑食的人,所以命人随便准备了饭食,你要多吃点。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苏暖玉听到袅袅这似嗔又嗲的声音,不由生生被呛住,一阵猛烈而无声的剧咳。唐秋雁赶紧递了一杯水给她,苏暖玉赶紧接过一口气喝了。秦显眼神复杂地看了苏暖玉一眼,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 饭毕,秦显命江管家给苏暖玉安顿了住处,他自是挽携了爱妻回房中温存去了。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中卷《小试牛刀》第二十一章险遭毒手 苏暖玉无声地向秦显及袅袅道了晚安,随着江管家去了另一跨院。院中遍种银杏,因而以谐音命名为“迎幸楼”。此时树叶业已半黄,四下可见落叶纷飞,虽略感萧瑟,却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外面天色早已暗沉,迎幸楼中明灯也早被点燃。江管家一路絮絮叨叨,说今天府里忙乱了一天,兴师动众将迎幸楼洒扫了一番,就为了迎接苏暖玉入住云云。 进了堂屋之中,江管家召集了几名家丁仆妇,向苏暖玉说道:“苏姑娘,这几位就是王爷命老奴挑选出来供姑娘差遣使唤的。您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差他们一声就是了。若还有准备不周的,请姑娘知会老奴一声,老奴这就给姑娘置办去。” 苏暖玉以前在将军府,跟前不过也只有抱云一人,她就已经觉得过得相当称心舒适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如此大的排场,她还真是始料未及。楚王夫妇对她真是好得没话说。 “姑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老奴就告退了。”江管家态度甚为谦卑,好似苏暖玉便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一般。 苏暖玉向他微微一笑,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继而又让唐秋雁遣散了众人,这才信步往起居室而去。 房间很大,各项布置大方而精巧,就连方诗浣的居室也无可比拟。到底是王孙之家啊,苏暖玉心中感叹一声。 正在四下打量欣赏之时,只听得外面一个清脆的女声问道:“苏姑娘,您歇下了吗?” 苏暖玉步出了房间,庭院之中俏生生立着一个女子,明眸皓齿,看见苏暖玉出来,向她嫣然一笑。来人却是袅袅最亲近的侍女西晴。 “苏姑娘,这里有两套衣衫,是前几日宫里赏给王妃的。王妃说她有身子的人,也穿不下这些衣裙,特特地交代奴婢, 让奴婢送来给姑娘替换着穿。等明儿姑娘身子歇息安适了,再请裁缝师傅给姑娘做合适的衣裙。”西晴如是说道。 苏暖玉连忙摇手不已。她纵然胆大妄为,但那是宫廷打赏之物,万一惹出什么是非连累袅袅,那她真要愧悔莫及了。 “王妃还说了,苏姑娘一定会推辞的,命奴婢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姑娘接受。另外,王妃让奴婢带姑娘去染香池沐浴更衣,奴婢一定要伺候姑娘穿戴妥帖才算交差。”西晴灿笑着,从容不迫地说道。 莫非是因为她跟着袅袅久了,还是本来就人有相似,苏暖玉在一瞬间的恍惚中竟觉得西晴跟袅袅面目之中有些许相似之处。不知道自己跟袅袅住一段时日以后,会不会也沾染上一丁半点的妩媚风情来? “苏姑娘,奴婢在前面给姑娘带路。”西晴见她没有立即加以反对,于是赶紧趁势说道。苏暖玉心想推脱大约是推脱不掉了,况且她反正也不会在王府之中长住,只要等到治好了声音,她就立马赶回大理。一想到此处,心里又急了起来,一双眼睛在西晴身上转来转去,说不定可以向她打听一下关于将军府的情况呢。 于是苏暖玉便带上唐秋雁,随西晴出了迎幸楼。跟西晴一道来的,还有两个样貌也甚清秀的小丫头,各自手中拎了一个竹编的小筐,里面盛放着簇新的衣物及汗巾之类的东西。 一路辗转前行,苏暖玉愈来愈加纳闷了,这明明是返回馥桂园的道路啊。不消片刻,馥桂园已是赫然在望了。苏暖玉停下脚步,摇了摇腕间的铃铛。 “苏姑娘,这染香池是设在馥桂园之内的,姑娘莫要多虑了。”西晴听到声响,回头看见苏暖玉犹疑之态,于是浅笑盈盈地解释说。 苏暖玉也没有疑心什么,只是内心隐隐感觉不安,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不安。听西晴这么一说,苏暖玉便不好再质疑什么了,亦步亦趋地跟着西晴进了馥桂园。这回却并不往大厅方向而去,而是折而往西,穿过一片浓香馥郁的桂花园,眼前呈现出一间众多花窗的房屋来。 进去一看,苏暖玉不由大吃一惊。 房间里空荡荡的,触目可及的是房屋四壁悬挂着的枝型灯架,上面分别燃着白色的蜡烛,偶尔还能听到烛心之中爆裂开来的“噼啪”之声。数十支蜡烛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房间正中央长垂于地的粉红幕帷异常醒目,此时已被分拨往两边,露出里面一座宽大的浴池。 苏暖玉跟随西晴往浴池方向而去,入了幕帷,置身浴池之前,苏暖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净石清水。这果然称得上一个“池”字啊!这就跟人家体育馆里的游泳池差不多大了,欧买嘎! 两个小丫头跪下身来,一个点上薰香,另一个则往水中抛洒花瓣。啧啧啧,她今天还要来泡一回花瓣澡不成?哇噻,她今天也来好好享受一番。 奇异的芬芳在空气中漫溢开来。苏暖玉示意闲杂人等都出去外面,她有需要的时候会摇手上的铃铛。西晴便挥手让那两个小丫头先出去了,又叫上唐秋雁一同拉上了幕帷,一同候在外面。 苏暖玉已经迫不及待脱掉了衣服,慢慢踩进了水池之中。水温刚刚好,将自己整个儿浸入池水当中,四肢百骸都觉得莫名地放松起来,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已经腾空而起,漫步在云彩之中。 苏暖玉觉得意识慢慢涣散开来,上下眼皮沉重无比,接着渐渐合拢,好似是打起盹儿来。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嬉笑玩水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来,不由一阵狂喜。 原来水池之中,方镇钦正赤裸着上身如鱼般游来游去。可惜苏暖玉口不能言,也不能出声叫他。她想伸出手摇手腕上的铃铛,可是感觉身体软绵绵的根本就使不出力气来。正当她准备奋力游过去的时候,猛地从水底窜出一个人来。这个人长发湿淋淋地贴在赤裸的玉背之上,灯光掩映之下,可见到她肤如凝 妃你不可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24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24部分阅读 她肤如凝脂,娇嫩光滑,分外性感,由此可以猜测出来她是个女子。 苏暖玉努力睁大双眼,然而这个人背对着她,她看不见这个女子是谁。但是她将方镇钦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他伸出手来,一把将那女子搂抱入怀,紧接着他就凑嘴上前,吧唧一声,重重亲了那女子一口。那女子格格娇笑着,更加紧贴着方镇钦,两人来了个火热的接吻。 苏暖玉只觉得心中被狠狠一刺,顿时火冒三丈,她伸展开四肢,准备游到那对狗男女身边,好好教训一下这不要脸的小娼妇,居然敢勾引她的男人?! 谁知才刚刚将双腿蹬直,苏暖玉就感觉自己整个身体猛地往下沉去,啊,糟了,好像是小腿抽筋了。她的双手条件反射地拍打着池水,以期引起方镇钦的注意。但是那对男女好像太过投入了,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人。苏暖玉挣扎了半天,渐渐地完全沉没进了池水中。眼耳口鼻喉全都灌了水进去,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般。难道她竟要葬身至此吗? 不!她不能就这么死去!用力以足点地,整个人猛往上一冲,苏暖玉终于将口鼻都露出了水面。 苏暖玉深深吸了口气,此时却不由大感惊恐。原来她的面前已是一片漆黑,哪里有什么方镇钦?没想到她竟然不知不觉得睡着了,还一不小心整个儿滑入了池水之中。要不是刚才的那个梦境,说不定她真要溺死在水里。 此时池水已经变得冰凉,苏暖玉感觉一阵强过一阵的寒冷之意侵袭而来。这到底是过了多少时候了?为什么灯灭了没有人点上?为什么都没有人来过问她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暖玉摸索着往岸边而去。摸到池畔的石头,她一阵狂喜,双手攀援其上,使劲用力一纵,总算是从冰冷刺骨的水中出来了。摸到不远处的幕帷,苏暖玉拉往身上擦干了水,又换了个地方将自己整个儿裹了起来。但是这么一块布能顶什么用呢?它只能遮羞而已,难道还能御寒么? 苏暖玉不停地摇晃着腕间的铃铛,希望有人能够听见声音来过问一下。黑暗中她害怕极了,初时的不安之感越来越强烈。西晴去了哪里?唐秋雁呢?为什么这里如此寂静,铃铛的响声在整个房间之中回响,互相连环撞击,让苏暖玉突然联想到《午夜凶铃》这部电影来。 苏暖玉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秋雁,秋雁,你在哪里?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中卷《小试牛刀》第二十二章刺客风波 此时戌牌时分已经过半,袅袅因为身怀六甲,总是慵懒嗜睡。秦显陪着爱妻早早地躺上床,他将今日所遭遇的事件一一诉诸与袅袅,起初袅袅还会追问“嗯,真的吗?”“那后来呢?”之类的话语,但渐渐地再没了声音,只有起伏均匀的呼吸之声,竟已是沉沉睡去了。 秦显侧着身凝望着熟睡中的袅袅,替她掖好被子,一天的来回奔波也有些疲倦,睡意四袭,他渐渐地也阖上了眼皮。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隐约有刀剑相交之声传来。秦显甚是警觉,急忙睁开了眼。轻巧地翻身下床,闪身出了门外,只听得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及语声自后院方向传来。秦显站在庭院中央大呼了一声:“心海!” 无人应答。 秦显心中不由一沉,今夜轮到心海值守馥桂园,他不在职守之位,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心涛!”他尝试着唤了一声。 庭院之外一队侍卫呼啦啦冲过,只听其中一人高声说道:“好好守卫馥桂园,若是王爷和王妃出了什么差池,唯你们是问!”听声音,正是心海。 “郭总长请放心,我等誓死守卫馥桂园,管叫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一侍卫回答道。 “这就好,我去接应心浪!” 秦显已经打开园子的大门,走了出来,叫住心海:“为什么如此吵闹,发生什么事了?” “回王爷,巡逻的侍卫发现有刺客闯入,心涛已经跟他交上了手。心波心浪不在,卑职恐有什么闪失,所以赶紧去调拨人手。卑职擅离职守,请王爷降罪!” “走,本王倒想看看,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夜闯楚王府!”秦显冷哼一声,当先往后院方向而去。 后院之中此时已是灯火通明。若干侍卫高举火把,围成了一个包围圈。圈中有两人,在众士兵的嘶喊声中激烈酣战。两人皆是使剑,尽是以快打快的招式,众人只见两团人影及无数的剑光,哪里分得清谁敌谁友? “王爷,让卑职上前助心涛一臂之力!”心海向秦显请示道。 激战中的两人虽然招式奇快,但在秦显这样的行家里手看来,一招一式都清晰无比。那刺客的剑法并不见得比心涛高明多少,只不过他陷于重围之中,背水一战,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势,一时之间心涛只能与他战成平手。但那人想要立时脱身,却也没那么容易。 若此时心海上前助阵,前后夹击,那刺客定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秦显便向心海微微一挥手,气定神闲地说道:“本王要活口!” 心海双眼一亮,喜道:“卑职遵命!”字音刚落,人已经如鸟投林般疾射入包围圈之内,一个“缠”字诀成功将刺客牵引过来。 与刺客缠斗已久的心涛本来已经有些心浮气躁了,但一见心海前来相助,顿时精神一长,长剑在手,“唰唰唰”紧逼刺客,剑光将其上三路主要命门尽皆罩住。 那刺客剑术并不见高明,且临敌经验尚浅,不过此人天资聪颖,仗着身手灵巧,除了心涛一上手时的七八招里略占下风之外,随后的对打之中竟然能够随机应变,攻守进退之间比初交手之时谨慎缜密得多了。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再精明强干的英雄,也敌不过与自己不相伯仲的数位好手联手应战。何况心海心涛等四人平常总是一起练习过招,其默契程度早已炉火纯青。是以心海在后,心涛在前,共同对敌,威力大增,那刺客已经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了。 “着!”只听得心海一声暴喝,长剑“哧”地一声,割下了刺客半截衣袖。接着那人“啊”地惨叫出声,却是心涛一剑刺中了他的左肩,同时心海看准势头,剑尖急转,一剑劈向那人手腕。只听见“当啷”一声,那人长剑脱手,就此掉落在地。 众色士兵呼啦啦围冲上前,将其双手反缚,押解到秦显面前。 秦显见到那人,不由得倍感惊讶。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你你是坏人,你为什么要带走苏三?”那人正是苏亦亨。 原来秦显与苏暖玉离开苏府之后,苏亦亨越想越不对劲,他认定秦显是穷凶极恶之人,不但欺负苏府的人,还要带走苏三,苏三既不能言语,又武功低微,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思来想去,觉得身边没有苏三,这人生真是一点趣味也没有。于是收拾了一些细软,从马棚之中牵了一匹马,悄悄溜出了苏府。 他本来是没头苍蝇般地乱闯,谁想到竟然在咸阳城中一家饭铺之外见到秦显的白马。秦显的马似乎得了些许主人的尊贵之气,任何人一见之下都会觉得与众不同。苏亦亨看出来秦显对苏府影响力甚大,因此他也不在此地生事,只一路暗暗尾随其后,直至跟到了楚王府中。 楚王府大门紧闭,守卫森严,苏亦亨料想硬闯恐怕行不通。于是沿着王府院墙四围察看一番,暗暗等待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再伺机行事。要知道,即使在暗夜之中,他视物的能力也形同白昼,加之他轻功天下无双,进入王府之中并费不了多大的力气。 只可惜这王府太大,他绕来绕去也没看见苏三住在什么地方,还不小心惊动了王府中的守卫。守卫士兵一哄而上,他一时分身乏术,终归是失手被擒。 秦显看着眼前这个头戴银色面具的小个子男子,他身背弓箭和一个简易包袱,看样子是仓促出行的。他对苏暖玉倒是挺有心的,毕竟他是差一点就成为苏暖玉丈夫的人,想到此他就郁结于胸。 “心海,把他面具摘下来!”秦显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是,王爷!”心海便一个箭步上前,微一用力,苏亦亨脸上的面具便剥离开来,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哇”!在乍一看到他的真实面目的时候,众士兵不由惊叫出声,这个家伙,他是人吗?怎么长得如此奇形怪状的? 秦显咳嗽一声,众士兵皆噤若寒蝉。秦显也没料到这家伙长得如此德性,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姓苏的那一家打的好算盘,竟然想将苏暖玉下嫁给这样一个丑八怪?! “你知不知道你擅闯王府是死罪?”秦显心中气闷,厉声喝问他道。 “我不知道。”苏亦亨茫然地看着秦显,老实巴交地说道:“你把苏三带走了,我要来救她出去!” 秦显虽然知道他神智不甚清楚,但他这样口口声声地“苏三”“苏三”,听得他很不舒服。到底那个苏暖玉对这小子做了些什么,让他对她如此死心塌地,不顾死活地千里奔寻至此? “心海,把他带上,跟我去迎幸楼。心涛,馥桂园的安全就交由你暂时负责。”秦显交代说。 心涛领了命,解散了士兵,自去馥桂园当差不提。 两名士兵一前一后地举着火把为秦显照路。秦显白玉一般的脸色已微转青黑,本是万人迷的丹凤眼此时隐现凶光。心海押解着苏亦亨,紧紧跟在秦显后面。 到了迎幸楼门前,手持火把的士兵叩开了院门。开门的仆妇见到秦显,忙不迭地跪下行礼。 “去把苏姑娘叫醒,本王有事相问!”秦显吩咐那仆妇说。 那仆妇应了诺,急匆匆往里间而去。一时间迎幸楼的下人都惊醒过来,掌灯的掌灯,泡茶的泡茶,赶紧将秦显恭迎进了堂屋之中。 然而秦显屁股还没坐热,那仆妇已经面无人色地奔了过来,“咚”地一声跪在秦显面前:“回王爷,苏姑娘苏姑娘好似不在房中!” 秦显一惊,骤然起身,问道:“那她去了何处?她的侍婢唐秋雁呢?” 秦显一边说着,人已经步出了堂屋,往正房起居室而去。 房门半开,房中一片漆黑。秦显命人掌了灯,原来此前的烛火业已燃尽。床铺之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 ,秦显探手进去,里面一片冰冷,显见并无人睡过。环顾四周,也不见桌椅凌乱,不像有人闯进来劫走室中人的样子。 “院门是谁负责关的?”秦显转头问跟随而来的下人,火药味儿十足地问道。 “回、回王爷,是、是属下!”其中一名家丁应声道,同时膝盖一软,整个人便身不由己地跪倒下去。 “苏姑娘几时出门几时回来你不知道吗?你是干什么吃的?”秦显心里一团糟,此时真是气上加气。“你们最后一次见到苏姑娘是在什么时候,她干什么去了?” “回王爷,”其中一名稍觉伶俐的仆妇接话道:“西晴姑娘把苏姑娘叫走了,奴婢们猜想或许王爷和王妃把苏姑娘留下了,也没有多想。” “是西晴把苏暖玉带走了,然后就再没回来?”秦显稍一怔愣,心中更加焦灼无比。 江管家领了苏暖玉去迎幸楼时,袅袅便召来西晴,让她送了两套衣物过去,并吩咐她带苏暖玉至染香池中沐浴梳洗。若是从那时起苏暖玉便失踪了,那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若是以千里马代步,此时都可以到达巴蜀之地了。 “心海,将他绑起来,先关押下去。立马集结人手,全府搜寻苏暖玉。”秦显果断地下决策说。 心海应了声,将苏亦亨押解下去。同时去布署人手,全力寻找苏暖玉的下落。 秦显命人取了灯笼,自己打着灯,心急如焚地往馥桂园而去。他后来一直陪着袅袅,并没有使唤西晴的地方,是以也并不知晓她是否回到居所之内。 狂怒不已地一脚踹开了西晴所居的房门,意外地发现房中竟也空无一人。这是不是意味着连西晴也遭遇到了意外? 秦显踅身往染香池方向而去。快速地穿过桂树林时,一声隐约的“嘤咛”之声引起了秦显的注意。他将灯笼移上前去,只见路边趴卧着一个人影,定睛一看,正是西晴。 “西晴,你怎么会在这里?发什么了什么事?”秦显更加吃惊不已,疑虑重重地问道。 “王王爷,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西晴有气无力地说着。她努力地想要坐起身来,却压根儿使不上力。 “可曾见到苏暖玉?”秦显已经意识到她是遭人暗算,语气便显得更加急迫。 “奴婢把苏姑娘带到染香池,后来的事奴婢就不记得了。”西晴回答说。 秦显略一思索,接着把灯笼往西晴面前一放,急急地说道:“等一下府中人寻来,让他们带你走!告诉他们本王去往染香池了!” “楚王,这怎么行” 西晴话犹未尽,秦显已经脚下发力,几乎足不沾地地往染香池飞奔而去。 天边星辰暗淡,染香池附近一片黢黑安静,这种安静令秦显心中沉甸甸的。他依索着平日的记忆,轻轻推开了染香池的木门。 偌大的房间之内立时回荡着他鞋履踏地的声音,他尝试着出声唤苏暖玉的名字,一连叫了三声,除了回音缭绕之外,哪有半点回应? 刚才那个灯笼不应该留给西晴的,秦显第一次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后悔。他怎么忘了,苏暖玉不会说话呀! 正准备转身回去取个灯来,却骤然间听到一串“丁铃铃”的声音。他想起来了,苏暖玉手腕上好似戴着一串铃铛的。 “苏暖玉,是你吗?”秦显再度提声问道。 铃声急促近乎疯狂地响了起来。秦显听声辨位,很快就找准了苏暖玉的方向。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快步朝苏暖玉而去。 “苏暖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显一面靠近她,一面出声问道。“你一定吓坏了吧?” 说话间,秦显已经摸到了苏暖玉的身体,明显地感觉到苏暖玉瑟缩了一下。秦显一惊,怎么她的衣衫如此单薄,为何她的身体如此冰凉? 正在惊疑不定间,秦显听见一阵布匹撕裂的声音,紧接着,苏暖玉竟整个儿扑进了他的怀中。她是那样急切,让他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因为她的身体一直在哆嗦着,她太冷了,而他的怀抱又是如此温暖。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十三章你还好吗 是的,他的怀抱竟是如此温暖! 苏暖玉在黑暗中不停地摇晃手腕,直至觉得手腕发酸,而寒冷却越来越重,她不得已只好蜷起身子,在恐惧不安中煎熬与期盼着。到后来慢慢觉得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她睡一会儿,醒一会儿,醒来之时更觉寒冷彻肤,感觉全身都要冻僵了似的。九月的天气,入夜竟会如此寒冷! 门被打开了,脚步声回荡在房间中,她立即被惊醒。微弱的光线自外倾泄进来,那个人在光影中十分模糊,苏暖玉不敢确定他是谁。直到听到他焦急的呼唤声,她才肯定那是秦显。身体有些麻木而僵硬,她强忍着不适站起身来,用力摇晃着腕间的铃铛。 当他越向她靠近时,她心里越觉得委屈,害怕、惊恐、埋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变成催泪弹,迫使她双眼热泪盈眶起来。他摸索过来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胸口,她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可是,从他的手上传过来的热度熨烫着她的皮肤,使她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奋力地呐喊起来。就是那样的渴望,使得苏暖玉立即往前跨了一大步,将整个身子都钻进他温暖无比的怀抱中。也因为她这一使劲,那悬挂在上方的幕帷便生生地被撕裂开来,发出“哧啦”的响声。 秦显被她这用力一撞,猝不及防中,他连退了两步,赶紧拿桩立定,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展开来,将她整个身子揽入了怀中。 “王爷,您在里面吗?”此时,心海已经打着灯笼找了过来,在外面喊话道。 “本王在里面!”秦显应声答道。 心海提了灯笼走进房中,房间顿时明亮许多。 苏暖玉早已经在心海进房间来时就从秦显怀中挣脱开来,背转过身去。老天,她现在可是只裹了几层轻纱啊! 借着火光,秦显也看见了苏暖玉的模样,不由一阵惊心。心海便尴尬地举着灯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心海,灯笼给本王,你先退出去等着!”秦显迅速回转身,问心海要了灯笼,将他打发了出去。 心海领了命,眼睛也不敢乱瞟一下,躬身退出了房间,还识趣地将门给顺手关上了。 秦显快速地扫描了一下房间内,灯架上的蜡烛已经燃尽。浴池边上,那个用来盛放衣物的竹篮已被打翻,所有衣物皆被扔进了浴池之中,水面上只漂着一只绯色绣花肚兜。由此可见,确实是有人故意为之。 然而,这个人是谁?这样做又是什么目的呢? 苏暖玉也正在借着火光寻找她的衣物,当然了,她也看到了漂在水面上的肚兜,不由面红过耳。她自然也猜到了,是有人故意针对她的。那个人潜伏在暗处,伺机向她下手。她刚才若不是被梦境惊醒,恐怕秦显现在看到的,是她漂浮在水面上的赤裸的尸体了。 一想到此,苏暖玉便转眼去看秦显,后者好似也心灵感应般地转眸向她看了过来。是什么人对她恨之入骨,不但想置她于死地,而且还要她死得很难看? 小芬?! 四目交接,苏暖玉与秦显同时联想到了这个神秘女子。上次在大理王府之中,不是也曾对她下过手吗?逃遁之后竟然海捕无果,事隔半年多,竟然再次兴风作浪! 这个小芬,到底是何许人也,如何竟能来无影去无踪的进出楚王府中,如入无人之境般轻而易举?看来王府中的戒严还有待加强啊。想到竟有人如此不把楚王府看在眼里,秦显既觉挫败又生争胜之心来。他倒想领教领教,这位高人到底有多么高深莫测?! 不过,她又怎么会知道苏暖玉来了楚王府?苏暖玉是酉初时分到的王府,戌时发生变故,前后才一个时辰的时间,那个小芬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并成功潜入王府的?楚王府的守卫真是如此不堪一击吗? 若是她正巧看到苏暖玉来到楚王府中,然后就仗着身手不凡潜入王府之中,那她与苏暖玉之间,到底又有怎样不共戴天的恩怨瓜葛,明知道全国都在通缉她,她竟然敢藏身于长安城中,还斗胆闯入楚王府中作案?她这一动作,不是将自己的藏身之处暴露出来了吗?她可以无视楚王府,难道整个京畿守卫也视若无物? 若不是巧合呢?正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会不会是王府之中有内应?并且这个内应还得与小芬一直保持联络。王府中熟识苏暖玉的人并不多,他、袅袅、西晴西倩二人,钟老头,无论哪一个都没有被怀疑的理由。 那么,事实的真相又是什么呢?如果排除是小芬作案的话,下手之人又是谁呢?这可真是令人棘手不已的悬案呢! 秦显虽然脑海里转了这许多念头,但也只是须臾的时间而已。迅速查看一番后,他将灯笼放在了地上,脱下身上的长袍,轻轻披到了她身上,温言道:“你先穿上本王的衣服,小心冻坏了。” 衣衫虽然也只是薄薄的一层,但布料上尽皆是他身体的温度,苏暖玉赶紧伸出手,将宽大的长袍用力地裹住身子,贪婪地吸取着衣料上残存的体温。长袍下摆拖到了地上,苏暖玉又腾出一只手来往上提拉着,露出一双光溜溜的脚来。 “来,把灯笼拿好!”秦显将灯笼的手柄递至苏暖玉面前。 苏暖玉虽然有些莫名所以,但仍然伸出另外一只手来接了灯笼。在她还没回过神来之际,秦显已经长臂一伸,将她打横抱起,疾步往外而去。 苏暖玉大吃一惊,在他怀中挣扎不已。 “难道你想赤脚走回迎幸楼吗?”秦显紧了紧手臂,木无表情地说。 秦显刚说完,人已经走出了染香池的房舍,苏暖玉看到外面竟然黑鸦鸦站了一片人,想到自己这个窘态确实不应示人,便也乖乖地不再乱动了。 “可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吗?”秦显问守在外面的心海,再怎么武功高强的人,进了这么大的府园,总不至于一点端倪也察觉不到吧? 心海早就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在了秦显身上。听他这么问,心海面带惭色地回答:“卑职无用,除了在桂花树丛中寻到西晴和唐秋雁以外,其他一无所获。” 虽然料到有可能会这样,但听到心海这般说来,秦显仍止不住一阵失望。 “今天天色太晚,明日再带些人手将府中上下仔细搜查一番。”秦显一边迈步往前走一边发号施令。 “卑职遵命!”心海从其他士兵手中拿了灯笼,亲为秦显照路。 将苏暖玉送至迎幸楼她的寝室之内,秦显将她安放在牙床之上,牵了被子为她盖上,还不忘体贴地问:“现在还冷吗?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苏暖玉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此时他这般的殷勤细致更加令她迷惑不已,同时他的关心体贴又让她倍感温暖窝心。于是她微笑着向他点点头。 “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觉,本王会派重兵把守迎幸楼,保你安全无虞。”秦显哄慰似地说道。 苏暖玉给了他宽怀一笑,从被窝中取出他的外衣,递给他。秦显接过了衣服,背转过身迅速地穿在了身上。 “那本王就先回去了!”他离开之前,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说道。 苏暖玉作出挥别的手势,示意他不用担心。 秦显出了房门,来到堂屋之中。被众士卫在桂树林中寻找到的唐秋雁已此时正跪在中庭,一副待伏首认罪的模样。 “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显坐在上首,语气含威。 “回、回王爷,奴婢、奴婢莫名其妙地睡着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唐秋雁没想到刚到王府就遇上这般离奇之事,偏偏自己又责任重大,此时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这番说辞与西晴之前的说辞是吻合的,有可能是下手之人先使了什么手段将房中之人迷晕了,然后将两人搬运至密林之中,以此陷苏暖玉于孤立无援之地。但她为什么却并不对苏暖玉痛下杀手呢?既然如此痛恨于她,趁她昏迷之中,给她一刀再把她曝尸荒野不是更让她声名蒙羞更能称其心愿吗? “好了,你先起来吧!”秦显索性先不去分析凶手的动机了,叫了唐秋雁:“你家姑娘今儿受了惊,你去好生伺侯着!若再有半点差池,唯你是问!” “是!是!奴婢会小心照料苏姑娘的!”唐秋雁暗地里松了口气,没想到楚王竟然没不责罚于她,忙不迭地回答出声。 秦显特意将最贴心的亲随心海调拨至迎幸楼中当值,再三叮嘱一番以后这才心绪稍稳地回了馥桂园。外面响动这么大,袅袅却依然香梦沉酣,丝毫也没有受到影响。他轻悄悄在她身侧躺下,看着她熟睡中恬静安然的脸,他隐约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纷繁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在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响亮。本来是疲累已极的秦显心有牵绊,此时骤然睁开眼来,轻手轻脚下了床,快速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走到外面。 此时天色已经微见曙光,根据他的经验推断,应当是在卯初时分。其实脚步声远在院子中庭,只不过万籁俱寂中,又加之他耳目灵敏过人,所以听得尤其清晰。 秦显已是大步流星赶至院子当中,看到唐秋雁、心海和钟老头三人正欲出院门而去,秦显心中一沉,出声叫住他们:“大清早的,发生何事?” “回王爷,我家姑娘她她”唐秋雁刚一开口,眼圈便不由自主地红了。 “苏暖玉又不见了?”秦显看她方寸大乱的样子,不由胡乱猜测地问道。 “王爷,听说苏姑娘身子不太对劲,这孩子吵闹着把老夫从被窝中揪出来。”钟老头插话说:“看她急成那样,怕是比较严重。王爷若是着急的话,我们一道过去看看再说吧。” 秦显有些恼火地看了一眼钟老头,这老家伙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他哪里就着急了?不过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不是跟老家伙抬杠的时候,于是他微张了一下嘴便又合拢了来,怒瞪了钟老头一眼,催促着赶快前行。 迎幸楼,苏暖玉的闺房之中。 秦显是第一个冲进房间的人,他焦急成那样,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他却并不自知。不过,当他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儿之时,立马背转过身去,并且阻止钟老头跟进房间。 原来苏暖玉完全踹开了覆盖在身上的被子,亦连身上的中衣也被剥开,大红色的肚兜胡乱挂在胸前,露出一大片嫣红肌肤。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十四章肌肤之亲 此时唐秋雁也已进了房间,见此情景,不由也是脸上一红,赶紧冲上前去,一边替苏暖玉整理衣服一边念叨说:“苏姑娘又把被子给踢开了。伺侯着她睡了不过个半时辰,就听到她一直翻来覆去将床弄得直响,奴婢起身看时,她就这样了。奴婢先还当她是睡相不好,给她盖了好几回被子,可是越到后来,奴婢越觉得不对。看苏姑娘一张脸通红通红的,摸一下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再摸她身子,烫得都能煮熟鸡蛋了奴婢吓得六神无主,只好央着郭总长,让他帮忙去找的大夫,没成想惊动了王爷”唐秋雁给苏暖玉整理好,向秦显汇报说。 秦显这才放了钟老头进房间,自己跟着前往一看究竟。 钟老头先是摸了摸苏暖玉的额头,又掰开她的嘴看了一下舌苔,然后才坐在床沿之上,捉了她的手腕,细细地切起脉来。 就在这把脉的功夫间,苏暖玉又发作了起来。她眼睛仍然紧闭着,但脸上却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双腿一阵乱踢,又把被子给踢了开去。接着她又挣扎着将正在把脉的手也抬了起来,两手并用地作势要扯身上的衣衫。秦显大惊,右手一翻,“啪”地一声,点在了苏暖玉昏睡|岤上。此番苏暖玉才算安分下来,整只手臂便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钟老头再度捉了苏暖玉的手腕,眼睛定格在某处,苦苦思索起来。看他这番光景,想来苏暖玉的情势有够凶险。秦显既感焦灼又觉好奇,不由信手伸了左手,摊开手掌,轻柔地覆盖在苏暖玉额头之上。岂料他的手甫一碰到她的额头,他便饱受惊吓地缩回手来。我的天,那是个什么温度?难怪她要踢了被子扯衣服了。 “她怎么会这样的?”秦显终于忍不住问出声来。“怎么会发热成这样子?” “小丫头,你家姑娘之前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可曾觉得遍体发寒么?”钟老头沉吟着问唐秋雁。 “是,苏暖玉之前就是全身发冷。”秦显突然想起前情,于是嘴快地接过话头。“前辈可是有思绪了?” 钟老头放开了苏暖玉的手,有些犯难地在房间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一会儿自言自语着,一会儿又摇摇头,一会儿又抬头望着屋顶出神,把秦显急得几欲崩溃。 “钟老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辙?”秦显催问道。 “苏姑娘这个症状真是古怪得很。”钟老头这才慢吞吞地说道:“从表面来看,她好似是感染了风寒所致,但老夫之前替她把脉之时,发现她体内似有邪气入侵,此时她的体内一 正一邪两股势力正在交战,似乎是邪气这势头正盛,所以她会全身燥热至此。” 秦显陡然间恍然大悟:难怪那人不肯轻易将苏暖玉给弄死了呢,原来他是想慢慢将其折磨至死!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 “可有解救之法?”秦显赶紧问道。 钟老头习惯性的捋了捋下巴上稀稀拉拉的胡子,看着床上昏睡中饱受煎熬的苏暖玉作沉吟状。 “苏姑娘这一下情势凶险,汤药之功恐是来之不及了。”半晌,钟老头下结论说:“老夫有一偏方,或可一用。” “那本王叫人为前辈准备笔墨!”秦显还当他是要写处方了,急不可耐地说道。 “那倒不必!”钟老头却挥手打断了他的下一步举动,说道:“老夫只需一位内力精湛之人相助即可。” “这王府之中,还有谁的内力远胜本王的?”秦显虽然不解其意,但此等重要事件,他宁愿亲力亲为。“况且,本王与前辈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钟老头捻着胡须频频点头,看着秦显似笑非笑地说道:“幸而王爷不弃,能得王爷的协助真是老夫莫大的福分。”继而脸色一正,吩咐守在一旁的唐秋雁说:“劳驾这位姑娘把苏姑娘的上衣脱掉,将她翻转身来,背部朝上。” 脱脱衣服?!秦显蓦地睁大了眼睛,惊疑地望着钟老头,搞什么名堂? “这是为何?”他不解地问道。 “自然是诊治所需!”钟老头似乎有些不满起来,一双老眼鼓得圆滚滚的,嘟囔着说:“王爷,你莫要胡思乱想!在老夫眼中,苏姑娘只是一位病患,病患不分男相女相,你只管想着这是为活人命而为,你自然就心中坦然了。再说了,上次把这位姑娘脱光光的,可不就是王爷你么?” 钟老头义正辞严地说完,重重地踩着步子往外而去。 上一页 秦显被他这么一挤兑,生生给噎在当场,这叫什么话?上次的事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倒叫这老家伙给抓了把柄去了。不过他也知道这老家伙喜欢剑走偏锋,便也不多加思索,示意唐秋雁按照钟老头的示意行事,自己则避嫌地步出了外间。 不一会儿,钟老头身上斜挎了个布袋子,怀中抱了个陶土罐子匆匆而来,自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水响声。 钟老头进了房间,将罐子放在桌上,揭开了蒙在罐子上的纸封,顿时一股浓烈的中草药混合着清酒的味道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前辈,你这是?”秦显被他弄糊涂了,如描画过的眉毛轻挑了挑。 “这可是老夫的宝贝啊!”钟老头拍了拍罐身,摇头晃脑地说道:“这是老夫用数十种名贵药材精心调配的养生之酒啊!只消喝上一口,保管叫你年轻十岁!”他取了一只薄胎瓷碗,先为自己斟上半碗,深深地嗅了嗅香气,极为享受似地轻呷了一口。 “钟老头,你老糊涂了吗?”秦显平常看在袅袅的面上对这老头礼遇有加,没想到在人家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竟然此般胡搅蛮缠起来,饶是他有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发作了起来。“你不是要救人的吗?这会儿功夫你还有闲情逸致品酒吗?” “唉呀,王爷!”钟老头状甚无辜地抱怨道:“这酒来之不易,老夫都不舍得喝,今天却要浪费在这丫头身上。老夫辛苦一番,先慰劳慰劳自己一番不行吗?” “等治好了她的病,你想喝什么没有,偏偏这会子本末倒置!”秦显板起脸,显是有些恼了。 “王爷,你不要着急上火呀!老夫立马为王爷准备!”钟老头越发没正经起来,自卖自夸地说:“好酒啊好酒!好酒莫过钟氏酒!” 幸好这老头也不是只会插科打诨之人,喝完了碗中的酒,敛了狂放不羁之色,一本正经地从怀中摸出火石之物,将火花引燃了蜡烛,然后握了蜡烛,凑近碗中的酒水,刹那之间,酒水被“呼”地点着,燃出蓝荧荧的火焰来。 “王爷,借贵手一用!”钟老头突然指使起秦显来。秦显虽然不明就里,但仍是相当合作地伸出右手来,钟老头便老实不客气地抓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整个往那火苗上一压,刹那间他的手上也扑腾腾地跳跃起天蓝色的火焰。 秦显被钟老头此举骤然一吓,忙不迭地将着火的右手猛地往桌上使劲一拍,那火花便顿时熄灭。他这便举了右手到眼前一看,幸而无损分毫。 “钟老头,你又在玩什么把戏?”秦显双手互相拍了拍,纳闷兼气恼地问。 “王爷,老夫再正经不过了,可不是玩什么把戏!”钟老头不被理解,不由得吹胡子瞪眼起来:“那丫头目前的情况,非得以热制热不可。她体内邪气太旺,正气处于下风,如今需得借助外力,内外夹攻,方生奇效。刚才让王爷手沾药酒之火,是要劳驾王爷借助真气,将药力灌入她的体内,诱使体中的邪气与之抗衡,然后将其诱导至两条膀胱经中,摧动其至丹田处,老夫再施以针灸之术,将邪气困住。待苏姑娘醒了,只消如厕一次,将污秽之物排出,她便可解脱一二。” 秦显于医药之术实在是门外汉,知道刚才的质疑令这怪脾气的老头动了怒,此时听他这番解释,方始豁然开朗。于是,再不多言,挽了衣袖,自动自发地伸手沾了酒火。此时他的双掌之中皆跳跃着荧蓝之火,火光所到之处,草药之香触鼻可闻。 唐秋雁早就将苏暖玉褪去了上衣,此时见秦显要有所动作,她赶紧将覆盖在其背部之上的衣物挪开,苏暖玉一张玉背便如置身火炉中锻烧的器物一般一片通红之色。秦显双手轻轻覆于其背,掌中之火“噗”地瞬间洇灭,他微一运力,便见隐隐青烟自掌缝间倾泄而出。沿身上各路大|岤游走移动间,每遇有强劲之力反击,他便略加一成功力牢牢将其粘住,迅速牵引其至膀胱经中。接着再以手取火,催动药力前行,如此循环往复,直到酒去其半,直至日长影斜,直至感觉不到有反击之力,秦显这才缓缓收力停手。 秦显本来就休息不够,此番又消耗内力,此时已见疲惫之色,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双目紧闭,打坐调息一番。 钟老头向秦显道了“辛苦”,吩咐唐秋雁赶紧将苏暖玉衣服穿好,自己也背转身去收拾酒罐,从布袋中取出银针之物作准备。 此时苏暖玉的一片玉背已是红中带紫,大汗淋漓。唐秋雁便给她擦拭了一番,穿好了衣服。钟老头拿了银针袋,来到床畔,示意唐秋雁将她的衣衫下摆稍稍撩起,露出肚脐眼来。钟老头看上去老眼昏花的样子,但下针之手却异常娴熟,仿佛闭着眼睛也知道往何处下针一样。片刻功夫,苏暖玉肚脐眼周围已插上七八根明晃晃的银。 半柱香的时辰后,秦显调息完毕。钟老头酒瘾上来了,一口接一口地狂饮不止,还乐呵呵地问秦显要不要喝。秦显顿时冷凝了一张俊脸,狐疑地看着钟老头。都什么时候了,这老头也真是的,给人看病也不忘喝上两口。 钟老头本无所求,为人散漫,只爱钻研些疑难杂症,穷山恶水、沟壑丛林,遍寻珍奇之物。偏偏袅袅这病竟是非常顽疾,他一时无法根治,于是便长留王府,美酒作伴,倒也逍遥自在。 此时钟老头丢了酒碗,竟是神采奕奕地立起身来,除了袭人而来的酒气证明他喝过酒之外,丝毫不见酗酒之态。 他将苏暖玉身上的银针一一拔出,又恭请秦显解开了苏暖玉的昏睡|岤。苏暖玉这才幽幽醒转,缓缓睁开眼来。 “你怎么样?还觉得很难受吗?”秦显趋上前,俯首看着苏暖玉问道。 苏暖玉本来是涨红一片的脸色平复了许多,不过从她皱成一团的面部表情看来,似乎并不见得好到哪里去。秦显再度伸手探她额头,感觉已不像先前般烙灼烫手了,心中稍宽。 苏暖玉在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自己身陷火海之中一般,浑身火烫得厉害。现在醒来,看见秦显与钟老头都在,猜想自己定是又惹什么病症了。没想到又惊动了楚王爷及袅袅的私人医生,心里既惭愧又感激。 此时苏暖玉只觉得口干舌燥无比,身子百般沉重,她吃力地抬了抬胳膊,朝远处桌上一指。 “姑娘可是要喝水么?”一旁的唐秋雁看得明白,忖度着问道。 苏暖玉点了点头。唐秋雁迅速为她倒了一杯水,苏暖玉如饥似渴一番牛饮,将杯中的水喝得涓滴不剩。然后才抬眸目视秦显,虚弱地笑笑。她怎么一来人家府上就给人家添乱啊? “苏暖玉,你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秦显轻柔地问道,眉目间皆是关切之情。这下子怎么办,看也看过了,抱也 妃你不可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25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25部分阅读 过了,摸也摸过了,他想不负责都不行了。虽然都是无心之举,但总归是有了肌肤之亲不是吗?她比不过袅袅十分之一的美貌,或许只及后者的一半聪明才智,但她的灵动活泼却又不输于袅袅,她甚至像一个谜一般,有着为人所不知的一面。他们从一开始的相遇,他就对她产生了好奇之心。但也仅仅只是好奇心而已。 他曾许诺要答应她一件事,无论是什么事,只要他力所能及,他就会全力替她完成。对于这个诺言,他难道就毫无期待吗?如果如果她向他请求,提出要他娶她的话只要她提出来,他他不是食言而肥之人,更加不是推诿责任之人! 秦显就这样傻愣愣地望着苏暖玉,脑中早已是万马奔腾般寻思起来。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十五章兑现诺言 苏暖玉听到秦显的问话,正准备有所回应之时,肚腹之中陡然一阵剧痛,她赶紧以手压制住腹部,牙关紧咬,目光哀肯地看向唐秋雁。 “小丫头,赶紧背上你家姑娘去茅房!”钟老头一直都在观察苏暖玉的反应,此时一见,便立时出声催促唐秋雁说道。 唐秋雁闻言,在床头蹲下身来,苏暖玉强忍着肚内传来的疼痛不适之感,艰难地爬上了唐秋雁的背部。幸而唐秋雁力气倒不小,背上苏暖玉也能举重若轻地飞奔出门。 “苏姑娘应该无甚大碍了,王爷勿需过多担心了!”钟老头对秦显说道:“不知昨日苏姑娘在何处遭遇何事?可否让老夫前去查看一番?”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秦显怎么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昨晚夜色模糊,不利于寻查线索,如今天色已明,正该前往事发之地搜寻一番,况且,既是有人以药物使手段,那还非钟老头出马不可。 废话不再多说,秦显陪着钟老头便往馥桂园而去,一边走一边将昨日所得的资料叙述给钟老头听过。经由桂树林中,却见七八个男女仆人正在将林中落叶扫做一堆。见到秦显到来,那几个仆人都规规矩矩地立了正,向秦显请安问好。 “是谁让你们来扫林子的?”眼见现场已被破坏,秦显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回王爷,奴才们一向在此时洒扫庭院的。”其中一名好像领头模样的人回禀道。 这些琐碎事项本来全权皆由江管家处理,秦显几时过问过他?没想到棋差一着,他竟然将这个环节给漏算了去,真是该死! 既然开始洒扫庭院,那么染香池是否也已清洗完毕?一想到此,秦显就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抓了身边的钟老头,几乎脚不沾地地往前冲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刚刚来到染香池外面,就已看见房间的所有窗户尽皆打开,五六名奴婢正忙碌不已地收拾打扫着房间。 这真是秦显三步并作两步旋风般奔卷进房中,奴婢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眼见房间之内已被收拾得干净整洁,他心中不由既是自责又感沮丧。为什么竟会如此大意?! 钟老头被秦显一番拖拽,此时方才惊魂甫定。他四下查看一番,回来时双手一摊,表示一无所获。秦显早料到如此,此处也再无停留的必要,于是叫上钟老头,闷闷地往回转去。 此时应是辰时过半,袅袅已然醒来,站在庭院之中,见到秦显等二人,立即迎了上来。 “王爷,听说昨夜有刺客闯入,到底是何人所为?”她醒来时不见秦显,问了心涛才知道昨夜有事发生。 “爱妃昨夜睡得安好否?”秦显向袅袅展颜一笑,伸手揽过她的香肩。她在安胎期间,可受不得一丁半点的惊吓。“昨夜之事蹊跷之极,为夫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头绪。不过,本王绝不会让那人再有作恶的机会的。若他再敢来,定叫他来得去不得!” 袅袅听他这么一说,想来作恶之人刁钻狡猾,已然逃脱法网,不由也是轻颦秀眉道:“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胆大闯入王府之中?那他用意何在?” 秦显便稍微提了一下苏暖玉受惊之色,当然某些不该讲的部分自然忽略跳过。即便如此袅袅也是脸色丕变,连连询问要不要紧之类的话。秦显知道她对苏暖玉甚是关心,所以言语安慰了她一番,又牵了她的手,散步一般往迎幸楼而去。 迎幸楼中,苏暖玉早已如厕完毕,此时只觉得全身仿佛虚脱一般,歪歪斜斜地躺在床上。见到秦显携了袅袅前来,她作势就要掀被下地,被袅袅出声拦住。随同而来的钟老头替苏暖玉再度诊了脉,说已无大碍,聊作休养即可。 苏暖玉向钟头报以感激的一笑,那老头也温和地说了两句关切之语,便向楚王夫妇告退下去。 “妹妹,怎么会发生这等事情?你受惊了吧?”袅袅来到床沿坐下,轻轻执了苏暖玉的手,殷殷相询道。 苏暖玉因为自己给王府添乱,本已是羞惭不已,听袅袅这般关怀,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动。她主动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将袅袅牵着自己的手握在掌心之中,反复摩挲着,脸上带着温暖幸福的笑容,向她传达自己无恙的讯息。 “折腾了这么久,妹妹可有觉得饥饿?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饮食吗?我让人给你准备!” 苏暖玉惊慌地摇头不已,表示说并不需要特别照顾。 说了一会儿无关紧要的闲话,无非是让她好生歇着,有什么需要尽管找她之类的云云。袅袅身怀六甲之人,哪是替人操心的时候,是以并没呆多长时间,便与秦显相相携而去了。临走前,秦显也特别交代了唐秋雁一番,一定要仔细照顾苏暖玉,并让苏暖玉好生调养,过会儿功夫再来看她。 苏暖玉目送他们离去之后,躺在床上,问唐秋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唐秋雁吞吞吐吐,最终还是把秦显亲为苏暖玉治疗一事说了出来。苏暖玉虽然也有点吃惊,但一想到只是为治病救人,无可厚非,也并没有多想。 不消片刻,已经有人送了吃食过来。唐秋雁接过食盒,取出里面一碗热腾腾的鲍鱼白果粥来,稍稍吹凉了些,细细喂了苏暖玉吃。苏暖玉感觉自己好像重症病人一般地,坚持要自己吃,唐秋雁只得随了她的心意。 吃饱了饭,感觉好像长了许多精神,便自院中蹓跶了一圈。秋高气爽,太阳晒在身上只觉暖洋洋的,十分舒服。同时又让人觉得懒洋洋的,心生困意。打了个呵欠,苏暖玉还是决定回房中小睡片刻。 等到她再度醒来,正逢午饭时分。之前喝的粥本来就不耐饥,此时竟又觉得饥肠辘辘。唐秋雁便去为她张罗了饭菜,服侍她吃了。 饭毕,苏暖玉着装整齐,往馥桂园而去。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如何还能安之若素地待在王府之中?况且,即使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她也不可能长留于此呀。说不得,还得麻烦秦显安排一下,找人护送她回大理才是。 到了馥桂园,正巧遇到秦显步入庭院之中,见到苏暖玉,眼波之中微起涟漪,但言语之间仍是如常。 “休息好了吗?可曾用过饭食?还有觉得不适之处否?”他问。 苏暖玉福了一福,作了个“承蒙关心”之类的手势,虽然别人不一定能够看得明白。不过秦显猜想得出来她是要表达这个意思,于是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接着苏暖玉作了一个奋笔疾书的手势,秦显便领她到了书房之中。 “谢谢你来咸阳救我出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是抱歉。”这是苏暖玉写的第一句话。因为迫切地想表达内心的意思,也顾不得尊称不尊称的了。 秦显看完了她写的字,又满含深意地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不用抱歉,王府之中疏于守卫,让人乘隙而入,令你身陷险境,本王甚感不安。” “这都是因我而起的,所以我才觉得抱歉。”苏暖玉继续写道:“苏暖玉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楚王能安排人手护送我回去大理。” “你已经离开将军府了,还回去大理做什么?”秦显不解地问道。“你放心地住下来,本王已经重新布署加强了守卫,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之事。况且,你所中的哑毒还未解除,本王如何放心送你离开?” 苏暖玉顿了一顿,她怎么给忘了,秦显还派了两名心腹前去捉拿朱澈,要替她报仇雪恨呢。那个女人,绝对不能便宜了她!自己如果要好好出口恶气,哪里去找比楚王更强硬的后台呢?况且,那个女人以为她在胡诌扯谎,她就要让她心服口服! 这么一想,苏暖玉便搁了笔,向秦显粲然一笑,并豪气地向他抱了抱拳。大恩不言谢,将来若有用得着苏暖玉的地方,只需一句话,苏暖玉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 秦显见她打消了离府之念,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些许。看着苏暖玉,他似乎欲言又止。 “你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说的吗?”秦显暗示性地问道:“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别的要求吗?” 要求?!苏暖玉被问得傻眼了,什么要求?她有什么资格提什么要求?!最多不过就是希望他能慷慨解囊,借她点银两罢了。当然了,如果不用还那就再好不过了。 苏暖玉为自己的想法感动脸红不已。看向他,自嘲似地笑笑,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本王欠你一诺吗?”秦显见她若有所思的,又含羞不已的模样,还以为她也与自己想到一处了,于是继续提示说:“本王曾经答应过你,只要你提出的要求,本王无不应允!” 苏暖玉当然不会忘记这件事,不过要请求楚王去办的事,自然是非同小可的事,怎么能轻易就使用了呢? 对啊,她和方镇钦的事!她突然眼前一亮。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十六章原来是他 秦显见她双眼发光,心里竟也跟着欣喜雀跃起来,眼角眉梢不经意流露出兴奋之色。 苏暖玉自是比他更加兴奋,双眼亮晶晶地满含期盼地看着秦显,同时因为忐忑与紧张而双手不住地互搓着。到底要不要说?说了会不会带给他更大的麻烦?毕竟那是皇上下的旨呀,圣旨一出,焉有收回成命的道理?若是他答应了,连累他被皇帝一通臭骂,那她情何以堪? 于是,想到此处,她的脸不自觉地垮了下来,眼中的光芒也瞬间黯淡泯灭下去。 “你想到什么了,为什么不写出来?”秦显见她神情有异,不由出声催促道。 “若是让你感到为难的事,你也会答应吗?”苏暖玉迟疑了一下下,终究还是提笔写道。 “这个世上还有令本王感到为难的事么,本王倒想见识见识!”秦显看了她书写的内容,武断地认定她的想法就是自己的想法,于是自信满满地说道。 苏暖玉看他这般模样,心里又有些动摇起来。要试一试吗?让他去跟皇帝对决?!袅袅肯定要恨死她了!唉,这样不行的啦!况且,将军府目前情势如何她还不得而知,说不定方镇钦已经屈服了,都跟那个北安还是南安的公主成亲了! 对啊,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她自责不已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打探那边的消息吗? “王爷,你可知将军府那边的情况吗?”苏暖玉提笔写道。 秦显迅速地浏览完毕,脸色明显一僵,她的思绪也太跳脱了吧,怎么好端端地又扯到将军府了?但他心思灵敏,只转念一想,便猜测出可能与方镇钦有上一页 关。怎么,人家已经做了当今驸马爷了,她还在对他抱有幻想吗? 正准备作答,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心涛焦急的声音:“王爷!” “什么事?” “昨晚的刺客趁着送饭给他的功夫逃了出来,他好像发狂一般,府中侍卫已有好几名被打成重伤。目前他已经被兄弟们合力拿下,兄弟们诸多怨怒,纷纷要求将其毙命。卑职已安抚住众人,特来请王爷定夺。” 秦显本来就心生烦闷,此刻这个消息无疑是火上浇油。他默默地看了苏暖玉一眼,后者正怔忡不已地盯着自己。 “昨夜府中有位故人到访,苏暖玉,你想不想见一见?”秦显语气微酸地问道。 苏暖玉一愣。故人,什么故人?刚才心涛明明说了是刺客!难道已经抓到了行凶之人?还是相熟之人? 这么一想,苏暖玉便丢了毛笔,疾步来到秦显身侧,一把捉住他的手腕,给了他一个“走,去看看!”的眼神。 她的力道并不大,但秦显被他这么一抓,竟然身不由己地便随了她的步伐往外而去了。即使是隔着衣服,他似乎也能感觉到她手心之中传来的温度。顷刻间,当时她在他手心写字的情景,她扑在他怀中呜咽不止的情景,以及他心无旁骛与她的裸背亲密接触的情景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他的心竟“怦怦”地狂跳起来。 然而,苏暖玉前脚刚迈出书房门口,她就丢开了拽住他手腕的手,向外间的心涛挥手示意他往前带路。心涛躬身听秦显示下,秦显向他点了点头,心涛才得体地对苏暖玉说:“苏姑娘,请往这边走!” 苏暖玉点头还礼,紧随其步伐而去。秦显苦笑了一下,瞄了一眼被苏暖玉抓过的手腕之处,不免嗒然若失。 三人行至后院,只见一群人义愤填膺地围成一个圈,圈的中央,一个衣衫破烂浑身血污的光头小子被捆绑得结结实实地,正双眼冒出野兽般的幽幽绿光,面目狰狞地怒瞪着众人。 “参见王爷!”在此处维持秩序的心海当先向秦显见礼。其他人众也回身向他行礼。 苏暖玉此时已经认出来了被围之人就是苏亦亨,心中不由大惊:他怎么会在此处?他就是昨夜的刺客? 而苏亦亨同时也看到了苏暖玉,脸上狰狞之色尽去,欣喜若狂地大叫道:“苏三!”接着两脚并拢一蹦一跳地挨过来。 “苏三,我可算见着你了!”众人怕他再度滋事,又将他围困起来。他拼命地挣扎着,高声说道:“苏三,你好不好?他们有没有欺负你?苏三,你别怕,有我在呢,我会救你出去的!我们两个要永远在一起,生便一起生,死就一起死,我绝不会丢下你的!” 苏暖玉真没想到他竟会尾随而至,并且误以为她是被人掳走会身陷水火,即便他自己也是自身难保,仍是心心念念想着要保护她。她曾一心想着要利用他以便全身而退,而他却甘愿为她置身险地视死如归!相比之下,她是多么自私!他这样为她不顾性命的付出,真叫她羞惭得无地自容。在这个异世中,她觉得最对不起的人,非他莫属! 苏暖玉鼻中酸楚,眼中泪花隐隐,径直往人群中央而去。众色士兵中昨夜目睹秦显怀抱于她之人过半,心知这苏暖玉有着不同一般的地位,见她靠拢过来都纷纷地退避开去。 “苏三苏三”他口中不断呢喃着她的名字,觉得自己所受的苦真是千值万值。 苏暖玉牵了自己的袖角,细细地替他擦拭血迹斑斑的面孔。本来就极度丑陋之人,此番更显恐怖狰狞。然而此时在苏暖玉眼中看来,他真是全天下再可爱再温暖不过的人了。 “苏三,我好开心啊!苏三,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苏亦亨咧嘴一笑,眼瞳更加幽亮,灿若星辰。 苏暖玉心中既是惭愧又无比感动,强忍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绕到他身后替他松绑。他双手获得自由以后,立即抓住了苏暖玉的一只手,孩子气地说道:“走,苏三,我带你走!” “走?!你想走去哪里?”秦显不假辞色:“你当这王府是什么地方,随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况且,你先问问看这位苏三姑娘,可愿意跟你一道离开?” 苏暖玉松开了他的手,他的手上也遍布着血迹,她又毫不嫌弃地替他擦拭手心。接着牵过他的手,将他带到秦显面前。 擅闯王府,并且重伤府中侍卫,这是多么滔天之罪!苏暖玉当然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偏偏此事皆是因她而起,苏亦亨心思单纯,乃是一心为她才酿此大祸,她总不能让这纯良少年承担罪责,皮肉之苦不过其次,身陷囹圄丧失自由最是可怕难熬。 她已经亏欠他太多,又怎么忍心再将苦痛加诸其上?如果她坐视不理,那她还是人吗? 于是,“咚”地一声,苏暖玉在秦显面前跪了下来。 在场诸人无一不是大吃一惊,秦显尤甚。 “苏暖玉,你这是为何?”他皱了皱眉,语气不佳地问道。 苏暖玉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再指了指苏亦亨。眼瞅着秦显仿佛不解其意,她只得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尽量抬高至秦显眼前,一笔一划地写着:“请楚王宽赦他的罪责,好吗?他还只是个孩子。” “苏暖玉,你可知他犯下多大的罪过吗?”见她对他神态那么亲密,现在又如此维护于他,秦显心中甚觉不快。 “请楚王开恩!”苏暖玉再度写字道。 “怎么,你要将本王许诺之事用在他身上吗?”秦显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但问话中却又无比淡定,好像这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苏暖玉明显呆了一呆,目光与秦显对视良久。是啊,这么严重的事,他又如何会善罢干休?他救她,是看在袅袅的面子上。而苏亦亨,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而且这个人还犯下滔天大罪!若是他仁慈,宽赦了苏亦亨,他要如何平息沸腾中的众怨?他们可都是因为保卫王府的安全和这小子起冲突受伤的! 她既是打定主意要为苏亦亨求情,那她除了利用秦显曾许过的诺言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想到此,心内默默地叹了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事有轻重缓急,先应付了眼前的事再说吧。 “你想好了?”秦显有点惊讶,不由得提醒似地问道。 苏暖玉再度重重地点了点头。 秦显微现波澜的俊颜很快又回归至淡定无波的模样。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啊,处处留情!和方镇钦有染就罢了,至少人家还是将门之后、个中翘楚,她居然连这么个人模鬼样的人也能动心?她还真是来者不拒啊! “既然如此,本王就履行自己的诺言,你求本王宽恕他,那本王就宽恕他。不过,”秦显带着轻蔑之意,懒洋洋地说道:“他必须立刻离开王府!” 苏暖玉面上一喜,生怕他会反悔似的,赶紧双手互叠着置于地上,倾身向下,以头触手背。这次是她心甘情愿地向秦显磕头。 秦显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说不出的失望与悒郁,清澈的目光中似乎还有少见的厌恶。 “你不必如此!这是本王许诺过你的事!你赶紧起来吧!”他侧过身,不想正面接受她的跪拜似的。 上一页 苏暖玉依言站起身来,拍拍膝盖上的尘土,冲秦显灿烂一笑,以示感谢。然后她又转过头,看着苏亦亨会心一笑。 “这下好了,苏三,我们一起走吧!”苏亦亨一把抓过苏暖玉的手,乐不可支地说道。 秦显闻言一愣,狠狠地剜了苏亦亨一眼,又有意无意地瞟了瞟苏暖玉。苏暖玉也是僵了一下,缓缓自他手中抽出被他捉住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可惜这个呆子,大字不识一个,她又是哑女,怎么交流沟通才好啊?转过眸,给秦显投去求助的一瞥。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秦显倒心有灵犀般地,问道。 苏暖玉点点头,脸上漾开一抹春风般柔和的微笑来。秦显有点瞢了,这丫头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有也点观赏性的嘛。 在他怔忡的瞬间,苏暖玉已经牵起他的手来,在他手心上写字道:“等我的哑毒解了,我再劝说他回家,行吗?” 秦显乜斜着眼扫了苏亦亨一眼,心中暗忖:这小子憨痴得紧,估计要让他离府的话,他势必要拉了苏暖玉同行。想来也只有等苏暖玉恢复言语了,让她劝说他离开吧。 “你既如此说,本王便依了你的意思。”秦显不咸不淡地说道:“不过,你切记不可让他再多生事端!” 苏暖玉连连摆手,表示定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高兴,她不由得双手握住了他的其中一只手,使劲地摇了两摇。秦显,你真是个好人呢。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十七章重获新声 秦显微感错愕地看着她的动作,却并未出声阻止。从她双手使出的力道来看,她现在心情不错。她的手不似袅袅那般柔若无骨,而是极有分量;也不像袅袅那般细腻光滑如绸缎,而是满手粗糙之感。但是她的手很温暖,让人真实地感觉到它的存在,这是在袅袅处所体会不到的。 处在兴奋中的苏暖玉也没来得及细读他的表情,但她表达完自己的感激及喜悦之情外,她极快地松开了双手,转手轻轻拖住了苏亦亨的一只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后者自是二话不说,眉开眼笑地跟着她去了。对他来说,不管去到哪里,只要有她的地方,那里便是天堂。 秦显一双眼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苏暖玉的手移动过去,眉目之间隐见黑线。都说“男女授受不亲”,她偏不管这一套。不管就罢了,还拉完这人的手又去拉那人的!她是没有羞耻之心吗?这个丫头思想行为皆古怪,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待得苏暖玉走得远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心海这才提醒性地叫了声:“王爷!”,示意他怎么跟众兄弟交代。 秦显回过神来,对众侍卫的忠勇之举嘉奖了一番,下令给伤患一月休养假,并发放一定数额的抚恤金。众侍卫见秦显并不严惩苏亦亨,多少是有些怨气的,不过应当如何处置本来就得由秦显来决断的,大家也莫可奈何。幸而还有物质上的慰藉,就勉强接受吧。 苏暖玉带着苏亦亨回了迎幸楼,在院子的另一侧给他安排了居室。见他衣衫尽破,处处血迹斑斑,这家伙却一点也不觉得疼似的,只一个劲地看着她傻笑,苏暖玉真是啼笑皆非得可以。 叫来唐秋雁,让她赶紧去找个大夫来,这人一身的伤,总得要先处理一下吧,万一要是感染了可怎么办? 唐秋雁应声去了,苏暖玉给他倒了水喝,一时两人相对无言。苏暖玉是千言万语说不出来,这呆子却是无声胜有声似的,找不到什么话说了。 不多会儿,唐秋雁已经把钟老头找来了。 苏暖玉甜甜一笑,向他福了一福,算是道过“有劳”。钟老头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客气,然后长袖一甩,大踏步往苏亦亨那边而去。 不知是由于老眼昏花还是先前没注意到,等到钟老头走近一看,饶是他阅人无数,但在乍一见到苏亦亨的长相时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翻动苏亦亨的衣物查看伤势,并拉了他的手腕把了把脉。 “都是皮外伤,苏姑娘不必过于担心了。”钟老头放下苏亦亨的手腕,对靠拢过来的苏暖玉说道。“这个小子哪里来的?他的脉象有些奇怪,老夫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奇脉。” 苏暖玉脸色微变,赶紧比手划脚一番,钟老头看了半天也不明白,倒是苏亦亨开口说道:“她问你如何奇怪,要不要紧?” 苏暖玉没想到他竟然能看得明白自己的手势,不由投给他一个赞扬的目光,苏亦亨咧嘴一笑,目中柔情似水。 “一般而言,人的脉动都是有规律可循的,若是脉动有异,则可查知身患何病。但这位小哥的脉动却若有似无,仿如行将就木之人。但他体内内力充盈,深沉似海,却明明就是血气方刚的有为少年。是以老夫觉得奇怪。”钟老头耐心地解释着说:“你看他浑身伤痕累累,脸上却丝毫不见痛楚之色,料来是无碍的。” 虽然这个钟老头说的话苏暖玉基本没听懂,但听他说苏亦亨无碍,她便不去追问那许多了。于是钟老头将苏亦亨带至里间,让苏亦亨脱了衣物,用药酒替他清理了伤口,又上了金创药。完了后出来跟苏暖玉嘱咐说不要沾水,不易剧烈运动,记得换伤药,不日便可痊愈云云。苏暖玉自是点头不已,不断地行礼表示感谢。 “丫头,你的解药老夫已经配好让人抓回来了。”钟老头继续说道:“府上的药炉子罐子什么的都是现成的,一会儿让唐丫头去问库房的人找一个出来,煎好了喝下去。你千万不要怕苦,一口气喝下去,相信两三日功夫,姑娘你便可开口说话了。” 一席话说得苏暖玉泪花隐现,她真是遇见好人了。她双手合十,不停地作出感激之状。钟老头将苏亦亨的血衣裹成一团,耐人寻味地说道:“你不必谢我。我不过也是食人俸禄,受人所托罢了。你如果真的记得王妃的恩德,他日需要用你之处,不要推三阻四就行了。” 苏暖玉自是点头应允。袅袅对她这么好,她知恩图报自是理所应当。她只怕没有派得上自己用场的时候,哪里又会推三阻四呢? 钟老头也不再多话,手中捏握着苏亦亨的血衣便往外而去。唐秋雁心想他也不嫌脏,赶紧地上前一把夺过了血衣,语笑晏晏道:“钟前辈,这个让奴婢拿去处理了吧。” 钟老头没来由地一慌,正当要劈手夺回,但瞬间却又若无其事地说道:“正好,你跟我一道过去,顺便把你家姑娘的药取回来。” 唐秋雁应声跟他去了。苏亦亨也换上了干净衣衫出来,看着苏暖玉傻笑。苏暖玉一想到自己将要恢复声音了,心中也净是难以言喻的喜悦。 当晚唐秋雁把药煎好,苏暖玉便捏着鼻子喝了一碗,天,还真不是一般的苦!苏暖玉还天真地想着,一觉醒来说不定就能开口说话了。 于是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试着“啊”两声,不过让她倍感失望的是,她依然无法发出声音。唐秋雁和苏亦亨都劝慰说不要心急,这才刚服了一剂,怎么会见大效呢? 连续喝了三天,苏暖玉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似乎满是中 药的味道,而整个迎幸楼中也药气冲天,若是风起之时,几乎全府上下都能闻得到味道。 然而这三天却像是做了无用功一样,苏暖玉每次试声失败之后都要暗地里质疑钟老头一番。她明明看到朱澈给苏夫人一个纸包,说明人家的解药只需一份就搞定了。然而这老头好像故意折磨她一样的,见天地让她喝这要人命的中药,而她的症状还一点起色也没有,叫她如何不气恼怨怼?! 虽然府中已经重新布署,加强了防守能力,但苏暖玉心中存了芥蒂,再不去染香池沐浴了。想来秦显也很能明白她的心情,所以还特地为她赶制了一只大木桶。苏暖玉一来要照看着苏亦亨;二来自己身上药味浓重,怕对袅袅有影响;三来她本已是不速之客,人家卿卿我我的,她干嘛有事没有去当电灯泡?所以这几日倒一直关在迎幸楼中。一应的吃穿用度袅袅都有叫人打点周到,根本就不劳苏暖玉挂心。 这日天气晴好,天空万里无云,温度适中,很适合登高一番。令人意外地,袅袅竟姗姗而至。 苏暖玉得知袅袅到访,自是喜不自胜。为免吓着她,苏暖玉赶紧将苏亦亨赶回了自己房中关起来。 西晴与西倩二人扶着袅袅到堂屋中坐定,唐秋雁赶紧燃了一炉郁金香,以压制住满室的药味,并泡了袅袅日前派人送来的铁观音茶,然后乖乖地退至后面守着。 西倩将携带来的竹篮放在苏暖玉和袅袅之间的茶案上,并动手掀开了蒙在上面的白布,露出一堆翠绿色的果子来。苏暖玉见那果子呈长椭形,近有一粒大拇指的长度,碧绿可爱,却并不认识是什么东西。 “这是王爷命人刚从山上采来的生津果,嗓子不好的人多吃吃,可生津润嗓的。”袅袅看她一副好奇的模样,于是详细说与她听。“这几日怠慢了妹妹,妹妹可别见怪啊。” 苏暖玉笑着摇头,表示不要紧,想表达更多更好的意思,她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作罢。听袅袅说这生津果对她恢复嗓音有帮助作用,苏暖玉已是跃跃欲试了。 苏暖玉信手拈了一枚果子在手上,向袅袅示意说她要不客气了。袅袅猜到她大约是说这类的话语,玉手捻帕,遮了口鼻娇笑一番,这才徐徐说道:“妹妹请用!” 苏暖玉满怀期待地喂了果子到口中,轻轻咬了一口。只听得“喀”地一声脆响,果子嫩脆无比,一口被苏暖玉咬掉一半。光听得这声响不难让人遐想出它的香甜美味来,在场诸人口中都分泌出唾液来了。 苏暖玉本来也是满心以为这家伙看上去似乎很好吃的样子,所以一上来就使劲咬了一口。岂料意想中的香甜滋味不但没有滋生出来,反而触舌而来一股既苦且涩的味道,就好像是青涩的桔子未剥皮,一口咬下去的滋味,不但令人心生失望之感,更叫她大皱其眉,厌恶起这果子来。 “呸!这是什么玩意儿啊?苦得要死!”苏暖玉一边吐掉口中的果肉一边嚷嚷着抱怨说。她再也不要吃这该死的果子了,管他生津不生津的。 “苦?”袅袅下意识地接口问道,但刹那间却苏醒过来,与同样呆楞中的苏暖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欣喜出声:“你能说话啦?” “我能说话了?”苏暖玉也在顷刻之间回过神来,不太确定地问道。“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恭喜你呀,妹妹!”袅袅由衷地说道:“你总算是摆脱这难言之苦了!” “真的吗?你真的能听到我的声音吗?”突如其来的喜悦让苏暖玉有点难以置信,她不断地追问着。“秋雁,你能听到吗?” “恭喜姑娘,奴婢终于听到姑娘开口讲话了!”秋雁难掩激动,双眼蓦地发红起来。 “恭喜苏姑娘重获金嗓!”西倩西晴二人也向她道贺说。 “天哪!我终于可以说话啦!”苏暖主再也坐不住了,屁股底下就像生了弹簧一般地立刻弹跳起来,仰天大叫着。“啊!啊!”她不断地试着声音,不断地追问每一个人,以确认她是真的已经恢复了嗓音,几乎问得别人都不耐烦了。 “看来这个生津果果然是好东西!”苏暖玉对这生津果的态度立马发生改变,非常亲昵地重新抓了一枚在手中,又是重重地咬了一口,强迫着自己吞咽下去。虽然在咀嚼之时确实苦涩已极,但吞下喉咙之后,口腔之中却分泌出异常的甜蜜素来,说不出的舒服安逸。 “暖玉给王妃姐姐请安!”苏暖玉这才回复正经神色,对着袅袅深深鞠躬下去,一脸凝重地说道:“多谢楚王及王妃及时伸出援手,暖玉真的好生感激!大恩不言谢,若有朝一日,府上有用得着暖玉的地方,还请不吝言明!暖玉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妹妹,你”袅袅听到她这样一番剖白,脸上微微动容,竟是感动得语不成句了。 苏暖玉行完礼,脸色渐又神采飞扬起来。她冲出了堂屋,在院子中手舞足蹈一番,一边乐呵着还一边大叫着说道:“我太开心啦!我好开心啊!怎么办,我开心得不得了!我要唱歌啦!” “小小的人儿啊风生水起呀,天天就爱穷开心呐。逍遥的魂儿啊假不正经吧,嘻嘻哈哈我们穷开心” 苏暖玉于是兴奋不已地引吭高歌,虽然在旁人听来似乎有些鬼哭狼嚎的感觉,但她不在乎,有钱难买爷高兴!只听她反复地唱着这两句,仿佛她只会唱这两句似的,简直就是荼毒旁人的耳朵。 “妹妹,瞧你高兴的!”袅袅似乎被她的兴奋劲所感染,缓步出了屋子,也是一脸欢天喜地之色。“妹妹这是唱的什么歌?听着怪新奇的,可是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你唱的是什么呢。” “嗯,那我换一首。”苏暖玉清了清嗓,歇斯底里地嘶喊高唱着:“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谁让它们真爱了一场。狼爱上羊啊,并不荒唐,它们说有爱就有方向。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它们穿破世俗的城墙。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它们相互搀扶去远方” 她唱的是谭永麟版本的《狼爱上羊》,谭的唱法比较有穿透力一些,很适合苏暖玉此时抒发感情。可惜她只记得这高嘲部分,所以依然只能翻来覆去地唱这几句而已。 “妹妹,你唱的歌都好奇怪,狼怎么会爱上羊呢?”袅袅趁着苏暖玉消停片刻的时候,不解地发问道。 “听说是这只狼受伤了,这只羊救了它,所以它们就相爱了。”苏暖玉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有些无厘头的样子,于是干脆丢开这个说不通的解释,余勇可贾地说道:“我重新唱一首比较正常一点的。”于是拉开架式,生生地将音调提至某个高度,只听她满脸通红地唱道:“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 “唉哟!”袅袅突然惊叫一声,同时伸手按住了肚子。所有人都是一惊,西晴西倩二人赶紧冲上前来,苏暖玉也急忙收了歌声,惊惧地望着袅袅。天,她可不要害人啊!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十八章结拜姐弟 “王妃,您觉得怎么样?”西倩焦急无比地问道。 袅袅却“噗哧”一声笑了开来,俏皮地说道:“刚才它在里面踢了我一下,没什么要紧的。”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尤其是苏暖玉,之前脸都发白了。苏暖玉便又故态复萌,调皮地信口开河道:“姐姐,依暖玉看,你怀的一定是个女儿呢。她刚才听到我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所以她就大胆地往前走了一步,没想到还在妈妈的肚子里,这才一不小心踢了姐姐你一脚的。” “妹妹你说的倒有趣!”袅袅也是笑不可抑起来。 “我一直不能说话,也没问过姐姐,现在几个月了?给宝宝想好名字没有?”苏暖玉扶着袅袅回到屋内,且行且问道。 “已经七个月了。”袅袅轻抿了一口茶水,脸上洋溢出将为人母的慈辉。“我和王爷商量过了,若是生的儿子,就起名‘栋’,字‘则刚’。若是女儿的话,就起名‘饶’。” “生子为国之栋梁,无欲则刚。生女则国家富饶,果然是好名字呢。”苏暖玉赞誉说。 袅袅轻柔地抚摸着肚子,对苏暖玉雍容一笑。她和秦显这样绝色人物的结晶,男的一定貌胜潘安,女的定是倾国倾城,十八年后这世上又多了一个祸水人物。苏暖玉心中暗想。 “对了,姐姐你现在要试着多和宝宝说话,他听得见的哦。”苏暖玉开始卖弄自己所知不多的准妈妈经:“在我们那个地方,胎教是很重要的。” “胎教?”袅袅傻眼了,头一次听说。“那是什么?” “就是在妈妈的肚子里的时候,你希望他将来长成什么样的人,从这时候就可以开始培养了。如果希望他将来武功盖世,那就让王爷多演练兵法给他看。若是希望她多才多艺,姐姐你就要费点神,每天琴棋书画都来上一段,让她从小就接受艺术的熏陶” “妹妹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袅袅迷惑地看着苏暖玉:“听妹妹这么一说,姐姐真是觉得孤陋寡闻得很,心中羞愧。” “姐姐快别这么说!”苏暖玉连连摆手道:“我也只是耍嘴皮子,瞎说说罢了。对了,我现在来给宝宝唱首儿歌。” “儿歌?”袅袅更加迷茫了:“儿歌是什么歌?” “就是专门唱给儿童听的歌哦。”苏暖玉浅显地解释了一下,今天心情大好,不卖弄卖弄就不是她苏暖玉了。她清了清嗓,尽量温柔地唱了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苏暖玉一边唱着,一边加上了手势连蹦带跳,逗得所有在场的人都乐得前仰后合。 “暖玉,你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歌啊?”袅袅带笑着问道:“为什么会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的呢?” 苏暖玉感觉到有点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味道,她哪里知道这首歌的来历呢?人人都这么传唱,从来没人问过为什么会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的嘛。 “呃,这个”琢磨了半天,苏暖玉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道:“我还有另外的儿歌呢,要不要听?” 没等人家表示同意或反对,苏暖玉已经径直拉开嗓门唱了起来:“小呀嘛小二郎啊,背着嘛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啊,没有学问罗无脸见爹娘!” 其实苏暖玉是个五音不全的家伙,基本上每次集体 妃你不可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26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26部分阅读 每次集体表演节目,她只是动动嘴而已。她如果唱出声来,肯定连累所有人都要跟着跑调。而且因为记不住歌词,总是张冠李戴东拉西扯一番的。幸好这两首儿歌,虽然唱得不怎么动听,至少没有跑调,对大家的耳朵来说,算是逃过一劫。 “妹妹,你的歌好有趣。小家伙现在也安静得很,看来挺喜欢你这儿歌的。”袅袅夸奖地说道。 “那我以后多唱些给小宝宝听。”苏暖玉顺嘴说道,接着又抓了一枚生津果猛啃起来。估计她现在对生津果的感情,差不多跟神仙果差不多了。 “苏三!苏三!是你在说话吗?你会说话了么?”蓦然间,苏亦亨兴奋地自房间内冲了出来,在堂屋外兴冲冲地嚷嚷道。 袅袅及西晴西倩二人乍一见到苏亦亨,不由都是一惊。袅袅轻“啊”了一声,强压制住心中的惊惧,端了茶杯佯装喝水,但却掩饰不住手指的剧烈 颤动。西倩胆子小些,竟然花容失色地惊叫出声:“啊!妖怪!” 苏暖玉也是被突然出现的苏亦亨吓得差不多呛住,她赶紧抢步出屋,一把将他拉至自己身后隐藏起来,并向袅袅陪笑道歉说:“这小子太过鲁莽,冲撞了各位,暖玉代他向各位赔不是了。” “苏暖玉,你好大的胆子!” 苏暖玉话音刚落,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倒把苏暖玉吓了一跳。苏暖玉顺着声音往门口看去,秦显已施施然而来,漫不经心地扫了苏暖玉一眼,神色间自是不怒而威。 “爱妃,没吓着你吧?”秦显已掠过苏暖玉,款款走向袅袅,担心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王爷,我没事。”袅袅已经恢复了镇定之态,欣然以对:“王爷,暖玉已经恢复了声音,她终于可以重新开口说话了。” 秦显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其实他早就来了,只是在外面听到苏暖玉兴奋得无以复加,信口唱些莫名其妙的歌,想来她是重获新声,忍不住要庆贺一番的。他不想出面打断她的兴致,所以一直悄立于外,直至听到苏亦亨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原来的和谐,一屋子的人受了惊吓,袅袅正是非常时期,千万不能有一点闪失,他这才按捺不住现身出来。这个苏暖玉,之前明明说好恢复了声音就把那小子送走,如何竟然还让他留下来捣乱重事?这如何不叫他心生怒意?! “暖玉谢过楚王及王妃多番相助之情,暖玉矢志难忘!”苏暖玉本来就觉得亏欠对方许多,此时苏亦亨无意中闯祸,更令她无比汗颜惭愧。她一把揪过苏亦亨,一脚踢向他膝盖弯处,苏亦亨一个冷不防,竟是身不由己地朝地上跪了下去。与此同时,苏暖玉也并排跪了下来,声情并茂地说道:“暖玉没有照看好我的朋友,致使他犯下大错,暖玉愿受责罚!但请念在他是无心之过,请王爷和王妃能对他网开一面!” “妹妹,你言重了,快快请起!”秦显眉眼只是微微一动,还没应声,袅袅已当先发话说道。 “王爷和王妃不怪罪暖玉吗?”苏暖玉仰起脸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袅袅轻轻用手肘碰了碰秦显,秦显会意,这才沉声说道:“既然王妃安然无恙,就暂且饶了你们!不过,”他话锋一转,郑重其事地说道:“本王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事,否则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多谢王爷恩典!暖玉保证下不为例!”苏暖玉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但脸色仍然一片凝重。她站起身来,又动手拉了苏亦亨起身,将其掩至身后。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别说是秦显,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王爷,你太苛责于她了!”袅袅反倒豁达地开了口:“袅袅并没有受到惊吓。况且,暖玉重获声音是大喜之事,她的朋友也是一时高兴所致。只是西倩少见多怪,自己把自己给吓住了。暖玉,你几时带了这样的朋友来,为何都不曾介绍于我认识呢?” 一般而言,但凡初次见到苏亦亨的人,无一不是对其心生反感,没成想袅袅不但不加责怪,反而数落自己的侍女的不是,这样的胆识与气度,果然非常人能及。 “王妃明鉴,暖玉的这位朋友是以不正当途径进入府上的。幸亏王爷不计前嫌,允许他在短期内暂居府中,暖玉心中好生感激。再说,他生得这副模样,将他带至王妃面前,不但是有辱尊眼,更加是大不敬之事。”暖玉因为袅袅一番言语心生温暖,不无敬佩地回答着。 “妹妹说哪里话?”袅袅羽睫轻眨了眨,眼波流转之处竟微露黯然之色。“妹妹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妹妹说这样的话实在见外得紧哪!” “王妃”苏暖玉猜不出她是由衷之言还是故作敷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秦显想来也没料到袅袅会是如此态度,不由双眉轻蹙,温声说道:“爱妃,我们回馥桂园去吧!” 袅袅凝目看了秦显一眼,轻轻晗了晗首,任由他揽了自己的腰身,她便索性将身体的重量都转嫁其上。 “妹妹,姐姐先回了。妹妹和你的朋友尽可安心在王府住下,切莫因为今日之事而胡思乱想。若有什么需要的,只要差人来说一声就行了。”临走之前,袅袅不忘再三嘱咐道。 秦显诧异地瞄了一眼袅袅,他知道她一直对苏暖玉有着特殊的感情,但没想到她竟会对其特殊至此。女人心,海底针,他对她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他自认可以掌控她的喜怒哀乐,甚至他觉得自己是易于洞悉她的心思的。但是,有时他又觉得自己对她只是一知半解,她似乎有故意隐藏的部分,而且隐藏得极好。难道她对他,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 与苏暖玉擦肩而过的时候,秦显偶一驻足,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安然地说道:“苏暖玉,恭喜你重获声音!” “多谢王爷!暖玉能有今日,王爷功不可没。王爷的大恩大德,暖玉没齿难忘!”虽然他并未正眼看她,不过苏暖玉仍是毕恭毕敬地回答着。 秦显不再言语,扶着袅袅往外而去。也许苏暖玉对他感恩之语令他心中微喜,他的眉头早已舒展开来,而双颊之上的酒窝也随着嘴角上扬的角度而隐现出来。 “苏三,那个王妃莫非是仙女么?她好美!” 送走了秦显一行人,苏亦亨这才自苏暖玉身后出来,转而面对着苏暖玉,一脸惊艳之色,迷惑不解地问道。 “你这傻小子,也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么?”苏暖玉没想到这心无城府的表少爷竟然也懂得分辨美丑,不由嗔怪似地说道。“还有,我不叫什么苏三,我的名字叫苏暖玉,你记住了吗?” “苏暖玉?”苏亦亨搔了搔光不溜秋的脑袋,茫然不解地问道:“你明明就是苏三,为什么又变成苏暖玉了呢?我喜欢叫你苏三呢。苏三、苏三,多好听!” “喂!”苏暖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叫嚣似地说道:“苏三是你们家使唤丫头的名字,你难道要我做一辈子你的下人吗?” “苏三!”苏亦亨以前基本都是自说自话,突然听到苏暖玉这噼哩啪啦一番抢白,他还有些招架不住呢。 “你怎么还叫我苏三啊?”苏暖玉气极地跺了跺脚,鼓着腮帮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那么喜欢苏三的话,现在就打包回家去,苏三苏四随便你叫!” “苏”听到她说要让自己回家,苏亦亨不由心中大急。顺口又准备叫出“苏三”二字,却在接触到苏暖玉一双怒目之时戛然而止。为什么苏三会讲话了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呢?他竟然隐隐地对她感到畏惧起来。 看到他一副无辜的模样,苏暖玉的心又软了,她也真是的,跟个孩子较什么真啊?名字不就是代号么,什么有什么区别? “好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苏暖玉缓和了情绪,终于决定不再固执己见。这个傻小子一根筋到底,要说服他尽早离开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苏三,你你不生气了吗?”他脸上一喜,仍是一派小心谨慎的语气问道。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生气。”苏暖玉仍是板着脸,不无要胁地说道。 “我一定乖乖听话,不惹你生气!”苏亦亨展颜笑了,刚刚还哀怨无比的双眸顿时光芒四绽开来。“我就知道,苏三你对我最好了。苏三,你真好!我好高兴!” 苏暖玉眼见他此等模样,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虽然他对她的感情也许并不能算是爱情,但是他对她这样不遗余力地付出,真有点令人承受不起。 正在苏暖玉自省之时,突地,一只强有力的手伸至她腰间,牢牢地握住了她纤巧的腰肢,在苏暖玉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暴喝:“起!”接着顿觉腰间一紧,一股巨大的牵引力骤袭全身,转眼间她已经双脚离地,整个人身不由己地笔直上行,竟是直奔天际而去! 苏暖玉已经看清抓着自己一飞冲天的人正是苏亦亨那小子。虽然她曾亲眼目睹过他的精妙轻功,但也绝没料到竟然出神入化至此!他手上托着她,浑似她半分重量也没有一般,须臾之间,他已经将她稳稳地带至了房顶,继而足尖轻点,稍一借力,又带着她飞将出去。 刹那间整个王府尽收眼底。苏暖玉往远处看去,长安城中六街九衢,错落有致的民居皆一一呈现在眼前。她侧目看向苏亦亨,没想到这个看似毫无心机的小子居然是个浪漫高手呢。飘飘然兮振臂高飞,欣欣然兮阴霾尽去。 “苏亦亨,谢谢你! ”她由衷地说道。 “谢我什么?”苏亦亨带着她跳跃腾飞在王府上空,全神贯注地致力于提气运力,此时听她与自己说话,不由略一分神,手上微松,两人笔直地往地面垂坠下去。 哇噻,玩命儿也不带这样的呀!苏暖玉“啊”地尖叫出声,恐惧得只能闭上双眼。不过很快地,那只手重又粘了上来,不但紧抓着她的腰身,还几乎整个地将她抱在了怀中。 “苏三,你别怕!”他贴在她耳畔说道,语气之中是不容置疑的从容自若。 话音刚落,苏三已经感觉到双脚踩地,只是那俯冲下来的力道未减,她又身不由己地跟随着他转了几个圈,方始脚踏实地。苏暖玉这才睁开双眼,天在上,地在下,他们置身在一片空地上,她终于灵魂归位,知道自己又死里逃生一回。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差点又伤到你了。”他犹自紧贴着她,自责不已地说道。 “没关系!”苏暖玉不忍见他这样,宽慰说:“虽然有点惊险,不过也真够刺激的。但是,下次不可以不打招呼就突然带着我飞!” “我听你的!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高兴得都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了。所以才会想也没想的,就抱着你飞上去了。”苏亦亨眼望着她,既快慰又懊恼地说道。 听到他说“抱”这个字的时候,苏暖玉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被他紧搂着。虽然他只是懵懂少年,兴许并未怀着异样心思,但她还是觉得极不自在。于是她极力挣脱他,稍稍地离了他一段距离。 “苏三,我的心跳得好快,为什么?你有没有?”冷不丁地,苏亦亨猛然问道。 苏暖玉心中一惊,我的天神,你不要真的对我动心了吧? “苏亦亨,不如我们结拜做姐弟好不好?”电光火石之间,苏暖玉已是计上心来,含笑问道。 “姐弟?”苏亦亨显然还有些不在状态。 “是啊,以后我就是你的三姐,你就是我的弟弟,我们像亲人一样互相关心照顾对方,你说好不好?”若他们结为姐弟,她应该能够理所当然地接受他对她的好,然而慢慢引导他理清他的感情吧?偏偏他们还如此有缘,都是姓苏的。 “那样的话,是不是以后我们都会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习武、一起放纸鸢呢?”他仍是一派天真无邪地问道。 “好!只要你以后肯听三姐的话,你想做什么都行!” “苏三,是真的吗?只要我听你的话,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吗?你不骗我吧?” “乖,三姐从来不骗人的!”苏暖玉微微有些心虚地说道。 “三姐!三姐!”苏亦亨无比高兴起来,试着叫了两声。 “亦亨弟弟!”苏暖玉回应了一句。 “三姐!三姐!”苏亦亨感觉自己胸中涌动着无法言喻的喜悦,只得往远处尽力地大叫出声。声音撞在围墙之处,又 被反弹回来,营造出一波波的回音。 苏暖玉往前看过去时,发现不远处竟是一亩见方的人工湖泊。湖水之中植有荷花之物,此时荷叶半凋,萧索地静立湖面。今日无风,湖面一片静谧,水质清澈,仿佛天然的镜面,倒映着蓝天白云,竟是一处绝佳景致! 湖心之中有一飞檐四角小亭,起名“落月亭”,想来月上东山之际,在此赏月,当是再美不过了。自湖畔引出一座窄身石桥,连接于陆地及落月亭之间。桥头停着一只木兰舟,半只舟身皆隐于荷叶丛中。 苏亦亨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对着湖的那边呐喊着,对头这赏心悦目的风景,苏暖玉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她将两手置于嘴边,和苏亦亨并排站在一起,疯癫般地跟着大喊起来。 “三姐!” “亦亨弟弟,什么事?” “三姐!我好开心啊!” “亦亨弟,我也好开心啊!”苏暖玉确实很开心。她终于能够理解那些聋哑人的痛苦了,给予一个生命,却不让它完整,真是何其残忍之事!她这么多日来的不便,终于都要归于历史了。她不过是重获新声而已,却彻底地感觉到仿佛重获新生般的,此情此意,谁知? “三姐,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苏亦亨看了她一眼,重又向湖的对岸喊话道。 “好,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苏暖玉因心情大好,便也跟着狂叫起来。 接着,两个人傻呵呵的相视一笑,继而又肆无忌惮地爆笑开来。天地虽宽,这一片静寂的空间里,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当然也不会注意到,不远处的屋顶上,秦显长身玉立,正极目遥望着他们。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十九章真相残酷 苏暖玉回到迎幸楼,跟唐秋雁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当初因为她无法言语,她不得不依仗唐秋雁。她现在既是已经恢复言语功能,是该放唐秋雁自由的时候了。试想谁愿意一直做伺候别人的下人呢?谁知道唐秋雁却哭哭啼啼地说道,她是被兄嫂卖掉的,已是无家可归之人,只希望苏暖玉不要嫌弃,她愿意一生一世服侍苏暖玉之类的话语云云。 苏暖玉本是寄人篱下,哪里有私养下人的资格?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留在王府做事倒也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去处。等到她离开的时候,向楚王夫妇言语一声,想来王府之中,多收留一个婢女也不至于破产吧? 说到离开,苏暖玉就再也坐不住了。如今她解决了困扰身体的一件大事,她迫不及待地要解决困扰心头的大事。 于是苏暖玉便不管不顾地冲到了馥桂园。她甚至等不及通报,就直接闯进了袅袅的居室之内。 房内,秦显正陪着袅袅吃燕窝。这燕窝本是难得又昂贵之物,可惜苏暖玉无此口福,只喝过一次便觉难以下咽。 “苏暖玉,怎地如此冒失?”乍见到苏暖玉,秦显有几分意外。见她如此风风火火地,他不由嗔怪出声。 “见过楚王、王妃!”苏暖玉赶紧见了礼,也不想再虚伪地客套一番了,直截了当地说道:“请恕暖玉无礼,暖玉有个不情之请!” “说来听听看!”秦显放下了手中的碗勺之物,取了湿巾擦手,不愠不火地说道。 “恳请王爷安排人手护送暖玉回大理!” “不行!”秦显和袅袅不约而同地开口拒绝道。话音刚落,两人都互感讶异地相视一眼。 “你既已经离开了将军府,还回大理做什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秦显重又恢复冷静沉稳之色,闲闲地说道:“你难道忘了吗?本王的两名亲随已经被派去帮你捉拿陷害你之人,王府又增加了警戒,哪里有多余的人手护送你离府?” 秦显一席话句句在理,苏暖玉已是无可辩驳。是啊,她给王府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她如何还能再去叨扰人家呢? “王爷说的极是。”苏暖玉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蔫地说道:“是暖玉造次了。既是府上人手紧缺,暖玉也不奢求有人护送。不知道王爷能否相借一点盘缠呢?王爷请放心,无论多寡,暖玉一定尽早归还!”苏暖玉渴求地看着秦显,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赖厚脸皮。 “妹妹这么急着想要回去大理,莫非有什么重要之事么?”袅袅一脸疑虑地问道。 “是是有点事。”苏暖玉支支吾吾地说道。终身大事可不是重要得不得了的事么? “早知你有重要之事,前日方腾一家返回大理之时,本王就该托其护送你一并往去。真是可惜!”秦显略感惋惜地叹道。 “方将军一家来长安了?所为何事?”苏暖玉闻言一惊,心内一阵突突地狂跳,仿佛预感到有不妙之事发生。 “本月初九,北安公主大婚,方镇钦荣升驸马,方家自是来参加婚礼的。”秦显似笑非似地看着苏暖玉,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苏暖玉脑中轰然一声,她嘴唇哆嗦着,难以置信地问道:“方镇钦已经成了驸马了?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本王难道还骗你不成?此事长安城中尽人皆知!”秦显有些不快地说道。 “妹妹,你?”袅袅见她神情有异,不由也是怔营不定。 苏暖玉此时真是说不出来自己的心情,好像天崩地裂,仿佛日月无光,又似世界末日一般。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生生给撕裂开来,心里好空好空,好想放什么物体进去填满。鼻中骤然酸楚,鼻头已经一片通红,眼中该死地开始迷离,她好像已经魂魄离体,正在不知名的空中游移漂浮着。 好难过,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她是不是快要死了,为什么就连呼吸都觉得如此困难?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方镇钦,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只是假惺惺地应付我的么?你跟你老子联手演了一出苦肉计,好逼我自行离开的么?你又何必如此?!既是对她无意,又何苦来撩拨于她?原来,菩萨对她的惩罚,尚未停止啊! 她极力地隐忍着眼中即将肆虐的泪水,猛地吸了吸鼻,强颜欢笑地对秦显模糊的影像说道:“很抱歉,暖玉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暖玉先告退了!” 她微微地欠了欠身,刚刚转过身去,眼泪便已经不听使唤地“啪嗒”“啪嗒”垂坠下来。她不敢伸手去擦拭,她怕被人看见她的窘态。她跟方镇钦的过去,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吧?她到底还是太过痴心妄想了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路经中门之处,苏暖玉早已泪水滂沱,她只管往前奔走,哪里看得清哪里是路,哪里是门呢?一不小心,“怦”地一声,她的额头便重重地撞了上去。 “为什么?连你也要跟我作对吗?”苏暖玉趁人不备,一把抹干了眼泪,一脚踢上门柱,这下连脚趾头也跟着疼痛起来。她一边伸手揉搓着额头,一边骂骂咧咧地对头门柱发泄般地嚷道:“你不过是一根烂木头而已!你有什么好伤心的?你有心吗?你为什么要挡人家的路?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呼风唤雨众星捧月的金枝玉叶,人家当然要选她啦!难不成选你这根木头?!你算老几?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你有没有自尊心?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苏暖玉涕泗交流,以手握拳,不停地捶打着门柱。虽然她也知道手会痛,可是比起心上的伤痛,又算得了什么? “苏暖玉,你这是在做什么?”蓦地,耳边一声怒喝之声传来。接着,她捶打门柱的右手一把被捉住,无论她如何使力也挣脱不开。 苏暖玉不用转头也知道是秦显。一想到面前这个人就是北安公主的兄弟,她心里就没来由地一阵厌恶恼怒。他们皇家的人不都是这样吗?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一声令下,便手到擒来。若是拒不顺从,那唯一的下场便是百万雄师,血雨腥风,无论是利诱还是威逼,总归是人家的囊中之物。弱肉强食,人间王道,如之奈何? 这个万恶的旧社会! “王爷,请放手!”苏暖玉对上秦显的妖媚双眸,冷冷地说道。 “你”秦显没料到她竟然会对他如此态度,惊讶之余更加痛心疾首。“事实已经如此,你又何苦自暴自弃?” “我的事不要你管!”秦显手指稍松,苏暖玉便连忙收回手来,口气相当恶劣地说道。你妹妹抢了我的爱人,你却在这里猫哭老鼠假慈悲!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或者,你更多的只是幸灾乐祸吧!苏暖玉心中恨恨地想着。 “苏暖玉,你”秦显几时被人这样出言不逊过,真是好心没好报,他几时惹着她了?他恼羞成怒地盯着她,双目之中似有火星一点即燃。 苏暖玉此时已经无暇顾及是不是触怒了他,她只觉得满心的委屈愤懑都充盈无度,几要漫溢开来。她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声痛哭出来吧?让人看笑话?博人同情?苏暖玉,不准哭,雄起! 稍微振作了一下精神,苏暖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拧转身子,抬头挺胸,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她怕什么?她有什么好怕的?她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秦显瞠目结舌地目送她的背影远去,心中只觉一阵阵怒气翻涌。原来她还对他心存幻想?原来她竟是如此难以忘情?原来她竟是如此不识好歹?! 当日,在大理太守府,他曾许诺说,愿为她达成一件事以作奖赏。她曾低不可闻地说过,希望他为她作主婚配方镇钦。虽然她声如蚊蚋,尽管其他人都没有听清,然而他却一字一句,听得再清楚不过。他当时心中暗忖,不是曾亲身撞见她说要互相忘怀吗?不是方腾不甚满意于她吗?她其实也没有自信与之相扶到老,所以才不敢高声言明吗?还以为她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没想到他还是高估她了。 彼时他迎娶新妇回到长安,西南各郡县表功的奏折几乎同时抵达凤城。金銮殿上,皇上龙心大悦,对他好一番夸奖。又细细询问了方镇钦的情况,得知他尚无配偶,于是便作主将北安公主秦柔赐婚于他。 他当时曾犹豫再三,对于方镇钦恐有私情一事,思量着要不要见告于父皇。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但那一刻的犹疑,至今仍耿耿于怀。或许,当初他若是据实以告,父皇便不会下旨赐婚了吧,而苏暖玉也不会伤心悲怀至此? 虽然,此时回想起来,对于当初自己有所隐瞒之事,他略感自责,然而,细思一番,难道他就毫无私心的吗?不然他为何在听到颁布了那样的旨意之后,会隐约地窃喜呢?他不会是对这丫头有了那么点儿意思吧? 不,不可能!他在心中否决说,他怎么会对那个既没有姿色又粗鲁无礼还有眼无珠的丫头有意思呢?虽然她有一点点的可爱,让人捉摸不透,又常常出人意表,但这也不能成为他对她产生好感的理由啊。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服!想他如此仪表堂堂又位高权重声名在外,天下女子无一不是趋之若鹜为他如疯似狂,为何她却一心只想着那姓方的小子?难道他方镇钦比他还好吗?好到即使与他有了数次的亲密接触,她仍然无视他,念兹在兹的还是方镇钦! 从来只有他目中无人,他如何能够容忍别人目中无他?他不相信,他无法接受竟然有人视他为无物!苏暖玉,你到底凭什么?!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三十章夜探驸马 此时苏暖玉已经飞奔回了迎幸楼,直接将自己关进了房中,一头扑倒在床上,再也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方镇钦,你是个混蛋!方镇钦,你这个可恶的偷心贼!方镇钦,你这个死没良心的! 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那些甜蜜温馨的回忆,那曾经海誓山盟的诺言时至今日,仍历历在目,点点滴滴无一不刺痛着她的心。她不相信那些都是假的,再说了,他方镇钦凭什么要情真意切地和她逢场作戏?他吃饱了撑的? 想到此,苏暖玉陡地翻身坐起。不行,她不能就这么乖乖认输。她一定要去问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真的移情别恋,那她无话可说,这世上陈世美何其多,她只是不幸瞎了眼,碰到了而已。但如果他是迫不得已呢?没说的,按原计划――私奔!虽然事情的过程有些曲折,但只要结果是一样的,殊途同归,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赶紧擦干泪水,打开门。门口边上,唐秋雁和苏亦亨正附耳在门上,偷听着里边的动静。此时见她开门出来,忙迎了上来,焦急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三姐,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小弟,我去帮你收拾他!”苏亦亨终是少年心性,见她伤心,以为受了别人欺负,立即摩拳擦掌起来,义薄云天地说道。 “亦亨弟,谢谢你!”苏暖玉稍展玉颜,尽量平心静气地说道。“有你这句话,姐姐我好安慰!”然后转头对唐秋雁说:“秋雁,你去准备一下,再给我梳洗打扮一次。我一会儿要出门一趟。” “天色已晚,姑娘你要出门做什么?”对于上回染香池遇袭一事,唐秋雁现在仍是心有余悸。 “你不用担心。我会让苏亦亨陪同前去的,保证万无一失。”苏亦亨的轻功步法精妙绝伦,只要打听好驸马府的方位,月黑风高,正是大好时机飞驰而去。 此时已是金乌西沉,屋内光线也渐隐没。唐秋雁点了蜡烛,安放在梳妆台之上,细细地替苏暖玉擦了脸,描眉、傅粉、上了胭脂、涂了唇红梳了简单大方的颓云髻,鬓边贴上花钿,发际插上花胜步摇等头饰。这些装饰之物,都是苏暖玉入府后的第二天,袅袅派人送来的,苏暖玉还没有正经地用过。 “把这个也给我戴上吧!”苏暖玉从梳妆盒里取了一枚珍珠耳钉,示意唐秋雁说。“反正既然已经穿了一个耳洞,我不能白受那一次疼痛不是?” “可是,姑娘,你只有一个耳洞呢”唐秋雁捏着那枚耳钉,呐呐地说道。 “这有什么关系?不对称的美,是一种另类的美。”苏暖玉看着铜镜中模糊的脸,像是说给唐秋雁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就像她和方镇钦,也许全天下人都会觉得,他们真是毫不匹配,但是只要他们觉得开心幸福 ,他人的眼光议论,又何足道哉? 唐秋雁虽然不太明白其意,但仍然乖巧地顺了她的心意,替她将那枚珍珠耳钉戴进了她的耳洞之中。 大功告成,苏暖玉对着镜面又端详了一番,又将腕间叮当作响的铃当取了下来,检查一下有无遗露之处,然后吩咐了一声:“亦亨弟,跟我走!” 苏亦亨本就寸步不离地守候在门边,听到他的声音立即打起精神来:“三姐,我在这儿呢。”紧接着一阵香风袭来,苏暖玉已是珠围翠绕,锦缎丝绦、烟视媚行而来。他乍一见之下,不由欣喜地夸赞道:“三姐,你今天真好看!” 即使再没有虚荣心的女子,听到异性的夸赞,都会自鸣得意一番吧?她就是要盛装打扮,她要去幽会她的心上人,她还不至于难看到不堪入目的地步吧? 来到王府正门,在此值守的士兵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她出府。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她一个女孩子家恐有不安全,有事明日再出府不迟。苏暖玉哪里听得进人家的好言相劝,也不跟他多费唇舌,转身就走。正门行不通,歪门邪道总拦不住吧? 于是叫上苏亦亨,溜到围墙边上,瞅一下四下无人,示意他带她飞上围墙。苏亦亨上次就是从墙外飞进来的,这个高度倒也难不倒他。他向苏暖玉点点头,伸手扣住她腰身,略一运气,轻呼一声“起”,苏暖玉只觉得一阵风自头顶直吹而来,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她和苏亦亨都已稳稳地落在了墙头之上。苏暖玉也不敢再耽搁,给了苏亦亨一个眼神,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如法炮制,轻巧地带她飘下墙头,人已经在王府之外了。 夜幕低垂,街上行人渐少。苏暖玉便一路打听驸马府的路径。虽然被打听者总是一脸疑惑之色,但也还都极热心地指出了具体的行进路线。苏暖玉向人道了谢,催促着苏亦亨赶快提气飞奔,尽早赶至驸马府。 一路迤逦前行,前后不过一刻钟时间,两人已经来到一座府邸之前。苏暖玉微一抬头,见到府门之上,书写着“喜”字的两盏大红灯笼在清风中微微摇曳,跳跃的火光刺得苏暖玉双眼刺痛无比。苏暖玉扯了扯苏亦亨的衣角,嘴角一努,示意往围墙阴影而去。 苏亦亨在夜间视物犹如白昼,他先飞上围墙察看一番,然后再飞身下来,带了苏暖玉上墙,往巡府侍卫刚刚路过的地段飘落下地。 “三姐,接下来怎么办?”苏亦亨压低声音问道。 上一页 苏暖玉茫然四顾,只见周围黑黢黢的一片,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更不要说找到公主和驸马的起居之地了。思量俄顷,她也低声说道:“亦亨弟,你去抓个家奴过来,千万不要惊动巡守之人。” 苏亦亨点头应允,蹑手蹑脚而去。不过片刻功夫,苏暖玉只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暗影幢幢中,苏亦亨的双目格外幽亮醒目,仿佛猫眼,不,应该是鹰眼,或者是狼眼? 身形渐近,苏暖玉看清了,正是苏亦亨缠着一个老下人的脖颈拖曳而来。想来苏亦亨曾出声威吓过他,那人又有些胆小,见到苏亦亨的模样本就已经骇得面如土色,哪里还敢声张呢? “你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苏暖玉感觉到了那人惊惧之意,于是轻声相慰道:“你只要告诉我们公主的寝殿怎么走,我们就放了你。” 那人“唔唔”“啊啊”了一番,苏亦亨这才松开了胳膊,那人便详尽地指点了路径。苏暖玉悄悄给苏亦亨作了个手势,苏亦恒看得明白,趁那人不备,一记手刀,往他后颈招呼下去。只听一声闷哼之声传来,那人已晕厥跌落在地。 苏亦亨将那人拖往旁边草丛里隐藏起来,又循着刚才那人的指示,带着苏暖玉一路左转右拐,巧妙避开巡守侍卫,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庭院之前。 许是前几日有刺客闯入楚王府的消息在长安散播开来,城中众多朱门富户皆人人自危,加强了防守。驸马府亦不例外,此时这小庭院门口就有两名守卫。苏暖玉轻轻碰了碰苏亦亨,递给他一个眼神:“走!老办法!”苏亦亨点点头,与苏暖玉一道猫着腰身,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前门。 再要进入院子之内自是轻而易举之事。院子中庭,竖有一面影壁。影壁镂空成若干菱形,上面爬满了藤蔓。苏暖玉与苏亦亨二人便迅速地移动身形,暂时贴靠在影壁之上。他们从镂空之处往里看去,内中之物一目了然;而里面的人却不容易察觉到他们。 此时月色皎洁,耀得院子一片光华。方镇钦一身素色锦袍,正捧着他的宝刀细细赏玩。半晌,他手腕一翻,刀尖一抖,自上而下划了一个轻柔的弧度。接着,他一边耍刀一边念念有词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苏暖玉一惊,只觉得他的字字句句都敲打着她的心房。没想到他还记得!一阵心潮澎湃,她的眼睛又湿润了。这是不是说明,他仍然对她旧情难忘呢?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方镇钦换了招式,却仍是重复念着那两句旧诗。苏暖玉一个激动,不由得也低低切切地跟着念了出来:“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方镇钦舞动中的手突然停住,侧耳细听一番,谨慎地问道:“谁?” 苏暖玉第一次切身体会到无语凝噎之感,她是真的好想叫一声他的名字,但是两行清泪却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沾到嘴角,有些咸咸的。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方镇钦狐疑而试探性地往影壁方向走来。他每走一步,苏暖玉的心脏就跟着猛跳一记。他越靠近她,越让她觉得慌乱不已。怎么办,怎么办?她的 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看见他应该什么表情?第一句该说什么? “嗨,方镇钦,好久不见,你近来好吗?”还是“听说你当了驸马了,你真是春风得意啊!”或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直接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哭得昏天暗地,把眼泪鼻涕都洒在他锦服之上,然后他狂喜地问道:“暖玉,真的是你吗?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 正在胡思乱想中,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自里面传来:“驸马,看招!” 苏暖玉一惊,所有的思绪顿消,眼泪也突然止住,定定地看着里面的变化。 此时方镇钦已停下查究的脚步,然后却并不回头,只是脚步微微一错,好似算准偷袭之人的招式一般,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自后而来的攻势。那偷袭之人反而太过激进,一时收势不住,一个劲儿地往前猛冲。方镇钦似也忍俊不禁,眼见她就要撞向影壁之时,长臂一伸,轻松地将其拉了回来。 苏暖玉此时也看清楚了,那偷袭之人芙蓉玉面柳条腰,媚眼如丝,端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女呢。想来她便是那什么北安公主吧。 “你这是做什么?”方镇钦帮助其稳住身形后就松开了手,双眉微皱,不解地问道。 “你还问我呢,你就整天舞刀弄剑的,也不陪人家。”北安公主秦柔瘪了瘪嘴,撒娇似地说道。“既然你喜欢耍大刀,那我就只好夫唱妇随,陪你耍刀喽!”一边说话间一边煞有介事地挥舞着手中的龙泉宝剑。这是她的陪嫁物品之一。 苏暖玉隐在暗处,听到这嗲声嗲气的声音,不由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公主,别闹!”方镇钦脸上淡淡的,半是责备半是宠溺似地说道。 “我不闹!只要你呀,乖乖地跟我回房去,我就不跟你闹!”秦柔深情款款地凝眸于他,双臂也如藤蔓一般温柔地缠了上去,风情无限地说道:“驸马,好吗?” 天啊!苏暖玉轻轻地“呸”了一声,这哪里像个端庄贤淑的公主啊,倒像是个卖弄风马蚤的小妖精嘛!苏暖玉脸上剧烈地颤抖着,两只手也收紧了起来,握成拳头。她就知道,肯定是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看上方镇钦了,才让她的皇帝老子下的圣旨,横刀夺爱。 方镇钦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把剑给我,小心伤到自己!” “驸马,你对我真好!”秦柔听话地将龙泉宝剑递给了方镇钦,还趁他不备,吧唧一声,在他脸颊上烙下个热辣辣的香吻。 “公主,你”方镇钦颇感意外地瞅了她一眼,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这个公主,真是一点架子也没有的。人家都上赶着讨好公主,他偏偏对她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成亲的前几日,他的母亲俞芯苇差点因他这要死不活的态度气得吐血。 “驸马,你可以抱着我进去吗?”秦柔软绵绵地靠向他,娇声软语地问道。 “公主”方镇钦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俊颜之上已微现赧色。在她靠向自己时他赶紧伸了双手将她的身子扶正。谁知道双手刚碰到那副娇躯,自她身上传来的温热之感竟让他全身莫名地战栗了一下。她便顺势向他怀中倾倒,仰起如花似玉的俏脸,吐气如兰,疑似诱惑般地说道:“驸马,你就不能抱一抱人家么?我怎么觉得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似的” 方镇钦的心怦怦地狂跳着,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觉令人爱不释手,而她的双眼中盈满诱人的光芒,一张红润而光彩四射的檀香小口,一张一翕之间,无一不撩拨着他全身的刚性神经,令他一时头昏脑热,矛盾且挣扎着。 一时间庭院之中陷入静谧的暧昧中。那两人热切的眼神互相胶着着,一个满是渴望,一个极力隐忍。也许是感觉到了方镇钦的动摇之意,秦柔趁热打铁地愈加贴紧他?br /gt; 妃你不可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27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27部分阅读 他,伸出右手,试探性地抚上他的左边脸颊。 她的手刚一碰到他的脸,他脑海里“轰”地一声,仿佛全身血液都沸腾了。女人的诱惑,尤其是绝世尤物的诱惑,简直就是致命的毒药一般。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却仍然抵挡不住那强烈的吸引力。 她轻轻踮起脚尖,仰起头,渐渐地往他的唇畔凑了过去。方镇钦心里仍然在天人交战,推开她?半推半就?还是就此沉沦? 隐在暗处的苏暖玉早已经沉不住气了,这个小贱人,摆明就是在勾引方镇钦嘛!太无耻了!她、她、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好你个方镇钦,就这样你就动摇啦?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就在秦柔的美人计快要奏效的时候,就在苏暖玉准备冲出去捉j捉双的时候,就在两方人马将发未发之际,自外间隐约传来一阵嘶喊声:“有刺客!保护公主驸马!” 这一阵喊声虽然并不十分鲜明,但却立即制止住了方镇钦脑海中的心猿意马。他脸颊微侧,成功躲开了秦柔的温柔红唇。 “府里好像出事了,你赶紧进屋去!我到前面去看看!”方镇钦稍稍将她拨离怀抱,眼神闪烁地说道。 秦柔一脸失望之色,那充满期待的明媚双眸也瞬间黯淡下去。是哪个天杀的,如此大煞风景?!嫌命长了么? “我害怕!驸马你还是陪着我吧!”秦柔作小鸟依人状。 外面的嘶喊之声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可辩。苏暖玉与苏亦亨互视一眼,不由暗暗叫苦。想来是那个被他们打晕的下人被发现了,所以惊动了府中的守卫们。 “禀报公主、驸马爷,小的们怀疑有刺客闯入,不知可有惊扰两位?”一排明晃晃的灯火瞬间来到院门之外,为首的那人扬声向内问话道。 “刺客并不曾来公主寝殿,你等再去别处详加查看为宜!”方镇钦还没将秦柔摆平,于是仍是隔着门回话。 “小的遵命!”干脆利落的回答声之后,一阵脚步纷沓之声响起,灯火立即减少了三分之二。但尚有三分之一留守,以防万一。 “我有些不放心,要出去看看。”方镇钦提了刀,向秦柔正色说道。“公主请先行安歇吧!” 秦柔不满地嘟起了嘴唇,撒气地跺了跺脚,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那你早点回来啊,我等着你!”仿佛暂别的夫妻分别般,秦柔依依不舍地说道。然后,抱了龙泉剑,满腹牢马蚤地往起居室而去。 方镇钦确认她回了房中,这才紧握了刀柄,穿过影壁的空旷之处,准备开门询问一番。岂料刚刚踏入影壁的阴影之中时,一双忽明忽暗的珠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再凝神一看,影影绰绰中,依稀可分辨出两个人影。 “谁在那里?”他厉喝一声。不管是谁,悄无声息地潜入此处,且刚才他与秦柔卿卿我我,这厮一直按兵不动,是何道理?想到有人偷窥他们的私下情事,便不由恼羞成怒,提刀霍霍,看准那两颗珠子砍将下去。 “三姐,快跑!”只听那厮发出一声怪叫,竟然轻灵自如地避开了他这来势汹汹的一击。 话说苏亦亨天赋异秉,一双眼眸不同寻常,若是心绪平和倒罢了,但凡遇上生气、愤怒、兴奋、激动之类情绪波动之时,这双眸子便自然而然地转为幽亮之色,在暗夜之中尤其显眼醒目。刚才方镇钦路经影壁之时,他因一时紧张,双眼骤然变亮,这才被方镇钦立时撞破。 撞破也没什么所谓,反正他轻功绝伦,要脱逃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然而他要顾及到苏暖玉,所以当方镇钦一刀劈来之时,他便重重推了苏暖玉一把,自己则险险地避开了刀锋,并出声相呼道:“三姐,快跑!” 语音刚落,方镇钦的第二招已紧跟着袭来。苏亦亨总觉得在剑术上并不高明,更何况现在手无寸铁,所以他只得一味游走躲避,只盼着缠住方镇钦,好让苏暖玉快些逃往安全之地。 然而方镇钦的攻势越发密集起来,苏亦亨已经无暇顾及苏暖玉了,依仗着轻灵精妙的步法,艰难游移于方镇钦刀影之下。方镇钦恼恨其偷窥行径,一上来就全力以赴,招招逼人于绝境。那人觑了个空,转身已跳脱出他的包围圈,奋力往外奔去。只见他匆忙地拉了同伴的手,急促地说道:“三姐,他有刀,我没有,我们快逃!” 就这样一拖延,他相当于将整个后背都露出空隙来,直等着别人一刀砍将下来,不死也丢半条命!他本来临敌经验就浅,此时只顾着要带苏暖玉逃走,哪有想到空门不空门呢! 方镇钦也是看到了他空门大开,心中一阵暗喜,提气直追,刀锋凛凛,挟一股势不可挡之力斜斜砍下。那厮纵使轻功再至化境,即便侥幸捡条小命,他一条臂膀也是非废掉不可的了。 这一刀刚要触及其肩背之处,他志得意满地叫了一声:“着!”岂料冷不丁的,一个熟悉的女声惊恐万状地尖叫道:“镇钦,不要!”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三十一章相见时难 这一声“镇钦”啊! 多少个不眠之夜,静听窗外清风掠过树枝的声音,总会不自觉地幻听成那一个缠绵悱恻的呼声;披衣下床,看到清冷月光投射下的花树暗影,又总会期待着那个朝思暮想中的人儿就躲在后面,调皮地跟他捉迷藏;而当他重新合目躺下时,总又祈求着她能入他梦境,与他嬉笑言欢,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不许人孤单! 就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方镇钦陡觉似有人猛地往他心口戳了一下般,那个隐于暗处的另一偷窥者自动跳到明亮之处来,她云鬓轻挽,轻扫蛾眉淡脂粉,不是那令人牵肠挂肚失踪已久的苏暖玉还有谁? “不要伤害他!”她似是央求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说。 方镇钦手上的动作只消顿得那么一下,苏亦亨已游刃有余地自他刀锋之下躲避开去,方镇钦这一刀便生生落了个空。 “驸马,发生何事?”里面的动静引起了外面守卫的注意,外间便有人扬声问了起来。 “没事!不必大惊小怪的!”方镇钦喝住了外面的守卫。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暖玉,你怎么会在这里?”方镇钦既感惊奇又激动不已地问道。仿佛怀疑自己在做梦一般地,他下意识地用闲着的左手揉了揉双眼。“真的是你吗?” “是我!是我呀,镇钦!”苏暖玉哽咽着,劫后余生与重会斯人的喜悦让她的脸上罩上了一层朦胧之色。 “暖玉!”方镇钦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刀,急不可耐地冲上前去,待要伸出双臂,将其揽入怀中,感觉到她真实的存在,以慰相思之苦。然而他猛地想起,他如今已非自由之身,况且之前她才目睹他与秦柔的亲热之状,他有什么资格,又如何能毫无顾忌地拥抱于她呢?亦连他自己,也对自己曾经的心旌动摇而唾弃不已。 于是,他的双臂便尴尬不已地僵在半空中,再讪讪地收了回来。 “你过得好吗?”他紧盯着她,刚才的窘态还未完全消弭,自责又怜惜不已地问道。“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你又是如何如何找到此地的?” “我很不好!”经他这么一问,过往的种种委屈与心酸便层层翻涌上来,无可抑制。她双眼汍澜,摇着头委屈无限地说道:“我等了你好久,以为你一定会来找我没想到,最终,还是我来找你。你做了驸马,心里很开心吧?早已把我忘了吧?” “暖玉,你冤枉我了!”她的字字句句,都如针刺般扎得他心生痛楚。“我去找过你,只是没有找到而已。我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想念你!至于我终至目前之境,我无话可说!可是,暖玉,这世上有很多事,真的生不由人!” “我明白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她狠狠逼退了泪意,解颐笑言道:“我也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是来带你私奔的!” “私奔?”方镇钦蓦地睁大了双眼。婚后变节,弃原配而与他人私奔,这于皇室而言,是多大的耻辱?圣颜又该如何怒冲牛斗?此乃无可饶恕之罪,断无转圜的余地,诛连九族,不过是天子一句话!他可以冲动一次,但绝不可以继续不理智。 “怎么了,你不愿意?”苏暖玉充满期待的心情因他的迟疑而瞬间跌落谷底。“你终于还是舍不得这如花美眷、这富贵荣华么?” “暖玉,我”事已至此,方镇钦真是百口莫辩。 “此间可有什么异动?”正在方镇钦犯难之时,院外踢踏之声再度传来,明晃晃的火把云集在一起,几乎将整个夜晚耀成白昼。却是巡查的队伍重新返回。 “回侍卫长,一切正常!”外面的守卫响亮地回答说。 “嗯,多留点神!”领头之人吩咐完属下,又扬声问道:“公主及驸马可已安歇否?” “公主已经睡下,莫要再惊扰吵嚷!”方镇钦正色严厉地下令。 “是!末将领命!”领头之人回禀完毕,又给属下下了撤退的命令。一串火把直线前行,渐渐消失在远处。 “暖玉,”方镇钦困厄地以手揉搓着宽额,甚感为难地说道:“今日天色太晚,我们明日再详谈好吗?你在何处落脚?我送你回去!” 感觉到他似乎在搪塞自己,苏暖玉的心一再地往下沉去。这是他吗?是那个信誓旦旦地跟她甜言蜜语的人吗? “暖玉,你不相信我吗?我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 “我就喜欢让你攀我的高枝儿呢。” “暖玉,我方镇钦何其有幸能够与你相遇。暖玉,我现在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一时半刻也不想和你分开。我会努力让你以后的日子永远幸福快乐,暖玉,你相信我吗?” “幸好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我对你真好!” “暖玉,我决定了!我要娶你为妻,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暖玉,你相信我吗?愿意嫁给我吗?” 往事历历在目,那曾经令人迷醉的誓言至今言犹在耳,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回当时,她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愿意!”然而天不从人愿,她只是稍微打了个小盹儿,就有第三者强行介入,捷足先登。 也许,他曾经,的确对她是真心的。然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纵使他还残存着些许对她的爱恋,但,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唯一。他刚才怀抱着北安公主,并未全力抗拒,这说明,他对北安公主,还是有所在意的。 “镇钦,你变了。”苏暖玉哀怨地盯 着他,凄楚地叹息说:“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你了。” “暖玉,我没变。我还是原来那个我,真的!”方镇钦着急地辩解着:“只是现在不是谋事的最佳时机,你现在处境很危险,我还是先送你出府去再说吧!” “不,我今天要是得不到你的准信儿,我绝不离开!”苏暖玉一脸倔强,固执己见地说道:“我处境危不危险,你会关心吗?” “暖玉,不要任性!”方镇钦的好脾气似乎也被消磨殆尽了,他虎着脸薄嗔了一句。“乖乖地,听话,我们从长计议!” “方镇钦,你又来敷衍我!”苏暖玉恼了,凶巴巴地吼道。“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暖玉!”方镇钦既无辜又无可奈何地叫道。 苏暖玉感觉到自己的心拔凉拔凉的,懊悔兼愤恨地直视着他。造化弄人,一味地责怪他好像有欠公允。没有人规定谁一定要和谁厮守终身永不背叛,或许,他们是有缘无分吧。 一行清泪自她眼角滑落。这个人,终归是与她错爱了一场。 “算了!你不必为难了,我已经明白了。”她一阵鼻酸,语声哽咽:“我终究还是太痴心妄想了。亦亨弟,我们走吧!”说到后来,脸上尽是落寞之色。 “暖玉,你怎么啦?”方镇钦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颇为费解地问道:“你又妄加臆测,你明白什么了?” “这样我还不明白,难道我是傻子吗?”苏暖玉愤激地甩开他的手,语调百转愁肠,幽怨不已。“难道还要你驸马爷一字一句地告诉我:苏暖玉,醒醒吧,别再做那等可笑的春秋大梦了。这样才叫明白吗?” “苏暖玉,我今天终于发现,你真的有点不可理喻!”方镇钦也怒了,阴沉着脸叫嚷着。 “哈!是吗?你难道是第一天认识我吗?现在才发现不是太后知后觉了吗?”苏暖玉伸手擦着泪痕,心中涌动出无限的悲哀。她既哭且笑地说道:“还是因为对我的心变了,所以我这个人就变得面目可憎了吗?” 耳听着她一味地歪曲事实,越说越离谱,方镇钦都有想要撞墙的冲动了。是啊,他怎么忘了,她的伶牙俐齿绝不会让任何人占了上风的? “暖玉,”他尽力地平心静气,抚慰似地说道:“你今天太激动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先送你出府再说,好吗?” “不敢劳驾,我们既然进得来,就自然出得去!”苏暖玉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好陌生,好虚伪,她当然想像得到,如果她的身份曝光,自然会影响到他在公主心中的形象,会带给他无尽的困扰,于他光明的前途中添加一抹阴影。既然要赶她走,就明说好了,何必在这里假仁假义惺惺作态呢? 方镇钦的心里,并不比她好过多少。对于她失踪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甚至他可以猜想得到,她受了不少苦。想到这些,他就无比疼惜。但是,在这守卫森严的驸马府中,又如何是谈论这禁忌大事的最佳场所?更何况,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是他一个人的错吗?他曾经那么努力地想要和她在一起,而她却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现在,她却在这里哭哭啼啼地数落他的不是?苏暖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于是,在这一刻,两人各怀心思,互相为自己叫屈,怨怼地凝视着对方。 “驸马爷,告辞!”苏暖玉见他竟不加挽留,心中更加气恼不过,长袖一甩,一脸怒容,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三姐,等等我!”苏亦亨虽然对他们的谈话有些似懂非懂的,但此刻见苏暖玉要离开,他自然是立马跟上。 方镇钦只觉仿佛一块大石压在心头,对她恼也不是,恨也不是,最起码的语言沟通也不能理智平和一些,简直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了。看到她毅然决然地往门口走去,他三步并作两步抢到她前面,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 “暖玉,快别生气了!”他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一松手,她会再次消失很久。“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了,怎么能一见面就闹别扭不欢而散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你又来哄我!你就知道说好听的!”苏暖玉因他这骤然地一抱,心中顿时开怀不已,但却又佯装矜持地挣扎推脱不已,含羞带嗔地说道:“你娶了如花似玉的北安公主,自是春风得意风光无限,哪里还有时间想我?!”她含嗔带怨地,恶作剧地将鼻涕眼泪都沾到他衣衫之上。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你又冤枉我了!”他一脸无辜地叫起来:“天地为证,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的!你不相信我吗?” 女人,再怎么顽强清高或是冷若冰霜的女人,都容易在男人的甜言蜜语的中陶醉沉沦,更何况是自己芳心相许的男人。于是乎,听到方镇钦这么说,苏暖玉又欢喜起来,破涕为笑,佯羞道:“你不许骗我,不然我会恨死你的!” 见她此般模样,方镇钦知道她已经消了气,他自己也跟着松了口气。女人,果然一哄就灵!他微微松开她,捧起她的脸,她的脸上泪痕斑驳,已将红妆弄得一片狼藉。他爱怜不已地伸手轻为她擦拭一番,柔情万千地说道:“暖玉,再见到你真好!好希望这一刻永远停留,我们相爱到老,永不分开!” “那你是答应要跟我走了吗?”苏暖玉一喜,忙不迭地问道。 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方镇钦沮丧地看着满怀期待的苏暖玉,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与她双手相握,他略感为难似地说道:“暖玉,或许还有其他的法子” 苏暖玉听他言辞闪烁的样子,心中又是一凉,刚刚升腾起来的一点希望瞬间熄灭。她慢慢地敛了喜悦的神色,难掩失望地说:“镇钦,不要自欺欺人了,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暖玉,我”其实方镇钦心里何尝不知道是如此呢,但是事有可为不可为,他真的是痛苦矛盾极了。一时间,竟呐呐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一时间气氛又陷入了僵局。 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同时院外又多燃起两支火把,仿佛为苏暖玉和方镇钦解围似的,之前刚领命退下的头领人物再度扬声问道:“驸马可曾安睡否?” “一再扰攘所为何事?”方镇钦不假辞色,沉下脸来问道。 “惊扰驸马,属下着实该死。不过楚王府中的郭总长突然造访,说王府中走脱了两位家人,想来已经潜入驸马府中,特来问驸马要人。属下与他交涉不成,这才来请示驸马的。” “有此等事?”方镇钦先是一阵狐疑,继而回过神来,在苏暖玉和那怪人之间扫视了一番,惊问道:“暖玉,难道你是栖身在楚王府中?” 苏暖玉点点头,疑惑地说道:“真是怪了,他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驸马府的?居然把我当成犯人一样的,还派个人来抓我回去,真是笑死人了!” 方镇钦怪怪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个隐约的想法,但又不是很肯定。 “暖玉,既然你是寄居于楚王府,那我就放心了。你先回去,我改日去王府中寻你,可好?”他稍觉轻松了些,诱哄似地对苏暖玉说道。 苏暖玉来之前还抱着很大期望的,但看方镇钦这样的态度,所有的幻想终于都化成泡沫了。套用时下很流行的一句话,她真是很傻很天真啊。男人都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古往今来,天下乌鸦一般黑呀,方镇钦只是穿着白长衫的乌鸦而已。 如今她的行踪已被撞破,她所爱的人已别有怀抱,她在这里干耗着干什么呢?好歹现在有楚王府中的人来给她台阶下,她就见好就收,顺水推舟算了。 “既然驸马爷如此说,那民女这便告辞了!”苏暖玉煞有介事地向方镇钦盈盈施了礼,脸上一处漠然。 “暖玉,你不要这样!”方镇钦感觉她在挖苦嘲讽自己一般,痛心疾首地喊道。 苏暖玉挺直了脊背,昂扬来至门前,毅然拉开了门,对外面的人说道:“我就是楚王府要找的家人,烦请各位在前面带个路吧!” 驸马府的守卫们全都怔住了,这个女子几时潜入驸马府的?还滞留在公主的寝殿院中?若是问罪起来,那领头的也难脱疏忽职守之嫌,是以一时之间,并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此事,眼光只在方镇钦身上盘旋不已。 “前面带路,好好护送这两位贵客出府!”方镇钦下令道。 “是!两位请!”那人领了命,侧身让出路来。 苏暖玉抬腿迈出了门口,苏亦亨也自动自发地跟了上来。方镇钦本打算要亲自将苏暖玉二人送出府门的,岂知他一只脚刚跨出院门,自院内深处,陡地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方镇钦脚步立收,紧张地回头望了一眼。那声音,正是秦柔的声音啊。 苏暖玉冷冷地注视着方镇钦。后者在回眸张望了一番之后,转头仓促地对苏暖玉说道:“暖玉,我要去看一下,她从小娇生惯养的,万一有什么事你自己要好好地!我会去找你的!”话犹未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往院内弹射出去。 苏暖玉此时是真的失望透顶了。若是初时他的态度还不甚明朗的话,那现在呢?他只不过听到那人的一声尖叫,便已紧张至此,他的心里若不是十分在意那人的话,又怎会如此?他已经爱上了那个人,只是他还未察觉到而已。 苏暖玉自嘲地笑了笑,是啊,终于可以死心了不是吗? “亦亨弟,我们走吧!”低叹了一声,苏暖玉幽幽地说道。 “好,三姐!”感觉到苏暖玉情绪不高,苏亦亨也跟着闷声回答道。 侍卫长将苏暖玉二人带至正门门口,恭敬地目送她出了府门,和前来相迎的郭心海交接完毕,这才退回府中,关了大门,重新布置了人手,严加防范,绝对不容许类似事件再度发生。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郭心海向苏暖玉作了个“请上车”的手势,耐人寻味地说道:“苏姑娘私自出府,王爷和王妃都很担心哪!” “担心什么?怕我伤了他的宝贝妹妹?”苏暖玉冷嗤地说道。“若是你来正好撞见我跟公主打起来,你会怎么样?” “苏姑娘真会说笑!”郭心海打着哈哈说道:“卑职只是听命前来迎接二位回府的,其他的王爷没有吩咐!” 苏暖玉已经没有心气和精力来跟他较真了,斜了他一眼,叫上苏亦亨上了马车。郭心海便驾了马车,哒哒地往楚王府方向而去了。 一路上都是沉默。苏暖玉不仅痛彻心扉,还体会到一种被人抛弃的凄凉心境,果然初恋都是不能开花结果的么? 回到府中,苏暖玉也不叫唐秋雁来伺候,进了房间也不点灯,摸索着来到床边,连鞋子也不脱,和衣倒在了床上。她翻来覆去了好半天,想起当初的甜蜜时光,便情不自禁地会心一笑;但回忆越甜蜜,痛楚便越深刻,每至清醒之时又忍不住狠狠地落一回泪。就这么时哭时笑地,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仿佛有人来到了她的床畔,盯着她许久,似乎还叹着气。是谁?是谁对她生了怜惜之意?是他来了吗?是方镇钦吗?他心里仍然爱着她,还是不能忘怀于她吗?我就知道,镇钦,你不是那种负心薄幸的人!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好沉重,她怎么也睁不开。她想伸手抓住他,可是手臂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折腾了半天,终于还是放弃了,她沉沉地安睡过去。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三十二章戏弄公主 第二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苏暖玉睁开眼来,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意外地发现自己衣服并未除去,鞋子却被脱下了,整个人被锦被盖得好好的。她依稀记得自己就那样倒下床去的,被子只是胡乱地搭在了身上,鞋子并未脱下。 唐秋雁替她打来了洗脸水。苏暖玉便怔忡地问道:“秋雁,昨晚是你给我盖的被子吗?” “姑娘,你回来以后进了屋子就把门给甩上了,奴婢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上话呢。姑娘晚上睡觉都不盖被子吗?兴许姑娘半夜觉得冷了,自己盖了被子也不一定呢。”唐秋雁说道。 苏暖玉偏着脑袋想了想,已经想不起昨晚自己是否真的脱了鞋盖了被子了。唐秋雁的话也不无道理,难道她还真的指望着方镇钦夜探王府,来给她脱鞋子盖被子吗?摇了摇头,也不再去多想。 早饭时间早就过了,唐秋雁问苏暖玉是不是吃点点心垫垫饥,马上就捱到午饭时间了。苏暖玉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便拒绝了她的提议。 现在,她已经确定了方镇钦的心意了,虽然心里排斥抗拒,但事已至此,也是莫可奈何。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谁能心想事成一帆风顺的呢?再说了,她本来就打定主意要回家去的,只不过受了这感情的牵绊才羁留在此。如此也好,她便可以洒脱地回家去了。 既是决定要回家去,那就得先去跟王爷和王妃辞行。这趟回去,还得顺便把苏亦亨送回他家中。苏暖玉是坐言起行的人,脑海里刚盘算出这个想法,便立时吩咐唐秋雁帮她收拾行李。 “苏姑娘,收拾行李做什么?”唐秋雁纳闷了。 “嗯,我要离开王府了。”苏暖玉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你可以留下来,如果你想留下来的话,我会跟王爷王妃讲的。” “姑娘,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你离开了要去哪里?”唐秋雁慌了手脚,惊问出声。 “傻秋雁,难道我还在这里住一辈子不成?”苏暖玉勉强地笑了笑,意态阑珊地说道:“好好收拾行李,我一会儿回来就要拿的。” 苏暖玉又去了苏亦亨房中,吩咐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府。苏亦亨听说即将离开此地,倒是欢喜得紧,急急忙忙地就张罗起来。 苏暖玉刚至馥桂园门口,正巧碰到来寻她的西倩。 “苏姑娘,你来得正好,王妃正打发奴婢去请姑娘来呢,姑娘倒是跟王妃心意相通呢。”西倩笑嬉嬉地说道。 “找我有什么事吗?” “自然是好事!”西倩卖了个关子,领着苏暖玉去了正厅之中。 厅中的大圆桌上,秦显和袅袅比邻而坐。苏暖玉难得规规矩矩地向他们行了问安礼,这才在下首坐了下来。 “不知召暖玉来,所为何事?”坐定后,苏暖玉先发问道。 “是这样的。”袅袅笑如春风,温柔地说道:“今日宫中刚送来一批海货,想请妹妹一道尝个鲜。” “海货?什么海货?”苏暖玉先是一愣,继而说道:“不过王妃您现在身怀六甲,确实应该多吃些深海类食物,可以补充很多微量元素,有助宝宝健康发育。” “微量元素?那是什么?”袅袅一脸茫然。 咳,一不小心又给说漏了。 “嗯,这个嘛说起来比较复杂,反正多吃深海类食物对人的身体是很好的。”苏暖玉一语带过。 “妹妹,你懂的东西还真不少!”袅袅由衷地夸奖她说。 “哪里哪里?只是一些粗浅见闻罢了。”苏暖玉谦虚一番,紧接着开始进入正题:“其实暖玉也正好有事要跟二位商量。” “妹妹可是有什么需要的?”袅袅揣测着问道。 “不是的。其实暖玉是想” 话才说到一半,只听外面一个男人声音响起:“启禀王爷王妃,北安公主及驸马都尉双双驾到!” “这个小柔,又在搞什么鬼?”秦显若有所思地看了苏暖玉一眼,不由嘀咕了一声。 “王兄、王嫂,父皇也太偏心了!为什么都只送螃蟹给你们,我们连螃蟹壳都没见到?!”人未至,声先到。北安公主的倩影尚未光临此处,她的娇声却已响彻整个大厅。 苏暖玉只觉得浑身一震,方镇钦也来了? 片刻之间,一个花枝招展的亭亭少女与一位翩翩佳公子相携而来。正是娇俏可人的秦柔和玉树临风的方镇钦。两人郎才女貌,端的是一对赏心悦目的璧人。 “王兄,你说,小妹说的可对?”秦柔刚至厅中,人已如燕子般旋至秦显面前,撒起娇来:“幸好我消息灵通,一得知宫中送了第一批蟹到楚王府中,就闻风而动,硬拉着驸马陪我前来。王兄,你也真不够意思,明知道小妹最好之一口,不说分一半给我就罢了,竟然也不邀请小妹前来一同品尝,你太过分了!” 秦柔一阵噼哩啪啦地说完,撅起嘴,状甚不满地在秦显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小姑,嫂嫂在这里要替王爷打抱不平了。”袅袅笑吟吟地说道:“若不是王爷让人去知会府上的门人,你又如何得知宫中给王府送来海鲜之物啦?” “哦,是这样吗?”秦柔又高兴起来,向秦显发嗲道:“王兄,对不起喽,小妹错怪你了。我就知道,王兄对小妹是再好不过的了。” “你这丫头,好的坏的都是你说的!”秦显薄嗔了她一句,眼里满是宠溺之意。 方镇钦一进来就看到苏暖玉了。虽然他知道苏暖玉寄住在此处,但再见到她时仍是微微地吃了一惊。而苏暖玉呢,眼睛一直盯着他,笑得古里古怪的,这笑,仿佛是一种嘲弄,又像是一种挑衅。无论哪一种,都令他止不住一阵发毛。 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方镇钦向秦显及袅袅见了礼,挨着秦柔坐了下来。其时他真是一个尴尬的所在,左边坐的是秦柔,而右手边便是苏暖玉。 “咦?你是谁?为何见到本宫竟不参拜?”秦柔语毕,一眼扫到稳坐不动的苏暖玉,大感诧异,娇斥出声道。 一屋子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扫向秦柔。 这个公主也实在没什么眼力见,既然能和秦显夫妇平起平坐,自然身分地位是有些特殊的。连秦显都没责怪提醒她要给公主行礼,想来也是觉得行不行礼都无所谓吧。 “小姑,她是你嫂嫂的干妹妹。说起来,比你年龄还大了一岁。”袅袅婉言道:“今日就看在嫂嫂的面上,免了这个礼可否?” “王妃嫂嫂,你几时认的这个妹妹,我如何不曾得知?”秦柔好奇起来,不由多看了苏暖玉两眼,她不觉得那位有什么特别之处啊。她那貌若天仙的王妃嫂嫂如何会青睐于此女呢? “小柔,又开始调皮了?”秦显斜睨了秦柔一眼,语中颇有警告之意。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你们都这么护着她?”秦柔更加大惑不解了,看向苏暖玉,大剌剌地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本宫是公主吗?见公主不跪你可知是何等大罪吗?” “公主!”方镇钦神色间甚是仓皇,忧心忡忡却又无可奈何地叫了一声。 秦柔更加纳闷了,怎么连她的丈夫也站在那一边似的?正准备开口问个究竟,谁知那女子却慢悠悠地开口说话了。 “公主见谅,并非民女不给公主请安,实是因为民女腿脚不利落,不便向公主行参见大礼了。”苏暖玉面露痛楚之色,双手煞有介事地按摩双膝之处。 见此情景,秦显、袅袅和方镇钦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目光停留在苏暖玉的双膝之上。 “你的腿脚如何不利落了?可是摔伤了?”秦柔浑然不觉自己正被别人下套,还饶有兴致地问道。 “公主英明,民女昨晚被两只打啵儿的狗给吓了一跳,所以不小心摔伤了。”苏暖玉继续装可怜地说道。 “‘打啵儿’?那是什么意思?”秦柔继续追问道。 “就是这样啦!”苏暖玉做了个手势,两只手抬起来,四个手指握拢,两个大拇指作互相挑逗的动作,一边示范一边说道:“就是两个人,哦不,是两只狗抱在一起,嘴巴对着嘴巴,发出‘啵啵’的声音,就叫‘打啵儿’。公主,你不知道吧?” 苏暖玉一边解释着,秦柔就一边想像着,越想到后来怎么越觉得不对呢,她所说的情形,怎么跟自己和驸马亲热的情景如此相似呢?想着想着,俏脸就红了,朝苏暖玉“呸”了一声,含羞道:“胡说八道!狗怎么会”说到后来,再也说不出口了。 在座诸位当然也都听明白了苏暖玉在说什么了,只是还不太明白她是影射公主和驸马两位的情事。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方镇钦更加心知肚明了,他哭笑不得地看着苏暖玉,心中暗骂道:你这张嘴果然刻薄得可以,连我也一并骂作是狗了!他就知道,以苏暖玉的性格,居然不给秦柔摆脸色,那肯定是在算计着什么的。可怜那养尊处优的北安公主,被苏暖玉所设计,那真是防不胜防啊! 一时间厅中陷入了沉默之中。幸而此时,那已在锅里蒸熟的螃蟹已被热腾腾地送到桌上来了,于是大家十分默契地赶紧将话题转移到螃蟹身上来了。 只见下人们七手八脚地将蒸屉里绑住腿脚的螃蟹取出来,拆开绳子,装入一个浅底木盆中,安放在餐桌之上。又替桌上的五个人布好碗盏之物,并在每个人面前放了一把小巧的银锤,和一根形如银箸但顶部却带着弯钩的物事,再才躬身退下。 苏暖玉往木盆中看去,只见黄澄澄的螃蟹形体丰满而均匀,光看一眼就令人垂涎三尺。当年她下到河里石缝中摸到的螃蟹,哪里能跟眼前看到的相比啊。她现在终于能够体会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的含义了。若她天天和这么大个的螃蟹打交道的话,河里那小得可怜的小蟹们,也配称为螃蟹么? “妹妹,这是东海盛产的梭子蟹和大青蟹,今天宫里送过来的时候,我让下人们先用花雕酒浸泡了个把时辰,这样蒸出来的螃蟹就不会有海腥味儿了。妹妹你尝尝看?”袅袅素手纤纤,先替苏暖玉拣了两只雌蟹,对她款款说道。 “岂敢劳驾王妃亲自动手啊?”苏暖玉受宠若惊地说道:“请王妃先用!” 袅袅笑而不语,转头看向秦显去了。此时秦显正手执小银锤,轻轻敲打着其中一只蟹腿,等到壳裂之处露出细碎的白肉来,他才换了那带钩的银箸,轻轻将蟹腿中的肉掏出来,盛放在袅袅面前的水晶碗中。 半透明的水晶碗衬着这白嫩细滑的蟹肉,光看着都觉得是一种视觉享受。再加上,袅袅以银匙优雅地喂到自己嘴边,真是,美人就是美人,就连吃东西的时候也能让人忘形到差点把东西喂到各人鼻子中去。 “好吃吗?”秦显宠爱无比地凝视着袅袅,似是很满意地问道。 袅袅轻轻点头。秦显便莞尔轻笑起来。苏暖玉不小心看到他这充满幸福的笑容,心中微觉苦涩。为什么有的人命那么好?像袅袅这样,一出生就高贵无比,就算后来国道中落,竟还能遇到如此英伟不凡又与她情投意合之人?而她呢,生得普通就算了,反正这个相貌是天生的,怎么能让她付出了真心情爱之后,又完全给剥夺了呢?时运不济,得罪了菩萨,将她流放至此处,让她受了如许多的苦,总该有个结束的时候吧?她现在什么也不求,只求菩萨开恩,放她回归故里,她真要呼一声“阿弥陀佛”了。 想到回归故里,苏暖玉再次坐不住了。要想回去,得先了结方诗浣的心愿。而她的心愿,不就是和史俊安喜结良缘么?上次史俊安打赌输了,已经心甘情愿娶方诗浣为妻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成亲没有。 想知道他们有没有成亲,问方镇钦不是最清楚了吗?于是苏暖玉掉转目光去看方镇钦,发现后者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呢。 原来秦柔见秦显为袅袅大献殷勤,她也撒娇发嗲地让方镇钦有样学样地给她挑蟹腿肉呢。靠,至于吗?这些个达官贵人,吃个东西也这么穷讲究!那个银锤,也不知道是纯银的还是镀银的,要是纯的,她估摸着也要有二三两的样子。穷奢极欲,她脑海里猛地冒出这个成语来。这是典型的腐败啊!她,誓要杜绝腐败! 于是乎,她看准面前的螃蟹,抓着其中一只蟹腿,猛地一把扯了下来,接着立即喂到嘴里,“戈嘣戈嘣”地咀嚼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皆举目相视。只见苏暖玉旁若无人地连肉连壳地一通乱嚼,接着再将嚼得一团糟的蟹壳吐出来,唾沫星子连着恶心的蟹壳堆放在桌上,看到直欲令人作呕。 “天啊,你看她!”秦柔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美丽双眸,惊声尖叫起来。“你为什么不用银炙先把蟹肉挑出来?你自己看看,多脏啊!” 原来那个带钩的物事叫做“银炙”吗?苏暖玉终于搞清楚了。不过她仍是故作迷茫地捉弄秦柔道:“银子?我没有银子!要么公主借我点使使?” “放肆!”秦显好似也看不下去了,将手中的银炙猛地往桌上一放,语气不重却震慑人心。“苏暖玉,怎地越发没有分寸起来了?”同时又叫了侍立在一旁的西倩说:“西倩,你去服侍她用膳吧!” “不用了!”苏暖玉也觉得自己太过大煞风景了,被秦显这一吼,对戏弄公主之心也泯灭不少。她总是这么自以为是的,她以为她是谁啊,寄人篱下,凭什么在这里目中无人耀武扬威的?人家请你吃蟹是抬举你,你倒好,还真的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多谢楚王的好意,暖玉心领了。”苏暖玉正色说道:“非常感激两位热情邀请暖玉一同品蟹,其实暖玉是有事想跟两位商量来的。” “暖玉?”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番苏暖玉接连报上自己的句号,彻底地引起了秦柔的注意。她死死地盯着苏暖玉,问道:“你的名字,叫‘暖玉’?” 上一页 “忘了向公主自我介绍了,还忘公主恕罪!”苏暖玉收了调笑之色,一本正经地说道。 “暖玉,暖玉,”秦柔细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怎么她会觉得如此耳熟呢?在哪里听到过?突然间,她脑海中灵光一现,她莫非就是方镇钦曾呼唤过的那个女子?当时她听错了,以 妃你不可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28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28部分阅读 他的旧情人是姓阮名玉或名 韵的女子,其实她根本不姓阮,而是名字叫做“暖玉”。难怪刚才方镇钦的神情,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呢。 看秦显和袅袅对苏暖玉的态度,莫非他们是知情的?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一想到她最亲最爱的人联手起来骗她,再令她饕餮热爱的美味佳肴也味同嚼蜡。 “妹妹,你不是有事要跟我们商量吗?”秦柔尚在思索中,那边袅袅已经开口询问苏暖玉了。 “是的,其实暖玉今天是特地来向二位辞行的。”苏暖玉一边说着,一边还有意无意地瞟了方镇钦一眼。 方镇钦本来正在替秦柔取蟹腿肉的手骤然间停顿了一下,他迷惑地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苏暖玉。而秦柔呢,也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方镇钦,双拳紧握,一脸的气极败坏。你看看他,紧张成这个样子,摆明了他们曾经有染嘛。 “辞行?为什么?”袅袅微感诧异,急切地问道:“是在王府中住得不舒服吗?有哪里令妹妹不满意之处吗?” “王妃言重了。”苏暖玉解释说:“王府之中条件优渥,暖玉岂有不满意之理。只是暖玉叨扰多时,心中甚感不安。况且,暖玉另有要事在身,不宜在此久留。” “妹妹到底是有何重要之事,何不说出来,我们也可以相助一二啊!”袅袅不舍地说道。 “王妃嫂嫂,她既是要走,便由得她去好了,嫂嫂何苦强相挽留呢?”秦柔面上冷冷的,突然插口说道:“依我看,像她这样没有教养的丫头,留在府中不知会惹出什么是非呢!” “小姑!”袅袅嗔怪地看了秦柔一眼,示意她不要胡乱插嘴。但秦柔本来就不喜苏暖玉,更何况现在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对她更加嫌恶起来。 “你既是有要事在身,挽留你反倒不近人情了。”秦柔趾高气扬地对苏暖玉说道:“你请自便吧!对了,驸马府的马车还在门外,需要送你一程么?” “小姑!” “小柔!” “公主!” 几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秦显脸有恚色,袅袅几带嗔怪,方镇钦若有怨意。秦柔也来气了,明明是她最亲最爱的人,怎么反倒一个鼻孔替外人出气似的? “好,你们都欺负我!看来,我今天就不该来!我走,我走就好了嘛!”委委屈屈地说完,眼中已隐现泪光,她起身作势要走。 ,你都忘记了吧?” 方镇钦的双眼也微微地发红了,他掉转眼睛,不去看她心碎神伤的模样。尽力克制住心头翻涌不尽的酸涩之意,他弱弱地说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对于你来说,或许已经过去了。可是对于我来说,它却一直停留在心里,时时刻刻地提醒我,曾经有一个人,他如此深沉地爱过我。”苏暖玉吸了吸鼻子,悲悲切切地说道。 “你就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吧!”他瓮声瓮气地说道:“就算是我负了姑娘,姑娘不必为我这样薄情寡义之人伤心。相信有朝一日,姑娘一定会寻得胜过镇钦百倍千倍之人相伴终生。姑娘若是为了躲避在下才离府的话,真的没有必要。我可以向姑娘保证,绝对不会出现在姑娘你的面前!” 苏暖玉的眼中已是一片波涛汹涌,脸上也是湿漉漉的。听他口口声声的“姑娘”“姑娘”称呼她,她心中就像压了块巨石般,快要透不过气来。 “驸马爷真是太抬举暖玉了!”她抽泣着说道:“暖玉算得什么,竟然要驸马爷做什么保证?再说了,驸马爷的保证,暖玉还能再相信吗?” “我”方镇钦一时被噎在当场。“我知道姑娘恨我,你就尽管地恨吧。你说要回归故里,你的故里哪里还有什么人?你回去了又能如何?天下之大,有什么地方比楚王府更适宜安居呢?何况,楚王他和王妃都对你礼遇有加,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给姑娘一个好的安排的。” “是吗?”苏暖玉冷笑起来:“暖玉真是何德何能,竟然让驸马爷为我操心?!我是去是留、是死是活,你还会关心吗?你有资格关心吗?” “是,姑娘说得对,我没有资格关心!”方镇钦心中悲痛,苏暖玉的态度一再令他难堪,他好似再也隐忍不住地发作起来:“苏暖玉,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难道只怪我一个人吗?我可恨,你就不可恨吗?对于我们俩的事,你有积极努力过吗?你说要与我远走高飞,可是你去了哪里?销声匿迹那么久,从来没有给我只言片语,你到底是存的什么心?!” “方、镇、钦,你、混、蛋!”苏暖玉粗鲁地擦干眼泪,直视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方镇钦脸色瞬间变为铁青色,太阳|岤突突地跳着。 “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也无话可说了是吗?”他冷冷地说:“姑娘既说在下混蛋,想来姑娘也不会为这样的混蛋悲伤啼哭了,更加不会为了这样的混蛋而放弃王府中锦衣玉食的生活了吧?姑娘请三思而行吧!在下言尽于此,告辞!” 方镇钦话音刚落,人已经自苏暖玉面前飘过。他走得那么急促,好似身后有恐怖之物再追赶他一般。苏暖玉当然不会看见,他双眼之中已经汩汩地流下泪来。 苏暖玉心中所受的创痛真是无法用言语描摹,她双眼已仿若汪洋大海般,完全被泪水所侵占。此时看见方镇钦负气而去,她失声大叫了起来:“方镇钦,你给我站住!” 方镇钦脚步顿了一顿,很快又继续前行。泪水奔腾,他几乎快要哭出声来。肝肠寸断之人,又岂只她一个? 苏暖玉见他竟然不加理会地继续狂奔,她四下环顾一番,并未找到合适的物体,又在自己身上摸索一番,赫然摸到脖颈中的玉佩。她想也不想地一把扯下来,看准方镇钦的去势,使劲扔了出去,同时大喝道:“方镇钦你这个大坏蛋,你给我站住!” 只听“嘭”地一声,那块玉佩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方镇钦的后脑勺。苏暖玉此时的投射技能已具有相当的力度和准度,何况方镇钦现在也离得不是很远,盛怒之下,竟也一击得中。 方镇钦只觉后脑陡地一痛,疑似被某样硬物击中,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感觉有些湿润粘稠,抬手到眼前一看,已是殷红一片,原来他的脑部已被撞破,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再低头看向地上,那块他以前送给苏暖玉的那块玉佩已经摔成两半,白玉之上还沾了殷红的血迹。原来她一直都带在身上啊。 方镇钦看着摔破的玉佩,更加悲从中来,只觉得深重的疼痛仿佛要破膛而出一样,他脸部的肌肉抽搐不已,嘴唇哆嗦着,极力隐忍着即将失声大哭的情绪,他装作若无其事般地大声说道:“从此我和姑娘就再无瓜葛了,姑娘你好自为之!” 说到后来,语声略带哭腔,他掩饰着咳嗽了一声,随即拔腿狂奔。眼中纷至沓来的泪水,不断地飘飞而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啊! 苏暖玉也怔住了。当她发现自己扔出去的东西是方镇钦送给她的玉佩时,她后悔了。接着,她看到玉佩砸中了他,她惊得用手掩住了嘴巴。她不是故意的,不,镇钦,我没想要伤害你! “方镇钦!方镇钦!”苏暖玉几步快跑,想要追上他,可是他跑得那么迅速,她哪里追赶得上呢?她在那块破掉的玉佩面前蹲下身来,看着上面的血痕垂泪不已。“方镇钦,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 空旷的湖面上,回荡着苏暖玉撕心裂肺的喊声。然而无论她怎么哭泣呼喊,那个奔跑中的人影都没有停留下来的迹象。 虽然明知道她和方镇钦已经没有回头重来的余地了,但当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失去他的时候,却忍不住极力地想要去挽回。眼见那个人越来越远,苏暖玉无论如何也是追不上了。只听“扑通”一声,苏暖主已经纵身一跃,整个人沉入了湖水之中。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三十四章人生长恨(下) 作出这个出人意表的决定前,苏暖玉突然想起电影《星语心愿》里的情节。任贤齐一直隐身跟踪着张柏芝,她为了逼他现身,就是义无反顾地纵身跳进水中的。如果方镇钦还对她余情未了的话,见到她投湖自尽不会坐视不理吧? 苏暖玉跳进水里以后,马上就后悔了。因为,水温好凉啊。沉入水中的那一刹那,天地间立即黑暗起来,她的眼耳口鼻仿佛都有水蜂涌而入,她只好闭上双眼,紧抿了嘴唇,连鼻孔也不能呼吸,即使想呼吸,水中也没有空气啊。濒临死亡的瞬间,身体会产生出求生的本能,更何况,她又不是为了寻死而跳进水里的。 她是习水性的,如果从此刻起她伸展手脚游弋起来,她很快就能浮出水面了。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没有面子了?再等一下下,说不定他就来救她来了。他救了她以后,会意识到她对自己多么重要,他应该就有勇气跟她私奔了吧? 可是,她快要坚持不住了。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还是不要顾面子了吧,还是自己游上去吧!正准备放弃等待的时候,“咚”地一声,终于听到了有人跳入水中的声音,苏暖玉心中一喜,镇钦,镇钦,你终于还是来救我了吗?你还是决定要和我在一起了吗? 苏暖玉紧憋着气,闭着眼睛,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但身体却能感觉到水流的波动,那个人正疾速向她游了过来。很快地,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环上了她的腰身,某样柔软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唇畔,虽然在水中,但她也能感觉到温热的温度。是两瓣薄削的嘴唇啊! 镇钦,镇钦!苏暖玉心中唤着,迎合地张开了嘴,一股清新的空气源源不断地渡了过来。她立即贪婪地呼吸了起来,窒息的感觉减轻了许多。随着一阵哗啦啦的水响,苏暖玉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她向上攀升而去。 很快,“哗”地一声,苏暖玉已经被他带离了水面,扑鼻而来的新鲜空气让苏暖玉满身满心地舒适起来。她缓缓地张开眼,看向那个正托着她往湖畔游去的人。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苏暖玉既感失望又觉惊讶。 他不是方镇钦,他是秦显! 镇钦,是不是即使我立即死在你面前,你也无所谓了是吗?苏暖玉悲哀地想着,鼻间又是一阵酸涩。再看秦显,他满头满脸的水,眼望前方,正专心致志地奋力往湖畔游去。想起他刚才为自己做人工呼吸,脸上不由自主地爬满红晕,在即将到达湖畔之时,她尴尬地闭上了双眼。 秦显刚游到湖畔,守在湖畔接应的心海已经伸手将苏暖玉拽上了岸边,西倩赶紧往她身上裹了一件大毛的衣服。秦显也一身湿淋淋地上了岸,守候已久的西晴立即给他披上了一件长袍。 此时心海已经将苏暖玉平放在了草地上,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妄图将她推醒。苏暖玉心里埋怨着,怎么还不把她送回房间呢?等她一个人在的时候,她自然就会醒过来了嘛。 “让本王看看!”秦显弯下腰身,看苏暖玉脸上红艳艳的,哪里像溺水昏迷的模样?他心里松了口气,双手穿过她的背部和腿部,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心海,”将苏暖玉抱起来的同时,秦显吩咐一旁的郭心海道:“马上派人把这落月湖给填了”。 “王爷?”心海疑惑地问了一声。当初修建这个落月湖,也并非一日之功,如今却又要劳师动众地将之填平? “怎么,你没听清楚吗?”见到心海惊疑的模样,秦显反问了一句。 “卑职不敢,卑职立马去办!”心海一得到确认信息,便马上领命回复道。 “王爷,不必如此!”假装昏迷的苏暖玉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来,出声阻止道。 “你醒了?”秦显低头对上她的双眸,温柔地问道。 “嗯。”苏暖玉微红了脸,明知故问道:“是王爷救了我吗?” 见苏暖玉醒来,秦显也不好再将她抱在臂弯之中,轻轻地将她放在了地上。苏暖玉四下张望了一番,哪里还有方镇钦的影子呢?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知道苏暖玉在寻找方镇钦,秦显却并不点破,而是更加温柔地询问道。 “还好!”苏暖玉心不在焉地回答道:“王爷又救了暖玉一次,暖玉真是无以为报。”她眼光投向落月湖,意态阑珊地说道:“这么美丽的湖水又何罪之有呢?王爷,暖玉绝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苏暖玉说完,向秦显鞠了躬,小跑着回到了迎幸楼。 迎幸楼门口,苏亦亨见到她,本是大喜过望的神色却在见到她狼狈之态的同时僵住了。 “三姐,你怎么了?”他大惑不解地问道。 “亦亨弟,三姐突然心血来潮,想跟你过过招。”苏暖玉一边说着,一边自他背上取了竹剑,向他亮出了招式。这两把竹剑,是他这两天无聊时自己捣腾出来的,说要传授苏暖玉剑法的,此时正好派上用武之地。“亦亨弟,若是三姐想要杀人,你会陪着三姐杀人么?” “我会!”他几乎想也不想地回答出声:“只要是三姐想做的事,亦亨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做的!” “好,果然是三姐的好兄弟!”苏暖玉咬牙说道。“现在,三姐想要发泄一下,你只许招架,不许躲避!”话刚说完,挥动手中的竹剑,看准苏亦亨的方位,声势惊人的刺了过去。挑、劈、砍、刺、戳反正也不管是否行之有效,苏暖玉只管将手中的竹剑一阵乱舞,同时满腔悲愤地大喊道:“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这个大骗子、大坏蛋、大混球!” 苏亦亨感觉到了苏暖玉的悲伤情绪,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才好。他只是顺应着她竹剑招呼到的方向,从容不迫地举剑相格。两剑相交时发出的“喀喀”之声中,苏暖玉已是泪如雨下,气息紊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苏暖玉悲痛欲绝地哭喊着,竹剑四下飞舞。“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 泪眼模糊中,已经看不见苏亦亨的所在,她不管,她想砍人,她现在很危险,怕被误伤的人千万不要靠近。 渐渐地,觉得有些力不可支了,苏暖玉的右臂越来越沉重,她这剑式本就只是外强中干的三脚猫功夫,此时挥舞出去的力量更加势微。 突然,一股大力缠上了她的剑,苏暖玉只觉得好似对方黏上了自己的剑似的,而她又不肯脱手将竹剑扔掉,想当然地,她只得随着剑的去势一路向前。到最后那剑上的力量渐强,直接把她手中的剑抛甩出去,而她也随着这股力道弹射出去,然后,她整个人便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哇”苏暖玉再也克制不住地哭出声来,头靠在苏亦亨的肩上,毫无顾忌地纵情号陶。“你是骗子!大骗子!我恨你!我恨你!呜亦亨,三姐心里好难过,心好痛,痛不欲生,你知不知道?啊”语无伦次地哭诉着,苏暖玉终于能找到一个倾泄的对象了。 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背部,有节奏性地拍打着,似是在说,他能够理解,也明白她的心情,又仿佛在宽慰她,不必难过,更不要伤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暖玉在他的手掌拍打中慢慢平复下来,她顺便在他的衣衫处擦了擦眼泪鼻涕,然后促狭地说道:“亦亨,三姐把你衣服弄脏了,三姐是故意的,这样我们就是真的同甘共苦了。”不过在视线所及之处,她呆了一呆。奇怪,苏亦亨几时变得比她高了?为什么她平视过去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之处呢?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微微抬头,苏暖玉脸上促狭的笑意尴尬地僵在那里,真是奇怪,刚刚明明还是苏亦亨呢,怎么一转眼功夫,竟然变成了自己靠在秦显怀中放声痛哭了?而且自己竟然还夸张地将眼泪鼻涕都糊在他的衣衫之上。看到他衣衫上的脏污之处,苏暖玉的脸蓦地又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本王的府邸,本王不能来吗?”秦显微蹙其眉,反问了一句。 “暖玉不是这个意思,暖玉只是想说,我不是故意要把你衣服弄脏的,我还以为是苏亦亨才会故意捉弄他的。”苏暖玉脸色微赧,忐忑地说道。 “你不用在意,本王不怪你。”秦显温和地说道。他紧瞅着她,接着似有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如此伤心?为了那个人你竟然愚蠢到投湖自尽?” “我哪有投湖自尽?”苏暖玉不免心虚起来,但仍是嘴硬地说道:“我只是一不小心失足落水罢了。” 秦显见她恢复了些许生气,嘴角微微翘起,露出惬意的神态来。 “那就好。”他温言道:“你赶紧用热水洗一洗,换套干净衣服,小心着凉!” 诶?苏暖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么温情体贴的话是对她说的吗?他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谢谢王爷关心,暖玉心中有数的。”心中虽然疑惑,但苏暖玉仍是客套地说了一句。 “嗯,那你好生歇着,切莫再胡思乱想的!”秦显莞尔而笑,连带着他脸颊的酒窝也深深地展现出来。 苏暖玉“哦”了一声,心里仍是茫然不解的。不过,秦显已经缓步而去,留给她一个俊朗飘逸的背影。 秦显这才施施然回到馥桂园,让人伺候着在染香池沐浴。原来他刚才一直跟着苏暖玉回到迎幸楼去,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湿衣衫。 池水温暖,在屋子里氤氲出一层白雾。躺在香池之中,层层暖意缠绕而来,让他不自觉回想起在湖水之中抱着苏暖玉时的情景。 昨天晚上,守门的侍卫来禀报说,苏暖玉曾意图出府被拒,他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临睡前他曾亲去迎幸楼查看过,果然不见她和苏亦亨的踪迹,他猜他们一定是去了驸马府。生怕他们闹出什么乱子,赶紧差了心海去将他们接回来。而他自己呢,则坐在苏暖玉的房中等着她回来。 他一个人在房中百无聊赖,连蜡烛也没点,他本来对苏暖玉擅闯驸马府颇有微辞,想等苏暖玉回来好好教训她一番的,谁知道她回来以后竟是不点灯不洗脚,连衣服鞋子都不脱就直接爬到床上去了,屋子里还坐着这么个大活人她愣是没发现。 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但是他在黑暗中呆久了,已经适应了这个明亮度,况且还有月华的清辉透过窗棂遍洒进来,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抽抽嗒嗒,长吁短叹,那样子别提多可怜了。一时间秦显顿生出来的怒意又烟消云散了,只剩下难言的怜惜之心。眼见她折腾得差不多了,渐渐安静下来,似乎是睡着了,他这才站起身来,轻手轻脚来到床畔,鬼使神差地替她把鞋子脱了,又牵了被子给她盖好,还在床沿坐了坐,这才满腹心事地离开。 今天,听到她说要辞行的时候,他曾有瞬间的失神。潜意识里,是希望她能留在王府之中的。虽然明知道她心里还惦记着方镇钦,但那又如何?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只要他想见她时能够见到,心里也觉得踏实无比。对于自己存的这份心思,他也有些理不清是因为什么,他也不愿深入去想其中的原因。 袅袅极力挽留她,她仍然坚持要离开。她前脚刚走,秦柔就发作了起来。秦柔对方镇钦端出了公主的架子,喝令他随之回去。秦显看她那醋意十足的态度,断定她应该是知道了方镇钦和苏暖玉曾有过情史之事。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苏暖玉既然是因为方镇钦的缘故要离 开,那自然也需要方镇钦来解开这个结。 所以他令手下之人强行押送秦柔回府,又半是命令半是请求地让方镇钦劝说苏暖玉,让她打消离府之念,并警告说,他既然已身为驸马,就该恪守驸马的职责,不能做出令公主伤心之事。 苏暖玉与方镇钦在落月湖相会之时,秦显就站在馥桂园的房顶之上。他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看得清楚他们的每个动作。当看到苏暖玉毫无预警地投身湖中这时,秦显骇得差一点魂飞魄散。他想也没想地,便施展轻功飞身而去。 方镇钦当时也听到了苏暖玉落水的声音了,他也停下了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怎么会?她怎么会如此想不开?正准备要回身营救时,秦显已经振臂而来,迅速抢在他前头,跳进了湖水之中。方镇钦隐约看出来了,这个楚王,对苏暖玉有了念想。方镇钦本就绝望的心中更添暗沉了。 秦显含了一口新鲜空气向苏暖玉游过去,心里一直在祈求上苍,千万要让他来得及救她。虽然对她的自尽之举深为恼恨,但更多的却是惋惜与爱怜。苏暖玉,本王不许你就这样死去!他很快就找到了她,并准确无误地将自己的嘴唇对准了她的,感觉到她有回应,他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安定如初了。 突然想起她捉弄秦柔时说的“打啵儿”,嘴巴碰着嘴巴,就叫“打啵儿”,那他们也算是“打啵儿”了?想到此处,秦显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抚上自己性感的嘴唇,自唇畔逸出一缕不可捉摸的笑意。 沐浴完毕,回到起居室中。刚步入内室,袅袅已经打起水晶帘子,浅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王爷今天心情不错啊,可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她伸手拉过他的手,在茶几两侧的椅子上分别坐了下来,不无调侃地问道。 “爱妃何出此言?”他双眉微挑,脸上仍是笑意不减地问道。 “王爷脸上写着呢。”袅袅解颐笑道。“到底是什么事呢,让王爷如此满心欢喜的?不如,让袅袅大胆猜上一猜?” 秦显未置可否,只含笑凝眸于她。 “依袅袅看,王爷想必是有中意的人啦?”袅袅虽是打趣的神色,但那一双美眸却无比认真地打量着秦显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秦显脸色微微一变,修长的手指轻抚上她的如玉朱颜,戏谑般地说道:“爱妃可不就是我中意的人么?除了爱妃,哪里还有别的什么人能中我的意呢?” “王爷就会哄人家开心。”袅袅敛眉垂眼,一脸羞怯而妩媚。“袅袅现在身怀六甲,不能尽心尽力服侍王爷,王爷若有中意的人,不妨便收了她,正好可以替袅袅分担一二。” 她的神态依旧是娇羞而温柔的,一种脉脉的温情荡漾开来,秦显本来调笑的神色稍稍收敛,试探般地说道:“想不到我的爱妃竟如此大度,不知爱妃此话当真么?” “自然是当真的!”袅袅抬起如水般的双眸,正视着他,幽幽然地说道:“想来王爷真的有中意的姑娘啦?是苏暖玉吗?” 秦显明显一愣,眼中惊诧之色一闪而逝,他怎么忘了,他的妻子敏锐且心细如发。他不能确定自己就是对苏暖玉中意了,但屡次与苏暖玉肌肤相亲后,在心理上已经接受了她是自己的人,那么理所当然也该给她一个名分。不过具讽刺意味的是,人家好像根本不稀罕,她的一颗心还系在姓方那小子身上呢。一想到此秦显就百般不悦。 “爱妃说笑了,爱妃怎么会认为我看中苏暖玉啦?”秦显言辞闪烁地问道。 “王爷对她很特别”袅袅若有所思地说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隐约有这种感觉的呢?她记不清了。但是今天,秦显的反应太激烈了,第一时间跳进水里,竟然还下令要将落月湖给填平,这意味这什么呢? “爱妃多心了,我对她特别,是因为爱妃你对她特别,我只是爱屋及乌而已。”秦显泰然自若地说道。 “王爷”袅袅一脸感动之色,双眸微见湿润。“王爷对袅袅真好!” “你怎么了?”见她突然感怀,秦显隐隐有些愧意,起身站至她身后,将她的身子拉靠至自己怀中,动情地说道:“我们是夫妻呀,我对你好那是理所应当的呀。” “话虽如此,我仍然心存感激。”袅袅伸出手与他的交相互握着,低低切切地说道:“有一件事,一直想告诉你。” “是什么事?”他绕到她面前,蹲下身,抬眸看她。她羽睫轻颤,嘴唇微微抽动着,几乎没有正视他的勇气。 “王爷,你可还记得钟前辈曾说过,袅袅的这个顽疾其实是可以根治的,药方已经配好,只不过欠缺一份药引。”她面带犹疑之色,仿佛难以启齿似的,但在他鼓励般的眼光下,仍是轻婉诉出。 “我当然记得,这段时间我不是一直让人在私下寻找吗?可惜,正如爱妃你一直寻找未果一样,我也一无所获。”他眉目间微有自责之色,不无唏嘘地说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难道说爱妃你已经找到这份药引了?” 她定定地看着他,轻轻晗首。 “是真的吗,爱妃?”秦显喜出望外地抓紧了她的手,难掩激动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药引在何处?” 她从他的手掌之中抽出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脸上笼罩着一层迷离忧伤之色。秦显纳闷了,这该是天大的喜讯啊,为何她不见一丝喜悦之情,反倒这般郁郁寡欢的呢?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三十五章一夜温柔(上) 苏暖玉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衫,也不跟人多说一句话,只闷闷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晚饭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接下来便倒上床把自己整个儿地包裹起来。 本来她对方镇钦还抱有一线希望的,她心想假如自己把要离开长安的消息告诉他,说不定他会紧张她,会回心转意答应跟她私奔的。可惜她还是太过异想天开了吧,就连她跳进水中,他也能够视而不见地从容离开,他的心意还用得着再试探确认吗?她的一片真心,就这样被辜负!她的初恋,就这样地结束! 不甘心又能如何?不认输又能怎样?他已经娶了公主,做了皇亲国戚,有谁会傻到丢掉这到手的荣华富贵跟着她亡命天涯呢?她又不是什么倾城绝色,可以令人舍去一切,只愿有佳人相伴。苏暖玉,还沉迷什么呢,该是清醒的时候了。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睡一会儿,醒一会儿,思量一番,嗟叹一番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她被一阵婉转清越的笛声给惊醒了。那笛声如泣如诉、悲悲切切,仿佛等待远行的丈夫归来的妻子的心声,又像是送别爱人的无奈之意,也如同她和方镇钦这样被迫生离的情侣般愁肠百结无限惆怅 是什么人中宵不寐,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对着空旷的天地借笛声抒情呢?难道王府之中也有和她一样惨遭抛弃的怨妇或忧夫?还是方镇钦来看她来啦?是他在吹笛,是他在呼唤她么? 一想到此,苏暖玉便睡意全消,立即抓了衣衫,胡乱穿上,鞋子也随便往脚上一套,人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 沿着呜咽的笛声一路奔寻而去,苏暖玉气喘吁吁地停在了落月湖不远处。湖边,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正面向着湖水背对着她,那笛声正是从他那里吹奏出来的。 上一页 苏暖玉顿时傻眼了。月华如练,清晰皎洁,照得四下里格外明亮。这回她再怎么眼拙,也认出来了那不是方镇钦,而是这个王府中的当家者秦显。虽然不是方镇钦让她感到失望,但见是秦显她也甚感意外。他为什么不拥着美娇娘贪眠却在这里对月吹笛倾诉什么衷肠呢?难道他还有什么秘而不宣的苦恼之事? 似乎意识到有人闯入了他的境地,秦显的笛声戛然而止。他回过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苏暖玉,微感惊愕。 “苏暖玉,你怎么是本王的笛声吵到你了吗?”他渐渐向她走近,并出声问道。 “没有,没有,不是的!”苏暖玉赶紧解释说:“我本来就有点睡不着,所以就随便出来走走,没想到打扰了王爷的雅兴,暖玉真是该死!” “苏暖玉,本王有那么凶残吗,这样你就该死了?”秦显似是不满地问道。 “王爷,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苏暖玉连连摇手说道:“王爷宅心仁厚,怎么能用‘凶残’二字来形容呢?”正说到此处,苏暖玉的腹内突然传出来一阵“咕咕”的响声,苏暖玉一惊,赶紧用双手按住了肚子。原来她晚饭吃得少,这会儿竟然是有些饥肠辘辘了。 “听说你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是觉得饿了吧?”秦显倒没有取笑之意,反而一脸关切的神色。 苏暖玉见状也稍稍放松了一下心情,微赧着脸点了点头说:“有点儿。” “我去叫人给你弄点吃的吧!”秦显将短笛插入腰带之中,信步往前走去。苏暖玉闻言不由一惊,竟也没注意他的自称有所改变。情急之下,她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忙不迭地说道:“王爷,不用了,把人家从睡梦中叫醒,我觉得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睡得正香,突然被人吵醒,苏暖玉最受不了这个。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她是深知其中三昧的。 秦显疑惑地看了看她的脸,又低头看了一眼苏暖玉拉着自己的手。意识到自己有些逾矩了,苏暖玉讪讪地放开了手。 “照你的意思,你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要做所谓的‘不人道的事’吗?”秦显对她的论调有些难以理解,质疑地问道。 好像在配合秦显的发言一样,苏暖玉的肚子再次“咕咕”地叫了起来。她尴尬不已地侧过身去,不想让秦显看到她的窘态。 “那么那么”苏暖玉不敢看他的脸,吞吞吐吐地说道:“要不烦请王爷带我到伙房之处,我自己随便弄点剩菜剩饭的凑合一下吧。”她来这王府也有几天了,不过还从来没去过伙房之处,更何况黑灯瞎火的,就算有人指明了方向,估计她也找不着北。 秦显略加思索,终于决定不再纠正她奇怪的思想,凝视了她一会儿,方才沉声说道:“你跟我来吧!” “多谢王爷!”苏暖玉道了谢,喜孜孜地跟在秦显后面,迳往伙房去了。 伙房位于北院,掩映在一排苍竹之中。银月荧然,从稀疏的竹叶间筛落下来,一地光影斑驳。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人来开门。”秦显把苏暖玉带到伙房门口,安顿她说。 苏暖玉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秦显便往另外的方向而去,刚走了两步,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他重又走了回来,不等苏暖玉明白过来,他已经伸出右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之处,语出惊人:“我看还是我们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苏暖玉被他扣住手腕,身不由己地便随着他而去了。他不放心?为什么?因为上次的惊魂事件吗?他倒想得挺周到,苏暖玉刚才倒不曾察觉,现在一想,竟也微微有些后怕。虽然府中已经加强了戒备,但谁料得到呢,假如那人真的是武功盖世呢?即使守卫森严如皇宫,恐怕也是来去自如的吧。这么一想,苏暖玉不由感激地看了秦显一眼,心中微微一热。 敲开了下人房的房门,问管事的取了钥匙。那管事的便问有没有差遣他的地方,秦显扭头看了苏暖玉一眼,问道:“你意下如何?”意思是,反正已经把人家吵醒了,索性就差派他去张罗算了。 苏暖玉摇了摇头,她算得什么人,凭什么大半夜里把人吵醒驱使人家?她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一位过客罢了,她可不想在短暂的盘桓中落人口实,让人说三道四。 秦显见状便吩咐那人继续安睡,自己则前头带路,领着苏暖玉再度往伙房而去了。 摸索着打开了伙房的门,秦显从怀中摸出火石点燃了青灯,苏暖玉便借着灯光把厨房打量了一下。厨房宽敞整洁,一切物事摆放得井井有条。她翻看了一番食物柜,发现里面尚有一些剩饭剩菜,挑了两三样比较喜欢的菜色,端出来摆放在桌上。锅子都是洗干净了的,她便将挑出来的饭菜一古脑都倒进了锅里,把盖子盖上。 “你会生火吗?”秦显突发疑问。据他所知,她在将军府地位形同小姐,应该不会做这些低下的活计吧?或许,是在苏府做过类似的粗活?他至今犹记得,他去苏府寻找她的时候,她手中的厚茧摩擦着他手掌的感觉,到现在想起来仍是满心怜惜。 “嘻嘻,这个怎么会难得倒我呢?”苏暖玉调皮地笑笑,她到此处的第一份工作可不就是烧火丫头吗?引火架薪,自是驾轻就熟。 苏暖玉便钻到柴灶间,引燃了火苗,将劈好的木柴架了上去,不多会儿,火势已经熊熊旺燃了起来。火光映在她的脸上,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健康色泽闪耀着,秦显无意之中看过去,竟觉得她也有别样的韵致。 苏暖玉正专心致志地烧着火,也没留意秦显在看她。等火势渐旺了,她起身揭了锅盖,翻炒了一下饭菜,重又盖上盖子。侧目见秦显安坐在桌前的条凳上,似有所思地看着她。 “王爷,这里我可以应付了。”苏暖玉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秦显还耽搁在此间,于是赶紧说道:“王爷就请早些回去安歇吧!”突然想到他借笛声遣心绪之事,不由多嘴问了一句:“王爷可是有什么烦恼吗?” 秦显微微一愣。她感觉到了吗?她从他的笛声中听出来了吗?唉,他几时如此明显地让情绪外泄了,竟还被她无意中撞到? 见秦显只是深思般地凝视着她,苏暖玉骤然察觉失言,于是掩饰着笑说道:“跟王爷开个小玩笑!”不过她大约也觉得这个玩笑并不怎么好笑,于是干咳几声,装腔作势地低头继续烧火去了。 “苏暖玉,你还是不能忘了方镇钦吗?”意外地,秦显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啊?苏暖玉实在没想到他会突如其来这么一句,心中惊诧,手边一时慌乱,不小心被木柴的边缘给割到手指。十指连心,加之她本来就是怕疼之人,于是立马缩回手,“啊”地失声惊叫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秦显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弹立起身,一个箭步 上前,紧张不已地问道。 “我的手”苏暖玉的左手捧着自己的右手,将右手伸至他眼前。她的右手食指上,仿佛被什么利器刮过,一条血痕明显地彰印其上。而苏暖玉呢,已是泪珠涟涟,因疼痛而不断地吸着气,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怎么弄的?疼吗?”秦显连忙拖住她的手凑近了青灯,细细地查看伤口之处,幸好并无木屑残留。看向苏暖玉时,她柔弱无助的模样甚是楚楚可怜。这般情景,又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在苏府乍见到她的那一刻,她充满依赖地走向他,靠在他肩上痛哭流涕。虽然对于这样的小事故,她的反应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但跟她接触也有一段时候了,她难得在他面前示弱,如今她却六神无主地看着他,那般凄楚的眼神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鬼使神差地,情不自禁地,秦显将她受伤的手指拉至嘴边,轻柔已极地吸吮着伤口处的污血。他神态自若,没有半分扭捏或不自在,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般。苏暖玉却大吃一惊,急切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秦显却死死地抓牢了她的手,她再多挣扎都无济于事。 苏暖玉感觉到脸上一阵阵地发热,心脏也不听使唤地“怦怦”狂跳起来。虽然知道他是好意,他只是帮她吸出污血而已,可是为什么那样的感觉奇怪得不可思议呢?他温暖的嘴唇紧贴在她的手指上,每一回辗转用力,都让她仿佛触电一般地全身惊颤。 片刻之后,秦显终于停止了吸吮,将她的手指再端详一番。接着又自怀中掏出一块雪白的手绢,细致温柔地替她的手指缠裹起来。最后将手绢的两端拉紧,打了个结,再仔细地检查了一下。 “你还疼吗?”他抬头看她,温暖有力的大手仍然紧抓着她的手不放。“暂时先这样处理一下,等天明之后,让钟老头给你上点药。” 苏暖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耳边听着他如此温柔关切的话语,即便有所疼痛也已不再察觉。以前只觉得他高不可攀爱端架子,而且长得邪佞妖媚雌雄难辨,潜意识里是想和他保持一定距离的。不过他三番五次地出手救助于她,真像及时雨一般,此时他竟也毫不嫌脏地替她吮吸手上的污血,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青灯之光微弱暗淡,但这并不妨碍苏暖玉将秦显看得清楚 妃你不可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29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29部分阅读 看得清楚细致。她第一次正眼看他,那还是他大婚当日在大理城中不经意的抬眸,她无意之中得见,因着好奇之心,所以正视了他一番。如今这般看来,那样白晳光洁的皮肤,那样甚于描摹的眉眼,以及微笑时闪现的动人酒窝,她终于肯承认,他竟然也是一个美男子呢。 秦显见她望着自己发呆,不由得意地莞尔一笑。苏暖玉,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一眼了么?你现在终于发现,其实我比你那个姓方的心上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吗?你现在才觉出我的好来,是不是太过迟钝了些? 突然,“咕噜”一声,苏暖玉一味贪看秦显过于俊美的脸庞,不自觉中竟然极力吞咽了一口口水。我的天哪!苏暖玉立时羞得面红过耳,狼狈万分的收回了眼光。这回秦显要如何看她?美色撩人,她也不能表现得如此明显吧? “暖玉”秦显低声呢喃着,第一次如此亲昵地称呼她。 苏暖玉只觉心中紧绷着的一根弦“怦”地被扯断,她除了惊慌之外,还多了些许难言的迷惑。秦显今天的态度说不出的暧昧,而她自己呢,她不是也表现反常吗?他们两个,现在这样,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王爷,”苏暖玉适时地说道:“好像饭菜糊了,我去看看!”趁他不备,迅速地自他掌控中抽出自己的手,满怀心事地往灶间走去。 屋子里弥漫着食物被烤焦的味道,一时两人都默不作声。 秦显看着自己刚才握过苏暖玉手指的手,不由一阵怅然若失。 苏暖玉将锅里没烧焦的饭菜盛出来,摆放在桌上。又到灶间将灶内未燃尽的柴薪取出来,扔到旁边空着的冷灶之中。 弄好一切,苏暖玉这才坐到桌前,取了筷子,将饭菜再度拌和一番,极其多余地问了一句:“王爷要吃么?我分一点给你。”话刚出口便觉不妥,于是立即改口说:“我看还是算了,王爷怎么能吃这剩饭剩菜呢,何况还糊掉了。” 秦显未置可否,只默默在瞅着她。他的眼神很复杂,有三分惋惜、两分挣扎、一分痛苦及半分的忧伤。这个近在咫尺的人,却仿佛远在天涯。 苏暖玉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发毛,但一来她确实饿极了,二来为免尴尬,她只得埋头苦吃,尽量忽略他扰人心神的目光。 “苏暖玉,假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有什么想要我替你完成的事吗?”莫名地,秦显突然开口问道。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三十六章一夜温柔(下) ??苏暖玉大感意外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他的眸中已是一片平静柔和,脸色极为认真诚恳。“暂时还没想到。”苏暖玉三两下将含在口中的饭菜吞咽下去,这才回答说道。她曾经最想完成的事,是帮助方诗浣达成心愿,她得以回家。后来的心愿,是希望和方镇钦共结连理,相溽以沫到白头,但这个心愿却是无论如何也再难实现了。只要等到方诗浣和史俊安顺利成了亲,她能够回到自己家中,便别无所求了。“你若是想到了,不妨告诉我。无论什么要求,我一定帮你达成。”秦显掷地有声,信誓旦旦地说道。苏暖玉心中嘀咕了一句:真的是无论什么要求吗?把方镇钦还给我呢?心知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倒也并未说出口。在别人的凝视中吃饭,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苏 暖玉本来吃相就不佳,这下为了赶紧填饱肚子完成裹腹任务,更是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一番,风卷残云似的三下五除二将碗里的饭菜吃了个精光。 吃完饭,下意识地往怀里摸了摸,原来刚才出来得太过匆忙,并未带有手绢在身上。无奈,只得牵了衣袖,将就把嘴角擦了擦。秦显将笑未笑地看着她,表情古怪,苏暖玉只当他是见不惯自己这般粗鲁邋遢,也并不以为意。 “吃得好饱,终于可以回去安睡了。”苏暖玉轻抚了抚肚皮,颇为惬意地笑说道。 “我送你过去吧!”秦显起身说道。 “那就有劳王爷了!”苏暖玉也不作推辞,她可不认得回迎幸楼的路呢。 秦显让苏暖玉先行一步,自己则垫后,吹灭了灯火,步出伙房门,带上了门锁。 苏暖玉大约填饱了肚子,准备小散着步子回迎幸楼,以免吃得太撑了也睡不下。夜空疏星朗月,她和秦显一前一后地走着。万籁俱寂,唯有他二人此起彼落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前面往右转。”将近一个岔道之时,秦显轻声提醒了一句。 苏暖玉“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她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打破这令人发怵的沉默,于是只得四下里看看夜里的风景。 青石铺就的路径两侧,种有低矮的植物,虽已入秋,但仍是枝繁叶茂。与其相生的杂草已见半枯,轻风中微微摇曳着,洒落一地婆娑的光影。 突然间,沙沙沙,自前方不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那是什么声音?苏暖玉循声望去,这一见不打紧,她几乎是立刻地惊声尖叫起来,随即想也不想地反转身去,腾地纵身一跃,整个人便吊挂在了秦显的身上。 “王爷,前面有蛇!”苏暖玉浑身都在哆嗦着,极力地将自己紧贴在秦显身上,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下来,便立时落入蛇口。 下一页 秦显被她这猛力一冲,猝不及防中,登登登地后退了好几步,方才拿桩立定。感觉到她身体因受惊而剧烈地颤抖着,他疑惑地往前方张望一番,前方果然刚刚经过一条小青蛇,不过此时它已经钻入了草丛之中,只剩了一条细巧的尾巴小幅度地左右摆动着,很快地,亦连它的尾巴也没入了草丛之中。 “咳咳,”秦显的脖子被她两只手臂勒得极紧,几欲透不过气来。他咳嗽几声,略感吃力地说道:“好了,它已经回家了。” 苏暖玉闻言这才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谨慎地张望了一番,见果然已经不见那蛇的踪影,她这才放松了下来。转过头来,陡然惊觉秦显的脸近在咫尺,她似乎都能感觉到他重浊的呼吸。她立时醒悟,自己又犯下了多么重大的错误! “呃抱歉!”苏暖玉赶紧松开手,自他身上跳下地来。“我刚才吓坏了,冒犯王爷了。” “我还以为你多么胆大包天呢,竟然害怕这小小的无脚之物!”秦显得以畅快地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恢复了自若之色,还不无打趣地说道。 “王爷,正因为它是无脚之物,所以才更觉得害怕呢。”苏暖玉脑海中又浮现出蛇的影像,惊得全身鸡皮疙瘩又齐刷刷报到来了。“大凡无脊椎动物,蛇啦、泥鳅啦、蚯蚓啦、尤其是那个蚂蟥,哎,”苏暖玉打了个冷战,一脸惊恐之色:“弄也弄不死,你说可怕不可怕?!” 秦显脸上带笑,无比怜爱地看着她。天下百姓,无不对显贵之人恭敬有加,唯有她压根不把他当一回事。在运动大会上,她竟然敢招呼都不打便擅作主张让他与平民握手,她到底是凭什么如此有恃无恐?虽然觉得她太过胆大妄为,但仍是依了她一回。真没想到这个对王爷都敢指手划脚的女子居然被蛇虫之物吓得面无人色! “有时候觉得,你真像个孩子似的!”秦显无法附和,只得婉转地说道。 “我已经十八岁啦,已经是成年人了呢。”苏暖玉故意摆出老气横秋的模样说道。“再说了,那软绵绵的东西是挺吓人的呀,这跟年龄无关的好不好?” “好,你说是就是!”苏暖玉强词夺理的功夫无人可敌,秦显也不打算和她争辩下去,只得无可奈何地说道。 苏暖玉撇撇嘴,好像对他的回应有所不满似的。强打起精神,转过身,准备往前路继续出发。然而她的双脚却像生根了似地,仍停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王、王爷,”苏暖玉语无伦次地说道:“如果要是万一一会儿又爬出来一条蛇怎么办?要不,还是你在前面开路吧!” “那要是后面又来一条蛇怎么办呢?”秦显一时玩心大起,不由捉弄起她来。 “啊?”苏暖玉不由一阵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朝身后看了看,仿佛真会一不小心爬出来一条软骨无脚的家伙似地,期期艾艾地说道:“要么我们回去找个火把,一般动物都怕火,想来应该就没问题了。” “苏暖玉!”秦显既好笑又好气地叫起来:“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那个牙尖嘴利天不怕地不怕的苏暖玉!你指使我给你做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怕?你盲目冲动地想去抓苏子乐的箭头的时候你倒不怕了?你擅闯驸马府的时候倒是英勇无比,跳进落月湖之中就更神勇了”说到此处,秦显顿了一顿,心中暗骂一声怪哉,他几时像一个妇人般絮絮叨叨起来? “唔那个是那个是”苏暖玉一时语塞,饶是她再怎么伶牙俐齿也无法反驳。 “好了,我不应该旧事重提的。”秦显略感不自在地说道:“我只是想说,以后你千万不要再那么冲动,凡事三思而后行。有很多东西,即使再怎么强求也得不来的,还是看开些罢。有什么大不了的,犯不着用性命去拼吧?” 苏暖玉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和方镇钦的事,神色转暗,胸口又犯堵起来。她叹了一口气,闷闷地说道:“王爷说的极是,我记下了。” “以后自己要多保重,好好照顾自己!”秦显幽幽然地盯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说到后来,竟然语带哽咽之声。苏暖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别过头去,干咳两声,这才继续说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多往好的方面想想。或许某一天,你会觉得曾与你亲厚之人做了对不起你之事,也希望你能体谅一下,或许他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也说不定”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苏暖玉张口结舌地望着他,一脸茫然。今天的秦显怎么如此善解人意起来?他跟她说的字字句句,设身处地为人着想,却又像是临别赠言一般。他本该媚态横生的眉眼间,此时竟笼罩上一层伤感之色,他到底怎么了? “王爷”苏暖玉呐呐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对了,苏暖玉,刚才我不是说要替你做一件事吗?”秦显重又恢复轻松自若的神态,对苏暖玉说道。“你既是想不起来,那我便替你想出一件来吧。” “哦,是什么呢?”苏暖玉好奇起来,便将他初时的怪异之状丢开,问道。 “你过来!”秦显向她招了招手,然后蹲下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背你回去吧!” 苏暖玉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她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睛,忙不迭地说道:“王爷,这怎么使得?你在跟我说笑呢吧?” “怎么,你不怕被蛇咬了吗?”秦显故意吓唬她说。 “话虽如此,但”苏暖玉惶恐且犹豫着,即使他不是王爷,男女有别,她怎么能随随便便让人背回家呢?显然她已经忘记了,面前这个男子,是既将她看光光,抱过摸过还亲过她的人了。 “这是我自愿的,你不必担心什么。”秦显复又催促说道。“反正差不多也快天亮了,要不然你就站在这里,等天明之后再慢慢走回去?” “呶,王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是自愿的。”苏暖玉磨蹭着走到他身后,捡了便宜还卖乖,半推半就地爬到他背上,两手交握垂放在他胸前。 秦显便伸手托住了她的双腿,举重若轻地将她背了起来,且行且说道:“是,是我自愿的。” “王爷,你以前还背过什么人吗?”苏暖玉冲口而出地问道。话刚出口已是后悔不迭,她要死不死地问这样的问题干什么? “没有了,你是第一个。”秦显微顿了一下,从容不迫地说道。同时在心中补充说:“也是最后一个。” “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苏暖玉不由心情大好,美滋滋说道。“我该怎么回报你呢?”她接着自言自语道:“要不给你讲个笑话吧?你还不知道吧,我是讲笑话的高手呢。” 苏暖玉又开始自我吹捧起来,秦显也不由得莞尔失 笑了。不想拂却她一番美意,他无可不可地说道:“好啊,你讲来听听看!” “有个小孩,他每次吃饭的时候总会沾一粒米饭在左边嘴角之上,他每次都是伸出舌头把饭粒给舔进嘴里吃掉。有一回,他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米粒沾到右边嘴角之上了。王爷,你猜猜看,他是怎么做的?”苏暖玉卖了个关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自然是伸出舌头舔进嘴里吃掉啊!”秦显相当然地回答道。 “答对一半!”苏暖玉方兴未艾地继续说道:“他用手把饭粒取下,沾到左边嘴角之上,然后才伸出舌头把饭粒舔进嘴里吃掉。哈哈哈,好笑吧?真是笑死我了。” 苏暖玉还没完全讲完,自己已经笑了开来。笑了一气,发现秦显好似无动于衷的模样,她尴尬地止住了笑,不无沮丧地说道:“呃,貌似这个笑话有点冷。那我另外讲一个吧。” “从前,有个人在家中设宴,邀请了好几位朋友参加。但是到了开席的时间,有一位朋友还没到。于是他倍感焦躁,在房间里踱着步,来来回回地走,最后停在某位朋友面前,嘀咕道:‘真是,这该来的偏偏还不来!’他面前的这位朋友就心想:该来的没来,那我是不该来的了?于是,他起身离席,拍拍屁股走了。这个人就纳闷了,又说道:‘真是,这不该走的又走了!’然后另外一个朋友听见这话,暗想,不该走的走了,那我就是该走的了?于是,他也走了。这个人更加想不通了,不免又发牢马蚤了:‘哎,你为什么要走啊,我又没说是你?’剩下还有一个朋友一听,不是说他,那就是说我了?于是,他也走了。” 苏暖玉这次没笑,因为她想看看秦显的反应。秦显仍是不为所动,看来又是一个缺乏幽默感之人。苏暖玉暗自呻吟一声,想不到她讲笑话的水平竟然退步至此?! “貌似这个笑话好像也比较冷哈。”苏暖玉自我解嘲地说道。 秦显没有答话,只背着她默默地前行。其实他走得极慢,若是他脚下生风倏然来去的话,他早就把她送到迎幸楼门口了。或许他还是想听一听,她这个笑话到底是什么样的。 苏暖玉彻底郁闷了,这个王爷不容易讨好呢。可惜她又五音不全,唱歌荒腔走板,不然此时吟唱一番,也不失为一件浪漫之事。 于是苏暖玉又开始冥思苦想,努力搜寻看看还有什么令人爆笑的笑话。然而有好多超级经典的笑话这个时候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想出来了也是白搭。 正在她搜肠刮肚间,秦显的脚步停了下来。苏暖玉“咦”了一声,正想出声问他为什么不走了,抬头一看,原来他们已经来到迎幸楼门前了。 “啊,我们这就到了吗?这么快?”苏暖玉惊问道,语气之中似有不舍之意。话音刚落,她自己大约也觉得隐隐不妥,于是自圆其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刚才从迎幸楼走到落月湖的时候,走了很久的,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好像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果然腿长的人走路就是快!” 奇怪的是,秦显虽然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要立即把苏暖玉放下地来的打算。苏暖玉已经松开了手,准备从他身上滑下来,但他的双手仍紧托着她的双腿,固执地强留她倚在他的后背之上。 “王爷,我已经到了呢。”苏暖玉有些迷惑了,轻言提醒道。 “暖玉,你会永远记得这个夜晚吗?”半晌,秦显突然没来由地问道。 “啊?这是什么意思?”苏暖玉搞糊涂了,秦显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直说些怪头巴脑的话? “算了,也没什么。”秦显苦笑一下,到底还是松开手,将苏暖玉放下地来。“你快进去吧,天都快亮了!” “王爷也请早点安歇吧!”苏暖玉报之以感激的笑容,发自肺腑地说道:“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太麻烦你了!” “你不必言谢,只要你以后不会恨我就好!”秦显叹息似地说道。 “王爷言重了,我怎么可能恨你呢,你一直对我那么好的!我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苏暖玉笑态可掬,向他挥手作别道:“那王爷,我先进去了!” “你去吧!”秦显用眼神向她示意说。 苏暖玉便转身推开门,进了院子,将门关闭之时仍是瞄了他一眼,冲他笑了笑,这才将门给关紧了。 秦显眼见着她消失在了视线之中,难言的悲愁之色重又弥漫开来。 暖玉,今天我任性了一次,这是我人生中唯一任性的一次。暖玉,从今以后,我只会一心一意地爱我的妻子,绝不对任何女子产生非分之想。我曾许诺要守护她一生一世,要让她幸福快乐,我不是有口无心之人。对你曾有的好奇之心,我也会完全将之忘却。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给你安排一段美满的姻缘。这世上的好男子何其多,比方镇钦出色之人比比皆是,你也不要再为他伤心痛苦了。 可惜我们相逢太晚,暖玉,我们是不应该发生故事的两个人吧?但愿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曾在不知名的时刻,对你怦然心动过。 暖玉,无论你是走是留,都愿你能够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我相信,将来一定会有一个优秀的男子出现在你的面前,将你视若珍宝,对你疼爱有加,撷取你的欢笑泪水,与你相依相伴,恩爱一生。 暖玉再见! 第三十八章她是异类 秦显一路拖着她到了馥桂园中,吩咐下人去把钟老头找来。苏暖玉气喘未定,此时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你,先在那边坐好!”秦显这才丢开她的手,指着一旁的椅子说道。 苏暖玉依言坐下,心疼不已地看着自己刚才被秦显捏痛的手腕。此时袅袅也已听到动静,由西晴搀扶着自房内款步而出。 “爱妃,本王把你的好妹妹带来了!”秦显转向袅袅,亲自扶了她坐下,怒气已然消减一半,言语之间又回复到温文尔雅之态。 “王爷,你”袅袅向苏暖玉投去惊鸿一瞥,忧心忡忡地看向秦显。 “爱妃,令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爱妃又何必为她枉费心神?”秦显颇含怨色地瞟了一眼苏暖玉,对袅袅却一直温言相向。 “暖玉,你过来!”袅袅向苏暖玉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苏暖玉对其他人都能嬉笑自若,唯独对袅袅带了些许敬畏之色。或许在她心中,这样出尘脱俗的女子是不容亵渎的。况且,袅袅对她青眼有加,有知遇之恩,她对袅袅尚存敬慕感激之心。 苏暖玉对刚才秦显的暴怒之状尚耿耿于怀,此时尽力不去与他正面冲突,技巧地绕开了他,挨近了袅袅,嗫嚅着唤了声:“王妃!” “妹妹!”袅袅牵过她的手,眼光中掺杂了无限惋惜爱怜之意。乍见到她手指上缠绕着的手绢,惊问出声:“妹妹,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磕到了,一点小伤而已。”苏暖玉赶紧笑着宽慰道。 袅袅伸手轻轻抚摸着她受伤的手指,秋波似水,凝视着她说道:“妹妹,假若姐姐曾做过对不起你之事,你会责怪姐姐吗?” “王妃姐姐言重了,王妃对暖玉只有呵护疼爱,怎么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呢?就算不小心做了,那也一定是暖玉不知分寸惹怒了姐姐了。”苏暖玉辩驳着说道。 “暖玉妹妹,”袅袅亲昵地捏了捏苏暖玉的手,语声渐哽咽:“只要你不埋怨于我,那姐姐只会对你更加地好!” “谢谢王妃!”苏暖玉虽然对袅袅今日的异常反应感到疑惑,但仍是客气有礼地回答着。 正说话间,钟老头已急匆匆而来。 “王爷、王妃!”钟老头简单地问了安,不经意间瞟到苏暖玉,于是怔营不定地问道:“苏姑娘已经同意此事了吗?” “她尚不知晓此事。”秦显有意无意地扫了苏暖玉一眼,对钟老头说道:“请前辈来,就是想请前辈解释一番的。” 苏暖玉已经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一些端倪了,刚才袅袅突然说什么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本来并未将之放在心上,但秦显却说让钟老头来解释某事,难道袅袅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奇怪了,袅袅又怎么会对不起她呢?把钟老头给叫来了,难道是这糟老头看上她了,要收她做徒弟或是夫人? “钟前辈,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暖玉效劳的么?”苏暖玉试探着问道。 “正是如此,还非你不可呢。”钟老头点头微笑道。“丫头,王妃身患奇症,你可知晓?” “暖玉不知,是什么病症?”苏暖玉受惊不小,转眼端详起袅袅来。难怪她的脸色苍白得异乎寻常,怪说她每次都让自己感觉寒气逼人,原来她竟是一直饱受疾病的折磨困扰么?这么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这么坚忍不拔毅力惊人的女子,自己与她接触日久,竟从未被其告知一星半点的病情。苏暖玉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羞愧。早知道如此的话,她一定不会违拗她的意愿的。 “妹妹别担心啦,我已经习惯了。”袅袅反而宽慰起她来。 “到底是什么病症呢?”苏暖玉急不可耐地追问钟老头。“很难治么?” “王妃染病已久,此病来历古怪,苏姑娘莫急,听老夫慢慢跟你细说。”钟老头示意苏暖玉稍安勿躁,紧接着便将来龙去脉娓娓相告。“老夫本来只是个游历江湖的郎中,专去那人迹罕至的雪山之巅、瘴气横生之地,寻找各种难得的毒虫药草,以配制成难得的解毒圣品。三年前老夫途径大理城,听闻六公主身染怪病,正在礼聘名医圣手。老夫因为好奇,便大胆地前往应聘。 然而老夫也跟那些个庸医一样,根本就查不出公主究竟身染何病。公主的病症表象是气血亏虚,其实内中大有乾坤。老夫承蒙公主不弃,留下来多加观察研究。从她的饮食习惯到生活作息,老夫无一不加诸怀疑并得出正确的结论。皇天不负苦心人,最终老夫还是查到了病源之处。 原来问题出在公主日日饮用的茶水之上。这茶叶极为古怪,带着稀罕幽香,也难怪公主喜欢喝这茶叶之水了。如果老夫所料不差的话,这茶叶当是被人下了蛊毒。中此毒者,若得不到下蛊之人的鲜血解毒,七年之后,必死无疑。在这七年之内,每年都会有毒发之时。第一年一次,第二年两次,每年增加一次, 到第七年第七次次若无解药,便唯有呜呼哀哉,一命归西了。” “是什么人这么狠毒?可有找到下毒之人么?”苏暖玉不免同情地看了袅袅一眼,问道。 “敌在暗,我在明,他要存心害我,又怎么能轻易让我等找到呢?”袅袅眼中微澜,不无唏嘘地说道。 “莫非姐姐和什么人结下了深仇大恨?”苏暖玉揣测着问道。袅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甚清楚。苏暖玉接着又问道:“那这茶叶是从何而来呢?” “是我娘给我的,她说是别人进贡来的。”袅袅明白苏暖玉的意思,于是解开她的迷惑:“蹊跷的是,钟前辈查明病因的前几日,我娘便在房中自缢身亡了。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我娘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寻死呢?可是当时严刑拷打了许多人,竟是一点线索也无。” 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一定是那下毒之人做的手脚。显见这个人是有预谋的,貌似应该和袅袅的娘亲相熟,或许手中握有她的把柄,逼着她寻了死。那么这个人到底是何居心,何以要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对付袅袅呢? 苏暖玉无比心疼怜惜地看着袅袅,上天果然见不得人过得舒服啊,总要给人类加诸众多苦难方才罢休似的。难怪昨晚听到秦显充满凄凉而无奈的笛声了呢,他心里该要多么沉重难过啊。 “钟前辈你医术高明,想来已经寻找解救之法了?”苏暖玉又看向钟老头,问道。 “这般血蛊之咒,除非找到下蛊之人,否则无药可解。”钟老头紧盯着苏暖玉,无可奈何地说道。“况且,即使找到此人,王妃喝了他的血,解了这蛊咒,却不得不终生受其驱遣,听其摆布了。” “那是什么意思?”苏暖玉越听越觉得惊悚,张大了眼睛,追问道。 “这下蛊之人的目的很明显,他就是想将王妃收为己用,而并不是想置她于死地。王妃若是喝了他的血,就变成了那人的血奴,六亲不认,唯那人俯首听命了。”钟老头详解道。 “要是喝了他的血就把他杀了会怎么样?”苏暖玉问道。 “主人若死,血奴必亡!”钟老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听得苏暖玉惊恐无比。 “那那要怎么办?总不能总不能”苏暖玉环顾了一眼袅袅、秦显、钟老头等三人,后面的语句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等死吧? “苏姑娘,”钟老头咳嗽一声,神情凝重地开口说道:“其实王妃的毒也并非完全无解。” “那你刚才不是说”苏暖玉露出了大惑不解的表情 “这血蛊之中有极厉害的物种,它在王妃体内吸食血液,所以王妃才会血气亏虚至此。这蛊物只会对主人的血有所避忌,所以也只有那人的血才能为王妃所用。”钟老头解释说:“但倘若能寻到异类之血,或许可以对付这蛊毒。然而,这异类 又是何其地可遇不可求啊!” “异类之血?此话怎讲?”苏暖玉因着对袅袅的担心和疼惜,便很是关心地追问道。 “说出来姑娘你或许不会相信,”钟老头正色道:“这世上有可能会有一种异数之人,他是不受这个世界约束的,或者说他是来自另外的世界,比如他可以是吸食天地灵气吸取日月精华修炼成|人的妖精,又或者是带着仙气的纯善之人。这样的人老夫称之为‘异类’。” 这算什么言论?这根本就是妖言惑众嘛。 “那些野闻传说,钟前辈也相信啊?”苏暖玉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 “老夫本来也是不相信的,但天佑王妃,竟真的让我们寻到了这异类之人!”钟老头更加紧迫地盯着苏暖玉,铿锵有力地说道。 “真的吗?在哪儿在哪儿?”一听说他们找到了所谓的妖精神仙,苏暖玉立马来了兴趣。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钟老头意有所指地微微一笑,浑浊的老眼中闪出奇异之光。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是什么意思?苏暖玉再次环顾一周,发现所有的人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袅袅的眼神充满期待而又万分自责之色,秦显脸色倒是平静,可他的眼底深处隐现出一抹痛楚之色。这意味着什么呢? “钟前辈的意思,难道是在说我就是那异类之人么?”苏暖玉啼笑皆非地反问道。 “苏姑娘,你的过去我们无谓计较,只盼你念在王妃与你交好一场的份上,能伸一伸援手。老夫相信,楚王府绝对不会白白让姑娘吃亏的。” 苏暖玉真是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说她是妖精?或者是仙气护体的纯善之人么?凭什么? “不知道钟前辈是如何得知暖玉便是那异类之人的呢?”苏暖玉呛声诘问道。 “王妃初见姑娘之时,便已经有了感应。姑娘可曾记得,你与王妃会面后的第二天,你又来了大理王府,你还夸厅中那面屏风上的图案好看。”钟老头提醒似地说道:“老夫当时就躲在屏风之后,观察姑娘的神态举止。老夫不敢断定姑娘便是那异类之人,是以才极力劝说王妃将你留在身边,多加观察研究的。” 哦,原来如此啊!苏暖玉这才真正地恍然大悟了。怪说不得!难怪那袅袅一见她之下就喜欢得很,一门心思要将她留在身边,原来却是因为这个啊!虽然也猜到袅袅或许另有所图才对她另眼相看,但此时真相大白,她心里也极为不是滋味。难怪她刚才说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呢。 “那前辈现在是已经肯定了暖玉就是那异类了吗?那前辈可知暖玉是神仙还是妖精呢?”苏暖玉半玩笑似地问道。 “苏姑娘,老夫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这世上的异类之辈,并非单单只有神仙和妖精这两种啊。”钟老头很是无奈地说道:“老夫只是凭姑娘对那蛊毒之物的反应猜测的。” “您老又说笑了吧,暖玉几时接触那蛊毒之物了?”苏暖玉总是反应迅速,再才会自大脑中思考一番。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难以置信地问道:“不会是不会是阮婆罗茶?”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三十九章异类之血 苏暖玉惊惧疑虑地看向袅袅,后者面露愧色,轻点了点头。 欧买尬!即使事隔数月,苏暖玉也有想把当日的茶水给吐出来的冲动。什么人哪这是,竟然请她喝有毒的茶水也能面不改色地跟她有说有笑。她到底是存的什么心?! “暖玉,我很抱歉!”袅袅看出她眼带怨色,于是赶紧解释说道:“是我求救心切,所以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不过妹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茶叶虽是有毒,若是没有服够七七四十九日,并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的。况且,当时我想,妹妹若真乃异类之身,这蛊毒也不会损你分毫。” 幸好幸好!苏暖玉又舒了口长气。说起来还真要感谢那个将她弃置山间的人呢,若不是他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她又怎么会将那其香无比的茶叶束之高阁而不喝呢?袅袅送了她两三斤,即使扣除她分送给将军府的其他人三分之一,她也还余下三分之二,这余下的部分恐怕不仅够她喝上四十九日,便是四百九十日也够喝了吧?亏得她是异类,万一她不是呢? 这么一想,曾经对袅袅产生的感激与敬爱之情已消弭大半,但换位思考一下,哪个人罹患病症之时不是求救心切呢?更何况她现在贵为楚王妃,正值青春芳华,有宠爱她的老公,如今又身怀麟儿,还有多少幸福美好的日子等着她去享受啊! “暖玉曾身受王妃的多番照顾,楚王又数次营救于我,本就该报答一番的。”苏暖玉转念已是好几番思量,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不管我是不是异类,只要有用得着暖玉的地方,楚王和王妃但请言明便是。要暖玉做什么,钟前辈,你只管说吧!” “苏姑娘!”钟老头激动得双眼放光。 “妹妹,谢谢你!”袅袅也眼中波光荡漾,语声几欲哽咽。 “苏姑娘,那老夫就不客气啦!不过还请苏姑娘把你那个长相丑怪的朋友也一并叫来。” “你说苏亦亨吗?叫他干什么?”苏暖玉心道,他既认为她是异类,姑且看在她是自另外的世界穿越而来,勉强可以说得过去,但苏亦亨可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正常人呢,怎么他也算异类吗?还是只要长得丑陋的人都归之为异类? “苏姑娘,你莫要又说老夫在危言耸听了。依老夫看,你那位古怪朋友,也是异类之人。王妃体内的蛊毒,单靠一人之力是不够的,正需要一阴一阳相互谐和方能奏效。一个异类之人已是可遇不可求,王妃何其有幸,竟然将一阴一阳两个异类都召集起来。这不是天佑王妃是什么?” “不知道前辈又是如何判断出我亦亨弟也是异类呢?”苏暖玉这次是真的不相信了。 “如果姑娘不信,大可以把他叫来,老夫自会有法子验证给姑娘看的。” 苏暖玉见他言之凿凿,竟然对苏亦亨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之心。他那么善良,又武功高强,难道真有仙气护体么?于是从手腕上取下铃铛作为信物,叫了下人去请苏亦亨过来。 在等待苏亦亨前来的时间里,钟老头自身上取出一根黑不隆冬的木棍一样的东西,示意给苏暖玉看。 “这是什么东西?”苏暖玉疑惑地接过那根木棍,又凑到鼻端闻了闻。 “这是一根人骨!”钟老头云淡风清般地说道。 “什么?!”苏暖玉一声尖叫,仿佛扔烫手山芋般地将那根木棍扔还给钟老头,惊恐万状地问道:“前辈你从何处得来的人骨?你要这玩意儿做什么?” “这骨头从何处得来姑娘就不必知道了。不过你怎么不问它怎么会变黑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何故?” “这是老夫用阮婆罗茶浸泡七七四十九日后的模样。”钟老头继续说道:“若是姑娘你和你朋友的血融在一起,将这根骨头浸滛七日,这骨头恢复当初的颜色,则表明老夫的判断是正确无误的。” “然后呢?若是证明有效的话,要怎么做呢?” “然后老夫就要以此方法来给王妃解毒。” “怎么解?” “每七日姑娘与那位朋友割血一次,输于王妃体内,加之老夫调配的药方,七七四十九日之后,王妃的蛊毒便可得解。” 每七日一次?苏暖玉真怀疑自己的耳朵。人家捐血每月才捐一次呢,怎么,就是想让她跟苏亦亨去送死么?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昨晚秦显没头没脑的话语:“你不必言谢,只要你以后不会恨我就好!”难怪她几次三番要走,他们总是意图阻止。她还真当人家多么喜欢她想要留她同住呢,原来竟是 怪说不得昨晚秦显对他那么温柔,看到她的手指受了一点小伤就紧张不已,怎么,担心她的血流光了不能救治他的娇妻吗?因为有愧于她所以对她特别一些的? 她充满询问地向秦显看过去,后者也正凝目于她,眼中已是一片凄苦之色。他救她,他对她好,都只是为了弥补内心的愧疚吗? 苏亦亨很快就举着铃铛而来,看见一屋子的人有些畏缩,躲到苏暖玉身后怯怯地问道:“三姐,你叫我么?” 苏暖玉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悲哀。她死了倒无所谓,反正若不是秦显出手相救的话,她早就死了好几回了,就当是把命还给他吧。可是苏亦亨呢,他有什么错,他才是这世上真正毫无所求地对她好的人,她非但不能报答他,反而还要连累于他。是啊,他刺杀驸马,也是难逃一死,秦显 把他保了下来,不也正是要他以命相报吗?反正都是一死,还不如用来救他爱妻一命呢。 “亦亨弟,三姐问你,假如三姐死了,你会怎么样?”她心生怜惜地看着他,鼻中微酸,轻言问道。 “三姐为什么要死?三姐不会死的!”苏亦亨不明所以地说道:“如果三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三姐你不要死!三姐,你还在怪我吗?怪我箭术不精,没有替你报仇,还没有杀人灭口,害了三姐吗?” “没有,不是的!”苏暖玉伸手轻抚他的光头脑袋,极力隐忍着眼中的点点泪花。“三姐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亦亨弟弟对三姐是全心全意地好,三姐想和亦亨永远在一起。生便一起生,死也一起死,好不好?” “好!三姐,只要跟三姐在一起,不管是生是死,我都心甘情愿!”苏亦亨毫不犹豫地说道。 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自苏暖玉眼中滑落,亦亨,对不起,三姐对不起你。她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三姐,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你哪里疼吗?”苏亦亨笨手笨脚地替苏暖玉擦着泪,焦急万分地问道:“是有人欺负你了吗?是谁欺负你了,我替三姐报仇!我这一次一定要射他的心,射他的肺,痛得他死去活来,伤得他跪地求饶。若是被他发现了,我就杀了他灭口!” 苏暖玉被他这一番肺腑之言感动得心头暖洋洋的。是啊,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他呀!也许他真的是有仙气护体呢,不然怎么会有人善良至此呢? 她眨了眨眼,勉强地笑了笑,伸手牵住了苏亦亨的手,转头向钟老头说道:“前辈,这位是暖玉的弟弟,名叫苏亦亨。也许你老说得对,他确实是有仙气护体的异类。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苏姑娘不用如此悲伤。”钟老头也为之动容,开解道:“只要调理进补得宜,姑娘和令弟并无性命之忧。” “是吗?”苏暖玉苦笑了一下,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于是毅然说道:“现在就开始吧!” 钟老头便用锐利的匕首将那根骨头一分为二,取了其中一半放置在一个空碗之中,又让苏暖玉挽起袖口将手腕伸至碗口上方。苏暖玉别过了头不敢看,她是害怕疼痛之人,更害怕流血事件。 “王爷,你手法比较快,你来吧!”钟老头好似也下不去手一样,将匕首递至秦显面前,说道。 秦显看着刀锋生寒的匕首,有些犹豫。但只是片刻的功夫 妃你不可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30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30部分阅读 他咬咬牙,一把抢过匕首,快步来至桌前,举刀便欲往苏暖玉手腕之上割去。刀刃尚未触及她的皮肤,却听一声惊呼:“你干什么?”接着“呼”地一声,一记挟风之势的拳头迎面而来。秦显身形一动,极是狼狈地躲过了这一击。 原来苏亦亨见他手握匕首准备伤害苏暖玉,便想也不想地一拳招呼了过去。秦显也是猝不及防,又不想与之正面交锋,只得往一旁躲避而去。 “就是你欺负我三姐吗?你这个坏人!”苏亦亨见一击不中,紧跟着冲上前,拳拳生风,连环不断地看准秦显而去。 “苏亦亨,不许胡闹!”苏暖玉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见秦显只是一味闪避,并不与之抗衡,便出声喝止住苏亦亨。 苏亦亨果然住了手,呆呆地看着苏暖玉:“三姐?” “乖,过来!”苏暖玉向他招手,把他叫到了身边。空着的右手紧攥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制造混乱。“王爷,请吧!”苏暖玉看着秦显,麻木地说道。 秦显这才重又走回她身旁,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闪电般出手。苏暖玉只感到手腕上一凉,然后便听到“滴滴答答”血液流至碗中的声音。疼!伤口在生生作疼!痛!心里捉摸不到的地方,痛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你们不要放三姐的血,三姐会痛的!”苏亦亨又嚷嚷开了,同时伸出了自己右手,向秦显说道:“放我的血吧,我不怕痛!不要伤我三姐!” 苏暖玉的脸色开始泛白,她冲苏亦亨虚弱地笑笑:“三姐不痛,没事的,亦亨弟不要担心!” 秦显对苏亦亨自是不会客气,更是出手迅捷,在他的手腕之上划开一道口子,血色鲜红,汩汩地自血管内奔流而出,在碗内与苏暖玉的血迅速交融在一起。 待得两人的血液注了大半碗,将那根骨头给完全淹没,钟老头让秦显点了苏暖玉和苏亦亨二人的|岤道止了血,又往伤口之处涂了一层伤药。 “辛苦苏姑娘了!”钟老头说道:“七日之后,便可得见分晓。还请苏姑娘多加保重身体。” 苏暖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连多说一句话的心情也没有。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牵了苏亦亨的手,行尸走肉般地步出了正厅。 回去迎幸楼的路上,苏亦亨还在一个劲地问她疼不疼,问他们为什么要放她的血。苏暖玉无法向他解释这一切,只得随意找了些话搪塞于他。 回到住处,苏暖玉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发了一会儿呆。她曾经真心地希望能够为袅袅做些什么事情,但是为什么真正为她效死命的时候,她却如此难过呢?那感觉就像是被人往背后猛地敲了一棒,然后他却跑到你面前来问你,是什么人下的手,你痛不痛?袅袅那曾经无比美好的模样竟然在她脑海中渐渐模糊了。 没过多久,西倩拎了一个食盒过来,从里面端出来两碗浅黄|色的透明物质,说是殊不易得的上等燕窝,王妃特意命她送来,给苏暖玉姐弟进补的。 苏暖玉也不说话,端起燕窝一番狼吞虎咽,将其中一碗全都吞进了肚里。另一碗让唐秋雁给苏亦亨送了过去。 燕鲍翅肚向来是稀罕之物,而燕窝排在了第一位,更加说明它的珍贵性。之前袅袅差人送来的燕窝却是白色透明的,是普通的白燕窝。苏暖玉对燕窝知之不多,但料想这带着颜色的燕窝,应该是比白燕窝更加珍贵难得了。虽然觉得有点腥气,但是为了身体着想,再怎么不喜欢吃还是吃点吧。 夜幕降临,这让苏暖玉倍感心酸的一天总算是结束了。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章王府选婿(上) 是夜,苏暖玉几乎彻夜未眠。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真是越想越觉得人心的可怕,越想觉得人生悲凉,越想越觉得没有人值得相信。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当初她将所得的茶叶分赠给了大夫人、二夫人及方诗浣姐妹,大夫人、二夫人和方婉娥分得少一些,或许还问题不大,那方诗浣呢?苏暖玉可是因着交情不浅特意多分给她的呢,这么一来,不成了害了人家吗? 一想到此,苏暖玉无论如何是再也睡不着了,心里想着不知道方诗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若她也身中此毒,说不得,要是自己的血果然能救人,救完袅袅还得去救一回方诗浣。啊,苏暖玉,但愿老天保佑你能保住一条小命。 苏暖玉自然不会想到,在方诗浣与她绝裂的当日,在房间里摔盆砸碗的,见到不顺眼的东西都砸。至于那包茶叶,方诗浣一见之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扔在地上踩了又踩,早就变成她泄愤的工具了,哪里还留住给她慢慢喝呢?也合该她逃过此劫吧。 胡思乱想中,慢慢捱到了天明。虽然一身疲惫,但还是穿衣起了床。 出得房门,意外地发现苏亦亨似乎也睡不着了,正在院子中庭练剑呢。见到苏暖玉,他开心地咧嘴一笑。 “三姐,你起来啦?你的手还疼吗?”他小跑至她面前,问道。 “已经不疼啦。”苏暖玉现在对他的感情越加深厚,就仿佛他就是自己的血亲一般。她扬起笑脸,温馨地问道:“你呢,你疼吗?昨晚睡得好吗?” “我不疼。睡得很好!”苏亦亨举起手中的竹剑,问她:“三姐,不如我教你剑法吧?等你有了武功,就不会有人欺负你啦!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教你练剑的。” 苏暖玉微微一笑。她从来不觉得武力能胜过一切。但是看苏亦亨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又不忍扫其兴致,于是点头说道:“好啊,你教我。不过,三姐很笨的,亦亨弟要有点耐心哦。” 苏亦亨便兴兴头头地跑回屋内取了另一柄竹剑,将其中一柄递给她,示意她跟着他比划。苏亦亨说当初他师傅教给他三招十二式,他也依葫芦画瓢地教给她。苏暖玉一听只有三招,反而起了兴致。既然只有三招,想来应该是简单易学吧。以她这样懒惰的性子,最好是只有一招,一招胜千招,或是那传闻中的无招胜有招,那就更好了。 事实并非如此。也不知道是苏亦亨的表述能力差呢还是苏暖玉的理解力欠缺,苏亦亨不厌其烦地传授了第一招第一式给她,她所使出来的剑式就是不对。苏亦亨急得脑门冒汗,苏暖玉也已累得香汗淋漓,手臂因一遍遍的刺出之式而酸痛不已。最后,她完全失去耐性,将竹剑往地上一扔,气呼呼地说道:“不学了!”然后冲回房间,“碰”地关上房门。苏亦亨上前拾起竹剑,随意地刺出一式,喃喃自语道:“明明很简单的嘛!”然后一脸迷茫地看着苏暖玉离去的方向。 苏暖玉回到房中,因为出了一身的汗,同时更觉得浑身酸软不已,便让唐秋雁准备了热水,舒服地泡了个澡。 洗完澡,换好了衣服,苏暖玉感觉精神稍长。此时唐秋雁在外间轻声说道:“姑娘,西倩姑娘来请姑娘去一趟!” 苏暖玉从里面出来,一头长发还是湿漉漉的披垂下来。见到西倩,她淡漠地瞟了一眼,懒洋洋地坐到妆台前,用梳子轻梳着头发,不冷不热地问:“是王爷让你来请的还是王妃?” “是王爷和王妃二人一道让奴婢来请姑娘的。”虽然不明白苏暖玉问话的用意,但西倩仍是恭敬以答。 “有说是什么事吗?”苏暖玉仍是不愠不火的模样。 “他二位不让奴婢说。姑娘去了便知道了,自然是好事!”西倩抿嘴笑道。 “那我知道了,你先回吧,我收拾一下立马就去!”苏暖玉态度生硬地说道。 西倩似乎也感觉到苏暖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不过也并未太多计较,应了“是”,先回去复命了。 苏暖玉让唐秋雁取了干净的汗巾子,替她把头发上的水弄干。等弄得差不多了,一刻钟已经过去了。苏暖玉又打了个哈欠,说好像有点困了,和衣往床上一躺,又闭目养神了一刻钟。 不一会儿,西倩又来催促了一遍。苏暖玉只一味敷衍说“就去就去”,却迟迟不行动。等到西倩来请第三回了,苏暖玉也不好意思再让她一趟趟地白跑,便慢腾腾地让唐秋雁绾了个发髻,这才随了西倩一道去往馥桂园。 甫一踏入园中,苏暖玉吃了一惊,呆立当场。 园内横陈着三张长桌,桌上摆满了盛放中的菊花。秦显和袅袅坐在上首的位子上,围坐在桌子周围的,清一色的弱冠男子,有锦衣玉带帽插貂蝉的纨绔子弟,有头戴方巾温文尔雅的饱学之士,亦有一脸豪迈身着戎装的年轻将领 这群人都是收到楚王的邀约而来,名为菊花会,说是要介绍楚王妃之妹与众位认识。楚王是何等号召力,更何况楚王妃艳冠群芳名动天下,众人暗想既是其妹自是差不了太多去的。虽名为菊花会,但众人心知肚明,这是楚王特意安排的选婿之会。一时众人争先恐后,个个巧梳 下一页 妆妙打扮,只盼能够雀屏中选,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和楚王攀上亲戚关系。 在苏暖玉还未踏入园子之时,大家私下里都在纷纷忖夺这王妃之妹该是何等绝色美女。虽表面上不动声色,只围绕着菊花说事,吟诗作赋,各显神通。 苏暖玉刚一踏进园子,所有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本是满怀期待的心乍见到她之下又失落下来,继续讨论未尽的话题。原来他们还以为,她不过只是府中普通的婢女而已。 “妹妹,快过来!”正在苏暖玉怔忡不已之时,袅袅已经向她招手了。 众人一听王妃唤妹,顿时整冠束发,以最佳姿态面向园子门口。但再度令他们失望的是,刚才所见到的那个以为是婢女的人正盈盈向楚王妃走去。所有的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刚刚兴起的意气风发之感顿时烟消云散。 苏暖玉一头雾水,满心狐疑地走到袅袅身侧。 “给各位引见一下,这位便是王妃的妹妹苏暖玉苏姑娘了。”秦显站起身来,面向众人介绍说。 “苏姑娘好!” “苏姑娘,幸会!” “苏姑娘” 一时间众位宾客都伪装出笑意,虚与委蛇地见起礼来。 “暖玉,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长安城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无论家世人品都是人中龙凤。待本王一一为你引见!”秦显从容自若地向苏暖玉说道。 看这架式,苏暖玉隐约应该猜到几分了。如今她刚受感情重创,而袅袅又需要借助于她,便想到替她安排一门好亲事,以作弥补。然而,看诸位的这种种表情,好像要把她推销出去会有点难度呢。 “这位是翰林院大学士曾梦白。”秦显伸手指向最靠近他手边的一位,向苏暖玉介绍说道。 “曾公子,幸会!”苏暖玉微微欠身作礼道。 “这位是户部侍郎胡少泽,他可是本朝最年轻的侍郎!”秦显言语间似乎带了几许赞赏之意。 “胡公子,久仰了!”苏暖玉听秦显对此人颇为赞赏,不由得正眼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唇红齿白,眉目清秀,倒也算得上帅哥一枚。只可惜眼神中略带轻浮之色,想来也是个不于室的花花公子。 “这位是御林军统领赵越。”这回却是一个长相粗犷的男子。 “见过赵公子!”苏暖玉公事化地见了礼。 “这位是期门军中郎将孙司韦!” “孙公子,你好!” “这位是长安首富周府的三公子周胤。” “周公子有礼!” “这位是” “” 一圈介绍下来,苏暖玉发现这些都是京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她的身份地位,和其中任何一个人相亲成功,都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而且个个玉树临风,都不是那等上不得台面的歪瓜劣枣,绝对不会委屈了她。 介绍既毕,苏暖玉就在袅袅下手空出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与她正对面的,便是大学士曾梦白。此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一盆将开未开的菊花,大声地跟在座各位说道:“大家请看,现在正是菊花怒放之时,然而这株菊花却羞羞答答将开不开,是何道理?看它也不过是普通俗物,你我皆是事务繁忙之人,今日齐聚一堂,它却如此傲慢,真是岂有此理?!” 秦显和袅袅脸色顿时骤沉,却又不好发作,只怨怪般地瞪视着他。文人本就自视清高,何况他又是才高八斗声名卓著的文人。秦显虽贵为王爷,然而他也并不像其他人一样一味地对他恭敬谦卑,心存不满,便仍是自顾自地说道:“各位,不如小弟就以此花为题,赋诗一首,为各位抛砖引玉一番。” “曾兄谦虚了!” “愿闻其详!” “” 一片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于是曾梦白便摇头晃脑地吟诵道:“为睹倾城色,才俊满华室。此物何娇矜,花开为底迟?” 一时间四下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唏嘘偷笑者甚众。那曾梦白还挑衅般地看着苏暖玉,一脸轻蔑之色。 苏暖玉虽然对诗词歌赋一知半解,但这曾梦白存了轻视她的心,故意将这诗诵得浅显明白,相信只要稍稍读过书的人应该就能听懂其言外之意。 其实他刚才在说那番话的时候,苏暖玉就已经听出来他在指桑骂槐了。摆明了就是说,秦显以袅袅之妹为名,诱使这干了不得的人物前来,偏偏却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货色,还清高傲慢得不得了,让人三催四请地才姗姗来迟。她凭什么让人家等她这么久? 我靠!苏暖玉心里暗骂了一句。跟姑奶奶我比嘴皮子,你是碰到你家祖师爷了。 哇,果然不愧是大学士,真是一首好诗!”苏暖玉脸现倾慕之色,带头鼓起掌来。 四座之中哄笑声更甚。 秦显与袅袅不由得相视一笑。苏暖玉再迟钝,不可能听不懂这诗中的含义,她历来不肯在嘴上功夫占下风之人,定是已经想好了还击之术。不然她何以不怒反笑,竟还违心地恭维起讽刺她的人来?! “哦,好诗?请教苏姑娘,此诗好在何处?”曾梦白听她竟然夸赞自己这样一首平淡之作,想来她腹内空空更是粗鄙之人,不由得心生厌恶,于是故意刁难地问道。 “好在浅显易懂,连我苏暖玉都能听得明白你是在吟诵菊花,当真是不容易!好诗!”苏暖玉煞有介事地说道。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一章王府选婿(下) 众人一通哄笑,曾梦白脸上青白交加,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苏暖玉。苏暖玉却并不看他,而是双眼转了一周,起身向所有人抱拳说道:“今日有幸结识各位风流之士,实是暖玉三生有幸。刚刚领教了大学士的锦绣诗词,暖玉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想来暖玉未到之前,各位应该作了不少妙诗佳句吧?可惜暖玉因为忙着安葬小白,所以才姗姗来迟,没来得及一饱耳福,引为憾事!” “小白是谁?”坐在苏暖玉斜对面的花花公子胡少泽好奇地问道。 “小白啊,是暖玉闲来无事,豢养的一条狗。”苏暖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于是立即接过话头,滔滔不绝地说道:“这条狗平常仗着我的宠爱,肆意欺负其他畜牲,狐假虎威趾高气扬得不得了。前几日王爷外出狩猎,猎得一只大灰狼,把它带回来,锁在笼子里。昨天暖玉一时调皮,就把小白也放到了这个笼子里。我们一群人围着这个笼子,示意小白去挑衅大灰狼。我家小白也真争气,嘶叫挥蹄,神气得不得了。那只狼被小白吓得蜷在一个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我高兴极了,夸奖了小白一番,然后就走开了。 今天早上,我突然想起来,我家小白还在笼子里呢。于是我急忙跑到笼子那边去看,这一看不打紧,吓了我一跳。笼子里哪有我家小白呢?只有一只满眼凶光的大灰狼,狼嘴边上还沾着一根白色的狗毛,地上一堆狗骨头。我都伤心死了,只好叫我的侍女唐秋雁一起挖了个坑,把小白的尸骨给埋了。我一边埋还一边对秋雁说:秋雁啊,你要记住这个惨痛的教训啊!千万不要学这等仗势欺人的狗,狗眼看人低,以为自己多么了不起。到最后,不是也被狼给吃掉了吗?” 苏暖玉的长篇大论发表完,座中又是一片窃笑之声。秦显本来还在疑惑,她怎么突然拿自己说事了呢,此时听她讲完,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由得微微扬眉,会心一笑。袅袅也已是忍俊不禁,既好笑又好气地看着苏暖玉。 曾梦白一张脸已经涨成猪肝色,他霍地站起身,对秦显及袅袅说道:“楚王、王妃,梦白尚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这就告辞!” “曾学士一路走好!”秦显也不挽留,只客套地说了一句。 “曾公子请留步!”苏暖玉反而出言挽留道:“公子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令暖玉好生景仰。适才听公子作了那么一首好诗,暖玉也想现个丑,也要咏一首菊花诗,想请曾公子点评一二。” 曾梦白闻言止住脚步,幸灾乐祸般地看着苏暖玉。他知道这个苏暖玉胸无点墨,她要吟诗肯定会令在座诸人捧腹,丢人现眼。他届时再趁势打压她一番,以报刚才她羞辱之仇。于是便半推半就地说道:“既是苏姑娘看得起在下,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梦白甚是期待姑娘的大作,洗耳恭听了!”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苏暖玉心中偷笑了一番,脸上却不露痕迹,向曾梦白道了谢,又向在座诸人梭巡一番,斯文有礼地说道:“暖玉知道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物中的人物,得与各位共聚一堂是暖玉天大的荣幸。让大家久等是暖玉的不对,让 大家失望更是暖玉的过错,暖玉在此向各位赔罪了。暖玉是个粗人,不懂得诗词歌赋这些风雅之事,只会随便念两句俗话,贻笑大方,还请各位不要太过计较。” “少泽相信苏姑娘必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很是期待姑娘的诗作呢!”那斜对面的最年轻户部侍郎胡少泽一双桃花眼乱飞,笑嘻嘻地看着苏暖玉说道。 “胡公子,没想到你不但长相标致,竟还长了一双慧眼呢。”苏暖玉虽然讨厌花花公子,但此时这个人肯站出来帮她说话,她自是好言相对。 “苏姑娘过奖了!”胡少泽笑得更欢了。 “苏姑娘的诗作还未酝酿成形吗?”曾梦白脸色颇为不耐,委婉地催促道。 “曾公子还真是性急之人呢。”苏暖玉娇嗲地开口说道,故意向他飞了个媚眼。曾梦白一见之下,差点没将隔夜饭都吐出来。 “各位,暖玉的诗作出来啦!”苏暖玉也不再继续捉弄曾梦白了,声音清亮地宣布说道:“各位请听仔细啦!待到秋来九月八,”苏暖玉刚念完一句,底下中人有摇头的,有点头的,有评价的说“起势平平”。“我花开后百花杀。”第二句一出,没有人摇头了,议论声中有人说道:“有点意思了。”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苏暖玉一气呵成地将最具气势的末两句抑扬顿挫地念了出来,在场诸人一时竟都缄默无声,无不大感惊奇地看着苏暖玉。这气魄,这精魂,哪里像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所能表现出来的!他们真的是太小看她了真真应了刚才胡少泽说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仅其他人都惊愕得对苏暖玉刮目相看,亦连秦显与袅袅也受惊不小。苏暖玉胡说八道的功夫他们是领教过的,对于她的小聪明他们是认可的,但没想到她竟然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这个苏暖玉,果然不能只以长相论! 刚才还想着要打压一番苏暖玉的曾大学士,此时也愕立当场,无言以对。想来人家并非胸无点墨,只是刚才故意戏弄于他,才称赞他的诗好。一想到此,更加羞得无地自容,赶紧向楚王告了辞,灰溜溜地走了。 苏暖玉志得意满地看着众人的表情,心中对老谋子导演感激了又感激。若非因为他拍的那个电影,她又怎么会把这首诗给牢记于胸的?同时也要感谢秦显,幸好他办的是这菊花会,若是办个梅花会兰花会,她还真要白白地被那姓曾的气个倒仰,吃个哑巴亏了。此时她大挫曾大才子的锐气,真是觉得痛快无比。 “各位,不知道暖玉这诗作得如何啊?”苏暖玉难掩得意之色,向众人发问道。 “大气磅礴,令人豪气顿生,出自女子之手,殊不易得!”胡少泽忙献媚似地说道。 然后便是一片附和之声。 “各位,正所谓人可貌相,王妃之妹或许美貌不足,但是她锦心绣口机智过人,谁若有幸娶到她,生活一定充满无穷的乐趣。”秦显开始进入正题了:“本王可以向大家许诺,只要能得暖玉芳心相许之人,无论是谁,本王将以郡主之礼为暖玉完婚!” 暖玉心里冷笑一声:谁稀罕你的郡主之礼?! “王爷,在下不才,愿娶苏姑娘为妻!”此时,人群中已有人响应出声。 苏暖玉向那人看去,此人遍身绫罗,长相只能算周正,一双眼睛因在商场浸滛多时,显出分外的精明之色来。正是那首富家的三公子周胤。 “暖玉,你的意思呢?”秦显不忘询问一下苏暖玉。 “承蒙周公子看得起,暖玉想请问一句,周公子是真心想娶暖玉的吗?”苏暖玉向周胤发问道。 “真心不假!”周胤回答得干脆利落。 “一生只娶我一个?” “可以!” “能遵守我的三从四德吗?” “你的三从四德?”周胤有点吃惊,第一次听说丈夫要遵守妻子的三从四德。 “夫人的话要听从,夫人的命令要服从,夫人出行要跟从。夫人的气要受得,夫人的骂要挨得,夫人的唠叨要听得,夫人的教诲要记得。此所谓三从四得也。”苏暖玉高扬双眉,不无挑衅似地说道。 周胤瞠目结舌了半天,欲言又止。他好歹是富贾之家的公子,有多少佳人芳心暗许期待与他结成连理,他都一直在犹豫考虑不肯安定下来。这个苏暖玉,他只是看在她有楚王这个后台才答应只娶她一个的。即便如此那也是他下了极大的决心的。但是,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应这“三从四得”的要求,却将一生为人所耻笑,他将来要如何顶天立地执掌门庭呢? “苏姑娘如此特立独行,周胤自知消受不起,请恕周胤此前的不自量力之罪!”周胤向苏暖玉说完,又转向秦显说道:“王爷,请容周胤这便告辞!” “周公子请便!”秦显淡淡地说道。 秦显已经看出来了,苏暖玉就是在故意砸场子的。她的这个“三从四得”估计是无人能够接受的吧?看来今天的功夫都白做了,微感嗔怪的同时却又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 “王爷,少泽愿娶苏姑娘为妻,只娶她一个,遵从她的‘三从四得’。”秦显才刚刚放下心来,意外地,胡少泽竟站起身来一板一眼地说道。 “胡公子,你确定吗?”苏暖玉抢在秦显头里发问道:“你未来的几十年里,都要整日面对我这张庸俗不堪的脸,听我唠叨,被我无理取闹,更有可能遭受我的拳打脚踢。即使这样你也要娶我吗?” “少泽以为,姑娘绝对不是蛮横无理之人。只要少泽真心实意对姑娘好,姑娘自然不舍得骂少泽,更不会对少泽动粗了。不知道少泽说得可对?”胡少泽毫不退缩地直视着苏 下一页暖玉的双眼,仍是一脸灿笑着说道。 “胡公子,你真是太令暖玉感动了。”苏暖玉一脸感动状,无限感喟地说道:“像胡公子这么懂得怜香惜玉之人真是凤毛麟角,暖玉相信一定有万千女子都想与公子结成眷属。暖玉真替公子觉得可惜!” “苏姑娘!”胡少泽双眼发亮,惊喜交加地看着她。“苏姑娘可是愿意下嫁于少泽么?” “唉,暖玉何其有幸啊!”苏暖玉一脸动容,对胡少泽说道:“胡公子,暖玉愿与公子结成连理。不过,在暖玉的家乡,有这样的风俗。若一个男子要向一个女子求亲的话,必须向这个女子下跪相求的。不知道胡公子能做到吗?” 胡少泽刚刚升腾起来的得意之色立时被震得粉碎。他花名在外,阅人无数,像苏暖玉这么特别的还是初见。他自以为以自己的魅力,从十六岁的少女到六十岁的老妪,无一不能征服。这样的女子虽然貌不出众,但与她生活定是件有趣的事情。再说了,他只答应说娶她一个,没有说不去花天酒地眠花宿柳啊。 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啊。这个苏暖玉,刚才她技巧地令周胤自动退出时就应该知道了,她压根儿没把这群所谓的“人物中的人物”放在眼里。叫他向她下跪?开什么玩笑?!再怎么他是朝廷命官,怎可向一个女子下跪? 于是,全场静默的同时,胡少泽的笑脸也垮了下来。 “王爷,看来你今天要白费心机了。”苏暖玉无所谓地笑笑,对秦显说道:“暖玉自知配不上在座的任何一位人中龙凤,暖玉也不敢奢求能与各位结成眷属。请王爷以后莫要再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各位,请恕暖玉失陪!” 苏暖玉说完,转身飘飘然而去。胡少泽竟然跟着跑到门口,一把拽住她的衣衫,耍无赖似地说道:“苏姑娘,先别走!我们再商量商量!” “胡公子,请自重!”苏暖玉瞅着他不安分的手,无比反感。 “苏姑娘!”胡少泽讪讪地松了手,委屈地叫了一声。 苏暖玉浑身汗毛全部起立:啊呀,这才真是一个娘儿们呢! “胡公子,你看,那是什么?”苏暖玉突然以手指胡少泽的身后。胡少泽听她一惊一乍的,赶紧回头去看。只见满座的人都如看好戏般地盯着他,并无什么可疑之处。心中惊呼“上当”,再回过头来,早已没了苏暖玉的身影。 看着眼前一片空荡荡的,胡少泽的心也跟着空落落起来。他纵横情场多年,只有他甩不掉的娇娃,还没有给他脸色看甩他走人的女子。明明也知道,这个苏暖玉长得一般般,一张嘴还尖刻得要命,偏生心里就跟挠痒痒似的,他就不信这个邪!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二章生死一线 苏暖玉回到迎幸楼,在房中生了一回闷气,对于秦显和袅袅这样自作主张的举动,她无法理解,也不可原谅。这两个曾经让她无比感激又喜欢的人,一下子变得无比讨厌起来。 把苏亦亨叫了出来,主动提出要学剑。在心中跟自己说,一定要认真学,好好学。武力确实不能解决一切争端,但起码可以发泄一番。 苏亦亨虽然觉得惊讶,但仍是极高兴的,耐心细致地指点苏暖玉学起剑来。苏亦亨所学的那三招十二式,是习武之人的入门基本功。苏亦亨天资聪颖,一学便会,之后再勤加练习,其功力早已炉火纯青。基本功扎实至此,万变不离其宗,其他各路招式不过都只是稍加变化,微微讨巧而已。是以他只要与人过招,现学现卖,一时半会儿间竟也不落下风。 这每一招每一式,本来都是有名堂的。奈何苏亦亨只记得招式不记得名称,这也真苦了苏暖玉了。好在是苏暖玉现在一肚子火气,虽然招式总是出得不对,但这一剑一剑单调枯燥地重复着,她竟也甘之如饴起来。 次日便是苏暖玉入楚王府的第十日了,也是当初秦显下令给心波心浪二人交差的最后期限。苏暖玉一大早起来就拖着苏亦亨练剑,她一定要尽快小有所成,等心波心浪二人押解那姓朱的肥婆回来之时,一剑刺进她的身体,看她还怎么嚣张?! 然而令苏暖玉失望的是,临近晚饭时分,王府里静悄悄的,一切如常。看来要心波心浪二人准时回府,恐怕是有点困难。不过想想也是,天下之大,要寻个人已非易事,更何况还要将其捉拿回府呢。 唐秋雁摆好了饭菜,苏暖玉怏怏地有一口没一口地拨着饭粒。这两天太使力了,手臂已是酸软疼痛不已,几乎要拿不动筷子。 正吃着饭,从外面传来西倩熟悉的声音:“苏姑娘,您饭可吃好了么?王爷差奴婢来告诉姑娘一声,若是吃好了饭,便去馥桂园一趟。” 苏暖玉一听立时扔下筷子,冲出去问道:“可是心波心浪二位回来了?” “回姑娘,正是如此!”西倩回答道。 西倩话音未落,苏暖玉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往馥桂园飞奔而去。 此时天色将暗,馥桂园中已经开始掌灯。苏暖玉刚步入园子,便看见园子中庭跪着三个人,一个个头发凌乱,浑身狼狈不堪的模样,想来和心波心浪有过一番激烈的争斗交手。 秦显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地上那三个人。见到苏暖玉来,他温言说道:“暖玉,你来看看,是不是这几个人?” 苏暖玉自是迫不及待地冲上前。那三个人闻言之下都抬起头来。一个脸皮如僵尸的男子,即使衣衫上沾满血渍,面上仍是无动于衷的模样,正是当初曾经偷袭苏暖玉之人。中间那个女人不是朱澈还是谁?虽然脸上现在略为浮肿,几乎有些将本来面目扭曲得无法辨认,但是她右边脸上那颗硕大的黑痣却无法改变,是以苏暖玉仍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苏苏姑娘,是你吗?”此时,那跪着的另外一个男子弱弱地问了一句。他便是老杨了。 “杨大哥,你先起来!”苏暖玉把老杨扶了起来。他本来就瘦骨嶙峋的,现在更加骨瘦如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来没少挨心波心浪的拳脚。 “苏姑娘,真的是你啊?你的哑毒已经解了吗?原来你真的是王妃的干妹妹呀!苏姑娘,见到你真高兴!”老杨站起身来,欣喜若狂地抓着苏暖玉的手臂说道。 “杨大哥,让你受苦了!”苏暖玉略感自责地说道。松开他的手,苏暖玉重又蹲下身,以左手使力,猛地勾抬起朱澈的下巴,不无挖苦地问道:“哟,这位是谁呀?这不是王皇后的表姐妹吗?如何却落到这般田地了?怎么样?我当初低声下气地求你,你非但不相信我,居然还狠下毒手,就我变成哑巴!你说,我今天该怎么报答你呢?是割了你的舌头,还是挖了你这一双白长了的眼珠子?”说到后来,苏暖玉脸上已是一片戾色。 朱澈一行人是在晋中之地与心波心浪二人狭路相逢的。那二位一上来便勒令她跟他们去楚王府中走一遭。朱澈问是什么事,那二位也不肯多言,朱澈只当他们是寻衅滋事的,仗着那白脸马车夫有些功夫底子,便跟心波心浪二人缠斗上了。那白脸车夫纵使功夫不弱,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苦战良久,终还是败下阵来。朱澈与老杨也因极力挣扎而吃了些皮肉之苦。 这一路他三人被绑缚于马车之中,马车日夜兼程地奔驰,他们很是吃了些颠簸之累。等到从马车中出来,见果然来到了楚王府邸,不由得既是后悔又感莫名其妙。 如今苏暖玉这一现身,她总算是忆及当初苏暖玉曾说过的话,她当时只当苏暖玉是说谎诓她,又恨其对老杨口蜜腹剑的,一怒之下把她给毒哑了。现在想起来,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苏姑娘!苏姑奶奶!我给你磕头!我向你赔罪!是我姓朱的有眼无珠,是我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看在我曾在山路之上拉过姑娘一把,饶了朱澈一条贱命!”朱澈惜命无比,此时苏暖玉得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不得不认罪求饶起来。 “哼,你也知道害怕么?你这丧尽天良心狠手辣的臭婆娘!”苏暖玉见到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啪”地一声,重重地甩了朱澈一耳光。都是因为你,我跟镇钦就这样错过了!都是因为你,害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差点送了命! 苏暖玉一时气涌上来,想也不想地伸出右手挥了朱澈一巴掌。这一掌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朱澈被这一掌扇得眼冒金星,嘴角已经沁出一丝血丝,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歪倒在地上。 苏暖玉刚才在气头上,忘了自己右手臂如今也算是一处灾区,此时又卯足了劲使将出去,收回来时她的右手臂已是整个地不由自主发起抖来。 “暖玉,你的手怎么啦?”秦显察觉了她的异样,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右手。他只不过才稍稍用力碰上她的手腕之处而已,她却已经承受不住地“啊”一声叫了出来,手臂愈加抖动得厉害了。 秦显大惊,赶紧探手往上,一路抓捏她的手臂,发现她的肌肉僵硬无比,显是曾经超负荷地运用过。 “暖玉,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秦显轻叹口气,催动体力真气,轻缓地按压在苏暖玉肌肉僵硬之处,辗转揉捏推拿。苏暖玉只觉得一股热气直逼而来,熏得疼痛之处暖烘烘地,无数的毛孔尽皆铺展开来,就仿佛整个人置身于干蒸房中,全身不由自主地放松舒展,说不出的惬意畅快。 “已经好很多了,谢谢你!”苏暖玉虽然对秦显仍心存不满,但此时他既帮她寻回了朱澈一行人,又纡尊降贵地替她按摩受伤之处。她苏暖玉恩怨分明,人家对她好,她仍是充满感激的。 秦显这才收回手,疼惜而无奈地看着她。 此时朱澈已经重新跪在地上,极为自觉地向苏暖玉说道:“我知道姑娘心中对我有怨,姑娘怨我是应该的。姑娘既是想抽我几耳光出气,也不劳烦姑娘动手,免得脏了姑娘的玉手!”说完,便自动自发地左右开弓,自己扇起自己的耳光来,一边扇还一边骂道:“打死你个没长眼睛的!打死你个胡说八道的!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 苏暖玉看到她这样,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她便丢开朱澈不管,走到那白脸车夫跟前。 “喂,僵尸脸,你还认得本姑娘吗?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也会落入姑娘我的手上?”苏暖玉冷嘲热讽地向那人说道。 僵尸脸却只是刻板地看着她,不发一语。那样漠然的眼神与脸色,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这世上的爱恨怨嗔痴都与他无关一般。 “喂,你怎么不说话?”苏暖玉凶巴巴地问道。 那人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她,好像她根本就存在一般的。苏暖玉的怒气“腾”地一下窜升上来,四下环视一番,见守在一旁的郭心海腰间悬着剑,她便向他说道:“郭大哥,借你宝剑使使!” 郭心海请示了秦显一眼,秦显点点头,他这才解下剑来,托在双手之中,毕恭毕敬地递给苏暖玉。 苏暖玉“嗖”地一声拔剑出鞘,剑身立时绽放一片寒芒。她霍地刺将出去,剑尖在离那人喉咙半寸之处停住。那人不躲不避,面不改色地望着她,不是认命,也不是消极抵抗,而是冷漠,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冷漠。 靠,这世上还有不怕死的人?!苏暖玉心中的气焰登时熄灭大半。她曾是多么痛恨这个暗下毒手之人,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然而这个人就在面前,任其宰割,她也为了一剑刺穿这人的喉咙而勤学苦练,此时却颤抖着手,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将剑尖刺进半寸去。 “让你就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你了!”苏暖玉悻悻地收回剑来,掩饰着向秦显说道:“王爷,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唔”秦显沉吟半晌,这才轻飘飘地说道:“那要问问钟老头了。” 苏暖玉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那钟老头经常试炼丹药,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虫药草,为了验证它们各自的功效,想必是需要活体做实验的。这个法子不错,既能造福后来人,又能让苏暖玉心里感到痛快。 “好,那就废了他的武功,挑了他的手筋脚筋,送去给钟前辈做活体试验。”苏暖玉兴致勃勃地说道。 苏暖玉得意洋洋地看向僵尸脸,见他脸上虽然仍是一片冷漠之色,但眼底深处已微微露出恐惧之色。 “喂,你知道钟老头是谁吗?”苏暖玉重又矮身下来,平视着僵尸脸,一脸得色。“他那里有好多毒蛇毒虫,你我都不认识的。不知道哪个是有毒的,哪个是无毒的。也不知道哪个是害人的,哪个是救人的。反正你连死都不怕了,不如就做做好事,让钟老头在你身上试验一番,你也算为社会做点贡献!那毒液蚀身的滋味,想必阁下很是期待吧!哈哈哈”苏暖玉一想到此人饱受折磨的模样,心里就觉得痛快不已。她站起身来,一边得意地狂笑着一边 妃你不可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31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31部分阅读 笑着一边转身准备去还郭心海的剑。然而她不过才刚刚踏出半步,前脚尚未落地,只觉得身后突然一阵劲风袭来,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她整个人已被猛地往后一带,一只瘦削而僵硬的手掌已经掐在了她的喉咙之上,使得她霎时间满面通红,似乎已经无法正常呼吸了。 原来僵尸脸当日跟心波心浪二人一番恶斗,几乎耗损所有力气。这一路之上,他都在养精蓄锐,以期恢复元气一击致胜。他本来生性冷漠,加上凝聚体力之气不能动怒,是以无论苏暖玉如何挑拨于他,他都置之不理。但现在人家要废了他的武功,挑他的手筋脚筋,他如何还能按捺得住?趁着苏暖玉这一番粗心大意,当机立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地而起,出手如电,轻而易举地将她锁扣至股掌之中。 “姑娘,黄泉路上多寂寞,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如何?”僵尸脸一开口,便是阴惨惨的声音,仿佛他真是来自地狱一般。苏暖玉自是无法说话,只能丢下手中的剑,伸出双手,企图掰开他卡住自己脖子的手。她真的快要透不过气啦! 然而僵尸脸如何能让她得逞呢?她越是着急地想要掰开他的手,他越是使力将其箍紧。苏暖玉已是骇得面如土色,刹那间强烈的求生欲望排山倒海而来,无限哀怜地看向秦显。 第四十三章逃出生天 这一变故事出突然,谁也没有料到情势急转直下。但是郭心海及手下的两名弟兄已第一时间站出来,将僵尸脸团团围住。 秦显满面怒容,慢慢靠近他,其声森然:“你若敢伤她,本王定会让你死无全尸!” “王爷,在下并无意取这位姑娘的性命。只要王爷保证能让在下平安离开此处,在下绝不会为难于她。”僵尸脸一边警惕地防范周围,一边讨价还价起来。 “好,本王答应你!”秦显稍稍平息了一些怒色,咬牙切齿地说道。 “如此多谢王爷!还要劳烦王爷为在下备一辆马车,等在下行至安全之处,自会将苏姑娘安然送归。” “心海,备车!”秦显喝令一声。 “是,王爷!”郭心海自包围圈中撤出,自去准备马车去了。 “你现在可以稍稍松一下手了吧?苏姑娘都快要断气了。她若是有了一点闪失,你还能安全无虞地从王府中走出去吗?”秦显微眯双眼,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苏暖玉在僵尸脸的掌控之下已经失去抵抗之力,此时几乎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身上。僵尸脸也唯恐她就这么一命呜呼了,稍稍松开了手。苏暖玉立时咳嗽不已,赶紧深呼吸几口。才刚刚觉得喉咙顺畅一些了,却立马地又被死死地扣住了。 他nn的!上次的帐还没算清,这次还要来火上浇油!僵尸脸,你个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苏暖玉此前因缺氧而差点昏厥,此时稍稍呼吸之后恢复了一点精神。她看着只有三步之遥的秦显,艰难地出声问道:“王爷,你还记得苏府中的事吗?” 秦显一来要稳住僵尸脸,二来心里也在苦思对策,虽然心急如焚,但苏暖玉被僵尸脸一手把持,投鼠忌器之下,他又不敢轻举妄动。此时苏暖玉突然跟她提及苏府中的事,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苏暖玉话音刚落,她已经屈起右肘,用尽所有力气往后顶撞而去。秦显大惊失色,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当时不及躲避苏子乐的弓箭,就是伸手抓箭,企图博一把的。事到如今,她又故技重施,完全就是同归于尽的思想嘛。 僵尸脸也没料到苏暖玉会突然反抗,并且这一击,还颇有些气势。他一个怔愣之间立即侧身避过,手上却更加了几分力道,阴沉恐怖地厉喝道:“你总是喜欢自讨苦吃!” 不过他快,秦显则更快。在苏暖玉发出攻击的同一时刻,秦显还未揣摩出她言语中的意思,他已经飞身而出,右手疾伸,自靴筒出拔出匕首,直奔其面门,意欲取其双目。后者一个疾步猛往后退,一边威胁地说道:“喂,你不要她的命啦?”接紧着只听到“啊”地一声惨叫,僵尸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血淋淋的右手,本来一片淡漠的脸上已是一片骇然之色 。 原来秦显这一招乃是虚招,他出手袭击于僵尸脸,出于条件反射,那人应该出手相阻才对。这样一来,苏暖玉便可自他魔掌中解救出来。谁知僵尸脸右手只是稍微一松,反应迅捷,便重又扣紧她的喉咙,一边使左手挡格,一边向后疾退而去。说时迟,那时快,秦显已经半途变招,看准僵尸脸的右手腕处,猛地劈将下去。 此时那僵尸脸由于惯性作用,仍是一个劲地儿往后方疾退而去。守在周围的侍卫们立时一窝蜂冲上去,与那人战至一处。 秦显手中这把匕首,正是日前用来给苏暖玉放血那一柄。这把匕首尤为锋利,吹发即断,当日钟老头用它来切断那根发黑的人骨,也仿若切豆腐般容易。 僵尸脸失了右手,苏暖玉便立时脱离了他的掌控,但那只手仍然紧箍着她不放,她整个人已是站立不稳,眼见便要往地上倒去。秦显急追而去,一个抄手便将她捞了起来,苏暖玉便顺势倒在了他的怀中。 “暖玉,你还好吧?”秦显焦灼地问道,一边用力地想要掰开仍紧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指。没想到这只手已经脱离了人身,竟还是一如既往地完成未竟的使命,秦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将之掰开。无奈之下,只得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将那五根手指一一切割下来。 苏暖玉的颈项之上已是一片红色的勒痕,此时终于得脱魔爪,她却因后怕而浑身颤栗起来。感觉到她的情绪,秦显不由将她整个拥抱在怀中,柔声地低喃着:“暖玉,别怕,我在这儿呢。” 苏暖玉只觉得喉咙处一片火辣辣地疼痛,想要说什么都无法说出声来。被秦显温暖的怀抱抱着,感觉到自己安全了,全身心顿时放松下来,整个人再也承受不住,立时晕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时,已是子夜时分。 睁开眼来,见自己已经安然躺在自己的床上。床头柜子上,该是刚换的蜡烛,火光荧荧,照得一室光辉。唐秋雁以手支颐,正靠在柜子上打盹儿。 “秋雁!”苏暖玉试图叫醒她,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且这一拉扯声带,喉咙之处便有些隐隐作痛。她伸手抚向喉咙处,发现上面已经缠上了布条之物。想来她没用地昏过去之后,大夫曾给她的伤口作过处理。 “秋雁!”她又叫了一声。 “嗯?姑娘,你醒啦?!”这一声倒把唐秋雁惊醒了,她赶紧地凑过身来,欢喜地问道。“姑娘,你觉得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你。请给我杯水。”苏暖玉声音极轻极低,饶是如此,仍是觉得喉咙处一阵阵地难过。 唐秋雁给她倒了水,苏暖玉一口气喝干了。 “你去休息吧,不用守着我了。”苏暖玉朝她笑说道。“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真是辛苦你了。” “姑娘说哪里话,这不是秋雁该做的吗?再说了,王爷担心得不得了,吩咐奴婢一定要等苏姑娘醒过来了才能走开。” “是吗?是王爷送我回来的吗?”苏暖玉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是啊,是王爷亲自把姑娘抱回来的,叫钟大夫给姑娘瞧脖子,还让他下手之时轻点,不要弄疼了姑娘。钟大夫走了以后,王爷还守了姑娘一会儿,呆呆地看了姑娘半天。”唐秋雁絮絮叨叨地说着:“王爷对姑娘真是好得没话说。”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苏暖玉知道唐秋雁是有点爱唠叨的,这下便打断了她的话头,催促她去休息。 唐秋雁告了退,苏暖玉一时半会儿也再难入睡,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当时被僵尸脸胁持的一幕。在当时的危急关头,苏暖玉真的对死亡充满了恐惧。这次与上次落水不同,在水里她可以自救,但是被僵尸脸勒住脖子几乎不能呼吸,使她隐隐嗅到了死神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秦显一定能救他,就像上次在苏府一样。在她的心中,秦显真的有几分英雄气概的。 无论如何,秦显又救了她一次。而且,经过这次事件后,使她更加珍惜生命,并且对于袅袅曾经为了验证她的身份而赠她茶叶之叶,也能够理解多了。试想,像她这样平凡无奇之人都恐惧死亡,又何况是袅袅那样占尽优势之人呢?假若自己换成是袅袅,恐怕也会这么做吧?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呀! 这么一想,这两日来对袅袅和秦显所产生的怨恨之情便又消减不少,甚至觉得自己能救助袅袅真的是一种荣幸。其实,袅袅一直都对她极好,单是看在这份情谊上,她也应该继往不咎的。 胡思乱想中,渐渐地又沉入了梦乡。 苏暖玉的伤势休养了四五天已略见起色,喉咙之上的疼痛之感也已经消弭殆尽。听说那几个得罪苏暖玉的人都已经妥善安排了,不过并未为难老杨就是了。具体是怎样的,苏暖玉也没详细打听,太过执着终归还是会害了自己吧? 这几天秦显和袅袅常常相携来看她,苏暖玉因心结已经解开,跟他们也开朗起来。袅袅见她已敞开心胸,甚是欢喜,唯有秦显反而不见喜色,脸上只是淡淡的。 当日约定的七日之期转眼便已来临。 馥桂园的正厅之中,钟老头用竹筷将浸泡在血水中的骨头捞了出来。此时那碗血水已经一片污黑,而取出来的骨头却已经是正常之色了。 “恭喜王爷、王妃,老夫的推断果然没错!”钟老头一脸喜色,向秦显及袅袅禀报说道。 袅袅自是喜不自胜,满脸激动地望着秦显。秦显脸上本来也是微笑着的,但这微笑中似又掺杂着淡淡的忧愁。 “恭喜王妃姐姐,暖玉相信王妃一定会好起来的!”苏暖玉也替袅袅感到高兴。 “谢谢你,暖玉!”袅袅似也觉得对苏暖玉有所亏欠,言语之中无不充满感激之情。 钟老头说既是有效,那就立即开始为袅袅施治。苏暖玉便把苏亦亨叫了来,两人都各换了一只手,放了大半碗的血。钟老头从一个简易的木盒中取出两根火柴棍样的东西,往碗中扔了进去。不多会儿,只见血水渐渐地变少,而那木柴棍竟慢慢鼓胀起来,居然是两条不知名的活虫。 苏暖玉一见之下几欲呕吐。她生平最恐惧的几样东西中,最憎恨这种吸血虫。这个钟老头,他不会是想让这个吸血虫吸了他们的血然后又输给袅袅吧?万一血型不相同怎么办?她自己是o型血倒没关系,那苏亦亨呢? “钟前辈,难道你是想把让那两条虫吸饱了血注入王妃体内吗?”苏暖玉惶恐不已地问道。 “若非如此,又如何制得了那厉害的蛊毒呢?”钟老头不答反问。 “可是前辈,万一血型不匹配怎么办?会出大事的!”苏暖玉忧心不已,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血型?那是什么东西?”钟老头先是疑惑,继而颇感兴趣地问道:“怎么样,苏姑娘,你还不承认自己是异类呢,你看你说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们大家伙儿都前所未闻呢。不如姑娘给解释一下?” 苏暖玉一时哑然。要怎么解释血型?她又不是学医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又怎么讲得出来呢? “这个么,暖玉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苏暖玉既是已经被认定为异类,否认也没太大用处,索性就顺其自然。“钟前辈,王妃现在怀有身孕,恐怕不是治疗的最佳时机吧?”苏暖玉的意思是,搞不好一尸两命呢。 “苏姑娘错矣。正因为王妃怀有身孕,才更要抓紧解毒,否则孩子一出生就带着血蛊之毒,随着孩子一起长大,到时再要控制,更加难既是如此,苏暖玉真是无话可说了。她若是再出言劝阻,恐怕会被误解成她不愿意继续割血为王妃解毒呢。正所谓“生死有命”,有的人想死都死不了,有的人不想死却暴毙身亡。再说了,像他们这么难得的异类都没找到了,焉有放弃不试的道理? 于是苏暖玉便不再作声。看那只盛血水的碗中,已经躺着两只浑身殷红的胖乎乎的血虫了。钟老头取了两枚银针,分别插入那两只血虫的头部,然后将其放至袅袅的双手手腕之上。袅袅似乎也对那两只血虫甚感恶心,是以侧过了头不敢看,秦显便将她的脑袋整个地藏在了自己怀中。 反倒是苏亦亨觉得新奇有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只血虫。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那两只胖乎乎的血虫由殷红之色慢慢变淡,身体也渐渐缩小,最后又变成两根小木棍样的东西。钟老头拔出了银针,将那两根木棍宝贝似地放回盒子之中。 以后每隔七日,苏暖玉和苏亦亨都换着手地放一次血。在这七日中,王府会为他们姐弟俩送来红褐色的燕窝。这就是传闻中的极品血燕窝,听说其稀罕程度仅次于他们这两位异类。据说这血燕窝是益气补血的上佳食品,苏暖玉已经由原来的不习惯到喜欢上吃燕窝了。 最让苏暖玉感到庆幸的是,袅袅并未对他们姐弟的血液产生不良反应,也不知道是巧合呢还是钟老头的药里放了什么东西。而且一个月后袅袅的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身体也不似当初那么冷若冰霜了。这钟老头也真称得上是神医了。 苏暖玉姐弟虽然靠着燕窝进补,但到底生血没有失血来得快,苏暖玉明显感觉到体质不如当初了。当然也许是天气逐渐转凉了,她越来越觉得浑身发冷。晚上也不再一个人睡觉,强迫着唐秋雁和她一起入眠。 这些日子中,苏暖玉倒是教会了苏亦亨打太极拳。那小子真是聪明伶俐,一教就会。苏暖玉想到自己已经提不起精神做剧烈运动了,打打太极拳锻炼锻炼吧。 七七四十九日的疗程终于结束了。苏暖玉看着自己两只手腕上的几缕尖锐的划痕,心中还是有些感伤的。不过,到最终她还活着,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距离方诗浣和史俊安的婚期还只剩一个月了,听说袅袅的预产期就在他们的婚礼的前三天左右。苏暖玉一时也不好就走,一来身体亏虚得厉害,一定要加强休养。二来袅袅的情况还要再观察观察,以防生变。 苏暖玉心里就想,在王府里待到袅袅平安产下子嗣,她再快马加鞭地赶往大理,正好可以赶上方诗浣和史俊安的婚礼。就算赶不上也没关系,只要他们完成了仪式,她就算了了心愿了,就能去三圣寺还愿,她也可以如愿回到本来的家中。这里所经历的一切,就当只是做了场梦吧! 袅袅恢复得极好。不知道是因为体内流着苏暖玉的血液还是怎么地,她变得活泼很多。会大声说话大声笑,饭也吃得比平常多些。看到她健康的模样,苏暖玉也感到十分欣慰。 寒冬来临,苏暖玉几乎整日蜷缩在被窝之中,懒待动弹。直至今日她仍然隔三岔五地吃着燕窝,不过都只能吃到白燕窝了。想来那血燕窝确实太过稀罕,并不是想吃就能吃得到的。 王府中也为他们姐弟俩做了厚实的新衣,以抵御寒冷。袅袅因临盆之日迫在眉睫,行动也有所不便,并不大来迎幸楼了。秦显也极是紧张她的宝贝娇妻,每日都形影不离地照顾着。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四章香消玉殒 腊月二十这天,随着撕心裂肺的产妇的叫喊声划破凄清的寒冬清晨,袅袅进入了漫长而痛苦的分娩过程中。 苏暖玉穿上了厚厚的棉袄,迎着寒风步入了馥桂园中。 王府中专门腾空了一间客房用作袅袅的产房,产房中生了炭火 ,使室内室外两重天气。越靠近产房,那阵阵惨不忍闻的嚎叫声就越加清晰起来。苏暖玉在心里叹着气:袅袅虽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仍然要经历自己分娩的痛苦。这要是放在现代,一针麻醉剂,两把手术刀,一觉醒来,全部搞定。 秦显守在门外,脸上的焦灼等待之情表露无遗。也许是为以防万一,连同钟老头也不安地在门外徘徊来去。见到苏暖玉来,秦显有片刻的怔愣,继而疑问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总觉得有些担心,所以想过来看看。”苏暖玉一边搓着手一边跺脚取暖。冬天生小孩,真是活受罪呢! 秦显便也不再管她,伸长了脖子朝房门之处看去。 苏暖玉在寒风中站了半个时辰,见袅袅还没生出来,自己却已经扛不住了,于是向秦显告退回了迎幸楼。 喝了口热茶,钻到被窝里焐了焐,这才觉得浑身舒服些了。不过从这时候开始,苏暖玉的右眼一直狂跳不止。右眼跳,是凶兆啊!呸呸呸,苏暖玉,不可迷信! 吃过午饭,右眼跳得更加厉害了。苏暖玉在房中坐不住了。现在全府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馥桂园中,会不会上次向她下手的人再趁虚而入卷土重来呢?苏暖玉浑身一个激灵。 叫了苏亦亨,一同去了馥桂园。因苏亦亨对王妃有恩,所以王府中上下现在也对他比较礼遇了。虽然他长相丑陋,但见惯了也不以为意了。所以他现在即使在府中随意走动,也不大会惊扰到别人了。 苏暖玉到了产房外面,从房内传出来的嚎叫声已渐渐嘶哑,看来袅袅的力气已经耗得差不多了。秦显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房门,简直快要变成一尊塑像了。苏暖玉一问,才知道他竟然连午饭也没吃。 正准备劝说其去吃些饭食,此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四五十岁年纪的妇人(苏暖玉料想应是接生婆)走了出来,心情沉重地问道:“王爷,王妃好像是难产呢。王爷您看” “什么?!”秦显大怒,一把提起接生婆的衣领,喝斥道:“什么难产?!你们做接生婆的是用来干什么的?王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要你们全部偿命!” “王爷!王爷,请息怒!”那接生婆赶紧求饶不已:“老身一定尽力而为!” 秦显这才松开了手,那接生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返回了产房之中。只听见自里面传来接生婆鼓励的声音:“王妃,你再加把劲,就快了!” 袅袅的声音越来越弱,这声音比之刚才鬼哭狼嚎般的嘶喊声更令人心惊胆战。苏暖玉和钟老头交换了一个眼神。 “钟前辈,你会不会开刀?”苏暖玉突发惊人之语。 “开刀?那是什么意思?”钟老头一脸茫然。 “就是剖腹产。”苏暖玉不遗余力地解释道:“拿一把刀把产妇的腹部剖开,把婴儿取出来,然后再用针钱把伤口处缝起来。” “苏暖玉,你疯了吗?”钟老头还未发表意见,秦显已经怒吼出声。如此惊世骇俗的论调,恐怕也只有苏暖玉讲得出来吧? “算了,当我没说。”苏暖玉耸了耸肩,漠然地收回眼睛。其实她也知道,就算是钟老头愿意试一试剖腹产,纵使秦显同意他们冒此等大险,她也压根儿就不知道剖腹产的若干程序。 幸而没过多久,随着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所有等待在外面的人都长舒了口气。秦显已是迫不及待地准备步入产房之中,此时之前那接生婆已抱了一个裹成粽子样的小婴儿出来,向他报喜道:“恭喜王爷,是个公子!” 秦显既感稀奇又觉得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儿子看了一会儿,这才让那接生婆抱去清洗,秦显便推了房门进去看他亲爱的妻子。 袅袅一脸疲惫,几乎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任由几个有经验的妇人给她擦拭脸上身上的汗水血渍。秦显上前轻轻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又捉了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动情一笑:“爱妃,辛苦你了!” 袅袅轻摇了摇头,柔弱地笑道:“王爷,你当爹了,高兴吗?” “高兴虽然高兴,但是也挺讨厌那小东西的。”秦显故意说道:“等他长大一点,我一定要狠狠打他一顿,竟然把敢他娘亲折磨得这么惨!” “王爷!”袅袅薄嗔了一声。突然间,她“啊”地大叫起来,脸色惊恐地瞪着秦显,气息紊乱,慌乱地叫道:“王爷!王爷!显” “爱妃,你怎么了?爱妃?”秦显吓得慌了手脚,一迭连声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你是不是哪里疼?爱妃?爱妃?” 一旁的妇人们七手八脚地掀开了被褥之物,其中一个失声惊叫出口:“怎么办?怎么办?王妃她大出血” 秦显顺着那妇人掀开的被角看过去,只见袅袅的衫裙已是一片潮红之色,很快地,那潮红之色又迅猛无比地袭击而来,仿佛黄河决堤般地,汹涌而狰狞。 秦显见此情状也受惊不小,连忙出手疾点她身上几处大|岤。虽然制止住了大面积的崩血,但依然有小股的血液自她两腿间渗透出来,沾染在衫裙之上的腥红之色令人触目“王爷,”袅袅气若游丝地叫了秦显一声。秦显心中已是方寸大乱,赶紧回到她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极力压抑住悲伤的情绪安慰她说:“爱妃,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先坚持一下,我叫钟老头来看看!” “不用了,王爷!”袅袅似也已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她明媚的双眼中滑落出火热滚烫的眼泪,用尽力气说道:“王爷,袅袅只怕是不行了。袅袅能嫁给王爷,是袅袅三生修来的福气。虽然很遗憾,不能陪王爷一直走完整个人生,但是袅袅已经很满足了。王爷,你也不必为我伤心。我当初嫁给你,并不是因为爱你,而是想要俟机报仇的。可是你却对我那么好,让袅袅一再地拖延改变计划。当我得知腹中怀有你的骨肉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好希望拥有我们俩的孩子。从那时候起,我知道,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爱妃,你不要说了!”秦显抱着她,再也忍不住地潸然泪下。“这些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恨我是应该的,你要杀我也可以理解!爱妃你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秦显用衣袖随便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喑哑着嗓音冲外面喊道:“钟老头,你赶紧给本王滚进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钟老头推开房门进来了。他抓了袅袅的手腕切了切脉,大惊失色:“王爷,王妃她”袅袅的脉搏时断时续,此乃行将就木之人的脉象啊。 “你快想办法!”秦显冲他怒喝一声,目眦欲裂。“王妃若是有个好歹,你也别想活命!” “王爷!”钟老头苦笑了一下。都说伴君如伴虎啊,此言果然非虚!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施针救人!”秦显已是咆哮出声。 “王爷!”袅袅似乎精神振作了一下,扯了扯他的衣角,朝他虚弱一笑。“王爷,让袅袅看一眼咱们的孩子吧!” 秦显叫人赶紧去把婴儿抱了过来,亲自递至袅袅跟前。袅袅一脸舐犊之情,无限爱怜地看着婴儿,轻轻呓语出声:“小栋,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泪流成河。 “爱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秦显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一句。 “王爷,麻烦你把暖玉叫过来一下!”袅袅依依不舍地放开婴儿,向秦显祈求说道。 苏暖玉本来就等着他们两口子温存完毕就要进来探视一番的,她在外面也听到了秦显暴跳如雷的声音,心知情况不妙,却又不好贸然地冲进去。 正在踯蹰之间,已经有人开门示意她进去。苏暖玉便步履维艰地匆匆步入房内。 “姐姐你怎么样?”苏暖玉抢至袅袅床头,看见袅袅虚弱的模样,她不由得眼圈一红。 “妹妹,姐姐怕是不行了。”袅袅伸出手,极力想要握住苏暖玉的手,但最终力有不逮,只轻轻搭在了苏暖玉手上。苏暖玉赶紧使命握紧了她的手。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不会的,姐姐你那样的苦难都过来了,你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苏暖玉鼻中一酸,语声已渐哽咽。“你会没事的!” “妹妹,姐姐能有你这样一个妹妹,真的好开心!”袅袅也已热泪盈眶,抽噎着说道:“不知道妹妹能不能答应姐姐一个请求?” “好!姐姐你说,不管是什么请求,只要苏暖玉能做得到,绝不推辞!” “那就好!”袅袅用力眨了眨眼,尽力看清眼前的人。她挣扎着从苏暖玉手中抽出手,牵了她的手伸向秦显,示意秦显接住。 “爱妃,你这是干什么?”秦显不解地问道。 “王爷,其实袅袅心里也知道,王爷对暖玉也是极喜欢的。希望你们以后能够永结同心天长地久”袅袅似乎越来越吃力了,断断续续地说道:“希望你们好好对待小栋这个可怜的孩子!” “爱妃,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秦显的眼眶也是红通通的,一把丢开苏暖玉的手,同时将怀中的婴儿转身递给了守在一旁的奶妈。接着紧抓住袅袅的手,他沉痛已极地说道:“我这一生一世,只娶你一人为妻,也只爱你一人!不管什么暖玉也好冷玉也好,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爱妃,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怪我对你不够专心专情吗?我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我心中只有你一个。别的不管什么样的女子,我连看也不会看一眼。你一定要好起来!听到没有?” “妹妹请你一定好好照顾我的孩子!”袅袅意识已经逐渐涣散,眼神也慢慢失去焦距。 “姐姐,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苏暖玉再也无法抑制地号陶大哭起来,无比悲痛地回答着。“姐姐,你别走!哇”哭声震天,响彻屋宇。 “爱妃!爱妃!啊”秦显紧拥着袅袅的娇躯,发狂般地叫喊起来。袅袅那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眸再也不能盈盈含笑地看他,她温软娇媚的声音也再不能缭绕耳畔,她解毒之后恢复温暖的身体渐渐冷却下去他不敢相信! 第一眼见到她时便惊为天人,心中立誓一定要娶其为妻,呵护终生;成亲后每日的甜蜜恩爱耳鬓厮磨;虽然她屡次趁他睡着想要刺杀于他,但她到最后都心软放弃,默默流泪。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在先,心中便对自己说一定要好好爱她,以弥补对她的亏欠。当他得知她怀有身孕时,他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喜悦。那是他们的骨肉,是将他们永远地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纽带。他们从此将会相亲相爱到老,不是上天妒忌他们太过幸福了吗?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前一刻他还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之中,怎么能下一刻就夺走他的爱人,令他痛不欲生?!如果一定要一命换一命的话,那他宁可不要这个孩子!把他的爱人还给他! 秦显的脸上已是一片泪痕狼藉。此时他轻轻地将袅袅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仿佛她只是暂时睡着了一样。然后,转过身,悲伤的双眼中充满憎恨之色。 奶妈怀中的婴儿似乎也能感觉到失去母亲的悲伤一样,一直“哇哇”哭个不停。奶妈已是走来走去拍哄不已。此时秦显猝不及防地一把自奶妈手中夺过婴儿,高举于顶,满面狰狞之色。 “孽子,把本王的爱妃还来!”秦显穷凶极恶地高呼出声,作势就欲将襁褓中的婴儿扔将出去。 “王爷!” “不要!” “王爷!” 一屋子惊恐万状的叫声。 “王妃姐姐,你醒啦?”情急之中,苏暖玉佯装惊讶地看着床上的袅袅,无比高声地叫嚷起来。 秦显也是一呆,将要扔婴儿出去的手顿了一顿,转眸去看床头。苏暖玉一个箭步冲上前,高高跳起,一把从他手中抢过婴儿,迅速递给奶妈,示意她把婴儿带走。 秦显只觉手中一轻,婴儿已经被抱走。而且床上的人儿依然双目紧闭,脸上似乎还挂着遗憾不舍之色。刚才也是一时冲动,才会做出疯狂之举。再怎么说那也是他和袅袅爱情的结晶,是袅袅留给他最后念想。而且袅袅怀胎十月,为了生下他付出了生命。此时他再见到袅袅,更是悲从中来,一下子扑了过去,将袅袅的尸身搂抱在怀中,愁肠百结,放声大哭。 所有的人都痛哭流涕起来,一屋子悲悲切切的哭声。苏暖玉也是泪流满面,看着已经气绝身亡的袅袅痛断肝肠。袅袅虽然曾经陷害过她,但瑕不掩瑜,她对自己更加好得没话说。在她心里,其实早已经把袅袅当成亲人一样的,只是她心存自卑不敢承认而已。 秦显抱着袅袅伤心了半天,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重又将袅袅轻轻放下,怒目瞪向钟老头。其时钟老头也正伤感不已,正一把把地抹着脸上的老泪。 “姓钟的,王妃危在旦夕,你为何不出手相救?”秦显咬牙切齿地问道。 “王爷”钟老头无奈地叹着气,你连封了她的|岤位都止不住血,我那小小的银针又能派多大用处? “本王刚才说过,王妃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本王要你偿命!”秦显话音刚落,人已如风般冲至钟老头面前,右掌往前推出,一上手就使了四五分力,“啪”地一声往钟老头胸前拍去。 “钟前辈快走!”苏暖玉见势不对,迅速转身朝钟老头推了一把。她本来就离钟老头很近,所以她正好赶在秦显出手之前一把将钟老头推了开去。 钟老头被苏暖玉猛地一推,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一旁滚倒开去,险险地躲过了秦显这要命的一击。 然而钟老头虽然躲开了秦显这凶猛的一击,但秦显出手既急且快,当苏暖玉突然窜出来之时已是收势不及,于是这一掌便重重地拍在了苏暖玉的后背之上。 苏暖玉只觉得背后传来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一举压在她的身上。她闷哼一声,感觉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似地难受无比,同时整这个人便因为这股力道而冲撞上木门,并穿透了门框,呼啦啦一下子摔出老远,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第四十五章来者何人 “三姐,你怎么了?”仍然待在门外没有走开的苏亦亨见状不由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查看一番。 苏暖玉只感到后背烧灼般地疼痛,几乎一片昏黑,根本看不清苏亦亨的模样,耳边也是轰鸣作响,听不真切苏亦亨的言语。 “你这个坏人,你敢伤我三姐!” 苏亦亨轻轻将苏暖玉放好,迅捷无比地自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剑,气势汹汹地朝房内呆若木鸡的秦显刺将而去。 秦显这一掌挥将出去以后,见是苏暖玉挨了一掌,顿时也是吃惊不小。但同时他心中又暗恨不已:那姓钟的本就该死,她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冲出来把他推开?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有些懊悔和痛惜的。此时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又觉得自己这只手无比厌恶起来。 正在愧悔迷茫间,眼前陡觉寒芒一闪,耳听一声怒喝:“谁敢欺负我三姐我就杀了谁!”,紧接着一柄长剑已疾刺而来。 秦显虽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但到底临阵经验丰富,立时反应过来,身子一个侧后空翻,苏亦亨这一剑便落了个空。与此同时,郭心海率领众侍卫早已杀将过来,与苏亦亨缠至一处。一时喊杀声刀剑相交之声齐鸣,生生将此前的感伤氛围给驱赶殆尽。 钟老头早已奔将出去,给苏暖玉把了把脉,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凑至苏暖玉鼻端嗅了嗅。那瓶中也不知是什么物事,其味熏人,令人作呕,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苏暖玉一闻之下立时幽幽醒了过来。 “苏姑娘,你可叫老夫说什么好呢?”钟老头一脸动容,说道:“老夫已经是行将就木之人啦,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分别。姑娘正值青春年华,刚刚实在不该替老夫挡下那一掌!如今姑娘重伤至此,倒叫老夫好生过意不去!” “钟前辈,王爷为王妃伤心欲绝,一时冲动,才会向前辈下手的。”苏暖玉稍稍振作了一下精神,尽力含笑说道:“前辈并没有错!况且前辈三番五次地相救于我,暖玉可不希望下次再出事了不能劳烦前辈了!” “你这丫头,这个时候还贫嘴!”钟老头薄嗔了一句,同时将她自地上扶了起来。苏暖玉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直不起背来一般,疼痛袭人,不由暗暗叫苦。 “姑娘,老夫先送姑娘回迎幸楼,待老夫细细检查一下姑娘的伤势,好为姑娘配治疗伤的方子。”钟老头极力将苏暖玉扶靠在自己身上,说道。 “如此多谢前辈!”苏暖玉轻点了点头。 起步欲走,却听到厮杀之声自屋内传了出来。原来苏亦亨杀红了眼,跟郭心海久战不胜,已当先跳了出来,于空旷的庭院之上摆出了阵式。 “心海,你们都退下!”秦显也步出房门,声音极度寒冷:“敢在王妃安眠之处大开杀戒,丑八怪,本王已经忍了你很久了!今日就让本王亲自领教阁下的高招!” 秦显向郭心海伸出手,后者会意,将自己的宝剑递给了秦显。秦显持剑在手,右手捏了一个剑诀,两个男人的战争一触即发。 “什么,丑八怪?!”苏暖玉闻言又是一番血气上涌,气恼且心疼地说道:“亦亨弟,尽管使出你的看家本领,把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打得面目全非!” “是,三姐!”苏亦亨无比凝重地回答说。 秦显没料到苏暖玉对这三个字反应如此剧烈,此时听她骂自己自以为是,又让苏亦亨全力以赴地向自己挑战。一时间,愤然、恼怒、怨恨悉数涌上脑海,他再也按捺不住,提剑便向苏亦亨刺将过去。 苏暖玉,我秦显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对我?! 心情极度糟糕的秦显一把剑舞得密不透风,无数剑花罩向苏亦亨全身各处大|岤。苏亦亨自是不敢大意,凝神以对,以退守为主,密切寻找对方的空隙之处,再全力发动攻击。 “苏姑娘,王爷他本来心情就不佳,姑娘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此时郭心海走了过来,对苏暖玉说道。 “郭大哥,正因为王爷满腹的怨怒之气,所以才需要发泄一番的啊。”苏暖玉本来是重伤之身,刚才确实也动了怒,此时牵动脏腑,更加疼痛难忍。她的脸色已是一片煞白,连说话都觉得无比费力。“人死不能复生,请大家多节哀吧!郭大哥,你趁此机会赶紧让西晴西倩二人给王妃洗净了身子,换上她平常最喜欢的衣服。找上府上的管家,张罗一下王妃的身后事吧!” “是,还是苏姑娘想得周到!”郭心海本来对苏暖玉满怀怨言,此时听苏暖玉如此一讲,便又豁然开朗起来。向苏暖玉抱了抱拳,说道:“姑娘既是受了伤,便请多加保重身体,心海这就去安排一应事宜。” 苏暖玉点点头,不无忧虑地看了一眼打成一团的秦显和苏亦亨。秦显的剑法想来该是在苏亦亨之上,加上他怒火高涨,完全是视死如归的打法。苏亦亨轻功妙绝天下,是以一味躲避防守,两人你进我退,竟是谁也没占到上风。 那边郭心海已经吩咐好西晴西倩二人给袅袅穿戴好,由西倩背出了房间,准备好好给她沐浴一番。岂知秦显人在战圈之中,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好似刚才已经把苏暖玉和郭心海的交谈听在了耳中,此时见到西倩背了袅袅出来,他猛地暴喝一声,一招迅猛无比的“怒海沉舟”将苏亦亨逼退老远,然后便毫无恋战地飞身跃出,拦在了西倩面前。“谁许你动王妃的?!”秦显怒喝一声,长剑一扔,双手一伸,袅袅便已经完好无损地落入了他的双臂之上。他心中的悲伤真是难以描摹,只觉得天地已经塌陷,又仿佛自己便已经灰飞烟灭一般地,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心头像是有无数的尖锥在不停地钻探着,不休不止。 “爱妃,让为夫的亲自为你净一次身吧!”秦显深情凝望着怀抱中的人儿,轻声呢喃着。他抱着袅袅一步步往染香池方向而去,两行热泪自眼眶之中奔腾而出。 爱妃,你就这样离开我了吗?你不要我了吗?爱妃,求你,不要这么残忍!你走了这世上只留下我一个人,我要怎么办?每天睁开眼来再也看不到你的眉、你的眼、你调皮的笑,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桌子,睡觉的时候对着孤零零的枕头爱妃,你还没有听到小栋叫你一声‘娘亲’,还没有看到小栋长大成|人娶媳妇,你怎么舍得抛下我们就此离开呢?爱妃,你是在捉弄我的吧?你是在气我曾经分了心,所以故意吓我的是吗?爱妃,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的眼里心中, 妃你不可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32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32部分阅读 有你一个人。永永远远生生世世,我的心里只爱你一个,眼睛只看你,心头只想你,只要你不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泪水成串,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滴落在袅袅已冷却的胸口之上。 苏暖玉被送回迎幸楼,钟老头因感于她的出手相救,更是尽心竭力地为她医治。幸而当初苏暖玉修习箭术之时练就了不错的身体底子,加上还有苏亦亨这个内力高手替她理疗一番,钟老头的药方也都是良方,一番内服外敷的折腾下,苏暖玉渐感困倦,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晚上醒来时,唐秋雁喂她喝了粥,苏暖玉感觉自己浑身火烫,竟是发起烧来了。听唐秋雁说,宫中已得到噩耗,皇后携同两位嫔妃及公主宫女们一路浩浩荡荡而来,此时正在馥桂园内安抚宽慰秦显。 “王爷情绪怎么样?”苏暖玉问道。 “很不好。听那边的下人们说,从来没见王爷这样过,好像木头人一样的。看样子真的是很伤心呢。”唐秋雁也不无唏嘘地说道。 听唐秋雁如此一说,苏暖玉刚刚平复一些的情绪又被勾了出来。她忍了忍眼中的泪水,让唐秋雁去给她端药进来。 唐秋雁起身出去了。苏暖玉微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突然耳边响起一个温软娇媚的声音:“妹妹!”苏暖玉霍地张开眼睛,欣喜地回应道:“姐姐,是你吗?” 四下一望,房间中空荡荡,哪里有半个人影呢?原来是自己幻听了。苏暖玉鼻中酸楚,眼中已经一片模糊。心想连她都这么难过伤心,更何况是袅袅的枕边人秦显呢? 等唐秋雁把药端来给苏暖玉喝了,苏暖玉便让她一起上床睡觉了。黑暗中似乎到处都晃着袅袅婀娜款摆的曼妙身姿,耳畔也萦绕着她娇柔生媚的声音,苏暖玉的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般,哭一番,歇一番;歇一番,又再哭一番。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日睡到很晚才起来,烧退了些,但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听说灵堂已经布置起来了,王府之中已经开始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了。 申时左右,正是不三不四的时间。苏暖玉正坐在被窝之中发呆,耳听得唐秋雁自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气喘不定地说道:“苏姑娘,有位胡公子说想见你!” “胡公子?哪个胡公子?”苏暖玉也愣了。转念一想,又问道:“是那个户部侍郎胡公子吗?” “好像是吧。”唐秋雁好像有些不确定似的,问道:“姑娘要让他见吗?” “就说我睡了。”苏暖玉本来心情就欠佳,此时这个讨厌鬼偏偏找上门来,自然是给他闭门羹吃了。 唐秋雁又匆匆跑出去,很快地手上拎了一大堆东西,一一堆放在桌上,对苏暖玉说道:“胡公子让奴婢传个话,说知道姑娘暂时不想见她,况且姑娘又有伤在身,就不来打扰姑娘了。他说请姑娘节哀,保重身体要紧。这是他送来的一些药材补品,希望姑娘笑纳。” “谁让你收他东西啦?他人呢?”苏暖玉真是快被这个丫头打败了。 “他走了。”见苏暖玉面色有异,唐秋雁有些手足无措地,呐呐地回答。 “走了就算了。”苏暖玉无可无不可地说道。反正是他自己送来的,又不是她主动要的。不过,她受伤的事怎么这么快就传扬开去了呢?这个姓胡的到底是来吊唁的还是来看人的,真会假公济私!再来,她也纳了闷了,这个姓胡的真看上她啦?这倒稀奇。 唐秋雁出了屋子去给苏暖玉煎药。苏暖玉起床下地,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她看着桌上那一堆纸包包好的东西,一时好奇,不由打开了其中的一包看看。只见里面放着一株硕大的灵芝,这株灵芝上还背了许多小灵芝,想来没有几百年怕也有好几十年了。苏暖玉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凑到鼻端嗅了嗅,闻起来倒像山间蘑菇的味道。 把它重新包好,正准备再打开一包看看,突听背后门被打开的声音,她忙忙地住了手,若无其事地往凳子上一坐,自己给自己倒起茶水来。 “听说,你受伤了?”突地,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苏暖玉一口茶水差点呛在喉咙之中。她扭头一看,却是一身素服的方镇钦,此时刚刚进得屋内,反手将门在背后关好。 “你怎么来了?”苏暖玉既感意外又觉得激动,强自镇定地问道:“秦柔知道你来这里吗? “暖玉”方镇钦一脸哀凄之色,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你来干什么呢?来看我死了没有吗?”苏暖玉想起当日自己落水后他竟然视而不见地离开了,心里就来气。 “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方镇钦叹气说道。 “我们之间还有可以说的话吗?”苏暖玉嗤之以鼻道。 方镇钦梗在当场。半晌,他才无奈般地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养着吧!”语毕,转身便要伸手开门。 “你最近好吗?”就在这当口,苏暖玉突然开口问了一声。“上次舍弟鲁莽,射伤了你,伤口都恢复了吧?” 方镇钦的手又垂了下来,重又回过身来,眼中一片明亮之色。 “暖玉,你不恨我了吗?你还是很关心我的是吗?”他有些受宠若惊似地问道。 “我恨的,谁说我不恨了?!”苏暖玉佯怒道:“我会记恨你一辈子!” 方镇钦反而笑了。她说记恨他一辈子,也就表示她会记得他一辈子。其实,人真的很贪心的。他口口声声说让她忘了他,却又担心她真的把自己忘了。即使知道这个人再也不可能属于他了,但只要能常常见到她,知道她心中还有自己,心里也是高兴而满足的。 “你的伤要不要紧?”他这才走拢过来,在她面前的凳子坐下,深表担忧地问道:“怎么会伤到的?听说是楚王失手伤到的,是吗?他怎么可以对你这样?!” “怎么,那你认为他应该对我怎样?”苏暖玉撇撇嘴,幽幽地说道:“我能入住楚王府,全赖着王妃的面子。如今斯人已逝,我这寄人篱下的身份就更加尴尬了。” “我还以为楚王他对你”方镇钦只说到一半,便立时打住,掩饰着干咳了两声,续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给你买个宅子,你愿不愿意去住?” 苏暖玉微感吃惊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包养她了吗?不愿和她私奔,又舍不得放弃,便要金屋藏娇,包她做二奶吗? “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苏暖玉轻咬着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若愿意,便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而且,我也可以常常来看你,照顾着你。你觉得呢?”方镇钦目光灼灼,满含期许地看着她。 “难得你一片好意,”苏暖玉模棱两可地说道:“那我就考虑一下吧!” “真的?”方镇钦脸上已经浮出欣喜之色,双手互搓着,在犹豫要不要握一握她的手。苏暖玉的一只手正拨弄着茶杯,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搭在了腿上。方镇钦手指动了动,到底还是忍住了,接着问道:“那你若是考虑好了,就” “三姐,你睡了吗?”此时,门外传来了苏亦亨的声音。 方镇钦局促地站了起来,很是恋恋不舍地说道:“那我就先走了!这两日我会去物色合适的宅子,若你考虑好了,找个可靠的人到驸马府中知会我一声” “好!”苏暖玉仍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也不起身相送,只淡淡地说道:“驸马爷慢走!” 方镇钦听她仍是称呼自己为“驸马爷”,心中微感不快,但也不好说什么,叹息了一声,开了门出去了。迎面碰上苏亦亨,后者诧异道:“你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亦亨弟,快进来吧,外头冷!”苏暖玉适时地为他解了围。 苏亦亨便不再理会方镇钦,进了房间,关好门,走近苏暖玉,不解地问道:“三姐,他不是那个欺负你的人吗?他来干什么?他是不是来抓我的?” “有三姐在,谁敢抓你?!”苏暖玉牛气十足地说道。 苏暖玉看向门口之处,方镇钦早已不在那里了,苏暖玉心中陡升出一股怅惘之情。方镇钦,到底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为什么我开始觉得你那么陌生呢?即使当时你狠心拒绝我的请求的时候,我也没有如此失落过。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夜幕降临,睡在床的另一头的唐秋雁已经睡熟了,苏暖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见过方镇钦以后,她心里一直乱糟糟的。他说要给她置办宅子的时候,她对他感动失望,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丝渴望。只要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二奶或是小三又怎么样呢?可是,不行,她凭什么要如此委曲求全?!要么给她完整的爱,要么就远远逃开!她难道是因为要和另一个女子共享夫婿才留在这异世空间之中的吗? 突然心里无比羡慕起袅袅来。看楚王对她多么怜惜多么疼爱!虽然英年早逝太过遗憾,但能让一个男子如此深情地爱过并且永生记在心里,也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不过,她突然想起袅袅临终前所说的话:“王爷,其实袅袅心里也知道,王爷对暖玉也是极喜欢的。希望你们以后能够永结同心天长地久”她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她说秦显喜欢自己,可能吗?有了袅袅这样独一无二的女子为妻,他还能对其他女子存半点异心吗?更何况是平凡无奇的自己呢? 一定是袅袅太过疑心病了。她承认,秦显对她是比较照顾的,但是若不是因为她和袅袅的姐妹情分,他会特别照顾她吗?恐怕他连正眼也不会瞧一下她吧?但是,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来袅袅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事让她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带着这样的误会作别人世,不是更加遗憾吗? 不行,她一定要去跟袅袅解释清楚。 苏暖玉摸索着起了身,将唐秋雁领来的白帻孝服穿戴好,出了门,迎着瑟瑟的寒风,往馥桂园而去。 因为王府中办丧事,府中四处灯火通明,苏暖玉也不用摸黑走路了。 馥桂园的正厅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白色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摆不定,一地白惨惨的光线。 灵堂中停了一副棺材,尚未钉盖,以供来客作最后的凭吊。西晴西倩二人披麻戴孝,双眼尽皆红肿,一面往火盆中烧纸一面低低啜泣着。 苏暖玉扶着棺口往里面看去。棺材内,袅袅仍鲜活如生的样子,穿着象牙色绣牡丹的袄裙,空灵而安静地躺着。 “姐姐,我来看你来了。”苏暖玉刚一开口,泪水便已是不受控制地坠落下来。“姐姐,你真狠心,抛下这么多挚爱你的人,毫不留恋的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多难过、多伤心?姐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了什么误会,所以如此绝情地说走便走了?姐姐,你快点醒过来,我们有什么误会,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你刚刚才诞下麟儿,还没享受到天伦之乐,你就一点儿也不留恋吗? 姐姐,你说话呀,你不要不说话。你一个人在里面冷不冷?你不是最怕冷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躺在里面?你快点起来,到暖和的被窝里睡着不舒服吗?王爷的怀抱那么温暖舒适,你也一点也不贪恋吗? 姐姐,你好可怜,我好心痛! 姐姐” 更多的眼泪纷至沓来,苏暖玉一阵猛地抽气声中,背部的伤口又被拉扯起来,隐隐作痛。她泪眼模糊地凝视着棺中的天仙美人,满心凄怆。 “苏姑娘”西倩也被她所感染,泪盈于睫,嘤嘤地哭了起来。苏暖玉见此情状,更加悲从中来,一把抱住西倩,两人断肠人拥断肠人,泪眼对泪眼,一齐放声大哭起来。 正在苏暖玉与西倩抱头痛哭的时候,突然吹过来一阵风似地,紧接着耳畔传来西晴意外的声音:“史公子,你怎么来了?” 、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六章为爱浴血 苏暖玉还没反应过来西晴意中所指为何,一个似曾相熟的声音无限悲愤地响了起来:“公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苏暖玉立即停止了哭泣,红肿着双眼看向来人。 来人正是史俊安! 他是今日寅末卯初时分得到袅袅的去世的消息的。这个消息不啻如晴天霹雳,当场轰得他四分五裂。不可能,他不相信!他一定要亲眼来看看,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袅袅和秦显正在新婚燕尔之中,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到底是谁故意中伤她,讹传这样的消息的? 明日,便是他的大喜之日。但是,他在得到袅袅的噩耗后,压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从马厩里牵了马,催马扬鞭,一路毫不停歇,当骏马奔驰至楚王府门前时,便已是口吐白沫,筋疲力尽而亡了。 他在看到府门之上悬挂的白幔和白灯笼时,心里便一直猛地往下沉。不会的,袅袅,一定不是你!是他们弄错了,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晚上王府谢绝吊唁,大门紧闭着的。史俊安不想引起马蚤动,自然也是翻越围墙入内的。虽然是第一次拜访楚王府,但因为四下里灯火通明,倒也不用暗自摸索。 很快地,他就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牵引了过去。 当他看到苏暖玉和西倩哭作一团时,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八分,一阵寒意立时兜头而来。他再往前一步,看到棺材中静默着沉睡的人儿,心中更是一阵剧痛,血气翻腾中,“噗”地一声,他再也克制不住地吐出了一口鲜血。鲜血沾染在袅袅的衣裙之上,更加鲜艳夺目,深深刺痛他的双目。 “公主”他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袅袅的脸,悲伤难以自已。“公主,你又调皮了。你又跟我们捉迷藏,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吗?我总是能第一个找到 你,你忘了吗? 公主,我来了,我来带你走!我们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青山绿水,闲云野鹤,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好不好?我绝不会做让你不开心的事,绝不会惹你生气。你叫我做什么,我绝不违拗,即使你要我扮小狗,我也会‘汪汪汪’地叫给你听。我从来不说谎的,你是知道的。 公主,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只要你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辰,我也愿意去摘来给你。我不需要你回报我,只要你能开心地微笑,幸福的生活,我就心满意足了。 公主,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 史俊安一番深情倾诉后,弯腰将袅袅抱了起来。 “史俊安,你干什么?还不快把王妃放下!”苏暖玉见状大惊,上前劝阻道。 “你让开!”史俊安伸手使劲一推,苏暖玉便站立不住,登登登地往后退去。他看着苏暖玉,目光殷红,仿佛里面浸满了血液。他无比森冷地说道:“苏暖玉,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令我讨厌!” “我知道你对我不满,但是王妃既已仙逝,你又何苦搅得她不得安宁呢?”苏暖玉靠着墙壁站稳,毫不退却:“你喜欢王妃,其情可悯,可是你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王妃的心中,只爱楚王一个!你既能明白爱而不得的痛苦,为什么不能体谅体谅诗浣呢?” “你给我住嘴!”史俊安早已是恼羞成怒,一脸暴戾之色,以手指着苏暖玉,恨恨地说道:“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听我闻之作呕。你若是再喋喋不休的话,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让你永生都不能再逞口舌之快?” 这个人现在已经失去理智,彻底癫狂了。苏暖玉终是感到害怕,紧紧地闭起了嘴巴。开玩笑,上次她才尝过了口不能言的苦头,可不能再悲剧重演了。何况她是比较了解史俊安的,他一向言出必行。 史俊安见苏暖玉终于服了软,便不再跟她纠缠。脱下身上的长袍,将袅袅小心翼翼地捆背在背上,作势准备离开。 “大胆贼人,还不快把王妃放下!”此时,一名侍卫斜刺里窜了出来,一上来便是一剑,向史俊安喊话道。 王府中本来守卫众多,只因今日宾客进出频繁,人多眼杂,史俊安又有着绝妙轻功,才得以浑水摸鱼进了灵堂之内的。 此时把守在外的侍卫一被惊动,一大群人蜂涌而入,将史俊安团团围住。 “快快把王妃放下,留你一具全尸!”其中一位侍卫扬声喊话道。 “就凭你们?”史俊安轻蔑地看了一眼众人,缓缓自腰间拔剑出鞘。“你们并肩子上吧,省得费了爷的功夫!” “真是好狂妄的口气!”此时,秦显已自园内走了出来,目光如炬,紧紧锁在史俊安脸上。 “姓秦的,你来的正好,我正说要找你报仇!”史俊安也是毫不畏惧地盯着秦显,出言不逊。 “报仇?本王跟你有何冤仇?”秦显冷着脸,倨傲地问道。 “你既娶了袅袅,便应该善待于她,如今你们成亲不满一年,她便死于非命。难道这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既然不能给她幸福,你为什么要娶她?都是你害了她!”史俊安目中早已殷红似血,见到秦显更加怒从中来,提气引剑,看准秦显所在之处,势如破竹,霍霍刺将出去。 “真是反了你了!”秦显似早已料到他会向自己出手般,史俊安剑身将要触及他身体之处,秦显便已拧身避开。但史俊安的长剑仿佛生了眼睛似地,竟也跟着转了方向,如影随形地追刺过来。 “王爷,接剑!”此时,不远处的郭心海自身上解下佩剑,高高地抛起,落势就在秦显头上方。秦显便一个纵身,使劲向上一跃,躲过史俊安凌厉的一击,右手伸出,长剑已然在手。 利剑在手,秦显“刷刷刷”地向史俊安反扑而去。史俊安也不甘示弱,“铿铿铿”地以剑相交,霎时间剑光人影,一片眼花缭乱。 缠斗了近七八十招,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两人竟是以掌对掌,拼了一掌内力。紧接着两人倏然分开,各自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拿桩立定。史俊安本来长途跋涉滴水未进,早就已经力气不济,加上之前确认袅袅亡故的消息心中受到重创,此时与秦显比拼内力,自是吃了大亏。 史俊安以剑支地,心中暗自调息着,堪堪站稳身形。 “姓秦的,你生前不能善待袅袅,你没资格让她安葬在秦家的祖庙之中。”史俊安嘴角已经溢出血来,但脸上仍是倔强无比。“她生前无奈下嫁于你,死后我要带她走,去一个你这个恶魔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笑话!袅袅既是本王的王妃,她自是生是秦家人,死是我秦家鬼!”秦显冷笑出声:“你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话?你凭什么说本王并未善待于她?你算是她的什么人呢?” “哼!我与袅袅相知多年,彼此两情相悦,若不是你横刀夺爱,我和袅袅早就已经结成眷属。我当初就不应该放任她嫁给你,我当初就应该带她远走高飞的。要是我早点带她走,她就不会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史俊安本是义愤填膺的声音渐渐变成懊悔惋惜,脸上一片痛楚之色。 “废话少说,快把王妃还给本王!”秦显怒了,以剑指着史俊安,厉声说道。 “我既来了,就没打算一个人离开!”史俊安也从地上拔了剑,遥遥对着秦显。“我今日若不能带她走,便与她死在一处!” “你这个该死的!”秦显怒目相向,足下发力,长剑送出,又与史俊安战至一处。 “放下!”剑光人影中,只听得秦显一声怒喝。 “不放!”同样回以斩钉截铁的怒吼。 “你找死!” “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史俊安长啸一声,将内力贯注剑身,一招“天地同在”猛地向秦显劈将而去。他这一剑视死如归的打法,正是要以自己的身体去诱使对方攻击自己,然后手中的剑也自上而下地将对方劈成两半。 他这一下来势凶猛,秦显除了正面迎击别无他法。然而他这一迎击上去,却正中史俊安的下怀,两人必是鱼死网破,一同毙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郭心海用尽全力抬举着棺材顶盖往秦显与史俊安当中猛力射将而去。秦显与史俊安的的剑同时砍在棺材盖上,双方的内力一碰,棺材盖立时被震得四分五裂。与此同时,秦显因为这外来之物化解了险情,借助这棺材盖足尖轻点,整个人斜斜飞将出去,生生避开了史俊安那致命的一击。 而史俊安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几乎是使出了全力刺出那一剑。岂知那一剑的力道大半被那棺材盖所吃下,加之秦显内力浑厚,也击打其上,史俊安整个人因躲闪不及被充满内力的棺材碎片击中全身,登时被震飞出去,趴倒在了地上。 郭心海赶紧冲上前去,制止住史俊安,将袅袅自他背上解了下来。史俊安受伤不轻,一时竟不能移动分毫,只是双目中泪流如注,紧紧地跟随着袅袅的方向而去。 “王爷,他要怎么处理?”郭心海将袅袅交还至秦显手中,接过秦显手中的剑,指着不远处的史俊安,问道。 “擅闯王府禁地,企图掳劫王妃尸身,依照本朝法律,该当何罪?”秦显将袅袅冰冷的尸体紧紧搂在怀中,眼皮也不抬一下,声音中却无比冷凝。 “回王爷,这两条罪状中的任何一条,都足以当场处决。”郭心海虽然是在回复秦显,双眼却是看着史俊安的。 “不要,王爷!”苏暖玉赶紧冲了出来,替史俊安求情道。开玩笑,把史俊安处决了,她要怎么完成大善人的心愿?完不成心愿,她怎么回家去呢? “苏暖玉,你真的很喜欢多管闲事!”秦显斜斜地瞟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 “王爷,你说对了,我还就是喜欢多管闲事。”苏暖玉也不理会他神情间的冷峻之色,自顾自地说道:“依暖玉的拙见,史俊安现在是生不如死,一刀结果了他不过是遂了他的心愿。人死了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用被爱怨嗔痴弄得死去活来的,多好啊!所以,王爷,何必给他一个痛快?!就要让他活着,让他承受失去心上人的锥心之痛,让他忍受这人世的种种折磨王爷,看见他受苦,你不是更加快意吗?”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苏暖玉,少跟本王来这一套!”秦显跟她相处日久,对她的心思也颇有些了解了。听她这么冠冕堂皇地编造了一堆说辞,无非就是想让他打消赐死史俊安的念头罢了。 “王爷,什么这一套那一套的?”苏暖玉打马虎眼儿道:“我可是实实在在地为王爷着想呢。” “哼!那本王还真要多谢你了!”秦显冷嘲热讽地说道。 “王爷,您太客气了!”苏暖玉明知道秦显是在说反语,但她此时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只要秦显没有下死命令,她就可以装傻充楞地故意曲解其意,然后达至其目的。“那王爷是不是同意暖玉的说话,饶了史俊安一条小命儿呢?” “只怕你不过是枉做好人”秦显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状似叹息地说了这么一句。 苏暖玉听出他有松动之意,脸上微微一喜,忍住背部传来的阵阵伤痛,一路小跑着往史俊安面前而去。 “史公子,你还好吧?”苏暖玉伸出手,吃力地将史俊安扶了起来。 史俊安伤势甚重,加上心中已是万念俱灰,苏暖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勉强扶了起来。他几乎整个身子都靠在了苏暖玉身上,苏暖玉也是有伤之身,一时间,这两个人互相扶持着,都是摇摇晃晃的,好像站不稳一样。 “史公子,你受伤不轻,让暖玉给你找大夫瞧瞧。赶紧地休息一下,明天可就是你的大婚之日呢。”苏暖玉手忙脚乱地一边想要扶稳他,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不走!”史俊安稍稍恢复了些精神,眼中充满了红血丝,语调低沉而固执。“我绝对不会一个人离开这王府之中,我要带她走带她走” “史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苏暖玉架着他沉重的身躯,心中叫苦连天。 “呸!你这贱人!”冷不防地,史俊安突然朝苏暖玉的脸上吐了一口痰,粗暴地一把将苏暖玉推开,状极凶恶地骂道:“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向袅袅进谗言为我和方诗浣求婚,她如何会疑心我对她不忠,又怎会拒我于千里之外?若非如此,我会一路跟随着她,保护她,绝对不会让她受半分伤害!你这害人精!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啪”地一声,苏暖玉几乎使出了吃力的力气用右手向史俊安扇了一巴掌。你nn的,姑娘我冒着顶撞王爷受罚的危险来救你,你不领情倒罢了,居然如此出口伤人!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刹那间,苏暖玉心中的怒火立时被激发开来,想也不想地伸手就挥了出去。 这一挥不要紧,因为心中太过愤怒,她出手也太过使劲,一下子又牵扯住了背部的神经,一时身上的伤口又火烧火燎地疼痛起来。 而史俊安也因她这么使劲,身体本就已经破败不堪,此时便一个趔趄,踉跄着退了好几步远,差点又跌倒在地。 “王爷,我赞成你刚才的想法!”苏暖玉一边用衣袖擦拭脸上的脏物,一边恨声地对秦显说道。“像这种恩将仇报的王八蛋,就应该一刀劈成两半,不,劈成七瓣八瓣,方能解心头之恨!” “你们今天最好是把我杀了,否则,只要我还剩一口气,一定千方百计寻王府的晦气。”史俊安抹了抹嘴角的血渍,一脸狰狞地说道:“尤其是你――苏暖玉,你最好是躲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否则,只要遇上,我见你一次,便杀你一次!” 苏暖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这人彻底疯魔了。 “好,你既想死,那本王就成全你!”秦显横抱着袅袅走了过来,阴冷的眸子对上宁死不屈的史俊安,无比凌厉地说道。“心海,这个废物就交给你料理了!” “卑职领命!”郭心海恭敬地回答完,缓缓提起剑,一步一步地向苟延残喘中的史俊安走近。 史俊安根本没将郭心海放在心上,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袅袅的躯体,沉痛、哀惋、愧疚、思慕种种情绪一一交织浮现在他疲惫而憔悴的脸上。随着那剑光一点一点的临近,从剑身上反射出来的冷冽的光芒刺到了他的眼睛,他索性闭起了眼睛。 就这样死去吧,如此最好。史俊安心里默默地自语:袅袅,虽不能同生,但愿能共死。你在黄泉路上走慢些呵,我马上就来追赶你。你不用再害怕,不用再流泪,不用再伤心一路上会有我,一直陪伴着你。请等一等我,我就来了! 郭心海长剑一挺,向史俊安的胸口疾刺而去。 苏暖玉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只得转开了身去不看。我已经尽力了,诗浣,请不要怪我。她心里默默地想着,是他一心求死,谁也帮不了他啊。 然而,正当郭心海的剑尖即将刺穿史俊安胸口的肌肤时,陡然间,一条黑色的丝带从天而降,挟带着强劲的内力向他的剑疾射而来。只听“铿”地一声,倒像是金属相撞时发出的声音般,郭心海的剑不由自主被荡偏。 郭心海一阵大骇,待他准备看清那丝带从何而来之时,没料想那丝带竟又如影随形地跟上他,竟是直指他的面门而来。幸而他反应敏捷,赶紧一个身体下倾,避过了那致命的一击,同时一声暴喝,他提剑便往那丝带上迎砍而去。 然而他这一砍竟扑了个空。因为那丝带意不在与他分个高下,而在先将他逼退一步,紧接着速度奇快地,那丝带往史俊安身上一缠,史俊安不受控制地在原地打了好几个圈。再接下来,只听得一声娇斥之声传来:“起!”史俊安的身子已在那丝带的牵引下腾空而起,疾速往墙头之上飞去。 郭心海这时才看清了,墙头之上立着一个身穿黑衣,脸覆黑纱的女子。光线暗淡中,本来并分不清他是男是女,但看她身姿窈窕,又以丝带为武器,且还显露了声音,这才令人判断出她的性别来。 “你是什么人?”郭心海高喊出声,提气便欲往墙上追赶而去。 “心海,不要追了!”此时,秦显却出声喝止住了他,同时凝眉望着墙头上快速隐没的两个人影,一阵冥思苦索。 “王爷,纵虎归山,恐为后患哪!”郭心海撤回至秦显身侧,不无隐忧地说道。 “哼,难道本王还怕了他不成?!”秦显冷哼一声。 “是卑职失言!”郭心海垂眼说道。 “你先送苏暖玉回去,然后再来向我覆命!”秦显淡淡地瞟了一眼苏暖玉,很快又垂下眼来,目含深情地注视着怀中的爱妻。 “是,卑职遵命!”郭心海领了命,转头看向呆若木鸡的苏暖玉,温言道:“苏姑娘,在下这就送姑娘回迎幸楼中。” “啊?啊,哦,嗯。”苏暖玉在听到耳畔传过飒飒风声时,就已经好奇地扭过了头,看到了那将柔软的丝带变成坚硬的长柄利器的一幕,当然也看到了墙头上操作丝带的黑衣女子,更加被她举重若轻地将史俊安带走的一幕所震惊,一时半刻还没回过神来呢。 “那王爷,暖玉就先告退了。你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不然,姐姐在天之灵,也不会得到安息的。”苏暖玉嗫嚅着向秦显说道。 然而后者仿佛充耳不闻似的,压根连头也不屑向她抬一下,只管抱着袅袅的身体,沉稳有力地往内室而去。 回到起居室中,秦显轻柔地将袅袅安放在床上,又从衣橱之中取出一套干净衣衫,替她换了身上染了史俊安血渍的衣裙。整理好悬挂在她腰间的丝绦玉佩之物,又轻轻捉了她的手,凑到唇边深深一吻,再深情地注视了一眼她绝美的容颜。须臾间,他的眼圈又红了,鼻中一阵酸楚。 “爱妃,你为什么一直睡着不醒呢?你不想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吗?还有我们的孩子――小栋,你不想抱一抱、亲一亲吗?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你怎么能够这么残忍”说话间,秦显只觉得胸腔之处被什么东西塞满,仿佛轻轻触碰一下便立时会炸裂开来一般。“爱妃,你不是要杀我报仇吗?你大仇未报,如何能够撒手而去呢?你快点醒来,我就在这里,只要你高兴,随便你要杀要剐,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爱妃爱妃”秦显呢喃着,将头埋进袅袅的胸口,语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凄怆悲凉。 “王爷!”此时,门外响起了郭心海回来覆命的声音。 “去把他们三个都叫上,给本王备车!”秦显微微平缓了一下情绪,瓮声瓮气地说道。 “是!”郭心海也不问为什么,立即领命去了。 秦显再凝视了袅袅一眼,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庞,脸上尽力绽出一抹笑容,如梦似幻地说道:“既然爱妃想长眠不醒,那就让为夫的也陪伴着你吧。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你永远不会变老,我永远不会变心,好不好?” 秦显说完,脸上仍是浅浅的笑意,迷煞众人。他起身打开衣橱,摸索着在里面按动了某个机关,只听“轧轧”的声音响起,自平整的墙壁上突然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来,里面存放着一个储物柜。他将柜子最上层的抽屉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木盒,掀一下开关,木盒应声而开。 木盒之中,一粒洁白浑圆的硕大珍珠闪闪发亮。听说这是上古时期凤凰丧偶时悲鸣而流下的晶莹之泪,经过时间的风化,最后变成璀璨耀眼的泪明珠。这般奇异之珠千年难遇,目前世上只有两颗,其中一颗在皇宫,一颗就在他这里。传说只要口中含着这颗珍珠,人的躯体将终生不灭,完好如初。 秦显视若珍宝般小心取出泪明珠,又回到床畔,伸手轻轻扳开了袅袅的嘴巴,将泪明珠安稳地放置在里面。 “王爷,马车已备好!”此时,外面传来了郭心海的声音。 “知道了。他们呢?”秦显重又将袅袅抱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卑职三人在此候命!”三个声音齐刷刷地响起。 秦显自屋内出来,看见四亲随已集结完毕,他也不多说一句话,只抱着袅袅往外面走去。四名心腹也默然跟随上去。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七章代管王府 苏暖玉回到迎幸楼时,唐秋雁已经醒了,因为醒来没见到她人,正在门口焦急地探头探脑。看见苏暖玉安然无恙地回来,她这才松了口气。 “姑娘,外头怪冷的,你又受了伤,不好好在被窝里睡觉跑出去做什么?”唐秋雁因为心中担心便一时口快地嗔怪起苏暖玉来。 “唔,有一点事。”苏暖玉也不与她计较,沉吟着说道。“让你担心了。对了,秋雁你帮我看看,我背上是不是有什么异样,一下子疼起来了。” 苏暖玉赶紧跑至被窝中,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衣服,趴在床上,让唐秋雁给她看看。唐秋雁仔细往她背上瞧时,并未发现有何异状。苏暖玉虽然觉得一阵紧似一阵地疼痛,但既是没什么异状,她也拿不定主意。一晚上翻了十七八个身,睡一阵,醒一阵。 到第二日天明时,苏暖玉浑身变得火烫,整个人又开始发起烧来。唐秋雁又吓得什么似的,赶紧叫了钟老头来看。钟老头又摸出上次那个臭气冲天的瓶子,凑至苏暖玉鼻端闻嗅。苏暖玉到底扛不过这奇臭无比的味道,终是幽幽地醒了过来。 “苏姑娘,你这是在玩命啊。”钟老头叹气说道:“你伤势本就不轻,为什么还要吹风受寒,这倒罢了,你如何既动手又动怒啊,你需要静心休养啊。” “钟前辈,难道是不是我快要死了?”苏暖玉浑身觉得不适,看着一脸担忧的钟老头,可怜兮兮地问道。 “你这丫头!”钟老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若再这么不爱惜自己,你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苏暖玉一听这话,知道自己还有救,不由地由悲转喜,开心起来。 “有劳钟前辈为暖玉医治了。以后暖玉一乖乖听钟前辈的话,再不胡闹枉为了。” 钟老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需知苏暖玉受秦显那一掌后,经脉之处微受震荡,是苏亦亨以自身内力相助,才不致局面无法收拾。如今她动怒且动武,体内气息顿时紊乱,致使阴阳失调,受伤之处受到牵连,隐有恶化的趋势。 钟老头让唐秋雁把苏亦亨找了来,又为苏暖玉注了一次真气。钟老头又在苏暖玉全身各大要|岤之处上了银针,而后写了药方,让唐秋雁找人去抓药,嘱咐苏暖玉一定要平心静气,好好吃药休养,苏暖玉都一一应允了。 就这样,苏暖玉几乎足不出户地在房间(大部分时候在床上)呆了三天。 这三天中,她隐约也知道了秦显离开王府之事,只是不清楚去了何处。宫中大约也得知了他离开王府一事,已经派人来将秦栋和奶妈一起接到皇宫中去了。吊唁的客人也渐渐稀少了起来,但听说王府中仍是忙得人仰马翻。前日里将近日暮时分,大理王府中也来了人。 刚刚张罗着把早饭吃了,苏暖玉便起身在屋内缓缓地散着步。唐秋雁和苏亦亨相处久了,也不怕他了,时而还要欺负他一下。这番便指派他去给苏暖玉煎药,自己则把碗筷家什收拾了一番。 唐秋雁刚刚步出房门,苏暖玉便听到一个女子问道:“秋雁,你家姑娘在屋里吗?”听着像是西倩的声音。 “在呢,是西倩吗?”苏暖玉赶紧向外喊了一嗓子,来得正好,她正在无聊中。 “是我,苏姑娘。”西倩语音刚落,人已经推开门进来了。她仍是一身素缟,头上别了一枝白花,脸色苍白而憔悴,想来确实为袅袅太过伤心伤神了。 “西倩”苏暖玉看到她这个模样,语声哽咽,忙忙伸了手牵过她,一同坐了下来。 “苏姑娘,听说你这几日身子都不太舒泰,要静养,所以西倩也没来打扰你。”西倩勉强地笑了笑,说:“看姑娘精神头还不错,想来姑娘福大命大,该是没事了。这样也好,西倩就能安心回大理了。” “回大理?你要回大理?”苏暖玉大吃一惊:“什么时候走?为什么要走?” “西倩这就是来跟姑娘道个别的。前日大理王府派了人来,青珏小世子也来了。王妃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调皮的小世子。这次他来了,感觉他好像一下子懂事了一样。我想王妃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既然王妃已经不在了,西倩在这里就份属多余?br /gt; 妃你不可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33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33部分阅读 余了。我想回去陪着小世子,像王妃在的时候一样照顾他”说到这里,西倩又不由自主地红了眼圈,声音中也略带着哭腔。 “那西晴呢,西晴也跟你一道走吗?”苏暖玉不忍见她又伤心起来,于是便出声问道。 “不知道,我几天没见着她了。”西倩微微收了哭腔,摇头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大前天晚上跟王爷一道出远门了。” “对了,没听说王爷去哪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苏暖玉为这个问题困扰许久。 “不知道,没听说。”西倩仍是摇头,接着起身说道:“好了,我也不能耽搁太久了。姑娘,你多保重啊! “西倩,你别走!”苏暖玉仍是恋恋不舍地拉着她的手:“要不就连我一块儿带走!连你都走了,我一个人呆在这王府中干什么?” “苏姑娘,你现在不宜妄动,你就好好养着罢。”西倩轻轻推开了苏暖玉的手,脸上也满是不舍。“等姑娘大好了,想西倩了,便来大理找我吧!” “西倩,我舍不得你,你不要走好不好?”苏暖玉亦步亦趋地跟着西倩来到门口之处,撒娇似地说道。 “苏姑娘,西倩也舍不得你呀!不过西倩真的得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来日方长,我们一定还能再相见的!”西倩狠了狠心,脚一跺,丢开苏暖玉的手,发足狂奔而去。 “西倩!西”苏暖玉无限怅惘地看着西倩迅速逃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怎么这么命苦?喜欢她的人、她喜欢的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难道这也是菩萨对她的惩罚么?菩萨,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慈悲之心么?她已经悲惨到一无所有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这一整天,苏暖玉的心情完全被冰冻。 第二天,苏暖玉无所事事地在房间内练字。既然要平心静气嘛,练字再合适不过了。她本来想教苏亦亨认字的,不过那家伙一看这方块字就头大,赶紧推脱着溜了。由于她的极度配合,钟老头说她的伤势恢复很极好。 话说苏暖玉现在的毛笔字已经进步不少,她看着自己写在纸上的字,心中颇感得意。没想到笨拙如她,竟然也能将毛笔调教得乖乖听话了。 正在自我陶醉中,一阵敲门声响起。 “请进!”苏暖玉扬声喊道,同时疑惑地朝门口看去。她这里一般都门庭冷落,进出的都是熟悉之人,也并不用客气到进来要敲门。既是要敲门,那自然是不常出入之人。是谁呢? “苏姑娘!”门被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上背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苏暖玉微感惊愕,他不是秦显身边的第一亲随郭心海么? “咦,郭大哥,你怎么”苏暖玉因颇感吃惊而一时舌头打结。 “苏姑娘,身上的伤可大好了吧?”郭心海走近几步,也不坐下,倒是极诚恳关心地问了一句。 “谢谢郭大哥记挂着,快好了吧!”苏暖玉浅浅一笑,回答说。“郭大哥你不是跟随王爷出行了么?难道王爷已经回府了吗?” “郭某正是为此事来与劳烦姑娘的。”郭心海说道:“王爷恐怕要离府一阵子,王爷托在下转告姑娘,烦请姑娘能照管一下王府。” “耶?让我照管王府?!”苏暖玉更加惊诧得离谱。“你不能留下来照管吗?”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郭某此次回来,是替王爷牵马去的。况且日前出行仓促,没来得及收拾细软,今朝便一同整理了带去。” “你家王爷去什么地方了,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恕在下无可奉告!”郭心海卖起了关子,正色说道:“姑娘,王府就拜托你了!” “不行!”苏暖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不过是暂时寄住在此,哪里有什么资格照管王府了。我只是有伤在身,不便妄动,不然我也早就离开王府了。” “姑娘”郭心海沉吟了一下,走近苏暖玉身边,俯身在苏暖玉耳畔低语了几句,然后又恢复正常,说道:“姑娘,现在你已经知道了王府的金库重地的秘密,你可不能再推脱啦。若是到时王爷回来发现珍宝遭窃,姑娘可是脱不了干系哦!” “喂,关我什么事呀?!”苏暖玉更加惊愕得无以复加,为什么,他竟然把王府中的贵重之所告诉她,就不怕她携款潜逃吗?还是认定她不敢,以此相要胁呢? “在下已经跟江管家说好,以后大凡府中要事,皆需向姑娘一一请准,方可施行下去。”郭心海向苏暖玉抱了抱拳,说道:“一切拜托姑娘了!” “不要!我不干!”苏暖玉气呼呼地说道。 “郭某话已带到,是去是留,一切但凭姑娘作主。告辞!”郭心海自顾自地说完,转身便往门口而去。 “喂,你先别走呀!”苏暖玉大急,赶紧追了上去。“你这样到底什么意思?偌大个王府,我可担不起这么沉的担子!” 然而郭心海却充耳不闻似的,打开门风一般奔将出去,留给苏暖玉一脸凉意。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嘛?苏暖玉颓败地回到房中,怏怏地坐下,也没心思写字了。这个秦显真是的,什么事都自作主张,问也不问她一声,上次那个选婿事件也是。说起来,目前这件事更加严重。 正在愁眉苦脸的时候,门外响起一个老者的声音:“苏姑娘,苏姑娘在屋里呢么?” “在!是谁呀?”苏暖玉先将乱糟糟的思绪收好,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见门口伫立着一年近五旬的男子,正是王府的江管家。 “江管家,你好。找我有事吗?”苏暖玉礼貌地向他打招呼。 “苏姑娘,老朽是来向姑娘请款的。”江管家甚是谦卑地说道。 “请款?请什么款?”苏暖玉一头雾水。 “姑娘这几日身体抱恙,老朽也不好前来打扰。不过府中欠着那些商家银钱多日,若传扬开去,说王府欠钱不给,恐有损王府的名声。况且,月底又兼年底,府中诸人的月钱也该发放了。所以老朽来问问姑娘,怎么向那些商家及府中下人交代?”江管家仍是谦和有礼地说道。 “怎么,府中还欠着什么商家的银钱么?”苏暖玉吃惊不小。 “回姑娘,这几日王爷不在,诸多款项不知道从何支取,是以老朽只好向那些商家赊欠一番。就连姑娘的汤药钱,那也是欠着药铺的。” 苏暖玉心想,府中没人作主,多亏这江管家帮衬着,倒也是难为他了。既然欠别人的,自然要算清给别人。虽然她是不想担着照管王府的重任,但她既是王府金库的唯一知情者,秦显又将王府托管给她,她想要推脱恐怕不太容易。而且,这里面还有她的汤药钱!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取了钱出来,给管家你去还清了吧。”苏暖玉说道:“总共欠着多少银子?” “回姑娘,总共两百三十二两四百钱。” “两百多两?何以这么多?”苏暖玉纳闷了,秦显不在王府的时间,也不过最近这三四天,怎么三四天就花费这许多了? “姑娘有所不知,近几日因张罗给来客们的饮食,所以花销大了些。”江管家解释说道:“若姑娘信不过老朽,老朽可以将帐簿取来给姑娘过目。” “好,那你就给我看看!”苏暖玉重又安坐下来,对江管家说道。 江管家脸上掠过一抹受伤的神色。看来她不相信他呢,说不定以为他中饱私囊了呢。他微微叹了口气,自衣袖之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苏暖玉,说道:“姑娘,府中所有支出事项,老朽都一一陈列其上,请姑娘详实核对一番。” 苏暖玉便取了那册子,信手翻开了一页。眼睛刚接触到上面的字迹,苏暖玉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记得什么帐啊?密密麻麻的,跟蚂蚁在上面爬似的,看得苏暖玉头昏脑胀。果然应了那句话,谁做的笔记谁认识。 还有那后面附着的一串串数字,也令她大感恼火。要知道,她从小到大,最怕跟数字打交道,更何况这还是用毛笔字写的中文数字! 苏暖玉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仔细地看了其中几行,只见上面写道是:“猪肉两百斤,欠银十三两六十二钱。牛肉两百斤,欠银十五两八百钱。鸡一百只,欠两千钱。鸭一百只,欠三千钱。鹅一百只,欠三千五百钱” 苏暖玉逐一看来,柴米油盐之费,香烛纸钱之资,制作孝服之用,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满满写了几大页,直看得苏暖玉头皮发麻,哪里还顾得上去一一计算出来是不是如江管家所说总耗费两百多两银钱?!需知这两百银子的价钱,顶得上普通老百姓一家近十年的花费了。 苏暖玉合上了账册,伸手揉了揉额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这个管家可还真不易做的。 “真是辛苦江管家了!”苏暖玉将帐册递给江管家,起身说道:“那你就随我一道去取钱吧!” 于是苏暖玉携同江管家去了馥桂园。江管家止步门外,苏暖玉独自进了主人起居室,迳自往靠墙立放着的衣橱而去。打开橱门,伸手在里面摸索一番,果然在侧面碰到一个坚硬的凸起之物,她用力按了下去。只听“轧轧”之声响起,自后面墙壁处豁然露出一个暗格来。 苏暖玉将安置在内的储物柜一一打开看过,见最上层的抽屉内,琳琅满目摆满了玉石古玩之物,这是她不能动用的。又将下层的拉门打开,里面隔成上下两格,上层放着整锭的银两,下整则是串成串的铜钱,也有一些散碎的银两和铜钱。苏暖玉大致点算了一下,统共加起来也不过五百两左右。 苏暖玉便提了江管家所需银两,步出门外交予了他。江管家接了银两,又问道:“那下人们的月钱几时发放?” 苏暖玉闻言更是一个头变两个大,懊恼着问道:“府中共有多少人?月钱一共需要多少?” “府中上下总共一百九十六人,按照以往的定制,月钱本来只需要一百二十两左右。不过每到过年,王爷总归会给每人多发两百至一串不等的压岁钱的。”江管家老成持重地说道。 苏暖玉粗略一算,如果照这样子的话,发放月钱便要支出近两百两,就是说,月钱发放完,王府金库里的现钱便差不多要搬空了。谁知道那王爷什么时候回来?下个月的月钱到哪里去弄?总不能变卖他的宝贝吧? “你先去把帐结清了,回头我们再商议此事。”苏暖玉只得先将他打发了,慢慢理清头绪。 江管家应了喏,自去处理赊帐之事了。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八章大发雌威(上) 苏暖玉回到迎幸楼中闷坐了一回,又看苏亦亨舞了一回剑,心事重重。吃罢晚饭、喝药,让唐秋雁小心翼翼地给她擦了擦背,早早地便睡下了。一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几度思量。 第二日吃完早饭喝完汤药,苏暖玉叫人去请了江管家来,让他带自己四处看一下。江管家便带着她去厨房、库房、洗衣房、下人房等各处看了一遍。此时苏暖玉也大致对王府中的布局结构及府帑库存有所了解。 原来江管家帐册上所记载的购置之物,尚有一部分余留下来的。王府中专门辟有库房,房中堆置大半谷粮之物,想来府中吃饭不成问题了。而地窖之中,几只鸡鸭鹅还活蹦乱跳着,被关在笼子之中。苏暖玉让江管家看过了,有公的也有母的。另外,府中采购的过冬物资,主要是干货类,都还蛮可观的。即便是时令蔬菜,也有可供两日的份量。想来楚王府大手大脚惯了,采购之时总归要多备两三日的。 检视完毕,苏暖玉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她让江管家把府中所有下人都召集了起来,都聚集到了迎幸楼的院子中庭。众人都道是要发放月钱了,一个个本来满是哀戚之色的脸上,都掩饰不住地流露出喜悦之情来。 迎幸楼的前庭之中,黑压压站了一群人。 女仆居多,占三分之二,靠前面站着;家丁与侍卫等便站在后首。 苏暖玉一一扫视过去,见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个个噤若寒蝉。上次运动会人更多,她也不怵,这点人,一点不造成心理压力。 “各位,近几日府中诸事杂乱,辛苦各位了。我代王爷向大家表示感谢。大家也知道,王爷暂时离开府中几天。”苏暖玉开始煞有介事地训话了:“承蒙王爷看得起,托我照管王府几日。既是如此,那王府中的一应事宜,我苏暖玉都可以作主决定,我希望大家能多多配合,谢谢大家!”苏暖玉说完,向在场诸人鞠了个半躬。场中顿时唏嘘惊叹之声四起。 “江管家,先点个名吧!”苏暖玉向江管家吩咐说道。 江管家便依言点了名。他每点至一人,苏暖玉便向那人细细看去,微微向那人点点头。大部分人都对她的点头之礼显得惊慌诧愕,唯有前排一个模样标致的女子不以为意,甚而还向她淡淡一笑。 于是苏暖玉不得不注意到她了。那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虽说仍是衣着素缟头戴白花,但脸上隐约可见脂粉痕迹,看样子很是注重外表形象。当然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像这样有点姿色的女子,时常收拾打扮一下也无可厚非。但是,现在是府中重孝时期,悲伤已是来之不及,忙乱已是来之不及,她竟还有这闲功夫描眉涂唇,这岂是一个下人奴婢所为之事? 苏暖玉将她从头到脚再打量了一番。有风轻扬,微微掀动她的裙摆,露出了里面大红色的裤腿。这还像话吗?! 是以江管家点完名,苏暖玉便走近了那女子,心中虽是惊涛骇浪,脸上却波澜不惊,问那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喜美。”那女子直视着她,不闪不避地说道。 一般而言,下人回答主子的问话,都该谦卑地自称“奴婢”才对,这个道理苏暖玉都懂。她既以“我”自称,自然是没将苏暖玉当成主人。 “很好,江喜美!”苏暖玉仍是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到王府做事多久了?” “两年了。” “是谁介绍你来的?” “江管家是我叔,他安排我来的。”江喜美志得意满地回答。 “是吗?”苏暖玉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轻轻执起江喜美的手。她的手纤细修长,细嫩柔滑,指甲之上竟还涂着鲜艳的蔻丹。“你的手很漂亮。” “还好!”江喜美一脸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的手,脸上已经笑开了颜。 “你在府中是做什么事的?” “我在洗衣房做事。” “具体做什么事呢?是洗衣房的管事?”苏暖玉不疾不徐地问道。 “苏姑娘,小侄也跟其他洗衣房的下女一样的,不过是洗洗晒晒而已。”江管家毕竟是过来人,隐隐地已经嗅到了不可捉摸的危险气息,于 是赶紧抢白说道。 “洗衣房目前一共是几个人?”苏暖玉便打住了话题,问江管家道。 “共有十二个。” “好,这十二个人现在站出来一步。”苏暖玉转向人群,发令道。 于是连着江喜美在一起,齐刷刷站出来十二个女子。 “把你们的双手伸出来!”苏暖玉又发了令。 那十二个女子依言伸了手出来。苏暖玉一一检视一番,问做了多久。然后点了三个女子的名字,对江管家说道:“这三个留下,其余的人结清月钱,一律辞退出府!” “为什么?”江管家莫名其妙,而那江喜美却大声地嚷嚷了起来。 “江大小姐,我叫你一声小姐!”苏暖玉冷嗤一声:“生得这一双水灵灵的玉手,在王府中做洗衣女,实在太过委屈小姐你了。还是烦请回去吧!” “我不!你凭什么辞退我?”江喜美不依不挠地叫嚣着。 “一个在洗衣房做事的下女,竟然十指纤纤,蔻丹不掉,我真怀疑你其实不是下女,而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苏暖玉抬高了下巴,厉色说道:“想来必是仗着江管家的关系胡作非为,净欺负别的同伴了。这倒也罢了,如今府中重孝,你却涂脂抹粉,还穿着大红的裤子,你究竟是何居心?!” 江喜美张了张嘴,一时无言以对,没想到苏暖玉竟把她打量得如此仔细。她嘴巴一撇,转向江管家撒娇起来:“叔,你倒是说句话呀!” “这个苏姑娘”江管家虚抹了额头一把毛毛汗,嗫嚅着说道:“小侄年幼无知,思虑不周,烦请姑娘开个恩,给她个改过的机会!” “既是江管家替她求情,我苏暖玉也不好驳回你的面子。”苏暖玉装腔作势地说道:“她要留下来也可以,从今往后,洗衣房的活都由她一个人干。不知道江大小姐意下如何呀?” “喂,姓苏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江喜美闻言大怒,朝苏暖玉凶巴巴地叫了起来。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所有人都呆了一呆。却是江管家一巴掌往江喜美脸上挥了过去,一边骂道:“混帐东西,跟谁学的大呼小叫的?!” “叔!”江喜美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管家,委屈得快要掉下泪来。“叔你怎么了?现在王府之中,不是你最大吗?你为什么要听她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苏姑娘,不若先处理完其他事,再来整治这没规矩的小畜生如何?”江管家向苏暖玉谄媚地笑说道。 “既然是江管家之请,暖玉焉有不准之理?”苏暖玉笑了笑,说道:“那就依了江管家,我们先把其他事处理了,再来解决令侄女之事。”接着,苏暖玉扬声说道:“我苏暖玉平生最嫉恨那等仗势欺人不劳而获之人!原先这王府里是怎样的我不管,但从今日起,既是王爷托我照管王府,那就得照我的规矩来!在座的所有人,我都一视同仁! 现在王爷不在府中,并不需要这许多人手。所以我希望大家配合一下,有需要回家团圆的,就请领了月钱先回家。若是王爷回来了,需要重新召集人手,一定会优先考虑再雇佣你们。若是不愿意回家的执意要留下来的,我事先声明,月钱没有,活照干;要是活干不好,会挨骂。” “你这人怎么这样,干了活哪有不给钱的?”此时,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江喜美又嚷嚷开了,换来江管家一记警告的眼色。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江喜美小姐,你说得真对。不能干了活不给钱,但给钱却不干活的又当如何呢?”苏暖玉反问道。 “你你我”江喜美“你你我我”了半天,终是一个字没回答上来,胀红了一张脸,气鼓鼓地看着苏暖玉。 一时间人群中又议论纷纷起来。 “作为补偿,凡是愿意领了月钱回家等信儿的,马上站出来排队,前五十位,每人多加一串钱。”苏暖玉继续说道:“我数三声,若三声数完没人出来,那对不起,这一串钱不加了,但是,有一部人,我是一定要遣散的!”苏暖玉一脸严肃,开始数数道:“一、二” “三”字还未出口,人群中已经呼啦啦冒出来一堆,自动自发地排起了长队。苏暖玉心里长舒了一口气,面上却不露痕迹,满意地点了点头。 苏暖玉早就命苏亦亨捧了钱箱子在一旁候命,此时便示意江管家给这些人按等级发放月钱,前五十位每人多加一串钱。这一部分人,大多都是府中做粗使活计的,月钱并不多,所以对这一串钱,便很是贪恋。 轮到第五十一位下人的时候,因见着没有赏钱可领,不禁失望地重新退回了队伍之中。后面的人也都陆续地退归原位了。 “怎么,没有人愿意离开王府啦?即使领不到月钱也要留下来吗?”苏暖玉又发愁了。如若这些人都不肯走,莫说是发月钱,连给每个人一口饱饭吃也成问题。这么一来心里开始怨恨起秦显来,为什么给她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就算要她照看王府,那也要给她留下足够的银钱呀?这算什么?!难道因为当时她出手推开了钟老头,他便记恨在心,要刁难她一番吗?他就不怕她把王府弄得乌烟瘴气的吗? “各位请听我一言,”苏暖玉再度苦口婆心地说道:“王府中目前实在用不上这许多人手,各位不想回家团圆吗?我苏暖玉在这里向大家保证,等王爷回来之后,一定火速派请各位回来,请大家配合一下!” “苏姑娘,老奴家中并无他人,老奴也不需要月钱,只要姑娘给老奴一口热饭吃就行了。”这时,其中一位头发半白的驼背老人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向苏暖玉说道。 苏暖玉看他脸上皱纹密布,形容枯槁,其情可悯,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刚刚点名之时因被江喜美分心,倒没注意到他,此时她便问道:“大叔你原先是在府里做什么的?” “姑娘莫要叫老奴‘大叔’,会折了老奴的寿的!”那老人惶恐不安地说道:“老奴姓孙,姑娘叫老奴‘老孙头’便是。老奴原本是给王爷刷马的,如今‘惊风’被郭大人牵走了,老奴就成了那等给了钱不干活的人啦!”最后一句话不无调侃之意,引得众人一阵窃笑。 “那你还会别的什么吗?会不会喂养鸡鸭鹅,帮助它们孵出幼崽?”苏暖玉灵机一动,问道。 “老奴会是会的,不过,姑娘,王府之中又怎会喂养鸡鸭鹅呢?”老孙头不敢苟同。 “你会就好了,那你就留下吧。”苏暖玉向老孙头说道。 “多谢苏姑娘!”老孙头自是感激不尽。 “既是大家都不合作,那唯有苏暖玉得罪了!”苏暖玉向人群走去,又让所有下女伸出手来,一一检视过。但凡那等细皮嫩肉的,一律强行给付月钱,勒令出府。如此一来,又减除了三四十个。然而即便如此,剩下来的人也有百来号呢,苏暖玉依然头疼不已。 “这些位侍卫兄弟,暖玉想拜请各位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苏暖玉又走向位于后首的三十名侍卫,向他们说道。 “苏姑娘,若是我们都走了,谁来保证王府的安全呢?”其中一位忧形于色地问道。 “这位兄弟对王府忠心耿耿,暖玉好生感激。”苏暖玉满心感动,无限诚恳地说道:“大家守卫王府,最主要便是守卫王爷和王妃。如今他两位都不在,若是有那心生邪念的贼人误闯进来,我家亦亨弟便能将他料理了。各位请放心,等王爷回至府中,一定会再请回各位来的!” 众侍卫你望我,我望你,一时尽皆无语。王府中的戍守之人,本来就是自京畿守备军中抽调而来,如今要遣散他们,他们只需重新回旧部报道就是。再不济也是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楚王爷总归是要回来府中的,也一定需要这帮守卫之人的。他们就是有点搞不清楚,这个苏暖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什么急吼吼地执意要遣散众人呢?莫非她舍不得给这些人银钱,想省下这笔费用中饱私囊么? “苏姑娘,我等愿意分文不取,坚守王府,等待王爷归来!”其中一名侍卫铿锵有力地说道。 “伙食自理呢,你也接受?”苏暖玉差点没将鼻子气歪,这些人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伙食自理?”那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姑娘吝啬到连一碗饭都不肯赏给大家吗?苏姑娘,王爷待你不薄,我们好歹是跟随王爷多年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姑娘怎么能如此苛刻下人?” 咦,这是什么话?苏暖玉心头一凛。看样子他真的误会她了,还以为她存了私心,监守自盗呢。哼哼,干脆跟大家说,王府里的钱全都被秦显提走了,大家一拍两散算了。反正这事都是他自己搞出来的,怪不得她苏暖玉! “各位,我知道大家对王府的一片忠心,不是我苏暖玉无情,实在是暖玉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大家能够体谅一二。” “到底是什么苦衷,居然能让姑娘你连戍守之人都要遣散了,就这般置王府安危于不顾?”那人咄咄逼人地问道。 “如果我说,是王爷将府中的金银细软都带走了,现下府中不过只是一个空壳子,大家相不相信?”苏暖玉吸了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绝。 “苏姑娘,编派出如此谎言,恐难服众!”那人继续争辩道:“姑娘的意思,莫非是说王爷弃置王府,再不回来了吗?”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苏暖玉叹了口气,真是头痛啊! “我看姑娘怕是心里有鬼,所以才会坚持遣散了大家伙儿吧!”那人冷冷地说道,手按刀柄,已是蠢蠢欲动。 “我心里有什么鬼?!”苏暖玉也来气了,瞪眼说道:“就算是有鬼了,你又当如何?” “好啊,你终于也肯承认了是吧?”那人转头号召其他兄弟,煽风点火道:“众位兄弟,有人要趁王爷不在,遣散了我们大家伙儿,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我们绝不能让某些人的j计得逞,大家伙儿说,我讲得对不对?” “说得好!” “讲得对!” “就是!” “有理!” “” 一时间人群中已经鼓噪起来,大有要将苏暖玉除之而后快之感。 “谁敢动我三姐?!”此时苏亦亨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将苏暖玉护在身后,瞪视着那人。 “好,丑八怪,上次的梁子还没了结,我们现在新仇旧恨一道算清楚!”那人摆开架式,怒形于色地盯着苏亦亨。原来此人曾与苏亦亨交过手,并在他手底吃过亏的。 “算就算,我还怕了你不成?”苏亦亨也不甘示弱地回应道。 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算了,林子!”那人身旁的一位侍卫扯了扯他,附耳在那人耳畔嘀咕道:“你这呆子,你看不出来王爷对她有意思吗?现下王妃也没了,等王爷回来,一准儿把她给收了。你现在动了她,是想自寻死路吗?”说完,又状似若无其事般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叫林子的本来也不蠢,只不过刚才苏暖玉强硬的态度,令他一时激愤,便冲动鲁莽了起来。这番被人提醒,他这才回过神来,怔怔地看了苏暖玉半晌。 苏暖玉虽然没听真切那人咬耳朵都说了些什么,但只要能替她解围,便是大功一件,于是仍向那解围之人报以感激一笑。这下再没人反驳或顶撞,都极配合地领了月钱下去了。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九章大发雌威(下) 余下来还有七十来号人,有原先馥桂园里一干人等,也有她迎幸楼的一些人,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苏暖玉又动之以情,晓以大义,劝说走了十几个。 “苏姑娘,奴婢们可都是手脚勤快的老实人啊,现在也不过四五十个人,姑娘就把我们留下吧!”人群中一位三十几岁的妇女哀恳道。 “各位,不是我苏暖玉无情,是现下情势所逼,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苏暖玉极力解释说道:“大家困在这王府之中,吃没得吃,用没得用,又何苦呢?不若回家与亲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呢。” “姑娘真会说笑,若是这王府中都没得吃用,更何况是奴婢们的寒酸之家呢?” “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大家抓阄决定吧!”苏暖玉实在没有办法了,于是跟大家说道:“在座的各位,苏暖玉只能留下三分之一。谁走谁留,就让老天决定吧!” 苏暖玉便折身回了房间,迅速地将宣纸裁成若干片,每片上写了字,“留”字写了十二张,其余全都是“走”字。写完,全部揉成一团,混在一起,放置在一个空碗之中。 那些人见事已至此,便也都无可奈何地慢慢上前抓阄。有那等抓到“留”字的,便欣喜若狂地大叫起来,抓到“走”字的,自是唉声叹气一番。天意如此,也都无话可说,那些抓到“走”字的下人们便各自领了钱退下去了。 留下来的十二个人中,十女两男。苏暖玉命他们先留下来,需要再重新分派工作。此时她转向仍留在原地的江喜美,问道:“怎么样,大小姐,你是留是走?” 江喜美早已被苏暖玉这雷厉风行的一套行事作风给震慑住了,此时怯生生地问道:“那你准备分派我什么工作?” “生火烧饭、洗衣打扫,样样都要干。”苏暖玉挑眉说道:“如何,你做得到吗?” 其他一干人等尽皆窃笑不已。这个江喜美,在下人堆里可是大出风头的人物,只会对别人颐指气使,什么事也不干的。原先秦显看在江管家的老脸之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眼的,大家对这没规没矩的丫头也是敢怒不敢言。刚才见苏暖玉对她大加责难,心中大呼痛快不已。 “那你呢,你干什么?”江喜美突然问道。 所有人都止住笑,一脸惊愕地看着江喜美。 “小美,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江管家一记杀人的眼光向江喜美射去,怒斥道。 “诚如你所见,我便是为大家分派工作、检查工作、发放月钱,嗯,差不多就这些吧。”苏暖玉故作正经地说道。 “这些我也会做!”江喜美不以为然地说道。 “小美,你若再胡闹,叔可真要赶你出去啦!”江管家赶紧出声警告江喜美,接着又转身向苏暖玉说道:“苏姑娘,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小美她有口无心,童言无忌呀!” “江 上一页 管家,令侄女聪明能干,留在府中怕是屈才了,还是让她另谋高就去吧!”苏暖玉真是受够了这个花痴,于是跟江管家说起话来也不留情面了。 “哼,你叫我走我偏不走!”江喜美高昂起头,似是跟苏暖玉杠上了。 “她不走,就你走!”苏暖玉仍是对江管家在说话。 “苏姑娘”江管家大惊,没想到苏暖玉连他这样的元老级人物也敢辞退。 “喂,你凭什么叫我叔叔走?”江喜美双眼圆睁,又对苏暖玉大喊大叫起来。 “小美!不得无礼!”江管家额上青筋隐隐,喝止江喜美道。 “他留,你走!你留,他走!”苏暖玉毫不留情地说道。 “若是我们都不走呢?”江喜美大剌剌地说道。 “那只有我走了。”苏暖玉扬眉说道。 “苏姑娘,这如何使得?!”江管家大急,忙忙地说道:“老朽这便离开王府,一并将这顽劣的小美也带走。姑娘莫要辜负王爷的期望,好好照管着王府为上!” “叔叔,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怕她?”江喜美不满地嘟起嘴,向江管家抱怨道。 “小美,你太不懂事啦!”江管家叹了口气,一脸怜爱地看着江喜美,轻声说道:“好了,咱们回家吧!” “不要,我不要回到那个冷冷清清的家里!”江喜美任性地反抗着,拒绝了江管家伸过去的手。 “等我们回去养个猫儿狗儿的,就热闹啦!”江管家仍是哄慰着说道。 “不要!我不回去!”江喜美定睛看着苏暖玉,倔强地说道:“你是不是见我长得比你好看,所以嫉妒我,才一心想要赶我走的?” 苏暖玉看着江管家那哀怜无助的神情,心里又软了下来。听他们的口气,好像是叔侄两个相依为命呢。想来也正由于此,江管家对她太过宠爱,以至于江喜美性子有些骄纵。 “你若想和你叔叔一起留下来也并无不可。”苏暖玉稍稍缓和了情绪,说道:“你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即可。” “什么条件?”江喜美好奇起来。 “你随我来!”苏暖玉对江喜美说完,又点了一名家丁,让他跟着一道去了。苏暖玉让其他人先散了,各自做事去。 苏暖玉便带着江管家、江喜美以及那个家丁一路往迎幸楼的后院而去。原来这迎幸楼中,除了栽种银杏树以外,还栽种着两株胭脂梅。此时正值隆冬时节,红梅怒放,俏迎寒风,端的是美不胜收。 “你去,从树上折十枝梅花下来!”苏暖玉在风中站了许久,此时已经略加哆嗦起来,指示那家丁说道。 “好的,苏姑娘!”那家丁便依言从树上摘了十枝繁茂的梅花,作势要递给苏暖玉。 “不要给我,给她!”苏暖玉朝江喜美努了努嘴。 “给我做什么?”江喜美一头雾水。 “从现在起,到晚饭时分,用这十枝梅花换五十两银子回来。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苏暖玉不紧不慢地说道:“若是完不成任务,不给开门,以后你也别指望再回到王府之中。” “苏姑娘!”江管家大惊失色。这胭脂梅再金贵,又哪里能卖出一枝五两的价钱来?这分明就是在逼她出府嘛。 “哼,这有什么难的?!”没成想江喜美却不以为然地接了花,跟苏暖玉讨价还价地说道:“我若换了银子回来呢?有什么好处?” “第一,你们叔侄俩可以留下来。第二,你可以得其中一半的银两。”苏暖玉仍是不愠不火地说道。 “我还有一个条件!”江喜美得寸进尺地说道。“不要指派我干活!” 苏暖玉彻底无语。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慢腾腾地说道:“等你拿了银子回来再说!” “哼,你等着瞧好了!”江喜美朝苏暖玉吐了吐舌头,兴兴头头地抱了花便往前院而去。江管家忧心忡忡,赶紧追了上去,叔侄俩好像还争执了一番。 此时那些被遣散的下人们一一收拾好了包袱,都到迎幸楼中向苏暖玉道了别。苏暖玉一再向他们抱歉并请他们多加保重,一行人依依不舍地叹着气而去。 苏暖玉知道江喜美也已经离了王府,便命那两名家丁把大门给关严实了,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得擅自进出。 然后她便将剩下的十三名下人也召集了起来,训示说:“各位,既然大家都留了下来,那我就不妨跟大家说句实话。王爷日前离开的时候,将府中大半银钱尽皆带走,所以眼下府中财政比较紧张,我才不得不裁减人手的。如今剩下来的人,大家一定要同心协力友爱互助,将王府看管好,直到王爷归来的那一天。 从今日起,染香池锁起来,不用打扫了。院落也随它去,不必打扫。馥桂园每月大扫除一次就可以了,迎幸楼也一样。你们总共分成三组,”她对那十个下女说道:“你们三个负责洗衣房的事宜,你们四个负责伙房的事宜,还有你们三个负责每月的洒扫,平常呢是机动性的,哪里缺人手了你们去哪里帮忙。三组每月一换,也就是说,你们所有人都要洗衣服、做饭和洒扫工作,只是时间上不一样而已。所以,你们的待遇也都一样,月钱一串。另外,每七日休息一天,轮流休息。” “每七日休息一天,那不是每月可以休息四天?”此言一出,几个女孩子便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了。以前王府中并无此硬性规定,都是有事了告一回假,每月超过两天还要扣钱的。 “从明日起,三餐改为两餐制。每日巳时起床,巳时二刻吃第一顿饭,饭前我会先给各位点名。事先声明,不许早起,睡不着起得早的,就给我在王府中跑三圈。第二顿饭在申时二刻。杜绝铺张浪费,每餐设两个素菜,一个荤菜和一个肉菜汤。” 苏暖玉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府中的下人们都是卯时起床,卯时二刻准时点卯,迟到者要受罚的。哪有巳时才起床的,还不许早起,起太早还要受罚。当然了,这大冬天的谁不想在被窝里焐着呢。这片哗声中自是欢喜多于惊愕的。 苏暖玉本来就是个爱赖床的,要她卯时二刻起来点卯,估计不太现实。干脆集体睡到巳时,早饭并午饭一道吃了,还能节省一餐的饭钱。非常时期,自然是能省则省了。 其实这个饭菜的定制,相对于王府昔时的繁荣光景,确实是云泥之别。不过对于下人们而言,并未相差太远。因此大家并不存着异议,反而对苏暖玉这一套新举措欢迎之极。 “另外,我之前查看过了,府中还有留着几只鸡鸭鹅,这些牲口就交由孙大叔你来照料可好?”苏暖玉对那驼背老人说道。“等它们下了蛋,再孵成幼崽,再把它们养大。到时把它们卖了,大家就有月钱可以领了。” “苏姑娘放心,老奴一定会细心照料它们的。”老孙头极力应承道。 如此一来,苏暖玉等于是接管了江管家的职务。江管家倒变成闲人一个了。由于帐房先生已被辞退,苏暖玉便让他暂时顶替了帐房的职务,顺便将采购一职也交付于他。 苏暖玉接下来还安排了其他工作,比如命家丁将府中的树木伐了分 妃你不可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34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34部分阅读 木伐了分枝,以备柴薪之用。又让他们垦了落月湖边上的空地出来栽种各色蔬菜,以自给自足。还命他们在树下松土,播种一些爬藤植物,像是扁豆黄瓜葡萄之类的。让下女们采了盛放的梅花晒干,用作香料之途。还让人去河中寻找鱼苗,放养在落月湖中。总之,她所能想到的利用王府中的每一寸地方,都被充分利用起来了。这些事桩桩件件,在日后尽皆实行开来。 苏暖玉训完话,早已是口干舌燥。而所有人都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所安排这一切,毫无半点私心,也不曾苛刻亏待下人,大家焉有不从之理? 话说这日晚分时分尚未来到,江喜美已经回来了府中,找到苏暖玉,得意洋洋地从怀中摸了几锭银子,展示给苏暖玉看。 “喂,怎么样,你的条件我做到了。我的条件呢?”江喜美趾高气扬地问道。 “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苏暖玉脸上快速掠过一抹狡黠之笑,状似无奈地说道:“那好吧,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日后府中的一应兜售事宜,可都要交给你来做,如何?” “算你识货,知道我不似那等愚蠢无用之人!”江喜美更加踌躇满志起来。 其实苏暖玉故意给她设这个局,一来想挫挫她锐气,二来是想试探一下她的才能。天生我材必有用,不知道这个江喜美的才干在于何处。没想到她一押就押对了,这个江喜美平素厌恶做粗重之活,但对付男人却得心应手。她本就长得标致 ,加上会玩点小伎俩,抱着那十枝胭脂梅就直奔章台街而去。 这个章台街是有名的烟花之地,众多纨绔子弟富商名流爱流连于此。她就在那路边作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有人问起,她便胡诌说家人亡故,无钱下葬,是以偷了隔壁人家的梅花枝来卖,以求安葬家人云云。有那等怜香惜玉的公子哥儿,便心生恻隐,出手阔绰,五两十两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有那看中她的,说道若是安葬了家人,没有去处,便可去寻他,必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她自是假意千恩万谢一番。 此时她所带回来的银两,早已超过了五十之数。按照苏暖玉之前所说,所得银两一人一半,江喜美倒并不藏私,真的只取了其中一半之数。就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又令苏暖玉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这下好了,一下子进帐近四十两银子,府中大小事宜,可以维持两个多月了。只盼着两个月后,秦显便打道回府,苏暖玉也算可以勉强交差了。 次日苏暖玉果然巳时二刻在伙房外的门庭中给大家点名。算上唐秋雁与江喜美,下面站成了两排,静待苏暖玉训话。 苏暖玉站在台阶之上,身后立着苏亦亨和钟老头二人。苏暖玉点完名,又吩咐大家喊了一遍口号:“不许勾心斗角,严禁拉帮结派,我们都是一家人!团结友爱、同心同德、自强不息!” 昨日苏暖玉的一番强硬手段,已经彻底将这一群人折服。而且她言语之间极富感染力,是以大家都群情激昂地跟着喊了一遍口号,都觉得一股斗志充满胸臆之间,人人摩拳擦掌,恨不得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口号念完,让站在前排的人转过身,与后排的人互相击掌盟誓。 自此苏暖玉的规章制度逐渐步入正轨。 就在新制度实行的第一天,王府中的晚饭时分,申时二刻左右。按照现在的时间,是四点半,等于是不三不四的时间。苏暖玉、苏亦亨、唐秋雁及钟老头正在屋内吃饭,苏暖玉因为怕冷,房中放了火盆,很是暖和(因为馥桂园已经空了出来,苏暖玉便让钟老头搬到了迎幸楼中,也方便照料她的伤势),此时一名家丁来报说,驸马爷到访,欲见苏暖玉,问如何处置? “让他进来吧,带到堂屋中坐一下。”苏暖玉猜想他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匆匆结束了晚饭,苏暖玉移步去了堂屋之中。方镇钦见到苏暖玉,先是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番,继而问道:“暖玉,何以将王府弄出如许大动静?是不是楚王临行前将府中财物尽皆带走了,你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怎么,现在城里已经盛传开了吗?”苏暖玉虽然也料到或许会有一些谣言散播,但未料到传得如此之快。 “正是如此。”方镇钦轻蹙眉峰,颇为担忧地说道:“从王府中出来的侍卫已经回归至守备队,消息从那里迅速传开。说是你想趁王爷不在,准备侵其家财,所以才要解散他们的。我得知了这个消息,便命他们不许再四下谣传。没成想这消息终是传到了有心人耳中,并奏明了皇上”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问道:“听闻你曾得罪过曾大学士,可有此事?” “怎么,这人便至皇上面前诬告我了?”苏暖玉着实没料到事态演变至此,此时想来,自己思虑欠妥,未免有点后悔起来。 “是的。”方镇钦叹气说道:“皇上大怒,本欲着你问审,是我和胡侍郎尽力为你圆说,说这是王爷临行前交代下来的,王府中一应事务,皆交由你处理,绝非如传言中所说监守自盗。兴许你处理得不对,但等王爷回来他自有定夺。皇上对于此次王爷弃家远行本来就有所诟病,此时便叹声说道:有怎样的糊涂王爷,便有怎样的糊涂下人。等楚王回来后,问明原委,再一并问罪。” “如此真是多谢你了。”苏暖玉听罢才稍稍松了口气,感觉脑袋还好端端地呆在自己脖子上,心中暗道一声“侥幸”,冲方镇钦微微一笑。 方镇钦先是一呆,紧接着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苏暖玉也是一阵愕然,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他。他见她并不反抗,更加将她搂得紧了,似是极为心满意足的样子。 “暖玉,到我身边来吧!为什么你有困难了不来向我求助呢?王府如今被你掀起了轩然大波,我相信到时楚王一定对你有所责难的。”他轻喟着说道:“让我来保护你,你不要再跟楚王府有什么牵扯了,好吗?” “镇钦啊,这又何苦呢?”苏暖玉终于还是挣脱出了他的怀抱,微抬头仰望着他,无奈地说道:“你来保护我,不是将你自己陷于危难之中吗?我们既是已经错过了,再多纠缠已是无益。公主虽然骄矜任性,但本性不坏,我看她对你用情很深,你就好好对她吧。” “暖玉,你仍是记恨着我吗?”方镇钦一脸灰败,受伤似地说道:“你明知道我的心,我不过是不得已才娶了秦柔,我的心里只有你!” 按理说,听到这样的甜言蜜语,苏暖玉应该觉得激动的,最起码也应该有点感动才对,但是她好像只是微微悸动了一下,很快就趋于平静了。爱情游戏仿佛便是如此,你进我退,我进你退。当苏暖玉拼命争取的时候,他犹豫不决;当他想旧梦重温之时,她的热情却变淡了。 “镇钦,我们终究是有缘无份吧!”苏暖玉叹气说道:“我是一个不祥之人,谁和我亲近都会沾染上不幸的。以前都是我太过痴心妄想啦!” “暖玉,你怎么说这样丧气的话来?我不怕不幸,没有你才是最大的不幸!”他急切地说道。 “镇钦啊!”苏暖玉终归还是被这一句话给打动 了,哀哀无助地看着他。她该怎么办?她想挽留的时候他绝情地离开,她想放弃的时候他却拉住她。他到底是想怎样? “好吗,暖玉?”感觉到她动摇了,他趁热打铁地问道:“跟我走!我一定会把你好好保护起来的,不会有人伤害得了你的。你愿意吗?” “你是想跟我一起私奔吗?”苏暖玉又开始异想天开了。 方镇钦顿了一顿,眼中掠过一抹痛楚之色。话题重新又回到了原点。 “暖玉,你明明知道这是不行的。难道你就不能稍微地委屈一下吗?只要我心里只爱你一个,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又何必一定要拘泥于某种形式呢?” “说来说去,你仍然存着一箭双雕之心啊!”苏暖玉满怀期待的脸立即垮了下来,声音逐渐变得淡漠:“这可不是我所认识的方镇钦,更不是我所心爱的方镇钦。我所爱的人,他曾立过誓言,此生只娶一个妻子,与之相亲相爱到老,绝无二心。” “我”方镇钦张了张嘴,却已是无言以对了。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章此情未央(上) 时间如梭,飞速流过。转眼已经是除夕之夜了。 这一天的晚饭,苏暖玉开恩,破例允许准备得非常丰盛,鸡鸭鱼肉样样有。又自库房中取了两坛好酒,苏暖玉和所有人一起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还从上次江喜美卖梅花得来的钱里拿出十几两来,每人分了一两银子作为压岁钱。众人推脱着不肯收,苏暖玉却执意要给,最后大家推脱不过,到底还是收了,心里暖洋洋的,对苏暖玉又多了一份感激之情。 是夜,苏暖玉醉倒了。 一觉睡到第二日午时,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 新年的第一天,苏暖玉放了所有人的假,不用再点名,她也趁机在床上多睡会儿。 王府中静悄悄的,除了苏亦亨和钟老头仍留在迎幸楼以外,其他人都出去逛街了。 饭菜是昨日剩下的,苏亦亨和钟老头胡乱地热了一下,苏暖玉醒来后将就吃了一点。 吃完饭,钟老头又给苏暖玉把了一次脉,说她恢复得极好,只要好生静养吃药,半个月左右便可痊愈。说完,又起身向苏暖玉道别,说他要离开王府。苏暖玉自是极力挽留,然他去意已决,苏暖玉也无可奈何,说人各有志,强留也是无用,只是没什么东西相送的,便将当日胡少泽送来的药材全都拿出来,坚持让他带走。钟老头本待不要,看苏暖玉十分坚持,便勉强挑了两样。 转眼又是元宵佳节来临。王府之中种出来的蔬菜已经可以采摘而食了,老孙头也已经开始孵化小鸡,本来是光秃秃的树上已隐隐冒出了绿意。 因为元宵节的活动都在晚上,所以白天的时候王府中的各路人马都在。苏暖玉最近一直拉着苏亦亨和自己一起打太极拳,权当健身。 太极拳正打到一半,一个下女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说道:“苏姑娘,您快去看看呐!” “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慌张?”苏暖玉不由也心头一紧,莫非王府中的事尚未了断,皇上终于还是龙颜大怒,派人来捉拿于她了? 不待那女子解释,苏暖玉一阵风般冲出了门外。苏亦亨是她的小跟班,自是也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 迎幸楼外的的院墙边上,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下人,正围拢在一堆窃窃私语。苏暖玉刚靠近那面院墙,便已有一阵肉香扑鼻而来。她抬头朝那香味的方向看去,只见院墙之上,一只竹竿被被高高举起,其上挂着一只熏烤过的小野兔,正在摇来晃去呢。 “是谁在外面装神弄鬼的?”苏暖玉问了一下众人。众人皆摇头表示不知。苏暖玉便递给苏亦亨一个眼色,后者会意,足下轻点,人已翩然飞跃至墙头之上,劈手将那只野兔给夺了下来,紧接着轻飘飘地飞落下来,因为过于烫手便捅在了衣衫之上。 外面便响起一个惊讶的声音:“咦?谁取走了?谁干的?”随着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响起,很快从墙头之上露出一颗脑袋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求见遭拒留下药材的胡少泽。 “苏姑娘,你好啊,请你吃烤兔肉!”胡少泽踩在下人的肩头之上,双手攀住墙头,嬉皮笑脸地看着苏暖玉。“要见姑娘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 “你这人”苏暖玉无语了。本来不想理他的,但想到此前他曾极力在皇上面前替自己开脱,又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于是放柔了语气说道:“你既是要请我吃烤兔肉,怎么不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来,偏搞这样的鬼把戏?” “苏姑娘,你是愿意让少泽进来了吗?”胡少泽听出她并无排斥之意,于是试探着问道。 “你若是敢从上面跳下来,以后你想来楚王府,随时都可以。”苏暖玉含笑说道。 “苏姑娘,你就爱捉弄人!”胡少泽看了看地面,有点胆怯,薄嗔了苏暖玉一句。但很快地,他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墙头,一脸悲壮地说道:“为博佳人一笑,今日舍身一跳!” 话音刚落,他真的双眼一闭,纵身跳了下来。苏暖玉脸色微变,一把将苏亦亨推了过去。苏亦亨早已与苏暖玉心意相通,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已经能够心领神会。此时他便将怀中的野兔取出,快速地交由苏暖玉捧着,自己则一个鹞子翻身,踏风而上,斜斜地引导着胡少泽的身体慢慢坠落下来。 胡少泽感觉到脚踏实地之时,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脚下,又啧啧稀奇地抬起头。当他甫一接触到苏亦亨的面目之时,惊得“啊”地叫了一声,整个人一个倒栽葱,结结实实地摔倒在了地上,双眼紧闭,似是已经昏厥过去。 “你又装?!”苏暖玉将手中的烤兔递给身边的人,冲 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胡少泽说道:“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起来的话,我就叫苏亦亨把你直接丢出去!” “苏姑娘!”胡少泽立马跳将起来,委委屈屈地说道:“苏姑娘你真狠得下心!你这可是谋杀亲夫呢!” “这叫什么话?你几时变成我的丈夫了?”苏暖玉白了他一眼,就会占她的口头便宜。 “姑娘是忘了,少泽可没忘。”胡少泽难得地严肃起来:“上次的菊花会,少泽曾向姑娘求亲,姑娘并未拒绝呀。当时可那么多人在场呢,都可以为我作证。等楚王回来了,我叫家父到府上来提亲,姑娘早晚是我胡家的人!” “真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苏暖玉“啐”了他一口,这人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你再胡说八道的话,我可真要叫人把你丢出去啦!” “我哪有胡说八道啊,姑娘你是不相信少泽吗?”胡少泽状极认真地盯着她。“今晚是元宵之夜,也是情人之夜,少泽是特意来邀请姑娘一起去赏花灯的,不知道姑娘肯不肯赏脸呢?” “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外面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你不去找,来找我干什么?到时真跟你去了,没得丢了你的脸面!”苏暖玉一脸的不以为然。 “苏姑娘,你有所不知,少泽见过的如花似玉的女子多了去了,却偏偏从没见过像姑娘这么有趣好玩的。我对那些木头美人没有兴趣,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苏暖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番话也不知是在夸她呢还是在损她。 “暖玉真是三生有幸,能得胡公子青眼相加。”苏暖玉不客气地说道:“不过可惜得很,暖玉可是对公子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会陪你去看那劳什子的花灯!” “苏姑娘,你太伤我的心啦!”胡少泽作痛苦状:“我就那么不入姑娘的眼吗?”接着右手疾伸,冷不防地一把抓住苏暖玉的左手,又迅速将腰间的丝绦一把扯了下来,将他和她的手捆绑在了一起,耍赖起来:“姑娘今天若是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跟着你。你吃饭我也跟着吃饭,你睡觉我也跟你一起睡觉。” “喂,你真是不要脸!”苏亦亨此时已是按捺不住,冲上前来,一拳朝着胡少泽的脸便挥了过去,正中他的鼻梁。胡少泽吃痛得立时跳脚不已,鼻中已是鲜血长流。 “亦亨弟,你下手太重了啦!”苏暖玉也是吃了一惊,微嗔了苏亦亨一句。苏亦亨便赶紧将手给藏了起来,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胡公子,你要不要紧?”苏暖玉不得不放低了姿态,询问起胡少泽来。 胡少泽空出来的左手此时紧捂着鼻子,听苏暖玉一说,又放了下来,欲哭无泪:“苏姑娘,怎么办,我这么狼狈,姑娘你更加要嫌弃我了!” 苏暖玉真是哭笑不得,急着想要把缠住两人的手上的丝带给解开。岂知胡少泽打的是死结,苏暖玉费了半天的劲也解不下来,最后只得无奈放弃。 “胡公子,先跟我到屋子里去,给你止了血再说吧!”胡少泽抬仰着头,任由苏暖玉牵着他进了迎幸楼中。 将胡少泽带到堂屋坐好,苏暖玉让苏亦亨取来了剑,将绑缚在手上的丝带割断了,又让唐秋雁打了水,细心地为他擦拭了一番。所幸当时钟老头离开之时,留下了一些伤药,苏暖玉便洗净了手,亲自替他涂抹一番。 “苏姑娘,能给吹一下吗?有点疼呢。”胡少泽涎着脸皮说道。 苏暖玉当即赏了他几颗爆栗子,吓唬他说:“你若再胡闹,我不介意再给你鼻子来一拳。” “嗯,好像姑娘抹过药以后,鼻子又不怎么疼了。”胡少泽只好怏怏地说道。 “不疼了就好,赶紧回家去吧。或是趁早去寻得中意的姑娘,好晚上陪你看花灯。”苏暖玉一边收拾药瓶一边说道。 “我这可不是来寻中意的姑娘来了么?”胡少泽眨眨眼,仍是俏皮的神情:“况且,令弟将我弄成这样,我都没脸出去见人了啊。你自己说,要怎么补偿我?” “是你自己找打,怪谁去?”苏暖玉白了他一眼。 “反正我不管,你不陪我去,我就赖在这里不走!”胡少泽说完,伸出双手,死命抓着桌子,而双腿也不闲着,互绞在一起,勾住一只桌腿,真正一个无赖的模样。 “喂,你的侍郎是用钱捐来的吧?你家里是不是富可敌国啊?”苏暖玉真是哭笑不得,说道:“哪有一个朝廷命官该有的样子?!” “姑娘此言差矣。”胡少泽终于正经了一回,反驳说道:“什么是‘朝廷命官该有的样子’?原来姑娘你喜欢曾梦白那类人啊,倒是少泽看走眼了。”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呸,谁喜欢那样的伪君子啦?”苏暖玉一想起当日他自以为是的嘴脸,以及他这次在皇上面前编派她的是非,她就满心忿然。相比而言,胡少泽虽然油嘴滑舌的,但内心宽和,对她百般用心,不怕出丑卖乖,今天又是跳墙又是挨打的。 “胡少泽,晚上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吧!”苏暖玉突然大发慈悲之心,对胡少泽说道。 “真的吗?”胡少泽双眼顿时被点亮,立即松开了双手双脚,仰天叹道:“天不负我也!”接着他又质疑般地问道:“不对,你刚才叫我的名字了。这不公平,我也要叫你的名字。苏暖玉,暖玉!” “真是,这点亏也不能吃?!”苏暖玉嗔了一句,倒并不拒绝。 胡少泽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是夜,苏暖玉和胡少泽一起到了长安最繁华的大街上看花灯去了。这个胡少泽,生怕苏暖玉是搪塞她,一定要守在王府里等天黑。苏暖玉无奈,只得留了他一起吃晚饭,就当是为苏亦亨刚才那一拳赔礼道歉吧。 苏暖玉嘱咐苏亦亨留在府中守门,并笑说对不起,下次一定陪他一起看灯。苏亦亨虽然略有不满,但却从不拂逆苏暖玉的意思。 出了王府大门,苏暖玉与胡少泽便往那灯火璀璨人头攒动之处而去。 大街之上流光溢彩暗香萦鼻,热闹喧哗自是不必说。时间过得真快呀,去年的元宵节,仿佛便只是前几日的事,苏暖玉心内暗叹一声。 胡少泽因为苏暖玉陪他出来,兴奋得难以自持。拉着苏暖玉的袖子,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一直聒噪个不停。他比手划脚着,说那边有卖好吃的,这边有好玩的,那家绣庄手艺最好苏暖玉佩服他的热情,只任他喋喋不休地絮叨着,胡乱地听一听。 两人经过一个卖面具的摊头时,胡少泽买了两只面具,是楚霸王项羽和虞姬的样子。项羽气宇轩昂,虞姬美艳动人。他自己戴了项羽面具,又强迫着苏暖玉戴了虞姬的面具。苏暖玉心想他或许怕被人看见他的窘迫之相吧,于是便勉强戴上了。 街道两旁的花灯绵延而去,看不到尽头,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胡少泽跟向导似地带着苏暖玉这里转转,那里看看,问她有没有喜欢的,要买来送她。苏暖玉总是摇头。 来到一处摊头之上,这里的花灯比别的摊头更多更漂亮,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围观问价。摆在摊头之上的,有一只可以转动的水晶琉璃花灯,灯光从半透明的质地中透出来,别有一番韵味,但想来价格应该不菲吧。 苏暖玉伸出手去,刚刚触及到那只花灯的手柄之处,冷不防地,从旁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一把将那只花灯提了起来,并将它照向苏暖玉身旁的某个人。 “这只灯不错,我们买一个吧!”那声音像是命令,却又不胜娇嗲。借着灯光,苏暖玉认出来了,那是北安公主秦柔。她也来看花灯? 若真是秦柔的话,能让她这么温柔地商量着说话的人―― 方镇钦! 苏暖玉不由得转眸去看站在她身旁的人。只见他戴一顶貂蝉帽,项带八宝如意金刚圈,遍身绮罗,好一派风流潇洒人物!而这个人,她曾经相许终生的人,就站在她身旁,她竟然不知道! 此时方镇钦正含笑看着秦柔,无限宠爱般地说道:“只要是你喜欢的,便买下吧!” “嗯!”秦柔脸上充满喜悦,重重地点了点头,脉脉含情地看着方镇钦,笑若春花。苏暖玉觉得那样的笑脸无比刺眼,令她无比嫉妒。 “喂,那个是我们先看到的!”此时胡少泽已经挤了过来,伸出手一把握住花灯的把柄,毫不退让地直视着方镇钦。 “大胆!哪里还来的无知刁民?!”秦柔脸上骤然结冰,娇斥一声。 “公主恕罪!”胡少泽仍是嬉皮笑脸的语调:“小民只是心想,公主什么灯没见过啊,想来这盏花灯公主也是瞧不上 的,不如就让给小民了吧!” “咦,你到底是什么人?!”秦柔微感吃惊,既知她是公主身份,却还敢如此讨价还价,想来定不是寻常百姓了。 方镇钦也是惊疑一番,此时早已是出手如电,一把将胡少泽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看到是他,方镇钦了然地笑了:“我就猜到是你!咦,你的鼻子怎么了?” “没什么,嘿嘿。”胡少泽摸了摸鼻子,重新把面具戴上了。“公主和驸马爷可真是恩爱呀,羡慕死我了都!” 方镇钦闻言脸上漾开一抹温柔之笑,笑的时候似乎还略带深情地瞅着秦柔。苏暖玉心里顿时一紧,忙伸手抓住了胸前的衣服。 记得曾经有一阕词里有一句:“不见旧时人,泪满春衫袖”,跟她目前的心境很像,不过她却更深了一层。她是――见着旧时人,更把心伤透。 镇钦,如今,你不但身是她的人,亦连心都给了她了么? 是,当初是她曾告诉他,要他对秦柔一心一意的。可是为什么,如今她亲眼看见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却又如此的痛楚苦涩呢? 秦柔也已经看到了胡少泽的狼狈样,以袖掩面,吃吃地笑了起来。方镇钦猜想这家伙定是又调戏哪家的姑娘被修理了,于是不由自主地转身看了一眼那个戴面具的女子。 面具之下,一双眸子已是盈盈蓄泪,竟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方镇钦浑身一震,那是那是 方镇钦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喉头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一样,难过无比。 “怎么样,公主,这灯就赏了小民吧?”那边厢,胡少泽仍在跟秦柔磨嘴皮子。 “都说胡侍郎是个情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秦柔打趣着说道。“既是送给你的心上人,本宫有成|人之美,就赏了你吧!” “公主厚恩,小民真是感激不尽!”胡少泽小心翼翼地取了花灯,夸张地向秦柔道了谢。拿着灯,献宝似地靠近了那戴面具的女子,兴奋无比地嚷道:“暖玉,这盏灯送给你好不好?” 岂料那女子却压根不领情,转身飞奔而去。胡少泽慌了,惊叫道:“暖玉,你去哪里?等等我!花灯!花灯”随之没入了汹涌的人潮之中。 暖玉,真的是你?方镇钦仍痴呆呆地望着那女子离去的方向,嗒然若失。 秦柔自是也听到了,此时心里也在想了:原来那女子竟是苏暖玉?!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处处都碰到她?好不容易这几日,驸马对她态度好转许多,她还当方镇钦想通了,已经将前情旧事都一刀两断了。没料想今日与之重逢,他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方镇钦,你到底什么意思?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一章此情未央(下) 苏暖玉早已是泪眼模糊,跌跌撞撞地一路往楚王府的方向奔去。胡少泽在后面跟着又是跑又是叫的,渐渐的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轻,及至再也听不见了。苏暖玉只听到刮过耳畔的“呼呼”的风声,好像在嘲笑她痴心妄想一般。 在楚王府门前停下来,苏暖玉摘下面具,静静地望着黑寂的王府。为了节约开销,王府入夜了都不点灯的,所以一到王府之处,便是一片黑暗。 苏暖玉暂时不想进去,她在府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越想越是伤心,越想越是难过。本来一开始只是默默在流泪,然后是抽抽嗒嗒,到最后干脆放声大哭起来。原来,她还是在意的么?原来,她还是放不下么?看着昔日的爱人对着别的女子百般殷勤,想到这个男子永远都不再属于她,真的心如刀割。这世上,有情人真的能够终成眷属么?为什么他们不能?或者,正如易中天教授说的那样,“天下有钱人终成眷属”,是这样的么? “三姐,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突然,一个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疑惑且关心地问道。 苏暖玉不得不收了哭声,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是熟悉的气息让她知道那是苏亦亨。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守门的么?”苏暖玉抽噎着问道。 “对呀,三姐,我一直守着门的,没人来偷门。”苏亦亨一本正经地说道。 苏暖玉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这个傻小子,还以为守门就是守着这道大门呢。 “三姐,你为什么哭呢?什么人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我去帮你报仇!” 苏暖玉用力眨了眨眼,将眼中未尽之泪尽皆抹去,看清了苏亦亨虽然丑陋但无比纯真的脸庞。她绝对相信他所说的话,因为面前这个人,是不知道谎话为何物的呆子,是对她绝对忠诚绝不会背叛她的人,唯一的一个。是啊,她何其有幸,在有生之年,终也能遇到这样难得的――-朋友吗?还是亲人? “亦亨弟弟,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管我有没有重视你,不管我有没有在乎你,你都不离不弃地追随我。”苏暖玉伸出手,轻轻抚上了他的面庞,梦呓般说道:“亦亨弟弟,你会一直一直守着我保护我,永远都不离开我吗?” “三姐,我会一直一直守着你保护你,永远都不离开你的。”苏亦亨因她这骤然间的举动一时没回过神来,只是喃喃地重复着她说的话。 “真好!”苏暖玉轻轻笑了笑,滑下手来,牵住他的手,叹息着说道:“要是你比我大两岁,该有多好!” “三姐”苏亦亨显然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呆楞楞地望着她。 “没什么。好了,外面天凉,我们进去吧!”苏暖玉起身,仍是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往台阶而去。推开门,进去,将门关好。 从此以后,镇钦,我们真的形同陌路了吧?祝你以后的人生快乐而幸福!我决定,要把你忘记! 府门外,那张被苏暖玉遗弃的面具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不一会儿,一个人踱到了它面前,恋爱将它拾起。轻轻地,将它凑至鼻端,可以闻得见上面残存的咸湿之气。他凝眸看向关闭着的门扉,口中低低地呢喃道: “暖玉呵暖玉!我这一生,注定是要辜负你了!” 幽怨而绵长的叹息声荡漾在空气之中,被风吹得四散,令听者伤心闻者泪,无尽荡气回肠,无尽无奈萧索。 自那以后,苏暖玉又恢复了深居简出的生活。王府中近来冷清,除了胡少泽偶尔造访外,并无额外访客。胡少泽的到来,不过也都是老生常谈,插科打诨、胡搅蛮缠一番,倒也给苏暖玉平静的生活平添几分生气。 这一段时间里,苏暖玉身体已经完全康复,闲着也是闲着,她便极认真地跟苏亦亨学起剑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总算是将第一招的四式完全掌握了。刺、劈、砍、挑,学得倒也像模似样的。 就这样,日子悄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 随着春天的到来,苏暖玉身上的衣服也渐渐变得轻薄,屋内的火盆也终于功成身退。王府中的树梢之上,望去虽仍是一片敞亮,但隐约也可看见,梢头之上处处绿意。 这一日,苏暖玉仍是同苏亦亨切磋刚学会的第一招中的第四式。这一式,为防守之式,当敌人锐气较盛不能力敌之时,当以“缠”字诀迎之,逐渐抵消对方的凶猛之势,借力打力。苏暖玉由于没有对阵经验,所以一再地拖着苏亦亨试剑。 两人正打得难分难解之际,一个小丫头匆匆跑来,大呼小叫道:“苏姑娘、苏公子,外面有一位方诗浣姑娘求见!” 苏暖玉稍一分神,苏亦亨的竹剑便已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她伸手将竹剑拨开,脸上已是喜不自胜。 “好啊,这丫头,这时候才想起来看我!”苏暖玉将手中竹剑一扔,人已经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苏暖玉顾不得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水,疾速飞奔至大门口,亲自开了门。门外,方诗浣一脸愁容,形销而骨立。 “诗浣!”苏暖玉大叫一声,同时鼻中一酸,张开双臂便向她扑将过去。 “暖玉!”方诗浣也是一脸惊喜,不躲不避,任苏暖玉将自己抱了个满怀。 “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呀,我都想死你了知不知道?”苏暖玉捏了捏她的胳膊,她的胳膊瘦得跟皮包骨一样的。“走走走,我们进去再说!”苏暖玉热情地拉着方诗浣就往门内走去。 一路上苏暖玉就跟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方诗浣只是听着,偶尔皱眉,偶尔轻声附和,都是一些家长里短,嘘寒问暖的。 苏暖玉将方诗浣带到自己的住处,命唐秋雁沏了茶水,又吩咐厨房加菜,一定要留方诗浣在府里小住几天,然而方诗浣却婉言拒绝了。 “暖玉,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想我不会在这里待得太久的。”方诗浣注视着苏暖玉,一脸愁苦。“暖玉,我是来问问你,你可曾见到过史俊安?” “见是见过,不过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啦。怎么了?”苏暖玉不解地问道。上次史俊安受伤不轻,但被人救走,难道没有将他送回家? “其实我也猜到,大婚前一天他突然失踪,一定是跟楚王妃有关系的。”方诗浣叹气说道:“虽然我也想自欺欺人,但是也掩盖不了他喜欢王妃的事实。其实,当我听到王妃的死讯的时候,心里还暗暗地小高兴了一下。你肯定也觉得我好坏的。”她望着苏暖玉,苦笑一下,继续说道:“我以为,王妃死了,他或许会慢慢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我也很天真地以为,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爱上我” “这么说,他上次来过长安以后,就再没回去大理过吗?”苏暖玉纳闷不已地问道。 方诗浣点了点头。 “我在家里苦等了他一个半月,终是不见他回来,想来他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无限幽怨地说道:“所以我顾不得父母的阻拦,执意要到王府中来看看。或许是我猜错了,他并没有来过王府”说到此处,又是凄然一笑。“暖玉,你也觉得我很傻吧?” “诗浣”苏暖玉虽然震惊,此时却更加同情方诗浣。为什么要用情这么深呢?苦的都是自己啊,那个人又不领情! “对了,暖玉,你是不是很恨我哥,恨我们方家?”突然间,方诗浣出人意料地问道。 “诗浣,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苏暖玉避开话题,无力地说道。 “我明白了。”方诗浣微叹气道:“你和我哥没在一起,真的很遗憾。暖玉,你若要怪我们方家,我也可以理解你的心情的。其实当时那种情势,家父也是没有办法。暖玉,你后来到底去了哪里?你知道我哥哥找得你多辛苦吗?为什么你这一走音信全无呢?” 就这样,方诗浣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原来,当日苏暖玉离开将军府以后,方镇钦也因伤痕累累而卧病在床,方腾自是去敷衍那来宣旨的丘公公。 大夫人俞芯苇自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方镇钦,半是责骂半是心疼,望着他身上一道道的血痕,落了一缸子的泪。吩咐伙房煮了粥,细细地吹凉了,喂方镇钦喝了大半碗。方镇钦喝了粥,感觉身上了有点力气了,便苦求母亲让自己 出去一趟,不要惊动父亲大人。俞芯苇自是百般不同意,方镇钦便以绝食为要挟,最后迫使母亲同意了,悄悄命人抬了轿子出府,一路直奔苍山之中的李云尚家。然而方镇钦去后,得到的消息却是,苏暖玉根本没有去过李家。方镇钦自是不信,他几乎将李家翻了个底朝天,却哪里看得见苏暖玉呢? 方镇钦的第一个想法是,苏暖玉欺骗了他。一直以来,苏暖玉都在左右摇摆着,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肯定的答复。或许她也意识到违抗圣旨是绝无可能之事,因此得了那五百两银子后干脆找个地方躲起来快活逍遥去了。一想到此,方镇钦心里便怒火中烧,决定听从父亲的意愿前往长安叩谢圣恩。 然而在启程去往长安的路途上,他突然又产生了另外的想法。那就是,会不会苏暖玉遇到什么意外了?她不像是见钱眼开到如此薄情寡义之人啊。这么一想,他就坐立不安了,喝令车夫调转车头,往回而去。 然而父亲又岂会让他如愿呢?方腾对方镇钦说,是他将苏暖玉藏起来了,只要儿子乖乖听话,去面君谢了恩,自会将苏暖玉放出来。方镇钦当然不依,提刀架在自己脖子之上,威胁说道,若是见不到苏暖玉,他立时死在当场。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顽固!”方腾冷冷地说道:“你要死便死吧!但,你死了就能见到她了吗?难道这就是一个男子汉所为?” 方镇钦被说动了,只得曲意逢迎地跟着去了长安城面君谢了恩。在那时,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只要一见到苏暖玉,立马带了她远走高飞。 可惜事与愿违,最终父亲告诉他说,那都是骗他而编造的谎言,他也不知道苏暖玉在什么地方。方镇钦自是怒不可遏,整整半年没和父亲说过一句话。在这半年间,他不断派人出去打听寻找,然而总是一无所获。 最后,热情渐渐变淡,他的寻找行动也消极许多了。为什么总是他在坚持努力?她呢?即使她遇到了意外,以她的聪明机智,就算逃不出生天,难道就不能给他传递个音信吗?她到底是存的什么心呢?她就是喜欢看到他着急上火就是想折磨他她才开心吗? “暖玉,我哥哥那一段时间里茶不思饭不想的,整个人变得好憔悴,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我看着都心疼得不得了。”方诗浣动情地说道:“那时我也在怪你,为什么能那么洒脱地走掉,毫不留恋,看把我哥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啊!若是让我见到你,一定先痛打你一顿,然而再问别后情事。” “诗浣,这些这些都是真的吗?”苏暖玉胸口剧烈起伏着,心中说不出的酸楚难过。他从来没跟她说,哪怕是一字半言呢?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这许多的苦?镇钦,镇钦,对不起苏暖玉双 下一页 手捧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渗透出来,一串又一串。 “跟我比起来,暖玉,你真是幸运多了。”方诗浣苦笑着说道:“看着我哥哥为你如此付出,我真的好羡慕。俊安要是有我哥哥对你一半的好,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诗浣怎么办怎么办啊?”苏暖玉泣不成声:“我已经伤透他的心了,我还要怎么面对他?”诗浣,为什么要在我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又来动摇我的心意呢?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累好痛啊! “暖玉!”方诗浣走到苏暖玉面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两人相对大哭起来。“为什么我们都这么不幸,都这么可怜?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哭声惊天动地,伤心人别有怀抱。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反正是夜晚 妃你不可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35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35部分阅读 临了,两人眼泪也流得差不多了,眼睛开始肿痛,不得不停止哭泣了。两人互相替对方擦了泪,说了些安慰的话。这一夜,两人胼手胝足,睡在一张床上,各诉各的心事,说了一晚的知心话儿。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去的,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时,这日的例行宣讲算是泡汤了,罢罢罢,就当放大家一天假好了。 床上只剩下自己,咦,诗浣呢?苏暖玉左右四顾了半天,又喊了几嗓子,也没听见有人应声。她穿戴好衣物下床,看到桌上放了一张写满字的白纸。她疑惑地坐了下来,怔忡不已地依照当时的人的阅读习惯,自上而下地看了起来: “暖玉: 我走了。昨天和你说了一晚的体己话儿,却忘了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虽然你和家兄的事是皇命难违,但方家也没站在你这一边,为你作任何努力和坚持,方家难辞其咎。不过,事已至此,就请你想开一些吧,不要太过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决定要去寻找史俊安。我要去问问他,他到底还跟不跟我成亲了。我就要他这一句话。我会一直找,一年找不到,便找十年;十年找不到,便再找十年相信有一天,我一定会找到他。即使我已发白齿摇,哪怕我已步履蹒跚,我一定要找到他为止! 最后谢谢你,曾给予我的所有的帮助! 诗浣字”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二章秦显归来 日子又平静地过了一月。 春光明媚,微风轻柔,王府之中也应季地花红柳绿起来。 然而苏暖玉暂时没有什么心情来欣赏这大好风光了,因为手中的银两已捉襟见肘起来。幸而她有先见之明,未雨绸缪,种了瓜果蔬菜应付日常所需,饮食方面倒还将就。然而,还有大家伙的月钱呢?眼见得是还要差个两三串的,得想个办法才行呢。 这不,苏暖玉的眼睛盯上了鸡舍里的成年公鸡了。 这个老孙头真不赖,将这一窝子的鸡鸭鹅照料得非常好,顺利地孵了幼崽,小鸡小鸭慢慢长大,已经可以出栏了。 由于原显卡先的马厩现在是空着的,苏暖玉自然是因地制宜,利用这个所在为鸡鸭鹅搭了圈舍,作为安身立命之处。 早饭毕,苏暖玉便和老孙头一起,合力在鸡舍之中扑捉已长成的公鸡。鸡群们似乎也意识到危机来临,纷纷四散躲避,惊起羽毛飞灰无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正在苏暖玉和老孙头忙得焦头烂额之时,一个淡定的声音突然响起。苏暖玉抬头往外一瞧,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一手牵着一匹马站在外面,不是郭心海却是谁? “郭大哥!”苏暖玉惊叫起来,赶紧出了鸡舍,一脸兴奋的神色。“是王爷回来了吗?他终于回来了吗?” “嗯。苏姑娘,谢谢你留下来。真是辛苦你了!这段时间过得好吗?”虽然一脸疲倦之色,但郭心海仍强打起精神笑着相叙寒温。 “好,才怪呢!”苏暖玉陡然见到他,得知秦显回府的消息后,心情一片大好,不由得又调皮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扬头对老孙头说道:“孙大叔,您不用忙啦!现在不用指望这几只家伙啦!让它们再快活几天!”话音刚落,她已经手提裙摆,飞奔而去。 行至馥桂园,见秦显正置身院子中庭,负手而立,紧皱其眉,四下打量着被苏暖玉荼毒过的地方。他清瘦了许多,脸色中的憔悴及落寞犹在,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冽之气,大有“生人勿近”之势。 “王爷,你回来啦!”苏暖玉赶紧武装起笑容,走上前,讨好似地说道。 秦显只是稍稍转了眼睛瞥了她一眼,很快又调转了眼睛去看不远处因被伐了树枝的桂花树林。苏暖玉让下人在树下种的攀藤植物,此时已有一些长到膝盖高处,紧紧地贴靠在树干之上。而空气中也隐约飘荡着给植物浇灌后留下的粪水味道,确实有辱清闻,难怪秦显见此光景要紧蹙其眉了。 “那个王爷,我可以解释”苏暖玉一看他的神态,知道他是对她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了,苏暖玉准备澄清一番。 “王爷,因为一时人手不足,所以恐怕要让王爷再多等一会儿了。”正在苏暖玉准备说辞的当口,江管家自桂花林中小跑而来,停在秦显面前,擦着额头上的毛毛汗,极为恭敬地说道。 秦显一回来,府中立马炸开了锅,一下子变得分外忙乱。先是染香池要开窗通风打扫,况且秦显沐浴时辰又催得急,这一下子便调了七八个人手过去,剩下的三四个,便在厨房之中忙碌起来了。 想来对于苏暖玉私自裁减人员,秦显也是大为不满的吧,所以看她的神色都冷漠疏离如生人般。 你看他一回来,便直接吩咐江管家来掌事了,也就是说,她苏暖玉的临时管家做到头了,既没有任命过,也没有解除过,仿佛她曾做过的那些事,都是荒诞且莫名其妙的。 “另外,服侍王爷饮食起居的侍婢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若王爷不嫌弃的话,可否让敝侄女喜美暂时服其劳呢?”江管家微哈着腰,神情紧张而谨慎地问道。 “你看着办吧!”秦显倒也并不反驳,无可无不可地说道。 “是,那老奴便去差她来做事了。”江管家告了退,只是微微向苏暖玉张望了一眼,便匆匆自她身侧奔袭而去。苏暖玉心中轻哼了一声,那江喜美一向好逸恶劳的,江管家居然安排她给秦显做近身侍婢,她肯吗? “苏暖玉,本王还真是小看你了,你实在好本事!”秦显冷然出声说道。 “嗯?那是什么意思?”苏暖玉一时没反应过来。 “要是本王再不回来,你是不是准备上房揭瓦了?”秦显终于正眼看她了,那眼神中,似是故作冷漠,又像刻意抗拒,充满犹豫和挣扎,但声音中却仍是冷嘲热讽的。 “王爷,你言重了吧?”苏暖玉也知道自己此次似乎有些过头了,加上秦显伤妻之痛,难免心情欠佳,因此也尽量不去与他计较,反而仍是笑嘻嘻地说道。 “苏暖玉,是谁准你在王府之中胡作非为的?”突然间,秦显疾言厉色起来,倒把苏暖玉吓了一大跳。“私自裁撤下人,解散卫队,又把院子搞得一派乌烟瘴气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你很得意是吗?” “王爷,不是这样的!”苏暖玉急了,忙忙摇手说道。 “是不是这样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秦显仍是无比凌厉的眼神,语调森然。“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了解么?” 你丫的!苏暖玉一下子火了,脸上的讨好之笑瞬间凝结,冷冰冰地回敬了一句:“是吗?那么敢问王爷,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秦显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反问一句,一时为之语塞。但很快地,他就调整过来,迅速别过头去,冷哼了一声,说道:“明知故问!” “王爷,此言差矣。”苏暖玉却不打算放过他,依旧不依不挠地追问着:“正因为我自己不知道,所以才想请教王爷一番的。” “本王不想跟你磨嘴皮子,你那伶牙俐齿的功夫本王也不屑领教。”秦显不假辞色:“你之前一直嚷嚷着要走,现在本王便准了你,你赶紧离开王府,本王不想再见到你!” “姓秦的!”苏暖玉陡然暴喝一声,声音中怒火熊熊,包括秦显在内,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怔忡不已地与秦显对视了数秒。 “什么?姓秦的?”秦显没料到她竟是如此大不敬,不由得冷笑出声。 “怎么样,就叫你‘姓秦的’了,你准备怎么处置我?”苏暖玉高抬起下巴,不怕死地盯住他。什么东西!哦,你收拾好金银细软独自去潇洒一番,美其名曰舔舐伤口,丢下一个烂摊子给她,她把人都得罪光了,吃苦耐劳地支撑着这个王府,到头来没说得到一句夸赞之词,反而被好一顿数落,还要将她赶出府去!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她何苦来哉?!什么叫“狡兔死,走狗烹”,何谓“飞鸟尽,良弓藏”,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秦显极度不悦,危险地眯起了双眼。苏暖玉一腔怒火,“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怨毒地盯着他。 “你知不知道亵渎皇室,其罪若何?”他双眸轻弯,语气狂妄而邪佞。 “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好怕的?!”苏暖玉只觉怒火上冲,早已没了理智,死就死吧,现如今她前无去路后无归途,与死何异? “哼,就会说大话!”秦显很是不屑地说道:“姑且念在你与王妃姐妹一场,本王就不与你计较。你也休要再纠缠不休,早早地收拾好行李离开王府吧!” “你叫我离开我便离开,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苏暖玉耍横道:“当初我要走的时候,是谁要死要活地拦着的?这会子没了利用价值,就要过河拆桥,一脚将我踢开,没门儿!” “这可由不得你!” “王爷!”一个柔媚无比的声音突然响起,生生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给打破。苏暖玉转头看时,却是江管家带着江喜美复命来了。 “嗯。”秦显也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不再看苏暖玉,瞟了一眼江喜美,淡淡地应了一声。 苏暖玉看这情势,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一个人先气呼呼地回了迎幸楼。 回到自己房中,一把抄起桌上的茶壶,将茶嘴对准自己的嘴巴,咕噜噜喝了一气,然后又愤愤不平地坐了下来,越想越气,越想越恨。 什么玩意儿?!要赶她走?他们之间的帐还没清算呢。他之前往她背上拍的一掌,害得她元气大伤,休养了半个多月,要不然她早就坐了马车跟西倩一道回了大理去了,还用留在这里绞尽脑汁地为之王府出谋划策么?这算是人身伤害吧?赔偿金还没算呢。 她费心竭力地操持王府,不至于让王府人去楼空杂草丛生蛛网遍结,再怎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倒好,一回来不问三七二十一,直接给她定罪,说她胡作非为?!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这笔精神损失费,她也要加倍讨回来! 赶她出府?可以,把帐算清了再说!以为她想住在这里吗?这里已经没有人和她有关系了,她又有什么好留恋的? 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就算他悲妻之死心情糟糕,那也不至于对她如此蛮横无理吧?法庭宣判被告罪刑的时候,被告还可以申诉辩解呢,他竟是完全不容她置喙。 姓秦的!真不辜负你这个姓氏,你跟那“禽”又有什么两样? 终于一番人仰马翻之后,王府中大致算是清静下来了,秦显也沐浴完毕吃上饭了。苏暖玉因为早饭并作午饭,是不用再吃的了,此时还坐在房中生闷气。等气生得差不多了,便又拉着苏亦亨练剑了,那股拼劲,仿佛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一般。 到申时二刻苏暖玉原定的吃饭时间,有小丫头跑来问,晚饭是按原计划时间还是等王爷回来再一起吃,王爷去了宫里接小世子了。苏暖玉早已经饿了,便说不管他姓秦的,咱先吃了得了。那小丫头唬得一惊一乍的,但跟苏暖玉接触久了,也知道她是个胆儿肥的,便应了喏去了。 幸好苏暖玉有先见之明呢,早早把饭吃了,不然等秦显回来再吃饭,那不得崩溃呀。秦显去了宫里,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的。反正他回来的时候,苏暖玉早就睡着了。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三章请你离开(上) 第二日如往常一般醒来,吃了饭。听说秦显去早朝了还没回来,苏暖玉便想着去馥桂园看一下小世子。说起来她还只是在他出生的时候瞧了他一眼,而且还只是惊鸿一瞥。时隔近三月,这孩子应该长了不少,一定极漂亮吧?要是袅袅在的话,该有多开心啊!一想到此,苏暖玉不由得又黯然神伤起来。 到得馥桂园中,奶妈正抱着小世子在院子中晒太阳。她背对着苏暖玉,秦栋则攀在她的肩头上,一张小脸漂亮得不可思议,皮肤细嫩得吹弹可破,此时正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头,看见苏暖玉进来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苏暖玉便向秦栋微笑挥手,他竟也开心地笑了起来,肉乎乎的小手拍打着奶妈的肩头,好像是要提醒她有人来了。此时奶妈转过头来,眼睛红红的,似乎还残存着泪水,见到苏暖玉,赶紧扯了袖子擦了擦眼睛,声音中却似乎带着哭腔:“苏姑娘,你来啦?” “嗯,我来看看小世子。”苏暖玉走上前,开始逗哄起秦栋来。“让我抱抱他可以吗?” “好!”奶娘便将秦栋放了下来,平递出去,苏暖玉伸手来接,一手托住他的脑袋,一手抱住他的腰身。 岂知刚才还笑呵呵的小世子,刚刚被苏暖玉抱过来,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苏暖玉一下子慌了。哦哟,难怪作家赵树理曾说过,千万不要抱不哭的小孩。 “那个张妈,还是你来吧!”苏暖玉哄慰几下无果,便只得无奈地送回至奶娘张妈的手中。 张妈连忙伸手接过小世子,拍了两下,他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苏暖玉见她鼻头红通通的,紧咬了一下嘴唇,似是极力在隐忍着什么,不由一时好奇心起,多嘴地问道: “张妈,你可是有什么委屈之事?” “姑娘多心了,哪里有什么委屈之事?”张妈虽然话是如此说,声音中却加哽咽起来,眼中已是渐渐蓄泪。 “怎么,是有人欺负你了吗?”苏暖玉料定是有事,于是试探着问道。 “没有的事。”张妈迅速避转身去。 嘿,你越不告诉我我偏要知道。苏暖玉那爱管闲事的心劲儿又上来了。 “好,我知道了,等王爷回来,我告诉他,张妈不肯用心照看小世子,一个人哭眼抹泪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苏暖玉直接来了一招损的。 张妈果然是吓到了,张大了眼睛,悲愤地喊了一声:“苏姑娘!”接着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咚”地一声跪了下来。“苏姑娘,奴婢并没有不用心照看小世子。奴婢只是因为刚才听到家里人传了信来,说奴婢的孩子生病了,想喝一口亲娘的奶,奴婢这才忍不住偷偷流了一会子泪。姑娘,奴婢并不是有意的,还请姑娘高抬贵手,饶了奴婢这一回,奴婢再也不敢了。” “张妈你快起来!”苏暖玉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心里暗骂自己用错方法。“原来张妈你自己也有孩子,孩子多大了?” “回姑娘,奴家的孩子比小世子大一个月。我可怜的小宝,只喝了亲娘一个月的奶水”说着,又抹了一回泪。 “真是岂有此理?!”苏暖玉又怒了:“怎么能把人家正需要哺||乳|的小孩的娘亲抢过来呢!” “姑娘,可不都是这样的么?奴家穷呀,王府中待遇算不错的了,只要放出话去,说是要招奶妈,来应征的人要排队的。” 苏暖玉只知道现代社会,不愿意亲自哺||乳|的,都是用奶粉喂孩子。即使知道古代有奶娘一职,但此时被她亲自撞到,自己的孩子生病了,也只能偷偷掉泪,心里就极度不满。 “张妈,小世子给我。你现在赶紧回去看一看小宝,唔,若是小宝病得厉害了,你多留几天照顾他。若是急着赶回来,便连同小宝一起带来。你若是一个人回来,我绝对不让人给你开门。”苏暖玉主动伸手向张妈索要小世子,又自作主张起来了。 “姑娘,这样成吗?”张妈虽然眼中已是极度渴望,但毕竟有所顾忌。 “放心,一切有我呢。”苏暖玉将秦栋接了过来,幸喜这回他倒不哭了,乖巧地任苏暖玉抱着,一双明眸东张西望着。苏暖玉将小手指放在唇间,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这是她曾跟苏亦亨约定的,只要她一声哨起,苏亦亨无论身在何方,是站行坐卧,都得立马过来复命。 只片刻功夫间,苏亦亨已经如鸟张翼飞来,稳稳停在苏暖玉跟前。 “三姐,你找我?” “你到我房中枕头底下取两串钱出来,快点!”苏暖玉喝令说道。 “知道了!”苏亦亨答完,人又去得远了。苏暖玉又吩咐张妈稍稍收拾了一下要准备的东西,苏亦亨也取了钱来了,苏暖玉便将两串钱都给了张妈,说道:“拿着钱顺便给小宝请个大夫吧,小孩子生病了比较难的,他又不会说话。” 张妈极力推辞不要,早已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姑娘你肯帮我看护一下小世子,让奴家得空回去看一眼小宝,奴家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如何还能要姑娘的钱呢?” “这钱不是白给你的,是借你的,以后要还的。”苏暖玉只得如此说道:“你赶紧地回去,别误了时辰。还有,记着若是急着回来,一并把小宝带来,我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苏姑娘怨不得大家伙儿都念叨姑娘的好。姑娘你真是奴家的大恩人哪!”张妈又哭哭啼啼起来。 这一瞬间,秦栋又哭了起来,伸手要张妈抱。苏暖玉转过了身,一再催促着张妈快走。张妈眼含热泪,收好了钱,奔跑着离开了馥桂园。 “三姐,这就是上次出生那个小孩吗?”苏亦亨看见秦栋,甚是好奇地紧盯着他,走近了两步,想逗哄他玩玩儿。谁料秦栋看见他的模样,更加吓得“哇哇”大哭起来。苏暖玉一边拍哄着他一边不时来回走动着,嘴里对苏亦亨说道:“亦亨弟,你先回去吧,他好像有点怕你。” “哦,那我回去了。”苏亦亨耷拉着脸,闷声闷气地说道。朝秦栋委屈地看了两眼,慢慢拖着步子走了。 苏暖玉叹了口气,开始试图安抚怀中大哭不止的婴儿,不过似乎效果不佳。啊,真是麻烦,看吧,她又做了一次自食其果之事。 “哦哦哦,宝贝不哭。别哭,乖乖地”苏暖玉简直头痛到不行,现在有点明白为人父母的不容易了。 秦栋依旧不依不挠地哭着,苏暖玉换了好几次手,哄慰到声音都快要嘶哑了,但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累似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怎么了,怎么了?小世子怎么哭了?”似乎是在秦显房中忙碌着的江喜美听到了声音,匆匆地跑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喜美,不如你来抱抱看!”苏暖玉赶紧将这烫手山芋给扔了出去。 “哦,那我试试看。”江喜美手甫一接触到秦栋,那小子更加张狂地大哭起来,江喜美吓得赶紧撤了手,讪讪地说道:“我想来我还有事没做,我去忙了。苏姑娘,奶妈去何处了,怎么是你在看?” 苏暖玉皱了皱眉,也不想跟她多话了,继续去哄慰着秦栋。 “乖乖,我们来跳舞好不好,拜托你不要哭了,嗯?”苏暖玉快要没辙了,也快要推动耐性了,极力压制住将要爆发的冲动,尽量温柔地说道。然后,她开始轻声哼唱着舒缓的歌曲,虽然偶尔也会跑调,歌词也总是东拉西扯,但她渐入佳境这后,竟慢慢唱得动情些了,同时她脚下不停,前进、后退、旋转,正是华尔兹的基本舞步。 温暖的阳光下,苏暖玉深情凝望着秦栋,轻轻地哼唱着《月亮代表我的心》,舞步轻缓自然,仿佛真的和秦栋在音乐声中慢舞一般。不知道秦栋是哭累了还是受到了感染,此时已经收了泪,口中居然“咿咿呀呀”“哦哦呜呜”地跟着苏暖玉吟和一般唱了起来。苏暖玉心中大喜,更加不敢懈怠,脚下轻踩,歌声轻柔,连她自己也讶异于自己能将一首歌唱得如此完整和准确。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就这样,苏暖玉翻来覆去地唱着这首《月亮代表我的心》,踩着不伦不类的华尔兹舞步,一刻也不敢停下来,只盼着这小子赶紧睡觉了,她就得以解脱了。 但很显然这小子拒不合作,似乎是故意折磨苏暖玉一般,水汪汪的眼睛盈盈瞅着苏暖玉,嘴中“咿咿哦哦”,也不知道是在说个什么。苏暖玉感觉自己的手臂似乎快要断了一般,完全麻木了,脸上的笑已经僵硬,心里呻吟着:“小祖宗,赶紧睡一会儿,我快要抓狂啦!” 正在苏暖玉濒临崩溃之际,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传来,同时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你这是在干什么?”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这小祖宗的老爹秦显。 “我在陪小世子跳华尔兹。”苏暖玉冷冷淡淡地说道。 “花儿子?那是什么东西?”秦显更加大惑不解了。 “是啊,花儿子!”苏暖玉不由得“噗哧”笑出声来,索性将秦栋往他怀中一放,促狭地说道:“你来得正好,好好陪陪你的花儿子!” 秦显待要不接,无奈苏暖玉已经松了手,他不得不用手托住了秦栋,同时问道:“怎么是你在看他?张妈呢?” “张妈的小孩生病了,我让她回去看一眼。”苏暖玉一边扭转着发酸的胳膊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让她回去看一眼?谁准你作的主?你有什么资格作这个主?!”突然间,秦显怒吼出声道。 “难道人家孩子生病了都不能回去看一眼吗?你的孩子是人,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人啦?”苏暖玉顶撞着说道。 “你说得真好!请问一下有如此悲天悯人之心的你,你放张妈回去了,谁来给小世子喂奶,你吗?” “喂你”苏暖玉气得不行,狠狠瞪着秦显,反唇相讥道:“这会儿倒知道心疼你的儿子啦?当初是谁说他是孽子要将他摔死的?” 秦显一脸恚怒,将要发作却又只是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眼中的恼恨之色仿佛锋利的匕首一般射向苏暖玉桀然迎视他的双眼。 “江管家!”对视了半晌,到底是秦显败下阵来,转开眼,秦显大喊了一声。 “老奴在!”江管家即刻现身出来。 “马上重新物色一个奶娘,即刻将张妈革职!”秦显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是,老奴立马去办!”江管家躬身退了下去。 “喂,王爷,你怎么能这样呢? ”苏暖玉据理力争地说道:“张妈不过是回去看一眼孩子,很快就回来的,况且是我让她走的,怎么能就这样便革了人家的职?” “哦,还知道本王的身份?不叫本王‘姓秦的’了?” “那是那是昨天在气头之上”苏暖玉嗫嚅着说道:“王爷你要怪就怪我好了,跟张妈没有关系的。本来让人家放下自己的孩子不管来帮你照看孩子,就已经是极残忍的事了,现在人家孩子生病了,回去看一下,这点同情心你总该有的吧?” “你这算是在教训本王了?” “暖玉不敢。”苏暖玉仍是低声下气地说道:“暖玉只是觉得,王府中也不差多一个人,不如再聘一位奶娘,两人一起照顾小世子,万一有个什么事,还能替换着。平常的时候,她们也能照顾一下自己的小孩,这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么?” “好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秦显不以为然地说道:“王府中虽然不差多一个人,但也绝不能白养闲人!只要你带着令弟离开王府,那本王就赦免了张妈擅离职守之罪,并且准许她携子入府,你觉得如何?”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四章请你离开(下) 苏暖玉一时噎在当场。秦显只是敏锐地紧盯着她,不发一语。秦栋在他怀中扭来扭去,虽然不再哭泣,但却毫不安分。 “我愿意离开王府!”良久,苏暖玉终于打定主意说道。“不过,王爷你要支付上次出掌伤我的人身伤害费,还有我帮你看管王府的佣金包括你忽视我的功劳一味责备我的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秦显失笑了,虽然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名词,但仍觉得可笑极了。“你还敢大言不惭地向本王索要精神损失费?你别忘了,你亵渎皇家乃是待罪之身,本王宽厚,这才免了你的罪责。怎么,还是要和本王一笔一笔算清楚?” “你”苏暖玉气得浑身发抖。这秦显出一趟远门回来性情大变,竟也是如此得理不饶人起来,连苏暖玉这样自诩口齿伶俐之人也丝毫占不了上风。 “你和令弟两个,换张妈和她的孩子两个,你考虑一下吧!”秦显也不想再跟她多费唇舌,抱着秦栋往里而去。江喜美似是听到声音了,此时欢天喜地地奔出来,格外温柔无双地迎道:“王爷,您回来啦?” 秦显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自顾自地前行而去,江喜美亦步亦趋地跟着。苏暖玉气得半死,看着秦显不可一世的背影,真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不过话说回来,这江喜美果然对男人有一套,看上去秦显对她并不十分排斥嘛。切,什么嘛,她劳心劳力地为王府着想,还不及人家一句媚声软语。呸! 苏暖玉悻悻地回了迎幸楼中,自然又是义愤填膺了半天,在房中走来走去,嘴里骂骂咧咧就没停过。这下怎么办?走还是留?走,去何处?方诗浣的心愿最终还是没能达成,想要回家已是妄想。若是不能回家,如今她身无分文,大千世界,竟是茫茫然无处可去。留,这王府之中貌似已经容不下她了,她留下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唉,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这一天就在苏暖玉的焦虑不安中结束了。 第二日一大早,犹自香梦沉酣之时,苏暖玉便被外面哭哭啼啼的吵嚷声惊醒。苏暖玉睁了眼,冲外面问了句:“秋雁,外面什么事?” 唐秋雁在外面回答说道:“姑娘你醒啦!是张妈带着孩子来了,说王爷让江管家革了她的职,她来跟姑娘道别的。” 苏暖玉耸然一惊,这个秦显,还来真的呢! 赶紧穿衣起床,让唐秋雁打了水洗漱一番,对张妈母子说道:“张妈,你不要走!这事都怪我,就让我来处理吧!” 苏暖玉看了一眼张妈怀抱中的婴儿,虽然说是比秦栋还大一个月,但瘦不拉叽的,此时更因在病中有些恹恹的,哪里比得过秦栋珠圆玉润健康活泼的模样。苏暖玉一看到这个情景鼻中一酸,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苏暖玉带着张妈母子来到馥桂园,秦显正在院子中练剑,见到苏暖玉来了也是爱理不理的。 “王爷,打扰一下!”先礼后兵,苏暖玉一上来还是极度客气礼貌地打招呼。 “有什么话说吧,本王听得见!”秦显一把剑舞得呼呼生风,仿佛在对空气说话一般。苏暖玉也忍了,只得继续客气地说道:“王爷,听说您让管家把张妈辞退了是吗?” “怎么样呢?”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语气,秦显眼不离剑,只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把他们留下,我跟苏亦亨走!”苏暖玉铿锵有力地说道。 秦显手中的剑明显顿了一下,继而又若无其事地挥舞起来,惜字如金地说道:“成交!” “多谢王爷!”苏暖玉此时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应该是失望吧,或许是惆怅,又或者是自嘲。他再怎么对她不满,也不用表现出如此狠绝之态吧?不过,既是决定要走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于是,她接着说道:“暖玉有个小小的请求,请王爷恩准。” “说!”秦显正式收了剑,递给守在一旁的郭心海,终于正视了一眼苏暖玉。 “那个府里养的鸡鸭鹅” “你通通带走吧!”苏暖玉话还没说完,秦显已经打断了她的说话。正好,苏暖玉本来就是这个意思,这倒免了一番唇舌之累。 “感激不尽!”苏暖玉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委屈之态,虚弱地笑着说道。“还有,请善待张妈母子。”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秦显似是非常不悦,口气恶劣地说道。 苏暖玉深吸了口气,安抚自己说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他已经不再是当初她所认识的那个温柔儒雅的王爷了,他的灵魂已经被冰冻住了,袅袅的去世对他打击真的很大,要理解一下。 “暖玉知道了。”苏暖玉按捺住翻腾不已的心情,尽量平心静气地说道。转身又看了一眼张妈,看着她怀中面黄肌瘦的婴儿,不由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小脸,扯出一抹和煦的笑:“小宝,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哦!以后你可以跟小世子作伴了呢,高不高兴?” “苏姑娘,这可怎么好呢?”张妈手足无措地说道:“奴家不知道会是这样。苏姑娘,还是奴家和小宝回去吧,您好好留在王府” “张妈,其实我早就要走了,是因为之前王妃一再挽留,所以我才滞留在此的,你不要多想。小宝身体这么差,好好照顾他!”苏暖玉宽慰她说。 “谢谢姑娘啦!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家一家都没齿难忘!”眼泪又涌了出来,张妈伸手擦了擦眼角。 “快别这么说!”如果说昨天苏暖玉还有点犹豫后悔的话,今天就完全心甘情愿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苏暖玉突然问道:“不知道张妈家住哪里,能不能让暖玉去住几天?” “姑娘要去奴家家里?虽然奴家很是欢迎,不过怕要委屈姑娘”张妈有些惶惶然了。 “不委屈。我去住几天,确定你们母子是留在府里没被赶出去,我再离开你家。”苏暖玉意有所指地说道:“若是王府中有人敢欺负你们母子,尽管来告诉我,我一定杀回来,替你们母子讨个公道!” “姑娘!”张妈既是惊骇又是感动地叫了一声,眼中又润湿了。“姑娘,奴家家住在城外灞水不远处的张庄,只要往灞水方向去,随便向人打听一下,就能问到了。” “嗯,那我知道了。你和小宝就安心呆在王府,好好照顾小世子和小宝,把小世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不许偏半点心。”苏暖玉温言说道。 “姑娘放一百二十个心,这个奴家理会得,不消姑娘吩咐,不然我崔侍兰就太不是人啦!”张妈急急地说道。 “嗯,那就好!”苏暖玉又逗了一下张小宝,可惜后者半睡半醒的,也不搭理她。她看了秦显一眼,淡淡地说道:“那我就去收拾行李了,待会儿再来跟王爷辞行罢。” “不必辞行了,直接收拾好就走吧!”秦显并不看她,只是冷冷地说道。 苏暖玉惨然一笑,是啊,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她走啊!袅袅尸骨未寒,她这个干妹妹就已经贬值到犹如垃圾了。 苏暖玉朝天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须臾间,苏亦亨已经翩然而至,问道:“三姐,什么事?” “亦亨弟,回去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王府!” “真的吗?太好啦!”苏亦亨倒是乐不可支的模样。 “王爷,那暖玉就在此向您告辞了!”苏暖玉看着秦显,若有所待地说道。 “不送!”又是极简单冷清的两个字,令苏暖玉本就惨淡的心中愈加难受。她转身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声说道: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干个体户!”语声凄凉哀怨,渐渐地随着她的身影一道隐没了。 秦显注视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处,陡然间脑海中升腾出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在那个月色晦暗之夜,她误将他当作方镇钦,因为不能与相爱之人相守一生,她的告别语无奈而忧伤,令人心生恻隐。然后她转身离去,也是留给他一个窈窕的身影。如今他再次目睹她令人生怜的背影,立时觉得她好像比原来还瘦了些了。怎么会这样呢?难道她在王府之中的膳食待遇还不如将军府吗?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秦显一惊,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转过身,心头一片混乱,步履沉重地往起居室而去。江喜美在后面准备跟上去,也被他阻止了。 他在床头坐了下来,轻轻抚摸着袅袅曾睡过的枕头,自言自语地说道:“爱妃,你看,我已经把那个人赶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令你心生误会的事,我们重新再开始,我绝对不会再三心二意的了,你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爱妃,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你连我的梦中都不愿出现一次呢?我已经知错了,我不会再犯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爱妃” 然而,一室空寂,斯人此时已不知魂归何处。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五章无赖公子 话说苏暖玉高喊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干个体户!”的豪情壮语出了馥桂园,苏亦亨不解地问道:“三姐,什么是个体户啊?” 苏暖玉想了想,尽力用最简明扼要的语言说道:“个体户嘛,就是自己作主办事,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想做事就做事,不想做事便不做事,总之自由自在的那种,基本上,就称之为‘个体户’了。” 苏亦亨用力地思考了一番,仍是茫然无措地说道:“三姐,你以前不是一直都是干个体户的么?你决定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便不用做,不是吗?” 苏暖玉认真思索了一下他的话,发现似乎并无道理,不过这可不是什么“个体户”呢。她停下脚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说道:“不懂就不要乱讲!赶快去收拾东西!” 苏亦亨也不与她计较,心情一片大好,笑嘻嘻地跑回迎幸楼自己住处去了。苏暖玉也和唐秋雁默默地收拾着行李,她脸上略带沮丧之色,唐秋雁已经呜呜地哭了起来。 “姑娘,你就带上我吧!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唐秋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哀求着说道。 “傻秋雁,姑娘我这回是自身难保,跟着我只会吃苦。乖乖地,现在王府中亟需人手,你留下来,王爷不会赶你走的。” 苏暖玉用言语安慰了唐秋雁一番,两人依依道了别。步出门外,见老孙头拎了四个大竹笼,里面挤满了鸡鸭鹅。 “姑娘,听说你要把它们带走,所以老奴都为姑娘打点好了。”老孙头眼中也泪花隐隐,叹气道:“听说姑娘要走,老奴还真是舍不得呢。” 苏暖玉勉强笑了笑,向老孙头道了谢,又说了些“保重身体”之类的话,让苏亦亨左右手各拎了两只竹笼,向众人作辞而去。 大门口处,下人们几乎都聚集齐了,除了江管家叔侄外。纷纷跟苏暖玉说再见,眼中都湿漉漉的一片。其中一个丫头紧拉了苏暖玉的手,泪眼汪汪地说道:“姑娘走了,以后我们再也睡不了懒觉啦!苏姑娘,能不能不走?” 苏暖玉没想到这些下人跟她相处得极有感情了,此时眼中也跟着浸润开来,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却仍是强颜欢笑着跟大家道别说道:“以后没我在,大家更要用心做事。跟了我只会让大家吃苦,饭只得两餐,月钱也是紧巴巴的。大家别再想着这样的人啦!” “苏姑娘,苏姑娘”顿时一片呜咽之声。 苏暖玉眼中热泪滚滚,几乎要控制不住坠落下来。她咬咬牙,狠了狠心,毅然转身跨出了王府大门。 如今,她终于离开了。曾经三番五次地辞行未遂,如今真的离开了,心中竟然滋生出一种不舍的情愫。是因为再也不会回来了吗?是因为放不下这些同甘共苦的姐妹们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算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如今,她再也和楚王府没有一点关系了。步出了大门,就不许回头,绝不能回头看,就当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亦亨弟,我们走吧!”苏暖玉叹息了一声,弱弱地催促了一句。 “三姐,我在这儿呢。”苏亦亨赶紧出现在苏暖玉视线之中。 两人并驾齐驱地步上了长安大街,往城门方向走去。 走了约一刻钟,由于鸡鸭在竹笼中扑腾不已,苏亦亨已渐觉吃力起来,苏暖玉便让他在马路边上停靠下来,休息片刻。 一阵“嗒嗒嗒”的马蹄声传来,一辆马车自苏暖玉面前经过。马路之上熙来攘往,有马车经过本是寻常之事,苏暖玉也没多加留心。不过那马车很快却停了下来,然后一个声音惊喜地响了起来: “暖玉!” 苏暖玉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朝发声处看去时,却是胡少泽喜孜孜地冲了过来,喜出望外地连叫出声:“暖玉!暖玉!我的天,真的是你!我没看错吧?你怎 妃你不可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36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36部分阅读 吧?你怎么会在这里的?”看到她背着行囊,更加惊叫连连:“暖玉,你这是要去哪里?你不在楚王府住了吗?这可怎么办,我还没让家父上门提亲呢。你要去哪里,我要去哪里去找你?” “啊,胡少泽,你来得正好!”苏暖玉不似先前那样躲避他的热情,反而主动示好起来。“正说要去找你呢。” “是吗?那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呢。”胡少泽自是心花怒放地,痞笑着说道。“找我做什么呢?决定要嫁给我了吗?” “你又来了。”苏暖玉白了他一眼,继而又笑靥如花道:“胡少泽,你来看看,这是我养的牲口,念在我们相交一场的份上,便宜卖给你,买一送一。全都买走,算你十两银子好了。” 胡少泽倐然张大了双眼,什么嘛,就知道她没理由突然对他热络的,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看样子好像是缺银子了吧,不然也不会主动向他示好了。虽然十两银子可以买上好几百只鸡鸭了,不过谁让他喜欢她呢。只要她愿意,别说十两银子啦,就是将全部家当拱手送上,他也乐此不疲。 “来人!”他朝马车那边喊了一嗓子,立时跟过来一个仆从。 “爷,有何吩咐?”仆从低眉顺眼,卑声问道。 “把这几个竹笼带回府去,好生照料着。”胡少泽对那仆从吩咐道。 “喏。”那人领了命,自带了竹笼离去了。 胡少泽自腰带中摸了两锭银子递给苏暖玉。苏暖玉一看,这胡少泽倒不是小气巴啦的人,竟然还自动自发地多给了十两。心情一下子高兴起来,任胡少泽拉着她的手不放,也并不挣扎推脱。 “暖玉,你看,要不然就住我家里去得了。我家里空房间多着呢,你想住哪间便住哪间,我不介意你住我的房间。你说,好不好?”胡少泽趁递银子给苏暖玉的空隙间,紧拉了她的手,半是装可怜半是请求地说道。 “我介意!”苏暖玉立时拍开他的手,把银子收好,冲他笑了笑,说道:“谢谢你能慷慨解囊,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恩德的。”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我现在一穷二白,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报答你也不行呢。” “那你亲我一下好了。”他凑近她耳畔低语道。 “呸,没正经!”苏暖玉微红了脸,一把推开他。 “那换我亲你好了!”他仍是不依地讨价还价道。 “你”苏暖玉愈发地红了脸,啐他道:“大庭广众之下,亏你说得出口!” “那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好了。”胡少泽故意歪解她的意思,坏笑着说道。 “喂!”苏暖玉再怎么口齿伶俐,遇上这等轻浮之徒,竟也是招架不住,干脆捏了拳头,看准他胸口便袭击过去。岂料胡少泽不但不躲不避,反而往上迎了一步,一边接受她拳头的洗礼一边扬声大叫道:“谋杀亲夫啦!大家快来看啦!我家娘子要谋杀亲夫啦!” 苏暖玉这一拳虽然结结实实落在了胡少泽的胸口之上,但到底她只是一股蛮力,胡少泽还受得住,倒把她自己的手给打得痛了。此时胡少泽已是捂着胸口,一脸的痛不欲生模样,向渐渐围拢的人群诉苦道: “各位街坊邻居,这位是我还没过门的妻子,只因小生一时贪玩,误了去接她的时辰,她就气得离家出走。我来劝说于她,她还出拳伤我。唉哟,疼死我啦!大家来评评理,我已经向她认错了,她该不该跟我回家?” “唉哟,姑娘,你真好福气,你看你家相公对你多好。男人一时贪玩很正常的嘛,况且他都跟你认错了,姑娘就收收性子,饶了他这一回吧!”此时,已经有那老成持重者,当先站出来说道。 “就是啊,姑娘,你家相公长得这么俊,难得对你痴心一片,姑娘就别再斤斤计较啦!” “姑娘” “姑娘” 一群人将苏暖玉和胡少泽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纷纷地都来作和事佬来了。更有甚者,干脆推攘着将两人挤作一堆,胡少泽便顺势地将苏暖玉抱了个满怀。 苏暖玉真是受不了这些多管闲事的,极力想要辩解,然而,她一个人的声音和力量又是何等弱小,怎么抵挡得住这庞大的声浪与人群呢?虽然极力挣扎着,但胡少泽愣是将她抱得死死地,怎么地挣扎不开。看不出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居然也有这么大力气。 苏暖玉大急,连忙将手指含进嘴里,吹了一声口哨。霎时间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只向众人展示了一下面孔,众人便争先恐后地大吼一声:“鬼呀!”然后仓皇逃窜。 来人自然便是苏亦亨啦。出王府时苏暖玉考虑到他的相貌恐招致恐慌,便让他裹了头巾,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彼时他被蜂涌而至的人群挤在了外围,几度想钻进人丛中未果。听到苏暖玉的哨声,自是片刻耽搁不得,直接飞身上去,踩着众人的肩头而过,几个起落便落在了包围圈的核心之中,一把扯下了头巾,吓得围观的人落荒而逃。接着,看准那欺负他三姐的登徒子,一拳挥了过去。 可怜的胡少泽啊!刚刚的苦肉计好不容易起了一点效果,此时斜刺里窜出个人来,一记凌厉的拳头真逼面门而来,他直觉地头一偏,苏亦亨这一拳便揍上了他的腮帮子,几乎将他牙齿打落。 此时胡少泽重重挨了这一拳,抱住苏暖玉的双手便自然而然地松开了。他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嘴中已有甜腥之气,整个人已经站立不住,“怦”地一声便笔直地坠落在地。 苏暖玉大惊,赶紧趋上前,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但他却纹丝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变轻了似的。苏暖玉赶紧低身下去,贴耳倾听一下他的心跳,完了,怎么好像心跳也变弱了。不行,胡少泽,你不能死! 苏暖玉心内慌张起来,这可怎么办?捋了袖子,交叠着按在胡少泽胸前,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情形,来个心脏复苏手术吧,虽然也不知道灵不灵。给他心脏起博了几下,再贴耳朵其上听听看,好似比先前心跳加强了一些。再接再厉,苏暖玉继续用手当心脏起博器。 “胡大人,胡大人他怎么了?”那本来在车上的马车夫此时心急如焚地冲了过来,见此情景不由大惊,问苏暖玉道。 “好像是一时休克了。”苏暖玉面有惭色,讷讷地说道:“赶紧把胡大人扶到车上,送到附近医馆去吧。” “姑娘说的是!”那车夫点头表示同意,跪下身将胡少泽抱了起来,快步走向马车。苏暖玉只得跟着上了马车,让苏亦亨坐与车把式并排坐在外面。 “胡少泽,舍弟失手误伤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你赶快醒过来,我让你打他一顿出气好不好?你不要不说话呀?你不要吓我!我可不喜欢你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喜欢你嬉皮笑脸插科打诨油嘴滑舌只要你醒来,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车子向前行驶着,苏暖玉看着昏迷中的胡少泽,心中真是烦恼不已。 “暖玉,你是说真的么?只要我醒过来,你就什么都依我吗?”此时,胡少泽双眼微微睁开,注视着苏暖玉,有气无力地问道。 “喂,你又装死?!”苏暖玉见他醒了来,不由长舒了口气,同时伸手使劲捶了他一下。他“唉哟”了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胸口之处,可怜兮兮地说道:“别打,疼!暖玉,要是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喂,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这样的话?”苏暖玉脸色转愠,嗔怪着说道。 “其实刚才我本来是死了,不过听到你说只要我醒了,你什么都肯依我,所以我拼尽全力摆脱了阎王爷的传唤,终于醒了过来。还好,醒来就看见你在我身边。”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温柔又充满渴求地问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说了什么话啊,我忘了。”苏暖玉装傻说道。 “我就知道会这样。”胡少泽苦笑了一下,握着苏暖玉的手丝毫不肯放松。“暖玉,我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苏暖玉心中怦地一跳,赶紧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胡少泽,你装正经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 “胡少泽,你是不是刚才被我弟弟揍昏了头还没清醒过来啊?”苏暖玉故意凶他道:“像你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这样的话不知道跟多少姑娘说过了,我要相信的话,我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胡少泽一时哑然。你看吧,真作假时假亦真,谁叫他名声不好呢?这下想正经一下,都已经没有作用了。 其实,刚才他自己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心中也惊讶了一下的。他逢场作戏的时候偶尔也会对中意的女子说过类似的话,但当时心里都轻飘飘的,好像不是他自己说的话一样。但是今天感觉完全不一样,确实是出自他口中,这种感觉让他自己也不可思议。 也许,他需花一点时间来弄清楚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一时车中静默无语。 车子很快在一家医馆前面停了下来,车夫掀了车帘,扶着胡少泽走了进去,苏暖玉姐弟二人自是跟上前去不提。 医馆的大夫检查了胡少泽的伤势,给胡少泽上好药,又小心地用干净的布头包扎好,吩咐每日换药,避免出汗沾染污物之类的话语,苏暖玉让那车夫一一地记下了。 “怎么,暖玉,你不到我家中照顾我吗?”胡少泽看苏暖玉的态度,不由哀怨地问道。 “胡少泽,拜托你清醒一点!我怎么去你家里,以什么身份去?到时你家人问起来,知道是我弟弟把你弄成这样的,不要把我煮了吃了才怪呢。”苏暖玉白了他一眼。 “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好了。”胡少泽仍然不肯松口。 “胡少泽,你这又是何苦?我早晚都是要离开此地的人”虽然有一句话流传说道:“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但是不管胡少泽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不想让他和自己纠缠太多。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走!”胡少泽状似生气地说道:“那你走吧,我不要你管!” “胡少泽”苏暖玉拖长了声音,他这样子就像任性的孩子似的,苏暖玉有点不忍心了。 “算是我求你,你不要走好不好?”胡少泽突然拉住苏暖玉的手,眨巴着眼,可怜楚楚地说道。“那你能告诉我你去哪里吗?方便的话我还可以去看看你。”胡少泽退了一步。 “暂时就在城外的张庄,不过很快就准备回家乡去了。”苏暖玉垂眼说道。 “嗯,那好吧,我送你们去。”听说苏暖玉就在附近,胡少泽又有了主意,对苏暖玉说道。 “那怎么行,你是病人。”苏暖玉拒绝了他的好意。 “知道我是病人你还怄我,不肯顺一回我的心意。暖玉,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我真的那么差劲吗?我以前名声不好,我可以改,从此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无二话。”他无比中肯地说道:“如果我改好了,你会不会考虑一下我?” “胡少泽,你”苏暖玉见他凝睇自己,眼神中柔情万千,语气恳切哀婉,一时间竟有些微微动容。 到最后,还是苏暖玉妥协了,让胡少泽先送她去了目的地。临下车时,苏暖玉坚持把当初胡少泽送给她的药材都还给了他,说他正好派上用场。胡少泽几番推辞拒绝,苏暖玉佯装生气了,他才依了她。 苏暖玉都已经催促着车夫赶紧驾车上路了,胡少泽还依依不舍地,说过两日再来看她。若是她想他了,或是改变主意了,愿意给他改造的机会,请她务必到侍郎府上找她云云。苏暖玉口中敷衍着,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感动的。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六章偶遇天子(上) 张庄有好几十户人家,不过傍灞水而居的只有两户。两户人家都用篱笆围出院子来,房屋却是用泥土夯实而成的茅屋。两户人家的院外都种了几株花椒树和桑树,此时都已经绿叶过半,满目翠意。 此时已是午饭时候,两家的烟囱都冒出了缕缕炊烟,苏暖玉才想起自己今天连早饭也还没吃,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咕地响了起来。 因为不知道哪一个是张小宝的家,苏暖玉便攀在其中一个院子外的篱笆上往里面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你找谁?”从里面步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农家少女,看着苏暖玉疑惑地问道。 “请问一下这里可有一家的小孩名叫张小宝的吗?” “这里就是。你是谁?”那女子便走近了过来,打量了苏暖玉一番。 “你好,我叫苏暖玉,这位是我弟弟苏亦亨,他虽然长相丑陋,但心地善良,请你不要害怕。我们原先曾与小宝的娘亲在楚王府共事过,因为一时无处可去,所以崔侍兰嫂嫂让我来家中叨扰两日。不知道姑娘你怎么称呼,方不方便留宿我们姐弟?”苏暖玉友好地笑着说道。 “苏暖玉?难道就是那个让我嫂嫂回来看小宝,还吩咐说要把小宝一起带去王府的好心的苏姑娘吗?”那女子无比惊讶地问道。 苏暖玉没想到崔侍兰竟然这件事跟家里人说了,此时便点点头说:“是的,就是我。” “苏姑娘快请进!我叫张弥,是小宝的姑姑。没想到苏姑娘竟会来至此处!”她作了自我介绍,脸上欣喜不已,热情地将苏暖玉姐弟迎了进去。 张弥将他姐弟二人带进了其中一个房间,赶紧张罗着拖了一条长凳,用一张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巾子擦了又擦,这才请苏暖玉姐弟二人坐了。 苏暖玉让她不用这么客气,但张弥执意如此,她只得作罢。观察了一番这里的情况,原来这里是作厨房之用的,外间设有灶间,摆有桌椅,还放了一口大水缸,其上垒放着一个半新的碗橱,看上去简陋而寒酸。 张弥招呼着苏暖玉姐弟坐了,自己又钻到灶间忙了起来。苏暖玉见她一把灶里一把锅里的,便主动提出帮她一把,张弥本来不肯,但苏暖玉坚持,便只好说了些感谢的话。 不一会儿,一个瘦弱的农家汉子半卷着裤腿走了进来,乍一见到苏暖玉姐弟这两位不速之客,先是一惊,继而问道:“你们是谁?” 不待苏暖玉解释,张弥已经抢先着将苏暖玉的身份说了,苏暖玉知道了这个汉子便是张小宝的父亲张右。张右听了妹妹的解说,自然又是对苏暖玉好一番感激客套。 张家兄妹一再说没什么准备,要怠慢两位贵客了,苏暖玉一再说不碍事是他们打扰了之类的话语。幸而乡下之家,因为节约时间干活,煮饭都煮一天的口粮,倒也不因为苏暖玉姐弟的贸然前来而准备不足,只是饭食简单粗砺,吃来索然无味。 吃好饭,张右便又出去忙田里的活了,此时正是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在整田准备下秧苗,没人是闲着的。张弥收拾完碗筷,又将苏暖玉姐弟带到另外两个房间安置下来。 院子里一共三间房间,一个厨房加杂物间,另外两个房间是兄妹俩的卧室。张弥的房间居中,被隔成了两间,前面安放了好几个木架子,架子被分成好几层,每一层上摆放着竹制的簸箕,里面蠕动着细小的幼蚕,引得苏亦亨好奇地探看不已。往里才是张弥的卧室。房间里阴冷潮湿,只从狭小的空格间透出来些许光线,隐约可见里面简单的陈设。一张床,一个衣柜,地上散放着几个竹篓,竹篓中陈放着衣料剪刀针线之物。 “苏姑娘,居所简陋,晚上就委屈苏姑娘跟我一起睡了。”张弥对苏暖玉说道。 “谢谢你啦!”苏暖玉向她含笑向她道了谢。 接着张弥又带了苏暖玉姐弟二人到另外一个房间,这里也是被隔成两间的,里外各放了一张床,里面是大床外面是小床,想来里面是张右夫妇的卧室,外面是准备将来小宝大了睡的,正好可以给苏亦亨睡。 苏暖玉二人将各自身上的行李衣物放好。张弥说要下地去干活,让苏暖玉自便。苏暖玉因为觉得无聊,便自动请缨说去帮忙。张弥笑说道,怎么敢劳驾姑娘啊。苏暖玉却生要跟着去,张弥无奈,只得任由她跟着,自己背上一个大竹篓,扛着锄头出了门。 张弥带着他们到了不远处的一畦菜地。地里种着厚叶的牛皮菜,菜行间露出收割后的莜麦的根部,同时也长满了许多野草。张弥的任务就是先将野草拔除,然后把土松一松,将莜麦桩翻到地下作基肥,等着下一次的播种。 于是苏暖玉便和苏亦亨也捋起了袖子开始拔草,并且比赛着看谁快。由于有苏暖玉和苏亦亨的加入,张弥的任务提前完成了。本来要劳作个半时辰,只花了一个时辰就结束了。回家的时候苏暖玉让苏亦亨背上了背篓,里面装着拔除出来的野草,顺便砍了几颗菜回去。她此时才知道,原来张家还养了一头马,这草是带回去喂马的。 回去以后张弥也不歇着,问苏暖玉姐弟可有要洗的衣服,她一并带到河边去洗了。苏暖玉摇头说暂时不需要。张弥便收了自己的和兄长的衣物,放在一个竹篮中,又自院子后面牵出一匹干瘦的杂色马来,说要牵马到河边吃草饮水。苏暖玉自然又拉了苏亦亨一道兴致勃勃地去了。 到了灞水边上,张弥将马缰套在岸边的柳树上,自己寻了石阶开始搓洗衣物。河岸之上,小草早已长得郁郁葱葱,那匹马喝饱了水,便慢悠悠地低头啃起草来。 苏暖玉和苏亦亨站在岸上,看了一会儿水中的游鱼,商量着什么时候来捉几条回去吃吃。春暖花开的傍晚,微风习习,河流潺潺,别是一番闲适滋味。 “亦亨弟,不如你来教我骑马吧。”苏暖玉看着这弱不禁风的瘦马,突然说道。 “好啊。”苏亦亨依然兴高采烈的,似乎只要有苏暖玉在的地方,他都是无忧无虑的。 苏暖玉便让苏亦亨将自己抱上了马背,让他牵着马,听他讲解骑马的技巧方法。马儿也甚是驯服,只是低头咀嚼着浅草,尾巴轻轻地甩来甩去的。想起上一回和秦显共乘一骑之时,那样风驰电掣的速度,让她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在当时她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学会骑马。等她学会了,就专门骑着马到处兜风,那感觉一定棒极了。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等到张弥洗好衣服,苏暖玉仍是骑在马上,苏亦亨在前面乐呵呵地牵着马,三人一马有说有笑地往家里走去。 张弥回到家,将衣服晾在院子中的竹竿上,又开始忙着从桑树上采桑叶准备给蚕宝宝当晚饭。苏亦亨从来没做过这些事,甚是高兴,上窜下跳,忙得不亦乐乎。桑树上已经结出了青涩的桑椹,可惜她在这里住不长久,不然倒有口福吃点桑椹果。 这一天忙碌而充实,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张右竟然穿戴一新地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一窄溜猪肉。吃晚饭的时候,张氏兄妹也是各端了饭到别的地方吃,而把桌子让出来给苏暖玉和苏亦亨。苏暖玉猜想他们大约是为了表达对自己的感激之情,才特意跑到市集上去买肉的吧?看他们家境只如此情况,应该是平常都不大吃肉的人,苏暖玉心里既觉感动又觉惭愧。 吃罢饭,各自回房间休息。 白天张弥带苏暖玉参观的时候,她还没有留意,此时借着微弱的青灯之光才发现,原来张弥床上铺的是竹席。虽然说三月天了天气渐渐温和了,但是睡在竹席上恐怕还是有些凉意的。苏暖玉叹了一口气,到底比不得王府之中啊。 脱掉了外面的衣裙,着了中衣中裤爬上床,拉过粗糙但还挺干净的棉被,放松了身体躺下来。说真的,今天虽然不是重体力的活儿,但几乎没怎么停歇过,觉得特别累。她偶一为之都这么累,更何况人家天天如此?当然了,她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的,只不过自己平时比较贪玩,父母也管教得不是很严,体会不到罢了。 苏暖玉头下是一个长条形状的枕头,青黑色的布头之中听得见哗啦啦的响声,好似里面灌的是谷糠之类的东西。苏暖玉比张弥先睡,她睡的时候张弥还在灯下缝补衣服。从张弥的口中,苏暖玉得知,原来张家在此处的居所是新盖不久的,原先的房屋在一年前意外失火而倒塌,接着,他们的母亲也相继过世了,一时间家里入不敷出起来,差点要卖掉将来给张弥作陪嫁的马匹。据说, 在当时当地,女子出嫁没有马匹作陪嫁,是会一辈子抬不起头的。 半年前,崔侍兰生完小宝刚满月,正好赶上楚王府招奶娘,她便去应征了。张弥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手中不停,苏暖玉见她穿针引线甚是熟稔,再看,好似在给小宝缝的。苏暖玉想起楚王府中,当时袅袅还怀着孩子,不知道是男孩女孩的时候,府中就已经缝制好了十几套男女婴儿的衣物了。同样是人,这差距果然投胎要投到好人家呀! 迷迷糊糊中,苏暖玉睡去了。半夜翻了个身,觉得脑袋下面的枕头极不柔软舒服,干脆伸手将它取了丢开,直接枕在竹席上睡去了。 第二日醒来时自又是天大亮了,床上又只剩她一个人。苏暖玉赶紧利索地穿好衣服起了床,步出了房门。 门外阳光刺眼,苏暖玉几乎要眯起了眼睛。院子中央,苏亦亨在演练剑法,看见她来,忙收起了剑,小跑步过来,神清气爽地问道:“三姐,你醒啦?夜里睡得好吗?” “还行,你呢。饭吃过吗?好饿。”苏暖玉摸了摸瘪下去的肚皮,没出息地说道。没办法,过惯了饭来张口的日子,突然间这么大的转变,一时间还有点难以适应。 “我们都吃过了,你的饭给你留着呢。他们都下田去干活了。”苏亦亨走近苏暖玉,指着她的脸,疑惑地问道:“三姐,你脸上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苏暖玉伸手摸了摸脸,感觉右边脸颊有凹凸不平之感。略加思索,想到可能是昨晚将整张右脸贴在竹席之上,留下印痕了。赶紧找了脸盆,打了水,胡乱地洗了一把,奈何这印痕是一时间洗不掉了,就只好等几天它自己消退下去吧。 胡乱地吃过饭,苏暖玉大喊无聊,最后干脆说,不如去帮他们干活算了,好歹他们姐弟俩吃住在人家家里。 幸喜张家的水田就在不远处马路边上,站在院外远远一望,便能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虽然别的农田中也有人忙碌,不过苏暖玉只认识张氏兄妹两个。 苏暖玉便拉了苏亦亨往张氏兄妹的方向而去。见到他们两个,张弥先跟苏暖玉打了个招呼:“苏姑娘,你醒啦?饭吃过吗?昨晚睡得不舒服吧?” “还好啦!”苏暖玉当然不好直接说不舒服了,只得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 此时张氏兄妹正分站在水田的两侧,各自竖了一根木棒,木棒中央拉了笔直的一根绳子,倒跟苏暖玉家里下秧苗之前作的准备工作很像。 张氏兄妹将线拉好以后,从一旁放置着的秧苗里取了一些,竟是沿着这条线开始插起秧来。苏暖玉一时看不明白了,不由出声问道:“我还以为你们是弄半旱式呢,搞了半天还是平插式的。” “什么‘半旱式’?”张右是个不大言语的庄稼人,倒是张弥还爱说话些。听苏暖玉这么说,便诧异地问道。 “是一种先进的播种方式哦,嗯,依我看的话,到时这块田起码也要多收三五斗。”苏暖玉扫描了农田一眼,目测应该有四分多的样子,看土壤的颜色,并算不得肥沃的田土。仓促之间,只好笼统地说道。 “哦,可以多收三五斗?”张弥来了兴趣,连张右也停了下来,定睛注视着苏暖玉。 “不如我们试试看。”苏暖玉干脆把鞋袜脱了,将裙摆扎至腰间,挽起袖子裤腿,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她让张弥回家取了锄头来,然后亲自下了田,就着他们拉起的直线,用锄头挖出田泥,堆成垄,在垄的两侧留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空隙,然后相距约一只脚的间距,再起另一道垄。苏暖玉接连勾出了三道垄,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便将锄头丢给张右,让他有样学样的做,她自己则伸手双手,将刚才勾出的垄细细抹平整,同时把苏亦亨也叫下来一起干了起来。 “苏姑娘,这么劳神费力的,我都可以栽好半块田啦,有用吗?”张弥一边帮哥哥拉线,一边疑问道。 苏暖玉抹好一道垄以后,将秧苗分好,插在垄的两侧,栽得既快且匀。听到张弥这么问,便停下手来,自信满满地说道:“相信我,没错的!” 她之所以这么自信满满地,是因为半旱式栽培技术当年在四川各地开始推广的时候,一开始没人理睬农技站的技术员,是政府派小分队的人强制大家做的。不过当年就立见奇效,收割时产量明显高于往年。于是乎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小分队的人来过问,家家户户都相当自觉且心甘情愿地使用半旱式了。 在中国,尤其是在古代,靠天吃饭的情况下,特别是农民,粮食的产量几乎直接决定家庭的收入情况。苏暖玉见张家如此贫寒,不由得生了想要帮一把之心,虽然不敢保证会不会成功,但她很想试一试。 “哎,张右,你们慢慢忙,我们先回家啦!”邻近的一家农户已经插完了秧苗,其中一人在田角洗了腿上的泥,略带讥笑的神情对张右说道。 “哦哦,知道啦!我们还有一会儿”张右是跟人家一起开始的,如今人家已经结束了,他还在这里忙活,也不知道苏暖玉搞的什么古怪,多做这些看似无益的事,不由脸上微见惭色。 苏暖玉自然也听出了那人语气中的不屑之意,当然也知道新鲜事物刚产生的时候是会遭到奚落嘲笑和排斥现象的,倒也不以为意,只是言语中安慰了张右一番。 “张大哥,不要去跟那些人一般见识。等将来你粮食丰收的时候,他们会眼红你得要死,到时你可得意啦!”苏暖玉一边插着秧苗一边说道。 “哦哦哦,苏姑娘,我听你的!”张右被苏暖玉的话语所感染,似乎看到了美好的远景,咧开嘴笑了起来 苏暖玉做事,雷厉风行,只见她来来去去,下手迅捷无比,不多一会儿,竟是将苏亦亨平整出来的田垄都插完了。苏暖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立起身子,做了个扭腰的动作。她的老腰啊! 此时,几个路人好奇地停了下来,将苏暖玉的大作打量了又打量,脸上并不见嘲笑之色,只是惊疑难解地面面相觑了一番。苏暖玉心想,看样子来了几个有眼力见的。她不由得也打量起这几个人来。 第五十七章偶遇天子(下)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浓眉大眼,一脸正气,年近五旬,身上虽然穿着粗糙的黑丝绸做的衣服,竟丝毫也掩盖不住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富贵之气。若是当官的,应该是个清官。若是商人,定当是对得起良心的商人。苏暖玉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起来。 跟在他后面的有四个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锦衣男子,眉目间跟那黑丝绸汉子极像,想来应该是父子关系。然后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眉清目秀的,只是满身的酸儒气息。接着是一个身形魁梧眼神敏锐的武生,估计是黑丝绸男子的保镖之类的。还有一个年纪跟他相近的男子,明显是个娘娘腔,苏暖玉只瞟了一眼就不想再多看了。这个人倒是什么人都收为己用呢。 “这位姑娘,请问你们为什么与别人家的耕作方式不太一样呢?”良久,那个黑丝绸男子终于发问了。“为什么要多耗费时间精力做这个东西,有什么好处么?” “好处么,好处就在于可能秋收的时候会增产。”苏暖玉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只得笼统地回答了一句。 “可能?那就是你也不确定了?”黑丝绸男子微微感到失望。 “确定!谁说我不确定了?”苏暖玉起了争强好胜之心,赶紧改口说道。“我,确定肯定以及必定能让这块水田比往年多收三五斗!” “倒是个不服输的孩子!”黑丝绸莞尔一笑,转头对其他四人轻声说了一句。不经意再回头来看苏暖玉时,不由呆了一呆,然后对身后的锦衣男子说道:“定儿,你看看她的右脸之上!” 那锦衣男子便直勾勾地看向苏暖玉的右脸,苏暖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原来上面的印痕还未消退,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这脸上的印记,从何而来?”那黑丝绸男子无比震惊地问道。 “哦,这个么,是昨晚睡觉的时候在竹席之上留下的,怎么了?”苏暖玉反而更奇怪他的反应。 黑丝绸男子看着她的脸,陷入了深思之中。良久之后,他转头问那锦衣男子:“定儿,你看是不是?” “回父亲,看着像是,又不是很清晰。或许只是像这姑娘说的那样,碰巧了而已。”锦衣男子甚是恭敬地回答说。 “柳怀赫,来,给这位姑娘画个像。”黑丝绸男子朝后面吩咐了一声。 “是,小的遵命!”那个酸儒书生上前一步,从袍袖之中取出纸笔之物,那个武生模样的人极是默契地在前面弯下腰来,给书生做香案书桌,想来这般临时起意之事,已不是第一次了。 “为什么要给我画像?”苏暖玉纳闷了。“当人家当模特儿是要收钱的!” “模特儿?那是什么?”黑丝绸怔了怔。 “就是,你要照着我画像,我就叫做‘模特儿’。在我们那边,这是一种职业,是要收费的。”苏暖玉解释说道:“况且,我现在正在忙,一寸光阴一寸金,你既是要占用我的时间,那也是要花银子买的。” “你这女子,哪来这么多路数?”此时,那娘娘腔右手捏了张手绢,翘了个兰花指,指着苏暖玉嗔道。 “哎,良忠,这姑娘甚是有趣,讲的话也挺有道理,给这姑娘十两银子。”黑丝绸男子吩咐完娘娘腔,又转头对苏暖玉说道:“这下姑娘可愿意给孤给我们当模特儿呢?” 那边仍在忙碌中的张氏兄妹惊呆了,这个苏暖玉怎么这么厉害,就让人家画一下,居然能挣十两银子!他们就是累死累活把田里的庄稼伺候好了,还不见得能换这么多银子呢。 “正所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苏暖玉虽然对那娘娘腔有点看不顺眼,但他手中的银子还是极度顺眼的。见那娘娘腔递了银两过来,便毫不客气地接过,塞进腰带之中,上了岸,将腿上的泥巴洗净,放下裤腿,整理好衣裙。 “好了,你们画吧!”苏暖玉整装完毕,对黑丝绸男子说道。 那酸儒书生仔细地查看着苏暖玉的右脸,在纸上甚是用心地画了起来。此时那黑丝绸男子便有一搭没有一搭地跟苏暖玉说着话。 “不知道姑娘的芳名可否见告?” “可是可以,不过,作为礼节,在询问别人的名字之前,必先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苏暖玉振振有辞地说道。 “大胆!”那娘娘腔怒喝一声:“我家老爷的名字,岂是随随便便告诉你的?” “良忠!”黑丝绸男子倒是不以为忤,轻柔地申斥了那娘娘腔一声。那称作“良忠”的娘娘腔顿时偃旗息鼓下来,不再随意抢白了。 “姑娘既是不愿意见告,那我也不便勉强。”黑丝绸温言说道:“姑娘不是本地人氏吧?” “不是。” “那姑娘仙乡何处啊?” “哦”苏暖玉一时愣住。仙乡何处?这可要怎么回答。“我的家乡在非常遥远的地方,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谁也找不到。”发了半天傻,苏暖玉终于决定胡扯一通。 “哦?到底是什么地方如此神秘,竟然谁也找不到?”黑丝绸男子倒是生了兴致。“方便见告一下此地的名称吗?” “名称?名称叫作‘乌托邦’。”苏暖玉顺嘴胡诌道。 “是吗?不知道所属哪个州府郡县?” “我不是说了吗,是很神秘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属哪个州府郡县呢?”苏暖玉只得继续掰道。 “哦?虽然这个名称既陌生又奇怪,你又说不上来是哪个州府郡县,但我相信,只要有名称,就一定能找到的。”黑丝绸男子依然笑态可掬,颇为志得意满的模样。 苏暖玉心里也笑死了,好啊,你去找吧,看你到哪里找去? “那姑娘来此处是探亲还是定居?”抛开之前的问题,他重又问开了。 “都不是。”苏暖玉想了想,说道:“我是来旅游的,过两天就准备回家了。” “旅游?那是什么油?” “旅游,就是游玩的意思。”苏暖玉解释说道。 “原来如此。”黑丝绸男子恍然大悟般地笑笑,又问道:“那你是要回乌托邦去吗?几时启程?” “暂时还不确定。有可能明天,有可能半个月以后,看我的心情而定。”苏暖玉甚为闲适地说道。 黑丝绸男子便不再说话,只是眼神深邃地盯着她。苏暖玉被她这研判性的眼光盯得发毛,好像自己是个什么怪物一样的。但是能怎么办呢?看在十两银子的份上,她忍了。 幸而过不了多久,那酸儒书生名叫柳怀赫的,大作宣告结束。苏暖玉也忍不住凑上前看一眼,什么嘛,就只画了她的一张脸,还放大了画的,她脸上那个印痕哪有那么明显?这一下子画出来,好像被烧过的烙铁烙在脸上一样的。本来就长得抱歉了,这下子更加惨不忍睹。不过好奇怪,为什么突然间觉得那个印痕有点眼熟?是在哪里见过的?看那模样,倒像一片树叶似的,经络明了,难不成昨天她不小心从河边柳树上带了一片叶子回来,然后睡觉时不小心贴在脸上了? 黑丝绸男子看过画卷后,示意柳怀赫将它好好收起来,向苏暖玉微微一笑,道别说道:“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哦”苏暖玉口中的话语还未完,那一行五个人便前行而去了。苏暖玉心道,她是见机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的人,哪里后什么会呢?也不知道画她的像干什么。早知他们将她画得这么丑,真该多讨点银子的。唉,真想一把撕烂那辐画。 黑丝绸男子一行人步上了宽阔的马路,前面不远处,停着两辆马车。守在马车旁的几个武行打扮的人见到黑丝绸男子,忙躬身见礼道:“参见皇上!” 没错!想来各位看官也已经猜到了,这个黑丝绸男子便是当今陛下秦康。 话说这个秦康忧怜时世体恤百姓,素来生活节俭,着装朴实无华,每月必外出巡视一次,亲历百姓劳作之苦,以鞭策自己多为百姓着想。每次出巡必是轻装简从,带上太子秦定,时时教导未来储君,务必以天下百姓为重。 秦康自即位以来,已历七载。前几年天下初定,民生凋敝,秦康爱施百姓,轻徭薄赋,天朝经济渐渐好转。只是北彊仍受匈奴之困,此乃心腹大患,是以特别赐封秦柔为北安公主,寓意北彊安宁。 秦康这番受了随行侍从的见礼,神情凝重地对锦衣男子说道:“派人查一查此女的来历。这两日调派人手暗加守护,在她身份未明之前,切记不可让她先行离开。” 锦衣男子即当今太子秦定领命说道:“儿臣遵命!” 秦康又远远地朝张庄的方向望了望,这才在秦定等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随着车夫响亮的一声“驾”响起,两匹青骢马长嘶一声,扬起四蹄,拉着马车往长安城方向而去。 幸而苏暖玉的事不难打听,秦康回到皇宫不久,秦定就已经至其寝殿中复命。 “何以如此迅速打听到她的来历?”秦康因觉得有些困倦,略在卧榻之上浅眠半个时辰,听闻太子前来复命,立马自酣睡中惊醒。召了秦定入内,急问道。 “回父皇,原来这个女子,竟不是默默无闻之辈。她此前曾以楚王妃之妹的身份栖身楚王府,楚王妃仙去之后,她曾代管王府,驱遣府中婢仆,闹得全城沸沸扬扬甚至还惊动了父皇您。不知父皇对她还有印象么?”秦定也是一脸意外的神情。 “哦,原来就是她?”秦康沉吟着说道:“此番却是如何离了楚王府要回家乡去了?她口中所说的‘乌托邦’,确有其地否?” “回父皇,儿臣已命户部诸人,立时详查各地县志,一时还未有结果。儿臣见父皇心中焦急,是以先行赶来向父皇禀报。若要知道她的出身来历,找来楚王弟一问便知。”秦定建议 妃你不可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37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37部分阅读 。 秦康听他言之有理,忙召了当值太监,命传唤楚王秦显即刻入宫议事。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秦显已步履匆忙前来应讯。 秦显向天子父亲及太子兄长见了礼,问道:“父皇,匆忙召见儿臣,不知是何要事?” “朕问你,可识得苏暖玉此人?”秦康开门见山地问道。 秦显明显一愣。其实上次他刚刚回到长安,至宫中请安之时,已是被皇帝父亲好一顿数落,说他儿女情长,丢下偌大的王府不顾,任府中下人胡作非为云云,但却并未提起苏暖玉的名字。如今突然拿她说事,却是为何?心中虽然纳闷,口中仍是据实以答:“她曾是王妃的干妹妹,在王府中小住过一段时候。父皇如何知道她的名字?” “强将手下无弱兵。有你这般不管不顾送亡妻远行的轰动之举在前,还怕没人上行下效弄得尽人皆知么?”秦康对于这个长相只与母亲肖似太过柔媚的儿子似乎本就不太待见,此次他的轻狂之举更令他颇有微词。上次已经教训过他,此时便一言以蔽之,只拣关心的话题问道:“过去的事便罢了,朕问你,她的出身来历你可清楚?” “她曾在方腾将军府中做过方大小姐的近身侍婢,儿臣便不曾追查过她的出身来历。父皇特意打听她的详情,不知道是所为何事?”秦显自知不甚受父亲宠爱,在父皇面前每每会更加小心谨慎。 “你来看看这个。”秦康示意当值太监递给秦显一份卷纸。 秦显纳闷地接过卷纸,展开来,映入眼帘的赫然正是苏暖玉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只是她的右脸之上,莫名地多了一块印记。 “父皇从何处得到她的画像?父皇见过苏暖玉了?”秦显惊问道。 “今日刚刚见过。怎么,你不觉得她有什么异乎寻常之处么?你看她脸上的印记,像不像是那枚耳环的形状?”秦康提醒了他一句。 秦显再仔细地分辨了一下那画像中苏暖玉脸上的印痕,然后抬头说道:“确实是有一点相似,不过或许只是巧合而已。儿臣与她接触日久,她脸上从未有过这样的印记。” “就算是巧合,那也实在太巧。怎么偏偏就在朕出巡之日有了印记了呢?这难道不是上天在指引着朕与之相识么?”秦康反问道。 “父皇的意思,难道是说苏暖玉便是父皇所要寻找的圣贤之人么?”秦显疑问道。 “朕听闻,去年轰动一时的运动会,便出自她的手笔。两个月前,她在你带走大部分现银离府之后接管王府,果敢决断,做出一系列惊人之举。单是这份勇气,足以证明她绝非等闲之辈。再加上她有了神仙给朕的凭据图案,不得不令朕怀疑啊!”秦康有条有理地分析说道。 听秦康如此一说,秦显也有些怔忡不定了。是的,他一直觉得苏暖玉是有别于常人的。但是在得到方腾否定的答案之后,他就没有再过多深入地思考过。如今想来,钟老头曾断言她是异类,莫非她真的就是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人吗?天哪,他差一点就将这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应梦贤人给驱逐回乡了。 “儿臣该死,未能及时察觉苏暖玉的神秘身份,差点令她与父皇失之交臂,请父皇降罪!”秦显深感责任重大,“咚”地一声跪下地来,向皇帝父亲请罪说道。 “你既是知道自己难辞其咎,那便由你负责将她带回来,妥善加以安置。”秦康见秦显仍是以国家大事苍生大计为重,对他此前的所作所为的失望之感稍减,龙心稍慰,淡淡地说道:“不过,目前尚不能证明她的确实身份,你先不要泄露了此等机密之事。朕已经派人前去传唤方腾,命他速速带金叶子耳环来见朕。待朕考察苏暖玉一段时间后,再令她试戴一番此耳环,再作定夺。” “儿臣遵旨!”秦显伏地叩头,心中真是无法言喻的震撼。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八章请你回府(上) 这日,天际的第一缕曙光照进张弥房间的窗户之时,她已经悉悉索索地穿衣准备起床了,她微微掀动被角时带起的凉风将苏暖玉惊醒。 苏暖玉睁了睁沉重的双眼,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怎么起得这么早,干嘛不多睡一会儿?” “要先牵马去放一放,等它吃饱了牵回来,我得赶着准备早饭,还要打扫收拾家里,要喂蚕”张弥一口气说了好多事情,弄得苏暖玉觉得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睡下去了,于是干脆也穿衣起了身,说由她来牧马好了。 张弥起初是不肯,怕委屈了苏暖玉,不过苏暖玉说正好可以练习骑马,说一定要去,张弥只好依了她。 苏暖玉便召了苏亦亨一道,由苏亦亨牵着马,苏暖玉骑在马背上,两人又去了遍布绿草的灞水岸边。 苏暖玉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觉得怎么会困成这样呢?苏亦亨看她如此模样,疑惑地问她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苏暖玉干脆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让苏亦亨将马系好,两人靠在树干之上,苏暖玉借用了一下他的肩膀,又稍稍眯了一会儿。 流水的声音很轻,似乎还能听到一两声虫鸣与鸟叫,马儿啃着浅草在嘴里咀嚼的声音感觉这里好安静,苏亦亨的肩膀也好温暖。 “亦亨弟,不如我们也在这里盖一间房子,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不好?”突然间,苏暖玉萌生出这样一个想法,开口问道。 “好啊,只要三姐想做的,我都支持!”苏亦亨总是力挺她的。 想到此,苏暖玉顿时睡意全消。算一下,她身上目前有三十两白银,还有几串铜钱,马马虎虎应该能盖个房子了。然而他们没有田地,又该如何生存呢? 苏暖玉怅惘地盯着平静的河面发了一会儿呆。清澈透明的河水之中,十分清楚地看到里面的鱼儿游曳来去。她突然站起身来,玩心大起,笑对苏亦亨说道:“亦亨弟,我们去抓鱼好不好?抓回去让张弥给我们烧鱼汤!”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有田地呢?没有田地,他们还有武艺呢。水里有鱼,天上有鸟,还怕饿死不成?可以养鸡养鸭,然后慢慢做点小生意,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打定主意,苏暖玉将烦恼暂时抛开,挽了裤腿,慢慢地踩进了河水之中。苏亦亨见状,也随之下了河。两人在河水中左捞右捞,偶尔抓住一条鱼,却又因鱼身滑溜抓不住,眼睁睁看它逃走,溅得两人一身的水。 折腾了半天,两人都是双手空空地上了岸,彼此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会心一笑。苏暖玉将裤腿放了下来,说不如回去取了弓箭来,试试看射鱼能不能射得中。 两人便将马的缰绳解了开来,又随意放牧了一回,苏暖玉熟练地上了马,仍是苏亦亨牵着马慢慢往回走去。 还没走到张家的篱笆之前,苏暖玉已经遥遥地看见张家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似乎有点眼熟,如果苏暖玉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楚王府的马车。苏暖玉心中疑惑,王府的马车来此地有何贵干? 苏暖玉在苏亦亨的搀扶下下了马,狐疑地进了院门。院子中央,立着一个人,却是郭心海。 “苏姑娘!”见到苏暖玉,郭心海面带微笑着打招呼。 “郭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苏暖玉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心海是奉王爷之命,来接苏姑娘回府的。”郭心海毕恭毕敬地说道。 “为什么?”苏暖玉更加莫名其妙了。当初秦显将她逐出府的时候,那是多么坚决冷酷啊! “心海只是奉命行事,请恕在下无法回答姑娘的提问。”郭心海圆滑地说道:“若是姑娘有所疑虑,还请姑娘随在下回府后亲自请王爷解惑吧。” “既是如此,还请郭大哥这就回去吧。回去转告你家王爷,我苏暖玉可不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人!”苏暖玉大约猜到或许秦显又有要用到她的地方了吧,哼,当她是什么啊?她气焰嚣张地说道:“若是真心想请我回府,请他拿点诚意出来。假如他亲自来请我,或许我会考虑一下的。” “姑娘,请不要让在下为难。”郭心海面露难色。 “郭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算什么人,怎么会为难你呢?为难你的,是你家了不起的楚王爷吧?”苏暖玉毫不客气地说道。 “姑娘,在下不敢跟姑娘争辩什么。在下来的目的和任务,就是将姑娘安然无恙地带回王府。”郭心海也固执己见起来。 “我若是不跟你走呢?” “那在下只好得罪了!” “怎么,你准备用强么?”苏暖玉以手指含在口中,顿时自她唇畔逸出一声尖锐响亮的口哨声,几乎是哨声刚落时,苏亦亨已经如飞鸟般翩然停落在苏暖玉面前。 “三姐,唤我何事?” “亦亨弟,有人要欺负三姐了,你怎么办?” “谁敢?谁敢欺负我三姐,我跟他拼命!”苏亦亨将苏暖玉掩护在了背后,迎面拦住郭心海,毫无畏惧地说道。 “噌”地一声,郭心海已经握剑在手,脸色沉重:“苏姑娘,或是在下胜得令弟一招半式,你便甘愿随在下回府么?” “第一,你不一定就能胜了我亦亨弟。第二,即使你胜了他,我也不会跟你回去。第三,你若敢伤了我亦亨弟一分半毫,我定要你十倍百倍赔偿!”苏暖玉从苏亦亨身后走出来,抬头看向郭心海,冷然狠绝地说道。 郭心海怔了一怔,俄顷,缓缓将长剑收回剑鞘之中,沮丧而无奈地说道:“如此说来,无论在下是胜或输,到头来都讨不到好处。那在下先行回至王府,再向王爷请示一番再来吧。苏姑娘,告辞!” “不送!”苏暖玉此时对秦显没什么好感,连带对郭心海也讨厌了起来。看也不看郭心海一眼,拉着苏亦亨的手便往厨房之中走去。 厨房之中,张弥怯生生地躲在门后,一脸惶惑。 “苏姑娘既是王爷差人来接你回府,你为什么不肯跟他回去呢?”张弥实在搞不懂了,王府多好啊,哪有人愿意住在这破草屋里,不愿意住到宽敞舒适的王府之中去的?当时嫂子只是大致提了一下苏姑娘其人,也没仔细说明白她的身份。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居然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张弥,我决定了,要留下来跟你做邻居,你说好不好?”苏暖玉自动忽略掉她的疑虑,笑嘻嘻地问道。 “为什么?”张弥更不解了。 “因为你做的饭菜好吃啊,以后我们姐弟就赖着吃你做的饭菜啦!”苏暖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对了,一会儿我跟我亦亨弟去河里抓鱼,今天我们做鱼汤喝好不好?” “”张弥完全跟不上苏暖玉的思维。 吃罢早饭,苏暖玉已经催着苏亦亨回房中寻弓箭之物了,又带了一只装水的木桶,两人便兴冲冲地奔至河边去了。 河水清澈见底,水中的游鱼更是清晰可见。苏暖玉只顾指挥着苏亦亨,一会儿说“这边这边”,一会儿说“那里那里”,水的阻力不比空气的阻力,苏亦亨射出去四五箭,也只得一两箭射中了游鱼。苏暖玉便骂他笨,索性从他手中夺了弓箭,煞有介事地向河里的游鱼射了起来。 不过她就是典型的眼高手低,说人家笨,好歹人家还有射中之时,她是一连放了七八箭,完全一无所获,还害得人家苏亦亨猛可劲地捞空箭。弄了半天,她也失了兴致,把弓箭还给苏亦亨,自己则在树下草地上坐了下来,意兴阑珊地看苏亦亨射箭。 约过了半个时辰,苏亦亨已经射中了十来条鱼了,水桶中已经放置了一小半。苏暖玉看着苏亦亨射得兴起,自己已经提不起精神来,似乎有些倦怠地打起盹儿来。苏亦亨见她此状,也停止了捕射,在苏暖玉身旁坐了下来,苏暖玉一颗脑袋便顺势歪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太阳当空照,晒得人浑身暖洋洋的,在这静谧的空间中小憩一番,倒也不失为一件惬意快慰之事。 苏暖玉好像是真的困倦了,靠着苏亦亨的肩膀睡了个不长不短的安稳觉。尽管肩头之处被苏暖玉的脑袋压得久了有些麻木不适,苏亦亨仍是坐得笔直,一动也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苏暖玉大约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了,想要翻个身来着,头一扭,才发现那边是空的,眼睛便豁然睁了开来。还以为是在床上呢,苏暖玉也不由得失笑了。 “啊,我居然睡着了。”苏暖玉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之处,对苏亦亨说道:“你怎么都不叫醒我呢?” 苏亦亨只一味傻笑着。 此时太阳已渐渐走向天空正中,苏暖玉自觉出来的时间不早了,便让苏亦亨提了装鱼的木桶,两人往张家方向而去。 远远地,苏暖玉又看到了楚王府的马车停在篱笆院外 ,双眉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些,这个郭心海还真不死心哪! 推开院门,赫然间,院子中央安放了一把椅子,秦显一脸不耐地端坐其上,他身后立着郭心海,而张氏兄妹则战战兢兢地站在不远处。 苏暖玉心里“戈登”一声,秦显竟然亲自来了,这是何故? “张大哥,张弥,今天我们有口福了,我跟亦亨弟捉了好多鱼”苏暖玉拖着苏亦亨兴兴头头地往内而去,眼睛在看到秦显的时候顿了一下,问道:“咦,张大哥,家里来客人啦?” 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人家明明是冲着她来的,她倒好,好似根本就不认识那人一样。 “来得正好,今天我们来个鱼肉大宴,蒸鱼、煮鱼、煎鱼、炸鱼排张弥,你看,很多鱼呢。”苏暖玉连多看秦显一眼的心情也没有,只一味看着张氏兄妹说道。 “苏姑娘,他们”张弥嗫嚅着,怯怯地偷看了秦显一眼,小小声地说道:“那不是楚王殿下吗,你应该认得的呀,他是来接你回去的!” “楚王殿下?谁呀?在哪里?”苏暖玉左右环视一番,眼睛停留在秦显身上,以手指着他,问道:“喂,你就是那个什么殿上殿下的吗?” “苏暖玉!”秦显看着苏暖玉装疯卖傻的样子,不由微微动气。 “咦,你认识我?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苏暖玉眨巴着眼,一脸惊讶之色。 “苏暖玉,你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秦显极力隐忍着,但声音中却难以掩饰恼怒之意。 “我哪有装模作样?我为什么要装模作样?”苏暖玉一脸正色,振振有辞道:“我只是没想到楚王殿下有朝一日会纡尊降贵来到暖玉落脚之处寻我,所以不相信真的是殿下您罢了。” “不要闹了,跟我回去吧!”秦显眼神一暗,深吸一口气后,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 “回去?回去哪里?” “苏暖玉!”秦显似是已忍无可忍,手拍椅把,人已经站了起来。“本王的耐性是很有限的!” “难道是我请你来忍受我的吗?真是笑话!”苏暖玉嗤之以鼻道。 “你”秦显攥紧了拳头,微眯着眼审视着苏暖玉。是啊,他早就应该猜想得到的,依苏暖玉的个性,他当初以言语相激逼她离府,此番再要请她回去,绝对是费力不讨好之事。但圣命难违,何况苏暖玉特别的身份,此事都是他惹出来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说不得,他先忍气吞声一番吧。 “你先前跟心海说,要本王拿出诚意,现下本王亲自来了,你该跟本王回府去了吧?”秦显温柔一笑,仿佛给她极大恩赐般的表情。 “这样就叫做‘诚意’了?”奈何苏暖仍 是不领情,反问道。 “如若不然呢?” “你当初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将我赶出府来的。如今我若随随便便地跟你回去了,那我颜面何存?”苏暖玉见他亲自前来,又对她的一再挑衅多番容忍,料想他必是有求于自己,于是尽力想法子要摆谱拿乔。他当日驱逐之辱,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那你的意思是?”秦显心中暗叫“不妙”,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温言问道。 “道歉喽!只要你诚恳地跟姑娘我说一声:对不起,是我错了!当初不该对姑娘你大喊大叫,不该对姑娘你冷嘲热讽,更不该拿张妈母子作要胁,威逼姑娘含恨离府。如今我亲自登门谢罪,还请姑娘你大人大量,能够冰释前嫌,赏我一个薄面,随我回王府之中。”苏暖玉得意洋洋地看着秦显,一脸张狂之色。 秦显胸中怒气翻涌,脸颊之上再也无法宽和起来,拳头握得更紧了。苏暖玉本就是得理不饶人之人,如今他有求于她,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了。 让他向她道歉?!亏她想得出来!他堂堂王爷之尊,怎能低声下气向一个黄毛丫头道歉?!好吧,就算你身份特殊,再特殊,那也不过是要为皇室卖力尊他为主人的仆人而已,他凭什么向她道歉?! “苏暖玉,本王建议你最好是见好就收,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秦显脸上半愠,语声尽量轻和地说道。 “见好就收?请问‘好’在何处?我没见到这个‘好’,请恕我做不到见好就收!”苏暖玉依然不依不挠。 “怎么,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得到本王亲自相迎的尊荣么?” “啊,话是不错,不过这并不是我想得到的‘好’呢。”苏暖玉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虽然不知道这个秦显极力邀请她重回王府到底为了哪般,但此时有这样的机会让她出气一番,真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秦显牙关紧咬,脸上已是青筋隐隐。 “本王后悔了,本王真不该跟你浪费唇舌的。”秦显像是作出什么决定般的,脸上神情稍缓,镇定自若地说道:“跟你讲理真是不明智之事。心海,强行将她带走!” “是!”郭心海往前跨出一步,作势就要抓苏暖玉的双手。苏暖玉只觉眼前一花,另一个人影已快速穿梭过来,出手如电,“怦”地一声,和郭心海拼了一掌。 苏暖玉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她的弟弟兼护花使者苏亦亨。 “谁敢动我三姐?!”苏亦亨一脸愤激,当仁不让地护在了苏暖玉前方,化去了郭心海之前出手之势。郭心海一个冷不防,吃了个闷亏,此时稍稍调匀了一下气息,拔剑在手,已经立好一个站姿,手捏剑诀,向苏亦亨说道:“看来我跟阁下势必要打上一架了,苏公子,请!” “打就打,我会怕你吗?”苏亦亨也毫不示弱,一溜烟奔回房中,取了长剑出来,“刷”地一声看准郭心海就已经刺了过去。 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你刺我一剑,我砍你一剑,院子中的晾衣竿被掀倒了,堆放着的半堆草垛被连累,一时草根乱飞。偏生还有苏暖玉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在那边大声嚷嚷着:“苏亦亨,你若是输给了他,以后就别再跟着我!” 秦显一听,也是不甘示弱,命令道:“心海,你若是输给了他,以后就别跟着本王!” 于是那两人更厮打得激烈了。 “喂,你为什么学我说话?”苏暖玉转向秦显道。 “谁跟你学了?这话就你说得,本王就不能说么?”秦显予以还击道。 苏暖玉“哼”了一声,不再跟他斗嘴,转头专注地看着那两人缠斗。那两人出招奇快,苏暖玉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根本也分辨不清谁占了上风,谁处于劣势。只是日头慢慢倾斜,将大家在地上的影子渐渐拉长,苏暖玉只觉得口干舌燥,想来时间过去了不短了。 “郭心海,你要不要脸,以大欺小!郭心海,不要脸,大人打小孩!”苏暖玉眼见这个情势,估计时间拖得越久,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又担心苏亦亨会吃亏,因此便出口刺激郭心海道:“你要是伤了我亦亨弟一根手指,我要伤你十根;你若是伤了他一条手臂,我要伤你四肢;你若是伤得他内脏一处,我便要伤你五脏六腑!” “你真是好大的口气!”秦显冷冷地说道。 苏暖玉横眉冷视了秦显一眼,再四下张望一番,看见苏亦亨的弓箭还放在水桶之上,苏暖玉想也不想地奔了过去,一把抓起弓箭,将羽箭搭在弦上,手上使力,拉了个满弓,对准了正在厮杀着的两个人。 但是那两个人跳跃腾挪,移形换位何等之快,苏暖玉根本无法瞄准目标,又怕鲁莽之中误伤了苏亦亨。于是虽然张弓搭箭了半天,却迟迟引而不发。 “喂,郭心海,你要是敢伤了我亦亨弟,我可要对你主子不客气啦!”苏暖玉见相助不成,立时将弓箭转了方向,对准了秦显,向缠斗中的两人喊话道。 “哟,长本事了嘛!”秦显双眉一挑,语带讥讽。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苏暖玉无比狂妄地说道。 “hello什么?什么意思?”秦显自然是听不明白啦。 “就是认为我好欺负的意思!”苏暖玉挑衅般地说道。“怎么样,你是不是想试试看?” “既是如此,不如我们来做个约定。”秦显就势说道:“我站在原地不动,你射我三箭,只要能有一箭射中了我,我便打道回府,再也不来搅扰于你。反之,你就得乖乖跟我回去。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苏暖玉轻轻收了弓弦,脑海中思忖着这个约定的可行性。她虽然也有一段时候没有练习射箭了,想来手势会有些生疏。但秦显既说他站着不动,可以向他射击三次,她自认再怎么差总得射中一次吧? 看上去对她是极为有利的,但秦显也不是傻子,他就这么小看于她,料定她一箭也射不中他? “我同意!”苏暖玉暂时收起弓箭,点头表示首肯,但同时又疑惑道:“不过,请问一声,你当初那么坚定冷酷地要迫我离府,如今却又为何千方百计要请我回去呢?莫不是府上又有谁中了蛊毒,需要我这异类的血么?” 秦显一时怔立当场。他当然知道,苏暖玉一定还对当初救治袅袅之事耿耿于怀,然而事过境迁,斯人已逝,还提它做甚? “你大可放心,绝无此事。”秦是也不去计较她言语之中的讥讽之意,承诺说道。 “哦,那倒真是令人费解。”苏暖玉更加摸不着头脑。“那么,到底是为什么事屈尊大驾前来,定要将我这个闲人带回去呢?” 秦显恼恨地瞪了苏暖玉一眼,这人还真计仇啊,当初他对她说的字字句句,无一不拿来见缝插针地回敬于他。 “那是因为府中丢了一件宝贝,一定要你回去协助调查。”气急之中,秦显随意编造了一个蹩脚的借口。 “哦,那是什么意思?”苏暖玉也来气了:“莫非阁下和那等没见识的蠢人一样,认为我也做出那等监守自盗之事?” “清者自清,你又何必气恼?”秦显本就不擅捏造谎言,此时因为心虚,只得避重就轻地说道:“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好,一言为定!”苏暖玉咬着牙,恨恨地看着秦显,刚刚松开的手又张起了弓箭。“苏亦亨,退下!” “心海,你也退下!” 缠斗中的两人闻声收剑退阵,各自回到主人身旁,两人已是满头满脸的汗水,犹自气喘吁吁着。 秦显从郭心海手中取了剑,在院子中央的空旷之处划了一个圆圈,然后对苏暖玉说道:“我就站在这圆圈之中,给你五步的距离,不管你的箭有没有射中本王,只要本王双脚踏出了这个圆圈,便算得本王输了。那寻找宝贝之事,也不用劳驾你相助了。” “很好,好得很!”苏暖玉也不跟他罗嗦,眼见着他已经自动自发地站进了划出的圆圈之中,便往后退了五步,瞄准秦显的方位,再次使劲全力,拉了满弓。只听“嗖”的一声,羽箭赫赫,挟迅猛之势直扑他面门而去。 秦显脸上隐见得色,仿佛早已算定这羽箭的来势,只见他身子往一侧大幅度一偏,羽箭堪堪地擦着他的脸颊飞射而去。同时自他袖中滑落出一把匕首,在他身子倒向地面之时他迅速出手,以匕首撑住地面,待那支羽箭去得远了,他微一借力,人已经潇洒自若地重新站立在圆圈之中,并轻笑着说道:“你的第一箭,很遗憾,没射中。” 对于这第一箭,苏暖玉其实也没有抱太大期望,权当是练手好了。不过对于秦显这样的耍赖行径,苏暖玉不干了。 “你不是说站着不动吗?你为什么出尔反尔,还利用工具?” “本王只是说双脚不离开这个圆圈,什么时候说站着不动了?”秦显反驳道:“既然你反对我使用工具,那本王便不再使用工具就是了。” 苏暖玉便又取了一支羽箭,拉弓,瞄准,这回却是照着秦显下三路而去。这回,你终归无法再像第一箭那般易躲了吧? 秦显也一直注视着苏暖玉手中的弓箭来势,此时见她竟是往他下三路而来,心中暗叫不好,趁着羽箭射近之时,凝聚真气,双足一顿,人已经拔地而起,直冲云霄。苏暖玉的第二箭也便落了空。 此时秦显已上冲至顶点,缓缓收势,整个人轻飘飘地直坠下来,仍是落至圆圈的范围之内。 苏暖玉眼见他又躲过一箭,心中暗骂他耍赖,趁着他在空中尚未落地,她已经飞奔至圆圈之内,拉弓引箭,看准秦显的下落之势。秦显这下当真是避无可避,双目圆睁,大喝道:“苏暖玉,你违规了!” 苏暖玉眼见着秦显下坠之势越来越快,若是这一箭射出去,定会一击得中。关键时候,突然有些犹豫了。这一箭,到底是射还是不射?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九章请你回府(下) 由于她是抬头望着天的,阳光刺眼,几乎耀得她快要睁不开眼来。耳听得秦显那一声厉喝,她再也来不及多想,“嗖”地一声羽箭离弓,朝上方激射而去。 眼见那支羽箭离自己越来越近,秦显一时间也真是无计可施。近了,更近了,怎么办,眼睁睁看着箭身射中自己吗?伤势可以慢慢恢复,但,他却不能名正言顺地将苏暖玉带回王府,又该如何? 说时迟,那时快,危急时刻,秦显已来不及细思,右手一动,已经将腰带解了下来,抄在手中,看准箭头,迅速缠绕上去。那羽箭本就是逆势而上,此时又受秦显腰带之力所阻,射出的力道便已大不如前。但尽管如此,箭身仍是继续前行着,“嗤”的一声刺破了他的长袍,又穿透他的中裤,擦过了他的小腿皮肤,接着便卡在了其中。 苏暖玉将箭射出去后早已用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细细查看情势。眼见秦显一身狼狈,并且箭身已经刺入了秦显衣衫之中,苏暖玉不由脱口称赞道:“哇,神箭手!好箭法!”秦显本就已是惊怒交加,闻言之下更加气极败坏,携带着羽箭急速俯冲而下。苏暖玉只觉得一团硕大的黑影向自己压来,她一惊之下,正准备逃出这团黑影。但很显然这团黑影并不放过她,顷刻之间,苏暖玉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已不由自主被人抓了过去。 秦显只觉得一股怒意充塞在胸臆之间,甫一落地便强势出手,一把将苏暖玉捞进怀中,屈起未被刺中的左腿,将苏暖玉拦腰置于其上,伸了右手,照着她屁股上狠狠拍了几巴掌。 “啊!”苏暖玉吃痛大叫起来,同时怒骂道:“姓秦的你为什么打我?你这个大坏蛋!”接着苏暖玉嘴巴大张,看准秦显的腿部,狠命地咬了下去。咬了一口还不解气,死死地咬住了不松口,用力,再用力。 秦显闷哼一声,显然也是吃痛了,打苏暖玉屁股的右手也停了下来,使劲将她推了开去。此时他微微掀起长袍,发现中裤之上被苏暖玉咬过的地方已微微沁出血来。 苏暖玉也是悻悻地摸着被打疼的屁股退至安全地带,微红着脸骂道:“不要脸!你还是男人吗?男人怎么能动手打女人呢?而且而且”而且打人家屁股,这一句苏暖玉却说不出口来。 秦显也是心疼不已地抚摸着自己刚被苏暖玉“亲吻”过的腿部,双眼冒火地看着苏暖玉,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是因为你太让人生气了!” “我还生气呢!”苏暖玉也是气势汹汹地还以颜色道:“莫名其妙地来打扰我安静的生活,诬蔑我偷了你家宝贝,跟我约定好了说站着不动让我射三箭,你却一再地犯规耍赖,到最后竟然还打我秦显,你是个大混蛋!” “什么?秦显?大混蛋?”秦显愣住了。 “怎么样,就叫你大混蛋了。秦显,大混蛋!秦显,你这个绝世大混蛋!”苏暖玉一声比一声喊得响亮。 “好,很好!”秦显眼神一片深沉,语声冰冷:“你会为你今天的言行付出代价的!” “你又想出什么狠毒的招数来对付我了?蒸了我、煮了我、炸了我?”苏暖玉就是嘴上死不认输的人,此时更加不能示弱:“任你要杀要剐,我苏暖玉奉陪到底!” “很好!不愧是苏暖玉!”秦显也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言行举止!”接着命令郭心海道:“打道回府!” “是,王爷!”郭心海小跑着上前替秦显开门。 “慢着!”苏暖玉叫住正欲走向门边的秦显。 秦显立定身子,却并不回头看她,只冷冷地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秦显,你的家臣与舍弟争斗之时,破坏了张家这么多家什。怎么,不道歉赔礼也就算了,难道不给点经济补偿吗?”苏暖玉看着一地的狼藉,振振有辞地说道。 “心海,去估算一下,该做多少补偿,如数赔付给张家。”秦显下完令,当先步出了门外,上了马车。 郭心海也略略扫视了一番院子,从腰带之中摸出一锭碎银,递至半空中,问道:“张右,这些家什,一两银子够置办了吧?” 张右自是不敢去接,哆嗦着说道:“小民不敢当。那些家什不值得什么,请大人勿要计较。” 苏暖玉却一把自郭心海手中夺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谢啦!”然后又对张右说道:“张大哥,对穷人家来说,一针一线都是值钱得不得 了的家什,你替他节省什么?”不由分说将那一两银子塞进了张右手中。 郭心海似是叹了一口气,望着苏暖玉欲言又止,接着毅然转身出了门,驾车离开了。 苏暖玉刚才只顾嘴巴痛快,此时冷静下来,也是一头冷汗。好歹人家是王爷的身份呢,她拿箭射他,又明目张胆跟他叫板,若当真惹怒了他,她哪里还能指望过上安生日子?她是孤家寡人倒也罢了,可不能连累了张家一干人等。 刚才跟秦显厮缠了半天,苏暖玉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此时她先奔至房中,取了水瓢先咕噜噜狂喝了一通。然后又吵吵说饿了,极力催促着张弥生火做饭。 在张氏兄妹做饭的当口,苏暖玉叫了苏亦亨,让他回自己房中收拾好行李,准备一会儿吃了饭上路。苏亦亨虽然对此举感到纳闷,但既是苏暖玉吩咐的,便也乖巧地收拾行李物品去了。 半个时辰后,苏暖玉已是匆忙地把饭吃好了,抚了抚肚皮,对张氏兄妹说道:“这两日打扰两位了,非常感谢两位收留我们姐弟二人。如今我将楚王得罪了,怕他不肯甘休,又来闹事,连累你们。所以我决定,马上离开此地。”说着,又自怀间摸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继续说道:“我担心他万一会对小宝和崔侍兰嫂子不利,要是他们被赶出来了,这个就当作是我的补偿吧。” “苏姑娘,你”张氏兄妹待要挽留,却不知道如何措辞,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苏暖玉已经站起身来,回房中取了行李物品,向张氏兄妹告了辞,叫上苏亦亨,两人步出了张家的院门。 出得院门,苏暖玉迷惘了。向左?向右?下一站,又是哪里? “亦亨弟,不如先去你家看看吧。”苏暖玉略加思忖,终于决定还是先将苏亦亨送回家去。 “好啊!”苏亦亨拍手叫道:“三姐你又可以继续做‘个体户’啦!” “呆子!”苏暖玉嗔了他一句,却被他脸上的笑意所感染,脸上也渐渐漾出笑意。都说傻人有傻福啊,她偶尔也想过若是自己也是个心思单纯的人该多好! 既然决定要去咸阳,并且是越快离开越好,那自然得先雇个交通工具。说不得,先入城去租个马车吧! 上了官道,苏暖玉带着苏亦亨直奔长安城而去。行至半途,突然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而来,扬起一片灰尘。苏暖玉赶紧侧身避过,往道旁略站出去几步。 岂料那马车并未去得很远,苏暖玉只听得“驭”的一声,接着是马匹止蹄长嘶之声,再来是车轮戛然而止之声。 “暖玉,真的是你?”冷不防的,一个声音陡然间响起。 苏暖玉错愕之间往发声处看去时,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小跑而来,却是日前刚挨过苏亦亨打的胡少泽。 此时的胡少泽脸上仍然涂了药膏包扎着,但精神头还不错。日前分别之时他说会抽时间来看她,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也真是巧,苏暖玉正在彷徨无措之际,他出现得真及时。 “暖玉,你这是干什么?又要去往何处?为什么都不跟我言语一声呢?”胡少泽急忙拉住苏暖玉的包袱,状甚幽怨地说道:“幸好我今天来了,不然你又偷偷溜走了。暖玉,你真的好坏!” “你冤枉我了!”苏暖玉此时见到胡少泽,心里还是有点小高兴的。她于是便顺着他的话头说道:我正准备要去府上找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啊啊,真的吗?”胡少泽双眼放光,欢欣不已:“你终于想通了?决定还是要嫁给我了吗?啊,暖玉,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呢。” 苏暖玉只觉得滴汗不已,这人还真会自说自话呢。 “其实是这样的,想找你借用一下马车。”苏暖玉小小声地说道。 “我就知道!”胡少泽一脸晦色,立马拉下脸来,气呼呼地说道:“你主动提出找我,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我、不、借!” “小器鬼!”苏暖玉向他吐了吐舌头,一把劈掉他的手,重新开始上路。一边走一边说道:“不借就不借,谁稀罕呐!” “唉呀,暖玉,你不要生气呀!我们好商量嘛!”一看苏暖玉要走,胡少泽又急吼吼地冲上前拉住她。“你要马车,这儿可不就现成的吗?” “哦,那你是答应了?”苏暖玉停下脚步,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这个胡少泽,也不难对付嘛。 “答应了。”胡少泽耷拉着脸,无比沮丧地说道:“不过你要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要亲自送你去!” “你送我去?”苏暖玉顿时又郁闷了:“你的脸要好好调养,不然就毁容啦。还有,你身居要职,哪能丢下公务不管,就为了送我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别处?” “谁说你是无关紧要的人?”胡少泽吹胡子瞪眼起来:“你对我来说,可是顶顶重要的人呢。”嘴里说着肉麻兮兮的话,一只手已经悄悄摸了上来,假装若无其事地碰到苏暖玉的手,轻轻地想要握在自己手中。 “胡少泽!”苏暖玉焉能看不出他的心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规矩的手,冷冰冰地喝斥了一句。 胡少泽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状似给自己的另一只手挠痒痒般,脸上仍挂着谄媚之笑:“暖玉,就让我送你去吧,好不好?你一个女孩子家上路,多让人担心啊!” “有你一路同行,才叫人担心吧?”苏暖玉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啊,暖玉,我的心受伤了!”胡少泽痞子兮兮地以手捧心,作凄惨状。“暖玉,你总是喜欢以折磨我为乐,我算是看出来了!” “拜托你正经一点好不好?”苏暖玉真是哭笑不得:“一句话,马车到底借不借?” “借!连我一同借给你!”胡少泽果然正经八百地说起话来。 “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苏暖玉见这个人老也正经不起来,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好啦好啦,只借马车不借人。暖玉,你不要这样嘛!”胡少泽又小跑步追了上来。 “胡少泽,我现在处境很危险,必须马上离开此地。”苏暖玉叹息似地说道:“谢谢你肯借车给我,暖玉实在感激不尽!” “发生什么事了?”看她不像说笑的神情,胡少泽倒真是难得正经了一回。 “这个没必要告诉你。总之你千万不可告诉任何人我的行踪,知道吗?” “知道了。”胡少泽点点头,召来了马车,对苏暖玉说道:“那能不能先把我送回?br /gt; 妃你不可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38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38部分阅读 回我家里,然后我再让车夫送你们去目的地呢?” 苏暖玉心想他说得有理,总不能自己坐了马车跑路,将他丢在这半道上吧,那还真是喧宾夺主了。于是点点头说道:“这是应该的。” 于是苏暖玉姐弟及胡少泽都钻进了马车之中。车夫驾了车,极力驱赶着马匹往长安城方向而去。 一路上基本无话。苏暖玉因前途迷茫而显得心事重重,胡少泽好像也受了感染似的愀然不乐。 苏暖玉估摸着应该是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马车终于在车夫“驭”的声音中停了下来。胡少泽先下了车,再打起车帘,对苏暖玉说道:“暖玉,你先下车!” “你到家了吗?”苏暖玉不疑有他,问道:“我就不下去了,今天真的十分谢谢你的仗义相助。” “暖玉,对不起”胡少泽并不接受她的感激似地,懊丧着脸,避开眼去,闷闷地说道。 “为什么说对不起?”苏暖玉一头雾水。 “苏暖玉,你到底还是来了,你可知道本王等了你多久了吗?”此时,一个熟悉中略带着促狭之意的声音骤然间撞响苏暖玉的耳膜。 苏暖玉赶紧探出头去,这一看不打紧,原来她现在正置身于楚王府门外,秦显正在台阶之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呢。 “好啊,胡少泽!”苏暖玉从车上跳下来,朝胡少泽一拳抡了过去。居然是秦显派来的!居然能在她面前嬉笑自若的毫无愧色!胡少泽,你还真是表演天才呢! “对不起嘛,暖玉,我也是不得已的。”胡少泽生生受了她一拳,委屈地说道。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六十章王府夜宴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如今她苏暖玉已成了人家瓮中之鳖,想逃是逃不掉了,还是省点力气看看怎么见招拆招明哲保身吧。 “啊,楚王府,我苏暖玉又回来啦!”苏暖玉一脸兴奋地冲向楚王府的大门之处,还夸张地将两臂伸展开来。 秦显对她过分的跳跃性思绪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此前见她抵死不从,拼命抗拒的模样,还真的以为她不肯就范呢。但你看她此时却又欢天喜地的模样,好似巴不得回到府中一样,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的真面目?到底她在玩什么把戏? 经过与她的屡次交锋后,秦显越来越不敢对她掉以轻心。她是那种惯以障眼法迷惑世人然后出其不意陡出奇招的人,她越是表现得不以为意,越要对她加以警惕。 府门大开着,府中原先在苏暖玉手下听差的十来个婢女听说苏暖玉今日得归,都已经齐齐聚集在府门之前,个个欣喜若狂地看着她。 “苏姑娘,你真的回来了吗?”其中一个婢女问道。 “是啊,我回来了,你们又要吃苦头啦!”苏暖玉走到她面前,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朝她面部吹了口气,调戏道:“是不是很想我啊?现在我回来了,是不是应该亲一个?” “苏姑娘!”那婢女大吃一惊,羞红了一张脸,错愕得张口结舌。 “哈哈,害羞了!你真的好可爱呀!”苏暖玉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脸,这才放开了她。接着向众人来了个飞吻,志得意满地笑说道:“同志们,我苏暖玉又回来啦!” “苏姑娘,苏姑娘,你真的回来了吗?” 此时又匆匆奔来两个身影。一个是唐秋雁,一个却是奶娘张妈。 “秋雁,你好吗?”苏暖玉向唐秋雁挥手致意道。 “姑娘,你可回来了!”唐秋雁眼中已隐见泪花,语声哽咽:“这次回来,可千万别再离开了。若是万不得已一定要离开,请一定要带上秋雁一道!” “啊呀,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念着我苏暖玉,真是开心啊!”苏暖玉仍是嬉笑着,冲上前去,一把揽住唐秋雁的肩膀,且行且说道:“走,我们回屋去说!” “苏姑娘,苏姑娘!”张妈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也是一脸的欢天喜地。“苏姑娘你回来了,真好!” “张妈,府中没人为难你吧?你跟小宝都好吗?”苏暖玉另一只手也将她揽了过来,三个人并排往迎幸楼方向而去。 “托姑娘的福,我家小宝在王府中吃得好住得好的,这可都是拜姑娘所赐呢。”张妈乐呵呵地说道,一边还偷偷牵了衣角拭着眼泪。 “嗯,那就好。”苏暖玉想了想,停了脚步,转身看向那群前来迎接她的粉丝们,高声喊道:“今晚戌时二刻,苏暖玉在迎幸楼中设宴,各位若是欢迎我回来的,请务必前来捧场啊!”苏暖玉说完,还刻意扫了一眼不解其意的秦显,高高地抬起了下巴。秦显,这一次,我仍是要将你这王府中弄得鸡犬不宁的。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你再要像上次那样打发我,门儿都没有! 秦显甫一接触到苏暖玉别含深意的眼神时,先是微微一怔,继而也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之中。看来,他是自找了个麻烦啊。 苏暖玉急急地和唐秋雁回到迎幸楼之中,原先她命在傍树栽种的植物早已被铲掉,心中不由叫了一声“可惜”。不过她的房间倒还是老样子,而且似乎 是刚刚打扫过的,看上去纤尘不染,甚是洁净舒心。 “秋雁,你知道秦显这次叫我回来到底所为何事吗?”苏暖玉迫不及待地问道。虽然秦显说是让她回来调查失宝一事,但她仍是觉得可疑。 “回姑娘,奴婢不知道。”唐秋雁老老实实地答道。“不过姑娘你回来就好了,奴婢就不用受江喜美的闲气了。” “哦,这是什么话?”苏暖玉不解地问道。 唐秋雁便将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了。原来,苏暖玉走后的次日,秦显便调了她去他屋里和江喜美一起做侍女。但那江喜美整天就知道梳妆打扮,是个好逸恶劳的人,嘴巴倒是挺会讨好人的,不过是针对秦显的,但凡什么事都指使着唐秋雁去做,倒好像她自己是主子了一般。唐秋雁没有后台撑腰,自是敢怒不敢言,默默忍受着,心里就巴望着苏暖玉早日回来府中。没成想今日苏暖玉果然便回来了,秦显特地又将她指派回来,依然由她来服侍苏暖玉。 “依奴婢看,那江喜美多半是看中王爷了吧?”唐秋雁臆测说道。 听她如此一说,苏暖玉也觉得极有可能。上次见她对秦显那妖媚发嗲的热乎劲儿,苏暖玉就已经隐约察觉到此女兴许打着什么歪主意。不过,管它呢,又不关她什么事儿。不过,等等,要是秦显真的被这女的迷住了,然后将她续了弦,她不就成了秦栋的后妈了吗?她这样,能照顾好秦栋?值得商榷。 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苏暖玉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好好洗个澡。唉,张家的条件,实在不能跟王府比,尤其是洗澡,唉,不提也罢,并不是人家的错。 于是吩咐了唐秋雁去准备热水和换洗衣物,苏暖玉先舒服地泡了个花瓣浴,又美美地睡了一觉。等她醒来时,已经是酉时过了。赶紧让人张罗着备柴禾酒肉之物,为晚上的接风宴作准备。 此时苏暖玉大略也知道了,秦显回府后又招回了一些人手,但并不像原先那么多人了,目前加上侍卫等人,总共约百人左右。不过苏暖玉制定的规章制度基本已经弃用,除了有一条,那就是目前王府的饮食尽量保持精简,不像原先那般穷奢极欲了。想来秦显这一趟远行所费不少吧,如今手上也容不得他太过铺张浪费了。 所以当苏暖玉提出要置办酒肉之时,江管家似是颇费踌躇,呐呐地说道:“这个容老奴先回禀了王爷,看王爷的意思如何,再来回苏姑娘可好?” “哦,这样啊,也好。”苏暖玉亲自列了一个单子,折好拿在手中,想了一想,说道:“还是我和江管家一道去好了。” 馥桂园的前厅之中,奶娘张妈正抱着秦栋玩耍,秦显端着茶杯,时而啜饮一口茶水,时而张一眼秦栋,逗一逗他。江喜美则垂手立于他身侧,一双明眸荡漾,含情脉脉地看着秦显。 苏暖玉便大剌剌步入正厅之中,既不请安也不问好,径直将手中的折纸递给秦显,颐指气使地说道:“呶,我要的东西,你给拨个款吧。” 秦显接过折纸,展开来看,只见上面写道是:“驯鹿两只、野兔两只、貂两只、肥羊两只、||乳|猪两只、鸽子两只、鸡两对、花雕酒五坛、柴火二十斤、油盐适量。”秦显在展开折纸后的第一眼,双眉就已经紧紧地深锁了起来。 苏暖玉将折纸递给秦显以后,就开始逗弄起秦栋来。才不过两三日未见,秦栋似乎又长大了些,愈加珠圆玉润,惹人怜爱。 “来来,小栋乖,让姐姐抱抱!”苏暖玉从张妈手中接过了秦栋。“几天不见,我们小栋又长大了呢。小栋,想不想姐姐啊?” “什么,姐姐?”秦显差点没将下巴惊掉。“你几岁了让人家叫你姐姐?他若叫你姐姐啦,你不是跟他平辈了吗?那你该怎么称呼本王?”秦显质问出声。 “你懂什么?”苏暖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在我们那里,凡是单身女子,都要称作姐姐的。至于你么,就叫你坏叔叔好了。坏叔叔,坏叔叔,秦显是个坏叔叔!”苏暖玉抱着秦栋摇来摇去,还冲着秦栋笑说道。 “喂,苏暖玉,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竟敢直呼王爷的名字?”江喜美已是按捺不住,当先发难了。 “喂,你这个臭丫头,你才没大没小的呢,你怎么直呼姑娘我的名字了?给我掌嘴!”苏暖玉听闻唐秋雁在她这里受了气,心中已是大为不满,此时竟然当面怦击起她来,更是令人恼怒。 “你”江喜美想来是要维持自己的良好形象,也不与苏暖玉争辩,只小嘴略扁,向秦显告状道:“王爷,你看她” “掌嘴就严重了,本王让她向你道歉如何?”秦显问苏暖玉道。 “既是王爷求情,那我也不好不给你面子是不?”苏暖玉这回倒是见好就收了,闲闲地说道:“那让她跪下向本姑娘认错!” “喂,你太过分了!你凭什么要我向你下跪?”江喜美听说她要让自己下跪,不由得也生了怒意,向苏暖玉诘问出声。不过即使是带着怒气,丝毫无损于她的娇嗲妩媚之态。 “我是你家王爷特别邀请的贵宾,地位仅次于你家王爷,你目无尊卑对我大呼小叫的,按王府的家规,当判你何罪?”苏暖玉依旧逗哄着秦栋,看也不看江喜美,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之气。“怎么,你是愿意接受家规惩罚还是给本姑娘下跪道歉?” “王爷”江喜美嘟起嘴,眼中似已清波荡漾,无限委屈地冲秦显叫了一声。 “暖玉,是你先对本王没大没小的,小美不了解内情,才那样对你的。”秦显倒是替江喜美解起围来。“好歹她是本王的侍女,你这么咄咄逼人,是不是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江喜美立时吐气扬眉起来,一脸得意地看着苏暖玉。 “哦,是我忘了。狗都像主人的嘛。在我的家乡,若是宠物犯了事,是要主人负责的。那秦显你是不是准备替她向我道歉呢?”苏暖玉将秦栋还给了张妈,示意她将秦栋带走,然后在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看着秦显,不冷不热地说道。 “本王向你道歉,你受得起吗?”秦显不悦地放下手中的折纸,紧盯着苏暖玉。 “若是你向我道歉么,就不必下跪啦。”苏暖玉以手支颐,含笑盈盈地看着秦显。“不过要找人记录下来。” “唔,待本王看看。”秦显将视线移至苏暖玉列出的采购清单上,沉吟着说道:“驯鹿和貂是花钱也买不到啦,野兔鸽子也要花时间的,猪羊倒是好办,不过只怕你吃不过来呢。柴火好似也仅够明日正常烧用,怕是不能支给你了。至于花雕酒么,给不识货的人就糟蹋了,给你换一种吧。看来这张单子之上,唯有两只鸡勉力应付你了。” 苏暖玉知道他是以此要胁自己放弃要他或江喜美道歉的事,没想到他如此袒护江喜美,莫非他跟江喜美已经看对眼了?秦显,袅袅尸骨未寒,你就另结新欢啦?真不是个东西!一想到此,苏暖玉就无比忿然,狠狠瞪了一眼秦显。 秦显却还只当她是因为他不肯提供物资而恼羞成怒,想到自己的手段奏效,他眼底轻轻流泄出得逞后的微弱笑意。 “虽然是有一定的难度,不过若是本王心情好的话,或许还有周转的余地。”秦显端了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水,眼睛却不离苏暖玉。 “既是如此,念在江喜美护主心切的份上,本姑娘就不与她计较了。”苏暖玉两相权衡之下,决定还是不要和秦显斗气了,兴味索然地说道:“你现在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可不能得罪你。真是没意思得很,那个清单上的东西,你看着办吧!” 苏暖玉说完,起身时瞟了一眼江喜美和秦显,心里骂道:“狗男女!”,重重地踩着步子离开了。 秦显目送着她怏怏地离去,被她临走前那一句“真是没意思得很”弄得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什么叫“真是没意思得很”?她觉得留在王府没意思得很,还是觉得他没让她惩罚江喜美而没意思得很? “江喜美!”秦显冷凝着脸,唤了一声。 “奴婢在呢,王爷!”江喜美因着刚才秦显偏帮着她,此时心里还美滋滋的。 “今日姑且念你是初犯,就饶你这一回。”秦显板着脸训斥道:“苏暖玉说得没错,她就是王府的贵宾,日后你对她就得像对本王一样,不可造次。若再像今日这般无理顶撞,本王绝不姑息!” “是,奴婢记下了。”江喜美的好心情也一下子冻结,扁着嘴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江管家! ”秦显又召了守候在一旁的江管家,将桌上的折纸递给他,吩咐道:“按照这上面的,尽力去准备吧!若是实在困难的,那便罢了。” “是,老奴这就去办!”江管家唯唯诺诺着,退下时拿眼斜了江喜美一眼,似是警告她小心行事。江喜美撇撇嘴,不屑地转开头去。 是夜,从戌时开始,迎幸楼中已是人来人往语声喧天,苏暖玉带领众人忙碌了起来。 院子里的空地上,苏暖玉命人生起了篝火,她所要的原材料依次送来。不过驯鹿、貂和鸽子被告知说实在筹备不来,苏暖玉本就没指望一定能备得齐所有材料的,能集齐其他那么多物品,苏暖玉也心满意足得很。 此时两堆篝火之上已经架了||乳|猪翻烤着,迎幸楼中一片诱人的烤肉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等一切就绪后,时间也已经过了戌时二刻了。 前来赴苏暖玉的邀约的,有白日里来迎接她的七八名婢女,也有奶娘张妈,包括秦显、胡少泽及老孙头等人。苏暖玉找来闲置的布匹,围着火堆铺了开来,大家就三三两两地席地而坐。 迎幸楼中又重新安置了人手,此时都忙着替苏暖玉烤着各样肉类,又为众人杯中添酒。 “各位,为了迎接我苏暖玉重新回府,大家干杯!”苏暖玉端起酒,向众人举杯示意说道。 “暖玉,欢迎你回来!”胡少泽最先响应她的号召,同样也是兴致勃勃地。“看你这么高兴,我就放心了。” “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呢。”苏暖玉解颐笑道:“若非是胡大公子鼎力相助,我苏暖玉焉能站在此处与各位把酒言欢呢?来来来,胡少泽,我先敬你一杯!” 虽然知道苏暖玉有可能说的是反语,但不管过程是如何的,眼见着她此时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不像是心怀怨恨的样子,胡少泽也欣然地接受了她的敬酒,一仰脖,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胡公子果然海量!”苏暖玉酒量甚浅,根本不敢放胆狂饮,趁胡少泽不备,已经偷偷将杯中的酒水悉数倒掉。此时见胡少泽已经空了杯子,便当先鼓起掌来。 “各位姐妹们,为了感谢胡公子将姑娘我重新带回来与大家团聚,大家是不是应该每人敬胡公子一杯?”苏暖玉煽动众人说道。 一开始没人敢动。一来秦显在此处,大家还是有所忌惮;二来人家到底是朝廷命官,自己不过是王府中的下女,如何能举杯向人家敬酒呢? 苏暖玉也猜到大家的顾忌,于是继续游说道:“各位,难得今日姑娘我心情好,一定要与大家一醉方休。若是在座各位有能让胡公子当众唱歌的,我苏暖玉赏银十两;若是有能让胡公子脱衣服跳舞的,赏银百两!” 胡少泽此时算是明白了,苏暖玉这就是在挟私报复他呢,心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好在他花天酒地惯了,酒量也还差强人意,只是免不了到时又要丢人现眼一番,白白又给人家留个笑柄。 “暖玉,你若想听我唱歌,我可以私下唱给你听。你若想看我脱光了衣服跳舞,那我更是求之不得呀。你看,就不要耽误大家伙儿的时间,让大家好生吃肉好好喝酒成不?”胡少泽陪笑着赶紧讨饶道。 “呸,谁要看你脱光了衣服跳舞啊?”苏暖玉脸上微微一红,赶紧解释说道:“这叫彩衣娱亲懂不懂?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一个人看有什么意思,大家一起欣赏才好玩呢。”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胡少泽笑嘻嘻地说道:“我这个人哪,喝醉了既不唱歌也不跳舞,专挑那平日里看对眼的女子又抱又亲的。暖玉,你相不相信我说的?” “是吗?那我倒想见识见识。”苏暖玉不信邪地说道:“各位姐妹们,请听我苏暖玉一言。在座各位有没有对胡公子芳心暗许的?今晚只要有人能让胡公子一亲芳泽的,我苏暖玉替她作主,让胡公子无论如何也娶了她回去。有没有愿意嫁给胡公子的?” 众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有点跃跃欲试的表情。此时苏暖玉又拉下脸说道:“今天要是谁不给胡公子敬酒的,现在马上给我离开迎幸楼!” “呼啦啦”一声,苏暖玉只觉得一阵香风扑鼻而来,七八个婢女尽皆起身朝胡少泽奔去,每人手中都握着酒杯,个个无不使出浑身解数,极尽千娇百媚之态,蜂涌着向胡少泽围了上去。 “胡公子,就吃奴家一口酒嘛。一口就好!” “胡公子,给个面子嘛!” “胡公子,你就从了奴家吧!” ““” 苏暖玉听得这些莺声燕语,都几乎惊得浑身鸡皮疙瘩骤起。见胡少泽被围困在众女中心,极力想要避让逃开,却哪里能够呢?苏暖玉见他狼狈至此,心中稍觉解气。 在篝火的下方土壤中,苏暖玉还埋了两只叫化鸡。此时应该差不多熟了,她命人将火堆刨开,将裹着泥巴的叫化鸡翻了出来,稍稍晾冷了些,然后用稍粗的木棍轻轻敲打外围的干透的泥巴。很快地,自泥巴的裂缝中飘散出异样的肉香。 苏暖玉用匕首割了一只鸡腿,递给了苏亦亨,同时将另一只鸡腿递给了秦显。不管怎么说,秦显既是王府的主人,今晚的食材全都是他提供的,她既是决定要住下来,还是稍微对秦显客气一点。 秦显倒是觉得理所当然一般的,接过来便凑进嘴中咬了一口,差点将自己舌头给烫到。苏暖玉看到他呼气不已的动作,心中暗骂一声:“活该!”真是的,连个谢字也没有,真没礼貌。 苏暖玉又分了鸡肉给老孙头和张妈,那两人自是千恩万谢不已。接着她才为自己切了一只鸡翅,坐到一旁大快朵颐起来。 “苏暖玉,你这种烹 制鸡肉的方法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知何时,秦显坐拢了她身边,意带试探地问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在我的家乡,这也没什么特别的,你不过是太过孤陋寡闻罢了。”苏暖玉稍稍坐开了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说起来,本王还不知道你的家乡在何处呢。”秦显敏锐地盯着苏暖玉,双目炯炯。 “你知道这个做什么呢?”苏暖玉吐掉口中的鸡骨,口齿不清地说道。 “本王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如此与众不同?”秦显仍是紧盯着她,眼中写满了探究的神色。 苏暖玉被他的眼神迫得有些发慌,逃避着站起身,准备离他远一些。岂知此时胡少泽已是满身酒气脸色通红踉踉跄跄而来,嘴里胡乱叫着:“暖玉,抱抱!暖玉,我的暖玉!” 真是作孽哟!苏暖玉心里叫了一句,没成想这人刚才所言非虚。苏暖玉自然不想被他抓住,一个闪身,胡少泽已是扑了个空,扑地栽倒在地上,口中仍是念念有词:“暖玉,别走!暖玉” 苏暖玉自是瞅准这个时机转身便走,谁知道胡少泽竟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苏暖玉由于条件反射,整个人便向前摔倒下去。秦显就坐在苏暖玉旁边,此时苏暖玉出其不意地扑将过来,秦显避之不及,竟是生生地被苏暖玉给压在了地上。 苏暖玉倏地面红过耳,极力挣扎着想要从秦显身上起来,偏偏那胡少泽使劲抓着她的脚踝不放,她便猛力地蹬脚不已,同时大声喝斥道:“胡少泽,放手!” “暖玉,不要走!暖玉,求求你!”胡少泽仿佛听不到苏暖玉的话语似地,只一味紧抓着她的脚踝,呢喃不已。 “三姐,你有没有事?”苏亦亨已经冲了上来,将胡少泽的手掰开,又将苏暖玉扶了起来。 “我很抱歉!”苏暖玉此时虽然已自秦显身上移了开去,但刚才的窘态已够她羞得无地自容的了。她整了整衣衫,红着脸对秦显说道。“刚才的事” “刚才的事只是个意外,而且本王也没有受伤,你不要放在心上。”秦显很快就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态,温言说道。 苏暖玉听他替自己解围,不由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但听他极力地撇清关系,心里又有些怅然。刚才的事本来就是意外,他为何要强调一番,难道担心她会因此而胡思乱想,对他心猿意马吗? “我自然知道的。”苏暖玉闷闷地说道。 胡少泽早已被众人架了起来,整个人瘫软成一团,好似醉得不轻。秦显便叫了人驾车送胡少泽回家。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秦显又和苏暖玉坐在了一处,让一干下人们细细地切了烤||乳|猪品尝着。两相默然,只听着那边嘻嘻哈哈闹酒的吵嚷声,以及火堆里偶尔爆响的噼啪之声。 “苏暖玉,你心中是否还在记恨本王?” 忽然间,秦显出声问道。 “唔,那个”苏暖玉没料到秦显会突然这样提问,一时间期期艾艾答不上话来。他倒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令她一直耿耿于怀。 “你心里是否曾经暗自窃喜过,因为本王和王妃曾经卑鄙地利用你和令弟,如今她终于死了,总算是罪有应得了。”秦显喝了一杯酒,眼望着火堆,略带自嘲地说道。 “我发誓,我心中从未如此想过!”苏暖玉举起手来,一脸肃穆。 “呵呵,是吗?”秦显凄然一笑,更加凶猛地酗起酒来。 “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吧?”苏暖玉看到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心疼。“死去的人自是一了百了,可是活着的人终归还要继续下去。思而不见,该有多么心痛!” 秦显转过眼眸,幽幽地看着她。多少人劝慰过他,亦连他自己也强烈压抑着那痛彻心扉的感觉,却都不及她这番话来得触动人心,令人心有戚戚焉。 “苏暖玉,本王第一次觉得,你是可以引为知己的人物。”秦显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心情稍慰,柔声说道:“我们以后,将过去种种不快都忘记,友好地相处,可以吗?” “秦显”苏暖玉怔忡不已地凝视着他,他温柔却不容人拒绝的口吻教人感到意外。听他的意思,好像是真的要留她在王府中长住一般,这却是为何?其实,真的离开王府之后,她也是走投无路前途茫茫。 她,真的可以留下来吗?不是以已故楚王妃之妹的身份,只是以她苏暖玉的身份? 第六十一章捉弄书生 春雨贵如油,接连下了两天的雨,苏暖玉也在迎幸楼中闷了两日。 第三日终于雨过天晴,正巧奶娘张妈向楚王告假,说今日是张弥十七岁生辰,想要回去一起吃个饭。张妈特意到迎幸楼来,问苏暖玉愿不愿意一起去,她想亲自做顿饭给苏暖玉吃。苏暖玉正好无所事事,便欣然应允了。 苏暖玉便让人备了车,带了苏亦亨一起,张妈带上张小宝,一行四人离了楚王府。 马车出了城门,直奔张庄。 快到家门之时,张妈兴奋得早早掀起了车帘,苏暖玉只觉得扑面而来一阵清新的泥土香气。道路两旁的农田之中,几乎处处可见到劳作之人。 途经张家的农田之时,张妈让车夫停了车,她对苏暖玉笑说道:“小宝他爹在田里呢,待奴家去叫他一道回家。” 张妈抱着小宝下了车,苏暖玉索性也跟着下车。 “小宝他爹!”张妈朝着正在田中忙碌的丈夫张右叫了一声。 这块田便是上次苏暖玉指导张右兄妹以半旱式栽培水稻的那个,此时因为刚下过雨,原先没有插得太稳根须不牢的秧苗已被冲走,张右正在检查并补栽。 苏暖玉心中大骂自己粗心,竟差点忘了要交代此事。下秧之后雨水渐 多,应该注意排水补苗事宜,自己既然已经替人家摊了这事,就应该善始善终嘛。幸而今天她来了,幸而人家也是熟中里手,不然到时还真要变成一场笑话。 此时张右听到熟悉的声音唤他,直起了腰身朝发声处看来,见到张妈母子,咧嘴一笑。又见苏暖玉也一同前来,意外且惊讶。 “苏姑娘怎地也一道来了?” “听闻今天是张弥姑娘的生辰,所以我不请自来的。”苏暖玉调皮地笑说道。接着又正颜说道:“张大哥,田中水太多啦,放掉一些吧。以后我会常常来看的,不然真要变成瞎出主意了,反倒害你白忙一场。” “苏姑娘快莫要这么说!”张右虽然跟苏暖玉相处日短,但对她早已是高山仰止钦佩不已。 张右便听从苏暖玉的吩咐,将田角的水闸打开了,让半淹住禾苗的水位逐渐消退下去。苏暖玉又提醒了他一些注意事项,张右都憨厚地笑着说记下了。 张右补苗进行得差不多了,他再总体查看一番,这才放心地上了田埂,将腿上的稀泥洗干净。 “三姐,你看那个人!”此时,苏亦亨轻轻扯了一下苏暖玉的衣袖。 苏暖玉因为一直关注着张右的进展,倒没注意旁边有什么异状。此时听苏亦亨提醒,扭头看时,只见一个衣冠整洁的书生正蹲在不远处,双膝之上摊着一张白纸,手里握着毛笔,正聚精会神地奋笔疾书着。 苏暖玉走近他,想要看他写的什么。阳光之下,苏暖玉的暗影正好遮住了那人的光线。察觉到有人偷看,他赶紧合拢了纸张,迅速地站了起来。但因为蹲得过久,腿部已经发麻,此时突然起身,竟不由自主地又屈膝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要拜年好像时候还早着呢。”苏暖玉适时地扶了他一把,他才免于跌倒在地,与此同时她也不忘要调侃他一句。 “多谢多谢姑娘!”那人终于立定身形,羞赧着脸向苏暖玉道谢。 “你刚才写写画画的是在记录什么?”苏暖玉好奇地问道。 “这个这个”那人将纸头藏得更紧了,好像是什么天大机密一般。 苏暖玉看着他,依稀觉得有点眼熟。 “我们是不是见过?”苏暖玉又将他打量了一番。这样的书生气,是性格内向不善言辞还是韬光养晦?苏暖玉突然记起来了,他就是上次给她画像的那个书呆子嘛。 “你是什么人?上次为什么画我的画像?那幅画呢?”苏暖玉认出了他,立马丢出一串问题。 那书呆子闻言一惊,“啊呀”叫了一声,几乎是掉头就跑。 “喂,你银子掉啦!”苏暖玉见他这番情景好像见鬼一般地,不由既感莫名其妙又觉得好笑,同时又忍不住想捉弄他一下。 那人闻言银子掉了,果真低头四下寻找了一番。但查看未果后,心知受骗上当,更加面红耳赤,发足狂奔而去,倒把苏暖玉笑了个前仰后合。这家伙,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啊,有趣极了。 事情弄得差不多了,苏暖玉一行去了张家。张妈自是热情周到,客气得不得了。专程磨了豆腐,打酒买肉的招呼着。苏暖玉因临时出行,没有备上贺礼,此时便找绳子量了张弥的身体尺寸,说回头给她做两套衣衫。张弥虽极力推辞,但苏暖玉十分坚持,她只得向苏暖玉说了些感激的话。 一直呆到差不多天黑的样子苏暖玉一行才启程回了楚王府。 在迎幸楼门口,苏暖玉几乎与迎面而来的秦显撞个正着。 “怎么弄到这么晚才回来?”一照面,秦显便嗔怪似地问了一句。 “张妈难得一家团聚,所以就让他们多说了会儿话。”苏暖玉淡淡地说道。“啊,好累,要早点洗脸睡觉!” 秦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半天,脸上的表情仿佛是担心她会随时逃走一般的。到最后只是漫不经心般地说道:“那你好生歇着吧!下次别再这么晚了,叫人”他想说“叫人担心”,话到嘴边,似乎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又觉得别扭,所以就这样生生地打住了,清了清嗓,续道:“我走了,明天见!” 苏暖玉看着他笃然离去的身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秦显平常都是毅然果断的,像这样温吞吞的模样,只有那一夜,苏暖玉落水的当夜,他因有什么苦恼吹笛抒情,跟她说了些摸不着头脑的话。今天他又怎么了? 略微想了想,还是一头雾水,索性不去想了,随手关了门,往内而去。 唐秋雁早已经迎了上来,一脸忧色地问道:“姑娘,怎么这会子才回来?王爷都来看了无数遍了,一直埋怨奴婢,说也不问清楚你什么时候回来,就算要出去也应该跟着你” “秋雁你总是这么唠叨的话会老得很快呢。”苏暖玉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不想去深究她话里的弦外之音。“赶紧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洗脸洗脚睡觉了。” 自此后苏暖玉隔三岔五地要往张庄去一趟,但临行前都会提前知会秦显,告知其大致的回归时间。而她也经常会在老地方遇见给她画像的那个书呆子,她每次都不忘要捉弄人家一番,渐渐地那呆子也不像当初那样羞窘了,在苏暖玉各样招式下从容自若了不少。苏暖玉也跟他熟络起来,把他的名字也记牢了,他叫柳怀赫。 “柳怀赫,你到底画我的画像干什么?”这一日,已是四月下旬,田里的禾苗陆续返青分蘖,苏暖玉是来提醒张右薅秧除草的。柳怀赫总是在苏暖玉出现之后跟着也出现了,苏暖玉也老是问相同的问题。 “嗯那个嗯,因为我们老爷觉得姑娘长得跟某个人很像,所以画了回去,嗯,想确认一下”他每次也都是含糊其辞地回答着。 “你们老爷是当官的吗?做的什么官?你呢?你是做什么职务的?秘书?”苏暖玉好奇不已地追问。 “啊我们老爷是京里最大的官,嗯,我只是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簿而已。”柳怀赫遇到苏暖玉总有如临大敌之感,她每问一个问题他都要打起百倍精神来应付。 “最大的官?是京兆尹?”苏暖玉只是狭隘地联想到地方官了。“那他一定是个好官。” “要是他听到你这么夸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柳怀赫也不加以解释,只是开怀不已地回答道。 “怎么,难道没人这么夸过他?他其实不是一个好官?”苏暖玉迷惑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家老爷是好官,是好官!”柳怀赫忙不迭地争辩道,“只是他不喜欢别人阿谀奉承罢了。” “嗯,不喜欢被人奉承,想来应该是个正直的大清官!”苏暖玉景仰不已:“他叫什么名字?” “咳咳”柳怀赫又生生被呛住。“那个那个,待我回去问问看我家老爷,能不能把他的姓名见告于你,我再来回答你这个回答,可好?” “书呆子!”苏暖玉瞪了他一眼,微嗔了一声。 待到下一次见到柳怀赫时,苏暖玉已经忘了这个问题了,而是另外想出招数来捉弄他。 “喂,柳怀赫,今年贵庚啊?” “小生虚长二十二岁。问这个做什么?”柳怀赫心中警铃大作。 “可曾婚配?” “不曾。” “订亲与否?” “不曾。” “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怎么样?”苏暖玉故作正经地说道。 “女朋友?”柳怀赫心中打鼓般地响了起来,但仍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是什么意思?” “就是给你牵线,给你介绍个相好的。”苏暖玉耐心地解释着。 “苏苏姑娘,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柳怀赫本来白晳的脸上悄然飞上红霞,想来是害羞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敢说的?!”苏暖玉欣赏着他的表情,理直气壮地说道。“怎么样,你到底愿不愿意?” “苏姑娘的好意小生心领了。不过,婚姻大事,自当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私下胡乱行事?”柳怀赫赶紧摇手不已。 “那怎么办?我可是心仪你很久了呢。”苏暖玉注视着他,含情脉脉地说道。 “苏苏姑娘!”柳怀赫更加惊骇得无以复加,双眼睁得大大的,匪夷所思地回视于她。“苏姑娘又来捉弄于我!” “咦,现在变聪明了嘛!”苏暖玉“噗哧”一声笑了开来。 “苏姑娘,你真是”柳怀赫似乎相当生气,长袖一甩,转身大踏步而去。 “喂,柳怀赫,开个玩笑嘛,你生气啦?”苏暖玉朝他背影大喊道。 柳怀赫仍是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往前而去。苏暖玉垮下了脸,什么嘛,就这样便生气啦? 苏暖玉回到王府之后就跟秦显聊起在外面的所见所闻了。她每次回府之后,总要跑到馥桂园看一回秦栋,顺便跟秦显随便聊一聊。有时候喝着茶想起柳怀赫便不由自主地发笑起来,就将她捉弄柳怀赫的过程讲给他听。 一来秦显还沉缅在丧妻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心情郁结,苏暖玉想开解开解他,说些乐子逗他开心。二来也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言语来打破她老是唱独角戏的尴尬。不过似乎她的手段并不奏效,因为秦显根本没表现出开心的样子来,相反每当她提到柳怀赫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表现得更加沉默。 渐渐地苏暖玉也觉得十分无趣,到馥桂园看过秦栋一眼后,略坐一坐,便回到迎幸楼中。闲暇时光,又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六十二章钓鱼事件 跟着苏亦亨学未完的招式。时间一长,反倒是秦显主动往迎幸楼跑了,看见她在习剑,或有领悟不到的地方,主动提醒她一番。秦显的语言描述能力自是比苏亦亨强得多了,苏暖玉简直如获神助,不过半月功夫已将那入门的三招十二式悉数学完。学起来是很快的,要熟练运用还要靠长时间的训练切磋,有时候苏亦亨陪她练一练,有时秦显心血来潮了也跟她过过招的,苏暖玉的三脚猫功夫在这段时间内突飞猛进不少。 转眼夏至已过,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天边时而电闪雷鸣,接着便猛地下起了瓢泼大雨,惊得秦栋啼哭不已。 但是雨势极快地便收住了,天边隐约露出了弯弯的彩虹。 苏暖玉立在落月湖边,可以看见两处彩虹,一处天上的,一处湖里的。彩虹五颜六色,映得天空分外美丽。湖水里的鱼儿似乎也想欣赏此等美色一般,鱼贯地蹦了出来。苏暖玉这才意识到,当初她让人放养在湖里的小鱼们已经长大了呢。看到湖水里悠然自得地游弋着的鱼儿,苏暖玉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一时兴起,苏暖玉跑到馥桂园中问秦显有没有鱼竿,秦显问她要做什么,她兴致勃勃说想要钓鱼。秦显眉眼不动,但声调中略感惊奇:“你还会钓鱼?” “不会。”苏暖玉直白地说道。“君不闻,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我这个渔夫,也意不在鱼,而在钓也。” “醉翁之意不在酒?渔夫意不在鱼,而在钓?”秦显反复咀嚼着苏暖玉刚才说过的话,不经意间又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境界,果非泛泛之辈!” “楚王爷谬赞了。”苏暖玉脸一红,她不过拾人牙慧一番,竟然得他金口一赞,不由心虚了一把。 “现成的鱼竿是没有了,本王立马找人去做一个吧!”秦显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懒洋洋地说道。 苏暖玉自是?br /gt; 妃你不可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39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39部分阅读 是欣然应允,秦显便吩咐了来人去现做鱼竿去了。苏暖玉索性一客不烦二主,又让秦显命人在园子里遍寻蚯蚓以作饵料之物。 好家伙,王府中的办事效率就是高,不过小半个时辰左右,两只崭新的鱼竿便送至馥桂园中了。那制竿匠人还甚是谦卑地说道,若是觉得不好,再另行做过。 苏暖玉信手取了一只鱼竿,竿子之上一股清新的竹子气息缭绕飘荡。下人们又送来了半盆子饵料,肥瘦参差的蚯蚓缠搅在一起,恶心得苏暖玉直想吐。 “秦显,你也一起来吧!”苏暖玉赶紧调开眼光,笑吟吟地向秦显发出邀请。其用意再明显不过,总要找个人给她上铒料呀,不至于她亲自去抓那蠕来蠕去的家伙吧? 秦显在看到她那痕迹太过明显的笑意之时,便已经知道她什么心思了。不过他也不揭穿她,命人带上鱼竿和铒料往落月湖而去。 湖面之上荷叶如伞,亭亭盖盖,间或地已经有荷花含苞待放。空气中混合着青草与泥土交织的气息,苏暖玉不由深深嗅了一气。 两人寻了一处开阔的湖面,在下人们备好的软垫上坐了下来。早有人给苏暖玉的鱼钩上放好了饵,她只要将鱼线使劲一甩,扔进水里就行了。 此时已近日暮时分,金乌西斜,彩霞满天。苏暖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鱼钩,半天也没个动静,盯得她眼睛都酸了。 不一会儿,感觉到鱼线微微动了动,苏暖玉心中一喜,赶紧出手拉起了鱼竿。不过她出手太快了些,这下又拉了个空竿。她臊了个红脸,颇觉难为情地偷窥了秦显一眼。岂料他也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隐约还带着揶揄之意。 “一回生,二回熟,我刚才只是练练手,未免心急了些。”苏暖玉赶紧替自己圆场道。 秦显只是浅浅地扯出一抹笑意,不置一词。苏暖玉未免有些讪讪地,让守在身边的下人们重新放了鱼铒,她再次将鱼线扔进了湖水之中。 接下来,静谧。天地间一片岑寂。苏暖玉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况且钓鱼之时貌似是需要绝对安静的,一时间她又觉得闷得慌。 枯坐了一会儿,也不见有鱼儿上钩,苏暖玉渐渐失去了耐性。转身正准备跟秦显说干脆就到此为止之类的话语,后者似乎察觉到她的意思,向她竖起了食指示意了个噤声的表情。 苏暖玉下意识地合上了嘴,充满兴味地看着秦显。后者双手正轻缓有力地握在鱼竿上,然后猛地一个使力,接着一道弧线飞来,鱼钩之上赫然挂着一条三寸多长的鲫鱼,此时正在草地之上扑腾不已。 “哇,好棒!”苏暖玉兴奋不已地拍起手来。亲自去捉了鱼,将它安置在准备好的水桶之中。“没想到你居然还是钓鱼好手呢。”苏暖玉转头对秦显笑说道。 秦显脸上只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苏暖玉讨了个没趣,又只得自我圆场地说道:“我今天一定也要钓上一条来,钓一条比你这个大得多的!” 语毕,苏暖玉重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老僧入定般地坐好,耐心守候。秦显也重新放好了鱼线,一派闲适的模样。 又是静寂中的无聊枯坐,苏暖玉感觉自己屁股都发疼了,那该死的鱼也不肯上钩。唉,宁吃过头饭,莫说过头话,她刚才若不说那一句狠话就好了,现在真是想打退堂鼓都不行了。 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天色已渐渐昏暗起来,苏暖玉已经频频点头,开始打起瞌睡来。唉,真的是超级无聊透顶。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终于将苏暖玉成功从睡梦中惊醒,原来秦显又钓上来一条青背黑线的鱼来。苏暖玉愈加生气了,为什么他都钓得到,她却钓不到呢?难道那些鱼都是母的,专冲帅哥去的? “那个我还是换个位子好了。”苏暖玉站起身,拿了垫子鱼竿移动到较远的地方。她就不信了,还就一条都钓不上? 心中喊了无数声佛号之后,苏暖玉极其认真地钓起鱼来。不知道是她祈祷奏效了还是她运气来了,她的鱼竿剧烈地抖动着。 苏暖玉心中激动而狂喜不已,好家伙,看这阵势,似乎是个大的。她忙忙地伸手握住了鱼竿,用力一提。咦,怎么这么沉?竟然拉不动!而且,那鱼使劲往外逃,似乎极力在抗拒挣扎着,其力之大,忘记要撤手的苏暖玉已是身不由己地紧握着鱼竿往湖畔水面而去。 “秦显!救命!”苏暖玉眼见着便要掉落湖水之中,情急之中,不由得大叫出声。 秦显自是也看到了她的处境,不待她大叫出声之时便已经奔了过来。 “怎么回事?”情势紧急,秦显冲过来便伸出双臂紧抱住她的腰身,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将她从前倾的趋势拉了回来。 “好像是条大鱼,说不定都成精了。”苏暖玉险险地煞住了脚步,手中仍是紧握着鱼竿不放。她目光紧盯着水中晃动不已的地方,气喘不定地说道。 秦显也已经感觉到了来自前方的牵引力,他生怕一松手苏暖玉便掉落湖水之中。 “暖玉,往后退几步,你这样很危险。”秦显试着将苏暖玉往后拉,但苏暖玉只是往后退了两步,上半身却仍是有前倾的趋势。 “秦显,我的手好酸,你能不能帮忙抓一下鱼竿?”苏暖玉吃力不已地说道。 秦显的右手仍是抱着苏暖玉,腾出了左手帮忙握住了鱼竿。苏暖玉因他这一帮忙,顿觉轻松不少。他左手之上稍加两成力道,对苏暖玉说道:“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用力!” “好!”苏暖玉点点头。 “一、二、三,起!”秦显数了数,苏暖玉在他“起”字刚落时也使出了浑身之力。她只感到竿子逐渐向己方靠拢,那条鱼终于抵挡不住两人之力被拖拽而回。她面上一喜,正要喝声彩,陡听“啪”地一声,鱼竿竟生生被扯成两半。那条鱼终归是使出蛮力冒着受伤的危险奋力逃开了。 然后苏暖玉与秦显同时觉得手中一轻,整个人由于条件反射而不住后退,苏暖玉不小心踩上了秦显的脚,接着“扑通”一声,重心不稳之下,她连同秦显两个都跌倒在地。 此时两人的手都还握在鱼竿之上,秦显横倒在地,苏暖玉的脑袋正好搁在他胸口之上。苏暖玉脸上一红,两手一松丢开了鱼竿,以手撑地准备站起身来。岂知在她脑袋上方,秦显凄楚而迷离地声音响了起来:“就这样,不要动。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苏暖玉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秦显也松开了手,将鱼竿扔到了一边。他轻轻地环上了她的胳膊,这个动作令苏暖玉全身一阵惊颤。 “我也有软弱的时候,我也有孤独和凄凉的时候。”秦显开始呢喃着,好似苦笑了一下。“曾经在午夜梦回之时,见到自己孑然一身,我真恨不得随她去了。那样的痛彻心扉,那样的伤心难过之时,我也好想找一个人,靠着他,向他倾诉,以遣悲怀。暖玉,你会取笑我吧?会觉得我很窝囊没用吧?” 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苏暖玉感同身受。那样生离死别的绝望,苏暖玉深能理解。只是没想到,秦显这个看似孤傲且霸道的男人,也会有着如此无奈与无助的神情。苏暖玉狂跳不已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也不急着起身,反而安稳不已地枕卧在他怀中。 “我不会取笑你的。”苏暖玉望着渐渐出现在夜空中的星辰,柔声说道:“真的很高兴你把我当成那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大家所担心的,就是你一个人闷在心里,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一些吧?如果你想哭,就尽管哭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秦显也望着天边闪烁明灭的星辰,此时的心情真是百感交集。有暂时的解脱轻松,有重新勾起的悲愁,有驱之不散的懊恼 暖玉,为什么我在你面前总是一而再的任性而为?是因为你是异类所以我才无法抗拒吗?我曾那么努力地试图想要忘记你,甚至粗暴地将你驱赶出府。我以为,只要再也见不到你,或许我就良心稍安了。可是,在我得到父皇的指令要去寻回你时,我的心里真是充满了期待与欣喜的。暖玉,为什么我们没有早一点相遇?为什么没在那之前便让我爱上你?假若当初能够预知将来事,今日的一切,又将会是不同的局面吧? 袅袅,她一定是惩罚我三心二意才会绝情地离我而去吧?你骂得对,我真的是个混蛋,是个绝世大混蛋。我活该要一个人孤独终老。你不要原谅我,也不要对我笑,你尽管怨我恨我,不要饶恕我。 可是,这样抱着你,真的好舍不得再放开。暖玉,我对你的感情真的是一种贪心的行为吗? 暖玉,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两人都仰头看天边的玉兔星辰,天地间一片静谧。唯有偶尔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间或地草丛中传出几声虫鸣。下人们早已识趣地退了下去,湖畔唯有暧昧静卧着的两人。 世界真安静啊,安静得苏暖玉几乎都能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她的心跳异常地快,仿佛自己正在做一件不可告人之事一样。 这么近地靠着秦显,他的体温熨烫着她,令她全身一片火热。原来,被人需要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好。他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很重要,她不是可有可无的人。陡然间苏暖玉心中涌动着丝丝缕缕的柔情。 然而,为什么她心里又隐隐地泛出酸涩之感呢?秦显,不要在我面前表现出对袅袅的深情,我会嫉妒的。我想袅袅在天有灵的话,看到你这么痴心痛楚,应该也会感到无比欣慰吧? 袅袅,即使你已经往生,也一直是幸福着的。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六十三章喜获丰收 转眼已经是炎热的夏天,时而雷雨,兼夹大风。狂风骤雨之中验证了苏暖玉的田间指导具有一定先进性的,张家的农作物明显比别人家的抗倒伏性强。 很快又到了收获之时,田间地头,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苏暖玉生长在农村,对于农夫的一般生活习性还是比较了解的。一般而言,都是趁着天色刚明之时开始劳作,至下午酷热时分收工休息。为了查验她的指导成果,她特地早早地赶到了张家的农田之处。 田中,挽高了裤腿的张家兄妹正挥汗如雨地舞着镰刀,苏暖玉则站在田边唾沫横飞地指手划脚着。 田中之水已近干涸,有些地方还干裂出了口子。苏暖玉让张右将水闸抹好,以待来日下雨时蓄水。又让他们留下了近膝高的谷桩,旁边农田中劳作的农夫都觉得好生奇怪,留这么高的谷桩派什么用处? 虽然张氏兄妹也一再追问原因,苏暖玉却卖了个关子说要暂时保密。 这日,苏暖玉在张家草草吃了中饭,略微打了个盹儿。到下午的时候,苏暖玉出门看了下天,万里无云,想来明日也是不错的天气。 不过苏暖玉也知道这个时候天气变化极快,对流雨甚多,说来就来。所以她和苏亦亨一起帮忙把谷粒打了下来,苏暖玉浑身是汗,又热又渴。要是此时能有一台脱粒机,该有多好? 等到苏暖玉帮着忙完,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渐暗,苏暖玉这才和苏亦亨坐了马车回府。在车中,苏暖玉倍感劳累,感觉自己都快要虚脱了。 回至府中,苏暖玉吩咐唐秋雁准备好要换的衣物,又让她去通传染香池的管事人员,说她今日要去池中沐浴。因为苏暖玉的房中本就燠热不已,再放一桶热水在里面,更加令她吃不消。在宽大的空间宽大的游泳池里多舒服,况且那个房间,窗户多多的,平常都是通通打开透风的,还用清水把地面冲洗了一遍又一遍,一走进去就能感觉到凉丝丝的。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以免悲剧再现,苏暖玉特别吩咐了苏亦亨在门外把守。为了更加安全起见,苏暖玉还特地向秦显借了郭心海,帮忙守住另外的方位。 当苏暖玉浑身浸泡在水中的时候,顿时无比轻松惬意起来。她慵懒地倚靠在石壁之上,困倦之意四袭,她几乎连一个手指都不想动了。 唐秋雁帮她擦洗完身子,把衣服也给她穿好了。苏暖玉半梦半醒间,吩咐唐秋雁说道:“秋雁,这里好凉快,我不要回去了。你去帮我拿个凉席来,我就铺在这里睡觉好了。” “姑娘,这怎么使得?万一”唐秋雁忧心忡忡起来,她可不想再经历上次那样的事了。 “那你背我回去吧,我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苏暖玉整个人几乎倾倒在唐秋雁身上,口齿不清地说道。 “我知道了,姑娘,抓稳我的肩膀啊!”唐秋雁矮下身来,将苏暖玉驮在了背上。 到了门边,唐秋雁腾出一只手来开门,谁料一个不留神,只听“咚”地一声,苏暖玉重重地跌落在地。唐秋雁吓得魂飞魄散,不由失声“呀”地叫了出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自门外迅速冲进来一个人,却是秦显因为不放心过来看看,听见响声第一时间赶了进来。 此时唐秋雁正弯腰将苏暖玉抱拾起来,后者竟然浑然不觉疼痛般双目紧闭一脸安睡之态。 “那个王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唐秋雁一边扶好苏暖玉,一边向秦显解释说。 “她怎么会这样?”秦显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这样也能睡得着? “今天苏姑娘好像很累的样子,一直吵着说热,刚才还说要在这里过夜呢”唐秋雁碎碎念的毛病又犯了。 秦显再仔细审视了一下苏暖玉,只见她双臂软绵绵地垂坠着,一脸倦容,想来该是受累不轻吧。 “把她交给本王!”秦显向唐秋雁伸出手,后者求之不得地顺势将苏暖玉轻轻安放至秦显的臂弯之中。他微微俯身,将苏暖玉打横抱了起来。 出得门外,秦显吩咐郭心海将自己房间里的冰块连桶一起搬至苏暖玉房中。 到了苏暖玉的房间,秦显轻柔已极地将她平稳地放在牙床之上,又牵了薄软的丝被,轻轻替她盖好。然后,他这才轻轻地在床畔坐了下来。 这样的场景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她初入王府的当晚,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之下,她在染香池内险遭毒手,他惊急交加,四处寻找。当时,她几乎不着寸缕,是他脱了衣服给她穿,也是这样抱着她回来。当时她不能言语,如今她沉沉睡着,他都无法从她那里得知她此刻的心情感受。如果当时她可以言语,如果今日她依旧清醒,她愿意让他这样抱着回到迎幸楼中吗?在她需要帮助或是身体疲累的时候,愿意让他向她伸出援手给她依靠吗? 暖玉,你真的是神仙派来的吗?那他指引你来到我身边,又是什么用意?你总是一副气势汹汹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是为了掩饰你只身来到异世的无助与不适应感吗?你不过一届女流,哪里来的勇气提出那些闻所未闻的奇思异想并付诸行动?看着你热情活泼的模样,听着你肆无忌惮的笑声,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好老了。老到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面前自如来去,老到我自觉已经配不上你,老到我开始为曾做过的事感到后悔 暖玉,假如你真的是神仙派来的,你是不是来拯救我的?不然为什么在你面前,我总是能够听到我心里真正的想法?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炎热无比,不过因为苏暖玉的房间放了冰块,暑意稍觉消退。她为此还特地谢了秦显一番。 七八月的天气总是瞬息万变,几乎每天都会下一场雷阵雨。苏暖玉因早先吩咐过张家的需要注意的事项已经解决,又因外面太热,她足有一月不曾出门。 等到她九月再去巡视那块实验田的时候,发现田中预留的谷桩之上已经齐齐抽青,引得所有过路之人啧啧稀奇。此时大家方才明白苏暖玉的用意,那曾经取笑过她的人此时不由都后悔不迭起来。 因着温度的关系,庄稼长得极好。半月之后,新长出来的禾苗开始抽穗。围观的民众愈发地多了,纷纷向张右打听这个想法从何得来,应该怎么具体操作之类的问题。张右本来就不擅言辞,这下更加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了。 到十月中的时候,已是秋高气爽之时,实验田中的稻谷已是果实累累,一串串地佝偻着腰。苏暖玉又指点着张氏兄妹收割好再生稻,保守估计晒干之后应该有七八十斤。由于张家是自耕农,之前收获的已经完税,此时所得已经不需再上交国税,这七十多斤谷粮就是纯收入了。 收获的当日,这块实验田几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附近十里八乡的民众闻风而动,早早地赶来查看,当他们眼见这金黄|色的饱满颗粒时,不由得激动地伸手摸了摸,个个惊奇喟叹不已。 苏暖玉就被这群人围在了最中央,众人七嘴八舌问东问西,苏暖玉已是疲于应付了。那些民众争相地都邀请她到家里作客,一脸期冀之色。 在人群之外,秦康照例又是粗糙的黑丝绸衣衫,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垂坠在秸杆之上的谷粒,又往人群之中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他的身旁,跟着太子秦定、太史令柳怀赫及大长秋谢良忠。 “柳怀赫,这所有过程你都完整记录下来了吗?”他转头看向正垂手听命的柳怀赫。 “回陛下,无一遗漏。” 秦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再次注视了一眼实验田,口中念念有词:“圣贤出,天下足。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六十四章贵客造访(上) 苏暖玉回至王府的第三日,张右将田中收割的再生稻晾晒之后舂碾成米,分了一半给她送了过来,还一再地说多亏了她的指点,才能有此收成。苏暖玉自然不肯白要他的谷米,本欲按照市场价给他银两的,谁知道张右放下米袋,忙不迭地跑了。 苏暖玉便吩咐厨房之中取了此米,熬了一锅粥。苏暖玉因想听听秦显对此米的评价,特意留在了馥桂园中一起用饭。又让奶娘将秦栋抱了来,苏暖玉试着喂他喝粥。 那粥刚盛出端上饭桌之时,秦显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米香扑鼻而来。待吃进嘴中之时,只觉得软糯香滑,其滋味直追贡米。一时胃口大开,竟是连喝了三碗。 而秦栋竟也乖乖地任苏暖玉抱着,对着苏暖玉“咿咿哦哦”地不知说些什么,对于她要给自己喂食,竟也听话地张开了嘴。此时秦栋已开始长牙,这细粥本就软烂不已,勿需咀嚼,直接吞咽下去即可。待苏暖玉喂了他小半碗粥,他还对苏暖玉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把小栋给我,你好生吃饭吧。”秦显起身向苏暖玉伸出手,抱走了秦栋,心头激荡着一股难言之情。 苏暖玉便交秦栋交由秦显,许是因为饿了,还是本来就不注意形象,此时端起这细瓷小碗,竟是一口气喝了下去。 “真是好吃,就是喝白粥也能喝上两碗。”苏暖玉咂咂嘴,笑嘻嘻地对秦显说道。 “是啊,都是你的功劳。”秦显知道她又在变相地索取别人的夸奖,便顺了她的心意。同时自怀中掏出一块手绢,那样轻柔已极又理所当然般地替她擦拭着嘴角的残渍。 “对吧,你也觉得很好吃,是吧?”苏暖玉任他替自己善了后,仍是不依不挠地追问着。 “嗯,好吃极了。”秦显莞尔失笑道:“你要多吃点儿,最近一直在外面跑,以后你也别再那么辛苦了,看你好像瘦了不少。” “有吗?有吗?”苏暖玉低头扫视了自己一眼,好像还是老样子吧。瘦点好啊,现在流行骨感美嘛。不过她仍是喝下了侍女递来的第二碗粥,一边吃还一边口齿不清地跟秦显说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你再也不能小看我了吧?” “是,你好厉害!”秦显脸上笑意更浓,声音中却很是诚恳:“我从来没有小看过你!” “撒谎!”苏暖玉撇了撇嘴,又呼噜噜地埋头喝粥。 秦显怜爱不已地看着她,眼中是满满的沉醉满足之意。这一刻,怀抱着小儿,微笑着注视她大快朵颐的模样,竟是如此温馨美好。 这一天,府中开始忙碌不堪地除尘洒扫。听说晚上会有位贵客登门,秦显很是重视,并且还知会苏暖玉说让她作陪。苏暖玉暗道,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令得秦显如此兴师动众?比秦显更厉害的人物――苏暖玉大惊:那不是皇帝么?但,皇帝来了,为什么要她作陪? “秦显,是什么人要大驾光临,你如此郑重其事?”苏暖玉试探着问道。 “这个嘛,你到时就知道了。”秦显并不正面回答。 “是皇上?”苏暖玉紧盯着秦显,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对,假若是皇上的话,为什么要我作陪?难道是我发明再生稻技术的事已经传开啦?我出名了,是不是?”苏暖玉顿时喜笑颜开起来。 “我可没说是皇上要来,是你自己瞎猜的。”秦显往她的热情之上浇了一盆冷水,似笑非笑着。“这个人你见过的。” “我见过的?”苏暖玉的极力搜索着她所见过的大人物,但是任她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于是不死心地继续追问着:“到底是谁呀,这么神秘?透露一下嘛,透露一下啦!” “你好奇心真重。”秦显对苏暖玉的软磨硬泡视而不见,干脆避开她的纠缠,闲适地啜饮着茶水。“这不马上就到了吗,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了。” “秦显,你真是个小器鬼!”苏暖玉气鼓鼓地瞪着他:“告诉我一下你会死呀?” “那你等一下知道又怎样呢?”秦显一副就是不告诉你的表情。 “哼!讨厌鬼!”苏暖玉咒了他一声,跺了跺脚,风风火火地回了迎幸楼。一路都在想着,她到底几时见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居然劳动秦显作东,还让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不,或许是崭露头角的新星作陪?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那位神秘贵宾的到来。 为了给这个贵宾一个良好的印象分,苏暖玉特地让唐秋雁为她精心妆扮了一番。不管怎么样,秦显让她作陪,也算是看得起她了,再怎么也不能堕了他的面子。 酉时一刻左右,这个大人物在苏暖玉的引颈企盼之中姗姗而来。 秦显亲自至大门处迎接,苏暖玉自然也不甘落后地跟着来到门口了。 门外停了一辆上等马车,车后跟着两骑人马,都是武生打扮,想来是随行保全之人。那车夫也甚是身手矫健,轻快地跳下车,打起了帘子,安放好落脚的板凳。从马车中现身出来一位男子,身着黑丝绸缝制的衣衫,下得马车,气定神闲地朝王府大门处张眼看去。 苏暖玉一见之下顿时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初在实验田边见到的那个令她景仰不已的京兆尹嘛。难怪秦显说她见过呢。 “咦,怎么是你?”苏暖玉已是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向那人自来熟地打起招呼。“今天要造访楚王府的贵客就是你吗?你知不知道,我很崇拜你呢。” “暖玉,不得无礼!”秦显赶紧拉住苏暖玉,沉下脸呵斥了一声。 苏暖玉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失礼了,忙趁势退至秦显身后,但目光仍是定定地锁在那人身上。 “怎么,你还记得我?”那人倒是不加责怪,宽厚地朝苏暖玉笑着。 “ 当然记得啦。我跟柳怀赫常常谈起你呢。”苏暖玉高兴劲儿一上来,又忘了分寸了。 “嗯,我和柳怀赫也常常谈到你。”那人脸上的笑意转浓,柳怀赫可是曾经将苏暖玉对他的夸奖之语一字不漏地传达过的。 “是吗?那书呆子说我坏话了吧?”苏暖玉皱了皱鼻,脸上微露窘迫之色。 “怎么,你有坏话让他说吗?”那人促狭般地笑笑,当先往府内走去。秦显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带路。 “他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呢?”苏暖玉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问道。 “怎么,你想见他?”那人一味不愠不火之态。 “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啦,他还好吗?最近都在忙什么?” “自然是忙于公务了。”那人打着官腔,不疾不徐地回答道。 苏暖玉一行到达馥桂园中之时,饭厅之中已布好碗碟筷匙之物,单等着秦显下令传膳了。 那位贵客便在上首位子坐了,秦显依次坐在了右手边,苏暖玉便在他对面的左手边款款落座。 “苏暖玉,我听说你发明了一项新的水稻栽培方法,这套方法可以使农作物增加抵抗风吹雨打的能力,并且在收割之后还能长出新的庄稼,等到次生作物成熟后,所得的米粮食之甘美,滋味堪比贡米,可有此事?” 果然,那人坐定后便开始向苏暖玉发问起来。 苏暖玉也已经猜想到此人的到来,定是与她的这项新式栽培方法大大地有关系的。此时听他如此一问,她便从容不迫地回答道:“回大人,确有此事。” “嗯,正因为此,我今日特意前来楚王府中,一品你所创造的新米的绝妙滋味的。”那人晗首说道。 “若是你觉得满意的话,可有赏赐么?”苏暖玉大胆问道。 “暖玉!”秦显出声制止住她的信口之言。 那人倒并不见怪,呵呵一笑,温言说道:“我素来爱才,像苏姑娘你这样的旷世奇才,我更是求之若渴呀。不知道你可愿来我麾下效力?” “你是要提拔我做官么?”苏暖玉忖度着试问出声。 “暖玉,休得再放肆!”秦显再次出声警告。 苏暖玉一接触到秦显吓人的眼神,忙乖乖地闭了嘴。想来她这样的言论确实有点大言不惭吧? “唔,大人,饭菜已备好,不如先用过晚膳再商谈其他事宜如何?”秦显对那人建议说道。 “就听从楚王的意思吧。”那人一副客随主便的模样,神情间甚是落落大方,却并不像是登门造访的客人。 秦显于是吩咐了下人布菜。盖因他素知其父崇尚节俭,因此不敢准备得太过丰盛。 菜色十分简单,两盘炒时蔬,一盘清蒸?鱼,一罐鸽子汤,一盘肥牛肉,外加一个小木盆中盛放着硕大的一包泥团。 “那是什么?”秦康指着那包泥团问道。 “据闻名叫‘破土香’。”秦显瞟了一眼苏暖玉,对父亲回答说道。苏暖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明明就是上次她重返王府的当晚做过的叫化鸡嘛,这人怎么见过一次就研究出来了,现在还拿来招待客人了。他也没仔细问苏暖玉这道菜的名字,就自作主张随便取了一个。 “哦?这倒是我第一次所见所闻。想必又是出自苏暖玉的手笔了?”秦康转向苏暖玉问道。 “暖玉愧不敢当。只是日前一时兴起偶然做过,没料到楚王过目不忘,心灵手巧,竟然自己给琢磨出来了。”苏暖玉据实以答。 “小丫头倒并不居功,甚是难得。”秦康夸奖了苏暖玉一句,又转眸睨了一眼秦显,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想来他平时对儿子太过严厉吧,秦显新婚丧妻,其情可悯,但他却对其擅带袅袅尸身远离京城数月不归之事痛心疾首,在秦显回还当日足足训斥了他两个时辰,却从未想过要宽慰他三言两语。如今他微服造访楚王府,秦显却为了讨好他特别研制自己未曾品尝过的菜肴,感动又欣慰的同时,又觉得自己亏欠于他。他似乎只能勉强算个好国君,算不得是个值得标榜的好父亲吧? 此时米饭也已经盛好端了上来,江喜美和唐秋雁作为王府中最大的两个丫头亲自为贵宾服务。 秦康先是闻到一阵异乎寻常的米饭幽香,不自觉地勾出喉舌之间的清甜唾液。再看碗中的米粒时,不由大称惊奇。原来那米粒竟泛着微弱的青绿色幽光,晶莹剔透,竟仿若水晶似的,令人赏心悦目。 此时秦显也已经将裹在泥土之中的鸡肉切了开来,亲自摆放在碗盘之中呈给秦康。又将那条鱼细细剔了鱼刺,也一并放置在秦显面前的碗内。 “不用再张罗了,你也坐下来吃吧。”秦康见秦显一味讨好顾忌自己的模样,心头微微泛酸,不自觉中语气轻柔地对秦显说了一声。 “是。”秦显这才停了下来,江喜美递了热巾子让他擦了手,秦显仍是有些战战兢兢地握了筷子。 “你做得很好。”秦康看着秦显,微微动容,情不自禁地为他夹了一筷子菜。“今日饭菜十分可口,你多吃一点儿。如今你也身为人父,应该应该会比我做得更好吧!” 秦显心内重重一震,不可思议却又无限惊喜地盯着秦康。他的父亲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无限伟岸崇高,秦显敬他爱他又畏惧他,是以从小到大都争强好胜地积极表现,勤学苦练,只为博得父亲的一声夸赞之语。然而父亲似乎总是对他有所不满似的,面上总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欢或厌恶,让秦显对他的孺慕之思只能隐藏在心底。 他曾在烽火战乱之时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他曾主动请战攻下南诏,他曾将袅袅的陪嫁之物泪明珠索要一粒进献给父亲他煞费苦心用尽心机,不乞求父亲给予物质上的奖励或赏赐,只想 看到他一张慈爱的笑脸,以及一句温暖人心的话语。但是,父亲总是倨傲地端坐龙椅之上,面无表情地接受他所做的一切努力。或许,在庙堂之上,父亲和他的身份,只能是君臣关系吧? 今天,当得知他要光临王府中时,秦显真是难掩内心的激动之情。除了叫人打扫庭院之外,也在搜肠刮肚地思量着要怎么出奇制胜地给父亲制造一顿难忘的晚餐。他并没期盼父亲能对自己有多大改观,他只想尽力表达自己的一份心意,让父亲知道,他是多么渴望那样难得的天伦之乐! 没想到的是,他这点小小的举动竟博得了父亲从未有过的关怀与褒奖,秦显顿时一阵心潮澎湃,语声中似乎已微现哽咽之意。他的父亲,今天终于用一位父亲的姿态与他对话,向他示爱。这怎能不令他欣喜激动?! 一时间,秦显鼻中微酸,强逼退了眼中隐约的泪花,埋头拨着饭粒。饭菜是花了心思做的,加上苏暖玉培育的新米松软可口,还有秦康亲自替他夹的菜肴,这一餐可真是他一生中所吃过的再美味不过的饭菜了。 这顿饭在略显沉默与僵化的气氛中宣告结束。 第六十五章贵客造访(下) 饭毕,一行三人移步至花厅之中。 下人们早已呈上了香茗,一时间厅中香气缭绕盘桓。 “苏暖玉,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了不起!”秦康轻抿了一口茶水,脸上赞赏之色显露无遗。 “多谢大人夸奖!”苏暖玉免不了有些得意起来。 “刚才你向我讨要赏赐是吗?”秦康放下茶杯,凝重地看着苏暖玉。 “大人愿赏吗?”苏暖玉厚脸皮地问道。 “愿赏是愿赏,不知你受不受得起!”秦康话中有话地说道。 “诶,这是什么话?”苏暖玉不明白了。 秦康叫了随行侍从进来,侍从手中捧了一个锦盒,上前递给了秦康。他接过那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精致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方白色丝绢,然后慢慢铺展开来,一枚金黄|色的叶状耳环赫然显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是”苏暖玉突然有一时的迷惑,这枚耳环,好似有点眼熟的样子。 “这便是我赏赐于你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呢?”秦康脸上淡定,心中仍隐隐有一丝紧张。是她吧? “大人,你是不是调查过我啊?”苏暖玉伸手取了那枚耳环,将唐秋雁召了进来,替她取了原先的耳钉,戴上了这枚金叶子耳环。“要不然你怎么只送我一只耳环呢,很明显你知道我只有一个耳洞。” 唐秋雁给苏暖玉戴好耳环以后便退了出去,秦康及秦显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暖玉,震惊而激动。 “暖玉,你你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吗?比如疼痛,或是发痒之类的?”秦显尽量镇定地出声问道。 “没有啊。”苏暖玉也没觉得这问题的突兀之处,因为她听说有的人会对新耳环过敏的,想来秦显是在担心这个吧。 “那就好。”秦显像是心里石头落地一般,长舒了口气。 秦康与秦显交换了一个眼神,表示认定了,她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那个人。并且,她曾经轰动一时的所作所为也可作为佐证。 “苏姑娘,上次你曾对我言道,说你家居乌托邦,是个极神秘之地。”秦康淡定而略带探究地说道:“我近日着人查明过,确实不曾发现这个地方。你能跟我讲讲那个地方吗?” “啊,那个地方啊”苏暖玉一时犯了难,那个地方,又岂是三言两语讲得清楚明白的。“大人想知道些什么呢?” “比如,乌托邦比我们天朝如何?有多少人口?风气如何?那里的人是不是都跟你一样聪慧过人、才智超卓?” “唔那里总共大约十四亿人口”苏暖玉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按照中国的现状来回答吧。 谁料苏暖玉此言一出,秦康与秦显二人都差一点惊掉下巴。 “十四亿?”两人已是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 “如何能有这许多人口?”秦康已当先敛起惊讶的表情,恢复自若神色。“莫非乌托邦比天朝幅员辽阔?” “唔,好像是差不多吧。”苏暖玉暂不明白此时天朝的疆域,只得含糊其辞地说道。 “人口如此众多,如何能使百姓人人得以饱餐?”这是秦康最最关心的话题。 “不仅人人得以饱餐,亦连牲口禽畜都能吃足喝饱,尽皆长得膘肥体壮的。”苏暖玉眉飞色舞地说道。 秦康及秦显互视一眼,更觉惊奇无比。天朝在三年前曾遭遇天灾,粮食欠收,曾一度陷入过缺粮危机。朝廷曾下令不许以谷物喂养牛马等牲畜,牲畜只以水草之物喂养,定然是身轻体弱的。以致到了今年,情况才稍微好转了些。 而即使在此时,天朝的人口总数也不过才三亿出头而已。苏暖玉说乌托邦十四亿人口都能将牲口喂养得膘肥体壮的,是以秦康父子二人不由更加惊叹而疑惑。 “那是如何做到的?”秦康不感好奇:“难道乌托邦之内都是使用像你那样的方法,所以才得以产更多的粮食吗?” “不是的。在乌托邦,谷子亩产都是五六百斤,我所使用的方法,不过只是顺便而已。”苏暖玉轻描淡写地说道。 “亩产五六百斤?”秦康正欲端茶杯时差点将其打翻,脸上惊异之色更甚。“这是这是真的吗?” 在天朝,即使肥沃的田土之中,风调雨顺之下,亩产能达到三百斤,已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听苏暖玉的口气,乌托邦想必甚是富庶无比,她来到天朝,一定对此地的物质贫乏暗加嘲笑不已吧? “是啊。”苏暖玉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可惜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不然一定带你去看一看!” “那你是怎么来到此地的?”秦康听说她要带自己去看看那繁盛之地,不由动了心思。 “啊?啊,那个”苏暖玉陡觉自己失言,忙掩饰着说道:“啊,那个是那个是我一不小心迷路了。”接着佯装喝茶,以期掩盖自己的不自在。难道说是她得罪了菩萨,所以被流放至此地受苦的?不,不能表明她的罪人身份。 秦康见她欲盖弥彰的样子,心知肚明她是在撒谎,更加认定她就是神仙派来相助天朝的。一想到天朝从此后人力富足粮满仓的盛世情景,不由一阵心潮激荡。 “那你有办法也让我天朝之内达到如此高产吗?”秦康满怀期待地看着苏暖玉。 苏暖玉手一抖,热茶洒了她一身。秦显一惊,赶紧冲上前拉过她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着,焦急不已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没有烫到手。”苏暖玉一边掸着衣衫一边尴尬地说道:“还好茶水不是很烫!”她朝他勉强一笑,又赧着脸对秦康说道:“大人,真是失礼得很,请容暖玉去换件衣衫。” “苏姑娘请自便!”秦康欣然允诺着,目光中饱含深思。 “你不可掉以轻心了,脱了衣服让唐秋雁仔细帮你瞧瞧,说不定身上被烫着了也未可知。”秦显放开了苏暖玉的手,脸上担忧之色不减。 苏暖玉见他紧张的神情,心中只觉怦地一声,好似什么人拨动了她的心弦一般,令她一时不受控制地心潮澎湃起来。她的脸上本来羞窘的绯红之色此时更添几分,低声应道:“我知道了。你不要担心我,好生招呼着客人吧。” 苏暖玉已经离了花厅去了,秦显目送着她离开一时忘了情,连他皇帝老子还晾在当场也不自觉。 秦康若有?br /gt; 妃你不可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40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40部分阅读 有所思地看着秦显浑然忘我的模样,心中也在暗思:看他们的样子,难道他们已经有了私情?方才听苏暖玉的语气,似乎对乌托邦还极为怀念,但凡寻着了法子想必是一定要回去的。而天朝的旷世盛景还需着落在她身上,要留她,当先拘其心。她的心若是真驻留在秦显身上,她应该也会死心塌地地留下来了吧? 秦康干咳了两声,示意秦显赶紧回神。秦显果真回过神来,一脸惶恐之色。 “怠慢父皇,儿臣罪该万死!”秦显连忙请罪不已。 “朕且问你,你与苏暖玉到底是什么关系?”秦康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问道。 秦显微愣。 “回父皇,并无特别关系。”秦显赶紧收敛心神,凝神应对着。 “那是你心中喜欢她?” “父皇明鉴,并无此事。”秦显心中更加慌乱,他的父亲为何着意追问此事?是他刚才不当心泄露出自己的情思了? “那是她心中喜欢你?”秦康似是不打算放过他,仍穷追猛打地问道。 “回父皇,她心中另有其人。”苏暖玉与方镇钦的情感纠葛,秦显再清楚不过,是以回答此问题时不由自嘲般地苦笑了一下。 “是什么人?” “是”秦显没料到父亲居然对苏暖玉如此关心,但又不能实话实说,只得含糊其辞地回答道:“是她家乡时的一位玩伴儿好像,不过这位玩伴儿已经另娶他人了。” “是这样啊?”秦康似是有些可惜之意,喟叹着说道:“那倒真是他的损失了。那她和你朝夕相处这么久,也没对你产生一星半点的好感么?” “啊?”秦显一时没反应过来,继而又苦笑着说道:“她连正眼看儿臣的时候都屈指可数,又怎么会“ “哦,你这张艳冠京华的脸皮也有失算的时候?”秦康似乎隐约带着怒意,略带讽刺地说道。“算啦!今日朕在此处逗留颇久,也该回宫了。朕还需要平心静气一番,对苏暖玉的安排还得慎重思量。关于朕的身份,暂时先继续保密下去吧。” 秦康说完,拂袖起身往厅外而去。秦显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一边应着诺心里一边思忖他父亲的话中之意。他当然知道因为自己长相太过美艳妖娆令父亲腹诽不已,但父亲今日特意挑明了说出来,却是为什么呢? 恭送了皇帝父亲离府,秦显急匆匆地往迎幸楼而去。 苏暖玉已经换了干净衣衫,那杯茶水只是轻溅在了衣物表面,将最外层的衣裙换下即可。想起刚才秦显拉着自己的手,心里竟不自觉泛出丝丝甜蜜。 “叩叩”!门上响起轻轻敲击之声。苏暖玉问了声是谁,秦显在外面答话道:“是我!” “你进来吧!”苏暖玉也自内室转了出来,看见秦显自外而入,脸上不由自主地红了,轻声问道:“那个人走了吗?” “是的。你有没有事?”秦显仍是十分担心的模样。 “只是溅到了一点点在衣衫之上,你不用太过担心了。”苏暖玉垂着眼,不敢正视于他,一颗心怦怦怦地急速跳动不已。 “暖玉,谢谢你!”突然间,秦显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谢我?谢我什么?”苏暖玉纳闷地抬起头,看到他一脸动容之色。 “谢谢你为我带来的一切!”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与她的相互纠缠胶着着,不容许她轻易逃开。 暖玉,你知不知道,今天这样的场景,我曾付出多少努力,我曾多么梦寐以求!今天,是我记事以来感受最深的一次父爱。他轻言细语对我说话,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点滴关怀,他第一次动手为我夹菜这也许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但对我而言,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谢谢你在我那么粗暴地对待你以后你还肯微笑地留下来,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得到父亲的鼓励嘉奖,谢谢你抚慰温暖我曾经凄苦无依的心 暖玉,你真是我的贵人! 在那一瞬间,他好想伸出手去,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让她感受到他热切的感激之意。不过在接触到她纯净无邪的眼神之时,他怯场了。他没有资格拥抱她,他曾那么恶劣地对待她。她是仙气护体的纯善之人,她无私地救治袅袅,出手相救秦栋和钟老头,还好意地为史俊安求情这样一心为他人着想的人,他这样三心二意又不识好歹的混蛋怎么能去亵渎人家?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半晌,秦显当先避开了眼光,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嘱咐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先歇着吧!” “嗯,我知道了。”苏暖玉娇羞含怯的眼神逐渐变淡,心头悄然涌上一股怅然失落之情,脸上却保持着动人笑意。 秦显轻晗了晗首,终是转身而去了。苏暖玉紧盯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脸上情不自禁扯出一抹苦笑。这算什么嘛,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他的心里,永远只有袅袅一个,哪怕她已经死了! 苏暖玉,你要不要脸?!干嘛觊觎他人的东西?明知道这样东西永远也不可能属于你!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啊,我一定是疯了”苏暖玉一头倒在床上,将自己整个地埋进了被窝之中,无力地呻吟出声。 第六十六章与你同苦 起风了,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凉,天气逐渐变冷起来。 苏暖玉自去年为袅袅献血之后,就尤其畏寒。秦显好似也看出来了她的症状,隔三差五地炖燕窝给她吃,又请了宫中御医为她把脉调制益气补血的方子,一日三次亲自监督着她把药喝了。这燕窝倒也罢了,这中药可是苦到极致的玩意儿,况且还是看不见尽头地天天喝,苏暖玉愁得一张脸都快挤出苦水了。 “唉呀,拿走,拿走,我宁愿死也不要再喝这该死的中药了!”这一日,苏暖玉终于是熬不住了,第n次拒绝喝药。 “姑娘,良药苦口呀,这可是宫中娘娘们才有福气喝到的汤药呢。”唐秋雁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每日劝说苏暖玉喝药,成了头等重要又令人头疼的大事。 “秋雁,这药这么好,不如你替我喝了吧!”苏暖玉笑嘻嘻地对唐秋雁说道。 “姑娘!”唐秋雁垮下脸来,哭笑不得。“奴婢倒是想代替姑娘病着,那样奴婢就能名正言顺地喝药了。姑娘,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就忍耐一下吧!你既是连死都不怕,你就权且当自己已经死了,一口气把它喝下去,很快的!” “唉呀,不喝呀不喝!打死我也不喝!”苏暖玉一边躲避着,一边往外逃窜而去。谁知人刚刚踏出房门,一股大力陡地袭上她的肩头,她整个人便如一只小鸡般被人给拎了起来。 “这都多少时候了,你还在闹?”不用猜,苏暖玉也知道,有此能力又如此大胆行事的人,除了秦显,没有别人。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再说!”苏暖玉极力挣扎着,涨红了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你怕的东西可真多呀!”秦显不理睬她的反抗,直接将她抓回房中,在凳子上固定下来,手上使力,仍是牢牢地按住她的肩膀。“怕蛇虫鼠蚁,怕疼怕苦怕吃亏啧啧,这可真不像是胆大妄为的苏暖玉所为!”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胆大妄为!”苏暖玉悻悻地狡辩着。 “你当然没说啦,你只做不说!”秦显不无打趣的意味。 “唉呀,别这样嘛!”苏暖玉仰头看着秦显,可怜兮兮地哀求说道:“我觉得我现在身体挺好的,真的,我每天都在练剑打拳,每天热得直冒汗,一点儿也不冷!求你了,就别再折磨我了!是药三分毒啊,我早晚会得慢性病而死的!” “你这是什么怪异的言论?”秦显早已被苏暖玉的胡诌功夫锤炼得油盐不进,不管她如何哀言请求,他都无动于衷了。“又开始唬弄人了是吧?对我你就没有别的高招了吗?” “我哪有什么招啊,你冤枉我了!”苏暖玉一副无辜的模样,委委屈屈地说道:“不信的话,你也来喝喝看,你就知道我的痛苦了!” “是不是只要我喝的话,你就不再闹,乖乖地喝药了?”秦显看她一脸哀怨之色,心里又漫溢出怜惜之意来。 “好!只要你喝得下去,我也喝得下去,再也不闹了!”苏暖玉赶紧趁热打铁地说道。她心想这秦显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况且又没病没灾的,总归不会任劳任怨地喝那苦得叫人发瘆的中药吧?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再强求她继续喝下去了吧?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 苏暖玉心里还在得意地筹谋着,秦显早已将她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了。此时便自唐秋雁手中接过了药碗,就着碗口喝了一小半,然后递给苏暖玉:“我已经喝了一半,剩下的就是你的了。”又吩咐唐秋雁:“以后煎两份,我和你家姑娘一人一份。” “喂,秦显!”苏暖玉怒上心头,凶巴巴地嚷道:“这是药哎,是药!” “我知道!”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的痛苦,我想和你一起承受!” “嘭”地一声,苏暖玉只觉得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又好像一块大石骤然落入平静的湖水之中,激起层层涟漪。惊讶、感动、难过、欣喜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层层兜涌上来,挤压得她的胸腔快要爆裂开来。 “你的痛苦,我想和你一起承受!”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有如此巨大的震憾力?为什么听起来如此甜蜜动人?为什么她开心雀跃得想要落泪? “是你自己要自讨苦吃,可不是我逼你的!”苏暖玉一把夺过药碗,趁着低头喝药的当口赶紧收了收泪,然后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凉凉地对秦显说道。 “一直以来我都在自讨苦吃不是吗?”秦显自嘲地笑了笑,意带调侃:“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苏暖玉眼中重又变得湿漉漉地,她极力压抑着自己紊乱的心绪,自己为自己开解说道:苏暖玉,不要胡思乱想!他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或者,他是因为当初自己救过袅袅而心怀感恩之情才作出此举的,千万不要误会! 从那以后,秦显就真的陪着苏暖玉喝中药,仿佛他真的是极需这副药救治的病患一样,甘之如饴,丝毫看不出勉强为难的样子。反倒是苏暖玉,因为此前自己许下诺言,只要他喝了药,她便再也不闹,乖乖地跟着喝药。所以尽管一百个不愿意,她总归还是尽力将药都喝了下去。 而每当此时,秦显总是双眼亮晶晶地冲她温柔笑着,摸了细丝绢为她擦拭嘴角的药渍,仿佛她就是他呵护宠溺之人。每当这一刻,苏暖玉既觉甜蜜又无比酸涩。秦显,不要对我做出这么温柔的举动,我会误会的,我真的会误会的! 十一月下旬的某天,照例是秦显陪着苏暖玉喝了药,他轻柔地替她擦拭嘴角。苏暖玉现在也真是习惯了,觉得他给她擦嘴是理所当然之事,也不像当初那般羞涩扭捏了。 “暖玉,明天,你要跟我一起上朝。”之后,秦显突然石破天惊地说了一句。 “啊?为什么?”苏暖玉也是大吃一惊。 “不要害怕,有我在。”他情不自禁地拉过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似乎想给她无穷的力量般。“暖玉,你不是平凡之人,所为理当是不凡之事,不然就太浪费你的才干了。”他的声音充满蛊惑,令苏暖玉陷入痴迷。“从此以后,该是你一展长才之时了。你,愿意为天下百姓奉献你的聪明才智吗?” “秦显,你在说什么呀?”苏暖玉听得稀里糊涂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真的,你看,我长得也平平无奇的,害怕蛇虫鼠蚁,怕疼怕苦怕吃亏,你不是知道的吗?”虽然不明白皇帝突然召她入宫有何贵干,但总归还是有点忐忑不安。 “你总是这样,一点也不可爱!”秦显毫无预警地动手扯了扯她的脸,薄嗔了一句。“长相的优劣,都是天生造就无可更改的。再说,即使美艳如我,在你眼里,又怎么比得过方镇钦的十分之一呢?” “好端端地提他做什么?”苏暖玉皱了皱眉,显得有点不高兴。 秦显心里一沉,松开了她的手,在她的心里,那个人始终盘踞着,不曾稍离。对于他们之间的事,她对他应该心怀怨怼吧?你看,他不过稍稍提了一下那个人的名字,她就一脸不快之色。 秦显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唔那个到底召我上朝是什么事?”苏暖玉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这可怕的沉默,率先打破僵局。 “你还记得上次来王府的贵客吗?”秦显也顺势将之前的冷场抛开,接过了话题。 “嗯,记得,我听柳怀赫说他是京城最大的官,我所能想到的京城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京兆尹了。后来我还问过你,你也没加以否认。只是我想不通你怎么会对他那么恭敬。如果不是之前我先见过他,单看你对他的态度,我还以为他是皇帝呢。” “你的猜测是对的,他就是当今天子!”秦显铿锵有力地说道。 “啊?”苏暖玉惊得从座位上弹起身来,紧盯着秦显,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他真的是皇帝?哇噻,我见到皇帝啦!”苏暖玉先是欢喜了一番,继而很快又愁眉苦脸起来:“啊,要死了,那天我口无遮拦地大放厥词,会不会不小心把他得罪了,明天是要叫我去秋后算账的?” 秦显看她惶惑不已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心生促狭之意:“这下你又多了一样可以怕的东西了!原来你也怕死呀!” “难道你不怕死吗?哼!”苏暖玉没好气地回应说道。 “那你大可放心了,父皇绝对不是要找你晦气的,只怕还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呢!”秦显恢复了正色之态,一丝不苟地说道。 “好事?什么好事?”苏暖玉一听说是好事,脸色稍霁,好奇心又来了。“莫不是看中我了,要纳我为妃?”说此话时接收到秦显凌厉的一瞥,她立即有自知之明地改口说道:“当然了这是不可能的。啊,还是那件事,上次我跟他言道乌托邦如何如何地好,粮食高产,亩产五六百斤,他问我有没有办法在天朝也有此成效。完了完了,我怎么就是管不好我这张嘴呢?” “怎么了,难道你又是在信口开河了?”秦显不由也跟着担忧起来。 “信口开河是没有,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在乌托邦能做到的,在天朝未必能做到。”苏暖玉顿时无比烦恼起来,在房中不停地踱着步。我的个老天,当今中国乃至全世界,所使用的种子都是袁隆平研究出来的杂交水稻,而且还是优中选优的品种,以至于如此高产。天朝所使用的种子只不过是普通的水稻之子,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暖玉!”秦显也跟着不安起来,从凳子上起身,拦住她没头苍蝇似地乱转的身躯,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坚定有力地说道:“不用担心害怕,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万一他老人家一怒之下,要我的脑袋怎么办?”苏暖玉心中害怕,眼中泪花隐隐,凄惶无助地看着他。 “父皇他不是那样残暴成性之人,你接触过的。怎么,这点识人之明都没有吗?”秦显终于还是轻轻地将她拥进了怀中,出言安抚着她。“况且,你还有我呢。这世上不管是谁,若有任何人想动你一分半毫,都必须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秦显,你你为什么”苏暖玉心中暖洋洋地,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又像是黑暗中陡现的一缕光明,使她重新看到了希望。她轻咬了咬唇,终于鼓足勇气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值得!”他铿锵有力地说道:“暖玉,把你交给我,让我来保护你吧!以往我忽视你的、亏欠你的,从此以后让我一一弥补。你愿意吗?” 苏暖玉感觉自己整个胸腔之中涨得满满的,浑身的血液为之点燃沸腾,全身无数个毛细孔都扩张开来,身体里每一处细胞都在尽力呐喊着:我愿意!我愿意! 然而她只是微微张了张嘴,眼前却陡然闪现出袅袅满怀幽怨的眼睛,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是在冷笑着说:“好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你就盼着我早日死了好投入他的怀抱与他长相厮守不离不弃吗?” “不,我没有!”苏暖玉突然间一把将他推开,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经历了巨大的刺激般。 秦显本是充满期冀的眼中顿时陷入死灰,看吧,他又自取其辱来了。她对他,根本不屑一顾。她的心里,只有那个人!他永远进驻不了她的内心,他长得再妖娆妩媚勾魂摄魄有什么用?在她眼中,只怕自己比苏亦亨还要丑陋与不堪入耳吧? “对不起”苏暖玉自己也吓了一跳,见秦显脸色不豫,不由怯怯地开口说道。 “你不必抱歉,是我失礼了。”秦显凄凄然地笑了笑,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以后我会多注意的。明天的事不必太过忧虑。即使没有我,还会另外有人帮你说话的。”他在暗指方镇钦。 不过苏暖玉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怔怔地盯着他,为自己曾经丛生的私念感到羞耻与罪恶。是啊,他是她曾经名义上的干姐夫啊,如今虽然斯人已去,但芳魂仍存留于他的思想与内心深处,她怎么可以趁虚而入?秦显,你也令人可恼得紧,你怎么能心里装着她,又在我面前展露那样的温柔神态?到底是你将我变成了罪人,还是我把你拖下水的? 第六十七章入朝风波(上) 这一夜,苏暖玉失眠了。 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她真的应该离开王府。难怪当初秦显极力要将她赶出王府呢,难道他早就预见到了会有今日?孤男寡女朝夕相对,难免会闹点绯闻出来的不是吗?假若要是有了什么不好的传言,世人一定都会认为是她主动投怀送抱的吧?不然的话,以秦显的身份地位,又如何会看中她这样平凡无奇的丑小鸭呢? 心里打定主意,明天且跟着上朝去听听那皇帝老儿意欲何为,她只要一律回应说已经找到了回家的路,这就要回家去了,想来那皇帝老儿通情达理,应该不会为难于她吧? 翻来覆去了一晚上,至次日丑末寅初时分才模糊睡去,似乎才刚刚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唐秋雁已经生生将她催醒起床,说王爷昨晚吩咐了,卯时之前一定要将苏暖玉梳洗穿戴完毕,他亲来接她一起入朝。 苏暖玉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呵欠一个接着一个。秋雁,能不能不要折腾我的头发了,我真的好想躺下去睡觉哦。好累,好累! 唐秋雁也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苏暖玉从头到脚打理清爽了,吃力地扶着歪歪倒倒的苏暖玉往外而去。 秦显早已在门外守候多时了,见到苏暖玉紧闭着双眼倚靠在唐秋雁的肩膀上,既感无奈又怜惜地叹了口气,轻轻地从唐秋雁身上搬过苏暖玉,打横抱在臂弯之中。 马车已经在府门之外候命,秦显依然是轻手轻脚地将苏暖玉抱上了马车,又吩咐驾车的心涛驾得稳一些,迟到一会儿也不要紧。 马车中,秦显给苏暖玉安放了一个比较舒适的睡姿,看着她恬然的面容呆呆地出神。暖玉,仿佛只有在你睡着的时候,我才能顺利地靠近你。你对外界充满了防备和警惕,随时武装起自己以免受到伤害,你这样将自己孤立起来,会不会很累呢?是不是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你才是那个真实的你,外表强势内心彷徨的你? 马车在宫门东阙缓缓停住。秦显轻唤了苏暖玉两声,奈何后者压根儿就充耳不闻一般。他又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脸,却被她挥动手臂大力地格开,秦显一时哑然失笑。 “暖玉,暖玉!”秦显又试图将她摇醒,孰料她只是轻微地“嗯”了一声,依然如故地香梦沉酣着。想来要让她恢复清醒,似乎是件苦差事呢。 “暖玉,你醒一醒,我们到了!”秦显有些着急起来,摇动她的力道加大了些。苏暖玉想是被搅扰得烦了,睡梦之中不知哪里那么大力,右手一伸,一把抓住他的前襟,竟是生生将他拉至怀中,嘴里还唧唧咕咕地说着“嘘,别吵”之类的字眼。 此时秦显已是身不由己地贴靠在她胸前,他只觉得头脑中“轰”地一声炸响开来,全身的血液疾速奔窜着,使自己每一寸肌肤都变得灼热不已。他有些忘情地盯着她的两片红艳艳的樱唇,思想有些不受控制地心猿意马起来。 暖玉,我想亲亲你,可以吗?我可以喜欢你吗? 秦显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他的手心似乎都已经微微沁出汗来。真是奇怪,即使他冲锋陷阵之时,面对千军万马之时,也不曾有如此担心紧张过。这样偷偷摸摸的感觉真像在犯罪一样,一时间他又有些犹豫起来。 一番天人交战后,他终于说服自己罪恶一下。他慢慢低头靠近她水润樱红的双唇,热乎乎的气息吹拂在苏暖玉的鼻端,只见苏暖玉的鼻子急急地动了几下,他正准备一亲芳泽之时,陡然间一声无比响亮的喷嚏声响起:“阿嚏!” 秦显真是觉得从未有过的晦气与狼狈,趁着苏暖也因为这一个喷嚏,苏暖玉终于悠悠醒来。想来是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怔忡不已地看着他。 “啊,咳咳”秦显早已安抚住了混乱的情绪,掩饰着清了清嗓,故作镇定地说道:“正准备要把你叫醒,看你睡得太沉了,所以” “哦。”苏暖玉左右四顾一下,方才恍然大悟般地意识到自己今天是要跟秦显一起上朝的,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车里睡着了。她赶紧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头发服饰,轻声问道:“我们已经到皇宫了吗?” “是的。我先进去。等一下让心涛送你去北阕,一会儿自会有人来传召你,你跟着那人进去就好了。”秦显向她交代了一番,掀了车帘准备下车。 “秦显!”意外地,苏暖玉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衫,神色惊惶地瞅着他。 “别怕,有我呢。”秦显猜测她应该是有些害怕怯场了,于是愈加柔声地宽慰了一句。 “好!”苏暖玉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又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凝重地点头应声。然而她口中说着好,抓住他衣衫的手却没有放松的迹象。 “暖玉”秦显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的手拿掉,紧紧一握,定定地注视着她,异常坚定地说道:“请你相信我,好吗?” “好!”苏暖玉感觉自己像傀儡一样地在麻木地回答,其实,她的心里直发虚。突然间便召她入朝,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 “那我先进去了!”秦显说着,准备松开手。岂知苏暖玉反手一握,生怕他扔下自己不管一样,恋恋不舍地紧紧抓住。 看到她这么依恋自己的模样,秦显突然失去了应有的原则,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他只想挡在她前面,好好保护柔弱依人的她,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都能无忧无虑的,没有哀愁,没有惊惧,没有惶恐 思绪虽然在脑海中翻了好几个跟斗,决定却在电光火石之间便产生了。 “心涛,马上启程去往北阕!”秦显也握紧了她的手,重又坐回了马车之中 心涛应了“诺”,马鞭一挥,呼了声“驾”,马车疾速往北奔驰而去。按照规定,凡诸侯入朝,则从东阕而入;而士民入朝,却必须从北阕而入。秦显可与苏暖玉同入北阕,却不能同入东阕。 马车之中的气氛有些诡异,秦显与苏暖玉的手还握在一起。不过片刻功夫,苏暖玉却压抑得如同经历了几个世纪一般。轻轻地,她缓缓自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佯装整理头发的样子。 “谢谢你!”苏暖玉侧目看他,发自内心地说道。 “我需要的不是你的感谢!”他淡然地说道。 不需要她的感谢?那他需要什么?她一无所有,他又指望不上从她这里索求什么。 接下来再无交谈,幸而马车就及时地赶到了目的地。秦显先下了车,接着牵着苏暖玉下来,对她说道:“如今我已经误了早朝的时辰,现在父皇怕是又要对我大发雷霆了。一会儿我施展轻功,带你入殿,你抓紧我些!” 苏暖玉知道因为自己已经耽搁了他不少时间,此时便点点头,说了声“好”。向守门的侍卫出示了令牌,秦显几乎是双脚生风地拖着苏暖玉的手往里直奔而去。接着,他伸手搂住她的腰身,念着口诀,足尖一点,已是脚离地面,带着苏暖玉飞上了一个“几”字形的红瓦廊顶之上,提一口气,往前飞一阵,稍稍停顿,足尖又是一顿,继续往前而去。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只听秦显轻轻说道:“我们到了。”两人轻飘飘地自屋顶上缓缓落地,停在了一个大广场之上。广场很安静,十步一营,五步一哨,身着戎装的士兵威严地举着红樱枪立于两侧,插在土中的红色旗帜在风中飘扬不已。 抬头往上方看去,层层往上的台阶仿佛直入云霄般,伫立在顶上的是只能看到房檐顶端的宫殿。高处不胜寒,果然有道理。幸好有秦显在旁边,不然苏暖玉还真的会倍感惊慌与手足无措呢。 “害怕吗?”秦显低头看她,温言问道。 “有你在,我不怕。”苏暖玉向他微微一笑。 “有你在,我不怕。”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重重地撞击着秦显的心。那种感觉好像自己已经是她坚实的依靠般,令他豪情顿生,倍感甜蜜。 秦显伸手握住她紧邻自己的手,笑意直达眼底。他牵着她,大踏步地拾级而上,一步一步,坚定有力。暖玉,以后的漫长人生中,愿意让我牵着你的手,一起走下去吗? 两人终于上得台阶顶端,此处为未央宫的前殿,乃皇帝召集臣子们议事之所。宫殿之外更是戒备森严,处处噤若寒蝉。 “唉哟奴才的好王爷,您可算来了!”此时,一位大太监踩着小碎步而来,看见秦显便大吐苦水不已。“皇上可都差奴才来迎接了好几回了。您要再不出现,只怕皇上又要责骂于你啦!” 秦显向这迎驾的太监道了谢,拉着苏暖玉的手疾速步过狭长静谧的通道,然后大声呼道:“儿臣见驾来迟,请父皇责罚!” 苏暖玉本来是一路小跑跟着秦显的,此时秦显一停下来,她才能看清眼前的局势。当她发现自己置身的所在时,不由暗叫了一声“我的妈呀”,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 金銮殿之上,那个曾与苏暖玉有过两面之缘的黑丝绸男子此时已是一身明黄|色龙袍,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双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 “民女苏暖玉,参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暖玉眼见秦显已然屈膝跪了下去,她本就是机灵之人,此时也不由分说跟着跪身下去,响亮地呼喊出声。 “楚王今日何以迟到至今?身为皇子,行为却如此疏懒怠慢,如何能让众人奉为表率?”皇帝语声凌厉,当场呵斥道。 “儿臣知罪,请父皇降罪!”秦显也不辩解,只是伏地叩首谢罪。 “皇上,此事皆因民女而起,请不要责怪楚王!”苏暖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赶紧声援起秦显来。 “放肆!”皇帝身边的大长秋谢良忠呵斥了一声:“皇上自与楚王说话,岂容你胡乱插嘴?!” “良忠!”皇帝却轻声喝退了谢良忠,对下面跪着的二人说道:“苏暖玉初次入朝,想必多有不适应之处。念在楚王寻找圣贤有功,朕暂且宽恕你这一次。倘有下次,绝不轻饶!” “多谢父皇体恤之恩!”秦显再三叩头说道。 苏暖玉显然有点懵了,恍然间没听明白皇帝什么意思,只是怔怔地盯着他看。皇帝自然没有忽视她的怔愣表情,竟是不自觉地微微浮现出笑意,语气平缓地说道:“你们都平身吧!” “谢皇上!” “谢父皇!” 两人谢了恩,齐齐站起身来。 “众位爱卿,向各位引见一位朕寻觅已久的圣贤之人。”皇帝向下面的人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位苏暖玉姑娘,便是朕方才向各位提及的苦觅多时的圣贤者也。苏暖玉,向各位大臣们见个礼吧!” 苏暖玉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声作响,这个皇帝老儿到底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啊?什么叫她就是那苦觅多时的圣贤者?她几时变成了有如此来头背景的人物了?不过皇帝既叫她向众臣们行礼,那就先行个礼吧。 回过头来,盈盈拜身下去,语声温婉:“小女子苏暖玉,向各位大人们请安!” 礼毕,抬起头来,不由吓了一大跳。 刚才只是背转着身子站在众大臣们前面的,此时正面相逢,才发现宫殿之内竟有如此多人。文官武官分列两班,个个半信半疑地盯着她。其中有几个面熟之人,曾梦白、胡少泽、方镇钦,亦连那书呆子柳怀赫也赫然在列。想当然了,秦康的身份并不是京兆尹,那柳怀赫也不是什么主簿了。 “良忠,让人把准备好的东西呈上来。”秦康吩咐了谢良忠一声。 谢良忠领命而去。此时秦康又向众人解释说道:“这位苏暖玉姑娘,听闻在座列位多有与之接触过之人,不知各位对其印象如何?” “回皇上,苏姑娘性情率真,待人宽厚温和,曾与之长久相处之人无不交口称赞。”胡少泽当先排众而出,回禀说道。 “皇上,苏姑娘曾在臣婿大理府第之中与舍妹诗浣做过姐妹,当日轰动一时的运动会,便是苏姑娘出谋划策而来。”方镇钦也声援道:“苏姑娘在诸多方面的表现异于常人,其聪慧果断勇敢的行事作风,怕是许多男子也望尘莫及的。” “嗯,很好!”秦康龙心大悦,接过话头说道:“朕也曾命太子私下调查过苏暖玉,确实像胡爱卿及方驸马所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是以朕有意委以重任,希望苏暖玉能为天朝带来盛世繁荣。不知各位爱卿有什么看法?” “啊?”苏暖玉简直像在听天书一样的,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只听得人群中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秦显第一个站出来说道:“父皇英明,儿臣以为,此乃我天朝之福也。” “皇上英明!”然后是一片附和之声。 秦康满意地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对苏暖玉说道:“苏暖玉,朕拟封你户部侍郎一职。以后,朕的国库粮仓,天下百姓,就要你多多费心了。你意下如何?”秦康半是宣旨半是商量的语气说道。 “皇上,微臣反对!”猛然间,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暖玉本来已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旨意搞得惊愕不已,此时听到居然有人敢违抗圣意,更加吃惊到不可思议。 “曾爱卿,你何以反对?”秦康微感不悦,但仍是捺着性子问道。 “皇上,臣窃以为,怪力乱神之说,不足取信。皇上怀选贤之心,百姓之幸也。然则苏暖玉来历不明,况一介女流,如何能担此重任?若流传出去,让诸侯黎民取笑我朝中无人,恐有不妥。望皇上三思。”曾梦白言辞恳切,振振有词地说道。 “臣附议!” “臣附议!” “” 那边厢,已经有若干联盟者出声附议了。 苏暖玉腾地火起。她无缘无故被皇帝拉来说要封她做官,她还没来得及反对呢,就已经有人站出来抨击她了。又是你个姓曾的,你丫就见不得我好!去你个男尊女卑思想!你越反对,我偏要跟你对着干! “曾大人此言差矣。”秦显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苏暖玉虽为女流之辈,但其见识不凡,身具长才,多少男子皆望其项背。皇上任人唯贤,而不分男相女相,这也是天佑我天朝,不拘一格降人才。皇上仁爱百姓,诚感上天,天朝的兴旺繁荣,指日可待也。” “楚王言之有理!” “楚王说得对!” 这边厢,同样又惹出一片附和之声。 正在各持己见众人窃窃私语之时,谢良忠带着一班宫女施施然而来。宫女们手上托着托盘,盘中各放置了一个细瓷小碗及一把银匙,碗中黏黏糊糊地,却是盛放的新米粥。 “朕今日特意命御厨房熬了一点清粥,请各位爱卿品尝品尝。”秦康作手势示意大家噤声,发话道。 众人虽不解其意,却都依言取了碗匙,细细地品尝起粥来。这粥熬制的火候功夫恰到好处,其香绕鼻,惹人垂涎。即使不用咀嚼直接吞咽下去,依然令人回味无穷齿颊生香。 “诸位爱卿,觉得这粥的滋味如何啊?”秦康对大家露出的惊艳表情似乎甚感满意,此时便踌躇满志地问道。 “多谢皇上赐粥之恩。”户部尚书司马度当先说道:“想必此粥所用之米乃诸侯进贡之上等好米吧,否则焉能有如此美味?今日臣等有幸,一饱口福,可谓皇恩浩荡啊!” “皇恩浩荡,臣等感激不尽!” “皇恩浩荡” 无数谢恩之声此起彼伏。 秦康示意众人安静之后,语气威严地说道:“众位爱卿,此米并非贡米,乃普通的稻米也。只是经由苏暖玉别出心裁的耕作方法,方显此美味而已。日前张庄曾有一户人家,所产粮食高于往年,便是苏暖玉的大作。怎么,如苏暖玉这般出众之辈,不能破格录用么?身怀长才却不能令其施展,岂不是大大的浪费?” “恭喜皇上,本朝又添一位匡世之材!天朝幸矣,百姓幸矣!”胡少泽第一个站出来向秦康道喜。 “恭喜皇上!真乃天助我天朝啊!”又有善于揣摩圣意的大臣等站出来附和道。 “皇上,臣有话要说!”此时,本来是一面倒的局面又被不和谐的声音给生生打破。曾梦白倒有些直谏的刚勇之气。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六十八章入朝风波(下) “哦,你仍有异议?”秦康极力忍耐着,脸色却已经不太好看了。 “皇上,苏暖玉有此才干,能为朝廷效力,确乃幸事。然则她一介庶民,却飞黄腾达至此,恐要寒了天下士子之心吧?放眼朝中诸人,谁不是寒窗苦读,几经奋斗沉浮才能达到如此高位。皇上仅凭她微末之功,便擢升至此,恐不能令众人心悦诚服吧?”曾梦白向秦康半低着头,掷地有声地说道。 “曾大人,此言恐有所偏颇。”秦显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此时更是挺身而出,据理力争:“常言道,民以食为天。粮稳天下稳,粮安天下安。苏暖玉能使粮食增产,而致社会安定,此仅微末之功?那依曾大人之见,如何才算得滔天之功呢?” “梦白想请教一下苏姑娘,听闻你曾向皇上吹嘘道,在贵乡稻谷亩产可达五六百斤,不知确有其事否?”曾梦白并不理会秦显,而是向苏暖玉发难道。 “确有其事,并非妄言。”苏暖玉恼得不行,恨不能拿个榔头砸破他那个榆木脑袋。但朝堂之上,她不得不低眉顺眼,装出一副温婉的模样来。 “苏姑娘,你有把握能在天朝的疆土之上,也使稻谷有此产量么?”曾梦白紧迫地盯着苏暖玉,咄咄逼人地问道。 “我”苏暖玉迟疑了。她哪里来的把握呢?一时间心里有些慌乱,不由自主地向秦显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曾大人,你这是在干什么?苏暖玉初来此地,对地形气候还不甚了解,一时如何能准确应你?怎么,难道曾大人是在怀疑皇上的判断能力吗?难道皇上要任用什么人,还得经过阁下的同意吗?”秦显句句铿锵,排山倒海般向曾梦白质问出声。 “下官不敢。”曾梦白仍是谦和有礼的模样,向秦康答道:“皇上,微臣并不敢对皇上的决定有所非议。只是微臣以为,单凭她片面之辞,恐难服众。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除非她确实能证明,她所言非虚,那微臣第一个赞成苏暖玉出任高位。” “曾爱卿,你”秦康右手搭在椅背之上,骨节已微微突起,显见体内蕴藏怒意。他虽为九五之尊,但向来尊重下属,在人事任命上,也希望能取得大家一致的认同,届时同殿为臣,方能和睦相处,团结一心。岂料这个曾梦白却一再出言阻挠,实在可气。 “曾大人,暖玉本无意高位,但曾大人一再出言相激,暖玉若再退却,只怕会令亲者痛而仇者快了。”苏暖玉深吸了口气,不服输的劲头又冒出来了。她向秦康进言道:“皇上,曾大人的顾虑不无道理。暖玉一介庶民,且女流之辈,贸然受封,惶恐不已。暖玉何其有幸,得蒙皇上垂 妃你不可第4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41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41部分阅读 蒙皇上垂青重用,暖玉心中好生感激。暖玉恳请皇上为证,今日暖玉要与曾大人立个约定。” “什么约定?”秦康不明白苏暖玉有何想法,不由好奇地问道。 “曾大人,今日当着满朝文武之面,暖玉想与阁下订个赌约。暖玉若能依言做到在天朝彊土之上使稻谷亩产六百斤,暖玉不但要接受封赏,曾大人你还得下地劳作一个月,若差一天,便罚一个月俸禄;若差得十天,官降一级;若差得二十天,便自请罢黜,贬为庶民。怎么样,曾大人,你敢应约吗?”苏暖玉挑衅般地看着曾梦白,一脸轻蔑地问道。 “这”曾梦白见苏暖玉成竹在胸的模样,一时便胆怯起来。只见文武百官目光尽皆胶着在他身上,直看得他浑身冒汗不已。如今势成骑虎,应也不是,不应更是当场认输的表现,可该如何是好? “曾大人,答应了吧!”胡少泽出言相激道:“你是害怕输给苏暖玉么?其实你也相信她有此能力的对吗?其实输了也没什么损失,不就是下地当一回农夫嘛。你怕什么?” “就是,就是!”有人鼓噪起来。 “应了吧,应了吧!”仿佛是等着看好戏一般的声音。 “怎么样,曾大人,为何如此犹豫不决?”秦显也轻笑出声。 秦康虽然觉得苏暖玉有些胡闹,但听她好似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也充满期待。难道她真的有此把握?难以想像,到时天朝该是一番如何盛景。 “曾爱卿,你可是觉得为难么?”秦康也跟着催促起来。“若是你觉得为难的话,朕替你作主,你可以不必应约,不过,之前朕所说的,提拔苏暖玉任户部侍郎之事可要下诏啦!” “皇上,臣愿应约!”曾梦白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模样,此时毅然应承下来:“请问苏姑娘,若是你输了呢?” “若是暖玉输了,暖玉自是不能受封做官,并且立刻收拾包袱滚蛋,永远不再出现在阁下眼前。不知曾大人意下如何?”苏暖玉没想到他当真应约了,心里微微发虚,脸上却强自镇定地说道。 “梦白要附加一条:若是苏姑娘输了,须诏示天下,言明你是信口雌黄欺世盗名之辈,以免天下人被你蒙骗了。”曾梦白狠狠地瞪着苏暖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哇,这是来报仇来了,苏暖玉心里明白了。上次在楚王府中,她在众人之前令他难堪,此番他也是要千方百计令她丢人现眼声名狼藉呢。 “好,我答应!”苏暖玉一颗心不听使唤地打着鼓,脸上却还要不动声色。心里自我安慰说道,反正她也没什么名声,也不怕丢不丢人的。算了,先应了再说。总不能在第一站就示弱吧? “请皇上与诸位大人们作证!”曾梦白躬身向秦康作了揖,又向其他官员行了礼。 “苏暖玉,你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秦康向曾梦白点了点头,又转而询问苏暖玉说道。“需要银两、人手?无论什么,只要你开口,朕一定替你准备周全。” “多谢皇上!”感觉到秦康站在自己这一边,苏暖玉心中稍慰,趁机说道:“暖玉须向皇上求得一亩肥沃良田,方有把握致胜。” “司马度,三辅之中,可有良田么?”秦康马上提问户部尚书。 “皇上,可否容微臣回去查点一二再行回复?”司马度没料到突然被皇上点名提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急得满头大汗。 “皇上,暖玉想求楚地之中的良田,不知可否?”苏暖玉主动向秦康请求说道。 “楚地?那你要问问楚王,那里是他的封地,他再熟不过了。”秦康闻言仿佛想到什么似地,眉目间稍见欢喜之色。“正好过完年后,楚王便要回到封地去了。你若要去往楚地,便可入住楚王府,也免省了寻找落脚之处之苦。” 苏暖玉一时怔愣。是啊,她怎么忘了,楚王楚王,不就是楚地之王吗?好死不死地又撞到他的地盘上去,不知道秦显会不会认为她是故意的呢。 “哦,那么”苏暖玉有些伤脑筋起来,正想改个口,那边秦显已经抢先说道:“请父皇放心,儿臣自当多番协助苏暖玉的。” “如此甚好。那就以一年为限,明年的今日,便来践行二位的赌约如何?”秦康向曾梦白与苏暖玉说道。 曾梦白显然也感觉出来了苏暖玉的支持力量甚为强大,此时再要反悔却已经来之不及,只得硬着头皮应允道:“但凭皇上作主。” “一切听凭皇上作主。”一时间苏暖玉只觉得满脑子浆糊,只能跟着曾梦白也应允了秦康的提问。 “朕便暂命苏暖玉以庶僚身份前往楚地一展拳脚,希望你能做出一番丰功佳绩,不负朕之所托啊!”秦康向苏暖玉殷殷地说道。 下卷第一章前往楚地 临近新年,府中开始给每个人做新衣服。苏暖玉和苏亦亨都有份。各人也都领到了惯例的压岁钱,其中唐秋雁得二两银子,苏亦亨得了五两,苏暖玉得了二十两。宫里还特别送了上等的绸缎与宫花头饰之物给苏暖玉,附上了皇帝的一番勉励之语。 新年伊始,郭心海带着几个下人在前院燃放爆竹。在一堆熊熊燃烧的火堆之中插入几根竹子,待其烧热之时取出,往地上用力摔打,竹子便会爆响开来,引起好一阵喧嚣。秦栋还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响吓得啼哭不已,奶娘竭力哄慰了半日,这才让他安静了下来。 秦显到迎幸楼中同苏暖玉商量启程的的日子,见她仍然穿着原来的旧衣服,亦连头发都没绾,只是长长地披垂下来,状极慵懒。 “暖玉,你怎么不去看他们放爆竹?总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干什么?新衣服为什么不穿?是不喜欢吗?还是不合身?”秦显也感觉到她最近有些怪怪的,却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爆竹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放烟花!”苏暖玉无比淡然地说道。“至于新衣服嘛,穿给谁看呢?对我来说,新衣服旧衣服都不过是御寒保暖之物,新不如旧,旧的穿习惯了,反而觉得舒服。” 秦显被她语气中的凄凉之意重重一撞。穿给谁看?她到底还是想着方镇钦啊,那个人不在跟前她都懒得梳妆打扮了。新不如旧,新不如旧!苏暖玉,你可真长情! “说得真好!其实在我心中,也觉得袅袅是最好的,没人可以取代她的位置!”一时气急,秦显冲口而出。 苏暖玉微微一怔。他干嘛一副哀怨不已的神情?他为什么眼中充满了愤怒?他心里中只有袅袅,只爱她一个,世人皆知,他还这么着急上火的干什么? “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吗?”苏暖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道。“谁想取代袅袅的位置?难道有人向你提亲来了?是谁?” “是”秦显意态哀凄地看着她,受伤般地叫了起来:“是一个令人可气可恼可怨又无可奈何的人!” “啊?还有这样的人么?”苏暖玉好奇起来:“看你情绪这么激动,是不是她死缠着你,你甩也甩不掉啊?莫不是江喜美?” “苏、暖、玉!”秦显快要疯了,眼中已是熊熊地燃着火焰。 苏暖玉吓了一跳,看他这副抓狂的样子,想来是她猜错了。于是她赶紧陪了笑脸,尴尬不已地说道:“你别生气呀!我只是随便乱猜的。一个小丫头怎么会让你无可奈何呢?想必是大有来头的千金小姐了!看你好像很烦恼的样子,不知道有没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呢?” “苏暖玉,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其实是神仙派来折磨我的人!”秦显狠命地瞄了她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示意自己要冷静,平和,然后再才气定神闲地说道:“你有让人理智崩溃的本事!” 耶?这是什么话?是夸她还是损她啊?苏暖玉眨巴着眼,无辜地盯着秦显。秦显凄然无奈地笑了笑,转过身,走出了她的视线。 苏暖玉一行是在宣和三年年正月初五出发的。 这日一大早地,楚王府门前就人仰马翻起来了。 秦显带着心海心涛、江喜美、张妈和秦栋(张小宝已经断了奶,送回了家中),苏暖玉带着苏亦亨和唐秋雁。苏暖玉和苏亦亨几乎是将全部家当打包带着的,苏暖玉的心思,是看准机会要脚底抹油的。当然了,他们的全部家当也就几件衣服而已。 江管家一直拉着江喜美唠叨个不停,好像很舍不得她离开那么远。江喜美一副极不耐烦的模样,说她的事不要他管。本来秦显是不打算带她走的,江喜美又是央求又是哭闹的,秦显被她磨得没办法,只得任她跟着。 秦显骑着他的宝马惊风,江喜美和张妈坐一辆马车,苏暖玉姐弟及唐秋雁坐一辆马车,另外还有一辆马车里放了一口大红木箱子,里面放置了袅袅的一些遗物及贵重物品,由心海心涛二人严密看护着。 正准备扬鞭启程,秦康却率了太子一干人等亲自前来送行,还真令苏暖玉受宠若惊。 “苏暖玉,希望你此次马到成功,不要辜负朕的期望!”秦康命人斟了酒,亲自赐与苏暖玉,殷殷说道:“朕盼着有朝一日,你能作为朕的左膀右臂,指点江山,意气风发,共享盛世繁华!” 苏暖玉颤抖着手接过酒杯,心中暗暗叫苦。看来皇帝还真的把她当成了那个什么圣贤之人了,只怕她想逃跑也不那么容易了吧? “多谢皇上厚爱,暖玉一定尽心竭力,不负皇上所托!”苏暖玉豪气干云地喝光了酒,一本正经地交代了几句场面话。 “嗯,很好!”秦康笑逐颜开起来,继续说道:“日前户部侍郎胡少泽向朕进言,说要与你们结伴前去,多向暖玉你学习取经,朕已经应允了。” “王爷,暖玉,多有搅扰,请多关照!”胡少泽从秦康的随行队伍中走了出来,身上两大包行李,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秦显及苏暖玉同时面露难色,又碍于皇帝的面子,不好当面驳回,只得微微点头表示接受了。 “另外,曾大学士说需要一位正直之人随行以作监督,所以朕特委派太史令柳怀赫与你们同往。柳怀赫的僵化古板铁面无私是出了名的,他绝不会偏帮任何一方,暖玉你不必有任何压力,知道吗?”秦康向苏暖玉温柔地笑着,生怕她会多想似的。 “皇上言重了,暖玉怎么会多想呢?皇上你还不知道吧?暖玉最喜欢这个柳书呆子了。”苏暖玉笑嘻嘻地说道。 “那就好,那朕就放心了!”秦康点头说道。 “暖玉,你偏心!”胡少泽悄悄拉了苏暖玉的衣袖,幽怨无比地说道:“那个柳书呆子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最喜欢他?我对你一心一意的,你却把我当成牛粪垃圾一样的,我太伤心啦!” “你又开始胡说了是吧?”苏暖玉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再这么没个正经的样子,我可要向皇上退货了啊!” “暖玉,暖玉,你好狠的心”胡少泽委委屈屈地说着,却不再跟她纠缠,自顾自地退了下去,钻进了苏暖玉的马车车厢之中。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柳怀赫被苏暖玉当众说“最喜欢”他,一时臊得玉面通红,不满地撅起嘴,嘟嘟囔囔地说道:“苏姑娘,谨言慎行!女孩子家名声很要紧的” “名声?名声是什么东西?多少钱一斤啊?”苏暖玉睁大了双眼,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问道。 “苏姑娘,你你真是”柳怀赫纵然满腹经纶,遇到苏暖玉就只剩下吹胡子瞪眼的份。 在场诸人都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连皇帝秦康也哑然失笑起来。 “将来不知道是谁娶了暖玉,想必每日定是妙趣横生啊!”秦康忽然福至心灵地说道:“柳怀赫,苏暖玉说喜欢你,你喜欢她否?若你也喜欢她的话,朕替你二人作主赐婚如何?” 秦康这心血来潮的一句话,举站皆惊。 “皇上,万万不可!”柳怀赫惊恐不已地说道。“依臣下看来,苏姑娘之言语,有时需反着来听的。她说喜欢怀赫,并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而是觉得捉弄怀赫有趣而喜欢罢了。” “怎么,你害怕?”秦康并不感到意外,而是顺口问道。 “皇上,柳家礼制严苛,如何消受得起苏姑娘这样伶牙俐齿不循规蹈矩之人?还望皇上收回成命!”柳怀赫内心慌乱,急忙说道。 “朕只是在询问你的意见,并未妄下圣令啊。”秦康跟这群年轻人在一起,忽然觉得自己也变年轻起来,不由得一改平日的庄重严肃,轻松闲适地说道:“朕在此承诺,在场任何一个人,只要赢得暖玉芳心的,朕必送上一份丰厚的嫁妆。朕真的很想看到,暖玉穿上嫁衣裳的那一天哦!” “皇上皇上,其实,微臣早就有意要向暖玉府上求亲了,只是暖玉的长辈不在此处,微臣一筹莫展呀!”马车上的胡少泽闻言,急急地冲了下来,向秦康说道:“不如皇上就下旨成全了微臣与暖玉吧!皇上,微臣是真心喜欢暖玉的!” “是吗?那暖玉你呢,你接受胡少泽做你的夫君吗?”秦康笑吟吟地说着,眼光有意无意地瞟过秦显的脸。 秦显的脸色不太好看,此时一双眼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暖玉。 苏暖玉被皇帝的态度震惊得无以复加,一时半会儿地还没回过神来呢,此时听他问自己,不由皱了皱眉说道:“皇上,暖玉怎么听着好像是嫁女儿还要倒贴一样的呢?皇上是担心暖玉嫁不出去吗?” “暖玉你这么好,怎么会嫁不出去呢?是朕太心急了,呵呵。”秦康干笑着说道。“只可惜朕的几个皇子都已经有了妻室,想让你在其中任选一个都怕委屈了你。” “皇上,刚才柳大人也说了,女孩子家要顾忌一下自己的名声。”苏暖玉听着这皇帝怎么就一直围着她的终身大事打转,不由得赶紧叫停道:“暖玉虽然大而化之了些,不过还是懂得矜持一说的。皇上您就饶了暖玉吧!” “真难得,暖玉也懂得害羞啊!”秦康开怀笑道:“既是如此,那朕也就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这就赶路去吧!不过,刚才朕所说的,给你备嫁妆之事可真是一言九鼎,绝不是随口说说的。” 苏暖玉刚刚那杯酒喝得急,此时脸上已经开始泛红,在场诸人更加以为她在害羞。苏暖玉也不去多想别人都什么心思,向皇帝谢了恩,说了道别之语,上了马车。胡少泽也垂涎着脸跟着钻进了车厢之中,苏暖玉板着脸赶他他也不走,乐得唐秋雁偷笑不已。 马车只是将他们送到了城外渡口,河面上早已停泊着一艘两层的官船,从船头甲板上放下来供乘客上船的宽阔踏板,秦显一马当先上了船。 一阵扰攘折腾后,人马行李尽皆上了船。掌舵的命水手们收了锚,座舟扬帆启程,一路顺风。 从长安出发前往楚都荆州城,沿水路顺风顺水只需三日功夫。因此一上船秦显便为每人分派了房间,他与苏暖玉相邻两间,心海心涛一间,胡少泽柳怀赫一间,苏亦亨一间,江喜美与唐秋雁一间,张妈带着秦栋住在秦显隔壁一间。 适才苏暖玉喝过酒后有些犯晕,在马车中一直都是闭目养神着的。此时上了船,等秦显把房间分配好,她就将自己关在房间,躺在床上略加休憩一番。 等她一觉醒来,首先撞入耳膜的便是木桨划打着水面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睁开眼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懒待动弹。直到门上传来敲门声。 “暖玉,你睡着了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听得出来,是胡少泽的声音。 “你等一下!”苏暖玉翻身起床,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裙,不知道是船行时稍带摇晃还是她头脑未加清醒,走起路来有些站不稳似的。她开了门,倚在门边,问他:“我刚睡醒。你找我有事吗?” “准备吃午饭啦,你不饿吗?王爷让我来看看你,问你是出去一道吃还是让人送到你房间里来。” 没想到她竟然一觉好眠到现在,苏暖玉难为情地笑了笑。 “那我亦亨弟呢?” “他和心海心涛他们在一道吃着呢。”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搞特殊了,就跟你们一起吃好了。”苏暖玉掩上了门,跟着胡少泽往饭厅而去。 饭厅设在最上层,靠近船头之上,从打起的窗户中可看到外面的甲板及流动的风景,同时饱眼福及口福。 小圆桌边放了四张凳子,秦显坐在上首,柳怀赫坐在秦显左手边,苏暖玉便挨着柳怀赫坐了,胡少泽坐在秦显及苏暖玉之间。 吃饭的时候,那胡少泽便大献殷勤,问苏暖玉喜欢吃什么菜,不断地为她夹菜。秦显及柳怀赫两人便惊愕地瞪着他。 “胡少泽,众目睽睽之下,你的行为举止不能端正一些吗?”柳怀赫看不过去了,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为心上人布菜,就是行为不端正吗?”胡少泽不以为意地反驳道。“要是你的心上人为你端茶递水添饭加菜,你不乐坏才怪!柳大人什么都好,就是爱假正经。” “你你你”柳怀赫“咻”地一下红了脸,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胡少泽,好好吃你的饭,不要贫嘴!”苏暖玉对他的殷勤之举也不甚待见似的,轻蹙双眉,嗔道:“你不用照顾我,我自己有手!”接着又转头笑盈盈地对柳怀赫说道:“柳大人,胡少泽是出了名的爱胡说八道,你可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柳大人一表人材温文尔雅年轻有为,他是在嫉妒你呢。” “苏姑娘”即使是假正经之人,异性的恭维之语还是受用的。一时间柳怀赫赧红了脸,看向她的眼神之中却满是欢喜之情。 “我我我”胡少泽耷拉着脸,一副受尽冷落的怨妇模样。“暖玉你太过分了!我是名声不好倒也罢了,他柳怀赫哪里有那么好了,你就那么喜欢他?楚王可比他好得多多了,再怎么你也应该先喜欢楚王呀!” “咳咳咳”正在一边喝汤一边看好戏的秦显没想到胡少泽突发惊人之语,一时间汤水呛在了喉咙口,剧烈地咳嗽不已。 苏暖玉也是惊得差点喷饭,偷偷斜眼朝秦显看过去时,对方也正一边喝水顺气一边假装不经意地看她。一时间苏暖玉仿佛作贼当场被抓一般地赶紧收回眼光,凶巴巴地对胡少泽说道:“胡少泽,你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地胡说八道的话,我叫苏亦亨把你丢到河里喂鱼!” “唉哟我这张嘴,讨打!”胡少泽自知失言,尴尬不已地掌了自己嘴巴两下,总算是安静下来正经吃饭了。 苏暖玉心里怦怦地狂跳不已,真奇怪了胡少泽瞎说一句不着边的话她慌张什么?桌上饭菜精致,吃入口中却食不知味。 相反秦显却心情一片大好,觉得今日之饭菜实在可口美味,眼底眉梢,尽是掩藏不住的得意之色。这个胡少泽平常没说过几句中听的话,唯有今天倒说了句人话。 因为胡少泽坏了气氛,所以吃过饭大家四下散了,也没说找个节目来娱乐娱乐。 苏暖玉信步上了甲板,感受一番乘风破浪的豪迈之感。河面宽阔宁静,有轻微的风吹拂在身上,之前的头晕不适感稍微减轻。不过正是乍暖还寒时候,苏暖玉吹了一会儿风,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外面风大,你身子弱,当心着凉了!” 陡然间,一个温柔中带着关切的声音响了起来。苏暖玉侧目望去,秦显不知什么时候靠了上来,与她并排站着。想到刚才胡少泽带玩笑性质的话语,苏暖玉心里又突突地跳了起来。 “谢谢你了,我这就回舱中去!”苏暖玉神色仓皇地说着,转身疾步往舱内走去。 下卷 二章大展拳脚 苏暖玉回到房间,倚着窗看着河水发了半天呆。后来觉得太过无聊,便去了张妈房间看秦栋。此时张妈正抱着秦栋在床上练习走路,小家伙已经能够颤颤巍巍地走好一段路了。苏暖玉便也跟着逗他,哄他走到自己跟前来。当秦栋歪歪扭扭地走到他面前时,她一把将之高高抱了起来,夸奖他道:“小栋真是好样的!我们小栋会走路了!” 秦栋也跟着呵呵笑了开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天真无邪,见之令人忘忧。他那浓密细致的眉毛,还有纤长卷翘的睫毛,活生生就是袅袅的翻版。好一个俊俏小儿郎啊! “小栋,我们小栋将来又是一个美男子哦!”苏暖玉忍不住在他粉扑扑的脸上亲了一下,笑眯眯地说道。 “哦哦”秦栋好似能领悟到苏暖玉在夸奖他似的,跟着“咿咿哦哦”地回应起来。 “你听得懂我说话啊,还‘哦’呢。”苏暖玉向他扮了个怪脸,伸手呵起他痒来。秦栋“咯咯”地笑个不停,突然间冒出一个字:“娘” 苏暖玉一惊,扶正了秦栋,诱哄着说道:“小栋刚才说什么?你会说话了吗?” “娘娘”秦栋断断续续地不断重复着这个字,声音软软糯糯,很是悦耳动听。 “张妈,小栋在叫‘娘’哎。”苏暖玉欣喜地跟张妈说道:“小栋会叫人了吗?是张妈你一直在教他说话吗?” “回姑娘话,小世子偶尔地会叫一两声的,只是听不大出来。” “小栋好棒哦,居然会说话了!”苏暖玉又抱着他摇了摇,对秦栋笑说道:“小栋乖,来叫一声‘姐姐’。叫得好,姐姐疼你!” “娘娘娘”秦栋却仍然只会发出这一个声音似的,任苏暖玉再怎么哄着他叫姐姐,他就是不肯合作。到最后苏暖玉拉长了脸,将他塞给了张妈,说道:“小栋不乖,姐姐不陪你玩儿了。张妈,以后多教他叫‘姐姐’,除了爹娘之外,第三个会叫的一定要是‘姐姐’,知道吗?” 张妈自是点头应允不提。 船行第三日,船只已经上了长江江面。 许是胡少泽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后来的两日倒是清静了不少。苏暖玉偶尔找唐秋雁和苏亦亨聊天解闷儿,讲些笑话给他们听,逗得那两人乐不可支。有时起了兴致,她也拉着苏亦亨在甲板上切磋一番。 到第三日傍晚,船只终于在渡头停靠下来。 苏暖玉拿了行李从舱中出来,眼见得岸边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正翘首以待。原来却是荆州城内大小地方官员,听说楚王回归封地,一一前来迎迓拜谒。 “下官荆州太守冯尧,欣闻楚王回归封地,特率本城大小官员前来迎接。”那站至前端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见秦显下得船来,赶紧上前参拜道:“已为王爷备好车马之物,下官特在若兰阁订了酒席,专为王爷接风洗尘,还请王爷赏脸光临!” “酒席便免了,劳烦冯太守细心准备车马之物。各位同僚,本王十分感谢大家的盛情迎接,本王只希望大家能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做好分内之事,做好百姓的父母官,为皇上分忧解劳,不负皇上所托!”秦显面向众人训了话,那些官员自是唯唯诺诺对秦显歌功颂德不已。 秦显自是仍然骑着惊风,苏暖玉和其余人等上了马车,一行人马迤逦向荆州城内而去。 一路之上苏暖玉掀开了车帘,观察着沿途的风景。虽然天色已渐暗,但仍可看出楚地一马平川,田野交错,阡陌纵横,灌溉河渠星罗棋布,果然不愧为鱼米之乡。 到得楚王府中之时,已是万家灯火时分。 王府中早已得了准信儿,知道今日王爷得归,已招募人手,洒扫庭院,点灯备饭。这里也有东西两个跨院,秦显住在东院华炫堂,连同心海心涛及柳怀赫张妈等人一同安置在内。西院清韵小筑,本来只有苏暖玉姐弟及唐秋雁三人,但胡少泽死乞白赖地硬要住在西院,秦显没辙,只得任他去了。 是夜王府中备了丰盛的晚宴为一行人接风,大家因为旅途劳顿,吃完饭后便早早地洗漱安睡了。 第二日已是正月初九了。按照农时,家家户户已经忙着整田播种了。苏暖玉本来就是个急性子,所以这天刚吃了早饭便主动找到秦显商量其中事宜了。 第一件事,当然是要觅得最佳田土。这个自是不用苏暖玉操心,秦显早已吩咐了人给苏暖玉准备好了。苏暖玉便催着他带她去看看这一亩良田。 秦显命心海心涛二人各驾了一辆马车,他和苏暖玉同乘一辆,柳怀赫及胡少泽共乘一辆,一齐到了城外农田之处。 到了目的地,秦显指着面前一亩见方的农田对苏暖玉说道:“这块田,就是一直以来产粮最高的农田了。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让它产生奇迹。” “它的历史纪录最高产量是多少?”苏暖玉查看了一眼泥土的颜色,问道。泥土深黑色,苏暖玉伸手搅动了一下泥土,还能闻到有机物腐败的气味,想来确实是比较肥沃的田土。 “三百零二斤的样子。”秦显看着苏暖玉,心里也有些替她担心。她纵使有天大的本事,如何能在短时间内让产量翻了番呢? 苏暖玉放眼望去,只见水面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默默地等待着来自人类的辛勤耕耘。 “让人来犁田吧。”苏暖玉查看一番后对秦显说道。 “已经犁过了。”心涛抢白回答道。 “再犁两遍,每一遍都要往下多犁两寸。”苏暖玉郑重地交代说道。 “这是为什么?”柳怀赫好奇起来,不解地问道:“眼下正是忙着播种之时,如何还能再耽搁下去?” “有一句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苏暖玉铿锵有力地回答说道:“柳大人,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 柳怀赫虽然心存疑虑,但听苏暖玉这么一说,便也乖乖地闭了嘴。 “既是如此,我这就派人照你的话去做!”秦显也是半信半疑的模样,但语气中却极为坚定。 “嗯,如此甚好!另外,恐怕还有一件事要搅扰到王府”苏暖玉话说一半,眼望着秦显。 “你说吧! “烦请王爷找几个匠人来,我要在王府中搭建个房子。”苏暖玉从容不迫地说道。 “搭建房子?这是为何?”这下连秦显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到时你就知道了。”苏暖玉微微一哂,卖了个关子。 回至王府中,秦显早已经派人请了擅于搭建房屋的匠人,听凭苏暖玉差遣。苏暖玉让秦显准备良种开始浸泡,自己则与那几名匠人商讨起来。 从第二日开始,王府后院的门户就没有关闭过。源源不断的竹子木料泥土等造房用料运了进来,匠人们喊着劳动的号子热火朝天地行动了起来。不过两日功夫,一间用木板搭建的约七八个平方米大小的屋子已初具雏形。 王府中所有人的都面面相觑,这个苏暖玉,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这所小房子动工的头天,苏暖玉特地向秦显申请购买琉璃瓦。琉璃瓦并非当地产物,并且产量有限,朱门富户中偶有一两片,用来安装在屋顶之上,增加室内光线。即便派人订购,还需花费一些时日。苏暖玉又急等着要,秦显只好让人拆了王府中的十片琉璃瓦,又向城中官绅富户借用了十片,苏暖玉自是喜得感激不尽。 第三日下午,小房子竣工。 秦显、胡少泽、柳怀赫及府中一干人等争相前往观摩凑趣。房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顶端除了普通的灰瓦之处,覆盖了二十片明晃晃的琉璃瓦,映得整个房子中一片明亮。屋子里靠墙壁左右各安放了一排半人高的两个竹架子,竹架子自上而下被分隔成好几层,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用的。最令人奇怪的是,在房子的入口处,居然造了一个炉灶,灶上煞有介事地放着一口大铁锅! “暖玉,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想住在这里,自己做饭吃么?”胡少泽参观完毕,已经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说起来,也差不多就是做饭了。”苏暖玉思忖片刻,沉吟着说道。 秦显与柳怀赫虽然没有发问,但知道苏暖玉总是出人意表,如此大费周章,必定有她的道理。于是心中虽然满怀疑窦,却也忍住不再追问。 过了两三日,房子内的设施差不多已经就绪,原先苏暖玉吩咐浸泡好的种子也开始发芽了。此时苏暖玉命人取了编好的竹篱笆,篱笆上铺了一层破旧的麻布,涂上一层混合过草木灰及粪水的稀泥,再才均匀地将种子细细地铺洒上去,然后放进了房子中的竹架子上。 房中的炉灶也熊熊地生起火来,铁锅之中盛满了水,灶火便不断地为锅中的水加热,整个房中弥漫在一片热气蒸腾的水雾之中。人一走进去便觉得浑身发热,室内室外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苏暖玉这才向大家解释说,这个房子叫做“温室”。在这温室里培育的秧苗,不仅可以快速发芽生长,还能保证较高的成活率,抗倒伏的能力也较普通秧苗强得多。 至于那个琉璃瓦,是用来吸收光线,给植物产生光合作用的。然后又大致地解释了一番何谓光合作用。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塑料薄膜,只得用这个笨办法。这还真应了秦显当初说过苏暖玉的话,上房揭瓦了。 柳怀赫听着苏暖玉滔滔不绝的讲解,真是觉得新鲜奇特,他是好学之人,此时早已是如饥似渴,听得如痴如醉,如获至宝般,忙不迭地记录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苏暖玉几乎是三点一线的固定模式了,卧室、温室、试验田。温室里保证十二个时辰随时都有人在,值班人员三班倒,保持灶中有火,锅中有水,室内有一定温度,还要定时为秧苗浇水。试验田按照她的要求已经翻犁了两遍,又细细地平整了泥土,算是做足了功夫。深耕细作,温室育苗,苏暖玉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接下来但求天公作美风调雨顺,一切就称得上完美了。 等到秧苗种入试验田以后,苏暖玉总算可以稍稍喘口气了。此时烟花三月已经过半。 下卷 第三章生日晚宴 这一天,是三月二十一。苏暖玉说想要庆贺一番,仿照去年在王府中的夜宴再办一次。胡少泽嬉笑着说道:“暖玉,我可没犯错啊,你不会又要让人灌我酒吧?” “你放心好了!”苏暖玉狡黠地眨了眨眼,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不但不灌你酒,我还准许你灌我酒。” “咦?这是为什么?”胡少泽怔住了。 “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呀!”苏暖玉笑嘻嘻地回答。 “暖玉,我对你从来没有仇恨,就算你要把我千刀万剐了,我也心甘情愿!”胡少泽涎着脸说道。 “油嘴滑舌!”苏暖玉嗔了他一句,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欢喜的,嘴角噙着笑意走开了。 是夜,在清韵小筑的院子中庭,燃了两堆篝火,一大帮人围坐在篝火旁。秦显、秦栋、柳怀赫、胡少泽、苏亦亨、心海、心涛、张妈、江喜美、唐秋雁及楚王府的几个管事都被邀请参加。整个院内肉香酒香缭绕其间,红男绿女衣香鬓影语声喧天。 “各位,非常感谢大家赏脸来参加暖玉的宴会,暖玉先敬大家一杯!”苏暖玉手中端着酒杯,当先站起身来,环视一周,朗声说道。 众人起立谢过她的邀请,各自掩面饮了酒。苏暖玉又为自己倒了第二杯,再次发言道:“下面,要劳烦各位为暖玉做一件事。” “暖玉,有什么事差我去做就好啦,我就行了,不要麻烦别人了。”胡少泽嘴快地接了话。 “我很贪心的哦,你一个人恐怕不够!”苏暖玉笑嘻嘻地说道。 “啊?一个人不能做的事,是什么事?”胡少泽愣住了。 “我想请在座的各位为暖玉唱一首歌,是极简单的一首歌。”苏暖玉扫视了众人一眼,眼光停在秦显身上,顿了顿,看着他说道:“王爷是这里的主人,你可以例外。其余人等,不知道可不可以答应暖玉这个小小的要求呢?” “苏姑娘,唱歌倒是不难,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歌呢?”柳怀赫来了兴致。 “是一首非常非常简单的歌,歌词只有一句。大家只要听我唱过一遍,应该都会唱的。”苏暖玉清了清嗓,对大家说道:“各位请听仔细啦,我可要开始唱啦。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歌毕,全场一片寂静。苏暖玉没料到突然会冷场至此,不由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首歌应该不难唱吧?” “今日是你的生辰?”秦显第一个出声问道。 “没错,今天是我的生辰,是我二十岁的生辰。”苏暖玉勉力扯出一抹笑,笑中却带着凄苦之意。真没想到,她来到这异时空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每次生日都没有好好过过,她的父母每到这时不知该有多想她,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样了。回首往事,她竟然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坎坷,仿佛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开恩了。一时间悲情愁绪勾涌上来,她的眼睛微微地湿润了。 “暖玉,真的吗?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胡少泽也是惊叫出声:“我连礼物都没给你准备呢。” “不需要礼物,或者,唱这首歌当作礼物吧。”苏暖玉使劲眨了眨眼,努力逼走眼中的泪意,微笑着说道。 “暖玉,你放心好了,我唱歌最拿手了。”胡少泽嬉笑着说完,马上一本正经地唱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虽然只听苏暖玉唱了一遍,却是毫不走调。 在胡少泽的带动下,所有的人都跟着哼唱起来,全场目光尽皆停驻在她的身上。 秦显沉闷地喝着酒,眼神复杂地盯着苏暖玉。现在回想起来,去年在长安楚王府中的那场夜宴,好像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的。原来那天竟是她的生辰!看看那天他都做了些什么?!奉旨去接她回府,跟她起了争执,还生气打了她一顿。她也有错,她怎么都不说一声呢?要是她说出来的话,他一定不会那么对她的! 看着苏暖玉一脸动容的样子,秦显的心汩汩地泛起酸来。自从他将她从咸阳接回长安王府后,她身上一直麻烦不断。被人暗下毒手差点送了性命,为袅袅献血,他误伤了她,他粗暴地赶她出府她似乎从来没有开心过。怎么会这样呢?他曾偷偷问她,他可以喜欢她吗?现在想起来,真是极其讽刺可笑!他有什么资格问这样的问题?喜欢她?她跟他在一起不能开心快活,他凭什么去喜欢人家?! 细细回想,她在他面前展颜开怀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好像还是她眉飞色舞地描述她捉弄柳怀赫的情景。难怪她说她喜欢柳怀赫呢,原来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是真正开心的。 暖玉,在你面前,我第一次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如此的失败!难怪你心心念念想着方镇钦,想必他对你应是极好极好的了。不会惹你生气,更不会打你,只会小心翼翼地对你,温柔地对你笑,千方百计讨好你,为你着想,只要你开心是这样吗? 歌声仍在一遍遍飘荡回响,苏暖玉脸上苍凉地笑着。她是那么弱小,却固执地要表现出强悍的一面。也许,在方镇钦面前,她应该是温柔而小鸟依人的吧?秦显心里一丝一丝地抽痛着,饮酒如喝水般一杯接着一杯,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暖玉,恨不能将之揉作一团,紧紧地揣进怀里。她的喜怒哀乐都要先经过他批准,他只许她快乐,如果一定要经历痛苦,那就让他替她承担。 然而,令他无奈而愤怒的是,他总是只能干看着,心有余而力不足。暖玉,暖玉,难道命中注定,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你,而不能走近你么?不是因为我们相逢太晚,而是我们缘分太浅? 被秦显搂抱在怀中的秦栋本来也是兴致勃勃地跟着众人咿咿哦哦地哼唱着,此时似是感觉到父亲的情绪有些悲伤似的,他抬起一双无邪的水漾眼眸探究似地打量着父亲。爹爹,你怎么了?爹爹好像有心事。 然而他爹爹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而是遥遥地注视着不远处站着的那位女子。那个女子,他当然不会陌生,她总是乐呵呵地逗他,还总是趁他不注意偷亲他的小脸蛋。她好像很喜欢他,她是他的什么人呢? 秦栋猛力一挣,从秦显怀中挣脱开来。秦显喝了不少的酒,抱着秦栋的手臂已经微微有些发麻,此时冷不防被秦栋一推,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一松。秦栋就趁机撒腿而去。 祝寿的生日歌被在场之人唱了一遍又一遍,苏暖玉眼中噙着泪花再三地向大家道了谢,又喝了杯中的酒。低头想要趁机将眼泪逼干,此时却感觉裙摆被什么东西挂住了。她凝神一?br /gt; 妃你不可第4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42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42部分阅读 一看,竟然是秦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了,此时正伸出胖乎乎的双手,紧紧地址着她的裙摆,抬头望着她。 “小栋,你怎么跑来了?”苏暖玉没料到他居然主动跑到她面前,脸上立即布满了笑容。 “娘亲!”突然,秦栋发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声音。 于是,全场皆惊,一片死寂,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注视着苏暖玉和秦栋。苏暖玉直觉得酒气直冲脑门,一身冷汗。 “小栋,乖,姐姐不是你的娘亲哦。”苏暖玉赶紧蹲下身来,向秦栋耐心解释说道。“来,叫一声‘姐姐’听听!” “娘亲!”秦栋松开了抓住她裙摆的双手,张开来示意她抱。平常可都是她这个样子诱哄他让她抱呢。 苏暖玉只觉得冷汗层出不穷,感觉众人的目光像锐利的匕首般一刀刀地划过她的身体。她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到底是抱呢,还是不抱? “小栋乖,小栋叫姐姐,我就抱你。” “娘亲!”秦栋好像有些急了,提高了声音。他的眼中已经开始微泛涟漪,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和虐待似的。 “咳咳,那个”苏暖玉环视了众人一眼,干笑着说道:“小世子好像只会说这两个字,那个我” 苏暖玉本来想粉饰过这个误认娘亲的尴尬,顺势抱过秦栋的。不料在她犹豫的当口,秦栋却奶声奶气地催促了一句:“娘亲,抱抱!” 苏暖玉差一点没有给当场晕倒过去。抱吧,似乎就意味着她承认是他的娘亲,搞不好人家还会误会她惦记着楚王妃的位置呢;不抱吧,这小东西这么可爱讨喜,不忍让他难过,更不想让人觉得她狠心。这可真是左右为难呢。 “张妈,不是让你教小世子叫‘姐姐’吗,怎么一点成果也没有?”苏暖玉索性避开秦栋哀恳需索的目光,转而质问张妈道。 “苏姑娘,奴婢一直在教小世子的,只是小世子还叫得不熟练,待奴婢来哄一哄他。”张妈赶紧起身跑向秦栋,矮身下来,慈爱地笑着,诱哄道:“来,小栋叫一声‘姐姐’!姐姐!” 谁知秦栋根本就不买帐,嘟囔着红润光泽的小嘴,气呼呼地一把推开张妈,无比哀怨瞅了苏暖玉一眼,又扭头朝秦显叫了一声:“爹爹!”那模样,仿佛是被母亲责骂后向父亲告状或是乞怜的神情。 “小栋乖,今天今天是姐姐的生辰,不要去给姐姐添麻烦了。”秦显赶紧召唤儿子说道。 之前秦栋乍出惊人之语,秦显也很是吓了一跳。看小栋的态度,好像也挺喜欢苏暖玉的,想来他不会反对让苏暖玉做他的继母吧?继母?这个词语再次吓了秦显一跳。依苏暖玉现在的身份,即使是王孙公子娶作正室,她还不一定肯委身下嫁呢。让她做人家的续弦?依苏暖玉的性格,她肯吗?她可没把他楚王爷当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秦显心中叹着气,苦恼地笑了笑。 看到秦栋主动向苏暖玉示好,秦显本来是振作起精神来隔岸观火的。假如秦栋把苏暖玉给拗弯了,以后这倒不失为一招杀手锏。然而苏暖玉居然无动于衷,死咬着称谓问题不肯放松,秦显心中腾地冒出一股怒意。 “暖玉,他还只是个孩子,你跟他较什么真呢?”秦显召唤过秦栋后,又痛心般地数落了苏暖玉一句。 秦栋已经小跑着回到秦显怀中,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碰了个软钉子,小小的心灵似乎也受到了打击似的,此时他眼泪汪汪地看向秦显,抽抽嗒嗒地说道:“爹爹,娘亲坏!娘亲坏坏!” 苏暖玉生生被个一岁多大的小孩曲解成坏人,脸上也是羞窘不已。看着秦栋那委屈不已的样子,她心里还真是有点难过。其实,她的心里,还是极喜欢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家伙的。 不过,她有点怀疑,这小子是存心的。他已经会讲多么多字眼了,怎么会学不会叫“姐姐”两个叠音字的?他是故意要让她难堪的么?还是受了什么不明人士的指使?这个玩笑开大点了吧? 秦栋仍是赖在秦显怀中作抽泣状,一边还偷偷回头来瞄苏暖玉两眼,似乎在等待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暖玉极力展现出温和慈爱的微笑来,以期平息这小家伙的哀怨之情。岂料他似乎极不满意似地,小嘴一扁,脑袋一偏,将自己整个埋首于秦显怀中。 苏暖玉一张笑脸僵在当场,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本来刚刚稍霁的心情又打了个对折。她索性不再理会秦栋,为自己斟了酒,向众人示意道:“怎么,你们都没人向寿星我敬酒的么?” “暖玉,我先敬你一杯好了!”胡少泽第一个响应着起身,向她举起了酒杯。“没有为你准备生日礼物,我先自罚一杯!”胡少泽喝光了杯中的酒,又为自己斟满,向苏暖玉举杯说道:“虽然我最大的心愿,是想与你白头到老。但我还是决定牺牲一下,只要你能永远幸福快乐,我就达成所愿了。暖玉,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快乐!” “谢谢你!”苏暖玉动情说道。这个胡少泽一直没个正经的,今天这番话却分外令她感动。 苏暖玉自知酒量极浅,今日却是抱着不醉不归的心态来的,所以接下来一涌而上的敬酒者她都来之不拒。 才刚喝了第三个人的敬酒,苏暖玉已经觉得头脑里晕沉沉的,眼前的景物都变成了两个影子。她端着酒杯的右手突然不听使唤起来,“碰”地一声掉落在地上,接着她整个身子也软绵绵地瘫倒下去。 一帮子人惊惶失措地赶紧将苏暖玉扶了起来,只见她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竟是就此睡了过去。大家此时才略微放下心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让人把她送回房间去。 “本王来送她回去,你们继续喝酒吃肉吧。”秦显将秦栋递给了张妈,从众人手中接过了苏暖玉,打横抱起她,大踏步往苏暖玉房间而去。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显身上,有了然的,有失落的,有嫉妒的胡少泽为自己倒了酒,若有所指的说道:“果然被我不幸言中!不过也幸好是楚王” “可惜,唉,可惜!”柳怀赫一边喝着酒一边喃喃自语似地说道,也不知他是在替苏暖玉感到可惜呢还是觉得秦显可惜了。 “什么可惜啊,简直就是可恶!”江喜美狠狠地啃了一块肉,忿忿不平地说道。 “依我看倒是可以”郭心涛若有所思地笑着,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呀,郭大哥,从今天开始,我决定要讨厌你了,一点也不可爱, 哼!”江喜美抄起手中的烤肉,笔直朝郭心海扔了过来,被郭心海轻松接住。 “多谢喜美姑娘赠肉之情!”郭心海难得地油腔滑调起来,也不管江喜美刚才是否吃过,张开嘴便咬了下去。一边吃还一边啧啧地称赞说美味之类的,气得江喜美几要七窍生烟。 秦显将苏暖玉送回了房间,轻柔地将她安放在床上,细心地替她盖好被子,然后轻悄悄地在床沿坐了下来,默默地凝视了她一会儿。 良久之后,他动情地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的歌来。歌声既毕,他望着她熟睡中的脸,轻言细语地说道:“暖玉,祝你生辰美好!去年都是我不好,竟然在你生辰之日对你态度恶劣,我向你道歉。从今以后,每年的今日,我愿意为你唱祝寿歌,要让你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章调教鹦鹉 第二日,苏暖玉睡到日上三竿方才姗姗起了床,即使睡得这么久,也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唐秋雁服侍她喝了几口醒酒汤,又吃了几口白果粥。 “姑娘,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地方,若是有,可要早些告诉奴婢。回头若是王爷问起,奴婢也好有个根底。”唐秋雁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道。 “他王爷又交代你什么事了吗?”苏暖玉突然精神一振,却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是啊,今天一大早地就来看过姑娘了,看姑娘睡得实沉,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就吩咐奴婢说,若是姑娘醒了,要给姑娘喝醒酒汤,还要问姑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对了,王爷刚才还差人来说,有人送来一只特别的鸟,会学人说话的,挺有意思的。若是姑娘无聊了,就去华炫堂瞧瞧”唐秋雁碎碎念的功夫堪比唐僧,偏偏两人都姓唐。不过这丫头也是细心周到,才会这么事无巨细地,生怕遗漏了才会如此吧。 “嗯,我知道了。那是八哥鸟。”苏暖玉吃完粥,淡淡地说道。 “正是呢,原来姑娘见过的。”唐秋雁失笑说道:“奴婢怎么忘了,姑娘是见过世面的人” 苏暖玉突然想到,她应该先把这只鹦鹉教会叫“姐姐”了,以后把这只鹦鹉挂到秦栋房间,只要她一去,鹦鹉就叫“姐姐”“姐姐”,那小子听得多了,自然而然地也会张口便是“姐姐”了。一想到此,苏暖玉便再也坐不住了,立即起身往外冲去。 苏暖玉刚步入华炫堂的前厅,便已经听到一个粗嘎的声音极其熟稔地说道:“给主人请安!给主人请安!” 秦显抱着秦栋,江喜美、柳怀赫与胡少泽等人都围观在鸟笼旁边啧啧稀奇,人人都试图要教这只鹦鹉说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鹦鹉身上,唯独秦栋在秦显身上不安地扭来扭去,一不小心便看到了慢慢走近的苏暖玉,一时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失声叫道:“娘亲!” 苏暖玉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众人的眼睛又不约而同地掉头向她看了过来。 “大家早啊!”苏暖玉自动忽略秦栋那声错误的称呼,笑着向众人打招呼。 “暖玉,你起来啦?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胡少泽向她迎了上来,一脸关切之意。 “只是昨天多喝了两杯而已,又不是生病了。”苏暖玉不以为然地说道。此时她也走近了那只放在桌上的鸟笼,里面果然是一只红嘴绿毛的鹦鹉。“来,乖乖地,叫一声‘姐姐’!”苏暖玉也开始逗弄那只鹦鹉说道。 “给主人请安!给主人请安!”没料到那只鹦鹉似乎只会讲这一句话似地,不管谁想教它说话,它只管讲这一句。 “姐姐!姐姐!”苏暖玉仍妄图要灌输给鹦鹉新的学习内容。 “给主人请安!给主人请安!”鹦鹉在笼子里跳来跳去,不断拍打着翅膀,似是极度不耐烦一般。 “你这只臭鹦鹉,只会说这一句话有什么用!”苏暖玉生气了,大声喝斥道:“从今天开始,如果不叫‘姐姐’的话,断食一天。一天之后若还不叫的话,给我拔光它的毛,把它给煮了吃了!” “怕怕!”此时那鹦鹉惊恐地叫了出来,几乎是立刻出声叫道:“姐姐!姐姐!” “哈哈,原来你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嘻嘻,叫得好,再叫两声,姐姐喂你吃肉!”苏暖玉喜得眉开眼笑地说道。 “姐姐!姐姐!”那鹦鹉便果然有模有样地叫了起来。 “呀,暖玉,还是你有办法!”胡少泽向苏暖玉竖起了大拇指。 “秦显,以后把这只鸟放在小栋的房间里好不好?”苏暖玉调教鹦鹉成功后,转头向秦显说道。 “娘亲!”秦栋眼巴巴地望着苏暖玉,一脸期待之色。 苏暖玉只觉浑身冒汗,尴尬地瞟了一眼秦显。秦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大有幸灾乐祸之意。秦显,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儿子管别的女子叫娘,你还很高兴似的,你什么意思啊?苏暖玉心里纳闷不已。 “小栋乖,叫一声姐姐,姐姐抱你好不好?”苏暖玉诱哄着说道。真是岂有此理,她连鸟类都能调教成功,不至于搞不定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家伙吧? “娘亲!”秦栋可怜兮兮地咬起了嘴唇,那天真无邪的模样真是惹人垂怜。苏暖玉忍不住一阵心软,又不由自主地心动起来。 “小栋啊,姐姐可不是你的娘亲哦!”苏暖玉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又横了秦显一眼,嗔怪着说道:“喂,你怎么也不替他纠正一下?!你没听到他叫我什么吗?” “听到了。”秦显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懒洋洋地说道:“他喜欢什么我便给他什么,他愿意怎么称呼别人我也由着他。” 咦,这是什么话?他在叫我“娘亲”诶,这你也能忍受?苏暖玉心里又咚咚地狂跳起来:难道你不反对他把我当成他的娘亲吗?万一以后呸呸呸,怎么一下子想到大老远去了,不害臊! “姐姐!姐姐!”苏暖玉红了脸,侧过身子继续逗弄那只鹦鹉。那只鹦鹉好似对她有所忌惮似地,只要看见苏暖玉,便热情地叫个不停。苏暖玉便一直夸奖它个不停。 秦栋见苏暖玉又不理他了,委屈地朝秦显叫了声:“爹爹!”秦显伸手轻抚了抚他的头,轻声在他耳畔嘀咕着什么。小家伙双眼炯炯有神地紧盯了父亲一眼,好像大惑不解似地,转头看向苏暖玉,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姐!” “呀,小栋,你终于肯叫我姐姐啦!”苏暖玉不由大喜,欢呼雀跃着将秦栋抱了起来。谁料她高兴劲儿还没完呢,秦栋又出人意表地叫了声:“娘亲!” 秦显极力隐忍着笑意,苏暖玉脸色乍然一变,娇嗔着纠正秦栋道:“小栋又不乖啦,要叫姐姐知道吗?” 秦栋终于得偿所愿地让苏暖玉抱在怀里,乐得咯咯地笑个不停。此时苏暖玉微微拉下脸来,他又乖巧地叫了一声:“姐姐!”苏暖玉这才高兴了,夸了他一句:“小栋真乖!”语声刚落,秦栋又叫了一句:“娘亲!” 两人如此反复,仿佛拉锯战一般。弄到后来,苏暖玉已经口干舌燥声嘶力竭似的,秦栋的称谓已经变成了“姐姐娘亲”了。 在苏暖玉的一再坚持下,那只鹦鹉终归是挂在了秦栋房间的窗台之上。苏暖玉几乎每天都去看秦栋,那鹦鹉一见到她便很是自觉地“姐姐”“姐姐”叫个不停。当然了,秦栋仍是本色不改,“姐姐娘亲”照叫不误。久而久之,苏暖玉也懒得跟他计较了,便由得他去了。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章秘密“武器” 五月的天气,已经慢慢热了起来。 苏暖玉隔三差五地会到试验田中查看一番。幸好庄稼不负她所托,长势极好。到中旬的时候,苏暖玉又让人在预留出来的空田之处施了农家肥,然后浸了谷种,又播洒了下去。柳怀赫等人当初对她预留出这一小块空田甚是疑惑不解,此时见她竟又开始播种,疑惑更是重重复重重。 没过几日,苏暖玉又突发其想,让秦显帮她找几位能干的木匠和铁匠。秦显知道她行事古怪,也不问她有何用处,在城中张了招贤榜,不过三日功夫,便有数十位城内城外的木匠铁匠来应征。苏暖玉一一面试过了,挑选了其中拔尖的六名木匠和十一名铁匠。 从此苏暖玉更是三天两头地往外跑了。有时早饭刚吃过便没了人影,要到晚饭时分才回来。秦显每要拉住她,问她都在忙什么,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她总是一口回绝,而且高度保密的样子。以前她出门还带上苏亦亨,但这段时间,她却连他也给落下了。 这一日,苏暖玉如同往常一般,刚吃过早饭便出了王府。王府门前,早已经替她准备好了马车。车夫牵着马缰,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苏暖玉掀了车帘,正准备爬上车厢,猛可地见到里面有人,兀自吓了一大跳。 “秦显,你怎么在这里?”苏暖玉身子半挂在车上,惊讶地问道。 “这是王府的马车,我怎么不可以在这里呢?”秦显笑着,向她递出了手。 犹豫片刻,苏暖玉还是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手中。秦显微一用力,苏暖玉便轻而易举地跳到车上了。 上得车,苏暖玉抽出手,坐在离他较远的位置,不解地看着他。 “你想去察看我的秘密工程是不是?你怕我又在乱花你的钱吗?” “我的钱,只要你想花,随便你花。”秦显正视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只是对你的行动太过好奇罢了,忍不住想跟去看一看。” 苏暖玉被他那句“我的钱,只要你想花,随便你花。”给震住了。这让她想起曾看过的一则笑话。笑话大致是这样的,说:一个女子最想听到心爱的男子说的三个字是什么?答:我爱你!说:错!是男的掏出一卡,说道:随便刷!如今秦显这番言语,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知道为什么,苏暖玉突然脸红了。 “你知不知道,好奇害死猫!”怔了半晌,苏暖玉弱弱地回应了一句。 “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蓦然间,秦显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 苏暖玉差点被呛住,一时间她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秦显紧迫地盯着她,眼里充满了期待。 “呃那个”苏暖玉困难地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支吾了半天,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再不走一会儿太阳大了,晒死个人。你要跟着是可以,不过只许看,不许问长问短,知道吗?” “好,你不让我问,我就不问!”秦显听她不肯正面回答,转移了话题,不由稍感失望。不过,至少她同意让他随行了,就先放过她一马吧,来日方长。 苏暖玉吩咐车夫打马前行,为免尴尬,苏暖玉靠在车身之上闭眼假寐。尽管如此,她依然能感觉到秦显的视线始终在她身上盘桓,弄得她不敢轻易换个姿势。 出得城外,马车将他们带到了一家打铁铺。 打铁铺的大门紧闭着,苏暖玉敲开了门,迎面是一个宽敞空旷的院子,她和秦显一道走了进去。 甫一踏进门口,便听见一阵丁丁当当的敲击锤打之声。院子靠墙根的地方,散放着一些木材和铁条铁片之物,匠人们赤裸着上身,在室内外往返穿梭着。 穿过院子,可以见到敞开着大门的一个铸铁室。步入室内,只见当中熊熊燃烧着一个大火炉,两个红脸膛的男子正用铁钳夹着火红的铁条在火里锻烧着。在场的其他几位男子,个个都神情专注,脸上身上汗如雨下,叮叮咚咚地敲打着铁片之物。秦显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浪直奔面门而来,全身仿佛置身于一个大蒸笼里一般,恨不得脱光全身的衣服。 “见过楚王爷、苏姑娘!”匠人们人见到秦显苏暖玉,都停下了活计,恭敬地见了礼。 “王爷只是来参观的,大家不要拘束,自己做自己的事!”苏暖玉温和而不失威严地说道。 丁当之声再度响起,火炉中火花四溅,更加增加了室内的温度。秦显几时在这样的环境里待过,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他已经热得汗流浃背,不停地擦汗的手绢也已经完全湿透,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苏暖玉脸上也是密密麻麻的汗水,她只是随意地拉了袖角擦了一擦,任由额前的头发湿答答地贴在皮肤上,仿佛她并不觉得燠热之意一样。此时她正巡视各处,细细地与那些匠人探讨着什么。 另外的一些木匠师傅们,拿矩尺的,拿锯子的,拿刨子的一个个都心无旁骛聚精会神。其中一张桌子上,用一块厚铁压着一堆纸,秦显好奇地凑上前,移开了厚铁,只见第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件类似于马车但没有车篷的东西,第二张纸上是一件古怪的铁器,说不出来那是个什么形状,他前所未见。后面的几张纸上都是这件古怪铁器的各个部件,被拆开放大画的,每个地方都有细小的标注,这个他当然更加看不懂了。不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将要派什么用场?虽然心中满腹疑虑,但来之前苏暖玉交代过,不许他多问,他只得把疑问装进肚子里。 “大家都辛苦了!”苏暖玉巡视完毕,向所有人作了个揖。 “苏姑娘快莫要折煞我们了!”那些人也都停下活计,惶恐地还了礼,说道:“我们不辛苦,苏姑娘你才辛苦了,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天又这么热!” “我是三天两头地来,你们是天天都在。”苏暖玉又擦了一次汗,诚恳地说道:“都是因为我,让你们受累了!我还是那句话,尽力而为,即使做不出来,我也不会怪你们!” “苏姑娘,快别这么说了!”那些人都争相说道。“都是姑娘看得起,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请苏姑娘放一百二十个心,也别劳累往这边跑了,就在府中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那就好!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之处,再差人来叫我一声!” “诺!”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应了诺,目送着苏暖玉与秦显离开。 出了打铁铺,虽然阳光灼人,却还有丝丝的清风飘拂着,令人顿觉惬意无比。 “怎么样,后悔一起来了吧?热得够呛吧!”两人上了马车,苏暖玉取笑着略显狼狈的秦显说道。 “暖玉,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呢?一定要做这个东西吗?你不觉得热吗?不担心自己被晒黑了?”秦显并不将她的调侃之语放在心上,而是充满怜惜地看着她说道。 “呃有句话说得好:吃苦趁年轻嘛。”苏暖玉心里又怦怦地跳了起来,眼光不敢正视于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不无自嘲地说道:“只有皮肤白的人才会担心自己会变黑,反正我已经黑了,反而不担心了。” “可是,你这样真的让人很心疼呢。”秦显叹息似地说道。 呃?苏暖玉心脏几乎漏跳一拍。最近秦显怎么越来越感性了,说出来的话总是让她忍不住地心猿意马。秦显,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总是来搅乱她的心?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六章浓情一吻 一时间车厢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不知是由于气温渐渐升高了还是两人呼出的二氧化碳造成了温室效应,苏暖玉渐觉浑身燥热起来。 “那个秦显,我觉得你最近有点怪怪的。你总是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苏暖玉一张脸红扑扑的,憋了半天总算是挤出了一句话来,而且还有些辞不达意的。 “莫名其妙?”秦显挑了挑眉,自嘲般地笑了。“暖玉,你这么聪明的,你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吗?” “我不聪明,我很笨的,我每次考试都只能拿中等成绩而已。我不漂亮,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做事只凭热情不计后果,性格鲁莽冲动,爱多管闲事,喜欢自作聪明自作多情自以为是。除了会耍点小聪明耍点嘴皮子,我一无是处”突然之间,苏暖玉陡然生出一种自卑情绪,滔滔不绝地自我清算起来。 苏暖玉说着说着,鼻中微微地泛起酸来。她怎么会有这么可悲的人生呢?正喋喋不休间,她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整个身子便不由自主地随这股力道倾斜而去。紧接着,一张火热的嘴唇封住了她的嘴,让她再也无法继续言语下去。 苏暖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他他秦显是在吻她吗?为什么? 秦显看着苏暖玉一张一翕不断絮叨着的嘴唇,听着她不断妄自菲薄的话语,他的眼神慢慢黯淡下去。暖玉啊,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自信起来?你知不知道,在你的面前,我觉得自己多么浅薄无知,我好怕你嫌弃我,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美丽的容颜总有老去的一天,而你的聪明睿智,迎难而上勇往直前的生活态度总会不自觉地吸引着别人追逐的目光。跟你在一起,感觉生命里充满了阳光与活力,让我以为我还很年轻暖玉,这些,你都知道吗? 就在那一瞬间,他决定要阻止她继续自怨下去。是的,他想亲吻她。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一直想要亲吻她。在这一刻,他终于不再犹豫,一把将她拉进了怀中,俯下身去,准确无误地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暖玉,没有天意,天意就是老天把你送到我面前,要我自己争取的。暖玉,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的心是火热的,他的嘴唇也是火烫的。苏暖玉只觉得他身上火热的温度尽皆转移到她身上一样,她全身仿佛着火一般燃烧着。他的吻落在她的唇畔,起初只是试探性地触碰着,苏暖玉浑身一僵,脑中已是一团浆糊,也忘了要推拒,只是瞪大了眼看着他。他将她抱得更紧,移开了唇,却是轻轻地印在了她的双眼之上。她迫不得已闭上了眼,只觉得仿佛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她的眼睑,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服之感。 这片羽毛一路轻扫下去,最后又停驻在了她的双唇之上。苏暖玉心里开始挣扎,怎么办,应该要推开他,应该要推开他呀!可是为什么觉得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呢?秦显,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咕噜”一声,苏暖玉猛然间吞咽了一口口水。哦我的天,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眼睛更加不敢张了开来。她的嘴唇不过因此微微张开了一下,秦显的舌头便趁虚而入地攻进了她的唇舌之间。 轰隆一声,苏暖玉的理智彻底崩塌。秦显,是你先主动勾引我的!是你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境的!你要负责,你要负责!你死定了! 苏暖玉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身躯,不再羞怯,不再逃避,而是主动地迎合上去,与他的唇舌相互纠缠,彼此试探着对方的需索 感觉到了她的回应,秦显心中一喜,更加用力地吻了下去。暖玉,你是不是已经敞开心扉接受我了呢?我真的可以吗? 一吻既毕,秦显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车厢内的气氛暧昧且迷离,两人都有些尴尬。 苏暖玉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心里狂跳不止,脸上腥红得厉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唉,这真是孤男寡女,果然不能共处一室! “暖玉,我真的好高兴!”过了半晌,秦显伸手轻握住她的手,含情脉脉地说道:“其实你心里,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那你呢?”苏暖玉并不正面回答,也不敢正眼看他,手指无意识地玩弄着挂在腰间的玉玦,低低切切地问道。 他伸出手,轻轻托住她的下颚,然后将她的脸转向自己,迫使她与之对视着。 “暖玉,我喜欢你。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你愿不愿意将你交给我,从此以后的人生中,无论阴晴雨雪幸福哀愁,都一起去克服面对,不离不弃!”他铿锵有力地说道:“你愿不愿意做我孩子的母亲,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疼爱,教育他,栽培他,看着他长大成|人?” 秦显每说一句话,苏暖玉都觉得心中猛地一跳。他说他喜欢她?原来这是真的,不是她在自作多情!苏暖玉心中又明朗舒展开来。 但是,问题又来了。他让她做他未来的伴侣,他孩子的母亲,那袅袅怎么办?她怎么觉得是在抢别人的东西一样? “秦显,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那袅袅呢?难道你这么快就已经忘记她了?”苏暖玉语气微酸地问道。 “没有!我没有忘记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秦显掷地有声地说道:“她会一直活在我心里,无论经过多长时间,历久弥新,永不忘怀!” “哦,是吗?”苏暖玉心中一沉,油然而生出一股惆怅之情。是啊,他怎么会忘记袅袅呢?袅袅是他一见钟情且相许要守护一生的人,是他孩子的母亲,他怎么会轻易地忘记她呢?他心里记着那个人,却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喜欢她,这多么可笑!难道男人都是这样的,像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像方镇钦想一箭双雕,像秦显这样死去的活着的都不放过? 那么,难道你希望他将袅袅彻底忘记,一心一意地来爱你么,苏暖玉?这样的人是不是太薄情了些?不,她不希望秦显是这样的人。 但是,他要与她厮守,却时而怀念逝去的人,这也让她无法接受。是的,不可以!假如她肯委曲求全的话,当初,她就已经和方镇钦双宿双飞了。她,就是这样固执己见宁缺勿滥的人。她的爱,要唯一,要完整,要全心全意。她要的,秦显,你给不起! “秦显,今天的事,我们就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好吗?”半晌,苏暖玉狠下心来,正视着他说道。 “什么意思?”秦显微感错愕,语气中掩饰不住地愤怒起来。“什么叫‘从来没有发生过’?” “秦显,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你。”定了定神,苏暖玉忽略掉他的莫名愤怒与失望之色,毅然说道:“其实,我并不喜欢你!” 外面马车夫“驭”了一声,马车稳稳当当地在王府门前停了下来。苏暖玉趁机掀起车帘,跳下了马车,迅速奔往府门之内。 秦显此时真是说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沮丧、懊恼、挫败、不甘、愤懑、难以置信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她们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会变化如此之快?前一刻还在他怀中热烈地和他亲吻,下一刻马上就翻脸走人。不喜欢他,不喜欢她为什么对他那么热情,为什么让他心存幻想?苏暖玉,你是存心玩儿我吗? 苏暖玉!苏暖玉!秦显无声地呐喊着,俊颜之上太阳|岤突突地跳着,脸部肌肉不住地抽搐着。她的心里,到底都在想什么?她就是成心来折磨他的吗? 第七章离奇失踪 时隔半月。 此时已经是六月初了,天气越发地热了起来。 最近苏暖玉也不怎么往外面跑了,更不去华炫堂,和秦显打照面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想起当日那一吻的缠绵,苏暖玉心里仍未平息。秦显,很感激你说喜欢我,但是,我们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了。或者,这也是菩萨在惩罚她,不许她和人相爱,要让她孤独终老吧。 忽然间分外想家。 苏暖玉站在院内一棵不知名的大树下,此树根深叶茂,遮得一地凉荫。树荫之中,有知了不断地叫着“热啊”“热啊”的声音,掀动着空气中的热浪不断翻涌,令人更觉热气逼人。 “姑娘,你一个人站在那边做什么?怎么不在屋子里好好呆着?”唐秋雁端了一个托盘过来,托盘上放了两只汤碗,一只手还举高了手绢企图遮挡日头。见到苏暖玉此番情景,不由嗔怪地说道。 “你知道吗,秋雁?有一次我犯了错,父亲拿鞭子要打我,我就是爬到一棵树上,他却爬不上来,在下面气得跳脚。”苏暖玉眼睛穿过唐秋雁,仿佛看到调皮的自己极力躲避着父亲的追打,然后哼哧哼哧地爬上了树,一边对父亲作鬼脸还一边挑衅似地说道:“你上来打我呀!你上来打我!” “姑娘,原来你小时候那么淘气啊!”唐秋雁咯咯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苏暖玉凄凉地笑了笑,轻声说道:“早知道我这么早就跟他们分开的话,我一定乖乖的,听他们的话,不让他们操心,更不让他们伤心”说到后来,眼中渐湿,心中一阵悲意袭来。 “姑娘”唐秋雁呐呐地喊她,不知道应该安慰她些什么。唐秋雁只知道她父母双亡,还以为她所说的过早地分开是指阴阳永隔呢。 “好了,算了,我几时也学得这副多愁善感的模样了!”苏暖玉忍了忍泪,自我调节了一下情绪,冲着唐秋雁笑了笑,问道:“你手里什么东西?” “是荷叶莲子羹,最是清凉消暑了,姑娘快过来喝吧!”唐秋雁见她情绪好了些,也跟着如释重负了起来。 苏暖玉进到屋内,叫来苏亦亨一道喝了羹汤,又说了些闲话,因觉得有些犯困,便和衣倒床上睡了。 吃过晚饭,苏暖玉去华炫堂看了秦栋一眼。这半月里她只去看了他两次。不管怎么说,当初袅袅临死前,还郑重其事地将秦栋托付给了她的,她总不能为躲避秦显而一直疏离秦栋吧。刚出生便丧失了母亲,是多么可怜悲惨的一件事! 苏暖玉还没走进房间,那窗台上的鹦鹉已经尖声叫了起来:“姐姐!姐姐!”,苏暖玉夸了一声“好乖”,信步进了房间。 秦栋好似又长高了一些,大约觉得热,自己动手把外衣脱了,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张妈怕他受凉,满屋子追着要把外衣给他穿上,他嬉皮笑脸地床上地下四处乱跑,倒有点儿苏暖玉年少时的顽劣脾性。 “小栋,又调皮啦!”苏暖玉堵在门口,试图阻止他逃出门外。 “姐姐娘亲,你来啦!娘亲抱抱!”秦栋抱着她的腿,撒娇着说道。 “小栋乖乖地把衣服穿好,姐姐就抱你!”苏暖玉讨价还价地说道。 “哼,娘亲是坏人!娘亲不抱小栋!娘亲不喜欢小栋!”秦栋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眼中忿然地盯着她,语声绵软清甜。 “小栋乖,怎么又忘了叫姐姐啦?”苏暖玉抱拳在胸,不满意地说道。 “叫你姐姐就不用穿衣服了吗?”秦栋漆黑如星的眸子骨碌碌地转了两转,狡黠地问道。 苏暖玉心想此时天气尚可,一时半会儿地不穿衣服也没关系,便欣然应允道:“好,只要小栋乖乖地叫一声‘姐姐’,姐姐就让张妈不逼你穿衣服。” “真的吗?姐姐,你真好!”秦栋重又开心起来,欢呼着奔至苏暖玉面前。苏暖玉弯腰将他抱了起来,看着他细腻如瓷的肌肤,忍不住轻轻凑上嘴唇啄了一记。 “小栋以后不可以太淘气了知道吗?”苏暖玉抱着他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柔声说道:“要听奶娘的话,听爹爹的话,不要让他们太操心了。更不要顶撞爹爹,让爹爹伤心,知道吗?” “为什么?”虽然有点听不明白苏暖玉的意思,但秦栋仍是小大人的模样,扑闪着双眼,怔愣地问道。 “因为等你长大了会后悔!” “后悔?后悔是什么意思?” “后悔就是会觉得自己做过的事不应该,觉得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你绝不会那样做的。”苏暖玉费力地解释着。 “我不怕后悔,我要快快长大!”秦栋伸手搔了搔自己的脑袋,听得一头雾水,然而却又意气风发地说道。 “小栋要快快长大干什么?”苏暖玉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一时为之哑然失笑。 “长大可好玩了,可以玩水,可以打鸟,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秦栋摇头晃脑地说道。 “小栋,长大了一点也不好玩的哦。”苏暖玉当头给他的热情浇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秦栋又迷茫了,语声软软糯糯地,令人心生怜爱。 “因为长大了会有烦恼,会有无奈,会有痛苦” “娘亲,你在说什么呀,小栋一句也听不懂呢。”秦栋眼望着苏暖玉,满面大惑不解。 “我们小栋长大了就明白了哦。”苏暖玉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笑容可掬地说道。 “爹爹!”秦栋突然朝门口叫了一声。 苏暖玉心里“戈登”一声,抬头看时,秦显已经自外面走了进来。苏暖玉便放下了秦栋,秦栋兴冲冲地跑至秦显面前要他抱。 “小栋乖乖地,姐姐下次再来看你哦。”苏暖玉向秦栋挥手作别,又淡淡地瞟了秦显一眼,交代着说道:“你帮小栋把衣服穿上吧,天气虽然热,小孩子抵抗力差,万一着了凉” 秦显惊讶地看着她,脸上慢慢浸润出笑意。这半月来,她都对他避而不见,如此冷淡的态度让他真的以为他们曾经亲密的热吻只是虚无的冥想。如今她终于肯主动跟他说话,虽然眉眼间还是淡漠之意,却足以令他欣喜若狂了。 “你等一下,我们谈谈!”秦显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无比焦急地说道。 “如果是私事,就不必要了。”苏暖玉语气平和地说道:“如果是公事,今天已经晚了,明天再谈吧!” “暖玉,你到底怎么了?”秦显看着她一脸平静,毫无波动的神情,被她疏离的态度蜇得一阵心痛。 “你多心了,我只是觉得有点累了。”苏暖玉无辜地笑了笑,终是挣脱了他的手,走出了房门之外。 “爹爹,娘亲是不是生气啦?是爹爹你让娘亲不高兴了吗?”秦栋随着父亲的目光一同送走苏暖玉,然后试探着出声问道。 “乖,小栋,爹爹问你,你喜欢娘亲吗?”秦显抱着他坐了下来,温言询问说道。 “那爹爹喜欢娘亲吗?” “是爹爹先问小栋的,小栋先回答!” “小栋喜欢娘亲,可是好像娘亲不喜欢小栋呢。”秦栋皱了皱鼻子,垂头丧气地说道。 “娘亲喜欢小栋的,娘亲非常喜欢小栋哦。”秦显捏了捏他粉嫩嫩的脸蛋,一脸慈爱。“小栋,你、我,还有娘亲,我们三个人永远生活在一起好不好?小栋想不想天天都能见到娘亲,跟娘?br /gt; 妃你不可第4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43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43部分阅读 娘亲一起吃饭,一起玩儿?” “想!”秦栋懂事地点了点头,声音清脆,铿然作答。 “好,只要小栋喜欢,以后我们就天天在一起,好吗?” “好!” 秦显又和秦栋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慢慢地哄着他把外衣穿上了,又陪他玩了一会儿。直到张妈说要给秦栋洗澡,准备哄着他睡觉了,秦显这才放开了他,起身往门口走去。 刚刚步出房门,郭心涛匆匆而来。 “发生什么事了?”秦显见状发问道。 “回王爷,不知苏姑娘可在此间么?” “不在。怎么了?”秦显心里突然生出不祥之感。 “唐秋雁急坏了,到处找苏姑娘,没找着她人。” 秦显大惊,赶紧往清韵小筑而去。 唐秋雁双眼红肿,见到秦显来了更是泪落如雨,抽抽嗒嗒地说道:“奴婢伺侯着姑娘洗完澡,姑娘说要在院子里乘乘凉来着,让奴婢到房间给她铺床。等奴婢铺好床,出来就没见着姑娘了。” 秦显又忙不迭地冲到苏暖玉的房间,只见四处一切平整,不像有人入侵的样子。打开衣柜,苏暖玉的衣物也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苏亦亨也在外面四下寻找于她,想来她并不是私自离开了。 秦显步出外间,几乎出动了府中所有的人手,打着火把灯笼,府内府外四下呼喊寻找。唐秋雁说她是在院内突然失踪的,于是他便仔细地在院内四下查看一番。 从东往西而去,沿院墙种了一排巨擘树,树叶郁郁葱葱,抬头往上看一片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真切。秦显细心地查看了院墙周围,并无任何异常情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好端端地凭空蒸发了?难道像她当初说的那样,莫名其妙地来了 下一页 又悄无声息地离去?不,不可以! “暖玉!”秦显一脸悲愤,转身朝院外奔去。 “苏姑娘!” “暖玉!” “三姐!” “”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嘈杂的声浪,撞破了风,击碎了云,吓得月亮也悄悄地躲了起来。 当这所有人忙得团团转的时候,苏暖玉在哪里呢?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八章不慎毁容 原来,苏暖玉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她看见了高大粗壮的巨擘树,忽然想起当年自己躲避父亲的追赶而爬上树最后在树上睡着的了事。她好怀念被父亲责骂追打的时光。于是,她干脆爬上了树去,找了个三叉树干慢悠悠地躺下了。 爸、妈,今天,可不可以让我们在梦里相见? 唐秋雁出来时不见她,四下里寻找呼喊,苏暖玉存心要捉弄一下她,就忍住了没吭声。这树枝繁叶茂,即使是在大白天,不留神寻找,也是不容易发现树上有人的。看见唐秋雁忙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苏暖玉恶作剧地笑了。 唐秋雁离开了院子去了别的地方,苏暖玉躺靠在树干上,微风轻拂,飘飘然好似腾云驾雾般,她已魂离恨天,就要重新回去属于自己的地方了。渐渐地,眼皮沉重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堕入了梦乡。 在梦中,一片大雾,能见度极低。苏暖玉看不清这是什么地方,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前方隐隐绰绰有个白影,苏暖玉大喊了一声:“你好!请问这是哪里?” 那个影子回过头来,冲她妩媚一笑,苏暖玉看清楚了,那是袅袅。 “姐姐,怎么是你?你不是死了吗?难道难道我也死了?”苏暖玉大吃一惊。 “你没有死!”她轻轻笑着,依然如初般优雅惊艳。“至于我么我们很快就会再相见的!” “再相见?”苏暖玉愕然了:“什么时候,在哪里?难道你还活着?” 袅袅却只是浅浅一笑,再不回答任何话语,笔直而快速地倒退进茫然大雾中。苏暖玉急了,赶紧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大叫:“姐姐,不要走!姐姐,你去哪里?” 追着追着,苏暖玉不当心摔了一跤,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不由倒吸口凉气,乖乖隆地咚,只见一条巨腹蟒蛇正凶神恶煞地盯着她,口中吐出红信儿,正步步紧逼而来。 苏暖玉“啊”地一声惊叫开来,猛地张开了眼睛。 甫一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然后觉得浑身不舒服。四下转眼一瞧,原来她竟然在树上!哦,她差点给忘了。 远远地可以看见王府被灯火照得星星点点,呼喊她的声音一波压过一波。心想这下糟了,一定是唐秋雁找不到她,急得向秦显打了报告,秦显劳师动众地寻找起她来。完了完了,等一下一定要被骂死了! 苏暖玉心中忐忑,着急着要从树上下来。摸索着从树疙瘩上踩落脚之处时,脚上陡然一滑,双手竟也没抓紧树干,整个人直直地从树上跌落下来。 树深枝繁,苏暖玉穿枝过叶,只听“哧啦”一声树枝划破皮肤的声音,苏暖玉脸上传来一阵刺痛,接着有热乎乎的液体从脸上流出。来不及细思自己跌落地面会是死是残,她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是:她,毁容了! 寻找她的人群陆陆续续又往清韵小筑靠了过来,秦显走在最前面,苏亦亨紧随其后。两人同时听到树丛中的响声,苏亦亨眼力不同常人,一下子看到了苏暖玉从树上坠落下来,他惊叫一声“三姐”,施展绝世轻功飞身而去,但终是来不及稳稳将她接住,只得拼力往地面一扑,堪堪在苏暖玉跌落地面时给她垫了背。 “暖玉!”秦显也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心里又惊又急又怒又怕,一把将苏暖玉从苏亦亨背上捞了起来,紧紧抱在了怀中。“暖玉,你吓死我了!”感觉到怀中的人没有丁点反应,秦显忙忙地松开了她,苏暖玉的脑袋往一边耷拉着,头发覆盖住了半边脸。他伸手欲拨开她脸上的秀发,却发现一片湿漉漉的,举起手来,借着后面跟上来的人手中的火光,他呆了:他手上是一片殷红的血渍!他的心猛地往下沉去,赶紧拨开了遮在她脸上的头发,一看之下,他更是惊骇到无以复加:“暖玉,你怎么了?” 苏暖玉的脸上,一片血淋淋的,看不真切哪里受了伤。苏暖玉下坠之时,那树上不知什么尖刺挂到了她的左脸,从额际一直划拉至下巴,鲜血汩汩而出。她本就是怕疼之人,此般心里明白自己是彻底毁容了,即使是再没有姿色的女子,此时也都会不由自主地心中浸满凉意,惊惧交加之中,她立时晕了过去。 秦显吩咐下人赶紧去请大夫,又忍着心痛之情把苏暖玉抱进了房间之中,让唐秋雁递来了清水,拧了巾子,他亲自细心地替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暖玉,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暖玉,你自己也吓着了吧?等你醒来,你可要怎样地伤心懊恼啊?! 苏暖玉的皮肤本来就不白,又爱在太阳底下往外面跑,更加显得黑乎乎的。这倒罢了,至少五官还是端正的,皮肤还是完整的,对于不奢求容貌的女子来说,也勉强能够忍受。但是如今秦显轻柔地擦干净了苏暖玉脸上的血渍,他下手那么轻,生怕会把她弄疼似的。待到现出苏暖玉的本来面目时,他心中一紧,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她的脸如今惨不忍睹啊! 你可以想像一下一根并不齐整的树枝尖锐地从额际下划至下巴的场景吗?长长的一道血痕狰狞地挂在脸上,鲜血仍在不断地涌出,令人触目惊心。他颤抖着手替她擦拭从伤口中沁出来的血水,看见脸颊部分严重的地方,已经皮开肉绽,他心疼得难以呼吸。就算再高明的医术,能够让这伤口结痂脱落,脸上的痕迹慢慢变浅,但想要完全消失,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即使能够完全消除,只怕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吧? 暖玉,为什么在你身上,总是发生不好的事?你不是神仙派来的吗?为什么你总是受伤?你这么努力,老天却一点不施以同情之心,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如果没有了容貌,你愿意让我来保护你吗?请你不要介意,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美好的。 秦显只觉得胸口之上,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厚重的大石般,挤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心疼地看着她受伤的脸,似乎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痛楚。容貌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多么要紧之事!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被划破的,是他的脸! 不多会儿,一阵凌乱的脚步传来,郭心海仓促的声音响起:“王爷,大夫请来了。” “那还不快进来?”秦显只觉得来得太慢,兼之心中压抑着滔天怒意,此时竟是咆哮着吼道。 众人皆是一凛,全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那位看上去老成持重的中年大夫趋上前查看了一下苏暖玉的伤势,因为来之前郭心海已经大致说了伤患的情况,所以他都带上了伤药。此时他从药箱中取出了工具,重新用药酒清洗过伤口,将伤药上至伤口上就行了。 “这位姑娘伤口很深啊!”那位大夫忙完,叹息着说道。“在下再写个方子,明日煎了给她服下。伤口不要碰水,忌食辛辣之物,戒怒戒躁,最好不要让她照镜子,免得受到刺激,不利于伤口复原。” 那位大夫写好方子,嘱咐完,准备告辞。秦显问苏暖玉什么时候能醒来,大夫说应该很快就会醒了,醒来应该会感觉到疼痛,或者还会觉得微微有些发痒,一定要让她克制住不要用手去抓。秦显表示知道了,让他暂时不要离开王府,让人带他下去歇息了。 秦显便在床沿上坐了下来,轻轻执了苏暖玉的手,充满怜惜地说道:“暖玉,你别怕,我在呢。要是觉得疼了就打我,要是觉得痒了就抓我吧。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好起来的!” 秦显凝望着她,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面容。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够沉,她双眉微皱,好似能够感受到身体的苦楚一般。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似是要告诉她,他一直在陪着她。没多会儿,她的双眉稍稍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绵长悠远。她仿佛在告诉他,有他在,她安心了。 唐秋雁屡次前来进言,央求秦显回去休息,并承诺一定会毫不松懈地守着姑娘。秦显却将她赶走,非要留下来自己守着。看着苏暖玉安稳地睡着,秦显稍微放下了心,慢慢地睡意袭来,他的双眼渐渐合了起来。 大约子时时分,苏暖玉“嘤咛”一声,悠悠醒转。睁开眼来,窜入脑海中的第一个感觉是:痛!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她蓦然一惊,伸出右手想去摸一摸。岂知手被人牢牢握着,竟是丝毫也挣脱不开。苏暖玉不解地看过去时,发现秦显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她身侧睡着了。 想来他应该是放心不下她,所以才留下来守着她的吧?即使睡着了,他也紧抓着她的手不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且苏暖玉对他,又早已情动。此时见他如此光景,心中不由大为感动,鼻中一阵难言的酸楚。 苏暖玉使劲动了动右手,轻轻地唤道:“秦显!” 秦显在朦朦胧胧中感觉到有异动,赶紧振作起精神,直起了身子。见到苏暖玉双眼大睁,不由一喜:“暖玉,你醒啦?”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苏暖玉想起由于自己的无心之失而连累众人四下寻找,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你也知道我会担心么?”秦显又惊又喜,鼻中竟也微微泛起酸来。“你怎么可以这样,一声不响地消失了,让大家到处找你。” “我知道错了,我很抱歉!”苏暖玉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对了,我脸上的伤” “大夫说不要紧,上点药儿,再喝两剂汤药,很快就会好的。”秦显轻描淡写地说道。 “嗯,那就好。”苏暖玉闻言稍稍放了点儿心,又对他说道:“麻烦你把镜子递给我看一下!” “晚上照镜子会变丑的,还是别照了,啊?”秦显诱哄着说道:“有我在,我不就是最好的镜子吗?” 苏暖玉心里又往下沉了一点,看来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啊!她伸了手想要去脸上摸一摸,秦显手快,赶紧按住了她的手,笑着说道:“刚上的药,别弄掉了。想快点好起来,千万不要乱碰!” “有点疼。”苏暖玉微微皱眉,哀恳似地说道:“要么让我照一下镜子看看,要不就让我摸一下!” “很疼吗?”秦显仍然是按压着她的手,生怕她会去摸脸上的伤口。此时他微微低下头,轻轻地朝着她脸上的伤处用嘴吹风。 苏暖玉脸上一红,心里又怦怦乱跳起来。他用嘴吹过的地方,传来凉爽之意,似乎真能减轻一点疼痛一般。 “现在还疼吗?”他停了下来,凝视着她,柔声问道。 苏暖玉回望着他,倏然间胸臆间充满了幸福感。人在受伤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吧,不然别人的一点点关心之情怎么都会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呢?看他的神情,并不像只是因为她的特殊身分才这么担心的。他在意她,就像他说的,他喜欢她,确实是真心的。 如今,她这狼狈的模样已经是雪上加霜了,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求他的喜欢呢?他现在或许对她存着怜悯之心吧,所以才特别照顾她的。何况,他的心中,最爱的仍然是袅袅。一想到自己竟然 沦落至如此悲惨之境,她的鼻中陡然升出一阵酸楚。 “现在好多了。”她强忍着一阵一阵的疼痛,勉力笑着说道:“都这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秋雁就好了。” “你这样子,我怎么好放心离开呢?”他攒紧了眉峰,叹息着说道。 “我也没怎么样嘛,就只是脸上划了一道口子而已。”苏暖玉故作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长成这模样,多一道口子少一道口子也没什么区别啦。” “暖玉”苏暖玉的态度让秦显喉间一阵哽咽。暖玉,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啊!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既不缺胳膊也不少腿儿的!”苏暖玉催促他赶紧离开,含笑说道:“你快点回去啦!”又扬声把唐秋雁喊了进来。 “那你好好休息,千万别胡思乱想的,知道吗?”秦显再三叮嘱说道。 “嗯,我知道!”苏暖玉仍是笑吟吟的,仿佛发生在她身上的,真是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秦显不放心地看了她几眼,又吩咐唐秋雁仔细伺候苏暖玉,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了她的房间。 “秋雁,赶紧地,把镜子拿来我瞧瞧!”苏暖玉立马坐起身来,风风火火地向唐秋雁说道。 “姑娘,都这么晚了,还是明天再照吧!”唐秋雁巧妙地回答说道。 苏暖玉一看她这态度,知道自己一定伤得很严重,更加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威逼了唐秋雁一番,这丫头犯了难。给她吧,到时候秦显要怪;不给吧,这个正主儿要给脸子。唐秋雁搓着手,嗫嚅了半天,却并不听从苏暖玉的吩咐。 “秋雁,现在胆子大了,不听我的话了么?”果然,苏暖玉沉下了脸。 “回姑娘,奴婢不敢。不是奴婢不给,是府里的镜子全都被王爷给收起来了。要不,明天你亲自问他要?”跟着苏暖玉久了,唐秋雁随机应变的功夫倒是精进不少。 “这样啊,那就算了。”苏暖玉想了想,继而说道:“我觉得有点口渴,给我倒碗水吧。不要用杯子倒,我太渴了,要喝一碗。” “好嘞,姑娘!”唐秋雁心思单纯,竟也不加怀疑,心想她终于不要镜子了,还放下了心来。 唐秋雁真的给苏暖玉倒了大半碗的水,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苏暖玉。苏暖玉接过了碗,却并不喝水,只眼望着碗中的水发呆。唐秋雁见状,不由暗暗叫糟,怪说不得她不坚持了呢,还骗自己说要喝一碗水,却是要用水来当镜子照啊。一时间,唐秋雁真是后悔得连死的心都有了。 “姑娘,你不是说要喝水的么”唐秋雁慌乱不已,顿时变得六神无主起来。老天保佑,她家姑娘可不要想不开啊。 “嗯,我这就喝!”苏暖玉将目光从水面收回,一口气喝光了碗中的水,将空碗递给了唐秋雁,打了个呵欠说道:“好累啊,我要睡觉了!” 唐秋雁见苏暖玉并无异状,心里又稍微轻松了些。服侍她躺下,替她盖好了被子,吹灭了灯火,在外间的小卧榻上睡下,对苏暖玉说道:“姑娘,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叫我!” “知道了!”苏暖玉闷闷地说着,接着一室静寂。 黑暗中,苏暖玉睁大了双眼,了无睡意。渐渐地,双眼变得模糊迷离,鼻中也堵塞起来。她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好端端地为什么要爬到树上去?难道是菩萨对她的惩罚还未停止?到底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她所犯的错就真的如此不可饶恕吗?她已经和亲人生离,她已经失去了爱人,她已经一无所有! 泪水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是的,苏暖玉,你应该哭,你真的太可怜了!苏暖玉紧咬着被角,迫使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九章你侬我侬(上) 秦显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反复浮现出苏暖玉受伤的脸,越想越觉得她可怜,越想越为她感到痛心难过。他不该听她的话的,他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依她的性格,势必会想办法照镜子的。唐秋雁心思单纯,哪里抵挡得住她的花招?说不定现在已经看见自己的样子,不知道在怎么伤心呢。 翻天覆地,眼睛始终睁着,无论如何也不能成眠。最后索性还是翻身起床,掌了灯到了书房之中。 研墨、铺纸、捉笔、作画秦显坐在书桌前画了一晚上的画。他画的全都是钟老头的画像。此时他真是万分懊悔当初对钟老头狠下毒手,还误伤了暖玉。没成想现在偏偏最需要的人还是他,人家却行踪不定,自己还得大费周章地寻找。也幸得当时暖玉把他推开了,现在只盼着找到他,看他有什么法子能帮暖玉把脸上的伤疤袪尽了最好。希望好心得好报,暖玉当时一念之仁救了他,此番他一定要让他们找到才行啊! 为确保看到此画的人能准确无误地认出钟老头(连人家的全名都不知道),秦显画得相当认真专注。直到天色微明,他的胳膊也酸软不已,看看铺在书房各处晾着的画像应该有二三十张了,他这才罢了手,揉了揉胳膊和困倦不已的双眼,步出了书房。 回到住处,让江喜美打了水洗漱完,立马派了人手,将画好的画像派发至全国各地衙门,敦促他们一定要尽力寻找此人,一有消息,马上派人捎信儿来。 一切安排妥当,秦显放心不下地往清韵小筑而去。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苏暖玉的门口,由苏亦亨把守着,说除了大夫之外,任何人不见。 秦显心里一沉,猜想她一定是看见了自己的样子了,心中止不住地一阵酸楚。 秦显只得先行回了房间,因着过分劳神也觉得有些倦意,和衣倒在床上打了个盹儿。约莫睡了个半时辰,觉得腹中有些饥饿,又因着担心苏暖玉,他便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稍微喝了点粥,他又匆匆地跑去清韵小筑。在苏暖玉的房门外,胡少泽正在原地打圈圈,显见也是吃了闭门羹。见到秦显来了,他大喜过望。 “王爷,你终于来了。”胡少泽仿佛看见救星一般地,喜不自胜地说道:“你来得正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暖玉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看她?” “唐秋雁,你出来一下!”秦显倒并不急着去和苏亦亨打嘴仗,而是朝里喊了一声。片刻功夫,唐秋雁开了门出来。 “见过王爷、胡大人!”唐秋雁低垂着头,好像犯了错一样,向秦显他们见了礼。 “你家姑娘情况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今天早饭吃得如何?大夫来过吗?吃药没有?她情绪怎样?”秦显一见到她,便一迭连声地问道。 “姑娘不太好呢。”唐秋雁摇摇头,一下子便红了眼圈,愁眉苦脸地说道:“大夫来过了,说姑娘伤口沾水了,奴婢想怕是昨晚姑娘哭过了。药是喝了,早饭却只吃了两口。” 秦显闻言真是心急如焚,向胡少泽使了个眼神,接着闪电般出手,攻了苏亦亨一个措手不及。苏亦亨感觉有人偷袭,条件反射般地往后避开。秦显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飞身一脚,将胡少泽给踢进了门去。 “哐当”一声,胡少泽撞开了门,跌了个嘴啃泥。他“唉哟唉哟”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一瘸一拐地往内室而去。一边走还一边哀怨地说道:“暖玉,你看看你,干嘛非要弄得我灰头土脸一身狼狈才肯让我看到你呢” 闺房之中,苏暖玉侧身朝里躺着,并不理会他这个不速之客。胡少泽站在床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暖玉,你睡着了吗?”他试探性地问道。 床上的人儿一动未动。 房门外面,秦显骗开苏亦亨,早已闪身进来。苏亦亨自是不肯放手,追着打了进来。他挥舞着拳头一边朝秦显招呼着一边向苏暖玉喊话道:“三姐,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耍诈的!” “行了,亦亨弟,你退下吧!”苏暖玉霍然坐起了身子,将头发完全散放开来,几乎将整张脸尽皆遮住。她制止住苏亦亨,声音听起来疲惫而苍凉。 苏亦亨讷讷地退下了,胡少泽也跟着识趣地退下了。 “暖玉,伤口还疼吗?”秦显在床畔坐下来,从头发缝隙中看她的眼。她的眼有些红肿,很显然昨晚哭了很久。他的心跟着一阵抽搐。 苏暖玉双眼空洞,木然地望着他,不发一语。 “听说你早饭只吃了两口,这样怎么行呢?”秦显见到她此般模样,悲伤得不能自持。但是他仍是强颜欢笑着,温柔地对她说道:“或是饭菜不合胃口?告诉我,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去做,好吗?” “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你别费心了。”苏暖玉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现在很烦,不想见到任何人。你不要管我,快出去吧!” 秦显心中一窒,伸出手去,想要拂开她遮住脸庞的头发,却被她侧头避开。 “暖玉,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请你相信我,你现在只是暂时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原来的容貌的。你不要这样子,振作起来。以前那个开朗活泼的你哪里去了?这样死气沉沉的样子还真叫人不习惯呢。”秦显仍是笑态可掬地,无比温柔地说道。 “秦显,你觉得我可怜吗?”突然间,苏暖玉凄然笑问了一句。 秦显心里重重一击,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我真的很可怜。”苏暖玉自怨自艾起来:“被迫和亲人分开,被所爱的人背叛,一而再地受伤我一无所有,看不到任何前途和希望。像我这么可怜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暖玉,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秦显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双肩,心情沉痛地说道:“你怎么会一无所有呢?你还有我啊!” “你是在同情我吗?”苏暖玉质疑地问道。 “你觉得你需要别人同情吗?” “不然呢?” “不是同情,是爱!”他终于还是抬起手来,拂开了她面部的头发,露出涂抹过白色粉末的难看伤口。“我爱你,是真的。我爱的,不是你的容貌,是你的思想和你的内心。看到你受伤了,我也好难过。看到你伤心,我更心痛。暖玉,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爱?”苏暖玉嗤之以鼻地说道:“看见我这副尊容你还能跟我谈情说爱吗?这个字眼你跟袅袅也说过吧?现在又来对我说,你不觉得讽刺可笑吗?” “暖玉!”秦显握着她肩的手使劲捏了她一下,苏暖玉强忍着疼痛不吭声,脸上仍是淡漠的样子。 秦显的脸色已经“刷”地变得铁青,看着她的双眸充满了忿然。 “难道我以前爱过袅袅就这么罪不可恕吗?你心里不还对方镇钦念念不忘吗?”秦显一激动,便冲口而出。 苏暖玉怔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彼此都有前科,所以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要拿过去说事儿? “你说对了,我心里就是对方镇钦念念不忘。反正你心里也忘不了袅袅,既是如此,我们还是各行其是各安其道吧。你今天说的话,我就当作没听到!”苏暖玉冷笑着说道。 “她已经死了,你就这么容不下她?难道你不觉得袅袅也很可怜吗?”秦显也来气了。 “正因为她可怜,所以你更不能背叛她!”苏暖玉同样地气不打一处来,凶巴巴地与他横眉冷对。什么叫“容不下她”?她可是一直在抗拒着,躲闪着,不想去霸占了原该属于袅袅的一切! “苏暖玉!”秦显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气冲牛斗:“你,不可理喻!” “过奖了!”苏暖玉不避不让,迎视着他愤怒的目光:“对这样不可理喻的人,你还爱得起来吗?” “暖玉,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秦显不解地看着她,一脸的痛心疾首。“这不像我认识的苏暖玉。我所认识的苏暖玉,是从不认输毫不妥协英勇无畏的女子。怎么,就只是受了这么一点点伤就打倒你了,这样就让你万念俱灰了吗?” 苏暖玉微微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哑口无言。是啊,苏暖玉,你今天怎么了,跟秦显逞什么口舌之快?难道在这张本来就毫无姿色可言的脸上划了一下,就这么难以接受吗?对你而言,多一下少一下又有什么区别呢?为什么要拿言语去刺激秦显?他又没有错! “很抱歉跟你说了些难听的话。”苏暖玉委婉地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心情不太好,我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你不用抱歉。”秦显语气也柔软了下来,重新在床畔坐下,叹息着说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的,明知道你现在还在病中暖玉,我们不要吵,好不好?” “我并没有想和你吵,我觉得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回去吧!”苏暖玉下起了逐客令。 “暖玉”秦显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她却不动声色地挣脱开了。他心里涌上一阵失意与落寞。 苏暖玉也不再理睬于他,自顾自地躺下了身子,面朝内侧,只留给他一个心碎的背影。秦显见状,无奈地准备转身离开。却在此时,自苏暖玉身上传来“咕咕”的响声,想必是饿了吧? “暖玉!”秦显尝试着唤了她一声:“要不还是吃点东西再睡?” “我什么也不想吃。”苏暖玉沉闷着声音说道。秦显几乎都能感觉到她声音中隐约带着哭腔。她介意啊,这该死的伤口! 秦显自怀中摸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锋利的匕首,将匕首从套子中拔出,刀尖对准了他的右边脸颊。犹豫片刻,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将匕首向前送出。刀刃锋芒,转眼间他的右脸之上已经自上而下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自伤口中汩汩而出。终于,他也能体会一番她的痛楚了。 “暖玉,我说过的,你的痛苦,我想和你一起承受!”他收起匕首,欣慰地笑了。 苏暖玉感觉到他还没走,又听他说这样没头没脑的话,不由得坐起身来,纳闷地看向他。不看则已,一见之下不由大惊失色。 “秦显,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苏暖玉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也顾不得穿鞋不穿鞋了,光着脚跑到他面前,惊惶失措地伸手想要替他擦拭不断下滴的鲜血。 “从现在开始,你所承受的一切,我都要亲身感知。”他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疼痛似的,反而欣慰地笑着说道:“你痛,我也痛。你挨饿,我也要挨饿。你伤心,我要比你更伤心。不管你发生了什么,经历着什么,我都要陪着你。我说过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秦显,你为什么要这样子?”苏暖玉鼻中一酸,眼中不听使唤地蜂涌出泪水。她心疼了,她真的好心疼。“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为什么总是要来扰乱我的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时候的人,多么珍惜自己的身体啊!况且,他又是名噪天下的美男子,然而,他竟然 “我没有要扰乱你的心。”他替她擦拭着泪水,温情脉脉地说道:“我只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我更想要打动你的心!” “哇”地一声,苏暖玉再也无法抑制地大声哭了出来,将自己的脸整个地埋在了他的胸膛。不用再怀疑!还有什么可怀疑的?眼前这个男子,若不是因着对她深沉的爱,如何有向自己狠下痛手的勇气?他爱她,他的爱沉重得她几乎无力承受。她何德何能,配去拥有这样深沉的爱?她该怎么办? 看见他这样子,她感动得无以复加,同时也心痛得无法言喻。她不忍见他受伤,一如他不忍见她受伤一般。她心里曾被迫竖起的城防彻底崩塌,她不想再拒绝他,不想再推开他,她要和他在一起!袅袅,对不起,我终于还是没能信守承诺,我终于还是霸占了你的爱人。请把他交给我,让我来替你爱他,好吗?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三姐,怎么了?” “暖玉” 由于苏暖玉的哭声太过惊天动地,将徘徊在门外的一群人全都吸引了进来。当他们看到两人相拥的一幕,一时间有些傻眼。 “快别哭了,一会儿又把伤口弄湿了。”秦显捧起了她的脸,细心地用手绢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王爷,你的脸”此时,唐秋雁惊叫了起来。 “秋雁,快去把大夫叫来!”苏暖玉如梦初醒般,赶紧吩咐了一声。唐秋雁应了命,匆匆往外跑去。 “你先在床上躺下来!”苏暖玉拉着秦显在床的另一头躺下,将他受伤的右边脸靠向外面,然后急急地说道:“我去打水来帮你擦一擦。” 他却猛然拉住了她的手,微微摇头说道:“你不要忙,一会儿让大夫来就好了。你好好地坐在我跟前就行,我只要看见你,就一点儿也不觉得疼了。” 那旁边的一堆人,听得这般肉麻兮兮的话,不由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直不相信这种话出自楚王的口中,纷纷红了脸转过身去。 明明知道是男人惯用的甜言蜜语,苏暖玉听了还是觉得无比受用,全身顿感充盈,仿佛已经拥抱到了幸福。是的,从此以后,她就应该可以享受幸福了吧? 她坐在床畔,任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他们深情地对视着,仿佛是别后重逢的情人般,那样渴切地想要表达对对方的思念之情。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十章你 侬我侬(下) 很快地,大夫来了。见到秦显的脸,大吃一惊,喃喃地说道:“这是怎么说的?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地怎么会弄成这样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王爷,到底是什么人行刺的你,居然如此猖狂!” 秦显看着苏暖玉眨了眨眼,苏暖玉尴尬地笑了笑。 大夫用药酒替他擦洗了伤口,然后上了伤药,照例将当初的嘱咐再重复了一遍。药酒沾上伤口的时候,秦显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显见是疼得很了。苏暖玉既感羞愧又觉得心疼。 许是为了不想让苏暖玉看到他的痛色,秦显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到后来,伤药已经上完了,秦显仍闭着眼,呼吸轻缓均匀,竟是睡着了。 “让王爷好好睡一下吧。”闻讯赶来的郭心涛对苏暖玉说道:“王爷昨晚一宿没睡,一直在画钟医师的画像,今天才让卑职派了人送至全国各地,说无论如何要寻到他,一定要治好姑娘脸上的伤!” 苏暖玉心中又是一酸。秦显,你这样的深情厚意,如何能让人不爱你呢? 苏暖玉待要起身,想替他盖一盖被子。谁知她刚刚动一下,他的手就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生怕她会就此离开似的。她只得重又坐了下来,反握住了他的手。许是感觉到她手中的力量,他的手才缓缓地放松了。 大夫又给苏暖玉脸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难免又要嗔怪了她一番。然后,所有的人都陆续地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她和秦显。 仔细地观察一下,不难发现他脸上的疲倦之色。她从来没有看过他睡着的时候的样子,没想到即使是睡着了,他也是如此地优雅迷人。哪怕现在脸上多了一道难看的伤疤,在她心里,依然觉得他是世间最美最令她心动的男子。她现在也终于能够体会到他的心境,他说他爱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思想和内心。是啊,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又哪里会去在意他的容貌呢?他的所有,占据了你思想的全部,蒙蔽了你的双眼,令你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爱情,就是这样让人变笨的! 由于苏暖玉昨晚也睡得不怎么好,看着秦显睡得如此安适,渐渐地她的眼皮也沉重起来。到最后她也支撑不住了,斜斜地倒了下去,倾覆在他胸前,恬然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当苏暖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抬头正好看见他一双盈满笑意的眸子正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 “你醒啦?”苏暖玉连忙坐起身来,柔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疼吗?” “嗯。”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半信半疑地问道:“暖玉,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在担心我吗?” “你如果不想让我担心的话,以后再不许做这种傻事了!”苏暖玉微嗔着说道。 “好!”秦显嬉笑着,执了她的手,凑至唇边浅啄了一下。他看着她,眼底眉梢俱是笑意。“那你也要答应我,不许再自暴自弃!请为了我,多爱惜一下你自己,好吗?” “好!”苏暖玉眼中泪花隐隐,眨了眨眼,冲他尽力笑着。感觉到肚腹之中有些饥饿,她轻言问道:“你饿不饿?现在差不多午时了,我让人把饭菜送到这里来,你就在这里吃午饭可以吗?” “求之不得!”他咧嘴笑了,拉着她的手坐了起来,然后顺势将她揽进了怀中。他用手指拨弄着她的发丝,轻轻浅浅地亲吻着她的秀发,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暖玉,能这样抱着你,真好!” 苏暖玉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身。闻着他衣服上散发出的淡雅清香,以及他身上的阳刚之气,苏暖玉闭起了双眼。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安定踏实过。难怪人家都说要寻找避风港呢,原来他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坚实。 兜兜转转,她居然和他相爱了。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的见面,是在她为他准备的迎亲仪式上,她在商铺二楼上居高临下地看他,他春风得意地骑着白马而来。她从来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他竟成了她所要相伴一生的人。难道冥冥之中,真的一切都有定数的吗? “在想什么呢?”秦显松开了她,笑意盈眸,伸手轻抚着她的脸,无尽温柔地问。 “在想我来到这个莫名的空间,经历这许多的苦难,是不是因为老天嫉妒我找到了这么优秀的伴侣?”苏暖玉也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他,动情地说道。 “怎么,现在终于承认我优秀啦?”他轻点了一下她鼻子,取笑着说道。 “怎么,刚夸你一句你就得意啦。”苏暖玉也不客气地取笑回去:“所谓‘优秀’者,乃是‘优先生锈’者也。” “哼,你就会强词夺理!要惩罚你一下!”秦显佯装不悦地说道。低下头,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起初她还有些羞涩,只是被动地任他牵引着她,逗弄着她,让她面红耳赤,令她心如鹿撞。渐渐地,她开始沉迷了,她喜欢这种感觉。他们贴得那么近,她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狂热的心跳。他把她抱得那么紧,他的舌头与她的纠缠在一处,那样地如饥似渴,仿佛想要将她整个吞下去一般。她不过微微地回应他一下,他便更加疯狂热切起来。 苏暖玉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渐渐推着她往后倒去,然后,“扑”的一声,他们一起倒在了床上,他仍是紧抱着她,两人侧身相对着。 “暖玉,嫁给我好吗?”秦显双眼充满渴盼,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会用生命来爱你,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伤害。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你,愿意吗?” “我愿意!”苏暖玉想也没想就回答出来。 三年前,方镇钦也向她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她回避了。如今,她不能再重蹈覆辙。她爱他,她想和他在一起。家,反正已经回不去了。从此以后,他在哪里?br /gt; 妃你不可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44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44部分阅读 里,哪里就是她的家。在他的怀抱中,她才能真正感到安全和幸福。为什么不呢?即使毁容这样的大事都愿意舍身相陪的人,往后的日子,不管有什么风雨坎坷,只要有他陪着,还有什么可担心害怕的呢? “暖玉!”秦显狂喜地惊叫起来。“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再说一次!” “我愿意嫁给秦显,和他一生一世,永不分离!”苏暖玉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太好了!暖玉,你真好!暖玉,谢谢你!”秦显激动得跳下床来,一把将苏暖玉高高抱起,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如今的当务之急,不是举办两人的婚礼,而是要找到行之有效的办法,先把苏暖玉脸上的伤口治好,不要留下疤痕。 和苏暖玉郎情妾意甜蜜蜜地吃了午饭,又敦促着她喝了药,秦显这才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苏暖玉的房间,说过一会儿再来陪她。苏暖玉知道他年前就已经积压了不少公文,这次回来,更是一刻也不得闲地批阅卷宗,召见地方官员,商讨各样事宜。苏暖玉说正事要紧,让他去忙他的,不用在意她。 秦显回到华炫堂,立即叫来了心涛,支了他干粮银两快马,吩咐他立即启程,前往长安,将楚王府中曾见过钟老头的侍卫们都派了出去,往各地边陲一带寻找钟老头。秦显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寄予希望的,就只有这个钟老头了。 等他忙好这一切,再回到苏暖玉的房间时,只见她正怀抱着秦栋,后者伸出软乎乎的小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苏暖玉脸上的伤口,奶声奶气地问道:“娘亲,你的脸怎么了?疼吗?” “嗯,是娘亲一时调皮,不小心弄伤了。小栋千万不要学娘亲哦,会痛的哦。”苏暖玉犹疑片刻,终于还是不再坚持要纠正他对她的称谓,反而顺着他的话头说道。 “那小栋给你吹吹好不好?”秦栋说完,凑了嘴上前,呼呼地往苏暖玉脸上吹风,一不小心还给溅上了唾沫星子。苏暖玉看着眼前这机灵可爱又俊俏的小子,心里实在说不出的喜欢。平白捡这么大一个儿子,她还占便宜了。 “小栋,你偏心。为什么只给娘亲吹风,不给爹爹吹呢?爹爹的脸也受伤了,也很疼呢。”秦显站在门口看见这温馨的一幕天伦之图,心里一阵激荡。听苏暖玉也不再拒绝秦栋喊她娘亲,心里更是开怀不已。此时他走上前,半含幽怨半撒娇地说道。 苏暖玉听到他的声音,脸上一阵燥热。秦显已经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伤口还疼吗?别让小栋乱碰你的脸,万一不小心弄痛你!”秦显从她手中接过了秦栋,目光仍是胶着在她身上。“我才不过离开你一会儿, 却感觉像离开了好久,好想见到你!” 甜蜜的情话总是让人着迷,苏暖玉的心里自是跟着喜孜孜起来。苏暖玉微微害羞起来,眼睛不敢正视着他,掩饰着去哄逗秦栋玩。 “嗯,暖玉?”秦显一手抱着秦栋,空出另一只手来,勾起她的下巴,逼她正视着他。“你呢,有没有想我?” 苏暖玉只轻轻点头,却并不说话。 秦显满意地笑了,两只深现出来的酒窝中俱是醉人的笑意。他用力将她揽在肩头,呢喃似地说道:“真想快点把你娶回家!我要早上一醒来就看见你,给你梳头,一起吃饭,和你说一整天的话,只要眼睛能看见的地方都要见着你你说好不好?” “哪有这样的?”苏暖玉心里欢天喜地的,却还要口是心非地说道:“若真是这样,不出十天,你就要腻烦了!” “好期待呢!真想试试看,腻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秦显一脸灿烂之笑,心中也是无限甜蜜。 “你敢?!你若是敢腻烦了我,我就把你给休了!”苏暖玉挣扎着从他臂弯出起身,佯怒着凶巴巴地说道。 “想休我,下辈子吧!”秦显笑着,趁她不备,吧唧一声在她未受伤的右脸之上偷了个香。 苏暖玉更加脸红得厉害,心脏也剧烈地跳动着,嗔道:“小栋还在看着呢!” “娘亲,小栋也要亲亲!”秦栋撅起嘴唇,使劲伸长脖子够了过去。秦显用力将他拉了回来,轻轻往他小屁股上一拍,笑骂道:“小小年纪就好色,该打!” “爹爹坏,爹爹打小栋!”秦栋委屈地扁起了嘴,向苏暖玉告状说道:“娘亲,爹爹打小栋!小栋不要爹爹抱,小栋要和娘亲在一起!”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示意苏暖玉抱。 苏暖玉将秦栋接了过去,冷不防地就被他往脸上湿漉漉地亲了一口,然后得逞似地笑了,扭过头来又朝秦显扮了个鬼脸。 “这小子!”秦显似笑非笑地嗔了一句,又掏出手绢把苏暖玉的脸细细地擦拭过了。然后变戏法般地从怀中摸出一根精致细巧的翡翠玉钗来,替她绾了头发,将玉钗插入发髻之中。一切就绪,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深情地凝望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支发钗就算作我送你的定情礼物好不好?若是有一天我不小心惹你生气了,你就拿它刺我的心,刺我的肺,让我痛得死去活来,让我向你跪地求饶!” “秦显!”苏暖玉心里大为感动。这个人好像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是听一遍就不忘的本领。这句话是她曾经训斥苏亦亨时说过的,他居然把它记了下来,现在说给她听。他对她这么用心,现在想来,他早就已经爱上她了吧,在她未察觉之前,他就已经对她动了情。 那以后,秦显真的几乎天天和苏暖玉粘在一起。两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说不出的柔情蜜意。也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话好说,就算是偶尔无话可说,彼此相互凝视着,眼中看见对方的影子,似乎也是甜蜜而充实的。 而每当夜幕降临,秦显不得不离开苏暖玉的房间回华炫堂时,他也每要耍一回赖,拉着苏暖玉的手说道:“不如我们明天就成亲吧!真的不想和你分开!我更想抱着你在我怀里入睡。今晚就让我住在这里可好?” “秦显,快回房去吧!”苏暖玉红着脸催他道:“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 “我看他们谁敢?!”秦显挑了挑眉,无比狂妄地说道。 “你回去以后,躺下去稳稳地睡一觉,夜晚很快就过去了,明天你就又可以见到我了。”苏暖玉极力地将他推攘着驱赶出房间,她怕他再缠磨一番,她真的就要把持不住与他热烈温存了。心里羞怯着,渴望着,却又不确定着。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终究是下不了决心。 秦显第n次紧紧地拥住了她,又深深地吻她,意乱情迷之中,秦显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喑哑着声音跟她道晚安,步履迟缓地步出了房间。 苏暖玉赶紧关上门,生怕泄露了心里的渴望情绪。脸红如柿,她匆忙钻进了被窝之中,将自己的窘态掩藏起来。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十一章祝你幸福 过得三四日,打铁铺来了人,说是苏暖玉吩咐做的样品出来了,请她前往查看。苏暖玉心里一阵激动,也顾不得脸上丑陋的伤疤,兴冲冲地跑出了房间。 烈日当空,大夫吩咐过说不宜接受阳光直射,一直让苏暖玉注意的。秦显知道她在这上面倾注了不少精力心血,看她如此兴奋,也不忍扫了她的兴,亲自替她撑了伞,带着她坐了车往城外而去。 打铁铺的院子中央,安放着两件器物。这两件器物,秦显曾在图纸上见过。其中一件类似于马车,只是没有车篷,这倒也罢了。另一件是一个木架子上安放着一个轱辘,轱辘之上镶嵌着倒“v”字形的铁条。苏暖玉一见之下双眼放光,“哇哇”大叫不已。 在木架子的底部,有一个支出来的小铁板,秦显见苏暖玉已经俏立铁器之前,将右脚安放在了那块铁板之上,原来这竟是用来做脚踏之用的么? 苏暖玉的右脚放上去之后,一起一落地踩动着铁板。令秦显感动惊奇的是,那木架子上的铁轱辘竟缓缓地转动起来。随着苏暖玉右脚踩动得更加厉害,那铁轱辘转得更加飞快。起初还能隐约看出那轱辘的形状,到后来只见到一片令人眼花的影子快速地旋转着。 “暖玉,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用来做什么的?”等苏暖玉笑嘻嘻地停下来时,秦显终于按捺不住好奇打听起来。 “暂时还要保密!”苏暖玉神秘兮兮地说道。“真是无比感谢大家!”苏暖玉向那些匠人们作揖说道:“你们 下一页 做得非常好!你们真的很聪明!你们是最棒的!” “苏姑娘过奖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赶紧还礼说道,一个个脸上都是难以掩饰的兴奋得意之色。 “那就麻烦大家按照这个模子再造一个吧,辛苦大家了!”苏暖玉喜不自胜地手摸着铁器,向那群匠人说道。 “苏姑娘说哪里话?” “苏姑娘只管吩咐便是!” “苏姑娘” 若干声音不约而同地回应起来。 秦显也甚感好奇,走上前,学着苏暖玉的样子,将右脚置于踏板之上,重重用力踩了下去。眼见那轱辘转将起来,秦显像个小孩子似地来了兴致,不由得笑呵呵地多踩了两下。 “怎么,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苏暖玉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打趣着问道。 “暖玉,你不会是给小栋设计的玩具吧?”秦显回眸看她,促狭般地问道。 “我有那么闲吗?”苏暖玉白了他一眼,日头晒在身上久了觉得身体燥热得不行,她连声催促着秦显赶紧离开了。 一路上无论秦显用尽手段,苏暖玉就是不肯告诉他那器物是用来作何用处的。秦显还佯装动了气,别过了头不理她。 苏暖玉的高兴劲儿不过持续了一两日,很快又陷入了愁云惨雾中。虽然有秦显陪着她,而且一再出言宽慰她,但苏暖玉也知道等伤口结痂以后是会留下疤痕的,而且这种疤痕不是轻易就能消退的,有可能会永远留在脸上。苏暖玉知道自己没什么姿色,但对于在脸上留下长长的印痕之事,也是相当介意的。 这一日苏暖玉趁着日头还未露面,驱了车至试验田查看了一番,回到王府中时,见到王府中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那人年纪五十开外,双眼明亮,气色红润饱满,体格健壮,看上去很得养生之道的模样。 此时聚集在厅中的人除了这位客人之外,秦显、柳怀赫及胡少泽也都在座。 “暖玉,这位是太医院的霍凡霍大人。日前柳大人曾将你受伤之事通传至宫中,父皇很是重视,特派了霍太医前来为你诊治。”秦显向苏暖玉引见说道。 “如此有劳霍太医了!”苏暖玉盈盈行礼道。 “苏姑娘多礼了!”近来皇帝陛下已寻得传说中的圣贤之人,此前朝堂之上,因封官之事引得朝廷之上沸沸扬扬。如今陛下亲派他前往楚地,只为替苏暖玉诊治脸上之伤,霍凡已经察觉到皇帝对此姝的器重之意。如今苏暖玉虽无一官半职的,他倒也不敢过于傲慢,向苏暖玉说道:“在下不才,医术浅薄,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一番客套之后,霍凡分别替秦显和苏暖玉察看了伤势。他们脸上的伤口都已渐愈合,开始结痂,霍凡直叹“可惜”“作孽”之类的话语。秦显也知道想要在短时间内完全袪除伤疤并非易事,对这个所谓的御医也并没抱太大的期望。此时霍凡写了个方子让人去抓药,配了回来研磨成粉,调出膏状,分别告知了两人详尽的使用方法,还再三嘱咐说若有异状再说与他知,他以期改进。 苏暖玉听他如此一说,心中不免又陷入失望之中。 此后秦显每日都亲自替苏暖玉抹药膏,说些宽慰的话。苏暖玉也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试试看再说。 到六月中旬,天气越发地热了,苏暖玉更是长时间窝在房间内不出门。此时她抹这霍太医的药膏也已经五六天了,她是性急之人,眼看着一点效果也无,心中骂了无数遍“庸医”。 这日秦显陪着苏暖玉在房中喝芙蓉莲子汤,因为一直喊热,唐秋雁便执了团扇在后面给她扇风。 这道消暑养颜的芙蓉莲子汤,也是霍凡特意为苏暖玉配制的。苏暖玉大概并不是因为热,而是觉得烦躁吧。手握着汤匙,有一搭没一搭地舀着汤汁。即使喂到了口中,也有汤汁不慎从嘴角流淌出来。 秦显停下了喝汤的手,摸了一方绢子细心地替她擦了嘴角,微蹙了眉头,轻声问道:“怎么这么没精神?汤里放了很多糖,还是觉得苦么?” 苏暖玉摇摇头,用汤匙在碗中搅来搅去,说不出的心烦气躁。 “秦显,钟老头还没有消息吗?”苏暖玉终于还是止不住发问了。 秦显的眉头攒得更紧了。他就猜到,她一定是在为这疤痕的事苦恼着。虽然已经在全国张了天罗地网,只要钟老头一出现,绝对逃不出官府衙门的视线。然而他行踪飘忽,常常混迹于山野之间,官府的势力也鞭长莫及。所以他才特别加派了人手深入山野之处,遍寻钟老头的足迹。 不过,要在偌大的世界寻找一个连全名都不知道的人,本已是大海捞针般的难事。何况,派出去的人手离府的时日尚短,哪里会这么快有消息呢?虽然对于旁观者而言,十日的功夫并不算长,但对于等待中的人来说,却仿佛十年之久,甚至更久。 “暖玉,你不要太过心急了。”秦显安慰她说道:“即使是灵丹妙药,也要一段时候的,我们再耐心等等看,嗯?” “我才不是为这个烦恼呢。”苏暖玉被洞穿心思,一阵羞窘,赶紧辩解澄清说道。 “哦,是吗?”秦显也不点破,双眉微挑,轻笑着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苏暖玉正准备继续追击一句,此时外面传来郭心海的声音:“王爷在这里吗?” “什么事?”秦显敛了笑脸,正色回应道。 “劳驾王爷出来一下!” “有什么事你进来说吧!”秦显觉得,在苏暖玉面前,他可以公开一切。 郭心海依言走了进来,却并不说话。朝苏暖玉看了一眼,苏暖玉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晗了晗首,又继续搅拌她的汤汁。郭心海便趋前一步,俯身在秦显耳边低语了几句。秦显脸色乍变,但很快又恢复了自若之色。接着他抬眸扫了一眼苏暖玉,见后者并未留意于她,于是他用绢子擦了擦手,温言对苏暖玉说道:“我先出去看一下,你切莫再胡思乱想了。看你精神不太好,喝完了汤,就午睡一下吧。”接着吩咐唐秋雁:“好好照顾你家姑娘,切不可让她出得房门晒着了。” 唐秋雁应了诺,苏暖玉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并不言语,秦显冲她笑了笑,这才离开了房间。 出得房门,秦显脸上笑意顿消,冷声问道:“他来干什么?你怎么不直接把他轰出去?” “王爷”紧随其后的郭心海嗫嚅着,手心里冒汗不已。他是什么身份,哪有随便轰人的道理?何况对方还是 秦显不过是一时气话,自然明白郭心涛没有理由这么做的。当下也不再多问,大踏步往府门处而去。 王府门前的屋檐荫凉处,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卓然而立,正是方镇钦。他一脸倦容,双眼深陷,似是有几日不曾好生安眠一般。虽然略见疲态,但见到秦显出来,仍是强行打起了精神。 “方驸马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秦显抱臂在前,既不请他进来说话,语气中更是毫不客气。 “听说暖玉受伤了,不知现在情况怎样?”方镇钦也不计较秦显的语气态度,神情之间甚是焦急。“王爷的脸,怎么也受了伤?” “这个好像不劳阁下操心吧?”秦显忽略他盯着自己的脸的失礼之处,不无讥讽地说道:“你此时仿佛不应该在这里吧,弃公主于不顾,却于大暑之日奔去慰问旧时相好,你到底是无情呢还是深情?” 方镇钦脸上苦笑了一下。明知道会讨不了好却仍是固执地要赶来,明知道会受到言语挤兑却仍是一意孤行。罢罢罢,谁让他欠了她呢? “王爷请息怒。”方镇钦淡定地回答道:“镇钦此次前来,并没有别的任何意图。只是听闻暖玉,不,苏姑娘脸上受了伤。镇钦料想,女孩子应该非常介意脸上留下疤痕的,是以特地前往蜀地药圣王无药家中求得灵药,希望能够有用。”方镇钦自怀中摸出两个小瓶来,一只扁平状的,一只细颈状的,摊在手心之上,递至秦显面前。 秦显并不伸手去接,只是不解地盯着方镇钦。这个王无药,他是有所耳闻的,据说深谙医理,制药功夫无人可及,“除却其手更无药”,这是江湖中人对他的名字的解释。但其性格孤僻乖戾,不喜入仕,皇帝曾多番招揽未遂,甚至搬至山中隐居,无人知其仙踪。 秦显却不知方镇钦与王无药的独生女儿王窈容幼时感情交好,王无药对方镇钦有着特别的怜爱之情。只是方家后来迁居大理,两家便再无往来。没想到这番听说苏暖玉受了伤,他竟是不知疲累地先是赶至蜀中寻得王无药,求得良药, 还急匆匆地亲自送到荆州来。他对苏暖玉的情意,由此可见一斑。 “你说这是灵药本王便该信你么?”秦显心里极不是滋味,故作漠然地说道。 “难道王爷认为,镇钦会加害于暖玉吗?”方镇钦脸上一片凄清,语气却果断而绝决:“请王爷放心,镇钦绝不会做出有损暖玉毫发之伤之事!” 是啊,他心里始终爱着暖玉,又怎么会伤害她呢?这不过都是秦显在自我赌气的诘问吧?况且,看他如此狼狈之色,想必这药也不是轻而易举得到的。一想到此,秦显心里满是酸意。如果让苏暖玉知道了他这番心意,怕是又要心动了吧?为什么这样的事他不能为苏暖玉做,而偏偏那个人能做到?!他派了那么多人手出去,动用了全国的官府力量,竟不及他一人之力!这是多么讽刺可笑的一件事!一时间,秦显心里有些不平衡。 “不必了。”秦显冷冷地拒绝道:“没有你这药,我也能有办法治好她脸上的伤疤的。以后请你不要再过问她的事!” “王爷,你这是在说气话呢。”方镇钦叹了一口气,毫不避让地说道:“镇钦知道王爷喜欢苏姑娘,一心希望苏姑娘好的,即使对我没有好感,也不会拒绝对苏姑娘有益的良药的。我把药送到了,即刻就启程回长安去了,我相信苏姑娘有王爷守护着,以后的日子一定都是顺顺当当快快乐乐的。请王爷不要把我今日前来之事告知于她,她大约也是不想再见到我的吧?”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十一章祝你幸福 过得三四日,打铁铺来了人,说是苏暖玉吩咐做的样品出来了,请她前往查看。苏暖玉心里一阵激动,也顾不得脸上丑陋的伤疤,兴冲冲地跑出了房间。 烈日当空,大夫吩咐过说不宜接受阳光直射,一直让苏暖玉注意的。秦显知道她在这上面倾注了不少精力心血,看她如此兴奋,也不忍扫了她的兴,亲自替她撑了伞,带着她坐了车往城外而去。 打铁铺的院子中央,安放着两件器物。这两件器物,秦显曾在图纸上见过。其中一件类似于马车,只是没有车篷,这倒也罢了。另一件是一个木架子上安放着一个轱辘,轱辘之上镶嵌着倒“v”字形的铁条。苏暖玉一见之下双眼放光,“哇哇”大叫不已。 在木架子的底部,有一个支出来的小铁板,秦显见苏暖玉已经俏立铁器之前,将右脚安放在了那块铁板之上,原来这竟是用来做脚踏之用的么? 苏暖玉的右脚放上去之后,一起一落地踩动着铁板。令秦显感动惊奇的是,那木架子上的铁轱辘竟缓缓地转动起来。随着苏暖玉右脚踩动得更加厉害,那铁轱辘转得更加飞快。起初还能隐约看出那轱辘的形状,到后来只见到一片令人眼花的影子快速地旋转着。 “暖玉,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用来做什么的?”等苏暖玉笑嘻嘻地停下来时,秦显终于按捺不住好奇打听起来。 “暂时还要保密!”苏暖玉神秘兮兮地说道。“真是无比感谢大家!”苏暖玉向那些匠人们作揖说道:“你们 下一页 做得非常好!你们真的很聪明!你们是最棒的!” “苏姑娘过奖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赶紧还礼说道,一个个脸上都是难以掩饰的兴奋得意之色。 “那就麻烦大家按照这个模子再造一个吧,辛苦大家了!”苏暖玉喜不自胜地手摸着铁器,向那群匠人说道。 “苏姑娘说哪里话?” “苏姑娘只管吩咐便是!” “苏姑娘” 若干声音不约而同地回应起来。 秦显也甚感好奇,走上前,学着苏暖玉的样子,将右脚置于踏板之上,重重用力踩了下去。眼见那轱辘转将起来,秦显像个小孩子似地来了兴致,不由得笑呵呵地多踩了两下。 “怎么,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苏暖玉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打趣着问道。 “暖玉,你不会是给小栋设计的玩具吧?”秦显回眸看她,促狭般地问道。 “我有那么闲吗?”苏暖玉白了他一眼,日头晒在身上久了觉得身体燥热得不行,她连声催促着秦显赶紧离开了。 一路上无论秦显用尽手段,苏暖玉就是不肯告诉他那器物是用来作何用处的。秦显还佯装动了气,别过了头不理她。 苏暖玉的高兴劲儿不过持续了一两日,很快又陷入了愁云惨雾中。虽然有秦显陪着她,而且一再出言宽慰她,但苏暖玉也知道等伤口结痂以后是会留下疤痕的,而且这种疤痕不是轻易就能消退的,有可能会永远留在脸上。苏暖玉知道自己没什么姿色,但对于在脸上留下长长的印痕之事,也是相当介意的。 这一日苏暖玉趁着日头还未露面,驱了车至试验田查看了一番,回到王府中时,见到王府中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那人年纪五十开外,双眼明亮,气色红润饱满,体格健壮,看上去很得养生之道的模样。 此时聚集在厅中的人除了这位客人之外,秦显、柳怀赫及胡少泽也都在座。 “暖玉,这位是太医院的霍凡霍大人。日前柳大人曾将你受伤之事通传至宫中,父皇很是重视,特派了霍太医前来为你诊治。”秦显向苏暖玉引见说道。 “如此有劳霍太医了!”苏暖玉盈盈行礼道。 “苏姑娘多礼了!”近来皇帝陛下已寻得传说中的圣贤之人,此前朝堂之上,因封官之事引得朝廷之上沸沸扬扬。如今陛下亲派他前往楚地,只为替苏暖玉诊治脸上之伤,霍凡已经察觉到皇帝对此姝的器重之意。如今苏暖玉虽无一官半职的,他倒也不敢过于傲慢,向苏暖玉说道:“在下不才,医术浅薄,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一番客套之后,霍凡分别替秦显和苏暖玉察看了伤势。他们脸上的伤口都已渐愈合,开始结痂,霍凡直叹“可惜”“作孽”之类的话语。秦显也知道想要在短时间内完全袪除伤疤并非易事,对这个所谓的御医也并没抱太大的期望。此时霍凡写了个方子让人去抓药,配了回来研磨成粉,调出膏状,分别告知了两人详尽的使用方法,还再三嘱咐说若有异状再说与他知,他以期改进。 苏暖玉听他如此一说,心中不免又陷入失望之中。 此后秦显每日都亲自替苏暖玉抹药膏,说些宽慰的话。苏暖玉也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试试看再说。 到六月中旬,天气越发地热了,苏暖玉更是长时间窝在房间内不出门。此时她抹这霍太医的药膏也已经五六天了,她是性急之人,眼看着一点效果也无,心中骂了无数遍“庸医”。 这日秦显陪着苏暖玉在房中喝芙蓉莲子汤,因为一直喊热,唐秋雁便执了团扇在后面给她扇风。 这道消暑养颜的芙蓉莲子汤,也是霍凡特意为苏暖玉配制的。苏暖玉大概并不是因为热,而是觉得烦躁吧。手握着汤匙,有一搭没一搭地舀着汤汁。即使喂到了口中,也有汤汁不慎从嘴角流淌出来。 秦显停下了喝汤的手,摸了一方绢子细心地替她擦了嘴角,微蹙了眉头,轻声问道:“怎么这么没精神?汤里放了很多糖,还是觉得苦么?” 苏暖玉摇摇头,用汤匙在碗中搅来搅去,说不出的心烦气躁。 “秦显,钟老头还没有消息吗?”苏暖玉终于还是止不住发问了。 秦显的眉头攒得更紧了。他就猜到,她一定是在为这疤痕的事苦恼着。虽然已经在全国张了天罗地网,只要钟老头一出现,绝对逃不出官府衙门的视线。然而他行踪飘忽,常常混迹于山野之间,官府的势力也鞭长莫及。所以他才特别加派了人手深入山野之处,遍寻钟老头的足迹。 不过,要在偌大的世界寻找一个连全名都不知道的人,本已是大海捞针般的难事。何况,派出去的人手离府的时日尚短,哪里会这么快有消息呢?虽然对于旁观者而言,十日的功夫并不算长,但对于等待中的人来说,却仿佛十年之久,甚至更久。 “暖玉,你不要太过心急了。”秦显安慰她说道:“即使是灵丹妙药,也要一段时候的,我们再耐心等等看,嗯?” “我才不是为这个烦恼呢。”苏暖玉被洞穿心思,一阵羞窘,赶紧辩解澄清说道。 “哦,是吗?”秦显也不点破,双眉微挑,轻笑着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苏暖玉正准备继续追击一句,此时外面传来郭心海的声音:“王爷在这里吗?” “什么事?”秦显敛了笑脸,正色回应道。 “劳驾王爷出来一下!” “有什么事你进来说吧!”秦显觉得,在苏暖玉面前,他可以公开一切。 郭心海依言走了进来,却并不说话。朝苏暖玉看了一眼,苏暖玉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晗了晗首,又继续搅拌她的汤汁。郭心海便趋前一步,俯身在秦显耳边低语了几句。秦显脸色乍变,但很快又恢复了自若之色。接着他抬眸扫了一眼苏暖玉,见后者并未留意于她,于是他用绢子擦了擦手,温言对苏暖玉说道:“我先出去看一下,你切莫再胡思乱想了。看你精神不太好,喝完了汤,就午睡一下吧。”接着吩咐唐秋雁:“好好照顾你家姑娘,切不可让她出得房门晒着了。” 唐秋雁应了诺,苏暖玉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并不言语,秦显冲她笑了笑,这才离开了房间。 出得房门,秦显脸上笑意顿消,冷声问道:“他来干什么?你怎么不直接把他轰出去?” “王爷”紧随其后的郭心海嗫嚅着,手心里冒汗不已。他是什么身份,哪有随便轰人的道理?何况对方还是 秦显不过是一时气话,自然明白郭心涛没有理由这么做的。当下也不再多问,大踏步往府门处而去。 王府门前的屋檐荫凉处,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卓然而立,正是方镇钦。他一脸倦容,双眼深陷,似是有几日不曾好生安眠一般。虽然略见疲态,但见到秦显出来,仍是强行打起了精神。 “方驸马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秦显抱臂在前,既不请他进来说话,语气中更是毫不客气。 “听说暖玉受伤了,不知现在情况怎样?”方镇钦也不计较秦显的语气态度,神情之间甚是焦急。“王爷的脸,怎么也受了伤?” “这个好像不劳阁下操心吧?”秦显忽略他盯着自己的脸的失礼之处,不无讥讽地说道:“你此时仿佛不应该在这里吧,弃公主于不顾,却于大暑之日奔去慰问旧时相好,你到底是无情呢还是深情?” 方镇钦脸上苦笑了一下。明知道会讨不了好却仍是固执地要赶来,明知道会受到言语挤兑却仍是一意孤行。罢罢罢,谁让他欠了她呢? “王爷请息怒。”方镇钦淡定地回答道:“镇钦此次前来,并没有别的任何意图。只是听闻暖玉,不,苏姑娘脸上受了伤。镇钦料想,女孩子应该非常介意脸上留下疤痕的,是以特地前往蜀地药圣王无药家中求得灵药,希望能够有用。”方镇钦自怀中摸出两个小瓶来,一只扁平状的,一只细颈状的,摊在手心之上,递至秦显面前。 秦显并不伸手去接,只是不解地盯着方镇钦。这个王无药,他是有所耳闻的,据说深谙医理,制药功夫无人可及,“除却其手更无药”,这是江湖中人对他的名字的解释。但其性格孤僻乖戾,不喜入仕,皇帝曾多番招揽未遂,甚至搬至山中隐居,无人知其仙踪。 秦显却不知方镇钦与王无药的独生女儿王窈容幼时感情交好,王无药对方镇钦有着特别的怜爱之情。只是方家后来迁居大理,两家便再无往来。没想到这番听说苏暖玉受了伤,他竟是不知疲累地先是赶至蜀中寻得王无药,求得良药, 还急匆匆地亲自送到荆州来。他对苏暖玉的情意,由此可见一斑。 “你说这是灵药本王便该信你么?”秦显心里极不是滋味,故作漠然地说道。 “难道王爷认为,镇钦会加害于暖玉吗?”方镇钦脸上一片凄清,语气却果断而绝决:“请王爷放心,镇钦绝不会做出有损暖玉毫发之伤之事!” 是啊,他心里始终爱着暖玉,又怎么会伤害她呢?这不过都是秦显在自我赌气的诘问吧?况且,看他如此狼狈之色,想必这药也不是轻而易举得到的。一想到此,秦显心里满是酸意。如果让苏暖玉知道了他这番心意,怕是又要心动了吧?为什么这样的事他不能为苏暖玉做,而偏偏那个人能做到?!他派了那么多人手出去,动用了全国的官府力量,竟不及他一人之力!这是多么讽刺可笑的一件事!一时间,秦显心里有些不平衡。 “不必了。”秦显冷冷地拒绝道:“没有你这药,我也能有办法治好她脸上的伤疤的。以后请你不要再过问她的事!” “王爷,你这是在说气话呢。”方镇钦叹了一口气,毫不避让地说道:“镇钦知道王爷喜欢苏姑娘,一心希望苏姑娘好的,即使对我没有好感,也不会拒绝对苏姑娘有益的良药的。我把药送到了,即刻就启程回长安去了,我相信苏姑娘有王爷守护着,以后的日子一定都是顺顺当当快快乐乐的。请王爷不要把我今日前来之事告知于她,她大约也是不想再见到我的吧?” 秦显被他凄凉而无奈的神态所打动,渐渐地心生恻隐起来。爱一个人何错之有呢?他们曾是相爱的两个人,若不是因为他一时犹豫,不曾道出实情,或许今日,他们早就已经结为连理,甜蜜地生活在一起了吧? “现在,你可以走了吧?”秦显终是从他手中取了药瓶,态度生硬地说道。 “我祝你们幸福!”方镇钦脸上微微抽搐着,眼中似有泪花,但霎那间却又恢复如初,凄然笑说道。 “我们一定会幸福的!”秦显傲视于他,铿锵有力地说道。 “但愿如此!”方镇钦咬咬牙,勉强地笑说道。“那么告辞!” “不送!”秦显立即背转身去,对守门之人说道:“关门!以后不可随意为闲杂人等擅开此门,违者必咎!” 守卫们惶恐地领了命,赶紧将门给关上了。方镇钦仍是痴痴地望着门户之内,那眼中的凄怆之色,令关门之人心生不忍。 秦显心中虽然对方镇钦多有不满,但此际得到良药,心中也是万分高兴的。苏暖玉近来都为脸上的疤痕苦恼,此番终于可以解开心结,笑颜以对了吧? 他手中握紧了药瓶,兴兴头头往清韵小筑而去。 苏暖玉已经在床上躺下了,翻来覆去了半天,仍是圆睁着双眼,唉声叹气不绝。秦显进得房间,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之情,在她床畔坐了下来。用手轻轻推了推她,在她眼前晃了晃小药瓶,展颜笑道:“暖玉,别再愁眉苦脸啦!你看,我刚刚得到了两瓶灵丹妙药,你来试试看。暖玉,你是有仙气护体的,你总能否极泰来的!” 苏暖玉听说他得了灵丹妙药,果然高兴得赶紧坐起身来。从秦显手中取了那两个药瓶,打开了那一个曲颈状的,摇了摇,还能听到隐约的撞击之声。她迫不及待地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只见是一粒龙眼大小的白色的药丸。她愣住了,抬头看向秦显:“为什么只有一粒?这是用来吃的?那你呢?” 啊,真是该死!秦显懊恼地在心中叫了一声。刚才忘了问清楚了,还以为两瓶都是涂抹之物呢。此时苏暖玉这么一问,他也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道:“啊,是的,这药极其珍贵,只此一粒。你吃就行了,我没有关系!” 苏暖玉听说此药仅此一粒,秦显自己都不舍得吃,要留给她吃,心中一阵甜丝丝的。她让唐秋雁端了水,将药丸吞了下去,然后喜滋滋地说道:“再怎么珍贵的东西,只要有人配出一粒,那一定还能配出第二粒的。秦显,我先来当试验品,等我吃过以后要是有效了,你再叫那个人配给你吃,嗯?” “嗯,知道啦。”秦显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看见她开心了,他也跟着宽怀一些了。然后他又拧开了另一只扁平状的盖子,露出一盒白色细滑的膏体来,想必是用来涂抹在疤痕之处的吧? 秦显洗了手,用手指轻挑了些许膏体在手上,轻轻地替苏暖玉涂抹在脸部疤痕之上。苏暖玉只觉得这药膏清凉舒爽无比,秦显的手轻触在她脸上也令人深觉惬意舒适,她不由得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秦显见状,不由得会心一笑。他手上的动作更加地轻柔了,那药膏在他细细的涂抹之下慢慢渗透进苏暖玉的皮肤之中,隐隐地飘出一阵淡雅的香气。那香气是如此的特别,特别到苏暖玉直觉她曾经闻到过这种味道。到底是在哪里闻到过的呢,他刚才说了这是极其珍贵的药物? 润肌清肤膏! 刹那间,苏暖玉双眼猛地睁了开来。 没错,那种味道,倒不像药草的味道,倒是自花儿中萃取的芬芳一般,她当初被方诗浣打了耳光,方镇钦曾经拿过一瓶名叫润肌清肤膏的药膏给她涂抹,那个香味独一无二,闻之令人难忘!如今,这个味道,竟是如此相似!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秦显见苏暖玉表情古怪,不由微微担心起来,生怕这药是有害于人的。 “给我看看!”苏暖玉劈手从他手中夺过药瓶,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然后又凑近鼻端闻了一闻,心下更加肯定,这就是润肌清肤膏或者说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调制的了。刚才郭心涛进来向秦显禀报之时 下一页 鬼鬼祟祟的,她就应该猜到有问题了。 “这药,到底从何而来?”苏暖玉神情中有些紧张,死死地盯着秦显问道。 “这个”秦显微一错愕,圆谎的说辞尚未酝酿成熟。他没料到苏暖玉会突然追问此药的来历起来。 “是他来了是不是?”苏暖玉急急地问道:“他人在哪里?” “他?哪个他?”秦显虽然极力保持着平静,但脸色却已经晴转多云起来。 “方镇钦!是他来过了对不对?是他送的药来?他在哪里?”苏暖玉推开秦显,忙忙地下床穿鞋,匆忙间鞋子老也穿不进去,苏暖玉急得快要哭了。 “暖玉,你”秦显只觉得双手剧烈地发抖着,心里几要抓狂,但说出的话来却软弱而略带哀恳。“他已经走了,你不用忙了。” “走了?为什么?”苏暖玉脸上生出失落之色,喃喃地说道:“他都没见我一面就走了吗?是不是你赶他走的?” “苏暖玉!”秦显终于忍无可忍地叫嚷起来:“事到如今,你仍然对他念念不忘吗?” “你凶什么?!”苏暖玉也恼了:“难道你心里不是也一直惦记着袅袅,矢志不忘的吗?” “你”秦显双手紧握成拳,额上已是青筋隐隐。 “我不计较你心里还记挂着她,”苏暖玉冷然说道:“所以,我的事你也不要多管。”顿了一顿,语声甚是凄婉地说道:“这么热的天,他千里迢迢地给我送药,我总该要跟他说声谢谢吧?” “只是说声谢谢吗?”秦显态度蛮横地说道:“你难道不是想要见他一面,跟他互诉离别之情吗?你是不是又想问他,到底想通了没有,就此和你私奔,从此天涯海角,形影相随?” 苏暖玉恼怒地盯着他,秦显也不遑多让,双眼冒火地瞪着她。秦显心里?br /gt; 妃你不可第4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45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45部分阅读 里想道,他一心一意为她,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心无旁骛,哪里还记得什么袅袅?而她不但冤枉他,居然心中仍是记挂着方镇钦,此时听到他来了,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去相见。苏暖玉,我秦显到底哪里不如他?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为什么那个伤你如此之深的人,你仍是念兹在兹、难以释怀? 苏暖玉本来确实是只想和方镇钦道个谢的,她还想好好和他谈一谈,将过往的事都放下来,说不定还可以做好朋友。他们最终分道扬镳,真的错不在他一个人,她自己也有错。她一味地误会他,责备他,逼迫他,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他着想过,回想起来,她也是多么狭隘和自私! 如今听闻她受了伤,竟然不远千里地替她送了药来,而且连照面都不打一个便说走就走了。她真的需要这样一个机会,向他当面道谢,告诉他她已经不再恨他怨他了,她对他同样心存愧意。然而秦显不但不告诉她他来过了,竟然还冷嘲热讽地说她对方镇钦念念不忘!她苏暖玉爱他秦显,也接受了他的求爱,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心里仍惦记着袅袅的事实!他们只是不提而已,只是尽量避免一切与她有关的话题,这都是因为她爱他,因为她被他的行为所感动,却并不代表,她不在意他心里始终最爱的是袅袅的事实! 一时间两人都充满委屈又无限怨怼地怒视着对方,两人的目光都态度强硬,谁也不肯妥协退缩。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爱上你的?!”半晌,秦显像是发泄似地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后悔了吗?”苏暖玉闻言心中微感怅然,但口中依然倔强地说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语音刚落,人已经如离弦之箭,朝门外飞奔而去。 “苏暖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秦显朝她的背影大喊着,手中的拳头已经重重地击落在了桌面之上,桌上顿时凹现出一个裂痕来。 苏暖玉气喘吁吁地跑出了王府大门,冲上了马路。此时正值午时三刻时分,日头正毒,晒得大地一片白花花的,街上人影稀少。她举目四望,哪里有方镇钦的身影呢?他是不是心里也对她有怨,不然何以连面都不愿意和她见上一见呢? “方镇钦!方镇钦!”苏暖玉站在大街之上,冲着空荡荡的马路上空高声嘶喊起来。然而,没有应答。偶有行人路过,也只是投向她怪异的目光。 “方镇钦!方镇钦!”苏暖玉徒劳地喊着,因着太阳的炙烤及内心的焦灼而满头大汗起来。“方镇钦,对不起!方镇钦,对不起”她慢慢地蹲下身来,眼中已是泪水迷离。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要让她生活在内疚之中?为什么都不肯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真诚地跟他道谢及致歉?方镇钦,真的对不起 而在苏暖玉身后的一条巷子中,方镇钦骑在马上,眼中已是泪花点点。他极力地咬着唇,阻止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响。他胯下的马匹似是不能忍受夏日的酷热般,不停地喷着气,前蹄也不耐烦地踢着地面。 暖玉,我曾允诺你的幸福,我终于还是食言了,对不起。我爱你,只要为你好,哪怕要付出性命为代价,我也在所不惜!楚王脸上的伤,是因为想要和你同甘共苦才划上的吧,假若当初我有他一半的勇气与坚毅,或许今日的局面又将大相径庭了吧?看来,我对你的爱,与楚王比起来,真是萤火见耀日了。有他陪着你,你再也不会悲伤难过了吧? 暖玉,从此以后,希望你和楚王相亲相爱白头到老。我不能给你的幸福,但愿他能做到!暖玉,你,一定一定要幸福! 苏暖玉声嘶力竭的声音仍萦绕在耳畔,方镇钦强忍着心中的悲酸之意,右手一抖缰绳,马儿在收到指令后在逼仄的巷内掉转了身,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往前奔去。 方镇钦眼中的泪终是再也无可抑制地滚落下来,洒在被晒热的地面上,发出“哧”的响声,瞬即化作一道白烟消失不见。 暖玉,不要为我哭泣,别再为我伤心,你要快乐啊,一直过着幸福甜蜜的日子!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十二章你是我的 “扑通”一声,秦显只脱了外面的长衫,不及脱下中衣中裤,整个人便跳进了池水之中。 天气本就酷热难当,他心中又是怒火熊熊,仿佛只有将自己整个地浸入冷水之中,才能稍稍消弥身上的燥热之意一般。 低了头,闭了眼,在偌大的池子之中起伏着,不断向前游弋。他需要冷静,他需要安抚,他更需要发泄一番。 然而,水温再低,即使他将自己的眼耳口鼻都埋在水中,都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都是苏暖玉的脸,耳边仍回荡着她气势汹汹的声音。 “难道你心里不是也一直惦记着袅袅,矢志不忘的吗?” “我不计较你心里还记挂着她所以,我的事你也不要多管。” “你后悔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苏暖玉,苏暖玉!秦显在心里呐喊着,挥动着双臂更加用力地往前游去。像是要打碎脑中残存的记忆,像是要挥走不愉快的过往,像是要忘记这不应该产生的烦恼由左岸到右岸,从这头到那一头,秦显不知道游了多少个来回,他身上的体温似乎快要与池水的温度达到一致慢慢的,他的节奏放缓了下来,手臂已经有些酸软吃力,他靠在石阶之上停了下来。 额前的发际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垂坠在他的睫毛上,快要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也听之任之,不予理睬。从来没有尝试过,爱情会让一个人患得患失焦燥痛苦至此。他是自负的,以为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东西,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以为一个女子与他倾心相爱,便一定是对他死心塌地忠心不二的。以为他有足够的自控能力,绝对不会被别人所左右 然而他一切引以为傲的资本,在遇到苏暖玉以后,通通变得一文不值。当然了,她是异类嘛,她有别于常人,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令他怎么也想不通的是,无论是从哪方面考量,他都应该超出方镇钦许多吧?为什么她在爱上他之后,仍然对方镇钦难以释怀?她到底是对他哪里不满? 仰头,合目,秦显逼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与苏暖玉有关的事情。他觉得他已经做得够好了,如果这样仍是不能令她满意的话,那他真是无话可说。他,是绝对不会低声下气去求她爱他的。她说不要他管她,好,他就不管她! 正在脑海中万马奔腾之际,突然,“哗啦”一声水响,打断了他的思绪。秦显一怔,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私自闯入他的专用浴池之中? 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却是江喜美娇俏的脸庞。秦显皱了皱眉,她是什么时候入水的,他竟然没有察觉?此时她自水中冒了出来,一头一脸的水,身上的衣物全部浸湿,裹在她凹凸有致的胴体之上,当真是性感撩人。 “谁允许你进来?”秦显厉声喝问道。 “王爷,您吓到奴婢啦!”江喜美倒并不畏惧似的,玉手纤纤,轻抚着她的胸口,声音娇嗲不胜。“奴婢知道爷今天不开心,想替爷消消火来的。爷,您说好吗?”说话间,媚眼生波,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秦显身上。她的身体也渐渐向他贴了过去。 “马上给本王出去!”秦显拉下脸来,暴喝出声道。 “王爷,你为什么对小美这么凶?”江喜美妙目流转,眼波荡漾,似有泪光点点。她委委屈屈地说道:“王爷难道觉得小美不够美么?小美有信心一定能将王爷服侍得舒舒服服的,所有的烦恼不开心全都忘得一干二净。王爷,好吗?” “江喜美!”江喜美紧贴在秦显身上,她娇媚诱惑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膜之中,令他全身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他久未触碰女体的身体不可思议地起了反应。他心里更加烦躁不安起来,气恼地将她推开,悻悻地说道:“请你检点一些!” “爷真会说笑话!”江喜美被他推开,也不气恼,再接再厉地贴了过来。媚眼如丝,语声酥媚入骨:“小美既是跟了爷,早晚便是爷的人,在爷面前,哪里还有什么检点不检点的呢?小美只知道,爷不开心的时候一定要哄爷开心。爷需要小美的时候,小美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说话间,江喜美已经低下头去,在秦显的颈项之上落下一吻。 “啪”地一声,秦显终是伸出手去,结结实实扇了她一耳光。耳光响亮,回荡在宽敞的浴室之中。 江喜美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显,伸手捂住了自己挨打后的脸,无限幽怨地看着他。 秦显已经自水池之中上了岸,一边往更衣室去一边说道:“今日之事本王权当没有发生过。你好自为之!” “王爷,为什么?”江喜美受伤似地大叫起来:“王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从我进王府见到你的第一眼见,我就爱上你了。我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是为了期望偶尔遇见你时让你多看我一眼,只需一眼,就足够了。后来,你娶了王妃,她那么美,美得不可思议,我知道我是没指望了,我只好把爱慕你的心藏起来,只能默默地想你,看着你,爱着你!你知不知道偷偷爱一个人的滋味有多么痛苦,多么心碎! 王爷,王妃已经去世一年多了,我也贴身照顾了王爷将近半年了,难道王爷一点也感觉不出来我对你的情意吗?我知道我出身低微,并不奢望你能给我什么名分,我只希望能够陪在你身边,每天能看到你的笑脸,听到你的笑声,我就心满意足了。 王爷,我只是想在你寂寞的时候陪着你,这样,也不行么?” 秦显立定身子,任身上的水滴落下来,浸润了脚下的地板。 “小美,在爷的心中,你是和江管家相依为命的身世可怜的小女孩。你偶尔任性的时候,爷也睁只眼闭只眼任由着你。”秦显稍稍放柔了语气,叹息似地说道:“希望你不要胡思乱想,在爷的心中,王妃她一直活着,她会一直陪着爷,爷不需要另外的什么人!” “你撒谎!”江喜美失控地咆哮起来:“那苏暖玉呢?爷现在心里眼里就只有一个苏暖玉,哪里还记得王妃了?!她苏暖玉哪里好了?她长得那么难看,还总是顶撞你,惹你生气不高兴,你却心心念念地想着她,从早到晚地跟她腻在一起。为什么苏暖玉可以,我就不可以?” 秦显霍地转过身去,双眼无比凌厉地盯着江喜美。 “爷记得曾经跟你说过,不许直呼苏暖玉的名字,你忘了吗?”他眼中掠过一丝阴狠之色,现在一听到苏暖玉三个字都令他郁结于胸。“立刻收拾东西,回到你叔叔身边去!” “不,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江喜美湿淋淋地从水中爬了出来,声音中有几许惊恐。 “这可由不得你!”秦显再次举步,冷冷地说道。 “不,王爷,小美求你了!”江喜美急奔上前,一下子跪倒下去,紧抱住了秦显的右腿,哀求着说道:“王爷,小美知道错了,小美再也不敢了。从此以后,不管你喜欢王妃也好,苏暖玉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人都好,小美一个字也不会再说。只求王爷不要赶小美走,让小美天天能见到王爷,小美就别无所求了。”她仰头望着他,脸上已是梨花带雨,意态堪怜。 秦显突然一下子心软了下来,他俯视着她,哄慰般地说道:“小美,如果守着一个人却得不到,只会更增痛苦而已。不要对爷心生迷恋,爷永远不会回报你的情意的。” “不,爷,小美不需要你的回报,小美不怕痛苦,见不到爷才是最大的痛苦。”江喜美又欣喜起来,哀婉地说道:“所以,请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小美,听话,回去吧,啊?”秦显弯腰伸手掰开她的手,语气温柔而坚决:“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让爷看见你!” “不!”江喜美泪落如雨,眼望着秦显离去的身影号陶大哭起来:“秦显,你好狠的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那么爱你” 苏暖玉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间,思绪飘忽,竟然没发现桌子换了张新的。她将那盒药膏放在桌上,直勾勾地望着它发呆。在这一刻,她所能回忆起的,竟然都是和方镇钦在一起的甜蜜时光。暗夜之中为她打灯笼照路,她被方诗浣打耳光后他为她抹药,他温柔而深情地吻她她曾经怀疑这一切都是她妄想的,只是南柯一梦 下一页 然而此际想来,却是无比地真实,同时又无比地伤感。 秦显走进她房间的时候,看到她时而发呆时而傻笑,时而欢愉时而忧伤,他被她的表情狠狠地蜇了下,心里排山倒海般地涌上莫名的酸涩之感。暖玉啊,暖玉,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视而不见,我这么爱你,都不能让你将那个人放下么? “暖玉,可不可以不要再想他,眼中只看到我,心里只想着我,嗯?”他上前一步,将她死命地搂进怀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感知到,她还在他的身边。 苏暖玉任他抱着,既不挣扎,也不反抗。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她眼光的余角已经扫到,但她的心里一片木然。他今天对她大吼大叫,他隐瞒她方镇钦来过的事实,这都令她无法原谅。他介意她心里还有方镇钦,一如她介意他心中还有袅袅,这个,她可以理解。然而,他不能三心二意地对她,却要求她对他一心一意。这对她太不公平,她不要! “暖玉,你到底你爱我吗?”见苏暖玉一味沉默,秦显心里有些发慌,他松开她,蹲下身来,与她俩俩想望,试探着出声问道。 “你不是已经后悔了吗,还问这个作什么?”苏暖玉终究敌不过他热切的目光,意兴阑珊地说道。 “谁说我后悔了?”秦显隐忍的怒气几要爆发,他极力地克制着,试图对她温和些:“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回答我,你爱我吗?” 苏暖玉默默地凝视着他,心中一片凌乱而沉重。他的脸上还残存着为她刻下的疤痕,是他俊美无俦的脸上的一大败笔,这个疤痕时刻提醒着她,这样愿意自毁容貌陪着她的男人,是可以相伴终生,是值得去爱的。现在,当他刻意问起时,她自己却茫然了。真的是爱他吗?还是感激之情?明知道他心里深爱着袅袅,她能自欺欺人地认为他也爱着她吗?又或者,对于方镇钦,她的美好初恋,她其实,从来没有放下过? 一时间苏暖玉只愣愣地瞅着秦显,却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秦显脸上的期待之色渐渐黯然下去,变成一片死灰。他的心,真的好痛!苏暖玉,你不可以,你怎么能这样无视我的情意,糟蹋我的心?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就是得不到你的心?假若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可不可以? 这个疯狂的想法突然萌生于秦显的脑海之时,他便行动起来。他一把将苏暖玉抱起来,大踏步往牙床方向而去。 苏暖玉惊恐起来,挣扎着大叫道:“秦显,你要干什么?” “你,一定要爱上我!”他将她放在床上,整个人重重地压了上去。对上她惊惶失措的眸子,眼中浮现出一抹邪佞之色。 “不要脸!”苏暖玉伸出右手,朝他挥了一巴掌。但是她的手在半空中被他生生捉住,还牵至他嘴边轻轻一吻。接着,他的唇霸道地向她柔软的唇上袭去,粗暴而狂野地想要强行撬开她的死死咬住的牙齿。 “暖玉,做我的女人,好不好?”他移开唇,轻轻向她耳畔吹着风,啃噬着她娇嫩的耳垂,无限诱惑地说道。 苏暖玉只觉浑身一颤,仿佛有电流从她身上穿过,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着抖。该死的秦显,赶快从她身上移开! “秦显,你要是再对我无礼,我可真的要生气啦!”苏暖玉极力抗拒着,想将他远远地推开。但是她的力气在他的暴力之下,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她说话的语气是带着愤怒的,但是听起来却带着一层柔媚之意,给人一种欲迎还拒的感觉。 “暖玉,你是爱我的,是吧?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秦显温润的嘴唇在苏暖玉的脸上流连忘返,极尽诱惑挑逗之能事。“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暖玉,你只许爱我,只是我”他的唇重又覆盖上她的,以一只手控制住她极力想要逃脱的双手,另一只手缓缓伸向她颈项之下,轻轻解开她衣裙之上的钮扣。 苏暖玉心里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只是睁大了眼恼怒地盯着秦显。秦显你个王八蛋,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她身上的钮扣一颗颗被解开,敞开的缝隙之处传来凉意,苏暖玉面红过耳,羞窘不已。 秦显的唇舌在苏暖玉唇齿间厮磨良久,不知道是秦显的手段起了效果,还是苏暖玉自己坚持不住了,她紧咬着的牙关终于松了开来。秦显心中一喜,正准备乘胜追击,岂料唇上陡地传来疼痛感,却是苏暖玉狠狠咬了他一口。 秦显吃痛,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他自她唇畔移开,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摸唇上的伤口。她可真狠心啊,竟然把他嘴唇都咬破了,此时已微微渗出血丝来。 “秦显,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疯了吗?”苏暖玉终于获得了嘴部自由,此时便气愤不已地叫嚷起来。 秦显被苏暖玉这么偷袭一下,理智上好似清醒了些,他挫败地看了苏暖玉一眼,缓缓松开了箝制住苏暖玉双手的手,颓然地在床畔坐了下来。 苏暖玉趁势赶紧坐起身来,忙忙地重新扣好钮扣,离得他远些,全神戒备地盯着他。 秦显见她防他如防色狼一般的神情,脸上扯出一抹苦笑。他是期待成为她所爱的人,居然沦落到这步田地!在苏暖玉面前,他似乎永远是失败的。 “暖玉,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强求你!我以后再也不会逼你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记得自己抹药我不会再来烦你了!”秦显心中痛楚,凄苦而无奈地说道。 苏暖玉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眼中的忿然之色稍减,但仍是缄默着不发一语。秦显起了身,无比落寞地瞅了她一眼,接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苏暖玉眼瞅着秦显走出了她的视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跳下床去,赶紧将门闩锁好,这才放心地回到床上去。然而,她躺在床上却翻天覆地怎么也睡不着。她的脑海之中,不断地回响起秦显刚才的话语:“暖玉,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强求你!我以后再也不会逼你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记得自己抹药我不会再来烦你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再来烦她?就是说,以后再也不管她了是吗?哼,谁稀罕哪!不管最好!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一种失落之意,鼻中酸酸涩涩的呢?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十三章骤生意外 到第二日,秦显果然再也没来过苏暖玉的房间。按理说,苏暖玉应该觉得清静安宁了才对,但是正相反,她反而更加烦躁不安了。她时时地跑到门口,不住地往外张望,引得唐秋雁一再不解地问:“姑娘,你在找什么?” 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苏暖玉的心里涌起一阵悲哀。秦显才陪着她几天啊,习惯了有他的陪伴,要他哄着她吃饭喝汤,亲自替她抹药,他温柔地拥抱她,深情地亲吻她现在突然没有他在身边,苏暖玉真是觉得横竖都不对劲,好像缺了什么似的,心中空落落的。 晚饭的时候,苏暖玉味如嚼蜡地胡乱扒着饭,旁敲侧击地问道:“秋雁,今天王府里是不是很忙啊?” “姑娘,还不都是老样子吗?”唐秋雁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哦,是吗?”苏暖玉心中失望,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不过,刚才奴婢无意中听到有人在议论呢。”唐秋雁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江喜美今天打破了碗,割了手腕,流了好多血。” “啊,为什么?”苏暖玉大惊。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唐秋雁也只是听得一鳞半爪,此时也纳闷起来。“不过听说王爷守了她一天。” 苏暖玉心里“戈登”了一声,心里一片酸溜溜的。原来,他在忙着照顾江喜美啊!秦显,你可真多情! 苏暖玉接连抹了两日的药膏,惊奇地发现,脸上的疤痕逐渐变浅了,果然是灵丹妙药啊!突然想起秦显脸上的伤疤,应该也给他抹一点才行啊! 苏暖玉揣了药瓶,兴兴头头往华炫堂而去。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去找秦显,就先去秦栋的房间看秦栋。那窗台之上的鹦鹉刚看到她,便尖着嗓子叫了起来:“姐姐!姐姐!” “娘亲!娘亲!”秦栋已经嬉笑着跑了出来,一下子扑倒在苏暖玉双腿之上。张妈在后面急匆匆地追了出来,见是苏暖玉,立了脚,笑着打了招呼。秦栋仰起小脸,他软软糯糯地问道:“娘亲,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小栋啦?” “小栋乖,娘亲现在不是来看你了吗?”苏暖玉喜悦地将他抱了起来,在他脸蛋上亲了亲。“小栋有没有想娘亲啊?” “想!”秦栋也吧唧一声在苏暖玉脸上亲了一口,弄得苏暖玉脸上一片湿腻。 “小栋,我们去看爹爹好不好?”苏暖玉抱着他,亲昵地问道。 “好!”又是甜甜软软的声音。 苏暖玉便和张妈打过招呼,抱着秦栋往秦显的房间而去。 秦显的房门大开着,苏暖玉刚踏进门口,便后悔了。原来秦显正坐在椅子之上,江喜美玉指纤纤,正往他脸上的伤疤之处抹药呢。由于江喜美的手是抬高了的,袖子滑落下来,露出了皓腕上包扎着伤口的白色布条。 苏暖玉当场就怔在了那里,进退维谷。 “爹爹!”秦栋当先叫了开来。 秦显这才转眼朝苏暖玉看了过来,不过他看着苏暖玉的时候脸上只是淡淡的,再才移了目光看秦栋,满脸堆欢。 “小栋,你来啦?”秦显朝秦栋拍了拍手,示意秦栋到他那里去。秦栋便挣扎着从苏暖玉怀中滑了下去,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老子那里去了。 苏暖玉一时两手放空,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无意识地将手探至怀内,摸了摸安放在里面的药瓶。看来她是多此一举了。人家有红袖佳人给他抹药,最好是一辈子脸上的疤痕都不要好吧?苏暖玉心中一阵酸意上涌,脸上却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个我去看小栋,他嚷着说要来看你,我只是顺便把他抱过来”苏暖玉赧着脸,自己也觉得这个借口太过拙劣。 “哦,那谢谢你了。”秦显挑了挑眉,抱起小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懒散地说道。 “谢就不用了。”苏暖玉心虚得直冒汗,此时强装镇定地说道:“那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就” “小美,给苏姑娘拿把阳伞!”秦显也不说挽留,逗弄着秦栋,懒懒散散地吩咐了江喜美一声。 “是,王爷!”江喜美欢天喜地地应了,自去取伞去了。 “哦,不用了。”苏暖玉心中微觉怅然失落,赶紧摇手说道。“我没关系的,我走了。”语音刚落,便匆匆地跑出了门外,好像偷了人家东西怕被人发现一样。 秦显仍是抱着秦栋,脸上的笑意越发深厚起来。他逗着秦栋说道:“小栋,娘亲是不是越来越不会撒谎了,嗯?” 苏暖玉急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咕咚咕咚抱着茶壶喝了一气,抚着怦怦直跳的心郁闷地坐了下来。从怀中摸出药瓶,闷闷地放在桌上,然后有气无力地步至床头,一头栽倒了下去。张着空洞的双眼,苏暖玉在心中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到底是怎么了?” 从那以后,苏暖玉也不敢再冒冒失失去找秦显了,而秦显也再没有因私事来找过她。他们偶尔的见面谈话,都是围绕着半个多月后的粮食收割话题谈论的。秦显脸上看不出特别的表情,一副公事化的嘴脸。苏暖玉看着他那样专注投入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发酸和不可思议。秦显,我们就这么完了么?你 以前说过的话,真的都被风吹走了吗?你是真的后悔了吗?啊,苏暖玉,你到底在期望什么呢? 渐渐地,苏暖玉也适应了,胡思乱想或是情绪低落的情况变得少了起来。最重要的是,她脸上的疤痕已经完全消除,皮肤重新恢复至光滑平整的模样,效果好得不可思议。而秦显脸上的伤疤虽淡化许多,但仍是清晰可见。那位霍太医在见到苏暖玉的神奇效果后也是惊叹不已,借了她的药膏爱不释手地研究了又研究。苏暖玉曾暗示他将这药膏送给秦显,不过秦显拒绝了。 这日是七月十六,天气无比炎热。 由于苏暖玉使用温室育苗,比一般水稻先下田扦插,所以此时试验田里,她的稻谷也最先成熟,黄澄澄的一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令人艳羡不已。 从卯时开始,苏暖玉已经指挥着秦显调派的五十名人手在田中忙碌起来了。趁着日头还没有冒出来,暑气也没有过分蒸腾,抓紧时机收割稻谷。 田边并排放着拖斗车,这就是当时秦显看到图纸上那个类似于马车而没有车篷的器物。苏暖玉为了不使一粒稻谷掉落在地,她特意让匠人们造了几辆拖斗车,将收割好的稻谷秸杆堆放进车中,让人赶着车往打铁铺而去。 那家铁铺的院子已经被平整成打谷场,车子将稻谷秸杆运至场中,卸下来后整齐地码放好,再返回田头。 人多力量大,这一亩田土,只用了个半时辰,便宣告收割结束。 此时苏暖玉又命人从灌溉渠中放水进田中,田中的干裂之处,发出汩汩的声音,仿佛是一张贪婪的嘴,在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水。 将水注满后,已近午时。此时太阳当头,又值午饭时间,苏暖玉便让众人散了,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再继续工作。她自己也回了王府,胡乱扒了两口饭,躺在床上睡了个踏实的午觉。 等到酉时三刻,日头渐渐偏西,苏暖玉让秦显派了人手翻犁田土。 次晨,仍是卯时,苏暖玉将那五十名人员分成两拨,三十名在田中插秧,二十名则跟着她留在了打铁铺。此时苏暖玉之前播洒下去的谷种早已生根发芽,茁壮茂密地成长起来。苏暖玉也跟秦显等人解释过了,说这称为“二季稻”,属晚稻品种。这两天是农时最忙之时,被称为“双抢”。即:抢收、抢种。只要掐好时间,长江流域及南方一带大都可以种植两季水稻。她当初跟曾梦白打赌,是钻了个空子的。皇帝说以一年为限,哪里想得到她却是一年种植两季水稻呢?一季亩产不能达到六百斤,两季加在一起应该够了吧? 苏暖玉跟秦显等人解释此事的时候,柳怀赫连连叹息不已,说苏姑娘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云云。胡少泽则抚掌笑道:“我就知道暖玉你绝非等闲之辈,那曾梦白跟暖玉打赌,自然是要输得一败涂地啦!暖玉,你是好样的!” 苏暖玉有意无意去看秦显的时候,后者脸上一片淡然,苏暖玉心中不由一阵失落起来。 此时苏暖玉、秦显、柳怀赫、胡少泽等一行人都出现在了打铁铺的院子之中。院中一字排开摆放着三台机器,正是秦显当日看到图纸上所画的类似轱辘的东西。苏暖玉此时才指点迷津,解释说这玩意儿叫做“脱粒机”。 然后她握了一捧稻谷秸杆,右脚踩在那机器的踏板之上,待到她将轱辘踩得飞速旋转之时,她将稻穗安置其上。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声之后,不过眨眼间功夫,苏暖玉再将秸杆递给秦显等人看时,那秸杆之上已是一片光秃秃的了,空地之上,谷粒四溅开来。 “苏姑娘,你真乃神人也!”柳怀赫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又心悦诚服地说道。 苏暖玉脸上一片得意之色。让其他人都围拢过来,学着她的样子,一人递秸杆,一人踩踏板。这可比传统的磕打式、碾压式、锤打式的脱粒方法来得方便快捷省事又事半功倍多了。 苏暖玉做完了示范,见其他人既觉新奇又感兴奋地跟着做起来,她便自脱粒机前退了下来。那些人初时接触,只觉新鲜好玩,积极而卖力。 “让本王也来试试看!”秦显也从堆放着的秸杆中取了一把握在手中,煞有介事地踩上了苏暖玉刚刚空下的机器。 他看苏暖玉操作的时候,一派轻松自若的模样,不免有些大意。当铁轱辘飞转开来时,他猛地将稻穗往机器上一放,只觉得前面一股强大的吸附之力向他手中袭来,他几要拿捏不住手中的秸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斜而去。 “秦显!快松手!”苏暖玉一见之下不由大惊失色,急忙冲上前,一脚踢倒了机器,同时将秦显从机器前拖了下来,紧张不已地拉着他的手仔细端详着。“幸好,幸好!”苏暖玉松了口气,轻抚着胸口说道:“你没用过这机器,所以不懂它的脾性。千万不要去跟它比力气,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立马把手撒开,知道吗?否则要是你的手被绞住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暖玉,你是在担心我吗?”秦显看着她紧张不已的神情,心中颇感欣喜,试探着问道。 “啊?啊,那个”苏暖玉此时方才惊觉自己情绪太过外露,赶紧澄清说道:“不管怎么说,是我发明的机器,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向皇上交代?再说了,即使不是你,换作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这样子的。” 接着,苏暖玉向其他人重申了这种情况,请大家务必小心注意一些。 那些人都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连柳怀赫都忍不住亲自试验了一番,胡少泽更是大叫“有趣”,就在这样的踊跃氛围之中,平常需要两天功夫完成的脱粒任务,苏暖玉只用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以后,正好太阳当头,将谷粒摊晒一天,便可收好入仓了。据在场有经验的人目测,其产量应在三百五十斤以上,听得苏暖玉一阵心花怒放。 田里的插秧事宜也圆满完成。 苏暖玉向帮忙的众人道过谢,坐车回了楚王府,美美地洗了一个澡,准备小睡一会儿然后起来吃午饭。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沾了谷粒上的刺了还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苏暖玉觉得身上有些发痒。本想着洗过澡后或许会有所好转,谁知道竟是有越来越痒的趋势。 回到房间,她把唐秋雁支了出去,关好门,将身上的衣服扒了,只着亵衣亵裤,仔细地检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左手臂上有些发红了,不知道是在太阳底下晒的还怎么样,微微地有些脱皮。她伸了右手,在脱皮之处抓了抓,没想到这一抓,竟“哧啦”一声扯下来好大一块皮肤! 苏暖玉一怔。在她仍觉莫名其妙之时,耳边传来微微的裂帛之声。奇怪了,那是什么声音? 身上越来越痒,感觉越来越怪异。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看,不由惊骇得无以复加。原来她的双腿之上,竟自动剥裂开来,哗然掉落一地干皮,就仿佛蛇在蜕皮一般。 怎么回事?苏暖玉惊吓不已。难道真如钟老头所说,她是异类,她真的是异类,其实她是蛇变的?还是之前她做过的那个梦,梦中的蟒蛇附体在她身上了么? 伸手摸一下脸,手在眼前晃动的时候,苏暖玉也吓住了。原来,她的手指之处也开始脱皮。 她急忙冲到梳妆台边,准备拿镜子照一照自己的脸。是不是现在原形毕露了,她要变成蛇的模样了?怎么会这样,她好害怕! 颤抖着手去取铜镜,闭紧了眼睛,没有勇气去看镜中的自己。接着脸上也开始发痒,有一片皮肤自额上笔直坠落,苏暖玉全身一阵颤栗。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秋雁!秋雁!”苏暖玉朝外面大喊着。紧接着,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苏暖玉对疼痛的忍耐能力本就极差,此时更是抵抗不住,手上一松,铜镜“啪啦”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她只觉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喉中一片腥甜,接着,“扑”地一声,她吐出一口血箭,整个人“咚”地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十四章生离死别 由于苏暖玉在里面闩上了门,唐秋雁在外面听到了她的呼声也没法打开门进去,一时间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姑娘,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唐秋雁一边试图推门一边向里面喊话。 “秋雁,发生什么事了?”苏亦亨也听到了唐秋雁的喊声,立即冲过来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姑娘刚才在叫奴婢来着,奴婢应了她,她 却没回答奴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唐秋雁心里一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三姐!三姐!”苏亦亨也往里面喊话,同时试图用蛮力将门推开。 “怎么了?又出事了吗?”秦显似乎是有心电感应般地,此时也出现在了这里。见他们两人神色仓皇,不由皱眉问道。 唐秋雁又将前情叙述了一遍。 “暖玉!”秦显朝里叫了一声,等了半天没反应,预感到大事不妙,他一脚将门踹开,焦急不已地冲了进去。 房间之中扫视一番,秦显很快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苏暖玉,他的心一下子收紧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见苏暖玉衣衫不整,手快地抓了苏暖玉脱下来的外衣,赶紧将她包裹起来。 秦显看了一眼地上的一滩黑色的血迹,及血迹边上苏暖玉蜕下来的皮肤,双眼几欲突出:难道她又中毒了? “快去请霍太医来!”秦显大喊了一声。 唐秋雁忙不迭地应了命,匆匆跑了出去。 秦显将苏暖玉抱到床上放好,这才重新拾了地上的干皮,细细地观察了一下。皮质黑色,凑近鼻端,隐约还散发出难闻的恶臭之气。 她为什么会蜕皮?怎么会吐血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好像总有人在她的身边如影随形,好像随时都可以向她下手一般。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人? 苏暖玉的脸异常地苍白,这让见惯她黑里透红的脸的秦显一阵没来由的恐惧。暖玉,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霍凡已急匆匆而来,赶至床边,抓起苏暖玉的手腕,细细地切起脉来。 房中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倾注在了霍凡身上。 秦显已经颇感不耐烦起来,真想一把将这个庸医给扔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但是,此时无论他多么心急如焚,却不得不按捺着性子,静待霍凡的诊断。 “咦,这是为何?”那霍凡终于切完脉,又观察了一下苏暖玉的脸色,大惑不解地自言自语起来。 “她的情况如何?”秦显连忙问道。 “这个”霍凡不敢正视秦显,声如蚊蚋:“烦请王爷替苏姑娘调个头,待不才替苏姑娘另一只手把一下脉。” 秦显听他这言语,就知道事态有些严重。他不满地瞪了霍凡一眼,小心翼翼地将苏暖玉抱至床的另一头躺下,让霍凡抓了她的另一只手腕把脉。 又是漫长的一刻钟过去了。 霍凡放下了苏暖玉的手,额际已微见汗粒。他牵起衣袖,紧张不已地擦了擦汗,惶恐不已地说道:“请恕下官无能,实在看不出苏姑娘到底所患何症。下官汗颜,斗胆恳请王爷另请高明为苏姑娘诊治。” “你”秦显向他怒目而视,极力忍住想要一掌将他拍扁的冲动,转头暴喝道:“马上把全城的大夫都找来,立刻,马上!” 在门外候着的郭心海闻言,立即应了命,飞快地调派人手去了。 此时苏暖玉的房间上空笼罩着一层低气压,压迫得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敢大口喘气一下。 “本王问你,暖玉到底是什么情况?中毒了?还是一时暑热昏迷了?”秦显早已将房间四下打量了一下,并未发现有异常情况,排除了有人入内行凶作案的可能。她吐了血,也许是毒发所至,只是不知道毒从何而来。 霍凡弯腰查看了一番掉落在地上的干皮,又沾了点血迹至鼻端嗅闻一番,双眉深锁,连连摇头道:“怪哉!怪哉!” “怎么样?”秦显捺着性子问道。 “回王爷话,下官行医多年,像苏姑娘这样的病症,真是前所未见。”霍凡已是汗流浃背,忐忑不安地说道:“下官毫无头绪,不敢妄言。” “蠢材!”秦显?br /gt; 妃你不可第4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46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46部分阅读 显心中一片混沌,闻言不由出口斥责了一声。 “下官无能,惭愧!”霍凡双手冒汗,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秦显在床畔坐了下来,握了苏暖玉的手,痴痴地看着她的脸,深情款款地说道:“暖玉,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听好,你绝对不能有事。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你知不知道,每天睁开眼睛,只要想到你就在我身边,这一天都变得令人期待。而每到夜晚,只要脑海中浮现出你的一颦一笑,我都能安然入睡。你这么善良,知道我这么需要你,你不会狠心地扔下我不管的吧,嗯? 暖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跟你吵,不应该惹你不高兴,更不该故作视而不见,对你若即若离不冷不热的。只要你醒过来,随你骂我打我,我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好不好?或者,你拿我送你的碧玉钗,刺我的心,刺我的肺,让我痛不欲生,让我痛哭流涕,给你出大大的一口气,好不好? 暖玉,你知不知道,小栋他好依恋你。他那么可爱,你不会丢下他不管的吧?他要你陪他玩,给他唱儿歌,给他讲故事。他不听话了你就打他好了,把他当成你自己的孩子一样管教,把他教育成对国家和百姓都有益的人,好不好? 暖玉,你是不是太累了,你要好好睡一觉?那你睡饱以后,要精神抖擞地醒过来哦。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你醒来。你一刻不醒来,我便一刻也不离开” 秦显那么柔肠百结又温情动人地叙说着,房间里其他的人听了,不由得也被深深打动。胡少泽当先叹了口气,劝慰般地说道:“王爷,苏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没事的。” “她当然不能有事!”秦显冷冷地说道:“如果她有什么不测,本王一定让全城的大夫陪葬!” 语声阴狠凌厉,听在霍凡耳里嗡嗡作响,两条腿已是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唉哟,他怎么会赶上这样的坏差事哦,他真命苦,怎么这么倒霉呢? 很快地,派出去的人手陆陆续续地带着大夫回来了。秦显心中又稍微升出一丝希望。 然而,一个又一个的大夫望闻问切过了,一个个地摇头叹息地退下了,一个个地表示束手无策。几十位大夫几乎挤爆苏暖玉的房间,面面相觑地讨论着这个怪异的病症。真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非但如此,更令人纳罕的是 “回禀王爷,以老朽之见,这位姑娘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诊断完毕后,豁出性命地据实以告。 “荒唐!”秦显本就沉重不已的心此时更加郁结忿懑,抬手向那老者脸上扇了一记:“谁说她凶多吉少的,谁敢胡说八道?你们这群庸医,没那妙手回春的医术便罢了,竟然诬陷暖玉凶多吉少!本王只有一句话:若是暖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在座的每一位,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楚王府!” 一席话掷地有声,声声追人魂魄。在场的每位大夫都不由得暗暗叫起苦来。那位病中的姑娘,分明已是脉息全无,气若游丝,不是凶多吉少是什么?而且,其间不乏有多年行医经验的医者,也查看过地上的血渍,用银针验过,根本没有任何显示,证明她并未中毒。只听说蛇有蜕皮,哪有人这般蜕皮的,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来人,把这群庸医关起来,好吃好喝照顾着,看看有没有人突然灵光闪现,忽然想起救治暖玉的方法来,便放他出来。否则,苏暖玉生,则他们生;苏暖玉死,则他们同死!”秦显扫视了一眼众人,发号施令道。 “是,王爷!”郭心海应了命,押解着几十号大夫下去。 “暖玉,你不要担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秦显重新在床畔坐了下来,收敛起脸上的怒容,换上温柔的神态,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温言说道:“那群庸医都太没用了,才看不出你的病来。钟老头应该就在来的路上了,你一定要等着啊。” 然后,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朝外面大喊了一声:“唐秋雁!” “奴婢在!”唐秋雁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见秦显一脸悍色,双膝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你是如何照顾你家姑娘的,嗯?”唐秋雁心里咚咚地打起鼓来,秦显果然开始和她清算来了。“为什么几次都是你陪着暖玉的时候她出事的?难道这下手之人便是你?还是你是内应?说,是谁指使你的?” “王爷,奴婢没有!”唐秋雁早就惊惧不已,此时听秦显这番诘问,吓得她“哇”地哭了起来,颤抖着声音说道:“王爷,不是奴婢干的!王爷,真的不是奴婢哇” “不是你便不是你,你哭什么?”秦显见她害怕成这样,相信她是做不出什么歹毒之事的人。此时他极不耐烦地吼了起来:“你家姑娘好端端的,你是在哭丧吗?” “王爷,奴婢不敢!”唐秋雁连忙收了哭声,但仍是止不住地抽噎着。 “本王问你,今日苏姑娘回来后,可有吃了什么东西,喝了什么东西,或是接触过什么人吗?” “回王爷话,姑娘回来吃了一块栗子糕,喝了两杯水,然后就一直由奴婢陪着入浴,并未接触过其他的什么人。”唐秋雁低垂着头,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把一番话说完整了,此时全身上下已是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秦显往房间的梨木桌上看过去,桌上摆着两盘糕点,一壶茶水,他起身上前,伸手抓了两片栗子糕,又提了茶壶对着嘴巴灌了一气,然后这才重新在苏暖玉身旁坐了下来。 “你先下去,没本王的吩咐,不许擅自进来!”秦显默然看了苏暖玉半晌,向唐秋雁发话道。 “是,多谢王爷!”唐秋雁如获大赦,连忙叩谢了恩典,爬起来急忙跑出了房间。 秦显重又转回头看着苏暖玉,心中陡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悲痛。怎么会这样呢,暖玉?今天还看你活蹦乱跳的,你还担心我的手被机器绞伤了,那么关心地拉住我,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你就躺在这里,不说话也不笑了? 暖玉,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你故意装成这样子来吓我的?那么你快点醒过来,我保证,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真的。就算你心里还想着方镇钦也好,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只要你高兴,我都会顺着你,迁就你,护着你。就算是你要拆了楚王府,就算是你要我给你做仆人,哪怕是你要杀了我只要你醒过来,我通通满足你,好不好? 暖玉,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人要在失去以后才会发现东西的可贵呢?以往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能有今天的自觉,对你百依百顺,任你胡作非为呢?为什么在遇见你以后,我总是做下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事呢?暖玉,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生命,是我的一切,只要是你所愿的,我都会帮你达成;只要是你想要的,我想尽方法都会给你。暖玉,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暖玉,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你真的不知道吗? 暖玉,请不要这么狠心,让我再一次承受失去所爱的痛苦!我求你了,好吗? 暖玉,你说说话,好不好? 暖玉 ” 秦显眼中的泪终于不受控制,哗哗地奔涌出来。 难道是他的错?生得太过妖艳所以父亲不喜,因为三心二意袅袅离他而去,因为他总是惹她生气所以暖玉也装睡着了难道这一切,都是他所造成的吗?是他不配拥有这简单的幸福吗?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吗?不然为什么老天一再地惩罚他,让他心痛到难以自持,让他伤心到无以复加? 暖玉,莫非是我害了你么?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的人,他害了你吗?原来,我才是这个罪魁祸首吗? 暖玉啊,我的暖玉 秦显将被子牵了过来,细心地替苏暖玉盖在身上。他颤抖着手,轻轻叩住她的手腕,他感觉不到她的脉动,一股巨大的恐慌由脚底蔓延至全身各处。低下头去,贴在她胸口倾听一番,没有心跳;然后,他又探手至她鼻端,伸了食指想要探她的呼吸。不,秦显,不能连你也以为她他的手很快又缩了回来。不会的,他的暖玉只是睡着了。 收回手,他也躺上床去,与她并排躺着。眼泪仍在他眼中脸上肆意奔腾,胸中的悲伤痛楚已经无可描摹。 暖玉,就让我陪着你吧。我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你一个人躺在这里会寂寞吧?只要你醒了,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我,好不好?不管你去哪里,都有我陪着你。 就让我陪着你,可好?让我来保护你,可好?让我,拼尽力气来爱你,可好? 如果如果你真的死了,我,绝不独活!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十五章脱胎换骨 秦显闭上了双眼,嘴唇不住地哆嗦着,似在极力忍耐着不要哭出声来。 悲伤如幕,将秦显整个人完全笼罩着。他侧转身子,哀哀地看着了无生气的苏暖玉。她的脸一片惨白,仿佛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全部流逝。她明明就近在咫尺,为什么他却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当初他在大理将军府,她在他身后清脆地喊方镇钦的名字,彼时的一幕如斯清晰,至今历历在目。当时他如何能够预知,今时今日,他会为她牵肠挂肚,为她如疯似狂,为她痛不欲生 暖玉,假若,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呢? 假若,一切真的重来,或许你还是会选择和方镇钦在一起吧。那么,我仍心存侥幸,此时此刻,你就躺在我的身旁。哪怕你已经失去意识,哪怕你心里并不爱我。我只要守得你一时,便是意外的收获。原来,爱一个人至刻骨铭心处,死亡何足惧哉?!我庆幸你死在我前面,让我可以追随着你。而不是我比你先死,让你一个人孤单单地,痛断肝肠。暖玉,我是不是太恶毒了,竟然也认为你已经死了? 即使你真的死了,暖玉,我也会陪着你的。我说过的,不会让你一个人。 秦显伸出双臂,将苏暖玉整个地揽入怀中。他的脸颊不断地摩擦着她的,她的皮肤如此细致滑腻,宛若新生。不但如此,她的皮肤还相当柔软有弹性,就像绵软的棉花糖。暖玉,即使你不够美丽,已经如此掳获我心。假如再为你增加一分姿色,是否会倾倒全天下的男子? 暖玉,我这样抱着你,你喜欢吗? 暖玉,不要害怕,我就在你的身边。 暖玉,生则同生,死便共死。不要笑我儿女情长,不要嫌我碍手碍脚,不管你去到何处,都带着我一道,好不好? 直至夜幕低垂,晚饭时间已过。秦显两餐未吃,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尽管如此,他仍是紧抱着苏暖玉,一动也不动。没想到,他英明一世,最终的下场,居然是饿死的。 “王爷!”郭心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秦显不应。 “王爷!”郭心海的声音明显地变得焦灼起来。“王爷你安好否?王爷若再无应答,请恕卑职擅闯之罪!” “你在那边大呼小叫做什么?”秦显稍微振作了一下精神,仿佛害怕吵醒苏暖玉似的,他起身走至外间,隔着门与郭心涛讲话,声音中隐见恚怒。“你可是有事?” “王爷,您已经四个时辰没有进食了,卑职担心您好歹您还是吃两口吧。”听到秦显应了声音,郭心海稍稍放了点心,继续进言道:“再怎么说,您还要顾着小世子是不?” “小世子”三个字如同当头棒喝般重重地敲在秦显心上。小栋已经没有了母亲,焉能再没有父亲?难道难道暖玉,我连陪你共死的资格都没有吗?暖玉,我要怎么办? “心海,还没有钟老头的消息吗?”半晌,秦显压抑着内心的悲伤,哽咽着问道。 “回王爷,暂时还没有。”外边,郭心海的声音有点迟疑。 秦显心中虽然并未抱着希望,此时听郭心海这么说,仍是失落无比。他脸上充满无奈,仰天悲叹:钟老头啊钟老头,你这是在报复我吗?因为当初我想要置你于死地,所以现在要让我品尝需要你而不得的恶果吗?钟老头,如果暖玉死了,我即使找着了你,也要将你碎尸万段――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我现在暂时还不想吃东西,反正饿一两顿又不见得会死!”秦显叹着气说道。假若真的饿死了,反倒得偿所愿了。 “王爷,您可得打起精神来啊。”郭心涛仍极力劝说道:“您还得顾着苏姑娘的身后事啊,如今天热比不得冬天” 郭心海的话仿佛尖锥一般狠狠刺进秦显的身体里。天热比不得冬天袅袅死的时候,是腊月寒冬,所以他可以带着她的尸身远赴千里。现在,他居然再次目睹所爱之人死于眼前,还得赶紧张罗着将她下葬刹那间,胸膛之中充满了无数的懊恨与自责之意。秦显,你真的是只中看而不中用么? “心海,暖玉没有死,她不会死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秦显不由得悲从中来,踉跄着退回内室,在床畔坐了下来,定定地看着苏暖玉。 伸出手,他轻抚着她光洁细滑的脸庞,悲痛欲绝。暖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不是的! 他将苏暖玉紧紧搂在了怀中,恨不能将她完全地融进他的身体一般。他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在慢慢变冷。暖玉,你到底怎么了? 将苏暖玉抱稳,秦显右手按在她后背之上,运起内力,缓缓倾注进苏暖玉体内。一刻钟过去了,又一刻钟过去了,苏暖玉仍是沉睡着,秦显带给她的温度重新冷却下来仰起脸,他“啊”地悲叫出声。其声凄惨,飘荡在整个王府上空,令闻者无不伤心落泪,恻然叹息。 次晨。 早饭时分,郭心海又来催请了几遍是否传膳,都被秦显拒绝。 秦显忍着满腔悲痛,从衣橱中找出了苏暖玉平日爱穿的云水裙,亲自替她穿戴整齐。又叫了唐秋雁进来,将苏暖玉按坐在梳妆台前,他亲自替她梳了头,绾了发。他的双眼遍布红血丝,浮肿得厉害,更加疼痛似针砭。然而,这点疼痛和心头的痛楚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秦显替苏暖玉束发完毕,再替她擦脸,细细地为她描眉、涂唇、抹胭脂。细细端详之下,苏暖玉仿佛只是在闭目养神打盹儿一样,精致的妆容为她增加了不少颜色。 “暖玉,你今天看起来好美。”秦显将苏暖玉的头扶正,对着镜子,微笑着对她说道:“我会永远记得你今天的样子,你最美的样子,好不好?” 不知不觉间,秦显的眼泪再度漫溢开来,刺痛得他的双眼几乎要睁不开来。他猛力眨了眨,让这悲痛之泪滑出了眼中。 “暖玉,你真狠心,你怎么就这么了无牵挂地走了?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起?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此时,唐秋雁也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怦”地一声,门被撞开,苏亦亨风一般冲了进来,气极败坏地问道:“秦显,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平常听苏暖玉直呼秦显的名字,苏亦亨也跟着这么称呼了。 “什么?”秦显被他没头没脑地一问,不由愣了。 “他们说三姐死了,要把她埋了,是这样吗?”苏亦亨疑惑且微带怒意地问道。 “你也不相信,对吧?”秦显沉痛地抬眸看他,苦笑着说道:“我也觉得,她还活着。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为什么你的三姐她还是不醒呢?你有办法叫醒她吗?” “三姐!三姐!”苏亦亨蹲下身来,用力地呼喊着。奈何苏暖玉毫无知觉,纹丝不动。苏亦亨心中陡地涌上一阵悲痛,不由提高了嗓音:“三姐!三姐!”到最后,已是涕泗交加。三姐,你怎么了? “我要带三姐走!”苏亦亨随手将眼泪一抹,趁秦显不备,一把抱过了苏暖玉,悲怆且坚决地说道。 “把她还给我!”秦显冷不防丢了苏暖玉,立时出手去夺。以前有个史俊安跟他争袅袅,现在又有个苏亦亨来抢苏暖玉。真是,他秦显的情敌还真不少! “不给!都是你害死我三姐的,是你!”苏亦亨抱着苏暖玉腾挪躲闪,秦显虽然心急如焚,却生怕误伤到苏暖玉一般,竟不敢下狠手。 “不要胡闹!把你三姐还给我!”对于苏亦亨这样的说辞,秦显竟不加以反驳,只是一味催促他还人。也许在他心中,自己也觉得是害死苏暖玉的凶手吧。可不是么,无缘无故地猝死于他楚王府,既没有人作案,又查无死因,不怪他怪谁? “不给!我恨死你了!我要带我三姐回家!” “你休想带她走!” “我就要带她走!” 两人你来我往,你进我退,在苏暖玉的房间里互不相让,都要将苏暖玉据为己有。脚步声、出拳时与空气摩擦的声音、激烈的争吵声唐秋雁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惊叫着退出了门口。 太阳渐渐升高,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苏亦亨已经渐感不支。他既要顾着苏暖玉,又要防着秦显来抢,房间中又不能施展轻功逃脱,他的呼吸渐渐变粗,换手的速度也变慢了起来。 秦显也看出了他的状态,心中暗喜,出手如电,疾探向他的胸口。苏亦亨仍是一路后退着,左避,右退,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混乱中,苏亦亨躲避不及,不小心苏暖玉的额头之处撞到家具之上,发出“怦”的响声。两人面面相觑,立时罢手,都惊惶失措地停下来查看。 苏暖玉的额头微微发红了,映衬着她的肌肤越发地苍白了。秦显劈手将苏暖玉夺了回来,怒视了他一眼,申斥道:“你撞到她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苏亦亨涨红了脸,局促不安地说道。 秦显“哼”了一声,不再和他纠缠,将苏暖玉抱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替她整理了头发,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揉着她的额头。他知道,苏暖玉是最怕疼的了,这一下撞到,若是她还活着的话,一定要哇哇大叫起来了吧? “暖玉,你疼吗?”秦显朝她额头上吹了吹,继续替她轻揉着。她的脸本来是一片冰冷,此时不知是因为摩擦生热的缘故,还是,室内温度上升了,秦显感觉到苏暖玉额际的皮肤温度渐渐接近他掌中的温度。秦显的手顿了一顿,心中一惊,将自己的脸贴在了苏暖玉的脸上。没错,是的,苏暖玉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或者,她身体一直都是有温度的,只是他太过伤心没察觉到? “暖玉,你还活着吗?”秦显难掩激动,欣喜若狂地大喊一声。再伸手摸她的手,她的手也有温度,并且,她的身体还一如往常般柔软。假如她真的死了,哪有经过十个时辰还能保持温热着的?她的额头被撞,竟然还能如生肌般反映出状况!这只能说明,她还活着! “谢谢你,暖玉!”秦显情不自禁地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又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接着扬声向外面喊道:“去把霍凡叫来!” 外面早已聚集了一群人,此时听得秦显吩咐,已经领命飞奔而去。 此时秦显的心里,仿佛漫天阴霾去尽,天际一片明朗清爽。他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笑意,将苏暖玉小心翼翼安放在床上,紧握着她的手,痴痴地盯着她的脸。她的脸,白肌似雪,肤如凝脂。此时他才意识到,她的脸色并不是生命流逝后的迹象,而是她褪皮之后新生出来的。再看她的手,同样是莹白如玉,握在手中柔滑细致,仿佛正握着一缕绸缎。 是啊,他的暖玉,是神仙派来的人物,怎么会死呢?她不会死的。秦显傻笑起来,心中的喜悦难以言喻。暖玉,你真的很坏,总是叫人这么着急担心! 不多会儿,霍凡已应命而来。秦显激动之下,一把抓住霍凡的衣袖,喜不自胜地叫道:“你快看看,她还活着呢,真的还活着!” 霍凡先是一怔,继而赶紧抓了苏暖玉的手腕,细细把起脉来。一开始,他脸上平静无波,接着,他“咦”了一声,一脸难以置信与匪夷所思的模样。 把完脉,霍凡放开了苏暖玉的手,脸上也是一片喜色,向秦显回禀说道:“恭喜王爷,苏姑娘果然还活着!脉息虽然起伏不定,但料来并无大碍。或许一两个时辰后,苏姑娘便会醒来了。” “太好了,谢谢你!”秦显霎时间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抓着霍凡的手使劲握了握,一脸狂喜。 “王爷言重了,这是下官份内之事。”霍凡受宠若惊地说道。“不过苏姑娘此症,真是世所罕见。昨日替她把脉之时,分明探出她已气息全无,今日却又恢复生气,这般死后重生之事,下官生平仅见,倒是开了一番眼界。” “不知霍大人可还记得,暖玉此前皮肤都偏黑的。”秦显现在终于稍事平静,示意霍凡看着苏暖玉:“昨日自她身上蜕掉一层皮肤,今日你再看她!” 刚才没太留意,此时霍凡定睛一看,可不是吗,如今苏暖玉的一张脸,白嫩嫩水当当的,跟初次相见时真是判若两人。正所谓,一白遮三丑,加上今天苏暖玉被细心妆扮过,这么一看,还挺有动人心处。 “霍大人可有听闻过,或许服食了某类滋补之药以后,会令人全身蜕皮仿若死去一般,然后重生之事?”秦显突然想起一月前方镇钦送来的药丸,莫非是因为吃了那个药的缘故? 霍凡将视线从苏暖玉身上收回,纳罕着摇了摇头:“回王爷,恕下官孤陋寡闻,不曾听闻。难道苏姑娘此前曾服食过某样仙丹么,竟得此奇缘?” “本王也只是猜测而已。”听霍凡说没有听说过此事,秦显便也收了口不再探讨下去。如今确定了苏暖玉还活着,其他的事一律可以不予计较。纵使是方镇钦送的药搞的鬼,也是他一片善意,只是当时仓促间,没有交代清楚吧。 秦显便在床畔坐了下来,握着苏暖玉的手,默默地看着她,默默地守着她。昨日太过惊心动魄,令他肝肠寸断倍受煎熬。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心里快活得忘了饥饿与疲倦。 静待两个时辰之后,苏暖玉果然悠悠醒转。 睁开眼,见到双眼犹自红肿着的秦显,先是一怔,继而想起昨日之事,开口问道:“秦显,我怎么了?” “你醒啦?”秦显一脸欣喜若狂:“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饿不饿?渴不渴?” “我”苏暖玉近来一直受他冷淡,此时见他这般焦急担心,心里又有些酸酸的。想起他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样子,不由赌气说道:“我不要你管!” “暖玉,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秦显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苏暖玉待要挣开,他却握得更紧,甚至有些赖皮地说道:“你生我的气是对的,只要你醒过来,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现在就让你打一下,不,打无数下,直到你打到消气为止,好不好?”秦显牵了她的手,作势便往他脸上一拍。待拍到他脸上之时,苏暖玉却并不用力,只是轻轻在他脸上摸了一下。 秦显感觉到她的温柔抚摸,心中一喜,脸上展颜一笑,无限温柔宠溺。苏暖玉被他这番言语弄得心头一热,看他的样子,想必是担心了自己很久,感动的同时又心疼不已。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贫嘴了?”苏暖玉虽是嗔怪之语,心中却甜丝丝的。“我是不是又中毒了?你又守了我一夜没睡吗?”她看向他的眼,他的眼又红又肿,想来应是哭过了。没想到他也为自己流泪,苏暖玉心里又是一热。一时间,她动情且温柔地抚摸起他的脸来,接着,她怔住了。为什么她的手这么白的,竟好似比秦显的脸还要白呢。她赶紧将手凑至眼前,张大了眼看了又看,然后难以置信地看向秦显:“秦显,我的手” “恭喜你,脱胎换骨,焕然一新!”秦显重新握住她的手,眼底眉梢的笑意不曾稍减:“如今你已经不再是黑不溜秋的小丫头啦,是肤白若雪的小美人啦!” “哪有那么夸张?”苏暖玉脸上微微一红,被人赞成美人还是首次,心里到底还是甜蜜喜悦的。她坐起身来,让秦显替她张罗了镜子。镜子之中,映照出与平日迥异的佳颜。她不敢相信地伸手摸自己的脸,果然水嫩光滑,令人爱不释手。 “这到底怎么回事?”苏暖玉仍然有些难以置信,疑惑地看向秦显:“难道我是在做梦吗?难道昨天我蜕掉的皮肤” 秦显释疑般地点点头,接着一下子将她拉入了怀中,不停地摩挲着她的背部,喃喃地说道:“暖玉,谢谢你!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还在我身边!” “秦显”苏暖玉一阵心潮激荡,不由得也伸手拥抱着他。还以为他再也不理她了呢,还以为他真的不管她了,这样的认知曾让她倍感酸涩。此时看到他又熬夜相守,说着温暖人心的话,苏暖玉又欣悦起来。他,终究还是在乎她的啊!而她,分明很享受这样的在乎。 那天,全府上下,无一不是欢呼着庆祝苏暖玉的重生。 后来,苏暖玉和秦显也分析过,带给她以重生的, 应该就是方镇钦所送来的药丸。和她谈起方镇钦的时候,秦显面色平和,毫无排斥之感,甚至还带着感激之意。苏暖玉对方镇钦,自是又多了一份感动与歉疚。 她感动或是歉疚都是应该的,假若她知道方镇钦是如何千辛万苦为她讨来此药的话。 第十六章寻访药圣 让时间倒回至一个月前。 当方镇钦得知苏暖玉脸部受伤之后,焦急担心不已,彻夜难眠。内心挣扎了一晚,次日早朝便向皇帝告假,说是听人提到方诗浣的消息,想前去验证一番。方大将军的长女失踪的消息,早已遍告天下,皇帝也是知道的。此时听方镇钦有了妹妹的消息,自是准了他的假前去迎妹。 方镇钦快马加鞭回了驸马府,匆匆收拾了些许细软,顶着日头便朝外面冲。出得府门,迫不及待上了马,正准备扬鞭启程,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让他生生勒住了马缰。 “驸马这是要去往何处?为何都不知会本宫一声?”秦柔横展着双臂,拦住了去路,向他怒目而视,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公主,我有一点事急需处理,没来得及告诉你一声,抱歉。”方镇钦心中焦急,不由得敷衍道:“公主且先回府吧,外面太阳大,当心晒黑了。” “到底是什么事如此匆忙?”秦柔没有让路的意思,一脸质疑。 “那个容我回来时再细细说与你听,可好?”方镇钦好脾气地哄慰道。 “现在不可以说么?”秦柔听他语气中服了软,不由稍稍放柔了语声,问道。 “一时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方镇钦有些焦躁起来,向秦柔匆匆说道:“请公主多加保重,我很快回来!”语毕,一提马缰,掉转马头,两腿一夹马肚,宝马黑云长嘶一声,疾驰而去。 “方镇钦,你给我站住!”秦柔小跑了几步,企图追上远去的骏马,但哪里又追得上呢?才跑了几步远,便已经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了。她朝着他远去的身影遥遥大喝道:“你心里有鬼!我知道,你听说苏暖玉受伤了,急匆匆地要去看她是不是?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太欺负人了!方镇钦,你要走就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烈日当空,秦柔怒满胸臆,语声凄厉,她的全身如被火炙烤着,但她的芳心,却如堕冰窖之中,严寒难当。 方镇钦,我错了。我不该一味向你讨好承欢,因为你不稀罕。我更不该由着你,纵容你,以为总有一天,你定当知道我的好,一心一意来爱我。我真的错了。 你须记得,今日你如何负我的,来日,你必将追悔莫及! 方镇钦马不停蹄直奔巴蜀之地。 一路狂奔。每三个时辰停下来休息一下,喝水、吃东西,脑海之中始终盘旋着苏暖玉受伤中的脸,以及她哀伤自怜的眼神。暖玉,不要难过,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尽力找到王师傅,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替你拿到治你伤疤的绝世良药。 一想到苏暖玉,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上马、扬鞭,策马疾行。 方镇钦祖上世居眉山,当时方家隔壁有一家药铺,王无药只是药铺的一位学徒,鳏居,膝下有一女名唤王窈容。当时的方腾也只是当地一名小小的武官而已,方府中偶有患病,从隔壁药铺抓药,王无药时常牵着女儿一同送药来。方镇钦见她和诗浣年纪相若,却来来去去只有两件衣服,不由起了怜惜之心,悄悄把诗浣穿旧的衣物送给她,有时跑到药铺去玩,还给王窈容带几颗糖。小丫头嘴巴也极甜,一口一声“镇钦哥哥”,方镇钦对她更加多了些许怜爱。那王无药看在眼里,自是对他感激不尽。 后来,方镇钦前往青城山拜师习武,常时间不在家中,与王无药父女更无往来。后来他偶尔回家,无意中得知一场大火烧了王无药的家宅,王窈容被烧坏了半张脸,惨不忍睹。王无药带走女儿,无人知其下落。方镇钦自是唏嘘不已。 谁知未过几年,方镇钦竟然在山中巧遇王无药,得知他在采集草药,立誓要治好王窈容脸上的伤。方镇钦才得知他们父女已搬至青城山下居住,王无药靠行医勉力为生。方镇钦本欲去探视王窈容,但王无药说现在她情绪低落,不想见任何人。方镇钦只得作罢,但死活塞了几两银子给王无药,王无药推拒不过,只得收了,心中的感激之情自是不言而喻。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出三年,王无药果然琢磨出绝世妙方,替王窈容治好了脸上的伤疤,从此名声大噪。慕名前来就医者不计其数。方镇钦也曾前往探视过王窈容,后者已经十四五岁,俨然是个大姑娘了。只可惜幼时可爱讨喜,长大后却也只是姿色平平。方镇钦对她脸上恢复得天衣无缝的伤疤惊奇不已,便央求王无药赏他一瓶灵药。此药珍贵难得,多少富商巨贾,需得以天价银钱预约等候方能得到,但他一开口,王无药便赠了他一瓶。这瓶药膏就是后来他转送给苏暖玉的,当时自己临时给起了个名字叫做“润肌清肤膏”。这瓶药膏他珍藏良久,从未示与人知,却在听到苏暖玉索要之后,不假思索地便转手相赠。 再后来,方镇钦学成下山,方腾升官,出征大理,搬离当地,与王氏父女鲜有往来。听闻王无药开了医馆,收了徒弟,置了宅子,但因感念落魄时得众邻救济,常常免费施人以药,口碑甚佳。后又听闻,当朝众色高官,争相礼聘之为专职侍医,王无药皆婉言谢绝。再后来,连皇帝秦康都颇觉心动,三番五次派人前往迎聘。王无药无奈,只得关了医馆,携了家私独女,隐居山中。 方镇钦也不曾预料,有朝一日他需得千里迢迢千辛万苦地去寻找这位故人。且不说这位故人此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是寻到了他,其手上也不见得还留存着稀世药膏。即使有,也不见得还如当初般慷慨相赠吧?在方镇钦的心中,从来不觉得自己于对方有恩过。 方镇钦花了三天功夫将眉山寻了个遍,毫无头绪。六月的天,酷暑难当,他几次差点中暑昏倒。行经树深林密的山中,各种蚊蝇扑面而来,叮得他满头满脸的包,奇痒难忍。有一次黑云不知是太过疲惫还是长了脾气,闷热之中发起狂来,狠命地想要将方镇钦摔下背去。方镇钦安抚了它好久,它才稍许地安静了。自那以后,方镇钦也不敢日日骑在马上,遇山路崎岖,便下马牵绳而过。 这日行至峨眉山脚下的一处市镇,天上划过一道闪电,接着响起一道闷雷,很快地便哗啦啦下起了倾盆大雨。方镇钦赶紧牵了马躲至一户人家屋檐下避雨。大街上的行人们也都是措手不及,纷纷避至街边屋檐下。 “听说了吗,县太爷的幺儿快不行了。”雨下得越来越大,等待雨停的人们开始耐不住寂寞,互相攀谈起来。 “听说了,不是张了悬赏榜的嘛。”一出口便是浓重的地方口音。不过方镇钦久居眉山,听这话倒觉亲切得很。左右无聊,随便听听就是。 “我看哪,他这个病,除非是王无药来,否则哪个都不得行!”另外一个人插嘴说道。 方镇钦骤然间听到“王无药”三个字,不由精神一振,忙竖起了耳朵,集中了注意力。 “就是说嘛。”那最初发言的人接过话头说道:“县太爷派了好几路人马,到处去找王无药,可惜哪个都不晓得王无药到哪里去了。世界恁个大,哪里那么容易找得到嘛?” 方镇钦一闻此言,心里不由戈登了一下。莫非,他也是白跑一趟? “就算找到了,人家估计也不得来。”那第二个发言的人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有个亲戚前几年遇到过他,听说窈容小姐得了病,整天又哭又笑疯疯颠颠的,王无药带起她山山水水到处走,哪个旮旯角落都去过了,说是要寻找到草药,一定要治好窈容小姐的病。人家忙到照顾宝贝女儿,哪里得会来管他县太爷的幺儿不幺儿哦。” “真的啊?”另外几个人听到这小道消息,不由都起了兴趣。“窈容小姐到底是啥子病嘛?那她现在不是还没嫁人罗?” “她这个样子,哪个敢要嘛?”那人摇头叹息着说道:“听说窈容小姐有心上人,就是天天想她的心上人,心上人又不去看她,就得了这个病了。” “哦,原来是相思病啊。”有人了然地接了话:“不晓得她的心上人是啥子人哈,窈容小姐虽然不是绝色美女,也还马马虎虎噻。性格又温柔乖 巧,哪个娶了她该是他的福气噻,他为啥子都不去看别个呢?” “哪个晓得哦。那么好的一个姑娘,硬是可惜了”一阵长吁短叹。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方镇钦赶紧上前见礼问道:“请问这位兄台,你说的那个亲戚前几年见到王师傅,是在什么地方?” “耶,你也要找他老人家索?”那透露神秘消息的男子没料到有陌生人留意他的言行,不由惊讶地问道:“不好意思哈,我搞忘了问了。” “那你的那位亲戚,他家住何处?”方镇钦心中一阵失望,但仍是不死心地问道。 那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此人太过执着,又说着官话,料是外地来的,猜不出他的底细,不由长了个心眼,语焉不详地搪塞了方镇钦一句。方镇钦本欲以银两相贿赂,不料此时大雨乍停,天边竟又是烈日当空,一片万里无云。避雨的人们立时匆匆道别,就此四散开去了。 方镇钦牵着黑云,不由一阵茫然。心里存着替苏暖玉求药的意念虽强烈,到底还是迷失了方向,看来,他也不过只是徒逞匹夫之勇罢了。天大地大,各路人马都在寻找王无药尚且无果,何况他单枪匹马一人呢? 骑着马漫无目的地出了市镇,信马由缰,任它带着他去往何方。就让马儿来替他选择一个方向吧! 兴许是感觉出主人的茫无头绪,黑云的步伐变得轻缓了许多。大雨过后,那被骄阳晒得奄奄一息的草木迸发出蓬勃的生机,一径地伸长了脖颈,伸展着四肢,迎风起舞蹁跹。 越通往山林之路,越觉得空气清新而身心轻松愉悦起来,扑鼻而来的都是飘散在空中的绿色植物香气。从山间缓缓流泻出一条溪涧,敲击着石头,丁咚作响。黑云大约口渴得厉害了,竟是兴奋起来,撒开四蹄飞快奔向溪水之前。 溪水清澈,倒映出方镇钦连日奔波憔悴而疲惫的脸。他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叹了口气,下了马背,任由黑云饮水,自己则寻了一处树荫,靠在树干之上闭目养神起来。 一阵“哞哞”的牛叫之声将方镇钦合着的眼轻启开来,原来有一位八九岁大小的少年骑着青牛自他面前经过。那少年只是浅浅瞟了他一眼,便极力催促着低头贪食的青牛往前而去。方镇钦见他牵着牛也往溪边而去,担心会被顺手牵马,因此人虽懒懒地倚着树干,眼睛半睁着看管着黑云。 岂知那少年竟跟方镇钦一样,将牛牵至溪水边后任其饮水,自己也寻了个阴凉处偷起懒来。不知是想出风头还是想打破两人遥遥相对的尴尬,那少年竟旁若无人地唱起歌来。 “哥哥上山去砍柴,妹妹等哥快回来。 哥哥回家妹欢喜,洗手端出饭和菜。 哥哥出门七八载,妹妹想哥泪满腮。 几时等得哥回来哟,妹妹才能笑开怀。 哥哥 妃你不可第4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47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47部分阅读 嫌妹妹丑,妹我温柔又勤快。 为哥缝衣又纳鞋,天长地久不分开。 ” 这分明是一首少女思念情人的歌,词意直白纯朴,曲调倒似地方民谣一般,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尤其被这少年拙劣地吟唱出来,更加显得不伦不类的。方镇钦听他唱了两段,已经觉得他聒噪得不得了,索性站起身来,吹了口哨唤了黑云,骑上马背,扬鞭而去。 那少年的歌声被他的口哨生生打断,稍停了停,又接着唱了两句,方镇钦已经不再着意去听他唱的什么。岂知那少年歌声乍停,竟是无限凄凉地念说起来:“镇钦哥哥,你到底在哪里嘛?妹妹好想你哦,相思已成灾!” 这最后一句半说半唱的歌词,料必是那位少女撒娇发嗲时所作,此时被那少年惟妙惟肖地模仿了出来,简直令人喷饭。然而马背之上的方镇钦却浑身一震,几乎要吓得魂不附体,差一点便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十七章心有所思(上) “镇钦哥哥”四个字就像一道响雷自他头顶轰然滚过,他几乎是在顷刻之间便勒住了马缰,掉转马头,直奔那少年而来。 “小兄弟,你这歌是跟谁学的?”方镇钦翻身下马,直勾勾地望着那少年,心脏不听使唤地狂跳着,双眼发出热切的光芒。 那少年没料到他会去而复返,更加不会料到他竟会向自己打听这歌的出处,一时间呆住,怔忡不已地看着他。 “小兄弟,你不要害怕,吓到你了吗?”意识到自己太过急迫直接,方镇钦稍稍平复了心情,向那少年报以友好之笑,温和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这首歌是听谁唱过的?是不是一个叫王窈容的女子?” “咦,你怎么知道的?”那少年扑闪着双眼,迷惑不已地问出声。 方镇钦自是欣喜激动不已,忙忙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里,我正要找她!” “你是谁?找窈容姐姐干什么?”少年起了警戒之心,提防般地看着他。 “我叫方镇钦,你有没有听她提起过?”既是有了王窈容的下落,自然便能找到王无药,又怕这少年不肯告知真相,方镇钦只得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就是方镇钦啊?原来是你?!”那少年双眼瞪大如铜铃,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就是窈容姐姐的心上人吗?你是来娶她的吗?” 方镇钦一阵错愕。他几时变成了王窈容的心上人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正思忖着要如何回答这小子的提问,那少年却已迫不及待地说道:“镇钦哥哥,你来了真好,快跟我去见窈容姐姐吧!” 那少年竟也无比兴奋,兴兴头头去牵牛准备带路。方镇钦懒于跟他解释太多,又嫌他骑牛太慢,干脆将他捞上马背,催促着让他带路,那少年惊慌不已,一迭连声地喊着:“我的牛,牛”方镇钦哪里肯听他的,响鞭催马,疾驰而去。 在那少年的带领下,方镇钦骑马往山中而去。并未过得多久,眼前出现几间茅屋,屋外的菜地中散养着鸡犬等牲畜。那少年让他驭住了黑云,尖着嗓子大叫道:“窈容姐姐,你的镇钦哥哥来看你来啦!” 此时从其中一间茅屋中走出来一位身穿布衣的中年妇人,凶形恶相地咒了那少年一句:“死小子让你牵牛去喂水,你是去卖牛去了还是买牛去了?大声嚷嚷啥,吵着窈容小姐了!” “不是啦,娘,是方镇钦来了,方镇钦哎,娘!”方镇钦翻身下马,把那少年也抱了下来。那少年赶紧献宝一样地冲上前对那妇人说道。 “方镇钦?”那妇人此时见到有外人来,不由收敛了怒意,打量着方镇钦,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方镇钦?你就是那个方镇钦?” “这位大姐,在下正是方镇钦,有事前来求见王师傅的,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否?”方镇钦向那妇人作了揖,温文有礼地道明了来意。 “王师傅上山去了半个月啦,他临走时说本月内必有贵客驾到,若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就让我转告说耐心等他几日。若是实在心急,可上山去寻他。”那妇人虽已为人母,在俊俏公子面前,竟也如少女般含羞答答起来,说话间温柔可人,完全不像训斥少年时的凶悍泼辣。 “王师傅如何得知我会来寻他?”一时间,方镇钦疑惑起来。 “王师傅是谁啊,他本事可大着呢。他只要卜个卦,就能知道明天是出太阳还是下雨,往哪座山上去可以采到草药,算到你要来也是稀松平常嘛。”那少年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抢白说道。 方镇钦被他的神态逗乐了,莞尔一笑。想到王无药上山去了半月犹自未回,不由更加心急如焚,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紧攒在了一起。 “要么方公子先进来休息一下,等王师傅回来再商量要事?”那妇人含笑相邀:“窈容小姐可是天天念叨着公子呐!” 方镇钦脸上有几分尴尬,但仍是道了谢,随她入了茅舍。 进得屋内,光线稍暗,触鼻皆是草药气味,待双眼稍稍适应了暗度,他才看见一个穿着紫花布衣服的少女背对着她,仰面望着窗户出神。自她口中,轻轻哼唱着刚才少年唱过的歌谣。 “窈容小姐,看看谁来了?”那妇人嘻笑着上前,对王窈容轻言细语说道。 王窈容转过头来,目光平板呆滞。在接触到方镇钦时,先是疑惑,继而耸然一惊,双眸逐渐清晰明亮,望着方镇钦一动也不动。 “镇钦哥哥,是你来了吗?”王窈容脸上无限欢喜,语声却怯怯的。 “是啊,镇钦哥哥来了。窈容妹妹一向可好?”方镇钦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痴恋自己这许多年,此时见到她,竟没来由地心中一酸。听她亲切地叫自己,遂向她轻轻一笑 。 “我我很好,我我好高兴,真的是你来了吗,镇钦哥哥?”王窈容脸上微微泛红,怯怯地伸出手,想要摸方镇钦的脸。但只是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咬着唇,畏畏缩缩地收回了手。 方镇钦连忙伸出自己的手,将她的手握住,稍稍紧了紧,她的手骨瘦如柴,而且冰凉冰凉的,方镇钦最大的感受就是“冷硬”二字。 “窈容妹妹怎么这么瘦啊?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方镇钦牵了她的手,走出屋子,让那少年搬了两张凳子,两人坐在了门口晒起了太阳。她的脸色太过苍白,整个人瘦削得弱不禁风,衣服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方镇钦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王窈容被方镇钦牵着手,脸上一片娇羞之色,半垂着头,心里喜悦得如小鹿乱撞。听到他说自己瘦,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焦急不已地向那妇人喊道:“秋娘,我要吃饭!” “哦哟,真是难得,窈容小姐主动说要吃饭了!”那被唤作秋娘的妇人一脸喜色,喃喃不已地说道:“果然心上人来了就是不一样了呢。窈容小姐稍等一下哦,秋娘这就给你做饭去,啊?”秋娘满脸堆欢,交代完场面话,拖着看热闹的少年离开了此处。 方镇钦看着王窈容欢欣雀跃的样子,隐隐有点心疼。他回想起避雨时听到的讨论,说王窈容神智不太清醒,如今再看她这般羸弱枯槁的模样,很觉得对不起她似的。 “窈容妹妹,以后要多出来晒太阳,要好好吃饭,长得胖胖的,知不知道?”方镇钦温柔地笑着,哄慰般地说道。 “好!只要是镇钦哥哥要我做的事,我都会去做的!”王窈容只是一味痴痴地看着他,脸上是莫大的满足之意。只要他在她身边,无论要她做什么,她都是无比开心的。 慢慢地太阳渐渐西沉下去,秋娘的饭也已做好。方镇钦陪着王窈容吃了饭,后者大约是为了挣表现,拼命地往嘴里塞东西。然而饭刚吃完,便已忍不住在门外呕吐起来。 此时方镇钦才从秋娘处得知,王窈容似是有厌食之症,凡烟火所煮之物,最多两口而已,吃得再多,全数呕吐而出。今天因听他说她太瘦,要她好好吃饭,小妮子强忍胃部的不适,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饭菜吞咽下去。 这几年王无药为了治愈女儿的厌食之症,翻阅无数医书,翻山越岭寻找治病药草,尽皆事倍功半,为此王无药已是愁白了头发。其实王无药心中也知道,王窈容的病症皆因心疾而起,人体五脏之于天地五行一般,环环相扣,动一发而牵全身,一损俱损。若要完全根治此症,不但要调理肠胃功能,更加要解开心结,令她心神愉快,五脏协调,方能恢复健康。 然而她的心疾感情之事,又如何强求得来呢? 王窈容呕吐完毕,有些歉然地看着方镇钦,手足无措地不知要如何是好。方镇钦心中更加歉然,只得鼓励着笑说道:“都是镇钦哥哥不好,让窈容妹妹受苦了!窈容妹妹不要心急,慢慢来,一天多吃一口饭,好不好?” “镇钦哥哥”王窈容听他一味温柔地哄慰她,心里无比感动,此时双眼中已是盈盈蓄泪,柔情依依地望着他。 就在那一瞬间,从王窈容的脸上竟漾出秦柔的脸来。不知道他走的这几天中,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呢?她可是倔强到宁可饿得肚子疼也一定要等着他一起吃饭的啊。 每天上完早朝回来,秦柔一定守在大门之处等他。见他进了大门,一脸欣喜地扑将上去,亲热地挽了他的臂膀,卿卿我我地一起往里走去。一开始,他十分不习惯,有时候委婉的拒绝,奈何她我行我素,非要跟他出双入对的行进。接下来是僵硬地半推半就着,再接下来就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那一天,她突发其想,走到半路时丢开手,让他走在前面。虽然不明就里,他还是听从了她的话,先她一步而去。岂料背上猛然一沉,却是秦柔突然跳起,爬到了他背上。下人们都转过脸去偷笑不已,方镇钦一时尴尬得面红耳赤,摇晃着让她下来。秦柔却将他搂得更紧,脸蛋贴在他背上,咯咯地笑着,撒娇着说道:“背我嘛,背我嘛!”方镇钦无可奈何,只得背着她回到房中。 到得房中,他忙不迭地将她放下地来,拉下脸来,正准备责备她一番,没料到她却紧紧地抱住她,轻声呢喃着:“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呢,想你想得心都疼了。” 那一刻,她小鸟依人的娇态,她含情脉脉的语句,无一不撞在他心里最柔软处。他无法责备她,更无理责备她,甚至在心中,隐隐地喜欢她依恋自己的样子。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圈住她,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为什么暖玉不像她这样对自己深深依恋并思念? 突然,他听到自她腹中发出的“咕咕”的叫声,他微微一惊:“你还没吃饭吗?” “人家在等你回来一起吃嘛。”自他怀中抬起头,嘟着粉润可爱的小嘴,含笑撒娇。 “不是说了自己先吃的么?要是我回来得晚,那你要饿到什么时候?”他有几分无奈,言语中竟充满浓浓的怜惜。 “我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吃饭。你不回来,我就不吃!”她艳丽的脸上带着几分倔强,仰面望着他,不依不挠。 “你这样不好。不管我在不在,饿了就自己先吃饭,嗯?”他半觉无奈半是叹息地说道。 秦柔只一味地摇着头,意态坚决。 不知道是不忍心呢还是心疼她,总之,从此方镇钦基本不在外面逗留,只要不是朝中有事,都尽早地赶回府中。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十八章心有所思(下) 到了晚间,自又是要做哄慰王窈容睡觉的功课。 王窈容好不容易盼来了方镇钦,巴不得不休不眠地看着他不眨眼,哪里肯乖乖安睡的道理?少不得,方镇钦又要陪在她床边,和她说话,哄着她,让她放心,好好睡觉。 王窈容兴奋不已,哪里睡得着呢?喋喋不休地追问着他们离别后他的情况,诉说着她对他的思念之情,后来又从身上掏出一方手绢,怯怯地递给他。 方镇钦接过来一看,白色的手绢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他的名字。他的心猛地一跳:是不是陷入爱中的女子,都喜欢为喜欢的人缝制物品呢? 犹记得有一天,当他回到家中时,秦柔神神秘秘从枕头底下翻出一个新绣的荷包,献宝地递给他看,说是看别人都给心上人绣这个,她也学着做的。她已经缝了好几天,也缝坏了好几个,这是缝得最好的一个,是要送给他的,问他喜不喜欢。 他没有欣赏荷包好不好看,而是牵过了她的手。他看到她曾经水葱般的玉指之上,有若干的针刺痕迹,想来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公主,以后千万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啊?”他轻抚着她弱质纤纤的手指,鼻中微酸,温声说道。 “才不是傻事呢,我喜欢这么做。”秦柔仍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急急地追问着:“你只管回答我,你喜不喜欢?” “我很喜欢。”他的手反复摩挲着那个新制的平平无奇的荷包,不忍她失望,带着欣悦的表情,点头说道。 “喜欢什么?喜欢荷包还是喜欢我啊?”秦柔涎着脸,佯装不经意似地问道。 方镇钦的手停顿了一下,看着她充满期待的双眼,沉默片刻。 这样的沉默让秦柔难以忍受。他的沉默,表示无声的否认。她笑颜立减,面罩严霜,一把将那个荷包夺了过来,转身摸出了剪刀,泄愤般地使劲剪着荷包,一边剪一边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做得再多都比不过那个姓苏的!她姓苏的到底哪里好了,你就这么对她念念不忘的?我对你这么好,亏我对你这么好”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流了出来,伤心地趴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方镇钦心中一阵抽痛起来,伸出手,想要安抚她一番。谁知她却一把拍飞他的手,抬起泪痕狼藉的脸,恨恨地说道:“你说得对,这真的是一件傻子才会去做的事!我,再也不会了!你,今天晚上睡地板!” 方镇钦一阵苦笑,对这个喜怒无常的公主真是无可奈何。 那日,方镇钦曾试图要取悦她,但她一直无动于衷。不是因为害怕睡地板,而是她忍着疼痛为他绣荷包,这种心意令他感动。 晚上,秦柔洗了脚先上床睡去了,方镇钦取了枕头和被褥,准备要去客房将就一下。岂知正准备离开,冷不防一个枕头飞了过来,然后是一声娇喝:“去哪里?” “我到客房去睡吧。”他仍是淡淡地说道。 “混帐!不是叫你睡地板的吗?”秦柔掀开床幔,对他怒目而视:“哪里都不许去!” “睡地板的话,你就会消气吗?”方镇钦无奈地看着她,问道。 “哼!你管我消不消气?!”秦柔缩回身去,裹了被子,朝里睡了。 方镇钦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将被褥铺在地上,枕头放好,躺了上去。 床上的秦柔,翻天覆地,好像很烦恼的样子。方镇钦一直倾听着她的动静,也不说话。渐渐地,犯起困来,双眼渐渐合上。迷迷糊糊中,将要睡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床上的人儿“唉哟”“唉哟”叫了起来,方镇钦一惊,赶紧跳了起来,冲进了床幔之内。 “公主,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在那一刻,方镇钦发自内心地担心她。 “是啊,不舒服,心里不舒服啊!”秦柔红着眼,义愤填膺地大叫着:“你算什么良人啊,没有良心的家伙!”从被子中伸出两只嫩藕般的玉臂来,趁他不备,一把将他拖上了床榻,凑上前去,一张嘴,狠狠咬在他颈项之处。 “啊”地一声,方镇钦轻轻哼叫起来。 “疼吗?”秦柔松开了口,却还要温柔无限地问道。 “疼。”方镇钦老老实实地回答。 “疼死活该!”她仍是笑吟吟的,说话间却又恨入骨髓般地咬牙切齿。“看你以后还欺负我,看你以后还让我伤心流泪,看你还敢不敢?!” “公主”方镇钦忍着疼痛,哭笑不得。 秦柔低下头去,轻轻吮吸着他的伤口之处。她的唇舌从他的颈项处流连至他的喉间、他的唇畔。 “我真的很喜欢你呀,好喜欢好喜欢你呢。”她梦呓般地呢喃着,空气中充满了迷离的诱惑。“你就不能喜欢我一下吗?就一下下也不行吗?” “阿柔”方镇钦迷惑了,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了她,闭了眼,与她的唇舌纠缠到了一处。 没有悲伤,没有硝烟,无法抗拒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忘了曾经的誓言,忘了曾念兹在兹的苏暖玉,忘了一切的禁忌一室旖旎。 床头吵,床尾和,夫妻之道,自古皆然。 然后,她枕着他的手臂,娇羞与幸福交织地映照着她美丽的容颜。她水漾的双眸笑盈盈地看着他,手指不断在他脸上走动着,满脸痴迷。 “镇钦,我们要一直相亲相爱到老,好不好?不要总是惹我生气,不可以不喜欢我,不要还想着那个人好不好?” 迟疑片刻,方镇钦的心中,挣扎良久,但,终是狠下心来,毅然决然地说道:“好!”话音一转,略带商量似地说道:“不过,请给我一点时间” “嗯?”这种怀柔政策若换在平时,秦柔一定又要大发脾气。但此时她心情大好,思忖着这至少是一种进步,若那么容易就将旧情人忘了,倒显得他薄情寡义了。所以她也不跟他计较了,只是酸溜溜地说道:“这个时间,希望不要太长哦。”接着,在他脸上落下一吻,甜甜一笑,似自言自语地说道:“镇钦,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你呢?” 方镇钦不由将她搂得更紧些,眼里一片灰蒙蒙的。阿柔,单方面地喜欢一个人真的很辛苦呢。不要对我倾注太多的感情,我不配拥有这般单纯而深沉的爱! 但,我已经辜负了一个人,我不想再辜负你。我,会试着去爱你,好吗?只是,不要太过期待。 安抚完王窈容睡觉,方镇钦回到了秋娘给他准备好的房间。不过,他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眠。照理说终于找到了王无药的下落,他应该踏实得睡上一觉才是。然而如今他却心乱如麻,睁着眼睛看着屋顶。 离开那个人以后,才发现自己原来如此牵挂着她。朝夕相对的时候,一直都是淡对她的热情与主动,她总是施方,而他是受方。他心里想得最多也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暖玉就一点也不像她呢? 暖玉倒像是他目前这个样子,对他也是淡淡的。他总是施方,而她是受方。他不主动施与,她从不主动索要。有时候他怀疑,其实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或者是她太过独立了,根本就不需要他,没有他,她一样能开拓出属于她的精彩天地。这样的精彩,他根本无法参与,只能远远看着。就像当初她异想天开谋划运动会的时候,她从不开口请他帮忙,或者她觉得,他根本就帮不上忙。还有,袅袅去世的时候,秦显离开王府,王府中陷入经济困境,她也不曾来寻求过他的帮助,她自己漂亮地解决了。还有,秦显回来,将她赶出王府,她就算走投无路,也不曾想过,需要他伸出援手 可悲吧,这就是他,她昔日的爱人! 在她的思想中,他是可有可无的。想到这个认知,方镇钦鼻中一阵酸楚。他一直希望做一个对她而言举足轻重不可或缺的人,让他觉得自己被需要,让他感到他在她心目中是有分量的但是,很显然他失败了,这令他感到沮丧。 然而秦柔却完全不同。她总是如影随形地出现在他的周围,即使他冷淡待她,她也笑逐颜开地纠缠他,不加掩饰地向他倾诉对他的思念与爱意。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让他意识到他是被需要的,他是对她很重要的人,最重要的是,她很爱他。 她的爱,那么随意自然,那么率性直白,令人无从拒绝,令人不忍伤害。他似乎更倾向于与她这样的相处方式吧?不然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希望她能变得像苏暖玉那么独立自我一些?和她在一起,他变成了中心,她只围着他转。 秦柔是太阳,总能带给他温暖。而苏暖玉是月亮,看上去很美,其实只会令人望月兴叹。 苏暖玉曾经脉脉含情地对他说过一句甜蜜蜜的情话吗?没有。苏暖玉曾表现出离不开他的情结,看不见他连饭也吃不下吗?不会。甚至,苏暖玉曾经向他表白过,说她喜欢他,非他不嫁吗?是他在做梦吧! 由此是不是可以推断,苏暖玉并不爱他呢?这么一想,方镇钦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让他第一次感动心动,她让他勇敢地忤逆父亲甚至反抗圣旨,她让他下定决心要带给她幸福这一切,如今回想起来,只会令人觉得讽刺与可笑! 暖玉,是不是只有相爱还不行呢?相爱的人不一定做得成夫妻,即使做了夫妻也可能成为怨偶?而那些你不曾倾心关注的人,反而能在不经意中温暖你的内心,动摇你的意志,让平淡的生活中透出丝丝脉脉的温情。那样的人,才更能相依相偎相守白头么?我们两个都是等待被爱和被需要的人,所以我们注定不能天长地久的么?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从此与你形同陌路,我的心中就觉得悲酸痛楚呢?是爱得太深舍不得放手,还是自尊心作祟不肯认输呢? 睡至迷迷糊糊中,似乎又听到了有人在唱歌的声音,隐约可以听出是白日里那少年唱过的歌,只是此时换作了清脆婉转的少女之声。方镇钦更加苦恼不已。那边已是剪不断理还乱,这边还有一团线!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十九章神树蚕丛 次日,天际微明,方镇钦被啁啾不已的鸟鸣之声所惊醒。他匆忙穿衣起床,出得门来,见秋娘打着呵欠从另一间茅舍中出来。乍一见到他,秋娘忙掩饰着窘态向他道了早安。 “我想上山去找王师傅。”方镇钦言简意赅地说道:“麻烦秋娘帮着照料一下我的马,假若王师傅比我先回来,请他千万等着我!” “可是,一会儿窈容小姐醒来见不到你,恐怕会哭闹不休的”秋娘搓着手,不无担忧地说道。 方镇钦也担心过此点,但他不想再枯等下去。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方镇钦,不要再拖泥带水,不可以辜负一个再辜负另一个!阿柔,这是最后一次,我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然后彻底绝了念想,一心一意来爱你,好吗? 决心既定,他作好了上山的准备,让秋娘多多照拂一下王窈容。秋娘见他一脸坚决,也不好阻拦,只是略带嗔怪地说道:“你昨天告诉我就好了,我好给你烙几张饼带着,如今我毫无准备,你要怎么上山?” 方镇钦日前买的干粮还剩有些许,只让秋娘替他把水壶装满,接着他向王窈容房间看了一眼,终是如飞般往山中而去。 越往山上而去,越发觉得林深山幽。一入山林,便已浑然不知方向。他只记得往地势偏高之处而去,一边搜寻一边奋力地呼喊着王无药的名字。然而,空谷回响,余音不绝,却哪里会有回应呢? 山中不见日头,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只觉得腹中饥饿,便坐下来稍事休息,吃些干粮淡水。打了个盹儿,竟是生生被山风给冻醒,幸亏早年他在青城山居住过,知道山中的温度与平地之上相差甚远,山势越高,气温越低,因此不忘临走前带上一件王无药的冬衣。 醒来后继续赶路,一路鸟鸣之声不绝,时而有奔跑而过的野兔,松鼠在树上跳来跳去,时而停下来向他注视一番。 偶然遇到几个砍柴的樵夫,向他们描述了王无药的长相神态,那几人都摇头表示不知。方镇钦自是失望无比,又向他们打听哪个山头是盛长药草的,那几人也是茫然不知。 尽管堪比无头苍蝇,方镇钦仍是振作起精神继续前行。 气温越来越低,而光线也越来越暗,山风掠过森林,一片飒然作响。影影绰绰中,仿佛有野兽出没的气息。纵使方镇钦艺高人胆大,但在偌大的森林中,只身面对不可知的危险,仍是有点战战兢兢的。 为安全起见,他选择了在树上过夜。夜里寒冷,又担心着随时会掉下树去,不敢睡得太实。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浑身冷得要命,穿在身上的冬衣压根就不顶用一般,只得拼命将身体蜷在一起。醒一会儿,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再醒一会儿,一心盼着黎明赶紧到来。此时此刻,真是无比怀念驸马府的锦帐薰被,果然还是在家里最好最温暖啊! 方镇钦是被一阵疾驰的脚步声惊醒的。乍一听到声响,他倏然张开了眼睛。想必时辰尚早,林中的光线并不明亮,但也已足以令他看清林中的一切。 方镇钦小心翼翼地下了树,先伸展了一下蜷了一晚的四肢,再顺着发声方向而去。 从前方延伸进来更多的光线,想来前面应该比较空旷了。方镇钦循着光明而去。猛然间,他看到一棵树在快速移动着。 树在移动?是他没睡醒看花眼了?再定睛一看,没错,真的是一棵树在林中快速穿梭着。那棵树与森林中任何一棵树都不尽相似,虽然树枝树叶俱全,但却从根部分出两只脚掌似的东西来,这两只脚掌并不如人类那么灵活随意,只能两脚平行顺着一个方向移动着。并且树上像是生了眼睛一般,竟是游刃有余地穿过树木间的空隙,丝毫也不会与任何一棵树木发生碰撞,并且它只要一停下来,整个融入森林之中,不细心查看根本找不到它的踪迹。 方镇钦只觉得惊奇不已,从来没有听说过会走路的树,更不要说亲眼见到了。好奇之下,他赶紧打起精神,快步追了上去。此时身后陡然传来一个声音:“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方镇钦更加一惊:谁要抓他?骤然停了脚步,转身望去,却见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气喘吁吁地奔将过来,手中持着一把青峰剑,声音竟微感耳熟。 “方公子,是你吗?”那人趋近前来,见到他,一脸惊喜。 方镇钦微感错愕,定睛看向那人时,不由大吃一惊。 “王师傅?”那人正是方镇钦苦苦寻觅的王无药。只是多年不见,他一头银发,略见老态,方镇钦竟是一时没认出他来。 “嗯,你来了?”王无药却并不觉得意外似的,微微点头,匆匆说道:“你来得正好!你刚才看见那棵会走路的树了么?我追踪了它十几天,今天若再追不上它,恐怕今生今世就再也碰不到它了。” 虽然不知道那树是什么玩意儿,但见它对王无药如此重要,方镇钦又有求于他,自是点头表示知晓,拔出佩刀,看准那棵树隐身的方向飞奔着刺将过去。 那树果非凡品,一见方镇钦来势汹汹,竟是树身稍稍一弯,避过了这一击,接着树身上的枝条蓦然伸得笔直,哗地一声向方镇钦当胸袭来。方镇钦大吃一惊,一个鹞子翻身,堪堪躲过了这出人意表的一击。 此时那棵树又快速地移动起来,方镇钦刚才吃了个闷亏,心中既感惊骇又提高了警惕,提了刀迅速追了上去。 “方公子,只要取到树身上的任意一根树枝就好了,自己当心!”王无药连日来追赶此树已颇觉疲累,此时更加松懈下来,找了棵树靠着休憩一番,勉力提高了声音吩咐方镇钦说道。 方镇钦便不再答话,只聚精会神地寻找那又隐入林中的怪树。提着刀,屏气凝神,林中静得只听得见脚踩在树叶上发出的沙沙的声音。 一时间,方镇钦失去了怪树的踪迹,正四下打量张望着。 日头渐渐升高,林中的光线也越加明亮起来。猛然间,方镇钦发现了一棵树带有分裂线的两根树桩。就是它!他紧了紧手中的刀,锁定目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激刺而出。那怪树躲避不过,伸了长长的两根藤蔓出来,一根紧缠刀身,另一根便将方镇钦整个地缠裹起来,狠狠地将他往树身上投掷而去。 方镇钦心中甚感惶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有如此巨大的攻击力?他侧身想要躲开,竟是避无可避,那藤蔓迅速缠裹过来,他被重重地掷在树干之上,持刀的右手也被树枝牢牢缚住,从树枝中蔓生出细密的尖刺,狠狠地扎进了他的手腕及手指之中。十指连心,刹那间方镇钦全身上下,从内而外觉得离奇地痛楚起来。 “咚”地一声,方镇钦从树端高处跌落下来,方镇钦只觉得全身仿佛要散架似的,剧烈地喘着气。他知道,如今他已处于劣势,身体因极度透支体力而变得虚软起来,此前被重重地撞击在树上,已令他体内血气翻涌不已,想要绝地反击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时,在远处观战的王无药见状,提剑上来,看准缠住方镇钦的藤蔓便砍将上去。岂知那藤蔓立即横扫过来,“呼啦”一声将王无药摔出老远。 “王师傅!”方镇钦一惊,强自振作一番。所幸的是,他手中的刀尚未撤去,只是被树枝藤条紧紧缠住而已,而那藤蔓上的尖刺扎痛他的手,企图迫使他松手弃刀。方镇钦知道,机不可失,虽然身上疼痛不已,却仍是极力忍耐着,将体内残存的最后力气都倾注在右手之上,接着,只听他暴喝一声“呀”,右手挥动着,将佩刀往前一送,在怪树意识到不对准备撤退之时,方镇钦已用力将缠在手腕之上的藤蔓挥断砍落下来。 那怪树断了一枝,不由勃然大怒,另一根藤蔓又挥了上来,将他高高卷起,又是死命往树上一摔。方镇钦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背后传来剧烈的疼痛,接着从高高的树干之上笔直跌落下来,“怦”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那怪树也不再恋战,收起伸长的藤蔓,快速地退去,又隐入了茫茫森林之中。 王无药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紧张不已地冲了上来,将方镇钦从地上扶了起来。方镇钦只觉得浑身力气皆已耗尽,看着王无药,虚弱地笑了笑。他将仍缠绕在手腕之上的藤蔓递至王无药面前,吃力地说道:“王师傅,幸好不负所托!”接着,“噗”地一声,他吐出了一口鲜血。 “唉呀,真是对不起!”王无药见此情状不由歉然,接过藤蔓,急忙从其上扯下若干绿叶来,一古脑儿塞进了方镇钦的嘴中,嘱咐他说道:“现在赶紧运气调息一番,切不可随意妄动!” 方镇钦嚼着那几片树叶,竟不似普通树叶,倒像是入口即化的棉花糖一般,一点苦涩味也无。转瞬间吞咽至喉间,只觉浑身无比舒泰,像是有一股深厚的内力注入体内,遍布于他的四肢百骸间。方镇钦更加诧异莫名,也终于理解王无药为何如此苦寻此物。原来此物竟有如此不同凡响之功!想来暖玉的伤,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如此一想,觉得连日来的奔波劳累所受之苦完全值了。 当下他放松了心情,盘腿打坐,运气调息起来。 王无药如获至宝般将那根藤蔓紧紧握在手中,然后跪了下去,朝着天边深深叩拜下去。接着起了身,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药瓶,取了瓶塞。接着又取了青峰剑,将那藤蔓最末梢处切开了一处口子,几乎是与此同时的,他将药瓶中的药粉洒在了切口之上。只听“哧”地一声轻响,自切口之上窜出一道白烟,接着一道晶莹剔透的液体自切口之处流了出来。王无药脸上一喜,赶紧取了准备好的空药瓶接住。不消片刻,切口之处的液体越来越少,而整条藤蔓都萎缩在了一起,一片灰黑,软软地搭在王无药的手掌之中。王无药对着那团灰黑轻轻一吹,自他掌中散出缕缕轻烟,不留半点痕迹。 王无药将收集好的液体保存好,然后随意往地上一躺,竟是呼呼大睡起来。想必这几日,他都不曾有好好休息的时候吧。 等到方镇钦调息完毕,日头已经走至天空正中央,身上的瑟瑟寒意稍觉减轻。看向王无药时,见他席地而睡,以天当被,竟是睡得无比香甜。他将随身带的衣物轻轻盖在了王无药身上,又活动活动了筋骨,心中暗暗纳罕:为什么吃了几片树叶竟让他全身的疲倦都消失无踪似的?莫非这是什么神树么? 觉得有些饿了,方镇钦摸出怀中的干粮啃了几口,又休息了半个时辰,王无药才从睡梦中醒来。 “王师傅,你醒啦?”方镇钦只觉精神饱满,见他醒来,便向他问了好。 “你呢,觉得身体怎么样?”王无药站起身来,关心了他一句。 “好奇怪,觉得好像身体里充满了力气,一点也不像受了伤的样子,这是为什么?”方镇钦疑虑重重,无比好奇起来:“王师傅一直追踪那棵会走路的树,是为什么?那是什么树,怎么会有如此怪异之树?” 王无药似也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此时便携同他一边下山一边解释着。 原来,王无药当年为寻求修复女儿脸上的烧伤之策,一边四下求医,一边借阅各类医书自己摸索实验。他曾无意中在一本古书之中看到记载,说是巴蜀境内,有通往仙界的神树,名叫“蚕丛”。当人间有修成正果得道成仙之人时,这棵神树便会出现,迎接此人进入仙界。当时他也只当是谁的无稽之谈,并不曾放在心上。后来他治好了女儿脸上的伤疤,声名鹊起,求医问诊之人急速增多,他开了医馆,在行医为生的同时也广施恩德,济世救人。 有一次,王无药救治了一位身受重伤的道人,这位道人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说他有慧根,愿收他为徒,助他荣登仙界,并把蚕丛树的秘密相告。传说,只要饮用到此树的汁液,可令人百病尽除甚至脱胎换骨。王无药自是不信,婉言谢绝了那位道人。岂知那位道人并不以为忤,另外传授了他占卜之术作为回报,临走之时留下一句话,说:“令千金病入膏肓,非此物不能解。” 果然没过多久,王窈容便不肯进食,一日一日地憔悴消瘦下去,并且常常神智不清胡言乱语起来。王无药试了各种方法都不见半点起色。知道女儿有了心结,料想心病还需心药医,便带着她前往大理寻找方镇钦,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出发之前他占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此去必是无功而返,他却仍是去了。去了之后才知道,方镇钦已经被召为驸马,前往长安。 王无药沮丧起来,只好带着女儿离开了大理,立誓要像当初治好女儿脸上的伤疤一样,治好她现在的病。在一次次的炼药失败后,王无药一夜之间白头,看着痴痴傻傻的女儿默默流泪。 半个月前,他无意中夜观天象,发现在楚地上空,有一颗无比耀眼璀璨的明星闪耀着。王无药心中惊异,便卜了一卦,发现似有身具仙气之人在楚地周围,他忽然想起蚕丛树的秘密,莫非有人即将得道成仙么,不然为何有此异象?再卜一卦,显示将有贵人到来,此行若出发寻找所需之物,有望成功。 王无药兴奋起来,准备好了干粮清水,交代了一直照顾女儿的秋娘,按照卦象上的指示,进了山中,直取东方而去。 到得山顶,他日日遥向东方参拜,乞求神灵保佑,降福于他。在第三日的晨曦中,他见到了会走路的树。他猜想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蚕丛树了,连忙呼喊追赶着,从这个山头,追到那个山头。那蚕丛树仿佛调皮的小孩一般逗弄着他,他不追,它便不跑;他一追赶,它就移动起来。 这样的拉锯战持续至今日方镇钦的出现,方告结束。 “王师傅,这太神奇了。”即使听完他这番解释,方镇钦仍然觉得匪夷所思:“若不是我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相信这世上会有长了脚的树,还有能治病的树叶,太离奇了” 两人谈论着下了山。方镇钦将自己的来意说给王无药听了,王无药感念他刚才出手相助,答应赠他袪伤疤的良药,方镇钦自是感激不尽。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十章折寿何妨 天将黑时两人方才到了山下的茅屋中。远远地见到茅屋中已经点起了油灯,微弱的光线指引着回家的路。 王窈容昨日果然哭闹了一天,今天又有些疯疯颠颠的,此时见到方镇钦回来,高兴得什么似的,忘情之下,竟然紧紧地抱住了他。方镇钦只得任她抱着,拍着她,不断柔声哄慰着。王无药在边上看着,老泪凄然。 待王窈容平?br /gt; 妃你不可第4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48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48部分阅读 平静一些,王无药取出了装有蚕丛树汁液的药瓶,打开来看,原本满满的一瓶现下只剩得半瓶,他赶紧取了汤匙,倒出了其中的一半,哄着王窈容喝了。再把余下的部分递给方镇钦:“剩下的另一半就给你喝吧。” “王师傅,既是用来救治窈容妹妹的,便都给她饮用好了。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方镇钦笑着拒绝道。 “唉,好孩子。”王无药叹了一口气,深感抱歉地说道:“我老王对不起你!” “王师傅,此话怎讲?”方镇钦纳闷了。 “对不起我向你隐瞒了一件事。蚕丛树乃仙界神物,擅自断毁其枝者,定会减损寿命十年以上。我只是希望你喝了它以后,能稍稍弥补一些岁月”王无药嗫嚅着,眼睛正视着他,眼底一片惭色。 方镇钦头顶轰然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折寿十年?那他的寿命只有四十岁,最多五十岁是吗?突然之间,他对王无药有些忿恨起来。但是转眸看见王窈容孱弱无助的模样,很快又释然了。即使王无药事先告诉他,此举有损寿命,他也会奋力砍下那一刀吧?况且,无意令王窈容痴恋自己多年,他却无以为报。那就以折寿为代价,为她寻得治病良药,以作弥补吧。 方镇钦颤抖着手接过了那个药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它,却并不就把它凑至唇边。折寿就折寿吧,反正,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人早晚都逃不过一死。何况,他如今这般苦恼地活着,活得再长再久又有何益? “请问王师傅,我想把它带回去送给更加重要的人喝可好?”电光火石间,方镇钦又想起了苏暖玉,向王无药询问说道。 “更加重要的人?”王无药呆了:“哪有比你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人?” 方镇钦目不转睛地盯着药瓶,沉默片刻,再抬起眼来时,眼中微带悲怆。 “是你所爱之人么?”王无药大胆猜测:“公主殿下?” “这个么”方镇钦顿了顿,却不肯正面回答。 王无药阅人无数,一看他的表情,听他的话音,自然明白了他是不方便见告,因此也不追问,只是沉吟般地说道:“老夫的建议是,最好你自己把它喝掉。若要把它带走,恐怕还要再作点手脚。此物惧热,遇热很快就挥发了。你是不是要把它送给那位脸上受伤的姑娘?”王无药突然联想起来,细细问道:“你是担心我的药不能治好她脸上的伤疤?” “不是的,王师傅不要误会。”方镇钦赶紧澄清说道:“我绝对相信你的能力。只不过,她的皮肤比较黑,我想,或许” “啊,我知道了。”王无药了然地笑了:“你想让她变白,变好看点是不是?” “其实这倒是其次,”方镇钦竟微微红了脸,颇费踌躇地说道:“我更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暖玉,我不能保护你,希望用我的寿命来换取你更多快乐的日子,好不好?我亏欠你的,用这十年的岁月弥补代替可好?我轻许而不曾兑现的诺言,用这缺失的十年光阴用作自我惩罚吧。你一定要幸福哦,暖玉。只有你幸福了,我才能心安理得地追求我的幸福啊! 王无药看见他深思的样子,心中有些微微泛酸。这么深情的人啊,可惜窈容没有这个福气。原来,即使没有公主,窈容也没有这个机会。况且,虽然知道他是不可多得的良人,但他令方镇钦做出有损寿命之事,他又哪有脸面和资格对方镇钦有所奢求呢?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王无药似是相当欣赏他的样子,双目中闪现着异样的光芒,但仍是有点不确定地问道。 “是!”异常坚定有力的回答。 “想好了?” “想好了!” “不会后悔?” “绝不后悔!” “好,我成全你!” 王无药接过方镇钦手中的药瓶,取了一粒由十几种白色花朵制成的美肤药丸,用银针细细刺了洞,将瓶中的液体注入其中,再细细地封好,放进药瓶中,交还给方镇钦。 “照你的意思,我将神树的汁液保存在凝白丸之中,但愿沾染了神树汁液的凝白丸能发挥最大作用,产生奇迹。况且,你如此虔诚,上天一定会保佑你的。”王无药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此时放下了心事,松懈下来,只觉浑身疲惫不堪,早早地便去睡了。 方镇钦向他道了谢,如获至宝,将药瓶紧紧抱在怀中,激动得难以入睡。这一趟真是没有白来。暖玉,虽然,容貌并不是最重要的,但是我仍然期望有朝一日,你变得光芒四射,美得让人不可逼视。暖玉,只要是对你好的,我都愿意为你去做,我真的愿意! 不久后,他陷入了香甜的睡梦之中。在梦中,他真的看见了美丽如仙女的苏暖玉,向他含笑盈盈地招手,他轻轻扯动嘴角,笑了。暖玉,希望你记得的,都只是我的好 第二天,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发现王窈容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瘦,但精神面貌上已经好转许多,吃了大半碗饭竟然也不再呕吐,王无药自是喜不自胜。方镇钦心中更加欢喜,这神仙水果然妙不可言。 秋娘给方镇钦准备好了干粮清水,方镇钦便向王无药父女告别作辞。王窈容自是依依不舍,但却不像往日一般撒娇哭闹,倒很有少女的矜持之态。 方镇钦骑上黑云,挥鞭启程。 行了约有二三十步,感觉身后有人追赶一般,方镇钦驭了马,回头一看,竟是王窈容跟在后面奔跑而来。方镇钦心下大骇,忙掉转马头迎了上去。 “窈容妹妹,你还有事么?”方镇钦急着要赶去给苏暖玉送药,此时也不下马,微俯身下来,问道。 “镇钦哥哥,带我走,好吗?”王窈容气喘吁吁着,眼巴巴望着他。 “窈容妹妹”方镇钦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王窈容眼中微现泪光,强忍着失望之意,怯怯地问道:“镇钦哥哥,我有一句话要问你,只有一句!” “你问吧!” “你喜欢我吗?”王窈容充满期待地仰望着他,全身极度紧张。 “窈容妹妹,你一直是镇钦哥哥最喜欢的好妹妹!”方镇钦先是一怔,继而迅速镇定下来,稍加思索后,非常巧妙地回答道。 “镇钦哥哥”王窈容终于还是流下泪来,抽噎不已:“谢谢你!谢谢你还记得来看我!” 方镇钦不由一阵鼻酸。他的情劫怎会如此之多?喜欢他的,他喜欢的,通通都被他辜负了。 “窈容妹妹,你一定要好好吃饭,长得胖胖的,听爹爹的话,要快快乐乐的”方镇钦本想笑着宽慰她的,没想到说到后来,自己也哽咽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的啊! “好,我听镇钦哥哥的话!”王窈容猛力点着头,习惯性地咬了咬唇,继续说道:“哥哥你是好人, 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好,谢谢你!”昨晚他和王无药谈话之时,王窈容也在当场,想必当时神智不清,却也知道他折寿之事,此时便出言相慰。一时间,方镇钦已经微觉鼻塞了。 “镇钦哥哥,我们还会再见吗?”末了,王窈容脸上挤出灿烂的笑容,故作轻松地问他。 “等你长胖的那一天,我们就再见,好不好?”方镇钦也回以一笑,商量般地说道。 “好!”王窈容从怀中摸出一块手绢,递给他:“哥哥,路上用它擦汗吧!哥哥看到手绢,就像看到窈容一样!” “好,谢谢你!”方镇钦接过了手绢,正是当日她示意给他看上面绣了他名字的那个。他顺便握了握她瘦弱的手,这样的举动令王窈容受宠若惊,喜上眉梢。“妹妹多保重,哥哥走了!” “哥哥,再见!”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王窈容向他挥手告别。 “窈容妹妹,再见!”方镇钦恨自己怎么会如此多愁善感,此时他的眼中竟已斑驳迷离起来,赶紧和她道了别,双腿一夹马肚,催着黑云疾驰而去。 从他身后,传来了清越婉转的歌声:“哥是妹手中的线,哥在哪边妹哪边。相聚匆匆又别离,他日知是何时见。哥哥啊,你永远是妹痴望的天” 离了巴蜀之地,方镇钦又是马不停蹄地赶往楚地将药送给了苏暖玉。只是,即使如药圣王无药这般的人物,也是初次接触神仙树,对于服用神仙树汁液会发生的后续反应并不清楚。加之那汁液又渗入了凝白丸中,身体对凝白丸的反应一般在二十八天后,只不过反应不会像苏暖玉这般激烈,这神奇的神仙水在苏暖玉体中吸附了大量黑色沉积,在一个新陈代谢期到来之际,催使苏暖玉将这脏污之血喷吐出来。然后如死去般沉睡十二个时辰,之后便脱胎换骨,仿若新生。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十一章疑是故人 再说方镇钦送回药以后,回到驸马府中,已经是他离府半月后的事了。 不知道是过度疲劳还是见过苏暖玉令心情变得悲戚了,方镇钦回到驸马府的当日便发起了高烧一度昏迷。 秦柔本待他回来后要好好跟他清算的,谁知他一回来便倒下了,倒让秦柔又担惊受怕起来,赶紧延请了太医为他诊治。 太医把完脉,说是暑热侵体,加之劳累过度,体力不支,才会发烧昏迷的,然后就开了药,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药是熬好了,不过要把药喂到方镇钦嘴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秦柔试着叫琼儿端着药碗在旁边伺候着,自己则一手掰开他的嘴,一边用勺子往他嘴里灌药。药水只进去了一半,另一半便自他嘴角流了出来。秦柔手忙脚乱地又是替他擦药又是焦急泪流不已。到后来,她只得自己先含了药在口中,慢慢哺进他嘴中,他这才一点一点地吞了下去。等喂完了药,秦柔替他擦拭了嘴角,让琼儿端着药碗出了房间。秦柔亲手替方镇钦宽了外衣,准备让他好好睡一觉。岂知自他腰间扯落一样东西,秦柔拾起一看,却是一方锦帕,上面绣着方镇钦的名字。秦柔顿时大怒,将锦帕一扔,“啪”“啪”接连甩了方镇钦两耳光,一边打一边骂道:“你就知道在外面逍遥快活,跟苏暖玉郎情妾意卿卿我我,回来就给我装死!你给我起来,你这个混蛋!” 打完骂完,秦柔扑在了方镇钦身上,泪雨滂沱。 “公主何必伤心?想让驸马对你死心塌地,又有何难?” 突然间,一个温柔妩媚的声音在房中响起。这个声音不是侍女琼儿的声音,依稀却又有几分耳熟。是谁? 秦柔抬起头来,循声望去。泪眼迷离中,看见靠窗安放的红木椅上,端坐着一个巧笑嫣然的绝世美女。这个美女秦柔不由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眼花,赶紧地擦了擦眼睛。再往那边一瞧,差点骇得魂飞魄散。 “王妃嫂嫂?”秦柔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说话间上下牙齿已在格格作声。那个端坐着的美女,有沉鱼落雁之姿,倾国倾城之貌,天上仅有,地上无双,除了楚王妃袅袅还有谁?大白天的活见鬼,难怪秦柔要受惊过度了。 “好久不见啊,小姑!”袅袅杏眼含春,嘴角勾勒出一抹娇美绝伦的微笑,向秦柔打起了招呼。 秦柔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不由伸手偷偷在自己大腿上捏了一把,疼痛的感觉提醒她这是真的。 “王妃嫂嫂,真的是你吗?你没死?”秦柔稍稍镇定了些,但声音中仍然轻轻颤栗着。环顾房间,一片安静,方镇钦如死去般躺着,而袅袅却复活了,坐在她视线可及之处向她轻言浅笑着。秦柔有些恍惚了,到底她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你说呢?”依然是淡雅明媚的笑,轻柔婉转的声音。明眸如星,诱惑着人看着她的眼不忍猝离。 “为什么?嫂嫂,你不要吓我,小柔小柔有点害怕!”秦柔手心之中已汗水遍布,心脏不听使唤地狂跳着,仿佛马上就要自嗓子眼中呼之欲出似的。她惊惶失措地盯着袅袅,强忍着要夺门而出的冲动。 “你不要怕,我是来帮你的。”袅袅见她几乎抖作一团,不由又是“哧”地轻笑出声。那媚惑众生的笑脸本是令人心醉神迷的,此时看在秦柔眼里却如见鬼魅。 袅袅索性起了身,莲步轻移,婀娜款摆地向秦柔走了过去。秦柔惊恐万状地瞪大了眼睛,结巴着说道:“你你不要过来!你你要是过来,我就要喊喊人啦!” “看你平素刁蛮任性,却恁般胆小!”袅袅止了步,嘴角扯出一抹不屑之笑,不无讽刺地说道。“不妨跟你直言,我不是你的王妃嫂嫂,所以,你不用害怕!” “你不是”秦柔稍稍松懈下来,但仍是警惕地盯着她,疑惑地问道:“那你是谁?为什么跟我嫂嫂长得这般相像?你是怎么进来的?”是啊,她差点忘了,这么个大活人进来了,怎么都没听府里掀起动静? “我想去的地方,自然有办法进得去,这个你就别管了。”袅袅,不,那长得跟袅袅一模一样的女子又是轻轻一哂,对秦柔说道:“我看你对这姓方的痴心一片,他却心念着旁的女子,为你觉得不值罢了。我有办法能让他对你死心塌地一心一意,你希望我帮你吗?” “你是说真的?”听到那女子自信满满地说有办法让心爱之人对自己忠贞不二,秦柔动心起来,喜形于色。不过,这女子太过蹊跷,其来历令人生疑,秦柔不由得多长了个心眼:“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仇人!”那女子眼望着她,语气森然。 “共同的仇人?谁?” “公主最恨什么人呢?”那女子不答反问,以眼神提醒秦柔。 “苏难道是苏暖玉?”跟她对话这许久,秦柔确定此人是活物,早已放下心来。此时听她这么问起,便顺着她的思路回答道。 “正是!”那女子点了点头,开始引入正题。“话已经挑明了,那我就不用再跟你拐弯抹角的了。我帮你,自然不是白白地出手相助,因为我也需要你的帮忙。公主,假若我成功令驸马死心塌地爱上你,你会投桃报李帮我的忙吗?” “你真的有办法?”秦柔又是一喜,充满期待地问道。 “那我就先让你看到效果,然后你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帮我的忙。反正,我既是有办法令他爱上你,更加有办法让他讨厌你!”那女子优雅地笑说道,这声音明明充满了酥人心骨的媚态,但听在秦柔耳里却令人全身生寒。 “好!只要你能帮本宫达成心愿,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于你!”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来意,也确认了她不是袅袅,秦柔重新端起了公主的架子,极有气势地说道。 “一言为定!”那女子满意地笑了。然后,自罗袖中滑出一只小巧精致的青釉瓷瓶来,揭了瓶塞,上前一步,将其凑至方镇钦鼻端。俄顷,只听得他轻轻“嗯”了一声,睫毛眨了眨,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秦柔见那女子轻易地将方镇钦唤醒,不由既是激动又觉惊喜。 “楚王妃?!”方镇钦幽幽醒来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去世一年多的袅袅,不由也是大感吃惊,急急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失声惊叫道。 “方驸马,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那女子又是清幽迷人地笑着跟他打招呼。 “你你真的是楚王妃吗?你还活着?”方镇钦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一阵精神恍惚中,他的目光瞬间被那女子牵引住,竟是完全失去自主意识的能力。 “好,很好,看着我的眼睛!”那女子隐去了笑容,牢牢地注视着方镇钦,语气中带着命令的味道。“从现在开始,你所听到的每一字每一句,皆来自于你的内心,是你最真实直接的想法” “是!从现在开始,我所听到的每一字每一句,皆来自于我的内心,是我最真实直接的想法”方镇钦目光呆滞,脸色呆板,仿若木偶般地人云亦云。 “现在,你眼前的这个女子,”那女子招手叫秦柔来到跟前,生生插入了方镇钦的视线之中,继续说道:“她叫秦柔,是你的结发妻子。是你此生唯一永恒的爱,即使海枯石烂,无论天崩地裂,你只爱她一个,此情不渝!” “现在,我眼前的这个女子,”方镇钦眼睛虽停驻在秦柔脸上,但双眼却是黯然无神的,一片空洞茫然,他跟着那女子逐字逐句地说道:“她叫秦柔,是我的结发妻子。是我此生唯一永恒的爱,即使海枯石烂,无论天崩地裂,我只爱她一个,此情不渝!” “现在,你要倾注此生最浓的深情,去亲吻她。立誓要以生命去爱护她,疼惜她,视若珍宝,永不变心!” 方镇钦跟着喃喃地念了一遍,接着,机械化地伸出手,将秦柔拉至面前,捧起她的小脸,看准她红润水嫩的樱唇,将自己的嘴唇凑了上去。 秦柔的心中狂喜交加,只听得心脏擂鼓似地山响,竟是不由自主地闭了眼睛,羞红了脸,任他轻柔且深情地亲吻着她。 接着,“啪”地一声清脆的双掌互击声响起,方镇钦似是如梦初醒般停了下来,将自己与秦柔的脸稍稍分开了些。秦柔心里戈登一声,不由暗叫不好。 方镇钦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秦柔,又朝房中迅速扫视了一番,脸生怪异之色,似是轻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他重新掉转眼光,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 “阿柔!”他轻轻地,仿佛自极幽远的地方发出的呼唤。 “哎!”秦柔被这般深情动人的声音所镇住,一时惊喜得心潮澎湃。 “我爱你!”他注视着她,动情地说道。 “镇钦!”秦柔心里万分激动起来,骤然而来的喜悦令她热泪盈眶。 “为什么哭了?”方镇钦纳闷起来,轻蹙其眉,伸手替她擦拭一番,柔情似水地说道:“是我把你弄哭了吗?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让你不高兴了?” “没有不是的”愈多的泪自她眼中纷至沓来。镇钦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句话,我等得几乎望眼欲穿。镇钦,从此以后,你是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你心中只有我,我心中只有你,我们相亲相爱到老,永不背叛变心? “那你为什么哭?一定是我不好,让你伤心了,对不起!”方镇钦仍是自责地说道:“你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对,我会改的。你千万不要伤心,好不好?” “镇钦!”秦柔再也克制不住地紧抱住他,靠在他肩膀之上失声大哭起来。“镇钦,你这个坏蛋!” “好,好,我是坏蛋,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再哭了,嗯?”方镇钦拍抚着她的背部,她的眼泪令他心痛不已。“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做令你伤心流泪的事好不好?我们要相亲相爱到老,永远不吵架,要相信彼此,永不分开,好不好?” “哇”秦柔哭得更凶,一边哭一边猛烈地点着头。她的心仿佛在一片汪洋大海中颠簸起伏着,此时猛地一个浪头打来,她被颠向了云端,再没有此刻令她这般欣喜激动的时候了。 方镇钦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默默地任她流着泪。等她好不容易哭完,他又体贴地替她擦了泪水,哄着她破涕为笑。她极度欣慰且满足地躺在他的怀中,幸福而痴迷地望着他。这一刻的美好安宁,就算让她折寿十年来换,她也愿意! “对了,刚才我好像看见了楚王妃!”突然间,方镇钦打破岑寂说道。 秦柔心里一跳,紧张得崩起了神经。 “你你不要瞎说!大大白天的!”因为心虚,秦柔不敢看他的眼睛,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了。 “嗯,或许是我刚才做梦了吧!”方镇钦自己下结论说道。 “正是!”秦柔这才放下心来,冲他甜甜一笑。须臾间,她好似想起来什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说道:“或许,你说是的那个人” “谁?”方镇钦不明就里。 “最近我收了个新侍女,长得跟楚王妃有几分相似,她的名字叫暖玉。”秦柔心中战战兢兢,脸上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他说道。 “暖玉?”方镇钦沉吟片刻,仿佛有个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不等他捕捉到就瞬间消失无踪了。“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或许此前我有跟你提到过的,想不起来就算了。”秦柔心中窃喜起来,笑着用话题将这个问题给岔了开去。 “镇钦,你爱我吗?” “我爱你!” “有多爱?” “比山高,比海深!” “再对我说一遍!” “我爱你!” “我也爱你,镇钦!” 镇钦,只要能让你倾心爱上我,无论将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十二章平步青云 话说苏暖玉假死的当日,柳怀赫便已经派八百里加急将讯息传至了皇帝秦康耳中。柳怀赫既是曾梦白提议要跟随苏暖玉以作督视之人,又是秦康假公济私安插在楚王府中的眼线,苏暖玉的一举一动,柳怀赫三不五时地都会向秦康禀报一番。对于苏暖玉的动向,包括她与秦显的暧昧纠葛,他都了若指掌。 当他得知苏暖玉被诊断为“猝死,死因不明”时,他坐不住了。将朝政托给太子秦定,吩咐其严守风声,不可透露他离京的消息。接着秘密从近卫军中挑了十几名好手贴身护送着他,命大长秋谢良忠随行,即刻启程前往楚地。 这一路上,秦康坐立不安,心急如焚。 等他悄无声息赶至楚王府时,但见府中不见一丝悲戚之色,更未作任何治丧之举,心中纳罕不已。 秦康仍是一身黑丝绸长衫,高踞宝马之上,令人上前叫门,请楚王一干人等前来迎驾。 开门的家丁自是受惊不小,忙不迭地飞奔入内通传去了。 不消片刻,由楚王领先,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便蜂涌出大门,在秦康面前跪拜下去。 “不知父皇驾到,迎迓来迟,请父皇降罪!”三呼万岁后,秦显自是请罪不已。苏暖玉苏醒后,两人重修旧好,这几日苏暖玉天天替他抹神奇的膏药,秦显脸上的疤痕已渐消失无痕。 “不知者不怪!”秦康这才慢条斯理地下了马,气度威严地说道:“你们都平身吧!” “谢皇上!”众人谢过皇恩之后,这才一一站起身来。 秦康早就已经扫视过这群人了。当然了,他所关注的是,这群人之中有没有他所担心的人。当他看见苏暖玉毫发无伤地跟着这群人慌慌张张出来时,秦康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完全放下心来。 “暖玉,听闻日前你身体不适,现如今看样子是大好了?”撇开众人,秦康独独先与苏暖玉说道。 “承蒙皇上惦记,暖玉如今好得不得了,真是再好也不过了。”苏暖玉向秦康微微倾着身子,甚是有礼地回答说道。虽然是糙女嘛,她也算得上是优质糙女噻,派头要有的,好歹如今脱胎换骨了,其可视程度与当日又不能相提并论了。 秦康也早已经发现了,苏暖玉变了,大变了一截。皮肤变白了,那样的白,光感剔透,仿佛阳光照射在她脸上,都会被反射回来一般。气质变好了,不知道是有意为之的还是与楚王相处日久潜移默化的,她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被一支碧绿通透的玉钗高高绾起,浓密的刘海半覆在莹洁的额头之上,自两端轻垂下一缕调皮的鬓发。身着一袭浅粉色云水裙,更加衬得她冰肌玉骨,优雅可人,令人心生亲近之感。虽然算不得倾城国色,但却令人眼前一亮,见之难忘。 “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秦康会心一笑,见苏暖玉完好无损,自是喜笑颜开,出声叹道:“没料到半年光阴,竟能将暖玉改变得如许之多!若非亲见,实难相信!”兴之所至,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当先步入了王府之中。 “暖玉长相粗俗,让皇上见笑了!”苏暖玉自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极有自知之明地说道。 “暖玉也会谦虚了,哈哈!”秦康充满兴味地笑道。 “皇上,暖玉一向都很谦虚的呢。”苏暖玉据理力争地说道。 一行人说说笑笑,秦显将皇上引至了花厅之中。花厅外面遍植草木,将整个花厅掩映起来,秦显又命人在厅内四角安放了一桶水,丝丝凉风穿过花窗而来,置身厅中,倒也并不觉得躁热之感。 说了一些闲话,皇帝问了苏暖玉假死事件的始末,苏暖玉便将来龙去脉说给秦康听了,当然,对方镇钦,只字未提。 “朕也是不相信的,暖玉是神仙派来相助于朕之人,怎可如此轻易地把你带走呢?”秦康对苏暖玉的遭遇也是啧啧稀奇:“幸好只是虚惊一场!暖玉不仅毫发无伤,而且脱胎换骨变得令人惊艳了。这都是暖玉的造化啊!是因为暖玉非同凡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神乎其神的际遇吧!” “托皇上鸿福啊!都是因为皇上对暖玉寄予厚望,暖玉才不敢轻易就丢了小命啊!”苏暖玉又没大没小,开始贫嘴起来。 皇帝倒不以忤,竟是开怀大笑起来。看见苏暖玉健在的那一瞬间,连日来的疲累与担忧,全都消弭于无形之中。他自认并非笃信怪力乱神之人,但苏暖玉太过特别,见识不凡,令他一再地心生期待,希望从她这里获取更多。 “朕听说,暖玉又发明了一样机器,叫什么‘脱粒机’,可以大大节省时间人力,可有此事?”机锋一转,秦康自然而然地引出了关心的话题。 苏暖玉也猜到他会问这件事,此时便给秦显使了眼色,秦显会意,马上传人去抬了脱粒机来。 在等待的时辰中,秦康又细细地询问起苏暖玉,听她讲解温室育苗法的好处,当他得知此次苏暖玉从试验田中收获的粮食超过了三百五十斤,创造了全国粮食单产最高记录时,秦康为之惊奇,忘形地瞪大了眼睛。接着苏暖玉又提到二季稻的事,秦显胡少泽等人都将苏暖玉夸了个赞不绝口,秦康一时激动起来,恨不能马上就跑至田边去看新长出来的二季水稻。 “照此看来,暖玉和曾梦白的约定,看来是暖玉要胜出啦!”秦康显然也兴奋起来,对苏暖玉说道:“朕早就猜到,暖玉一定不会输给他的!果然,朕的眼光是没错的!” “当然啦,皇上是慧眼啦!”苏暖玉恭维皇帝的同时也顺便把自己给夸了,惹得一屋子的人偷笑不已。 很快地,那个笨重的脱粒机被搬到了花厅的中央,苏暖玉亲自示范了一番,秦康兴致勃勃地也学着踩动了机器,看着机器飞速旋转,秦康发出了孩子似的欢叫声,玩得不亦乐乎。 等到消停下来,秦康方兴未艾地重新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暖玉,是不是在乌托邦,收割粮食的时候,都使用这个机器啊?”秦康接过谢良忠递上的湿巾擦了手,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慢条斯理地问道。 “不是的,皇上。”苏暖玉双眉高高挑起,不屑一顾地说道:“这个机器,在乌托邦,是最落后的器具,都快 要被淘汰了。” “啊?”在场诸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他们前所未闻感觉非常先进的机器,在苏暖玉的家乡,竟然只是最落后将淘汰之物?那么 “照你的意思,在贵乡,还有比这先进更多的机器?那是什么样子?”秦康不由好奇地问道。 “就是收割机啊!”苏暖玉献宝一般,眉飞色舞地说道:“到了收割的季节,只需一个人,将收割机开到田里,收割一亩田的庄稼,不超过半个时辰。而且谷粒完全脱落下来,只需载回去晒一晒就可以装仓;秸杆也直接绞碎,留在田中做肥料。完全一步到位。” 一个人?半个时辰?一步到位?苏暖玉的言论简直就像天方夜谭一般,再次震惊全场。 “真有这样的机器?”秦康惊得连水也顾不上喝了,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你能造一个吗?” “呃”苏暖玉暗自呻吟一声,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就知道,凡事皆因多开口,说多错多,她又干了一回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无力地笑笑,苏暖玉汗颜着说道:“皇上,别说暖玉不知道它的构造,就是暖玉知道了,以天朝目前的生产力而言,万万是造不出来的。” “朕知道了,是朕太急功近利啦!”秦康似是叹息了一声,自圆其说道:“这个事先不急,慢慢来。”略加思索,秦康正色说道:“暖玉,此番你用事实打败了曾梦白,相信他再也无话可说了。朕真的很高兴,你能将你的聪明才智发挥出来,为天下百姓造福。这下,朕是下定决心,要郑重启用苏暖玉。今日便由柳怀赫代为拟旨,赐封苏暖玉户部尚书一职,待第二季水稻收割完毕,即刻回朝赴京就职!” “皇上!”苏暖玉大吃一惊,赶紧跪拜下去,无比慌恐地说道:“请皇上收回成命!暖玉才疏学浅,如此大任,恐难担当!” “暖玉又谦虚啦!”秦康见她推辞,不由微感着急。今日听苏暖玉再次提及乌托邦的先进之处,更加不肯轻易将她闲置。此时他温言说道:“你初当大任,心中惶恐在所难免。不过你放心,朕会派有经验之人做你的得力助手,你一定能做得比上一任尚书更好!” 秦康的话带给苏暖玉一阵巨大的力量,苏暖玉望望他,又转眼看了一下秦显。秦显坚定地点点头,表示会极力支持她。苏暖玉又看了一眼胡少泽,后者似乎有些苦恼似的,也正目不转睛地瞅着她。是啊,陡然间,她要变成他的顶头上司了,后来居上,确实叫人郁闷。再看柳怀赫,此君虽微感诧异,倒也表现得镇定自若的样子。这样的话,秦康秦显各一票支持票,胡少泽貌似当作反对票好了,柳怀赫中立。少数服从多数,苏暖玉,相信自己,你可以的!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既然自己还可以为社会作贡献,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暖玉非常感谢皇上的知遇及提携之恩,出任如此高位,心中惶恐不安。”苏暖玉吸了口气,为自己打了一针强心剂,向秦康说道:“皇上要暖玉出任户部尚书一职,无非是希望暖玉可以为天朝带来丰收盛景。暖玉愿意入朝为官,不过,暖玉有一个条件。”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十四章不速之客 皇帝匆匆忙忙地来,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苏暖玉不会想到,皇帝来了,把她带到云端;皇帝走了,她将跌入地狱。 皇帝走后的前几日,苏暖玉确实风光得意了一把。皇帝回到京城以后,便已经诏告天下,只要苏暖玉出任丞相一职,来年的赋税便下调至四十税一。 此诏一出,天下沸腾。荆州城中百姓,竟有大多数人知道苏暖玉栖身于楚王府中,自此后楚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往来人群络绎不绝,却是当地大小官员纷纷前来道贺。苏暖玉不胜其扰,一味避而不见,都是由秦显出面,将那些人打发走了。苏暖玉还撂下狠话,再有送礼上门的,一一登记在册,等她回朝就职以后,定当奏明皇上,以贿赂罪定罪。如此一来,王府中这才安生下来。 不过,虽然没有官员再送礼道贺,但王府中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怪事。每天早上打开大门,发现门外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那守门的两头石麒麟也是被擦得纤尘不染。非但如此,门口还堆了不少新鲜蔬菜,甚至鸡鸭鹅鱼一应俱全,王府中连买菜的钱都省下了。 “暖玉,你的影响力,如今比我这个一地之王还大呀!”数日下来,连秦显也不无嫉妒地自我调侃起来。 苏暖玉自己也没有料到,她只是在皇帝面前说了该说的话,并且她也还没有走马上任,民众的热情已经高涨至此。 那日一大早地,苏暖玉便起床守在了府门之外。果然见到有陆陆续续的民众提了菜篮举了扫帚而来,见到苏暖玉时,先是一惊,继而有见过苏暖玉的人,领头跪拜下去。其余人等见状,也都纷纷跪拜下去。 “你们为何向我下跪?”苏暖玉吓了一跳,忙走下台阶,问那带头之人。 “苏大人,听闻苏大人是神仙派来相助我天朝的,我们拜了苏大人,希望沾上一点仙气,保佑大家无病无灾少祸事。”那人没料到能跟苏暖玉说上话,激动得莫名所以。“而且,我们大家都希望苏大人一直留在天朝,长命百岁,大家跟着苏大人过上好日子!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一干民众也都兴奋不已地附和着说道。 刹那间苏暖玉觉得自己双肩沉甸甸的。什么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她算是深刻领教到了。她如果真的要坐上那个位子,国家重任,百姓所托,还真不是说说而已的。 “那么大家先起来吧!”苏暖玉将那人先扶了起来。那人受宠若惊,欣喜若狂到眼中隐见泪花。 “多谢苏大人!” “谢谢大家对暖玉的支持!暖玉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而已,请大家以后不要再送东西过来了,也不要再来打扫。希望大家勤勤恳恳做事,大家为国家所付出的,国家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 “苏大人!”领头那人哽咽起来,俄顷,惊天动地地喊道:“苏暖玉为相,天朝大兴旺!” “苏暖玉为相,天朝大兴旺!”一时间,附和者众。 苏暖玉的眼睛也开始润湿起来。这样众星捧月的感觉,有点令人飘飘然了。这种被人所期待和依赖的感觉,令人心生感动。她真是何德何能,她不过只是逞了一番口舌之快罢了。受人爱戴的感觉,真好。难怪有一句话说道:金碑银碑,不如老百姓的口碑。 安抚了众人,让他们各自四散回家了。那些人极力要放下东西,都被苏暖玉婉言谢绝。那些人还好一阵失望,依依不舍地同她道了别。一路上还不停地高喊着:“苏暖玉为相,天朝大兴旺!”的口号。喊声响亮,将沉睡中的荆州城唤醒。 苏暖玉目送着这帮人离开,这才心情复杂地转身入内。 刚进府门,便被骤然拉进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不用猜,除了秦显,没有别人。 因为皇帝已经恩准了苏暖玉和秦显的婚事,这两人更加肆无忌惮,有时候在公众场合也故作亲密大秀恩爱。对于秦显时常的偷袭,苏暖玉也已经习以为常。 “怎么样,苏丞相有何感想?”秦显旁若无人地紧抱了一下苏暖玉,再才揽着她的肩,慢慢往内而去。 “感想很复杂呢。”苏暖玉叹了一口气,直到今天,她还恍觉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她不是被菩萨流放至此受到惩罚的吗?为什么突然之间,她竟然要仁得仁,成了当下红极一时的风云人物了? “说说看?”秦显脸上俱是笑意,对于他的未婚妻所造成的轰动效应甚是受用。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是他将牵手一生的妻子呢。 “我怕我会做不好,会让大家失望呢。”苏暖玉颇费踌躇地说道。 “你别怕,有我呢。”秦显宽慰着说道:“我相信你!还有,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了,嗯?不管怎么样,我都站在你这一边。我说过的,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秦显的话无疑给苏暖玉吃了一粒定心丸。望着他飘逸俊美的脸,苏暖玉迷惑了。能与这般出尘脱俗的美男子相伴一生,还真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之事。然而 “其实,我还是想回到我的故土”苏暖玉稍一犹豫,支吾着说道。 “暖玉!”秦显受惊地大叫起来,拉住她,逼她正视自己。他的脸上,立时布满阴云。“我不准!不许!不可以!不要想着回去了,就留下来,陪着我,好吗?”好像生怕她立时消失一样,秦显再次将她拉入怀中,圈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 “咳咳”苏暖玉被他近乎野蛮的强烈拥抱勒得几要透不过气,她脸上生出一抹红晕,略感困难地说道:“我只是心里这么想的而已,其实我想回去还不一定就回得去呢。” “那也不行!连心里 想也不可以!你是我的妻子,你除了陪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秦显稍稍松开她,但仍是阴沉着脸,无比霸道地说道。 “啊,你怎么这么专横?”苏暖玉嗔怪着,伸手在他胸膛落下一拳。话虽这么说,因着他这番极具占有欲的话语,令她心里漾出一片甜蜜柔情。 这一天,已近黄昏,苏暖玉和秦显陪着秦栋在后院乘凉。后院佳木葱茏,于树木间吊挂着一道秋千。此时苏暖玉正抱了秦栋坐在秋千上,秦显就在后面推着这两人,晃晃悠 妃你不可第4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49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49部分阅读 ,晃晃悠悠似随风起舞般。秦栋紧拽着苏暖玉的身体,既感害怕又觉新奇,咯咯笑个不停。 “暖玉,等你老了,我也这么给你推秋千,好不好?”秦显停下推秋千的动作,在秋千架上与苏暖玉并排坐了下来。夕阳的余辉笼罩在苏暖玉身上,频添出别样的柔美。他侧目看她,竟是有些痴了。 “现在净说些好听的,等真到那时候,你才不肯呢。”苏暖玉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我们就走着瞧好了。”秦显轻轻一笑,动情说道。 “哼!”苏暖玉轻哼一声,以示不信,不过心里却甜丝丝的。 正闲聊间,守门的侍卫来报,说北安公主驾到。苏暖玉与秦显互视一眼:她来干什么?苏暖玉心中暗忖:莫非是因为方镇钦来给她送药,秦柔有意见了,现在是来找她算帐来了? 下了秋千,苏暖玉怀抱着秦栋,秦显自然而然地搂过苏暖玉的肩膀,一同往王府大门而去。 院子之中,琼儿扶着满面春风的秦柔,正若有所待地随意打量着王府。见到秦显和苏暖玉毫不避讳地勾肩搭背着一起出来,秦柔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向秦显微微福了福身,道了声:“三王兄一向可好?小妹不请自来,三王兄不会怪罪吧?对了,恭喜你啊,苏大人如今不仅变美了,还平步青云一举荣登丞相之职,而且还得到父皇亲自赐婚,好风光啊!” “小柔,怎么会想起来我楚王府的?”秦显将苏暖玉搂得更紧,沉下脸来,对秦柔略带嘲讽的语气不太高兴。 “哦,听闻父皇为王兄和苏大人赐了婚,小妹特意前来祝贺道喜呀!”秦柔笑嘻嘻地说道。 “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吧?”秦显自嘴角勾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来。“现在道贺未免为时太早了,况且你还要车舟劳顿地跑到我荆州城来!” “唉,谁让我最最喜欢三王兄呢。”秦柔佯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接着转身吩咐道:“萧萧,把贺礼呈上来!” 秦柔与琼儿身后,一直有位侍女低头不语。此时已见暮色,光线昏暗,谁也没有对她多加留意。此时那侍女闻言,便捧着一个绛色锦盒现身出来,不过仍是低着头,态度极是恭敬,静待公主示下。 秦柔见她捧着盒子遮住了脸,一动也不动,不由俏脸生愠,骂道:“还不快将本宫的贺礼送给楚王殿下,没眼色的丫头!” “是!”那名侍女轻轻应答了一声,高高捧起锦盒,一步三摇地款步走向秦显及苏暖玉面前。 秦显听到那女子出声之时,心里微感讶异。再看她莲步轻移,姿态优雅似曾相识,心中更加纳罕。等到那侍女走至近前,高举锦盒,微微抬高声音说道:“奴婢萧萧,给楚王爷和苏大人请安。奉北安公主命,特为二位喜结良缘献上贺礼!” 声音柔媚婉转,听得人心神一荡。这声音,为何这般熟悉? 萧萧语毕,将锦盒微微送出,而她,也慢慢抬起头来。 刹那间万物定格,几乎所有事物皆石化成雕像。 “你你”虽然天已暮色,但并不妨碍近距离的人看清楚对方的长相表情。秦显在乍一见到那张再熟悉不过时的容颜时,脑中登时一片混乱。他缓缓松开了揽着苏暖玉肩膀的手,而他的手也已经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王妃姐姐!”苏暖玉也是惊疑不定地大叫出来。 “爱妃,真的是你吗?”秦显一时激动,情急之下,伸出手来,便要去抓萧萧的手。 “王爷,您认错人了。”岂知萧萧惶恐不已地后退一步,防备似地盯着他,语声仍是媚惑人心的做派。“奴婢萧萧,是北安公主近前的侍婢!” “小柔,这是怎么回事?”秦显压抑住心中的惊涛骇浪,转头问向秦柔。“她萧萧” “是啊,王兄你也吓了一跳吧。”秦柔似是相当欣赏秦显的表情一样,此时竟也学着袅袅的仪态,风情万种地撩拨起头发来,似笑非笑地说道:“起初小妹也是吓了一跳的,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跟王妃嫂嫂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看她怪可怜的,所以就收了她做了近身侍婢。” 苏暖玉心中戈登一声,难怪秦柔不顾舟车劳顿之苦不远千里而来呢,原来就是为了来献宝的么?不过,这个萧萧,长得跟袅袅真的好像啊。一个叫袅袅,一个叫萧萧,还真是巧! “萧萧,你过来,本王有话要问你!”秦显向萧萧打手势叫她上前,听起来像是命令的语气,但腔调之中却一片温柔。 萧萧却迟疑着,询问般地看向秦柔。秦柔点点头,含笑说道:“既是王爷叫你过去,你便去好了,看我做什么?” 萧萧这才收回目光,怯生生地来到秦显面前。她走路的姿态,真像《洛神赋》中所描绘的“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跟袅袅简直如出一辙。如果不说她是萧萧,连苏暖玉都要以为她就是袅袅本人。 “你叫萧萧?”萧萧在秦显半步距离站定,低眉敛目,柔顺而乖巧。秦显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勾起了她的下巴,又状似不经意地抚摸她的脸颊。 秦柔大老远地跑来,秦显本来就心存疑惑,祝贺道喜,欲盖弥彰,定是还有另外的目的。见到萧萧出来,秦显先是惊骇莫名,继而怀疑是秦柔在搞鬼。他忽然想起当初袅袅习得易容之术,莫非此女也是易容而来的?那秦柔此举用意何在呢? “回王爷,奴婢名唤萧萧。”感觉到秦显的手在自己脸上温柔抚摸,萧萧羞窘地红了脸,意欲闪躲。但秦显哪里肯放过她,手上微微使力,便将她一张美若天仙的小脸紧扣在了掌中,仍是不经意地抚摸着她的脸上各处。若是易容而来,自然能够摸出破绽。 “家在何处?”秦显一边周旋着问话,手上动作不停,心中更加纳罕。没有破绽,天衣无缝。 “回王爷,奴婢的家在长白山下。奴婢的爹爹是狩猎为生的猎户,一月前上山打猎时,不慎被凶猛的野兽袭击,跌落山崖而死。”萧萧的眼中闪烁着沾光,楚楚可怜地说道:“奴婢是投奔长安的亲戚而来,谁料半路上被贼人看中,欲强占奴婢的身子,还要将奴婢卖至青楼之中。奴婢誓死不从,那人就鞭打奴婢”萧萧已是泣不成声,此时便拉了左边的衣袖,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藕臂。 此时院中已经掌灯,灯光虽不甚明亮,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况又离得近,是以秦显还能看得清楚。只见她藕臂之上,虽然鞭痕渐淡,但仍隐约可见。不过,最令秦显震惊的,不是她手臂上的这些鞭痕,而是在这些鞭痕当中,三个红点赫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爱妃!”秦显只觉得浑身有一股狂乱的气息急速奔窜着,他一把将萧萧的手臂拉近前来,看个仔细。没错,真的是那三个红点。接着,他又将她的另一只手臂牵过,拉上袖子,在她手腕上同样的地方也看到了这三个红点。 当初,钟老头给袅袅输血的时候,放的那两只血虫在其手腕之上,那个血虫,嘴巴里生的三颗牙齿,咬住她的血管的时候,留在她手上的痕迹就是三个红点。而且,这个红点经久不消,一直留在她的手腕之处。试问,钟老头手上那古里古怪的血虫,另外谁还能有? 此时,面前这个女子,长着与袅袅一模一样的脸,有着一样颠倒众生的声音,身姿步伐无一不是如出一辙。她的脸没有易容过,至少秦显没有发现有易容的痕迹,而且现在,她身上还有鲜有人知的袅袅身上特殊的印记。她还说,她来自长白山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十五章新欢旧爱 袅袅去世的第二天,史俊安突然出现,不顾一切想要带走袅袅,最终被秦显打成重伤。因苏暖玉此前替他求情,秦显才放了他一条生路,任其被同伴救走。 当时,排山倒海般的悲怆几乎将秦显击倒,他实在无法接受袅袅就此与他天人永隔的事实。她不能死,他不会让她死的!刹那间,他突然想起关于长白山的传说。 自秦汉以来,漠北匈奴骑兵一直是中原的心腹大患。秦汉修长城以拒胡,而至天朝秦康这里,却一改如此劳民伤财之举,从匈奴族中挑拨离间出一位犯上作乱之人,封其为东胡王,镇守东北一带,专事牵制匈奴力量。此举果然奏效,近年来匈奴鲜有进攻中原,中原之上甚是安宁了一段时间。不过,有得有失,扶持一个东胡王,却也不是等同小可之事。那东胡王依仗着拒胡有功,常常向秦康索要粮饷物品,甚至有许多无理要求。真真应了那句话:养虎为患! 此处先不讲这东胡王的贪婪狂妄,只说他耗费巨资在长白山中修建的长生墓冢。东胡王最宠爱的小妾在生产当日,因难产而猝死。东胡王悲伤欲绝,将其安葬在这长生墓冢之中。不料次日,这名小妾竟又活了过来,还顺利产下婴儿。一时此墓声名鹊起,被誉为不死之墓。 秦显所想到的传说,便是关于这不死之墓的。同样是难产而死,假若他将袅袅安置其中,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会活过来呢。于是毅然带了袅袅的尸身,前往长白山。行将途中,想到东胡王贪婪成性,只怕要费些口舌。于是又命郭心海回王府中,携带大量金银珠宝之物,以备万一。郭心海因未考虑周全,只顾着秦显的需要,忘了王府中开销巨大,这才留了道难题给苏暖玉。 一路马不停蹄,不过四五日功夫,秦显便带着袅袅的尸身抵达了长白山。和东胡王交涉一番,软硬兼施,赠其大量银钱珠宝,这才将此墓力争过来。秦显将袅袅安放在墓中的水晶棺中,日日守候,静待奇迹产生。 日复一日,袅袅容颜依旧,然,再不曾醒来。 秦显扶棺痛哭,几度昏厥。 两个月以后,在心海等人的极力劝说下,秦显这才无奈离开了不死之墓,留下心波心浪二人小心把守,一有情况立即派人通传于他。 这一年多以来,秦显也曾幻想过袅袅某日忽然苏醒过来,她身上的蛊毒已去,从此两人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随着时间的推移,幻想日渐黯淡,悲伤与思念的痕迹开始逐渐变浅,慢慢在心中封存起来。那曾经出现在他视线中干扰他的思想与理智的苏暖玉再度活跃起来,她的欢声笑语,她勇敢地冒犯他时的倔强姿态,她令他重获天伦之乐他也曾极力抗拒,也曾痛苦挣扎,但最终仍是丢盔弃甲终于,他开始正视他的心,他终于大方向她示爱,他表明决心要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如今,眼见将要修成正果,突然之间,天上却掉下个萧萧! 这个萧萧,她来自长白山。他带袅袅去长白山之事,只有他和四个亲随知道,外人不曾得知。而且,她不是易容的,她的手臂上有袅袅才有的特殊痕迹。这意味着什么呢? 秦显难以置信地盯着她手臂上的那三个红点,心中一阵剧痛。她身上斑驳的鞭痕,也令他一阵痛楚。袅袅,真的是你吗?你活过来了?不由自主地,他一把将她拉近了怀中。萧萧受到惊吓,极力挣扎着。然后,秦显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幽香。这股香味,当初袅袅易容之后,秦显就是凭此判断她是袅袅的。这独特的香味,是长年浸滛在阮婆罗茶与药汤之中混合产生的,旁的人怎么可能会有?! “天啊,真的是你吗?”不管她是怎么出来的,也先不管为什么她变成了萧萧,派人去长白山查探之事也先放在一边,秦显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持。她的确是袅袅,她真的是!哪里有人长得如此肖似连体香印记都一模一样的?若要说只是巧合,那也实在太过巧合了吧? “王爷,奴婢是萧萧!”萧萧还在极力挣扎着,推拒着,惊惶失措着。 苏暖玉只觉得“轰”地一声,仿佛巨大的力量推倒了一座城墙,那曾幸福洋溢的心中顿时一片断壁残垣。你看吧,她就知道,他的心中,只有袅袅,只有她而已。 夜色渐黑,苏暖玉眼中一片迷离,鼻中略感酸涩。她望着溶溶夜色中忘情相拥的两个人,自嘲地笑了笑。苏暖玉,你为什么要难过呢?假若袅袅真的复活了,你不是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吗?他们破镜重圆,一家三口终于可以欢欢喜喜地团聚在一起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啊。在秦显心中,你不过只是袅袅的替代品而已,不要自欺欺人了。幸好,如今一切为时不晚。 苏暖玉擦了擦眼睛,放下了一直好奇打量着萧萧的秦栋。此时秦栋一溜烟地跑至萧萧跟前,扯着她的裙摆问道:“姐姐,你是谁啊?”然后,生生地插入两者中间,将秦显和萧萧分开。 秦栋的突然出现立即惊醒了沉入重逢喜悦中的秦显。他此时才意识到苏暖玉还在旁边,心中不由懊恼地叫了一声。他看向苏暖玉,颇觉不自在地说道:“暖玉,一会儿我再跟你细加解释。” “好!”苏暖玉极力隐忍着泪意,佯装若无其事地说道。“王妃姐姐还活着,真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她苏暖玉可以死而复活,人家袅袅为什么不可以?! “苏大人,你千万不要误会!”萧萧更加慌乱不已,连连摇手说道:“奴婢萧萧,或许长得跟楚王妃有几分相似,可是绝对不是楚王妃的。” “是或不是,等过两日就自有分晓。”秦显笃定地说道。 是的,只要派郭心海前往长白山走一遭,只要弄清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曲折,一切就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 “不管怎么样,即使你不是王妃姐姐,就是这样看着你,能望梅止渴一番,也是好的。”苏暖玉神情凄惶地盯着萧萧,有些酸酸地说道。 “暖玉,你”感觉到苏暖玉情绪的变化,秦显一时颇费踌躇起来。 “我没什么。不过,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了。”苏暖玉勉力笑说道:“公主,请恕暖玉失陪了,就让王爷招待两位贵客吧。” 语毕,转身,昂首挺胸,往里而去。 “娘亲,等等小栋!”秦栋抛开秦显与萧萧二人,追赶上苏暖玉,伸出粉嘟嘟柔嫩嫩的小手,主动去牵苏暖玉的手,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亲,你忘了小栋啦!” 苏暖玉心中更加悲从中来,鼻中酸楚难当,却仍要强颜欢笑地矮下身来,哄慰着秦栋说道:“小栋乖,那边的漂亮姐姐才是小栋的娘亲哦!小栋乖乖的,快点到爹爹身边去!爹爹一定有好多话要跟小栋讲哦。” “不要!”小栋固执地说道:“你才是娘亲,她是姐姐!” 一滴晶莹的泪珠再也不受控制地自苏暖玉眼中夺眶而出。她侧过脸,快速地擦拭完毕,转过头来,又是一片笑意盈然。 “小栋乖乖地听话,不然,娘”苏暖玉习惯成自然,差点改不了口了。顿了顿,她才继续说道:“不听话的话不跟你玩儿了。” “小栋乖,来,到姑姑这里来!”秦柔见状,上前两步,笑着哄慰秦栋说道。 “姐姐,你又是谁?”秦栋转头注目秦柔,疑惑地问道。 “乖,我是你的姑姑啦!”秦柔说话间,一把将秦栋抱了起来,嘟起嘴巴在秦栋脸上亲了一口。“小栋,你都长这么大了啊,你好可爱呀!” 苏暖玉早已经趁机离开。 秦栋忙伸手擦了擦被秦柔亲过的地方,脸望着苏暖玉远去的方向,不停地喊着:“娘亲,我要娘亲!” 苏暖玉回到房中,将唐秋雁赶了出去,关上门,扑倒在床上,热泪潸然。她就知道,菩萨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呢?它就是先将她捧至云端,再狠狠地将她摔向地狱。这哪里是什么菩萨啊,这就是所谓菩萨心肠么?这是恶魔吧?还是极度小心眼的恶魔。 真的好难过,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苏暖玉凄凄地想着。说到底,她是第三者呢。你一个第三者,凭什么在这里装腔作势地痛哭流涕?怎么,难道在等着别人来同情她么?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曾经做过的梦,袅袅曾托梦给她,说很快就会跟她见面的不是吗?如今,不正验证了那个梦了吗?难道是真的? 苏暖玉,振作一下,那不是别人,是你的结义姐姐,况且,她才是小栋真正的娘亲。小栋需要的,是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完整的家。如今她回来了,你应该替他们感到高兴不是吗?你为什么如此伤心难过?你跟秦显,本来就不应该有所纠缠瓜葛的,他是属于袅袅的,是你错误地爱上他,不,是他错误地爱上你,而你稀里糊涂地沦陷了说来说去,都是他秦显不好!他怎么能心里想着袅袅又来招惹她?! 正思忖间,外面传来敲门声。 “暖玉,你方便开一下门吗?”正是秦显的声音。 苏暖玉赶紧坐起身子,忙擦干眼泪,拼命挤出一丝笑容,努力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清了清嗓,她扬声说道:“来啦,稍等片刻!” 说话间,人已经来到门口处,打开了房门。 秦显站在门边,显得有些局促和尴尬。 “你来啦!”苏暖玉客套着说道:“要进来坐一下吗?” 此时的秦显,心里真是纷乱无比。看到苏暖玉的眼睛有些红红的,猜想她必是哭过了。她在伤心?这个认知让秦显有点小高兴。 犹疑片刻,他终是抬步走进了房间。 两人在桌边坐了下来,稍稍拉开了距离,前所未有的生分。 “你也吓了一跳吧?”沉默片刻,秦显忍不住先开口了。 “是啊,怎么能不被吓到呢?”苏暖玉叹息般地说道。“不过,她真的是王妃姐姐吗?” “暖玉,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她真的还活着。”秦显一脸匪夷所思,却仍是点头说道,然后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关于不死墓的传说及他将袅袅安置在内的事情。 “是吗?那就好。”苏暖玉静静地听着,脸上虚浮地笑着,语气略感僵硬。“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无奇不有,你看我就知道了。真是恭喜你了。” “暖玉,我的心里”秦显伸出手,想要握住她搁置在桌畔的双手。苏暖玉却技巧地避开了,并且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不用说出来。我明白的。” “暖玉,不管怎么说,她是小栋的母亲。”秦显极力解释着,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解释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小栋还没见过他的母亲”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苏暖玉闷闷地说道。 “嗯,那就好。”秦显隐隐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苏暖玉起码会表现出难过愤怒的一面呢。看样子她不是十分在乎呀。不过苏暖玉这样淡定的样子,他稍稍放心了些,接着又说道:“不过她好像不记得原来的事情了,这点我很奇怪。明天一早,我会让心海往长白山去一趟的,等他回来,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哦,你还是想要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王妃吗?”苏暖玉试探着问道。 “虽然她确实让我感觉她就是袅袅,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蹊跷。”秦显分析说道:“她是怎么离开墓地的?她为什么记不得以前的事了?这一切都有待查证。” “那么,要是查到她不是真的呢?”苏暖玉突然冲口而出说道。见秦显愕然地盯着她,苏暖玉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笑说道:“我说着玩儿的。” “要是让我查到有人故意使坏的话,我绝不会轻饶于他!”秦显反而认真起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其实,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可以试看看她是不是王妃姐姐。”苏暖玉突然福至心灵,饶有兴致地说道。 “哦,什么办法?”秦显也来了兴趣。 “一个人可以改头换面,可是他的笔迹是不会变的。”苏暖玉受到鼓励,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明天让萧萧写几个字,找懂笔迹的人来验证一下,就能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王妃姐姐了。” 秦显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本来充满烦恼的脸上好似稍稍明朗一些,唇畔不由自主地逸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很在意,是吗?”他双眸闪动着明亮之光,微微凑身靠向她,声音中充满诱惑的磁性。 “我在意什么?”苏暖玉竭尽全力掩藏起心事,坦然迎视他的目光,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你总是喜欢口是心非!”秦显轻笑出声,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鼻尖之上。“我希望你会在意!” 苏暖玉心里又是“怦”地一跳,说实话,她现在也是心里一团乱麻,需要时间好好整理思考一下。 她站起身来,叫了唐秋雁进来,抱歉地跟秦显笑说累了,想要早些歇息。秦显知道她在下逐客令了,也知道今天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会扰乱彼此的心情,便也不再逗留,吩咐她好好休息,又照例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秦显走后,苏暖玉又开始烦恼起来。坐在桌畔,看着一灯如豆,留恋着刚才他指尖触碰到她鼻尖的感觉,回味着他在她额上温热的一吻。为什么明知道不属于她,她仍是止不住地贪恋呢?今天这样的温情缱绻,是不是最后的告别仪式了? “秋雁,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苏暖玉身边少有同性,有心事也只能跟唐秋雁倾诉。 “姑娘,你跟王妃感情那么好。姐妹共侍一夫,也并无不可呀。”唐秋雁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人家秦显和袅袅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相信有无数女子都愿意与袅袅共享夫婿吧?况且,袅袅和苏暖玉相交不恶,一定能够和平相处的。你看,三个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谁也不吃亏,谁也不受伤,多好啊! “是啊,秋雁,没想到你也知道三只角是最稳定的道理啊!”苏暖玉打趣着说道。“那将来我就把你许配给已经有家室的男子好不好?” “苏姑娘,怎么又扯到奴婢头上来啦?”唐秋雁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跺了下脚,转过身不理她。 “哦哦,秋雁害臊啦!”苏暖玉取笑着唐秋雁,使劲往她身上呵着痒。唐秋雁一个劲地躲着,苏暖玉便拼命地追着。一主一仆满屋子乱跑。 可不可以当作,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也不想去思考,明天天亮后应该怎么去面对。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十六章挑起事端 次日一大早,苏暖玉便醒了。 按理,一大早的,太阳还没升上来,屋子里怪凉快的,应该是好眠的时候。不过苏暖玉满腹心事,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迅速穿衣起床,洗漱完毕,苏暖玉振作了精神往华炫堂而去。她昨天所提的建议,不知道秦显有没有认真听进去。 途经回廊之处,撞见秦柔自右侧小路款款而来。没想到她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苏暖玉停下步子,秦柔也停下脚步,俩俩相望,各怀心思。 “公主,早安!”苏暖玉回过神来,微微笑着,友好地向秦柔打招呼着。摆明了秦柔就是针对她而来的,她一定要跟秦柔解释清楚,她和方镇钦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的,希望她不要再误会下去了、 “苏大人也早安啊!”秦柔也浅浅一笑,重新举步向苏暖玉而来。“怎么苏大人也一大早就睡不着了吗?” “是啊。”苏暖玉仍然维持着笑脸,主动步出了回廊,主动迎了上去。假如她真的嫁给了秦显,这个小姑要先搞好关系呢。“公主,不知道公主是不是对暖玉有什么误会之处啊?” “苏大人此话怎讲?”秦柔微微一怔,略作惊讶地问道。 “公主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苏暖玉知道她在装腔作势,也不点破她,仍是笑意盈盈地说道:“公主对暖玉若有什么不满之处,请尽管告诉暖玉,暖玉一定及时改正。只是希望公主不要对我有所误会,将暖玉当作敌人。” “苏大人真会说笑,我哪敢把苏大人当作敌人呢?”秦柔扯了一方锦帕,掩嘴一笑,说道:“如今苏大人是父皇跟前最得宠的红人,天下人人称道的好官,况且三王兄喜欢你得没命,我若跟你为敌,不是跟天下人为敌吗?” “公主!”苏暖玉颇觉无奈地看着秦柔,被她这番绵里藏针的讥讽之语弄得很是丧气。若换作以前,她一定要想方设法讨还回来,不过如今她不想再跟她斗气树敌了。“公主这么说,暖玉真要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正说话间,秦显大概也听到了风声,急匆匆赶了过来。 “你们两个都起来得这么早?”也许隐隐嗅到两人之间的不和谐,秦显试图缓和一下气氛,满脸笑意和她们打招呼。 “早什么早啊,三王兄?”秦柔语气不佳:“你这楚王府中守卫如此宽松,我哪里能够安心睡眠啊?若不是害怕惊扰了府上,大晚上的又没有渡船,我早就带着萧萧和琼儿来跟你辞行了。” “辞行?这是为什么?”猛可地听说萧萧要走,秦显心中微微一沉,惊问出声。 “为什么?”秦柔更加忿忿然了:“三王兄,昨晚有刺客潜入我的闺房想要行刺于我,多亏萧萧极力维护,我才幸免于难。不过萧萧的右手臂却被贼人射了一箭,我都不要她服侍了,让她好生养伤。我一早起来,就是想来请教三王兄,为何有刺客潜入竟然王府中一片静悄悄的?莫非主使者就是三王兄你?” “荒唐!你这叫说的什么话?”秦显斥责说道。“萧萧受伤了?严重不严重?快带我去看看!” “三王兄,你去看有什么用?你会治伤吗?”秦柔仍是得理不饶人地说道:“三王兄既是担心萧萧的伤势,那就先随小柔去看吧。麻烦苏大人去请一下大夫过来可好?”秦柔转头笑对苏暖玉,很是客气地商量道。 秦显已经往前走出几步,此时听秦柔这般说,当下停了步子,回眸看了一眼木立当地的苏暖玉,眼中似乎略带哀恳之意,竟也商量般地说道:“那暖玉你去请一下霍太医过来,好吗?” “我知道了。”苏暖玉闷闷地回答着,心中叹了一口气。她能说不好么?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才说要让萧萧今天写字验笔迹,她竟然右手受伤了!这下她可就有理由拒绝了吧?还有,到底是什么刺客这么厉害,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王府行刺完人还能安然离开并且一点动静也不曾被察觉? 霍凡被派来荆州以后,皇帝一直没有开口说让他返回京城,倒像是特意安排给苏暖玉的侍医一样。看样子他只有祈盼着苏暖玉赶紧完成这边的事回京就职,他才有望回长安与家人团聚了。 苏暖玉去请了霍凡,同他一道前去客房处查看萧萧的伤势。 萧萧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脸色愈加的苍白。秦显一脸担忧,正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她受伤的手臂。而桌子之上,躺着一根白色羽箭,箭头之上,还有隐约的血迹。那羽箭如此熟悉,苏暖玉一见之下不由大惊失色。 “这是?”苏暖玉伸手取了羽箭,见箭身上赫然刻印着一个“三”字。她的心一阵没来由地狂跳。不会的,不可能! 霍凡已经接棒秦显,上前替萧萧查看伤势。秦显向苏暖玉淡淡瞟了一眼,那神情仿佛是鄙夷,又似是不屑,更好像是讽刺一般。他这样的神情让苏暖玉很受伤:秦显,你就如此笃定是我指使的吗?你又认为是苏亦亨所为? “王爷不必过于忧心,”霍凡检查完后说道:“只是伤及了皮肉,并未伤到筋骨。上点药,调养一番,很快就可以痊愈了。” “会留下疤痕吗?”秦显不无担心地问道。 “恐怕会的。”霍凡直言不讳:“不过幸而苏大人身上有治疤痕的灵药,若苏大人肯割爱的话” “那瓶药膏早就用完了。”苏暖玉呐呐地说道。看了一眼秦显,后者只是淡淡地撇了她一眼,并不多作停留,也甚是吝啬表情。 苏暖玉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奴婢手上的伤不要紧的。”倒是萧萧很是知趣地说道:“奴婢粗生粗养的,这点小伤怕什么?有疤痕,用袖子一盖,不就看不到了吗?”语声温柔轻缓,脸上漾出美艳不可方物的笑意,令在场诸人都为之一窒。 “这又胡说了!”秦显脸上乍露温柔,在萧萧跟前坐了下来,温言说道:“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天南地北去寻找钟老头了。我相信,只要找到他,一定有办法帮你袪除疤痕的,你不要担心。” 萧萧被秦显这一番关切之语弄得惶恐不安起来,抬眸四下搜寻秦柔的踪影。见秦柔就站在边上,一时稍感放心,依然是吐气如兰,娇媚婉转地说道:“多谢楚王殿下关心!奴婢真的不打紧的。” 苏暖玉见到秦显与萧萧这郎情妾意的一幕,心里真是无比难受。手中握着那支羽箭,心想这个误会无论如何要解释清楚才行。 “请问公主,你可还记得那行刺之人的面貌与否?” “没有。”秦柔走到窗户跟前,指着窗户纸上的箭孔对苏暖玉说道:“那贼人就在窗外朝房中放了一剑,然而迅速消失了。我本欲声张开来,但萧萧善解人意,说因为她的到来,已经在王府中引起不必要的马蚤动,她不希望再生事端,我才极力忍耐此事的。不过,这支箭我可是认识的,当初,曾经有人夜闯驸马府,也是用相同的箭,射伤驸马扬长而去的。若非驸马极力包庇,我早就让人将那贼人缉拿问案了。”秦柔一边义愤填膺地说着,一边拿眼斜睨着苏暖玉。 苏暖玉的脸上一阵青红交加,也顾不得要跟她讲和不讲和了,顿时冷笑出声:“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怀疑是我亦亨弟干的?” “如此明显,还用怀疑吗?”秦柔也冷笑着,不甘示弱。 “这摆明了就是栽赃嫁祸!”苏暖玉气得磨牙跳脚,据理力争:“就凭这一支箭就给我亦亨弟定罪了吗?同样的弓箭,照着样子打一个不就有了吗?” “哦,依苏大人的意思,是我秦柔吃饱了撑的,自己射伤自己人吗?”秦柔脸色更加冷冽,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我从来没摸过弓箭,我的侍女琼儿也是不懂武功的,请问,谁有这个本事从窗外一箭射入,还准确无误地射中了萧萧的?难道不是因为有人嫉恨萧萧长得跟王妃嫂嫂一模一样,而她又突然出现,恐怕会影响某人的姻缘而意欲除之而后快吗?” 这话说得太过分了,苏暖玉气得浑身哆嗦不已。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苏暖玉针锋相对地还击道:“公主的言论不是自相矛盾吗?既说某人要除之而后快,为何却只射伤了萧姑娘而不是干脆将她杀死呢?而且,公主在夜里受到如此惊吓,竟然能安然等待天亮,实在令人费解。” “那是因为我宽宏大量,不想让对方感到难堪而已。”秦柔微微放低声音,故作豁达地说道。 “那我是不是应该代表那个人向公主道个谢呢?”苏暖玉不无嘲讽地说道。 秦柔挑了挑眉,正准备反驳,那边秦显已经按捺不住,一掌拍在桌上,怒喝出声:“你们两个,在病患的房间聒噪个没完,当我是死人吗?” 秦柔及苏暖玉都被吓了一大跳。不过秦柔很快就恢复了,还一脸得意的模样。苏暖玉则心中一酸,倍感委屈地看着他。 “三王兄,萧萧可是在你府上出事的,你要给小妹作主啊!”秦柔挽了秦显的胳膊,撒娇起来。 “暖玉,”秦显转向苏暖玉,眼中深沉着痛心疾首的情绪,意味深长般地说道:“令弟一向护你有加,这次不管是不是他做的,我也不多做追究。不过希望你能多多约束他一下,不懂事不能作为行事冲动的一贯借口吧?” “你你什么意思?”苏暖玉心里油然生出一阵悲凉:“你也怀疑是苏亦亨干的是吧?好,我把他叫来,当面对质!” 苏暖玉气呼呼地说完,转身冲出了门外。秦显见她气得不轻,赶紧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叹息着说道:“算了,暖玉,我都说了不追究了。” “这不是追究不追究的问题!”苏暖玉恨恨地丢开他的手,同样痛心疾首地看着他:“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冤枉我亦亨弟!”倔强地抬起头,她将手指含在口中吹出了响亮的口哨。片刻之间,苏亦亨已经循声赶来,茫然地问道:“三姐,找我有事么?” “我问你,昨晚你可有来此处行刺公主么?”苏暖玉稍稍放软了声音,但凌厉之色不减。 “没有啊。”苏亦亨两手一摊,坦荡荡地回答说道。 “真的没有?”苏暖玉逼问一句。 “真的没有!”苏亦亨状甚委屈,哀怨无比地说道。“三姐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苏暖玉舒了一口气,转身向秦显说道:“听到了吗?我亦亨弟说了没有!” “哪有凶手自己承认杀了人的?”秦柔闻声走出房门,见到苏亦亨时稍受惊吓,但仍是冷嘲热讽地说道。“苏大人,你说是不是?” “我亦亨弟说没有就是没有!”苏暖玉气愤难当地说道:“我亦亨弟从来不撒谎!” “这世上还有从来不撒谎的人么?”秦柔依旧不依不挠:“这倒新鲜。反正我是没见过。” “公主,我对你一再容忍,你若是再出口伤人的话,可不要怪我苏暖玉不讲情面啦!”苏暖玉气极,竟对秦柔语出威胁起来。 “怎么,终于还是决定要除我而后快了吗?”秦柔冷冷地看着苏暖玉,闲闲地问道。 “公主,苏大人,请你们不要为奴婢再起争执了。”缠裹上伤药的萧萧也跟着步出房门,受伤中的她看上去更加我见犹怜。她上前一步,挡在秦柔的前面,哀婉地看着苏暖玉说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来到此地。奴婢不知道会给苏大人带来如此大的困扰,对不起。我这就打点行李,离开此地,再也不会出现在苏大人面前,可好?” “在真相大白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秦显伸手捉住萧萧的手臂,生怕她逃脱似地,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萧姑娘,你不要误会,你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困扰。”苏暖玉深呼吸了一口气,一直说服自己要冷静。“是我带给你困扰才对。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听到昨晚我和楚王的谈话,说要今天给你验笔迹,你就立马受伤了。说起来,我确实也算是凶手。我原本是也是相信你就是袅袅的,但是,现在,我敢肯定,你故意冒充袅袅的。我问你,你此举到底有何意图?” “苏大人!”萧萧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一时间颤抖着娇艳绝美的双唇,幽怨无比地说道:“苏大人真真冤枉奴婢了!奴婢从来没说自己是楚王妃啊!奴婢名唤萧萧,只是一个猎户的女儿,走投无路之际被公主收留,跟在公主跟前作个听差丫头,奴婢一个下作之人,哪里有什么意图呢?” “是吗?我才不信!”苏暖玉从苏亦亨处得到确证后,愈发觉得这个萧萧大有古怪。摆明了就是秦柔找了个长得像袅袅的女子来报复她的。说不定,这个萧萧是易容过的。 心下这般想着,苏暖玉当机立断,跨了大步上前,伸手便欲去摸萧萧的脸。虽然她不懂易容之术,但想来定是有破绽可寻的。她却不知道,秦显昨日跟她想法一致,早已验证过了。 所以,当苏暖玉伸出手时,萧萧立即吓得退后一步,无限哀凄地哭求道:“苏大人,奴婢知道错了!请苏大人手下留情,不要打奴婢好吗?” “暖玉,你理智一点!”秦显冷眼看着苏暖玉在那边编派了萧萧一番,此时见萧萧受到惊吓,不由站上前来,伸手扣住了苏暖玉的手腕,眼中痛心疾首的神色更深,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暖玉,你就不能不要这么冲动吗?” 苏暖玉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无比失望地看着秦显。是吗,现在已经开始嫌弃她做事冲动了吗?当初她跟他述说她的缺点的时候,他是怎么反应的?他不仅不表示赞同,还为了阻止她继续自怨自艾下去而吻了她。如今他的心上人失而复得,她苏暖玉就如秋扇见捐了吗?真是悲哀啊!苏暖玉,你在他心里,就只是这么个地位! 猛然间,汹涌澎湃的凄楚伤感之意层层兜涌上来,泪水弥漫了整个双眼。 “怎么,你在担心我会打她吗?你心疼了吗?”苏暖玉讽刺地问道。“你心里,终归是只有她一个人,是吗?” “暖玉,不要无理取闹!”秦显被她的表情和语气深深刺痛,略有不满地叫了起来。 “是啊,我无理取闹!”苏暖玉 妃你不可第4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50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50部分阅读 中酸楚难当,挣开了他的手,悲愤地大叫出声:“难道你是第一天才认识我的吗?” 秦显紧咬牙关,脸色阴沉。苏暖玉也含恨带怒地瞅着他。一时间两人相视着,谁也不肯退让。 悲伤如幕,心如死灰。她总算是看透了,这样虚情假意的人生!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呢?还有什么值得去依赖的呢?一切,都只是水中月,雾中花啊!陡然间,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却是苏暖玉生生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一时全场震惊。 “三姐!” “苏大人!” “暖玉!” 各种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苏暖玉只觉得脸颊及手掌都生疼生疼的,不过,痛点好,痛点才表示有知觉,痛点才能保持清醒。一直以来,苏暖玉,都是你在做梦而已。现在,该是清醒的时候了。 “暖玉,你这是何苦?”秦显心中也跟着酸涩起来,伸出手,想要触摸她受伤的脸。不过,苏暖玉已经退后一步,提高声音说道:“这一巴掌,是让我记住教训:千万不要自以为是!” 接着,又是“啪”的一声,苏暖玉再度扇了自己一耳光。这一巴掌下去,苏暖玉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连其他人的惊呼声都听不清了。 “这一巴掌,是告诫我自己:千万不要再心生妄想!”苏暖玉眼中泪雾婆娑,亦连同鼻涕也跟着流了下来,几乎是泣不成声地说道。 再次颤抖着举起了手,眼见着苏暖玉又要照着自己的脸上抽去,秦显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按住,再深深地揽进了怀中。 “暖玉,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秦显心疼不已,一边吹着她脸上红肿之处,一边自责地说道:“是我不好,是我说错了,你不要这样!” 苏暖玉狠命眨了眨眼,让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好看清面前的一切。秦显,你又来假惺惺了吗?恶心! 苏暖玉漠然地推开了秦显,转过身来,倍感疲累虚弱地说道:“亦亨弟,来,扶着三姐点儿!” “好!”苏亦亨咬咬牙,忍了忍眼中的泪水,上前扶着苏暖玉。苏暖玉攀着他的肩膀,感觉双腿酸软而虚浮无力,仿佛踩在一团棉花之中,毫无踏实之感。 “暖玉!”秦显跟上前来,无比沉痛地叫出声来。伸出手,想要抓住她。苏亦亨一把将秦显的手拍开,凶巴巴地喊道:“不许碰我三姐,你这个坏人!” 秦显被苏亦亨大力摔开,一时木立当地,眼睁睁地看着苏暖玉摇摇欲坠地半挂在苏亦亨身上渐行渐远。秦显,怎么回事?怎么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十八章愤然离楚(下) “你说什么?”秦显也“唰”地变了脸色。 “我说,”苏暖玉深吸了口气,笔直地盯着他,面不改色字正腔圆地说道:“一,我要辞官!二,我要退婚!” 一阵透心彻骨的凉意自秦显脚底油然而生,一张俊脸因骤然的怒意而变得扭曲起来。 “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是如此!”苏暖玉仿佛跟他杠上了似的,无视他骇人的脸色,依然故我的腔调:“一,我要辞官!二,我要退婚!” “谁允许你的?谁?”秦显已是濒临崩溃的边缘,更加重了握着她手腕的力度,苏暖玉已经觉得有些吃不消,但却极力忍耐住不叫出来。秦显的双眼咄咄逼人地注视着她,仿佛她犯了滔天大罪一般,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以泄愤般。“我不同意!我不准!” “我管你同意不同意?!”苏暖玉倔强而固执,心里一片荒芜而苍凉。“你同意又如何,不同意又如何呢?我本来就是个多余的人,不是吗?我走了,皆大欢喜!” “谁说你是多余的人了?”秦显一阵莫名其妙:“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那她呢?”苏暖玉手指某处,哀怨地问道。“你已经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要置她于何处?” “她”秦显一时有些张口结舌起来,神情纠结地看着苏暖玉。半晌,他有些困扰地说道:“这个问题,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放手!”他踯蹰不定的态度更加令苏暖玉心冷如霜,看着他的手,怒不可遏地大喊了一声。 “不放!”秦显微微一惊,却仍是紧扣其手,异常笃定地说道。 “放手!”苏暖玉极力挣扎,怨气冲天,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不放!”秦显同样的顽固倔强,咬牙切齿地回应道。 苏暖玉只觉得胸腔之中一股怒火熊熊地燃烧着,她充满忿恨与哀怜地望着秦显。既然心心念念想着的人回来了,为什么还要纠缠着她不放?难道他也想着一箭双雕左拥右抱?男人,真的很无耻! 苏暖玉空着的左手开始在身上摸索,身上没有武器。突然间,她伸手一把拔下了头上的碧玉钗。看着这枚碧绿通透的发钗,苏暖玉心如刀割般隐隐伤痛。 这是秦显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当日他曾经无比深情地对她说过:“若是有一天我不小心惹你生气了,你就拿它刺我的心,刺我的肺,让我痛得死去活来,让我向你跪地求饶!” 如今一语成谶,他果然惹怒了她,她毅然将它拔了下来。要用它来对付他吗?苏暖玉有片刻的犹豫。 “请你,放手!”苏暖玉握紧了碧玉钗,极力隐忍着泪意,微微放低了语气,略带商量的口吻对他说道。 “不放,绝不!”秦显已经看到了她的举动,她愣愣地望着碧玉钗发呆的时候,他也想起了当日他们曾经的恩爱甜蜜。他甚至在期望着,她能念及那片刻的温情,原谅他今日一时的口不择言。 苏暖玉终于还是缓缓抬起了手,看准秦显作恶的左手,用力向下刺了下去。只听“哧”地一声,碧玉钗尖锥的一端,深深嵌入了秦显的手背之上。鲜血自伤口处丝丝缕缕地渗了出来,映得他的手更加白晳无比。此时秦栋已经来到苏暖玉面前,软乎乎的两只小手紧紧抱住苏暖玉的腿,仰头注视着她,一脸孺慕之思。 “娘亲,小栋是男子汉哦,小栋说话算话的哟,小栋要快快长大,要保护娘亲的哟。”他脸上明媚地笑着,非常认真诚挚的说道。 “小栋!”苏暖玉眼中的泪水再度涌了上来,心里仿佛有千万虫蚁啃噬着,说不出的难受与矛盾挣扎。“小栋,对不起”她蹲下身,忍着手上的疼痛,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泪眼模糊中,她故意要忽视秦栋失望又焦急的神情。 “娘亲,不要!娘亲,娘亲,娘亲”秦栋的手指被一根根地掰开,他恐慌地摇着头,拼命地呼喊着苏暖玉。但是苏暖玉仍是狠下心来,挣脱了他的攀附,转身向府门之外大踏步而去。 苏亦亨举剑提防着,倒退着跟她走了出去。而秦栋则不死心地一路小跑着,跟着奔出了大门。 “娘亲,不要走!娘亲,小乖会听话的!娘亲,小栋真的是好东西!”秦栋一边跑着一边泪眼汪汪地大叫道:“娘亲,不要不要小栋!娘亲,小栋再也不敢了!小栋不调皮,不玩泥巴不玩水,小栋一定乖乖的,娘亲,你不要走!娘亲,小栋真的会乖会听话的!” 此时苏暖玉心中的疼痛之感真比秦显模棱两可的态度还要来得强烈,她终归还是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这个孩子亲她爱她依赖她,让她内心充满温暖与平和。如今她却要生生地摧毁曾经构建的幸福,曾带给他的信任与依赖如果她对秦显充满忿懑与怨恨的话,她对秦栋,却只有抱歉与无奈。 泪水模糊了双眼,几乎令她看不清前面的路。身后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一直激荡着鼓膜,似是在提醒她,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但她不敢停下来,她一路往前疾驰着。再走远一些,就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只要看不见,听不见的话,心中的罪恶感会不会减轻一些? “娘亲!” 秦栋“哇哇”大哭着,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他朝着苏暖玉远去的方向伸长了手,似乎在期待她回头来抱起他。 “娘亲,痛痛!娘亲,小栋痛痛!娘亲哇” 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地呼叫着,那个期待中的身影却再也没有回头或者停止。秦栋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被遗弃了,这种不被重视的感觉让他如此伤心难过,他只能“哇哇”地号陶大哭着,整个人维持着跌倒的姿势,连要变换一下都觉得没有必要。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的娘亲不要他了,呜呜,谁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强有力的臂弯弯了下来,轻轻将他抱起。秦栋透过泪雾看到了爹爹秦显痛楚迷离的脸。 “爹爹,娘亲她不要小栋了!”秦栋抽噎着声音,哭丧着脸向他诉苦道:“爹爹,娘亲为什么不要小栋了?小栋一直都有乖乖的爹爹,你去把娘亲叫回来,好不好?” “好!只要小栋乖乖地听话,爹爹一定会把娘亲找回来的,嗯?”秦显将自己的脸贴在他娇嫩的脸蛋上,双眼注视着马路的尽头。那个狠心绝情的人终归还是远去,留给他无尽的惆怅与彷徨。暖玉,即使怨我恨我,你却真的能放得下小栋么?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二十九章血染长江 苏暖玉几乎是脚下生风般地飞离了楚王府大门处,拐出转角,行至了宽阔的马路之上。此时天时尚早,道路两旁的商铺正张罗着开门营业,路上行人不多,但却频频向苏暖玉姐弟二人投以注目礼。苏亦亨的模样令人想看又不敢仔细看。 想到自己现在是名人了,而且苏亦亨这奇特的长相令人侧目,苏暖玉停了下来,从包袱中翻出了一件纱衣,撕作两半,分别将自己和苏亦亨的头部绑了起来,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面。 做好掩饰工作,苏暖玉却觉得浑身疲惫不堪,叫苏亦亨把背上的包袱都取下来,自己背在了背上。 “亦亨弟,你背三姐一段吧!”苏暖玉向他解释说道:“三姐怎么觉得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一点儿也走不动了呢?” “好的,三姐!”苏亦亨强压着哭腔,在苏暖玉面前蹲了下来。苏暖玉也毫不客气,伸出手搭上他肩头,整个人便爬了上去。 “三姐,你要抓好我哦,我起来了!”苏亦亨提醒了她,苏暖玉轻轻“嗯”了一声,苏亦亨这才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立起身子,慢慢往城外方向而去。 苏暖玉趴在苏亦亨背上,眼泪又悄然滑落。 两年前的那天,她第一次被所爱的人背叛,那个令她心生凄凉的夜晚,她意外地遇到了秦显。他神情落寞地站在落月湖畔吹笛,他带她到伙房弄吃的,他背着她回到迎幸楼。她当时只觉得,他其实也是个极温柔而美貌的男子,不过,她也觉出了他对她是特别的。后来她知道了,这个特别是因为心怀愧疚,因为他需要她的鲜血去营救他的爱妻。 虽然对她来说是有些过分的,但他对他妻子的情意却是人所称羡的。可惜好景不长,袅袅仍是抛下爱人稚子撒手人寰。他的悲痛,他的神伤,他的憔悴与凄惶无一不昭示着他对袅袅深重的爱意。袅袅,即使你已经往生,你也是幸福的。有多少人能在寿终正寝之时得到一个人这般深厚浓烈的爱呢? 不知不觉间,他们终归是慢慢走近了。他陪她喝药,说要与她同苦;他给她信心与力量,让她有勇气进入朝堂;她被树枝划伤了脸,他竟然也跟着用匕首划花自己的脸,他说,他不会让她一个人即使知道他不属于她,她仍然义无反顾地沦陷了。就算他把她当作袅袅的替代品,她也不计较了。袅袅,就让我替你来爱他,好不好? 曾经以为幸福已经来到,曾经以为从此有了依靠,曾经以为从此登高一呼,实现美好的理想抱负原来都只是南柯一梦啊! 幸福只是幻影,依靠也只是暂时的,理想抱负不过徒然留下笑柄一切似乎近在咫尺,一切又都遥不可及 只有眼前这个人!苏暖玉将苏亦亨抱得更紧了些,空洞的内心稍稍有了一点慰藉。现在这个背着她的人,才是她值得信任和依靠的人吧?是她太好高骛远了么?是她太不切实际了么?那个不被你所重视的人,他才是一直默默关注着你,守候着你,保护着你,永不背叛,永不伤害于你的人么? 是啊,他们两个都是异类嘛。这个世界,别人都容不下他们两个的,他们只能彼此信任,互相依赖,他们才是最终的命运的归属。 早知道如此,当初,她又何必一定要逃离苏府?难道命运是让她经历如此多坎坷曲折,以此告诫她违抗命运所要付出的代价吗?冥冥之中,真的都是注定了的吗? “亦亨弟,你会一直陪伴着我,守护着我,绝不离开我背叛我吗?”苏暖玉抽嗒着,低低切切地问道。 “三姐,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陪伴着你,保护你,不让你伤心难过”苏亦亨眨了眨眼,让蓄势已久的眼泪掉落下来,无比笃定地说道。 “谢谢你!”苏暖玉鼻中一酸,任泪水再度泛滥开来。苏暖玉,不必难过,不要为失去不属于你的东西而伤心。你该庆幸,红尘之中,还有这样一个一心为你风雨同舟的人。你不用顾影自怜,你并不是孤独悲惨的,你是幸运的。 自苏暖玉眼中流出的热泪,灼伤了他的背。他停下脚步,义愤填膺地说道:“三姐,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秦显杀了再回来带你走!” “胡闹!”苏暖玉伸手轻捶了一下他,心中到底有些感动。叹了口气,她戚戚然地说道:“我不想看到你受到伤害,知道吗?从今以后,我只要你好好的,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我们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一生,好不好?” “我们”两个字顿时让苏亦亨心中一热,他泪花乍隐,脸上洋溢出动人的笑来。将苏暖玉往上再托了托,他继续迈开了步子。 “只要是和三姐在一起,三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憨厚地说着,一脸满足而幸福的笑。 “嗯,我们现在去渡头,我们坐船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好不好?” “好!” 说话间,苏亦亨展开步法,即使负重在身,也丝毫不觉得吃力。一路打听询问着,半个时辰后已经抵达长江渡口。 将苏暖玉轻轻地放了下来,他擦了擦额际细密的汗水。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太阳照在宽阔宁静的江面上,让苏暖玉郁闷之情顿时消弭不少。 一艘渔船晃晃悠悠地自江上划了过来,停靠在了岸边。船头之上堆放着渔网,两大只鱼篓中隐约有鱼儿蹦跳的痕迹。两个父子模样的渔夫自船上跳了下来。 打听之下,才知道此处的客船每日只有一班,今日的班船已经开走,要么只有等明天请早。 苏暖玉哪里等得到明天,就拜请他们二人大发慈悲将她姐弟二人送至对岸,并承诺重谢。许是那二人看出她有急事,又或是此地民风本就淳朴有乐于助人之风,总之那二人竟被说动,重新开了船,将苏暖玉姐弟二人载着,慢慢往对岸划去。 苏暖玉站在船尾甲板之上,看着荆州城越来越远,就如同她曾经以为触手可及的幸福一般,一道渐行渐远。命运如此,如之奈何?她本来就不是受到祝福和保佑之人,她是受到惩罚的被流放至异时空的人啊。她能奢求什么呢?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菩萨就是如此折磨于她,先给她看到希望,让她感受到幸福,再来狠狠地掠夺一空,陷她于生不如死之境。菩萨就是一再地这么惩罚她的。 所以,秦显并没有错,那个酷似袅袅的萧萧也没有错。错的是她苏暖玉。不管她爱上谁,结局都一样。方镇钦也好,秦显也罢,都逃不开这个结果。反而是她连累了别人,让旁人也跟着受到伤害。都是她的错! 即使萧萧是假的袅袅,那又如何?只要大家把她当作是真的,她便是真的。 如此一想,对秦显的恨意反而充分地释然了。是啊,他对袅袅一往情深有什么错?他袒护萧萧又何错之有?秦显,真心地祝福你们!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对爱情心生渴望,再也不会期待幸福,也不对任何男子动情她谁也不恨,最恨那石雕的菩萨,一副悲天悯人的假仁假义,却对她一再地折磨伤害,令人忍无可忍! “亦亨弟,假如三姐叫你去杀人放火,你敢不敢?”苏暖玉深吸了口气,怒满胸腔,转眸问苏亦亨说道。 “敢!只要是三姐让我做的,我都会去做的!”苏亦亨眼望着苏暖玉,斩钉截铁地说道。“三姐,你说,要到哪里去放火,要杀什么人?” “亦亨弟”苏暖玉微感动容,眼中又开始斑驳迷离。“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亦亨弟对我最好!” “因为三姐对我好啊!”苏亦亨憨憨地说道。 苏暖玉眨了眨眼,隐去了眼中的泪意,牵动嘴角轻轻笑了笑。真好,原来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身边还有个如此憨厚可亲的苏亦亨。 苏暖玉再转过头去,看着船身经过的水面被划开的水纹,遥望着荆州城越来越小,怨恨已经释然,悲伤却不曾息止。别了,镇钦,愿你能如意平安,幸福喜乐!别了,秦显,愿你福寿绵长,与萧萧相亲相爱,白头到老!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是我生命中相遇却注定错失的人,虽然最终仍是留下遗憾和伤痛,但仍感谢你们曾带给我的美妙憧憬。一切都是我的错而已,是我不配得到你们任何人的爱。我只是一个偶然,终归不能为任何人多作停留。 深思中,猛可地,惊见一个身影正迅速往船只的方向游来。苏暖玉心中又是一阵剧痛。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不妨碍她将那个人看清楚。那个人,正是秦显! “三姐!”苏亦亨显然也看到了,愣愣地看着苏暖玉,静待示下。 苏暖玉心中狂跳着,手心因过分紧张而汗流不已。她没料到秦显会追来,这里可是长江,不是他王府中的落月湖或浴池! 苏暖玉傻傻地看着秦显越来越近,慌乱到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才好。不一会儿,秦显已经游至船尾,伸手搭在船舷之上,仰着湿淋淋的脸,那样急迫又痛彻心扉般地看着她。 “你这是做什么?”苏暖玉板起脸,冷冷地问道。 “暖玉,我就真的这么不可饶恕么?”他半挂在船舷之上,任船只拖着他前行。他哀哀地盯着她,无比惶惑地问道。“小栋他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怎么办呢,我好像不太需要你!”苏暖玉脸上仍是一派清冷,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秦显心中一痛,他的暖玉,几时变得这般冷漠了? “不,我不相信。”秦显抓稳了船舷,翻身跳上船,眼中是深深的痛楚。“你就是在生我的气。暖玉,我已经知道错了,也跟你道歉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不,我没有生气。”苏暖玉镇定自若地看着他,从容不迫地说道:“难道你忘了吗?从我开始恢复声音开始,我一直都想要离开王府的,不是吗?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早晚要离开这里的。只是当时王妃姐姐将小栋托付给我,我怜悯他,想陪陪他而已。如今姐姐复生了,小栋也不用我操心了,也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你撒谎!”秦显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眼中如欲冒出火来。“你心里难道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你敢说你从来不曾爱过我吗?” “你说对了,我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也从来没有爱过你!”苏暖玉定定地与他对视着,按捺住内心激动的情绪,一脸平静,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敢指天立誓么?”秦显被苏暖玉镇定冷漠的态度深深刺伤,他心中残存的希望一点点破灭,那曾熊熊燃烧着的爱火也寸寸成灰。凝视她半晌,终于,他沉了脸,痛定思痛般地,狠下决心似地,却又惶恐不安地问道。 苏暖玉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她的鼻中隐约地开始泛酸。但是,她不能软弱,不能再拖泥带水,更不能让他觉得是在欲迎还拒。 苏暖玉轻轻一笑。那笑中微带苦涩,却更加充满嘲讽意味。她伸手自背上抽出一只羽箭,忍着手上的伤痛,用力将羽箭折成两段,然后,示意给秦显看。 “我苏暖玉在此立誓,若我对秦显心存半点爱意,有如此箭!”苏暖玉坦然凝视着他,铿锵有力地说道。 刹那间,秦显只觉得仿佛全身都掉入冰窟中,奇冷无比。他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发疯般地嘶喊着:“不,我不相信!你在撒谎!我绝不相信!” “相不相信是你的事!”苏暖玉依然冷冷地无动于衷地说道:“现在,你是不是可以下船了?或者,你送我们到了对岸,再坐船回去?” “暖玉!”情急之中,秦显一把抓住了苏暖玉的伤处,苏暖玉吃痛,皱着眉“啊”地叫了出声。秦显忙丢开了手,骂了一句该死,急急地说道:“对不起,弄痛你了吗?你看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呢?我都说叫霍凡看一看的嘛。”慌乱中,焦急地自怀中摸了一个药瓶出来,拔了瓶塞,准备给苏暖玉上药。 苏暖玉却缩回了手,眉眼间仍是一派淡漠的神情。 “一点小伤,不劳王爷大驾!” “暖玉,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秦显鼻中酸涩,眼中陡地红了,仓皇无措地看着她,语气之中甚是悲凉哀痛。“不管我多么地可恶可恨,请你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为要!” “多谢王爷关心,暖玉记下了。”苏暖玉微微欠身,礼貌地道了谢。 苏暖玉客套而疏远的态度再次刺痛着秦显。他强忍着悲酸之意,作出了艰难的退步:“暖玉,我也不奢求你原谅我,也不强求你留下来。不过,你想去什么地方,我想安全地送你到达,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您的好意暖玉心领了,”苏暖玉仍是客气而疏远的语气:“不过,实在没必要。王爷日理万机,就不要为些须小事亲力亲为了。我有苏亦亨一路随行,况且如今之大好盛世,相信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暖玉”秦显眼中层层迷离,声音略见哽咽。“我真的伤心极了” 苏暖玉只觉得好像被什么人狠狠地敲了一记,其痛彻骨。秦显真的在伤心啊,她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悲切。也许,他还是有一点点爱她的。苏暖玉心中也是一酸。纵然如此,那又如何呢?别说他心里还有一个袅袅,就是他全心全意爱她一个,她也无法回报他的爱。她今生,注定是无法得到幸福的。 “是啊,我这个人,只会做出令人伤心的事!”苏暖玉浅浅一笑,自嘲般地说道。 “那你呢,你会伤心吗?”秦显心中一片死灰,望着她,极不自信地问道。 苏暖玉有片刻的沉默。 “你怎么会伤心呢?你根本就没有心!”半晌,秦显愤怒而绝望地冲她嚷嚷起来。 “你说对了,我确实没有心!”苏暖玉心中无比悲酸,脸上却不动声色。是啊,她没有心,她的心已经死了。“这样你也有意见?” “暖玉我真的”秦显已经流下泪来,泣不成声。他真的,痛不欲生啊! 然而,苏暖玉只是麻木地盯着他,完全无动于衷。 忍了忍泪,秦显终是平静了一些,他颤抖着从苏暖玉手中接过两截断箭,又将药瓶塞进她的手中,温声嘱咐道:“以后要多爱惜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渐渐地,似乎又哽咽了。吸了口气,他这才重新调整好,凝重地说道:“你要多保重!” 苏暖玉没有说话。她无法开口说话。因为她怕一开口,就泄露了她好不容易掩饰着的情绪。既然要冷酷绝情,那就做得彻底完美。 “暖玉,我能再抱一抱你吗?”他凝视着她,无限凄楚感伤地问道。 苏暖玉仍是冷冷地注视着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他自作主张地张开双臂,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他只是那样轻轻地拥抱着,仿佛一用力,她便会轻易破碎一般。很快地,他放开了她,后退至船尾末端,深深地凝视她一眼,脸上勾勒出唯美的令人难忘的笑颜。 “暖玉,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他轻声地问她,声音飘忽得仿佛只是掠过面前的风。“你真的一点也不爱我吗?我不相信!” 紧接着,“噗”地一声,秦显骤然举起了弓箭之矢,狠狠地朝胸口猛力扎了下去。鲜血立时自他的胸膛之上冒了出来,一如他脸上绽放的笑容,妖冶而夺目。 苏暖玉一惊,吓得伸手捂住了嘴巴。她冲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然而他已经退到了最末端,此时已任由身体自由地垂落下去。 只听“扑通”一声,他带伤的身体重重地跌落在了长江之中。苏暖玉的手扑了个空,亦连她差点也跟着栽了下去。苏亦亨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死死抱着她不让她跟着跳下去。 “秦显!秦显!”苏暖玉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泪来,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此时不知为何,那船竟越划越快,而秦显落水之处,也离她越来越远了。 疼痛锥心,痛不欲生! 秦显的身躯跌落水面,激起巨大的水花。他的脸上,依然挂着凄美的笑意。他的暖玉,决定放弃他了。他的暖玉,断箭立誓说并不爱他。她那样的冷漠与决绝,真比给他判了死刑还要令他难受。原来,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她的心! 暖玉,你成功了。你成功地把我变成一个坏男人。 一直以为,一个男人,可以同时爱着两个女子的。然而,他错了。情至深处时,哪里能一分为二?哪里还容得下另一个人的影子?这一刻,忘记了家国天下,忘记了父亲的谆谆教诲,忘记了身为丈夫及父亲的责任他只想陪伴着她,天涯海角,只许她开心,不许她受伤难过他只想好好地爱她,更爱她,只爱她然而,这只是理想而已,他无力去实现。这样悲哀的人生,苟活着又有何益? 暖玉,失去了你,我真的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直到今时今时,才发现你对我如此重要。暖玉,你终归还是嫌弃我的,觉得我不配爱你吗?暖玉,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此时此刻,他泪雾迷离地仰望着天空,天上耀眼的日光更加刺痛他的眼。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太阳吧。 阳光刺眼,他几乎要睁不开眼睛。脑海里依稀又浮现出她的模样,她眼含着泪水,哭着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子?你为什么总是要来扰乱我的心?”他幸福而温暖地笑答道:“我没有要扰乱你的心。我只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我更想要打动你的心!” 我的心,你看到了吗?我看到了。那你的心呢? 暖玉,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曾经,他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她逃避了。今天,他不想再看到她逃避,他要亲眼目睹,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然后,他跌入水中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她的眼泪,听到了她撕心裂肺的叫喊之声。他笑了。暖玉,你的心里,终归还是有我的,不是吗? 暖玉,只是这样,我也心满意足了。 暖玉,你一定要好好的。希望将来遇到一个人,他能真正地带给你快乐和幸福,不要像我这样子,总是惹你生气,让你难过伤心。 暖玉,让我再看你最后一眼。让我把你所有的悲伤痛楚都带走,留下来的,只有欢欣与喜悦。 就此,永别! 清澈的江水扑面而来,汹涌地覆盖了他的七窍之处。 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爱恨怨嗔痴,一切皆化虚无!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三十章同生共死(上) 苏暖玉几乎是半个身子探出了船舷,若不是苏亦亨死命抱着她,她已经掉入了水中。她泪水奔腾,用尽力气地呐喊着:“秦显!秦显!”。为什么?你叫我不要伤害自己,你为什么却要伤害你自己?这里是长江啊,是长江!她只是不想再连累他,没想到适得其反,他更加受到伤害。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她真的有罪啊!她都已经决定不再爱他了,决定要放手了,为什么菩萨还不肯放过她呢?还要让她亲眼看见心爱之人如此自残寻死?菩萨,你何其残忍! “秦显!秦显!”苏暖玉极力挣扎着,想要摆脱苏亦亨的掌控,面纱早已坠落,泪水滑落进嘴里,一片咸涩。秦显,你问对了,我会伤心。假如你死了,我真的会伤心的。所以,请你一定不要死!假如你死了,我绝不原谅你! 泪眼模糊中,看见已经有人向秦显的方向游了过去。却是跟随秦显而来的侍从见势不对,纵身跃入水中,拼命往秦显所在的地方游去。 苏暖玉精神稍稍一振,心里不断地祈祷着,让他们快点,再快点。祈求菩萨一定要保佑他平安无事,不管有什么困厄灾难,全部都由她一力承担就好了! 而载着她的船,也越来越快,离秦显越来越远。苏暖玉看到那几位侍从已经成功打捞起秦显,拖着他奋力往岸边游去。她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秦显,这次死里逃生的话,就请忘了我吧!死过一次的人,会对人生有更深刻的认识与领悟。那时你就不会再这么执着纠缠了吧?我们,从来都不是能相伴一生的佳偶! 船儿晃晃悠悠,终是抵达了对岸。苏暖玉任由苏亦亨搀扶着下了船,并付了船家一点银两,那两人自是感激不尽的样子。 下了船,有人在岸边停了马车揽客。苏暖玉只当是大凡渡头有人揽客做生意也是极端正常之事,况且悲伤之中,她也来不及细思,问那人去不去大理,要多少银两,那人刚才看见苏暖玉出手阔绰,料必是个金主,态度甚是热情周到。 苏暖玉虽然是以庶民的身份前来楚地办事的,但却算得上是皇上的特使。况且秦康本就极器重她,所以让秦显每月都发放给她十两银子作为俸禄。几个月下来,苏暖玉倒也小有了点积蓄,为感激那船家划送之情,出手便是二两银子。 此时跟这车夫谈妥了价钱,苏暖玉又看了一眼长江。江面宽阔,她已经看不见对面的事物。算了,苏暖玉,还在留恋什么呢?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掀了车帘,她毅然上了马车。苏亦亨也尾随着上了车。 将行李放好,苏暖玉只觉得疲惫不堪,枕着行李包闭目养神起来。她的脑海中,反复出现着秦显凄怆地表情。 “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他当胸插入的一箭,他脸上勾出的绝望而凄美的笑,他悲哀而无奈地沉入水中的一幕眼泪再度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令苏暖玉辗转不安。他,应该会没事吧? 马车一路奔驰。行了个把时辰,已是午饭时光。然而苏暖玉却浑然不饿似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苏亦亨打了车帘往外面看了看,一路荒郊野外翻山越岭,竟是一处卖吃食的地方也没有。他向那车夫打听一下,那车夫说过得前面山坳,不过二十里地,就可以抵达芙蓉镇。芙蓉镇是楚入蜀的第一要镇,也是前往大理的必经之地。届时就可以停下来休息吃饭补充干粮什么的。 日头已走至当空,车厢之内也渐渐地热了起来。苏暖玉觉得有些口渴,问那车夫有没有水喝。幸而这车夫似有备而来的,身上也带着水壶,苏暖玉就着水壶喝了两口,又让苏亦亨也喝了些。 车子途经山坳之时,愈发颠簸得厉害了。车帘掀动之处,传来微微的凉爽之意,苏暖玉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这下感觉到肚子饿了。料想苏亦亨应该也饿了,可惜出行仓促,考虑不周,也没带点干粮什么的,她歉然地向他笑了笑。 “亦亨弟,对不起,都是三姐不好,让你跟着受苦了。” “三姐,我没关系的。”苏亦亨憨厚地笑了笑,又轻轻地托了苏暖玉的手,问道:“三姐,你的伤要不要紧?秦显给你的药呢?让我来给你上药吧!” “好!”苏暖玉鼻中又是一酸,垂下眼帘,自怀中摸了药瓶。苏亦亨轻轻替她解下了缠在手腕之上的手绢,手绢上已浸满了鲜血,苏亦亨眼中漾开了泪花,却强行逼退了泪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三姐,你疼吗?”苏亦亨见她伤口处已不再渗出血来,但却一片血肉模糊。他轻轻朝她伤口处吹了吹,取了新的手绢沾了口水替苏暖玉擦拭了伤口周围的血渍,又取了药瓶轻轻抖落了白色粉末在她伤口处。 “亦亨弟,别难过,三姐没关系的!”苏暖玉看着他微微有些难过的神色,宽慰般地笑了笑。 “怎么会没关系呢,三姐?你一定都痛死了。”苏亦亨愤愤然地叫了起来:“三姐,还是让我回去杀了秦显替你报仇好不好?” “亦亨弟”苏暖玉正准备说什么,只听得马车夫“驭”了一声,马儿长嘶一声,竟是生生地停了下来。苏暖玉姐弟二人因着惯性,猛烈地往后仰了下去,碰地一声撞在了后方车壁之处。 “发生何事?”苏暖玉姐弟二人互相扶持着坐稳,苏暖玉掀开了车帘,问那马车夫道。 一看之下,苏暖玉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路的前方不远处,竟是齐刷刷站了两排身穿黑衣蒙着黑巾的壮汉。一看这阵势,那马车夫早已哆嗦成一团,抱头躲在了车下。 “你们是什么人?”苏暖玉跳下车来,大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拦住我们的去路?” “正如姑娘所见,我们就是专做打家劫舍勾当的强盗!”那领头的人阴森森地说道:“姑娘只要留下身上的银钱,我们自然放姑娘过去了。” “如果我说我身上没钱呢?”苏暖玉冷冷地看着那人,态度生硬地说道。靠,出门遇强盗。她最恨这一帮不劳而获盗取他人钱财的人渣了。况且,她现在一腔怒火,也很想找人发泄发泄呢。大不了一个死字,反正她也活够了。若能为民除害,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之事。 “咦?这年头还有把银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么?”那人没料到苏暖玉竟是死硬派,一时间还略感惊奇。 “废话少说,姑娘我银子也要,命也要!有本事一剑将我杀了,姑娘我感激不尽!”苏暖玉转身,手快地取了长剑,转向苏亦亨问道:“亦亨弟,你怕不怕死?” “只要是和三姐在一起,我就不怕!”苏亦亨无比认真地说道。 “好!”苏暖玉畅快地笑了起来,朗然说道:“不愧是三姐的好弟弟!” 幸亏苏暖玉后来学剑的时候,秦显特地让人为她打了一把剑,只是此剑一直由苏亦亨保管着。此时她取了自己的剑,苏亦亨也转身从车中取了长剑出来。两人眼神一对,彼此竟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我来缠住他们,你找机会快走!” 苏暖玉与苏亦亨平常经常在一起练剑的,偶尔地还和秦显过过招,还算是有点默契的。苏暖玉没料到自己学来防身用的功夫,有朝一日真的能够派上用场。 此时两人背对着背,缓缓向那些人靠近。苏亦亨心中担忧,悄悄跟苏暖玉耳语说道:“三姐,你何必冒险?我轻功好,没关系的。你驾上马车,尽力冲出去,我来替你作掩护!” 苏暖玉听此时苏亦亨讲话言语间条理很是清楚,比起以往大为不同,不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苏亦亨向她坚定地点点头,意思是希望她能按照他的思路去做。谁知道苏暖玉却凄然一笑,郑而重之地说道:“亦亨弟,我们生便一块生,死便死在一起,谁也不让谁孤孤单单的,好不好?” 苏亦亨被苏暖玉这样亲密的说辞弄得心头一热,他早已是欣喜得什么似的,别说是陪着她死了,就是让他死一千次一万次,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哟,要钱不要命的,今天还是头一遭!”那领头的又浪笑了一番,随即向手下的兄弟们说道:“这个姑娘有意思,大家下手轻着点,别把她弄死了或是弄残了。回头把她带回去,献给大哥做压寨夫人吧!” 一帮子人也跟着猥琐地嘻笑起来。 “你们谁敢伤了我三姐一根毫毛,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苏亦亨一把扯下了覆在头上的半边纱衣,露出古怪的样貌,向那些人凶神恶煞地说道。 他形容本就丑陋,此时加上故扮凶相,双目闪烁着深幽的光芒,愈发显得狰狞恐怖,那些人一见之下,竟然也是吓了好大一跳,顿时噤了声,不敢随意调笑。 “我们这么多人,怕那个怪物作甚?”那领头的人?br /gt; 妃你不可第5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51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51部分阅读 人壮了壮胆,举起手来,一声号令之下,人群顿时自四面八方地冲了过来,将苏暖玉姐弟二人团团围在了当中。 “你说什么?你敢骂我亦亨弟是怪物?你这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辈!”苏暖玉一听那人出口伤人,当下大怒,不管不顾地持了剑,看准那领头之人,“呼”地一声刺了过去。 不过,不待苏暖玉刺近前来,旁的人早已冲了上来,引剑挡格住了她这来势汹汹的一击。而那边厢,一阵呼喊杀伐声中,苏亦亨也已经和人交上了手。 苏暖玉右手本就带着伤,此时强忍疼痛,握了剑拼命刺了出去。那个前来迎击之人一剑挡格过来,苏暖玉只觉得虎口一麻,竟是震得她几乎拿不住剑身。掉转剑尖,赶紧以巧妙的角度移形换位避开,心中微微纳罕。 苏暖玉只当这帮强盗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以苏亦亨的功夫,对付他们当是绰绰有余,她上来不过是借机发泄一番而已。但仅仅过了一招,苏暖玉的想法立时改变,心中暗恨自己的冲动轻敌。 看这帮人纪律规范攻守之间严密有度,只一个小喽罗便有这等功力,又何况那领头之人?很明显这并不是什么强盗土匪,也绝不是冲着银子来的,他们就是来要她的命的。 圈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苏暖玉强忍着疼痛刷刷攻出几招,然后迅速退至苏亦亨身边,与他合拢在一处,向那领头之人问道。“是北安公主派来的还是曾梦白的人?”细想想,她树敌之人无外乎这两人,而且这两人也才有如此权势召集众多武功高强的手下吧? “我们既不是北安公主派来的,也不是那什么姓曾的鸟人派的,我们就是一帮强盗,是大哥的人!”那领头之人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浑似没把她放在眼中,好像等着看好戏般的神情,轻松而俏皮地说道:“姑娘若是肯乖乖就范,跟着我大哥吃香喝辣的,也免了这等皮肉之苦!” “你这混蛋!”苏亦亨暴喝一声,足尖轻点,人已纵身跃起,看准那领头之人便疾刺而出。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三十一章同生共死(下) 那人一按腰间,一柄长剑便脱鞘而出,冷笑一声,竟是轻而易举地化开了苏亦亨凶险的一击。很快的,两人便缠斗至一处。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将那领头之人拿下了,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没想到苏亦亨平日里看上去傻乎乎的,关键时候竟也毫不含糊。 苏亦亨本来心中就压抑着一股不平之气,此时听这厮一口污言秽语,对苏暖玉甚是不敬,哪里还按捺得住,自是飞身而出,奋力砍杀。此时他将那三招十二式熟稔地运用出来,挑、刺、砍、劈、戳招招看似平平无奇,剑尖所到之处却又声势惊人。 那领头之人自是不敢掉以轻心,屏气凝神,极其小心谨慎地拆解苏亦亨的招式,却是将生平所学的精妙之式一一使将出来。 苏亦亨心中自是喜不自胜。他最擅长的,就是在攻守过程中,巧学他人招式,再杂糅进自己的招数中,予以还击。他的三招十二式使完以后,新的招式便跟着使了出来,却正是那领头之人刚刚使出来的路数。 那人一见之下大惊,心中暗叫不好。他之前所使用的招式,不过也只是勉力与之周旋而已,假若将所学招式尽皆使出,不是白给他做了一回免费的师傅了吗?当下心中大怒,踩好方位,一招“气贯长虹”,剑花点点,悉数罩向苏亦亨上三路各处大|岤。 苏亦亨只觉仿佛一道剑网密密地向他迎面袭来,他足尖一点,整个身体已弹跳起来,旋转了三百六十度,手上长剑不停,一一击向那簇簇剑花。他虽然天资聪颖,巧学妙用,往往出奇制胜。然而终归是临敌经验尚浅,浑不知别人乃是连环用招,此招正是待他此番化解,待得他上升之势已尽,下落之势刚成之时,那人早已蓄势待发,捏了剑诀,看准他下三路,用尽全力刺将上去。 说来也真是奇怪,自打苏亦亨和那领头之人交上手,所有的人仿佛被吸引住似的,只是持剑观望着,竟也没有再冲上来攻击苏暖玉。苏暖玉也因为担心苏亦亨的安危,一时忘了手上的伤痛,只紧张不已地紧盯着那激战中的两人。 此时只听得“哧”地一声,却是那领头之人一剑刺中了苏亦亨的左腿。苏暖玉“啊”地惊叫开来,一句耳熟能详的三字经就冲口而出了。她握紧剑柄,三两步朝那人冲了上去,一边作出刺杀的手势一边怒吼道:“你们都是冲着我苏暖玉来的,有本事尽管来杀我好了,不许伤害不相干之人!” 那人身子微微一侧,苏暖玉的长剑便落了空。她也并不追击,只是迅速与苏亦亨合拢至一处,关切地问苏亦亨的伤势如何。苏亦亨笑着宽慰说并无大碍,但苏暖玉见他的长衫之上裂了长而宽的一道口子,自口子之处渗出大片鲜血,想来并不像他说的这般轻描淡写。 “亦亨弟,你听三姐说,三姐今日是走不出这片山林了。”苏暖玉无比伤感地看着苏亦亨,很是抱歉地说道:“他们只是要我的命而已,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这就回家去吧!” “不要!”苏亦亨固执起来,哀怨般地说道:“我答应过三姐的,生便一块生,死就死在一处,我绝不会抛下三姐不管的!” “亦亨弟!”苏暖玉鼻中一酸,眼眶又红了。 “还真是感人啊!”那领头之人横剑当胸,欣赏了一眼剑上的鲜血,充满嘲讽意味地笑说道:“看你们这般难舍难分的样子,那爷就成全你们好了!兄弟们,给我并肩子上!” 那些人得到令下,举起刀剑,呼喊着向苏暖玉姐弟二人砍杀过来。这一下真是,喊声震天,一片混乱。 苏暖玉手上的伤处仿佛又开始流血,不过,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握着剑尽力挡格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刀剑。刀剑之光耀眼,她眼睛本就疼痛不已,此时更加要睁不开来。不要说主动迎敌了,便是固守当场,也只是节节败退而已。 苏亦亨便尽力地拼杀一番,以竭力给苏暖玉争得更多空间。倒下一个,又补上来一个。再倒下,再补上纵使功夫再高,总归双拳难敌四手,且对方都不是泛泛之辈,“铿铿”然的刀剑相交声中,不时传出“哧哧”的利器刺破衣物皮肤的声音。 苏暖玉虽然来不及查看苏亦亨的情形,但听到那样的声音心中也是焦灼不已。都是因为她啊,都是她连累的他! “亦亨弟,不要再管我,你赶快走!”苏暖玉举剑格开又一人的进攻,大声向苏亦亨喊话道。 苏亦亨凝神对战着,并不回答她的喊话。 又有人举剑向苏暖玉挥杀过来,苏暖玉狼狈不堪地提剑相格,岂知那人力大无比,且她手上带伤,又战之良久,此时竟是再也招架不住。只听“当”地一声,对方剑力一引,她的长剑便不由自主地脱手飞出,苏暖玉立时陷入手无寸铁之境。 紧接着,那人趁势追击,长剑高高举起,竟是向苏暖玉当空劈来。苏暖玉既无兵器招架,又无退路可躲,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长剑离自己越来越近,挟带着呼呼的劲风罩向她全身各处。 就这样客死异乡吗?也好,就在这里,把一切都结束吧!她也累了,不想再继续接受菩萨的惩罚了。爸、妈,请恕女儿不孝,再不能回到你们身边。请你们一定要多加保重! 亦亨弟,只有我死了,你才肯安全地离开吗?是三姐错了,三姐不应该拉着你一起死的!就让三姐一个人走吧,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苏暖玉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死神的召唤。她,就快要解脱了! 只听“叮”地一声,苏暖玉并未等到如期的剑劈全身,却是被一股大力一带,她不由自主地一个趔趄,整个人被揽进了一个臂弯之中。她睁眼一看,却是苏亦亨及时赶来,一剑挑开了那人的进攻,将苏暖玉抱入了怀中,带离当场。不过,他的左臂之上,又被长长地拉了一道伤口。 此时的苏亦亨已经全身多处带伤,前胸、后背、手臂、大腿,无一处不是血迹斑斑。这一幕令苏暖玉想起当日在长安楚王府中,他夜入王府,与府中侍卫激战之后的场景。她的亦亨弟,从一开始到现在,为了她,一直都奋不顾身。 思及此,苏暖玉心中更加酸楚。她的亦亨弟真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她来到此地最最幸运的事,便是遇上了他。苏亦亨,你这般深情厚意,我该当何以为报? “三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事?”苏亦亨挨了那一剑,吭也不吭一声,反而焦急不已地询问起她来。 “我没事,你自己要当心!”苏暖玉哽咽着,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说话的当口,又有十几把刀剑招呼了过来,苏亦亨既要顾着苏暖玉,又要想办法逼退那些人的进攻,一时间真是穷途末路险象环生。 “三姐,你听我说,一会儿我们往马车方向靠近,等他们全都围拢过来时,我想办法把你送出包围圈,你驾了马车立刻逃跑,知道吗?”苏亦亨已渐觉体力不支,深知这样下去纵使他们不再进攻他也会被活活耗死。他死了无所谓,但苏暖玉却不能死。是以一剑势不可挡的招式攻出以后,趁着喘息的空间,他急速地向苏暖玉嘱咐着。 “不行!”苏暖玉却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我怎么能让你留下来送死呢?他们又怎么可能轻易让我逃走?” 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之际,马儿早已吓得惊慌而逃,只是那车夫倒也胆大,想是没拿到车钱,竟然只是稍稍离得远些,竟然作壁上观起来。 稍稍振作了精神,她突然挣脱了他的怀抱,看准其中一个蒙面之人,伸手出来,作势要去夺那人的长剑。 “三姐,不要!”苏亦亨一见之下几要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身后虎视眈眈的一群人刀剑已在颈项之间,撤了长剑便往苏暖玉方向而来,在替苏暖玉挡开那一剑的同时,身后的十数把刀剑也齐刷刷地砍在了苏亦亨的身上。 一时血花四溅。 苏亦亨紧紧地将苏暖玉抱在怀中,身躯再也站立不住,两人“咚”地一声栽倒下去。倒下去之时仍死死地将她护卫了个滴水不漏。他内力耗尽,此时嘴边已沁出一缕血丝,任凭身后刀光剑影,他只要拼死护着她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三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绝不会让你受一点伤!”他在她耳边轻声地,犹如叹息似地说道。 苏暖玉被死死地困在下面,丝毫动弹不得。她的头部也被苏亦亨掩藏起来,她看不见外面的形势。她只听到苏亦亨粗乱急促的心跳声,闻到他身上血腥的气味,感觉到他的生命仿佛在一点一点流逝。 苏暖玉怔怔地流下泪来。脑中如幻灯片一般回放出他们相遇相识的一幕幕。她初见他时,被他异于常人的丑陋样貌所吓跑,她用竹叶吹出声音吸引他过来;他将她从陷阱中救出;他教她练习射箭;他在竹林丛中为她抓萤火虫,向她表白;她答应嫁给他时他欣喜若狂的表情;他追踪至楚王府中浴血奋战的情景;她恢复声音时他情不自禁带着她飞上半空的情景;他为了她偷入驸马府中射伤方镇钦;她被秦显误伤时他扬言要与秦显拼命;他教她骑马,他陪她练剑,他和她约定使用口哨之音召唤他;只要是她喜欢的,他便毫不犹豫去做;只要是她的命令,但无不从 不知不觉间,忽然发现,这个一直被他所忽略的人,竟然与她曾有过这么多的回忆!而这些回忆中,无一不是他对她的好,对她尽心竭力的付出,发自肺腑的关怀 苏亦亨,对不起,我错了!当初我不应该拒绝你,我不应该离开苏府,我不应该一直对你漠不关心 如今,对于这样一个一直漠视你的人,你却以死相卫,你让我情何以堪? 今生无以为报,那我便和你死在一处。假若有来生,我定当倾心相许,以回报今生你错付的痴心,好不好?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三十二章公子贵姓 又是一阵手起刀落,眼见苏亦亨便要被剁成肉酱。刹那间,只听得一个低沉的男中音戏谑般地说道:“以众欺寡,胜之不武,胜之不武啊!” 接着是一片呼呼的风声掠过,那些蒙面之人眼见着十数片树叶笔直地朝他们射来,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收回剑势,纷纷向那贯注着内力的树叶奋力砍去。 “啪啪啪”,一阵砍伐之声之后,有些人成功避开树叶的袭击,一些人却被命中手腕之处,刀剑脱手,“啊”“啊”呼痛之声不绝于耳。 “你是什么人?为何管大爷的闲事?”那领头之人又踏步上来,恼羞成怒地喊道。 “我本是闲云野鹤之人,刚好路经此地。正所谓,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你等二三十人,个个皆身手不凡,却欺负一位弱女子及一个弱冠少年。若传将出去,不怕被人耻笑么?”那声音听来甚是温和舒服,却又自有一股震摄之力。 说话间,那人已轻飘飘来到包围圈的中心,弯腰俯身下来,用力将苏亦亨扶起,伸手在他背部之上“啪”“啪”拍了几下,却是给苏亦亨点|岤止血。 骤然间的光亮刺得苏暖玉有些睁不开眼,她先是深呼吸了几口气,接着再才慢慢张开眼睛。此时,先前那个声音又在耳畔响了起来:“姑娘,你没事吧?” 然后,一只修长漂亮的手递到了苏暖玉眼前。苏暖玉顺着这只手看上去,只见一个混血儿样貌的年轻男子正浅笑着,凝眸注视于她。 苏暖玉一阵诧异,这个时候便已经有混血儿了么?或许他并不是中原人士吧,人家新疆人不就长得跟混血儿差不多的吗? 他的头发微微卷曲,自然地披垂在肩头之上。眉清目秀,微微泛蓝的眼眸,高挺的鼻子,因微笑时勾动的嘴角又是一极品美男。 不过,苏暖玉现在对美男兴致缺缺,越是美貌的男人,越是危险讨厌。她拒绝了他的援手,自己以手撑地跳了起来,不过仍是极礼貌地道了谢。 “亦亨弟,你觉得怎么样?”苏暖玉飞快地扫描了那男子一眼,便已迫不及待来至苏亦亨面前,无比担忧地询问起来。 苏亦亨此时真可谓九死一生,本来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料到突然杀出个路见不平之人来,且身手不凡,当下情势立转,眼见自己和苏暖玉都还活得好好地,不由喜上眉梢,身上因伤而在疼痛着的神经都视而不见。 “三姐,我很好,不用担心我!”苏亦亨忍着疼痛,强打起精神笑说道。 那人遭到苏暖玉的拒绝,悻悻地收回了手,脸上却并不见得不悦。此时他跨步上前,挡在了苏暖玉姐弟二人之前,向那蒙面领头人说道:“今日之事既让本公子遇上,说不得,既是出手了,没有半路撒手的道理。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并肩子齐上?” “真是好大的口气!”那蒙面领头之人受此一激,当下大怒,向众人施令道:“此人如此狂妄,大家就不用客气了!并肩子上,将他剁成肉酱!” 于是,呼啦啦一众人等尽皆向那人招呼而去。那人手中握着一柄折扇,此时便“哗”地打开扇子,苏暖玉几乎看不真切他是如何出手的,只听得“啊”“啊”一片惨叫之声,再来便是“丁丁当当”刀剑落地之声。只是片刻功夫,他游刃有余地在众人之中周旋一圈,便轻易地缴了所有人的兵器。 那些蒙面之人似乎也没料到此人武功竟是如此出神入化,一时都呆楞当场,抚摸着受伤之处,傻傻地望着他。 “一群废物!”那领头之人见手下如此窝囊,以多敌一竟然瞬间溃不成军,于他脸面之上,很是难看。当下他持剑而来,捏了剑诀,竟是一上来便直取该男子的喉头之处。 “说人家是废物,那你呢?”折扇男子轻轻一笑,只是身子微动,便已避开了那人的袭击。同时扇面轻轻一划,已然将那人的头发削落一半。 “你你你”那领头之人错愕结舌地伸手摸着自己的半边头发,显示出巨大的恐惧模样来。如此高深莫测的功夫,刚才人家显然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他丢掉的,岂是半天头发,恐怕连半边脑袋也没了。一时仓皇之间,还要嘴硬地说道:“今日你是以逸待劳,所以让你捡了个便宜。你且留下名号,待改日讨教阁下的高招!” “就凭你也配知道本公子的名号么?不长眼的东西!”折扇公子虽然是在训斥那人,但听起来却似乎仍是带着笑。想必这人如要杀起人来,定是要含笑送人一程的。 “那你在这里等着,你可千万别走,我去叫我大哥来跟你比试比试!”那领头之人一边装腔作势地说着,右手却不经意地跟众兄弟打了手势,其余人见状之下,竟都哄地一声四下逃窜而去,除了地上断了气的尸体外,连同这领头之人,转眼间竟完全消失得干干净净。逃跑的速度堪比刘翔的百米冲刺。 “今日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苏暖玉见那一干人已经撤退,便上前来与折扇公子见了礼。“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以便来日徐图报答!” “姑娘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折扇公子依旧是笑态可掬的样子,温言说道:“在下卞水,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可否让在下与二位同行?” “公子说哪里话?”苏暖玉回以淡淡一笑,婉言说道:“能与公子同行是暖苏三的福气。不过,前途叵测,实不敢再连累公子。” “苏姑娘客气了。”卞水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倒也并不加以勉强。他仍是温和有礼地笑说道:“那苏姑娘一路好走!” “多谢公子!苏三就此别过!”苏暖玉向他行礼致谢过。 那车夫倒是机灵人,见战争已经结束,又屁颠屁颠地把马车赶了过来。苏暖玉也并不多想,扶着苏亦亨上了马车。苏亦亨受伤不轻,加之又饿又渴,此时完全松懈下来,竟是躺在车中昏睡起来。 车夫握了马缰,正准备打马前行,苏暖玉却突然叫住了他。苏暖玉掀了车帘,见卞水正若有所待地看着她。不管怎么说,人家于她有救命的大恩,她却一点表示也没有,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她凝眸正视着他,扬声说道:“卞公子,苏三此行前往大理,卞公子来日若来此处,可至大理王府中寻找苏三,届时苏三再报今日救命之恩!” “苏姑娘多礼了!”卞水轻扯嘴角一笑,真是风情万种。他这神态,倒跟秦显有几分相似。想到秦显,苏暖玉心中又是一痛。 “那卞公子再见!”苏暖玉点点头,钻进车厢。马车夫挥鞭呼“驾”,马儿扬脖一嘶,四蹄生风,转瞬间冲出了山岰之中。 卞水脸上的笑愈加扩散开来,注视着苏暖玉的马车渐行渐远。 接着,那帮蒙面黑衣人又自隐秘处现身出来。那领头之人一把扯下面巾,在卞水面前跪了下来。 “陈绍见过主上!” 其余众人也跟着跪拜下去,纷纷见礼。 “很好,你们都起来吧!”卞水敛了笑意,正色说道。 “谢主上!”陈绍领着众人起身,卞水看着他被削去的半边头发,微微颦眉道:“不会怪本尊吧?” “主上言重了!陈绍正觉得闷热无比,一直想剃头呢,多谢主上代劳!”陈绍爽朗笑说道。卞水点点头,重又抬眼眺望着远处,不由纳闷地问道:“主上,为何让苏暖玉离开?” 卞水握着折扇,不经意地敲打着手心,笑意又自嘴角慢慢牵动开来。 “为免令她生疑,暂且让她去吧!”卞水倒并不觉得遗憾失落,反而自信满满的样子。“听说是个烈性子,吃软不吃硬,否则本尊又何必煞费苦心地将她引诱出来?” “连主上的勾魂摄魄大法也不行么?” “她身上有仙气护体,在她没有完全绝望自弃之时,这道仙气始终跟随着她,本尊的勾魂摄魄大法无法施展开来。”卞水笑若春花,打开扇子,轻摇两下,极度闲适,踌躇满志的样子。“况且,使用勾魂摄魄大法,乃下下之策。本尊有把握,一定能让她倾心爱上我,并且死心塌地地为我所用。” “主上出马,自是手到擒来!”陈绍赶紧献上谄媚之语。 “嗯。”仿佛甚是满意陈绍的说辞,卞水愉快地点了点头,紧接着问道:“损失了几个弟兄?” “回主上,死了七个,重伤两个。” “没想到那丑八怪竟然如此能打!”卞水微微收起笑容,略带感叹着说道:“不过,七个死士换一个苏暖玉,那也是赚了。好生安葬他们!” 陈绍领了命,又听卞水吩咐说道:“你安排几个人悄悄尾随跟从保护苏暖玉,切不要露了马脚。若泄了身份,就不要再回来见本尊!” “陈绍明白!” “后面树林之处,有秦显派来的几个废物,大多被本尊料理,踢下山崖去了。还有一个活口,去把他带过来见本尊!” “是,主上!” 陈绍领命去了。不消片刻,他已押解着一个浑身血污却仍倔强地挺直脊背的男子走了过来。陈绍抬脚踢了那人的腿弯之处,那人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设下如此圈套亲近苏大人,到底用意何在?”那人扬眉怒目,气忿不已地问道。 此人乃是楚王府中另一侍卫统领彭千。 苏暖玉愤然离开王府之后,秦显便已经派彭千点了五名好手随行护卫着,以防不测。苏暖玉姐弟二人遭袭之时,彭千等人正准备上前接应,岂料突然自树上飞下一人,只是短暂的交手,他的其他弟兄全部折损,而他也被打成重伤,绑缚在树上。 “本尊猜想,若是不告诉你原因,你恐怕会死不瞑目吧?”卞水低下身来,以折扇轻拍其面,笑吟吟地说道。“本尊以前是什么人你就不用知道了,不过,将来,本尊便是这天下的主人。而苏暖玉,他便是本尊的皇后。” “什么?你想造反?”彭千大惊失色。 “造反?什么叫造反?”卞水拍他脸的手上略使了使力,脸上笑意不减:“他姓秦的难道不是造反得来的天下?这天下又不是生来便是他秦家的!此天下,有道者可得之。苏暖玉是神仙派来的,得苏暖玉者得天下。只要我娶了她,民心所向,相信追随者众,人人都希望我来造反呢。” “这么说,那个跟王妃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就是你指使来的?迫使苏大人含恨离开,然后安排一出英雄救美,让她感恩于你,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好的?”彭千怒视着他,目眦欲裂。 “你现在才明白么,蠢材!”卞水又重重拍了他一记,讥刺着说道:“这也不能怨你,是你跟的主子太笨了。不,好像不应该说他笨,应该说他对袅袅用情太深,对不对?” “你做梦!”彭千眼中似有千万把刀刃似的恨恨地盯着卞水,朝他脸上“啐”了一口,恨恨地说道:“苏大人只时一时中了你的计谋,她的心里仍是爱着楚王殿下的。我相信你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苏大人也不愿意嫁给你的!” “哦,是吗?”卞水毫不气恼,仍是轻笑着说道:“本尊很想让你见到我与苏暖玉大婚的一天,可惜,遗憾的是,你知道得太多了!” 彭千也料定自己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他也没期望能侥幸逃脱,此时他更加凶狠地咒骂出声:“我就是变成鬼也要跟着你,看你到底会有什么下场!” “好啊,那你就等着瞧好了!”卞水直起身来,向陈绍递了个眼色。陈绍会意,举起剑来,“喀嚓”一声,彭千立时身首异处。 处理完彭千之事,卞水又命人牵了快马出来,吩咐众人换上正常衣衫,将现场处理干净,他则快马加鞭往大理方向而去。他要提前一步赶至大理,给苏暖玉安排好一切,上演一场浪漫重逢,让她沉醉于他的温柔情思中,不可自拔。 苏暖玉,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再见到你呢。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三十三章偶遇故人 马车一路向前,苏暖玉看着车中的苏亦亨焦急得一筹莫展。 按照那马车夫的说辞,出了山岰,再往前二十里便可抵达芙蓉镇。只是这一路上天气炎热,苏暖玉身上的水分蒸发得厉害,苏亦亨又在昏迷之中,苏暖玉越发觉得烦躁不安起来。 所幸的是,小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驶进了芙蓉镇。 小镇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地处楚蜀交界之处,倒也不觉得荒芜冷清。虽然时值午后,街上行人稀少,但仍是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吆喝声,买卖交易者也寻常可见。 苏暖玉让那车夫直奔最近的医馆而去。 到了医馆门口,车夫驭了马,苏暖玉摇晃着叫醒了苏亦亨。苏亦亨脸上红通通的一片,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苏暖玉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他的额头烫手得厉害,他的嘴唇干得有些发白起来,苏暖玉心中隐隐感到害怕。 “亦亨弟,再坚持一下!三姐带你去看大夫!”苏暖玉和车夫一左一右扶着苏亦亨,步履维艰地步入了医馆。 医馆内的学徒见状赶紧迎上前来,虽然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但仍帮忙将苏亦亨扶着入了内室,将其安放至治疗床上。那学徒说由他先来给苏亦亨清洗伤口,看诊的大夫现在正在忙,等忙完了再过来给他看。 “叫别的病人先等着!”苏暖玉蛮横地叫嚣起来:“我弟弟是急诊,先给我弟弟看!” 那个学徒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微微皱眉,似有不满地说道:“这位姑娘也太蛮不讲理了些,看病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那也要看病情轻重缓急是不是?”苏暖玉本来就不是什么淑女,此时情急之中,只担心着苏亦亨的伤势,更加顾不得什么形象礼仪了。她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凶巴巴地吼道:“赶快去把大夫叫来!” 此时苏暖玉一身也是狼狈不堪,衣服皱巴巴地不说,还沾了树叶泥土血渍,头发乱作一团,双目红肿,任谁也不会想到她会是被皇帝委以重任的大人物。 那学徒很是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悻悻地拂袖而去。苏暖玉轻轻叫了苏亦亨几声,苏亦亨好像能够听到她的声音,只是无法开口回应她。苏暖玉急得快要掉下泪来。 干坐了半天,不但见不到大夫来,亦连那学徒也不来了。苏暖玉又气又急,起身出了外间,扬声高叫“大夫”。 大堂之处,尚有等待问诊的病患。听得苏暖玉这般河东狮吼般的叫声,不由都循声朝她望来。苏暖玉也并不以为意,只是在大堂中来回高叫着大夫。 “来了,来了!”此时,自另一处内室走出一位蓄须老者,仿佛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一边回头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一边冲外面嚷嚷道。 “大夫,你是大夫是不是?”苏暖玉见状立即冲了上去,不由分说抓了他胳膊就走:“快去看看我弟弟,他伤得很重!” “姑娘,老朽知道了,快莫要拉拉扯扯的。”那老者微觉尴尬,一把推开她的手,嘟囔着说道。 “好好好!”苏暖玉一迭连声地说道,焦急不已地催促道:“您说怎么便怎么。只求您快点去看看我弟弟!” 苏暖玉便快他一步在前面带路,那老者在后面拖踏着脚步缓慢跟上。急性子偏遇上慢郎中,苏暖玉的心情真是可想而知。 眼见着那老者即将步入苏亦亨所在的房间,岂知自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脸喜色,进来便大声嚷嚷道:“师傅!师傅!牌位做好啦!您要不要现在看看?” 那老者闻言竟重新退出房门,喜孜孜地迎向那少年,自那少年手中接过一个木制牌位,激动得牵起衣袖不停地擦拭着,好似把苏亦亨的事给忘了。 苏暖玉一见之下气极,三两步冲上去,劈手一把将那老者手中的牌位给拍落在地,怒气冲天地吼道:“现在有个病患等着你去救治你不急,反而抱着个死人牌位看个没完,你算是什么大夫啊,有没有医德?” “你说谁死了?你才死了呢。”那少年也是血气方刚,立时瞪起眼来,冲苏暖玉大声嚷嚷起来。 那老者弯腰将牌位捡了起来,细心地吹拂一番,嗔怪地看了苏暖玉一眼,气呼呼说道:“姑娘,你的心情老夫能够理解。可是这个长生牌位是老夫排了三天的号才请丁木匠刻好的,老夫一时欣喜激动,所以才怠慢了姑娘。可是姑娘如此无礼对待苏丞相的长生牌位,实在不可原谅!” 苏丞相?哪个苏丞相?苏暖玉瞬间蒙住。她抬眼朝那牌位看去,只见上面镌刻着的描金字体上,端正地书写着“良相苏暖玉之长生牌位”。她只觉得好似胸前被人猛力一捶,心中没来由地一紧,她眼中骤起细雾。 “葛大夫,莫非您订做的苏丞相的长征牌位已经做好了?”那边等待中的其中一个病患出声问道。 “正是呢。”那少年嘴快地接过话茬:“莫非您也订做了?” “订是订了,怕还要等上十天半月的呢。”那人笑了起来,却立即迅猛地大咳起来。 “你你订做她的长生牌位干什么?”苏暖玉傻傻地看着老者宝贝地抱在怀中的牌位,顿时没了脾气,弱弱地问道。 “所以说女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像苏丞相的奇女子真是少之又少了。”那少年老气横秋地说道:“苏丞相是神仙派来的,皇上寻访了好久才找到,委派她出任本朝的丞相。只要她一出任,朝廷立即减少赋税。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位当官的上任之前用减赋作条件跟皇一讨价还价的。像这样的官,才是好官呢。大家当然要给她立长生牌位,祈求上天保佑她长命百岁,永远留在天朝任职,最好啊,是将来都不用交税了” “你这小子,又在做白日梦了!”那老者拍了一把少年的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干活去。然后,他回过头来,一脸凝重地对苏暖玉说道:“这位姑娘,你刚才对苏丞相无礼,现在老夫要你向这牌位行礼道歉,老夫才肯救你的弟弟,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此时苏暖玉的心情真是百感交集。她无意间给了天下人如此大的期望,如今却因私而废公,一心只想着到大理火烧三圣寺,把那诓她的住持和尚给大卸八块以泄愤。至于后来之事,压根儿没想到那么深远。 现在,听到大家如此崇敬于她,这般拥戴她,真令她感到汗颜羞愧。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大家却全心地相信她,对她充满了美好的期望。而她呢 “其实我觉得,你们根本没必要”苏暖玉有些心虚,呐呐地说道。“她一介女流,能做成什么事啊?大家不要对她抱着太大的希望” “啪”地一声,之前笑而咳嗽的病患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言说道:“你这女子,是从哪里来的无知泼妇,竟敢如此污蔑于苏丞相?咳咳女子怎么了?女子也分好几种!像你这种人自然是无法与苏丞相相提并论了。像苏丞相这样的女子,即使十个男子加起来,也不见得比得过她。咳咳看令弟长相古怪,莫非你不是中土人士?居然连大名鼎鼎的苏丞相都不知道,竟然在这里胡言乱语!我看你还是带着令弟去别的地方求医吧,这里不欢迎你。本来看令弟受伤甚重,急着求医,我们才让你插队先看的。没想到你非但不感恩,竟然如此对待苏丞相,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咳咳咳” “把她赶出去!” “就是,赶出去!” “” 一时触犯众怒,一个个都义愤填膺地朝她不客气地喊着,仿佛她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般。 苏暖玉脸上一阵青红交加,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算了,现在不是争辩苏丞相好不好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先给苏亦亨看病治伤。叫她行礼道歉就行礼道歉吧,反正也是给自己行礼。 “苏丞相在上,小女子苏三多有冒犯,请丞相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这一次。等舍弟病好之后,苏三一定替丞相大人立长生牌位,日日烧香供奉,祈求大人长命百岁!”苏暖玉便煞有介事地向那牌位行了礼,极为诚恳地说道。 “嗯,看在你救弟心切出于无心的分上,老夫今日暂且不与你计较。”那姓葛的大夫这才稍觉满意,命人将长生牌位送至祠堂中供起来,这才示意苏暖玉带他去看苏亦亨。 在葛大夫替苏亦亨诊治之时,苏暖玉的一颗心仍在怦怦乱跳着。那位叫做梅生的病患的话言犹在耳,大家的行为令她既感惭愧又觉激动。要是让民众知晓她说的那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话,不知道她出门会不会被鸡蛋给砸死?她的确太不应该了! 苏亦亨几乎遍体鳞伤。葛大夫将苏暖玉赶了出去,说要脱了他的衣物细细地检查诊治。苏暖玉退出房间,大堂中的病患们一个个跟斗鸡眼般怒视着她。想当然了,苏丞相是大家心目中的偶像,她如此诋毁人家,大家自然是无法接受了。 苏暖玉尴尬不已地向等待中的病患们微微欠身行礼,岂知人家根本不领情,纷纷给了个冷脸,“哼”了一声避开眼去。苏暖玉更加尴尬,正巧腹中饥饿,便掩饰着说要出去买点吃的。 此时那马车夫已经将马车赶至有树荫的地方,苏暖玉心想苏亦亨伤势如此严重,暂时应该是不能赶路了,马车暂时也用不着了。她便取了行李,跟车夫算清了车钱,让他先行离开。那车夫有些吃惊,但却又没理由拒绝,只好作了辞,怏怏地离开了。 将行李系在背上背好,苏暖玉抬眼一瞧,看见不远处一家飘扬着酒幌的饭铺,苏暖玉倍感饥肠辘辘起来。她赶紧小跑着奔将过去,此时正是不三不四的时间,店里只有两三个食客。苏暖玉先问店家讨了碗水喝,再买了白乎乎的几个大馒头,自己先囫囵吞枣地啃了一个。然后东张西望着,准备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转身准备离开,冷不防一个人影自里面窜了出来,怦地一声撞上了苏暖玉,苏暖玉抱在手中的馒头立时散落开来,哗啦啦散了一地。苏暖玉“唉哟”叫唤了一声,正要发作,却见一个人影撞上她之后又重重地跌倒在地,然后迅速地爬起来,捡拾起苏暖玉掉落在地上的馒头来。 苏暖玉正纳闷间,紧接着后面冲上来一个人,却是店里的伙计。那人凶神恶煞地追赶上那人,没头没脑地一顿好打。一边打一边斥骂道:“好你个吃白食的,吃完了不给钱就想走啊!今天不给钱就扒你一层皮!” 那人却只是“咿咿呀呀”地叫着,似是在求饶,又像是在呼痛,被那人打了半天没说过像样的字句。围观的人慢慢涌了上来,有人大呼痛快,就这种吃霸王餐的就是该打。另外也有人说唉呀算了,多可怜啊,还是个哑巴! “哑巴”两个字一下子激起了苏暖玉的同情心。想当初,她也是哑巴来着,她深知做哑巴的苦楚。此时她立刻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大叫一声:“别打啦!” 那个伙计听到有人出头,一时停下拳头,转身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姑娘你认识他?”他喘匀了气息,怔忡不已地问苏暖玉。 “我不认识。他是哑巴已经很可怜了,你们这样暴打于他,于心何忍啊?”苏暖玉叹气着说道:“他欠你多少钱,我来帮他付好了。” “不多,不过两百钱而已。” “好,我给你。”苏暖玉也不去计较这两百钱是不是人家信口胡要的,只想赶紧息事宁人。她刚刚伸手去取钱袋,谁知那哑巴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下子冲到她面前,捏住她的手,使劲摇晃着脑袋,“咿咿呀呀”个没完,好像不同意苏暖玉帮他付钱似的。 “你这臭不要脸的,你想找死啊你!”那伙计立即凶了那哑巴一顿,同时抬腿一踢,那哑巴状甚羸弱,竟是一下子摔出老远。 “喂,我已经答应替他付钱了,你为什么还要踢他一脚?”苏暖玉立时怒了,取钱的动作停了下来,极度不满地凶了那人一记,命令似地说道:“你现在马上去把他扶起来,向他道歉!” “什么?要老子去扶他?还要向他道歉?”那伙计也是不遑多让,跟着凶了起来:“我看你也不是真心要替他付钱的,你是皮痒?br /gt; 妃你不可第5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52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52部分阅读 痒了找打是不是?” “我看是你找打吧?”苏暖玉放好钱袋,站好姿势,作好迎战的准备。虽然她的武功只是三脚猫功夫,但跟只会一味蛮打的粗鲁少年比起来,她已经算是高手了。“人都会有落魄的时候,我劝阁下有点同情心,说不定日后人家飞黄腾达了,你还排着队地等着去给人家擦鞋呢。” “你说什么?你这臭婆娘,看来不给点颜色瞧瞧是不行了!”那伙计气势汹汹地高声嚷嚷了一番,挥动拳头,看准苏暖玉的方向,外强中干地挥了过来。 苏暖玉只是轻轻一偏,那人的拳头便落了空,人群中爆笑起来。那人恼羞成怒,自是不肯罢手,挥舞着拳头,回身向苏暖玉再度袭来。苏暖玉又是一侧身,同时伸出一腿,轻轻一勾,那人一个不着紧,被她这么一绊,立时摔倒在地,很是狼狈。 “你这女子!”那人既羞且窘地爬了起来,自知不是苏暖玉的对手,便恨恨地说道:“你等着!你等着!我去找人来收拾你!” “喂,你别走!”苏暖玉见多了这种金蝉脱壳之计,自是不肯轻易放他离去,伸出未受伤的左手,一把拉住那人,坚持要他给那哑巴道歉。 “喂,你这臭婆娘!”那伙计气愤不已地骂了一句。 “啪”地一声,苏暖玉重重打了他一耳光,厉声喝道:“没礼貌!没教养!先给本姑娘道歉,再给那位大叔道歉!” 当街被女人教训殴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极损颜面之事。那伙计如何忍得下这口气,他就着苏暖玉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苏暖玉一个吃痛松了手,那人趁机溜了。苏暖玉正拉了袖子检查被咬过的地方,只觉眼前一花,耳听得“呼”地一声,抬眼一看,竟是那人去而复返,手持了一根粗大的棍子,向苏暖玉横切而来。 苏暖玉气怒交加,奈何手上并无招架的兵器,一时躲又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棍子向自己身上砍来。出于条件反射,苏暖玉吓得闭上了眼睛。但是,意想中的棍子没有招呼下来,苏暖玉反而听到一阵焦急的“咿咿呀呀”的声音,然后是那伙计怒涛般的声音:“放开,你这个臭哑巴!” 苏暖玉睁开眼睛,却见那哑巴正死死地抱着那伙计,示意她赶紧离开。苏暖玉立即上前一步,一把夺了那伙计手中的木棍,往地上一扔,接着“啪”地一声,又扇了那人一耳光。 “打人啦!打人啦!吃饭不给钱还打人,有没有人管啊?”那伙计奋力挣扎着,仰脖大叫起来。 “发生什么事?发生什么事?” 正在撕扯间,两个衙役提了锁链而来,喝止住了所有的喧嚣争执。 “两位官爷来得正好!”那伙计早已挣脱开来,赶紧冲至那两个衙役面前,一脸冤屈地哭诉道:“这里有两个吃白食的,吃饭不给钱还不说,竟然还动手打人。你们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抓起来?” “哦,有这样的事?”衙役甲一抖锁链,看了众人一眼,发问道。 “两位官爷,请听小女子一言。”苏暖玉看向那衙役说道:“是这人恶人先告状。事情是这样的”苏暖玉便将事情始末详说了一遍。 “是这样的吗?”听完苏暖玉的陈述,衙役甲问向那伙计。 “大部分是这样的啦。”那伙计打马虎眼说道:“可是她明明就是不付钱还打人,不是吗?” “是你先出口伤人,我才小小教训你一下的!”苏暖玉自是据理力争一番。 “怎么样,你听听,她自己都承认打人了!”那伙计抓住了她的把柄,立即夸张地叫嚷起来。 “你们两个,跟我们到公堂走一遭吧!”衙役甲也不再听他们辩解下去,一抖锁链,准备上前锁拿两人。“到了公堂之上,再辩孰是孰非!” “这位官爷,小女子暂时不能离开这里。不如等小女子了结了心事,再自行前往公堂之处问审可好?”苏暖玉没想到来买个吃食竟然发生这种事情,她还急着回去看苏亦亨的情况呢。 “怎么,你想拒捕?” “这位官爷言重了,小女子不敢。”苏暖玉极力客气着:“小女子目前确实分身乏术,请恕小女子暂时不能跟二位离开。不过” “废话少说!”衙役甲明显不耐烦起来,说话间已将锁链向苏暖玉手上套了过来。苏暖玉自是不肯束手就擒,双手一缩,后退了一步。 “两位,小女子真的有要事在身,不是特意为难二位,请二位通融一下!”苏暖玉一边躲闪一边恳求说道。 “咦?居然敢戏弄衙役?”那衙役怒了,“呼”地一声自腰间拔出了佩刀,指着苏暖玉,威胁般地说道:“你若再执迷不悟的话,不要怪我不客气啦!” “请两位明鉴,小女子并非不愿前去过堂,是小女子真的有迫在眉睫要做的事”苏暖玉极力解释着。 “看刀!”衙役甲再也按捺不住地挥舞着佩刀砍将过来,苏暖玉微一错身避过,那人的刀又如影随形地追杀过来,苏暖玉不由暗暗叫苦。 正在嘈杂扰攘之际,一辆马车“驭”地停了下来。那车夫冲着人群喊了一声:“什么人如此大胆,敢阻了主簿大人的去路?” 原来苏暖玉引起的马蚤动引起众人围观,竟是生生地把马路给阻断了。此时那衙役甲闻言便立即收刀停了下来,立即上前一步,向马车揖了揖,恭敬地说道:“回郑大人,是小的们在执行公务,有人拒捕,所以费了些功夫。小的这就给大人清出一条路来,大人请稍等片刻。” “哦,怎么会有此等事发生?”马车的车帘被一只瘦弱的手打起,一个斯文的年轻男子自车上步了下来。“在本官任中,未曾发生过偷盗斗殴之事,今日如何竟有犯事并拒捕之人?把那人带来,本官有话问他!” “喂,你们两个,过来见过郑大人!”衙役甲扬声招呼苏暖玉和那伙计道。 苏暖玉便和那伙计走上前去,一一向郑大人见礼。 “民女苏三,见过郑大人!”苏暖玉裣袵行礼道。 那郑大人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苏暖玉这才抬眼正视着那郑主簿。他的脸极清瘦,十分书生气,一身半新旧的蓝色长衫。 “你你”那郑主簿初时并没仔细留意看苏暖玉,况且她如今一身狼狈,也不太令人待见。但听到她的声音之时,他已经微觉诧异,此时因苏暖玉正视于他,他更是大吃一惊的样子,声音中似乎还了点激动:“莫非苏姑娘你是你吗?” “你是”苏暖玉看他的表情,好像是认出她来了。她可不想暴露行踪,一时间苏暖玉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黛眉岂堪画,玉面何须夸?骨格自清奇,料在王侯家!”那郑主簿抑扬顿挫地念完,欣喜不能自持地问道:“苏姑娘还记得此诗么?在下郑峰,见过苏姑娘。”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三十四章知恩图报 “哦,是你啊!”听他一阵抑扬顿挫地念诗,苏暖玉立即想起了她曾经雇请的秘书,没想到当年的落魄书生如今已有所作为,而且穿山越水之后,他们竟然还能够再次相逢。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他乡遇故知,自然是喜事一桩。苏暖玉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仍然是斯斯文文的样子,只是比当年成熟稳重了许多。 “呀,现在有出息了,恭喜恭喜呀!”苏暖玉也是激动不已,高兴之余,不由伸手重重往他肩膀上拍了一记。 众人都是一凛。这个郑主簿虽然到任不过半年,但他在任时因公允办事,又以理服人,体恤孤老残疾,很得当地百姓爱戴。人人对他高山仰止,哪里有人敢这么随意拍他身体的时候? 但见郑峰非但不恼,反而开心得不得了似地,对苏暖玉极是恭敬,并自称“在下”,这是个什么状况? “不敢当!郑峰能有今日,都是拜姑娘所赐。”郑峰仍是文绉绉地说道:“何况,郑峰的这点小出息,怎么能与姑娘相提并论呢?没想到在郑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姑娘,真是祖宗保佑!苏姑娘今日却是为何事来至此处?莫非是因为公务吗?” 苏暖玉眼神迅速一暗,朝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而郑峰又知道她的身分,她可不想泄露了自己行踪。 郑峰在未得到她的明确指示之前,本就不敢轻易泄露她的身分,此时见她向他使眼色,心下更加明了。 “苏姑娘如何这副模样,莫非是这伙计干的?”郑峰见她一头乱发,服饰脏乱,误以为她在此处与人结仇所致。 “那倒不是。不过,跟这位伙计确实有点过结。”苏暖玉瞟了那伙计一眼,又将事情始末叙述了一遍。 “郑大人,小的知错了!”那伙计见势不对,赶紧跪了下去,向郑峰告罪说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苏姑娘,小的该死!”一边说着,左右开弓,连扇了自己几巴掌。 “你不必如此!”苏暖玉出声制止他:“你只需要向那位大叔道了歉,记得以后不可再如此恶言恶行便行了。” “是是是!多谢苏姑娘高抬贵手!”那伙计正担心苏暖玉要借机落井下石,此时听她这么一说,自是喜不自胜,赶紧起身寻了那哑巴,规规矩矩道了歉,又从身上摸了十几个铜钱,说若是身上带伤了,去看一下大夫云云。 那哑巴一味摇手表示没关系,不收他钱了。那伙计执意塞到他手中,哑巴推辞不过,只得半推半就地收了。 苏暖玉又取了钱袋子出来,准备替哑巴付饭钱。郑峰急忙拦着她,自己摸了钱袋,问那伙计饭钱多少。那伙计如何敢要,刚才胡说要两百钱,摆明是宰客的行为,若被郑峰知道了,估计又要吃官司。一时赶紧告了退,转身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苏姑娘,不知道目前下榻何处?可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地方?”遣散了众人,郑峰又向苏暖玉行礼说道。 “谢谢你没有点破我的身分。”刚才的不快很快烟消云散,苏暖玉脸上微微沁出笑意:“嗯,效劳不敢当,你这么一说,倒还真要麻烦你一番。” “苏姑娘说哪里话,能为姑娘分忧解劳是郑峰的荣幸。”郑峰还有一点激动,试探着问道:“姑娘如今大变了,差点没认出姑娘。不知道姑娘有何吩咐,学生但凭差遣!” 苏暖玉便将要寻找落脚之处的想法说给他听,希望他帮忙找个客栈之类的。郑峰听完后立即表示说:“若姑娘不嫌弃的话,不知肯否赏脸至舍下小住,好让郑峰略表报答之意?” “报答?为什么要报答?”苏暖玉纳闷了,不过转念一想,苏亦亨目前有伤在身,本来就是要寻找地方先休养几日,她手上也带着伤,恐怕会照顾不好他。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顺水推舟地去叨扰他好了。想到此,于是欣然说道:“如果不打扰的话” “不打扰,一点儿也不打扰!只怕苏姑娘不肯去!”郑峰喜上眉梢起来,生怕她改变主意似地,忙忙地说道:“烦请姑娘上车吧!” “那个我的弟弟受了重伤,现在还在那边医馆里。”苏暖玉以手指远方,问道:“多加一个人的话,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不会!”郑峰摇手不已,积极热情地说道:“令弟的伤严重吗?是怎么受伤的?” “嗯,这个”苏暖玉欲言又止,顿了顿,正色说道:“前面二十里外的山坳之中有强盗出没,你派人去看看能查到点什么。 郑峰诧异道:“有此等事?莫非苏姑娘今日便是遭遇这伙强盗了?”招了那两名衙役,让他们带几个人前去查看一二。 公事交代完毕,郑峰低声吩咐车夫先回家知会一声,让他娘子张罗张罗,准备迎接贵客。那人便飞奔也似地去了。 然后,郑峰亲自打了车帘,极隆重地邀请苏暖玉上了车。郑峰坐在驾前,亲执了马缰,为苏暖玉驾车。 马路平整,车速也不是很快,但郑峰却觉得如在云端般轻飘飘的,心情真是说不出的喜悦和激动。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苏暖玉同坐一辆马车,而且苏暖玉的身分还是未来的丞相。 马车很快停在了医馆门口,苏暖玉下了车,郑峰陪同着进了医馆。医馆中的人纷纷起身向郑峰致意行礼,见到他对苏暖玉态度恭谨,不由都大加纳罕。 苏暖玉也不理会众人的诧异之情,只奔向苏亦亨的房间之中。正巧大夫刚刚给他上完药,又让苏暖玉取了干净衣衫,让人替他换上。苏亦亨也微见清醒。 “亦亨弟,你觉得怎么样?”苏暖玉上前一步,握了苏亦亨的手,关切地问道。 “三姐,我没事,让你担心了。”苏亦亨勉力笑着,以期让苏暖玉放宽心。“三姐,你的伤势怎么样,也让大夫瞧瞧吧。” “怎么,苏姑娘你也受伤了?”郑峰只顾着和苏暖玉寒暄,看苏暖玉有说有笑状态挺好的,倒忘了问她的情况。此时便不由懊恼起来,惊讶地问出声来。 “我的伤不要紧。”苏暖玉淡淡地说道。 不过郑峰坚持让大夫给苏暖玉检查,解开绑在伤口上的手绢,果然伤口又裂开了,流了好多血。大夫又忙着给她清理了伤口上药什么的,苏暖玉痛得要命,却不好意思哼哼出来,只能转移注意力和郑峰苏亦亨说话。 苏暖玉便将苏亦亨介绍给郑峰认识了。虽然苏暖玉事先告诉过他苏亦亨长相奇特,但郑峰乍见到他之下仍是吓了一跳,好半天才恢复平静,跟苏亦亨打过招呼。 因着苏暖玉与郑峰的不寻常关系,医馆的人态度变得热络了些,把苏暖玉的伤口处理好,又小心翼翼地背了苏亦亨到马车中,并承诺会每天去查看换药云云。 时近黄昏,马蹄声声,郑峰驾着车,心情很是愉快地往回赶。穿过一片竹林,眼前现出一座古朴的宅院。马车在院门前面停了下来,郑峰亲自打了车帘,苏暖玉扶了苏亦亨下来,嘱咐他小心些。郑峰也帮着虚扶了他一把,然后恭敬地延请了苏暖玉入内,并朝里面喊话道:“娘子,娘子,你快出来!你快来看,是谁来了?” 苏暖玉走进去一看,院子里面甚是宽敞,院子中央种了一丛毛竹,旁边打了一眼水井。此时院子已经掌了灯,可见缕缕炊烟从屋顶升起,可闻饭菜的香味袅绕盘旋。两个小孩正在院中玩耍,听到声音,那稍大一点的孩子立即笑开了花,小跑着迎了上来,甜甜绵绵地叫道:“爹爹,你回来啦?” “是啊,念玉今天有乖乖的吗?”郑峰微弯腰抱起那孩子,温和地笑问道。 “念玉一直都乖乖的哦,不信你问娘亲!”那小孩乖巧地回答着。 “爹爹,爹爹!”那稍小一点的孩子也奔了过来,鼻子下端还挂着鼻涕,邀宠一般地撒娇起来:“小暖也有乖乖的哦!” “嗯,小暖最乖啦!”郑峰放下念玉,又将那小一点的叫小暖的孩子也抱了起来,转身向苏暖玉介绍说道:“苏姑娘,这是郑峰的两个小女。大的三岁,叫念玉。小的一岁半,叫小暖。” “念玉?小暖?”苏暖玉重复着这两个名字,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 “是啊。念玉,怀念苏暖玉的意思。”郑峰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大自然地说道。“苏姑娘不记得她了吗?当初内子就是在即将临盆的前几天,学生迫于无奈在街上摆摊卖字画,一连几天都无人问津。若不是姑娘你雪中送炭的话,恐怕她们母女今天不一定安好”说到此处,郑峰竟略见哽咽起来。顿了顿,又面带喜色起来:“运动会以后,好多人都来求我写字作画,学生一下子出名了。后来被何太守聘为西席,等到任上有了空缺,就向吏部推荐了学生。吏部听说学生曾是苏姑娘钦点的干事,便命学生前来此上任的。苏姑娘是我郑家的大恩人,姑娘的知遇之恩,学生不敢或忘。学生替姑娘立了长生牌位,日日烧香供奉着,希望上天保佑姑娘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听说姑娘受到皇上重用,学生也替姑娘高兴着。真没想到今日竟能见着姑娘!” 郑峰动情地叙述完,苏暖玉浅笑着说道:“你不必如此,你这样子我反而不好意思了。我并没有做什么的,是因为你有才干才有今天的一切的。” 说话间,郑峰领着苏暖玉一路向前,入了左边的一个屋子。 郑峰点了灯,现出了屋子的环境。里面陈设很简单,看上去不大有人住的模样,应该是客房。郑峰亲自上前铺好床,让车夫把苏亦亨轻轻放在了床上。 苏亦亨背上的伤势尤其严重,所以他只能选择趴着或是侧躺着。苏暖玉问他疼不疼,渴不渴,苏亦亨只是笑着摇头。 “念玉,小暖,过来向苏大人行礼!”郑峰招手叫那两个好奇宝宝。 那两个小女孩乍一见到苏亦亨的样子,已是吓了一跳,躲在门外偷偷朝里看,既不进来,也不离开。此时听到父亲召唤,怯生生地踱了进去,却只躲在郑峰身后。 “念玉,小暖,你们好啊!”苏暖玉见那两个孩子清秀可爱,一时又想起了秦栋。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堆起笑脸,招手示意那两个孩子近前。 “苏苏大人您好!”郑念玉毕竟年长一些,见苏暖玉笑态可掬,壮着胆子上前似模似样地打了个招呼。 “念玉真乖!”苏暖玉一把将郑念玉抱了起来,逗她说了些闲话。她平常和秦栋相处惯了,相当懂得与幼子的相处之道,不多会儿功夫,两个孩子都已经争相要她抱跟她亲近。 “念玉,小暖,好了,不要再烦扰苏大人了。快过来!”郑峰怕苏暖玉受累,两个小孩聒噪个不停,他赶紧把两个小孩叫了回来。 “没关系的,郑峰。”苏暖玉释然地笑笑:“你的两个孩子都养得很好。将来好好培养她们,我相信女子也能够有所作为的。” “见过苏姑娘以后,学生也是这般心想的。”郑峰哂笑着,极快慰地说道。 说话间,自门外进来一个面容清丽的年轻少妇,好像不忍打扰这温暖融洽的一幕似的。此时他们停止了说话,她才怯生生地走了进来,轻瞅着郑峰,极温柔地问道:“相公,这位姑娘就是今天的贵客么?” “是的,娘子,快过来见过我们的大恩人!”郑峰喜孜孜地一把牵过妻子的手,向苏暖玉介绍道:“苏姑娘,这位是内子皮氏。” “原来这位就是于皮氏母女二人有救命大恩的苏暖玉苏姑娘么?”皮氏眼中已是波光粼粼,一脸欣喜地向苏暖玉盈盈跪拜下去。 “嫂夫人请不要多礼!”苏暖玉慌忙将她扶了起来,脸上微微红了。“一切都是嫂夫人的福运而已,暖玉真的什么也没做。” “苏姑娘快不要如此说,苏姑娘就是皮氏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不敢或忘!”皮氏牵了衣角,轻轻拭了泪,激动而喜悦地说道。 叙过旧,苏暖玉嘱咐他们不要四处声张她的身份,两人自是点头应允不已。接着郑峰帮着皮氏将饭菜摆到了苏亦亨这个房间,以便照顾他的不便。因为之前郑峰郑重嘱咐过,所以饭菜很丰盛,鸡鸭鱼肉样样有,皮氏的厨艺也不错。 郑峰夫妇自是不敢与苏暖玉同桌吃饭,苏暖玉也不勉强他们,让他们随意了。苏暖玉亲自端了饭菜喂苏亦亨吃,他这一整日本就没怎么吃东西,难得苏暖玉这般温柔体贴地对他,一时开心,倒是比平时还多吃了一碗饭。 饭毕,皮氏又替苏亦亨煎了药,苏暖玉也亲自喂了他喝药,吩咐他早点休息。皮氏又整理了主卧室让苏暖玉入住,苏暖玉拒绝了,说她要在苏亦亨的房间再加一个小榻,这样晚上也好有个照应。虽然郑峰说由他来照顾苏亦亨,但苏暖玉一再坚持,皮氏没奈何,只得和郑峰抬了原先给念玉睡的小床,搬到苏亦亨的房间。 因为苏暖玉手上带伤,多有不便,皮氏亲自伺候她帮她洗头洗澡,竟是比唐秋雁还伺候得细致周到,苏暖玉既感难为情又感动不已。 夜深沉,万籁俱寂。 折腾了一天苏暖玉姐弟都进入了香甜的梦乡。此时,门闩自外面被轻轻撬开,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月华如练,照进屋子一道细缝。很快,门被轻轻关上,那身影迅速地来到苏暖玉床前,见她眉头紧攒,似是怀着极大的苦恼似的。 苏暖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不知道是手腕上的伤处又开始疼痛还是怎么地,一直都睡不踏实。脑海中始终浮现着秦栋哭着追喊她时的情景,以及秦显自残时掉落长江的情景。小栋,娘亲对不起你。小栋,不要哭,小栋要听话秦显,秦显,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渐渐地,她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又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那人伸出手来,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腕之处,闭着眼感受了一番她的脉博,脸上微微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放开她的手腕,他又蹑手蹑脚地来到苏亦亨床前,轻轻搭了他的脉,沉吟半晌,这才自怀中摸出一个药瓶,自里面倒了一粒药丸出来。他轻轻 掰开苏亦亨的嘴巴,将药丸放进了他的口中,伸手轻点了一下他的喉咙,药丸瞬即滑进了他的食道。 兴许感觉到异样,即便在沉睡中的苏亦亨也惊醒起来,瞬间睁开了眼睛,屏气凝神查看了一番房间,并无异状。觉得有些口渴,他掀了被子准备起床喝水,此时苏暖玉听到声音,摸索着赶紧起了床,点了灯,将他按回床上,嗔了一句:“亦亨弟,干嘛起来啊?有什么需要叫我一声啊。” “我可以的,不想惊扰三姐。”苏亦亨笑说着,却因为苏暖玉这样的举动而倍觉受用舒服。 苏暖玉倒了水,帮他稍稍抬高了一点头部,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喂他喝了。直到他喝够了,他才推开了碗,喜笑颜开地说道:“三姐,原来受了伤这么好,要是天天受伤就好了。” “胡说八道!”苏暖玉白了他一眼,嗔了他一句。没料到就这点小小的举动,也能让他高兴成这般模样,心想自己平日里真的太忽视他了,不由一阵惭愧。 第三十五章远赴塞外 次日陪着郑念玉和郑小暖玩耍了一天,医馆里的大夫亲自前来替苏暖玉姐弟二人换了伤药。午饭时分郑峰回来吃饭,顺便带回来一个粗使丫头,说是专门给苏暖玉使唤的。苏暖玉本来极力推辞说不用,但郑峰说皮氏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怕照顾不好她。苏暖玉自是不敢再劳动孕妇来为她服务了,况且还有一个躺着的病号,总要有伺候的人,这才勉力答应下来。 郑峰还说,昨天派出去的人在山岰之处查看过了,并不曾看到打斗痕迹或是别的什么异状。苏暖玉暗想打斗那么激烈,还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也寻不着?如果不是那两名衙役太没用的话,就是那帮人心思缜密,计划周全,把现场破坏过的。这令她更加确定那伙人不是普通山贼。到底是什么人要取她的性命?虽然那帮人暂时被卞水打跑了,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卷土重来。看来,她不能在此处停留太久,以免连累郑峰一家。 不过,苏亦亨的伤势可不允许马上就离开此处,苏暖玉也不跟他言说有再遭突袭的可能,只嘱咐他好好养伤。晚上睡觉时她被迫提高警觉,枕戈待旦,以防不测。 所幸她的忧虑都是多余的,三四日间都是静悄悄的一片,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苏暖玉又纳闷了:难道那帮人真的怕了卞水,就此收手了? 这期间苏暖玉也旁敲侧击地向郑峰打听过朝中的动静,听说没什么大的响动,楚王秦显那边,也没特别的消息传出。苏暖玉稍稍松了口气,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若秦显真有个什么意外的话,应该会惊动朝廷了,不至于什么响动也没有的。说不定秦显现在在床上养伤,而萧萧便守在床畔,亲自喂他喝药,两人眉来眼去你侬我侬,甜蜜亲热得不得了。一想到此,苏暖玉心里又隐隐泛起酸来,眼中竟有些模糊起来。 “姑娘,给你手绢!”那名唤盼盼的丫头刚刚收晒好衣服,见苏暖玉伤感起来,自作主张地将洗干净的手绢递给苏暖玉。 “谢谢!”苏暖玉轻声呢喃着,接过了手绢,擦了擦眼睛。等她凝神细看时,发现这方手绢是当初方诗浣为她绣了标志的,当年在大理的元宵节上她送出去的,后来又流落到了秦显手中,再辗转回到她的手中。她一直忘了问,这张手绢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或许,这将永远变成谜案了吧? 是的,苏暖玉,不要再想他。这个人从此以后与你再无瓜葛。他生或死,他幸与不幸,都再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日,将近黄昏,苏亦亨身上的伤恢复得极好,他自己也不想一直躺在床上,出了房门,看苏暖玉和那丫头盼盼及郑念玉姐妹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苏暖玉当老鹰,盼盼就是老母鸡,几个女孩子在院子中摆过来甩过去,笑声喧天。 院子里斜阳脉脉,苏暖玉一身素色的罗裙,在院中来回跑动时仿佛蝴蝶般翩翩起舞,她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在院中,感染着身边的人也会心一笑。他的三姐,这个时候就像无忧无虑的小孩一般,那么开心,那么投入。离开楚王府,离开秦显,是十分明智的。三姐,就让这一瞬间变成永恒吧,我宁愿一直背负着身体的创伤,换一生一世这样注目着你,此时暂忘烦恼痛苦的你,此时也能开怀大笑的你 “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正沉思间,院外响起郑峰的呼喝之声。 苏暖玉立时一僵,停止了游戏,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门口,郑峰瘦弱的手上抓着一个男子的衣领,一脸迷惑。 “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的?”郑峰稍放下心来,松开了手。 苏暖玉也看清楚了那男子,虽然头发已经半白,但看年纪也不过四十多岁,五官倒也端正,只是双目不甚明亮,额际微现皱纹,一脸凄苦之色,却正是当日所遇见的哑巴。 “是啊,你怎么会来这里的?”苏暖玉也纳闷了。 那哑巴比手划脚半天,嘴里不停地咿咿呀呀,可惜谁也不明白他在表达着什么。 苏暖玉和郑峰面面相觑一番,思忖着他或许是迷路了或是和家人走散了,如今天色已晚,先留他吃住一宿,明日再送他至官府之处,寻查一下他的根底。 谁知次日,郑峰带走他没两个时辰,他又偷偷跑回来了,仍是躲在门外躲躲闪闪的。这次,苏暖玉把他领进了院子,耐心地问他会不会写字。那人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咿咿呀呀个没完。 苏暖玉便让盼盼取了纸笔,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接了笔,一看那姿势,就知道是不识字的。但他却像模似样地在纸上涂鸦了半天,苏暖玉凑上前看时,只见他在上面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河,在河的上方有许多茂盛的草,被风吹倒的草丛中,现出若干牛羊,一个人手持鞭子在后面驱赶着。 “这里就是你的家吗?”苏暖玉研究了半天,仿佛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告诉她他家在何处。难道说是希望她将他送回去? 那哑巴果然欣喜地点了点头,极兴奋的模样,又是一阵哑语。 苏暖玉心想这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啊,中国这么多的河流,在河流之上放牛牧羊也都极常见,这该如何是好? 似是看出了苏暖玉的困惑,那哑巴又重新在纸上画了一个人,这个人骑在马上,衣着与中原人士大异,并不是广袖长袍,而是贴身剪裁的窄袖马裤兽皮靴。这意味着什么呢? 游牧民族! 苏暖玉大惊:莫非眼前这个人并非中土人士,竟是来自塞外的胡人么? “你不是中原人?”苏暖玉谨慎地问道。 那哑巴点点头,脸上憨憨地笑着。 “你是匈奴人?”苏暖玉警惕起来。 他更加点头不已,似是对苏暖玉的理解能力表示高兴。 苏暖玉不由深吸了口气。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把他带到中原来的?要知道,番邦人士进入中原,如果没有官府发放的通关文牒,基本是没办法入关的。即使侥幸到此,也是会被当成细作看待的。 难怪他一直东躲西藏无家可归的样子! 想来是苏暖玉一时善意,他便有些寄希望于她身上了。是以常常在附近出没,想要引起她的注意,然后设法让她送他回家。 此人来历不明,若是将他留宿此处,被查问起来,她还要落个窝藏之罪。她如今也是无处可去之人,哪里还能多管别人的闲事? 然而,那人目光恳切,甚是期待地瞅着她。 “你看我也没用,这个忙我恐怕是帮不上了。”苏暖玉赶紧将那图纸揉做了一团,婉言拒绝了他。那人目光中迅速黯淡下去,竟微微漾出一层清波来。接着,他转身往外,走出院子,竟然在外面失声痛哭起来。 苏暖玉忽然生出一阵心酸之意。他是一个哑巴本来就已经够可怜了,如今还背井离乡,食不裹腹,随时忧虑着会被官府抓住她苏暖玉离开楚王府以后,若不是偶遇郑峰,恐前几日便已经被当成细作抓了起来,其情其形与这哑巴又有何异? 听到他悲切无助的哭声,苏暖玉刻意隐藏的伤感情绪也一一兜涌上来,份属同类,难免心有戚戚焉。 郑峰回到家中之时,眼见这一幕,不由大感惊奇。这个人不是送走了么,怎么又跑回来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郑峰呵斥着想要驱赶那哑巴离开,那哑巴却死死地抱着一棵树不放,大有赖定不走的意思。到最后,郑峰装出凶恶的模样,恐吓他说若再不走就抓他见官,那哑巴害怕,竟然身手敏捷地爬上树去了。 苏暖玉见他那么大个人居然还如此顽劣,不由一阵啼笑皆非。这情景,似曾相识。时空转换,当时树上的人,如今变成旁观者。 或许苏暖玉转眸看了一眼苏亦亨,后者竟也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就在这一瞬间,苏暖玉心中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亦亨弟弟,最近身上的伤还疼吗?能不能出远门?”苏暖玉对上他深幽的眸子,轻声问道。 “苏姑娘,这是什么话?你要出远门吗?”郑峰大惊道。 “嗯,我曾跟亦亨说过,要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姓埋名,平平安安地过一生。”苏暖玉瞅着苏亦亨,舒心地笑了,轻声问道:“亦亨弟,我们去到草原之上,放马牧羊,就这样一直到老好不好?” “是真的吗,三姐?”苏亦亨甚是欣喜,展颜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总是那么温暖不含杂质,竟让他丑陋的面貌变得顺眼不少。 “是啊。亦亨弟想去吗?”苏暖玉笑问道。亦亨,今生你所为我付出的,我无以为报,从此以后,我愿一生一世对你好,亲人也罢,朋友也好,就算要我嫁给你,我也不会再拒绝了。亦亨,这个世界上,我们才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 “三姐,我想去!”苏亦亨竟然说是风就是雨,急迫地问道:“什么时候走?” “那你身上的伤?”苏暖玉不无担忧地望着他,有些犹豫。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三姐,你不用担心我!”苏亦亨快活得不得了,满心满脸的兴奋。 “郑峰,这几日来承蒙你和嫂子的照顾,我心中真是感激不尽。”苏暖玉转向郑峰,言辞恳切:“我和亦亨不能在此久留,恐会给你们带来祸患。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弄一个通关文牒” “苏姑娘,塞外苦寒之地,你为什么要去到那里呢?”郑峰一脸不解,状甚担忧地问道。“学生不了解姑娘有什么苦衷,就算要寻一个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天朝疆域如此广阔,还怕寻不着安居之所吗?” 她就是要寻找非天朝的疆域啊,只有离开了天朝,才不太容易被这里的人找到。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会有人找她,但不管怎样,她都想离开此地,离得越远越好。如今这偶然的机会,她既可以送这哑巴回家,又能彻底和天朝的人事划清界限,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吗?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苏暖玉并不跟他解释她必须这么做的理由,但她坚持要离开,并且要出关是铁板钉钉的事。不管是以恩人的立场也好,上司的角度也罢,还是朋友之间的情谊,反正一句话,他必须帮她弄好通关文牒为要,并且,越快越好。 郑峰虽然以各种理由极力挽留,但苏暖玉去意已决,他只是惆怅着,无话可说。 幸得他的公信力极好,申办通关文牒之事很快便落实下来。当然不能以苏暖玉的名字办了,她的名字多响亮啊。办这个东西还得提供户籍证明,又不能提供苏暖玉的,只得借用了他妻子皮氏的名义,开具了商用通关文牒,幸好当时没有照片,想要蒙混过关也容易。她没料到郑峰的办事效率竟然如此神速,还大大地表扬了他一番。然而郑峰丝毫没有喜悦的样子,一直愁眉苦脸着。 既然说了是商用,那就要弄点商品先。苏暖玉将身上大部分的银两给了郑峰,让他帮忙购买丝帛布匹瓷器之类的东西,等真的到了塞外,这些东西还能卖个好价钱。 终于,离别的这一天不可避免地来临了。 头天晚上,皮氏又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替他们饯行,还为苏暖玉备了充足的干粮。郑峰还在试图说服苏暖玉打消出塞的念头,但自从苏暖玉提出这个想法后,苏亦亨一直兴奋到现在,她更加坚定了出塞的念想。 这天,一大早地,马蹄声声,车声嶙嶙,苏暖玉一行便踏着晨曦出发了。 因为起得太早,那两个孩子还在睡梦中,苏暖玉只是亲了亲她们的脸蛋,嘱咐郑峰好好养育栽培两个女儿。皮氏眼泪汪汪地,很是留恋不舍的模样。唯有苏亦亨和那个哑巴,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来立即离开似的,兴奋而雀跃。 皮氏只是送到门口之处,苏暖玉亲热地捉了她的双手,说了感激与道别的话语。又自头上拔下了碧玉钗,凄然地看了一眼,郑重地别在了皮氏的发间。 “嫂夫人,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你的。这支发钗,权当作个念想。”苏暖玉阻止了皮氏推拒的动作,柔声说道。 “苏姑娘,这如何使得?”皮氏红了眼,既觉感动又受宠若惊不已。 苏暖玉抱了抱她,轻声说了再见,皮氏眼中已是泪雾婆娑,强忍着不要哭出声来。 郑峰雇佣了两辆马车及两位车夫,分别载人和载货。又特意派遣了一班衙役隆重地为苏暖玉一行开路送行。 第三十六章又见表妹 马车出了芙蓉镇,停在了马路上,苏暖玉让郑峰送行就送到此处。马路的两旁还有几堆草垛凌乱地堆放着,那有赶早市来卖菜的农夫们担担子担得累了,便停下来就着草垛坐着休息片刻。还有那不明来历的流浪汉,干脆就裹在草堆中呼呼大睡起来。 开道的衙役们自是将这些闲人赶得远远地,连同那香梦沉酣的流浪汉也被生生吵醒,赶至一边。那流浪汉一头乱发,发间掺了乱草,一张脸又脏又黑,几乎要看不清本来模样。此时他被生生惊醒,一时间不满地发了句牢马蚤。其中一名衙役便逮住了他,叫他老实呆着,一会儿要审他云云,吓得他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郑峰坐着马车跟在苏暖玉一行后面的,此时便自车上跳了下来,来到苏暖玉这辆马车前,静听示下。 苏暖玉掀了车帘,站在马车前端朝后遥望了一眼。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看一眼,便少一眼了。 再见了,秦显! 再见了,秦栋! 再见了,中原! 一时间,眼中又有些模糊起来。 苏暖玉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冲郑峰笑着道了别,重新钻进了车中。郑峰再三嘱咐着车夫小心仔细些,那车夫自是应允不提。 马车将动未动之际,后面的人群中却爆发出一阵马蚤乱。隐约中听到有人在呼喊着什么,却被那此衙役们打压下去。 “后面发生何事?”郑峰见两名衙役与一个流浪汉起了争执,便向那边询问出声。 “回大人,并无大事,只是一个叫化子,在这里胡乱嚷嚷。”衙役甲凶了那流浪汉一眼,成功阻止了那人的胡乱叫喊。 苏暖玉在车中已经听得分明,便叫过郑峰嘱咐说道:“不要为难他。给他饭吃,问明来路,送他回家吧!”叹息了一声,感慨着说道:“但愿有一天,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流离失所,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安居乐业,敦亲睦邻” “姑娘忧国忧民?br /gt; 妃你不可第5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53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53部分阅读 民之心,感天动地。学生坚信,若姑娘留在朝中,定有实现这样理想的一天!”郑峰借机再次游说道。 “好啦,不要给我戴高帽子啦。”苏暖玉仍然回避着说道:“记得,不管是什么人,哪怕是秦就算是皇上来问你,你也不可以告诉他我的去处,知道吗?” “姑娘,这”郑峰显出为难的模样。皇上都不告诉,他还活得了吗? “那就除了皇上,其他人都别告诉怎么样?”苏暖玉退了一步说道。 “姑娘”郑峰无力地叹了口气,颇感无奈地说道:“既是姑娘的吩咐,郑峰照办就是了。” “那么再见!”苏暖玉向他道了别,示意马车夫催赶着马儿启程。 “恭送姑娘!祝姑娘一路顺风,前程似锦!”远远地,郑峰仍保持着作揖的姿态,凝重地目送着马车远去。 直到太阳露出了头,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踪影,亦连马车过处掀动的尘埃也已经落定,郑峰这才收回目光,往那衙役及那流浪汉而去。 衙役们还维持着阻拦流浪汉的姿势。见到郑峰走过来,那流浪汉仿佛见到救星似的,伸长了脖子,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急切地问道:“大人,冒昧问一下,刚才那车里的人,是不是一个名叫苏暖玉的姑娘?” 郑峰闻言不由大吃一惊,示意衙役们放开了他。 “你是谁?”郑峰打量了他一番,不明白一个流浪汉如何会认识苏暖玉的,一时谨慎起来。 “大人,我的名字叫做李云尚。苏暖玉是我的表妹,我已经找了她好久。请你告诉我,刚才车里的那个女子,是不是苏暖玉其人?” 李云尚?表妹?郑峰仔细回想一下,当初好像曾经见到过此人的,苏暖玉确实称呼他为表哥,而且这个名叫李云尚的人还在运动会上得过一等奖。 “你认错人了。”郑峰收起惊讶之色,镇定自若地说道:“那是本官的表妹苏三,怎么会是你的表妹呢?况且,你说的苏暖玉可是受封要做丞相的人么?她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呢?人家堂堂丞相,怎么会有你这么寒酸的表亲?休得再要胡言乱语!” “大人,我并没有胡言乱语,那真的是我的表妹!”李云尚急了,左顾右盼一番,好似希望找到一个可以证明他言语属实的人。一番寻找无果,他几乎带着哭腔说道:“大人,你不相信我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那辆马车是去往什么地方的?我要去看个清楚明白!” “你这人跟你说了那是本官的表妹,怎么,本官的话你也要质疑么?”郑峰沉下脸来,佯怒道:“来人哪,把这不知礼数的乡巴佬给本官带走,本官要细加盘查审问!” “是,大人!”众衙役领了命,齐齐将李云尚拿下,跟在了郑峰的马车后面。 此时时辰尚早,郑峰解散了众衙役先回去衙门,而他便带了李云尚回了家中。 至家中坐定,郑峰让李云尚细细地讲述了他寻找苏暖玉的过程。 原来,就在苏暖玉失踪的当日,方镇钦曾到他家中寻找于她,李云尚才知道苏暖玉离开了将军府。后来,接连几天,李云尚都在将军府附近徘徊,偶尔向人打探一回消息,想知道苏暖玉有没有回来过。 元宵节那天晚上,李云尚跟着苏暖玉到将军府中,他无意中得知了苏暖玉和方镇钦互许终生之事,虽然有些心酸,到底还是带着期盼和祝福,希望她能快乐幸福的。 不久后方镇钦受封为驸马之事在大理传开了,李云尚大致也猜到了苏暖玉的离开与此事有关。但是他想不明白的是,即使她要走,也应该来跟他道个别才对呀。苏暖玉除了李家父子,几乎无亲无故,她一个人要去到何处? 越想越觉得担心,越担心越沉不住气。 李云尚决定要去寻找苏暖玉。他把这个想法跟父亲说了,父亲并未强烈反对,但也不表示同意:天下何奇大,要去何处寻找呢?即使找到了,又该是何年何月呢? 不过,李云尚仍是坚持要去找她。不试一试,又怎么能知道结果呢? 于是,瞒着父亲偷拿了家中几吊钱,带了少许干粮清水,心急如焚地奔下了山。 出了大理城,李云尚有些茫然。他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东南西北,真是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去才好。突然想起楚王曾许诺要替她完成一个心愿,会不会她去找楚王去了呢?一时间心里还暗暗觉得自己聪明。 明确方向以后,他便一路问路往长安而去。不过,因为他没有代步工具,一路风餐露宿,等他到长安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长安城乃是京城要地,进出城池有相当严格的查验制度。他一身破衣烂衫,浑身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口口声声说要前往楚王府,人家哪里肯放他进去? 无奈,他又折回城外的市集之上,买了干净衣衫,在河中净了身,换了衣服,把头发也梳理整齐,这才勉强入了长安城。 此时也不过才二月中,苏暖玉并不曾来到长安,他如何能找得到?况且,即使她在楚王府之中,王府守卫森严,又岂是寻常人能够入内的? 李云尚在楚王府外又徘徊了一段时间,几次差点被当成细作给投进监狱。不过也幸得如此,他从侍卫处得知,苏暖玉并不曾在楚王府中。李云尚失望了,再度陷入茫然之中。 身上的银钱越来越少,李云尚望着偌大的长安城不知所措。没有目标了,生活也无以为继,他该如何是好呢?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按原路返回家中。心里存着一个念头,说不定苏暖玉这会儿已经找到他家,正在他家等他呢。一想到此,身上又长出力气,跋山涉水,历经半月回到家中。等他回到家时,鞋底已经被磨出一个洞来。 然而,令他失望透顶的是,苏暖玉根本没有来过。至将军府中打听,原来方镇钦一直在极力寻找于她,根本没有苏暖玉的丝毫消息。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一下子变得无影无踪了,若不是记忆中还残存着她的影像,真要怀疑这世上并不曾有此人一般。 遥远的路途,辛苦的寻找,风吹日晒,饥一顿饱一餐这些都没能让李云尚灰心倒下,但回到家中,却倍感疲惫不堪,他一下子病倒了,急得李父眼泪汪汪唉声叹气不已。 缠绵病榻了一个月,身体才算休养妥帖。只不过,身体虽然养好了,精神却一直低落消沉。李云尚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渺小无用,懊恼、惭愧、感伤种种情绪层层叠叠,将他整个淹没。 半年后,父亲提议说要给他寻一门亲事。 在相亲的头一天,他又偷拿了家中的钱跑下了山。这一次,他拿了更多的银钱及换洗衣物。 这一次,他没有直奔长安,而是在大理周边郡县寻找了一番,再来又辗转到了巴蜀之地,依稀记得她曾说过她来自那一带。 就这样,时间飞逝,又是严冬来临。居无定所,手头又见拮据,他别无所长,除了会砍柴以外。所幸蜀中山多,并不乏柴木之物。李云尚买了一把斧头,专门伐木卖钱,聊以为生。 寄人篱下时也常常想起家中的好来,见到别人一家父慈子孝融洽和睦,心中多有愧怍向往,此次心中下定决定,若再寻不着苏暖玉,便安心回家,一切听凭父亲安排,再不作无头苍蝇,徒逞匹夫之勇。 待到次年天气稍稍暖和,李云尚再次踏上了去长安的漫漫路途。 这一次顺利地入了长安城,可惜楚王府中大门紧闭,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却是府中重孝,闲人不得轻入。他向城中人打听,才得知楚王妃去世,王爷去向不明,府中早已是人去楼空,只有几名看家的仆人而已。 李云尚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怔怔地流下泪来,心中暗暗觉得自己可笑。他这般千辛万苦地寻找苏暖玉是为什么呢?即使找到她了又该如何呢?他又不能为她做任何事,他这般执着与坚持,到底所为何来呢? 表妹,你那么好,那么能干,相信你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幸福快乐地活下去的,对吧?你忘了我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你记住的地方。 李云尚到底还是怏怏地回了家。这一次,是终于死了心,再不妄想着以一己之力寻找苏暖玉了。父亲责骂了他一顿,许久都不曾对他和颜悦色过。 后来,也有过几次相亲,只是李云尚都不感兴趣似的,无论多好的姑娘,他都婉言谢绝。为此父亲没少发脾气,赌气说再也不管他的事,要不要讨媳妇都随他。 李云尚又恢复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上山砍柴,下地种菜,把所有的心事都埋藏起来。唯有劳累一天以后,躺在床上,手中握着当时运动会上苏暖玉留给他的手绢,翻来覆去,长吁短叹。表妹,你在哪里,你过得好吗?我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只要见你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你一眼,只要知道你还好好地,我就放心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奢想与期望也越来越渺茫。苏暖玉这个人真的出现过吗?怎么让人觉得如此不真实呢? 然而峰回路转,就在前不久,他听到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那就是――皇帝下诏赐封苏暖玉为丞相,并且还要下调赋税。听到这个消息,李云尚激动得好几天没有睡着。他的表妹,他就知道,她不是寻常之人,难怪她失踪了这么久,原来她到皇上那里去了啊。 骤然间得到了苏暖玉的消息,想要见她一面的想法重新复苏起来。是的,他一定要见一见她! 这一次,父亲骂他不自量力,还恐吓说,若是这次再离家出走,就不要再回来了。李云尚有片刻犹豫,但想见苏暖玉的念头如此强烈,使他不得不含着泪跪着向父亲道了别,飞也似地冲出了家门。 这一次,他没有再拿家里的钱,几乎是一路乞讨着来到芙蓉镇。他道听途说地知道了苏暖玉目前在楚地,而芙蓉镇又是去往楚地的必经之路。 然后,就是今天与苏暖玉相遇的一幕。 他睡在草堆之中,迷迷糊糊被人拉了起来,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便被粗暴地赶到了一边。苏暖玉站在车驾前方,回头朝来时方向张望时,李云尚无意中抬头瞟了一眼。那一瞬间,他怀疑是自己眼花了。那个一脸伤感衣袂飘飘的女子,长得跟表妹好像啊。可是,她好像比表白好看一些,至少,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就像新上市的白色丝绸。 他轻轻地,耳语般地呼唤了一句:“表妹!” 苏暖玉却重新钻回了车内。 李云尚急了,加大了一点声音喊着:“表妹!”撒腿就要往马车方向跑去。两个衙役死拦着他,恐吓他不许再胡乱嚷嚷。 激动、紧张、心急如焚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暖玉坐着马车远去。难道真的只能远远地看她一眼吗?难道世上真的有神灵,知道他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可以反悔么? 静静地听完李云尚的表述,郑峰不由一阵动容,同时又陷入矛盾之中。眼前这个人,又不能把苏暖玉的去向告诉他,他也不想让他再度失望,隐瞒苏暖玉的真实身分。 “假如我告诉你,那确实就是苏暖玉,你会怎么样?”深思俄顷,郑峰谨慎地问道。 “真的吗?对吧?我就说她是的!”李云尚激动不已。“你快告诉我,她去什么地方,我要去找她。” “这个我却不能告诉你。”郑峰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你在此地见过她的事,也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这是她交代过的。”略加思索,郑峰轻蹙眉尖,忖度着说道:“或许,她有什么烦恼也说不定。”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她!”李云尚霍地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冲出门去。 “你找了她那么些年,还没长教训么?”郑峰板起了脸,斥责出声:“不要再白费心机!我相信,不用你刻意去找,总有一天,你们一定能够再见的。” “可是可是”李云尚有些泄气起来,颓然地坐回原位。好不容易才见到她,还没说上话呢,他不甘心。 “我明白你的心情。”郑峰见此情状又有些心软起来,放柔了语气,温言说道:“急也是没用的。就算你找到了她,也不能带给她任何的帮助,又有何益?” “那那”李云尚也自知自己无用,此时尴尬不已地问道:“要怎样才能做一个对她有帮助的人?” 这个问题似乎把郑峰给难住了。对于李云尚他虽然知道得不多,但若要说能帮上苏暖玉,恐怕也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或许”郑峰踯蹰半晌,眼望着他,征询般地问道:“你愿意投身军营么?” “参军?”李云尚心里戈登一声,当初他的哥哥就是强行征召入伍,然后战死杀场的。他的母亲也受此打击而过世。这件事在他心中有极大阴影,对于入伍之事,他心怀恐惧。 “是啊,等你入了军营,学得一身本领,慢慢从毫不干起眼的士兵做到将领,将来再见到苏姑娘的时候,让她对你刮目相看,你高不高兴?她若是遇到危险,你还能够保护她,这样你就是能够给她以帮助的人。这样不好吗?” 一席话竟然将李云尚的心给说动了。是啊,她的表妹再不是人微言轻的小丫头了,如今已是身居要职的朝廷高官了,她会不会嫌弃自己不和他相认呢?而他,是不是应该作出点成绩让她为他而感动骄傲自豪呢?脑海里陡然浮现出有朝一日身穿盔甲威风凛凛的模样,他的嘴角慢慢地浮现出笑意。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三十七章以牙还牙 苏暖玉一行的马车离了芙蓉镇,一路往北而去。 蜀地多山,山路崎岖,马车时而颠簸着,苏暖玉担心苏亦亨身上的伤势,后者却无比兴奋着,让她不必担心他。 行至中午时分,太阳当空,此时正行进在光秃秃的山路中,马车中渐渐热了起来。大家也都有些饥肠辘辘了,苏暖玉微微掀了车帘,远远地望见前方便是一片树林。她便让车夫将马车赶至树林之中,准备在那里吃点东西歇息一番。 正在此时,从马车前端传来不雅的“不”的一声,却是不知道何人重重地放了一个响屁。按道理臭屁不响响屁不臭的,但是听到这个声音,苏暖玉姐弟二人仍是下意识地皱眉掩鼻起来。 此时马车迅速停了下来,那哑巴掀了车帘,探进一个脑袋,一张脸涨得通红,极羞窘似地打着手势,意思好像是让他们先走一步,他随后就来。 苏暖玉猜到这人恐怕是内急了,他是想找地方方便吧。于是向他点了点头,告诉他他们就在前面树林之处等他,让他快点跟上来。那哑巴讪讪地笑了,跳下车,伸手一拍马儿。马儿仰脖长嘶一声,奋力奔驰而去。 那哑巴目送着苏暖玉的马车过去,又点头哈腰地让后面载着货物的马车也跟了过去。当两辆马车都渐行渐远,慢慢隐入树林中时,他脸上的笑意顿敛,转过身,足尖轻点,整个人腾空而起,竟是施展轻功往来路而去。 转瞬间他已经奔出十里之外。他收势停下脚步,调匀了气息,然后身子下倾,横卧于马路当中,又自怀中摸出一顶软皮毡帽,扣在了脸上,以遮挡刺眼的日光。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四人四骑,清一色的玄色长衫,年纪都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 当先那人一头浅发,与其余三个束发之人大相径庭。此人正是陈绍。 陈绍乍一见路上横躺着一个不知什么人,生生地勒住了缰绳。他胯下的栗色良马长嘶一声,竟也生生地顿下了脚步。后面几人见状也都纷纷停了下来。 “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躺在马路当中,阻人去路?”陈绍向路上的不明人物喝问出声。 那拦路者纹丝不动,也无应答。 “老二,去看看是死的活的!”陈绍扭头吩咐紧随其后的一人道。 “是,大哥!”那人立即领命,翻身下马,前往马路当中的人查看而去。 他上前一步,弯腰揭了那人的帽子,打了个招呼,没有应答,他又伸手至那人鼻端,想探一探是否还有呼吸。就在这一瞬间,那人突然睁开眼来,吓了他一跳。他准备发作时,那人却陡然抬起右手,至他眼前轻轻一晃。他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迅速一暗,一个站立不稳,他便不由自主地栽倒下去。 “老二,你怎么了?”陈绍见状惊呼起来,同时自腰间“嗖”地一声拔出长剑,双腿一夹马肚,疾速朝那装神弄鬼之人冲杀过去。 那人早已跳将起来,抓起刚才昏倒过去的老二,抬手便向陈绍掷去。陈绍手中的剑势已成,竟是无从躲避,只听“哧”地一声,他的剑生生刺进了老二的身体之中。 后面两人也纵马奔腾,挥剑而来。 那人毫不慌乱,从容不迫地轻轻一扬右手,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阵馥郁的芬芳香气。陈绍江湖阅历较深,见此情状立即高喊了一声:“当心有毒!”赶紧扯了左边衣袖捂了口鼻,但是他的座骑却来不及掩上口鼻,顿时四蹄发软,轰地倒下地来。 后面那两人同样掩了口鼻,但同时不得不被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身子甫一落地,三人便心有灵犀地持剑向那人砍去。 那人自是不会坐以待毙,迅速自腰间解下一条软鞭,“啪”地一声朝离自己最近的陈绍甩了出去。陈绍的剑刚碰上这鞭子,只觉得一股奇大无比的吸附力粘着在剑上,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跟着剑身往前而去。 幸得后面两位同伴的长剑也跟了上来,那人这才撤了长鞭,向那两人的长剑迎击上去。 “当”地一声,其中一位功力较浅的同伴长剑脱手,被那人的长鞭甩至远处,而他的手腕之上,也被那人的内力震得隐隐发疼。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阻我等的去路与我们刀剑相向?”陈绍先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快攻,迫得那人转攻为守后,稍稍后退几步,横剑当胸,既感不解又大为愤怒地问道。 “嘿嘿,我是苏大人的随行侍卫,你等一直跟着苏大人的马车,意图不轨,我自然是要阻了你们的去路,与你们刀剑相向啦。”那人半垂着鞭子,嘻笑着说道。 “既是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啦!”陈绍万没料到苏暖玉的随行之中还有这等厉害的高手,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举剑在手,捏了剑诀,向那人疾刺而出。 卞水临行前吩咐了,让他一路保护苏暖玉,直到她平安抵达大理。谁知半路上突然跑出来一个郑峰,生生将她的出行计划打乱,她在芙蓉镇滞留了几日。这倒罢了,后来发现郑峰开始为苏暖玉大肆采买货物,他就预感到隐隐不对。他派了人前往大理报信,以期得到主上的最新指示,但接连派了两个人出去,一直都没有音信。他哪里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派出去的人手,早就已经被这只“黄雀”给劫杀了。 因得不到主上的指示,而苏暖玉又重新启程出发,却不是南下,而是北上。他再次派了人往大理而去,自己则带上其余的人马一路追踪过来,并在沿途留下记号。 只是他万没料到,郑峰居然安排了一个如此高手随行保护苏暖玉。 如今刚一交手,己方便已有一名同伴丧了命,另一名失了兵器。他们以二敌一,攻守兼备,剑花点点,竟是将那人罩了个密不透风。同时陈绍向没了兵器而在一旁观战的那位同伴高声喊话:“赶快回去报告主上!” 那人得令,转身就跑。岂知刚刚跑出两步,只听得背后一阵风声飒然,一样物事“噗”地一声正中他后背,自前胸穿出。鲜血汩汩而出,他倒下去时看到了那枚夺他性命的武器――是一根不知名的骨头打磨而成的男人发簪。 此时那会说话的哑巴因为拔了发簪而令头发散乱地披垂下来,同时将一根鞭子挥舞成一片暗影,仿佛有千万根鞭子都在听他号令般,那两人的剑阵早已被他攻破,此时只一味地避让后退着。 “当”地一声,又是兵器脱手落地的声音。哑巴击落一人的长剑后迅速缠裹住此人的身体,同时大力一掼,暴喝一声“走”,那人顿时脱离了他长鞭的箝制,“啊”地一声惨叫,笔直地摔落山崖。 在他将那人扔向山下之时,陈绍的长剑也见缝插针地刺了过来。 哑巴的鞭子仍在半空之势,再要收回来抵挡陈绍的长剑已然不及。转眼间,陈绍的长剑便已逼近前来。那哑巴淡淡一笑,左手疾伸,竟是生生地抓住了长剑,“哗啦啦”的声响中,他的手划过剑尖来到尖柄之前,一个小擒拿手,翻手夺了陈绍的剑,同时右手迅速将长鞭缠至腰间,出手一掌,重重地拍在了陈绍的胸口之上。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陈绍本来满心以为能够一击得中,没料到此时竟然被夺了剑,还被重伤一掌,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人,他竟然能够空手夺了别人犀利之剑! “为什么我敢空手夺你的剑是吗?”哑巴得意地笑了,丢了长剑,伸出左手给陈绍看。原来他的左手之上,戴了一只钢丝手套。“跟我玩跟踪?大爷我混迹江湖之时,你还是个雏儿呢。” 陈绍“噗”地吐了一口血,惨然一笑,面无人色地看着他:“如今我已是将死之人,你的真实身分可以见告了吧?” “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周翁。” “周翁?”陈绍瞪大了眼睛,全身的神经似乎都浸染上了惧意。“难道你就是十多年前那个杀人如麻臭名昭著的周翁?” “不错嘛,还算有点见识!”周翁倒不因为他的羞辱之意而感到气恼,反而点头笑说道:“怎么样,现在你可以瞑目了吧?” “你销声匿迹多年,如今为何甘心为人所驱遣我家主上求才若渴,若你肯弃暗投明的话”陈绍突然眼前一亮,企图将他拉入己方阵营,他也可逃脱一死。 “呸!”周翁吐了他一口浓痰,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他挑了挑眉,踌躇满志地说道:“跟了你主子就是‘明’啦?谁不知道苏暖玉奇货可居,得之可得天下,我还去给你家主上当什么走狗!” “你你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是苏暖玉的随行侍卫呢?”陈绍明了般地笑了,语气中却一片凄惨颓败。“原来你也是觊觎于她的人“ “呸!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家主上啊?跟他跟得久了,你就这么点见识么?”周翁脸上微微生愠,数落了陈绍一顿后,立起身来,不再跟他罗嗦,抬腿一脚,将陈绍也踢至了山崖之下。 剩余的两具尸体,他也如法炮制地给踢下了山崖。然后,他又自怀出摸出一个小药瓶,凑至那几匹马的鼻端,唤醒了它们。他翻身骑上了陈绍的马,唤着另外三匹马也跟了上去,向树林的反方向一路奔驰,到一个岔路口,他看到了隐蔽处的记号,他下得马来,朝马身上重重一拍,那马吃痛,长嘶一声,往另一条路而去了。另外三匹马也被他驱赶上去。 然后,他把原来那个记号抹掉,在另一条路上画上了相同的记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深吸口气,足尖轻点,腾空跃起,疾速飞驰而出。 树林中,苏暖玉等人早就已经吃饱喝足,因为久等他不来,他们歪在车内几乎都要沉沉睡去了。 周翁回到树林中,向苏暖玉道了歉,苏暖玉只微微牵了牵眉头,也没多说什么,把干粮分给了他。 马车继续向前。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三十八章危在旦夕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秦显掉下长江后,他的随行侍从们赶紧游上前去,忙忙地将他打捞上岸。眼见秦显身上带着伤,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之中,侍卫们小心翼翼地横抱着他骑在马上,快马加鞭地赶回楚王府中。 楚王府中立时一片忙乱,人仰马翻。 秦显的房中,丫环仆妇不断,一盆盆热水依次端进去,然后一盆盆被染红了的温水又被端了出来。 霍凡小心翼翼替他拔除了断箭,鲜血立时大量涌出。霍凡迅速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暗叫一声侥幸,幸而还未伤及心肺之处,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左手之上被碧玉钗刺出的伤口本来被简单处理过的,此时被水一泡,已微泛白色。 霍凡赶紧给伤口先上了止血的药,然后让人轻轻替他除了衣物,擦了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衫。然后他又开具了药方,让人赶快去抓药回来煎上。 半个时辰后,房间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秦显一度昏迷,始终不曾醒来。 午饭不曾进食,晚饭亦不曾。药汁亦是几人合力,一点点灌进他口中的。 霍凡隔两个时辰便为他把一次脉,查看一下伤势,四个时辰后换一下伤药。 “霍太医,王爷情况如何?几时能够醒来?”秦端守在秦显床头,一脸忧心忡忡地问道。 “这个不好说啊。”霍凡叹了口气。“那箭虽未伤及要害之处,但伤口很深,王爷失血过多,且沾了冷水,恐怕还有轻微的风寒之症,又加上气急攻心,雪上加霜之下,所以处于昏迷状态。依老夫看,王爷求生意念极轻,恐怕是不愿意醒过来。” “那可如何是好?”秦端急得团团转。郭心海出发前往长白山之前,曾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守卫好王府,保护好王爷。如今才第一天的功夫,他自己受了伤不说,王爷还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唯今之计,是要想办法唤起王爷的求生意识了。”霍凡沉吟着说道。 要唤起秦显的求生意识,那自是要找个令他心生眷恋的人来呼唤他了。他最牵挂的人是谁呢?苏暖玉?暂时不在。秦栋?嗯,他应该能起点作用吧。 秦端立即叫人去把小世子抱了过来,让秦栋一声声地呼唤“爹爹”。秦端不停地诱哄着秦栋说话,到后来秦栋似乎也意识到父亲生病了,不理他了,竟然“哇哇”地大哭起来。然而,即便如此,秦端到最后似乎声带都哑了,秦栋也累得昏昏欲睡。虽然父亲生病了不理他令他伤心难过,但是他也会困也会觉得倦意来袭,唉,先睡一觉再说吧。 秦端见秦栋也累了,便也不勉强于他,让张妈抱了他回去休息。 秦端和江喜美轮流着守了秦显一夜。两人坐在床畔时都不约而同地跟秦显说话聊天,诉忠诚的诉忠诚,诉衷肠的诉衷肠。 第二天,雷同前一日。 秦栋的大半日光阴都消耗在了秦显床头,絮絮叨叨,喋喋不休。然而秦显根本不为所动,仍然昏迷着,沉睡着,不肯醒来。 晚上,秦柔也加入了唤醒秦显的行列。可惜她也只是做了一回无用功。临走时她突然提议说,不如明天让萧萧来试试看。 以秦显之前的反应来看,他已经把她当成了袅袅。看他对萧萧的态度,就知道他对袅袅还心怀牵挂。既是如此,倒不如让萧萧以袅袅的姿态出现,来试一试看。 秦端本就在六神无主之中,能想能用的办法他都不会拒绝。而且,秦显对萧萧的暧昧态度,他也是看在眼中的。如今苏暖玉已去,秦显或许会回头重拾旧情也说不定。 不过,秦柔去同萧萧商量过以后,后者极力不肯。秦柔半是命令半是恳求地游说了老半天,她才勉强点头同意。不过她有条件,就是不能有第三者在房间之中。霍凡秦端等人都点头表示应允。 秦显已经断食三日了。虽然一直有给他喂水喂药,但他的脸色却愈来愈苍白,脉息也越来越弱。秦栋没能唤醒他,秦柔也不外如是。他不会是真的一心求死吧? 这一天,在秦柔的半拖半推中,萧萧羞羞怯怯地来到了秦显房中。 “萧姑娘,一切拜托了!”秦端向她作了个揖,显是对她抱了极大的期望。 “秦大哥言重了!”萧萧还了礼,语笑嫣然。秦端见到她的妩媚笑颜,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怦怦跳了起来。 秦端是最后一个退出房间的,萧萧含笑目送着他关了门,这才施施然来到秦显床前。她袅袅婷婷地在床沿坐下,她凝眸瞅了他半晌,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上他的面庞。 “秦显,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她试探着,轻柔地问道。 秦显毫无所动。 “秦显,你以前一直对我呼来喝去的,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会变成我的奴仆,听从我的驱遣?”她轻拍了拍他的脸,冷冷地说道:“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地听话,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嗯?” 她伸手自腰间摸出一个青色小瓷瓶来,拔了瓶塞,凑至秦显鼻端。俄顷,只见秦显鼻子微动了动,双眉纠结至一处,显出极度痛苦的模样。 轻轻“嗯”了一声,接着他长而密的睫毛也微微一动,眼睛慢慢地张了开来。 “你醒了?”萧萧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脸上带着无限动人的笑意,声音温柔得如欲滴出水来。 “爱妃?!”从昏睡中悠悠醒转的秦显乍见到她之下,疑在梦中,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嗯?”她俏皮地眨眨眼,双颊红晕轻染,一副小女儿娇羞之态。 “真的是你吗?”他轻轻抬起手来,想要抚摸上她的脸。但,胸口之上突然传来的疼痛令他暂时停下动作,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胸前。一时间,之前发生的事如数呈现在脑海之中,他有些恍惚地看着她:“你是萧萧吧?” “王爷,你忘了吗?”萧萧弯起嘴角,笑得更加迷人。“我是你的发妻呀!” “嗯?你是”秦显微微一惊,紧盯着她魅惑众生的一双妙目,刹那间,只觉得她双目间渗出一股纠缠不清的力量来,牢牢地勾住了他的整个思维。 “好,就是这样,看着我的眼睛。”萧萧敛了笑,催动内力,将勾魂摄魄大法尽情施展开来。“从现在开始,你所听到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你内心最真实最直接的想法。” “从现在开始,我所听到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我内心最真实最直接的想法。”秦显自己的意识已经完全涣散,整个思维都被外来力量牵引着,盲目地跟从着。 “你眼前这个女子――萧萧,她”萧萧志得意满的脸色突然一变,她被迫暂停施法,伸手捂住了肚子,飞快地冲向门口,拉开门,风一般地朝茅厕方向而去。 原来昨晚江喜美听说大家一致赞同萧萧来唤醒秦显,还不许人旁观,她本来是对萧萧充满好感的,因为她的到来促使苏暖玉离开了。江喜美上次色诱秦显不成,秦显还要赶她离开,她央求他不要让她离开,她再也不会有非分之想,也不会做出出格的举动,甚至还割了手腕以死明志。秦显一时心软,终究还是留下了她。 这一次,苏暖玉一走,秦显又受了重伤,江喜美本来还盼着趁着照顾秦显的时机,让秦显对她能稍稍有点好感,病痛中的人本就是软弱的嘛。岂知这个从天而降的萧萧居然轻而易举地排挤掉她,直接登堂入室了。江喜美一时既嫉且恨,趁人不备,悄悄将一包泄药混在了萧萧的菜汤之中。 江喜美也不会想到,这样的报复之举竟会在无意中替秦显躲过一劫。 但是,秦显只是躲过了大劫,却没能躲过小劫。 此时他的魂魄已经被牢牢掌控住,锁在一间四面白壁的房间之中。左边、右边及后面都是厚实的墙壁,只有前方是敞开的,一个长发飘逸的女子,身上披了一件白色长袍,背对着他。无论他往前跑多远,他与她的距离始终维持着老样子。 “喂,你是谁?”到最后,他放弃了,决定不再追赶。停下脚步,他遥遥向那女子喊话道。 那女子并不应答,也不回头。 “你是暖玉?”转念一想,他试探着问道。 依然没有回答。 “暖玉,是你吗?”他声音中微见颤抖,胸膛剧烈起伏着。“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若是生我的气,你不要远远地站着,你过来,你骂我,打我,拿我出气好不好?暖玉,你就是要这样地惩罚我,折磨我吗?让我这样遥望着你的背影,让我自责心痛,是吗?我知道,是我没有这个福气,我不配爱你,没有资格拥有你。即使这样,难道见一见你也不可以吗?连一句话也不屑与我说吗?与其这样子,还不如让我死掉算了。至少我死了,还可以化成烟,变成风,经过你的面前,轻轻抚摸你的脸,见到你灿烂的微笑,看见你幸福的样子” 当值守在门外的秦端看见门被猛然拉开,然后一阵香风从面前倏然经过时,他脸上一喜,正想开口问萧萧姑娘,是不是王爷醒了。但人家哪里理会他呀,萧萧那冲刺的速度,秦端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一个弱质女流,竟能跑得如此虎虎生风?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去思考萧萧何以跑得如此飞快的时候,而是赶紧冲进秦显的房间,查看他的情况。 秦端满怀期待地冲到了秦显床头,见秦显双眼已经睁了开来,想必是已经醒过来了。秦端心中暗叫一声“天幸”,还是萧萧有办法啊。 “王爷,你醒啦?”秦端满脸堆欢地靠近前去,悬了几天的心终于安然回归原位。 然而,秦显仍是一动也不动,只是空洞地睁着双眼,也不知道是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秦端有片刻的纳闷,紧跟着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困难地咽了咽口水,怯怯地伸了手出去,在秦显眼前晃了晃。 一点反应也没有! 秦端惊吓得几乎跌坐在地上。 秦显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丝毫不觉得肌肉发酸一般。他眼睛虽然睁着,但却比他没睁开时更令人担忧惊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讯兴冲冲而来的霍凡一见之下也不由得吓破了胆,他赶紧抓了秦显的手把了把脉,又查看了一番他的伤口,一脸大惑不解。 “霍太医,王爷情况如何?”秦端不停地搓着手,局促不安地问道。 霍凡只是摇头,再摇头,除了匪夷所思还是匪夷所思。 秦端猛可地想起萧萧刚才急速冲出来的模样,难道她也受到惊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她狼狈地落荒而逃? 秦端立即奔出了房间,去往萧萧的房间寻找于她。 萧萧的房门紧闭着,秦端使劲拍着门,语气虽然焦灼但不乏客气:“萧姑娘,你在吗?萧姑娘,请开一开门!” 正敲得不耐烦间,门突然被打开,旋即又是一阵香风自面前飘过,萧萧又一溜烟失踪了。 秦端这回不打算再听之任之,一转身,迅速地尾随而上。 但,很快地,他就刹住了脚步,脸上慢慢地红了。 原来,萧萧冲得那么快,是直奔茅厕而来的。 秦端几乎脸红到了脖子根,左右张望一番,幸喜没人看见,踅身灰溜溜地离开了。 萧萧蹲在茅厕之中,暗恨那向她投毒之人。 萧萧的勾魂摄魄大法只不过略有小成,若是用在寻常人身上,施法成功的话也会折损不少功力,需得修炼一两年才可恢复如初。但若用在病人身上,那简直是易如反掌,折损较小,稍作调息便能恢复。 上次她在驸马府中,正巧遇上方镇钦病得昏昏沉沉的,勾魂摄魄大法施展起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这一次,她的任务,不过只是离间苏暖玉和秦显,抓着苏暖玉性格冲动的缺点,成功将她气走。只是没料到,秦显会举箭自戕,一度昏迷,他们想方设法地要将他唤醒,她便怂恿了秦柔,毛遂自荐说让她去试试看。若是收服了秦显,实是意外的收获。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正当她为自己的如意算盘沾沾自喜之时,居然突然腹中剧痛。需知这勾魂摄魄大法,最最忌讳受到反抗及打扰。若是中途意外受阻而停止,不但前功尽弃,她身体所受的伤害及所折损的功力都比寻常时候来得严重得多。而且,被施法的那个人,若得不到施法之人的调控,将有可能永远被锁困在无形的牢笼之中,身体或许活着,但魂灵已经不在。 现在秦端盯上她了,她还得好好想想应对之策。该死的腹泄,害得她想走也走不了。况且,她如今功力受挫,想要安然脱身,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三十九章相思刻骨 秦显虽然魂魄被拘,但身体却是苏醒着的。从那天开始,意识到有东西放进口中,他便有了吞咽的动作。喂药也方便了,他也开始进食一些流质的食物。 秦?br /gt; 妃你不可第5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54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54部分阅读 秦端每次要去寻找萧萧,都被秦柔找理由堵在门口。秦端一时起了疑心,安排人手将前后门都严防死守起来,任何人出入府门都要征得他的同意方可。 第五日上,御林军统领赵越奉皇上口谕前来,说皇上听说苏暖玉与秦显决裂的事后勃然大怒,命他亲来锁拿秦显及秦柔回长安。但赵越在见到秦显这副模样之后,竟也是束手无策,一时踯蹰不定起来。 楚王府中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府中守卫也越发森严起来。 秦栋开始哭闹不休。娘亲不要他了,爹爹也好几天不来看他,他们都不要他了。呜呜,他是一个可怜的小孩! 秦栋现在仍然不曾断奶,不过同时也已经开始吃饭。平日里好端端地,这天却极度反常起来,扔东西摔碗,不过谁来哄他都又踢又骂,一直嚷嚷着要娘亲,要爹爹。偏偏那笼子里的鹦鹉还要跟着起哄,扑腾着翅膀尖声叫道:“娘亲!娘亲!爹爹!爹爹!” “你这只坏鸟,拔光你的毛!”秦栋停止了哭闹,反手一抹眼泪,向张妈命令说道:“奶娘,把那只会说话的鸟捉给我!” “小世子乖乖地听话,好生吃饭,奶娘就给你捉好不好?”张妈赶紧上前诱哄着说道。 “我不要!快点把这只坏鸟捉给我!”秦栋跺了跺脚,双眼之中是不合年龄的忿然之意,颐指气使地说道。 “好好,小世子莫要生气,奶娘这就给你捉!”张妈对这小祖宗也没辙,打不得骂不得地,叹了口气,听命地来到鸟笼架下,打开了笼子的小门,伸手将鹦鹉捉了出来。然后捧着鹦鹉,讨好似地递给秦栋:“小世子,给你!要用力抓紧哦!” 秦栋兴兴头头地接过鹦鹉,几乎是狠命地搂在怀中,一只手重重拍打在鹦鹉身上,气呼呼地骂道:“你这只坏鸟!坏鸟!你以前都‘姐姐’‘姐姐’地叫,你一叫娘亲就来了。现在你也不叫了,娘亲也不来了。你赔我娘亲!你这只坏鸟!拔了你的毛!拔光你的毛!”一边说着,还真的动手扯落鹦鹉一根毛。 那鹦鹉吃痛,扑腾着翅膀躲闪着秦栋的肆虐,秦栋死命勒着它,哪里那么容易让它逃脱了?它越是扑腾,秦栋折腾得越是厉害,仿佛如此才能平复心中的怨恨一般。一边不停地拔着毛,一边数落道:“坏鸟,不叫姐姐,不赔我娘亲!拔光你的毛!拔你的毛” “救命!救命!姐姐!姐姐!”那鹦鹉算是学乖了,见躲是躲不过,赶紧尖声叫出声来。 “娘亲,你来了吗?”秦栋听到鹦鹉叫姐姐,还以为如同以往一般,苏暖玉立时就会笑意盈盈地走进来。他心中一喜,抬腿往外迈去,一时忘了怀中的鹦鹉,手上一松,那鹦鹉“嘎嘎”地叫着,拍打着翅膀飞出了房门。 鹦鹉在被囚于笼中日久,已不擅于飞行,况且身上的羽毛又被秦栋拔去不少,更增加了飞行的难度。只见它在庭院中低空飞行着,时而找地方停歇片刻,等力气稍长,再竭尽全力使劲往上高飞。楚王府占地甚广,它飞行半天,仍在府中徘徊着。 一阵肉香味从某处传来。当日苏暖玉调皮,曾用撕碎的烤肉诱使鹦鹉学说英文,此鹦鹉食髓知味,很是依恋这烤肉的味道。此时闻到香味,拍打着翅膀,“咻”地一声冲进了房间,异常兴奋地尖声叫道:“姐姐!姐姐!hello!hello!” 房间之中,江喜美正端着一碗碎肉粥仔细地给秦显喂食,冷不防这鹦鹉冲了进来,竟是稳稳地落在了她肩头之上,她受惊之下吓得花容失色,手上一松,将碗打翻,热烫的粥便整个地滚落在秦显身上。 又是一阵失声惊呼。 下女们赶紧地送来了干净的巾子,忙不迭地替秦显擦拭起来。江喜美脸色煞白,狂叫着驱赶鹦鹉离开肩膀。鹦鹉本就不是冲着她来的,此时肉粥翻洒,愈加香味浓烈,那鹦鹉双脚一松,扑腾着翅膀直楞楞地往床上冲去。 “快抓住那只鹦鹉!” “把它赶出去!” “唉呀它怎么跑来的!” 一阵七嘴八舌,房中人影穿梭,羽毛、尘埃、汗水,悉数在房间之中散落下来。 鹦鹉见众人来追,自是又开始七躲八藏,一边在屋中低空飞行,一边惊恐般地大叫着:“姐姐!姐姐!救命!hello!姐姐!” 秦显的魂灵被拘,囚于不知名处。他每日对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女子自说自话,因为总是得不到回应,渐渐觉得无趣,只是遥遥望着她,脑中回忆起与苏暖玉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我该怎么回报你呢?要不给你讲个笑话吧?你还不知道吧,我是讲笑话的高手呢。” 这是当日苏暖玉被蛇吓到后他背她时,她说过的话。她兴致勃勃地为他讲笑话,他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因为袅袅跟他说,治她的病,需要的药引就是,苏暖玉的血。虽然他非常不愿意相信此事的可靠性,但是,他又希望袅袅早日康复,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想试一试。 还有比这更难选择的事吗?袅袅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他当然要不遗余力去救治她。但是苏暖玉是不经意投进心湖里的一颗石子,从此后心湖荡漾,不曾停息。想要天天见到她,想听到她的欢声笑语,甚至,有了想要抱她亲她的冲动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的吧?他曾经这样为自己开脱道。 他曾经想等待着,等待苏暖玉忘记方镇钦,转而投向他的怀抱。是的,他是有私心的。如果不是如此,当时父皇为方镇钦及秦柔赐婚时,他为什么隐瞒了方镇钦心有所属之事?他,不希望苏暖玉跟他在一起。 然而,当他如愿以偿地看到方镇钦与苏暖玉分手决裂之后,却又得到更加惊人的消息。是上天惩罚他的贪心么?两个之中,他只能选一个。放弃苏暖玉,成全袅袅。似乎,他别无选择。虽然苦恼,虽然矛盾,但,只能如此。 那一天,艰难而痛苦地下了决定,再也不会对苏暖玉有任何非分之想。或许,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曾经偷偷地为她心动过。 “怎么样,就叫你大混蛋了。秦显,大混蛋!秦显,你这个绝世大混蛋!” 然而,即使苏暖玉姐弟合力解了袅袅的蛊毒,她还是撒手而去了。他那么努力地想要倾尽深情爱护她一生,与她相携到老,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此气绝身亡,从此天人永隔。他不相信,这一定不是真的。他什么都不想再管,他只想要陪着她。他不远千里带着袅袅去到长白山不死之墓,日日呼唤,伊人已杳,再不曾回来。 回到长安,被父皇狠狠责骂了一番。说他抛下家业不管,任其下人胡作非为,闹得满城风雨。秦显心中凄苦,不料丝毫得不到父亲的怜悯,不由既是失望又是心酸。回到府中,看见苏暖玉语笑晏晏,秦显没来由地迁怒起她来。袅袅已逝,她却能若无其事地开怀而笑? 毅然将她逐出王府。 当晚,他失眠了。他后悔了白天里的举动。为什么要赶走她呢?是害怕自己会违背对袅袅许下的诺言吗?是担心有朝一日终会无可救药地爱上她吗? 他在迎幸楼外徘徊多时,望月兴叹。 当他被父亲勒令去迎回苏暖玉时,他内心是充满渴望而期待的。是的,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将她重新迎接回来了。他不用再为自己寻找各种理由与借口,他不得不去迎她回来。 然而,他那么恶劣地对待她,她又岂肯乖乖就范呢? 她,终于爆发了,怒气腾腾地向他宣战,直呼其名,骂他混蛋。虽然大吃一惊,但,却并不生气。她,不再称呼他王爷,她叫了他的名字呢。 “死去的人自是一了百了,可是活着的人终归还要继续下去。思而不见,该有多么心痛!” “有你在,我不怕。” “那个秦显,我觉得你最近有点怪怪的。你总是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秦显,你为什么要这样子?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为什么总是要来扰乱我的心?” “我愿意嫁给秦显,和他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这一巴掌,是让我记住教训:千万不要自以为是!” “这一巴掌,是告诫我自己:千万不要再心生妄想!”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一,我要辞官!二,我要退婚!” “我管你同意不同意?!你同意又如何,不同意又如何呢?我本来就是个多余的人,不是吗?我走了,皆大欢喜!” “那她呢?你已经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要置她于何处?” “你说对了,我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也从来没有爱过你!” “我苏暖玉在此立誓,若我对秦显心存半点爱意,有如此箭!” 往事历历,一如刚刚发生。 和苏暖玉柔情蜜意的时光何等美好甜蜜,他曾那般满足与幸福。以为这样的幸福会一直延伸下去,永无止境。 然而,萧萧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宁静美好的一切。她,有着袅袅身上特有的标签,难道她还活着吗?一时间,他恍惚了。 在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时,暖玉她,断箭盟誓,与他绝裂。 生离比死别更令人心碎神伤啊!他的悲痛之情丝毫不亚于当时苏暖玉假死的情景。如果她死了,他不想一个人独活。然而,她活着,她却要弃他远去,这令他绝望到无以复加之境。 暖玉,与其这般痛苦地活着,不如让我怀着美好的记忆死去。我,真的无法承受生命中没有你的事实。原来,我也是这般懦弱。原来,我爱你已经陷入疯狂。原来,我的心,早就交给了你,只有你 如今,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他不觉得饥饿也不觉得口渴,再多悲伤也流不出眼泪?前方的影子永远也追赶不上,再怎么呼唤那个人也不回过头来? 暖玉,我好想你! 即使感觉不到饥饿与口渴,对她的思念所产生的疼痛却如此清晰,锥心刺骨。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章鹦鹉立功 正在沉思中,突然自头顶传来鹦鹉的尖叫声:“姐姐!姐姐!”。秦显一阵大喜过望,不由朝发声处望去:“暖玉,是你来了吗?” “姐姐!姐姐!hello!hello!”那声音一直在空中回荡着,秦显抬头,只看见一片黑漆漆的苍穹,什么也看不见,更别提苏暖玉的影子了。 “怦”地一声,秦显只觉某样不明物体敲打在了他的脑门之处,眼前顿时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觉。 房间里立时也变得一片鸦雀无声。 原来一帮子人扑腾着追赶那只鹦鹉,鹦鹉满屋子乱窜,后来干脆跳到了床上,还夸张地停在了秦显的额头之上。江喜美手中握着鸡毛掸子,气极败坏地追打着它,眼见它竟然站在秦显头上,更加怒极,右手一扬,看准它的落脚之处,狠狠敲打下去。 “怦”地一声,鹦鹉早就躲闪着飞走,江喜美的鸡毛掸子落了空,结结实实地敲在了秦显的脑门之上。 一时间,她自己呆住了,右手一松,掸子“叭嗒”一声掉落在地。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静默起来,瞪大了双眼,不约而同倒吸了口凉气。 一群人的惊愕之中,那肇事的鹦鹉早已飞出门外,逍遥逃脱而去。 “王爷,奴婢该死!”好半天,江喜美才回过神来,“咚”地一声在秦显面前跪了下来,半是害怕半是自责地说道。“王爷,都是那只该死的鹦鹉!王爷,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床上的人却轻轻地“嗯”了一声,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接着,秦显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紧跟着,他的双眼也吃力地张了开来。 “王爷!王爷,你醒了吗?”霍凡当先冲上前去,狂喜地惊叫开来。 “王爷!” “王爷!” “”一屋子的欢叫声。 秦显觉得脑门处传来微微的痛楚之意,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额头。江喜美脸色惨白,磕头磕得山响:“奴婢该死!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该死!” “发生了什么事?”如梦初醒般的秦显还有些恍惚,伸手示意旁边的人将他扶坐起来。刚刚起身,便牵动了胸前的伤口,他低头看了一眼,脑海里又浮现出长江之上苏暖玉冷酷狠决的说辞,心中又是一痛。 “我还没死吗?”他苦笑着,略带自嘲般地问道。 “谢天谢地,王爷你总算醒过来了。”霍凡如释重负地长舒了口气,欣然地说道。 秦端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赶紧让人打了水给秦显洗脸,又命厨房张罗着送来了新的饭菜。秦显在床上躺得久了,此时便下地走动一番,一边让秦端报告了一番这两日的情况。 “暖玉她没有消息吗?”秦显在桌前坐了下来,不抱期望地问道。 “回王爷,暂时没有。”秦端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他就猜到秦显一醒来肯定会问这个问题。 秦显苦笑了一下,捉起筷子,有一搭没有一搭地吃着饭。暖玉,她终究还是不肯回心转意,她到底是放弃了他啊。即使他死在她面前,她也能潇洒自如地转身走掉。一想到此,秦显心中又是一痛,眼前的饭菜精致可口,他吃起来却味同嚼蜡。 饭毕,秦显到院子中庭走了走,阳光刺眼,他不得不眯起眼睛看向天空。他跌落长江的时候,曾以为此生将是最后一次看到太阳,没想到天意弄人啊! 秦栋听说父亲醒了,早已呼啦啦地跑来,嚷嚷着要他抱。秦显看到秦栋天真活泼的模样,心中又有些汗颜,他实在不是一个好父亲。 秦显微弯腰将他抱了起来,爱怜地亲了亲他的脸蛋。 “爹爹,你怎么睡了这么多天啊?”秦栋也亲了亲父亲,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亲不要我了,爹爹也不理小栋,小栋好可怜呢。” 秦显鼻中一酸,伸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好,爹爹知错了,爹爹以后再也不睡懒觉,天天陪着小栋好不好?” “好!”秦栋这才展颜笑了,欢欣雀跃起来:“那娘亲去哪里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只要小栋乖乖地听话,好好吃饭睡觉,娘亲很快就会回来了。”秦显强忍着心中酸楚,极力笑着哄慰道。 秦栋信以为真,兴兴头头地点头答应着:“小栋一定会很乖很乖地,爹爹你要叫娘亲快点回来哟!” “好,爹爹会的!”秦显红了眼眶,语声略见哽咽。 正说话间,从门口步入一个身着戎装的粗犷男子,身后跟着两个令官。见到秦显,欠身作礼道:“御林军统领赵越见过楚王殿下!恭喜殿下尊体康复!” “有劳赵统领关心!”秦显已经听说赵越奉旨前来拿他,只因他意识不清,才延缓了这两日。“赵统领一路辛苦了!本王这就随你返回长安城!” “如此,倒是王爷体恤下官了!”赵越既是感激又是动容着说道:“另外,皇上也命下官一并将北安公主及其侍女萧萧带回宫中,所以” “秦端,去请公主过来!”秦显将秦栋放下,吩咐秦端说道。 秦端领了命,自去请秦柔去了。 “喜美,去帮本王收拾行李物品,通知张妈也一并收拾好小世子的物品。” “是,奴婢遵命!”随侍在侧的江喜美领命去了。 霍凡又让下人们把煎好的药送来给秦显喝了。 不多会儿,秦端带着秦柔过来了。赵越向秦柔见了礼,纳闷地问道:“敢问公主,那位萧萧姑娘呢?” “萧萧身体不适,这会儿刚刚睡下呢。”秦柔打着官腔说道。 “公主真是温柔贤惠,对一名下女也是如此地照拂体贴。”秦端这几日屡次在秦柔面前吃闭门羹,心里难免有点怨气。此时听她再度维护萧萧,不由略带讽刺地说道。 “大胆!”秦柔立时大怒,娇斥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用如此口气跟本宫说话?来人啦,拖出去重责二十大板!” “小柔!”秦显沉下脸来,脸上分明带着怨责之意,不冷不热地说道:“堂堂的公主,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三王兄!”秦柔被当众训斥,甚觉没有面子,此时便不满地嚷嚷起来:“连你也欺负我!你竟然帮着一个下人来欺负我!他算什么呀,不过就是用粮食养的一条狗!” “放肆!”秦显一时也动了气,紧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咳了好半天才稍稍平息下来。他命令般地向秦柔说道:“马上向秦统领道歉!” “凭什么?!”秦柔高抬起下巴,语气倨傲而强硬。 “啪”地一声,秦显伸手给了她一耳光,这一来又带动了胸口的伤处,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恨铁不成钢似地斥责道:“刁蛮成性,没有教养!” “三王兄,你”秦柔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显,双目中蓄满清泪,用手捂着挨打过的脸庞。众星捧月惯了,众人都只会依着她,顺着她,从来没有谁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更别提动她一根手指头了,亦连皇上皇后都宝贝她,不肯让她远嫁,而是将驸马招至长安城中。如今众目睽睽之中,她居然被秦显责骂打耳光,这真是奇耻大辱! “三王兄,你竟然打我?”秦柔强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却难以抑制地抽噎着。“你凭什么打我?我对你那么好,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外人吗?你这样对我,你对得起母后吗?你忘了母后是怎样视你如己出,对你像亲生孩子一般好的吗?你怎么可以如此忘恩负义?” “小柔!”秦显仿佛被人当胸狠狠捶了一拳,伤口处又撕心裂肺般地疼痛起来。他又是一阵剧咳,接着有些后悔般地说道:“小柔,三王兄不该打你!不过,你刚才实在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对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那样攻击伤害?” “我不管!我不听!三王兄,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我一定会向父皇母后告状,说你欺负我!”秦柔摸了手绢稍稍擦了眼睛,掩面泪奔而去。 “王爷,何必为了卑职而跟公主伤了和气呢?”秦端见秦显如此维护自己,心下一阵感动,同时又略带自责地说道。 “不关你的事,是她太任性了。都是因为大家太宠她了。”秦显叹息着,又咳嗽起来。 秦端连忙替他抚了抚背。秦显示意他说没关系,让他去准备车马之物。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一章原形毕露 很快地,江喜美与张妈都收拾好行李物品而来,秦显叫上霍凡一道,跟着赵越离开了华炫堂。此时秦柔也让琼儿收拾好了物品,连同那萧萧也一脸病态地跟着到了王府大门之处。 琼儿与萧萧见秦显到来,都客气地见了礼。那萧萧浑没有精神似的,向秦显行礼时几乎摇摇欲坠,甚是楚楚可怜。秦显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受了礼,并没有伸手要扶她的意思。 柳怀赫与胡少泽都前来送行,因苏暖玉不在,她的二季稻项目还未收尾,这两人还得留下来主持验收。 赵越骑马领先而行,秦显因为有伤不能骑马,跟秦栋同乘一辆马车走在前面,秦端亲自驾车相送。秦柔与萧萧同一辆马车,紧随其后。再来是张妈、江喜美与琼儿同一辆马车,霍凡骑着秦显的宝马惊风,赵越带来的人马在最后押解殿后。 赵越乘坐而来的官船正停靠在渡头边上,见浩浩荡荡的车队来了,船上的司职人员立马放了过桥下来。 秦显下得马车,由江喜美搀扶着上了船。后面的人也陆续跟着上了船。 分配好房间,各自回住处歇息。秦柔被秦显教训后一直耿耿于怀,一直没有摆过好脸色,也不轻易武器说话。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幸得有明亮的月色,依稀照着宽阔的江面。赵越因在楚王府中耽搁了时日,此时不敢再多加耽搁,将舵手分作了三班,白日黑夜加班加点地划船。 万籁俱寂中,唯有起起落落的划桨之声清晰可闻。除了工作中的舵手与在船头巡逻来往的守卫以外,船中的人们都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突然,江面之上疾速行驶过来一叶扁舟。船中坐着两人,一身夜行衣,并不交谈,只拼命地划动着船桨,迅速地向那般庞大的官船靠近。 “咕咕”!“咕咕”! 桨声之外,突然响起一阵鹧鸪鸟的叫声。 船尾甲板之上的守卫一阵疑惑,连忙探头往下查看一番。夜色茫茫中,紧贴着官船边上停靠着一艘小船。但是,船上没有人?奇怪,这只小船哪里来的?疑惑间,正准备同船头的守卫打个招呼,猛可地脖间一凉,他还来不及呼叫出声,只感觉到一股热血自脖间喷涌而出。他脑袋一歪,立时没了生气。 与此同时,船头的那名守卫也被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 小船之上又出现了划船之人,一路紧紧跟随着。 “咕咕”的鸟叫声再度响起。 大船之上的二楼上,一扇窗户被轻轻打开。从窗户中探出一个头来,自她嘴里也发出一声“咕咕”的叫声。接着,纵身一跃,她轻飘飘地落在了小船之中。她刚一上船,那两人就疾速地摇动着船桨向岸边而去。 一名侍卫惺忪着睡眼来到船头小解,不小心踢到一具尸体,他大吃一惊,再往江中张望一番,只见一艘小船疾速向岸边驶去,他连忙张口大呼道:“不好啦!有人杀人逃逸啦!” 船中大部分人都被这一嗓子给惊醒。赵越动作最为麻利,三两下穿好衣物,提了宽刀便奔上了船头。命令掌舵的立马掉转船头向那小船追去。同时,他命左右取了弓箭,张弓便射,“嗖”“嗖”数声,接连射出几箭。黑暗中不见得百发百中,但仍听到铿铿然的刀剑挡格之声,及轻微的“唉哟”的呼痛声。 然而,赵越后面的弓箭都已是强弩之末,那小船去得远了,他只能站在船头干着急,原来他是个旱鸭子。 那小船上横七竖八地插着好几根箭矢,其中一根正中一名摇桨者的手臂,他只得停了下来,一时小船失了平衡,开始在江中打起圈来。 等到小船好不容易调整好方向,岸边陆地也越来越近,船上的人看着官船在江中强行掉头却尾大不掉稍稍松一口气时,突然自水中窜出一个人影,猿臂疾伸,猛力将那唯一一位正在摇桨之人哗啦一声拉入了水中,同时一把匕首瞬间插入了那人的喉咙。那人只来得及“嘤咛”一声,双目一翻,便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软绵绵地沉入了江中。 因着船上突然失去摇桨之人,且因为他突然地落水,导致小船重重地向一边倾斜而去。船中响起一声娇滴滴的惊呼之声,却是萧萧身体失去平衡,在船中摇来晃去,几乎快要掉进水中。还是那个手臂上插着箭头之人一把抓住了她,双腿劈开,使了一个千斤坠,这才勉强将小船控制住了。 “什么人?”那手臂带伤之人一把将萧萧护在背后,向突然冒出来偷袭成功的那人喝问道。 “这话应该本王来问你吧?”接连咳嗽几声,秦显一手撑在船舷之上,哗啦啦跃出了水面,与那人对峙着,冷竣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就问过我手中的剑吧!”那人只是左臂挂彩,右手臂并不曾受伤,此时便迅猛地自腰间拔出长剑来,“哗”地一声趁着说话之机攻了个秦显冷不防。 秦显此时立于船末之处,稍作避让便要掉入江水中去。他手上没有武器,只有一把匕首,他的长剑来势汹汹,要靠匕首来招架自是不太可能。他足尖一点,强行催动体内真气,拔地凌空而起,堪堪避过了他的剑招,同时手中匕首扔出,眼见就要刺中那人的后背之处。 突然,“咝”地一声,一条黑色丝带自秦显脚边飞过,瞬间撞上那把匕首,轻轻一荡,铿然相交之声之后,匕首“扑通”地一声掉入了江水之中。 紧接着,那条丝带转了方向,骤然向秦显袭来。而那持剑之人一剑刺空之后立即掉头再次袭来。如今秦显唯一的武器已失,而人又身在半空之中,将落未落,左右夹击,简直避无可避。 “咻”!一阵破空之声迅疾地传了过来,几乎将那人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即使不回头去看,他也猜到是弓箭射了过来。 原来秦显拦住小船后,他们的官船也已经掉转过来,迅速地追了上来。赵越又取了弓箭,黑暗之中没有准头,但那人手中的剑在月光之下反射出光来,使赵越的目标相当明确。 “老许当心!”萧萧是正对着弓箭射来的方向的,她一见之下不由大惊失色地叫了出来。 然而那个被称作老许的,正集中全力对付秦显,即使知道后方有危险,想要回身挡箭也不太容易。反正都是一死,索性拉个垫背的。一念至此,长剑出手,看准秦显的下坠之势便刺了出去。 “噗”“噗”两声,箭头正中老许的后背,但他的长剑同时也刺入了秦显的腰间,紧接着,萧萧手中的黑色丝带也缠裹上了秦显的一条腿,微一使力,秦显便“扑通”一声被掷入了江水之中 老许几乎倾尽全力刺向秦显,手上的长剑还插在秦显身上,秦显跌入江中之时,他也跟着轰然一声倒了下去,临死前还不忘嘱咐萧萧一声:“大小姐你自己当心”接着,船身又猛烈地摇晃起来。 萧萧明显是不会水的,此时船身一摇晃,她害怕得赶紧坐了下来,伸出双手紧抓住两边船舷,但那条黑丝带仍然紧抓在手中。 虽然她抓着丝带,但控制丝带的力量却完全放松了。秦显被呛了几口水,抬腿踢开了老许及那把剑,又伸手解了缠在腿上的丝带,秦显胸口沾了水,腰间又受了伤,两处都汩汩地往外冒出血来。伸手点了|岤止血,他忍着疼痛伸展手脚浮出水面。然后,双手抓住船舷跃入了船中。 官船愈靠愈近,眼见秦显又脱离了她的掌握,顾不上船身摇晃不摇晃,萧萧咬咬牙,右手一翻,黑色丝带又朝秦显扔了过去。 秦显本来就防备着她的,此时她丝带袭来,秦显便猛烈地朝一边偏过身去,如此一来,船体重心立即偏移,船身眼见就要翻倒似的,萧萧吓得脸色泛白,赶紧收回丝带,双手紧紧抓住船舷,丝毫不敢乱动。 秦显强忍着疼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慢慢走向萧萧。 “本王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救走史俊安的人!”秦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仿如袅袅的脸庞令他看上去如此陌生。“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史俊安派你来的吗?你是弄的什么玄机将自己弄得跟袅袅这般相像咳咳” 依稀记得,在袅袅去世的第二天,史俊安准备带走她的尸身而被打成重伤,他曾扬言说,只要他不死,一定会回来找楚王府的晦气。难道,这就是他的手段之一? “怎么?见到一个和王妃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不高兴么?”萧萧微微镇定一下,笑容有点勉强。“你口口声声说爱王妃,一生只娶她一个,只爱她一个,原来不过都是虚情假意吗?” “你到底是谁?”秦显怒极,伸手一把掐上她的如玉喉咙。 在袅袅死的当日,他曾凄惶地对她说道:“我这一生一世,只娶你一人为妻,也只爱你一人!”这样的言语,除了当时在场之人外,其余之人又有谁知? “我叫萧萧。”萧萧坦然无畏地迎视着秦显,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看到我就跟看到王妃一样,王爷,你想杀我么?你下得了手吗?” “你”秦显心中一紧,只觉一口气呛在喉咙,他再度剧烈地咳嗽起来。 在一这瞬间,秦显真是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心情。摆明了这个萧萧就是跟史俊安一伙的,当时他真不应该妇人之仁将他放走。犹记得当日他还对苏暖玉恶言恶语地说过,见她一次,便杀她一次。难道他现在是回来报复来了?让萧萧出面,将苏暖玉生生气走,然后史俊安隐于暗处守株待兔,对苏暖玉痛下杀手。是这样吗? 暖玉现在有危险! 这个念头刚升至他脑海中时,秦显只觉得浑身都是冷汗。举起空着的左手,“啪”地一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都怪他!他怎么能受到如此蒙蔽伤害暖玉?他怎么能就那样地让她离开?他怎么能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秦显,你真的是个大混蛋,混得到家了!自诩聪明,却不过是自作聪明! 暖玉,我真的对不起! 一阵怒急交加之中,秦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快要站立不住,喉中一片腥甜,“噗”地一声微微咯出一口血来。 “王爷,你没事吧?” 此时,官船已经靠拢了小船,赵越在船头之上遥遥喊话道。 秦显松开了手,萧萧瞬间呼吸畅通,先是剧咳一番,然后迅速探手自怀中摸索一番,抓出一样物事就照秦显面门袭击而来。但,她出手快,秦显更快,在她右手刚刚自怀中伸出时,秦显已经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疾伸右手,几乎贯注全力,“啪”“啪”点中她胁下|岤位。 “你”萧萧苦笑一声,没料到秦显终于还是向她下手了。腰间一麻,眼前顿时昏黑一片,她歪倒在船头之上。 秦显抓过她的右手,只见她手中握着一个青色的布袋子,袋口的系绳已经被拉松,自里面隐隐飘出不知名的香味。他赶紧捂了口鼻,随手将布袋子扔进了水中。 然后,自船舷上放下一道软梯,两名稍识水性的士兵从软梯上爬下小船,绑了萧萧,士兵甲押解着她上了官船,士兵乙则扶着秦显上了船。 赵越将萧萧密切地监视起来,为免她逃跑,还在她手脚之上都加了镣铐。 秦显原先的伤口本来就没有好利索,此时又沾了水,加上腰部又受了新伤,此前又强用内力,上船之后他就双腿一软,整个人昏倒过去。 霍凡简直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儿啊,还有完没完啊! 清理伤口,查看伤势,幸而之前备的伤药还有不少,赶紧给他上了药。又吩咐江喜美赶紧煎药,一直忙乱到天亮。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二章龙颜大怒 接下来赵越加强了夜间的巡逻力量,不过后来一路上都极为平静。 秦显这次倒没昏迷多久,但身体更加虚弱了。他的脸本来就极白,此时更加苍白得吓人。即便如此,赵越仍然毫不心软地坚持立即带他入朝面圣。 秦显几乎是被赵越的左右随从抬着上殿的。秦柔虽然与秦显闹了矛盾,但到底还是一家人,亲人哪有隔夜仇?何况秦显重伤至此,她的心疼之情早已取代了怨恨之意。 萧萧手脚上的镣铐虽被解开,但身上的武器黑丝带已经被没收,亦连她身上的一些药瓶银两之物也都被搜罗一空。 大殿之中,太子秦定与驸马方镇钦赫然在列,皇帝脸有恚色,极其威严地端坐在龙椅之上。 给皇帝见了礼,三呼万岁,秦显在两侍卫的搀扶中病歪歪地跪拜下去。秦柔、赵越等人也一一参拜下去。 “皇上,微臣幸不辱命,已将楚王殿下、北安公主及其侍女萧萧押解回京,请皇上发落!”参拜完毕,赵越禀报说道。 “很好!赵统领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秦康脸色极为严肃,眼睛只停留在秦显身上。 “微臣告退!”赵越躬身退出了大殿。 “你就是萧萧?”秦康眼光掠过秦显秦柔,视线落在跪在后面的萧萧身上。 “奴婢正是萧萧。”声音媚而不俗,悦耳动听,乍一听之下秦康还真的以为是袅袅在说道。 “抬起头来!” 萧萧慢慢地抬起头,仰视着高处的皇帝。秦康一见之下也是大吃一惊,这世上如何会有长得如此想像之人? “就是你迷惑楚王,挑拨离间他和苏暖玉的关系,迫使苏暖玉含恨离开楚王府的,是吗?”秦康只是极普通的语气,但听在萧萧耳中却令人不寒而栗。 “皇上,并非如此。”萧萧眼望着秦康,从容不迫地说道:“奴婢并不曾迷惑楚王,更不曾挑拨离间他们的关系。荆州楚王府中人人可以作证。” “哦?那怎么会你一出现在楚王府中,就发生这样的事呢?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长得跟楚王妃一模一样?出现在楚王府又有何目的?”秦康慢悠悠地自台阶上走了下来,停在她面前,不愠不火地问道。 “皇上明鉴。奴婢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猎户之女,因公主宅心仁厚,救下奴婢,收为侍女。公主一时兴起,说要前往荆州游玩,奴婢只是随行而已。”萧萧双眼蓄泪,似是极委屈地说道:“奴婢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 “照你如此说来,此事倒不能怪罪在你身上,倒要怪北安公主识人不明,引狼入室,受你迷惑,才有今日之祸么?” “奴婢不敢。”萧萧伏身贴地,诚惶诚恐。 “连楚王妃的模样你也敢盗用,这世上还有你不敢之事么?”秦康怒哼一声,移步至秦柔面前。 “朕的北安公主,你有什么话要对父皇说吗?”秦康面带微笑,极是慈爱和蔼地看着她,温和地问道。 “父皇,女儿不知道错在哪里,父皇为什么要像押犯人一样地把女儿和三王兄押解回来啊?三王兄身上的伤”秦柔见皇帝态度不错,不由得稍稍放下心来,撅了嘴,撒娇般地说道。 “啪”地一声,秦康脸上勃然作色,挥手给了秦柔一巴掌。 “真是朕的好女儿啊!都是朕的好儿女啊!”秦康怒极反笑,笑里带着凄凉与讽刺。“是不是朕平日里对你太过宠爱,你才这般有恃无恐的?不知道错在哪里?是啊,你没有错,是朕错了!”秦康一脸怒涛,愤然拂袖下令道:“自即日起,收回北安公主的封地,禁足一年,闭门思过,不得擅离驸马府。若敢阳奉阴违踏出府门半步,立刻剥夺公主封号,驱逐出长安城!” “父皇!”秦柔早已是委屈得流下泪来,皇帝那一巴掌比秦显打得还狠,她的左脸之上顿时红肿起来。她实在没有想到,怎么会转眼之间,那个昔日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兄长及父亲会突然跟她翻脸,怒目相向,还毫不留情地打她耳光。她哀哀欲绝地扑上前去,抱住秦康的双脚,声泪俱下:“父皇,您是不是不疼柔儿了?您告诉柔儿,到底柔儿哪里做错了?三王兄对我这样,您也对我这样” “好了,小柔!”方镇钦赶紧冲了上去,将秦柔的双手自秦康腿上移开。见她哭声凄惨,他一阵阵地心疼。 “驸马驸马”秦柔松了手,可怜兮兮地望着方镇钦,扑倒在了他怀中。这个世上,只有驸马才是真心对她好的。 “请父皇息怒,保重龙体!公主金枝玉叶,锦衣玉食惯了,不通人情世故,难免有任性之处。”方镇钦跪下身来,央浼着说道:“今日公主铸成大错,臣婿也难辞其咎。请父皇不要再责怪于她,要降罪就降于臣婿身上吧!” “你急什么?朕还没得及说呢。”秦康冷冷说道:“驸马方镇钦,督妻不严,纵妻犯事,革银米半年,以儆效尤!” “谢父皇恩典!”方镇钦微微松了口气,对这样的惩罚心悦诚服。 “还有你!”秦康又踱至秦显面前,后者跪了半天,虚弱得几乎要栽倒在地。他脸色苍白,汗水几乎将衣衫浸透,左右手腾换着撑着地面不让自己躺倒下去。 “朕对你实在是大失所望!”秦康见到秦显病弱不堪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紧,但一想到苏暖玉丢下手上的项目,放话说辞官扬长而去,立时又掀起惊涛骇浪,对他的心疼与怜悯比起心中的愤怒与失望实在微不足道。“朕未尝闻好德如好色者!当初你说要娶袅袅的时候,朕本来就不甚乐见的。娶妻第一娶德,次为才,后为色。你却偏偏被她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她那般美貌,美得过了头,乃福薄短命之相。你母亲她”说到此处,秦康微微顿了顿,凌厉的语气稍稍减弱,继而说道:“袅袅死后你做出那样荒唐之事,朕训斥你时你怎么回答朕的?你说定当以天下大事为重,再不会儿女情长了是不是?亏朕还一心相信你,一心撮合你与苏暖玉!柔儿是妇道人家不懂事,难道你也跟着不懂事?你不明白苏暖玉是什么人?她对于天朝是什么意义?如今朕已经广诏天下,人人都知道苏暖玉是神仙派来的,她流落在外,若有那等居心叵测之人收为己用,会是什么后果?你忘了朕当初为何执意要攻打南诏了吗?是朕错了啊!子不教,父之过!是朕的错!” “父皇咳咳”秦 妃你不可第5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55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55部分阅读 咳咳”秦显脸上早已是一片惭怍之色,加之体力欠佳,头脸之上已是冷汗密布。“父皇,儿臣知错了,请父皇不要如此责备自己!请父皇放心,儿臣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会将苏暖玉平安带回长安的!请父皇再相信儿臣一次!咳咳” “自即日起,没收楚王秦显在长安的府邸,小世子秦栋留在长秋宫由皇后照看。”秦康痛心疾首地看了秦显半晌,心中也有隐隐不忍。他掩饰着步上高台,在龙椅上坐下,冷冽地说道:“一日寻不回苏暖玉,楚王一日不许入长安城,一日不得见小世子!” “儿臣遵旨!”秦显伤口之处更痛,咬牙强忍着,几乎要整个趴在地上。 “子女失教,为父母者难辞其咎!”秦康眼中微见泪花,无比沉痛地说道:“朕有错,朕有大错!朕自罚断食一日,皇后本月俸禄减半,良忠,照此执行!” “皇上!” “父皇!” 大殿之中所有宫人奴仆齐齐跪了下去,喊声震天。 “父皇,万万不可!”秦定惊恐万状地大叫道:“父皇乃一国之君,担负着天下社稷的重任,如何可以轻贱身体?父皇若一定认为自己有错,儿臣愿替代父受罚!请父皇多保重龙体,以天下社稷为重!儿臣自请断食一日,请父皇成全!” “太子!唉人人都以为朕偏爱于你,”秦康微感欣慰,叹气着说道:“又叫朕如何不偏爱于你呢?” “父皇!”这样算是皇帝在夸奖他了,秦定微微动容起来。“为父皇分忧解劳乃儿臣分内之事!父皇,楚王弟受伤颇重,宜静心调养。恳请父皇恩准儿臣前往寻找苏暖玉,儿臣定当不辱使命,尽早寻其还朝就位。” “多谢太子殿下体恤之情!”秦显倔强地说道:“父皇,些须小伤有什么要紧?请父皇相信儿臣,儿臣一定能顺利将苏暖玉带回来的!” “相信你?朕还敢相信于你吗?”秦康怒哼着说道:“朕就是太相信你了,以为你长大了,堪当重任了,朕才一心希望苏暖玉能与你结为夫妻。你说,叫朕如何再相信你?” “请父皇明鉴,儿臣就是拼了不要这条命,也一定会把苏暖玉带回来的,恳请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请父皇垂怜!父皇就再相信儿臣一次吧!” 秦显重重地叩头下去,忍不住地潸然泪下。 在他父亲的心目中,他永远是一个不争气不讨人喜欢的孩子。不管他多么努力,无论他曾经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只要一个小小的失误,都会将所有的功劳都抹煞掉。在他父亲的心目中,天下社稷永远是第一位的。哪怕他身上伤痕累累,父亲也可以不闻不问,只一味地责骂他、惩罚他,他的分量,还不及一个苏暖玉来得重要。 心中倍感委屈,眼泪再也止不住地蜂涌而出。他一直都想做一个令父亲骄傲的孩子,他多么希望得到父亲的疼爱与关怀,父亲不经意的笑脸与表扬更是奢求父皇,母亲早早地弃我而去,连心爱的人也遗弃了我,现在,连您也要一并丢开我不管了吗? 一时间,心中更加波涛汹涌,脸上早已是涕泗交流,一片狼藉。而他的额头也已经被磕破,微微沁出血来。 大殿之中,秦显以头叩地的声音及他强忍悲怀的啜泣声如此清晰,催人泪下。秦康竟是不由自主地鼻中一酸,双眼微微潮湿起来。是他太严厉了吗,令那个在外面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楚王爷匍匐在地上泣不成声? “既是如此,那朕就再相信你一次!”秦康平息了脸上的怒色,稍稍放柔了声音:“朕给你三千精锐,限你一个月寻回苏暖玉。若超限一日,减封地一县。你有此把握吗?” “多谢父皇恩典!儿臣遵旨!”秦显这才停止了叩头,牵了衣袖胡乱将脸部擦拭了一番,抽嗒着谢了恩。 即使皇上不责罚于他,秦显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苏暖玉。一个月找不到,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就找两年哪怕会被皇帝将封地全都收回,他也在所不辞! “不过,你得先把她杀了!”“啪”地一声,秦康自高台之上扔下一把描金龙纹的宝剑,准确无误地落在秦显面前,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父皇!”秦显一惊,抬头怔怔地瞅着父亲。 即使秦显已经知道萧萧并不是真的袅袅,但是要让他向一个跟袅袅长得一样的女子下手,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怎么,下不了手?”秦康冷冷地问道。 “父皇!”秦定看秦显羸弱不堪的模样,不由心生恻隐,此时听父皇交给他如此棘手为难的任务,不由替他打圆场说道:“依儿臣之见,这个萧萧杀不得。苏姑娘是因她而离开的,在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结。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父皇,若是将她杀了,苏姑娘的心结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开,她的性格那么倔强” 秦康沉吟片刻,手指不停地敲击着御案,秦显的犹豫无疑又牵引出他的怒气。不过,太子说得有理,况且,秦显看上去似乎快要支持不住了。 “太子的话不无道理。”终于,秦康妥协般地说道:“那就将她暂时交在你手中,听凭苏暖玉发落吧!这一次,希望你不要再令朕太过失望!”秦康自龙椅上起身,淡淡地瞟了秦显一眼,对谢良忠说道:“你们都跪安吧!摆驾长秋宫!” “摆驾长秋宫!”谢良忠尖着嗓子喊了起来。 “恭送父皇!”话音刚落,秦显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再也招架不住,轰然倒了下去。 “楚王弟!”太子惊叫着冲上前去。 “三王兄!” “”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三章男儿有泪 秦康坐着銮轿到了长秋宫。一路上,回想着秦显脸色苍白凄惶无助的模样,他心痛得不断地捶打着胸前。虽然极力地说服自己要忍耐,要平和一些,对他不要太过苛责,但不知道为什么,秦康一看到秦显狼狈的样子就大为光火。还以为他多得意呢,以为他重新得见娇妻会乐开花似的,岂知他竟然把自己弄得这般灰头土脸要死不活的,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心理准备工作尽皆摧毁,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子便窜了上来。 早已有值事太监小跑至长秋宫中报请皇后准备接驾事宜。 长秋宫乃皇后的居住的宫殿。秦康只有三宫,而无六院。王皇后居住长秋宫,赛贵妃居住甘泉宫,徐美人居住永安宫。本来还有一位夫人,那就是秦显的生母戴绮痕。戴绮痕是秦康的四位夫人中最貌美的一个,不过也是最薄命的一位,在秦显八岁之时便重病不治身亡,秦显是由王皇后抚养长大的。 秦康共育有四子三女,太子秦定及公主秦柔都是王皇后所出,不过,王皇后温柔贤淑识大体,将秦显视若己出,在更多时候甚至还多疼爱他一些。也正因为她的敦厚大度,一直让秦康颇为欣赏并愈加宠爱。反而王皇后还劝着秦康不要太偏爱她,以免冷落另外两位姐妹。是以,秦康一月三住,上旬在长秋宫,中旬在甘泉宫,下旬在永安宫。即使有大臣进言说要采选秀女,都被秦康拒绝。秦康勤政爱民,专注理政,后宫之中相安无事,从来不见纷争。 在秦康身教的耳濡目染之下,太子至今只有一位妻子,与太子妃相敬如宾异常恩爱。 这边秦康下了轿,王皇后已率了众宫人宫女们跪迎在宫门之前。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请平身!”秦康将之前的怒气及心酸之情稍稍整理一番,伸手至皇后面前。 “臣妾有罪,不敢起身!”王皇后语气沉重地说道。 “皇后何以如此?”秦康纳闷了。 “臣妾教子无方,致使子女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害得皇上动怒伤身,臣妾罪该万死!”王皇后诚惶诚恐地说道。 “皇后不必如此!”秦康微微动容,叹了口气,亲自弯腰将皇后扶了起来,温声说道:“儿大不由娘,皇后太过自责了。” “皇上!”王皇后眼中微现波澜,借着秦康的手势站了起来。 秦康扶着王皇后缓步步入了宫殿之中。 “皇后,你是不是觉得朕对他们太过严厉了些?”坐定后,秦康温柔地看着王皇后,略感苦涩地问道。 “皇上也是为国家为百姓着想,太过大公无私了才这样的。”皇后宽慰着笑了笑,继而又微颦了秀眉说道:“你对柔儿的责罚臣妾无话可说,不过,对显儿是不是过分了些?即使看在绮痕妹妹的份上听说他身上还带着伤”说话间,尽是怜惜之意。 “朕明白皇后的心情。”秦康一脸无奈,叹息着说道:“朕又何尝不心疼难过呢?可是,一见到他那个样子,实在令人不能不生气!当初若不是看苏暖玉和他走得近的份上,朕又如何会想到要撮合他们俩呢?朕就是担心他们会发生什么变数,还特意跟苏暖玉说了,第一先是朕的臣子,次才是楚王的妻子,就是希望她以大局为重,不要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公事,朕还特别强调了,要是楚王敢欺负她的话,只管来跟朕讲,朕会替她作主的。你看,她居然一句交代也没有,直接撂挑子不干。这个苏暖玉,个性未免也太冲动激烈了,也很令朕失望呢。” “皇上,这个苏暖玉真的是神仙派来相助天朝的人么?真的那么至关重要吗?”王皇后试探地问道。虽然也听皇帝提起过,到底没见过她的本事,此时见皇帝紧张成这样子,竟然对重伤中的亲子大发雷霆,心中充满疑惑。 “皇后啊,朕何以这般节俭朴实的原因你知道吗?”皇帝开始向王皇后剖析道:“并不是朕不想吃好的穿好的,而是因为朕知道,天下百姓辛劳耕作,也不过勉力维持温饱而已。北彊匈奴势力虎视眈眈,朕一时决策失误,着力扶持起来的东胡王也不是省油的灯,每年从朕这里索要的粮饷之物已足够朕再培养一支强大的军队。 朕已经考察苏暖玉多时,朕可以断定她确实就是神仙派来相助我朝的,她不是寻常之人。她的思想见地,虽然颇为惊世骇俗,但令朕振聋发聩;她的设计发明,朕前所未见,喜出望外。尤其她那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深得朕心。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她说了一句什么吗?她说不但能让天下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还顿顿有肉吃,而且自信满满的样子。她还说,会让人人知礼,以身为天朝百姓为荣。皇后,听到这样的话,你不心动吗?你不想亲眼见一见,她所说的这些能否真的实现吗? 假若这一切都可以成为现实,天朝富庶繁华兵强马壮,哪里还需要他东胡无赖牵制匈奴势力?朕只要一声令下,全民一心,挥师北上,将此两头饿狼一网打尽!” 皇帝说到后来甚是激动,一时口沫横飞,椅子上早已坐不住,起身比手划脚地说着,恨不能此时就纵马驰骋于沙场之上,大破胡人鞑子。 皇后见皇帝情绪如此亢奋,似乎也受到感染,心中豪情顿生。她先恭喜了皇帝一番,安慰说早晚一日会实现的。不过,到底还是担心秦显,接着便问道:“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显儿去寻她回来?臣妾担心他的身体” “虽然有点不忍心,不过,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苏暖玉反应如此强烈,这也正表示她对显儿是有感情的。依她的性格,如果不是显儿出面的话,要寻她回来,恐怕更加耗时费力。但愿苏暖玉对显儿情意尚存,看到他这副惨兮兮的模样能够回心转意。” “皇上的意思苦肉计?”皇后瞪大了双眼,不太肯定地问出声。 秦康微微点头,双眉不自觉地收紧。显儿,不要怪为父的狠心,这不仅是你对感情的救赎,更是对天下人的交代! 皇后知道再多劝解求情也是无济于事,她也不再跟皇帝纠缠这个问题,只是恳情皇帝准许她前去看望秦显。秦康本来也有些担心秦显,只是拉不下面子表示关心而已。此时皇后提出这样的请求,焉有不准之理? 于是,让宫人们安排了凤辇,卫队随行,浩浩荡荡前往太子府。 因为皇帝将楚王府收回,秦显一时没了去处,况且在大殿之下晕倒,秦定只得先行将他接至太子府中居住休养。 皇后到了太子府,秦显已从昏迷中醒来,此时正在喝药。 见到皇后亲自前来探视,秦显有些受宠若惊,同时心中又掠过一丝温暖。正准备下床见礼问安,皇后却一个箭步冲上前,生生将他按压回去躺好。 “显儿,你受苦了!”皇后眼中渐觉湿润,拉过秦显的手,爱怜地抚摸着说道。 “母后快别这么说,都是显儿不好!显儿不争气,还连累得母后受罚!显儿惭愧!”秦显失血过多,元气大伤,此时触动情绪,更加觉得说话都软绵绵的。 “你不用自责惭愧,母后都知道的。都是柔儿不好,糊涂生事,才弄成今天这样的局面的!”皇后见他这般光景更觉心疼难过,一时语声哽咽。“都是母后不好,平日太过宠溺骄纵柔儿了,才会有今日之祸,还害得你受如此重伤显儿,你不会责怪母后吧?” “母后”心中空置的一角仿佛顿时被填满一般,秦显一阵心潮澎湃,跟着红了眼眶。“母后,都是显儿不好,让母后担心了!” “好孩子!”皇后再也忍不住地一把将秦显抱进了怀中,就像当年他的生母去世后彷徨无措时她爱怜地将他拥在怀抱中一样,她伸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用慈母惯有的温柔宽厚安慰着他:“你永远都是母后的好孩子!母后为你感到骄傲自豪!” “母后!”秦显紧紧地拥抱着王皇后,被她温暖的话语所打动,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是啊,他也有委屈,他也好伤心,他也需要人安慰关怀他也会犯错,他也想辩解,他也想倾诉在这个时候能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尽情地哭泣发泄,是多么幸福的事!虽然并不是他的生母,但感觉就跟生母是一样的。虽然生母不曾陪伴他成长,但却让他收获了丰满的母爱,他倍感欣慰满足。 王皇后鼻中跟着一酸,更加轻柔地拍打着他的背,轻言细语如春风:“尽情地哭吧,哭过以后把不开心和烦恼都忘记,母后的显儿是坚强的男子汉呢。” 皇后的话仿佛催泪弹一样,秦显更加泪雨滂沱地啜泣起来。在这一刻,他终于能体会到父皇那句“娶妻第一娶贤”的个中含义,也明白为何父亲一直对皇后宠爱有加,这样敦厚贤惠的女子,恐怕是天下男子都趋之若鹜想要娶为妻子的人选吧?他也何其有幸,能在她十几年如一日的荫庇呵护下健康成长。虽然父皇一直不甚待见于他,能遇到这般伟大宽厚的母爱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等哭得差不多了,皇后亲自替他拭了泪,问他哪里疼,心里还难过与否,有什么烦恼都跟她倾诉云云。想到刚才一如委屈的小孩般哭泣,秦显有些难为情起来。 “母后不会笑显儿吧?”秦显微红着脸低声问道。 “傻孩子,母后很高兴你能在母后这里哭泣,寻求安慰。”皇后宽慰着笑说道:“这说明你信任母后,把母后当成可以托付心事的人了。心里难过伤感会流泪是正常的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是一个人真性情的表现。不过,哭过以后,就不要再沉迷于过去了,不管是烦恼也好,忧伤也罢,还是挫败焦虑全部都从眼泪中流干去尽。接下来你就要打起精神,认真面对以后的生活,嗯?” “母后教诲得是,显儿谨记在心。”秦显重新振作起精神来,不再是刚才无助痛哭的孩子模样,而是坚强勇敢的楚王形象了。 又说了会儿闲话,皇后不能在外耽搁太久,便起身走了。临走前叮嘱太子及太子妃好生照拂着秦显,后者自是应允不提。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四章寻而不遇(上) 皇后前脚刚走,秦显就强撑着羸弱的身子准备起床动身去寻找苏暖玉。暖玉有危险,他不能再耽搁下去。此时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胁下生出双翼飞去寻找苏暖玉。 不过,秦定看他的情况不容乐观,好说歹说让他再休养两天,这两天还要理一个思路出来,做一个周密的布署之类的。秦显听他说得有理,况且他身体状况也不容乐观,便暂时打消了立即动身的念头。 其实秦显身体疲惫乏力得很,但躺在床上却怎么出无法安眠。稍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冒出苏暖玉冷漠绝望的眼神,以及幻想中她被人暗算倒在血泊之中的场景。一想到此,他的心里就针扎般地难受。 她怨他恨他都是应该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饶恕了。他怎么能表现出不信任她的样子?他怎么能一而再地让她伤心难过? 暖玉,求求你,一定要好好地!等着我,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一定要找到你!他史俊安要是敢动你一个手指头,我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心中情绪起伏,他再度剧烈地咳嗽起来。 秦显强撑着身子起了床,让秦定为他准备了文房四宝,在香案之上聚精会神地作起画来。他画的是苏亦亨的画像。苏暖玉长得不甚扎眼,不容易引起人注意,但苏亦亨不一样,相信只要见过他的人一定能够记得他。只要知道了他的行踪,苏暖玉也好找了。只是只是希望她暂时还是安全的。想那史俊安对他恨之入骨,如今苏暖玉的身份又举足轻重,若是他以她为要胁,开出过分的条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苏亦亨,你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好好保护你的三姐!拜托了! 一滴泪“啪”地一声滴落在画纸之上,秦显的手颤抖得无法再用力画下去,因为,他的双眼已经模糊,根本看不清画纸之上的影像。他好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又好担心苏暖玉的安危与否,更想念她到无法自控心痛到无以复加,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极力隐忍着哭声,赶紧牵了衣袖拭干了泪。 咬咬牙,挪开这张画纸,重新专心致志地画了起来。 一连画了四五张,终是感觉力不从心,几乎要握不牢画笔,他这才不甘心地停了下来。在床上稍微躺了一会儿,他让随侍的江喜美叫来了太子府的侍卫长乐广。 皇帝拨派给秦显的三千精锐都是从羽林军及期门军中抽调出来的,此时秦显便让乐广去传话,让两军中带队的头目过来面见他。 这两人分别是羽林军副统领于通,年三十六岁,官宦世家出身,世故圆滑,老成持重。期门军校尉袁业是自兵士中提拔出来的,年二十五岁,与秦显同龄,骁勇善战,敏锐果敢。 秦显对这两人还是略有耳闻的。受了这两人的见礼后,秦显给两人各自分发了两张画像,让他们兵分几路,以长安为中心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辐射开去,密切留意画像中的人的行踪。又让于通亲自带人重点前往咸阳苏正府中及大理一带寻找,苏暖玉往这两个方向去的可能性极大,假如她还会与史俊安正面接触的话。 但是,他真的很担心接着,他便让袁业带上若干好手,骑快马前往楚江两岸详查一番。楚地紧邻巴蜀,蜀中山高林密,是设伏的理想之地。他之前派出去的人手,到现在也没见有人来回复只言片语,实在很难不令人担心。 一切布置妥当安排下去,秦显跟木头人一样地吃饭换药睡觉,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般,他的所有意识与灵魂,全都附着在苏暖玉身上,随着她四处流浪去了。 休养了两日,尽管伤口处还隐隐作疼,但感觉体力恢复不少。秦显又提审了萧萧一番,无奈后者都只是含笑地看着他,不发一语。秦显又狠不下心来给她上刑,暂且还是把她关起来,严加看守而已。 所幸的是,再过了两日,袁业就风风火火来回禀消息了。他说在楚蜀交界处的山岰之中,按照楚王的描述,在一棵树上寻找到了带血的记号。这个记号,是当时彭千被绑缚在树上时,他尽量活动手指,拼力在树皮上磨破指头而艰难留下的。 秦显听袁业这般一说,仅存的一点侥幸心理顷刻间崩塌成灰,整颗心猛地沉了下去。心里一紧,他再度剧烈地咳嗽起来。 “有确认他是受伤了还是遇难了吗?”秦显喝了一口江喜美递过来的茶水,稍稍平复一下情绪,问道。 “回王爷,卑职已经命人四下里寻找,不过暂时还没有结果。卑职想若是彭统领受了伤,想必应该在附近的药铺中治伤或是买药,卑职便在山岰二十里外的芙蓉镇上向各家药铺打听,顺便也打听一下这位画中人。岂知在一家葛善药堂里很快就被指认出来,说是七八天前确实有一对蓬头垢面的姐弟二人前去求医,那位弟弟受伤很重,长相古怪,跟画中的人有八分相像” “吩咐备马,立刻动身前往芙蓉镇!”秦显一听到苏亦亨受了重伤,心里便狠狠地抽了一下。这说明,史俊安真的向他们下手了,只是侥幸被他们逃脱了。谁知道他还会不会继续追击下手呢?一想到此,他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向袁业发令说道。 “王爷,你现在伤得这么厉害,不宜妄动”江喜美一时慌了手脚,赶紧劝阻起来,一边向袁业使眼色。 “是啊,王爷!”袁业便也帮腔说道:“您还是在此安心养伤,寻找苏大人之事就交由卑职去办吧。” “你叫本王如何安得下心来?一时半会儿地死不了,让军医随行就是了。”秦显又狂咳一番,声音中甚是焦灼。 袁业无奈,只得讨价还价说,骑马太过激烈,恐加重他伤势,建议说乘车,套上双马,一则有了速度,二则于他身体还是安全些。秦显不想再跟他就这细枝末节的问题纠缠下去,只是催促他赶快去准备。 袁业领命去了。江喜美见阻拦不住,忙忙去请了太子过来,奈何秦显意志坚决,无论秦定如何苦口婆心,秦显一意孤行。秦定没辙,只得嘱咐江喜美小心伺候着,不得有丁点闪失。 不消片刻,袁业又风风火火来复命,说车驾之物已备好。秦显辞别了太子,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江喜美匆匆收拾了一番换洗衣物,赶紧跟着追了上去。 袁业打马领队,前方三百名士兵开路,后面五百名士兵押阵。萧萧也被带着同行,只是绑了双手。士兵所骑的,都是上等好马。所以虽然队伍甚众,倒也并不影响前进的速度,当然,这个速度自然并不能令秦显感到满意。他是恨不得马身上都生出翅膀来,眨眼间便飞奔至芙蓉镇。 马车十分宽敞,江喜美替秦显铺好了被褥,示意他躺下来养养神。但他又哪里闭得上眼呢?此时他脑海中全都是苏暖玉身陷重围遍体鳞伤的模样。他竖起枕头,倦倚在车壁之上,脸如死灰,那曾经风靡无数少女的动人双眼此时也完全黯淡下去,没有一点光彩。暖玉,你一定要安然无恙,一定要! 车队一路马不停蹄,夜里就在山间凑合了一晚,抵达芙蓉镇时已是第二天入夜时分。虽然时辰不算太晚,但这里的人都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镇上一片漆黑死寂,竟是大都安睡下了。惟有士兵手中的若干火把摇落一地躁动的光影,踢踏的马蹄之声掀起一处喧嚣。 秦显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葛善药堂的门前,江喜美替他打了车帘,秦显自车中迅捷地跳了下来。 袁业上前将药堂的门敲得山响。 过了好半天,才从里面传出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呀?深更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接着,是一个大大的呵欠声。 “少废话,赶快开门!”袁业凶神恶煞地叫道:“再不开门,砸了你的药堂!” “吱呀”一声,自一排木板中的小门上开了一道缝,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来,乍一见到这浩荡的人马,不由吓了一跳,睡意顿消。 “这位官官爷,这么晚了,有何贵干啊?”他稍稍将门打开些,讨好般地笑说道。 “这个人,你可见过?”袁业自袖中掏出了画像,示意给那少年看。 “他啊,见过见过!”那少年一见之下点头不迭。 该少年正是当时帮着苏暖玉搀扶着苏亦亨入内的人,他当时先是被苏亦亨身上的伤势所惊,继而又被他的面貌吓了一跳。当时他还纳闷呢,这人到底什么来路,跟什么人结下了深仇大恨,居然将他砍成肉丝一般?将他安放好以后,他便去奏请他师父葛大夫,问他这不明来历的伤者是否要救。葛大夫瞪了他一眼,斥责他说,在大夫眼里,救死扶伤就是他们的天职,不管别人是什么来历。 “他还活着吗?现在人在哪里?那个跟他一起的姑娘呢?”秦显早已抢前上来,噼哩啪啦一通追问。 “你怎么知道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个姑娘?”那少年先是一怔,继而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了,面前这人虽然一副病态,但却浑然天生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他赶紧弥补似地回答道:“那个姑娘被郑主簿接走了,还有这个怪人也一起接走了。” “郑主簿?他住哪里?”秦显稍稍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她还好好地。不过,另一个疑团又浮出来了:郑主簿,何许人也?他为什么要接走她? 小孩子到底禁不起惊吓,秦显问郑峰的住址,他便老老实实地回答了。秦显二话不说,但手一把夺过袁业手中的马缰,陡然提气,飞身上马,“啪”地一鞭拍在了马肚之上。马儿吃痛,“嘶”地一声,撒蹄便奔。 袁业紧跟着也骑了士兵的马,吩咐后面的人跟上,马队浩浩荡荡地向后镇而去。 马队经过之处,仿佛一阵飓风扫过药堂门口,那少年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赶紧关上了房门。 按照那少年的指示,秦显一行疾速地穿过一片竹林。竹林之中更加漆黑,袁业亲手执了火把紧跟在秦显身侧替他照明。 很快地,一座古朴的院落呈现在秦显面前。他心中一阵激动。暖玉,我来了。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袁业比秦显更快一步地跳下马,上前迅猛地敲门。 院中瞬间亮起了灯火,隐约传来一个声音:“外面什么人?” “楚王殿下驾到,还不赶快开门?”袁业提声喝了一句,中气十足。 一阵悉索踢踏之声,紧接着大门开了,郑峰的头发披散着,衣衫胡乱套在身上,两只鞋子穿反了,一见到秦显,先是一惊,继而赶紧跪拜下去。 “不知楚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下官罪该万死!”虽然衣衫不整,但郑峰仍是斯文有礼。 “不知者不罪!你起来吧!”秦显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之情,咳嗽几声,人已经跨进了院中,急不可耐地问道:“听说苏暖玉被你接走了,可有此事?你是何人,如何识得她的?” 郑峰对秦显突然造访的原因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他谢了恩,起身慢步至秦显身侧,简单利落地介绍了他的身份。 “回王爷,苏姑娘确实曾在舍下小住过几日,不过,昨日已经离开了此处。”郑峰心中忐忑不安,却又不得不如实相告。 “什么?!”秦显大惊,又是一阵猛咳。“你这莽夫!”他气极败坏地咆哮起来:“你好大的胆子!你既然知道她是何等身份,又岂能隐匿不报,竟然还让她就这么走了?” “王爷息怒!”郑峰吓得脸色发白,“咚”地一声又跪了下去,几乎是哆嗦着说道:“并非下官不留苏大人,是苏大人执意要离开,又不许下官泄露她的行踪,下官也是迫不得已” “狡辩!愚蠢!荒谬!咳咳”秦显一时怒不可遏,情绪几乎失控。为什么?他又晚了一步! 身上的两处的伤口立时崩裂,鲜血蜂涌出来,瞬间沁湿了衣衫,一片腥红。 “呀,王爷,你的伤!”紧随而来的江喜美见状之下失声惊呼开来。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五章寻而不遇(下) 如此大的动静,早已将院中睡熟了的皮氏及两个女儿惊醒。此时,皮氏便拖着两个女儿怯怯地跑了过来,在郑峰身边跪了下去。 “小妇人皮氏见见过王爷!”皮氏早已听得秦显在这里发了一通火,本就胆小的她此时更加胆战心寒。 “本王问你,苏暖玉姐弟二人去了哪里?她身上伤还未好,为什么不养好了伤再走?这几日在你家可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之事?”秦显漠视着伤口崩裂的事实,也不理会皮氏的问安,只一味追问着郑峰。 “回王爷,并无什么不同寻常之事发生。”郑峰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苏公子的伤大概好了一小半儿,苏姑娘只有手腕上带伤,身上并无伤处。是苏姑娘执意要走,下官人微言轻,哪里阻止得了她呢?” “那她去了哪里?”秦显强忍着疼痛,深吸了口气,稍微平复心中的怒意,问道。 “这个下官答应过苏姑娘,不告诉任何人。”郑峰硬着头皮,声如蚊蚋地回答道。 “任何人?”秦显好不容易收敛的怒气又爆发了:“本王也是任何人吗?” “王爷明鉴,下官与苏姑娘有约在先” “连你也要跟本王作对是不是?”怒意勃发中,秦显抬腿一脚将郑峰踢飞出几步远,脸部剧烈地抽搐着,再也控制不住地发作起来。 “相公!” “爹爹!” 皮氏及两个女儿赶紧冲上前去抢扶着郑峰。郑峰本就身体羸弱,此时一脚被秦显踹中心窝,感觉身体似快要破败般,几欲窒息。 “王爷,息怒啊息怒!”随行军医林当赶紧上前,一边劝导着秦显,一边伸手作势要给他查验伤势。 “本王再问你一句,苏暖玉到底去了哪里?”秦显一把将林当推开,极不耐烦地问郑峰道。 “王爷,下官真的不能说。”郑峰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虽然胸口之处几欲爆开似地难受,虽然知道忤逆面前这头怒狮会没有好下场,但,为人处世,岂能言而无信?何况,他还身受着苏暖玉的知遇之恩? “混帐!”秦显转身自袁业腰间抽了剑,“嗖”地一声,剑尖堪堪擦过郑峰的脖子,削落一地发丝。皮氏“啊”地一声惊叫开来,骇得几乎魂飞魄散。 “王爷饶命!”皮氏慌乱地向秦显恳求着说道:“王爷,小妇人愿说!小妇人知道苏姑娘去了哪里,请王爷高抬贵手饶过外子。” “娘子,不可!”郑峰大惊,骇然叫道。 “相公,你这是何苦?”皮氏流着泪,看着他的样子甚是心疼。“王爷是好人,不会为难苏姑娘的,我们就告诉王爷吧!” “娘子,你千万不要陷为夫于背信弃义之境,否则,你我夫妻一场,从此缘尽!”郑峰眼中一片湿润,却咬牙威胁道。 “相公,你要为我们的两个孩子,还有我腹中未出生的孩儿想一想啊!”皮氏更加泪流不止,再不去看郑峰失望而幽怨的脸,断然向秦显说道:“回王爷,苏姑娘和苏公子往南去了,具体什么地方小妇人并不清楚,她只说要找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岛,和苏公子在那里自给自足,直到老死。” “皮氏,你这蠢妇!”郑峰内心一阵激动,既觉惊讶又感震撼。他万没料到,他的娘子平素那般胆小,如今竟然急中生智,大胆地编造出一个煞有介事的谎言。娘子啊娘子,虽说如此避开了眼前的难关,但撒下如此弥天大谎,早晚也是个死罪!心思电转间,又生怕被秦显听出破绽,于是佯怒着骂道。 秦显心中一阵抽痛,居然毫不质疑这番话的真实性。要找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岛,过自给自足的生活,直到终老,这的确是苏暖玉的风格。 “暖玉,你真的再也不想见我了吗?”一阵剧咳,秦显只觉得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向他奇袭而来,紧接着眼前一阵天昏地暗,他再也支撑不住地栽倒下去。 等他醒过来时,天已大明。 身上的伤口重新处理过了,但仍有微微的疼痛之感。但这些须的疼痛,又哪里比得上心里的深沉痛楚呢? “王爷,你醒啦?”一直守候在侧的江喜美欣喜地迎上前来,确认他已经醒来,赶紧扬声向外面叫道:“王爷醒啦!” “王爷,你觉得怎么样?”林当听到声响,赶紧冲了进来,紧张兮兮地问道。 秦显挣扎着坐了起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并且浑身虚软无力,他扯出一抹苦笑,他这下还真的变成半个废物了。 让江喜美给他倒了温水喝了,江喜美拧了巾子替他擦了脸,又替他张罗了皮氏准备好的早餐。此时郑峰夫妇还在外面跪着,半步不敢稍离。 秦显勉强喝了几口粥,腹中饥饿,口中却淡而无味。他踩着轻飘飘的步子走出房间,看见跪着的两人,想起昨晚皮氏说的腹中有胎儿之事,忙唤了夫妻俩起身。 “谢谢你们这几天对暖玉的照顾。”怒气平息之后,秦显态度好转很多。他四下环顾一番,想像着苏暖玉在院中的情景,心下黯然。“她住的房间在哪?” “那边。”夫妻俩相携着站起身来,见秦显不再狂躁,郑峰心下稍安,下意识地便伸手指向了苏暖玉姐弟曾住过的客房。 秦显信步往那间房间而去。郑峰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房中的一切摆设照旧。一张木床,紧邻着一张小榻。郑峰便解释说苏暖玉为方便照顾苏亦亨,坚持要睡在小榻之上。 秦显款步迎向那张小榻,凝视了一番,继而缓缓地坐了下来,伸手轻抚着榻上的每处纹理。暖玉,换了地方,你有没有安稳地睡着过?你有没有偶尔地想起过我?哪怕是怀恨地想起我,那也是好的。 想像着苏暖玉眠卧在此的情景,秦显不自觉地又是一阵鼻酸。伸手取了绣花枕头,将它轻轻地贴在脸上,不断地摩挲着。鼻端依稀还能闻到她发际残存的香气,他眼中开始变得湿漉漉起来。 暖玉,这样子,好像你就在我身边一样。单是感觉到你曾经停留过的痕迹,也能让我幸福得如痴如醉。暖玉,你怎么能把我的心带走了,却将我遗弃在原地? 泪雾氤氲开来,眼前一片模糊。秦显又是一阵咳嗽。他用力眨了眨眼,迫使眼睛变得清明些,然后,恋恋不舍地将枕头放回原处。 但,就在他即将要放下枕头之时,他无意中看到了床榻缝隙中露出的手绢一角。他心情变得雀跃起来,忙伸手拉出了手绢。只见洁白的手绢的一角,用玉色丝线绣着一个“玉”字,同时留了一个“s”样子的符号。正是当年元宵节的晚上,他射飞镖从苏暖玉那里赢来的。一时间,当日她活泼俏皮语笑晏然的模样又出现在脑海之中。那时候的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想到她灿烂的笑脸,他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微微沁出笑意来。 抱着侥幸的心理,他再四下翻找了一番,一无所获,想来这是她不小心遗漏下的。欣喜若狂地将手绢凑至唇边轻轻一吻,幻想着那是她水嫩光滑的脸庞,以及她红润滟潋的樱唇。一时间,竟产生了想躺下来睡一觉的想法。虽然是在不同的时间里,但总算是同榻而眠,枕畔床间都缭绕着她的气息,闭上眼,仿佛她还依偎在他的怀里,他们一如当初般甜蜜相爱。然而,突然间,她冷漠绝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苏暖玉在此立誓,若我对秦显心存半点爱意,有如此箭!”所有甜蜜的回忆霎时灰飞烟灭,他的心立时又是一阵痉挛,鼻中再度酸楚起来。 深吸了口气,秦显步出了房间,问郑峰夫妇,苏暖玉可有留下别的什么东西否。不管是留下的什么,他都要带在身边。思念摧心蚀肝,见着她留下的东西,还可睹物思人一番,聊解相思意。 “回禀王爷,苏姑娘临走时曾赠送给小妇人一样物事,小妇人收纳起来上了锁,请王爷稍等片刻,小妇人这便去取来给王爷。”皮氏经秦显一提醒,想起苏暖玉硬插在她发间的碧玉钗来,此时便暂时告退,匆匆跑回她的房间去了。 不消片刻,皮氏已经捧着一方锦帕而来,她恭敬地将锦帕递给了秦显。秦显诧异着接过了锦帕,将锦帕层层打开,里面赫然竟是他送给苏暖玉的定情信物! 秦显的双眼蓦然瞪大,心里更加汹涌澎湃起来。暖玉,你真的是决定要遗弃我了吗?你居然把我送你的定情信物转赠他人?是要彻底和我断绝关系吗?所有与我有关的东西都弃如敝屣了吗? 妃你不可第5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56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56部分阅读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又觉得无比沉重地握住碧玉钗,眼中已是一片潮湿。他送碧玉钗给她的当日,点点滴滴,温馨甜蜜,仿佛不过是昨日之事。转眼之间,它却变成了伤害彼此身体的凶器,再被视作累赘送于他人 暖玉,暖玉,我真的无法相信 “噗”地一声,秦显只觉得喉中一甜,他再也控制不住地狂喷出一口鲜血。血色鲜艳,将手中的锦帕晕染出朵朵深红色的情花。 第四十六章天外来客 苏暖玉一行于七日后顺利抵达边关。 这一路舟车劳顿,将苏暖玉起初观看山川秀色的心情渐渐消磨殆尽,越往北天气越发地变冷了起来,苏暖玉更加地窝在了车中不肯出来。时间一长,脑中的思虑开始沉淀,当初的怒意与不平已经恢复宁静,苏亦亨的伤有反复的痕迹,想必这样的长途跋涉确实不利于伤势复原。苏暖玉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果然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啊! 马车过了大青山,正行进在白道上时,只听得车顶之上传来“啊”“啊”的叫声,紧接着传来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然后,“嗖”地一声,稳稳地停了下来。 苏暖玉一阵好奇,掀开车帘看时,只见一只灰色大鸟正停在那哑巴的肩膀之上,甚是亲热地向他嘶叫着。那哑巴也甚是亲昵地伸手抚摸它的羽毛,还乐呵呵地冲那大鸟笑着。可惜苏暖玉不认识这是什么鸟,又从哑巴那里问不出什么所以然,只是觉得这个哑巴真了不起,居然能养出一只这样的宠物。 苏暖玉刚刚放下车帘重新回到车中,陡然间自前方传来一阵哭喊声,紧跟着的还有马蹄嘈杂奔腾的声音。 马车夫似乎也受到惊吓,慌忙驭住了马。苏暖玉再度掀起了车帘,只见前方迎面奔跑而来四五个衣衫褴楼的男子,蓬头垢面,也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及年龄。紧接着,自这几个人后面奔腾而来几匹马,随即自马上射出几支箭,箭头直接瞄准奔跑中的几人。只听“咝”“咝”的几声破空之声传来,其中一人跑得较慢,正中后背,“噗”地一声往前扑倒下去。 另外几个侥幸逃生的人眼见快要被马匹及弓箭追上,正好看见苏暖玉的马车,竟然都不约而同地奔至马车后躲了起来。于是,一支羽箭“刷”地一声擦着车身射飞出去,惊得苏暖玉一头冷汗。 接着,马群驰近,在苏暖玉的马车前方不远处勒缰停住。 “你们几个,去把那几个汉人奴隶抓起来,别让他们跑了。”那领头之人回头示意后面的几个人说道。 “是!”后面几人立即催马上前,一时间便将苏暖玉的马车团团围住。 “喂,你们是什么人,如何这般凶残?”苏暖玉跳下车,不忍地看了一眼倒在不远处的死者,听那人的口气,好像是专门抓了汉人做奴隶随意蹂躏荼毒来的。她也是汉人,是不是今日也难逃一劫了?一时不由得怒气上涌,取了弓箭,拉弓瞄准那领头之人。 “单于,好像是个汉人女子!”其中一个围在马车边上的骑兵扫视了她一眼,向那人恭敬地回禀说道。 单于?苏暖玉一惊。这么快就遭遇上了匈奴的首领了么?有了这一层认知,不由得细细地打量了那单于一眼。 头发乌黑浓密,被分梳成好几个辫子,眉毛粗黑,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肤色则是健康的古铜色。 她在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她。他此前暴戾的神色被惊异所取代,听到苏暖玉大无畏的问话,他并不直接回答,反而看向苏暖玉的旁边,疑惑地问道:“国傅,此女何许人也?” 国傅?谁? “啊”“啊”的声音再度响起,苏暖玉刚刚掉转眼光过来,那停在哑巴肩头的大鸟突然冲天而起,她微微受惊,还未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哑巴竟然闪电般出手,“啪”地一声点中她腰间|岤位。苏暖玉愕然地睁大了眼,只见他略带歉意般地笑笑,同样疾速出手制住了正准备下车接应的苏亦亨。 靠,这是什么状况?才出虎|岤,又入狼窝!她就这么好骗,任意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吗?她,还是太傻太天真了啊! 后悔已是来不及了,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等她醒过来时,睁开眼来,触目所及的,是高高挑起的毡帐穹顶,上面依稀还绣有式样简单的花纹图案。她这是在哪里?苏暖玉惊得赶紧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华丽的毡帐之内,由于陈设物品不多,帐内显得很是宽敞。在离她不远处的一处几案上,摆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之内盛放着一只小羔羊,似乎是刚刚烤好的,此时还发出滋滋的声响。烤肉的香气在账内氤氲开来,苏暖玉的肚腹中极其配合地唱起了空城计。 这只烤全羊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是要给她吃的? 掀开身上厚实的羊毛毯,苏暖玉起床穿了鞋,看准帐门之处,先探头往外查看一番。只见不远处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白色毡帐,除了两处稍大的毡帐门口有卫兵把守外,其他帐外并无人看守,包括她身处的这一顶也无人看守。 苏暖玉一时如堕五里雾中,她看不懂了。为什么把她抓了来,却又对她毫不防范呢?难道不怕她逃跑了吗?那样煞费苦心地把她骗了来! 不过,他们抓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呢?她的地位还不至于重要到可以当作威胁他人的把柄吧? 先不管了,趁着四下无人,赶紧找到苏亦亨,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重新回到帐内,见自己的行李物品都安然无恙地摆放在床尾之处,她赶紧提了行李准备跑路。眼睛无意间瞟到那只烤全羊,肚子里越发地咕噜噜地叫了起来。脚步略停,她迅速地从行李包中取出一件外衣,将那只烤羊给包了起来,两只衣袖打成结,提在手中,一溜烟窜出帐外。 苏暖玉刚刚打开帐门,迎面便走过来一队巡逻的士兵,苏暖玉一时拿不定主意,怔立当场。岂知那几个人竟视而不见地从她面前走过去了,好像她是空气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等到这队士兵走远了,苏暖玉才大着胆子靠近其他毡帐,一边低声地呼唤着苏亦亨的名字。正在没头苍蝇般地乱找间,斜刺里突然窜出一匹马来,自马上伸出一只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拉至马背之上。 苏暖玉被一个冷不防拉上马背,不由得“啊”地惊叫起来。此时马儿仍狂奔不已,苏暖玉只得极力搂住了马脖子,也无暇抬头去看劫持她的人是谁,只得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三姐,别出声,是我啦!”马儿一路奔窜出数里,奔马的速度稍缓,一个熟悉的声音夹杂在呼呼的风声中震动鼓膜。 “亦亨弟,是你呀!”苏暖玉既惊且喜,忙抬头向身后的人看去。只见苏亦亨完好无损地端坐在马背之上,空出的左手还保护性地按在苏暖玉的肩背之上。 此时苏亦亨勒住了马,将苏暖玉拉扶着跨坐在马背之上。苏暖玉回头一望,原先的那一片毡帐变得小如拳头,没想到苏亦亨策马奔驰了这么远。苏暖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逃离了魔掌了呢? 苏暖玉一时放松下来,冲苏亦亨笑了笑。这一幕,还真是有点惊心动魄的意味呢。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苏亦亨让苏暖玉坐稳些,挥鞭纵马,一口气又奔出了十几里地,此时再也看不到那片毡帐所在的地方了。 刚才急着奔命,苏暖玉也没留意眼前的景致。此时苏亦亨放缓了速度,苏暖玉才发现他们已置身在一片广袤的草原之上。 一条宽阔宁静的湖泊自脚下蜿蜒而过,半人高的牧草在风中左右款摆,这里如此宁静美好,再没有世间的纷繁扰嚷,一望无垠的大地上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不离不弃的两个人。 苏暖玉望着这宽阔的草原,就在这一瞬间,以往曾有的种种苦恼愤懑悲愁尽皆一扫而空,仿佛她的整个心胸也变得跟这草原般辽阔,可以容下万事万物。 苏暖玉的肚内又传来了咕咕的叫声,她便催促着苏亦亨跳下马,又让他抱了自己下来。然后,她拉着他在湖畔坐了下来,放任了马儿自己寻草而食。 “亦亨弟,你饿不饿?咱们先吃点东西,再想一想应该往哪个方向而去。”苏暖玉打开了烤肉布包,用剑砍了一只羊腿,递给苏亦亨说道。 苏亦亨大约也是饿了,接过羊腿便放进嘴中大咬了一口。苏暖玉自己也切了一只羊腿,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肉还带着些许温度,上面撒了胡椒粉,虽然不能完全掩盖它的臊味,但人在饥饿之中,只要是能吃的,那都是无上的美味,苏暖玉便也不去计较那么多了。 苏亦亨傻笑着看苏暖玉大快朵颐的模样,脸上洋溢着浓烈的幸福之意。 “三姐,你还是那样的可爱!”半晌,苏亦亨轻笑着说道。 “嗯?三姐可爱吗?”苏暖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暂停了啃食的动作,漫不经心地回敬了一句:“你也很可爱呀。” 苏亦亨有些赧然起来,伸手挠了挠头,注目着她,有些畏怯地问道:“三姐,我们以后是不是永远都会在一起啊,只有我们两个?” 苏暖玉嘴里含着肉,怔愣地回望着他。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但天边微见暮色,身上愈觉得寒意加重起来,想来时间不晚了。苏亦亨一脸虔诚,有点羞怯但充满期待。 这一路走来,有欢笑,有伤痛,有阴谋诡计时而彷徨时而欢愉时而无奈不管她的心情处于巅峰还是低谷,眼前这个人始终陪伴着她,没有抱怨,从不欺骗,永不背叛她幸福的时候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顺便分享着她的喜悦;她难过的时候,他也默默地出现在她身边,听她倾诉,给她慰藉;她遇险的时候,他总是奋不顾身,哪怕要付出他的生命这样忠诚无比的人,这样不求回报一心一意地对她,即使走遍千山万水,有的人穷此一生也不一定能够遇见。 而她遇到了。 在刀光剑影中,他紧紧地将她护在怀中,将她视作比生命还要贵重的珍宝。当刀剑砍在他身上的瞬时,她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她不要他死,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从来没有回报过他,这对他太不公平了。就在那一刻,她暗下决心, 只要他们侥幸不死,她便要用余生一心一意对他好,与他相伴,随他天涯海角 是的,在生时,他仍在身边时,一定要珍惜! “嗯,是的,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只是稍作停顿,苏暖玉已经坚定地点了点头,使劲咽下嘴里的羊肉,无比疼爱怜惜地看着他,信誓旦旦地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三姐永远都会在你身边,我们永远不分开。” “三姐”苏亦亨眼中微微有泪花闪耀,苏暖玉这样的言语,是他这一生中听到过的最动人最甜蜜的话语。 苏暖玉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毅,是的,从此以后,她的生命中,只有这个卡西莫多一样的男子。她只有他,而他只有她,他们是彼此仅有的财富。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苏暖玉,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再回头看,也不要犹豫后悔。前方是福是祸,她都要与他并肩去面对。 眼见夜幕渐渐来临,苏暖玉将未吃完的羊肉重新包了起来,拍了拍手,四下张望一番,微笑着说道:“亦亨弟,我们喝点水再赶路吧。” “好。”苏亦亨欣喜地点点头,不由因她动人的微笑看得痴了。他的内心被幸福之意涨得满满的,这一刻,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踏实。然而,他如何能想到,这一笑,竟变成苏暖玉送给他的最后的礼物,成为定格在他记忆中永恒的一幕。 苏暖玉来到湖畔,拉高了衣袖,伸手自清澈的湖中掬了一捧水,凑至唇畔喝了两口。湖水清凉,微觉甘甜,纯正的天然矿泉水。在这个地方附近住下来,好像也是不错的想法。 正准备转身召唤苏亦亨,只见一道光影迅速从湖水的那一端横飞过来,苏暖玉好奇地抬起头,正见一艘巨大的椭圆形飞行物自远方迅速地朝她俯冲下来。自那飞行物的中部闪烁出白色的耀眼光圈,几要刺瞎她的眼。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同时惊喜交加地大叫了一声: “ufo!” 仿佛一阵飓风袭来,苏暖玉被这股风迅速扫向不知名的去处。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钟,听到了苏亦亨惊恐万状的呼喊:“三姐!”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七章不意永诀 等到苏暖玉醒来时,眼部传来阵阵刺痛。她强忍着疼痛睁开了眼,感觉到有青灯的光火掩映在周围,她模糊地看到绣了图案的穹庐帐顶。 她又被抓回来了吗?发生了什么事? ufo!她很快忆及此前发生的事,慌忙坐起身来。 “圣女!” 见到她醒来,本来侍立一旁的两个胡服女子立时倾身上来,惊喜不已地说道:“圣女,你终于醒啦!” “单于、国傅,圣女醒过来了!”其中一个侍女忙不迭地向帐外奔跑出去,一边跑着还激动不已地大声叫嚷起来。 “圣女,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有什么需要差遣奴婢的地方吗?”那个留下来的女子极其恭敬而温顺地问道。 “圣女?什么圣女?”苏暖玉迷茫地看了她一眼,继而问道:“我弟弟呢?我弟弟在哪里?” 接着一阵人声嘈杂,账帘被高高挑起,白日里苏暖玉所见过的马背上的男子,所谓的单于,当先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那名哑巴。 “圣女,你醒啦?”单于脸上既惊且喜,风一般冲至苏暖玉床前,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喂,你们一个个为什么都叫我‘圣女’?”苏暖玉心中充满疑惑与警惕,向那单于发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从中原骗到这里来?那个哑巴,”她伸手指着周翁,眼中如有一座火山,颐指气使般地命令道:“你,给我过来!” “是,周翁遵命!”周翁好似已经猜到她会有此反应,此时便从容不迫地走上前,态度竟是恭敬有礼。 “你叫周翁?”苏暖玉听他开口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凶巴巴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装哑巴装可怜,将我从中原骗到塞外来,你有何目的?” “圣女请息怒。”周翁对她的气极败坏不以为意,仍是一派淡定闲适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道:“因为圣女是上天指派来相助匈奴,是开启匈奴通往中原的一把钥匙。只要圣女归位,则天下可大一统,世上止戈,再无纷争战火。所以周翁才不惜孤身犯险,潜入中原,无论以何种手段,势必要迎接圣女归位。” “放屁!”苏暖玉听着这番狗屁不通的解释,更加火大,粗鲁地喝斥起来:“我怎么不知道我竟然是这么重要的角色?圣女?圣你个头!剩女还差不多!喂,我亦亨弟呢,你们快把我亦亨弟叫来!” “回禀圣女,护佑圣女的麒麟兽已完成使命,回归天庭去了。”周翁仍是不愠不火的腔调,但态度依然恭敬有加。 “麒麟兽?那是什么?”苏暖玉一阵茫然。陡然间她明白了这厮是在说苏亦亨,当下勃然大怒,她立时掀了毛毯跳下来,指着周翁的鼻子大骂道:“你说谁是兽?你才是兽呢。亏我好心帮你,还护送你回家,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忘恩负义,此乃禽兽所为。就是禽兽,也知道感恩图报呢,就像你养的那只鸟一样,还会飞到你肩膀之上讨你欢心。你真是连禽兽都不如!” “圣女训斥得是!”周翁顺从地回答道:“周翁知道一时间圣女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且,周翁迎接圣女的手段也不甚光彩,圣女生气是应该的,就算圣女要责罚周翁,周翁也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苏暖玉见这个什么单于和国傅都对自己尊崇有礼的样子,心思电转间不由灵机一动。既然她是圣女,那是不是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圣女,那我问你,圣女在匈奴是个什么地位?有什么权利?”苏暖玉敛了怒意,在床畔款款落座,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于是,这个周翁便将此间的曲折原委娓娓道来。 汉朝没落,王莽篡权,一时激起各路诸侯不满,中原立时陷入水深火热的倒王战争中。此时呼韩邪单于身故,子孙十五人俱争单于之位,现任单于的父亲便是其中的一位,蒲奴单于。由于匈奴内讧,互相争战厮杀,又趁着中原政局不稳,自顾不暇之际,重新侵入塞内,占据河套地区。后巴蜀国王秦康成功夺取政权,入主未央宫。他上任的首要大事,便是从匈奴贵族中挑拨出一位叛徒,诱之以利,前后夹击之下,将本就四分五裂的匈奴部族驱逐出了塞外,夺回河套地区,并封了此位叛徒为东胡王,赐姓秦,名勇。从此秦勇便时不时地挑衅退居阴山下的匈奴部族,抢夺牲畜人口。 就是在这一场战役中,因为蒲奴单于是最弱的一支,在节节败退至漠北后受到其他分支的排挤,一路往漠北深处迁徙。迁徙途中在沙漠中迷了方向,路上缺水少粮,部众中渐渐有人倒下,蒲奴单于几乎陷入绝望之中。就在此时,一个仙女从天而降,她骑着一头麒麟兽,为大家送来了水粮之物,还引领着大家成功走出沙漠,寻找到了水草丰美的绿洲,让蒲奴单于一支立足下来。这位仙女自称是上天派来拯救苍生的九天圣女,她对蒲奴单于说,一定不要灰心失望,将来蒲奴单于一支一定能重整旗鼓,收复失地,令所有草原部落臣服。等到有一天,草原上再出现圣女与麒麟兽时,便是匈奴人入主中原,结束永无止息的争斗之时,人人富足,永享太平。 “所以,圣女的地位在匈奴国与单于平起平坐,同样有生杀予夺的大权。”结束了冗长的历史回顾,周翁重新回到正题。“圣女可以独立裁决,但单于若有重要大事,必须得与圣女商量定夺,需征得圣女同意方可获准执行。” 哇噻,这个圣女的地位权力这么高哇,好有吸引力与诱惑力。乖乖,比她在中原做丞相还位高权重。既然他们一口咬定她是那什么劳什子的圣女,她何不将错就错地认了算了?要走要留,那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你们非要认为我是什么圣女,那我无话可说。”苏暖玉心里已经动摇,嘴上却半推半就着说道:“是不是我只要当了圣女,你们都要听我的话?” “只要是圣女的吩咐,但无不从!”周翁脸上一喜,当机立断地回复道。 “好!那你赶紧地,去把本圣女的弟弟叫来!”苏暖玉极有范儿地甩了甩衣袖,大剌剌地说道。 “回圣女,令弟已经被天上的神物接回天庭去了呀。”周翁乍露喜色的脸又垮塌下来,他就知道这个苏暖玉这么轻易地认可了自己的身分,一定是有古怪的。 “信口雌黄!来人啦,把这满嘴胡言乱语的家伙给我拉出去砍了!”苏暖玉见他总是推搪,始终不肯带苏亦亨来见她,不由大生其气,怒气汹汹地说道。正好,试试看她这个圣女到底是不是像传说中那么灵光。 “圣女!”那一直默不作声的单于此时开口了:“令弟确实如国傅所说,已经被神物所接走。我们出去寻找圣女之时,正好看见一个硕大无朋的神物停在湖边草原上,我们立即停止了追寻,下马跪拜,直到神物高飞而去。” 苏暖玉心中一阵突突地狂跳。他们看到的那个神物,不就是她惊鸿一瞥看到的ufo吗?还以为是她眼花了,或者只是幻觉,原来这都是真的! “怎么,你也要糊弄本圣女吗?”苏暖玉有些紧张起来,色厉内荏地喝道。 “圣女,草原上任何人都不敢欺瞒圣女。令弟离开之后,我们在圣女身上发现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都是我们不曾见过的,或许圣女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东西。” 单于向左右打了个手势,很快的,一名侍女捧着一样东西走了过来,向苏暖玉双膝跪了下去,将双手高举于顶。 “请圣女过目!”单于极客气地向苏暖玉示意说道。 苏暖玉将信将疑地往那侍女手上看去,只见她手上捧着折叠好的布匹一样的东西,在该布匹之上,放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信封之上赫然竟是用打印机打出来的隶书字体。她脑袋里“轰”地一声炸开了,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着说:“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颤抖着手将那封信拿了起来,她忐忑不安地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折好的两张纸来。这纸平滑厚实,正是传闻中的复印纸,她在校长办公室里见过的。 心里已经有一半相信了这是事实,她哆嗦着展开信纸,只见信纸上用同样字体打印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字,满满两张a4规格的纸。苏暖玉猜想他们应该是打开看过了,只是他们从未见过印刷字体,并且又是横排印出来的,所以他们根本摸不着头脑。 “三姐: 你觉得很惊讶吧?其实我也觉得好惊讶,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能给你写信。听说这是个智能语音系统,只要对着它说话,它就会自动写字出来,很神奇,是不是? 还有更神奇的呢。 三姐,原来我不是野种,我也有父亲的。只是我的父亲不是这个星球上的(听说宇宙间存在许许多多的星球,我们所住的是地球),而是在一个名叫x星球上的。在这个星球上,人们和睦相处,从来没有争斗仇杀,友爱互助,科学家是最受尊敬和崇拜的职业。而我的父亲,就是一名年轻而又杰出的科学家。他二十五岁之时开着宇宙飞船遨游太空,不小心闯入了一条时空隧道,于是,他来到了地球之上。 因为一时觉得新奇,他在地球上逗留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认识了我的娘亲。当时他在我家门前避雨,娘亲因为好心,借了他一把雨伞。从那天起,娘亲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发现闺房门口放着一束漂亮的花。她一直很疑惑,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有一天晚上,她彻夜不眠,隐在暗处偷偷观察。于是,她看到一个天神般的男子从天而降,在她的门口放下一束花。并且,那男子总是先亲一亲花,然后才放在门口之处。就这样,娘亲爱上了他。那个男子天天来,与我娘亲如胶似漆海誓山盟。 再后来,那个男子,也就是我父亲说要回去禀报家人,然后来迎娶娘亲。可是他回去以后,发现家里已经给他订了亲。他便将在地球上与我娘亲相爱之事告诉了他的家人,并且发誓说非我娘亲不娶。他的家人坚决不同意,斥责我父亲说,地球上的生物都是愚蠢可笑的低等动物,怎么能与这样的低等动物结缘呢,这是会败坏x星球上生物的优异血统的。三姐你是不是看得稀里糊涂的,其实他们跟我讲的时候,我也一点没听明白呢。 后来我父亲一怒之下又驾了宇宙飞船前往时空隧道,从此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他的家人又后悔了,不想失去这个优秀的孩子。他们一等再等,等着父亲带着娘亲回到x星球,他们再也不反对这门亲事了。可是,一晃十年过去了,父亲却一直没有回去。他们开始不定时地派出飞船在太空中四处搜寻,因此地球上好多人都见到过这奇特的飞船,纷纷发出友好的电波,企图得到他们的回应。但是他们忙着寻找我的父亲,哪里有空来理会地球上的人类呢?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没有停止过对我父亲的搜寻。我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逐渐衰老,他非常想念我的父亲,甚至不惜亲自驾驶着飞船出来寻找。就在前不久,三姐,我们遭遇强盗的那一天,我流了很多血。原来我的血液里有特殊的放射元素,他们的船上有相应特殊的搜寻器,很快就锁定了我所在的方位。根据我的所在地,他们成功寻找到进入时空隧道的途径。由于我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信号变得很弱,直到我之前骑马带你离开,一时太过激烈,我身上的伤口又有一部分裂开来,他们这才寻找到了我。 一开始,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们花了很多的功夫跟我解释,试图让我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他们问了我很多问题,问我是不是在晚上看东西的时候也跟白天一样,问我是不是觉得体内真气充盈,能轻松地飞离地面。我问他们怎么知道的,他们说x星球上的人们都是这样的,因为他们不仅白天劳作,亦连晚上也需要劳作,久而久之,大家的眼睛都变成这样子的。还因为体质构造特殊,体内有一种气体,完全可以抵抗地心引力。他们就是利用这个原理,在飞船之中充满了类似的气体,所以飞船可以随意悬浮在地球上空而不下落。三姐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吧? 他们还给我看了一个女子的所谓的‘照片’,我认得的,照片上的女子就是我的娘亲。他们说要带我回去,不管怎么样也算有个交代。 但是我不肯,因为三姐跟我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生死相随。他们说,不要相信女子的话,即使在x星球上,女人也是最会撒谎的物种。他们说我长得这么丑,怎么会有女孩子喜欢呢?摆明了就是你在利用我。就算不是利用,我这个样子,也是配不上你的。 是的,三姐,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的。自从在沁水园里你在我面前大口大口地吃东西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那时你是哑巴,又是个丫头,我觉得你既可怜又可爱,心里发誓要好好保护你。慢慢地,我更加堕入情网中不能自拔,我真的好想变成与你牵手终生的人,名正言顺地爱惜你呵护你可是,楚王出现了。他把你带走了。他高高地骑在马上的时候,那般英姿飒爽玉树临风,我顿时产生了深深的自卑之感。我想,这世上的女子,一定都喜欢那样好看的男子吧。 可是,他却一直地欺负你,三姐你又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你还为了救他的妻子而献出了自己的鲜血,实在可恶得很!我看到他那样对你,真是又着急又生气,真恨不得一剑杀了他算了。可是,我怕牵连到三姐,我更怕因此而被处死,那样的话再也没有人保护三姐了,所以我不敢。 到后来,三姐终于扬眉吐气,受到皇帝重用了,我也跟着三姐开心不已。三姐的心情就是我的心情,三姐开心我便开心,三姐苦恼我便苦恼。看着三姐和秦显甜蜜恩爱的样子,很羡慕,很嫉妒,恨自己为什么长得这么难看。但是,三姐变漂亮了,又沉浸在美丽的爱情之中,整个人精神焕发,浑身散发出令人难以抗拒的神采,我又替三姐感到高兴。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这样就好了。只要三姐一直这样美丽着、愉悦着,我只需要分享这份甜蜜与喜悦,默默地守护在三姐身边,祝福你,保护你。只要你一转身,只要你一声口哨,就立马能够见到我。每当感觉到三姐需要我的时候,便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 可是,那个该死的秦显根本就不珍惜你,一出来个长得像袅袅的坏女人,就把你晾在一边,太让人生气了。可是我知道,三姐心里是爱他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难过了。当我背着三姐的时候,三姐流在我背上的泪水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三姐,你知不知道,当你难过的时候,我会比你更加难过十倍。我真的很想跟你说,不要为这样的混蛋伤心,根本不值得!你知不知道,你在流泪的时候,我的眼泪也一滴滴地掉落在了地上。那豆大的泪珠敲打在地面上发出‘怦’然的声音,我生怕被三姐听见了,所以只好掩饰着走得飞快。那一刻,我祈祷着上苍,只要能让秦显死于非命,我愿意付出我的生命为代价。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我的祈祷吧,秦显在你面前举箭自杀,而我们也在山林中遭遇强盗,差点连累你也送了命。是不是我太坏了呢,所以上天要这样惩罚我们? 不管是自私也好,还是我的坏心眼也罢,当三姐提出要到塞外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到老的时候,我真的充满了期待。三姐,一直以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天天看到三姐,三姐的眼中也只看到我,心里也只想到我。没想到,这个心愿真的实现了。虽然一路上伤口有些发痒,但为了不让三姐担心,我总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还记得,三姐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你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亦亨弟对我最好!’我回答说,那是因为三姐一直对我很好。人人都骂我丑八怪,只有三姐极力维护我,不许别人这样说我。每当此时,我心里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三姐把我当成自己人,始终站在我这一边;难过的是,因为我怪异的长相,害得三姐也被别人另眼相看。我心里对自己说,自己三姐不嫌弃我,不赶我走,我一定要留下来陪着三姐,守护三姐,珍惜三姐! 就在刚才,三姐你对我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三姐永远都会在你身边,我们永远不分开。三姐,为了这句话,我真的愿意为你赴汤蹈火,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就在那一瞬间,我不想再做一个自私的人,我想把三姐送回中原去,即使没有秦显,也还有其他优秀的男子对你好,像胡少泽,像是柳怀赫,像是更多像他们那样的人只有他们才能与你相匹配,才不会让人看你的笑话;也只有他们才能带给你真正的爱情和幸福这些,我都知道的 但是,你知道吗?来接我的人跟我说,原来在x星球上,有一种神奇的手术,可以把任何丑陋的人变成美人。他们说,我父亲其实并不是天生的美男子,也是做过这样的手术才变漂亮的,而且,我相信娘亲也绝不愿意嫁给一个丑陋的男子,所以她从来不肯承认我是她的孩子。 所以,我心动了。三姐,我改变主意了。不管你说我自私也好坏心眼也罢,请等我一段时间,我跟他们回去做那个手术,等我变得漂亮了就回来和你团聚好不好?那个时候,我可以昂首挺胸地向三姐求婚,我也不用在看到三姐时产生羞惭的心理,我不想卑微地爱慕着三姐,我想获得三姐平等的爱情。 本来我是想带三姐一起去x星球的,但是他们坚决不同意。他们说你是地球上的低等生物,贸然去了,恐怕会水土不服。况且,我的家人,连接纳我的心理准备都还不完全,所以 但是,三姐请放心,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回来的。三姐,你一定要等着我哦。你说过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哦。 对了,三姐,没有我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千万不要像以前那样鲁莽地随便替人出头了哦。你要保护好自己。 其实,我还是好担心,我真的好舍不得三姐。一天看不到三姐,不知道会不会全身不自在。三姐请原谅我,我其实是对我的父亲居住的国度充满了好奇,我好想去了解。最重要的是,我也想脱胎换骨一番,我想要变得配得上三姐。三姐,等我变漂亮回来后,你想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这一次,是我先离开你,真的对不起 给你留下一件宝衣,记得穿在外衣里面。这是他们穿在身上用来抵消飞船在以超光速的速度行进时产生的超强冲击力的装备,听说是以什么特殊纤维材料制造的,他们说了我也没记住是什么特殊材料,反正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神物。三姐,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让它代替我来保护你吧。等到我回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安然无恙的哦。 好了,三姐,他们在催我了,我要走了。 三姐,请原谅我亵渎了你。临走之前,我还是忍不住地亲了一下你。三姐的脸水灵灵粉嫩嫩的,真令人留恋不已。 最后,三姐,你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样,以为我是个傻小子呢?其实我都是装出来的。听说我父亲智商达到200,虽然我不清楚那是什么概念,不过,我只是想告诉三姐,我真的一点都不傻。假如我不装的话,我连最后一点博人同情的资本也没有了。假如我不装傻的话,三姐你还肯让我陪在你身边,把你的心事都告诉我吗? 只有这一件事欺骗了三姐。即使如此,我也一直为此感到痛苦不堪。我真的不想做欺骗三姐的事。三姐,对不起 三姐,哪怕你会因此恨我,我仍将一直爱下去,用我一生。请再相信我一次! 三姐,再见!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永远爱你的亦亨”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八章草原圣女 信纸从苏暖玉手中滑落,泪水爬了满脸。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她迅猛地自床上跳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帐门之外。夜幕低垂,天空中星云密布,一闪一闪的,就像苏亦亨幽亮的眼睛。 苏暖玉早已泣不成声,泪流成河。 “苏三,我喜欢你!” “苏三,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习武,一起看会发亮的虫好不好?” 泪眼模糊中,似乎又回到了他们相识的最初,他兴冲冲地跑去找人为她买风筝,他教她射箭,他捉了无数的萤火虫向她表白。然而,她拒绝了他。并不是因为他丑陋,而是她早已心有所属。 画面一转,她和他来到了楚王府的落月湖畔,她恢复了声音,开心得手舞足蹈。他一时兴奋,带着她飞上空中,然后落在湖畔,对着对岸喊话。 “三姐!” “亦亨弟弟,什么事?” “三姐!我好开心啊!” “亦亨弟,我也好开心啊!” “三姐,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好,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 虽然时过境迁,但彼时他们曾经动情的呼喊,至今言犹在耳。 亦亨,是你自己说的,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最终还是欺骗了我背叛我,这个世界上,连你也这样对我,我还能相信谁?我还有什么勇气和信心活下去? “三姐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亦亨弟弟对三姐是全心全意地好,三姐想和亦亨永远在一起。生便一起生,死也一起死,好不好?” “好!三姐,只要跟三姐在一起,不管是生是死,我都心甘情愿!” “你们不要放三姐的血,三姐会痛的!放我的血吧,我不怕痛!不要伤我三姐!” “三姐,我会一直一直守着你保护你,永远都不离开你的。” “三姐,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陪伴着你,保护你,不让你伤心难过” “只要是和三姐在一起,三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三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绝不会让你受一点伤!” “三姐,我们以后是不是永远都会在一起啊,只有我们两个?” “无论发生什么事,三姐永远都会在你身边,我们永远不分开。” 更多的眼泪纷至沓来。 她现在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离开了。 外星人?!真荒唐!但是,事实如此。难怪钟老头说他是异类,难怪她觉得他那么眼熟。她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曾经在某份报纸上看到过,说某博物馆里陈列着一具外星人的尸体,其长相身材,竟然跟苏亦亨没有二致。 突然,苏暖玉全身一个激灵。苏亦亨,那个人不是你对不对?你说的要去整容的,所以那个长相丑陋的人一定不是你对不对? 苏暖玉将手指含在口中,强忍着悲痛吹响了口哨。万籁俱寂中,这口哨声如此响亮,似乎穿越过茫茫草原,连天的那一边的人都能听到。 但是,苏亦亨一直没有出现。 或许,他睡着了,没有听见?苏暖玉冲出了外面,奔跑在空旷的荒野间,不停地吹出哨音。 以前,每当苏暖玉口哨声刚落,他便立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的口哨声的传递速度,比现代的任何通讯手段还管用。她也一直相信,只要她不抛弃他,他绝不会离她而去。只要她一回眸,只要她需要他,他马上就能出现在她的面前。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是她太自信了吗?还是他终于受够了她只是在失意的时候才会想到他?他,终于还是弃她而去。 太难过了!太失望了!太悲愤了!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欺骗她,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愚弄她,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背叛她,但是,苏亦亨除外。 妃你不可第5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57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57部分阅读 亨除外。 而如今,这个最不可能欺骗她、愚弄她以及背叛她的人,给了她当头一棒。这是多么讽刺悲哀可笑的事! 苏亦亨,你这个大骗子!你才是世界上最会骗人的大恶人!亏我那么相信你,以为你是从来不撒谎的人!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欺骗我! 苏亦亨,你这个大坏蛋!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你怎么能够带给我希望又生生摧毁?你怎么可以在我下定决心之后,就这样轻易地离开我? 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就留在那个美好的星球之上,再也没人歧视你,有家人的关爱,有漂亮的外表和不凡的身手,喜欢你的美女一定趋之若鹜。请你从今以后过上开心幸福的日子,不要再出任何意外。我不希望那个博物馆里躺着的人是你,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一直以来,因为你总是对我单方面的付出,我始终觉得亏欠于你。这一下,你狠狠地给了我一刀,从此以后我不用再对你心怀愧疚,我们扯平了。 希望你从此以后快乐幸福地生活,以弥补你前半生不幸与不公的遭遇。 苏暖玉颓然地将手指从口中取出,本来就疼痛着的双眼此时更加肿痛不已。 原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国的人,都是异类,他们才是命定要相伴终生的人。原来,她又错了。 不,一直都是她错了。 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呢?这就是菩萨一直以来对她的惩罚啊!先赐予她,然后无情地夺走!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方镇钦也好,秦显也罢,连苏亦亨也不放过。只要是她喜欢的,只要是她决定要相濡以沫的,只要是她竭力想要倾心付出的那个人,无一例外的,通通都会离开她。 菩萨,你才是最万恶的魂灵!你怎么可以一而再地对我如此残忍?到现在这样还不够吗?你到底还想要怎样?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好,你不放过我,我,再也不会向你妥协!不就是孤独终老吗,有什么可怕的?!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对任何男子产生幻想,她再也不会期冀所谓的爱情与幸福。她不需要这些,她要不起! 她是九天圣女,她统领着千军万马,她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从今天开始,你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菩萨,我跟你势不两立!我要进军中原,踏平天下所有的庙宇,毁了你的石身,所有的和尚都拉去做苦力,尼姑都变做娼妓。 真是太欺负人了!孰可忍,孰不可忍?! 就着衣袖,苏暖玉豪气地擦干了眼泪。回转身,只见两排士兵手执火把分站两边,从她所在之处一直延伸至她的穹庐之前,见她转过身来,不由都齐声高喊道:“恭迎 圣女回帐!” 苏暖玉挺直了脊背,一脸平静地从士兵站成的夹道中间走了过去。从今天开始,苏暖玉,不能再软弱,不要再哭泣,这一次,你真的是一无所有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苏暖玉,向前冲! 穹庐之前,单于及周翁都引颈以盼着。苏暖玉停在了他们面前,定定地注视着他们,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今日已晚,一切待明日再行商榷吧!” 苏暖玉这样的言辞,已经表示她接受了圣女的身份。单于及周翁都面露喜色,此时周翁欠身作了礼,欣欣然说道:“既是如此,便请圣女早些安歇。明日便开始准备圣女的祭祀出任典礼,为圣女引荐族内相关人等。周翁告退。” 苏暖玉轻轻“嗯”了一声,周翁听她对于这样的安排并不反对,心中更加欢喜,生怕她反悔似地,当即告退而去。那单于仍留在原地未动, “我的名字叫崛,‘崛起’的‘崛’。”他紧盯着苏暖玉,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已经安排了两名奴婢在你帐内,若是她们有伺候得不周到的,你尽管来告诉我。” 苏暖玉不置可否,迈步便要进入帐内。那伶俐的守卫早已打起帐帘,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甫一入内,那两名奴婢便迎了上来,向她行了跪拜之礼。那两个奴婢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也只是普普通通,但一脸精明相。问了其中一个的名字,说是叫什么花哈什么子的,苏暖玉听得直皱眉头,索性叫她小花,另一个就干脆叫小草。两人喜不自胜,谢过圣女的赐名之恩。 小花和小草就去给她张罗洗漱之物,苏暖玉这才在床前站定,细细研究起苏亦亨留给她的宝衣来。这是一件||乳|白色的连体的衣物,连手和脚都包在里面,只有头套是独立的。她掂了掂份量,十分轻巧,估计两斤不到,用手感知,摸不出来是什么质地。她将它凑近火苗之上烧了烧,既不着火也无异味,实在令人揣摩不透。 她脱了外衣,坐在床上,先将两条腿穿进衣服里去,又套进了两只手,接着将腰间的拉链拉好,正好隐藏在腋下,衣服一下子变得天衣无缝。即使她伸手摸拉链经过的地方,也是平滑齐整得跟没有拉链一样。 然后,她又戴上了头套。整个头套也将头部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过前面部分是透明的,不影响视物。在双耳畔竖着手指长短的透气管,管壁紧紧粘合在头套上,浑若天生。 整装完毕,苏暖玉取了长剑,先试着轻轻刺了刺自己的胳膊之处,只听得“嚓嚓”的响声,衣物完好无损,她的手根本无所察觉。 突然得了这样一件宝物,苏暖玉不免有些得意,微微牵动眉眼笑了笑。接着,她又用剑大力朝自己砍下,这件衣物毫发无伤。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枪,不然她还真想试一试子弹能不能穿透这件衣物。 如今她有了宝衣护体,已经是天下无敌,她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到底,她还是亏欠了苏亦亨,他即使离开了,也不忘给她留下如此珍稀贵重的物品。一想到苏亦亨,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悲酸的。 脱下衣物,苏暖玉由着小花小草服侍着睡下。翻来覆去地折腾好久,也不知道何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四十九章原是旧识 苏暖玉是被一阵吵嚷鞭打之声给惊醒的。 睁开眼来,见天已经大亮,映得室内一片光明。不过她的眼睛还有点疼痛,骤然间接触到这光线,不由得伸手挡了挡。 “外面发生何事?”苏暖玉坐了起来,提高声音问了一声。 外面的呼喝之声顿时停了下来,帐帘一掀,小花小草端着脸盆之物恭敬地走了进来。跪拜,问安,给苏暖玉穿衣洗漱。 “回圣女,是一个汉人奴隶企图逃跑,被小的们捉住了。”外面一人应声说道。“惊扰圣女好梦,小的该死!” “汉人奴隶”四个字听得苏暖玉极不舒服,她冷冷一哼,怒斥道:“知道该死就好!你先等在那里别动,等本圣女出来治你!” “圣圣女!”“咚”地一声,那人惶恐至极地跪下地去,似乎有些不情不愿地回答道:“谨遵圣女示下!” 小花小草给苏暖玉带来了新衣服,竟然也是汉服褂裙,而且还是上等绸缎抽制,暗黑色的缎面上,有手工绣制的大朵牡丹花,最外面罩了一件狐皮坎肩,既保暖又美观。 “这里怎么会有女子的汉人衣服?”苏暖玉有些纳闷地问道。 “回圣女,”小花抿嘴轻轻一笑,继而说道:“这是为寒熙公主刚刚缝制好的衣裙,是单于命奴隶们先送来给圣女穿的。寒熙公主比较偏爱汉人服饰。” “哦?”苏暖玉轻挑了挑眉,她无意中又树敌了。 打扮停当,小花小草又伺候着苏暖玉吃了早饭。早饭是一杯温热的牛奶,既腥且浓,绝对纯天然无污染。外加奶酪面糕之物。苏暖玉大约是饿了,好家伙,一阵狼吞虎咽,全部消灭干净。 吃饱喝足了,长了精神,她这才施施然地步出了帐外。外面天气晴好,阳光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帐外的士兵见到她出来,纷纷问安作礼。她只轻轻点头示意。那边厢,一个乱发覆面的奴隶浑身带伤,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其中一个士兵则如履薄冰般地跪着,正是此前回答她话的人。 “你知错了吗?”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凌厉地问道。 “是,小的知错。小的不该搅扰了圣女清梦。” “不是这个。”苏暖玉见那人跪得久了,也算是惩罚过了,心中稍稍一软,语气温和了些。“你先起来吧。” 那人闻言如获大赦,赶紧谢了恩典,强忍着膝盖处的不适起身,惴惴不安地垂手侍立着。 苏暖玉款步走至那衣衫单薄的奴隶面前,微微弯腰,轻声问道:“喂,你怎么样?” 那奴隶仿佛忍受着极大的苦楚,困难地“嗯”了一声。苏暖玉忙命人将他扶了起来,并吩咐说找大夫给他看伤,给他饭吃。那干人等自是不敢违了圣女之命,顺从地夹扶着那奴隶而去。那奴隶自乱发缝隙中,虚浮缥缈地瞅了她一眼。 “你,前面带路,我要见你们单于。”苏暖玉示意犯错的那位士兵说道。 “是!圣女这边请!”那士兵谦卑地打手势说道。 经过一顶穹庐时,正好自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两人都因为害怕撞上对方而骤然止住脚步。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好看的瓜子脸,皮肤跟她以前有点相似,健康的麦芽色,穿着竟也是常见的汉人服饰。见到她时,也是微微一愣,继而轻轻一笑。笑意迎人处,明眸皓齿。 “见过寒熙公主!”那名给苏暖玉带路的士兵向那女子欠身作礼。 “你就是寒熙公主?”苏暖玉想到自己穿了她的衣服,有些过意不去。 “是的。”寒熙轻晗了晗首,看见她身穿自己的新衣服并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反而有些讨好似地笑着,温婉地说道:“阁下莫非就是我们草原上的圣女么?” “他们是这么说的。”苏暖玉顿时对她起了亲近之意,同时幽默了自己一把。“我这个圣女,其实是‘剩下’的‘剩’。” 寒熙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觉得苏暖玉无比亲切,一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一笑,眉眼弯弯,甚是惹人怜爱。鬼使神差的,苏暖玉便伸了右手勾了她的臂弯,垂涎着脸说道:“我正准备去找单于说事,我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小美人儿,只知道叫个臭男人带路。你如果没别的事的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去?” 寒熙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听到苏暖玉夸她是美人儿,有些害羞,又有点窃喜。 “能为圣女效劳是寒熙的大荣幸!”寒熙被苏暖玉勾住臂弯,心里忐忑着,紧张得保持着一个姿势丝毫不敢稍动。 “诶,寒熙,我一见到你就好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好想有个可以说知心话的同性朋友呢。寒熙,你不要‘圣女’‘圣女’地叫我,听着怪生分的,我比你大两三岁,你叫我姐姐好不好?”苏暖玉勾着她,一边朝前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汗,莫非跟唐秋雁呆久了,她也要变得婆婆妈妈了吗? 寒熙起初对她心存敬畏,一直战战兢兢的,此时见苏暖玉一点架子也没有,毫不可怕,稍稍放松了些。 “这样恐怕不行吧?”寒熙不无忧虑地说道:“这样会乱了礼制的,我哥会骂我的。” “他不敢的。这里我最大。他敢骂你我替你骂回来。”苏暖玉大言不惭地说道。 “圣女”寒熙眼中隐隐有泪意沁染出来,看着苏暖玉,一脸动容之色。“寒熙何德何能圣女要是真的是寒熙的姐姐就好了,寒熙只怕会辱没了圣女” “寒熙,这样就一点都不可爱了哦。”苏暖玉将手从她臂弯中抽了出来,佯装生气起来。此时她们已经来到单于的穹庐之前,早有守卫的士兵见过礼,高声喊道:“圣女驾到!公主驾到!” 一只大手迅速将帐门帘掀开,崛有些喜出望外地冲了出来。 “圣女如何自己来了?你若有事找我,派个人来通传一声,我自会去寻你的。”崛注目着苏暖玉,脸上笑开了花。 “这如何使得?单于你事务繁忙,我哪敢这般劳驾你啊?反正我是大闲人一个,还是我来找你吧。”苏暖玉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此时在里面议事的周翁也步出来与苏暖玉见了礼,恭请苏暖玉步入室内。苏暖玉一看里面的摆设,猜想这里应该是议事的地方。 “圣女来得正好,我和单于正在商量祭祀典礼的细节问题,想问问看圣女有什么意见。”坐定后,周翁正色说道。 “我无所谓,你们看着办吧。”苏暖玉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管你要怎么折腾呢,反正她现在是个宝,总不会为难她的,况且她还有宝衣护体呢。 “不知道圣女找我是什么事?”崛见她对这祭祀典礼兴致缺缺,便也丢开这个话题暂且不说,问道。 “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抓汉人为奴?而且还如此残忍地虐待他们?他们也是人,是娘生父母养的,又不是畜牲,即使是畜牲,那也是有感情的。现在一共抓了多少汉人奴隶,全部放了。”苏暖玉一脸凝重,铿锵有力地说道。 “圣女,我能体谅你的心情。”崛并不正面回应,而是略带愤恨地说道:“你现在看到他们在这里受苦所以你怜悯他们,可是你知不知道,他们中原的人歧视我们胡人,胡人在汉人那里受到的待遇比这个残忍了不知多少倍。” “那你是这样来报复他们,想要寻求一点心理平衡吗?”苏暖玉白了他一眼,侃侃而谈道:“能被你们抓住当奴隶的汉人,只不过是无辜的老百姓,他们每日辛苦劳作,也不过勉力糊口罢了,哪里还有闲功夫来歧视你们虐待你们?能歧视得起虐待得起胡人的人,同样也是歧视虐待这些无辜老百姓的人!说起来,你们还是一国的呢。对于受着同等待遇的人,你们不仅丝毫不给予怜惜之情,反而落井下石。哼,这样的部族,永远别指望人家尊重你追随你,成为天下各国的领导者,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你”崛被苏暖玉一阵抢白,顿时脸上青红交加,两只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他有些忿忿然地瞪着苏暖玉,心道你是汉人当然帮着汉人说话,他们胡人曾经受到的屈辱与不公平待遇, 她又何曾感受到过? 苏暖玉同样不依不挠地回瞪着他。 “来人,把那些汉人奴隶都带过来!”半晌,崛脸上的怒戾之色渐渐平息下去,凝视着苏暖玉,头也不回地高声吩咐道。 “是,遵命!”外面有人应声飞奔去了。 苏暖玉挑了挑眉,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幸而不是顽固不化的人,值得襄助。 没多会儿,外面已经在叫“单于”,说奴隶悉数带到。崛这才转身,悻悻地往外而去。苏暖玉一干人等也跟着步出门外。 外面整齐地站立着二三十个衣衫褴褛的汉家男子,从十岁至四十岁左右年纪的都有。他们大都面黄肌瘦的,此时不知道这帮胡人鞑子又要想什么招数来折磨他们,不由都惊惶不定地面面相觑起来。 “从今天开始,你们自由了!”崛迎风而立,掷地有声地说道:“如今草原有幸,你们有幸,圣女菩萨心肠,替各位求情。所以本单于决定,释放你们的奴隶之身。如有愿意留下来定居者,本单于赐予牛羊之物,以本族族人视之。若有想要还归故里的,发给盘缠干粮。” 一时间,奴隶之中炸开了锅,相互交头接耳起来。 崛转眼去看苏暖玉,后者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的举动得到了苏暖玉的认可,崛此前的郁闷之气荡然无存,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请问单于,你说的是真的吗?”那群人商量完以后,推举出一个人来,怯怯地问道。 “本单于岂是言而无信之人?”崛微微动怒,斩钉截铁般地说道。 “哇!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啦!” “这个圣女真是个大好人啦!” “呜呜呜没想到还能活着回去!” “”欢呼声、感慨声、抱头痛哭声,交织成一片。 这一下,奴隶们几乎走了个精光。他们甚至不敢去问是不是真的可以领到盘缠,还是崛叫住他们,命他们必须领了盘缠再走。 那些奴隶被无辜抓来,当牲口使唤,牛马不如,本来是恨透了这个崛的,此时见他大施恩德,之前的怒恨之意顿时消弭不少,一个个领了钱粮欢天喜地地结伴离开。 崛一脸晦色。他还以为再怎么地会有一两个人愿意留下来呢,可见人家真是对他恨之入骨了。 不过,确实有一个人还留在原地。 这个人就是此前被士兵毒打然后被苏暖玉救下的人。他是因为逃跑才被抓住挨打的,按理说他应该是最想要离开此地的人。但是他却木立当地,眼望着苏暖玉,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此时所有的人都注视着那个奴隶。苏暖玉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眼光并没有不敬或调戏之意,好像有感激、有惊讶、有不可思议之类的情愫。 他的个子较高,或许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而显得骨瘦如柴,不知道是遭受了非人待遇还是平日里走路姿势不对,他有点驼背。他的头发依然是乱糟糟的,衣服又薄又破,好像几个月没洗头洗澡一般,无比邋遢。 “好个大胆的奴隶!”崛见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暖玉,不由怒斥道:“你为何还不速速离去?” 那奴隶一吓,赶紧低下头来,闷闷地应了“是”,一步三回头地磨蹭着离开。但很快地,他迅速地冲了回来,在苏暖玉三步之外站定,充满疑惑地问道:“阳小姐,是你吗?你还活着吗?” “你问我吗?”苏暖玉看他的神态,像是把她认成了故人,于是反问出声道。 “不对,不对,阳小姐怎么可能还会这么年轻?”那人将头摇成拨浪鼓,喃喃自语地否定着说道。 “喂,你这人别不识好歹啦!”旁边的士兵早已经冲了上来,将他推攘着拖走。“再对圣女无礼,你可就没这么走运啦!” 那人被拖曳着倒退着离去,但他的眼睛,却仍然停留在苏暖玉身上,不曾稍离。崛不经意地上前一步,准确无误地挡在苏暖玉前面。那人再看不见苏暖玉,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没多会儿,他使劲地挣扎着,几乎用尽力气高喊道:“天啊!莫非是苏姑娘么?苏姑娘,你还记得老杨吗?害你变成哑巴的朱牙婆,你还记得吗?”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章神勇无敌 哦,我的天!苏暖玉大吃一惊。她真还没认出来。她赶紧示意那两个士兵放开他,那奴隶初获自由,飞奔着跑了过来,一脸欣喜激动。 “苏姑娘,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变了,我都不敢认了。”老杨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有些局促地说道。 “老杨,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子?”苏暖玉也惊呆了。 “苏姑娘,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老杨眼里一片湿润,渐渐地语声哽咽起来。 原来,当初秦显将苏暖玉从僵尸脸上救下之后,僵尸脸被乱剑砍死,秦显下令将朱澈及老杨发配塞外,永世不许回中原。朱澈在半路上患急病死了,而老杨则在边境上徘徊着,靠偷鸡摸狗勉强过活。没过多久,他就被胡人抓住,带回驻地当奴隶。胡人仇视汉人,经常对他拳打脚踢,幸而他身体底子还不错,侥幸地活到了现在。今天听说来了一位圣女,圣女即位要用活人作祭,他们这批奴隶首当其冲,所以他才决定逃跑的。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苏暖玉伸手轻抚上他空荡荡的袖管,当初她只听说秦显没有为难他,没想到到底还是让他吃了不少苦。 “苏姑娘,快别这么说!”老杨急得摇头不已。 “单于,他说的是真的吗?我即位要用活人作祭?”苏暖玉眼绽寒芒,扭头问崛。 “这是我们匈奴人一直沿用的祭祀制度,并非是在我这里新增加的。况且圣女的身份地位非同小可”崛解释说道。 “立即取消!”苏暖玉粗暴地打断他未尽的话语。 崛呛立当场,面对苏暖玉时如骨骾在喉。自从这个苏暖玉来了以后,他一直憋着一股气,她根本就不是上天派来帮助他的,她分明是来跟他作对的。 “取消什么?取消祭祀典礼还是取消你的圣女之位?”半晌,崛强忍着怒意,口气不善地问道。 苏暖玉一看他的表情,听到他这样的语气,知道他对自己很是不满了,她的倔脾气又犯了:“那就取消圣女之位好了。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什么圣女。”“哼”了一声甩过头,和颜悦色地对老杨说道:“老杨,跟我走!” 老杨满脸堆欢,唯唯诺诺地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回到住处,苏暖玉叫人先将老杨带下去洗头洗澡换了干净衣衫,她自己则赶紧将宝衣穿在了里面,只是没戴头套。这下把那个单于惹怒了,看他平素杀人不眨眼的模样,要是他对她起了杀心,她也好有个防备。 思量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寒熙却打了帐帘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圣女,你生气了吗?”寒熙站在门边,远远地看着苏暖玉,轻声细语地问道。 “谁说我生气了?”苏暖玉冲她笑笑,招手示意她来到自己身边。寒熙欢欣雀跃地急步奔至她面前,一张小脸充满敬慕地望着她。苏暖玉就算有气,看见寒熙也立即消气了。 “看你气呼呼地走了”寒熙忐忑地任她拉坐在床畔,声如蚊蚋。 “那寒熙你是站在我这一边还是站在你哥哥一边?” “若是在以前的话,我也是没有什么感觉的,我还以为那样是应该的。不过今天听圣女说过以后,觉得很有道理。寒熙见识浅薄,就算是想站在圣女一边怕也是无济于事。”在苏暖玉鼓励般的注视下,寒熙壮了壮胆,温温柔柔地说道。 “所以你才这么讨人喜欢啊,不像你那个自以为是的哥哥!”苏暖玉伸手掐了一把寒熙的脸蛋,坏笑着说道。 寒熙红了脸,苏暖玉这样亲昵的举动让她心里有些喜孜孜的。 “那圣女你不会离开这里吧?” “你这么快就舍不得我啦?”苏暖玉笑嘻嘻地逗她说道:“我也很舍不得你呢。你放心吧,就算是我要离开这里,也一定把你一起带走好不好?气死你哥!” 苏暖玉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有邪恶的一面,不然为什么老是喜欢捉弄这种羞羞答答的孩子呢? 正说话间,老杨已经洗好澡换了衣服在外面请示了一声,苏暖玉叫他进来。寒熙便先告辞出了帐外。 老杨已经将乱发整理好束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很多。 “老杨,我记得以前朱牙婆说过,因为我长得跟你的初恋情人很像,所以你才让她将我带离山野的,”苏暖玉让他在对面的矮凳上坐下,询问道:“刚才你看到我,叫我‘杨小姐’。怎么,我真的长得跟你的旧情人很像吗?” 老杨一下子红了脸,好像被人抓住小辫子一样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其实也不是啦。”老杨赧着脸,连忙解释说道:“不是什么情人。以前见你的时候,你跟她只是七分像,如今倒有八分像了。她的眼睛比你大一点”看了看苏暖玉,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话,此时吞吞吐吐地说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的家在桂林郡,阳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阳是太阳的阳,不是木字旁的杨,我也是太阳的阳咳,我还没跟你说过,姓这个阳的挺少的。我的名字叫阳义。”说到此处,顿了顿,停下来看了一眼苏暖玉。 “是哦,你不说我还真以为是木字旁的杨呢。”苏暖玉尴尬地笑说道。“阳义,我记住了。好,你接着说。” “嗯”接收到苏暖玉眼色的阳义便继续说道:“阳小姐是阳府庶出的小姐,闺名阳佩漪。虽然算不得绝色尤物,不过心地很善良。当时我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是阳府里的一个小小家奴。阳小姐对下人都很好的,见到我们都很温暖地笑。当时府里的下人们,没有不喜欢她的。后来她嫁给大理的一个商贾之家,不过我听说她要嫁的人是一个浪荡子,连来迎亲的新郎都不是本人。再后来,我听说她家里遭遇了灭顶之灾,一家上下,全部死于非命后来的后来,我因为患了水痘被迫离开了阳府,半道上遇到了新寡的朱澈,我就一直跟着她东奔西走了。多年后再回来桂林郡,才知道阳府也被灭了满门” “啊?怎么会这样?”苏暖玉不由打了个寒噤,疑惑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毒?” “听说是一个叫周”阳义的话才刚说到一半,陡然间自外面传来“呜呜”的号角之声,接着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整队集结的喝令声。 苏暖玉一惊,示意他停下了话头,赶紧往外冲了出去。她门口原来的侍卫已经撤走,许多士兵握了弓箭剑戟之物急急忙忙往阅兵场而去,那号角之声一阵一阵地急促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暖玉赶紧拉住一个士兵问道。 “回禀圣女,有敌军来犯!”那士兵匆匆地说完,行了礼小跑步而去。 苏暖玉一时犯了踌躇,正在拿不定主意之间,却见一名小将带着寒熙和一些妇女儿童急驰而来,后面跟着一队士兵。见到苏暖玉,恭敬地行礼,急急地说道:“奉单于命,小的特地前来护卫圣女及族中弱小的安全。请大家稍安勿躁,千万不要四处乱跑。” “我问你,是什么人来犯?”苏暖玉比较关心这个。 “回圣女,是叛徒喀斯尔查,也就是投靠天朝的秦勇。” 哦?一个叛徒还这么嚣张?!苏暖玉轻眯了眯眼。嘿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倒要去见识见识,这个叛徒到底长什么德性?! “你马上去给我备马!”苏暖玉命令似地丢下一句话,迅速转身入帐。 让阳义在门口把守着,她赶紧脱了外面的衣裙,将苏亦亨留给她的宝衣穿在身上。此时见到这件宝衣,心里又着实揪紧了一下。亦亨弟,即使你不在我身边,穿着你送的这件宝衣,就好像你在我身边守护着我一样。你现在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无论你在哪里,请记得一定要好好的! 甩甩头,不再过多缅怀,她迅速地套上了头套。脖颈间的拉链一拉,立刻让头套和衣服变得浑然一体,天衣无缝。接着再穿上外衣,除了头套看上去怪异以外,其他都看不出特别之处。 背上了苏亦亨留下的弓箭,伸手轻轻抚摸一下,背在背上,然后取了长剑,风一般冲出了帐外。 那小将已经听话地牵了一头牝马来,不无担忧地说道:“圣女,您的命令小的不敢违抗,但是单于也有令在先,若是圣女有了什么闪失,唯小的是问呢。” “哼!”苏暖玉戴了这头套以后,外界的声音顿时轻了许多,这小将说的什么,她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料必是不愿让她离开的意思。她也懒得理他,踩了马蹬,漂亮地翻身上马,一抖马缰,马儿便疾驰而去。 一路往东而去,不过在驻扎地十里外便已经看见了对峙的双方人马。没想到敌人竟离他们如此之近! 苏暖玉驾着马越过了本方将士,冲至前方与崛及周翁并排立于一处。 见到苏暖玉的骤然到来,崛及周翁都是大吃一惊。崛挑了挑眉,有些生气地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苏暖玉虽然听不太真切他在说什么,但大致能猜到他的意思,她也不回答,只是向他微微一笑。 此时苏暖玉看向对面,只见百米之外,第一排骑在马上的,也是三个人。苏暖玉自从被ufo射出的强光刺到眼睛以后,视力已经大不如前,此时更加看不清对面的人的长相。那三人后面有士兵竖起高高的旗帜,上书大大的“勇”字标识。其后更是浩浩荡荡密密麻麻的人马,看这阵势,没有十万兵力也该有八万。 “周翁,我方的兵力多少?”苏暖玉稍稍向周翁靠近,尽力提高声音说道。 周翁伸出了一只手,意思是五万。苏暖玉心下明了,又问道:“有把握吗?” “这次难讲。秦勇几乎是倾巢而出,看样子他要吃掉我们的决心下得很大。”周翁虽然靠得苏暖玉很近,而且他耳力极佳,但听她说的话也感觉分外吃力,猜想她这个头套大有古怪。所以他跟苏暖玉说话时也尽力凑至她耳边,提高几分音量,但苏暖玉也只是勉强听到而已。 苏暖玉现在也知道这个头套有这样的弊端,所以她也干脆不再问话,对于打仗她反正不在行,到时看情况再说。 此时崛已经打马上前一步,遥遥地向对面喊话:“喀斯都尔,你这卖国求荣认贼作父的叛徒,你一而再地上门挑衅,残杀族人,此等滔天大罪,天理难容。今日本单于便了结了你的狗命,替先父报仇!” 崛这一番言语,字字泣血,震得全场人鼓膜嗡嗡作响。他话音刚落,便已催马向前,同时伸手至背上取了弓箭,瞄准对面的杀父仇人,拉了满弓,“嗖”地一声射将出去。 不过,秦勇身后的将士早已举了盾牌,替秦勇挡下了箭矢。与此同时,“勇”字旗前方一身火红劲装的将领人物策马而出,伴随着一声“驾”的娇喝声,她冷声说道:“小辈请战长辈,果然是化外之民所为!何必劳我父王大驾,就让吟风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语声既毕,两人的马头已经撞至一处,那红衣女将两手分握一根峨嵋刺,直取喉部与胸口之处。崛早已凝神应对,手中的宽刀“当当”砍出,堪堪架开她的峨嵋刺,两人的马倏忽朝前冲开,第一回合打了个平手。 接着两人又调转马头,迅猛地朝对方冲了过去,崛看准红衣女将的方位,握紧刀把,向她拦腰砍去。红衣女将也已看清他的来势,右手中峨嵋刺挡格住宽刀,左手中的峨嵋刺迅速往前一掷。只听“铿”然一声,火花四溅,崛手中的刀与那红衣女将的峨嵋刺撞在一处,她只单手接招,本来有些势弱,但另一把峨嵋刺却已经向崛的要害而去,崛微微一惊,赶紧收回宽刀,准备回身挡开那根要命的峨嵋刺。 然而那红衣女将所使的显然是连环之计,让崛顾此失彼。崛若收刀去制止那射向自己的峨嵋刺,则没有精力去防备红衣女将的又一番进攻。但人在情急之下,难免顾及不到周全,此时他的刀已经撤回,堪堪格开那致命的峨嵋刺。那峨嵋刺被他大力一撞,竟是生生地转了个弯,准确无误地回到那红衣女将的手中,同时她右手中的峨嵋刺已然刺出,与崛的身体不过相距毫厘。 崛大为惊恐,想要招架已然不及,想要撤退也是不能,当真是进退维谷。眼见那女子的利刺便要刺入他的身体,陡然间他眼前一花,耳边传来马的长嘶声,“唰”地一声一道长鞭卷上了那根峨嵋刺,并疾速往后拖拽。同时,一个戏谑般的声音说道:“吟风姑娘,就让老夫陪你玩玩儿吧。”那人正是周翁。 他本来只是在阵前观战,此时见到崛要吃大亏,急忙策马而出,马蹄声惊动了对方的另一位将领,他跟着也打马而出,同时怒道:“怎么,想以多欺少吗?”迎面向周翁的马头而来。周翁无奈,只得弃了马,纵身跃出,解开腰间的长鞭,“唰”地一声缠上了吟风差点刺中崛的峨嵋刺。 而他解救了崛,却顾不上身后紧随而来的又一位攻击者。 只听得“嗖”地一声,却是苏暖玉已经拔箭上弓,看准那个跟着周翁的人射了出去,同时两腿一夹马肚,长剑出鞘,她向那人冲了上去。 崛已经伸出手,遥遥地向部下打了手势,只听“杀”的声音响成一片,众士兵挥刀舞箭,疯狂地向对方冲了过去。“勇”字旗中也一片喊打喊杀,士兵拼力向前,与对方人马战至一处。 苏暖玉那一箭射出,本来并不见得就能准确射中那掩杀周翁之人,但谁料到歪打正着,那人却是个瞎子,靠听声辨位。他听到一阵凌厉的破空之声,自然要先撤了长剑回防,将苏暖玉的箭头砍落的同时,也化解了周翁的后顾之忧。 此时苏暖玉已经和他打了个照面。那人眼部蒙了一条黑布,看不出长相年龄,但猜想年纪应该不大。已经失明了还能当先锋将领,想来本事不小。嘿嘿,任你天大的本事,她苏暖玉刀枪不入,你能奈她何? 正因为有恃无恐,苏暖玉刚刚冲至那人面前便已递出长剑,浑身只觉得充满了无穷的力量,此一击竟然极见声势。 然而那人自不是弱手,早已用长剑化开了她的来势,同时反击过来。苏暖玉临敌经验尚浅,对于这样的快招根本来不及应变。只听“嚓嚓”的声音响起,那人于剑身上了贯注了内力,剑尖刺破了苏暖玉的外衣,同时两人的距离也拉得更近。那人“咦”了一声,脸上泛起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他如果没有失明的话,他该看得见,他的长剑点在苏暖玉身上,苏暖玉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倾身上前,他的剑身随之慢慢地弯了下去。苏暖玉心中大喜,提剑轻松一刺,那人愕然不已,慌忙地抽剑回防。然而,就在收剑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内力疯狂地反扑而来,重重地撞击在他的身上,他持剑的右手一阵剧痛,长剑脱手落地,而他的胸口仿佛受到严重的挤压一般,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他右手已经不能握缰,左手按压在胸口之处,似是阻止心脏弹跳出来一般,两腿一夹马肚,慌乱中更加辨不得方向,马儿在混战的人群中乱窜而去。 “想走?”苏暖玉冷哼出声,反手取了弓箭,出手再不迟疑,“嗖”地一声射出,正中那人的马屁股上。那马吃痛,更加发狂般地奔跑起来。马上的人本就身体带伤,此时马儿失控,他生生地被摔下了马背。 他这一摔下来,正好落入匈奴族士兵的范围之内,一时众人举了剑戟之物,团团将他围住。苏暖玉赶紧策马上前,与崛汇合至一处。 崛从那红衣女的手中险险逃生后,几度欲直取秦勇而不得,远远地见到苏暖玉将对方将领制服,不由大喜过望,立即策马回来。见众人已经将那落马的将领的围抓起来,他下令士兵将他捆绑起来。 “不愧是圣女!”崛眼中流露出钦佩之色,向苏暖玉竖起了大拇指。 苏暖玉心中也是激动万分,没想到一出马就擒住了对方一员大将。此时那人还在极力挣扎着,不断地咒骂出声。苏暖玉自然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这个人好似很不服气,怀疑她使用了什么妖术一般。她不由得有些怒了,长剑递出,轻轻一挑,将那人的眼罩挑落。 那人听到有剑气逼来,但想躲已是不及,只得乖乖束手就擒。不过,他没料到对方只是想摘除他的眼罩而已。 但,苏暖玉一见到他之后,立时震憾当场。 他不是别人,却是苏暖玉在长安别后再未相见的史俊安。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一章冲锋陷阵 “史公子,怎么是你?”苏暖玉大惊之下,赶紧摘下头套,疑惑重重地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话说当日史俊安心伤袅袅身死,悲痛之余,强行要带走袅袅尸身未遂,还受了重伤,差点就要被郭心海一剑毙命之时,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之人救了他。 这个蒙面人轻功上佳,且十分熟悉王府的地形,一路避开了王府中的诸多守卫,径直将他带离了长安。由于他伤势过重,一直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况且袅袅的身死对他打击太大,这个救他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救他,想要干什么,他也毫不关心,任其摆布。然而那个人却殷勤无比,日日端汤送药,甚至替他擦洗伤口身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半年之后他的伤势渐见好转,他的神智也清醒很多,此时知道自己身在一个山洞之中,他偶尔也出洞晒晒太阳。虽然那人仍然蒙面,且毫不言语,但他可以从她的一双明亮的眼睛及她的神态举止中看出她是一名女子。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的眼中好像有怒色闪过,但仍然没有吭声。史俊安对于袅袅的身死心怀不忿,一心想着要为其报仇雪恨。 “史某非常感谢阁下的救命之恩,不过阁下既是不方便将姓名见告,那在下也无法报答阁下的恩德。多谢阁下 妃你不可第5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58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58部分阅读 顾史某这么久,现在史某准备离开此处,将来阁下若有用得着史某的地方,不妨到大理王府中寻找在下,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史俊安决定向那人辞行,那人也并不强留。不但如此,她还给他打点了行李,里面有换洗的两套衣衫,还有一些散碎银两。史俊安倒无比纳闷起来,对她的长相容貌也甚是好奇。但既然人家决意要做隐士,他也不好要求别人告知她的身份。向她千恩万谢一番,终是迫不及待地下山而去。 下得山来,径直往长安城而去。他当然不会忘了,直接杀害袅袅的凶手是秦显,间接杀害她的却是苏暖玉。他一定要将这对狗男女挫骨扬灰,方能泄心头之恨。 他徘徊在楚王府附近。此时已是七月,暑热难当。苏暖玉轻绸薄袜,乘坐马车离了王府。他心中一阵恼恨,袅袅死了,她却堂而皇之地住在王府之中。这意味着什么?说不定就是她跟秦显有了私情,合谋将袅袅给害死的呢。一时怒气上涌,恨不能立时将她碎尸万段。如今真是天赐良机,正说要取她性命,她便出现在他眼前。 于是他紧随其后,准备伺机下手。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在苏暖玉的马车周围,竟然有数十位的暗卫随行。这些暗卫乔装成路人或是穿街过巷的卖货郎,苏暖玉的马车到哪儿,他们便移动到哪儿,人人腰间凸出一块,显然是佩着兵器,眼神异常凌厉而谨慎。 史俊安不敢贸然下手。一来伤势刚刚复原,元气仍未恢复;二来要是刺杀失败打草惊蛇,下次再要出手就更加不易。所以他好次都忍了下来。 夜半时分,他在客栈的床上醒来,几乎是眼睛睁开的瞬间,他已经弹跳起身。正准备换上夜行衣时,乍然见到桌上放了一张纸条。他心中一惊:什么人在跟踪他? 他取了纸条,打开看时,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袅袅未死,隐于长白山,欲知详情,请见字后于明日子时在晋城外小树林一晤。”没有落款。字迹清新婉约,似是出自女子之手。 是谁给他留字?她为什么说袅袅没死?史俊安一阵疑窦丛生。 他苦思良久,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是真的。是啊,袅袅背负国仇家恨,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呢?一定是她使的障眼法,骗过所有的人,然后金蝉脱壳,隐匿起来,积蓄力量,以待奋力一击。 对,一定是这样。 天啊,袅袅,你真的没死吗?史俊安搓着手,在房间里不停地踱着步。这真是一个令人万分激动的消息。这个消息让史俊安取消了刺杀苏暖玉的计划。 这个给他传递消息的人是谁?为什么不现身相见?让他明日此时在晋城相见,短暂的十二个时辰,他要如何按时赶赴好几百里地外的酒肆?若是错了约定,那人还会再联络引导他吗?除非能有一匹千里马! 不等天明,掐准城门打开的时间,他来到客栈后院的马厩之中,偷偷牵了一匹其他房客留下的良马,不顾看守小二的大喊大叫,策马冲出客栈,直奔城外而去。 一路马不停蹄。他心急如焚,然而这匹马的脚程不快,一路之上没少挨他的鞭打。等到他赶到约定地点时,离约定时间已经晚了两个时辰。 他气喘吁吁地跳下马,马儿早已精疲力竭,前蹄一屈,栽倒在地上。此时月朗星稀,清风扑面,刮过竹林时惊起一片竹叶响声。然而,环顾四周,却没有半个人的影子。 “史俊安赴约来迟,请高人海涵!俊安已经尽力,请看在俊安诚心一片的份上,现身相见!” 他对着空气提声高呼,呼声惊动了林中的栖息的鸟群,扑簌簌地冲天而起。然而,没有应答。他喊了几声,充满期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一日的辛苦奔波,粒米不曾沾牙,此时饥渴交加,浑身疲惫不堪,暂时寻了一棵大树,坐在地上,靠着树干打起盹儿来。 迷迷糊糊间,感觉面前有人。他强睁开困倦不堪的双眼,只见那位神秘的黑衣蒙面女子正蹲身下来,温柔地注视着他,递给他一只水壶。 他本来就饥渴难耐,此时见有水喝,不由大喜过望,接过水壶,一阵狂饮。 “这位恩人,是你给我留的纸条吗?”几乎将壶中的水喝完,才勉力解了渴。史俊安擦了擦嘴角,本欲起身时发现双腿有些发麻,只得暂时先维持原来的姿势。见到那于他有恩的神秘女子,不由好奇地问道。 “是的,是我。”那女子第一次开口说话。史俊安依稀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你到底是谁?我们是不是认识?” “你当然认识。”她轻轻一笑,伸手摘除了面巾,露出一张清丽婉约的脸。 “西晴?怎么是你?”史俊安一呆,这是怎么回事?他和她认识时间不短了,竟然从不知道她身怀武功,并且还是个中高手。 “是的,正是我。好,很好,请看着我的眼睛。从现在开始,你所听到的每一字每一句,皆来自于你的内心,是你最真实直接的想法”西晴敛了笑意,强行粘住他的眼神,摧动勾魂摄魄大法,念起咒语来。 “从现在开始,我所听到的每一字每一句,皆来自于我的内心,是我最真实直接的想法”一时间,史俊安只觉得大脑中一片混沌,整个思绪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西晴而行。 “你眼前的这个女子,她叫西晴,是你此生唯一永恒的爱,即使海枯石烂,无论天崩地裂,你只爱她一个,此情不渝!” “我眼前的这个女子,她叫西晴,是我此生唯一永恒的爱,即使海枯石烂,无论天崩地裂,我只爱她一个”史俊安茫然地随着她念了出来,脑海中蓦然间回想起在大理王府为袅袅舞剑的情形。 “在你眼里,苏暖玉就如此不堪?怎么,你对我的那一片心,便是因为我生了这一副好皮囊吗?” “不是这样的!我对公主的心意,是在曾经朝夕相对的十年光阴里生就的,并非因为贪恋公主的美色!” 史俊安的脑子开始打结:十年?公主?对啊,他想起来了,他心里所爱的是,只有袅袅一人,哪里是什么西晴?西晴又是谁?是谁? “不!不是的!我心里只爱袅袅一个人!”突然间,史俊安发狂起来,一把推开正在施法的西晴。但是,眼部陡然一阵剧痛,天地间突然变得漆黑一片,连天上稀疏的星云也不得见了。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伸出手四处摸索着。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他朝西晴挥出拳去,但却只是徒劳而已。“你为什么要害我?袅袅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告诉我,告诉我!” “谁叫你要反抗的?谁叫你不肯乖乖地听我的话,你是自找的”在他胡乱地拳打脚踢声中,西晴的声音在他耳边飘忽着,若有若无。 谁能料到呢?他曾经撂下狠话说,要见苏暖玉一次杀一次,如今他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就算见到了,或许也杀不了她。你看,才刚一交手,他就被她擒于马下。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二章真相大白 正在与秦勇攀谈中的秦显乍然间看到一匹胡马奔驰而来,心中正纳罕此人好大的胆子。此时听得那声音竟是如此熟悉,再定睛一看,竟然就是苏暖玉,不由又惊又喜。 话说秦显当日听了皮氏的话以后,立即率军南下往百越方向而去。但一路之上他派出的寻找苏暖玉的探子来回禀说,并没曾发现苏亦亨南下的踪迹。他的心中开始狐疑起来。再过了一日,前往咸阳及大理的于通已前来汇合,说不曾得知苏氏姐弟的消息。秦显预感不妙,派人再去芙蓉镇查问郑氏夫妇时,早已是人去楼空。秦显这才得知上了大当,当机立断掉转马头往北而行。 不出两日,秦显派出的探子飞鸽传书来,说在雁门关查到了苏亦亨的踪迹。秦显既惊且急:她怎么会去了边关?去边关所为何事?是自己去的还是被人所挟持? 不管她是自己去的还是被人掳劫去的,只要她的身份被匈奴人知道了,她就一定会有危险。当下传令急速行军,直奔雁门关而去。同时派袁业持了令符,以八百里加急赶往东北之地,命秦勇立刻出兵。匈奴人逐水草而居,栖息地不定,而东胡王秦勇原就是匈奴旧部,对当地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他一出马,能让秦显少走不少弯路。况且,要是能趁机一举灭了匈奴,让天朝少了后顾之忧,实是一石二鸟之事。 秦显北上的路中与返回的郭心海撞了个正着。郭心海回复说已亲往墓中查看,王妃的尸身毫发无伤 地躺在棺材内,而守护着的墓|岤的心波心浪二人并不曾遇到任何闯入者。足见这个萧萧只是和袅袅长得太过相似而已。 秦显早已经知道萧萧并不是袅袅复生,他的心里也没过多再想这件事,只是一心祈祷着苏暖玉要安然无恙,绝不能出了一点差池。 然而,此时见她竟然身着胡服而来,整个人匍匐在马背之上,惊恐万状的呼喊之声在风中显得支离破碎。秦显一见之下只觉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地纵身一跃,强行提了一口气,施展轻功往苏暖玉的方向而去。 “暖玉!” 秦显借着脚下士兵的头肩,蜻蜓点水般地飞掠而出,迅速追上发狂的马匹。苏暖玉只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似的,手上的力量也渐渐松散,紧接着双手一松,她被失控的马匹摔落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秦显提着一口气不敢松懈,正好赶上苏暖玉掉落马下。他迅猛地往前一扑,伸手捞住苏暖玉,然后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转,两人这才落下地来。 “暖玉,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秦显激动而欣喜地看着她,一脸关切之色。 “好像我的脚扭到了。”苏暖玉轻蹙双眉,略带痛楚之色,极力忍耐的模样,咬唇说道。 “是吗?我看看。”秦显吓了一跳,看她的样子,应该很痛吧?他弯下腰去,伸手准备察看她的脚部。岂知,陡然间,颈项间传来一阵冰凉之意,苏暖玉冷漠阴狠的声音响了起来:“现在,乖乖地站起来,不要乱动!” “暖玉,你”秦显更加错愕不已,顺从地直起身来,苦笑不已。他就说嘛,苏暖玉怎么会轻易地在他面前示弱呢?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仓促,本来围绕在马车旁边的将士们立时举起兵器冲了过来,团团将苏暖玉围住。 “所有人都退下!”秦显向围上来的人马挥手下令说道。 将士们面面相觑一番,终是收了兵器远开了几步。 “暖玉,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着了?脚痛严不严重?”秦显先是一惊,此时却是安之若素起来,扭头想要看她的脸,声音温柔得如欲滴出水来。 “少废话,老实点儿!”苏暖玉右手握着箭矢横亘在秦显脖颈之前,左手反扭住秦显的左手,毫不领情地胁迫着他走在前面。 “暖玉,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秦显任命地由她胁迫着,既觉好笑又好气地问道。 “再罗哩吧索的话,小心我刺你一个窟窿!”苏暖玉恶狠狠地威胁说道。 “那你刺吧,只要你能消气,别说一个窟窿,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我也甘之如饴!”秦显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你的废话真多哎!”苏暖玉生气起来,左手死命地在他的左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下。秦显闷哼一声,哭笑不得。 苏暖玉押解着秦显来到马车前,对东胡王及一帮将士说道:“现在,让你们的人马立刻住手,不然,小心你们楚王殿下人头不保!” “暖玉,原来你是想让东胡王退兵么?你直接告诉我一声啊!”秦显一开始还以为苏暖玉不过是顽皮地恶作剧而已,此时听她说得正儿八经的,他这才明白她的真实用意。不过,他想不通的是,她怎么会帮着匈奴一边的? “那你还不赶快下令收兵?!”苏暖玉呛声说道。 秦显向秦勇递了个眼色,秦勇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命人鸣响了退兵锣。 双方人马各自退回自己的阵地,中间空出的部分一片骇人的尸山肉海。微风过处,鼻端便传来阵阵血腥之意,令人作呕。 那边红衣女将头发凌乱一身狼狈地驾马而来,在秦显面前翻身下马,右手峨嵋刺指着苏暖玉大喝道:“你若是敢伤了楚王一根头发,我白吟风管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吟风,不得无礼!”秦显沉下脸来,斥责了白吟风一声。 白吟风一愣,怎么这个楚王爷还帮着仇人说话呢?一时间有些呐呐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此时崛、周翁、郭心海等人也各自收了兵器往这边靠了过来,崛与周翁站在苏暖玉身后,郭心海立于对面马车之处。 “苏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冲动,害得王爷为你吃了多少苦?王爷如今浑身是伤,你还忍心加诸于他身上更多的伤害吗?”郭心海心疼不已地凝视了秦显一眼,继而向苏暖玉凄苦般地诉说道。 苏暖玉心中微微一紧,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承蒙夸奖!”苏暖玉冷笑一声,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冲动是我的事,怎么你家王爷吃了不少苦也算在我头上吗?我还真没想到我竟然有如此杀伤力!” “暖玉”秦显长叹一声,凄然地说道:“到底,你还是在生我的气。你生气是应该的,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说到此,他鼻中微酸,喉头隐见哽咽之意。但很快又振作起来,续问道:“我只盼你能消消气,随我回长安向父皇复命。你难道不知道,朝中丞相一职如今为你虚位以待吗?你是神仙派来的,是要为天下人谋福祉做大事之人,切不可因我或是别的无关紧要的人弃了你的理想抱负。” 秦显的语气略感哀婉,带着淡淡的忧伤与无奈之意。他说他是无关紧要之人,这句话让苏暖玉一阵没来由地悲酸。 “丞相?啊,好大的官啊!”苏暖玉不无揶揄地说道:“周翁,告诉他们,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回圣女,您乃是我匈奴国中至高无上的圣女。”周翁配合着谦卑地回禀说道。 “听到没有?圣女!”苏暖玉得意洋洋地说道:“这里我最大,所有人都要听我的。在天朝,我还要被皇上管。我干嘛还要回去做那个破丞相?” “暖玉,我知道你只是在说气话而已。”秦显并不气恼,依然缓慢而忧伤地说道:“天朝百姓众望所归,你难道忍心让他们失望吗?如今,我把萧萧带来了,我当着你的面杀了她,你可以恨我讨厌我,但是希望你能消消气跟我回去。” “你杀了她?那可是你心尖尖上的人,你当真下得去手?”苏暖玉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秦显听到她这样的语气,不由心中一阵窃喜。她明明就是在意他的,她就是因为萧萧的出现心存芥蒂。一时间,秦显的心情一片大好。 “把萧萧带过来吧!”秦显向郭心海示意说道。 郭心海领命而去,押解着被反绑着双手的萧萧而来。 “心海,把剑给我!”秦显伸出空垂着的右手,向郭心海示意说道。 “不要乱动,你又想玩什么花样?!”苏暖玉却拉着他后退一步,眼神一片冰冷,嚷嚷着说道。 “好好,我不乱动!”秦显啼笑皆非地收回了手,温声说道:“我没有任何花样,我只是想杀了这个冒充袅袅的小贱人而已。” “王爷,我是冤枉的!”萧萧无尽委屈地叫了起来:“萧萧可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王妃。萧萧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杀我?在朝堂之上,皇上那么责骂你,威逼你杀了我你都不肯。你甚至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愿意伤着我。你对我这么好,只要你不嫌弃,我宁愿做王妃的替代品。为什么王爷一见到苏暖玉就变了?以前百般温柔地叫我萧萧,现在却叫我小贱人,还要杀了我。王爷,难道你是担心带不回苏暖玉皇上不让你见小栋收回你的封地吗?皇上只是一时气话,血浓于水,他怎么可能永远这么刻薄于你” “贱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秦显这边极力安抚苏暖玉尚且不见完全奏效,岂知这个萧萧此时添油加醋歪曲事实,这等于让秦显之前的苦口婆心都前功尽弃了。一时间他脸上阴云密布,勃然大怒起来。 “呀,你这么生气干什么呢?”苏暖玉凉凉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啊!你们俩这一唱一和地真是有趣。我就知道,从你这里就听不到一句实话。原来皇上把小栋扣押着做人质,把你的封地没收了,要拿我去换啊。这就更有趣了,为了一个外人居然让你们父子俩水火相见,真真是天下奇闻。” “喂,苏暖玉,皇上器重你,王爷和王妃在世时一向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萧萧已经沉下脸来,向苏暖玉发难道。“萧萧早就听说了,说你对王爷心存爱慕,只可惜王爷心中对王妃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因此你才因爱生妒,串通了王妃的专职侍医钟老头,借驱毒之名,对她暗下毒手,终于将王妃谋杀成功。而后乘机接近王爷,企图令王爷对你产生感情,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这贱人,竟敢如此污蔑圣女?! ”“啪”“啪”两声,却是崛忍无可忍地冲上前,重重地给了萧萧两耳光,萧萧白玉般的脸上立即红肿一片。 苏暖玉早就被这一番言辞气得浑身发抖。你听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信以为真了呢。 “暖玉,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秦显也是又气又急,生怕苏暖玉听进去了,赶紧婉言安慰着说道。 苏暖玉的手明显地打着哆嗦,她手中的箭矢指着秦显的脖颈,这个姿势已经维持了一段时间,右手早就有些酸软。此际耳听得萧萧这一番污蔑之辞,更是惊惶到几要握不住箭矢。她如今再要让秦显杀了萧萧,此事将更加被坐实,且她还会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蓬勃的怒意令苏暖玉曾引以为傲的急智霎时隐遁得无影无踪。看着萧萧那酷似袅袅却令人憎恨的嘴脸,她真想冲上去一把扯个稀巴烂。 “圣女,待本单于替你将这小贱人收拾了如何?”那边厢,崛已是磨刀霍霍,眼望着苏暖玉,既是愤恨又满是心疼地问道。 “你是什么人?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正在苏暖玉怒气未平不知所措之际,史俊安竟然挣脱了众多守卫,跌跌撞撞而来。原来他一时失手被擒,暗地里运气调息,双方各自收兵之际,只有秦显与苏暖玉等人的声音在草原上空响起。他本就怀疑袅袅之死另有隐情,耳闻得萧萧说起此事,心中更加愤恨难当,趁众守卫疏忽之际,蓦然提气凌空而起,朝着萧萧说话的方向而来。 后面的守卫一见之下赶紧飞也似地冲上来围追堵截,紧赶慢赶,仍是晚了一步。此时见他停了下来,又一窝蜂地冲上前,将他结结实实地绑缚起来。 “你既是已经听得真切,为什么还要再问?”萧萧漠然说道:“我若再多说一遍,恐怕便要丢了这颗项上人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史俊安无限悲愤地朝着苏暖玉的方向喊话道:“都是你们搞的鬼!秦显、苏暖玉,你们这两个杀人凶手,纳命来!”语毕,双臂奋力一挣,竟生生将绑缚在身上的绳索挣断,探手便向秦显及苏暖玉抓来。 “都已经残废成这样,你还要怎么兴风作浪?”崛只是轻轻一抬腿,史俊安只顾着奋勇向前,眼睛又看不见,只听“怦”地一声,重重地朝前栽了下去,引起一片哄笑之声。 跟上来的士兵七手八脚地将他拉起来,重新绑缚了一回,这回比上次绑得更牢固结实。一番推攘拉扯中,史俊安更加变得狼狈不堪起来。他的衣服在抓扯中变得凌乱狼藉,衣领之处微微豁了开来,以至于他挂系在脖间的一块橙色美玉露了出来。 是美玉吗?苏暖玉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一把丢开秦显,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劈手自史俊安脖子上使劲一扯,扯下了那块所谓的美玉。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袅袅曾经送给她的玛瑙手镯,后来她被不知什么人暗算弃自山间,这块手镯及五百两现银都不翼而飞。她当时还怀疑是朱澈干的。 “你这个手镯哪里来的?”苏暖玉难以置信地捧着手镯,时隔多年,它仍然泛着明艳的光泽,触手生温。她忿然地盯着史俊安,咄咄逼人地问道。 “哼!”史俊安却只是冷冷一哼,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你‘哼’是什么意思?”苏暖玉心中已经猜到八九分,不由更加恼恨起来:“当初难道是你暗算我将我扔到山中的,是不是你?” “就是我,怎么样?”史俊安依然挺直了脖子,不怕死地呛声说道:“袅袅是瞎了眼才会器重你,还送你如此珍贵的东西。我只是替她不值,帮她代为保管此物而已。” “你这个王八蛋!”苏暖玉抬起腿来,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都是因为你,害我和方镇钦分开。都是因为你,王八蛋!” 史俊安只是闷哼一声,并不呼痛。他脸上泛起了得逞般的笑容,踌躇满志地说道:“你也尝到和相爱的人分开的滋味了么?真是痛快!你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了吗?你这口舌不饶人的功夫,早晚会给你带来横祸的!我提醒过你的,可惜你依旧不依不挠,我若不教训你一下,你倒认为我是在危言耸听。” “信不信我杀了你?”苏暖玉自其中一个士兵手中夺了剑,剑尖直指史俊安的喉咙之处。她双眼中冒着熊熊怒火,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不是早就想要杀我么?在楚王府中,你不也是让秦显要将我劈成七瓣八瓣的吗?我那时身体健康尚且视死如归,如今已是一介残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你若是愿意给我一个解脱,我倒要对你感激不尽了。” “好!说得好!”此时苏暖玉的心中,既有气愤又有凄楚,握着长剑的手已经颤栗起来。她强行逼退眼中刚刚升起的薄雾,长剑奋力往前一送,口中大叫道:“反正我今日已大开杀戒,我杀一个是杀,杀一双也是杀,那我就成全你!” 史俊安坦然地抬起头,含笑迎向苏暖玉的长剑。这不如意的人生啊!谁说人生苦短?人生只苦不短!就这样死去吧,去追随那一缕芳魂,和她长相厮守,与她不离不弃! “呼”地一声,苏暖玉的长剑已经虎虎生风地刺了过去,眼见就要刺进史俊安的皮肤之中,陡然间,自远处“嗒嗒嗒”地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惊惧交加的声音响了起来:“请等一等!剑下留人!”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三章精诚所至 苏暖玉一惊,手上的剑一顿,刚刚鼓起来的勇气顿时委顿下去。她诧异地转过身,只见一个青衣俊俏小生策马而来,等不及马儿收稳四蹄,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自马背上跳了下来。“怦”地一声大作,他重重地跌在了地上。但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一般,赶紧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刚才那一跳,已经严重扭伤了他的脚。 “暖玉,求求你,不要杀他!”他走近前来,伸开双臂拦在史俊安面前,哀哀欲绝地望着苏暖玉。 “诗浣?”苏暖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那不是什么小生,却是女扮男装的方诗浣。“诗浣,你终于还是找到他了。”苏暖玉无限感慨地说道。 这才是真正的痴男怨女啊。多么般配的两个人,多么执着的两个人,多么义无反顾的两个人! “是,我终于找到他了。”方诗浣脸色无尽凄迷,喟叹似地说道:“我找他找得好辛苦,所以,暖玉,你可不可以不要杀他?” 话说方诗浣给苏暖玉留信离开楚王府以后,茫茫然地投入了寻找史俊安的漫漫旅途中。单身女子上路多在不便,她便给自己换上了男装,买了一匹牝马代步,幸而曾经跟随父兄习过骑马术。昼行夜宿,手握着史俊安的画像一路询问一路前行,一边充满期待一边灰心失望。 半年多以来,她去了不少地方,泊船吴江畔,饮马黄河边。日复一日,身上的盘缠越来越少,史俊安的消息却不曾寻得一星半点。 那一日在山路之中,马儿因被小虫叮咬突发癫狂,方诗浣吓得花容失色,紧抓着马鬃紧贴在马背之上,惊险万状。 就在此时,途经此处的白吟风出手替她制服了发狂的马儿。 白吟风乃是东胡王的长女。东胡王姬妾无数,却每每只生得女儿,未得一个儿子,引为生平憾事。白吟风自幼被当作儿子般看待,同将士们一起训练,请西域高手教习武功,吟风这个名字是她自己取的,意为“且听风吟,踏歌而行”。她的母亲是汉家女子,姓白,所以她行走江湖皆以此名示人。 因其仰慕汉人文化,尤其东胡王归附天朝之后,她更是经常在中原各地行走。此时她救下方诗浣,后者本就是美人胚子,这番女扮男装之下,更显得俊美无俦,风度翩翩。白吟风一见之下,竟然对方诗浣动了心,主动提出结伴而行。 方诗浣见她身手不凡,一路同行也好有个照应,便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白吟风见她总是愁眉不展的样子,便问她有什么心事。方诗浣谎称在寻找失散的兄长,白吟风一口应承与她一起寻找。 两个月后,两人在晋城的街巷之中,方诗浣发现了失明的史俊安。他蓬头垢面,一身衣衫既脏且臭,方诗浣几要认不出他来。他曾是多么注重仪表细节的翩翩公子啊,如今怎会变得如此狼狈? “俊安。”方诗浣平静了一下心绪,上前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谁?”失明后的史俊安耳力变得更加敏锐。 “是我,诗浣。”她眼中已经荡起涟漪,哽咽着说道。 “怎么会是你?”史俊安大为惊讶:“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因为我一直在找你我找了你好久”激动、狂喜、错愕,一古脑的情绪蜂涌上来,方诗浣早已泣不成声。 “你找我做什么呢?如今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史俊安苦笑着,不无唏嘘地说道。 “不!你不要这样子。”方诗浣拉过他的手,强忍着酸楚之意,安慰着说道:“你看不见只是暂时的,我带你去看大夫,一定有办法可以治好你的眼睛的。”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史俊安轻轻挣脱了手,淡然地说道:“你如今也看到我的样子了,俊安自认配不上方小姐你,况且俊安在大婚的头一天弃你而去,有负于你。如此薄情寡义之人,方小姐还是勿念为好!” 白吟风闻言大吃一惊。没料到方诗浣竟然是女儿身,一时间羞窘得面红过耳,同时暗自庆幸没有让别方看出自己的心事。 “不管你是叱咤风云的将军也好,或是眼睛失明的乞丐也罢,我方诗浣今生今世只认定你。我千辛万苦找到你,你三言两语便让我退缩放弃,我做不到!” “方小姐,你这是何苦?” “你说我何苦,那你呢?”方诗浣凄然言说道:“你心里也一直爱着袅袅,爱其而不得,可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她。就像我也是一样,我爱你而不得,但却无法阻挠我向着你的心。就算得不到你,哪怕只是看着你,对我而言,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方小姐!”史俊安微感动容,心里充满了无比的震撼。原来她竟然爱他这么深。一个弱女子,到底要有多么的力量,才能让她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不辞辛劳地四处寻找于他?在那一瞬间,他忽然萌生出一种想法,假若他还是正常健康的人,他愿意试着去爱她。可是,他如今已是残废之人,他已经没有资格 白吟风也被方诗浣的痴情与坚决所感动,见到她凄美哀婉的模样,不由心生恻隐。于是撒谎说道,在她的家乡冀州,有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能医治各种疑难杂症,问他们想不想去试试看。 方诗浣自是欣然应允,而史俊安也鬼使神差地没有断然拒绝。 就这样,白吟风轻而易举地将这两个人带回了冀州。当然也有延请名医为史俊安诊治,所使用药材尽数皆来自长白山最好的药材。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史俊安从最初的满怀期望变成完全绝望。只是方诗浣仍然热情不减,照顾周到,温柔细致。 而白吟风闲时也拉着史俊安切磋武艺,倒也将史俊安听声辨位的功夫给练了出来。那东胡王秦勇见他虽然失明,但仍不掩风流气质,况身手上乘,不由生了爱才之心,对他也亲近起来。 无意中,史俊安也从秦勇处得知,秦显强购了他名下的墓地,将袅袅安葬在了里面。史俊安难掩激动,提出想要去看一看。秦勇说等他眼睛好了之后再带他去看,史俊安对秦勇更是感激不已。 方诗浣仍是女扮男装贴身照顾着史俊安,长时间的朝夕相处,让史俊安冰山般的心慢慢融化。有时细想想,觉得方诗浣真的很好,是不错的妻子人选。而他以前却一再地拒绝她伤害她,他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这一次秦勇全力出征,方诗浣执意要随从而来,但史俊安担心无法照顾她周全,便点了她的昏睡|岤将她留了下来。没想到她竟然在醒来后毅然决然地追随而来,史俊安在听到她的声音之时不由既是感动又是生气。 “谁让你来的?”史俊安沉下脸来呵斥道:“谁让你向她求情啦?我宁愿去死,也不要你去求她!” “俊安,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方诗浣眼含热泪,不住地吸着气,带着哭腔说道:“你怎么能轻易说死?你死了我要怎么办?” “诗浣,这天下的男子多的是,你何苦一定要喜欢这个死没良心的?”苏暖玉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把将方诗浣拉开,恨铁不成钢似地说道:“他瞎眼了,难道你也瞎了眼吗?诗浣,你听我的,一脚把他踹得远远地,我管保找一个比他好百倍的男子给你,知你爱你,绝不让你伤心流泪!” “暖玉,谢谢你。”方诗浣眨了眨眼,将眼泪狠狠逼落,冲苏暖玉凄然一笑,感喟般地说道:“这世上再好再出色的男子,我不喜欢有什么用?我心里只有一个史俊安,我只爱他想和他在一起,即使她变成乞丐逃犯,或是被世人唾弃责骂,在我眼里,他永远是我最初见到的那个风流倜傥不苟言笑的翩翩公子。” 方诗浣的语调舒缓而深情,衬着她娇美的容颜,令在场诸人不无动容感慨。史俊安竟也鼻中酸涩,心中最后残存的一点坚持也轰然倒塌。要到哪里去寻找,这般温柔却坚强、痴情又执着的女子牵手一生?他错了,他后悔不曾好好珍视过她,如此真实美好的她。 “诗浣!”史俊安动情地呼唤了一声,声音温柔得如欲滴出水来。 “俊安,我在这儿呢。”方诗浣重又走回他身边,尽力将他扶了起来。史俊安脸上不住地抽动着,反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 “诗浣,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找一个宁静的村庄,安安稳稳地过一生,你愿意吗?”史俊安张着空洞的眼睛望着方诗浣,内心充满了忐忑。 “俊安俊安”方诗浣一度哽咽,喜极而泣。史俊安何时这般温柔地跟她说过话,又何时说过这般类似私定终生的话?他虽然并不是说着动人的情话,但在方诗浣听来,却比那肉麻兮兮的情话还要令她感动万分。终于,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苦尽甘来,她终于得偿所愿! “暖玉,我想带他走,可不可以?”方诗浣擦干眼泪,稍稍平复了起伏不定的情绪,央求苏暖玉道。 “诗浣,唉!”苏暖玉叹了一口气。她能说什么呢?相信只要不是铁石心肠,没有人不会为她的痴情执着而感动。不过,她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史俊安,她凶巴巴地对他说道:“今天看在诗浣的面子饶你不死。从今以后,你要好好对待诗浣,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敢让她伤一点心流一点泪,无论多远,我也一定冲过去要了你的命!” “谢谢苏姑娘饶了俊安一条小命。”史俊安口气变得温软无比,脸上漾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笑意。他诚恳地向苏暖玉道了谢,并且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史俊安在此立誓,从今以后用我的生命去爱护方诗浣,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痛苦。对她一心一意,忠贞不渝,若有二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俊安,你”方诗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中说不尽的甜蜜喜悦。这一天虽然姗姗来迟,但到底还是来了啊。 “好,希望你记住今天所说过的话!”苏暖玉收起剑,让开路来。方诗浣忙伸手搀扶着史俊安站起身来。 “你的脚好像扭伤了,让我来背你吧。从今往后,你做我的眼睛,我做你的腿,我们一体的,完整而不可分割,谁也不能离开谁!”史俊安在方诗浣面前蹲下身,深情款款地说道。 “俊安”方诗浣又是一阵热泪盈眶。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史俊安会跟她说这样情意绵绵的话语,叫她如何不感动,让她如何不落泪? 方诗浣伸出手来,轻轻搭上了史俊安的背部。正当她想要倾身跃上他的背时,一个妖媚已极的声音慵懒地响起:“怎么,你不想知道是谁把史俊安弄瞎的吗?他的眼疾,是因为被人施法反抗所致,只要找到那个下手之人,也只有那个下手之人才能治好他的眼睛。” “你是”方诗浣停下了动作,往发声之处看去时,愕然间看到一个与袅袅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一时大惑不已。 “我就是那个害得史俊安失明的人!”那女子轻轻一笑,媚惑入骨。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 “你是西晴?”史俊安缓缓地立起身来,声音重新变得阴冷。 “西晴?她怎么会是西晴?”苏暖玉有些莫名其妙,咋咋呼呼地叫道:“你没看见她,她长得跟袅袅一模一样,她的名字叫萧萧。” “萧萧?”史俊安也是一阵惊愕:“跟袅袅长得一模一样?可是那个害我的人,明明就是西晴!” “我既不是什么西晴,也不是什么萧萧。我的大名是――史、俊、妍!”萧萧在众人身上扫视一番,一脸正色,一字一顿地说道。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四章往事浮沉(上) “史、俊、妍?”苏暖玉怔忡半晌,眼光在史俊安脸上流连不定。“怎么跟史俊安的名字这么像?” “俊妍?俊妍?”史俊安不断地呢喃着这个名字,陷入了冥思苦索中。俄顷,他脸上一片豁然开朗,失声大叫道:“你是俊妍?是我同父异同后来失踪的姐姐,是你吗?” “怎么,你的家人跟你解释说我失踪了吗?”萧萧,不,史俊妍冷笑着问道。 “不是失踪?那是有坏人将你拐走了吗?这么多年为什么你都不曾回家过一次?”史俊安一时激动起来,浑然忘记此人曾向他下过毒手。 “回家?那里是我的家吗?”史俊妍一脸迷惘,无限凄哀地说道:“那时候,我才五岁,我真的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就只是因为比我小一岁的你,病得快要死了,找了好多大夫都看不好。父亲大人急得不得了,因为他此前也有两个儿子不幸夭折了,他真的害怕你也会这样不见。不管是什么偏方妖术,他都要为你试一试。 后来,来了一个术士,说我们家里阴气太重,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命硬的,专门克男丁的,要想让你活下来,就一定要把这个命硬的女子杀掉。父亲信以为真,赶紧拿了全家人的生辰八字给那术士,没想到,我竟然就是那个命硬的。 父亲提着剑要杀我,我娘亲不肯,抱着我往外面跑。父亲追了我们母女一路,最终,娘亲放下我,叫我赶紧跑,她却留下来死抱着父亲的大腿。我很害怕,只好跌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我听到了娘亲凄惨的叫声,还有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小妍,快跑!我的小妍 可是,我那么小,又害怕得两腿发软,怎么能跑得过父亲呢?很快地,父亲追上了我,用剑指着我,红着眼说道:小妍,不要怪做爹的狠心我哭着求他:爹爹,为什么要杀我?小妍到底犯了什么错? 父亲说:小妍哇, 妃你不可第5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59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59部分阅读 小妍哇,为了救你弟弟,你就委屈一下吧! 我哭得越发厉害了,几乎说不出连贯的话:爹爹,小妍害怕!小妍会痛!爹爹,小妍一定会乖的,不要杀小妍好不好? 可是无论我怎么哀求,父亲的剑还是刺向了我的身体。 鲜红的液体从我的身体里流了出来,吓得我不敢张开眼睛。觉得好痛,痛得我快要失去知觉。为什么?父亲,我也是你的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是个坏人!我好恨你!” 讲述至此处,史俊妍已经泪流满面,而在场的所有人,也无一不是心里揪紧了,眼中润湿,鼻中酸涩。 “就在我以为我就要这样死去的时候,”俄顷,史俊妍稍稍收起悲伤,继续说道:“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她将我抱在了怀里,飞快地带走了我。是神仙来救我了吗?我不要死,我要活下去!我绝不能就这样冤枉地死去!可是,身体却越来越虚弱,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涣散 ,最终还是昏迷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两个年轻又好看的女子正在争执着什么。其中一个很凶地说道:‘你这么心软,怎么做得成大事?’另一个低声下气地说道:‘小姐,实在是一个可怜得很的小姑娘,看样子长得还不错,好好调教一下,将来必能派上大用场。’ 那女子就来到我面前,细细看了我两眼。她真的好美,我从来没有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姐姐。她的皮肤又白又嫩,眼睛跟一般人也不一样,是蓝色的。可是,我看到她感到害怕,她身上有一股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我。我怯怯地说:我叫史俊妍。 ‘俊妍?这个名字不错。’她语气很生硬地跟我说道:‘你既能来到我这里,也算是一种缘分。可是我不会白白救人的’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早就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活下去!我要报仇!我要杀光那一家人! 于是我郑重地对她说:只要你肯救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小小的年纪,我却觉得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她端详了我半天,后来慢慢地笑了,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好,我就喜欢这样的孩子! 后来,等我的伤好了以后,我就拜了她为师。她教我武功,可是我太笨了,老是学不会,她天天地骂我,我咬牙苦练着,每天只睡两个时辰。 她常常把自己关在石室里,有一次我无意中看见墙上有两辐画。画中的人是一男一女,男的风度翩翩的样子,可是那个女子比起师傅来,真是逊色得太多了。我看见师傅长袖一甩,从袖中飞出许多银针,银针扎在那两辐画上,师傅就哈哈大笑地说道:贱人!通通都是贱人!全部杀掉! 师傅只专心教了我五年功夫,后来,她自己开始闭关修炼,听说她在修行一门‘偷星换月’功,这门功夫,可以将自己变成任何一个人的样貌。我真的很想不明白,师傅那么美,要变成别人的样貌干什么呢?后来我慢慢地听说了,那个男的是辜负师傅一生的臭男人,他的名字叫周翁,那个女的是周翁的妻子,叫阳佩漪。” 讲述到此处,史俊妍顿了顿,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了苏暖玉身畔的周翁身上。苏暖玉也是大吃一惊,回眸瞅着周翁。周翁脸色倒显得十分平静,眼光淡淡地落在史俊妍身上,清风吹动他的头发衣角,显得他更加肃穆庄严。 史俊妍见周翁没太多波动,接着继续说道:“师傅闭关前,扔给我一本《毒经》,她说我习武资质太差,最多只能练个中上水平,假若她的徒弟这么寒碜,实在太过丢她的脸。她让我研习这本经书,研习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离开她了。将来她有需要自然会来找我。 等到我十五岁时,我觉得我的武功进步不少,经书也研习得差不多了,我急着想要回家报仇,于是,匆匆向师傅告辞离开了。 师傅让人交给我一个锦囊,说等我了结心事以后就按照锦囊中的计策行事。 我辞别了师傅,骑马回到了故里。夜里,我潜入了史家,看到当年抛弃我的父亲风光得意的模样,我心中更加愤恨无比。但是我找了一圈,却并未找到当初那个只剩半条命的弟弟俊安。难道,他还是死了吗?死得好啊! 我想试试看制的新毒有没有用,就在史家的水井中投了毒。出乎意料地,这个毒药甚是有效,第二日,史家全家,尽皆一命呜呼!” “原来竟然是你!”听到此处,史俊安已是目眦欲裂,悲愤不已地大叫出声:“没想到你心肠竟然如此歹毒!” 当时,史俊安因在宫中任值,所以得以逃过一劫。当他得知全家尽皆死于非命之时,悲痛难当,却无论如何也查找不到凶手。这桩悬案,一直成为他心中难解的痛! 谁会想到谁会想到 “你何必如此激动?”史俊妍云淡风轻地笑了,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能有今日,可都是拜阁下所赐呢。虽然是我直接杀了你全家,但你和你的好父亲不也是间接凶手吗?” “强词夺理!”史俊安一时悲痛不能自已,双拳出手,虎虎生风地向史俊妍所在的方向挥了过去。他听声辨位的功夫实在了得,就这样迅猛雷霆般地出手,竟然一把扼住了史俊妍的喉咙,直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杀人凶手!”史俊安目中赤红,一边紧紧掐住史俊妍的喉咙一边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五章往事浮沉(下) “赶快阻止他!”苏暖玉见状赶紧出声说道。 听到史俊妍不幸的童年遭遇,苏暖玉不胜唏嘘。都说虎毒不食子,然而他的父亲却听信术士之言,又怀着重男轻女之心向她狠下毒手,苏暖玉对她深表同情。其实她的悲愤与怨恨,苏暖玉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她后来以怨抱怨变本加厉,却令她不敢苟同。不管怎么样,她如今是救治史俊安眼睛的关键,况且,还有好多谜团没有解开,她还不能死。 站得最近的白吟风随即出手,一记手刀砍在史俊安脖颈处,史俊安昏厥过去,轰然倒下。但他的手仍死死地卡在史俊妍脖子之上,连带着史俊妍也跟着一并栽倒。 方诗浣赶紧冲上去,心疼不已地将史俊安抱在了怀中,同时用力掰开了他的手指。史俊妍已经憋红了脸,眼泪也流了下来,此时骤得解脱,不由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苏暖玉虚抹了一把额头,只觉得一阵头昏脑胀。不经意间一扭头,视线与周翁相接。 “那个人真的是你吗?”苏暖玉皱眉问道。 “是的,是我。”周翁轻点了点头,不躲不闪地承认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暖玉不由好奇起来。 周翁苦笑一声,知道是躲不过了,叹了口气,开始娓娓道来。 二十年前,周家还是富庶一方的商人之家,他排行老二,生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材,加之惯会甜言蜜语,多少怀春少女芳心暗许。但他仿佛是天生的浪荡子般,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丝毫没有考虑安定下来的打算。经常出入风月场所,寻花问柳一掷千金,夜不归宿是家常便饭,为此经常把他的父亲气个半死。 后来,父母为他订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温柔贤惠的千金小姐,希望这个媳妇能管住他这野马般的性子。他自是抵死不从。于是父母将他锁在了房间之中,禁止任何人探视。不过,这怎么能难倒他呢?虽然他对管理帐目一窍不通,但却是习武奇材,早就拜了名师习得一身不凡的功夫。 是以,父亲刚刚将房门落了锁,他便卷了衣物细软,打开窗户,从二楼上跳了下去,追寻他的自由生活去了。 一路往东,到了美女如云的江南之地。秦淮河畔,饮酒作乐,窃玉偷香,好不风流快活。如此竟然逍遥自在了半年,直到囊中羞涩,难以为继之时,才想起回家的事来。 正在思考着应该怎么弄钱的当口,却见有人当街设了擂台,上书“比武招亲”的横幅,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子在台中抱拳说道,家中幼女貌美顽劣,已至双十年华犹未觅得如意郎君。今特地设下擂台,只要能胜得她一招半式,便可结成良缘,并且赠送黄金千两。 此言一出,跃跃欲试者甚众,亦连周翁也心动了。他对娶这位小姐没多大兴趣,但那千两黄金却很具诱惑力。 于是乎,在先上场几人都被那女子踢下擂台后,他也纵身飞了上去。 那女子一袭湖绿色轻绸衣裤,头上戴了一顶黑纱斗笠,看不清她的长相。她所使的武器是一根黑色丝带,丝带的顶端绑着一个同色的圆球。周翁与她过了两百多招,才险胜于她。之后,那女子的父亲宣布周翁得胜,并让那女子摘下了斗笠。 斗笠之下,是一张美不胜收的脸,周翁流连花丛甚久,阅人无数,但在乍一见到她时也微见失神。只是,她的眼眸泛着浅蓝色,似乎不是中原之人。 “小女子卞珂,见过周公子!”那女子似是甚感满意,向周翁盈盈作了礼。 周翁向卞珂还了礼,卞珂的父亲便上前来向周翁道了喜,叫人上来簇拥着他一道回家筹办喜事。周翁哪里肯就范,直说他只要金子不要妻子。卞父勃然大怒,说既是不肯成亲何必登台应招。 “周公子莫非是嫌卞珂貌丑?”卞珂既觉生气又觉委屈地问道。 “非是小姐貌丑,是周翁家中已然订亲,不敢再另娶他人。” “原来公子是担心这个呀。”卞珂释然一笑,善解人意地说道:“古往今来,试问哪个出类拔萃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卞珂愿与那位姐姐共侍一夫。” 周翁哭笑不得,一时走又走不脱,无奈之下狠心说道:“看小姐的长相,莫非小姐是胡人么?” 卞珂顿了一顿,湛蓝色的眸子瞬间黯然下去,轻声应答道:“是,我乃鲜卑族人的后裔。” “那小姐也当知道,胡汉之间是不可以通婚的。所以” “你们汉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同样为人所不齿!”卞珂银牙紧咬,右手攥紧了丝带,义愤填膺地说道:“同样是人,你们汉人就比我们高贵很多吗?你既是嫌弃我的出身,那我也不好勉强于你。公子请自便!” 周翁心中也知道,自己当众反悔有失颜面,且令对方也变得难堪不已,他讪讪地告辞了卞珂父女,怏怏地打道回府。 回到家中,见门上张贴了喜字,原来他的兄长已代他将新妇娶了回来。周翁此次出门兴高采烈,回来时却是心情沉重悒郁,对于让卞珂当众蒙羞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以前的玩心早已不见了踪影,见那新妇虽无绝艳之姿,但亲切可人,即使他如此慢待于她,她竟也毫不见怪,勤勤恳恳地侍奉公婆,对下人宽容和气,很得府中人爱戴。而她对他也只是淡淡地,仿佛他是个可有可无之人一样。 人好像都有这种劣根性,越是对你爱理不理的人,你越是想要让他对你引起重视,得到那人的垂青。慢慢地,周翁爱上了他的妻子,并且决定在新年伊始,择个黄道吉日,重新拜堂入洞房。 就在他与妻子拜堂完毕,欣喜地等着洞房花烛之时,卞珂陡然闯入喜堂,一把将新娘掳掠到手,掀了她的红盖头,嗤之以鼻道:“我道是什么天仙美人,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卞珂,你不要乱来!”周翁既惊且怒,喝斥道。 “怎么,你心疼了?”卞珂手上使力,将新娘的脖子掐得更紧,示威般地说道:“今日要么我们三个一起成亲,要么,谁也别想成亲!” “好,好,我答应你!”为怕她伤害到娇妻,周翁敷衍地应承了下来。“那你放了她,过来跟我拜堂!” 卞珂面上一喜,将信将疑地放了新娘,岂知她刚一松手,周翁右手微动,已自腰间解下软鞭,“呼”地一声照着卞珂抡了过去。卞珂大惊,怒道:“你敢骗我?!”冒着被他软鞭击伤的后果,重新伸手将新娘拉了过来,当他的软鞭重重地击在卞珂身上之时,卞珂的手掌也重重地拍在了新娘身上。 “佩漪!”周翁眼见娇妻受到重创,软绵绵地滑落在地上,不由悲恸地呐喊出声。同时软鞭更加迅猛快捷,声势惊人地向卞珂袭去。 两人迅速交上了手,软鞭与丝带绞缠在一起,接着变成短兵相接、近身肉搏,直战得个天昏地暗。良久,两人各有胜负,而前去报官的家人也带着数十名官兵前来捉拿闹事者,卞珂见对方人多势众,于是不再恋战,夺路而逃。 周翁赶紧上前查看妻子的伤势,又延请了大夫前来看诊,然而她被伤及心脉,勉强活了十几天,便一命归了西。周翁悲痛欲绝,埋葬了妻子以后,开始前往江南向卞珂寻仇。但是,江南何其大,一时间又哪里那么容易找得到呢?更为离谱的是,他所经之处,总会在两三日后发生一桩命案,凡当地迎亲之家皆遭毒杀,门上留着八个血字“周翁过处,寸草不生”。 很快地,案情震动官府,全国四处张贴周翁的头像,悬赏捉拿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周翁。周翁更加惊怒交加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易了容,更加隐蔽地四下查访卞珂。 一年过去了,他身上的盘缠已然告罄,而查找卞珂的下落却没有半点眉目。他出来时间太久,不知道家里情况如何,等他心急火燎地赶回家中时,发现家中已被一把大火烧成一片灰烬,向人一打听,才知因受他之累,周家变成众矢之的,家中主事者全部入狱,下人们发配充边。路上行人纷纷议论,大骂周翁心狠手辣,说他简直不是人,连自己岳父家也能痛下杀手。 周翁闻言大惊,等他赶至岳父家时,发现那里早已被封了起来,听说里面冤魂无数,路人不敢靠近十步之内。 他也曾冲入牢房中想要劫狱,但不幸失败了。在他带着母亲突围之时,母亲哭泣着恳求他,不要管他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找出那个真正的杀人凶手。即使找不到也没关系,一定要给周家留下香火 他在重重围困之中艰难地突围而出,明白中原是再也容不下他了。后来,他流落到了关外,年少轻狂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短短数月之内,头发竟然白了一半。 他与一群匈奴士兵狭路相逢,野心勃勃的蒲奴单于相中了他,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来为匈奴效命。走投无路的他只好留了下来,指导年幼的崛练习武功,教导汉学文化,蒲奴十分欣赏他,封其国傅一职。 待在匈奴的若干年里,他开始摸索着学习针灸之术,大青山中药材丰富,他也向当地医者请教学习,开始治病救人。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们,虽然不是他亲手所杀,但皆因他而起,他希望能习得一身精湛医术,救更多的生灵百姓,以减轻因他而造的罪孽。 随后几年,中原风云突变,朝廷腐朽动荡不堪,各路人马蠢蠢欲动,都要杀入中原,取而代之。匈奴人尤其痛恨汉人,因为在汉人眼里,胡人乃化外之民,地位低下,粗鲁不堪,是以汉廷严厉禁止胡汉通婚。于是,趁着动乱,匈奴重新占据了河套地区。 在这几年间,周翁深切体会到被人歧视的不堪遭遇,慢慢地有些谅解了当初卞珂那般深恶痛绝的心情。他从玩世不恭的浪荡少年,成长成了着眼大局,心忧天下的深沉长者。 没过多久,他因思家心切,提出要回家看一看。蒲奴送与他大量财帛,希望他早去早回。 周翁回到大理,听闻六公主袅袅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他有些跃跃欲试,便以钟老头的身份毛遂自荐前往应征。周翁周翁,若是连读之下,便是一个“钟”字的发音。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七章大动干戈 “哦?照你这么说,是不是只要我放了你,你就乖乖地跟我走了?”卞水满怀期冀地望着她,挑眉问道。 “实不相瞒,面前的这一堆人,一个个都令我反感讨厌到极点,只是他们一个个都抓着我不放,所以我才迫不得已留下来的。”苏暖玉扫视了一圈众人后,重新看向卞水,颇为苦恼地说道:“我一直想要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我的生活。假若公子能带我离开这里,我真是对你感激不尽!” “好!此话深得我心!”卞水闻言大喜,脸上的笑意渐渐弥漫开来,柔声说道:“我可以放了你,不过,你太狡猾了,暖玉,我不能完全相信你。”说话间,右手疾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某样物事迅速往她口中一放,同时轻轻一拍她脖颈之处,只听“咕噜”一声,苏暖玉已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去。 “喂,你给我吃什么了?”苏暖玉大惊,向卞水怒目而视。“快把解药拿来!” “你放心吧,等我们安全离开此地后,我自会给你解药的。”卞水仍是款款笑着,不紧不慢地说道。同时慢慢放开了卡在苏暖玉喉间的左手,语带警告:“这个毒药是我师姐潜心配制的,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解毒方法,所以,你最好不要抱着侥幸的心理半途开溜。” “卑鄙!”苏暖玉一脸忿然,咬牙切齿地朝卞水脸上“啐”了一口。他双肩微一耸动,颈后折扇飞跃而出,他早已抄手抓住,此时“唰”地一声打开了来,正好遮挡住苏暖玉这一口唾沫。此时苏暖玉更是不敢停顿,赶紧抓起了半挂在肩上的头套,一把套入了颈项间,“哗啦”一声拉上拉链,同时右手自背上抽出一支羽箭,看准卞水的咽喉之处便刺了过去。 这一变故骤然而仓促,苏暖玉的思维总是跳跃到令人有些措手不及。史俊妍手上的绳索已被卞水解开,同时本将那根伤她的长戟握在手中防着众人,不过眼睛余角仍是盯着苏暖玉。当她见到苏暖玉开始有所动作的时候心中已经暗叫“糟糕”,向卞水大喊一声:“师弟小心!”手中长戟已是霍霍有声劈空朝苏暖玉疾刺而出。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史俊妍及卞水两人本就已经被团团围住,只是忌惮苏暖玉在卞水手中所以引而不发,此时苏暖玉已有所动作,其他人谁还按捺得住,早已是嘶喊着蜂涌而上。 苏暖玉那一箭自是没有刺中卞水,卞水是何等样人,他心中对苏暖玉本就充满防备,只是仗着给她喂了药,又听苏暖玉之前说讨厌这里的人愿意跟他走,一时得意忘形起来。不过他忘了,苏暖玉是最见不得人给她下套威胁的,盛怒之中,她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绝地反击,还以颜色! 所以当苏暖玉向他行刺而来之时,他早已看准来势,手中折扇不偏不倚地迎了上去,同时半笑半惊地说道:“果然不愧是苏暖玉,有胆识!”只听“嚓嚓”之声大作,卞水轻巧地卸了苏暖玉的进攻之势,手中折扇瞬即欺上她的面门之处。 “暖玉,小心!”正是说时迟,那时快,苏暖玉与卞水过了一招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一旁的秦显提剑赶上来时苏暖玉的左手手腕已被卞水扣住,同时折扇扇缘之处堪堪停在她的眼睑之下,秦显早已是吓得胆战心寒,一边飞速出手拦截卞水,一边向苏暖玉大声示警说道。 与此同时,崛、周翁也已手握兵器冲将上来,疯狂地向卞水砍杀而去。 而另一边,史俊妍手中的长戟在见到对方的人马冲上来时也已调转方向,与白吟风及郭心海交上了手。 “该死!”卞水脸上的笑渐渐隐没,他还是大意了。他左手扣着苏暖玉,右手挥动折扇以一敌三,秦显身上带伤,崛和周翁都是刚刚大战后没多久的疲惫之身,一时间,居然只是打了个平手。 不过史俊妍却没那么幸运了。一来她手上不是称手的武器,二来她是带伤之身,加之她的武功算不得顶尖,是以,白吟风与郭心海联手夹击之下,她徒有招架之力而已。 卞水凝神对战的同时,眼角余光也扫到史俊妍的困境,心中着急,一时又脱不开身,不由开口喝道:“你们是不想要苏暖玉活了吗?” 秦显心中也是又气又急,此时更不答话,手中捏了剑诀,“唰唰唰”接连攻出七八招,目的却是要他撒手放开苏暖玉。卞水哪里肯放手呢,索性就又直接将苏暖玉做了挡箭牌送了上去。 苏暖玉被他扣住手腕,一时挣又挣不脱,被他拖着奔过来跑过去,立时又变得头晕眼花起来。眼见秦显长剑袭来,却总是在快要触及她的身体之时微作停顿,心中不由大骂笨蛋。此前她空手夺他的剑,就是想告诉他她有宝衣护体,不用太过顾忌到她。岂知这个笨蛋居然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苏暖玉气得真想给他两下子。 那卞水以一敌三,本来就是勉强应付,此时开口一说话,不免分了点心神,只听“哧”地一声,背后传来一阵疼痛,却是崛一刀砍中了他的后背。 卞水大怒,眼中精光暴涨,一个转身,折扇向崛划去,不过,秦显与周翁的长剑软鞭也紧跟着招呼了上来。他此时再不敢掉以轻心,全神贯注,运足功力,折扇在手,三百六十度旋转,纵横捭阖,舞得呼呼生风。扇风凌厉,让秦显等人一时竟无法欺近身去。 “啊”地一声,史俊妍吃了白吟风一根峨嵋刺,境况更加险象环生。 卞水听到史俊妍的声音,心中更加焦急,慢慢将战圈范围向她那边靠近。秦显等三人自然也明白他的用意,更加穷追猛打不停,坚决不让他两人合围。 卞水的脸色更加冷凝沉重,本来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岂料一个大意,竟让他二人身陷重围!他就不应该相信苏暖玉的言辞! 如此一想,不由怨怒起苏暖玉来,扣着苏暖玉的左手更加用力。苏暖玉心中暗暗叫苦,待要再显一回身手跟他拼了也是不能,她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啊”地一声,史俊妍右手上又中一招,“当郎”一声,长戟落地。白吟风立即抢身上前,右手疾伸,手中的峨嵋刺已然架在了史俊妍的脖子之前。 “那谁,你快住手!否则,你的师姐可就没命啦!”就史俊妍拿下以后,白吟风冲着战圈中的卞水喊话说道。 “师弟,不要管我,你带着苏暖玉赶紧离开!”史俊妍同样提高声音喊道:“他们不敢拿我怎样的,解药还着落在我身上呢。” 废话还真多!”白吟风冷冷一哼,手上微动,一记手刀将史俊妍打晕。史俊妍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瘫倒下去。 卞水仍在极力苦战着,此时郭心海与白吟风也加入了战团之中,想要带苏暖玉离开恐非易事。只听得一声闷哼,却是白吟风的一根峨嵋刺射偏,险险地擦过他的耳鬓,生生擦破一层皮肉。 秦显身体虚耗愈见增多,他脸上的汗水已是层出不穷,伤口处又隐隐疼了起来。但他咬牙强忍着,其他方位全然不管,只一味地攻击他抓住苏暖玉的那只手。虽然起初是有些投鼠忌器,生怕误伤了苏暖玉,但后来见到苏暖玉虽然外衣已多处开裂,明显是吃了不少刀剑,但却并不见有一丁点血迹流出,不由生了疑心。再看她手上,似乎也戴着某种手套之类的东西,联想起她此前的举动,瞬间豁然开朗。 于是,长剑迅猛出手,再也不用顾忌到苏暖玉,飒然有声,剑剑不离卞水的那只左手。只不过他总是将苏暖玉推出来当盾牌,苏暖玉倒一连吃了秦显好几剑。 紧接着“哧”“哧”几声,卞水身上又添了几处伤口。与此同时,秦显的剑也“哧”地一声在他左手上拉了一道长口子,立时见血见肉。他腹背受敌,手上吃痛,条件反射地松了松手,秦显早已将苏暖玉的另一只手抓住,趁此空隙,使劲一用力,将苏暖玉整个地拉了过来。 “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卞水见失了苏暖玉,更加怒不可遏,出口斥骂道。 众人尽皆默不作声,有志一同地只管用刀剑说话。卞水见身处劣势,再斗下去必死无疑。他脸上阴沉沉地,突然暴喝一声:“是你们逼我的!”手中的折扇猛烈一抖,众人一凛,只见从他折扇中射出密密麻麻的细针来,不由赶紧停下了攻击,纷纷使用手中的武器挡格住这细密的暗器。 卞水也此趁空隙跃身而出,抄手捞上史俊妍,提气上纵,见射开暗器的人等又卷土重来,不由折扇又是一摇,针器难以数计,向众人激射而出。众人又都纷纷闪躲招架,眼睁睁见他抱了史俊妍飞身远去。 秦显将苏暖玉救出以后,心中一阵激动欣喜,正要询问她有没有受伤之类的,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暴雨梨花针,大家小心!”他一个回眸间不由大骇,只觉眼前仿佛被一片浮云遮蔽,那密密匝匝的针器来势迅猛,他想也不想地上前一步,将苏暖玉严严实实地藏在身后,手中长剑疾挥,只听得一阵轻微的“叮叮当当”的响声,大半的针器被格开,但仍有两三枚漏网之鱼刺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等到将所有针器都处理完时,卞水早已去得远了,在场诸人或多或少地都被针器刺中,尤其是不远处的方诗浣,因史俊安尚未苏醒,一直守在旁边照料他,眼见针器射来,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全身扑在史俊安身上,生生地受了十数针。 此时秦显已回转身来,急切地问道:“暖玉,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暗器刺中?” 苏暖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哗啦”一声拉开拉链,紧接着“啪”地一声,结结实实给了秦显一耳光:“你这个大笨蛋!谁让你替我挡暗器的?谁要你自作多情了?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 秦显猛可地挨了她一耳光,还被她夹枪带棒地一阵奚落,脸上更是下不来台,不由也是一阵气苦。他又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不想她受伤而已,他吃力还不讨好了?一时间怒也不是,骂也不是,脸上一阵青红交加,讪讪地凝视着她,瞠目结舌。 “苏姑娘,你未免也太过分了!”郭心海护主心切,此时踏步上前来,替秦显打抱不平地说道。 苏暖玉见秦显极力庇佑自己,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甚至恼他太不爱惜自己,明知 道她刀枪不入,何不直接拉她在前面挡暗器不就完了,干嘛还要自己以身犯险呢?真是笨到无可救药。此时听郭心海抢白这么一句,心神一正,赶紧对自己说道:“打住!苏暖玉,不可以,你不能再心软。不要再重蹈覆辙。既然已经结束了,就不要给彼此任何开始的机会!” “是啊,我过分,我承认!”打定主意,苏暖玉便不多作解释,反而将错就错地说道:“我过分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你是今天刚认识我的么?哼,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语毕,瞟也不瞟秦显一眼,转头看向崛与周翁,语态关切地问道:“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惭愧,那暗器好生了得,”周翁收好软鞭,向苏暖玉回答说道:“周翁虽是极力挡格,还是被刺中了一两支。幸而针器无毒,待会儿想办法取出来便是。” 苏暖玉轻点了点头,展眉望去时,看见了被卞水震飞出去约七八步远的阳义,此时他仍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只怕苏暖玉为他的忠义所感,此时更是脚下不停,直奔而去。 “阳义!阳义!”她微微弯腰下去,轻轻将阳义抱扶了起来,不停地摇动着他呼喊着他的名字。 “圣女,让周翁看一看他!”周翁也跟着走了过来,伸出手来,“啪”“啪”在阳义胸口之处拍了两记,又捉了他的手切了切脉。 阳义轻轻“嗯”了一声,已经悠悠醒转。见到苏暖玉一脸关切之事,既是感动又是羞愧:“对不起,苏姑娘,都是我害了你。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苏暖玉见他开口说话,似乎跟正常人差不多,稍稍放下心来,浅笑着说道:“你也要没事才行啊,知道吗?” 然而她不经意看向周翁时,他却一脸深沉凝重,皱眉不语。苏暖玉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隐约飘荡着。 “苏姑娘,只要你没事,就好了。”阳义也是开怀笑了起来,笑容如阳光般温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我便是立刻死了,也死而无憾。” “不要胡说八道,你这不是好好的吗?”苏暖玉浅愠薄嗔道。 “苏姑娘,我”阳义只说到一半,突然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烈地疼痛,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来,“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苏暖玉大吃一惊,急忙问道:“阳义,你怎么了?” “苏姑娘,阳义刚才害姑娘误落贼手,本就难逃一死。”阳义见自己如此情景,不由得万念俱灰,向苏暖玉凄然笑说道:“我还以为我会孤零零地死去,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见苏姑娘一面,余愿足矣。苏姑娘,千万不要为我伤心难过,你看,以前朱澈向你下手的时候,我也没说帮你逃离虎口,你是不是也一直恨我,巴不得我跟她一起死了” “没有,绝对没有!”苏暖玉忍不住地泪眼婆娑起来,忍着哭腔说道:“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而且我们非亲非故的你快不要胡说八道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苏姑娘!”阳义心中一阵温暖,不由大着胆子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苏暖玉的手。但在乍一接触到她的手时,又猛地缩了回去,好像生怕亵渎了她似的。苏暖玉赶紧主动伸手握了他的手,阳义一阵受宠若惊,哽咽着说道:“谢谢你!苏姑娘,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活得长长久久的,我把我未尽的岁月都送给你,你帮我活着好不好?我死了以后,请把我的骨灰带回中原好吗?人离乡贱,我不想一辈子飘零在异乡” “好,我答应你!”一滴泪终于再也没忍住,啪嗒从苏暖玉的眼角滴落。 “谢谢你,你是阳小姐之后的第二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阳义动情地笑说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等我死了以后,用魂魄来追随你保佑你好不好?” “好!”苏暖玉喉头哽咽,眼中早已泪水汍澜,再说不出多的一个字来。 阳义的手微微一松,自苏暖玉手中轻轻滑落。他脸上依然带着惬意满足的笑,双眼安详地闭上。苏暖玉呢呢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她叫得那么轻那么轻,好像生怕将他从睡梦中惊醒一般。 阳义,你死了一定会上天堂的。其实,死了也不见得就是坏事,至少,不用再经历活着时的艰难困苦。阳义,但愿你在那个世界,能见到你的阳小姐,仍然陪伴她追随她。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八章口是心非 苏暖玉伸手轻轻拭了拭泪,可惜那件宝衣不沾水,擦了跟没擦一样。她将阳义的身体轻轻放下,站起身来,叫来崛,让他叫人给阳义火化了,收好骨灰。 苏暖玉又迈步往方诗浣所在的方向而去。途经秦显的身边时,见他脸色愈加苍白起来,看上去很是虚弱的模样,料想此前一战太过激烈,恐怕于他身体有损,到底心有不忍,不由得凝眸看了他一眼。 秦显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看她的目光中疑惑而凄惶。如今的苏暖玉大变了,不像原先那么性情,那般惹人爱怜。如今的她,冷漠而狠绝,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甚至从她那里,看不出一点对他们交往过的痕迹,仿佛他们之间,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看来,她的的确确,真真切切的是放弃他了。 “周翁,把秦显带回去看一看,可别让他就这么死了,留着他还有大用处。”苏暖玉公事化地吩咐说道。 “是,周翁遵命!”周翁领了命,转身向秦显客气地说道:“楚王请随在下入营去吧!” 秦显一时有些怔忡,苏暖玉这是什么意思?此前她利用他设计他,又视他如大敌一般对他恶言相向,令他难堪,现在却又让周翁给他治伤,虽然她的脸色还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不过,他怎么觉得她好像是在担心他呢? 如此一想,心里到底有些窃喜的。不过,他更担心的是,她体内的毒。 “暖玉,还是先让钟周翁给你把把脉,看看你体内的毒,得赶紧想个应对的法子。”秦显心急如焚地说道:“我已经派了人一路追踪萧萧及其师弟二人去了,不过,我担心,远水救不了近火。” 其实苏暖玉何尝不担心呢?可是,史俊妍师姐弟二人已经飘然走远,她也无可奈何。最重要的,她到现在还并未觉察有任何不适,此毒既不是立时发作,那自不是剧毒,当是慢性毒药。既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又暂时找不到解药,那就先把眼前的事归整清楚再说吧。 “我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啊?”于是,苏暖玉没好气地冲秦显嚷了一句。 秦显一时噎在当场。 “楚王殿下不用担心,”反而是周翁出来替他打圆场:“此前我已经给圣女把过脉了,圣女乃是不知于何处结了某种福缘,如今已是百毒不侵之体。就好似得了仙家的血液一般,对此周翁也觉得匪夷所思。” “此言当真?”一时间,不但是秦显与苏暖玉,其他周遭好多人也既惊且喜地问道。 “自是千真万确。”周翁郑重其事地说道:“否则周翁岂会置圣女安危于不顾,如此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 “暖玉,真是太好了。”秦显掩饰不住喜上眉梢地说道:“真是谢天谢地啊!” “哼!”苏暖玉虽然对秦显的态度有点不屑一顾,但听说自己竟然能够百毒不侵,真是觉得既欢喜又不可思议。那一旁的人也都是一脸惊疑之色,无不是啧啧称奇。 “那么,请王爷随周翁前往营地!”周翁重复了一遍,向秦显有礼地打手势说道。 秦显点点头,左脚迈出,就要随周翁离开。岂知郭心海却不无忧虑地提醒道:“王爷,小心有诈!” 苏暖玉的好心情顿时打了个折扣,她狠狠地剜了郭心海一眼,冷冰冰地说道:“既是如此,王爷这就收兵回家去吧!即使要再开战,等大家稍事休息再打吧!” 语毕,不再多作理会,径直往方诗浣的方向而去。 “圣女,还是先让周翁看看你体内的毒吧!”此时崛跟上前来, 此时史俊安已悠悠醒转,感觉有人压在他上面,凭着敏锐的嗅觉,他感觉到那个人是方诗浣。 “诗浣,你怎么了?”他紧急翻身坐起,摸索着将她抱在怀里,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惊惧恐慌。 “她为了保护你,可能受伤了。”苏暖玉伸手拉了史俊安一把,他借力站了起来,向她道了谢,又问道:“那个小贱人呢?” “这个以后再说吧。现在给诗浣看看伤势要紧。”苏暖玉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把诗浣交给我,我找人给她看看伤?” “苏姑娘何出此言?”史俊安早已敛了当初的锋芒,甚是谦逊有礼地说道:“是苏姑娘宽宏大量不与俊安计较,俊安只怕叨扰了姑娘,何来愿不愿意之说?” “那么,你跟我来吧。” “多谢苏姑娘,请姑娘前面带路!” 苏暖玉便不再多说,让人牵了两匹马过来,准备和史俊安一人一骑。岂知秦显却多管闲事地走近前来说道:“暖玉,他眼睛又不好,方姑娘又受了伤,骑马很危险的。我这里有马车,就把我的马车借给他们用吧。我骑马跟着你。” “你跟着我干什么?”苏暖玉觉得好气又好笑:“我那里可是狼窝虎|岤,小心有诈!”苏暖玉自是忘不了以牙还牙地回敬一句的。 “我还没见过狼窝虎|岤是什么样子的,我想见识见识。”秦显眼望着苏暖玉,气定神闲地说道。 苏暖玉也不想和他争辩,况且他说的也有道理,还是乘车安全些。不过,他的伤呢?该死,你管他呢,苏暖玉,坦然一些,淡定一些。 郭心海亲自驱赶着马车而来,因不放心秦显一个人入匈奴的营地,所以干脆当起了兼职马夫。苏暖玉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倒不再出言挖苦之类的。 秦显命秦勇先安排人马就地安营扎寨,生火造饭,点检人马,安顿后事之类的,切不可轻举妄动。如今苏暖玉身份特殊,暂时还不是剿灭匈奴的最佳时机。 于是,苏暖玉打马先行,带着秦显与史俊安等人往营地而去。崛与周翁殿后,也要着手处 妃你不可第5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60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60部分阅读 战后人马的安顿事宜。 苏暖玉带着史俊安与方诗浣到了自己的穹庐之中,命人在门口把守,以待随时传唤。室内只余下苏、史、方与周翁四人。 周翁替方诗浣把了脉,说道幸喜都未伤中要害,不过却要替方诗浣宽衣取针,这件事他不好办。他便将取针的方法要领告诉了史俊安,让史俊安来替方诗浣操作。反正他们以后是要结为夫妻的,况且他又失明中,此法最妥。 史俊安也别无选择,只得向周翁道了谢。周翁命人取来了他的百宝箱,从里面摸出两块黑不溜秋的石头来,对史俊安说道:“我看方姑娘多半是背后中针,史公子只要运气于此石上,在方姑娘背上来回走动,便能将她体内的针器取出了。等公子完成以后,周翁再来给方姑娘把个脉看看。” 周翁退了出去,临走前对苏暖玉说,他已经将秦显安顿在他的账内,现在去替他看伤取针。若苏暖玉有任何事情,尽管去那边找他。 苏暖玉应了他,等他出去以后,亲自替方诗浣脱了衣物,替史俊安打起下手来。史俊安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到底要用手去摸方诗浣的身体。而苏暖玉又在旁边看着,一时面红耳赤,颇觉难为情起来。 “史公子,你没什么可难为情的。以前诗浣生病的时候,我也是把她脱光替她治疗的。”苏暖玉看他很尴尬的样子,脸上露出愉悦的笑,语调中却还要一本正经地劝说道:“反正她早晚是你的人,你是为了救她,并不是轻薄于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听苏暖玉如是一说,史俊安更加面红心跳起来。她早晚是他的人,这么一想,脑中竟骤然闪现出从未有过的旖旎画面来。“呸”了自己一声,赶紧收敛心神,在苏暖玉的指点下,他将吸铁石安放在了方诗浣光滑如丝的玉背上,缓缓推动石头向前,催动内力,感觉石头吸附了什么东西,这才停一下,将石头抬起,给苏暖玉检视一番。苏暖玉取了吸附在上面的针器,他才又重新开始。 看着史俊安为方诗浣取针的情景,苏暖玉不由回想起当初在楚王府的情景。她被西晴下了不知什么毒,浑身发烫,钟老头明明身怀高深内力,却因为要隐瞒身份而不肯亲力亲为。又或者,他是受礼教约束,不能轻触未婚女子的躯体吧。那时幸而她也在昏迷中,不然要是知道自己裸露在秦显面前,不要羞死? 一思及此,苏暖玉仿佛回到当年,自己亲眼看到秦显为自己操作袪毒,脸上一片火辣辣地发着烧。 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总算将方诗浣身上的每一处都细细地搜寻过,再没发现有针器被吸附出来。苏暖玉让小花打了水,亲自替方诗浣擦了身子,又找来干净衣衫替她换上。同时也把自己身上破烂不堪的胡服给换了下来。 “苏姑娘,为什么诗浣到现在还没醒啊?”史俊安几乎已是精疲力竭,却浑然不觉得累似地,守在床畔,甚是担心地问道。 “是啊,按理说应该没问题了呀。”苏暖玉也想不通了,只好安慰他说道:“你先看着她吧,我去叫周翁过来看看。” “如此有劳苏姑娘。” “不必太客气。”苏暖玉笑着打趣道:“你太客气,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史俊安知道她是指他以前对她的态度,脸上不由一阵赧然。苏暖玉赶紧拿话岔开,叫了小花小草给史俊安安排饮食,听从吩咐调遣,自己则匆匆往周翁的穹庐而去。 穹庐外面,一左一右守着郭心海与白吟风。见到苏暖玉来,郭心海虽然对她的行为举止颇有微辞,但她是主他是客,倒也不敢太过放肆,客气地见了礼。 苏暖玉也懒得跟他废话,轻轻晗了晗首表示打过招呼,掀了帘子步入帐内。 想来秦显身中的针器较少,或是周翁手法熟练些,总之苏暖玉进去时周翁已经给秦显取针完毕,正在细细检查他的旧伤。 “怎么样,是不是时日无多了?”苏暖玉在周翁旁边立定,阴阳怪气地问道。 秦显先是一怔,继而一脸无奈的苦笑。周翁也是微觉惊愕,紧接着轻轻摇了摇头。女人啊,总是这么口是心非的! “暖玉,你就这么恨我吗?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了,你就拍手称快了?”秦显惆怅地瞅着她,啼笑皆非地问道。 “哦,我有吗?”苏暖玉不冷不热地说道:“楚王殿下真会开玩笑,你死不死跟我什么相干?只不过我这个人一向说话尖酸刻薄,你还不习惯罢了。” “回圣女,王爷的伤本来就比较严重,加上一路颠簸劳累,刚才又大动干戈,伤口有恶化的迹象。”检视完后,周翁向苏暖玉回禀道。 听他这么说,苏暖玉忍不住心中一阵慌乱,不经意见瞥见秦显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于是赶紧收敛心神,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云淡风轻地说道:“哦,那他还能活多久?” 其实她想问,那他这样要不要紧? 秦显重重地叹了口气,默默无语地瞅着她,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周翁年少时是情场老手,女人的那点儿心思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听到苏暖玉这口是心非的说辞,也不点破,只颇费踌躇地说道:“圣女希望他能活多久?圣女希望他早点死,周翁就见死不救。若圣女希望他快点好起来,周翁便想尽办法地救治于他。” 苏暖玉见他话题自然而然地一转,又转到她身上来,不由恼羞成怒道:“你这老头,这叫说的什么话?我看你呀,就是一肚子坏水。” “圣女所言极是。”周翁也不反驳,顺口接下去说道:“周翁年轻的时候,那些姑娘们个个都说周翁坏,却个个都喜欢周翁得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道理。” “你这坏老头,居然敢跟圣女顶嘴,你活得不耐烦了么?”苏暖玉听他将话题越扯越远,登时沉下脸来,微带责备地训斥道。 “周翁不敢。”周翁意识到自己有些造次了,忙收敛了些,正色说道:“周翁自当尽心竭力,将王爷的伤给治好。” 苏暖玉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跟他抬杠,让他专心替秦显清洗伤口并上药。苏暖玉也不好就此离去,只能装模作样地看他忙碌,而秦显的视线就一直灼热地停留在她身上,盯得她浑身发毛。 “喂,你看什么看?小心本圣女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苏暖玉终是忍无可忍,凶了秦显一记,恶狠狠地说道。 “因为你好看,所以忍不住才会看的,请圣女恕罪!”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虽然她总是不给他好脸色,但秦显也觉得很是欢喜开心。一时间,竟也学着苏暖玉说话的腔调,贫嘴起来。 苏暖玉竟然一时愕立当场,无言以对。“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与他争辩。 一时室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秦显的视线依然胶着在苏暖玉身上,仿佛就是看不够她似的,虽然她极力瞪他,他仍是笑嘻嘻的样子,看得苏暖玉一阵阵头皮发麻。 “喂,坏老头,问你一个问题。”终于,苏暖玉捺不住这令人压抑的沉默,没话找话似地说道。 “圣女有何问题?周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是不是真的长得跟你的妻子很像啊?” 周翁忙碌中的手暂时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初。 “周翁第一次见到圣女之时,也是吓了一跳的。”周翁平心静气地叙述道:“不过,当周翁再看圣女第二眼的时候,就觉得一点也不像了。” “那是为什么?” “在外人眼里看来,在乍一见之下,圣女与内子,确有几分相像。不过,在周翁眼中,这个世上,她是独一无二的,不会再有任何人跟她完全一模一样。”周翁正视着苏暖玉,掷地有声地说道。 “哇,真没想到,坏老头周翁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种呢。”苏暖玉不无调侃地说道:“真羡慕尊夫人。以前你的种种劣迹都可以忽略不计了,我现在觉得你真不错,至少不像某些人。”苏暖玉意有所指般地瞟了秦显一眼。 秦显脸上的笑意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懊丧。萧萧事件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想想真是好笑,你和史俊妍潜伏在袅袅身边多年,彼此心知肚明居然相安无事。”苏暖玉随即又讽刺般地说道:“不知道是袅袅太单纯了还是你们隐藏得太好了。当初我还傻傻地把你给推开,差点没让秦显给一掌打死,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是不自量力。喂,坏老头,你私底下是不是曾经取笑过我?” “周翁不敢。其实周翁一直都很钦佩圣女的勇敢热情,心地又那么善良。当我第一次见过圣女以后,曾有悄悄潜入你的闺房之内查过你的行李物品的,我发现,你的行李中有很奇怪的东西,服装也很奇怪,因此我才敢断定你是异类的。后来,令弟也被证实是异类,这让我重新思考你的身份了。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就是我们一直苦苦寻找的圣女呢? 但是,我更紧迫亟需去做的事,是要紧盯着西晴找到卞珂的下落。可惜的是,王妃去世的第二天她就失踪了,偏偏你又为了救我而受伤,我一时脱身不得。等你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我再去寻找她时,却又再找不见了。而且,阿烈――就是你看到停在我肩上的那只雕,是我把它从小驯养起来的,我走的时候它还很小,没带上它。这一次意外地看到它,原来老单于差了它四处来找了。于是我重新回到塞外。原来老单于已经病入膏肓了,针石罔效,他临终前嘱托我,一定要好好辅佐崛,最好是能找到圣女” “所以你就装聋作哑把我骗了来?” “因为周翁深知圣女的脾性,想要硬拖着你来是无法实现的,所以周翁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 “哼,你倒挺了解我的嘛。”苏暖玉想到被他耍得团团转,不由心生不快。 “暖玉,此人阴险狡诈,呆在此处甚是危险,你还是跟我回去吧。”秦显听完周翁的叙述,不由也对他极为反感,居然敢将苏暖玉拐骗出塞外,真是够胆大妄为的。此时见苏暖玉脸上也恚然作色,便赶紧趁热打铁地游说起来。 “行了,你们两个半斤八两。”苏暖玉对秦显也毫不留情面:“说周翁阴险狡诈,那你呢?为了讨回你的封地和儿子,千里迢迢千方百计要把我带回去,在我面前假惺惺地要杀萧萧,明知我有刀枪不入的宝衣护体,还装腔作势地保护我,好叫我对你感恩图报哼!” “暖玉,事情绝不是你想像中那样的!你千万不要相信萧萧那个贱人的挑拨之辞!”秦显大急,作势便要起身下床,却被周翁极力压制下去:“不要乱动,伤口不着紧一些,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痊愈?” “你激动什么激动?!”苏暖玉没好气地说道:“一提到萧萧你就激动!赶紧治好了伤去找她吧!”又催促周翁说道:“你手脚麻利些,赶紧去看看诗浣去,不知怎么地到现在还没醒!”一边说话间,人已经往帐帘之处走去。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五十九章君子之约 苏暖玉回到自己的住处,见房中已经摆了香喷喷的肉食莜面鱼鱼奶酒之类的,并不曾有动过的痕迹。史俊安还紧守在床畔寸步不离,方诗浣还未醒来。 苏暖玉生拉硬拽地拖了史俊安吃了点东西,史俊安因担心方诗浣,胃口不佳。苏暖玉倒是饿了,便随他去了,自顾自地大快朵颐起来。 等周翁来看过方诗浣后却说她是因为太累了,一时睡着了而已。 用完饭,苏暖玉去了崛的帐内。周翁刚刚替他将体内的针器排除完毕。 “圣女,你来得正好,我也正想找你的。”崛让她在榻几上坐下,捧了一只木盒给她:“这是你要的骨灰。” “谢谢你。”苏暖玉伸手接过。他抱着骨灰盒的另一头,双眼灼灼地盯着她,略带醋意地打听道:“你和秦显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也没有。”苏暖玉使力将骨灰盒夺过,纳闷他关心这个干什么。“你是不是担心我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然后串通一气,里应外合,给匈奴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我不是这个意思。”崛着急地辩解,似乎有些局促的样子,又仿佛充满了苦恼,不时地伸手扒拉着头发。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后,他鼓足勇气说道:“那个史俊妍不是说了吗?说你心里爱慕秦显” “啪”地一声,苏暖玉重重地将骨灰盒往几案上一放,脸色恚怒无比。 “那个贱人的话你也信?谁会爱慕那么蠢笨又混帐的男人?”苏暖玉仿佛被踩到痛脚一般大声嚷嚷起来:“还有,不管我跟秦显有没有什么,那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向任何人解释。” 崛吓了一跳,没想到苏暖玉会动这么大的肝火。 苏暖玉本来是有事来找他商量的,此时情绪一个激动,暂时是不能冷静地谈事了,索性便站起身来,跟他说等周翁空了再来找她。 苏暖玉回到自己的穹庐,见方诗浣已经醒来,与史俊安两人甜蜜蜜地坐在一起吃肉呢。见到苏暖玉进来,方诗浣有点害羞,忙坐得离史俊安远些。 “诗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苏暖玉在他们对面坐下,问道。 “暖玉,我刚才和俊安商量过了,想留在塞外牧马放羊,我们都觉得这里挺好的。这样,我和你也可以在一起了,你说好不好?”方诗浣初尝爱情滋味,一脸喜悦。 “那你不怕你父母想念你吗?尤其是二夫人,你可是她的心肝宝贝,你这次离家出走,她该多么伤心啊!” “我最对不起的,便是我娘了。”方诗浣叹了口气,脸上迅速蔓延上淡淡的哀愁。“我实在是一个大不孝的女儿。” “我送你们回去吧!”苏暖玉帮他们拿主意:“当初你们本来就是皇帝钦赐的姻缘,回去正好完婚,只是因故延期而已。” “可是俊安他临阵逃婚,等于是抗旨不遵,我担心”方诗浣担忧地看了史俊安一眼,其实她何尝不想在父母的见证下亲友的祝福下完婚呢。然而史俊安乃戴罪之身,况且如今又失明了,就算皇帝不计较,恐怕也得不到她父母的喜欢。想到这些,方诗浣就无比苦恼。 “如果是因为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呢。”苏暖玉拍了拍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只要有我在,谁敢阻拦你和史俊安在一起,谁就是我苏暖玉的大仇人!” 是啊是啊,你们赶快成亲吧,都过了这么久了,当初菩萨许诺给她回家的期限不知道还在不在有效期内。最好今天就成了亲,明天她就好去三圣寺复命了。一想到回家,苏暖玉就一阵心潮澎湃。 “暖玉!”方诗浣已经感动得眼泪连连,伸手握了她的手:“我真是何其有幸,今生能够遇见你认识你!” “诗浣,你不用这样子!”苏暖玉不由得心虚起来,急急地说道:“为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嘛。那你们先吃着,我出去还有点事,啊?”一边说人已经冲了出去。 甫一踏出门外,秦显正好迎面走来。苏暖玉想起此前崛问她与秦显的关系的话,心里的气腾地一下就窜上来了。好了,这下子全世界的人都以为她恬不知耻地勾引秦显,然后与人合谋害死了他的原配。她冤枉啊!谁来做青天大老爷啊?! 苏暖玉斜睨了他一眼,迅速地将眼光掉了开去,就像他是隐形人一般,然后一边抬头看天一边喃喃自语道:“怎么一转眼太阳就要下山啦,时间过得真快!”接着若无其事地与他擦肩而过。 “暖玉,我们谈谈!”她对他视而不见,不等于他也置之不理。就在错身而过时,他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地干什么?”苏暖玉一把甩开他的手,不耐烦地说道。 “好,好,我不碰你,你不要生气!”秦显见她对他如避洪水猛兽般的模样,一种无法言喻的失落与伤感油然而生。他讪讪地缩回手,忍气吞声地说道:“我们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苏暖玉微一犹豫,不过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到底心有不忍。流言蜚语中伤了她,又如何呢?反正她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了。而他还得留下来,继续承受着。既是要离开了,何不洒脱一些,走得漂漂亮亮的,给人留下美好的印象呢? 如此一想,心里似乎豁然开朗起来,她破天荒地朝他笑了笑,礼貌而客套地说道:“楚王殿下请随我来!” 秦显见她忽然对自己笑,心里一阵欣喜,脸上迅速地涨开笑来。孰料这笑才刚营造出一半,又生生被她口中的“楚王殿下”四个字给凝固在了半途。 “‘楚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秦显心里开始犯堵。 她可以骂他,可以打他,也可以不理他,这说明她还在生他的气,这他都可以理解。他需要的只是时间,用时间向她表明他的真心,她的立场,他相信终归有一天,她会看得到并重新接纳他。但是,她却一反常态地对他笑,客气地称呼他的爵位,而不是他的名字。 “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她依旧淡淡地笑着,语调真实自然,不怒不躁不刻意。“如今我是匈奴国的圣女,而你是天朝的楚王爷,作为礼节,不是应该这样称呼的吗?” “假如我不做这个王爷,你愿意放弃这个圣女之位吗?”鬼使神差地,秦显突然问道。 “王爷可真会说笑。”苏暖玉语笑晏晏:“命运中注定的,如何能够改变?我有我的职责,而你也有你的使命。以后千万不可再说类似的话,免得被有心人听去了,又要添油加醋地杜撰出莫须有的故事来。” 是啊,命运中注定的。命中注定她是要孤独终老的。强求也没有用。她已经经历过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她刻骨铭心地记着,时刻提醒她,勿忘她的命运。 然后,她带着他往人迹稀少的方向而去。 秦显看着她漠然而倔强的背影,耳边回荡着她禅语般的话语,心里一阵嘶啦嘶啦的响声。暖玉,真的可以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吗?我对你造成的伤害真的深到你连恨我也倍感吝啬吗?曾经那么渴望寻找到她,一直带着强烈的期盼,以为只要再见到她,以为他多努力一些,一定还会有转机的。不过,显然他太自信了。她已经将他遗忘,彻底将他放弃。 相思曾经如歌,回忆甜蜜得令人心碎,然而那个制造回忆的人已经离开,他的世界徒留下悲凉与荒芜。 暖玉啊暖玉!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了不远处的草原之上。 太阳已经慢慢沉下山去,只留下淡淡的一层余晖。 远处的羊群已经开始往羊圈中赶去,“咩”“咩”的声音此起彼伏。轻轻的风吹在身上,微有凉意。往远方遥望过去,一望无际,心胸顿时变得无比宽广。 “这里风景不错吧?”她站定后回头,依然是自如的笑,看着他说道:“有一种诗兴大发的感觉,可惜我不会作诗。” 他眼里没有风景,只有她。她就是他的风景,他最动人的诗。 “暖玉,真的不能原谅我吗?”他的神情有些凄怆,近乎绝望地看着她。“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吗?” 她摇了摇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那你呢?你能明白我吗?我的痛苦,我的思念,我的心!”他的脸上,有前所未有的忧伤。 苏暖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点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狂热地爱过面前的人。不然她看见他这般饱受煎熬的模样,为什么竟能如此淡定从容呢? “王爷,时间都是往前走的,我们也都是往前看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年轻的时候,我们总归都会犯错的。”她仿佛饱经沧桑的过来人一般,循循善诱般地说道:“回想起来,我也有错的。可是我这个人太固执了,不想去承认自己曾经犯过错,所以我干脆就把过去的事给忘了。” “或许你已经忘了,可是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心中排山倒海般袭来的疼痛酸楚之感,幽幽然说道。 “好吧,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她的眼中隐约飘闪过一点泪花,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她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淡然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很多,多到需要用一生一世来跟你说!”秦显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温柔而坚定地说道。 “一生一世太久,只争朝夕!”苏暖玉调皮起来,笑嘻嘻地生生将他营造的浪漫情调给打破:“要用一生一世来说的话,肯定不是特重要的话。来日方长,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时间多着呢。你就把今天要跟我说的先说了吧,等你说完了,我也有话要讲。” “我想你!”他仍是定定地注视着她,丝毫没被她顾左右而言他的小伎俩给破坏情绪,仍是无比深情又无限温柔地说道。“我很想你!时时处处,思念刻骨!” “怦”地一声,仿佛一粒石子投掷进了她平静的心湖,涟漪层层荡漾开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她那刻意坚持的冷漠相对的心已经不受控制地动摇起来。 “谢谢你很想我。”即使心湖荡漾,终究还是被她理智地驯服,她尽力保持无动于衷的模样,哂然道:“我也相信你一定会想我的。而且我知道想我的人还有很多,譬如小栋,譬如皇上,还有胡少泽唐秋雁柳怀赫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决定了,明天就跟你回中原。” “真的吗?”虽然她故意忽视他深情的凝视与衷肠,但听到她说会跟他回去还是令他欢欣起来。只要她回去了,正像她所说的,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暖玉,谢谢你!” “先不要急着谢我!”苏暖玉一脸正色说道:“我是有条件的!” “不管什么条件,我全数接受!” “第一,全线撤兵回去!第二,回朝以后,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站在我这一边!” “即使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秦显同样正色说道:“那第三呢?” “第三,我们只是同僚的关系,希望你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如果不是公事需要,最好不要见面。”苏暖玉定定地注视着他,任自己的心纠结一片,强迫自己下定决心,毅然决然地说道。 曾经错过,不能一错再错! “暖玉,你不觉得这个条件太残忍了吗?”秦显刚刚雀跃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双唇已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她要和他划清界限,她再不肯给他一丁点机会,叫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大丈夫何患无妻?王爷,何必再执着于过去?过去的苏暖玉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匈奴国的圣女,我肩负着保障族人安定生活的使命。就像王爷你也是一样,你来寻找我,于私,为要重新要回小世子与封地;于公,是要寻回天朝逃跑的丞相。过去我的行为太自私了,我的性格也太过于冲动,这些,我正在试图改正。所以,”她朝他伸出右手,从容不迫地说道:“请摆正彼此的位置,做我们真正该做的事。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秦显哀伤地看着她,她所说的话句句在理,令人振聋发聩,她不再是那个只会耍小聪明大而化之意气用事的小姑娘了,她也不再是那个陷入困境中流着泪瞅着他向他寻求帮助的弱女子了,她是成熟的坚定的可依赖的精神领袖,她已经长大了。 他有点失落。他是多么希望她需要他,他想给她最坚强的力量,他想带给她幸福如今她像是长硬了翅膀要飞走的小鸟,她要在无尽的天际自由翱翔,而他只能无奈地仰望着她,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暖玉,我愿意成全你。你本来就不是寻常的女子,是我配不上你,我没有足以陪同你飞翔的翅膀,我只有一颗深深眷恋着你的心,只有一颗心而已。 缓缓地,他迟疑地伸出右手,轻轻地碰触到她的手,甚至没有勇气紧紧地一握。他的脸上,是满满的不舍,他的心中,是层层的忧伤。 在他的手碰触到她的手时,她明显感觉到他手在颤抖着。她的心也跟着颤栗了一下,然而她脸上依然是自如的笑,随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但愿从今以后,天下再无战争纷扰,人人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暖玉,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帮你达成!”他咬了咬牙,努力克制着心头起伏的情绪,笃定地说道:“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不遗余力去推动促成,只要是你想的!” 苏暖玉有一瞬间的惊讶。须臾间,他手上微一用力,她竟是不由自主地被拉了过去,然后,他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很后悔,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没能尽全力去爱你。”他贪婪地呼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无尽幽怨愤地说道:“原来明天都是不可预知的,假如我早知道这个道理,我会把每一个与你在一起的日子当成我生命中的最后一日,没有自我忘乎所以地去爱你。暖玉,只希望你一切都好好的。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忧伤痛苦,只有快乐幸福!你博爱着天下人,你也会收获天下人的爱。暖玉,你一定要成功,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你!我即使不能成为你强有力的臂膀,也绝不能成为你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暖玉,我爱你!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无条件地支持你!假如你希望我离开你,我愿意!不过请你记得,我的心始终向着你!” 他的手慢慢地松开,无尽留恋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毅然转过身,大步往营地方向而去。 苏暖玉心里一阵抽痛,泪水不听使唤地弥漫了双眼。她的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他动情的言语还萦绕在耳边,但是他离开了,是她将他赶走的。从此以后,相见也不过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苏暖玉,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为什么伤心?为什么难过?为什么依依不舍? 转过身,她朝着空旷的原野,用尽全力大喊了一声:“啊!”让所有的悲伤留恋都随着这一声呐喊消弭,让所有的前尘往事与绮思幻想就此终结。 长痛不如短痛,苏暖玉,你做得对!伤心在所难免,但时间会治愈你的伤口。苏暖玉,好样的! 更多的眼泪纷至沓来,越想止住却越来越多。 苏暖玉,不要再哭泣,这是没有出息的表现。一个声音说道。 不,就让我痛快淋漓地哭一场。我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另一个声音却持不同意见。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六十章再度进宫 那天晚上,苏暖玉和周翁、崛等人议事到很晚,苏暖玉仔细地询问了周翁本地的经济生活状况,以及他们迫切想要得到改善最终想要达到的目标,然后同他们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探讨。经过了激烈的辩论,由于周翁积极支持苏暖玉,最终她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最终结果,秦显退兵,崛随同苏暖玉前往天朝,北面称臣。假若苏暖玉与天朝谈判成功,她则留在天朝;反之,则回到匈奴。 次日一早,传信兵来说,东胡王的人马撤退得一干二净,秦显的人马在营外整装待发,静候圣女及单于大驾。 苏暖玉让方诗浣与史俊安二人收拾妥当,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寒熙听说苏暖玉要离开了,很是依依不舍,苏暖玉干脆也把她带上了,直乐得她心花怒放。周翁留守营地,崛骑马随行,身后是一百人的卫队,加上苏暖玉要求的,以百匹上等马、两百头六月龄羔羊为礼物,外加三头正处于哺||乳|期的母奶牛,浩浩荡荡往营地外而去。 秦显的先头部队在前方打起了旗帜开路出发了,整个队伍绵延数里,车声辚辚,一路逶迤往雁门关而去。 由于队伍辎重类过多,再上秦显身上带伤,所以行进速度较慢。他让于通先带了千余人马赶回长安报信,以让皇上宽心,队伍也相对减少一些。 夕阳西下时分,队伍正行进至一处荒郊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停下队伍,让将士们安营扎寨。秦显带来的人马行动迅速有条不紊,生火做饭,牵马饮水。另外还得给秦显煎药。 旅途中也不能指望有什么好饮食,大家凑合着把肚子吃饱算数。 帐篷有限,秦显一个,苏暖玉与寒熙及方诗浣共用一个,崛与史俊安共用一个,江喜美、郭心海及袁业一人分睡一辆马车。 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士兵们三三两两地围在火堆旁聊天休息起来。 苏暖玉等人正在帐内整理睡具之物,崛打了帐帘,说刚刚挤了牛奶热过了,问苏暖玉他们要不要喝。寒熙马上响应说要,苏暖玉也是不拒绝的,只有方诗浣一脸怔忡,不置可否。 牛奶是用喝水的竹筒盛的,寒熙端到手中便饕餮一气,苏暖玉也喝得有滋有味的,唯方诗浣皱着眉闻了闻,稍稍喝了一点,接着便“噗”地一声给吐了出来。 “暖玉,你觉得很好喝吗?”方诗浣不解地看着苏暖玉与寒熙两人,秀眉紧蹙。 “是啊,怎么,你喝不来?”苏暖玉反问道。 “又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怎么还喝奶啊?”方诗浣一脸不敢苟同的模样,嗫嚅着说道:“而且,还是牛奶牲畜之奶安可饮?” “为什么不可饮?”寒熙瞪大眼不解地问道。 “牲畜才喝牲畜的奶吧”方诗浣犹犹豫豫地说道。苏暖玉想起来了,塞内之人还没有喝牛奶的习惯。 “照你这么说,牲畜之奶不可饮,那牲畜之肉安可食乎?”苏暖玉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喝牲畜的奶是牲畜,那吃牲畜的肉呢?它们可都是牲畜身体里的一部分!” “那不一样的”方诗浣扭捏着,手中转着竹筒,却无论如何不肯再多喝一口。 “随便你吧,你喝不来也不勉强你。”苏暖玉接过她手中的竹筒,一仰脖,喝了个涓滴不剩。 这一下喝得好饱,苏暖玉惬意地打了个饱嗝,笑嘻嘻地将竹筒还给崛。崛伸手接过,笑得格外温柔。 崛转身打了账帘准备离开,一股凉风寻隙吹了进来。随这股风进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药味。江喜美正端着煎好的药往秦显的帐篷而去。 “那个牛奶还有剩下的么?”鬼使神差地,苏暖玉突然叫住崛问道。 “有的。怎么,你还要喝?”崛有点诧异。他倒不是怕她多喝,反正热好的牛奶,自然是他们先喝过了,剩下的才再分给士兵们的。不过,他可是听到她的打饱嗝了的。 “嗯,你再给我拿一筒吧。”苏暖玉沉吟着说道。 崛点点头,自去帮她取去了。苏暖玉索性便也跟着走了出去,从他手中接过装着热乎乎牛奶的竹筒,竟是径直往秦显的帐篷方向而去了。 到了帐外,苏暖玉突然怔住了。 她这是怎么了?她在干什么?昨天才说了非公事不见面,她今天居然主动违背诺言巴巴地跑来给他送牛奶。要是人家问她,你来干什么?她应该怎么说?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和方诗浣一样来一句“牲畜之奶不可饮”,她当何以自处? 罢罢罢,苏暖玉,你今天神经短路了吧?在未被抓个正着之前,赶紧溜之大吉吧!以后可别再这等愚蠢的事情了! 心里流了一堆汗,暗叫一声“侥幸”,正准备转身离开,岂知江喜美端了空碗从里面出来,乍然见到她时下意识地脱口叫了她一声:“苏姑娘!” 苏暖玉脸上立时升腾起一片赧然之色,本打算充耳不闻地开溜,谁知一个她更加害怕听到的声音顿时喜出望外地叫了起来:“暖玉!” 苏暖玉叫了一声糟糕,一脸懊恼愁苦之色,但却不得不转过身来,讪讪地说道:“我一时心血来潮,刚才只顾着数天上的星星了,一时迷了路,不曾想竟然走到这边来了。你喝过药啦?” 话一出口,苏暖玉就后悔得恨不能撕了自己的嘴。那么费心竭力地解释完就算了,还来客套一句干啥? “是啊,刚刚喝过。”秦显有些受宠若惊般地回答道,注视着她的双眼闪闪发亮。“你手捧的什么东西,味道怪怪的?” “啊,这个啊,是牛奶,不过你肯定喝不来的!”又是一句想让她咬舌头的废话。 “是要给我喝的吗?”秦显心下了然,不由得喜上眉梢,也不问人家同不同意,便自顾自地向她伸出手去。 “那个其实这个是我自己要喝的。不过你既然要了,若是不给你,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苏暖玉顺势将竹筒递给了秦显,还死鸭子嘴硬地说道。 “我知道了,总之谢谢你!”秦显取过了竹筒,仰头一饮而尽。只有刚喝第一口的时候,他似乎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之后就一脸泰然自若了。 “果然不愧是楚王爷!”苏暖玉见他喝光了牛奶,心中一阵高兴,不由得又调皮起来,笑意盈盈地说道:“你是个有口福的人呢。你知道吗?牛奶对人的身体有很多好处,可以帮助安眠,可以补钙,可以促进伤口恢复”演讲发表到一半,突然打了个嗝,苏暖玉的脸立时变得一片通红。 “所以你特地送来给我喝的?”虽然看到了她的窘态,但他丝毫没有取笑的意味,更多的是满心欢喜。 “都说了是我自己要喝的!”苏暖玉极力辩解着,生怕心思被人洞悉。“那么,就这样吧,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晚安!”眼睛四处乱瞟着,就是不敢与他视线相接,她匆匆地说完,转身一阵风般落荒而逃。 秦显并不戳穿她,右手不住地把玩着竹筒,充满玩味地看着她言辞闪烁与不自在的神态,心中乐得笑开了花。 暖玉,为什么要逃避自己的心?明明关心在意他,却要装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为什么?你故意将自己伪装得冷漠,那么辛苦,到底是为什么? 这是返回长安途中的唯一的插曲。 从此后苏暖玉再没犯过类似的错误,偶尔见到他,也只是客气地点头问好,仿佛当晚发生的事,只是秦显的一个幻觉而已。 于是,秦显又迷惑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第十日,队伍抵达长安城。 由于早前队伍已于三日前回归长安城,在这些士兵当中盛传出一个消息,那就是:天朝的女丞相苏暖玉,孤身潜入匈奴国中,与楚王的队伍里应外合,将匈奴人打了个落花流水。而且,此女乃天仙下凡,可撒豆成兵,且刀枪不入,神勇非常。由此以讹传讹,到最后,苏暖玉已经被神化成了举世无双的盖世大英雄。 也正因为此,当民众得知苏暖玉凯旋而归时,全城沸腾,几乎所有民众倾巢而出,夹道欢迎。 苏暖玉打起车窗,看着街道两旁的人们疯狂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不由得大感纳罕。若不是有随行将士拦出了警戒线,怕是她的马车要被挤个面目全非。 早有等待在长亭外的传信兵通传了苏暖玉入城的信息至宫中,皇帝秦康兴奋异常,早已聚集了群臣,耐心地等在了未央宫前殿之中。 这一次,苏暖玉堂而皇之地从司马门东阕入殿。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进入前殿正中,秦显当先跪拜见礼道:“儿臣幸不辱命,顺利将苏暖玉带回天朝,请父皇明鉴!” “罪臣苏暖玉(崛)参见天朝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苏暖玉与崛也规规矩矩地参拜下去。 “嗯,各位一路辛苦,请平身吧!”秦康一脸平和,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谢皇上!”三人谢恩起身。 “苏暖玉,欢迎你还朝归位!过去一切朕都既往不咎,希望你不要再如此轻率行事,辜负朕的期望!” “多谢皇上宽厚不罪之恩!暖玉知错,暖玉再也不会了。”苏暖玉略感赧然地回复道。“暖玉这次回来,以匈奴国圣女的身份向皇上求和,特献上上等马百匹、六月龄羔羊两百头,以表诚意!希望从此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永世交好。” “若能如此,自是再好不过啦!”秦康早已是喜出望外,笑对苏暖玉说道:“苏暖玉,你此次又立一大功!这次你回来,就请入朝就职吧!” “皇上,”久违的声音再度响起,曾梦白手执牙笏站了出来:“苏暖玉违抗旨意,擅离职守,且很快与匈奴人勾搭在一起,她如今已是匈奴国的圣女,如此两面三刀反复无常之人,微臣恳请皇上治其重罪,否则恐难服众!”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六?br /gt; 妃你不可第6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61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61部分阅读 六十一章朝堂激辩 “曾大人之言本王不敢苟同!”秦显瞪了曾梦白一眼,迅速站出来说道:“苏暖玉既是上天派来的人,她本就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她有权选择站在哪一方。况且她流落塞外误入匈奴之事,皆是因本王而起,本王才是始作俑者,若要治罪的话,首先便该治本王之罪。即使她身为匈奴圣女,仍然心系天下民生,此次便是带领单于前来同天朝求和的。在本王看来,她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曾大人一味反对阻挠苏暖玉入朝,莫非是害怕去年打的赌输掉,你会颜面尽失?” “绝无此事!”曾梦白辩驳道:“楚王也未免太过偏袒于苏暖玉了!据微臣所知,此次东胡王倾全力而出,完全可以一举将匈奴消灭,但就是因为苏暖玉从中作梗,所以他不得不罢兵退回。她之所以答应求和,正是因为敌我力量悬殊,自知不敌,才不得不委曲求全罢了。微臣相信,她绝不是真心要臣服于我朝的,请皇上明鉴!” “曾大人,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苏暖玉冷冷地接过口:“没错,这次或许没有我苏暖玉,天朝极可能将匈奴消灭掉,不过,那也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只不过那些白骨尸身中,没有你的兄弟姐妹,更不是你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愿意看到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所以才用了一点小小的计谋制止了这场争斗。假若能够兵不血刃便全取天下,又何乐而不为呢?” 秦康已经频频点头:“苏暖玉言之有理!战争徒伤人命,且虚耗国库,若能不费兵力财物便可夺取胜利,实乃上上之策。朕接受单于崛的礼物,更乐于见到匈奴顺服我天朝永不相侵的安定局面。” “皇上圣明!不过,皇上,臣曾经答应过崛,归顺天朝可以,但皇上必须答应我们几个条件。”苏暖玉铿锵有力地说道。 “哦?什么条件?”秦康怔了怔。 “请皇上对匈奴族人一视同仁。不但是对匈奴族人,就算是其他胡人,也平等视之。不知道皇上能做到否?” “此话怎讲?” “就是――把胡人当成汉人一样看待,允许胡汉自由通婚,允许双方自由通行,允许双方互市。但凡汉人所有的待遇,胡人也要拥有。” “荒谬!” “真是岂有此理?!” “果然是居心叵测而来” 一时间,大殿之上炸开了锅,人人皆是一脸愤愤难平之色。 “各位大人,请听苏暖玉一言!”苏暖玉提高嗓音打断了在场诸人的议论,接着转向秦康说道:“皇上,正所谓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这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只要找到两者共存的方法,不但可以避免战争,还能使双方合作互助,达到彼此利益最大化。” “愿闻其详!”秦康也示意众大臣噤声,颇为赏识地看着苏暖玉说道。 “皇上,微臣曾听过一句话,说的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抗争。事实上并非如此,不止是有了压迫才会有抗争,亦连有不平之处也会有抗争。匈奴与天朝多年来一直血流冲突不断,据微臣所知,并不是匈奴有多大的野心,一心想要霸占中原之地,而是因为得不到天朝汉族的真正接纳,不许通婚,不能自由出入塞内,被视为化外之民,这其实是一种种族歧视。任何一个有血性的民族,遭遇到种族歧视都会奋而抗争,臣以为,即使匈奴人发动战争,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苏暖玉一番言论立即掀起轩然大波,这般离经叛道的言论亦连秦显听了也皱眉不已。朝堂之上又响起一片驳斥议论之声。 “皇上,您听到了吧?微臣说得没错吧,她就是勾结匈奴,一心站在匈奴那边说话的。”此时曾梦白正好抓住把柄,趁机进言道:“请皇上降罪严惩苏暖玉,以儆效尤!” “曾大人还真是性急之人!”苏暖玉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暖玉不过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绝不是站在任何一方。皇上,胡人与汉人一样,都是华夏儿女,炎黄子孙,都是同一个祖先,说起来都是一家人。那为什么胡人在汉人那里要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谁愿意打仗吗?谁喜欢流血牺牲吗?有的战争无可避免,但,有的战争可以和平解决。 皇上,若是打破藩篱收服匈奴,不仅天下止戈一片升平,更是扩大了天朝的版图,增加了国库的税收,并且增强了国家的军事力量,此等一举三得的美事,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苏大人,胡人本来就是化外之民粗鲁不堪,汉人如何能与低下卑微的胡人通婚呢?”其中有人质疑道。 “说得好!在你们眼里,胡人就是化外之民低下卑微。你以为你就多高尚了么?在我眼里,你们照样是一群目光短浅落后无知的愚蠢之人罢了!我可是神仙派来的,我百毒不侵刀枪不入,我歧视你们这一群蝇蝇苟苟的血肉之躯!怎么样,你听到这样的言辞又当如何?” “苏大人,你你”那人气得面红耳赤,被驳斥得当场气结。 崛更加挺直了脊背,倍觉扬眉吐气起来。本来昨晚苏暖玉极力劝解他归顺之时他相当抗拒的,虽然在周翁倒向苏暖玉一边孤立无援之下勉强答应了,到底仍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此时听苏暖玉字字珠玑道出了族人的心声,心里已经服气了大半。 “苏大人,胡人贪得无厌野心勃勃众所周知。”又有人跳出来辩驳说道:“前朝已有屈辱之例。汉廷为了天下苍生安宁,甚至不惜委屈金枝玉叶的公主远嫁塞外,但匈奴人仍不知足,一再挑衅边境,搅得鸡犬不宁。此种野蛮粗鲁言而无信之人如何能收为己用?那岂不是养虎为患吗?” “公主?拉倒吧!”苏暖玉不以为然地说道:“谁不知道除了第一次和亲时是真公主以外,后来去和亲的都是宗室女假扮的好不好?到底是谁先言而无信的?不要拿谁当傻子!只许你汉人欺骗人,就不许匈奴人也愤而抗争么?假如皇上许诺你的俸禄为两千石,但实际发放给你的只有一千石,你会如何以对?难道你没意见?如果你觉得这也是合理的,好,那就请在场所有人为证,以后你的俸禄永远减半,人人都可以把对你的许诺当成放屁,而我苏暖玉也在此立誓,立刻带着单于滚回塞外,在我有生之年,绝不侵犯你天朝半分土地!” “臣惶恐臣”那人早已是骇得结结巴巴,满头大汗了。 “况且,”苏暖玉仍不依不挠地说道:“就算是皇帝把真公主嫁过去了又如何呢?难道是真心想要公主得到幸福才如此做的吗?除了王昭君以外,恐怕没有哪一个去和亲的宗室女是心甘情愿去到塞外的吧?汉人歧视胡人,又害怕胡人侵略自己,连女儿都可以随便牺牲,这样的汉人又高尚到哪里去了?有什么资格批评别人野心勃勃言而无信? 在我们乌托邦,一共有五十六个民族,绝对没有谁歧视谁的说法,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和平共处,人人平等,各民族之间自由通婚自由往来,正是由于这样一个大家庭共同努力,才有我们乌托邦欣欣向荣的局面。 皇上,若您真的是一心想要天下大一统,真正实现天朝盛世,则您应拥有海阔天空般的胸怀。大海之所以大,因其不择细流,兼容并包,所以才会成其为大海。您也应该像大海一般接纳外族这些细流,视他们为您的子民,对他们一视同仁,爱护他们,体谅他们。相信皇上圣恩之下,定然是四海臣服八方来贺,世上再无纷争,人人对皇上称颂有加!” “苏爱卿虽然言之有理,”秦康心中也已被苏暖玉的言辞所震撼,虽然他已经领教她惊世骇俗的论调,但此刻再闻,其震惊程度实不亚于当初。他心中本来就偏向于她,只是苦于无法服众而已,此时见苏暖玉将那反对派打压得毫无招架之力,不由暗暗为她喝了一声彩,同时又满腹疑虑地说道:“不过,塞外苦寒之地,只怕收之亦无甚大用。” “皇上,此言差矣。”苏暖玉解释说道:“天生我材必有用,生在这世上的东西,都是上天的恩赐,绝对没有无用之物。北彊有广袤的草原,这不是天然的养马场吗?皇上何须还要劳师动众让百姓养马,又千辛万苦地从各地收马?收服匈奴以后,在北彊设立司马监,他们所养的马都收为官用,而且这些马的品质都是上等好马,不比民众所养的马好吗?民众也好解脱出来,养牛也为农作之用,岂非两全其美吗?而且,开放自由往来以后,中原的盐铁布匹茶叶等物行销北彊,既丰富了北彊百姓的需要,同时也增加了天朝国库的税收,皇上怎么会觉得无甚大用呢?皇上你不知道,在我们那边,即使地震之后面目全非的弹丸之地,也会有那等不要脸的国家开了驻军部队进去,企图要接收那块看似无用之地呢。 而且不止于此。大青山中还有丰富的中药资源,有些草药是在中原找不到的,但是却可以治愈很多疾病。所以,那是一块风水宝地,绝对不是无用之地。” “照你这么一说,那朕要是不将此地收入囊中,倒显得朕短浅无知了?”秦康自我解嘲般地笑说道:“果然圣女的言论就是非同寻常啊!没想到一直以来我们都在犯一个大错误,竟然用武力将一样宝物奋力往外推拒,连朕也要觉得惭愧了。” “皇上能够容忍暖玉在此大放厥辞,耐心听完暖玉这样离经叛道的言论,而且还对暖玉的见解深信不疑,足见皇上乃有为的圣明之君。”苏暖玉适时地恭维说道:“暖玉相信,在皇上的英明决断之下,天朝的盛世繁荣,必不远矣。” “暖玉之言总是深得朕心!”果然马屁人人受用,秦康已是心花怒放,从善如流地说道:“那朕即刻下令开放边关,互市互利,允许胡汉通婚。从今后,胡人亦是汉人,天下再无胡汉之分,天下更无匈奴,匈奴族人亦是朕的子民,朕一视同仁。崛单于,不知你意下如何?” “若果真能如此,匈奴定当臣服天朝,岁岁纳贡,绝无二心!”崛早已是喜不自胜,倾身鞠了一躬。 “好,那么”秦康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解决了这个困扰多年的心病,脸上笑容层层泛滥开来,开心地说道:“曾梦白拟旨,正式接纳匈奴国土为天朝领地,封崛为漠南王。在漠南设立司马监,为官府提供优质良马。漠南之百姓亦为天朝之百姓,可自由往来塞内外,并允许在塞内定居互婚,从此胡汉一家,相亲相爱,和睦共处。钦此。” “皇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崛难掩激动地跪拜下去。 “崛爱卿快快请起!”秦康也是一脸喜欢,欢欣地说道。 “皇上,臣有一个请求。”崛却并不起身,只是抬起头来,向秦康请示道。 “爱卿有何请求?” “皇上能否下旨将圣女苏暖玉下嫁于微臣,以作为本族顺服且胡汉互婚的一个开端?” 第六十二章谁算计谁 秦康一怔,转眸向苏暖玉看了过去,又稍微瞟了秦显一眼。 苏暖玉吓了一跳,大惑不解地看着崛。 秦显也大吃一惊,忐忑不安地望着苏暖玉。 “非是朕不通人情,崛爱卿应是有所不知,”秦康掉回目光至崛身上,迅速作出回应。“早前朕已经为楚王及苏暖玉赐婚,况且,苏暖玉将在朝中担当重任,又如何能远嫁塞外呢?天朝之中美女如云,你可在中原多逗留几日,但凡有相中的合意的女子,朕一定为你作主赐婚。你意下如何?” “皇上,苏暖玉乃天赐予我族中的九天圣女,她的归属本就在于草原,而微臣亦钟情于她,所以,恳请皇上能够成全。”崛仍是坚持着说道。 “崛,你这是怎么啦?”苏暖玉既觉惊讶又觉好笑地说道:“你怎么能问都不问我的意思就请求赐婚呢?即使皇上赐婚,我也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崛纳闷了:“你是草原的圣女,而我是草原上的最高领袖,我们不是正好般配么?” “就像你说的,我是九天圣女。圣女,是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的,圣女是属于天下人的,所以,我不能嫁给你。假如我嫁给你的话,我会遭天打雷劈的。”不知不觉间,苏暖玉夸大其词起来。 “会有这样的事吗?”自从上次见到苏亦亨乘坐的不明飞行物以后,崛就对她的身份深信不疑,又加之匈奴人对神灵存着敬畏之心,此时听她说这样的话,不由错愕不已。 “千真万确!”苏暖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所以刚才你没听皇上说吗?他为我和楚王赐了婚,可是为什么我还没有嫁给他呢?就是因为我知道会有祸事发生,所以我逃跑了。唉,这本来是不可泄露的天机,但为了能让你信服,所以我也不得不泄露一回了。接下来我还不知道会遭到什么惩罚呢。”苏暖玉佯装无奈地叹气说道。 “那那”崛慢慢站起来身来,顿时不知所措了。“我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就是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更加不能不能”不能遭遇天打雷劈,这句话他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嗯,谢谢你!”苏暖玉这才放下心来,对他眉开眼笑道:“你若要找个胡汉通婚的开端,倒不如让我给寒熙在中原找个好婆家,一定寻个与她两情相悦的男子,你看怎么样?” “真的吗?”崛又开心起来:“妹妹她一直仰慕中原文化,最渴望的就是做个汉人媳妇,若果真能如此,倒正好遂了她的心愿了。” “这有什么难的,包在我身上好了。”苏暖玉信誓旦旦起来。“还有啊,你们也可以不用再过着逐水草而居四处迁徙的游牧生活了。而且,还会过上比以前更美好的日子。” “这样也能做到吗?”崛瞪大了眼睛。族人最大的心愿,可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安定下来不用再过居无定所的日子吗? “当然能做到啦,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事。”苏暖玉回答道:“这个我们慢慢再研究,不用太心急,请相信我,一定会实现的!” “如今真是皆大欢喜啦!”曾经的心腹大患如今变成良臣宝地,秦康早已乐得合不拢嘴了。此时他向苏暖玉说道:“苏暖玉收服匈奴有功,跪下听封!” 苏暖玉便乖乖地跪了下去。 “奇女子苏暖玉,乃天授命,为天朝立下汗马功劳,特封其丞相一职,赏府邸一座,黄金千斤,以彰其功。钦此。” 宣赏既毕,朝堂之上又唏嘘声四起。如此丰厚赏赐,苏暖玉为本朝第一人。 “谢皇上恩典!”苏暖玉镇定自若地说道:“托皇上洪福,匈奴臣服不过只是顺应天命,暖玉不敢居功。承蒙皇上厚爱,封暖玉为丞相赏赐府邸,已令暖玉诚惶诚恐。所赏黄金,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苏暖玉拒绝如此厚重赏赐,令群臣更加吃惊议论不已。 “苏爱卿不必谦虚,收服匈奴如此大功,得此赏赐理所应当。”秦康也是微感诧异地说道。 “皇上,臣身为天朝的一分子,为皇上分忧解劳本就是份内之事。赏赐微臣府邸一座已够表功,黄金之物乃是全国民众辛苦劳作所得,理当用在民众身上。而且,暖玉上任以后,接下来将要做的诸多事项,所费甚多,只恐会加重国库负担。”苏暖玉无比诚恳地说道:“臣恳请皇上革除厚赏重臣的弊制,将更多的实惠施于天下百姓。” “苏爱卿你”秦康大为震惊,同时又不无疑虑地问道:“有功当赏才能激励人的进取之心不是吗?若立功不赏,谁愿立功呢?” “若为讨赏而立功,臣以为,这种人不值得委以重任。财物易得,民心不易得。这世上最大的赏赐莫过于百姓的称赞与信赖。不知皇上以为呢?” “好!说得好!”秦康激动得莫名所以,这个苏暖玉怎么会如此与众不同呢?字字句句,无不令他鼓掌叫好。“听你这么一说,朕觉得赏你黄金千斤太薄,不如你说说,你需要什么赏赐?” “若皇上一定要赏赐的话,就请赏赐微臣一块免死金牌吧!”再多的黄金她也带不走啊,况且,一上来收了如此厚重的赏赐,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嫉妒,她立时将自己变成了众矢之的。虽然贵为丞相,那也不能一手遮天啊,枪打出头鸟,初出茅庐的新人,一下子飞黄腾达,高处不胜寒,还是低调点好。 “免死金牌?那是何物?你要它何用?”原来此时还没有免死金牌一说,是以秦康一时愕然。 “此牌乃皇上钦赐,见此牌如见皇上本人,可护佑赏赐之人免于死罪。”苏暖玉赶紧解释道:“皇上,您也知道暖玉并非寻常之人,所发之言所做之事皆惊世骇俗。臣担心万一哪天忤逆皇上,您一怒之下将臣给‘咔嚓’了。可是转念一想又后悔了,真可惜呀,这么好的人材,怎么能这么草率地处死了呢?皇上,您大胆启用暖玉是要冒风险的,为免悲剧发生,为免您盛怒中做出错误决定,这个免死金牌是很有必要赏一个给微臣的。” 苏暖玉说得煞有介事,秦康已是忍俊不禁。这个苏暖玉,一时间刚正不阿,一时又幽默俏皮,明明胆大妄为偏偏又表现得贪生怕死 “好,朕可以答应你。”秦康忍住笑,慷慨地说道。 “多谢皇上!”苏暖玉更加喜从中来,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皇上,微臣反对!”曾梦白异常激动地回应道:“皇上,她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歧视胡人,那她为什么拒绝漠南王的求婚?足见她是说一套做一套之人,如此表里不一之人,皇上安能信任她重用她?况且,苏暖玉一向我行我素恣意妄为,皇上若果真赐予她这面免死金牌,只怕她要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她若是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不就可以任意逍遥法外了吗?微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若干人附言。 “曾大人,你还真了解我啊1”苏暖玉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恨不冲上去照着曾梦白那张小白脸痛扁一番。一时情绪又激动起来,不由咬牙切齿地说道:“暖玉想请问一句:难道说只要有人求婚就一定要答应对方吗?那我向你求婚好了,你愿意娶我吗?” “嘘!” “嘻!” 种种唏嘘偷笑之声顿时响起,所有的目光都在苏暖玉及曾梦白两人间梭巡来去。 曾梦白显然没料到苏暖玉会直接将矛头对准他,一时间愕然,讷讷地不知该如何以对。 “喂,你为什么不答应?”苏暖玉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一时间,曾梦白已是面红过耳。 “哟,还害羞呢。”苏暖玉嗤笑一声,转而向皇帝说道:“皇上,既然有人出言反对,那这个金牌,暖玉不要也罢。依暖玉看,曾大人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又一片忠心,应该比暖玉更适合做这个丞相。不如暖玉还是让贤,请皇上提拔曾大人来做吧!” 要知道,六部尚书及丞相之职多半都是从翰林院大学士里面提拔出来的,苏暖玉如此一说,让众大臣都感觉到他是在嫉妒,因为苏暖玉凭空地霸占了文官中最高职位,让曾梦白的最终目标落空,所以他才一而再地针对她。 “哦,莫非曾爱卿也有此意?”知道苏暖玉的意图,秦康竟也顺水推舟地帮腔质问曾梦白道。“你屡屡出言反对苏暖玉,莫非就是因为她阻了你的前途么?” “臣惶恐!臣不敢!”曾梦白吓得立时跪了下去,诚惶诚恐地叩头说道。“臣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请皇上明鉴!” “哼!”秦康脸上微愠,冷哼了一声,继而断然说道:“朕宽容各位爱卿,并不等于朕一定要听从你们。上次就是因为朕太考虑你们的想法,所以才让苏暖玉先去做那个跟曾大学士打赌的实验,令她变成敌对之人。如今她重新归来,并且是为圆满解决边境战事而来,厚赏于她且不受,要一个免死金牌,不足为过!此事无需再议,若再有人反对,别怪朕不给情面!” 一席话掷地有声,令人振聋发聩,人人都有个底限,曾梦白锋芒太露,已是惹得秦康相当不快了。此时听到皇帝这番威中带怒的话语,曾梦白已经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起来。 “苏暖玉,朕已经下诏封赏于你,你切不可再因私而废公,因个别的闲言碎语而贸然做出离职之事,否则,朕也不会再对你加以姑息!”秦康训斥完众大臣,又转向苏暖玉说道。显然刚才苏暖玉那番让贤之辞也令秦康耿耿于怀。 “多谢皇上体谅!暖玉遵旨!”苏暖玉也收起锋芒,毕恭毕敬地回答说道。 “如此甚好!”秦康点点头说道:“朕即刻派人替你刻制一枚免死金牌。不过,朕却有一个条件。”秦康却又说道。 “为什么要有条件?”苏暖玉愣了:“皇上若有什么事指派给臣,您出口便是圣旨,还怕臣有所不从吗?” “话虽如此,但朕不想以命令的方式让你去做,朕希望你能心甘情愿去做。” “既是如此,只要是臣力所能及之事,臣定当尽心竭力完成。”唉,她得一块免死金牌容易吗? “朕赏你的府邸,乃是将原来的楚王府邸收回来后换了牌匾赏给你的。如今楚王已经将你迎回,朕对他怒气未消,不想归还他此府邸,他如今浑身是伤,已是没了落脚之处。不知你愿否收留他几日,让他养好伤再离开长安城呢?” 苏暖玉呆住了,秦显也呆了。 这个皇帝老儿,就是弱智白痴也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她和秦显的情况,他心里一清二楚,他既不点破,却又巧妙地要将他俩凑成堆,这令苏暖玉有些哭笑不得。 秦显不由大为感动。之前他的父皇对他严切训责,令他本就黯然神伤的心愈加失意。此番却仍是为他着想,一心要给他们俩制造机会。只不过,也许只是徒劳罢了。 “微臣遵旨!”苏暖玉无奈,闷闷地应承下来。心里大声疾呼:皇帝你是个老狐狸! “楚王你散朝后把小世子接走吧。”秦康j计得逞般地笑了,向秦显使眼色说道:“如今不同往日,你是寄人篱下,不可如往日般跋扈专制,若你惹怒了主人,她有权将你赶出府的,朕也不能偏袒于你,你好自为之。” “儿臣遵旨!”秦显心领神会,欣欣然应了命。 “今日朝会甚久,辛苦诸位爱卿了。各位早些回去休息吧。苏暖玉,明日你且在家休憩一日,后日开始上朝吧。” “多谢皇上体谅!臣遵旨!”苏暖玉泄了气,有些意兴阑珊地回答道。罢了,看在刚才皇帝替她主持公道的份上,被他算计的帐,忍了!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一旁的谢良忠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皆三呼万岁,目送皇帝退朝后这才相继退离前殿。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六十三章人小鬼大 史俊安、方诗浣已及寒熙皆等在宫门外,苏暖玉与崛出得宫门,方镇钦就在她身后不远处骑马而来,见到方诗浣时不由大吃一惊:“诗浣妹妹!”赶紧驭了马跳下身来。 “哥哥!”方诗浣怯怯地叫了一声。 “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你知道二娘都快把眼睛都哭瞎了吗?”见到她安然无恙,方镇钦反而气呼呼地训斥起来。 “哥哥,我知道错了。” “史俊安,你这个混蛋!”方镇钦握了拳头,就要朝方诗浣身边的史俊安挥去。 “哥哥,不要!”方诗浣伸手拦在了史俊安前面。 “来,诗浣,你让他打吧,我是该打!”史俊安拉开方诗浣,挺起胸膛上前一步。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怦”地一声,方镇钦结结实实当胸给了史俊安一拳。史俊安并不还手,生生地受了这一拳。 “哥哥!”方诗浣心疼起来,不满地嚷嚷开来。 “行了,他已经悔过自新了,你就饶了他吧!”苏暖玉也替史俊安求起情来。 “苏大人你其实我一直想要问你,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方镇钦乍一听到苏暖玉的声音,立时收起了手,怔忡不已地看着她。 刚才在朝堂之上,她与意见相左的人激烈争辩,他一直在观察她,总觉得她似曾相识。其实他也很想质疑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另一股力量拉扯着他,示意他不要与她作对。 此时再度见到她,方镇钦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那个熟悉的人那个名字立时呼之欲出一般,但就是差那么一点,他还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所以便疑惑地开口问道。 方镇钦的问话将史俊安、方诗浣及苏暖玉都震住了。 “哥哥,你不记得了吗?她是”方诗浣错愕着开口解释道。 “我是令妹的一位朋友,与你曾有过一面之缘。”苏暖玉赶紧打断了方诗浣的话,轻描淡写地说道。不管什么原因,既然他已经将她忘了,又何必再旧事重提自寻烦恼呢? “难怪不过,诗浣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一位了不起的朋友了?我怎么都不知道?”方镇钦仍是一脸不解之色。 “我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阴差阳错而已。”苏暖玉一笑带过,接着叮嘱说道:“诗浣为了寻找俊安吃了不少苦,你不要再骂她了。好好送他们回去准备成亲事宜。诗浣,记得给我发请帖,我一定会去观礼的。”苏暖玉执了方诗浣的手,亲亲热热地说道:“我一定会封你一个大大的红包,所以你要赶紧和史俊安成亲哦。从此以后你们要相亲相爱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知道吗?” “谢谢你,暖玉。”方诗浣双眼微湿,语声哽咽起来。 “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啊。”苏暖玉笑吟吟地说道,心里补充了一句:因为我指望着你成了亲我好回家。 苏暖玉与他们道过别,方诗浣与史俊安乘车跟着方镇钦先去了驸马府再作打算。方镇钦骑在马上,频频回头凝视苏暖玉,觉得她怎么就那么熟悉,并不像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与这个人之间的过往。 镇钦,你是对的,就应该这样。既然已经分手,就干脆忘个干净,免得时而回想起来,依然会黯然神伤。我也要向你学习,我也要试着忘情,我也要彻底洒脱。 按照惯例,外国使者入朝,有专门的驿馆下榻,此时已有专使前来接待崛一行人。带来的马羊之物也已送往司马监,奶牛却是苏暖玉要牵回府中的。寒熙因是苏暖玉招来的,况且她很是离不开苏暖玉似的,崛又寄希望于苏暖玉为她安排婚事,便也顺了她的意思。两方道了别,苏暖玉与寒熙上了马车,之前带过来的那两名奶牛饲养员跟着,直奔她的新居而去。 熟悉的府邸换上了新的门匾――丞相府。站在门口,凝视着这块崭新的牌匾,苏暖玉真是感慨万千。 她曾经在落难之际被秦显带到这里,使她暂时有了栖身之所。她曾在这里结束掉一段锥心刺骨的爱情,又在这里开始了一段令人遗憾的爱情。她曾经只是这里的过客,岂料峰回路转,有朝一日她竟华丽转身,变成了这里的主人。 一切都像是在做梦,那么地不真实。 府里原有的下人们留了半数看守门庭,得闻新主人前来接管府邸,都着装整齐地列队至门口处迎接。这里多数都是老面孔,也都知道新任主人是苏暖玉,对苏暖玉性格脾气都是极为了解的,此时一个个都打起十分精神来。 “管家江未书向苏大人请安!”江管家当先迎上前来见礼,一脸谄媚的笑:“丞相大人一路辛苦!” “奴婢们向苏丞相请安!丞相大人一路辛苦!”其他的奴婢们也跟着行礼下去。 苏暖玉便简单地训了话,叫人搬了行李牵了牛马入内。她依旧选择住在迎幸楼,寒熙兄妹自也安排在此院内。把随行的侍卫们也安顿好,让江管家准备热水,苏暖玉要与寒熙在染香池内沐浴。 和苏暖玉一起洗澡,寒熙还有些害羞兮兮的,被苏暖玉取笑了个够。苏暖玉自己先脱了衣服入水,寒熙红了脸都不敢看她的身体,不过却直惊叹说她的皮肤白得异乎寻常。苏暖玉趁她不备,一下子将她拖入了水中,强制替她脱了衣服。两人嘻笑着洗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水凉了身体起皱了才爬出了水池。 等她们穿戴完毕步出馥桂园时,见秦显带着张妈秦栋及江喜美等人立于园门口处,秦栋更是惊喜交加地叫了起来:“娘亲!”立时蹦下地来,屁颠屁颠跑到苏暖玉面前,仰起小脸欢快地喊道:“娘亲!娘亲,你回来了吗?娘亲,小栋好想你啊!娘亲,你不要丢下小栋啊,小栋真的很乖的,小栋是好东西” 寒熙惊讶得几乎掉了下巴,她从来不知道苏暖玉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儿子。 苏暖玉也伤脑筋得很,秦栋一口一个“娘亲”地喊着,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一时僵立当场,任由秦栋欢天喜地地诉说着别离之情。只是半个多月没见到而已,感觉他又长高了一截,奶声奶气的声音听在耳里绵软清甜,让人恨不能抱在怀里狠狠啃上两口。假如,他不叫她娘亲的话。 “小栋,过来,娘亲很累,要好好休息,不要打扰娘亲。小栋要听话,不然娘亲不疼你了。”秦显替苏暖玉解围,向秦栋招手说道。 苏暖玉心里哀嚎一声,这是解围吗?还在给秦栋炮制幻想,让他满心以为她就是他的娘亲。啊,头痛! “娘亲,你累了吗?小栋给你捶背吧!”秦栋伸手抓住苏暖玉的裙摆,讨好似地说道:“捶一捶就不累了。皇奶奶都有给皇爷爷捶背的哦,小栋也有给皇爷爷捶背哦,皇爷爷说小栋捶背捶得好舒服呢。” “小栋真乖!”苏暖玉笑眯眯地弯下腰来,轻轻扯脱他的手,然后攀住他稚嫩的肩膀,推转过去,说道:“谢谢小栋哦,小栋去给爹爹捶吧,爹爹比较累!”接着迅速松开手,提了裙摆,朝寒熙努努嘴,几乎是拔腿就跑。 “娘亲,你又要丢下小栋了吗?娘亲是坏人!娘亲坏坏!爹爹,娘亲坏!娘亲不要小栋了是不是?呜呜”意识到自己被娘亲推拒,秦栋扁起嘴,委委屈屈地望着苏暖玉的方向哭诉起来。 苏暖玉的脚又生生地定在了当场。秦栋哀怨的语气让苏暖玉顿时心软起来。不管怎么样,之前他被灌输了她是他的娘亲这个概念,她现在却要不负责任地一把丢开,她是可以撇干净了,但未免对秦栋太不公平了。况且,她已经遗弃过他一次了。 “小栋,对不起!”苏暖玉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身慢慢挪到秦栋面前,屈身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哄慰着说道:“小栋是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哦。是娘亲不好,娘亲是坏人,让小栋伤心了,小栋不哭,小栋来打娘亲两下出气好不好?” “娘亲娘亲,小栋好想娘亲,娘亲不要不管小栋,皇奶奶说小栋是个可怜的没娘的孩子娘亲别丢下小栋了好不好? 小栋不要再跟娘亲分开了”“哇”地一声,秦栋反而越发哭得大声起来,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两只手死死地搂抱住苏暖玉的脖颈,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又抛下他而去。 一席话听得在场诸人都有些鼻酸酸的,苏暖玉更是既心疼又愧疚。 “小栋,对不起”苏暖玉湿了眼眶,将他搂紧了些,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哄慰着说道:“是娘亲不好,娘亲是坏人,让小栋伤心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娘亲答应小栋,再也不丢下小栋了,好不好?” “娘亲”秦栋这才稍稍收了泪,脸上漾开了笑,抽泣着说道:“娘亲不可以骗人哦。” “娘亲从来不骗人的!骗人的人鼻子会长长的!”苏暖玉信誓旦旦地说道。 “为什么骗人的人鼻子会长长的?”秦栋疑惑起来,眨巴着眼看着苏暖玉不解地问道、 “啊,这个啊,娘亲慢慢说给你听”苏暖玉的抱着秦栋,一边往迎幸楼走去,一边跟他讲长长鼻子的童话故事。 看着这和谐的一幕,秦显脸上也不由笑逐颜开起来。他的眼中顿生出一大片希望来。儿子,要加油啊! 苏暖玉抱着秦栋回到迎幸楼,故事也讲得差不多了,连寒熙也听得津津有味的。 “圣女姐姐,你讲的故事真有趣!”寒熙一脸仰慕,赞叹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有意思的故事呢。” “我以后再讲些别的给你听,”苏暖玉笑说道:“你都记牢了,将来讲给你的孩子们听。” “姐姐!”寒熙一下子红了脸,薄嗔着抿起了嘴唇。 “咦?你干嘛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苏暖玉打趣着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相夫教子是早晚都要经历的嘛。对了,寒熙,姐姐在中原给你找个婆家好不好?你想不想留在中原跟姐姐作伴?” “姐姐!”寒熙的双眼顿时被点亮,因着心情激动而有些局促地互绞着双手。“我真的可以吗?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留在中原跟姐姐作伴之事,真的可以吗?” “只要你找个中原的婆家,不就可以跟我作伴了吗?” “可是”寒熙微微沮丧起来,叹气说道:“我只是一介胡女” “你放心吧!”于是苏暖玉将今日朝堂上的事大致地跟寒熙讲了一遍,直听得寒熙频频点头,到后来已是热泪潸然起来。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寒熙擦着眼睛,感喟着说道:“真的能够亲眼见证这一天!姐姐,真的好谢谢你!你是我们匈奴族的大恩人!妹妹给你磕头!”说着,寒熙就要向苏暖玉跪拜下去。 苏暖玉赶紧伸手拦住了她,跟她说不用客气之类的话。 又逗了一会儿秦栋,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江管家来请示说,不知道苏大人晚饭要什么菜单,什么时候开饭。他可没忘了,当时苏暖玉掌管王府的时候是个什么怪癖。 苏暖玉问了一下库存情况,虽然寒熙也算是贵客,不过她们只有两个人,算上秦显三个人,没必要太过浪费,因此便让江管家准备了两个素菜一个荤菜外加一个鲫鱼豆腐汤。 秦栋此时还没完全断奶,还没等到饭煮熟已经开始嚷饿,吵吵着要找张妈喂奶。苏暖玉心想他都快要两岁了,早就该断奶了,便也不叫张妈来,而是让那两名饲养员去挤了牛奶,三头牛共挤了两桶牛奶,叫厨房先加热了三份送了过来。她和寒熙一人一份,还有一份是秦栋的。 秦栋喝惯了母||乳|,一时间不能接受牛奶,苦着一张小脸,任凭苏暖玉百般哄慰着,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般,就是不肯张嘴喝一口。 “好,现在小栋不听话了是吧?”苏暖玉见来软的不行,干脆就拉下脸来,佯怒道:“小栋不乖的话,娘亲就不喜欢小栋了。你走吧,去找你的奶娘去!” “娘亲”秦栋见苏暖玉生气了,也不敢再闹了,怯怯地伸出手摇晃着她的胳膊,语音绵软:“娘亲不要赶小栋走,小栋会乖乖听话的。” “嗯,这才像话嘛。”苏暖玉这才展颜而笑,重新将牛奶递至秦栋面前,哄慰着说道:“娘亲就喜欢听话的乖孩子。来,小栋要是乖乖地喝了它,娘亲就亲一下小栋好不好?” “好!”虽然声音有点勉强,但他似乎更害怕苏暖玉不喜欢他,秦栋乖乖地张了嘴,合作地喝下了苏暖玉喂给他的牛奶。想必牛奶的滋味到底不如奶娘的||乳|汁,秦栋喝得眉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终于将大半盅牛奶都喝光了,秦栋如释重负般长舒了口气,眼巴巴地瞅着苏暖玉。苏暖玉替他擦拭了嘴角,表扬了他一番,凑唇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秦栋这才像得到莫大的赏赐般眉开眼笑起来。 “娘亲,我也要亲亲!”秦栋却并不因此而知足,拉扯着苏暖玉的手,噘起嘴来,作势要亲苏暖玉。 苏暖玉只得将他抱坐在身上,凑了脸让他亲了一口。那小子扬起嘴角得意地笑了,那模样神态,竟然跟秦显如出一辙。 “令郎也有趣得紧啊!”一旁的寒熙早已忍俊不禁起来。 “寒熙,你误会了”苏暖玉正准备解释一番,谁知秦栋突然出声问道:“‘令郎’是什么东西啊?”惹得苏暖玉“扑哧”一声笑了开来。 说笑间,天色已渐暗,而江未书也把饭菜摆上了桌,苏暖玉耐心地教了秦栋学着拿筷子吃饭,亲自替他剔了鱼肉中的骨刺。 “娘亲,爹爹为什么不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妃你不可第6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62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62部分阅读 一起吃饭?”秦栋别扭地拿着筷子,扒得饭粒掉了一地,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地问道。 “因为娘亲这里有女宾,而爹爹是男人嘛,所以他不能和我们一起吃饭哦。”苏暖玉怎么好说出实情,于是面不改色地扯了个小谎。 “我也是男人呢。”秦栋竟然有些不以为然地反驳了一句。 “你还是孩子呢,这小家伙,你知道什么叫‘男人’吗?还敢跟娘亲顶嘴?赶紧好好吃饭!”苏暖玉听到他这样说,不由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秦栋看苏暖玉的神情,好像又有点生气的样子,于是轻轻“哦”了一声,开始埋头吃饭了。 汤饱饭足,下人们撤了碗筷。苏暖玉让江管家通知下人们,吃过饭以后都到迎幸楼来集合。苏暖玉让厨房把剩下的牛奶都热过了,送到这边院子里来,同时也通知了秦显一并过来。 人到齐了,苏暖玉点检了一番人员,虽然只是留守在此,竟然也有五十号人,加上卫队二十人,于她而言,真是庞大的佣人群。 迎幸楼中安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摆了十只碗,碗里盛满了热腾腾的牛奶,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见热气氤氲开来。 “今日本官正式接手丞相府,”点检完毕,苏暖玉清了清嗓,煞有介事地打起了官腔。“十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为本府所做的努力。为表谢意,我请大家喝牛奶!” 此言一出,下面的人都面面相觑起来,不知道这个新主人是什么意思。 而那一直调皮地跑来跑去的秦栋此时却安静下来,拉了拉站在一旁的父亲的手,秦显会意,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秦栋指着桌上的牛奶对他说道:“爹爹,那个你也喝一点儿吧!娘亲说了,只要你喝了,她就亲你一下!” “轰”地一声,苏暖玉明显感觉到自己脸红了起来,而下面的人也尽力憋着笑,表情古怪地盯着她。秦显微一挑眉,双目炯炯,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暖玉。 “小栋,怎么小小年纪就撒谎?你不怕长长鼻子吗?”苏暖玉沉下脸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我没有撒谎!”秦栋反而据理力争道:“娘亲不是跟我说的,叫我喝了牛奶,就亲我一下的吗?娘亲你才不要撒谎哦,不然你会长长鼻子的哦。” “这小孩儿!”还真会举一反三!苏暖玉一时哭笑不得,同时又觉得很无奈,她硬着头皮抬眼正视着秦显,正色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曾经收留过我一段时间。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我来收留你了。就当是我报答你当日的恩德吧,你安心在这里养伤,然后我们之间就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了。你曾经请我吃燕窝,如今我投桃报李,请你喝牛奶吧!其实我一开始也觉得那燕窝超难吃的,不过后来慢慢地也习惯了。” 听到她极力撇清关系的说辞,秦显心下一阵黯然。他早就预料到会如此,只怕他是要辜负他父皇的一片好心了。 心情悒郁中,他取了一碗牛奶一饮而心,同时有些心痛地瞅着苏暖玉,闷闷地说道:“多谢苏大人赏赐之情!” “苏大人”三个字有如芒刺在背,苏暖玉一下子怔住了。 “娘亲,你不亲一下爹爹吗?”秦栋一心只关注着此事,见到秦显喝完了牛奶,忙不迭地催促着苏暖玉问道。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六十四章悠闲时光 “小栋,不要胡闹!”秦显适时地出声喝止住秦栋。 “爹爹”秦栋吸了吸鼻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眼中已是薄雾蒙蒙。 “呃你们谁先来?”苏暖玉便先丢开秦显父子,恢复了自若的神情,重新转向众人问道。 “那就让奴婢先来领赏吧!”从人群中拨众走出一位婢女,十五六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的,声音听起来也清脆悦耳。苏暖玉对她还有点印象的,貌似叫做小艾,是个比较伶俐的孩子。 “你叫小艾对吧?”苏暖玉试探着问道。 “正是奴婢,没想到大人还记得奴婢。”小艾有些受宠若惊,声音中微带激动。 “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苏暖玉亲自端了一碗牛奶递给小艾,小艾诚惶诚恐地接过了,侧身慢慢地喝了,然后向苏暖玉道了谢。 “以后你就留在迎幸楼,跟着我吧!”苏暖玉的身边现在没有服侍的人,正想着要物色一个呢。 “多谢大人!”小艾没想到如此轻易地得到升迁,脸上难掩兴奋之色,盈盈作礼下去。 “以后不用再向我行礼了!过来站在我身边!”苏暖玉招手示意她站到了自己身后。小艾乖巧地走了过去,一脸崇拜地看着苏暖玉。 “下一个谁来?”苏暖玉又向众人问道。 这一次,争先恐后!早知道喝一碗牛奶就能得到升迁,他们早就蜂涌上来一抢而空了。 “我是一片好心,请大家不要勉强啊!”苏暖玉看到如此盛况,不由得皱了皱眉。大多数人都是强忍着喝下去的,还有的实在没忍住,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虽然有点暴殄天物之嫌,到底是把所有的牛奶都解决掉了。苏暖玉又从一干下女中挑了一个看上去比较伶俐的丫头,让她贴身服侍寒熙。 苏暖玉的本意,是想又裁一拨人,连同卫队也一并解散。不过现在秦显父子在,加上寒熙,算了,先留着看看再说。 她重新分派了一下人手,让秦显挑了合意的人到馥桂园当值,秦显敷衍着随便点了几个人。她再次郑重其事地跟众人训话道:“在座的各位都是绝对自由的,若是想要离开相府,只需来跟我言语一声,我绝对不会扣住任何人不放的。 而愿意留下来的人,我非常感谢你们。不过,以前跟我共过事的人都知道,在我这里是绝不容许偷懒取巧的,更加不容许勾心斗角拉帮结派。在我府里的人都是一样的地位,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要团结合作友爱互助,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若是心里有什么不快,或是对府里任何人任何事有意见,切忌不可私下议论说道,一律来跟我讲!若是被我发现有人狐假虎威欺负人的或是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者,一经查实,严惩不怠!” 苏暖玉如今身份地位已经令人不敢小视,她这一番义正辞严的训话已然让众人浑身一凛,竟似都不敢抬头正视她的双眸。 在场中人都唯唯诺诺地应了,苏暖玉让他们散了,院中还剩下秦显(怀抱着呵欠连天的秦栋)、江喜美、张妈及苏暖玉寒熙等人。 “明天给张妈放一天假吧!”苏暖玉带点商量的语气向秦显说道:“她已经很久没跟家人团聚了。而且,我觉得小栋是时候断奶了。” “那要是他明天哭起来要找张妈该怎么办?”秦显地看了看矇眬欲睡的秦栋,不无疑虑地问道。 “你不是在吗?你好好哄哄他,以后就给他喝牛奶了。”苏暖玉回应道:“等他习惯喝牛奶就好了,这个你放心,牛奶不会给他断的”说到此,蓦然惊觉自己好似说错了话,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嘴,然后迅速改口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以后一直给他提供牛奶就好了。” “那你呢?你明天不在府里吗?”秦显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又恢复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我明天要带寒熙和崛在长安城中逛一逛”顿了顿,苏暖玉觉得没必要向他汇报自己的行踪,于是没好气地说道:“你管我在不在府里做什么?” 许是苏暖玉说话中声音大了些,将睡得迷迷糊糊中的秦栋给惊醒了。他骤然睁开眼来,焦急又带点哀肯地说道:“爹爹、娘亲,你们不要吵架!” “小栋乖,爹爹跟娘亲没有吵架!”秦显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来,哄慰着秦栋说道。“是爹爹不好,惹娘亲生气了。” “不要惹娘亲生气啊,不然娘亲又要一个人走掉了!”秦栋焦虑起来,略带埋怨似地对秦显嚷嚷道。 苏暖玉有些汗颜,上次的事对秦栋造成的影响还真大。见秦显也正自责又愧疚地盯着自己,苏暖玉皱了皱眉,不得不出言安慰说道:“娘亲没有生气,只要小栋乖乖地,娘亲就不会走的。小栋快点跟爹爹回去睡觉吧,啊?” “我想跟娘亲一起睡,好不好?”秦栋伸长了双手,身子极力挣扎着,示意要苏暖玉抱他。 真的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啊!苏暖玉心中哀叹一声。当初她带着苏亦亨的时候,可没有给秦显造成什么麻烦吧? 正在忖度间,秦显已经强制地把秦栋抱紧,抬脚一边往院外走一边诱哄着说道:“小栋要乖,你跟娘亲一起睡会扰得娘亲睡不好的,娘亲会生气的。让爹爹陪你睡好不好?” “不要!我要娘亲嘛,我要娘亲” 不顾秦栋的呼喊抗议,秦显已经强行带着他离开了迎幸楼,江喜美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张妈又向苏暖玉说了一番感恩戴德的话,这才欠身作礼后跟了出去。 苏暖玉便带着寒熙回了房,叫小艾打了水洗漱了睡觉不提。 次日一大早地,寒熙便已经兴奋地睡不着了,就连吃早饭都没什么心思,苏暖玉还把她取笑了一番。 饭毕,苏暖玉让下人备了车,带着寒熙准备去驿馆与崛碰头。岂知刚步出大门,一个小不点儿就冷不丁地冲了上来,一把抱住她的小腿,撒娇起来:“娘亲,你要去哪里?带上我!我也要去!” 苏暖玉先是吓了一跳,低头看时见是秦栋,这才注意到秦显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马车旁边,心里又戈登了一下。 “是你跟他说我要出门的吗?你这算什么意思?”苏暖玉弯腰将秦栋抱了起来,瞪着秦显数落道。 “你给张妈放了假,我怕小栋闹起来制不住。”秦显表现出相当无辜的模样,又讨好般地说道:“况且,让你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单独上街,我有点不放心,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让我给二位做一回随行护卫怎么样?” 寒熙见秦显放下身段曲意奉承苏暖玉的模样,不由既是羡慕又觉得好笑不已。 苏暖玉虽然有些恼恨他的自作主张,但事已至此,想要丢下秦栋估计是不太可能了。若是不让秦显跟着,她又怕分身乏术照顾不到秦栋,而且,她对长安城也不太熟悉,让秦显来做向导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她便不置可否,抱着秦栋和寒熙上了车。秦显坐在外面车驾上,与马车夫并排一起,那车夫战战兢兢地,一路上紧张是手心里都是汗。 先到驿馆接了崛,苏暖玉让他一并坐进了马车之中。见到车中的秦栋,崛好奇地问是谁的孩子。苏暖玉便解释说是楚王爷的孩子,因为自己对长安城也不太熟悉,所以叫他来做向导的,因这孩子吵吵要一起来,所以便带上了他。 “崛,待会儿你留神看一下,看看能不能遇到你中意的女子,若是有,跟我说一声,我来给你牵线做媒。”苏暖玉让车夫驾了车往繁华的街道而去,赶紧将此前的尴尬话题给岔开。 “多谢你的好意,我想用不着了。”崛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叹息着说道。“在我眼里,除了圣女以外,不会再有我中意的女子了。” “听到你这么说,我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苏暖玉淡淡一笑,婉转地说道:“或许是因为我顶着圣女的光环,你才会对我另眼相看吧。其实,你心里也明白的,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罢了。” “你何必自谦呢?”崛反驳道:“若像你这样也称为普通的话,全天下便没有不普通的女子了。其实,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 “我宁愿汉人仍歧视我们,哪怕他们不接受我们,拒我们于关外,只要你还留在草原之上,我都心甘情愿。”崛凝视着苏暖玉,深情款款地说道。 “驭!”还没等苏暖玉想好措辞回复崛,外面马车夫适时停住了马车,秦显已经当先掀了车帘,笑逐颜开地对苏暖玉说道:“暖玉,我们到了,下车吧!”又伸手抱过秦栋,故意问道:“小栋,有没有给娘亲添麻烦啊?” “没有哦,小栋都有乖乖的!不信你问娘亲!”秦栋似乎心情也极好,甚是欢快地回答道。 苏暖玉头里又“嗡”地一声炸开了。见崛询问般地看着自己,她只得讪讪一笑,瞪了秦显一眼,准备跳下马车。秦显伸手准备扶她下来,被她“啪”地一声拍开。无事献殷勤,那什么什么的,哼! 接下来,秦显充分发挥向导的职能,带着苏暖玉一干人逛了长安最繁华的三条大街。寒熙看着鳞次栉比的建筑与琳琅满目的商品既感惊奇又觉兴奋,看到这个也想买,那个也想买,都是在塞外没有见过的好看的衣服啊饰品啊小玩意儿什么的。原来古往今来,女人的兴趣爱好都是一致的,可能因为她是异类,所以她才不喜欢逛街,也没什么谈得来的女性朋友。 还有秦栋也是,第一次和双亲出来游玩,也是兴奋得莫名所以。买了一串冰糖葫芦,自己吃就罢了,还非要一口一个“娘亲”,问她要不要吃。幸而民众中认识她的人不多,不然她的名声就全毁了。同意带他来,真是一大失策。 秦显本来是两手抱着秦栋的,抱得久了觉得有些手酸,就变成单手抱了。一只手空下来时,不经意间碰到苏暖玉的手,她赶紧挪开手,佯装整理衣物头发之类的,稍稍又与他拉开一点距离。这个举动让秦显很受伤。 “姐姐,你看这支花好不好看?”在一家卖头花的摊头前,寒熙望着花花绿绿的一堆头饰品,惊喜不已地叫住了苏暖玉。 “啊,好像这个也不错。”没等苏暖玉回答,寒熙重新陶醉在了新发现中。两只手不曾闲着,互相比对着研究着。 “暖玉,这个你喜欢吗?”秦显挑中了一支凤头钗,凤头中衔了一粒圆润的珍珠,自顶部垂下丁当作响的流苏,看上去还不错。 苏暖玉自他手中接了过来,转身插在了寒熙的发间,支颐打量一番,确实为寒熙增色不少。 “我很喜欢,你付钱吧!”苏暖玉丢下一句话,快速拉着寒熙离开这家摊头。秦显哀怨地瞅了她一眼,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地付了钱。 逛到中午,寒熙怀中已经抱了一大堆战利品,连崛都帮着抱了一些。虽然已近九月,天气算是比较适宜的温度,但因为逛得久了,苏暖玉已经是口干舌燥。于是几人找了附近的一家饭铺把午饭解决了。 饭毕,苏暖玉觉得有些困倦了,虽然寒熙还有点方兴未艾的样子,苏暖玉也不得不扫她的兴了,跟她说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逛。 邀请了崛到她的府邸,一行人坐了马车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苏暖玉叫寒熙和小艾招呼着崛,自己回到房中脱了鞋袜睡觉去了。 一觉醒来,顿觉精神恢复了不少。宫里差了人来,说是她的朝服还有免死金牌做好了,给她送了过来。等她醒来试看看衣服合不合身,若不合适则加紧改。 朝服与免死金牌的吸引力明显高过寒熙那堆战利品,苏暖玉催促着小艾赶紧给她换上朝服。厚重的深青色,袍底滚金边,腰间稍浅一点颜色的腰带让略感死气沉沉的朝服变得明快了一些。听说官职越大,衣物的颜色越深,当然,皇帝的明黄|色龙袍除外。 没想到大小尺寸刚刚好,就跟量身定做的一样。只是她不记得罢了,以前秦显找裁缝给她做衣服的时候,已经留下了她的尺寸,御衣坊里的人不过是按照这个尺寸给她缝制而已。 再穿上黑色缎面的厚底皂靴,苏暖玉倍觉意气风发。她照了照镜子,可惜镜子太小,没有照全身的穿衣镜,只得在小艾寒熙等人面前显摆了显摆。转念一想,这两个小丫头都是不懂得朝服观念的人,还是应该找个懂的人点评一下。 手握着沉甸甸的刻印着“钦赐免死金牌”六个大字的黄金牌子,苏暖玉兴奋地放到嘴边亲了一口,然后兴兴头头冲到馥桂园去了。 秦显今天也被秦栋折腾得够呛,他也是哄着秦栋睡着后自己小眯了一会儿,此时也是刚刚醒来。 “喂,你看我穿朝服的样子怎么样?有没有丞相的威仪?”苏暖玉在秦显面前转了一圈,兴高采烈地问道。 秦显早已发现她的与众不同,此时更加细细地端详起她来。她的皮肤本就净白通透,此时身着这厚重的朝服,更显得她冰肌雪肤吹弹可破,加上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别是一番英姿飒爽。 “这位莫非就是本朝最年轻标致的丞相苏暖玉苏大人吗?”秦显阅毕,眼中一片激赏之色,接着后退一步,佯装十分惊异的样子,抱拳问道。 “嗯!你小子有点儿眼力见儿的!没错,正是本官!”苏暖玉派头十足地说道:“你可是有什么冤屈和请求要说与本官知晓么?你且一一说来,本官自会为你讨还公道!” “大人容禀!”秦显一脸大喜,装腔作势地说道:“在下曾与人定下姻缘,但途中因发生些须误会,此人便狠心弃我而去。请教大人,在下应当如何才能挽回那人的心意?”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六十五章雄心壮志 苏暖玉瞪了他一眼,心里竟有点慌乱起来。秦显一脸肃穆,郑重惹事地紧盯着她。苏暖玉移开视线,寻到茶几旁的椅子施施然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漾开宽大的袍袖,从容不迫地说道:“这个么清官难断家务事,此等儿女情长之事,本官却为你作不了主。况且,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苦单恋一枝花呢?她既然离你而去了,你让她自去便了。这说明你们之间没有夫妻的缘分。正所谓,命中 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大人有所不知。”秦显也跟着在茶几的另一侧坐了下来,不依不挠地说道:“在我的眼里,只看得见她一个人。在我的心中,也只思念着她一个人。我吃饭时想着她,走路时想着她,睡觉时也想着她。我只认定她一个人,除了她以外,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让我心动的女子来!” 苏暖玉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不听使唤地急促跳动起来,脸上也不由自主地红了,秦显紧迫的视线盯得她坐立难安起来。 “我看,我们换个话题吧。”苏暖玉垂眼看着自己手中不住把玩着的免死金牌,赶紧将它取了出来,岔开话题说道:“给你看看这个牌子,你没见过吧?从今以后我就打遍天下无敌手,大马路上横着走,谁也不敢奈我何!真没想到我苏暖玉也有今日!” 秦显心中叹了口气,看着苏暖玉一脸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样子,又不忍扫了她的兴致。于是无奈地丢开了此前的话题,感慨道:“暖玉,如今你已是要仁得仁,真是可喜可贺!” “是啊,我苏暖玉的黄金时代就要来啦!”她欣喜不能自持,站起身来,激动不已地大喊一声。俄顷,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态,重又端庄地坐回位子上,冲秦显讪讪地笑了笑,问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也烧一烧?” “那你想烧什么呢?”秦然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脸上渐渐漾出笑来。就像曾梦白说的,她一向胆大妄为,如今更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手中握了御赐的免死金牌,她若不折腾一番,还真不像她苏暖玉的风格。 “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是我想做的,你都会不遗余力去推动促成。无论我想做什么,你都无条件地支持我!你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苏暖玉收起了张扬之色,凝视着秦显,问道。 “没想到你还记得!”秦显有些惊讶,旋即更加灿烂地笑了起来。这是不是表示,她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毫不在意?心中暗喜之余,他异常坚定地回答道:“没错,我说过,现在我再重复一遍给你听:只要是你想做的,不管是什么事,无论有多困难,只要你不拒绝,即使你拒绝了也没关系,我都会倾尽全力地支持你帮助你。” 他不是在撒谎,也不是在敷衍,他是诚恳地真挚的发自内心的。苏暖玉心中一阵感动,仿佛有人在胸中架了一堆火,烤得她全身暖烘烘的。她眼望着他迷人的眉眼,他很美,她一直知道的,但此时仿佛更美了。一时间,她怔怔地凝视着他绝美的容颜,竟是有些痴了。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秦显得意起来,不自觉地莞尔一笑。伸出手,轻轻地捉住她搁置在茶几之上握着免死金牌的手,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暖玉” “唉呀”一声,苏暖玉瞬间回过神来,脸上已是红通通一片。真是该死,怎么能可以为美色所迷而忘乎所以?她“啪”地一声重重地将手中的金牌往桌上一放,不动声色地挣脱了秦显的手。 “我要变法!”为掩饰自己的窘态,苏暖玉霍地站起身来,情急之下不由脱口而出。 “变法?变什么法?”秦显微愣。 是的,变法!谋高官就为成大事,不然与尸位素餐何异?然,古往今来,多少雄心勃勃踌躇满志誓要大胆革新的仁人志士们前仆后继都以惨淡收场。商鞅被车裂,谢灵运被枭首,王安石也黯然引退,戊戌六君子斩首于菜市口这都是血淋淋的前例! 不过,她苏暖玉是聪明的,因为她有免死金牌!她可是有备而来!不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真是对不起这块牌子。 “你不是问我要烧什么火吗?好,我来告诉你!”苏暖玉便自己心中所想尽述讲给秦显听了,说到激动处更是比手划脚口沫横飞,她讲得那么带劲那般投入,浑然没注意到秦显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暖玉,你不会是想明日早朝上就跟父皇提这件事吧?”听完苏暖玉的演讲,秦显一脸忧心忡忡地问道。 “怎么了?你反对?”霎时间,苏暖玉胸中的豪情壮志碎裂开来,同时心中微感不快,口气也不甚愉悦起来。 “也不是反对,我说过的,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秦显矛盾而复杂地盯着她,叹息似地说道:“不过,凡事当谋定而后动,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从长远来看,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可是,你的思想太激进,此举亦牵涉到太多人的利益,我担心你会遭到四面八方的谴责与围攻。暖玉,先不要急着跟父皇讲,我们再从长计议一番,力争做到万无一失,好不好?” “哼,我就知道!”苏暖玉顿时勃然作色,站起身来,悻悻地说道:“说什么无条件支持我,原来只是说说而已。虚伪!我真傻,居然到现在还相信你!算了,跟你这种鼠目寸光的人根本就是对牛弹琴,是我来错了!”语毕,甩袖欲走。 “暖玉,不是这样的!”秦显着急起来,也跟着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你听我说!是,我承认,一开始我是很难接受。不过,这既然是你要做的事,那我再难接受也得接受。我并不是不支持你,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不可轻易为之,否则对你将会造成极大的伤害。我不想看到你身陷困境,你明白吗?” “算了吧,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了!”苏暖玉鄙夷地说道:“我所变的法制最先触犯的就是你们这群王孙贵胄的利益,你自然是要反对我的了。请你让开!” “暖玉,你冤枉我了!”秦显伸出手来,按住了她的双肩,仿佛在传达某种力量般地,他紧抓着她的肩,略感受委屈地辩白道:“我说过会支持你就一定言出必行。像你这般心怀天下的女子真是世所罕见,连我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都自叹弗如。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为了成全天下人而牺牲你自己。我们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不要操之过急,好不好?” “好!”苏暖玉倏尔笑了,秦显也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不过,苏暖玉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呢。只见她脸色迅速一沉,右手迅猛出拳,“怦”地一声结结实实擂在了秦显当胸之处,她口气极为恶劣地补充道:“好你个头!”接着趁他不备,身子一低,轻松摆脱秦显的掌握,潇洒地扬长而去。 秦显双手落空,又意外吃了苏暖玉一拳,苦笑着一边轻抚着受伤处一边凝望着苏暖玉远去的背影。苏暖玉可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啊! 苏暖玉本来是兴高采烈地出门的,回到房中时却臭着一张脸。小艾还没完全摸透她的脾气,只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苏暖玉脱掉朝服官靴,换上了轻便的服装,因着体内积存着一股怒气,抓了长剑便冲到院中演练起来。 在寒熙房中的崛听到动静,立时冲了出来,见到苏暖玉怒不可遏的样子大感震惊。他出来时本就随身带着宝刀,此时连着刀鞘一把抓牢在手,主动跳入苏暖玉的剑影之中,同时出声问道:“圣女何以动怒?” “我问你,人刚生下来时都是赤条条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是不是众生平等?”苏暖玉“呼”地一声攻出一剑,同时咬牙问道。 “说得没错!”崛还以为她又在某处因汉人歧视胡人的问题与人起了争执,轻巧地化开苏暖玉的攻势,他赞同地说道。 “那为什么我们看到有那么多的不公平?有的人没房子住,有的房子没人住;有的朱门酒肉臭,不知路有冻死骨?你说天下间,要是人人都有房子住,人人都有酒肉吃,该有多好?”苏暖玉“唰唰唰”又攻出几招,一边气喘不定地说道。 崛心里却意会成了,他们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没有固定的房屋住所,而中原之上的豪门大户却屋舍成片,空置其所,以为苏暖玉仍在为他们打抱不平,一时间同仇敌忾起来,“当当当”接下苏暖玉数招,点头说道:“圣女说得太好了!这都是因为当权者只顾自己逍遥享受,不顾他人死活,虎狼当道!” “老百姓遇到强盗还会以性命相博,誓死捍卫自己的生命财产,为什么遇到官吏却连辩解的机会也没有,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为什么百姓怕官甚于强盗?!” “圣女” “为什么有的人身居高位,却只会中饱私囊从不思及百姓?为什么豪门大户家财万贯却为富不仁?为什么辛苦劳动诚实劳动的人只能勉强糊口还要任人欺凌宰割?为什么有的人含着金汤匙出生不用自己奋斗就能永享富贵荣华?” “” “为什么我会有如此多的不平之气?为什么我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为什么我就是见不得有的人富可敌国有的人却穷困潦倒?” “” 苏暖玉挥舞着长剑在空中乱劈乱砍,其疯狂之势连崛都不敢招架其锋,只得节节退让躲避。而寒熙也听到了苏暖玉气极败坏的声音,惊呆地躲在纜|乳|苤驴此张窕咏712埂?br /gt; 末了,苏暖玉终于累了,全身已是大汗淋漓筋疲力尽。她收势停了下来,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半晌,她举起手中的长剑,剑身光洁如镜,倒映出她怒气腾腾的脸,还有那双倔强的充满斗志的眼睛。 “我苏暖玉若变法不成功,要这丞相之职何用?!”她慷慨激昂地说完,右手迅猛地射出长剑,剑身半没于土壤之中,剑柄犹自在空中摇晃不已。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六十六章金玉良言 因着心情欠佳,苏暖玉宴请崛的晚饭也草草收场。事实上,也只是极简单的家常便饭而已。就算是皇上要来吃饭,她还是一样地对待。没必要摆阔,更不用讨好任何人,再说了,她如今还没领薪水呢。 虽然怒气未消,但苏暖玉还是吩咐小艾把牛奶给秦显父子送了过去。根据府中下人的意愿,能接受牛奶的便喝,不接受的不强求,剩下的一部分,寒熙说她可以做成奶酪。如此一来,便不会浪费了。 小艾给秦显送牛奶过去的时候,秦显试探着问苏暖玉情况如何。小艾摇头说,苏大人好像生了很大的气。 小艾走后,秦显坐立不安,在房中苦恼地踱步不已。他知道她是与众不同的,他知道她的思想见地标新立异,他知道她是胸怀大志一心为民请命的九天圣女但是,她的想法太过冒险,若贸然行事,只恐会功败垂成。虽然她有免死金牌,虽然她有宝衣护体,虽然她能百毒不侵,但,若真的引起哗变,她的处境将变得异常凶险,防不胜防。 他心急如焚忧心似火。一方面他真的很想帮助她达成心愿,另一方面又害怕会给她带来无法预料的灾难。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到底有没有?赶快想!努力想! 苏暖玉躺在床上也辗转反侧。她睁着眼望着屋顶,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秦显说过的话。她的激|情还没开始燃烧呢,就被一盆凉水浇了下来,苏暖玉懊恼得翻身坐了起来。 她太失望了。原以为这个最会支持她的人竟然临阵倒戈,让她陷入孤立无援之境。难道是她真的错了?她不应该以天下人为重,而只要本分地守着高官厚禄,替当权统治者说话办事就好了?反正一生荣华富贵是就享之不尽了。 不!那怎么可以?多少怀才不遇的前辈先驱们努力想要取得高位以实现宏大的理想抱负而不得,她怎么可以虚置其位白白浪费?她反正孤家寡人一个,就算是不成功便成仁,也只是她一人受累而已。 觉得有点口渴,她起床到桌边倒了杯水喝。不经意间,瞟到窗外有影子飘忽不定。她警惕起来,提剑走至门边,大声喝问道:“谁在外边?”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应答道。 苏暖玉听出来了,是秦显的声音。她本来就在气头之上,此时一把将门拉开,冲出去二话没说先一剑刺了出去。 “暖玉,你还在生气吗?”秦显微一侧身,避开了她的长剑,既是心疼又焦急不已地问道。听说她连晚饭都没好好吃呢。 “谁让你来的?谁给你开的门?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现在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苏暖玉气呼呼地嚷嚷起来,“唰唰唰”又攻出几剑。不过因为下午用力太过,此时手臂酸软不已,刺出的剑招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暖玉,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秦显一边腾挪闪避着,一边柔声哄慰着说道:“你停一停手,我们慢慢商量好不好?” “我跟你有什么好商量的?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你给我出去!”苏暖玉见屡刺不中,反而将自己累个半死,干脆停下手来,高声呼道:“府里的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没见到有人擅闯本相的闺房吗?赶紧给我死一个出来,把这厚颜无耻的滛贼给我乱棒打死!” “暖玉!”秦显哭笑不得起来,知道她在气头之上,肯定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干脆趁她不备,出手如电,“噗”地一声点中她身上|岤位。只听“当啷”一声,苏暖玉手中长剑落地,整个人也站立不稳地往地上倒去。 “秦显,你这个混蛋!”秦显早已抄手将她抱在了怀中,径直往房内而去。苏暖玉|岤道受制,又不能还手抵抗,心中着实后悔没把宝衣穿在身上。虽然身体受制,但嘴巴还是自由的,于是双眼淬毒般地死瞪着他,厉声斥骂起来。“卑鄙、无耻、下流、肮脏、龌龊” “唔”苏暖玉的骂词还没用完,已然再也骂不出来。因为秦显将她平放在床上之后,干脆俯身下来,双唇覆在了她的唇上,直接封杀住她的种种怒言恶语。 苏暖玉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她怒瞪着他,眼中如有千万把刀刃,正在一刀一刀地将秦显凌迟处死。奈何手脚不能动弹,又不能推开他,嘴巴被他封住了也不能出言斥责反驳。没想他竟然这样欺负她,盛怒之中又生出一丝委屈,眼中不由自主地漂起了泪花。 “暖玉,对不起,让你伤心了。”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秦显这才抬起头,叹着气,摸出手绢轻轻替她擦拭眼睛。苏暖玉却不领情地合上双眼,直接无视于他。“你这么生气,也不肯好好听我说话,我才迫不得已对你这样的。”秦显轻言细语地解释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也了解你的心情,甚至很赞赏你的见解。但是,你不是说过吗?你是怕疼怕苦怕吃亏的人,明知道这样鲁莽行事会吃大亏,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呢?” “你教训完了吗?要是教训完了你可以走了。”苏暖玉睁开眼来,睫毛之上已是珠泪盈盈,含怨带怒地下逐客令道。 “暖玉,你误会了。”秦显仍是好脾气地说道:“我绝对不是来教训你的。我只是想说,光意气用事是不行的。你看,我还不是明言要反对你的人,你都跟我争得面红耳赤的。心浮气躁乃兵家大忌,我想你应该懂的。倘若同时有七八十人轮番向你叫阵,你能争辩得过他们吗?当好人做好事我赞成,可是不要做了好事不落好,反而将自己陷入困境。暖玉,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你受到一点伤害。 我刚才也细思量了一番你的想法,我觉得如果实施成功的话,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必是指日可待。人人盛赞父皇的圣恩仁德,而你广泽天下的美名也必是人所传颂。” “我才不是想得什么美名呢。”苏暖玉火气消了不小,但仍是十分不屑的样子。 “是是是,我知道你不是为了博名声才做这些的。”秦显听她声音温和不少,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一些,眉眼之中浸润出淡淡的笑来。“因为你所在的那个世界太美好了,看到我们这里太丑陋,所以一心想要改造成你心中理想的模样。是因为你太善良,而我们这里的百姓有福气,所以我才有幸听到你不斐的言论,看到不可思议的创造发明。当然我更期待有一天,我们这里也变成第二个乌托邦。就算不能够实现,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天天都能见到你,即使没有豪宅大屋,哪怕只是粗茶淡饭,我也觉得一切都美得无与伦比。” “哼,就只会花言巧语!”苏暖玉虽然是嗔怪的语气,但她的唇边,却已经不经意地微微卷翘了一下。 秦显当然不会忽略她这个小动作,这说明她的怒气差不多消弭殆尽了,心情也变得好些了。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无限爱怜地嗟叹道:“你这个样子多可爱!你发起脾气来我都感到害怕。我希望有一天,我的暖玉能强大到处变不惊谈笑自若地看着别人气得七窍生烟而毫发无伤。暖玉啊,以后可别再生气了,你伤身我心疼。” 听到他这般温柔已极的劝解,苏暖玉心中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讲和才这么低声下气地跟自己说话,但饶是如此,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尤其他那一句“我的暖玉”怎样怎样的,就像皱成一团乱麻的衣服被熨斗细细地熨过一般,说不出的平整舒服。 “我只管生我的气伤我的身体,要你管?”即使已经消气,却还是要嘴硬地不屑一番。 “你啊,真是个调皮鬼!”他轻轻刮了一下她鼻尖,半带嗔怪半宠溺地说道。“现在,气消了?听我好好说啊。如果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千万不要动怒,心平气和地跟我讲,知道了吗?” “不、知、道!”苏暖玉轻轻笑了起来,仍是故意与他抬杠起来。 “反正我现在是知道了,大凡女子的话,都要反着来听的。你说不知道,那便是知道了。你说不爱我,其实心里是爱着我的。”他牵过苏暖玉的手,凑至唇边轻轻一吻,邪恶地笑笑,故意问道:“你喜欢吗?” 苏暖玉当场无语。她如果说喜欢,正中他下怀;若说不喜欢,他正好反着来听。不管哪个答案,他都可以曲解成他想要的。所以她干脆闭了嘴,保持沉默。 “哦,对了,还有,若是保持沉默的话,就表示默认。”秦显却像逗她上瘾似地,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 “你也太自说自话了吧?”苏暖玉顿时翻了个白眼,同时怒道:“赶紧把我的|岤道解开,不要再对我动手动脚的!” “我若把你|岤道解开了,你就要对我动手动脚了。”秦显痞笑着说道。 苏暖玉脸上一红,虽然她的“动手动脚”与他的“动手动脚”是两个概念,但若是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她对他怎样了呢。 “我保证不对你动手动脚,你快把我|岤道解开!”苏暖玉放柔了语气,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说过了,女人的话都是要反着来听的。你说不对我动手动脚,那就一定是要对我动手动脚的。为安全起见,我暂时还是不解开你 妃你不可第6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63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63部分阅读 愕膢岤道为好,免得自找麻烦!” “秦显,你这个该死的可恶的活见鬼的浑帐王八蛋”苏暖玉的耐心很快被磨光,心里一急,又开始出口成脏。 不过,她也只骂了半句而已,因为后来,秦显又已经故技重施,直接以吻封缄,再次成功阻止住她的毒舌言论。 “你若是骂我一次,我就亲你一下。你若是一直骂下去,我会认为你其实是希望我一直亲你”秦显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坐直了身子,戏谑般地警告说道。 “不要脸!”苏暖玉一张脸红得仿若秋柿,却因受制于人而担心逞口舌之快会遭人非礼轻薄,只得悻悻地轻哼了一句,继而闭上了眼睛。 “暖玉,明日上朝先不要跟在众臣面前提及变法之事。”秦显见她终于安静下来,于是开始陈述他的想法。“我们先私下里跟父皇通通气,看看他的意见如何。若是能取得父皇的支持,就等于是成功了一半。不过我相信,父皇一心希望创造太平盛世,你的提议想来是会被采纳的。再来,此前回长安时,我已经让心海去接唐秋雁过来,她跟得你最久,熟悉你的习惯脾气,想来应该照顾你更周全一些。假如我所料不差的话,胡少泽听闻你回朝的消息,一定会跟着赶回来的。那边未尽之事,我会让可靠之人接手,顺便把柳怀赫腾请回来。还有方镇钦,我相信他一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另外,太子,他也是我们要选择的拉拢对象。我们要尽力争取更多的支持力量,首先就从这几个熟悉的人下手,说服他们加入我们的阵营。我相信,朝中一定还有很多跟你一样心怀天下的仁人志士,只要找到他们,你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你不要轻视你的号召力,更加不要浪费它。不过,你要注意克制你的情绪,千万不要一语不和就与人翻脸。毕竟大家的观念不如你的进步超前,会反对质疑也是情理中事。只要动之以情,晓以大义,我相信,只要是有理想抱负者,一定会接受你的真知灼见的。暖玉,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苏暖玉仍是闭着眼不吭声。 “我的暖玉是天下最最聪明的女子,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明白我的意思的。”秦显见她没有反应,估摸着还得给她时间揣摩思量一番,于是伸手解开了她的|岤道,起身告辞:“若是想通了就好好睡觉,明天还得早起上朝。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发生何事,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苏暖玉仍是一动不动。秦显又默默地凝视了她几眼,这才举步离开了她的房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苏暖玉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活动了一下手脚,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她刚才没有吭声是因为秦显分析得头头是道,她压根就无语反驳。她只凭一腔热情做事,刚愎自用,完全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汉嘛。秦显若不是真心为她着想,岂会语重心长地跟她说这些?他若是真的反对她,又如何会设身处地为她出谋划策?他若不是因为担心她,只管让她去碰个头破血流好了。一思及此,不由惭愧至极。 屈膝坐着,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头,心里某处固若金汤的城防有了松动的迹象。又想起白日里秦显说过的话,他说眼中只看得见她,心里只想着她,吃饭时想着她,睡觉时想着她温情脉脉的话语言犹在耳,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笑了起来。秦显,秦显!她心里轻轻呐喊着这个名字,心情变得无比曼妙。 可是,不行啊!一时间,苏暖玉又烦恼起来,重重地躺倒下去,她不可以再动情,她是被诅咒的人,她的命运就是孤独终老。难道要再经历一次痛彻心扉的生离死别吗? 不,那样的痛苦,她再也承受不起。 所以,秦显,不要再对我好了。不要再管我,不要让我对你产生信赖和迷恋,不要让我陷入万劫不复!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六十七章新官上任(上) 卯时三刻,小艾便将苏暖玉叫醒,给她穿戴梳洗,又温了牛奶给她喝。 命人备了马车,准备停当,苏暖玉精神焕发地出了府门。 府门外,马车旁,秦显也穿戴整齐地立于惊风身侧,目光注视着大门处。 “秦显,你为什么”苏暖玉疑惑了:“你该不是也要去早朝吧?不是说你只是留在长安养伤的么,皇上并没让你上朝吧?” “我还是想去看看。”不放心你啊,暖玉,不知道昨晚他说的话她听进去了没有。 “你怕我上朝第一天就闯祸是吧?”苏暖玉自嘲着问道。 马车夫早就取了凳子放在马车前,苏暖玉踩着凳子上了车,秦显也翻身上了马。苏暖玉却打起车帘说道:“秦显,你的伤怎么样了?骑马有影响吗?要不然你到马车里来吧!” “暖玉!”秦显既惊且喜,赶紧地翻身下了马,钻进了车厢之中。 “唔你不要误会,”苏暖玉见到他乍惊且喜的表情心里一荡,赶紧收敛心神,与他保持了一定距离,正色说道:“因为你现在是我的第一个支持者,我不想看到我的盟友因病情恶化而拖我的后腿。” “不管怎么说,能成为你的盟友也是我的荣幸。”看来昨晚的努力没有白费,秦显欣喜地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接受他,但至少不那么排斥了。而且,她明明就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只是死不承认罢了。 一路上秦显心情飞扬。 入了宫中,在休憩室中碰到其他官员。虽然对于她的出身来历充满非议,但如今她已经位极人臣,即使做表面文章,那些人也是要跟她见个礼的。苏暖玉也温和有礼地周旋客套一番,同时也顺便观察一下哪些是可以结交的盟友。 辰时,当值太监喊话让众大臣上殿。苏暖玉是文官首位,众官员都礼让着请她当先步入大殿之内。 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众人行了参拜礼,三呼万岁。皇帝秦康示意所有人平身。 “苏丞相今日第一天上朝,可有什么需要向朕进言的么?”礼毕,秦康最先向苏暖玉发问道。 “回皇上,臣虽然有许多想法,但臣初来乍到,对许多事务还不熟悉,请容臣稍作了解后再细细说与皇上吧!”苏暖玉镇定自若地说道:“臣虽然受到皇上器重,位列百官之首,但毕竟初入仕途,在座的各位都是暖玉的前辈,暖玉希望能与各位友好共事,一起为朝廷效力。因此,今日暖玉特地备了一份见面礼,请皇上与各位大人们笑纳。” “哦?苏爱卿还有见面礼?这倒新鲜!”秦康莞尔失笑道。 苏暖玉早就知会过当值太监,让他去宫门外与她的马车夫碰头。此时她便叫了他的名字,那太监应了喏,没过多久,只见两列宫女托着托盘走上殿来,盘中放着一个杯子,杯中盛了半杯白色的液体,丝丝地冒着热气。大殿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奶腥味。 自然,秦康也得到了苏暖玉的见面礼。 众大臣手捧着杯子,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皇上,这是暖玉从北彊带回来的奶牛产出来的牛奶。”苏暖玉说道:“暖玉新官上任的第一件事,希望国人从此拥有更加强健的体魄。我们人体里的骨骼和牙齿的最要构成部分就是钙质,而牛奶中含有丰富的钙质,假如将牛奶添加至日常膳食中,长期饮用,则到老年时还能背不驮齿不落。各位大人们活到八十岁,娶个美娇娘入了洞房还能生儿子!” 一阵唏嘘声响彻大殿,这个苏暖玉还是什么都说得出来啊。 苏暖玉心里也汗了一把,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虚假广告了。原来为了把商品推销出去,自然而然地便要夸大其词了。 “又不是||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竟然喝牲畜之奶,又不是未开化的胡人!”有人鄙夷道。 “你说人家未开化,我还觉得你没开化呢。”苏暖玉不无嘲讽地说道。“如今皇上已经下诏,胡汉同属一家,请注意你的措辞!” 那人愤然闭了嘴,将杯子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托盘之中。 “苏相,下官有疑问。”又有人质疑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哪有活到八十岁娶妻生子的?” “这位大人问得太好了!”苏暖玉含笑以对:“各位有所不知,在我们乌托邦,平均寿命已经超过八十岁,现在健在的最长寿的一位是一百二十五岁,而且健康得还能爬树!” 又是一片议论之声响起。 “苏爱卿此言当真?”皇上也有点难以置信起来。 “臣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苏暖玉铿锵有力地回答道。古代帝王求长生不老药者不在少数,听到她这样的说辞应该会心动的。“皇上,我希望天朝的百姓拥有健康的体魄,将来再遭遇西方列强时才不致又被嘲笑为‘东亚病夫’。国人要健康,国家要强大,将来才不会被欺负。” “苏爱卿此言何解?”秦康已经是一头雾水了。 “这个容臣以后慢慢讲解给皇上听吧。”苏暖玉一语带过,接着说道:“臣只说说眼前的益处。臣想借此机会大力发展养殖业。只要国人有了这个健康意识,市场有了这样的需求,那我们就又可以增加一个职业种类,让民众又有了新的收入途径。据臣所知,目前天朝的行业种类不过一百二十行,但在我们乌托邦,却已经超过了三百六十行。有这么多行业创造财富,乌托邦能不富有吗?皇上,您说臣说的有没有道理?” “三百六十行?”秦康又陷入了思量之中。 “是的,您想知道乌托邦的治国之道吗?”苏暖玉故意卖关子问道。 “苏爱卿请讲!”秦康早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同她探讨这个问题了。 “七字箴言――民富才是硬道理!八字箴言――天下为公,百姓最大!”苏暖玉及时篡改一下名人名言,国父孙中山的“平分地权”是不能用了,想当年他这个口号一呼百应追随者众啊。不过可惜到现在也没有哪一个国家做到了,在天朝则更加不可能实现了。“其实,说句大不敬的话,谁做皇帝,老百姓根本不关心。只要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过好日子,他们就一定拥护谁。皇上,您觉得呢?” “民富才是硬道理天下为公,百姓最大”秦康细细咀嚼着苏暖玉说过的话,目光犀利地注视着苏暖玉,不自觉地端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了牛奶。没想到一杯小小的牛奶竟然引发出发人深省的治国言论。 “而且,收服匈奴以后,从那边引进养殖技术和人员,在中原各处传授技术知识,既给他们创造了就业条件,又让他们真正融入了汉族大家庭,两方来往密切和睦共处,从此胡汉真正一体化。真正的征服,是让对方在经济上依赖我方,则皇上不必再担忧胡人兴兵作乱矣。此其一。若养殖业蓬勃发展起来,国库也多了一项财政收入,皇上,既富民又富国,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苏爱卿言之有理!”秦康已是心潮澎湃起来,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众位爱卿也请将杯中的牛奶喝掉吧!苏爱卿的计划,待会儿退朝后请至御书房中详细地说与朕听。” “臣遵旨!”苏暖玉大喜,趁着皇帝心情不错,正好将她的变法计划演讲一番。 “众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否?”秦康因急着想听到苏暖玉谈及更多的民富国强论,于是向众人催促问道。 “父皇,昨日臣婿得知公主有喜,是以想告假半月,望父皇成全!”方镇钦出列说道。 “既是如此,朕准奏!”秦康欣然说道:“公主骄矜任性,驸马多包涵些!” “父皇言重了!公主金枝玉叶,偶尔任性在所难免,如今又有孕在身,臣婿自当小心保护她周全为是!” “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朕当初总算是没选错人!”秦康安慰般地笑笑,又催促了其他人一遍,见众人并无大事要奏,便遣散众人退了朝,让太子秦定、楚王秦显及苏暖玉留了下来。 一行人又称驾至御书房。书房里最大的好处是有椅子可以坐下来,秦康也少了些居高临下的意味,感觉彼此的距离接近了些。 “今日便由定儿来执笔记录,”秦康将所有宫人宫女都遣散了出去,这才说道:“暖玉,你来说说看你的计划,朕期待这一天久矣。” “皇上,是不是只要是暖玉想到的都可以说?”苏暖玉先瞟了一眼秦显,又注视着秦康,试探着问道。 “没错!只要是你想到的,只要是能够将天朝建设成第二个乌托邦的建议,你都一一说来听听!” “好!”苏暖玉受到鼓励,在心中为自己打了打气,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起来。“第一,下调赋税,这是此前皇上允诺过暖玉的,相信应该没有问题。二,通路桥,兴水利。在乌托邦,有一句说道:‘要致富,先修路’。有很多地方之所以贫穷落后,就是因为交通太过闭塞,与外界交流不便所致。要振兴经济,则必须打通天朝各处的往来要道,将天下各处的社会资源尽可能达到共享。三,重教育,办学堂。打天下靠武力,治天下却需要博古通今的经儒之士。文化素质偏低的国家经济再发达也是枉然。读书为明理,明理之人才更能对国家及百姓充满热忱,才堪当大任,为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而努力。学堂打破性别之分,男女平等,凡是六岁以上适龄儿童都必须入学读书。其实女子的聪明才智并不输于男子,她们不应该被埋没,应该让她们积极参与到国家建设中来,多一份力量,则天朝迈向乌托邦的步伐又进了一步。” 苏暖玉讲到此,觉得有些口渴,因此稍作停顿,喝了口水润润嗓。 “苏爱卿字字珠玑,朕也相当赞同。”秦康喜忧参半地说道:“然,依爱卿所言,下调赋税后财政锐减,而修路通渠兴学之举皆所费甚巨,该当如何解决这个矛盾呢?”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六十八章新官上任(下) “这便是暖玉马上要提到的解决办法。”苏暖玉继续说道:“第四,严厉打击富绅豪强。首先,从各路高官做起。当官执政所树立的形象,应该是亲和的为百姓服务的,因为百姓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而不是手握强权作威作福,领着俸禄不做实事反而穷奢极欲胡吃海喝。此举败坏官风,让百姓对官府痛心失望。尤其是门下食客无数,奴婢成群者,这实在是人力财力的极大浪费。臣请皇上下旨减少各高官府第中的食客及奴婢数,让这些人解脱出来投入劳动一线去,真正为国家创造财富价值。同时对于所建房屋超过一亩土地及占有马车数超过两辆者课以奢侈税,相信光是这一项税收,国库将变得丰满不少。不仅如此,臣还恳请皇上下令,取消封荫世袭制,增加遗产继承税。不能让有的人坐享其成而有的人拼死拼活都享受不到其一半的待遇,社会的不公会造成积怨过深而影响天下安定。” “苏爱卿可曾想过你位居百官之首,此举最先影响到的便是你自己?”秦康震撼着,似乎带点幸灾乐祸的意味问道。 “即使要暖玉做出表率,又有何难?”苏暖玉的薪俸是每月三百贯,若是按照现行汇率计算,约合人民币十五万元,在现在的收入群中并算不得突出的。但,在当时的物价水平上,这个收入是一个中等家庭三年的总收入,连她自己都觉得太不公平。因而她更觉得自己有责任与义务为广大劳苦百姓争取更多利益。“臣自请课臣以奢侈税,以表明臣变法的决心!” “那楚王的意思呢?取消封荫世袭,则将来小世子与常人无异,需得付出自己的努力来谋求一官半职以养家糊口。”秦康又转向秦显问道。 “回父皇,这个问题儿臣已经思量过了。”秦显坚定地回答道:“儿臣会更加敦促他用功读书明辨是非,即使他不依靠父荫,他也是常人中的佼佼者,也能凭借自己出色的才干谋求到合适的职位,既能施展抱负,又能为国效力。” “有志气!”秦康脸上竟然顿生自豪之色,由衷地褒奖了秦显一句,同时转头问秦定:“太子,你的意思呢?” “父皇,儿臣惭愧!楚王弟深明大义,儿臣愿向楚王弟学习!”秦定自是没有反对的理由,他是未来的储君,这天下早晚是他的。若是苏暖玉成功了,国家建设步入正轨,他接手后就省心不少。即使她失败了,现在还是他父皇治下,这个烂摊子自有他父皇来料理,他也操不了太多心。 苏暖玉闻言大喜,朝中当权最重的三人眼见是成功被她说服了,她对推行新法更加充满信心了。 “此举恐怕会招致太多贵族反对”半晌,秦康不无担忧地说道。 “皇上,臣也很担心此点。”苏暖玉再接再厉道:“到时候皇上一定要意志坚定,无论他们怎么哭诉抗议,皇上千万不能动摇。到时反对者一定会纠结在一起,派个领头人出来的,皇上只要抓住这个人,狠狠地惩治一番,杀鸡儆猴。臣相信再也不会有人敢反对了。” “话虽如此,他们毕竟是有功之臣,所得的封赏也是合理的。若打压过重,将来谁愿意尽心竭力为朝廷效力呢?” “皇上,您若想国家长治久安,若要秦家的基业千秋万代,则臣之建议为不二法门。其实,若要社会安定,只要遵照一个原则执行,哪怕是无为而治,也可保您永世太平。” “什么原则?” “大凡社会动荡者,定是两级矛盾尖锐引发的。这个矛盾,就是社会贫富差距。”苏暖玉解释道:“贫富差距越小,社会越安定。反之,则越动荡。国家的财富是靠全民累积的,而不是少数人创造的。所以,臣以为,当千方百计缩小这个差距,尽力创造公平和谐的社会环境,让每个人实现他的价值。若能如此,臣相信,人人当各安本分努力做事,则天下便无贼无盗无投机倒把者。” “听爱卿所言,莫非是要将天朝打造成传说中的大同社会吗?”秦康自言自语起来,念了一遍《礼运大同篇》:“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秦康一边吟诵着一边绕地缓行起来。美好的大同社会,人人向往,他也确实心想过要致力于将天朝打造成大同社会。苏暖玉的提议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而她又是神仙派来襄助于他的,难道他真的可以实现?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苏暖玉见皇帝沉吟着踱来踱去,心中也忐忑不安起来。她转眼看向秦显,秦显笃定地点点头,表示无论如何都会支持她,苏暖玉这才稍稍安心一些。 “好!苏暖玉,朕支持你变法!”终于,秦康停了下来,在苏暖玉面前立定,斩钉截铁地说道:“无论遭遇多大的阻力,朕都坚定不移!” “皇上!”苏暖玉惊喜而激动地站了起来,眼中竟然漾起了泪光。 接下来秦康便又细细询问了其他变法内容,苏暖玉如今更加有恃无恐,将自己所想所知尽数说与他知。秦康遇有不明白之处,也会提出尖锐的疑问,苏暖玉总是耐心地解释,大家积极热烈地讨论,直到得到他的首肯为止。 苏暖玉变法的内容,涉及到经济、政治、教育、军事几个大方面,但所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是:尽可能公平地分配社会资源,让多劳者多得,少劳者少得,而不劳者不得。开辟多种途径创造各种条件让民众增加收入,努力培养民众的爱国忧患意识,国家努力为人人,人人努力为国家。苏暖玉平日里在男生群中厮混,经常听他们讨论国家大事世界局势,积攒了不少治国论调,此时拿来主义一番,正好派上用场。 这次激烈的朝后会进行了将近两个时辰,苏暖玉早饭尚未进食,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幸而取得的成果是令人欣喜的,足以令人忘记饥饿。 在回府的途中,苏暖玉兴奋得忘乎所以,忘情地哼唱起歌来。秦显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还由衷地恭喜了她。 “虽然万里长征才走出了第一步,但还是值得恭喜的。”苏暖玉笑嘻嘻地说道:“不过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发誓说要将天朝搅个天翻地覆的。嘿嘿,没想到,还真叫我达成心愿了呢。秦显,其实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坏很讨厌?” “你确实很坏很讨厌,”秦显不苟言笑地说道:“你只会为别人着想,从来没有为你自己想过。你一心为百姓谋求幸福,那你呢?你的幸福呢?” “天下人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苏暖玉不以为然地说道。她背负着菩萨的诅咒,哪里能指望得到什么幸福?只希望能尽点自己的力量,做出一番事业,享受成功带来的喜悦与快感吧。受世人爱戴景仰,人人称颂,这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秦显有些感伤地注视着她,无言以对。假如命中注定我只能这样看着你,假如这就是你想要的,我愿意帮助你达成所愿。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够了。 回到府中,苏暖玉匆匆忙忙扒了两口饭,写了一张拜贴让人送到驸马府去,言明翌日将会登门造访。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崛所下榻的驿馆,跟他探讨双方合作的可能性。崛听说苏暖玉准备下一批订单,从他那边引进奶牛及养殖人员,不由大喜过望。这意味着匈奴人正式被天朝接纳,胡人的待遇及社会地位将从此发生变化,着实令他激动了一把。 崛也是性急之人,听完苏暖玉的陈述后,立即开始收拾行囊,准备立即向皇帝辞行返回北彊。苏暖玉便自告奋勇说陪他进宫,向皇帝说明情况。 见到皇帝,崛向秦康辞了行,秦康准了他的奏请,并赏赐了一些布帛丝绸,说了些勉励的话语。 “皇上,为表接纳胡人的诚意,臣恳请皇上明日亲自为崛送行!”苏暖玉进言道。 “这”秦康有点犹豫。 “皇上,崛是您的子民,他此去路途遥远,您身为父母,不该送上一程吗?” “既然苏爱卿如此说,那就照此办理吧!”那最后,秦康只得勉为其难地说道。 于是次日一大早地,秦康因要为崛送行,罢早朝一日。因为一旦早朝,苏暖玉的变法内容便将提上日程,届时将引起激烈的争辩,恐怕一时半会儿地停不下来。 秦康乘坐銮舆,苏暖玉和秦显同乘一辆马车,太子及级别较高的官员随行,崛领着百人的卫队,马车运着秦康打赏的布匹之物,浩浩荡荡来至五里亭。 秦康带领着众人下了车,亲自为崛赐了酒,崛诚惶诚恐地受了。 “请皇上与漠南王亲切握手!”苏暖玉毫无预警地喊了一声:“从此胡汉一家,匈奴永世为臣,绝无二心!胡人亦我天朝子民,皇上圣德仁义,一视同仁!盛世繁华,人人共享!愿皇上万万岁!天朝万万岁!” 一时间众皆愕然,目瞪口呆地望着苏暖玉及皇帝秦康,亦连秦康也错愕结舌地看着她。 “暖玉!”秦显急了,她怎么又拿当初对付他的那一招来招呼皇帝呢? “请皇上与漠南王亲切握手!”苏暖玉置若罔闻,依然故我地高喊道。 “祝你返程途中一路顺风!”僵持片刻,秦康到底还是伸出了贵手,崛自是受宠若惊地赶紧伸出自己的手与他相握。秦康早已恢复自若之色,处变不惊地说道:“请漠南王用心,共建天朝美好盛世!” “臣纵使粉身碎骨,也不负君之所托!”崛早已是无比震撼,感动得一塌糊涂,断然立誓说道。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六十九章冰释前嫌 送走了崛,苏暖玉又奔赴司农寺,召集所属官员开会,命他们查明全国适合大力推广两季水稻种植地区,派人与当地官员接触,做好应有的准备,尽力促成此事。 然后回到府中胡乱吃了午饭,小睡了一会儿,找到秦显,让他帮忙书写请帖。她让秦显帮忙搜罗京中品行良好的单身男子,她要在府中设宴,邀请他们参加。 “你宴请他们做什么?”秦显大惑不解起来。 “这个你先别管了,叫你写你便写吧。”苏暖玉简直忙死了,急急地说道:“我这样不行,看样子需要一个秘书。什么时候去把郑峰调过来,这个人挺好用的。” “郑峰?你是说那个芙蓉镇的主簿?”秦显听过一遍的东西基本不忘,此时便询问道。“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什么去了哪里?”苏暖玉还不知道郑峰带着妻女离开芙蓉镇的事。 秦显正准备解释,只听外面郭心海的声音禀报道:“王爷,唐秋雁带回来了!” “哦?我去看看。”苏暖玉说着,人已经离开了房间。 迎幸楼院中,唐秋雁拎着一个包袱茫然四顾着,见到苏暖玉来,不由大喜地叫了一声:“苏姑娘!” “秋雁,你好吗?”苏暖玉笑问道。 “苏姑娘”唐秋雁仿佛感慨良多的样子,一时间望着苏暖玉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暖玉!”正说着话呢,一个声音惊喜莫名地传了过来,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奔而来,一脸喜形于色。“暖玉,可见到你了。我都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都听说了,你现在可威风了。哇,没想到暖玉还有如此勇敢的一面。聪明伶俐、能文能武、叱咤风云你看,我是慧眼吧?我就知道暖玉是世界上最出类拔萃的与众不同的。暖玉,如今你已经高了我两级了,怎么办?你会不会看不上我?” “你既然知道我高你两级了,你居然敢如此没大没小的?”苏暖玉斜睨着他,意带警告地说道。在苏暖玉面前如此咋咋呼呼的人,除了胡少泽还能有谁? “现在又不是在朝堂之上。嘿嘿,”胡少泽嬉皮笑脸地说道:“暖玉,我还是叫你暖玉吧,叫苏大人太生分了是不是?暖玉,你不会抛弃我吧?我一听说你回来了,就立马赶回来看你了,你看,我对你好吧?暖玉,以后你就收留我吧,我誓死追随你左右!” “真的誓死追随?”苏暖玉想起自己的联合大计,却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胡少泽对天发誓,只要是苏暖玉吩咐的,叫我往东我往东,叫我往西我往西。苏暖玉高兴,我跟着高兴;苏暖玉伤心,我要哄她开心。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为她粉身碎骨,在所不辞!”胡少泽煞有介事地发完誓,又笑嘻嘻地问:“怎么样,暖玉,你相信了吧?” “好吧,我相信你。不过我现在有事要出门,你刚回来,还是先回家跟家人打个招呼。”苏暖玉不想去思考他话中的真实性,她现在赶时间,于是长话短说:“晚上要是方便的话到我府里来一趟。” “啊?真的吗?”胡少泽听说苏暖玉居然邀请他晚上到府里来,脑袋里竟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起来,一脸难以置信。 “你害怕吗?”苏暖玉也猜到他肯定又想歪了,索性也不解释了,反而暧昧地问了一句。 “我害怕什么?我期待!”胡少泽昂首挺胸,春风得意地说道。 “那我们晚上见!”苏暖玉轻轻一笑,安顿了唐秋雁,叫上小艾同行,往府门外而去。 坐着马车直奔驸马府。 方镇钦亲自在门口处迎接。见到苏暖玉,客气道:“未料苏丞相竟造访舍下,不胜荣幸!” “驸马爷太过客气了,只怕我不请自来,公主会不高兴呢。” “苏相言重了!”两人寒暄着,并肩入了客厅之中。 “苏相特地造访寒舍,想必定是有话要与镇钦言说吧?”两人坐定后,方镇钦当先挑起话头。 “驸马爷真是敏锐之人。其实我此次来,一是想打听一下令妹诗浣的情况,二是因为听说公主有喜,特来道喜的。” “多谢苏相挂念!今日我刚命人送了诗浣回去,她本想说要与你道别,不过听说大人你忙得不可开交,不好叨扰,只得作罢。” “那他们的婚事呢?需不需要我帮忙?” “多谢苏相美意。史俊安说他会努力表现,赢得家父及二娘的认可的。假若他们还是不肯接受的话,我再来向苏相求助吧!” “如此也好!”苏暖玉点点头说道。 两人一板一眼地问答着,苏暖玉感觉到有点别扭。方镇钦把她忘得真彻底啊,不知怎么地,苏暖玉还是会觉得有点失落伤感。即使做不成情人,还可以成为朋友啊。这么陌生,让她怀疑他们是不是曾经相爱过。 一时枯坐无语。 方镇钦在等待苏暖玉告知此行来的真正目的,是以也不再另外寻找话题。不过看着她,真的觉得好熟悉。仿佛很久以前,他们也曾经这么亲密地呆在一起过。 “不如我先去看望一下公主吧!”苏暖玉打破僵局,站起身来说道。 “既是如此,苏相请跟我来!”方镇钦也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也跟着起身,在前面带路。 秦柔因为怀孕的缘故,常常觉得身体困倦,此时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有声音传来,有气无力地问道:“镇钦,是你吗?我口渴了,给我一杯水!” “好!”方镇钦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赶紧到桌前给秦柔倒水。然后送至床畔,轻轻托起秦柔,一点点喂她喝了。 秦柔喝了水,稍微清醒了些,对方镇钦温柔一笑。不经意间看到苏暖玉,吓了一跳,脸色“唰”地变了。 “苏大人听说你有喜了,特意来道贺的!”方镇钦将秦柔扶坐起,细心地在她腰间垫了个枕头。 “是吗?”秦柔有点心虚地回答道:“多谢苏大人的好意!” “公主客气了!”苏暖玉笑盈盈地走上前,跟方镇钦商量说道:“我有几句体几话想跟公主说说,请驸马爷回避一下可否?” “好吧。”方镇钦不疑有他,向秦柔宽慰般地笑笑,起身离开了房间。 “你现在可好啦,春风得意名动天下,你是不是来看看我到底有什么下场,来嘲笑我挖苦我的?”秦柔不无怨忿地说道。 “公主说笑了。”苏暖玉在床边坐了下来,淡笑着说道:“我是真心来看望你为你道喜的。希望我们曾经的误会可以一笔勾销,你和我可以做朋友。” “??”秦柔有些吃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看到你和驸马这么恩爱,我还挺羡慕的呢。”苏暖玉真诚地笑说道:“不过,也为你们感到高兴。希望你们能天长地久永浴爱河!” “你你不恨我吗?”秦柔大感不解。 “我从来没有恨过公主。过去的事我们就把它忘了吧。公主若是不嫌弃的话,得闲了到我相府里坐坐。” “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我被禁足一年!”秦柔没好气地说道。 “抱歉,我忘了。”苏暖玉一阵恍然,瞬间失笑了。“等我的大事办完了,我去帮你向皇上求情,给你解了这个禁足令。” “你为什么?你不是应该幸灾乐祸的吗?” “公主还是不相信我吗?”苏暖玉叹了口气,唤了小艾过来。小艾捧了一个酒葫芦过来,递给苏暖玉。苏暖玉接过,拧了瓶塞,对秦柔说道:“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这是什么?”秦柔疑惑地接过葫芦,凑近鼻端闻了闻,瞪大眼问道:“这个是” “这是牛奶。”苏暖玉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现在有孕在身,需要补充大量钙质,这样你到分娩的时候才会疼得轻一些,而且小孩也会长得更快更好。你知道吗?女人生一个小孩,就等于掉了一颗牙齿。所以补钙是很重要的。而且,不止于此,我跟你说,牛奶还有美容养颜的作用。用牛奶洗脸泡澡可以让你的皮肤变得更加美白光滑,你说,这样的话,驸马会不会更爱你?” 中国女性有两个共通点:爱美白、爱老公,只要抓住这两点,很容易就跟对方套上近乎。 果然秦柔聚精会神起来,她的脸已经微微红了起来,苏暖玉说完后,她有点赧然又带点羡慕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多的?” “不是我知道得多,在乌托邦,这是常识,人人都知道的。”苏暖玉诚恳地说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让人到我府里牵一头奶牛过来养着,为了身体健康着想,而且,还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将来有更强大的竞争力”一时间苏暖玉有些踌躇起来,父母都是努力为下一代打拼天下的,如今方镇钦升级成为父亲,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他加入她这一边呢。 “真的可以变白吗?”秦柔的皮肤其实也算较白的了,不过跟苏暖玉一比,就逊色得多了。“变得跟你一样?” 你看吧,她就知道,女性所关注的话题,千年以来不曾变动丝毫。 “只要持之以恒,就一定可以。”苏暖玉自信满满地说道。 “暖玉,谢谢你。” 秦柔一脸愧色,讷讷地说道。 “不用谢。”苏暖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说道:“以后,我们可以做好姐妹吧?” “暖玉,我我真的好惭愧。”秦柔紧咬了咬唇,眼中已是清波荡漾。 “公主不必如此,不是说了以前的事都忘了吗?”苏暖玉笑着宽慰道:“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我常常来看你好不好?” “真的吗?”秦柔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一定要来啊!你都不知道,我常常觉得好无聊啊!其实我也好想像你一样,懂得那么多,可以帮父皇做很多事,还能上前线打仗。这样的生活才多姿多彩呢。哪像我,整天闷在府里,好烦人啊!”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等你生完孩子,我带你一起做事好了。你怕不怕抛头露面?” “快不要取笑我了。我什么也不会,能做什么啊?到时候笨手笨脚把事情搞砸了,你一定要骂死我了。” “公主过谦了!我听说公主饱读诗书,是个名副其实的才女。将来我准备筹办一个出版社,请你来当编辑好不好?” “出版社?编辑?那是什么?” “这个我以后慢慢跟你解释,总之一定是你擅长的事。”苏暖玉笑道:“关键是看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秦柔忙不迭地允诺说道。“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哦。” “好,我会的。”苏暖玉温言说道:“占用你太多时间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苏暖玉起身准备告辞。 “这么快啊?再说会儿话嘛。”秦柔反倒有些依依不舍起来。 苏暖玉只得又坐回去,两人随性地天南地北乱侃。秦柔本来是蔫蔫的,这下子却精神抖擞,好像跟苏暖玉有说不完的话一样。她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们竟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还聊得这么开心。 苏暖玉就跟她讲了一些怀孕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胎教啦营养啦产前悒郁症啦凡是苏暖玉知道的,都一一讲给她听。此后秦柔开始对苏暖玉充满崇拜。 后来秦柔干脆留了苏暖玉一道吃了晚饭,对她殷勤备至,甚至还把方镇钦冷落到了一边。 因为晚上有约,苏暖玉在外逗留时间太长,所以不得不跟秦柔告别作辞。秦柔亲自送到大门口,一再叮嘱苏暖玉要常常来看她。 “你今天耗了太多精神啦,早点歇着吧。我得空了就来看你好不好?”苏暖玉没想到她如此粘自己,一时啼笑皆非起来,哄慰着说道。 “好!我等你!”秦柔欢天喜地地说道。 “对了,能不能让驸马送我回去?”苏暖玉试探着问道。 “啊?哦,应该的应该的!”秦柔赶紧点头说道。打开心结以后,她对苏暖玉已经没有防范之心,而且也料到她不是单纯来看自己的,只是自己一直缠着她,耽搁了她太多时间,以致于她还没来得及跟方镇钦商议未尽之事。于是主动拉过方镇钦,命令似地说道:“好生送苏大人回去,不用管我,我没关系的!” “公主,谢谢你!”苏暖玉不由得感动起来。 “暖玉,不是说要跟我做姐妹吗?为什么还叫我‘公主’?”秦柔嘟嘴抗议道:“你就跟楚王兄一样叫我‘小柔’吧!” “公主,这恐怕不妥吧?”苏暖玉面露难色。 “妥的妥的!”秦柔忙不迭地点着头,又催促道:“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你再不走我可就不让你走啦!” 苏暖玉便也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同秦柔道了别,上了马车?br /gt; 妃你不可第6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64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64部分阅读 车。秦柔一直向她含笑盈盈地挥手示意。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七十章来者不善 方镇钦骑着马随同苏暖玉的马车到了丞相府邸,苏暖玉下了马车,方镇钦也下了马。 “方驸马进去喝杯茶再走吧!”苏暖玉委婉地邀请说道。 “今日天色已晚,而且我不放心公主”方镇钦犹豫着看了一眼大门,婉言谢绝道。 “方驸马在担心什么呢?公主都说了她没关系了。不瞒你说,我最近在筹谋一件大事,这件事已经通过了皇上和太子的认可,我也邀请了胡少泽来我府中,共同商议此事。”苏暖玉故作神秘地问道:“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方镇钦的好奇心被成功激出,半推半就地跟着苏暖玉进了府门之内。 胡少泽在迎幸楼的堂屋中等了一段时间了,秦显陪着他喝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见苏暖玉与方镇钦一前一后进来,顿时精神大振。 苏暖玉便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将自己变法的意思表达了,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支持。胡少泽与方镇钦都大吃一惊,虽然都没有明显的表示反对,但也并不表示支持。苏暖玉便像秦显说的那样,动之以情,晓以大义,秦显也在旁边敲边鼓说,这事儿既然皇上都同意了,那是一定会推行的,只不过希望在推行过程中少一些阻力而已。 胡少泽倒是很快想通了,说愿意站在苏暖玉一边,并且表示会去联合他一些比较亲密的同僚朋友,努力多争取一些支持力量。 方镇钦没有明确表态,只说事出突然,要慎重考虑考虑。苏暖玉也不勉强,只是希望他暂时保密,不要走露了风声。 送走了那两人,苏暖玉也觉得累了,同秦显道了别,准备回房睡觉。秦显却突然伸了手出来,拉住她的胳膊,微一用力,将她整个拉进了怀抱之中。 “秦显,你干什么?”苏暖玉吓了一跳,在他怀中挣扎不已。 “暖玉,你很累吧?累了就在我肩膀上靠一下。”秦显牢牢地抱着她,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背部一边轻柔如耳语般地说道:“今天出去了那么久,是一直呆在驸马府吗?小柔没有欺负你吧?你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尽管来跟我说,让我来替你分担,我再去替你讨回公道!” 苏暖玉停止了挣扎。他轻柔的抚摸让她觉得舒适惬意起来,他动情的话语更是令她心潮澎湃。鬼使神差地,她轻轻将下巴搁在了他肩上,似乎还满足地叹了口气。只是一会儿,就这么一会儿就好。 感觉到她的温顺,秦显不由大喜过望,胳膊更加用力将她圈得更紧。 “暖玉,不要再拒绝我,以后,让我来照顾你、保护你,好不好?” “嘿,我有小艾和秋雁两个人照顾,有宝衣护体,不需要其余的人手来照顾保护啦!”苏暖玉终于还是挣脱了他的怀抱,嬉皮笑脸地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也去早点歇着吧!” “暖玉!”秦显垮下脸来,语气中充满了沮丧。 苏暖玉视若无睹,转过身,敛了笑,飞奔而去。 次日的早朝上,皇帝便假意向众大臣询问治国之道,然后苏暖玉就提出了她的论点。大殿之上如炸开了锅似的,由于引发了激烈的辩论与驳斥之声。以太尉、三卿九公等有爵位的官员为首作为反对派,以苏暖玉、秦显、胡少泽等年轻骨干为代表的激进派,两方人马各抒己见,互不相让。反对派指责苏暖玉结党营私祸乱大统,要求皇帝严厉制裁于她,甚至同气连枝进言说,若推行新法,他们就长跪不起、断水绝食场面一度陷入僵持中。 虽然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到底是开国功臣,秦康一时也不能断然作出决定,于是决定暂时散朝,此事再议。 苏暖玉心情一度郁结。秦显一再宽慰她说,不用太过着急上火,这事再从长计议。苏暖玉刚才一阵激辩,早已是口干舌燥,加上早饭没吃,此时饥渴难耐,暂时也顾不了那许多了,赶紧回家吃饭要紧。 吃了饭,稍稍有了点精神,苏暖玉又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 首先,找到反对派中的领袖人物,亲自登门拜访,只要能把他拿下,他们的结盟就不攻自破。就算是他顽固不化无法解决,那就看他们中有没有空隙可寻,想办法离间他们。虽然这样的计策比较卑鄙,不过事有可为不可为,先不想那许多了。不过这些人的性格爱好她还不很清楚,她要去同秦显商量商量。 刚刚步入院子中庭,陡然听到一阵“啊”“啊”嘶哑的叫声,苏暖玉下意识地抬头朝发声处望去,却见一只灰色大鸟在空中盘旋不已,翅膀不断地扑闪着,脚爪上还抓着什么东西。 等等,她怎么觉得这鸟这么眼熟? “阿烈!阿烈!”寒熙闻声冲了出来,冲着那只大鸟打起了招呼。 苏暖玉想起来了,这不是周翁的养的雕吗?它怎么会飞来这里的? 此时寒熙已经朝阿烈伸开了双手,阿烈便“咻”地俯冲下来,停在她的双掌之中。她自它脚爪中取下某样东西,然后大惊失色道:“阿烈,我哥怎么了?他遇到坏人了吗?” 苏暖玉也已好奇地移步过来,只见寒熙手上握着一根编过的发辫,发色稍显黄|色,握着发辫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神色仓皇地看着苏暖玉说道:“姐姐,怎么办?这是哥哥的头发。阿烈的身上还有血渍,哥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确定这是你哥哥的头发?”苏暖玉也看到了阿烈的羽毛被鲜血弄湿了了几绺,她心中也慌了一下,接着取了那根发辫,研究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古怪。 “我确定。”寒熙焦急起来,慌张地解释道:“而且阿烈也只跟我和哥哥还有周翁三个人亲近而已。阿烈一定是发现哥哥了,然后哥哥让它来求救的。怎么办?” “你先别急!”苏暖玉将发辫还给她,安慰道:“阿烈肯不肯听我的话?它会给我带路不?” “姐姐你要去找我哥哥吗?”寒熙看到希望般地双眼发亮起来。“你带上我一块儿,我让阿烈在前面带路。” “好,你等等!”苏暖玉把自己的正事给忘了,转身一边望房间里跑一边喊道:“小艾、秋雁!” “奴婢在!”小艾和唐秋雁都现身出来,垂手静听吩咐。 “秋雁你赶紧去叫人给我准备马车,小艾你去通知王爷,跟他说漠南王可能遇袭,让他想办法前去接应。我先行一步,路上我会以箭矢作路标的。”苏暖玉迅速冲进了房间内,一边吩咐两人一边脱了外衣在里面套上宝衣。为安全起见,还是穿上为要。 “奴婢遵命!”小艾和唐秋雁接令急急忙忙地去了。 苏暖玉穿好衣服,背了弓箭,手中提了长剑,出了房门唤上寒熙便急步往外而去。阿烈始终盘旋在寒熙头顶,发出焦急而不安的叫声。 苏暖玉冲出大门时秦显也已经紧跟着急步出来,见她全副武装的模样,不由阻拦道:“暖玉,你要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漠南王遇袭了?难不成你又想孤身犯险?” “唉呀时间不等人,你赶紧去调集人手,我这里有鸟带路的,我先去看看。”苏暖玉避开秦显的阻拦,快步往马车方向而去。 “暖玉,不行!”秦显仍是不肯放行,拉住她的手,一脸凝重:“说不定有危险!你不可以去!” “秦显,你再这么婆婆妈妈的,要是崛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苏暖玉急得跺脚:“你快点去安排,我没关系!我穿着宝衣呐!” “心海!”秦显见苏暖玉一意孤行,他确实也不能再耽搁时间,所以叫了郭心海随行保护苏暖玉,并下死命令说要是苏暖玉出了什么意外,要唯他是问。 郭心海领了命,骑了马跟在苏暖玉的马车后面,阿烈也已展翅半空中,徐徐往北飞去。于是苏暖玉一行风驰电掣般往城北方向而去。 一路快马加鞭,寒熙急得什么似的,恨不能长了翅膀跟着阿烈飞了过去。苏暖玉一直宽慰着她,寒熙才稍稍地宽了些心。 约莫过了个把时辰,苏暖玉正拿着水壶喝水,猛可地听到郭心海一声大喝:“什么人?”紧接着马匹“嘶”地惊叫起来,马车骤然停住,苏暖玉与寒熙都不由自主地整个往后倒去,“怦”地撞上了车壁,而苏暖玉也因此被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一阵刀剑相交之声中,郭心海急促地喝问道。 天边阿烈的声音更是惨烈地惊叫着。 “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寒熙先立稳了身形,见苏暖玉已经咳嗽得满脸通红,忙伸手为其抚背,一脸焦急。 “我没事,快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苏暖玉向她摇摇手,一边咳着一边艰难地说道。 “好!”寒熙这才放开手,起身走往车帘之处,伸手掀开了帘子。但她的手刚刚接触到车帘,顿觉眼前一花,迎面飘来一阵甜腥的香气,紧接着她便双眼一闭,整个人软绵绵地栽倒下去。 “寒熙!”苏暖玉一惊,强忍住喉咙不适之意,起身便要往她那边而去。谁知陡然间一个人闪身进了马车,同时笑眯眯地打招呼道:“暖玉,我们又见面了!” 来人却是手握折扇意态潇洒的卞水。 “是你啊,这么巧?!”苏暖玉一脸意外之色,同样含笑以对。紧接着看向他后面,大惊道:“寒熙,不要杀他!” 卞水闻言一惊,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苏暖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赶紧伸出右手将半挂在肩头处的头套戴在头上,一边警惕地盯住卞水一边迅速地拉上接口处的拉链。 然而,她手上的动作到底没有快过卞水接下来的反应,他早已迅捷地回过头来,出手如电,一把卡在了她的喉咙之上,同时扯脱了她刚戴好的头套,将她逼在了角落之中,脸上有明显的不满之色。 “暖玉,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哦。”卞水脸上的笑意早已隐遁,此时逼近身来,几要贴上她的脸,玩味地说道:“你认为,我真的会在同一个女人身上吃三次亏吗?” “卞公子真会开玩笑,”苏暖玉笑说道:“谁能让你吃亏呀?我说,你每次都对我这么粗鲁,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呀?”说完,苏暖玉满含幽怨地叹了口气。 “对于一个时刻准备算计你的人,你还能怜惜得起来吗?”卞水终是笑了起来,不过笑中带了点阴佞之色。 “卞公子有很多仇人吗?谁要算计你?”苏暖玉佯装惊讶地问道。 “不要在这里耍嘴皮子!”卞水手上微微使了使力,苏暖玉几乎听到喉间骨节被捏响的声音,呼吸更加困难起来。“你别以我看不出你在耍什么花招。你想在这里拖住我,等着秦显的援兵来救你对不对?” “卞公子,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苦苦相逼?”苏暖玉满脸通红,喉咙间疼痛如火炙,害得她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知道我为了得到你费了多少苦心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损失了多少弟兄?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他脸上愈发狰狞起来,终是松开了手。苏暖玉赶紧用力深吸了几口气,红着眼恨恨地瞪着他。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怎么会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苏暖玉也来气了,凶巴巴地大喊大叫起来。 “暖玉,你真是让人又爱又恨!”俄顷,卞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从衣袖中摸出一个锦色布袋来,脸上重新恢复了自得的神色,笑问道:“我知道你有宝衣护体,刀枪不入,上次喂你的毒药居然也能逃过一劫,看来我更加不能对你放手了。不如我再来送你一件宝贝如何?” “喂,你又想耍什么花啊!”苏暖玉呼吸顺畅了些,听他说有宝贝送她,自是不肯相信,仗着身上宝衣护体他不能把她怎样,于是壮着胆子吼了起来。岂料话犹未尽,只见卞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手上微动,袋口一松,迅速从里面窜出一条三角头的蛇来。那蛇刚一窜出袋口,便巨口一张,吐出红信,长长地向苏暖玉直射而来。苏暖玉避无可避,立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中,双眼一闭,整个人晕了过去。 xxx!苏暖玉心中又骂了一句脏话。居然用她最害怕的东西来吓破她的胆,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令她生厌的事吗? 姓卞的,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七十一章骤失光明 等她悠悠醒转之时,缓缓睁开眼,见自己正身处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而床头的红木桌上,蜡烛已燃了一半,偶尔响起“噼啦”的声音。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一骨碌坐了起来,四下打量着。不过烛光昏暗,加上她视力又差,也看不出整体是什么样子。 “你醒了吗?”卞水笑盈盈地走近前来,手中托了一个托盘,盘中放了一副碗筷,碗中的饭菜香味直勾得苏暖玉口水不停。他很满意她的神情一般,将托盘放在了桌上,自己在凳子上坐下,这回倒笑得温柔而亲切:“饿了吧?先吃饭吧!” 好吧,先吃了再说,吃了才有力气对付眼前这个大坏蛋。 于是,苏暖玉狼吞虎咽着把饭菜消灭了,几乎快要将自己给噎着。 “你看你,急什么呢?我又不会跟你抢!”卞水戏谑地笑说道,伸手欲替她擦拭嘴角,被她闪避开去。 “你煞费苦心地把我抓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吃饱了,有了底气,苏暖玉正襟危坐着,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 “出此下策,我也是迫不得已。”卞水正视着她,状似无奈地说道:“我曾经想要好好对你,可是你骗了我。等我再要好好对你的时候,面前围着一群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此时我才明白,对你好只会让我处于下风,我不喜欢这样子。让 你受到惊吓,是我的错,我很抱歉。”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赶紧送我回去!”苏暖玉断然说道。崛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我的同伴呢?寒熙和郭心海在哪儿?我要见他们!” “只要你肯听我的话,乖乖跟我合作,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他紧盯着她,正色说道。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苏暖玉狠狠剜了他一眼,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我已经听说了,你是上天派来的圣女,能为凡人所不能为,只要得到你,则天下早晚可收入囊中。我还听说了,皇帝老儿有意让你嫁给秦显,因为他觉得愧对这个儿子,既然不能让他继承大统,那么就给他物色一个举世无双的媳妇。我实在替你可惜,像你这样绝无仅有的女子,怎么会一而再地遇人不淑。前面一个贪恋权势做了驸马,后面一个却始终惦记着亡妻暖玉,你又何苦呢?”卞水倒甚是心向着苏暖玉般,语重心长地劝说道:“这些人只知道利用你,根本不肯好好珍惜你,你何苦要为他们卖命呢?不如我们联手起来,一举夺了天下,我做皇帝,你做皇后,呼风唤雨,随心所欲,共同享受富贵荣华,岂不快哉?!” “原来这就是你的狼子野心!”苏暖玉冷笑着说道。 “没错,我就是有狼子野心!”卞水坦然承认道:“我曾在师傅面前立过誓,一定要夺了汉人的江山,亲自坐上最高位置,让所有汉人匍匐在我脚下,让他们都做我们胡人的奴才,也让他们尝尝被轻践的的滋味!” “现在,皇上已经下令接受胡人,天下胡汉一家了,你可以让你师傅不用再耿耿于怀了。” “现在太晚啦!我师傅都已经死了,即使她还活着,这对她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为了改变容貌,将自己变成汉人的模样苦练‘偷星换月功’,到最后癫狂到六亲不认,差点将我和师姐杀死。”卞水痛心疾首般地回忆起来:“无奈之中,我不得不出手射了她无数钢针,几乎将她的头钉成了马蜂窝。她清醒了过来,可是双眼却被我的钢针刺瞎了。她让我跪下发誓,一定要入主中原,站上权力的最高峰,替胡人大大地出一口气。然后,她将数十年的功力悉数传给了我,将‘偷星换月功’的口诀告诉了我,让我改变容貌方便走动。但我偏不,我就要以胡人的面貌出现在中原各处,我就要让所有汉人臣服于我这张胡人的容颜之下! 也许是老天垂怜,竟然让我得知秦康寻找到一位神仙派来的女子,而且从我师姐那里打听到,原来此女与她是旧识,证实她确是异类。而当时这个异类――你――苏暖玉,正跟秦显打得火热,我为了要得到你,苦心孤诣,将师姐换成袅袅的容貌,设计让你离开秦显,然后我再守株待兔趁虚而入 虽然最终还是功败垂成,不过,现在你还是到我眼前了。暖玉,虽然我一开始接近你是怀着目的的,不过,我发现我现在已经对你动心了。所以,暖玉,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做我的妻子和合作伙伴?我发誓会一生一世对你好,只爱你一个人。暖玉,你说,好不好?” 卞水趋近前来,深情款款地诉说着,伸手欲拉她的手,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温柔而充满期待地凝视着她,而她却一脸冷漠,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苏暖玉冷冷地接口说道:“对我好?拿毒蛇吓我也是对我好吗?那真是太遗憾了,我可受不起!” “苏、暖、玉!”卞水霍地站起身来,眼神狂猛阴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彼此彼此!”苏暖玉也从床上跳下地来,站直身子,毫不畏惧地顶撞道。“你最好赶紧把我放了,不然我也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啪”地一声,卞水反手甩了苏暖玉一巴掌,阴沉着脸骂了一句:“好泼辣的女人!” 苏暖玉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顿时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脸颊之处生疼生疼的。 “你敢打我?你这没品的男猪!”苏暖玉几乎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抓起放在桌上的空碗,奋力朝卞水扔了过去。卞水脚步一错,轻易地避开了她的攻击,同时身形微动,人已经来到苏暖玉眼前,伸手又照她挥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苏暖玉已经一把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向他刺了过去,他出手既快,此时便险险地擦了过去,引得他一声怒骂:“你这贱人!”猛可地朝苏暖玉腿上一踹,她被“怦”地一声踢到了床榻之上。 苏暖玉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咬着牙刚想翻身起来,卞水却鹰般飞奔而至,整个人扑将上去,牢牢地将她困在原地。 “你想干什么?”苏暖玉有些恐慌起来,想要挣扎,奈何却被他制住了四肢。 “我说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冷嗤一声,接着粗鲁不堪地一把撕裂了她的上衣。苏暖玉“啊”地一声惊叫起来,更加用力地挣扎着,同时恶狠狠地警告说:“你要是敢碰我,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吗?那我们走着瞧!”他阴险地笑着,一边伸手在苏暖玉身上乱摸。 “你放开我!禽兽!色狼!畜生!混帐王八蛋!xxx”更多耳熟能详的脏话从苏暖玉口中蹦了出来,她的脸已经涨得一片通红,胸中气得仿佛整个人快要爆炸似的。她极力推拒着,身体尽力挪动着,希望能够摆脱他的箝制。不过可惜的是,她的力气本就拼不过他,何况他还是身怀上乘武功的练家子。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似乎在寻找能脱掉她这件宝衣的钮扣。 “该死,在哪里?”摸了半天,也找不到症结所在,卞水已经不耐烦起来。 苏暖玉心里一直祈祷着,千万不要让他发现破绽。幸而这个拉链一拉上就几乎浑然一体般变得天衣无缝。不过她仍然担心,万一不小心被他找到了,可该怎么办?虽然她并不纠结是不是chu女这个问题,但,要让她跟这个禽兽发生亲密关系,那还不如把她杀了算了。 “你是在找钮扣在哪里吗?”苏暖玉突然展颜笑了起来,语气暧昧地说道:“你把我放了,我来解好了。” “贱人,不要跟我耍心眼!”卞水终是停下手来,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四目对视着。“我就不相信我制服不了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听好我说的每一句话”在这一刻,他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他无法忍受这个嚣张的女人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尤其还是个汉人女子!他要征服一切汉人!去他娘的仙气护体!他不相信!他要试一试!他如今有近乎一甲子的功力,他就不信破不了这个仙气! 苏暖玉在接触到他的眼睛之时,只觉得仿佛有一股漩涡扑面而来,她整个便身不由己地陷了进去。一时间,所有的意识都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整个心神都被他牵制着,任其驱遣,听其安排 感觉到她已经被他摄住心神,他心中一喜,更加聚精会神,用尽全部功力,将勾魂摄魄大法的最高层源源不断地摧动开来。 “你是谁?”他问她,声音迷离不清。 “我是苏暖玉。”她呆呆地,仿佛木偶一般地回答道。 “我是谁?” “你是卞水。” “很好!”他满意地笑了起来,诱哄般地说道:“跟我念三遍:苏暖玉爱卞水!苏暖玉爱卞水!苏暖玉爱卞水!” “苏暖玉爱卞水!苏暖玉爱啊!卞水你这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蓦然间,苏暖玉突然清醒过来,卞水因为施法奏效而放松了对她的箝制,她此时便伸了双手一把将他推开,同时怒不可遏地大骂道。 “姓卞的,我跟你拼了!”猝不及防中,卞水被苏暖玉给推倒在侧,她趁势翻身坐起,伸腿向他踢了过去,猛可地,眼前灯火骤熄,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噗”地一声,她听到卞水喷了一口血,心里骂了他一句“活该”,摸索着跳下床,探出双手往门口处而去。 “苏暖玉,你要去哪里?”卞水一把擦去沾在嘴角的血渍,伸手按住狂跳不已的心脏,好奇地看着苏暖玉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走路的样子。 “我要离开这里!”苏暖玉一脸坚定,身子碰到了桌子,她顿了一顿,掉转了个方向。为什么会这么黑?即使没有灯火,天边应该有星月啊,至少会有依稀的光线啊?可是为什么,她竟然真的伸手不见五指,竟是一点光感也没有呢? “离开?”卞水冷笑着咳嗽两声,勉力靠在床头,语气尖锐而刻薄:“你不想眼睛复明吗?你想一辈子活在黑暗中吗?” “你什么意思?”苏暖玉一惊,立时停下脚步,霍然回转头来,茫然地盯着他声音发出来的方向。 “咳咳”他稍微调息了一下内息,刚才他强行冲破附在她身上的仙气,没料到遭到她的强烈反抗,两相冲撞之下,他所倾注的功力悉数反弹回来,重创了他的筋脉,如今他已经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已不敢随意妄动真气。然而,苏暖玉也因为这一冲撞,而瞬间双目失明。 “你不明白吗?你现在是个瞎子!”他奚落着说道:“跟史俊安一样,你也变成了废人!一个废人,还指望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你如果肯乖乖地顺从我,早晚我帮你恢复光明,重见天日,如何?” “你这个活该千刀万剐的!大恶魔!”脚边不经意碰到一张凳子,她气极地抓了起来,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掼了过去。只听“嗙”地一声,凳子撞在了墙壁之上,却并未伤到卞水分毫。 “不要得罪我!”他振作了一下精神,冷笑着说道:“我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王八蛋,去死!”一阵胡乱摸索,苏暖玉抓起桌上的烛台,奋力朝卞水掷了过去。“当郎”一声,又落了个空。回转身,再摸索一番,抓起杯盘之物又是一阵乱摔。屋子里一片乒乒乓乓的声音,却再也没听到卞水的回应。 “xxx!xxx!”苏暖玉掀翻了桌子,气得暴跳如雷,几乎将卞水的祖宗八代给问候了个遍。不过,却再也没听到他嗤之以鼻的声音。 “喂,姓卞的!”黑暗中,苏暖玉感觉只有一个人存在,她莫名地感到恐慌,试探着喊了一声。 “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没多会儿,卞水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她学着听声辨位,朝着他发声的方向猛地冲了过去。“怦”地一声,她的身子不知道撞在了什么家具之上,直痛得她龇牙咧嘴。 “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投怀送抱啊?”卞水调笑着,趁着苏暖玉苦着脸揉抚痛处之时摸了一把她的脸。 “呸!肮脏龌龊卑鄙无耻下流滛贱人人得而诛之活该下阿鼻子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超级混帐王八蛋!”苏暖玉“啐”了他一口,伸手想要给他一拳,却被他眼疾手快地避开,她气得牙痒痒的,真恨不得将他一刀刀凌迟处死,看他鲜血淋漓中痛苦地挣扎求饶 “哼,你想骂就骂个够吧!”卞水也不跟她逞口舌之快,他此时浑身疼痛不已,需要好生休养生息恢复功力。冷冷地撂下一句话后退到了门外,命令手下严加看守。“把耳朵塞起来,不要听她的哭闹哀求,不许让任何人接近她!哪怕是一只蚊子,也绝不能让它飞进去!” “请主上放心!”那手下之人回答得干脆利落。 “喂,姓卞的,你别走!”苏暖玉大急,朝着那发声之处便狂奔而去。“怦”地一声,她脚上踢到了中门门槛,整个人便狠狠地向前摔倒在了地上,额头鼻尖之处生疼生疼的。 苏暖玉强忍着疼痛从地上坐了起来,四围一片令人惶恐的黑暗,仿佛她是一具流魂,此时来到了地狱之处。她好害怕,她该怎么办?她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她是一个残废!一个残废能干什么?一个三岁小童也能置她于死地!还说什么变法?妄论什么理想抱负?!苏暖玉,原来命运安排给你拥有一切,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要将其褫夺而已。原来孤独终老还不是最终命运,命运的最低谷是要时时处在危机四伏之中,却无力抗拒与挣扎。 是这样吗,菩萨?你所安排给我的惩罚,到现在仍未停止吗?为什么这么残忍?你真的太过分了! 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中滑落而出,苏暖玉的心中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侧耳倾听了一番,四围也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响。这愈发增加了她的恐惧之感。她摸索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到意识的门口之处。只不过,探出手去,触摸之处,不过都是空气而已。 “我要喝水!”终于,她放弃了徒劳的举动,试探着往“外面”喊道。 没有任何回应。 “喂,我要喝水,听到没有?”苏暖玉的声音中已微带颤栗。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我知道你们听到了!你们这群为虎作伥的走狗!快点放我出去!去把卞水叫来,我有话要说!” “” 苏暖玉或愤怒或装可怜或苦苦哀求,然而却并未得到任何预期中的效果。这回,她是真的口渴了,渴到几乎嗓子里冒烟了,而她的声音也已近乎嘶哑。 不喊了,再也不喊了。她越不肯妥协,到最后得到的惩罚只会变本加厉。那就这样吧,逆来顺受吧。 彻底地绝望了,她颓然地倒下身去。眼睛张得大大的,企图能够让她捕捉到哪怕微弱的光线。没有,一片前所未有的黑暗。原来,黑暗真的这么可怕。 脑海中浮现出父亲绕树追打她的情景,母亲的微笑那么可亲,第一次见到方镇钦的情形,秦显俊美无俦的容颜,苏亦亨丑陋而真诚的脸回忆中这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那些曾经司空见惯的事物,如今竟都变作再难企及之事。 暗夜里,苏暖玉泣不成声。她既伤心又害怕,将自己紧紧地蜷成一团。渐渐地,筋疲力尽的她惆怅又无奈地睡去了。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只觉得似乎有人在轻轻推她。她一个激灵,连忙竖起了耳朵,正准备出声询问,岂料一只手迅速掩上了她的口鼻,然后一个声音轻轻耳语道:“苏姑娘别出声,我是西倩!”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七十二章金蝉脱壳 “西倩?”苏暖玉心中不由大喜过望,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激动不已地但不忘压低声音问道:“真的是你吗?” 那个声音向她“嘘”了一声,然后拉着她尽量轻手轻脚地往更加黑暗深处而去。 不一会儿,西倩停了下来,然后低声而急促地说道:“苏姑娘,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没时间了,你先出去再说。小王爷在外面等着接应你,你放心地跟他走。具体的他会慢慢告诉你的。”然后苏暖玉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西倩仍未停止说话:“我们换一下衣服,让我假扮你留在这里。以前钟老头教公主学习易容术的时候我也学过的,可惜现在太黑了,不然你就能看看我到底扮得像不像你了。” “西倩,我现在看不见了,我瞎了”一时间,苏暖玉委屈起来,鼻中酸酸地,嗓音喑哑着说道。 “为什么?”西倩一惊,继而怒道:“难道是那姓卞的下的手?他怎么可以这样?苏姑娘你的衣服这个畜牲!”适应了黑暗中的光线后,乍见到苏暖玉的衣服已经是倒吸了口气。“先别管这些了,苏姑娘你快把衣服脱下来,时间不等人!” “那你怎么办?”苏暖玉犹豫着开始脱半挂在身上的裂成几片的衣服,考虑要不要把自己身上的宝衣也一并脱下来。 “我有什么关系?”西倩大义凛然地说道:“苏姑娘众望所归,决不能有半点闪失,全天下人的百姓可都指望着你呢。” “西倩”苏暖玉的眼睛开始湿润了,她这个样子还说什么天下不天下的? “苏姑娘你快点呀,万一被发现了就糟了。你不知道,现在大理王府已经完全掌控在姓卞的手中了,小王爷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的。”西倩并未揣摩出苏暖玉的心理想法,只一味地催促着。 苏暖玉却已经大吃一惊。原来这里竟然是大理王府?!小王爷是谁? 虽然疑惑重重,但苏暖玉却不敢继续纠缠耽搁下去。理智迅速地恢复,她赶紧脱下外衣并连同宝衣也一并脱下,硬塞给西倩。“这件衣服一定穿上,定保你无恙。 “苏姑娘,万万不可!”西倩极力推拒道:“如今你失去视力,前途凶险,还是你穿在身上稳妥!” “我命令你穿上!”苏暖玉突然加重了语气。 西倩微微一愣,继而只得在苏暖玉的指导之下穿在了身上,又将残破的外衣也穿在外面。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西倩扯了一根粗壮的绳索缠在了苏暖玉腰间,又紧紧握了握苏暖玉的手,诀别道:“苏大人请多保重!” “西倩,谢谢你!”苏暖玉哽咽着说道。 “苏大人言重了!”西倩放开了她的手,扯了扯那根绳索,然后苏暖玉感觉到一阵力量从上传了下来,她的双脚开始离地,然后慢慢地腾空,一点一点地往上移去。 一阵清凉之意自头顶上方传来,苏暖玉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已经离开了那间屋子。不消片刻,绳索停止了移动,陡然间,一股大力向她腰间袭来,却是一只瘦削而力量厚重的手揽住了她的腰,同时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低低地说道:“苏大人切不可出声,我带你先离开此地!” 声音好像有点耳熟,但似乎又是第一次听见。她看不见周遭的一切,也不敢妄自开口,只得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迎面吹过丝丝的凉风,她感觉到身体在空中迅速向前飞驰,那个抓着她的人偶尔在某样东西上踩踏一下,接着又提气带她飞行而去。 不多会儿,他带着她轻轻地落到了地面上,然后,他拉着她的身子躲在了某个角落之处。接着一串错落有致的脚步声自眼前传过,料想应该是巡逻队经过。 等到那个脚步声离得远了,苏暖玉身旁的男子又低声开了口:“苏大人会水性么?” “我会!” “真是太好了!”男子的声音中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样子,然后他伸手拉住了仍然缠在她腰间的绳索的另一端。“我现在带你往雁湖里去,你记得跟上我!” “好!”苏暖玉点点头,无比信任地说道。 到了雁湖畔,瞅一番四下无人,他叮嘱了苏暖玉一声,这才轻轻地带她踩入了水中。为免泄露行踪,深吸了口气后,两人迅速地将头潜入了水中,苏暖玉紧跟着他划行起来。 苏暖玉只觉得似乎越来越往深处游去,慢慢地水道越来越窄,水位也浅了许多。她并不知道这个雁湖是活水湖,是从洱海里引水经地底水道进入王府之中的,当年这也是个大工程。 不多会儿,两人已经不需要再游水,但是却也无法直立行走,只能在水中匍匐着前进,感觉有点像在爬地下管道一样。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随着“哗啦”一声水响,苏暖玉只觉头顶阻力轻了许多,不由得使劲往上一蹭,竟是整个人笔直地站立了起来。紧接着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她贪婪地深呼吸了一口。 “我们已经离开王府了吗?”苏暖玉欣喜起来,一时忘了失明的感伤,问道。 “不仅如此,我们已经离开了大理城。你暂时安全了。”那人解开了之前缠在身上带路的绳索,再藉由绳索带着她步上了岸。 上了岸,一阵风吹来,苏暖玉不由打了个喷嚏。 “你等一下,我去寻些柴给你生个火!”他温声嘱咐了一句,然后张罗开去了。不多会儿,他已经将火生好,牵着苏暖玉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你是青珏吗?”苏暖玉靠近火堆,感觉身上温暖了许多,此时便疑惑地向那人问道。 “是的,是我。西倩没有跟你说吗?”他微感惊讶地看着她。虽然已经察觉出来她失明了,但还以为她是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毫不怀疑地跟他走的。如今他正处于变声期,声音已经与当初大相径庭,没想到她竟然也能猜到是他。 “真的是你?为什么你的身手居然这么好!”苏暖玉也只是猜测而已,西倩说“小王爷”,大理王室到底有几个子嗣,到底是谁继承了王位苏暖玉并不清楚(老王爷一年前已经去世),况且以前青珏极其讨厌她,她其实是不敢确定的。“那个卞水怎么会出现在王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月前,卞水突然来到大理王府中,问我想不想复国。”青珏开始娓娓道来:“自从六姐死后,这本来是我一直努力想要达成的目标。这三年来我一直勤学苦练武功,并且积极招揽各路江湖人士,以期某日可以东山再起收复失地。当他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给我吃了一粒药丸,又教了我一套内功心法,那之后我的功力大增,心中对他既感激又信任。我委任他做了军师,将府中大小事都交由他负责,慢慢地整个王府都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十几天前,我无意中听到他与他的属下的交谈,说一直没有那几个人的消息,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然后第二天卞水带了几个人离开了,并且让府中的守卫严厉盯防着我。我堂堂大理王居然没有一点自由,这让我很反感。但是府中除了西倩是我的人以外,其余都是他的爪牙。而且亦连方腾军中,也已经潜伏进了他的人。此时我才恍然大悟,他所谓的帮助我复国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他是想利用我大理王府进行一件秘密的大事。 后来,苏大人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的美名传扬天下,长安城中万人空巷,夹道欢迎你凯旋而归。苏大人是仙女下凡为缔造天朝盛世而来,天下百姓无不顶礼膜拜争相刻制长生牌位。此时我真的万分后悔,当初没有听六姐的话将你聘为幕僚。原来六姐早就有先知,知道苏大人你并非凡夫俗子,谁得到你谁就能一方兴旺。 昨晚卞水匆匆赶了回来,还带回来一个人,从此府中更加戒备森严了。我悄悄地潜伏在他的房顶,听到他跟手下议论说,已经成功伏击崛,让他误以为天朝背信弃义欲置他于死地,又乘机掳了你,让天朝以为是崛设计将你带走,重新制造胡汉冲突。一旦北面生事,他就打着大理复国的旗号,挥师进军长安,同时东胡王也兴兵南下,南北夹击。” “什么?东胡王居然也跟他有所勾结?”苏暖玉大?br /gt; 妃你不可第6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65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65部分阅读 大吃一惊。原来他设了个连环计啊!“那你为什么要救我?这不是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苏大人,你相不相信,当我后悔没有听六姐的话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完全站在了你这一边?”青珏似是料到她会有这样的疑惑般,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世故说道:“我相信你的选择一定是对的, 有你的辅佐,天朝盛世必不远矣。谁做皇帝不是一样呢?能得到百姓拥护的皇帝就是好皇帝,当年我虽然年幼,对于父辈的治国之策不甚了了,但据我所知,其品行道德比秦康实在相差太远。所以我才决定冒险救你出来。卞水算什么玩意儿?他何德何能登上庙堂之巅?阴险之徒!” 停顿了一下,他看向苏暖玉,语气诚恳地说道:“当年青珏年幼,对苏大人言语之处多有冒犯,还请你大人大量,多多包涵。我也代天下百姓祈求大人能够逢凶化吉长命百岁,给大家一个富庶安泰的天下。” “青珏,谢谢你!”苏暖玉身上的衣服已经烤干得差不多了,听到他叙说的这些,感觉他是真的长大了,一时颇感动容。“其实我跟你六姐也算是结拜姐妹,假如你不介意的话,不妨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苏大人!”青珏自是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一时倍感惊愕。“苏大人不计较我当年的鲁莽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实在没有脸面跟您攀亲结故。” 虽然他因为惭愧极力推拒,但苏暖玉一味坚持,到最后他终于还是妥协,难为情地叫了她一声“姐姐”。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一致认为目前至关重要的是让苏暖玉现身于朝堂之上,向皇帝禀明真相,以免中了卞水的j计。 思虑既定,青珏便带着她到附近的农家换了干净衣衫,又将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留下,租借了那家人家的马匹,然后带上她骑了马,一路飞奔而去。 第七十三章平安回府 因骑着的马匹只是寻常之物,体质并不强壮,加上身负两人,简直形同蜗速。苏暖玉虽然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所以即使是紧赶慢赶,青珏与苏暖玉离开大理时不过卯时,抵达长安时却已经是次日黄昏时分了。 青珏带着苏暖玉抵达丞相府时,正巧秦显也刚行色匆匆地从府门中出来,一身战袍猎猎,翻身上马坐定,“驾”字还未音落,便眼尖地看到了一马双人快速行来。 虽然夜色昏暗,而且她换了衣衫,但他仍是一眼便认出了她,欣喜若狂地大叫了一声:“暖玉!” “秦显!”陡然间听到秦显的声音,苏暖玉也按捺不住心内的激动之情。 原来,她并不像自己所以为的那么无坚不摧,也不像想像中的那么不在乎,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这个熟悉的声音令她如此心安。 秦显跳下马来,一把将苏暖玉从马背上抱了下来,紧紧地拥在怀里。天知道他是多么担心害怕,尤其在他看到郭心海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时,在马车中只看到寒熙,在附近寻遍了也没找到她的踪迹他万分后悔没有阻拦住她。 “谢谢你安然无恙地回来,谢谢你!”秦显加重了力道,也不顾旁人的眼光,只一味地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欢笑中依稀还带着泪光。 “秦显”苏暖玉心中柔软的一块地方又被触动,鼻中一阵发酸,委屈而难过地说道:“我已经瞎了我看不见了我怎么办?” “什么意思?”秦显大惊,连忙放开了她,细细地审视她的眼。她的双眼茫然地盯着他的方向,但没有任何焦距,空洞而呆滞。他的心狠狠一抽,不由怒道:“是谁干的?” “是卞水”苏暖玉伤感地说道。 “这个混帐!”秦显咬牙切齿起来,发狠说道:“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不能杀他!”苏暖玉感觉到他的激动与愤怒,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摇头说道:“只有他能够治好我的眼睛!一定要生擒他!” “好,那就等他治好了你的眼睛再将他碎尸万段!”秦显对此人积怨颇深,如今他竟然害得苏暖玉失明,不除此人,安能存于世焉? “你是”不经意间瞟到青珏,依稀觉得有些眼熟,犹豫着问道:“青珏?” “正是青珏,楚王殿下!”虽然秦显是他的姐夫,但青珏与他相处时日甚短,又不曾亲近,此时见他与苏暖玉这般亲密,在称谓之上,适时地保持了一些距离。 “你如何在此?听说卞水占领了大理王府,准备攻打长安,可有此事?” “秦显,你现在赶紧带我和青珏入宫去,我们一路奔驰回来就是要揭穿卞水的阴谋的!”苏暖玉摸索着抓住秦显的胳膊,焦急地催促说道。 “暖玉,你要说的事父皇已经知道了。”秦显见她即使眼睛失明了仍是关心朝中大事,心中涌出一丝不平及惋惜之情。他伸手握住她的双手,极尽温柔与怜爱地说道:“你现在失明了,我想父皇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来,我带你进去!” “已经知道了?怎么会知道的?”苏暖玉因为看不见秦显脸上情绪的波动,他又掩饰得极好,她心中又存了疑惑,一时倒没留心他有心事。 “因为,吟风无意中听到了东胡王与卞水的手下密谋之事,所以赶来传信了。”秦显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又说道:“暖玉,我要亲自前往大理擒拿卞水,如今府中没有可以保护你的人,正好吟风可以照应一下,所以我安排她住在迎幸楼你隔壁可好?”秦显小心翼翼地牵扶着她往府门中走去,一边柔声向她询问道。 “如今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看着办就好!”苏暖玉叹了口气,难掩伤感地说道。 “暖玉,你怎么说这样的话?”秦显握着她的手上加了几分力道,语气中有些生气。“你眼睛看不见只是暂时的,我一定会抓到卞水,把你眼睛治好的。你不可以胡思乱想,知道了吗?” “知道了。”苏暖玉也不反驳,士气有些低落,闷闷地回答了一句。 她的反应更加刺痛了秦显的心。她就是这样,上次脸上受伤了也是如此,一味地往坏处想,自暴自弃。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其实,还有更难过的事,他不忍心告诉她,这也是他极力阻拦她进宫的原因。 原来当日秦显向皇帝禀明崛遇袭之事后,亲自带了人马前去接应。途中看到几乎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的郭心海,秦显当时心就凉了半截。再看马车中只有昏迷着的寒熙一人,那只大雕仍在上空盘旋着,声音凄厉哀婉。秦显遍寻不着苏暖玉,更是焦急懊恼不已。 想办法将寒熙弄醒,问了她发生的状况,可惜她连那个向苏暖玉下手的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问了等于白问。 秦显暗忖着此人或许与拦截崛的人大有关联,当下派了人将郭心海送了回去,又带同寒熙让她唤阿烈在前方带路,匆匆往前而去。 行了半日,秦显的人马堪堪接应上崛。此时崛的人马几已全军覆没,他自己也是多处挂彩,与他联手应战的,还有英勇果敢的白吟风。只时此时她已英姿不在,一身狼狈,白色的披风几乎被鲜血浸染成红色。 袭击崛与白吟风的人马见援兵赶来,自是不敢恋战,纷纷引兵后退,秦显派了一路纵队追击,直追至黄河边上,那些人或殊死反抗或跳入黄河之中,也有被生擒活捉的,这才收队返回。 虽然苏暖玉仍是下落不明,但秦显已经大致猜测到是何人所为了,况且白吟风与崛受伤不轻,于是收队连夜折返长安。 一路上白吟风便将自己如何会出现在此处的因由说与秦显听了。原来她无意中听到父亲与卞水的属下密谋起义之事,并说卞水已经占据了大理王府,亦连方腾的军中也已安排了细作拉拢人马,只要起事,成功机率极大。并且约定说,起事成功之后两分天下,划江而治。她当下大惊,赶紧准备前往天朝报信,此时却被卞水的属下识破。对方恼羞成怒,于是一路追杀白吟风。 幸好白吟风骑的是是千里挑一的快马,直到遇上崛回程的队伍在途中被伏击,眼见后面的人也已经追了上来。她索性也不逃了,干脆加入了战圈,与崛合围至一处,共同御敌。 秦显回到长安时已是今日卯时二刻了,将崛安顿在府中,请了太医诊治,匆匆洗漱后换了衣衫。因白吟风受伤较轻,于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便随同入朝参拜皇帝。她将之前所述之事详尽地讲与皇帝听了,皇帝大急,赶紧下令太尉等朝中武将派兵镇压。岂知那些人却因此前皇帝支持苏暖玉变法,大力打击他们的势力而耿耿于怀,竟同气连枝地以身体不适作推搪之辞,一时之间,朝中竟无将可派。 皇帝自是勃然大怒,将那干武将大骂了一通。 此时太尉才慢吞吞地站出来说道:“皇上,非是臣等不愿为君效力,而是皇上此前的所为令臣子们寒心。 臣等出生入死换来天朝的和平安宁,难道得点封赏不应该吗?皇上却一味听信苏暖玉妇人之语,竟要千方百计折损臣等的利益。皇上,换做是您,您还愿意奋不顾身地征战沙场么?”声称如要他们带兵出征可以,但须得收回赐予苏暖玉的免死金牌,罢免她的丞相之职。正因为她推行新法,所以才惹得诸侯不满,方才有兴兵之祸。倘若仍重用于她,难保不会按下葫芦起来瓢,实在是防不胜防。 秦显自是极力反对。这是苏暖玉一直致力要做的事,岂可因故半途而废?况且,这些鼠目寸光只顾自己利益的短视之辈,如何能理解她的一片苦心? 秦康一脸肃穆,沉默着。 太尉等人一直坚持要皇帝答应他们的要求,秦显却再三恳求皇帝不能动摇,说君无戏言,如何可以出尔反尔云云。 场面一度僵持,甚至有人奚落秦显说道:“既然苏相如此伟大,莫若请她出来,亲自摆平两边的战事好了。” “你”秦显气得脸上青筋乱跳,明知道苏暖玉被人掳走,居然在这里说这样的风凉话,真会落井下石! 太尉等人本来就在寻找机会要扳倒苏暖玉,此时这绝佳良机,岂会错过?于是带头向皇帝跪了下去,极其哀恳地表忠心道:“皇上,您看,苏暖玉未来之时,天朝是何等的祥和安宁?自打皇上启用她之后,生了多少风波?如今的祸事,也与她脱不了干系!臣愿为皇上披肝沥胆,但臣绝不容许这大好江山被苏暖玉搅得一片混乱,请皇上三思!” “皇上,忠言逆耳啊!” “皇上,三思啊!” “皇上” 大殿之上,跪了一排武将,人人痛哭流涕,忠勇可嘉的模样。 “父皇,太尉的说辞实在荒谬!胡汉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如何能归罪于苏大人耶?”秦显听太尉如此诽谤苏暖玉,气不打一处来,跟着跪求皇帝说道:“苏暖玉乃是神仙派来相助我天朝的,如何会危害我朝呢?父皇,此前暖玉便预料到会有人反对阻挠,曾进言让父皇您一定要坚持不动摇。父皇,您还记得吗?” 秦显的言论又引来对方一阵反驳之声。秦显被众人合力围攻,朝会因此而延长了一个多时辰。最终秦显独木难支,孤掌难鸣,几乎已是声嘶力竭,将要说不出话来。 争执不下之时,已有太监来报,说有八百里加急传令兵启奏陛下得知,边关已经燃起了狼烟,东胡王叛变,大军压境。秦康如今骑虎难下,只得勉强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那干武将自是欣喜若狂,三呼万岁,这才打起了精神,向皇帝作辞,自去领兵御敌不提。 秦显仍是跪在当场,极不服气地与皇帝论理。秦康也是无奈之举,此时便劝慰他说道:“朕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也看到了,情势所逼,不得不为!而且,现在暖玉生死未卜,还是先将她营救回来再谈其他!” “父皇,暖玉性格倔强固执,只怕她听到您答应了他们的无理要求,再不肯回到朝中了。”秦显一脸悲愤,声音中尽是凄苦之色。“那您当初苦心寻找她,却所为何来?” “这件事,暂时先不要说与她知道。”秦康也甚是苦恼的样子,嘱咐秦显说道:“先将秦勇这个忘恩负义之徒灭了再说!”须知他一直记恨秦勇向他过分需索,早就要找机会收了他的兵符。此时他竟主动授之以柄,秦康焉有坐视不管之理? 秦显见皇帝思虑已定,心想再争执已是无益,只得退而求其次地问说道,那帮人只是害怕推行新法,能不能不罢免苏暖玉的官职,他会想办法打消她推行新法的念头。秦康见他如此固执,只得勉强答应了。 虽然到时候,苏暖玉一定会闹情绪,但不管怎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她还在这个官位上,谋事只是早晚之事。秦显便也不在这里耽搁时间,向皇帝主动请缨随行前往攻打大理,秦康本来担心他的伤势,但料想他心忧苏暖玉,一定是不肯就此罢休的,便只得应允了。 秦显于是将白吟风送回府中,因接连赶路及上朝议事,他几乎一夜未眠。于是匆匆吃了东西,又在床上稍稍打了个盹养神,没成想头一沾竟是一觉睡到了夜幕时分。再醒来时暗叫一声“该死”,匆匆换上战衣准备前往追赶先头部队,没成想就遇到苏暖玉回来了。 乍一见到她,秦显又不急着去追赶先头部队了,他好想好想她,有好多话要跟她说。反正天色已晚,明日再去追赶不迟。反正生擒卞水,他势在必得! 将苏暖玉送回迎幸楼中,暂且在堂屋中招呼青珏坐了。小艾与唐秋雁听说苏暖玉回来了,早已经奔跑出来准备听命。 寒熙本来正在房中探视崛的情况,听到风声,也是连忙跑了出去。见到苏暖玉,未语泪先流,只是哽咽着叫了声“姐姐”,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其余下人等,包括留在府中休养的吟风在内,都一一出来与苏暖玉见礼问安。苏暖玉听到那么多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心里踏实了下来,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七十四章卿须怜我 “娘亲,你哭了吗?”从一跑来就死赖到苏暖玉怀中的秦栋诧异地看着她的脸,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欲替她擦拭眼泪。“娘亲,你为什么哭?是想我想得哭了吗?娘亲不要哭,小栋在这里呢。娘亲不要再丢下小栋了,小栋好想娘亲啊!” 秦栋因和苏暖玉分开了两日,心里疑惑自己又被抛弃了。被张妈抱来后,看到苏暖玉,已是惊喜无限,一口一声“娘亲”地叫着,死乞白赖要她抱。秦显本来担心她看不见不方便,但她极为触动般地弯腰将秦栋抱在了怀里。 “小栋真乖!”苏暖玉稍稍收了伤感之色,展眉向秦栋笑说道:“娘亲是太开心了才哭的。没想到娘亲还能抱小栋,娘亲好高兴!” “好了,小栋,过来,到爹爹这里来!”秦显向秦栋伸开了手,诱哄道:“娘亲累了,让娘亲好好休息一下!” 起初秦栋死赖着苏暖玉,无论秦显怎么哄骗,他都不肯合作。后来还是苏暖玉哄着他,他才勉强离开了她的怀抱。 苏暖玉及青珏一路风尘,秦显便让小艾与唐秋雁伺候苏暖玉沐浴更衣,又让人带青珏前往染香池入浴。 因着苏暖玉眼睛不便,所以便在迎幸楼中摆了饭,秦显坐在她右手边,秦栋坐在她左手边,寒熙便挨着秦栋坐了,以方便照顾他。自从上次苏暖玉让秦栋学着自己吃饭后,秦显便让张妈有意识地培养他自己拿碗筷吃饭。 秦显本来是想要干脆直接喂她吃饭算了,苏暖玉红着脸,说只是眼睛看不见,手又没有残废,所以秦显只得改弦更张,给她报菜名,问她喜欢什么菜,给她夹放在碗中。秦栋见状也跟着嚷嚷道:“我也要夹菜!我也要夹菜嘛!娘亲,我给你夹菜好不好?”右手别扭地抓着筷子,歪歪斜斜地挑了几根菜叶子,摇摆着夹到苏暖玉碗里。众人见他这可爱憨厚的举动,不由都是会心一笑。 饭毕,秦显将苏暖玉送到了她的香闺之中,众人也都知趣,跟苏暖玉道过晚安后就纷纷离开了,将那牛皮糖样的秦栋也强行给抱走了。 唐秋雁早已经将床铺打理好,小艾替苏暖玉脱了鞋,秦显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了。众人退下去以后,房中便只剩下苏暖玉和秦显两个人。 “暖玉!”秦显侧坐在床畔,满脸疼惜地看着她略带倦色的脸,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声音因为沙哑而带了些迷离的味道,苏暖玉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狂跳。 轻轻地“嗯”了一声,苏暖玉当是回答。 “你一定很害怕吧?对不起,让你受苦了!”黑暗中,苏暖玉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感觉他有自怨自艾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又不是你害我失明的?!”苏暖玉微感诧异地说道。 “要是我阻止你不让你先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就算是你一定要去,我也应该跟着你一道去。就算没来得及跟上你去,也应该赶在悲剧发生之前找到你所以,对不起” 苏暖玉心头一滞,鼻中隐约泛酸起来。秦显,你是故意想要愧疚死我吗?你不如直接说是我太鲁莽冲动了所以才招致此祸的!还有,为什么要说这样肉麻兮兮的话嘛,明知道她现在很脆弱!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苏暖玉尽力平静地说道:“时间不早了吧?你明天还要赶路上战场,早点去休息吧!” “再等一等!我想好好看看你!”他哑声说着,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她的玉颜。“暖玉,等你眼睛治好了,你可不可以重新接受我?” 苏暖玉怔了怔,佯装不经意地翻了个身,避开了他的触摸,同时伸手按在嘴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似是自言自语道:“啊,好累,怎么这么累?我想睡觉了。” 秦显的手僵在当场,一脸苦笑。 “那你睡吧,我此去恐怕要好几日才能回来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知道她又在逃避,他也不点破,或许,她还需要一点时间,而他,还需更多努力。执起她的手,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替她将手放入被窝中,细心地掖了掖被窝,柔声说道:“等我回来,你很快就能重见光明了。” 更多的酸楚之意在苏暖玉心中汩汩地作祟。秦显,难道你是我的魔障吗?为什么我就是逃不开你? 即使在一片黑暗中,她的脑海里也能清晰地勾勒出他的眉眼,听到他的声音让她倍觉心安,他的怀抱让她觉得安全踏实其实,她想赖着他,不想让他走,想让他一直陪着她。巨大的黑暗中,她感到惶恐无依,只要四周静悄悄地没有声响,她就不由自主地怀疑处处都埋伏着危机,使她不敢随意地往前踏出一步。 一阵感伤与臆想之后,苏暖玉情绪平复了些,秦显好像已经走了,房间里如此安静。她侧耳听了听,没有声音,世界仿若一片死寂。 她陡地坐起身来,身体作出警惕的姿势,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颤栗着声音喊了一声:“小艾!” “暖玉,别怕,我在这儿呢。”突然间,一个人旋风般奔将过来,语声轻柔却又带着巨大的力量。那是秦显的声音,是那个让她倍感心安的声音。 “秦显?你还没走吗?”苏暖玉有点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感动。 “我担心你,想守着你,所以”所以他并没有离开,只是在外面守夜的床榻上闭目养神着,心中却因牵挂而时刻保持着警觉。 “秦显秦显”苏暖玉呢喃着,鼻中又酸涩起来。 “有我守着,你就安心地睡吧,啊?”秦显诱哄着扶她躺下了,一只手紧握着她的手。 “你不用守着我,去叫小艾或者唐秋雁来就好了。”苏暖玉知道他明天还有大事要去做,不保持充沛的体力怎么行。虽然有点不舍,却仍是催促着让他去休息。 “就让我守着吧,不然我会睡不踏实的。”他的声音哑哑的,富有磁性,听着很是舒服。 “那你去外面小床上睡吧,我若是叫你,你只要应我一声,让我听到声音就行了。” “好,等你睡着了我就去!” 他的声音温柔细腻,他的手掌温暖有力,苏暖玉完全放松下来,脸上带着恬然的笑意,倦意从四肢百骸中传来,她总算能毫无戒备地睡个安稳觉了。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暖玉翻了个身,竟然感觉到他仍是轻握着她的手,一时间错愕不已:“秦显,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显见她睡着了,他自己也觉得疲惫不堪,本来是要打算要到外面小床上睡觉的,岂料他正欲松手,苏暖玉却猛地用力抓紧了他,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了皱。他又心疼起来,重新握紧了她的手,表示他一直都在,她的手才渐渐松了,眉间也舒展开来,呼吸平稳有致。于是,他索性就握着她的手随意地打个盹儿。时而清醒一下,看着苏暖玉安然的睡容,感觉就像是他自己睡了个饱足的觉一样,身上的倦意又消融不少。 “不是说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吗?”秦显轻笑道:“你看,你现在还醒着呢。” 苏暖玉何尝不明白,他其实是担心她,放心不下她才会一直守在这里的。况且,明天他就要出征了,要去抓那个混帐王八蛋卞水,那厮的武功既高,又卑鄙阴险,这仗不知道要打几天呢,他应是对她恋恋不舍才这样的吧?一思及此,心里又涌出一股甜蜜之意来。 “秦显,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管能不能活捉到卞水,都要安然无恙地回来?” “暖玉,你放心,我一定会生擒他回来的。若抓不到他,我绝不回来见你!”秦显一脸郑重,信誓旦旦。 “不要!”苏暖玉心里一阵恐慌,立刻坐起身来,用力地反握住他的手,紧张不已地说道:“请你爱护自己!不要忘了,你是一个父亲。” “我知道了,我有分寸的,你睡吧,啊?” “你也去睡吧,不用守着我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苏暖玉抽出自己的手,摸索着把他往外推,脸上漾开勇敢的笑来,以让他宽心。 “那好吧,我就在外面,你若害怕了,叫我一声!”秦显这才站起身来,再三叮咛交代一番,慢腾腾地往外间而去。 苏暖玉点头答应了,知道他在外面守着,她一夜好眠。 等她再醒来时,耳边传来鸟鸣啁啾之声,她试探着叫了声:“秦显!” “苏姑娘,你醒了吗?”没有得到秦显的回应,传来的却是唐秋雁的声音,间或地还伴着急促的脚步声及打水的声音。 “秋雁,秦显呢?”苏暖玉惊地坐了起来,不安地问道。 “王爷一早就带着大理的小王爷走了,临走前嘱咐奴婢们好好服侍着姑娘,再三交代说让姑娘不要胡思乱想,你的眼睛很快就会好的。”唐秋雁报备完毕,问道:“姑娘这会儿是要起床了还是要再睡会儿?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若是饿了,奴婢去给姑娘拿早饭吧!” 没想到他竟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苏暖玉心中一阵失落。为什么不把她叫醒呢,起码她还可以送送他。 昨晚睡得很好,精神好了许多,苏暖玉便让唐秋雁服侍着穿衣起床、解手洗漱、梳头吃饭然后让寒熙陪着去看望了一 番崛,秦栋也一直扭股糖似地缠着她,欢声笑语冲淡了失明带来的悲伤,这一日竟是飞速地过去了。 只是夜晚时分,苏暖玉会格外想念秦显,不知道他现在到哪里了,那边情况怎么样。心里念了无数的阿弥陀佛,祈求他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她甚至有点后悔,她不应该让他去抓卞水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秦栋要怎么办?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午夜梦回之时,习惯性地还要叫一声秦显的名字,得到的却是唐秋雁的声音。此时她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地依恋于他。 第二天,她开始派人去军中打探那边的消息。不过,军中暂时还没得到任何消息。 不过,秦显替她想得很周到,知道她会关心那边的事,所以第四日天将幕时,已经有第一位八百里加急的传信兵来告知那边的战事情况。说方腾的队伍中开始裂变,双方人马正式激战起来。 接下来的每一天,苏暖玉都会得到传信兵带来的消息。而她每天最期待的事,便是等待这位传信兵的到来。 到第六日,说已经剿灭对方半数人马,或许两日后便能凯旋而归,秦显还特意让传信兵带给苏暖玉口信,说让她不要担心,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第七日时说卞水的主力部队已经受到重创,只是还有一小部分顽固分子在负隅顽抗。 第八日时说卞水的人马只余下两三百人,眼见不敌,企图逃逸,秦显领了千余人马前往追赶。 从第九日时开始,苏暖玉望穿秋水,却再没等到传信兵来。倒是太尉那边斩获颇丰,说已经生擒了东胡王秦勇,其手下数万士兵归降,正在启程返回长安的途中。 第十日,苏暖玉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第十一日,苏暖玉派去军中打听消息的人回来说,大理战事已经结束,不日便将收队回还。苏暖玉这才稍稍定下心来,原来是准备回来了,所以不再派人传信的么? 这一天倒是因为周翁的到来,稍稍排解了一番她郁闷的心情。不日前,崛在阿烈腿上绑了纸条,让它飞回北面告知周翁,命他安顿好族中事务,立即启程前来长安。苏暖玉的眼疾,他想让周翁试一试。 不过,很显然他对于苏暖玉的眼疾也是束手无策。其实苏暖玉也知道的,她的眼睛,除了卞水之外,无人可治。不过,这是崛的一番心意,她不忍拂却,便充满感激地让周翁看过了。 也因此,周翁的倔劲上来了,除了打理崛等受伤人士之外,更是详尽阅读府中库存的医学典籍。需知当年袅袅为想法根治自己的病症,自天下各处搜罗了许多医药书籍,周翁只是查阅了与袅袅病症相关的记载,倒没研究过关于眼疾的。 又过了两三日,闻言派去镇压大理乱军的队伍已经悉数返回长安,亦连方腾也随之前来面君报备。不过,令苏暖玉纳闷的是,怎么不见秦显回来府中? 再派人去军中打听,才知道原来在击溃卞水的主力部队后,卞水带着残余力量逃窜,在追不追杀的这个问题上,秦显与主将发生了分歧。主将认为把卞水打败了驱赶出了大理就可以了,而秦显一定要活捉卞水才肯罢休。于是他不顾其余将领的反对,带领了一支队伍前去追击卞水。后来,秦显的队伍便与军中失去了联系。 苏暖玉心中越发地慌乱害怕起来。秦显不会有事吧?怎么办?她好担心! 一整日,苏暖玉都在提心吊胆中,坐立不安。 郭心海伤势过重,至今还不能下床走动。崛比他情况好得多,此时已经能够下地随意走动,只是不宜剧烈运动。但他听说苏暖玉为秦显担心不已,便自告奋勇要前去寻找接应秦显,亦连白吟风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苏暖玉虽然担心秦显,但是崛的状况并不是很乐观,她不希望他伤势继续恶化,坚决不同意他去接应秦显。苏暖玉心想,秦显又不是第一次带兵打仗了,或许是卞水太过狡猾刁钻了,而且他又一心要活捉卞水,所以会费些功夫吧。说不定,再等一两天,他就带着卞水回来了。 这样自我安慰着,食不知味地过了两天,苏暖玉再也沉不住气了。正准备说要穿上朝服入宫面圣,请求皇帝派人前去接应秦显,此时府中侍卫气喘不定地跑来报告说,王爷有消息来了。 苏暖玉心中一阵激动,赶紧地让唐秋雁去把那传信使者带来。 不过,苏暖玉没料到,这位使者不是别人,竟是青珏。并且,他所带来的,绝对称不上好消息。 原来,秦显的队伍追了卞水三天三夜,几度交手,双方人马各有损失,不过卞水手上的暗器着实厉害,每次都让他侥幸逃脱。但暗器再厉害,总有弹尽粮绝之时,一路追至闽越一带,卞水的人马几乎伤亡殆尽,秦显正当要生擒他时,意外地,史俊妍带着一队人马前来接应。 秦显连日来疲于奔命,已是强弩之末,他手下的人马,也已是疲累不堪。一番激烈的交战,秦显的人马陆续地倒下,而他以一人之力迎战史俊妍及卞水两人,渐落下风。身上的旧伤本还未痊愈,此时又添了新伤,再要硬拼下去恐怕也只有送死的份。无奈之下,只得率队暂退两百里,避其锋芒,等休养一番,再出战不迟。 然,秦显一意孤行带队追杀卞水,后方补给已然断绝,这几日仅靠自带的米粮之物维系温饱。到如今粥稀马弱,战士们士气低落,秦显带伤之身,想再要力挽狂澜追击卞水,无异于天方夜谭。 无奈之下,秦显只得点检人马,下令暂时收兵回京,待重新向皇帝申请人马补给后再来将卞水一窝端了。来时的千余人马,如今只剩下一半了。 没想到这个卞水,居然是块如此难啃的骨头。 途中巧遇青珏带了人马前来接应,却是当日他眼见秦显带队追杀卞水而原来的队伍竟然收兵回长安后,担心秦显遭遇断炊之困,是以马上调集了粮草,一路追随秦显而去,没成想直到秦显决定收兵时才赶上他的队伍。 青珏的到来,无疑为秦显解决了燃眉之急。秦显自是对他好一阵感激。青珏见他伤上加伤,情况堪忧,于是一路随同他前往长安而来。 由于秦显的人马是疲惫之师,路上行程缓慢,青珏因急着要向苏暖玉报信,便提前催马来到长安,见过苏暖玉。 听到秦显无性命之忧,苏暖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没有抓到卞水,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等以后再慢慢绸缪吧。她还不知道,卞水筋脉受到重创,即使抓到了他,没有三五年的功夫,他是无法恢复功力的,也更加不可能替她治眼睛了。 既然知道了秦显归期已定,苏暖玉便命府中的人忙碌起来,多加派人手至馥桂园中听差,她甚至要求青珏带着她前往途中接应。不过,青珏劝慰她说,她眼睛不方便,只怕去了反而给秦显造成麻烦,不如就安静地等他回来。苏暖玉想想也是,便只得作罢。青珏重又牵了马,自去接应秦显去了。 第二日,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一早等候在大门外的苏暖玉听到秦显驭马的声音,不由既是激动又是欣悦地问道:“秦显,你回来啦?” 没有想像中的他会迫不及待地上来抱住她,温柔深情地说:“我回来了,暖玉,我好想你!”或是他焦急略带嗔怪地说:“你怎么出来了?不在房中老实呆着!”突然间,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苏暖玉的心莫名地慌乱起来,呢喃着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秦显!” 良久,终于传来他的声音。他低声地,充满懊恼与自责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越过她,径直入了府门之内。 苏暖玉怔立当场,仿佛被人当头一棒,此前雀跃的心立马沉入谷底。 自打与秦显在大门处相遇后,她再也没机会碰到秦显。前两天,好吧,他要治伤,没空。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里,不但他没来找过她,亦连她主动去见他,也被拒之门外。苏暖玉怒了,在门外大声喝问道:“秦显,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显始终没有露面,也不曾吭声,倒是青珏出来传达了他的意思。青珏说,秦显此前答应过她,没有抓到卞水,绝对不回来见她。等他休养几日,向皇上请求调兵之后,再一举踏平卞水的老巢,誓要将他生擒不可。届时,他一定要治好了她的眼睛,让她真正见到他。 “那要是我的眼睛永远治不好呢?你是不是永远都不见我了?”苏暖玉平复了些许怒气,隔着门问道。 秦显没有回应。 其实,他就站在房门之后,他极力地克制着要拉开门冲上前抱住她的冲动,此时的他,内心饱受煎熬。 铩羽而归,负伤累累,他曾亲口许下的诺言亦不能兑现,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沮丧与挫败感。他一心想要帮助她,但似乎总是事与愿违。皇上收回免死金牌的圣令应该还没下,若是不能在此之前医治好她的眼睛,对于她来说真可谓雪上加霜。他真的难以想像她的反应会是怎样。为什么遇到她的事他总是变得很没用?为什么总是让他变成言而无信的小人?他曾说过要爱好保护她,绝不让她受一点伤害,然而,她却一再地受伤,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暖玉,真的好抱歉,我实在是无法面对你。 苏暖玉在外面默立良久,半晌,她凄然一笑,强忍着心中的悲酸与不甘之意,淡淡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安心地养伤吧,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还有,请不要再为我眼睛费心了,你的深情厚谊,我无福消受!” 语毕,让唐秋雁扶着,转身离开了馥桂园。 秦显,看来我们真的是没有缘分啊!苏暖玉在心里默默地叹着气。 本来,这几天焦灼的等待与绵长的思念折磨得她苦不堪言,她甚至已经鼓起了勇气要和他重新开始,即使命中注定要孤独终老,哪怕最终仍是她一个人被留下,哪怕到头来受伤的还是她,她也认了。只要他平安地回来,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只要他不嫌弃她。 似乎上苍总是要刻薄人类的。当他在你面前时,你不肯接受珍惜;当你想要接纳挽回时,他却决定放弃。 如此也好。她如今双目失明,即使他能接受她,不过徒成拖累。与其勉强在一起,将来互相怨憎指责,还不如就让她带着这残缺的身心,就此离去。 归去吧,归去!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七十五章为爱无赖 回到迎幸楼后,苏暖玉叫来了青珏,问他愿不愿意收留她几日。青珏大惊:“你要去大理?不在朝中任职了吗?” “我一个废人,谁还敢让我任职?”苏暖玉自嘲地说道。她已多日不曾上朝,皇上也没派人来追问她的情况,或许皇上已经知道了她的遭遇,看她处境堪怜,不忍太过打击她吧。皇上一片怜悯之心,她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怎么,有人非议于你吗?” “虽然没有被我听到,但我猜想一定是有的。”拿定主意,苏暖玉反而坦然了,问道:“怎么,连你也不愿意收留我吗?” “苏大姐姐说哪里话来?你要去我府中,我求之不得啊!”虽然颇感意外,但无疑青珏是高兴的。“姐姐准备什么时候去?” “就这两天吧。不过,首先,我还是应该先去向皇上辞行的。真是讽刺啊!”苏暖玉仰起头自嘲地笑了:“现在,我真的变成别人想看的笑话啦!” 好高骛远,却一事无成!雄心勃勃,却一败涂地! 曾经,遭遇了一连串的陷害与打击也能坚强面对;曾经,于千军万马中她也能等闲视之;曾经,在朝臣们的冷嘲热讽中她也能从容不迫到头来,徒然变成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变成彻彻底底的笑柄!苏暖玉,你到底是什么糟糕的人生啊!可悲啊,可叹! 这一天,苏暖玉让唐秋雁扶着她,将整个府中前前后后走了一遍。或许,此次离开后,将成永诀。 当步行至落月湖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她跳入湖中秦显救她的情景,那晚无意中被秦显的笛声引出来时的情景,以及他们钓鱼时不慎摔至一处的情景就是在这座府邸之中,她慢慢地对他产生了情愫。如今,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了起点。 是的,他们,本来就不应该开始的。苏暖玉,不必伤感难过,一切都是命! 当晚,苏暖玉让江管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宴请了府中的贵宾。除了秦显那边的人,包括秦栋在内,其余的主要人物――-崛、寒熙、吟风、青珏、周翁、小艾、唐秋雁等人都坐在了一桌。苏暖玉端了酒向所有人致意,表明了她要离开的意向。虽然感到震惊,也都有志一同地劝说,但苏暖玉去意已决,所有的劝阻之辞皆成徒劳。 崛见此情状,自是力邀她回到草原做她的圣女,不过,苏暖玉现在没那心思。她只想回到大理,等着方诗浣成了亲,她要去三圣寺了结心愿,她现在好想家。 因为难过与不舍,是夜寒熙留在苏暖玉房中一起过的夜 妃你不可第6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66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66部分阅读 苏暖玉还再三表示说,本来要给她物色相公的,可惜终于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寒熙眼泪汪汪地,抱着她的身体耍赖似地说:“姐姐,不管你去哪里,都把我带上吧,不行吗?” 苏暖玉此去大理,本就是寄人篱下,而且是大麻烦一个,又如何还能捎带上她呢?寒熙虽然不舍,但也明白她的难处,倒也不强烈要求。 这一夜,多少人辗转难眠! 次日一大早,苏暖玉便醒了过来,让小艾和唐秋雁张罗着给她洗漱了,穿了整齐的衣衫,又将朝服印绶免死金牌等钦赐之物包做一堆,让人准备好马车,留下唐秋雁替她收拾行李,小艾陪着她出了房门。 甫一出门,秦栋却兴兴头头地跑来,一把抱住苏暖玉的腿,甜甜地说道:“娘亲,你要去哪里呀?娘亲,不要走嘛。娘亲是不是不喜欢小栋了?娘亲又要丢下小栋了吗?” “小栋乖,娘亲有事要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的。”苏暖玉鼻中又是一酸,脸上却仍是笑意迎人的模样。“小栋乖乖地在家娘亲好不好?” “不好不好!”秦栋狂摇着小脑袋,仰头望着她,巴巴地说道:“娘亲又在撒谎!娘亲一直都在骗人!娘亲说撒谎鼻子会长长,也是骗人的!娘亲撒了好多谎,鼻子还是没长长。娘亲,骗人是不对的哦,尤其是不能骗小孩子哦。” “娘亲没有骗人,更加不会骗小栋的。”苏暖玉脸上的笑尴尬地僵了一僵,被心无城府的小孩戳破谎言还真是一件羞愧难当的事。只不过,她现在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就当是她对不起他吧。 “来人啊!是谁带小世子进来的?让张妈把他抱走!”苏暖玉扬声下令道。 “是我!”秦显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暖玉,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你终于肯露面了吗?怎么,你现在就能面对我了吗?苏暖玉心中冷哼一声,脸上却仍是淡淡的,不愠不火地说道:“正如你所见,我现在正准备入宫请辞!” “暖玉,不要这样!”秦显几个大跨步上前,准确无误地抓住她的手。“你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多不容易,你忘了吗?你所规划的宏图大业,你费心竭力想要完成的事才刚刚开始,那么多困难都挺过来了,就这样放弃吗?” “这些好像都与你无关吧,楚王爷!”苏暖玉狠狠地摔开了他的手,冷言冷语。 “怎么会无关呢?”他似是叹息了一下,不无惋惜地说道:“这是我所爱的人经历和承受的事,便是与我息息相关之事。暖玉,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是真的恨自己太无能了,总是看着你受伤,看着你挣扎,却不能帮你受伤,帮你减轻痛苦。我感到无比羞愧。暖玉,我是真的无法面对你。看到你在黑暗中摸索的样子,我真恨不得能把其中一只眼睛装在你的眼里。暖玉,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对不起,我不能!”风吹在脸上凉凉地,也让苏暖玉的意识保持着高度的清醒。苏暖玉,既然已经决定了,无论再生什么变数,都不要再摇摆不定。虽然看不见她,但她仍是傲然迎视着他,木无表情地说道。 “暖玉,是我错了!我错了!”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她揽进了怀中,紧紧地抱住她,悔恨交加地说道:“即使我不能治好你的眼睛,至少我应该陪着你。你肯主动来看我,说明你是关心我的,我却将你拒之门外,连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更何况是你呢?以后我再也不会了,不管是什么困难,我都要和你一起面对。请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紧抱着她,一味地倾诉着,任凭她拼力地挣扎着。 “秦显,你放手!”挣扎未果,苏暖玉已是气喘吁吁,怒喝道。 “不放,再也不放!”何其相似的场景啊!当时就是因为没有留住她,所以才让本该喜结良缘的两人分道扬镳至现在。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不管你骂我卑鄙无耻也好,或是下流龌龊也罢,我、绝对不会再放任你离开!” 语毕,他稍一弯身,一只手仍是放在她背上,而另一只手却滑至她腿部,一个打横将她抱了起来。苏暖玉惊叫一声,脸上生出一片潮红,既羞且怒:“秦显,你这个混蛋,快点放我下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放,我放!”秦显突然嬉皮笑脸起来,手上微一用力,苏暖玉陡觉身上一轻,竟是不由自主地腾而起,原来秦显竟然将她高高抛了起来。到达一个上升极限后,苏暖玉又迅猛无比地跌落下来,吓得她失声惊叫起来,不过,很快地,她又安然地躺在了一个强有力的臂弯之中。出于条件反射,苏暖玉伸出双手紧紧地攀住了他的肩膀。 “现在还要我放吗?”秦显似是很满意地看着她,戏谑般地问道。不过,得意之色没有维持多久,他突然“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原来苏暖玉也不多话,直接照他肩头之处狠狠地咬了下去。 “不愧是牙尖嘴利的苏暖玉!”秦显苦笑着说道:“咬起人来一点儿也不含糊。我的腿你咬过,嘴巴咬过,肩膀咬过,你还想咬哪里?你这么喜欢咬的话,不如我们到房里,我把衣服脱光了,你想咬哪里咬哪里,好不好?” “喂,死秦显,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快点放我下来!”苏暖玉赶紧松开了利口,脸上已是一片酡红之色。大庭广众之下,他说这么暧昧的话也不害臊吗? 其实,庭院之中,哪里还有第三个人呢?见到秦显来了,跟她这么一纠缠,所有人都知情识趣地退下去了,亦连秦栋也给死命抱走了。 “好,等一下就放你下来好不好?”秦显又得意地笑了,原来,逗弄她的感觉挺不错的。一高兴,情不自禁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不顾苏暖玉气极败坏的脸色,他抱着她步入了她的房中。 秦显当然不是真的要脱了衣服让她咬了,他只是想阻拦住她,在她眼睛没有复原之前,他不敢让她知道朝中的情况。虽然她自己想要放弃了,但他相信那绝对不是出自真心的。只是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变得心灰意冷了,所以才不得已如此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让她离开他。 于是,他一直守着她,寸步不离。亲自喂她吃饭,她不吃,绝食抗议。好,强行脱掉她一件衣服,并威胁说,每反抗一次,便脱她一件衣服。苏暖玉眼睛又看不见,力气又敌不过他,哪里是他的对手?呼叫了半天,根本没有人来路见不平一下。正应了那句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来这厮是来真的,苏暖玉毫不留情地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秦显也不恼,只一味逼她吃饭。 吃饭倒也罢了,可是要方便就有点难为情了。苏暖玉憋了半日没有小解,此时已经忍不住了,如今这家伙厚颜无耻地死赖在这里,她又不好意思开口说要解手,于是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说道:“秦显,你去叫小艾过来伺候好不好? 我保证,我再也不走出房门半步。还有啊,你看你身上带着伤,应该要换药吧,你先去忙你的吧。” “我暂时没什么好忙的,换药就让江喜美把药拿过来在这里换就好了。”秦显自然知道她是在想法支开他,但他又岂会让她如愿呢? “秦显,你再这样,我可真的要生气了啊!”苏暖玉脸上勃然作色,威胁似地说道。 “哦,你不是一直在生气的吗?”秦显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那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气的了?” “岂敢岂敢?!”秦显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苏暖玉冷不防被占了个小便宜,不由骂了一声:“不要脸!”然后摸索着起身离他远些。 之前就是他死乞白赖硬要将她拉坐在一根板凳上的,而且,他还非紧挨她坐着。她本来说累了想睡觉企图赶他走,没料到他竟然煞有介事地开始脱衣服,说也要陪着睡。苏暖玉吓得赶紧又说忽然想晒太阳了,于是又在他亦步亦趋的监督下在院子里转了转。不过,在院子中走动也是不好的,因为她要依他做眼睛和引导,身体上的接触更是免不了的了。苏暖玉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药味及阳刚之气包围着,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想了想,还是回屋里干坐着吧。 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啊,而且他又不时地偷袭她一两下,拉手啦,摸脸啦,亲亲啦,把个苏暖玉气得不轻,骂他也不听,打了他也受着。这个秦显哪里还有个王爷的样子,倒像个无赖一般。 呶,现在,她退,他则进。她已经是第三次挪动位置了,而他,自然也是跟着追进三次。苏暖玉索性站了起来,摸索着往门边走去。 “你要去哪里?”秦显见势不妙,赶紧跟着起了身,上前拦住他。 “你这个绝世在坏蛋,不要你管!最好不要治好我的眼睛,因为我一辈子也不想看见你!” “暖玉,你就这么恨我?” “是的,我恨你!”苏暖玉凶巴巴地喊道:“我的噩梦就是从遇到你开始的!自从遇见你,我就没有过过太平的日子!”可不是吗?你看,她见到他的第一天,就是他成亲那天,她就被人下了毒手。说不定就是因为他是灾星,所以她才会这么倒霉的。 不过,她的话显然是说得过头了,秦显早已经收起了嬉笑之色,脸色异常沉重。虽然她的言语有点偏激,但并不是无中生有。她所受的伤与苦,大多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对不起”轻轻地低语着,秦显一脸恼恨痛苦,接着步出了门外。很快,小艾和唐秋雁鱼贯而入。 秦显突然这么走了,倒让苏暖玉有些始料未及。她还以为他会一直死缠烂打下去呢。哼哼,就这样就受不了了? 接下来的几日,秦显只是例行惯事般来探望了她一番,并不作逗留。当然了,他又安排了吟风作眼线,时刻注意她的动向,绝对不许她有离开的打算。不止如此,秦显还把青珏也赶了回去,生怕一不小心青珏就把她给拐跑了。更绝的是,从此秦显将儿子放在了迎幸楼中粘着她,秦栋也不辜负他的良苦用心,除了睡觉不在一处外,秦栋始终巴着苏暖玉,几乎寸步不离。 而秦显呢,则与周翁一道,共同研究起那些泛黄的书页来。因为他听周翁说过了,使用此勾魂摄魄大法者,若是遇到反抗,必定伤及施法者本人。而想治好苏暖玉的眼睛,也得等施法者恢复功力才行。秦显自然也是心惊叫苦不迭,别说现在没抓到卞水,即便抓到了,也不见得他会乖乖听命。就算他肯听命,那苏暖玉还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重见天日啊? 就这么着,苏暖玉又在一片黑暗中捱了几日。虽然失明了确实可悲,但她又算得是可悲中的幸运儿。因为周围有那么多人充当她的眼睛,而且适应了以后,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不方便。又有寒熙、秦栋等人说话解闷儿,日子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如果抛开苏暖玉失明带来的伤感外,这几日可谓是她来到此地最为风平浪静的几天。要说这几天里发生了什么大事,那就算上白吟风一份吧。其父秦勇犯上作乱,秦康本就恨他需索无度,没料到最后仍是被反咬一口,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呢?一声令下,五马分尸。本来他所犯的罪,将株连九族的。不过秦康念在白吟风大仁大义,报信有功,不仅免了她的罪,亦连她的郡主爵位也同时保留。又派朝中正直之士前往抄了东胡王的家,国库中立时又进帐上千万的财物。秦勇的十八房姬妾及众多女儿,按理当充作官婢,不过白吟风向秦康求情说,许多女子都是被抢作夫人的(包括她的母亲在内),原是可怜人,她愿舍弃郡主之位,换这些姨娘姐妹们的自由之身。秦康倒很是欣赏她的宅心仁厚,答应了她的请求,也并未削除她的爵位。 这一天,其实是十分平常的一天。但是因为西倩的到来,它又变得不平常了。 因为有苏暖玉送给她的宝衣护体,而后大理哗变,卞水忙于应付战事,西倩倒也毫发无伤。 青珏回到大理以后,跟西倩提及苏暖玉的情况,她便急匆匆赶了来。一来是探望暖玉,二来是要还她宝衣,三来还有一个听起来比较离谱但又不妨一试的法子要告诉她。 花厅之中,秦显、苏暖玉、周翁、白吟风及西倩等人按宾主之位坐定,西倩便把此行的来由说了。 “此话当真?”在听完西倩的叙述后,秦显第一个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狂喜站起身来。 “王爷,奴婢其实也是无意中听到老王爷和郡主谈论过的。”西倩正色说道:“老王爷生前最是疼爱郡主,所以一早就把那一对泪明珠送给郡主了,说 是当作将来她的嫁妆。可惜郡主福薄”说到此处,西倩顿了顿,瞄了一眼秦显,这才继续说道:“所以她应该还没来得及跟王爷提及此事,况且,这也仅仅是个传说,作不得准的。奴婢也只是忽然想起来,想着好歹也是一个线索,所以才斗胆跟各位提此事的。” “西倩,谢谢你!”秦显无比感激地看着西倩说道。接着,又奔至苏暖玉面前,忘形地执了她的双手,动情地说道:“暖玉,你听到了吗?你的眼睛马上就可以恢复了。” “秦显,那只是传说而已。况且,”苏暖玉颦眉,悠悠开口道:“那是王妃姐姐的遗物,怎么可以擅动?” “我想,袅袅在天有灵的话,也一定会同意的。”秦显也变得庄重起来,凝视着她说道:“当初你用自己的血救她,如今你需要她的帮助,相信她绝不会吝啬的。只不过,有一粒我进贡给父皇了,我得先去问他要。” “这样不行吧?”苏暖玉更加惊愕不已。送给皇上的礼物,还能要回来?秦康本来就对他颇有微词,如此一来,是不是更加令他父子交恶啊?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秦显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宽心,紧接着迅速站起身来,叫下人赶紧备马,他要立马入宫面圣。又匆匆地交代了几句话,无非是要苏暖玉安心等待之类的。同时还把白吟风叫到了外面,耳提面命了一番。 秦显这下是片刻也不肯耽搁,风风火火地赶赴皇宫之中。 求见过皇帝后,也来不及叙寒温,秦显直奔主题,将来意说明。即使皇帝是他的父亲,将送出去的礼物要回来,都是极为失礼之事。况且,他又极力地要讨好皇帝。不过,比起让苏暖玉重拾光明之事来,失礼与否,受鄙薄与否,都是次要的了。 虽然抱着志在必得之心而来,但他并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所以措辞上还是比较委婉的。 一开始,秦康倍觉错愕。而且,他还质疑那个所谓的“传说”的真实性,包括此泪明珠的来历。 思量一番后,秦康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那朕陪你一同前去,让朕也见识见识此明珠的不凡之处。” “启禀父皇,儿臣还得前往长白山一趟,因为另一粒泪明珠,儿臣放在袅袅那里了。” “既是如此,那你且去吧,朕会差人送过去的。” 秦显自是感恩戴德不已,辞别了父亲,又匆匆打马往长白山而去。他身上负伤,却又极力赶路,其中的艰辛自是可想而知。 第七十六章自讨苦吃 再说皇帝秦康,自秦显离开后,他就一直盯着锦盒中的泪明珠探究不已。此珠晶莹剔透,看上去确如水滴凝固而成。当初秦显进献给他时,说是凤凰丧偶时悲鸣之泣泪而成,可保躯体永恒。他当时并不以为然,只当是秦显献媚讨好于他的。如今他为了苏暖玉, 亦连他这个父亲会如何看待他,他都不管不顾了。看来,他对苏暖玉,真是用情极深的了。 就在当天下午,秦康换了一身便装,让几个带刀侍卫随行,低调地造访了新任丞相的府邸。 花厅之中,秦康坐在上首的位置,苏暖玉坐在下方第一宾位。室内只有他们两人。 “苏爱卿意外失明,朕深表遗憾。最近诸事纷扰,是以也不曾过问你的情况,你不会怪朕吧?”喝了一口茶水,秦康慢条斯理地说道。 “皇上何出此言?皇上日理万机,能于百忙中拨冗造访舍下,臣已是受宠若惊。况臣身患眼疾,不能为皇上分忧解劳,皇上不怪罪微臣,臣已经感激不尽了。”皇帝比她想像中来得晚啊,听他的口气,也并没有责怪她回来后不曾上朝觐见或是虚占其位之事,而且还单独召见她,一时不明就理,她只得小心应付着。 “听说,以泪明珠之液涤眼目,则可以恢复光明,有据可寻么?” “没有。” “虽然查无实证,但既是有此传闻,尽力一试,也未为不可呀。朕将之前楚王进献的泪明珠带来了,朕衷心地希望,它确实能够让你重见天日。” “皇上大恩,臣纵使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 “朕不需要你粉身碎骨。”秦康站起身来,将那方锦盒放在了苏暖玉身畔的茶几之上,同时慢吞吞地说道:“朕可不可以用它来交换爱卿手上的免死金牌呢?”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隐约猜到秦康一定有什么比较难以启齿之事,但没想到竟是要收回那面牌子。不过也好,反正她之前已经打算是要还给他的。 “皇上言重了。若皇上觉得臣不配拥有,只须一道圣旨,臣立马奉还,绝无二话。”苏暖玉淡然一笑,语气中似有不容忽视的嘲弄之意。 “其实,这并非朕的本意。”秦康自然听得出来她的话外之音,于是不由得不解释道:“可恨那帮武将,以此相要,若朕不如此,他们便拒绝出兵。当时的情势,以及朕的处境,希望你能够体谅。” “臣自然明白的,这都是因臣而起,没想到反而令皇上感到为难,臣愧对皇上。” “你的用心,朕铭感五内。不过,依朕看来,变法之事,还须得从长计议才行。” “一切但凭皇上作主!” “既是如此,等你眼睛复明之后,朕想暂时委任你出任大司农一职。等你成绩斐然名声卓著之时,朕再让你官复原职,兴许,推广新法,应是水到渠成之事。不知你意下如何?”苏暖玉失明了,秦康正好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她,不放过她脸部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连日来,不断有人进言废除苏暖玉职位之事,秦康一直拖延着,引来朝臣诸多不满。虽然,此事在苏暖玉心中所造成的影响,将是无比深重的,但,他又不能不给朝臣们一个交代。 苏暖玉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但很快又恢复平常。 原来,皇帝并没有完全信任她,也并不是狠下决心要将天朝大治。一切,不过只是她瞎操心罢了。 “皇上,其实日前臣一直想寻找机会面圣,臣自知才疏学浅,无法胜任朝中高位,正准备向皇上请辞来的。”苏暖玉摸索着站起身来,朝着秦康的方向跪了下去,语气坚决:“恳请皇上恩准!” “你目不能视,不用如此多礼!”秦康忙抬手虚扶了她一把,不无惋惜地说道:“到底你还是怪朕的啊!朕调任你为大司农,不过只是权宜之计耳。苏爱卿之于朕,就仿若左膀右臂,你忍心就此离朕而去吗?” “皇上勤政爱民,朝中人才济济,臣相信只要上下一心,天朝盛世不过指日可待之事。臣所仅有的微末才能,皇上已命柳大人一一记录在案,即使臣留下来,也并无太多裨益。” “苏爱卿的心情朕能够理解。”秦康自然知道她是言不由衷的敷衍之辞,极力劝说道:“你若是怨恨于朕,朕也无话可说。不过,你能不能只恼恨于朕,而不要弃天下黎民于不顾呢?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朕明白,你胸怀天下,与天下黎民为重,与孟子之义不谋而合。朕欲旺天下,卿亦如此,若你因对朕心生嫌隙而罔顾天下百姓,岂非因私而废公耶?想来,你并不是为计较个人得失而枉负天下人之期望的人吧?” “皇上,臣岂敢?!”苏暖玉一时哑口无言。 “好了,你不必多说了。”秦康赶紧乘胜追击下结论:“在你眼睛未复原之前,暂且好生休养调理,正好静心思虑一番朕说的正确与否。若届时你仍无法对朕释怀,那朕亦不勉强。你可曾记得,朕曾经说过,待你大婚之日,定送你丰厚嫁妆一份之事?” “臣有负君之所托,请皇上收回成命!” “与其说是你负朕,不如说朕有愧于你。”秦康不无歉疚地说道:“朕是全心相信爱卿的,令爱卿心生失望之事,朕绝不会再做。你与楚王之间,也误会重重,如此一来,只恐你会对他更加生厌吧?其实,楚王对你,当真是用心良苦。不过,他也是自食其果,朕也不必在此为他说好话。无论你出阁与否,待你重见天日之后,若不愿辅佐朕之左右,则朕另行赏赐你一座城池,你尽可在此完全施展你的才能,按照你的思想意愿治理。你亦无需向朕纳税进贡,只要你毫无保留地将你的治世之道著书立说,以供朕借鉴学习足矣。” “皇上,真是折煞微臣了。”苏暖玉心中反而惭怍起来,甚是不安地说道。 “好啦,你也不要再谦虚推托啦。若是真害怕折了你,便摒弃对朕的成见,来朝中任职吧。”苏暖玉是看不见,秦康面有得色,嘴边是了然般的笑意。倔强如苏暖玉,仅一招以退为进,便能将其轻易制服。他就想不通了,秦显真是如此蠢笨不堪吗?如何花光心计也不能使她回心转意? 一向以伶牙俐齿自诩的苏暖玉,在秦康的三言两语之下,完全丧失还击的力量。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秦康只是收走了苏暖玉的免死金牌及印绶,让她留下了朝服。并说金牌及印绶只是他代为保管,早晚有一日定会重新奉还。 秦康回宫后,立即命太医院的人研制了清肝明目的汤药,嘱咐府里的人好生服侍着苏暖玉。 第二天,皇后还亲自来看望苏暖玉,送了她一筐大东珠。这一手赏赐,虽然比不过皇帝黄金千斤,但亦是大手笔了。还说若有什么不方便与皇上言说之事,尽可找她便是,若是秦显敢欺负她,也可进宫向她告状,她一定替苏暖玉作主,绝不偏私。弄得苏暖玉很是过意不去。 第三天,胡少泽也来拜访苏暖玉,不过没见着。临走前秦显曾交代白吟风,除了皇上以外,府外任何人不得接近苏暖玉。当然,皇后也是不能拦的。 第四天的时候,胡少泽依然不死心,又来了。 白吟风冷眉冷眼,手中峨嵋刺遥遥地指着胡少泽,娇斥道:“楚王有令,苏大人养伤期间,闲人勿近。若有违者,格杀勿论!” “郡主误会啦。”胡少泽嬉皮笑脸地说道:“我今天不是来看苏大人的,是来看你的。” “看我?”白吟风眼皮轻轻跳了一下,狐疑地看着他:“我跟你又不熟!”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嘛。”胡少泽轻佻地朝她抛了个媚眼,不自觉地上前一步,笑嘻嘻道:“自从昨日见过郡主,少泽一直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所以今天就又来了。” “呸!好一个登徒浪子!”白吟风已是红了脸,手中的峨嵋刺便朝他刺了上去。岂料,胡少泽根本不闪不避,任她的刺刃之处横架在他的脖颈前。 “喂,你为什么不躲,你不怕死吗?”白吟风几时遇见过这样的无赖,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我成日想着郡主的花容月貌,饱受煎熬,已是生不如死。假如郡主肯给个痛快的话,那我真是感激不尽!”胡少泽动情地说着,右手已缓缓伸了出来,轻轻推开了架在脖颈前的利器。与他预料中的一样,白吟风有点手足无措,竟是不由自主地收起峨嵋刺,垂下了手。 白吟风从小习武,所接触的多半是粗鲁不堪的男子,大概碍于她的身份,大家只夸赞她武功了得,从来没人夸奖过她的美貌。尤其她把方诗浣带回去以后,虽然是女扮男装,但许多人都识破了她的身份,私下里没少讨论过她。说她秀外慧中、温柔贤惠,是天下男子都趋之若鹜的妻子人选。有那在白吟风手下吃过苦头的部下,还暗讽说光长得好看是没用的, 整天打打杀杀的,谁受得了?况且秦勇的女儿众多,个个都生得妖妖乔乔艳光四射的,所以虽然白吟风与众将士距离还近些,但几乎没有爱慕者,她的姐妹们倒有不少拥趸。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她虽然身手形动如男子,但同样有一颗柔软浪漫的女儿心,也希望有人能知她爱她。她不曾经历情事,而且一直以为她是不讨男人喜欢的,对胡少泽的过去知之甚少。如今胡少泽这番煞有介事的深情告白,加上他又生得俊俏,白吟风也无可避免地生了虚荣之心,一时面红过耳,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胡少泽是情场老手,一看白吟风这娇羞无限的模样,就知道他的计策奏效了,此时便更加大胆地上前一步,厚颜无耻地牵了白吟风的手。白吟风自是大吃一惊,红着脸推脱不已,胡少泽又哪里肯放呢,紧紧地抓住了,垂涎着脸说道:“美人虽美矣,但总有红颜老去之日。少泽坚信,只有内心善良之人才会永远美丽动人。我听说郡主宅心仁厚,愿意放弃自己的爵位营救你的姐妹家人,当时少泽就觉得,有着如此善良悲悯之心的女子,上天一定不会辜负她,定是赏了她人人称羡的如花美貌。昨日一见之下,竟是比我心中所想还要美丽三分。少泽何其有幸,竟然能认识郡主这样内外兼修的女子。” “你你你莫不是哄我的吧?我哪有那么好?”白吟风更加臊红了脸,羞答答地垂下头,心如鹿撞。 “好就是好,我如何会哄你?”胡少泽拉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似是撒娇又是无赖地说道:“你说,我天天来看你,好不好?” 白吟风沉吟不语。 “反正你就算不答应,我也会天天来看你的。”他这才放开了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唉呀,说了半天话,好口渴,我去让唐秋雁倒杯水给我喝。” 白吟风心里乱糟糟一片,思维还没反应过来呢,胡少泽早已趁机奔了进去,笔直闯入了苏暖玉的闺房。 “暖玉,暖玉,你好不好?我想死你了。”一见到苏暖玉,也不管旁边还有寒熙也在,直视忽视掉她怀中的秦栋,胡少泽就嚷嚷起来了。“唉呀,这可怎么办好啊,可怜见的,那个挨千刀的卞水,怎么能把我们暖玉的一双明眸给作践成这样?”一边说着,便要伸手去摸她的脸。 “啪”,只听清脆的一声响,却是秦栋伸手拍掉了胡少泽欲作案的魔手,老气横秋地说道:“不许碰我娘亲!” “唉呀你这个小捣蛋鬼!”胡少泽拧了一下他的鼻子,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死活塞给寒熙,央求说道:“好姐姐,帮忙看一下这小鬼,我跟暖玉好生说会儿话。” “坏人!”却听秦栋不客气地朝他吐了一口唾沫,随即张嘴朝胡少泽的手臂咬了一口。 “唉哟,这小鬼不得了!”胡少泽吃痛地叫了一声,不顾秦栋的拳打脚踢加嘴咬,硬是塞给寒熙,还生生地将寒熙给推出了门外。 “喂,胡少泽,你这人怎么这样?”苏暖玉真是哭笑不得,嗔道:“你当这里是你家啊,竟然敢胡乱将人赶出去?!” “暖玉,体谅一下。要见你一面实在太难啦,我还要牺牲美色才能溜进来。好不容易见到你,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旁边有碍眼碍事的人怎么行呢,你说是不是?”胡少泽自己拖了一张凳子在苏暖玉对面坐下了,一脸怜惜地将苏暖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悲悲戚戚地说道:“暖玉,你不要难过啊,就算你看不见了,我还是一样喜欢你的。暖玉,你别咒我,其实,我觉得你看不见也挺好的。最好你是天底下最恶毒狠心让人唾弃的人,最好全世界的人都恨你讨厌你,这样就不会有人跟我争跟我抢了。皇上罢了你的官,也不知道会不会收回这座府邸。暖玉,不如你跟我去我府里好不好?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绝无二心!” “谢谢你对暖玉的一片心。”苏暖玉正色说道:“还有,请你以后不要在我身上花费心思了。只要你肯用心付出,我相信这世上会有很多好女子值得追求的。” “我不是正在追求你吗?我也有用心付出的啊,只不过你不领情罢了。”胡少泽怏怏地叹气说道:“暖玉,你从来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你试着喜欢我一下会死啊?我这么英俊潇洒可爱又温柔还善解人意,我敢保证你只要肯试一下就会喜欢上我的。我的好暖玉,你就试试看嘛,你绝对不会吃亏的,相信我!” 苏暖玉“噗哧”一声笑了开来:“你这么好,太好了,我恐怕配不上呢。” “配得上,配得上!我们俩配得刚刚好!”情急之下,胡少泽忘情地捉了苏暖玉的手,紧贴在自己胸口,很是难得的正经起来:“暖玉,我是说真的,不要以为我是在说笑的。” 苏暖玉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也不敢以说笑的脸色对他了。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不可能接受他的。这一生,没人能够得到她。 “我可从来没有和你说笑过。胡少泽,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做朋友不好吗?” “暖玉,”他伸手按在她嘴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语气中充满沮丧之意:“不要一口回绝我,你仔细考虑一下。我一点也不介意你失明了,我也不会因此而嫌弃你,只会更加疼惜你宠爱你。就算你眼睛看不见了,我相信你的心可以感受得到,我对你是真心的。” “胡少泽,你不要这样。”苏暖玉急了:“我是不会回报你的情意的。老实说,我不介意跟你做朋友,但是,我没办法对你产生感觉。也就是说,我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上你的。这么说,你明白吗?” “不明白!没听见!”胡少泽显然大受打击,气呼呼地站起身来,耍赖似地说道:“反正我只认定你,我天天缠着你,磨着你,你一天不答应,我一天不消停。好了,你好生养着,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后天我还来,我天天来!暖玉,我真的伤心了!”胡少泽鼻中酸酸地,瓮声瓮气地说道。 苏暖玉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听得“呀”地一声,却是胡少泽拉开门走了出去。一直觉得胡少泽是个死不正经的,没想到他这回好似动了真情。不过,不管怎么样,他是明白人,今天她拒绝了他,他应该就会死心了吧? 不过,苏暖玉显然想错了,第二天,那痞子又来了。 头一天白吟风被胡少泽一阵糊弄,没成想居然让他给溜了进去。后来她旁敲侧击地向府中的人打听了,才知道他是个风流浪子,惯会对女子花言巧语的,他说的话,千万不要当真。她又羞又气,愧悔交加,发狠下次再碰到他,绝对不能便宜了他。 如今,真正是冤家路窄,说谁谁到。胡少泽刚一现身,白吟风出手霍霍,扬起手中峨嵋刺,便朝他刺了过去。胡少泽料想必是昨日之计被识破,当然心虚了,眼见白吟风板起一张俏脸,呼呼地向他招呼过来。情势紧急,此时是来不及耍嘴皮子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见势不对,立即撤退。 这一天,被白吟风追得狼狈而逃的胡少泽没能见着苏暖玉。 不过,胡少泽并未因此而退却,反而是越挫越勇,第三天,又来了。 白吟风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一见之下,手中的峨嵋刺又举了起来。胡少泽早就防着她这二话不说一上来就招呼的架式了,此时也是见招拆招,迅速地伸手使劲一扯,竟是生生地将外衣长袍给完全敞开了来,露出里面象牙色的中衣中裤。白吟风“啊”地一声惊叫开来,闭起了眼睛,惨白着脸,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这个登徒子,你想干什么?” “喂,你这么凶,当心嫁不出去!我跟你讲哦,我现在把中衣也脱了,你不要睁眼睛哦,也不要随便动手动脚的,不然我连裤子一起脱。你若是敢偷看一眼,我的清白就毁你手里了,你要负责的哦。”胡少泽威胁着,将长袍搭在手臂之上,绕过白吟风的身边,就要往里面冲去。 白吟风真是又羞又急,待要睁开眼睛,又怕那流氓真的脱了裤子,真是好生为难。 “对嘛,这样子才可爱嘛!”胡少泽见白吟风一动也不敢动,一下子得意起来,竟然不怕死地动手摸了一把她的脸蛋,嬉皮笑脸地说道。 白吟风一惊,如何还能再容忍得了?羞愤之中,再也克制不住地张开双眼,手中往前一递,峨嵋刺不偏不倚地插入了胡少泽的胸口之处,鲜血立时喷涌出来,迅速染红他象牙色的衣衫,红白分明。 “你你”胡少泽被刺了个猝不及防,脸上的调笑之色尚未完全消褪,此时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插在胸口的峨嵋刺,惊诧莫名。 白吟风也吓了一跳,早就松开了手,愣愣地看着胡少泽。 “扑通”一声,胡少泽只觉得双腿一软,巨大的刺激冲击着头脑,眼前一黑,竟是当场晕厥过去。 “胡大人!”白吟风手忙脚乱地将他扶了起来,心里一急,几乎快要哭了出来:“谁让你不躲开的?苏大人!苏大人!”她惶恐不安地四顾着,一时竟忘了苏暖玉眼睛失明了不方便,小艾早就已经听到声音跑了出来,见此情景也是大吃一惊,不过倒是极为镇定地说道:“先把胡大人扶到里面去,奴婢这就去请周翁过来!” 真是阴错阳差,胡少泽这下不用挖空心思地想着要怎么突破白吟风的拦阻见到苏暖玉了,周翁说最好暂时不要移动他,于是,苏暖玉便作主将他留下来,先让他伤势稳定一下再说。又派人去他府上告知其双亲,说她留了胡少泽在府中小住两日。尽管瓜田李下,难免会落人口实,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又让周翁修了一封上疏给皇帝的陈辞,替胡少泽请了假,并据实以告。白吟风虽然是误伤胡少泽,到底是对朝廷命官下手,此事可大可小,若是不处理好,白吟风恐会背上以乱臣之女诛杀朝中大臣的罪名。 胡少泽这个伤受得也是挺值得的,他因此而得到苏暖玉天天探视的待遇。反正以以往的经验来看,他每次接近苏暖玉,必定是要吃苦头的,只是没料到这次这么严重而已。幸而捡回一条小命,他就很快地好了伤疤忘了痛了。 白吟风也很后悔一时冲动真的刺伤了他,虽然高喊着“格杀勿论”的口号,但胡少泽毕竟是朝廷命官,与苏暖玉有同僚情谊,伤了他,苏暖玉脸上也不好看。所以这几天她都任劳任怨地亲自照顾着胡少泽。好在胡少泽不是小心眼的人,况且又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很快就又恢复本性,时而捉弄调戏一下白吟风。白吟风因为心中有愧,也不跟他顶嘴,只是气不过时恨恨地瞪他一眼,胡少泽反而更加开怀大笑起来。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七十七章重见天日 再说秦显。 他一路马不停蹄赶往长白山袅袅的墓|岤之处。连日来的拼命奔驰让他身上的伤口撕裂开来,一路也只是草草地处理了一下,到后来只觉得浑身都在生疼,反而是冷风穿透衣服吹在伤口之处,反而还觉得凉丝丝的比较舒服。 长白山,顾名思义,是长年白雪皑皑的大山。虽然此时才不过九月初,但是长白山中却已经扬扬洒洒地飘起鹅毛大雪来。秦显在上山之前已经购置了厚实的棉袄,此时已是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了不死之墓前了。 坚守在墓前的心波心浪自是快步将秦显迎了上去,打开了墓|岤通道。取了插在道口的火把,心波带头走在前面,秦显紧跟着往里走去。 一片平整的开阔地中,停放着一口水晶棺材。不知从哪里蒸腾出来的袅袅白色气雾,缭绕于半空之中,使这里犹如仙境。心波握着火把远远地站着,秦显则大踏地往棺材方向走去。 水晶棺材晶莹剔透,即使隔着棺材盖,依稀也能看到里面倾城国色的娇艳美人。秦显默默地注视了里面的人几眼,然后伸手用力一推,棺材前盖缓缓往后滑出,他的眼前清晰地映出那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庞。 她是如此鲜活,仿佛她并没有死去,而只是睡着了。他久久地注视着她,心里默默地对她说?br /gt; 妃你不可第6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67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67部分阅读 说道:“袅袅,对不起,我终是辜负了你,爱上了别人。从今以后,我只会更加爱她、怜她、惜她、帮助她,一生无悔。我不敢奢求你的谅解,即使你对我心存怨恨,我亦甘之如饴。我,不能没有她!假如有来世,就将我变成瞎子,眼里再看不到别人,只与你相依相伴。那时,今生我欠你的,再来一一还报给你。” 然后,他伸手捏开了她的嘴,自她口中取出了存放着的泪明珠。她的尸体至今不腐,莫非是此泪明珠真的发生效用了吗?那么,传说是真的,暖玉的眼睛也一定能够治好吧?想到此,心中不由一阵狂喜。 将泪明珠小心翼翼地收好,秦显又凝视了袅袅一番,这才招手让心波过来。然后,他取了心波手上的火把,将它移入了棺材之内。很快,火苗点燃了袅袅的衣衫,迅速地蔓延开来。 “袅袅,我们来生再见!”不断窜升的火舌映红了袅袅惨白的脸,也吞噬着秦显心中的伤感。已经辜负了她,不能再辜负另一个。从今以后,他要将她深深埋葬,再不思及。 “心波,一会儿收了王妃的骨灰,放下断龙石,和心浪一道回长安。”他将火把还给心波,神情凝重地说道。 “是,王爷!”心波接了火把,毕恭毕敬地领了命。 秦显怀揣着泪明珠,步出墓|岤之后,转头深深地注视了一眼,然后,毅然回头,牵了惊风,大踏步往山下而去。 又是一番快马加鞭。 回到长安,不顾身上的疼痛疲惫,他强打起精神,兴奋地冲到迎幸楼。苏暖玉刚刚才安排了人手用马车将胡少泽送了回去,并让吟风亲自护送。此时唐秋雁扶着她,两人信步走在院子中庭,还在谈论着胡少泽老是欺负白吟风的事。秦显喊了一声“暖玉,”,一脸喜形于色,冲上前,一把抓住苏暖玉的双手,略感愧疚地说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秦显,你”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如烙铁般火烫,苏暖玉惊叫起来:“你怎么了?”伸出手来,摸索着要探他的额头,却被他轻巧地躲开。 “我没事。暖玉,父皇把另外一粒泪明珠送来了吗?”秦显岂止是双手火烫,全身都是一片火烫,仿佛被置于火炉中蒸烤过一般。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的,他应该是发寒热了。不过,他不想让苏暖玉担心。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把她的眼睛治好。 “秦显,你是不是生病了?快让周翁给你看看!”苏暖玉看不见他的样子,直觉到秦显应该是生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一时间心里慌乱起来,急切地说道。 “暖玉,你是在担心我吗?”她虽然看不见他,但他却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她脸上的焦急之色一览无余,这令他欣喜不已。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她房中走去。“现在,我们去给你治眼睛!” “不,秋雁,你先去请周翁过来一下。”苏暖玉坚持道:“还是先给你看看身体要紧,本来就带着伤”说话间,眉头轻蹙起来,心里竟是满满的心疼。都是为了她啊! “暖玉,我没事的,真的!”秦显不以为意地说着,更加揽紧了她的肩,脸上笑得更欢快了。“我好想看到你重新恢复视力的样子,不然我怎么安得下心来?” “秦显,我担心万一没用呢?”苏暖玉见拗不过他,也只得任他带着到了房中,让唐秋雁将皇帝送来的锦盒取了出来,交到了秦显手中。不过,近乡情怯,越是临近某人某事时,越是紧张惶恐。要是西倩说的方法没用,那不是枉费秦显远赴千里取珠的心意,而且,让她的希望又陡然落空,重新陷入绝望之中? 秦显将她牵至桌前坐下,让唐秋雁和小艾守在一旁做好准备工作。他则另外拉了一张凳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轻轻执了她的手,温柔深情地说道:“暖玉,请认真听我说的每一句话。首先,我们一定要抱以信心,因为我相信,上天不会这么刻薄你的。其次,就算是万一不成功,也没有关系,大不了还是按原计划,我一定会活捉卞水,让他还你光明的。再来,就算最坏最坏的结果是,你永远不能恢复光明,你也不用担心,有我在呢。就让我做你的眼睛,带你去到你想去的地方,替你完成你想要实现的梦想,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 暖玉,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我猜你一定不记得了,不,是不知道。其实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威远将军府的疏竹轩门口。一个冬日的晚上,你在我身后喊着方镇钦的名字,你以为我是他,还误打误撞地抱了我” 苏暖玉蓦地一惊,脑海中迅速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她看到一个与方镇钦身形相似的男子出现在疏竹轩门口,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不是他。她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了好多话,但他就是不回头,也不回应,她还在纳闷呢。原来,那竟然不是方镇钦!瞧她,闹了多大的一个乌龙! “那你为什么不表明身分?”苏暖玉脸上微微一红,不由嗔怪道。看她出糗很好玩吗? “暖玉,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他并不详加解释,而是继续感慨道:“阴差阳错地相遇,曲折坎坷地走来,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现在仍然在一起,可见我们命中注定是要相伴一生的。暖玉,不管未来多么艰难困苦,请不要拒绝我,让我与你并肩作战,让我与你共欢喜哀愁。剩下的岁月中,只与你相依相伴,荣辱与共。与你同幸福,与你共不幸。你就是我的生命、我的一切。我的眼睛只看见你,我的心中也只想着你。我爱你,只要你,非你不可。” 他的话语如此饱含深情,他的语调温柔而又执着,一句一句,一声一声,无不打动着苏暖玉的芳心。她一脸动容,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却被秦显暂时阻止住。 “暖玉,今天,我有一份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你。其实,这份礼物也是你带给我的。请你,一定要听好!” 当下,秦显清了清嗓,竟是开口唱起歌来,而且,这首歌,正是当日苏暖玉哄襁褓中的秦栋时好不容易进入状态唱得完整的一首歌。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这首歌,苏暖玉也不过当时唱了几遍,竟不知道秦显在外面给偷听了去。此时他轻缓抒情地唱来,居然丝毫不曾跑调,并且比她还唱得打动人心。歌声婉转优雅,字字句句敲打着她的心坎。他每唱一句,她就回想起当初他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陪小世子跳华尔兹。” “花儿子?那是什么东西?” “是啊,花儿子!你来得正好,好好陪陪你的花儿子!” “”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七十八章倾心相许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苏暖玉的牙床之上,眼睛稍一转动,便见苏暖玉惊喜地奔了过来,伸手至他额头之处熨了熨,无比关切地问道:“你醒了么?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渴不渴?饿不饿?” “暖玉,我不是在做梦吧?”秦显受宠若惊起来,眨巴着一双迷惑人心的丹凤眼,不确定地问道:“是你在跟我说话吗?你是在担心我吗?” 一直以来,这么殷勤备至的人不是他吗?一直以来,最关心对方的人不是他吗?曾几何时,他也有这样的待遇了?曾几何时,苏暖玉这么温柔关切地跟他说话了? “怎么,你眼睛也受伤了吗?你看不清我是谁了吗?”苏暖玉促狭地笑说道。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确认这不是梦以后,秦显灿烂地笑了起来,脸上的酒窝也深深地展露开来。他无比满足惬意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过!要是时间一直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啊!” “别贫了!”苏暖玉虽然是嗔怪的语气,但脸上依然是掩饰不住的浓浓笑意:“快点回答我的问题!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渴不渴,饿不饿?” “看见你好好的,我就一切无事,好得不得了!”秦显双眼亮晶晶的,笑容愈加明朗耀眼。“不过,我为什么会躺在你的床上?” “因为从今天开始,由我来守着你,照顾你,喂你吃药,监督你好生吃饭,约束你不许你胡乱走动。看看你,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想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子啊?”苏暖玉佯怒着沉下脸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暖玉”秦显只觉得喉间一阵哽咽,鼻中也发酸起来。他伸手握住苏暖玉的手,柔声问道:“暖玉,我可不可以自以为是地认为,你已经原谅我,重新接受我了?” “喂,干嘛一副多愁善感楚楚可怜的样子啊?”苏暖玉既好笑又好气地说道:“这还用问吗?不然我把你留在我房间里做什么?我有病啊还照顾你?” “暖玉!”秦显手上用力,猛地将苏暖玉一拉,她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倾身下去,压在了他的身上。虽然她撞在了他的伤口之处,不过他也强忍着不吭声,反而伸手将她圈得更紧,甜蜜无比地说道:“谢谢你重新接受我!” 苏暖玉趴在他身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触碰到他的伤口。 “我也要谢谢你,一直以来这么包容我支持我,谢谢你不曾放弃我,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苏暖玉感到前所未有过的安定与踏实。叹息着,她低低切切地说道。 “我不要你谢我!”秦显松开了手,苏暖玉坐起身来,只见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一脸凝重地问道:“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暖玉,你到底爱我吗?” “你明知故问!”苏暖玉皱了皱鼻子,并不正面回答。 “我想听你亲口对我说!” “我爱你!”苏暖玉脸上又是一片红潮滟潋,眼睛却不敢看着秦显,扭捏着,声如蚊蚋。哦,头痛,她怎么会觉得这么丢脸呢? “什么?我没听见!”其实秦显已经听到了,不过他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于是装腔作势地说道。 “我爱你!”苏暖玉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音,但眼睛仍是东张西望着。她怎么会觉得这么难以启齿呢? “暖玉,真的那么难吗?”秦显叹了口气,表现出失望的神色,无可奈何地说道:“既然你不肯说,就不用勉强啦!我看,我还是回我自己的房间去吧,以免污了你冰清玉洁的名声!” “秦显,你是故意的是吧?我说那么大声你都听不见?”苏暖玉的好脾气似乎很快被磨光,她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说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 “嗯,就是这样,用这么大的声音,再重复一遍你刚才说的话!”秦显极力隐忍着笑意,促狭地说道。 “什么嘛,明明都听到了,还装没听见!你死定了!”苏暖玉气鼓鼓地站起身来,猛地掀开被子,毫不客气地挠起他胳肢窝来。 不过貌似她失算了,原以为他会受不了地大笑着向她求饶,不成想他竟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反而认真凝重地瞅着她,双目深幽明亮。 “暖玉,从此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你多么生气,再也不要轻易说离开我的话,再也不要让我忍受那种如堕地狱的煎熬了。暖玉,你会答应我的吧?” 苏暖玉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她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着,半晌方才微带苦涩地说道:“秦显,其实我的命运是孤独终老,我想先跟你说清楚。” “谁说的?”秦显一时激动起来,试图坐起身来,不料牵动了伤口,他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苏暖玉连忙将他按压下去,嗔说道:“你不要乱动啊,痛死活该!” 秦显只得重回躺了回去,但双手却紧紧地抓住了她的,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但我认为,你的命运一定是与我紧紧联系在一起的。若说你要孤独终老的话,那一定是我死了。暖玉,你觉得我会死吗?” “呸,你怎么说这样晦气的话来!不许胡说八道!”苏暖玉赶紧抽出手来,捂住了他的嘴。 “是,我胡说八道了!”秦显伸手又拉开了她的手,欣然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想法是不对的。你的命运怎么会是孤独终老呢,你的命运是和我白头到老,知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爱胡思乱想啊?你几时变得这么悲观了?一点都不像你了。” “反正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到时你可不要后悔。”听他说要与她白头到老,苏暖玉的心里一阵甜蜜,不过到底还是有点担心的,于是,有些赌气般地说道。 “我已经后悔了!”他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纤长的手指轻缓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柔情似水地说道:“好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后悔以前做了那么多让你伤心难过的事!后悔没有爱你更多一些” “秦显”苏暖玉鼻中又有些塞住了,眼中也渐渐模糊起来。 秦显,就算命运注定我们早晚要分开,就算我这一次还要再受伤,我也不再躲避抗拒了。因为,我不想否认,我是爱着你的! 两天后,苏暖玉正式受命出任大司农一职。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皇帝派太医院送来的药,皇后赏赐的东珠,看在这番情意上,就像皇帝说的,只要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管哪个位置,都只是形式而已。 皇帝自然是无比高兴,尤其听说她和秦显和好的事以后,又将丞相府的牌匾换成了楚王府,实质根本就没有改变。秦显又向苏暖玉求过婚了,苏暖玉也同意了,商量着来年春暖花开之时举办婚礼。秦显一来在养伤,二来苏暖玉的身份地位早就得到了府中人的认可,所以府中上下仍是将她尊为主人,但凡大事也会首先向她请示的。 虽然新法遭遇流产,但秦康仍是信守承诺下调了赋税。苏暖玉也全力以赴投入对二季水稻种植地区的宣传指导工作中,甚至亲临现场传授指点,并在工作过程中,细心听取当地民众的意见建议,发现存在的问题与弊端,将其整理后反馈给秦康。一个月下来,她倒有半个月是不在长安府中的。秦显担心她的安全,本想亲自陪同在侧的,被苏暖玉拒绝了,他只得派了心波心浪随侍左右,一心盼望着自己的伤势赶紧好起来。 一个半月后,秦显的伤势大有起色。崛也已经带着周翁返回了草原。寒熙仍是留下,苏暖玉说等一切上正轨以后,就给她物色一个对象。寒熙还害羞地说不用替她操心,她只要一辈子跟在苏暖玉身边就好了。 这一日苏暖玉出差刚回来,洗完澡,将自己摔倒在床上之后,正指使着秦显给他做推拿按摩呢。她一会儿嚷这儿酸,一会儿喊那边揉揉,把秦显忙得团团转。苏暖玉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不在的这几日,府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报告夫人,府中一切安好!”秦显现在跟她单独在一处时,就没个正经样了。 “嗯。”苏暖玉微闭着眼睛,意态慵懒:“那小显子呢?有没有好好养伤?” “回禀夫人,除了想夫人以外,一直都在好好养伤!” “嗯,乖啦。” “那夫人呢,有没有想我啊?”秦显稍稍停下手,垂涎着脸问道。 “我都忙死了,哪有空想你啊?”苏暖玉侧过脸去,脸上却偷偷地笑了开来。 “这样啊嗯,那也好,我还担心你会跟我一样,会想我想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呢。”秦显的脸垮了下来,但却装作无所谓地说道:“等我打仗去了,你也不要想我哦。” “打仗?打什么仗?”苏暖玉猛地翻身坐起,迷茫地看着他:“你伤还没好呢,要怎么打仗?我怎么没听说哪里又起战事了?” 秦显只是“嗯哼”了一声表示对她的不满,苏暖玉忙满脸堆欢起来,伸手拉住他的手,讨好般地说道:“别这样嘛。你不是说过的吗,女人的话要反着来听的,怎么,你忘了?好啦,别闹别扭了,好好地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我刚才这么卖力地为你服务,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啊?”秦显脸色慢慢缓和,注视着苏暖玉,邀功似地问道。 “那表扬你一下?”苏暖玉偏着脑袋思考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暖玉,你真是”秦显又急又气,偏又拿她无可奈何。于是,干脆扑身上去,把她压倒在床上,狠狠地朝她的红唇吻了下去。 一番耳鬓厮磨,秦显的一只手已经不规矩地游移至她的腰间裙带处,充满诱惑的声音吹拂在苏暖玉耳畔:“暖玉,我想要你!” 仿佛一声响雷在头顶炸开,苏暖玉一惊,赶紧挣扎着推开他,慌乱不已地跳下床去,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掩饰着说道:“好口渴,我想喝杯水!”然后迅速冲到桌前,手忙脚乱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就在桌前坐了下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是危险。虽然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不过,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此时秦显也已经整理一番后踱步过来,颇觉玩味地看着苏暖玉,伸出手指在她额上弹了一记,似笑非笑地说道:“干嘛好像一副我会吃了你的表情?你早晚是我的人,躲得了初一,你躲得过十五吗?” 苏暖玉脸红到脖子根了,一口气将杯中的水喝完,伸手揉了揉额头,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又造次了啊!” “暖玉,真的不可以吗?”秦显紧挨着她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略带沮丧地说道:“不如我们明天就成亲算了,叫我干看着你而不碰你,真是一种煎熬啊!” “秦显!”苏暖玉既羞且窘,伸手掐了他一把,凶道:“你再这样子的话,那我们在成亲之前就不要见面好了!” “不可以!”秦显大急:“暖玉,不要!见不到你更煎熬!” “那你保证不会再乱来了啊?”苏暖玉不无威胁地问道。 “哪里是乱来啊?是情不自禁啊!”秦显叹了口气,一脸哀怨之色。 “咳咳”苏暖玉干咳两声,赶紧岔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你不是说要打仗么,怎么回事?” 秦显便也变得正经起来,说已经找到了卞水的藏身之所了。 “什么?已经找到卞水的老巢了吗?”苏暖玉既惊且喜,她可从来没有忘记过,卞水那厮是怎么威吓虐待她的。此仇不报,她就不是苏暖玉! “找到了,在与闽南郡隔海相望的一座岛屿上,此岛名叫‘毛人岛’,听说里面住着深山野人,身上长着长长的毛。” “毛人岛?”没听过,于是问道:“有地图吗?拿来我看看!” 秦显便叫人取了军事地图来,苏暖玉一见之下不由惊叫出声:“什么呀,这明明就是台湾岛嘛!” “台湾岛?你怎么知道?”秦显迷惑不解地望着苏暖玉。 “啊,不是,是我看错了。”苏暖玉自知失言,忙改口说道。“不管它叫什么岛,既然让卞水落了脚,等他休养生息后,一定还会卷土重来的。绝对不能再让他兴风作浪,灭了他!” “我从来没有说要放过他。”秦显眼中一片阴戾之色,沉声说道:“他一而再地伤害你,我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秦显,我也要去!” “不要!你还是乖乖地留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秦显一时惊愕,脸上恢复了怜爱之色,轻抚着她的脸庞,温声说道:“万一你再有个什么闪失,我实在无法原谅自己了。” “怎么会呢?我有宝衣护体啊。我要手刃这个王八蛋,他害死了阳义,又害得我失明,我要一刀一刀地割了他的肉,也要拿蛇吓他,把他眼睛给弄瞎。还有史俊妍那个贱人,我还没跟她算账呢!”苏暖玉一脸愤恨之色,咬牙切齿地说道。 秦显沉吟不语。虽然担心她的安危,但他喜欢和她并肩作战的感觉。第一次是因为苏暖玉和他正在闹矛盾,冷不防被卞水钻了空子;第二次是因为他不在她身边,才会被卞水将她轻易掳走。这一次,虽然郭心海身体并未完全康复,不能让他随行保护,但心波心浪二人已经召了回来,亦连派出去寻找钟老头的心涛,他也已经在全国各处张了告示,命他见榜后回长安覆命。如此一来,苏暖玉既有宝衣护体,又有他的心腹之人相卫,料想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细加思量一番,秦显再三叮嘱她说要她一定与他配合,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不带她去,苏暖玉自是点头不已。 第七十九章联袂出征 第二天的早朝上,秦显便向皇帝提出了调兵之事。不过,立马招致太尉的大力反对。说什么穷寇莫追,又说什么他的将士刚刚结束一次大战,尚未调息过来,不宜出征云云。还讽刺说当初皇帝差点听信某人的话要裁减军队裁撤军费,士气低落,已经无人思战。又说楚王是因私人恩怨而妄动国家军队虚耗军费讨伐卞水。种种推脱理由,不一而足。 “皇上,卞水野心勃勃,一心想着谋夺中原,我们绝不能姑息养j,否则将来难保他不会又生事端。不如趁他羽翼未丰之际,攻其不备,将他连根拔起,皇上则当高枕无忧了。”太尉的推脱之辞当真是冠冕堂皇,连苏暖玉也觉得无可辩驳,只得直接向皇帝秦康进言道。 “朕闻说毛人岛上荒凉贫瘠,并无粮草之物养活于人,假若当真如此,那卞水能活下来便是侥幸,若要壮大势力,只恐不太容易吧?”秦康倒把太尉的话听进去了,言下之意倒不甚赞成秦显调兵之事。 “皇上,您是听谁说的毛人岛上荒凉贫瘠的?就算是眼前只是一片荒凉贫瘠,但臣有绝对的信心将它建设成一座物产丰富的宝岛。”苏暖玉铿锵有力地说道:“再说,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好,任其发展下去,即使他没了逐鹿中原的野心,只恐他会据此一方与中原分庭抗礼,将来与外来侵略者狼狈为j,令我朝顿生肘腋之变。” “苏爱卿此言何讲?”秦康又听得一头雾水起来。 “皇上,臣的意思是说,这个毛人岛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如果不把它牢牢掌握在朝廷的手中,万一将来有那不要脸的国家或者海盗想要入侵本朝,毛人岛就是最好的跳板。毛人岛是我天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绝不能让有心之人得了去,做出寡廉鲜耻数典忘祖之事。皇上,臣绝不是危言耸听,请皇上明鉴。” “听苏爱卿所言,甚是有理。”苏暖玉不苟言笑,振振有词,秦康也知道她是具有远见卓识的,于是略作考量后问道:“你真的有把握将毛人岛变成物产丰富的宝岛么?” “臣绝无虚言!” “太尉!”秦康转向太尉,征询般地看着他,其用意很明显,希望他来领兵出征。 “臣在!”太尉出列,从容不迫地说道:“皇上,历年来我朝只重视培养骑兵,中原士兵不习水战,楚王殿下要出征毛人岛,恐怕并无合适的兵力可派。况且,臣认为,卞水此次受到重创,唯数百残兵败将耳,根本不足为惧。苏大人之语,恐过分夸大其词。又或者,苏大人本来就怀着公报私仇之心。”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暖玉横了太尉一眼,冷嗤出声。不过,她确实也存了公报私仇之心,一时被太尉说中要害,难免有点心虚。 “父皇,太尉之言也无不道理。”秦显倒并不为太尉的言语所激,仍是一派淡定的语气:“中原士兵确实不习水战,即便调派于儿臣亦是无益。不过,吴王军中,却多是练习水战之士,莫若父皇给儿臣一道手令,向吴王借兵三千吧!” “既是如此,朕便准了你的奏请!” “多谢父皇!” “皇上,臣请缨随同楚王一道讨伐毛人岛,望皇上恩准!”见兵力的事实落实了,苏暖玉赶紧进言说自己的事。 话音刚落,大殿之上一片唏嘘之声。苏暖玉如今司职司农寺,却要擅离职守去打仗,简直就是不务正业。 “苏大人,你的职责所在乃是司农,皇上对你寄望甚重,如今你放下手中正事不做,却要去掺和与你无关的战事,不知所为何故?” “是啊,是啊!” “皇上器重你才委以重任,岂可如此目无法纪任意妄为?” 大殿之上,立时响起对苏暖玉的驳斥围攻之声。 “苏爱卿,打仗之事非同小可,朕也不同意你随行出征。”秦康虽然知道苏暖玉胆大包天,但毕竟是刀剑相向血染战场之事,她又不懂排兵布阵,只怕徒成拖累。 “苏大人之所以要请求随同,那是因为她对毛人岛最为熟悉。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秦显站出来帮腔说道:“儿臣也请求父皇恩准苏大人随行。” “臣也恳请皇上恩准苏大人随行出征!”出人意料地,太尉反而替苏暖玉说起好话来。 “太尉也同意苏大人丢开司农寺,前往征讨毛人岛?你不是最反对攻打毛人岛的么?”秦康纳闷起来。 “那是先前臣不曾得知苏大人熟悉毛人岛之故,”太尉解释说道:“既是熟悉岛上地势环境,有她随行作向导,想必楚王殿下此行定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苏爱卿,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秦康仍然犹豫着。 “皇上,就准了臣的请奏吧!臣保证安然无恙地回来!”苏暖玉近乎哀求地看着秦康。 “苏爱卿就是这么固执!”秦康颇感头疼起来,又向秦显说道:“你能把握将她毫发无伤地带回来吗?” “儿臣绝对不会让暖玉受一点伤的,请父皇放心!”秦显侧目看了一眼苏暖玉,心里补充了一句:“她可是比我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只要我活着,她就绝不能有事!” “既是如此,那朕就封苏暖玉为智勇大将军,随同楚王一道征讨毛人岛!”秦康没辙,只得无奈地下了任令,不过,或许为了慎重起见,他刻意郑重地说道:“你等此次出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灰头土脸地回来,朕还要加罪于你们!怎么样,你们做得到吗?” “请皇上(父皇)放心,不成功,便成仁!”秦显与苏暖玉甚有默契地异口同声说道。 “你们两个,真是”秦康似乎有些气恼,站起身来,宣了退朝,踩着重重的脚步声往殿后而去。 苏暖玉与秦显对视一眼,与群臣一道恭送皇帝离殿后,这才一起离开了大殿出了宫。 就这样,苏暖玉安顿好府内事宜,于第二天和秦显及心波心浪二人踏上了前去东吴的路途。 吴王秦展,秦康次子,乃赛贵妃所出。苏暖玉所推之新法的强烈反对者之一。太尉之所以中途改口支持苏暖玉出征,不过是想让她在秦展这里寻晦气栽跟头的。 是以当秦显持了皇帝的手令来向秦展借兵时,自是不可能一帆风顺了。 听完秦显与苏暖玉说明来意后,秦展佯装为难,只答应借三百士兵给秦显。 “吴王殿下,皇上手令在此,命你借兵三千,如何竟敢违抗圣令,短兵少将敷衍我等?”苏暖玉一见之下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冷冰冰地质问道。 “苏大人有所不知。”秦展一左一右各有一名美艳妖姬伺候着,甚是从容惬意地说道:“本王手下的士兵,个个以一敌十,所以表面上看来好像只有三百人众,其实上得战场之时,便可当三千士兵使唤。” “这才叫做‘睁着眼睛说瞎话’呢。”苏暖玉气了个半死,却又无可奈何。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况且,秦展还不仅仅是蛇而已。 “吴王兄莫非是对小弟有什么不满之处么?”秦显极力忍耐着没有发作,不过脸色却不见得好看到哪里去。 “楚王弟误会了。”秦展脸露愁苦之色,有意无意地瞟了苏暖玉一眼,抱怨着说道:“是因为不久前愚兄听闻父皇准备裁减军队裁撤军费,是以愚兄揣摩圣意,提早顺应父皇的旨意,已经裁减了不少人手。早知道楚王弟会来愚兄处借兵,愚兄就应该这么积极了,唉!” 这样的言外之意还不明显吗?这不就是讽刺她苏暖玉自作自受吗?摆明了就是专门针对她来的!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不跟来呢,反倒给秦显惹了这么大个麻烦。 “既是如此,小弟也无话可说。想必父皇要是知道了王兄的顺应之举,定会大加褒奖的。”秦显处变不惊,语调平和:“小弟比不得吴王兄这般能干强悍,能将士兵以一当十地施用。还望吴王兄念在小弟愚钝蠢笨的份上,再多借小弟一些兵力。否则只恐小弟只去寡不敌众,唯有葬身鱼腹之中了。届时父皇若要追究起来,吴王兄恐怕还得费上一些唇舌吧!” 秦显这番说辞,既是请求又不无威胁,一时将秦展堵得哑口无言。秦展也是明白人,一来碍于兄弟情份,二来秦显是持圣令来的,做得太绝只怕彼此都要难看。 打了个圆场,秦展口气稍有松动,假意问道:“本王手下,也就这么点人手,你们此去攻打毛人岛,必有折损,不知何时能如数还我呢?” “请吴王兄放心,战事一结束,小弟立即在全国招募年轻力壮的男丁,定不少你半个士兵。”秦显见有了转圜的余地,赶紧信誓旦旦地作保证说道。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秦展也不好再加推脱,于是让人召集了三千士兵给秦显及苏暖玉。 辞别秦展,有秦展派的将领带着苏暖玉与秦显前去检视人马。看过之后,苏暖玉差点将鼻子给气歪。原来这三千士兵,多是老弱病残来滥竽充数的。秦显也按捺不住了,叫上那个陪同的将领就要回去找秦展理论,不过被苏暖玉给拉住了。 这个秦展既是摆明要为难她的,又岂会让她得偿所愿呢?秦显此去,两人必起争执,没得让她这样一个外人伤了他们兄弟间的和气。 不过,她苏暖玉就是这样,谁越是针对她,她越要跟他对着干。好,你因为我变法之事记恨我,那我偏就要变法给你看!这一次,等她得胜回朝,一定要官复原职,一定要再行变法大计!秦展,你等着瞧! 检视完毕,苏暖玉郑重地跟秦显商量了一番,决定清退一部分人手。 首先:年龄超过五十岁的士兵―――这些服役多年的老兵,没有军功,军饷菲薄,已是多年不曾回家团聚,但却一再被羁留在军中,直到垂垂老去。如今苏暖玉替他们作主了,每人领两贯线回家养老。 听说不用上战场,还可以领钱回家,那些老兵们一时竟都不敢相信,面面相觑一番,有的已是当场老泪纵横起来。 “苏大人,属下虽然老而无用,但属下愿追随大人左右,甘为马前卒,为大人冲锋陷阵,在所不辞!”其中一名老兵突然在苏暖玉面前跪了下来,一脸动容地说道。 “这位大叔快快请起!”苏暖玉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不无悲悯地说道:“我此行前往讨伐毛人岛,有可能是九死一生。你的一生已经埋没在了军中,如今这就回去与妻儿老小团聚吧,万不可与我前去冒险。” “苏大人,属下属下”那老兵眼中蓄泪,哆嗦着嘴唇,已是字不成句。“属下多谢大人体恤之情!属下自知老迈无用,即使勉强追随大人而去,只怕徒成拖累。属下拜别苏大人!愿苏大人此行顺利攻克无人岛,凯旋而归!” 于是,在那老兵的带领下,其他几十位老兵都极正式地向苏暖玉作了叩别之礼,这才领了银钱离开。 接着,苏暖玉又将上有老小有下的、家中独子、兄弟或者父子都在军中的、年龄不到十六岁的及刚入伍不满半年的士兵也一并遣散,放归原籍。 如此一来,剩下的精壮人手几乎只余下一半。 不过,人数虽然减少了,但人心反而更坚定了,对苏暖玉也更服气了。 “你不会怪我吧?我是不是太妇人之仁了?”检阅完人马训完话以后,回到中军帐中,苏暖玉忐忑不安地问秦显。 “我怎么会怪你呢?”秦显赞赏似地说道:“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勇敢最有人情味的将军。你做得很对。虽然人数减少了,但士气反而提高了,你的威望也提高了。看上去好像是坏事,但现在却变成好事了。“ “秦显,谢谢你!”苏暖玉由衷地说道:“正因为有你作坚强的后盾,所以我才敢这么恣意妄为的。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让我陪同出征了?” “我后悔的不是这个,后悔的是没有早一点发现你有统驭三军的气度与能力。原来我的暖玉还是个允文允武的全才呢。”秦显双眼被点亮,一低头,“啵”地一声在她脸上偷了个香。 “喂,你”苏暖玉紧张地左右四顾一下,生怕会被人不小心闯进来看到,忙一把推开他,一溜烟跑了。 然而,士兵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还有战船的问题呢。 战船,秦展故作大方提供了三十艘。不过,有三分之一早已破旧不堪,根本无法下水。还有三分之一也是隐患暗存,苏暖玉与秦显检视战船时一边大骂秦展缺德一边找匠人修理加固。 后来,秦显曾找到秦展论理过,不过秦展却钻空子说,圣令只说借兵,没说借船,他是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才慷慨相借的,不要给脸不要脸之类的话语。秦展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饶使秦显再好的涵养,也是沉不住气了。于是,两兄弟撕破脸大打出手,从此交恶。 苏暖玉听说秦显去跟秦展打过架以后,既是心急又是心疼地把秦显数落了一顿。说他犯不着跟那种人动气,他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利索,即使要献身,也是要用在对付敌人身上的,怎么能内斗呢?不管怎么说,兄弟之间不要伤了和气云云。 秦显一把将她抱住,叹着气说道:“我不想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我希望你的第一次出征能打个漂亮的大胜仗。要让朝中老是针对你的那帮武将们知道,即使没有他们,天朝之中,将领人物也大有人在。他们要再敢反对你变法,干脆让父皇全都夺了他们的兵权,另行提拔将领就好了。暖玉,我一定会帮你达成心愿的,一定会!” “秦显”苏暖玉再度不争气地哽咽起来,紧紧地抱住了他。她再也不会放弃他了,她的身边,他是最值得她信任和珍惜的人。不管未来命运如何,她决定了,她再也不会放手了。 等到战船差不多修整完毕,已经是第三日下午了。点检之后,发现仍有五艘无法修补完全,于是,只有十五艘战船可供苏暖玉他们启用。 休息一夜后,次日天刚蒙蒙亮,苏暖玉第一次出征的队伍便乘风破浪地出发了。 由于船只不够载运所有的人手,所以分配了五百余士兵给心浪,让他带队先从陆路赶到毛人岛对面的海边,等着秦显与苏暖玉所带的船队会合。 由秦显及苏暖玉所在的大船排头,船头之处,飘扬着“楚”字与“苏”字两面大旗。后面的十四艘战船一字排开,分三行紧随其后行驶在宽阔的海面上。 行得半日,苏暖玉正在舱中与秦显研究攻打毛人岛的战略方针,只听心波在外面说道:“王爷、将军,有一艘船在后方迅速靠近我们的船队,卑职等该如何应对?”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八十章海上激战 苏暖玉吃惊不小,与秦显对视一眼后迅速起身出了舱,往船尾之处走去。只见海平面上,除了我方一字排开的三路战船外,从后面迅速追赶上来一艘不知名的战船,目标直追向苏暖玉的领头船而来。 秦显命舵手暂停开船,命其他船只先行出发,他们的船只则停下来迎击不明船只,并且在对方将要靠近之时向那两艘船打手势喊话:“船上是什么人?” 对方的船只中迅速挑起了一道白旗向这边挥舞着,白旗乃是归降之意,表示他们并不是敌人。秦显和苏暖玉放下心来,待得那艘船靠近前来,船头处一名肤色黝黑但体格健壮的男子抱拳说道:“吴王旗下火字营及木字营共二十八名弟兄,都是精通水战的骁勇之士,愿誓死追随苏大人!望苏大人莫要计较我等逃兵的身份,让我等为苏大人略尽绵薄之力!” 苏暖玉与秦显对视一眼,有惊讶,有感动。 “秦显 妃你不可第6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68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68部分阅读 “秦显,怎么办?”苏暖玉一时没了主意。 “暖玉,恭喜你,影响力高涨啊!”秦显欣慰地笑说道:“如今我们正是用人之际,何况,即使他们现在回去,吴王也不可能再续用他们了,他们有可能还因此受到责罚。况且,若你拒绝了他们,那以后要再有人想追随你,恐怕都会思量一番了。而且,我也不熟悉水战,正需要向他们学习,彼此配合。” “言之有理!”苏暖玉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向那靠近的船只抱拳作礼说道:“各位投奔苏暖玉的弟兄们,苏暖玉谢过了!” “苏大人言重了!苏大人大仁大义,心怀天下,能追随苏大人左右为苏大人效犬马之劳是我等的荣幸!” “誓死追随苏大人!” “誓死追随苏大人!” 一时间,那只船上的士兵齐齐站了出来,声音整齐而响亮地喊道。 不止如此,一路之上,只要他们的船队在周边停靠下来,总会有三五成群的年轻人结伴而来,请求她带上他们,其中不乏从各地军中私自跑出来的逃兵。也有当地的渔民农家,自动自发地为苏暖玉送来了粮食干鱼之物,祈祷苏暖玉得胜归来,祈求她能长命百岁。 苏暖玉本待要拒绝,岂料那些人非要塞给她不可。无奈之下,她提出来付钱,谁知他们丢下东西转身就跑了。苏暖玉怀捧着东西,怔怔地看着那些朴实善良的人们离去,眼里一片湿漉漉的。 一路上也并不急着赶路,逢站便停靠下来,秦显一直在和投奔而来的将士们研究切磋,甚至还在停泊之时实战演习了一番。 三天后的夜晚,船队停靠在了与毛人岛遥遥相对的海峡另一端。 是夜全体休整一番。次日一早,心浪带着从陆路出发的队伍也顺利赶来会合。此时苏暖玉发现,心浪所带的队伍也已经比原来壮大了好些,看秦显倒没什么大反应似的,仿佛早就料到会如此一般。 重新点检过人数,如今已经接近三千。调兵遣将这样的事她不擅长,都是秦显在分配调度。他按照之前与吴王旗下的将士们研究好的分配方案,将有领兵经验的将领分到各船上,由于船只不够载运所有兵力,所以留下了一部分兵力在岸边以策接应。 秦显慷慨激昂地鼓动了一番士气,所有部署各就各位后,船队开始平稳有序地向对面划了过去。 船队开至海面中央,发现对方已经有所准备,正驾着十艘战船疾驰而来。船中的士兵,个个脸上涂了绿色的汁液,身上也缠着绿色的藤蔓。莫非就是因为这样怪异的妆扮,所以被人误认为他们是野人吗? 两方船队再靠近些,苏暖玉定睛细看,当先的一条战船之上,一个俏生生的身影当船而立,绝世的容颜,令人神魂颠倒的身段,不是史俊妍却是谁? “苏暖玉,你到底还是来了!”史俊妍遥遥注视着苏暖玉,嫣然笑道:“师弟可念叨了你很久呢,果不出所料,你还真的来了!真是欢迎欢迎啊!” “卞水呢?他怎么没亲自来欢迎?”苏暖玉也随之周旋说道。 “他就在你身后站着,你没看到吗?”史俊妍娇声笑说道,眼睛笔直地注视着苏暖玉。 “不要理她!”秦显伸手揽住了她肩头,苏暖玉心领神会,立即镇定下来。 秦显随即开始指挥调度己方的船只迅速朝对方靠近,由于己方的战船比对方的船多,很快地便合围至一处,将对方的船只团团围了起来。秦显向各船将领挥旗作手势后,只听得喊杀声不绝于耳,两方人马便在船上混战起来。 虽然我方的士兵比对方多,但卞水的手下都不是庸手,所以激战之中,竟不落下风。只听得“啊”“啊”的惨叫之声响彻云霄,“扑通”“扑通”落水阵亡不少士兵。我方的也有,对方的也有。 其中一艘船上,一个中等身材的黑脸士兵,手上握一把开山斧,出手之时呼呼生风,将一把斧头挥舞得只见一片光影。他看似笨拙的招式之中,竟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已有数名对方士兵伤在了他的斧头之下。 苏暖玉所在的船只迅速地与史俊妍所在的船只靠在了一处,秦显吩咐了心波心浪保护好苏暖玉,随后提了剑,身子一跃,跳上了史俊妍的船头。 史俊妍眼见秦显飞身而来,右手微动,袖中黑色丝带掉落出来,此端紧握手中,另一端则朝着秦显下落之势掼了出去。 秦显手中的长剑递出,一个粘字诀紧紧地缠住了史俊妍的丝带。史俊妍心中暗惊,但脸上仍是笑靥如花:“楚王爷好狠的心啊!难道是想要吓掉奴家的魂儿吗?”朝秦显抛了个媚眼,紧接着左手手指朝秦显一弹。秦显眼前立即现出一团白色烟雾,他赶紧闭了气,右手之上用力,企图将史俊妍一同拉入水中。他记得,史俊妍是不会水的。 岂知,史俊妍并不在丝带上用力,干脆手上一松,紧接着右手朝秦显又是一扬,秦显条件反射,旋身赶紧避开,史俊妍“哧”地一声笑了,五指张开,媚笑道:“楚王爷,奴家手上可啥都没有啊!” 只听“扑通”一声,秦显落入了水中。 “扑通”“扑通”之声不绝,眼见秦显落入了水中,双方船上的人马也跟着相继跳入水中。一边要去营救秦显,一边要去刺杀秦显,立时水中又战成一片,水花四溅。 “苏姑娘,我们亲近一下吧!”眼见秦显落入水中,被她手下的士兵纠缠住,史俊妍纵身跃入苏暖玉的船上,伸出雪白的手来,疾速朝苏暖玉探了出去。 “放肆!”心波心浪立即踏步上前,一左一右拍掌而出。 史俊妍身如灵蛇,只不过轻拧腰身,便已自两人的夹击中轻巧脱身。心波心浪二人对视一眼,迅速转身,又攻了上去。 “来得正好!”苏暖玉眼见史俊妍侵扰而来,立时提剑在手,看准史俊妍所站的方位,“唰”地一声刺了过去。 如今苏暖玉与史俊妍正面交手,心波心浪二人在左右翼进攻,三人呈品字形将史俊妍围在了中央。眼见史俊妍是避无可避了,苏暖玉心中一喜,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手中的长剑迅捷地朝史俊妍挥将出去。 史俊妍倒也不慌不忙,只见她右手轻摆,已将一条黑丝带握在手中,丝带末端,垂着一颗滴溜溜旋转不已的钢球。她娇斥一声,两脚呈八字形站定,上半身微往后仰,已是避开了苏暖玉这当前一击,而她手中的丝带也已经旋转了一周,啪啪弹打在心波心浪二人身上,迫使二人撤手回防。 此时多艘船只碰在了一处,从其他船上又跳了对方士兵上来,迅速插入心波心浪二人之间,缠斗至一处。 我方的其他士兵自也不甘落后,迅速掩杀上来,分别上前为心波心浪及苏暖玉助阵。 史俊妍荡开心波心浪二人后,又拍飞几个上前接应苏暖玉的士兵,手中丝带不停,又向苏暖玉扔了出去。苏暖玉此前一击不中,不过她反应敏捷,此时便迅速回转身来,长剑又朝史俊妍刺了出去。史俊妍冷笑一声:“不自量力!”挥动手中丝带,将苏暖玉手中的长剑缠住。苏暖玉一个身不由己,迅速被史俊妍拉近前去。 “圣女大人,幸会啊!”史俊妍成功将苏暖玉拉至面前,一个劈手正准备夺下她手中的剑,同时不无讽刺地说道。 不过,她这个“啊”字刚音落,陡听“啪”地一声,苏暖玉干脆扔了剑,甩手给了她一巴掌。 “幸什么会啊,你不配!”苏暖玉也冷声说道。趁着史俊妍尚在错愕之际,她伸手一把抓住史俊妍的肩,脚下用力,来了个不太标准的摔跤姿势。 “贱人!”史俊妍立时大怒,脚步一错,轻易卸掉苏暖玉置于她肩头之力,同时一个借力,人已经转到了苏暖玉身后,提了手上长剑,就要朝苏暖玉头颈之处刺去。 “铿”然一声,一个人影陡地从天而降,史俊妍只觉眼前一花,手中长剑已经被另一把长剑荡开。正是斩杀数名围困他的士兵后赶来的秦显。 一剑格开史俊妍的剑后,秦显一把将苏暖玉拉至身后,紧接着“唰”“唰”“唰”又向史俊妍刺了出去。史俊妍脸色凝重,手中丝带舞得人眼花缭乱,沉着自如地应对着秦显的每一次进攻。 紧接着,船上又接踵而来好几个敌方士兵,同时,己方人马也跟着跃入船中,船头立时战成一团。很快地,两名身手不俗的帮手成功接近史俊妍,前后夹击秦显。史俊妍见势不对,已经撤身后退,飞身跃然入另一只船中。 秦显眼角余角瞟到心波已经成功将缠住他的士兵制服,于是将苏暖玉迅速朝心波面前一推,以眼神示意他保护苏暖玉。他这才腾出手来,全神贯注,看准眼前的敌人,手中长剑不停,一个斜挑,刺中前面士兵的身体,接着迅速拔剑出来,身子凌空跃起,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横腿一脚将后面的士兵踢下船去,然后跟着跃入了另一只船上,看准史俊妍的方向疾刺而去。 “咝咝”!一阵破空之声传来。正当秦显的长剑快要触及史俊妍的身体之时,史俊妍手中猛地多了一把折扇,同时她朝着秦显一晃,无数的钢针如漫天花雨般向秦显袭来。秦显大惊,自是不敢继续追击,长剑迅速收拢回来,尽力拍打着眼前的针器,同时他的脚甫一踏在船上,史俊妍手中的折扇又朝他晃了过来,同时她甜甜笑道:“楚王爷小心哦!” 秦显自是不敢掉以轻心,足尖轻点,立时借力再度凌空而起。哪知史俊妍又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待得秦显这边飞身而起,她得逞般地笑了,收好折扇,向秦显挥手道:“王爷,兵不厌诈哦!” “哦”字才刚出口,她陡觉眼前一花,却是秦显避让之时拼力将长剑掼了出来,那剑竟如同生了眼睛般直追过来。史俊妍一时错愕,手中尽力挥舞着折扇欲拍开长剑,但秦显将内力贯注其上,她的折扇刚一与长剑相交,便觉一股大力激荡而来,她虎口一麻,折扇落地,长剑紧追而来。史俊妍已是俏脸煞白,登登登地接连退出好几步。 “大小姐小心!”一名随从见势不对,赶紧冲了上来,一把将她推开。长剑“噗”地一声从他后背贯入,刺穿身体,只留下剑柄在脊背之上。“怦”地一声,他瞪大着眼猛地倒在了船上。此时秦显也已稳稳地飘落下来,迅速地拔了剑,脚步一错,人已飘然来到史俊妍面前,毫不犹豫地将长剑往前递出。 “德平!”眼前随从惨死,史俊妍惊叫了一声,侧身一滚,避开了秦显的致使一击,迅速地拾了折扇,脸上骤现憎恨之色,手按在折扇机括之处,瞄准秦显就欲发射暗器。 “贱人!”秦显这回再不给她机会,出手如电,长剑已经刺上她手腕之处。史俊妍“啊”地叫了一声,但仍是忍着痛,拼命往机括之处按了下去。秦显手腕轻转,猛一用力,已是生生将史俊妍正准备按机括的大拇指给切断,史俊妍的断指处立时血流如注。 “怦”地一声,史俊妍手上再也使不出力,折扇落地。十指连心,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伸出左手,下意识地按压在断指之处,她惊恐万状地看着秦显,一步步后退着。秦显紧握长剑,踏步上前,看准她的喉咙便刺了下去。 “铿”地一声,秦显只觉手中长剑被外来之力猛地一荡,长剑立时偏了方向,这一击便落了个空。同时,一个蓝色眼眸的男子从不远处的一艘船上迅速飞身而出,几个蜻蜓点水,他疾速地踏上了秦显所在的船只。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八十一章密林之战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卞水。 卞水脚刚一着地,身形已经迅速移动,双掌翻出,霍霍然向秦显拍将出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秦显一见卞水飞身上来时便已经举剑朝他刺了出去。卞水见秦显长剑来势凌厉,他身上功力尚未完全恢复,是以也不敢托大硬接,脚下一错,身形微曲,避开秦显的剑尖,右手手掌张开,朝不远处的地上一抓,那把被史俊妍掉落在地上的折扇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紧接着“唰”地一声,卞水打开了折扇,右手自上而下划出一道弧线,直带秦显面门而去。 秦显知道卞水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当日几个人合力,也不过跟他战成平手。当然了,当时他们也是顾忌到苏暖玉在他手上。不过秦显知道卞水被苏暖玉破了功,此时威力已经大减,心中更是信心大增,捏了剑诀,正面迎击上去。 “铿”“铿”“铿”,眨眼间的功夫,秦显与卞水已经过了七八招。 卞水的脸色十分苍白,额间似乎已经沁下细微的汗来。秦显在与他过招之时,也感觉到他力道比之当初,弱了不少。虽然有点趁人之危之嫌,不过现在不是讲求风度的时候,秦显手上用力,将长剑挥舞得更快了。 “咚”“咚”“咚”!突然间,自海面上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击鼓之声,紧接着是一阵中气十足的冲杀呐喊声。秦显疾速地朝卞水刺了几剑,紧接着顿了一顿,侧目看去时不由大喜。原来,当时留下接应的士兵们正乘坐着当地渔民的渔船迅速赶来。 “苏大人必胜!” “苏将军必胜!” 整齐划一的口号声响彻天际,几乎掩盖住了激战中的喊杀之声。 眼见己方增援到来,秦显及其麾下所属士兵们不由都是精神一振,更加喊杀得起劲了。而卞水的手下都微感慌乱起来,进攻得少了,防守得多了。 卞水撮唇长啸一声,手中折扇一合,迅速按动机括,立时无数钢针朝秦显飞射出去。秦显不敢硬接,赶紧拔地而起,堪堪躲过了一劫。不过,卞水也已抓起史俊妍,迅速跃上另一艘船去。 苏暖玉早已命令开船上前接应,秦显飘然落在船头之时,史俊妍的船已经去得远了。 史俊妍手下的船队都不再恋战,纷纷退守回去,众人一同努力,将船往毛人岛岸边奋力划去。此时卞水不仅折损了人手,亦空留下三艘船只无人驾驭。秦显自是命人接手了卞水留下的船只,将赶来接应的渔船上的人马分配到战船上去。而苏暖玉也早已吩咐下去,让船队全速前进,向卞水的溃军追击上去。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秦显回到船头,苏暖玉已是心急如焚地追问起来。 “我没事,别担心。”秦显伸手抚平她皱成一堆的眉头,宽慰着说道。“你呢,西晴没有伤到你吧?” “有你保护我,怎么会被伤到呢?”苏暖玉轻笑说道。 “那就好!”秦显点点头,这才调转眼光往前方张望。卞水的船队去势迅速,如今已经靠岸,船上的士兵们井然有序地冲上了岸去,然后迅速地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之中。难怪他们的装扮古怪,原来卞水已是有所准备,万一据守失利,退回岸上之时,好掩护着己方人马安全逃离。 船队很快靠了岸,秦显牵着苏暖玉的手领头走在前面,留了一部分人马在岸边看守船只以策接应,带领千余人马步上了毛人岛。 岛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路,眼睛所及之处都是各类高大乔木以及荆棘丛生的灌木丛,岛上风很大,吹刮过林间树木,为卞水的人马撤退提供了更好的掩护。 “嗖”“嗖”“嗖”!突然间,从密林中射出无数羽箭,闻听得“啊”然之声此起彼落,我方士兵已有人中箭。也有箭矢看准秦显直射而来,他赶紧挥剑挡开。 如今敌暗我明,正所谓暗箭难防,只有稍稍退后,避开暗箭的射程,再作计议。 退出百步左右,秦显命人将中箭阵亡的士兵尸体拖了出来,与苏暖玉一并前往查看一番。只见这些士兵们面目发黑,表情极其痛苦。秦显拔掉了其中一具尸体身上的箭头,立时自伤口处喷涌出浓黑腥臭的血来。料必是卞水让人在箭头上抹了剧毒,见血封喉。 “真是卑鄙!”苏暖玉查看完毕,不由气极。她身手迅速地将宝衣头套戴上,“唰”地拉好拉链,提了剑便要往密林中冲去。 秦显大急,一把拉住她的手:“暖玉,不要!” 苏暖玉又拉开头套,急不可耐地说道:“秦显,不用担心我,他们射不着我的。卞水这么歹毒,我跟他没完!” “那也不行!”秦显一脸凝重,深沉地打量了密林一眼,接着说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的。我和你一起去!” 秦显于是开始部署,他和苏暖玉,心波心浪及几个临阵经验较多的将领从正面进攻,其余的人马分成三路,一路紧随其后以策接应,另外两路人马从左右包抄过去,形成合围之势。 刚刚分派完毕,只听得密林中发出“啊”“啊”的惨叫之声,又听得一声喝问:“你是什么人?”原本安静中的密林一下子马蚤乱起来。苏暖玉与秦显对视一眼,莫非对方人马中起了内讧?真是天助我也!此时不发起进攻,更待何时? “兄弟们冲啊,今日不踏平毛人岛,誓不罢休!”秦显喊了令,提剑当先冲进了密林深处。 苏暖玉也全副武装起来,将自己保护了个滴水不漏。手中握着剑,紧跟着秦显的步伐往林中冲去。 “嗖”“嗖”“嗖”,又是一阵乱箭射来,秦显与心波心浪等人忙挥舞着长剑相格,唯苏暖玉不躲不避,看准箭头射来的方向飞奔冲去。 苏暖玉擅长跑步,此时虽然身处密林中,但她一腔怒意,又有宝衣护体,直接视荆棘为无物,如履平地般冲向了敌军的藏身之处。 “铿”“铿”然刀剑之声相交,只见一名头戴藤蔓编织的草环,身上也披挂着树条枝叶等物的黑脸男子将一柄开山斧挥舞得密不透风,正与三名与他差不多装扮的士兵激战中。因着这三人的攻击,苏暖玉只能看出此子生着一张黑乎乎的脸孔,并看不真切他的长相。在他们不远处的地上,躺倒着两名敌方士兵,显见是被这黑脸男子给放倒的。想必刚才的马蚤乱就是他制造的。 苏暖玉见那三个围攻他的士兵出手之时既快且狠,不是普通身手。纵使是武艺高超者,亦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此时黑脸男子以一敌三?他手上的斧头甚是沉重,渐渐已是力有不支,只听“哧”地一声,他左臂之处已受了一剑。黑脸男子手上微一停顿,对方更是趁隙而入,三把明晃晃的长剑便分别向他上中下三路砍杀下去。 “王八蛋!”苏暖玉大骂一声,挥着长剑向正在激战中的四人冲了上去。不管这黑脸男子是不是他们阵营中生出来的叛徒,此时站在苏暖玉这一边,那他就是自己人。 陡见苏暖玉从斜刺里冲出来,其中一人赶紧撤剑向苏暖玉袭来。苏暖玉直接无视他的进攻,硬生生冲进刀光剑影中,一阵“铿铿”然金属相交之声中,苏暖玉身上已经中了几招,不过她自是不痛不痒啦。 那黑脸男子先是一怔,继而一脸狂喜,大声喊了一句什么,苏暖玉戴着头套也听不真切。她迅速地切换身形到黑脸男子的背面,就像当初她与苏亦亨联手对敌时一样,互相防守,同时手中长剑不停,一味地向她对面的敌人进攻而去。 得到苏暖玉的接应后,那黑面男子顿时精神大振,手中的开山斧挥舞得更加如臂指使。紧接着林中喊杀声大作,却是秦显等人已经突破了对方的箭阵,冲杀上来,与卞水的队伍短兵相接。 喊杀声中,秦显已经持剑冲了过来,一剑挑了与苏暖玉正面交锋的士兵,顺势牵过她的手,将她拉往身后,长剑递出,一剑刺中另一名士兵。情势立时逆转,那黑脸男子更是士气大涨,手中斧头有如神助,只听他暴喝一声,右手猛力砍将下去,竟是生生将与他对敌的士兵一条左臂给卸了下来。 紧接着,其他敌军又掩杀过来,苏暖玉自然而然地又背转了身对着秦显,替他抵挡后面的进攻,同时不顾身上门户大开,手中长剑疯狂地砍杀着每一个乘机向她刺来的敌人。苏暖玉身上受了无数剑,套在宝衣之上的外衣几乎已经裂成碎片,在风中簌簌作响。她虽然武功不济,但她只攻不守的亡命打法,竟也有好几个敌人在她剑下大意丧生。 “嗖”“嗖”!又是两声破空之声传来,直逼苏暖玉与秦显而来。苏暖玉自是不躲不避,那箭射在她身上便自动自发地滑落在地,而秦显足尖一挑,抬起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朝那来箭之势扔去。只听“噗”地一声,那箭穿透尸体,仍是朝前方激射出去。秦显不由暗惊:好强的臂力! 抬头朝羽箭来势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卞水正张弓搭箭,又已向秦显与苏暖玉瞄准射来,并且是一弓双箭! 心波心浪二人此时也已经发现了卞水,两人互视一眼,立时飞身而起,向卞水掩杀过去。不过,卞水的双箭也已经发射出来,笔直朝秦苏二人直射而来。 苏暖玉抓紧秦显的手,赶紧一个侧身,将秦显抱在怀中,挡在了他前面。只听得“啊”地一声,由于苏暖玉这一侧身避让,她护住了秦显,而那支原本射向她的箭矢却擦过她的肩头,插入了那离她极近的黑脸男子身上。 “当”地一声,黑脸男子手中的斧子落地,一脸惊惶地盯着右手臂上的羽箭。 秦显听到响动,赶紧踏步上前。苏暖玉见状也是一惊,紧跟着跨步上前。 “唰”地一声,秦显剑交左手,一个猝不及防,抬手一挥,手中长剑将黑脸男子的右臂给砍了下来,同时右手疾伸,“啪”“啪”两声点了他的|岤道替其止血。 苏暖玉一脸不明所以,迅速地拉开了头套,茫然地问道:“秦显,你为什么” 那黑脸男子已是痛楚得站立不住,整个人滑倒在地上,斜靠在一棵树上。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会死的。”秦显一脸沉重,示意苏暖玉看那黑脸男子被砍下的右臂。只见断臂之处,已是黑血喷涌。秦显提剑划开了覆盖在断臂上的衣服,苏暖玉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那整只手臂上,已经完全发黑,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可恶!这个该死的混帐王八蛋!”苏暖玉被那腥臭之血熏得几欲作呕,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 “来人啊,把这位兄弟送回对岸营地疗伤!”秦显召来附近的人手,下令道。 “不要送我走!我要留下来帮助表妹!”那黑脸男子却一脸坚毅,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眼望着苏暖玉说道:“表妹,我终于能够见到你了,让我帮你好不好?” 表妹?苏暖玉一怔。叫她表妹的人苏暖玉再仔细地审视了那黑脸男子几眼,不由大吃一惊。 “李云尚?你是李云尚表哥?”时隔良久,乍一见到他,苏暖玉还真没把他认出来。 “是我,是我,表妹。”李云尚眼中波光滟潋,浑然忘了断臂之痛。“我好开心呀,我的表妹是丞相!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我的表妹真的是丞相啊!” “表哥,你怎么会来的?怎么办,你的手”苏暖玉顿时鼻中一酸,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摸李云尚的断臂,却被他轻巧地躲开。 原来当初李云尚拿了郑峰的推荐函去了蜀军中应征,一切顺利。不过他总是逢人便说,他的表妹是丞相,大家都疑心他精神状况有问题。后来,军中便将他分配到了伙房之处,专给伙房劈柴挑水,做些粗重活计。 李云尚自幼与父亲上山砍柴,练就了过人的体力及臂力,劈柴也不过是小儿科。夏天之时蚊虫甚多,他不胜其扰,随意抬起斧头一片乱舞,立时砍死一片蚊蝇。此举却恰好被军中教头看见了,认定其是可塑之材,便偷偷地给他开了小灶,教了他基本步法,指点了一些出手招式,还时常与其过招切磋。 李云尚虽然资质驽钝,但基础功扎实,且又能吃苦耐劳,虽然还不能令教头满意,但对其本身的技艺而言,已经是进步了太多了。 苏暖玉攻打毛人岛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各处军中。蜀军中心向苏暖玉者,密谋要前往追随苏暖玉立功,有那曾与李云尚接触过的士兵便取笑问道:“丞相的表哥大人,听说丞相要出征,你愿不愿意去?” 那人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李云尚却完全听进去了,好说歹说缠着与这伙人一起,趁夜奔出军营,一路往闽越方向而去。路中遇到心浪所带的人马,便毛遂自荐进了心浪麾下。心浪带领这支几百人的队伍出发前,秦显就已经交代过,倘若一路有愿追随苏暖玉者,可酌情收编。 就这样,李云尚走近了苏暖玉的身边。在船上,他兴奋异常,将平日所学所练,皆尽施展开来。上岛之后,对方隐于暗处,大家退守苦思良策之计,李云尚却悄悄砍下了藤蔓枝条,迅速地缠在了自己身上,隐蔽着接近了敌军,成功引起马蚤乱,给苏暖玉发起冲锋制造了绝佳良机。 苏暖玉骤然见到李云尚已是大为震撼,此时他断了一臂,亦是说不出的心酸难过。 秦显召来的人手准备扶着李云尚离开,李云尚却挣扎着不肯走。 “表妹,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帮你!” “表哥,你已经帮过我了,现在,听话,先回去治伤,等我得胜归来,我再”苏暖玉柔声哄慰着,一时眩然欲泣,竟再也说不下去。 “表妹,你别哭,我听话就是了。”李云尚慌张起来,待要伸手去替她擦泪,却又怯怯地不敢。他慌乱地摇着手,焦急地说道:“表妹,等我包扎好伤口,再回来帮你,好不好?” “好!那你快去!”苏暖玉紧逼了眼泪,强颜欢笑道:“等你包扎好伤口再来!” 李云尚憨厚一笑,这才安心地随着前来护送他的人员走了。远远地,苏暖玉还能听到他倔强的声音:“你看吧,我说了我的表妹是丞相,你们都不相信”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八十二章长泪悲啼 苏暖玉目送着李云尚往岸边方向而去,脸上一片哀伤之色。从今以后,李云尚只剩下一只手,该怎么办? “别难过了。”秦显一把拉过苏暖玉的手,宽慰说道:“以后我们一起照顾他,补偿他就好了。” 苏暖玉虽然仍是有些凄然,不过似乎除此之外,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法子了。何况,现在大敌当前,还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于是赶紧敛了心神,向秦显点点头,往交战中的人群冲了上去。 心波与心浪合力拼斗卞水仍是不敌,卞水手中折扇划动之处,便留下一片金色流影,更加显得他的从容不迫。而心波心浪二人勉力支撑,已略显狼狈之态。 秦显松开了苏暖玉的手,大喝一声:“心波心浪退下!”一个凌空抽身,人已翩然掠至卞水面前,“唰”“唰”“唰”攻出几招。 心波心浪借机退了下来,一左一右护卫着苏暖玉,一边暂作调息。 转眼之间,卞水与秦显又已经过了十七八招,卞水此前与心波心浪二人缠斗已虚耗了一些体力,而秦显也不敢大意,凝神应对,一时两人拼了个势均力敌。 再看其他交战之处,刀光剑影中,喊打喊杀声中,不断有我方的人马倒下。严格说起来,投奔苏暖玉的人马,只算得上散兵游勇,而卞水的人马,本就熟悉之山中地势,善于山林中作战,且越往后剩下来的,越是精良之师。 是以,我方的人马前仆后继,由原来的以多敌少渐渐变成旗鼓相当。 苏暖玉见此情形大为焦急,也顾不得观战,戴上头套,看准酣战中比较强势的敌人,她提剑砍了过去。 “咻”“咻”之声大作,苏暖玉只觉眼前飘过一片黑云,紧接着长剑被一条黑丝带给缠住,一股大力自剑身上传来,她不由自主地被丝带给拉了过去。 苏暖玉凝神一看,那用黑丝带缠住自己的,不是史俊妍却是谁? 眼见史俊妍向苏暖玉出手,心波心浪二人早已飞身而出,手中长剑舞成一道光圈,势如破竹般向史俊妍疾刺出去。史俊妍冷笑一声,并不撤身回防,只是左手轻扬,空气中立即飘升出一团白雾,心波心浪暗叫不好,赶紧闭了气,同时也无法再行进攻,抽身退了下去。 由于史俊妍的丝带缠在苏暖玉剑上,而苏暖玉尚不及将长剑脱手,此时便随着丝带回扯的方向,踉踉跄跄被拉到史俊妍面前。苏暖玉因为宝衣护体,倒也无所畏惧,镇定自若地看着史俊妍。 心波心浪二人又已欺身上来,史俊妍迅速解下缠绕在苏暖玉剑上的黑丝带,朝着他二人便扬了出去。同时她伸手将苏暖玉猛地一扯,拖至身后对左右守卫说道:“把她带下去,按原计划行事!” 那左右二人便一左一右上前扭住苏暖玉的胳膊,苏暖玉极力挣扎,却奈何挣扎不开。 我方人马一见苏暖玉被掳,更是喊杀声震天,一心都巴望着冲上前营救于她。同时敌方得知苏暖玉被抓,一时士气大振,硬生生拦住上前接应的人马,不许任何人接近苏暖玉。 苏暖玉双手被反扭着,两个士兵推攘着将她押解着绑缚在了一棵树上。苏暖玉拼力挣扎着,终是力量不济,挣扎未果。 心波心浪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由心波全力缠斗住史俊妍,而心浪便抽身出来往苏暖玉方向而去。 心浪冲上去时,押解苏暖玉的两名护卫便举起刀剑迎击上来。 秦显与卞水交战良久,互有胜负。卞水内伤未愈,时间越久越是吃亏。是以他一上来便是一阵眼花缭乱的快手法,企图摆脱秦显的盯防,欲退守后方坐镇指挥。秦显似也看出他的用意,也不全力进攻,只一味游走防守着,耗其时间体力。 此时苏暖玉被俘,秦显眼角余光也已看到,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便放弃之前的防守之势,眼中精光暴涨,大喝一声,猛力向卞水发起了进攻。 卞水见秦显发狠,剑势赫赫,应是注有内力,一时也不敢硬拼,挥动着折扇,一味招架着。 秦显一通穷追猛打后,将卞水逼退十数步,也不追赶,赶紧转身飞掠出去,踩踏于树枝及他人肩头上,几个起落来到苏暖玉面前。 “暖玉,别怕,我来了!”秦显甫一路地,手中长剑一挑,便将绑住苏暖玉的绳子给砍断。 苏暖玉自是大喜过望,双手一得到自由,赶紧将头套解开。正想说什么时,陡然见到一支羽箭自秦显身后遥遥射来,苏暖玉吓得心胆俱裂,大喊一声“秦显小心”,同时猛地扑上前去,将秦显压倒在地,就在这千均一发的瞬间,带毒的箭矢擦着苏暖玉背上飞过,深深钉在树干之上。 “秦显,你没事吧?”眼见躲过一劫,苏暖玉稍稍放下心来,惊魂未定地问道。 “我没事。”秦显安慰着说道。猛然间他使劲伸手揽住苏暖玉的腰身,骨碌碌一个打滚,两人迅速滚出几米开外。只听“啪”地一声,一张巨大的麻网落了下来,因秦显与苏暖玉及时躲开,罩了个空。 秦显与苏暖玉一阵面面相觑,他左手紧搂住苏暖玉的腰,右手猛地一撑地,两人迅速站起身来。还来不及作出后续反应,陡觉一阵奇异之声响起,原来林中树上被安了机关,此时自两边猛地往中间飞来削成尖头的竹排,直指秦显与苏暖玉所在的方向而来。秦显暗叫一声不好,足尖猛力一顿,抱着苏暖玉拼力一跃,迅速离地而起。一阵哗啦啦纷乱的响声中,两道竹排相撞,秦显带着苏暖玉堪堪躲过一劫。 等两人飘然落地时,耳边的喊杀之声轻忽了许多,原来他们离战场之地已有了一段距离,此地已渐近卞水驻扎处。这里机关重重,正是为了防止有人大举侵袭时突破前两道防线深入腹地而设。是以,两人刚刚踩上地面,耳边又响起轰然之声,自林间弹射出无数石头,从四面八方向两人投掷而来。 秦显大惊,重新将苏暖玉抱紧,又是一个凌空弹身而起。但,秦显仍是慢了一步,一颗大石砸在了他的左腿之上,只听得“啪”地一声,他腿上传来一阵剧痛,感觉血管已被撞破,此时已是汩汩流出血来。 “秦显!”苏暖玉明显感觉到秦显的上升之势一滞,不由得茫然地看向他。秦显强忍着疼痛,若无其事地说道:“别担心,没事!” 说话间,他带着苏暖玉降落在一株大树上。因为此前他们接连遭袭,都是在地上发生的,想必地下埋有撞动机关的引子,所以秦显干脆避开地面,选择带同苏暖玉藏身于树上。 此时自秦显裤管中已沁出血来,苏暖玉看到了,忙低下身去,欲掀开他的裤腿查看一番,却被秦显给制止住了。 “只是皮肉伤,不妨事。”秦显抓了她的手,急切地说道:“我们赶紧去前方看看,不知现在局势如何了。”也不管脚上的伤势,带着她穿行在树木当中。秦显的听力比苏暖玉不知好了多少倍,苏暖玉听得喊杀声极轻,秦显却听得甚是清楚明白。 没过多会儿,秦显已经带着苏暖玉出现在了之前的战场上方。苏暖玉从上往下看去,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有我方的,有敌方的。而仍在激战中的士兵中,不知是我方的人马折损太多,还是对方的人马又增加了,原本旗鼓相当的人数,现在已经变成敌多我寡了。 其实先前苏暖玉等人在海面上遭遇的卞水的人马,只是打头阵的而已。苏暖玉远征劳苦,卞水以逸待劳,他占着天时地利,又治军有方,留下一拨人马养精蓄锐,待午饭之后,换下这批人马,又是一支精锐之师。 而苏暖玉这边就一直被缠住,从早上到现在,他们几乎不曾停歇,更别提喝水吃饭了。时间越久,战斗力越低下。等到卞水的人马全部到位时,我方就完全处于被动挨打之地了。 看来是太过于低估卞水了啊,秦显心里如是想。 “我让人护送你到船上去,我一定要将卞水斩于剑下!”秦显凝重地对苏暖玉说道。唯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不能再拖耗下去,这只会将自己陷于更加不利之境。 苏暖玉心想自己果然成了一个包袱,留下来只是徒成拖累,便也点头表示同意,并温声说道:“那你自己当心!有什么需要交代我做的吗?” “照顾好你自己!”秦显不舍地看了她几眼,沉吟着说道:“假如万一我有什么意外的话” “如果你有意外,我绝不会放过你的!”苏暖玉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面色沉重,语气中却铿锵有力。 “暖玉”秦显拉开她的手,正欲说什么,猛可地,耳边传来凌厉无比的破空之声。他定睛一看,却是两支羽箭不分先后急速朝他俩射来。秦显大惊,一把抱过苏暖玉,手中长剑上挑,紧接着两脚滑出树枝,飘然落地。 秦显暗叫一声“好险”,正准备松一口气,意外地,“嗖”地一声,又一支羽箭疾射而来,仿佛算准他的下落之势一般,他刚一落地,箭头已经近在咫尺。此时的秦显,右手握着剑,左手还抱着苏暖玉,当真是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只听得“噗”地一声,箭头已经刺入了秦显的左臂。同时,史俊妍一向倾于娇媚的声音变得阴恻恻:“你削我一指,我要你还我一臂!” 秦显大惊,忙松开左手,将苏暖玉推开怀抱,同时右手提剑,看准左臂便要砍将下去。 “秦显,不要!”苏暖玉更是惊骇莫名,忙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同时伸手猛地将插在他左臂之上的箭矢拔出,鲜血汩汩喷涌而出,迅速地由鲜红变为暗红,再变为黑色。苏暖玉也顾不得腥臭不腥臭了,俯下头去,张开嘴来,急速地为秦显吸着毒血。 “暖玉,不要!”秦显虽然知道苏暖玉百毒不侵,但他仍是不愿她为他冒险。与此同时,他倍觉浑身酸软无力,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滑倒下去。 “秦显,秦显!”苏暖玉也跟着跪下身去,将秦显抱在了怀中,同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惊悚。 秦显的脸色也慢慢变黑起来,亦连一向红润有加的双唇也开始变色。苏暖玉惊惶失措,心中的恐慌已经弥漫到了四肢百骸。 “暖玉,没想到,我还是要抛下你了”秦显苦笑着,颤抖着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脸颊,交代后事般地叮嘱道:“哪怕你最终仍是要孤独终老,也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不!不!”苏暖玉心痛到无以复加,眼里迅速模糊起来,她使劲扯脱着破败不堪的 妃你不可第6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69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69部分阅读 衣,迅速拉开腋下的宝衣拉链,一边着急地将左手从衣袖中拉扯出来,一边哭兮兮地说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你等着,我用我的血救你!” “暖玉,不可以!”秦显大惊,想要伸手阻止她,奈何手上已是绵软无力,连抬起来都觉得困难了。他的眼中也已泪光盈然,脸色愈发地变黑了:“暖玉,帮我照顾小栋” “不!你休想!你休想丢下我一个人!”泪水啪嗒啪嗒地滴下来,落在秦显脸上、嘴里、身上。苏暖玉刚刚扯出左手,右手便举剑狠狠地朝左手臂狠狠砍了下去,顷刻间鲜血泉涌。其实是很痛的,但现在她完全察觉不到。她赶紧移了左手,将自己的血滴在秦显的伤口之处。同时一边喃喃地说道:“秦显,你要挺住,很快就好了!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但是,秦显已经没有再回应她了。苏暖玉心中更加慌乱不已,扭头看向秦显时,他的整个嘴唇完全变黑,双眼已经合拢,整个人已是一片死寂。 “不会的!不会的!”苏暖玉扔是摇着头,右手提了剑,再往左手上拉了一条口子。血流得太慢了,太慢了啊。苏暖玉恨不得身体里的血全部流出来,通通都融进秦显的血液中去。泪眼模糊中,她只看到一片殷红之色,她只看到自己的鲜血流淌在秦显手臂伤口处,他们的血液交融在一处。 回转头来,再看向秦显,他的脸色仍然是暗黑着的,他仍然沉睡着。 已经太晚了吗?她的血终于还是救治不了他吗?难道是真的她的命运真的是孤独终老啊?她真的不能得到任何人的爱情啊! “秦显,你这个混蛋!”苏暖玉伸出右手挥了他一巴掌,泪如雨下:“你跟我说过什么?你说的要和我白头到老的,你说过不会让我一个人的,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和我在一起你这个骗子!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你怎么可以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你怎么能把我的心带走了却把我留在原地?你给我醒来!你给我醒来!” 泪水纷至沓来,不断地拍打在秦显的脸上、眼角、唇边,但他仍是无动于衷纹丝不动。 秦显,你真的死了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说的要爱我一生一世,就只有这么短暂吗?还是我哪里又做错了,伤了你的心了,所以你决定要离开我了? 史俊妍与卞水已经靠近过来,挡在苏暖玉面前,对众人朗声说道:“各位汉军听好了,你们主帅已死,识相的就快快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若要再负隅顽抗,那就只好让你们去为他陪葬了!” “一派胡言!”那边厢,力气消耗大半的心波心浪二人闻言大怒,立时又挺剑而出,向卞水及史俊妍刺了上来。 “找死!”卞水轻哼一声,手中折扇哗啦打开,扬出一道弧线,迅速自两人中间划了过去。只听得“啊”地一声,两人中不知是谁被折扇划中,痛叫出声。 “苏暖玉,我本欲放你一马,你却一再苦苦相逼。既然你心上人已经死了,不如让我成全你好了!”史俊妍右手一动,只见她右手五指之上,戴上了一排闪闪发亮的指套,每一枚指套之间,以细小的链子连接在一处,而指套的顶端,则是形成锐利的尖形,相信无论是谁,只要被她这么一抓,纵使不死,也定是元气大伤。 苏暖玉怀抱着秦显,她真的无法相信他就这么死了。她不死心地重新抓了他的手臂伤口处,眼泪也跟着一滴滴打落在他的手臂之上。他是真的死了吧?因为,他的血已经凝固了,再没有鲜血流出来。探手上去,他的手臂冰凉冰凉的,一如失去温度的死尸。 绝望、哀伤、悲愤种种情绪交织,急促地鼓动着她的胸腔。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中不断撞击着,仿佛就要破体而出一般。秦显,我终于体会到了,这种失去爱人的痛楚与凄怆。你不在这世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啊”!苏暖玉仰面朝天,悲鸣不已。其声之哀,令所有闻之者堕泪。正准备向她下手的史俊妍不由自主地垂下手来,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哀伤悲痛。所有正在交战中的人们也都纷纷停下手来,凄惶无助地凝视着苏暖玉的方向。 “啊”!苏暖玉悲戚哀婉的悲泣之声直冲天际,遥遥地传了开去。 “啊”!苏暖玉已是痛彻心扉,悲啼不止,其声哀怨凄惨,声声令人断肠。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八十三章人间奇观 猛然间,只听得头顶传来啪啪的声音,众人抬头一看,只见成群结队的鸟类张翼飞来,有海鸥、大雁、鸿鹄、黑鹳、鸢、鹊鹞、隼、鹰、秃鹫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鸟类,齐齐拍打着翅膀朝这边飞来。它们所经之处,如浮云蔽日,天地立时一陷入黑暗之中。 这一众鸟类,成千上万,拍打翅膀的声音叠在一处,就仿佛吹刮过六级大风,一时飞沙走石,众人眼睛也张不开来。 它们停在了苏暖玉上空,目光哀凄地注视着她,呜呜地鸣叫着。 苏暖玉也呆了,这一片昏暗之中,她竟然视如白昼。她抽泣着,尝试着伸出手去,只听得哗啦啦一声,若干鸟类齐刷刷站满了她的手臂。它们叽叽喳喳地向她倾诉着什么,似乎是在安慰她,仿佛又甚为焦急。尤其是隼、鹰、秃鹫等猛禽,双眼散发出阴戾之色,极度不安地鸣叫着。就像是在为她鸣不平,像是在说: “你有什么委屈,告诉我,我来帮你摆平!” 苏暖玉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依稀中隐约能感觉到自己有召唤百鸟的灵力。她将秦显放下上,站起身来,伸手往不远处的史俊妍一指,喝令说道:“去,把那小贱人给我吃了!” “呼啦”一声巨响,几乎所有鸟儿都向史俊妍飞了过去。众人眼前骤然一亮,重新看清了眼前的事物。但当他们看清楚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无数的鸟类围绕在一处,拼命地啄食着什么。只听得“啊”“啊”接连不断的惨叫之声传来,又见黑色丝带在空中翻飞不已,有鸟儿受伤落地,但紧接着便有其他鸟儿补充上去。 “师姐!”卞水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阴沉着脸,飞身冲向鸟阵之中,手中折扇挥动,无数钢针往鸟群中射去。只听得“啊”的惨叫声大作,许多鸟儿被射落下来。 此举立时激怒鸟群,鸟群疯也似地冲向卞水,拼命地以嘴及鸟爪攻击着他。卞水已经是穷于应付,暗器已经用尽,只能挥动着折扇挡格。很快地,他的身影又淹没在了鸟群之中。 “主上!” “大小姐!” 卞水的手下们见势不对,立时也举起刀剑冲向了鸟群之中。 只听得鸟群中嘶鸣之声不绝,人群中惨叫之声迭起,一场惊心动魄的人鸟大战于焉展开。 无数的羽毛飞落下来,时而看见血肉横飞,人们纷纷退避三舍,生怕会被殃及无辜。亦连稍觉胆小的卞水手下们,也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慢慢退了开去,仿佛眼前正在上演的,是令人发指的人间惨剧。 再没有人加入进去。 人鸟大战仍在继续 苏暖玉回眸看向秦显时,见他脸上的黑色已经消褪许多,原来,她的鲜血还是有用的啊。苏暖玉心中一喜,探手至他鼻端之时,感觉到他虽然微弱但犹存的呼吸之气。眼中又是一阵泪雾婆娑,她再也控制不住地俯下身去,凑唇吻在他黑色尚未褪尽的唇上。 “秦显,谢谢你,谢谢你!” 她发狂一般地吻着他的唇,他的眼,他的脸颊四处,泪水再度将两人的脸庞打湿。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样失而复得的心情,苏暖玉心中的庆幸与欣喜,实在无法用言语可以描摹。 此时心波心浪二人渐渐靠拢过来,看到秦显的情况这才放下心来。虽然要避嫌,但心波见苏暖玉左手上血流不止,仍是丢开男女大防上前,撕了身上衣襟,简单为她作了包扎。苏暖玉向他道了谢,重新穿好宝衣。此时她身上已是一片破烂衣襟,不过心波的衣衫也沾了泥土血渍等秽物,倒不好脱下来给苏暖玉穿。幸而苏暖玉是不拘小节之人,虽然觉得失礼,但也并不过分计较。 没过多久,战场之上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已经没有惨叫之声再响起,也再没看到有没击落下来的鸟类。 呼啦一声,余下的鸟类不约而同地飞向苏暖玉,停在了她的上空,盘旋鸣叫不已。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唏嘘感叹之声,苏暖玉向那边看去之时,只见地上躺倒着百具以上的人类尸体,器官残缺,肠穿肚烂,死状可怖。与之相伴的,则是更多的鸟类尸体,或失了鸟头,或一分为二,或被钢针射杀血液流尽而死 苏暖玉也有些不忍见此恐怖之状,命人拾了柴禾,放火将人鸟之战后的尸体烧了。一时间空中飘扬着尸臭之气。同时她命手下将卞水的残余人众团团围拢,扬声说道:“你等的主上,意图不轨,多行不义,死有余辜。你们受其驱遣,不得已而为之。若你等能够弃暗投明,等我回朝向皇上禀明后,自会对你等从轻发落。若有怙恶不悛者,你家主上,就是你们的榜样!” 敌军之中,如今主帅已失,众人已是没了主意。抬眼望了一眼苏暖玉上方的众色猛禽,联想到卞水一干人的死状,个个不寒而栗。于是,在第一个人“当啷”一声丢下武器以后,其余人等皆纷纷丢下武器,束手就擒。 苏暖玉的鸟队损失惨重,来时成千上万,此时却只余下几百而已。她获取凤凰之泪以后,因心伤情人之死,悲情触动泪中凤凰精魂,致使其悲泣之声一如凤凰悲鸣。凤凰乃百鸟之王,可号召百鸟。她仰天悲泣之际,震动栖息在周边的所有鸟类闻声赶来,听凭驱使。她不知个中原委,但继而一想,大致猜到与凤凰遗泪有关,心中对袅袅又多了一丝感激之意。 此时苏暖玉便拍手向众鸟致意答谢,诚恳地说道:“谢谢各位前来帮助暖玉,暖玉有生之年,绝对许任何人做出有伤害鸟类的事情。人类和鸟类,要做永远的朋友!今天谢谢大家的鼎力帮忙,请大家这就散去吧!” “呜呜”的鸣叫之声再度响起,存活下来的鸟类开始围着她打圈圈,好似恋恋不舍般地看着她。苏暖玉一再地表示感谢,请它们这就回归故地,它们这才拍打着翅膀,悬在空中,集体向她行了点头之礼,然后一飞冲天,四散而去。 一时之间,众人皆啧啧稀奇。人能驭鸟,前所未闻,世所仅见,说出去都没人敢相信。以至于后来此事被秦康知道后,深恨自己没能御驾亲征,与苏暖玉同赴战场,也一睹此天下奇观。 苏暖玉命人砍了树枝将仍在燃烧的火灭了,否则只怕要变成森林火灾。等到灭火完毕,火堆之中不过只剩了一堆尚未燃尽的人骨而已。 此时天色也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苏暖玉让手下抬了本方士兵的尸体,将其带回故土安葬。卞水手下枉死的士兵们,就让他们曝尸荒野算了。 秦显的脸色慢慢恢复如常,只是仍未醒来。苏暖玉让心波心浪二人抬扶着他一同往岸边而去。 上船,分发了一些干粮之物让大家且先充充饥,然后划船往对岸而去。 天边已经升起了月亮,星辰璀璨。苏暖玉抱着秦显的身子坐在船头,伸手轻抚着他温润的脸庞,轻声如耳语地呢喃着不知什么。 不远处亮起了盏盏灯火,却是附近的渔民担心苏暖玉回程时找不到方向,特意划了船到海上来,每隔十米挂一盏风灯,为她的船队指示着方向。 等船队靠岸时,更见到灯火通明,当地的居民自动自发地聚集在一起,敲锣打鼓迎接苏暖玉凯旋而归。原来卞水此前以毛人岛为根据地时,经常来这边马蚤扰抢掠当地居民,他们深以为恨。如今苏暖玉替他们除了此一公害,无一不是拍手称快。 同时,他们还摆上了鱼肉大宴,请苏暖玉及其手下兄弟们饱一大餐。苏暖玉自是对他们感激不尽。 那一晚,苏暖玉抱着秦显昏迷未醒的身子,睡得沉稳而香甜。 等到天明她醒来时,猛然间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清亮深幽的眸子。原来秦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秦显?你醒了吗?你还活着的对吧?”苏暖玉惊得坐了起来,激动不已地喊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其实,这句话我也想问,是不是我在做梦啊?”秦显一把将她拉下身子仍与他并躺着,脸上浮现出妩媚动人的笑来。 “那我掐你一下,看你痛不痛!”苏暖玉说着,已经伸出手去,在秦显脸上拧了一把。 秦显“啊”地一声惊叫开来,佯怒道:“苏暖玉,你是成心的吧?你想让我破相是不是?” “怎么?很痛吗?”苏暖玉这才确定下来,然后趁他不备,赶紧跳下床去,笑嘻嘻地说道:“你说对了,我就是成心的。谁叫你昨天装死吓我?你这个混蛋,不惩罚你一下还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事!” 秦显也跟着翻身下床,不过他忘了他的腿上被石头砸伤了,此时脚刚落地,一阵刺痛传来,他不由自主地屈膝下去。苏暖玉又慌了手脚,赶紧将他扶了起来,坐在床沿之上。 “昨天我已经让大夫给你看过腿上的伤了,他给你的伤口敷了药,叫你以后要仔细点,好生保养。”苏暖玉敛起了调笑之色,关切之意溢于言表:“现在觉得怎么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秦显伸手将她整个地揽入了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之上,叹息着,梦呓般地说道:“还有,暖玉,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原来昨晚半夜秦显便已经醒了,醒来之时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原来他还活着。又尤其在看到苏暖玉睡在他身侧,呼吸沉稳,睡容安宁,令他恍然如梦。直到挪动双腿时感觉到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之意,才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本来想偷亲她一下的,但苏暖玉太累太疲倦,睡得十分沉实, 他又不忍惊动她。他出了帐外小解之时正好碰到营中其他兄弟,听那人一番口沫横飞描述苏暖玉驭鸟作战的情景,那叙述之人的眼神表情中,无一不是赞叹神往之色。秦显也甚觉遗憾,可惜没能亲睹这人间奇观啊。 “暖玉,在你面前,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微不足道了。”秦显放开她,与之对视着,惊叹着说道:“我真是何其有幸,能娶一个仙女为妻,老天对我实在太好了!” “我不是什么仙女啦。”苏暖玉红了脸,挣脱了他的怀抱,半嗔半笑说道:“你见过长得这么难看的仙女吗?” “你错了。”秦显慢条斯理地说道:“第一,我没见过仙女,所以不知道其他仙女长什么样子。第二,在我眼里,你就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呸,油嘴滑舌!”苏暖玉已是满心欢悦,脸上也不自觉地浸润出笑意,但仍是不免有些羞矜,不以为然地浅嗔一句,摔手跑了出去。 饭毕,点检人手,来时约三千人,此时只剩下半数有余。秦显把心波心浪留下,并配给五百余士兵,一来照顾着受伤的士兵先接受治疗,二来让他们带同手下将士出海打捞沉入海中的烈士尸体,以期送还故土安葬。并且安排已知的亡故士兵,亲自安排人送其回故土,在官府中登记备案,让其家人前来领取抚恤金并让当地府衙多加照顾烈士家庭。 苏暖玉特地安抚了一番李云尚,让他安心养伤,等她忙完了眼前事就来接他到长安同住。然后带了千名士兵随行,与秦显一道先去吴王处还其部分兵力,并请求他宽恕私逃出营将士的罪责。 不过,苏暖玉与秦显尚未来得及登船,吴王却已经带着船队浩浩荡荡而来。 吴王来干什么呢?他所打的算盘是,假如苏、秦二人不幸败在卞水的手上,他则可以趁卞水来不及喘息之时攻个措手不及,一举拿下毛人岛。他吴地离毛人岛也不是很远,何尝不可将其变成自己的领地呢?就算他们赢了,他要他们立即还够三千人手,如果不够,则谈条件,以毛人岛来交换。总之,毛人岛的领土权,他志在必得! 是以,他在假意恭喜了苏暖玉一番后,便立马勒令其归还三千人手。 “吴王兄未免太过咄咄逼人了。”秦显已经与秦展决裂,此时更是怒不可遏:“之前我们不是言明,待战事结束之后,小弟会立即征兵还你的吗?你就这么心急?!” “本王担心你不过是有口无心,这三千人手,你会有借无还吧?”秦展冷笑说道:“不要当本王什么都不知道,本王旗下两营中的优良之士都被你等拐走,到底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此等令人不齿之事?” “秦展,你说什么?”苏暖玉上前一步,直呼其名问道。 “大胆妖女!”秦展圆睁双眼,大发脾气:“你不过一介司农,竟敢直呼皇族的名讳?即使你位极人臣,做了丞相,你也是为我皇家效命的,如此有悖君臣之道之事,你可知罪?” “若我不知罪呢?”苏暖玉怒极,眼眸紧盯着秦展的双眼。她眼中有什么不明物一直在动荡着,来回游弋着,仿佛有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在驱遣着她,令她不由自主地,被这股力量牵引着,释放着。 “你”秦展待要动怒,却在刹那间心神受制,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剥离而出。又好像有仙气吹来,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飞上天空,穿越过黄河长江,俯瞰着三山五岳。胸中所有的贪婪、自私、邪恶等等消极之念皆化虚无,苏暖玉凌驾于云端,浑身散发出令人赏心悦目的恬静之美,见之令人忘俗。 “美哉,苏暖玉!壮哉,锦绣山河!”秦展的脸色越来越和缓,态度越来越从容,眼中的精光慢慢暗淡下去,恢复了一片祥和之气。他看着苏暖玉,心悦诚服地说道:“苏大人之事,便是秦展之事。苏大人有任何吩咐,秦展自当尽心竭力,为你达成心愿!” “如此甚好!”苏暖玉眼中动荡不已的波纹渐渐归于平息,她脸上充满了自信的笑容。“现在,你先带这一千兵力回去,他们都是有功之士,请一一给予嘉奖。若他们有还乡之心,便请放他们回去!” “请苏大人放心!秦展一定不让苏大人失望!”秦展一脸诚挚,并不像敷衍之辞。 秦显纳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秦展的变化也太快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看向苏暖玉时,她根本就像没事人一般,从容不迫地向那一千名士兵致感谢辞,郑重道别,对此次将士们的表现,苏暖玉不吝赞美之辞。到后来,她深深地向所有士兵鞠了个躬,吓得众士兵们赶紧跪了下去。 结束了兵力交接事宜,苏暖玉与秦显骑了马,从陆路赶回长安覆命。一路上秦显不断追问苏暖玉发生何事,苏暖玉都只有两个字:“秘密!”就这样将秦显打发,弄得秦显更加好奇不已。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第八十四章别样婚礼 回到朝中,苏暖玉向秦康报了得胜的消息,并提议说让朝中派人前去岛上查看地理形势,并丈量土地,将朝中无地和少地的农民迁移至岛上,给予优厚的补贴,让他们作为第一批开垦先锋。并委派正直廉洁的官吏前往协助管理,根据其政绩给予加薪和调职。并且提出,将来选拔人才时,不再以朝中官员推荐为主,也不再局限于世家子弟优先录用,而应给天下所有有志之士公平参与的机会。说着说着,苏暖玉又回到变法的内容上去了。 自然又有人跳出来反对。 如今,苏暖玉拥有了超能力,更加当仁不让了。她立马请求皇帝为她官复原职,表示要将变法进行到底。 不管谁来反对,苏暖玉一个个摆平。不必再唇枪舌战,不用再横眉怒目,也不必顾及会招致何种后患所有反对者最后都统一口径,积极支持苏暖玉官复原职,力挺其进行变法。 秦康虽然也是纳闷不已,但既然已经没有了反对的声音,给苏暖玉官复原职便成了众望所归之事,变法之事也水到渠成。 五年!苏暖玉只用了五年时间,天朝的长驻人口及新增人口翻了一番,由原来的三亿出头到将近六亿,四海臣服,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天下和睦,国泰民安。天朝上下一条心,再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唯有团结友爱互助互利。由于秦康下令胡汉一家,西域各国纷纷前来朝贡,将王室子弟送往长安学习,作为质子,并主动修路直通天朝,呼秦康为“天可汗”,意为与天相齐的王者。 经济方面,大力推进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由于苏暖玉改进了耕作方式,并推而广之,粮食一直稳中有升,米价由当初的斗米需要绢一匹降为只需两三钱,秦康每年下调一次赋税,但国库收入仍是只增不减。处处河道通畅,道路宽广,田野间牛羊处处,屋舍边鸡鸭成群,苏暖玉兑现了当初的诺言,让人人有饭吃,还顿顿有肉吃。 不仅如此,还在各乡各郡设立奶牛养殖场,培养民众饮用牛奶的习惯,提高国民身体素质。并且提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理念,在山中种植经济林木,在海边养殖鱼虾蟹蚌,鼓励全国百姓多食海带紫菜等海产品,提高碘的摄入量,以防甲亢之症。 将毛人岛正式更名为台湾岛,天朝对其完全行使行政权力。在岛内设立水师,海峡两岸开通航线,密切联系两岸关系。由于中央财政的大力支持,加之派往岛上开垦发展的军民齐心协力,使得五年内岛上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局面。举贤不避亲,苏暖玉找到郑峰,向皇帝举荐派遣其前往台湾岛任一方行政长官。并规定该职位在职时间最长为四年,不得连任。 政治方面,从基层中选拔官吏,以政绩、百姓口碑及撰写《实务策》综合考量,酌优录取。更多的庶民及女子进入官僚阶层,苏暖玉忧国忧民廉洁奉公的形象深入人心,众吏争相效仿。一时吏治清明,社会安定,从此天下无暴徒,民间无冤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即使一位妙龄少女怀揣巨银单身行走全国一圈,也绝不会发生任何令人担忧之事。 文化教育方面,爱惜人才,尊重人才,重视职业教育。全国兴办学堂,男女皆可入学,只学不考,小学阶段上半日学习下半日劳动。中学阶段则以各人的兴趣爱好为导向,将职业教育密切融入课堂之中。如今的职业种类已经上升至二百四十行,每年设立技能大赛,鼓励创新发明。让人人皆做自己喜欢之事,不攀比、不抱怨,勇敢、自信、乐观进取、自强不息天朝成为西域各国人民心向往之的理想国度,人人皆以身为天朝百姓为荣。 另外,苏暖玉还增设《婚姻法》,打破门第观念,革除父母包办婚姻的陋习,鼓励自由恋爱,提倡一夫一妻制。规定直系亲属三代以内不许通婚。结婚年龄为男二十岁,女十八岁。 天下大治,百年盛世。人人对皇帝称颂有加,苏暖玉的美名传天下。秦康更是对她器重有加,但凡朝中有大臣奏请大事,皇帝必会先问:“此事为何不与苏爱卿商量?”或是“苏丞相可知道此事?”答曰:“苏丞相也同意此事。”皇帝立刻准奏。 因为苏暖玉在朝中的影响力,及她对女子的重视程度,使得女性得到更多尊重,在后来的时间里,涌现出许多女子光耀门楣之事。甚至市井民谣中有人传唱:“生女儿有赏,儿子自己养”,女性地位水涨船高,一时无两。 由于每六年改一次元,这一年已是改元后的昭和二年。这一年,秦显总算如愿得偿与苏暖玉成了亲。秦康特别赐封苏暖玉为“博士王妃”,受封诰的王妃,苏暖玉为第一人。直接冠以博士之衔的,她也是第一人。苏暖玉有时候想起来还会偷偷发笑,她可连高中还没念毕业呢。 由于此前苏暖玉一直忙着推行新法大胆改革之事,使得他们的婚期一再延迟。苏暖玉忙得脚打后脑勺,秦显甚至还分担了她一半的事务。眼见新法改革进入正轨,苏暖玉的理想抱负得以实现,享受着自我价值得到体现的快感,苏暖玉的回家之念也渐渐断了。而这一年,她也二十五岁了,秦显则三十岁了,算得上是晚婚中的晚婚了。 苏秦大婚当日,皇帝秦康率同皇后出席婚礼,楚王府中一片喜气洋洋,嘉宾如云。苏暖玉的凤冠霞帔由御衣坊赞助提供,第二天她就在府中为这套凤冠霞帔举行了拍卖会,发函邀请城中有意愿者竞拍,价高者得,拍卖所得尽数捐往仁爱基金会。苏暖玉是仁爱基金会的发起人,连秦康都是该基金会的挂名理事。此基金会主要是帮助各类身有残疾者为用的,史俊安与方诗浣夫妇及李云尚为主要负责人(苏暖玉用自己的眼泪治好了史俊安的眼睛),到后来基金会资金收到越来越多的捐助,每年得到的善款接近两个郡县一年的税收总和。于是基金会的帮助对象又扩展到嘉奖常行善举的个人及家庭。从此天下间再无婆媳矛盾,妯娌间亲如姐妹,无数模范家庭涌现出来。 拍得苏暖玉大婚时凤冠霞帔的得主是长安首富家的三家公子周胤。这位曾经参加过当年秦显为苏暖玉特别举办的选婿大会的。在当时,由于一直以来沿袭重农抑商的国策,所以即使富可敌国,商户的地位仍然相当低下。想要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 ,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官宦人家联姻。苏暖玉虽然不是官宦小姐,但她有楚王这个后台,不管怎么样,等于就是和官宦人家搭上了关系。当时的苏暖玉其貌不扬又牙尖嘴利高傲自负,周胤向她求婚时被告知要遵守她的三从四得,他也无法接受而提前离场。然而事隔不过数年,周胤再见到苏暖玉时,苏暖玉已经华丽转身,不再咄咄逼人令人退避三舍,而变得英姿飒爽位高权重春风得意,处处可以听到对她的褒奖之语,偶尔得闻青年才俊对她的仰慕之意。在他惊诧及后悔之余,心中眼里竟只能容下一个苏暖玉了。 周胤所出的标价为三万贯。虽然经过五年的纵横大发展,天朝百姓的人均收入已经翻了两番,但,苏暖玉仍然坚持公务人员不得加薪。因此她的薪俸,仍然停留在三百贯的水平上。周胤出手的这个数目,也便差不多是她近十年的薪俸所得了。 苏暖玉显然已经不记得他了,不过对于他的慷慨解囊,苏暖玉感到高兴而欣慰。她向他的善意之举表示了感谢,并且主动伸手与他相握。 当时周胤惊呆了,他看着她洁白如玉的手伸向他面前时,一向镇定自若的他激动到难以自持。握住她轻盈柔软的玉手时,他欢喜得魂儿都快飞了。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居然还能亲密地握上她的柔荑。 “我欲让天下百姓共同富裕,你以为如何?”苏暖玉将他的手用力握了一握,明眸流转处,已是令人魂不守舍。她脸上带着自如之笑,仿佛未来尽在掌控之中。她那么亲切,言语间温柔清澈,令他心生无数慨叹及向往。 她的问话,再次让他怔住。她是当朝丞相,使天下兴旺,为民谋福与否都是官家之事,她却问他以为如何,就仿佛他也有资格参政议政一般。 “国有良相如苏大人,乃天朝幸事。周胤不过一介商户,苏大人何出此言呢?”他贪恋般地紧握着苏暖玉的手,一时间竟不忍放开。 “周公子此言差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苏暖玉正色说完,自然而然地抽出手来,接着打趣般地说道:“若是全天下都如周公子这般富有,我怕你会心生怨言呢。” “苏大人说笑了!”周胤有些失落地收回手,她的笑令人如沐春风,顿时世间的一切丑恶之态便尽皆消弭于无形中。 “若周公子不嫌弃的话,基金会需要聘请一位常任理事,我想从善款中取出一小部分作为投资,所有盈利所得全部捐献与基金会。周公子是生意人,应该是最适合此职之人。不知你可愿意?” “苏大人此言当真?”周胤还未从此前的惊喜之中回过神来,如今更大的诱惑及震撼猛然间向他袭来,令他欣喜若狂到无以复加。这就意味着,以后他可以常常见到她了不是吗? “怎么,你当我很闲吗? 专门逗你好玩在这里杀时间吗?”苏暖玉轻笑起来,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如果你有意向的话,明日你去和总理事史俊安碰面接受聘用合同吧!” 苏暖玉已经转身离去,周胤却还呆若木鸡立在当场,痴痴地望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从此后多少个无眠之夜,他怀抱着凤冠霞帔神魂颠倒。 话题好像扯远了。 话说大婚当日,由于是为苏暖玉和秦显、胡少泽与白吟风、柳怀赫与寒熙(苏暖玉曾与柳怀赫说过要为他介绍女朋友的,这几位的故事请各位看官自己想像)三对新人举行集体婚礼,大门洞开,不设限制,任何人可入内观礼。一时间王府中人潮如织,来往穿梭不绝。 皇帝秦康兑现送苏暖玉厚重嫁妆之事,下诏免了一年盐税。要知道,盐税是国库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免一年盐税将使国家财政收入锐减不少。 府中喜宴设为自助餐形式,由宫中御厨及长安两大有名的酒楼鼎力支持赞助,苏暖玉在府门外放置了两排米箩,在每一只米箩之上注明标签,上写明哪个箩放银钱,哪个箩放米粮布匹之物等等,所有观礼者自行往里投放贺礼,不记名,且不设人监管,如有人需要,自行取走便是。所得的全部贺礼,同样捐献给仁爱基金会。 三对新人在司仪的带领下拜天地、拜高堂、拜来宾,轮到司仪喊“夫妻对拜”之时,突然,从人群中传出一个焦急的声音来:“且慢!” 一时间静可闻针的现场中沸腾起来,所有眼睛齐刷刷看向那发声之处。只见一位头顶无发、身穿缁衣芒鞋的出家人气喘吁吁地冲到喜堂之前,眼望着秦显红绸牵着的新人,说道:“苏施主,老衲也有一份贺礼要送与你,还请你过目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拜堂成亲!” “哪里来的和尚,在这里来捣乱生事,将他赶走!” “出家人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 一时间群情激愤,纷纷出言指责。 苏暖玉“唰”地一声自行掀了盖头,看向那和尚时,依稀记得他好像是三圣寺的住持大师。一时疑惑起来,问道:“大师可是从三圣寺来的吗?” “正是。原来女施主还记得老衲。”那和尚如释重负般地笑了。 “大师也有贺礼相送,不知是什么特别的贺礼一定要我先看完再拜堂呢?”苏暖玉隐隐地觉得一定与她回家之事有关,不由心里打起突来。 那和尚便自袖中取了一个信封出来,递给苏暖玉,苏暖玉纳闷着接过。猛然间,秦显劈手一把夺了过去,面现恚之色,霸道地说道:“不管是什么,等拜完堂再看不迟!” “叮”地一声,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某物,弹撞上秦显握住信封的手,他的手竟然一下子变得麻木起来,信封便不听使唤地掉落下去,正好掉在苏暖玉手中。她 赶紧拆开来,取出里面一张洁白细滑的信纸,只见一道霞光升起,从白纸上渐渐现出三行字来: “许你以美貌!” “许你以大出息!” “许你以如意郎君!” 苏暖玉抬眸一看,见那和尚含笑向门外走去,心中一急,顿时将信纸一扔,大叫一声:“大师等等我!”提了裙摆就要向门外追赶而去。 “你要去哪里?”耳边陡然间冒出一声暴喝之声,苏暖玉只觉身体一轻,她已被秦显头下脚上的扛在了肩膀之上,他脸上呈现出大婚之日不相谐和的晦色,怒气冲冲地司仪说道:“直接喊礼成,送入洞房!” 那司仪之人心领神会,赶紧大喊了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话犹未完,秦显早已扛着苏暖玉往洞房方向而去。 而苏暖玉不停地用手捶打着秦显,不肯死心地叫道:“快放我下来!快去把那和尚拦住!他是神仙!他真的是神仙啊!我有话要问他” 随着“怦”地一声,贴着喜字的洞房的门被重重关上,宣告苏暖玉所有的抗议无效。 番外(上)三人蜜月 由于苏暖玉告知了活字印刷术的使用方法后,天朝百姓基本结束手写时代。苏暖玉也成立了出版社,取名为“为公出版社”,取“天下为公”之意,并且兑现诺言聘请了秦柔出任编辑部副主编。出版社出版的第一本刊物是图配文字稿,有点类似于连环画,名叫《我们可爱的未来》,作者苏暖玉。 自从攻下毛人岛后,苏暖玉发现自己居然能随意作画了。提起画笔,简直下笔如有神。《我们可爱的未来》这本书,一开始只是苏暖玉的随兴之笔,她本来就忙,不过再忙,她也会抽点时间和秦栋交流感情,她所知的童话故事讲完了,秦栋也已经七岁了,她的知识再不更新一下,要被这小鬼头轻视了。于是,她干脆给他讲科幻的。她讲自己所处的时代,那些先进的科技发明,因为太过抽象,于是就用笔画了出来,讲解给秦栋听。 一开始,《我们可爱的未来》的雏形只是儿童篇,并且一页页地在书房中到处散落开来,秦显便标上页码替她整理归纳好,后来出版社成立后,因一时间征集不到合适的稿件,她便试着将这些图修订一下,配上文字,让社里先印了两万册。谁知道书刚上市,三天之内便被一抢而空,出版社不得不再加印两万册,再度被一抢而空。一时间不但洛阳纸贵,亦连天下纸都贵了。 后来,苏暖玉断断续续又画了《我们可爱的未来》的青年篇与老年篇。青年篇又分为男人篇与女人篇。再到后来又细分出各种行业,比如牙医篇、演员篇、科学家篇等等。由于印刷术的不断改良,到后来,《我们可爱的未来》已经由当初的黑白色变成彩色,更加形象贴切了。 这本书,几乎变成了人手一本的畅销书,并且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而不管哪一篇,扉页上都印着一段话。 “我以我的人格、家庭的荣誉起誓,热爱我的国家和人民,誓死捍卫国家领土及主权统一,风雨同舟、荣辱与共。团结友爱、艰苦奋斗,共同迎接我们可爱的未来!” 这段话,人人烂熟于胸。在入学典礼上、在入伍仪式上、在就职演讲前每个人都要先背诵这一段话。 这本书走俏以后,开始衍生出许多相关产品。比如书中所画的汽车、火车、飞机、轮船等的模型,这些新鲜事物也变成绣娘手中穿针引线的画样儿。人人都向往那无比美好的未来,并且坚信只要共同努力,一定能够实现那样的一天,因为,苏丞相从来不打白条子。 《我们可爱的未来》系列丛书火了以后,苏暖玉利用与秦显度蜜月的机会开始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演讲。书上所描写的,到底有些空洞,被苏暖玉用实例一讲解,便更加形象生动起来。于是,苏暖玉所到之处,每次演讲,都座无虚席。当然了,她也不是白演讲,是要收门票钱的。但,所得的收入都捐给当地的教育部,并对教育部负责人耳提面命,千方百计让每个适龄儿童入学就读,排除一切困难,一个都不能少! 这一天,苏暖玉与秦显父子(度蜜月带着拖油瓶)辗转到了大理。 对于上次婚礼插曲事件,秦显硬生生地阻挠苏暖玉去追那住持和尚,苏暖玉一直耿耿于怀,心心念念要再来拜访这住持大师一次。 谁知这住持和大师却矢口否认去过苏暖玉的府邸,并说从来没有离开过三圣寺一步。苏暖玉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不像是敷衍搪塞之辞,苏暖玉一时也无可奈何,心情陡然低落起来。虽然秦显父子很有默契地插科打诨给她转移注意力,苏暖玉表面上又高兴起来,其实心里仍是郁结着的。 是夜,因为苏暖玉坚持在寺中留宿,于是寺中人员给他们分配了两间禅房。苏暖玉一间,秦显父子一间。 苏暖玉所在的这间房间,是当初她初来此地时住持收留她所住的那一间。当时她多么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等她醒来时她还睡在自家的席梦思床上。没想到,如许多年过去了,如今故地重游,早已物是人非 妃你不可第6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妃你不可第70部分阅读 妃你不可 作者:未知 妃你不可第70部分阅读 物是人非。 迷迷糊糊中,一阵山风吹来,苏暖玉觉得有些冷了。睁眼一看,原来房门竟被风给吹开了。她赶紧掀被起床,准备关好房门。但她的手刚一接触到房门时,门前却出现了一条奇怪的路。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试探着走上了那条两边什么都没有,只是中央露出地面的光秃秃的路。 走了没过多久,眼前突然闪现出一个院子来。苏暖玉凝神一看,不由大惊。这是她家的院子啊。心中一阵激动,赶紧往院子门口跑去。原来她已经回来了吗? 推开大门,院子中央,平整的水泥地上,母亲正在给兔子铡草。苏暖玉狂喜着大叫了一声:“妈!” 母亲听到声音,停下了铡草的动作,抬起头来,和蔼可亲地笑问道:“小玉回来啦?” 苏暖玉骤然间听到母亲的声音,心中一阵恻然。几年不见,母亲的额上又多了几道皱纹,头上也生出了白发。她真是不孝啊! “妈,我回来了!”苏暖玉鼻中酸楚,疾步朝母亲冲了上去,伸出双臂,一把抱了过去。 但是,她穿过了母亲的身体,只抱到了一堆空气。 苏暖玉吃惊不已,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再回转身一看。母亲的面前多出了一位十六七岁的女学生,剪着利落的短发,背着书包,正含笑吟吟地跟母亲说着话。而母亲也慈爱地伸手替那女孩子理了理头发,温和地说道:“小玉饿了吧?饭在锅里热着呢,快去吃吧!” “我知道了,妈。”那女子乖巧地说道。 “妈”?那女子叫她的母亲“妈”,她是谁?苏暖玉纳闷了。同时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声:“妈!” 但是,她的母亲置若罔闻般,继续铡草去了。 苏暖玉伸出手去,企图触碰母亲的身体,但,她总是感觉手中抓到的只是空气而已。怎么回事? 转过身,苏暖玉朝那不明来历的女子追了上去。 那女子往苏暖玉的房间走去。门没关,苏暖玉顺利地走进了房间内。 房间里一切布置都还没变。墙上悬挂着的飞镖盘,被母亲永远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床铺,床头还放着苏暖玉喜欢的hellokitty玩偶。苏暖玉只会弄得一塌糊涂的书架,此时上面的书已经被分门别类地摆放得整整齐齐。 那女生把书包往床上一扔,便自书架上信手抽了《红楼梦》出来,然后抱着书坐到电脑桌前,翻开书中的某页,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张苏暖玉的照片,呢呢喃喃地说道:“暖玉姐姐,我回来了哦。今天是我到这个家来的第十天,我叫黄小玉,是在地震中失去家人的孤儿,如今已经是这个家里的一分子。姐姐,你离开家八个月了,爸妈都很想你,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前两天有个疯疯颠颠的算命先生路过,妈让他算你的下落,他说你很好,在一个媲美天堂的地方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让妈不要担心你。我看到妈哭了,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失踪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姐姐,请你放心,照顾爸妈的事以后就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孝顺咱爸妈的” 不知不觉间,苏暖玉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伸出手来,轻轻拍上黄小玉的肩膀,哽咽着喊了一声:“妹妹!” 黄小玉一惊,转头一看,不由“啊”地一声惊叫开来。 怎么了?黄小玉能看见她吗?苏暖玉呆住了。 “小白,叫你不要跳到床上来!”黄小玉凶巴巴地嚷了起来,将手中的书朝苏暖玉面前扔了过来。苏暖玉眼疾手快,赶紧侧身避开。 原来,一只猫咪跳上了床,正对着hellokitty喵喵地叫呢。 不过,苏暖玉却觉得“怦”地一声,那本书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她的额头之处。 苏暖玉一个吃痛,赶紧伸手揉了揉额头,蓦然间发现自己居然相当不雅地趴在了地板之上。ohygod!刚才她那一侧身躲避,就给躲到地上来了,额头就重重地撞在了地面之上。 “怎么了怎么了?”外面迅速响起秦显焦急的声音:“亲爱的,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苏暖玉赶紧跳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怦”地一声,秦显已经破门而入。见到苏暖玉好端端地,脸上的焦灼之情才稍微缓和了些。 “刚才那一声巨响是什么声音?”秦显左右四顾着,不解地问道。 “哪有什么声音,是你听错了。”苏暖玉掩饰着转过身,不想让他察觉到她的狼狈之态。 “亲爱的,我好想你啊!”猛然间,秦显一把拉过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叹息般地说道:“只要一睁开眼见不到你,就觉得少了什么似的。亲爱的,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蛊啊?不然我怎么会一看不到你就思之如狂?” “秦显,你越来越肉麻了。”苏暖玉佯装着拍打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边把他往外推。“寺庙清静之地,你不要玷污人家佛门圣地我跟你说。” “你怎么还叫我的名字啊?”秦显不满地撅了撅嘴,半含幽怨地说道:“你不是应该叫我一声‘相公’或者‘亲爱的’吗?” “叫你的名字习惯了,反正都一样不是吗?”苏暖玉不以为意地说道:“反正叫你名字的人也没几个。” “虽然如此,不过夫妻之间不是应该更亲密一些吗?”秦显仍不死心地讨价还价说道。 “爹爹,你在哪里啊?”此时,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秦栋醒来没见到秦显,正四处找他呢。 “这个臭小子!”秦显咬着牙呻吟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放开苏暖玉,迅速地说了句:“希望以后你能习惯像我对你一样的称呼!”然后冲出门去教育秦栋去了。 梳洗完毕,吃罢斋饭,苏暖玉一行准备离开三圣寺下山去了。不过,临走前,苏暖玉在大殿中对着那尊石头菩萨默祷了半天,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 寺中所有和尚都步出寺外相送,苏暖玉一家子都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那些和尚们还留在原地不动。 “亲爱的,刚才你是不是在许愿啊?”秦显与苏暖玉走得近些了,好奇地问道:“许的什么愿啊?” “轰”地一声,突然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秦显与苏暖玉都吓了一跳,转身回去看时,发现寺庙的大殿竟然倒了,一时间空气中浮尘四起。 “什么嘛?不实现我的心愿就算了,这算什么意思啊?”苏暖玉皱眉起来,一脸大惑不解。 “喂,你到底许了什么愿啊?”秦显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凶巴巴地朝苏暖玉喊叫起来。 “也没什么呀,我就是让菩萨送我回家看一眼而已。就只是回去看一眼嘛,这么小器!”苏暖玉嘟囔不已地抱怨说道。 “好啊,倒得好!”秦显一脸黑线,二话不说,长臂一伸,直接将苏暖玉给扛在了肩上,一边大步往前走着,一边怒道:“苏暖玉!你怎么还在想着回家的事?你的家在这里知不知道?你有了丈夫孩子,有了人生规划,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 “我哪有不负责任啊?”苏暖玉犟嘴说道:“我只是回去看一眼,又没说去了不回来” “反正,我不准!”秦显仍是怒气不平的样子,他对自己没信心啊,苏暖玉太跳脱了,他都时时忧虑抓不住她。 “爹爹,你对娘亲温柔一点啦!”秦栋已经开始替苏暖玉打抱不平起来。“你这么凶,娘亲会跑掉的啦!” “闭嘴,你这小子!”秦显没好气地怨了秦栋一句。 “唉!”秦栋深沉地叹了口气,大惑不解地问苏暖玉说道:“娘亲,这个男人这么粗暴,你当初怎么会答应要嫁给他呢?” “儿子,你不知道,那是因为当初娘亲瞎了眼啊!”苏暖玉一语双关地说道。 “娘亲,你好可怜喔。”秦栋和苏暖玉想表演双簧般地,他装腔作势地说道:“娘亲,等小栋长大了,娘亲嫁给我好不好?我一定对娘亲很好很温柔的,绝对不欺负娘亲” “好啊好啊,”苏暖玉忙不迭地说道:“小栋要快快长大哦” “你们两个”秦显气得跺了一下脚,停下步子,疾速冲到秦栋面前,一把拧上了秦栋的耳朵,脸黑如锅底,气极败坏地喊道:“秦栋你再无中生有的话,信不信我马上派人把你送回长安去?” “唉哟唉哟,爹爹高抬贵手,会痛的啦!”秦栋一边挣扎着,一边小跑步跟上,语声哀怨:“秦显你这样是不对的啦,我告你虐待儿童!”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学你娘亲说话,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三人争吵着,撕扯着,渐行渐远。 番外(中)妒夫骄子 夏日午后,苏暖玉刚刚午睡醒来。侍女唐秋雁侍候着给她梳洗完毕,报告说宫里派人来传唤她了,看她在午睡,所以没有惊醒她。不过来人留下话,说等丞相大人醒过来后入宫一趟。 苏暖玉赶紧换了朝服匆匆奔赴宫中。 原来自西域那边来了一个异族人士,不过没人能听懂他所说的话,所以皇帝特别请了苏暖玉来,看她能不能和那个异族人士沟通交流。 苏暖玉一见那异族人士,生得高大威猛,皮肤白晳,蓝色眼眸,高鼻梁,头发淡黄|色。他一见到苏暖玉,顿时眼前一亮,脱口就来了句“hello”。 “hello,hello你个头啊!”苏暖玉不假辞色地申斥道:“这里是天朝,请你说汉语!” 那人又叽哩呱啦说了一通,苏暖玉一句都没听懂。不好意思,她这个大博士英语没学好,口语更是糟糕得一塌糊涂。 此时苏暖玉便下令说道:“来人啦,把这人关起来,三天之内,教他学会说十句汉语。若差得一句,赶出天朝!” 自有人得令,押着那人下去了。 苏暖玉这才转身对秦康说道:“父皇,你有所不知。这个人所讲的语言,臣还是知道一些的。不过,令臣气愤的是――我们去到他们国家的时候要跟他讲外语,凭什么他到咱天朝来还要我们也用外语伺候着?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的地盘听我的,他要想来我天朝安身立命也好,旅游也好,探亲也好,他就得乖乖地给我讲汉语。父皇,将来一定还会有更多西方异族人士来我天朝的,臣建议设汉语等级考试,汉语口语三级是最起码的,没考过的不许移民天朝。四级考不过的不许在天朝谋事,过了六级才能取得居住资格”苏暖玉噼哩叭啦说了一长串,听得秦康稀里糊涂的。 好吧好吧,她就是滥用职权了。不是有人说过吗?人生就如呼吸,呼就是出一口气,吸就是争一口气。她如今有了这机会,还不得好好利用一下,大大地出一口气呀? 三天之后,已经有人押着那异族人士到楚王府中给苏暖玉检验成果了。 “你好!”那人老老实实地用汉语向苏暖玉打招呼,虽然说得十分生硬,但勉强还是能够让人听懂。 “你好!”苏暖玉心里一片得色,但仍是有礼地回应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苏暖玉只是平常语速,不过那人却一时没听懂,便迷惑地望着苏暖玉。苏暖玉便放慢语速又问了一遍,那人这才试探着回答道:“我叫罗伯斯。” “萝卜丝?”苏暖玉府中的侍女侍卫们都偷笑起来,怎么会有人取个菜名啊? “你好,罗伯斯,欢迎来我天朝做客!”苏暖玉仍是客客气气地,伸出手去,准备与罗伯斯握手。 罗伯斯却微欠着身,伸手托了苏暖玉的手过去,凑至嘴边,轻轻亲了一下手背。 “怦”地一声,罗伯斯“啊”地叫了起来,随之用手捂住了左眼,一脸痛苦状。 “哪里来的登徒浪子,竟敢轻薄王妃?”秦显一腔妒火,揍了罗伯斯一拳后赶紧将苏暖玉拉至身后,下令说道:“来人啦,拉去见官!” “是,王爷!”左右侍卫得令,上前就要绑缚罗伯斯。 “慢着!”苏暖玉及时地阻止那两人,又向秦显说道:“你误会了,他没有轻薄我,这是他们国家的礼节,跟我们的握手之礼是一样的。” “这是什么怪异的礼节?”秦显仍是一脸纠结,一把拉着苏暖玉便不由分说往里面走去。“走,去洗手!” “秦显,你太小题大做啦!”苏暖玉一边推脱着,一边辩解说道。 “我不管!”秦显耍赖起来,干脆一个打横,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步履匆忙地往房中走去。 到了房中,秦显倒了水,牵过苏暖玉的手,细心地替她擦拭着。 苏暖玉呆呆地任他帮她洗手,突然眼前一亮,如梦初醒般地自言自语起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此时秦显已经帮她洗好手,正用汗巾子替她擦干双手。而苏暖玉突发其想,拉着秦显的手说:“秦显,敢不敢跟我去航海旅行?” “航海旅行?”秦显有些不明所以。 “嗯,不知道这个罗伯斯是怎么来到中原的,还有他是来自哪个国家的。我明天要仔细盘问一下。”苏暖玉仍沉浸在兴奋之中,丝毫已经不觉秦显都把她带到床畔了。“我让人打造坚固的大船,让他作向导,带我们去西方国家喂,秦显,在干嘛啦?” “暖玉,先不要管那个萝卜丝好不好?”秦显抱着她倒在床上,将头埋在她颈窝之中,喑哑着嗓子,低声呢喃:“我不喜欢别的人碰你,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你是我的,你的身体每一处,只有我才可以碰!暖玉,我现在想要你!” “秦显,现在大白天的,你疯了吗?”苏暖玉红着脸躲避不已。搞什么嘛,她在说正经事呢,而且――“我约了方镇钦和秦柔说事儿呢,他们应该等急了。秦显!” “让他们等好了!多等一下又不会死!”说话间,秦显已经将她压在了身下。 “秦显”抗议之声渐渐被无力的呻吟声淹没。 虽然暂时被秦显打了岔,不过苏暖玉已经作了决定,她一定要航海去西方。她记得历史书上提过,郑和下西洋后,才有好多作物从欧洲美洲那边传过来,像是花生啦、苹果啦、玉米啊她在天朝确实也没看到这些东西。而且,当年八国联军侵华,大肆掠夺,火烧圆明园,她要以牙还牙,等她去了这几个国家(美国应该还没诞生,先放过这丫的),如若交易不成,也干脆直接用抢的。 花厅外面不远处的荼靡架下,铺了一条水泥小路。微风拂动处,枝叶婆娑,洒下细碎的光影。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身穿清凉夏装,肤白若雪,眼若星辰,双脚踩踏在一块滑板上,正准备大显身手一番。而他旁边不远处,睁着一双清亮眼眸的小女孩子好奇不已地问道:“小栋哥哥,这是什么呀?” “滑板。”秦栋惜字如金,简洁有力地说完,一脚踩上滑板,另一脚拨动着地面,只听“哗啦”一声,瞬间整个人便冲出老远。小女孩一脸惊艳,拍手鼓掌起来:“哇,小栋哥哥,你好棒啊!好有趣!我也要玩!” “你会背‘九九乘法表’么?”秦栋“咻”地一声滑行至女孩面前停下来,突然跳转话题问道。 “什么是‘九九乘法表’?”女孩一脸迷惘。 “回去问你娘亲!”秦栋一脸傲气,一个漂亮转身,又踩动着滑板滑行起来。 这只滑板,是苏暖玉一时心血来潮叫人做的,被秦栋看到了,一心想要。苏暖玉便画了九九乘法表出来,说只要他背熟了,就把滑板送给他。为此,秦栋还专门学认阿拉伯数字,到他滚瓜烂熟地背完整个表时,才不过花了两个时辰而已。 “小栋哥哥你真棒,什么都知道!”小女孩不无崇拜地说道。 “乔乔!”远远地,一个呼喊的声音传来。 “娘亲,我在这儿呢。”小女孩甜甜地应了一句。 一位美少妇翩然而来,含笑盈盈:“乔乔跟小栋哥哥玩儿得开心吗?” “嗯!”小女孩重重地点点头,虽然年龄尚幼,却不难看出,又是一个美人胚子。“娘亲,哥哥好棒啊,他会玩滑板,会背九什么表呢。” “小柔姑姑!”秦栋又“哧溜”一声踩着滑板停在美少妇面前,极有礼貌地问了好。 “小栋,你在玩什么呀,可以教姑姑玩吗?”那美少妇也觉得好玩起来,一时忘了来这里的目的了,半带央求地问道。 这美少妇便是秦柔,苏暖玉约了她和方镇钦谈事,两人在花厅枯坐良久,也不见苏暖玉出来,正准备要带着五岁的女儿方苏乔先回家去的。 自从苏暖玉出书以后,秦柔对苏暖玉所在的那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此时见秦栋玩这新鲜玩意儿,自是起了兴致。既然长辈开了口,秦栋纵使不十分甘愿,也只得下了滑板,手把手地教秦柔学玩滑板。等到秦柔初窥门径以后,更加兴致盎然起来,一直霸着滑板不肯下来了。而一旁不甘寂寞的女儿方苏乔也开始纠缠其母亲让她玩儿。 秦栋撇了撇嘴,仰天长叹一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有道理!” 番外(下)王妃有喜 黎明时分。 “讨厌啦,走开!”香梦沉酣之际,苏暖玉感觉到有人在不停地马蚤扰她,不由挥舞着双手驱赶着那人,紧接着又翻转身子睡去了。 “亲爱的,起床啦,早朝时间到啦!”那人却不死心,朝她耳畔忽忽地吹着风,还用头发扫她的脸。 “不要啦,我还要继续睡。”苏暖玉嘤咛一声,继续寻找周公。 “再不起来要迟到啦!”那声音明显叹了口气,似乎在自言自语:“你最近好像很累呀,以前没这么贪睡呀!” 然后,她感觉到身子一轻,整个人陷入了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之上。然后,有人帮她换衣服,给她梳头洗脸等等。一切收拾停当,又是那一双手臂,抱着她平稳有力地走出了门外。 有清凉的风吹来,她觉得有点凉意了,拼命往那人怀中靠拢。然后,抱着她的人脚步停了停,似乎注视了她几秒,颇感担忧地说道:“你困成这样,我看你今天就不去上朝了,我替你告假吧!”接着,踅转身子,重新步入房中,轻轻地将她放回床榻上,牵过被子替她盖好。又在她额际之处落下一吻,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等到苏暖玉睡了个舒坦醒来时,只见秦显心事重重地坐在床畔,喜忧参半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天啊,现在什么时候了?”苏暖玉发现室内一片光明,想必外面早已是日上三竿,不由得惊叫着坐起来。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饿了吧?我让秋雁去给你拿鸡粥。”秦显终是隐了忧色,柔声问道:“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人去给你做!” “不是啊,秦显,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是不是已经下朝回来了?”苏暖玉焦急地问道:“难道我今天没有去上朝吗?” “不用担心,我已经向父皇替你告过假了。”秦显伸手握了她的手,眼中闪过一抹伤感之色,略带嗔怪地说道:“你身体出了状况要好好休养,少上一天朝不会出乱子的。” “啊?我身体出状况了?我怎么了?”苏暖玉吓了一跳,难道最近她老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呢,吃饭也没什么胃口。原来她生病了啊。 秦显眼望着她,好半天,突然间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飘忽着声音说道:“你怀孕了。” 其实秦显已经有点怀疑她可能是怀孕了,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她的身体也有必要检查一下。于是下朝之后他带叫了太医来为她把过脉了,说是喜脉,让她注意安胎。 苏暖玉一下子也被梗住了。 两人抱在一处,互相沉默。 好半天,两人似乎都在心里盘算了一番,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不如我们”接着两人都同时停了下来,松开对方,凝视着对方的脸,都强扯出一抹笑,说道:“你先说吧!” 苏暖玉咽了咽口水,倍感艰难地开了口:“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暖玉!”秦显没料到她竟和自己想法一样,但陡然间听到她要放弃他们的孩子,又有些生气:“为什么?” “我想把所有的爱都留给小栋,我不想再来一个孩子分我的心!” “暖玉!”秦显鼻中一酸,再度将她拉入了怀中,脸颊贴在她的头部,不停地摩挲着她的秀发。其实他很害怕,他担心悲剧会再次上演,他不希望暖玉有任何闪失,他再也承受不起。但是,他又很舍不得,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啊。不管是小栋也好,这个孩子也好,他都一样地爱。 “其实,我说得太虚伪啦!”苏暖玉推开他,调皮地笑道:“是我自己不想生啦!听说生孩子很痛,你也知道的,我怕疼怕苦嘛,我不要!” “暖玉啊”秦显心中矛盾挣扎着,手指轻触着她的脸庞,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唉呀,我好饿。”苏暖玉赶紧转移话题:“你快去给我叫早餐吧,不,现在已经是午餐啦。吃完饭,就去抓药吧!” 本来是想跳脱出这个话题的,没想到仍是绕了回去,一时苏暖玉也觉得尴尬起来。 “暖玉,对不起!”秦显拥住了她,在她耳畔轻声低诉着。请原谅他的自私,他可以没有这个孩子,但他不能没有她。 “你对不起什么?”苏暖玉疑惑起来,推开他,看向他的眼时,他眼中似乎漂起了隐隐泪光。一时间她也怔住了,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酸楚,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催促他说:“快去啦,我都要饿死啦!” “好,你等我一下!”秦显握了握她的手,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饭桌上气氛十分诡异。苏暖玉本就食欲不佳,看秦显也吃得很少,她吃得更少了。她很快放下了碗筷,秦显见她停了进食,他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秦显,我想吃点酸溜溜的东西。”苏暖玉有些馋嘴起来,这个时候好想念家乡的酸辣粉。啊,要流口水了。 “好,我去给你摘点橘子回来!”秦显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却是有些意兴阑珊的。 此时正值初秋,橘子半黄,酸比甜多。 “那顺便抓药回来吧!”苏暖玉狠下心来,一脸坚定地说道。 秦显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但又找不出反驳之词来,闷闷地应了声“好”,叫来了唐秋雁和小艾,再三交代她们要照顾好苏暖玉。然后回眸凝视了苏暖玉数秒,这才步履沉重地往外走去。 吃过饭,苏暖玉似乎又有些犯困起来。她手上的事情还有很多,朝中的事、出版社的事、基金会的事她如今的头衔少说七八个。虽说并不是所有事都要她亲历亲为,但许多重大决定还得征得她的同意才能通过。这也是她不想要孩子的另一原因。她真的太忙了。 书房中,苏暖玉看着本期准备出版的印刷初稿,没多会儿便觉得眼皮异常沉重起来,然后,“怦”地一声,她的脑袋便趴在书桌上打起盹儿来。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中又来到一片白雾迷离的仙境,能见度极低,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妹妹,你来啦?” 正在迷茫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自白雾深处现出一个倩影来。袅娜娉婷,美艳不可方物,不是袅袅又是谁? 苏暖玉吃了一惊,试探着问道:“是王妃姐姐吗?” “傻丫头,你现在才是王妃啊!你叫我姐姐我就很开心啦。”袅袅走近她面前,浅笑盈肥,伸手握住了苏暖玉的手。“恭喜你啊,你现在可有大出息啦!” “姐姐!”苏暖玉一阵哽咽,甚觉有愧:“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霸占了你的丈夫,还有你的孩子”苏暖玉紧咬着唇,甚至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妹妹快别这么说!”袅袅伸手盖住她的嘴,喟叹一声,幽幽地说道:“是我没那个福气。况且,妹妹当初舍命救我,要说对不起的话,也是我对不起你。” “姐姐!” “妹妹,其实,我很高兴,你做了小栋的娘亲。”袅袅继续说道:“你给天下百姓创造了如此盛世,让小栋能够在和平美好的环境下成长,这是我所不能做到的。而且,我相信,他在你的言传身教下,一定能长成真正的男子汉。他有你这样的娘亲,是他的福气。” “姐姐,不要这么说!” 妹妹,请听我说完。其实当初,我早就知道王爷心里已经有你了。我曾经想过,只要妹妹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和你们生活在一起。那时候,一来因为我觉得愧对于你;二来是因为你是王爷所爱的人,我爱他,当然也爱他之所爱,我并不排斥你。可惜,我和王爷的缘分太浅啦!” “姐姐!”苏暖玉心中酸酸涩涩的,眼中又已泪雾迷离。 “不过,现在好啦,只要你不排斥我,我们仍然可以在一起。妹妹,你接受我吗?”袅袅温柔注视着她,有点不确定地问道。 “啊?什么意思?”苏暖玉一脸迷茫。 “你现在之所以还能看到我,是因为我的魂魄还在离恨天外游荡,迟迟不肯转投人间。”袅袅解释说道:“阎君见我如此固执,便对我说道,假如前世没能结成夫妻,或是夫妻缘分短浅,来生便可投生做他的子女,同样可以享受到对方的爱。妹妹你知道吗?我一直期盼着你们赶紧成亲,然后你怀上孩子,我要投胎做你们的女儿。要是我不听话了,你可以骂我、打我。我一定会努力做个乖孩子的。所以,请你,可不可以不要放弃这个孩子?” “姐姐!”苏暖玉倍觉震撼,愈加心酸起来,看着袅袅期盼的眼神,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妹妹,好不好?”袅袅急切地拉了苏暖玉的手,哀恳地说道:“我也想享受你一手缔造的太平盛世,我也想和王爷、小栋还有妹妹你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我很贪心的,我想得到你们每个人的爱!妹妹,可以吗?” “哇”苏暖玉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她突然觉得袅袅好可怜,她这么幸福,都是从袅袅那里夺来的。她太对不起袅袅了 “暖玉!暖玉!”突然间耳边响起温暖而焦急的声音。苏暖玉睁开矇眬的泪眼,见到秦显忧心忡忡的脸,她一下子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他,号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道:“我是坏人!我是坏人!” “暖玉,你怎么了?”秦显松开手,牵了衣袖替她擦拭眼泪。 他从外面回来后听说她进了书房,抱着新摘下来的橘子急匆匆赶到书房时就听到她的抽泣之声了。不知道她又为什么事伤心了,秦显赶紧摇醒了她。 “秦显!”苏暖玉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甚是我见犹怜。“你后不后悔娶我?” “傻瓜,干嘛问这样的问题?”秦显莞尔失笑道:“刚才难道是做梦我反悔了吗?” 苏暖玉摇了摇头。 “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秦显一怔,苏暖玉几时变得这么情绪化了? “会一直爱下去吗?哪怕我脾气越来越坏,或者我越来越忙冷落了你,再或者是我老了肥了丑了唠叨了为人所垢病了,你也爱我吗?” 秦显凝视着她,伸出双手,视若珍宝般捧起她的脸,温柔而深情地说道:“我除了爱你,只能更爱你!你脾气变坏了,那一定是被我给宠的。你冷落我,那一定是我还修炼得不够,跟不上你的脚步。你老了肥了丑了是因为你将自己最美好的时光奉献给了天下人,我更应该疼你惜你。能听你唠叨也不错啊,可以增长见识,还是免费的呢。至于为人所垢病嘛,我想,一定是他们误解了你。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对你的爱只会与日俱增,时光越久,越能见证我们相爱过的痕迹” “秦显!”苏暖玉早已感动得莫可名状,眼泪哗哗地流着。 “等一等,我赶紧找东西来把你眼泪给接住,这可是珍贵无比的良药呢。”秦显一本正经地说着,左右四顾一番,取了桌上的茶碗,将里面的茶水茶叶顺手倒在了砚台之中,然后放在了苏暖玉的脸庞之下。 “秦显,你怎么能这样呢,人家正在感动呢。”苏暖玉反而失笑起来,眼睛猛力一眨,将眼泪尽数眨落下来,啼笑皆非地瞪了他一眼。 “我不要你的感动,我只要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秦显放下茶碗,重新捧起了她的脸,细细吻干她脸上残存的泪渍。 “秦显!” “嗯?” “相公!”苏暖玉羞怯地开了口,第一次这么称呼秦显。 “什么事,娘子?”秦显自是笑逐颜开起来,喜悦直达眉梢眼底。 “我爱你!”苏暖玉正视着秦显,异常清晰响亮地大喊道。 “暖玉!”秦显更加喜上眉梢,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吧唧一声,又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此时门外响起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王爷、王妃,药已经煎好了!” “端进来吧!”秦显小心翼翼地放下苏暖玉,重新变得正经起来。 唐秋雁托着托盘进来,托盘中,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正腾腾地冒着热气。唐秋雁将托盘放在书桌上以后,识趣地退下了。 “秦显,我不喝!”苏暖玉惊恐地摇起头来,双手紧按在小腹之上。“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暖玉,是真的吗?”秦显更加欣喜起来,如释重负:“真是太好了!我本来还在想要怎么说服你呢。暖玉,你放心好了,这是安胎药,乖乖地喝了,好好保重身体!” 秦显本来一直犹豫矛盾着,但最终他还是决定要这个孩子。苏暖玉体质本来就不错,再适当调养,小心谨慎一些,一定不会发生令人担心的事的。若是因他的自私而放弃这个孩子,他会遗憾终生的。 “秦显”苏暖玉又不争气地吸起鼻子来。她发现,他们越来越心意相通了。“秦显,我们要好好爱这个孩子,不要怪我偏心,我可能还会多爱她一些。” “你已经先爱了小栋几年了,多爱肚子里的孩子一些也是应该的。”秦显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头,将药碗取出,轻轻吹了吹,递给苏暖玉。 苏暖玉皱着眉,勉强喝了几口就给推开了。秦显知道她能喝这几口已是难能可贵,也并不勉强于她。 喝完药,秦显牵着苏暖玉的手到府中各处随意走了走。走到某处,两人便一起回忆当初两人在此发生过的事。 秦显的手掌温暖宽厚,苏暖玉感到分外踏实安心。幸福一直都围绕着她,只是她疏于察觉而已。是的,她是如此地爱他。即使袅袅死而复生,她也不会再逃避退让,他,只能属于她!她,再也不会动离开他的念头! 袅袅,我已经无法把爱人还给你。那你就做我们的女儿吧!人家都说,孩子是父母前生的讨债鬼,我前世欠了你的,你今生便来一一讨还吧!我一定会好好地疼你爱你,让你永远生活在幸福之中! “秦显,我还想再听你唱一遍那首歌!”走着走着,苏暖玉突然说道。 “好,我唱给你听!”秦显欣然应允。 “每天都唱一遍好不好?” “只要你不觉得厌烦就好。” “厌烦了也不说!”苏暖玉松开手,改成挽住他的胳膊,俏皮地说道。秦显很是享受她这样亲密的动作,脸上动情一笑,伸手刮了一下她鼻子,继而慢慢往前走去。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深情的歌声随着习习微风飘荡在空气之中,令闻之者动容。 从此后愿人间充满爱与和平,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妃你不可第70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