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归》 分卷阅读1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1 《与君同归》作者:桃之幺 文案: 【这是一个皇帝和太监相知相爱联手宫斗虐渣,最终甜蜜相守归隐的古风糖酥饼。】 六殿下:小言子,以后随本殿出宫开府。我再给你讨个媳妇儿。 小沈言:才不要,奴才要一辈子跟着殿下的。 陆渊:你想走是吗?朕放你走,走得越远越好。 沈总管:奴才死也要死在陛下身边。 陆行止:名利于草民来说不过过眼烟云,草民志不在此,余生所求不过守一人终老。 沈言:幸得与君相守,此生无憾矣。 ◎◎◎ cp:沉稳皇帝攻x大内总管温润忠犬受 陆渊(陆行止)x沈言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渊(陆行止),沈言 ┃ 配角: ┃ 其它:互宠,太监,忠犬受 第1章 一、动春心 青荷镇上搬来了一户人家,听说是两兄弟,一个叫沈言,另一个人们却不太清楚他的名讳,只称他为六爷。 初来乍到,二人也没有亲戚朋友,可单单是沈府门匾上的字,就吸引了不少书生去打听究竟是谁写的。 于是那个叫沈言的男人便被书院的院长六次登门聘为了夫子,得了空就去书院教教学生。最初,人们只是觉得他的字写得好,直到后来春试,书院出了一个探花郎,衣锦还乡之时专门向沈言登门道谢,众人才知晓他的学识渊博,尤其是在策论上有独到之处。 而另一个则是开了一家布庄,青荷镇最出名的双面绣,到他的手上声名远播,有人看红了眼,怂恿那些绣娘抬高价格,可那些绣娘却说,六爷是个好人,工钱给的高不说,也不压榨她们的工时,全家上下更是被安排得妥妥帖帖。 这一住便是三年,迷了多少少女的心思,却都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大姐姐,你瞧六爷看上去更年轻。”刚及笄的小姑娘两颊绯红,害羞又紧张地瞄着那停在摊贩跟前的男子。 初为人妇的女子瞪了她一眼:“仔细让娘亲听见,把你关在家里。” 小姑娘赶紧捂住嘴巴,摇着脑袋,可目光却依然忍不住落在滚着银边的玄色锦袍上。 大姐姐看在眼里,只能暗暗叹息一声,当年她不也一样,强忍着害羞跑去跟沈夫子问她能不能来她的及笄礼,沈夫子却委婉地拒绝了,笑眯眯地祝她往后觅得如意郎君,举案齐眉。最终她怀里的那个绣好的鸳鸯荷包最终也没有能送出去。 沈府的两个当家,是多少青荷镇女子的梦,可梦终归是梦。现在的夫婿对她也是极好的,反而让她觉得那一场悸动如梦幻泡影,不过是春闺中的最后一丝遗憾罢了。 但其实,沈府的两个当家都并不年轻了。 “四十而不惑呀,六爷。”沈言笑眯眯地瞧着他。 陆行止摸不准他想说什么,挑了挑眉:“我还有什么可疑惑的?” 沈言扇子一收,伸了个懒腰:“那可说不准,我看您可迷惑了不少少男少女。” 陆行止哭笑不得,这些年沈言倒是愈发没有了规矩,可他的心里却愈来愈舒坦。 伸手搭上了肩,沈言却扭头用扇子点了点他:“六爷,小的立场可不那么坚定,万一我也动了春心可就不好了。” 陆行止摇头,拦腰将他抱起:“爷看看,你是怎么动了春心?” 沈言直乐,还叨咕道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您老人家都四十多了可悠着点吧。 到了房中那声音却都被镇压了下来,只听见陆行止教训他的声音:“……你晚二十年再想这些还来得及。” 之后便是沈言的讨饶声。 周围的小丫头“噗嗤”一声笑了出声,眼观鼻鼻观心的老管家瞪了她们一眼,瞪完之后却也忍不住感慨,起初他也觉得男子和男子一起成何体统,可日子久了便发现,若是有一人能这样相濡以沫也未必是不好的。 只是老管家心中约莫还是有些不安,两位主子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么久了自然也能看出他们手段不凡,但是有这样的能力的人为什么会安居一隅呢? 他至今没有找到答案,不是不好奇,可却莫名地又希望此生都不知道才好。 二、床笫欢 青荷镇的一天开始了,沈府的一天也开始了。 只是和一般大户人家不同,沈府的两位老爷一向是不用丫鬟伺候的。 管家就见过一次,沈言的手脚可比普通丫鬟利索多了,他这个管家往往只需要管管府中事务,接待客人。沈言不挑剔,而挑剔的陆行止也只有沈言才能熟知他的口味。 “爷,您别乱动。”沈言气急,衣服怎么都没滤平,这人是越活越回去,“县令还等着呢。” 陆行止挑了挑嘴角:“那便让他等着。阿言昨夜舒服吗?” 沈言:“……” “嗯?舒服不舒服?” 沈言顶着通红的耳朵瞪他,讷讷道:“舒…舒服。” …… 初到青荷镇的时候,他还不习惯,就算是欢好之时也不敢把手搭在他的身上,怕留下痕迹。 后来是越来越习惯,陆行止也总是会在情浓的时候说上一句:“疼就咬我。” 曾经奢求的一件事现在只道是寻常,可这么一件寻常的事情沈言却总是忍不住眼底升腾起的雾气,把身上的人搂得更紧了。 “舒服吗?”陆行止疼惜地问道,床笫之间陆行止总是更照顾他的感受。 沈言点点头。 沈言是有感觉的,哪怕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但是这些年陆行止一直在用药物帮他调理身体,这事上也一向是细致温柔。 其实哪怕他的身体没有感觉,沈言的心里也是满足的,他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只是一想仿佛两人融为了一体,他曾经羡慕又嫉妒的距离,如今终于光明正大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 床榻上的沈言是寡言的,而平日里寡言的陆行止却总在在这个时候热衷于逗弄他,让他吐出羞人的情话。 …… 陆行止满意了,兴致上来,雕花大床摇了大半个时辰才堪堪停止。 沈言眼皮打着架,想挣扎着起身就被陆行止按住了:“睡吧。” “我跟你去。”沈言想想还是不放心,毕竟是见县令,一些话陆行止不能说,但他可以说。 陆行止好笑地按住他:“我是谁?我还能怕一个县令,好好歇息,中午回来陪你。” 沈言张了张嘴,没敢说自己是怕县令怕他。 然而这一次,并没有陆行止想象得那么顺利。 三、守一人 陆行止到的时候县令已经在了,旁边还有一位官员,县令正在给那人赔着小心。 扫了一眼那人的官服,陆行止心中有了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2 数,苏州知府,隐约记得姓孙。只是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其实陆行止到的不算晚,但是在孙涣林眼中已经是怠慢了,打量着眼前的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人虽然有秀才功名在身,可是现下也不过是一介商贾,却只是拱拱手,见没人招呼他,也乐得自斟自饮。 董方暗自叹了一口气,孙涣林他冒犯不起,可陆行止他也不愿意开罪,青荷镇这些年蒸蒸日上,他也愈发被上头看中,和沈府这两位老爷脱不开干系。甚至有一次得罪上峰还是沈言出言提点了他一下,方能化险为夷。 “这位是苏州知府,孙大人。” 陆行止心道果然,拱了拱手:“见过知府大人。” 董方面色有些尴尬:“这位是沈府六爷,锦绣庄就是他的生意。” 孙涣林目光直刺陆行止,扯了扯嘴角:“莫不是还要本大人唤你一声六爷?” “陆行止。”陆行止也不多言,干脆地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孙涣林脸色霎时变了,陆乃国姓,虽说民间也有,但是乍一听此姓,孙涣林心底猛地打了个突,一时间脸色变幻不定。待仔细盘问后才知道不过是个巧合,陆行止父母皆已亡故,与弟弟定居于此。 又说了几句,陆行止才终于明白孙涣林的来意:“皇商?”孙涣林的意思是让他织出最好的一匹料子上贡给朝廷,皇商的事情有他推举可以徐徐图之。 孙涣林正等着他感恩戴德,却见陆行止拱了拱手:“恕草民不能从命。” “你!”茶杯盖清脆地磕回了茶碗之中,“敬酒不吃吃罚酒。” “名利于草民来说不过过眼烟云,草民志不在此,余生所求不过守一人终老。” 陆行止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听上去是祝孙涣林平步青云,可言下之意却是他担不起这种厚爱,待到最后竟然以家中有事为由先行告辞。董方突然有些后悔,今天应该把沈言也邀上的,有沈言在陆行止会好说话很多。 “真真是岂有此理!”孙涣林被顶得肺叶子疼,若不是真的看中锦绣庄的绸缎,又岂会任由一介商贾欺到自己头上,“那双面绣难道只有他陆行止一人能织?” 孙涣林为官这么多载,还从未遇见过半分薄面都不给他的商人。士农工商,商为末等。虽说惠明帝在位时极大的提高了商人的地位,可再大又哪里有大过官员的道理? 他摆手让董方下去,自己琢磨着该如何拿捏一个小小的商人。 可他的女儿却扯着他的衣袖不依了:“爹,女儿要他做女儿的夫婿。” “荒唐!”孙涣林眉头紧皱,他这个小女儿自出生就是他的掌上明珠,一向由着她的性子胡来,故而双华年纪依然待字闺中。这回也是她嚷着要青荷镇转一圈,孙涣林才带上了她,刚刚那一幕想必是她在屏风后瞧了个正着。 “你道他是什么人?一介商贾,你就是要状元爹也能让嫁得。” “爹。”孙芊拉着他的袖子,“女儿瞧他可不比状元郎差,况且现在有哪个男子还能说出守一人终老这样的话?我才不愿像姐姐那样……” “胡说什么。”孙涣林拧着眉头,还在为他的身份介怀。孙芊眨眨眼睛:“况且,爹爹不是有意推举他为皇商,他现在是不肯,可有女儿在的话……爹,女儿从小到大都没求过您什么,您就依了女儿这一回吧。” “你啊……”孙涣林看着被他宠坏了女儿,却也忍不下心拒绝。 第2章 四、论皇商 陆行止自然不知一桩大媒砸在了自己的身上,此时正和沈言在凉亭中用着午膳。 “皇商?”沈言忍不住失笑,“他当皇商那么容易当的?” “若他的女儿在宫中呢?” 沈言惊讶地眨眨眼。 “一个才人。” 沈言头疼:“虽是才人,可皇上后宫才几个人?确实足够了。” 用过午饭,陆行止搂着沈言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两人坐在池边一个喂鱼,一个喝茶,倒是都没把上午的事放在心上。 之后孙涣林又找了陆行止几次都只是去锦绣庄上转转,倒是没有再提皇商的事,只是多问了几句家中情况。 “苏州知府倒是个怪人。”陆行止懒洋洋地拍着沈言的后背,哄他入睡,“我看起来很老吗?” “爷才不老。”沈言头抵在他的肩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腔道:“苏州知府嫌你老?” “那倒不是,我说我四十有三,他看着不大高兴。” “不高兴?”沈言猛地抬头,眉头紧蹙,“爷下次见他带着我一道。” 陆行止安抚他,“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还能欺负到我头上不成?” “爷的事就是大事。”沈言迷迷糊糊道,恍惚中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五、莫为难 “不成。”沈言瞪着冰人。 “唉,沈老爷,我知道您二位手足情深,可这婚事是不是还得问过六爷自己的意思。” “谁跟你说,我是六爷的亲弟弟的?”沈言冷笑。 冰人有些不解。 “我与阿言是契兄弟。”陆行止大步走进来,坐在沈言身侧,“多谢你的好意了,还是请回吧。” “契兄弟又不是不能成亲,而且有契兄弟娶亲的也不在少数。”冰人辩驳道,“况且那位可是知府家的千金……” “抱歉。”陆行止不客气地打断她,示意管家送她出去。 沈言倒是有些面热,别开眼睛嘀咕道:“您就这么把人得罪了。” “爷可闻着着屋子里到处是酸味,厨房的醋坛子翻了?”陆行止捏着他的下巴,在沈言的唇上重重碾过,让他不敢再说些口是心非的话语,“再说了,得罪就得罪,我这一不娶亲,二不保媒,得罪了有什么干系?” 沈言抿唇,掩住唇角的笑意,只觉得中午的蜜藕过分的甜了。 “阿言。”陆行止轻声道,“后半辈子我们要过得舒舒服服的,谁也不能叫你为难。” 沈言看着眼前的男人,鼻若悬胆,剑眉入鬓,薄唇凤目,难怪那些小姑娘见到他都一股脑儿扑了上来。 许是青荷镇的生活足够安逸,这人年岁渐长,可面容却是过分的年轻了,连早些年累出的斑白都不见了踪影,可周身的气度还在,尤其是他独自一人时,总是让人心惊。但是只要跟自己在一起,眼尾浅浅的纹路总带着笑意,反而让陆行止增加了一分柔和。 “行止。”沈言也笑了,浅浅的笑意从眼底荡开,让陆行止失了神,和很多年前初遇的那个小太监重合在了一起——“殿下,难受的话就吃点甜的,吃甜的,心里就不苦了。” “还苦吗?”陆行止用拇指抿了抿他的唇角。 “早就不苦了。”沈言的吻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3 烙在了他眼尾的纹路上,“行止,我很开心。” 哪怕总有些不长眼的人往前面凑,可是也不妨碍沈言的开心。 想当初,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宫里不缺秘密,却也最不缺知晓秘密的人。 六、所惧何 ——“哀家知道你的忠心,可渊儿是皇上,是天子。是不能有污点的,你…可明白?” ——“本宫唤你来就是想看一看能让皇上再也不踏足后宫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孤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会放着后宫三千不要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一个阉人。” ——“奴才也不明白。”沈言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全天下最不应该喜欢他的男人。如果他没有喜欢上皇上,是不是皇上也不会喜欢他了呢?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他最怕的是哪天赐下一条白绫一杯鸠酒,他就再也不能陪着陆渊了。 第3章 七、心甘愿 董方与沈言交好,他这人也着实挺逗,几杯黄汤下肚,扯着沈言开始跟他说,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让他能不趟浑水便不趟。 沈言哭笑不得,悄悄瞅了一眼陆行止,结果那人还继续劝酒,饶有兴味地听着董方描述皇宫,仿佛那是个张牙舞爪的大怪物。 陆行止给他满上了一杯酒:“董大人看得通透。” 董方嘿嘿直笑,指着陆行止道:“六爷…嗝…陆六爷……泼天富贵哪有那么容易得的?孙家千金更是难缠。嗝…我看得出来,你与沈言都不是普通人,真情可贵,可贵啊。可莫让富贵乱了心。”他伸手重重地拍了拍陆行止的肩。 沈言眼皮子一跳,赶紧招呼管家把董方送进客房,虽说陆行止自己不介意,可沈言还是放不开,虽然董方是好心,可自家爷怎么能被别人指摘呢? “可不是吗,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陆行止感慨道。 “爷别听他瞎说。” 陆行止也多喝了几杯,呼吸中都带着微醺,靠在沈言身上:“他说的可没错。”还未进房门,修长的指头就挑开了他身上盘口,沈言轻颤,陆行止的指尖裹着夜风的寒意摸了摸锁骨下方的痕迹。 “多少年了,早就不疼了。”沈言宽慰他,知道陆行止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陆行止眼底划过一丝阴鸷,指尖都带着些许戾气,沈言捏了捏的手掌,轻声安抚道:“你不是帮我报复回来了吗?” “不够。”陆行止声音都冷了下来,借着月光看着沈言柔和的面容,“是我没有做好。” 沈言叹息了一声:“下次再不给你喝酒了,一喝醉就想些有的没的。”他伸手把自己的领口扯了下来,指着早已愈合的鞭痕,“行止,如果这些能换来与君相伴老,再多一百道,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八、魂不守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这是他师傅从小对他的告诫,沈言那时候天真地想他这辈子跟定六皇子殿下了,等封了王就跟着他出宫开府。所以他一直努力做得最好,就怕到时候陆渊出宫时不带着他。 那时候还是六皇子的陆渊逗他,“这么想出宫?出宫了要不要给你讨两个媳妇儿?” 沈言傻不隆冬地还当了真,认真地摇摇头:“奴才喜欢殿下,奴才这辈子只想跟着殿下。” 陆渊哈哈大笑,觉得他还小。可又想起他太监的身份,忍不住多了一分怜惜之情。 可天哪能遂人愿?陆渊有一次还开玩笑道:“如果我要争那个位子,你是不是第一个不乐意?” “奴才想让殿下活着。”沈言又摇摇头。这些年太子愈发的荒唐,皇上更看重陆渊,几番动了废太子的念头,陆渊不愿争,可太子却咄咄逼人。若是太子继位,焉能有陆渊存活的机会。 沈言虽家中清贫,不然也不会自幼入宫为侍。但就连他的字是陆渊手把手教的,耳闻目染,很多事情,他比陆渊的幕僚看得还要透彻。 有些东西能看得透,可有些东西却怎么也琢磨不透。 沈言总是记不起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对陆渊动了那样不堪的心思。陆渊选秀女的时候,他笑呵呵地帮着相看。太子出生的时候,他觉得粉嘟嘟的小孩挺可爱。陆渊忙于朝政疏于后宫的时候,他还能帮着太后娘娘劝上几句。 直到岳丞相的女儿进了宫,不知道哪里对了陆渊的眼,未承宠前就封了丽妃,虽不是四妃之首,却也足见皇上的眷宠。沈言那时候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了。 陆渊对她上了心,不用太后三催四请,忙完了政务就往丽妃的宫中去,沈言跟去过一次便再也不愿意去了,原来陆渊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他舌根泛着苦,他师傅瞧着心急敲打了他几回:“你这些日子魂不守舍,是瞧上哪个宫女了?” 沈言有些莫名,就听师傅继续道:“你师傅我是过来人,你要真看上了谁,皇上这么宠你,你去求个恩典,回头过了明路,至于难受成这幅模样吗?” 沈言哭笑不得道:“师傅您别多想,我真没那个想法。”宫中并不禁太监与宫女结为对食,若两人都有意,只消在各自的主子那儿通禀一声,若是同意这事儿就算是成了。师傅说的也没错,皇上待他极好,若说宫中没有受过罚的内侍,他算是独一份了,可沈言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你呀,是不是喜欢上丽妃身边的小宫女了。”沈言最近一直在打听丽妃宫中的事,老太监看在眼里,自然有此猜想。 沈言一听到丽妃的名字心里头就绞得慌,讷讷道:“师傅,真没有。” 老太监也不逼他,只不过说了几句年轻时的往事,又道:“我瞧着那个宫女对你也有几分意思。”拍了拍沈言的肩膀悠然长叹,“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沈言苦笑,折花?他哪来这天大的本事。 陆渊若是花,他不过就是地上的杂草罢了,只是运道好一些,长在了陆渊的身侧。 沈言知道这份心思绝对不能让旁人知晓,不然就连每天看着明黄色的袍角都会变成一种奢求。 九、降责罚 那时陆渊恰要南巡的时候,沈言却染上了风寒,浑身打着摆子,只得留在了宫中。 而这身鞭伤就是丽妃那时赏下来的。 沈言那时脑子都浑成了一片,丽妃带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他的房间,不待沈言行礼,五大条罪状砸下来。 目无尊卑,贪墨擅权,结党营私,干涉朝政,惑乱后宫。 沈言强打着精神,一一辩驳,丽妃哪里听得进,一道过了盐水的鞭子就抽了下来。 沈言虽然年纪不大,但品级却不低,师傅是大内总管,他又自幼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只要不出什么大错,沈言十之八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4 九就是下一任的大内总管。故而,阖宫上下,就连太后身旁的掌宫姑姑都会给他一分薄面。 除了幼时帮陆渊挡过责罚外,沈言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可是主子罚,不能不受,沈言咬着牙接下了这几鞭,背上的衣服尽数爆裂,下一秒鞭子直接甩在了皮肉上,沈言咬着牙道:“回禀丽妃娘娘,奴才自诩恪守宫规,伺候皇上不敢有一丝懈怠,何来的目无尊卑?贪墨一事,奴才愿受调查。至于结党营私,干涉朝政,娘娘高看奴才了。至于……”沈言苦笑,“奴才…不过一介宦官,惑乱后宫,当真是无从说起。” 话音未落便闭上了双目,绷紧牙关承受着钻心的疼痛。他知道作为奴才,他此时只需要做的就是磕头求饶,可是面前的这个人是丽妃,沈言莫名地不想服软,若是就这样死了……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难过。 丽妃一向婉转的声音此刻变得极为尖锐,“谁给你的狗胆胆敢觊觎莺霜?皇上看中的人尔敢觊觎,破坏莺霜名节,不是惑乱后宫又是什么?” 沈言牙关紧锁不让自己因为疼痛发出声音,勉强才记起那个叫莺霜的大约就是丽妃身边的小宫女了,当真是无妄之灾…… “娘娘。”莺霜扑通地一声跪到地上,“娘娘别打了,奴婢与沈公公当真没有瓜葛,奴婢一心只想侍奉娘娘,绝无它想。” 沈言扯了扯嘴角,有些讥讽,他入宫这么多年,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莺霜是在为他说话。丽妃这一招够狠,几乎杜绝了莺霜被皇上恩宠的可能性。 但是若是这样……皇上莫不是真夸过这个小宫女吧?但是以沈言对陆渊的了解,他并不缺宫妃,后宫没有被宠幸过的秀女数不胜数。怕是莺霜的某一举动入了陆渊的眼,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怕是皇上没上心,丽妃却上了心。 思及此,沈言不免自嘲,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想着这些。 只是丽妃真的是因为这个吗?沈言又觉得不大对,岳丞相的嫡长女如此拈酸吃醋?连一个宫女都容不下?而且这样的事需要丽妃亲自惩处?倒像是他们有深仇大恨一般。 果不其然,丽妃重复了一遍:“你……说你与他从无瓜葛。” 莺霜似是没听出其中浓浓的不悦,磕得额头红肿一片,“莺霜心中只有娘娘。” 话音未落,甩在沈言身上的鞭子力道却更重了,侍卫用来蘸鞭子的盐水此刻已经化为血水,沈言浑身冒着冷汗,背部已然皮开肉绽。 随着鞭尾在沈言的脊背上划出重重地一道,侍卫凭着经验收了鞭子不敢再妄动,沉声拱手道:“娘娘,见白骨了。” “你究竟说是不说?” 丽妃的声音比鞭子声还要刺耳,在沈言的头顶炸响。 可说什么? 沈言已经不抖了,他此时已经疼得没有了知觉:“奴才说——” 他抬头看着丽妃,第一次离那张因为愤怒失去端庄的面容这么地近,崩着牙关一字一顿道:“奴才心中只有皇上,一心也只想服侍皇上,若有贰心,天打雷劈。” 但是丽妃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放心,反而整张脸都狰狞在一起—— “打!给我往死里打!” 沈言被鞭子掀倒,他已经跪不住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反抗,可是他不能。 血气在空中弥漫,胸口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而沈言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他的视线定格在远方那抹模模糊糊的明黄。 低喃道:“沈言对陛下绝无贰心……” 他的话让丽妃最后的理智全线溃崩,她猛地将头顶皇上御赐的簪子抽出,乌黑的长发披散而下。 丽妃手握着玉簪高高地举起,重重地对准沈言的脸划下。 “铛”的一声,玉簪朝着反方向飞去,碰在地上裂成了碎片。 丽妃颓然地坐在地上,持玉簪的手腕此时已是红肿一片。 很多人涌了进来,又很多人离开了。 她只听见皇上急切地叫着太医,只听见他哀切地唤着沈言的名字…… 丽妃惨淡地笑了,他就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第4章 十、无贰心 沈言昏昏沉沉的,他这是死了吗? 他听见有人质问:“你已是残缺之身,此生注定苦不堪言,不若随我早早投胎……” 不,他不想死。 沈言拼命地摇头,他若死了,谁还会陪着陆渊?他知道自己只是卑贱之人,入不得陛下的眼。可诺大个皇宫,他同样找寻不到真心待陆渊的人。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就死。 他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恍惚间他仿佛滚过油锅,又入了冰河…… “陛下!” 沈言霍地睁开了眼睛,刺目的光让他将眼睛眯了起来。 “沈言。”听见他沙哑破碎的声音,陆渊猛地转头,几乎是两步并一步大步走向床畔。 身后的太医不小心看了一眼,随后迅速地收敛目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头顶的明黄龙纹、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药味以及干爽的衣物都昭示着沈言身在何处。 那明黄的衣袍甫一接近床边,神智尚未完全清醒的沈言一股脑儿地翻身下地。 陆渊还未开口,就见沈言结结实实地给自己磕了三个响头。 沈言想说话,但是他嗓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只能给陆渊磕头,直到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 陆渊气急:“朕让你起来!” 沈言却向后跪行了几步,再次拜倒时,头脸都紧贴着地。 “朕说话不好使了?”陆渊的声音忍不住拔高,带着点火气。 “奴才……”沈言用干涸的嗓音道:“奴出身卑贱,举止粗鄙,担不得如此重任。求……陛下降罪。” “你……是要去哪?”陆渊闭上了眼睛,攥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说啊!是想去太后那儿?还是想去皇后那儿?也是,你屡次三番劝我多去皇后那处走动,我既然既护你不住——”陆渊说到气头上,就连自称都忘了用, “陛下!”沈言猛地抬头,他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沈言膝行向前,拉住了陆渊的袍角,喃喃道:“奴才哪里都不想去,陛下别赶我。奴才就想当您身边的粗使太监,不挡别人的路。奴才不想死,奴才想一直在您身边……” 说到后面,沈言已经语无伦次,沙哑的嗓音破碎成一片。 他攥紧了陆渊的袍角,哽咽道:“就算死,奴才也只想死在陛下身边啊。” “阿言。” 那是沈言第一次听见陆渊这般唤他。 他的心跳蓦地快了几分。 他听见陆渊说—— “朕记得,还在府邸时便说过要这辈子都跟着朕,现在朕给你机会。” “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5 若你还是这般想的,朕便当真了。” 十一、呆死你 这是什么意思? 沈言以下犯上地大着胆子仰头看着陆渊。 陆渊深邃黝黑的狭长眸子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阿言,你是朕手把手教出来的,朕知道以你的聪慧应该明白朕说的是什么。” 陆渊最终还是命令执意跪着的沈言老实趴在龙床上,让太医给他检查了一番。 …… “夏太医,你从前就为沈言调理过身子,这次又救了他的命。他的康健,朕此后都交给你。卿可让朕安心?” 夏太医怔愣了片刻,随即撩袍下跪:“臣愿为陛下分忧解难。” “除了朕,你只需要忠于沈言。” “臣明白,臣定不辜负陛下与沈公公的信任。” “起吧。” 起身后,夏太医把沈言的身体状况跟陆渊事无巨细地禀报了一番后,忍不住看了一眼内室里帷帐后全然不知道这边发生什么正在喝药的沈言。 夏太医叹了一口气,他的猜测还是成了真。要知道,宫中有这样待遇的大约只有太后、皇后还有太子了。但是陆渊这样亲自交代的,大约沈公公是独一份。 “还疼吗?”打发走了太医后,陆渊走进内室。 沈言摇了摇头:“奴才皮实,伤口都已经结了痂。” 闻言,陆渊冷笑一声:“能不结痂吗?你这一觉可睡足了七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平日虐待你了。” 竟然睡了七天? 沈言吃了一惊,突然急了起来,想起了一件被他遗忘的事:“陛下!南巡——” “等你好了再说罢,现在南下,你这身子骨撑得住?” “您……”沈言抿了抿唇,唇上的药汤有些苦,可他心底却甜丝丝的,“您要带上我?” 陆渊看向他,好气又好笑。 “当初是哪个人死活不肯去的?又是哪个人非说会过病给朕?是哪个人非催着朕南下,就差请出太皇太后了。怎么现在倒是一副朕辜负了你的模样?” 沈言面上发烫,皇上,怎么突然说话变得这么直白了? “陛、陛下……” “要不?你试试叫朕名字?”陆渊摸了摸下巴,以后关系都要不一样了,改个称呼也是应该的吧? 沈言吓得愣住了,膝盖一软跪在了陆渊的面前:“陛、陛下真的不要奴才了?” 在沈言的脑海里,以下犯上的奴才最后下场就没有好的。 陆渊:“……” 沈言眼底含泪,他也觉得自己太不争气,只不过是受了伤,怎么眼底突然就变浅了? 陆渊“哼”了一声,在他头顶恨恨地敲了一记。 “呆死你。” 十二、沈总管 养伤的日子,陆渊禁止他外出。 沈言可怜巴巴地每天抻着脑袋往殿外张望。 陆渊瞧见了,直摇头,边批奏折边道:“不知道的以为朕金屋藏娇了。” 沈言心一提:“皇上,慎言。” “慎什么言?你叫沈言,可不叫慎言。再说,如果在这里讲话都被传出去,那朕这个皇帝不用当了,你这个总管也趁早卸了。” 沈言看着这满屋的宫女太监,虽然这里他官位最大,这些人以前也是他管的。可是在遭了丽妃一顿责罚后,沈言现在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不敢逾矩半分。 而且他什么时候成总管了?沈言更加无奈道:“奴才师傅还在呢……” “你师傅?半个月前他说要出宫养老,跟朕请辞,朕准了。” 沈言张大了嘴巴,这事他当真不知道。 陆渊继续批折子,头也不抬道:“你这当徒弟的也孝顺点,你师傅年纪这么大了,也该颐养天年了。” 沈言:“……” …… “师傅,您怎么……” “诶,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李公公不乐意了,“我出宫养老,你哭丧着脸做什么?” 沈言闷声不语,只管倒酒,师傅倒一杯,自己喝一杯。师傅没怎么喝,那一壶好酒全进了沈言的肚子里,喝到后来沈言已经有些醉意了:“师傅,喝,沈言以后定会孝顺你的。” “这不就是了?”李公公接过酒,乐呵呵道,“当总管的师父,可比当总管还要威风。” 酒过三巡,李公公叹了一口气:“傻小子,你对……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为什么要请辞?便是因为知晓自己闯了祸事。 皇上看中的人,他竟然劝他跟宫女对食。而且丽妃为何发作沈言他不清楚,但是沈言和莺霜的事他确实喝酒时跟其他小太监说过。 沈言是他徒弟,他也心疼,也自责。再加上看出了皇上的心思,李公公干脆直接请辞。 “谁?”沈言仿佛没有听明白。 李公公咬牙,低声道:“皇上呀。” “沈言对陛下,绝无贰心。”之后不管李公公怎么问,沈言颠来倒去都是这句话。 李公公叹气,喝下了最后一杯酒,叹息一声,说出了他这辈子说过最越距的话:“傻小子,怕的就是你没有贰心。” 这种事万一有一日爆发,死的也只会是沈言一人。 沈言傻笑地爬起身,用力搂住师傅:“师傅,等徒弟给你尽孝。” 等师傅赶人后,沈言才转身离开了屋子,门外的凉风吹得他脸颊的红淡了,吹得他脸上的笑也淡了。 门外的半大的小太监怯生生地行礼:“沈总管。” “嗯。”沈言点了点头。 其实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至少他知道师父的请辞应该和自己半个月挨到那顿打脱不开干系。 至于他是傻还是聪明,皇上一人知道就好。 毕竟,这皇宫里活得久的都是傻子,不是聪明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呀=3= 第5章 十三、南巡路 因为沈言的伤,南巡之行拖到了六月下旬。 “皇上。”沈言有些心疼,给轿子里闷出一头汗的陆渊打着扇子。 他想说早些走不好吗?可陆渊顾的是自己,让沈言的话说不出口了。 而且,之前他没办法伴驾是因为染了风寒,按规矩不能御前服侍。现在他风寒好了,自然没有不去的理由。 更何况真让陆渊自己走,沈言是不放心的。 大到人身安全,小到衣食住行,沈言都不放心。 “我看你比爷还热。”陆渊眯着眼睛,伸手将沈言手中的扇子夺了下来,“乖,歇一会儿。” 沈言有些纳闷,这次的出巡并非微服私访,陆渊根本没有必要改掉自称。 但也就是这么一想,沈言没有多思。扇子没了,沈言还是闲不下来,他拿出食盒,里面装着半个时辰前买的用井水镇好的冰凉西瓜。 趁着大家吃饭的工夫,沈言将西瓜中间的瓤挖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6 出来切块装进了冰玉碗中,这会儿吃刚刚好。 剩下的部分分给了其他随行的人。 陆渊看着端到自己嘴边的玉碗,无奈地摇摇头,最后认命地张开嘴巴,由着沈言给自己喂食。 “皇上,好吃吗?” 陆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撇了撇嘴:“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沈言“嘿嘿”笑了两声,等到陆渊把西瓜都吃完了,就着碗把碗底剩下的西瓜汁喝掉。 喝完后舔了舔嘴唇,脆生生道:“甜。” 陆渊睨着他:“傻。” “皇上,奴才不傻。”沈言辩驳道,当初还是陆渊教他在宫里生活要装傻充愣,他也学会怎么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是他保证他对着陆渊,从来没有装模作样过。陆渊这么说他,沈言有些急了。 陆渊把折腾出一身汗的沈言拽了过来,用手帕擦了擦他额角的汗珠:“说你傻就是傻。” 十四、龙鱼服 “爷!”沈言觉得自己要疯了,现在他该怎么办?! “怎么?”陆渊晃了晃脖子,“这不是挺好?在轿子里可把爷憋死了。” “爷!慎言!”这下子沈言真的生气了,以下犯上地瞪着陆渊,这种字眼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来? 陆渊自知失言,摆了摆手:“是爷不好,上马吧。” 沈言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却没有任何旖旎心思。 “爷!我们就回去吧!”沈言苦口婆心道,“事关国祚……” “骑马好玩,孤也不想坐马车。” 沈言看了看眼前慵懒的贵公子,转头看了看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一瞬间愁得头发都白了。 皇帝带上太子,再加上他一个武艺不精的太监……微服私访?! 怎么想,都非常非常的不靠谱。 十五、小太子 “父……爹爹去干什么了?”小太子仰头看着抱着自己的沈言。 “嘘。”沈言小声道,“老爷这次要查晖南王贪赃枉法的案件。” “那个奏折我也看过,说是晖南王有两个儿子,晖南王想请封小儿子为世子。御史台弹劾他,说他宠庶废嫡,无视纲常。” “公公觉得如何?”小太子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公公觉得谁对谁错?” “奴才不知。” “如果孤一定要你答呢?” 沈言看着怀里的小团子,叹了一口气:“奴才觉得都有错,也都没有错。” 小太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公子不知道,这背后还有其他情况。晖南王的嫡子非常能干,但是性格凉薄,对晖南王爷王妃并不孝顺。晖南王的庶子性格良善懦弱,虽非嫡出,但对王爷王妃很是孝顺。” “所以奴才觉得,晖南王此举有错,却也是人之常情。” “何解?” “作为父亲,晖南王疼宠更为孝顺的小儿子并无过错,此乃人之常情。但作为晖南封地的王爷,晖南王请封世子若不考量世子能力,便是过错。” 小太子仰头看着沈言,良久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沈言笑了笑:“不过奴才没读过书,公子听听便是,当不得真。” “说什么呢?”陆渊踩着墙头,一跃而下。 沈言见他平安归来,脸上一喜:“拿到了?” “那是,也不看看爷是谁?”陆渊拍了拍腰间鼓出的一块。 “爷没受伤?” “放心,你不是知道吗?暗卫一直跟着。” “奴才知道,可奴才……还是担心” …… 晚风微凉,月光将两大一小的身影拉得很长,风中残留着他们细碎的私语。 作者有话要说:  甜不甜=v= 第6章 十六、心疼你 “不困?” 黑暗中的陆渊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向挨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沈言。 “上来。”陆渊冲着沈言招招手。 沈言赶紧摇头。 “不听话了?”陆渊的声音因为睡意有些暗哑,“爷的话不好使了?” “爷。”沈言无奈地爬上床,规规矩矩地跪在床边,脚还在床沿外。 陆渊顿时被气乐了:“你是嫌爷脏?” 这话说越说越没边了,沈言赶紧往里面蹭了蹭,把陆渊的被角掖好:“爷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还能比上朝早?”陆渊摇了摇头,“出来就是玩的,你这规矩可比在宫中还多。” “爷,不可。”沈言知道陆渊不喜欢自己对他来繁文缛节那一套,其实他已经觉得自己很不守规矩了。也就是在御前,陆渊会纵容他,真去别的宫可能早就没命了。 “不可?”陆渊哼笑,“你逾矩的还少,刚刚是不是盯着爷瞧来着?需要我罚你吗?” 放眼整个皇宫,就连皇后都不敢直视龙颜,真要算,沈言坏的规矩可不止这一点半点。 沈言手足无措地红了脸,他怎么知道陆渊还没有睡着? “行了,过来,爷冷。” 冷?沈言急了,该不是吹了风生病了吧? 他一着急就没了分寸,手往陆渊额头上探去。还没摸到额头,他的手腕就被拽住了。陆渊顺势将他拉下,沈言一个踉跄没有跪稳,一头撞上了陆渊的胸膛。 “这样不是挺好?” 沈言抿唇,他感觉自己快成了煮熟的虾子。每一次呼吸,鼻腔中都是陆渊的味道。 陆渊不放手,沈言也逐渐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中头顶突然传来了一句问话:“你刚刚看着爷,想什么呢?” “奴才……奴才就是心疼您……” “心疼爷什么?” 沈言沉默不语。 陆渊想了想,很快找到了根源,笑着拍拍他的背:“天家无父子,我和父皇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 “而且你今天答的很好。” “您听见了?” “不仅听见了还觉得你说得很对,”陆渊笑了笑:“我对太子的寄望是他将来会是个明君,至于孝顺……在皇家,有些奢求了。” “太子还小。”沈言喃喃道,虽然小太子今天问他的问题,让他心中一寒。但是他总还是希望着太子以后能够孝顺陆渊的。 “就是因为他还小,所以才带他出来见识一下。再大一些,怕是也没机会了。” 沈言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攥紧了陆渊的衣带。 十七、感情好 “爹爹,为什么你和管家要同骑一匹马?”骑着高头大马的小太子奶声奶气道。 沈言心中一凛,还在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就听见陆渊懒洋洋道:“因为爹爹跟管家感情好。” 沈言:“……”难道不是因为他不会骑马,皇上嫌自己脚程太慢了吗? 小太子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沈言身上。 陆渊继续道:“就跟你看中孙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7 将军家的小孙女一样。” 小太子脸唰的红了:“那、那怎么一样,我是要讨她当太子妃的。” “那要是你哪个堂哥也看中了她呢?” “谁敢?”小太子虽然还是个小团子,可和陆渊有八分相似的脸已经不怒自威了。 “不错,是我陆渊的儿子。”陆渊赞许地点点头,“所以爹爹跟你一样,爱之则重之,重之则护之。旁人休要动他分毫。” 沈言突然愣住了,皇上究竟是在教育太子,还是在说他? 十八、问心意 “爷,您白天不该跟公子那样说的,公子会误会的。”又赶了一天的路,夜幕降临时,他们才在客栈歇下来。 也因为离南巡的队伍越来越远,所以沈言言语中更加谨慎。 而此刻陆渊正在批着暗卫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折。 “误会什么?” “误会……”沈言觉得嘴唇有些干裂,自己后面的话也未免太自大了些。皇上对他……怎么可能呢?莫说皇上不喜男色,就算性好龙阳,也不会看上他这个半残之人。 “误会我们?”陆渊见他吞吞吐吐,把后面的话替他补全了,“不是误会,我就是那个意思。” “爷!”沈言睁大了眼睛。 陆渊把笔一放,站起身:“沈言啊沈言,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爷说得不够清楚?” “爷什么时候……”沈言心中所有的情绪都被震惊压过了。 他高兴……他也害怕……但这些情绪都比不过震惊。他不过是一介阉人,皇上要什么样的国色天香没有?看上他一个阉人? ”爷问了你,你说此生只跟着爷一人,此话可是当真?” 第7章 十九、是真的 “爷……”沈言傻眼了,脑子乱成了一片。 皇上说的……竟然不是主仆的跟随? “爷不逼你,爷等你的答案。”陆渊没有逼他回答,他登基后绝大部分都是说一不二。但是沈言不同,沈言太听话了,顺从到陆渊不忍心逼他。 这一夜,陆渊并没有睡踏实,他是被轻微的抽噎声惊醒的。 他点了油灯,在外室找到了抱着自己衣服睡着的沈言,沈言似乎在做梦,口中念念有词,而脸上还有着未干的泪痕。 当沈言从梦中惊醒时,他就看到了坐在他身旁的陆渊。陆渊的脸被烛光映着,看不出情绪。而自己的手不知道何时抓住了陆渊的衣带。 “阿言……”陆渊摸了摸他的头,“不愿意……你就当爷没说过。” 沈言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突然间又哭了。 他怎么会不愿意?但是就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就这样摆在他的面前,心中除了被偷得绝世珍宝的喜悦塞得满满当当的,还有一丝丝的畏惧。 替他自己未来的命运,也害怕陆渊因为自己有了本不该有的污点。 “爷、爷……”沈言上气不接下气道,“奴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但是如果爷有一日不要奴才了,别赶奴才走成吗?” 二十、是好人 沈言其实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明明他们是来南巡的,但因为陆渊担心明察查不清楚,所以带着太子和他,还有一群暗卫由明转暗,快了南巡的大部队一步。 可…… “吃。”陆渊夹了盘中的一只鸡腿到沈言的碗中,另一只刚刚给了儿子。 “爷,先让奴才伺候您吧。”沈言不是没有跟陆渊同桌吃过饭,以前还在府邸时,他不懂事被陆渊骗上桌了很多次。但是现在太子还在……沈言觉得不大妥当。 “伺候什么?爷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赶紧吃,等等还要赶路。” 被训斥的沈言扁了扁嘴,委屈地啃了一口鸡腿,随后睁大了眼睛:“爷,鸡肉好吃。” 陆渊失笑,看着他和小太子同出一辙的表情,他都快忘了,沈言还小呢。 于是被认为还小的沈言在逛街的时候获得了和小太子同样的待遇。 “你俩在这里等我,别乱跑,有事喊暗卫。”说罢陆渊就消失在了墙头。 “爹爹又要去听人家墙角了。” 沈言瞪圆了眼睛,小太子从来里学来的浑话? “不过这个真好吃,不知道回去后厨房能不能做出来。”小太子美滋滋地舔着山楂外面的琥珀糖衣。 “能的,奴才等会儿给您问个方子。” “管家,爹爹对你真好。”小太子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道。 沈言心中咯噔了一下,连忙道:“老爷是好人,自然对奴才好。” “可他们都说爹爹不算好人。”小太子的声音含在嘴巴里,只有沈言听清了。 “如果一个能为天下人谋福祉,他为什么不是个好人?”沈言吃下最后一颗酸酸甜甜的山楂,“那个位置,有太多不得已的事情了,高处不胜寒。” “管家今天似乎对我说了很多。” “小公子,奴才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奴才今天吃到了好吃的鸡腿,甜甜的山楂,看到了百姓安居乐业。”沈言舔了舔嘴角的糖渍,认真地看着面前道小团子,“所以奴才觉得,老爷是个好人。” 二十一、生死言 沈言看着陆渊带回客栈的一包小食,虽然每一个他都想吃,但是他还是要澄清:“爷,奴才不是小孩子了。” “怎么不是了?”陆渊睨了他一眼。 “奴才二十有二了!” 陆渊点了点头:“嗯,比爷小了五岁,可不就是小孩吗?” 沈言顿时哭笑不得,小太子才是小孩子吧?他算哪门子的小孩? “不吃我扔了?” “吃!”沈言赶紧拦住陆渊的手,保住了自己的口粮。 “明天我们休息一天,晚上镇上有花灯看,想去吗?” 沈言一脸希冀地看着陆渊。 陆渊一笑:“那便去。” 是夜,陆渊看着终于肯睡到自己身边的沈言,轻轻地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天家无父子,爷看得明白,你不用费那么多心思。” 沈言含含糊糊道:“可是奴才看不透。” “你啊。”陆渊无奈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就不怕太子明白过来后恼你?” “恼也没关系的。”沈言习惯性地拉着他的衣带,“奴才也不在他手下讨生活。” “还说不是小孩子?你就不能想长远一点?万一哪天爷——” 沈言仰头看着陆渊,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很大,认真地说:“没有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奴才肯定也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不甜,夸我[骄傲脸] 第8章 二十二、赏花灯 “看那边。”陆渊指着远处的花灯。 小太子急得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8 直跳脚,他还太矮,只能从人海的缝隙中看花灯。 沈言注意到了,蹲了下来:“小公子,奴才背您吧。” 再老成的小团子也还是个小团子,对花灯的好奇让他忘记了之前对沈言的种种试探。 双手张开,爬到了沈言的背上。 陆渊看了他一眼,等小太子在沈言的脖颈处坐稳后。他说道:“爹爹教你的礼仪呢?” 小太子张了张嘴巴。 沈言想说难得出来玩一玩,放肆一点也没关系的。但是,很快沈言就听见头顶传来很小的一声:“多谢。” 沈言诧异地看向了陆渊,却见陆渊满意地点点头,扶着儿子的背,给他和沈言说着他们不知道的典故。 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听得入了迷,沈言也没有注意到因为胖嘟嘟的小团子,他的额角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 其实注意到了也不打紧,太监干的本来就是伺候人的活儿。什么苦什么累没受过?这才哪到哪。 但是陆渊却拍了拍沈言:“我来背一会儿。” 这回不止沈言吃了一惊,就连小太子都僵住了。 “爹爹,我、我下来自己走就行。” 陆渊伸手把他从沈言的身上抱了过来,随后扛在肩头。 小太子激动得脸都红了,结结巴巴道:“谢谢爹爹。” 沈言见状也笑了,要是一直能这样该多好。 没了小团子,沈言便开始张罗着吃食。 喂一口陆渊,喂一口小太子。 两大一小有说有笑的,不谈国事只谈风土趣事。逗得小太子前仰后合,酥饼的渣子落满了陆渊的肩头。沈言帮他打理衣物时,却被陆渊顺势握住了手。 两个人就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似一本正经地聊天,可宽袖下的手指却越扣越紧。发烫的掌心贴在了一起,烫得沈言耳根发红,烫得陆渊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二十三、许心愿 三个人边走边吃地经游完了整个灯河,最后停在了一个摊子前。 “老板,要两盏花灯。”陆渊把小太子放了下来,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上前,“自己挑一个。” 小太子挑了半天,挑了个霸气十足的龙灯。 陆渊则是拿下了一盏精致的莲花灯。 随后,他又跟老板讨了笔墨。 父子分别站在桌子的两端,小太子落笔前还偷偷看向陆渊,见父皇没有看向自己,才飞快地写下了他的愿望。 陆渊没有看到,并不代表观察入微的沈言没有注意,见此景只能轻叹了一口气。天家无父子,陆渊说的总是对的。他只希望小太子长大以后还能记得,曾经坐在陆渊的肩头看过花灯。 “爹爹,我先拿去放花灯了。” “去吧。”陆渊知道周围有暗卫,自然不担心太子的安危。 等太子跑开后,他把笔交给了沈言。 沈言接过想要放到一旁,却被陆渊敲了一下脑袋:“呆,是让你写。” “奴、奴才写?” 陆渊无奈地摇摇头,抓着他的手引到他写的那行愿望旁:“我们一起许。” “奴才希望爷能够……平安喜乐,福寿康宁。” “那便去掉前面的,因为我也希望阿言喜乐康健。” 于是在陆渊写下的那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旁沈言认真地写下了——“平安喜乐,福寿康宁。”八个大字。 过来收笔墨的老板瞧了一眼,乐了:“两位公子是兄弟吗?这字可真像。” 不同于沈言的惶恐,陆渊淡定地点点头:“是兄弟。” 说完后,陆渊拉着快晕过去的沈言往河边走,等远离了老板才道:“至于吗?当爷的兄弟又不亏。” 何止是不亏,简直是折寿。 沈言苦着脸道:“爷,奴才胆子小,您快别吓我了。” 陆渊笑眯眯地弯腰在他耳边道:“不当兄弟,就当契兄弟吧。” 二十四、求天佑 他们没有往小太子那边走,而是刻意地隔了一段距离。 “爷,您知道太子许了什么心愿吗?”他不是在挑拨离间,只是皇上跟太子之间,他铁定向着皇上,总是要给陆渊提个醒才好。 “无非就是皇位啊,权势这些。”陆渊打了个哈欠,“爷当年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也想过。” “知道爷为什么只许这两个愿望吗?”一个为国,一个为了他和身边这个人。 沈言摇了摇头,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河边。他本以为陆渊会许朝堂清明,四海臣服等愿望。 陆渊挑了挑眉头,有些嘚瑟:“因为其他的爷都能自己做到,唯独这两个愿望……” 他和沈言一起将花灯放到了河面上。 看着河面上的点点灯光,陆渊握着沈言的手,虔诚道:“希望老天爷能保佑陆渊。” 第9章 二十五、大管家 “爷,真的让奴才去?”沈言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虽然他从前用的布料也不差,但都是素色为主,从未穿过这种华服。 “背挺起来点儿。”陆渊不太满意,拍了拍沈言的背。以前没发现,但是当他走在沈言背后时才发现他的肩背微弓,眼睛也总是瞄着地。 “爷。”沈言无奈,“奴才这都多少年的习惯了。”宫中的太监都是这样,哪能直视贵人的脸,弓身垂首敛目早已成为了本能。 “你不是才二十出头吗?”陆渊瞪他,“现在改不成吗?” 随后沈言的背又被陆渊重重地拍了下去:“还有,把奴才两个字给爷去了,你现在是公子,可不是下人。” 看着浑身不自在的沈言,陆渊摸了摸下巴,决定换个策略:“就算你是下人,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沈、沈言啊。” “那沈言是谁?” 沈言张了张嘴,差点要开始背自己的族谱了。 陆渊打断了他:“沈言是爷身边的大管家,知道爷是什么人吗?所以,等会儿见到晖南王府的二公子不准慌。” “他就是成了世子你也不低他一等,更不用说他还不是世子。”陆渊将扇子塞到他的手里,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去,你代表的可是爷的脸面。” 二十六、诱敌计 晖南王府的二公子程忌出生其实并不好,生母是青楼歌妓,和晖南王的春宵一夜后便有了他。但只能说女子狠起来并不输于男子。 他的生母没有去求王爷,而是去求了王妃。抱着他在王妃屋前跪了一天一夜,最后求得王妃出来,将他托付给王妃后便自刎而死。 但是再有诸多不好,以后也都好了,程忌有些自得。父王上书请封他为世子的事他是知道的,他现在就等着皇上南巡至晖南时好好表现一番。 而今日,他那位冷面大哥回府,于是程忌躲了出来。 一上到茶馆二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9 楼,程忌就发现他惯用的房间被人占了,随从想上前却被他挡了回去。 程忌挑了个背对他们的位置,很快他就听见了身后一大一小的对白。 “叔叔,阿爹都说中原人很会骗人的,你不要被骗了。” 程忌一愣,他们竟然不是中原人? “兼儿放心,叔叔不会被人发现是柔然人的。” 柔然?程忌大喜。 他仔细听着背后叔侄的对话。最后推测出,说话的那位大人应该在柔然军中有一定的地位。而他们此次是想打通一条运往边境的粮草之路。 而晖南乃鱼米之乡,所以他们才来到了这里。 程忌理了理衣袖,转身冲着他们走去,边走边笑道:“两位坐了我的位置,但想来也是爱茶之人,相逢即是缘,不如聊上一二?” 二十七、他人长 “沈言呢?”陆渊回到客栈发现只有小太子和暗卫在。 小太子撑着下巴,有些闷闷不乐道:“管家和程忌吃酒去了。” “不带你?” 小太子摇了摇头,陆渊神色一凛,他知道沈言身边有暗卫跟着,可这个时辰特意支开小孩子……怎么想,去的地方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爹爹。” “嗯?”陆渊正急着要去找沈言,就见自己的下摆被儿子拽住了。 “其实……管家挺厉害的。” 陆渊微怔,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何处此言?” “那个程忌是个笑面虎,我差点露馅。我本以为管家会紧张得说不出话,但是他应付得比我好多了。” “嗯。”陆渊赞赏地拍了拍他的小肩膀,“知他人所长,此乃大善。” “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太子抿了抿,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陆渊这次却没有训斥他,而是认真地问道:“前朝为何灭亡?” “因为奸宦当道。”这也是太子最初并不喜欢沈言的原因之一。 “你只看到这个?”陆渊挑了挑眉头。 “还有,后宫干政。”面对陆渊,小太子有着一丝的怯懦。 “陆兼。”陆渊郑重地叫了小太子的名字,将他抱了起来,“我带你去看看真实的沈言。” 第10章 二十八、一场戏 等陆渊抱着陆兼走了一段路后,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暗卫告诉了他沈言所在的位置。 陆渊:“……”他就知道! 陆兼看着父皇高高挑起的右眉,吐了吐舌头,完蛋了,父皇生气了。 一炷香后,陆兼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摞瓦片。 而陆渊则趴在屋顶上,听着下面的声音。 屋内的程忌可不知道有人在偷看,还在给沈言斟着酒。 沈言也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往下喝 “沈兄好酒量!” “程兄也来。”沈言虽是劝酒,但是并没有非要程忌喝的意思。 程忌摆摆手:“不了不了,家里管得严沾酒的机会也少,酒量比不得沈兄。” “是吗。”沈言轻笑,“那我酒量好也是因为家里,我们那里自幼会喂小孩喝酒,半大的孩子路都还没走顺,酒量已经很好了。” “沈兄是哪里人?”程忌脸上一喜,连忙问道。 沈言摆摆手:“小地方,小地方。来,喝酒。” “诶,能养出沈兄这般气度的地方怎会是小地方?”程忌笑容真诚,“虽然我去过的地方不多,不过听家父说起过。家父说北方人酒量好,可却比不过西边儿。沈兄听口音像是西北人?” 陆渊在上头忍笑,像个鬼,沈言正儿八经的京城人氏,哪里听出是西北的了? 可沈言还在装模作样:“程兄竟然听得出来?”他摇摇头,像是乡愁涌上心间,一口饮下杯中的酒,长叹了一口气,“乡音难改,乡音难改啊。” “诶,沈兄的官话说得很好,对旁人来说不明显的,只不过我有个拜把子的姐姐有柔然血统。”说到这里程忌颇有些遗憾,“不是打了几年仗吗?我那个姐姐就被退婚了。沈兄你说!两军交战不假,可这关她们女子什么事呢?” 沈言脸上的惊讶显而易见。 程忌看在眼里,又道:“可我这姐姐争气,开了这青歌楼。沈兄你别看这是青楼,可收容的都是伶仃女子,不过是想让她们有容身之所罢了。” 沈言叹喟:“当真是奇女子了。” “要是沈兄是柔然人就好咯,我这姐姐一直想送一封信给家乡的亲人。可现在,谁敢送啊。” “其实。”沈言在程忌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张口,“我虽然不柔然人,但家就在边境,要送封家书不难。” “当真?!”程忌眉飞色舞,一拍桌子,冲着一旁安静打扇的侍女道,“快去叫你们老板来,再多叫几个能歌善舞的妹妹。沈兄仗义,程某佩服。” “是。” 当屋内响起琴声,屋顶上的陆兼才敢说话,他轻声问:“管家为何不直接承认自己是柔然人?” 陆渊一笑:“你觉得程忌聪明吗?” 陆兼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程忌并非如传言中那般良善,而是野心勃勃。有野心,又能以那样的出身威胁世子之位,这样的人应该是聪明的。 “聪明人多半会把别人想得很聪明,而且自负。如果今天你们的对话不是被他偷听到的,而是你们主动找上门去的,他一定不信,反而会把你们绑住,等南巡队伍到后向我邀功。” “但是管家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他竟然能让程忌真的信了他。” “因为他会隐忍,知分析,更善于洞察人心。”陆渊拍了拍陆兼的肩膀,“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让他去,而不是自己亲自去?” 陆兼摇摇头。 陆渊却没有回到他这个问题,而是低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女子。随后将陆兼捧着的瓦片轻巧地放了回去,眸色微沉:“该我们上场了。” 二十九、竹马交 “爹爹,叔叔在这里。”陆兼装作很困的样子趴在陆渊的身上。 “知道了,睡吧。”陆渊拍拍他的脑袋,也不在意自己的进入让里面的程忌和那位女子都吃了一惊。 “这位兄台……”程忌很快注意到了他怀中的小儿,敛了怒气,“可是有事?” “无事。”陆渊口中说着无事,却直接坐在了沈言的身旁,顺势把陆兼交给了沈言。 “沈兄,这——” “爷怎么来了?”沈言言行间没有以往的恭敬,而是更像是普通的下属。 听清了沈言口中对陆渊的称呼,程忌大喜,冲着女子使了个颜色。 那位老板娘为陆渊斟了杯酒:“既然是沈公子的朋友,自然也是缊娘的贵客。”说罢,自己先饮了一杯,“缊娘今日好福气,先是遇了同乡……” “同乡?” “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10 爷,缊娘是柔然人。” “哦?”陆渊的屈指敲了敲桌子,“抬头给爷瞧瞧。” 缊娘抬头垂目,陆渊虽然早在屋顶就知道她是货真价实的柔然人。但是这样的距离,才发现她的柔然血统非常的明显。 而且这个缊娘怕是程忌养了许久的,深谙上位者的喜好,漂亮但却举止顺从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这位公子若是喜欢……”程忌此时也不在提姐姐那一茬,他已经能明显地感受到了来人的气势。若是缊娘爬床成功,他的计划也便成功了大半。 “嗯。”陆渊淡声道。 程忌并没有追问陆渊的姓名,而是打趣着沈言:“沈兄当真无趣,家中有娇妻,也不碍着外面有佳人呐。”说罢冲着陆渊笑,“你说是吧?” “你家中有娇妻?爷怎么不知道?”陆渊突然心情大好地看向沈言。 “原来不是吗?”程忌玩笑道,“程某失言,自罚一杯。” 分明只是为了拒绝缊娘自荐枕席找的借口,可沈言的耳根还是止不住的红了,讷讷道:“他与在下乃竹马之交,我自幼钟情于他。我们已有婚约在身,但尚未完婚。” “自幼钟情。”陆渊摸摸下巴,心情更好了。 “缊娘……”程忌提醒他。 陆渊睨了一眼缊娘,又看向程忌,不在意道:“你若是愿意割爱,她跟我回去也不是不成。不过程兄若是舍不得,还是罢了。爷这次来有要事在身。” “舍得,舍得。”程忌连声道,“只是不知兄台有有要事?程某在晖南有些人脉,说不准能助公子成事。” 陆渊一挥扇子,一身贵气浑然天成:“粮米。” 三十、为君道 约好了第二天何时何地见面,陆渊带着沈言、陆兼还有缊娘走出了清歌楼。 程忌的人一直跟着他们到客栈,才悄然回去禀报。 而进了房间,缊娘还在奇怪沈言为何也跟了进来,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她连尖叫声都没能发出便晕倒了过去。 “主子。”暗卫半跪在陆渊身后。 “带走,问清楚她和程忌的事,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是。” 随后暗卫带着缊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爹爹。”装睡的陆兼从沈言的怀里爬起来,“您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您不亲自去试探程忌呢。” 陆渊摆摆手,示意暗卫将周围围好。 沈言见状,将陆兼放下自己则是退到了陆渊的身后,就像是在宫中一般如同一道影子安静地伫立在陆渊的一步之遥处。 “兼儿,朕让沈言去是因为他适合。他能够让程忌放下心防,但却不会被程忌轻视,茶馆带上你也是为了让对方掉以轻心。而朕之后出面则是因为有了沈言的铺垫,朕的出现能让程忌快速相信我们是在柔然有一定的地位。” “太子。”陆渊语气重了一些,“上位者不可能凡事亲力亲为,须知才,也须善用。” “前朝之所以覆灭,不在奸宦,不在后宫,而在帝王昏庸也。尔可明白?” 第11章 三十一、动怒气 翌日,约定好的时间,程忌带着他们走在晖南的粮米街上,陆渊和程忌在前头走边说,沈言则在后来牵着陆兼,以免陆兼被路人撞到。陆兼的步子变慢了,直到和前面拉开距离后,他才摇了摇沈言的手:“本公子有话要问你。” 沈言一听他的自称大概心中也有了猜测,陆兼端起身份架子时往往就是他特别没有底气的时候,而这种时候多半和陆渊有关系。 “小公子请说。” “如果,本公子以后只娶一人,你觉得如何?” 沈言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公子的婚事还轮不到奴才多嘴。” 陆兼有些生气,他不喜欢这样的沈言。闷头走了几步后,突然伸出双臂示意要抱抱。 沈言弯腰将他抱起:“公子走累了?” “我问你,你要认真回答我。”陆兼搭着他的肩膀,抿抿唇,“昨日爹爹说的,我明白。管家你放心说,本公子有容人之量。” 沈言哭笑不得,只好点点头。 “我若只想娶一人,爹爹允许吗?” 沈言思索了一下,以陆渊的性子来说:“老爷会告诉公子利弊,让公子自己作出抉择。” “可是……”陆兼的小脸上满是为难,“娶一人,则后宫一家独大,前朝势必不安。” “小公子比奴才懂得多。”沈言笑眯眯地看着他,“所以这不是一个娶多少人的问题,而是小公子能不能解决您现在所担忧的问题。” “那你觉得爹爹能吗?”陆兼用和陆渊极其相似的眼睛,看着沈言。 沈言也认真地回答了他这个问题:“奴才不知道,老爷也没有烦恼过这个问题。” 陆渊的前二十七年走得非常规矩,从皇子到皇帝,每一步都没有出过偏差。 “那若爹爹废了后宫——” “公子慎言。”沈言的声音冷了下来。 陆兼明明知道沈言是一个奴才,明明知道自己才是主子,可是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畏惧。 他知道,沈言动怒了。 很奇怪,一个不该用在侍者身上的词,但是用在沈言身上,陆兼没有觉得有丝毫的违和。 沈言帮陆兼理了理发髻,淡声道:“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公子毋要太过忧虑。” 三十二、言成诺 “他跟你说了什么?”酒席间,陆渊找了个借口将沈言拉了出来。 “小公子他……”沈言想了想,把除了最后一句话都告诉了陆渊。 陆渊却打量着他:“不止,否则你不会生气。说说吧,他说爷什么了?” 沈言招架不住,只得和盘托出。 “这点事,你气什么?”陆渊失笑,忍不住揉了揉沈言的发尾。 原本沈言惯常是将所有头发束起来的,但是为了忽悠程忌换了个公子头。陆渊瞧着他披散下的发尾,觉得挺稀罕,于是只要一有机会就忍不住摸一摸。 沈言在此之前从来不知道自己发尾也那么敏感,陆渊摸一下就让他耳根发烫。 他不自在地挪了挪脚步:“奴才怕小公子误会。” “误会什么?”陆渊一摇扇子,用打开的扇面巧妙地遮住了他们二人说话的口型,“爷都说了,不是误会。” “那怎么能一样。”沈言有些急了,也将声音压得很低,“爷万万不能废除后宫,后宫一废,前朝必乱。” “沈言。”陆渊看了他一会儿,“这个道理爷明白,所以爷不会这么做。爷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更不会把你推到人前。” 还未等沈言松下一口气,就听见陆渊继续道:“其实爷才应该生气的不是?” 沈言虽然因为陆兼猜测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11 陆渊的话而动怒,但是还是有心替他辩解一二:“公子应当不是有意……” “你当爷气他?”陆渊摇了摇头,“爷是在气你。” 沈言顿时惶恐了起来,一边反省自己是不是因为皇上对自己的心意松懈了,一边检讨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妥帖。 陆渊“唰”地合起扇子,在沈言头上敲了一记:“你对爷可真没信心。” 沈言张口结舌,这、这话从何说起? “啧,也怪爷明白得晚,若是早些时候明白。”陆渊挑了挑眉梢,眉眼尽是手掌天下权的倜傥,“陆兼问的那个问题,爷可以回答。爷能做到,守一人而朝野清。” 三十三、做买卖 再次回到酒桌上,程忌眼尖,忍不住道:“沈兄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吗?” 这个问题陆渊替他答了:“喜事。” “哦?” “阿言的那位情衷之人同他定下了婚期。” 沈言无语,皇上说话真是越来越没谱了。这么想着,可嘴角依旧忍不住微微上扬。 程忌顿时乐了:“那真是好事,大好事。来,今日不醉不归。” 陆渊却拦下了酒杯,摇摇头:“正是因为阿言马上要成婚了,我们很快就要离开晖南了。” 因为陆渊的话,程忌神色中有了一丝焦虑:“可……陆兄不是要买粮米?” “爷自会留下手下。” “陆兄且慢!”程忌犹豫再三,随后屏退了周围的侍者,包厢内一瞬间安静下来,“陆兄,程某这里有一桩买卖,不知陆兄可有兴趣?” “愿闻其详?” 程忌用手点了点酒水,在桌上写下了两个字——柔然。 陆渊盯了他良久,压低嗓音道:“程兄这可是通敌叛国之罪。” “陆兄,明人不说暗话。”程忌点了点腰间的钱袋,“我只要这个,其他的一律不过问。” “可陆某却是良民。”陆渊用袖子把那两个字抹掉。 程忌按住陆渊的手,沈言看在眼里目光一变,再看向程忌时仿佛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知陆兄信不过我,若是我为陆兄引荐旁人呢?” “谁?” “前兵部尚书,徐尉。” 第12章 三十四、莫生气 “爷,喝口茶。” “不喝!”陆渊将手中的一沓奏折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沈言叹了一口气,皇上这是憋狠了,从出了酒楼后就一路板着脸,就连晚饭都没吃几口。直到看见暗卫送来的折子,陆渊终于爆发了。 “和柔然开战前,朕当初让徐尉这个老匹夫告老还乡,这些人都是怎么说的?!说朕卸磨杀驴,说朕不善待老臣,说朕借机清洗父皇的人。”陆渊气得破口大骂。 沈言知道陆渊改奏折的期间周围都被暗卫像铁桶一样围着,所以也不再顾忌用语。 “皇上,消消气,都过去了。”沈言继续劝道:“总归他们现在翻不出什么风浪,您别气着自己。” “朕如何能不气?”陆渊捶了一下桌子,觉得脑袋有些疼,“你不是不知道,就连前兵部尚书都敢勾结外敌了,这晖南的水……”他冷笑了一下,“未免也太浑了。” “陛下,勾结外敌当然不能姑息,只不过……水至清则无鱼。” “朕明白。”陆渊看着执拗着弓身给自己端茶水的沈言,语气缓了缓,“吓着你了?朕不是冲你。” “就是冲着奴才也没关系的。” 陆渊接过茶水抿了一口,看着茶碗中青绿色的叶片,心气顺了不少:“下次朕再发火,你躲远一点。” 一向听话的沈言却偏偏上前了一步。 陆渊有些诧异,这算不算沈言第一次忤逆他? “皇上您本身就有头疼的老毛病,太医说了不能大动肝火。您要是再发火就连冲着奴才吧,奴才不会顶撞您的。” 陆渊这次是被气乐了,点了点沈言的脑袋:“你啊,你替他们挨罚,他们可不会感谢你。这些人没良心,你做什么他们都只念着自己。” “我要他们谢我做什么?奴才恨不得这些人都发配边疆去打仗才好。” “啧,小孩子。”陆渊笑得是沈言幼稚的气话。 沈言突然一撩前摆,就这样跪了下来,仰头直视陆渊:“就是这个道理,他们是大逆不道,那又怎么样呢?能发配的就发配,不能发配的还是得忍着养着。他们没有良心,所以皇上生气他们也不知道,您要是气病了他们反而更加高兴。但是奴才有,皇上生病了,奴才忧心。” “你想说什么?”陆渊听着沈言已经可以说得上是逾矩的话语,边将茶碗放下。碗底和桌面相碰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动。 沈言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了陆渊的膝头:“莫生气。” 陆渊抬手捏了捏沈言这几日出宫被养出了点肉的的脸颊。 “好。” 三十五、交易定 第二天晌午,程忌再见到陆渊的时候,陆渊又是一副懒散的模样。 “陆兄意下如何?” “若能成自然好,若是不成,爷也无所谓。程兄这个人,爷记下了。” 许是陆渊的架子一直摆得很高,程忌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反而觉得这个人他已经拉拢住了。 “不如今日一起在徐府小聚?择日不如撞日,徐大人也怕夜长梦多……” 陆渊却摆了摆手,“跟官家的人打交道,爷不放心。” “陆兄的意思是……” “程兄来当这个中间人,这笔买卖我们三个人做。” 程忌先是一喜,随后疑惑地眯起眼睛,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被他眯成了一条缝。 沈言好悬笑出声,赶忙憋住。心中却忍不住腹诽,这晖南王爷还有晖南王府的大公子眼睛可都不小,莫不是晖南王爷当年喜好眼睛小的歌姬? “陆兄莫不是误解了我的意思,除了粮米,我们还有别的可以谈谈。”程忌压低了嗓音,“徐大人虽然是前兵部尚书,可朝野当中不少人拜过在他门下,现在的兵部侍郎见到徐大人还要叫一声老师。” 兵部侍郎,王旭。 “而且。”程忌见陆渊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又下了一记重药,“当朝丞相与徐尉众人皆言他们不和,但事实上他们乃同窗好友,交之甚笃。更不用说岳丞相的千金在宫中为妃,备受皇帝恩宠,生下个皇子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刷”的一声,陆渊合上扇子,勾了勾唇角:“说不动心是假,可陆某也斗胆问一句程兄所图为何?” “程某人要得不多,晖南王府。” “你要晖南王府,不如直接收买杀手取了你大哥性命。这王府迟早落于你手。” “陆兄高明,可程某要的不是这名存实亡的晖南王府,钱、权、兵,我程忌都要。”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12 陆渊盯着程忌看了良久:“我这有一信物,你交予徐尉之手。其余暂且不谈,第一批粮米,明日就得出城。” “今夜子时之前,你带你们二人的信物来悦阳客栈。只要信物到,钱,爷不缺。” 见程忌点头,陆渊看了一眼沈言。 沈言意会,递上了早已备好的信物。 当程忌看见了名牌上的柔然文字,急忙收于袖中。 三十六、换信物 “此人当真心信得过?” 徐府书房,有两人正在密谈。 “我派人查了他们的来历,确实信得过。”程忌从怀中掏出了之前陆渊给他的信物,“您看。” 徐尉研究了许久,点了点头:“这个信物确实为真。”他身居兵部高位,柔然的俘虏他见过不少,这印信确实为真,而是持印信的人身份必定不低。 “那人姓甚名谁?” “他只说他姓陆,但是名字却不肯说。” “陆……” “徐大人,我知您谨慎,但是若真是朝廷的人,哪个化名敢用国姓?”程忌见徐尉犹疑,顿时也急了。 “不,老夫是在想。老夫月前听到一个信,柔然的六皇子潜入了京城。”徐尉在纸上写下了一个“陆”字,“这不正是六的意思?” “大人高才!”程忌也是豁然开朗。 徐尉想了想,将自己的私印交予程忌:“他不愿意见老夫,也能理解,你把这个交给他以示老夫的诚意。” 想了想又提笔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程忌。 第13章 三十七、明心意 客栈里。 陆渊和沈言站在书桌后,而他们中间端坐着持笔犹豫不决的陆兼。 小太子仰头看着他俩:“爹爹,真的让我来写?” “你写。” “可兼儿的字……”陆兼非常犹豫,有一种即将丢脸的预兆。 “要的就是你的字。”陆渊拍了拍他的小肩膀,“你爹我扮的是柔然的皇子,你觉得柔然皇子的汉字应该是好看还是生疏的?” 陆兼瞬间就明白了。 等他写完后,他犹豫了一下问陆渊:“那为何不让管家写呢?” 将信封好口的沈言转身听见了他问话,笑了笑:“奴才没上过学堂,不会写字。” 陆渊挑了挑眉头没说话,他不让沈言写不是他写得不好,是因为他写得太好了。 待陆兼回自己的厢房睡觉后,房间里只剩下等待程忌的陆、沈二人。 “你是没上过学堂不错,可爷不比那些夫子强多了?还不会写字,沈言你这是蒙谁呢?”陆渊好笑地摇摇头,他话不重不过是开了个玩笑。 “爷。”沈言看向他时欲言又止。 “怎么?”陆渊笑着揉了揉他的耳垂,“你可是爷手把手教的,你能干那是在给爷长脸。” “爷,晖南事毕,我们是不是该回宫了?” “是啊。”陆渊也有些无奈,这次虽然打着南巡的旗号,但事实上他们的目的只有晖南而已。事关封地王,他必须亲自来看看。 沈言深吸了一口气,“奴才明白爷的心意,爷想让奴才活得恣意一些。” 为什么皇上一直在似有若无地敲打太子?沈言想了很多天,除了教导太子为君之道,还有一部分应该是为了自己。太子是储君,若他能得太子的喜欢甚至是敬重,他在宫中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皇上虽是天下之主,但涉及后宫,很多时候并不方便出面。一个太后,一个皇后,这两人就连皇上都轻易动不得。 而若有太子在…… 沈言覆在了陆渊的手臂上:“爷,已经足够了。”他摇了摇头,“奴才没有那么大的抱负,从前读书习字认真不过是希望自己能讨您的喜欢。程忌想要的,奴才都不想要。而奴才想要的,也只有爷您能给。” “那阿言想要什么?” “奴才想要的都写在了花灯之上。” 陆渊扣住他的后腰,将沈言拉近,俯身完成了两人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 唇齿相依间,一个青涩一个克制。 带着白玉扳指的拇指擦过了那因为紧张而轻轻发抖的朱色唇瓣:“爷明白了。” 三十八、扣粮米 翌日,晖南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府的马车被拦截下来,粮米都被官府尽数扣下。 程忌一听顿时大惊失色,立刻带了一队人马来到城门口。 刚想摆出架子,就发现城门口的守卫都变成了生面孔。 “你们是哪里的?” “江洲巡抚麾下。” 江洲巡抚?程忌咬牙,晖南虽然地处江洲,可什么时候轮到江洲巡抚过问了? “你可知本公子是何人?”程忌从马上傲慢地看着为首的守卫。 守卫不亢不卑道:“不知。” 程忌火气上头一抽马鞭,冲着那人重重地甩了下去:“谁给你的狗胆来管晖南的事?” “圣上。”守卫冲着北边拱了拱手。 程忌心中一突,随后稳了稳心神,摆了摆手:“本公子不与计较,今日货不运了。” 守卫闻言将腰间佩刀拔出:“谁敢妄动?” 三十九、忠与义 程忌看着明晃晃的刀剑最终还是妥协了,他躲在清歌楼中正愁如何解决此事之时,从天而降一个人。 “沈兄!” 沈言拎着他的领子,吼道:“你派的官兵?” “误会误会。”程忌连忙摆手,“真的是误会!” 沈言眼神如同刀子似的盯着程忌,咬牙道:“安排我出城。” “沈兄!现在就是连我也出不了城了。” 沈言闻言忽地松了手,程忌以为他想明白了,谁知沈言突然冷笑了一声:“你们的皇帝要来了对吗?那就让他知道我是柔然人吧。”他点了点自己的肩膀,下颚微扬,声音从牙缝中蹦出来,“我们柔然没有你们中原人的讲究,我骨头软,问我什么我都会说的。” 程忌咬牙,想了良久,一拍大腿:“行,我送你出城。” 程忌此时并不知道他爹正在满晖南的找他,他也不知道他以为还有三四天脚程的南巡大部队其实已经在城外恭候他了。 而此刻,城外的銮驾上,一只带着白玉扳指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帘子,一个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徐大人身子可好?母后惦记您的墨宝了,您写个字给朕,朕也好拿回去讨母后开心。” 和晖南臣子跪在一起的徐尉受宠若惊地道:“此乃老臣荣幸,只是……老臣一时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就写……”陆渊缓缓道,“‘忠义’二字。” 第14章 四十、密道行 沈言跟在程忌身后,不得不感慨晖南真的是晖南王府的地盘。 一路上沈言把那些暗桩尽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13 数都记在了心里。 当密道快要走到尽头时,前方已经隐约透出了光。程忌扭头看向沈言:“沈兄,程某便送你到这里。青山不改,绿——唔。” 沈言怀中的匕首已经出鞘,抵在他的后背处:“走。” 程忌的笑容淡了:“沈兄这是什么意思?” 沈言挑起嘴角:“程兄,你的刀子没藏好。” 程忌条件反射一摸胸前,却发现上了沈言的当。 “走!”沈言厉声道。 沈言在程忌这么轻松地同意送他出城时就已经起了疑心。 以程忌谨小慎微的性格,将他藏在王府中才是最佳的选择。 可程忌却想都不想就带他走了重要的密道,而且让沈言看见了太多的秘密。在宫中生活的沈言太明白不过,愿意让你知道秘密的,不是把你当成心腹就是把你当作死人。 程忌不得不在前面走着,离出口越来越近,他飞速地思考怎么脱身时身后的沈言突然开口道:“程兄就是胆子太小了。” “你一看官府扣押粮米就马上想着切断跟我们的关系,以求自保。”沈言摇摇头,“你这种人注定成不了大事,当个晖南王爷挺好的,没权没势好歹还能保住你最看重的小命。” “你懂什么?!”程忌身为晖南王府的二公子,就算是屈于大哥之下,可他那个冷面大哥连话都不跟他说更不会出言讥讽。整个晖南何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我怎么不懂?”沈言气定神闲道,“你说你长这么大做成了什么事?我们殿下三岁能文,五岁能武。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你说说你哪点比得上他?” “我、我可是晖南王府未来的主人!” “你这连世子都没当上,就开始咒爹死了?”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人老了不死浪费粮食吗?” “行吧。”沈言不跟他争辩,继续道,“那你就也只是个封地王而已……” “胡说!”程忌被他激得理智全无,毫无顾忌地吼道,“你以为我指着你们柔然吗?你们败了,我还可以找海寇!” 沈言看着他仿佛眼前的人是个疯子,他跟着陆渊见过很多官员,昏庸的、贪婪的、结党营私甚至是草菅人命的,但是唯独没见过这种上赶子卖国的。 “走!” 沈言狠狠地推了程忌一把,程忌一个踉跄直接跌出了密道口。他从地上爬起正想跑离沈言的控制,还没跑几步他腿一软就结结实实地跪了下来。 程忌看见了脸上杂糅了失望和惶恐的父王。 程忌还看见了随着清风晃动的明黄銮驾。 四十一、一场戏 沈言和程忌还未出密道时,他们的对话已经全部被外面的人获取了。 密道口的杂物石头等伪装物早早的就被暗卫搬走,而且他们还特地布置了聚音的机关。当沈言开始讲话时,他们的声音由小及大一字不落的入了陆渊的耳朵。 恭迎圣驾的臣子自然也都听见了。 徐尉僵住了,他只觉得手上还未来得及献给的皇上的宣纸重若千斤。 那还未风干的“忠义”二字此时看起来无比地讽刺。 “皇上……”晖南王程褚颤颤巍巍道,“老臣教子无方,教子无方啊。” 晖南王虽是王爷而且有封地,但是身为异姓王此时也不敢托大,只敢自称老臣。 陆渊给侍卫一个眼神,侍卫架住了程褚的胳膊,不让他下跪。 “这不挺好的吗?”陆渊懒洋洋道,“王爷的小儿子戏唱得不错,挺有天赋。” 晖南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憋住了笑,全晖南谁不知道这位二公子原本是歌姬所生? 程褚跪不下去,只能以一个非常滑稽的姿势擦着冷汗。 陆渊睨了一眼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青年,仿佛涉事的不是他的父亲庶弟一般。陆渊摇了摇头,难怪不讨爹娘喜欢。 只不过他比旁人知道得多一些,他知道程旻并非王妃亲生,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的王妃是他的姨母。只不过前王妃难产而死后妹妹打着照顾程旻的名义过门。 就这样,陆渊边听戏边欣赏下面人的表情,当唱戏的主角被推出了密道,终于结束了陆渊的无聊以及程褚和徐尉的煎熬。 四十二、帝王怒 程忌看着明黄的銮驾,额头上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程褚一见他脸都气红了,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剑就朝着儿子砍去。 程忌连忙高喊:“父王!儿、儿子可以解释!” “目中无人,口吐妄言!你哥说你被鬼迷住了我还不信。” 重新放下帘子的陆渊闻言冷冷地一笑,这是想装疯卖傻?可惜了,他不吃这套。 “儿子!儿子是为了欺骗柔然人。皇上、皇上,我是为了将这个细作绳之以法才用言语诱骗他的。” 沈言也从密道里走了出来,闻言一哂:“难道是我让你说出你和海寇也勾结的事?” “是你威胁的我!”程忌拽住他爹爹袍角,拖着哭腔道,“爹……爹……他拿匕首威胁孩儿,爹一定要为孩儿做主啊。” 程褚看向沈言,顿时明白了程忌的意思,他已经顾不上程忌究竟孝顺不孝顺了。如果程忌被认定为通敌叛国,整个晖南王府都要完了。 而眼前这个人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程褚对着自己的家兵一挥手。 但和他同时响起的是从銮驾中传出来带着明显怒气的声音:“你动刀子了?!” 第15章 四十三、问罪责 动刀子?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茫然。 程褚以为陆渊在指责自己,连忙辩解道:“皇上,老臣的家兵皆不配利刃。”就算是平常配,皇上在这里他不至于傻到让家兵携带兵器。 而唯一知道陆渊在说什么的沈言心虚地将手中的匕首悄悄地收到了袖中。 说话间陆渊已经撩起了帘子,迈出了銮驾。 程忌不敢抬头,他委顿在父亲的脚边,就看见一双绣着金丝明黄的靴子停在自己的眼前。 他祈祷皇上走过来是要对沈言兴师问罪的。 其实他猜测的也没错,陆渊是为了对沈言兴师问罪的,只不过名目和程忌猜测的却不太一样。 迎着陆渊恼火的目光,沈言怂了吧唧地耷拉着脑袋。按陆渊的计划是沈言和程忌找到密道入口,就让暗卫把程忌五花大绑,然后顺着密道出城。在密道□□谈一番即可。 但是沈言总觉得这样还会让程忌有辩解的余地,而且他们费了那么工夫,沈言决不允许程忌有机会倒打一耙,所以擅作主张改了计划。而暗卫没有办法潜伏进密道,所以密道那段路全靠沈言自己主导。 暗卫这边刚回禀了陆渊,陆渊马上就听见程忌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14 说沈言动了匕首,顿时怒火中烧。 陆渊见沈言耷拉着脑袋,也没有打算此时跟他算账。 用视线确认了沈言没受伤后,陆渊的龙靴程忌眼前踱了几步,嗓音低沉:“程忌,朕给你一个机会自己交代,不说……那便永远都不用说了。 四十四、请入瓮 程忌的脑子里绷着一根随时会断的弦,哪里还顾得上这道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更何况他印象中的陆兄从来都是懒洋洋的。 “我……” 他爹掐了他一把,程忌随即换了自称:“臣……” “别。”陆渊冷笑了一句,“朕是封了世子还是你身负官职?朕若要是有你这样的臣子,那朕就当真是昏庸君主了。” 沈言听着这话心里挺难受,陆渊的这次南巡其实顶着巨大的压力。 前线在打仗,可皇帝还要南巡。所有人都以为陆渊是来南方吃喝玩乐的,但只有沈言知道不是。 前线密报,兵部粮草供给在时间和质量上出现了偏差。而大将军薛明派人密探柔然大军,意外地在柔然的军队中发现了有他们兵部标记的粮车。 而分布在各地的密探回报,说是边境集市出现了大量产地晖南的粮米。 随着柔然六皇子进京被俘后,这一条线拔萝卜带出泥地都浮出了水面。 程忌不是之前的黑手,但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聪明人。于是陆、沈二人就跟程忌玩了一手请君入瓮,将他当作最薄弱的一环,以他为突破口彻查这起通敌叛国案。 四十五、身份揭 “草、草民。”被陆渊的气势所摄,程忌再开口竟然连话都讲不利索了,“草民可以提供柔然王子的行踪。” “朕如何知道你话中真假?” “草、草民有书信!”程忌从怀中掏出陆渊之前给他的回信。 陆渊将信展开看不看直接递给内侍:“给各位大人也看看。” 内侍将信件交给众大臣传阅,有人惊呼了一声,随即连忙闭上了嘴巴。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投向了太子太傅。 陆渊没有理会身后大臣的窃窃私语,而是继续拷问着程忌:“一封书信,如何辩得真伪?” “有、草、草民有信物。”程忌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却想起了信物并不在自己身上,随即在徐尉绝望地目光中指着他大声道,“信物在徐大人处。” 徐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任凭侍卫搜查自己,看着侍卫搜出了柔然六皇子的信物,心如死灰地阖上了那对已经混浊的眼睛。 “大理寺卿。” “臣在。”一个一身红衣打扮的青年出列,赫然是今年年初刚刚走马上任的夏子榆。 “卿如何看?” “回禀陛下,可否予臣信物一观?” 待夏子榆仔细查看完信物后,有些疑惑不解:“陛下,信物是真不假。可……柔然六皇子分明还关在大理寺中,如何跑到晖南和两位交换信物?” “什么?”徐尉和程忌都大吃一惊,再也顾不上旁的,都看向夏子榆。 而陆渊此时轻笑了一声:“刚刚那封信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太子太傅在同僚的推搡中硬着头皮出列,拱手道:“回皇上,那封信字迹……与太子殿下相仿。” 陆渊摆摆手示意他平身,缓缓道:“程兄,很吃惊吗?” 在程忌仰起头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两枚私印从陆渊的手中掉落在了他的面前。 第16章 四十六、记功劳 程忌看着陆渊的脸,浑身都在发颤:“陆、陆……” 程褚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逆子!” “爹……”程忌连跪都跪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喃喃道,“他就是……” “孽障!”又是一巴掌,程褚想死的心都有了,上一个敢对陆渊如此不敬的人还是在对方初登基时,现在坟头的草估计都有一人高了。 “那沈、沈言是……”程忌抬头看向沈言。 程褚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坏了。 自己刚刚想拿下的人竟然是刚刚上任的大内总管,沈言。 “沈、沈总管。” 沈言根本不理会程家父子,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人的诚惶诚恐和曲意逢迎。 “皇上。”沈言上前躬身低声对陆渊说了几句话。 “好!”陆渊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背,“有劳沈总管了,此案了结后,朕定记你一大功。” 红了脸的沈言:“……”皇上还能再浮夸一点吗? 这其实也是沈言被陆渊任命为大内总管后第一次出现在众大臣面前。 也因为陆渊的这句话,所有人心中对这位年轻的大总管的地位都有了数。 四十七、审王爷 晖南王府。 陆渊看着跪在下面的程家父子。 “程褚,朕登基后未亏待你吧?” “老、老臣教子无方。”程褚不停地用袖子擦着脑门的汗。 “王爷,你御前失仪了。”沈言淡声道,叫他一声王爷,可言辞中却毫无敬意。 “是、是老臣的不是。” “诶。”陆渊摆摆手,“阿言啊,你就是这点不好,太规矩了。王爷可是王爷,怎么能用旁人的规矩要求王爷……” 还未等程褚那口气松下来,就听见陆渊接着道:“……王爷连国都卖了,哪里还会在意在朕这里的礼仪。” “皇上教训得是,是奴才太过苛求了。”沈言忍住笑,一板一眼地应道。 程褚顿时将头重重地磕了下去,浑身汗如雨下,再开口时就连自称都改了:“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但罪臣当真不知小儿会闯下这滔天祸事,皇上如何发落罪臣都无怨无悔。” “若朕判程忌斩立决,王爷也没有异议?” “此乃他罪有所得。” “爹!”程忌大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莫要叫我爹,我程褚一生对皇上对朝廷忠心耿耿,生不出你这样孽子!” 陆渊看着嘴唇轻颤的程忌,知道时候到了:“沈言,王爷年纪大了,折腾这么一番想必也累了,请他去歇息吧。” 程褚睁大了眼睛,就这样放过了他?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脸上露出决绝神色的程忌时,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四十八、封世子 “朕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跟朕说……” 程忌张了张嘴,他确实有怨气,凭什么倒霉的是自己,没有他们的引诱自己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但同时他亦有一种浓浓的挫败感,沈言说得对,他什么也不是。抛开那层身份,他竟然连自己一向都瞧不上的太监都不如。 “……可是朕不想听。”陆渊屈指敲了敲桌子,“说说吧,朕这里有不少关于你的证据。” “不说呢……”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15 陆渊拖着长音,“朕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从你爹的建议,用你一个人换一个晖南王府。” 程忌闭上了眼睛,一时之间眼前闪过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再次睁开眼睛,他颓然道:“罪民什么都说。” …… 直到月上柳梢,程忌才结束了漫长的交代。 “阿言,给世子倒杯茶,难为他说了这么多话。” 沈言放下记录的笔,将记好的一沓纸呈给了陆渊。 陆渊接过纸看了一眼,顺势揉了揉沈言的手腕:“累了吧?” “不、不累。”当着外人的面,沈言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将手抽了回去,“奴才给爷斟杯茶。” 陆渊眼底染上些笑意,回味着落在掌心上那轻轻的一挠。 当沈言端着茶杯走到程忌身边时,程忌双手放在头顶接着茶杯,颤颤巍巍道:“罪民不、不敢劳驾公公。” “您可是世子。” 世……世子? 程忌茫然地看向陆渊。 陆渊的声音轻飘飘的:“朕的旨意已经拟好了,晖南王世子。” 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在了程忌的头上,可程忌却没有一丝的喜悦。他只剩下巨大的恐惧,脑海中回放着刚刚陆渊和沈言若有似无的暧昧。 为什么他们没有回避自己? 为何自己明明犯了死罪,还能得封世子? “对了,你不喜欢你大哥对不对?那就把他逐出晖南王府吧。” 世人此时并不知道,一年之后被大张旗鼓彻查的叛国谋逆案的起点其实是这两张不起眼的旨意。 第17章 四十九、议程旻 “爷,您说程旻能明白您的深意吗?” 沈言去宣旨的时候,程旻还是那副表情,一点波动都没有。谢了恩领了旨,便回房收拾东西了。 “你猜他明不明白?”陆渊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在沈言面前晃了晃,“或者说,你猜猜这封信是谁写的?” 这封信沈言知道,里面事无巨细地写了程忌的喜好和性格,还记录了他名下的产业,清歌楼就是其中的一处。而这封信在他们南巡的路上送到了陆渊的手上。 “程旻是个狠角色,伺机而动,一击必中。”陆渊目光流露了几分赞许之情。 “是奴才想错了,奴才还以为爷想用他。” “你没想错,朕是想用他。” “可……”沈言不明白,陆渊为什么不召见程旻,仅仅留下一道将其驱逐出王府和家族的旨意。 “朕欣赏他,但朕更希望他能把这份狠劲用到正道上。” 沈言瞬间就明白了:“爷是说明年的秋试?” “没错。”陆渊点点头,“朕希望明年的殿试上能看见他。” “父皇。”吃完酥饼的小太子确定唇边没有碎屑了才非常有气势地打断了他们对话,“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了。”陆兼看了一眼沈言,强忍着不去搓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根。 天知道他为什么这会这样?父皇跟沈公公在一起的时候,明明说的都是正事,却让他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其实说得也没错,他是挺多余的,父皇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可是却接不上话。 但是与父皇跟弟妹们闹在一起时心中忍不住萌生的酸涩相比,刚刚的那一瞬间,心中升腾起并非嫉妒而是对他而言非常陌生的面红耳赤之感。 五十、长大了 沈言看着落荒而逃回自己马车上的陆兼有些莫名:“是酥饼不好吃吗?” 陆渊拊掌大笑:“是太子长大了。” “长、长大了?”沈言更是一头雾水。 陆渊拉着沈言坐下来,手掌若无其事地放在他的腰间。 沈言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也没有意识到随着马车的颠簸他快趴进陆渊的怀里了。 陆渊看着怀中沈言仰着脸不解地问道:“爷,奴才还是没懂。” “还说不是小孩子?”陆渊揉了揉他的发尾,“太子都懂了,你还不懂?” 沈言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想从陆渊身上起来,却没想到忙中出错,反而把自己的腰带给折腾松了。 陆渊看着捧着腰带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的沈言,心中突然软了下来。 还小呢。 “过来。”陆渊冲他招手。 沈言想说再过去就要坐到皇上怀中了,可是从未顶撞过陆渊的他还是乖乖地坐到了陆渊的身边。 只是一只手牢牢地拉着自己的衣服,他可是太监,万一污了陛下的眼……这般想着,沈言耷拉着脑袋,再次坚定地扣紧自己的外衫。 五十一、施薄惩 陆渊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摇了摇头:“沈言,你该当何罪?” 沈言猛地抬头,条件反射地要往地上跪,却刚好马车颠簸了一下,他就着这个力道膝盖直接撞在了陆渊的大腿上。 这回沈言是真的惊了,他连哭的心都有了。怎么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就连下跪都做不好。 “想什么呢?” “奴才想奴才回去要跟着小太监们再练一次下跪了。”沈言没精打采地弓起身,打算等马车稳当一点再跪一次。 陆渊一把拉住他:“跪什么跪?要跪就来朕怀里跪。” 沈言眨巴眨巴眼,终于意识到陆渊说的“该当何罪”并非自己想的那些罪名。 “皇、皇上……”沈言结结巴巴道,“您怎么欺负奴才?” “欺负?”陆渊挑了挑眉头,“逛花楼、吃花酒、还有人自荐枕席,再加上一个擅动兵器。你说,哪一条不够朕问罪于你?” 沈言:“……” 这种浓浓的被捉奸的感觉,但是沈言还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句:“皇上,奴才是太监!”太监就意味着他哪怕真的逛花楼吃花酒还有人自荐枕席,也都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呢?”陆渊理直气壮道,“可你是爷的人。” 沈言品着这又恼又甜的滋味,最后认怂道:“奴才认罪,任凭皇上发落。” 此时马车终于平稳了起来,窗边骑着马的侍卫敲了敲窗框:“皇上?” “无事。”陆渊淡定道。 沈言正打算把腰带系回去,却发现陆渊的手掌不知何时探进了自己的中衣。 带着薄茧的大掌隔着中衣拂过自己的腰间,沈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浑身都绷了起来。那种不知来源于何处的战栗让他顿时不知所措。 许是沈言的声音让侍卫听见了,侍卫又确认了一遍:“皇上可好?” “朕无事,你继续说。” 沈言快要哭了出来,陆渊继续问着侍卫沿途的情况,可他的手却剥开了自己的亵衣。 在陆渊手掌与自己皮肤相贴的瞬间,沈言咬着牙忍住了呻·吟声,隔着外衣按住陆渊的手。陆渊也不在意,就这样将手停在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16 原地用掌心摩挲着沈言的肌肤。 沈言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陆渊的手掌烫一些,还是自己更热一点。 “皇上……”沈言咬着牙,央求地看着陆渊。 陆渊在他唇上烙下了一个没有发出响动的轻吻,随后在他耳边轻语道:“阿言好乖。” 沈言睁圆了眼睛,陆渊的手竟然…… 而此时陆渊终于也结束了和侍卫刻意延长了的对话,陆渊轻笑了一声:“怕什么?朕又不吃了你。” 突然间,陆渊就见沈言的眼睛里沾染上了水汽,沈言哽咽道:“爷莫嫌弃奴才。” “爷何时嫌弃过你?” 沈言吸了吸鼻子,用气声道:“奴才是太监,那里长得不好看……” 陆渊一瞬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心疼,轻吮着他的耳尖:“可爷觉得阿言的那处长得很可爱。” “腾”的一下,沈言的脸彻底红成了海棠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但皇上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陆渊托着沈言的腰,让他倚在自己怀中,牙齿轻轻地在他侧颈磨着:“你受伤的时候,衣服可都是爷换的……” 沈言想找个地洞钻下去,马车中没有地洞,于是沈言把脑袋埋在了陆渊的衣服里。 可能是听到了“受伤”两个字,尽责的侍卫再次敲敲窗框:“沈公公是不是不太舒服?是否需要属下去唤太医。” “不用,沈言腰疼,朕给他按按就是了。” 侍卫表示明白,一边驱马查看周边的情况,一边忍不住感慨沈公公真是深得帝心。 ……… ……… ……… 在沈言羞愤的目光中,陆渊笑了起来,一双凤目竟满是餮足。 他俯身含住了沈言的唇瓣,温柔道:“朕罚完了,阿言好乖。” 第18章 五十二、别招爷 “爷……”沈言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衣服合上。 不顾还发软的腿,顶着一张大红脸爬起来用湿了水的手帕擦拭着陆渊的手。 陆渊也不逗他,就这样嘴角含笑,任凭他打理着自己。直到沈言的双手摸上了自己的腰带。 陆渊略微惊讶地看着双颊坨红,眼睫还在轻颤的沈言。 “爷……”沈言抿了抿唇,“奴才第一次手法可能不太好,您见谅。” 边说边要解开陆渊的腰带。 陆渊这次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言茫然地抬头看他,以为陆渊嫌自己动作太慢…… 沈言轻轻俯下身子,却意外地吻上了陆渊温热的掌心。 “爷?” 陆渊把他拉了起来,有些无奈:“朕就这般急不可待?” “可是……”沈言咽了咽口水。 陆渊将他散开的头发掖到耳后,揉着他圆圆的耳垂,含笑道:“你若真有心,回去跟夏太医聊一聊,爷要的可不止这些。” 沈言听见这话更羞耻了,宫中待久了什么不知道?虽然陆渊从前并不好男风,可有几个荒唐王爷后院养着娈童,身边还跟着貌美的小太监的事他是知道的。 “……奴、奴才会的。”沈言用软乎乎的声音低声道。 却惹得陆渊的呼吸声粗重了几分,用力在他头顶揉了一把:“别招爷。” 沈言趴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五十三、舍不得 距离京城还有两天的路程,陆渊却又不安分了起来,他想把公事处理完后带着沈言游山玩水地回宫。 可是被沈言劝阻了。 陆渊看着沈言一脸“皇上要是不依,奴才就长跪不起”的决绝,无奈地答应了。 “你啊……” “以后爷要是想出来,奴才陪您京城转悠转悠。可是这回不行了,之前晖南的事,肯定不少人都能猜出您之前不在南巡的队伍里。爷定要以安全为重。” 陆渊失笑,在他的腰间捏了一把:“爷就说了一句话,你这说得倒是没完没了了。” “爷就算嫌弃奴才话多,奴才也得说。”沈言也不愿意说煞风景的话,可事关陆渊安危,就算陆渊厌弃他他也必须说。 “爷说什么了?”陆渊气乐了,用扇子重重地在他脑袋上一敲,“沈言,你是吃准了爷舍不得动你是吧?越说越没边了,爷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沈言捂着脑袋傻笑,他才不是吃准了陆渊不舍得动自己,他是吃准了陆渊一定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 五十四、所忧何 其实陆渊之所以想离开南巡队伍,正是因为离京城越近便越紧张的沈言。 沈言这几日帮着陆渊整理程家父子、徐尉还有其他涉案人的口供。 虽说大理寺卿也整理了,但是沈言还是仔细地看着,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就连大理寺卿也并未必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别看了,再看那几张纸就要被你翻烂了。”客栈里批完折子后陆渊发现沈言比自己还忙。 “奴才这不是……” “不想回宫?” 被戳破心事的沈言顿时哑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将他出卖得彻底,陆渊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爷让你跟着爷离了队伍,你也不肯,可在这里你又坐立不安。”陆渊摇摇头,算是拿他脾气没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前线打仗。” “爷,那是俩码事。”涉及到陆渊的安全问题,沈言立场非常坚定。 “说说吧。”陆渊拉着他走到床边坐着,手指拨弄着他的发尾。 “爷,要回宫了。”沈言抿了抿唇,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不想回去?” “也不是不想。”沈言想了想,认真地说,“其实奴才还挺想回宫的,回宫不用担心那么多事情。”不用担心皇上的饮食和安危,皇上也不用像现在一样边赶路边处理公事,人都瘦了半圈。 “那是为什么?”其实陆渊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就是想听沈言说出来。 只可惜这个原因恐怕沈言自己都不太清楚,他看着手中整理的口供,绞尽脑汁想了一个蹩脚的理由:“皇上回去后势必要辛苦一阵子,此案涉及后宫,皇上处理起来定要徐徐图之。岳丞相虽然跟徐尉有些牵扯,但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丽妃德行未出现偏差……” “晚了。”陆渊淡淡地道。 “什、什么?” “朕才要问你在想些什么?”陆渊在他额角狠狠地敲了一记,“丽妃还德行无过?她把你打成那个样子你还帮她说话?” “奴才不是帮她……”沈言捂着额角觉得有些冤枉,“她父亲毕竟是丞相,门生众多。陛下若处置了丽妃,如何向岳丞相交代?” “交代?他教出的好女儿把朕的人打得只剩半条命,还敢跟朕要交代?”陆渊没好气道,“年前一个妃子处私刑把一个宫女给填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17 井了,你都生了好大的气,朕处置她的时候也没见你有什么意见。” 说到这,陆渊已经隐隐动了火气:“合着人家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第19章 五十五、疼疼你 这一夜沈言没能跟陆渊讲上一句,不是他不说,是他嘴巴都说干了,陆渊也一声不吭。 他把自己的想法都讲了出来,可陆渊还是不吭声。 到最后陆渊要就寝了,沈言也只能放弃。但在给他铺好被褥后想抽身离开时,却被陆渊拽住了手腕。 “ 爷?” “你要去哪?”陆渊一脸的不耐,刚刚还未消的怒气这会儿又涌上了眉头。 “爷……”沈言扁扁嘴巴,也有些负气道,“您不愿意看见奴才,奴才就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 “爷什么时候说不想看见你了?” “您都不跟奴才说话。”沈言越说越觉得委屈。 陆渊涌上眉头的怒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过来。” “奴才也生气的。”沈言的声音软呼呼的,满腔的委屈,可话虽这么说,脚还是忍不住往陆渊那边挪动着。 “那就来朕怀里生气。”陆渊突然换了自称,让沈言有一丝的不适应。 陆渊搂住他的腰,强迫他坐在自己腿上。 “嗯?”陆渊捏着他脸上的肉,“生朕的气了?” “奴才不敢。”沈言怂了吧唧地垂下脑袋,丝毫没有刚才反抗的骨气。 “怎么不敢?朕看你刚刚胆子挺大的。” 许是陆渊声音带了笑,熟悉他情绪的沈言抬起头眼巴巴地道:“您不气了?” “你生气了,朕就不气了。”陆渊用脚把沈言的靴子一拨,“睡觉。” 当烛火熄灭,沈言借着月光看着陆渊坚毅的下颚,还是有些委屈,喃喃道:“奴才说得没有道理吗?” “朕没说你没有道理。”陆渊双手揽着他的腰,“道理朕都明白,利害关系朕比你还清楚。” “那为什么……”沈言茫然地看着陆渊。 陆渊用下巴在沈言的头顶蹭了蹭:“可朕希望你不要那么懂事,让朕多疼疼你。” 五十六、换称呼 许是头天晚上陆渊的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因为离京城越来越近了,沈言的言行开始放纵起来。 但一个陆渊刻意纵容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恃宠而骄的人,再放肆也就是言行中多了一丝亲密和放纵。 “爷,明天就要回宫了。”沈言看着马车外的景色,喃喃道。 陆渊闻言挑了挑眉头:“朕叫他们走慢点。” 沈言摇了摇头:“早点回宫奴才也安心,奴才……奴才就是有些不舍得。” 舍不得宫外的自由,舍不得和陆渊的亲密无间。 不需要考虑其他侍人的看法,不用考虑后宫,不用考虑皇子,不用考虑宫妃,不用考虑皇后和太后。 “爷。”沈言突然依偎了过去,“爷。” “这么黏朕?”陆渊揽着他的肩头,笑着问道。 沈言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其实他想听陆渊的那声“爷”,仿佛他们之间并非云泥之别。 可陆渊意外地不解风情,直到车子行驶到了皇城都没能遂沈言的意愿。 当沈言将陆渊的龙袍打理好后,猫着腰正打算换回深蓝宫衣时,腰带却被陆渊握在了手上。 “皇上?”陆渊已经换回了龙袍,沈言言语中多了谨慎。 陆渊等沈言穿好宫衣,伸手帮他束好了腰带。 看着神色略带惶恐的沈言,陆渊捏了捏他的手心:“陆渊待沈言始终如一,望沈言待陆渊也如一。” 他搂住了红了眼角的沈言,揉了揉他的脑袋:“朕不会让阿言为难的。” 不是皇上和太监,不是主子和奴才。 就是陆渊和沈言。 陆渊想说的是,无论是哪一个身份,他待他都始终如一。 五十七、母子聚 “娘娘,娘娘!”宫女一路小跑进了正殿。 “慌什么?”皇后正誊着经文,淡声道。 “皇上回宫了。” 皇后笔一顿,叹了一口气:“既然陛下没有让后宫接驾,便当作不知道的好。” “娘娘!”宫女跺了跺脚,“太子也回来了。” “兼儿……”皇后一喜,随后却揉了揉眉心,“去让小厨房给太子送一份汤。” 宫女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娘娘总是这么不冷不淡的,明明疼爱太子却不愿意表露,但是也知道娘娘不愿意她们插嘴这些事情。 刚想说什么,外面的太监扬声道:“太子殿下到。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娘娘,太子还是惦记娘娘的。” 皇后平静的表情也忍不住染上了一丝温柔。 “兼儿给母后请安。” 刚进殿,陆兼就对皇后磕了三个响头:“兼儿让母后担心了,是儿子不孝。” “好好好,平安就好。”皇后忙把陆兼拉到自己身侧,看看黑没黑,瘦没瘦。 “给母后看看……”皇后捏着陆兼的小脸,“高了点还胖了点,看来没吃苦。” 陆兼挠了挠头:“父皇把儿臣照顾得很好。” 听他提起陆渊皇后笑容淡了些,她让小厨房做了些陆兼爱吃的菜,拉着他进了晚膳。 待到陆兼要回自己殿中时,皇后才问道:“兼儿,这一路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陆兼一怔:“不知母后说的是……” “什么都算,关于你父皇的,关于周围人的。” 陆兼低下了头,犹豫了一下后摇了摇头:“并无。” 第20章 五十八、所求何 而回到河清殿的陆渊和沈言也刚用过晚膳。 因记着陆渊的那句话再加上陆渊又特地屏退宫人后,沈言还是上了桌。 “怕什么?他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晚知道总比早知道的好。”沈言想起丽妃还是心有余悸,“就算奴才平日行事不避讳他们,可仅凭猜测他们也说不了什么,但若是真的坐实了……” “行了。”陆渊拍了拍他的手,“此事朕听你的,不为别的,朕就怕再向上次那般护你不住。” 沈言闻言顿时放下了心,在他答应陆渊的那一夜他其实就想好了。他沈言此生不求与皇上光明正大,但求与陆渊长厢厮守。 “那次跟陛下没有关系,是奴才自己不小心。”他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却没防住流言,这本就是他自己的能力问题。 陆渊继续道:“待朕给了你足够的权位后,再公开你我之事。” 沈言顿时哭笑不得,刚想跟皇上说明白他不求这些,谁知道这时有人求见。 进来的是一位公公。 沈言赶紧拱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18 拱手:“尹公公。” 来的是一位中年太监,鹰眼,鹰钩鼻,嘴角抿成一线。宫中太监宫女见到他都躲着走,就连有位份的小主都对他礼遇有加,因为这位尹公公掌着后宫内狱。据说他原本是官家子,后因家族获罪进宫为奴,因此性格阴鸷。而在陆渊还是皇子时曾救过他一命,于是此人只听从皇上一人的命令。 “请皇上安。”尹公公行了一礼后,也对沈言点了点头。 “何事?” 尹公公看了一下沈言,躬身行到皇上身侧,轻声道:“丽妃之事。” 沈言见他们低声细语也不在意,尹公公所掌大多后宫阴私,他知道陆渊不愿意他碰,该他知道的陆渊自然会告诉他,所以此刻也并不好奇。 陆渊挑了挑眉头:“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皇后见了她。” “什么?”陆渊看向他,“是谁主动的。” “是皇后娘娘主动前来,奴才拦不住。但是我听见了一些对话,像是丽妃早先就支使了宫女,若她有个万一就去向皇后娘娘求救。” 陆渊霍然起身。 尹公公低声询问:“可是去内狱?” “不。”陆渊背着手,目光深沉,“去皇后寝殿。” 沈言猛地抬头,已经亥时了……现在去皇后寝宫吗? 五十九、颁规矩 被留在河清殿的沈言不打算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皇后是皇上的妻子,皇上去她寝宫本就天经地义。他早在爱上陆渊的时候就明白了,而他以为永远埋藏心底的爱恋得到回应已经是天大的福份。他应该好好珍惜,而不是去奢求其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把心底的醋意和难受压下去后,沈言将殿内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召集了起来。 这是他被任命为太监总管后的第一次训话。 沈言看着眼前的二十位太监,十五位宫女。 众人一开始还因为平时跟沈言有交情有些嬉皮笑脸的,可沈言板着脸不言不语,直到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低头听训后,才沉声道:“我知道,我们当奴才的在宫中做事,为难的地方有很多。很多事情你们不想做,可总有人逼着你们做。” “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若有人被要挟了,被欺负了尽管来找我。能帮的沈言必定相助。”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但这河清殿的规矩只有一条,你们给我听清楚记清楚了。” “我们的主子只有皇上一人,若让我知道谁有贰心。不管你们有多少苦衷,格杀勿论!” 六十、半卷经 长乐宫中。 陆渊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脑袋有点疼,挥挥手:“都平身吧。” “皇上怎么来了?”皇后被宫女搀着起身,身上仅仅披了一件外衫,头发已经披散了下来。 “皇后已经安寝了?”陆渊看着她勾着外衫的手,目光沉沉,“那是朕打扰了。” “皇上说的哪门子打扰。”皇后低着头,“臣妾以为皇上明日还有早朝不回来了,皇上快进殿内吧。” 陆渊收了目光,抬脚进了寝殿之中。 皇后身边的宫女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娘娘!皇上来了。” 皇后秀眉微蹙,淡淡地道:“小心落人话柄。” “娘娘!”这宫女听得出跟皇后感情很好,此时也不惧她,甜笑道,“娘娘跟皇上是夫妻,宫中哪位娘娘都越不过您去的。” “就你会说。”皇后听着贴身宫女的碎碎念,心中却沉了下去,皇上为什么突然来她宫中? “皇后,坐吧。”陆渊点点下巴,意思她别站着了。 两人就这样坐着,隔着一张八仙台,显得生疏无比。 “朕想想也好久没跟皇后聊天了。” “皇上想聊什么?”皇后收拾好心绪,浅笑道,“臣妾嘴笨,就怕扫了皇上的兴。” “朕知道你在闺中是京城有名的才女。”陆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弄着扇子上的小坠。 在他所有的物件中,这个小坠大概是最不值钱的,可却是沈言用了半年攒下的月钱给他买的。陆渊一心二用地想要不要给沈言涨一涨俸禄。 “臣妾不敢当。” “没有什么不敢的。”陆渊抬头看着她。其实平心而论,皇后长了一张非常大气的脸,端庄娴雅,既有女子的明艳,亦不会艳丽逼人。 “朕就是想跟你说说柔然的战事,有一事还需要你拿主意。” “臣妾一后宫妇人如何能通战事?而且,老祖宗的规矩后宫不能干政。” “朕就一说,你就一听。”陆渊淡淡地道,“大将军薛明给朕上了请辞,皇后怎么看。” 皇后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手帕:“为……为何?” “朕也不知道啊。”陆渊叹了一口气,“朕没准奏,不过朕猜测大约是因为伤情反复。” “他……他受伤了?”皇后失声道,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已经失仪了。 “皇后不知道?”陆渊站起身,“薛明肩中一箭,朕已经派了最好的太医去前线为他疗伤。” “皇上……” “皇后歇息吧,朕还有事。”陆渊走到门口,回身道,意思她不用送了。 皇后屈膝恭送陆渊时,听见了在头顶上响起的陆渊最后的叮嘱:“你宫中的人也该好好清理一批了,你这手上沾了墨迹,宫人都没有注意到。” 皇后慌忙用将手往袖口一缩,再一抬头就只看见陆渊高大的背影。 想起刚刚陆渊说起的事情,又想起自己刚刚还未抄完的半卷经文,她颓然地闭上了眼睛。 第21章 六十一、问莺霜 “皇上?” 站着睡着了的沈言一个晃悠,睁开眼睛就看见眼前明黄的袍角。 “困了?”陆渊把沈言的帽子给摘了,“怎么不去床上睡?” 沈言眨了眨眼,终于从困意挣扎了出来。本来他可以回他自己房间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想呆在有陆渊味道的地方,哪怕他明知道陆渊整夜不会回来。 “到上朝的时候了?”沈言忍不住在心中责备了自己,怎么就这样睡了过去,“奴才给皇上准备朝服。” 陆渊哭笑不得地拉住要走的沈言:“你睡迷糊了?子时还未到,上哪门子的早朝?” “子、子时?”沈言愣住了,讷讷道,“皇上怎么现在就回来了?”难不成……皇后小日子到了?沈言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可就算皇后不行,后宫还有那么多娘娘呢。 陆渊终于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想生气,可转念一想也怪自己走之前没说明白:“行了,进来睡觉,朕去除了你这里还能何处?” 沈言乖乖地跟着陆渊绕过屏风走进内殿。 “朕不让你跟朕去,是怕皇后为难你。” “可皇后为什么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19 要为难奴才?”沈言摸不着头绪,他一向对皇后敬重有加。 “丽妃在我们南巡的时候找过皇后,所以朕要去跟皇后谈一谈。”陆渊虽然没有跟皇后点透,但他相信皇后应该明白了他的意思。 “奴才当真跟莺霜没有关系。”沈言只觉得百口莫辩,委屈又无语,“而且奴才这么点儿事,丽妃至于找到皇后那吗?” “莺霜?”陆渊反问道,“莺霜又是谁?” 两人大眼瞪小眼,终于发现两人根本不在讲同一件事。 六十二、互通信 沈言小心翼翼道:“您不知道莺霜是谁?” “宫女吗?”陆渊只能凭名字猜测,“哪个宫的宫女?” “是丽妃的贴身宫女。” “哦。”陆渊努力回忆了一下,未果,“朕干嘛要知道她?” “皇上,可有夸过她?” 陆渊无言地看着他,一脸的嫌弃,莫不是沈言以为自己什么人都能看得上? 看着陆渊这个表情,沈言顿时觉得自己冤枉极了,皇上不记得这个宫女就说明从未看上过她。丽妃犯得着吃这样的飞醋吗?非要编造出来自己和莺霜有私情。 “但是你怎么会这么问?”陆渊知道沈言突然这么问,不会是没有缘故的。 “皇上不知道?”沈言以为陆渊将丽妃关进内狱至少查清楚了原委。 陆渊摸了摸下巴:“朕知道丽妃找你麻烦的原因,但是朕发现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原因似乎不太一样,你先说。” 沈言点点头:“丽妃说奴才与她贴身宫女莺霜有私情,惑乱后宫。”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陆渊,“她说莺霜是您看中的人。” 陆渊霍然起身,双目迸出怒意:“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息怒。”沈言赶紧给他顺气,陆渊要是气急攻心头疼了起来,这一夜就难熬了。 陆渊缓了缓,不怒反笑道:“啧,岳丞相教的好女儿,算计到朕头上了。” 六十三、有所瞒 “还困吗?”陆渊挑了挑眉头,“不困的话随朕去一趟内狱。” 沈言赶紧摇头,别说他刚刚已经小憩了片刻,就是再困现在也睡不着了。 他们没有带太多的侍人,就带了个提灯的小太监。 走去内狱的路上,陆渊边走变问沈言:“怕吗?” “怕什么?” “内狱。”陆渊笑道,“朕之前碰上过个小太监,他宁可绕一大圈路,也不愿意经过内狱。” “奴才不怕。”沈言也觉得挺好玩,“其实内狱挺干净的,除了刑罚有些骇人,其他都还好。尹公公接手后把行刑地换到了地下,就更听不见什么动静了。” “你去过?” “奴才进过内狱,不过就待了几日便被放出来了。” “什么时候?”陆渊伸手攥紧了他的手腕。 沈言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支吾了片刻后道:“许是奴才记错了……奴、奴才从前不是替您挨过板子吗?可能是记混了。” 陆渊沉声道:“沈言,你要我去查吗?” “奴才说的都是真的。”沈言的声音有些发虚。 陆渊看着他扯动了嘴角:“替我挡板子这事,你从来都不肯主动提。以你的性格,你会主动提这件事……说明你隐瞒的事情比这件事还要严重,是吗?” 沈言张了张嘴,而前面提灯的小太监犹如及时雨救了他。 小太监根本不敢看争执的两人,低头颤巍巍道:“皇上,内狱到了。” 第22章 六十四、丽妃事 沈言跟在明显生了大气的陆渊身后,心里叹气,怎么自己一着不慎就说走了嘴呢。 可这事儿……无论陆渊怎么生气,他都不可能据实相告的。 很快,他们停在了一个监牢面前,铁栏杆之内的布置却是舒适的,还有一位宫女在其中服侍着。 沈言见到陆渊并没有过分苛待丽妃后,反而松了一口气。毕竟朝野上下不少岳丞相的门生,虽然总有一天陆渊会收走他手中的权利。但不是现在,时候还不到。 谁知道下一秒陆渊开口却坐实了他刚刚的担心——“朕觉得还是把你这里的布置撤了吧,坐牢就要有坐牢的样子。” “皇上?” 丽妃睁开眼睛,从软塌上翻身而下,膝行至陆渊面前,哀切道:“臣妾再也不敢了,求皇上放臣妾出去吧。臣妾保证日后再不说沈公公一个不字,臣妾也不同沈公公抢。皇上您就看在臣妾只是太过在乎您才酿下如此大祸……”说到这时,哀切转为了哭腔,“臣妾知道臣妾不该妄想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 沈言睁大了眼睛,他似乎听出了一些东西来。 丽妃对他施以鞭罚竟然不是因为听信了他和莺霜的流言,而是以此为由头想打杀了他。要知道以惑乱后宫的罪名杀了自己,就算是动私刑,有皇后和太后在上头压着,皇上也很难动她。 再加上丽妃当初找上自己时是她以为皇上离宫了,等到皇上再回宫这期间,多少个理由和借口她编造不出来?最大的可能性是陆渊根本都不知道是丽妃动的手。 而且沈言更加没有想到是,她想杀自己竟然是因为她知道陆渊对自己有意? “是吗?”陆渊冷笑,“可朕听说你还去找了皇后……而且朕还知道了一事,不如你跟朕说说,朕的沈言同你宫中的莺霜有什么关系?” 丽妃脸颊哭出来的薄红瞬间被苍白取代:“臣、臣妾……” “ 你想解释对吗?那不如你一桩桩一件件的解释给朕听。朕也想知道,朕从未碰过你,那你刚拿掉的孩子又是哪里来的?” 此话一出,丽妃没有跪稳惊坐在地。 沈言也惊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六十五、求而得 “皇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关宫廷秘辛,早在进内狱时,陆渊就屏退了提灯的小太监。此时回河清殿的路上只有他和陆渊两人。 陆渊本想以这件事当作条件,但转念想起沈言之前的神色,也意识到他隐瞒的那件事应该没那么简单,这么一想也就不再逼问他了。 “就是你听的那么一回事。” 沈言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道:“皇上为何从未碰过丽妃?然后丽、丽妃……竟然胆敢与人私相授受?” “朕不喜欢她。”陆渊笑了笑,“朕不在意她,所以她跟人私通朕并不生气,只要不混淆皇室血脉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你下手。” “可她明知您未碰过她,还怀了身孕,这岂不不打自招?” “你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找你麻烦吗?”陆渊叹了一口气,“也是朕不好,不知道她行事如此狠绝。朕最后一次去她宫中时,她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20 点了迷情香。朕知道但没罚她,只是找了个借口走了。” “竟然敢点迷情香?皇上为何不罚?”迷情香乃后宫禁药,点此香后被打入冷宫的大有人在。 “朕总觉得她也求而不得,朕也求而不得,同病相怜就未免有些心软。而且朕虽给她赏赐,却也利用了她。” “皇上利用她什么了?” “这个就不说了。”陆渊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还不如问朕为何求而不得?” “那皇上为何求而不得?”沈言乖乖地问着,反正他哪个问题都很好奇。 “你说呢?”陆渊看着前头的河清殿,敲了敲沈言的脑袋,“沈大总管,你想想丽妃的话,还不明白朕为何求而不得吗?” 沈言呆了呆,看着陆渊的背影快步追了上去。 在他们快要看见一众宫人前,沈言大着胆子握住了陆渊的手,轻声道:“皇上不会求而不得的,奴才心悦陛下已久,久到奴才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时候。” 六十六、事相询 “尹公公。” “皇上有何吩咐。”尹公公躬身道。 此时内室只有他们二人。 “沈言进过内狱?” 尹公公一愣,随后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谁做的?朕为何不知道?” 尹公公有些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回皇上,沈公公并不是被人投入内狱的,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陆渊挑高了眉梢:“主动?何时之事?” 尹公公想了想:“大约是在皇上您大婚之时。” 陆渊目光微沉:“他是自己出的内狱?没有任何人找过他?” “有。”尹公公想了半天才道,“但奴才不确定跟那人有没有关系,因为看起来她更像是来劝沈公公出去的。奴才还记得,她说的是——沈公公您这是何苦,娘娘要的不过是公公的一个保证,公公何必在这里委屈自己。” 娘娘…… 按尹公公的说法,那时他刚大婚,如果不是皇后的话…… “那个人是谁?” 尹公公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也隐约猜到当初自己把此事想得太简单了些。 “回皇上,是舒颜姑姑。” 心中的猜测落到了实处,陆渊眸中闪过了凝重和愕然。 舒颜,太后娘娘的掌宫大宫女。 第23章 六十七、查事端 “主子。”暗卫跪在陆渊的身侧。 陆渊接过暗卫呈上的一沓纸,上面写了具体的调查结果。 仔细看了三遍,陆渊抿了抿唇,目光幽深:“没有惊动太后吧?” “属下很小心,不会有人察觉的。” “嗯。”陆渊将纸对折伸进了灯罩之中,燃起的火明明灭灭,陆渊的脸色也看不出喜怒,只道,“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属下什么都不知道。”暗卫低头应是。 那几张纸逐渐在火光中化为了灰烬,陆渊闭了闭眼,沉声道:“连沈言都不许说。” “诺。” 六十八、心甘愿 “皇上今天心情很好?” “哪里看出来的?” “奴才就是知道。”沈言帮他松着肩膀,见陆渊心情好自己心情也不自觉地跟着好了起来。 “朕就是觉得……”陆渊手放在沈言的手背上,摸了摸。沈言的手背不像宫中贵人养尊处优的那般滑嫩,而是骨节分明带着点纹理,让陆渊觉得有些心疼,“喜欢朕,为难你了。” “皇上说得是哪里的话?”沈言抿着嘴笑道,“就是皇上不喜欢奴才,奴才也是心甘情愿喜欢您的。” 沈言说的,陆渊都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心疼。 六十九、保平安 “皇上!前线大捷!” “当真?”陆渊喜上眉梢,这场战役打了快两年,若是再没有点成果,满朝文武怕是都要有意见了。 “千真万确,前线捷报称退敌百里,抢占了柔然的三座城池。” “好!”陆渊大喜,“朕重重有赏。” 很快,前线捷报频频传来,最后与柔然一战随着柔然割让五座城池为条件终于落下了帷幕。 “朕要犒赏大军,阿言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沈言想了想,先皇重文轻武根本不存在犒赏大军一事,也就是陆渊登基才提高了武将的地位。 “皇上,不如举行围猎?” 陆渊想了想,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免得将士拘谨,也免得那些文官借机刁难。” “还有助于皇上选拔人才。” “就你机灵。”陆渊越想越觉得可行,乐得弯下腰凑到了沈言的帽檐下,亲了一口。 沈言慌忙地捂住了额头,赶忙四处看看。看见宫人都低着头,才松了一口气。 陆渊挑了挑眉:“不信朕?别的也许朕还做不到,但是这河清殿,你是第二个主人。” 沈言一惊,这次直接去捂陆渊的嘴。 陆渊在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心上亲了一口,含糊道:“这可是犯上了。” 犯上便犯上,陆渊这些时日都没有去后宫,沈言已经是又喜又忧。喜的自然是因为陆渊在乎自己,忧的则是皇后、太后甚至是后宫的妃子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长久下去的。 皇上目前只有三个皇子,两个公主,而且年纪相仿,皆是陆渊即位一两年时降生的。这几年后宫没有所出,沈言听说太后已经敲打过太医院了。 沈言还担心的是,长久未有孩子降生会不会引得朝臣猜忌,过早地把赌注押在几位皇子的身上,届时朝野不稳。 陆渊捏了捏沈言的脸颊,又将手指移到他的眉间将皱褶推开:“别愁,你比朕年纪要小,可不能比朕老得还快。若非丽妃之事,朕原本还想忍耐一段时间。可就算没有丽妃之事,朕也打算挑明的,朕敢这么做便是有了应对之策。不敢说是万全之策,但也定保阿言平安。” “奴才一人平安又有何用?”沈言松了手,嗓子有些干哑,心底满是酸酸涩涩的情绪。他不曾将自己所有的担忧都说出来,盖因为有一些说出来也只不过是徒增烦恼,可陆渊就是明白。就像他能读得懂陆渊的心思一般,陆渊也不曾误解过他。 闻言,陆渊声音也放轻柔了起来:“是朕说错话了,那朕重说,朕同阿言会一起平安喜乐,相携白首。” 第24章 七十、情人眼 “皇上,皇后娘娘不来吗?” 骑在高头大马的陆渊回头看着身后骑着小矮马的沈言顿时忍俊不禁。 “皇上……”沈言挺不好意思的,他不自在地拉动着缰绳。就连六岁的小太子都骑着大马,自己这样显得太不男人了,虽然他本来也算不上男人,但是…… 陆渊哪里知道一匹马竟然引起了沈言的纠结,只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21 觉得他懊恼的模样格外的可爱。陆渊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自己这属不属于情人眼里出西施。 平心而论沈言的长相更偏俊秀,眉眼清朗舒心,身量也到只是比自己矮了小半头,怎么看都没办法用可爱来形容。可陆渊就觉得沈言哪个动作都挺可爱的,就连一板一眼提醒自己该守规矩的时候也很可爱。 “嗯,皇后去礼佛了。”陆渊顿了顿道,“所以晚上你可以来我的帐子里。” 听见这明显的暗示,沈言的脸顿时一红:“不、不还有别的妃子吗?” 陆渊挑了挑眉头:“大总管,失职了啊,有没有妃子跟过来你不是最清楚吗?” 沈言:“……”他是知道,但是他也知道不少朝臣带了千金来。一是有在军队中相看佳婿的意愿;二来,傻子都知道是冲着后宫空虚的陆渊来的。 “皇上,这于礼不合。”沈言突然间有些恼火。不是恼陆渊,而是恼那些朝臣,更是恼自己,恼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 陆渊这回却没生气,他似乎猜到了沈言的心思,悠哉悠哉道:“是吗?我第一次听说皇上的贴身太监和皇上同帐不合礼数。” 发现自己被逗弄的沈言耳根更红了。 皇、皇上……绝对是故意的! 七十一、知我心 这次围猎为期三天。 第一日是晚宴歌舞,第二日是林中狩猎,第三日是擂台赛。 这次的晚宴是沈言筹划的,他没有用传统的宫宴形式。既然是犒赏大军,自然要用这些士兵觉得舒服的方式。 一盘盘烤肉和野味端了出来,一坛坛美酒上了桌。 薛明看着直接搬上桌的酒,眼底的寒气消散了不少。于他而言陆渊是个聪明的皇帝,但现在他却开始觉得陆渊会是一个好皇帝。 美酒佳肴有了,自然少不了歌舞器乐。 当歌者高亢的嗓音响起时,陆渊轻轻一笑,举起了面前的酒坛,朗声道:“朕敬众位将士!” 他没有别的废话,直接就着坛子喝了一大口酒。 薛明一笑,陆渊是个聪明的好皇帝。他也举起了酒坛:“敬陛下,敬大昱!” 随着他的举动,在场的所有将士一起举起酒坛,声音响彻天地:“敬陛下,敬大昱!” 当他们喝下第一口酒后,全场响起了激烈的鼓点和刀剑的声音。歌者唱曰:“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王于出征,以佐天子……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一句铿锵有力的“万邦为宪”结束了这首铿锵有力的诗经。 歌声毕,剑舞终。 舞者换成了女子,可响起的《采薇》却更加勾人心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将士们洒了一地的酒,也洒了一地的泪。 陆渊悄悄地勾住了一直忙前忙后终于忙到他这里的沈言:“嗯,跟朕说说你怎么想的?” 沈言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唇:“奴才就是想让他们知道,皇上并不是在皇城里安然享乐的。您不能上战场只是因为您是皇帝,您明白他们的功绩。您也不好战,您明白他们的心中的忧虑。” “知朕者,沈言也。”陆渊脸颊染了几分醉意,醉意中却更带着得意,“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七十二、柔情意 “皇上!” 沈言好不容易将陆渊扶进帐子,磕磕绊绊一路差点摔倒在软塌上。 “……皇上。”陆渊近在咫尺的气息让沈言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去给您倒杯茶。” “不喝。”陆渊就像是得了玩具的小孩儿,对着沈言爱不释手。 “醒酒的。”沈言苦口婆心道,“不然明日您会头疼。” “可朕看着阿言只想醉下去。” “为、为什么……” “因为啊……朕的阿言太乖。”陆渊抚弄着他淡色的唇瓣,“朕醉一醉才不用守那些教条规矩。” 陆渊扒开沈言的衣领低头在白皙的侧颈上烙下了一个吻。 “皇、皇上……”沈言无力阻挡,只能任凭他施为。 “朕今日很高兴。”淡淡的酒气从陆渊的鼻息传到沈言的身上。 “大军得胜归来,奴才也高兴。” 陆渊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朕高兴是因为朕的阿言长大了。” 长大? “朕今日想起初见你时,你哭着鼻子,可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沈言想说是陆渊教得好,可又觉得未免太煞风景,第一次主动地亲吻了回去。 享受着沈言难得的主动,陆渊的手已经伸进了沈言的衣摆之下,可帐外却响起了侍卫的声音——“启禀陛下,属下捉到一行迹可疑的宫女。”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王于出征,以佐天子……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出自诗经《小雅·六月》,主要是赞美周朝的一位将军北伐猃狁获胜的诗歌。 [2]“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出自诗经《小雅·采薇》,主要是写将士艰苦生活以及思乡之情的。 第25章 七十三、己身择 听见了帐外的响动,沈言一惊之下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陆渊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按住要爬起来的沈言,拍了拍:“你躺着。” 掀开帷帐的陆渊随意地披了一件外衫,整了整衣领便向屏风外走去。 “进来吧。” “请陛下安。” “平身。” 侍卫压着低着头的女子,女子身着宫女的衣服,但是此刻法饰和裙摆却有些凌乱,宫鞋上沾满了泥巴。 “见到皇上还不速速行礼?” “罢了。”陆渊摆了摆手,“我知道这个宫女,太后想收她为义女,放了吧。” 侍卫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随即意识到自己是管了不该管的事情,赶紧松了压在宫女肩头的手:“抱歉,多有得罪了。” 宫女沉默地摇了摇头。 待侍卫退出帐子,帐内的陆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扯了扯嘴角:“行了,起来吧。” 说罢拢了拢外衫转头向室内走。 “臣……”说到一半宫女顿了顿,“我能不能今夜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陆渊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她,“你好不容易混进来,留在朕这里有什么意义吗?” “我好像被他发现了……我不能留在这里吗?” “不能。”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22 陆渊嘴角抽了抽,“不方便。” 陆渊直接灭了一盏灯,整个帐内变得昏暗无比,他本来想不搭理她的,但随后还是多说了一句:“别觉得委屈,有些事情注定如此。你当初若不是进宫,而是不顾你爹的反对跟定了薛明,不在意他的身份和家世,今日你们也不至于如此。” 陆渊不是不知道她的为难,但是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选择。所有秀女入宫时,他都会屏退宫人问上一句可是自愿,若不愿意离开便是他不会追究任何人的。在他眼中,他与后宫妃嫔不过是各取所需,皇家需要血脉传承,而妃嫔家中希望得荫家族。 如此而已。 “那皇上您呢?” “朕?”陆渊一哂,“朕不会让沈言委屈的。” 七十四、我疼您 “皇上?”隔着层层叠叠的帷帐沈言听得不太真切,“外面的是……” 陆渊看了一眼沈言,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让他知道。 “柳玉璃。” 沈言惊得差点摔下床,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该问皇后娘娘怎么在这里?还是问皇后知道他们的事了?还是问皇后怎么会变成行迹可疑的宫女? 沈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抿了抿唇,轻声道:“皇后,她……” 陆渊刚想安慰他没关系的,结果就被半跪在床上的沈言搂住了肩头,他听见沈言的下巴轻轻蹭着自己的头顶:“别难过,是她们没眼光。” 陆渊哭笑不得,但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触碰到了,他听见沈言反反复复念叨着——“她们不喜欢您,我喜欢您。 沈言只是觉得有些憋屈,陆渊对嫔妃从不强求,宫中的生活是怎么样的,这些官家千金早就知晓。皇上没有逼过她们更未在衣食住行亏待过她们,那为何她们进了宫为家族带来庇荫后,再背叛皇上追求真爱? 沈言不明白,天底下哪有这般好的事情? 陆渊拍了拍他的后背:“朕不难过,你也无需为朕难过。朕有所爱,所以看着她们,只会怜悯不会难过。” “你还怜悯她们?!”沈言鼓着腮帮子,顿时觉得整个皇宫就皇上最委屈。 “怎么掉金豆豆了?”陆渊把黏在自己身上沈言扒拉下来,拇指蹭了蹭他的眼角,“嗯,哭什么。” “没什么。”沈言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心情,所有人都觉得皇上说一不二,但是每天跟着陆渊的他知道皇上有多少无奈。权衡庙堂,平衡前朝后宫,近到京都,远至边疆,整个天下的人都指着他生活。 可谁又真正地关心他的感受? “别哭了,朕又不在意他们喜欢谁,只要别给皇家丢脸,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眼。” “皇上。”沈言突然抱紧了陆渊,“她们不疼您,我疼您。” 七十五、柳府事 看着头顶的帷帐,听着帷帐外喧闹的声音,沈言意识到自己似乎起晚了。 一骨碌爬起来,床边已经没了人。 他赶忙打理着自己,帷帐就被掀了起来:“醒了?” “皇上……”沈言讷讷道,有些不好意思,昨天自己似乎哭着睡着的,这会儿眼睛还有些酸涩。 陆渊递给他一块冰凉的布巾:“来,醒醒神。” 沈言手忙脚乱地:“现在什么时辰了?” “围猎快开始了,就等你一人了。” 沈言顿时慌了,陆渊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不能这么欺负人:“逗你的,薛明也还没到。” 大将军薛明…… 沈言抿了抿唇,不是很高兴。 陆渊见状有些好笑:“你想得比我还多,放心,他没到不是藐视皇威。朕估计……他一整宿都没睡着。” “为什么?”沈言愤愤道,“难道您给的诚意还不够大吗?”昨天的盛宴已经表示了皇上对于武将的赏识,之后论功行赏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 陆渊点了点他的鼻子:“你知道皇后礼佛的寺庙在何处吗?” “皇后不是昨日……” 陆渊手指抵唇“嘘”了一声:“那寺庙离这里只需半个时辰的马车,你以为她为何非要以宫女的身份混进来?” 自然是见在宫中见不到的人…… 沈言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愕然。 脑子里突然闪过了薛明的身世—— 薛明出身低微,父母皆是柳家家奴,后受柳国公赏识,免了他的奴籍。薛明一直为薛府效力,之后入伍从军。 皇后柳玉璃想见的人竟是此时征讨柔然的最大功臣——薛明。 第26章 七十六、天伦乐 围猎前夕。 “父皇,儿臣也可以去吗?”陆兼身后背着的弓箭看起来比他还高。 “为何不可?”陆渊笑了,朗声道,“我大昱的儿郎当提笔能写诗,上马能杀敌。” 陆兼的脸上露出喜色,半大的孩子谁不希望能够证明自己已经长大。 陆渊看向他欲言又止的两位皇子,挑了挑眉。 两位皇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上前一步奶声奶气道:“父皇,我们也想跟太子哥哥一起。” “那问你们太子哥哥愿不愿意带你们。” 陆兼原本不愿意的,但是听着左一声右一声奶气十足的“太子哥哥”,一下没绷住。 努力端着大人的腔调道:“那便同去,但你们不许调皮。”看着两个弟弟乐不可支的表情,陆兼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见状陆渊暗中对暗卫做了一个指令,意思绝大部分的暗卫去保护皇子们。沈言也拿着御令,去调了一部分的侍卫去保护三位皇子。 而两位公主此时也只能仰着脑袋羡慕地看着他们。 陆渊挨着抱了抱自己的两个小公主:“等你们学会骑马了,父皇也让你们去跑一跑。等再长大一点,父皇给你们挑最勇猛的夫婿。” 七十七、溪水戏 “皇上!”沈言兴奋地叫着,“这是奴才猎的,奴才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 沈言特别高兴,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个场景:“奴才的箭射歪了,但是它还是晕了,奴才这段时间的练习是不是卓有成效?” 陆渊忍着笑,看着沈言手中拎着的一脸悲愤的兔子,没好意思说,这兔子应该不是被沈言射偏了的箭给震晕了,而是撞在树干上撞晕的。 但是看沈言这么高兴,陆渊倒是下了要教沈言武艺的念头。当然不是让他上马打仗,但至少能够防身健体。 以沈言的身份和位置,以后遇见的事情可能会更多。陆渊虽然安排了暗卫跟着,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丽妃之事,若不是有人及时禀报,沈言怕是就这样被活生生打死了。 “猎个兔子就那么开心,朕带你去猎只老虎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23 ?” 沈言赶紧摇头,他能猎到东西就已经足够开心了,不在乎猎到什么。 陆渊看着自己马上绑着的小鹿叹了一口气,他也想猎点精神的,但是为了遵循规矩讨个好彩头,他第一只猎到的就是这只被放出去的鹿。 “皇上!那边有个小溪。” 小溪……陆渊摸了摸下巴,也来了兴致:“走,去看看。” 半个时辰后,浑身都湿漉漉的沈言看着对着自己泼水兴致盎然的陆渊,指控道:“皇上,您又欺负奴才了。” “有吗?”陆渊支着下颚悠闲地道,“天气太热,朕给大总管降降温。” 说到降温,沈言就忍不住想起昨夜戛然而止的半截温存:“皇上您昨夜没有真的醉,对吧?”他想起陆渊去处理皇后事宜冷静的语气,顿时发现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坑里。 陆渊眨了眨眼,原来被发现了吗? 既然被发现了,陆渊嘴角一扬:“那你待如何?” “奴才……”沈言此刻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冰冰凉凉的溪水之中,他后半句话几乎含在了嘴巴之中,“奴才、奴才有请教夏太医一些问题的。” 七十八、洞房夜 这一日的晚宴上,众人分食着围猎而来的野味。 而沈言的那只兔子,在沈言依依不舍地目光中被大厨嫌弃了:“沈总管,您还是养着玩吧,这兔子没肉。” 沈言摸了摸掌心中的兔子,念叨着:“你看你瘦得连厨子都嫌弃了。” 兔子:“……” 这一顿晚宴和昨日相比更加的其乐融融,陆渊挨着表扬一展身手的将士,甚至还有士兵在中间相互较量引得全场掌声。 而陆渊没有注意到的是,他手边的酒杯没有空过,负责给陆渊斟酒的沈言意外地有些紧张。 他因为在溪水中湿了身,此刻已经沐浴完毕全身都散发着木槿叶的清香。 酒过三巡后,沈言再次弯腰给陆渊斟酒,陆渊看着映入眼帘的一截白皙侧颈,鼻尖萦绕着脖颈散发的淡淡的香气,心中有些发痒了。 “阿言……”陆渊喃喃道。 “皇上,您醉了。”沈言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样看着陆渊,看的陆渊突然心跳加速了起来。 “扶朕回去。” “是。”沈言的眼睛弯了弯,等着陆渊敬完最后一杯酒,全场的叫好声中将陆渊扶向营帐。 沈言给两边的御前侍卫以及暗卫各做了一个手势,他们会意地点点头,带着人清空了周围,就连他们也从帐子旁撤了开来。 防卫全都交由暗卫,而侍卫则负责不能让人接近营帐。 “皇上……”沈言低头给他解着衣扣,“喝口茶吗?” 陆渊低笑,待最后一颗盘扣被解开后,陆渊挑起了沈言的下颚:“你是真心想让朕喝醒酒茶?” 沈言见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目的,也不遮掩,红着耳尖道:“喝口茶,可没说让您喝醒酒茶。” “傻阿言。”陆渊一勾沈言的脚,两人就滚到了软塌上,他抚着半趴在自己怀中沈言的脸颊低声笑道,“知不知道什么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奴才不喝酒,所以不知道。”沈言咽了咽口水,俯身吻上了陆渊的薄唇。陆渊的唇很薄,冰冰凉凉的,唇上带着些酒气,沈言悄悄地用自己的舌尖舔了舔,微微分开认真地说:“但奴才现在知道了。” 沈言的短短几句话将陆渊的心火全都撩了起来,他看着等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终于被他揣在怀中的宝贝。 “朕会很温柔的。” ***……***……***……*** “奴才……” “除了夸朕还有表明心迹的话,朕不想听见别的。” 本来想请罪的沈言,憋了半天红着脸道:“皇上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木槿叶:木槿树的叶子,古人揉碎过滤后用来沐浴,作用和皂荚一样,但是味道比皂荚清新。 第27章 七十九、合卺酒 沈言是被陆渊叫醒的,他以为到了早晨,但是陆渊按住他,晃了晃手中的两瓢酒。 “喝酒?”沈言浑身的酸软尚未褪祛,此时还有些害羞,红着脸低声道,“奴才不会喝酒。” “合卺酒也不会喝?”陆渊笑道。 合……合卺酒?沈言张大了嘴巴,是他想的合卺酒吗?仔细看陆渊手中并不是寻常的酒杯,而是一个匏瓜劈成了两半,瓜瓤中盛着美酒,柄首以红线相连。 “当年朕大婚的时候你不在,你不知道大婚当天边境来犯,朕连天地都未拜就去处理公务了。” 沈言眨眨眼睛,这事确实不知道,那时他在内狱之中。 “这也是朕第一次喝合卺酒。” 陆渊将剖开的葫芦递给了沈言,双手捧着自己的那一瓣:“没有红帐鸾被,没有红衣盖头,只有这合卺酒,望沈言莫嫌弃。” “不嫌弃。”沈言终于知道陆渊每次听见自己说莫嫌弃时的心情了,不谈身份对方都是他的心爱之人,又怎么会嫌弃? “从今以后,你我连卺以锁,合二为一。” 卺酒相对,四目相会。 跟随着陆渊的动作,沈言喝下了这杯合卺酒。 “苦吗?”那是匏瓜自带的苦味。 沈言点点头。 “怕吗?”陆渊含笑理了理他的发丝。 沈言却摇摇头,他跪坐在陆渊的身前,目光如月色般清透:“若能与陆渊共甘共苦,沈言心甘情愿。” 八十、宣圣旨 一年后。 大昱朝,平武八年,一道圣旨震惊朝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晖南王程褚、晖南王府世子程忌犯通敌叛国、谋逆大罪,凌迟处死。晖南王府内知情者男子抄斩、女子流放。钦此。” 岳丞相猛地抬头,手中的奏折突然掉在了地上。 宣旨的沈言看了他一眼,阖起圣旨,朗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众臣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料到今日会有这样的一道圣旨。他们今日在岳丞相的授意下想弹劾的其实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程煜,也是新进的三科状元,亦是那位一年前被晖南王府驱逐除名的前晖南王府的大公子程旻。 刑部侍郎为正三品,远远高出了一般状元的官职。岳丞相原本以为这个位置是自己门生的囊中之物,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截了胡,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会同了同僚想要参他一本,却没料到事态急转直下。 他们本想弹劾程煜——擅改宗谱之名,此为不孝;被王府驱逐,此为品行不端;此外还罗列了一堆罪名,既然此人不忠不孝不义自然担不起重任。 而被他们惦记的程煜此时正侯在殿门口,见到沈言出来后拱手道:“沈总管请留步。” “程大人。” “总管面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24 前,程煜当不得这声大人。”程煜还是面无表情,可言辞恳切。 沈言笑着摆摆手:“从前大人没有功名官职在身,对咱家的礼遇咱家记在心中,今时不同往日,还望大人莫要妄自菲薄。” “陛下……之前便有此打算?”程煜也不再跟他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 沈言笑了:“咱家还得去宣旨,程大人的意思咱家不明白。” “公公……” “皇恩浩荡。”沈言向河清殿方向拱了拱手,“大人可要记得多为民请命,明察秋毫。其他的,咱家什么也没说过。” 程煜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了神。 …… “怎么?程大人这是在宫中看哪位贵人看出了神?”宫门外,高头大马上的一个红衣人正玩着马鞭。 “莫胡说。”程煜板着脸,仰头看着夏子榆爽朗的笑容。这一年里他一直居于夏府潜心读书,现在想想,怕也有一半是皇帝的默许。 “本大人奉劝你一句,这宫中看看贵人没什么,可别是看总管看出了神。”大理寺卿夏子榆话中带笑若有所指。 “胡说什么呢?”程煜哭笑不得道,“我就是觉得啊……”前一天他身上还压着晖南王府,一天之后事态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世事难料是吧?既然料不到又何须想?”夏子榆打了个响哨,一匹骏马飞奔而至,“我把你的宝贝带了出来,去城郊跑上一跑?” “好,程某便让夏大人一身。” “滚,谁须你让。” 一个追一个赶,笑声在风中回荡着。 八十一、岳丞相 “皇上,老臣……”岳丞相欲言又止。 “岳丞相有何要事?”陆渊懒洋洋道。 “老臣拙荆这几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病了?”陆渊关切道,“去太医院请过太医了吗?” 岳丞相干笑:“这点小事怎敢劳动御医?” “那丞相的意思是……”陆渊摸了摸下巴,“莫不是要告老还乡,潜心陪伴妻儿。” 陆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京城都说岳丞相与岳夫人琴瑟和鸣,果真不假,就连朕瞧得都有几分羡慕。” 将抄好的圣旨送给侍卫让他们拿出去张贴的沈言刚走进御书房,就听见了陆渊的话,差点没笑出声。 “陛下。”沈言躬身行礼。 “都办妥了?”陆渊看他额上冒出了点汗珠,又想起了那百份都是沈言亲笔誊写的圣旨,有些心疼,“那边有冰好的瓜果,不过你脾胃寒凉,慢些吃。” “谢陛下。” 岳丞相没有意识到这番对话自带了暧昧的气息。只因这一年来沈言几乎掌了皇帝身边所有事,而且油盐不进,岳丞相根本不敢开罪于他。 “老臣拙荆……是思女心切。” “朕记得丞相的小女儿还未出阁,不在岳夫人身边?” 岳丞相咬牙道:“拙荆思念的是老臣长女。” 陆渊放下了笔,脸上的笑也敛了去,淡淡道:“原来是丽妃。” 作者有话要说: *合卺酒:宋代之后才出现了交杯酒,宋以前合卺酒都是以匏瓜(苦葫芦)对劈作酒杯,形状就是跟葫芦一样,不交杯而是以红线相连。合卺酒因为酒杯的器具有苦味,最早就是取其中同甘共苦之意。 第28章 八十二、装疯傻 按规矩去见宫妃的只能是女眷。 但是陆渊却为岳丞相破了这个例,这反而让岳承则惴惴不安。 从一年前,岳承则便没有再见过丽妃了,每每向宫中递牌子,送回来的口信也总是——“丽妃娘娘身体抱恙,不宜相见。” 岳承则也不是没有疑心过是不是丽妃做错了什么被软禁起来,但是逢年过节皇上的赏赐也没有短过岳府的。托人打听也是语焉不详,甚至有人说丽妃娘娘圣宠正浓。 之前岳承则不愿意冒着开罪皇帝一直没有挑明,可这一道抄家晖南王府的圣旨砸下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几乎失去了从后宫获取消息的渠道。 皇上突然发难晖南王府,究竟是因为什么,又知道多少东西,不知道此事是否会牵扯自身。于是岳承则终于向陆渊提出了要见丽妃一事。 “陛下,老臣前去可否有些不便?”岳承则看着丽妃清冷的寝宫,心中在打鼓。 “爱卿与丽妃乃父女,有何不便?”陆渊淡淡地道,“里面便是,丞相请吧。 沈言替他推开了门,垂首退回了陆渊的身后。 “多谢陛下。”岳承则行了一礼,躬身踏进内室,心中便升腾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房门在他身后被关上了。 同时岳承则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艾草的味道。 莫不是女儿受了伤? 这么想着,岳承则停在了屏风之前,沉声道:“老臣给丽妃娘娘请安。” 屏风后响起了丽妃的声音,但是却像是自言自语。 “娘娘?” 岳承则心急,看了一眼门,再也按捺不住,直接绕过屏风却被里面的情景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里面的女子披散着头发身着中衣,怀中抱着一个明黄的襁褓,边笑边唱着童谣。 “燕燕尾涎涎。张公子,时相见。木门仓琅根,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 岳承则大惊失色,慌忙走过去,捂住她的嘴巴,低喝道:“娘娘在胡说些什么?” 丽妃甩着头发,挣脱他的手,目光执着地看着怀中的襁褓,低唱道:“母妃啊,定护你平安,莫理那沈家燕子飞。” 待岳承则走到丽妃身边,才注意到她怀中的襁褓实则是明黄绸缎包着的软枕芯。 “娘娘!”岳承则不会还不知道丽妃身上发生了些什么,痛心疾首地扳着她的肩头,“娘娘,您可知老臣是谁吗?” 丽妃吃吃地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语气突然从阴森转变成孩童的语气:“我知道!你啊——是那沈皇后的奴才!” 岳承则老泪纵横:“娘娘,您要振作一点,岳家都指着娘娘您呢!” “可我啊——指着沈皇后过活呢。”丽妃突然抓起一旁的梳子梳起了自己长发,猛地一抓把头发堆到了自己头顶,“你看我像不像沈皇后?像不像?”忽然她又跪在了地上,“沈姐姐,我不跟你抢皇上了。你看,我孩子都没了,你就放过我吧。” 听着门内丽妃的嚎啕大哭,门外的沈言额头青筋一直在爆起:“皇上,就让她这么胡说吗?”沈言感慨自己当年竟然还为她说过话。 当初皇上给了她选择,一个是打入冷宫,二是代发修行。可她偏偏选了冷宫,陆渊是说她还未死心。起初沈言以为一个失宠的妃子能翻出多大浪花?但这一年中,后宫陆续发生的事情,让沈言意识到了丽妃是个不省油的灯。 “她想装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25 疯卖傻由得她去。”陆渊拍了拍沈言的手背,“现在岳府还不能动,这丽妃留不得又杀不得。啧,当真是个大麻烦。” 八十三、心药失 “皇上!丽妃娘娘竟连老臣都不记得了!”岳承则出门时突然有了底气,他好好一个女儿送进宫中为妃,可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丞相是想问朕为何不请御医医治她吗?”陆渊遗憾地摇摇头,“朕请遍了御医,可整个太医院都说丽妃心病太重,怕是短时间内无法好转了。” “可臣好好的女儿为何、为何……”岳承则说不下去了,一脸地愤慨。 “丞相有所不知,丽妃她是因为……失了孩子。”岳承则心中一凉,这是何事的事情?莫不是女儿护龙嗣不利?但是再一想到屋内的艾草味,也知道陆渊所言不虚了。 “御医说心病还须心药意。”陆渊痛心道,“朕又何尝不想医好丽妃?” “需要什么药?”岳承则一想到好不容易送入宫中的女儿却失了势,便什么也顾不得了,“老夫为娘娘寻来。” “这事……丞相怕是帮不上忙了。”陆渊叹气。 岳承则接连追问了几次,陆渊才松口:“御医说,丽妃想好,最好是再上怀一个孩子。” “丞相,朕有一事不明,你说如果这女人失了孩子痛苦不已,想必对孩子的父亲情根深种吧。” “自然如此。”岳承则心中嘀咕,若是一个孩子能解决的问题,皇上有何为难的? “朕也是这样想的。”陆渊叹了一口气,“朕若是早知道丽妃会得上疯病,当初就不杀马嘉了。” 马嘉……岳承则脑子彻底懵了,这是他内子的一位远方表侄,他知道对方在宫中当差,但是这一年都没有来往了。 “不然,再让他给丽妃一个孩子,想必丽妃的疯病便好了。” 沈言冷冷一笑,对着整张脸满是汗水的岳承则一甩手:“岳大人,请吧。” 在他们的身后,宫殿之中发出了阵阵咒骂声和嚎啕大哭之声。 八十四、值盛宠 “不行,我要进宫,我要见太后!”岳承则从睡梦中惊醒,整件事都透着一股诡异。 为何皇上不处理丽妃?为何秘而不宣?为何上次太后娘娘还叮嘱自己要夫人多进宫陪陪丽妃? “老爷?”岳夫人也被惊醒,岳承则不敢把此事告诉她,只能搪塞了几句。 “娘娘莫不是出了什么是吧?”岳夫人愁眉不展,“我当初叮嘱我那当侍卫的远方侄儿进宫后要过看顾娘娘的,也没给个信儿回来。” “你说什么?!” 岳夫人看着满脸怒容的岳承则有些害怕:“老爷?” “蠢货!”岳承则气得一把她推向床上,自己则是径直往宫中去了。 马车外一个小太监收了岳承则塞给他的金叶子,低声道:“大人,太后娘娘去礼佛了,不在宫中。” “不在?” “是的,太后娘娘只有宫宴会回宫,其余时间都在寺庙礼佛。” 岳承则摸了摸下巴,突然脑中闪过前几日他见丽妃时,丽妃口中的歌谣。他琢磨一下问小太监:“现如今,宫中哪位娘娘正值盛宠?” “当然是丽妃娘娘。”小太监满脸堆笑,在收到岳承则狠戾的目光后,咬了咬下唇。 “说。” “是、是皇后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 *“燕燕尾涎涎。张公子,时相见。木门仓琅根,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出自《汉书》,指的是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虐杀皇子的行为。 第29章 八十五、相商议 “找本宫?”皇后给鱼儿投食的手顿住了,随后摇了摇头,“他找本宫做什么?本宫不宜见外男,回绝了就是。” “娘娘。”给她敲肩的是从柳府跟到宫中的贴身宫女明月,“奴婢知道娘娘不愿意与前朝多有牵扯,但娘娘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小少爷考虑考虑啊。” 明月说的小少爷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弟弟,今年刚参加完科举,虽没有独占鳌头,但也在二甲榜单上。 皇后叹了一口气:“本宫帮也只帮得了一时,哪里帮得了一世,若本宫不在了,难不成他还撑不起这柳府了?” “娘娘!”明月娇嗔道,“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可莫要自己折了自己福分。” “这里没人,你明白本宫不在意这些。” 明月也很无奈,皇上分明没有再往后宫多纳新人的打算,为何娘娘就不把握机会?每次都冷冷淡淡的,看得她都心急。 “娘娘也莫要对小少爷太苛责了,您若是能帮他站稳脚跟,以后的事奴婢觉得少爷能做好的。” “不是本宫苛责,只是……”皇后说到一半便不说了,想了许久才道,“去请皇上来吧,此事本宫要与皇上商议。” 明月喜上眉梢,屈了屈膝:“是,奴婢这就去,娘娘您也好好装扮一下。” 皇后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这有何好装扮的? 八十六、要避嫌 “皇后有事找朕?” “臣妾请陛下安。”皇后被明月扶起身时,看见了陆渊身后跟着的沈言,无声地冲他点了点头。 沈言赶忙避过,也回了一礼。 “臣妾有一事想与陛下商讨。” 陆渊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走进皇后寝宫时,沈言自觉地在门口停下了步子。陆渊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但这里人多耳杂,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一盏茶的时间后,寝殿门被重新打开,周围的宫人都悄悄地看着,可看见两人衣冠整齐时未免有些失望。 若说这一年多的光景,皇上来后宫几乎只来皇后这儿,可到底侍没侍寝,众人心中都没有数,而且皇后的肚子怎么也不见动静。 沈言又一次避过皇后的沉默的行礼,跟着陆渊走出了长乐宫。 陆渊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沈言。 “来,跟朕说说,你躲门口是怎么想的?” 乍一听陆渊这样说,沈言有些茫然,仔细一想才明白陆渊指的是什么。 “嗯?朕与皇后有什么值得你避嫌的?” “可……是您说的让奴才注意一点的。”沈言顿时有些委屈。 “朕何时说过?”陆渊更是气得挑起了眉头,他就是看沈言躲在门口心中不舒服,指不定那时的沈言心中怎么泛着酸呢。 “马、马车上。” “什么时候?”陆渊有些想不起来了。 沈言也知道他日理万机,肯定记不得了:“一年前南巡的时候,回程的马车里,您说奴才是……您的人。”说到这里沈言的脸还是有些红。 所以不能沾花惹草,要知道避嫌。 陆渊:“……”他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八十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26 七、皇后威 见岳丞相时,皇后穿的是朝服,整个人坐在长乐宫的正殿之中显得格外的端庄大气。 她没有施浓妆,只是描了远山黛,但却压住了朝服的贵气,眉眼虽清淡却也让岳承则不敢造次。 恭恭敬敬地向皇后请了安,岳承则才道明了来意。 皇后吹了吹茶水,阖上茶盖时,岳承则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响动:“你说……你想请本宫在皇上面前为丽妃求情?” “是,是。老臣打小最疼这个女儿,见她现在这幅样子真是痛在老臣心中啊。娘娘也是人母,自然能明白老臣心中的苦楚。” 皇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本宫不明白。” 看着被噎得死死的岳承则,皇后冷声道:“本宫可生不出这般狐媚子的女儿。” 站在一旁的明月却轻轻地蹙起了眉头,娘娘为何要这般说话?她是在激怒岳承则? 岳承则苍白的脸上划过了怒气,但很快就被他压抑了下来。 “娘娘何须如此?丽妃如何也越不过娘娘您……求皇后娘娘高抬贵手,放小女一马的吧。”岳承则现在却认定了此事是皇后娘娘向皇后吹的枕边风,他的女儿根本没有与人暗结珠胎,否则皇后大可以直接处置了丽妃。 “岳承则。”皇后抿了一口茶水,缓缓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会救你的敌人一命?本宫可没有这般肚量,皇上的后宫……只有本宫一人才好!” 正殿的人都没有注意到,此时一个人影悄悄地从正殿旁立起的屏风后退了出去,飞快地走着。 “殿下!殿下!”一个老太监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后面偷听的人正是碰巧来给母后请安的陆兼。 “母后为何要去当这个替罪羊?明明父皇他并没有——”陆兼一甩袍袖,手指遥指着河清殿。 “诶诶诶!”老太监急得直跺脚,“殿下,此话说不得呀。” 陆兼一张小脸满是怒意:“孤要去找父皇问个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的自称更适合去掉“妾”,自称“臣”,捂脸。 第30章 八十八、无家事 “说完了?”陆渊看着陆兼气鼓鼓的小脸。 陆兼不甘不愿道:“儿臣说完了。” “哦,说完了就出去吧。”陆渊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父皇!”陆兼不敢置信地看着正在看公文的陆渊。 “太子,你来跟朕对峙,总要拿出点真东西来。”陆渊淡淡地看着他,“你记得你那一日跟朕怎能说的?没有人证物证如何能草率定案?” “可……她是我母后!” 陆渊起身看着已经到自己腰际的儿子:“可她是一国之母,而朕是国君,你口中的另一个当事人是当朝丞相,然后你意有所指的人是大内总管……而你是太子,是储君。” 陆渊蹲下身子,看着逐渐长开的陆兼,将手掌按在他的头顶,沉声道:“兼儿,皇家无家事,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可能影响的是整个朝堂,乃至整个天下。” 八十九、帝心忧 待陆兼离开后,沈言从后面屏风走了进来。 “刚刚怎么不出来?”陆渊知道他在,沈言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像青草的香气。 沈言干笑,他一直都在,但是陆兼的话让他不方便出现。 “吓唬吓唬他怎么了?”陆渊挑起嘴角,一点没有坑儿子的意思。 沈言无奈,陆渊倒像是个大孩子:“太子还小,而且太子所言非虚……” “太子不小了。”陆渊叹了一口气,他拉着沈言的手摆弄着,“朕记得大哥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听朝了。” “可太子还未到八岁的生辰。”沈言忍不住提醒他。 “阿言。”陆渊捉住他的指尖,“朕的大哥……你还有印象吗?” 沈言抿了抿唇,点了点头。废太子陆玺,骄奢淫逸,滥杀无辜,最终谋逆失败,被先帝所废,圈禁至死。 “朕明白你心疼兼儿,朕也知道是朕太心急了。”陆渊揉了揉额角,“可大哥少年时期并非如此,聪慧伶俐,文武双全。他是太子,身边自然名正言顺地聚集着各路能人。当父皇意识到他走歪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想让他改正,可大哥一意孤行认为父皇是在削他权利……最终才酿成了宫变。” “阿言,易地而处,朕未必不会变成大哥那样。”陆渊第一次告诉沈言自己的担心,“地位与自身实力一旦失衡,带来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九十、一差事 时隔四天,陆兼才踏进御书房。 “儿臣给父皇请安。” “免礼。”陆渊这一次停下了手中的笔,认真地看向陆兼。 “父皇那日所言,儿臣回去想了又想,是儿臣莽撞了,儿臣知错了。”陆兼拱拱手,随后从袖中抽出一沓宣纸呈给了陆渊。 陆渊看完后,点了点头,至少比之前长进了。 “朕知道了。” “父皇。”陆兼跪了下来,“求父皇善待母后,母后既无争宠之心,也无害……”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沈言还是换了措辞,“也无害人之意。”这其实与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说辞大致相似,只不过这一次带了沉甸甸的证据来。 “你是怨朕让你母后当了挡箭牌。”陆渊起身,背着手走到了他的面前。 “儿臣不敢!”陆兼毕竟还小,语气还是难以掩饰地不平。 “兼儿,你如果要给此事定个性,你觉得是什么?” 陆兼想了想,大着胆子道:“后宫之争。” “你既然能查出来这么多东西,就该知道这不是后宫之争。” 陆渊将那沓证据递了回去:“你明白朕的性格,在南巡路上你也应该知道了沈言的个性,你的母后你更是最为了解,而岳丞相的行事风格你也应该知道。” “如果你相信自己的感觉,而不是只听宫人的闲言碎语,便不会再来质问朕了。” “父皇。”陆兼脸上满是迷茫,“儿臣不明白。” “不明白就慢慢看,朕最多再指导你十几年。此事就当作你的第一份差事,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陆渊最后说的话里有个小彩蛋—— 第31章 九十一、天子诺 朝野之事瞬息万变,有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让人做应对。陆兼还在苦思冥想之时,三道旨意就砸了下来—— 一是岳承则结党营私,与前兵部尚书徐尉勾结,犯通敌叛国谋逆大罪,凌迟处死。岳家满门五代以内不予录用。通敌柔然粮米一案交由大理寺彻查。 二是岳承则长女岳氏妄图混淆皇室血脉,又与岳府私通消息,废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27 除其妃位,处鞭刑五十,赐鸩酒一杯。 三是兵部侍郎王旭与其老师徐尉勾结,现被贬为庶人流放边关。 三道旨意再次震惊朝野,之前摸不着头脑的众位大人,终于知道晖南王府一案不是结束,是一个开始。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不仅是前朝,后宫亦是如此。平时花枝招展没事总要去陆渊面前晃两眼的妃嫔们此时都消停了,不停地递消息给自己的娘家,要安分守己莫要连累整个家族。 就在所有人都夹着尾巴做人之时,陆渊大刀阔斧地对朝堂进行了调整,兵部尚书告老还乡,接任的却是在柔然一战中立了大功,皇上却迟迟没有给予赏赐的大将军薛明。 这一旨意整个大昱的官场都为之震动,皇上明面上收回了兵权,但却破了祖宗规矩,第一次让将军以文官身份进入朝堂。至此,再也没有人说平武帝重文轻武,过河拆桥。 从陆渊即位时的大动兵戈,众人一直认为他好大喜功。用时八年,大家才逐渐明白他的风格——雷厉风行却不好杀人,任人唯才不拘一格,待内宽和却不重女色。 有人认为陆渊没有对岳府满门抄斩已属皇恩浩荡,也有人却说陆渊对待丽妃的旨意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已经打算处死,为何还要行鞭刑?而且行鞭刑又何须放到圣旨上宣读? 只有一个人最先明白陆渊的用意,看着圣旨的沈言突然想起那一夜陆渊的话,陆渊说——“往后朕疼你。” 君子一诺值千金,天子一诺重于山。 九十二、后宫祸 平武八年的粮米一案震动了整个大昱朝堂足足两年,直到平武九年年末才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至此,整个朝堂已尽在陆渊的掌控之中。 但是对于沈言来说,平武十年这一年,并不像前两年那般顺遂。 先是丽妃一案已经被人忘之脑后,朝臣们看着陆渊妃位空缺的后宫蠢蠢欲动。按照大昱的惯例,三年一选秀,这一年已是第三年了。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陆渊驳回了众人的奏折,这其中包括这两年最为他倚重的薛明。 也有人根本没有上奏,一个是刑部侍郎程煜,另一个则是大理寺卿夏子榆。 可这二人,其余朝臣皆不敢上前搭话,一个黑脸十棍打不出一个字,一个白脸笑眯眯地坑死你不偿命。最后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头作罢。 而薛明却是若有所思看着同样上奏被驳回的陆兼。 所有人都有理由上书,唯独太子没有理由。谁不知道现在陆渊独宠皇后,虽然后宫没有子嗣降生,但是也没见陆渊去过其他嫔妃宫中。 但陆渊拒绝广开后宫一事终究还是留下了祸端。 平武十年,夏,皇后中毒。 九十三、开弓箭 “沈公公!” 正急着去处理投毒案的沈言停住了脚步,他看见了正大步向他走来已经十岁的太子殿下。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 “别。”陆兼一抬手,语带讽刺道,“孤可无福消受。” 沈言顿住了,意识到这位已经开始听朝的太子殿下并非有事找自己。 “母后病危你可知道?” “奴才知道,所以奴才正在处理此事。”沈言叹了一口气,迟了两年的火气终究还是被陆兼发了出来。 “那你可知母后为何招致人投毒?” 沈言抿唇未作声,他没有拿出惯用的一套去敷衍陆兼。他知道陆兼足够聪慧敏锐,就像他也知道此时陆兼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 “未承其恩却受其罪。”陆兼冷笑道,“沈公公,是孤小瞧你了。” 他向前走近了一步,虽然身量只到沈言肩膀,但气势却已有储君的气势:“丽妃用完了,便用母后……你还是劝父皇选秀女吧,这万一孤的母后有个三长两短,你再上哪里去找那么好的挡箭牌?” 陆兼理了理杏黄的袖口,双手背在身后,朗声道:“孤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会放着后宫三千不要却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一个阉人。” 待太子离开后,沈言才揉了揉额角,看向树梢中隐蔽的人影,轻声道:“此事烂在肚中,不许向皇上禀报。” …… 而离开的陆兼此时也敛下了脸上的刻薄,轻声道:“德馨宫的人呢?” “跟着呢。”小太监也小声回道。 回想起方才沈言眼中闪过的难过,陆兼抿了抿唇:“孤刚刚是不是做错了?” 小太监不敢答话,陆兼又问了两遍便不再问了。其实陆兼自己也明白,自己伤了人。 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第32章 九十四、无沈言 长乐宫宫门紧闭,一盆盆血水端了出来,一叠叠布巾送了进去。 有人说皇后要不好了。 而陆渊每日上朝时的脸色也愈发的难看。 御书房内。 “皇上。”薛明跪在陆渊面前,久久不肯起身。 “薛明!”陆渊此时一脸恼怒,“你可知道柳玉璃是什么人?” 薛明抿唇不语,陆渊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砸了下去,薛明避也不避,奏折就在他额角砸出了一道红印,足以看出陆渊火气之大。 陆渊起身,他大步走到薛明的面前,声音中压着火气:“她是皇后!更是太子生母!”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私心,会有多少人因此受累?”陆渊气得发抖,皇后的千秋宴薛明喝多了酒,献上的贺诗中让有心之人窥见了端倪,从而引发了其后一连串的祸事。 “陛下难道没有私心?”薛明声音中也满是痛苦,他也没想过自己的一时失态会酿成如此大祸。 “私心?”陆渊冷笑,“你想说什么?但朕可以告诉你,若朕罔顾所有人的利益仅凭私心行事,那朕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废了柳玉璃!” “陛下!”薛明睁大了眼睛,他虽然希望陆渊放了玉璃出宫,但若是皇上真要废后,不止玉璃此生要在冷宫度过,就连太子和整个柳国公府都被牵连。 “薛明,你要知道朕是天子!朕愿意容忍你们,只是看在太子的份上,看在皇后是个聪明人又帮了朕份上。”陆渊厉声道,“若非如此,朕一个御前失仪的罪名便可以撸了官职,一个惑乱后宫的罪名便可处死你们二人。” 薛明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陛下,臣与皇后绝无逾矩之举。” “朕量你们也没这个胆子!”陆渊双手背在身后,平复了呼吸,“那本奏折,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薛明一怔,连忙捡起之前陆渊砸向自己的奏折,一目十行的看完,眼中早已盈满了怒火。这本奏折句句在参他的不是,可字里行间字字指向皇后娘娘。 “愤怒吗?”陆渊冷笑了一声,“愤怒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28 有用吗?薛明,朕不妨告诉你,在你没有本事的情况下,外溢的情感不过是你的催命符罢了,不止会要了你的命,还会要了皇后,要了太子的命!” 薛明张了张嘴,他有心辩驳,但是看着眼前的奏折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众臣劝朕选秀女时,朕记得你也上奏了。” 薛明硬着头皮道:“是,臣希望陛下后宫安宁……” “安宁?朕看你是希望朕广开后宫,宠幸秀女,淡了对沈言的心思后,放了朕不再需要的皇后出宫是吗?”陆渊不怒反笑道,“朕其实有好的办法平息此事。” “朕为你赐婚,柳国公府的小小姐。” “陛下!”薛明猛地抬头,再也顾不上御前仪态,看着明黄色的背影失声道,“求皇上开恩,万万不可。” “不可?有何不可?朕做的,可不就是你们对朕做的吗?”陆渊猛然回身,大步走到薛明的面前,厉声道:“朕不妨告诉你,若你们打上了沈言的主意……那便是大错特错,有了沈言,朕姑且能容忍你们。可若是没了沈言,明日,皇后面前便是白绫一条!” 九十三、怒相斥 “沈公公。”走出河清殿的薛明看着送自己出宫的沈言欲言又止,思忖了许久,眼见着快到了宫门,才道,“皇上那边有劳公公劝劝,长乐宫……也麻烦公公多费心了。” 是他想岔了,他总以为没有了沈言,皇上就不需要玉璃当挡箭牌,自然会让她出宫。可他不曾想过,如若没有沈言,早在他和玉璃之事被皇上知晓时,他们便没了性命。 “咱家人微言轻,劝不得。”沈言淡淡道。 薛明有些蒙了,自从他知道玉璃在替沈言挡祸事后,对沈言有过几次言语得罪。但就算那时,沈言也只是笑笑不语,依然和和气气的,哪像现在这般冷淡。 “皇上气大了,咱家还须去请太医。薛大人若是没事就不要来宫中走动了。” 薛明连忙堵住沈言的去路,言辞诚恳道:“沈公公,从前薛明多有得罪,还请公公见谅。” “咱家可当不起大人的得罪。”沈言冷声道,“大人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咱家区区一个奴才,大人更加不用放在心上。” 薛明毕竟是武官出身,一首贺诗都能为自己惹上滔天大祸,此时更是抓耳挠腮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们口口声声称皇上为陛下,可咱家看你们一个个都恨不得爬到皇上头上去。你们当皇上头顶是什么?那是整个大昱皇朝,尔等莫说担起整个天下的责任,就连自己的行为都无法负责,却妄想皇上体谅你们。皇上还不够体谅?你翻遍前朝典籍,要不要看看有哪个将军能卸了兵权后身居要职?要不要再看看别的皇后若是惑乱宫闱是何等下场?” 沈言理了理袖子,与薛明擦肩而过时,声音犹如寒潭深水:“我也不同薛大人讲良心,毕竟你们的良心只想着自己。薛大人就算是没有良心,道理也还是要明白的。当初让皇后嫁入宫中的是柳国公,点头的是皇后娘娘,可非皇上强娶!” 薛明愣愣地看着沈言冷峻的背影,终于明白从前不明白的事情—— 为什么陆渊放着后宫三千佳丽不要,放着整个天下的秀丽女子不要,就算性好龙阳,为何从未见他对旁的俊俏男子多看一眼? 这些答案似乎都藏在了沈言这前后转变的态度之中—— 你若辱我,我尚可忍让。 你若欺君,便是罪无可恕。 九十二、收二伶 “沈总管,德妃娘娘有请。” 沈言一愣,心中暗叹一声,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德妃娘娘寻咱家何事?咱家此时抽不开身,长乐宫中……” “公公。”来的太监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皇后病危,德妃娘娘位四妃之首,暂理后宫事务,孰重孰轻……公公是聪明人,应当分得明白。” 沈言心中冷笑,皇后虽是病危,可皇上并未将凤印交予德妃,德妃这般心切……吃相未免难看了些。 “前面带路。” 再难看总要看一看,这位二皇子的养母能作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进德馨宫,沈言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看的不是德妃,而是德妃身后两位粉雕玉琢、面若桃花看得格外眼生的小太监。 “怎么?本宫当不得公公一句娘娘?” 沈言笑了笑:“德妃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只是咱家近日太过忙碌,乍一见娘娘天人之姿,神色有些恍惚。” “算你会说话。”德妃笑了笑,“来,见过沈总管。” 德妃身后的两位太监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容颜,容伶见过沈总管,给总管请安。” “娘娘这是……”沈言心中“咯噔”一下,生出了浓浓的不快之感。 “本宫听闻公公这些时日忙于长乐宫之事,本宫也替皇后姐姐忧心,亦想为陛下分忧。思来想去,本宫能做的不多,便从宫中挑选了两个伶俐的小太监。公公既然忙于长乐宫之事,陛下身边自然多有疏漏,这两个太监公公便带走吧。” “娘娘。”沈言敛了笑,“陛下身边的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待的。” “公公心系陛下,本宫自然知晓。” 沈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德妃意有所指。 “此时,本宫早已禀报了太后娘娘,有娘娘首肯,公公便放心吧。” 沈言抿了抿唇,便知这两个人他不得不收下了,不止是他,就连皇上想要拒绝都要思忖再三。 第33章 九十七、言相告 那一日,薛明被陆渊训斥后,回府便闭门谢客。 有心之人悄悄观察着,却见陆渊未做任何惩处也未见宫中有不利于皇后的言语传出。只有不停搬进长乐宫的一叠叠的赏赐。 一时之间,众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沈言宣读完赏赐的旨意后,带着人将赏赐搬了进去。皇后的寝殿内,弥漫着浓重的汤药的气味。 但有些不同寻常的是,所有赏赐并没有被打开也没有入私库,而是进皇后寝殿绕了一圈后,又被捧出来了。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沈言也要离开时,帷幔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女声:“沈公公。” “娘娘。”沈言没有回头,只是维持着即将关门的姿势。 “公公,可是怨怼了本宫?” “娘娘,咱家得回去复命了。”沈言这几日忙得脚不点地,心头也憋着一股火,但是一想到此事跟皇后关系也不大,而且皇后毕竟帮了他们许多,也只能生生地压下了火气。 “公公。”皇后也叹了一口气,“薛明是个一根筋,他若是有哪里做错了得罪了公公,本宫在这里向公公赔罪。公公与陛下之事,原本本宫也是不明白的……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29 ”倒不是嫉妒看似薄情的陆渊也会对人一往情深,而是纳闷这个人为什么会是一介宦官,“但这些年本宫看得明白,公公值得陛下如此。” 沈言顿了顿,良久才开口道:“沈言只有一句相告,陛下能容忍薛明一次是看在他忠心报国的份上,但绝不会有第二次。娘娘,不管您心中如何想法,您还是大昱的皇后,还是太子的生母,望娘娘自重。” “本宫明白。” 沈言阖上了皇后寝殿的门,守在门口的明月向他施了一礼。 “进去吧,这几日定会有不少人来探消息,你们机警着点。”沈言看着远处乌压压的云,双手拢在袖中,心中沉了几分。 明月赶紧垂首点头:“是。” 九十八、魅相惑 瓦片上落下了雨点,陆渊看向窗外,下雨了啊。他这几日心情不好,宫人也不敢往他眼前凑。 陆渊起身走向窗边,对着外面招了招手,很快一个小太监顺着屋檐下跑到了窗边:“皇上,可是要关窗。” “开着吧,透透气。”陆渊接着道,“沈言没带伞,你带把伞沿着去长乐宫的路上寻一寻他。” “是,奴才这就去。” “对了,把朕那件斗篷也给他带上,莫染了风寒。” 看着小太监远去的背影,陆渊看着头顶低沉的天空,叹息了一声,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 陆渊回到御案前又看了一回儿奏折便有些乏了。 倚在引枕上闭目养神,虽是双目紧闭,但脑海里却飞快地在捋着那些细密的线。 一步一步,半点也不能出了差错。 很快陆渊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忍不住笑了:“朕没睡着,你用不着放那么轻。阿言,朕有些乏了,给朕按按。” 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从陆渊鼻息飘过,按说太监其实是不能熏香的,更不用说这种只有皇帝独享的香料。但是沈言跟自己待久了,有时也会沾染上一些味道。 “阿言,朕有些头疼啊……” 身后的人没说话,陆渊只当他心情也不好:“去长乐宫不顺利?莫不是皇后给你气受了?” 这么说着,陆渊便有些担心。虽然他觉得柳玉璃不至于这么蠢,但是事关沈言,他还是要确认一二。 正想睁开眼,眼前却覆上了一双柔荑,一只手蒙着陆渊的眼,另一只手已经从他侧颈滑下勾着陆渊肩头的盘扣。 与沈言身上自带的青草香不同,那双分明不属于沈言的双手上带着连龙涎香都盖不住的脂粉味。陆渊顿时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谁知身后的人如同水蛇一般缠在他的身上,湿热的喘息拍在了陆渊的皮肤上。 “滚!”陆渊一阵反胃,捏着在自己身上放肆的手,直接把身后的那人甩了出去。 “皇上……”一声婉转的娇啼,陆渊定睛一看,竟是个唇红齿白面生的小太监,顿时浑身都不自在了。那被他摸过的地方仿佛有虫子在爬,陆渊强忍着恶心道:“说!谁让你来的?!” “是皇上您啊……”小太监爬起来,跪在陆渊脚下,“奴才容颜,见过陛下。” 陆渊想起了自己唤的那声“阿言”,顿时一万个后悔。 “来人!把这个人给朕拖出去!” “皇上!”容颜一把抱住了陆渊的靴子,无助地看向门口,“沈总管,您就帮帮奴才吧,奴才只是仰慕皇上,并无歹意。” 九十九、撒个娇 沈总管? 陆渊低头看了看脚边跪着的小太监,再回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到门口的沈言,顿时百口莫辩。 他突然回想起一个场景,那还是父皇在世的时候,有一个刚入宫的才人和侍卫通奸被父皇捉奸在床……怎么自己现在也有这种感觉呢? “阿言……”陆渊张了张嘴,一脚把脚边的小太监踹开,“朕发誓朕……” “皇上。”沈言有些无奈地打断他,这里不仅有两个德妃派来的小太监,还有被陆渊刚刚叫来的一队侍卫,“这两个小太监是德妃怕奴才照顾皇上有所疏漏,特地派来的。” 陆渊皱了皱眉头,但他知道沈言一定还有未尽之言,否则他不会应允德妃的。 “太后娘娘也来信赞赏德妃贤淑,奴才这才把这二人带回。只是这几日陛下忙,奴才忘了说。” 前因后果禀报给了陆渊,沈言也不是没有脾气,他冲着侍卫使了个眼色。 一队侍卫早就等着呢,见此便进来要将容颜拖出去。 “皇上!皇上!”见陆渊不为所动,他扑向了沈言的脚边,“公公你为何要害我?!” “皇上御前,无传召不得入内。”沈言厉声道,他在容颜的挣扎中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眼底更是冷了几分,“龙涎香乃皇上御用之香,尔胆敢擅用!” 陆渊见沈言动怒,心情却好了几分,挑了挑嘴角:“打入内狱,让尹公公严加拷问,问问谁借他的胆子!” “是!” 整齐划一的侍卫拖着容颜退下后,其他人也都机灵的离开了殿内,内殿便只剩下陆、沈二人。 沈言刚想取了斗篷,就被陆渊搂住了,沈言就听见大昱朝地位最崇高的天子委屈巴巴道:“朕发誓,朕真的没有碰他。” 第34章 一百、我的人 “这边。” “还有那边。” “这里被他摸过了。” 陆渊的声音被氤氲的雾气削弱了往日的威严,反而带上浓浓的委屈。 沈言依言给他擦着肩背。 陆渊却还是不满意:“他可没有隔着衣服摸。” 沈言挑了挑眉,将布巾扔在一旁,手捧了一点热水贴上了陆渊布满匀称肌理的背:“这样呢?” “他还贴着朕的脖子……”陆渊越想越不舒服,“该让尹公公查查他会不会有什么病症。” “是有病。”沈言跪在浴池边,俯身在陆渊的颈上烙了一个吻,“得了贪心病,贪图不属于他的人。” 陆渊眨了眨眼,突然笑了:“朕其实也怕……” “皇上有什么好怕的?”既然说了,沈言也憋不住了,语气酸溜溜的,“那么多人仰慕陛下。” “朕怕啊……”陆渊握住了沈言抚上自己肩膀的手指,“朕不怕你生气,朕就怕你不生气。” “奴才怎么可能不生气?”沈言现在回想起那一幕,还是心口梗得慌,什么那是皇上,什么自己应该知足……去他的知足,那是他的人,那是跟他长守深宫的爱人。 陆渊的难,陆渊的苦,陆渊藏在黑发下的白丝,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 “皇上摸摸。”沈言把自己的胸口蹭上陆渊的肩头,“奴才这里快要炸开了。” 陆渊嗓子一哑,握着沈言的手腕微微用力,就将沈言拽下了水中。 池中的水溢了出去,陆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30 渊的心却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他把沈言搂进怀中:“朕从前说了,要生气就来朕怀中生气……来让朕摸摸,哪里炸了?” 一零一、浴池戏 陆渊的手剥开了沈言深蓝的宫服,宫服湿了水贴在沈言的身上。 “皇上。” “想不想?” 怎么可能不想呢?虽然这样的话沈言很少说,但是受了此番刺激,胆子也变大了。 他搂住了陆渊的肩头,主动仰头吻了上去。 “阿言今天格外地甜。” “背着皇上偷吃了蜜糖。”沈言笑眯眯地勾着陆渊的脖子,支起身子跨坐在了陆渊的身上。 陆渊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好吃吗?” 沈言主动含住了陆渊的薄唇,呢喃道:“好吃,所以也想带给陛下尝尝。” 唇齿相依的黏腻水声,还有随着陆渊伸进沈言下摆的手,沈言忍不住向后扬起脖颈,发出难耐的□□。 都是□□声,陆渊也觉得奇怪,刚刚那个小太监叫的不是不好听,可他只觉得反胃。但是沈言,无论是隐忍的还是高亢的,甚至情到浓时的婉转娇啼,他都觉得格外地顺耳。 陆渊吮吸上了沈言的喉头,沈言的喉结没怎么发育,但是还是有个小小的凸起,也是他的极为敏感的地方。 “皇上。” “唤朕名字?”陆渊看准时机,诱哄道,沈言平常都是不肯的,只有醉酒后才会依着他“犯上”一回。 沈言张了张嘴,“陆”字已经含在口中时。 突然有个急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皇上,皇上,奴才有急事禀报!” 陆渊一凛,这声音是尹公公。 “说。” 尹公公见里面的人迟迟不出来,也只能压低嗓音道:“那个叫容颜的小太监说,他从德妃那处听到,太后娘娘已经启程回宫了。” 一零二、辛秘事 陆渊和沈言相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浮现出了沉重之感。 “母后……”陆渊讥讽地一笑,“竟然也等不及要往朕后宫塞人了。” “陛下。”沈言抿了抿唇,“太后娘娘也是站在她的立场上……” “阿言,有些事你不知道。”陆渊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朕不介意那些个宫妃心思不纯,甚至钟情他人,但朕非常厌恶混淆皇室血脉之事,你道为何?” 沈言张大了嘴巴。 陆渊透露的意思实在是太过骇人了。 “皇上……” 陆渊抱住了沈言,下颌在沈言的肩窝处蹭了蹭:“母后其实不喜欢我,她更喜欢十弟。大哥被废后,为了太子之位,母后和朕吵过几次。朕有一次不耐烦了,在父皇唤朕前去的时候,朕说朕无心皇位,十弟比儿臣更合适。结果父皇发了好大的一顿火气,朕才知道其中的辛秘。” “朕和父皇长得极像,但十弟……” 沈言回抱住了陆渊,突然有一阵后怕。他的陛下,他的殿下,原来曾经在死亡边缘走过。 如若当初先皇认定殿下不是他的血脉…… “父皇是为了朕,才没有发落母后和十弟。朕即位后,一直没有让母后插手后宫之事,便是因为当初父皇留下的密旨。” “皇上,都过去了。” “是啊……”陆渊眷恋沈言的温度,虽然他心火未消,但是却也知道以沈言的性格,此时一定安不下心来。 但他却没有想到,在他将沈言抱离自己的身上时,腰间却被一双腿勾住了。 “阿言?” “陆渊。”沈言清清楚楚地念着陆渊的名字,“阿言想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biu——biu—— 第35章 一零三、决绝意 一声“爷”叫进了陆渊的心坎里,他一向坚硬的心变得软乎乎的,沈言的一句话便驱散了方才聚拢起的所有戾气。 “嗯?不舍得爷?”陆渊的声音很哑。 …… 甚至有一丝决绝在里面。 沈言的手很稳,他将自己剥了个干净,仿佛不是在做什么令人脸红的事,更像是一件大事。 在衣服离身的最后一刻,陆渊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爷……” 陆渊挑起嘴角笑了,笑容却有几分邪气:“阿言,你最好现在脑子里没有想些爷不乐意听的。” 沈言抿了抿唇,热气将他的眼角熏得微红。 陆渊手一摊:“来吧。” 沈言没有办法回答,实在是他现在脑子想的疯狂念头,他估计陆渊哪一个都不会喜欢。 …… …… …… …… 他舔舐着陆渊肩膀上被自己弄出的伤口,低喃道,“您是沈言的,若是爷以后喜欢上了旁人,便赐沈言一杯酒吧。” 回应他的只有陆渊粗重的喘息和那句——“那你便等下辈子吧。” 一零四、心中忧 浴池里的两人打得火热,守在门口的尹公公瞪着因为里面传出来的响动而面红耳赤的侍卫和太监,低声喝道:“都给咱家把皮绷紧实了,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不明白吗?” “是。”大家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低声应道。 尹公公用阴冷的目光扫了他们一圈:“若是让咱家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咱家的内狱还空着呢。” 众人赶紧收敛了心思,要知道入了内狱的人有哪个能完整地走出来的?就连丽妃都变得痴痴傻傻,更不用说他们这些无名小卒。 尹公公拢了拢袖子,看着又要下雨的天,心思沉了几分。 若说一开始他以为陆渊不过玩玩而已,这些年他也明白了,这两个人都是动了真心。 从薛明酒后失言,皇后被投毒开始,这场局就开始。 从设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是投毒案的指使者——德妃,但是太后回宫的消息,就犹如在古井中投入了一块石头。 他们瞬间从主动变成了被动。 尹公公想起了之前皇上问自己沈言入内狱之事,此事便涉及了太后娘娘。 但愿……此番沈言能够平安无事吧。 一零五、疤痕留 夏太医给陆渊请脉的时候,沈言并不在。他为陆渊请完平安脉后,叮嘱陆渊“要注意休息,务必保重龙体”后便要告退。 陆渊却叫住了他:“给朕一点止血的膏药。” 夏太医一怔,脸皮红了一分:“是沈公公要用吗?” 陆渊眉梢中却有些得意:“朕用。” 夏太医原本还不太明白,直到陆渊露出了被咬伤肩膀。 夏太医:“……”沈公公不仅胆量见长,而且牙口不错啊。 “臣为陛下拿些止血化瘀去疤的膏药……” “止血化瘀就行了,这疤……”陆渊嘴角扬了扬,“朕要留着。”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31 夏太医:“……”好了好了,他知道了。 …… 这厢陆渊春风得意,那边沈言却不好过了。 “姑姑?”沈言一出长乐宫便被人拦住了去路,一抬头却是太后身边的舒颜姑姑。 太后不是还在回宫的路上吗?沈言的脑子一瞬间有些蒙。 舒颜姑姑笑眯眯道:“太后有请,公公跟奴婢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省略一千字。 第36章 一零六、懿旨降 安寿宫中,沈言并没有见到太后。 一进安寿宫中,身后的宫门便被舒颜姑姑关上了。 舒颜姑姑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娘娘还有事,公公先在此候着吧。” 沈言皱了皱眉头,若说当年他任这位掌宫姑姑拿捏,一部分是因为太后娘娘,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资历尚浅。 可这一晃已经十年了,他早就不是当初怕事的小太监。 “舒颜姑姑,咱家还有事要办,等太后娘娘回宫了,奴才再来请安。” 舒颜一怔,笑容淡了几分:“公公似乎不大一样了。” “是吗?”沈言理了理下摆,“许是姑姑的错觉,咱家觉得姑姑一如既往,没有半分不同。” “你——” 舒颜终于意识到这已经不再是当年了:“若这是太后娘娘的命令?公公还是不从?” “太后娘娘有令,奴才不敢不从。但咱家是领了差事出来的,须先向陛下复命。” “公公。”舒颜沉下了脸,她本以为几句话就能把沈言吓住。事已至此,只能咬咬牙将手中的令牌拿了出来,“太后懿旨。” 沈言闭了闭眼,躬身道:“奴才接旨。” “既然领了旨意,便去跪着吧。” 舒颜指的是列在沈言面前的高祖、高宗还有先皇的牌位。 一零七、责皇后 “皇后。”长长的镂金指套拨弄着茶盖,“哀家原以为将后宫交由你,便可保万事无虞。” “臣媳若是哪里做得不对……”皇后掩唇轻咳道,“还请母后见谅。” “见谅?!”太后重重地把茶盖摔了回去,“你叫哀家见谅?!” “后宫这几年皆无所出,你叫哀家如何见谅?!” 皇后沉默,并无辩解的意思。 太后喘匀了气,一双上挑的眼盯着皇后,缓缓道:“哀家可听说,皇上这些年独宠皇后。” “此乃臣媳之幸。”皇后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寡淡,却梗得太后火气上了头。原本她是看中了皇后不会争宠、懒得管事的性子,但是却没想到先皇的一道密旨,让自己不得不远离皇宫。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忽视她这个太后的存在。 事关皇嗣,事关皇家体统,此事她必须得管。 “所以,是皇后的肚子不争气了?”太后语带讥讽。 皇后对此不为所动:“臣媳已遵照太医的医嘱每日在调理身体,还请娘娘放心。” “皇后!”太后直接将手中的茶碗摔在了皇后的面前,瓷片飞溅,滚烫的茶水泼洒而出。 幸好她的准头不行,并未伤到皇后的面容。 “皇上这些年当真每晚都安置于长乐宫中?!” 一零八、德妃计 “哦?”德妃笑了笑,“容颜进了内狱?” “是。” “进便进吧,不还有你吗?” 容伶闻言,欲言又止。 “怎么?你还学会在本宫这里耍心眼了。” 容伶慌忙道:“奴才不敢,只是皇上并不让我近身,而且……也从未看过奴才一眼,奴才觉得皇上并不喜男色。” “啧。”德妃皱了皱眉头,“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容颜之所以进内狱,便是因为近了皇上的身。” 德妃描的又细又弯的眉毛蹙了起来,这倒是怪事了。 难不成……那日太子说的话有误?皇上与沈言并无苟且之事? “罢了……”德妃舒展了眉头,“反正太后回宫了,本宫看戏就是,其余的……太后和本宫可是一条心。” —————— *河清殿:陆渊的寝宫。 *长乐宫:皇后的居所。 *安寿宫:太后的居所。 *德馨宫:德妃的居所。 第37章 一零九、群臣跪 “沈言呢?” 陆渊看着日头已经落了,有些奇怪,沈言怎么去了那么久? “沈公公去长乐宫了。” “朕知道……”陆渊心头突然涌上不好的感觉,似乎有什么超出了他的把控,可是……是什么呢? 陆渊看了一眼批得差不多的奏折,打算亲自去找人,却在推开御书房门的时候被门外台阶下整整齐齐跪着的一地大臣吓了一跳。 “诸位爱卿这是……” “陛下,为了大昱的绵延千年,请陛下广开后宫,雨露均沾。” 陆渊:“……” 陆渊不想搭理这些脑子不好使的人,双手背在身后打算越过这群人。但是刚迈一步,他的腿就被抱住了。陆渊刚想动怒,可低头一看抱住他腿的人是头发雪白,颤巍巍的帝师。硬生生地把火气咽了下去,这可是自己的老师,当真是打不得还骂不得。 他环视了一圈跪地不起的大臣,轻笑了一声,可笑意却未达冰冷的眼底:“诸位爱卿,是要逼宫啊。” 一一零、替代品 “沈言,是哀家小瞧了你。” 沈言抿了抿干涩的唇,太久没有喝水,他的嘴唇已经起了白皮:“奴才不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 “不明白?”太后笑了笑,“没回宫之前,哀家可听说的是皇后娘娘冠宠六宫,你怎么看?” “皇上乃天子,皇后乃一国之母,帝后和鸣乃我大昱之幸。”沈言嗓子是哑的,但语气却格外平和,仿佛他说的便是他所想的。 太后也不着急,慢条斯理道:“皇后获宠也就是这三年的事,可这三年后宫无所出,你身为皇帝的贴身太监,可有什么说的。” “奴才是太监,不是太医。” 太后被他气乐了,声音也变得狠厉起来:“你还知道你是个太监?!若是寻常人或许会被蒙蔽,可哀家不会。哀家以为你从内狱出来便已经长了记性,皇帝何等身份,是你一介奴才能觊觎的吗?” “可哀家错了,哀家没有想到你非但不死心,反而爬得这么高……丽妃都被你逼死了。” “太后娘娘。”沈言抬起头,若说别的罪他可以认,但是这个罪名他却是不能认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丽妃之死是因为惑乱后宫,是因为岳府谋逆,与奴才何干?” 太后脸上的皮肉绷了起来,她终于知道为什么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32 舒颜脸上的表情这么难看了,沈言再也不是那个当初她发现他看皇上眼神不对便能关入内狱的小太监了。 “你当哀家不敢动你?你当哀家动了你皇帝会如何哀家吗?哀家是皇帝的生母!是这当朝太后!更何况皇帝也并非非你不可,你死了,哀家可以找出千万个沈言来替代你。” “丽妃便是哀家特地挑出来的,皇帝不是还恩宠了一段时间?你道为何?”太后冷声道,“你就没有发现你与她的眉眼有八分相似?!” 一一一、家国事 “你说什么?皇祖母回宫了?!”陆兼失手打碎了手中的砚台。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陆兼根本没有空理会贴身小太监的碎碎念,他整个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你说她都去了哪里?” “回殿下,太后娘娘先去了长乐宫,随后便回了安寿宫。” “那沈言呢?!” “沈公公今日一出长乐宫,便被舒颜姑姑请了过去,至今未归。” “我们走。” “殿下,可是去长乐宫?” “不,孤要去安寿宫。”陆兼此时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计在德馨宫,却万万没想到皇祖母会突然回宫插了一脚,就是不知道此时父皇知不知道此事了。 这般想着,陆兼交代了自己的贴身小太监:“小宁子,去给父皇报个口信,就说皇祖母回宫了,沈公公去迎了。” …… 而此时的御书房,气氛凝重。 陆渊的一句“逼宫”让众位跪宫的大臣不敢抬头,虽然他们告诉自己,这是为陛下好,为大昱好,但是一想起陆渊的雷霆手段以及他们确实被太后指使而言,就有些心慌了。 僵持中,陆渊已经开始报这些人的黑历史了—— “徐尚书,朕听闻你家中庶子比嫡子年纪还要大,而且是正妻过门后所出,宠妾灭妻,嫡庶不分,卿闭门自省吧。” “瞿大人,朕听闻你家乡尚有瞎眼老母,你一心为民倒是朕耽误你家事了,不如告老还乡为母亲尽尽孝?” “李侍郎,朕听说前几日令郎大闹了天香楼?成何体统,我大昱朝选拔人才,不只看成绩更看品性,令郎的品性还须多磨练。” …… “苏国公,朕听说前几日喜获麟儿?朕还未贺国公喜,可朕记得老国公去世一年不到……苏国公可还记得有孝期这回事?” 众臣赶紧磕头道:“陛下,此、此乃臣等之家事,陛下日理万机,臣等不敢劳陛下记挂。”这些事情都是御史台管的,他们没有想到皇上也会知道这些事情、 “家事?!”陆渊冷笑,“你们管的难道不是朕的家事?!” “储君一事,事关大昱,绝非家事。” 陆渊反倒笑了:“朕明白了,今日来跪宫的大臣,朕会把名单给太子的。” 众人浑身一颤,立即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若皇上未立储君,还能说是国事,可太子早早立了,且言行品性皆为上层。他们再劝皇上开后宫……已经是动机不纯了。 他们磕头的瞬间,陆渊身边落下来一个黑衣人,躬身说了些什么。 陆渊脸色骤变,而此时一个小太监急冲冲地跑了过来,隔着一堆人便朗声道:“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回宫了,沈总管已率人前去恭迎凤驾。” 第38章 一一二、择其一 沈言瞪大了眼睛,太后看着他的反应却忍不住得意地一笑:“明白了吧?皇帝……根本不是非你不可。” 那种笑容是一种带着快意的笑,仿佛多年的憋闷得到了纾解。 沈言低头眨了眨眼,他不想在太后面前示弱,但是他却止不住眼底的湿意。 他曾经的嫉妒终于有了答案——为什么丽妃未承宠便入了陆渊的眼;为什么丽妃在他都不知道陆渊对自己的心意时便以莺霜为借口对自己兴师问罪;为什么……陆渊天天去丽妃的宫殿却从未临幸过她;为什么陆渊说他也忍了很久。 而因为太后的一席话,曾经的不解都有了解答。沈言无声地笑了,笑着笑着湿了双眼,原来陆渊也害怕过啊……原来他担心的问题陆渊都担心过。 因为陆渊也挣扎过要不要真的挑破那层主仆的关系,挣扎着要不要将自己纳入怀中。 所以才会在自己犹豫不定、畏惧不前的时候坚定地告诉他——“朕会护着你。” 陆渊对他们这份感情的魄力和果决不是来源于“朕乃天子”,而是来自于日夜思量、深思熟虑后的割舍不下。 “沈言,哀家念你忠心,可以给你留一具全尸。”太后缓缓道,“在大昱先皇的牌位前,白绫和鸠酒你选一个吧。” 一一三、内狱行 忠心?沈言苦笑,当初陆渊大婚前夕,因为自己没有收敛好的眼神,他便被太后娘娘请了过去,太后说——“哀家知道你的忠心,可渊儿是皇上,是天子。是不能有污点的,你……可明白?” 于是,他就被太后娘娘送入了内狱。当然不是他自己愿意的,而是因为太后的一句话:“去内狱里将你的眼神给哀家改了,否则……” 否则什么?沈言不知道,但是沈言能猜得出,不管是什么结局他必然都不能再伺候陆渊了。于是,那时候毫无根基的小太监便自己走进了内狱,听着旁边牢房里的惨叫声。 他没有受皮肉伤,但是精神上受到的折磨并不少。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睡梦中还萦绕着内狱中的惨叫声。也只有值班的时候,能看见陆渊时好一些。陆渊那时还逗过他—— “小阿言,你是不是怕朕以后不宠你了,才这么勤快?” 他当时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沈言想说的其实是——奴才怕以后见不到您了,才想现在多见见。 若是十年前,他或许还会被太后吓住,单是那句自己可能成为陆渊的污点便会让他惶恐不已。 但如今已不再是十年前了。 沈言抬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不容旁人半点质疑—— “恕奴才不能从命。” 一一四、命所属 在陆兼远远看见安寿宫的宫门时,他刚想松一口气,便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响声,那是茶碗被摔碎的声音。 安寿宫中—— 太后娘娘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奴才知道,但奴才这条命已经不是奴才的了,所以恕奴才难以从命。” “你!”太后气得满脸通红,手高高扬起,“来人,给哀家灌!” 她找人拖住了陆渊,这样的机会也就仅此一次了,若是这次不成,怕是…… 但一个太后完全没有想象的局面却出现了,沈言根本没有老老实实跪在地上,而是用力反抗着想要给他灌毒酒的宫女。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33 宫女被吓了一跳,身后的太监也连忙跟了上去,想按住沈言时,却被沈言一个扫腿绊倒了。沈言虽然没有内家功夫,但是他的拳脚是陆渊手把手□□出来的,或许不能上阵杀敌,但是面对这些宫人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沈言!你究竟有没有把哀家放在眼里?!” 沈言哑着嗓子道:“奴才的这条命是陛下的,太后您不能拿走。” 其实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几日他没睡上几个时辰,这会儿跪了半日牌位滴水未进。可沈言也只有咬着牙硬挺着,他答应了陆渊要陪他白首,陪他看大好河山……怎么能够食言呢?就算这些都做不到,可在这宫中就连陆渊生身母亲都想着算计他,沈言又怎么舍得下陆渊,让他一个人独守这深宫呢? “侍卫!都给哀家进来!”太后狠狠地一拍桌子,手指上的镂金甲套硬生生地被折断了,断指套从沈言的脸颊划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太子爷!您不能进去——”随着宫人的高声劝阻,跟着侍卫一起冲进来的还有陆兼。 看见室内局面的一瞬间,陆兼也有些傻眼,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孙儿给皇祖母请安,愿皇祖母凤体安康。” 第39章 一一五、意决绝 “兼儿,皇祖母要处置一个不听话的太监。舒颜,引太子去内室。” “可兼儿想和皇祖母在一起。”陆兼仰着小脸甜笑道,“这人可是做了什么?让祖母一回宫就生这么大的气?” 他爬起身走过去蹲到太后的腿边,给她捶着腿:“您消消气,奴才做错了是小事,祖母气坏了身子才是大事。兼儿瞧着这是父皇身边的人,父皇最是孝顺祖母的,若要是知道此人惹您生气了,必然不会放过他的。何需您亲自动手呢?” “兼儿,此事你不必管,哀家今日定要留下他的性命!”太后目带戾色,看着沈言的目光恨不得生啖他的皮肉。 陆兼的心“咯噔”一下,皇祖母竟然这般忌惮沈言…… 是的,就是忌惮。在陆兼的记忆中,这位皇祖母向来是不管事的,整日里都是吃斋念佛。这也是他印象中,她第一次这般急切地想要除去某一个人。 自己这回……怕是真的闯下了大祸。陆兼的嘴角浮起不符合他年纪的苦意。他脑子里一瞬间想起了很多的事。想到了六岁那年随陆渊和沈言去晖南演的那场戏,想起了八岁那年自己去求父皇莫让母后当沈公公的挡箭牌…… 陆兼总觉得自己长大了,但是到现在的这个地步,他才发现自己远远还不够。别说比上父皇,甚至自己离沈公公都很远。 他们的气定神闲,他们的排兵布阵,他们的演戏挖坑,那都是建立在他们知己知彼的情况下。而自己呢?只是想当然地希望将德妃的视线转移到父皇和沈公公身上,不要再盯着长乐宫。他想坐山观虎斗,可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还是一头谁也咬不死的小猫崽…… 因为陆兼的这一通搅和,沈言喘匀了气,他已经为下一次反抗做好了准备。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一排带刀侍卫,挑起了嘴角,今日……他便是死,也要冲出去。冲出去,哪怕再多看一眼陆渊也好…… 一一六、佛珠散 “来人,将……” 太后的话音未落,沈言一个转身已经夺过了身后侍卫手中的刀,这场突变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 太后身边的侍卫说好听点是出身名门,家学渊源。说不好听点就是不学无术送到太后这里来混资历的,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还行,但是遇上了不要命的,他们反而自乱了阵脚。 “沈言!你是要谋反吗?!” “沈言对陛下忠心耿耿,倒是太后娘娘是何居心?”沈言没有抽出刀,直接用刀鞘格挡开侍卫手中明晃晃的刀刃,“皇上要奴才的命,奴才二话没有。但太后您想瞒着皇上要奴才的命……您就算是陛下的生母,那也要明白这天下的主人究竟是谁。” “你!” 太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作为皇帝的生母一直无缘权柄本身就是她心中的刺,此时却被沈言直接挑了出来。 她用力拍下了桌子,“啪”的一声,手腕上的佛珠断了线,佛珠滚落了一地。 太后动了怒,这些侍卫也不敢再偷懒。而且听沈言的话语,便知道他肯定是将太后得罪狠了。有人动了心思,想将沈言生擒,好去太后面前邀个功。 “唔。”沈言捂住了自己的肋骨,衣服被闪躲不及的刀光划破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还未出鞘的刀,咬咬牙,继续抵挡着侍卫的刀。 陆兼急了,猛地起身:“都给孤住手!沈总管是父皇的人,你们这是不要命了吗?!” 众人动作皆是一滞,这是怎么回事?太后让捉,太子不让,而且……太子竟然还搬出了皇上? 太后双目怒瞪,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向对自己不算太过亲昵的太子会这么殷切地过来……他本身就是来当沈言的说客的。 也是自己大意了,沈言可是大内总管,陆兼怎么可能不认识沈言?反而一口一个“此人”拐弯抹角地让自己不要处置他。 “好!好!好!”太后怒急攻心,“哀家就当没有你这个孙子!” “来人!给哀家拿下这谋逆的太监!死生不论!” 一一七、封宫殿 就在陆兼喊停的瞬间,沈言瞄准时机撞开守在门边的两个侍卫,夺门而出。 当身后太后那句破了音的“死生不论”响起时,双脚刚迈出门槛的沈言便感觉自己的背上的衣服似乎被划开了,冰冰的,凉凉的。 “皇上……”沈言摔倒的瞬间,他看见了眼前明黄的衣摆,还有接住自己的那双温暖而坚实的双臂。 “陛下……”沈言喃喃道,他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滚动了几圈,“奴才……奴才没有动刀,没有伤人……” “沈言——” 沈言昏迷前看见的最后的一幕便是陆渊惊慌失措的神色,他想,自己怎么又让皇上担心了…… “太医!给朕宣太医!” 陆渊双手颤抖地摸着沈言的身子,当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上染上了鲜血时,眼白也染上了红。 “父皇……沈公公应该没有大碍。”陆兼见陆渊失了理智,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提醒道,他怕父皇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要知道皇祖母还在里面听着呢。 “朕方才……听见了死生不论?”陆渊打横抱起沈言,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出殿门,将沈言抱上龙辇。 陆渊任凭太后在内殿骂骂咧咧,却是连安寿宫的门都没有进,而是背对着安寿宫,厉声道,“今日起,安寿宫,封宫!”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34 :  熊孩子:qaq 恶婆婆:!皿! 第40章 一一八、如何待 “阿言……” 夏太医写完方子,看向坐在龙塌旁,紧握着沈言右手的陆渊,忍不住摇了摇头。 难怪总说帝王还是无情的好。寻常人动了真情,都恨不得将最好的送给对方。更不用说帝王,能够举天下之力讨一人欢心,若陆渊如此做了,那便是大昱之悲,百姓之难了。 思及此,夏太医又忍不住想,也幸好陆渊喜欢的是沈言,而不是别的有野心的人。 “太医。” “皇上。”夏太医猛地回神,慌忙收拢起自己杂乱的思绪,“回皇上,沈公公并无大碍……” “那他身上伤……”陆渊面无表情道,语气带了一股子狠厉。 夏太医在心里悄悄为两个不长眼的侍卫掬了一把泪:“回皇上,沈公公总共被刀攻击了两次,一刀位于肋下,一刀位于后背,但都被公公避了过去。衣服虽破,但未见红,只擦破了些皮。还有沈公公身上有被踢踹的痕迹,但也都不严重,用上药后几日便可好转了。” “可朕的手上分明沾了血。”陆渊根本不敢去检查他的身上,只能反复地摩挲着沈言的脸颊和手背。 夏太医悄悄地抬头,将陆渊的神色收入眼中。一向杀伐果决的皇上,竟然胆怯至此。 “那应该是沈公公脸上划开的口子……”夏太医犹豫了一下,“微臣也不知道是什么所致,但应该是轻薄尖锐的金器所致。” “金器……”陆渊喃喃道,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了一丝戾气,“可是母后的金甲套?” 夏太医慌忙低头,不敢再有言语。 陆渊从夏太医手中接过了药膏,不假他人之手,仔细地用药膏涂抹在沈言身上破皮和红肿之处。 原本陆渊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些许,但褪下沈言的裤子,看见了那对青肿的膝盖。 陆渊的拳头狠狠地砸向了床柱,整个床架都摇晃了起来。 “皇上!”夏太医连声劝道,“沈公公受的是皮肉伤,休养几日便可好转,倒是皇上务必保重龙体。” 陆渊起身,一步步走到夏太医的面前,夏太医还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便听见陆渊冷得可怕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朕记得,朕说过你的主子往后便是沈言。” “是,微臣谨记在心。” “可朕却发现你没有明白。”陆渊冷声道,“以后不要再让朕听到‘这些都是小伤’‘不打紧,不碍事’这样的话。” “沈言或许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但朕在意。他再皮糙肉厚,朕也舍不得他受半分苦楚。”皇上的视线犹如巨石,压在了自己的脊背上,他听见了皇上冰冷的声音,“夏太医,想想你们平日里如何待朕的,如何待皇后的,往后便如何待沈言。” 一一九、凭什么 “皇上!”沈言是从噩梦中惊醒的,等他看清自己就在陆渊的怀中时,身上的酸疼才迟迟地传来,“皇上……” “阿言。” 陆渊只是将他揉进自己怀中:“是朕不好。” “皇上?”沈言声音还有些哑,“是奴才让皇上担心了。” “是啊,你是让朕担心了。”陆渊撩开他额前的发,重重地烙上了一个吻,“朕要罚你。” 沈言享受这他噩梦中一直寻找的熟悉的温度和味道:“奴才听罚。” “朕便罚你,往后在宫中都不必行跪拜之礼。” “皇上!”沈言猛地抬头,“此举万万不可。” “阿言方才才对朕说,任朕惩处,莫不是食言而肥?” “皇上……”沈言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 他理了理思绪:“皇上当真无需如此,皇上待奴才如何,奴才心知肚明……” “不够,朕要整个皇宫的人都心知肚明。不然今天塞俩人,明儿罚跪,后天内狱,大后天就连鸠酒都上了……”陆渊抚着沈言的脸颊,“朕的阿言只有一条命,朕的心也只有一颗。沈总管便行行好,允了朕的请求,别让朕连自己的心都保不住了。” 皇上…… 沈言彻底失了言语,他回抱住陆渊的肩背。明明是一个站起来可以为他、为皇宫、为整个大昱遮挡风雨的男人,此时却显得格外地脆弱。 沈言的心蓦地一疼,凭什么啊…… 这些人凭什么这样对陆渊?堂堂一个天子,明明守护了整个大昱,而此刻却连护一个他想护的人都如此的举步维艰。 一二零、三道旨 “皇上。” 尹公公走了进来,因为沈言被陆渊勒令卧床休养,于是他便暂时接手了河清殿的事。 陆渊正在案台前拟圣旨,见尹公公进来,便道:“何事?” “太子在外面跪着呢。” “哦?”陆渊的笔一顿,“他跪在了哪里?” “这……”尹公公想了想,也觉得有些奇怪,“太子跪在了寝殿外。”要知道寻常向皇上请罪的,多半跪在殿外,恨不得所有人知道,才显得自己心诚。 陆渊笑了笑:“那便让他跪着吧,派人送些吃食。别跪坏了,跪坏了朕的皇位可就没人继承了。” 尹公公拿不准陆渊是生气了还是说着玩笑话,但也只能低头应声。 陆渊将两卷圣旨卷了起来:“摆驾安寿宫。” 尹公公心中一惊,封宫的消息被他压了下去,但是应该已经有不少人猜到了安寿宫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皇上。” 陆渊刚要踏出殿门,就被唤住了。 “你不去床上躺着,跑这里来做什么?”陆渊皱起了眉头,回头看着走出来的沈言。 “皇上……”沈言的脸色还有些惨白,但是已经穿戴整齐了,“让奴才陪您一道去吧。” …… “太后!”舒颜一路跑进了内殿,“皇上来了。” “不见。”太后阴沉着脸,她可是太后,竟然被儿子下了封宫的旨意。陆渊这个时候还想求她回心转意?晚了。 舒颜虽觉得皇上的脸色并不像来求和,但太后的脾气她知道,此刻也只好遵从太后的意思。 “你是说,母后不愿意见朕?”陆渊被逗乐了,“不见便不见吧,这有两道旨意,母后随意挑一道,此事便就此揭过。” 舒颜“噗通”跪了下来。 太后听得见他们的说话声,此刻更是火冒三丈,她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却听外面已经在宣旨了—— “母后日夜参禅,一心向佛,为祈求大昱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从此去除三千烦恼丝皈依佛祖,青灯古佛长相伴。朕感念母后为大昱的功绩……” “放肆!”太后扑上去,恨不得要抓花陆渊的脸,“你这个不孝子竟然胆敢给哀家颁布圣旨?!” 陆渊冷冷一笑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35 :“母后,这里没有外人,我们就不必掰扯母子情份了吧?”他语气缓了缓,“母后不愿意,朕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修佛太苦,母后这般耐不住寂寞的人,如何守得住青灯?万一出了些什么事……朕怕母后以后不敢葬入皇陵呢。”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太后拔高了声音,陆渊言语中透露的信息让她感到阵阵心惊。 “如果母后不愿意,也可以选择去陪朕的十弟。” “你——”太后的眼前突然一片眩晕,陆渊……究竟是何时知道这件事情的?! “再或者……”陆渊露出了两道圣旨下的一张明黄的锦缎,“母后,想要的是父皇的密旨?”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就收藏一下吧,啵啵啾=3= 第41章 一二一、刚刚好 “密旨……”太后呆住了,她怎么不知道先皇还下了一道密旨? “母后,当初父皇写下密旨时,朕念在您对朕有生恩,向父皇求了情。父皇允了朕不宣读这道旨意。”陆渊缓缓道,“若您执意如此,朕不介意把这封密旨拿出来。” 在陆渊快要翻开密旨的时候,太后扑了上去:“你不能!” “朕能。”陆渊冷声道,“小时候您把朕送给高贵妃时,朕说不要,您说了什么?您说,您与十弟的性命全在朕的身上。后来,您执意要朕娶柳家女为后,朕说朕不喜欢,您说了什么?您说朕的喜欢远远比不上后宫的安宁。现在,朕要沈言,您却要沈言死……母后,您觉得朕还会再妥协一次吗?!” “哀家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朕好?”陆渊一摆手,身后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他和沈言还有太后以及不肯走的舒颜姑姑。 “那时候阖宫上下谁不知道高贵妃因为痛失爱子成日里疯疯癫癫,您却把我送了过去让朕认她做母妃。难不成您未卜先知了她之后会恢复如常,重获帝宠,并且对朕疼爱有加?” 太后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从前朕想不明白,为何非得是高贵妃?但是现在朕明白了,您看中的是她背后的高家……您让十弟拜高将军为师父,也是打着这个主意吧。” “其实……”陆渊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沈言悄悄地握住了陆渊的手,第一次在人前这般光明正大地牵了他的手,不为别的,是是为了陆渊之后要说的是他最难过的事情,“若不是母妃身子不好,没等到朕登基便去了,这个太后也轮不到您来坐。” “你……你、你说什么?!”太后颤巍巍道,“哀家可是你的生母!” “朕烧得人事不省,还只顾得上十弟今天晚饭少吃了一口的生母?您不是没有母爱,只不过是对朕没有而已。”陆渊突然来了兴致,“阿言,拿两把椅子来,朕要同母后好好叙叙旧。” 太后突然间瑟缩了,她仰头看向陆渊,终于意识到……距离她把他送给高贵妃已经过去了一十八年。 陆渊早已不是那时候任她揉搓的小皇子,而是这天下名正言顺的主人。 沈言正想把矮凳拿给太后,却被陆渊拦住了:“拿来是让你坐的。” 太后瞪圆了眼,不敢置信陆渊会如此折辱自己。舒颜姑姑忍无可忍道:“皇上,娘娘是您的生母,是堂堂太后,您……”却收到了陆渊一声淡淡的警告:“朕在这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莫不是这些年朕不计较你当年的作为,便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舒颜一噎,也想起了陆渊小时候,自己做过的一些事情,不敢再作声了。 “朕与沈言之事,还得多亏了母后才是。”陆渊坐在矮凳上,抚摸着沈言的手背缓缓道,“若不是那次生病,宫人都畏惧朕怀疑朕得了当时京城流行的天花,朕还不知道朕的身边有这么一个忠心的小太监。” 沈言抿唇一乐,是这样没错,当时他只是一个刚入宫的小太监。虽然分给了陆渊,但是做事笨手笨脚的根本不可能到陆渊眼皮下。他也不懂什么天花不天花的,只知道陆渊病了,而平常口口声声叫他主子的人却都退避三舍。于是他就爬上了陆渊的床,帮他散热,然后天亮时去叫了太医。 其实现在想想,就是因为陆渊不受宠爱,所以自己才会被分到他眼前的。 再之后,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说是陆渊得了天花不治而愈,一定是福星下凡,于是太后顺水推舟把陆渊送给了高贵妃。 再后来,他跟着陆渊分了殿,后来又出宫开了府,再后来封了太子,最后即了位。一路走来,虽然也有贵人帮扶,高贵妃对皇上也是疼爱的,但是总归是不一样。陆渊也就是在自己这里会说一句——“好累啊。” 孤家寡人。 看着陆渊和太后这般对峙,再想想这些宫妃,甚至是太子,这四个字突然蹦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沈言反握住了陆渊的手掌:“皇上,奴才不会让皇上一个人的。” 这宫中太冷,一个人太孤单,一群人太闹腾,两个人刚刚好。 一二二、择其一 “你为什么……要对哀家说这些?!”太后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母后应该明白。”陆渊笑了笑,“这话不还是母后最爱说的吗?” “死人……”太后绷紧了脸,死人才配知道这么多东西,“你不敢!” “朕不敢?”陆渊将三道旨意摆在了她的面前:“朕就是看在您于朕有生恩的份上,才给您选择的机会。” 陆渊抬头看着这宫殿,笑了:“母后这里当个佛堂也是不错的。” “等等……”太后根本不敢看向那道密旨,飞快地捡起一卷旨意来,“哀家要去你十弟的封地。” “果然……”陆渊哂笑,朗声道,“尹公公,去宣旨吧,就说母后思念规王,要去规王的封地。” “皇上。”沈言闻言却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奴才怕世人妄议皇上。” 明明大儿子是皇上,却偏要去小儿子那里,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猫腻。 “无妨。”陆渊拍了拍沈言的手背,又继续道,“你知道武姜的故事吗?” 沈言一怔,陆渊笑道:“不知道没关系,过几天……京城的人就该都知道了。” 武姜…… 半晌,沈言终于想起了春秋时期的那个故事,武姜偏爱幼子怂恿幼子夺取长子的江山…… “反正,母后也是这般想的吧?”陆渊的笑未达眼底,“朕听说母后回宫前去了一趟规王的封地,见了规王的嫡长子,朕还听闻……母后回宫后格外关心皇后。” 一二三、后宫计 沈言愕然。 陆渊的寥寥几句,让他终于明白太后除了想弄死自己,还有别的野心。 “是啊……”牵着沈言离开安寿宫的陆渊眯起眼,“母后原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36 本是极不待见德妃的,但是竟然破天荒愿意将后宫权柄交予她,这本身就非常奇怪了。给皇后下毒的是德妃,弹劾薛明的奏折又大多来自德妃父亲的门生。德妃对薛明和皇后之事必定是有所猜疑,但朕猜测……德妃将此事当作筹码,并未全部告知太后。” 沈言恍然大悟,陆渊这般点拨,他就明白了。德妃是想将皇后拉下水,她原本认为皇上独宠皇后,所以她一边下毒一边将皇后和薛明之事捅出,不给皇后丝毫辩解的机会,届时就连太子的身世都有了疑问。德妃应该不止想把皇后从后位拉下,还想拉太子下马。 德妃膝下无子女,但二皇子是养在她的名下。二皇子若能继位……德妃便是未来的皇太后。 但是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皇上与自己的事,于是送两个小太监当作见面礼。其实德妃的心思再好猜不过,她非要皇后死,是因为皇后对她来说有威胁。而自己这样的一个太监,或许根本没有被她放在眼里。 而太后,怕是打着将自己作为突破口,让陆渊乱了阵脚,再借由皇后无能废了皇后。之后她坐镇后宫,什么计量都可以慢慢耍弄。最好的结果,莫过于废了太子和其他皇子,让陆渊过继规王的儿子…… 这些人究竟是把陆渊当成了什么?! 沈言前些天刚咽下的不甘再次升腾了起来。 “怎么?”陆渊察觉到沈言有些不对劲。 沈言却摇了摇头,“奴才就是觉得这么放过她们太过轻松了。” “傻阿言。”陆渊挑起了嘴角,“朕可没有打算弑母,万一以后遭了天谴,轮回时无法跟阿言轮回到一处可怎么办?” “皇上!”沈言瞪着他,瞪得陆渊不敢再胡言生死之事。 陆渊心道,阿言可是越来越凶了,可嘴角却悄悄挑起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弧度。 “朕不弑母,不代表规王不会这么做……”陆渊牵着沈言回了河清殿,“等着吧,朕太了解朕这个弟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武姜:春秋时期郑国郑武公的夫人,生有二子。生长子的时候,武姜难产,所以武姜不喜欢大儿子,偏爱顺产的幼子。之后屡次求郑武公立幼子为太子,但是郑武公不答应。最终长子继位,武姜还要求长子把国都作为封地封给幼子,还怂恿幼子造反并与幼子里应外合。但最终还是被长子平定。 长子也就是郑庄公,春秋初期著名政治家。 《郑伯克段于鄢》讲的就是这段典故。 第42章 一二四、朕信你 “皇上,太子他……还在外面跪着。”尹公公在殿外禀报,这几日陆渊都让他在御前服侍。 沈言一怔:“太子为何跪宫?” “你不知道?”陆渊看了沈言一眼,见他摇头,有些好笑,“你说你是不是爱屋及乌了?” 沈言正在给陆渊系龙盘扣,闻言手一滑便脱了扣,憋了半晌才道:“奴才只当太子是小孩子……” 陆渊朗声大笑,笑得沈言红透了一张脸:“你是不是还在想母后之事?皇后之事?甚至是丽妃之事?朕不在意这些,朕不喜欢她们自然不在意她们喜欢谁,只要不混淆皇室血脉,朕可以容忍她们。” “朕在意你,可朕更信你。”陆渊伸手用指头刮了刮他的脸颊。 沈言眨了眨眼睛,他曾经以为能得到陆渊的喜爱已经是此生最大的幸事,现在却发现能得陆渊信重携手此生,更加让人喜悦。 不同于想要飘上云层的欢欣雀跃,他此刻的心情更像是在将一块绝世珍宝郑重地锁在心底的沉香木匣中。 旁人看不见其中的光彩,但是对于沈言而言,沉甸甸的,很安心。 一二五、定念头 “太子可是跪了一夜?” 尹公公脸色有些为难,陆渊挑了挑眉头:“但说无妨。” “太子……让人送了张薄被,睡了两个时辰,现在还跪着呢。”尹公公支支吾吾道。 陆渊倒是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吃了吗?” “吃……吃了。”尹公公替太子捏了一把汗,你说哪个人跪宫不是让自己看起来惨一点,可到了陆兼这里,既不求情也不卖惨,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跪着。 沈言却觉得陆渊的心情挺不错,其实他听见尹公公这么说心情也不错。 虽然沈言不知道太子做错了什么,但是事实证明太子并没有打算逼迫陆渊的意思,而是认认真真地在请罪。 陆渊并没有走太子跪宫的地方,只是远远地瞧了一眼。而让沈言惊讶的是,上朝的时候,他竟然还看见了陆兼。 一沓沓的奏折送了上来,陆渊只是翻了翻,表示自己知道了。有人想要觐见太后,陆渊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们继续跪着。 就这样一场暗流涌动的早朝便结束了,陆渊没有对那道旨意做任何解释,也没有回应任何大臣想要面见太后的请求。朝臣下朝时皆是心神恍惚,但陆渊瞧着心情却是不错。 众臣越是积极上奏,他便越是坚定了要除掉太后的念头。一个久不在皇宫的太后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力量……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 …… “都安排好了。”尹公公低声对陆渊说,陆渊点了点头,顺口问道:“太子还跪着吗?” “是,太子下朝后便继续跪着了。” 陆渊点了点头,顺手握住了沈言的手:“走,既然还跪着,我们便见见太子。” 一二六、机与时 “儿臣参见父皇。”顿了顿他向沈言点了点头,“沈公公。” 沈言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一回事? 将他与皇上并列在一起……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知道朕为什么愿意见你吗?” 陆兼犹豫了一会儿:“可是因为儿臣将功补过了?” “不,你算计德馨宫那是你的本事,但你拉沈言下水这件事……朕不会忘记的。”陆渊看着陆兼仍带着懵懂的脸,冷声道,“朕愿意见你,便是因为你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朕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 “父皇……”陆兼闭上了眼,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所以才这样一声不吭地跪宫,就是因为他知道他似乎没有资格去求父皇和沈总管的谅解。 “若是你从开始便跪在了河清殿的正门口,朕或许已经开始考虑废太子一事了。” 沈言也有些明悟了,那边安寿宫刚刚出事,这边太子若大张旗鼓地跪宫,那便是在逼迫陆渊,若是再用上绝食这招,不需要任何言语,朝臣都会猜测其中的隐秘。 “父皇,儿臣知错了。” “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儿臣错在……不信任父皇。”其实陆兼也想明白了,他隐约琢磨出了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37 父皇母后之间似乎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协议。一旦这样想着,以前迷惑不解的事情也都迎刃而解。为什么母后明明没有承宠却偏去背上冠宠六宫的名号?为什么母后明知道那样会激怒岳丞相,她还是要说那番话? 若是将母后想象成一个丈夫被一个太监抢了的妻子,显然一切都说不通。但若是将母后变成父皇的臣子,一切都有了解答。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母后的所有行为都是父皇授意的,而且母后还甘之若饴。 “朕不是不允你去布局,去谋划。”陆渊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道:“你是大昱朝的太子,朕不需要、大昱也不需要一个心无城府的太子。你可以谋算,但是你要保证结果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整件事情,你连前因都没有弄清楚,就草草做了陷阱,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猎人还是猎物,有这样的结果,很意外吗?” 陆兼耷拉下了脑袋,他没有想到父皇比他想象中的更狠。 他宁可父皇字字句句在沈言,也不是这样把自己的傲骨抽出来碾碎。他总以为自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还嫩得很。 “你想算计沈言,可以。”陆渊说了让陆兼大吃一惊的话,他继续道,“等你想法谋略比沈言周全了,再谈及算计沈言。” “父皇……”陆兼垂着脑袋有些郁闷,难不成等自己二十七八岁还赶不上沈公公?难道那个时候父皇便能舍下沈公公了? “回去吧,此事是朕最后一次给你机会,回去找你母后好好聊聊,再给朕交份作业。至于谅解……你该去求沈言的原谅,而不是朕的。” “是,儿臣明白。” …… 待陆兼离开,沈言才无奈道:“皇上为何要激太子殿下?奴才是跟着您看您行事才懂得了些弯弯绕绕,以太子的学识和眼界,不用二十便远超于奴才了。”更何况为帝王者,要学的东西太多,这些筹谋伎俩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陆渊拍了拍沈言的手背,“朕知道,所以朕给他的时间最多便是十年。” 沈言猛然怔住,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第43章 一二七、有家室 “皇上,您昨日说的是什么意思?” “嘘,要叫爷。”陆渊一甩扇子,整一个富贵公子哥。 “爷……”沈言赶紧看向四周,发现四周格外地热闹,也就是因为太热闹了所以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陆渊一勾他的脖子:“再叫一声?” “爷。”沈言脸皮薄,但是陆渊要求了也只能软乎乎地叫了一声。 “乖阿言。”陆渊搭着他的肩,“爷今日便带你逛京城。” “现在京城人都这么多了吗?”被人群推搡着,沈言逐渐发现他们并不打眼,因为人太多了,大家都是摩肩擦踵,哪里还在意那些勾肩搭背的小动作。 “阿言不知道?” 沈言茫然地摇摇头,他跟尹公公忙着收尾德妃的事,早就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了。如果非要说,今日是太后启程去规王封地的前两天。 “今天七夕乞巧,女儿节。” 沈言顿时想了起来:“往年不是皇后娘娘带着公主们去拜月娘娘吗?而且不是还会召见官家女儿……”他和皇上怎么就这样溜了出宫呢? “傻阿言。”陆渊狡黠地一笑,“往年是这样没错,可今年……皇后病重啊。” 沈言认真地反省了一下,他不能一跟陆渊呆在一起就不动脑子,这样傻下去,别说十年了,就是十天自己都能被太子赶上。 这样一来沈言就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在街上了,女孩们结伴出来拜月娘,青年嘛……便是出来看豆蔻少女的。 这么一想,沈言突然间醋了:“爷……我们都有家室了,这个节是不是不太适合我们?” 一二八、同行路 家室…… 陆渊的笑声引得周围的人频频看向他们。 沈言赶紧拉着陆渊往前走,又避免让旁边的人撞到陆渊。 陆渊此刻的心情却是格外地满足,他的阿言……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他有一种向所有人炫耀他的“家室”的冲动,可碍于性别又只能硬生生地压抑住。 直到他看见了两个人。 “夏公子,程公子。” “皇……”程煜一转头就发现叫他的是一个根本不可能会出现的人,他的膝盖在那一瞬间想弯下去。 夏子榆一个扇子打在他的膝盖上阻止了程煜的动作,他毕竟跟着陆渊微服私访过几次,早已习惯了这位爷不按常理出牌:“陆公子,沈公子。” “值此佳期,不如同行?” 夏子榆:“……”七夕佳节,皇上既然带了沈公公,为何还要跟他们一起走?! 程煜:“……”皇上和臣子们在七夕逛花灯? …… 但很快,程、夏两人便知道为什么了…… “阿言,累了吗?你把花灯给爷拎。” “阿言,爷想吃那个。” “阿言,爷没手,你喂爷一口。” “阿言,你也吃一口,爷喂你。” “阿言,喜欢那个吗?喜欢的话,爷给你赢来。” 夏子榆和程煜对视了一眼,发现彼此脸上都是忿忿。皇上分明就是……在炫耀!!!而且还是故意炫耀给他们看的。 沈言一开始因为程夏两人的存在,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当他发现陆渊心情不断地变好,一扫前一段时间的沉重时,也逐渐放开了自己。 “爷,阿言想吃糖葫芦。” 陆渊不是没有常识的人,他知道一个糖葫芦充其量就两个铜板。但是在付铜板的瞬间,他向卖糖葫芦的老婆婆的袖口塞了一块碎银子。 不为别的,就为这是今晚沈言向他开口要的第一样东西。 “爷,甜的。” “你喂爷一颗。” 沈言笑眯眯地用手捏下了一颗裹着琥珀糖衣的红果子放在了陆渊的嘴边,陆渊张口咬住,不止咬住了红果还咬住了沈言的指尖。 看得面红耳赤的夏子榆推了一把程煜,程煜硬着头皮上前:“程某就不打扰陆公子沈公子了,先行一步。” 陆渊摆了摆手,夏子榆见状拉着程煜赶紧跑,再待下去他恐怕都要把持不住心底那点儿隐秘的心思了。 “夏兄。”程煜偏过头,他的视线落在了远处的花灯,“难得有一日得空,不如再走走?” 夏子榆扭头看他,随后也慢慢扬起了嘴角:“有何不可?” 一二九、白首饼 “爷,那边……”沈言指的是那边格外热闹的地摊, “白首饼。”陆渊拉着沈言走过去,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听说最近在京城很流行。” “两位公子初来乍到吧?”卖饼的大爷笑呵呵道,“老头子这饼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38 吃了的可都终成眷属了。” “如果已经两情相悦了呢?” 大爷更乐呵了:“二位公子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吧?那更要吃白首饼,白头偕老。” “来一份。”陆渊竖起了食指。 “只要一份?”大爷看向沈言,“公子不来一个?回去带给心上人。” 沈言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大爷,我们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陆渊接过热腾腾的白首饼:“我们分一个就可以了。” 老头愣了几秒,突然大笑道:“那便祝两位公子白头偕老。” “承您吉言。” 老头并不知道刚刚对自己用了敬语的是当今的天子,他继续做着他的白首饼,而陆渊则是牵着沈言挤出了人群。 两人握住了白首饼的两端,一起用力将饼分开了。 分开饼的时候,白白的糕点屑飘落,就像是白雪落下。 “爷许阿言白头偕老,阿言可愿?” 沈言没有说话,而是拼命地点着头。 “傻阿言。”当他们走到花灯照不到的角落时,陆渊扣住沈言的后脑,亲吻上了他的额间,“七夕也是情人间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有魔障》也会更新七夕特番的=v= 祝所有追文的小仙女们七夕快乐=3= 有对象的没对象的,幺幺都爱你们呀=3= 第44章 一三零、招人疼 当花灯落尽,两人才回到宫中。 在宫门关上的最后一刻,陆渊注意到了沈言向外看了一眼。 “舍不得?” 沈言却摇摇头:“奴才觉得还是回宫安心。” “为什么?爷见你之前挺开心的。”陆渊用拇指蹭了蹭沈言嘴角还残留的糕点屑。 沈言有些不好意思,用袖子蹭了蹭嘴角:“回宫了就是回家了,宫外是很好玩,但是回家了会很安心。” 陆渊倒是有些错愕:“朕原以为……” “皇上以为什么?” “朕以为皇宫里的人对你那般不好,你应该想逃离才对。” 沈言顿时笑了,用力地摇摇头,认真地说:“皇宫里对奴才的不好的人有,可对奴才好的人更多。” 他扳了扳指头:“皇后、太子、夏太医、尹公公、暗卫大哥们还有刚刚见过的两位大人……” 陆渊听他数了一串,刚想说他傻。 便听见沈言认真道:“奴才知道他们对奴才好,不单单是因为奴才这个人,但奴才知道其中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就算这些都没有也不打紧,奴才的家室在皇宫里,奴才的心上人对奴才很好,这就足够了。” 陆渊罕见地红了耳根,不自在地背过身。沈言看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有些好笑,刚想说什么,手便被陆渊抓紧了。陆渊拽着沈言便往河清殿走,他已经等不及了,他的阿言怎么能这么招人疼? 一三一、莫拆台 翌日,沈言不顾自己酸软的腰,还是爬起来伺候陆渊上朝。 “朕瞧你平时可对上朝没多大兴趣,怎么今日这般积极?” “奴才……”沈言抿了抿唇,耳朵有些红,“奴才就是想多了解皇上。” “怎么说?” “奴才昨日逛了京城,便觉得京城比当年皇上出宫建府时更为繁荣,奴才也想多听听多看看。”他看着繁华的京城打心底里感到骄傲,这可是……他的皇上每日勤政的结果。 陆渊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啊……不过,你去也好,今日朕要宣一道旨意,不过这道旨意朕要亲自宣读。” 沈言眨了眨眼,什么旨意?他最近没有誊写过圣旨啊。 “先不告诉你,等等拿出点气势来。”陆渊不放心地叮嘱道,“可千万不能拆朕的台子。” “奴才明白。”沈言见陆渊这般说道,只得应下。 一三二、掌御印 当朝会进行到尾声时,这几日因为太后一事,陆渊驳了许多老臣的面子。所以众臣都默契地不敢拿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陆渊。 “诸位爱卿可还有本起奏?” 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声道:“回禀皇上,臣等无本启奏。” 陆渊笑了笑:“朕倒是有道旨意。” 众臣赶紧跪地。 “大内总管沈言自幼随朕左右,数次救朕于危难之中,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即日起升任掌印太监,掌管御印,免行跪拜之礼,钦此。” 众臣皆惊。 掌印太监?! 这、这这这这……到底是个什么官职?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要开始搞事情了=v= 第45章 一三三、谢皇恩 “沈总管。”陆渊笑着看了一眼同样呆若木鸡的沈言:“还不谢恩?” 沈言想说这个官职他担不起,但是刚想开口时便看见下面眼巴巴看着自己,盼着自己推辞的的众臣。 他抿了抿唇,跪地磕头:“奴才……谢主隆恩。” 众臣哗然,像是这种破格提拔的旨意,往往臣子都要推拒一番,他们打的也是沈言推拒的时候顺势请命,希望皇上收回成命。毕竟前朝覆灭之时奸宦当道,故而太·祖立朝后严禁宦官干政。可陆渊此举,似乎在走前朝的老路。 但偏偏沈言没有按常理出牌。 “皇上……此举万万不可!”终于有老臣按捺不住,一撩官袍,一副陆渊不收回成命便跪倒不起的架势。 一个大臣小声地催促一旁无动于衷的陆兼:“太子殿下,您也劝劝陛下吧。”宦官干政于太子殿下并无益处,反而有削弱太子权势的趋势。他们理所当然觉得太子一定会反对。 陆兼看了一眼他,不做声。 偏有人进言道:“皇上,您不听臣等之言,也听听太子的意见吧。” 陆兼闭了闭眼上前一步:“儿臣近日读史,读到了前朝之事,突然忆父皇昔日对儿臣的教诲。” “儿臣记得儿臣小时候问您前朝为何覆灭?您告诉儿臣前朝之所以覆灭,不在奸宦,不在后宫,而在帝王昏庸也。那时,儿臣还有些懵懂。”他顿了顿,在所有大臣震惊的目光下继续道,“但儿臣现在明白了,知人善用,不拘一格,父皇英明。” 一三四、出头椽 “殿下、殿下。” “何事?”陆兼语气不善道。 追上来的户部尚书林齐被噎住了,他何时见过太子如此坏脾气的一面? “太子殿下,皇上那里您去劝劝吧。” “孤在早朝上讲得还不够清楚?”陆兼挑起了眉头,虽然五官稚嫩,但神色与陆渊同出一辙。 “殿下……”林齐以为早朝上的话是陆兼慑于陆渊威压之下做出的妥协,于是此刻卖力地劝说道,“若让宦官干政,之后便可不好收拾了。不往远看就看前朝,到了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39 最后所有皇子都需向奸宦行礼……” “林大人。”陆兼冷冷道,“孤以为孤已经讲得很清楚了,若是帝王昏庸,便是奸宦干政,若是君主圣明,便是君臣相得。” “还是大人暗指父皇昏庸?”陆兼捋了捋杏黄的朝服,“况且,若帝王昏庸,就算没有奸宦也有妖妃不是?” 陆兼重重地咬着“妖妃”那两个字。 林大人浑身一抖,不敢再言语。 陆兼扯了扯嘴角:“孤劝大人先把自己女儿管好,再来掰扯别的吧。” …… “殿下!殿下!您等等小的。”小宁子跑得气喘吁吁,但当他追上陆兼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陆兼狠狠地将桌上的珍宝挥到地上,在小宁子震惊到视线中,这些珍宝化为了碎片。 “殿下……”小宁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息怒。” “息怒?!”陆兼冷着声音,“孤息不息怒有什么关系吗?这些人哪个把孤放在眼里了?” 小宁子颤抖着声音宽慰他:“殿下您那是没看见林大人的脸色。” “他?”陆兼冷笑了一声,“拜他的好女儿所赐,孤才明白了孤从前不明白的道理……母后一卧病,这些人便不把孤放在眼里了,若是父皇从前未教导过孤一二,孤今日便是当了那出头的椽子。” 小宁子低头不敢多说什么,他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太子殿下似乎……长大了。 一三五、查清楚 “什么?” 德妃猛地睁大了眼睛:“父亲,您说什么?” “你没听错!皇上封沈言为掌印太监。”林齐气呼呼道,他之所以这么强烈反对,便是因为女儿之前送回家的口信,暗示他要注意一下沈言,却没想到陆渊手脚这么快。 “这……”德妃突然觉得有些眩晕。 她的手一松,手中的玉把件便坠了地,“咔嚓”一声一分为二。 “娘娘!”宫女赶紧扶住德妃,德妃却猛然抓住了宫女的手臂,丹蔻陷入了宫女的肉中,厉声道,“给本宫查清楚,丽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娘娘……丽妃不是饮鸠酒而死的吗?”宫女吃痛,声音怯懦。至今她们都不敢经过丽妃的宫殿,就是怕阴魂不散。 “让你去你就去!给本宫查!前因后果,包括皇上为何要对丽妃施以鞭刑。还有,丽妃曾经见过太后,给本宫查清楚,她们说过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 “娘娘?”林齐很担心,但是碍于身份,只能用言语相询。 德妃摆摆手:“父亲先回吧,若是本宫查出了什么,会告知父亲的。宫内之事有本宫,宫外之事……还要仰仗父亲了。” “我会继续对付太子的。” “有劳父亲了。”在林齐退出宫殿前,德妃再次唤住了他,“父亲,我们的目的是扶持二皇子上位,其他的……皆与我们无关。” …… 待林齐走后,德妃静坐了许久,直到天边挂起了晚霞,才冷声道:“向容伶递个话,就说本宫不养废物,再爬不上龙床,这德馨宫他也不必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德妃这条线快走完了=v= 第46章 一三六、十年期 沈言虽然在早朝上磕了头,谢了恩。但真当陆渊拿出御印时,沈言慌忙跪下:“皇上万万不可。” 陆渊也不惊讶,大概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了,慢条斯理道:“有何不可?” “奴才明白皇上是不想看奴才被欺负,可皇上您已经免了奴才的跪拜之礼,这便足够了,这御印奴才是万万不能接。” 陆渊交给他的并非是传国玉玺,而是按着玉玺的字样做的一个小巧玲珑的印章。一般陆渊都携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沈言若接了御印,便相当于领了一张免死金牌,能随时为圣旨下印。 “朕说了,朕信你。” 沈言无奈:“奴才明白,可奴才更担心的是万一有心之人从奴才这里下手,奴才护不住御印……皇上,奴才的字迹与您相仿,已经是大忌了。这御印放在奴才这里,太不安全。” “当年丽妃一事后,朕便派了暗卫跟着你,但也总有暗卫力所不能及之处。太后之事,朕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了,所以沈言,这个御印你可以不用,但必须拿着。” “皇上……” “朕不用你保管一辈子,十年。”陆渊低头看着仰视他的沈言,“今年太子十岁,待他及冠,朕便退位。” “皇上!”沈言失声叫了出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陆渊认真的神情分明在告诉他他所听到一切的都是真实的,半点也不掺假。 沈言怔愣地看着陆渊,突然间眼底就湿了。 “怎么了这是?”陆渊有些慌了神,莫不是沈言真的如同他所说的一样不舍得这个呆了许多年的皇宫? “皇上……”沈言向前膝行了几步,突然抱住了陆渊的腿,落在陆渊衣摆的眼泪让明黄的布料深了一个颜色。 因为小腿被牢牢地抱住,陆渊动弹不得,只能将掌心按在沈言的头顶:“不哭了啊,不哭了。” “皇上您不必为了奴才如此……不值得,不值得,不值得的。”沈言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到了后来已经语无伦次了。 陆渊蹲不下身,只能强行把沈言拉了起来:“跟朕说说,怎么不值得?” “皇上……您一路是怎么走来的,奴才比谁都清楚。就是登基后也不容易,有战事,前朝后宫还那么多糟心事。”沈言哽咽道,“奴才看见京城的繁华,打心底里觉得高兴,这是您一手打造的繁荣盛世。奴才……能得皇上垂青此生已经无憾了,更不用说,还求得了皇上一心一意对奴才,奴才不觉得苦,也不觉得委屈,奴才很开心。” 听到这里陆渊还能不明白沈言的意思吗?沈言是在替自己委屈,他觉得自己是为了他放弃了天下。 “阿言,十年后,你我多少年岁了?” 沈言抽了抽鼻子:“皇上那时四十了,奴才也三十有五了。” “二十年的皇帝,朕还当不够本吗?朕想卸了这位子不是担心别人欺负你,是朕也累了,朕想你我的后半辈子能够舒舒服服地过。” “皇上……” “阿言,朕不瞒你,朕若非跟你心意相通绝不会想到归隐一事。但朕想归隐,不是为了你,而是你的存在让朕对于普通人的生活有了期待。 陆渊轻抚着眼泪再次决堤的沈言的后背:“到时候我们找一个安逸的小镇子,做做小本买卖,种种花养养鱼……你说好不好?” 一三七、削仪仗 “眼睛怎么肿了?”陆渊碰了碰沈言的眼皮,“叫夏太医看看。” 沈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40 言不太好意思,昨晚实在是哭了太多,生生地把一双眼睛哭肿了:“奴才没事,时辰快到了,您快些去吧。” “朕愿意去都是给她面子了,慢慢来才好。” “皇上。”沈言好笑,“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别落人话柄。” 陆渊“啧”了一声,带着沈言出了河清殿上了御辇,边走还边抱怨道:“你倒是跟朕说说,当皇上有什么好的?所有的家事都是国事,还有个小唠叨成天在朕耳边念叨。” 跟在御辇旁被点名的沈言眨了眨眼,他怎么感觉皇上似乎是在……撒娇呢? 很快,他们便到了宫门口,看着长长的仪仗队,陆渊挑了挑眉头:“谁安排的?” 礼部尚书赶紧出列:“回皇上,是老臣负责太后的仪仗。” 陆渊看了他一眼,记起此人昨日早朝上怂恿太子进言,冷声道:“礼法重要还是母后的安危重要?” “自然是娘娘的安危重要。”礼部尚书摸不着头脑,诚惶诚恐道。 “可你们的安排明显就是置母后的安危于不顾。”陆渊冷哼道,“规王封地偏远,一路上艰难险阻,朕原本不允,可母后却因为思念规王一意孤行,朕这个做儿子的也只能顺从母后意思。既然此行已无更改的余地,母后的安危便是朕的心头大事。” “你们准备的这副仪仗……”陆渊扫了一眼恨不得将宝石都贴满轿身的依仗队,“是巴不得山贼来抢吧?” 一三八、心硬了 沈言跟着陆渊上了宫墙,看着远行的太后一行人。那队人马已经在陆渊的要求下削减大半,连轿子都换成了灰扑扑的。 “其实皇上也不希望娘娘出事对吧?您给太后准备的侍卫都是一打十的好手。”沈言笑着道,他其实并不想看到陆渊和太后反目,他自己自幼丧母,哪怕太后再不好,他也不希望陆渊一样感受不到亲情。 “朕当然不希望她出事,至少路上不能出事。”陆渊冷笑,“母后出事了,朕拿什么款待规王。” “规王……”沈言想起了傲慢无礼的十殿下。 “嗯。”陆渊从袖中抽出了一张字条递给了沈言,“规王在封地招兵买马,不过还不成气候。” “那皇上您是想……” “让他们窝里斗吧。” “但是奴才怕太后去规王那里久住,外面会传出不好的流言。” “你放心。”陆渊目露讥讽,“母后去规王的封地,第一个想让她死的便是规王。等母后走到规王的封地,武姜的故事也该传到那里了。” “你说……一个有野心但是还没有实力的人最害怕的是什么?” 沈言恍然大悟,规王为什么希望太后娘娘死,不为别的,为的就是打消陆渊对他的猜忌。 陆渊回头看着沈言,将他因为风吹乱的发丝掖到了耳后:“朕没有你想得那么善良,尤其是坐上了这个位置。可能是因为皇位太冷,这心,就变硬了。” 沈言伸手捂住了陆渊的心口,似是在为他遮挡风雨:“没关系,有奴才陪着您。” 高处不胜寒,所以他会一直陪着陆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把《心有魔障》的番外写完了,全文已完结。灵异神怪互宠单元文,感情很甜的剧情文。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文案=3= 让我们祝福太后吧doge 第47章 一三九、新官服 “公公!公公!”送走了太后,陆渊回了御书房,而沈言则回了河清殿,还没进河清殿便看见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 “沈公公,出事了!” “何事?” 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道:“您快去看看吧,一个宫女和太监结了对食,对发现了。” 走到半路沈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皱了皱眉头:“被谁发现的?”太监宫女结对其实是宫中默许的,只要在主子面前过了明路。尤其是所有人都知道陆渊从来不临幸宫女,所以……这种事情往往都私下处理了。闹得最大的一次,还是丽妃当初栽赃他和莺霜。 莫不是没有地位的妃嫔?是不敢处置还是想吸引陆渊的注意?一时间沈言想了很多。 直到越走越远,沈言才意识到他刚刚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谁发现的?” “奴才也不清楚。”小太监怯声道,“公公,就在前面了,您快过去吧。” 沈言眯起了眼睛,整了整身上绀青色的官服。 这套衣服不同于一般太监的蓝衣,这套绣着盘尾龙的绀青色官袍是陆渊随着御印一并赐给他的,摸着上头精细的绣工,沈言便知道陆渊将御印交给自己,并非临时起意,只是刚好赶上了他被太后责罚的当口。 轻撩衣袍,沈言便迈进了小太监所说的院落。映入眼帘的是跪在院中的一对惶恐的太监宫女,而坐在上位的女人正吹着自己刚刚染好的金凤指甲。 沈言已经有些明了为何小太监将自己引来此处,他拱了拱手道:“德妃娘娘。” 一四零、得了势 “怎的?”德妃含笑看着他,“见到本宫连礼也不行了?” 沈言笑着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本宫查到些事情。”德妃挑了挑带了点棱角的秀眉,“不知公公有没有兴趣。” “沈言人既已在此处,娘娘但说无妨。”沈言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平武八年,丽妃被赐死。本宫曾以为她是被娘家带累,可近日本宫才得知……平武七年时,丽妃找过公公麻烦。” 沈言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太监和宫女,认出了那个宫女是德馨宫的:“娘娘说的没错,当初那一幕和现在挺像的。” 德妃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挑起红唇:“公公得势后,似乎……硬气了许多,可本宫平生最厌恶的便是得了势便欺人的人。” 沈言就站在那里,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德妃说的不是他一样。 “公公似乎变了。” “是吗?可沈言觉得娘娘一直未变。”沈言不打算再跟她废话,“既然娘娘因为对食一事唤我前来,这两人我便带走了。” “且慢!”德妃使了个眼色,门口便被两个侍卫堵住了,“公公就在这里审吧,本宫也想知道这个奴才是谁给他狗胆,敢勾搭本宫的人!” 一四一、有蹊跷 “沈言呢?”陆渊处理完奏折回到河清殿,却见沈言并不在殿内。 “沈公公被人唤走了,似乎出了些事。” “是吗?”陆渊想去寻人,可又觉得身上有些黏腻,“朕要沐浴。” “是。”宫女应声退下。 半柱香之后,陆渊边解着龙袍边往内室走。 宫女和太监都没有跟着,一是除了沈言,陆渊不习惯别人伺候;二是因为陆渊不想给这些奴才有多想的机会。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41 待他褪了外衣,伸手拨弄了一下木桶里的水,突然又觉得有些无趣。 沈言不在,似乎连沐浴的乐趣都有没有。这么想着陆渊开始琢磨着是不是去把人找回来,也看看出了些什么事。 但就在他最后拨弄了一下水花时,他竟然看见水面起了几个泡泡。 木桶里的水是夏太医开的药材浸泡过的,褐色的水面看不清水下。 陆渊想了一会儿,停下了拨弄水面的手指,故意发出布料摩擦的声音,他就看那串泡泡更加急促了。 “来人!”陆渊朗声道。 “皇上。” “给朕叫四个侍卫,搬着木桶,随着朕去寻沈言。” “搬、搬着木桶?”进来听命的小太监顿时惊呆了。 陆渊挑了挑嘴角:“情·趣。”看着面红耳赤的小太监,他还不忘叮嘱了一句,“将木桶盖上,药性可不能散。” 作者有话要说:  *太监官服的底纹是可以绣盘尾龙和蟒蛇纹的。 其实一般要避开青紫色的,但是陆渊就是不避。 *古代女子会用金凤花的花汁染指甲,染出来就是红的。 第48章 一四二、猜帝心 “陛下……”几个侍卫盯着他们在搬的木桶,有些疑惑,是不是有东西在动? “怎么?” “这桶里似乎……” “哦。”陆渊意味深长道,“可能有人放了一条小鱼进去。” 侍卫:“……”这里面可是热水,等搬到地方就变成鱼汤了吧?而且这个重量哪里是一条小鱼,陛下和沈公公真会玩。 不多时,陆渊带着一群人走到了暗卫所说的偏僻西侧宫殿。 “咸熙宫……”陆渊看着上头落了灰的牌匾,忍不住笑了,“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可那笑意未抵达眼底便已彻底冷了下来,神色中罕见地带上了几分轻蔑:“可惜了……朕最讨厌故作聪明的人,而且还彻底猜错了朕的心思。” 他摆了摆手,挥退了一旁的侍卫,亲自推开了那扇朱砂大门。 一四三、咸熙宫 “皇上。”德妃似乎并不惊讶陆渊会来,从座位上起来,笑着对他施了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沈言停下了对两人的审问,起身行礼,却见陆渊冲自己摇了摇头,膝盖弯到一半又直了回去。沈言觉得陆渊是有别的打算。 “嗯。”陆渊双手背在身后,“把桶放下吧,别进这个院子,就放在门外。” 德妃惊讶地看着门外的木桶,这是什么? 陆渊见德妃想要起身,冷冷地扫了一眼:“朕让你起了吗?” 德妃有些蒙了,她见陆渊走到沈言身边,对沈言说:“随朕进殿内。” 沈言瞬间就明白了,低声应是,跟在了陆渊的身后。 德妃见陆渊推开内殿门,走进殿内,手不知在案台上拿着什么,随后她便听见陆渊像闲话家常一样道:“一晃十年,大哥可还好?” 德妃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会……这样? 她终于知道陆渊手上拿的是什么了,因为沈言拿起了三炷香,举过了头顶。 他刚想开口,陆渊就打断了他:“随着朕叫。” 沈言点了点头,默念了几句,将手中的三炷香插在了香炉中。 不多时,陆渊便走出了殿内,那扇尘封的门再次关上了。 陆渊冷眼看着瘫坐在地的德妃:“朕原本想把今天的事当成一个乐子看场戏,但是朕没想到你连大哥的主意都打上了。朕若饶了你,怕是对不住大哥了。” “臣、臣妾……” “别说没想过,朕不是傻子。”陆渊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一进咸熙宫看着跪着的一对宫女太监,瞬间知道德妃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德妃知道自己闯了祸,膝行至陆渊身前,眼泪已经在眼眶中,仿佛一眨眼便要落下:“皇上,臣妾不是故意惊扰废太子的,是沈言、是沈言坚持要在咸安殿审问这两人所行的腌臜事!” “废太子?朕进咸熙宫尚且不敢放肆,更何况是你?”陆渊冷笑了一声,“那点眼泪还是留着冷宫里自己慢慢流吧。” “皇上!”德妃失声叫了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陆渊竟然不问事由,便直接将她打入冷宫。 “朕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传闻……”陆渊睨着她,“但你若是以为来了咸熙宫便会让朕觉得沈言是祸水,那你便错了。” “你若是以为提起咸熙宫,朕便会恼羞成怒,那你也错了。”陆渊看了一眼沈言,“沈言,告诉她,朕在这宫中只敬重过三个人,都是谁?” “先皇,高贵妃,密王。”沈言躬身道。 一四四、先太子 德妃瘫软在地,密王……她怎么也没想到,陆渊竟然会敬重废太子陆玺?她想的万全之策竟然在一开始便走错了方向。 “你是不是也以为大哥被废太子之位和他宠幸他的贴身太监有关?你以为大哥为了一个小太监与父皇争吵,是他被废位的原因?你以为朕来了这里,又见到太监私通之事,会引发对沈言的不好的联想?”陆渊冷笑道,“先不说朕不迷信,再者说,你真当大哥一个纵横朝堂多年的大昱太子爷是因为这种小事被废的?” “德妃,你想死得明白。朕不妨告诉你,大哥的追封还是朕向父皇求来的。”陆渊厉声道,“来人!将德妃打入冷宫!” 本来只是抗木桶的侍卫突然莫名接收了将四妃之首的德妃打入冷宫的旨意。 不是说情·趣吗?怎么突然变成了涉及到了皇家秘辛? 德妃用力挣扎着,一只金边绣花鞋都挣脱掉了:“臣妾不服,臣妾多年在后宫安分守己,为陛下教养二皇子,臣妾不服!” “想要罪名?好说……”陆渊伸手掀开了木桶的盖子,在盖子掀开的瞬间里面的一个人猛地站了起身,趴在木桶边缘用力地呼吸着空气。 侍卫看着此人垂在木桶边缘白皙的手臂,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不是鱼吗?怎么……变成了活人? “就说,德妃与太监容伶于咸熙宫私通,惊扰密王殇魂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咸熙宫:这是一座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宫殿,明代被嘉靖帝改为了咸安宫,到了清朝又被更名寿安宫。是康熙朝的太子胤礽两度被废后的居处。 *密王:胤礽死后被追封和硕理亲王,谥曰密,也被称之为理密亲王。这里借用了谥号。 桃有一段时间非常喜欢胤礽,在此致敬一下这位清朝唯一的太子爷。 第49章 一四五、楚楚怜 “皇上……”德妃看着从木桶中爬出来的容伶,失声叫了出来,“皇上,您不能……您不能,您这是在冤枉臣妾。” “冤枉?”陆渊挑了挑眉头,看了一眼坐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42 在地上,双腿夹紧并拢赤身裸体的容伶,冲着侍卫使了个眼色,“给他一件外衣。” 注意到陆渊这一举动的德妃心头突然升腾起了希望,但是下一秒容伶的回答便将她打落了悬崖:“回陛下……是、是德妃娘娘让我来这里的。” 容伶裹着侍卫的外衣,黑发湿漉漉的,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 “你这个贱·奴!你、你怎么敢?!”德妃疯了一样想挣脱侍卫的钳制,她用力抓住容伶的脚踝,指甲深深地嵌进他的皮肉。 容伶吃痛地叫了一声,微微仰头看向陆渊,他的睫毛也沾上了晶莹的水珠,泫然欲滴:“皇上……” 陆渊挺满意容伶识时务的举动,冲着侍卫道:“还愣着干什么?打入冷宫,就去……丽妃之前住的宫殿吧。” “不!不!不!”德妃摇着头,她想过自己的结局,但是从未料到会被如此草率的对待。她头发上缀着的珍珠散落了一地,但是也没能唤起陆渊的同情。 待德妃被带走,一个侍卫轻声问道:“皇上,那这位小公公……属下送回河清殿?” 陆渊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送回河清殿做什么?” “那……”侍卫悄悄看了一眼沈言的表情,小心翼翼道,“那皇上您说是送去哪里?” “内狱,让尹公公好好审一审。” 侍卫:“……”等等……皇上怜香惜玉的结果怎么是将他送去内狱?! 等到一头雾水的侍卫将又哭又闹的容伶带走后,陆渊还有些纳闷:“为什么要送回河清殿?阿言,你说我是不是该换一批侍卫了?”怎么感觉脑子不太灵光呢? 沈言忍笑:“或许侍卫大哥以为容伶是我们安排的人,设计德妃的呢?”他当然知道侍卫是误会了陆渊的那一举动,但他并不打算提醒陆渊。 什么容颜容伶还是赶紧消失的好。 “也是。”陆渊抬头看了一眼布满灰尘的咸熙宫的牌匾,“走吧。” “嗯。” 一四六、密王事 “朕从没有叫人打扫过咸熙宫,你会不会觉得朕很薄情?”月色已经升起,陆渊却不打算这么早回河清殿,而是屏退了众人拉着沈言走了另一侧。 沈言摇了摇头:“皇上是不希望有人打扰密王吧。” 陆渊一笑:“你啊……其实不止,朕知道大哥不喜欢那座宫殿,那座宫殿于他只有禁锢和耻辱。”所以不打扫,所以不去提。因为提及必定会涉及尘封的故事。 “大哥的事,你知道多少?” “奴才那时刚刚十二,奴才隐约记得密王豢养面首,先皇因为此事大发雷霆。之后便褫夺了密王的太子之位,将其圈禁于咸熙宫。之后先皇想要发落密王身边的小太监,被密王顶撞。再之后……密王发动了宫变。” “你知道的确实也是实情……但是事实并不完全是这样的。”陆渊回想着很多年前的事情,“早在大哥被夺太子之位之前,父皇就已经找过朕了。” 沈言一愣。 “你还记得有一阵子朕忙得回不了府吗?其实那时候父皇便已经在考验朕了。”陆渊问了一个很多人都误解了都问题,“阿言,你觉得父皇为了什么废了大哥?真是为了养面首一事?” 沈言凝眸细思,也摇了摇头:“奴才原本以为先皇是认为密王行为不端,但是……先皇留下了太后娘娘,奴才以为先皇不应该是因为这等小事废的密王。” “你说得没错啊……”陆渊表情很是无奈,“大哥从小养在父皇身边,两岁时便被立为太子,他们太过相似了。一样的骄傲,一样的不肯妥协。其实父皇想要的不过是大哥的臣服和顺从,大哥则是想要父皇的信重,可为帝者……最缺少的便是信任。” “大哥身边聚集了太多能人,也有许多心怀不轨的人。但那时大哥已过而立之年,根本不肯让父皇动他的班底。父皇废了大哥是因为危机感……但大哥谋反却是破罐子破摔了。” “你道我为何佩服大哥?”陆渊牵着沈言的手,走在这因为月色逐渐变得冰冷的皇宫中,“朕敬佩大哥的傲气……宫变前夜,大哥找过朕,他让朕好好守在父皇身边。” “什么?”沈言吃了一惊,这些事他是不知道的。 “所有人都说大哥疯了,就那么一点亲兵还想着逼宫,最后甚至赤手空拳地冲向了羽林卫。但朕总觉得大哥不过是宁为玉碎罢了。” 他既为储君便不可能再为臣下,所以宁可一死。 “朕将此事跟父皇说了,之后……父皇大病了一场。也是因为大哥的死,父皇的身子一下子便垮了。” “皇上……”沈言突然间从身后抱住了陆渊的,“有奴才陪着您。” 沈言那时还小,陆渊也不让他沾这些事情。但是哪怕已经过了十多年,就连咸熙宫都落满了灰尘,沈言依然能感受到当初的惨烈。 帝王家,白骨冢。父子尚且如此,更遑论是兄弟。 他似乎感受到了当时还未弱冠的陆渊心中的凉意,而且作为先皇那是皇位的属意者,陆渊在那时宛如走在悬崖边上,一着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其实,朕愿意善待大哥的子女,也是因为大哥当初待我不错。他知道父皇想要立我为皇储的心思,但却从未迁怒于我。”说到这里陆渊颇有几分感慨,“大哥被圈禁后,他同朕在咸熙宫喝酒时,大哥说道,他与父皇之间是个死结,没有朕也还有别人,比起旁人还不如是朕,至少大昱不会落得一败涂地。” 一四七、过来人 “密王……”沈言想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朕和你想的一样,其实大哥是适合这个皇位的。”当他对着自己说出那番话时,陆渊便知道眼前的这位废太子是真的把这天下放在了心上。 而且他太骄傲,能让他放在眼里的对手只有父皇。没有父皇认可的皇位,陆渊想他这位大哥怕是也是不屑一顾的。 “不过啊……”陆渊话锋一转道,“他和那位小太监倒是真的有些什么,把父皇气得够呛。” “密王……其实也有跟先皇怄气的意思吧?”既然你以圈养面首的罪名废了我,那我便养给你看。 “嗯,也算是吧。”陆渊笑着问沈言,“你还记得有一次你被规王陷害,祖母要发作于你,后来是徐太妃出面保住了你吗?” “奴才记得,奴才后来去向徐太妃道谢的时候,她却不愿意见奴才,只说让奴才珍惜眼前人。” 陆渊也不知道此事,但是转念一想便也觉得有些好笑。或许他和沈言那点儿情愫也只有他们两个当局者迷了:“那你知不知道徐太妃是大哥生母身边的宫女出身,一直看顾着大哥。” “皇上是说……救我的是密王?”沈言皱了皱眉头,“可那时,密王不是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43 已经被圈禁了吗?” “大哥的最后一段时光是那位小太监陪他的,朕那时也不懂感情之事,拿不准他们之间究竟有几分真情。”陆渊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但朕知道大哥戾气少了许多,事发的时候朕刚好在咸熙宫,是大哥找人递了话。大哥说,因为他的事,朕再为你出头,难免会引起父皇不好的观感。之后朕向大哥道谢,大哥却对朕说……” “说什么?”沈言追问道,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还有这些弯弯绕绕。 “你猜猜?” 沈言犹豫了一下:“密王是让陛下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陆渊摇摇头,他们已经散步回到了河清殿,殿门口只距离他们十几步。 “大哥说,真情难得,让朕好好珍惜。” 沈言哑然。 “所以朕方才在上香的时候,告诉大哥,朕找到了,朕也会珍惜的。”陆渊牵着沈言迈进河清殿的殿门。 沈言反握了回去,无视了周围宫女惊讶的目光。 “后来那个小太监呢?” 陆渊回头看着他有些无奈:“朕能不说吗?” “皇上不说……”沈言笑眯眯道,“奴才也会求得皇上说的。” “大哥让朕放他出宫……”陆渊的舌尖泛起了苦涩,“但是他坚持为大哥殉了葬。” 作者有话要说:  密王的故事。 第50章 中元节特别番外【上】 “投胎?”陆玺看着居于高位面无表情的男人,下巴微抬,语气傲慢道,“孤为何要投胎?” 判官看了一眼隐约要发怒的阎王,赶紧清了清嗓子道:“本官看了功德簿,太子殿下若是现在投胎,本官可以安排你投胎于帝王家……” “投入帝王家?”陆玺冷笑道,“判官大人没听过一句话吗?” 判官头疼,他最怕应付这些心眼宛如马蜂窝的皇家人了:“愿闻其详。” “愿来世不复生于帝王家。”陆玺嘴角挑了一抹讥诮。 阎王倒是多看了他几眼:“随你,你若不入轮回,便自己在酆都寻一处住下。” 陆玺挑了挑眉梢,转身便离开了阎王殿。 他走后,判官看着生死簿上他的命数也有些唏嘘:“大人,您说他明明周身戾气皆已散尽,为何还是如此的桀骜不驯?” “天潢贵胄,肉身虽灭,傲骨犹在。” 判官倒是有些吃惊,他很少见过阎王赞扬过谁。 阎王似乎明白他的想法:“比起跪着求吾赐他来生投得龙子凤孙之人,吾更愿见到傲骨天成之人。” “确实。”判官叹了一口气,“就是有些寂寞了。” 阎王阖眸,微微掐指,旋即睁开了眼睛:“未必。” …… 陆玺当然不知道阎王和判官竟然会在背后讨论他,他此时拿着只言片语便忽悠来的大宅钥匙,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什么表情。 寂寞吗? 自然是寂寞的。 陆玺推开宅门后,看着清冷而陌生的庭院,院子里已经没有那抹让人心安的蓝灰色了。 “啧。”陆玺一哂,轻喃道,“罢了,孤便放你一马,你也不容易,陪着一个注定是死局的人……你那么喜欢宫外,现在一定会很高兴吧……” 他拨弄了一下栽于门旁的竹子,听着竹叶沙沙的响声,心想大约六弟此时已经将风鸢送出了宫。宫外的竹子未必有宫中那般多,但是胜在恣意。风鸢喜欢竹子,看见自己为他准备的院子,想必此刻应该会高兴吧。 陆玺随意找了一间房间,也不在意是否整洁,合衣便睡下了。 柔和的风悄悄地吹乱了他的发,吹散了他紧皱的眉头,但却吹不走他不愿意回想却总也忘不掉的过去。 世人皆道废太子骄奢淫逸,可鲜少还有人还记得当年一枪挑了敌方将领头颅的少年将军,鲜少有人记得奉旨赈灾的钦差大臣,鲜少有人记得那曾在文华殿为文武百官讲学的太子爷…… 陆玺以为这一觉会一直睡下去,睡到他记不清往事才会清醒。 但可惜的是,他的梦境被磨人的敲门声敲碎了。 为什么说敲门声磨人,声音不大,但是断断续续地不停歇。一会儿急促一点,一会儿又停了下来,但是当陆玺以为已经停止的时候再次敲了起来 陆玺:“……” 他随意地拢了拢衣服,他从小的教养做不来大声叫喊的事情,但当他一边往外走敲门声依然不停歇时,陆玺的火气便一下子就窜上了头。 陆玺不耐烦地拉开门:“你——” 他愣住了,敲门的人也愣住了。 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来人“噗通”一声突然跪了下来:“风鸢终于见到殿下了。” 陆玺的剑眉高高扬起,突然眼中冒出了火气,他越过跪着的人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殿下,您去哪?您是不是……真的不要风鸢了?” “哭什么?”陆玺因为腿被抱住了,只得停住了脚步。见风鸢抱着自己衣角哭得稀里哗啦的,陆玺抿了抿唇,将风鸢拉起来,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擦脸:“孤要找老六算账!” “为、为何?” “啧,你无须管这些。” “殿下!”风鸢鼓起勇气抱住陆玺的手臂,“是奴才央求六殿下让奴才可以殉葬的。” 陆玺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低头凝视着风鸢,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大手放在了风鸢的头顶,轻轻地摸了摸:“孤从未下过让你殉葬的命令。” “奴才知道……所以殿下是真的不要风鸢了吗?”风鸢抽了抽鼻子,抬起湿漉漉的眼睫。 陆玺张开了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重重地抚摸着风鸢的脑袋。 *** “殿下。”风鸢笑眯眯地推门而入,看着坐在树下看书的陆玺,“刚刚白无常大人给了奴才一朵彼岸花,说是入菜好吃。” 陆玺眉眼慵懒,翻着书页时眉间的戾气比起最初散了不少:“说了让你不用自称奴才了,孤改不过来,你也改不过来?” 风鸢吐了吐舌头,看着篮子里艳丽夺目的彼岸花,琢磨着等等该怎么吃这朵花。 陆玺看着风鸢蹦蹦跳跳的背影,有些好笑又有些苦涩。 明明年纪不大,性子也不定。却偏偏从苦寂的咸熙宫一路陪着自己,现在又追到了没有人气的酆都城。他们身上没有官职,平日里也不能出酆都城。而且自己脾气也不好,平日懒于与别人打交道,无形中也委屈了只知道围着自己转的风鸢。 陆玺将书卷一扔,跟着风鸢进了厨房。 “殿下怎么进来了?”风鸢正在切菜。 “想你了。”陆玺伸手扶住了风鸢的腰。 殿下怎么突然就……风鸢红了耳朵,手一抖差点切到了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44 自己的手指。 “从前没能陪过你。”陆玺仿佛突然之间打开了话匣子,“现在想多陪陪你。” 风鸢却摇了摇头:“风鸢又不觉得委屈,而且风鸢与殿下比寻常人与殿下相处的时间要多得多。” 陆玺沉默了,风鸢之所以会被自己注意到。是因为自己在最暴躁的时候,只有这个小太监愿意陪着自己。自己被废位,也只有他第一个跟着自己走进了咸熙宫。 陆玺太明白自己了,他从小就被教育如何为君,如何治国。他这些都做得很好,也从来不会耽于儿女情长。如若不是最后的一段时光不得不困于咸熙宫无所事事,他恐怕也不会对风鸢有多上心。 就是明白,所以才替风鸢不值。 之后的日子,风鸢过得宛如在云端,但是一颗心却又惴惴不安。 “风鸢,孤记得你说过,你是因为被抄家才进宫为侍的?” “嗯。”风鸢半趴在陆玺的身上,发丝还湿漉漉的黏在额头,“我进宫的时候还很小,其实很多事情记不得了。” “那你还记得你家原来是做什么的吗?” “我就记得爷爷打我手板,可凶了,背不出书可是要跪宗祠的。”风鸢其实也记不太清楚了,他靠在陆玺的肩头,吃吃地笑道,“殿下无须惦记那些事,我们都到了地府,过去的便过去了。” 打手板……跪宗祠…… 联想起风鸢一举一动的规矩,陆玺想起了一个人。 大学士风秋成。 “风……是你的本姓?” 风鸢眨了眨眼,点了点头:“小时候我还有一块玉佩,上面刻了我的名字,爷爷说不准弄丢。”他声音顿了顿低了几分,“……不过进宫后被打碎了。” “被谁?为什么?” “因为宫人行走不能发出声响的,被谁我已经忘记了,都多久的事了。”风鸢贪凉不肯盖被,整个人就这样扒在陆玺的身上,小嘴不停歇地说着他小时候的趣事。 陆玺没有再追问下去,手轻轻地拍着风鸢汗津津的光滑脊背。 …… “殿下这几日神神秘秘的。”风鸢从后背圈住了陆玺的脖子,从他的肩头探出了一个脑袋。和陆玺这些年的相处,风鸢的胆子也大了几分,干着从前窃伺太子行踪之事。 陆玺有些好笑,放下了手中的刻刀,吹了吹白玉璧上的玉屑:“来,孤给你带上。” “什么?” “喜欢吗?”陆玺撩起他的发丝,将手中拴着红绳的玉佩带在了他白皙的脖颈上。 风鸢看着玉佩上的刻字——风鸢。 “嗯?喜欢吗?”陆玺其实生平第一次忐忑了起来,他记得风秋成的篆刻是朝中一绝,只可惜后来被卷入了叛乱中…… 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艺能不能入了小家伙的眼。 风鸢迟迟没有抬头,直到陆玺再次发问,他才猛地扑进了陆玺的怀中,泪水已经决堤了。 陆玺没有再问他喜不喜欢,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脑袋,说道:“背面还有。” 风鸢泪眼朦胧地翻到了玉佩的背面,便看见了玉佩的后面印上了陆玺的私印。 “殿下……” 风鸢有很多话想说,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那一日他在陆玺怀中似乎哭干了前面所有岁月的眼泪。 *** “你想好了?”判官看着再次踏进阎王殿的陆玺,“舍得?” “不舍得又如何?”陆玺淡漠的眼珠中划过一抹挣扎,但随后恢复了平静。 “我见过很多人,很多人宁可在酆都城和爱人一起魂飞魄散,都不愿意走轮回之路。” 陆玺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判官便知道,陆玺踏进阎王殿时便已经做出抉择。沉浮朝堂三十余载的前太子,一旦做出决定便是连皇上也难以更改。 “你说过,孤之所以不会那么轻易消散,是因为孤身上负有龙气。” 判官点点头:“嗯,小风鸢能在酆都停留这么久,已经实属难得了。” “风鸢当真不能成为鬼差?”陆玺知道这是风鸢能留在酆都城唯一的路径。 “做鬼差之人须五行俱全,风鸢……阴阳失衡,真做了鬼差,立刻就会被厉鬼分食。” 陆玺知道判官的意思,想到这一层面,更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他怎么能忍心风鸢这一辈子都这样残缺地走下去呢? 既然做出了抉择那便没什么好犹豫的,陆玺挑起嘴角:“那便将孤的龙气分予他一半,你给他安排个好人家,孤陪他一起轮回之路。” 在陆玺离开的时候,判官唤住了他:“本官以为你已经不眷恋人世了,为什么现在又改变了主意?其实你也可以在酆都等着他,人的一辈子很短暂的。” “孤不眷恋,可孤不舍得风鸢连外面的天空都没有好好看过。孤若不跟着入轮回之路,万一他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一直没有开口的阎王突然道:“若你下辈子还投在帝王家?” “那便斗吧,谁怕谁呢?”陆玺一哂,他信步走出阎王殿,他的背影和当初赤手空拳走向羽林卫时的背影重合了。 决绝而又洒脱。 陆玺没有想那么多,他还得去哄自家爱哭的小哭包,真把自己决定告诉他,又不知道该哭湿自己多少件衣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愿来世不复生于帝王家。”最早是由南朝的一位王爷刘子鸾临终前所说,因为他备受宋孝武帝宠爱,又被议储。而后被登基的兄长所杀,死的时候年仅十岁。 第51章 中元节特别番外【中】 “先生,到了。” “嗯。”陆玺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了鹰眸,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半个小时后来接我。” “好的先生。”司机趴在方向盘上看着陆玺走向图书馆的背影,暗诽自己这位老板也是个怪人。有那么多钱做什么不好?非要给这所学校的历史系捐了一栋教学楼。司机按照陆玺来图书馆的频率和每次借走的厚厚的书,他怀疑陆玺是不是就是为了获得一张图书馆svip借阅卡。 其实真相和司机所想所差无几,陆玺看着抄在纸条上的书号,走到了对应的书架。 《平武廿年记》。 陆玺找到了自己想借的其中一本书,伸手捏住书脊想将书抽出来时,另一只白皙的手指抵住了书脊。 不是从旁边,而是从自己身前。 陆玺沉默了,这个男孩为什么个子会这么小?一点没有反省自己高得异于常人。 他腹诽的男孩此时也仰起头,压低嗓音轻声道:“这位先生,我先来的。” “可这是我先拿到的。” 男孩竟然就这样脸红了,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不舍得放弃这本他等了好几个星期的书,恼羞成怒道:“我只是够不到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45 而已!” 够不到…… 陆玺低头看了一眼他努力踮起来的脚尖,突然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他的视线落在了男孩放在另一旁的书,挑起了眉梢:“要我把这本书让给你也可以。”说话间,他便将那本《平武廿年记》抽了出来,在男孩恼怒的目光中,握在了手上,“你把那本书给我,我就把这本让给你。” 男孩愣了一秒,看向自己放在一旁准备借的书,脸上闪过了一丝挣扎。 陆玺倒是觉得挺有趣,他本以为男孩跟自己抢书不过是少年意气的不甘心罢了,但看到他此时的表情,倒是觉得他可能真的对大昱朝的历史很感兴趣。 “怎么样?不亏吧?”陆玺嘴角一挑,“我用大昱朝最辉煌的二十年来换一个废太子传记,怎么看你都很划算。” 谁知道男孩突然抬头瞪了一眼自己,气呼呼地拿着那本《陆玺传》转头便走了。陆玺何时被人这般驳过面子,伸手想要拽住他,却听见了男孩扔下了一句——“暴发户!没眼光!” 陆玺:“……”真是新鲜的体验,他作为商场上无往不利的陆家掌舵人第一次被人称为暴发户…… 摇了摇头,决定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总归自己还是借到了一本书。拿着《平武廿年记》想要离开时,他无意中踢到了一张卡片。 陆玺弯腰捡了起来,看着手上的这张校卡,他更加地惊奇了。 “风鸢,历史学系,硕士研究生……”陆玺念出了校卡上的名字,一旁的证件照可和刚刚那个挥舞着爪子的小奶猫不一样,照片上的男生气质干净温润。 “难怪都说是照骗。”陆玺似乎懂了自己妹妹们平常说的照骗是什么意思,嘴角挑了挑,将学生卡揣进了自己兜里。 又去拿了两本别的书,陆玺才走到借书处,左看右看也没看见刚刚那个炸了毛的小奶猫。 “你们这不是没有校卡或者借阅证不能借书吗?”陆玺若无其事道。 正在帮他进行借阅登记的工作人员笑道:“是啊,陆先生今天就借这几本吗?” “帮我查一本书还在不在馆。”陆玺挑了挑眉头,“《陆玺传》。” 工作人员忍住了笑,她倒是知道这位叫陆玺的废太子,她也知道陆先生对历史很感兴趣,对大昱朝的历史更感兴趣。但是借一本和自己同名的人的传记真的不觉得奇怪吗?而且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不应该也介意这种触霉头的事情吗? 胡思乱想中,她已经调出了借阅记录:“陆先生,这本书在馆仅有一册,十五分钟前这本书被借出去了。” “他不是没有学生证吗?!”陆玺仿佛有一种赔了一支股票的感觉。 “呃……”工作人员愣了,又看了一下借阅记录,“您先别激动,您说的是风鸢同学对吗?他用了他导师的借阅证,风同学是刘教授的得意门生……” 陆玺:“……”不是赔了一支,是赔了两支股票的感觉。 等陆玺离开后,那个工作人员颤巍巍地问同事:“风同学不会有生命危险吧?”她还第一次看见陆先生这么生气。 同事摆摆手:“可能陆先生太想借那本书了,所以才会说在书籍归还的第一时间让你打电话给他。”真是一个热爱历史的企业家啊。 一个月后,陆玺风尘仆仆地刚下飞机,一拉开车门便道:“b大图书馆,要快。” 司机:“……”我的boss不该当商人,应该当学者的,好学的精神让司机叹服。 车子在路上飞驰电掣,有老板在后面盯着,司机不敢懈怠。当车子在图书馆门口停下时,陆玺推开车门便下了车。司机看着他气势汹汹的背影……怎么感觉不像是去借书,而是去砸场子的呢? “您好,这本书帮我续借一个月……” 他话音未落,封面上便出现在一只大手,挡住了《陆玺传》三个字。 “你……”风鸢抬头,赫然发现手的主人是一个月之前见到的高大男子。 “陆先生?!”正想处理风鸢的续借申请的工作人员吃了一惊,心下一慌,“我没、没有给您打电话呀。” 风鸢眨了眨眼,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微微扬起下巴:“这本书我要续借,您等下个月吧。” “就是因为你没给我打电话,所以我才知道他一直没有还书,所以今天他肯定会来,要么还书要么续借。”陆玺解释了工作人员的疑问,挑起了嘴角,“高材生看了这么久,连一本书都没看完吗?” 风鸢被噎住了,他还真没有看完。不是因为没有时间看,而是看得慢。 “暴发户!” 工作人员小声提醒了一句:“陆先生是海归博士。” 海归博士,姓陆,看起来像商人,能自由进出图书馆……风鸢愣了几秒,有些迟疑道:“您是陆玺先生?” 陆玺睨着他没有说话,但没有否认此时就是最好的答案。 风鸢突然敛了气势,不舍地看了一眼那本书:“您、您要是想借,您先借吧,但是您还书之前一定要告诉我!” 陆玺诧异于他态度的一百八十度急转弯,他突然这么有礼貌,陆玺也不好咄咄相逼。 “续借吧。” “诶?”风鸢诧异地看着他。 “我看十五天,十五天之后还给你。” “好!” 陆玺拿着书冲着想要回宿舍的风鸢招了招手:“小孩,你校卡在我车上。” 风鸢一想到他是传说中的陆玺,便也不计较自己失踪了一个月的校卡,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澄清的:“我才不是小孩子,我二十一了!” “二十一就研二了?” “读书早。”风鸢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家里管得严。” 陆玺莞尔。 “拿好。”陆玺从车里拿出了他的校卡,放在了他的手心上,“别再弄丢了。” “谢谢。”风鸢不太好意思地把校卡揣回了口袋里。 陆玺要了他的电话,约好了还书的时间。可还没等他的车行驶起来,车窗又被敲响了。 “还有事?”陆玺摇下车窗看见气喘吁吁跑回来的风鸢。 “书给我一下。” 陆玺失笑:“你不是反悔了吧?”其实他大可以买书看,但是他之所以不买书便是不希望被家人看见他在研究大昱朝的历史。 其实不仅仅是大昱朝历史,他并不希望自己的任何兴趣喜好被其他人所窥伺,除了自己那位意外和自己脾性相投的弟弟。 “不、不是。”风鸢红着脸,“里面有我的笔记,我忘记拿出来了。”因为想着续借,就忘记把笔记取了出来。 “笔记?”陆玺沉吟了几秒:“介不介意借我参详一下。” 诶? 风鸢傻傻地点了点头,直到陆玺的车远去,他才想起来笔记里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46 面还写了很多丢脸的话啊啊啊啊啊啊—— *** 当忙完公事的陆玺展开那本关于大昱朝那位废太子的传记时,率先飘落下来的是一张小纸片。 陆玺拾起来,上面写着——“太子殿下实乃人中龙凤,相貌堂堂,文能舌战群儒有逸群之才,武能马上安天下,心系百姓胸怀乾坤。”简而言之就是,太子殿下好帅。 陆玺:“……” 但是再往后看,发现虽然有不少这类花痴的话语,但是也有一页又一页文献的对比,以及写了一些自己的见解。 至于这高材生的水平嘛……陆玺只能说只要不涉及陆玺这位废太子都非常有见地,但是一旦涉及废太子殿下……他仿佛看见了他那几个疯狂追星的妹妹们上线了。 陆玺突然对这本书没有了兴致,反而对风鸢这个人产生了兴趣。他用电脑搜索了一下风鸢写过的论文,看了两篇下来,他发现这个小不点正经学术水平还挺高的。 这么想着,便发了个信息给风鸢—— “把你发表过的论文都发给我看看。” 很快信息就被回复了,陆玺仿佛能想象他面红耳赤的模样——“您要做什么?” “学习。”然后留下了一串在外面千金难求的邮箱。 很快,一个压缩包就发了过来。 打开一看,发现不止有论文,还有许多散笔。陆玺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仿佛看见了坐在了电脑前不甘心想反抗,却还是乖乖照做的风鸢。 …… 陆玺没想到有一天会看一个人的文章看了一个通宵,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打算去餐厅冲杯咖啡,却发现客厅有人在。 一瞬间,陆玺端回了冷冰冰的架子,却发现摊在沙发上的是自己的六弟。 “大哥,一宿没睡?”俊逸的青年直起身冲着他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陆玺见是他,脾气倒是炸了出来:“你不好好度蜜月,跑我这里来是来秀恩爱的?” “大哥……”陆渊望天,“我已经度完第七个蜜月了,您说的是哪个?” 陆玺:“……”小小年纪就早恋,不学好。 “对了,你这里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玩的书?”陆渊晃悠悠地站起身打算摸进陆玺的书房,就被陆玺叫住了,“除了桌子上那本,其他随便你拿,记得到时间还就行。” 桌上的书…… 陆渊走进书房,便看见了桌上的书。看清书名后,陆渊挑了挑眉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伸手翻了两下,便看见夹在第一页的那张夸赞的话语。陆渊看清了右下角用来落款的一个小字——“風”。 风……风鸢…… 陆渊挑了挑眉稍,在陆玺进屋前赶紧把书页阖上。 “大哥,这本书我也想看。” “看什么看?”陆玺端着咖啡进了书房,没好气道,“那本《平武廿年记》适合你。” “那有什么好看的?”陆渊撇了撇嘴,“要我说他只是占了提早退位的便宜,真要坐下去未必不出差错……” “提早退位?”陆玺喝了一口咖啡,“你是说平武帝当初没有死?” 陆渊自知失言,连忙打了个哈哈摆摆手道:“野史,野史当不得真。” 陆玺倒是思索了一番:“其实你说得也确实没错,我观各种史料,都能看出平武帝在位时为儿子铺路的痕迹。可……他为什么这么做?总不能是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随后陆玺就自己否认了这一说法,摇了摇头,“可没有任何关于平武帝求医的记载,若是真是绝症,怕是早已遍求名医。” 在陆渊脚底抹油想溜之大吉时,陆玺又补了一句:“不过也不能说是占便宜,虽然平武帝最为人称道的便是在位期间建树颇丰而污点甚少。但若如你所说,能放下那个至高权位的又有几人能够做到?换做是我,我也是不行的。” 陆渊停下了脚步,回头笑了笑:“也许他听了他大哥所言,珍惜眼前人呢?” “废太子还说过这话?”陆玺又喝了一口黑咖啡,脑子越来越清醒了,“我怎么总觉得你藏了一堆我不知道的史料?” “阿言打电话给我了,大哥你好好休息,别太累!”陆渊干笑着扬了扬手机,飞速逃离了陆玺的家。 陆玺摇了摇头,这家伙,当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父亲之前分明说要将一半的产业交给他打理,但是陆渊却一点不肯接。只肯要那点儿分红,索性自己叫他来公司帮忙的时候,倒是从不推诿,而且非常卖力。 其实也不能说是美人……陆玺想起沈言清秀但略带坚毅的五官,似乎和传统的美人形象差距有些远啊。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便响了。陆玺看了来电显示,又看了一眼时间。 早上七点,看起来挺懂礼貌的风鸢却会给自己打电话?出了什么事吗?有了预判的陆玺接起电话,他便听见了电话中风鸢略显哽咽的声音:“陆先生,很抱歉……” “风鸢?别急,慢慢说。” 作者有话要说:  *廿:二十。《平武廿年记》指的是平武帝在位二十年间的记载。 第52章 中元节特别番外【下】 不多时,历史学系的宿舍楼门前,一辆宾利停了下来。黑色的车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包裹在剪裁合体的深灰条纹西裤的大长腿。 陆先生真的很高啊…… 风鸢看见了从车中下来的陆玺,连忙一路小跑到车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陆先生,很抱歉让您跑过来,是我没有考虑清楚。” “出什么事了?”陆玺低头看着风鸢,此时风鸢的脸还残留着红,陆玺知道那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生气。 “也没有……”看见陆玺的一瞬间,风鸢突然间就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真的很抱歉,我请您吃早餐吧。” 陆玺好笑地看着他,风鸢的领口还有些皱,明显跟人拉扯过,他伸手将风鸢的领口扯平整:“所以你一大早打电话给我,是为了泡我?” 风鸢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我、我我我……” “如果你想泡我,下次可以约晚餐。”陆玺故意逗他。 风鸢深吸了一口气:“陆玺先生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打算泡你就算我要泡你你也不能有人泡你你就接受这样会吃亏的……” 陆玺听着他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一串话,心想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就是咬人的方向似乎……不太对。 他们俩闲聊的工夫,宿舍楼里走下来的一个男生,他看了他们俩愣了几秒,随即打量起陆玺。 “你是风鸢的叔叔?” 陆玺:“……”他看起来有这么老吗?陆玺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见风鸢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估计他之前的失常跟这个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47 人关系不大。 “你要是他的叔叔就别只管他的学习不管别的,自己侄子什么性格不知道吗?被欺负成这样了,你们也不管一管。” 风鸢想要澄清这不是他叔叔,但是刚张嘴却发现很难解释他们的关系。如果要让他舍友知道这就是陆玺,估计关于自己的谣言会更上一层楼。 但是陆玺却开口了:“谁欺负小鸢了?怎么欺负的?” “你们不是很能耐吗?不会看吗?”男生的眉眼中满是不耐,随后踩上停在一旁的自行车便离开了。 陆玺无语:“你同学?这么别扭的?想关心你但是怎么是这个态度?” 风鸢叹了一口气:“他人不错,就是脾气躁了一点。他可能误会您是我家人,才态度不那么好的,冒犯到您了,我替他道歉。” “你家人怎么了?” “其实也没怎么。”风鸢挺无奈的,“我爷爷是一位历史学者,他对我要求很严格。有一次他来我们学校做讲座,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我……但是反而拉了其他人的仇恨。” “为什么?” 风鸢不太好意思道:“因为我绩点年级第一。” 陆玺:“……”真是一位严格的家长啊…… “其实也没有他说得那么夸张,我和舍友的关系平常也还可以。只是碰上一些学术问题,大家观点不一样就容易发生争执。” “所以,刚刚发生了什么?” 陆玺冷不丁地一问,让风鸢无法再继续搪塞过去。 风鸢回想起来也挺郁闷的:“昨晚您跟我要论文,发给您后,我就想把看《陆玺传》的感想纪录下来。”其实也怀着能给陆先生看一看的想法,不过这个就不用说了,“昨天写得太困,电脑没关……今天早上的时候我起床就发现他们在看我写的东西。然后……就发生了点争执。” “这也算侵犯隐私权了吧?万一你是打算发表的,他们比你早发表了相似内容,到时候掰扯不清……”陆玺很少会跟小孩子计较,但是涉及风鸢,他不自觉就把话说重了几分,“你较真也没什么不对的。” “陆先生,您误会了。”风鸢红了脸道,“我们吵起来是因为他们一直在诋毁太子殿下。” 陆玺:“……”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展开。 “所以我冷静下来觉得是我大题小做了,他们不了解就不了解吧。”风鸢抿了抿唇,“反正太子殿下既不在意也不需要他们的了解,他们也根本没有资格进行评价。” 陆玺狠狠地揉了揉风鸢的脑袋:“那个太子殿下有什么好的?一个历史人物值得你这么痴迷?” “不是的,他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历史人物。”风鸢其实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今天早上舍友也说过这样的话,笑他魔怔。可陆玺说了同样的话,他却没有愤怒而且还有几分羞赧。 “怎么说?”陆玺将车锁上,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想法。其实也就只有风鸢这个书呆子会觉得那些人跟他吵起来是因为废太子,怕是本身就是看风鸢不顺眼,找个借口吧。 其实那个不耐烦的男生已经透露了足够的信息,至少这些舍友对风鸢的恶意不是今天才产生的。 既然被误会成了家长,便宜他也不白占,这样的闲事他不介意管上一管。 “我爷爷对我要求很高,有时候我觉得我已经尽力了,可他还是不满意。我也迷茫过沮丧过,但是其实看看太子殿下,就觉得我这些算什么呢?”风鸢仰头看着陆玺的侧颜,“他也做得足够好了,可是还是有很多人不满意。仅仅是因为他是太子,这样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可……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殿下尚且如此,我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说得好。”陆玺若有所思地看了风鸢一眼,正好撞上了他干净的双目,陆玺的目光却沉了几分。 有些不太对劲…… “走吧。” “去哪?”风鸢傻乎乎地问,“吃早餐?” 陆玺笑了笑:“不,我们先去会会你的舍友。” 诶?风鸢傻眼了,怔怔地看着陆玺高大的背影。 “愣着干嘛?”陆玺偏头看了一眼傻在原地的风鸢。 风鸢一路小跑追了上去:“陆、陆先生!您要去干什么?” “作为家长,小孩被欺负了,总是要讨回公道吧?” 风鸢仰头看着陆玺认真黝黑的眸子,突然间心跳漏了一拍。 陆先生这样……真的好帅。 但当陆玺真的站在自己宿舍门口的时候,风鸢有些慌了,他小声帮自己的舍友说话:“他们其实也没有说什么,是我自己气不过,而且学术之争,也不能说他就是错的。” “放心,我不会欺负小孩子的。”陆玺挑起了嘴角,“我就是也想跟这几位高材生探讨一下关于陆玺这位废太子的好坏问题。” 风鸢再次确认了自己真的很奇怪,寻常人直接称呼“废太子”三个字他会很生气,但是陆玺说出来,他却只剩下了不知来源的心疼。 而且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为什么陆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听出了其中自嘲的意味? 正想着,宿舍门已经被拉开了。 “您……”拉开宿舍门的是个带黑框眼镜的男生,身上穿着背心短裤,脸上还冒着点油光。 黑框眼镜的目光落在了风鸢的身上,似乎有些明白了,可嘴角却卷曲起了一丝不屑。 谁不知道风鸢的家人从来不护短?不然他们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排挤他。 “您是?” “我是来切磋讨教的,关于陆玺这位废太子。”陆玺直接上前了一步,将黑框眼镜逼回了屋内,“你不介意吧?” 对于一个外行,黑框眼镜并不胆怯。五分钟之后他们就已经面对面坐在寝室里了。 陆玺不像黑框眼镜面前摆了很多资料,他没有带任何书籍。包括那本风鸢打电话给他让他带过来的《陆玺传》。 “永泰三十六年,废太子时年三十五岁。废太子陆玺广罗美人,送入皇宫,不仅供永泰帝享用,而且自己收拢了其中大半。此为荒淫无道。” 在风鸢担心的目光中,陆玺气定神闲道:“永泰三十六年,大昱各地大旱,各地为祈求龙王降雨以少女为祀,官府屡禁不止。同时,当时永泰帝已萌生废储之心,后宫之争白热化,同年,夭折了两位皇子。” “这……这有什么关系?”黑框眼镜男皱紧了眉头。 陆玺摇了摇头:“如果你读史料,只能看到它想给你看的东西,那也难怪你永远都是第二名了。” “你!”黑框眼镜一拍桌子,浑身气得发抖,跟他关系好的两个舍友见到这个场面也瑟缩在了一旁。 风鸢冷静地根据陆玺说的话,推测出了结论:“太子殿下广罗天下美女,谁都知道入宫之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48 后享尽繁荣富贵,其实目的是为了遏制当初以少女为祀的现象。而送予永泰帝,其实也是为了分散当时的后宫争斗,保护余下的弟弟们。” “那纳入东宫呢?” 陆玺想了想:“据说太子将那些美人全数藏入了别院,但从此之后太子并未去过那座别院。我猜……不愿入宫者便入了东宫。” “你是说废太子将她们放了?!”黑框眼镜觉得难以接受,“那就算如你所说,那进宫的女子岂不是很惨?史料记载,那年进宫的女子有不少死于后宫。” “可那些女子都是自愿的。”风鸢忍不住出声辩驳。 黑框眼镜男自然不服气:“就算女子进宫皆为自愿,但是又有多少人能抵挡住宫中的荣华富贵?分明是太子亲手把他们送上了黄泉路。” 风鸢咬住下唇,道理他明白,可是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些结论。 “是。”陆玺却承认了,“风鸢只是说他是一位好的诸君,从未说过他是一个好人吧?而且永泰帝的后宫究竟有多少人,史料皆有所载,网罗天下美人也不过是夸张的说法。” “你的意思是……他为了救下那些少女,牺牲这些人是值得的?”黑框眼镜男对此无法认同。 “或许吧……”陆玺耸了耸肩,“可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你道废太子荒淫无道,我不过告诉你不是而已。至于他人品如何……评判一代储君的人品,似乎以你现在的水平,还不足以进行判断吧?” 在接下来的几轮交战中,风鸢看向陆玺的目光由担心转为了崇拜。 在结束一轮唇枪舌战后,陆玺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你们早餐供应到几点?” 风鸢连忙道:“八点半。” “那我们该走了。”陆玺拎起外套,看了一眼一脸挫败的黑框眼镜,“我听见小鸢夸你,所以想来切磋一下,占用你时间了。” “夸……夸我?” “是啊。”陆玺没有打算多说,冲着风鸢扬了扬下巴,“走吧。” 但是在和黑框眼镜擦肩而过的时候,陆玺的唇还是动了动。 *** 他们正打算从宿舍楼离开时,树荫下的一辆车也打算离开。 “罗盘真是指的这里?” “嗯。”驾驶位上的清秀男子点了点头,“司大人也说是在这附近。” “该不会是失灵了吧?”一只手伸过来摆弄了一下罗盘上缠的各种颜色的线,“算了,阿言饿了没?先去吃饭再回来盯着。” “好,听说这个学校饭堂不错,我们去混张校卡?” 手的主人笑道:“真是难以想象当初守规矩的沈总管也会变成个无赖。” 沈言好笑地睨了他一眼:“都是陛下教得好。”再好的规矩,也都在这些年岁里尽数被陆渊逼着破光了。 陆渊眯着眼睛,凑过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那不如,我们再去破破规矩?” 说笑间,沈言刚要发动车辆,身后突然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推开车门,出事了。 “阿言。”陆渊指着罗盘上不停抖动的黑线,“是心魔作祟。” …… 而走出宿舍楼的风鸢惊恐地看着摔在他们面前的人……是他的舍友,而且还是刚刚和他们说过话的黑框眼镜。 陆玺一把将风鸢拉到自己身后,用拇指抹掉了飞溅在自己脸上的血迹。 跳楼了?为什么? 五分钟后,警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当警察盘问到一半时,突然看向陆玺:“你是哪位?据死者舍友的证言,最后你跟他说了一句话?说了什么?” 陆玺沉思了几秒道:“我跟他说,我叫陆玺。”风鸢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陆玺,陆玺当初分明说的是——“风鸢不是你们能欺负的。” 陆先生为什么自找麻烦? “啊!”风鸢的舍友突然叫了起来,指着陆玺,脸色煞白道,“你就是那个设立我们学院最高奖学金的那个人?他一定是因为自己得罪了你,才想不开自杀的!” 做笔录的警察脸色沉重了几分,陆玺,陆家的掌舵人吗?这下调查麻烦了。 而陆玺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个舍友,为什么他能那么快知道自己身份? 风鸢知道是因为他作为年纪第一名应该是得过自己名下设置的奖学金的,而且风鸢对废太子研究很深,能够轻易区分他们之间的区别。可这个舍友,陆玺之前进宿舍时无意扫了一眼夹在书架上的成绩单,成绩平平,而且在自己和黑框眼镜辩论了那么久关于废太子的事之后。竟然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就猜出了自己身份? 而在这边胶着的时候,人群中有两个人越过了警戒线。 陆渊顶着身后陆玺颇具压力的视线,硬着头皮晃动了一下手中的白卡。 “抱歉,这起案件特殊部门接管了。” …… 在陆玺重重地拍了拍陆渊的肩膀,扔下一句——“事情处理完后老实给我交代清楚。”后便拉着风鸢离开了。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副驾驶位置上的风鸢终于忍不住了。 “陆、陆先生,您刚刚为什么要帮我?其实,不管警方怎么查,我都跟这起案件没有关系的。如果不是出现了特殊的情况,这件事传出去会影响陆氏的股价的。” 威逼寒门学子,这样的话题媒体怎么会放过。 “众口铄金。”陆玺挑了挑眉头,“你知道传出去会影响陆氏的股价,就该知道,如果牵扯到你身上又会出现什么样的流言。” 风鸢眼底突然一热,他掩饰性地低下了头。家人对他也很好,但是这种被呵护的感觉,似乎从他十六岁上大学后便从未享受过了。 “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陆玺看着即将转为绿色的警示灯。 “您说。” 陆玺踩下油门:“虽然关于这位太子殿下的的传闻很多,但多数是野史。陆玺的史料是去年才被系统整理出来的,《陆玺传》也是第一本关于废太子陆玺的传记,所以图书馆也只有一本在馆。可你却对他知之甚详,而且你说过你用他来激励你自己时不断地在回忆,说明应该不是今年才发生的吧?” “是因为你爷爷?”陆玺说出了唯一可能的解释。 风鸢愣住了,沉默了许久。 半晌,他偏头看向陆玺:“陆先生,我是因为很多梦,从小到大做的梦。” “那巧了,我想我们可以交流一下。”愣了几秒的陆玺嗤笑了一声,“原本我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事情,但是刚刚,我的亲弟弟颠覆了我的想法。我觉得我曾经的推断需要重新修整一下了。” “什、什么意思?”风鸢有些茫然,这和自己有关系吗? 走到副驾驶门外的陆玺拉开车门:“意思就是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49 ,小家伙,你不是要请问吃早餐吗?还不下车?” “这是哪里?”风鸢跳下车追了上去。 “我家。” “哦哦,那我们去哪吃早餐?” “我家,你做。”陆玺心情大好,他突然对梦中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却看不清真容的小不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中元节特别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司先生:《心有魔障》番外七里那对在地府举办婚礼的新人,也是《司先生和他的桔梗花爱人》的主角受。生前是位律师,死后是地府的鬼差。 *白卡:《心有魔障》里面出现过,设定就是非人类会拥有一张由特殊部门下发的白卡,用设备可以读出上面的信息。陆渊和沈言不是人类,是司先生的同事,也算是鬼差。 *心魔作祟:《心有魔障》里面的设定。解释起来比较麻烦,可以不用管它。 陆渊和沈言之所以能不入轮回还没有魂飞魄散,也是他们在隐居的时候,无意中遇上了谢七,谢七看他们相处有所感慨,沈言也出言点醒了他。谢七作为回报,在他们寿终正寝后,让沈言重塑了三魂六魄,再加上他们身负功德之光以及龙气,所以他们能留在地府。 不过这一段跟正文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俩没有轮回。 *目前17年至今所有关于地府的故事,是可以串联起来的。不过不知道也没有关系,不影响阅读的。 *你们要是想看大哥和风鸢的故事,可以给我留言。我可能会在正文写完后写一写他们的故事。 中元特番就到此结束啦,明天继续正文=3= 第53章 一四八、寸肠断 殉葬啊……沈言心头突然涌上了一丝难受,虽然他和那位密王身边的小太监连话都没有说过几次话,但是他依稀还记得那个小太监跟自己年岁相当,但比自己还要纤弱几分。说话的语调也是轻轻的,软乎乎的。而且他殉葬的时候,应该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这么一想,沈言更是攥紧了手中的圣旨。他此刻正站在德馨宫正殿门口,他的身后是紧闭的殿门。昨日虽然陆渊说将德妃打入冷宫,但不知为何又改了主意。 此刻,陆渊和德妃正在里面。 “您让臣妾去守陵寝?!”德妃失声叫了出来,“凭什么?臣妾不服!” 陆渊笑了笑:“本来么,你的路朕已经帮你选好了,可你偏偏不走,怪不得朕。” “皇上……给臣妾选了什么路?”德妃瘫坐在地,绝望地看着陆渊。她到现在仿佛在梦中,浑浑噩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动了咸熙宫陆渊会生这么大的气。 “寸肠断。”陆渊看着她,看着她精致的眉眼——眉是远山青黛,面上敷了层细粉,腮边施了胭脂,唇上是一点朱红,甚至连昨日在咸熙宫弄花的指甲,都被宫女填补好了颜色。华美的宫服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呼吸之间,白嫩的胸脯起起伏伏。 看着她的梳妆,再看她此时脸上的惶恐以及故意拨散的发丝。陆渊冷笑,端是人间好颜色,可更好似……戴上了面具的戏子。 一颦一笑,皆在谋划之中。 不过陆渊从小便看惯了,看惯了也就不以为意了:“如何啊,德妃。” “寸、寸肠断……”德妃这次是真的绝望了,她的指甲深深地埋入裙摆之中,她不敢让陆渊瞧见自己颤抖的双手,“寸肠断是什么,臣妾……不知道!” “你知道吗?你得感谢太后……”陆渊居高临下看着她,“若非太后横插一脚,朕会让你感受到从天上到地狱的滋味。” “什、什么意思?” 陆渊挑了唇角:“按照原本的计划,朕是打算把凤印交给你,在你最高兴的时候,揭穿你谋害皇后的事情。再赐你寸肠断,丝丝断人肠。德妃,你满意吗?” 德妃拼命地摇着头:“臣妾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皇上,求您不要这样对臣妾,臣妾不想吃寸肠断啊……” “放心,朕不是说过了,朕不打算这样做了吗?”陆渊淡淡地看着,“朕留着你还有他用。” 德妃就这样看着陆渊明黄的袍角在自己眼前甩出了一道锋利的弧度。 “皇上——您就是不顾惜臣妾,也要顾惜二皇子啊,臣妾虽不是二皇子的生母,可从他还在襁褓中便抚养他……” “二皇子?”陆渊停住了脚步,眼中划过了讥讽,“那你知道你口中念着的二皇子,此刻在哪里吗?” 德妃愣住了:“阳儿不是在武德阁吗?今晨阳儿过来请安时,臣妾还过问过他功课。陛下放心,臣妾之事,臣妾半点也没有透露给他……” “在你给朕送那两个小太监之日后,朕便将阳儿带入东宫交予太子了。” 至此,德妃如何不知道自己所有的挡箭牌都失去了。但是想起二皇子,德妃咬咬牙,至少二皇子在她还有个为自己求情的人:“皇上!不、不可以!您会害死阳儿的!” “太子和阳儿是兄弟,如何会害死他?” “可皇后的毒是……”德妃咬了咬了下唇,“臣妾给皇后下毒也是为了陛下,皇后娘娘与人私通——” “德妃,谨言慎行。”陆渊冷冷地觑了她一眼,“你走那日,朕会来送你的。” 一四九、密王言 先是太后远赴规王封地,众臣已经摸不着头脑了,随后从宫中下来的一道旨意更是让他们心惊。 德妃娘娘惊扰密王殇魂,被皇上罚去守皇陵,亲自去向密王赔罪。 密王…… 这么多年,众人绝口不提的一个人就这样大刺刺地出现在了圣旨中。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虽未有封赏,但却比封赏更表明了皇上的态度。 皇上竟然不忌惮密王,不仅不忌惮甚至表现出对其敬重有嘉。一时之间很多人都在猜测,下一道圣旨是不是要封赏密王。可惜的是,似乎所有人再次猜错了皇上的心思。 “大哥,她就在外面打扰您几日,朕之后会将她带走的。” 陆渊将纸钱放入火盆之中,将烧纸的沈言拉了起来:“走吧。” “你不问朕为何不追封大哥?外面的人估计都好奇得紧。” 沈言看着陆渊:“奴才斗胆一猜?” 陆渊轻笑了一声:“你还用斗胆吗?猜错了朕又不生气。” “可奴才瞧皇上这几日都不太高兴。” 陆渊一怔,揉了揉眉心:“是啊,朕这几日想起了大哥,颇有些感慨。朕这几日总是想,若这个皇位是大哥来坐,是不是会更好一点?”大哥能够得偿所愿,他和沈言也能够自由自在地不用疲于算计。 “奴才猜,陛下之所以不对密王进行封赏,是因为您认为您没有封赏他的资格对吗?”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沈言却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50 陆渊看着沈言,突然间嘴角弯了起来。不是因为沈言懂自己,而是沈言这一次毫无遮掩地告诉自己,他懂自己。 自古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心思被猜中,沈言也怕,他也装过傻。但是这一次,沈言却对自己直白相告了。 “是,但也不仅仅是这样。”陆渊叹息道,“大哥只想要皇位,可这个朕没有办法封给他。密王的称号是朕向父皇求来的,但那也是父皇封赏的。朕猜测,其余的追封大哥应当都是看不上的。”以大哥的性格,他应该宁可让人记住他是大昱朝做了三十七年皇储的废太子,也不愿意让人记住那些被粉饰过了的荣华。 沈言伸手握住了陆渊略显冰凉的手:“可密王殿下没有看错人,陛下是个好皇上。” 陆渊略微有些错愕:“大哥跟你说过这些?” “其实密王殿下找过一次奴才,但当初他让奴才保密。”沈言笑了笑,“密王殿下当初对奴才说的话,奴才那时候是不明白的,但是奴才在陛下大婚的时候明白了一部分,而方才又明白了一部分。” “大哥说了什么?” “密王殿下说——你家殿下会是个好皇帝,但为君者必定有诸多无奈。一旦坐上那个位置,所言之语未必能够发自肺腑,所行之事未必能够出于本心。高处不胜寒,莫要留你家殿下一人独守寒宫。” 陛下大婚之时,他隐约有些明白,只是不敢去想。但丽妃之事后,沈言渐渐明白了密王所说帝王言行未必从心。但在刚刚,陆渊溢于言表的寂寞,让他突然间明白了最后一句话。 陆渊不会是卫灵公,他也不是弥子瑕。与其去担心那些莫须有的,还不如牢牢地握紧他家陛下的手。 比起密王,他们何其有幸。 一五零、撞石柱 “陛下!”德妃看着面前的白绫,嘶声力竭道,“您到底要臣妾如何?!您让臣妾守陵,臣妾守了!您为何还要臣妾死?” 陆渊此时换下了龙袍,身上是一身玄黑锦袍:“寸肠断和白绫,德妃是更喜欢寸肠断?” 德妃一身白衣,她在皇陵住了足足十五日,可她等来的却不是放她回宫的旨意,而是白绫一条。 她双手攥紧了白绫,脑子里闪过了纷杂的片段,终究还是不甘心地咆哮道:“你为了皇后要杀臣妾,可你知不知道皇后不忠!皇上再如何努力也换不来皇后的一笑。” 陆渊嗤笑了一声:“朕要皇后笑做什么?你想死得明白?那朕成全你。” “朕不妨告诉你,你的方向对了。丽妃受鞭刑是因为她打了沈言,朕一定要你死就是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不是皇后,竟然真的是沈言……德妃一双杏眼瞪得很大:“可臣妾从未对沈公公做过什么……” “两个小太监……”陆渊拖长了音,看着她脸上升腾起的不忿,“朕可以不计较,可你用咸熙宫影射沈言一事,还有……你妄图将毒害皇后一事嫁祸给沈言,朕怎么可能放过你?” 德妃瘫软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陆渊聪明,却没能料到自己的所有计划都被他洞悉了。 “那些朕赏去长乐宫的珍宝,全都经了沈言的手。珍宝没有问题,但装着珍宝的匣子上面都淬了毒。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但你知不知道朕的那些赏赐根本没有送进长乐宫?不过是在长乐宫转了一圈后便全部堆进了库房。” “怎么会这样……”德妃喃喃道。 德妃看着的手中的白绫,突然凄惨一笑:“臣妾从来没有想过,臣妾的敌人不是女人竟然是个阉人。” “可在朕眼中他可比你、比丽妃,比这宫中的很多人,都要完整许多。你们没有心,可他有。” 德妃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绫,突然间松了手,白绫飘然落地,而她则飞身撞向了一旁的石柱。 血模糊了她的杏眼,德妃在失去意识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陆渊冷冰冰的声音,他说:“你知不知道,二皇子从来没有在朕这里替你求过情……” …… 等在外面的沈言听见脚步声转身一笑:“陛下。”陆渊不愿意让他见到这样的场面,他便不见。但他也不会离开,他会一直守着门外,让陆渊知道自己一直都在。 “走吧。”陆渊深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勾着换了一身月白书生袍的沈言的肩膀,“爷带你去看些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卫灵公和弥子瑕:出自《韩非子》,也是“分桃”一词的由来。 大意是卫灵公宠爱弥子瑕的时候,弥子瑕吃了一颗甜桃然后分给了卫灵公,卫灵公认为这是弥子瑕爱他的表现;在弥子瑕偷借他的驾车出宫探母时,认为弥子瑕孝顺并且大加赞扬。 但是当弥子瑕年老色衰时,他得罪了卫灵公,卫灵公却说:“这个人曾经假传我的命令偷架我的车架,又让我吃他剩下的的桃子。” 第54章 一五一、公输阁 沈言本以为陆渊是顺路带他出宫散心的,却没想到离开皇陵后,陆渊直接拉着他上马直奔目的地。 “公输阁?” “公输班的后人开设的。”陆渊下马,向沈言伸出了手。 沈言失笑,将手递给了陆渊:“奴才哪有这么娇气?” “在宫中没有机会,好不容易在宫外了,总得给爷一个机会吧?”陆渊一挥扇子,仰头看着楼阁上的“公输阁”三个大字,心底竟然罕见地涌上了一丝雀跃。 沈言刚要踏进大门时,低头看见陆渊和自己相牵的手:“爷……” 就算男女也很少会在街上有过密接触,更不用说他们两个男人。若是在街上他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可进了别人的店铺,他不希望有人出言不逊扰了陆渊的雅兴。 谁知道陆渊却回头冲他眨了眨眼睛:“就是要这样。” 看着陆渊嘴角的一丝狡黠,沈言有些迷惑不解。 但沈言显然多虑了,公输阁里的人来去匆匆,大家都专心自己手头上的事,根本无暇关注他们。 陆渊边走边介绍道:“公输阁的机关天下闻名,听说就连宫中的能工巧匠也是比不过的。你还记得兼儿去年生辰收到的机甲人吗?便是爷从这公输阁订的。” “记得,就是爷不肯让我跟的那次?”沈言也调皮了一把,不过……陛下手下有工部,为何要来公输阁? 陆渊望天,没想到阿言还挺记仇的。 两人正说闲话,一个老头从长长的梯子上下来了:“贵人能有如此高的评价,老朽感激不尽。” “公输先生。”陆渊对他点了点头。 发须皆白的老头目光落在他们二人相牵的手,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随后又有些明了:“老朽终于明白了陆公子的要求,二位随我来吧,图纸已经画好了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51 。” “什么图纸?”沈言小声地问道,陆渊却对着他神秘地一笑,捏了捏他的手心。他跟陆渊随着矮小的老头穿过阁楼,最后来到了一个凉亭里。 在凉亭坐下,老头给他们沏了两杯茶水。 沈言突然间心情也开阔了不少,听着耳边悦耳的鸟叫声,看着面前的茶碗中漂浮的翠绿。这些时日压在心头的担子,一点点地消失了。 老头坐了下来,手指拨弄了一下凳子,在沈言完全没有看清的情况下便从凳子中抽出了一个卷轴,老头笑眯眯道:“老朽为之前的无知道歉,希望陆公子见谅。” 陆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放在心上。 老头看向沈言,嘴角的笑意更盛了几分,他将卷轴放在了两人中间:“二位公子请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向老朽提。” 沈言习惯性地代陆渊打开卷轴,又习惯性地放在陆渊面前,目不斜视。 胖老头似乎觉得挺有趣,歪着脑袋看着他们俩。 “阿言,你也看。”陆渊用肩膀碰了捧沈言。 沈言依言看向卷轴,却发现卷轴上的图纸既不是单纯的机关,也不是太子之前收到的机甲人,更不是他以为的神兵利器。 “这是……”沈言抿了抿唇,突然间眼底便湿了。 “嗯,你看这里,庭院设计成了江南园林的样式,到时候我们可以在院子里下下棋,养养鱼,种种花。旁边就做成我们的寝、寝居,这边做成书房……还有围墙这边,爷让他们最擅机关的工匠,设计了一排机关。虽然民风淳朴,但总得防防小偷……阿言?” 胖老头起身,躬身笑道:“老朽忘了些东西,两位公子先看,有需要摇摇铃即可。” 待老头一离开,沈言便将头埋进了陆渊的怀中。陆渊轻抚着他颤抖的脊背:“嗯?怎么就哭了?不喜欢?” 沈言摇了摇头,声音已经嘶哑了:“喜欢……奴才喜欢。” “既然喜欢,哭什么?”陆渊用拇指抿去他眼角的泪花,“你看看,哪里喜欢哪里不喜欢,爷叫他们改。” “只要跟爷在一起……在哪里奴才都是欢喜的。” 陆渊揉着他的发尾:“你可别小看了这张图纸,我们可得在里面住上后半辈子呢。” “奴才说得都是实话。” “那你听爷说。”陆渊给他擦了擦脸,指着卷轴上的一笔一划,说着他的设想…… 沈言终于平复了心情,红着脸道:“奴才怕爷住不惯。” “如何就住不惯了?”陆渊笑道,低声道,“河清殿爷不是住的很习惯。” “但……”沈言想说,河清殿只不过是寝殿而已,真按照图纸来做,最后的整个宅子还没有河清殿大。 “阿言,爷从来都觉得河清殿才是家,至于河清殿以外的地方……”陆渊眯起了狭长的眼,声音冷了几分,“那是战场。” 一五二、不问客 “两位公子,觉得图纸如何?”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老头又背着手转悠了回来。 陆渊很满意,他满意了沈言自然也是满意的。倒不是因为忠心,而是他自幼跟着陆渊,久而久之审美也都趋同了。 见他们满意,老头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公子要是动工之前,有什么想改动的还可以来找老朽。” 说到改动,陆渊一合扇面,敲了敲自己的掌心:“客房只留一间吧。” “爷?”沈言有些吃惊,陆渊却拍了拍他的手背,“人少点好,反正你我也没有什么朋友。” 老头眼睛微微睁大,随后笑道:“两位公子且听老朽一言,一来,之所以设置两间西厢房,是为了和东边的寝卧和书房对称;二来呢,现在朋友少,可不代表以后朋友就少,陆公子可要未雨绸缪才好。” 陆渊挑了挑眉头,左思右想也不觉得自己以后会有留宿的朋友。但公输先生这么说了,留两间也无妨,反正他也没有别的打算。 老头送他俩到门口,远远的还听见陆、沈二人的对话—— “爷,公输先生为何要向您道歉?” “这个啊……爷当初上门的时候,说了府中有两位主人。可后来爷否了他的梳妆台设计,他便说爷不贴心,定是不舍得花银子。爷说爷的爱人是男人,用不上这些。他非说爷是在糊弄他,这不,爷就带你去了吗。” 老头笑着摇摇头,决定再回去修补修补草图,难得有情人啊,总要尽一份心才好。 …… “师父。”来给老头送饭的徒弟见他聚精会神,便放下食盒轻手轻脚打算退出去。 “等等。” “师父?有什么吩咐吗?” “我记得你曾经给工部帮过忙。” “是有这么一回事……师父怎么想起这件事了?不过我现在已经没有帮他们了。”徒弟有些紧张,“您说了不要跟官家走得太近之后,工部再叫我去,我都回绝了。” 老头摆了摆手:“我要问你的不是这个……你接触过大内总管吗?” “大内总管?”徒弟一怔,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他在工部,哪能见到宫中的贵人,师父这算是问错人了。 “那你知道大内总管的名讳吗?” 徒弟又是想了很久,突然间一拍手掌:“我想起来了,我跟着他们去交差的时候听工部尚书提起过,姓沈……单名一个言。” 老头突然间大笑了起来,笑得徒弟手足无措。老头只是突然想起了,当初陆公子上门让他设计家宅的时候,无意中透露了一句——等家宅落成后,要做一个“沈府”的牌匾。 也许他们自己没有注意到,他们举手投足间早已露馅。陆渊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和威压原本就让老头为之忌惮,其实原本若只是因为这个,再加上一个国姓,老头最初猜测他是哪位王爷。虽然老头不愿意同官家打交道,但既然陆公子没有以强权威压,他也乐得做笔生意。 再之后这份忌惮淡了几分,他更是心惊于陆公子对于爱人的情深。倒不是陆公子说了些什么山盟海誓,只是在设计草图时,总是“阿言喜欢这个”“阿言不喜欢那个”,而且每每提及他口中的“阿言”,眼中都忍不住带上几分温情,那令人感到紧张的压迫也淡去了一些。 但当沈言跟着一起来时,沈言对陆渊顺从的模样,却让老头心惊。沈言自己也许不知道,他言行间也流露着一丝贵气和压迫,虽然没有陆渊那般咄咄逼人,但也不敢让人小觑。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对另一个人言听计从?结合之前的猜测,再加上对于衣物的观察,陆渊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而徒弟的话只不过证实了他的猜想罢了。 直到老头停下笑声,徒弟才想起来几个师妹交代自己的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今天来找师父的那两位贵客是哪家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52 的公子?” “你问这个做什么?”老头瞪他。 徒弟挠了挠头发,也有些苦恼:“是师妹们要问的,您告诉我个姓氏,我也好跟师妹们说。” “一个姓钱,一个姓李。”老头摆摆手。 徒弟还想再追问,就被老头训斥了一顿:“规矩都忘了吗?我们公输阁,一不问来路,二不问去向,三不问客人身份。打探客人身份更是大忌!你是让我一把年纪,连死都死不安宁吗?!” 徒弟吓了一跳,只能乖乖低头听训。心中叹气,这里被师父训一顿,回头还得被师妹追着打。 师兄难为,难为。 一五三、史册载 平武十年秋,德妃惊扰密王殇魂,守密王陵寝半月,因自觉有愧,撞柱而亡。自此,四妃只余一位淑妃,深入简出,教养原本养在德妃膝下的二皇子。 平武十一年,皇后病重,因后宫空虚,皇后将凤印暂交掌印太监沈言掌管。 平武十一年冬,太后在规王封地遇刺,得一民间女子相救,收为义女,此女被册封为平乐公主。 平武十二年秋,平乐公主下嫁大将军薛明,同年,薛明自请戍边,帝准奏。 平武十三年春,皇后薨,帝大恸,下旨停止选秀。 但与平武帝日渐凋零的后宫相比,前朝显然更值得一提。自平武十年冬始,平武帝力图变科举,改土制,削藩王,修律法,推动百工和商贸发展……史称——平武中兴。 作者有话要说:  *公输班:鲁班。公输氏,名班。因为是鲁国人,被惯称为鲁班。 *百工:手工业者和手工业行业的总称。《考工记·总序》:“国有六职,百工与居一焉。……审曲面势,以饬五材,以辨民器,谓之百工。” 【桃子有话说:皇后的寝宫叫长乐宫,所以平乐公主是谁,大家应该猜得到吧?下一章也会说的,是的,要快进了。】 第55章 一五四、太子忧 平武十七年。 “皇上,太子殿下在门外候着呢。” 陆渊挑了挑眉头:“他又有什么事?” 沈言忍笑:“奴才估计殿下是被其他二位皇子缠得不行,来找陛下诉苦的。” “朕为何要处理这种家长里短的小事?”陆渊不高兴了,“朕是皇上啊,难道皇上的责任不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吗?” “那是昏君。”沈言笑眯眯地给陆渊整着领口。 陆渊更加不高兴了:“朕就不能当个昏君吗?”他的手在沈言的腰间掐了一把。 感受到腰间的酸软,沈言眨了眨眼睛,故作一脸的困惑:“可皇上昨夜分明已经昏君过了。” 陆渊朗声大笑,等到门口的陆兼听见陆渊的笑声,竟然颇有几分艳羡。可一想到东宫的两个刺头,他就感到头大,只能恭恭敬敬地继续等在河清殿殿前。 待陆渊穿戴整齐,河清殿的门才被缓缓拉开。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 “别了。”陆渊摆摆手,“不当皇帝万岁还行,当了皇上……还是别万岁的好。” 陆兼被噎住了,求救似地看向沈言。见到沈言笑眯眯的样子,陆兼松了一口气。 “儿臣来找父皇,是为了两个弟弟之事。”陆兼躬身道,“二弟三弟皆已至志学之年,是否也该分得一殿了?” 陆渊看了他一眼:“阳儿和遂儿,其实再过一年,也可出宫立府了。” 陆兼一震,抿了抿唇没了言语。 沈言在一旁看着,突然间明白了为何陆渊会对太子颇为耐心。太子对陛下……其实还抱着一颗赤诚之心,哪怕中间因为皇后娘娘闹过,也算计过自己。但说到底,面对陆渊时,他的心态依旧是个孩子。 “兼儿,还记得朕你六岁时随朕去晖南,朕为何让沈言和你先去引程忌上当吗?” 陆兼想了想,有些迟疑道:“父皇那时跟儿臣说,为君者要人尽其才。” “那你这么多年可是琢磨明白了?” “儿臣以为自己明白了,可刚刚您一说……儿臣觉得儿臣似乎还不太明白。” “为君者,最难的是什么?你可知道?” “心怀天下……”陆兼硬着头皮答道,直觉告诉他父皇想听的绝对不是这些俗套的答案。 果不其然陆渊摆了摆手:“以你的能力,这些当你坐在这个位子后,自然都能做到。为君者,难的是心胸阔达。” 陆兼愣了,这和自己刚刚所说的有什么区别吗? “能怀天下,却不能容身边之人,这是许多君王都会犯的弊病。” 陆兼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突然间明白了陆渊其实回答的是他一开始的问题。 “你是储君,有些事情朕能帮你安排好。可有些事情朕安排不了,朕即便安排了,也难保朕走后你们不会兄弟闫墙,夫妻反目。”陆渊目光深沉地看着五官逐渐变得坚毅早已褪去青涩的太子,“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陆兼的疑惑被陆渊破除了,可心头突然生起了另一种不祥的预感。 待他走出河清殿的殿门时,回头看着送他出来的沈言,终于忍不住了:“沈公公,父皇他……身体可还好?” 沈言暗自叹息了一声,也就是因为太子真的把陆渊当成了父亲看待,才会忍不住破了这个戒。 陆兼见沈言似笑非笑对自己道:“殿下,窥伺龙体可是大忌,尤其是您。” “公公!”陆兼真的恼了,“孤虽然是储君,可更是人子。父皇……他言辞中对生死毫不在意,而且孤还记得父皇曾说过最多教导孤十几年。可是父皇身体有恙?若真的抱恙怎能置之不理,应当遍寻名医。” “殿下。”沈言笑道。“皇上身体康健,奴才不是责备您只是想提醒您,您纵有诸多担心,也只需将这些担心告诉陛下告诉奴才,切不可再同第三人谈及此事。” 陆兼一怔,便知道自己失言了。 他正想赔个罪,却听见一向言辞谨慎的沈言轻声道:“还请太子殿下保重自己,比起其他两位皇子,奴才还是更看重殿下的。” 一五五、规王折 “说完了?”河清殿中陆渊正等着沈言。 “嗯。”沈言有些无奈,“陛下您怎么不亲自去说?奴才还是第一次说这种仿佛乱臣贼子的话。” 陆渊大笑,拍了拍沈言的肩:“这不是朕去说不好吗?梓童便多担待一些吧。” 沈言又羞又恼,娇嗔道:“奴才可不是皇后娘娘。” “爱妃?” 见陆渊越说越没谱了,沈言索性不理会他:“皇上何时去御书房,奴才记得……” “好阿言。”陆渊环住他的肩,“朕不说便是。” 沈言好笑,别看陆渊这些年在外人面前越发的严肃了,但是在自己这里倒是越来越像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53 是小孩子,得时时刻刻顺毛哄着才行。 正说着笑,窗框被人敲了一敲。 沈言一怔,马上走上前去将窗户推开,一道黑色人影闪了进来。 “何事?”暗卫会敲窗框,一般是急事。 黑影跪地,快速道:“主子,急报。规王府暗卫上报,太后中毒三日,但规王秘而不宣。” 陆渊和沈言对视一眼,都想起来昨夜睡前他们讨论的折子。 陆渊摊开了桌上那本从御书房带回来的折子—— “……小儿自幼敬仰皇兄,正值志学之年,臣弟欲送小儿入京,还望皇兄恩准。” “规王这是要将陛下架在火上烤啊……”沈言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了怒气。 绝大部分只会以为陆渊忌惮规王,所以才让规王府世子入宫为质。若是太后再在恰到好处的时间过世,规王要是再说一句皇上拒赐太医…… 一直流传的武姜之言,恐怕就会转变为陆渊不孝母亲,不友胞弟。 一五六、好主意 “皇上,不能如规王所愿。” 陆渊眯起眼睛:“自然不能如他所愿,但朕更想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这封奏折,朕准了。” “皇上!” 陆渊拍了拍沈言的手背:“放心,朕心中有数,万事都同你商量可好?” 沈言心中惴惴,但他也知道陆渊所想,不能将这个烂摊子留给太子以后处理……若是陆渊真的退位,那规王便是新皇的亲叔叔。目前先皇留下的子嗣中存活下来的,比陆渊年长的,病的病,死的死。比陆渊年幼的也只剩下一个规王雄心勃勃。若仅仅是有野心也无妨,但是当初陆渊让太后认皇后为义女,封为平乐公主……终归是个隐患。 太后娘娘年纪渐大,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探究这么一个不知来历的公主。但就不知道规王究竟知道多少了,若是他有心借由此事发难,太子即便继位也皇位不稳。 陆渊宽慰道:“朕知道他打了主意,但朕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便可以做出应对之策。既然他狠心舍了他儿子,便不能不怪朕这个做伯伯的无情了。” 沈言看向陆渊,却见陆渊笑了:“朕想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同龄人就该跟同龄人一起玩。”陆渊一挑嘴角,“此事便交由三位皇子负责吧。” 沈言:“……”他突然不担心了,也是,以规王世子的能耐陆渊怎么可能会畏惧呢?他现在比较同情……太子殿下和两位皇子。 作者有话要说:  *志学之年:男子十五岁。 *梓童:皇上对皇后的称呼。 【关于剧情进度,这是退位前最后一个不算副本的小副本了=3=】 第56章 一五七、落下怀 “柔然新王想要朝见陛下?”沈言接过陆渊递过来的折子,吃了一惊,他还记得陆渊继位之初与柔然的交战,也记得平武七年时,他们生擒了柔然六皇子,然后借用六皇子的身份算计了与柔然有勾结的晖南王府。 “嗯,朕准了。” 沈言也知道这种事情没有办法不准:“对了,柔然新王?” “嗯,记得那位六皇子吗?本来是王位有利的竞争者,不过他想拿朕的人头邀功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他死后,他的势力被瓜分,现在继位的其实是柔然王最小的一个儿子。” “他会不会记恨六皇子的死?” 陆渊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担心:“他们的母妃是死敌,而且这位新王的胞兄可是死在六皇子的手上的。” “此次务必办得盛大,势必要压过前日迎接规王世子时的风头。”陆渊偏头看向沈言,“懂吗?” 沈言眨了眨眼睛,瞬间明白了,嘴角也挂上了一抹和陆渊同出一辙的笑容:“陛下放心,奴才明白。”沈言领了圣旨后便离开御书房,远远地便看见往这边走的一行人。 为首的是四个少年。 太子陆兼,二皇子陆阳,三皇子陆遂以及规王世子……陆鸣。 “公公……”他身后的小太监提醒道。 “我们换条路。”沈言挑了挑眉头,忍不住想起那天自己去东宫宣旨时,太子殿下怨念的神奇。 但可惜的是,有人远远地叫住了他:“沈公公?为何见到我们便转身离去?可是不欢迎陆鸣了?” 沈言:“……” 陆兼佩服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位堂弟,胆量不小,勇气可嘉。 “奴才只是突然想起要找宫人吩咐些事。”沈言只能上前行礼,“见过太子殿下、二位皇子殿下、世子殿下。” 陆兼赶紧道:“沈公公免礼。” 陆鸣却还是没有眼色地追问道:“公公这么行色匆匆,有何要事?是否需要帮忙。” 此时陆阳陆遂以及有些紧张了,谁不知道沈言是父皇身边的大红人,他办的都是父皇吩咐的事,寻常人根本使唤不动也不敢使唤他。他们有些担心陆鸣这般没有莽撞,会不会牵扯到自身。 “公公且先忙,孤和两位弟弟正带着堂弟要去向父皇请安。”陆兼直接打断了陆鸣的追问。 沈言笑了笑:“四位殿下可是要寻皇上?那真是不巧,陛下刚刚看折子看累了,殿下还是改日再去为好。” 看着沈言的背影,陆鸣抿了抿唇,轻轻扯动着陆兼杏黄色的衣袖:“太子哥哥,那位总管太监,一直都这么趾高气扬的吗?见到太子哥哥时竟然只是草率的拱了拱手。” 陆兼看着他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指,和陆渊相仿的眼睛微微一眯,随即笑道:“沈公公为父皇所器重,孤不在意这些小事……”待二皇子三皇子叫嚷着要去御花园看珍兽时,他才自嘲地一笑,喃喃道:“即便在意又能如何?” 陆兼注意到了刻意落在他身旁的陆鸣,在听见这句话后眼中忍不住露出一丝喜意。 一五八、送秋波 “公公,听您的吩咐,几位皇子包括世子殿下,都不知道柔然新王即将入京的消息。” 沈言正看着此次的安排,顺口问道:“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似乎有些察觉,但是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公公,还需要再做些措施吗?”言下之意,是否要防着些东宫的人。 “无妨,只要保证世子殿下不知道就好。”沈言不在意,若以太子之能,他要是不知道恐怕陆渊才要担心自己是不是挑错了继承人,“明日柔然王便要进京了,吩咐下去,都警醒点,莫着了柔然人的道。还有那些想爬柔然王床的……告诉她们柔然新王嗜虐成性,不仅如此初登基后宫便已有千名侍女了,不要命的尽管去爬。” “是,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 “柔然王,远道而来,朕敬你一杯。”陆渊身着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54 冕服,高居于金銮宝殿之上。 “有劳陛下,小王敬仰陛下已久,此番终能相见,实乃小王荣幸。”柔然王坐在下首举杯,一脸真挚。 这……柔然王的汉话是否说得太好了些?立于陆渊身侧的沈言闻言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心里琢磨着暗卫给的情报。 这位柔然王样貌与之前被捉的六皇子不同,他的五官和大部分柔然人一样挺拔但面相却偏向阴柔,不似六皇子粗犷。 沈言的疑问陆渊同样有,陆渊抿了一口酒:“柔然王汉话说得倒是不错。” “小王母妃乃汉人,”柔然王笑道,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子,看向陆渊时竟然有几分暗送秋波之意。 沈言:“……”当他是死了吗?! 一五九、献圣兽 柔然王自然不知道沈言的想法,或许他也没有在意过一个小小的宦官。 他起身,走到殿前,施了一礼:“请允许我献上柔然的祝福。” 祝福? 沈言想起了陆渊似乎说过,柔然王有礼物敬献。但见他实在忙不过来,此事便由陆渊交给了羽林卫负责。 推进来的是一个蒙着红布的巨大笼子。 “此物是?”陆渊懒懒地睨了一眼,这一路上柔然人将这笼子护得紧,他的暗卫也没有得知确切的内容,只知道是个活物。 “此物乃我柔然圣兽,噬髓圣猴。”柔然王笑得腼腆,神色中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可陆渊偏不打算当个善解人意的皇帝,只是笑着等他揭晓答案。 柔然王就这样被晾在了大殿上,半晌才干笑道:“本来小王是想将圣猴献予陛下,可这圣猴向来桀骜不驯,小王降服不了。原本小王想过其他献礼,可小王突然想起父王说过大昱朝能人辈出,便觉得小王担忧实属多虑。”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几个手下便一扯红布。 红布滑落,露出了金笼里面的献礼。金笼中是一只比寻常猴子大两倍的猴子,在红布扯下的瞬间,它也睁开了眼睛,双目赤红,手脚并用扑上了栏杆,对着众人裂开了猴嘴,露出了里面两排细密的利齿。 陆渊微微睁大了眼睛,沈言也是一震,柔然王……果真来者不善。 柔然王状似苦恼道:“噬髓圣猴只认得一个主人,谁降服了他便认谁为主人。从此对主人忠心不二,养大了比寻常一队侍卫还要好用。” 众臣面面相觑,这分明就是在下战书,可这个战书他们却不能不接。 如果不能不接,那究竟该派谁出战? 二皇子陆阳突然起身拱手道:“父皇和太子哥哥身份高贵,如此能冒得此险?但本殿与三弟愿意一试。” 柔然王嘴角轻轻一挑随即抚平了,这瞬间的表情却被陆渊、沈言以及陆兼三人看在眼中。 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吗?陆渊拍了拍沈言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陆阳和陆遂似乎商量好了,两人一人观察猴子,一人请旨请驯兽师前来。 柔然王一哂:“两位皇子殿下可是想假借他人之手?不好玩不好玩,小王定个规矩如何?只能亲自上阵驯服,就算叫上身后仆从,那也只能在一旁帮扶。” “柔然王刚刚怎么不说?”陆阳半点没有不好意思,“这样可不是让本殿丢脸了?” “二哥,既然此乃圣兽,就算咱们驯服不了,不妨结个善缘。”陆遂爽朗地笑着,从果盘中拾起一颗桃子扔给了陆阳。陆阳意会,接住桃子便扔进了笼中。 “咔嚓”一声,笼中的圣猴瞬间咬住桃子,两口的工夫,一颗比拳头还大的桃子便连桃核都没有剩下,全数消失在它的利齿当中。 全场静默,随后便响起了接二连三的反对之声。柔然王笑着,嘴角含着一丝讥讽:“那是因为圣兽未被驯服,柔然历代大王皆豢养此兽,故而被柔然奉之为圣兽。” 言下之意,竟是大昱朝中无人。 “陛下。”沈言悄悄地按住了陆渊的肩膀,他听得出柔然王在激陆渊,可无论如何陆渊都不能下场。陆渊倒是一点都不紧张,轻声道:“放心,朕去了岂不是掉份?”而且他为什么要养一只丑陋又古怪的猴子?也不知道历代柔然王都是什么审美。 柔然王果然如众人所想,将矛头指向了陆渊:“陛下有没有兴趣一试?龙威浩荡,圣兽见陛下毕竟匍匐在地。” “朕?”陆渊摇摇头,“朕如何好抢年轻人的机会?你们玩。” 一个驯服圣兽便被陆渊轻飘飘地扣了一个“玩”字。 柔然王咬牙,索性他此次目标不在陆渊。 正在此时,规王世子陆鸣突然站起了身,一扫平日里的怯懦:“陆鸣愿替陛下出战!” 第57章 一六零、莫介怀 “当然可以。”柔然王抬头看向陆渊,“陛下,这是您的第几位皇子?挺有勇气的。”此言一出,陆阳陆遂的表情都变了,虽然他们抢先一步并非真的为驯服这只猴子而是为了帮皇兄探路,可柔然王此言,却是将他们贬低于陆鸣之下了。 陆渊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左肩就被沈言碰了一下,随后陆渊的眉头便舒展开来。既然都不需要他出手,那他看戏便是了。 沈言对着下首的柔然王行了一礼:“柔然王初来乍到,语言不通,也难怪有此误会。” “那你说我误会了什么?”柔然王冷哼一声,“小王观这位皇子殿下,竟然在观圣兽凶猛之后仍然敢站出来为陛下效力,陛下有这样的儿子,小王忍不住心生羡慕之情。” “柔然王不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吗?”沈言笑了笑,看着咄咄逼人的柔然王慢条斯理道,“柔然王可是没有听清?方才规王世子唤皇上为‘陛下’而非‘父皇’。所以奴才才说此事不怪大王,毕竟柔然王非汉人,听不明白也是可以理解的,柔然王切莫为此感到介怀。”言下之意,少拿你的破汉话勾引我家陛下! 柔然王:“……”他一点也没有对此感到介怀好吗! 被拂了脸面,柔然王悻悻地坐下。众臣彼此对视了一眼,突然将目光放在了陆鸣身上……刚刚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位柔然新王似乎特别欣赏这位世子殿下呢。 陆渊终于懒洋洋地开了口:“陆鸣,你想试便试试罢,想必……十弟也会为有你这样的儿子为傲的。” 陆鸣咬了咬下唇,这似乎跟他预想的不大一样,都怪那个姓沈的太监!搅了他的一场好局。 一六一、明圈套 一直沉默的陆兼此时也看向陆鸣:“堂弟,量力而为便好。在父皇眼中,还是我等安危更重要。” 陆鸣却出乎众人意料,气呼呼地看了一眼柔然王,又盯着圣猴苦思冥想起来。 柔然王抚掌大笑:“怎么办?小王好像激起了规王世子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55 殿下的好胜心了。” 众臣也将期待的目光投向陆鸣,虽然他们隐约知道其中有不对的地方。可能习惯了陆渊继位后霸气的行事风格,他们更想看见皇位继承人继承了陆渊的锐意。 但说实话这些年太子殿下不知是在韬光养晦还是懒散了,可以说是行事愈发稳重但也可以说是愈发地不出挑,有时候还没有两个弟弟来得有活力。 陆鸣对着柔然王拱了拱手:“我便要试上一试,是我大昱儿郎的身板硬,还是这圣猴牙齿利。”说话间他对着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身后的侍卫深吸了一口气,作势要上前。 陆兼将酒杯放了下来,发出了清脆的响动:“且慢,堂弟此举是否有些莽撞?” “不莽撞不莽撞!”柔然王笑得更开心了,“世子殿下观察甚微,这噬髓圣猴之所以名为噬髓,便是因为此猴不爱吃那桃子,最爱的便是……人的骨髓和脑髓。”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就连陆渊也正视了这笼中凶狠的巨猴。 “所以堂弟便要拿这忠心耿耿的属下喂猴子?”陆兼起身,双手背于身后,目光如炬地看向陆鸣。 陆鸣身后的侍卫松了一口气,投向陆兼的目光多了一份感激。 “当然不会让世子殿下损失手下的干将。”柔然王眼睛转了转,“其实殿下有所不知,比起武将,这噬髓巨猴更爱女子的骨髓,尤其是处子。” “多谢柔然王告知,我也不希望让手下人寒了心。” 陆兼便见陆鸣身后一位侍女跪了下来:“奴、奴婢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从陆兼的角度,尚能看见她苍白的脸色。 而坐在上首的陆渊突然眯起眼睛,轻声道:“阿言,朕知道那位柔然王来的目的了。” “奴才是觉得这位柔然王格外器重规王世子……” “没错。”陆渊轻轻抚弄着腰间的玉佩,“若说陆鸣从猴子的名字联想到以活人为饵,虽然残暴了些但也能称得上是聪敏。按照这个猜测,他想到以活人为饵尚且能够理解,但绝对不可能猜到猴子更爱女子之髓。可你看,他上前说要制服时,身后已经带上了侍女。” 沈言恍然大悟,难怪他刚刚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在这种场合,没有主子吩咐仆从根本不能主动跟随,带侍卫尚且可以说是早就计划好了以活人为饵,可带着一个侍女在身后…… 那只能说明他一早就知道他最终要以侍女为饵!可沈言之前就防了一手,他敢保证陆鸣绝对不会从宫人口中得知柔然王来朝的消息。而且就连陆渊都不知道笼中之物,陆鸣又怎么会知道?! 若是那两人不一唱一和,他可能还会猜测,是不是因为规王封地与柔然相近,陆鸣从前便知道一二。 可陆鸣偏偏表现出第一次听说此事,再加上柔然王对陆鸣的青眼,他们应当是……提前便串通好了。 此事……剑指太子。 一六二、太子剑 “柔然王,您当初说的可是看看我大昱朝中能否有人降服此兽?” “太子殿下记性甚好,不过,太子殿下也不用过于担心。”柔然王意味深长道,“小王见此人已经出现了。” 陆鸣看向站在离笼子尚有八尺之遥的陆兼:“太子哥哥身份贵重如何能轻易涉险?陆鸣先试上一试,若是不成,太子哥哥再试也不迟。” 他不待陆兼回应,便看向跪地的侍女,郑重道:“你是为了大昱而牺牲,本殿下定会善待你的家人。” 柔然王看了一眼陆兼,目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算计,已经轮不到下一次了。今日过后陆鸣必定名声大噪,而与之相对,太子殿下的名声便不会那么好了。 当侍女誓死如归地走向金笼,陆鸣则是走向了另一边。 虽然只是脚步轻动,但沈言已经明白了陆鸣的打算,他打算趁着圣兽吸食侍女的骨髓如痴如醉之时出手降服,想必也早已掌握了巨猴的弱点。 “陛下……” 陆渊拍了拍沈言的手背让他无须担心,虽然他已经安排好了后续,但他更想看太子如何收场。 当侍女闭上一双剪水秋眸,当巨猴张开锐利獠牙,当陆鸣悄悄在右手上套上带有软刺的软猬手套,当柔然王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当不少臣子都挪开眼睛不敢看这惨烈的一幕……比暗卫长出手更快的是陆兼腰间的宝剑。 陆兼手中的剑身如同离弦的箭,直接将巨猴身首分离,腥臭的兽血飞溅模糊了陆鸣的眼。 而死里逃生的侍女跌坐在流淌着兽血的地上,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还大张着嘴巴露出森然利齿的猴脑,突然捂着脸失声啜泣。 而那个沾带着巨猴皮肉的利剑斜插进柔然王面前的桌子,剑身还在不停地发出声声剑鸣。 陆兼冷冷地看了一眼柔然王:“此兽已被降服,柔然王之礼孤收下了。” “太子哥哥!此乃柔然献礼,你怎么能……”陆鸣不敢相信眼前的变故,太子竟然……当场斩杀了噬髓圣猴。 “护卫何辜?侍女何辜?他们是有何罪要你拿去喂那野兽?!”陆兼语气咄咄,逼得陆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柔然王见陆鸣势弱,不得不出言相助:“太子是否辱我柔然?此乃圣兽,如何是你口中那野兽?!” “兽性难驯,便是野。”陆兼面无表情道,“柔然王既献礼于大昱,孤亦驯服此兽,如何处置孤自有成算。” “可本王却觉得太子非成大事之人,成大事者何需拘一两条性命?当初……”柔然王冲着陆渊拱拱手,“大昱与柔然一战,陛下若是也同太子这般优柔寡断,失去城池的便是大昱了,陛下,您说小王说得对吗?” “柔然王若认为两军交战,哪方凶猛便能赢得胜利,也难怪柔然会输。”陆兼走到了柔然王的下方,挡住了柔然王投向陆渊的挑衅目光。 “更何况,我大昱朝儿郎一兵一卒皆用在刀刃之上,我大昱更无女子身先士卒的先例!在父皇面前,在孤面前,在大昱儿郎面前,外族休得伤我大昱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可燃=v= 第58章 一六三、子肖父 陆兼的话掷地有声,在大殿中久久回荡着。 众臣看傻了眼,而历经两朝的老臣眼角突然间湿了。他们仿佛看见了二十年前的陆渊,便是站在这个大殿上请战柔然,他道——“我大昱的儿郎若任凭柔然欺凌,如何对得起边关的将士,如何对得起天下的百姓!若父皇愿战,陆渊愿第一个上战场。醉酒当歌一人生,不若马革裹尸还!” 便是这一番话让不少武将坚定地站在了陆渊的身后。 只不过先皇当时已经年迈,再加上太子已被废,储位纷争不止,早已没有精力对柔然全面开战。所以陆渊登基的第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56 一件事,便是宣战柔然。 而此时的陆兼,活脱脱便是当年的陆渊。果真,虎父无犬子,虎父无犬子啊……太子便像那出鞘的宝剑,不出剑则已,一出剑便是锋芒逼人。 “好!”陆渊朗声笑道,“说得好,我大昱的储君当有此气魄!” “不过兼儿……”陆渊话锋一转,“柔然王来者是客。” 被陆兼镇住的柔然王努力找回神智,顺杆爬道:“如、如何有太子说得那般严重?柔然早已臣服,可太子似乎并无接纳之心。” “诶。”陆渊摆了摆手,“柔然王有所不知,兼儿一向好客,此番还特地为柔然王准备了礼物。本来朕要好好说道说道太子,可朕看太子将礼物送上了,柔然王也收下了,朕就不多这个事了。”陆渊扯动着嘴角,真诚道,“柔然王可还满意……这柄斩邪宝剑?”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柄插在柔然王木桌上还滴着兽血的宝剑。 好一柄斩邪宝剑。 一□□、父皇赏 “父皇……” “父皇……” “父皇……” 陆渊扭头看着像小尾巴一样的陆兼,佯怒道:“叫魂呢?” “父皇。”陆兼委屈巴巴道,“那是您赐给儿臣的宝剑。”言下之意您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转送给柔然王了? “行了行了。”陆渊被磨得头疼,“朕找人给你偷回来。” “儿臣谢过父皇。” 看着陆兼喜滋滋的模样,陆渊笑骂了一句:“没出息,天下以后都是你的,在乎那么一把剑吗?” “那不一样,此剑是父皇所赐。” 陆渊笑睨了他一眼:“还不走?朕不是答应了?” “那……”陆兼抿了抿唇,“儿臣几时可以来取剑?” 沈言“噗嗤”一声没憋住笑,顶着陆兼哀怨的目光,行了一礼:“奴才失仪了。” “沈公公,您跟孤就别自称奴才了,孤不敢受。” “太子都敢当众毁去献礼,如何会惧怕奴才?”沈言故意板着脸道,可嘴角的笑意泄露了他的心情。 见太子还磨磨蹭蹭左顾右盼,陆渊好笑地摇了摇头,走到陆兼的面前,手掌轻轻按在他的头顶:“做得不错,有为父之风。不,你比朕做得还好。” 陆兼仰脸,想说些什么。他想说其实他做得远不如父皇,可父皇的大手轻轻地抚于自己的头顶阻止了他的言语。 “朕与你不同,朕从小并不受宠,皇位也是在大哥被夺位后几经波折才到了朕之手。可你自幼便是太子,未经战乱,储位安稳。所以,朕很欣慰你没有失去该有的霸气与锐利。” 陆兼收到了十六年来最想听到的,来自陆渊的赞赏——“生于忧患忧国忧民不难,难得的是长于富贵仍心系万民,兼儿,朕同沈言都很高兴。” …… 这一整天陆兼的脸色都洋溢着不知名的幸福,导致他抬头看见陆鸣时来不及收回唇边的笑。 “太子哥哥。”陆鸣抿了抿唇,“是陆鸣不好,您别生陆鸣的气。” 陆兼看向他,原本他还以为陆鸣是冲着沈言去的,他以为陆鸣从太后那里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在大殿上,他才明白陆鸣此番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且他不像是要帮哪位皇弟的样子,更像是跃跃欲试希望取而代之太子之位。 陆兼打量着他,陆鸣像是跟柔然王有私下的交易,那究竟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自己那位从未谋面的皇叔的主意? 转瞬间陆兼想了很多。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觉得自己年纪尚幼,可他早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在用一个帝王的思维去思考问题。 他会去思考一个决定是否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是否会造成无法预计的后果。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莽撞地冲去御书房,质问陆渊为什么要让母后替沈总管挡刀的小太子了。 当年的自己还忿忿不平,可现在一想,自己当初看见的不过只是浮于表面、父皇希望众人看见的所谓事实而已。 “太子哥哥?” 陆兼回过神,冷眼睨着他:“孤只有两个弟弟,你是哪一位?” 陆鸣睁大了眼睛,所有人都说温和有礼的陆兼竟然会跟他撕破脸皮了? 一六五、身边人 “太子是这样说的?”陆渊笑着摇摇头,“既然兼儿不打算留陆鸣了,那我们也可以动手了。” 听尹公公说完,沈言其实是有些无奈的:“大家是不是对太子殿下有什么误解?一朝太子若真是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怕真是在宫中活不下去了。” “还有呢?”陆渊见尹公公欲言又止,便知还有后续。 “还有一事。”尹公公回想着,“太子殿下与规王世子闹掰后,被太子救下的那两人跪在太子面前,说要报答太子的救命之恩。” “哦?”陆渊饶有兴致地追问道,“兼儿应该没有收吧?” “陛下您是怎么知道的?”尹公公有些困惑,“可奴才看那两人确实是想报恩的样子。” 陆渊摆摆手:“两码事,朕猜兼儿会说——孤救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报恩,心意孤心领了,可孤用不惯其他府中出来的人。”言下之意,孤救你是孤乐意,可让你报恩孤还信不过你。 “陛下您怎么知道?”尹公公吃了一惊,沈言却是一怔,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是永泰三十九年的事,陆渊刚刚当上太子,便因先皇卧病,担起了监国重任。 那时候的他也忙得焦头烂额的,全然不知道有些事情悄然在自己身边发生。直到有一次他看见自己的当值表每次都轮到深夜时,才惊觉不对。 陆渊睡下时他当值,陆渊起床前他便被其他轮值太监换了下去。 那时候还跟小白兔一样的他以为是掌殿公公不知道他是陆渊的贴身太监,这么去问了,却被那位公公瞪了一眼:“殿下如今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殿下待人宽和,自然许多人想为殿下效力。沈言,咱家劝你一句,宫中不缺忠心的人,缺的是聪明人,只要殿下有本事周围永远都是效忠之人!” 沈言似懂非懂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陆渊的寝殿中。那时丑时刚至,沈言本以为陆渊早就睡下,却发现殿内灯火通明。 一进去便见地上跪了一地的宫人,而陆渊面如沉水地坐在上首。 沈言一惊以为出了事,慌慌张张也想跪下时,便见陆渊对着他招了招手:“沈言,到孤身边来。” 待他走到陆渊身边,尚在懵懂的沈言便听见陆渊厉声道:“孤有眼睛,有耳朵,知道谁能干,谁废物。更知道谁忠心,谁不忠!孤此话只说一遍,还望诸位牢记在心——孤身边的人,都是陪孤走过风风雨雨的,若是哪个想动,还是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够不够硬,掂量掂量你们背后的主子手段够不够高明吧!”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57 …… “安排下去,照计划行事。”陆渊交代下去,尹公公退下后,他一转头就看见站在原地脸红了沈言。 “阿言?想什么呢?” “奴才想陛下那时训斥宫人,后来不是真查出来大部分都是各宫派来的探子吗?”沈言佩服道,“陛下当夜一番话,府邸跟出来的那些老人至今依然念念不忘。” “那阿言有没有忘?”陆渊走进他,轻轻扣住他的窄腰。 沈言面上一热,低声道:“奴才怎么敢忘。”也就是那一夜他开始觉得自己面对陆渊时,开始忍不住脸红心跳。 “你当朕为了他们,还不是为了你这小呆瓜?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找朕来说。” 呆……瓜…… 沈言愣住了,他都三十有二了,怎么到了陆渊口中便成了小孩子一样? “奴才当初是想找您说的,就是没找到机会。”沈言不甘心地辩解道。 “什么机会?你是指当初摸进朕的床帐然后又退出去的机会?”陆渊揉着他的腰,逗弄着他,“原来是想跟朕说这事儿?朕还以为你终于想明白想爬朕的床了呢。” “明明那时皇上也不明白……”沈言含羞带怨的声音被层层叠叠的帷帐所掩盖。 龙床上是春意盎然,可河清殿外却是一派肃杀之气。 京城已经传开了,规王世子昏倒在柔然王暂住的馆舍门口,浑身鞭痕累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轮到陆渊霸气了doge 第59章 一六五、儿女情 “规王又上折子了。”沈言无奈,他看着奏折上咄咄逼人的字,心说这位规王还真是不客气,话里话外竟然是在指摘皇上将世子陷入险境。 “他?”陆渊嗤笑了一声,接过奏折扫了一眼,“罢了,朕便给他一个回应。” 他提起御笔,在奏折上回复了几句—— “皇弟莫忧,朕已交予大理寺彻查此事,可罪魁祸首柔然王竟说他对陆鸣倾心已久。怪哉怪哉,莫不是之前柔然王便已对陆鸣有觊觎之心。不过朕也不会被他糊弄过去的,陆鸣可是我大昱的皇族,怎会与他相识?朕必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规王府一个公道。” 沈言看得一愣一愣的:“柔然王当真这么说的?” “傻阿言。”陆渊乐了,在奏折上落了印,扔到一边,“朕骗他的,不过夏子榆已经将柔然王禁足于馆,正在盘问他。” “不过柔然王和世子,究竟是为何……”沈言摇摇头,也觉得匪夷所思,他没想到那句警告宫女不要爬床的话竟然应验了,只是柔然王为何要对陆鸣出手?他们不该是盟友吗? “这样。”陆渊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沈言的面前,将沈言的拿到了自己面前端起来喝了一口。 沈言怔怔地看着他,迟疑道:“您是说……他们喝了交杯酒?他们是这种关系?” 陆渊一口茶水还没下肚,差点喷了出来。惊得沈言赶紧给他顺气:“皇上?没事吧?” “咳咳。”陆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才缓了过来,“沈总管今日卖蠢,甚得朕心,重重有赏。” “皇上别闹。”沈言看他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肯定猜错了,耳根都羞红了。 “沈总管求求朕,朕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告诉你,毕竟这可涉及了两国邦交。” 沈言看着陆渊得意洋洋地模样,小声道:“那求陛下告诉奴才。” 陆渊也不再逗他,正了正神色:“朕让暗卫将陆鸣送去东宫的酒,又送还给了陆鸣。” “所以,那日……柔然王与陆鸣本来就约好了见面。” “朕只是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掉包了酒,可没想到酒中竟然是这样烈药。” 沈言睁大了眼睛:“陆鸣是要……毁掉太子殿下。”无论是求人施虐,还是施虐于人,对于储君而言都是抹不掉的污点。 “而且,朕从夏子榆那听说了,那酒中之药太烈,陆鸣以后怕是不能人道了。” 所以,陆鸣竟然还抱着让太子……断子绝孙的念头?!沈言咂舌,再一回想起陆鸣怯懦的模样,便是一身冷汗,万幸他们没有着陆鸣的道。 “不过朕听说太子这几日随身带了一个医女在身边,想必并不是没有预料的。” “医女……”沈言突然间挑起了嘴角,“奴才可能猜到那医女是谁了。” “谁?” “奴才听闻孙将军的小孙女今年刚刚及笄,京城做媒的人都踏平了孙将军的府邸。奴才还听说这位小小姐,不爱红妆偏爱那金针和草药。” 陆渊眨了眨眼:“所以……太子竟然把他的小青梅带在了身边?万一孙将军杀进宫找朕要人如何是好?” “也不排除跟即将开始的科举有关。”沈言坏笑,他想起来当初太子跟他们去晖南时,陆渊用孙家小小姐打了比方……这一转眼竟然已经这么多年了,连当年的小不点也开始琢磨心上人了。 因为皇上明显地没有打算开后宫的意思,这家中有女儿的都卯足劲盯着上京赶考的英年才俊。也不乏胆子大的千金小姐直接上茶楼订下了厢房,便是为了寻寻有没有合眼缘的有缘人。 太子这个时机把她带在身边,应该不只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怕不是……醋了? 一六六、收官子 “父皇为何让陆鸣回了封地?”陆兼拿着白棋举棋不定。 “为何不能?”陆渊在陆兼磨磨蹭蹭放下一颗白子后,气定神闲地落了黑子。 “可父皇不是跟兼儿说过不能放虎归山吗?” “你觉得朕是放虎归山?”陆渊笑了笑,“你错了。” 陆兼看着棋盘松了一口气,快速地落下了白子,此时白棋呈长驱直入地态势:“父皇是不认为他是虎?”可陆鸣狠辣的手段确实让自己心有余悸也颇为忌惮。 “不。”陆渊悠哉悠哉地下了黑子,时局倒转,长驱直入的白棋瞬间变为瓮中之鳖,“朕根本没有放他。” 陆渊在陆兼目瞪口呆下,落下了最后的一子:“他必须得死,但不能是死在朕的手上。” …… 五天之后,陆兼终于解开了他苦思冥想好几天的谜题——刚入规王封地的陆鸣便身首异处,死状极惨,随行的护卫指认是一只巨猴咬下了世子的脑袋。 “立即囚禁柔然王。”陆渊对着暗卫下达了命令。 陆兼跃跃欲试道:“父皇是要对他下手吗?” “不,他毕竟告诉了朕不少好东西,朕答应过留他一命。”陆渊意味深长地笑着,“朕……只不过是在帮下一位的柔然王。” …… 一个月之后,边关急报,镇国王爷也就是柔然王的亲叔叔被迫黄袍加身,以大昱迫害他们柔然王之名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58 纠结军队在边境对大昱宣战。 “宣战?”沈言有些莫名其妙,看着之前探子回报的消息,“以他们的国力不是至少要休养生息十几年吗?” “他不过是骗骗自己人而已。”陆渊拉着沈言的手,“来,阿言与朕对局棋。” “皇上还有折子要批。”沈言苦口婆心道,对局棋不费时间,可对弈的赌局他从未赢过。而一旦输了棋…… “不是还有太子吗?”陆渊捏着棋子嘴角一挑,“而且今天算是个好日子,沈总管可愿陪朕白日宣淫?” 沈言:“……”这是多厚的脸皮才能把这句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想想当初亲他一口也会耳根泛红的陆渊,简直判若两人。 一六七、胜负定 平武十七年冬,一男子高声自称是柔然王,手持符印冲入军阵之中,柔然军中大乱。后确认男子身份便是在大昱境内失踪了三月有余的柔然王。 平武十八年,二王相争,柔然内乱。至年末,二王皆崩,皇族受二王之乱牵连幸存者寥寥。继位的是年仅三岁的柔然皇子,柔然太后垂帘听政。割五城予大昱,纷争终息。 平武十九年春,平武帝为太子赐婚。太子妃孙氏身出将门,因善医术,史称惠仁皇后。 平武十九年秋,太后薨,平武帝太庙祭祖。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要带沈总管祭祖了,见家长doge 第60章 一六六、祭太庙 秋意寒凉,秋雨打在了枝叶上又落在地。 “把斗篷盖上。”从御轿中走下来的陆渊伸手将给他撑伞的沈言的斗篷拉上。 “陛下……” 陆渊仰头看着太庙的大门:“你们都留在这里。” “是!”侍卫齐刷刷抱拳,得了皇命便散开在太庙周围戒备。待侍卫长回禀没有异常后,陆渊点了点头,整理了衣冠。 当他走出两步后却发现沈言没有跟上,扭头一看却发现他正收着伞:“愣着干嘛呢?” “陛下?”沈言眨了眨眼,他是看雨已经停了,而且按祖宗规矩进太庙是不能打伞的,皇上这是要他跟上去? 陆渊一看沈言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他忍不住想到前朝有一宠妃得宠后作威作福,甚至要求皇上将她的母祖上下都封为皇亲,赐国姓。到他这里可好了,他连人带心加上权势都给了沈言,怎么沈言……就是学不会如何作威作福呢? 别说恃宠而骄了,平日里让他闲一点都不乐意。 “过来。”陆渊挑了挑眉头,伸出手掌。 沈言怔愣了几分,陛下该不是想…… 可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乖乖地跟了上去。一 进了太庙大门,穿过庭院,果不其然在进入正殿之时,守庙的老太监出声道:“陛下,外人不得进正殿。” 沈言也对陆渊摇了摇头:“奴才在外面等陛下。” 陆渊一哂:“民间有言,丑媳妇尚要见公婆,朕的阿言又不丑,如何畏畏缩缩?” 沈言:“……”但转念一想便也知道陆渊的心思,若按陆渊的计划,这一次应该是他最后一次祭拜太庙了。这么一想,便上前一步,把自己的手重新塞回了陆渊的手心之中。 陆渊则是转头对着老太监施了一礼,陆渊知道眼前的这人是父皇身边的太监总管。父皇死后陆渊本想安排此人安享晚年,但这位公公却主动要求来守太庙。是以,陆渊对他很是尊重。 “严公公,沈言是朕的内人,不是外人。” 白发苍苍的老太监盯了他们良久,最后叹息道:“老奴还道传言是假,竟然……如此,陛下和沈公公里面请。” 迈进正殿之前,沈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位公公,却意外地看见了老太监浑浊眼角泌出的水珠,但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是自己看错了? 沈言跟陆渊一样手持三炷香,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 两人皆未出声,所思所想俱在心头。 沈言看着面前这些牌位,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跪了,上一次跪还是太后娘娘罚他跪于安寿宫请罪。可一转眼便已过去了九年,太后娘娘虽然临死前饱受规王折磨,可陆渊终究还是秉着母子血缘一场,将她接回京城入土为安,风光大葬了。 他还记得那时陆渊帮他青黑的膝盖换药时,咬着牙道:“总有一日朕会让你名正言顺的跪祖宗牌位的。”沈言那时候没明白,他还想说太监死后是不能入祖坟的,他早就失去了祭祖的资格。但现在他却明白了,陆渊用九年的强势手腕换来了大昱的繁荣昌盛,换来了众人对他们关系的闭口不言。也换来了——他得以进入太庙的资格。 沈言看着手中的三炷香,毕恭毕敬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若有错皆是他之错,他本就是卑贱之身,若有陆家的列祖列宗怪罪那便怪罪于他就好。但无论下辈子会因为这样的大逆不道投生于什么道,他此生也不会松开陆渊的手的。 而他的耳边陆渊轻声开口了:“陆渊继位已十九载,兢兢业业未敢懈怠,征柔然,变科举,改土制,削藩王,修律法……陆渊能有所为皆仰仗先祖基业,也希望没有辜负先祖嘱托。太子也已长大成人,聪慧仁厚,大昱皇位后继有人。” 陆渊牵起了沈言的手,缓缓道:“父皇,皇祖父,还有诸位列祖列宗。陆渊自知此举违背祖宗宗法,若要降罪还请降罪于我。但陆渊还是想将沈言带给列祖列宗看看,此乃……陆渊毕生所爱之人,也是陆渊此生情之所钟,心之所归也。” 随后,他便和沈言并肩而立,对着先祖牌位三叩九拜。 当最后一拜结束,沈言的眼睛也已经红了,他们插进香炉里的六柱香还在平稳地燃着。 这也算是……先祖接受了吧。 一六七、同白首 出了正殿时,老太监唤住陆渊:“陛下,先皇泉下有知,也会为陛下高兴的。” “多谢公公。”陆渊一笑,“不过有一事朕还得提一次,公公当真不愿颐享天年?” 老太监却摇了摇头:“老奴在这里挺好的。” “可朕当真于心不安,父皇当年特地将朕唤过去,让朕一定要善待公公……”陆渊叹息道,大昱皇族很早就废除了活人殉葬的制度,尤其是父皇和皇祖父坚持不让人殉葬,以示待民如子,严公公当初应该是想殉葬也无门路。 沈言终于确信自己之前没有看错,老太监此时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睑:“先皇心慈……总是惦记着奴才。” “公公,父皇虽待人宽和,但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惦记,惦记着公公便是因为公公值得他惦记。”陆渊直言不讳道,随后从袖中摸出了一把钥匙,“公公若是愿意,随时去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59 看看,也莫辜负了父皇的一片心意。” 严公公颤巍巍地接过钥匙,声音已经沙哑了:“多谢陛下……老奴愿陛下与沈公公白首不离。” 于他而言,白首不离便是最美好的祝愿了。 “朕会的。” 一六八、掏心窝 “沈公公!” “殿下?”沈言回头,便见唤住他的是陆兼。 “孤有事请教,不知公公能否拨冗,移步东宫一叙。” “殿下客气了,自无不可。”沈言莞尔,大婚后陆兼的礼数倒是周全了不少,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位太子妃的功劳。 “公公请。”陆兼也是一笑,他知道这位总管大人是不会拒绝他的。 进了东宫的小花园,沈言才知道陆兼应当不是临时起意。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不算奢华,却都对沈言的胃口。 “殿下有心了。”坐下后,沈言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陆兼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今日孤当真是找公公谈心的,也望公公不吝赐教。” “太子如今已经能够独挡一面,就连皇上在奴才面前也颇为赞赏,朝堂之事奴才远逊于殿下。” “公公!”陆兼打断了他的话,伸手给沈言斟了一杯酒,“孤之所以找您,便是知道整个皇宫,除了陛下也只有您会对孤直言不讳。”这些年里很多事情,他全靠沈言的提点才躲过一些明枪暗箭。而且沈言是父皇的人,他既然对父皇没有取代之心,自然也不畏惧与沈言说些掏心窝的话。 “可奴才说的也是实话。”沈言也不再跟他说场面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从前奴才会对陛下说,太子还小。可现如今,奴才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您长大了,这是事实。” “可孤知道自己还远逊于父皇,可……”陆兼仰头将杯中酒喝下,闷声道,“可父皇这几日找孤,总像是托付朝政……” “那说明太子已经成长到足够让陛下将大昱托付于您了。” “公公!”陆兼失声道,“父皇身体还康健,您此言何意?!” “殿下……您有没有想过,皇上并没有打算当一辈子的皇帝?”沈言看着陆兼震惊的面孔,笑意盈盈道。 陆兼“砰”的一声,失手摔了酒杯,低喃道:“公公,您是在骗孤对吧?” 看着陆兼失神的双目,沈言叹息了一声挥退了闻声赶来的宫人,轻声道:“殿下已经长大了。” “可孤不想!”陆兼就这样湿了眼眶,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的情绪会如此来势汹汹,“沈总管……母后已经不要孤了,您和父皇也不要孤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点伤感呢。 第61章 一六九、太子妃 “殿下……”沈言的眼底也有些湿了,陆兼是最让陆渊花心思的儿子,也可以说是众多皇子公主中与自己最亲近的。抛开身份不说,这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心疼? “殿下……殿下长大了。”沈言走到陆兼的身侧,笑眯眯地认真道。 陆兼仰头看着他:“可长大的代价如果是你们所有人的离开,那孤宁愿不长大。” “可殿下,能陪你走完这一生的,不会是我们。” “可……”在他的想象中,分别也不应该来得如此之快,明明父皇的身体还很康健。 “殿下,愿意随奴才去个地方吗?” 陆兼沉默地起身,跟着沈言向外走去。 直到两人站在城楼上,沈言向后退了一步:“殿下,您看见了什么?” “京城。” “还有呢?” “百姓……” “还有?” “江……山……” “殿下,这话本不该由奴才说,但奴才猜陛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对殿下开口。”沈言笑道,“奴才说您长大了,不是说您长大了我们才决定离开。而是因为您长大了,足够托付这个江山,陛下与我才能更放心的离开。”虽然沈言也知道以陆渊的性格,若太子真的担不起这江山,陆渊也还是无法做到撒手不管。 可……沈言不希望他看到大的小孩因为他们,痛恨“成长”这件事。 “总管……” “殿下,奴才曾在这里陪陛下看过他的江山,也会有人陪您看这大好河山的。”他偏头看向阶梯处藏着的从东宫便一直跟着他们的女子,笑了笑,孤单的小孩也有人疼了呢。 沈言后退几步,打算离开,在下阶梯时点了点头:“参见太子妃殿下。” 被抓包的太子妃,眨了眨眼,看着手中的斗篷,支支吾吾道:“我、我是怕太子喝酒受了风,我保证没听你们说话。” 沈言笑了笑:“太子妃快请上去吧,殿下在等着你。” “诶。”太子妃有些羞赧,“你、你们怎么都知道。” 或许宫中太久没有这么率真的人了,就连沈言都忍不住对她多了几分爱护:“太子从小就被教导为君之道,为君者喜怒不形于色。他若是总板着脸,你也别害怕。奴才知道太子是很喜欢您的……从六岁就喜欢上了。” “我、我也很喜欢他的!”太子妃羞得跺了跺脚,“多谢总管。” 沈言看着她抱着比她人还长的斗篷磕磕绊绊的背影,突然间就放下了心。 他们离开后,陆兼也不会是孤家寡人了。 一七零、除夕夜 秋去冬来,平武二十年这一年的春节陆渊办得极为盛大,有人说是因为皇上要过四十大寿了,也有人说是为冲去太后驾崩的丧气,但也有人注意到本应该来朝的规王并没有出现。 “皇上。”沈言悄悄地在陆渊耳边说了几个字,陆渊点点头。 仅比陆渊矮了一个台阶的陆兼注意到了他们的神色,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可随后陆渊笑着举起酒杯:“这第一杯酒朕敬大家。” 众人举杯。 陆渊朗声道:“祈求我大昱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大昱国祚延绵。” 听着大殿中回荡的声音,陆兼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观察着陆渊,最后一无所获,只能颓然地揉了揉耳朵。跟父皇比,他还嫩着呢。别说父皇神色没有异常,就连沈言都神色如常。 “殿下?” 陆兼回神,太子妃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心,明眸笑颜歪着头看着他:“殿下放宽心,陛下若是要告诉你,自然会告诉你。” “明绾……” “殿下多吃些,今日可是除夕。”孙明绾夹了陆兼爱吃的点心放在他的盘中。 一七一、规王乱 “如何?”看众臣喝得差不多了,陆渊离开了大殿。沈言跟在他的身后,出了大殿后,他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消息确认无误,规王……反了。”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60 “挑大年夜,朕这个皇弟还真是能折腾。”陆渊摇了摇头,语气带笑,可眼底是一片寒意。原本因为规王唯一能干的儿子死了,陆渊还犹豫着要不要放规王一马,可现在却是他自己来送死了。 沈言见陆渊还要回大殿,有些愣神:“陛下,不用下旨吗?” 陆渊一乐:“朕之前就给了薛明一道密旨,若规王有反意,给朕活捉了。” “所以,薛将军去规王封地附近练兵是这个用意?”沈言恍然大悟,他原本想说为何不让将士过个安稳年,没想到陛下已经算出了也许规王并不打算安安稳稳地过这个年。 “放心。”陆渊捏了捏沈言的耳垂,“总管便陪朕在这个皇宫吃最后一次年夜饭吧。” “遵旨。” *** 但事情的进展并不如陆渊所想的那般顺利,大年初三,暗卫便带回来了急报。 “你说什么?!规王死了?”陆渊一拍桌子,“朕不是说要活的?!” “回禀主子,规王是自杀身亡。” “自杀……”陆渊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了很久远的一件事—— 那时他和十弟还小,十弟刚刚六岁,但是一次父皇考验他们的时候问了一个问题:“如果皇城被攻破,你们会怎么选择?” 陆渊还记得自己的回答时:“儿臣会守城,与全城百姓共生死。”那时候太子还是大哥,他根本没有从君主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但是十弟却不同,十弟奶声奶气道:“儿臣会假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那你要如何假死?”父皇似乎觉得这个答案很新奇,笑着问他。 “找一与儿臣身材相仿的奴才,让他传上儿臣的衣服,便可以金蝉脱壳。” 那时候他也不过十二岁,还没有明白父皇突然严肃的脸意味着什么。 …… “金蝉脱壳……” “陛下?陛下?”沈言担心地唤道。陆渊猛地回神:“给朕备马。” “陛下?!”沈言惊呼道,就连暗卫也猛地抬头。 “朕要亲自确认规王的尸体!”陆渊已经下了决心,他太了解这个弟弟,他这个弟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自杀的人。既然已经做好了造反的准备,这才第三天便投降岂不是有些可笑了? “回主子,规王尸体已经装车,不日便抵达京城……” “来不及了!”陆渊眯起了眼睛,“等到那时就来不及了。” 第62章 一七二、同心结 “皇上!”沈言一把抓住陆渊的胳膊,五指陷入龙袍之中,龙袍上的绣线磨得他的心丝丝拉拉的疼,“皇上……” “阿言。”陆渊反手按住沈言的手,拇指在他的手背上重重地摩挲了一下,“朕不能将这个烂摊子留给太子。” “奴才明白,可……”沈言抿了抿唇,此时暗卫已经退下,内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沈言上前一步,就着这个姿势右手抓在了陆渊的右肩上,就是完成了一个背后的拥抱:“若皇上非要去,便带奴才一起走。” 陆渊叹息了一声,他没有说话,沈言也没有松手。沈言早在说出这话之前,便知道陆渊不可能带他,不单单是因为安全问题,更是因为陆渊一旦离宫,他必须得守在皇宫里…… 沈言知道陆渊并没有打算公开规王谋反一事,至少现在没有。所以不能明着让太子监国,可若暗地里交给太子,万一陆渊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一不留神便会让陆兼背上弑君弑父之名。 当外面的打更声响起,陆渊回身完成了这个拥抱,他微微低头在沈言的额间烙下了一个吻:“阿言,你明白的对不对?”烛火的微光摇曳不停,在他们脸上烙下了斑驳的光影。陆渊的唇一路向下,最后温柔地含住了沈言的唇瓣:“替朕守住皇宫。” “陛下!” 沈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因为这么多年两人第一次面临分离,还是因为摇曳的火光摇得他心神不宁。 “好阿言,朕会平安归来。还记得之前的设计图吗?朕化名找了能工巧匠按着图纸将宅子建起来了,昨日传了消息给朕,说已经竣工了。那个小镇也很美,你一定会喜欢的,名字叫——” “陆渊!”沈言失声道,他的头死死地抵在了陆渊的肩头,看不清表情,“等你回来再告诉我,再告诉我那个小镇叫什么名字。” “好。”陆渊的手轻轻地拍打在沈言的脊背,“不哭,不哭,朕答应你,朕定会平安归来的。” 沈言擦干眼角的泪水,伸出了小指:“帝王一诺!” “重于泰山。”陆渊也伸出小指跟他勾了勾。 小指相扣,便像是结了个同心结。 愿作同心结,生死不相离。 在帮陆渊整理好简单的行装后,沈言将行囊交给了此时已经骑在了马上换上了夜行衣的陆渊,仰头郑重其事道:“陆渊,你如果出事了就等等我,我会去找你的。” 无论是碧落还是黄泉。 一七三、心不安 陆渊之所以敢贸然离开,也是因为大昱朝过年前后加起来休沐十五天。算算日子,陆渊一路快马加鞭,确认了规王的遗体赶回来,说不准还能再休息几日。 而陆渊离开时已经是初三的晚上了,该来拜见的晚辈都已经来过了。 于是沈言便端着悠闲的架子撑起陆渊仿佛还在宫中的模样,但事实上他在处理着宫中各种的情况。 如果平日里,有些小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陆渊不在宫中,万一哪个翻起了浪花都是潜在的麻烦,沈言便将这些全都从严处置了。 宫人还纳闷,是谁惹了沈总管不高兴了?明明是张笑脸,可手下做的处置却可以称得上是雷霆手段了。 沈言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睡,事实上他的房间早就闲置许多年了。虽然宫人每日都会打扫,可整个屋子里冰冰冷冷的,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他也没有睡在龙床上,陆渊不在,睡在那张床上一点也不安心。而且事情也多,白日里处置宫务,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沈言便写写画画。他将目前他所知道的关系网画了出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但是如果一旦陆渊出事了,他要最快地做出布置。 呸呸,不会有事的。 明明是在过年,外面皑皑的白雪预兆着今年是个丰收年。可对于沈言而言,更像是在熬日子,他只能不停地用公务充斥着自己脑海,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直到初八子时的更声敲响,沈言终于坐不住了。还有不到三个时辰,便要进行大朝会了,可他这里只有两日前暗卫带回来的陆渊亲笔写的报平安的信。 正在沈言焦急地跺着步子时,窗框被敲响,沈言一喜快步上前猛地推开窗框:“陛——” 不对,若是陆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61 渊回来应该直接走正门,窗外的是黑衣的暗卫。沈言看着暗卫难看的脸色,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公公,主子失踪了。” 一七四、玉佩遗 …… “沈公公!” “沈公公!” 耳边的声音由模糊到清晰,沈言也在黑暗一片中找到了一丝微光,他才发现自己此时跌坐在地。暗卫正跪在他的身边:“是属下无能,请公公责罚。” 沈言轻咳了两声,抬手止住了他的请罪,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哑声道:“几时的事?” “昨日晌午。” “陛下是自己失踪的还是被人……劫走的?” “应该是自己失踪的,屋内没有任何迷药的痕迹以及打斗的痕迹。”暗卫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但属下在客栈内找到了落在床上的玉佩。” 沈言接了过来,看着这块玉佩和栓着玉佩已经褪色的绳子。 这块玉佩还是当年定情后,他们从晖南回京时,他在市集上用身上所有的银子买下的。别说在皇宫里不值钱了,就是寻常大户人家也看不上眼,可陆渊偏偏就带了十三年。 沈言握紧了玉佩,陆渊……十三年都没有摘下,你怎么这次偏偏摘下了呢…… 不对! 沈言将眼角的水汽眨掉,仔细看着玉佩用手摸了又摸。 “陛下一人在客栈时,你们在何处?!” “所有暗卫都被主子派出去了,本来是属下在主子身边,可主子突然看见了一个可疑的人便让属下追了出去。” “可疑的人?”沈言猛地睁大了眼睛,“可是规王没有死?” “是,因为我们找到的规王尸体是被烧死的,面目全非,我们是靠衣着辨认……” “人都被烧死了!衣服怎么可能是完好的?!”沈言气得咬牙,暗卫也惭愧地不敢反驳,只是继续道:“主子确认了尸体,说肩背上少了一道伤疤,尸体是别的人。” “金蝉脱壳!好一招金蝉脱壳。”沈言抿起了唇,“你去备马。” “什么?!”暗卫猛地抬头,他这么急忙赶回来便是知道要大朝会,一定要告知沈总管做好应对之策,可沈言这是……要跟他一起走? 沈言撑起自己的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将玉佩揣到了自己的怀中。 这是陆渊留给自己的信息,他必须去。 “可公公,这宫中……” “你们暗卫不是不问朝廷之事?只听陆渊一人命令?”沈言微微扬起下颌,“我意已决,准备一下,天明我们便出城。” 暗卫被他呛了一句有些气闷:“那不若请公公即刻启程?” 沈言却走向了御台,他的目光沉了几分,还不行,有些事他必须安排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陆渊作大死了 希望沈总管下手轻一点 第63章 一七五、双龙符 “父皇呢?”陆兼问站在众人面前宣布停朝七日的小太监,他的身旁还跟着御太医夏太医。 “回太子殿下,皇上偶感风寒,今日罢朝。”说话间,陆兼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忍不住瞄向夏太医。 “既如此。”陆兼脸色微沉,“是孤这个当儿子的不孝顺,多谢公公告知,孤这便去河清殿侍疾。” “殿下不可。”夏太医匆忙地阻止他,“皇上此疾不适宜旁人靠近。” “那沈总管呢?”陆兼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难不成父皇跟沈总管偷溜出宫还未回来?可他们两个年岁加起来已逾古稀,会做这等不靠谱的事情吗?可若父皇在皇宫,按理此事应该由沈言前来宣旨。 莫不是…… 陆兼脸色一变,推开两人便要向殿后走去。满朝众臣则是面面相觑,也觉得皇上病的时机有些微妙,若说重病,可太医神色也太过轻松;若说小病,可陆渊这些年来从未罢朝,就算是风寒也会上朝,更不用说今日是大朝会,万象更新,皇上上朝就算讲一句吉利话也是一年的好兆头。 小太监想要拦陆兼,可陆兼身份贵重如何拦得下? 正当小太监和夏太医懊恼沈言交代的事情办砸了怎么办时,一道绀青色的身影挡住了陆兼的去路,声音冰冷道—— “吵什么?” “沈公公!”陆兼一喜,却被他脸上的寒意所慑,看着沈言手中拿着的圣旨,乖乖地退回了台阶下。 待大殿悄无声息后,沈言站在龙椅之下,打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近日身体抱恙,原想停朝七日。却深知国事繁忙,唯有兢兢业业才能报得祖宗基业,报得黎民百姓。” 众臣皆跪,叩首齐声道:“望陛下保重龙体,陛下安则大昱安。” 沈言继续道:“万幸,太子陆兼睿质巳长,淑问日彰,四海之心,实所倚赖。故朕养病之时,朝堂之事皆禀太子。特赐双龙符,见此符如见朕,太子持此符代朕行国事。钦此!” 众人皆惊,陛下的旨意竟然是要——太子监国?! “公公……”陆兼比他们还要愕然,父皇怎么如此突然,却被沈言冷冷地看了一眼:“还不接旨?” 陆兼意识到此时不是问话的时机,连忙伸手道:“儿臣领旨。”和圣旨同时教到他手上的,还有一个象征着太子监国的双龙符。 沈言宣完圣旨扫了一眼面露疑窦的众臣:“左右二丞可要上前一验?”丽妃之事后,陆渊便将原本集中在岳丞相身上的权利分至二人,改设左右二丞。 左右二丞彼此相视一眼,平日里他们经常政见不一,可此事有些蹊跷。而且他们对沈言总存有一分忌惮,皇上太过信重一位宦官不是件好事。 沈言一哂:“无妨,涉及大昱国祚,二位丞相请。” 陆兼瞬间反应过来左右丞相在担心什么,摊开旨意道:“自然要慎重起见。” “那便如太子殿下和沈总管所言。”左右二丞上前一步,并唤来了太子太傅一同查验。片刻后恭敬地将圣旨交还给陆兼:“是臣等冒犯了。” 你来我往的场面话中,陆兼指尖微凉,定睛一看竟然发觉自己的指尖上蹭到了一点墨迹。 不应该啊…… 但是陆兼联想起之前出来的小太监和太医之言,便又觉得情理之中。许是父皇原本只想罢朝,但是又觉得国事不能搁置,所以临时下了一道圣旨。 陆兼注意到的事情,二丞和太傅同样也注意到了,正是因为墨迹未干而且字迹流畅,玺印齐全,才让他们彻底放下心来,此时陆渊还在宫中并且未受人胁迫。 放下心后便也能理解陆渊的决定,谁勤政了二十年也都是想犯个懒的。 一七六、太子心 皇上还在宫中?小太监和夏太医对视一眼,都闭紧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62 了嘴巴。圣心难测啊,谁知道为什么陛下要突然装病?莫不是……要测试太子是否有反意? 天家父子,莫猜莫猜。 陆兼本来已经松下了一口气,却意外看见了沈言的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 他知道那是晖南回京的那一次沈总管送予父皇的,可父皇……怎么会将玉佩摘下?! 陆兼捏紧了圣旨,脑海中滚动着不解。 待陆兼对着群臣简单交代了几句话后,便宣布下朝。 他离开了金銮殿,一路小跑追上了即将迈入河清殿的沈言。 “沈公公!” “太子殿下。”沈言看着他,似乎并不意外他会追过来。 “孤要见父皇。”陆兼气喘嘘嘘道。 “陛下卧病不见人。”沈言拱了拱手,“殿下请回吧,若将病过给了殿下……” 陆兼皱着眉头,直接绕过沈言去推河清殿的门,却意外地没能推开。 “公公。”陆兼的手还是按着殿门,偏头高高地挑起了眉梢,“孤信总管,可总管得给孤一个解释。” 沈言不为所惧,直视着他,口气平静道:“圣旨已下,双龙符出,太子监国。若陛下出现意外,太子会顺利继位的。名正言顺,天命所归。” “总管!”陆兼捏紧了拳头,沈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所追求的,至少是在六岁时所追求的。顺利继位,成为好的君主。可当沈言真的把他曾经所希冀的一字一字地念出来时,陆兼却愤怒了。 除了愤怒,还有浓浓的委屈,就像是一个被父母冤枉的孩子。 “总管所言,孤不瞒您,孤想过……可父皇他除了皇上,还是孤的父亲啊,您对孤而言……”陆兼抿了抿唇,终于将心口憋着的话说了出来,“……是另一位父亲,总管真的要如此伤孤的心?” “哪个子女见到父母出事会欢欣雀跃?孤知道,天家无父子,可孤更知道你们对孤如何!孤有心,孤看得到……” 沈言看着眼前这个执拗的大孩子,叹息了一声,敲了三下殿门:“暗三,开门。” 一七七、怎能输 河清殿的大门就这样缓缓地打开了,陆兼冲进了殿内。习惯性地走到御案前躬身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可他很快便直起了腰身,他面前的御案后竟然空无一人,案台上只有笔架上还搁置着未洗净的御笔。 “总管,父皇可还在歇息?”陆兼扭头看向沈言,而沈言身后的殿门随着他们入内再次关上了。 “皇上不在宫中。”沈言看向暗卫,“暗三,你将你知道的尽数禀予太子殿下。” “是!” 半柱香后,陆兼扶着案台整个人都在发抖。 怎么会?怎么会?父皇那般足智多谋之人,怎么会被别人劫走?而且父皇的身手,虽比不上武林人士,却也不差。 “殿下请宽心,陛下不是被劫走的。”沈言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将玉佩小心地取下收入怀中。 陆兼喃喃道:“总管如何得知?” “陛下只要出宫,便会用腰带穿过玉佩绳结之中。失踪时间是晌午,陛下必然已经穿戴好衣冠。房间未乱尚不足以证明陛下是自己离开,可玉佩绳结未断,却证明陛下是取下腰带后再取下的玉佩,足以证明陛下是自己离开。” 陆兼的双目燃起了希望:“总管放心,孤会将父皇找回……” 还没等陆兼表完决心,便被沈言训斥道:“胡闹。” 在陆兼错愕的目光下,沈言严厉道:“圣旨已下,太子监国。昨夜我便知悉此事,留到现在便是为了宣读这道旨意。” 为了陆兼在毫无异议的情况下监国,为了一旦陆渊出事,大昱能安稳地传承下去。所以,沈言揣着火急火燎的心等到了现在,因为他知道若只有一道圣旨,而陆渊却迟迟不露面,所有的猜忌都会涌向最大的得益人——太子陆兼。 “可父皇莫不是提前预知了此事——” 当沈言将沾染了少许墨汁的掌心摊在他面前时,陆兼的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沈言,迟疑了很久,脑子里才缓缓地想明白——沈总管竟然能写出跟父皇一模一样的字迹?不对不对,他惊讶的不该是这个,沈总管竟然假传圣旨?! “玉玺旁我落了皇上交由我的私印,若皇上发落下来,我自会一力承担。”沈言话虽是这么说,可眼中却没有半点的担心。 陆兼突然间突然心安了下来,之前的所有焦躁都被抚平了。不是因为他不用承担,也不是因为沈言为自己挡了众臣可能的刁难和质疑。而是他此刻突然觉得,父皇与沈总管并肩作战,岂有输的道理? 有一个将信任和后背尽数交付彼此的爱人,怎么能输? “既如此。”陆兼一扫之前的彷徨,深深地一礼,“陆兼便等父皇和总管平安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睿质巳长,淑问日彰,四海之心,实所倚赖。”这一句话引自《请皇太子监国表》。 *双龙符:唐代规定,太子监国时可以拥有一个特别的印信叫作“双龙符”,可发诏令可调军队,相当于“准玉玺”。 第64章 一七八、小侯爷 “沈爷。”暗三本以为带着沈言,会拖延行程,没想到沈言既不叫渴也不喊累,饿了就啃从驿站买来的干粮。也不怪暗三有此猜想,虽然他知道沈言对陆渊始终如一,从未恃宠而骄过。但他也知道,沈言的吃穿用度是陆渊比照着自己的标准来的。 暗三看着沈言策马飞奔的背影,对普通人的感情向来不屑一顾的他也忍不住产生了艳羡之情。 若有一人能如此待自己,他想他也可以放弃现在这样的生活。当暗卫其实很刺激,也很潇洒,可同样的心无安定之所。 “暗三?”沈言勒马扭头,“我们要快点,赶在晌午之前到达。” “是!”暗三猛然回过神,一甩缰绳,赶了上去。大不了……陆渊卸位,他也卸任好了,想必皇上找的镇子必定也是风水宝地。 也该说他们运气好,两人刚入城,身后的城门就多了两队士兵,说是上头的命令要加强关卡严查。 “沈爷,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属下怕您吃不消。” 沈言对此不置可否,只道:“带我去六爷之前住的那间房,然后叫薛将军和其余留守城内的暗卫去那里见我。” “是。” ……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天字一号房。”暗三一晃门牌,为了避免漏掉线索,陆渊之前住的房间并没有退。 可店小二脸色却变了,陪着笑脸道:“爷,这位爷,您看小的安排您住二号房如何?这……” “我们分明没有退房。” “这……小的知道,爷您就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63 通融一次……”店小二的眼睛瞄着楼上,一脸的为难,但是看着暗三腰间的剑也知道此人不好惹,便小声道,“不是小的不让您住,可官老爷要住……” 官老爷…… 这里是规王封地,官老爷怕是指规王府的那些人吧。 在暗三犹豫是否要动手的时候,沈言从怀中将一块令牌敲在了案台上,呵斥道:“官家?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你们王爷见我还要喊老子一声表哥。” “休得胡言!” 二楼转角处出现一个侍卫,将腰间佩剑拔出了一半:“何人在此放肆?” “你爷爷我,安尊侯。”沈言呸了一口,一脸的无赖相,可周身又带着些贵气,倒真的有点像一个草包侯爷。 暗三:“……”虽然安尊侯作为皇上的姑姑的亲儿子,当真是一介草包。不过……沈总管可是连圣旨都敢冒充,更不用说一个小小的安尊侯了。 “我路过这里本来不想叨扰表弟,但既然这客栈赶客,我还是去王府住吧。”沈言摇摇头,带着暗三便要离开。 “等等!”楼上的侍卫叫住了他,“侯爷稍等片刻。” 半盏茶的时间,楼上就下来了一批人,为首之人留了两撇小胡子,盯着沈言端详了很久:“见过小侯爷。” “好说。”沈言轻抬眼皮睨着他。 那人笑眯眯道:“侯爷身份贵重,怎么突然来访?” “路过了,歇个脚。”沈言从袖中掏出了一块近乎透明的玉佩,“还是说,你想看的是这个?” 琉璃凤佩,当年先皇赐给镇国长公主的玉佩,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 那人脸色一变,躬身道:“见过小侯爷。” “快滚!”沈言一挥手,直接在桌上砸下一锭金子,“小二,茶水钱。” 店小二诚惶诚恐地猫着腰:“二位爷楼上请。” 一七九、龙凤环 “沈爷,那块玉佩是真的?”暗三有些佩服沈言的手段,方才他都打算靠武力解决了,可沈言却偏偏编出了个身份。 “是真的。”沈言已经到了天字一号房,不知道琢磨着什么,随口答道,“外人不知道,但是陛下登基后,镇国长公主将琉璃凤佩还了回来。” “为何?” “因为她是真正的镇国长公主。”知道子孙不争气,便干脆归还玉佩绝了他们的念头,“长公主封地离这里不远,以防万一,我就把玉佩带着了,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沈言摸了摸下巴:“暗三,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最后离开的,你离开前六爷坐在哪个位置上?” “这里。”暗三指了指位置。 沈言点了点头,他坐在了暗三说的位置,斟着茶水,一抬头便能望见窗外。 暗三看着沈言的背影,不知道为何他觉得此时的沈言和陆渊重合了。他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主子给自己的感觉——你无须多想,照命令做事便绝不会出错。 “暗三!”沈言突然开口道,“其他人什么时候到?” “属下之前便发了暗号出去,应该快到了。” 说话间便有一个人影从房梁上落下:“见过沈爷。” 不多时,留在城中的暗卫便都到了。 沈言看向他们:“现在你们需要听从我的命令。” “是!” “一炷香后我要知道这三天所有办喜事的人家,其中送亲时走了客栈外的这条道的。” 众暗卫面面相觑,虽然都不明白但都领命离去,被留下的暗三也是一头雾水。 “沈爷,属下不明白。” “爷知道他一旦失踪,你们必定会寻我,于是留下了玉佩。他算准我明白他的意思……”沈言掏出了玉佩,“买这个玉佩的时候我也不懂玉,店主问我送给何人,我说是心上人。店主便给我拿了这块玉佩。其实此玉送予爷……是辱没了他,此乃龙凤环佩,乃结亲时男子赠予女子,此玉有定亲之意,但是为女子所佩。” “我想主子并不觉得辱没。”暗三突然道,“主子曾经说过,他与您不分彼此,更无须分内外。主子都不介意,沈爷何必介怀此事?” 沈言一怔,随后笑了笑:“我明白的,多谢你。” 其实这些事若不是为了解释他的判断,沈言是断不可能说与别人听的:“那时爷打趣过我,说我野心勃勃,妄想让他当我的小嫁娘。” “所以您让我们查办喜事的人家?” “对,你们搜查得这么紧密,但是都没有发现规王的踪迹。可我看王府的人训练有素,想必有人在背后指挥。”沈言拇指摩挲着温润的玉佩,“爷之所以贸然离去,应该是他无意中发现了此事。又担心失去了规王的踪迹,规王……想必乔装成了女子才躲过了你们的盘查。” 暗三:“……”他该说些什么?是他们太单纯了…… 一八零、臣明白 “沈爷是让我们加大盘查力度?大张旗鼓地找人?”说话的是薛明将军,此时他也来到了天字房。 “对。”沈言眯起了眼睛,“一家一家的搜。” “可六爷的安危……”薛明有些犹豫,他们之所以一直低调找人,便是因为担心陆渊的安全。 “听我的,众兵压入城内,你们不需要真的一个个找,但是要让他们紧张。”薛明明白了,离开前抿了抿唇,还是道:“沈爷,内子托我问询太子殿下可好?” “薛将军。”沈言看了他一眼,“太子乃储君,是尔等可打探的?薛将军,需不需要本公提醒你,为何六爷必须对规王下手?!”便是为了规王多半是从太后那里知道了薛明和皇后之事,而且早在多年前太后回宫之前恐怕就有了猜测,才会有了后来送世子入宫之举。 薛明哑然,神色略有些黯淡。 沈言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水,这茶是陆渊爱喝的,往常他都觉得略显苦涩,可此刻喝起来却抚平了他的焦躁:“本公劝你一句,你们汲汲半生为了求这个结果,既以求得,便该知足。皇后已死,哪怕太子继位,也是追封其生母柳皇后,和平乐公主没有半点关系,你可明白?” “臣,明白。” …… “臣,明白。” “明白还不滚?!”蒙着面的高大女子粗着嗓子格外暴躁,“本王要出城!今日便走!” “是,是,臣这就安排。” 门口守着四个半面覆着铁面罩的护卫,其中一个护卫闻言眼睛悄悄动了动。 臣……当真是狼子野心。大昱虽有封地王,可只是享其税赋,可没有调任官员之权。 当门外再次听见铁骑踏过的声音,规王彻底暴躁了:“本王现在就要出城。” 众人也觉得再这样下去必然会出事。也不知道为什么,薛明一改谨慎的行事风格,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就连规王心中也犯嘀咕,按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64 说皇兄那般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自己手上是有底牌的,所以暗遣了薛明而不是直接讨伐自己。而且留的那句遗体应该能让他蒙混过关才对,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局势。 “王爷,请上轿。”揣着这样的疑惑,一身红衣的高大女子便蒙上了盖头坐进了轿子之上。而四个铁面侍卫也跃上了高头大马之上。 “起骄——” 而等在客栈的沈言则收到了暗卫匆忙地反馈:“沈爷不好了,那边有六七个花轿想要出城。” “有多少是跟那日重复的?” “重复?”这次暗卫瞬间明白了,规王府的人莫不是混于花轿之中?“属下这就去核实。” 沈言眯起了眼睛,看向窗外,沉声道:“等等听我指令,一个都不能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这一章陆渊是上了线的,希望你们能发现他[doge] 第65章 一八零、酒为令 “沈爷,属下打听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暗卫回禀道,“据说是他们这里有名的神婆,算出来最近几日都是黄道吉日,所以很多人家都在嫁女儿。而有一户更是把三个女儿都嫁了,今天出嫁的是小女儿。” 沈言已经听见了远处传来喜庆的唢呐声,冷笑了一声:“今天所有送嫁的队伍,全部活捉。” “可……”暗卫有些犹豫,“会不会伤及无辜?” “无辜?”沈言嘴角一扬,“正不娶,腊不定。正月还未出,急着嫁女儿娶媳妇才是怪事。” 暗卫恍然大悟,随后便消失在屋内。 沈言安静地看着逐渐往这边涌来的送嫁的队伍,规王若想混入送嫁队伍,最好伪装成新娘。可新娘是不会抛头露面的,一定是有什么让陆渊一眼就辨别出来的地方。 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陆渊……你千万不能有事…… 一顶、两顶……三顶。 三顶花轿路过客栈外时,沈言都没有出声。他紧张,暗卫也紧张,伪装成路人的士兵同样紧张,既不能放过规王,可更不能打草惊蛇。 沈言突然直起了身子,他终于知道那天是什么吸引了陆渊的注意。 以陆渊坐着的视角,普通花轿只能看见轿顶,可偏偏有一顶花轿却高出其他花轿一截。身材穿上衣服或许可以浑水摸鱼,可身高不行。 在那顶特别的轿子经过客栈前,沈言边喝着酒,边朗声笑道:“小娘子?别嫁人了,愿不愿意跟本侯爷?本侯保你吃香喝辣荣华一生。” 在他出言调戏的时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些队伍不正常。 按理说被调戏的那家人会愤怒,会恼火,会想要找沈言理论,可他们手却直接按在了剑柄之上。而护送前面的三顶花轿的人间道这样场景,应该更想赶紧离开以免牵扯到自家小姐,可他们此时却停止了吹唢呐声,驻足抬头看向沈言。 他们的动作神情可不像是普通的老百姓,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沈言还在胡言乱语:“本候钦慕你家小姐已久,若你家小姐遇人不淑尽管去镇国公主府找我,虽然当不了正妻,但以你家小姐的姿色当个如夫人还是当得起的。” 说话间,手中的酒坛一滑,便坠下了楼,在触地的瞬间酒坛炸裂,酒香四溢。 一八一、瓮中捉 便是此刻! 旁观的老百姓突然抄起了掩盖在摊位下的家伙,而左右屋顶突然出现了两排黑衣人,他们飞身而下,目标直指酒坛后的那座花轿。 花轿旁的四个铁面侍卫顿时拔出腰间的剑,他们向后退聚拢,保护起花轿,而周围吹唢呐的则从腰间抽出软剑与乔装成百姓的士兵厮杀了起来。 “小姐,属下护送您去安全的地带。”说话的那位铁面侍卫掀起了轿帘,看向里面还盖着盖头的规王。 “怎么回事?”规王压低着嗓子,因为他方才听见调戏他的登徒子自称镇国长公主家的小侯爷,于是根本不敢掀开盖头生怕被看见了脸。 “小侯爷钦慕小姐容颜,想邀小姐前去一叙。” 规王皱了皱眉头,他这个侍卫是在演戏给别人看?怎么听起来感觉怪怪的?但他此时已经来不及细思的,迈出了花轿。 铁面侍卫拽住他的手腕,猛地将他往马上带,但因为力道过大,规王的红盖头飞了起来,就这样他看清了拽着他的侍卫。 铁面黑衣,是他的亲卫。 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中睥睨之色,可不是他的亲卫所能有的! 中计了—— 这是规王脑海中闪现的念头,可局势早已不容他思考,见红盖飞起,铁面侍卫直接抽出佩剑,直抵规王脖颈:“都散开,不然你们王爷便即刻身首异处!” 众人皆惊,想要拿下那位犯上的侍卫,可规王旋即被那铁面侍卫用手臂锁喉,背对着侍卫踉踉跄跄被拖着走。 “都给本王拿下他!”规王气急败坏道。 “原来规王如此视死如归,倒是我小看你了。” “你少糊弄本王,你们陛下说了吧?他可是活捉我,所以无论如何本王都必须活着。” “是这样吗?”侍卫轻笑一声,不知道何时从变出了一把匕首,直接在规王的颈边划出一道血痕。 一八二、琉璃龟 “莫要伤了本候的如夫人!你要多少银子本候都可给你!” 因为规王背对着侍卫,而侍卫正在以他为人质向客栈方向后退,所以规王依旧看不清自称小侯爷的人脸。 这人像是个傻子,竟然没有分出自己是男是女,若真是镇国公主家的那个蠢货……利用好了,说不定能让自己逃过一劫。 “小侯爷,你可有一枚琉璃玉佩?”规王朗声问道。 “有是有,如夫人想要?”沈言嬉皮笑脸道。 “可否借我一观?” “如夫人若想要,小爷这就把琉璃店铺买下来……” “可我现在就想要!”规王暗骂此人愚蠢,这般追求女孩子如何追得到? “那你上来?我给你?”沈言苦恼道,“下面太乱了,本候害怕。” “我……” 侍卫轻笑了一声:“上去就上去,看你能变出什么花样。” *** 当他们踏入天字一号房时, 沈言尖叫道:“莫要伤了本侯的如夫人!” “如夫人?可我现在觉得更想教训的是你。”侍卫盯着他,挑了挑眉头。 沈言赶紧单手捂住眼睛:“本侯不看英雄的脸,英雄便放过本侯吧。”他飞快地将怀中的玉佩塞了过去,又飞快地缩了回去,晚一点都怕惹火烧身。 殊不知他早就被侍卫预定为下一个猎物了。 当规王满怀期待地接过还是看不清脸的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65 小侯爷塞过来的玉佩时,脸上瞬间就变了。 那可不是他想的什么琉璃凤佩,而是一只琉璃……乌龟。 而一旁的暗三脸色同样难看:“……”那可是他想要买给未来媳妇儿的!虽然他还不知道未来媳妇是谁……但是沈总管也太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不娶,腊不定:指古代正月里不娶妻,腊月里不定亲。正月成亲太岁压头,腊月订婚有碍夫家。 【当然这只是传统习俗,就跟正月里不能剪头发一样,现代人不太讲究这个了,如有误伤不要在意,其实桃自己也不太在意这些。】 *如夫人:指代妾室。 —————————— 暗三:委屈。 侍卫:呵,好一个如夫人。 沈小侯爷:谁让本侯爷的小娘子跑了的?磨牙。 第66章 一八三、擒规王 “你是在戏耍本王?!”看着手中的琉璃乌龟,无辜的乌龟就这样安静地待在他的掌心上,让规王莫名觉得那只乌龟是在嘲讽他。 规王气得发抖,将琉璃乌龟狠狠地摔了出去,恨恨地闭上了眼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但过了很久规王都没有听见他预想中爽快地爆裂声,只听见了碎碎念的声音。 睁开眼睛便发现,角落蹲着一个黑衣人,正握着那只琉璃龟不满地碎碎念道:“不可爱吗?为什么要随便乱扔?这是我送给未来媳妇儿的,你不要就还给我……” 规王:“……” 侍卫也似乎有些无语,压着规王,将他推到窗口:“让他们投降。” 客栈外此时已经是死伤一片,比起有备而来薛明的手下,规王府的人马死伤更为惨重。 “如果我说不呢?”规王咬牙。 “那就杀了你。”侍卫在他的脖颈处新增了一道血痕,血从绽开的皮肉中蜿蜒而下。 “疼疼疼!”规王吃痛道,“都停手!” 不知何时加入战局的薛明一挥手:“投降的扔下兵器既往不咎,反抗的格杀勿论!” “其他士兵藏在何处?” “在城、城北……” “别想耍花招!”侍卫伸手在他胸口摸了摸,随后掏出了一个令牌,看清上面的字样后,眉梢微挑便将令牌扔出了窗外,“薛明,接着。” 薛明接过令牌飞身上马,等待侍卫的指令。 “去城南。” “不是!不是城南!”规王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但他只能徒劳地看着自己的亲卫被薛明的部队绞杀或收编,看着薛明带着人马向城南移动。 “不是什么不是?”侍卫轻笑,“不如我们好好聊聊?” 侍卫使了个眼色,暗三拿了一捆绳子便将规王捆住,又拿了一捆纱布随便给他止了点血。 被迫跪地的规王抬头看着退后几步坐在椅子上的贴面侍卫,看着那个自称小侯爷的人也放下了掩面的手立于侍卫的左后方。 小侯爷的脸……规王的瞳孔微缩,他记得那是皇兄身边的小太监……他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因为出言欺负了那个小太监,便被皇兄教训了。 那铁面侍卫岂不是……但怎么可能呢?规王自嘲地摇了摇头,那可是九五之尊啊,怎么会以身犯险到这里?如果换作是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必定坐在京城中享受着繁荣盛景,享受着美女佳肴……谁会跑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规王恨,他怎么能不恨!身为当今圣上的胞弟,他竟然只能分到一块贫瘠的封地。 他不甘心,所以他才要造反……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当不了皇帝?! 突然间他愣住了,如果母后所言非虚,皇兄和薛明之间不应该是水火不容吗?可刚刚出现的是薛明的部队,会不会这些人奉的并不是皇命,而是……别人的命令? 规王重新抬头打量起铁面侍卫和旁边的太监。若这人连皇兄身边的太监都能勾结上,那想必是拥有能够与皇兄抗衡的实力! 一八四、做交易 “这位大人。”规王放弃了自己的尊严,谄媚道,“我有一个能够颠覆大昱朝的秘密,你可想知道。” “哦?”侍卫歪着头看着他,语气玩味,“可我要是没有兴趣呢?” 规王凭着他这句话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他连忙膝行向前,腆着脸道:“大人,我把情报给你,你放了我。” “这么简单?”侍卫眯起了眼睛,“你不想坐拥大昱半壁江山?” 规王眼珠转了转:“小王要是有这个想法,如何沦落于此,我不过是想让我那皇兄尝尝苦头罢了。江山嘛……大人坐就好。” “可我信不过你。”侍卫还是摇摇头,看了一眼暗三,“杀了。” 暗三挺高兴,这人可是差点把自己的小乌龟给摔了,就算知道要做戏但是吓唬吓唬也挺好。“嘎巴”两声,暗三松了松手腕便作势要动手。 “别别别!我说!”规王小声道,“我只能透露这么多……关系太子血脉。” “太子?”侍卫仿佛来了兴致,屈指敲了敲扶手,“不过,这消息要是只有我一人知道那还算有价值,若是有其他人知道……” “不不不!”规王赶紧摇头,“千真万确,此事连王妃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只有小王的嫡长子,可他已经……”规王有些怒其不争,“已经身首异处了。” “既然如此,我便听听这关于太子殿下的血脉之秘吧。” 规王嘴角突然浮起一抹诡笑:“若大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便知道……薛明也是不可信之人。” “薛将军吗?”侍卫喃喃道,“那你这消息的价值可比我想的还要大。” 规王还想开口,侍卫便摆了摆手:“此处人多口杂,不如请王爷到我的住处再行一叙?” 规王还未点头,后颈一疼,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八五、露真容 当规王再次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软塌上,浑身酸软无力。 四周石壁点着烛火,他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这个光线,视线逐渐定焦在眼前之人身上。 “醒了?”说话的是铁面侍卫,他的打扮还是没有变化。规王心中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若说之前还是因为乔装在自己身边,可这都已经换了地方,他却还是这副装扮,明显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的真面目。 莫不是……此人是自己认识的人? 但想到这里规王心中突然升腾起了一丝希望,这个人不让自己看见他的脸,便是不希望自己知道他的秘密,可死人是不会散播秘密的,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有被放出去的可能性? “大人,我睡了多久?” “七日。”侍卫撑着头看着他,身后还是站着沈言。 竟然已经昏睡了七日,规王不敢置信。 “那我们这是在哪?”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66 “我的宅子。”侍卫失去了逗弄他的兴趣,“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不说我就要走了,忙。” “别别别。”规王慌了神,“太子血统的秘密……” “我已经找人查过了,是假的。”侍卫不耐烦道,“你还有没有别的有价值的交换条件?” 规王一怔,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这般想着,嘴里忍不住念了出来。 侍卫一哂:“如何不会是假的,不瞒你说,我有一没良心的弟弟,他是母亲同外面的男人所生,难道代表我和父亲就没有血缘关系了吗?” “这……”规王哪敢点头,他也听出了侍卫对弟弟的不喜,顺杆爬道,“自然不会,那是大人的杂种弟弟血脉不纯,与大人何干?” 边说着规王脑子也飞快地转着,难道说……那是皇兄和母后联手做的局?但见侍卫作势要走,情急之中他也来不及深思,连忙道:“我有柔然王的信物,拿此信物,大人可以与柔然联合,里应外合,打得皇兄措手不及。” “哦?”侍卫意味深长地笑了,“信物呢?” “信物在通宝钱庄。”规王咬咬牙,知道不把所有东西都说出来,自己肯定得不到侍卫的信任,便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拿着信物交到京城一家琴阁的主人手上,那里是柔然的通信点。如果大人有需要,我可以亲自去京城约出对方的人马……” “暗三。” 一道黑影落地屈膝,双手抱拳。 “去天一琴阁。” “你怎么知道?!”规王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刻意隐去了琴阁名字,可为什么侍卫会知道?“阁下究竟何方神圣?!” 暗三领命离去,此时这里只剩下了铁面侍卫和沈言。 “神圣不敢当,普通人而已。”侍卫手一摊,“要当差,没假期,还没有人发工钱,天灾怪我,人祸也是我的锅,还得防小人,难啊难啊。” 沈言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侍卫哀怨地偏头瞅了他一眼,补充了一句:“还得听内子的话,不听话可是要挨骂的。” 内子·沈言:“……”以身涉险还有理了?别说他吓坏了,知情的哪一个人不是提心吊胆的? 规王越听越迷糊,这是个什么职位?天灾也算他的?难道是钦天监? “敢问阁下大名?” 铁面侍卫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了铁面之上。 规王见有戏,更是毕恭毕敬地跪在了软塌上:“属下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推翻陆渊那个昏君,重启盛世。” “哦?”侍卫轻笑,手掌扣于铁面,缓缓地取下了面具,露出了面具之后的真容。俊毅的脸上写满了戏谑与慵懒,但更多的是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压。 在规王绝望而震惊的目光中,陆渊缓缓道:“许久未见,每次见面十弟都能更新为兄对你认知,请务必继续保持。” 作者有话要说:  *钦天监:明代官署名。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 —————— 规王:万万没想到……qaq 第67章 一八六、子规鸟 “皇、皇兄……” 规王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他连跪都跪不住了,一屁股坐在软垫上。 “十弟,别来无恙。”陆渊嘴角噙笑,将铁面扔在了规王面前。 规王看着面前的铁面,看了看陆渊,又看向了沈言。之前的记忆逐渐回笼,声音发颤:“你、你们在耍我?” “耍?”陆渊给了他莫名其妙的一个眼神,“朕可没有那么有空,你要是不谋反,朕也不会沦落于此。” “沦落……”规王喃喃道,难道他们现在还没有回宫?还是因为陆渊的离京,京城出了什么幺蛾子吗? 看着规王脸上的幸灾乐祸,陆渊更是莫名其妙:“要不是为了捉你,朕也不用被总管念叨至此,回宫多久了?朕连总管的手都没摸着——” 沈言以下犯上地捂住了陆渊的嘴,尴尬地笑了笑:“规王您要是没事了,皇上还有公务处理。” 规王:“……”皇兄和太监总管……他要是早知道这件事,还用得着从太子下手吗?! 陆渊连看都不看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在打什么主意了,斜睨了他一眼:“你应该庆幸你现在才知道,不然出口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走吧。”陆渊起身,牵着沈言的手眉眼耷拉,有些意兴阑珊,“没意思。” 沈言无奈摇头,或许是陆渊当初说的十年之约即将到来,他都能感受到陆渊这段时间心中控制不住的雀跃。就像是被困久的鸟儿终于能出笼子了一般。不过与之相对的东宫那边愁云惨淡,陆兼或许隐约猜到了一些,这几日连眉眼都没有精神。 沈言虽心疼太子,但他同样也明白陆渊的期待,因为那也是自己的期待。期待着……与陆渊真正地相守一世。 “皇兄!”规王见陆渊要走,连滚带爬地从软塌上滚下来,追了上去,“皇兄皇兄!” 但在他的手即将摸到衣角的瞬间,一道铁栏杆从空中落了下来,栏杆和三堵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规王看着近在咫尺散发着寒意的栏杆突然心慌了。 他不管不顾铁栏杆卡得他胳膊生疼,用力探手抓住了明黄的袍角:“皇兄!” “松手。” “皇兄要关我到几时?”规王只觉得委屈,这里分明是个铁笼子。 “几时?”陆渊施舍了给他一道眼神,“看你什么时候活够了,什么时候就出来吧。” “我可是你亲弟弟!”规王失声道,“而且我根本没有实力与皇兄抗衡不是吗?母后刚死您便要迫不及待对唯一的胞弟动手了吗?” 陆渊突然蹲了下来:“把眼泪抹抹,别学戏子那套。你知道父皇临终前留给了朕一道赐死母后的旨意吗?” “赐死……母后……”规王喃喃道,可为什么?留子去母?可皇兄继位时已经行了冠礼,而且母后何时在皇兄手上讨过便宜?若母后能与皇兄分庭抗争,自己也不至于沦落于此。 “知道为什么父皇不会立你为储君吗?” “为什么?!”规王急切道,这件事他一直如鲠在喉,午夜梦回总会心生不甘,甚至自己这个王爷都不是父皇封的。 陆渊一点一点地将他的手指掰开,缓缓道:“朕方才说的关于朕那胞弟的故事你忘了?你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 规王呼吸一窒。 一瞬间他犹坠寒潭,冰水灌入耳朵,整个世界模糊成了一片,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只能仰头看着陆渊一开一合的薄唇,隔了很久很久,才听见那模模糊糊的声音—— “规,是父皇赐予你的称号。规,是规矩,也代表子规鸟。太傅不是说过?鸠占鹊巢说的便是子规。” 一八七、耗此生 “先皇……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67 ”沈言哑然,此事他还真没有听过。 “大概是吧。”陆渊无奈一笑,“朕不是跟你说过朕曾经负气去跟父皇说让十弟当太子吗?那是父皇就跟朕说了子规鸟的故事。后来,临终前他说我如果愿意留下十弟一命,便赐予他“规”这个封号。” “先皇……很多事情都为陛下考虑周全了。”比如留下赐死太后的密旨,比如让陆渊给规王封王,让规王明白谁才是主宰他性命的人。 可也很残忍,看似是万全之策,实际上逼得陆渊众叛亲离…… “朕没有杀母后,也不会杀规王……哪怕他们行事不堪,可朕还是不想背上至亲血债,朕怕报应,朕想和阿言平平安安一同到老……”陆渊的脚迈出地牢的最后一个台阶时,眯着眼睛看向空中的烈日,如此说道。 “奴才明白。”沈言嘴角一抿,别说陆渊怕,他也怕,“那就让他一个人呆在地牢里,好好反省,等他反省明白了再说别的也不迟。” 两人相视一笑,嘴角都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 反省明白?以规王的脾性,此时怕是要咒骂为何不守规矩水性杨花的太后娘娘了,哪怕太后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哪怕太后一腔的母爱都尽数付与了他…… 这样的人,怕是到死都不会反省明白自己有错的。 一八八、寂寞人 “规王的事情解决了。”陆渊拉着沈言的手摇了摇,“莫要再生朕的气了。” “如何不生?”沈言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陛下不在乎自己的安危,还不许奴才在乎?” “朕……”陆渊清了清嗓子,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下风,旋即道,“可总管不也将自己置于安危之下?朕说了让你留守皇宫,可没有说许你出宫。” “那皇上可就想错了。”沈言挑了个跟陆渊极为相似的眉,“皇上若是出了事,便等等奴才。” 陆渊拿捏着强调:“那也不是你涉险的理由……” “皇上若是出了事,便在地府等等奴才,奴才会去找您的。”沈言打断了他的话,淡定道,仿佛口中言的不是生死,而是普普通通的一件事。 陆渊哑然。 “陆渊,你我相识已近三十载,相知相惜已十数载。你我之间,早已分不清你我,你若生病,我也难受,你若遇险,我更是恨不得已身代受。”沈言掏出那枚陆渊赐予他的御印,“这手字,这个印,我已经不会再推拒,因为我知陛下信我。”他牵着陆渊的手按向自己的心口,“这颗心,这条命,难道陛下还不肯受?” “我知道陛下抹不开面子,可所有人现在都说陛下英勇睿智。也只有我觉得陛下此举冒险,奴才说一说,念一念,陛下真的无须如此介怀。”沈言的唇边浮起了淡淡的笑意,他如何不知这几日陆渊的拿腔作调,皆是因为不好意思。 陆渊抿了抿唇,最后一甩袍袖,嘟囔了一声:“怎么不让你训了?再不听话连小妾都有了,我敢吗?” 沈言笑着追了上去,声音越来越小:“好好好,只有一个正房……” “殿下?”门口的太监轻声道,“可要奴才去通传一声?” 陆兼看了一眼手中的抱着的还未批好的奏折,叹了一口气。本来他应该生气的,气父皇想把这江山扔给自己。可他听见了殿内细碎的言语,突然间心底一酸,眼底也有些湿意。 说到底,高处不胜寒,父皇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知心人而已,想要的也不过是过过普通人的生活,看看从前错过的美景,感受着寻常百姓的快乐。 父皇给大昱的已经足够多,他们又如何能要求更多? “别打扰他们,孤先回东宫了。” “是。”守门的太监看着太子的背影,莫名地觉得那道杏黄背影有些孤寂。 随后他又摇头驱散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那可是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未来的皇上,想要什么没有?怎么会寂寞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殊不知,从先祖到先皇,从皇上再到太子,那道背影穿越了时空悄悄地重合了。 高处不胜寒,未达峰顶,先觉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子规:杜鹃,会在别的鸟巢中下蛋,让别的鸟帮自己养孩子。鸠占鹊巢就是指代这个。 第68章 一八·九、后史载 平武二十年春,平武帝平定规王之乱,收回规王封地,至此,大昱再无封地王。 平武二十年夏,平武帝突染重疾,太医称时日无多。 平武二十年秋,平武帝昭告天下,身后传皇位于太子陆兼。 平武二十年秋末,平武帝因病驾崩,皇太子陆兼继位,史称仁顺帝。 平武朝二十年间,平武帝征柔然,变科举,改土制,废藩王,修律法……在位时间虽不算长,但却是最为勤政的帝王之一。 后史亦有载,平顺年间被后世合称为大昱中兴。 当然,平武帝还有最为野史所津津乐道的两件事,一是平武朝宦官权利达到大昱顶峰,但意外的是这位掌印大太监沈言并未留下太多笔墨,更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擅权专权。另一件则是,据史料记载,平武帝身体康健样貌俊朗,可自平武四年始,后宫再无所出,到了平武朝后期更是停止选秀,后位空悬,后宫空虚。 有人说这证明了平武帝不好女色,勤政爱民。可也有人悄悄地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平武帝荒废后宫是否和这位权倾朝野的沈公公有关? 可猜测终究是猜测,每当有人提出这一观点,总有人反驳道:“当时还是太子的仁顺帝与平武帝感情甚笃,若平武帝独宠一宦官,父子间如何能够没有嫌隙?” 更何况,据记载,这位仁顺帝对这位掌印大太监亦是敬佩有加。所以这样的猜测最终还是与平武帝为何突患重病同时成为了平武朝未解之谜,大批的学者对探究这些真相乐此不疲。 而那时候已经改头换面的陆渊对此只是微微一哂,旋即牵住了沈言的手,青史功名皆虚幻,唯有眼前人为真。 一九零、临别言 伴随着最后一声钟鼓声,整个皇宫再次恢复了安宁。 身着明黄衮服的青年,龙袍上绣着的九条五爪金龙,他缓缓地推开了河清殿。 “陛下。” “嗯。” “陛下还是决定要入主河清殿了吗?”尹公公在一旁问道。 青年摇了摇头:“孤……朕就是有些想父皇和总管了,这河清殿朕要是住了,万一有一日父皇他们想回家看看,该睡何处?” 尹公公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看向青年的目光既是欣慰亦是不忍。青年就像是目送父母远游的孩子,总想等着他们回家,惦记他们手中的礼物,哪怕他明应该知道这两人是不会再回来了。 “尹公公,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68 你说……朕是不是该去看看?万一……” 尹公公哑然,此事他如何能做得了主?这想着该如何回答,门口传来了清脆的声音:“当然得去。” “明绾……” 身着金凤礼服的新上任的皇后莞尔一笑,踏进河清殿走向新帝,伸手解了他的冕冠:“陛下快去吧,说不定他们还未走远。” 陆兼闭了闭眼睛,再一睁开,一扫眼中的彷徨之色。他跑出了河清殿,就像小时候那样,只不过那时候他想奔跑得趁没有人看着他的时候,而如此,他已经成为了这座皇宫的新主人。 而宫门不远处的树荫下,停着一架马车。 当陆兼赶到时,便看见坐在马车上马上就要离开的二人背影:“父——” 当那人扭头,露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孔,陆兼把哽咽咽了下去:“父亲,总管。” 那两人相视一笑,冲陆兼挥了挥手。就像先皇为陆渊做的那些事,陆渊同样也为陆兼铺设了一条盛世之路。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该嘱咐的也都嘱咐了,再不放心,以后的大昱也是陆兼的天下了。 “回去吧。”高大一些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右手的马鞭甩了起来。 陆兼抽了抽鼻子,看着两人缓缓离去。他们的离开仿佛带走了陆兼前二十年的时光,父皇的殷殷教导,晖南之行难舍的开心,河灯上写着的愿为明君,对总管的提防,为母后的算计筹谋,跑向安寿宫时心中的自责,跪在河清殿后的懊悔,后宫中的尔虞我诈,朝堂上的唇枪舌辩,沉甸甸的双龙符……所有的记忆随着陆渊和沈言的离去越来越模糊,仿佛怎么也握不住了。 “总管!” 沈言一惊,拉住了缰绳,他回头发现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的陆兼。 “总管,往后兼儿还能去找你们吗?”陆兼仰头看着沈言。 沈言嘴角一扬,第一次突破了身份的隔阂,伸手按在了陆兼的头顶,揉了揉:“当然可以。” “那你们会在哪里定居!” “这个嘛……”陆渊摸了摸下巴,突然坏笑了起来,“王土。” 陆兼眨了眨眼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你的,我和总管自然就在你能找到的地方。” 陆兼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两人远去,看着看着突然傻笑了起来,明明父皇还是没有告诉自己他们会在哪里定居,可他莫名地心情便好了起来。 总有一日,能够再见的。 一九一、红尘伴 “爷……还没到吗?”沈言搓着手,这走走停停吃吃喝喝,赶了月余的马车。都快进腊月了,天上已经飘起来雪花,他们还是没有到达目的地。陆渊卖关子,一直也不肯说他看中的小镇究竟在哪里。 陆渊早就揭了夏太医制作的人·皮·面·具,见沈言冷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用斗篷把他拢到自己怀中:“这里还能比京城冷不成?” 沈言被暖意包裹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从前我穿的也这么多,可也不觉得冷,不知怎么的这个冬天开始怕冷了。”想起今早拒绝了陆渊给他披上的棉袄,顿时有些后悔。 “你呀……”陆渊失笑,“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沈言是真不知道,虽然往年宫中都有炭火地龙,可他也没少在外面站着,怎么这会儿娇气起来了。 “因为从前爷不能正大光明的宠你,所以你不怕冷。”陆渊用大掌抚去他脸颊的寒意,“可现在爷就是把你捧到天上,也没人都说爷了。” 沈言耳根一红,倒是驱散了体内的寒意,声音也被陆渊捂化了:“我上天做什么?我只想待爷怀里。” 陆渊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看向阴沉的天:“我们去前面的镇子上避避风雪,等雪停了再走。” “好。” 其实去哪里又有什么所谓呢? 陆渊身边,心之所安。心之所安,即为归处。 …… “这镇子好热闹。”沈言裹着厚厚的白斗篷,趴在酒楼二楼觉得挺新鲜的。 “小哥是外地人吧?这可是我们难得一遇的迎雪节。” 沈言点点头:“我们路过此地,我姓沈。” “沈言,陆行止。”陆渊笑着补充道,他当年继位之前已行完弱冠之礼,父皇赐予他的字。可弱冠之礼没几天之后,父皇便驾崩了,这个字也就没有人叫过了。既然决定要隐居,自然也不能再叫所有人都知晓的名字。 “原来是沈公子,陆公子。”酒楼的另一位青年起身拱了拱手,“我们镇子因地势原因,难得遇上一次风雪。所以大家看见下雪都很兴奋,为了庆贺这样的祥瑞,所以设立了一个迎雪节。” 下雪竟然变成了祥瑞…… 沈言张大了嘴巴,陆渊虽也从未听过,但比起外面的热闹,他更着迷的是沈言有些天真的笑。 那座皇宫,带给了他们很多,可也埋葬剥夺了很多。 他和沈言被推着加入了迎雪节的队伍里,他们的脸被善意的人贴上了裁剪好的小雪花,他们跟着那些孩童一起唱着歌谣…… “喜欢吗?”不知何时,陆渊带着沈言脱离出了人群,伸手捋了捋他乱了的发丝。陆渊忍不住想,一板一眼的沈总管竟然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殊不知此时的沈言也同他有一样的想法。这是第一次,陆渊在听见百姓的声音后单纯地因为他们的热情高兴,而不是因为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喜欢。”沈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陆渊笑着指了指上边。 沈言的眼圈突然间红了,他看见门上挂着牌匾,看着牌匾上的“沈府”二字。 那是陆渊在今年寿辰时和他一同合写的,他记得他还问过一个问题:“陛下扔下这万里江山,当真不悔?” 他也记得陆渊的回答——“朕已到不惑之年,还有什么可值得疑惑的?” 真好,真好。 沈言把脸埋在陆渊肩头,喃喃道:“行止,行止。” 从此,世间再无杀伐果决的平武帝与权势倾朝的沈总管,只剩下陆行止和沈言这两个只愿红尘厮守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作者有话要说:  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就问你们甜不甜? 下一章衔接开头的故事=v= 第69章 一九二、心渐宽 “爷?”沈言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腰间有些酸软。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陆渊估摸去了绣坊,沈言想要挣扎着爬起身,动作间身上覆着的锦被轻轻滑落,肩头的星星点点唤醒了沈言昨夜陆渊是如何胡作非为的记忆。 沈言:“……”他想起来了,昨日冰人到访后,两人似乎都想起从前自己在宫中的事,喝了两坛子酒,之后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几时了?”沈言推开门,问着庭院中的丫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69 鬟。 “老爷醒了?”正打扫庭院落花的丫鬟笑眯眯道,“已经申时了,六爷说了今日秀坊不忙,晚饭回来用。” 沈言停住了想要披上外袍的举动,他原以为陆渊这几日会很忙,已经做好了打算带着吃食去绣坊的。从前在宫中他们就从未分开用过膳,如今自在了,更不可能放过同桌共食的机会。 不在乎吃什么,只在乎吃饭的人。 “绣坊不忙?” 丫鬟想了想,歪着脑袋说:“我听六爷说,想将绣坊关掉一段时间,也给织工们放个假。” 沈言一怔,关掉绣坊?是不是跟苏州知府有些关系? “老爷。”丫鬟脆生道,“老爷莫皱眉,六爷要是在的话怕是要不高兴了。” “你这丫头……”沈言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也许是昨夜的梦境唤醒了从前在宫中的记忆,那些争斗至今历历在目。这三年养得宽松的心境,再次紧张了起来。 “红豆说的可是实话。”小丫鬟笑嘻嘻道,“六爷说了,遇事莫慌,万事有他。” 也是,苏州知府说到底也是一个四品官员,他们从前什么品级的官员没见过?虽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皇帝治下严谨,哪怕是苏州知府也不可能真做出强行嫁女之事。再说皇商……所有皇商名册可都要呈报给皇上,陆渊的化名,旁人或许不知道,可真到了当今圣上面前,可就捂不住了。 真要强行嫁女,大不了击鼓鸣冤好了。 沈言突然间松快了下来,压在心头的梦境似乎也随着小丫鬟的轻语逐渐地消散模糊起来。 过去的岁月早就锁在了那深宫之中,眼前的生活才是真实的。 有花有草,有肉有酒,三二仆从,爱人在侧,如何不好? 一九三、说错了 “爷怎么想着要停工一段时间了?”沈言喝了一口酒,突然想起丫鬟下午说的话。 “爷要休息!”陆渊理直气壮道,“爷突然想啊,钱够用就好,何必如此辛劳?”如此玩物丧志的话,引得旁边的管家丫头“噗嗤”一乐,很快把笑憋了回去。 沈言觉得也是,这么想着也开始琢磨:“我要不招几个夫子?书院那边我也不去了。” “行啊。”陆渊嘴角轻挑,“爷给你当夫子,你看行吗?” “这怎么能成?错了错了。”沈言摇摇头,煞有介事道。 陆渊嘴巴一扁,很是委屈:“哪里错了?爷不说学富五车也算得上博览群书了,教几个小娃娃总没有问题吧?” “错在称呼。”沈言晃了晃手指,“你可不是什么夫子,你是我夫人。” 这回周遭的人都憋不住了,在他们的笑声中陆渊的耳根逐渐变红了:“咳……” “夫人可知错了?”沈言逗他。 陆渊起身扭头就走,阿言这嘴是越来越没边了,这……这里这么多人呢! 可看清陆渊脸色的管家作证,六爷这哪里是生气了,分明是害了羞。 沈言含着笑把碗中最后一口饭吃掉,又将陆渊杯中还剩的半杯酒喝了,背着手慢悠悠地起身,决定去找自家傲娇的夫人。 却不知道难得想硬气一回的陆渊一出门却被一个佝偻的妇人拦住了。 “温婆婆?” “六爷。”被陆渊称为温婆婆的老妪从怀里掏出了一沓纸,“老身下午不在绣坊,刚刚才听人说六爷要放假。” “是有这回事。”陆渊笑道,“不过工钱照发,婆婆不用担心,月末照常去找账房领工钱就行。” “老身来找六爷就是为了这事。”温婆婆有些不好意思,“老身的孙媳妇要生了,老身想回去探望,想预支一个月的工钱。” 陆渊一盘算,他计划也是休工两个月,预支也无妨,他不差这点儿钱。 这么一想,陆渊便爽朗地答应下来,温婆婆将纸递给陆渊:“账房先生说需要六爷的签字。” 陆渊觉得回书房取纸墨有些麻烦,便从怀中掏出一只笔在末尾签了自己的名字。 “多谢六爷,多谢六爷。” 陆渊摆了摆手表示不客气,刚想阖上门时却被温婆婆叫住了:“六爷……您是个好人。”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陆渊却摇摇头,当过皇帝的哪有是好人的? 温婆婆却仿佛听不见他的话,自个儿念叨着:“六爷是好人,是好人……六爷务必要保重自己才是。” 陆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关门的瞬间他仿佛借着一丝月光看见了老婆婆眼角的一点晶莹。 一九四、陆师公 第二天,陆渊真的换上了一身书生袍,跟着沈言去了书院。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的新夫子,陆夫子。” 陆渊笑眯眯,努力和蔼可亲地不吓跑小朋友:“我姓陆,名行止,大家唤我陆夫子即可。” “师——公——好——” 陆渊一愣,沈言也怔住了。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趴在树上看热闹的青年,异口同声道:“吴三思!” 青年见势不好脚底抹油就想溜走,刚下树就被陆渊逮住了,他可怜巴巴道:“爷,不是我,真不是我干的。” 陆渊被气乐了:“不是你你跑什么?知道什么叫不打自招吗?” 沈言无奈摇头,赶紧扳正这群奶娃娃的称呼:“不许不尊师重道,要叫陆夫子知道吗?” 被吴三思拖下水的学生们摇头晃脑道:“是——” 外头陆渊还扯着吴三思的耳朵,一个娇小玲珑地女孩子就跑了过来,可看她的结锥鬓已经不能说是少女了,她气喘嘘嘘道:“六爷!我家相公身子弱,您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吧。” 陆渊无语地看了一眼青年,这叫身子弱?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就连吴三思自己也是一脸悲痛,这个误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澄清啊?他当初只不过想卖个惨借机赖在她的家中,好近水楼台。 没想到这月亮被他搬回自己家中已经快两年了,可这误会怕是要延续下去了。 “相公,今日风那么大,你别乱跑。”女子扶起吴三思,规规矩矩地给陆渊赔了个不是,随后继续念叨着,“万一又病倒了,阮儿心疼相公。” 陆渊忍住笑,给了吴三思一个多保重的眼神,转身便回室内继续当他的陆夫子。 至于这账? 一想到吴夫人待字闺中时最仰慕江湖大侠,而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吴三思反而被她当成了病秧子,便觉得有些好笑。 这账啊,不算也罢。 说说笑笑中他们谁都不知道,此时有一女子拿了一张薄纸,跪在了奉皇命巡查江南的巡按大人的马前。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倒霉催的吴三思是谁doge 第70章 一九五、找家长 陆渊觉得自己退位后耐性和脾气越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70 来越好了,不然也不会听着吴三思抱着酒坛哭诉。 “爷啊……”吴三思抽了抽鼻子,一脸愁容,“爷啊……” “叫魂呢?”陆渊撇了撇嘴,“哭完了赶紧回家。” “爷啊……”吴三思拽着陆渊的袖子,“爷啊,你这么厉害,就跟我想想办法吧。” “什么办法?”陆渊坏笑道,“爷帮你跟你娘子说当初你骗她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吴三思拼命地摇头,可随即他就蔫了,“可娘子特别崇拜江湖大侠。” “然后你就醋了?”陆渊悠哉悠哉地摇着扇子,幸灾乐祸道,“你可以说你跌落山崖,偶得一株仙草,打通了任督二脉。” “这个理由我说过了!” “然后?” 吴三思叹了一口气:“然后娘子说我得了臆症,被迫卧床三天,敢下床她就哭给我看。” 陆渊抿了抿唇,在吴三思哀怨的目光下,终于没能忍住朗声大笑。 “要不,我就说我从小师从名门,后来受了伤,但是突然有一天伤好了……”吴三思琢磨着这个理由。 “师从何人?” “暗……”吴三思扁了扁嘴,这名字如何能说?他师傅是上一任暗三,师傅死后他便取代了他的代号。 “可否有师兄弟姐妹?” “有!” “姓甚名谁,为什么不见你们来往?”陆渊问着吴家小娘子可能会追问的问题。 “如何行走江湖?有没有名号?有没有什么英雄事迹?” 吴三思:“……”他做的那些事可是只能烂在肚子里、带进坟墓里的……六爷真讨厌! …… 这边吴三思抱着酒坛跟陆渊哭诉,这边沈言却也被人拦住了。 “吴家娘子。”沈言笑眯眯道,“有事寻我?” 娇小玲珑的小娘子仰着头,认真地点点头:“我想拜托沈夫子一事。” “但说无妨。”这是暗三的娘子,所有暗卫中随着他们退隐的只有当年在宫中领了陆渊的命令保护了自己很久的暗三。暗三的娘子于他和陆渊,也算是半个家人了。 小娘子认真道:“奴家知道六爷是气相公不争气,可相公身体不好,夫子能不能……帮我在六爷面前说一说莫要为难相公了。”她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也觉自己这个要求有些唐突了,脸颊飞上了一抹酡红。 沈言失笑:“你自己跟六爷说就行了。” “夫子不是同六爷是一对吗?”小娘子飞快看了沈言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三思同你说的?”沈言就知道暗三根本憋不住。 “当初相公成天嘻嘻哈哈的,奴家虽情钟于他,却总也不安心。直到有一日,相公酒后吐真言,说他最向往的生活便是六爷和沈爷那样。”小娘子眉眼弯弯,“奴家悄悄观察了二位,才终于安心。相公既然艳羡二位,说明相公也是希望能够持一人之手,守一人终老。” 沈言哑然,原来他和陆渊在旁人眼中是这样的吗?不过……他记得暗三可是千杯不醉的,看着眼前一门心思都扑在自家相公身上的小娘子,他忍不住想要帮着解决吴三思的烦恼:“咳,其实……三思没有那么弱。” “我知道。”谁知道小娘子仰起脸道:“我知道,他从前的经历应该很不凡。” 沈言哑然。 “但是现在不是从前了呀。”小娘子笑眯眯道,“他现在睡觉已经不会因为我翻个身便醒来,也不会听见风吹草动就紧张起来,也不会对其他人心生防备……这样很好,奴家也不希望他回到从前的生活之中。” 沈言又听见小娘子自言自语道:“而且相公现在已经失去武功了,我更加不能让他辛劳了。” 沈言:“……”虽然这位小娘子可比他想的还要聪慧,可结果还是被暗三骗了啊…… “夫子,您笑什么?”小娘子好奇地看着突然轻笑起来的沈言。 沈言只是在想,这样的生活当真很好。 他会坐在这里听着别人的家事,说着家长里短也不嫌厌烦。小娘子说得对,这样的生活太好,好到他们谁也不愿意再回去。 一九六、申冤屈 再说那一下跪的女子。 马上的红衣人接过诉状:“尔有何冤屈要申?” “民女孙氏,与一人订有婚约,婚书在此,请大人明鉴。” 红衣官员看了一眼:“此乃喜事,何冤之有?” 女子眼圈一红,泫然欲滴道:“大人有所不知,小女与他两情相悦本已订下婚约,可……可他……” 红衣官员的马是在街上被女子拦下来的,此时不少人在驻足围观。红衣官员仔细一听,听见了周围人的话—— “这不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吗?怎么这副模样?” “听说啊,她未婚夫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兔儿爷,要悔婚。” “孙小姐才貌双全,而且不是说她的长姐在宫中颇受宠爱吗?那男人是多瞎?” “我啊,还听说那男子年长孙小姐很多,当初花言巧语骗了孙小姐,现在竟然弃之如敝屣……” 红衣官员眉头微皱,长姐在宫中为妃……姓孙,那这位就是孙才人的妹妹?苏州知府的千金?” 他正想着如果处理,一个轿子便停了下来,冲出轿子的是位穿着四品官服的中年男子,男子气急败坏地拨开人群冲到孙小姐的面前,恨铁不成钢道:“跟爹回去!还嫌不够丢人的?” “爹,女儿要是嫁不了他,女儿就削发为尼,再也不丢爹的脸。“ “你……”中年男子气得胡子都在颤抖,“老夫怎么生了你怎么一个女儿?!跟我回去,我亲自给你挑选夫婿!” “那女儿宁愿一死了之!” “等等!”在中年男子要强行拉孙小姐的时候,红衣官员扬手亮出了一道“代天巡狩”的金字令牌,看着眼前这对父女,朗声道:“此案本官受理了。” 一九七、枣心笔 “我怎么不知道你连这种案子都管?”白衣男子看了眼状纸,“这姑娘怎么这么死脑筋?这样的男人成亲前看清了岂不是好事?而且不是知府千金吗?还愁嫁不了好人家?” 红衣人脸色却沉了几分:“我刚开始接下来是不想他们在那里闹事,到时候反而让孙知府参我们一本玩忽职守,可后来我看这婚书,总觉得不太对劲。” 白衣男子一愣,仔细端详起那纸婚书。 一切都没有问题,但是到签名处的地方,却有些不同了。 “你看,孙家签名的是用毛笔,和婚书的笔墨是一致的。” 白衣男子拿起婚书仔细嗅了嗅,断言道:“是徽墨。” “不愧是王府公子。”红衣人嘴角噙笑,指了指另一边,“但你看这个字迹。” 白衣男子早就习惯他的打趣了,端详着那字迹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71 :“或许是那人手中并无徽墨,要知道寻常人家是用不起的徽墨的。”听旁人的言语,孙小姐的未婚夫似乎门第并不如女方,也不算奇怪。 “不不不。”红衣人摸了摸下巴,“如果用笔不同那就是说签署时他们不在一起,可你不觉得婚书不是面对面签的本身就有些奇怪吗?而且婚书如此郑重,竟然不用毛笔?” “对了,这用是什么笔?”白衣男子看着那龙飞凤舞的“陆行止”三个字,有些疑惑。 确实用的不是毛笔,可字迹虽潦草但却不粗糙,那会是什么呢…… “枣心笔?!”红衣人突然想起来了,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便探入白衣人怀中摸索,“皇上赐给你的那支呢?” 白衣人恼怒地按住他乱摸的手掌:“本官要是下婚书,定要那人规规矩矩工工整整地签下名字。” 红衣人望天,嘟囔道:“知、知道了。” 说着他也摸到了那支御赐的枣心笔,拿出来后便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了“陆行止”三个字,和婚书上的做对比。 “当真是枣心笔,不过……那支笔比我的这支看起来还要好。”白衣人喃喃道,说罢他和红衣人对视一眼,都想起来皇上赐笔时说的话,他说这种笔做工精巧,只有宫中才有。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那个“陆”字上。 不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枣心笔:用竹管为套石墨作心制成,画出的线细而匀,被看做是古代的铅笔。该笔因“含墨圆健”受到大书法家黄庭坚的赞誉。据说是宫中传出,民间极少。 ————— 继续猜猜乐 猜猜白衣红衣人是谁?doge 第71章 一九八、美人计 “爷,中午想不想吃点心?”沈言笑眯眯道,“今天早上我去偷看了,厨房大娘蒸了桂花糕。” 陆渊只觉得好笑:“那就等等去吃。” “爷不想吃吗?”沈言眨眨眼睛,“桂花是昨日刚晒好的,和马蹄粉一起蒸得白嫩嫩的,再淋上一点点熬好的糖桂花,爷一点都不想吃吗?” “想。”陆渊嘴角一挑,“可爷没打算让棋给你,输了可要乖乖兑现赌注。” 沈言:“……”真小气! “管叔,里面怎么了?”红豆好奇地看向窗户,听着里面大打出手的声音。 管家望了望天:“下棋。” 红豆惊讶:“这下的是什么棋?” “大概是赖皮棋吧……”没等红豆反应过来,管家就推着她,“去去,去厨房给两位老爷拿块蒸好的桂花糕,记得,要一块,不要两块。” 红豆懵懂地点了点头,拎着裙子一路小跑。 于是,半盏茶的工夫之后,陆渊和沈言停止了争棋子的动作,盯着盘中唯一的桂花糕,同时伸手。 红豆“呀”的一声,抱着盘子冲出了房间,差点被门槛绊倒,结结巴巴道:“老爷、老爷们打起来了。” “打是亲骂是爱,床头打架床尾和。”管家笑得眼尾的皱纹都弯了起来,用食指抹掉了落在盘子上的糖桂花,尝了一口,“真甜。” “管叔!你不能吃甜的!”红豆鼓着小脸,把盘子藏到了身后。 管家把手背到身后若无其事道:“没吃,我什么时候吃甜的了?” 外面是红豆小丫头炸毛的声音,里头却换了一个光景。 “爷饿了。”陆渊也不抢了,干脆坐回椅子上。 “饿了也不给你。”沈言咬了一口桂花糕,不为所动,棋子也不让他,糕点还要抢他的。 “哦?”陆渊嘴角一扬,伸手慢条斯理地按在自己的腰间,修长的手指顺着右衽向上,最后停在了喉结处,就这样动手拉扯着自己的中衣。 “停!”沈言赶紧瞥开视线,“停停停。” “爷饿了。”陆渊无辜地重复了一遍。 沈言向他那边挪了几步,把桂花糕递了过去,可别再脱了,再脱午饭就不用吃了。 陆渊见计谋得逞,得寸进尺道:“喂我。” 沈言:“……” 于是因为一块桂花糕,原本下棋的两人就这样靠在一起分一块桂花糕,沈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爷,你这副样子,是不是以前都是装的?” “怎么说?”陆渊吃着香甜的桂花糕,偏头看他。 “以前爷的脸皮哪有那么厚。”沈言嘀咕道,“严肃得都能吓哭隔壁小孩。” “爷用的可是孙子兵法。”陆渊挑了挑眉头,凑过去抢了沈言嘴角最后一口糖桂花,“美人计。” 一九九、桂花味 “睡醒了要不要去池塘钓虾?”吃完午饭,陆渊搂着迷迷糊糊的沈言问道。 沈言趴在陆渊的怀里,秋高气爽正适合睡觉,他听见陆渊说话,虽听不清说了什么,但还是本能地往那边凑凑,手指还扒拉着陆渊的中衣。 陆渊失笑,自己施了个“美人计”,竟然还真被沈言惦记上了。 “爷……”沈言张了张嘴,一口咬在了陆渊的中衣上,磨了磨牙,含含糊糊道,“……欺负人。” 陆渊乐了,那点儿睡意也没了,一心想着怎么欺负怀里的人,可不能平白担着这个罪名。 扒光他? 再骗他说是他自己脱的? 那怕是会把人欺负哭。 正乐着呢,门被敲了敲。 陆渊微微皱眉,当他听见第二声敲门声时捂住了沈言的耳朵。 “有事?” 管家如何不知道打扰了老爷的午睡,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董大人带人来找老爷问话。” 董方?带人?问话? 陆渊轻轻地把沈言的脑袋挪回他自己的软枕上,刚想抽身,沈言撑起眼皮,迷糊道:“爷?” “绣庄有点事,我出去一下,等会儿就回来,下午咱们钓虾。” 沈言点点头,手指却还拽着陆渊的中衣。 陆渊揉了揉他的发丝:“爷把中衣给你脱这儿?”说话间便要将中衣脱下 沈言赶紧松手,声音因为睡意软乎乎的:“阿言等爷,爷赶紧回来。” “嗯。”陆渊低头在他唇上咬了咬,“小馋猫,满嘴桂花的味道。” …… 穿戴整齐的陆渊推开房门,给管家使了个眼色,意思那边说。 等走到回廊上,确保不会吵到卧室里的人,陆渊才道:“出什么事了?” 管家摇摇头,跟着陆渊往外走:“老奴看董大人很着急,这才来叫您的,他也不肯说发生了什么。” “他带了衙门的人?” “不止,董大人还身着官服,所以老奴没有让他进来。” 陆渊眯了眯眼,当管家拉开大门时,他便看见董方一身九品官服,一脸严肃道:“陆行止,你可是同孙小姐订下婚约,写下婚书?” 二百、我嫌弃 “谁?”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72 陆渊诧异地反问。 见他这副模样,董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递了个担忧的眼神给他,面上却只能端着官架子:“本官接到诉状,说你与孙府小姐孙芊订下婚约,现在却想悔婚……” 陆渊向前走了几步,把家中大门在自己身后阖上了,冷笑道:“孙钱?哪家爹妈这么缺心眼给女儿起这么个有铜臭味的名字?” 董方生生地把笑憋住了,板着脸道:“休得胡言乱语,那可是知府大人的掌上明珠。” 陆渊一怔,竟然是孙焕林的女儿?突然想起孙知府问自己年龄,又想起冰人来做媒时自己听见的那半句话…… “我得问一句,这孙小姐是孙知府亲生的吗?” “自然……”董方一愣,赶紧道,这周围可有知府派来的人,这话不能随便乱说。 “既然是亲生的,如何会想着把自己亲闺女嫁给跟他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人?” “本姑娘不嫌弃你的年纪!”一道娇蛮的声音从人群后的轿子中传了出来。 众人回头,便看见轿子中走出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只露出了那对顾盼生媚的杏眼。 “可我嫌弃。”陆渊根本不打算欣赏,“闹够了?闹够了我还有事。” 女子拨开人群,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婚书在这里,上面可有六爷的签字,六爷可是要悔婚?” “假的。”陆渊连看都懒得看,转头问管家,“有我平时的签字吗?” 管家在怀中掏了掏,终于找到了一张纸,递给了董方:“大人请看。” 董方仔细核对了两张纸,愣住了:“孙小姐,这两个字迹是不一样。” “这……怎么可能?!”孙芊也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节是我想要的梦幻生活了 嗷呜—— 第72章 二零一、相对峙 孙芊茫然地看着两张纸:“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有证人,能证明是你签的。” 证人…… 陆渊挑了挑眉头:“给我看看你那所谓的婚书。” 董方从失魂落魄的孙芊的手中取回婚书,递给了陆渊。 陆渊接过婚书,撩起眼皮,视线落在自己的署名处,终于知道这张婚书怎么造出来的了。 “县令大人,我要报官。” 董方显然也没料到这么一出,清了清嗓子:“本官在此,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陆渊将婚书呈给了董方:“草民要状告孙府伪造文书……”看着孙芊骤变的脸色,陆渊缓缓说道,“草民还怀疑草民锦绣庄上的绣娘温婆婆被孙府威胁。” “你胡说!”孙芊失声道,声音尖锐得让人难受,“你、你就是见异思迁,喜新厌旧!” “喜新厌旧?”陆渊冷笑,“我与沈言自幼相识,至今已相伴二十八年,别说我看不上你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就是倾国绝色……我也没有放在眼中。” “好一个倾国绝色,好一个倾国绝色。”一个中年男声从人群后传来,众人再次回头,便看见一顶官轿停了下来,后面除了随从仪仗还有两匹骏马疾驰而来,马蹄扬起的尘土让人看不清马上之人。人群渐渐分开,给他们留出了一条路。 “陆六爷可是不把皇上放在眼中?” 陆渊眯了眯眼睛,听出了那男子声音属于苏州知府孙涣林。 “孙知府,陆某乃一介草民,心有所属。承蒙孙小姐错爱,还请孙知府高抬贵手莫要相逼。” “相逼?分明是你不识抬举。”孙焕林从官轿走出,穿过人群,“芊儿为了你不惜折节下嫁,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便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陆渊嘴角一挑,突然朗声道:“给我一支笔。” 他在跟谁说话?众人面面相觑,疑惑间他们觉得自己眼前闪过了一道黑影,在众目睽睽之下陆渊手中多了一支半人高的毛笔。 这是要做什么? “都看仔细了,这才是我的字。” 二零二、官莫入 陆渊嘴角一挑,手持巨大的毛笔脚尖轻点石阶,在地上落下了第一个点。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他龙飞凤舞地用水写下了四个大字—— “官家莫入”。 这四个大字与管家交给董方的文书极为相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孙芊一双秀眉此时紧紧地皱着,眉间充满了难看的戾气。她分明是看着陆行止给温婆婆签下的字,怎么就不同了呢? 不过以她狭隘的想法,恐怕永远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人能够轻易模仿彼此的字迹。 当然不止是她,当初满朝文武加上太子也都不不敢信会有这种事情。 陆渊轻轻地笑了,当年是沈言模仿自己的字,退隐之后因为他犯懒,平日里的文书都是沈言签的,又因为平武帝已经“驾崩”,平武帝的字迹自然不能流出去,沈言写得多了倒是笔墨间自成了风骨。 自己闲的时候也喜欢拿着沈言的字研究,所以沈言现在的字迹,他也能写得出。 孙芊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想偷他的笔迹。 这样便成了只有她手中的婚书成为了唯一不同的存在。 假的…… 假的……这都是假的! 孙芊看着陆行止,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小时候众人对她的艳羡不断地回荡在她的脑海中,就连姐姐都羡慕地说过——“我要是妹妹便好了。” “不可能,不可能。”孙芊膝盖一软,拉着孙涣林的衣袖,“爹!爹!你要帮帮女儿!” 孙涣林也是被惹恼了,气得浑身都在发抖,陆行止一个区区草民竟然把他面子扔到地上踩。虽然婚书一计不成,可既然已经没有结亲的可能性,以他的势力玩弄一个平头百姓还需要什么文书吗? 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的红衣人和白衣人看着陆行止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这、这……一瞬间,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对孙涣林掬了一把同情泪。 想想当年挡在陆渊和沈言中间的人,哪一个还活着?就连最后一个幸存者,规王,在一个月前也于地牢自尽了。 孙涣林注意到了赶上来的巡按大人,连忙朗声道:“二位大人,务必要替小女做主,小女为了他……唉,可此人却无视律法欺人太甚!” 陆渊看向他口中的“巡按大人”,无声地笑了笑:“内子还等着草民,草民先行告退。”说罢,他便向后退了一步,推开了自家大门。 孙涣林一挥手,他的手下冲了上去,还未踏上石阶,突然间他们手中的兵刃全都被夺走了。 再一眨眼,数十把兵器皆被折成了两半,重新扔回了他们面前。 二零三、旧相识 “谁!吾乃朝廷命官,何人敢在此放肆!” 又是一声轻笑,这一次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一个娇小女子突然捂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73 住了嘴巴,她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腰间的琉璃乌龟。 “放肆?究竟是谁在放肆?”一道黑影飘然落下,他背靠在右边的门柱,手中的长剑杵在另一边的柱子上,“我家主人说了,官家莫入,你是听不懂人话?” “你!” 马上之人对视一眼,齐齐下马,明明还差一段距离,他们却这样一步一步走入了人群,走到了宅邸前。 “巡按大人,让您看见属下治下竟然有如此暴民……” 红衣人一扬手:“无妨,我与程大人此番前来为了查案,案子查清便好,其他在所不问。” 原本以为此事十拿九稳的孙焕林心中一突,这话……是什么意思? 竟然是容忍这样的人如此嚣张。 “夏大人是聪明人。”倚在门框上的黑衣人笑得玩世不恭。 “你认得我?”红衣人,也就是大理寺卿夏子榆一惊。 “自然。”黑衣人看向白衣人,“刑部尚书程大人。” 程煜脸色也是一变。 “二位大人不认得我也是自然,我只为主人效命。” “你的主人是……”夏子榆对他的身份也有了猜测。 “我!”人群中一个娇小的人影挤了出来,拎着裙子一路小跑至他身边。 黑衣人眼底的冷意渐消,伸出手:“娘子慢些。” 待她站定,黑衣人才拱了拱手:“草民吴三思,见过二位大人。” “你是陆……六爷身边的……”程煜想起了曾经在陆渊身后出没的黑衣人们。 “草民曾经没有姓氏,但现在有了。对草民而言,前尘已了,我想二位老爷也没有想过会在此重逢故人。”吴三思摆摆手,“草民不过有些感慨罢了,不打扰二位大人判案了。 一番颠三倒四的对话,其他人没听明白,只是隐约知道三思小哥跟这两位大人曾经见过。 其他人不明白,但夏、程二人明白。 前尘已了,陆渊无意要孙家性命,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 …… 而吴家小娘子还缠着吴三思,问他渴不渴,累不累,手疼不疼。 “不累不累,小意思。” 小娘子语气中不无担忧:“相公,陆、沈两位老爷来头很大吗?” “来头?”吴三思摇了摇头,“他们就跟我们一样,一对有情人而已。” “可……”小娘子踮起脚尖趴在他的耳边轻声问,“可我总觉得他们好像是很厉害的人。” 吴三思也学着她的样子,弯腰在她耳边轻声道:“是很厉害,他们付出了很多很多,为了像我们这样的有情人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小娘子似懂非懂,却知道听相公的绝对没错。 两位老爷是好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疯狂被打脸doge 同情一下倒霉的孙家吧 第73章 二零四、审案子 待夏子榆从孙芊和周围的人口中问出了所有的事情,才缓缓道—— “孙小姐,你既然说有证人,请问证人何在?” 孙芊灵动的眼睛转了转,轻声道:“是锦绣庄的绣娘温婆婆。” 不多时,温婆婆就被侍卫带了上来。 “是你亲眼看见陆……陆六爷签的婚书?” 温婆婆抬头,双目此时满是惶恐,对上夏子榆如炬的目光更是忍不住后退一步。 “本官在此,无人能逼迫你,速速从实招来。” “我、我我……”温婆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直到孙涣林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吓得温婆婆脱口而出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反反复复三次仿佛是在说服她自己。 不耐烦的程煜看向孙涣林冷声道:“孙大人要是嗓子不舒服就回轿子中安歇吧。” 孙涣林的脸色顿时一阵青白,但也让程、夏二人知道了此事孙涣林并不是被欺瞒的那个,甚至搞不好此事还是他主谋的。两人不禁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冷意,若是这样,那苏州城里他们之所以会被孙芊拦下,就不是意外而是一场故意做给他们看的戏了。 而且还是算计的陆渊…… 夏子榆的心头升腾起了愤怒,他少时便得陆渊赏识,陆渊不顾众人反对将他拉拔到大理寺卿的位置。夏子榆如此,程煜更是如此,陆渊将他驱逐出晖南王府使他免受王府牵连,又在科举后不顾众臣反对重用他,于程煜而言已不仅仅是赏识更是再造之恩了。 “本官也有一疑问。”程煜冷眼看着孙芊,“你为何知道温婆婆是看着陆渊签的?” 孙芊脱口而出道:“当时我就在……” “你是说陆渊当着你的面签署这份婚书?”程煜摇摇头,“可刚刚我的属下回禀,孙小姐只有之前随孙大人来过一次。还是说孙小姐偷偷跑来了青荷镇?” “我、我……”孙芊一咬牙,决绝道,“实不相瞒,我与陆郎私约相会,自然是要瞒过旁人的。” “哦?”夏子榆接着程煜的继续问,“那你是在哪里看着他签的婚书?” “我劝你想好再说,锦绣庄可从四天前便停工了。” 孙芊被二人接连不断的问题问得应接不暇,慌忙道:“是在陆郎的家中。” 管家适时地插了一句:“六爷的家便是在此。” 孙芊仰头看着“沈府”两个大字,再不愿意承认也只能咬牙认下,此时她已经不想着要嫁给陆行止了,或许说她从陆行止拒绝自己开始,就已经不想嫁给他,只不过想将他弄进大狱,想让他后半辈子活在拒绝自己的懊悔之中。 她堂堂知府千金哪里不好?比不上一个男人?! “管家,你可在府中见过温婆婆?” 管家摇摇头:“回大人,老奴并未在府中见过她。” 夏子榆冷笑道:“所以,孙小姐你是告诉本官,你去六爷和沈爷的府上看着陆爷签署的婚书?而且作证的还是从未在沈府出现过的温婆婆?” “嗯?你是当本官是傻子?还是当天下人都是傻子?” 此番话不是对着孙家父女说的,而是说给看热闹的百姓听的,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也明白了这件事就是孙家仗势欺人。原本很多人就因为了解陆渊为人所以不太相信此事,此时看向孙家父女的目光都变了。 “真不要脸啊……” “就是,就是,陆老爷何时骗过人?” “虽说没有想到他们是这样的关系,但……似乎也挺不错的。” “就是,比跟那种蛇蝎女要好多了。” …… 听着细细碎碎的小声指责,孙知府气得胡子直抖,矛头直指程、夏二人:“老夫可是国丈,你是在指责老夫撒谎?!” 周围人的义愤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74 填膺突然戛然而止,他们的生活里,皇权离他们太过遥远。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揪起了心。哪怕是看戏的,也忍不住瑟缩了起来。 夏子榆剑眉微挑,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拉开了,裹挟着怒意的声音从他耳边擦过—— “哪个胆敢觊觎我夫人的?活腻歪了?” 二零五、风雨伴 夫人…… 夏子榆和程煜僵硬地转头,就看见拉开门的沈言,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后。 “托了冰人来离间还不够?伪造婚书这种事都干还要不要脸了?”沈言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有谁,但是刚刚醒来听陆渊说了两句外面发生的事,他就彻底憋不住了。 他们在一起容易吗?隐居后还有那么多牛鬼蛇神找上门,沈言连假笑都不愿意给了,虎着脸道:“别给脸不要脸,你要是再执迷不悟,我们就见官!” “咳……”夏子榆无奈地提醒他,可怒火中烧的沈言压根没有分薄给他注意力:“孙才人是吧?能有这么个爹和妹妹,估计姐姐心眼也不少,怎么上位的?莫不是腆着脸爬的龙床吧?” 程煜:“……”不愧是沈总管,真是敢说啊。 “你要是不满意,尽管去京城告,少拿别人撒气,我看皇上是站在道理这边,还是站在你女儿那边。”沈言顿了顿,突然间浑身的气势都攀升了起来,“我奉劝你一句,当个好官,可以没有建树,但千万别害人。你用权势害了人,别说皇上不放过你,入了地狱连阎王都不会放过你。” 孙涣林被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沈言把他想说的所有的话都堵完了,莫不是这两人真有什么背景…… 孙涣林之所以能坐到苏州知府的位置,是因为他会思考,可长在深闺的孙芊被娇宠惯了,压根受不得激,闻言顿时撒起了泼:“两个男人能有什么结果……” “闭嘴。”沈言睨了她一眼,“你要是再胡搅蛮缠下去,我不介意让你知道什么是教养。你爹娘没有教过你,少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吗?” 沈言整了整衣袖,直视孙芊的目光:“我同行止走过了半生的风风雨雨,我们有没有结果何时轮到你来评判了?” 二零六、羡煞人 因为沈言的话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无论是质疑的还是愤慨的。他们印象里的沈夫子永远是笑眯眯的,何曾有如此霸气外露的时候? 而程、夏二人却不同,他们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怀念。 安逸了那么久,沈言的骨子里的气势依然还在,早已融入骨髓之中。只是安静地蛰伏着,等待需要它出世的那一刻。 管家则是暗自叹息了一声,果然,两位老爷皆非池中之物,能够相守想必也是破除了万难。可此番得罪了孙知府,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还能不能平静地过下去。 “先生莫动怒,二位先生的感情我和程煜每每提及都是羡慕的。”夏子榆颇为感慨道。 沈言:“……”他终于迟缓地注意到了杵在一旁穿着官服的两人。所以,刚刚陆渊说,会有人解决这些问题的并不是在哄他……而是说的是实话? 沈言忍不住望天,他现在装作不认识他们还来不来得及? “阿言?” “阿言?” 从沈府中传来由远及近的呼唤声打破了这份无言,让沈言忍不住红了耳根,想宣誓主权却没想到遇见了故人,怎么想都有点尴尬。 “阿言?” 沈言猛地回头:“在这呢!” 府中再次传来陆渊委屈的声音:“你就这么不愿意陪我钓虾?一转眼人就跑没影了。你说,是不是不喜欢爷了?” “喜欢喜欢,这就来,这就来。” 沈言将门悄悄地又拉开了一点,冲着程、夏二人干笑了一声,行了一礼:“有劳二位大人了。”随后在陆渊发现他开了门之前,快速地阖上了大门。 而那两人哪里敢接沈言的礼,巧妙地避过后,心中同样都是充满嫉妒的想法—— 钓虾啊……是不是未免太悠哉了一点? 还有那挂在嘴边的喜欢,真是太腻歪了…… 他们也想要退休!!! 作者有话要说:  阿言宣示主权了~ 第74章 二零七、添双筷 正当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吴三思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翘着腿坐在围墙上:“二位大人,两位老爷说了,沈府欢迎故人,但只欢迎喝酒的故人。二位大人若是要问案请去衙门。” “若案子审完了?”程煜急急地追问道,他们不是不知道该去衙门问案,可也担心陆、沈二人会不会趁机溜走。 吴三思顿时乐了:“小爷我可是在青荷镇娶妻安家了的,能去哪?” 夏子榆轻轻一扯程煜的袖口,抬头对吴三思拱了拱手:“有劳。” 随后又低头对管家笑了笑:“老伯,今晚麻烦多添四对筷子。” “四双?”管家一怔,“可还有别人?” “嗯,还有两位朋友。放心,也是老爷的……故人。” 吴三思摸了摸下巴,啧,他大概知道来的会是谁了。要不要跟两位爷说一声呢?他扭头看向府中池塘,看见池塘旁腻歪的两人,嘴角一撇,还是算了。 权当是惊喜了…… 至于究竟是惊喜还是惊吓,吴三思嘴角一扬,那也不关他的事,反正他也早就退休了。 “都散了散了。”吴三思坐在围墙上,晃悠着腿,嘀咕着,“不就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强买强卖吗?也不看人家看不看得上眼。” 他的戏谑孙芊不是没有听见,可她被盯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下决心,回家后定要给长姐写信,今日辱她的人她一定都不会放过的。 …… “公子说等亲自审理?”刚进董方书房要和夏子榆商议一番的程煜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知道了,摆摆手看着送信的人消失在天边。 董方虽好奇他口中的“公子”是何人,却也不敢多加打探。 倒是夏子榆帮他解了惑:“不用担心,不会添麻烦的,就是一个丢了家长的小孩子。” 程煜:“……”传信的人可还没走远呢,真想让知情的人都听听这人平时都是怎么嘴上跑马的。 夏子榆琢磨了一会儿,嘴角挂着一抹坏笑:“董大人,那咱们今天先不升堂了,您先安抚安抚孙知府和孙小姐……可以暗示她我们对孙家的势力有所畏惧。” 董方受宠若惊地点点头:“不劳烦不劳烦,下官一定办妥。”说罢他便要领命离去,可最后还是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咬咬牙终究还是不放心地说了一句,“两位大人,此事六爷当真是无辜的,孙大人一开始想要拉拢于他,但六爷说对皇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75 商没有兴趣……” “皇商,还真当自己是国丈呢?”程煜讥讽一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嘀咕了一句,“这天下那两人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区区皇商?” “六爷拒绝后,其实下官也不知道为什么孙小姐对六爷有了兴趣。”董方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后又重复了一遍,“下官敢以乌纱帽作保,以六爷的为人做不出悔婚一事。六爷沈爷之事虽然我也是今日才明了,但回想起往日相处,下官能感受出来他们对彼此情真意切,万万不会是薄情之辈。” 夏子榆觉得有些好笑,但见董方神色不作伪,便也知道他会说这么一番话不是因为看出了沈府和他们关系匪浅,而是真心实意地在担忧:“我们知道了,您先稳住孙知府和孙小姐,我们保证不让六爷受任何委屈。” 二零八、指间叶 夕阳西下,残阳挂在天边。 夏子榆和程煜走在青荷镇上的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上,他们出门前下了一场小雨,此时鼻息中都带着雨后的芬芳。 “别说,要是以后告老还乡,找个这样的小镇也挺好的。” “夏大人不回家乡?”程煜偏头看他。 “家中只有一些没了来往的亲戚,不回了。”夏子榆没有问程煜,当年晖南王府的案子是他领了皇命亲自督办的,虽说晖王府对程煜不好,可对程煜来说终究还是没有了所有的亲人。 程煜一哂:“夏大人多虑了,对程某人而言,世上重要的人只剩下一个了。” “谁?”夏子榆脱口而出道。 程煜突然伸手捏住了夏子榆的耳垂,夏子榆一激灵,从耳根到脸颊都映上了残阳之色。程煜的意思难道是…… 夏子榆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如何能够不激动?他们虽然比邻而居,借着各种由头同吃同住,虽都过了而立之年可却皆未婚配,可窗户纸薄得不能再薄,但也还是没有被人戳破。 “你……”程煜修长的手指从他的发丝上拈了一片指甲盖大小的圆叶,“……的头发上沾上了叶子。” 夏子榆:“……” 站在原地懊恼自己想太多的夏子榆错过了程煜此时唇边温柔的笑意。 天天抵足而眠,还要问自己重要的人是谁? 傻。 两个傻子一前一后地走到,磨蹭到沈府时,叩下了大门上的圆环。 不多时门就被拉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小丫鬟。 她歪头看着两人:“老爷说了,官家莫入。” 糟了……把这茬给忘了。 对视的两人都看见了彼此身上的官服。 红豆刚要关门,夏子榆笑眯眯地伸手卡在了门缝之间:“小丫头,等一等。” 等什么? 红豆张大了嘴巴,就看见了两个大男人就这样把外袍给脱了。 其实他们衣服下还穿了常服,但不妨碍羞得红豆捂住了眼睛:“管叔!这里有人耍流氓!” 流氓? 能顺利进门被当作流氓也没关系。 于是,蹲在在池塘边清点竹篓中战利品的陆渊一抬头就看见自己曾经的下属抱着官袍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惊恐的小丫鬟。 陆渊:“……”好想报官怎么办? 二零九、寻长辈 而青荷镇的镇口,低调地驶入了一辆马车。 赶车的是位年轻的公子,有人猜想那马车中会不会是哪家的小姐呢? 那年轻公子在一个客栈门口停下了马车,店小二迎了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公子从袖口直接摸出了一锭银子,扔给了店小二:“给你打听了地方,沈府怎么走?” “沈府?”店小二的笑容淡了下去,“公子可是寻人?” “寻长辈。” “公子,小的劝您一句,若是找麻烦的还是请回吧,小镇近日有巡按大人坐镇……”店小二还想说什么。 年轻公子笑了笑:“我难道长得不像沈府的老爷?” 店小二倒吸了一口冷气。 刚刚是没注意,现在一看这年轻人竟然和陆六爷有七分相似,只不过和六爷相比这位公子气质更温和些。 莫不是……是陆六爷的亲儿子? 可六爷现在和沈爷住在一起……店小二仿佛见到了大户人家的腥风血雨。 “对了,沈府是不是有两位老爷。” 店小二僵硬地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沈叔也在。”年轻公子脸上不禁有几分喜意,撩开轿帘冲着里面道,“快到了,出来透透气?” 店小二偷偷抬头,发现从轿子里走出来的竟然不是哪家小姐,而是位俊俏的小公子。 小公子莫名地有点紧张:“要不,我就不去了吧……” “丑媳妇还要见公婆呢?而且,我们明绾美着呢。” 小公子脸上一红,讷讷道:“又不是没有见过。” “那不一样。”年轻公子拍了拍她的手。 他又问了店小二几句话,这次店小二给两人指了路。 马车一路向着沈府驶去,车轮碾过青石板,溅起了小小的水花,就像他们此时的心情。 近乡情怯,怕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其父必有其子,哄对象的话都是一毛一样的。 第75章 二一零、是公事 “不吃吗?”沈言纳闷,坐在他下首的夏、程二人双眼盯着桌上的菜肴,手放在筷子上蠢蠢欲动,但却没有丝毫动作,“不合胃口?” 夏子榆干笑着:“合胃口,合胃口。” 陆渊挑了挑眉头,视线落在了他右边空着的两个位置:“管家,多了两幅碗筷……” “六爷,不多不多……”夏子榆笑得脸都僵了,内心无比暴躁,人呢?怎么还没有到?! 陆渊眯起狭长的眼:“你们是要带人抄了我的家?” 听见这话,管家的手一晃,酒杯碰到了一起。 程煜和夏子榆对视了一眼,赶紧摇头,他们哪来的胆子? 一朝为臣,终身为臣。更别说陆渊这样的君主,就是手无寸铁他们也不敢造次。 沈言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明了,程、夏二人敢不经他们同意便带来的人怎么想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爷,这里离京城不近吧?”沈言一开始没往陆兼身上想,就是觉得怎么样也没办法半天的时间赶过来。 陆渊冷笑一声:“所以说是昏君。” 管家:“……”他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词吗? 夏子榆连连摆手:“公子出行是为了公事。” “为了公事怎么还多带了一个人?”陆渊可不买账,追问道。 夏子榆望天,这么一说他也觉得陆兼的这趟微服私访有些假公济私。 程煜吭哧了半天,最后才红着脸憋出了一句话——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76 “国祚延绵,亦是公事。” 二一一、多少年 沈言一口汤水顿时呛在了喉头,陆渊瞪了程煜一眼,连忙给沈言顺背。 夏子榆一脸敬佩,悄悄对着程煜眨了眨左眼——厉害了。 这一眼眨得程煜失了神,从前总觉得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相视一笑的默契让他不舍得去破坏,真戳破了那层窗户纸,窗外迎接他们的可能是接踵而至的弹劾和闲言碎语。可当他看见陆渊和沈言言行举止间的亲昵与脉脉深情时,突然间不满足了。 人生还有多少年?之前陆渊假死退位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他和夏子榆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为何陆渊这么急切地退位。这个问题他也问过陆兼,陆兼似乎有所感知,但也说不出来具体的原因。 直到他们到了青荷镇,进了沈府,看见了他们现在的生活…… 程煜不得不承认,陆渊之所以能成为一代明君,不是因为他最有才干,真论才华他应是不及废太子的。但他胜在头脑清醒,这是多少前朝君主所没有的,无论是低谷还是巅峰,他是一个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 此时的陆渊就差没直接跟他们说——别来打扰我隐居,我要种花养鱼抱内子。 人生还有多少年?程煜突然害怕了,他害怕在他准备了万全之策后想表明心迹时,他们已经没有机会相守了。 弹劾算什么?当初陆渊面对的不比他们还要难上加难? 被人背后说点闲话又算什么?他们早就没有了亲人,大不了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程煜这般想着,突然抬头急切道:“六爷,我刚刚看了是不是府中只有两间客房?” 陆渊点了点头。 “那我和子榆便睡一间房吧。”程煜这话说得很赶,前面一个字还未说完,后面的字已经蹦了出来。夏子榆也被呛了一口茶水,看着程煜有些傻眼。 “哦?”陆渊的视线扫了他们一眼,“红豆,去把之前三思送过来的那两坛酒拿上来。” “不麻烦了吧?”夏子榆搓了搓手背,莫名地背上一凉,不安了起来。 “那怎么能行?”陆渊头微微一偏,他此时已经听见了门口的响动,顿时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贵客登门,自然要好酒相待。” 二一二、祝酒辞 “老爷,外面有人找。”管家听了小厮来报,去了大门处,又从大门口折了回来,忍不住盯着陆渊看了起来。 沈言瞧了一眼板着脸不说话的陆渊,有些好笑,开口道:“请那位公子进来吧。” “来了两位公子……” “一并请进来。” 管家欲言又止,可踌躇了半晌还是道:“沈爷,打头的公子和六爷长得很像。” 沈言眨了眨眼睛,像才对啊,不像才不能放进来。 管家委婉道:“老奴怕那位公子闹事。” “闹什么事?就是父亲不愿意见我,沈叔我也是要见的。”说话间,锦衣青年便走了进来,身后还藏着一个小公子。 “这位公子你怎么能硬闯呢?”管家气得直跺脚。 “我……” “咳。”陆渊清了清嗓子,“把酒上好就行,这边不用人伺候了。” “是的,老爷。”管家叹了一口气,他决定等等拜拜菩萨,千求万求只求不要闹出什么事。 待他一走,锦衣青年拉着身后的小公子,凑到陆渊身旁,笑道:“父亲可还好?” 陆渊瞅了他一眼,还行,眉目清朗,应该没有被权色冲昏了头脑。 “不太好。” 锦衣青年自然便是当今的圣上,陆兼。 闻言陆兼也是一愣,哭丧着脸道:“千万别说是见到儿子就不好了。” 看着他这套拿腔作势,陆渊不得不承认,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会被迫成长起来的。三年前,他还是拽着自己衣袖不肯他们走的小孩,一转眼也长大了。 “这倒不是。”陆渊摇摇头,见陆兼松了一口气,随后话锋一转,“是你那丈人,非要将小女儿嫁给为父……” 陆兼:“……”他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小公子,“你妹妹不是已经与人定了亲?” 小公子也就是孙明绾连忙摇头:“我没听爹说起此事,而且爹爹绝不会做出这等违逆人伦之事的。” 想起岳父的古板,陆兼点点头,也对。 “不是你的孙家。”陆渊挑了挑眉头,拖长了音,“是另一个孙家。” 另一个孙家…… 陆兼一瞬间哭笑不得又觉得有几分荒唐,他看向夏子榆,夏子榆说孙才人的娘家开罪了父皇……竟然是这样的开罪法?! 出乎沈言的意料,因为陆渊的这番话脸色变得难看的不是陆兼,而是一旁女扮男装的孙明绾。 沈言扯了扯陆渊的衣角,冲着他摇了摇头。沈言注意到了,陆渊更不可能会错过,见状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干脆地举杯:“喝酒。” “父亲,喝酒总得找个名目吧?”陆兼不依不饶道,就像是讨糖吃的小孩子。 陆渊却不打算当个没有架子的大人,板着脸道:“那就庆贺我大昱朝堂清明,海晏河清,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陆兼一愣,眼角突然间湿了。 他连忙双手举杯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掩饰着自己一瞬间的失态。 陆渊说的,大概是这三年他最想听见的话了。 不过也因此,他错过了陆渊和沈言落在自己和明绾身上欣慰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熊孩子:哇的一下哭粗声,终于找到爸爸了。 第76章 二一三、情人酒 看着倒了一桌的人,沈言笑着抿了一口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放了蒙汗药。” “来者是客。”陆渊吃吃地笑着,凑在沈言的肩头,忍不住含住了他的耳垂,“你夫君不至于这点礼数都没有。” 沈言手一晃,酒杯差点摔在了桌上,脸颊也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陆渊,绯红一片。随后他就被陆渊拽起了身,滚烫的脸颊还被陆渊冰凉的鼻尖蹭了蹭:“阿言,回房好不好?” 当然好…… 情人酒,催情丝。 这酒是吴三思找来的,入口微酸,入喉便化作甜意,滚下肚时是钝钝的辣,等到回味时却什么味道也没有了只剩下绵长的酒香。三思说这酒名唤情人酒,是因为当地的老人说有情人喝下此酒会催动情丝,可沈言却觉得,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一口酒包含了爱情的味道。 酸甜苦辣四味皆全,但当彼此相互扶持走过漫长岁月,便只剩下那绵长的让人不舍的酒香,萦绕此生。 …… “那他们呢?”被推倒的沈言推了推身上的陆渊。 陆渊笑着用牙齿咬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77 开了沈言身上的盘扣:“不是有两间客房吗?” 也对。 沈言想,说是情人酒也没有错。 情人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二一四、普通人 翌日,日上三竿时几个房间才迟迟地有了动静。 陆兼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顿时一个激灵。俯身为还未醒来的明绾掖好了被角。随手套了一件外套,草草洗漱了一下便冲向了书房。 仆从都停下手中的事情好奇地看向这位年轻的公子……这是火烧了屁股? 什么形象什么仪容,陆兼已经不在意了,他至今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日早晨贪睡错过了早朝,父皇说的话—— “朕知道,人都是有贪念的。如果你是普通人,哪怕你是你的二弟三弟,你都可以贪睡,可以贪杯,甚至可以贪色……可你是储君,你如果未来有一天想坐在朕这个位置上,遏制住你的贪念。你要知道,你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人能够管束你。所有人都会跟你说,皇上圣明。而当你被表面蒙蔽,放任自己的贪欲,当被逼到极致不得不来管束的人出现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父皇没有发火,也没有生气,更没有降下任何责罚。但陆兼至今都记得,所以他克制自己的喜好,克制自己的自满。他知道,一旦他放纵,第一个遭殃的会是他最在意的人。 陆兼气喘吁吁地推开书房的门,准备好了迎接劈头盖脸地责骂时,室内却是一片寂静。 庭院外的管家有些好奇:“陆公子?你找老爷有事?” “父亲……去哪了?” “六爷吗?”管家的笑容有些暧昧,“六爷昨夜喝得有点多,现在怕是还没有醒来呢。” 陆兼:“……”父皇就是个大骗子! …… “骗你?”陆渊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什么时候?” 等到下午才等到陆渊的陆兼有些委屈,把从前的那件事重复了一遍。 陆渊乐了:“那你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吗?我说如果你是普通人,我不会管你。” 陆兼一愣,便被陆渊接下来的话打击得体无完肤——“所以啊,陆行止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再一低头,他的白棋也被黑棋杀得溃不成军。 陆兼看着棋盘更加委屈了,这是普通人吗?普通人是这样子的吗?! 陆渊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将棋子一扔:“说说吧,有什么心事?” 二一五、五子棋 见陆兼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陆渊叹了一口气,自己给这孩子的关心也不少吧?怎么小时候像个小大人,长大了反而越来越孩子气了? 陆渊不明白的是,小时候装大人是因为没有安全感,用坚强当自己的保护色,长大了孩子气……那是因为面对的人是他愿意一辈子当他孩子的人。 “跟孙才人有关系?” 被戳中心事的陆兼长叹了一口气:“此事虽是明绾主张,可也是我的错,我当初若执意不肯……” 陆渊听陆兼说着当初为何因为孙明绾被迫封赏孙才人之事,还未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兼儿,你不是我。” “什、什么?” 陆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棋子拨到一旁:“再下一盘棋?” 当陆兼迷茫地落下第一颗棋子时,陆渊笑了笑:“五子棋会玩吗?” “那不是小孩子玩的吗?”陆兼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爹,我不是小孩子了。” “那你就陪我下。”陆渊不再多言,捻起黑子随后落下。 陆兼本以为这是小孩子的游戏,可当他看着被下满半壁江山的棋盘,和自己手中的棋子,沮丧道:“我输了。” “兼儿,你不是我。”陆渊一颗一颗地将黑棋白棋分开,在陆兼迷惑地目光下继续道,“你就是你,你无须用我的方式去打理你的前朝和后宫。” “你有你的手段,你的智慧。” “帝王权术说到底就是一个字——赢。围棋也好,五子棋也罢,你是最后的赢家就可以了。” 陆渊起身,伸手摸了摸陆兼的头顶:“我的故事史官已经写完了,你的故事一定是和我不一样的。兼儿,你是独一无二的。” 作者有话要说:  熊孩子:爹!我该怎么办?求教方法论! 陆爸爸:我还是教你世界观吧。 第77章 断章·点心 断章一·芸豆卷 在沈言还小的时候,他总是跟着陆渊的身后,有时候一不留神还会踩到他的袍角。 很多人让陆渊换掉这个贴身小太监,可陆渊却拒绝了。 “阿言犯了错会难过,他希望我责罚他,可有些人犯了错却只希望求得恕罪。我宁愿要个不聪明的也不愿意要那些自作聪明的奴才,更何况,阿言很聪明,犯过的错从来不会犯第二次。” 但有一点是沈言怎么也改不掉的。 他贪吃。 陆渊注意到是发现他总是在自己用完膳后悄悄藏下一块糕点。 一开始,陆渊觉得这样很可爱,但是当沈言在宫宴上也这样的时候,陆渊发觉这样不行,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 但当他说出口的时候,沈言却憋红了脸,讷讷道:“奴才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 沈言睁大了眼睛,拼命地摇着头却不肯再说话。虽然陆渊那时候不知道原因,但那后来沈言就再也没有藏过点心,至少没有再被陆渊发现过。 直到一次陆渊被人陷害,在寒冬腊月中罚跪太庙的时候,他看见沈言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小块包好的点心。 突然间,陆渊想起了一些事情。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发现沈言藏点心之前,刚被母妃关过紧闭,足足有一天一夜没有进食。 阿言……原来是在替他藏点心吗? 当他咬下了那雪白软糯的外皮时,眼底有些湿了。 他不嗜甜,但那股香甜的味道陆渊想,他能记一辈子。 那一年,他十三,沈言八岁。 …… “张嘴。” 被蒙住眼睛的沈言依然张开了嘴巴,钻入鼻尖的是芸豆的香气,入口是软糯细腻的皮子,咀嚼时混着红豆的蜜意。 “芸豆卷?”沈言笑了。 “爷亲手做的。”陆渊的声音不无得意。 眼前的手松了,沈言笑着看着眼前邀功的陆渊,伸手勾住了他的下巴,将芸豆卷的香气传了过去。 “好甜。” 不知道在说芸豆卷,还是在说那人的唇,还是在说此时远离深宫的惬意生活。 断章二·袜底酥 皇帝再清明,为官再得帝宠,官场沉浮也有不得不退步妥协之时。 程煜看着面前冰冷的铁栏杆叹了一口气,虽然带上镣铐之时他脑子里闪过一丝遗憾,没能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78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78 和夏子榆把话挑明,但现在冷静下来却又庆幸了起来。 如果他们挑明了关系,他现在肯定也没有办法关在大理寺了。如果他们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现在夏子榆该有多焦急? 这样也好。 其实程煜知道,以陆兼的心性自己此番应该能够平安,但是当阶下囚的滋味并不好受。这和他当年被赶出晖南王府不同,那时他是解脱了,他终于离开了不欢迎他的宅子。当初晖南的所有荣耀和他都无关,他失去了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可现如今,想着自己可能失去自己挣得的所有,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如果被贬谪,他会不会再也回不到京城?再也无法和那人抵足而眠了? 如果被处死…… “程大人!” 程煜猛地回神,抬头便看见不知何时站在铁栏外的夏子榆。 “夏大人。”程煜注意到了夏子榆身后还跟着别的人。 两人你来我往打着官腔,话语中几乎都迸出了火星子。 “程煜!没想到你也会有落在我手上的一天。”夏子榆突然间探入牢笼揪住了程煜的领口,程煜被迫站了起来。 身后的一人轻笑了一声:“夏大人,我家少将军并未认定此事就是程大人做的……” “我与程煜有旧怨。”夏子榆冷着脸道,“你们都退出去。” “夏大人,可别闹出了人命。” 夏子榆只是咬着牙,见此情景,那人又是低笑了两声,带着一众人退出了大牢。 待他们都脚步声消失后,夏子榆松开了抓他领口的手,而是探入他的胸口。程煜一愣,滑入他胸口的是个发烫的油纸包。 夏子榆猛地勾住他的脖子,看起来就像是要扼住他的喉咙一般,贴着他的耳朵咬着牙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大牢外,一个黑衣人落地,对着为首的人摇了摇头:“并无异样。” “嗯,他们有仇更利于我们行事。” 很快,夏子榆离开了监牢,奉命继续调查这起将程煜卷入的案件。 而牢房内,程煜低头看着从自己衣服中滑出的油纸包,用带着镣铐的手笨拙地打开纸包,里面传出了酥香的味道。 “袜底酥……”程煜的喉头突然间梗住了,他慢慢地将从前娘亲最拿手的点心凑到自己的嘴边。 酥酥脆脆的,还有一点焦香。 他知道稻草中夏子榆还放了一把解开镣铐的钥匙。 那是夏子榆在他耳边告诉他的,还有一句——“等我。” 钥匙程煜没有用,他有酥饼就够了,至于手脚的镣铐,他相信子榆不会让他等太久的。 说不定,他还能够跟夏子榆一同伴驾南巡。 他还可以带夏子榆去尝尝江南小巷里,除了袜底酥他童年最喜欢吃的那些小点心。 断章三·绿豆沙 “皇上,臣妾听太医说这几日您有些烦闷,这是臣妾煮好的绿豆沙,清热解暑。“ 陆兼停下御笔,看着眼前柔情似水的女人,他承认孙才人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从明绾身边的宫女一路成为才人。 借着替明绾挡了一难为由,众目睽睽之下表示她什么赏赐都不要,只要能够侍奉自己。 可当初明绾碗中的毒·药是怎么回事,至今陆兼也没有查清楚,对于这个踩着明绾上位的女人他更是只有讨厌。那碗甜汤最后经的便是孙才人的手,可因为她替明绾喝下之前试出了毒·药,所以众人并不怀疑她。 可陆兼却愈发地觉得也许一开始就是一场戏,为了就是能够成为后妃。不然她也不会在自己从未夜宿的情况下竟然在后宫站得越来越稳当。 想发怒却又生生地隐忍住了,他想着父皇是如何做的,想着父皇是如何权衡前朝后宫的,冷声道:“朕不渴。” “皇上,可明绾姐姐说皇上最爱这口……”孙才人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明绾是皇后。”陆兼漠然地看着她,“她是妻,你是妾,规矩要是学不会,朕可以让尹公公好好教教你。” 孙才人的小脸顿时一片煞白。 “小宁子,把孙才人请出去。”陆兼顿了顿又道,“御书房除皇后不能擅入,这个规矩若还是记不住,朕亲自教你。” 待孙才人离开,小宁子大着胆子道:“陛下是想通了?” “怎么说?” 小宁子笑眯眯道:“从前,陛下不会这么不给其他妃嫔脸面的。” “朕只是在想……”陆兼捏着绿豆沙中的白瓷勺缓慢地搅拌着,看着被滤得一丝杂质都没有的绿豆沙,有些茫然,“朕是不是用错了方法?” “陛下……”小宁子抓耳挠腮。 陆兼猛然起身:“摆驾长乐宫。” …… “陛下怎么来了?”孙明绾放下手中的医书,她此时一身水红纱裙,没有穿皇后的繁重宫裙。 “明绾……”陆兼理了理她因为低头看书而垂落的发,“朕想喝你做的绿豆沙了。” “是青妹妹做得不合口味吗……”孙明绾低头,避过了陆兼的视线,可她的手却被陆兼捏住了,“明绾,我要喝你做的。” “臣、臣妾这就去,厨房还有泡好的豆子。”孙明绾红了耳朵,转身便跑去了小厨房。 “小宁子……”陆兼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笑了,“朕是真的做错了。” 他以为明绾不在意他身边有多少女人,他以为明绾是真的想叫那些女人“妹妹”,却忘了他当初喜欢的小女孩是多么的睚眦必报。 那些雍容大度,不过是被这深宫这后位逼出来的罢了。 不过幸好,还没有错得太离谱。 他和明绾中间还没有阻隔着任何人。 当陆兼喝下一口绿豆沙时,齿间咀嚼到了那没有被滤掉的绿豆皮。 眼前仿佛浮现出很多年前那个穿着水红襦裙的小女孩,插着腰道——“就算你是太子也不可以娇气,绿豆的瓤解毒,绿豆的皮子清火,两个都要吃下去的。” “明绾。” “嗯?”说话的明绾已经从当年虎了吧唧的将门小丫头成为了他的皇后。 “等秋天,我们一同去江南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断章存在于正剧时间线前他们各自的故事里。 今天挺长的,大家吃糖愉快。 这两天的地雷没能一一感谢,因为三次元比较忙,再次感谢大家的喜欢。爱你们=3= 发糖也是为了请假,这两天三次元有事没有办法更新,我们周日见=3= 第78章 二一六、寄账单 陆兼原本以为父皇和总管已经够过分的了,但当晚霞染上了天际,他看见姗姗来迟的程、夏二人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二位爱卿……”陆兼嘴角抽了抽,“这是去干嘛了?” 程、夏二人对视了一眼,又别 分卷阅读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79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79 扭地移开了视线,对着陆兼拱了拱手,异口同声道—— “去县衙看看。” “去外面逛逛。” 陆兼:“……” 说岔了的两人没有再对视,而是迅速改口—— “去外面逛逛。” “去县衙看看。” 陆兼摇了摇头,用扇子敲了敲石桌,断言道:“我看你们是做贼了。” 拎着酒往亭子走的沈言听到了这番对话,顿时乐了,挤了挤眼睛:“昨晚的酒,还想喝吗?” “不了不了。”夏子榆拼命地摇着头,靠着柱子装作欣赏晚霞的模样,“子榆不胜酒力,没得浪费两坛好酒。” “是嘛——”沈言拖着长音道,“我还以为两位大人挺喜欢这情人酒的,夏大人不喝,那程大人喝吗?” 突然被点名的程煜正在喝茶,顿时被“情人酒”呛住了,等狼狈地咳嗽完,刚想张口,就收获了来自夏子榆的瞪视。 那羞恼的瞪视让他回想起中午醒来时满室的狼藉和昨夜旖旎的记忆。 一个刑部尚书,一个大理寺卿,明明是两情相悦,却偏偏把房间变成了犯案现场…… 之所以这么晚才出房门,就是因为他们二人面皮都薄,哼哼唧唧最终挨不住肚子叫才走出了房门。 坐在陆兼对面一直没有出声的陆渊嘴角一挑:“我现在是个商人。” 众人眨了眨眼,所以呢? 不知道为什么陆渊分明没有点名道姓,但夏子榆和程煜都是脊背一凉。 “商人重利。”陆渊慢悠悠道,“房间里的毁损账单我会寄去程夏两府的,当然,如果你们打算合府了,我可以只寄一份。” 程煜和夏子榆:“……” 二一七、一糊涂 陆兼张大了嘴巴,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旁安静看书的孙明绾也羞红了面颊。 程煜和夏子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奸情被发现就算了,昨晚的事情被人家脑补也算了……可被前上司揭发给现在上司…… “不过……”陆渊摸了摸下巴,“你们速度可真够慢的。” “我和六爷以为那年七夕你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夏子榆能言善辩的舌头也不听使唤了,因为沈言的话他想起了那个七夕夜市。 其实就差一点点,他们就要亲上了。 最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选择了装傻,只是默契地每个晚上开始找借口商讨公事。因为当时间太晚了便有了留宿在对方房中的理由,虽说一耽搁就是这么多年,这些年也总有心酸苦涩的时候,可当心意相通后细细回味那些对彼此情愫故意视而不见的细节时,舌尖竟泛起了丝丝甜意。 陆兼原本还有一种上当受骗之感,看着夏子榆的表情,所有的不悦都暂时消散了。还是父皇和总管有本事,竟然让他瞧见了以铁面无情著称的大理寺卿羞涩的一面。 程煜抿了抿唇:“是我不好……” 正想出言逗弄一下比自己要年长的两位重臣的陆兼,衣袖却被孙明绾悄悄地拉了拉。 陆兼用眼神问道,怎么了? 孙明绾只是这么笑着,嘴角的梨涡笑得陆兼都忘记了即将出口的话语。 倒是沈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也许陆渊曾经久居帝位不觉得有什么。但刚刚的一瞬间,他能感受到陆兼一闪而过的不悦。刑部与大理寺本应互相制约,这两位大人如此亲密,这并不是皇帝希望看见的。 尤其是对于刚继位才三年的新帝,他还没有拥有陆渊当初沉淀了十几年的自信。 也许他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不悦来源于什么,但这样的事情禁不住猜想。 可若陆兼真的因为此事而调动二人官职,才是他的损失。陆渊没有反应过来,是因为他早已忘记了继位之初的忐忑和小心。沈言是因为习惯了替陆渊思考这些,所以他反应过来了。程煜也明白,所以他抢着替夏子榆担责。而孙明绾…… 妻贤夫祸越少呀……沈言笑了,给众人斟上了情人酒。 有的时候,不必那么清醒,人生难得一糊涂。 二一八、心思异 沈府内是其乐融融,可有人在县衙却呆不住了。 “爹,那个什么巡按大人是站在我们这边吗?” 孙涣林眉头紧锁,程、夏二人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他们更相信陆行止的话,可为什么? 陆行止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比他这个苏州知府说话更管用? “爹,那两位巡按大人是不是怪我们没有孝敬他们?”孙芊捏动了一下手指。 孙涣林突然间醒悟了,一拍桌子,大笑道:“不愧是爹爹的好女儿!” “爹,可是要准备礼物?”孙芊眨了眨眼睛,却见孙涣林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我们要找出陆行止买通巡按的证据。” “可……巡按大人不会迁怒于爹爹吗?还是说爹要上京?”孙芊突然间犹豫了,说到底她不过是为了心中的一口气罢了。真要闹上京城,她名声岂不是也毁了?而且这次爹爹为什么突然改变了行事的风格? 孙涣林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你姐姐寄来的家书。” 孙芊一喜,起身接过家书飞快地看了起来,看完后顿时杏目圆瞪:“姐姐的意思是……皇上跟着巡按大人一起微服私访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要知道先帝也曾这样出行过,最后查处了太·祖赐封的异性王爷。”孙涣林越想越觉得自己找对了法子,哪个皇帝不痛恨官商勾结呢?尤其是自己信重的御史,而且听说其中的一位巡按大人——程煜,出京前可是遭过一次牢狱之灾的。 没有什么比让帝王起疑心更容易的事情了。 “可这证据如何找?”孙芊眼睛一转,出起了主意,“沈府有个小丫鬟经常出府,女儿觉得可以利用一下……” “诶。”孙涣林摆了摆手,一捋长须,“找不到,可以造不是吗?” 孙芊看着孙涣林志得意满的笑容,她相信爹爹的能力,可此时她的心中突然间活络了起来,升起了另一个念头—— 姐姐在宫中锦衣玉食,她比姐姐年轻,也比姐姐漂亮……皇上若真的微服私访,她何苦将自己的名节坏在一个老男人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3=宝宝们,中秋快乐呀。 第79章 二一九、回程日 晚饭的时刻,陆渊突然间开口问道:“你们何时启程?” 陆兼有些无奈:“这次主要是出来散散心,我们可能过几天就得回京了。”能够遇见父皇和总管,实属意外之喜,这般想着,陆兼顿时小心翼翼了起来,“父亲……您和总管不会搬家吧?” 陆渊无语地瞪着他,陆兼再接再厉道:“那我们……以后还能 分卷阅读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80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80 来吧?” 明明已经成家立业了,可在陆渊面前,陆兼还像个孩子,想放肆想撒娇和从前小心翼翼的习惯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地别扭。 沈言在一旁瞅着挺乐呵,别说陆兼不习惯了,估计陆渊也不习惯,放下那层身份,寻常父子该如何相处? 陆渊好气又好笑,他和沈言能去哪里? 之前不告诉陆兼也不告诉任何人,不过是为了定他们的心。这也就是为什么他选择假死而不是退位,他在天下人心中活着一日,就会有人因为他而对新帝生出不臣之心。 而孩子,也只有在意识到自己再无退路后,才能学会真正的独立和成长。 “父亲?” 陆兼眼巴巴地看着陆渊起身,而陆渊只扔下了一句话—— “那就待到十六再走吧。” 十、十六? 陆兼搔了搔下颌。 孙明绾笑着推了推他:“傻,十五是中秋啊。” 陆兼猛地站起了身,结结巴巴道:“爹、爹,那我们十七再回京城!”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除了吃月饼还要一起赏了最圆的那轮明月才行。 二二零、少夫人 得了父皇的中秋邀约后,陆兼就跟打了鸡血一般,想着后天便是十五了,心想明天一定要把孙家的事处理干净。 他低头看着孙明绾铺散在他手心的青丝,却轻轻叹了一口气。 愿来生不生在帝王家啊……若他不是皇帝,明绾也不会收敛性子,在宫中硬生生地委屈了自己吧。 原本他行事总习惯以父皇为标准,想学着父皇策无遗算,想学着父皇殚谋戮力……但父皇的那盘五子棋点醒了他,不在乎用什么样的方式,只要护好这个天下,护好黎明百姓,护好自己的心中人。 皇帝或者注定不可能是心思高洁不染尘埃的圣人,但却可以是明君。 陆兼用手掌拢住了明绾的发尾,俯身在她额头烙下了一个吻,抚平了眉间的褶皱。 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程、夏二人去县衙的陆兼并不知道,他出门没有多久后陆渊也跟着出门了。 管家好奇地问着在厨房忙碌的沈言:“六爷这是去哪儿了?” 沈言的眼尾染上了一丝笑意:“毕竟是他儿子,他不放心。” “不过少爷也是挺出息的。”管家感叹道,那两位巡按大人就连孙知府都敬畏三分,可陆少爷竟然能让他们俯首听命。管家也看出了陆兼和沈言感情并不比跟陆渊的浅,也敢肆无忌惮地说了,“那老爷当初为什么不跟少爷一起住,要搬到这个镇上呢?” “你要不要猜一猜?不过你猜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对错的。”沈言嘴角一挑,看向管家的目光让管家一个激灵。 那一瞬间,管家仿佛从一向和蔼的老爷身上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但只是一瞬,当脊背的寒意褪去后,老爷还是那个笑眯眯的老爷。 “老爷又在打趣老奴了。”管家干笑道。 “沈叔,我可以进来吗?”厨房门口传来的清脆女声帮管家解了围,管家回头一看,原来是少爷的夫人。 “少夫人早,老奴就不打扰了。” 等管家走后,孙明绾才走到沈言的旁边:“我能帮上点什么吗?” “当然能。”沈言看着她简单的水红衣衫和从丫鬟那儿要来的袖套,微微一笑,“要做中秋月饼,我正愁没人帮着压花呢。” 二二一、陆某人 县衙中,陆兼佯装是师爷,听着孙家父女在堂前颠倒黑白。 当陆兼听见孙涣林说到手上有陆渊贿赂程煜的证据时,手中的毛笔一抖在纸上洇出了一滴浓墨。而不知真相的董方,忍不住替陆行止捏了一把汗。 被指控的程煜简直是啼笑皆非,在孙涣林上前几步,手指差点指着自己鼻子时,程煜听见了孙涣林的发问——“你敢说,你没有收过陆行止给的任何银钱礼物?” 陆兼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孙涣林看似愤怒,可他的眼神却时不时瞟到自己身上,就连那位孙家女,一双露在面纱外的杏眸也时不时含羞带怯地望向自己。 陆兼顿时一凛,自己的行踪被暴露了?! 夏子榆看得不顺眼,用笔杆把孙涣林的手指拨开了:“收了又如何?” 孙涣林一怔,便听见夏子榆不耐烦道:“不光程煜,我也收过陆六爷的银钱礼物,你待如何?” 陆兼突然意识到今日之事无法善了,若孙涣林爆出了自己的身份,他就没有办法再在沈府过完十五十六了。 “大人。”陆兼走到程煜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程煜顿时了然,一敲惊堂木。 “此事涉及孙家小姐名节,不宜在此审理,此事是非曲直本官必定会明察,待有结果会通报乡里。” “大人!”突然间,门口有几个女子高声叫住了他们,“六爷并非薄情之人,也从未误过旁人,待人宽厚仁善,望大人明察秋毫。” 程煜点了点头:“本官自会秉公处理。” 孙涣林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在程煜已经起身后,突然喊道:“此事的另一当事人乃陆行止,为何他可以不到场?下官当真要怀疑两位巡按大人的公正性了。” 程、夏、陆皆是眉头一皱,这人是不是活腻歪了? 刚想出言训斥,却听见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插了进来:“陆某人都不知道孙知府如此惦念于我,可陆某不过一介草民,孙知府便是再想举荐草民当皇商,草民也是力不从心。虽说……这孙家大小姐在宫中当才人,可后宫不能干政是祖宗规矩,草民虽然读书不多可也不是不明白事理,此番便不让孙才人为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中秋夜的,不过剧情没走完。 我争取明晚写到中秋夜,反正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嘛=3= 第80章 二二二、翻了天 “公堂之上,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孙涣林气急败坏道,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自称师爷的青年,却见那位师爷脸色阴沉。 陆行止摇了摇身前的折扇:“草民不才,愿助各位大人早日查清真相,既是还两位巡按大人清白,也是还清荷镇一个安宁。” 孙涣林突然不再出声了,如若他的猜测没有错,那位师爷当真是当今圣上的话……陆行止越嚣张才会死得越快。 想通这一关窍,孙涣林向着北边拱了拱手:“巡按大人奉的乃是当今圣上的旨意,皇恩浩荡自然会查明真相。” “那就走吧。”陆渊没有进公堂,而是径直绕去了偏门。 当他推开门便看见孙涣林不屑的目光:“陆老爷不敢上公堂,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孙大人此言差矣,分明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上公堂……董大人,您关押的犯人可是都要堂上走一遭? 分卷阅读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81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81 ” “不认罪的犯人确实如此。”董方笑呵呵道,这话气得孙涣林又是一哆嗦。 “爹爹。”孙芊扶着他,娇声道,“莫生气,莫要同山野小民一般见识。” “草民确实不过一介山野小民,余生也不过仅有一愿,守一人到终老。若二位不是连草民这一愿望都要破坏,今日草民亦不愿进这衙门,也不愿为难两位。” 为难? 孙涣林只觉得荒唐,这人即便与程、夏二人有旧,天子都在这里,莫不成还能翻了天去? 说话间,几人进到了董方的书房。 “董大人。”夏子榆突然间道,“本官有一文书放在了房间的桌上,您能不能帮我拿过来。” “下官这就去。”待他离开,夏子榆交代了周围的衙役,让他们都退离书房周围。 随后,书房的门被阖上了,孙涣林就看着那位年轻的师爷走到主位下首的第一位置坐下。 …… 而在夏子榆房间翻找的董方被人从后面点了穴道。 吴三思从他身后闪出,看着昏睡在桌前的董方,搔了搔下颌:“县令大人,得罪了。” 二二三、乃吾妻 “孙大人。”夏子榆在陆兼的下首落了座,“你把你所有的要求都说出来吧,别西一榔头东一棒子的,一会儿控诉沈府毁婚,一会儿又说本官收受钱财。” 陆兼终于开口了:“你很聪明,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尽数道来吧。” 孙涣林一撩衣袍,带着孙芊跪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见过贵人……下官是要控诉陆行止骗婚、毁婚、收买朝廷官员。” “何为骗婚?” “他已有男妾,却仍哄骗臣的女儿倾心于他。” “何为毁婚?” “他既哄骗了臣的女儿,却又翻脸不认人,不仅置下官脸面于不顾,亦置皇上脸面于不顾……孙府何辜?小女何辜?”孙涣林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臣的小女儿自幼才貌双全,臣也是舍不得才让她多留了几年,可如今看来却是臣害了她。臣从小教养她要善良要三从四德,可却没想到小女却会被这样的男人所欺骗……” 孙芊泪眼婆娑地抓着孙涣林的衣袖:“爹,是女儿不孝。女儿不愿家族蒙羞,愿削发出家……” “芊儿!”孙涣林脸憋得通红,“你怎么这么傻啊……” 孙芊摇了摇头:“女儿此举不为别人,只是不愿爹爹再为女儿担忧。女儿愿青灯常伴,为姐姐、为爹日夜祝祷。” 说罢,她膝行至陆兼身前,磕了三个响头,这过程中那覆在她面上的薄纱飘落在陆兼足边。 当孙芊仰起脸时,一张小脸我见犹怜:“望皇上成全。” 陆兼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良久突然道:“你知道吗?你和你姐姐很像。” 孙芊眨巴眨巴眼睛,睫毛上沾染着泪珠,如同清晨荷叶上的露珠:“我能叫您姐夫吗?” 陆兼笑出了声:“那怎么能行?” “是民女逾矩了。”孙芊低垂了眸子,以陆兼的视线刚好落在她修长白皙的侧颈,“民女只是听姐姐在信中提过,对皇上很是仰慕。” “当然是逾矩了。”陆兼用扇柄挑起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只有皇后的弟妹才能唤朕姐夫,你和你姐姐真是一模一样,一样的没有规矩!” 孙芊脸色瞬间就白了。 而孙涣林面对这样的突变,也慌了神,连忙道:“小女不懂御前规矩,请皇上恕罪。” “只是御前规矩?朕当你们连做人的规矩都不明白呢!”陆兼厉声道,“程煜,给他念念他的罪名。” “是。”程煜面无表情道,“苏州知府孙涣林,纵女行凶,捏造婚书毁人声誉。借孙才人之势,妄图插手皇商一事,又意图栽赃朝廷命官。恕罪并处,当贬为庶民,流放边疆。” 陆兼不太满意地敲了敲扶手:“再加一条,刺探帝踪。” “当处死。” “皇上!皇上!”孙涣林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皇上,皇上不能听信片面之言,这都是那陆行止编造出来的谎话……” 一阵笑声突然打破了他们的僵持,陆行止摇了摇头:“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没有人敢说我说的是谎话了。” “孙涣林,我不知道你女儿是怎么跟你说的,可有一句话你说错了,沈言并非是什么男妾,他是吾妻。”陆渊缓缓道,“当我是陆渊的时候,他不能当我的皇后。可当我是陆行止时,我的爱人、妻子、夫君就只有他一人。” 陆渊…… 孙涣林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恍惚间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什么戏班子,还是自己在做梦?梦中的人说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陆渊回头看了一眼陆兼留给他的主位,最终还是没有坐上去。 他说的都是实话——“名利于草民来说不过过眼烟云,草民志不在此,余生所求不过守一人终老。” 那个发号施令的位置他已经倦了,他只想回到沈言身旁,只想回到心安之处。 “早点回家,你沈叔做了月饼等你们。” “父亲!”陆兼抽回了扇子,起身道,“总管对我而言,亦是娘亲。”总管对他而言,陪伴他的时间可能比母后还多,尤其是母后跟着薛将军离开后,是总管帮着他渡过那一段难捱的时光。 推开门的瞬间陆渊笑了,这笑染进了眼底:“这话你自己同他说去。” 二二四、愁消散 “沈叔,我可以这样叫你吧?”孙明绾小心翼翼地用木刻板压着月饼的纹路,“我知道夫君很敬重您,您对他来说是另一个长辈。” 沈言手中搓着枣泥团子:“怎么说起了我?我以为你有事要问我。” “是有些。”孙明绾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夫君敬重您,也说过很多关于您的事。明绾有一事请教,当初您是如何做到不在意六爷身边那些人的?” “在意啊,怎么可能不在意呢?”沈言倒是不惊讶她会问这个问题,事实上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太多,“不过六爷待我很好,平武七年时我们方挑明彼此心意,可早在平武四年宫中便无所出……明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孙明绾被沈言话中暗含的信息惊讶不已。 “爷的心意我明白,既然明白便不会再去猜忌……” “可……”孙明绾突然间抿起了唇,“六爷那时已经立了储位,若他尚无子嗣……” “所以可以说我们很幸运,也挺不幸的。旁人比我们明白得要早,可当我们真正明白过来时,早就尘埃落定了,连后悔都没有地方去。” “可我是皇后啊,当深明大义,母仪天下。”孙明绾喃喃道,“我不想夫君因为我而绝后……” 所以在陆兼登基两年她未能诞下一子半女后,她便只能默许 分卷阅读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82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82 朝臣往后宫塞人。孙青利用了她她知道,可想开后又觉得反正总是有那么一个人的……所以当她知道是孙家惹的祸事,才会对陆兼有所愧对。 “明绾。”沈言停下了手中的活,叫她看着自己,“你既然说兼儿把我当成长辈,后宫之事,我想没有比我更有发言权的吧?” 毕竟从皇后“病重”后,凤印便一直在他手中。 孙明绾点了点头。 “深明大义是要你明白朝中大小事,后宫不能干政,但不代表你需要什么都不懂。有时候,你比坐那个位置的人看得还要清楚。而母仪天下,是要你将子民当作自己的儿女,一言一行皆不能任性妄为,置苍生于不顾。”沈言缓缓道,“至于子嗣问题,暂且不说你们年纪尚轻,哪怕真没有子女又能如何?宗室每年那么多孩子诞生,总不可能一个聪明伶俐的都没有,你既然知道我将兼儿视为亲子,便应该知道,有时候血脉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沈言拿过一个木板,在最后一块月饼上压出了“称心如意”四个字:“心意相通方能称心如意,明绾,你的烦恼不该对我说。” “那我的烦恼可以对你说吗?”不知何时回来的陆渊从身后轻轻地环住了沈言的肩头。 孙明绾飞快地拣起月饼,低头掩住了唇边的笑意,眉间的愁绪此时已经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一种预感,明天的黄历上说不定是——宜完结正文。 第81章 二二五、毕生愿 “孙涣林。” 孙涣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周遭的一切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他已经不在县衙的书房了,而是在一个四周都是石壁的地方。 “这、咳咳咳这是哪里?” 刺骨的冰水刺激得他的眼睛酸涩不已,领口被冰水打湿贴在身上。 “芊、芊儿呢?” “孙芊吗?”冰冷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朕遵从了她的意愿,你还不领旨谢恩?” “什、什么意愿?!”孙涣林拖着一双没有知觉的腿勉强抱住了身后人的靴子,“求皇上饶命啊!” “什么意愿?令千金说得如此情真意切,朕如何好不答应?”陆兼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青灯古佛常相伴,朕答应了……不过,就不知道这孙小姐究竟是会为你和孙才人祈福还是咒骂了。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也许在令千金的想法里是你和孙才人害得她沦落至此。” “千金”二字从陆兼的口中吐出显得如此的讥讽,如果不是长女送来的书信中附有皇上的小相,孙涣林都要怀疑是不是一切都是假的。 “不过,朕也有些好奇。”陆兼蹲下身,就像猎人戏弄猎物一般拍了拍他的脸颊,“朕同父皇如此相像,你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孙涣林皱起了眉头,皇上和陆行止……相似吗?他努力回想着陆行止的面容,可却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和几个固有的词语。 “朕看你不是瞎了眼,是瞎了心。”想也知道,也许孙涣林根本没有睁眼瞧过陆行止,毕竟于他而言那不过是一介庶民罢了。至于孙芊?早在她没有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其实已经说明了那诸多深情不过都是她自己编造的罢了。怕不是,他们可能只见过一面,甚至可能连话都没有说过。 “你知道吗?”陆兼抓住孙涣林都头发,让他被迫仰起脸,“你若只是刺探帝踪,朕尚且能够饶了你。哪怕是陷害父皇别的罪名,父皇若不愿意用皇权压你,朕也可以放你一马。可你偏偏挑了父皇和总管的事……” 陆兼冷笑了一声:“那是父皇和总管的毕生心愿,你却偏偏要去破坏它,还是那种不入流的伎俩……” “皇上……”孙涣林结结巴巴道,“那可是两个男人,就算没有臣,您又知道他们能够长久?” “朕从六岁那年便知道了,这么些年的风风雨雨,朕看着他们有多艰难,知道他们为了能得到这一份平静生活付出了多少。”陆兼松了手直起身,失去支撑力的孙涣林重新摔倒在了冰水之中,“所以朕不允许有人去破坏他们,就连想也不可以!” “皇……皇上……” “你这官职是孙才人帮你谋来的吧?” “此事不关才人的事,都是罪臣的错,皇上要罚便罚臣……” “不用急着顶罪,你们一个也跑不了。”陆兼理了理袖口,“一个区区才人也想踩着皇后上位,还让朕的梓童为此自责了许久,你当朕跟你一样瞎?” “来人。” 陆兼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黑影落地:“主子。” “将孙涣林和孙小姐一并押解回京,务必让他们开不了口说不了话,父皇的事谁敢泄露半句直接处死。” “皇上!”孙涣林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他所有的声音就被一枚塞入喉中的药吞噬了。 …… 陆兼踩上最后一个石阶,眯着眼睛看着外头的阳光。 “你们知道吗?宫中的地牢登基前朕只去过两次。一次是平武十年,德妃被暂押在地牢时,那一年朕九岁。第二次是父皇离开前,但只有第二次才是朕亲自走的。”陆兼抿了抿唇,“朕第一次是被父皇蒙住眼睛抱出地牢的,那时候朕不明白,觉得是父皇防着朕。可第二次去的时候朕明白了……从黑暗中走到光明的感觉很不好,外面的阳光在提醒着你刚刚去做了一件见不得光的事。” “朕那时候才明白过来父皇的用心啊……” “六爷是位好父亲。”守在县衙地牢外的程煜和夏子榆对视了一眼,劝慰道。 “朕知道,朕只是有些遗憾知道得太晚了些。”陆兼笑了笑,“其实朕有时候反而希望天下人都知道父皇和总管的事……” “臣能问为什么吗?” 陆兼没有回答,他只是笑了笑:“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就像月有阴晴圆缺,就是因为有弦月的存在,满月才更让人欣喜。 或许对很多人来说,父皇对自己好是因为和母后感情好,但只有陆兼才明白,这从来不是自己理所应当得到的。就像这天下很早以前就已经不是父皇所求,而是变成了他的责任。父皇最终选择归隐更不是冲动之举,而是他已经把他能做的都好了。 他想让天下都知道父皇和总管的感情,是因为,他想天下人都明白父皇为这个天下付出过多少。 二二六、至白头 “怎么不尝尝爷的手艺?” 沈府庭院里,一张八仙桌围坐了八个人,桌上是美酒佳肴,头顶是皎皎月光。 沈言含着笑看着陆渊:“这算是你的手艺?” “怎么不算?葡萄可是爷亲自摘的。”陆渊把酒杯抵在沈言的唇边,“尝尝。” 沈言低头抿了一小口,眨了眨眼:“比之前的那坛好 分卷阅读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83 与君同归 作者:桃之幺 分卷阅读83 喝。” 酿酒师·陆渊很不满意:“就这样?” “甜。”沈言又抿了一口,终于不再逗他,“比你还甜。” 陆渊:“……” 谈笑风生的几人突然间酒醒了大半,他们是听见太上皇被沈公公调戏了?! 陆渊也是无语地看着沈言,一脸的不快。 陆兼正想打个原场,却被对面喝到兴头的吴三思制止了:“经验之谈,别劝。” “可……” 吴三思见陆兼不明白,也懒得再管,干脆转头专心投喂自家娘子。小孩子嘛,吃一堑才能长一智。 陆兼斟了一杯酒,凑到父皇那边,刚想开口便听见陆渊不满道——“胡说,酒怎么可能比我甜?” 然后他听见了总管的回应——“是我说错了,爷比月饼还甜。” 刚吃完两块月饼的陆兼突然觉得腮帮子有点疼,父皇……这是有甜? …… 喝到最后,吴家那小两口已经先离开了,其余的人也都抱着酒坛醉倒在了桌上。 “爹、娘……”陆兼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宫外的月亮要更圆一点呢?” 没有喝酒的孙明绾只是含着笑看着他,又看着陆兼拉着自己的手嘀咕道:“明绾,若我有一天这手沾满鲜血……” 孙明绾回握回去,用自己的小手把他的大掌包了起来:“不管沾了什么,我都同夫君一道。” “兼儿这是……” “喊你。”陆渊揽着沈言的肩膀,“他胆子小,不敢当面喊。” 沈言也不知因为酒还是因为别的,脸红了一片。 “这点他不如我,我胆子大些……”陆渊用鼻尖蹭了蹭沈言宛如红玛瑙的耳垂,“夫人。” 沈言靠在陆渊的宽厚的肩膀,轻笑道:“真好,爷,比我从前想的还要好。” “那便一直好下去。”陆渊勾了勾沈言的小指,他对他的阿言许下的诺言,从不作伪。 而程煜和夏子榆则是对碰了一杯酒,没有说什么,但是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此月此景,愿与君共赏至白头。 二二七、与君同 仁顺四年,孙皇后诞下一子一女,乃龙凤呈祥之兆,帝大喜。 仁顺五年,皇长子皇长女抓周之际,皇上册封嫡长子为皇太子,嫡长女为安平公主。 这个普天同庆的时刻,在南方的一个普通的小镇上,沈言却头疼地翻着古籍。 看着写满了字的纸,沈言无奈求助道:“爷,我读书少,你来取吧。” 陆渊一哂,沈言这话说得还真不亏心:“爷不是一早就说了?” 沈言红了脸:“言字太普通了。” “可爷觉得这是世间最好的名。” 仁顺六年,仁顺帝下诏,将皇太子名讳昭告天下——陆詷。 再后来…… 他们拥有了很多很多的后来,看着世间花开花落,月圆月缺,唯一不变便是彼此交握的手。 也许光阴回溯,十二岁的陆渊不会知道,眼前这个竭尽全力温暖他的小孩儿,会从他的身后走到他的身边,陪他走上了皇位,又走下了皇位,陪他渡过风雨,陪他闲云野鹤,陪他黄泉碧落,陪他走着那无尽却又美好的人间路。 ——正文完结—— 分卷阅读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84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84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84 一笑:“既然如此……” 她话还未说完,广袖中却飞出一根琴弦,琴弦漆黑,在她手中如利剑一般。 萧漪侧身躲过女子一击,唤出“红炎”与她战作一团。 时青在门内,将方才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却原来萧漪果真是别有所图才来的郓县,寻了个教书先生的活计,只怕为留在郓县寻个因由。 时青心里头不由有些空落落的,他之一生,遇见萧漪何其有幸,又何其不幸。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萧漪就击退了女子,推门而入,却见时青已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一动不动,肩膀却紧绷得厉害。 萧漪收好骨琴,柔声道:“时公子,夜了,睡罢。” 时青等萧漪出去了,才转了个身。他盯着门缝瞧了半晌,终是觉得疲倦无比,闭上眼,入了眠。 次日,赵帏又查到了些新的线索一一告知时青。 秦俭在牢中已住了四日,一日三顿或是桐雨或是赵帏来送,伙食倒是不差。 正是午膳时间,他将碗盘吃了个干净,又打死了一只蟑螂,才安然躺在稻草堆上。 上午,秦大娘来探过他,哭声震天,以至于现下他还头疼得很,他是好容易才将她劝回去的。 秦俭刚闭眼假寐,耳畔却响起一把熟悉的声音:“相公,我死了这几日,却没想你竟入了狱。” 他蓦地立起身来,却见一个水蓝色衣裳的女子立在他面前,看容貌正是他死去的妻子陈歆。 他一把握住陈歆的手,道:“你可算是来看我了,我想你想得紧,不过我杀了王沥,怕是这几日,就能同你作伴去了。” 陈歆却道:“若非你,我哪里会死。” 秦俭矢口否认:“下毒的人是王沥可不是我。” 陈歆甩开秦俭的手,转而十指扣住秦俭的脖子,厉声道:“就是你,就是你,害我惨死!” 秦俭挣脱不开,又说不出一个字,求救不得,喉咙越来越紧,呼吸不能,眼见着就要被掐死了,那陈歆却突地消失不见了,脖子一被松开,他死命地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而后他环顾了一周,牢门锁得严严实实,牢内只他一人,牢外也无半点动静。 他只道自己是发了噩梦,浑不在意,只躺在稻草堆中,继续假寐,毕竟陈歆已死透了,即使魂魄未归入地下,又哪里会在青天白日现身。 次日,案发第五日,天朗气清。 时青开堂审案。 时青端坐在高堂上,秦俭跪在堂下,外头已围了许多人。 秦俭哀声道:“我杀了王沥,虽事出有因,但我既杀人,就应当偿命,县太爷,恳请你将我拖出去斩了罢。” 外头一妇人道:“斩不得。秦俭是好人,王沥不过是个登徒子,死了也是活该。” 另有一人应和道:“陈歆被王沥害死了,死得冤枉啊,县太爷你可要为陈歆做主啊。” 秦家的邻人道:“正是正是,秦俭和陈歆可帮了我们不少忙。陈歆死了,秦俭不过是一时气愤才杀的人,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时青却不理会这三人,问道:“秦俭,你确定你妻子是自缢而亡的?” 见秦俭连连点头,时青再道:“你昨日却在狱中道‘下毒的是王沥可不是我’,证明你知晓陈歆是被毒杀的,而不是自缢。” 秦俭白了脸,心中暗道:昨日的竟不是发了噩梦,而是时青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来引他上当的,真真是恶毒得很。 他心中将时青咒了不知多少遍,面上却一片无辜,口中哀声辩道:“我在狱中是发了梦,说了胡话,县太爷你切不可当真。” 时青勾起唇角,道:“那你可知道你妻子不是凡人,而是妖怪?” 秦俭立刻回道:“阿歆不是妖怪。” 时青扫了眼秦大娘,道:“秦大娘,你来说说手中的白骨能开出花来,是不是妖怪?” 秦大娘本是站在人群中,闻言,呢喃道:“莫非那日我并没有眼花?” 赵钰也站在堂外,时青朝他道:“赵钰,你且进来,我有话要问。” 赵钰今日本是要在书院授课的,但因赵帏事先嘱咐,就将学生交由萧漪照看。 他跪在秦俭身侧,听时青道:“赵钰,你那日见的陈歆是何模样?” 赵钰答道:“一身水蓝色的衣衫,头发凌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发髻上插着一根木簪子,手里提着一个篮子。” 时青取出一支木簪,命赵帏递给赵钰查看。 赵钰接过木簪,细细看了一番,道:“那日月色昏沉,但应当就是这根木簪。” “你之前道你并未看清陈歆的面容,你又是如何断定遇见的那人就是陈歆的?仅凭衣衫、木簪子和篮子?”时青问道,“你细想下,你遇见秦俭时,秦俭还说过些什么?” 赵钰沉思片刻答道:“他说妻子失了踪,且妻子前几日告诉过他王沥对她有意,只怕是遭了王沥的毒手。对了,他还说他妻子穿了件水蓝色的衣裳,发髻上插了根木簪子,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问我可有见过她。” 时青道:“所以你原本并不确定遇见的那个女子是陈歆,是听了秦俭所言之后,才断定那人就是陈歆?” 赵钰被时青这一问,楞了一下,反问道:“莫非那个女子并不是陈歆?” 时青颔首道:“那人不是陈歆,甚至不是个女子,正是跪在你身侧的秦俭。” 堂外一阵哗然,堂下的秦俭却半点不动。 秦俭身量只比陈歆略高一些,体型也较一般男子瘦小。 时青见秦俭不言不语,又道:“秦俭,我之前去问了街口的衣饰铺子,老板道陈歆前几日买过一支新木簪子,特意选了个简单的式样,因为之前那支是你送她的定情之物,她却在去过破庙拜佛之后,寻不着了,怕你不高兴,就买了根一模一样的。” 说罢,时青又取出另一支木簪,道:“这支才是你们定情的那一支,被陈歆落在了破庙里,而新的那支则是被你故意丢在破庙之中,为了诬陷王沥欺辱了你的妻子。” 秦俭依旧不言不语,时青以手指扣了下桌案,道:“赵帏将衣裳拿过来。” 赵帏依言将一身水蓝色的衣裳取了出来。 时青拈起衣裳,起身走到赵钰跟前,问道:“赵钰,那日的‘陈歆’可是穿了这身衣裳?” 赵钰查看片刻,道:“正是。” 时青逼近秦俭,温言道:“这身衣裳是赵帏在你家附近的荒草中寻到的,你埋的时候不够小心,漏了个衣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85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85 角。” 秦俭垂着首,一点动静也无。 时青提高声量道:“这分明是女子的衣裳,但却比一般女子所穿的尺寸要大上一些,不如让秦俭来试试合身不合身罢。” 语毕,他微微一笑,朝赵帏道:“赵帏,替秦俭更衣。” 赵帏得令,一把抓住秦俭的胳膊,想要将袖子套上,一动不动的秦俭却陡地暴起,用力推开赵帏,一把匕首横在时青白皙的咽喉,厉声道:“陈歆是个吃人的妖怪,我杀她何错之有?” 赵帏在一旁劝道:“秦俭,你莫要激动,有话且慢慢说。” 堂外的秦大娘听闻媳妇真是吃人的妖怪,且儿子杀了妖怪,又忆起同媳妇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时日,惊恐间,竟晕死了过去。 赵钰不敢妄动,退到一侧。 时青面上却无半分惊惧,含笑道:“那你又为何要杀王沥?” 第55章 清明篇·第九章 秦俭的计谋既然已破识破,也懒得再装,得意洋洋地道:“王沥有个好爹,无需劳作,终日留恋烟花之地实在可恨,我跟踪了他几日,已知晓了他的作息,便想利用一番。那日我换了这身衣裳跟在王沥身后,却没想那个公子哥醉醺醺地连路都不识得了,去了破庙,还以为已回到了家中,埋头睡了过去。赵钰会去坟头祭拜我也是一早就知晓的,本以为要在费些心思,在入城前赶上他的脚程。但王沥误入了破庙,我也就顺势在破庙外,假装与他巧遇……” 时青接道:“而后,你抄了近道,赶在赵钰前头,又暗示赵钰遇见的蓝衣人正是你的妻子陈歆,还故意说陈歆失了踪,只怕是遭了王沥的毒手。” 王老爷本在人群之中,盼时青能给自家儿子一个公道,听了这番话,气得面色涨红,指着秦俭道:“你杀了我儿,又毁他名誉,你不得好死!” 秦俭不理会王老爷,对时青道:“你说得不错,可惜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了,你下去同阎王爷说道说道罢。” 语毕,锋利的匕首压入时青的肌肤,一丝鲜血流了下来,沿着皮肤的纹路,一路落下,染红了他官服内一角藕色的内衫领子。 时青面色一点未变,声道:“陈歆修炼已有数百年,嫁与你为妻,粗茶淡饭,可有半点怨言?” 秦俭手指一动又往里压了一分,怨恨道:“我可不想终日同床共枕的妻子是个吃人的妖怪,她要是早早告诉我,我定离她远远的,哪里会娶她。一日,我见她不小心变出了真身,吓了一跳之后,写了一封休书予她,谁想她竟缠着我不放,哭喊着求我不要休了她。” 这陈歆识人不明,被爱意蒙蔽,因而丢了性命,不知她九泉之下,作何感想。 时青手指一动,快手去抓秦俭的手腕。 秦俭本是终日劳作之人,气力大得很,迅速用左手拍掉时青抓着他手腕的右手。 时青一疼,右手手腕已然脱臼。 秦俭笑道:“时大人,不要费劲了,我不杀你,你只需把我送出城去就好。” 时青无奈地颔首应道:“好。” 秦俭挟持着时青走出官衙,时青的脸上失了血色,苍白如纸,血从破口一路流淌着已淌到了下衣摆,血珠子又从下衣摆一颗颗往下坠。 “我还有一处不明。”时青道,“你是从何处寻来这个毒/药的?” 秦俭答道:“我一日偶遇一个女子,她道我的妻子是个妖怪,我已妖气缠身,活不了几日了,要想活命,定要将妖怪除去,还给了我这个毒/药。” 时青道:“你可记得那女子是何模样?” “穿一身葱青色的衣裳……”秦俭说到一半,将话咽了下去,用力地一脚踹在时青的脚踝上,怒道,“走得快些,磨磨蹭蹭的,你以为你逃得了么?” 时青被他踹得踉跄了一下,站直身子,回首温言道:“你只顾着自己,却不顾念秦大娘死活了?” 秦俭闻言犹豫了片刻,就趁着这个功夫,时青一把抓住匕首的锋刃,生生地从秦俭手中将匕首夺了过来,转而用刀尖抵住秦俭的喉头。 秦俭连杀俩人,无半点惧意,但自己被匕首抵着,却害怕得双腿发软,好容易才记起来,自己怀中尚有一把应急的匕首,他伸手去取,手指堪堪碰到匕首柄,却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只白猫,将他扑到在地。 白猫体型小巧,秦俭死命地挣扎着,却不知为何身上如压着一座大山,半点都动不了。 时青叹息了一声,一把丢掉匕首,站在秦俭跟前,居高临下地道:“那个女子是怕是欺骗于你,你且想想,陈歆是修炼了数百年的花妖,你们成亲已有两年之久,若是她要害你,你现下早就是白骨一具了。” 秦俭像是半点都没入耳,只伸长手去捡时青方才丢弃的匕首。 匕首离秦俭有些距离,他怎地都够不到,又挣脱不了白猫的压制,折腾了一番之后,无力地伏在了地面上。 时青见秦俭无半点悔意,用鲜血淋漓的左手食指指着秦俭厉声道:“秦俭,杀陈歆、王沥二人,理应偿命,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桐雨急匆匆地去寻大夫,时青就坐在房间内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此时,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的窗户均匀地洒在时青身上,根根睫毛都纤毫毕现,更衬得他面上一点血色也无。 大夫还未到,倒是萧漪先来了。 时青睁开眼睛看了萧漪一眼,冲他笑道:“我手指受了伤,弹不得《归墟》了,实在抱歉得很。” 时青咽喉处的伤口看起来颇为吓人,但其实并无大碍,只是破了皮,有些疼痛而已,以至于话说得缓了些。 萧漪不发一言,走到时青跟前,伸手轻轻地碰触了下他的脖颈,而后抬起他的左手,小心地解开裹着的锦帕,细细看着。 时青的左手,五根手指,都露出了点森森白骨,血还流个不停,血量不大,却濡湿了萧漪的手掌,又沿着萧漪的手指,流到指尖,最后从指尖坠了下去。 萧漪伸手点了下时青的穴道,让血流得慢些,又伸手将时青脱臼的右手接上,而后低声问道:“时公子,十指连心,你还好么?” “一点都不疼。”时青利落地将手从萧漪掌中抽了出来,笑吟吟地道,“不疼,不过就是流了些血而已,叫桐雨炖几只鸡补补也就是了。” 萧漪低首凝视着掌中残余的时青的血液,低喃道:“我似乎许久以前也瞧见你流过血。” 时青嗤笑道:“萧公子,我们于狐族初次相见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86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86 ,你可别乱同我攀关系。我对你客气也不过是看在你是君汝友人的份上。” 萧漪还要再说些什么,桐雨却领着大夫进来了。 大夫看了看时青的伤处,配了草药覆在伤口处,又仔细地包扎好,好一会儿才道:“时大人,你这伤,断了筋脉,就算养好了,这只手,只怕也比不得原来灵活了。” 时青出言问道:“可还能弹琴?” 大夫答道:“再也弹不得了。” 时青平静地点点头,对桐雨道:“将诊金交予大夫,把大夫送回去罢。” 待桐雨带着大夫走远了,时青才仰首朝萧漪笑道:“我弹不得琴了,就镇不了怨魂,这个案子也解决了,你何时离开郓县?” 萧漪回道:“过几日罢。” 次日午时,秦俭跪坐在刑场,双手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百姓将刑场为了个水泄不通,原本为秦俭不值的人,这时却半点不提秦俭的好处了,像是看大戏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秦俭。 秦俭浑身打着颤,朝时青连连磕头,哀求道:“时大人,昨日伤了你,是我的不是,你可否绕我一条性命?” 时青抚摸着覆着纱布的左手,面无表情地道:“斩!” 秦俭人头落地,原本被赵帏钳制住的秦大娘踉跄着跑了过来,扑倒在秦俭的尸身上,沾了血的手指着时青控诉道:“时青,你是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你个昏官乱杀好人,我儿本性良善,杀陈歆和王沥都不过是迫不得已,陈歆和王沥本就该死,有什么杀不得的,我儿是为民除害!” 时青勾唇笑道:“秦俭死不足惜,杀陈歆是惧怕陈歆是个妖怪,杀王沥是嫉妒其出身富贵,陈、王两人,一人为结发夫妻,一人与他无冤无仇,并无一人迫害于他,你还道秦俭本性良善,可笑得很。” 秦大娘一把抓住在旁边围观的妇人,急切地道:“我儿子曾借你一吊铜板,未曾向你讨要过,他难道不是好人么?” 妇人从秦大娘手中拉出衣袖,啐了一口,冷脸道:“连媳妇都杀的好人,我呸。” 秦大娘又拉住曾在公堂外帮秦俭讲话的邻人,连声道:“前几个月,我儿不是帮你修葺过屋顶么?” 邻人道:“确有其事,但他杀了陈歆和王沥,斩首也是应当的。” 秦俭已斩首,秦大娘又状若疯癫,众人避之不及,纷纷散了。 秦大娘见无一人理睬她,平日颇有往来的亲友都变作了旁人,抱起秦俭的头颅跪坐在一旁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她伸手将秦俭头颅沾上的砂石拂去,低声道:“我儿啊,你早年丧父,过得不易,这辈子是为娘的亏待了你。” 偌大的刑场只余下时青、赵帏和秦大娘三人。 时青耳中尽是秦大娘的哭声,眼睛却盯着远处的一株梅花,心道:不知陈歆下一世为人还是为妖,或是飞禽走兽……如此胡思乱想了一阵,时青却听赵帏道:“大人,陈歆的尸体尚在义庄,无人认领,尸体还算齐全,只小指少了一截。” 时青那日去秦家查看尸体时,并未发现陈歆小指有异,只怕是这之后被人截了去的。 或许就是秦俭所言穿葱青色衣裳的女子。 这女子只怕就是制了骨琴的那女子。 女子怂恿秦俭杀妻,就是为了取一截指骨么? 时青叹了口气,朝赵帏道:“劳烦你将她葬了罢,她死得可怜,你且挑具上好棺材,葬礼办得风光一些,所需银两,向桐雨要罢。” 三日后,破晓时分。 时青站在院中喂鸡,赵钰挑着担子从院外路过,见了时青,将扁担放在地上,靠着篱笆,抱怨道:“阿青,萧漪刚来了不过几日,就告了假,也不知几时才回来。” “萧漪是何时走的?”时青问道。 “昨日。”赵钰道,“他可别一去不回来。” 时青将又要向赵钰扑腾过去的老母鸡抓了回来,放在鸡笼中,微笑道:“他回不回来我不晓得。不过我结了案,这几日得空,可去书院给你帮把手。” “如此甚好。”赵钰抱拳道,“多谢时大人出手相助。” 片刻之后,赵钰却突然意识到时青方才所说的“结了案”,他的脸色迅速黯淡下去,道:“你说这秦俭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连杀两人,陈歆虽说是妖怪,但也是他结发的妻子啊。” 人与妖本是殊途,强求不得,若是陈歆在秦俭下了休书之后离去,哪里用得着赔上性命。 时青按下自己的心思,宽慰道:“虽然有些人是禽兽披着人的皮囊,但一辈子行端坐正的人是大多数,你教书育人,便是教人向善,切不可灰心丧气” 赵钰点点头:“说的也是,我还是好好教书罢。” 待赵钰走了,时青回到屋内,朝桐雨道:“我去写张招先生的布告,你用了早膳就贴街上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十章出头把萧漪和时青happy ending掉的,写着写着故事线走太多了,九章了感情线还木有起色……萧漪暂时跑路了,过阵子会回来哒,happy ending是必须的↖(^ω^)↗这章这个案子就完结了,下一章插播时绛和顾出白的前尘往事 第56章 芒种篇·第一章 夜色四合,硝烟弥漫的战场终于安静了下来,原本还在低低地吸着气的活人也变作了尸横遍野中的一具具尸体,鲜血把青嫩的草都覆上了一层丽色。 一群乌鸦凄厉地叫着掠了过来,落在尸体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月色越来越亮,几乎要将一具具尸身都照得骨骼分明。 月到中天,尸身中的怨气汇到一处化作黑雾冲到半天,好一会儿又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乌鸦们被这异状惊得一点不敢动弹,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那团黑雾,只见黑雾散去,原本还有几片叶子的歪脖子树已枯死了,而树下则伏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浑身□□,肤白如玉,站起身来,茫然地瞧着周遭,他对于尸体无一丝恐惧,反是在尸身间走了好一会儿,最后从一个少年将军身上剥下一件衣物来,穿在自己身上。 他并未因自身的□□觉着羞耻,他穿衣不过是因为有些冷罢了。 他想去寻些吃食,便胡乱走着,走出了不过十里,天上却突然落下一片白光,白光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疼,白光散去之后,里头的人白衣白发一言不发地朝少年砍了过去。 少年避之不及,肩头被砍出一道口子,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87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87 血哗啦啦地往外头流,他用手指沾了些血液送到鼻尖,闻了一下,动了动喉咙,好一会儿才疑惑地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那白衣人懒得理会他,又是一剑刺来。 少年赤手将剑制住,又问:“你为何要杀我?” 白衣人使了真气想将剑抽出来,奈何一点都动弹不得,只能弃剑,转而用掌力去劈少年的脖颈。 少年却比他更快上许多,他的手掌还未碰到少年半根汗毛,少年的五根手指却□□了他的心口。 他疼得打了个颤,又听少年委屈地道:“你为何要杀我?” 白衣人愤愤地道:“你是魔物,自然必须要死!” 少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将手指从白衣人心口收了回来,而后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少年被众神仙追杀了约莫一年之后,却无人理会他了。 这日,他在溪里捉鱼,直弄得浑身的衣物都黏在了皮肤上,但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仍无半点收获。 他之前刚刚吃了几个野果,肚子倒是不饿,就干脆坐在溪边,双足在溪水里随意地荡着。 忽地却有一把声音道:“你要吃鱼么?” 少年回首一看,却见有个绛衣公子提着一个竹篓站在不远处,对他微微笑着。 绛衣公子周身泛着仙气,却与追杀他的神仙们浑都不相同,他瞧着那人面目和善,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绛衣公子将溪鱼都收拾了,又寻了树叶燃了,鱼用树枝对穿,在火上细细地烤着。 烤了一阵,鱼香散了出来,将少年的肚子勾引地咕噜噜地叫唤了起来。 少年伸手就要去抢那烤鱼,却如何都够不到。 绛衣公子笑道:“你莫要急,鱼还需再烤些时候。” 少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烤鱼,好一会儿,绛衣公子才将烤好的鱼送到少年手中。 少年自出生以来,吃的皆是些野果时蔬,未曾吃过熟食,方才捉鱼不过是一时兴起,鱼还在烤时,他迫不及待地想吞入腹中,但如今鱼到了手中,他却有些犹豫了,这真的可以吃么? 绛衣公子见对方不下口,便自己取了一条鱼咬了一口,咀嚼了好几下,才道:“还算可以入口。” 少年学着绛衣公子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鲜嫩的鱼肉滑入腹中,他又张大口咬了一口,不一会儿的功夫,十数条鱼都被他解决了。 少年砸吧着嘴巴,一抬头,却寻到不绛衣公子的踪迹了,他瞧着手中树枝上吃剩下的鱼骨头,有些后悔地想:是不是他吃得太多了,才把绛衣公子气跑了? 突地,天却下起雨来。 少年小跑着缩回栖身的山洞中,整个人蜷缩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少年睡醒,跑到溪边去寻绛衣公子。 溪边一个人也无,少年失望地在林子里瞎窜,惊扰了无数活物。 瞎走了一阵,少年想摘个果子来吃,手指还未碰到鲜红的果子,那果子却消失不见了。少年疑惑极了,又去摘另一个果子,果子又不见了。如此反复数次,少年有些委屈地跪坐在草堆里,半仰着头,去看挂在枝头的另一个果子。但他只敢看,却不敢去摘了,反正也是摘不到的。 他正委屈着,耳边却响起一阵叹息声。 待叹息声落地,绛衣公子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少年见到他,迅速爬起身来,欢快地冲到他跟前,眨巴着眼睛。 绛衣公子本是不打算现身的,毕竟仙魔殊途,只把毒果子都变没了去,但见少年垂头丧气,心下却是一软。 他指了指鲜红的果子,道:“这是有毒的,不可以吃。” “有毒?”少年疑惑地道,“吃了会死么?” 若是凡人吃了必然会死,但眼前这个却是魔物。 绛衣公子摇摇头,回道:“不会死,但会难受几日。” 少年笑道:“怪不得我有时候吃果子,吃完之后,肚子就疼得厉害,有时候头也跟着疼。” 说完,少年却伸手去摘那毒果子。 绛衣公子见少年摘了毒果子就要吃,一手盖在毒果子上,问道:“你既知晓吃了会身体不适,为何还要吃?” 少年天真地回道:“肚子饿了当然要吃东西啊,吃不死就好,吃死了也无所谓啊。” 绛衣公子从少年掌中将毒果子取出来,然后丢在一边,温言道:“我今日要去集市,你要一同去么?” “集市?”少年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是集市?” 绛衣公子摸了摸少年额角的发丝,回道:“集市就是有很多好吃的东西的地方。” “好啊,好啊,我同你去。”少年兴奋地眼睛都亮了,但片刻之后,却又垂着首道:“有人说我是魔物,必须得死,我反正是要死的,吃好吃的东西,也是浪费了。” 绛衣公子柔声道:“天底下哪有不死的,凡人百年之后要入轮回,仙、妖、魔亦都有终结之时,不过时日久些罢了。” 绛衣公子带着少年到了集市之中。 少年眼巴巴地盯着街边的肉包子铺,但只是看着,却不言不动。 绛衣公子笑着向老板要了一笼肉包子,自己在凳子上坐了,向少年招招手。 少年咽了咽口水,但思及昨日他吃了数十尾鱼之后绛衣公子就消失不见了,就不敢过去,怕自己又吃了个干净,只站在原地。 集市热闹得很,少年站在街中央,被一个大汉撞得踉跄了一下,不由地向前走了一步,但站稳后,他又退回原处。 绛衣公子自然不知少年的心思,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于是站起身来,牵了少年的手,将他牵到桌边,又按了下他的肩膀。 少年顺着绛衣公子的气力乖顺地坐下了,但并不动手,双手绞着,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肉包子。 白胖的肉包子散着热气,而肉香气就跟着热气钻入了少年的鼻息。 少年将手指绞得更紧了些,低声道:“我不吃,你吃罢。” 绛衣公子取了一个包子送到少年唇边,微笑道:“吃罢,凉了就不好吃了。” 少年禁不住诱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却不敢去咬第二口。 绛衣公子困惑地道:“不好吃么?” 少年摇摇头,道:“我怕我吃太多了,你又消失了。” 昨日绛衣公子烤溪鱼给少年吃不过是一时兴起,但因仙魔殊途,他便隐了踪迹,却没想这魔物因怕他消失而不愿意吃肉包子,他顿时觉得少年可怜可爱,心下一软,便道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88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88 :“你吃罢,我不会消失的。” 少年犹豫了一阵,还是吃了起来,只是一边吃肉包子,一边警惕地盯着绛衣公子。 不一会儿,少年将一笼包子全数解决了,直吃的嘴角全是肉汁。 绛衣公子取出一张锦帕,将少年的嘴角擦拭干净,心道:眼前分明是只魔物,却不知怎地他像是捡了个孩子一般。 吃了肉包子,绛衣公子和少年在集市中瞎逛,途径一个衣裳铺子。 少年伸长脖子盯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裳看了半晌,老板客气地招呼道:“两位公子且来看看,今日才到了新的料子,好看得很。” 绛衣公子走进铺子,指了指挂着的那件鹅黄色的衣裳,道:“这件衣裳卖么?” 老板歉然地道:“这件衣裳是个姑娘定做的,小公子穿只怕不合适。” 确实,哪有少年穿鹅黄色的,这魔物怕是出生不久,不谙男女之别。 绛衣公子本想让少年换个颜色,但略微一想,还是朝少年道:“你过来,让老板量量尺寸。” 少年乖巧地任由老板测量,但尺寸量完,绛衣公子道:“就做件和那鹅黄色衣裳一个料子一个颜色的。” 老板虽然觉得奇怪,口中还是应道:“好咧,您过两日来取罢。” 绛衣公子付了钱,又带着少年在集市上买了些吃食。 直到天边擦黑,绛衣公子和少年才回到山中。 少年手中抱着吃食,亦步亦趋地跟在绛衣公子后头,生怕自己被抛了去。 绛衣公子苦笑了一下,回首看着少年好看的眉眼,道:“你若是愿意,从今往后,便同我一起住罢。” 少年仰着头,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道:“我愿意,我愿意。” 第57章 芒种篇·第二章 绛衣公子将少年带到了他的住处——山中的一处竹林,他收拾了一间房间出来,又寻了干净的被衾铺在床上,待一切收拾妥当,他一边煮茶一边道:“你叫什么?” 少年初次认知到自己没有姓名,瑟缩了下,低声道:“我……” 绛衣公子走到少年面前,指了指少年衣襟上绣着的一个“顾”字,温言道:“你便叫顾出白罢。” “顾出白?”少年不识字,只知衣襟上绣的是个字,却不知如何念,也不知是何意思。 绛衣公子将煮好的茶倒了一杯递给顾出白,沉思片刻道:“你若是愿意,我教你读书识字罢。” 顾出白并不觉得读书识字有何趣味,但既然绛衣公子愿意教他,他欢喜得很,兴高采烈地答道:“我愿意,我愿意。” 第二日,顾出白天还未亮就起身穿衣,蹲坐在绛衣公子房门前。 外头,风将竹林吹得沙沙作响。 顾出白听着沙沙声,眼睛专注地盯着房门,像是要盯出个洞来。 待天亮透了,绛衣公子才姗姗推门而出,他瞧见蹲在脚边的顾出白,无奈地笑了下:“出白,你且起来罢,再蹲下去,腿该麻了。” 顾出白等得久了,已开始发困,但一听见声音,就刷地站起身来,眼睛亮得仿若装了一捧朝阳,笑盈盈地拍了拍腿道:“不麻,我好着呢。” 绛衣公子随意做了些吃食,一一在桌子上摆开。 顾出白乖巧地坐在桌边上,待绛衣公子动了筷子,才跟着动了。 于顾出白而言,除却野果时蔬,所有的吃食都是新鲜的,口中不过是寻常的白粥,他却感动地眼睛都红了,一边吃一边舔着嘴唇道:“好吃,好吃。” 绛衣公子夹了一筷子青菜到顾出白碗中,道:“你也吃些菜罢。” 顾出白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熟了的青菜,有些为难地小心瞧着绛衣公子,开口道:“鱼可以吃熟的,菜也可以么?” 绛衣公子失笑地点点头:“你且尝一口。” 顾出白将青菜夹起,放到眼前,看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送入口中,仿若吃的是□□一般,待青菜入口,他小心咀嚼着,末了笑道:“好吃。我从前从未吃过熟了的菜。” 俩人用了早膳,绛衣公子又教顾出白写字。 绛衣公子研墨,顾出白就好奇地在旁边看着。 半刻后,绛衣公子冲顾出白笑道:“你握着笔。”说完,将一支狼毫塞入顾出白手中。 顾出白瞅着手中的狼毫不知如何是好,这怎么看也不想是能吃的呀。 绛衣公子伸手握住顾出白的手去沾了墨汁,而后在宣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了顾出白三个字。 顾出白手被握着,背脊贴着绛衣公子的胸口,直觉得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绛衣公子松开手,重新铺了张宣纸,道:“这三个字便是你的姓名了,你照着写一遍试试。” 顾出白下意识地点点头,但手却半点不听使唤,竟松了一下,任由上好的狼毫笔落在了方才绛衣公子所写的字上头,笔头的墨汁坠在宣纸上晕染开去,把原先端雅的字迹给污染了去。 顾出白一愣,抓起狼毫,缩着身子,垂首而立。 绛衣公子见顾出白的一角衣袖被墨染了,又扫了眼自己写的字,淡然地道:“若是你能在十日之内学会写这三个字,我便不罚你。” 又过了几日,顾出白正在练字,绛衣公子走到他边上,柔声道:“我们去集市罢,你的衣裳应当已经做好了。” 顾出白这几日穿的是绛衣公子的衣裳,并不十分合身,听闻对方要带自己去集市取衣裳,眉开眼笑地拉了绛衣公子的袖子,急声道:“我们这就走罢。” 绛衣公子瞥了眼顾出白的字——歪歪斜斜的,如白雪的宣纸上平白长出了几条蚯蚓一般,他笑道:“不急,你再写几遍,写好了,我等下给你买肉包子吃。” “肉包子……”顾出白咽了咽口水,立马松开绛衣公子的袖子,又抓起了狼毫。 绛衣公子伸手将顾出白握笔的姿势矫正了一遍后,又负手立在窗边。 养了一个魔物在身边,如何能长久? 他脑中浮起这个念头,而后,回首瞧了眼顾出白江南山水画一般的眉眼,心忖道:魔物骨子里嗜血,顾出白还未长成,他若是将顾出白教导好了,可否令顾出白魔性觉醒之时不大开杀戒? 俩人又来到了之前的衣裳铺子。 老板热情地将做好的衣裳取了出来,夸道:“两位公子瞧瞧,我这料子,我这做工,那可是千里挑一的。” 绛衣公子将衣裳细细地看了又让顾出白上身试试。 顾出白生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89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89 得好看,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裳,雌雄莫辩,盈盈笑着,颇有些娇俏。 他拉了拉绛衣公子的袖子,不安地道:“好看么?” 绛衣公子朝他点点头:“你再选几匹料子罢,一件衣裳不够换洗的。” 顾出白兴致勃勃地去挑布匹,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又回首去看绛衣公子。 这时,却有一个女子进来了,女子相貌说不上多美,但一身的风情,和露出的一点雪白的胸脯颇为勾人。 老板迎到女子面前,舔着脸道:“玉容姑娘,今天怎地有空?” 玉容抱怨道:“昨日那人粗鲁得很,把我新做的衣裳都撕了去,可不,还得再做件新的。” 老板接过话茬:“玉容姑娘,今日要做件什么样式的?” 玉容拉了拉胸口的布料,娇笑道:“胸口做得上去些罢,免得又被撕了去。” 顾出白选好的料子和样式,走到绛衣公子边上,低声问道:“这个姑娘是遇上劫匪了么?不然衣裳怎么会被撕了去。” 绛衣公子有些为难地笑了下,出了衣裳铺子。 顾出白仍在后头不依不饶地问:“那个姑娘遇上了劫匪,怎地这么欢喜?” 绛衣公子瞧着顾出白一脸好奇的模样,买了一笼肉包子,又取了一个塞入顾出白口中,才使得其安静下来。 顾出白尚且年幼,不知男女欢爱为何物,自也不知何为青楼。待他再长大些,便会知晓了罢。 日月转换,顾出白和绛衣公子已在山中住了数年。 顾出白的模样没有大的变化,只身量略略抽长了些,在绛衣公子的教导下,他的学识比起人间的教书先生亦不遑多让。 但他却不太爱念书,整天在竹林中瞎窜,仿若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他在林子里抓飞雀,绛衣公子就在一旁看着,看了半晌,却又拂袖而去。 顾出白眉眼间不知何时已多了丽色,而这丽色的底下却是数不清的怨气,只怕再过时候,他就要变作真正的魔物了罢。 顾出白捉了飞雀,逗弄了一阵,又将其放了。 他一时间觉得无趣得紧,便去寻绛衣公子,寻了半日,才在一处瀑布下寻到。 绛衣公子正在沐浴,浑身赤/裸,背对着他,长长的发丝或铺在水面上或坠入池水中,周身清波荡漾。 顾出白看得有些痴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叫了句:“公子。” 绛衣公子蹙眉想着如何将顾出白体内的怨气除了去,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却蓦地有声音窜入耳中,回过头去,温言道:“出白,怎么了?” 顾出白却不出声,只垂首而立。 绛衣公子变了身衣裳覆在身上,走到顾出白跟前,轻柔地抚了下他的额发,问道:“出白,出什么事了?” 顾出白突地用力将绛衣公子扑到在地,而后覆了上来。 绛衣公子平躺在地上,叹息一声:“出白,你要做什么?” 顾出白一时被绛衣公子问住了,茫然地摇摇头,下一刻却低首贴住了对方的嘴唇,但也只是贴住,再无半点动作。 绛衣公子推开顾出白,坐起身来,道:“出白,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顾出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公子,我错了。” 绛衣公子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低声斥责道:“你莫要再犯。” 顾出白瞧见绛衣公子走远了,登时,心像是被掏空了,透着风,但为何会如此,他却不晓得。 顾出白开始躲着绛衣公子,整日整夜地混迹人间。 绛衣公子无法,也不理会顾出白只专心修他的道。 这日,天朗气清,不知怎地天色竟一下子暗透了,再接着便是电闪雷鸣。 绛衣公子被雷电声一惊,起身推门去寻顾出白,顾出白却不在山中,应是又下山玩耍了。 他下了山,又去了镇子里找寻,好容易才在一处酒楼寻到顾出白。 顾出白喝得酩酊大醉,见了绛衣公子,打了个酒嗝,撒娇道:“公子,陪我一起喝酒罢。” 绛衣公子结了帐,半推半抱地将人弄到一处偏僻的弄堂,而后将其变作了一截竹子藏入袖子。 片刻之后,却有一人从天而降,落在绛衣公子跟前,来人面容慈悲,周身佛光,身披袈/裟,手腕子上缠着婴儿拳头大小的佛珠,朝绛衣公子询问道:“华严上仙,你在此处可有见到什么不干净的?” 作者有话要说: 袈/裟为什么也口口,涉及宗教(⊙_⊙)? 第58章 芒种篇·第三章 绛衣公子摇摇头,回道:“未曾见到。” 那和尚奇道:“他应当就在此处,不知怎地竟没了踪影。” “枳怀。”绛衣公子唤了一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十来年前,一处战场上死伤无数,由于怨气太重,竟生了一只魔物……”枳怀顿了顿,观察着绛衣公子的神情,又续道,“天帝当时就派人去降魔,却没想被这魔物逃了,只怕在几日,这魔物就要醒了。” 绛衣公子蹙眉道:“这魔物出世只怕要生灵涂炭,他既在此处,我定会留心,若你有什么别的线索,也请告知于我。” 绛衣公子别过枳怀,旋身回到竹林中的住处,伸手将那截竹子取了出来,手指一点,竹子又变回了顾出白的模样。 顾出白浑身酒气冲天,酒精从胃部烧上来,烧得他面若桃花,裸/露的肌肤也覆上了一层嫣红,他觉得热极了,伸手去脱衣裳。 绛衣公子取了一盆热水来,刚走进房间,便见顾出白一身赤/裸地躺在床上。 他微微红了脸,放下脸盆,转身就要走,顾出白却突地窜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低声叫道:“公子……” 绛衣公子推了几下,却推不开,冷声道:“顾出白,你要做什么?” 顾出白低首舔舐了下绛衣公子的耳垂,笑道:“自然是极乐之事。” 绛衣公子斥责道:“你终日流连人间,不曾学好,却……” 顾出白不让绛衣公子再出声,用嘴唇堵住未尽的话语,又伸手去解他的衣衫。 绛衣公子口中默念一句,试了个定身咒,却不知为何并不奏效,想再试个别的法术,又怕伤了顾出白,为难之下,竟让顾出白将他的衣衫解了个干干净净。 唇齿相交之间,顾出白抱着绛衣公子的腰身低低呻/吟着。 自己亲手教养的孩子是何时变得这般柔若无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0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0 骨,魅惑勾人的? 绛衣公子,推开顾出白,叹息了一声:“出白,你要做什么?” 顾出白细细地吻着绛衣公子的锁骨,媚声回道:“自然是与你欢好。” 绛衣公子伸手抚摸着顾出白的额头,无奈地道:“你醉了。” “我没醉,不过是借酒壮胆而已。”顾出白盈盈笑道,“既有人来追捕我了,我被抓到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公子你同我欢好一场又何妨?就当做是施舍我的。” 绛衣公子见他嘴角含笑,但眉眼间却俱是惶恐,一时心痛起来。 见对方不出声,顾出白学着前几日隐身在青楼中瞧见的姑娘们伺候男人的法子,伸手抚摸绛衣公子□□的下身。 绛衣公子一把抓住顾出白的手,叹息道:“出白,你可莫要后悔。” 顾出白点点头,仰首笑道:“公子,我不会后悔的,公子你莫要后悔才好。” 绛衣公子小心地牵着顾出白的手,拉着他坐在床边,低首亲吻了一阵子,才将人推倒在床上。 顾出白闭了眼睛,双手抓着被衾,光裸的身体微微打着颤。 绛衣公子伸手抚摸着身下的躯体,直到顾出白安静下来,才俯下身撷住一点嫣红的唇瓣,细细地吻着。 吻了一阵,顾出白温顺地松开了牙关,他就顺势侵入了进去,他从顾出白的口舌中尝到了一些酒味,这点酒味似乎就把他灌醉了去,以至于对他而言极为遥远的情/欲一点点从下腹漫了上来。 他一手与顾出白十指相扣,一手抚摸着对方的下/体,口中柔声道:“放松些。” 顾出白睁开眼睛,眼中尽是水汽,看着绛衣公子点点头,但身体却并不随他的愿,特别是下身被手指侵入时,更是如同一张紧绷的弓。 绛衣公子收回探入的手指,又去吻顾出白的唇瓣,直吻到他放松了些,才插入了两根手指。 顾出白额角泌出些汗来,伸手抱住绛衣公子的脖颈,颤声道:“不疼……不疼……” 绛衣公子叹息一声,吻去他额角的汗珠,又去吻他的咽喉,一路吻到白皙的脚背,做足了前戏,才倾身而入。 被进入的感觉自是不好受,顾出白咬着嘴唇,压抑着呻/吟,喘着气好一会儿才道:“公子,你动罢。” 绛衣公子伸手抚摸着他被咬出了一道血痕的嘴唇,柔声道:“不要忍着不出声。”随后便缓缓地动了起来。 在温柔的抽/插下,顾出白终于觉出了一些趣味,炽/热的情/欲将疼痛替了去,快感从下/体一点点烧上来,将他的神志全数占据了。 俩人不知做了多久,绛衣公子起身替顾出白擦身。 擦完身后,他坐在顾出白跟前,看着已然入眠的顾出白,一时间一片茫然。 天帝已派了枳怀来对付顾出白,若是枳怀未成事,自然还会有别的仙佛前来,他可能护住顾出白? 绛衣公子和顾出白过了几日神仙般的日子。 一日,俩人用了早膳,绛衣公子对顾出白笑道:“出白,你等下去趟镇子里,我前几日在裁缝铺子里订了衣裳,你且去取了来。” 顾出白一把抱住绛衣公子的脖颈娇嗔道:“你不陪我去么?” 绛衣公子抚摸着顾出白柔软的额发,柔声道:“昨日你不是嚷嚷着要吃溪鱼么?我去钓几尾来,待你回来,便可以吃了。” 顾出白眼睛一亮,柔软的嘴唇碰了下绛衣公子的嘴角,兴奋地道:“我现下就出发,早去早回。” 说完,顾出白便一溜烟不见了。 绛衣公子将碗筷都收拾了,一一摆放妥当,又去沏茶。 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香气馥郁。 忽地,有人立在绛衣公子身后,绛衣公子并未向后看,倒茶的手指也稳当得很,待茶水注入细巧的白瓷茶杯内,他将其中一杯递给来人,温言道:“枳怀,你来了。” 枳怀却并未穿/□□,穿得同市井之徒一般的灰衣,甚至连面容都和平日不同,原本点了戒疤的头顶心也覆上了厚厚的头发。 绛衣公子将来人打量了一番,知晓对方是为了掩藏踪迹才换了模样,但仍忍不住失笑道:“我倒未见过你这般模样,新鲜得很。” 枳怀执起茶杯饮了一口,淡然道:“我入佛之前便是这般模样。” 说完这句,他续道:“华严上仙,你天生仙骨,落地便功德圆满,羽化之后,由天帝一手带大,而今……” 他顿了顿厉声:“你却欺瞒天帝,私自收留魔物,你究竟意欲何为!” 最后一个字落地,他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又将茶杯安稳地放在桌面上。 绛衣公子苦笑道:“枳怀,你修为又精进不少,想是上次在镇子里便发现我收留了出白罢?” “上次见你,你身上沾染了魔物的气息,不过我却不知你将他藏在何处。却想着予你几日,看你是如何打算的。”枳怀直视绛衣公子的双目,一字一顿地道,“却没想今日你身上的魔气又浓了许多,你是想不做仙人改入魔道么?” “枳怀,天帝为何要执意追捕出白?”绛衣公子低声道,“他并未作恶。” 枳怀冷笑道:“这魔物还未苏醒,你如何能确保他苏醒后不作恶?” 绛衣公子问道:“天帝预备如何处置他?” 枳怀回道:“我又如何知晓天帝的心思。” 绛衣公子再问:“若我不将出白交出去,天帝会如何?” 枳怀道:“我并未将你私藏魔物一事禀明天帝,若天帝知晓,你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不会如何,那魔物……怕是永世不得超生了罢。” “既是如此……”绛衣公子笑道,“既是如此我又如何能令天帝失望,便由我亲自动手了结了他罢。” 枳怀含笑道:“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h无能,由于剧情需要硬着头皮写的,亲们凑合着看看,希望不要被锁。其实h前两天就写好了,觉得写得太烂,就搁置了下,今天才写了下半段的剧情。下一章应该就可以把顾出白和时绛俩人的前世写完。下下章继续写时青和萧漪,争取早日把这俩娃凑一块儿(*^__^*) 第59章 芒种篇·第四章 顾出白一路奔到镇子里,匆匆取了衣裳又跑回山中,跑得有些累了便缓下脚步,一手抱着衣裳,口中轻快地念道:“烤鱼,烤鱼,烤鱼……” 回到竹林中的小屋时,却不见绛衣公子。 顾出白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1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1 放下衣裳,又欢快地朝溪边跑去。 绛衣公子正坐在溪边钓鱼,他身旁的竹篓里已有三尾鱼因离了水而挣扎不休。 顾出白喘了口气,猫儿一般凑到竹篓边上,盯着三尾鱼舔了舔嘴唇,其中一尾鱼极其不满地跳跃着用滑溜溜的鱼尾拍打了下他的脸颊。 顾出白皮薄一下子就红了一块,他指着那尾鱼嚷道:“我就吃这条了。” 绛衣公子放下钓鱼竿,伸手摸了下顾出白脸颊上的红印子,关切道:“疼么?” 疼自是没有多疼,顾出白为了吃食,撒娇道:“可疼了,公子你多钓几尾烤给我吃就不疼啦。” 绛衣公子失笑道:“真是贪吃。” 绛衣公子足足钓了二十尾鱼才收起鱼竿,将鱼收拾了,用树枝串好放在火上慢慢炙烤。 此刻,天朗气清,光线将溪水照得波光如同碎银子似的,顾出白坐在溪边一颗大岩石上,口中哼着之前在镇子中学的歌谣,双手托着脸颊,双腿随意地晃荡着,溪水的波光略略打在他的脸颊上衬得他的肌肤几乎透明,但眉心却有一点墨色,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沾上了墨汁一般。 绛衣公子将鱼翻了个面,又洒了些佐料,鱼香味已渐渐散了出来。 顾出白笑眯眯地盯着鱼和下头被风吹得晃动不已的火焰,舔了舔嘴唇。 待鱼终于烤完了,绛衣公子朝顾出白招招手,顾出白就从大岩石上一跃而下,一下子跌入绛衣公子怀中。 绛衣公子变出壶酒来,笑着问道:“出白,你要喝酒么?”说完,又变出两只酒杯来。 顾出白初次饮酒便是上次同绛衣公子闹别扭,偷了一锭银子去镇子里的酒楼点了一桌子的菜,又见隔壁桌点了壶酒,也好奇地点了一壶来喝。一壶酒入肚,整个人都像是踩在云端,思绪仿若被一层纱遮着,但见绛衣公子来寻他,又登时清明起来,心中所想被无限放大,仅羞耻心还醉着,酒壮胆,果真不假。 而今见绛衣公子递过一杯酒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放到嘴边,酒液还未入口,酒气却利落地窜进了鼻息,勾起了那些绮丽的片段,熏得他整张脸都泛起了红晕。 绛衣公子勾唇一笑,干脆伸手抓着顾出白的手,将杯中的酒送入自己口中,但仅仅含着,而后压下唇,撬开顾出白的唇瓣,将酒液送入他的口舌之中。 顾出白一时反应不及,呛了两口,而后乖顺地与对方唇齿相交,双手微颤着勾住了对方的腰身。 吻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顾出白平复了下呼吸,从绛衣公子怀中钻出来,坐到旁边,取了一尾鱼来吃。鱼皮酥而不焦,鱼肉柔嫩,十分容易入口。 绛衣公子见顾出白耳根子都红透了,恍然间,觉得自己似一介凡人一般,他出生即功德圆满,羽化登仙,已做了上万年的神仙,其实半点不知身为凡人的滋味,但游历时,见到的寻常夫妻便是如此罢,同食共寝。只可惜……他沉默着取了一尾鱼来吃,明明顾出白吃得如同难得的美食一般,落在他口舌中却一点味道也无。 其实,在顾出白到来之前,他是甚少进食的,顾出白来了之后才习惯了一日三餐。 于他而言,顾出白令他活得更像一个人,有喜怒哀乐,需柴米油盐,虽然他不需要像个人,但做人似乎有趣许多。 但接下来…… 接下来,他必须要杀了顾出白。 绛衣公子伸手摸了摸顾出白柔软的头发,顾出白吃得正高兴,侧过头,对绛衣公子嫣然一笑。 绛衣公子取出锦帕擦了下他的嘴角,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 顾出白打开一看,里头是白胖的五个肉包子,这一打开,肉香味就溢了出来。 顾出白抓起一个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道:“公子,你何时买的?” 绛衣公子笑着答道:“就在你早上去镇子时,我就在你身后,可惜你修炼不够,觉察不到。” 顾出白委屈地瘪了瘪嘴:“公子,今天之后,我一定好好修炼。” 绛衣公子点点头,又取了尾鱼来吃。 顾出白怕自己的鱼被绛衣公子都抢了去,一下子把余下的六尾鱼都抓在手里。 手里抓着鱼,怀中放着肉包子,顾出白整个人身上都是食物的香味。 绛衣公子失笑地摆摆手:“我不同你抢。”语毕,把自己手上这尾吃了两口的烤鱼也塞到了顾出白手中。 待顾出白将所有的吃食收入腹中,已近正午。 俩人回了竹林中的小屋,绛衣公子看书,顾出白就在旁边练字,练得累了就在书房中的小榻中歪着睡了过去。 顾出白醒来时,外头已是满天繁星。 绛衣公子做了一桌子的菜,见顾出白醒了,就将温着的汤取了出来。 顾出白抓着筷子气势如虹的吃了半晌,却见绛衣公子未动过筷子,关切道:“公子,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绛衣公子柔声道:“出白,若是我们离开这儿,你最想去哪儿,最想做什么?” 顾出白思索了一番,笑盈盈地道:“我去过的地方不多,想去到处走走看看,最想的自然是吃遍天下的美食。” 绛衣公子见他笑颜天真无比,眉心却又黑了几分,定了定神,笑道:“那你最想吃的美食是什么?” “肉包子呀。”顾出白舔了下嘴唇,补充道,“公子烤的溪鱼也好吃。” 绛衣公子含笑颔首:“我记下了。” 顾出白觉得今日的绛衣公子有些奇怪,但美食当前,他也顾不得想个明白,又大快朵颐起来。 俩人用完膳,便在外头散步。 山中除却虫鸣半点动静也无。 忽地,天上却平白打了一声雷,绛衣公子仰首望了眼明亮的星子,心下已明白那声雷就是天帝对他的最后通牒了,若是他不出手,恐怕不久之后,天兵天将就要来了罢。 顾出白拉了下绛衣公子的袖子道:“公子,我们去镇里瞧瞧罢,今早我去取衣裳,老板说晚上有花灯节咧。” 绛衣公子颔首道:“好罢。” 语毕,他拉起顾出白的手,几个起落就下了山。 镇子里果真有花灯节,各色的花灯将夜幕装点得如同白昼一般。 顾出白走走跳跳地在前头朝绛衣公子道:“公子,你走得快一些,前头的花灯可好看了。” 绛衣公子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却见顾出白指的是一个八角的花灯,角上均坠着穗子,花灯的面上画的是形态各异的鸳鸯。 卖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2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2 花灯的老人热情地道:“这位公子要买花灯么?瞧着花灯做得多精致,上头的鸳鸯画得更是绝妙,买回去保管小公子能讨一房称心如意的媳妇儿。” 顾出白笑盈盈地牵了绛衣公子的手对老人道:“我不娶媳妇儿,这辈子我只和公子在一块儿。” 闻言,老人吃了一惊,也不说自个儿的花灯如何好了,只低声念了句:“这小公子长得周正,却没想竟是个傻子。” 顾出白并未听见老人的低语,兴致勃勃地拉着绛衣公子的手往前走,绛衣公子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手指远远地一点,那盏原本亮得好好的八角花灯被风一吹竟灭了去。 老人见花灯灭了,瞧瞧自己余下的花灯又瞧瞧别家的摊子,奇道:“怎地就灭了这一个?” 绛衣公子取了几个铜钱出来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顾出白,顾出白叼在嘴里,又指着前头的龙须糖非要买。 绛衣公子无法,只得将袖中的铜板、银子都一并给了顾出白,看着顾出白忙碌地辗转在各色小吃摊头前,他心道:却原来,不是来看花灯的。 顾出白边走边吃,时不时地把自己中意的吃食塞给绛衣公子。 俩人直到花灯会散了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还未走出镇子,天上竟雷电大作,但雷电响了半日却无半点雨滴。 顾出白奇道:“公子,这天气怪……” 话还未说完,他只觉得心口一凉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低首一看,却见心口插着一把剑,剑身略微有些红,抓着剑柄的手莹白修长指节分明,而手的主人穿着一身绛衣,面上一点表情也无。 顾出白还未断气,浑身力气尽失,却执拗地站立着,手上拎着的吃食倒是活泼地“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他低声问道:“公子,你也要杀我么?” 绛衣公子冷声道:“你是魔物,我是天上的上仙,如何能放过你?”说完,他又将手中的剑往里送了一些。 顾出白的嘴角溢出血来,血沿着肌肤往下坠,将鹅黄色的衣襟都湿润了。这件衣裳是绛衣公子为顾出白买的第一件衣裳,近十年过去,顾出白身量抽长了不少,已不太合身,但这件衣裳却最得顾出白的心。 顾出白抹了下嘴唇苦笑道:“却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完这句,顾出白不再言语,闭上双目就死。他眉心的墨色却越发浓郁,像是一泓墨汁在眉间流动一般,下一刻就要破肤而出。 顾出白抬起无力的手指按在眉心,将眉间就要窜出抵御绛衣公子的怨气全数压下,以至于怨气出不去,只得在他内体乱窜,将他浑身上下的皮肉脏器都撞击得几乎要碎了一般,他急急地喘息着,浑身溢出的汗水将鹅黄色的衣衫都濡湿了大半,缓了口气,他低语道:“公子,我怕是不容易死,你这一剑尚且不够,你若要杀我就只有一刻的功夫……” 绛衣公子一掌将他拍倒在地,而后,握剑的手一施力将他钉死在地面上,让他未尽的话语再也寻不到出路。 他松了手,仰头望了眼满天星子,又低头去瞧顾出白,顾出白已然咽了气,眉间的墨色也沉了下去,只眼角略微有些湿润。 他蹲下身抚了下顾出白的脸颊,又伸手去点他的眉心,口中念了几句,生生地将顾出白的一魂一魄抽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时绛顾出白前世篇完,这章写得好纠结…… 改了个bug,加了点细节感谢bao小天使的提醒(*^__^*) 第60章 谷雨篇·第一章 谷雨那日是郓县的祝丰节,取祝愿五谷丰登之意。 时青这几日忙于说服适龄孩童的父母将其送入书院,又要想法设法从县中富人囊中搜刮些银两来办祝丰节,直忙得脚不点地。 这日,时青授课完毕,便去找了赵钰。 赵钰见时青一脸郁郁,问道:“可有父母愿意送孩子来?” 时青蹙眉道:“十来岁的孩子要帮忙看顾弟弟妹妹,十岁出头的孩子要帮父母劳作,来书院念书于父母而言,简直是百害而无一利。” 赵钰刚要反驳时青的最后一句话,但张了张口,竟没半点可说的,末了愁眉苦脸地道:“确实是百害而无一利,郓县这么多年来,连举人都未出过一个,一般孩子能念个一两年就算是父母尽了心了。” “而且学资于父母也是笔不小的数目,还不如用于吃穿来得实在许多。”时青为难道,“但若是分文不取,书院哪里办得下去。” 停云书院收取的学资本就不多,以至于赵钰闲暇时还要种地,有了收成又要上街叫卖以补贴家用。 俩人一时相对无言。 须臾之后,时青想出了个主意:“你说若是我们向父母收取些实物充作学资如何?织布的人家收取布匹,种地的人家收取农作物,开早餐铺子的人家免费提供些吃食给先生,以此类推,你觉得如何?” 赵钰笑道:“若是收到布匹等物,若是先生们有需要当做先生们的薪资,若是没有需要则上街变卖么?” 时青颔首,而后又歉然道:“若是上街叫卖怕是要劳烦你了。” 赵钰豪爽地拍拍时青的肩膀道:“哪里麻烦了,指不定生意好的话指不定能比我们现下的薪资高上不少。” 自萧漪走后现下停云书院仅赵钰和老先生俩人,赵钰已经拍手称好,不知老先生是否会有意见。 时青对赵钰道:“我等下去问问老先生。” 赵钰却道:“等萧漪回来,也得问问他。” 萧漪已走了五日,走后无半点音讯,怕是去寻另一个会奏《归墟》的人了吧。 时青侧首苦笑了下,瞧着书院外头的一从山茶花道:“那等萧漪回来你问问萧漪。” 俩人又聊了几句,赵钰就被自家娘子叫回家吃饭了。 时青肚子不饿,就去拜会老先生。 老先生就住在离书院不足百米的一处小屋中,老先生膝下无儿无女,仅一个老伴互相依靠着过日子。 时青敲了下老先生家的门,来开门的是老先生的老伴,老婆婆见了时青冲着里头吼了一嗓子:“县太爷来了!” 时青笑着打趣道:“您这一嗓子怕是方圆五里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老婆婆笑道:“我年轻时可是唱戏的,这嗓子当然要亮。” 她这话刚说完,时青就瞧见老先生拄着拐杖走了过来,老先生已年过七十,多有病痛,但精气神却很好,白发白眉白须,面容和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3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3 蔼可亲。 老先生见了时青笑道:“那萧漪告了假,这几日可麻烦阿青你了。” 方才赵钰提了萧漪,这会儿老先生又提了萧漪,时青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面上还是挂上笑容道:“先生我有件事同你商量。” 老先生对老婆婆道:“沏壶茶来。” 说完,他又对时青道:“阿青,你进来说罢,我身子骨不好,吹不得风。” 时青点点头,跟着老先生进了书房。 老先生的书房收着不少古籍,一进去便是满鼻子的书香气。 时青在老先生所坐的椅子边上坐下,开口道:“郓县的适龄孩童被父母送来念书的并不多,先生你也是知晓的,我这几日拜访了一十一户人家,这一十一户人家统共有三个五岁以下的孩子,九个五到十岁之间的孩子,一十六个十岁以上的孩子,五岁以下的拖个几年入学尚可,但大于五岁的,特别是十岁以上的却是不能再拖延了。但他们的父母却无一有送他们入学的打算。” 这时,老婆婆送了茶进来,时青停顿了下,将茶杯笼在手中。 老先生接过话茬:“父母觉着送去念书,不如帮自己做些活计,看顾弟妹。” 时青喝了口茶润润喉咙继续道:“是的,而且学资是个问题。” 时青又将自己方才同赵钰所说的主意复述了一遍。 老先生闻言思索片刻道:“你这主意虽是不错,但有两个问题:其一,布匹、农作物等等本来就是父母的营生,若是将部分抵作学资,虽比付现钱要容易上一些,但同时父母的收入就会有所影响;其二,若是父母为了将余下的实物的买个好价钱,而将残次品交予书院,我们要如何,收还是不收?” “先生说得是。”时青放下茶杯道,“但虽然有困难,可否让我一试?若是成了,更多的孩子就能念书了。” 时青任郓县知县不过两年,因书院人手不足,时常来书院代课,他学识丰富,讲课也是妙趣横生,老先生因而对时青颇有好感,见时青如此请求点头同意:“既是如此,你便去试试罢,只是……” “只是若是成了,书院里的先生哪里够。”时青为难道,“我让桐雨去贴了告示,这么些时日了却一个人也没有。” 老先生喝了一口茶水,宽心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先做你能做的事便可。” 时青点点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感激道:“多谢先生。” 时青辞别老先生,走在一条青石板小路上,一面走一面思索着是否有更好的法子让孩子们能来念书。 法子还没想出来,面前却蓦地立了一个人——穿青葱色衣裳的女子。 女子娇声道:“县太爷,你和萧漪把我的骨琴弄哪里去了?” “五日前萧漪带着骨琴失去了踪迹,我也正在寻他呢。”时青斥责道,“他失踪之后,书院里的人手不够了,还要劳烦我去代课,真真是麻烦得很。” “既然如此……”女子陡地伸手掐住时青的脖颈,语笑嫣然地道,“既然旧的琴被萧漪带走了,那我将你拨皮抽骨做琴,你觉得如何?” 女子的手指只是松松地贴在时青脖颈的肌肤上,时青却觉得整个人被定住了半点都动不得,他张了张嘴,好容易才道:“你那把骨琴里头有仙骨,你现下拿我这凡人的骨头充数岂不是笑话一个?” 女子低低地笑了两声将手指收拢了一些道:“你可知那张琴中的仙骨是谁的?” 时青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一介凡人如何能知晓。” 女子直视着时青的双目,充满恶意地勾起了嘴角:“那根仙骨是华严上仙的骨头,而华严上仙……” 女子松开手,转而摩挲着时青的脸颊,娇媚笑道:“而华严上仙就是你兄长时绛的前世,你虽是凡人,但今生与他有血缘关系,骨头定然也不错。” 时青心中惊诧万分,面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带女子有些焦躁了才道:“我的骨头就算是不错,但本质上也不过是凡人的骨头,你拿来做琴弹弹曲子尚可,想做别的用途怕是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公务员时青的日常,过渡下,下一章萧漪登场\(^o^)/ 第61章 谷雨篇·第二章 女子摩挲着时青的面颊,忽地神情一变,低首凑在时青耳畔道:“你既然在此处,萧漪应当还会再回来的,不如我先将骨琴夺回来,再用你的骨头做把新的。” 提及萧漪,时青勾起一点嘴角:“他既走了又为何要回来?他来郓县不就是为了你这把骨琴么?他既已达到了目的,回来做什么?” 女子在时青耳畔吹着热气情媚笑道:“你身上有他的气味,他曾经和你颠鸾倒凤不是么?你既是他的人,他又为何会不回来?” 时青的身体终于寻回了些气力,一把推开女子,低低地冷笑一声:“我与他不过是我强迫的他,他恨我都来不及,又为何会来救我?你想拿我威胁他简直是白日做梦,可笑至极。” 女子被他推得后退了一步,花容失色地娇嗔道:“县太爷真是不怜香惜玉。”说完,她取出张帕子来装模作样的抹了下眼角。 时青趁着她做戏的功夫,心中默念了一句,而后笑道:“你不过是个取骨做琴的妖女,怜惜你做什么!” 女子收了帕子,含笑道:“你不过一个凡人,哪里能强迫得了萧漪,你想愚弄我也寻个像样的因由。待我绑了你,每日削一片你的皮肉下来,我倒不信你死透之前,他不现身。”说着,女子变出一根绳子来,想将时青绑了,只可惜绳子还未碰到时青半点皮肉,她整个人却不知被什么扑倒了过去,她回首一看,却原来是只硕大的白虎,毛色光亮,神气活现地一脚踩在她的背脊上,她挣扎了半日却半点也挣脱不得,直挣得额角皆是细汗,她缓了口气,朝时青笑道:“华严上仙竟将白虎神兽赠与你,你一介凡人,岂不是平白玷污了神兽威名。” 时青伸手抚摸着白虎的毛发,白虎亲热地蹭了蹭他的手心,而后他收起面上的笑意,厉声质问道:“你为何会有我兄长的仙骨?” 女子挣得鬓发皆乱,一只簪子已坠到了地面上,仰起头来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既不告诉我,我又能耐你何?”时青喟叹一声,淡淡地威胁道,“但白虎神兽护主,你取了它主人的一根仙骨,它又如何能放过你?” 白虎应声在女子肩部用力踩了一脚,片刻之后,女子肩部的骨骼均数碎裂,声音听起来十分清脆。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4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4 女子疼得白了一张脸,啐了一口,媚笑道:“你说你不知萧漪的踪迹,我倒可猜测一二,萧漪他得了骨琴,必然是去寻君汝了。你说要是萧漪娶了君汝会如何?生出来的孩子不知是狐是蛇?奴家真真是好奇得很。” 时青展颜笑道:“萧漪和君汝般配得很,不管生出来的是狐是蛇,必然是男俊女俏。” 语毕,时青蹲下身来,按住女子的肩膀,一使劲,怜惜道:“你疼是不疼?”见女子为了忍痛将嘴唇都咬出了一道血痕,他又用力了些道:“你疼是不疼?” 如此四次之后,女子压在喉间的一声痛吟终于窜了出来。 时青笑吟吟地问:“你是如何得到我兄长的仙骨的?” 女子伏在地面上,一声不吭。 “你倒是硬气。”时青夸赞了一句,“不知你的骨头用来制琴如何?你既取了我兄长一根仙骨,我便取你全身的骨头。我初次做琴,不如你熟练,若是做得差了你可别介意。” 时青松开女子的肩膀,站起身来,袖子一拂,朝白虎道:“去将这女子吃个干净,只余下骨头即可。” 白虎应声咬住女子的上臂,登时血流如注,将她葱绿色的袖子染红了一片,倒像是万绿从中开出了花来。 时青微笑着问道:“你为何会有我兄长的仙骨?” 女子一头冷汗,低低地喘着气道:“我并未伤害过……你兄长……你且放了我吧,那骨琴……我也不要了。” 时青正要开口,却瞥见不远处竟出现了秦大娘的身影,秦大娘自秦俭死后,便有些疯癫,但虽是疯癫,被她瞧见如此情景也不妥。 时青思索间,伏在地面上的女子陡地拔出发间的簪子刺向时青的脚踝,白虎见状,松了口,直要去咬女子持簪子的手腕,却被女子得了空,竟一下子暴起,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迹。 女子既失去了踪迹,白虎也不去追,反是变作白猫窜入时青怀中。 时青抚摸着白猫柔软的毛发,踱步向前,与秦大娘擦身而过。 瞧那女子方才的神情她说的应当是实话,只是女子既然不是取骨之人,那究竟是谁将时绛的一根骨头取了出来?时绛现下又在何方,是否安好? 时青心下忧心万分,却有一声尖叫从身后传了过来:“有血!死人啦!我儿子死啦!” 时间紧迫,时青并无时间处理女子留下的血迹,想必是被秦大娘瞧见了罢,这秦大娘神志不清,看见血迹怕是想起来秦俭。 时青不理会秦大娘,径直往前走,却又听人道:“秦俭的尸体为何在此处?” 秦俭的尸身不是早就由秦大娘下葬了么? 时青吃了一惊一面摩挲着自己的左手,一面急匆匆地往回走。 他的左手昨日刚拆了细麻布,手指上的伤口已尽数结痂,但一动作却疼得很。 这伤是为了制服秦俭才受的,而现在被他制服又斩首的秦俭的尸体竟平白地从坟墓中爬出来了?又或者被有心人士挖了出来? 秦俭的尸体除秦大娘外已围了俩人,乃是被秦大娘方才一嗓子喊来的住在近处的一对男女。 时青放下白猫,越过这对男女走到尸身面前,这秦俭于七日前斩首,裸/露的面部、颈部、手部皆是尸斑,浑身散着恶臭,有几只黑色的小虫子从被秦大娘缝合的脖颈的缝线处悠然地钻了出来。 秦大娘浑然不觉有何不妥,一把抱住秦俭的尸身哭道:“儿啊,我可怜的儿啊……” 秦俭身下原本滩着那穿葱青色衣裳的女子留下的血迹,不知怎地这血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像是被秦俭的尸身吸食了一般。 时青一把拉住秦大娘,厉声道:“这中间有古怪,你快些放开秦俭的尸身!” 秦大娘一下子挣开时青的手,冲时青笑道:“我儿好得很,哪里会有古怪。” 时青左手的伤口堪堪愈合,被秦大娘一挣,竟全数裂了开来,嫣红的血液一滴滴坠下,恰巧落在秦俭面部,血液一接触到肌肤便不见了踪迹,而秦俭的面部却即刻褪去了尸斑,变得红润起来,仿若活人一般。 旁边那围观的女子惊叫了一声:“这秦俭莫不是活了?” 男子拉了女子一把道:“赶紧走。”说完,俩人便匆匆离去,只可惜还未走几步,秦俭的口中却伸出一根藤蔓将俩人的脚踝都缠死了,俩人跌倒在地面上,惊恐地盯着秦俭。 时青扯了一角衣袖捂住左手的伤处,须臾之间,那一角衣袖竟被暴起的秦俭伸手夺了去,而后秦俭低首伸出舌头舔舐了下时青指间的伤口。 时青想抽回手,却被秦俭的手抓得结实,顾不得在场的三人了,厉声道:“白虎!” 在时青脚边的白猫应声变回了原型,一口咬住秦俭由针线缝合的头颅,想生生地将头颅扯去,却没想,秦俭口中竟又生出无数藤蔓将白虎捆住。 没了妨碍,秦俭又低首去吸食时青手指的血迹,时青疼得一张脸煞白,忍着钻心地疼痛用完好的右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符来,一掌拍在秦俭头顶心。 白符是时绛之前给时青的,果有奇效,秦俭一下子被定住了。 时青收回手,走过去,想松开被藤蔓缠住的一男一女,使了好一会儿的劲,竟无半点用处。 不知这藤蔓是否有毒,那一男一女被藤蔓缠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竟昏死过去了,面色竟灰败得如同病入膏肓了一般。 时青一时束手无策,只得取出另一张白符来,刚要覆在藤蔓上,却听后面有人道:“小心!” 声音落地,时青便被一人扑倒在地,他的脸颊擦在地面上,破了几道口子。 时青回首一看,扑在他身上那人,后腰上竟插着一把匕首,血簌簌地从破口流出来,将那人的一身月白色的衫子染得红了一大片,而落在地上的血液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下手的则是立在俩人跟前痴痴傻傻地笑着的秦大娘,手中没了匕首,手指竟还虚虚地笼着。 时青将来人扶起来,低语了一句:“萧漪,你怎么回来了?” 萧漪一把拔出匕首,血溅在时青鸦青色的衫子上,而后他朝时青笑道:“我若是不回来,你只怕要丧命在此。” 时青被萧漪一笑击得心脏剧烈地鼓动了一下,但之后却不知为何有股子无名火从心口窜上来,他冷笑一声:“萧漪,你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我算是什么东西,哪里值得你来救!” 作者有话要说: 萧漪童鞋闪亮登场,鼓掌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5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5 \(^o^)/ 看文的小天使们,新年好 第62章 谷雨篇·第三章 时青一掌将攥在手里的白符拍在藤蔓上,白符沾了点时青的血液,一落在藤蔓上,竟散出些许红光,而后竟从红光处烧起一团子火来,将藤蔓都烧了起来。 那一对男女失了束缚,竟半点不醒。 白虎倒是无碍,又变回了白猫窜到时青怀中,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时青的手臂。 藤蔓已烧到了秦俭的口舌之中,将僵硬的舌头烧了个干净之后,竟灭了。 秦大娘哭喊着指着时青:“你是杀人凶手!” 时青一步步走到秦大娘跟前勾起一点唇角:“你方才意图谋杀本官,莫不是想同你的儿子作伴?” 秦大娘被时青的气势压得跪倒在地,仍哭哭啼啼地道:“你是杀人凶手,你杀了我儿子秦俭……” 萧漪不理会秦大娘,扯出一张锦帕,又去抓时青的手腕。 时青面无表情地盯着萧漪,任由萧漪包扎,耳根子却悄悄地红了一片。 时青怀中的白猫察觉了时青的心思,朝着萧漪呲牙咧嘴了几下,打了个呼噜,又钻回时青怀中。 萧漪包扎好时青的伤口,又去查看躺倒在地面上的一对男女。 他用手探了探俩人的鼻息,而后蹙着眉朝时青道:“这俩人被秦俭吸食了精气,只怕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时青垂首问道:“性命无碍罢?” 萧漪回道:“应当无碍,只需要调养一番便可。” 时青点点头:“如此……” 话还未说完,时青的喉咙被什么东西缚住了,再也吐不出一个字,他伸手想掰开缠在脖颈的那物,却只令方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裂了去。 萧漪为求稳妥,正在细细地将这对男女再查上一遍,奇怪为何时青话说到一半不言语了,疑惑地一抬头,却见时青的脖颈被秦俭从口舌中探出的一根藤蔓绑了个结实,竟送到了半空中。这一看,他竟觉得心脏仿若要停摆一般。 时青用的是时绛的白符,时绛贵为上仙,法力不容小觑,且方才白符一被拍在秦俭的头顶心就将秦俭定住了,为何现下秦俭又能活动自如了? 再一看,却见秦俭身后隐着歪倒在地面上的秦大娘,秦大娘左手的手腕子被右手所持的一块碎瓦片隔开,伤口深可见骨,但竟半点血液也流不出来,只怕全身的血液都喂了秦俭,这秦俭才能挣开时绛的白符罢。 萧漪无暇再细看秦大娘情状,伸手唤出“红炎”,施了真力一下子朝秦俭的脖颈砍去。 这秦俭也不躲,竟从手心又窜出一根藤蔓来抵挡。 这一根藤蔓被萧漪砍了去,新的藤蔓又迎了上来,如此源源不绝。 白猫化作白虎,凶猛地咬住了秦俭的一只手臂,直将那只手臂咬下了一大片皮肉,白虎不屑于不洁之物的皮肉,松开弃在一边。 白虎本是善战之兽,方才没有防备,才被秦俭得了便宜,现下灵活地躲闪着秦俭的藤蔓,仰首见时青被藤蔓缠在半空,直气得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又扑上去咬秦俭的脖颈。 萧漪见藤蔓砍之不尽,像是网一般劈头盖脸地罩了过来,心生一计。 他后腰的伤口原本已经愈合了,他一使真力又令伤□□裂开去,伤口既裂,血液便喷洒了出来,藤蔓闻见血味,都急匆匆地朝着伤口缠过来,连原本捆着时青的藤蔓都忍不住垂了点下来。 萧漪顾不得吸食自己血液的藤蔓,飞身过去砍了捆着时青的藤蔓,又将坠下来的时青抱在怀中。 其余藤蔓于秦俭而言不过是枝蔓,但捆着时青的这根却是从口中伸出来的主干。 主干被砍,秦俭疼得叫了一声,由于他的舌头已被方才白符烧起的火团子燃了个一干二净,这叫声不似痛吟,倒似鬼哭狼嚎。 白虎就趁着秦俭呼痛的功夫,一下子咬住了秦俭的脖颈,一使劲,竟将头颅扯了下来,破口的缝线崩成数段,还陷在皮肉中。 白虎张口松开头颅,又抬脚将其踩了个粉碎,头颅己碎,秦俭的尸身半点也动不得,但还余下的藤蔓却依旧状若活物,无半点死气。 萧漪将时青放了下来,自己举剑插入秦俭心口,剑一插入皮肉,他觉得古怪极了,又用剑划出一大道口子,剑竟一点也未被骨骼阻碍。 萧漪这一剑过后,藤蔓才枯死过去。 时青低声问道:“他的肋骨莫不是被取了个干净?” 萧漪回道:“确实如此。” “那个女子还在郓县,恐怕是她取了秦俭的肋骨,又将秦俭变成了这般模样。”时青再问,“你将骨琴藏在何处?” 萧漪不作声,只道:“这个等会儿再讲,你手伸过来,我先帮你包扎伤口。” 时青瞥了眼萧漪,自己撕下一角衣袖,将手指包扎好,再问:“骨琴里有我兄长的仙骨,你将骨琴藏在何处?” 萧漪苦笑道:“你可是见过楚荫了?” “楚荫?那个穿葱青色衣裳的女子叫做楚荫?”见萧漪点头,时青笑道,“你若是早来一步便能瞧见她了,她方才要将我杀了取骨做骨琴,还夸我的骨头不错。” 萧漪盯着时青的面容,时青在笑,却又分明毫无笑意,心底陡地疼了一下,问道:“时青,我从前与你可是认识的?” 时青虽早知萧漪失忆,但被这么一问,却气得昏了神志,逼到萧漪跟前,盯着他的双目道:“那楚荫说我曾与你颠鸾倒凤,你认为如何?” 时青说得直白,萧漪听得吃了一惊,他原本猜测他与时青应是曾过从甚密,却没想竟是曾欢好过。 见萧漪不说一个字,时青咬了下嘴唇,心一横,将萧漪逼到墙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抬首覆住那一双唇瓣,时青不敢看萧漪的神情,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萧漪被时青亲吻着,时青勾住他脖子的手很冷,但时青的唇瓣却很热,他瞧着时青打着颤的眼皮,心下竟不知为何生出些疼惜。 时青吻了一阵,得不到萧漪半点回应,只觉得心灰意懒,睁开眼却逞强地笑道:“萧漪,若是你愿意,我不介意同你重温旧梦。” 萧漪叹息一声,时青怕这声叹息过后便是决绝之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不知耻地将嘴唇贴了上去,硬生生地将还未尽的半声叹息咽了下去。 吻了一阵,见萧漪要动作,时青半是威胁半是诱惑地动了动勾在对方脖子的左手,在萧漪唇角吹气道:“你莫要挣扎,你一挣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6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6 ,我这伤口怕是又白包扎了。” 此话一出,萧漪竟半点不动,时青觉得有趣,诱哄道:“吻我,不然我自己将伤口挣开来。” 说完,时青闭眼,微微张开口,只露出一点鲜红的舌尖。 萧漪被时青所惑,竟真的低首去吻时青的唇瓣。 时青一接触到萧漪的唇瓣便乖顺地松开了牙关,任由对方动作,唇齿交缠间,他压抑地呻/吟着,浑身细细地打着颤。他余下的右手抓了萧漪左手,将其左手引到自己的腰臀处。 也不知吻了多久,时青推开萧漪,冷声问道:“你觉得我们从前可是认识?” 时青话语中没有丁点儿情感,但面色嫣红,显得这话如同情人间的情趣一般。 萧漪歉然道:“我两年前渡劫失败,受了重伤,怕是将你忘了。” 时青心道:你要是记得前事,怕是会怨恨我罢。 思及此,时青笑道:“你与你从前虽是认识,却不相熟,我方才不过是戏弄于你,你莫要介怀。” 萧漪盯着时青的笑颜,想从中窥探出丁点异状,却失败了,仿若他与时青真如时青所言一般,不过是点头之交。 片刻后,萧漪断言道:“你在撒谎,你的手指在颤抖,从我们方才接吻之后,就未停过。” 时青随意地笑道:“你若是不信,不如我们做一次试试?反正我也寻不到一个可泄欲的,你虽是蛇妖,但难得长得周正,我也不亏。” 萧漪唤了一声:“时青你……” 时青不让萧漪说完,伸出一指点住他的唇瓣,媚笑道:“你若是愿意,今晚我倒是得空。” 时青不敢去瞧萧漪的神情,转身去看秦俭和秦大娘的尸身。 但入眼的是尸身,时青却不禁地忆起从前同萧漪的欢好,明明每次都是他强迫萧漪,明明每次云雨完都觉得无比空虚,但方才他却又为何情不自禁地相邀?是因为还存着侥幸么? 萧漪走到时青身边,刚要开口,却听时青道:“萧漪,你帮我将秦俭和秦大娘烧了可好?我怕他们又生异变。” 萧漪今日是先回的停云书院,而后才返家,路过此处,见时青被袭,才出手相救,因秦俭古怪,萧漪怕惊了路人,之前已结了结界。这时,他将结界解了,对时青道:“得先将那一对男女送回去。” 时青点点头:“你使个障眼法,将秦俭和秦大娘掩住,我去寻他们的家人。” 这一男一女乃是一对兄妹,就住在不远处,时青踱步到俩人住所门前,急促地扣着门板,看门的是兄妹的父亲。 兄妹的父亲见了时青问道:“县太爷,怎地了?” 时青做出惊慌的神情,急切地道:“你随我来。” 俩人疾步走到巷口,时青解释道:“我途经此处,瞧见俩人躺在地上,不知是何缘由,竟叫不醒。” 兄妹的父亲惊得白了一张脸,蹲下身,用力地拍了下俩人的脸颊。 时青道:“不如我先帮你将俩人抬回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兄妹的父亲无法,只得点了点头。 俩人将兄妹抬回家,放到床铺上,又请了个大夫。 大夫果真如萧漪所言一般道:“俩人不知为何损了精气,补一补即可,我去开个药方子。” 兄妹的父亲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要同时青致谢:“可多亏了大人你啊,不然……” 时青嘱咐了两句才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kiss,kiss,kiss~( ̄▽ ̄~)(~ ̄▽ ̄)~吃瓜白虎:喵,喵,喵 预告下下一章不可描述。 再预告下由于故事都是从时青视角来写的,萧漪对时青的看法和他的想法没法写,会在谷雨篇完结后加个萧漪视角的番外。 第63章 谷雨篇·第四章 时青回到原处,萧漪正背对着他站着,此时,夕阳西下,嫣红的霞光将他整个人笼着,一点不似蛇妖,倒像是天上的神仙。 萧漪觉察到了时青的气息,回首笑道:“走罢。” 说完,白虎驮起秦俭和秦大娘的尸身,萧漪揽起时青的腰身,齐齐飞了出去。 转瞬过后,萧漪和白虎落在一处深山,一落地时青就推开萧漪站到一边。 白虎抖了抖皮毛将两具尸身抖落在地,萧漪变出个火折子点了丢在尸身上,又寻了干草干树枝充作燃料。 时青被烟气熏得咳嗽了两声,眼睛也生疼得几乎要流下泪来,但他直至两具尸身都烧了干净才移开视线。 而后,他盯着远处掠过的一只飞鸟,低声道:“萧漪,你方才为了救我才受了伤,是我对你不起。” 萧漪低低地笑道:“不过是皮肉伤,现下已然愈合了。” 时青点点头:“那就好,我们回镇里去吧,我还有些公务未处理。” 时青用了晚膳,又寻了大夫配了些治手指的药膏,才回房念书。 书念了不知多久,却瞧不进半个字,他叹了口气,将书放回书架上,又去想如何才能招到先生,如何才能更好地解决适龄孩童的念书问题。 在他思索间,房门竟被敲了两下,时青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两下,吸了口气沉声道:“进来。” 却没想进来的竟是桐雨,时青问道:“我未唤你,你进来做什么?” 桐雨笑道:“少爷,你糊涂了罢?你方才不是说要沐浴么?” 说完,桐雨就将浴桶搬了进来,又注满了热水,用手试了试温度才离开。 时青褪了衣衫,将身体浸入水中,脑中均是绮念,片刻后,他自我告诫道:“莫要多想,萧漪哪里会来,他对你从来就无意,你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时青沉在浴桶中,硬生生地将绮念逼出,迫使自己去想孩童的念书问题。 蓦地,门被敲了两下,想必是桐雨罢,时青道:“进来罢。”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但脚步声却迟迟未响起,时青疑惑道:“桐雨你为何不进来?” “桐雨是何人?” 时青猛地回首,却见站在门边的哪里是桐雨,竟是萧漪。 时青现下身无片缕,下意识地将身体往下沉了一些,只露出个脑袋,发丝柔顺地摊在水面上,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衣冠整齐的萧漪,先是红了脸,而后才回道:“桐雨是我的书童。” 萧漪点点头,却依旧站在门口,没有半点进来的意思。 时青紧张地在水中的十指都嵌入了掌心,脸上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7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7 却面无表情地道:“你来做什么?” 萧漪终是进了房间,缓步走到时青跟前,柔声道:“时青,你把左手伸出来。” 时青依言伸出左手,萧漪执起时青的手,又从怀中取出一盒药膏,以手指沾了一些涂在时青的伤处,一面涂一面低语:“君汝的药应当很有效,最多十日之后,你的手指定然能恢复如常。” 萧漪之前离开郓县便是为了去向君汝求药。 药膏落在时青的手指肌肤上一片冰凉,但萧漪的手指却很热,从时青的伤处一路烫到他的心口。 待药膏涂完,萧漪将药盒放到旁边,正色问道:“时青,我不记得你了,我很抱歉,你还愿意同我在一块儿么?” 却原来这萧漪竟误会失忆之前和自己是恋人么? 时青心中苦涩不已,但着实低挡不住能和萧漪亲近的诱惑,扬唇笑道:“抱我。” 萧漪解了衣衫,也跨入木桶中,手指一点,方才敞开的门刷地合得严严实实。 木桶的水溢了一些出来,时青浑身僵硬地靠在木桶壁上,眼睛盯着在外头流淌的水,不敢有丁点儿动作。 片刻之后,萧漪覆在时青的后背,将他披散的发丝掠到一边,细细地吻着他的后颈。 时青是第一次被萧漪如此温柔对待,本就敏感不已的身体在水中打着颤,喉间的呻/吟在萧漪的嘴唇刚刚落下时就冲了出来。 萧漪听见呻/吟凑到时青耳边道:“你从前也是如此敏感么?” 时青还不知要如何回答,萧漪的手指已然摸到了他的腰腹,又从腰腹摸索着到胸口。 时青只觉得热气从萧漪的手指窜遍全身,他闭着眼,半仰着头,下一刻,下颌被抬了起来,再之后,萧漪的唇覆了过来,灵活的舌将他柔软的口腔搅得津液泛滥。 吻了一阵子,萧漪却松开手,站起身来,从浴桶中跨了出去。 时青的身体登时冷了下去,却依旧闭着眼,厉声道:“你若是后悔了,便走罢。” 话音落地,时青整个人却被萧漪从水中捞了起来,而后他的后背接触到了柔软的床铺。 萧漪在他耳侧柔声道:“水有些冷了。” 时青被萧漪压在身下,赤/裸的肌肤贴合得无丁点儿缝隙,连下身那物也贴在一处。 萧漪又去吻时青的唇,直吻到时青喘不过气来,他才低低地笑道:“你觉得我可有一分后悔?” 说完,又低首去吻时青受了伤的左手手指,一根一根细细地吻着。 时青被萧漪吻得下身燥热,催促道:“快些进去。” 萧漪却依旧吻着手指,时青见状急切地抓着萧漪的左手去探自己下身的入口。 萧漪的手指被他的手指抓着堪堪探入一根指节,外头却突地有人道:“少爷,还要加些热水么?” 时青原本被情/欲所制,听到桐雨的声音清醒了一些,压下喉间的呻/吟道:“不需要加热水了,我有些乏了,已经睡下了,你莫要来打搅我。” “好的,少爷。” 好容易等桐雨走远了,时青才将呻/吟放了出来,这声呻/吟肆意而诱人,勾得萧漪将原本只进了一个指节的手指全数送了进去,时青惊得下身微微地痉挛了一下,萧漪却贴着时青的耳垂低语道:“你里面热得很。” 以往的情/事,萧漪皆是沉默不语,时青哪里被萧漪这般言语调戏过,顿时身子像是蒸软了的糯米糕,柔软地摊在萧漪身下。 萧漪一指进去便又取了出来,手指一动,方才的药膏从桌面上飞到他的掌心。他取了一点药膏,又将两指送了进去,如此一面抽/送着,一面又低首去吻时青嫣红的胸口,直将那两颗小珠子舔/弄得如待采撷的红果一般。 在萧漪的作弄下,时青如同未经情/事的处子,全然忘了之前在勾栏院中向小倌学的伺候男人的伎俩,只知呻/吟喘息,想伸手去抱萧漪的背脊,又因被情/欲催得无力,好容易才松松地覆在萧漪背上。 萧漪沿着时青的肌理一路往下舔吻,吻到下腹时,时青那物已硬得不行,颤抖得擦在他的面颊上。 时青惺忪的双目瞧见自己最见不得人的器官擦在萧漪脸颊,惊得挣了一下,羞耻感逼得他流下了细细的泪珠子,下意识地想要翻身过去将其遮掩,却被萧漪掐住了腰身,动弹不得。 萧漪用指尖擦过他的眼角,又安抚地摩挲着他的心口腰腹。 时青被萧漪一抚摸,嘤咛一声,那物的顶部竟吐出点浊白来。 时青对着自己这副淫/荡的身体觉得羞耻但又无可奈何,他用左掌遮住自己的面部,哭道:“别看我,别看我……”也不知说了几遍,末了他哀求道:“萧漪,别厌弃我,我会乖乖的,你不想做便不做,你想走便走,我绝不强留你,你想回来便回来,我也再不赶你……”他哭着像是陷入了久远而混乱的记忆中,但他的下身却半点不听他的言语,直硬的那物又吐出了些浊物,甚至还有一些沾在萧漪脸侧,而后/穴则贪婪地吞噬着萧漪的三根手指。 萧漪叹息一声:“别哭,我不走了,我就在你身边。你再哭我哪里舍得做下去?” 时青其实半点也未听进去,只胡乱地点点头,哽咽地唤道:“萧漪……萧漪……” 哭了半晌,时青像是缓过劲来了,通红的双目小心地窥伺着萧漪,萧漪觉察到他的视线,伸手抚摸他的额角,又细细地舔舐着他的唇瓣。 时青被亲吻着,只觉得身下那物又叫嚣起来,于是不安地扭动着身体。 萧漪松开时青的唇瓣,用手将那物揉弄了两下,干脆张口含了进去。 时青只觉得下身被包裹在湿润暖和之所,定睛一看,却惊得脸色刷白,萧漪如此风光霁月的人物,自己不是平白玷污了他么?他伸手去推萧漪的肩膀,萧漪却不理会时青的抗拒,甚至用舌头将口中的物体舔吻了一番。 快感一波波地烧了上来,但时青的思绪却一片清明,他哑声道:“萧漪,松开,你无须如此做,这场情/事是你施舍我的,你只要愿意同我欢爱,插/进去便可,不必如此。” 萧漪将口中的热物全数吐出,用舌尖舔舐着顶部,低声笑道:“为何你要说是我施舍你的,是我自己愿意同你欢好,你觉得舒服就好。” 说完,他又将那物含了进去,直到用舌头将那物挑逗地泄了才作罢。 时青被逼着泄了一次,在高/潮中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去瞧萧漪。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能预警,如果诸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8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8 位觉得不够高能,那是作者的锅,绝对不是萧漪的问♂题萧漪和时青的h戏写起来比时绛和顾出白的顺手多了,莫非是时青太好吃了?作沉思状。 h没完,请系好安全带,下章继续 第64章 谷雨篇·第五章 萧漪的嘴角沾着一点白浊,又伸手拈起落在时青小腹上的白浊,笑道:“却原来是这个滋味。” 两年前,时青和萧漪欢好,萧漪均默不作声,人偶一般任由时青摆布,哪里碰过时青的性器,却没想这次不但碰了、含了还尝了他泄出来的白浊。 时青心忖:萧漪,你恢复记忆后,怕是要后悔的罢? 但既然此刻萧漪是愿意的,不如及时行乐罢。 时青扬唇一笑:“你的手指也在我体内插了许久了,不如……” 时青说着一把抓住萧漪炽热的下身,舔了下嘴唇继续道:“不如换这个进来罢。” 萧漪闻言将放在后穴的手指又抽插了几下,添了些药膏抹在自己的热物上,而后才温柔地将时青的双腿折到胸口。 时青心一横,双手分别抓住自己的膝盖内侧,将自己下身的入口毫不保留地在萧漪眼中展了开来,动作虽是大胆,但脸却红得能滴出血来,他眼角通红地盯着萧漪道:“萧漪,进来。” 话音刚落,萧漪便进去了一分,低声问道:“疼么?” “不疼。”时青摇摇头,坚定地道,“再进来一些。” 萧漪小心观察着时青的神情,又进去了一分。 时青催促道:“全部进来。” 萧漪柔声道:“只怕会伤着你。” 时青松开抓着右腿的手指,转而用右腿勾住萧漪的脖颈,又伸手去摸萧漪的热物,直摸索到相接处,而后他一用力竟将热物又送进去了一分。 这一下精准地碰到了时青体内的妙处,他仰头不住地溢出甜腻的呻吟,纤白的喉头略略动着,毫无防备,像极了引颈待戮的幼兽。 萧漪被时青的神情所诱,加之时青后穴的嫩肉也不知死活地缠了上来,他一时失控,竟一没到底。 许久未经情事了,时青觉得这一下疼得很,但又畅快淋漓。萧漪,他一生唯一所求的萧漪终于凭着自己的意志进入了他的身体,而不是被他强迫的。 时青粗粗地喘着气,刚要说些什么,喉头却被萧漪用牙齿叨起了一点。 他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只觉得柔情将心口溢得满满当当,伸手划过萧漪的眉眼,又去抱萧漪汗湿的腰身,拼了命地将自己方才因疼痛而蜷缩的身体舒展开来。 萧漪见时青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了一些,才缓缓地动了起来。 在动作间,时青的性器被迫擦着萧漪的小腹,如此三番,竟又有了射精的欲望。 萧漪自是觉察到了,伸手去揉弄时青的性器。 时青的后穴被彻底地抽插着,那物又被对方握住手中,情欲从后穴和热物双双翻滚了上来,逼得他双目含泪,登时觉得自己如汪洋中的一叶扁舟,除了萧漪之外无处可停泊,便更加手脚并用地将萧漪缠了个结实。 萧漪笑道:“松一些,你缠得这样紧,我哪里还动得了。” 时青被萧漪一说,索性将手脚都松了开来,摊在床铺上。 萧漪伸手将时青半侧过身,又将他一条右腿架在肩上,如此一动,原本埋在穴中的热物便贴着穴壁转了半圈,这滋味销魂得很,时青被逼得又泄了一次。 萧漪开始抽插起来,退得只余一点,又全数埋入,也不知插了几回,他终是要泄了,便急急地退了出来。 方才萧漪的热物在他体内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时青便知他要泄了,紧张地等待着,但萧漪却不知为何退了出来,时青不满地双手勾住萧漪的脖颈,蜻蜓点水地舔了他的嘴角,媚笑道:“泄在里面,泄在我身体里面。” 萧漪担忧道:“我本是蛇妖,我泄在你体内,怕是要短了你的性命。” 时青顺势咬了下萧漪的唇瓣,笑盈盈地道:“牡丹花下死,短了性命又如何?” 萧漪叹息一声,将自己全数埋入时青体内剧烈地进出了几下,泄了。 时青只觉得内壁被热液烫得不住得颤抖着,片刻后,萧漪将热物抽了出去,热液也就随之流了出去。 时青伸手摸索着入口,白皙修长的手指便被流出来的浊液覆了个实,他将手伸到眼前,痴痴地笑了一下,闭上眼,眼角竟落下泪来。 萧漪不知时青为何要哭,关切地问道:“我把你弄疼了么?” 时青抬眼去看萧漪,以未沾浊液的手抚摸着萧漪汗津津的背脊腰身,又摸到萧漪仍有些硬度的热物,用手指在小孔处戳了两下,又在柱身揉弄了几下,直弄得方才泄欲的热物又涨硬起来,热得几乎要将他的手指、掌心烫下一块皮来,才勾唇笑道:“再来一次罢。” 说完,不容萧漪反对,时青翻身将萧漪压在身下,而后一手握住萧漪的热物,一手撑开自己的后穴,竟生生地将热物吞食了进去。 时青仰首半闭着眼适应了片刻,才上上下下动作起来,随着他的动作,长长的发丝凌乱地洒在他赤裸的肌肤上,衬得他肤白如雪,且雪中生了不少大小不一的红梅,但不过动作几下,他周身的肌肤又从内里泛起片片嫣红,直到将红梅掩了去。 时青这一刻展露的风情极是诱人,萧漪用手指点着时青的肌肤往上爬,直到逼近时青胸口的红果,却只在红果边上徘徊,时青垂目抓着萧漪的手指覆住右边那颗红果,哑声道:“摸我。”萧漪却生了作弄之心,用力地将右边那颗掐弄了一下,左边这颗却半点不理睬,时青被逼着溢出一声呻吟,左边的红果竟也不甘心地立了起来。 时青横了萧漪一眼,又动作起来,他的呼吸越发急促,突地,身下的萧漪挺腰将热物一送,时青一时不稳,竟跌坐了下来,这一下入得极深,像是要将他贯穿一般,深得他连喘息都半点发不出来。 他缓了口气,下意识地伸手摩挲着自己的小腹,像是能透过薄薄的肌肤摸到萧漪性器的形状一般。 片刻后,他伏倒在萧漪身上,头搁在萧漪的肩窝,撒娇道:“我有些累了,你来。” 他这一伏倒,发丝也乖顺地覆在了萧漪赤裸的肌肤上,不由地沾染了上面的点点汗珠,时青的发丝有些凉意,萧漪伸手一触,发丝又根根坠下,仿若一匹上好的绸缎。 萧漪翻身将时青压在身下,又开始抽插起来。 在他的抽插间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9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99 ,时青的性器未经触摸就颤抖着泄了。 一夜连着泄了三回,时青有些乏了,迷迷糊糊地伸手抱着萧漪喃喃道:“萧漪,萧漪……” 萧漪见时青困倦,便将热物抽了出来,自己用手捋泄了。 时青的下身被抽插了不知多少回,竟一时闭合不上,张合间,有些残液沿着褶皱缓缓地流了出来。 萧漪伸手抚摸了下时青微微有些红肿的后穴,低首凑在时青耳边道:“时青,我与你之前便是如此么?” 时青醒来时,外头已然大亮。 他坐起身来,下身却酸软无比,逼得他又躺了下去。 片刻之后,昨日的情状终于一点一点在脑中浮了上来。 他掀开锦被一瞧,被下的自己果真是一丝不挂,且肌肤上还布满点点嫣红,登时脸烫得像是能冒出热气一般。 咬了下下唇,他又伸手去探自己下身的入口,手指一碰,小穴便敏感地收缩了一下。 这一收缩又激得他低低呻吟了一声,同时,桐雨却在外头唤道:“少爷,该起了,这赵珏都卖完他的土豆了,你也该起了。” 时青好一会儿才回道:“这就起了。” 桐雨在门外疑惑地道:“少爷,你的嗓子怎地哑了,莫不是染了风寒?你莫要起了,我去煮碗姜汤来。” 时青急促地叫住桐雨:“不用了,我这就起。” 桐雨应道:“那我去煮姜汤了,你用完早膳再喝。” 说完,桐雨就匆匆地走了。 时青按摩着自己的腰腹,好容易才站起身来,裸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却不觉得丁点儿粘腻,应是萧漪事后帮他擦过身了罢。 可是,现下萧漪又在何处?他伸手摸了摸床铺,又俯下身将鼻尖埋在被中,萧漪的气味便缠绵地绕在了他的鼻息。 萧漪莫不是后悔了罢? 他胡思乱想着将衣衫一一穿好,却突地发现床垫子和锦被都是新的,并不是前几日刚换的花色。 这萧漪倒是仔细,时青笑了下,向前走了一步,但双腿却无力得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容易才走到饭厅。 用完早膳,桐雨便端了姜汤来。 时青一面喝姜汤一面听桐雨道:“方才赵珏来过了,说萧先生已经回来了。” 第65章 谷雨篇·第六章 这一日,怕桐雨起疑心,时青在床上躺着不动,由桐雨好汤好水地看顾。 入夜,他熄了灯正要入睡,灯却突地又亮了,而后昏黄的灯火下现出萧漪的身影。 时青昨日被萧漪操弄得昏死过去,这时一见萧漪含笑而立,先是定住了,而后脑中浮起的昨日的情/事催得他红了脸,连下身的热物也略略有些抬头,好一会儿他才寻回自己的声音,故作冷淡地道:“你来做什么?” 萧漪却不言语,只将怀中的包袱展了开来,露出其中的一物,却原来是从楚荫手中夺来的骨琴。 时青下床,走到桌前,伸手抚摸着骨琴喃喃道:“便是这里头有我兄长的仙骨么?” 萧漪点点头,又将骨琴包得严严实实,低声道:“这张骨琴便由你保管罢。” 时青方才右手碰触了骨琴,现下指尖冰凉,便用左手包住右手的指尖,叹息道:“不知兄长现下在何处。” 萧漪将时青的一双手笼在自己掌心,而后道:“时公子应是安然无恙,原本这张琴内的冤魂骚动不已,但这几日被仙骨压得半点都动弹不得。” “那就好。”时青将自己的手从萧漪掌中抽出来,将骨琴抱在怀中,垂首静默不语。 萧漪见时青全然是防备的姿态,突地凑到时青身后,将双手分别从时青腋下穿过。 时青回首瞪着萧漪责问道:“你要做什么?” 话音还未落地,最后一个调子却化作了一声嘤咛,这萧漪竟伸手抓了他的热物,那热物也不争气得很,被萧漪一碰,就乖顺地立了起来,将时青柔软的里衣顶起了一块。 萧漪在时青耳边低低笑道:“你的身子还是这么敏感。”说着,解了时青的衣带,将微凉的手伸进去,一把将热物笼在掌心。 全身最紧要处被萧漪抓着,时青也懒得同升起的情/欲做抵抗,反是笑盈盈地道:“萧漪,我身子的滋味不错罢?你在郓县时,我若是得空了,你若愿意,我们便来做同昨日一般的极乐之事罢。” 萧漪咬了下时青莹润的耳垂,问道:“我若是不在郓县呢?” 时青无所谓地笑道:“你若是不在郓县,你我便是再无瓜葛。” 萧漪听得起了怒意,手下微微用了些力,又用指甲在热物顶部抠了一下。 那物敏感得很,被这么一作弄,便湿润起来,连带着时青大腿根部的肌肤也微微地战栗着。 萧漪手指灵活地上下套/弄着,又低首去吻时青白皙的脖颈,快感从时青下身一点点泛上来,时青怀中却还抱着那张冰凉的骨琴,真真是冰火两重天。且怀中骨琴中有时绛的仙骨,时青只觉得现下自己这副淫/乱的模样全数被时绛瞧见了,羞耻得几乎要死去了,但身子却在羞耻感中愈发地火热,好一会儿,终是泄了。 时青在萧漪怀中瘫软了片刻,将骨琴小心地放在桌面上,站起身来,把身上的衣物全数褪下,朝萧漪道:“要做么?” 萧漪摇摇头,柔声道:“你还疼着罢?” 时青低笑了一声,随意地用取了一张锦帕当着萧漪的面擦拭着自己身上残留的白浊,擦完将锦帕丢弃在地上,又取了一张新的锦帕去擦萧漪擦方才侍弄他的手指。 萧漪盯着在他面前半蹲下身不着片缕的时青,任由时青将他的手指擦了个干净,而后,他伸手抚过时青赤/裸的背脊,柔声道:“我并未有离开郓县的打算。” 时青心忖:你若是恢复记忆了,恐怕会觉得今日这话可笑至极罢。 “随你罢。”时青丢弃锦帕,又取了件干净的衣裳套在身上,一身衣冠楚楚地立在萧漪对面笑道:“我让桐雨沏壶茶来。” 时青推门而出,夜风打在他面上,将他身上残余的情/欲吹得一干二净。 他略略吸了口气,扬声道:“桐雨,去沏壶茶来。” 在房内准备就寝的桐雨觉得时青有些古怪,明明身子不舒服喝茶做什么?但口中还是回道:“好的,少爷。” 时青在萧漪对面坐下,致谢道:“多谢萧先生将骨琴给我。” 萧漪见时青说得生分,重复道:“我并无离开郓县的打算。”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0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0 时青挑眉笑道:“停云书院缺人缺得紧,那可多谢萧先生了。” 眼前的时青顽石一般,萧漪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桐雨本以为只时青一人在房中,却没想一看,房中竟还有一人,看身形却不似与时青交好的赵钰,走近了才发现这人竟是停云书院新来的萧先生,桐雨在青橙时并未见过萧漪,只在停云书院远远地瞧过萧漪一眼,现下人在眼前端坐着,细细一看,只觉得眉目无一处可增减,乃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桐雨取出白瓷杯放在俩人面前,又将茶水注入杯中,而后恭敬地道:“少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时青偷偷地扫了萧漪一眼,犹豫了半刻,还是道:“你且下去歇息罢。” 桐雨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萧漪一口热茶下肚,沉声道:“那楚荫只怕还会来夺骨琴,你且小心些。” “她要来便来。”时青抚摸着瓷杯滑腻的表面,笑道,“萧先生既在此我又有何可怕的?” 时青的态度令萧漪有些迷惑,从昨日的情/事来看,时青应是喜欢自己的,但今日时青的话语却不知为何句句带着根根软刺,昨日的情/事倒像是自己的幻梦一般。 萧漪将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俯身咬住时青的一片耳垂,柔声道:“只要你在郓县,我便无离开郓县的打算。” 热气只吹拂着耳垂,但像是透过耳垂拂到了时青的心脏,他不由地低声答道:“我知晓了。” 萧漪坐直身子又取了君汝的药膏准备给时青擦药。 这药膏便是昨日用作润滑之物,未待萧漪涂抹,时青便下意识地想将手指抽回来。 萧漪一把扣住时青纤细的手腕子,轻声斥责道:“莫要乱动。” 时青不敢再动,老实地任由萧漪涂抹。 待上完药膏,萧漪起身道:“天夜了,你早些歇息罢。” 时青盯着手指看了片刻,再抬起头时,哪里还有萧漪半点踪影。 时青起身将房门合上,又躺倒在床上,但一闭上眼,昨日的情/事便像是戏剧一般,在他脑中一幕幕地上演,他猛地睁开眼睛,将手指凑到鼻尖,只觉得下身两处又热了。 果然,于他而言,萧漪便是最好的春/药,不过是上个药,就勾起了他的情/欲。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主走剧情线啦,让时青再纠结会儿 第66章 谷雨篇·第七章 谷雨当日,祝丰节。 整个郓县从天刚擦亮就热闹了起来,白日里照例是祭神拜祖之事,入了夜则是难得的年轻男女的节日,郓县主街边上有一处空地,中间生了火堆,有乐手鼓瑟吹笙,男子可向女子邀舞,女子也可向男子邀舞,若对方答应则男方可择日向女方下聘。 时青忙了一日,这时正在一旁瞧着在中间起舞的男男女女。 迎面赵钰走了过来,怀中抱着一岁多的女儿,身边跟着他的妻子,妻子则牵着五岁的儿子。 时青见赵钰妻子在旁儿女双全,笑道:“赵钰你真是好福气。” 赵钰怀中的女儿不知怎地见了时青就亲热地伸着白白嫩嫩的小手非要时青抱。 赵钰呷醋道:“阿宝你不喜欢阿爹抱么?” 阿宝半点不理会父亲,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时青,笑出两个小酒窝,奶声奶气地朝时青道:“抱抱,抱抱。”一面说一面直要朝时青处挣。 时青伸手将阿宝抱在怀中,登时鼻尖溢满了奶香气,阿宝软软地伏在时青怀中,白胖的手取了时青的一簇发丝绕着玩。 赵钰妻子语笑嫣然:“时大人你也赶紧娶一个妻子生个娃娃罢。” 时青伸手逗弄着阿宝,直把她逗得咯咯地笑个不停,闻言,抬起头来道:“我并无娶妻的打算。” 赵钰笑道:“阿青还没有喜欢的姑娘罢。” 赵钰妻子指了指围在火堆处的三个女子,道:“这三个姑娘中可有时大人你看得上眼的?” 时青顺着赵钰妻子所指的方向瞧了过去,只瞧了一眼,那三个女子就纷纷红了脸,以帕子遮了去,又从帕子后含羞带怯地看了过来。这赵钰妻子怕是这三个姑娘找来做说客的罢。 若是此生未与萧漪相遇,或许他会择其中一人成亲再生一两个孩子,但既遇见了萧漪,世间女子纵是有万般颜色,在他眼中也及不上萧漪一星半点。 时青道:“我此生并无娶妻的打算,这三个姑娘莫要为我耽误了才好。” 赵钰妻子问道:“可是这三个女子长得不够貌美?又或者时大人你喜欢有才情的?” 时青摇摇头,远远地瞧见萧漪过来了,心脏登地一跳,微微垂首笑了一下,才抬起头来正色道:“赵家娘子你去同那三个姑娘说罢,就说世间好男儿多得是,我算不得良配。” 赵钰打趣道:“阿青你莫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萧漪瞧见时青与赵钰及其妻子站在一处,怀中抱着一个孩子,走近了些,听赵钰招呼道:“萧先生,你不是不爱热闹么?怎地来了?” 萧漪微笑道:“我有事想同时大人商量。” 时青却不愿理会萧漪,一口回绝:“明日我会去书院,你若是有事明日再讲罢。” 萧漪凑到时青跟前,假装去看阿宝,一只手却趁着赵钰和赵钰妻子不注意在时青腰际轻轻擦过。 被萧漪的手指一碰,时青觉得身上热了几分,只得把怀中的阿宝交还给赵钰。 阿宝在赵钰怀中挣个不停,直要让时青抱,赵氏夫妇哄了好久才安静下来。 时青随萧漪走到一处角落,问道:“你有什么要同我商量的?” 萧漪附身在时青耳边道:“楚荫来了,就隐在人群中,人多不好动手,你且回府去,诱她现身。” 时青点点头,刚要转身,萧漪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柔声道:“你莫要怕。” 时青将自己的手从萧漪手中抽出来,本想辩驳楚荫有什么可怕的,但扫了眼萧漪的面容,又点点头。 时青回到府中,寻了个借口将桐雨支走,一人回到房间,将骨琴取了出来,放在桌面上。 他的手指已经好透了,便在琴弦上随意拨弄了两下。 琴弦被他拨动得微微颤抖着,稍定,敲门声突地响了起来。 时青随意扫了眼门外的身影,朗声道:“进来罢。” 他这句话最后一个字堪堪落下,门便被推了开来,来人鬼魅一般,转眼的功夫白皙的手指已然扣住了他的咽喉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1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1 。 时青勾唇笑道:“楚姑娘许久不见了。” 楚荫凑到时青面颊边媚笑道:“时公子莫不是想我了?” “想姑娘想得紧呢。”时青回道,“想姑娘为何要在秦俭夫妻中作梗,为何要将秦俭从坟冢中挖出来。” 楚荫松开手,将桌面上的骨琴纳入怀中,而后道:“秦俭发现陈歆是妖不过是迟早的事,他要杀陈歆于我有何干系?我不过是烧了一把火,动手的可是秦俭自己。” 时青盯着楚荫的肩膀道:“楚姑娘的肩膀可是好了?” 楚荫被时青一提,忆起之前被白虎咬了一口的痛楚,微微变了脸色,后退一步。 时青一挥手,白虎便凭空窜了出来,乖顺地蹲在时青脚边。 他温言问道:“楚姑娘,你为何会有我兄长的仙骨?” 楚荫不答,时青便向前走了一步,白虎也跟着时青走了一步。 楚荫被逼得又后退了几步,伸手在骨琴上拨弄着,她指尖流泻出来的调子怪异得很,如同地狱传来的呻/吟一般。 时青被这调子震得额角落下汗来,面色发白,片刻后竟伏倒在地。 白虎则蹲在时青脚边,神情恹恹。 也不知拨了几下,琴弦却断了,琴音稍滞,楚荫又转手去拨未断的琴弦,突地,不知是何物从外头飞了进来,而后她觉得手腕子一疼,低首一瞧却是一根树枝穿透了她的手腕子引得血簌簌地淌在了琴面上。 楚荫回首瞪了眼站在门外的萧漪,右手吃痛,便换了左手继续弹奏,方才的琴声若是地狱传来的呻/吟,现下就像是直接从地狱窜出了无数恶鬼一般,将在场之人团团围住。 萧漪缓步从门外走进来,周身被琴声震得如同置身于狂风中一般,衣袂和发丝纷飞,但他的神情却半点不变,朝楚荫冷声道:“你杀了君汲取了他一块头骨,又害死陈歆取了她一截手骨,你想杀时青是想取他哪根骨头?” 楚荫见萧漪半点不被琴声所动,心下惊慌不已,口中却一言不发,随着萧漪步步紧逼,她的手指动得愈发地快,琴声从她指尖窜出来将颇有分量的梨花木桌子都掀了去。 萧漪却含笑道:“你瞧瞧你的手腕罢。” 楚荫闻言低首一看,自己的左手手腕子不知为何竟出现了一条红线,再看右手手腕,也如同左手一般,她按住琴弦,急声道:“你做了什么?” 萧漪却不理会楚荫,反是走到时青跟前,俯身将他一把拉了起来,道:“你莫要装了。” 楚荫闻言吃了一惊,眼见时青好端端地站起身来,眉心舒展,嘴角含笑,方才竟是演了一出戏给她瞧么?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下剧情线,谷雨篇感觉还可以写很多…… 再打个广告,换了个马甲写了篇古言,有兴趣的妹纸可以去踩一脚,对古言不敢兴趣的请忽略《此地“有”银三百两》/onebook.php?novelid=3039692,讲的是一个女鬼大半夜地从乱葬岗爬出来溜达,一个不小心捡到了三百两银子,正在yy银子怎么花呢,银子的主人就找上门了,为了银子,她附身到了一个大户小姐身上,刚附身就差点被闷死,好不容易没闷死,又差点被淹死,好不容易被人救了吧,又有人非说她欠了自己一万两银子…… 第67章 谷雨篇·第八章 时青含笑走到楚荫面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子,抓着她的左手去拨琴弦,腕中红线像是能听见琴音一般,缓缓地扭动了一下,又沿着楚荫的肌肤向上头伸了一分。 楚荫面白如纸,嘴唇微微打着颤道:“萧漪你在骨琴里下了咒?” “骨琴中有我兄长的仙骨。”时青又用楚荫的手指拨弄了下琴弦,面上笑意褪尽,语气却愈发柔和,道,“骨琴中有我兄长的仙骨,拿我的血来做引子下咒不是很合适么?” 楚荫见手腕上的红线又向上伸了一点,拼了命地想将手从时青处挣出来。 时青却半点不放松,反是念了句萧漪教予他的咒语,随着一个字一个字从他的嘴唇中吐出来,楚荫双腕的红线一根窜至她的下颚,一根窜至她的小腹。 楚荫只觉得浑身皮肉被针线戳刺一般,无一处不痛。 时青松开抓着楚荫的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楚荫道:“你为何会有我兄长的仙骨?” 楚荫不言语,只伏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 时青倒是不急,侧首对萧漪道:“你看住她,方才桐雨煮了甜羹,我且取了来。” 语毕,时青当真出门去了。 萧漪端了张椅子来坐,半点不理会楚荫,反是拿了时青放在床头的那本诗经来看。 穷极无聊的白虎蹲在一边打盹。 不一会儿,时青便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长盘子,上头放着两碗甜羹。 时青瞧见萧漪在看诗经,伸手将诗经抢了来,又塞了一碗甜羹到萧漪手中,道:“喝罢。” 手中的甜羹是桂圆莲子羹,萧漪只看了一眼,仰首去看时青,而后笑道:“那一日,你看的也是诗经罢?” 时青知晓萧漪指的那一日,便是俩人云雨的那日,脸刷地就红了一片,却听萧漪继续道:“那一日,你在沐浴,桌上便是放了这本诗经。” 时青横了萧漪一眼,没好气地道:“莫要说了。” 萧漪喝了一口甜羹,又去看时青,时青不知在想什么,耳根脸颊红了一片,面上却无一点表情。 时青想到的是青橙那夜,他正在看诗经,萧漪陡地现身,他将萧漪轻薄了一番,又胡言乱语了一通,而后萧漪便消失不见了,直至狐族再相遇时,萧漪已将他忘了个干净。 越想越觉得现下的萧漪如幻影一般,萧漪哪里会愿意在他身边,不是应该躲他躲得远远的么? 想不通,便不再去想,时青将自己的心思收了干净,而后将甜羹胡乱地收入腹中,又去看仍旧伏在地面上的楚荫。 他站起身来,走到楚荫跟前,又一把扣住楚荫的下颌,柔声道:“楚姑娘,你可愿意说了?” 楚荫此时,一根红线已窜至眉心,另一根则窜到了心口,面上无半点生气,眼眸半垂,无力地道:“我若是说了,你便能放我一条生路么?” 时青颔首道:“你说了,我便不杀你。” “既是如此……”楚荫缓了口气,“既是如此我便告诉你,你兄长华严上仙前一世取了自己的一根仙骨只为了将一只魔物的一魂一魄镇住。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2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2 原本我这般低阶的妖物是靠近不得华严上仙的仙骨的,但两年前不知为何,仙骨的仙力微弱,我便取了来做琴。” 两年前,那就是狐族一别后。 兄长在两年前生了变故么? 时青再问:“你可知我兄长现下如何了?” 楚荫摇摇头道:“这我确实不知。” 时青端详着她的神情不似作假,站起身来,咬破一点指尖,点在她的眉心,鲜血甫一落在皮肤上她全身两根红线便从眉心和心口退到了手腕子。 楚荫方才被折磨了一顿,浑身脱力,好容易才从地面上站立起来。 时青瞅了她一眼,提醒道:“你以后再也弹不得骨琴,做不得骨琴……若是犯了其中一点,你便会即刻暴毙。” 楚荫不敢再做停留,匆匆而去。 堪堪走出大门,却不知何处伸出一只手掌拍在她的心口。 她本就孱弱,只这一下便扑到在地,口吐鲜血。 来人着一身紫衣,容貌清丽,媚笑着道:“楚荫,骨琴在何处?” 楚荫又吐了几口鲜血,半个字未言,竟气绝了。 女子惊诧地喃喃道:“方才那一掌我可未用全力,她怎地死了?” 她蹲下身将楚荫检查了一番,却见她手腕子的肌肤上伏着两根红线。 “不知是谁下的血咒。”女子站起身来,扫了眼大门,而后翻墙入内,心忖:楚荫既甫从此处出来,我便先进去探探再言其他。 一碗甜羹萧漪却喝得极慢,时青在一旁催道:“天色不早了,快些喝完,我要歇息了。” 萧漪将最后一口喝尽,放下碗笑道:“我原以为你会邀我留下过夜。” 时青推了一把萧漪,道:“喝完了,便快些走罢。” 萧漪被推得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身从袖中取出一物。 时青一瞧,却是一只锦囊,里头藏的是一段结发,是他与萧漪在狐族同眠的那日俩人的发丝不小心缠上,又被剪了的那一段。 “你那日道要将它做个纪念。”萧漪伸手压在时青的后腰,将人揽入怀中,柔声道,“却没想你竟将这段结发放在枕下,莫不是日日瞧着罢。” 狐族时,时青以为不会再见萧漪,这段结发他便贴身藏着做念想,藏了多日,日日取出来看上一眼,后来,又将结发藏在枕下,只当是萧漪日日伴他入眠。却没想竟被萧漪发现了去。 时青不言语,身体却一寸寸发起热来,萧漪笑道:“你既然心悦我已久,为何我来郓县时要赶我?” 萧漪的手指一点点爬上蝴蝶骨,时青浑身一颤,矢口否认道:“我何曾说过心悦你,你莫要自作多情!” 时青话说得不客气,身子却软得一塌糊涂。 “狐族初见你我便觉得你熟悉得很,郓县再见便想离你近一些。”萧漪叹了口气道,“我记不得你是我的不是,你莫要生气。” 时青听萧漪道想离自己近一些,心中一甜,而后却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萧漪的第四节脊柱,这里头有他埋入的一把骨心锁,他当年为得到萧漪用尽伎俩,这便是他的罪证。若是萧漪记起来了,如何会原谅他? 萧漪觉得时青的身子突地僵硬了起来,将他推了开来,细细地去瞧他的神情。 时青双目微微有些湿润,而后道:“以前的事,是我对你不起,你若是记起来了,不要恨我便是好的了。” “前事于我如浮云,不记得了才好。”萧漪低下头去,伸舌去舔/弄时青微红的眼角。 时青抱住萧漪的腰际任由他舔/弄,舔/弄了不过几下,萧漪厉声道:“谁在外头?” 第68章 谷雨篇·第九章 萧漪话音刚落,却见一女子从门口走了进来,狭促地笑道:“却原来我来得不是时候,竟坏了好事。” 时青从萧漪怀中退出来,疑惑道:“晚思姑娘,你怎地来了,你不是被我兄长收了么?” 晚思指指放在桌面上的骨琴,道:“这便是那把骨琴么?” 时青一把将骨琴抱入怀中,警惕地盯着晚思,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晚思作势要去抢,手伸到半途,又收了回来,客气地道,“我乃是奉了你兄长时绛的命令来取这张骨琴。” 时青问道:“我兄长现在何处?为何命你来取而不亲身前来?” 晚思沉吟一声道:“他同顾出白在一处,分不开身,便命我来取。” “晚思姑娘你心狠手辣,就算受制于时公子,也定然不会心甘情愿为他所用。”萧漪拍了下时青紧绷的肩膀,道,“我们如何信你?” 晚思解释道:“我杀人本就是为了王公子,时绛允诺我只要我寻得骨琴,他便将王公子这一世何时降生,生于何处告知予我。” 时青点点头:“这于你而言倒是笔不错的买卖。” 晚思闻言就要去拿那张骨琴,时青却一把按住琴弦,勾唇笑道:“我许久未见哥哥了,想念得紧,不如我和你同去?” 晚思心知时青信不过自己,扫了眼萧漪,应允道:“如此也可,我们明日天明出发可好?” 时青回道:“那就麻烦晚思姑娘带路了。” 晚思也不耽搁,转瞬之间,便没了踪影。 时青侧过首问身旁的萧漪:“你觉得晚思可信得过?” 萧漪伸手安抚地拍了拍时青的背脊道:“青橙时,时公子已将晚思制服,既然没杀了她,应是另有所用。” 时青伸手拨弄了两下琴弦,道:“但愿她不要耍什么花招。” 次日一早,时青去拜访了老先生,老先生数年前原是县衙里的师爷,后因年事渐高才去做了停云书院的先生。时青这一走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郓县虽无多少公务要理,但无人处理也是要不得的,时青便央了老先生暂代公务。 时青又回府中收拾了些行李,吩咐桐雨在家中好生照料着,待一切收拾妥当,在他脚边打转的白猫“刷”地跳进了他的怀中。 他伸手抚摸着白猫柔软的毛发,喃喃道:“你也许久未见哥哥了,可是很想他?” 白猫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又将毛茸茸的脑袋在时青怀里蹭了蹭。 时青推门而出,便见萧漪站在前头。 萧漪微微蹙着眉道:“楚荫死了。” 时青随萧漪走到城外的一处荒草,上头果真有伏着一具尸体,瞧眉目正是楚荫。 这楚荫衣襟和嘴角沾了血,现下已凝固了。 “却没想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3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3 我昨日放了她,她今日竟死了。”时青叹息一声,“下手的可是晚思?” 话音刚落,本就尾随在俩人身后的晚思陡地现身了,不看尸体半点,反是冲时青笑道:“走罢,时公子。” 萧漪伸手将楚荫的尸体燃了,待尸体烧了个干净才道:“她作恶多端,死得不冤。” 烟火气尚未散去,呛人得很,时青轻咳了两声,用手背碰了下萧漪的掌心,低声道:“走罢。” 说罢,时青便走在了前头。 萧漪使了御剑之术赶路,可惜还未过十里路,外头却打起雷来,雷声还未停歇,又是一阵急雨。 他只得在无人处落下,三人并未带伞,身上已然湿透了。 时青抚摸着白猫被濡湿了的皮毛,提议道:“我们不如先寻家客栈打尖罢。” 萧漪颔首,晚思也无异议。 他们正巧落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小镇,问了路人才知名唤缃城。 这缃城的客栈不多,三人随意寻了家看着干净的,要了三个房间。 那小二一听要三个房间眼睛都亮了,收了银子,便急匆匆地上去张罗了。 时青进得房间,看着算是干净整洁,便嘱咐小二备水沐浴。 小二手脚利落地搬了浴桶来,又注满了水,才合门离开。 白猫落在地面上便化为原型,抖着身上潮湿的皮毛。 时青将身上湿透了的衣裳褪了干净,将自己浸入浴桶中。 皮毛上溅起的水滴有一些落在了时青□□的手臂上,他伸手抚摸着白虎毛茸茸的额头,低喃道:“这骨琴安静得很,应当如萧漪所言,哥哥的仙骨将怨气全数压下了罢,哥哥定然安好。” 白虎的体温极高,这温度透过厚厚的毛发熨帖着时青的掌心。 时青收回手掌,将自己全数浸入热水中,只露出一双眼睛。 时青天生体寒,几乎除了夏日,手脚都冷得厉害,只与萧漪肌肤相贴时才会热一些。 白虎抖了几下,皮毛已干了大半,趴在墙角已打起了呼噜来。 待水终是凉得不能再呆了,时青才从水中出来,擦干身子,将衣衫穿戴妥当。 方才那阵雨实在是厉害得很,他包袱中的衣裳湿了大半,身上这件虽略略好一些,也已有些湿意。 下了楼,时青见萧漪和晚思已换了衣裳坐在桌边喝起酒来了。 萧漪招呼着时青坐下,又将一个斟满了的酒杯递到他面前,关切道:“喝些酒,暖暖身罢。” 时青径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喝完了,却迟迟不将酒杯放下,只道:“这外头的雨当真大得很,今年的收成应当会很好罢。” 萧漪指了指酒壶道:“还要么?” 时青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酒杯不放,他笑了下,将酒杯往萧漪的方向推了推,道:“再给我一杯罢。” 时青并不善酒,今日却不知为何颇有饮酒的兴致,饮酒聆雨倒是有些雅致。他瞥了眼身旁的萧漪,将杯中的酒液又一口全数饮尽,放下酒杯,反是伸手将整只酒壶都抢了过来。 萧漪在旁劝道:“你莫要饮太多,伤身。” 时青不过喝了两杯,已有些上头,瞪了萧漪一眼道:“你管我做什么。” 在旁的晚思低低笑了一声道:“菜上来了。” 五个菜一个汤很快就上齐全了。 时青却只动了动筷子,酒倒是喝掉了两壶,他面上微微染了红晕,站起身来,口齿清楚地道:“我去歇息了。” 他刚走出两步却踉跄了一下,几乎要伏倒在地之时,被萧漪扶了去。 萧漪回首对晚思道:“我先送他回房间,晚思姑娘还请慢用。” 晚思饶有意味地点点头,而后继续吃了起来,她早已半人半妖,就算几日不进食也饿不死,但一桌子菜摆在前头哪里有不吃的道理。 时青用力地推了下萧漪,推不开,又抬眼去看他,俩人四目相对间,时青冷声道:“你离我远一些。” 萧漪半推半抱地将时青弄回房间,而后小心地把他放在床上,才凑到他耳边道:“你真是要我吻你抱你才会老实一些。” 时青喝得上了头,听到萧漪这般说,一把扯开衣襟道:“那你让我老实一些罢。” 衣襟一被扯开,漂亮的锁骨就露了出来,萧漪用手指摩挲了几下,又收回手苦笑道:“时青你不信我么?” 时青半眯着眼,挑眉笑道:“我信你做什么?” 话音落地,他眼里晕起一些湿意,突地坐起身来,一把抱住萧漪的脖子,而后将冰凉的手指探入萧漪的衣内,摸索到他的第四节脊椎,喃喃道:“你忘了罢,这里头有一把‘骨心锁’,而将锁埋进去的便是我,这样你就可以任由我为所欲为。两年前,我喜欢上了你,你却不喜欢我,我便将‘骨心锁’埋入了你骨中……” 时青的意识已被酒液吞噬了去,他打了个酒嗝,本来应当烂在肚子里的话语接连不断的从口中流泻出来:“那时,你我在青橙,我几乎每日都要逼迫你与我欢好,我不知羞耻地自己开拓后/穴,又不知羞耻地自己坐上去,将你的热物送进去。但无论欢爱多少次,你都未曾回应过我,我心里头明白你是迫于无奈才留在我身边的,但我还是希冀你就算不喜欢我,喜欢我的身子也是好的。我去向小倌讨教伺候男人的法子,每学到一件,便兴冲冲地在你身上试上一遍,但你依旧毫无回应。无人回应的欢爱其实一点都不舒服,快感也是转瞬即逝,但我却贪恋你的温度……” 说着,他将手指从萧漪衣衫中退了去,整个人也向后退到床角,抬眼笑道:“你本是无忧无虑的蛇妖,是我玷污了你,又将你强留在身边数月,已是因执念犯了大错。前阵子的那次欢爱,你终是回应我了,我很欢喜,这于我已然奢侈得很了。” “现下你既然知晓你我的前事了,可觉得我恶心极了?”他伸手将扯开的衣襟拉好,冲萧漪露出一个笑来,“你走罢,离我远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已经从日更变成隔日更,又从隔日更变成半月更……其实本章前头一千字n天前就写完了,只是后面的情节一直没定好,加上古言又在编推吊车尾,这几天就一直在更古言。 最后决定还是别折腾时青和萧漪了,赶紧让他俩happy ending吧。 本章卡h了,你们懂的,猥琐脸.jpg 下一章明天or后天见,挥手帕~~~ 希望不要被晋江吃掉了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4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4 第69章 谷雨篇·第十章 萧漪叹息一声:“我之前已说过了,我并无离开郓县的打算,你为何不信我?” “却原来你这般爱做教书匠。”时青笑道,“那你留在郓县罢,我走就是了。” 时青的笑容像是浮在水面之上,虚幻又脆弱,萧漪索性伸手揽过时青的脖颈,附身含了点圆润雪白的耳垂道:“我想留在你身边。” 时青的耳垂被萧漪含着,如同落入了陷阱的幼兽一般,只挣了几下就不动了,乖顺地伏在萧漪怀中,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萧漪松开耳垂,又去吻时青嫣红的嘴唇,四片嘴唇堪堪碰上,时青便不由地伸手揽住了萧漪的脖颈。 也不知吻了多久,萧漪才放过了时青,时青的口舌间均是酒气,萧漪觉得自己被熏醉了去,他低低地笑了声,伸手去抓时青的热物。 时青却一把按住萧漪的手,粗粗地喘着气道:“你不怪我么?不觉得我恶心么?” 萧漪勾唇笑道:“我虽是忘了前事,但你这般不折手段要同我欢爱,我倒是欢喜得很呢……” 话音刚落,萧漪低首咬了下时青按住他的手,又抬眼去看时青的眉目,道:“我喜欢你,喜欢你的身子,也喜欢与你欢爱,两年前的我拒绝你定是另有隐情或是瞎了眼。” 时青听闻萧漪这番辩白,心里头欢喜得很,入目的萧漪眼角眉梢均是勾引之意催得他原本安静的下身登时涨热起来,进而他的喉头窜出一点嘤咛,这点嘤咛过后,他惺忪的双目瞥见自己藕色的衣裳被下身顶起了一块,且还有细微白浊将藕色的缎子濡湿了一块,他半咬着嘴唇,觉得羞怯不已,快手覆住那点白浊。他面上艳若朝霞,这朝霞一路蔓延到脖颈、锁骨,又探入衣内。 萧漪俯下身去,伸出柔软的舌头来舔舐时青的手背,不过舔了一下,那白皙的手背便瑟缩了一下想要收回去。 萧漪自是不容他退怯,一把扣住纤细的腕子,又细细地舔舐起来,舔舐的是手背,掌心下的热物却又涨了几分,急急地从指缝中窜了出来,打在萧漪嘴角。 快感窜遍四肢百骸击得时青浑身上下的肌肤略略打着颤,他无力抵抗,只闭着眼,任由萧漪侵犯。 “你还是这么敏感。”萧漪说完,就隔着柔软的缎子舔舐起时青的下体来,手指还不停地揉弄着下方的囊袋,但如此这般不过片刻,萧漪却不动作了,反是直起身子来去瞧时青。 下身的逗弄全数停了去,时青不悦地嘟哝了一声,睁开眼来,下一刻却被萧漪抓住了右手,又将他的右手覆在了火热的下体上。 他的手指一碰到自己的下体便动作起来,想要纾解的急迫逼得他将羞怯都抛了去,在萧漪面前如此这般实在是淫荡得很,他心中对自己的身子愤恨不已,手下却动个不停。 萧漪扯开一点衣襟,俯首去吻时青的肩膀,吻了几下,双目凝视着时青侍弄下体的手指,调笑道:“我不在时,你便是这样泄欲的么?” 时青被萧漪盯着,手指不由地紧张起来,一个用力过猛,本就敏感不已的性器便抖动了几下泄了。 他粗粗地喘着气,身下那处藕色的缎子已沾满了浊物,除了那处其余的藕色也被他肌肤溢出的细汗给打湿了。 待气息平缓了些,他抬起通红的眼角去瞧萧漪,朝他露出个媚笑来:“我素来少欲,你若是不撩拨我,我哪里需要泄欲。” 萧漪听得这话,急切地压下身去,一面亲吻时青的眼角,一面又去伸手去探时青身后的入口。 那入口敏感得很,被萧漪一碰就瑟缩了下,萧漪也不去脱时青的衣裳,反是隔着层层布料,深入了一根指节。 时青低低地呻吟着,双腿缠住了萧漪的双腿细细地磨蹭着。 萧漪却将手指又收了回来,贴着时青的眼角低笑道:“你在狐族那夜,便是因为我才起了情欲么?才在满是烟火气中的房间中侍弄自己么?” 时青被萧漪一问,登时酒意醒了大半,双目恢复清明,他不善酒,但因心中有事,醉死不得,方才对萧漪的一番自白也是二分清醒,八分醉酒,这时,萧漪出此一问,他颇有些无地自容,索性伸手一把抓住萧漪的热物,扬声道:“你不给我,我不就得自己侍弄自己么?” 萧漪伸手探入时青衣内,一路划过柔嫩的肌肤,直至后穴,在那圈褶皱中梭巡片刻,笑道:“你自己来取也就是了。” 闻言,时青一把推倒萧漪,自己坐起身来,将萧漪的衣衫和自己的衣衫全数褪了去,又坐在萧漪身上,一面将上半身与萧漪贴着唇齿相交,一面微微抬起臀,去开拓自己的后穴,后穴虽敏感得很,但要容纳萧漪也是不易,时青取了些自己方才泄出的白浊用作润滑才好一些,如此动作得几乎腰身都要酸软了,他才去吞萧漪的热物。 灯火打在时青赤裸的肌肤上更显得肌肤白皙如玉,萧漪被时青绞得舒爽不已,伸手抚摸着时青的腰际,低低地喘息道:“阿青,再进去一些。” 时青方只吞进了顶部,闻言,便咬着唇又吞进了大半。 萧漪见时青略略蹙着眉,轻声问道:“是不是疼得很?疼便不做了罢。” 时青摇摇头,含着泪意求道:“你摸摸我,你摸摸我便不疼了。” 萧漪叹息一声,双手一手摩挲着时青的心口腰腹,一手用指腹擦着时青的性器。 时青心一横将撑在萧漪腰腹的双手松了去,后穴便被体重压着,将热物尽数吞入。 这一下疼得很,时青伏在萧漪心口呻吟着,浑身抖个不停,萧漪抱住时青,伸手去探俩人结合之处,而后舒了一口气,幸好并未受伤。 时青只歇了一会儿,便又直起身子上上下下动作起来,热物在他的动作下来回擦着里头的嫩肉,直将可怜的嫩肉擦得饥渴不已,热物一退出就叫嚣起来。 也不知动了几下,萧漪翻身将时青压在身下,热物仍埋在密处,萧漪面上却褪去了情欲,反是盯着时青的双目问道:“你可愿一直与我在一块?” 时青被情欲折磨着,好容易才压下呻吟回问道:“我不过一个凡人,哪里能一直与你在一块,我与你最多不过数十年辰光。” 萧漪有些忐忑地问:“我若有法子将你变作妖,与我齐寿,你可愿意?” 闻言,时青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愿意。” 萧漪抚摸了下时青嫣红的脸庞担忧道:“你若变成了妖便不会在衰老,你的县令怕是做不长,你若要呆在人间,也须得过几年就换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5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5 一个住处,且你要如何和你父母交代?” 前两项于时青而言都不是要事,但提及父母,时青却不知如何作答,好一阵子他才哽咽道:“我无后已是不孝,就是做了妖也定当伺候父母养老送终……” 说到一半,他一时说不下去了,伸手抱着萧漪的背脊,低喃道:“我对他们不起,万望他们能宽恕我。” 萧漪不知该如何宽慰,却听时青问道:“是什么法子?” 见时青目中满是坚定之色,萧漪摸了摸他的眼角,低声道:“此法子不可逆,你可不要后悔才好。” “我后悔做什么?”时青笑盈盈地道,“你愿意同我在一块已是我天大的奢侈,我这一生赚得很,为何要后悔?” 语毕,他不怀好意地动了动腰身,笑道:“你不如明日再说,我们先做这极乐之事罢。” 萧漪含笑地将时青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开始抽刺起来,每一下都顶到要处,直将时青逼得前头又泄了一回。 情欲从后穴烫了上来,时青含着眼,双手绞着自己那件被弄脏了的藕色衫子,陡地嘴角却不知为何有些湿润,他睁开眼一看,却原来是血! 萧漪不知何时将自己的腕子划破了,此时破口正贴着时青的双唇。 时青也顾不得情欲了,一下子拍开萧漪的手腕子,厉声道:“你做什么?” 他推开萧漪,坐起身来,去撕自己柔软的内衫以作包扎之用,萧漪识破他的意图,苦笑道:“你再不喝,这血可就浪费了。” 时青低首见血一点点滴在床铺上,滴在自己和萧漪身上,思索片刻才问道:“我喝了你的血便能成妖么?” 萧漪回道:“你说得不错。” 时青扫了萧漪一眼,利落地附身用舌尖舔着那道口子,在他舔舐间,萧漪的手指爬过时青的背脊,探到他背后那个张合着的入口,一下下模仿着热物进出的频率。 那道口子被时青舔舐了一阵便兀自愈合了,他又去舔舐萧漪身上的血滴,有一点血正巧落在萧漪的下腹,他舔舐干净后,便略略往下,张口将热物含了进去,但只含了一下,他抬腰将自己的后穴往热物送了去,一送到底,畅快得很。 时青上上下下吞噬了几下,才得空问道:“现下我已是妖了么?” 萧漪将一根手指挤进时青的后穴,逗弄了下柔嫩的内壁,笑道:“你既喝了我的血,再得了我的精液,便能成妖。” 时青嘤咛一声,越发放浪形骸地动作起来,长长的发丝洒在他赤裸的肌肤上,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不休。 也不知动了多久,萧漪才泄在他体内,热液打在他内壁上,他瑟缩了一下,身子软了下去,贴着萧漪汗湿的心口喘息着。 第70章 谷雨篇·第十一章 萧漪抚摸着时青的腰身想将热物退出去,时青却一把按住囊袋勾引道:“我喜欢你在我身子里面。”说完,还将两个囊袋揉弄了几下。 萧漪被时青勾得泄了的热物复又涨热起来,就着自己平躺在床上时青伏在他心口的姿势动了动腰身。 这姿势动起来到底不尽兴,萧漪索性将时青翻转过来,以背后位抽/插起来。 时青不知被抽/插了多少次,整个人已柔软得如同一汪水,任凭萧漪摆弄。 俩人交缠了不知多少时辰,萧漪在时青体内泄了三回,最后一回泄时,时青已发起热来了,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酥软不已,费了好大的劲才抱住了萧漪的腰身,不许他将热物抽出来。 萧漪见时青面色嫣红,安抚地摩挲着他的面颊、脖颈,柔声道:“我须得先退出去了。” 时青不悦地蹙起眉来,有气无力地道:“不要,你抽出去了,你留在我体内的东西也会流出去的,如此一来,我的身子就冷了。” 萧漪无法,只得又抽/插起来,直做到时青失了意识才抽身而出。 次日,时青发起热来,萧漪在旁照看。 这一发热,便发了整整七日。 七日后,时青转醒,伸手去抚摸趴在床前睡着的萧漪的面容,却蓦地瞧见自己的手背上爬着一些浅淡的花纹,他低呼一声,把睡得本就睡得不沉的萧漪惊醒了。 萧漪俯身吻了下时青的唇角,柔声道:“这便是蛇纹了,你莫要害怕。” 说完,他手指一点,时青手背的花纹便褪了个干净。 时青展颜笑道:“我有什么可怕的,只是稍稍有些吃惊罢了,你原身的花纹也是这般么?” 萧漪颔首笑道:“如今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身上的花纹自是与我身上的相同。” 闻言,时青白皙的面上晕起了艳色,同时他耳中仿若能听见血液在周身流窜的声响一般,突地有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他一把扣住萧漪的手腕,以柔软的嘴唇蹭了下萧漪的面颊,笑吟吟地道:“萧漪,我与你相识许久,还未见过你的原身,你让我瞧瞧可好?” “我原身乃是一条黑色蟒蛇,怕是会吓着你。”萧漪回忆道,“我甫得点化时还是一尾小蛇,之后虽修炼出了人身,但我那时生活在山林中,还不习惯人类的躯体,到底还是以原身度日来得快活,每每出行都得吓跑不少飞禽走兽。” 时青吻了下萧漪的嘴唇笑道:“我可不是许仙,哪里会被你的原身吓着。”说着他以手覆住萧漪下身的热物,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狭促地笑道:“你要是日日用它操弄我,我才要怕呢。” 萧漪低笑一声,吻住时青的嘴唇,以舌尖撬开齿列,在时青口中一面搅弄着,一面伸手去探时青下身的入口,直弄得时青呻/吟连连才作罢。 他擦了下时青一动情便会发红的眼角,笑道:“你的下面那个小口只怕是欢喜得很,我方才不过用手指试探了一下……” 时青到底面薄,一把捂住萧漪的嘴,不许他往下说。 萧漪却生了逗弄之意,伸出舌尖在时青掌心舔舐了一下。 时青下意识地收回手,而后萧漪站起身来,倾身吻了下时青的额发,正色道:“你昏迷了七日,现下身子应该无大碍了,今日我们便启程去寻时公子罢。” 一听见萧漪提起时绛,时青的心脏登时紧了紧,时绛可会怪罪他任性地不顾念父母将自己变作了妖物? 半晌,他仰首道:“好的,我收拾收拾。” 时青磨蹭了半日才将骨琴抱在怀中推门而出,下了楼,萧漪和晚思已等着了,白猫被萧漪抱在怀中,听得动静,懒懒地冲他吐了吐舌头,复又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6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6 埋在萧漪怀中睡了。 晚思见着时青,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 时青心知自己和萧漪的情/事已被她知晓了去,面上略略有些发红,只道:“走罢。” 缃城离时绛的住处算不得远,且时青已然是妖了,体力好了许多,速度也快了许多,两妖一鬼索性徒步而行。 时绛住在一处山林,山体陡峭,上了山时青和萧漪又被晚思带到一处竹林,恰巧起了风,修长的的一竿竿翠竹便被风吹拂得沙沙作响。 竹林深处隐约可见一人站立着,那人绛衣黑发,身姿出尘。 时青只来得及看一眼,那绛衣人就倏地逼到了面前。 绛衣人鼻尖已闻到了时青身上的妖气,又盯着时青瞧了片刻,才叹息道:“你是自愿的罢。” “哥哥。”时青激动地扑入时绛怀中,低喃道,“你没死就好。” 时绛抚摸着时青柔软的发丝,朝萧漪道:“你可会后悔?你要知晓,你既将阿青变作妖,你就不能像两年前一般从他身边逃走了。” 萧漪自在郓县与时青交合之后,便决心要留在时青身边,若时青不愿成妖,他会一直陪伴时青,直到时青去世后,再去寻找其转世,如此循环往复,直至他漫长的生命耗尽为止。 现如今,时青自愿成妖,于他而言乃是一件天大好事,哪里会有半点后悔。 “我心悦时青,巴不得他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才好。”萧漪笑道,“我失了忆记不得两年前的事了,但那些事于我而言并不紧要。” 白猫此时终于睡醒了,它一闻见时绛的气味,就从萧漪怀中跳了下来,一落地,化作了一头形貌威武的白虎。 时青从时绛怀中退了出来,白虎便凑到时绛脚边撒娇地蹭了蹭他的小腿。 时绛低下身抚摸着白虎的毛发,低声道:“多谢你保护阿青。” 突地,有一把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公子,我抓了好多鱼,你烤鱼给我吃可好?” 时青抬眼看去,来人正是顾出白,穿着一身柳青色衣衫,身量抽长了一些,眉目依旧如同江南的山水画一般。 而后,他听面前的时绛蹙眉道:“出白,你抓鱼就抓鱼,怎地弄得自己一身的水?” 顾出白无所谓地抖了抖半湿的衣衫道:“公子,我无事。” 时绛接过顾出白手中的竹篓,轻斥道:“还不快去将衣裳换了。” 顾出白快步走入屋内,又探出头来道:“烤鱼,烤鱼。” 时绛手脚利落,待顾出白换衣出来,已将十几尾鱼全部料理妥当烤起来了。 顾出白得空凑到时青身边问道:“你可是将那张骨琴带来了?” 时青不答反问:“我听楚荫说我兄长是为了镇压一只魔物的一魂一魄才取了自己的一根骨,你就是那只魔物么?” 时青尚是凡人时自是瞧不出顾出白的本相,但如今他已是妖物,顾出白的魔气虽然浅淡,但终归是有的。 顾出白无奈地笑了下:“你说得不错。” 时青扫了眼时绛,正要开口,却听时绛招呼道:“出白,阿青来吃鱼罢。” 他瞥了眼顾出白不再言语,朝着时绛走了过去。 时青、萧漪、时绛、顾出白和晚思围在火堆边吃烤鱼,白虎也凑趣地叼了一尾来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今日的月色清亮,均匀地洒在众人身上。 时青用油腻腻的尾指勾了下萧漪的尾指,低首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时青和萧漪的故事在正文中就此完结啦,撒花。 下一章,萧漪视角的番外。 第71章 番外一·第一章 数千年前,萧漪还是一尾小蛇,终日在山野中瞎窜。 一日,他窜入了一处竹林。 竹林中放置着一张石桌,石桌旁坐着一个好看的青年。 他瞧见人从来就是远远避走的,但不知为何这人却令他起了亲近之意。 他一点点地朝青年靠近,突地,却有一泼酒液从天而降,将他从头到尾覆了个干净。 那青年见状,冲着一旁的白虎斥道:“小白,这酒液乃是天帝得闲时所酿,哪里是一条小蛇消受得起的……” 他话还未说完,却见那小蛇竟化作一个三四岁的孩童疑惑地仰首瞧着他。 这蛇竟未死,而是化作了人身,莫非本就有仙缘? 青年将孩童扶了起来,变出一身衣衫给他穿上,沉声道:“想维持人身须得好好修炼,你若是愿意,我来教你罢。” 孩童好奇地伸展着手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青年带着孩童修炼了数月,一日,同孩童说要远行,便不见了踪影。 千年后,萧漪在一次天劫后气息奄奄,浑身是伤地歪在枯草上,粗粗地喘着气。 突地,青年从天而降,一身绛衣衣袂翩翻。 他走到萧漪身侧,蹲下身来,抚了抚萧漪的发丝,叹息道:“你修炼得越好,劫数也就来得越快,天上之人小气得很,哪会容许一个小小的蛇妖位列仙班。” 萧漪抹了下嘴角的嫣红,笑道:“我素来无牵无挂,死了也就死了罢。” 青年手指覆在萧漪的伤处,提议道:“不如去人间瞧瞧罢,人间百态,比你一个人在山林中要热闹许多。” 人间,萧漪化形千年来,还未踏足过人间,他对人间一点兴趣也无,但既然青年如是说了,他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是了,我应当去人间瞧瞧。” 萧漪说这话时,眼底一片平静,哪里想是应当去瞧瞧的模样。 青年收回覆在萧漪心口的手指,起身道:“萧漪,你还有两千年可活,两千年后的一次天劫中你会生生被劈死。” 萧漪低首瞧见自己方才血肉模糊的心口已然愈合了,莞尔笑道:“两千年长得很,足够了。” 萧漪下了山,去人间走了一遭,觉得无甚趣味,复又回了山中。 再下山时,他离青年所说的两千年的死期,还剩不到一年。 这一日,他在一处破落的茶肆饮茶,茶肆外头是一片荒漠,荒漠上寥寥地长着一些黄草。 突地,刮起了风来,等风停歇后,茶肆外头进来了两个人,一人着青衫,眉目秀丽,一人做书童打扮。 那书童抱怨道:“公子,我们怕是走错路了罢,去京城哪里是这个方向。” 青衫公子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沙,随意地往茶肆里头扫了一眼,不过这一眼他便定住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7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7 了,只知目不转睛盯着不远处坐着饮茶的萧漪,萧漪着一身茶白色的衫子,发丝未束,极为寻常的装扮,却掩不住的风光霁月,他心中一动,大着胆子走到萧漪身侧轻声问道:“请问这位公子可知京城怎么走?” 萧漪抬眼看了眼青衫公子,又低首饮了一口茶水才答道:“你往西边去罢。” 青衫公子细细地品着萧漪的眉目,直觉得无一处可增减,登时心如擂鼓,他定了定神,在萧漪身侧的长凳上坐了下来,饶有趣味地问道:“这位公子,你要去何处?” 萧漪游历人间已有许多时日,但这般发问的人却只这一个,他微笑着答道:“随性而行罢了,无处可去。” 青衫公子一把握住萧漪执着粗陶茶杯的手腕子,忐忑地问道:“那你同我一道去京城罢,京城繁华得很,定然很有趣。” 萧漪扫了眼青衫公子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指,淡漠地道:“你自己去罢。” 青衫公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匆匆地收回手指,面颊稍稍有些发红,又道:“京城繁华得很,你随我一道去可好?” 他念了这许多年的书,一时半刻竟将那些华丽的辞藻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繁华二字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柔软的耳朵的一层薄皮染上了胭脂。 萧漪笑道:“我同你去京城做甚?” 青衫公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唇瓣颤了两下,复又合上了。 萧漪瞥见青衫公子薄皮上的那点胭脂,随口道:“我还未去过京城,你若执意邀请,我就同你一道去罢。” 青衫公子抬首笑道:“我唤作时青,这次赴京是为了赶考。” 萧漪知晓凡人为了做官须得层层应试,能去京城赶考的不过寥寥,但他对此半点兴趣也无,只道:“萧漪,萧瑟的萧,涟漪的漪。” 三人用了些吃食,便启程出发去京城。 此处荒芜得很,难辨方向,萧漪也不出言指点,反是任由时青胡乱地走。 入了夜,三人不仅未寻到半间客栈,连人家都无一户,只得寻了一处生火以防野兽来犯。 萧漪摘了一捧野果分给时青和桐雨,野果个头略微比大拇指指甲盖要大上一些,口感酸甜,果肉鲜红。 时青接过便吃了起来,一面吃,一面蹙眉道:“好酸。” 萧漪闻声抬眼去看时青,时青唇角沾了点野果的汁液,仿若上了女子的唇脂一般,他面上的肌肤又被晃动的火光打着闪出白玉一般的光泽,不知怎地,萧漪竟觉着心脏重重的撞了下胸腔,眼前时青的眉目、身姿处处妥帖无比,竟把他游历多时所见之人全数比了下去。 时青觉察到萧漪的视线,低声道:“萧漪,你瞧我做什么?” 萧漪思及自己只不到一年的性命了,摇摇头,不发一言。 又过了几日,三人行至一处山林时,却遇上一伙劫匪。 一个刀疤脸的劫匪见时青细皮嫩肉的,走到时青跟前,对众兄弟道:“这位公子长得好看得紧,不如带回去给大哥尝尝鲜?” 另有一人道:“大哥从未抢过男子回山寨,怕是不好南风罢。” 刀疤脸猥亵地笑道:“男子后面紧得很不输女子,带回去,大哥若是不要,我收了房得了。” 说着,刀疤脸也不客气,伸手就要来摸时青的脸颊。 时青面色不佳,连连后退,不让对方得逞。 刀疤脸步步紧逼,眼见着就要逼到一处断崖了,突地时青眼前起了一泼鲜血,殷红地从皮肉里喷出来,又跌落在地,将地上的砂石污了去。 之后,便是一声尖叫,现下时近黄昏,这一声尖叫将归巢的飞鸟惊得扑腾起来。 时青定睛一瞧,却是刀疤脸的右臂自手肘处被切断了,断口平整,而动手的则是他身侧的萧漪,时青自是未瞧清半点萧漪是如何出手的,只是凭萧漪手中沾了血的长剑断定的。 刀疤脸捡起断臂,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兄弟们,给我将这三人绑了,一人绑回去充作苦力,还有俩人待我好好调/教/调/教。” 他身后的九人也无人瞧清萧漪是如何出手的,心中均惧怕不已,手中抓着大刀却无一人敢上前。 刀疤脸见无一人动手,索性砍了一人,那人无端被杀,眼都合不上就断了气。 剩下八人怕也遭殃,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萧漪剑光一闪,须臾之后,八人无一人可站立,均歪在地面上痛苦地□□着。 时青拍了下吓傻了的桐雨道:“走罢。” 这漫地的血可怕得很,桐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匆匆地跟上了时青和萧漪。 突地,却有一把长刀飞了过来,劈开夜风,直冲萧漪后心。 萧漪手指一动,那长刀复又飞了回去,而后,一声沉重的肉体着地的声音传了过来。 时青闻声面色稍稍有些发白,脚步也快了一些。 萧漪叹息一声:“时公子,你莫要怕。” 离应试时间尚早,三人且走且游,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小镇住下了。 用了晚膳,萧漪在房中静坐修行,时青则带着桐雨去游玩了。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萧漪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萧漪一抬头瞧见时青走了进来,周身均是脂粉气,他微微蹙眉道:“你快些去洗漱罢,来我这做甚?” 时青却在萧漪床沿上坐了下来,含笑道:“我从未去过烟花之地,今日去游赏了一番,真真俗艳得很。” 萧漪恼道:“你进来便是为了同我说这个么?” 时青点点头,盯着萧漪的眉眼半晌,不发一言,末了道:“那人说男子后面紧得很不输女子,不知是真是假。” 作者有话要说: 萧漪、时青初相遇,传说中的一见钟情23333 本来萧漪视角是打算一章搞定的,越写越长是肿么回事,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了 第72章 番外一·第二章 萧漪冷声道:“时公子,你喝醉了罢。” 时青摇摇头道:“我滴酒未沾,哪里会醉。” 萧漪缓和下了语气道:“那就好,时公子,你也累了,不如早些洗漱歇息。” 蓦地,时青将身侧的萧漪扑倒在床铺上,又在他耳侧低声道:“你我试试可好?” 时青指的自是方才所言之事,萧漪却装作不知,反是冷淡地道:“时公子,你去歇息罢。” 时青到底是个读书人,面皮薄得很,被萧漪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8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8 拒了,便站起身来,沉默着出去了。 关上门时,他回首瞧了萧漪一眼,直觉得对方风光霁月衬得自己一身的污秽。 他初见萧漪时便对其心生好感,虽之前他从未对什么人有过好感,但也知对一个男子产生好感悖逆伦理,今日便特意去寻了此地最上等的青楼作乐,可惜美人在怀,却半点不快活,反是如坐针毡一般,他坐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丢下银子,带着桐雨落荒而逃。 桐雨还道自家少爷开了窍,只可惜未欢喜多久,便无奈地跟着出了青楼吹起夜风。 时青回了客栈,犹豫半晌,还是推开了萧漪的门。 只可惜如他所料,萧漪果真对他无半点绮念。 三人离了小镇,继续向着京城去。 萧漪和时青再也未讲过半句话。 在离京城不过五十余里时,三人寻了一处客栈打尖。 时青刚进得房内正要关门,却见萧漪站在外头,不言语,也不走。 时青苦笑着伸手将门合上,门还未合个结实,尚留着一道缝隙,外头的萧漪终是出了声:“我就不随你们去京城了。” 萧漪面上无一丁点表情,说罢,就转身而去。 时青透过缝隙盯着萧漪的背影,直到背影再也瞧不见了,才道:“好。” 这夜,时青发了一个梦,梦里一个女子交予他一把锁,这锁唤作“骨心锁”,只要将“骨心锁”埋入人体的第四节脊椎,被入锁之人便只能任凭入锁人处置。 他醒时,天色尚早,只丁点可怜的光从窗户纸透进来。 他一坐起身来,额角的汗珠子就“噼里啪啦”地往下坠,浑身上下也粘腻得难受,索性下床取水洗漱。 洗漱一番后,他取了干净的衣衫来换,却突地发现枕边横着一把锁,拿起来细细一瞧,竟和梦中的“骨心锁”一般无二。 他先是疑心这“骨心锁”的来历,但疑心了不过半刻,又低笑了一声,将“骨心锁”紧紧攥在手中,像是攥着救命的稻草,末了,他竟是落下泪来。 天色大亮,萧漪收拾了下为数不多的行李,去向时青辞行。 他不过敲了一下门,门便开了,里头的时青穿了件朱红色的长衫,眼角眉梢好似上了妆一般,颇有艳色。 时青见是萧漪,展颜笑了,将萧漪迎进门内,柔声道:“你今日要走,我为你送行罢。” 萧漪一看,桌上已摆了一壶酒并几个下酒的小菜。 时青为俩人斟满酒,萧漪闻见酒香有异,眉尖蹙起,方要开口,时青却已把面前的那杯饮尽了,朗声道:“愿君一生平安顺遂。” 萧漪凝视着时青的眉目半晌,也将杯中酒饮了干净。 时青又将酒杯斟满,如此几番,一壶酒就全数落在了俩人腹中。 萧漪饮了酒又用了几口小菜,片刻后,浑身皮肉发起热来,热气以下腹最盛,下身已然抬头了,他丢下竹箸,朝时青道:“你在酒里头下了药罢?” 时青颔首笑道:“萧漪,你遇见我,真真是你的不幸。” 他面上虽满是笑意,眼底却湿润了,他起身将萧漪从桌边扶到床边,又将萧漪的衣物一一除了,眼底的湿润才涌了出来,擦过面颊落在了齐整的衣物上。 萧漪叹息一声,闭上了双眼任凭时青动作。 时青知萧漪被春/药所制,浑身酸软,动弹不得,大着胆子盯着萧漪赤/裸的身子瞧了个仔细,直瞧得自己浑身滚烫,下身涨热,才吻萧漪的双唇。 萧漪的唇微凉,时青辗转吻了不知多少时候,既半点得不到回应,也无力令萧漪的唇热上一分。 萧漪对他一点好感也无,他这般玷污萧漪,只能是徒增厌恶罢。 见微博 时青醒时已入了夜,他侧过头去看萧漪,萧漪还睡得安稳。 他方要起身,下身的疼痛瞬间将他击得伏倒在萧漪心口。 他伸手去探,那个入口果真是伤了,但并不严重,只微微有些开裂。 萧漪本就在装睡,被时青一伏,索性顺势睁开双目。 衣物上沾了不少脏污再也穿不得,时青堪堪将衣物褪了干净,却瞥见萧漪醒了。 登时,他白皙的肌肤晕出片片羞耻的桃花,他知晓萧漪不喜欢他的身子,又觉强迫萧漪的自己污秽不已,昨日因而只褪了亵裤,却未料想今日……他捡起落在地面上的衣物,含着哭腔求道:“萧漪,别看我,我脏得很。” 萧漪叹息一声:“我不看,你将衣裳穿上罢。” 说罢,萧漪便依言转过头去。 时青手忙脚乱地穿戴整齐,心脏在他胸腔内剧烈地四处撞击着,像是要破开皮肉冲出来。 他闭了下双目,定了决心,既然昨日不该做的都做了,今日哪里有退怯的道理。 他缓步走到萧漪身侧,抬起其下颌,勾唇笑道:“我昨日在你的脊椎中埋了一把锁,只要锁在里头,你就只能听命于我……”见萧漪稍稍有些失色,他又道:“我们不去京城了,你随我回‘青橙’罢。” 萧漪任由时青抬着下颌,问道:“我若是不愿会如何?” 时青一把抱住萧漪的脖颈,忧愁地道:“你会死,你就随我回‘青橙’罢。” 萧漪颔首苦笑道:“既然如此,我随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谷雨篇·第四和第六章有bug,当时写的时候设定桐雨只瞧过萧漪几眼,没有细看过,和这个番外矛盾了。原本设定时青在赴京的路上和桐雨走散了,生死之间被萧漪所救,然后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不过写着写着,想写比较有宿命感的相遇场景,时青只是普通地去躲个风沙,普通地喝个茶,就往里头瞧了那么一眼就生了执念。 由于这两章有不可描述,这bug就不改了,怕被锁。 这章尾的时间线到寒露篇之前一点点,有兴趣的妹纸们可以回顾下寒露篇。 下一章是寒露篇第十二章的萧漪视角。 以下是时青和萧漪一点都不甜的初h。 第73章 番外一·第三章 时青在客栈中歇了三日,又命桐雨雇佣一驾马车来。 桐雨奇怪时青为何弃了应试,反是要返回“青橙”,但时青既决定了,他一个书童也不好过问,只得应了。 折腾了数十日,时青终是带着萧漪回到了青橙镇。 未免父母疑心,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9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09 他为萧漪置办了一处府邸,颇有些汉武帝金屋藏娇的味道。 父母见本是去应试的时青归来,将他骂了一通,过了几日,就气得云游去了。 一日,云雨间,时青一面上下起伏着,却听萧漪沉声道:“我不是凡人,乃是千年的蛇妖,人妖殊途,我泄在你体内怕是短了你的性命。” 时青闻言吃了一惊,原本沉在情/欲中的思绪略略清明了一些,却原来眼前这萧漪竟不是人,但不过须臾,他反是笑了,道:“我做了错事,死不足惜,待我死了,你便可重获自由,不是很好么?” 蛇妖又是如何?他长了十九年,从未对任何人有过一星半点的好感,只萧漪,他不过望了一眼,就陷入了迷障,好似这大千世界唯此一人。若是他与萧漪匆匆地相逢,又匆匆地散了,或许他只夜半会想起萧漪,但尝过彻底同萧漪交合的滋味,他觉着自己纵使是死了都比萧漪不泄在他里头要快活许多。 许多时日后,时绛到了青橙,将萧漪第四节脊柱中的“骨心锁”取了出来。 萧漪初见时绛,觉得他长得与点化他之人有些想像,但气息却与那人浑然不同,那人是得道上万年的上仙,而时绛不过一个散仙。 萧漪并未将“骨心锁”已取出一事告知时青,又在青橙流连数日,才决心要离去。 那夜,天气微凉,屋檐结着一些寒露。 他在时青门前立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进去。 时青在念诗经,见他来了,耳根分明已红透了,却又念了一首小诗才打趣道:“你是来投怀送抱的么?” 萧漪确实是为了与时青交欢才来的,他此番离开“青橙”便是为了回山林中修炼以求在天劫下逃生。 但他又怕自己如青年所言死于天劫,徒惹时青伤心,只得将戏做到底。 时青将他拉到床边,伸手解了他的腰带,又伸手探入他的里衣一阵抚摸,而后顺势将他推倒在床上。 他半闭着眼,不去瞧时青半点,面上的欢喜之情也收了干净。 突地,一丝裂帛之声响起,他知时青已将衣物褪了干净,手指一动,想去抚摸时青赤/裸的肌肤,却咬牙忍住了。 时青赤/裸的肌肤终是贴了过来,一面贴着一面亲吻着他的嘴唇,吻得粗鲁又毫无章法,须臾之后,他的嘴唇破了皮。 嘴唇半点不疼,但时青含着哭意的喘息和微微打颤的身子却令他觉着心脏仿若被一只利爪钳着随意揉捏一般。 时青将他嘴唇的破口撕咬舔舐一番,又用软舌勾引地刷着他的唇缝,他心底一软,松开牙关,任由时青出入,与时青口舌交缠的滋味销魂得很,他手腕一动,下意识地想去抱时青抖得愈发厉害的身子,却被时青扣住了双腕。 他也不挣扎,任凭时青钳制住,微微睁眼,却见时青目中盈着水汽,哀求道:“萧漪,萧漪,你别推开我。” 我从来未想过要推开你,即使你在我杯中下了春/药,我都毫不犹豫地饮了,即使知晓你要在我骨中埋“锁心骨”我也纵容了,时青,时青,我爱你,想同你一直在一起。 他心中如是说着,面上还是不漏半点。 他伸手侍弄得时青泄了,发泄过后的时青伏在萧漪身上,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萧漪闭眼听着时青胸腔的鼓动,不知多久后,时青起身。 萧漪躺在床上,见时青取了锦帕来擦拭他的手指,时青半跪着,卑微得像是要沉入泥土中,他盯着时青的侧脸,叹息着道:“别擦了,不脏的。” 时青却是恍若未闻,手下不停,将萧漪五指擦得干干净净,又去擦他衣物上的浊液。 终是擦干净了,萧漪被时青一把拉了起来,时青低首为他整理衣物,又系上腰带,他见时青勉力勾起一点笑来道:“我本来下定决心不再强迫于你,见了你却又忍不住,真是对不住。” 萧漪立在原地不动,怕自己心软,他将十指指甲尽数嵌入掌心,才开口道:“我明日一早就要离开青橙,今日是来向你拜别的。” 此言一出,时青登时脸色一黯,口不择言地威胁道:“你不会忘了你骨头里还藏着一把锁罢,你要走,我答应了么?我不答应,你走得了么?” “骨心锁”早就被时绛取出来了,萧漪并不说破,只道:“就算你不答应,我也是要走的。” 这话说得无丁点儿余地,他见时青赤/裸的身子一颤,方才被情/欲染红的皮肤像是被生生地覆了冰雪,直比平日都要白上一分。 时青转过身,取了茶壶,倒了水来喝。 萧漪凝视着时青清瘦的背脊,心道:我死不得,定要寻个法子来渡过天劫才好。 约莫一炷香后,时青回身笑道:“你此去想必不会再回来,你以后若是遇见喜欢的姑娘,可不要像待我一样冷淡了,姑娘是要哄的,你要给她买最漂亮的衣裳,最精致的簪子,带她去吃最好吃的东西,陪她去看美丽的景致。若是她不喜欢你,你也不要像我这般强迫于她。若是她喜欢你,你们成亲后,生了孩子,定要带我看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的孩子也一定很好看,我会给他压岁钱,祝他平安喜乐……” 萧漪张了张口,想辩驳我哪里会喜欢上别的姑娘,又哪里会有孩子,但他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却听时青又哽咽着道:“若是你不介意,我做他的干爹可好?” 萧漪被时青这一番话气得只扫了眼时青的眉目就拂袖而去。 但这一去,也不远,只是从屋内到了屋外罢了。 萧漪被冷风吹着,听到里头的时青咯咯地笑了,之后,低喃道:“他本是无忧无虑的蛇妖,我将他拖入凡尘,又将他弄脏了,他一走,又岂会再回来,就算有了孩子又怎会愿意让孩子认我为干爹,我真真是可笑得很。” 话中的自嘲和绝望击得萧漪几乎要推门而入将人揽在怀中。 却又有一丝锦帕燃烧的烟火气从门缝、窗缝中钻了出来,萧漪收回覆在门上的手,转身靠墙站立着。 里头的时青又笑了,无一点温度的笑声过后,从里头传来时青高高低低的呻/吟声。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版见微博,对应寒露篇第十二章。 写的时候倒还好,写完一看觉得好虐啊…… 第74章 番外一·第四章 萧漪连夜离开青橙,出了青橙不过百里,却见不远处有一绛衣公子背对着他立着。 萧漪停下脚步,问道:“时公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0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0 子,你来做什么?” 时绛转过身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掠到了他跟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漪吃了一惊,连声问道:“你果真是华严上仙么?却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华严上仙有与天帝一战之力,天生仙骨,落地即功德圆满,被一众上仙迎回天庭,眼前的时绛法力却不知为何弱了这许多,连容貌也有些不同。 时绛笑道:“华严上仙乃是我的前世,我现下不过一介散仙罢了。” 萧漪点点头,时绛毕竟是点化他之人的现世,他不好再多问。 却听时绛道:“你还有数月就要历天劫,你照着我方才的法子修炼,应能躲过一劫,但重伤难免,你且去寻君汝,她定能救你一命。” 君汝是狐妖,医术高明,萧漪与其相识已有千年。 萧漪略略弯下身,道:“多谢。” 时绛低声道:“却未想,数千年前的一泼酒竟为阿青结下了这段孽缘,他对你执念已深,强迫于你,是他的不是……” “是我纵容的。”萧漪打断时绛,苦笑道,“我喜欢他,又恐自己命不久矣,不敢坦白。我同他之间,是我对他不起,我本应早些离开,却沉醉在他的身子和爱恋里。我不止一次想过,死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萧漪忆起方才时青那番话,续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死在他身边,在渡过天劫之前亦不能表露半点心意,就让他当我对他半点情意也无才好。” 时绛轻拍了下萧漪的肩膀道:“你多保重。” 萧漪回了山中的住处,不食不眠地修炼。他住在一处竹屋内,外头是潺潺的流水,常有飞鸟掠过。 原本他只觉得自己寿命太长,望不到尽头,即使被告知将死于渡劫,也并不在意,但既有了时青,他便贪婪地想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他偶尔会偷偷地回去瞧时青,时青愈发清瘦了,像是要随风而去一般。 距天劫还有月余时,他去了狐族,君汝听他说明来意,便颔首应承了。 天劫来时,萧漪正在屋内修炼,突地夜色被从四面八方透进来的光亮逼得消失殆尽,下一刻,天雷冲着他劈了下来,天雷还在半空,他所处的竹屋就被掀翻了去,又轰地燃了起来。 天雷逼到他头顶心时,他念了时绛教他的一句口诀,口诀一出天雷威力弱了一些,但还是劈地他喷出一口血来。 一道既落,又是一道,毫不留情地将他劈得几乎是体无完肤,起初他还勉力挺直着背脊盘腿而坐,天雷堪堪过半,他已不支歪倒在床上,气息奄奄地吸着气,血从他口中溢出,染湿了床铺,又一路蜿蜒到地面上。 他若是死了时青怕是会伤心的罢。 但,他若是死了,时青又如何会知晓? 萧漪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想着与时青的过往,脑中像是走马灯一般,末了,画面停留在他与时青道别那日,时青卑微地哀求着:“萧漪,萧漪,你摸摸我,你摸摸我。” 画面愈发鲜亮,垂首含泪的时青从画面中走了出来,伸手抚过他沾血的嘴角,眼泪“噼里啪啦”地打在他面上,哭道:“萧漪,萧漪,你别死。” 他伸手想抹去时青面上的泪痕,手却落了个空。 时青转而站在不远处含笑道:“萧漪,你不喜欢我是对的,像我这般污秽之人哪里值得你喜欢,我逼迫你留在我身边,我逼迫你同我交欢,你遇上我真真是你的不幸。” “不是的,不是的,时青……”他低吼着,勉力坐了起来,朝着时青伸出手去,一时不慎,竟从床上滚落下去,他半点不觉得疼,粗粗地喘着气,费了半天的力气,仍半点站立不起,索性以手指扣着地面,向前爬行着,嫣红色的血从他浑身上下数不尽的伤处窜了出来,热热闹闹地铺了一地。他的双臂痉挛了,十指也根根破开,离时青却还远着。 时青半点瞧不见他的情状,寂寥地笑道:“我之一生,别无所求,唯一所求,求而不得,萧漪,你是我的劫数……” 突地,时青又哭了起来,清泪流了半刻,变作了鲜血,染得一身藕色的缎子开出了数不尽的红花,他一面哭,一面道:“萧漪,是我对不住你,你不要怨恨我……” 萧漪心疼不已,扬手想去抓时青的衣角,但无论如何都抓不到,明明那块柔软的缎子近在手侧,却仿若远在天边。 这时,最后一道雷落了下来,萧漪的手终是不动了。 萧漪再醒来时,人在狐族,君汝在他身边照料。 君汝见他醒了,低声问道:“你感觉如何?” 萧漪点点头,又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君汝以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叹息道:“已有足足四十七日。” 四十七日,那次本应夺了他性命的天劫,已过了四十七日。 萧漪虚弱地笑道:“点化我之人曾说过我会死于这次天劫,我半点不在意,死了也就死了,却未料想,竟是没死成。” 君汝奇道:“萧漪,你若是不想活了,为何要来求我救你?” “我天劫前曾来求你救我性命么?”见君汝点了点头,萧漪疑惑道,“我为何要如此?” 君汝猜测萧漪或许在天劫下失了部分记忆,但现下萧漪还病着,她半点不提,将煎好的药喂萧漪喝了,又收拾了药碗才道:“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救活你的,你还未报答我,可莫要去想生生死死之事了。” 萧漪在狐族一住月余,一日夜里,却听到有人在抚琴。 琴声清澈灵动,但里头却又含着绵绵求而不得的哀愁,他循声而去,行至花园中,瞧见了抚琴之人,那人一身藕色的衣衫,眉目清丽,蹙着眉,脖颈稍稍仰着,露出白皙的喉结,手虽按在弦上,双目却放着空。 突地,那人也瞧见了萧漪,萧漪被那人一瞧,不知为何竟觉得心绪大乱,下意识地转身而去。 再见到抚琴之人,是用早膳之时。 萧漪问君汝:“是来了新的客人么?” 君汝点点头,指了指穿绛色衣衫的公子道:“这位是时绛时公子。” 时绛拍了拍坐在隔壁的抚琴之人的手背,向着萧漪伸出手,微笑道:“许久不见了。” 抚琴之人像是与时绛颇为亲密,萧漪不知怎地心里头有些吃味,问道:“这位公子,我与你应是初见罢?我们曾在何处见过么?” “那就失礼了。”时绛朝着萧漪袭了过来,直逼脖颈。 俩人过了几招,时绛看了眼抚琴之人道:“这是我胞弟时青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1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1 。” 却原来是胞弟,萧漪松了口气,道:“我唤作萧漪,请两位公子多加照拂。” 那时青却不知为何咬了下唇瓣,才展颜道:“萧公子,说笑了。” 萧漪窥见了时青眼底层层叠叠的哀愁,那哀愁安稳地沉在底下,好像是死去了,又好像是要将时青缠死了去。 萧漪不由地抚了下心口,掌下皮肉里的脏器剧烈地跳动了下打得他的掌心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半章对应春分篇第一章。 还有一章这个番外就结束啦~~~~~ 第75章 番外一·第五章 又是一日,狐族出了事,君泊托他照顾时青。 时青本来是睡在顾出白隔壁房间,顾出白房中走了水,时青的房间虽还算得上完整,但屋内均是烟火气,睡不得。时青只得跟着萧漪回房。 萧漪走在前头,时青本来不过落后他两三步,渐渐地已离他十步开外。 片刻后,萧漪终是发现时青被自己拉在了后头,回首去看时青,却见时青在淡薄的月色中,面色泛红,整个人比一旁的桃花都要娇艳几分,眸中闪出勾人的光芒。 萧漪被时青此时展露风情所惑,又见时青不由自主地舔舐了下干燥的唇瓣道:“我好像有些发热,我去问君汝姑娘要些药……” 话还未说完,时青便转身往君汝的诊室跑。 萧漪快步上前,抓住时青的手腕,疑惑地道:“你为何两次见我都要跑,我生得很可怕么?” 手里的肌肤滑嫩,萧漪几乎忍不住要将人揽入怀中,却听对方面无表情地仰首道:“你生得很好看,只不过我不喜欢。” 说罢,时青就甩开萧漪缓步而去。 萧漪立在原地,盯着时青的背影,直至那背影再也瞧不见了,方喃喃道:“他厌恶我么?” 他吹了半晌的夜风,瞧了眼边上开得正盛的桃花,抬步去寻时青。 行至时青原本所住的屋子时,有隐隐约约的呻/吟声从里头钻出来,萧漪活了数千年未动过半点情/欲,这□□声却利落地将情/欲勾了起来,催得他浑身燥热。 他点破点窗户纸往里头一望,只见时青不着片缕地蜷缩在床榻上,一手套/弄着热物,一手在后/穴进出。 他不敢再看,飞身出了一里开外,忽又觉着方才的情形有些熟悉。 待身体的燥热平息了,他返回去将时青的门推了开来。 时青见萧漪进来,吓得浑身颤抖,慌乱间,伸手将旁边方才被他蹭开的被子一把拉过覆住全身,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言不语。 时青折腾了一阵想必出了不少汗罢,萧漪低低地叹息一声,转身去寻浴桶。 他再回来时,却听见了时青低低的哭声,哭声压抑,又伤心万分,萧漪不解,是因为被他瞧见自渎了么? 萧漪想出言安慰几句,末了,只柔声道:“暖暖身子罢,可莫要着凉了。” 话音落地,他不看时青半点,径直出去了,将门合了个严实才道:“我在外头等你,今日此处怕是不太平,你还是随我去我房间睡罢。” 得不到时青半点回应,他盯着面前的落了一地的桃花,又道:“你既发了热,还是泡个澡为好。我就在外头,你慢慢来。” 好一阵子后,时青才推门而出。 夜里,俩人同床相对而眠,萧漪鼻尖尽是时青身上传来的气味,哪里还有半点睡意,但怕影响时青入眠,他装作睡着了的模样,尽量让呼吸均匀一些。 却未想他一夜未眠,时青也翻来覆去睡得并不安稳。 天擦亮时,他发觉自己的发丝与时青的缠在了一处,仿若凡间夫妻的结发一般。 这时,他才意识到之所以他与时青对视时会漏了心跳,之所以昨日轻易地就被时青勾起了情/欲,是因为他对时青动了心,或者不止是动了心,他甚至想与时青做一对夫夫,就如同凡间夫妻一般,日夜相对,执手偕老。 然而,他乃是蛇妖,而时青却是凡人,人妖殊途,时青不怕他已是好的了。 是了,时青昨夜就已说过了:“你生得很好看,只不过我不喜欢。” 萧漪苦笑一下,伸手细细地摩挲着那一处结发,也不知摩挲了多久,时青醒了,方要直起身子来,又因被这处结发扯着,只直起了半个身子,呼了一声痛。 萧漪伸手去解结发,时青也伸手相帮,奈何这处结发实在难分难解,萧漪只得变出一把匕首,将头发削了去。 断发就落在时青手边,俩撮发丝纠缠着,萧漪拈起结发拢在手心,低声道:“我去扔了罢。” 时青却从他手心将结发抢了过去,笑吟吟地道:“天下之大,能与萧公子相遇是我的荣幸,这段头发就让我留个纪念罢。” 为何要留个纪念? 时青其实并不厌恶自己么? 自狐族一别后,萧漪便再也未见过时青,也再也未对别的什么人动过心。 他与时青不过萍水相逢,相识不过几日,便散了,他却时常想起时青。 两年后的一日,他收到了君汝的来信,信中说君汲被楚荫杀害取骨,望他能帮忙抓捕楚荫。 他一路追着楚荫到了郓县,却在集市瞧见了时青,两年前的时青清瘦得很,而现下却是骨肉匀称,气色也好了不少,正笑着与一个男子说话。 萧漪许久未起波澜的心底,突地就狂风巨浪大作,时青未瞧见他,他眼中却仿若所有人都消失干净了,只余下时青,是了,时青应当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一完结,元宵节更新番外二 第76章 番外二·元宵 若干年后,时青辞去了郓县县令之职,与萧漪住在山中。 一日,正是元宵,俩人下山去了县城。 县城里热闹得很,时青平日不爱热闹,但萧漪在身侧,他不由地想表现一番,兴冲冲地去猜灯谜,一连猜中了九个,直让在旁围观之人惊叹不已。 老板拍手笑道:“这位公子你满腹才学,何不如去应试一番,指不定我国能出个才貌双全的状元郎。” 时青正要谦虚,却见老板取了支银簪子出来,道:“这支簪子乃是这次猜谜的彩头,公子若是不嫌弃粗鄙,且去送了心上人罢。” 这支银簪子顶部镶嵌着一颗珍珠,珍珠颗粒不大,成色倒是不错,珍珠外头笼着一圈镂空的雕饰,顶部则有一串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2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2 流苏垂下。 时青出身富贵,这样的簪子于他而言着实粗糙了一些,但他心中却欢喜地很,偷偷地瞧了眼萧漪,下一刻,萧漪却伸手与他十指相扣,萧漪的温度在大庭广众下自相贴的肌肤传过来,虽是无人觉察到,他的耳根到底是被烫红了一片。 萧漪一触即放,反是狭促地笑道:“这位公子,你可有心上人了?” 时青还未开口,却有一妇人道:“我家有一女待字闺中,公子可愿结一段良缘?” 这妇人一开口,旁的人也纷纷说起了媒。 时青见状,瞪了萧漪一眼,向着众人道:“多谢抬爱,我已有心爱之人。” 说罢,时青谢过老板,匆匆地就走了。 时青被萧漪戏弄了一句,气乎乎地走得有些急,出了镇子,回首一瞧,哪里还有萧漪的踪影。 他心下一急,连声唤道:“萧漪,萧漪……” 半晌未有人回应,他埋怨自己何必要同萧漪置气,方要往回走,手腕子却突然被人扣住了,那人气力很大,一把抓着他的手,将他压在树干上。 那人低首以齿衔起一点时青嫣红的唇瓣舔弄了两下,又伸手从时青肩头一路摩挲到腰腹。 时青虽然被吻得动了情,还是抬脚踢了那人的小腿,冷声道:“萧漪,你方才为何要丢下我?” 萧漪半点不觉得疼,却仍是松开了时青,指指右手提着的烧鸡和酒,道:“你还未用晚膳就跑了去,饿了罢?” 时青还生着气,不理会萧漪,又快步走了,快是快,却走几步就要回首确认萧漪是否在后头。 时青进得门内,萧漪也跟着进来了,将烧鸡和酒摆好,柔声道:“要吃么?” 时青看了萧漪一眼,又要出门去,手还未碰到门,整个人却被萧漪压在了门板上,他急声道:“萧漪,你做什么?” 萧漪却一把抓了时青的性器,在他耳边吹气道:“我方才吻你之时,你就热了罢?都有些湿了。” 全身最紧要之处被人抓着,时青低低呻吟一声,坦率地伸手抱了萧漪的背脊。 萧漪也不客气,手指一点,将在近侧的火盆燃了,便扯开了时青的衣襟,莹白的肌肤和漂亮的锁骨在他眼前展了开来,他垂首轻咬了下锁骨,又凑到时青耳侧道:“方才在树丛中就想要了你,不过今日天气着实冷了些。” 时青被他说得满面桃花,思及了方才得了彩头,伸手将银簪子取了出来,插在萧漪发间,勾唇笑道:“让我瞧瞧我心上人戴着这支簪子好看不好看。” 萧漪长相俊秀,一身的风光霁月,发髻上平白多了支女子用的簪子倒是不违和,他伸手抚了抚簪子,冲时青笑道:“好看么?” 时青低首笑道:“好看得紧。” “那便好。”萧漪把时青的衣襟又扯开了一些,而后一点点的舔吻着,吻了一阵,又将时青胸前的一颗红果含在口中,红果一接触到萧漪的口舌就硬了,萧漪抬眼瞧了时青一眼,转而去含余下的那颗,那颗也乖顺得很,转眼的功夫就立了起来,萧漪却不放过,噬咬个不休,好一会儿,终是听时青娇嗔道:“萧漪,有些疼了。” 萧漪伸手隔着厚厚的料子划过时青的臀缝调笑道:“这处疼么?” 时青仰首吻了下萧漪的唇角,展颜勾引道:“疼得厉害,你要进来抚慰我么?” 说罢,他解了萧漪的腰带,又将手伸进亵裤中,抚摸了下热物,笑道:“却原来你也这般热了……” 还未说完,萧漪便将掀起时青的衣摆,一把扣住时青的腰,一面摩挲着那段柔软的腰线,一面用下身磨蹭着时青的小腹。 萧漪衣衫齐整,时青只衣襟大开,那热物透过层层布料磨蹭到底不爽利。 萧漪低首咬了下时青的耳垂诱哄道:“帮我将衣衫脱了罢。” 时青动手脱萧漪的衣衫极是寻常,但萧漪却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时青闻言顿时红了脸,伸手去解萧漪的衣衫,先是外衫,再是中衣,最后是亵衣,他手指打颤,衣衫带子也不听话,竟比初次交欢时解得还要艰难。他好容易才将萧漪剥了个干净,萧漪赤裸的肌肤一落在时青眼中,时青下身一热,竟泄了。 时青一把抱住萧漪的腰身在发泄的余韵中沉浮着,萧漪抚摸着他的蝴蝶骨,又一路沿着脊柱往下,伸手钻入亵裤中摸索到那个入口,他的手指只在褶皱处打转,也不进去,而后反是越过穴口,以指尖蹭着时青性器的根部。 时青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敏感的性器接二连三地被逗弄了几下,又吐出了些浊液,前头的发泄舒爽无比,后头却半日无人抚慰,他心急地伸手勾下萧漪的脖颈,引诱道:“你不进来么?” 萧漪却摇首道:“不急。” 时青瞪了萧漪一眼,自己将亵裤解了,插了一指进去,一指甫入,他便有些腿软,赤裸的背脊擦着门板几乎要滑下去了,萧漪伸手扣住他的腰身又让他背过身去。 在萧漪眼底自己开拓的滋味最是羞耻,因而时青一背过身,就将手指收了回来,只低声道:“你来。” 萧漪不用手指,反是扶着热物在那个尚且展开的入口磨蹭着,时青略略吸了口气,舒展着身子等待萧漪进入。 萧漪却只磨蹭了几下,便换了手指,又取了些脂膏来做润滑。 时青回首问道:“你不进来么?” 萧漪用手指扣了下时青敏感的内壁,低笑道:“你此处紧得很,我可不想伤了你。” 时青被这么一作弄,红着眼喘息了一声,方要抱怨,却突地有什么物件被塞入了后穴中,这物件有些凉意,略略有些粗糙,似乎还有些穗子随着萧漪的手指动作着。 “你……”时青意识到是今日自己得来的银簪子,张口要言,却被碰到了妙处,一时浑身被情欲所制,半点动弹不得。 萧漪以手指带着银簪子在后穴又抽插了数十次,才将热物送了进去。 时青还未缓过气来却被一没到底,登时身子酥软无比,双手伏在门板上,勉力回头朝萧漪道:“你可莫要再作弄我了。” 萧漪将银簪子递到时青眼前,银簪子上头的珍珠泛着水光,外头的那一圈雕饰也被濡湿了,顶上的流苏甚至还滴了两滴水下来。 时青只看了一看,便不敢再瞧,垂下首去,他一垂首,发丝便往两边散了,露出一段纤白的颈子。 萧漪却还不作罢,将热物抽动了一分,又凑到时青耳边吹气道:“你里面湿得我很喜欢……”他坏心眼地就这银簪子握住了时青的性器,重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3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3 重地套弄了两下,银簪子随着这两下套弄,流苏互相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时青被这声响催得浑身泛红,耳根更是堪比胭脂,萧漪低首叼起一点时青耳上的软骨,又舔弄了番白皙的颈子,下身方冲撞起来。 时青被萧漪冲撞着整个身子打在门板上“啪啪”地响着,一点不疼,但心口的肌肤却是红了,萧漪一察觉就停止了冲撞,将时青捞起来抱在怀中。 虽是换了姿势,那热物却仍在密处,这姿势入得极深,时青不住地呻吟着,双腿缠紧了萧漪的腰身,双手也揽住了萧漪的背脊,任由他抱着去床铺。 身子甫一接触到柔软的床铺,萧漪的热物却退了出来,时青不满地睁眼瞪着萧漪,却见萧漪低首舔舐着他被撞红了的心口,柔声问道:“疼么?” 时青吸了下鼻子,用柔软的额发蹭着萧漪的肩窝,答道:“可疼了。” 萧漪安抚地划过时青汗津津的腰身,心疼地道:“阿青,我不欺负你了。” 时青勾唇笑道:“既是如此,你先解了我的衣裳罢。” 萧漪方才怕时青受凉只扯开了他的衣襟和一点亵裤,现下俩人交缠了半日,时青衣衫虽是乱了,却并未露出多少肌肤。 萧漪伸手解了时青腰间的系带,又去解中衣的系带,解完这条,却不动了,含笑地问道:“先解了你的衣裳之后要如何?阿青,你想要我做甚么?” 时青身下的入口失了热物还在饥渴地张合着,他和萧漪说了这些话已是勉强,闻言,红着眼角道:“你方才不是说不欺负我了么?” 萧漪垂首吻住时青的唇瓣,同时撩开衣物,破开内壁,将热物一没到底。 时青在口齿纠缠间轻哼了一声,这一声还未落地,萧漪将他抱着坐起身来,终是手指灵活地解了里衣的系带,系带全数散了,衣衫却还穿在身上,这感觉有些怪异,从背后来瞧,除了腰间未系带之外,他这一身衣衫完整得很,但他正面却一片赤裸,连亵裤都已退到了脚踝。 他双目惺忪地去瞧萧漪,面前的萧漪除了被发丝遮住一些肌肤外,早已是一身的赤裸,他伸手抚摸着萧漪的心口腰腹,又抚摸到俩人的连接处。 萧漪被时青一抚摸更是情动,进出的动作越发大了,松开时青的唇瓣,转而咬了下时青的肩头,道:“叫出来,我想听你的声音。” 时青一身肌肤从里到外一碰触到萧漪本就敏感万分,听萧漪这般说着,咬了下嘴唇,就高高低低地呻吟了起来。 时青的呻吟分外勾人,萧漪将他放倒在床铺上,一面套弄着他直立的性器,一面抽插着。 如此动作了不知多少时候,时青抓着萧漪的手指一并抚弄着自己的性器,颤声道:“我要泄了。” 萧漪迅速将自己从密处退了出来,低首含住性器的顶部舔弄了几下,那乖顺的物件就泄了。 不等时青反应过来,萧漪又顶入时青的后穴,激烈地抽插了几下,释放在了时青的体内。 热液敲打内壁的感觉甚是销魂,直比自己出精还要销魂上几分,时青一手抓着床铺,一手抓着萧漪的手臂,无措地在高潮中沉浮着,内壁不由地将尚且滞留的热物绞紧了。 萧漪被时青一绞,立刻涨热起来,待时青缓过气,又九浅一深地抽插起来。 时青这时才瞧见萧漪嘴边还沾着自己的白浊,在起伏间,伸手沾了一点,贴在萧漪唇上。 萧漪启唇将时青指尖的白浊舔了,又将舌头伸出来,让时青瞧清楚舌面上的白浊才吞咽下去。 时青难为情地侧过首去,突地,指尖却是一疼,抬眼一瞧,萧漪用齿列扣住了他仍未收回的指尖,有些口齿不清地道:“你的东西好吃得紧,不如再喂我一些。” 说罢,萧漪将指尖松开,等时青动作。 时青见萧漪目中一分戏弄也无只满满的柔情,正巧又被顶到紧要处,下身一热,又出了一些,落在自己的小腹和俩人的交合处。 见状,萧漪莞尔一笑:“你怕我不够吃么?” 时青舔了下嘴唇,挑眉笑道:“你这般贪吃,我自是要多出一些才好。” 萧漪将下身尽数抽出,又一插到底,俯身凑到时青耳边道:“哪有你贪吃,你可听到方才的水声了?” 时青伸舌舔了下萧漪的脸颊,勾引道:“那你再多给我一些罢。” 话音落地,萧漪加快速度抽插起来,直插得时青的嗓子都叫得有些暗哑了才稍稍停歇。 他伸手抚摸着时青的心口腰身,关切道:“还好么?” 时青粗粗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回道:“方才太快了些,我有些受不住了。” 萧漪放缓动作,又抽插起来,抽插数十下,便停顿片刻,若此这般,直弄到时青又泄了一回,才泄在时青体内。 时青不住地喘息着,身子每一寸都餍足无比,蓦地,抬眼却见萧漪在舔舐自己腹部的白浊,他伸手扣住萧漪的后颈,不由地挺腰将性器在萧漪面颊蹭了蹭。 萧漪一面舔舐着,一面又将手指深入时青的后穴扣弄着自己的热液,待时青的小腹舔舐干净,在他脸颊磨蹭的性器已然硬挺了,他张口将其纳入口中。 时青被萧漪不知含了多少次,但每每觉得羞耻不已,赤裸的身子本能地想要逃离,却被萧漪扣住了腰身,他挣扎间,萧漪含得愈发深了,在灵活地舌头的侍弄下,那物件终是泄了。 时青被逼得落下泪来,摊开酸软的四肢,思及那猜灯谜的老板说要将银簪子送给心上人,有气无力地道:“那支簪子你可要收好了。若是你愿意再戴戴我更是欢喜。” 萧漪把时青拉到怀中抱紧,下颌搁在时青肩膀上轻笑道:“那支簪子进去过你里头,又套弄过你的下身,你若是不介意,叫我日日戴着我也是欢喜的。” 时青泄了三回已困倦不已,被萧漪一提醒才回过味来,索性自暴自弃地道:“那你就日日戴着罢。” 萧漪有一搭没一搭地勾弄着时青的发丝,含笑道:“那是极好的。” 第77章 立夏篇·第一章 时近立夏,天气热得很,烫得地面上的花草树木都已蔫蔫。 一个白须艄公靠在船上半睡半醒着,时不时地以汗巾擦拭一二。 蓦地,有一把声音惊醒了艄公:“船家,可否渡我们去藏霞山?” 艄公抬眼望去,岸上立着的少年一身雪青色的衣裳,眉目说不出的精致好看,真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少年手挽着一人,那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4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4 人穿着一身绛衣,头戴一顶斗笠,斗笠边沿缀着黑色的薄纱,瞧不见模样,那一段从薄纱中透出来的脖颈泛着病态的莹白。 少年见艄公迟迟不答,重复道:“船家,可否渡我们去藏霞山?” 艄公回过神来答道:“两位小哥,请上来罢。” 少年扶着那绛衣公子上了船,又将他安置好,才问道:“藏霞山可有什么不寻常的?” 那绛衣公子的行动颇为古怪,四肢僵硬,像是一具无意识的木偶一般。艄公心道:这少年怕是不寻常。他见识过形形色/色之人,也不发问。 少年觉察到艄公的视线,苦笑道:“他已是活死人了,我用尽法子也唤不醒他。” 艄公叹了口气,回道:“这藏霞山荒凉得很,前阵子据闻有猛兽出没,死了好几个人,死状可怖,把那亲眼所见的樵夫都吓得得了失心疯。” 少年听闻这等骇事,面色不变,扶了下要歪倒下去的绛衣公子,又将他的一双手腕子钳住,才道:“开船罢。” 艄公原以为自己讲了一通,少年便会转了心意,却未料到这少年却一点不怕,他犹豫了下还是出言劝道:“这位小公子,藏霞山还是不去为好,不如去边上的藏云山,景色也不比那藏霞山差。” 少年摇首道:“不,就去藏霞山。” 艄公不再劝,一撑竹竿,小船便离了岸。 这河水清澈见底,偶有一俩尾鱼窜出来,少年思及不知多少年前绛衣公子为他烤鱼吃,心里头不知怎地有些发苦。 他又取了帕子细细地为绛衣公子擦拭汗水,还未擦干净,他心底陡地升起一股怒气来,伸手一把捏住对方腰间的一处皮肉压低声音道:“你怎地还不醒,你身为上仙,哪里会这么容易就失了神志,你勿要作弄我。” 绛衣公子自是一言不发。 少年心中气闷,索性将帕子撕了。 在裂帛之声中,小船已漂到了河中央。 蓦地,那艄公将竹竿一丢,变了模样。 少年瞧他一脸狰狞之色,四肢肌肉发达,轻嗅了一下道:“那藏霞山中死了的那几个人可是你吃了?” 艄公朗声笑道:“味道柴了些,不如你细皮嫩肉。” 少年勾唇笑道:“你有甚么本事便亮出来罢。” 艄公也不客气,指甲爆长,冲着少年的面孔抓了过去。 少年不知为何动作一滞,利爪堪堪擦过面颊,却嵌入了肩头,一蓬血刷地窜了出来,全数落在绛衣公子身上。 绛衣公子却一点不动,少年盯着他沾了血的脖颈和手背,方要开口,那艄公又袭了过来,直抓少年咽喉。 少年哼了一声,几个跳跃之后,立在了船头。 艄公停在原地,用带着倒刺的舌头舔食着利爪上的残血,不过片刻,就舔了个干净,他仰首朝少年道:“这味道好得很,不如我杀了你慢慢享用罢。” 他话音落地,方要飞身去抓少年,身体却剧烈地颤抖起来,半晌后,他四肢肌肉暴涨,生生地将原本还算宽松的衣衫填了个严严实实。 少年并不关心艄公的异状,只死死地盯着绛衣公子。 绛衣公子无所凭仗已歪倒在船面上,黑色面纱垂在两侧,露出他的无一丝生气的面容来,脖颈上的血液衬得他愈发得苍白孱弱。 艄公觉着自己在经过这番变异后,浑身有使不完的气力,对着船头的少年又是一击。 少年依旧盯着绛衣公子,不避不让,须臾之后,便被艄公扣住了脖颈。 这少年既已是他囊中之物,艄公也不心急,出言道:“你不是凡人,你的血怪得很。” 少年不理会艄公,对绛衣公子轻笑道:“时绛,你还不肯醒么?你再不醒,我可就要被别人吃了去了,到时候,你瞧着我变作一堆白骨可不要后悔才好。” 时绛躺着,半点不动,只胸口因呼吸而起伏着。 艄公原本未使力,只贴着少年脖颈的肌肤,闻言,用了些气力,笑道:“你莫要忧心,待吃了你,就轮到他了,你可在奈何桥边等他。” 少年被掐着咽喉,登时呼吸困难,还是挣扎着挤出声音道:“时绛,你养了我这许多年,忍心瞧着我被杀么?” 说罢,两道清泪从他眼角落下,他如山水画一般的眉目,立刻覆上了一层雾气。 时绛一点都未入耳,仍是不言不动。 艄公余下的左手一动,生生地刺穿了少年的小腹,一时间,血流如注,血沿着船面往下流淌,不少蜿蜒着沾湿了时绛的鞋面。 这一下分明疼得很,少年也不呼痛,低首瞧了眼自己的伤处,反是笑了。 这一笑不知从何处染了媚色,极为勾人,哪里是一个少年该有的。 艄公被这一笑所惑,松了钳制住少年脖颈的右手,转而一把扯开少年的衣襟,笑道:“不如让老子享受一番罢,你也好多活个个把时辰。” 少年盯着已漫到时绛面颊的自己的血液,低喃道:“你当真不愿意醒来么?” 说话间,艄公伸手去解他的腰带,手指方碰到柔软的缎子,就齐齐地断了去,噼里啪啦地坠在了船面上。 艄公吃痛,连连后退,几乎要踩到时绛了,少年立在原地,俯身拾起那五根断指,把玩了几下之后,便摊开掌心,同时,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只厉鬼来,像吃竹笋一般,将断指一一吞食了。 少年厌恶地扫了眼掌心断指留下的血迹,用袖子擦了,才得空望了眼满脸惊恐的艄公,柔声道:“你在藏霞山中吃了几人?” 少年的语气分明柔软得能掐出水来,然而窜入艄公耳中,却催得他浑身皮肉都如同置身寒冬。 他颤声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一面伸手抚摸着厉鬼的头颅,一面又问道:“你在藏霞山中吃了几人?” 艄公后退一步,后脚跟撞到了时绛的小腿,他心生一计,俯下身,以利爪抵住时绛的咽喉威胁道:“你若是不放我性命,我就杀了他。” 少年冷笑一声:“他本就是活死人一个,死与活又有何区别。” 艄公还道少年痴恋这绛衣公子,以为自己寻了个好把柄,未料道少年竟不顾绛衣公子死活。 “既是如此。”艄公笑道,“我拉个垫背也是好的。” 他说完这话,利爪当即压了下去,直取时绛的心脏。 少年见状,面色刷白,他手指一动,那艄公的右掌即刻断裂开去,伤口齐整。 艄公痛极,伸出左手,又要一击,眨眼间,左掌亦断了去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5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5 。 血从他两处伤口喷了出来,少年蹙眉道:“你既不愿意道你杀了几人,怕是人数不少……” 他说着,身形一动,逼到艄公跟前道:“你玷污了藏霞山清静之地,不可饶恕!” 此言一出,艄公便知少年要下杀招,他也顾不得落在船面上的一双断掌,索性从船上跃入水中。 嫣红随着一圈圈的波纹晕了开来,少年瞧了候在一边的厉鬼,便伸手将时绛抱入了怀中。 厉鬼会意,破开水面,去追那艄公。 不过半刻的功夫,一声凄厉的叫声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少年擦了下时绛沾了血的眉眼,而后垂首盯着他被鲜血濡得半湿的衣衫,低声道:“你身上脏得很。” 说着,他俯下身,以自己的唇瓣擦了下时绛的耳廓道:“等会儿,我为你擦身可好?” 第78章 立夏篇·第二章 少年一把抱起时绛,弃了船,脚尖点在水面上,未荡出些许波纹,他便落在了藏霞山下。 这藏霞山便是百年前时绛隐居之地,也是少年与时绛相遇之处,那时时绛细心教导少年念书习字,末了,却是一剑送入了少年心口,断了他性命。 是了,少年就是百年前从战场出生的那只魔物,时绛为他取名顾出白。 顾出白嘴唇贴在时绛耳侧道:“公子,你许久未回藏霞山了罢,不知想念否?” 他说罢,令时绛站立好,自己将五指插入时绛指缝中,十指相扣,轻笑道:“走罢。” 俩人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一处泉水,少年停下来,伸手试了下水温,而后手指一弹,透明的水珠子就尽数落在了时绛面上。 时绛僵直地立着,整个人被明亮的光线所笼罩,加了这水珠子分外好看。 但不过是个活死人而已! 顾出白蓦地收起了笑意,一脚将时绛掀翻在地,时绛发出一声钝响伏倒在地,额头处生了擦伤,双目空茫茫地望着天空,仿若整个灵魂已去了远处,徒留一具空壳子与顾出白作伴。 顾出白气得咬牙切齿,冲上前去,一把扯开时绛的衣襟,咬住了他锁骨处的一片皮肉,直把那片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肉咬出了血才罢休。 “你还是不愿醒么?”顾出白舔舐着伤口,威胁道,“你若不愿意醒,我就将你吃了,煎炒蒸煮,吃得你只余下白骨,你乃是修炼了上万年的神仙……” 他说着冷笑一声:“我吃了你之后,即刻就能羽化登仙。” 话音落地,耳边唯有鸟吟虫鸣,以及那潺潺的水流声,眼前的这人全无动静。 顾出白一时失了气力,伏在时绛心口,竟哭了起来。 哭了半晌,他伸手将时绛的衣物全数去了,时绛被他刺了一剑之后,便迅速地消瘦下去了,如今瞧起来伶仃得很,生出了病态的美感。 他看得微微红了脸,垂首低语道:“你脏得很,我为你净身罢。” 他牵着时绛进入泉水中,又让时绛背部靠在他胸口,才撕了一片尚算干净的衣袖为时绛擦拭。 时绛任由他擦着,不言不动,顾出白生了作弄之心,将时绛推到泉沿靠着,自己潜入水中,用手套/弄了两下时绛的性/器,便张口含了进去。 他不善口/交,不过含入了一半,作呕感就涌了上来,但他仍是努力地张口含了大半。 只可惜,无论他如何吞咽,如何舔舐,口中的性/器都一直垂软着,未予他半点回应。 他松开性/器,浮上水面来,伸手将自己的衣衫也褪了去,他方才肩部和小腹所受的伤已全数长好了,只比周围的肌肤红了些,其上还附着不少干涸的血迹。 他一把抱住时绛,与其皮肉相贴,又把头埋在时绛心口,低喃道:“我方才特意让那船家送我们来藏霞山,就是想试你一试,前世你虽取我性命,但这一世,你待我好,救我离了烟花之地,教了我许多,养育了我足足十二年,你真舍得我去死么?” 耳下的心脏有规律地跳动着,却说不出的死寂。 顾出白觉得委屈极了,这个养育了他十二年的人,不要他了。 他吸了下鼻子,将时绛每一寸肌肤都洗个干净,就把时绛弄到了岸上。 他又跃入水中,将自己草草洗了才起身上岸。 俩人的衣衫沾了血污,已穿不得,顾出白索性弃了衣衫,抱起时绛,飞身而出。 不过转眼的功夫,他就落在了一处竹屋前。 竹屋一如百年前的模样,只覆上了一层薄灰。 顾出白伸手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抱着时绛进了屋,拂去床榻上的灰尘,把时绛安置在上头,才去寻衣衫。 时绛和顾出白的衣衫都在衣橱之中,整整齐齐的。 顾出白不爱做这些琐事,因而浆洗和折叠衣物都是时绛做的。 他一面想着前事,一面瞧着两叠衣衫,不知不觉地眼眶就湿了去。 他不敢再看,随手取了两件衣衫来,而后赤/裸着缓步走到时绛跟前,为他换上衣裳,又系上腰带,末了,手掌探入时绛衣内,笑盈盈地道:“我记得前世你我便是在这张床上欢爱的。” 话音落地,他用赤/裸的肌肤蹭了下时绛的心口,隔着层层衣衫,到底是起了些零碎的快感。 他呻/吟了两声,俯首叼起时绛的一片嘴唇,吻了良久,直吻到他嘴角滑下无数银丝,时绛都未松开牙关。 他一把将时绛推到在床上,自己骑在时绛腰间,居高临下地叹息道:“你当真是狠心得很。” 无力感将他笼得结结实实,他闭眼伏在时绛胸口,手一挥,屋内一下子暗了下去。 屋内充斥着俩人轻浅的呼吸声,仿若整个世界都远了去,只余下时绛和顾出白。 顾出白醒时,月已升至中天,他用额头蹭了下时绛的脖颈撒娇道:“公子,我要吃肉包子。” 半晌无人回应,他才回过神来,数月前,在狐族,他差点被君泊所害,脱逃时恢复了前世的记忆,魔气大盛,前世的他一心一意痴恋时绛,却被时绛一剑了结了性命,这令他大受打击,因而他一回到狐族就暗遣恶鬼攻山,趁着时绛对付恶鬼之时,一剑刺入其心口。 复仇自是爽快得很,但眼见时绛在他眼前断气,他脑中却浮现起旧时光来,时绛是他这两世唯一可依仗之人,若是时绛死透了,他活在世上做甚么?要那一魂一魄又有何用?如是想着,他遂将时绛的尸体抱走,又用尽法子保住了时绛性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6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6 命。 但,现下的时绛却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哪里是那个会教他念书习字,为他买衣裳,烤鱼予他吃,给他买肉包子,又取笑他不如去和白虎卖艺赚钱的时绛。 又哪里是那个会亲吻他,拥抱他,与他欢爱的时绛。 顾出白越想越觉得浑身发起冷来,连骨缝里都尽是寒霜,他盯着自己执剑的手,张口将五指狠狠咬下,直咬得尝到了血腥味,才松了开去。 他附在时绛身上,用一身赤/裸的肌肤蹭着时绛的衣衫,哀求道:“公子,你醒过来可好?” 突地,门板却被人敲响了。 此处竹屋,时绛是施了结界的,方圆五里一般人不得入,那外头的人怕是不好相与。 顾出白直起身来,穿戴妥当,低首吻了下时绛的额角,方执剑缓步朝那敲门声走去。 他手指出了血,血蜿蜒地落在了剑面上,衬得剑光越发得冷。 这把清河剑本是时绛的佩剑,他学剑之后,时绛便将此剑赠与了他。 他跟着时绛这许多年,用这剑斩杀过数不清的妖魔鬼怪,未曾杀过一人,唯一破例一次是——时绛——他杀了时绛。 第79章 立夏篇·第三章 顾出白还未行至门口,那门板却被一掌拍了开来,掌风阵阵,吹得他发丝、衣衫猎猎作响。 他眯着眼看清楚来人,来人穿着一身破败的僧袍,乃是许久未见的枳怀。 枳怀先是停顿了下,手指拨着挂在腕间的佛珠,念了声“阿弥陀佛”,而后便飞身而来,直击顾出白的脖颈。 顾出白闪身而过,枳怀又是一掌,他这一掌变化万千,生出许多幻影来,把顾出白罩了个严严实实。 顾出白无法,以剑抵御。 待这一掌褪去,顾出白再一瞧,时绛竟已落在了枳怀手中。 这枳怀分明与时绛乃是旧友,此时却以指扣住了时绛的咽喉。 顾出白叫道:“你莫要害他。” 枳怀闻言却是笑了,他笑起来每一块皮肉都慈悯万分,整个人仿若升起佛光来,不并言语,半晌后,他终是开口了:“顾出白,要害他的不是你么?不是你将他变作这般模样的么?” “我……”顾出白只觉得心口生疼,竟说不出话来了。 枳怀笑道:“你生为魔物,本就是原罪,时绛是个傻子,悯你可怜,又被你所惑,同你有了干系,你道他前世为何要杀你,又抽取你一魂一魄?” 顾出白急道:“为何?” 枳怀回道:“你那时觉醒在即,魔气太盛,不日定会被天帝觉察,我特意来告诫于他,他应承我要除了你。那日,他果真将你杀了,我却未料,他虽是杀了你,却送你入了轮回,你应当知晓像你这样的魔物哪有入轮回的资格,而之所以抽取你一魂一魄……” 他停顿了下,拨了两颗佛珠,续道:“不过是怕你魔气太盛,护不了你周全罢了。你可知,他为了镇住你那一魂一魄,生生取了自己的一根肋骨!” 顾出白听得面色刷白,手指一松,清河剑“叮”地一下落在了地面上,须臾后,他连双腿都失了气力,软得厉害,整个人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面上。 他仰首低喃道:“他为何,他为何要这样做?” 枳怀扫了顾出白一眼,慈悲地笑道:“自是为了护你周全,他怕天帝来寻他,索性封了自己的仙气,与你一道入了轮回,但未想他在人间长到十岁,已忆起了前世,并解了封印,到处寻你,你却因魔气深重,投胎时被阎王扣留了下来……时绛他不过十岁,虽解了封印,但身体到底未长成,好容易才送你去投了胎,他怕又出意外,想护在你身侧,可惜体力不支,被我送回了时家。直至你四岁时,他终于寻回了你,将你带在身边教养。” 说罢,他一掌拍在时绛面门上,这一掌轻柔至极,但时绛却即刻没了呼吸,整个身子软倒下去。 顾出白惊得心脏都要爆裂了,顾不得拾起落在地上的剑,一掌朝着枳怀打了过去。 枳怀轻易地躲了过去,飞身转到顾出白身后,笑道:“要杀他的不是你么,我助你一臂之力,你急甚么?” “我……”顾出白反驳道,“我不想杀他,我不想杀他……” 末了,他的声调低了下去,像是含着哭腔,在狐族刺了时绛一剑的,可不就是他么?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床前,将歪倒在上面的时绛抱入怀中,时绛的身体还热着,但胸口无半点起伏,他伸手探了下时绛的鼻息,便将头埋在时绛颈窝,而后五指一动,斗室登时暗了下去,且凭空响起一阵鬼吼。 枳怀见无数鬼怪乍现,倒是半点不慌,应对间还能得空出声:“顾出白,你本性甚恶,须得凶尸相抵,时绛自把你带在身边后,便与你到处周游,炼得凶尸太多,阴气入体,损了仙骨,才会被你轻易杀了去——他是自寻死路!” 说话间,枳怀已将鬼怪全数制住,斗室复又亮了起来,银白色的月光洒进来,照得顾出白的面孔惨白如鬼。 顾出白放下时绛的尸体,跪在枳怀面前,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极为清脆,待他直起身子时,额头的破口已是血流如注,将他江南烟雨一般的眉目覆得如同一副恶鬼图。 他仰首哀求道:“可否请你救公子一命?” 枳怀俯下身来,直视着他的双目笑道:“我方才既杀了他,哪里会救他?” 顾出白以袖子抹了下面上的血液,展颜笑道:“既然如此,我同他一道去罢,免得他寂寞了。” 话音落地,他快手抄起“清河”刺入自己心口,不过转眼的功夫,就断了气。 枳怀以指尖碰了下顾出白心口的血液,这血液还热得很,烫得他的手指微微颤了下。 他站起身来,盯着时、顾俩人的尸身,好一会儿,才悲悯地笑了:“好一双鸳鸯。” 他出了竹屋,结了个结界护住俩人尸身,便往地府去了。 顾出白被黑白无常压着去了地府,一到地府他便挣脱了去,到处搜寻着时绛的踪迹。 陡地,瞧见一人正在饮那孟婆汤,身形像极了时绛,顾出白冲了过去,一掌拍掉那孟婆汤,又扑到那人怀中,叫嚷道:“公子,公子,你别忘了我,公子,公子,你别离开我……” 那人一把推开顾出白问道:“你是何人?” 顾出白急得落下泪来,叫道:“出白,我是出白啊。” 那厢,黑白无常已追了过来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7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7 ,两鬼对视一眼,拿出那锁链要将顾出白套了去。 顾出白半点未觉察到,只是哭个不休,泪眼朦胧中,面前那人已饮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 黑白无常飞奔而至,锁链当头而去,顾出白扫了两鬼一眼,懒得理会,只跪在地上,凝视着那人的背影。 锁链还未套上顾出白的脖颈,却“叮”地一声被一串佛珠拦了去。 白无常看清来人乃是枳怀,躬身道:“枳怀师傅,你来此做甚么?” 黑无常本要再战,一听白无常唤“枳怀”,只得将锁链收了,道:“枳怀师傅,这鬼乃是我们刚捉来的新鬼,却未料一入地府就跑了去,这地府哪里是能乱跑的,鬼入了地府须得见过阎王,瞧过前世善恶才好判断他下一世入甚么道。” 枳怀用手指拨了下佛珠,慈悲地笑道:“他寿数未尽,两位官差若是不信,大可去查那生死簿。” 闻言,白无常瞧了黑无常一眼,道:“我去查查,你且在此等候。” 明面上道“在此等候”,实际上,自是让黑无常看住顾出白和枳怀。 顾出白哭了一阵,方去看来人,见是枳怀,他一把扯住枳怀的袈/裟,指了指奈何桥道:“公子已喝了孟婆汤,又过了奈何桥……公子他不要我了。” 枳怀俯身一把扶起顾出白,安慰道:“你瞧错了,方才过了奈何桥的,不是时绛。” 顾出白急声问道:“真的不是公子么?” “自然不是。”枳怀说罢,又问黑无常,“华严上仙的魂魄在何处?” 黑无常摇首道:“我不过一个小小的鬼差,哪里能知晓华严上仙魂魄的所在。” 此时,阎王匆匆而来,身后跟着白无常。 阎王朝枳怀道:“枳怀,你来此做甚么?” 枳怀笑道:“阎王应听到我方才的话了罢?” 枳怀成佛已近万年,阎王自不是敌手,加之华严上仙的魂魄在地府实在棘手,他无法,只得压低声音道:“请随我来。” 语毕,阎王便在前头带路,黑白无常则落在原地。 黑无常疑惑道:“那鬼当真寿数未尽?” 白无常答道:“何止未尽,他的死期根本未在生死簿上。” 黑无常吃了一惊:“我瞧他无一点仙气也无一点佛气,为何会如此?” 白无常道:“这我哪里会知晓。” 枳怀和顾出白跟着阎王到了阎王殿,阎王屏退左右,而后,手指一点,一缕魂魄凭空而现。 那魂魄呈半透明状,像是在混沌中,双目空茫,但看眉目分明就是时绛。 阎王叹息道:“这上万年的神仙不知怎地就死了,来了我这儿,我本想将他送到天帝处,但他魂魄缺失,我怕天帝怪罪,便将此事掩了下来。枳怀,你这次前来,可是天帝得了讯息,派你来的?” 枳怀念了句佛语道:“阎王爷,你莫要担心,我是自己要来寻华严上仙的,天帝并不知情,我且先将他带了去。” 阎王方要回话,原本伫立在一旁的顾出白竟发起热来,整个魂魄变得影影绰绰的,而后,有一片魂魄碎片冲出他的魂魄落在了时绛的魂魄上。 刹那间,时绛的魂魄仿若有了意识,缓步而来,伸手抚了下顾出白的额头,低语道:“出白。” 忽地,又有一道白光从外头冲了进来,撞在了时绛的魂魄上,时绛的魂魄立刻清晰了起来,如同有了肉体一般。 顾出白一把抱住时绛哭道:“公子,是我对你不起,你不会不要我罢。” 阎王奇道:“这华严上仙上万年的道行,怎地魂魄会碎成三片?” 枳怀不答,扫了眼又失去了意识的时绛道:“阎王若是方便,我就将华严上仙和顾出白的魂魄带回去了。” 阎王犹豫道:“若是天帝怪罪下来……” 枳怀笑道:“这华严上仙乃是天帝亲手抚养长大的,我现下是要带他回去还阳,你若是误了时辰,肉身有损,天帝才会怪罪罢。”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第80章 立夏篇·第四章 枳怀带着顾出白以及时绛回了竹屋。 顾出白和时绛回到了自己的肉体中,顾出白神志清醒,但时绛却一如之前般,活死人一个。 顾出白抱着时绛,求道:“你可有法子救公子?” 枳怀答道:“他死时,魂魄碎成三片,一片去了地府,一片留在体内,一片因执念太深落在你魂魄里,你若不死,他的魂魄便要一直困在你魂魄之中。现如今,他的魂魄已全数回到体内……我也不知他为何还不醒。” 顾出白低首吻了下时绛的唇角,而后轻笑道:“一日不醒,一月不醒,我等个上千上万年总会醒的罢?” 枳怀叹息道:“不如你去求天帝罢?” “天帝?”顾出白无奈地道,“我不过是一只魔物,如何能上得了天去?” 枳怀摇首道:“天帝这几日在人间巡视,并不在天上,你去寻寻罢,他应当在南方。” 顾出白并不识得天帝,天帝法力高强,既是巡视人间,定会隐藏身份,他要去何处才能寻到? 枳怀像是知晓顾出白心中所想,道:“天帝喜奢,你就去寻个住最上等的酒楼,点最贵的菜肴,穿着金色衣衫的青年即可。” 立夏时节,南方炎热无比,长在地面上的植物皆是奄奄,已多日未落下一滴雨水了,地面滚烫得像是能将踏在上头的活人都煮熟了去。 顾出白为凉爽些带着时绛沿水路走,现下俩人正坐在船上,顾出白在静止的热气中半眯着眼望天。 旁的时绛热得汗水都已将全身上下的皮肉都打湿了,都未变过半点神情,依旧是一副空茫的模样。 顾出白扫了时绛一眼,凑到他边上,以齿咬住他一点柔软的耳垂,轻声问道:“热么?” 时绛自是无半点回应。 顾出白将斗笠给时绛戴严实了,又将黑色的薄纱整理妥当了,方自问自答道:“很热罢。” 那船家见状出言问道:“这小哥是不是得了甚么急症?” 顾出白取了帕子一面为时绛擦汗,一面答道:“过几日便会好的。” 见船家还要再问,顾出白先开口道:“这缃城还远么?” 船家摇首道:“不远啰,再一刻的功夫就到了。” 不远就好,再远,怕是时绛要中暑了罢。 约莫一刻钟后,船果真靠了岸。 顾出白付了船资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8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8 ,扶着时绛上了岸,又问道:“船家可知这缃城最好的酒楼是哪一家?” 船家答道:“这缃城最好的酒楼应是拢香楼。” 顾出白谢过船家,便带着时绛去了拢香楼。 已过了用午膳的时辰,这拢香楼里还三三两两有人坐着。 顾出白扫视了一圈,并未瞧见一个穿金色衣衫的青年。 他低低地叹息一声,坐下身来,凑到时绛耳边道:“公子,你想吃甚么?” 片刻后,他又道:“吃肉包子好不好?” 说罢,他唤来小二点了足足二十个肉包子。 这拢香楼的肉包子虽是出名,但俩人要点二十个肉包子着实奇怪。 莫不是囊中羞涩? 小二这般想着,也不劝顾出白再点些别的菜色,只扬声道:“两位贵客要二十个肉包子。” 肉包子无需现做自然是上得快,顾出白抓了一个吃了,又将一个塞到时绛手中。 待他吃完了五个肉包子,直吃到一嘴的油腻,时绛也不曾动过一下,就这么抓着肉包子,直到热乎乎的包子失了温度。 顾出白苦笑了一下,取出时绛指间的肉包子,放到一边,自己拿起一个还算热乎的凑到时绛嘴边道:“张嘴。” 时绛半点不动。 顾出白用肉包子柔软的面皮磨蹭着时绛的嘴唇,诱哄道:“公子,吃包子了。” 他一手拿着肉包子,一手掀开时绛半片唇瓣道:“公子,张嘴。” 待他手中的肉包子冷得扎手,时绛方张口咬了下去。 肉汁自时绛嘴角滑到咽喉处,顾出白赶忙擦了,又将肉包子往里送了送。 好容易喂时绛吃了三个肉包子,顾出白才停手。 桌面上还剩下十二个肉包子,均已冷透了。 一旁擦桌子的小二热情地道:“两位公子可要将包子热一热?” 顾出白笑着摇头道:“不用劳烦了。” 外头的烈日已渐渐地弱了,不知今夜可有繁星? 顾出白胡乱地想着,开始吃起肉包子来了。 用不了多少功夫,十二个肉包就尽数落入了他腹中。 他觉着肚子胀得难受,伸手揉了几下,双目都湿润了。 他抬眼去看时绛,时绛端坐着,虽是直视着他,但是分明甚么都未瞧见。 “公子,肉包子好吃得很呢……”顾出白抓着时绛的手去揉自己的肚子,低语道,“公子,甚么时候买肉包子给我吃?” 突地,一把声音传入顾出白耳中:“小二,上最好的酒,上最贵的菜。” 顾出白急急地回首去看,果真有一人进来了,那人身着金色的衣衫,在他不远处坐下了。 他吸了一口气,走到那人面前压低声音道:“敢问公子可是天帝?” 那公子失笑道:“天帝不应当在天上么?” 顾出白思索片刻,伸手直击对方面门。 那公子动都未动,顾出白的手指却失了气力,兀自垂软下来。 顾出白扫了眼自己的手指,跪下身来,俯首求道:“恳请天帝救时绛一命。” 天帝瞥了时绛一眼笑道:“他本就未死,谈何要救他一命?” 顾出白含泪道:“他虽未死,但不言不动,哪里能算得上真正的活人。” “那……”天帝沉吟须臾,笑道,“那我索性将他变作真正的死人罢。” 顾出白一怔,抬首竟见天帝朝着时绛动了下手指,时绛的身子接着就伏倒在桌面上,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滩肉泥,连骨头都无一根,那肉泥或直接从桌沿坠落,或沿着桌脚爬到了地面上。 顾出白叫嚷着扑到那肉泥上,伸手想将其聚拢,奈何那肉泥又变作血水,从他指间流泻开去。 他张了张嘴,嗓子眼像是塞满了棉花,说不出半个字,末了,只呜咽了两声。 天帝走到顾出白面前,居高临下地道:“华严他与你有私情,为保你,将你杀了,又送你入了轮回,这也就罢了,他却为了你自己也入了轮回,还收你为徒,好生教养,实在是可笑至极。我将他养大,可不是为了让他同魔物纠缠不清的。现下他死了,无人能保你,你可要求我饶你一命?” 顾出白盯着一手的血,而后,直起身来,唤出“清河”毫不犹豫地向着天帝劈了过去。 剑光大盛,轻易地刺入肉体,顾出白心中一喜,抬眼看去,被刺中的哪里是天帝,却是时绛。 时绛望着他,嘴角含笑,唤了他的名字:“出白……” 作者有话要说: 立个小目标这个月完结正文,希望不会是flag 第81章 立夏篇·第五章 时绛的嘴角溢出血来,向着顾出白倒了下去。 顾出白抱住时绛,不敢将剑抽出来,左右环顾了一圈,哪里还有天帝的身影,此处也不再是缃城的拢香楼,而是狐族山下。 四周皆是树木,枝繁叶茂,阳光从枝叶间透出来,洒了俩人一身。 顾出白眨了眨被阳光刺得生疼的双目,流下泪下来,哽咽着道:“公子,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我不过是一时气愤,你修炼多年,为何会被我轻易地伤了去?” 时绛费力地直起身子,吻了下顾出白的眼角,笑道:“哭甚么,大仇得报,不是应该欢喜么?你前世为我所杀,今世你刺我一剑也是应当。” 说罢,时绛推开顾出白,靠在树背上,咳出一口血来,而后道:“出白,你走罢。” 顾出白跪了下来,抱住时绛的双腿,仰首哭道:“我不走,我不走……” 也不知说了多少遍这三个字,突地,有甚么热液当头坠下,覆住了顾出白的双目,他好容易睁开双目,入眼的却是满身是血的时绛。 时绛已断了呼吸,此时,每一块皮肉都在拼命地窜出血来,很快就铺了一地。 顾出白怔住了,半点不动,半晌后,才低语了句:“你别死。” 他伸手去抱时绛的腰身,想将脑袋靠在时绛心口,只可惜,手指堪堪碰到时绛染血的衣衫,这衣衫便软了下去,衣衫里装的哪里是甚么死人,分明是一滩肉泥。 顾出白用手去捧那滩肉泥,肉泥又化作血水从他指间落下了。 他跪坐在地,抱起绛红色的衫子,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了半日,连嗓子都嘶哑了,突地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出白,你哭甚么?” 他抬头一看,只见时绛立在他跟前,朝着他伸出手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9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19 来。 时绛逆光而立,顾出白瞧不真切,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抓了那只手。 手是热的,顾出白顺势站立起来,一把抱住时绛的脖颈,吻了上去。 时绛推开顾出白,责问道:“出白,你做甚么?” 顾出白又吻了过去,时绛叹息一声,松开牙关任由他动作。 直到吻到透不过气来,顾出白才放开时绛,转而伏在时绛心口。 耳下的皮肉是热的,皮肉底下的脏器也是跳动的,不管是否幻梦一场,这样便好。 顾出白听了一会儿心跳声,伸手去解时绛的系带,被时绛制止了去。 时绛担忧道:“出白,你今日是出甚么事了么?” 顾出白摇摇头,笑道:“我想与公子亲近一些,我想……同公子欢爱。” 时绛低首吻了下他的鬓发道:“你今年不过十五,哪里懂情爱。” 顾出白坚持道:“我懂的,我懂的,我要同公子做这世间最最亲密之事。” 他说完,咬了下嘴唇,也不管现下身处野外,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衫。 时绛吃了一惊,扣住他的双手道:“等明年,你十六了,若你还想要这般做,再同我说罢。现下,我们须要出发去青橙了,我得去救一个人,如果去晚了,他怕是活不成了。” 顾出白点点头:“公子,那等我十六岁生辰那日罢。” 时绛柔声答道:“好。” 时绛说完,已往前走去了。 顾出白吸了口气,回首去看,地上果真已无血,也无那沾血的绛衣。 他匆匆跟上时绛,死死地挽住了时绛的一只手。 时绛带着顾出白去了青橙镇。 一路上,顾出白不言前事,只日日向着时绛撒娇,时绛对顾出白也极为纵容。 俩人见到时绛的胞弟时青时,时青已是缠绵病榻。 时绛喂着时青喝了些自己的血,便去寻萧漪。 这萧漪虽是修炼了上千年的蛇妖,但到底不如时绛,俩人斗了数十招,萧漪便落了下风。 顾出白在旁一面吃着包子,一面看着俩人打斗,半点不担心。 下一刻,萧漪却是身形一转,将剑尖送入了时绛的心口。 时绛退了两步,心口登时喷出血来,而后却朝着顾出白伸出手去,低喃着道:“出白,你要杀我么?” 顾出白疑惑地盯着时绛道:“我杀你做甚么?” 他蓦地觉得手指一冷,低首一看,他手中哪里是热乎乎的肉包子分明是“清河”,而“清河”的剑尖竟刺入了时绛心口。 滴答滴答。 顾出白松开剑柄,捂住双耳,低吼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要杀你……” 旁的萧漪笑道:“顾出白,你杀了他,这世上再也无人会像他这般对你好了。” 萧漪说完,身边忽然多出了个人——正是原本应卧病的时青。 时青走到时绛面前一把将“清河”拔了出来,又将“清河”丢给顾出白。 顾出白盯着剑身上的血,耳畔响起时青无半点活气的话语:“哥哥,死了,是你杀的,你好狠的心。” 顾出白站起身来,想去抱时绛的尸身,却被时青一脚掀翻。 时青冷声道:“你杀都杀了,何必要再惺惺作态!” 时青不再理会顾出白,一把抱起时绛的尸身走远了。 顾出白抹去嘴角的殷红,快步跟上,途中摔了几跤,赶到时,时绛已然下葬了,时青跪在时绛坟头烧着纸钱,烟气熏天。 时青觉察到了顾出白,侧首对萧漪道:“将他赶走。” 萧漪颔首,唤出“红炎”朝顾出白刺了过去。 顾出白一动不动,被剑尖削掉了一撮发丝,发丝被风一吹,丝丝缕缕地缠在了纸钱灰中。 萧漪再是一击,直冲顾出白咽喉。 顾出白只看了一眼,便闭目待死。 萧漪将剑撤了回来,叹息一声,对时青道:“你莫要赶他了罢。” 时青像是一字未入耳,兀自烧着纸钱。 待所有纸钱燃尽,时青便起身走了。 萧漪跟上时青,也一道走了,此处只余下顾出白以及埋于黄土的时绛。 时近黄昏,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格外好看,天边飞鸟掠过,清脆地鸣叫着。 顾出白伏在坟冢上睡去了,睡梦里时绛又活了过来,温柔地递给他一个肉包子,道:“出白,吃罢。” 不知睡了多久,顾出白醒来时,已是满空的繁星。 他捂着肚子,脸贴在冰冷的墓碑上,撒娇道:“公子,我饿了。” 话音落地,并无人回应。 顾出白站起身来,发力奔了出去,直到双腿发软扑倒在地,才算是停了下来。 他恰巧扑在一片荒草上,荒草叶上已生了露珠,露珠粘在他的睫毛上,他一动就划过了脸颊,像是哭了一般。 他索性躺在荒草地上,双目直愣愣地盯着星空。 过了几个时辰,天亮了。 他决定去寻时绛,是了,时绛是修行了上万年的神仙,天生仙骨,落地即功德圆满,哪里会被他这样轻易地杀了去,时绛定是恼了他,才将他丢弃了,那埋于黄土的应当是旁的人,决计不会是时绛。 他寻了上百年,把他同时绛走过之处,又再走了好几遍。 末了,他到了藏霞山时绛的竹屋中。 竹屋干净得很,应是有人居住的。 他从天色擦亮等到日落,终是等来了人。 来人穿着一身绛红色的衣衫,手中牵着一个四岁的孩童——正是四岁时的顾出白。 顾出白立在原地,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绛衣公子觉得奇怪,出言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顾出白以袖子抹了下眼泪,笑着答道:“公子,我是出白,顾出白。” 绛衣公子吃了一惊,凑近顾出白,片刻后,冷声道:“你是何处来的魔物?” 他说着,唤出“青凤”来,厉声道:“你若是不走,休怪我要动手了。” 顾出白半点不怕,反是缓步走到绛衣公子面前,而后覆上了他的嘴唇。 绛衣公子的嘴唇热得很,但这热度不过一瞬便远了,顾出白只觉得心口一冷,低首一看却瞧见自己心口被刺穿了去。 绛衣公子撤回剑,毫不留情地道:“你还不快走,我尚且留了你一口气,你若是好生休养,定不会丧命。” 说罢,他捂住四岁孩童的双目道:“出白,莫要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20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20 看,脏得很。” 顾出白以手指沾了点血,笑吟吟地道:“果然脏得很。” 绛衣公子已将孩童牵到内屋,出来,见顾出白仍在原地,厌恶地道:“你为何还不走。” 鲜血从破口窜出来湿润了顾出白水蓝色的衣衫,又从衣衫漫到了地面,流了这许多血,顾出白面白如纸,但一见绛衣公子,他却笑了,这笑容无半点死气,反是欢喜得很。 他一步步地向着绛衣公子走过去,道:“你还活着就好。” 绛衣公子扫了眼一地的殷红,这殷红因顾出白走动,被拖出了老长的一条,触目惊心。 顾出白走到绛衣公子面前时,已失了气力,身体失衡,眼见要扑倒在地。 绛衣公子伸手一扶,顾出白落在他怀中,呢喃道:“你活着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下一章正文完结 happy ending在即,这章让我再虐一会儿小出白23333 第82章 立夏篇·第六章·正文完 绛衣公子推开顾出白,叹息道:“你快些出去罢,莫要再来了。” 顾出白轻笑了下,费力地直起身来道:“公子,打扰了。” 说罢,他艰难地出了竹屋。 外头依旧是满空的繁星,照得长在地面上的野草都根根分明。 顾出白出了竹屋,撑着一口气好容易离得远了些,才脱力摔在野草丛中。 他仰头望着星空,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的,仿若他只余下这层皮囊,而皮囊里头的别无一物。 心口的伤一点不疼,血却还流着,将高高低低的野草都染红了去。 也不知过了几日,他觉着好了一些,便远远地望着竹屋。 起初,他看见绛衣公子的身影便要流泪,时日一长,却只会笑了。 无论如何,他活着就好,纵使他只活在自己的幻梦中。 四岁的孩童一日日抽长了,绛衣公子带了他远游。 顾出白在俩人后头跟着,跟着他们走过了许多地方——他已走了无数遍的地方。 十二年之后,当年的孩童已长成了少年。 少年驱使众鬼围住了狐族,而后一剑向了绛衣公子心口送去。 顾出白飞身替了绛衣公子一剑,回首惨笑道:“公子,你要好好活着。” 却未料,绛衣公子竟是吐出了一口血,道:“出白,你为何要杀我?” 顾出白去看那少年,哪里还有那少年的踪影。 持剑的是他自己,中剑的是那绛衣公子。 他惊得浑身颤抖起来,手指松了剑柄,低喃着道:“我不想,我不想杀你……” 他面无人色,连连后退,突地浑身抽蓄起来,末了,他吐出了一口心头血,伏在地上不动了。 这时,天下起了雨来,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 他像是被这雨声惊醒了,踉跄着跑到绛衣公子的尸身边上,一把将他抱在怀中,又脱了自己的外衫罩在他头上。 顾出白伸手抚摸着绛衣公子的面颊,柔声道:“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但他的指尖一碰到绛衣公子的面颊,那面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接着又如同之前一般,化作了一堆肉泥,肉泥跌在地面上,就全数变作了猩红的液体。 血漫过顾出白的衣袂,他突然发现这件衣衫竟是前世绛衣公子为他买的,也是绛衣公子杀他那日他穿的。 他本是跪着的,索性躺倒在地,雨滴还在往下砸,但绛衣公子的血却是热的,将他浑身烘得热了,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目,蜷缩着身体失去了意识。 “出白,出白,醒醒。” 顾出白听见有人在唤他,这声音熟悉得很,他奋力地想睁开双目,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他想出声,嘴唇却半点动不了。 之后,他被人抱进了怀中,那人的怀抱很暖和。 “出白,要吃肉包子么?你再不醒肉包可要冷了。” 肉包子! 可是要是他醒来了,又将公子杀了一遍该如何怎么办? 还是睡着罢,就让他在这怀抱中睡着罢。 突地,却有两片唇瓣覆了上来,热得很,亲吻中他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那人却趁着他呻/吟的功夫,冲开了他的牙关,唇齿交缠间,像是有甚么渡了过来,他登时觉着方才动弹不得的眼皮以及嘴唇已然可以动了,连浑身的筋脉都通畅无比。 一吻过后,那人在顾出白耳畔道:“出白,这二十个肉包子,你不吃的话,我就全数吃掉了。” 二十个包子? 原来他现下身在缃城的拢香楼么? 顾出白胆怯地道:“我若是睁开眼睛,公子,你会不会就不在了,你会不会就死了,你会不会被我杀掉?” 时绛低笑道:“我本就打算护你一世,哪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顾出白一把抱住时绛的腰身,磨蹭了下他的心口道:“我方才发了一个梦,我将你杀了好多次,你变作了血水,连骨头都没留下一根。” 时绛抚摸着顾出白的额发,笑道:“那是天帝做出来的幻境,尽数是假的。” 顾出白以脸贴在时绛心口道:“可是我之前确实往这儿刺了一剑。” 时绛柔声道:“我不是也刺了你一剑么?我们扯平了。” 顾出白猛地摇头道:“我知你是为了我才刺了我一剑,而我却……” 他说着落下泪来,泪珠子润湿了绛色的衣衫,又透过衣衫打在时绛心口的肌肤上。 “既然你觉得对我不起,那便伴我一生罢,我的寿命还长着,你可要好好修炼才好。”时绛低首吻了下他的眼角,诱哄道,“先睁开眼睛,吃肉包子罢。” 顾出白吸了一口气道:“好。” 话音落地,他却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睁开双眼。 入目的果真是拢香楼,他正被时绛抱在怀中,而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二十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子,还散着白气。 他仰首盯着时绛的双目,面泛酡红,而后坚定地道:“公子,再亲我一下。” 时绛低首覆住顾出白的双唇。 此时,拢香楼中人不多,但这一出到底是惊世骇俗,颇为引人侧目,窃窃私语不断地打在俩人耳畔。 顾出白的脸色愈发红了,手指却死死地抱着时绛的脖颈不放。 直到顾出白透不过气来了,他的手指才略略松了些。 时绛放开顾出白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21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21 ,又拍着他的背脊为他顺气。 顾出白拼命地呼吸着,待他缓过气来,他便从时绛怀中下来了,坐到旁边的位置上,抓了个肉包子吃了起来。 这拢香楼的肉包子极是可口,顾出白一口气吃了五个,才得空问:“天帝呢?” 时绛取出帕子擦拭掉顾出白嘴角的油腻,答道:“巡视别处去了。” 顾出白紧张地问:“天帝可怪罪你了?” 时绛笑道:“怪罪不怪罪,我都会与你在一块。” 顾出白点点头,冲小二招手道:“小二哥,这楼里可有甚么招牌菜?” 时绛微笑地看着顾出白,思忖道:可得早些去向时青要回白虎,再让顾出白和白虎去卖艺,攒些银两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正文完结啦~\(≧▽≦)/~ 我文字和构架掌控能力都不行,这篇文写得挺费劲的,中间卡文无数次,一直在自我怀疑中。 感谢看到这里的妹纸们,鞠躬。 特别感谢承包了留言区的bao,要是没有你,我估计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写完这一篇文。 再接下来,还有一篇时青和萧漪的番外,应该这个星期发。 我个人挺喜欢这个故事背景的,打算再开一篇同背景的古耽,cp是修仙人x竹妖。 第83章 番外三·端午 端午近了,整个郓县弥漫着箬叶和雄黄酒的气味。 一日,云雨过后,时青伏在萧漪心口,懒懒地道:“你的天劫要近了罢?” 萧漪抚摸着时青汗湿的发丝,低语道:“就在这几日,我明日回藏霞山去,免得天劫惊扰了旁人。” 萧漪上次失忆便是因为天劫,这次渡劫,不知是否会再次将他忘了,又或者……又或者会忆起前事。 时青闷闷地道:“我随你一道去罢。” 萧漪摇首道:“端午近了,你还有许多事未理,还是莫要离开为好,书院里也还须得你去帮我代几日课。” 自萧漪在郓县落脚之后,俩人几乎是日日见着,未曾分离过,这次渡劫紧要得很,时青哪里舍得萧漪独自去,但这几日要确实事务颇多。 他蹭了蹭萧漪的心口,又随意在赤/裸的肌肤上咬了一口,方道:“离端午还有五日,你赶得回来么?” 萧漪沉吟半刻道:“怕是回不来了。” 时青略略动了动身体,仰首覆上萧漪的唇瓣,狠狠地在上头咬了一下,起身道:“我白日和桐雨一道包了粽子,雄黄酒府中也有,你且陪我过个端午再走罢。” 他一只脚堪堪踩到地面上,就软了下去,被萧漪一抓,便乖顺地又伏在萧漪心口上。 今日做得有些狠了,若在平日,他早已昏睡过去,但因惦记着渡劫一事,他身子虽是疲倦不已,神志却是分外清明。 萧漪伸手探到后处,心疼地道:“有些肿了。” 时青面上泛红,浑身皮肉打起颤来,这不含情/欲的触碰惹得他低低地□□了一声。 萧漪笑了下,转而坐起身来,将时青抱在怀中,在他的腰腹双腿不轻不重地按着。 时青心知萧漪是想让他舒服一些,但奈何身子对着萧漪敏感得厉害,不过按了几下,情/欲竟又冲了上来。 萧漪伸手抚弄着时青下身的物件,直伺候地那物件泄了,他才在时青耳畔柔声道:“我去打盆水来,你且歇歇。” 他说罢,将时青在床铺上放平,穿上亵衣,方走出一步,就被时青揪住了袖子。 时青尚在高/潮的余韵中,双目泛着水汽,眼角发红,他仰首道:“萧漪,你要快些回来。” 萧漪点点头,便出去了,他先将自己收拾了,又去厨房蒸上粽子,才打了水回到房中。 时青疲倦得厉害,有些昏沉,但脚步声一入耳,他却如同胆怯的幼兽一般被惊醒了。 萧漪走到床边,安抚地抚摸了阵时青粘腻的背脊,才绞了帕子去擦时青的身子。 擦净后,萧漪又取了药膏来,细细地上在后处。 萧漪动作轻柔,时青到底是累了,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然而萧漪一踏出房门,时青却复又清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抚摸着心口,底下的脏器明明极有规律地跃动着,他却觉着空落落的。 房门关得严实,只明亮的月光从门外透了进来,落下一地斑驳。 时青死死地望着这一地斑驳的光亮,不肯睡去。 约莫半盏茶后,萧漪回来了,一手拿着一盘子粽子,一手提着一壶雄黄酒。 他瞧见时青的神情,急忙将东西放在桌案上,快步回到床边揽了时青入怀。 时青压抑着情绪问道:“萧漪,你还会回来么?” 你若是恢复了记忆,忆起了我是这样肮脏的人,你还会回来么? 你我如今虽是你情我愿,但不过是我趁了你失忆的契机,若是你忆起了我当年强迫你同我交合,你还会回来么? 时青说罢,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抱住了萧漪的腰身,鼻间则拼命地吸着萧漪的气味。 萧漪轻柔地抚摸着时青光裸的背脊道:“我只出去几日,渡劫后即刻回来,我这几年修炼不勤,这次天劫应当不会有危险的,你莫要忧心。” 所谓天劫,修炼得越好,越接近于羽化登仙便越是危险。 时青自是知晓的,因而不曾担心过,但渡劫后的萧漪是否会忆起前事? 萧漪低首在时青发间落下一个吻,手指一动,像是变戏法般变出一个锦囊来。 这锦囊里头装的是时青和萧漪的一段结发,是俩人在狐族同睡一床时,不小心缠在一处的。 时青之前一直把锦囊放于枕下,在与萧漪重逢后,便将这锦囊收起来了,不知是萧漪是如何发现的。 他登时羞怯不已,满面嫣红,将头埋在萧漪心口,不肯让萧漪瞧见。 萧漪伸手抚过时青柔软的耳垂,道:“我会将锦囊贴身藏着,就如同你伴在我身边一般。” 说着,他取过一件衣衫披在时青背上,道:“阿青,我陪你过端午罢。” 时青颔首,直起身子来。 萧漪变出一张矮桌放在床上,又将热乎乎的粽子和雄黄酒放在上头。 他剥了一个粽子递给时青,时青接了咬了一口道:“我要吃肉馅的,这个豆沙的给你。” 萧漪笑笑接过粽子在时青咬过的那处咬了一口,方又剥了只肉粽。 时青食量不大,吃了只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22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22 肉粽便摆摆手,去倒酒。 雄黄酒算不得烈,但用于克制蛇却是极有用的,时青成妖不过几年,因而萧漪在旁道:“少喝一些罢。” 时青点点头,执起酒杯,正要喝,萧漪的手蓦地从他臂弯穿过,将手中小巧的酒杯凑到他唇边,笑道:“你喝我这杯罢,你这杯我来喝。” 这不就是交杯酒么? 俩人不知欢爱过几回,此刻的时青却仍像新嫁娘似的,羞怯地垂下头去,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半晌才将酒杯送到萧漪唇瓣。 俩人对视一眼,各自略略饮了些。 萧漪低首轻吻了下时青还沾着些微酒液的唇角,收了余下的粽子以及雄黄酒,手一挥,将烛火灭了,钻入被中。 时青用额角磨蹭着萧漪的肩窝,而后手脚并用地缠住萧漪,不一会儿便睡了去。 时青醒时,天已经大亮了,他不敢睁开眼睛,伸手往旁边探了探,萧漪已然走了。 他叹息一声,叹息声堪堪落地,外头桐雨的声音响了起来:“少爷,用早膳了。” 今日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时青无法,只得睁开双眼,应了声:“这就起了。” 他起身,换了衣衫,自去取了盆水来净面。 昨日他缠着萧漪做得狠了,今日身子还有些不适,用早膳时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桐雨是知晓时青和萧漪之事的,在旁打趣道:“昨日萧公子来了么?” 时青应声红了脸,不理会桐雨埋首用膳。 用过早膳,时青匆匆赶去停云书院代课,代完课,又回县衙中处理公务,处理了些公务,不等用午膳,他赶去同乡绅磨嘴皮子,好容易才要了些银两充作学资。 如此几日,时青把自己的时间填得满满当当。 端午当日,萧漪果真没回来,时青自去瞧了县中的赛龙舟。 端午过后又过去几日,萧漪已足足走了十日了,时青一日较一日焦心,越发地坐立不安。 又过了一日,天气阴沉得厉害,入了夜,更是一片漆黑。 时青点了灯,在房中读书,书还未翻一页,却听得外头唤道:“阿青。” 接着门被推了开来,进来的是时绛,时绛身上背着萧漪,萧漪昏死过去了,身上倒是别无外伤。时绛身侧立着顾出白,顾出白已褪去了少年的模样,如画的眉目更为精致了。 时青急急地迎了上去,问道:“哥,萧漪如何了?” 时绛微笑道:“莫要担心,外伤我已治好了,再过个几个时辰,他便能醒过来。” 时绛说着将萧漪扶到床上躺好,才细细地端详时青。 他与时青已有数年未见了,上次见时时青还清瘦着,现下微微丰腴了些。 他抬手抚过时青的脸颊,笑道:“这萧漪倒是把你养得不错。” 时青无暇理会时绛的话语,一把抓了时绛的手道:“哥,萧漪会恢复记忆么?” 时绛发觉时青的手颤抖得厉害,蹙眉道:“十之八/九。” 时青闻言,顿时失了气力,跌坐在地。 “你担心萧漪会不要你么?”萧漪扶起时青,安抚道,“放宽心,他不是会始乱终弃之人。” 时青仰首苦笑着道:“我怕他厌弃我,我逼着他同我交合,他若是恢复了记忆,不恨我已是好的。” 顾出白本在旁边啃肉包子,听得这话道:“阿青,这萧漪要是厌弃你,我帮你打他。” 顾出白比时青要小上七岁,他自从与时绛在一处之后,便跟着时绛这样唤时青。 时青口中发苦,吸了口气,到底还是朝顾出白笑道:“那可劳烦你了。” 说罢,时青收拾了一间房间,让时绛和顾出白睡下,自己回到房中等候萧漪转醒。 萧漪醒时,天还未亮,桌上的烛火已灭了。 他瞧了眼伏在床沿的时青,伸手将他抱入怀中,复又睡了去。 时青睡得并不安稳,不过半个来时辰就醒了,他觉察到自己在萧漪怀中,不由地挣了下。 萧漪并未睁开眼,只箍紧了时青的腰身道:“睡罢。” 萧漪的体温通过轻薄的亵衣传来,这温度妥帖无比,但因时青心中忐忑,反是催生了焦躁。 时青犹豫须臾,低声问道:“萧漪,你可是想起了甚么?” 萧漪一手紧了紧时青的腰身,一手摩挲着他的背脊,直把人哄得不再打颤了,方道:“我已全数记起来了。” 时青闻声在萧漪怀中挣扎起来,连眼角都发红了,他咬着嘴唇不敢言语,听候萧漪的发落。 萧漪制住时青,悠悠地道:“那日在茶肆见到你我便喜欢上了你,你对我下了春/药我也是知晓的,那骨心锁更是我默许的,所以你无需觉得对我不起,更不用觉着自己强迫了我。” 他说着,低首去舔/弄时青嵌入唇瓣的牙齿,直弄到牙齿松了,又转而去舔/弄生了牙印的唇瓣。 时青被他这样温柔对待,身子都软了去,不由地贴紧了萧漪,仿若蒸熟了的糯米一般死死地黏住了箬叶。 吻了一阵,萧漪松开时青道:“我受华严上仙点化修成人形后,还是终日待在山中,对旁的事物无半点兴趣,有一日,华严上仙告知我我的死期,我一直觉得活着无甚趣味,死了也就死了罢……” 说到这儿,萧漪突然被时青咬了一口,时青咬在萧漪肩上,咬得不重,咬完之后,时青恶狠狠地道:“你再瞎说,我就咬死你。” 这话自是没有甚么威慑力,但格外贴心,萧漪轻柔地抚摸着时青的背脊,续道:“后来,我下了山,随意选了个茶肆,恰巧遇见了你。我与你一路结伴,我虽知你的情意,但那时我离死期不过两年,因而才不表白心意。说到底是我对你不起才是。” 时青凑到萧漪下颌道:“你既然之前对我不起,那为做补偿,今后可要好好待我。” “这是自然。”萧漪柔声道,“抱歉,未赶得及在端午回来。” 时青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缩在萧漪心口道:“明日和哥哥以及出白一起包粽子吃罢。” 萧漪沉吟片刻道:“你可知点化我的华严上仙是何人?” 时青这几日未如何睡过,一安心下来,便觉得困倦不已,迷迷糊糊地回了句:“是何人?” 萧漪答道:“他便是你的兄长时绛。” 话音落地,萧漪未等到时青的反应,低首一瞧,时青早已睡过去了。 他以指划过时青发黑的眼圈,将装了结发的锦囊塞到枕下,握了时青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23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分卷阅读123 的手,也睡去了。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3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阵庙内的动静道。 “如此甚好。”秦万颔首道。 段彬扫了阮芸芸一眼,心里有点奇怪。 不过阮芸芸这样一个见到白虎和血都要晕过去的一个弱女子,确实如秦万所说翻不出天去的。 顾出白还在睡,对方才的尖叫一无所知,脸埋在虎毛里,砸吧着嘴巴,不知梦见什么好吃的了。 时绛整了整身上的衣物,见秦、段、阮三人进来,疑惑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秦万道:“没什么大事,这个娘们胆子小得和老鼠似的,不过看见只野狗,就叫得死了娘似的。” 阮芸芸咬了咬嘴唇,歉然道:“是我不好,把大家吵醒了。” 秦万又道:“时公子你们今日是要进瓷城么?” 时绛颔首道:“正是,据闻瓷城的瓷器很是精美,我和小徒去见见世面。” “既是如此,我们可以搭个伙么?”段彬不好意思地道,“我们三个都不晓得去瓷城的路。” 时绛微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时绛把顾出白叫醒,又把白虎收回符中,昨天是为了寻骸骨才特意把白虎唤出来的,现下要进城,可太招摇了一些。 顾出白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娇嗔地道:“公子,我饿了。” 时绛拿顾出白没辙,摸出昨天打包的一包花生酥递给他,苦笑道:“肉包昨日被你吃完了,你且拿花生酥顶顶饿。” 顾出白去洗漱了一番,才拿起花生酥吃了起来,刚咬了一口,嘴角、衣襟都沾上了碎末子,时绛将那些碎末子一一拂了,取笑道:“吃饱了,待会儿好去城里卖艺,赚了钱才好买肉包子吃。” 闻言,顾出白委屈地看了时绛一眼,道:“你都将小白变回去了,我还怎么表演白虎钻火圈。” “你可以自己表演钻火圈。” 时绛不再逗弄顾出白,将行李一一整好了。 旁边秦、段、阮三人神神秘秘地小声对话着,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 时绛耳力极佳,其实一开始就知晓了三人的计谋,也不戳穿,正巧看看那宰相之女究竟有何谋划。 五人收拾完毕,准备上路,刚走出庙门,段彬问道:“时公子,你的白虎呢?” “那白虎是神物,回天上去了……”时绛微笑着,三人一脸惊诧,顿了顿,又道,“不过开个玩笑,那白虎本就是长在山里,自然是放生了。” 时绛说得真真假假,三人不知该作何反应,只秦万道:“那白虎指不定和我昨天一样被哪个兽夹夹了去。” 秦万心中记恨昨天白虎夺了他的刀,让他失了颜面,自是希望白虎也尝尝被兽夹夹的滋味。 时绛也不反驳,回头看了眼寺庙中的瓷神,瓷神面容慈祥富态,但仅脸颊处的色彩已尽数脱落了,脸部其他部位却完好,仅是有些褪色而已,这幅面貌显得有些滑稽,笼在破败的小庙里,被从破了的屋顶中穿进来的光线打着,却又散发出一点点狰狞。 时绛想:造了神,又不崇敬神的瓷城,现下不知是何面貌。 五人到达瓷城时,将近正午。 瓷城内倒是很兴盛,大街小巷地开着许多家瓷器铺子,还有不少生意人来采买。 五人随处走动着,要寻个吃饭的地方。 行至一一间医馆,段彬道:“我们三人便不和时、顾两位公子一道走了,阮姑娘昨天被吓到了,今天一早就说身子不舒服,我们哥俩得先带她去找个大夫。” 段彬说话间,阮芸芸白着脸,配合地揉额角。 时绛别有意味地扫了阮芸芸一眼,颔首道:“还是阮姑娘的身体要紧,可别耽搁了。” 待三人进了医馆,两人寻了个当地有名的土菜馆,点了几个小菜。 菜还没上来,顾出白托着下巴,看着时绛问道:“那三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时绛点点头,买了个关子:“你待会儿就晓得了。” “你这是故弄玄虚。”顾出白抱怨道。 时绛不理会顾出白的抱怨,将刚端上来的肉包子,取了一个递给顾出白,道:“饿了罢,吃包子了。” 顾出白伸长了脖子就着时绛的手,将包子吃了个一干二净,末了,甚至将时绛拿包子的手指上的残留的些许肉汁也舔了去。 “真是个孩子。”时绛微笑道,顾出白舌头的温度却沿着手指,四散开去,散遍全身,而后抵达心脏,恍惚间,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些事,而后,难得地微微红了脸。 顾出白自然没有发现时绛的异状,他一手用筷子夹着菜,一手抓着包子,双颊鼓鼓地如松鼠一般。 俩人结了帐,刚要出土菜馆,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官差将两人团团围住。 顾出白突然想起方才时绛说过的“你待会儿就晓得了”,却原来那三人是去报了官,是认定了早上庙前的死尸是他们所为?还是凶手就在三人之中,所以诬陷了他们? 顾出白偷瞄了时绛一眼,见对方神色慌张地道:“各位官差,我可是犯了什么事儿?” 猜不出时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顾出白也从善如流地做出一副惊慌的神情,颤着声道:“我和公子连针都没有偷过一根,官爷们可别是抓错人了。 刘捕头听说这俩人有些蹊跷才围而不抓,还特意埋伏在土菜馆门口,现下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 眼前这俩人看起来完全就是绣花草包,真有杀人的能耐? 刘捕头心里有了判断,但还是一挥手道:“将这俩人给我绑了。” 时、顾俩人顺从地任由官差绑了,不敢有丁点儿反抗,仅面有颓色地不停辩解着。 俩人被押解到公堂上,只见面前坐了知县老爷,肥头大耳,在顾出白身上扫了好几下,才咳嗽了一声,道:“升堂。”全然没有半点儿父母官的模样。 左边,站着三个熟人,从南往北依次是段彬,阮芸芸,秦万,许是为了作证方便,阮芸芸解去了手铐脚镣,只一双雪白的腕子,还留着印子,印子四周还有些破皮。 知县一拍惊堂木,问道:“你们三人状告这二人杀人,究竟是如何杀的人,且细细地讲与本官听。” 阮芸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楚楚可怜地道:“小女昨日夜宿瓷神庙,今日早上发现庙口死了个人,背后被人捅了把匕首,小女依稀记得昨日这位绛衣公子似乎就带了把匕首。” 时绛辩解道:“早上庙门口根本没有死尸,我如何杀人?死者姓甚名谁?姑娘可莫要陷害我。” 秦、段、阮三人是亲眼见过尸体的,此刻见时绛不只否认杀人,还一口咬定并无尸体,一时惊住了。 过了片刻,秦万道:“尸体我们三人都亲眼看见了,不会有错。” 段、阮俩人也连声附和道:“我们确实是看见了。” 见知县不知该如何是好,师爷在凑到耳边出了个主意。 知县恍然大悟,确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于是一拍惊堂木,下了决定:“那本官且随你们一起去看看罢。” 一行人行至破庙前,阮芸芸指着一处草丛道:“就是那儿。” 草长得老高,早已枯黄了,看起来却很茂密的。 俩个官差按阮芸芸指定的地方搜查了一圈,并无半点尸体的痕迹,说是被匕首捅死的,草丛却没有沾上一点儿鲜血。 其中一个官差走到知县面前禀报道:“大人,草丛里并没有尸体。” “那断手,骸骨什么的有么?”师爷问道。 “也没有,连只死老鼠都没有,死了的昆虫倒是不少。” 阮芸芸冲了过去,查看了一圈,确实无半点尸体的痕迹,早上明明看到一具男尸背部被刺,这会儿尸体没了,血迹也是一点儿没留。 秦万之前答应阮芸芸的主意是为了回去好向上级邀功,向同僚吹嘘自己破了杀人的大案子,这会儿,“杀人犯”就在边上,但尸体却没了。 “莫非是被狼啊,狗啊的叼去了?”秦万绞尽脑汁,好容易才想出个尸体消失无踪的可能性。 “若是被狼啊,狗啊的叼去了,应该有尸体被拖走的痕迹。”时绛道,“如果是被狼啊,狗啊地现场吃了,那衣服总要剩下几片,骨头总得剩下几根。” 时绛语毕,又问知县:“青天大老爷,你说是还是不是?” 知县还未想通尸体为何会消失,见时绛说得有些道理,连连点头道:“说得有理。” “是白虎,是你养的那只白虎!”秦万指着时绛道,“你早上说那只白虎被你放生了,其实你是故意放白虎去把尸体吃了。” 时绛好整以暇地道:“白虎是昨日在这山中遇到的,我与它投缘,它见我和小徒半夜无处可借宿就领着我们到了这破庙,早上我俩洗漱完毕,白虎就不见了,应是回山里去了。再者,若是白虎吃了尸体,哪里会一点痕迹都不留,总不能是一口吞了罢。” 秦、段、阮三人不死心,跟随着官差细细地查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没了尸体,自然也就没所谓的杀人犯。 时、顾俩人被松了绑。 知县不满地将秦、段、阮三人骂了一通,细数三人是如何如何浪费了他这个青天大老爷的辰光。 知县还没说够,天边却打了声惊雷,震得人耳朵嗡嗡响,雷声还没散,暴雨骤至。 众人纷纷跑进破庙避雨。 庙正中立着瓷神,瓷神面目和善,手上捧着个瓷器,慈祥地俯视众人。 第15章 霜降篇?第三章 外边闪电不断,间或夹着惊雷,水珠子“噼里啪啦”地撞击着地面。 破庙的屋顶破了一处,雨水便从这破口接连不断地砸进来。 破口和瓷神离得不远,瓷神也被淋了个透,慈祥的面容沾了雨水显得有些狼狈。 秦、段、阮三人尚在讨论尸体是如何消失的,明明时、顾俩人都没有藏尸时间。 几个官差殷勤地把外衣脱了垫在干草上,知县就坐在外衣上数落着师爷出了个馊主意要来寻尸,结果尸体没找着,暴雨倒是来了一遭。 顾出白坐在时绛身边,摸出之前打包的肉包子,难得地细嚼慢咽着。 时绛闲来无事,也从顾出白那取了个包子来吃。 突地,庙门口传来一声鸡叫,这只山鸡显然是被闪电惊雷吓到了,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山鸡圆溜溜的黑色眼珠子扫了一圈,向逃命一般,朝时绛冲了过去,尖尖的喙讨好地轻轻啄着时绛的手背。 时绛微笑着摸了摸山鸡的羽毛,道:“你这只傻鸡,莫不是迷路了罢?” 那山鸡通人性,见时绛提问,点头如捣蒜,没了主人的庇护,就算被说傻鸡也只得认了。 “是那只漂亮的白狐狸的鸡?”顾出白盯着鸡黑溜溜的眼珠子问。 时绛有趣地看着顾出白大眼瞪小眼,点点头,问道:“你猜猜这只山鸡修炼了几年了?” 顾出白思索着,还未出声,秦万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兴奋地道:“这只鸡看起来肥得很,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不如我们把它烤来吃了罢。” 语毕,秦万将山鸡提了起来,朝段彬道:“快过来,帮忙拔毛。” 见秦万要吃鸡,其余众人奔波了一路,也是有些饿了,纷纷道:“我也要吃。” 秦万为难地看了说话的人几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问陈旭:“你干嘛老是盯着我在看?” “我发现你的皮肤比咱班上的女生还要好,你是不是经常做护理?” “没有啊,这是天赐的。”曹铭笑着故意说道。 “夸你两句就在那儿臭美。”陈旭伸手去捏他的脸蛋。 曹铭笑嘻嘻地把脸凑到陈旭面前,“怎么样?近距离看是不是觉得我的肤质更好?嘿~” 陈旭没说什么,捧起曹铭的脸蛋然后用双唇将他的嘴巴给堵上了。 长大以后,每逢有人问起曹铭他最怀念哪一段读书时光,曹铭总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对方是初中时代,不为别的,只因那段时光里有关于他和陈旭一切的回忆,掺杂着各种幸运和遗憾。 “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伍德拍了拍曹铭的肩膀。 “咳,没什么。” 伍德把事先准备好的衣服拿给曹铭,“把这个换上咱们就可以过去摄影棚那边了。” 当曹铭把衣服接过来的时候,他傻眼了。 exce ? “这是女装?”曹铭错愕不已。 伍德耸肩,“我刚才跟你讲过的,这是关于变装专题的拍摄。” “我没想到你说的变装是指男扮女装……” 曹铭顿时觉得相当无奈,这简直太为难人了! “操!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已经等不及的凯莉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指了指手表,对曹铭说:“摄影师拍完这档之后一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捉紧一点!” “老板,可这是女装……” 曹铭将那套女生制服拿到凯莉面前给她看 “我知道这是女装,我又不瞎。” “我的意思是……老板,你真的确定要我穿这个去拍照?” “别在那磨磨蹭蹭的,你要是不乐意就赶紧说。” 他还真不太乐意,然而刚想开口的时候,凯莉又道:“不想干的话你现在就把工作证留下,今晚预定明天的回国机票去。” 曹铭:“……” 这女魔头就料定了他不敢辞退回国是吗?但一想到自己来纽约的目的,曹铭也只好忍了。 今天这活儿,他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曹铭没办法,唯有硬着头皮上。 曹铭的五官虽算不上十分精致,但几个部分凑到一块的话确是颇不错,他的那张脸就是属于那种耐看的类型。 他的相貌和身材不会太糙汉,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娘气,在阳刚和阴柔之间有个很好的平衡点,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阅人无数的凯莉用她那双尖利的眼睛轻而易举便洞察出曹铭的可塑性很强。 虽然他不是模特出身,但也不妨一试。 “你觉得怎样?”伍德指着站在背景板前面的曹铭,问凯莉。 看着身穿西装外套和短裙的曹铭,凯莉摸了摸下巴,眯起眼道:“经过你的一番收拾打扮,还挺有模有样的,但那小子还是欠了点东西。” “同感。”伍德点头,“你是不是也觉得他神情很不自然?” 凯莉沉默了一会儿,她对摄影师喊道:“暂停一会儿!” 伍德走过去对曹铭说:“放轻松一点,你在镜头前面太拘谨了,这样拍出来会很不自然的。” 曹铭也很无奈,他觉得自己能够以女装打扮的模样站在镜头前面给人拍照已经很大牺牲了,居然还嫌他表情不够自然。 “那我也没办法,我从来都没当过模特,不知该怎么摆动作。” 凯莉也走了过来,“不需要刻意摆弄,反正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随便你怎样都成,只要把真实情感流露出来就可以。” 工作人员就位,重新开始拍摄。 凯莉和伍德坐在电脑前面看着相机传来的即时照片,不约而同地摇头。 “停!” 凯莉又一次喊道。 曹铭知道她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不满意,可他就是不懂应该如何在镜头面前表达情绪,平时在电视和杂志上看人家模特摆拍觉得是很随意的事情,可现在轮到他上的时候那又变成另一回事了。 苦恼不已的曹铭向伍德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善解人意的伍德便对凯莉说:“曹铭现在显然还没有找到状态,我看还是让先他歇一会吧。” 凯莉撇嘴,轻轻点一下头,那表情似乎在说:也只能这样了。 伍德在曹铭身边坐下,将手中的一瓶饮料递给他。 “谢谢。” “不客气。” 曹铭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伍德,他们总是说这又不行那又不行的,我真的很难做啊,要不你教教我吧。” 伍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尝试想一些最近让你觉得很开心或者很悲伤很愤怒的事情,这样就很容易将情绪带出来了。“很开心的事情好像并没有,让他郁闷的倒是一大堆。 比如工作又苦又累,经常被老板当工人一样差遣,纽约吃的住的样样都贵,要在这里生存很不容易,以及他要追陈旭的事情至今仍然遥遥无期。 想着想着,曹铭不禁蹙眉叹了一口气。 但生活也并不总是那么阴暗低沉的,他在这里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虽然给凯莉打工很心累,但他也因此接触到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机会接触的事物,学到了新东西,而且陈旭这个礼拜五就要回纽约了,还跟他约好了周末一起出去玩,这不很好嘛。 伍德见曹铭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偷笑的,觉得他很逗趣,但也没说啥。 工作室里传来一阵犬吠声,凯莉的两只史宾格冲了进来,径直奔向曹铭。 培根和柠檬踮起后腿不停地用两只前爪趴着曹铭的大腿,由于这段时间每天都是曹铭带他们出去遛弯,所以两只小恶魔现在一到钟点就会主动跑到曹铭跟前绕着他打转儿,不停地兴奋吠叫,提醒曹铭赶紧带它们出去玩。 但是今天曹铭恰好有事而没来得及带它们溜达,于是两只脾气大的小祖宗就沉不住气了,大喊大叫地跑过来要捉人了。 向来怕狗的伍德一见培根和柠檬冲过来,吓得赶紧从曹铭身边逃开,往边上闪躲。 曹铭抬起头去看凯莉,“老板,你能不能把培根和柠檬叫出去?我现在暂时不能带它们去散步。” “没事,你就在这儿陪它们玩一玩。” 两只狗儿绕在曹铭身边不停地撩他,不过曹铭已经摸清楚了它们俩的习性,培根特别喜欢被人摸头,柠檬则喜欢别人摸它的下巴,曹铭蹲下身子轮流给两位小祖宗按摩。 轮到给柠檬挠下巴的时候,培根突然绕到了曹铭的身后,张开嘴巴就往曹铭的裙下摆咬去。 曹铭一惊,转过身去想要制止,结果培根却死活不肯松口。 “你这小坏蛋,快点放开,不许咬!” 于是一人一狗对峙了起来。 凯莉看见曹铭和狗儿的互动,觉得这是拍摄的大好时机,她赶紧向摄影师使了个手势。 摄影师二话不说,马上拿起单反不停地摁下快门。 曹铭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登上纽约大名鼎鼎的《l》杂志居然是以这种身穿女装被一只狗撕扯裙子的诡异方式。 总觉得人生中好像又多了一笔黑历史。 14 回去纽约的那天早上,东京下着大暴雨。 陈旭和凯文把行李带到了酒店大大堂,两人坐在沙发上等待前来接送的汽车,陈旭便利用这段空闲时间打开笔记本电脑干活儿。 旁边的凯文则拿出一本新买的杂志在看,陈旭注意到他手上的杂志是日文版的《l》。 虽然陈旭平时并不怎么关注时尚界这方面的内容,但l杂志社的响亮名号他还是早有耳闻的,而且他的前妻也是《l》的忠实粉丝,每期的新杂志一出版她都必买,久而久之,屋子里的《l》便堆成了一座山,但陈旭也从来都没翻看过,离婚以后那些杂志还在他的住所里,直到前段时间陈旭才终于腾出空来找人把它们拉去了回收站。 陈旭想了一会,然后打开浏览器输入l杂志社的名字,顺着链接进去它的官方主页里。 陈旭也并不是真的对这方面感兴趣,但因为曹铭,所以他才产生了想要主动去了解的念头。 就好像以前读书的时候,曹铭很喜欢模玩,每次和陈旭聊天都会跟他说起各种关于模玩的话题,其实陈旭并不喜欢模玩,但因为曹铭,所以他才会上网去了解。凡是曹铭喜欢的事物,他都愿意去接触,有时甚至会不由自主地着迷了起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陈旭便有了收集模玩的习惯,他平时关注了很多模玩的官网,每当这些官网推出了新作,他都会第一时间下单预定,哪怕是上万美元的一款模玩,他点击付款的时候就直接输入支付密码再摁个回车,连数字都不用检查核实一下。 而那些买回来的模玩,有很多甚至连箱子都没拆开过,全被打包寄回陈旭西雅图的家中。 这可以说是当年爱屋及乌一种根深蒂固的潜意识吧。 回到当下,陈旭摁着下滑键开始仔细浏览着l杂志的首页内容。 l的官网几乎每天都会更新,从穿衣搭配到单品选购,任何被l杂志主编大力推荐的东西,它们都会成为本季最流行的元素,时尚圈都以《l》所刊登的内容为风向标,明星们则以能够成为《l》的封面人物而感到雀跃自豪,由此可见该杂志主编的号召力和影响力有多深远。 最新一期的杂志昨天已经印刷出版了,官网上将部分电子版放上来给网友们展示。 电子版挂在首页最显眼的地方,陈旭便随意点了进去查看。 什么纽约时装周即将到来,某奢侈品牌的童装介绍,好莱坞明星们的御用婚纱设计师等等。 再接着往下拉,陈旭看到了一则关于变装派对的专题报道,他停了下来,目光一直盯着屏幕。吸引他注意力的并非内容本身,而是上面那张配图。 照片上,一个身穿类似曼哈顿私立高中制服的女生半蹲着身子,在女生的身后有一只调皮捣蛋的史宾格犬正用嘴巴拉扯着她的裙子下摆,另一只史宾格见状也跑过去凑热闹,女生赶紧去制止狗儿,脸上露出无奈的生气表情。 当时看第一眼的时候,陈旭并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觉得照片上的女生长得挺不错,而且略眼熟,好像似曾相识。 下一秒钟,陈旭便恍然大悟,这个“女生”就是曹铭啊! “咦?陈,你居然也在看《l》?”凯文笑着凑到陈旭旁边张望,“什么时候你对流行时尚那么感兴趣了?” “刚才浏览网页的时候随手点进去看下而已。”陈旭胡乱编了个理由。 “对了,陈,过段时间的纽约时装周你要不要一起来?我有位朋友是负责会场策划的总监,他可以帮我弄到通行证。” 陈旭想了想。 凯文见他没有立马答应,便又说:“没关系,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就是问问而已,如果到时你改变主意的话可以随时告诉我。” “那谢谢你啦。” “咱们同事一场,客气什么。”凯文伸手勾搭在陈旭的肩膀上,顺便借机揩油。 这时候,陈旭和凯文的手机同时收到了来自航空公司发来的通知短信和电子邮件,内容大致是说由于天气恶劣,狂风暴雨越来越厉害,预计雷雨将持续到后天,因此机场今天所有的航班都被取消了,具体起飞时间待定。 无奈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像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少爷,而少年旁边的绛衣男子,未束发,长相清俊,姿态优雅,恍若谪仙,但怪的是这样俩人富贵人脚边,竟然立着一只毛色鲜亮的山鸡,山鸡高昂着头,黑溜溜地眼珠子打量着楼内的摆设。 见生意来了,小二哥迎了上去,热情地道:“这儿就是观雨楼,两位吃点什么?” 这俩人想必是风雅之人,小二哥便将俩人迎到靠江边的位置坐下。 绛衣男子微微抬着头,看着翻滚的江水。而那只山鸡也人模人样地跳到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二哥指了指山鸡,热情地问道:“可要把这只山鸡送去厨房?我们这儿的大厨,烤鸡,油淋鸡,手扒鸡都做得极好。” 俩人还没出声,那山鸡却一下子张牙舞爪地扑了起来,利落地啄了下小二的耳朵。 这啄了下,倒也不疼,小二哥摸了摸耳朵,奇怪地问:“莫非这山鸡通人言?” 绛衣男子点点头,微笑道:“这是我一个友人养的,聪明得很。” 小二哥不再多问,又道:“两位想吃点什么?” 紫衣少年欢快地问:“小二哥,你们观雨楼有什么名菜?” 小二哥报了一长串,紫衣少年砸吧着嘴巴道:“全给我上一份吧。” 小二哥惊喜地连声应是,小跑着道:“观雨八味都来一份。” 紫衣少年见小二哥走了,压低声音道:“公子,那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来就没有尸体。”时绛答道,“那尸体本就是人饵。” “人饵?”顾出白困惑地看着时绛。 “瓷神庙的瓷神要吃人,就弄了个人饵摆在那儿,人饵头部四肢都是有钩子的,若是不幸碰上了钩子,那么就成了瓷神的囊中物。”时绛沉声道,“有很多吃人的怪物都会做人饵来引诱活人。” 时绛喝了口小二端上来的龙井润了润喉咙,续道:“今日早上阮芸芸发现了尸体,就怀疑是你我干的,所以才谎称不识得路要和我们结伴进瓷城。” 顾出白拈起一块龙井绿豆糕,咬了一口,抱怨道:“公子,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要与他们同行,是想试试在公堂上受审的滋味么?” 时绛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转而道:“这瓷城颇有些蹊跷,瓷城既然以瓷器为业,又未有别的神佛可供奉,却为何瓷神庙会破败至此?瓷神最初是神,又怎么会变作吃人的妖怪?若是说瓷城不信神佛又何必建瓷神庙,特意造个神出来?” 顾出白将那块龙井绿豆糕送入口中,又舔了舔嘴唇,补充道:“既然瓷神吃人,为何一开始只吃知县、师爷和四个官差的魂魄,而不把阮芸芸、段彬、秦万的魂魄一并吃了,总不会嫌这三人的魂魄不好吃罢。” “你竟然能看出来,知县等人被定在原地是被吃了魂魄真是不容易。”时绛夸奖道,又夹了块新上的粉蒸肉送到顾出白碗中。 顾出白听出时绛言语中的调侃之意,瞪了时绛一眼,恶狠狠地将那块粉蒸肉吞入腹中。 时绛也用了一些吃食,侧过首盯着翻滚的江水,心下疑惑重重,是不是还是离开瓷城比较妥当?毕竟顾出白已不是当年大杀四方惊动天庭的顾出白了,且自己也不是那时可反抗天帝的上仙了,若是自己不能护他周全该如何是好? 时绛思索了阵,释然地笑了,既然瓷城有异,自然要查个清楚,临阵脱逃可不是个好法子。 时绛对低头猛吃地顾出白笑道:“慢点吃,别噎着。” 见顾出白含糊地应声,他无奈地笑了笑,又取了块红烧肉递给在椅子上啄着龙井绿豆糕的山鸡。 山鸡欢喜地一下子就从时绛的筷子上把红烧肉啄了下来,甚至还得意地打了个鸣,而后,那块油亮的红烧肉从山鸡的喙中落了下去,在地面上滚了几圈,也不知滚到哪里去了,山鸡盯着地面呜咽了两声,漂亮的大红色的季冠都垂了下来。 俩人用食完毕,时绛取出块碎银递给小二哥,随口问道:“我听闻离这儿五里开外的瓷神庙灵得很,我想去参拜,敢问小二哥要怎么走?” 小二哥一听瓷神庙白了脸,道:“你们可别去啦,那瓷神要吃人的,据闻只要去瓷神庙拜祭过的,不出十日定然暴毙而亡。” 时绛谢过小二哥,便和时绛一起出了观雨楼。 “既然瓷城人都知晓瓷神庙拜不得,为何不干脆毁了去?”顾出白问道。 “毁不得或者毁不了?” 山鸡跟在身边实在太惹眼,时、顾俩人先去找了家客栈打尖,将山鸡留在房间里才出门。 俩人走在街上,满大街的瓷器铺子的瓷器都大同小异。 忽地,路过一家叫“宝瓷堂”的,时绛袖中封着头颅的白符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时绛传声道:这家“宝瓷堂”可有异样? 头颅回道:我觉着我的骸骨就在那里面。 顾出白好奇地东张西望着,并未注意到时绛的异样。 时绛拍了拍顾出白的肩膀,柔声道:“你去那儿买根糖葫芦吃,我去这家看看瓷器。” 顾出白对瓷器丝毫不敢兴趣,便兴高采烈地接过时绛递来的铜板买糖葫芦去了。 进了“宝瓷堂”,时绛随手拿起一个瓷瓶细细端详着,瓷器胎质细腻、通透,散发出玉器一般的光华,其上的花鸟也是画得惟妙惟肖。 “宝瓷堂”的掌柜见时绛是个识货的,口若悬河地介绍了一通,末了道:“客人若是喜欢,十两银子便可。” 十两银子足以一户四口之家吃上一年,实在算不得便宜。 但时绛还是爽快地摸出十两银子递给掌柜,客气地道:“掌柜,你这瓷器可有用什么特殊的材料,真真是通透得很。” 掌柜笑了笑,敷衍道:“我对瓷器工艺一窍不通,许是工匠有什么诀窍罢。” 时绛捧着瓷瓶出了“宝瓷堂”,舔着糖葫芦的顾出白迎了过来,问道:“这个瓶子要多少银子?” “十两。”时绛答道。 “十两足够我吃好几年肉包子的。”顾出白捂着胸口,抱怨道,“公子你真是生活奢靡。” “短不了你的肉包子的,我们先回客栈。” 到了客房中,时绛关好门,取出白符,念了句口诀,一个女子的头颅就从白符里缓缓地飘了出来,头颅起初有些恍惚,而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迅速向着摆在桌上的瓷瓶窜了过去。 头颅绕着瓷瓶飘了好几圈,而后才落在桌面上,艳丽的面容露出兴奋的神情,欢快地道:“我的骨头,我的骨头在这里面。” 骨头在这里面?顾出白拿起瓷瓶左看右看都看不出这瓶里有藏了骨头的迹象。 “应是高岭土、长石、石英石等等烧制这个瓷瓶之时混进了人骨罢。所以这瓷器才会如此通透。”时绛叹息道,“瓷城善于用人骨来烧制瓷器,久而久之,此地怨气太重,瓷神为了保护子民,吸取了太多的怨气,才变成了吃人的妖怪罢。” “神都能变成妖怪,可见这瓷城究竟造了多少孽。”顾出白舔着糖葫芦却觉得糖葫芦一点味道也无,将糖葫芦放在一边,他脑中浮出一个念头,惊恐地道,“这瓷城可有这么多死人可用?不会要杀人取骨罢?” 若猜测属实,这瓷城建在累累白骨之上,怕是时日无多了。 时绛蹙眉道:“只怕就是如此。” 又过了几日,夜半,客栈的掌柜将三个大汉迎了进来,小声道:“那两个人外乡人就住在二楼的最后那间,你们动静小点儿,不要惊动其他客人。” 三个大汉蹑手蹑脚地走到掌柜所说的客房面前,侧耳听着,里面一点动静也无。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大汉从怀中取出一根小木棍,手下动了几下,就将里门的门栓给挑开了。 三人推门而入,床上确实躺着两个人,细皮嫩肉的,想必骨头也应是极好的。 将俩人捆上,三人大摇大摆地朝大门走去。 客栈掌柜打了个哈欠,给三人开了门,嘱咐道:“可别忘了给我的费用,我买迷药也花了不少银子呢。” 其中一个大汉点点头,道:“这俩个是上等货色,掌柜你辛苦了,等到时瓷器做好了,官人一定会记着给你捎一个。” “切,小气的很。”掌柜关上门,摸了摸发髻上价值不菲的簪子,恨恨地道,“这银子再不结,我可得再找找别的买家了。” 掌柜将客栈四下查看一遍,又拿出登记簿子将时绛和顾出白的名字划去,打着哈欠睡觉去了。 第17章 霜降篇?第五章 赵大官人夜半听下属报来了上等的货色,天才擦亮就兴冲冲地赶到了工坊。 一个学徒将赵大官人迎了进去,工坊的地下牢房内果然绑着两个人,迷药的劲头还未过,都还昏迷着。 俩人中,一人眉目如画,年纪尚小,骨架子还没长成,一人二十出头的年纪,骨相极美。 赵大官人伸手将两人的颅骨、锁骨、肋骨、手骨、指骨、脚骨一一摩挲了一遍,喜笑颜开地将小厮唤了进来。 “你去和徐嬷嬷说我这来了个漂亮的少年,问她有没有兴趣。” 小厮应了一声,小跑着出了牢房。 少年既然年纪尚小,即刻用来剥肉取骨实在浪费了些,不如先去赚几年皮肉钱,待年纪大些,骨架子长成,再弄回来罢。 这少年长得如此貌美,怕是能卖不少银两罢,只可惜他不好男色,不然现下就可以享受一番了。 赵大官人口中喃喃道:“可惜,可惜。” 王五站在牢房前,见赵大官人盯着少年看,以为他要将少年就地办了,便候在外面,不敢出声。 过了半刻,赵大官人却衣衫整齐地出来了,见了王五,道:“先把绛衣的那个处理了,那少年你先别动。” 王五杀人去肉取骨是把好手,闻言,去取了自己的刀就进了牢房。 牢房躺着的少年果真是个美人,王五舔了舔嘴唇,决定等将另一个剥皮取骨之后再来享受一番,便利落地将绛衣公子拎了起来,走到一个木架子前,先取了个钉子,用锤子一敲,长长的铁钉子一下子穿透了绛衣公子白皙的喉咙,钉在了木架上,绛衣公子嘴张了张还不及出声就没了气息,头歪歪斜斜地垂了下来,血从他喉间蜿蜒着,一路落到了地上。 王五又利落地将绛衣公子的衣物全数脱去,四肢分开,也钉在木架子上。 牢房里的烛光微弱地照在死人身上,王五早已习惯了,心中没有一丁点儿害怕,他拿起惯用的大刀,将尸体的左手手指的皮肤切开来,人已经死透了,血已经不怎么流了,他又换了一把小刀,一手拿着手指,一手小心地将皮肉一点点剃下来,白皙的指骨渐渐地露了出来。 第一根指骨还没有全数露出,王五却听见有动静,抬起头来,却见牢房外站着一个少年,少年穿着白色的长衫,腰间系着一根银灰色的腰带,含着笑,有节奏地敲着牢房的铁栏杆。 “咚,咚,咚”的声音显得诡异极了,牢房内并不透风,烛火却随着“咚,咚,咚”的声音摆动了起来。 王五不可置信地盯着少年的面容,又看看躺在地上的少年,两人竟长得一般模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样。 牢房外的白衣少年放下手,咯咯地笑了几声却不说话。 见了杀人剥皮的场面,为何少年还笑得出来? 那咯咯的笑声在王五耳边荡着,他一个杀人剥皮的老手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一动,掌心多了不知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截截碎掉的指骨,他竟然将削了一半的手指给折了。 王五定了定神,心里已经认定牢外的少年和牢内的少年应是一对孪生兄弟,开口问道:“你可是来救你的兄弟的?” 白衣少年疑惑地盯着王五,嘴角勾出一个笑来:“我何为要救他?” 王五再问:“既是如此,你是来做什么的?你不晓得这是个什么地方么?” “哦,这是个什么地方?”白衣少年问道。 王五指了指面前的尸体,仰首对少年道:“杀人剥皮削肉取骨,做成瓷器。” “呵呵,瓷城的瓷器名声远扬却原来果真是这么来的。”少年笑容一敛,温声道,“你且仔细看看你面前的尸体。” 王五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去,那尸体完好的手忽然动了起来,而后□□了他的心口,他恍惚地垂下头,看看自己的心口,又看看少年,血喷了出来,溅了一地,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断了气。 白衣少年叹了口气:“此人罪孽深重,下了地狱怕是不好受。” 话音刚落,黑白无常凭空出现在昏暗的牢房里,对少年颔首一笑,而后就将王五的魂魄拘了去。 王五还未认知到自己的死亡,见了黑白无常竟连声道:“我还没死,我还没死……” 白无常指指王五的尸体,道:“你已经死透了。” 王五循着白无常的手指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心口插着一根树枝,树枝对穿,他的血铺在地上,而木架上则是一干二净,他方才杀的那个人早没了踪影,侧过头去,墙角原本躺着的少年也没了踪影,只剩下一片树叶,叶子微微地发黄,还新鲜着,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 王五又看看牢外的少年,少年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那人穿着绛色的衣衫,面容和他方才剥皮的那人一致无二。 王五惊呼一声,竟昏了过去。 “劳烦两位了。”时绛含笑道。 白无常死白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无,语气却是很客气:“上仙,好久不见了。” 待黑白无常走了之后,赵大官人却又折了回来,身后跟着徐嬷嬷。 赵大官人笑道:“嬷嬷你放心,这个确实是个好货色,皮相好,骨相也好。” 徐嬷嬷吹捧道:“赵大官人的眼光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这开价……” “嬷嬷先看了再说,指不定,你还嫌我卖得太便宜呢。”赵大官人打断了徐嬷嬷的还价,将人迎入牢房。 俩人说话间,并未关注牢房内的情况,此时进了牢房,却见少年没了踪影,只地上趴着一具死尸,尸体下覆着一层暗红色。 赵大官人大呼一声:“王五,教你先处理下,你把人弄死了就完事了?你人死哪里去了。” “王五,给本官人死出来!” “王五,你人呢?” “王五,你把那个少年弄到哪里去了?” 赵大官人又叫了几声,却一点回应也无。 徐嬷嬷大着胆子将死尸翻了个面,吓得跌倒在地上,颤着声道:“是王五……是王五,王五……王五死了。” 牢房内光线昏暗,王五穿了黑衣乍看和绛衣差不离,赵大官人这才发现这具男尸竟然是王五。 既然王五死了,干脆用王五的骨头来烤瓷器好了。 不过王五的骨相实在不如何,怕是买不了好价钱。 但是是谁杀了王五? 少年和绛衣人又去了哪里? 绛衣人也就罢了,少年可是奇货可居,买主都找好了的。 明明昨日叮嘱了客栈掌柜下了足量的迷魂药,那俩人还能醒过来,将王五杀了,又逃了出去? 赵大官人思索间,清脆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少年的声音清脆悦耳:“有人寻我么?” 赵大官人抬头一看,竟是那个少年,果真没有被迷昏,那么他从一开始就是装的? “五十两,我要了。”徐嬷嬷乍见少年,欢喜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处,方才的惊吓消失殆尽,脑中尽是眼前少年为她赚进大把白花花的银子的画面。 徐嬷嬷冲到少年面前,感叹道:“相貌好,身段好,皮肤好,我带回去□□□□,定能将那女花魁都压了去。” 顾出白被徐嬷嬷一夸,得意地笑了,回过头对一丈开外的时绛道:“看来我行情不错。” 时绛被顾出白说得哭笑不得,手指一点,徐嬷嬷的身子软到在一边。 赵大官人急切地低下身去探了探徐嬷嬷的鼻息,徐嬷嬷还未死,只是昏了过去。 但眼前这绛衣人不过动了动手指而已,竟能令人昏死过去,只怕不是凡人。 赵大官人一下子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地哀求道:“仙人,仙人可放过我罢,我可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时绛厉声质问道:“你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怎地你的人一上来就要杀人剥皮?” 虽然用了障眼法将树枝变作了自己的替身,不过自己面貌的替身被剥皮实在算不得一件愉快的事。 “我上有老下有小,做这个行当也不过为了糊口饭吃。”赵大官人辩解道,“用人骨来做瓷器,是我们这儿的秘传之法,老祖宗传下来的,我不过是继承祖业。” 赵大官人几句话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时绛觉得这人实在没脸没皮,也懒得再和他争辩,又问道:“既是如此,此地有多少户继承了老祖宗的秘传之法的?” 赵大官人怕惹怒时绛,倒篓子一般,将做过人骨瓷器的人家一一说了。 瓷城不过是个小城,统共八百户人家,竟有近百户和人骨瓷器直接有关,若是加上贩卖的,提供釉料、土料的,怕是全城人多多少少都和人骨瓷器脱不了干系。 “那知县和师爷呢?”顾出白问道。 “知县和师爷都和人骨瓷器没有干系。”赵大官人顿了顿,“不过他们向我们索要巨额的保护费,若是不给就要拿我们以杀人罪论处,衙门里的差爷们,我们也好好地孝敬了,连打杂、看门的,厨子都得了我们不少好处。” 之所以知县、师爷、四个官差轻易便被瓷神吸了魂魄,便是因为他们都与人骨瓷器有干系? 顾出白心中还未想个明白,耳边却传来赵大官人的惊呼声。 却见,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一具骨架阴森森地立在微弱的烛光里,而骨架的指骨穿过了赵大官人的胸口,指骨沾着血,血一滴一滴地从雪白的指骨落了下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昏暗的地牢流窜着。 时绛懒得管赵大官人死活,反是将白符中的头颅放了出来。 头颅飘在半空中,惊喜地道着:“我的骸骨,我的骸骨……”便一下子飞远了。 赵大官人口中吐着血沫子,向时绛伸出手去,流着泪呼救:“救我……救我……” 时绛不理会他,转而转身去追头颅。 顾出白站得离赵大官人极近,一下子就被抓住了衣襟。 垂死的人的力气大得很,几乎要将顾出白提起来了,赵大官人连声道:“救我,救我……” 顾出白瞧见那赵大官人眼中布满了绝望,不知被他剥皮取骨的人是否也是这般的眼神。 顾出白用左手食指轻轻点了下赵大官人的手腕,面带些许怜悯,轻声道:“你且下去好好赎罪罢。” 话音刚落,手腕竟垂了下来,怕是断了骨头。 那具白骨有趣地问道:“这位小公子,你不救他的话,我可就下手了。” 白骨的声音很年轻,应是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 顾出白侧过身去,而后他听见一声悲鸣,再然后寂静的地牢,只有他自己心口的鼓动了,别无一点声音。 白骨发了狠,将赵大官人的肚子破开,把里面的脏器肠子都拿出来,玩耍了一番,又觉得没趣了,随意丢在一边。 而后,白骨又剥了赵大官人绣了金线的衣衫,仔仔细细地将自己骨头上的血迹擦得一干二净。 第18章 霜降篇?第六章 那白骨擦拭完沾上血的肋骨,又去擦头骨,不知从哪儿弄了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一点点擦拭指骨,明明没了皮肉,却显得优雅而闲适。 顾出白趁着白骨擦拭的功夫,将边上的五间牢房一一查看了一番,里面肮脏得很,除了偶尔出现的老鼠便再无一点活物,却也没有一点死物。 白骨擦完血将沾满了血迹的衣衫随手一扔,那衣衫跌落在地面上,恰恰覆住赵大官人的破开的肚子,要不是落在外面的肠子,看起来就是一具完整的尸体了。 白骨瞧见顾出白从一间牢房里出来,出声道:“你别看了,除了我可没别人啦,早就被烧了做瓷器了。” 顾出白疑惑地问道:“你死了几日了?你生前可是瓷城人?你是如何被带到这里的?” “十日,第一日就被剥了皮取肉剔骨,不过我骨相长得好……”白骨呵呵地笑了两声,“买主还没决定好,要拿我来做什么器皿。” 见顾出白不出声,白骨优雅地将手交叠在膝盖,苦笑道:“我家中就是贩卖瓷器为业,家父听闻瓷城的瓷器质地好,就让我来看看,若是名副其实就买几件回去。而后,我就来了瓷城,这儿的瓷器果真是外头比不了的,我兴奋极了,就找了个客栈投宿,打算多留几日。等我醒过来,我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再也回不了家了。我听赵大官人讲,我这幅骨架值五十两,做成瓷器价值可翻数十倍……” 白骨说到这儿有些哽咽了,若是活人怕是早已留下泪来了罢。 缓了口气,白骨继续道:“于我而言五十两,五十两的数十倍都不是什么大数目,生前我赏给花娘的也不止这个数目,没想到我却因为这点小钱要客死异乡,还死得如此悲惨。” 顾出白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叹息了声道:“我和公子住宿在客栈,而后被人在饭菜里下了迷药,再带来这儿的,怕是之前枉死的过路人已有许多了罢。” “不止,他们本地的人,只要是死了,也要被烧成瓷器的,若是亲人下不了手,就会和别人交换。”白骨道,“只有一类人可以幸免,就是中了剧毒,骨头变了颜色的。” 顾出白倒抽一口凉气,他细细地回忆着,确实来瓷城的路上,一个坟冢也未见到过,当时却未曾注意到这点不寻常。 忽地,不知怎地蜡烛竟然灭了,一切堕入黑暗中,而后,顾出白脚下的地面竟顷刻间裂了开来,他的身体从裂口直直地往下坠,他抽出身侧的“清河”,挥动了几下,却怎么也寻不到一处凭借。 也不知多久之后,他终于跌落在了地面上,他忍着疼痛站起身来,此处灯火通明,正前方立着一尊神像,细细一看竟和瓷神庙的瓷神一般无二,眉目慈祥,宝相庄严,手中持一个瓷罐,区别在于这座瓷神毫无破败之像,釉色簇新,面前也供奉着时令的瓜果和几盘精致的糕点。 庆幸的是,目前这座瓷神似乎只是座泥疙瘩,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苏醒的迹象。 顾出白抬头望去,顶部完好,若是这儿是地牢的正下方,他是因为地牢地面裂开才落下来的,为何此处一块一齐落下的砖瓦也无?此处一定有什么机关。 顾出白环顾四周,稍暗的角落里躺着那具白骨,右手的骨头已经断作三截,右侧的肋骨也断了两根,而断骨安静地躺着一堆肠子内脏上,沾上了血液。 白骨无奈地道:“擦了半天,这会儿又脏了,不过这回可以不用擦了。” 白骨的边上是徐嬷嬷,肠子内脏的主人赵大官人却不知去向。 顾出白走过去探了下徐嬷嬷的呼吸,又摸了摸她的胸口、腰侧,徐嬷嬷还未死,口中冒着血沫子,却依旧未醒。 顾出白念了句口诀,徐嬷嬷终于转醒,吐出了一大口血,却又晕死过去。 白骨毫无感情地叙述道:“骨头刺到内脏了,怕是没几个时辰可活了。” 顾出白怜悯地点点头,将徐嬷嬷放平在地面上。 顾出白对白骨道:“这个地方应该是地牢的正下方,你能起来的话,可否帮忙一起查看下这地方的蹊跷。” “我死都死了,现下断了几根骨头罢了,算不得什么。”白骨站起身来。 顾出白负责南边,白骨负责北边。 顾出白往日都是和时绛在一处,若是遇见什么难处都是时绛解决的,而今时绛却不在他身边,不知时绛安好否? “咚咚咚”地抬手敲完砖块,顾出白又转到瓷神后面查看了一番。 “既然要供奉,必然是有出入口的。”白骨叹气道,“不过我这边并没有,小公子,你那边如何?” 白骨话音落地,竟看见顾出白从角落提了个孩童出来。 孩童光头,穿着僧袍,身量不高,只到顾出白的腰部,他在顾出白手中挣扎着,张着嘴叫嚷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顾出白如他所愿,放开手,甚至还拍了拍他挣扎间不小心沾上的尘土,含笑地道:“小师傅可是侍奉瓷神的?” 小和尚十分警惕,瞪着顾出白,道:“干你什么事。” 顾出白笑盈盈地道:“那你可否告诉我,要如何才能回地面上去?” 小和尚不客气地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不说呀……”顾出白沉吟了下,见小和尚吓得浑身颤抖,满意地道,“那就算了。” 顾出白说完,靠墙坐了下来,又从怀中摸出一个肉包,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肉包经过一番折腾早已被压扁了,肉汁也从破口溢了出来,顾出白咬了一口,细细地咀嚼了一会儿,才对白骨道:“我吃个包子,这个小和尚就交给你了。” 白骨本来站在暗处,小和尚并没有看到,乍见白骨从暗处走出来,他吓得几乎要昏过去了。 那具白骨步态优雅地朝小和尚一点点逼近,雪白的骨头被烛光打着,不知怎地竟散发出诡异的美感。 小和尚吓得面如白纸,颤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你己身死,莫要留恋阳间,速速去地府投胎罢。” “可是我有心愿未了,如何走得安心。”白骨柔声道,“小师傅,你且帮我一帮罢。” 小和尚见白骨逼近,一下子窜到了供奉果物的红木长桌下,缩着身子,连声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白骨并不理会,径直往前走,离小和尚不过一步之遥的时候,一只雪白的肉包擦过他的肋骨跌落在了地上,定睛一看那肉包上竟插着一支箭,若是他再往前走一步,现在估计脊柱已被射断了罢。 肉包伏在地面上,肉汁自破口窜了出来,湿润了地面,顿时满室的肉香味。 白骨摸摸腹部,有趣地想虽然早已经没了肉体,闻到肉香,他竟然还会感到饥饿。 顾出白将最后一口肉包咽下,掠到桌案前,蹲下身去,注视着小和尚的眉眼。 小和尚按着桌案的一处凸起,威胁道:“你要是再过来些,我就不客气了。” 顾出白笑道:“你不需要客气。” 小和尚起了杀心,还没按下去,桌案却被掀了起来,翻落在三尺之外,桌案上的果物落了一地。 “你这是亵渎神明!”小和尚尖叫道。 “你在这供奉的桌案搞把戏就对得起神明了?” 顾出白怕小和尚在作怪,使了个定身咒,将他定在一边。 白骨将小和尚抱到墙边,恶作剧地摆出一个和瓷神一样的动作。 顾出白将桌案检查了一番,除了又“嗖嗖”地射出了两枚箭之外,并没有一点异状,将瓷神又查看了一边,也一无所获,他顿时有些丧气。 顾出白又摸出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口,心中暗道: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发现他失踪了,若是还没有发现,该如何是好?凭他,怕是走不出这儿。 白骨温柔地用指骨摸了摸小和尚的脸颊,柔声道:“小师傅,可否告诉我你是从哪儿进来的?” 小和尚咬了咬嘴唇却不出声。 白骨看了眼不远处的顾出白,见他满脸愁绪地啃着包子,轻笑了一下,不再管小和尚,干脆戳着那堆肠子内脏玩,雪白的指骨□□去,又收回来,反复几次,指骨上染了暗红色,甚至还沾上了细小的肉块。 小和尚见此情状,仿若见到了地府的阎罗一般,哀声道:“我说,我说。” “哦?”白骨取了根肠子把玩着,不过片刻之后,肠子竟断了,他笑道,“哎呀,不小心给弄断了。” 小和尚吓得几乎要尿裤子了,眼神扫向瓷神手上的那个瓷罐,急切地道:“是那,把那个罐子往左边转一圈,再往右边转一圈,如此反复三次即可。” 顾出白闻言一下子窜到瓷神面前,依言将瓷罐转了三次。 三次之后,瓷罐子忽地碎了,落在地面上的一处凸起,而后,瓷神身后的墙竟向两边退去。 墙后是一条通道,抬眼望过去,只能瞧见墙壁上的烛火。 顾出白回过头去看白骨,出言问道:“你觉得这条路真能通往地上么?” 白骨一把拎起小和尚,笑道:“左右也无处可走,不如试试罢。” 顾出白点点头,手一指解了小和尚的定身咒。 顾出白走在前头,白骨拎着小和尚走在后头。 顾出白手里拿着“清河”面上不露表情,心里却有些惊慌,此处透着阴气,这阴气像是阴间才有的,纠缠着渗进了骨头里,且越往里走阴气越盛。 白骨手中的小和尚被这阴气弄得瑟瑟发抖,连带白骨的指骨也“呲咔呲咔”地响着。 忽地,前面的路面倒映出一个人影,却一点脚步声也无。 顾出白惊得后退了几步,衣袖一拂,余下的三个肉包子箭一般朝通道顶部飞了出去,“咚、咚、咚”地嵌入顶部的砖块,将一人钉在了上面。 白骨一看,那人穿着僧袍,面容慈善,连带脸上的沟壑都是慈善的,白眉垂下,而眼神却恶狠狠,像是要吃人一般,盯着顾出白。 顾出白手里抓着“清河”,“清河”的剑锋指着老僧的咽喉,问道:“你是何人?” 老僧居高临下地道:“我是侍奉瓷神的,你还不快把我放下,莫要得罪瓷神他老人家。” “瓷神庙的瓷神和这儿的瓷神有什么干系?”顾出白再问。 老僧呵呵地笑了一声:“那儿的不过是伪神,这儿的才是真神。” 若此处的是真神,那应比那伪神要厉害许多,该如何逃脱? 顾出白小心地将老僧放下,赔礼道:“我是不小心落入此地,怕得很,见到师傅还以为是怪物,得罪了。” 老僧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既是如此,你且叫你的友人将我的徒弟放了罢。” 顾出白朝白骨使了个眼色,白骨松开手,那个小和尚便冲到老僧身侧撒娇道:“师傅,你可来救我了。” 老僧和善地看着顾出白和白骨,道:“随我走罢,我送你们出去。” 第19章 霜降篇?第七章 老僧在前面带路,小和尚走在老僧身侧。 这条通道一直是直路,前面却来到了一条岔路,分三个路口。 老僧选了最左边那条走了两步,见顾出白及白骨并未跟上,回过头去,催促道:“赶紧走,晚了,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顾出白笑道:“请师傅一人先行吧,我们走这边。” 说完,顾出白拉着白骨迅速地掠进了第二个路口。 老僧始料不及,说了句“师傅,徒弟定然把那两人捉回来。”也跟着窜进了第二个路口。 顾出白见老僧窜进来,手中的“清河”一下子劈了过去,一时剑光大盛,直直地劈向老僧的门面。 老僧后退几步,好容易才躲过攻击,而身上的僧袍却被剑光切开了好几个口子。 “你个没用的东西!”小和尚站在路口呵斥道,他的身量、面容没有一点变化,声音也一如之前般稚嫩,整个人却不知为何现出了老态,他打了个响指,倏地,有无数具尸骨竟然涌进了第二个路口。 顾出白拉了白骨,催动内力,纵身飞了出去,飞了不过十几尺,他的背脊不知被什么击中了,他像是折了翼的鸟儿一般,重重地落了下来。 顾出白及白骨一落地就被数不清的尸骨围住了。 顾出白持着“清河”奋力斩杀,不一会儿地上就堆满了支离的骸骨,但新的尸骨又涌了进来,仿若永远没有尽头。 小和尚闲适地站在路口,背着光,脸上表情隐在暗处。 而老僧则低首,站在小和尚身侧,一副谦卑模样。 顾出白一面砍杀了,一面护着白骨,已是有些吃力了,汗水“刷刷”地从毛孔里窜出来,几乎浸湿了他月白色的衫子,他喘了口粗气,又将一具袭来的尸骨拦腰砍断。 忽地,顾出白被脚下的断骨绊了一下,还没站稳,五根白森森的指骨朝着他的咽喉刺了过来。 他侧过头,好容易才避过,然而白雪的颈子还是被划出了几道血痕。 顾出白出了血,尸群像是饿汉见了肥肉一般,低低地吼着,动作竟比方才快了不少。 顾出白向后退了几步,取下头上的木簪子,狠狠地在手背上划了一下,而后将木簪子扔向尸群。 木簪子上沾满了血,引走了一部分尸骨。 顾出白一头黑发披散下来,催动内力,“清河”闪了几下,竟化出重影,眨眼间,面前的数十具尸骨被拦腰斩断。 小和尚本在路口看热闹,这时却熬不住了,从袖口取了颗佛珠,口中默念了几句,而后那颗佛珠穿过无数具尸骨,直直地向着顾出白的咽喉冲了过去,被佛珠穿过的尸骨竟顷刻间化作了一滩滩白色的粉末。 电光火石间,那颗佛珠在离顾出白咽喉不过一寸处,被一道剑光斩作两块,而后落在了地上。 小和尚见顾出白身后不知何时竟冒出个人来,那人一身绛衣,恍若谪仙。 小和尚又将剩余的佛珠又一一掷了出去,这几颗佛珠更是阴毒,直击顾出白和时绛紧要的穴位。 时绛“青凤”一动,几颗佛珠被挡住了去路,转而向着小和尚飞了过去。 小和尚躲之不及,面部,四肢被穿出了数个血洞,嫣红的液体从洞口冒了出来,散发出香甜的腥味,群尸被这气味引诱了,弃了顾出白等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向着小和尚涌了过去。 老僧不知从哪儿取了把剑,奋力地斩杀着尸群,但不过片刻,群尸将小和尚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僧已无能为力,跪坐在边上,哭着:“师傅啊,师傅……” 小和尚方才被佛珠击中要害,已是快死了,这会儿被群尸撕咬着倒不觉得特别疼,他透过尸骨的缝隙瞧过去,那个绛衣人正在替白衣少年包扎伤口,而绛衣人身侧的那把剑,看起来有些熟悉,是了,就是那把唤作“青凤”的剑,既然能使“青凤”那么绛衣人就是……顾出白将方才的遭遇草草讲了。 时绛撕了一截衣袖仔细地替顾出白包扎,一面包扎,一面道:“既然你方才又发现了一座瓷神,我们应先折回去,将他毁了,以免瓷神又活了。” 时绛将白骨先封在了一张白符里,而后拉着顾出白折了回去。 小和尚已生生地化作了一具白骨,尸群分食着他的皮肉脏器。 老僧却是不见了。 时绛心道:不好,那老僧怕是去唤醒瓷神了。 俩人行至顾出白最初落下的密室,桌案还倒在地面上,果物也依旧散落着,地上还伏着中箭的肉包,赵大官人的肠子脏器也还在,平躺在地上的许嬷嬷已经断了呼吸,但本应在正南方的瓷神却没了踪影。 时绛仰头看了一圈,而后纵身轻点了密室的四个角,忽地,顶上的砖块竟齐齐地向南侧移了过去。 时绛抱起顾出白的腰身,纵身飞了上去。 俩人落在地面上,顾出白定睛一看,此处正是自己之前站着的牢房前,牢房内王五的尸体还在,牢房外斜着赵大官人的尸体。 忽地,一个头颅窜了出来,头颅容貌艳丽,长长的发丝在空中飘着。 头颅开口道:“公子,我方才在烧好的瓷器中找寻着自己的骸骨,忽然有一个老僧从烧瓷器的炉子里钻了出来……” 时绛打断头颅的话语,问道:“那老僧之后去了哪儿?” “藏尸间。” 藏尸间,顾名思义,藏着许多尸体,一具具尸骨被整齐地摆放在了地面上,有些骨相好的,则被藏在巨大的透明罐子里,罐子里还放了些防止变色的草药。其中一个玻璃罐子破了,药水流了一地。 时绛和顾出白将藏尸间检查了一番,一无所获。 突地,门口传来一把声音:“诸位,可是在寻我?” 话音落地,玻璃罐子竟全数碎了,里头的尸骨缓缓地爬了出来,湿漉漉的骨头上还沾着不少草药。 躺在地上的尸骨也像是一下子得了魂魄般,刷地站立起来。 烛光明明暗暗,众尸只是站立着,却不攻击。 门口的人穿过尸骨群走到顾、时俩人面前,温和地道:“外乡人,乖乖受死即可,为何要来坏事?” 来人正是瓷神,手持瓷罐,面容慈悲,衣袂飘扬,身量却不过是方才密室的一半。 顾出白呵斥道:“不过承了香火,你的泥身才通了灵识,成了个小小的地仙,但你既已成仙,本应普度众生,又为何助纣为孽?” “不过是杀几个人,有什么不了得的,凡人生生死死不过数十载,早一些死晚一些死有何不同?”瓷神眯着眼睛道,“我的子民也不过是为了糊口而已,他们日夜烧制瓷器,还要想尽办法将瓷器卖出去,难道不可怜?况且,为何我要度人,凡人有何可度?” “凡人杀人已是不该,取骨更是恶毒。”时绛嘴角勾起一抹笑,道,“杀人偿命,你且先去,我自会将你的子民送去与你作伴。” 时绛说完,一掌风驰电挚地拍在瓷神心口,瓷神被他拍得退了好几步才定住。 瓷神面目慈悲地看着时绛,而后双手轻拍了下,立起来的尸骨得了令,纷纷动了起来,向时、顾两人袭去。 这些尸骨比之地道里的尸骨要灵活许多,顾出白方才一战已是脱力,喘着粗气砍杀了一阵,避之不及,被一具尸骨用指骨掐住了脖颈,坚硬的指骨一点点陷下去,顾出白仰着头,提脚一踹,那具尸骨的身体飞出了数丈,十根指骨却依旧附在他脖颈处,力道没有减轻一分。 见状,时绛抬剑将指骨斩作粉尘,念了句口诀将白虎唤了出来。 白虎本是神兽,一声虎啸,将群尸都镇住了,不敢再动。 瓷神见白虎凭空出现,吃了一惊,脸上却依旧带着慈悲的表情,口气柔和地夸赞道:“这位公子,能召唤出神兽真是不了得。” 瓷神话音落地,一把拎起站在他身后的老僧,右手凭空变出一块瓷片,而后手指舞动,手指瓷片瞬间便将老僧全身的皮肤尽数划开,血腥味一下子就从数不尽的破口溢了出来。 老僧显然想不到瓷神会如此做,瞪大着眼睛盯着瓷神,死命地挣扎着,他越是挣扎,血越是流得厉害,不远处的群尸闻见血腥味,蠢蠢欲动起来,低低地吼着。 死亡的预感将老僧笼了个结结实实,他扯着嗓子尖叫道:“我是你的子民,我侍奉了你这么些年,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老僧话还未讲完,身体如同弃物一般被抛了出去,落在群尸体中间。 群尸本来被白虎吓住了,但闻见血腥味还是蠢蠢欲动起来,乍见血腥味的源头被投掷了过来,群尸纷纷涌了上来,你争我夺地互相踩踏着。 时绛及顾出白趁此机会砍杀了一阵,片刻之后,老僧已化作一具白骨。 尸群进了食,更是不餍足,转而向时绛和顾出白涌了过来,上下颌张张合合,发出“噔、噔、噔”的响声。 白虎一跃,将一具尸骨扑倒在地,利落地咬断了他的脊柱,而另一具白骨则扑过去一口咬住白虎的大腿,指骨插入白虎的腹间。 另有尸骨本是被虎威所惧,见状也纷纷扑了过来。 白虎腹部皮毛极厚,指骨再坚硬也是枉然,但七八具尸骨一齐扑上来却是要命。 白虎浑身一抖,将身上的尸骨一齐甩了出去,示威一般,又将离它最近的那具踩了个粉碎。 时绛手持“青凤”,催动内力,闭眼默念了一句,忽地,“青凤”化作一只凤凰,凤凰口中吐出一团火焰,瞬间将尸群烧去了大半。 被火焰沾染的尸骨一下子就变作了黑色,焦炭一般。 尸骨不管完不完整都可以拿去烧瓷,但黑作一团,便不可再用。 见状,瓷神慈悲地念了句:“可惜了。” 凤凰一击即中,又变回剑的形状,时绛一跃而出,落在瓷神跟前。 瓷神笑道:“这位公子真是不知好歹。” 说着,瓷神后退了一步,登时棱角锋利的瓷片挟着死人的怨气,从四面八方向时绛袭了过去。 时绛挥动着手中的“青凤”,嘴角却含着一抹笑,不过瞬间,瓷片纷纷跌落在地上。 瓷神手一指,跌落的瓷片又被催动着袭了过来。 时绛手中剑光闪耀得如初升的旭日一般,眨眼间,瓷片变作一堆堆粉末,再也动弹不得。 见状,瓷神衣袂一动,手中变出一把骨剑,朝时绛砍了过去。 时绛身形一动,掠到瓷神身后,将“青凤”刺进了瓷神的背心一寸,想要再进却是进不得了。 瓷神呵呵地笑了两声,手中的骨剑去砍时绛的手腕,在时绛躲避之时,将“青凤”夺了去。 “青凤”被瓷神拿在手里,不过片刻,剑柄却发起烫来,像是握着十八层地狱的火焰一般,瓷神吃痛,手一松,“青凤”又飞回时绛手中。 时绛心生一计,趁着瓷神吃痛,从地上捡起一根小腿骨,送入瓷神心口。 小腿骨轻易地便将瓷神对穿,破口落下了一些泥土。 瓷神吃痛,一掌朝时绛的头顶心拍了过去。 时绛退之不及,被拍到了左侧的肩膀上,顿时,肩膀的骨骼尽碎,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第20章 霜降篇?第八章 肩骨既碎,时绛收起“青凤”,退到十丈开外,迅速从胸口摸出一张白符,手指在白符上划了几下,而后咬开中指,将一滴血滴在白符上,血渗进了白符中,而后,白符渐渐散出嫣红的微光。 时绛右手持着血符,一跃而起。 瓷神一击即中,正要得意,一张血符却被拍在了额头。 瓷神再也动弹不得,血符如附骨之蛆一般,从额头开始,将每一寸彩釉,每一寸泥土一一制住。 瓷神依旧一副慈悲模样,温言道:“我乃神仙,你虽能将我定住,却奈何不得我。” “我今日便要试试这弑神的滋味。”时绛含笑着与瓷神对视,右手却缓慢地抽出瓷神手中的骨剑,而后用那骨剑将瓷神的头颅砍去。 头颅的破口极为整齐,跌落在地上,头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躯化作一堆泥土,终是收起了慈悲的表情,恶狠狠地道:“你杀我无用,只要我的子民供奉我,我不过百年便可重生。” 时绛嘴角勾起一抹笑:“你一死,和人骨瓷器有关的人再也无人护佑,死人怨气冲天,自会将他们一一斩杀,你以为你还会有子民供奉?” 头颅闻言,目呲欲裂,张大嘴朝着时绛的脖颈咬了过去。 时绛用骨剑一劈,头颅登时化作几块泥土坠落在地面上。 瓷神一死,已被砍杀了大半,还在顽抗的尸骨登时倒在了地上。 藏尸间内的烛火不知怎地竟然灭了,顿时阴气大盛,一股股地窜了出去。 时绛取出一个火折子将蜡烛重新点燃,本来七零八落的尸骨竟一块不剩,藏尸间除却尸臭味,干净得一如一般民居。 顾出白在昏暗的烛光中有些狼狈,他撑着“清河”站立着,身上月白色的衣衫已是破得不成样子,衣衫的破口处附着血红的伤痕,他微微仰着头,本来用作包扎的绛色已在厮杀中散落在地上,雪白的脖颈姿态优美,上面虽横着伤痕和指印,却全然无法损伤一分美感。 时绛快步走到顾出白面前,手指轻柔地落在顾出白脖颈上,柔声问:“疼不疼?” 顾出白见是时绛,一时脱力,“清河”叮地落在了地面上,身体被揽在时绛怀中,他摇摇头,回道:“一点都不疼。”语毕,竟昏死了过去。 时绛用完好的右臂抱起顾出白,而后慢慢地走出了地牢。 白虎抖了抖毛发,又舔了舔受了伤的左前爪,也跟了上去。 今日的瓷城阳光普照,霜降时节,昨日落下的霜已被蒸发干净。 而阳光下,却已乱做一团,随处都横着尸体,不少尸体肠子脏器落在了外头,间或有几个活人被尸骨追逐着,而后或被掐断脖子,或被刺穿心脏。 而死了亲人又未被白骨追逐的活人则哭作一团,哭喊声一阵高过一阵。 也不知是被哭声还是被血腥味引来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瓷城的上空飞来了不少的乌鸦,凄厉地叫着。 顾出白醒来之时,已是夜半,外面一片寂静,他躺在温暖的被褥里,而时绛则伏在他的枕边,像是睡着了。 顾出白有些口渴,小心地立起身来,动作不大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痛一下子从伤口处散遍全身,他低头一看,伤口已经上了药,身上也换上了件浅青色的里衣。 房间内并没有水,顾出白起身推开房门,本在睡觉的山鸡被开门声吵醒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歪着脑袋打量着顾出白。 顾出白蹲下身,摸了摸山鸡艳丽的羽毛,低声道:“我去倒杯水喝。” 他下了楼,却见地面上伏着两具尸体,尸体还算完整,只脖颈破了个大洞,血覆了一地,呈暗红色。 他走到厨房取水,厨房内倒是无一点儿异样。 他喝了几口水,又回到大堂,心中思绪万千,还是下定决心推开了客栈的大门。 门外恰巧飞过一只乌鸦,乌鸦的喙上叼着一颗心脏,黑溜溜的眼珠子扫了顾出白一眼,一下子飞远了。 他抬眼望去,外头伏着不少尸体,横七竖八的,客栈门外的江水也已染作红色。 不敢再看,他将门合上,刚要转身,突地,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把匕首,匕首散着银光,直逼心口。 他纵身一跃,落在三尺之外,定睛看去,那持匕首的是个女子,从凌乱的发丝中依稀可以看见面目,正是此处的女掌柜。 女掌柜腹部破了个洞,血缓缓从洞口流了下来,沿着腿落在地上,一路濡湿了她浅蓝色的衣衫。 女掌柜怒目道:“你怎么不死,你怎么还没死,不如给我陪葬罢。” 语毕,女掌柜一下子朝着顾出白冲了过去,但离顾出白还有一步之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具尸骨,“赀恰币幌屡ざ狭伺掌柜的脖子。 女掌柜身子一软,伏倒在地上,手一松,手中的匕首滚落了出去。 顾出白取出“清河”指着尸骨,尸骨却并不理会他,转而推门出去了。 他快步回到房间,时绛依旧伏在他枕边,安静地沉睡着,昏暗的月光从窗口窜进来,打在时绛的脸上,更显得他轮廓分明。 顾出白不由自主地将手覆在时绛的脸颊上,时绛的体温一下子就从相触的指尖传了过来,直达心脏,他慌乱的心绪瞬间就被抚慰了。 瓷城已是乱了几日,尸体几乎随处可见,死人比活人还要多不少。 为了防止瘟疫发生,活人将尸体聚在一处,足足烧了三日才将尸体烧干净,又请了邻镇的和尚来诵经超度。 带头的和尚长着一张清秀的面孔,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只衣袍打着几个补丁。 这日,他带着弟子们念《地藏菩萨本愿经》,整个人笼在香火之中,若神佛降世一般。 他面前伏着许多妇孺孩童,都压抑地啜泣着。 他口中不停,手指拨着佛珠,面上一片悲悯。 忽地,他穿过香火,瞧见一个绛衣男子。 绛衣男子面无表情地站在佛堂之外,却仿若跳脱尘世之外。 和尚身形一动,一下子就窜到绛衣男子身边。 绛衣男子看见坐在佛堂上端坐的和尚仍旧嘴唇一张一合,手指仍旧不停地拨动着佛珠,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张口对身侧的和尚道:“枳怀,你这修为倒是不错。” 枳怀笑道:“远不及你。” 枳怀再道:“我身在数十里之外,五日前上午忽然感受到一阵冲天的怨气,掐指一算,瓷城应发生了动乱,我听人说是那日不知为何城内尸骨横行,斩杀活人。” 枳怀沉吟了一下,续道:“后来尸骨不知为何却是一具不剩了,是否是你的手笔?” 时绛点点头,叹息道:“枳怀,我不过是将他们超度了,你莫要多想。” “你前世从来不问闲事,怕是有人死在你前头,你都不会救上一救。”枳怀讥笑道,“莫非你转世之后,就换了心肠?” 时绛勾起嘴角,回道:“哪里及得上你。” 枳怀张了张口,说了句“孽障!”,飞身而出,手掌贯满真力,向一个穿水色衣衫的少年拍了过去。 少年还未反应过来,倒是不知何处窜出一个美貌女子,伸手与枳怀对了一掌。 女子后退了两步,抹掉嘴角的血液,笑盈盈地道:“枳怀师傅,许久不见了。” 枳怀看清女子的面目,眼中像是升起了异样的情感,整个人脱去虚假的悲悯,显得柔和了起来,他张口道:“君姑娘,许久不见了。” 顾出白同君汝道了谢,迅速掠到时绛身边,有些后怕地扯着绛色的袖子,这和尚方才一掌若是结结实实地拍在他心口,他此时怕是已丢了性命罢。 枳怀看着君汝袖口的血迹,关切地道:“君姑娘,你可还好?” 君汝却不理会枳怀,而是走到时绛面前福了福身,道:“我阿兄在天劫中受了伤,我代他将山鸡领回去。” 时绛疑惑道:“这天劫来得早了些罢?” 君汝笑盈盈地道:“大哥他为走捷径走火入魔了,怕是上天也看不下去了罢,不过幸好并无性命之忧。” “那就好。”时绛道,“那你随我去客栈罢。” 君汝点点头随时绛走了,枳怀盯着三人的背影,看了阵儿,一旋身,又回到大堂上,做出一副慈悲模样,仿若方才要出手杀人的并不是他。 君汝并未逗留,抱了山鸡就告辞离开。 待君汝走后,时、顾俩人回了房间,顾出白脱下时绛的上衣为他上药。 时绛肩骨尽碎,过了五日已愈合得差不多了,顾出白上好药,替他穿好衣衫,又理了理衣襟,才问道:“方才那个和尚为何要杀我?他和君汝又是什么关系?” 实话自然是不能说的,时绛扯了个谎:“枳怀心悦君汝,至于他为何要杀你,怕是你前几日在地下沾染的阴气太重,他以为你不是活人罢。” “和尚既喜欢君汝为何不还俗?”顾出白奇道。 “他罪孽深重,还不得俗……” 时绛还未说完,袖中封着白骨的白符竟剧烈都动起来。 时绛将白骨从白符中放了出来,白骨立在窗边,低声道:“我父亲来寻我了。” 李父五日前听闻瓷城出了事,就快马加鞭地赶到了瓷城。 瓷城宛若一座死城,几乎走个十步就能瞧见一具尸体。 李父年近五十,又胆小得很,一开始被吓得几乎要丢了魂魄,但还是将见着的尸体都一一看了,却并没有寻到他的儿子。 李父已寻了三日,却一点线索也无,不免有些灰心。 这日,他正拉着一个妇人描述自己儿子的外貌,突地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道:“父亲。” 他抬眼看去,正是自己的儿子,穿着青色的衣衫,向着他迎了过来。 他抱住儿子,哽咽道:“阿柬,你没事就好。” 李柬回抱住父亲,道:“我没事,让你挂心了,是为儿的不是。” 俩人嘘寒问暖了一番,李父瞥见李柬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子,小家碧玉,清秀可人,眼睛却肿得如核桃一般。 女子向李父福了福身,歉然道:“是我的不是,平白耽搁了李公子不少时日。” 李柬闻言一把拉住女子的手腕子,又将她白皙的手指笼在掌中,一脸柔情。 女子羞红了脸,挣扎着要将手抽出来,挣了几下,未果,就仍由李柬握着了,只垂下头,露出一段白皙的颈子。 李柬道:“父亲,我和小怜两情相悦,前几日她的家人都死了,我想留在瓷城陪她料理后事。” 小怜不说话,顿时红了眼眶,不住地拿帕子擦拭着。 李父既然已经亲眼见过儿子平安,也便不再停留,连夜赶回去了。 李柬靠在一颗杨柳树上,看着父亲渐远的背影,一身青衫被风吹拂着。 在李父看来李柬皮肉俱全,一身青衫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度。 而在顾出白眼中不过是一具白骨上罩了件衣裳而已。 是了,这不过时绛施的一个障眼法。 顾出白站在李柬身侧,轻声道:“你以为你能隐瞒几时?” “能瞒几时就几时。”李柬微笑着道,“我过几日就投胎去了,但愿这回不是短命的命格。” 李柬说完,又侧首对立在柳枝上的头颅致谢道:“多谢你了,小怜姑娘。” 一具白骨向一颗头颅致谢,顾出白忽地觉得有些伤感,为了排遣这份伤感,他从怀中摸出个肉包子,咬了一口。 第21章 霜降篇?第九章 又过了两日,时绛已经痊愈了,他带着头颅又去探了趟地牢,将用头颅尸骨的瓷器全数取了出来,但仍有一些部位不齐全。 既寻到了大部分的尸骨,头颅的怨气已散去了许多,在头颅的应允下,时、顾两人回了青橙镇,未免惹人注意,漏夜将头颅连同十几个瓷器一同葬了。 时绛站立在坟头,为头颅焚香超度。 顾出白则在坟前供了些果物。 夜半的坟地,月色昏暗,鬼火绿幽幽地漂浮着。 忽地,有一个女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女子穿着橘梗色的衣衫,嘴角含着一抹勾人的笑,身姿优美,媚态横生,正是千重。 顾出白吓了一跳,立刻唤出“清河”护在时绛身前。 千重呵呵地笑了两声,不理会顾出白,反是越过俩人走到了一座孤坟前。 孤坟墓碑上已看不出墓主的姓名了,坟包上长满了杂草,时值霜降,杂草枯黄着,趴伏在地上。 千重将携带的果物的用瓷盘装着一一摆好,又取出白花花的纸钱用火折子点了。 她面无表情地跪坐在墓前,纸钱的灰烬被风吹拂着,落了她一身。 待纸钱烧尽,她又将果物一一收好。 时绛不知何时走到千重面前,叹息道:“九月二十七,我倒是忘了,今天正是你的忌日。” 千重烧纸钱之时仿若失了魂魄的人偶一般,见到时绛却又生动起来:“我死的时候,你还小自然是不记得的。” 千重比划了下,笑道:“你大概也就这么高罢。” 千重本姓时,是时绛父亲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十七岁那年被人所骗,怀了身孕,当时时家的当家,也就是时绛的父亲认为千重失了贞操不容于世,命人在千重的饮食中下了□□,致千重毒发身亡。 时绛沉默不语,取了一把纸钱来,在千重坟前烧了,青烟袅袅的从着了火的纸钱冒出来,不过片刻,纸钱化作了灰,青烟也消失殆尽。 时绛道:“再烧多少纸钱,你都是受用不了的,你又是何必?” 千重笑道:“先烧着,若干年后,指不定用得上。” “你何必留恋阳世,你若是去投胎,每年的九月二十七,由我来为你烧纸钱。”时绛劝道。 千重知道时绛的心思,她与时绛并没什么感情,他劝她去投胎也不过是怕她加害时青和他的父母而已。 千重站起身来,将身上的纸灰拍掉,媚笑道:“我这些年作恶多端,去了地府不下十八层地狱都是好的,哪里能投胎呢?” 千重像是要印证自己的话一般,衣袖中飞出一截白纱,缠住了不远处顾出白的腰身。 顾出白吃了一惊,拔出“清河”将白纱斩断,白纱碎成几段落在泥土上,像是招魂的白幡一般。 千重一击不成,却没有再出手,反而向时绛问道:“你可是从瓷城来,瓷城死了这许多人,是否和你们有干系?” 时绛心道:千重应是看见方才他将头颅和瓷器一起下葬才出此问。 “瓷神死了,瓷城之人失了庇佑,枉死之人怨气冲天,这才死了许多人。”时绛斟酌着答道。 “瓷城建城不过数十年,泥疙瘩就修成了神,你不觉得这其中有蹊跷么?就算是受了不少香火,泥疙瘩要通灵识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耗费不少功夫,何况是修成地仙。”千重道。 “你可是知晓什么?”时绛问道。 千重盯着时绛与她亲哥哥有三分相似的面容,又扫了眼不明所以的顾出白,竟不言语,凭空消失了。 那厢,秦万、段彬、阮芸芸坐在一间客栈用食。 三人数日前和时绛、顾出白及知县等人陷在瓷神庙里,脱险后,时绛和顾出白不见踪影,三人怕被诬陷杀害知县、师爷及四个官差,就赶忙回县衙将经过讲了一番。 当日当值的官差虽不信,还是去了一趟瓷神庙。 瓷神庙俱毁,知县、师爷及四个官差的尸体就躺在砖瓦堆里。 秦、段、阮三人编造的故事实在离谱,便被当值人送入了牢房,当值人又书信了知府禀报了事情的经过。 知府收到书信,便着手委派了一个新的知县出任瓷城并调查事情经过。 而新的知县还未上任,瓷城却是遭了劫难。 秦、段、阮三人便趁乱从牢房里逃了出去。 他们现在所在的客栈,已是瓷城百里之外。 三人手头银两不足,只点了一盘青菜,一碟酱菜,以及五个馒头。 段彬咬了一口馒头,道:“我们怕是就此就背上逃犯的罪名了。” 秦万气得一拍桌子,对段彬道:“要不是你小子非要去县衙报案,老子会落到这个田地么?” 觉得不解气,秦万趾高气扬地指着阮芸芸道:“要是你爹那不知死活的老东西不犯案,老子用得着千里迢迢押解你回京城么?就根本不用走这一遭!” 阮芸芸顿时红了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反而落下泪来。 段彬劝道:“大哥莫急,本就不是我们干的,大丈夫无愧于天地。” 见秦万依旧横眉竖眼,段彬又道:“瓷城不知为何尸骨横行,待过些日子我去打探打探。” 秦万忆起瓷城尸骨杀人的惨状,一口馒头咬在嘴里竟一时咽不下去。 明月当空,三人睡在一间废弃的破屋里。 秦万已经睡死过去了,鼾声震天。 阮芸芸站起身来,走到段彬前面,俯下身,拉了拉他的衣袖。 段彬睡得不沉,看是阮芸芸,便随她出了破屋。 破屋外是一片野草丛,野草蔫着,被霜打得弯了腰。 阮芸芸忽然哭了起来,泪珠子接连不断地打在野草上。 段彬见她哭,关切地问道:“你哭什么?我们没杀知县他们,事情总有一日会真相大白的。” “不是为这事儿。”阮芸芸抬起头来,让段彬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哭诉道,“今日,秦大哥和我说了,我们的盘缠已不够了,但我们现在牵扯在命案里,自然是不能去京城了,你们俩也不能回乡。” 阮芸芸哽咽了下,又哭了一阵才道:“秦大哥他打算把我卖到青楼去,换些盘缠……” 段彬是知晓秦万为人的,现下既去不了京城,对秦万而言阮芸芸就是个累赘,将她卖去青楼可称得上是一举两得。 “我会劝劝秦大哥的,你莫要担心。”段彬劝了一句,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挣些银两来维持生计。 段彬还未想出赚钱的法子,一只柔弱无骨的手爬上了他的脖颈,而后,蜿蜒着探进他的衣衫内。 段彬还未成亲,也未进出过几次青楼,被阮芸芸一碰,顿时红了脸。 阮芸芸含着泪道:“我不愿将贞/操给别的男人。” 说完,阮芸芸抱住了段彬的腰身,红唇也覆了上去。 段彬得了男女趣味,每日都要在秦万睡后和阮芸芸交/缠。 一日云雨过后,阮芸芸伏在段彬心口道:“郎君,我可再也舍不得你啦,我们离开秦大哥,走得远远得可好?” 段彬爱怜地抚弄着阮芸芸汗湿的腰身,道:“你且让我想想。” 突地,秦万的声音穿了过来:“段彬你小子,不够意思啊,你风流快活,怎么不叫上你老哥我。” 段彬抬头一看,秦万不知是何时走近的,正红着眼解裤腰带。 阮芸芸一把抱住段彬的腰身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阮芸芸哭叫着:“不要,不要,秦大哥,你饶了我罢。” 秦万不留情地抓了阮芸芸的头发,喘着粗气道:“别给你脸不要脸……” 秦万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头顶一热,用手一摸,手指竟染上了一片嫣红,而后,他就软倒在地上,没了呼吸,死不瞑目。 段彬呆愣了下,扔掉了手上的石块,拿起自己的外衫将赤/裸的阮芸芸包了进去。 阮芸芸从小睡不好,宫里的御医给她开了助眠的药粉,她便一直带在身上,这几日倒是派上了别的用场,为了方便行事她都会在秦万的饮水中撒一些助眠的药粉,而今日,她却没有撒。 阮芸芸见段彬面有悔色,哭道:“都是我的不是……” 哭了一阵,阮芸芸又将秦万的眼睛合上,哑声道:“我们将秦大哥好生安葬了罢,可不能让秦大哥死不瞑目。” 俩人用剩余的银两为秦万买了副棺材,找了块风景秀丽的地将他葬了。 又过了几日,在一次交/合时,阮芸芸将一把匕首送进了段彬的背心。 段彬只觉心口一凉,就断了呼吸。 阮芸芸推开身上的死尸,将自己擦拭干净,也不理会尸体,径直走远了。 一日,阮芸芸在街上碰见了一个和尚。 和尚面容清秀,在与她擦身而过时,悲悯地道:“你作孽太多,孽已造成,不可更改,但你时日还长,要积德行善还来得及。” 阮芸芸盯着和尚的背影,想起了在破庙中遇见的时绛,时绛有一双和和尚一样看透世事的眼睛。 阮芸芸看看自己的掌心,她手上已沾上了十数人的鲜血,但那又如何? 下地狱又如何? 第22章 大雪篇?第一章 大雪时节,杨城也落了一场雪,雪像羊毛垫子一般,将整个杨城罩得结结实实。 杨城最富有的一户人家也姓杨,据闻祖先是前朝的状元,文采飞扬,奈何仕途不得志,被皇帝贬来杨城做了知县。 杨氏便至此在杨城定了居,三代过去,杨氏一门,已不再沾染政治,反是做起了胭脂生意。 十一月十日,杨氏有喜,杨氏的小姐,将要嫁与城南的肖氏。 杨小姐闺名婉卿,长得貌美,行二,上头有一个兄长,下头有一个妹妹。 十一月一日,夜,杨婉卿在赶制锦衾。 锦衾绣的是并蒂的莲花和一双交颈鸳鸯。 并蒂的莲花已经绣好了,鸳鸯却还有一只刚绣了一片翅膀。 杨婉卿绣得有些累了,便放下绣花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待她睁开眼睛,不知为何,面前竟出现了一只黑猫。 黑猫毛色发亮,黑而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突地一下子跳到了梨花木桌上。 桌上放了几个核桃酥,那黑猫就低头吃了起来。 黑猫在杨城极为不祥,杨婉卿又是待嫁新娘,乍见黑猫吃了一惊,锦衾都落在了地上。 杨婉卿拿起边上的团扇,去驱赶黑猫。 黑猫被团扇拍着倒也不觉得疼,依旧吃着核桃酥。 杨婉卿心一狠,重重地拍了下去,团扇都折了,团扇面上绣得是一从萱草,扇柄是紫檀木所制,紫檀木的硬度是极高的。 这一扇子下去,黑猫竟倒在了桌面上,脸埋在核桃酥里,血将核桃酥给染红了。 见状,杨婉卿尖叫了一声,睡在她隔壁小间的羽盈被这声尖叫给惊醒了,穿了衣衫,赶忙来敲小姐的门,一面敲,一面喊道:“小姐,二小姐,你怎么啦?可是出什么事了?” 杨婉卿像是得了救星,飞快地去开了门。 羽盈见杨婉卿面色刷白,额角还粘着几根发丝,关切地问道:“小姐,可是梦魇了?” “不是……”杨婉卿摇摇头,眼睛看着羽盈,指了指桌面,道,“是黑猫,我想将它赶走,却不小心将它打死了,它的血把核桃酥都染红了。” 羽盈顺着杨婉卿的手指看了过去,哪有什么死去的黑猫,分明是一盘核桃酥。 核桃酥是羽盈白日去买的,一块未少。 羽盈拍了拍杨婉卿的肩膀,以为她是即将出嫁了有些紧张,安慰道:“小姐,哪有什么黑猫,你是看错了罢。” 杨婉卿本不敢再看,闻言,才颤抖着侧过头去,确实没有黑猫,核桃酥更是干净地和新买来的一般。 杨婉卿觉得奇怪,走过去细细查看,不论是桌面上,还是桌子底下,确实没有什么黑猫。 “小姐,你早些歇息罢,莫要胡思乱想了。” 羽盈伺候着杨婉卿睡了,小心地替她将被角都折了进去,才转身离开。 她刚走到门前,杨婉卿却忽地从床上挣了起来,叫道:“我今日要把那鸳鸯绣完才能歇息。” 羽盈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那张锦衾,奇道:“小姐,你是糊涂了罢,这鸳鸯早就绣好了。” 杨婉卿分明记得方才黑猫出现之前,其中一只鸳鸯只绣了一片翅膀,却是何时,那鸳鸯竟然绣好了? 她疑惑地走到羽盈面前,拿过那张锦衾要看个究竟――那双交颈鸳鸯竟真的已绣好了。 不止鸳鸯已经绣好了,那把折了的团扇也好好地伏在椅面上,一从萱草仿若活的一般。 杨婉卿吃了一惊,暗道:莫非方才的黑猫只是她的一场梦,她早已将鸳鸯绣好,绣得累了,趴在桌上歇息,而后做了这个奇异的梦? 十一月五日,杨婉卿在外地做胭脂生意的长兄赶了回来。 杨远顶着风雪赶了十五日才赶回杨城,马车方停在杨府门前,小厮就迎了上来,恭敬地道:“少爷你可回来了。” 杨远抖了抖身上落下的碎雪,问道:“准备的如何了,东西可置办齐全了。” 小厮答道:“少爷,你莫要担心,嫁妆上月就办置齐全了,只是……” 小厮犹豫了下,还是道:“二小姐,这几日着实有些古怪。” 杨远听小厮将杨婉卿古怪之处说了,才赶去杨婉卿的住处。 杨婉卿循着古人遗风,正在煮雪温酒。 杨远闻见酒香,笑道:“妹子,可是知晓为兄今日回来才温酒的,真真是好酒,香得很。” 杨婉卿听见杨远的声音,迎了上去,握了兄长的手,笑盈盈地道:“阿兄,你可算是回来了。” 羽盈本是候在一旁,见状,机敏地让厨子做了几个小菜下酒。 雪还在下,忽大忽小地没个准,兄妹两人一起谈天,不知如何惬意。 杨远口若悬河,眼睛却观察着杨婉卿的神情,见她并无一丝古怪,登时松了口气。 十一月八日,雪停,杨母带着杨婉卿去寺庙进香,求郎君疼惜,子嗣兴旺。 十一月十日,杨婉卿出嫁,十里红妆。 杨婉卿坐在八抬大轿上,盖着大红色的盖头,盖头下她上了妆,娇媚可人,红唇却抿着,显得有些紧张。 轿子外,两旁街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时绛和顾出白也挤在人群中。 时绛依旧穿着绛色的衣衫,微笑看着迎亲的队伍。 而顾出白则身着水色的衣衫,脖子上围着一圈裘皮。 顾出白的脸被寒风拂得有些发红,他一手抓着个肉包子,一手兴奋地扯着时绛的袖子,叫道:“不晓得新嫁娘长得好不好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时绛取笑道:“你改日自己娶亲了,就晓得新嫁娘长得好不好看了。” 顾出白被时绛说得脸上更添一朵红云,却是回道:“我没想过要娶亲。” 时绛摸了摸顾出白发红的脸颊,笑道:“你年纪尚小,也许再过些年月,你懂了男女之事,也就想娶亲了。” 顾出白被时绛说得气急了,一口咬住了时绛抚摸他脸颊的一根无名指,恶狠狠地盯着时绛,如同小兽一般噬咬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时绛也不恼,待他松开,才收回手指,含笑地扫了眼那圈齿痕,又放在鼻尖闻了闻,才嫌弃地道:“都是肉味。” “我未曾想过要娶亲,我要一直陪着公子。”顾出白眼底含着不知名的情感,下意识地舔了舔微微干裂的唇角。 这傻子,怕是不知晓自己究竟许下了一个怎样的承诺罢。 但即使如此,时绛还是心下一暖,大拇指摩挲着那圈齿痕,笑道:“新娘子早走远了,我们先去找个客栈投宿罢。” 十一月十三日,杨婉卿被夫家送回了娘家,全城哗然。 十一月十五日,杨婉卿的夫婿肖昀投河自杀。 杨婉卿自被夫家遣返之后一直躺在床上不饮不食,问其原因也不言不语。 好好的妹妹出嫁不过三日就被送回了娘家,实在是太糟蹋人了。 杨远气不过就带了一帮人去肖府讨公道。 大半夜的,将门敲得“咚咚咚”地直响。 肖府的管家已年过半百,此时已经睡下了,见门声震天,不得不披了件外衫去开门。 杨远见门开了,气急败坏地问道:“肖昀人呢,叫他出来!” 肖管家睡得昏昏沉沉,这时定睛一看才发现门口站着的是杨远,他想将门关上却不得,只得道:“少爷病着呢,见不得人。” 闻言,杨远更是心火直烧,迎亲那日还好好的,这会儿却是病了,是个什么道理? “他病了,什么病?就是死了,也得给老子出来,老子的妹妹哪是能让他白白糟蹋的!” 肖管家辩白道:“少爷是真的病了,洞房那日之后就没有起过身……” 杨远懒得听他废话,一脚将肖管家踹倒在地,招呼着家丁冲进了肖府。 肖管家被踹得心口直疼,还是叫道:“杨少爷,少爷是真的病了。” 杨远回过头,眼刀子扫过肖管家,凶恶地道:“我方才说了,他就是死了也得出来见我。” 他话音才落地,忽地,不远处,一个丫鬟尖叫道:“少爷跳河自尽啦!” 杨远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他不过是想让肖昀和妹妹重归于好,才说了狠话,这肖昀却是真的死了? 杨远循着声音冲了进去,行至一个池塘。 池塘畔上还有些残雪,肖昀就躺在残雪中,脸色发白,心口没有一点起伏。 杨远探了探肖昀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他的皮肤早已冻得不成样子了,哪里还有活路。 杨远像是被冻到了一般,甩开手,定在边上,不知该作何反应。 方才尖叫的丫鬟在边上哭个不停。 不过片刻,肖家父母也匆匆赶来了。 肖父不言不语,肖母哭了阵,指着杨远道:“作孽啊,都是娶了杨婉卿这个媳妇,我儿才落到这幅田地。” 杨远见不得人指责妹妹,冷哼一声:“他自己寻死,和我妹妹我什么干系,我妹妹才是做了孽,出嫁不过三日就负心汉送回了娘家。” 肖父辩驳道:“杨婉卿得了失心疯,我们不愿张扬,送回去已是仁至义尽。” 杨远忽地忆起那日小厮同他说过的杨婉卿有些古怪,但他自五日那日返家后便时时观察杨婉卿却未有发现任何不对之处,那杨婉卿是何时得了失心疯的? 杨远还要细问,一个琉璃色衣裳的少年迎面走了过来,少年面生,他并不认得。 那少年脖子上围着一圈裘皮,道:“我方才从你们府门路过,觉着有些古怪,便擅自进来了,没想到却瞧见有人死了,死状极其可怖。” 少年指的分明不是肖昀,那是又死了一个? 杨远随少年向门口走去。 门口石阶上伏着一具尸体,尸体边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绛衣。 杨远走近了,那具尸体确是死状可怖,整块脸皮被剥了去,鲜艳的红肉露了出来,血留了一地,尸体其余部分倒是完好无损,看衣着,应是方才来给他开门的肖管家。 这时,杨父也赶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尸体,就在一边作呕起来,待平复后才道:“老肖,你死得惨啊,是谁杀的老肖?” 旁边一个肖府的小厮凑到肖父耳边低声道:“杨少爷,方才为了出气踹了肖管家一脚,只怕剥面皮的事也是他指使人干的。” 肖父心中已信了八分,盯着杨远道:“杨少爷,你带了这许多人来可是有所图谋?” 杨远本来不过是来讨个公道,一气之下才踹了肖管家一脚,听杨父的口气却是将他当做凶手了。 杨远心里气急了,但还是放软语气回道:“我不过是想问清楚,你们为何将我妹子送回来,并未杀人。踹人是我的不是,我是心里急了,才不过脑子,不过杀人我是万万不敢干的。” 忽地,有人出声道:“确实不是这位公子杀的人……” 肖父抬起头盯着说话的绛衣公子,质问道:“你如何能断定人不是杨远杀的?” 绛衣公子站在月色下,恍如谪仙,他答道:“因为杀人的不是人,而是妖。” “这天下哪来的妖怪,你莫要为了替杨远脱罪,瞎说一通。”肖父道。 绛衣公子踱步到尸身跟前,俯下身指了指尸体的右颊,道:“你仔细瞧瞧,这是什么?” 尸体剥了皮的右颊上被血粘着一撮毛发,毛发呈黑色,极其柔软。 杨远用手指拈了几根毛发,细细看了阵,道:“这应该不是从人身上掉下来的。” “确实不是……”绛衣公子沉吟了下,“如果我没有认错,这应该是一只黑猫的毛。” 第23章 大雪篇?第二章 应杨远的邀请,时绛和顾出白随杨远去了杨府。 半夜的杨府静谧非常,杨婉卿已经睡下了,不好再问,杨远就先安排时、顾俩人住下。 时绛和顾出白被安排到了偏院,偏院和杨小姐的闺房不算远。 十一月十六日,天色有些昏沉,又开始下起了小雪。 时、顾俩人随杨远去了杨婉卿的闺房。 杨婉卿靠坐在床上,面色灰白,由羽盈伺候着用着吃食。 时绛拿了把椅子,坐在杨小姐窗前,温和地问道:“杨小姐,你最近可有遇见怪事?” 杨婉卿不理会他,空洞的眼睛盯着眼前的那一万、碗桂花莲子汤。 杨婉卿不言语,喂她喝汤的羽盈却是想起了什么,回忆道:“我记得那天半夜,我听见小姐的叫声,就去敲了小姐的门,小姐开了门之后,说她用团扇拍死了一只黑猫……” 黑猫?黑猫! 顾出白截断羽盈的话,道:“那真有黑猫死了?” “不,我并没有看见黑猫的尸体。”羽盈回道。 大雪的天气,团扇应该收起来了,怎地用团扇去拍黑猫? 时绛问道:“那把团扇可否拿来给我看看。” 羽盈将手中的青瓷碗放到床前的茶几上,起身,从一个箱子里翻出那把团扇,递给时绛。 团扇扇面上绣了一从萱草,扇柄是紫檀木所制。 杨婉卿本是不动不语,见时绛手里拿着扇子细细观看,忽地惊恐地缩到床角,尖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猫,根本没有黑猫,我是在做梦……” 杨远冲到杨婉卿边上,将她拢进怀中,手势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脊,连声道:“别怕,别怕,哥哥在这儿。” 杨婉卿浑身瑟瑟地抱着杨远,脸埋在杨远的心口。 羽盈看了眼杨婉卿,叹了口气,转而对时绛道:“小姐后来同我说,她那日在绣出嫁用的锦衾,尚有一只鸳鸯只绣了一片翅膀,想歇息会儿,忽地就看到一只黑猫跳上桌来吃核桃酥,她想将黑猫赶走,用团扇拍了几下,那黑猫不肯走,她狠了心死命地拍了下去,然后,团扇折了,黑猫死了,黑猫的血还染红了核桃酥。但是我一看,锦衾上的一双鸳鸯早就绣好了,既没有黑猫的尸体,核桃酥也好好的。” “那就是说这把团扇本应是断了的……”时绛细细地瞧着团扇,道,“这扇柄是紫檀木的,杨小姐不干体力活,要把团扇折了也并不太容易。” 羽盈忽地想起一个疑点,道:“团扇,我早就收到箱子里了,但小姐却说,团扇就摆在椅面上。” 羽盈指了指一把梨花木的椅子,又道:“这么冷的天气,团扇不会是小姐拿出来的,那么是谁放在哪儿的?” 一把扇子莫非会自己长腿不成? 顾出白凑到时绛耳边,指了指扇面和扇柄交界之处,道:“公子你看,这儿有一根毛发。” 时绛将那根毛发拈在手里,细细查看着,道:“是黑猫毛,和昨日落在肖管家右颊上的是一样的。” 时、顾俩人出了杨府,又动身去了肖府。 肖府昨日死了俩个人,府内人心惶惶。 一人小厮将俩人迎了进去,道:“老爷说,若是两位来了,府中都可随意查看。” 肖管家的尸体被放置在了一个小间,而肖昀的尸体则被放在了大堂。 时、顾俩人先去看了肖管家的尸体。 尸体上盖了白布,时绛将白布撤了开来,肖管家脸上的红肉,由于过了些时日已经呈暗红色了,右颊上粘着的猫毛上的血也已经凝固了。 时绛看了一会儿,侧首对顾出白道:“出白,你先去外面待会儿。” 顾出白觉得奇怪,问道:“公子,这剥了脸皮的尸体,我昨天就看过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你让我出去做什么。” 时绛笑着摸摸顾出白的额发,道:“我要把尸体脱光了检查,你还是先出去罢。” 既是如此,顾出白便从善如流地推门而出。 时绛见门合上了,将尸体脱了个精光,尸体除了面部,余下的皮肉无一点缺失,但后颈却有一处破口,破口上也沾了黑猫毛,破口并不深,显然并不是致命伤。 时绛检查完毕,替尸体衣物穿上,白布盖上,推门而出。 门外,顾出白正啃着一个肉包,吃得满嘴是油。 见时绛出来,顾出白递了一个肉包给时绛,道:“你要吃么?” 时绛却不接递给来的包子,反是俯下身咬了一口顾出白正啃着的包子,咀嚼了几口,夸道:“味道尚可。” 包子的肉汁从破口流了下来,沾得顾出白满手的油腻,顾出白却是没反应过来,反而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摸了摸嘴角,登时红了脸。 时绛方才咬的正是顾出白嘴角边的那块包子,咬的时候他的嘴唇轻轻地擦过了顾出白的唇角。 顾出白忽地收回手,像是触了电一般,呆愣了会儿,却是恼了:“公子,好好的包子给你你不要,干嘛要抢我的吃。” 时绛见顾出白满手的油腻,柔声道:“出白,你先将你手上那个包子吃完罢。” 顾出白有些不明所以,还是三下五除二,将手上的包子收入腹中。 包子刚吃完,顾出白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就被时绛抓了去,时绛从怀中取出一条锦帕将顾出白的手指一根根擦了个干净。 时绛待顾出白极好,擦手的事早年也是有的,这几年,顾出白长大了些,却没有再做过了,虽然本是极其平常的事,顾出白却尝到了一丝绮丽,胸腔内的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扑通扑通”地折腾个不休。 但,这是为什么呢?顾出白想不明白,抬眼去看时绛,时绛温和地和他对视,他心道:公子长得真好看。 时绛收起锦帕,又去了大堂看肖昀。 肖昀处点着一排白蜡烛,尸体放在棺材里,棺盖未盖,仅用白布遮掩,旁边站着一个道士在招魂。 时绛想将白布拉起来查看尸体,那老道却不乐意了,钳住时绛的手腕子,故弄玄虚地道:“这位公子莫要乱动,若是坏了时辰,这魂魄可就回不来了。” 时绛抽出手腕,回道:“那照你的法子来,魂魄何时能回来?” “最多七七四十九日,便可回来。”道士作出一派大家风度,扫了扫时、顾俩人,“尔等凡人可莫要多事。” “七七四十九日后,怕是尸体早烂得不成样子了,魂魄回哪里去?”顾出白质疑道。 老道捋了捋长及胸口的白须,胸有成竹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顾出白看得出老道的斤两,懒得在同他嗦,快手点了老道的几个穴位。 老道被顾出白一点,竟是一点都动不了了,手指还摸着胡须,只得瞪了顾出白几眼,刚想破口大骂,却是张不开嘴。 时绛笑着扫了顾出白一眼,而后,将尸体的白布掀了。 肖昀稍稍有些发肿,像是刚断了气不久就被救了上来,并没有那日青橙镇溺水而亡的于二肿的厉害。 时绛用力在尸体腹部按了按,尸体反射性地吐出了一口水来。 时绛将尸体检查了一番,却见尸体掌心竟有一道刀疤贯穿整个手掌,刀疤还没有长好,皮肤中间结了一道痂。 肖昀应是溺水而亡,但这刀疤和肖昀溺水可有干系?肖昀是自溺而亡,还是被人害了? 思及方才检查过的肖管家的尸体,时绛将尸体侧躺,尸体颈后也有一道破口,破口上沾着几根猫毛。 破口应是溺水前就有了的,因为破口处被水浸了肿得厉害,但既是溺水,这猫毛为何未被池塘的水冲走?却牢牢地依附在破口上,像是生生地从破口长出来的一般。 时绛又将白布盖好,转身取了案台上的香,点了,口中默念几句,插入了香炉中。 顾出白也跟随着时绛上了香,走出大堂前,去解了道士的穴道。 道士活动了下手脚,方得自由就破口大骂起来:“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晓得老道我的厉害,我可让白骨生肉……” 顾出白觉得这老道着实有些聒噪,回过身,笑盈盈地打断老道的自吹自擂:“那我且看你七七四十九日后可否招回肖公子的魂魄,且保肖公子的肉身亦如从前。” 老道被顾出白一语中的,牙齿“呲呲”地磨着,却不敢再言,心中盘算着待讹诈肖府一笔,便溜之大吉。 时、顾俩人走出大堂,却见肖父候在外头。 这才过了一夜,肖父看起来比昨日已老上了许多,皱纹盘旋着,将五官都要挤变形了,头发也是白了大半。 肖父不问他们查得如何了,却是急切地问:“仙人,我儿可否能活回来?” 时绛知晓肖父应是听那老道吹嘘了一通,心中燃起了希望才如是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肖父见时绛不答腔,面色登时灰白了,不过思及老道对他的保证,心里又隐隐地升起希望来。 “肖昀是溺水而亡,但是他为何会溺水?他可有什么仇家?”时绛问道。 肖父答道:“我儿平时与人为善,没听说有什么人和他结了仇的。” “那你的意思是他是自杀?”时绛再问。 肖父沉吟了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之后才道:“本月十日那天,杨婉卿过门,杨小姐美貌贤惠,阿昀思慕已久,阿昀那天兴致极高,以至于婚宴上喝得有些过了,第二日,我见他睡在外头,便问是不是惹杨小姐不快了,阿昀便伸出手给我看,他手掌心上有道伤口,说是杨小姐洞房时发了疯给划的。 “我自然是不信的,杨小姐是个知书达理的,哪里会动刀子。我便认定是阿昀醉了酒唐突了杨小姐,还想压着阿昀去向杨小姐赔礼道歉,但我劝了许久,阿昀还是不肯,一口咬定是杨小姐的不是,我与阿昀僵持不下。新婚翌日,小两口本应和和美美地向长辈敬茶,但那一日,由于阿昀和杨小姐闹别扭,杨小姐却是新房门都未踏出过一步。 “我不好去劝,便让我内人去劝劝杨小姐,但是杨小姐却把我内人的脖子都抓伤了一块,流了好大一摊血,内人气急了便嚷着要把杨小姐休了,我自然是不答应的。 “但那日半夜,也就是十一日,杨小姐在新房内吵闹不休,说是房间里有一只死去的黑猫。我查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发现。杨小姐的陪嫁丫鬟羽盈也说根本没有什么死去的黑猫,只是杨小姐被魇着了,让我无需担心,歇歇就会好的。十二日,阿昀却突然病了高烧不退,口齿不清地喃喃有一只黑猫死在了房间里,是被杨小姐打死的。十三日阿昀未有任何好转,杨小姐依旧吵闹不休,内人认定是杨小姐作祟害了阿昀,便自作主张将杨小姐送回了娘家。” “我方才查看了肖昀和肖管家的尸体,他们的后颈处都有一道伤口,伤口上都沾着黑猫毛。”时绛道,“请问贵府可有养过黑猫,或者附近是否有人养过黑猫。” 肖父闻言,吃了一惊,矢口否认道:“杨城人从来不养黑猫,黑猫在我们这儿不吉利。你的意思是说或许是黑猫害得阿昀溺水,又把肖管家面皮剥了去?” 时绛推脱道:“我这不过是猜测,做不得准。” 之后,时绛又去询问了肖母,肖母所言和肖父一致。 第24章 大雪篇?第三章 从肖府出来后,时绛和顾出白回了杨府。 杨府内正乱做一团,杨婉卿在房间里吵闹个不休,将房内的物件全数砸了去。 时、顾俩人进入杨婉卿房间时,杨婉卿正抱着锦被瑟瑟发抖,手指指着梨花木桌的桌面惊恐地道:“那儿有只黑猫,黑猫死了,黑猫是我给打死的,它要来报复我了,我也要死了……死了……我要死了……” 见状,时绛缓步走到杨婉卿面前,弯下腰与她平视,柔声道:“你可知晓黑猫是从何处来的?” 杨婉卿抬眼看着时绛温和的脸庞,颤着声音道:“我不晓得,我方才在绣锦衾,它忽然就出现了,我觉着害怕,就拿团扇打它想要把它赶走,但是我不小心把它打死了,它的血把核桃酥都染红了,团扇也断掉了……” 杨婉卿似乎想起了什么,忽地抓住时绛的衣襟道:“羽盈,我的锦衾呢?我的鸳鸯还未绣好呢,你快替我拿来,我今日要将它绣好,再过九日,我就要出嫁了,我要嫁给肖公子了。你说肖公子会待我好么?” 本就候在一旁的羽盈,闻言,挤出点笑容,故作欢快地道:“小姐你长得这样好看,还绣得一手好刺绣,肖公子如何会不喜欢,自然待小姐一百个好,你莫要担心了。” 杨婉卿横了羽盈一眼,斥责道:“你是谁?我问的是羽盈,和你有什么干系?” 语毕,杨婉卿笑盈盈地看着时绛,松开拽着他前襟的手,又仔细地将他前襟的褶皱抚平,温柔地道:“羽盈,我不小心把你的衣裳弄皱了,你可别生我的气,好羽盈,你赶紧把锦衾拿来,我今日要把那一双鸳鸯绣好,再过九日,我就要出嫁了,我得赶快……” 杨婉卿话还未说完,被时绛用手指在眉心一点,便歪倒在了床上。 羽盈见杨婉卿失去了意识,一把将时绛推开,自己护在杨婉卿跟前,对时绛怒目而视,厉声道:“时公子,你做什么?” 羽盈的力气对时绛而言如同蝼蚁一般,但他还是顺势退了几步,装作好不容易站稳的模样,柔声道:“你莫要担心,杨小姐过两个时辰,便会醒来。” 羽盈质疑地扫了时绛几眼,又回过身去探杨婉卿的呼吸,杨婉卿呼吸平稳,眉头舒展,果真是睡着了,心下才安心了几分。 见羽盈放松了戒备,时绛问道:“你十一月十日陪嫁进入肖府可觉得肖府有何处不寻常的?” “并未发现有不寻常之处。”羽盈答道。 “那日肖昀入了洞房之后,你可知晓发生了何事?” 羽盈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还是道:“肖公子那日喝多了,吐了一地,小姐就将肖公子赶了出去。” “那肖昀手掌上的伤又作何解释?”时绛观察着羽盈的神情,道,“据肖老爷子和肖夫人证言,肖昀掌上的伤是杨小姐划的。” “肖公子被小姐赶出新房的时候,并没有伤,小姐哪里会动刀子。” “那肖夫人去劝杨小姐,杨小姐又为何把肖夫人抓伤了?” “是肖夫人不好,肖夫人觉得小姐新婚夜将肖公子赶出去,有失妇道,要将小姐用肖家家规处置,小姐不从,挣扎间才不小心把肖夫人划伤了。” 羽盈的描述和肖氏夫妇所言大相径庭,时绛又问了遍方才的问题:“那日肖昀入了洞房后究竟发生了何事?杨小姐性情温婉,肖公子不过吐了一地,她就把肖公子赶出了新房,你觉着这合理么?” 羽盈见时绛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而态度却突地强硬无比,心理隐隐觉着对方已经知晓了什么,已然隐埋不住了,只得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顾出白本是在旁边啃着肉包,满嘴都是肉汁,见羽盈不说话了,将手中的肉包全数送入口中,又接过时绛递来的锦帕将肉汁擦掉,才踱步到羽盈面前,盯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孔,笑容可掬地道:“方才我和公子去了肖府碰见了肖老爷,肖老爷觉得是杨小姐害得肖公子溺水而亡,正要去官府报告,我和公子好说歹说才把他拦了下来,许了我们一月的时间查明真相。羽盈姑娘,你若是真知道些什么,不如同我们讲,我们也好尽快查明真相,还杨姑娘一个清白。” 顾出白一番话说得软硬兼施,羽盈脸上又苍白了几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新婚那日,肖公子还在外头敬酒,我和小姐在新房内等待,小姐有些紧张,我就陪着小姐坐着。后来小姐说饿了,我便去厨房取了一碗银耳羹给小姐吃。但当我回到新房的时候,桌面上的吃食和合欢酒落了一地,只一对红烛还烧着,小姐说桌上有只黑猫,但是除了那对红烛,这桌上哪里还有别的东西。我就放下银耳羹和小姐一起找黑猫,忽然我听到一声尖叫,我回头过去,却见小姐拿了一只烛台,烛台的长长的针尖刺进了一个小厮心口,小厮的血流了一地,把丢在地上的那根蜡烛都浇灭了,小厮好似还没反应过来,只道:‘少爷来了’就没了呼吸,而小姐则恶狠狠地道:‘你这可恶的黑猫,为何要来捣乱。’肖公子片刻之后就来了新房,而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小姐见了他,笑着指着小厮的尸体道:‘你可来了,我把黑猫刺死了,我们来喝交杯酒罢’,肖公子像是吓着了,见小姐手里拿着烛台,烛台的尖头还在滴血,就去抢那烛台,小姐不肯,俩人争夺间,小姐不小心把肖公子的手掌划伤了。肖公子也不怪罪小姐,反是将府中的仆人都屏退了,独自将死了的小厮埋在了池塘畔。” 若按羽盈所言,肖昀是为袒护杨婉卿才不将真相告知杨父,但他眼见杨婉卿杀人,又不愿再同杨婉卿做夫妻,便告知杨父是杨婉卿发了疯才把手掌划伤的,由此疏远了杨婉卿。 那肖昀又为何会在婚后第二日高烧不退?还说杨婉卿在房间里打死了一只黑猫? “那十一日,十二日,十三日又发生了什么?”时绛问道。 羽盈蹙眉道:“十一日,肖夫人来看望小姐,小姐以为肖夫人也是只黑猫,就把肖夫人抓伤了,十二日,肖公子病得还不沉,肖夫人劝肖公子把小姐休弃了,肖公子不同意,十三日白日并无发生特别的事,而这三日间小姐时好时坏,昏睡的时间也长得很,我十三日曾经溜出肖府回了趟杨府见少爷,望少爷能将小姐接回去好生医治,但少爷道‘小姐既然已经出嫁便是肖家人,除非被休,不然我管不得’。但当天晚上,小姐就被肖夫人送回了杨府。” “那杨府之中可有养过黑猫?” “未曾养过,黑猫不吉利,养不得。” 十一月十七日,天色昏沉,没有下雪,只地上还铺着前一日的残雪。 顾出白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揉着眼睛开了门,却见外面站着的是杨婉卿的长兄杨远。 杨远面色苍白,见到顾出白,神色凝重地道:“又死人了。” 这次死的人是羽盈,羽盈的尸体横在床上,心口被捅了一刀,刀子还插在尸身上,暗红色的血液染红了月白色的被面,她面上无一点痛楚,像是死在睡梦中。 顾出白推门而入,见到时绛则在检查羽盈的尸身。 时绛依旧穿一件绛色的衣裳,见顾出白来了,道:“除了颈子后面和心口并未有其他伤口。” 顾出白将尸体侧过身来一看,果真颈子后面有一道伤口,伤口上沾着几根黑猫毛,同肖昀和肖管家一般。 “莫非真的是黑猫杀人?”顾出白问道。 “黑猫哪里杀得了人,何况还剥人面皮。”时绛敛眉道,“若是黑猫杀人,怕就不是普通的黑猫了。” 但是,杨城人不养黑猫,又如何会有黑猫妖,顾出白假设道:“至今死了的三人后颈都有一道口子,都粘了猫毛,这或许是凶手的障眼法,让人误以为是黑猫杀人,更何况黑猫在杨城本就是不祥的象征,更显得事情可怖。” “整件事情就是从十一月那日杨婉卿‘将黑猫打死’开始的,若是根本没有黑猫,那杨婉卿便十分可疑。”时绛沉思着道。 “或许杨婉卿是出现了幻觉,毕竟她没有要杀死肖府的小厮,肖管家,自己贴身侍女的理由,更没有剥肖管家脸皮……” 顾出白话音未落地,杨婉卿却冲了进来,扑倒在床上,抱紧羽盈的脖颈涕泪俱下:“羽盈是谁害的你……” 杨婉卿哭了一阵,忽地又直起身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来:“羽盈,你个懒鬼,怎地还赖着不起床,你再不起来,我可要扣你的月银了。” 见羽盈未有一点儿反应,杨婉卿一掌打在羽盈脸上,厉声道:“还不快起来,你睡死了么?” 杨婉卿手下力气不大,羽盈只被扇得微微侧过了脸。 杨婉卿还要再打,手还没落下,又低低地道:“你再偷懒,我出嫁就不带上你啦。” 杨婉卿又哭哭笑笑折腾了一阵,杨远赶过来要将她拉走。 杨远把杨婉卿从床边拉开了不过几寸,床上的早已断了气的羽盈忽地伸出了手拽住了杨婉卿的手腕,力气之大,似乎要将杨婉卿的手腕生生地拽下来。 杨婉卿欢喜地道:“羽盈,你可醒来了,陪我去挑嫁妆罢。” 羽盈闻言,又僵硬地直起身来,疑惑地歪着头,眼神空洞地盯着杨婉卿看了一会儿,而后伸出空余的右手,右手的指甲瞬间爆长起来,而后指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杨婉卿的心口袭了过去,然而在指甲离柔软的浅黄色绸子不过一寸之时,五根指甲齐齐地断裂,纷纷落在月白色的床单上。 羽盈一击不成,又瘫倒在床上,方才杨远费了好大力气也拨不开的左手也松了开来,垂在床边。 时绛方才打断了羽盈的指甲,心下疑惑丛生,羽盈早已死透了,是否有什么东西附在了这具尸体上? 思及此,待要将羽盈再查看一遍,忽地,时绛耳边传来了杨婉卿的□□声,只见羽盈左手的手指已嵌入杨婉卿的腕子,血沿着杨婉卿的手指一滴滴地往下坠。 时绛一掌劈在羽盈腕子上,腕骨“咔嚓”一声断裂了,手指也应声松了开来,三寸长的指甲上满是嫣红的液体,指甲盖内侧还有些许碎肉。 杨婉卿疼得几乎要昏厥过去了,倒在杨远怀中,却半眯着眼对羽盈伸出手去,低喃道:“好羽盈,快些起来陪我去挑嫁妆罢。” 羽盈自是无法言语,胸口内却突地动了起来,而后一只黑乎乎的活物窜出来,向着杨婉卿扑了过去。 在那活物要扑到杨婉卿身上的前一刻,顾出白一把揪住了那活物的脖颈。 那活物在顾出白手中挣扎不休,却是一只黑猫。 这只黑猫不知何时竟潜入了羽盈体内,羽盈方才袭击杨婉卿,只怕也是为黑猫所控。 那黑猫挣扎了一通却是不动了,黑葡萄般地眼睛盯着杨婉卿,忽地“喵”地叫了一声。 杨婉卿本是在昏沉中,闻言却从杨远怀中挣了起来,浑身瑟瑟地拿起桌上的那个茶壶朝着黑猫砸了过去。 茶壶从黑猫额头擦过,而后落在地面上,碎了一地。 这黑猫看起来并不是凡物,不过是被茶壶擦过,却蹬了几下腿,而后额头洇出些血来,竟死了。 杨婉卿见状疯疯癫癫地笑了:“黑猫死了,黑猫死了……我把黑猫打死了……” 时绛先是取了张白符将羽盈的尸体封住,以免再被黑猫侵入。 而后,他又将黑猫的尸体查看了番,只见黑猫的后颈不知何时也被破开了,鲜红的伤口中夹着几根黑色的猫毛。 第25章 大雪篇?第四章 十一月十七日,天气晴朗,杨城的积雪全数化作了水,而水被阳光一照又蒸发了去。 杨城忌讳黑猫,但昨日既亲眼瞧见了一只黑猫,这杨城便不会只有一只黑猫。 时绛如是想着,就和顾出白俩人在街上转悠,间或询问下路人可有见过黑猫。 俩人路过一家包子铺,顾出白眼巴巴看着不肯走,时绛只得掏出铜板买了五个包子,俩人是用了早膳才出的门,而出门才不过半个多时辰而已。 时绛见顾出白吃得像是三天没吃过饭似的,心下有些无奈。 十一月十八日,天复又下起了小雪。 是夜,杨府的门被敲得震天响,杨府小厮急匆匆地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灰衣人,灰衣人约五十出头,正是肖父,肖父身上的灰衣被北风吹得刷刷地响着,透过风雪细看,只见灰衣上竟沾着点点猩红,他右手捂着后颈,一脸颓败地喘着粗气,积雪没到了他的脚踝处。 肖父方才跑得有些急,此时他喘着粗气,缓了下才问:“请问时公子在么?” 小厮显然是认得肖父的,便将人迎到暖阁去了,又匆匆去叫时绛。 肖父坐在暖阁中,浑身被后怕逼得不停地颤抖着,右手指缝中窜出来的血液并不多,但还是一滴滴地落了下来,渗进缎子里。 肖父等了片刻,见时绛出现在暖阁门口,抬眼看着他,放下右手,急切地对时绛道:“你且看看我这伤口。” 时绛走近一看,吃了一惊,肖父的伤口竟和之前死的肖管家、肖昀、羽盈如出一辙,不深的伤口横在后颈上,且破口中沾着几根黑猫毛。 时绛将猫毛从伤口中取了出来,而后将伤口包扎了一番,才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肖父咳嗽了两声,又定了定神,道,“方才我已经睡了,睡梦中,后颈一疼,我就醒了过来,一眼看见有人站在我床前,那人见我醒了,就下了狠手想一巴掌拍死我,我好容易躲开了,叫了一声,把外头守夜的小厮吵醒了,他估计怕不好得手就逃走了。” “你可有看见那人的脸?”时绛问道。 “是老肖!那人和老肖长得一个模样。”肖父疑惑道,“我能确定我并没有看错,但是老肖既然已经死了,又如何能活过来,他若是侥幸活过来了,又为何要杀我?” 肖父指的老肖就是被人剥了面皮的肖管家,肖昀和羽盈都面皮俱在,单单肖管家被剥了面皮确实奇怪,莫非死的并不是肖管家?尸体不过是李代桃僵? “肖管家的尸身何在?” “前日已经送去城外埋了。”肖父又问,“仙人可知晓有什么能让死人复活的法子?” 死人复活的法子都阴毒无比,时绛不答,反是道:“肖老爷子,你找几个人,我们立刻出发去挖坟,看看肖管家的尸身还在不在棺材里。” 肖父找了四个家丁一同出发去城外挖坟。 一行人行至城外时,天边已透出一丁点儿亮光。 肖管家的坟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时绛在坟四周转了一圈,心下已有了计较,而后指了指那座新坟,道:“将棺材挖出来。” 四个家丁应了一声,拿起随身带的锄头铲子开始动作起来。 积雪被破开之后,露出了内里的泥土,泥土尚且留着翻动的痕迹,不知是下葬时候留有的痕迹,还是坟内真有蹊跷。 家丁们挖了好一会儿,待积雪和泥土高高地堆了起来,木质的棺材才显露了出来。 两个家丁正要将棺材盖打开,却听见时绛阻止道:“你们别动,我来罢。” 时绛本是站在被积雪压弯了腰的荒草边上,话音还未落地,就纵身掠到棺材边上,他将耳附在棺盖上细细听了一会儿,发现里头无一丁点儿动静,才站直身体,伸出手在棺盖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棺材盖应声一个翻转,“咚!”地落在了一边的土堆后面。 没了棺盖遮掩,棺材内部在乍然升起的日头下显露无疑,棺材里面竟真的什么都没有――肖管家的尸体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 莫非真的复活了? 时绛蹙着眉,细细查看着棺材。 而不远处的肖父,终于大着胆子走了过来,他一看棺材内空空荡荡地,登时腿脚一软,竟跌倒在土堆上,泥土方才才被挖起来,松软得很,他竟半陷了下去,张了张口,好容易才发出声音:“老肖莫非就是黑猫妖?” 时绛从棺材缝中取出一撮黑猫毛,抬眼看了肖父一眼,问道:“你和肖管家可有何过节?” 肖父已被家丁搀扶了起来,听见时绛的问话,死命地摇摇头,道:“他几年前差点就饿死了,被我所救,才留在了府中,说起来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忽地,时绛眼神一变,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身飞到肖父身后,一掌拍了过去。 肖父身后那人被时绛拍得飞出去了数丈,歪倒在地上,口中吐出一钵鲜血,他手中还拿着一把匕首,若不是时绛出手及时,这匕首怕是早已将肖父刺死了。 肖父吓得呆愣在一边,好容易才反应过来,定睛一看,那人正是从府中带来的四个家丁中的一个。 余下的三个家丁也是面露惊骇,其中一个指着那人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人微笑着扫视了众人一眼,本就普通的面目显出一点妖艳来,伸出舌头猫儿一般舔舐着掌中的血液。 时绛立在那人面前,柔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肖管家的尸体又是去了哪里?” 那人闻言,抬起头,仰视时绛,笑道:“肖管家又没死哪里来的尸体?” “那死的究竟是谁?”时绛道。 “我随便从路上抓来的倒霉鬼,谁知道他姓甚名谁。” 那人待将血液舔舐干净,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匕首尚在他手中,在初阳的照射下,金属的刀锋闪出柔和的亮光,忽地,亮光一转朝着那人自己的心口袭了过去。 时绛心道不好,一掌拍了过去,那人被时绛的力气打得手一松,匕首“哐当”落在地上,匕首既已落地,那人只得将口中的药丸咬碎,药丸包裹的药物药性极烈,瞬间从口腔传遍全身,不过转眼的功夫,他已口吐白沫倒在了地面上。 时绛将那人的穴道封住,对肖父急声道:“赶紧去寻个大夫来,他死不得。” 话音刚落地,那人的心口却忽地破开一个大口子,而从那个口子中竟窜出一只黑猫,黑猫抖了抖毛上的血液,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时绛,微微咧开嘴,像是笑了一般。 时绛乍见黑猫,正要去捉,那人的十指却死死地扯住时绛绛色的衣裳。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黑猫就消失不见了。 再一看那人胸口破了个大洞,已然没了呼吸。 时绛将那人的尸体侧过身去,一看,后颈果真有一道伤口,伤口内附着几根黑色的猫毛。 肖父方才见到活人胸口跳出一只黑猫来,吓得腿都软了,又见尸体的伤口和他自己的如出一辙,浑身瑟瑟地抓住时绛的衣袖,跪在地上哭道:“莫非我的心口也会窜出黑猫来?” 眼前这具尸体的死法和羽盈一般无二,都是被黑猫附身了,被当做容器,一旦容器受损便会被迅速抛弃。 而黑猫是如何进入人体的? 莫非就是那道伤口? 时绛安抚地拍了拍肖父的肩膀,将他搀扶起来。 待肖父站定后,时绛将余下的三个家丁查看了一番,三人均为异状。 时绛用白符将死去的家丁封住,才走到肖父面前,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 十一月二十日,夜半。 灵堂内,七七四十九根白烛将肖昀的尸体绕了一圈,烛光打在肖昀面上。 肖昀已死了十天,从衣物中露出的肌肤上爬满了尸斑,好在天气寒冷,不细问倒是没什么尸臭。 老道站在白烛之外,口中不知念的什么,起初面无表情,约一盏茶的功夫后,面上的肌肉全数活跃了起来,挤出一个夸张的笑。 老道拿起桌案上的一碗黑狗血泼在肖昀的脸上,突地,肖昀睁开了眼睛,僵硬地坐立了起来,黑狗血随着他的动作,从他脸部落了下来,纷纷坠在雪白的寿衣上。 肖昀眨了眨眼,费了好大的功夫,侧过头去看老道,而后张了张嘴,从僵硬的喉咙中挤出怪异的声音:“这身体放太久了,不好用。” 老道还未出声,倒是隐在墙角的一人从暗处走了出来,那人一身黑衣,看面容竟是已死去多时的肖管家。 肖管家“啧”了一声,笑道:“少爷,你可别抱怨啦,这身体只是暂且先用用,骗骗肖老爷而已,待财产到手,你就可以丢了。” 老道建议道:“单单肖府的财产多没劲,你可先把你的‘妻子’给哄回来罢,杨府家底厚,怕是比肖府富贵多了。” 肖昀厌恶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又活动了下四肢,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那杨婉卿据说是疯了,怕是不太好哄。”肖管家摇摇头,“不过是只黑猫就把杨婉卿给吓傻了,真是没用的女人。” 老道思及杨婉卿的容貌,舔了舔嘴唇,道:“也不是全然没用,等事情结束,我可得好好享受一番。” 肖昀不悦地踢翻了十来根蜡烛,瞪着老道:“就你个没用的货色,肖老头子都弄不死,还玩什么女人。” 老道不服气地指了指肖管家,推脱道:“他也不见得有多大能耐,人没弄死,倒是被时绛带头把坟给挖了。” 忽地,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第26章 大雪篇?第五章 待敲门声收起,一把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请问道长可要用些点心?老爷说道长招魂辛苦了,让我送些吃食来。” “请进罢。”老道道。 一个丫鬟推门而入,她穿着琉璃色的衣裳,面容清丽稚嫩,手中端着一盘点心并一壶茶,见老道立在七七四十九根白烛之前,对老道笑道:“道长受累了,用些吃食罢。” 老道见丫鬟长得貌美,凑到她跟前,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是一副出家人的做派,正声道:“救人于生死间乃是贫道的指责,算不得受累。” 丫鬟将吃食一一摆开,又将茶倒上,催促道:“道长快些用罢,过一会儿茶凉了可就不好了。” 老道本是被美貌所惑,这时才反应过来:“你可是新来的?我来肖府五日并没有见过你。” 丫鬟解释道:“我名唤冉冉,一年前来的肖府,一直在厨房帮忙,方才老爷要了些宵夜,思及道长还在忙碌,才嘱咐我为道长送些吃食。” 老道点点头,喝了口茶,张口道:“我也有件紧要的事要告知肖老爷……”老道顿了顿,又吃了块糕点,见冉冉一双美目好奇地盯着他的脸等着他接着往下说,才道:“肖公子的魂魄明日便能返回躯体。” 闻言,冉冉眼中浮起一层雾水,半捂着嘴,激动地问道:“少爷,少爷真的能活过来么?” “我说能自然是能的,白骨生肉于我都不在话下,何况招魂。”老道得意洋洋地捋着白须。 冉冉向老道福了福身,带着哭腔道:“我得赶紧告诉老爷去。” 语毕,冉冉就转过身,朝外边走去,行至门口,她又忽地朝棺木前面的桌案看了一眼,疑惑地道:“为何那儿有一截衣袖?” 衣袖是肖管家的衣袖,冉冉进来之前,肖管家匆匆忙忙地躲藏在桌案内侧,却没想有一截衣袖漏在了外头。 冉冉走到桌案跟前,而后俯下身去,伸出手去抓那截衣袖。 冉冉的手指还未碰到衣袖,后颈被人一劈,来不及出声,便昏倒在了地上。 肖昀抚摸着冉冉白皙的后颈,斥责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若是被这个小丫头看见你的脸可就不好了。” 老道道:“前几日坟老早挖过了,坟里没尸体,肖老爷早就晓得了,现下肖管家就算被小丫头瞧见了脸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肖昀站起身来,给了老道一个耳刮子,骂道:“你个蠢货。” 老道被打得头偏了过去,摸了摸脸颊,转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肖昀。 肖昀将心中的计划一说,余下二人纷纷点头应是。 肖昀又道:“肖管家,肖老爷子还有用,暂且留着,你且去躲好,这几日别露面。” 肖管家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肖昀又蹲下身去,伸出右手,手指的指甲瞬间暴涨,而后,他用中指在冉冉后颈划出一条血痕,又从袖口取出几根黑色的猫毛放入破口中,其中一根猫毛一接触到新鲜的红肉,就像活物一般钻了进去,而余下的黑猫毛则是乖顺地伏在破口和温热的血液混在一块儿。 片刻之后,冉冉站立起来,眼中一片空洞,身体僵硬地向肖昀福了福身。 “你先出去罢。”肖昀挥了挥衣袖,冉冉便转身出去了。 十一月二十一日,清晨。 肖父正准备用早膳,刚拿起筷子,却见老道从门口走了进来。 老道脸上的沟壑挤在一块,扬声道:“肖少爷活了,他的魂魄我给招来了!” 闻言,肖父又惊又喜,将筷子一丢,随老道去往灵堂。 灵堂内,七七四十九根白烛还点着,覆在肖昀尸身上的白布落在了地上,而棺内本应躺着的尸体却坐了起来,见肖父来了,出声唤道:“阿爹,我这是怎么了?” 肖父冲到肖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哑着声回道:“你没事,你没事,你不过是不小心落水了。” 肖昀疑惑地道:“若我只是不小心落水,为何在这棺材里?” 话音刚落,肖昀见父亲老泪纵横,不敢再问,反是劝慰道:“我没事,阿爹你别担心。” 肖父将肖昀从棺木中扶了起来,肖昀的四肢有些僵硬,好容易才从棺木中迈出来,又在肖父的搀扶下走了几步,才灵活一些。 肖昀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婉卿呢?我前几日不是才同她成亲么?” 肖父犹豫了阵,还是道:“婉卿身子不大好,回娘家修养去了。” 闻言,肖昀本就苍白的脸色又暗下几分,泄气地道:“是我惹她生气了,她才回娘家去的罢。” “你别多想,待你休养好了,再把她接回来也就是了。”肖父劝道。 “那我现下就去把她接回来。”肖昀脸上的神情显得有点忐忑,“她会愿意和我回来么?” 既然肖昀坚持,肖父也不好劝阻,便和肖昀一起去了杨府。 杨婉卿手里拿着一张锦衾低首绣着鸳鸯。 锦衾是大红色的,一双鸳鸯已绣好了一只,杨婉卿一面绣着一面问时绛:“羽盈,我绣得好看么?你说肖公子会喜欢么?” 自羽盈死后,不知为何,杨婉卿便将时绛当做了羽盈。 “二小姐,肖公子来了!”一个丫鬟从门口冲了进来,面色惊慌地被衣裾绊倒在了地面上,她疼得呲牙咧嘴,仰首又道,“肖公子来了!” 肖昀竟真的活了,那个道士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但活过来的肖昀真的是肖昀么? 时绛嘴角勾起一抹笑:“让肖公子进来罢。” 肖昀四肢尚且有些不利索,被肖父搀扶着慢慢走了进来。 肖昀见到杨婉卿突地挣开父亲的手,跪坐在地上,眼中溢出泪来,口中忏悔道:“婉卿,是我那日唐突了你,你原谅我可好?” 杨婉卿像是根本没听到肖昀的话语,也没有看到这个人,又绣了几针,将锦衾拿起来,朝时绛笑道:“羽盈,你觉得如何,鸳鸯绣好了,要不要再加一支并蒂莲?” “花开并蒂,自然是好的。”时绛微笑着拿过锦衾看了片刻,又将锦衾递还给杨婉卿。 杨婉卿得了赞许,笑盈盈地接过锦衾,而后又蹙着眉,思索着该在何处绣这并蒂莲。 时绛将肖昀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叹道:“那个道人真真是好本事,肖公子竟是真的活了过来。” 时绛说完,又将肖昀扶了起来,在搀扶中探了下他的手腕。 肖昀目中带泪,凝视着杨婉卿,柔情似水地唤道:“婉卿,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卿,你可还认得我?” “怕是不认得了罢,前几日羽盈死了,杨小姐便一直把我当做羽盈……” 时绛还未说完,肖昀忽地扑到杨婉卿的身侧,左手抓着杨婉卿的右腕,右手伏在杨婉卿的膝盖上,仰起头哀声道:“婉卿,婉卿,你可还认得我?” 右腕被抓住了,杨婉卿只得放下绣花针,抬起头来看面前这人,这人的眉目似乎有些熟悉,她伸出手摸了摸这人的眉目,又揩掉其面上的眼泪,才低低地道:“请问你是何人?你为何要哭?” 肖昀钳住杨婉卿要收回去的左手,连声道:“我是肖昀啊,我是肖昀,我是你的夫婿啊。” 杨婉卿歪着头,将双手从肖昀的钳制中收了回来,嫣然一笑:“我的夫婿确实姓肖,但他长得比你好看许多。” 杨婉卿说完这句,突地抬脚向肖昀踢了过去,怒道:“你不是我的夫婿,为何要抓着我的手腕,你离我远一些,莫要污了我的清白!” 这一脚气力极大,肖昀被踢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却是闻讯赶来的杨远将他搀扶了起来。 杨远将肖昀打量了一番,喜道:“肖公子果真贵人,死了还能活回来。我妹子身子有恙,你别同她计较。” 杨婉卿闻言,厉声道:“阿兄,你别瞎说,我过几日就要成亲了,若是让肖公子知晓我身子有恙,该嫌弃我了。” “这位就是肖公子啊,婉卿。”杨远指指肖昀,柔声道,“你脑子糊涂了罢,何不去歇息一下。” 杨远说完,就要去扶杨婉卿。 杨婉卿却是不乐意了,噘着嘴道:“阿兄你别瞎说,肖公子可长得比这个登徒子好看多了。” 杨远本以为杨婉卿要当寡妇了,却没想着肖昀竟活了过来,心中高兴得很,但杨婉卿这般胡言乱语怕是要冲撞了肖昀。 杨远对不远处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将杨婉卿扶进内房。 杨婉卿手里还拿着那张锦衾,回过头来对杨远嫣然一笑:“阿兄,你说再绣一支并蒂莲可好?” 见杨远微笑颔首,杨婉卿心满意足地让丫鬟扶了进去。 杨远邀肖父和肖昀坐下,又令小厮沏茶,自己沉吟道:“婉卿自听闻肖公子的死讯便有些神志不清,加上羽盈又死于非命,真真是命苦之人,请肖公子莫要嫌弃。假以时日,定是能治好的。” 肖昀见杨远如是说倒是喜笑颜开:“婉卿嫁我,已是我的福分,我哪里敢嫌弃。” 肖父也附和道:“若是婉卿愿意,我们今日就将她接回去。” “两位莫要着急,我配了几服药给杨小姐服用,再过三日,杨小姐定能清醒。”时绛喝了口茶道。 既然时绛这样说了,肖昀也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急切,缓和了口气道:“那我夫人就劳烦公子了。” 语毕,肖昀打了个哈欠,疲倦地致歉:“我方才刚醒,有些累了,暂且告辞。” 说完,肖父扶着肖昀起身。 时绛瞥见肖昀后颈的那道伤口竟愈合了,又见他伪作疲倦,心想怕是他仍有要事要做罢,也不阻拦,只是柔声道:“可否告知道长身在何处,道长好本事,我想同他讨教一二。” 肖昀被时绛盯着后颈,心里头有些发慌,语气故作轻快地道:“道长确实好本事,救我一命,但他是世外高人,见我活过来了,就告辞走了,现下也不知身在何处。” “哦……”时绛沉声道,“真是可惜了。” 肖昀回到府中,便同肖父说疲倦得很要歇息一会儿,就回了房间,并将身边伺候的小厮丫鬟都屏退了。 而后,他坐在椅子上喝了几口茶,待茶水下肚,他打了个响指。 响指声刚落,忽地,房间里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琉璃色的衣衫,眉目清丽,梳着双髻,正是冉冉。 冉冉朝肖昀福了福身,恭敬地道:“公子可有何吩咐?” 肖昀从袖中取出一包药粉递给冉冉,低声道:“下到我父亲的吃食里去罢。” 第27章 大雪篇?第六章 当日夜里,肖父毒发。 肖父捂着心口不住地咳嗽着,身体抖得很筛子一般,几乎要将心肝心肺一并咳出来了,他躺在床上,脖子却仰着朝门外看,小厮已经去了许久,为何肖昀还没有来? 片刻之后,终于脚步声渐行渐近,肖父撑着床面勉力直起身子,见肖昀到了跟前,像老鹰取食一般一下子就攥住了肖昀的手,指甲也不由自主地嵌入了肖昀的掌心。 肖昀觉得有些疼,心下有些恼,但也不好表露出来,倒作出副孝顺儿子的模样,面上皆是急切之色,连声道:“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肖父将肖昀拼命地凑到肖昀耳边,嘱咐道:“房契和地契在书房的暗格里,你敲下书架上第二本书后面的墙壁就能看到了,你可记着了?” 见肖昀点头,肖父气越喘越急,最后竟吐出了一口血来,肖母见状用帕子将血抹去,却没想到这血却是越抹越多,肖母急得直掉眼泪,厉声喊道:“大夫呢?大夫怎么还不来?” 肖父面白如纸,手指颤抖着抚摸着妻子的手,吃力地继续道:“至于现银……现银都由你娘收着,你可莫要乱用。” 肖昀目中含泪,扑倒在床边,喊道:“爹,你会没事的,你若是不在了,我和娘可如何才好。” 肖昀话音刚落,肖父竟又吐了一口血,生生地晕死过去了。 此时,时绛走了进来,见状,用手探了探肖父的脉,又闻了下他吐出来的血液。 肖昀见时绛进来,哭喊着跪倒在地上,哀求道:“还请时公子救我爹一命。” 时绛摇摇头道:“肖老爷子中了剧毒,最多只能活五个时辰。” 肖母闻言,觉着天都要塌了,扑到在肖父身上,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可有什么救人的法子?要多少银子,我都给。”肖昀端端正正地给时绛磕了一个头,哀求道,“请时公子救我爹一命。” “真要救也不是没法子……” 时绛话还未说完,有个小厮从门口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凑到肖母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肖母抹了抹面上的眼泪,对小厮道:“把她带进来。” 被带进来是冉冉,她被小厮拽着蹒跚着来到肖母面前,而后被小厮用力一拍后背,便跪倒在地。 冉冉身后跟着赵三,赵三是厨子,方才肖父有些饿了便让他煮了碗甜羹,而这碗甜羹下肚之后,肖父却中了毒。 肖父中毒后赵三就被看管了起来,而他忆起在煮甜羹时,冉冉曾寻了个借口将他支开了片刻,便向看守人告发了冉冉。 肖母指着冉冉对赵三道:“你说是冉冉下的毒,你可有何凭证?” 赵三回忆道:“方才我煮甜羹的时候,厨房里只我一人,冉冉却突然进来说外头似乎有个黑衣人在窥视,她怕得很,让我去看看,但我现下想想觉得奇怪得很,我并不是守卫为何让我去查看,且我出去看了,并未发现什么黑衣人,故而我认为冉冉是故意将我支开的。” 闻言,冉冉争辩道:“老爷让我催催甜羹好了没有,我才去的厨房,但在厨房门口,却发现不远处的围墙那儿竟有个黑衣人在窥视,我怕得很,但四下又没有别人,我只得求赵大哥你去看看……” 冉冉一边争辩,一边瞧见肖母的眼刀直冲着自己的面庞,她急得哭了起来,眼泪水将清丽的眉目衬得越发楚楚动人,哀声道:“真的不是我,是赵大哥诬陷于我。” 冉冉哭泣不休,肖昀趁机凑到肖母身侧低声道:“或许是赵三干的,想将罪名推给冉冉。” 肖母还未想明白,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却是肖母的贴身丫鬟进来了,丫鬟走到肖母身边低语了几句,又将一个白色的物什塞入肖母掌中。 肖母看了一眼,将物什递给时绛。 时绛接过一看,乃是一个纸包,打开一看,里头藏着一些白色的粉末,他用手指沾了一点儿粉末,细细看了,才朝肖母颔首。 纸包所装乃是□□,与肖父所中的毒一致,正是肖母的贴身丫鬟从冉冉房中搜出来的。 肖母气得白了脸,站起身来,一脚朝冉冉踢了过去,冉冉被踢得一头撞在了桌脚上,白皙的额头破了个大口子,血簌簌地往下流,将她的眉目染上一层嫣红。 气急的肖母又从时绛手中夺过纸包,冲着冉冉丢了过去,纸包开了,白色的粉末撒了下来,粘在了冉冉面上的血液上。 冉冉见到白色粉末知晓事情不可再瞒,慌张中扫了肖昀一眼,竟迅速站起身来,朝外头掠了出去,身手之敏捷全然不像个普通的后厨丫鬟。 众人正要去追,门外陡地射出一枝树枝,树枝挟着内力将蜡烛扑灭,而后竟转了个弯,擦过时绛的鬓发,嵌入他身后的墙壁。 片刻之后,烛火重新被点燃了。 时绛将树枝取下,把玩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十一月二十二日,天色阴沉。 肖父在时绛的治疗下,尚未气绝,还在昏迷中。 肖昀和肖母守在一旁。 杨城城郊荒山的一个山洞里,冉冉蜷缩着身子睡着,肖管家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可醒醒罢,天都大亮了。” 冉冉被吓醒了,还以为是肖家的人追杀过来了,迅速从地上跳了起来,见面前站着的是肖管家,顿时浑身紧绷的肌肉一松,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问肖管家:“公子的计划可还顺利?” 肖管家“啧”了一声:“你昨日要不是逃得快,现下早就死透了,还是担心自己的小命罢。” “我……”冉冉刚要争辩,却觉得辩无可辩,低首道,“你且放心,我就是死都不会供出公子的。” 肖管家丢给冉冉一个油纸包,没好气地道:“你吃罢,可别给饿死了。” 冉冉打开油纸包,见里面是三个白白胖胖的肉包,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抓起一个啃得满嘴的油,啃完一个才有功夫道:“待公子得了肖家的财产,我以后要天天吃肉包子。” “瞧你的眼界浅的来,光肖家的哪里够,杨家的财宝公子也是志在必得。”肖管家道,“待公子将肖氏夫妇解决,就要对杨家下手了。” 冉冉将余下的两个包子吃完了,又像猫儿般舔了舔手指,才道:“可住在杨家那个时绛看起来不好对付。” “时绛看起来不似凡人,公子打算对他下血咒,他就是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肖管家还未说完,脖子竟被一把拂尘给勒住了,登时面色充血,不管他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反而手指被拂尘的须割出一道道小口子。 洞里凭空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手持拂尘的手柄,看起来仙风道骨,正是救了肖昀的老道。 老道本在不远处打坐,见肖管家说得太多了,才现身,扫了眼肖管家确定他已得了教训才将拂尘松开。 冉冉像是对肖管家方才提的血咒毫不在意,反而向老道福了福身。 肖管家好容易才缓过气来,见老道出手狠辣,也不敢抱怨一二,垂下头候在一边。 忽地,一只黑猫从洞口走了进来,步态优雅。 黑猫的脖颈上绑着一张字条。 老道将字条取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来,看了一眼,又递给肖管家。 肖管家朝老道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开了。 时绛同肖昀、肖母一同坐在厅堂内。 时绛用了一口茶水,待温热的液体下肚才道:“肖老爷子所中的乃是剧毒,不过方才我喂他吃了药,他三日内便能醒来。” 闻言,肖昀低垂着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抬起头来却是目中含泪,口中感激地道:“多谢时公子出手相助。” “时公子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普度众生来的……”肖母哽咽着道,“我昨日想要是老爷子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夫人这般说我可是担不起的。”时绛柔声说完这句,又蹙眉道,“这冉冉也不晓得逃往何处了。” “冉冉跑不了的,我定要将她逮回来!”肖昀道。 “只怕冉冉不是主谋,前日肖老爷子遇袭,他同我说袭击他的人正是之前死了的肖管家。”见面前俩人均是吃了一惊,时绛继续道,“肖管家既然已经身死且早已下葬,本应不能活过来杀人,但我和肖老爷子去挖了坟,坟里头的棺材里却没有尸体,仅仅只有几根猫毛。” 说完,时绛从怀中取出一张锦帕,展开来,里面正伏着几根黑猫毛。 时绛再道:“肖管家的尸体为何会消失不见,一种可能是他确实是诈死,但若他是诈死,他是如何诈死的,人剥了面皮还能活?除非当时的尸体是李代桃僵。但肖老爷子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为何要杀救命恩人?第二种可能,死的确实是肖管家,却有人想嫁祸于他,便易了容袭击肖老爷子,且将尸体藏了起来。” 肖昀思索了阵,刚要开口,门口却有一个杨府的小厮奔了进来,见到时绛,气喘吁吁地道:“时公子,顾公子死了!” 顾出白死了? 顾出白死了! 时绛面色一白,顾不得在场众人,几个纵身掠了出去,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第28章 大雪篇?第七章 顾出白已经没了呼吸,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还在汨汨地往外流,应是刚死没多久,他是在睡梦中被刺,嘴角仍微微弯着。 时绛冲进顾出白的房间,首先见到的便是他嘴角的笑,而后才是刺眼的猩红,他的笑一如生前一般,不知道是不是梦见爱吃的肉包子了。 时绛将顾出白揽在怀中,顾出白的身体还未冷透,尚有一些温度通过相接的肌肤熨帖着时绛的心脏,这温度像是在讽刺他没有保护好顾出白一般,激得他的双目泛起了一层薄雾。 从破口留下来的温热的血液粘到了时绛绛色的衣裳,时绛用手指沾了一点,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而后用舌头舔了一下。 原来出白,你的血是这个味道的…… 时绛又去看顾出白的后颈,如其余死者一般,后颈上横着一道浅浅的伤口,伤口上粘着几根黑猫毛。 时绛将黑猫毛取了下来,丢到一边,恍惚间想起他同出白过往的岁月,他十一年前收养出白,两人一同过了不过十一年,出白才不过十五岁,却早早地死去了。 时绛胡思乱想着,却终于流下泪来。 杨府众人及赶来的肖昀,见时绛状似疯癫,不敢上前相劝,只得呆愣在一边。 时绛哭了阵,突地将顾出白心口的匕首拔了出来,破口的血液冲出来,将他的眉目都覆上了,他一手抓着匕首,一手一把揪住顾出白的衣襟,竟生生地将人提了起来。 死人自然是不会反抗的,时绛拼命地摇晃着尸身,厉声道:“你醒醒啊,你怎么不出声……” 说着说着,时绛又哽咽起来:“你若是死了,我可怎么办?” 尸身在摇晃下,除却撒了不少鲜血在地上,并没有任何反应。 时绛失望地将尸身放回床上,而后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下顾出白的额头,动作轻柔,似有无限柔情。 一吻毕,时绛站起身来,面容上仍覆着顾出白的血液,状若罗刹,他将唇边的血液舔舐干净,而后,将手轻轻地在梨花木桌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坚硬的木头竟瞬间化作了木屑,纷纷跌落在地上。 而后,时绛回过头去朝顾出白道:“出白,我定会查明真凶,送他去给你陪葬!” 时绛说话的语气十分狠毒,再加上他一脸血色,这句话仿若是从地狱窜出来的,直刺得在场众人浑身一冷。 而站在门口的肖昀一如其他人一般,面上挂着惊吓,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他命肖管家杀了顾出白,又在顾出白的血中下了血咒,而时绛既已中了血咒,怕是活不久了。 时绛手一挥,门“啪”地关上了,由于受力过猛,门还在微微颤抖着,有人想开门却是如何都打不开。 他面无表情地问方才通知他顾出白死讯的小厮:“你是何时发现出白死了的?” 面前这人满面嫣红,小厮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而门的颤抖声在耳畔敲打着,避无可避,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定了定神,答道:“少爷方才听见顾公子房间有打斗声,怕是出了事,就过来看看,却没想到顾公子竟死了,他便叫我去肖府唤你回来。” “杨远现在何处?” “少爷正在府内照顾小姐。” “你把他叫来罢。” 时绛手指一点,方才死活打不开的门,竟敞了开来。 杨远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赶来了,见时绛满脸血色,递给他一张帕子,开口道:“时公子,你且节哀。” “节哀?”时绛嘴角勾起一抹笑,却并不接帕子,问道,“你可有瞧见凶手?” “等我赶到的时候,凶手早已逃走了。”杨远答道。 “既是如此……”时绛身形一动,逼到杨远跟前,柔声道,“你若是早一些赶到出白便不会死了,我限你三日内将凶手找出来,不然,我先送你给出白陪葬罢。” 顾出白既是在杨家被杀,杨远也认为自己有一定的责任,但时绛如此威胁,却是毫无道理。 杨远严词争辩道:“人不是我杀的,你就算杀了我解气,又能如何?” 时绛盯着杨远的脸,一言不发,过了片刻,转过身去,慢慢地往前走了两步。 杨远心下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未咽下,时绛却一巴掌拍了过来。 杨远被拍得倒退了几步才站立住,好容易站立住,喉头却是一甜。 在场众人见状,均颇有微词,不过时绛身手不凡,自然无人敢出声。 此时,杨婉卿却不知为何来了,她病了许久,容颜憔悴,走进房间既不理会受了伤的长兄,也不理会站在一旁的夫婿,反而径直向时绛走了过去。 时绛一掌毕,坐在床边,将顾出白的尸体抱在怀中。 杨婉卿到了时绛面前,见他一脸的血,倒也不害怕,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张锦帕给他擦脸,关切地道:“羽盈,为何你脸上有这许多血,有人欺负你了么?” 时绛仰起头微笑道:“杨小姐,若是你哥哥找不到凶手,你也给出白陪葬罢。” “出白,出白是谁?”杨婉卿疑惑地问道。 时绛一把抓住杨婉卿的手腕,柔声道:“你不用管出白是谁,你只要记得你哥哥找不到凶手,我就要杀了你。” 杨婉卿像是不晓得“杀”的含义,巧笑倩兮地道:“羽盈,你要杀便杀罢,不过我过几日就要出嫁了,你可以晚几日再杀我么?” “自然是不能的。”时绛松开杨婉卿的手腕,笑着答道。 十一月二十二日,深夜。 杨父死在书房里,他伏在桌案上,手中还抓着一根毛笔,毛笔沾了墨,墨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出了一个圆点,那个圆点上伏着几根黑猫毛,而桌脚边掉落的砚台上则放着一张完整的面皮,眉目和肖父一致。 约一炷香后,书房的门被打了开来,来人捡起那张面皮,将杨父在地面上放平,而后将手上的面皮轻轻地覆在了红肉上,片刻之后,面皮就已长好。 十一月二十三日,清晨。 杨父的尸体被发现,而后杨府报官。 同日午后,杨府请了和尚来超度亡灵。 时绛将顾出白的尸体原样放在床上,自己坐在他床边吃肉包。 诵经声有规律地在他耳边作响,他吃了一会儿,取出一张白符。 白符轻轻颤抖了一下,道:“时公子,你面色不好可是中了血咒?” 时绛颔首,笑道:“托你兄长的福。” 时绛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一根红线从中指已经爬到了肩膀,若是红线爬到心脏他便会暴毙而亡。 “哥哥他并不是坏人。”白符怯生生地辩道。 “于你而言他并不是坏人,于别人而言,他不过是个杀人犯。”时绛柔声道。 说完,他摸了摸顾出白的脸颊,而后伏在了顾出白的心口,身下的尸体已经有些僵硬了,他的心脏突地剧烈跳动起来,而后,一口血从嘴唇奔涌而出。 肖昀穿了一身丧衣来到了杨府,他并未和杨婉卿离缘,尚且算得上夫妻。 肖父还未苏醒,以免时绛的药真有奇效,肖昀出门前又喂肖父吃了些□□,剂量算不得多,应不致命。 肖昀走进灵堂,看见杨婉卿、杨远、杨母三人跪在杨父灵前,三人的边上立着一个和尚,和尚眉清目秀,正在念经。 杨婉卿见到肖昀却一点反应也无,她虽是跪在灵前,手中却仍拿着一根绣花针,锦衾铺在地面上,上头已绣好了一支并蒂莲。 杨母自发现杨父遇害之后,便去肖府找过肖昀,肖昀却不在,而此刻肖昀乍然现身,她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抬起哭肿的眼睛,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求道:“阿昀,你可能找到之前救活你的道长?道长他定能妙手回春救活老爷的,求求你把他找回来……” 杨远也在肖昀面前跪下,神情恳切地求道:“求求你,阿昀,我爹是你丈人,你可千万要帮这个忙。” 肖昀扫了眼杨婉卿,惋惜地道:“可现下婉卿却不认得我这个夫君了。” 杨远一把拉过杨婉卿,哄道:“婉卿,这是你的夫君肖昀呀,你认得的罢。” “肖昀?”杨婉卿歪着头,“我的夫君叫做肖昀么?我不记得了。” “你的夫君就是肖昀,你十三日前嫁他为妻,你今日就同他回家去罢。”杨远抓着杨婉卿的手塞入肖昀手中。 肖昀顺势抓住杨婉卿的手,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和婉卿一般,喊你一声大哥,那么大哥,你可否告诉我你们肖家最初来到杨城的先祖的财宝藏在何处,他那时被贬,据说是收了大笔的贿赂,朝廷缴回了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则被他偷偷带来了杨城。” “没有,我杨家并没有什么财宝。”杨远矢口否认道。 肖昀呵呵笑了两声,放开杨婉卿的手,道:“待我回去写封休书,自此之后我肖家和你杨家再无一点干系。” 闻言,杨远的眼底明明暗暗,却没有出声。 杨婉卿既然手得了自由,又拿起了绣花针,语笑嫣然地问肖昀:“肖公子,你觉着并蒂莲旁边绣一双鸳鸯好么?” 杨婉卿果真是疯了,肖昀伸手抚摸了下她的脸颊,又摸了摸她的咽喉,笑道:“你哥哥要是不答应我的条件,你这绣了又有何用。” “你是坏人,我不问你了。”杨婉卿后退了几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缩在念经的和尚身边。 和尚也不管她,自顾自地念经。 杨远还未服软,杨母却是忍不住了:“你若是能将道长找来,救活我家老爷,我就告诉你。” “哦?”肖昀似笑非笑地盯着杨母,“你先将地点告诉我,我拿到了宝藏自然会把道长找来。 “你莫要得寸进尺!”杨远出声斥责道。 见杨远态度强硬,肖昀思索了一番,而后道:“既是如此,明日我将道长带来,道长自是留在府中救治岳父,而大哥你就随我去找财宝罢。” 杨远咬了咬嘴唇,看看低首绣花的妹妹,又看看哀求地看着他的母亲,只得垂下了头。 肖昀既达到了目的,转身就要离开,还未走出灵堂,却有一个小厮冲了进来,口中喊道:“时公子死了!” 第29章 大雪篇?第八章 时绛伏在顾出白心口,顾出白葱青色的衣裳被他的血染红了,像是平白地开出了朵红花来。 肖昀将时、顾两人的尸体检查了一番,顾出白的尸体已经发硬了,而时绛的尸体却还有余温。 那念经的和尚却不知是何时跟上来的,扫眼时、顾两人的尸体,口中念了句“阿弥陀佛”又出去了。 肖昀觉得和尚有些古怪,但眼前时绛已经死了,又有谁有能耐来碍他的事。 待宝物到手,他便会将肖、杨两家杀个干净,且他既附在肖昀身上,旁人只道是肖昀杀人,岂不美哉。 肖昀志得意满地走了出去,路过灵堂,却听见杨母对和尚道:“枳怀师傅,明日我老爷就活了,用不着超度了,你且去超度时公子和顾公子罢。” 而后那枳怀和尚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时、顾两位公子用不着超度,既然肖老爷无需超度,贫僧便告辞了。” 肖昀觉得和尚越发古怪了,送上门的生意有向外推的么?不过,时绛和顾出白超不超度,又干他何事。 十一月二十四日,天色微亮。 肖昀带了老道去了杨府,又嘱咐肖管家和冉冉接应。 肖昀敲了下杨府的门,门立刻就被打开了,门口站着杨远和杨母,两人像是等得有些久了,头发衣衫都被寒气濡湿了。 杨母瞟见肖昀身后的老道,一下子眼睛像是饿狼般发起光来,上前两步,一把抓住老道的手,求道:“道长,你可定要救我家老爷。” “这是自然,我白骨生肉都可,找个魂更是轻而易举。”老道被杨母抓得有些疼,心下恼得很,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仙风道骨。 “那我们这就出发罢。”肖昀朝杨远笑道。 杨远沉默地点点头,走在了前头。 俩人一路出了城,来到了城郊的荒山底下。 肖管家和冉冉这时现了身,冉冉笑盈盈地道:“公子,杨公子看起来不太乐意的样子,待会儿我可得看紧了,以免他跑了去。” 杨远听得脸色一沉,又见肖管家活了过来,倒是不吃惊了,只是想起之前和时绛的谈话,也不知眼前这个肖管家是真是假。 肖管家瞧见杨远眼中的疑惑,笑道:“我不是鬼,可惜也不是人。” “你莫非是妖?”杨远脸色一白,吓得哆嗦了一下。 肖昀见状呵呵地笑了两声:“你怕也没用,除了你,这儿就没有活人了。” 杨远看看肖昀又看看冉冉,惊得后退了几步,他身后是一片荒草,荒草上头结了层薄冰,他脚下打滑,狼狈地跌倒在了地上。 “杨公子,你为何如此不小心。”冉冉笑盈盈地将杨远扶起来,“我们若得了宝物,便不会吃你,你且放心罢。” 杨远还未站稳,听见冉冉如是说,面上更是白纸一般,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那你们随我走罢。” 一人三妖行了约一个时辰,行至山腰,此处有一颗迎客松,松针已悉数落了,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 杨远蹲下身去,将其中一块金黄的松针拂开,里头是一块山石,表面较一般山石圆润,他用手将山石往里按了三下,迎客松后的一处山体轰然打开。 肖昀朝里头望了几眼,向着杨远努努嘴,道:“你走前头。” 杨远无法只得取出了一个火折子,走在最前头。 山洞一眼望不到头,弯弯曲曲的,如同迷宫一般。 肖昀怕有陷阱,特意走在肖昀和肖管家之后,又命冉冉走在自己后头,前后都有肉盾,让他觉着安心许多。 走到一处转弯,杨远却将火折子给熄灭了。 肖昀忽地陷入黑暗,立刻就朝着杨远的方向去抓,却没想抓了个空,这杨远竟不知躲到何处去了。 冉冉取出随身带的火折子,将四周照了个遍,可惜并没有杨远的踪影。 肖昀气得几乎要杀人了,扬声道:“杨远,你立刻给我出来,我就饶你不死,若你待会儿被我寻到,我定要将你剥皮抽筋,拆骨头入腹。” 话音在山洞中回响了几遍,却无人应答。 肖管家忐忑地道:“此地怕是有机关,不然杨远也不会跑得这么快,我们还是原地返回为妙。” 像是要回应他的话语一般,一阵巨石闭合的声音传了过来,三妖皆是一怔。 肖管家又道:“此地只怕不是藏宝地,而是杨远特意引我们来的葬身地。” 肖昀被肖管家说得不是滋味,心下后悔自己方才以为拿捏杨远如蝼蚁一般,却没想蝼蚁竟要翻出天去了。 肖昀出声道:“既然出不去了,我们不如再寻出口,杨远怕也还未出去。” 冉冉点点头,拿着火折子走在前头。 也不知走了多久,原本仅能容纳俩人人并行的小道竟渐渐宽敞起来。 而在这条道路的最宽处竟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绛色的衣衫,背着他们而立。 自然不是杨远,杨远穿的是一身玄色,身形也不相似,眼前的背影透着一股子出尘的味道。 ――是时绛! 肖昀脑中闪过这个名字,而后,他袖中飞出一枚暗器,向着绛衣人袭了过去。 暗器的速度极快,直扑心口,绛衣人像是毫无所觉,依旧背着身,但暗器距柔软的料子仅一寸时,却不知为何失了力气,跌落了下来,落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清脆,惊得肖昀又取出了隐在袖中的短刀。 肖昀手里抓着短刀,一下子就扑了过去,那人却是轻巧地避开了,回过身来对肖昀粲然一笑:“你怕是心里有鬼,才见我就要砍杀。” 肖昀见那人的面容在火折子微弱的光下若隐若现,但赫然就是时绛,昨日死于血咒的时绛。 “你即中了血咒,却为何不死?”肖昀一时半会儿寻不到时绛的破绽,只得先出声提问,以争取时间。 “血咒于我,好解得很,而昨日的尸体不过是我做的障眼法,你自己看不透罢了。”时绛温和地回道。 肖昀知晓时绛不好对付,还在琢磨着如何一击致命,但听时绛如此说血咒,却是心下一凉。 肖昀不动手,肖管家却是一斧头向着时绛砍了过去。 时绛既出现在此处,必是来索命的,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斧头被妖力催动着,挟着千钧之力直击时绛脖颈。 时绛迎上前去,中指和无名指夹住斧头刀锋,肖管家还要用力,却一点也进不得。 肖昀见俩人僵持,抓住机会,短刀向着时绛的腰腹刺了过去。 时绛向右侧了一下,肖昀收不住力短刀竟送进了肖管家的心口。 与此同时,坚硬的斧头竟生生地从时绛指间裂了开来,落在地上,化作十数块破铁。 时绛又拍了下肖管家的手腕,轻易地将斧头柄夺了过来,而后以斧头柄抵住肖昀沾着鲜血的短刀。 肖管家倒在一边,心口大股大股的鲜血流了出来,而后,一只浴血的黑猫从心口跳了出来,跳跃起来,一口咬住时绛的咽喉。 肖昀见状,冲着冉冉喊道:“快帮忙!” 那冉冉依言拔出身侧的软剑,而后软剑却毫不犹豫地送入了黑猫脖颈。 黑猫尖叫了一声,竟咽了气,牙关松开,从时绛咽喉处跌落了下来。 肖昀见状,身形一退,距时绛足有十丈之远。 他扫了眼肖管家的尸体,那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着,皮肤上爬满了尸斑,脸皮也落了下来,委在血泊里,而离尸体不远的黑猫四肢伸直,柔软的皮毛被鲜血浸湿了。 他面色凝重地盯着冉冉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冉冉语笑嫣然地道:“那日我虽是故意算好了时间进的灵堂,却没想你们竟恶毒至此,杀了我还嫌不够,还要把我变作猫妖,你在我后颈破开了一道伤口,然后放入几根黑猫毛,其中一根钻入我的心脏,我便可为你所用。我在你的命令下毒杀肖父,却没想肖父被时公子所救,没有死成,你觉着时公子碍事,又命老道去刺杀顾出白,更在顾出白血中下了血咒……” 冉冉一旋身恢复了本来面目,他朝着时绛笑了下,又继续道:“而后时公子中血咒死了,你又杀了杨父以威胁杨府众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肖昀见眼前人眉目如画,正是顾出白,就知自己不过是瓮中之鳖,心中升起一股怨气,手一挥,走道里竟凭空出现数不清的黑猫,黑猫叫嚣着,将时、顾两人团团围住。 时绛面不改色,反而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丢给顾出白,柔声道:“吃罢。” 油纸包里躺着三个肉包子,一打开,肉香味瞬间在走道散开,底下的黑猫也骚动起来,一只只都舔着舌头,黑溜溜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顾出白手中的包子。 不过这自然无法搅了顾出白的兴致,他取了一个咬了一口,又舔了舔嘴角的肉汁,像是挑衅一般,一面吃一面扫视底下的黑猫。 黑猫们不顾时绛,纷纷朝着顾出白扑了上来。 顾出白空手将黑猫一只只打落,眼角瞥见时绛站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顾出白抽出“清河”,剑光大盛,一下子就将黑猫逼退了好几丈。 受了皮肉伤的黑猫们,呲牙咧嘴地叫着,又纷纷扑了上来。 肖昀好整以暇地盯着黑猫们的攻势,手一指,一片黑猫又攻向了时绛。 时绛衣袖一挥,十数只黑猫竟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断了气。 肖昀心头一惊,取出短刀鬼魅一般朝着时绛袭了过去。 时绛见刀锋在烛火中闪着微光,也不躲避,反而一伸手将短刀夺了过来。 被夺了短刀,肖昀面色一白,后退几步,又唤出一群黑猫将自己团团保护起来。 时绛将短刀随意丢弃在地上,对虚空喊道:“你既来了,为何不现身?” 第30章 大雪篇?第九章 肖昀不明所以地盯着时绛所看的方向,而后,那处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来人穿着一身道袍,正是肖昀之前带去救治杨父的老道。 老道朝时绛问道:“你如何知晓我在此处,我自认我隐身功夫不差。” “我闻到你身上的妖气了。”时绛笑道,“你既来了,肖昀交给你了。” 肖昀闻言吃了一惊,指着老道道:“你不会真要对付我吧?” “我自始至终就是这个打算。”老道说归说,倒是不动手,像是在等到着什么人。 “我听闻杨婉卿有个妹妹杨婉虞,这个杨婉虞幼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救过一只黑猫,只可惜杨城人皆厌弃黑猫,觉得不吉利,杨二小姐偷偷养了一阵,只得送山上去了……”时绛微笑着看着老道叙述道,只可惜话还没讲完又出现了两个人,他便停住了。 来人正是杨远和杨婉卿。 杨婉卿低首跟在杨远身后,怯生生地。 杨远扫了眼时绛,接过话茬:“婉虞八岁时外出被一伙强盗劫了去,虽然不久就救回来了,但还是被认为失了贞洁,半个月之后,婉虞受不了流言,自尽了,而我那时正在外地做胭脂生意。” 杨远恶狠狠地一把拎起杨婉卿的衣襟,将她一脚踢到在地面上。 地面上横着不少猫尸,杨婉卿面色发白,一时觉察不到疼痛,竟连滚带爬地抱住了时绛的腿,哀求道:“羽盈,你救救我,我过几日就要出嫁了。” “出嫁?”杨远笑道,“好妹妹,你可莫要装疯卖傻了。” 时绛也不理会杨婉卿,反是对顾出白喊了声:“你还需要勤加修炼,这么些只黑猫还要耗费这许多时间。” 顾出白心有不甘地扫了时绛几眼,专心对付黑猫去了。 只可惜,他还未有所表现,黑猫竟然全部消失了。 他看了眼面前的老道,这时才从对方身上嗅出一丝猫妖的气味。 老道既收了黑猫,顾出白撇了撇嘴,收了“清河”,继续啃余下的两个肉包子。 杨远盯着杨婉卿道:“我和婉虞是庶母所出,你却是嫡出,婉虞自小聪明,你嫉妒得很,婉虞出事时,你已有十岁,费尽心机地诋毁她的名声,你道我不知晓么?” 杨远又对肖昀道:“你身体的原主就是当时强盗中的一人,小小年纪,当强盗却是毫不客气,杀的过路人也不知有多少了,不过他既然死了,你要拿他的皮囊作祟我也不管,你不要碍了我的眼即可。” “你和老道做了这场大戏,只为了替杨婉虞报仇,也是折腾得很。”时绛说完,又盯着老道道,“你就是当年杨婉虞救的黑猫罢。” 老道点点头,道:“那伙强盗共有十八人,其余十七人都早已处理掉了,肖昀爱恋杨婉卿,我便和杨远合计,让先吓吓杨婉卿,再附身在杨婉卿身上,在新婚当日,刺杀肖昀,可惜,杨婉卿那时竟清醒了,只划伤了肖昀的手掌,所以我只得改变计划,将肖昀溺死。” “那肖管家是怎么回事?”顾出白问道。 “肖管家也是当年强盗中的一人,十三日那天,我就将他杀了,而后剥了面皮,我随意找了具尸体给尸体戴上了面皮,而后,用猫毛将尸体变作猫妖。”老道笑道,“肖老头还想厚葬他,我怎么会令他安息,我便将尸体挖了出来,丢到山里去了,怕已被野兽吃得只剩下骨头了罢。” 老道说完,又朝着肖昀道:“你不过是我身上的一根毛所变,再有一日你的心脏便会爆裂,然后一只黑猫会吞噬你的内脏,从你心口跳出来……” 肖昀脸色颓败地打断老道的话:“你诱我夺肖、杨两家的财产却原来都是为了利用我为杨婉虞复仇么?” 老道笑道:“不然呢,你把我当做恩人,是你太蠢。” 肖昀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马上就能坐拥财富,而后,便能美人美酒在怀,却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对方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自己的真身甚至不是自己所以为的一只黑猫,而只是眼前猫妖身上的一根猫毛而已。 顿时,他觉得眼前一黑,手撑着墙壁,竟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那你又为何要杀羽盈?”顾出白再问。 一旁的杨远答道:“羽盈收了杨婉卿的指使,在杨城内散播婉虞被强盗□□的消息,是婉虞自杀的最大推手之一,死不足惜。” 杨婉卿闻言浑身一抖,口中却道:“阿兄,你说我绣的并蒂莲好看不好看,肖公子会喜欢么?” 杨远却不答话,反而一手将杨婉卿拉了起来,在她耳边轻声道:“前面就是婉虞的墓了,我们一同去祭拜祭拜罢。” 杨婉卿本是抱着时绛的小腿,可惜时绛不理睬她,竟闪身侧到一边,她才轻易被杨远拉了去。 杨远亲昵地拉着杨婉卿走在前头,时绛、顾出白、肖昀跟在后头。 面前的走到越来越宽阔,越来越明亮,竟已经是出口了。 出口处立着一座孤坟,坟头覆着一层薄雪,前几日下的雪,竟还未化。 杨远按着杨婉卿的背脊,令她跪在坟前。 杨婉卿无法,哆哆嗦嗦地跪着,口中道:“羽盈,我过几日要出嫁了,你将我的嫁衣拿来,我再试试。” 杨远冷笑一声:“你爱做戏,就做一辈子罢,我回去就给你宣传宣传,杨家的大小姐克死丈夫,自己也疯了。” 杨婉卿像是没有听见,乖顺地跪在坟头,念叨着:“羽盈,我这身嫁衣,肖公子会不会喜欢?” 顾出白垫着脚凑到时绛耳畔道:“这杨小姐是真疯还是假疯?” 时绛趁机从顾出白手中夺过余下的那个肉包子咬了一口,又将咬过的包子塞到顾出白口中才道:“现下估计是装疯,不过怕再过些日子就是真疯了。” 对于时绛明晃晃地咬了一口他的肉包子,顾出白倒也不生气,就着那个破口吃了起来,吃了一阵才含糊地道:“我这几天卧底可辛苦了,现下事情了了,你可要带我去吃好吃的。” 时绛无奈地笑笑,用手揩掉顾出白嘴角的肉汁,道:“我把白虎变出来,你和它一起去表演白虎钻火圈赚钱罢。” 顾出白嘴唇一动还未出声却见肖昀伏倒在地,心脏的血管尽数爆裂,而后一只黑猫从他心口窜了出来。 黑猫被老道收去了,而肖昀瞪着眼睛已然断了呼吸,片刻之后,已死了九日的尸体布满了尸斑,散发出阵阵恶臭,幸而天气寒冷,还未腐烂。 方才老道明明说还有一日,肖昀却不知为何竟死在了杨婉虞坟前。 时绛从怀中摸出白符,那白符幻化出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粉色的衣衫,梳着双髻,发髻上插着两只簪子,簪子为玉,而玉上穿了一排小孔,小孔中有黄金做的流苏垂下来,流苏在北风中沙沙作响。 杨远乍见女孩,本来布满戾气的双目刹那间被柔软的感情所充盈,他伸手想将女孩揽入怀中,只可惜女孩已无实体,他的手只能捞了个空。 杨远又试了几次,次次徒劳,只能他蹲在女孩身前问:“你为何出现在此处,为何不去投胎,婉虞?” 杨婉虞的手指虚虚地勾画着杨远的脸,笑道:“嗯,我怕哥哥寂寞,一直陪着哥哥。” 杨婉虞死了已有七年,并未修炼,孱弱万分,在杨府院中被时绛发现了,才封入白符中,将她护住。 杨远双目流出泪来,低喃着道:“婉虞,你又是何必,赶快投胎去罢。” 杨婉虞一脸倔强地道:“就不去!” 杨婉卿本是跪在坟前,见杨婉虞已是万分害怕,却柔声道:“婉虞,你可来了,姐姐过几日要出嫁了,你陪姐姐去街上看看发簪可好?” 杨婉虞扫了杨婉卿一眼,那一眼像是在看什么死物一点感情也无。 忽地,天上落下雪来,起初是细碎的雪粒子,一下子就鹅毛一般,将众人和孤坟覆上了一层雪白。 杨远微笑着对杨婉虞道:“婉虞,我们回家罢。” 杨婉虞仰着头,露出脖子上的勒痕,点点头:“好的,我们回家。” 第31章 惊蛰篇?第一章 芒山,山脚处,有一间茶肆。 这日,天气晴朗,不大的茶肆坐得满满当当。 来人都是听闻游莹要在惊蛰当日择婿而来的,游莹生得貌美,且她的兄长游商精通黄岐之术,传闻其有一味药,服用九九八十一天便能就地羽化登仙。 数年前,芒山多妖,附近的村民多被杀而食之,久而久之,无人敢于芒山方圆十里内居住,亦无一个过路人,然自游氏兄妹迁居此处之后,芒山竟再无出过一件妖怪食人之事。 黎三行点了盘白切牛肉并一壶酒。 他到时已经有些晚了,便只得坐在外头的桌椅上。 太阳有些烈,照得他额角微微出了些汗,他趁旁人不注意,变出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茶肆生意好的紧,等了半晌,牛肉和酒都没上来,黎三行嚷了声:“哎,小二哥,我的白切牛肉和酒可快好了?” 小二哥应了一声:“这就来”。 半刻之后,小二哥端着一盘牛肉从茶肆内快步走了出来,却不想迎面甩来了一根鞭子,鞭子直直地落在小二哥的面部,霎时皮开肉绽,伤口不深,仅漏了点血沫子,但疼是真疼,小二哥被疼痛逼得手一抖,手中的盘子就落在了地面上,碎成了无数片,而盘子上的牛肉只得无辜地趴在碎片里,还散着可怜的肉香。 甩鞭子的是个蓝衣女子,面上覆着薄纱,看身段定然是个美人。 美人旁边站着个英俊的男子,男子劝道:“阿衡,你莫要太任性,你看,伤着人了。” 阿衡气呼呼地道:“伤着了你给治治不就得了,有何大不了的?” 众人见美人身段妖娆,都含着爱慕之意,虽然脾气不佳,但美人脾气不好,倒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然而黎三行却不在众人之中,他是不爱美人的,他摇着蒲扇,闲闲地道:“姑娘,敢问高堂何在?” 阿衡挑眉道:“干你何事?” 黎三行站起身来,绕着阿衡走了一圈,皱着眉道:“我看你如此没有教养,怕是高堂失职。” 阿衡一鞭子冲着黎三行的面门飞了过去,黎三行向后一退,那鞭子含着怒气,威力极大,一下子就将他原本坐的桌子给劈成两半。 黎三行看着变成两块木头的桌子摇摇头,手中的蒲扇挥了两下,可惜道:“姑娘,你打坏店家的桌子,可得给钱啊。” 阿衡气得脸色刷白,手下又是一鞭子,这次黎三行却是不客气了,空手将那鞭子一把抓住,竟生生地从阿衡手中夺了过来。 黎三行力气极大,阿衡的掌心被鞭柄划出了条血痕,嫣红的液体接连不断地从破口流了出来。 阿衡脾气不好,游商原本是希望她能受些教训的,但这教训见了血,就扫他面子了。 但眼前这个书生实力不寻常,游商只得劝和:“这位公子,你可莫要同小女子计较,是我方才惹了她,她才拿你撒气。” 黎三行笑道:“我大人大量自是不计较的,小姐向我道个歉便可。” 阿衡甩开游商的手,气鼓鼓地冲到黎三行面前道:“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女子,还想我道歉,我呸。” “既然如此……”黎三行摩挲着手中的鞭子垂首沉思。 片刻之后,黎三行的指甲盖竟脱落了下来,随后从指尖起皮肉开始腐蚀,不过眨眼的功夫,手肘之下,竟已经化作白骨。 “鞭子上有毒!”黎三行恐惧地盯着自己的手臂,说话间,整只右臂已全数一点皮肉也无,只怕只要一盏茶的功夫,他就会变作一具骨架子。 店内众人本来在看热闹,见状,纷纷四散开来,就怕自己也被毒了去。 游商和阿衡见众人四散,互相看了一眼,便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飞扑而去,见一个杀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个,顿时哭喊声无数,不过这哭喊声没多久便停歇了,十几条人命变作十几具尸体,血液将青嫩的春草染得如鲜艳的绸缎一般。 “看来今日炼药的尸体够了。”阿衡的额头沾了一大片鲜血,她便将面纱取了下来将那处鲜血擦去,她整张脸极美,只右颊长了块胎记破坏了美感。 游商厌恶地扫了眼那块胎记,打了个响指,原本就在不远处的侍从迅速出现在他面前,有条不紊地将尸体一具具抬走。 游商又从袖口放出无数只吸血虫子,细小的虫子一离开袖口,就纷纷爬向遗留下来的血液,甚至为了吸食某处血液互相踩踏着。 黎三行的右臂、右腿、右腹、左腿已尽数只余白森森的骨头,他却还未死,虫子吸血的“嗡嗡”打在他耳畔,如同从地狱传来的低吟一般,他对于方才夺鞭子一事后悔万分,口中哀求道:“姑娘,公子,你们可否饶我一命,方才是我的错,我不该开罪姑娘。” “哦。”阿衡应了一声,走了两步,蹲在黎三行面前,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腿骨,赞许道,“你的骨头倒是很美,我真想看看你全部的骨头。” 她的手很温柔,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物件,于黎三行而言却像是掐住了他的脖子,令他窒息。 阿衡一路从腿骨抚摸到他尚且皮肉俱全的脸,直摸得他汗毛根根竖起,阿衡倒不介意,反而媚笑道:“你的脸皮倒也不错,要不割下来罢?” “你想割便割”游商闭眼听了会儿动静,又道,“有人来了,只怕不是善茬,你动作快些。” 阿衡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一下子就划开了游商的额头,黏腻的血一流出来,尚不餍足的吸血虫子就争先恐后的涌了上来,一只只爬满了黎三行全身,甚至有一些钻进了他眼耳口鼻。 第二日,芒山,山脚下,茶肆内。 茶肆内只有寥寥十来个客人,老板娘忙着招呼。 外头下着细雨,天色有些昏沉。 一个绛衣公子和一个穿鸦青色的少年从门口进了进来,两人未穿蓑衣,全身上下被打湿了,却没有一点狼狈,反是惬意得如同特意在雨中漫步一般。 老板娘迎上前去,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笑意,热情地道:“请问两位要来点什么?” 少年眉开眼笑地道:“来十个肉包子。” “好咧。”老板娘又道,“还要什么?” 绛衣公子道:“来一壶茶,再随意上几个小菜罢。” 两人在靠门的桌子前坐下,少年小声地道:“此地血腥味太重,怕是近几日死过不少人。” 绛衣公子点点头:“只望阿青还安好。” 绛衣公子自然是时绛,他是五日前收到时青的来信的,信中提到游莹择婿一事,又提到游商那味药,询问他是否真有药能令凡人成仙。 吃了就能成仙的药,上界自然是有的,但人界有没有时绛也不知,只怕是个陷阱,出于对时青的担心,他还是按着时青所写的地址寻了过来。 昨日他去了时青所住的客栈却是扑了个空,今日只得来了芒山。 不一会儿,白胖的包子被端了上来,顾出白扫了一眼,也不拿来吃,反而眉头一皱,抓住老板娘的手腕子,喝问道:“你这是什么肉?” “如假包换的猪肉呀。”老板娘笑着回道。 “这哪里是猪肉,分明是人肉!”顾出白松开老板娘的手腕,掰开一个包子,里面赫然有一截手指,手指埋在肉馅里,甚至指甲上还有一些泥土和一段草尖,想必手指的主人曾在地上挣扎着想要逃跑,却最终变成了吃食。 老板娘面上还是笑着,这笑容像是假面具一般死死地附在她的脸上,她语气轻快地道:“这不过是截竹笋,你们可莫要眼花了。” 顾出白再一看,那截手指竟在他眼皮底下,硬生生地变作了一截竹笋,看着还很鲜嫩可口。 顾出白一时胃中有些不舒服,手指点了下那截竹笋,那竹笋又变回了手指,然后手指动了两下,拨开围在旁边的碎肉,一下子蹦了起来。 手指浮在半空中,油腻腻地,有肉汁从皮肤上一点点落下来,一滴甚至落在了一个灰衣少年眼皮子上,少年抬头一看,尖叫一声,竟晕死过去。 本来其余客人并未注意这边的动静,听得少年的一声尖叫,都纷纷看了过来,这一看,皆是吓得四处乱窜。 两个小二却不容得客人出茶肆,竟拿出剑来守在门口。 其中一个小二道:“你们谁想死,就试试看出这个门。” 另一个跟着道:“试试出门多好,我们正缺肉馅呢,明日的肉包子、狮子头就有着落了。” 客人们本是见到手指才受了惊吓,这时才反应过来,那截手指的主人是被剁成了肉馅做了包子,更是惊惧万分,八个人缩在角落里,身体抖得和筛子一般。 小二指着其中一个胖子道:“这人做肉馅,只怕肉包子太油腻不好吃。” 那胖子以为自己得救了,匆匆地磕了几个头,叫道:“多谢小爷饶命。”边说边向着门口跑了过去。 “这么胖用来榨油想必不错。”另一个小二笑着搭腔道。 他面上含着笑,手中的剑却向着跑来的胖子刺了过去。 剑尖离胖子的心口不过一寸时,持剑的手却垂了下去,胖子吓得心肝心肺都要移位了,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定睛看过去――持剑的小二的脖子竟被一根竹箸穿透,血哗啦啦地流了一地,那小二还要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只吐出几颗血沫子,就断气了。 而另一个小二见同伴身死,持剑护在身前,四处张望着,面色刷白。 胖子既得了生路,也不管谁救了他的性命,跌跌撞撞地冲入了细雨中。 其余人见状也想跑,还存活的小二却一下子冲到墙角,厉声道:“方才是谁出的手?” 众人皆颤抖着摇头。 既无人承认,便一个不留,小二正要挥剑向众人扫去,却有一只手拍在他肩膀上。 第32章 惊蛰篇?第二章 他回过头去,却见一个绛衣公子柔声道:“你手中沾的人命太多,且下去赎罪罢。” 小二趁他讲话的功夫,一剑向着他的心口刺去,这一剑抱着必死的决心,奇快无比,角度刁钻。 然而剑光还未碰到面前人的衣裳,剑却生生折成了两段,断口平整,剑尖“叮”地一声干脆利落地跌下了地面上。 小二盯着手中的断剑,而后心口一凉,他茫然地低头一看,却见一截竹箸嵌在他心口,又伸手摸了摸背后,手指摸到了箸尖,把手指收回来一看,指尖沾满了猩红,还顺着指骨爬行了一段,才往下坠。 他抬头看去,方才出声的绛衣公子正坐在不远处的一张长凳上,并不看他,却看着外头的细雨,仿若即刻就能做出一首咏雨诗的文人一般,而绛衣公子的手指间却颇有趣味地把玩着一根修长的竹箸。 随着绛衣公子把玩竹箸的动作,小二心口的竹箸似毒蛇一般,顺着已经破开的通道往里钻,片刻之后,那根竹箸竟落在地上。 随着竹箸落地,没有任何物件堵塞的破口,哗啦啦地喷出血来,喷出来的血打了尚且存活的客人们一脸,众人呆滞了片刻,随后也顾不上抹血,争先恐后地窜出了茶肆。 小二倒在血泊里,眼睛扫了眼夺他性命的竹箸,而后盯着绛衣公子死不瞑目。 时绛走了两步,俯下身,合住小二的双眸,面上一点表情也无。 另一头,那截断指抖了抖皮肤上的油脂,而后从断口飘出一个魂魄。 魂魄呈半透明,因死得惨,一下子,散发出的阴气就充满了整个茶肆。 阴气堵得顾出白呼吸不畅,他面前的老板娘也有些喘不过气。 魂魄在茶肆内飘了一圈,寻不到杀他的凶手,干脆朝着最弱的老板娘扑了过去,一下子就咬住了老板娘的肩膀。 “这个恶魂怕是不好控制。”时绛仍在看雨,背对着顾出白,却出言提醒道。 顾出白朝着时绛的方向点点头,心中道:游商和游莹住在芒山,但芒山大得很,要寻到确切的位置怕是要费点功夫,眼前这个妖怪很有可能便是游家的人。 于是他笑吟吟地对老板娘道:“你可知晓游商和游莹的住处?” 在他思索间,老板娘十指爆长,恶狠狠地向着魂魄抓去,那魂魄却也不躲,死死地咬住那块皮肉,竟被他将皮肉给咬了下来。 魂魄吞了块活肉,一下子阴气更盛,阴气像是无数双鬼爪,将在场三人的咽喉全数掐住。 时绛终于回过身,朝顾出白道:“你先制住这个恶魂,再言其他。” 顾出白呼吸受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指却利落地取出一张白符,手指迅速在白符上划了几下,而后白符散出一片金光,直直地贴在魂魄眉心。 魂魄顿时萎靡了下来,不甘地松开咬着老板娘脖颈的牙齿,缓慢地钻入了白符之中。 魂魄一消失,茶肆内的阴气也随之消失得一干二净,甚至有一些雨丝带着泥土的芬芳飘入茶肆。 老板娘肩膀上由于少了块皮肉,血流了不少,幸而脖颈被咬住不过片刻,倒是只有两排牙印。 时绛也不看雨了,缓步走到老板娘面前,重复方才的问题:“你可知晓游商和游莹的住处?” 老板娘惊魂未定,一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一言不发。 温热的血液从指缝间钻出来,一些染红了衣裳,一些沾湿了地面。 “你要是不说的话,我今儿就拿你做包子了。”顾出白毕竟还是十五岁的少年,近期功力有所长进,但见面前的人一直不开口,他忍住不住威胁道。 若是时青真出了什么事,怕是时绛不会好过。 且在青橙镇时,顾出白蹭了时青不少吃食,加之,时青有三分像时绛,更是让他心生好感。 所以时青不能死。 老板娘微微低着头,而后一把剑架在了她脖子上。 拿剑的却不是顾出白,而是看起来十分淡漠的时绛。 眨眼间的功夫,剑光大作,向着老板娘背后直冲过去。 剑光划过一片暗色的小虫,剑光所到之处,小虫便所处可躲。 落在后方的小虫,见同类身死,也不敢前进,停在三人三丈开外。 “这是什么虫子?”顾出白抓起一只虫子,这只虫子,可谓急先锋,已经淌在老板娘脚边血液里的,浑身染得通红。 这只虫子还未死,肉眼不可见的口器死命地啃咬着顾出白的指腹。 但这种虫子只会吸血,且必须是暴露在空气中的血,攻击力却是一点也没有,除非有可供进入的伤口,它们才能钻入伤口中,再沿着血管占领活物躯体,然后致其死亡。 顾出白只觉得指腹有些瘙痒,盯着虫子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道:“莫非这些虫子是吸血虫子,闻见血味了,才赶来这儿?” 时绛不答,而是盯着老板娘的头顶,好一阵之后,那颗头颅终是抬了起来。 头颅的主人直视面前的时、顾俩人,犹豫着道:“这确实是吸血的虫子,虫子的主人是游商游公子……“我若是带你们找到他,你们可否确保我的平安?” “本应如此。”时绛的口气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一下子冷了下去,“你虽手上沾的鲜血不多,但你每日处理的尸体却是不少,你必不得善终,何须我动手。” 老板娘见时绛面色冷淡,虽说的话一分不假,但说得太不动听,仿若威胁一般,心里已有些不舒爽,可她打不过这两人又能如何? 既处于劣势,老板娘圆圆的脸上只得堆出顺从的谄媚,道:“我带你们去罢,现下就走么?” “走罢。” 芒山本是一座荒山,出入的仅住在附近的猎户和一些拾荒者,但自游商扬名于天下,却有诸多人上山向游商求药问医。 但由于今日有雨,山路湿滑,三人一路上却并未碰到一个同路人。 顾出白抓着个酥饼吃得正欢,酥饼是今早在时青之前所住客栈打包的,他吃得嘴边和下巴都沾上了酥饼碎子也不自知,还有些碎末干脆落在他鸦青色的衣襟,显得分外惹眼。 时绛站在顾出白边上,配合着他的脚步,撑着一把油纸伞。 伞牢牢地笼着顾出白,时绛自己有大半的膀子倒是落在细雨中。 老板娘走在前头,走到一处山洞,她停顿下来,指着门口的一个神龛,道:“只要向右转一下那个地藏菩萨的像,就能看到游商的住处了。” 顾出白刚吃完酥饼,抖了抖身上的碎末子,侧首对时绛道:“我且去试试。” 时绛伸手揩掉他嘴角的那点碎末,点点头,柔声道:“小心些。” 顾出白低首将地面巡视了一遍,才谨慎地往前走。 老板娘本就迫于威胁才带他们来的,难保这不是一个陷阱。 神龛距刚才时、顾两人所站之处有十丈开外,顾出白小心翼翼地花了约半柱香才走到神龛面前。 他半咬着嘴唇,犹豫了下,才照方才老板娘所言向右转了下地藏菩萨的像。 这一转之后,山洞本来闭合的石门,慢悠悠地打了开来。 但石门虽开得慢,里面的人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了过来。 黑衣人身形鬼魅,左掌向着顾出白拍了过去。 顾出白同来人对了一掌,敌不过,向后退了两三步才站稳。 黑衣人一击不成再是一击,又是一掌拍去,掌心随着掌势迅速变黑,怕是含了剧毒。 时绛本是想让顾出白历练一番,但对手既用上了下作的手段,他也不留情了。 他脚尖点地,身形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黑衣人面前,而后几乎是他脚掌落地的同时,黑衣人就倒在了荒草丛里。 时绛出手速度极快,以致于在场二人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仅仅看到他闲适地站在倒下的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倒在地上不动了,心口插着一根枯枝,但流出来的血却不知为何有些停滞。 时绛觉着有些奇怪,又去探黑衣人的右手脉搏。 但所探到的,却是一截白骨。 怪不得黑衣人方才袭击顾出白时只出左掌,他当时猜测黑衣人有可能是左撇子,却没想到是这个缘故。 他伸手撩起黑衣人的袖子,此人的右手竟从肩膀起便仅有白森森的骨头,骨头上面一寸皮肉、一根筋脉都没有。 黑衣人口中吐着点血沫子,闭着眼,像是快死了。 时绛拂去黑衣人遮住了眉目的头发,头发后露出来的脸,却让他吃了一惊――是黎三行,自告奋勇和他们一起去义庄的书生黎三行。 不过数月未见,文质彬彬的黎三行却为何成了这副模样? 顾出白就站在时绛后面,见到黑衣人的真面目也是惊诧不已,他刚要开口,本来死气沉沉的黎三行去不知为何跳了起来,且速度极快地掠了出去,而后,他的手死死地掐住了老板娘的脖子。 老板娘本是趁乱逃跑,却没想到被一个树根绊了一脚,竟倒霉地将脚扭伤了,一时半会儿,自然是跑不远的,她便拖着伤腿躲在神龛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巨树背后。 黎三行也不知是怎么发现她的,一下子就窜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老板娘呼吸不过来,挣扎着从喉咙中挤出破碎的声音:“救我……” 见状,时绛捏了个口诀将黎三行定住,而后不许顾出白接近,自己将老板娘从黎三行手中救了出来。 老板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气还没落到肚子里,她却发现自己左手的手指竟从指尖开始发黑了,片刻的功夫竟已黑到了手腕。 她“噗通”一下跪在时绛面前,哀求道:“救我。” “我不善毒,怕是只有游商能救得你了。”时绛摇摇头。 第33章 惊蛰篇?第三章 传言中,游商善药,善药之人,必然善毒。 眼前的黎三行怕就是落入了游商手中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游商怕是将黎三行当做杀人工具罢,而之所以攻击顾出白和老板娘应就是受游商指使。 时、顾俩人尝试着和黎三行沟通,但是黎三行却不理会俩人,甚至没有开口讲一句话。 时绛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而后伸手掰开黎三行的下巴,却见嘴里的那截舌头竟被割去了大半。 顾出白不忍看,侧眼避开,问时绛:“公子,他还有救么?” “有救自然是有救的,我们先去找游商拿解药罢。” 时绛手指一动,解开了黎三行的定身术。 那黎三行一获自由,却仍不死心地去掐老板娘的脖子。 老板娘此时毒气已经逼到左手手肘,手肘以下像是浸湿在了墨中,一片漆黑。 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一点反抗的气力也无,仰着头,任由黎三行掐着。 时绛对于她的濒死无半分怜悯,反倒嘴角含笑地走到她面前:“你现下愿意带我们去游商的住处了么?” 死亡的预感本已将老板娘牢牢擒住,时绛一身绛衣在细雨中微微濡湿了,人站在逆光中仿若掌握生死的神一般。 老板娘挣扎着点点头,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有一点呜咽。 时绛向顾出白看了一眼,顾出白会意,在黎三行脖颈处点了一下,黎三行就应声倒下了。 “然后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把他丢在这儿罢。”顾出白询问道。 “黎三行左掌有毒,碰不得,也不知何时转醒,自然不能留在此处。” 时绛手一指,扑在荒草地的黎三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作了一只穿山甲,那穿山甲的右前肢如他人形的状态一般只有一副骨头,而左前肢虽是含了毒,却由于穿山甲本就呈黑色看起来倒是寻常一般。 “这黎三行本就是穿山甲妖?” 时绛颔首,取出一只乾坤袋,将黎三行装了进去。 顾出白初见黎三行便觉这人不寻常,但却一点也看不出其本来面目,这几个月他勤加练习,虽功夫见长,但再见黎三行却依旧看不出其本来面目,直到时绛将其变作原型。 顾出白一时有些气馁,看着边上被黎三行压弯了的荒草,暗自叹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叹完,顾出白手中却被塞进了一样热乎乎的东西。 “肉包!”顾出白眼睛一亮,漂亮的眼睛弯成两片月牙,朝时绛撒娇道,“还是公子待我最好了。” 肉包是上午离开时青原本的住处时,时绛趁顾出白不注意时打包的,还一路用内力温着,此时吃起来就同刚出笼的一般。 顾出白咬了一口,还不够,塞得满嘴都是。 趁着顾出白吃包子的功夫,时绛觉得老板娘应已受到了教训,伸手点住她手上的几个大穴,又取了一颗药丸,喂入她口中。 她手上的毒素霎时间像是受了阻碍,停在手肘上方三寸处,不再向上蔓延。 老板娘得了救,感激地冲着时绛道:“你放心,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定然不会食言。” “那就好。” 时绛又在老板娘脚踝处一用力,这一下气力不小,老板娘疼得叫了一声。 “你站起来试试。”时绛道。 老板娘依言站起身来,脚踝只有些微地疼痛传至神经,她又尝试着走了两步,脚步顺畅。 “你的毒只是暂时压住了,我不知这毒是如何运作的,是必须要侵入全身才会毒发,还是现下的毒量就足以致死……”时绛停顿了下,道,“我们必须早些寻到游商。” 顾出白一口气已经吃了三个肉包子,还有两个却是舍不得吃了,不舍地分给了时绛和老板娘。 时绛默默地吃了起来。 老板娘却是犹豫了下,才咬下第一口。 “放心,这可不是你卖的人肉包子。”顾出白爱吃肉包,之前的人肉包子却是倒足了他的胃口,他甚至觉着这辈子都不想再吃肉包了,幸好时绛在他还未下定决心前,又用如此美味的肉包将他之前的不悦扫得一干二净。因而对老板娘他自然是语气不善。 时绛吃完肉包,站起身来,取出一条帕子擦拭顾出白的唇角上的一些肉汁。 顾出白瞧瞧时绛,方才吃得相当文雅干净,现下吃完嘴角自然也是干干净净的。 我要继续努力,好好修炼!顾出白如是想着,并未发现时绛眼中的情感。 三人又开始赶路,走了约三里地,雨却是越来越大了,只凭油纸伞根本遮不住一二,三人只得寻了个山洞避雨。 山洞并不宽敞,顾出白和时绛挤在一处,体温相互熨帖着。 顾出白瞧着外头的倾盆大雨,抱怨道:“眼看这天就要黑了,今天不知还能不能赶到游商住处。” 时绛伸手微微将顾出白拢在怀中,侧头对缩在角落里的老板娘道:“敢问这儿离游商住处还有多远?” 老板娘答道:“游商的住处不好找,我也不知还有多少距离。” 顾出白闻言,正要发难,时绛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是如此,我们先在这待上一会儿,等雨小些,再去寻找罢。” 反正闲来无事,顾出白心中默念着时绛交给他的口诀,却不知不觉靠着时绛的胸膛睡了过去。 等顾出白转醒,外头的雨已经停了,皎洁的月光打进了洞口,有一片就映在顾出白的脚踝上,照得脚踝小巧可爱,白皙如玉。 他身上盖着一件绛色的外衫,细细一闻,还能闻见时绛身上细微的檀香的味道,不知为何这禁欲的气味,却让顾出白微微红了脸,像是在一瞬间意识到了自己对时绛的依恋。 老板娘还靠在角落,闭着眼,神色安详,像是睡着了。 顾出白拢了拢身上绛色的外衫,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顾出白胡乱在山上窜着,好一会儿,却是闻到了一阵鱼香味,他便循着香味而去。 却原来离洞穴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溪水潺潺,还有不少鱼虾在水中嬉戏。 在溪水的对岸站着一个人,正在翻烤溪鱼,溪鱼被串在削好的细木棍上,整齐地在木架子上一字排开,而火堆则在木架子中间被山风吹得东倒西歪。 而那人却不知为何光着膀子,只下身穿了条裤子,裤腰松松地耷拉在胯骨间,上身骨肉匀称、肌肉分明,肌肤上沾着些水珠子,在月光下折射出一点点光亮。 顾出白一时定在原地,却是不敢去看那人的眉眼,时绛一贯衣衫整齐洁净,他是初次见到他这边模样,仿若凭空地沾染了俗世,同娶一二妻妾,生三五孩童的凡间男子一般。 顾出白心中一时五味陈杂,想要再走回山洞,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顶却有一只飞鸟掠过,还不甘寂寞地长鸣了一声。 时绛本来在专心烤鱼,听闻鸟叫,才顺势看了过去,却见顾出白站在一棵枯树后面,整个人半笼在月光中,面上染着点红晕,像极了前世勾引他时的模样。 时绛按下心中的异动,冲顾出白招招手:“出白,吃鱼了。” 顾出白这才去看时绛的眉目,这一看,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连声回道:“我方才三个肉包子已经吃饱了,就不吃鱼了。” 说完,他还作势摸了摸平坦的肚子,而后肚子却被鱼香味引诱了,不顾主人的意愿,热情地叫唤了一声。 时绛低低地笑了一声,纵身掠到顾出白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发,温柔地道:“你就算吃得再多,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顾出白看看眼前人在月光下极为好看的眉眼,又看看其□□地胸膛,低声道:“公子,夜里凉,你快些把衣服穿上罢。”说完,不由分说地把自己披着的绛衣塞给时绛。 时绛点点头,又掠回溪边,拾起方才晾着的白色的内衫穿上,又将绛衣披上,束上腰带,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顾出白在不远处看着时绛穿衣,脸上像是烧着了一般,干脆就着溪水,洗了把脸,好容易才将红晕击退。 磨蹭了好一会儿,顾出白才忐忑地坐在时绛边上。 时绛将一尾烤好的鱼递给他。 他接过鱼,低首,仔细地吃着,吃得难得的斯文。 时绛也取了一尾鱼拿在手上,却不吃,反而道:“我在山洞中,听见此处有流水声,想你醒时必然要喊饿,就想干脆抓几尾鱼来烤……” 时绛苦笑了一下:“我没抓过鱼,溪鱼灵活得很,这才弄湿了衣裳。” 顾出白不接茬,低首专心地吃鱼。 时绛眼底闪过些许失望,也不再言语。 待俩人将十条鱼拆骨入腹,月盘已经升到中天,偶有云朵飘过,将俩人照得明明暗暗。 顾出白此时就隐在暗处,而时绛却在明处。 时绛身上披着一层月光,眉目出尘,仿若立刻就要羽化登仙。 “公子,如果你修炼成仙了,还会留在凡间么?”顾出白手里把玩着方才插在鱼中的小木棍,不安地问。 细木棍上还沾着些许鱼肉,顾出白便只盯着鱼肉,像是饥饿的猫儿一般,并不去看时绛。 “我若是要留在天上,你会如何?”时绛微笑着问道。 “……” 在顾出白沉默间,那朵云已经飘走了,他的眉目被皎洁的月光照得分毫毕现,一股茫然就这么□□裸地爬上了他的脸颊。 时绛站起身来,取走顾出白手中的细木棍子,而后取出锦帕给他擦手。 时绛擦得很仔细,一根指头接着一根指头,一寸肌肤都不放过。 顾出白恍然间,有种十指相扣的错觉,他猛地将时绛扑到在溪滩上,而后将自己的十指插入时绛的指缝里,牢牢地扣住。 第34章 惊蛰篇?第四章 时绛不知顾出白为何会这么做,脑中却浮出陈年的回忆。 昔日,为了寻求他庇佑的顾出白,就在他净身时,诱惑了他,然后俩人在月下的河滩上交欢。 他耳边仿若能听到当时顾出白甜腻的呻/吟。 但现下的顾出白不过是个孩子,并不通人事,不过是由于对被独自丢弃在人间的害怕而产生的过激反应罢了。 时绛从顾出白四岁时就把他带在身边教养,一向对他十分纵容,因而也不挣扎,顺势平躺在溪水边,有一缕头发浸在了清澈的溪水里,在水中一荡一荡的。 顾出白茫然间闪过去年寒露时和君泊的对话:我陪着公子,公子抱着我好了。 彼时,他如是说不过是处于单纯的占有欲,但方才时绛说要留在天上,他的心却像是被挖去了一大块,空落落的。 顾出白被本能驱使着,低首,吻住了时绛淡色的唇瓣,但也只是单纯地贴住而已。 不过片刻之后,顾出白又将嘴唇撤离了,在时绛正上方,撑起身子,有些不安地窥伺着时绛的神情。 时绛嘴角含着一抹笑,与跨坐在他身上的顾出白对视。 俩人不发一言,又过了不知多少时日,顾出白才像是回过神了一般,从时绛身上撤去。 时绛依旧平躺着,眯着眼睛,仰首问顾出白:“你知晓接吻的含义么?” 顾出白脸上还染着些许红晕,道:“因为我喜欢公子啊。” 时绛心口发热,比方才的嘴唇相接时更热了一些,他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顺利地发出声音:“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喜欢公子给我买好吃的吃,买好看衣裳穿。”顾出白一脸坦白地道。 时绛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衫,湿润的发梢滴下水来,在他柔软的衣物上打出一个个不规则的水晕。 时绛柔声道:“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说完这句,他在心中补充道:直到我死。 前世,顾出白是为了寻求庇佑才诱惑他,对他并无半分爱意,他却动了心;而今世,顾出白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尚且不识得情爱,他又为何会有所期待呢? 俩人一起走回洞穴,时绛走在前头,顾出白走在后头。 惊蛰的时节,漫山遍野冒着鲜嫩的颜色,其上还沾着些许露珠。 顾出白就盯着那些在月光下鲜亮的露珠,一路跟在时绛后头,而后下意识地摸了摸略微干燥的嘴唇。 一路上,俩人都没有出声。 待行至山洞口,时绛将洞穴仔仔细细扫了几眼――老板娘不见了。 顾出白道:“公子,你放心,我方才在她身上下了追踪术。” 时绛自己离开前为了防范老板娘逃跑下了追踪术,但既然顾出白也下了,他便不说明,反而夸奖道:“出白,你果真长进了许多,做事情也周全多了。” 顾出白被时绛夸奖,心中高兴,伸手去拉时绛的手腕,眉开眼笑地道:“公子,我们立刻追上去罢。” 时绛点点头,却将手腕从顾出白的手中抽了出来,而后也不管他的反应,径直走在前头。 追踪术可以以任何东西为媒介,顾出白这次用的是苍耳。 他便捏着一个苍耳,集中精神去感知老板娘的行踪。 顾出白同时绛循着苍耳,在芒山中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之前遭遇黎三行的那个洞穴前。 此时顾出白额角已经布满了汗水,一部分汗水顺着他脸部的线条落在了地上,余下的则划过下巴、脖颈、锁骨潜入了衣内。 “你且歇息下罢,你初次用追踪术,怕是心力不足。”时绛定在神龛前,从怀中摸出一条锦帕递给顾出白,“擦擦汗罢。” 顾出白却不接,循着之前的习惯,把脸凑了过去。 时绛犹豫了下还是凑上去细细去擦汗水,从额角到锁骨,顾出白肌肤的温度就这么透过一层薄薄的锦帕传到了他的指尖,他的指尖被这温度烫到了,手指颤动了下,好容易擦完最后一点汗水,他的手指就迫不及待地逃离了开去。 顾出白并未觉察到时绛的不寻常,从许久以前,他便老是将食物吃到脸上,时绛总会替他擦去,修炼时,时绛也会替他擦汗,甚至他幼年时,时绛还帮他沐浴擦身。 顾出白深吸了一口气,复又集中精神去感知老板娘。 老板娘的气息就在不远处,他循着气息转到同神龛呈对角的一颗岩石旁边。 岩石有些裂开了,缝隙中抽出点草尖,而岩石旁边则有一棵高大的杉树。 “这块石头应该有蹊跷。”顾出白一面观察着岩石,一面道。 时绛取出一个火折子,凑近,细细地观察着岩石的纹路。 岩石本就不甚平整,但居中有一处却是明显比周围要矮上毫厘。 时绛怕有机关,一旋身,将顾出白拢在怀中,才伸手覆在那处凹陷。 就在手掌接触道岩石的那一瞬间,地面却一下子裂了开来,俩人再无站立之地,直直地往下坠。 时绛一手扣住顾出白的腰肢,一手唤出“青凤”,脚尖点着岩壁,迅速地落在了地面上。 这是一个地下洞穴,两旁点着蜡烛,洞穴透风,蜡烛微微地颤动着,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把守,未免惹眼,时绛又将“青凤”收了回去。 俩人站定,时绛松开顾出白,手一点将顾出白变成了一只穿山甲,而自己则摇身变成了黎三行。 变身完毕,时绛将顾出白放在掌心,盯着他小小的眼珠子道:“黎三行是穿山甲妖,出去了一趟,捡了只同类回来,并不稀奇,你且呆在我袖中,我先去查看一番。” 顾出白点点头,而后,他就被放入了时绛的袖口,呼吸间,尽是时绛的气味。 时绛又伸手在身上化了几下,手指所到之处,皆皮开肉绽,流出黑血来。 他面色苍白,捂着胸口,踟蹰着朝溶洞深处走去,一路留下一串血印子。 他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终于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灰衣,面容普通,冲着时绛叫道:“你可回来了,那两个人的首级在何处?” 黎三行已失去意识,自然是不能答话的,时绛装作没有看到那人,径直向前走去。 那人被时绛拉在了后头,复又小步跑到时绛面前,对时绛趾高气扬地道:“神医在等你,你且随我来。” 如此甚好,时绛就怕找不到游商的所在的位置。 灰衣人将时绛迎到一处药草地前,药草密密麻麻地长着,不少含有剧毒。 时绛立在药草地前不言不动,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游商才姗姗而来。 游商伸手摸了摸时绛的右手――此处和黎三行一般只有森森白骨。 游商又脱去时绛的上衣,让时绛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时绛顺从地坐下了,游商招了招手,不远处,一个美貌女子得令,取了一个药箱来。 女子跪在地面上,打开药箱,双手将药箱举过头顶。 游商从里头取出一颗药丸给时绛服下,又取出银针扎在时绛的几个穴位上。 大约一个时辰后,时绛浑身发热,热得眉头紧皱,然后竟有皮肉从右肩生了出来,新生的皮肉十分娇嫩,如同婴儿的皮肤一般,一路长到时绛的指骨。 见皮肉张全,游商又取了根银针插入时绛的太阳穴,待金针只留一个尾巴,时绛喉头一热,吐出一口嫣红。 游商将时绛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对于自己白骨生肉的功夫满意得很,至此这穿山甲妖全身的皮肉几乎都重新长了一遍。 游商又用力拍了下时绛的后心,而后问道:“那两个人你处理掉了么?” 时绛张了张口一时还发不出声音。 游商又道:“据线报俩人不是寻常人,不过你已修炼千年,那俩人再强应强不过你。” 时绛试了好几次,才从喉间挤出声音,声音嘶哑,带着些许血腥味:“那……那……那两个人被我……打落悬崖了。” 游商叫跪在地面上的美貌女子起身,伸手摸了下她的腰肢,而后道:“送黎公子回房休息。” 时绛跟着女子刚走出几步,游商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你且安心当我的下属罢,别耍什么花样,你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一具骨架罢。” 时绛回过身,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恭恭敬敬地朝游商行了个礼,又敬又惧地道:“我省得的。” 女子将时绛带到一处厢房,亲切地道:“我叫阿瑛,你若是有何需要可以告诉我。” 时绛点点头:“多谢。” 见阿瑛走远了,时绛才推门而入。 这房间倒是不错,桌椅俱全,甚至还有一张梳妆台,上面有一面锃亮的铜镜。 时绛坐在床沿上,摊着手伸进袖中,顾出白便乖巧地跳到他的掌心。 时绛小心翼翼地把顾出白放出来,而后又将他变回人形,怕有人闯入,时绛又在房间中结了个结界。 顾出白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取笑道:“公子,你牺牲大了,方才你可是被游商摸了个遍。” 时绛不知该如何反应干脆熄灭蜡烛,合衣躺下,闭上了眼睛。 俩人所在之处位于地下,透光不好,熄了蜡烛,便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第35章 惊蛰篇?第五章 顾出白很快就睡着了,而时绛却是不得眠。 他瞧了眼顾出白的睡容,站起身来伸手帮顾出白盖好衾被。 而后,他从袖中取出之前装黎三行的乾坤袋,将黎三行放了出来。 黎三行落在黑暗中,神智被游商所控,一闻见活人的气息,就一掌拍了过去。 那一掌气力极大,时绛悠然地闪过了身,但他身后的铜镜却是碎得一干二净,碎片“噼里啪啦”地坠在了地面上。 时绛伸手扣住黎三行的咽喉,而后取出藏在舌下的药丸,塞入黎三行口中。 黎三行药一下肚,身上的毒素迅速褪去,右手也长出了皮肉,但却依旧挣扎着要来攻击时绛。 时绛快手扒下黎三行的上衣,照着游商方才的法子,将银针一一插入穴位。 银针一插入,黎三行终于不动了,乖顺地坐在凳子上,面容沉静。 片刻之后,黎三行吐出一口鲜血,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甫一恢复神智,就突地立起身来,大声叫道:“你这个妖女,竟然在鞭子上下毒!” 时绛拉上床前的帘子,而后取出火折子将方才熄灭的蜡烛又点了起来。 烛火将房间照亮了一块,黎三行终于看清楚了面前人的容颜,低首道:“仙君,许久不见。” 时绛点点头:“你道行不俗,既能看出我的本相,又为何会着了道?” 黎三行将昨日所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时绛又问道:“你可有见过时青?” “青橙镇时府的时青时公子么?”黎三行问道,见时绛颔首,他思索了片刻道,“并未见过。” 时绛低声道:“时青是我的胞弟,五日前,他书信与我说要向游商讨要那味可以就地羽化成仙的药丸,我怕他被人所骗,便按着地址寻来,现下还未寻着他,也不知他是否也在这洞穴之中。” 黎三行答道:“我昨日一被带到这儿,就被游商拿来试药,并不知有多少人陷在此处。” 时绛之前茶肆所发生的事一一讲了,末了道:“你受游商指使要杀我和出白,我将你制住,又扮作你的模样混入此处,我骗游商说我和出白已被你打落悬崖,你莫要漏了陷。” 见黎三行颔首,时绛指了指床的方向,柔声道:“我要趁夜将此处查看一番,你帮我照看出白。” 但时绛这一去,却直至辰时都未归。 顾出白醒来,撩开床帘,看着坐在桌边撑着头假寐的黎三行,疑惑道:“这一大早的,公子,你怎么就扮作了那书生的模样。” 黎三行睁开眼睛,站起身来,解释道:“顾公子,我不是时公子,时公子昨晚将我医治好之后,便出门了,说要将此处查看一番。” 时绛面色一白,急切地道:“那他为何现下还不回来,莫不是同你一般中了毒?又或是被困在某处?” 黎三行安慰道:“顾公子莫要太过忧心,时公子是法力不俗的仙君,不会出事的,应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罢。” 仙君? 仙君! 顾出白以为时绛只是个修仙人,他却早已成仙了么? 又过了半个来时辰,房间门被敲响了,外头的人道:“黎公子,用早膳了。” 黎三行打开门,阿瑛便走了进来。 阿瑛将一碗稀粥,一碟酱菜,一盘烙饼一一摆开,恭敬地道:“黎公子,请用。” 黎三行点点头:“多谢姑娘。” “请公子用完膳后,来见神医,神医有要事吩咐。” 阿瑛福了福身,便合上门出去了。 这时,顾出白才从床底下爬出来,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嫌弃道:“好多的灰尘。” 黎三行和顾出白俩人将早膳分着吃了,而后顾出白就变作了穿山甲,被黎三行藏进了袖口里。 黎三行出门去见游商,顾出白躲在他袖口里,小心地观察着外头的状况,寻找时绛的蛛丝马迹。 黎三行行至大堂,此处本是洞穴,并不透光,一路上都打着灯笼,大堂却点了一圈白色的蜡烛,如同灵堂中所用的一般,虽把大堂照得亮堂堂的,但还是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先是行了个礼,才恭敬地道:“请问游公子有何吩咐?” 却见游商抱着阿衡坐在高位上,阿衡坐在游商大腿上,艳丽的脸贴着游商的脖颈,一双柔荑则抱着游商的腰身。 游商不理会黎三行的提问,反是用指骨扣了下桌案,而后后面的帘子里走出一个青衣男子,容颜清丽,衬得阿衡的美貌粗鄙而俗艳。 青衣男子拿着把古琴,坐在旁边的案旁,奏了一曲高山流水。 青衣男子姿态优雅,手指纤细白皙,琴弦在他指间灵活地跳跃着。 这青衣男子正是时青!顾出白几乎要从黎三行袖口跳出来了,既然时青在此处,那么时绛又在哪里? 黎三行自是也认出时青了,面上不动声色,但袖中的顾出白却动得厉害,他只得伸手施了个定身咒,将胡闹的顾出白定住。 琴声在大堂内流淌着,游商面带赞许,坐在他大腿上的阿衡有些吃味,为了博取注意,阿衡有意无意地逗弄着游商胸口的那俩点凸起。 一曲终了,时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我琴已经弹了,请你放了我兄长罢。” 时绛竟是被游商给抓了! 顾出白急得心头烧起了一把火,却一动也动不得,只黑溜溜的眼珠子飞快地转着。 却见游商推开阿衡,似笑非笑地走到时青面前,俯下身,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叹道:“真是张漂亮的脸蛋,不知哭起来是否是梨花带泪的模样。” 时青直视着游商的双目,扬声道:“你要如何才能放过他?” 游商作出疑惑的神情:“我为何要放了他?” 闻言,时青一下子拍掉游商的手,站起身来,抱住古琴,立在一边,垂着头,对游商方才的无赖感到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游商觉得有趣极了,步步紧逼,走到时青面前,引诱道:“你不是想要那羽化登仙的药么?你在此处为我弹三年琴,我就将药赏赐与你。” 时青抱着琴的手明显紧了紧,琴弦已全数压进他白皙的手臂。 “哎呦,你这样我可是要心疼的。”游商伸手试探着抚上时青的手腕,见他不反抗,又一路摸到被琴弦压住了的小臂,动作极慢,调情一般。 游商将琴从时青手中取下,又伸手去摸手臂上被琴弦压出来的印子,口中疼惜地道:“你且安心,我说三年就三年,绝不食言。” 时青目中润湿起来,半咬着嘴唇伸手去抱游商。 既然美人投怀送抱,游商自然不会客气,也伸手将时青拢在怀中。 然而片刻之后,游商却觉得后心一冷,只见,时青松开手,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开,又后退了几步,一身青衣被周遭的烛光打着,颇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 时青的右手却抓着一把匕首,匕首上一片嫣红,那嫣红顺着匕首坚硬的表面,在匕首顶部聚合,而后一点点滴在了地面上。 地面上铺了羊毛垫子,瞬间就被染出了朵朵红梅。 但血腥却丝毫不损时青的风华,他抓着匕首的手紧了紧,微笑道:“我在匕首上下了蛊,蛊是我去年打苗疆路过之时,向当地人学的,我用鲜血喂养了百日,若无我为你解蛊,你活不过下月……” 时青的笑容越发甜腻,补充道:“蛊虫现下已经钻进了你的血管,先吃骨头,再吃肉,接着吃内脏,等下月你死之时,你不过就是一张空无一物的人皮而已。” 黎三行立在原地,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些恐惧,时青长得美,方才一番话的语调像是在同心上人表白一般,但内里却恶毒无比。 蛊虫吃掉骨头后,人体便会变作一滩肉泥,最后才吃内脏,才能确保中蛊人受尽折磨而亡。 游商也不是什么善人,手下的人命必然不少,或许这死法倒也相得益彰。 黎三行面带关切地劝道:“游公子,你何必和这人较劲,保命才紧要。” 游商淡然地摸了下背后的伤口,扫了眼黎三行,而后竟像在吞食美食一般,将指尖的鲜血尽数舔舐。 游商笑道:“你道我是傻子么,哪来这么恶毒的蛊,就算有,你又如何能炼出来。” 时青展颜道:“既然游公子不信……” 语毕,他轻轻击了一掌,掌音落地,游商的心口竟疼来了,疼痛催得他的额角不停地冒着冷汗。 时青又击了下手掌,游商心口的疼痛竟即刻消失无踪。 游商这时才觉得有些恐惧,但时绛已经被阿衡折腾得半死了,该如何是好?将时绛带过来是否让更加触怒时青? 时青见游商不顺他的意,像击鼓一般,有节奏地击打着手掌。 游商疼得在地面上打滚,头发和衣衫浸湿,实在是熬不住了,只得朝阿衡道:“阿衡,你把那人带来。” 昨日对时绛施刑的阿衡,她自然知晓时绛只剩下一口气了,若是带来也不知会不会激怒时青。 见阿衡立在原地不动,游商瞪了阿衡一眼,阿衡只得依言而去。 一盏茶后,时绛被带来了,衣衫上并无任何破损,连发丝都一根不乱,垂着头,看不清面目,仅一截脖子在黑发间露出无数细小的鞭痕。 阿衡将时绛扶到一把椅子上坐下,时绛歪着头,昏迷不醒,呼吸轻浅。 第36章 惊蛰篇?第六章 时青将匕首一扔,冲到时绛跟前,一把抱住时绛,哽咽道:“哥哥,哥哥,你还好么?” 游商哄道:“你莫要担心,他不过是受了些小伤,等你解了我的蛊,我便救治他,定然能保住他的性命。” 时青不理会游商,去看时绛的面孔,只见面孔上一条鞭痕从额角到耳垂贯穿全脸,又颤着手一把拉开时绛的衣襟,衣襟里的肌肤竟无一块完整,上面爬满了鞭痕,想必藏在衣服里的余下的肌肤也是如此罢。 那些伤口落在顾出白眼中,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要不是被黎三行定住了,动弹不得,他早就冲出去将游商大卸八块了,脑中思及昨日月光下的时绛□□的光洁的上身,心脏更是疼得不行。 时青将时绛的衣襟整好,嘴角弯了一下,一反方才的态度,反而无所谓地道:“他已经快断气了,想必是救不回来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游公子你便下去给他陪葬罢。” 说完,时青不顾念时绛,也不理会游商,转身一步步走出了大堂。 游商咬牙切齿地盯着时青的背影,朝黎三行厉声道:“你快些将他抓回来。” 黎三行一下子就追了上去,一掌直冲着时青的背心拍了过去。 他这一掌花哨得很,看起来掌势极盛,实际上不过是花架子。 但他却没想到时青竟然躲不过去,若是真拍下去,只怕要伤着时青,但收回来,游商又会如何处置他,思及昨日被游商的□□几乎毒去一身皮肉,黎三行只得硬着心肠一掌下去。 然,他的掌心距时青的青衫仅有一寸之时,却忽然有什么人冲出来,将时青撞了开去,自己领受了一掌。 时青倒在地上,后脑勺磕到了地面上,一时有些晕眩,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来人却是方才性命垂危的时绛,他受了一掌,口中吐出血来,血从他嘴角一路落到他雪白的衣衫上。 黎三行被游商盯着不得不再战,手上没有武器,就随手拔了一根蜡烛当做武器。 蜡烛还燃着,在黎三行手中明晃晃地,随着他的动作打出一个个阴影。 时绛面无表情地立在黎三行对面,面上透出青白的死气,不像是活物,倒更像是具提线木偶。 黎三行不客气地朝着飞起一脚,时绛侧身躲过。 黎三行干脆凑近了一些,将蜡烛芯子逼近了时绛的面门。 时绛像是气力用尽了,竟在火焰烧到面门的前一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黎三行用上了真力,一下子就将蜡烛芯子穿进了时绛的咽喉,将他定在地面上。 时绛合上了眼睛,黎三行一探他的鼻息,已经死透了。 时绛既然已死,黎三行又去追方才趁乱逃跑的时青。 黎三行走后,此时大厅的活人只余下游商和阿衡。 游商死死地盯着时绛的喉头,喉头上倒立着一支蜡烛,烛芯将脖子贯穿,烛心顶不知为何还染着,火焰将伤处烧焦了,发出“滋滋滋”的声响,还散发出肉香味。火热的烛泪从蜡烛本体落下来,在白皙的皮肤上结成了一块块的固体。但怪异的是,时绛的喉头竟一点血也没有。 “神医,为何他伤口处不流血?”阿衡干脆拿起方才时青用过的匕首,用力地将时绛的心口穿透。 阿衡之前怕惹怒时青,便特意为时绛换了衣裳,又整理了头发,这一捅,才换上的新衣裳破了个大洞,而后却一点血也未流出来,阿衡觉得古怪极了,又捅了几刀,也是如此。 游商蹲在身来,拔出匕首,将手指插入伤口中,细细查看,肌肉的纹理和血管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干脆用刀子将时绛全身上下的动脉尽数割开,但一点血也没有流出来,甚至血管里根本就没有血! 那为何方才中了黎三行一掌,却会吐血? 此时,游莹覆着面纱走进了大堂,见游商盯着时绛,问道:“哥哥,你在做什么?” 游商不答话,游莹走到游商边上,观察了一番,才笑盈盈地道:“你们是奇怪,这人不流血么?” 游莹说着夺过游商手中的匕首,手下一动,将时绛的心脏破开,而后将匕首又刺进了几寸,再之后,她丢弃了匕首,徒手伸进了暗红色的心脏里搅弄着。 片刻之后,游莹从心脏中取出一张符咒,符咒被血浸透了,其上不知写的是什么,早已不可辨识。 游莹取了火折子将符咒烧了,待符咒燃尽,她才指了指时绛道:“你们看。” 游商和阿衡本是在看游莹,并未注意到时绛。 这一看,哪里来的时绛,分明是一根荒草。 这根荒草就趴在白色的衣物上,像是在嘲弄游商和阿衡两人一般。 时青刚刚跑出大厅,就被一个侍卫发现了。 侍卫认得时青,便冲过来要抓他。 时青不会功夫,只得死命地向前跑。 侍卫速度比他快上许多,一下子就钳住了他的脖颈。 时青一时呼吸不过来,脸色发白,四肢挣扎着被提到半空中。 他正要驱动袖中的蛊虫,一只穿山甲却不知为何跑到了他脚边,而后穿山甲竟变成了一个少年。 少年黑发白衣,眉目如画,正是顾出白。 那侍卫喝道:“你是何人?” 顾出白方才好容易才冲开黎三行的定身咒,额角尽是汗珠,轻轻地喘着气。 见侍卫出声,他抹了把汗,笑盈盈地道:“关你何事。” 语毕,他出手极快地点了下侍卫的手腕,便又退到一边。 侍卫的手腕却立刻垂了下来,一分气力也用不上了,而后骨骼碎裂的声音响了起来,清脆而悦耳。 时青和顾出白躲进了花园一个角落的小屋里,小屋上方有一个洞口,洞口透出点日光来。 小屋里结着不少蜘蛛网,堆着些破旧的家具。 俩人躲在小屋里,外头一阵兵荒马乱。 时青脱下外衣铺在积满了灰尘地地面上,示意顾出白坐下。 顾出白也不坐,反而盯着时青同时绛有三分相似的容颜,低声问道:“你可知公子现在何处?” 时青道:“我确实不知。” 顾出白站在门前,一边观察着外头的动静,一边对时青道:“昨日我昏睡后,公子同黎三行说要趁夜将此处查看一番,便一去不回……” 时青问道:“黎三行是谁?” 顾出白道:“便是方才在大堂要拍你一掌的那人。” 顾出白又将他们芒山神龛前遇见黎三行及之后的事讲了一遍。 时青点点头,叹了口气:“我半月前听闻此处有人能做一味能让人就地成仙的药,而后我花了足足十二天才赶到此处,因为有些饿了,就在山脚下的茶肆叫了些吃食。 “但茶肆里的东西却是碰不得的,连同我在内的十五个当时在茶肆里的客人,都被迷晕,然后虏进了这个洞穴。我们被关在地牢下面,狱卒对我们非打即骂。每日都有人被带走,直到今日我被带来给游商弹琴时,牢里只剩下了一个人。而之前被带走的人,从未被带回来。 “昨日,我在昏睡中,哥哥忽然出现在我面前,说要带我出去,却被狱卒发现了,狱卒好对付,但待我们出了牢房,却出现一个神秘人,哥哥同那人缠斗了半柱香的功夫,一时不慎被他击了一掌之后便即刻昏迷了,而后哥哥便被此人带走了。我还以为此人是游商的手下,但却没想到……” 顾出白接过话茬:“那个时绛不过是公子做出来的替身,可惜弱得很,只怕是公子受伤之后才制的,因怕你受伤才以身替你,现下只怕是已经死透了。” 顾出白方才躲在黎三行袖子见时绛受伤一时心神大乱才并未发觉有何不妥,但黎三行一掌拍在时绛身上时,他终于发现这个时绛不过是个替身。 时绛哪是这么容易就被黎三行击中的,但那个神秘人又是谁?时绛此刻又身在何处? 顾出白思索间,门外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透过门缝一看却是一只只小虫子,被烛光照着黑压压的一片。 小虫子齐刷刷地向着小屋过来了,而虫子的尽头站着游商,不知从哪儿弄了把金边纸扇,颇为风雅地扇着。 糟糕!时青扫了眼附在指间的游商的血。 只怕这些吸血虫子便是顺着血的气味找到了他们的罢。 真是大意了。 时青站起身,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走到顾出白身边道:“顾公子,是我的失误,才被这游商找到了,这次只怕是逃不过的,我这就出去,他并不知晓你的存在,你且趁机逃走罢。” 顾出白见时青嘴角含着一点微笑,一把抓住时青的手腕,侧在他耳畔道:“我不能让你出去,公子和我本就是因你的书信才来此处,你若是死了,我如何向公子交代?” 时青挣不开手,只得仍由顾出白抓着,口中劝道:“游商对我有意,不会杀了我的,你且放心。” 俩人言语间,吸血虫子却已经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一只只急切地冲向时青。 顾出白取出“清河”,剑光所到之处,吸血虫子烧作焦炭,但虫子实在太多,源源不断从门缝里爬进来,踏过同伴焦炭的尸体,奔向好闻的血腥味儿。 只听游商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时青,你且出来罢,你应该知晓你是逃不掉的。” 话音落地,吸血虫子突地加快了速度,一下子就朝着时青扑了过去,瞬间就将他的手指覆住,顾出白根本砍杀不及。 在顾出白砍杀间,却又有两支箭从门外射了进来,一支朝向顾出白的面门,一支朝向时青的肩膀。 两支箭几乎同时而至,顾出白无法同时砍断这两支箭,只得飞身出去,护住时青。 第37章 惊蛰篇?第七章 时青被一股冲力击得倒在了地面上,鼻腔中吸进了不少灰尘,被呛得一时呼吸不过来。 他呛了一阵才缓过来,却发现手中的吸血虫子竟一个也无了,原本附着鲜血的手指上头的鲜血已经被舔舐干净了,幸而皮肉却未有损伤。 他觉得奇怪极了,抬头一看,却见那吸血虫子竟尽数扑向了顾出白! 顾出白身上插着两只箭,一支插入左上臂,一支嵌在右下腹,伤处被吸血小虫包围了,一滴血也落不下来。 时青着急地用手去拍附在顾出白伤口的吸血虫子,但好容易拍下来一些,却有重新有新的虫子爬了上来。 时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哥哥看起来温和但实质上为人冷漠,会将一个人带在身边怕是喜欢这个人罢。 但哥哥喜欢的人今日若是因他而死了。 他该如何向哥哥交代? 时青的悔意冲上了心头,如何没有给哥哥写那封信就好了,为何要让哥哥来芒山呢?平白搭上顾出白一条性命,又害得哥哥受伤被俘。 顾出白疼得很,浑身上下疼得直冒冷汗,却见时青已然走到了门边。 顾出白忍着疼,一把拍掉时青开门的手,低声呵斥道:“你现下开门必死无疑!我在门上做了法术,这门一时半会儿从外头是打不开的。你且先帮我把箭折断,这两支箭碍事得很。” 时青敛眉看了顾出白一眼,依言将两支箭折了。 尽管时青很小心,但还是牵动了顾出白的伤处,他低低地□□了一声,几乎要流下泪来。 时绛现下不在他身边,他撒不得娇,时青又只是凡人,尚且需要他来保护,顾出白只得深吸了口气,将泪憋了回去。 伤处的虫子吸食已流出来的血液尚且不够,还争相挤进皮肉里去,顾出白何曾受过这般折磨,几乎疼得要昏厥过去了。 时绛本在昏沉中,突地有一阵疼痛直击他的心口,将他逼得清醒了过来。 他抚摸着心口,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在一间小屋中。 心口的疼痛又强烈了些,片刻之后却又消失无踪了,但身体却冻得如坠冰窖。 死了,他凭着最后的意识所做的替身死了。 替身死了,时青又如何了? 时绛推开门却是一片竹林,竹林繁茂,时不时有飞鸟掠过。 此处正是他前世的隐居之处。 “你可算是醒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声音落地,人便站在了他边上。 来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身上透着仙气,面目慈善,手下却不客气地去按时绛的伤处。 时绛拍掉来人的手,唤了声:“枳怀,许久不见了。” 枳怀将手负在身后,微笑道:“没想到本来可与天帝一争的华严上仙,连我都打不过了,真真有趣得很。” “你带我来此处做什么?”时绛皱眉道。 枳怀质问道:“你收了个徒弟,如那个魔头一般模样,怕就是那魔头转世罢?” 见时绛不出声,枳怀又道:“之前是你亲手杀的他,你现在又为何要收他为徒?” “同你有何干系?”时绛道,“你不好好地吃斋念佛,管我做什么?” “贫僧不过是想救你一救。”枳怀关切道,“你凶尸练得太多,又收了这许多的怨灵,以至于你身上阴气太重,你转世之后,仙气本来就弱,现下仙气几乎要被阴气盖下了……” 枳怀看了下时绛的神色,却见时绛脸色都未有一分变化,他登时怒火中烧,一把扣住时绛的咽喉,续道:“若是阴气远盛于仙气,你将永生永世失去仙格,堕为邪物!” 时绛勾起一抹笑,而后一掌向枳怀心口拍去,这一掌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爱抚一般。 但一掌下去,枳怀却软倒下去,一张白符将他死死地定在了地面上,一分也动弹不得。 这张白符上空无一物,但枳怀扫了一眼,却惊得白了脸――这白符上头分明封着数不清的怨魂!他惊慌地张口道:“你莫要再练了!” 为了制住枳怀,一下子使用的怨魂过多,时绛下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定了定神,他唤出“青凤”剑,抵着枳怀的喉头,低声问:“你和游商有何干系,你为何会出现在那个洞穴之中?” 枳怀被怨魂催得浑身打颤,额角满是新生的汗珠,神情却很平静,心中犹豫了下,还是道:“据闻游商有一味药可以让凡人羽化登仙,天帝让我前来查看。” “若确有其事,便将游商除去么?”时绛收回青凤,背过身去,而后喉头一甜,竟吐出一口血来。 果真如枳怀所言,他身上的阴气确实是太重了一些,已侵入体内了。 时绛用袖口将掌心和嘴角的血抹去,他一贯穿绛色的衣裳,绛色沾了血,并不显眼。 接着,时绛念了句口诀,登时,枳怀心口的白符又乖顺地飞入了他的袖口。 枳怀一时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时绛失去了踪影。 前世是他带人去围剿时绛,若是时绛入魔,怕他又要……枳怀垂着头想道:顾出白果真留不得。 顾出白忍着疼痛将小屋细细地将小屋检查了一番,发现小屋有一处暗道,虽然不知此处暗道通往何处,但总比留在此处坐以待毙要来得强。 时青顺着顾出白的目光看了过去,而后点点头道:“走罢。” 但只要顾出白身上还流着血,凭着吸血虫子,游商立刻就能追上来,即使这个暗道通往外界,他也无法逃出升天。该如何是好? 顾出白突地心生一计,他拿起“清河”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而后鲜血就从破口跃了出来落在了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吸血虫子嗜血,这鲜血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半的虫子,虫子们争先恐后地从他皮肉里爬了出来扑向那滩血液,连甫从门缝里钻进来的虫子也被吸引了。 但这些血液并不够,顾出白将伤口加深了一些,血流得更急了。 待鲜血流得差不多了,他才将破口处的穴道点了,又撕下一片衣袖让时青将他身上的三个伤口包扎好。 他在小屋角落拍了一掌,生生地用真力打出了一个可以容一人出入的洞口,之后,用一些杂物将洞口盖住一些。 将四周扫视了一遍,又刻意在洞口和用作遮掩的杂物滴了一些血液,顾出白这才拉着时青钻入暗道。 顾出白在关上暗道的门之前,念了句口诀,将一张白符丢入了小屋中。 方才那道口子深可见骨,顾出白这时才觉出疼痛来,眉头轻蹙,缓了口气才道:“我方才已将我身上和外头的吸血虫子引走了,但我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恐怕不久就会被游商追上……” 顾出白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又道:“我变成穿山甲血腥味会小一些。” 语毕,顾出白便变成了一只穿山甲落在时青脚边。 时青将穿山甲抱进怀里,拿起顾出白的“清河”,向暗道里头走去。 因不知暗道里是否有机关,时青走得分外小心。 刚走出几步,时青便发现墙壁上有一片可疑的凸起,他取出一枚铜板扔在前头,只见铜板堪堪落地,两边却有十支箭飞了出来,“叮叮叮”地插在地面上。 虽然识破了这个机关了,但时青还是不禁害怕起来,前方看来并不好过。 游商砸了半天的门才将门砸开。 门开后,破败的小屋里却空无一人,只有一群在吸食血液的小虫,和角落里时青的一件外衫。 游商拾起那件外衫,将上面的灰尘抖落,又闻了两下,才攥在手中,气得太阳穴的青筋暴起。 其中一个属下指着小屋角落那处道:“神医,这儿有个洞!” 游商快步过去,一把推开下属,又将杂物全数挪开,果真有一个可供一人出入的洞口露了出来。 时青和那个不知哪里来的帮手是从这个洞口逃出去的? 游商一挥手道:“快去追,他们从这儿逃走了!” 属下们依言而去。 本在外头的游莹却施施然走了进来,将小屋查看了一番,一掌拍开一堆废弃的碗盆,碗盆倒在一边,碎了不少,在清脆的破裂声过后,本来被碗盆遮挡住的地方却露出一条暗道来。 “是……”游莹正要开口,一张白符却不知怎地扑到了她的唇齿之上,而后,从里头生出三只鬼魅。 鬼魅就伏在游莹覆着面纱的脸上,体量不大,一只只伸出黑色的舌头,舔舐着游莹的面纱。 黎三行本就躲藏在小屋外头,见状,飞入屋内,趁游商反应不及,快手将方才外头捡的一根枯枝送入游商心口,登时将他心口对穿。 一击毕,黎三行怕又着了游商的道,便闪身而去。 游商呼吸困难,口中吐出些血沫子。 游莹费了些力气将脸上的三只鬼魅都捏在手中,而后唤出一些妖火,将三只鬼魅生生地烧了。 鬼魅在妖火中挣扎了不过片刻,便化作了一捧黑灰。 游莹厌恶地将黑灰丢弃在地上,不顾念垂死的游商,倒是先取出一面帕子来擦手。 在方才和鬼魅的一番争斗中,游莹面上的薄纱已经落在了地面上,薄纱后的脸妖艳妩媚,却被一道伤口破开,伤口从左耳垂至右耳垂,足足有一寸宽。 游商挣扎着要向游莹求救,刚张开嘴,鲜血却碰了出来,终是说不出一个字。 游莹将手中的帕子丢弃,脸上却挂上了些关切的神色,蹲在身去,取出一颗药丸送入游商口中,用轻手拍了拍游商的背部,助他把药物咽下。 药丸落入腹中,游商的伤口急剧愈合,而后一头黑发竟化作了白色,皮肤上竟也长出了白毛来,白毛穿破衣物,长至三寸才停止抽长。 游商被异变的疼痛逼得在地上翻滚,约半柱香后,他安静下来,跪在地上,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游莹的小腿。 游莹温柔摸了摸游商的脑袋,而后指着方才她发现的暗道的入口,道:“追,你最喜爱的时青便是从这儿逃跑的,你若抓到他了,你想如何便如何,不过他身边那人你却动不得,你可知晓了?” 游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一下子敏捷地钻入了暗道中。 第38章 惊蛰篇?第八章 时青带着顾出白在暗道中不知行了多久,才看到尽头的一点亮光。 亮光越来越近,顾出白从时青掌中跳下来,刷地变回人形,而后对时青道:“我先去探探,你莫要出来。” 语毕,顾出白便拿着“清河”出了道口。 时青缩在一边,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些。 片刻之后,却有兵器相接之声,传入时青耳中。 时青咬住嘴唇,不言不动。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顾出白终于出声了,却是喊了句:“你要杀便杀何须废话。” 顾出白必然是为了提醒自己才特意放大了声音的。 但他又该往何处逃? 再沿着暗道往回走? 他还未想个明白,却有一头白毛野兽,跃入了暗道中,逡巡了一圈,便直直地朝他扑了过来,而后,张嘴咬住了他的衣领,将他从暗道里叼了出来。 野兽力气极大,时青死命地挣扎还是挣脱不开,眨眼的功夫就被丢弃在了外头的地面上。 地面上尽是砂石,时青只觉得背部疼痛得不行,还未缓过来,野兽的左前爪却一下子踩住了他的心口。 他一下子呼吸不上来,不住地咳嗽。 此时,阳光正好,将周遭的花草树木都照得鲜嫩可爱。 甚至有一□□鸟,鸣叫了一声之后,从他头顶掠过。 时青努力地转过脖子去看顾出白。 却见顾出白整个人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站立着,双手向上,手腕处均被一把匕首刺穿,被活生生地钉在了岩石上,仿若要被献祭一般。 血从他手腕流了下来,顺着手臂,染红了他月白色的衫子。 游莹就站在顾出白面前,伸手覆上他的脸颊,在肌肤相接的一刹那,她吃了一惊:“你的魂魄里果然……” 她说了一半,却不往下说,只盯着顾出白露出一抹笑来,问道:“你究竟姓甚名谁,来自何处?” 顾出白被这么一问,一时定住了,脑中思绪翻滚。 顾出白出身农家,由于家中孩子多,年幼时的他常常饥一顿饱一顿。 直到那年,家乡遭了蝗灾,家中实在无米下锅,因他长得玉雪可爱,父亲便将他卖入了勾栏院,以换取全家的口粮。 他那年方才四岁,常常被被勾栏院中的其他孩童欺辱,被欺负得狠了,他就躲在没人的地方哭。 哭完了,还是得干完众人推给他的活计。 那天正是立冬,勾栏院的嬷嬷给众人分了几个汤圆。 顾出白也去了厨房排队领汤圆,然而轮到他时,汤圆却一个不剩了。 见边上欺辱他的孩童都吃得高兴,顾出白觉得委屈极了,便没头没脑地从勾栏院中跑了出去。 外头下着雪,地很滑,小小的顾出白几乎每跑出一段路,都要摔上一跤。 然而跑出还未一里路时,勾栏院中的一个长工却举着长长的棍子追了上来。 他越跑越急,在一个转弯处,撞在了一个人腿上。 他一下子就倒在了地面上,他缩着身子,微微颤抖着,怕被撞的人打他。 被他撞到的是一位绛衣公子,绛衣公子不嫌弃他身上脏,反而一把握住了他长满了冻疮红肿又有些流脓的手,将他扶了起来,还将他身上沾着的残雪拍去。 绛衣公子似乎低语了句:“原来你在这儿,我终于寻到你了。” 而后绛衣公子蹲下身来,与顾出白平视,微笑着道:“你愿意和我走么?” 顾出白指指不远处张牙舞爪的那个长工,害怕地道:“我被爹爹卖掉了……” 顾出白还要再说些什么,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白胖的肉包子却递到了他嘴边,肉包子肉香扑鼻,他一时没忍住,一口将肉包子咬了个破口。 这一口下去,登时他整个人都像是活了,顾不得咀嚼,急切地将口中的包子咽了下去。 “你若是跟我走,我每日都给你肉包子吃好么?” 绛衣公子的声音很温柔,但在他被卖掉前一天阿娘的声音也很温柔。 顾出白战战兢兢地盯着绛衣公子清隽的面容,胆怯地张了张嘴,还未出声,终于追了上来的长工却一把抓住了他瘦弱的手腕。 顾出白被拉得踉跄着往回走了两步。 绛衣公子还站在原地,眉目温柔地问:“你愿意和我走么?” “我愿意……”顾出白回道,而后向在被粗鲁的拉扯中,向绛衣公子伸出手去。 长工不耐烦地回头瞪了顾出白一眼,举起了手中长棍子就要打了下来。 棍子还未落下一寸,竟眨眼间变作了木屑,散落在积雪上。 长工一时没反应过来,缓了好一会儿,扫了眼手掌,却空无一物。 本在不远处的绛衣公子柔声问道:“你手里的这个孩子是花了多少银两买的?” 长工见来了生意,也顾不得奇怪棍子怎地会一下子变成木屑了,热络地道:“这你得问我们嬷嬷。” 绛衣公子走到长工面前拍了下他的肩膀,登时,他的手就松了,顾出白的手腕便滑了出来。 长工用的力气极大,顾出白的手腕子被掐出了一圈红痕,绛衣公子怜惜地抚摸了下那道红痕,而后温柔地牵起了顾出白小小的手。 绛衣公子的体温通过相贴的掌心传了过来,顾出白被这体温熨帖得几乎要流下泪来,除了阿娘这是第二个待他这般温柔的人了。 顾出白抬起头去看绛衣公子,绛衣公子将方才他咬了一口的肉包又递给他,柔声道:“吃罢。” 然后,绛衣公子又对长工道:“带我去见你们嬷嬷罢。” 在去勾栏院的路上,顾出白统共吃了四个白胖的肉包子,直吃到肚子圆滚滚地凸了出来。 勾栏院内,嬷嬷听长工说了有人要买顾出白,狮子大开口道:“一百两,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养大了必定能给我赚不少钱,一百两一两也少不得。” 世道不好,一百两银子足够一个七口之家吃上十几年了,嬷嬷买顾出白花了不过五两。 顾出白尚且年幼,对金钱毫无概念,但由周围人的神色来看,一百两想必不少。 他仰起头看着绛衣公子,而后一把抱住了绛衣公子的小腿,带着哭腔道:“公子,你别不要我,我会干活,我吃得也不多……” 绛衣公子一把抱起他,摸了摸他的额发,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便转身离开。 旁边一个经常欺负顾出白的少年见绛衣公子如此阔气,嘀咕道:“一百两买个小孩子玩,还不如买我呢。” 顾出白伸手抱住绛衣公子的脖颈,最后扫了一眼他呆了数个月的地方,便回过头去,直视前方。 雪还下着,却不知为何并未落到俩人身上。 绛衣公子抱着顾出白,柔声道:“今日起,你便叫顾出白,而我的名字是时绛。待我们回到客栈,我教你写名字好不好?” 那么他原来应该的姓名是什么呢?记忆中的家乡又是何处? 顾出白想了半晌却记不得了,只张口道:“干你何事。” 游莹也不恼怒,手指从顾出白的脸上,一路滑了下来,然后一把扯掉了他腹部和手臂上原本包扎着的衣袖。 三处伤口均深可见骨,游莹颇有兴趣地将手指伸入伤口中,抚弄着森森白骨,甚至觉得伤口还不够大,又用指甲划开了一些。 此时,却有一人不知从何处掠了出来,一剑直直地朝游莹心口刺去。 这一剑剑光大盛,但转眼的功夫,剑光便消失在游莹指间,剑尖被她用双指夹住,竟再也进不得一分。 来人是黎三行,见状,想把剑收回来,再做打算,却怎么用力都不能将剑移动一分。 游莹嘴角勾起一抹笑,手指一动,黎三行终于能把剑收回来了,但低首一看,剑却没了剑尖。 “黎公子,看来上次是没受够教训。”游莹媚笑着将指间的剑尖丢在地上。 话音落地,一把毒粉朝着黎三行飞了过去。 黎三行好容易才闪过,不敢再有所动作,只得立在一边。 那头,时青已经察觉到了面前这只野兽便是游商,开始催动游商身上的蛊虫。 这个蛊虫虽然并无他同游商说的一般厉害,但折磨人却是不错。 在他的催动下,蛊虫不停地撞击着游商的血脉,游商被激怒了,一巴掌朝着时青拍了下去。 时青被游商的前爪踩着心口,躲避不及,脸上被划出五道血痕。 游莹拍了下手,候在一边的阿衡,便将一个竹篓打开,而后,放在了地面上。 竹篓里面黑洞洞的,却是数不清的吸血虫子。 这些吸血虫子早就闻见了血腥味,在竹篓里,已叫嚣了半天,这时被放了出来,便迫不及待地着向着血腥处爬了过去。 游莹一把抓住顾出白的下颌,威胁道:“你若是听我的话,为我所用,我就放了你,若是不听,我就让吸血虫子将你的血吸干,然后将你的魂魄抽出来。” 说着游莹舔了下鲜红的嘴唇,柔媚地笑道:“不过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我要的不过是你魂魄罢了,你的魂魄里充满了怨气,若是一下子释放出来,方圆五里之内便不会有一点活物。” 顾出白并不知晓自己魂魄中有何怨气,但面前的游莹显然所言不虚。 吸血虫子慢慢地爬到了顾出白的脚边,而后沿着他的衣物爬行着,直至钻入了他的伤口中。 他还未感知到任何疼痛,吸血虫子却从伤口坠了下去,落在地上竟死了。 同时,顾出白眼前的游莹的心口钻出了一道剑光。 第39章 惊蛰篇?第九章 片刻之后,剑光撤去,游莹的心口只余下一个血淋淋的破洞。 她瞪大了眼睛,回过头去看,只见一个绛衣公子站在她眼前,她还未看清绛衣公子的面容,剑光又插入了不远处游商的心口。 还未死的吸血虫子便朝游莹和游商扑了过去。 时绛将顾出白双腕上的匕首拔去,把他从岩石上放了下来,点了他几个大穴,撕下衣袖将他的伤口包扎好,才将他抱在怀中,低头吻了吻他苍白的额角。 顾出白拼命地眨着眼睛,而后才死死地抱住时绛的脖子,呢喃道:“公子,你无事就好。” 时绛刚要说话,游商却一下子扑了过来。 游商比变异前大了许多,这凶狠的一扑虽被时绛闪过了,但他落在地面上,却像是地震了一般。 游商心口被时绛的剑光刺穿,此时已被无数的吸血虫子爬满,疼痛让他更为暴躁,眼中泛起嗜血的精光。 游莹走到游商身边,又喂他吃了一颗药,温柔地拍了拍他白色的皮毛。 “黎三行,你先将阿青带走。”时绛朝躲在一边的黎三行喊了一声,黎三行便依言将时青带走了。 而后他又对游莹道:“却原来所谓的神医并不是游商,而是你么?” 游莹血中有毒,吸血虫子不过碰了下那道伤口,便纷纷落在了地上。 此时,游莹随手将剩余的虫子拍掉,而后妩媚地将一缕发丝勾到耳后,才道:“上仙说得不错。” 游莹心口被剑光洞穿,洞口还能看到她微微跳动着的心脏,甚至有一片落叶被细细的春风带着从洞口穿了过去。 若是常人早应就地倒毙,但游莹却一如平常。 时绛将游莹上下打量了一遍,才道:“原来是你。” “华严上仙,许久未见了,我不去寻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倒真是令人欢喜。”游莹将面上的薄纱摘去,露出脸上的伤疤,笑盈盈地道,“你这债欠了许久,也该还了罢。” 游莹生得貌美,若是没有这道伤痕,笑起来定能魅惑众生,但现下笑起来,整张脸却扭曲得很。 她抚摸了下游商毛茸茸的脖颈,然后指了指时绛,媚笑道:“快去杀了他。” 见状,顾出白推了推时绛让他放自己下来,时绛不肯,仅是退后了几步,从袖中取出白符,口中念了几句。 话音落地,一只毛色雪白的白虎凭空出现,也不看面前的一人一兽,而是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时绛的小腿。 时绛伸手摸了摸白虎的头顶心,柔声道:“你可别撒娇了。” 白虎通人语,转而优雅地朝着游莹和游商走了过去。 游商被白虎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游莹见状,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快速地插入游商的太阳穴。 这一根针进去,游商本是站立着的,却四肢着地,如野兽一般发出低低的吼声。 游商和白虎战成一团。 白虎乃上界神兽,游商敌不过,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游商就落了下风。 甚至他肩膀处的肉也被白虎扯了一块下来,血从伤口流出来将身上的白色皮毛染红了一大块。 游商前爪的指甲陡地暴涨,死命地朝着白虎抓了过去。 白虎向后一跃,片刻之后,直扑游商。 游商被白虎扑倒在地,一时抵抗不得,白虎张口就要去咬游商的脖颈。 白森森的利齿还未碰到游商的皮毛,却有人不知从哪里窜了护在游商身前。 白虎一掌将来人拍开,然后利落地咬断了游商的脖颈。 游商像是恢复了意识,看了眼为护他倒地的阿衡,张了张嘴,最终一点声音都未从喉间发出来,就地咽了气。 阿衡被白虎一拍,好容易才从地面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沾上的脏污,扑到游商身上低低地哭了起来。 游商一咽气又恢复成了人形,端是个英俊的男子,阿衡的泪珠子“噼里啪啦”地打在他脸上,又顺着皮肤流到了地面上,渗入了泥土中。 吸血虫子闻见了血腥味自是不肯放过,争先恐后地朝游商的尸体扑了过来。 阿衡放下游商,向前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游商全身上下已被吸血虫子密密麻麻地覆盖住了。 游莹虽装作观战的模样,其实暗地里在为自己疗伤。 她却没想到游商不经打,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竟然死透了。 游莹扫了眼时绛,趁他不注意,施了个术,想要离开此处,可惜术法还未完成,时绛却逼到了跟前。 时绛已将顾出白交予白虎照顾了,这时手持“清河”,催动内力,剑光大盛,灿如烈日,一下子就将游莹周身几个大穴全数笼住。 游莹见时绛逼近,只得变出一枝桃花抵挡。 桃花被剑光一扫,花瓣纷纷委地,而后游莹口中念了几句,桃花枝变作了一把利剑。 两人对了数招,一时不分上下。 游莹跃到了旁边的一颗枯树上,而后坐了下来,荡着双腿,笑盈盈地俯视着时绛道:“我听闻华严上仙百年前曾斩杀了一只魔物,得到了天帝的嘉奖,但华严上仙却执意要去投胎轮回,而同时那只魔物的魂魄也寻不到了。” “那个少年不会就是轮回转世的魔物罢。”游莹指了指顾出白,“他魂魄里的怨气怕是要轮回数十次才能洗清,这般厉害的怨气怕是那杀人无数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物才有的。” 时绛面无表情,也不回头去看顾出白,只是扬声道:“你传出消息说芒山游商有一味药可以令人就地羽化登仙究竟是何用意?” 游莹不理会时绛的疑问,继续道:“华严上仙你这世轮回……” 话还未说完,游莹飞身从枯树上飞了下来,手中的利剑直逼时绛的心口。 时绛拿“清河”挡了一下,游莹一击不得,便退后了一步,改刺时绛的脖颈。 时绛阴气入体,之前已吐了一口血,这时行动竟迟钝起来,想要避开游莹的攻击,却避不过,游莹的剑顺利地送进了时绛的肩头。 游莹看着时绛的面容,媚笑道:“华严上仙你这世轮回,却没想到竟这般弱了。” “确实如此。”时绛嘴角勾起一抹笑,一手钳住游莹握剑的手,余下的手握着“清河”将剑送入了游莹堪堪长好的心口,又施力夺过游莹手中的剑,用剑洞穿了游莹的手腕,将她钉在了地面上。 时绛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游莹被钉在地面上时才反应过来。 游莹挣扎着要起身,时绛又从袖口飞出两把匕首将游莹两只脚踝也钉在了地面上。 这两把匕首正是方才游莹将顾出白钉在岩石上的那两把。 游莹只余一只手可动,她这时却一动不动,哀求地仰视着时绛道:“是我的不是,华严上仙,你大人大量,且放过我罢。” 时绛不再理会游莹,转身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游莹未被钉住的右手一动,一阵毒粉就直直地向着时绛扑了过去。 时绛并未躲过,毒粉全数落在他身上,游莹得意地笑道:“不晓得华严上仙的骨头好看不好看。” 时绛依旧径直往前走,游莹盯着时绛的背影,心下奇道:怎地还不发作。 直到时绛走回顾出白身旁,时绛的皮肉都未有一点损伤。 毒粉和阿衡涂在鞭子上的一致,一接触皮肤便能迅速地将皮肉腐蚀,不过片刻活物将生生地变作一具白骨,黎三行便是沾染了这种毒粉才不得不被游商所俘的,但为何毒粉在时绛身上却不奏效? 时绛又走了几步才回过身去看游莹――游莹脸上俱是吃惊的神情,他赤手将衣物上沾染的毒粉拍落,而后从袖中取出一个三角型的纸包,笑道:“方才我们交手时,便被我掉包了,可惜你直到此刻都未发现。” 语毕,时绛抱起顾出白离开,任由游莹自生自灭。 他走出了不过几步,身后却有人袭了过来。 他旋身躲闪,真力还未催动,来人却又直直地倒了下去扑倒在地。 倒下去的是游莹,游莹既已倒下,时绛便不再理会,径直离去。 游莹被时绛钉在地上,也不知是怎么挣脱的,此刻她的后背被一把匕首穿了进去,匕首刺得极深,只余下匕首柄在外头。 她双足、左腕、口心、后背皆有伤,一身桃红色的衣裳被从伤口窜出的嫣红染得更为鲜艳,她方才一击本就是强弩之末,现下倒在地上,重重地喘着气,竟起不来了,乍看像是地面上平白地开出了无数朵桃花,层层叠叠地分外好看。 喘了好一会儿气,游莹才发出声来,眼睛瞪着偷袭她的阿衡,恶狠狠地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货!” 阿衡低低地笑了两声:“小姐你待少爷如此,我又岂会有好下场,我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罢了。” 说罢,阿衡看了眼游商的已变作一具白骨的尸身,这一眼似有万般柔情。 游莹嘴唇一动,阿衡的鞭子却逼到了喉间。 “小姐你可别想逃跑,你若是跑了,少爷在下头该孤单了”阿衡语笑嫣然地道,“这鞭子是你亲手喂的毒,我就用这鞭子送你最后一程可好?” 游莹也不求饶,闭目待死。 鞭子迟迟未落下,她的耳畔却传来一把慈悲的声音:“这位姑娘你莫要造杀孽,此人就交给贫僧罢。” 声音的主人走到了游莹跟前,袖子在她周身拂了一下,登时她身上的伤口竟全数愈合了。 游莹站起身来一看,却见来人是一个僧人,手指拨动着念珠,面目清秀。 她不由地倒退了一步,恐惧地道:“我不回去!” 枳怀方才被阴气伤着了,此时脸色微微苍白着,他扫了眼时绛渐行渐远的身影,而后走到游莹面前道:“你百年前逃离天庭,作乱人间,现下又犯下杀孽无数,你可知错了?” 游莹笑道:“时绛杀我夫君,又毁我容貌,他既无罪,我不过杀几个凡人,又何罪之有?” “他昔日代表的是天道,自是无罪。”枳怀叹息道,“你却是逆天而行。” “既是如此,你且在此处将我□□罢。”游莹仰头盯着枳怀,面上一分惧色也无,苦笑道,“我可不愿意上天庭受审。” “你对外宣称芒山游商有一味药可以令人羽化登仙……”枳怀沉声道,“不少上不了天庭的散仙近日死于芒山附近,可是你杀的?” 游莹脸上露出甜腻的笑容,声音也越发柔媚:“是他们太过无能了才落到我手里,死了又有何可惜?” 枳怀见她执迷不悟,口中打了句佛语,手指一动,变出一条捆仙绳来。 游莹向后退了几步,一把将阿衡手中的鞭子抓在手中。 阿衡方才被枳怀以法术定住了,轻易地就被夺去了鞭子,现下不知游莹所欲为何,身体又动弹不得,只两颗眼珠子恶狠狠地瞪着游莹,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游莹却退至方才的那株枯树下,背脊靠着粗糙的树干,而后伸手温柔地抚摸着鞭子。 鞭子上的毒发作极块,一下子她指尖的皮肉就消失无踪。 忽地她想起来了什么,她用牙齿咬破一根完好的手指,将血涂在树干上。 片刻之后,她的左臂已无一点皮肉,袖子里只余下一根白骨,看起来空空荡荡的。 一盏茶之后,她将彻底地变作一具白骨。 死于自己所制的毒确是不错,可惜竟未在死前杀死时绛为夫报仇。 游莹如此想着,身体从树干上滑落下来,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枳怀依旧站在远处,脸上带着点悲悯。 游莹小半具身体都已化作白骨,身后的枯树却长出了鲜嫩的枝丫,枝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着,之后,枝丫上长出了翠绿的叶子,叶子间又生出了小小的淡粉色的花苞,花苞迅速丰满起来,眨眼间,满树的花苞都绽放了开来。 春风吹拂着花瓣,馨香就着春风送入了游莹的鼻息。 游莹心道:夫君,我允你一树桃花,你生前未得见,如今应早已投胎转世去了罢,不过这一树桃花,我就当做你瞧见了罢。 枳怀看着这一树桃花,缓缓地走到游莹跟前,低声道:“桃花仙子,你和贫僧回天庭受罚罢。” 说罢,枳怀伸手将一颗药丸喂入游莹口中。 游莹不愿咽下,怨恨地盯着枳怀,枳怀叹息了一声,用力拍了下她的背脊,那颗药丸便滑了下去。 药丸入腹,游莹原本已化作白骨的半具身体,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好了。 此时,柔和的春风竟不知为何暴烈了起来,将一树桃花吹得花瓣零落。 不少花瓣就落在游莹身上,游莹看着失去了生命的落英,又看看眼前满面慈悲的枳怀,觉着自己方才的行为如同被戏耍而不自知的猴儿一般,可笑得很,在枳怀面前,她竟连自我了断也做不到,登时悲从中来。 枳怀指了指游商的那具尸骨,蹙眉道:“这便是你夫君的转世,他上一世因你而死,这一世还你一条命,你们的缘也就了了。” 游莹百年前从天庭私逃,十数年前遇见游商,游商待她极高,俩人便做了结拜兄妹,游莹为了逃脱天庭追捕甚至随游商姓游,但于她而言,游商不过是个称手的物件,却没想到竟是自己夫君的转世! 游莹嘴唇动了动,瞪着枳怀,尖声道:“你莫要戏弄于我,他如何会是我夫君的转世!” “他若皮肉仍在你倒是可以看看他的后颈是否有颗朱砂痣。”枳怀叹息道,“可惜他被你养出来的吸血虫子吃了个干净。” 游莹双腿一软跪坐在地面上,面无表情,片刻后,又哭了出来。 她哭了一阵,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将尸骨揽在自己怀里。 她之所以吸取散仙和凡人的精气不过是为了偷上天庭,去看一眼那轮回镜,看看夫君到底这一世是如何模样,多少年纪了,是否娶妻,是否已儿女绕膝……但如今…… 她将尸骨抱到桃花树下,以十指挖了一个坑,将尸骨放于其中,又将土掩埋上。 而后,她将双手伸到枳怀面前,哑声道:“你绑罢,我随你回去。” 枳怀见她十指皆是鲜血淋漓,心下不忍,道:“你若应允我不寻机逃走,你就不绑你。” “那就多谢上仙了。”游莹朝枳怀福了福身,低首时眼底却泛起点冷意。 第40章 春分篇?第一章 这日是二月十七日,顾出白十六岁的生辰。 但顾出白自下了芒山,已有三日了,却未曾醒过。 顾出白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雪白的纱布时不时地就要渗出血来。 时绛寻了全城最好的大夫,对于顾出白的久而不醒皆束手无策,只开了些药,便告辞离去。 黎三行由于另有要事已向时绛及时青告别。 时青本是在赴京赶考的路上,听闻了芒山的成仙之药,才匆匆来的芒山。不过因为他顾出白昏迷不醒,他也顾不得延误考期,而是忙于照顾顾出白,只捎了封书信给等在镇里的桐雨。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来了,时绛手里拿着热乎乎的肉包子走了进来,登时斗室内皆是肉香。 时青侧首看了眼时绛,把顾出白额头上的汗巾取下来,过了遍水,又轻柔地覆在顾出白额头上。 随后,时青端起脸盆,柔声说了句:“我去换盆水。”便推门出去了。 时绛把肉包子放在顾出白床头,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脸颊,触手的肌肤透出来的温度几乎要把他的手都烧伤了。 昏迷中的顾出白皱着眉,低低地呻/吟着。 时绛脱去顾出白的衣裳,仔细地将给他换了药,又缠好新的纱布,才坐在他床头,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 顾出白在病中,面色嫣红,本来山水画般的眉目染上了颜色直把外头的桃李都比了下去。 “生辰吉乐。”时绛凑在顾出白耳边低语道,“出白,我给你买了你最喜爱的肉包子,你快些起来吃罢,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顾出白自是不会有任何回应。 忽地,时绛听到一些动静,快步走到窗边,将窗子打了开来。 窗子一开,一只白毛狐狸利落地从外头跳了进来,落到地面上,变作一个白衣小童。 小童朝时绛行了个礼,用稚气的声音道:“君汝姐姐已经回到族中静待时公子。” 时绛颔首,回道:“我知晓了,请回复君汝,我明日便到。” 君汝善歧黄之术,时绛前日下山觉察到顾出白情况有异,便将顾出白交付给时青,自己御剑去狐族寻君汝,却没想扑了个空。 狐族离此处不算远,若御剑前去,不过眨眼的功夫,但眼下顾出白昏迷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时绛只得向店家要了一驾马车并一些清水干粮。 待一切收拾妥当,时绛才去向时青作别,却没想时青却执意要同行,时绛只得带上时青。 时绛、时青和顾出白到时,已是夜半。 马车停在一颗杏树边上,时绛下了马车,在杏树枝丫上扣了两下。 片刻之后,君汝凭空落在三人面前,含笑道:“时公子寻我可是有要事?” 话音刚落,君汝手法极快地扣住了时绛的手腕,而后道:“时公子是要寻我看病么?” 时绛将手腕抽了出来,指了指马车道:“不是我要看病,你去瞧瞧出白。” “原来如此。”君汝沉吟了一声,又看了时绛一眼,才去看顾出白。 君汝仔细查看了一番,蹙着眉朝时绛道:“时公子,你们先随我进去罢。” 时绛抱着顾出白,随君汝入内。 时青并不知晓君汝的本相,只知时绛是为了顾出白的病才来的此处,虽觉得此处有些诡异,却不言不语地跟在后头。 君汝带着三人来到诊室,指了指床榻道:“时公子,你将顾公子放下罢。” 时绛依言将顾出白放在床榻上。 君汝以手一一抚过顾出白的伤处,沉思了一阵,才道:“时公子,顾公子昏迷不醒应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且他的手筋有所损伤,需尽快接上。失血过多配些药养养就可,手筋接上也不困难。但他的伤口并不能以法术治愈,你可知晓缘由?” 时绛叹了口气道:“他少了一魂一魄,投胎前,他便魂魄不全了,且他余下的二魂六魄怨气太重。” “那你可能寻到他的一魂一魄?” 时绛摇摇头:“我虽知晓他的一魂一魄在何处,但却取不出来。” “既然如此……”君汝无奈地道,“他的恢复能力比凡人都要慢上许多,我就算开最好的药,他怕是也要三五天才能转醒。” “那便劳烦你了,君汝姑娘。” 时绛有些累了,将顾出白交予君汝后,便推门而出。 天上的玉盘亮得很,洒在地面上,照得几乎恍如白日。 时青跟在时绛身后,致歉道:“都是我的不是,才连累了顾公子。” 时绛回首,朝时青露出一抹极其疲倦的微笑:“并不是你的过错,出白斗不过桃花妖是他修炼不够,他虽然常常偷懒,但天赋极高,然而由于他少了一魂一魄,就算他天赋再高,他修炼起来,都要比常人困难许多,归根结底,是我的过错,你莫要责怪自己。” 说完,时绛背过身去,费劲地将咳嗽压下喉咙,而后难受地用手揪住了自己心口的衣裳。 时青盯着时绛的背影看了一阵,直看到那背影消失在转角才作罢。 他已然发觉时绛身体不适,但时绛不说,他也就不点破,毕竟时绛是修仙人,应无大碍。 他抬头瞧见前头有个亭子,便缓步走了过去。 亭子中间有张石桌,石桌上放置着一张琴,琴是乌木所指,古朴而雅致,应是有些年岁了。 随意动主人家的琴并不合适,但这时,时青却像是着了魔一般,坐在古琴前,拨动琴弦,清澈灵动的曲子便从他的十指流泻开去。 一曲未毕,不远处却有人拍起手来。 时青抬眼看去,那人一身玄衣,眉目俊秀,在月色下颇有风华,就这一眼,他便乱了心弦,心一乱,曲子自是弹不下去了,只得作罢。 他闭了闭眼,又去看那人,却见那人本来所在之处空空如也。 应是自己犯了魔怔罢,时青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萧漪哪里会出现在此处,就算萧漪真在此处又岂会在他面前现身? 时青站起身来,回房歇息。 第二日,时青洗漱完毕推开房门,被小厮迎去饭厅用早膳。 饭厅的角落处放着不少小碗,碗里满满的吃食。 坐在时青对面的君泊一拍掌,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小狐狸,将那些小碗占了个满满当当。 时青对于一下子窜出这么多幼小的白狐有些吃惊,毕竟白狐本就少见,他疑惑地抬眼去看坐在他身侧的时绛。 “君泊。”时绛指了指时青朝君泊道,“这是我胞弟时青。” “胞弟……”君泊长得粗犷,盯着时青的眼神虽没有恶意,看起来却并不友善,看了好一阵,直到时青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他才笑道,“既然是时公子的胞弟,也就是我的亲弟弟,在我的地盘,你莫要客气,缺啥就同哥哥我讲。” 时青点点头,道:“多谢。” 坐在君泊身旁的君汝看起来有些疲倦,但她仍是冲着时青笑道:“我是君泊的妹妹,名唤君汝。” 这一对兄妹外貌实在迥异,时青微微有些吃惊。 他的吃惊尚未按下,却听身旁的时绛道:“他们不是凡人,乃是狐妖。” 时青看看面前的一双兄妹,又看看那些争抢着吃食的小狐狸,心道:怪不得此处有这许多白狐幼崽。 忽然,有一把熟悉的声音像是春风一般拂在时青耳廓上:“抱歉,我来迟了。” 来人正是萧漪,时青盯着萧漪的面容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去用餐。 萧漪却半点不理会时青的视线,反是对君汝笑道:“昨日睡得不好,今日竟起得晚了。” 君汝回道:“倒也算不得晚。”便为萧漪取了副新的碗筷来。 萧漪这时才抽空扫了眼时青和时绛,而后对君汝道:“是来了新的客人么?” 君汝点点头,指了指时绛道:“这位是时绛时公子。” 时青面上一片平静,左手的手指却揪着时绛的一点衣袖细细地打颤着,因为用力过猛,连指关节都泛白了。 时绛安抚地拍了拍时青的手背,才向萧漪伸出手去,微笑道:“许久不见了。” “这位公子,我与你应是初见罢?”萧漪眼眸中染上一丝疑惑,“我们曾在何处见过么?” “那就失礼了。”时绛伸手朝萧漪袭了过去,直逼他的脖颈。 萧漪后退几步,堪堪躲过。 萧漪既退,时绛便再进,逼上前去,又是一击。 退无可退,萧漪一跃,落在时绛身后。 时绛却在他还未站稳之时,又闪身端坐回木凳上去了,仿若方才的交手并未发生一般。 萧漪却被他弄得不明所以,问道:“时公子,我们可是有过节?” 因方才萧漪眸中的疑惑极为真切,时绛为求证萧漪是否是他在青橙镇遇见的蛇妖才动的手,动手间,他已瞥见了萧漪后颈的伤疤,正是他取出骨心锁的位置,此人确实是萧漪,只是……时绛致歉道:“你与我之前一个故人长得极为相似,我已许久未和他过招了,因此才出的手,却没想认错了人,实在抱歉。” 萧漪微笑道:“原来如此,我怕是比不得公子的故人,我可接不下公子几招。” 时绛看了眼时青,道:“这是我胞弟,时青。” “我唤作萧漪。”萧漪温和地道,“请两位时公子多加照拂。” 时青咬了下嘴唇,展颜道:“萧公子,说笑了。” 萧漪不想同自己再有所牵扯才装作不识得自己罢? 时青这般想着,极为沉默地将吃食全数送入腹中,但眼见瓷碗见底,口舌中却无半分滋味。 第41章 春分篇?第二章 早膳过后,时青随时绛和君汝去探望顾出白。 推门进入诊室时,却发现顾出白不见了踪影。 顾出白昏迷未醒,显然不可能独自离开此处,那是谁把他劫持了? 时绛见状,脸色大变,快步走到顾出白所躺的床榻前,手指按上床榻,万幸其上尚有一些温热。 他又将诊室环顾了一圈,而后一个转身追了出去。 诊室内一如昨日,并未有任何不同,时青询问身边的君汝:“君汝姑娘,请问若无你的带领外人可否随意进入府内?” 人是在君汝的诊室丢的,此时君汝正上上下下寻找蛛丝马迹,见时青发问才道:“要入此处,要么是我族族人,要么有我或者我兄弟姐妹的带领,不过现下族内只有我和我兄长在。” “也就是说你认为外人根本进不来?”时青再问。 君汝颔首,又去翻药箱,她正要打开药箱,却被一股气力推倒在地,还未回过神来,“叮叮叮”三下,三支箭利落地插入地面,离她小腿不过一寸。 箭散着异样的紫光,应是喂了毒的。 君汝拍拍身上的尘土,仰面朝屋梁看去,扬声笑道:“阁下是何来路,可否下来见个面?” 这位梁上君子应道行不低,君汝已是狐族中的顶尖高手,却并未发觉有人隐在梁上,要不是时青方才及时将她推了去,只怕她现下已中毒身亡。 但君汝面上却不露怯,反是姿态优雅地扶了扶有些歪斜的簪子,嘴角含笑,身姿舒展。 时青手无缚鸡之力,不愿成为君汝的负担,又不想惹梁上君子的注意,干脆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不动,只伪作胆怯地扫了那梁上君子一眼。 梁上君子一身黑衣,黑布覆面,时青沉思到:这梁上君子不知是否和掳走顾出白的是一路人,或者同一个人,若是如此,只怕是冲着君汝来的,而顾出白不过是无妄受灾。如若不是,那既然已劫走目标,又何必滞留此处。 梁上君子不做声,手中的弓却张了开来,一支箭迅速飞出,箭尖直逼君汝的咽喉。 这支箭箭尖散着同插在地上的三支箭一般的紫光,君汝唤出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箭拦腰砍断。 断箭委地,破口却钻出无数只小箭,直直地冲向君汝。 梁上君子低声笑道:“君汝姑娘的剑法太好,我便想了个法子利用一番。” 待那把阴阳怪气的声音收起,时青再看,却见君汝的袖口和裙襦都被小箭刺穿,生生地将君汝定在地面上。 梁上君子这才从梁上一跃而下,气定神闲地走到君汝跟前,俯下身,盯着君汝颓败的面容,故作怜惜地道:“美人即使狼狈了些,也是美人。” 君汝不做挣扎,只嫣然一笑:“谬赞了,不过是副皮囊而已。” “既然不过一副皮囊,姑娘将这副皮囊赠与我可好?”梁上君子伸出手摸了摸君汝的眉目,手势轻柔,像是怕不小心伤了肌肤。 “赠与你,也不是不可,不过你可否以真面目示人?我也算死得瞑目。”君汝含笑道。 梁上君子摇摇头道:“以真面目示人不可,不过姑娘既然大方得很,我就不客气了。” 语毕,锋利的指甲一下子就划破了君汝耳角的肌肤,嫣红的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衬得君汝越发肤白胜雪。 血顺着君汝脸颊的线条往下淌,但血还未落地,梁上君子却觉着心口一冷,而后,面前任他摆布的君汝竟一下子暴起,小箭“噔噔噔”飞了起来,直将隐在屋内各处的黑衣人给钉死。 时青抽出插在梁上君子心口的匕首,退到一边。 他不过是趁人注意力全在君汝才得手,并无再击之力。 君汝顾不得拂去脸上的血液,反是快手去摘梁上君子的面巾。 但她的手还未触到面巾,本来钉死在诊室各处的黑衣人竟都挣开了小箭,向她逼近,且有俩人围住了时青。 怕时青出事,她顾不得重伤的梁上君子,只得拔剑先迎战黑衣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君汝刚砍杀俩人,又有黑衣人逼了上来,她为护着时青,且战且退。 时青凑到君汝耳侧道:“你不必管我,自己保命要紧,我不过凡人一个,怕会拖累你,你若是救不得我,又丢了性命,更是得不偿失。” 君汝扫了眼时青,心中犹豫了片刻,一个黑衣人就寻着了间隙,一下子将剑送入了时青的肩头。 时青疼得倒抽了一口气,扫了眼伤处,伤处深可见骨,他面上无一点表情,轻声对君汝道:“你将我推出去挡剑,你先脱身,要是我幸而未死,你再救我即可。” 君汝剑光不停,眼角的余光瞄到那原本倒地的梁上君子,那人竟站立了起来,她心中登时慌了起来。 此处诊室所在的位置在府内算不得偏僻,但过了这许多功夫,兄长都未赶来,怕是有人做了手脚。 这些黑衣人本就不好对付,梁上君子又是硬茬,莫非真要依时青所言……君汝眼神一变,剑光不理会黑衣人,反而扫向一个精巧药盒――药盒内的药粉足以将斗室内的活物全数毒倒。 药盒还未被剑光破开,面前的黑衣人却均数倒地,君汝收回剑,只见时绛站在门口朝她道:“这些黑衣人怕是不死人,不过片刻便会恢复行动,你可有药将他们制服?” 君汝颔首,面露难色,道:“怕是要费些功夫。” “你且速速配药去。”时绛眼神扫向时青,手中的剑却飞向了梁上君子。 梁上君子被时青方才一击,好容易才恢复了些,堪堪躲过“青凤”。 时绛一击不成,也不急着再出手,反是走到时青跟前,掌心抚过时青的肩头。 时青肩头的伤口一下子就愈合了,但因伤口深可见骨,疼痛却还纠缠不去。 时青低声道:“哥哥你可寻到小顾了?” 时绛回道:“晚了一步,不过你莫要担心,我定然能将他救回来。” 俩人对话间,原本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又一个个立了起来。 梁上君子已看出时绛不好对付,隐在黑衣人身后,指了指一旁的君汝道:“先弄死她。” 时绛唤回插入墙壁的“青凤”,一边要护住时青,一边要护住君汝,实在分身乏术,只得唤出白虎。 白虎一身皮毛油光发亮,在时绛跟前,乖顺地摇了摇尾巴。 时绛伸手抚摸着白虎额角的毛发,柔声道:“护住君汝。” 白虎得令,凶猛地扑了过去,一连撞飞了两个黑衣人,又将逼近君汝的一个黑衣人踩在脚下,而后一声长啸,将在场的黑衣人都镇住了。 君汝看了眼白虎,继续配药,全部的药材已经集齐只除了藏在梁上君子身后那味。 但这梁上君子显然不好对付,该如何是好? 思索间,一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来人姿态从容,一身玄衣,将在场众人扫视了一边,低声笑道:“这般热闹,为何不叫上我?” 时青见到萧漪现身,一时慌了神,这一慌神,肩头的疼痛仿若都消失殆尽了,心里头想着要多看这人几眼,但又怕自己心思再起,索性低眉垂眼,不去瞧他。 萧漪并未注意到时青,面朝着君汝,见君汝打了个眼色,身形一动,直逼到梁上君子跟前,眨眼间就扣住了梁上君子的脖颈。 萧漪手下还未来得及用力,梁上君子便一掌朝着萧漪心口拍了过去。 这一掌掌力极强,萧漪不得不收回手,闪身避过。 梁上君子手中刷地变出一把短刀,众人还未看清短刀模样,刀光便已逼上萧漪的面门。 萧漪退了一步,唤出“红炎”迎战。 俩人对战间,萧漪刻意将梁上君子引向别处。 君汝就趁此机会,冲到原本梁上君子所在那处,打开其中一个小抽屉,取出一味药,将那味药放入药杵中。 只可惜药还未磨成粉,方才被白虎撂倒的黑衣人们又一一立了起来,且诡异的是黑衣人竟比方才厉害了许多,原本战无不胜的白虎,这次不过撂倒了全部十个黑衣人中的三人,就受了些皮肉伤,一身白毛沾了血,虽然不是多疼,但却损了神兽白虎的威严,直气得白虎呲牙咧嘴地朝黑衣人低吼着,又扑了上去。 时绛本以为既然萧漪和白虎在此处,已是胜券在握,却没想这黑衣人竟另有玄妙之处。自己现下有伤在身,动手久了怕露了破绽,心中又忧心顾出白,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是好。 萧漪和梁上君子过了二十余招,堪堪打成平手。 时绛盯着萧漪的招式,心中叹了口气:怕是再过十几招,萧漪便会被梁上君子制住。 萧漪修行千年,道行不俗,梁上君子虽是不弱,但毕竟重伤在身,萧漪理应在十招之内能击败他才是。 萧漪只怕是…… 第42章 春分篇?第三章 “哥哥,去帮帮萧漪!” 时绛将眼前的黑衣人击毙,方要收回剑,时青哀求的声音便窜入他耳中。 时绛扫了眼时青,飞身冲了过去。 梁上君子被俩人的剑光团团围住,半点都还不了手,走不过五招就松手将短刀丢弃在地面上,束手就擒。 时绛伸手揭下梁上君子面上的黑布,里头露出一张极为普通的脸。 那头,君汝将磨好的药粉撒在黑衣人身上,黑衣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干尸,一具具横七竖八的,格外可怖。 没了活计可干的白虎就在干尸边上兜兜转转的,而后,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小跑着去蹭时绛的小腿。 时绛伸手抚过白虎的脖颈,而后低下身在白虎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白虎便箭一般奔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君汝兀自整理自己的诊室,并不出声。 时绛、时青、萧漪三人将梁上君子围住。 “你们为何要抓出白?”时绛语调平缓地问道。 梁上君子垂着头,一字未答,倒是吐出一口血来,血砸在地面上,外头的结界应声碎裂。 时青朝时绛道:“这人既然不愿意开口,索性便让他一辈子都开不了口罢。” “阿青觉得如何将他弄死来得好?”时绛低低地笑道,“凌迟,车裂都难看得很,他本相是白狐,将他打回原形,剥了皮……” 见梁上君子的身子微微一颤,时绛勾唇续道:“打回原形,剥了皮,做成袄子想必不错。” “也不晓得他的皮毛好看不好看……” 时青还未说完,却有一人走了进来,那人拍着脑袋疑惑道:“出了何事?此处是谁设的结界?” 梁上君子趁着来人说话的功夫,竟化作一只白狐,从三人的包围中穿了出去,一溜烟地钻入窗缝中。 时青盯着那道窗缝刚要去追,时绛却拦住他道:“你莫要去,小心有诈!” 君汝扫了眼来人埋怨道:“阿哥,你来得可真是晚得很,小妹我差一点就要丧命于此了。” 君泊身形魁梧,形貌粗犷,闻言却有些委屈:“我本在前院训练那几个小崽子,谁晓得竟然有恶人闯入。” 君泊委屈的神情和形貌极不相称,时绛扫了一眼,叹了口气道:“君泊,可否请你彻查此处守卫可有漏洞?” “那是自然,就算你不讲,我也是要查的,也不知是哪只胆大包天的狐狸,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动土。”君泊说着拍拍时绛的肩膀,豪爽地笑了一声。 “出白失踪了,劳烦你也一并查上一查。”时绛请求道。 君泊本来见在场四人均无大伤,心里头除却被人在地盘上撒野的不快感,并不大在意,却没想顾出白竟在他的地盘失了踪,他蹙眉问道:“和方才逃脱的那只白狐有干系?” “十有八九。”时绛回道。 君汝接着整理诊室,时绛随君泊去安排人手找寻顾出白并搜查梁上君子行迹。 时青本想同时绛一道去,但时绛却因怕他有闪失,而将他留在府中,并请求萧漪护他周全。 午饭时间,府中除却基本守卫和几只白狐幼崽,只尚在诊室中的君汝。 时青洗手做饭,因食材有限,只做了一尾红烧鲫鱼,一碟子炒青菜,以及一大盘香菇鸡丝。 时青将吃食分了一些端去给君汝,又分了一些个白狐幼崽,才入座。 萧漪就坐在他对面,时青一坐下,刚要去拿竹箸,却觉着自己的手指还有些残余的鱼腥味,便蓦地起身,衣带子不慎带到了那双竹箸。 竹箸在他墨色的衣衫上蹭了一下就跌落在桌面上,声响清脆。 萧漪听见动静便抬头望向时青,并未有一点言语,眼中亦无半点情绪,很快便低首继续用食。 但只这一眼,就把时青看得面红耳赤,像是甫自己拿毛笔的幼童被斥责愚笨一般,不过是起个身,竟然带到了竹箸,时青张口道:“我去问问君汝姑娘合不合口味。”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走到门口了才落地,时青一脚踏在外头,落荒而逃。 时青弯着腰在一处水井前,粗粗地喘着气,待气息平静,他打了桶水上来,又取了皂角,好一会儿,才将手指的鱼腥味去得干干净净,白皙袖长的十指几乎被他搓下了一层皮。 又在外头吹了会儿风,时青才忐忑地走进饭厅。 那几只幼崽肚皮滚圆趴在地面上,用黑溜溜地眼睛瞅着他。 时青朝幼崽瞧了一阵,才坐在椅子上,不敢去看萧漪,只低首进食。 一口半冷不热的香菇鸡丝落在口舌间,登时过度的咸味扩散开来,他又吃了口鲫鱼和青菜,鲫鱼还算好,青菜却是淡了。 对面的萧漪终于开口道:“时公子……” “我这粥太咸了,菜太淡了,萧公子,你莫要吃了,我再去煮新的。”怕萧漪嫌弃,时青微微红着脸,抢话道。 萧漪摇摇头:“时公子莫要麻烦了,在下对菜色口味并无不满。” 时青指指香菇鸡丝,道:“这盘太咸了。” “配饭吃也就是了。”萧漪微笑道,“我要说的不是饭菜的好坏,时公子,你的衣袖和前襟都湿了,且去换身衣裳罢,可莫要着了凉。” 时青低首看看自己的衣袖前襟,正如萧漪所言,甚至衣袖还滴着水,怕是方才洗手时弄湿的。 “多谢。”时青道了谢,便转身回房去了。 待时青重新回到桌边,萧漪已将一碗米饭用尽,三盘菜去了一半,人站在饭厅门口背手逆光而立。 时青盯着萧漪的背脊,脑中闪过无数昔日的情景,竟觉着视线朦胧起来,不过片刻,漂亮的背脊就被水汽笼了个结结实实。 时青这泪要落未落,萧漪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们要回来了。” “希望哥哥寻到小顾了。”时青低首将青菜送入口中。 萧漪却不知何时,走到了时青跟前,柔声道:“你为何落泪了?” 时青抹了抹眼角,仰首苦笑道:“被自己煮的菜难吃哭了。” 俩人再也无话,直到时绛和君泊回来,才重新有了声响。 时绛和君泊后头跟着几个君泊的手下,进了府门,便各自散去了。 君泊左腿受了伤,伤口被时绛施法愈合了,粘在浅灰色衣料上的血迹看起来却依旧触目惊心。 时绛将君泊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时绛半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找不到小顾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时绛一向无论做何事都是游刃有余的,时青是初次见他这般疲累,犹豫了下,才问道。 时绛并未即刻出声,好一会儿才道:“已经寻到线索了,找到人也不过是一两天的功夫。” 说这话的时候,时绛正视时青,眼角的余光却去看君泊。 君泊苍白着一张脸,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应该是我那个弟弟干的,也不知他现下躲在何处。” “你弟弟为何要捉小顾?”时青问道,“他们二人有过间隙?” 君泊摇摇头:“老子哪里晓得,那小子本来生性就怪,作弄无辜的人是常有的,但这次却不知是何故竟虏了顾公子。” “并无可能。”时绛解释道,“出白四岁起便跟在我左右,据我所知他并无和君汲生隙,甚至他连君汲都未必识得。” 三日后,时青在菜园里摘菜,却见一个紫衣少年缓步而来。 少年生得好,雪□□嫩,一张脸面团一般,周身散着贵气,不知是哪家的少爷。 少年态度却不客气,用一根鞭子指着时青道:“你是新来的佣人么?长得虽然不错,不过远远不及本少爷,还不给本少爷闪开。” 时青扫了眼少年,又扫了眼田埂――空余的位置足够两个少年一般体型的人出入了。 时青微笑着致歉:“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他便向后退了一步,将田埂又腾出了一些。 少年却觉得太过轻易没趣味,反而心头升起些火气,一根鞭子闪电般飞来,擦过时青的一缕鬓发,鬓发委地,鞭子又被收回。 方才乍响的鞭子声和这会儿落在地上的断发都未让时青有本分变色,他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一分,温声道:“君汲,君公子,你这般行事怕是会惹兄长不快罢,纵使我是个下人,但随意断人发丝,虽不危及性命,也太过辱没人。” 君汲扬声笑道:“兄长能耐我何,你又能耐我何,不过是个低贱的凡人。” 语毕,鞭子这会儿倒是半点不客气,冲着时青的面门袭了过去。 可惜,鞭子和时青距离尚且十寸有余,就硬生生地换了方向,转而掀翻了时青摘菜用的一个竹篮。 竹篮一下子被打得碎作两半,里头还带着泥土的小青菜乱七八糟地或跌落在田埂上,或又落回田里,根根带伤,看起来分外可怜。 时青撇撇嘴道:“看来拜君公子所赐,这菜怕是吃不成了。” 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而后抬了下手,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方才落地的小青菜竟然就地飞了起来,朝着君汲刺了过去,不过片刻,君汲一身紫衣的两只袖子均破洞连连。 君汲心里头气得要死,但眼前这时青看来并不好相与,他只得作罢,拍拍透风的衣袖,没好气地道:“本公子先走了,你这个当下人的,好好摘……” 最后一个“菜”字还未说完,他不知怎地,脚底打滑,扑到在田埂上,这一扑本来算不得太疼,想爬起来,却不知为何身上竟顶了一座大山一般,半点都动弹不得,好容易抬起腿,却又是一滑,整个身体直接落在了菜地里。 时青既不取笑,也不帮忙,反而去了离君汲较远的那块菜地重新摘菜。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君汲终于从菜地里爬了起来,已是发丝凌乱,衣上带泥,甚至连脸颊上都沾了泥土,背后还沾了些菜叶子。 君汲气得脸色发青,吸了几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时青身后,而后,手中的鞭子朝着时青那段白皙的脖子缠了过去。 第43章 春分篇?第四章 时青的脖子一下子就被缠住了,他却像是毫无所觉,只低首观察哪棵小青菜长得好。 君汲一使劲,想将人就地勒死,手却被一颗小石子打中,没了力气,只得被迫将鞭子松开。 而后一把声音钻入他耳中:“五弟,你莫要闹了。” “二姐。”君汲低低地叫了一声,姿态低了不过片刻,便嚷嚷道,“这小子害我掉进田里,是他该死,不是我故意要寻他的麻烦。” 时青也不辩解,只抬起头朝不远处做了个致谢的嘴型。 君汝拍了拍君汲的衣衫,笑道:“我还不晓得你什么德性么?你若是再不收敛些,迟早遭殃,你瞧不起凡人,凡人又何尝招惹你了?” 君汲恶狠狠地盯着时青,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不过是个凡人。” 君汝知晓要君汲对凡人改观是极为困难的,也不再劝,只道:“你既然回来了,且先去见见大哥罢,他现下应该在厅堂。” 君汲点点头,道:“我先回房换件衣裳。” 时青盯着君汲的背影,低声道:“是他捉的小顾么?” “我说不准,他虽然脾气不好,爱找人麻烦。”君汝回道,“但你们入府那日,他在外地,如何知晓你们来访?又如何知晓顾公子受了伤,被我安置在诊室?” 君汲又换了身紫衣,才姗姗走到厅堂。 君泊坐在正中,旁边坐着那人姿态端雅,面容俊秀,一身绛衣,竟颇有些仙气。 俩人正在下棋,君泊被逼至死路,抓耳挠腮地不知下一步如何下才好。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君泊一抬头,见是君汲来了,便亲热地朝他招招手:“来来来,阿汲,你走近一些。” 君汲走到他跟前问了个好,便在他边上坐下,不客气地将一整盘子酥饼全数倒入口中。 趁着他咀嚼的功夫,君泊同时绛交换了个眼神。 时绛朝他点点头,自君汲方才还在门口时,时绛就已闻到了他身上的一股极其浅淡的药味,这药味和之前君汝用在顾出白身上的草药的气味一致。 俩人继续下棋,君泊走了一步,时绛再是一步。 时绛心思已全数不在棋局,不过十步的功夫,原本大好的局面被他自己的几步烂棋所破,不出一炷香,君泊便能将时绛的棋子一一斩杀。 君泊笑道:“这棋不必再下,是我输了。” 闻言,旁边的君汲却坐不住了,不满地道:“大哥,你明明赢了,为何反要说是输了?” “赢得太过轻易,便是输了。”君泊回道。 君汲还要不依不饶,却听时绛道:“君三公子,你三日前是否回过府?” “我又不识得你,为何要回答你?”君汲“啧”了一声,不理会时绛。 君泊重复方才时绛的疑问:“阿汲,你三日前是否回过府?是否去过阿汝的诊室?” “三日前,我人在扬州,哪里能得空回来?”君汲轻笑道,“莫非府内有了内贼,大哥怀疑于我?” 君汲朝时绛道:“又或者这位才是苦主?” 时绛面上露出半点笑意,道:“君三公子五日前在扬州做什么?可否告知一二。” 君汲思及扬州一行,脸上泛起些红晕,一脸少年春情。 瞧君汲面貌,说的不假,时绛不再追问,但他身上的药味又作何解释? 他还未想通,门口却传来时青的声音:“哥哥,小顾回来了。” 时绛猛地站起身来,抬眼望去,果真顾出白就跟在时青身后。 顾出白逆光站着,嘴角含笑,眉目被光线打着,半隐在暖色中,身着一身白衣,仿若从江南的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竟半点不似凡人。 而顾出白脚边跟着白虎,白虎乍见时绛,仿佛猫儿闻见了鱼腥味,一下子冲到时绛跟前,亲热地蹭着他的小腿。 时绛顾不上白虎,快步走到顾出白面前,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在他耳侧柔声道:“你回来就好。” 顾出白乖顺地伸手抱住时绛的后背,用额头蹭了蹭时绛的耳根,低声道:“我回来了。” “你可知晓是谁掳走的你?”时绛柔声问道。 顾出白从时绛怀中钻出来,朝他摇摇头:“我今日才清醒,发现自己倒在一处小屋,小屋应是猎户住的,屋内有些狩猎工具和几张皮毛,四下无人,我还以为我仍在芒山,走了一阵碰到小白,是小白带我来此处的。” 时绛摸了摸白虎的皮毛,通灵的白虎微微地点了下下颌。 见状,时绛心中更是疑惑万千,君汲身上有顾出白的药味,顾出白无辜失踪,又毫发无损地归来……但无论如何,平安归来便是好的。 “小顾,吃包子罢。”时青端了一盘子刚出笼的肉包子从门口款款而入,他身后还跟着君汝。 顾出白兴奋地抓了一个包子吹着气,包子还热着,他一时下不了口,好一会儿待包子几乎凉透了,才咬下第一口。 时绛、时青、君泊、君汝都各自取了一个来吃。 君汲对肉包子本不感兴趣,但见众人吃得开心,也凑个热闹拿了一个来吃。 肉包子是君汝做的,本来今日时绛和君泊要外出去寻顾出白,君汝怕俩人找不到东西可吃,才特意做的,没想到,却用于给顾出白接风了。 待顾出白将余下的肉包子一扫而尽,君汝给他把脉。 时绛在旁边问:“可有何不妥么?” 君汝沉吟了下,摇摇头:“并无不妥。” 当日,夜半。 时青因顾出白归来心中安定了些,但依旧转辗难眠,心中烦闷,科举的日子渐近,若他不在三日内出发,怕是会错过考期,但他舍不得萧漪,即使萧漪装作不认得他。 他随意披了件外衣信步而行,却见萧漪在凉亭中打坐,月色浅淡,将他整个人笼得严严实实,像是远在天边一般。 他看了萧漪好几眼,仿若白兔终于瞧清了猎人的模样一般,落荒而逃,跑了不过几步,却是脚下打滑,竟一下子扑倒在地。 他定睛一看,地面上竟有一滩血,微微发暗。 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他爬起身来,不由地后退了一步,再看,鲜血蜿蜒着消失在一座假山后头。 心中犹豫着要不要看个究竟,他的手肘处却蓦地热了起来。 一回头,却原来是萧漪抓住了他的手肘,觉察到时青眼中异样的光芒,萧漪松开手,站在他身边道:“你跟在我后头。” 时青颔首,就在低下头的功夫,他竟发现掌心里有几个指甲印子,应是方才自己慌乱中折腾的。 萧漪走在前头,时青依言跟上。 在距假山三步开外,萧漪回首道:“我先看看,你且不要上前。” 萧漪一看,假山后竟是一具死尸,死尸容貌被毁,横躺在地,正面除面部外无一处伤口,身底下铺着一层鲜血,看衣着、体型,似极了那日诊室的梁上君子。 萧漪看了一阵,转过身对时青道:“这里死了人,你去唤君汝来瞧瞧。” 时青刚走出几步,萧漪却觉得有些不放心,时青此人显然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且现下这府内怕是不安全,让他一个人去唤君汝,万一出了什么事,倒是他的过错了。 萧漪唤出自己的佩剑“红炎”交给时青,低声道:“你守在这儿,我去唤君汝,你就这站在这假山前头,千万别往里头看。” “好的。”时青接过“红炎”颔首应允。 时青的话音堪堪落地,不远处的一处屋子却“轰地”着了起来,一时间火光冲天,烟气逼人。 ――着火的正是顾出白的住处。 萧漪飞身过去,却见时绛已先他一步冲入火场,便立在一边使了个术法将火灭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是由术法而起,且施法人颇有些功夫,萧漪好容易才将火灭去。 萧漪灭火的功夫,君泊以及君汝听见方才的动静围了过来。 萧漪瞧见君汝,走到她身边,指了指方才的假山,低声道:“那儿后头有具尸体,你且去看看,这儿我来顾着。” 君汝应声而去。 君泊检查了周围的痕迹,只找到一把烧成了灰的咒符。 萧漪捏起一撮符灰,叹息道:“若是咒符还有丁点儿未烧尽倒是能够寻个蛛丝马迹,但烧得这般干净……” 萧漪的话还未说完,君汲打着哈欠缓步而来,口中抱怨道:“这天气方才才下过一阵雨,怎地还会走水?这早不走水,晚不走水,偏偏挑小爷我梦见抱着花魁玩乐的时候,是诚心与我作对么?” 君泊扫了睡眼朦胧的君汲一眼,恨铁不成钢,气得踹了他一脚,高声道:“你想睡就睡去,你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处,去你他娘的梦里抱你他娘的花魁去!” “我娘可不就是你……”君汲正要反驳,接到君泊的眼刀子只得乖乖地闭了嘴。他在这儿确实也没什么可帮的,干脆打着哈欠,回房梦花魁去了。 片刻之后,时绛抱着顾出白出来了。 俩人颇为狼狈,衣裳均被烧掉了一些,脸上也算不上干净。 第44章 春分篇?第五章 顾出白应是被烟熏晕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 他看看时绛,又看看眼前已灭了火的屋子,浑身一阵激灵,急声道:“公子,是谁要害我?” 时绛扫了眼被君泊丢弃在一边的符灰,用手指将灰烬搅弄了一阵,才答道:“看这咒符,此人法力不俗,不过是谁却一时半刻查不出来。” 此时,时青和君汝走了过来。 君汝蹙着眉朝萧漪道:“阿漪,我并未瞧见你方才所指的尸体,且我已在府内四处看过,也并未发现尸体,只那血迹尚在。” 萧漪问时青:“我走后你可有离开?” 时青摇头:“我虽未亲眼盯着尸体,但我就在假山前头,没有离开半步。” 萧漪取回时青手中的“红炎”,扫了眼“红炎”火红的剑锋,又将其收回,才道:“既然尸体无故消失,说明凶手尚在府内,且极有可能就是用符咒引火之人。” “确实如此。”君泊扫了眼在场之人,道,“我去和阿汲住一块儿;君汝,你护住那几只小崽子;时公子,你今日且和顾公子呆在一处;萧公子,你可愿照顾下时小公子?” 见萧漪颔首,君泊又道:“在我府内,让大家受了惊,真是万分抱歉。不过现下天色晚了,只得明日再查个究竟。” “就先如此罢。”时绛瞅了眼时青,对君泊道,“不是你的错。” 时青跟着萧漪已经走出好几步,却听得身后的君泊咬牙切齿道:“不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敢在你爷爷地盘上动土,可别让你爷爷逮到,爷爷我弄死你!” 话音还未落地,君泊就风风火火地越过了萧、时俩人,片刻就没了踪影。 时青本来是睡在顾出白隔壁房间,顾出白房中走了水,时青的房间虽还算得上完整,但屋内均是烟火气,睡不得。时青只得跟着萧漪回房。 萧漪走在前头,时青本来不过落后他两三步,渐渐地已离他十步开外。 时青故意不去看前头的萧漪,反是瞧着左右的景致,但春日的桃花、柳树、柳树下的潺潺河水,映在眼中,却越发得勾起他的绮念,身体里暗处疯狂地叫嚣着想要碰触萧漪,想要和萧漪唇齿相贴,想要和萧漪交缠。 时青被自己的绮念逼得浑身发热,双腿有些发软竟走不动路了。 萧漪终是发现时青被自己拉在了后头,回首去看时青,却见时青在淡薄的月色中,面色泛红,整个人比一旁的桃花都要娇艳几分,眸中闪出勾人的光芒。 瞧见萧漪的视线,时青不由自主地舔舐了下干燥的唇瓣,定了下神,紧张地吸了口气,扯了个谎:“我好像有些发热,我去问君汝姑娘要些药……” 话还未说完,时青便转身往君汝的诊室跑,边跑心中暗骂自己淫/荡。 萧漪快步上前,抓住时青的手腕,疑惑地道:“你为何两次见我都要跑,我生得很可怕么?” 时青手腕上的肌肤贪婪地吸食着相贴的萧漪的温度,而后这温度迅速透过手腕处窜过他的四肢百骸。 时青本就动了情,他几乎想同昔日一般用“骨心锁”来胁迫萧漪抱他,但这个念头一来上,心却登时冷了――萧漪不愿意,再勉强一次又能如何? 他费力地压下就要冲出喉间的喘息,面无表情地仰首盯着萧漪的眉眼道:“你生得很好看,只不过我不喜欢。” 既然现下萧漪装作不记得他,他也从善如流。 说完话,时青甩开萧漪的手,放缓了脚步,力图走得优雅从容。 萧漪并未再追上来。 时青想了一通,确实无处可去,只得回自己原先的屋子去了。 屋内是无尽的烟火味,心头却是压不下去的情/欲。 时青自小无欲无求,碰见萧漪后沾染上了情/欲,才鲜活得同芸芸众生一般。 萧漪于他如同上好的春/药,若是不见到、不想到萧漪,他还如同之前一般无欲无求,要是见到了、想到了情/欲便自身体深处烧上来,烧得他理智全无。 时青躺在床榻上,鼻息间尽是烟火味,身体却被无尽的情/欲炙烤着,他不愿意用手去纾解,只强忍着,不过片刻,浑身上下的衣衫尽湿,身下两处更是热得难耐。 实在忍不住了,他褪了全身的衣物,一手握住自己的阳/物,一手探入后/穴。 手指动作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着嘴唇低吟了一声,而后射了出来。 这声低吟之后,门却是被推开了。 时青尚在余韵中,甚至还有一根手指在体内滞留,这声“吱呀”的推门声打在耳边,他吓得清醒了五分,但因浑身脱力,他只得勉强仰头去看,却见萧漪站在门口,今日的月色浅淡,萧漪脸上的神情隐在黑暗中。 羞耻感一下子将他逼得湿了眼眶,他的身体抖得像深秋的叶子,无所依仗,慌乱间,他伸手将旁边方才被他蹭开的被子一把拉过,覆住全身,整个人缩在被中,不敢再动,不敢出声。 萧漪应是担忧他的安危才来寻他,他却让萧漪见到了他自渎的模样――肮脏而淫/荡。 萧漪应该瞧不起他罢。 也是,强迫萧漪交合的他,本就令人瞧不起。 或者,其实,萧漪的眼中从来就没有他,谈何瞧不瞧得起。 他当初想让萧漪若干年后再忆起他,也能念他一分好,才眼睁睁放萧漪离开。 却没想到,再相遇,他却被萧漪瞧见了这般不堪的模样。 他羞愧地几乎要死去了,心脏一下下激烈地冲撞着其余脏器和内里的骨、肉,像是要将脏器、骨、肉尽数敲碎一般。 萧漪的脚步声终于如愿远了。 时青的身体一点点冷了下去,冷得如同寒露时节结在屋檐的露水一样。 时青坐起身来,赤/裸的肌肤打着颤,他抱着自己的膝盖终是低低地哭了起来。 求而不得。 他之一生所求不多,唯一所求,求而不得。 但不过哭了一阵,萧漪的脚步声却又越来越近。 时青干脆自暴自弃,懒得再躲,反是抬眼直视萧漪。 却见萧漪寻了个浴桶来,又在浴桶中注满了热水,朝他柔声道:“暖暖身子罢,可莫要着了凉。” 说完,萧漪推门而出,将门合得无半点缝隙,在外头道:“我在外头等你,今日此处怕是不太平,你还是随我去我的房间睡罢。” 时青不出声,依旧抱膝而坐。 又听萧漪道:“你既发了热,还是泡个澡为好。我就在外头,你慢慢来。” 萧漪不提方才的情形,应是顾及他的颜面。 萧漪执意要同他同室而眠,是因为应允了君泊。 萧漪帮他打了水来沐浴,是因为他看起来可怜么? 半晌后,时青裸身从床榻上下来,跨入水中。 冷热适宜的水将他的每一个毛细孔都包裹住了,一下子热气就从毛细孔中侵入,时青喟叹一声,盯着萧漪的背影看了一阵,而后将苍白的脸也埋入水中。 待水快冷透了,时青才从水中出来,将身体擦干,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衣冠楚楚地去开了门。 门外,萧漪对着一棵桃花树站着,花瓣落了他一身。 萧漪瞧见动静,回首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拍了拍身上的花瓣,道:“你好些了么?” 时青已经许久未见到过萧漪这般的笑颜了,脸微微红了,半低下首,致谢道:“我不过是发了些热,无甚大碍,多谢照拂。” 这一低首,委地的花瓣就落在了他眼中,花瓣还鲜嫩美好,但已然失了生机,再接下来,不过是被辗落成泥。 萧漪走在前头,时青落在他三步之外。 一切仿若是之前的重复,但这次时青却一点情/欲也无。 不知是因为方才的自渎泄去了情/欲,还是因为体内的情/欲已被方才的羞耻感冻结。 时青默默地跟在萧漪后头,时不时地扫一眼萧漪,脑中一片空白,心底一片平静。 终于到了萧漪房门前,不长的距离,却仿若走了一生一世。 萧漪推门而入,时青也跟了进去。 时青看了眼床铺,上头只一个枕头,一床被子,他走了几步,伸手去开柜子,柜子里除却萧漪的随身行囊空空如也。 他觉得有些为难,但现下夜色深了,麻烦君泊或者君汝也不妥当。 萧漪像是觉察了时青的心思,低声道:“两个男人,睡一张床,共用一床被子有什么了不得的?” 话音堪堪落下,萧漪补充道:“若是时公子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时公子睡床上,我在地上打坐即可。” 时青原本认为萧漪是不愿再同他有牵扯,才伪作失忆,但现下看来,萧漪却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登时,时青心里一喜,萧漪若真不记得他,那么他从前做的那些错事,萧漪也一并忘记了,岂不是天大的喜事? 但喜悦不过短短的一霎,便消失殆尽。 萧漪不记得他了,他于萧漪不过是陌路人。 时青目中溢满悲伤,他摸了下眼角,而后展颜道:“我哪会嫌弃萧公子,我不过是觉着这床小了一些,俩个人同床而眠,怕是挤了些。” 萧漪觉得时青有些古怪,但也不询问,只道:“那我先去取水沐浴,时公子,若是困倦了,请先行就寝罢。” 时青打了个哈欠,道:“我确实有些困了。” 时青侧躺在床上,面对着墙壁,他身后,时不时地传来水声。 他闭着眼睛,勒令自己不思不想,但萧漪的裸/体他熟稔得很,很容易就在脑海中勾勒了出来。 时青右手的指甲嵌进左手的皮肉里,借着疼痛,才让绮念散去了一些。 第45章 春分篇?第六章 水声停歇了,片刻之后,萧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时青像是被钉在床榻上,不敢动,也动不得。 蓦地,时青的背脊处却有一只手覆了上去,手的主人关切道:“时公子,你莫要担心,我既在你身侧,定然会护你周全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 时青这时才觉察到自己背部肌肉紧绷,还微微颤抖着,如同掉入了陷阱中的兔子一般。 萧漪的手一触即撤,而后,萧漪在时青身侧躺下。 时青试了许久才将身上的每一块皮肉全数放松,进而闭着眼逼迫自己入眠。 又过了片刻,他依旧未有半点睡意,边上的萧漪却已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时青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萧漪侧躺着,面向他。 萧漪的呼吸自然而然地与他的呼吸纠缠在一处。 时青脸颊一下子烫了起来,又转回身去,萧漪的气息却是不罢休,有规律地打在他细腻的后颈上。 时青无法,只得向下躺了一些,鼻子顺势埋入了被中。 被里的萧漪只着了一件薄薄的衾衣,时青的鼻腔内瞬间就溢满了萧漪方才沐浴用的澡豆的气味。 时青的脸更红了些,一时间进退两难,又怕扰了萧漪好眠,便轻手轻脚地向着墙壁移去,整个人几乎是要贴在墙上了。 时青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不知何时天竟大亮了。 他想要起身,刚刚直起半个身子,头皮却是一疼,低头一看,却是萧漪的头发同他的头发缠在了一处。 萧漪也醒了,伸手去解头发,但费了不少时候,头发依然难分难解。 时青也伸手去解,仍是无一点进展。 萧漪苦笑道:“抱歉。” 话音落地,萧漪不知从何处变出把匕首,利落地将头发削了去。 断发就落在时青的手边,俩撮发丝纠缠着,如同时间寻常夫妻的结发一般。 但他今生已不会再有同心上人结发的可能了。 时青直愣愣地盯着那段结发,身侧的萧漪却道:“我去扔了罢。” 时青回过神来,抢过结发,笑吟吟地道:“天下之大,能与萧公子相遇是我的荣幸,这段头发就让我留个纪念罢。” 萧漪不置可否,起身穿衣。 时青将结发塞入随身的锦囊中,也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俩人还未穿戴完毕,时绛的声音却从外头穿了进来:“我方才找到了具尸体,且劳烦萧公子来看看,是否你昨日看到的那一具。” 萧漪推门而出,时绛立在不远处,盯着他的面容,眼神凌厉,片刻之后,又迅速柔和下去。 时青扬声道:“哥哥,你且带路罢。” 时绛瞅了时青几眼,才道:“请随我来。” 尸体面容被毁,身体发肿,已然看不出生前的体型,就躺在河畔上。 “我昨日见到的尸体也被毁了容,看身量差不离,但尸体浸水发肿,却不知原来的体型如何。但其本体都是白狐。”萧漪将尸体仔仔细细又查看了一番,道,“假设昨日有人想掩藏尸体,但因怕被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迹,匆忙间将尸体丢入了水中,直到今日被时公子寻到。” 时绛蹙眉道:“又或者昨日的尸体已被掩藏好,这一具乃是另一具尸体?” 时青肯定地道:“这确实不是昨日的那具尸体。” “你如何断定?”萧漪问道。 时青指指眼前尸体的虎口,解释道:“昨日你走后,我看过一眼尸体,尸体的手上的虎口有一个伤疤,但这具尸体没有。” 时绛叙述道:“我方才已将尸体检查了一番,尸体的致命伤在背部,是普通的刀伤。” “尸体面容被毁,应是身份敏感,但若是身份敏感,又为何会弃尸于此?”时青疑惑道,“又或者……” 时绛接下去道:“又或者尸体本和府内众人无一丁点儿干系,凶手是故意为了让人猜疑才将其面容毁去。” 时青颔首道:“若真是如此,凶手的目的为何?昨日那具尸体又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凶手和之前诊室里的那帮人又是否有干系?又或者本就是同一人所为?” 时青还未想个通透,远处却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同一时间,时青跟前的尸体暴起,水肿的五指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匕首,匕首闪着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时绛的心口送去。 时绛躲过匕首,旋身到尸体身后,向着其后心一掌拍去。 尸体被时绛一拍,沉重的躯体向后退了几步。 来人是君泊,见状,护在时绛跟前。 时绛一边盯着尸体,一边轻声问君泊:“你如此匆忙可是出了什么事?” 君泊刚要开口,那尸体却又袭了过来,不理会君泊的攻击,径直朝时绛飞奔而去。 君泊已在尸体身上砍了数剑,却无法阻止尸体半分。 萧漪方才见尸体暴起,便结了个结界将时青护在里头,此时,才唤出“红炎”加入战局。 “红炎”剑如烈焰,剑光将尸体烧了个焦黑,但尸体竟依旧行动如常。 尸体虽半点伤不了人,但时绛、萧漪、君泊三人竟一时间也无法将尸体拿下。 三人一尸走了数十招。 却听不远处的君汝道:“大哥,我们被包围了!” 君泊听得心头一惊,动作一滞,露了破绽,尸体手中的匕首一下子就窜进了君泊的心口。 君泊瞬间倒在地上,嫣红的液体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时绛见状,晓得不可再拖,顾不得身体,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符,咬破手指,以鲜血在白符上划了几行字,而后,白符闪出耀眼的银光,几乎将时绛整个人笼住。时绛将白符贴在尸体眉心,口中默念了几句,银光便尽数窜入尸体眉心。 尸体半点不动,片刻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一具骸骨。 时绛站在一侧,低声咳嗽了几声,心忖:自己体内阴气竟是制不住了,本只打算将尸体制服便可,却生生地将尸体化作了骸骨。 君汝飞奔着过来,查看君泊的伤口。 但只看几眼,君汝却叹息了一声,伸手覆住君泊的双目。 时绛问道:“君汝姑娘,君泊他……” “他伤了脏器,活不了了。”君汝仰首盯着时绛道,“时公子,你本是上仙却炼凶尸,以致体内阴气过重,顾公子又是……” 她并不挑明,顿了顿,冷声道:“现下外头皆是些孤魂野鬼,可不就是你和顾出白引来的么?大哥身死,倒是死得痛快,我们指不定这一两日之内就要被恶鬼食骨啖肉!也不知是如何滋味。” 外头全是孤魂野鬼,他为何会一无所觉? 时绛如是想到,而后那种闪过一个念头,身体一寸寸冷了下去。 此时,君泊吐出了最后的一口血,断了气,化作了一只白毛狐狸,油亮的白毛上沾满了鲜血。 君汝抱起狐狸,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回首对时绛道:“时公子,我狐族欠你良多,就此可是两清了?” 时绛瞧着君汝的背影,本被压在喉头的一口血终是窜了出来,跌落在地面上,余下的血液将嘴角染得如同上了胭脂一般。 时青“咚咚咚”地敲着结界,萧漪一将结界解了,时青便冲到时绛跟前,连声道:“哥哥,哥哥,你还好么?” 时绛用衣袖擦了下嘴角,微笑道:“我乃是天上上仙,不过是下凡游历,哪里会有半点不好。” 时绛伸手摸了摸时青的额角,又朝萧漪道:“你可否带阿青离开此处?” 时青不言不语,他不过一介凡人,留在此处确是累赘一个,但若是他活了命,时绛却死在此处……闻言,萧漪却摇摇头笑道:“不可,君汝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置她于不顾。” 时青扫了萧漪一眼,眼神一黯,咬了下唇笑道:“无需劳烦萧公子,我一人走便是。” 时绛将时青揽在怀中,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背脊,在他耳侧道:“你去收拾行李,一刻之后,我送你离开。” 时青颔首,依言而去。 趁着时青收拾行李的功夫,时绛和萧漪去察看了外头的情况。 山下果真围着数不清的孤魂野鬼,若是以时绛前世的法力,收拾这些孤魂野鬼不过是费些力气,但现下只怕赔上性命也收拾不干净。 时绛隐在杏树后头,朝萧漪打了个手势,俩人便纵身而去。 俩人落在庭院中,忽地,时绛朝萧漪发问道:“你近日是否历了天劫?” 萧漪奇怪时绛为何会在此时发问,还是回道:“九死一生,是君汝姑娘救了我。” 怪不得,前几日君汝不在狐族,就是去救治萧漪了罢。 怪不得,萧漪的法力弱了许多。 时绛不再理会萧漪,向时青的住处走去。 时青手中提着一个包袱,站立在桃花树下,衣衫和发丝被风吹拂着,整个人几乎要随风而去。 时绛走到他身侧,低声道:“走罢。” 时青点点头:“哥哥,你可别死在这儿。你若是死了,我今日一走,置你于不顾,我便是不悌之人。我迷恋萧漪,注定无后,乃是不孝。我不孝不悌,又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时绛叹息了一声,看着时青越发清瘦的面庞,低声道:“走罢。” 第46章 春分篇?第七章 时绛护送时青下山,一路斩杀了不少孤魂野鬼,好容易才寻了一处山下客栈将时青安置好。 他又唤出白虎,教它护着时青。 白虎期期艾艾地叫唤了几声,终是盯着时绛的背影,乖顺地趴伏在时青身侧。 时青眼底泛起一些泪光,摸了摸白虎的皮毛,柔声道:“哥哥会平安的。” 时绛隐在山下一处山洞,歇息了好一会儿,才返回狐族。 狐族府内,大厅处,君汝、君汲、萧漪和顾出白坐在一处。 君汲见时绛,登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叫道:“哎呦,你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临阵脱逃了呢。” 时绛不理会君汲,反是朝君汝道:“君汝姑娘,我有法子,你且随我来。” 君汝颔首,跟着时绛走出大厅。 俩人走到僻静处,时绛低声道:“山下众鬼都是些孤魂野鬼,看似全无心智,但既聚集在此处,怕是有人指使,不知何时会攻山,虽即使攻山也不一定能寻到府内的入口,但被围着,不是长久之计,且府内出了俩桩杀人案,必须提防府内有人同众鬼里应外合,我们最好先下手为强。明日便是十五,鬼气最盛,我们不如就选明日。” 君汝沉声道:“你可有何对策将众鬼一网打尽?” 时绛问道:“君汝姑娘,你还有断魂散么?” 君汝颔首:“断魂散还有,但是断魂散对于孤魂野鬼怕是用处不大。” 时绛勾起一点嘴角:“有就好,我体内的阴气过盛,你抽我的血当做药引正好。” 次日,天色擦黑。 君汝做了些吃食,而后五人随意吃了些。 而后,时绛随君汝去诊室抽血。 君汝将血同断魂散混在一起,见时绛面色苍白,出言关切道:“时公子,你可还好?” 时绛抚摸了下手腕,但笑不语。 君汝将断魂散分予时绛、君汲以及萧漪。 顾出白拉拉君汝的袖子,疑惑道:“君姑娘,为何不分予我,是觉得我法力低微会坏事么?” 君汝刚要开口,时绛却微笑着摸摸顾出白的额发,柔声道:“你刚刚痊愈,还是多歇息罢,待你醒了,我们就都回来了。” 顾出白还要再发言,又听时绛道:“等我回来,给你买肉包子去,你想吃几个就吃几个。” 顾出白委屈地砸吧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嘴巴,双眸盯着时绛苍白的脸色露出一些担忧:“公子,你可要平安回来啊。” 时绛、萧漪、君汝、君汲四人分开行动。 时绛纵身掠到一棵杨柳树下,靠着树干低喘着,半空的圆盘亮极了,把夜色驱散了大半。 他低喘了好一会儿,又吐出一口血来。 血液淌在他的指间,一下子就引来了无数鬼魂。 鬼魂奇形怪状,有的少了四肢,有的被从中间劈开,更有甚者只有一颗头颅。 鬼魂叫嚣着将时绛围在中间,围而不攻。 双方僵持了不过几个弹指,其中一只只余下一颗头颅的,忍不住鲜血的香甜,一下子扑了上来。 时绛微微垂着头,手指却利落地将君汝所制的断魂散朝头颅送去。 断魂散顺着时绛的气力,将他周身的鬼魂覆了个严严实实,不过片刻,这些魂魄就瘫倒在地动弹不得了,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尘埃。 时绛吸了口气,缓缓地向山下走去,碰见鬼魂便伸手除之。 也不知花了多少时候,他终是走到了山下孤魂野鬼的驻地。 一只鬼将见时绛前来,不客气地拿起斧头朝着时绛劈了过去。 时绛侧身闪过,将断魂散撒了一些过去。 鬼将沾到了断魂散,疼痛地在地面上打转,呲牙咧嘴地低吼着,只一时起不来了,却未断命。 看来这鬼颇是修炼了几年,时绛眼神一冷,唤出“青凤”,利落地将剑尖送入鬼将的心口。 鬼将立刻就化作了一具骸骨,不再动弹。 驻地本就有数不清的魂魄,时绛一动真力,体内的阴气便四散而去,把四周的魂魄都吸引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时绛一手持剑,一手取出一张白符,口中默念了几句。 白符散出一阵银光,有个身姿妖娆的女子从银光中走了出来,落在时绛身侧,娇笑道:“公子,是需要我的帮助了么?” 女子正是在青橙镇被时绛收服了的晚思。 晚思与时绛达成了一项交易,便心甘情愿被封在白符内,供时绛驱使。 时绛微笑道:“急需仰仗晚思姑娘。” 晚思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裳,手中持剑,身姿一动,魂魄便去了一片。 时绛也御剑斩杀,剑光四溢,所到之处,只留下片片骸骨。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时绛却是支撑不住了。 也不知萧漪、君汝以及君汲如何了,仅不远处,有隐隐约约的砍杀声传来。 时绛和晚思互相掩护,也不知砍杀了多少的鬼魂,但鬼魂却像是源源不绝,不断地向着两人涌来。 晚思趁着砍杀的间隙朝时绛道:“你我今日怕是要死在此处了。” 若是此处的鬼魂砍杀不尽,怕是别处也好不到哪儿去。 时绛沉思了片刻,抹了下脸上的破口,而后举剑利落地切开手腕处的动脉。 之后,他手握剑柄,将剑尖插入泥土中,长身而立,手腕处留下的血液就顺着剑身一点点流入泥土中,将黑色的泥土都濡湿了。 “青凤”沾了血,散出火红的剑光,一只血凤就从剑光中跃了出来,凄厉地叫着,在半空中盘旋,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火焰。 这火焰乃是神火,只烧鬼魂,却不伤活物分毫。 晚思现下介于活人和鬼魂之间,时绛怕伤到她,又将她收入白符中。 时绛面上无一点血色,手腕处像是什么都流不出来了,只有少许血珠子打在剑身上。 他依旧立着,背脊笔直,微微垂眼,出声道:“你出来罢。” 身边没有半点动静。 他又道:“君泊,你出来罢。” 有一个终于从不远处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来人面容普通,却透着些书卷气,全然不是粗犷大汉的模样。 那人缓缓地走到时绛跟前,道:“时绛,你如何知晓我是炸死?” “君泊,前几日诊室那人便是你变的罢?”时绛仰首,叹了口气,“我差点儿忘了,白狐狐族之中,君汝法力最高,但化形之术却是你练得最好。” “你之前引我疑心君汲,怕是君汲身上的气味也是你刻意弄的罢。”时绛目中盛着些悲凉之色,无力地问道。 他与君泊交好已有数百年,却没想到,本以为可全然信任的人,却要设计他。 君泊毫不在意地回道:“我不过是在他房间的衣物上薰了些药材罢了。” 语毕,他快步上前,一下子掐住时绛的脖子,恶狠狠地道:“你作为上仙,包庇顾出白,你可知顾出白前世杀了多少人?” 时绛脖子被掐住,神情半点不变,只费力地道:“我知晓他前世杀了许多人,但他这世却不过是个有喜有悲的普通世间少年,并不曾作恶。” “不曾作恶……”君泊还未讲完,一道剑光却送入了他的肩膀。 君泊一惊,回首一看,眼前却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面上带笑。 而后,少年一把抽出剑,不客气地将他踢到一边。 少年魔气太盛,君泊对付不了,顾不得时绛,转身逃命去了。 时绛看着少年如画的眉眼,低声道:“我本是不信,却没想到真的是你。” “出白……” 顾出白微微勾起一点嘴角,眉目间顿时窜起勾人的艳丽,他走到时绛跟前,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刺入时绛的心口。 时绛面色平静,只低唤了声:“出白……” 顾出白将时绛全身上下的穴道全数封住,又将时绛搂在怀中,低首咬了下他的耳垂道:“我前一世,便是被你一剑刺死,我如今不过还你一剑,你疼不疼?” 话语如情人间的耳语,说不出的柔情似水,但手下却不客气,反是将剑又送入几分。 时绛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伸手抱住顾出白的背脊,柔声道:“不疼,你若爱刺,再刺上几剑也可。” 顾出白一把推开时绛,为了故意折磨他,将剑旋了一圈,才慢悠悠地抽出来。 剑上覆满了血,顾出白像是觉得烫手,一下子就将剑丢弃在地上。 顾出白一脚将时绛踹倒在地,随后,合身覆上来,鲜红的舌头舔舐着时绛干燥的唇瓣,一只手灵巧地抚摸着时绛的腰腹,另一只手探入时绛的衣衫内,动作极其温柔,仿若方才动手杀人的不是他。 时绛垂眼不看顾出白,也不做任何动作,只直愣愣地躺在地面上。 顾出白对时绛的无动于衷不满极了,怒气升到心头,伸手一掌拍得时绛松开了牙关,而后,鲜红灵活的舌头窜了进去,迫使时绛的舌头同他交缠。 吻了一阵,顾出白用湿润的舌头舔了舔时绛的耳垂,吹了口气道:“公子,我的一魂一魄被你封在何处了?” 时绛不作任何回应,任由顾出白动作。 顾出白伸手去解时绛的衣衫,白皙修长的手指从喉间开始一路抚摸到心口,诱哄道:“你我欢好过无数次,我喜欢你,舍不得你死的,你若是告诉我,你我再继续过那神仙般的日子可好?” 时绛的心口被剑一捅,却只流了些许血液。 顾出白这一抚摸,为数不多的鲜血便沾在了他的指尖。 他伸出舌头将鲜血舔舐干净,漂亮的双眸泛起一些水光,楚楚可怜地道:“公子,难道不喜欢我了么?” 时绛伸手抚摸顾出白的脸颊,低声道:“我喜欢你,但是我现下不能告诉你,你已成魔,我若是告诉你,待你大开杀戒,又有何人能阻止你?” 顾出白一把抓住时绛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摩挲着,柔声道:“我不过是想取回自己的一魂一魄,哪里会大开杀戒。” 时绛喟叹一声,看着顾出白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抹笑容不过勾起片刻,时绛便断了呼吸。 半空中的血凤也从上头坠了下来,落在地面上,消失无踪。 本是闪着红光的“青凤”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叮”地一声,倒在了地面上。 时绛既已断气,顾出白只得另觅法子去寻一魂一魄,本打算即刻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身抱起时绛的尸体,才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顾出白一走,满山残余的孤魂野鬼也消失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本单元完结,下个单元讲时青和萧漪两年后的故事。 第47章 清明篇?第一章 两年后。 东方堪堪发白,赵钰挑着一筐油菜和一筐莴苣上街叫卖,路过县衙后院时,一只老母鸡扑腾着朝他冲了过来。 赵钰怕伤着筐子里的油菜莴苣,不敢妄动,只口中道:“要不是看在你是县太爷养的老母鸡的份上,老子我今个儿定要喝那老母鸡汤。” 那只毛色浅褐色的老母鸡像是听懂了赵钰的话语,不客气地啄了下赵钰的脚背。 赵钰瞪了下老母鸡,扬声道:“县太爷,县太爷,你醒了么?你家的老母鸡当街伤人了。” 好一会儿,院门被推了开来,来人看起来极为年轻,一头乱发遮住了大半的脸,看不清模样,衣衫不整地打了个呵欠,朝老母鸡招了招手,无奈地道:“阿花,你再偷跑出来,指不定哪天就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了。” 老母鸡不理会来人,反是气愤赵钰告状,飞扑起来,在赵钰膝盖上也用力地啄了下。 赵钰无法,放下担子,要去追打那老母鸡。 老母鸡却已飞得老远,神气活现地立在篱笆上,仰着头,学着公鸡的模样,鸣叫了一声。 又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只白猫,一下跃到老母鸡跟前,同老母鸡大眼瞪小眼。 一猫一鸡僵持了一阵,随着白猫不客气地低吼,老母鸡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地跳进了院子里,又乖顺地趴回自己的窝里。 白猫得了胜,趾高气扬地踱步到年轻人脚边,年轻人俯下身把白猫抱在怀中,白猫半眯着眼睛,用额头的皮毛蹭了蹭年轻人心口的衣衫。 老母鸡是县太爷的老母鸡,县太爷还立在他跟前,赵钰虽被老母鸡欺负了去,但人不与鸡斗,他也不好太计较只道:“打扰县太爷好眠了,实在抱歉。” “唤我阿青罢,你这一叫县太爷,可生生把我叫老了去。”年轻人摆摆手,笑道,“还有,我还欠你一顿饭呢,你何时有空?” 赵钰笑道:“那敢情好。我前阵子忙着收拾那几个小毛孩不得空,昨日书院里新来了个先生,我倒是能腾出手来了。” 郓县土地贫瘠,物产匮乏,人口不多,全县不过一千余口人。 郓县只一个停云书院可供孩童读书,但因为收入甚少,愿意来停云书院教书的少得可怜。年轻人得空了,还会去书院帮忙一二。 现下除却赵钰只余下一个老先生,却没想到竟是来了新人。 年轻人眼中登时亮了,兴高采烈地朝赵钰道:“那好极了,那人如何模样,能在书院干多久,不会过几日就嚷着要走了罢?” 赵钰答道:“那人生得好看,不过我虽挂个先生的名头,也不过识几个字而已,形容不来,阿青你见到了便晓得了。至于他能干多久,我却不晓得了。” 年轻人热情地道:“既是如此,那今日我做东请你和新来的先生喝酒可好?” 赵钰回道:“我今日倒是无事,新来的先生却不晓得,待我将这些油菜莴苣卖了,回书院里问问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罢。” 年轻人笑道:“如此甚好。” 赵钰又背起扁担,同年轻人告别:“我得走了,若是去晚了,怕这单子土产不好卖。” 年轻人怀中的白猫见赵钰走远了,一下子从他怀中窜了下来,银光一闪,落在地面上,竟化作了一只白虎,白虎白毛黑纹,毛色油光发亮,身量比年轻人略矮一些,模样极为威武,下一瞬,却是打了个哈欠,再接着用舌头舔了舔前爪的毛发。 忽地,白虎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不远处有人过来了。 白虎怕吓着凡人,脚步优雅地踱进了院中。 年轻人也随白虎进了院子,而后将院门关严实了。 不远处,桐雨喊道:“少爷用早膳了。” 年轻人正是时青,他两年前同时绛别后,在山下客栈住了足足一个月,却未收到时绛的只言片语,也未见得他,又上山去寻依旧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但既未瞧见时绛的尸体,他便认定时绛未死,或是被事务缠身才不得空见他罢。 又等了半月,时青上京赴考。 应试时,时青一篇策论写得行云流水,写罢却又撕了,只写了篇颇为平庸的上交作数。 试后,放榜,得了第一十四名,他便被任命来郓县做县官。 郓县没油水,已有近一年未有人走马上任。 时青也不挑,收拾了行李,带上桐雨便来赴任。 时青净面梳头,将自己收拾妥帖了才去用食。 桐雨已将吃食一一摆好,拿了根狗尾巴草逗弄白虎,直把白虎逗得喷嚏连连。 白虎摆出架势,龇牙咧嘴地朝桐雨低吼着。 桐雨也不害怕,一根狗尾巴草丢在地上,凑到桌边,端起碗吃了起来。 桌上只白粥,一碟酱菜,和几块腐乳。 桐雨吃了几口,委屈地道:“少爷,我都好几日没碰过肉了。” 时青对吃食不挑剔,吃了口白粥才出言安慰道:“我今日或许要请书院新来的先生喝酒,到时候打包只烧鸡给你。” 桐雨一听烧鸡几乎要流出口水来,舔了舔嘴唇,好一会儿才意识道:“哎,书院新来了先生,是本地人?” 桐雨说完,又把自己的猜测给否定了:“不对,就算是本地人,要是有些学问,也不愿意在此处教书,可怜那赵先生还要时不时地挑些土产去街上叫卖。” “人赵先生自给自足,哪有你说得这般可怜。”时青拍了拍桐雨的脑袋,道,“人有家小,老婆儿子热炕头,又有学问,哪里可怜?” 地上的白虎逗弄着狗尾巴草,几乎要把毛茸茸的肚皮都露出来了。 白虎不是凡物,却被他养得如同寻常猫儿一般。 也不知白虎的主人身在何处。 忽地,时青想起来一事,问道:“离清明还有几日?” 桐雨算了下日子回道:“还有三日。” 像是要回应时青说的清明一般,外头的天还未亮透,又黑了下来,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时青用完早膳,去大堂处理些公务。 郓县不大,地处偏僻,公务也不多,还未至正午,时青便全数处理完毕。 时青又取了把伞,去街上走走,一路被热情的百姓送了不少瓜果,满满地抱在怀中。 既得了瓜果,时青便想着去书院走走,将瓜果分了,再见见新来的先生。 停云书院并不远,但走了几步,雨却是越下越大了,待时青到了书院,他浑身上下几乎是湿透了,像是甫从水中爬上来的水鬼一般,再加之怀着抱着瓜果,还费劲地撑着一把旧伞,模样有些狼狈。 赵钰本在教书,见时青来了,匆匆忙忙地迎了出来,又见其一身雨水,便道:“你去我平日休憩的小屋里呆着,我给你找找替换的衣裳。” 时青将瓜果递给赵钰,点点头,便依言去了小屋。 小屋极为逼仄,只容得下一张小床,窗也不大,里头暗得很。 时青周身的肌肤被湿透了的衣衫粘着,不舒服极了,就脱了外衣,又解了发带,立在门口等待赵钰。 片刻之后,门被敲了两下。 “赵钰,你可算来了。”时青打开门抱怨道,“我可快给冷死了。” 来人却不是赵钰,时青定睛一看,一时失了魂,夺过来人手上的衣物,又慌乱地关了门。 那人像是被吓到了,又敲了下门,询问道:“县太爷你还好么?可是出什么事了?” 时青背靠着门板,只觉得心脏急得几乎要破肤而出。 心脏敲击的声音重重地打在时青的耳膜上,他浑身上下已泛起一大片红晕,好一会儿才胡乱回道:“我没事儿……一点事都没有……我好得很,好得很……待我换身衣衫,就出来。” 时青好容易才说完话,怕外头那人觉出自己的古怪,用双手捂住了自己急促地呼吸着的口鼻,似乎身上的黏腻和冷意都一并不见了,心坎只余下门口那人的容颜,和自己衣衫不整长发未束的羞耻感。 待心脏跳得缓了些,他才将身上的衣物全数除去。 在暗光中,他扫了眼自己身上的肌肤,却发现即使呼吸已经一如平常,肌肤上的根根寒毛却树立着,未有半点放松。 那人是萧漪。 是见过他这身肌肤无数次的萧漪。 是两年未见的萧漪。 是当初不愿意护着他而选择了君汝的萧漪。 为何萧漪会出现在此处? 萧漪又是否知道时绛的下落? 时青换了衣衫,又将自己的心思收好,费力地勾起一点嘴角,才推门而出。 门外,却一个人也无。 莫不是自己着了魔怔罢? 时青摸摸自己的衣衫,忐忑地走到学堂,学堂放了课,赵钰正将瓜果分给孩子们。 赵钰见时青来了,指指时青,朝孩子们道:“这些是县太爷送来的,快,谢谢县太爷。” 孩子们纷纷凑到时青身边道:“谢谢县太爷。” 其中一个小姑娘梳着羊角辫,甜甜地道:“谢谢漂亮的县太爷。” 赵钰撇了撇嘴,改正道:“小玉,县太爷是男儿,可不能说漂亮。” 小玉仰首问道:“那好看?美貌?” 赵钰无力地摇了摇头,道:“要说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小玉不过五岁,入学不久,对于四个字的成语一窍不通,瘪了瘪嘴道:“县太爷本来就漂亮嘛。” 萧漪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的,出声应和道:“小玉说得不错。” 小玉见得了新来的先生的赞同,笑盈盈地道:“还是萧先生好。” 赵钰作势要敲小玉的脑袋瓜子,活泼的小玉做了个鬼脸,就抓着一颗苹果跑远了。 时青因相貌出众,已被夸过无数回,被一个小姑娘夸漂亮本来并没有特别的,但听了萧漪随意的一句附和,他却当场红了脸。 萧漪就站在时青三步开外,时青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萧漪,又垂下头去,但又舍不得不去瞧萧漪,干脆大着胆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萧漪,像是要将人连皮带骨瞧得清清楚楚,但不过一瞬,又半垂下头,只看着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一看,感觉这章画风跟前几章好不一样啊…… 第48章 清明篇?第二章 赵钰并未觉察到半点时青的心思,见时青红了脸,狭促地笑道:“哎呀,却没想到阿青是个不经得夸的。” “你可别取笑我了。”时青轻轻地打了赵钰一拳。 赵钰顺势躺在地面上,有气无力地抬起一只手,道:“我赵钰要被人打死了,县太爷可要为我做主啊。” 见俩人胡闹,萧漪提醒道:“赵兄方才不是说县太爷要请我俩喝酒么?” 被赵钰一闹,时青心里头松懈了一些,笑道:“确实,我来此处,便是要问问两位可是得空。” 赵钰一听要去喝酒,“刷地”从地面上一跃而起,拍了拍衣衫,又装出一副读书人的做派。 外头雨下了小了些,却缠绵未停,赵钰去找油纸伞,寻了半日却只寻到了一把,再加上时青来时的一把,势必有俩人须得共用一把。 “我和这位新来的先生共用一把即可。”时青打趣道,“赵钰你五大三粗的,怕是太挤了些。” 赵钰也不争辩,打开伞,走在前头。 时青撑着伞,刻意放缓了脚步,估摸着赵钰应该听不见了,才轻声道:“萧公子,你可知晓我哥哥的下落?我那时在山上寻了几日,没有寻到他半点踪迹。” 萧漪回道:“那日我正斩杀鬼魂,杀了半日,却如何都杀不尽。奇的是,忽地,天上飞来只血凤,血凤身上落下的火焰将鬼魂去了大半,又过了一阵子,鬼魂竟全数消失了。而后我去他们三人,却只寻到了君汝和君汲二人,遍山不见时公子。我们三人无法,回了府中,却发现本应在府内留守的顾出白也不见了踪影。” “也就是说哥哥很有可能是在击退了鬼魂后和小顾一道走了?”时青猜测道。 萧漪笑笑:“许是如此罢。” 时青再问:“你又是为何出现在此处,又要当那教书先生?” “我本在到处游历,行至此处,没了盘缠,又遇见赵钰要招教书先生,便想着来赚些盘缠。”萧漪笑道,“却没想竟碰见了时公子,时公子你竟还成了县太爷。” 萧漪被时青困在青橙镇的时日不曾对时青笑过。 但自萧漪失忆后,却已朝他笑了好几回了。 时青心里头感慨了一阵,道:“既然萧公子缺盘缠,我可资助一二,萧公子且继续游历去罢。” 萧漪刚要开口,却听前头的赵钰朗声道:“百宝阁到了。” 闻言,时青将伞塞给萧漪,自己小跑了几步,冒着雨,跑到了立在百宝阁门口的赵钰身侧。 萧漪手中抓着伞柄,伞柄尚且留着些时青的体温,他低首轻笑一声,一抬头却见赵钰不知说了些什么,直把时青逗得笑得前俯后仰。 三人在大堂坐定,赵钰摆弄着菜单点了百宝阁的招牌――荷叶烧鸡和竹笋红烧肉,又把菜单递给萧漪。 萧漪对凡人的吃食趣味不大,随意点了个清炒白菜。 时青点了个鲫鱼豆腐汤,一碟花生米,和一壶桑落酒。 点完菜,赵钰这才记起时青和萧漪还不认得,指着萧漪道:“阿青,这是新来的先生,萧漪。” 时青勾起耳边的一点乱发,道:“我是时青,时辰的时,青山的青。” 萧漪微笑道:“萧漪,萧瑟的萧,涟漪的漪。” 不一会儿,几个热菜还未好,花生米和桑落酒先上来了。 赵钰给时青和萧漪倒酒。 时青不善酒,只微微抿了一口,就去吃那花生米。 赵钰知时青不善酒,也不去做劝酒的事,伸手和萧漪碰了一杯,问道:“萧先生的酒量如何?” 萧漪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谦虚道:“怕是不及赵先生。” 桑落酒酒香醇厚,入口绵甜,待酒液入肚,萧漪出言问道:“这郓县适龄的孩童不少,入学的却为何不足五十人?是学资的缘故么?” 赵钰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眼时青。 时青将一颗花生米口入口中,咀嚼了片刻才道:“郓县立县已有百年,却连举人都没有出过一个。且郓县以农耕为生,父母大抵觉着有力气便可,识字无用。若是要写书信,一个铜板就可以上街寻个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代笔人……” 说到一半,时青也跟着叹了口气,续道:“我曾到适龄孩童家中劝父母送其入学,走了数十户人家,却说服不了一户。” 三人一时无言。 清炒白菜、荷叶烧鸡、竹笋红烧肉、鲫鱼豆腐汤都一一摆了上来,白的绿的红的黑的,颜色煞是好看,气味也诱人得很,乡间厨子的手艺,比起京城也是毫不逊色。 赵钰嗜吃,虽然因方才提起孩童失学之事,心里头有些低落,筷子却很灵活地将食物送入口中。 时青低首,慢悠悠地吃着。 萧漪却吃得不多,只略略动了下筷子。 待吃食一扫而空,一壶桑落酒也空了。 赵钰本想再要一壶,思及午后还有书没念,只将杯中的饮尽就作罢了。 萧漪昨日才道郓县,还未安顿好,率先告辞了。 时青看看面色微红的赵钰,又看看萧漪的背影,扬声道:“小二,打包只烧鸡。” 时青将烧鸡拎回县衙,桐雨正在厨房擀面。 桐雨也不知怎地,时青还在门口,就闻见了他手上烧鸡的香味儿,迅速扔掉擀面杖,三步并作二步,一下子就穿过不大的厅堂凑到了时青跟前。 时青自从做了郓县的知县已开朗了不少,不再同在青橙镇时终日郁郁寡欢,现下脸上带着笑,却像是要哭了。 桐雨顾不得烧鸡,急声问时青:“怎地,少爷有人欺负你么?” 时青摇摇头道:“我见到萧漪了。” 桐雨以为时青见了故人心里激动,又伸手去拿烧鸡。 时青瞧桐雨吃得开心,又道:“萧漪是书院里新来的先生。” “那敢情好,遇上故人又解了书院的燃眉之急。”桐雨口齿不清地道,“少爷你可要把人看牢了,要是这个萧漪做几日先生又辞了,赵先生肯定要疯了去。” 当夜,时青梦见了往事,他褪尽了衣衫在萧漪身上不知羞耻地动作着,而萧漪却面无表情地半闭着眼睛,不愿看他一眼。 即使萧漪释放在他体内,都不过是一场空。 时青被这梦惊醒,便睡不着了,披了外衣,开了窗,立在窗边。 外头黑乎乎的,下着小雨,雨水被风带着打到他面上,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将他打了个半湿。 时青打了个哈欠,回过神来,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点了灯,随意取了本书来看。 也不知看了多久,书未翻几页,天色倒是微亮了。 时青推门而出,取了水,洗漱了一番,立在后院。 白虎早就醒了,见时青站着,就伏在他脚边。 不一会儿,时青就瞧见了戴着斗笠,挑着担油菜莴苣的赵钰。 时青快步出去叫住赵钰。 赵钰被时青一喊,停了下来,疑惑道:“县太爷是要买我的油菜莴苣么?” “你可知晓萧先生住在何处?”时青问道。 赵钰奇道:“阿青你问萧先生的住处做什么?” 时青扯了个谎:“去瞧瞧他住得可习惯,可有什么物件要添置的。” 赵钰报了一串地址,又道:“那好极了,萧先生若是住得舒服,指不定就留在这儿教书了。” 萧漪住得离时青不远,时青取了把伞,也顾不得桐雨叫他用早膳,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时青立在萧漪门口,定了定神,才伸手敲了两下门。 片刻之后,门被打了开来,萧漪站在里头,像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衣衫不整,露出大片胸膛和好看的锁骨。 时青看着萧漪□□的肌肤微微红了脸,左手握拳,右手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胡乱塞给萧漪。 他不理会萧漪的反应,只道:“里头是我去年的年俸,你且拿去,去你想去的地方,莫要在郓县逗留了。” 说完,他也顾不得撑伞,手里抓着伞落荒而逃。 时青回了府,被桐雨念叨了几句,把伞一扔着急忙慌地回到了房间中。 他喘了口气,伸手去拿压下枕下的一个香囊,小心翼翼地打开,又取出里头的结发,看了好一阵,才塞回原处。 他心中默念道:我不可再耽误萧漪,萧漪不喜欢我,我不可强求,即使他失去了记忆,我也不可再妄动心思。我不过区区凡人一个,切不可同往日般,不管不顾,强行将他拉入红尘…… 第49章 清明篇?第三章 两日后,清明,小雨初霁。 时青起了个大早,和桐雨一道将府内打扫了一通。 好容易坐下来喝粥,他却听桐雨道:“赵先生来了。” 赵钰显然是刚从集市回来,粗布衣衫上还沾着几片菜叶,一身的香火气。 时青见赵钰面色有些为难,开口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赵钰叹了口气:“方才我正准备回家换身衣衫,却听闻老先生昨日下地闪了腰,大夫看了只道要卧床修养几日,一时半刻起不来了。” 今日是清明,书院放了课,明日却是要照例授课的。 停云书院里共计四十七个弟子,五岁以下的六人,五岁至十岁的二十二人,十岁以上的十九人。 书院依年龄分开教学,老先生负责教授十岁以上的十九人。 萧漪还未来时,赵钰负责教授余下的二十八人,但这二十八人因学识程度不同,要一同教授颇为困难。 自萧漪来后,其中的二十二人就交予萧漪授课。 授课时间一致,赵钰自是腾不出手来代课,因而才来求助时青。 时青手头上公务不多,明日倒是有闲暇,道:“我明日可去书院授课。但后日我却是说不准了。” 赵钰握了时青的手,连声道:“阿青,多谢你了。” 说完,赵钰却又忧愁起来,松了手,哀声道:“老先生年纪大了,病痛不少,本就不该劳烦他老人家,但上哪儿可再寻一个先生呢?萧先生不是本地人,也不知能留多久。” 眼前的赵钰若是知晓自己催促萧漪离开,怕是要责怪他这个知县不顾民生罢。 时青苦笑一下,也顺着赵钰的话茬道:“若是能再寻个先生就好了。” 赵钰走后,时青拟了个招先生的布告,让桐雨给贴在了街上。 用过晚膳,时青点了灯,在屋子里念书,白虎变作白猫窝在他怀中,他就一边念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柔软白猫的毛发。 蓦地,外头却传来击鼓声。 时青任郓县知县已近两年,但接的案子却不足百件,除却五件伤人案,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怀中的白猫闻声登地一下落在地上,变作了白虎,寻了个角落,打了个哈欠,轻声地打着呼噜。 时青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衫,推门而出。 大堂上已跪着一个青年,青年穿着一身蓝灰色的衣裳,衣裳上沾满了鲜血,想必事发不久,血还很鲜艳。 青年浑身瑟瑟,见了时青,颤声道:“大人我杀人了!” 杀人案! 时青心头一惊,沉声道:“你且细细讲来。” 青年还未开口,门口又冲进一个中年人,体型富态,穿金戴银,是郓县的第一富人――王老爷。 王老爷一上来,就一脚朝青年踹了过去,直把瘦弱的青年踹得撞在了墙上,生生地咳出口血来。 时青蹙眉,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公堂之上,休要放肆!” 王老爷闻言,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仰面朝时青哭道:“这小子杀了我儿子!” 青年抹了把嘴唇,也在堂下跪好,垂首磕了个头,俯首认罪:“是我杀的人。” 时青问道:“ 你为何要杀人?” 青年答道:“他欺辱了我新婚妻子,我气不过,同他起了争执,一不小心失手将人杀了。” “尸体何在?” “尸体就在集市。” “你新婚妻子又在何处?” “我方才回家,发现她已自缢而亡。” 时青将青年押入牢房。 郓县的牢房已许久未用,幸而除了脏乱了些,尚且可用。 而后,时青差桐雨去叫赵帏,赵帏是郓县唯一的官差,三十出头,平日不办差时就下地,并不常在府中。 赵帏听闻出了命案,来得风风火火,几乎要把路上未尽的香灰、纸钱都掀了去。 时青安抚了半日王老爷,指天发誓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才哄了人回府等消息。 王老爷前脚刚走,赵帏风一样冲了进来。 时青瞧了眼赵帏黝黑的脸,叹了口气道:“王老爷家的独子王沥死了,自称凶手的秦俭已投案自首。” “秦俭?”赵帏吃了一惊,“秦俭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杀了人?” 俩人边走边说,一路到了集市。 集市上尽是烟火气,还有些人家在做祭祀。 尸身就伏在集市中央,入夜,两旁的小摊虽早已收了,但此处却依旧是郓县最热闹的所在,有七八个路人正围着尸体小声交谈着。 路人见时青和赵帏来了,自觉地散到了两边。 尸身趴伏着,刀子就插在后心,时青将人翻了过来,尸身正面没有别的伤处,那应该就是一刀毙命了。 王沥此人相貌俊美轻佻,素来是烟花之地的常客,但却未曾听闻其调戏妇人。 他会欺辱秦俭之妻,还害得其自缢么? 时青低首查看了一番,尸身并无其余异状,又侧首问赵帏:“你可有什么看法?” 赵帏小声回道:“后心那处就是致命伤,但这一刀太利落,我对是否秦俭所为存疑。只是又会有谁想担这杀头的罪名,只怕凶手就是秦俭了。许是气急了,一刀下去……” 时青颔首,又朝围观众人望去,温声道:“可有谁亲眼看见王沥被杀?” 众人皆道自己是路过此处,见是尸首,惊惧不已,因被好奇心驱使才徘徊不去。 其中一个紫衣妇人道:“王沥此人好色得很,怕是被女色害的。” 又有一人道:“老王爷为富不仁,死了儿子,怕是报应。” 时青蹙眉,嘱咐赵帏将尸身送回府中,自己又去了秦俭的住处。 秦俭的住处离集市有些距离,时青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入眼的是两间矮屋,一个不大的院子。房门开着,里头传来阵阵哭声。 时青缓步走进,敲了敲门板,立在门口。 妇人听见声响,回首过来,见是时青,放声哭道:“知县大老爷,可要为阿歆做主呀,是那个杀千刀的王沥害死了阿歆……” 死者陈歆已经被放下来了,躺在床上,眉目安详,若是没有脖子上的那道勒痕,瞧起来和生前一般模样。 时青走到陈歆跟前,半垂着眼,口中念了句:“你且安息罢。” 妇人上前两步一下子抱住了时青的小腿,红着眼哭道:“是那个杀千刀的王沥害死了阿歆,知县大老爷,您可行行好,赶紧抓了王沥给阿歆赔命罢,不然阿歆在底下也闭不了眼啊……” “秦大娘,王沥方才已经死了。”时青扶起秦大娘,犹豫了下才道,“王沥死了,秦俭之前已来我这儿投案自首。” 秦大娘脸上的喜悦堪堪浮上来,就迅速地落了下去,转而换上疑惑的神色,颤声道:“知县大老爷,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秦俭素来是个老实孩子,怎么会杀人呢?” “是不是秦俭所为,我现下不好断定。”时青安抚地拍了拍秦大娘的肩膀,温声道,“秦俭现下关在县衙的牢房里,你且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收拾些常用物给他送去罢。” 此言一出,秦大娘心头的疑惑落在了实处,登时软了身子,“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哭道:“造孽啊,造孽……” 时青瞧秦大娘的模样心里头有些不忍心,但也不知如何劝慰,便干脆定神检查陈歆的尸身。 时青检查至手掌,却见陈歆的掌心竟有一块污斑,颜色浅淡,陈歆的尸身尚有余温,自然不可能是尸斑。 他又查看另一只手掌,掌心竟也有一块污斑,这右手的污斑,却比左手要深上许多。 蓦地,右手污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了下去,顷刻间,掌心白皙如玉,紧接着,皮肤却破裂开来,但并未有半点血肉,而是直接露出了白骨,白骨森森,晃眼间,却像是一株白梅。而后,皮肤一路破裂至手肘处,却是停止不动了。 片刻后,白骨竟生出了几根枝丫,枝丫上张出幼嫩的叶子和花苞,弹指间,叶子舒展,花苞绽放,斗室里溢满了花香。 看来这陈歆要么生了异变,要么根本不是凡人。 可惜时青却是彻头彻尾的凡人,压根看不出陈歆究竟是属于哪种情况。 秦大娘闻见花香,抬头去看,却见自个儿媳妇手上竟是这般异状,哭声一止,反是惊叫了一声:“妖怪!” 妖怪两个字刚刚落地,那白梅竟枯萎了去,无力地落下枝头,掉在地上时已然枯黄。 时青思索了阵,叹息了一声,将软到在地上,脸色刷白的秦大娘扶了起来,嘱托道:“秦大娘,我守在此处,你去寻停云书院新来的萧先生来。” 时青说完有些后悔,但这个案子他确实无能为力,只得又报了萧漪住处的地址。 秦大娘有些不明所以,但眼前的儿媳实在太过古怪,她吓得连滚带爬地出了门,往外头跑了好几步,心里头又有些担心时青的安危,转头去看,却见时青半隐在烛光中,身姿挺拔,似无一丝怯意。 第50章 清明篇?第四章 萧漪来时,时青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半仰着头,浅薄的月色打在他脸上,像是平添了些忧愁。 时青听见动静,站起身来,致歉道:“叨扰了,你且瞧瞧这陈歆的手为何会生出白梅来。” 萧漪扫了一眼,断言道:“她本就是梅花妖,生出梅花来不稀奇。” 时青又道:“你可能看出她的死因?” 萧漪又扫了一眼,道:“死于剧毒。” 时青奇道:“你瞧见她脖子上的勒痕了么?” 萧漪点点头,回道:“瞧见了,但她确实是死于剧毒。” 语毕,萧漪朝时青道:“你且过来,我同你细说。” 萧、时俩人立在陈歆床边。 萧漪指了指陈歆的面部,解释道:“她面容安详,若是死于自缢,因为窒息面部会有淤血,且舌头应伸出口外。” 闻言,时青颔首:“我从未见过上吊之人,也未听人说过,多谢萧公子解惑。” 萧漪续道:“她本是花妖,若是死了,应变回原形,但她却变不回去,你说是何故?” “所以你才说她中了剧毒么?”时青猜测道,“由于中了剧毒,才如此中途半端地只一只小臂和手掌变回原形,别处却变不回去了?” 萧漪见时青一点即通,道:“你说的不错。” 时青问道:“萧公子可晓得是哪种毒?” 萧漪回道:“若是你想去追查剧毒的来源,怕是行不通,这毒并不是凡人可以得手的。” 时青道:“也就是说剧毒很有可能就是陈歆自己的?或者别的什么妖怪鬼神?” 见萧漪颔首,时青又将这个案子的前后讲了一遍。 萧漪沉思了片刻,道:“此案疑点众多,秦俭说陈歆因受辱自缢,假设他所言为实,那么陈歆是否是自己服的毒?又是谁在秦俭的眼皮子底下,将她伪装成自缢?若是秦俭撒谎……” “若是秦俭撒谎,那么他又为何要自称杀了王沥,王沥又是因何而死?”时青接话道。 有死者,有投案自首的凶手,有杀人缘由,本来极其简单的一个案子,顿时扑朔迷离起来。 时青按了下太阳穴,对萧漪道:“你明日去书院时,代我向赵钰致歉,我本来答应他明日去书院代课,既出了这个案子,我怕是去不了了。” 萧漪颔首应允。 俩人一时无话,时青沉默了半晌,才道:“你何时离开此地?” “尚未决定,许是这个案子破了之后,许是就留在此地了罢。”萧漪含笑答道。 萧漪这话将时青的心思搅得一团乱,眼前的案子仿佛都远了去,此刻此地,也无一具女尸,只余他和萧漪俩人。 萧漪为何要说留在这儿呢? 是了,也不过是假设罢了。 也许案子还没破,他就走了罢。 时青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希冀压下,瞧了眼面前的女尸,向萧漪致谢道:“多谢萧公子前来解惑。” 话音未落,时青径直向门外走去。 秦大娘就缩在院子门口,时青见了叮嘱道:“秦大娘,破案前,你莫要动陈歆的尸体。” 秦大娘点点头,害怕地问道:“阿歆是妖怪么?” 时青心忖:秦大娘既见了陈歆的异样,就是他否认了,秦大娘真能信么? 时青刚要开口,却听见萧漪道:“哪里有什么妖怪?” 秦大娘颤声答道:“人的手哪能开出花来,可不就是妖怪么?” 确实,人的手臂哪里能在弹指间的功夫褪去皮肉,从白骨中伸出枝丫,开出花来。 时青不知萧漪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回首疑惑地盯着他看。 萧漪却露出诧异的神情,道:“你是说阿歆的手开出花来了?” 见秦大娘点头,萧漪却道:“我倒是没瞧见。” 萧漪面色镇定,一点不似在撒谎,秦大娘不确定地道:“莫非是我人老眼花了?” 既然萧漪这般说了,时青也应和道:“我也没瞧见,秦大娘,你怕是看错了罢。” 秦大娘将时青和萧漪瞧了半晌,吸了口气,慢慢地朝小屋走去。 时青凑到萧漪身侧,轻声询问道:“你是使了障眼法么?还是将手臂变回了凡人的模样?” 萧漪答道:“若是陈歆是妖怪一事被传了出去,怕是会惹得人心惶惶,我便施了个障眼法。” 不久后,秦大娘从屋子里走出来,面容松弛,甚至嘴角还勾起一点笑意:“确实是我自己看错了,方才可吓了我一跳。这陈歆嫁来两年有余,没个一子半女已是作孽,要是再是个妖怪,我可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老头子。” 秦大娘这番话说得令时青心寒无比,相处两年有余的儿媳,若是个妖怪便是罪孽么? 时青方才站在院门时,听见秦大娘的哭声,真切无比,可见陈歆这媳妇做得不差。 但若陈歆是个妖怪,任她万般好,都是错的? 甚至,秦大娘还因为确认了陈歆不是妖怪而露出了笑容。 若是陈歆现下未死,秦大娘又知晓她是妖怪,是不是会盼她早些去死? 时青胡思乱想了一通,口不择言地道:“妖怪又如何,妖怪也有喜怒哀乐,妖怪……” 说了一半,见秦大娘一脸见了鬼般的神情,时青缓和了下语气道:“我瞧那些志怪小说里头的妖怪都和凡人一般,只是活得……” 秦大娘打断时青的话,讥讽道:“县太爷,你还是少看些杂书罢,妖怪哪里有好的,可都是要吃人的。” 时青一时哑口无言,知晓和秦大娘是说不通的,便将辩驳之语又咽了下去。 秦大娘瞥了时青一眼,径直回屋收拾秦俭的衣物去了。 时青看了眼萧漪,又去看天上的点点繁星,柔声道:“我晓得妖怪不全是坏的,就像凡人不全是好的。” 萧漪自是不会被秦大娘的话语影响半点,但听时青这么说,嘴角露出个笑来:“确实有些妖怪是要吃人的,秦大娘说的也不算太冤枉。” 时青心道:那你吃了我罢,你吃了我,我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这个心思一上来,将时青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后退了两步,差点被一颗石子绊倒去,好容易站稳了,才掩饰道:“我累了,明日还要查案,先回府歇息去了。萧公子明日还要授课,也早些歇息去罢。” 次日,时青提审秦俭。 郓县多年未见杀人案,且这次死的是首富的独子,百姓像是看戏一般早早地就围在了堂外。 时青一拍惊堂木,问道:“秦俭,你昨日说你是由于妻子被王沥所辱才失手杀人,那么你妻子是在何时何地被王沥所辱的?” 秦俭答道:“三日前戌时,城西的破庙。” “陈歆为何戌时会在破庙之中?” “她未曾告诉过我,那日回家时只哭个不休,好一会儿才说是被王沥欺辱了去。” “可有证人可证明陈歆是在破庙之中被辱?” “停云书院的先生赵钰可证明,她曾说过她逃出来时在破庙门口,见过赵钰。” 时青命赵帏去传唤赵钰,自己瞧着堂下跪着的秦俭和围观众人,一时间头疼不已。 戌时早已入夜,郓县不大,破庙虽离秦家不远,但破庙周遭荒芜一片,陈歆去那里是做什么? 王沥又是为何要去破庙? 时青心里头生出一个猜测:许是陈歆和王沥在破庙幽会被秦俭知晓了去,秦俭怒急之下,连杀两人。 但堂下的秦俭看起来面目良善,且秦俭此人因为乐于助人,向来颇受邻里喜爱,这样的好人会连杀两人? 加之,陈歆乃是修成人身的花妖,会这般轻易地被一个凡人毒杀了? 时青思索间,赵钰已到了公堂之上。 赵钰跪在堂下,仰首问道:“大人,招我前来,是为何事?” 时青见赵钰鸦青色的衣袖上沾着一些墨水,怕是匆忙间从书院前来,出言问道:“三日前戌时,你可有去过城西的破庙?” 赵钰立刻答道:“确实去过。那日是我父亲的忌日,加之清明将至,我就去坟前供了些果物,又跪坐了些时候,戌时回家时,确实路过过破庙。” 时青询问道:“你那日在破庙可有见到何人?” 赵钰回忆片刻,道:“我见到了秦俭的妻子陈歆。” 时青再问:“你可有看清她的面目?” 赵钰答道:“她头上插了根木簪子,穿水蓝色的衣裳,提着一只篮子,确实就是陈歆。” 时青道:“除了陈歆,你可有遇见别人?” 赵钰回道:“我行至集市处遇见了王沥,王沥一身酒气,且身上沾着些草叶,我便问了两句,他告诉我他喝了花酒回家,不小心在破庙里睡着了,足足从天亮睡到天黑才醒过来。” 根据赵钰的口供陈歆和王沥在戌时确实都在破庙处。 但王沥是否欺辱了陈歆? 第51章 清明篇?第五章 时青摩挲着惊堂木,又道:“那日,可还有别的古怪之处?” 赵钰不明所以地瞧着时青摇了摇头,他并不知晓王沥和陈歆之死,授课途中被赵帏唤了去,只道是时青寻他有要事,却没想他却是被寻来公堂之上问话的。 又瞧了眼跪在他边上的秦俭,赵钰心道:莫非是陈歆和王沥私奔了去? 但若是俩人私奔了,秦俭不去寻人,上什么公堂。 须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之后,却听时青道:“昨日陈歆因受了王沥的欺辱自缢,秦俭又当街杀王沥复仇,本官在彻查此案,你若知晓别的线索,请速速禀告本官,若没有,便退下罢。” 赵钰闻言吃了一惊,郓县竟出了杀人案!秦俭竟然会杀人! 见身旁的秦俭垂首,并不否认,赵钰扬声道:“秦俭不像是会杀人的,怕是另有隐情罢。” 时青颔首,看赵钰神情便知他别无所知,道:“本官自会查明真相。赵钰,你且先退下罢。” 赵钰扫了秦俭好几眼,才姗姗走出公堂。 时青指了指围观百姓中的秦大娘,道:“秦大娘,你且上堂来答话。” 秦大娘从人群中走出来,跪在堂上,哭叫道:“我儿乃是失手杀人,全数是王沥那个登徒子的过错啊,王沥还害死了我的好儿媳,大人可千万要为我儿媳做主啊……” 秦大娘昨日还因认定陈歆是妖怪,将其贬得一文不值,现下又说什么好儿媳,真是可笑得很。 时青嘴角泛起些细微的冷笑,冷笑迅速褪去,他一身官服,坐在公堂之上,眉目间一片平和,端得是一副父母官的模样。 时青安抚道:“大娘放心,我自是会差个水落石出。” 堂下秦大娘制住了泪水,抬起一张布满沟壑的脸,小心翼翼地瞧了眼堂上的时青,又去瞧垂着首的秦俭。 秦俭觉察到母亲的视线,也一下子红了眼眶,向着时青磕了个头,哀求道:“我虽杀了王沥,但事出有因,且是失手杀人,恳请大人网开一面。” 堂外有些妇人已开始抹泪。 其中一个妇人道:“王老爷为富不仁,过年过节都不曾施舍些吃食,造桥铺路更不曾有……” 旁边一个汉子抢话道:“王沥喜爱女色众人皆知,想来秦家娘子颇有几分颜色,入了他的眼。” 另有一个老妇道:“不错,秦俭不过是为民除害,王沥若是不死,怕还有别家娘子、姑娘要被他害了去。” 时青扫了眼众人,示意其噤声。 待众人安静下来,时青才问道:“秦大娘,你是如何知晓陈歆是因受了王沥的侮辱才自缢的?” 秦大娘答道:“是我儿告知我的。” 也就是说,陈歆是否被王沥欺辱只有死去的陈歆、王沥,和唯一的活人秦俭知晓。 若是秦俭撒谎,也没人可证实。 时青再问:“那陈歆自缢,是谁先发现的?” 秦俭答道:“是我,我那日下了地,回家便发现娘子吊死了。” 时青沉思一阵,拍了下惊堂木,说了句:“退堂。”又让赵帏将秦俭押回牢房。 下了堂,时青换回便服,心里盘算着要去趟寻芳阁――寻芳阁是王沥最常光顾的青楼,也是王沥出事前去过的青楼。 时青刚收拾妥当,出了门,却见萧漪在门口向他招了招手,含笑道:“我同你一道去罢。” 时青微笑着拒绝道:“萧先生下了课,可寻些书来念念,我不耽误你。” 萧漪碰了根软钉子,也不恼,反是道:“陈歆是花妖,要修出人形,须得五百年的功夫,她却轻易被杀了,案子怕是不简单,指不定有别的妖怪作祟。” 时青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道:“萧先生莫不是早已察觉了郓县有妖怪才来一探究竟的罢?” 萧漪不置可否地笑笑,话锋一转:“我不认得去青楼的路,还请时公子带路罢。” “此案疑点甚多,要查之处,更是多不胜数。”时青问道,“你是如何知晓我现下要去青楼?” 萧漪淡然地回道:“我不过是猜测罢了。” 时、萧俩人行至寻芳阁。 时间还未至正午,距寻芳阁开门迎客尚早。 时青敲了敲雕花的大门,好一会儿门内才有动静。 开门的是一个寻芳阁中专司茶水的小厮。 小厮并不认得时青,见来人面生,他被搅了好眠,本就心情不悦,打着哈欠,不客气地道:“客人,要找姑娘你可得晚上来,现下天还没黑,姑娘们都还歇着呢,不接客。” 时青好言好语地道:“我是来调查杀人案的,王沥死了。” “王公子?”小厮犹如被浇了一头冷水,登时清醒了,尖叫道,“王沥,王公子死了?” 时青点点头,问道:“他可是你们这儿的常客?” 小厮还未回过神来,吓得面白如纸,好一会儿才连声道:“是,是的。” 时青见小厮有些腿软,伸手扶了一把,道:“我是时青,是本县的知县,正在调查此案,可否让我见见当日王沥见的姑娘?” 小厮见时青面目可亲,道:“可以可以,知县大人,你随我进来罢。” 小厮走在前头,把俩人迎到了大堂,他脚还有些发软,走得歪歪斜斜,几乎把自己绊了去。 大堂中空无一人。 萧、时俩人坐定,小厮便上楼去寻人了。 不一会儿,一个面似芙蓉的女子款款而来,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福了福身,媚声道:“知县大人,寻奴家可是有要事?” 时青指了指椅子,温声道:“你先坐下罢。” 女子以为时青寻她不过是问一两句话,但现下看来,却是出了大事。 待女子坐定,时青才道:“姑娘,昨日王沥王公子死了。” “王公子……”女子惊得白了一张俏脸,尖声问道,“王公子是怎么死的?” “王公子是被秦俭杀的,秦俭已投案自首。”时青问道,“那日你可觉得王公子有古怪之处?” 女子摇摇头道:“王公子一如平常。” 时青再问:“你觉得王公子人品如何?可会欺辱良家妇人?” 女子回道:“王公子为人风流,眠花宿柳不曾少,但却未曾听闻过他对女子用强,更何况是良家妇人。” 问完话,时青让女子退下了,自己和萧漪慢慢地往外头走。 时青盯着外头还未点的大红灯笼,问身侧的萧漪:“你觉得这个女子可是说谎?” 萧漪否认道:“我瞧她说的是实话。” 时青又道:“若是王沥不曾欺辱陈歆,那么秦俭就是无故杀人。” “秦俭既是无故杀人,又为何要选在闹市,寻个僻静之地,将人抛尸岂不是更好?”萧漪微笑道,“又或者闹市杀人才能辩解是失手而不是蓄意。” “秦俭看起来不像心机如此深沉之人。”时青疑惑道,“若真是如此,那陈歆是因何而死?” 萧漪提议道:“我们在此处无端猜测,不如先去破庙查看一番罢。” 俩人走到半路,天却不知怎地打起了闷雷,雷声还未远去,豆大的水珠子就噼里啪啦地坠了下来。 俩人寻了个屋檐躲雨。 雨水顺着檐角迫不及待地坠下,在地面上晕出一朵朵水花。 雨水越落越多,似要铺天盖地地把整个县都淹了去。 时青盯着雨帘,叹了口气低声道:“那破庙漏水,这一下雨,指不定把蛛丝马迹都冲没了。” 萧漪却道:“我那日在狐族听过你的琴声,你做了县官之后,还弹么?” 时青不知萧漪为何会想起这茬,随口道:“这郓县公务不多,弹琴的时候还是有的。” “既是如此……”萧漪还未说完,一下子飞身出去,与一个葱青色衣裳女子缠斗在一处。 女子不知是何时出现的,俩人过招极快,加之雨滴密集,时青一时看不清女子的容颜,仅能凭衣着颜色来辨识俩人。 “叮”地一声之后,一曲悠扬的琴声弥漫了开来。 随着琴声愈演愈烈,萧漪的动作分明慢了许多。 萧漪故意漏了个破绽,女子一掌拍来,他却一转身,伸手夺了女子手中的琴。 倏地,时青瞧见一张琴冲破雨幕朝着他飞了过来,速度极快,他伸手去接,却感受不到半分力道,琴安静而温和地落在他怀中。 这琴通体白森森的,唯有琴弦黑得吓人。 他以手碰触琴身,琴身冰凉彻骨。 这琴莫非是…… 女子见琴落在了时青手中,便飞身来夺,她身姿极美,葱青色的衣裳衬得面色白皙如玉,一下子就掠到了时青跟前。 萧漪落在她身后,手指一点,哪里来的时青,哪里来的琴,那里分明只是面空荡荡的墙壁。 女子回身,却见萧漪携着时青已走远了,只余下一个米粒大的影子。 她提气正要去追,却听后头一人道:“你竟在此处,可让我费了好大的功夫。” 萧漪抱着时青的腰肢落在一处破屋,屋外头是茂密的杂草。 时青从萧漪怀中退出来,指了指怀中的琴问道:“这琴可是人骨所制?” “确实是骨头所制。”萧漪补充道,“但不止是人骨,还有各种动物的骨骼,甚至还有一根仙骨。” 时青问道:“那个女子是什么来路?” 萧漪犹豫了半刻,还是道:“她便是这骨琴的主人,亲手制了这骨琴。” 时青倒抽了一口凉气,方才美貌清冷的女子竟如此杀人如麻,剥皮取骨,真真是好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感谢ano姑娘捉虫 第52章 清明篇?第六章 时青再问:“你和她有何过节?” “并无过节。”萧漪道,“只闻其人,我与她今日是初次见面。” 时青还要再问,怀中的骨琴离了女子不过半刻,却突地震动了一下,其中蠢蠢欲动的怨气刹那间冲了出来。 萧漪一掌拍掉时青怀中的骨琴,而后以手指点了下时青的眉心。 时青吐出一口黑血,后退了一步,盯着骨琴看了一阵,问道:“这琴怨气冲天,不可再留。” 他方才本是把骨琴抱在怀中,骨琴无半点异动,但转眼间骨琴却一下子冲出无数怨魂,将他眼耳口鼻团团围住,生生地窜入体内,逼出了他一口心头热血,要是没有萧漪,只怕是已魂归地下。 时青看了眼萧漪,道:“多谢。” 萧漪点点头,走了几步,俯下身,手指伸向了那张骨琴。 手指还未碰到琴身,时青却厉声道:“你小心一些。” 萧漪回首笑道:“我省得。” 他的手指碰了下琴身,口中又默念了几句将怨魂镇住。 待骨琴安静下来,他指了指骨琴对时青道:“时公子可否每日用此琴奏一曲《归墟》以镇怨魂?” 时青疑惑道:“何不如直接将琴毁了?” 萧漪喟叹一声:“此琴毁不了。” 这骨琴怨气太重,若不毁去,一则怕骨琴伤及无辜,二则怕那女子将骨琴夺了去,又用其为害。 时青追问道:“为何毁不了,用何法子才能毁去?” “此琴有仙骨,用一般的法子是毁不去的。”萧漪回道,“除非那仙骨的主人将其毁去。” 时青蹙眉道:“既是仙人为何会被取骨制琴?” 萧漪口中默念几句,又在虚空中划了几笔,才将骨琴抱在怀中,回道:“我不知因由,不过这骨琴,本由仙骨压着怨魂,只要那女子不施法催动,与人无害,但现下却是快压不住了。” “《归墟》能将怨魂压住?”时青见萧漪颔首,微笑道,“既是如此,我可一试。” 萧漪盯着时青的面容,心里头忧心万分,面上却不露半点,变出一张布来将骨琴团团包住,而后抱在怀中,对时青道:“我们去破庙罢。”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萧漪的衣衫略微有些潮湿,发丝黏在额角和脖颈上,明明应该颇为狼狈,却半点不损其风华,再忆起方才他抱着自己御风而行,根本不似一个蛇妖,反是如谪仙一般。 时青下意识地问道:“萧漪,你修炼时为了成仙么?” 萧漪被时青的话语惊了一下,莞尔笑道:“我不求仙道,不过是寿命太长,闲来无事修炼罢了。” 外头的雨小了一些,此处离破庙不远,不过一刻钟俩人便立在破庙前头。 破庙里立着一尊泥菩萨,因无人照看,身上斑驳一片,十指只余下三根,连头都掉落在的地上,被碎裂的砖瓦掩着,面部本来慈悲的神情,不知怎地竟有些狰狞。 菩萨面前的案上却不知是谁供奉的果物,虽有些时日了,但还未腐烂。 时青取了个苹果细细查看,苹果因时日久了,已有些发皱,闻起来有些异味,怕是芯子里已经烂了,只待几日,便可烂个彻底。 此时正是清明时节,气候转热,果物易坏,这苹果放置在此处应不过十日。 但这庙废弃却有好几年了,又有谁会来供奉果物? 且这桌案只覆着一层薄灰,与这破旧的寺庙极为不协调。 萧漪伸手拍掉案上的灰尘,道:“得先查查是谁供奉的果物。” 时青颔首,猜测道:“指不定就是陈歆或者王沥。若不是这俩人,那供奉之人……” 萧漪接话道:“供奉之人极有可能与此案有干系。” “对。”时青放下苹果,端端正正地摆回案上,道,“这破庙废弃已久,且附近皆是荒山坟头,又不是通行要道,除了樵夫,只扫墓人会打这儿过,端没有特意来此处供奉的道理。” 时青将破庙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终于在灰尘堆里发现了一支发簪。 他将发簪收入怀中,刚站直身子,肚子却响了一声。 他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扫了萧漪一眼,道:“你既陪我查案,可否让我请你一顿饭聊表谢意?” 萧漪却不言语,径直走到一个角落里,拂开灰尘,捡起另一支发簪来。 时青见状,取出发簪,将两支发簪放在一处。 两支发簪都是随处可见的木簪子,仅顶部有些许雕花,雕花的形状,材质的质感均一模一样。 时青将两支簪子抓在手中,一时间如置身迷雾之中。 “两支发簪虽一模一样,但是这发簪随处可见,并不能断定是一人所有。”时青抚摸着发簪道,“这两支发簪新旧不一,虽然乍看并无不同,但这一支显然棱角要圆润一些。” 萧漪见时青陷入沉思,立在一边不说话,半晌之后才道:“雨停了。” 时青回过神来,将发簪收好,微笑道:“萧公子,我请你吃饭罢。” 俩人去了百宝阁,随意点了几个菜,用完膳后,萧漪回了书院,时青回了衙门。 时青还未到门口,却见秦大娘坐在门槛上,见他来了,“扑通”一下跪在时青跟前,哭叫道:“时大人,我儿杀人是事出有因,你何时能放了他?” 秦大娘浑身湿透,一下一下打着颤,也不知是等了多久,脸上的沟壑似乎更深了一些,脸颊却陷了进去,半白的头发乱糟糟地黏在脸颊、额头、颈子,瞧起来狼狈万分,眼睛中却冒着精光。 时青被她的眼神盯得打了个寒颤,还是伸手将人扶了一把。 秦大娘却不肯起来,赖坐在地面上,脖子仰着,手钳住时青的手腕子,急切地道:“时大人,我寻到证人了!” 证人!在破庙瞧见王沥欺辱陈歆的证人么? 时青正色道:“证人现在何处?” 秦大娘回道:“便是街口的刘家小姐。” 时青问道:“刘家小姐瞧见王沥欺辱陈歆了?” 秦大娘摇摇头,道:“她曾被王沥欺辱,足可证明王沥不是好人。” “就算她能确被王沥欺辱过,也不能证明王沥也欺辱了陈歆,而且……”时青本是要说就算王沥真欺辱了陈歆,秦俭杀人便是不该,却被秦大娘给打断了:“王沥是个好色的登徒子,我儿不过是为民除害!” 时青不置可否地笑了下,道:“我们先去见见刘家小姐罢。” 刘家小姐正在后屋刺绣,见时青和秦大娘来了,立刻便知晓了俩人来意。 她手指不停,仅叫丫鬟倒了茶来。 时青接过茶喝了一口,心中思忖道:这刘小姐显然是知晓我们的来意,但不发一言,应是不愿多谈,女子被人欺辱本就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是待字闺中的女子。 见刘小姐一直不出声,秦大娘急了,把茶水随意地一放,破口道:“刘小姐,你可行行好哎,你不是被王沥欺负过么?现下他被我儿杀了,你可要向时大人说说好话。” 刘小姐这才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面露难色,好一会儿才道:“王沥……王沥他,死得不冤。” 时青瞧这刘小姐说得应是不假,问道:“刘小姐可去过城外的破庙?” 刘小姐疑惑道:“只幼时去过。” 时青告别刘小姐,又安抚了秦大娘才回了衙门。 他慢悠悠地踱着,走到后院,那白虎一下子扑了上来,热情地舔着他的脸。 他温柔地摸了摸白虎的皮毛,黯然道:“也不知你的主人现在何处。” 白虎呜咽了几声,本来神气活现的神兽,一下子萎靡下来,趴在时青身上,耷拉着脑袋。 时青见状,挤出点笑容来:“或许再过些时日便能见到了罢。” 夜半,时青坐在桌前,桌上点着油灯,灯下放着两支木簪。 木簪在微光下普通无比,时青盯着木簪,理着头绪。 或许案子就如同秦俭所讲一般:王沥欺辱了陈歆,秦俭以为陈歆受辱自缢,愤而杀人? 若是如此,又是谁给陈歆下的毒,又伪装成自缢? 时青想了一阵,只觉得头疼不已,便取了诗经来念。 这本诗经是他幼时起就常常翻阅的,来上京赶考,赴任郓县都带在身边,已破旧不堪,他的手指甫落在熟悉无比的纸页上,整颗心顿时定了下来。 但诗经不过翻阅了两页,烛火却晃了一下,而后跟前却陡地出现了一个人。 来人青衣束发,将怀中的一张琴放置在时青面前的桌案上,低声道:“劳烦时公子了。” 乍见萧漪,时青恍惚间忆起了往昔的情景,也是这般,他正看着诗经,这人忽然现身。那时,他想的是这人对他是否有情意,而这人却只是同他作别。 不同的是,时光流转,这人却不知为何失了忆。而自己早已不愿再抱有幻想。 时青微微被脑中的思绪催得湿了眼眶,为了掩饰,他低首盯着乌黑的琴弦,咬了咬嘴唇,复又抬起头来,镇定地问道:“萧公子,你何时离开郓县?” 萧漪微笑着答道:“或许等这个案子结案,或许等这张琴不再有半点怨气,或许就永远不走了罢。” 时青劝道:“郓县地处偏僻,清苦得很,萧公子,还是早些离开为好,天下之大,此处无山水可游玩,无美食可享用,也无半个美人,不若去京城罢,京城繁华得紧。” 第53章 清明篇?第七章 萧漪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指了指骨琴,轻声道:“请时公子奏一曲《归墟》罢。” 时青三岁学琴,琴技颇高,《归墟》一曲只在杂书中瞧见过,曲子虽然记得,却未如何练过。 但既然他已应承了萧漪,也只得试上一试。 时青吸了口气,十指快速拨动起来,曲子便从他指尖流淌开来。 但这曲子时青却听不见半点,他边弹边疑惑地看着萧漪。 萧漪解释道:“你是凡人自是听不见的,你且继续弹罢。” 时青点点头,低首继续弹奏。 一曲毕,时青忐忑地道:“我可有何处弹得不对?” 萧漪摇摇头,柔声道:“你弹得很好。” 不过是被萧漪赞了一句,时青却觉得耳根子都热了,他急声道:“一曲奏毕,萧公子请回罢,等明日再来即可。” 萧漪却道:“你已沾了这骨琴的气味,只怕白日那女子为了夺回骨琴会找上你。” 时青除却萧漪,一贯无欲无求,对生死亦无执念,展颜道:“若我注定死于她手,你护着我又有何用?” 萧漪叹息一声,将骨琴包裹好,放置在桌面上,出言责备道:“时公子若是死在此处,如何对得起父母,又如何对得起兄长?” 时青注定无后,本就已对不起父母。而时绛,他当时为了性命,弃时绛于不顾,且现下无半点时绛的消息,也不知时绛是否安好……他苦笑着指了指床铺道:“既是如此,劳萧公子费心了,萧公子今日便在此就寝罢。” 萧漪也不推辞,合衣躺在床上睡了。 一盏茶后,时青见他呼吸均匀,小心地走到他跟前,掖了掖被子,回身走出几步,又放肆地盯着他的面容看了一会儿,才坐回桌边,拿起那本诗经。 第二日,桐雨在门外叫了句:“少爷,起身了。”便推门而入。 时青被桐雨惊醒,睡眼朦胧地回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桐雨却不答,登时红了脸,匆匆地背过身出了门,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时青不明所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本是趴在桌上睡的,却不知为何睡着了床上,而身旁躺着那个人,不用说,自然是萧漪了。 桐雨因是以为自己昨日同人颠鸾倒凤,才避了出去的罢。 时青哭笑不得,推了推萧漪道:“萧公子,天已经大亮了,你该去书院了。” 萧漪坐起身来,睡了一夜,他的衣衫已有些凌乱。 时青瞧着萧漪露出心口大片地肌肤,有些面红耳赤,转过头去,道:“萧公子快些起来洗漱罢。” 桐雨已做好了早膳,一一摆在饭桌上,人却不知去哪儿了。 时青低首默默地用食,注意力却全数在对面的萧漪身上。 刚有几颗米饭划入胃中,时青却听赵钰的声音从后院传了过来:“阿青,你的鸡又跑出来了。” 这一刻,时青无比感谢赵钰,也无比感谢那只日日想要脱逃的老母鸡。 他立刻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只留下一句:“萧公子,我去瞧瞧。”便落荒而逃。 赵钰照例挑着一担南瓜土豆站在院子外头,而老母鸡则轻巧地立在一颗南瓜上头,黑溜溜地眼珠子嚣张地盯着赵钰,欢快地鸣叫了一声。 赵钰也盯着老母鸡。 一人一鸡对峙着,颇为有趣。 赵钰干脆放下扁担,挥着衣袖要把老母鸡赶跑。 老母鸡却只是动了动爪子,换了一颗南瓜来当立足之地,高昂着头,嚣张得很。 赵钰见时青在旁边看戏,抱怨道:“县太爷,你管管你家的鸡可好?” 时青调侃道:“它总同你过不去,怕是和你有缘。” 赵钰接茬道:“或许与我家的锅有缘罢,煮一锅鸡汤是极好的。” 那老母鸡像是听懂了赵钰的话,一边扑腾着翅膀,一边将土豆南瓜都啄了个遍。 赵钰无奈极了,对含笑站在他身侧的时青道:“你瞧瞧这鸡果真与我家的锅有缘。” 时青轻手将老母鸡抱了起来,丢入院中,回身对赵钰道:“你今日这担南瓜土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买了。” 这南瓜土豆被老母鸡啄了几下已全无卖相,时青随意拣了两个,抱在怀中,而后道:“赵钰,你把余下的南瓜土豆分给书院里的孩子们罢。” 赵钰点点头,笑道:“县太爷大方得很,我可省了这上街叫卖的功夫了。” 时青思及手头上的案子,低声问道:“赵钰,你可确定你在破庙见到的确实是陈歆?” 赵钰被时青一问,又回忆了一番,好一会儿才答道:“确实就是陈歆。” “你与陈歆可熟悉?”时青补充道,“那日夜黑风高,你可看清陈歆的面容了?” “这个……”赵钰犹疑了一下,回道,“我与陈歆并不相熟,但看衣裳打扮确实就是陈歆。” 时青道:“也就是说其实你并没有看清那人的容貌?” 赵钰微微有些气恼,道:“莫非你疑我为秦俭做伪证?” 时青摇摇头,安抚道:“我不过是想查个水落石出罢了。” 赵钰与时青相交近两年,既然时青如是说,这茬也就揭过了,他忽地想起一事道:“我那日在破庙见过陈歆之后,在返家途中也遇见了秦俭,我问他是否出了事,这大晚上的还在外头,他犹豫了半晌才答,他妻子失了踪,且妻子前几日告诉过他王沥对她有意,只怕是遭了王沥的毒手,我便告知他我曾在破庙见过陈歆,他就匆匆赶过去了。” 也就是说根据赵钰的回忆,那日晚上他先后遇见了陈歆、秦俭和王沥。 却为何有这般巧的事?此案三个当事人都被赵钰一口气遇见了。 时青只觉得有古怪之处,一时半刻却不知古怪在何处,蹙着眉,思索着。 他怀中却有一颗活泼的土豆落在了地面上,滚了两下,被一只猫爪按住了。 白猫冲着时青“喵”地叫了一声,口中叼起土豆,咬着尾巴,此番动作献媚得很,但这白猫却瞧起来优雅无比。 赵钰盯着白猫看了好一会儿,白猫却半点不理会他,只拿毛茸茸的脑袋瓜子去蹭时青的小腿。 时青回过神来,低下身抚摸着白猫柔软的皮毛。 白猫被抚摸地肚皮都露了出来,这时,桐雨却快步走来,在时青耳畔道:“赵帏来了。” 时青将怀中的土豆南瓜一股脑地塞给桐雨,而后对赵钰道:“我还有些公务要办,你且去书院将土豆南瓜分了罢。” 时青走了两步,又回首对桐雨道:“这担土豆南瓜的钱,你莫要忘了给赵钰。” 赵帏在书房等着时青。 时青走到赵帏身侧问道:“王沥此人可有其它劣迹?” 赵帏回道:“除却夜宿青楼,为女色一掷千金之外,王沥为人和善,从不打骂下人。只不过他府中却有一个侍女道王沥曾轻薄于她。” 刘家小姐、府中侍女,已有俩人确认王沥并非寻芳阁中女子所言的从不用强。 但王沥是否欺辱过陈歆? 时青在赵帏身侧的椅子坐下,手指按着太阳穴,又问道:“你可查到陈歆有不寻常之处?” “陈歆并非本地人,两年前嫁来郓县,但出身江南,却不知怎地嫁来了郓县。”赵帏答道,“据秦大娘说陈歆是因为家中短了银子,被卖到大户人家,又因在大户人家受了虐待,才夜半逃了出来,辗转到了郓县。” 陈歆并非凡人,这通身世显然不可当真,只怕陈歆是为了掩藏身份才扯了个谎。 陈歆究竟是因何而死,是谁下的毒? 时青对赵帏道:“陈歆为人如何,可与人结过怨?” 赵帏道:“未曾听闻过,秦俭与陈歆怕是郓县最为善心的夫妇了,俩人生活拮据,但借出去的柴米油盐等物件,却从不曾讨要过,邻人若有事相求,也从不推辞。” 既然秦俭和陈歆与人为善,那是谁要害陈歆? 此案涉案者三人――秦俭、陈歆、王沥,陈歆和王沥具已身死。 莫非是王沥欺辱陈歆,陈歆不从,惹怒了王沥,王沥气愤之下毒杀陈歆? 若是王沥动的手,伪装成自杀是为已脱罪,但又是从何处取得的毒/药?据萧漪所言,这毒/药并不易得。 时青又忆起了方才赵钰所言,顿时寻不到半点头绪,出言问赵帏:“赵帏,你觉着此案来龙去脉为何?” 赵帏摸了摸下巴下新长出来的胡子,黝黑的脸上也是茫然一片,道:“县太爷,说实话,我当了十几年的衙役却未曾经手过一件杀人案,最多也就查查谁家的鸡被偷了,谁家的孩子走失了。” 时青温言道:“你且谈谈你自己的看法。” 赵帏道:“陈歆的尸体仵作已验过了,陈歆是被毒死之后,才被挂在白绫上伪装成自缢。但这毒是什么毒,仵作和郓县最好的大夫都查不出来,怕不是寻常□□。假定陈歆之死是此案涉案之人所为,那么有可能是陈歆自己服毒自尽,但若是陈歆自己服毒,将她伪装成自缢的是何人?又或者是秦俭所为,但第一秦俭为何要毒杀与自己万分恩爱的妻子,第二他不过一个农人,又是从何处寻来的这□□……” 赵帏顿了顿,见时青示意他往下说,才继续道:“我认为是王沥杀了陈歆。王沥垂涎陈歆美貌,陈歆却心许秦俭,王沥心中愤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陈歆毒杀,但毒死之后,又怕人发现,便将她伪装成自杀。一个妇人受辱自缢,逻辑上也行得通。且王沥是郓县首富之子,要寻个不常见的□□应比秦、陈两人要容易许多。” 时青见赵帏所言与自己的猜测差不离,心头却无半点喜悦。 这案子,岂会如此简单。 第54章 清明篇?第八章 时青嘱咐赵帏再去查查秦、陈、王三人,自己踟躇着回了饭厅。 萧漪已不在了,时青叹息了一声,刚拿起筷子,却听桐雨道:“萧先生去书院了。” 时青闷头用食,桐雨却凑到时青耳边狭促地道:“少爷你莫非喜欢人萧先生,不然为何昨晚睡在一处。” 明明时青和萧漪自青橙别后就清清白白,被桐雨一说,时青却登时红了耳根。 时青指了指桐雨,朝趴在墙角玩着一颗土豆的白虎道:“咬他。” 白虎闻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起来,向桐雨扑了过去。 时青从未做过如此幼稚的事,但见桐雨被追得满屋子跑,却不禁莞尔一笑。 当夜,时青令桐雨将他隔壁的房间整理一番,供萧漪住宿。 弹完《归墟》之后,时青便将白日和赵帏之间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萧漪微笑道:“此案涉案三人,现下只余一个活人,不如就试试那个活人。” 时青点点头:“那倒也不错。” 他话音刚落,桌上的灯却不知怎地灭了。 外头,一把女子的声音传来:“时公子,你要我的琴有何用,还我可好?” 女子声音柔媚,颇为动人。 萧漪在黑暗中凑近时青耳畔道:“你就呆在原处,我出去应付她。” 时青摸了摸耳廓,低声应道:“好。” 萧漪推门而出,又将门关了个严实。 女子见萧漪现身,捂嘴笑道:“你追了奴家这么多里路,奴家还以为你对奴家有意呢,却没想这么晚了,萧公子你却与时公子厮混在一处,真真让奴家伤心。” 萧漪不予理会,只道:“你恶事做尽,我不杀你已是好的,那张琴却别想要回去了。” 女子一跺脚,嗔道:“萧公子,要抢奴家的琴可是为了送给君汝?我不过是为君汝弹了一曲,却没想她小气得很,竟让你追了我这一路。” 萧漪笑道:“你这一曲乃是杀人之曲,姑娘你说得倒是轻巧。” 女子嫣然一笑:“既然如此……” 她话还未说完,广袖中却飞出一根琴弦,琴弦漆黑,在她手中如利剑一般。 萧漪侧身躲过女子一击,唤出“红炎”与她战作一团。 时青在门内,将方才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却原来萧漪果真是别有所图才来的郓县,寻了个教书先生的活计,只怕为留在郓县寻个因由。 时青心里头不由有些空落落的,他之一生,遇见萧漪何其有幸,又何其不幸。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萧漪就击退了女子,推门而入,却见时青已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一动不动,肩膀却紧绷得厉害。 萧漪收好骨琴,柔声道:“时公子,夜了,睡罢。” 时青等萧漪出去了,才转了个身。他盯着门缝瞧了半晌,终是觉得疲倦无比,闭上眼,入了眠。 次日,赵帏又查到了些新的线索一一告知时青。 秦俭在牢中已住了四日,一日三顿或是桐雨或是赵帏来送,伙食倒是不差。 正是午膳时间,他将碗盘吃了个干净,又打死了一只蟑螂,才安然躺在稻草堆上。 上午,秦大娘来探过他,哭声震天,以至于现下他还头疼得很,他是好容易才将她劝回去的。 秦俭刚闭眼假寐,耳畔却响起一把熟悉的声音:“相公,我死了这几日,却没想你竟入了狱。” 他蓦地立起身来,却见一个水蓝色衣裳的女子立在他面前,看容貌正是他死去的妻子陈歆。 他一把握住陈歆的手,道:“你可算是来看我了,我想你想得紧,不过我杀了王沥,怕是这几日,就能同你作伴去了。” 陈歆却道:“若非你,我哪里会死。” 秦俭矢口否认:“下毒的人是王沥可不是我。” 陈歆甩开秦俭的手,转而十指扣住秦俭的脖子,厉声道:“就是你,就是你,害我惨死!” 秦俭挣脱不开,又说不出一个字,求救不得,喉咙越来越紧,呼吸不能,眼见着就要被掐死了,那陈歆却突地消失不见了,脖子一被松开,他死命地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而后他环顾了一周,牢门锁得严严实实,牢内只他一人,牢外也无半点动静。 他只道自己是发了噩梦,浑不在意,只躺在稻草堆中,继续假寐,毕竟陈歆已死透了,即使魂魄未归入地下,又哪里会在青天白日现身。 次日,案发第五日,天朗气清。 时青开堂审案。 时青端坐在高堂上,秦俭跪在堂下,外头已围了许多人。 秦俭哀声道:“我杀了王沥,虽事出有因,但我既杀人,就应当偿命,县太爷,恳请你将我拖出去斩了罢。” 外头一妇人道:“斩不得。秦俭是好人,王沥不过是个登徒子,死了也是活该。” 另有一人应和道:“陈歆被王沥害死了,死得冤枉啊,县太爷你可要为陈歆做主啊。” 秦家的邻人道:“正是正是,秦俭和陈歆可帮了我们不少忙。陈歆死了,秦俭不过是一时气愤才杀的人,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时青却不理会这三人,问道:“秦俭,你确定你妻子是自缢而亡的?” 见秦俭连连点头,时青再道:“你昨日却在狱中道‘下毒的是王沥可不是我’,证明你知晓陈歆是被毒杀的,而不是自缢。” 秦俭白了脸,心中暗道:昨日的竟不是发了噩梦,而是时青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来引他上当的,真真是恶毒得很。 他心中将时青咒了不知多少遍,面上却一片无辜,口中哀声辩道:“我在狱中是发了梦,说了胡话,县太爷你切不可当真。”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时青勾起唇角,道:“那你可知道你妻子不是凡人,而是妖怪?” 秦俭立刻回道:“阿歆不是妖怪。” 时青扫了眼秦大娘,道:“秦大娘,你来说说手中的白骨能开出花来,是不是妖怪?” 秦大娘本是站在人群中,闻言,呢喃道:“莫非那日我并没有眼花?” 赵钰也站在堂外,时青朝他道:“赵钰,你且进来,我有话要问。” 赵钰今日本是要在书院授课的,但因赵帏事先嘱咐,就将学生交由萧漪照看。 他跪在秦俭身侧,听时青道:“赵钰,你那日见的陈歆是何模样?” 赵钰答道:“一身水蓝色的衣衫,头发凌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发髻上插着一根木簪子,手里提着一个篮子。” 时青取出一支木簪,命赵帏递给赵钰查看。 赵钰接过木簪,细细看了一番,道:“那日月色昏沉,但应当就是这根木簪。” “你之前道你并未看清陈歆的面容,你又是如何断定遇见的那人就是陈歆的?仅凭衣衫、木簪子和篮子?”时青问道,“你细想下,你遇见秦俭时,秦俭还说过些什么?” 赵钰沉思片刻答道:“他说妻子失了踪,且妻子前几日告诉过他王沥对她有意,只怕是遭了王沥的毒手。对了,他还说他妻子穿了件水蓝色的衣裳,发髻上插了根木簪子,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问我可有见过她。” 时青道:“所以你原本并不确定遇见的那个女子是陈歆,是听了秦俭所言之后,才断定那人就是陈歆?” 赵钰被时青这一问,楞了一下,反问道:“莫非那个女子并不是陈歆?” 时青颔首道:“那人不是陈歆,甚至不是个女子,正是跪在你身侧的秦俭。” 堂外一阵哗然,堂下的秦俭却半点不动。 秦俭身量只比陈歆略高一些,体型也较一般男子瘦小。 时青见秦俭不言不语,又道:“秦俭,我之前去问了街口的衣饰铺子,老板道陈歆前几日买过一支新木簪子,特意选了个简单的式样,因为之前那支是你送她的定情之物,她却在去过破庙拜佛之后,寻不着了,怕你不高兴,就买了根一模一样的。” 说罢,时青又取出另一支木簪,道:“这支才是你们定情的那一支,被陈歆落在了破庙里,而新的那支则是被你故意丢在破庙之中,为了诬陷王沥欺辱了你的妻子。” 秦俭依旧不言不语,时青以手指扣了下桌案,道:“赵帏将衣裳拿过来。” 赵帏依言将一身水蓝色的衣裳取了出来。 时青拈起衣裳,起身走到赵钰跟前,问道:“赵钰,那日的‘陈歆’可是穿了这身衣裳?” 赵钰查看片刻,道:“正是。” 时青逼近秦俭,温言道:“这身衣裳是赵帏在你家附近的荒草中寻到的,你埋的时候不够小心,漏了个衣角。” 秦俭垂着首,一点动静也无。 时青提高声量道:“这分明是女子的衣裳,但却比一般女子所穿的尺寸要大上一些,不如让秦俭来试试合身不合身罢。” 语毕,他微微一笑,朝赵帏道:“赵帏,替秦俭更衣。” 赵帏得令,一把抓住秦俭的胳膊,想要将袖子套上,一动不动的秦俭却陡地暴起,用力推开赵帏,一把匕首横在时青白皙的咽喉,厉声道:“陈歆是个吃人的妖怪,我杀她何错之有?” 赵帏在一旁劝道:“秦俭,你莫要激动,有话且慢慢说。” 堂外的秦大娘听闻媳妇真是吃人的妖怪,且儿子杀了妖怪,又忆起同媳妇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时日,惊恐间,竟晕死了过去。 赵钰不敢妄动,退到一侧。 时青面上却无半分惊惧,含笑道:“那你又为何要杀王沥?” 第55章 清明篇?第九章 秦俭的计谋既然已破识破,也懒得再装,得意洋洋地道:“王沥有个好爹,无需劳作,终日留恋烟花之地实在可恨,我跟踪了他几日,已知晓了他的作息,便想利用一番。那日我换了这身衣裳跟在王沥身后,却没想那个公子哥醉醺醺地连路都不识得了,去了破庙,还以为已回到了家中,埋头睡了过去。赵钰会去坟头祭拜我也是一早就知晓的,本以为要在费些心思,在入城前赶上他的脚程。但王沥误入了破庙,我也就顺势在破庙外,假装与他巧遇……” 时青接道:“而后,你抄了近道,赶在赵钰前头,又暗示赵钰遇见的蓝衣人正是你的妻子陈歆,还故意说陈歆失了踪,只怕是遭了王沥的毒手。” 王老爷本在人群之中,盼时青能给自家儿子一个公道,听了这番话,气得面色涨红,指着秦俭道:“你杀了我儿,又毁他名誉,你不得好死!” 秦俭不理会王老爷,对时青道:“你说得不错,可惜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了,你下去同阎王爷说道说道罢。” 语毕,锋利的匕首压入时青的肌肤,一丝鲜血流了下来,沿着皮肤的纹路,一路落下,染红了他官服内一角藕色的内衫领子。 时青面色一点未变,声道:“陈歆修炼已有数百年,嫁与你为妻,粗茶淡饭,可有半点怨言?” 秦俭手指一动又往里压了一分,怨恨道:“我可不想终日同床共枕的妻子是个吃人的妖怪,她要是早早告诉我,我定离她远远的,哪里会娶她。一日,我见她不小心变出了真身,吓了一跳之后,写了一封休书予她,谁想她竟缠着我不放,哭喊着求我不要休了她。” 这陈歆识人不明,被爱意蒙蔽,因而丢了性命,不知她九泉之下,作何感想。 时青手指一动,快手去抓秦俭的手腕。 秦俭本是终日劳作之人,气力大得很,迅速用左手拍掉时青抓着他手腕的右手。 时青一疼,右手手腕已然脱臼。 秦俭笑道:“时大人,不要费劲了,我不杀你,你只需把我送出城去就好。” 时青无奈地颔首应道:“好。” 秦俭挟持着时青走出官衙,时青的脸上失了血色,苍白如纸,血从破口一路流淌着已淌到了下衣摆,血珠子又从下衣摆一颗颗往下坠。 “我还有一处不明。”时青道,“你是从何处寻来这个毒/药的?” 秦俭答道:“我一日偶遇一个女子,她道我的妻子是个妖怪,我已妖气缠身,活不了几日了,要想活命,定要将妖怪除去,还给了我这个毒/药。” 时青道:“你可记得那女子是何模样?” “穿一身葱青色的衣裳……”秦俭说到一半,将话咽了下去,用力地一脚踹在时青的脚踝上,怒道,“走得快些,磨磨蹭蹭的,你以为你逃得了么?” 时青被他踹得踉跄了一下,站直身子,回首温言道:“你只顾着自己,却不顾念秦大娘死活了?” 秦俭闻言犹豫了片刻,就趁着这个功夫,时青一把抓住匕首的锋刃,生生地从秦俭手中将匕首夺了过来,转而用刀尖抵住秦俭的喉头。 秦俭连杀俩人,无半点惧意,但自己被匕首抵着,却害怕得双腿发软,好容易才记起来,自己怀中尚有一把应急的匕首,他伸手去取,手指堪堪碰到匕首柄,却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只白猫,将他扑到在地。 白猫体型小巧,秦俭死命地挣扎着,却不知为何身上如压着一座大山,半点都动不了。 时青叹息了一声,一把丢掉匕首,站在秦俭跟前,居高临下地道:“那个女子是怕是欺骗于你,你且想想,陈歆是修炼了数百年的花妖,你们成亲已有两年之久,若是她要害你,你现下早就是白骨一具了。” 秦俭像是半点都没入耳,只伸长手去捡时青方才丢弃的匕首。 匕首离秦俭有些距离,他怎地都够不到,又挣脱不了白猫的压制,折腾了一番之后,无力地伏在了地面上。 时青见秦俭无半点悔意,用鲜血淋漓的左手食指指着秦俭厉声道:“秦俭,杀陈歆、王沥二人,理应偿命,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桐雨急匆匆地去寻大夫,时青就坐在房间内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此时,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的窗户均匀地洒在时青身上,根根睫毛都纤毫毕现,更衬得他面上一点血色也无。 大夫还未到,倒是萧漪先来了。 时青睁开眼睛看了萧漪一眼,冲他笑道:“我手指受了伤,弹不得《归墟》了,实在抱歉得很。” 时青咽喉处的伤口看起来颇为吓人,但其实并无大碍,只是破了皮,有些疼痛而已,以至于话说得缓了些。 萧漪不发一言,走到时青跟前,伸手轻轻地碰触了下他的脖颈,而后抬起他的左手,小心地解开裹着的锦帕,细细看着。 时青的左手,五根手指,都露出了点森森白骨,血还流个不停,血量不大,却濡湿了萧漪的手掌,又沿着萧漪的手指,流到指尖,最后从指尖坠了下去。 萧漪伸手点了下时青的穴道,让血流得慢些,又伸手将时青脱臼的右手接上,而后低声问道:“时公子,十指连心,你还好么?” “一点都不疼。”时青利落地将手从萧漪掌中抽了出来,笑吟吟地道,“不疼,不过就是流了些血而已,叫桐雨炖几只鸡补补也就是了。” 萧漪低首凝视着掌中残余的时青的血液,低喃道:“我似乎许久以前也瞧见你流过血。” 时青嗤笑道:“萧公子,我们于狐族初次相见,你可别乱同我攀关系。我对你客气也不过是看在你是君汝友人的份上。” 萧漪还要再说些什么,桐雨却领着大夫进来了。 大夫看了看时青的伤处,配了草药覆在伤口处,又仔细地包扎好,好一会儿才道:“时大人,你这伤,断了筋脉,就算养好了,这只手,只怕也比不得原来灵活了。” 时青出言问道:“可还能弹琴?” 大夫答道:“再也弹不得了。” 时青平静地点点头,对桐雨道:“将诊金交予大夫,把大夫送回去罢。” 待桐雨带着大夫走远了,时青才仰首朝萧漪笑道:“我弹不得琴了,就镇不了怨魂,这个案子也解决了,你何时离开郓县?” 萧漪回道:“过几日罢。” 次日午时,秦俭跪坐在刑场,双手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百姓将刑场为了个水泄不通,原本为秦俭不值的人,这时却半点不提秦俭的好处了,像是看大戏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秦俭。 秦俭浑身打着颤,朝时青连连磕头,哀求道:“时大人,昨日伤了你,是我的不是,你可否绕我一条性命?” 时青抚摸着覆着纱布的左手,面无表情地道:“斩!” 秦俭人头落地,原本被赵帏钳制住的秦大娘踉跄着跑了过来,扑倒在秦俭的尸身上,沾了血的手指着时青控诉道:“时青,你是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你个昏官乱杀好人,我儿本性良善,杀陈歆和王沥都不过是迫不得已,陈歆和王沥本就该死,有什么杀不得的,我儿是为民除害!” 时青勾唇笑道:“秦俭死不足惜,杀陈歆是惧怕陈歆是个妖怪,杀王沥是嫉妒其出身富贵,陈、王两人,一人为结发夫妻,一人与他无冤无仇,并无一人迫害于他,你还道秦俭本性良善,可笑得很。”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秦大娘一把抓住在旁边围观的妇人,急切地道:“我儿子曾借你一吊铜板,未曾向你讨要过,他难道不是好人么?” 妇人从秦大娘手中拉出衣袖,啐了一口,冷脸道:“连媳妇都杀的好人,我呸。” 秦大娘又拉住曾在公堂外帮秦俭讲话的邻人,连声道:“前几个月,我儿不是帮你修葺过屋顶么?” 邻人道:“确有其事,但他杀了陈歆和王沥,斩首也是应当的。” 秦俭已斩首,秦大娘又状若疯癫,众人避之不及,纷纷散了。 秦大娘见无一人理睬她,平日颇有往来的亲友都变作了旁人,抱起秦俭的头颅跪坐在一旁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她伸手将秦俭头颅沾上的砂石拂去,低声道:“我儿啊,你早年丧父,过得不易,这辈子是为娘的亏待了你。” 偌大的刑场只余下时青、赵帏和秦大娘三人。 时青耳中尽是秦大娘的哭声,眼睛却盯着远处的一株梅花,心道:不知陈歆下一世为人还是为妖,或是飞禽走兽……如此胡思乱想了一阵,时青却听赵帏道:“大人,陈歆的尸体尚在义庄,无人认领,尸体还算齐全,只小指少了一截。” 时青那日去秦家查看尸体时,并未发现陈歆小指有异,只怕是这之后被人截了去的。 或许就是秦俭所言穿葱青色衣裳的女子。 这女子只怕就是制了骨琴的那女子。 女子怂恿秦俭杀妻,就是为了取一截指骨么? 时青叹了口气,朝赵帏道:“劳烦你将她葬了罢,她死得可怜,你且挑具上好棺材,葬礼办得风光一些,所需银两,向桐雨要罢。” 三日后,破晓时分。 时青站在院中喂鸡,赵钰挑着担子从院外路过,见了时青,将扁担放在地上,靠着篱笆,抱怨道:“阿青,萧漪刚来了不过几日,就告了假,也不知几时才回来。” “萧漪是何时走的?”时青问道。 “昨日。”赵钰道,“他可别一去不回来。” 时青将又要向赵钰扑腾过去的老母鸡抓了回来,放在鸡笼中,微笑道:“他回不回来我不晓得。不过我结了案,这几日得空,可去书院给你帮把手。” “如此甚好。”赵钰抱拳道,“多谢时大人出手相助。” 片刻之后,赵钰却突然意识到时青方才所说的“结了案”,他的脸色迅速黯淡下去,道:“你说这秦俭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连杀两人,陈歆虽说是妖怪,但也是他结发的妻子啊。” 人与妖本是殊途,强求不得,若是陈歆在秦俭下了休书之后离去,哪里用得着赔上性命。 时青按下自己的心思,宽慰道:“虽然有些人是禽兽披着人的皮囊,但一辈子行端坐正的人是大多数,你教书育人,便是教人向善,切不可灰心丧气” 赵钰点点头:“说的也是,我还是好好教书罢。” 待赵钰走了,时青回到屋内,朝桐雨道:“我去写张招先生的布告,你用了早膳就贴街上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十章出头把萧漪和时青happy endg掉的,写着写着故事线走太多了,九章了感情线还木有起色……萧漪暂时跑路了,过阵子会回来哒,happy endg是必须的i(w)j这章这个案子就完结了,下一章插播时绛和顾出白的前尘往事 第56章 芒种篇?第一章 夜色四合,硝烟弥漫的战场终于安静了下来,原本还在低低地吸着气的活人也变作了尸横遍野中的一具具尸体,鲜血把青嫩的草都覆上了一层丽色。 一群乌鸦凄厉地叫着掠了过来,落在尸体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月色越来越亮,几乎要将一具具尸身都照得骨骼分明。 月到中天,尸身中的怨气汇到一处化作黑雾冲到半天,好一会儿又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乌鸦们被这异状惊得一点不敢动弹,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那团黑雾,只见黑雾散去,原本还有几片叶子的歪脖子树已枯死了,而树下则伏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浑身□□,肤白如玉,站起身来,茫然地瞧着周遭,他对于尸体无一丝恐惧,反是在尸身间走了好一会儿,最后从一个少年将军身上剥下一件衣物来,穿在自己身上。 他并未因自身的□□觉着羞耻,他穿衣不过是因为有些冷罢了。 他想去寻些吃食,便胡乱走着,走出了不过十里,天上却突然落下一片白光,白光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疼,白光散去之后,里头的人白衣白发一言不发地朝少年砍了过去。 少年避之不及,肩头被砍出一道口子,血哗啦啦地往外头流,他用手指沾了些血液送到鼻尖,闻了一下,动了动喉咙,好一会儿才疑惑地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那白衣人懒得理会他,又是一剑刺来。 少年赤手将剑制住,又问:“你为何要杀我?” 白衣人使了真气想将剑抽出来,奈何一点都动弹不得,只能弃剑,转而用掌力去劈少年的脖颈。 少年却比他更快上许多,他的手掌还未碰到少年半根汗毛,少年的五根手指却□□了他的心口。 他疼得打了个颤,又听少年委屈地道:“你为何要杀我?” 白衣人愤愤地道:“你是魔物,自然必须要死!” 少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将手指从白衣人心口收了回来,而后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少年被众神仙追杀了约莫一年之后,却无人理会他了。 这日,他在溪里捉鱼,直弄得浑身的衣物都黏在了皮肤上,但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仍无半点收获。 他之前刚刚吃了几个野果,肚子倒是不饿,就干脆坐在溪边,双足在溪水里随意地荡着。 忽地却有一把声音道:“你要吃鱼么?” 少年回首一看,却见有个绛衣公子提着一个竹篓站在不远处,对他微微笑着。 绛衣公子周身泛着仙气,却与追杀他的神仙们浑都不相同,他瞧着那人面目和善,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绛衣公子将溪鱼都收拾了,又寻了树叶燃了,鱼用树枝对穿,在火上细细地烤着。 烤了一阵,鱼香散了出来,将少年的肚子勾引地咕噜噜地叫唤了起来。 少年伸手就要去抢那烤鱼,却如何都够不到。 绛衣公子笑道:“你莫要急,鱼还需再烤些时候。” 少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烤鱼,好一会儿,绛衣公子才将烤好的鱼送到少年手中。 少年自出生以来,吃的皆是些野果时蔬,未曾吃过熟食,方才捉鱼不过是一时兴起,鱼还在烤时,他迫不及待地想吞入腹中,但如今鱼到了手中,他却有些犹豫了,这真的可以吃么? 绛衣公子见对方不下口,便自己取了一条鱼咬了一口,咀嚼了好几下,才道:“还算可以入口。” 少年学着绛衣公子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鲜嫩的鱼肉滑入腹中,他又张大口咬了一口,不一会儿的功夫,十数条鱼都被他解决了。 少年砸吧着嘴巴,一抬头,却寻到不绛衣公子的踪迹了,他瞧着手中树枝上吃剩下的鱼骨头,有些后悔地想:是不是他吃得太多了,才把绛衣公子气跑了? 突地,天却下起雨来。 少年小跑着缩回栖身的山洞中,整个人蜷缩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少年睡醒,跑到溪边去寻绛衣公子。 溪边一个人也无,少年失望地在林子里瞎窜,惊扰了无数活物。 瞎走了一阵,少年想摘个果子来吃,手指还未碰到鲜红的果子,那果子却消失不见了。少年疑惑极了,又去摘另一个果子,果子又不见了。如此反复数次,少年有些委屈地跪坐在草堆里,半仰着头,去看挂在枝头的另一个果子。但他只敢看,却不敢去摘了,反正也是摘不到的。 他正委屈着,耳边却响起一阵叹息声。 待叹息声落地,绛衣公子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少年见到他,迅速爬起身来,欢快地冲到他跟前,眨巴着眼睛。 绛衣公子本是不打算现身的,毕竟仙魔殊途,只把毒果子都变没了去,但见少年垂头丧气,心下却是一软。 他指了指鲜红的果子,道:“这是有毒的,不可以吃。” “有毒?”少年疑惑地道,“吃了会死么?” 若是凡人吃了必然会死,但眼前这个却是魔物。 绛衣公子摇摇头,回道:“不会死,但会难受几日。” 少年笑道:“怪不得我有时候吃果子,吃完之后,肚子就疼得厉害,有时候头也跟着疼。” 说完,少年却伸手去摘那毒果子。 绛衣公子见少年摘了毒果子就要吃,一手盖在毒果子上,问道:“你既知晓吃了会身体不适,为何还要吃?” 少年天真地回道:“肚子饿了当然要吃东西啊,吃不死就好,吃死了也无所谓啊。” 绛衣公子从少年掌中将毒果子取出来,然后丢在一边,温言道:“我今日要去集市,你要一同去么?” “集市?”少年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是集市?” 绛衣公子摸了摸少年额角的发丝,回道:“集市就是有很多好吃的东西的地方。” “好啊,好啊,我同你去。”少年兴奋地眼睛都亮了,但片刻之后,却又垂着首道:“有人说我是魔物,必须得死,我反正是要死的,吃好吃的东西,也是浪费了。” 绛衣公子柔声道:“天底下哪有不死的,凡人百年之后要入轮回,仙、妖、魔亦都有终结之时,不过时日久些罢了。” 绛衣公子带着少年到了集市之中。 少年眼巴巴地盯着街边的肉包子铺,但只是看着,却不言不动。 绛衣公子笑着向老板要了一笼肉包子,自己在凳子上坐了,向少年招招手。 少年咽了咽口水,但思及昨日他吃了数十尾鱼之后绛衣公子就消失不见了,就不敢过去,怕自己又吃了个干净,只站在原地。 集市热闹得很,少年站在街中央,被一个大汉撞得踉跄了一下,不由地向前走了一步,但站稳后,他又退回原处。 绛衣公子自然不知少年的心思,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于是站起身来,牵了少年的手,将他牵到桌边,又按了下他的肩膀。 少年顺着绛衣公子的气力乖顺地坐下了,但并不动手,双手绞着,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肉包子。 白胖的肉包子散着热气,而肉香气就跟着热气钻入了少年的鼻息。 少年将手指绞得更紧了些,低声道:“我不吃,你吃罢。” 绛衣公子取了一个包子送到少年唇边,微笑道:“吃罢,凉了就不好吃了。” 少年禁不住诱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却不敢去咬第二口。 绛衣公子困惑地道:“不好吃么?” 少年摇摇头,道:“我怕我吃太多了,你又消失了。” 昨日绛衣公子烤溪鱼给少年吃不过是一时兴起,但因仙魔殊途,他便隐了踪迹,却没想这魔物因怕他消失而不愿意吃肉包子,他顿时觉得少年可怜可爱,心下一软,便道:“你吃罢,我不会消失的。” 少年犹豫了一阵,还是吃了起来,只是一边吃肉包子,一边警惕地盯着绛衣公子。 不一会儿,少年将一笼包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数解决了,直吃的嘴角全是肉汁。 绛衣公子取出一张锦帕,将少年的嘴角擦拭干净,心道:眼前分明是只魔物,却不知怎地他像是捡了个孩子一般。 吃了肉包子,绛衣公子和少年在集市中瞎逛,途径一个衣裳铺子。 少年伸长脖子盯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裳看了半晌,老板客气地招呼道:“两位公子且来看看,今日才到了新的料子,好看得很。” 绛衣公子走进铺子,指了指挂着的那件鹅黄色的衣裳,道:“这件衣裳卖么?” 老板歉然地道:“这件衣裳是个姑娘定做的,小公子穿只怕不合适。” 确实,哪有少年穿鹅黄色的,这魔物怕是出生不久,不谙男女之别。 绛衣公子本想让少年换个颜色,但略微一想,还是朝少年道:“你过来,让老板量量尺寸。” 少年乖巧地任由老板测量,但尺寸量完,绛衣公子道:“就做件和那鹅黄色衣裳一个料子一个颜色的。” 老板虽然觉得奇怪,口中还是应道:“好咧,您过两日来取罢。” 绛衣公子付了钱,又带着少年在集市上买了些吃食。 直到天边擦黑,绛衣公子和少年才回到山中。 少年手中抱着吃食,亦步亦趋地跟在绛衣公子后头,生怕自己被抛了去。 绛衣公子苦笑了一下,回首看着少年好看的眉眼,道:“你若是愿意,从今往后,便同我一起住罢。” 少年仰着头,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道:“我愿意,我愿意。” 第57章 芒种篇?第二章 绛衣公子将少年带到了他的住处――山中的一处竹林,他收拾了一间房间出来,又寻了干净的被衾铺在床上,待一切收拾妥当,他一边煮茶一边道:“你叫什么?” 少年初次认知到自己没有姓名,瑟缩了下,低声道:“我……” 绛衣公子走到少年面前,指了指少年衣襟上绣着的一个“顾”字,温言道:“你便叫顾出白罢。” “顾出白?”少年不识字,只知衣襟上绣的是个字,却不知如何念,也不知是何意思。 绛衣公子将煮好的茶倒了一杯递给顾出白,沉思片刻道:“你若是愿意,我教你读书识字罢。” 顾出白并不觉得读书识字有何趣味,但既然绛衣公子愿意教他,他欢喜得很,兴高采烈地答道:“我愿意,我愿意。” 第二日,顾出白天还未亮就起身穿衣,蹲坐在绛衣公子房门前。 外头,风将竹林吹得沙沙作响。 顾出白听着沙沙声,眼睛专注地盯着房门,像是要盯出个洞来。 待天亮透了,绛衣公子才姗姗推门而出,他瞧见蹲在脚边的顾出白,无奈地笑了下:“出白,你且起来罢,再蹲下去,腿该麻了。” 顾出白等得久了,已开始发困,但一听见声音,就刷地站起身来,眼睛亮得仿若装了一捧朝阳,笑盈盈地拍了拍腿道:“不麻,我好着呢。” 绛衣公子随意做了些吃食,一一在桌子上摆开。 顾出白乖巧地坐在桌边上,待绛衣公子动了筷子,才跟着动了。 于顾出白而言,除却野果时蔬,所有的吃食都是新鲜的,口中不过是寻常的白粥,他却感动地眼睛都红了,一边吃一边舔着嘴唇道:“好吃,好吃。” 绛衣公子夹了一筷子青菜到顾出白碗中,道:“你也吃些菜罢。” 顾出白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熟了的青菜,有些为难地小心瞧着绛衣公子,开口道:“鱼可以吃熟的,菜也可以么?” 绛衣公子失笑地点点头:“你且尝一口。” 顾出白将青菜夹起,放到眼前,看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送入口中,仿若吃的是□□一般,待青菜入口,他小心咀嚼着,末了笑道:“好吃。我从前从未吃过熟了的菜。” 俩人用了早膳,绛衣公子又教顾出白写字。 绛衣公子研墨,顾出白就好奇地在旁边看着。 半刻后,绛衣公子冲顾出白笑道:“你握着笔。”说完,将一支狼毫塞入顾出白手中。 顾出白瞅着手中的狼毫不知如何是好,这怎么看也不想是能吃的呀。 绛衣公子伸手握住顾出白的手去沾了墨汁,而后在宣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了顾出白三个字。 顾出白手被握着,背脊贴着绛衣公子的胸口,直觉得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绛衣公子松开手,重新铺了张宣纸,道:“这三个字便是你的姓名了,你照着写一遍试试。” 顾出白下意识地点点头,但手却半点不听使唤,竟松了一下,任由上好的狼毫笔落在了方才绛衣公子所写的字上头,笔头的墨汁坠在宣纸上晕染开去,把原先端雅的字迹给污染了去。 顾出白一愣,抓起狼毫,缩着身子,垂首而立。 绛衣公子见顾出白的一角衣袖被墨染了,又扫了眼自己写的字,淡然地道:“若是你能在十日之内学会写这三个字,我便不罚你。” 又过了几日,顾出白正在练字,绛衣公子走到他边上,柔声道:“我们去集市罢,你的衣裳应当已经做好了。” 顾出白这几日穿的是绛衣公子的衣裳,并不十分合身,听闻对方要带自己去集市取衣裳,眉开眼笑地拉了绛衣公子的袖子,急声道:“我们这就走罢。” 绛衣公子瞥了眼顾出白的字――歪歪斜斜的,如白雪的宣纸上平白长出了几条蚯蚓一般,他笑道:“不急,你再写几遍,写好了,我等下给你买肉包子吃。” “肉包子……”顾出白咽了咽口水,立马松开绛衣公子的袖子,又抓起了狼毫。 绛衣公子伸手将顾出白握笔的姿势矫正了一遍后,又负手立在窗边。 养了一个魔物在身边,如何能长久? 他脑中浮起这个念头,而后,回首瞧了眼顾出白江南山水画一般的眉眼,心忖道:魔物骨子里嗜血,顾出白还未长成,他若是将顾出白教导好了,可否令顾出白魔性觉醒之时不大开杀戒? 俩人又来到了之前的衣裳铺子。 老板热情地将做好的衣裳取了出来,夸道:“两位公子瞧瞧,我这料子,我这做工,那可是千里挑一的。” 绛衣公子将衣裳细细地看了又让顾出白上身试试。 顾出白生得好看,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裳,雌雄莫辩,盈盈笑着,颇有些娇俏。 他拉了拉绛衣公子的袖子,不安地道:“好看么?” 绛衣公子朝他点点头:“你再选几匹料子罢,一件衣裳不够换洗的。” 顾出白兴致勃勃地去挑布匹,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又回首去看绛衣公子。 这时,却有一个女子进来了,女子相貌说不上多美,但一身的风情,和露出的一点雪白的胸脯颇为勾人。 老板迎到女子面前,舔着脸道:“玉容姑娘,今天怎地有空?” 玉容抱怨道:“昨日那人粗鲁得很,把我新做的衣裳都撕了去,可不,还得再做件新的。” 老板接过话茬:“玉容姑娘,今日要做件什么样式的?” 玉容拉了拉胸口的布料,娇笑道:“胸口做得上去些罢,免得又被撕了去。” 顾出白选好的料子和样式,走到绛衣公子边上,低声问道:“这个姑娘是遇上劫匪了么?不然衣裳怎么会被撕了去。” 绛衣公子有些为难地笑了下,出了衣裳铺子。 顾出白仍在后头不依不饶地问:“那个姑娘遇上了劫匪,怎地这么欢喜?” 绛衣公子瞧着顾出白一脸好奇的模样,买了一笼肉包子,又取了一个塞入顾出白口中,才使得其安静下来。 顾出白尚且年幼,不知男女欢爱为何物,自也不知何为青楼。待他再长大些,便会知晓了罢。 日月转换,顾出白和绛衣公子已在山中住了数年。 顾出白的模样没有大的变化,只身量略略抽长了些,在绛衣公子的教导下,他的学识比起人间的教书先生亦不遑多让。 但他却不太爱念书,整天在竹林中瞎窜,仿若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他在林子里抓飞雀,绛衣公子就在一旁看着,看了半晌,却又拂袖而去。 顾出白眉眼间不知何时已多了丽色,而这丽色的底下却是数不清的怨气,只怕再过时候,他就要变作真正的魔物了罢。 顾出白捉了飞雀,逗弄了一阵,又将其放了。 他一时间觉得无趣得紧,便去寻绛衣公子,寻了半日,才在一处瀑布下寻到。 绛衣公子正在沐浴,浑身赤/裸,背对着他,长长的发丝或铺在水面上或坠入池水中,周身清波荡漾。 顾出白看得有些痴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叫了句:“公子。” 绛衣公子蹙眉想着如何将顾出白体内的怨气除了去,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却蓦地有声音窜入耳中,回过头去,温言道:“出白,怎么了?” 顾出白却不出声,只垂首而立。 绛衣公子变了身衣裳覆在身上,走到顾出白跟前,轻柔地抚了下他的额发,问道:“出白,出什么事了?” 顾出白突地用力将绛衣公子扑到在地,而后覆了上来。 绛衣公子平躺在地上,叹息一声:“出白,你要做什么?” 顾出白一时被绛衣公子问住了,茫然地摇摇头,下一刻却低首贴住了对方的嘴唇,但也只是贴住,再无半点动作。 绛衣公子推开顾出白,坐起身来,道:“出白,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顾出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公子,我错了。” 绛衣公子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低声斥责道:“你莫要再犯。” 顾出白瞧见绛衣公子走远了,登时,心像是被掏空了,透着风,但为何会如此,他却不晓得。 顾出白开始躲着绛衣公子,整日整夜地混迹人间。 绛衣公子无法,也不理会顾出白只专心修他的道。 这日,天朗气清,不知怎地天色竟一下子暗透了,再接着便是电闪雷鸣。 绛衣公子被雷电声一惊,起身推门去寻顾出白,顾出白却不在山中,应是又下山玩耍了。 他下了山,又去了镇子里找寻,好容易才在一处酒楼寻到顾出白。 顾出白喝得酩酊大醉,见了绛衣公子,打了个酒嗝,撒娇道:“公子,陪我一起喝酒罢。” 绛衣公子结了帐,半推半抱地将人弄到一处偏僻的弄堂,而后将其变作了一截竹子藏入袖子。 片刻之后,却有一人从天而降,落在绛衣公子跟前,来人面容慈悲,周身佛光,身披袈/裟,手腕子上缠着婴儿拳头大小的佛珠,朝绛衣公子询问道:“华严上仙,你在此处可有见到什么不干净的?” 作者有话要说: 袈/裟为什么也口口,涉及宗教(⊙_⊙)? 第58章 芒种篇?第三章 绛衣公子摇摇头,回道:“未曾见到。” 那和尚奇道:“他应当就在此处,不知怎地竟没了踪影。” “枳怀。”绛衣公子唤了一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十来年前,一处战场上死伤无数,由于怨气太重,竟生了一只魔物……”枳怀顿了顿,观察着绛衣公子的神情,又续道,“天帝当时就派人去降魔,却没想被这魔物逃了,只怕在几日,这魔物就要醒了。” 绛衣公子蹙眉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这魔物出世只怕要生灵涂炭,他既在此处,我定会留心,若你有什么别的线索,也请告知于我。” 绛衣公子别过枳怀,旋身回到竹林中的住处,伸手将那截竹子取了出来,手指一点,竹子又变回了顾出白的模样。 顾出白浑身酒气冲天,酒精从胃部烧上来,烧得他面若桃花,裸/露的肌肤也覆上了一层嫣红,他觉得热极了,伸手去脱衣裳。 绛衣公子取了一盆热水来,刚走进房间,便见顾出白一身赤/裸地躺在床上。 他微微红了脸,放下脸盆,转身就要走,顾出白却突地窜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低声叫道:“公子……” 绛衣公子推了几下,却推不开,冷声道:“顾出白,你要做什么?” 顾出白低首舔舐了下绛衣公子的耳垂,笑道:“自然是极乐之事。” 绛衣公子斥责道:“你终日流连人间,不曾学好,却……” 顾出白不让绛衣公子再出声,用嘴唇堵住未尽的话语,又伸手去解他的衣衫。 绛衣公子口中默念一句,试了个定身咒,却不知为何并不奏效,想再试个别的法术,又怕伤了顾出白,为难之下,竟让顾出白将他的衣衫解了个干干净净。 唇齿相交之间,顾出白抱着绛衣公子的腰身低低呻/吟着。 自己亲手教养的孩子是何时变得这般柔若无骨,魅惑勾人的? 绛衣公子,推开顾出白,叹息了一声:“出白,你要做什么?” 顾出白细细地吻着绛衣公子的锁骨,媚声回道:“自然是与你欢好。” 绛衣公子伸手抚摸着顾出白的额头,无奈地道:“你醉了。” “我没醉,不过是借酒壮胆而已。”顾出白盈盈笑道,“既有人来追捕我了,我被抓到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公子你同我欢好一场又何妨?就当做是施舍我的。” 绛衣公子见他嘴角含笑,但眉眼间却俱是惶恐,一时心痛起来。 见对方不出声,顾出白学着前几日隐身在青楼中瞧见的姑娘们伺候男人的法子,伸手抚摸绛衣公子□□的下身。 绛衣公子一把抓住顾出白的手,叹息道:“出白,你可莫要后悔。” 顾出白点点头,仰首笑道:“公子,我不会后悔的,公子你莫要后悔才好。” 绛衣公子小心地牵着顾出白的手,拉着他坐在床边,低首亲吻了一阵子,才将人推倒在床上。 顾出白闭了眼睛,双手抓着被衾,光裸的身体微微打着颤。 绛衣公子伸手抚摸着身下的躯体,直到顾出白安静下来,才俯下身撷住一点嫣红的唇瓣,细细地吻着。 吻了一阵,顾出白温顺地松开了牙关,他就顺势侵入了进去,他从顾出白的口舌中尝到了一些酒味,这点酒味似乎就把他灌醉了去,以至于对他而言极为遥远的情/欲一点点从下腹漫了上来。 他一手与顾出白十指相扣,一手抚摸着对方的下/体,口中柔声道:“放松些。” 顾出白睁开眼睛,眼中尽是水汽,看着绛衣公子点点头,但身体却并不随他的愿,特别是下身被手指侵入时,更是如同一张紧绷的弓。 绛衣公子收回探入的手指,又去吻顾出白的唇瓣,直吻到他放松了些,才插入了两根手指。 顾出白额角泌出些汗来,伸手抱住绛衣公子的脖颈,颤声道:“不疼……不疼……” 绛衣公子叹息一声,吻去他额角的汗珠,又去吻他的咽喉,一路吻到白皙的脚背,做足了前戏,才倾身而入。 被进入的感觉自是不好受,顾出白咬着嘴唇,压抑着呻/吟,喘着气好一会儿才道:“公子,你动罢。” 绛衣公子伸手抚摸着他被咬出了一道血痕的嘴唇,柔声道:“不要忍着不出声。”随后便缓缓地动了起来。 在温柔的抽/插下,顾出白终于觉出了一些趣味,炽/热的情/欲将疼痛替了去,快感从下/体一点点烧上来,将他的神志全数占据了。 俩人不知做了多久,绛衣公子起身替顾出白擦身。 擦完身后,他坐在顾出白跟前,看着已然入眠的顾出白,一时间一片茫然。 天帝已派了枳怀来对付顾出白,若是枳怀未成事,自然还会有别的仙佛前来,他可能护住顾出白? 绛衣公子和顾出白过了几日神仙般的日子。 一日,俩人用了早膳,绛衣公子对顾出白笑道:“出白,你等下去趟镇子里,我前几日在裁缝铺子里订了衣裳,你且去取了来。” 顾出白一把抱住绛衣公子的脖颈娇嗔道:“你不陪我去么?” 绛衣公子抚摸着顾出白柔软的额发,柔声道:“昨日你不是嚷嚷着要吃溪鱼么?我去钓几尾来,待你回来,便可以吃了。” 顾出白眼睛一亮,柔软的嘴唇碰了下绛衣公子的嘴角,兴奋地道:“我现下就出发,早去早回。” 说完,顾出白便一溜烟不见了。 绛衣公子将碗筷都收拾了,一一摆放妥当,又去沏茶。 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香气馥郁。 忽地,有人立在绛衣公子身后,绛衣公子并未向后看,倒茶的手指也稳当得很,待茶水注入细巧的白瓷茶杯内,他将其中一杯递给来人,温言道:“枳怀,你来了。” 枳怀却并未穿/□□,穿得同市井之徒一般的灰衣,甚至连面容都和平日不同,原本点了戒疤的头顶心也覆上了厚厚的头发。 绛衣公子将来人打量了一番,知晓对方是为了掩藏踪迹才换了模样,但仍忍不住失笑道:“我倒未见过你这般模样,新鲜得很。” 枳怀执起茶杯饮了一口,淡然道:“我入佛之前便是这般模样。” 说完这句,他续道:“华严上仙,你天生仙骨,落地便功德圆满,羽化之后,由天帝一手带大,而今……” 他顿了顿厉声:“你却欺瞒天帝,私自收留魔物,你究竟意欲何为!” 最后一个字落地,他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又将茶杯安稳地放在桌面上。 绛衣公子苦笑道:“枳怀,你修为又精进不少,想是上次在镇子里便发现我收留了出白罢?” “上次见你,你身上沾染了魔物的气息,不过我却不知你将他藏在何处。却想着予你几日,看你是如何打算的。”枳怀直视绛衣公子的双目,一字一顿地道,“却没想今日你身上的魔气又浓了许多,你是想不做仙人改入魔道么?” “枳怀,天帝为何要执意追捕出白?”绛衣公子低声道,“他并未作恶。” 枳怀冷笑道:“这魔物还未苏醒,你如何能确保他苏醒后不作恶?” 绛衣公子问道:“天帝预备如何处置他?” 枳怀回道:“我又如何知晓天帝的心思。” 绛衣公子再问:“若我不将出白交出去,天帝会如何?” 枳怀道:“我并未将你私藏魔物一事禀明天帝,若天帝知晓,你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不会如何,那魔物……怕是永世不得超生了罢。” “既是如此……”绛衣公子笑道,“既是如此我又如何能令天帝失望,便由我亲自动手了结了他罢。” 枳怀含笑道:“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h无能,由于剧情需要硬着头皮写的,亲们凑合着看看,希望不要被锁。其实h前两天就写好了,觉得写得太烂,就搁置了下,今天才写了下半段的剧情。下一章应该就可以把顾出白和时绛俩人的前世写完。下下章继续写时青和萧漪,争取早日把这俩娃凑一块儿(__) 第59章 芒种篇?第四章 顾出白一路奔到镇子里,匆匆取了衣裳又跑回山中,跑得有些累了便缓下脚步,一手抱着衣裳,口中轻快地念道:“烤鱼,烤鱼,烤鱼……” 回到竹林中的小屋时,却不见绛衣公子。 顾出白放下衣裳,又欢快地朝溪边跑去。 绛衣公子正坐在溪边钓鱼,他身旁的竹篓里已有三尾鱼因离了水而挣扎不休。 顾出白喘了口气,猫儿一般凑到竹篓边上,盯着三尾鱼舔了舔嘴唇,其中一尾鱼极其不满地跳跃着用滑溜溜的鱼尾拍打了下他的脸颊。 顾出白皮薄一下子就红了一块,他指着那尾鱼嚷道:“我就吃这条了。” 绛衣公子放下钓鱼竿,伸手摸了下顾出白脸颊上的红印子,关切道:“疼么?” 疼自是没有多疼,顾出白为了吃食,撒娇道:“可疼了,公子你多钓几尾烤给我吃就不疼啦。” 绛衣公子失笑道:“真是贪吃。” 绛衣公子足足钓了二十尾鱼才收起鱼竿,将鱼收拾了,用树枝串好放在火上慢慢炙烤。 此刻,天朗气清,光线将溪水照得波光如同碎银子似的,顾出白坐在溪边一颗大岩石上,口中哼着之前在镇子中学的歌谣,双手托着脸颊,双腿随意地晃荡着,溪水的波光略略打在他的脸颊上衬得他的肌肤几乎透明,但眉心却有一点墨色,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沾上了墨汁一般。 绛衣公子将鱼翻了个面,又洒了些佐料,鱼香味已渐渐散了出来。 顾出白笑眯眯地盯着鱼和下头被风吹得晃动不已的火焰,舔了舔嘴唇。 待鱼终于烤完了,绛衣公子朝顾出白招招手,顾出白就从大岩石上一跃而下,一下子跌入绛衣公子怀中。 绛衣公子变出壶酒来,笑着问道:“出白,你要喝酒么?”说完,又变出两只酒杯来。 顾出白初次饮酒便是上次同绛衣公子闹别扭,偷了一锭银子去镇子里的酒楼点了一桌子的菜,又见隔壁桌点了壶酒,也好奇地点了一壶来喝。一壶酒入肚,整个人都像是踩在云端,思绪仿若被一层纱遮着,但见绛衣公子来寻他,又登时清明起来,心中所想被无限放大,仅羞耻心还醉着,酒壮胆,果真不假。 而今见绛衣公子递过一杯酒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放到嘴边,酒液还未入口,酒气却利落地窜进了鼻息,勾起了那些绮丽的片段,熏得他整张脸都泛起了红晕。 绛衣公子勾唇一笑,干脆伸手抓着顾出白的手,将杯中的酒送入自己口中,但仅仅含着,而后压下唇,撬开顾出白的唇瓣,将酒液送入他的口舌之中。 顾出白一时反应不及,呛了两口,而后乖顺地与对方唇齿相交,双手微颤着勾住了对方的腰身。 吻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顾出白平复了下呼吸,从绛衣公子怀中钻出来,坐到旁边,取了一尾鱼来吃。鱼皮酥而不焦,鱼肉柔嫩,十分容易入口。 绛衣公子见顾出白耳根子都红透了,恍然间,觉得自己似一介凡人一般,他出生即功德圆满,羽化登仙,已做了上万年的神仙,其实半点不知身为凡人的滋味,但游历时,见到的寻常夫妻便是如此罢,同食共寝。只可惜……他沉默着取了一尾鱼来吃,明明顾出白吃得如同难得的美食一般,落在他口舌中却一点味道也无。 其实,在顾出白到来之前,他是甚少进食的,顾出白来了之后才习惯了一日三餐。 于他而言,顾出白令他活得更像一个人,有喜怒哀乐,需柴米油盐,虽然他不需要像个人,但做人似乎有趣许多。 但接下来…… 接下来,他必须要杀了顾出白。 绛衣公子伸手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了摸顾出白柔软的头发,顾出白吃得正高兴,侧过头,对绛衣公子嫣然一笑。 绛衣公子取出锦帕擦了下他的嘴角,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 顾出白打开一看,里头是白胖的五个肉包子,这一打开,肉香味就溢了出来。 顾出白抓起一个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道:“公子,你何时买的?” 绛衣公子笑着答道:“就在你早上去镇子时,我就在你身后,可惜你修炼不够,觉察不到。” 顾出白委屈地瘪了瘪嘴:“公子,今天之后,我一定好好修炼。” 绛衣公子点点头,又取了尾鱼来吃。 顾出白怕自己的鱼被绛衣公子都抢了去,一下子把余下的六尾鱼都抓在手里。 手里抓着鱼,怀中放着肉包子,顾出白整个人身上都是食物的香味。 绛衣公子失笑地摆摆手:“我不同你抢。”语毕,把自己手上这尾吃了两口的烤鱼也塞到了顾出白手中。 待顾出白将所有的吃食收入腹中,已近正午。 俩人回了竹林中的小屋,绛衣公子看书,顾出白就在旁边练字,练得累了就在书房中的小榻中歪着睡了过去。 顾出白醒来时,外头已是满天繁星。 绛衣公子做了一桌子的菜,见顾出白醒了,就将温着的汤取了出来。 顾出白抓着筷子气势如虹的吃了半晌,却见绛衣公子未动过筷子,关切道:“公子,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绛衣公子柔声道:“出白,若是我们离开这儿,你最想去哪儿,最想做什么?” 顾出白思索了一番,笑盈盈地道:“我去过的地方不多,想去到处走走看看,最想的自然是吃遍天下的美食。” 绛衣公子见他笑颜天真无比,眉心却又黑了几分,定了定神,笑道:“那你最想吃的美食是什么?” “肉包子呀。”顾出白舔了下嘴唇,补充道,“公子烤的溪鱼也好吃。” 绛衣公子含笑颔首:“我记下了。” 顾出白觉得今日的绛衣公子有些奇怪,但美食当前,他也顾不得想个明白,又大快朵颐起来。 俩人用完膳,便在外头散步。 山中除却虫鸣半点动静也无。 忽地,天上却平白打了一声雷,绛衣公子仰首望了眼明亮的星子,心下已明白那声雷就是天帝对他的最后通牒了,若是他不出手,恐怕不久之后,天兵天将就要来了罢。 顾出白拉了下绛衣公子的袖子道:“公子,我们去镇里瞧瞧罢,今早我去取衣裳,老板说晚上有花灯节咧。” 绛衣公子颔首道:“好罢。” 语毕,他拉起顾出白的手,几个起落就下了山。 镇子里果真有花灯节,各色的花灯将夜幕装点得如同白昼一般。 顾出白走走跳跳地在前头朝绛衣公子道:“公子,你走得快一些,前头的花灯可好看了。” 绛衣公子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却见顾出白指的是一个八角的花灯,角上均坠着穗子,花灯的面上画的是形态各异的鸳鸯。 卖花灯的老人热情地道:“这位公子要买花灯么?瞧着花灯做得多精致,上头的鸳鸯画得更是绝妙,买回去保管小公子能讨一房称心如意的媳妇儿。” 顾出白笑盈盈地牵了绛衣公子的手对老人道:“我不娶媳妇儿,这辈子我只和公子在一块儿。” 闻言,老人吃了一惊,也不说自个儿的花灯如何好了,只低声念了句:“这小公子长得周正,却没想竟是个傻子。” 顾出白并未听见老人的低语,兴致勃勃地拉着绛衣公子的手往前走,绛衣公子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手指远远地一点,那盏原本亮得好好的八角花灯被风一吹竟灭了去。 老人见花灯灭了,瞧瞧自己余下的花灯又瞧瞧别家的摊子,奇道:“怎地就灭了这一个?” 绛衣公子取了几个铜钱出来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顾出白,顾出白叼在嘴里,又指着前头的龙须糖非要买。 绛衣公子无法,只得将袖中的铜板、银子都一并给了顾出白,看着顾出白忙碌地辗转在各色小吃摊头前,他心道:却原来,不是来看花灯的。 顾出白边走边吃,时不时地把自己中意的吃食塞给绛衣公子。 俩人直到花灯会散了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还未走出镇子,天上竟雷电大作,但雷电响了半日却无半点雨滴。 顾出白奇道:“公子,这天气怪……” 话还未说完,他只觉得心口一凉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低首一看,却见心口插着一把剑,剑身略微有些红,抓着剑柄的手莹白修长指节分明,而手的主人穿着一身绛衣,面上一点表情也无。 顾出白还未断气,浑身力气尽失,却执拗地站立着,手上拎着的吃食倒是活泼地“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他低声问道:“公子,你也要杀我么?” 绛衣公子冷声道:“你是魔物,我是天上的上仙,如何能放过你?”说完,他又将手中的剑往里送了一些。 顾出白的嘴角溢出血来,血沿着肌肤往下坠,将鹅黄色的衣襟都湿润了。这件衣裳是绛衣公子为顾出白买的第一件衣裳,近十年过去,顾出白身量抽长了不少,已不太合身,但这件衣裳却最得顾出白的心。 顾出白抹了下嘴唇苦笑道:“却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完这句,顾出白不再言语,闭上双目就死。他眉心的墨色却越发浓郁,像是一泓墨汁在眉间流动一般,下一刻就要破肤而出。 顾出白抬起无力的手指按在眉心,将眉间就要窜出抵御绛衣公子的怨气全数压下,以至于怨气出不去,只得在他内体乱窜,将他浑身上下的皮肉脏器都撞击得几乎要碎了一般,他急急地喘息着,浑身溢出的汗水将鹅黄色的衣衫都濡湿了大半,缓了口气,他低语道:“公子,我怕是不容易死,你这一剑尚且不够,你若要杀我就只有一刻的功夫……” 绛衣公子一掌将他拍倒在地,而后,握剑的手一施力将他钉死在地面上,让他未尽的话语再也寻不到出路。 他松了手,仰头望了眼满天星子,又低头去瞧顾出白,顾出白已然咽了气,眉间的墨色也沉了下去,只眼角略微有些湿润。 他蹲下身抚了下顾出白的脸颊,又伸手去点他的眉心,口中念了几句,生生地将顾出白的一魂一魄抽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时绛顾出白前世篇完,这章写得好纠结…… 改了个bug,加了点细节感谢ano小天使的提醒(__) 第60章 谷雨篇?第一章 谷雨那日是郓县的祝丰节,取祝愿五谷丰登之意。 时青这几日忙于说服适龄孩童的父母将其送入书院,又要想法设法从县中富人囊中搜刮些银两来办祝丰节,直忙得脚不点地。 这日,时青授课完毕,便去找了赵钰。 赵钰见时青一脸郁郁,问道:“可有父母愿意送孩子来?” 时青蹙眉道:“十来岁的孩子要帮忙看顾弟弟妹妹,十岁出头的孩子要帮父母劳作,来书院念书于父母而言,简直是百害而无一利。” 赵钰刚要反驳时青的最后一句话,但张了张口,竟没半点可说的,末了愁眉苦脸地道:“确实是百害而无一利,郓县这么多年来,连举人都未出过一个,一般孩子能念个一两年就算是父母尽了心了。” “而且学资于父母也是笔不小的数目,还不如用于吃穿来得实在许多。”时青为难道,“但若是分文不取,书院哪里办得下去。” 停云书院收取的学资本就不多,以至于赵钰闲暇时还要种地,有了收成又要上街叫卖以补贴家用。 俩人一时相对无言。 须臾之后,时青想出了个主意:“你说若是我们向父母收取些实物充作学资如何?织布的人家收取布匹,种地的人家收取农作物,开早餐铺子的人家免费提供些吃食给先生,以此类推,你觉得如何?” 赵钰笑道:“若是收到布匹等物,若是先生们有需要当做先生们的薪资,若是没有需要则上街变卖么?” 时青颔首,而后又歉然道:“若是上街叫卖怕是要劳烦你了。” 赵钰豪爽地拍拍时青的肩膀道:“哪里麻烦了,指不定生意好的话指不定能比我们现下的薪资高上不少。” 自萧漪走后现下停云书院仅赵钰和老先生俩人,赵钰已经拍手称好,不知老先生是否会有意见。 时青对赵钰道:“我等下去问问老先生。” 赵钰却道:“等萧漪回来,也得问问他。” 萧漪已走了五日,走后无半点音讯,怕是去寻另一个会奏《归墟》的人了吧。 时青侧首苦笑了下,瞧着书院外头的一从山茶花道:“那等萧漪回来你问问萧漪。” 俩人又聊了几句,赵钰就被自家娘子叫回家吃饭了。 时青肚子不饿,就去拜会老先生。 老先生就住在离书院不足百米的一处小屋中,老先生膝下无儿无女,仅一个老伴互相依靠着过日子。 时青敲了下老先生家的门,来开门的是老先生的老伴,老婆婆见了时青冲着里头吼了一嗓子:“县太爷来了!” 时青笑着打趣道:“您这一嗓子怕是方圆五里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老婆婆笑道:“我年轻时可是唱戏的,这嗓子当然要亮。” 她这话刚说完,时青就瞧见老先生拄着拐杖走了过来,老先生已年过七十,多有病痛,但精气神却很好,白发白眉白须,面容和蔼可亲。 老先生见了时青笑道:“那萧漪告了假,这几日可麻烦阿青你了。” 方才赵钰提了萧漪,这会儿老先生又提了萧漪,时青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面上还是挂上笑容道:“先生我有件事同你商量。” 老先生对老婆婆道:“沏壶茶来。” 说完,他又对时青道:“阿青,你进来说罢,我身子骨不好,吹不得风。” 时青点点头,跟着老先生进了书房。 老先生的书房收着不少古籍,一进去便是满鼻子的书香气。 时青在老先生所坐的椅子边上坐下,开口道:“郓县的适龄孩童被父母送来念书的并不多,先生你也是知晓的,我这几日拜访了一十一户人家,这一十一户人家统共有三个五岁以下的孩子,九个五到十岁之间的孩子,一十六个十岁以上的孩子,五岁以下的拖个几年入学尚可,但大于五岁的,特别是十岁以上的却是不能再拖延了。但他们的父母却无一有送他们入学的打算。” 这时,老婆婆送了茶进来,时青停顿了下,将茶杯笼在手中。 老先生接过话茬:“父母觉着送去念书,不如帮自己做些活计,看顾弟妹。” 时青喝了口茶润润喉咙继续道:“是的,而且学资是个问题。” 时青又将自己方才同赵钰所说的主意复述了一遍。 老先生闻言思索片刻道:“你这主意虽是不错,但有两个问题:其一,布匹、农作物等等本来就是父母的营生,若是将部分抵作学资,虽比付现钱要容易上一些,但同时父母的收入就会有所影响;其二,若是父母为了将余下的实物的买个好价钱,而将残次品交予书院,我们要如何,收还是不收?”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先生说得是。”时青放下茶杯道,“但虽然有困难,可否让我一试?若是成了,更多的孩子就能念书了。” 时青任郓县知县不过两年,因书院人手不足,时常来书院代课,他学识丰富,讲课也是妙趣横生,老先生因而对时青颇有好感,见时青如此请求点头同意:“既是如此,你便去试试罢,只是……” “只是若是成了,书院里的先生哪里够。”时青为难道,“我让桐雨去贴了告示,这么些时日了却一个人也没有。” 老先生喝了一口茶水,宽心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先做你能做的事便可。” 时青点点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感激道:“多谢先生。” 时青辞别老先生,走在一条青石板小路上,一面走一面思索着是否有更好的法子让孩子们能来念书。 法子还没想出来,面前却蓦地立了一个人――穿青葱色衣裳的女子。 女子娇声道:“县太爷,你和萧漪把我的骨琴弄哪里去了?” “五日前萧漪带着骨琴失去了踪迹,我也正在寻他呢。”时青斥责道,“他失踪之后,书院里的人手不够了,还要劳烦我去代课,真真是麻烦得很。” “既然如此……”女子陡地伸手掐住时青的脖颈,语笑嫣然地道,“既然旧的琴被萧漪带走了,那我将你拨皮抽骨做琴,你觉得如何?” 女子的手指只是松松地贴在时青脖颈的肌肤上,时青却觉得整个人被定住了半点都动不得,他张了张嘴,好容易才道:“你那把骨琴里头有仙骨,你现下拿我这凡人的骨头充数岂不是笑话一个?” 女子低低地笑了两声将手指收拢了一些道:“你可知那张琴中的仙骨是谁的?” 时青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一介凡人如何能知晓。” 女子直视着时青的双目,充满恶意地勾起了嘴角:“那根仙骨是华严上仙的骨头,而华严上仙……” 女子松开手,转而摩挲着时青的脸颊,娇媚笑道:“而华严上仙就是你兄长时绛的前世,你虽是凡人,但今生与他有血缘关系,骨头定然也不错。” 时青心中惊诧万分,面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带女子有些焦躁了才道:“我的骨头就算是不错,但本质上也不过是凡人的骨头,你拿来做琴弹弹曲子尚可,想做别的用途怕是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公务员时青的日常,过渡下,下一章萧漪登场(o)/ 第61章 谷雨篇?第二章 女子摩挲着时青的面颊,忽地神情一变,低首凑在时青耳畔道:“你既然在此处,萧漪应当还会再回来的,不如我先将骨琴夺回来,再用你的骨头做把新的。” 提及萧漪,时青勾起一点嘴角:“他既走了又为何要回来?他来郓县不就是为了你这把骨琴么?他既已达到了目的,回来做什么?” 女子在时青耳畔吹着热气情媚笑道:“你身上有他的气味,他曾经和你颠鸾倒凤不是么?你既是他的人,他又为何会不回来?” 时青的身体终于寻回了些气力,一把推开女子,低低地冷笑一声:“我与他不过是我强迫的他,他恨我都来不及,又为何会来救我?你想拿我威胁他简直是白日做梦,可笑至极。” 女子被他推得后退了一步,花容失色地娇嗔道:“县太爷真是不怜香惜玉。”说完,她取出张帕子来装模作样的抹了下眼角。 时青趁着她做戏的功夫,心中默念了一句,而后笑道:“你不过是个取骨做琴的妖女,怜惜你做什么!” 女子收了帕子,含笑道:“你不过一个凡人,哪里能强迫得了萧漪,你想愚弄我也寻个像样的因由。待我绑了你,每日削一片你的皮肉下来,我倒不信你死透之前,他不现身。”说着,女子变出一根绳子来,想将时青绑了,只可惜绳子还未碰到时青半点皮肉,她整个人却不知被什么扑倒了过去,她回首一看,却原来是只硕大的白虎,毛色光亮,神气活现地一脚踩在她的背脊上,她挣扎了半日却半点也挣脱不得,直挣得额角皆是细汗,她缓了口气,朝时青笑道:“华严上仙竟将白虎神兽赠与你,你一介凡人,岂不是平白玷污了神兽威名。” 时青伸手抚摸着白虎的毛发,白虎亲热地蹭了蹭他的手心,而后他收起面上的笑意,厉声质问道:“你为何会有我兄长的仙骨?” 女子挣得鬓发皆乱,一只簪子已坠到了地面上,仰起头来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既不告诉我,我又能耐你何?”时青喟叹一声,淡淡地威胁道,“但白虎神兽护主,你取了它主人的一根仙骨,它又如何能放过你?” 白虎应声在女子肩部用力踩了一脚,片刻之后,女子肩部的骨骼均数碎裂,声音听起来十分清脆。 女子疼得白了一张脸,啐了一口,媚笑道:“你说你不知萧漪的踪迹,我倒可猜测一二,萧漪他得了骨琴,必然是去寻君汝了。你说要是萧漪娶了君汝会如何?生出来的孩子不知是狐是蛇?奴家真真是好奇得很。” 时青展颜笑道:“萧漪和君汝般配得很,不管生出来的是狐是蛇,必然是男俊女俏。” 语毕,时青蹲下身来,按住女子的肩膀,一使劲,怜惜道:“你疼是不疼?”见女子为了忍痛将嘴唇都咬出了一道血痕,他又用力了些道:“你疼是不疼?” 如此四次之后,女子压在喉间的一声痛吟终于窜了出来。 时青笑吟吟地问:“你是如何得到我兄长的仙骨的?” 女子伏在地面上,一声不吭。 “你倒是硬气。”时青夸赞了一句,“不知你的骨头用来制琴如何?你既取了我兄长一根仙骨,我便取你全身的骨头。我初次做琴,不如你熟练,若是做得差了你可别介意。” 时青松开女子的肩膀,站起身来,袖子一拂,朝白虎道:“去将这女子吃个干净,只余下骨头即可。” 白虎应声咬住女子的上臂,登时血流如注,将她葱绿色的袖子染红了一片,倒像是万绿从中开出了花来。 时青微笑着问道:“你为何会有我兄长的仙骨?” 女子一头冷汗,低低地喘着气道:“我并未伤害过……你兄长……你且放了我吧,那骨琴……我也不要了。” 时青正要开口,却瞥见不远处竟出现了秦大娘的身影,秦大娘自秦俭死后,便有些疯癫,但虽是疯癫,被她瞧见如此情景也不妥。 时青思索间,伏在地面上的女子陡地拔出发间的簪子刺向时青的脚踝,白虎见状,松了口,直要去咬女子持簪子的手腕,却被女子得了空,竟一下子暴起,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迹。 女子既失去了踪迹,白虎也不去追,反是变作白猫窜入时青怀中。 时青抚摸着白猫柔软的毛发,踱步向前,与秦大娘擦身而过。 瞧那女子方才的神情她说的应当是实话,只是女子既然不是取骨之人,那究竟是谁将时绛的一根骨头取了出来?时绛现下又在何方,是否安好? 时青心下忧心万分,却有一声尖叫从身后传了过来:“有血!死人啦!我儿子死啦!” 时间紧迫,时青并无时间处理女子留下的血迹,想必是被秦大娘瞧见了罢,这秦大娘神志不清,看见血迹怕是想起来秦俭。 时青不理会秦大娘,径直往前走,却又听人道:“秦俭的尸体为何在此处?” 秦俭的尸身不是早就由秦大娘下葬了么? 时青吃了一惊一面摩挲着自己的左手,一面急匆匆地往回走。 他的左手昨日刚拆了细麻布,手指上的伤口已尽数结痂,但一动作却疼得很。 这伤是为了制服秦俭才受的,而现在被他制服又斩首的秦俭的尸体竟平白地从坟墓中爬出来了?又或者被有心人士挖了出来? 秦俭的尸体除秦大娘外已围了俩人,乃是被秦大娘方才一嗓子喊来的住在近处的一对男女。 时青放下白猫,越过这对男女走到尸身面前,这秦俭于七日前斩首,裸/露的面部、颈部、手部皆是尸斑,浑身散着恶臭,有几只黑色的小虫子从被秦大娘缝合的脖颈的缝线处悠然地钻了出来。 秦大娘浑然不觉有何不妥,一把抱住秦俭的尸身哭道:“儿啊,我可怜的儿啊……” 秦俭身下原本滩着那穿葱青色衣裳的女子留下的血迹,不知怎地这血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像是被秦俭的尸身吸食了一般。 时青一把拉住秦大娘,厉声道:“这中间有古怪,你快些放开秦俭的尸身!” 秦大娘一下子挣开时青的手,冲时青笑道:“我儿好得很,哪里会有古怪。” 时青左手的伤口堪堪愈合,被秦大娘一挣,竟全数裂了开来,嫣红的血液一滴滴坠下,恰巧落在秦俭面部,血液一接触到肌肤便不见了踪迹,而秦俭的面部却即刻褪去了尸斑,变得红润起来,仿若活人一般。 旁边那围观的女子惊叫了一声:“这秦俭莫不是活了?” 男子拉了女子一把道:“赶紧走。”说完,俩人便匆匆离去,只可惜还未走几步,秦俭的口中却伸出一根藤蔓将俩人的脚踝都缠死了,俩人跌倒在地面上,惊恐地盯着秦俭。 时青扯了一角衣袖捂住左手的伤处,须臾之间,那一角衣袖竟被暴起的秦俭伸手夺了去,而后秦俭低首伸出舌头舔舐了下时青指间的伤口。 时青想抽回手,却被秦俭的手抓得结实,顾不得在场的三人了,厉声道:“白虎!” 在时青脚边的白猫应声变回了原型,一口咬住秦俭由针线缝合的头颅,想生生地将头颅扯去,却没想,秦俭口中竟又生出无数藤蔓将白虎捆住。 没了妨碍,秦俭又低首去吸食时青手指的血迹,时青疼得一张脸煞白,忍着钻心地疼痛用完好的右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符来,一掌拍在秦俭头顶心。 白符是时绛之前给时青的,果有奇效,秦俭一下子被定住了。 时青收回手,走过去,想松开被藤蔓缠住的一男一女,使了好一会儿的劲,竟无半点用处。 不知这藤蔓是否有毒,那一男一女被藤蔓缠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竟昏死过去了,面色竟灰败得如同病入膏肓了一般。 时青一时束手无策,只得取出另一张白符来,刚要覆在藤蔓上,却听后面有人道:“小心!” 声音落地,时青便被一人扑倒在地,他的脸颊擦在地面上,破了几道口子。 时青回首一看,扑在他身上那人,后腰上竟插着一把匕首,血簌簌地从破口流出来,将那人的一身月白色的衫子染得红了一大片,而落在地上的血液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下手的则是立在俩人跟前痴痴傻傻地笑着的秦大娘,手中没了匕首,手指竟还虚虚地笼着。 时青将来人扶起来,低语了一句:“萧漪,你怎么回来了?” 萧漪一把拔出匕首,血溅在时青鸦青色的衫子上,而后他朝时青笑道:“我若是不回来,你只怕要丧命在此。” 时青被萧漪一笑击得心脏剧烈地鼓动了一下,但之后却不知为何有股子无名火从心口窜上来,他冷笑一声:“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漪,你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我算是什么东西,哪里值得你来救!” 作者有话要说: 萧漪童鞋闪亮登场,鼓掌(o)/ 看文的小天使们,新年好 第62章 谷雨篇?第三章 时青一掌将攥在手里的白符拍在藤蔓上,白符沾了点时青的血液,一落在藤蔓上,竟散出些许红光,而后竟从红光处烧起一团子火来,将藤蔓都烧了起来。 那一对男女失了束缚,竟半点不醒。 白虎倒是无碍,又变回了白猫窜到时青怀中,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时青的手臂。 藤蔓已烧到了秦俭的口舌之中,将僵硬的舌头烧了个干净之后,竟灭了。 秦大娘哭喊着指着时青:“你是杀人凶手!” 时青一步步走到秦大娘跟前勾起一点唇角:“你方才意图谋杀本官,莫不是想同你的儿子作伴?” 秦大娘被时青的气势压得跪倒在地,仍哭哭啼啼地道:“你是杀人凶手,你杀了我儿子秦俭……” 萧漪不理会秦大娘,扯出一张锦帕,又去抓时青的手腕。 时青面无表情地盯着萧漪,任由萧漪包扎,耳根子却悄悄地红了一片。 时青怀中的白猫察觉了时青的心思,朝着萧漪呲牙咧嘴了几下,打了个呼噜,又钻回时青怀中。 萧漪包扎好时青的伤口,又去查看躺倒在地面上的一对男女。 他用手探了探俩人的鼻息,而后蹙着眉朝时青道:“这俩人被秦俭吸食了精气,只怕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时青垂首问道:“性命无碍罢?” 萧漪回道:“应当无碍,只需要调养一番便可。” 时青点点头:“如此……” 话还未说完,时青的喉咙被什么东西缚住了,再也吐不出一个字,他伸手想掰开缠在脖颈的那物,却只令方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裂了去。 萧漪为求稳妥,正在细细地将这对男女再查上一遍,奇怪为何时青话说到一半不言语了,疑惑地一抬头,却见时青的脖颈被秦俭从口舌中探出的一根藤蔓绑了个结实,竟送到了半空中。这一看,他竟觉得心脏仿若要停摆一般。 时青用的是时绛的白符,时绛贵为上仙,法力不容小觑,且方才白符一被拍在秦俭的头顶心就将秦俭定住了,为何现下秦俭又能活动自如了? 再一看,却见秦俭身后隐着歪倒在地面上的秦大娘,秦大娘左手的手腕子被右手所持的一块碎瓦片隔开,伤口深可见骨,但竟半点血液也流不出来,只怕全身的血液都喂了秦俭,这秦俭才能挣开时绛的白符罢。 萧漪无暇再细看秦大娘情状,伸手唤出“红炎”,施了真力一下子朝秦俭的脖颈砍去。 这秦俭也不躲,竟从手心又窜出一根藤蔓来抵挡。 这一根藤蔓被萧漪砍了去,新的藤蔓又迎了上来,如此源源不绝。 白猫化作白虎,凶猛地咬住了秦俭的一只手臂,直将那只手臂咬下了一大片皮肉,白虎不屑于不洁之物的皮肉,松开弃在一边。 白虎本是善战之兽,方才没有防备,才被秦俭得了便宜,现下灵活地躲闪着秦俭的藤蔓,仰首见时青被藤蔓缠在半空,直气得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又扑上去咬秦俭的脖颈。 萧漪见藤蔓砍之不尽,像是网一般劈头盖脸地罩了过来,心生一计。 他后腰的伤口原本已经愈合了,他一使真力又令伤□□裂开去,伤口既裂,血液便喷洒了出来,藤蔓闻见血味,都急匆匆地朝着伤口缠过来,连原本捆着时青的藤蔓都忍不住垂了点下来。 萧漪顾不得吸食自己血液的藤蔓,飞身过去砍了捆着时青的藤蔓,又将坠下来的时青抱在怀中。 其余藤蔓于秦俭而言不过是枝蔓,但捆着时青的这根却是从口中伸出来的主干。 主干被砍,秦俭疼得叫了一声,由于他的舌头已被方才白符烧起的火团子燃了个一干二净,这叫声不似痛吟,倒似鬼哭狼嚎。 白虎就趁着秦俭呼痛的功夫,一下子咬住了秦俭的脖颈,一使劲,竟将头颅扯了下来,破口的缝线崩成数段,还陷在皮肉中。 白虎张口松开头颅,又抬脚将其踩了个粉碎,头颅己碎,秦俭的尸身半点也动不得,但还余下的藤蔓却依旧状若活物,无半点死气。 萧漪将时青放了下来,自己举剑插入秦俭心口,剑一插入皮肉,他觉得古怪极了,又用剑划出一大道口子,剑竟一点也未被骨骼阻碍。 萧漪这一剑过后,藤蔓才枯死过去。 时青低声问道:“他的肋骨莫不是被取了个干净?” 萧漪回道:“确实如此。” “那个女子还在郓县,恐怕是她取了秦俭的肋骨,又将秦俭变成了这般模样。”时青再问,“你将骨琴藏在何处?” 萧漪不作声,只道:“这个等会儿再讲,你手伸过来,我先帮你包扎伤口。” 时青瞥了眼萧漪,自己撕下一角衣袖,将手指包扎好,再问:“骨琴里有我兄长的仙骨,你将骨琴藏在何处?” 萧漪苦笑道:“你可是见过楚荫了?” “楚荫?那个穿葱青色衣裳的女子叫做楚荫?”见萧漪点头,时青笑道,“你若是早来一步便能瞧见她了,她方才要将我杀了取骨做骨琴,还夸我的骨头不错。” 萧漪盯着时青的面容,时青在笑,却又分明毫无笑意,心底陡地疼了一下,问道:“时青,我从前与你可是认识的?” 时青虽早知萧漪失忆,但被这么一问,却气得昏了神志,逼到萧漪跟前,盯着他的双目道:“那楚荫说我曾与你颠鸾倒凤,你认为如何?” 时青说得直白,萧漪听得吃了一惊,他原本猜测他与时青应是曾过从甚密,却没想竟是曾欢好过。 见萧漪不说一个字,时青咬了下嘴唇,心一横,将萧漪逼到墙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抬首覆住那一双唇瓣,时青不敢看萧漪的神情,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萧漪被时青亲吻着,时青勾住他脖子的手很冷,但时青的唇瓣却很热,他瞧着时青打着颤的眼皮,心下竟不知为何生出些疼惜。 时青吻了一阵,得不到萧漪半点回应,只觉得心灰意懒,睁开眼却逞强地笑道:“萧漪,若是你愿意,我不介意同你重温旧梦。” 萧漪叹息一声,时青怕这声叹息过后便是决绝之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不知耻地将嘴唇贴了上去,硬生生地将还未尽的半声叹息咽了下去。 吻了一阵,见萧漪要动作,时青半是威胁半是诱惑地动了动勾在对方脖子的左手,在萧漪唇角吹气道:“你莫要挣扎,你一挣,我这伤口怕是又白包扎了。” 此话一出,萧漪竟半点不动,时青觉得有趣,诱哄道:“吻我,不然我自己将伤口挣开来。” 说完,时青闭眼,微微张开口,只露出一点鲜红的舌尖。 萧漪被时青所惑,竟真的低首去吻时青的唇瓣。 时青一接触到萧漪的唇瓣便乖顺地松开了牙关,任由对方动作,唇齿交缠间,他压抑地呻/吟着,浑身细细地打着颤。他余下的右手抓了萧漪左手,将其左手引到自己的腰臀处。 也不知吻了多久,时青推开萧漪,冷声问道:“你觉得我们从前可是认识?” 时青话语中没有丁点儿情感,但面色嫣红,显得这话如同情人间的情趣一般。 萧漪歉然道:“我两年前渡劫失败,受了重伤,怕是将你忘了。” 时青心道:你要是记得前事,怕是会怨恨我罢。 思及此,时青笑道:“你与你从前虽是认识,却不相熟,我方才不过是戏弄于你,你莫要介怀。” 萧漪盯着时青的笑颜,想从中窥探出丁点异状,却失败了,仿若他与时青真如时青所言一般,不过是点头之交。 片刻后,萧漪断言道:“你在撒谎,你的手指在颤抖,从我们方才接吻之后,就未停过。” 时青随意地笑道:“你若是不信,不如我们做一次试试?反正我也寻不到一个可泄欲的,你虽是蛇妖,但难得长得周正,我也不亏。” 萧漪唤了一声:“时青你……” 时青不让萧漪说完,伸出一指点住他的唇瓣,媚笑道:“你若是愿意,今晚我倒是得空。” 时青不敢去瞧萧漪的神情,转身去看秦俭和秦大娘的尸身。 但入眼的是尸身,时青却不禁地忆起从前同萧漪的欢好,明明每次都是他强迫萧漪,明明每次云雨完都觉得无比空虚,但方才他却又为何情不自禁地相邀?是因为还存着侥幸么? 萧漪走到时青身边,刚要开口,却听时青道:“萧漪,你帮我将秦俭和秦大娘烧了可好?我怕他们又生异变。” 萧漪今日是先回的停云书院,而后才返家,路过此处,见时青被袭,才出手相救,因秦俭古怪,萧漪怕惊了路人,之前已结了结界。这时,他将结界解了,对时青道:“得先将那一对男女送回去。” 时青点点头:“你使个障眼法,将秦俭和秦大娘掩住,我去寻他们的家人。” 这一男一女乃是一对兄妹,就住在不远处,时青踱步到俩人住所门前,急促地扣着门板,看门的是兄妹的父亲。 兄妹的父亲见了时青问道:“县太爷,怎地了?” 时青做出惊慌的神情,急切地道:“你随我来。” 俩人疾步走到巷口,时青解释道:“我途经此处,瞧见俩人躺在地上,不知是何缘由,竟叫不醒。” 兄妹的父亲惊得白了一张脸,蹲下身,用力地拍了下俩人的脸颊。 时青道:“不如我先帮你将俩人抬回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兄妹的父亲无法,只得点了点头。 俩人将兄妹抬回家,放到床铺上,又请了个大夫。 大夫果真如萧漪所言一般道:“俩人不知为何损了精气,补一补即可,我去开个药方子。” 兄妹的父亲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要同时青致谢:“可多亏了大人你啊,不然……” 时青嘱咐了两句才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kiss,kiss,kiss~( ̄ ̄~)(~ ̄ ̄)~吃瓜白虎:喵,喵,喵 预告下下一章不可描述。 再预告下由于故事都是从时青视角来写的,萧漪对时青的看法和他的想法没法写,会在谷雨篇完结后加个萧漪视角的番外。 第63章 谷雨篇?第四章 时青回到原处,萧漪正背对着他站着,此时,夕阳西下,嫣红的霞光将他整个人笼着,一点不似蛇妖,倒像是天上的神仙。 萧漪觉察到了时青的气息,回首笑道:“走罢。” 说完,白虎驮起秦俭和秦大娘的尸身,萧漪揽起时青的腰身,齐齐飞了出去。 转瞬过后,萧漪和白虎落在一处深山,一落地时青就推开萧漪站到一边。 白虎抖了抖皮毛将两具尸身抖落在地,萧漪变出个火折子点了丢在尸身上,又寻了干草干树枝充作燃料。 时青被烟气熏得咳嗽了两声,眼睛也生疼得几乎要流下泪来,但他直至两具尸身都烧了干净才移开视线。 而后,他盯着远处掠过的一只飞鸟,低声道:“萧漪,你方才为了救我才受了伤,是我对你不起。” 萧漪低低地笑道:“不过是皮肉伤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现下已然愈合了。” 时青点点头:“那就好,我们回镇里去吧,我还有些公务未处理。” 时青用了晚膳,又寻了大夫配了些治手指的药膏,才回房念书。 书念了不知多久,却瞧不进半个字,他叹了口气,将书放回书架上,又去想如何才能招到先生,如何才能更好地解决适龄孩童的念书问题。 在他思索间,房门竟被敲了两下,时青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两下,吸了口气沉声道:“进来。” 却没想进来的竟是桐雨,时青问道:“我未唤你,你进来做什么?” 桐雨笑道:“少爷,你糊涂了罢?你方才不是说要沐浴么?” 说完,桐雨就将浴桶搬了进来,又注满了热水,用手试了试温度才离开。 时青褪了衣衫,将身体浸入水中,脑中均是绮念,片刻后,他自我告诫道:“莫要多想,萧漪哪里会来,他对你从来就无意,你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时青沉在浴桶中,硬生生地将绮念逼出,迫使自己去想孩童的念书问题。 蓦地,门被敲了两下,想必是桐雨罢,时青道:“进来罢。”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但脚步声却迟迟未响起,时青疑惑道:“桐雨你为何不进来?” “桐雨是何人?” 时青猛地回首,却见站在门边的哪里是桐雨,竟是萧漪。 时青现下身无片缕,下意识地将身体往下沉了一些,只露出个脑袋,发丝柔顺地摊在水面上,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衣冠整齐的萧漪,先是红了脸,而后才回道:“桐雨是我的书童。” 萧漪点点头,却依旧站在门口,没有半点进来的意思。 时青紧张地在水中的十指都嵌入了掌心,脸上却面无表情地道:“你来做什么?” 萧漪终是进了房间,缓步走到时青跟前,柔声道:“时青,你把左手伸出来。” 时青依言伸出左手,萧漪执起时青的手,又从怀中取出一盒药膏,以手指沾了一些涂在时青的伤处,一面涂一面低语:“君汝的药应当很有效,最多十日之后,你的手指定然能恢复如常。” 萧漪之前离开郓县便是为了去向君汝求药。 药膏落在时青的手指肌肤上一片冰凉,但萧漪的手指却很热,从时青的伤处一路烫到他的心口。 待药膏涂完,萧漪将药盒放到旁边,正色问道:“时青,我不记得你了,我很抱歉,你还愿意同我在一块儿么?” 却原来这萧漪竟误会失忆之前和自己是恋人么? 时青心中苦涩不已,但着实低挡不住能和萧漪亲近的诱惑,扬唇笑道:“抱我。” 萧漪解了衣衫,也跨入木桶中,手指一点,方才敞开的门刷地合得严严实实。 木桶的水溢了一些出来,时青浑身僵硬地靠在木桶壁上,眼睛盯着在外头流淌的水,不敢有丁点儿动作。 片刻之后,萧漪覆在时青的后背,将他披散的发丝掠到一边,细细地吻着他的后颈。 时青是第一次被萧漪如此温柔对待,本就敏感不已的身体在水中打着颤,喉间的呻/吟在萧漪的嘴唇刚刚落下时就冲了出来。 萧漪听见呻/吟凑到时青耳边道:“你从前也是如此敏感么?” 时青还不知要如何回答,萧漪的手指已然摸到了他的腰腹,又从腰腹摸索着到胸口。 时青只觉得热气从萧漪的手指窜遍全身,他闭着眼,半仰着头,下一刻,下颌被抬了起来,再之后,萧漪的唇覆了过来,灵活的舌将他柔软的口腔搅得津液泛滥。 吻了一阵子,萧漪却松开手,站起身来,从浴桶中跨了出去。 时青的身体登时冷了下去,却依旧闭着眼,厉声道:“你若是后悔了,便走罢。” 话音落地,时青整个人却被萧漪从水中捞了起来,而后他的后背接触到了柔软的床铺。 萧漪在他耳侧柔声道:“水有些冷了。” 时青被萧漪压在身下,赤/裸的肌肤贴合得无丁点儿缝隙,连下身那物也贴在一处。 萧漪又去吻时青的唇,直吻到时青喘不过气来,他才低低地笑道:“你觉得我可有一分后悔?” 说完,又低首去吻时青受了伤的左手手指,一根一根细细地吻着。 时青被萧漪吻得下身燥热,催促道:“快些进去。” 萧漪却依旧吻着手指,时青见状急切地抓着萧漪的左手去探自己下身的入口。 萧漪的手指被他的手指抓着堪堪探入一根指节,外头却突地有人道:“少爷,还要加些热水么?” 时青原本被情/欲所制,听到桐雨的声音清醒了一些,压下喉间的呻/吟道:“不需要加热水了,我有些乏了,已经睡下了,你莫要来打搅我。” “好的,少爷。” 好容易等桐雨走远了,时青才将呻/吟放了出来,这声呻/吟肆意而诱人,勾得萧漪将原本只进了一个指节的手指全数送了进去,时青惊得下身微微地痉挛了一下,萧漪却贴着时青的耳垂低语道:“你里面热得很。” 以往的情/事,萧漪皆是沉默不语,时青哪里被萧漪这般言语调戏过,顿时身子像是蒸软了的糯米糕,柔软地摊在萧漪身下。 萧漪一指进去便又取了出来,手指一动,方才的药膏从桌面上飞到他的掌心。他取了一点药膏,又将两指送了进去,如此一面抽/送着,一面又低首去吻时青嫣红的胸口,直将那两颗小珠子舔/弄得如待采撷的红果一般。 在萧漪的作弄下,时青如同未经情/事的处子,全然忘了之前在勾栏院中向小倌学的伺候男人的伎俩,只知呻/吟喘息,想伸手去抱萧漪的背脊,又因被情/欲催得无力,好容易才松松地覆在萧漪背上。 萧漪沿着时青的肌理一路往下舔吻,吻到下腹时,时青那物已硬得不行,颤抖得擦在他的面颊上。 时青惺忪的双目瞧见自己最见不得人的器官擦在萧漪脸颊,惊得挣了一下,羞耻感逼得他流下了细细的泪珠子,下意识地想要翻身过去将其遮掩,却被萧漪掐住了腰身,动弹不得。 萧漪用指尖擦过他的眼角,又安抚地摩挲着他的心口腰腹。 时青被萧漪一抚摸,嘤咛一声,那物的顶部竟吐出点浊白来。 时青对着自己这副淫/荡的身体觉得羞耻但又无可奈何,他用左掌遮住自己的面部,哭道:“别看我,别看我……”也不知说了几遍,末了他哀求道:“萧漪,别厌弃我,我会乖乖的,你不想做便不做,你想走便走,我绝不强留你,你想回来便回来,我也再不赶你……”他哭着像是陷入了久远而混乱的记忆中,但他的下身却半点不听他的言语,直硬的那物又吐出了些浊物,甚至还有一些沾在萧漪脸侧,而后/穴则贪婪地吞噬着萧漪的三根手指。 萧漪叹息一声:“别哭,我不走了,我就在你身边。你再哭我哪里舍得做下去?” 时青其实半点也未听进去,只胡乱地点点头,哽咽地唤道:“萧漪……萧漪……” 哭了半晌,时青像是缓过劲来了,通红的双目小心地窥伺着萧漪,萧漪觉察到他的视线,伸手抚摸他的额角,又细细地舔舐着他的唇瓣。 时青被亲吻着,只觉得身下那物又叫嚣起来,于是不安地扭动着身体。 萧漪松开时青的唇瓣,用手将那物揉弄了两下,干脆张口含了进去。 时青只觉得下身被包裹在湿润暖和之所,定睛一看,却惊得脸色刷白,萧漪如此风光霁月的人物,自己不是平白玷污了他么?他伸手去推萧漪的肩膀,萧漪却不理会时青的抗拒,甚至用舌头将口中的物体舔吻了一番。 快感一波波地烧了上来,但时青的思绪却一片清明,他哑声道:“萧漪,松开,你无须如此做,这场情/事是你施舍我的,你只要愿意同我欢爱,插/进去便可,不必如此。” 萧漪将口中的热物全数吐出,用舌尖舔舐着顶部,低声笑道:“为何你要说是我施舍你的,是我自己愿意同你欢好,你觉得舒服就好。” 说完,他又将那物含了进去,直到用舌头将那物挑逗地泄了才作罢。 时青被逼着泄了一次,在高/潮中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去瞧萧漪。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能预警,如果诸位觉得不够高能,那是作者的锅,绝对不是萧漪的问♂题萧漪和时青的h戏写起来比时绛和顾出白的顺手多了,莫非是时青太好吃了?作沉思状。 h没完,请系好安全带,下章继续 第64章 谷雨篇?第五章 萧漪的嘴角沾着一点白浊,又伸手拈起落在时青小腹上的白浊,笑道:“却原来是这个滋味。” 两年前,时青和萧漪欢好,萧漪均默不作声,人偶一般任由时青摆布,哪里碰过时青的性器,却没想这次不但碰了、含了还尝了他泄出来的白浊。 时青心忖:萧漪,你恢复记忆后,怕是要后悔的罢? 但既然此刻萧漪是愿意的,不如及时行乐罢。 时青扬唇一笑:“你的手指也在我体内插了许久了,不如……” 时青说着一把抓住萧漪炽热的下身,舔了下嘴唇继续道:“不如换这个进来罢。” 萧漪闻言将放在后穴的手指又抽插了几下,添了些药膏抹在自己的热物上,而后才温柔地将时青的双腿折到胸口。 时青心一横,双手分别抓住自己的膝盖内侧,将自己下身的入口毫不保留地在萧漪眼中展了开来,动作虽是大胆,但脸却红得能滴出血来,他眼角通红地盯着萧漪道:“萧漪,进来。” 话音刚落,萧漪便进去了一分,低声问道:“疼么?” “不疼。”时青摇摇头,坚定地道,“再进来一些。” 萧漪小心观察着时青的神情,又进去了一分。 时青催促道:“全部进来。” 萧漪柔声道:“只怕会伤着你。” 时青松开抓着右腿的手指,转而用右腿勾住萧漪的脖颈,又伸手去摸萧漪的热物,直摸索到相接处,而后他一用力竟将热物又送进去了一分。 这一下精准地碰到了时青体内的妙处,他仰头不住地溢出甜腻的呻吟,纤白的喉头略略动着,毫无防备,像极了引颈待戮的幼兽。 萧漪被时青的神情所诱,加之时青后穴的嫩肉也不知死活地缠了上来,他一时失控,竟一没到底。 许久未经情事了,时青觉得这一下疼得很,但又畅快淋漓。萧漪,他一生唯一所求的萧漪终于凭着自己的意志进入了他的身体,而不是被他强迫的。 时青粗粗地喘着气,刚要说些什么,喉头却被萧漪用牙齿叨起了一点。 他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只觉得柔情将心口溢得满满当当,伸手划过萧漪的眉眼,又去抱萧漪汗湿的腰身,拼了命地将自己方才因疼痛而蜷缩的身体舒展开来。 萧漪见时青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了一些,才缓缓地动了起来。 在动作间,时青的性器被迫擦着萧漪的小腹,如此三番,竟又有了射精的欲望。 萧漪自是觉察到了,伸手去揉弄时青的性器。 时青的后穴被彻底地抽插着,那物又被对方握住手中,情欲从后穴和热物双双翻滚了上来,逼得他双目含泪,登时觉得自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如汪洋中的一叶扁舟,除了萧漪之外无处可停泊,便更加手脚并用地将萧漪缠了个结实。 萧漪笑道:“松一些,你缠得这样紧,我哪里还动得了。” 时青被萧漪一说,索性将手脚都松了开来,摊在床铺上。 萧漪伸手将时青半侧过身,又将他一条右腿架在肩上,如此一动,原本埋在穴中的热物便贴着穴壁转了半圈,这滋味销魂得很,时青被逼得又泄了一次。 萧漪开始抽插起来,退得只余一点,又全数埋入,也不知插了几回,他终是要泄了,便急急地退了出来。 方才萧漪的热物在他体内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时青便知他要泄了,紧张地等待着,但萧漪却不知为何退了出来,时青不满地双手勾住萧漪的脖颈,蜻蜓点水地舔了他的嘴角,媚笑道:“泄在里面,泄在我身体里面。” 萧漪担忧道:“我本是蛇妖,我泄在你体内,怕是要短了你的性命。” 时青顺势咬了下萧漪的唇瓣,笑盈盈地道:“牡丹花下死,短了性命又如何?” 萧漪叹息一声,将自己全数埋入时青体内剧烈地进出了几下,泄了。 时青只觉得内壁被热液烫得不住得颤抖着,片刻后,萧漪将热物抽了出去,热液也就随之流了出去。 时青伸手摸索着入口,白皙修长的手指便被流出来的浊液覆了个实,他将手伸到眼前,痴痴地笑了一下,闭上眼,眼角竟落下泪来。 萧漪不知时青为何要哭,关切地问道:“我把你弄疼了么?” 时青抬眼去看萧漪,以未沾浊液的手抚摸着萧漪汗津津的背脊腰身,又摸到萧漪仍有些硬度的热物,用手指在小孔处戳了两下,又在柱身揉弄了几下,直弄得方才泄欲的热物又涨硬起来,热得几乎要将他的手指、掌心烫下一块皮来,才勾唇笑道:“再来一次罢。” 说完,不容萧漪反对,时青翻身将萧漪压在身下,而后一手握住萧漪的热物,一手撑开自己的后穴,竟生生地将热物吞食了进去。 时青仰首半闭着眼适应了片刻,才上上下下动作起来,随着他的动作,长长的发丝凌乱地洒在他赤裸的肌肤上,衬得他肤白如雪,且雪中生了不少大小不一的红梅,但不过动作几下,他周身的肌肤又从内里泛起片片嫣红,直到将红梅掩了去。 时青这一刻展露的风情极是诱人,萧漪用手指点着时青的肌肤往上爬,直到逼近时青胸口的红果,却只在红果边上徘徊,时青垂目抓着萧漪的手指覆住右边那颗红果,哑声道:“摸我。”萧漪却生了作弄之心,用力地将右边那颗掐弄了一下,左边这颗却半点不理睬,时青被逼着溢出一声呻吟,左边的红果竟也不甘心地立了起来。 时青横了萧漪一眼,又动作起来,他的呼吸越发急促,突地,身下的萧漪挺腰将热物一送,时青一时不稳,竟跌坐了下来,这一下入得极深,像是要将他贯穿一般,深得他连喘息都半点发不出来。 他缓了口气,下意识地伸手摩挲着自己的小腹,像是能透过薄薄的肌肤摸到萧漪性器的形状一般。 片刻后,他伏倒在萧漪身上,头搁在萧漪的肩窝,撒娇道:“我有些累了,你来。” 他这一伏倒,发丝也乖顺地覆在了萧漪赤裸的肌肤上,不由地沾染了上面的点点汗珠,时青的发丝有些凉意,萧漪伸手一触,发丝又根根坠下,仿若一匹上好的绸缎。 萧漪翻身将时青压在身下,又开始抽插起来。 在他的抽插间,时青的性器未经触摸就颤抖着泄了。 一夜连着泄了三回,时青有些乏了,迷迷糊糊地伸手抱着萧漪喃喃道:“萧漪,萧漪……” 萧漪见时青困倦,便将热物抽了出来,自己用手捋泄了。 时青的下身被抽插了不知多少回,竟一时闭合不上,张合间,有些残液沿着褶皱缓缓地流了出来。 萧漪伸手抚摸了下时青微微有些红肿的后穴,低首凑在时青耳边道:“时青,我与你之前便是如此么?” 时青醒来时,外头已然大亮。 他坐起身来,下身却酸软无比,逼得他又躺了下去。 片刻之后,昨日的情状终于一点一点在脑中浮了上来。 他掀开锦被一瞧,被下的自己果真是一丝不挂,且肌肤上还布满点点嫣红,登时脸烫得像是能冒出热气一般。 咬了下下唇,他又伸手去探自己下身的入口,手指一碰,小穴便敏感地收缩了一下。 这一收缩又激得他低低呻吟了一声,同时,桐雨却在外头唤道:“少爷,该起了,这赵珏都卖完他的土豆了,你也该起了。” 时青好一会儿才回道:“这就起了。” 桐雨在门外疑惑地道:“少爷,你的嗓子怎地哑了,莫不是染了风寒?你莫要起了,我去煮碗姜汤来。” 时青急促地叫住桐雨:“不用了,我这就起。” 桐雨应道:“那我去煮姜汤了,你用完早膳再喝。” 说完,桐雨就匆匆地走了。 时青按摩着自己的腰腹,好容易才站起身来,裸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却不觉得丁点儿粘腻,应是萧漪事后帮他擦过身了罢。 可是,现下萧漪又在何处?他伸手摸了摸床铺,又俯下身将鼻尖埋在被中,萧漪的气味便缠绵地绕在了他的鼻息。 萧漪莫不是后悔了罢? 他胡思乱想着将衣衫一一穿好,却突地发现床垫子和锦被都是新的,并不是前几日刚换的花色。 这萧漪倒是仔细,时青笑了下,向前走了一步,但双腿却无力得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容易才走到饭厅。 用完早膳,桐雨便端了姜汤来。 时青一面喝姜汤一面听桐雨道:“方才赵珏来过了,说萧先生已经回来了。” 第65章 谷雨篇?第六章 这一日,怕桐雨起疑心,时青在床上躺着不动,由桐雨好汤好水地看顾。 入夜,他熄了灯正要入睡,灯却突地又亮了,而后昏黄的灯火下现出萧漪的身影。 时青昨日被萧漪操弄得昏死过去,这时一见萧漪含笑而立,先是定住了,而后脑中浮起的昨日的情/事催得他红了脸,连下身的热物也略略有些抬头,好一会儿他才寻回自己的声音,故作冷淡地道:“你来做什么?” 萧漪却不言语,只将怀中的包袱展了开来,露出其中的一物,却原来是从楚荫手中夺来的骨琴。 时青下床,走到桌前,伸手抚摸着骨琴喃喃道:“便是这里头有我兄长的仙骨么?” 萧漪点点头,又将骨琴包得严严实实,低声道:“这张骨琴便由你保管罢。” 时青方才右手碰触了骨琴,现下指尖冰凉,便用左手包住右手的指尖,叹息道:“不知兄长现下在何处。” 萧漪将时青的一双手笼在自己掌心,而后道:“时公子应是安然无恙,原本这张琴内的冤魂骚动不已,但这几日被仙骨压得半点都动弹不得。” “那就好。”时青将自己的手从萧漪掌中抽出来,将骨琴抱在怀中,垂首静默不语。 萧漪见时青全然是防备的姿态,突地凑到时青身后,将双手分别从时青腋下穿过。 时青回首瞪着萧漪责问道:“你要做什么?” 话音还未落地,最后一个调子却化作了一声嘤咛,这萧漪竟伸手抓了他的热物,那热物也不争气得很,被萧漪一碰,就乖顺地立了起来,将时青柔软的里衣顶起了一块。 萧漪在时青耳边低低笑道:“你的身子还是这么敏感。”说着,解了时青的衣带,将微凉的手伸进去,一把将热物笼在掌心。 全身最紧要处被萧漪抓着,时青也懒得同升起的情/欲做抵抗,反是笑盈盈地道:“萧漪,我身子的滋味不错罢?你在郓县时,我若是得空了,你若愿意,我们便来做同昨日一般的极乐之事罢。” 萧漪咬了下时青莹润的耳垂,问道:“我若是不在郓县呢?” 时青无所谓地笑道:“你若是不在郓县,你我便是再无瓜葛。” 萧漪听得起了怒意,手下微微用了些力,又用指甲在热物顶部抠了一下。 那物敏感得很,被这么一作弄,便湿润起来,连带着时青大腿根部的肌肤也微微地战栗着。 萧漪手指灵活地上下套/弄着,又低首去吻时青白皙的脖颈,快感从时青下身一点点泛上来,时青怀中却还抱着那张冰凉的骨琴,真真是冰火两重天。且怀中骨琴中有时绛的仙骨,时青只觉得现下自己这副淫/乱的模样全数被时绛瞧见了,羞耻得几乎要死去了,但身子却在羞耻感中愈发地火热,好一会儿,终是泄了。 时青在萧漪怀中瘫软了片刻,将骨琴小心地放在桌面上,站起身来,把身上的衣物全数褪下,朝萧漪道:“要做么?” 萧漪摇摇头,柔声道:“你还疼着罢?” 时青低笑了一声,随意地用取了一张锦帕当着萧漪的面擦拭着自己身上残留的白浊,擦完将锦帕丢弃在地上,又取了一张新的锦帕去擦萧漪擦方才侍弄他的手指。 萧漪盯着在他面前半蹲下身不着片缕的时青,任由时青将他的手指擦了个干净,而后,他伸手抚过时青赤/裸的背脊,柔声道:“我并未有离开郓县的打算。” 时青心忖:你若是恢复记忆了,恐怕会觉得今日这话可笑至极罢。 “随你罢。”时青丢弃锦帕,又取了件干净的衣裳套在身上,一身衣冠楚楚地立在萧漪对面笑道:“我让桐雨沏壶茶来。” 时青推门而出,夜风打在他面上,将他身上残余的情/欲吹得一干二净。 他略略吸了口气,扬声道:“桐雨,去沏壶茶来。” 在房内准备就寝的桐雨觉得时青有些古怪,明明身子不舒服喝茶做什么?但口中还是回道:“好的,少爷。” 时青在萧漪对面坐下,致谢道:“多谢萧先生将骨琴给我。” 萧漪见时青说得生分,重复道:“我并无离开郓县的打算。” 时青挑眉笑道:“停云书院缺人缺得紧,那可多谢萧先生了。” 眼前的时青顽石一般,萧漪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桐雨本以为只时青一人在房中,却没想一看,房中竟还有一人,看身形却不似与时青交好的赵钰,走近了才发现这人竟是停云书院新来的萧先生,桐雨在青橙时并未见过萧漪,只在停云书院远远地瞧过萧漪一眼,现下人在眼前端坐着,细细一看,只觉得眉目无一处可增减,乃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桐雨取出白瓷杯放在俩人面前,又将茶水注入杯中,而后恭敬地道:“少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时青偷偷地扫了萧漪一眼,犹豫了半刻,还是道:“你且下去歇息罢。” 桐雨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萧漪一口热茶下肚,沉声道:“那楚荫只怕还会来夺骨琴,你且小心些。” “她要来便来。”时青抚摸着瓷杯滑腻的表面,笑道,“萧先生既在此我又有何可怕的?” 时青的态度令萧漪有些迷惑,从昨日的情/事来看,时青应是喜欢自己的,但今日时青的话语却不知为何句句带着根根软刺,昨日的情/事倒像是自己的幻梦一般。 萧漪将手中的热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一饮而尽,俯身咬住时青的一片耳垂,柔声道:“只要你在郓县,我便无离开郓县的打算。” 热气只吹拂着耳垂,但像是透过耳垂拂到了时青的心脏,他不由地低声答道:“我知晓了。” 萧漪坐直身子又取了君汝的药膏准备给时青擦药。 这药膏便是昨日用作润滑之物,未待萧漪涂抹,时青便下意识地想将手指抽回来。 萧漪一把扣住时青纤细的手腕子,轻声斥责道:“莫要乱动。” 时青不敢再动,老实地任由萧漪涂抹。 待上完药膏,萧漪起身道:“天夜了,你早些歇息罢。” 时青盯着手指看了片刻,再抬起头时,哪里还有萧漪半点踪影。 时青起身将房门合上,又躺倒在床上,但一闭上眼,昨日的情/事便像是戏剧一般,在他脑中一幕幕地上演,他猛地睁开眼睛,将手指凑到鼻尖,只觉得下身两处又热了。 果然,于他而言,萧漪便是最好的春/药,不过是上个药,就勾起了他的情/欲。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主走剧情线啦,让时青再纠结会儿 第66章 谷雨篇?第七章 谷雨当日,祝丰节。 整个郓县从天刚擦亮就热闹了起来,白日里照例是祭神拜祖之事,入了夜则是难得的年轻男女的节日,郓县主街边上有一处空地,中间生了火堆,有乐手鼓瑟吹笙,男子可向女子邀舞,女子也可向男子邀舞,若对方答应则男方可择日向女方下聘。 时青忙了一日,这时正在一旁瞧着在中间起舞的男男女女。 迎面赵钰走了过来,怀中抱着一岁多的女儿,身边跟着他的妻子,妻子则牵着五岁的儿子。 时青见赵钰妻子在旁儿女双全,笑道:“赵钰你真是好福气。” 赵钰怀中的女儿不知怎地见了时青就亲热地伸着白白嫩嫩的小手非要时青抱。 赵钰呷醋道:“阿宝你不喜欢阿爹抱么?” 阿宝半点不理会父亲,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时青,笑出两个小酒窝,奶声奶气地朝时青道:“抱抱,抱抱。”一面说一面直要朝时青处挣。 时青伸手将阿宝抱在怀中,登时鼻尖溢满了奶香气,阿宝软软地伏在时青怀中,白胖的手取了时青的一簇发丝绕着玩。 赵钰妻子语笑嫣然:“时大人你也赶紧娶一个妻子生个娃娃罢。” 时青伸手逗弄着阿宝,直把她逗得咯咯地笑个不停,闻言,抬起头来道:“我并无娶妻的打算。” 赵钰笑道:“阿青还没有喜欢的姑娘罢。” 赵钰妻子指了指围在火堆处的三个女子,道:“这三个姑娘中可有时大人你看得上眼的?” 时青顺着赵钰妻子所指的方向瞧了过去,只瞧了一眼,那三个女子就纷纷红了脸,以帕子遮了去,又从帕子后含羞带怯地看了过来。这赵钰妻子怕是这三个姑娘找来做说客的罢。 若是此生未与萧漪相遇,或许他会择其中一人成亲再生一两个孩子,但既遇见了萧漪,世间女子纵是有万般颜色,在他眼中也及不上萧漪一星半点。 时青道:“我此生并无娶妻的打算,这三个姑娘莫要为我耽误了才好。” 赵钰妻子问道:“可是这三个女子长得不够貌美?又或者时大人你喜欢有才情的?” 时青摇摇头,远远地瞧见萧漪过来了,心脏登地一跳,微微垂首笑了一下,才抬起头来正色道:“赵家娘子你去同那三个姑娘说罢,就说世间好男儿多得是,我算不得良配。” 赵钰打趣道:“阿青你莫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萧漪瞧见时青与赵钰及其妻子站在一处,怀中抱着一个孩子,走近了些,听赵钰招呼道:“萧先生,你不是不爱热闹么?怎地来了?” 萧漪微笑道:“我有事想同时大人商量。” 时青却不愿理会萧漪,一口回绝:“明日我会去书院,你若是有事明日再讲罢。” 萧漪凑到时青跟前,假装去看阿宝,一只手却趁着赵钰和赵钰妻子不注意在时青腰际轻轻擦过。 被萧漪的手指一碰,时青觉得身上热了几分,只得把怀中的阿宝交还给赵钰。 阿宝在赵钰怀中挣个不停,直要让时青抱,赵氏夫妇哄了好久才安静下来。 时青随萧漪走到一处角落,问道:“你有什么要同我商量的?” 萧漪附身在时青耳边道:“楚荫来了,就隐在人群中,人多不好动手,你且回府去,诱她现身。” 时青点点头,刚要转身,萧漪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柔声道:“你莫要怕。” 时青将自己的手从萧漪手中抽出来,本想辩驳楚荫有什么可怕的,但扫了眼萧漪的面容,又点点头。 时青回到府中,寻了个借口将桐雨支走,一人回到房间,将骨琴取了出来,放在桌面上。 他的手指已经好透了,便在琴弦上随意拨弄了两下。 琴弦被他拨动得微微颤抖着,稍定,敲门声突地响了起来。 时青随意扫了眼门外的身影,朗声道:“进来罢。” 他这句话最后一个字堪堪落下,门便被推了开来,来人鬼魅一般,转眼的功夫白皙的手指已然扣住了他的咽喉。 时青勾唇笑道:“楚姑娘许久不见了。” 楚荫凑到时青面颊边媚笑道:“时公子莫不是想我了?” “想姑娘想得紧呢。”时青回道,“想姑娘为何要在秦俭夫妻中作梗,为何要将秦俭从坟冢中挖出来。” 楚荫松开手,将桌面上的骨琴纳入怀中,而后道:“秦俭发现陈歆是妖不过是迟早的事,他要杀陈歆于我有何干系?我不过是烧了一把火,动手的可是秦俭自己。” 时青盯着楚荫的肩膀道:“楚姑娘的肩膀可是好了?” 楚荫被时青一提,忆起之前被白虎咬了一口的痛楚,微微变了脸色,后退一步。 时青一挥手,白虎便凭空窜了出来,乖顺地蹲在时青脚边。 他温言问道:“楚姑娘,你为何会有我兄长的仙骨?” 楚荫不答,时青便向前走了一步,白虎也跟着时青走了一步。 楚荫被逼得又后退了几步,伸手在骨琴上拨弄着,她指尖流泻出来的调子怪异得很,如同地狱传来的呻/吟一般。 时青被这调子震得额角落下汗来,面色发白,片刻后竟伏倒在地。 白虎则蹲在时青脚边,神情恹恹。 也不知拨了几下,琴弦却断了,琴音稍滞,楚荫又转手去拨未断的琴弦,突地,不知是何物从外头飞了进来,而后她觉得手腕子一疼,低首一瞧却是一根树枝穿透了她的手腕子引得血簌簌地淌在了琴面上。 楚荫回首瞪了眼站在门外的萧漪,右手吃痛,便换了左手继续弹奏,方才的琴声若是地狱传来的呻/吟,现下就像是直接从地狱窜出了无数恶鬼一般,将在场之人团团围住。 萧漪缓步从门外走进来,周身被琴声震得如同置身于狂风中一般,衣袂和发丝纷飞,但他的神情却半点不变,朝楚荫冷声道:“你杀了君汲取了他一块头骨,又害死陈歆取了她一截手骨,你想杀时青是想取他哪根骨头?” 楚荫见萧漪半点不被琴声所动,心下惊慌不已,口中却一言不发,随着萧漪步步紧逼,她的手指动得愈发地快,琴声从她指尖窜出来将颇有分量的梨花木桌子都掀了去。 萧漪却含笑道:“你瞧瞧你的手腕罢。” 楚荫闻言低首一看,自己的左手手腕子不知为何竟出现了一条红线,再看右手手腕,也如同左手一般,她按住琴弦,急声道:“你做了什么?” 萧漪却不理会楚荫,反是走到时青跟前,俯身将他一把拉了起来,道:“你莫要装了。” 楚荫闻言吃了一惊,眼见时青好端端地站起身来,眉心舒展,嘴角含笑,方才竟是演了一出戏给她瞧么?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下剧情线,谷雨篇感觉还可以写很多…… 再打个广告,换了个马甲写了篇古言,有兴趣的妹纸可以去踩一脚,对古言不敢兴趣的请忽略《此地“有”银三百两》jjwxebookphp?novelid=3039692,讲的是一个女鬼大半夜地从乱葬岗爬出来溜达,一个不小心捡到了三百两银子,正在yy银子怎么花呢,银子的主人就找上门了,为了银子,她附身到了一个大户小姐身上,刚附身就差点被闷死,好不容易没闷死,又差点被淹死,好不容易被人救了吧,又有人非说她欠了自己一万两银子…… 第67章 谷雨篇?第八章 时青含笑走到楚荫面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子,抓着她的左手去拨琴弦,腕中红线像是能听见琴音一般,缓缓地扭动了一下,又沿着楚荫的肌肤向上头伸了一分。 楚荫面白如纸,嘴唇微微打着颤道:“萧漪你在骨琴里下了咒?” “骨琴中有我兄长的仙骨。”时青又用楚荫的手指拨弄了下琴弦,面上笑意褪尽,语气却愈发柔和,道,“骨琴中有我兄长的仙骨,拿我的血来做引子下咒不是很合适么?” 楚荫见手腕上的红线又向上伸了一点,拼了命地想将手从时青处挣出来。 时青却半点不放松,反是念了句萧漪教予他的咒语,随着一个字一个字从他的嘴唇中吐出来,楚荫双腕的红线一根窜至她的下颚,一根窜至她的小腹。 楚荫只觉得浑身皮肉被针线戳刺一般,无一处不痛。 时青松开抓着楚荫的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楚荫道:“你为何会有我兄长的仙骨?” 楚荫不言语,只伏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 时青倒是不急,侧首对萧漪道:“你看住她,方才桐雨煮了甜羹,我且取了来。” 语毕,时青当真出门去了。 萧漪端了张椅子来坐,半点不理会楚荫,反是拿了时青放在床头的那本诗经来看。 穷极无聊的白虎蹲在一边打盹。 不一会儿,时青便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长盘子,上头放着两碗甜羹。 时青瞧见萧漪在看诗经,伸手将诗经抢了来,又塞了一碗甜羹到萧漪手中,道:“喝罢。” 手中的甜羹是桂圆莲子羹,萧漪只看了一眼,仰首去看时青,而后笑道:“那一日,你看的也是诗经罢?” 时青知晓萧漪指的那一日,便是俩人云雨的那日,脸刷地就红了一片,却听萧漪继续道:“那一日,你在沐浴,桌上便是放了这本诗经。” 时青横了萧漪一眼,没好气地道:“莫要说了。” 萧漪喝了一口甜羹,又去看时青,时青不知在想什么,耳根脸颊红了一片,面上却无一点表情。 时青想到的是青橙那夜,他正在看诗经,萧漪陡地现身,他将萧漪轻薄了一番,又胡言乱语了一通,而后萧漪便消失不见了,直至狐族再相遇时,萧漪已将他忘了个干净。 越想越觉得现下的萧漪如幻影一般,萧漪哪里会愿意在他身边,不是应该躲他躲得远远的么? 想不通,便不再去想,时青将自己的心思收了干净,而后将甜羹胡乱地收入腹中,又去看仍旧伏在地面上的楚荫。 他站起身来,走到楚荫跟前,又一把扣住楚荫的下颌,柔声道:“楚姑娘,你可愿意说了?” 楚荫此时,一根红线已窜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至眉心,另一根则窜到了心口,面上无半点生气,眼眸半垂,无力地道:“我若是说了,你便能放我一条生路么?” 时青颔首道:“你说了,我便不杀你。” “既是如此……”楚荫缓了口气,“既是如此我便告诉你,你兄长华严上仙前一世取了自己的一根仙骨只为了将一只魔物的一魂一魄镇住。原本我这般低阶的妖物是靠近不得华严上仙的仙骨的,但两年前不知为何,仙骨的仙力微弱,我便取了来做琴。” 两年前,那就是狐族一别后。 兄长在两年前生了变故么? 时青再问:“你可知我兄长现下如何了?” 楚荫摇摇头道:“这我确实不知。” 时青端详着她的神情不似作假,站起身来,咬破一点指尖,点在她的眉心,鲜血甫一落在皮肤上她全身两根红线便从眉心和心口退到了手腕子。 楚荫方才被折磨了一顿,浑身脱力,好容易才从地面上站立起来。 时青瞅了她一眼,提醒道:“你以后再也弹不得骨琴,做不得骨琴……若是犯了其中一点,你便会即刻暴毙。” 楚荫不敢再做停留,匆匆而去。 堪堪走出大门,却不知何处伸出一只手掌拍在她的心口。 她本就孱弱,只这一下便扑到在地,口吐鲜血。 来人着一身紫衣,容貌清丽,媚笑着道:“楚荫,骨琴在何处?” 楚荫又吐了几口鲜血,半个字未言,竟气绝了。 女子惊诧地喃喃道:“方才那一掌我可未用全力,她怎地死了?” 她蹲下身将楚荫检查了一番,却见她手腕子的肌肤上伏着两根红线。 “不知是谁下的血咒。”女子站起身来,扫了眼大门,而后翻墙入内,心忖:楚荫既甫从此处出来,我便先进去探探再言其他。 一碗甜羹萧漪却喝得极慢,时青在一旁催道:“天色不早了,快些喝完,我要歇息了。” 萧漪将最后一口喝尽,放下碗笑道:“我原以为你会邀我留下过夜。” 时青推了一把萧漪,道:“喝完了,便快些走罢。” 萧漪被推得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身从袖中取出一物。 时青一瞧,却是一只锦囊,里头藏的是一段结发,是他与萧漪在狐族同眠的那日俩人的发丝不小心缠上,又被剪了的那一段。 “你那日道要将它做个纪念。”萧漪伸手压在时青的后腰,将人揽入怀中,柔声道,“却没想你竟将这段结发放在枕下,莫不是日日瞧着罢。” 狐族时,时青以为不会再见萧漪,这段结发他便贴身藏着做念想,藏了多日,日日取出来看上一眼,后来,又将结发藏在枕下,只当是萧漪日日伴他入眠。却没想竟被萧漪发现了去。 时青不言语,身体却一寸寸发起热来,萧漪笑道:“你既然心悦我已久,为何我来郓县时要赶我?” 萧漪的手指一点点爬上蝴蝶骨,时青浑身一颤,矢口否认道:“我何曾说过心悦你,你莫要自作多情!” 时青话说得不客气,身子却软得一塌糊涂。 “狐族初见你我便觉得你熟悉得很,郓县再见便想离你近一些。”萧漪叹了口气道,“我记不得你是我的不是,你莫要生气。” 时青听萧漪道想离自己近一些,心中一甜,而后却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萧漪的第四节脊柱,这里头有他埋入的一把骨心锁,他当年为得到萧漪用尽伎俩,这便是他的罪证。若是萧漪记起来了,如何会原谅他? 萧漪觉得时青的身子突地僵硬了起来,将他推了开来,细细地去瞧他的神情。 时青双目微微有些湿润,而后道:“以前的事,是我对你不起,你若是记起来了,不要恨我便是好的了。” “前事于我如浮云,不记得了才好。”萧漪低下头去,伸舌去舔/弄时青微红的眼角。 时青抱住萧漪的腰际任由他舔/弄,舔/弄了不过几下,萧漪厉声道:“谁在外头?” 第68章 谷雨篇?第九章 萧漪话音刚落,却见一女子从门口走了进来,狭促地笑道:“却原来我来得不是时候,竟坏了好事。” 时青从萧漪怀中退出来,疑惑道:“晚思姑娘,你怎地来了,你不是被我兄长收了么?” 晚思指指放在桌面上的骨琴,道:“这便是那把骨琴么?” 时青一把将骨琴抱入怀中,警惕地盯着晚思,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晚思作势要去抢,手伸到半途,又收了回来,客气地道,“我乃是奉了你兄长时绛的命令来取这张骨琴。” 时青问道:“我兄长现在何处?为何命你来取而不亲身前来?” 晚思沉吟一声道:“他同顾出白在一处,分不开身,便命我来取。” “晚思姑娘你心狠手辣,就算受制于时公子,也定然不会心甘情愿为他所用。”萧漪拍了下时青紧绷的肩膀,道,“我们如何信你?” 晚思解释道:“我杀人本就是为了王公子,时绛允诺我只要我寻得骨琴,他便将王公子这一世何时降生,生于何处告知予我。” 时青点点头:“这于你而言倒是笔不错的买卖。” 晚思闻言就要去拿那张骨琴,时青却一把按住琴弦,勾唇笑道:“我许久未见哥哥了,想念得紧,不如我和你同去?” 晚思心知时青信不过自己,扫了眼萧漪,应允道:“如此也可,我们明日天明出发可好?” 时青回道:“那就麻烦晚思姑娘带路了。” 晚思也不耽搁,转瞬之间,便没了踪影。 时青侧过首问身旁的萧漪:“你觉得晚思可信得过?” 萧漪伸手安抚地拍了拍时青的背脊道:“青橙时,时公子已将晚思制服,既然没杀了她,应是另有所用。” 时青伸手拨弄了两下琴弦,道:“但愿她不要耍什么花招。” 次日一早,时青去拜访了老先生,老先生数年前原是县衙里的师爷,后因年事渐高才去做了停云书院的先生。时青这一走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郓县虽无多少公务要理,但无人处理也是要不得的,时青便央了老先生暂代公务。 时青又回府中收拾了些行李,吩咐桐雨在家中好生照料着,待一切收拾妥当,在他脚边打转的白猫“刷”地跳进了他的怀中。 他伸手抚摸着白猫柔软的毛发,喃喃道:“你也许久未见哥哥了,可是很想他?” 白猫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又将毛茸茸的脑袋在时青怀里蹭了蹭。 时青推门而出,便见萧漪站在前头。 萧漪微微蹙着眉道:“楚荫死了。” 时青随萧漪走到城外的一处荒草,上头果真有伏着一具尸体,瞧眉目正是楚荫。 这楚荫衣襟和嘴角沾了血,现下已凝固了。 “却没想我昨日放了她,她今日竟死了。”时青叹息一声,“下手的可是晚思?” 话音刚落,本就尾随在俩人身后的晚思陡地现身了,不看尸体半点,反是冲时青笑道:“走罢,时公子。” 萧漪伸手将楚荫的尸体燃了,待尸体烧了个干净才道:“她作恶多端,死得不冤。” 烟火气尚未散去,呛人得很,时青轻咳了两声,用手背碰了下萧漪的掌心,低声道:“走罢。” 说罢,时青便走在了前头。 萧漪使了御剑之术赶路,可惜还未过十里路,外头却打起雷来,雷声还未停歇,又是一阵急雨。 他只得在无人处落下,三人并未带伞,身上已然湿透了。 时青抚摸着白猫被濡湿了的皮毛,提议道:“我们不如先寻家客栈打尖罢。” 萧漪颔首,晚思也无异议。 他们正巧落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小镇,问了路人才知名唤缃城。 这缃城的客栈不多,三人随意寻了家看着干净的,要了三个房间。 那小二一听要三个房间眼睛都亮了,收了银子,便急匆匆地上去张罗了。 时青进得房间,看着算是干净整洁,便嘱咐小二备水沐浴。 小二手脚利落地搬了浴桶来,又注满了水,才合门离开。 白猫落在地面上便化为原型,抖着身上潮湿的皮毛。 时青将身上湿透了的衣裳褪了干净,将自己浸入浴桶中。 皮毛上溅起的水滴有一些落在了时青□□的手臂上,他伸手抚摸着白虎毛茸茸的额头,低喃道:“这骨琴安静得很,应当如萧漪所言,哥哥的仙骨将怨气全数压下了罢,哥哥定然安好。” 白虎的体温极高,这温度透过厚厚的毛发熨帖着时青的掌心。 时青收回手掌,将自己全数浸入热水中,只露出一双眼睛。 时青天生体寒,几乎除了夏日,手脚都冷得厉害,只与萧漪肌肤相贴时才会热一些。 白虎抖了几下,皮毛已干了大半,趴在墙角已打起了呼噜来。 待水终是凉得不能再呆了,时青才从水中出来,擦干身子,将衣衫穿戴妥当。 方才那阵雨实在是厉害得很,他包袱中的衣裳湿了大半,身上这件虽略略好一些,也已有些湿意。 下了楼,时青见萧漪和晚思已换了衣裳坐在桌边喝起酒来了。 萧漪招呼着时青坐下,又将一个斟满了的酒杯递到他面前,关切道:“喝些酒,暖暖身罢。” 时青径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喝完了,却迟迟不将酒杯放下,只道:“这外头的雨当真大得很,今年的收成应当会很好罢。” 萧漪指了指酒壶道:“还要么?” 时青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酒杯不放,他笑了下,将酒杯往萧漪的方向推了推,道:“再给我一杯罢。” 时青并不善酒,今日却不知为何颇有饮酒的兴致,饮酒聆雨倒是有些雅致。他瞥了眼身旁的萧漪,将杯中的酒液又一口全数饮尽,放下酒杯,反是伸手将整只酒壶都抢了过来。 萧漪在旁劝道:“你莫要饮太多,伤身。” 时青不过喝了两杯,已有些上头,瞪了萧漪一眼道:“你管我做什么。” 在旁的晚思低低笑了一声道:“菜上来了。” 五个菜一个汤很快就上齐全了。 时青却只动了动筷子,酒倒是喝掉了两壶,他面上微微染了红晕,站起身来,口齿清楚地道:“我去歇息了。” 他刚走出两步却踉跄了一下,几乎要伏倒在地之时,被萧漪扶了去。 萧漪回首对晚思道:“我先送他回房间,晚思姑娘还请慢用。” 晚思饶有意味地点点头,而后继续吃了起来,她早已半人半妖,就算几日不进食也饿不死,但一桌子菜摆在前头哪里有不吃的道理。 时青用力地推了下萧漪,推不开,又抬眼去看他,俩人四目相对间,时青冷声道:“你离我远一些。” 萧漪半推半抱地将时青弄回房间,而后小心地把他放在床上,才凑到他耳边道:“你真是要我吻你抱你才会老实一些。” 时青喝得上了头,听到萧漪这般说,一把扯开衣襟道:“那你让我老实一些罢。” 衣襟一被扯开,漂亮的锁骨就露了出来,萧漪用手指摩挲了几下,又收回手苦笑道:“时青你不信我么?” 时青半眯着眼,挑眉笑道:“我信你做什么?” 话音落地,他眼里晕起一些湿意,突地坐起身来,一把抱住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萧漪的脖子,而后将冰凉的手指探入萧漪的衣内,摸索到他的第四节脊椎,喃喃道:“你忘了罢,这里头有一把‘骨心锁’,而将锁埋进去的便是我,这样你就可以任由我为所欲为。两年前,我喜欢上了你,你却不喜欢我,我便将‘骨心锁’埋入了你骨中……” 时青的意识已被酒液吞噬了去,他打了个酒嗝,本来应当烂在肚子里的话语接连不断的从口中流泻出来:“那时,你我在青橙,我几乎每日都要逼迫你与我欢好,我不知羞耻地自己开拓后/穴,又不知羞耻地自己坐上去,将你的热物送进去。但无论欢爱多少次,你都未曾回应过我,我心里头明白你是迫于无奈才留在我身边的,但我还是希冀你就算不喜欢我,喜欢我的身子也是好的。我去向小倌讨教伺候男人的法子,每学到一件,便兴冲冲地在你身上试上一遍,但你依旧毫无回应。无人回应的欢爱其实一点都不舒服,快感也是转瞬即逝,但我却贪恋你的温度……” 说着,他将手指从萧漪衣衫中退了去,整个人也向后退到床角,抬眼笑道:“你本是无忧无虑的蛇妖,是我玷污了你,又将你强留在身边数月,已是因执念犯了大错。前阵子的那次欢爱,你终是回应我了,我很欢喜,这于我已然奢侈得很了。” “现下你既然知晓你我的前事了,可觉得我恶心极了?”他伸手将扯开的衣襟拉好,冲萧漪露出一个笑来,“你走罢,离我远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已经从日更变成隔日更,又从隔日更变成半月更……其实本章前头一千字n天前就写完了,只是后面的情节一直没定好,加上古言又在编推吊车尾,这几天就一直在更古言。 最后决定还是别折腾时青和萧漪了,赶紧让他俩happy endg吧。 本章卡h了,你们懂的,猥琐脸jpg 下一章明天or后天见,挥手帕~~~ 希望不要被晋江吃掉了 第69章 谷雨篇?第十章 萧漪叹息一声:“我之前已说过了,我并无离开郓县的打算,你为何不信我?” “却原来你这般爱做教书匠。”时青笑道,“那你留在郓县罢,我走就是了。” 时青的笑容像是浮在水面之上,虚幻又脆弱,萧漪索性伸手揽过时青的脖颈,附身含了点圆润雪白的耳垂道:“我想留在你身边。” 时青的耳垂被萧漪含着,如同落入了陷阱的幼兽一般,只挣了几下就不动了,乖顺地伏在萧漪怀中,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萧漪松开耳垂,又去吻时青嫣红的嘴唇,四片嘴唇堪堪碰上,时青便不由地伸手揽住了萧漪的脖颈。 也不知吻了多久,萧漪才放过了时青,时青的口舌间均是酒气,萧漪觉得自己被熏醉了去,他低低地笑了声,伸手去抓时青的热物。 时青却一把按住萧漪的手,粗粗地喘着气道:“你不怪我么?不觉得我恶心么?” 萧漪勾唇笑道:“我虽是忘了前事,但你这般不折手段要同我欢爱,我倒是欢喜得很呢……” 话音刚落,萧漪低首咬了下时青按住他的手,又抬眼去看时青的眉目,道:“我喜欢你,喜欢你的身子,也喜欢与你欢爱,两年前的我拒绝你定是另有隐情或是瞎了眼。” 时青听闻萧漪这番辩白,心里头欢喜得很,入目的萧漪眼角眉梢均是勾引之意催得他原本安静的下身登时涨热起来,进而他的喉头窜出一点嘤咛,这点嘤咛过后,他惺忪的双目瞥见自己藕色的衣裳被下身顶起了一块,且还有细微白浊将藕色的缎子濡湿了一块,他半咬着嘴唇,觉得羞怯不已,快手覆住那点白浊。他面上艳若朝霞,这朝霞一路蔓延到脖颈、锁骨,又探入衣内。 萧漪俯下身去,伸出柔软的舌头来舔舐时青的手背,不过舔了一下,那白皙的手背便瑟缩了一下想要收回去。 萧漪自是不容他退怯,一把扣住纤细的腕子,又细细地舔舐起来,舔舐的是手背,掌心下的热物却又涨了几分,急急地从指缝中窜了出来,打在萧漪嘴角。 快感窜遍四肢百骸击得时青浑身上下的肌肤略略打着颤,他无力抵抗,只闭着眼,任由萧漪侵犯。 “你还是这么敏感。”萧漪说完,就隔着柔软的缎子舔舐起时青的下体来,手指还不停地揉弄着下方的囊袋,但如此这般不过片刻,萧漪却不动作了,反是直起身子来去瞧时青。 下身的逗弄全数停了去,时青不悦地嘟哝了一声,睁开眼来,下一刻却被萧漪抓住了右手,又将他的右手覆在了火热的下体上。 他的手指一碰到自己的下体便动作起来,想要纾解的急迫逼得他将羞怯都抛了去,在萧漪面前如此这般实在是淫荡得很,他心中对自己的身子愤恨不已,手下却动个不停。 萧漪扯开一点衣襟,俯首去吻时青的肩膀,吻了几下,双目凝视着时青侍弄下体的手指,调笑道:“我不在时,你便是这样泄欲的么?” 时青被萧漪盯着,手指不由地紧张起来,一个用力过猛,本就敏感不已的性器便抖动了几下泄了。 他粗粗地喘着气,身下那处藕色的缎子已沾满了浊物,除了那处其余的藕色也被他肌肤溢出的细汗给打湿了。 待气息平缓了些,他抬起通红的眼角去瞧萧漪,朝他露出个媚笑来:“我素来少欲,你若是不撩拨我,我哪里需要泄欲。” 萧漪听得这话,急切地压下身去,一面亲吻时青的眼角,一面又去伸手去探时青身后的入口。 那入口敏感得很,被萧漪一碰就瑟缩了下,萧漪也不去脱时青的衣裳,反是隔着层层布料,深入了一根指节。 时青低低地呻吟着,双腿缠住了萧漪的双腿细细地磨蹭着。 萧漪却将手指又收了回来,贴着时青的眼角低笑道:“你在狐族那夜,便是因为我才起了情欲么?才在满是烟火气中的房间中侍弄自己么?” 时青被萧漪一问,登时酒意醒了大半,双目恢复清明,他不善酒,但因心中有事,醉死不得,方才对萧漪的一番自白也是二分清醒,八分醉酒,这时,萧漪出此一问,他颇有些无地自容,索性伸手一把抓住萧漪的热物,扬声道:“你不给我,我不就得自己侍弄自己么?” 萧漪伸手探入时青衣内,一路划过柔嫩的肌肤,直至后穴,在那圈褶皱中梭巡片刻,笑道:“你自己来取也就是了。” 闻言,时青一把推倒萧漪,自己坐起身来,将萧漪的衣衫和自己的衣衫全数褪了去,又坐在萧漪身上,一面将上半身与萧漪贴着唇齿相交,一面微微抬起臀,去开拓自己的后穴,后穴虽敏感得很,但要容纳萧漪也是不易,时青取了些自己方才泄出的白浊用作润滑才好一些,如此动作得几乎腰身都要酸软了,他才去吞萧漪的热物。 灯火打在时青赤裸的肌肤上更显得肌肤白皙如玉,萧漪被时青绞得舒爽不已,伸手抚摸着时青的腰际,低低地喘息道:“阿青,再进去一些。” 时青方只吞进了顶部,闻言,便咬着唇又吞进了大半。 萧漪见时青略略蹙着眉,轻声问道:“是不是疼得很?疼便不做了罢。” 时青摇摇头,含着泪意求道:“你摸摸我,你摸摸我便不疼了。” 萧漪叹息一声,双手一手摩挲着时青的心口腰腹,一手用指腹擦着时青的性器。 时青心一横将撑在萧漪腰腹的双手松了去,后穴便被体重压着,将热物尽数吞入。 这一下疼得很,时青伏在萧漪心口呻吟着,浑身抖个不停,萧漪抱住时青,伸手去探俩人结合之处,而后舒了一口气,幸好并未受伤。 时青只歇了一会儿,便又直起身子上上下下动作起来,热物在他的动作下来回擦着里头的嫩肉,直将可怜的嫩肉擦得饥渴不已,热物一退出就叫嚣起来。 也不知动了几下,萧漪翻身将时青压在身下,热物仍埋在密处,萧漪面上却褪去了情欲,反是盯着时青的双目问道:“你可愿一直与我在一块?” 时青被情欲折磨着,好容易才压下呻吟回问道:“我不过一个凡人,哪里能一直与你在一块,我与你最多不过数十年辰光。” 萧漪有些忐忑地问:“我若有法子将你变作妖,与我齐寿,你可愿意?” 闻言,时青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愿意。” 萧漪抚摸了下时青嫣红的脸庞担忧道:“你若变成了妖便不会在衰老,你的县令怕是做不长,你若要呆在人间,也须得过几年就换一个住处,且你要如何和你父母交代?” 前两项于时青而言都不是要事,但提及父母,时青却不知如何作答,好一阵子他才哽咽道:“我无后已是不孝,就是做了妖也定当伺候父母养老送终……” 说到一半,他一时说不下去了,伸手抱着萧漪的背脊,低喃道:“我对他们不起,万望他们能宽恕我。” 萧漪不知该如何宽慰,却听时青问道:“是什么法子?” 见时青目中满是坚定之色,萧漪摸了摸他的眼角,低声道:“此法子不可逆,你可不要后悔才好。” “我后悔做什么?”时青笑盈盈地道,“你愿意同我在一块已是我天大的奢侈,我这一生赚得很,为何要后悔?” 语毕,他不怀好意地动了动腰身,笑道:“你不如明日再说,我们先做这极乐之事罢。” 萧漪含笑地将时青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开始抽刺起来,每一下都顶到要处,直将时青逼得前头又泄了一回。 情欲从后穴烫了上来,时青含着眼,双手绞着自己那件被弄脏了的藕色衫子,陡地嘴角却不知为何有些湿润,他睁开眼一看,却原来是血! 萧漪不知何时将自己的腕子划破了,此时破口正贴着时青的双唇。 时青也顾不得情欲了,一下子拍开萧漪的手腕子,厉声道:“你做什么?” 他推开萧漪,坐起身来,去撕自己柔软的内衫以作包扎之用,萧漪识破他的意图,苦笑道:“你再不喝,这血可就浪费了。” 时青低首见血一点点滴在床铺上,滴在自己和萧漪身上,思索片刻才问道:“我喝了你的血便能成妖么?” 萧漪回道:“你说得不错。” 时青扫了萧漪一眼,利落地附身用舌尖舔着那道口子,在他舔舐间,萧漪的手指爬过时青的背脊,探到他背后那个张合着的入口,一下下模仿着热物进出的频率。 那道口子被时青舔舐了一阵便兀自愈合了,他又去舔舐萧漪身上的血滴,有一点血正巧落在萧漪的下腹,他舔舐干净后,便略略往下,张口将热物含了进去,但只含了一下,他抬腰将自己的后穴往热物送了去,一送到底,畅快得很。 时青上上下下吞噬了几下,才得空问道:“现下我已是妖了么?” 萧漪将一根手指挤进时青的后穴,逗弄了下柔嫩的内壁,笑道:“你既喝了我的血,再得了我的精液,便能成妖。” 时青嘤咛一声,越发放浪形骸地动作起来,长长的发丝洒在他赤裸的肌肤上,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不休。 也不知动了多久,萧漪才泄在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内,热液打在他内壁上,他瑟缩了一下,身子软了下去,贴着萧漪汗湿的心口喘息着。 第70章 谷雨篇?第十一章 萧漪抚摸着时青的腰身想将热物退出去,时青却一把按住囊袋勾引道:“我喜欢你在我身子里面。”说完,还将两个囊袋揉弄了几下。 萧漪被时青勾得泄了的热物复又涨热起来,就着自己平躺在床上时青伏在他心口的姿势动了动腰身。 这姿势动起来到底不尽兴,萧漪索性将时青翻转过来,以背后位抽/插起来。 时青不知被抽/插了多少次,整个人已柔软得如同一汪水,任凭萧漪摆弄。 俩人交缠了不知多少时辰,萧漪在时青体内泄了三回,最后一回泄时,时青已发起热来了,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酥软不已,费了好大的劲才抱住了萧漪的腰身,不许他将热物抽出来。 萧漪见时青面色嫣红,安抚地摩挲着他的面颊、脖颈,柔声道:“我须得先退出去了。” 时青不悦地蹙起眉来,有气无力地道:“不要,你抽出去了,你留在我体内的东西也会流出去的,如此一来,我的身子就冷了。” 萧漪无法,只得又抽/插起来,直做到时青失了意识才抽身而出。 次日,时青发起热来,萧漪在旁照看。 这一发热,便发了整整七日。 七日后,时青转醒,伸手去抚摸趴在床前睡着的萧漪的面容,却蓦地瞧见自己的手背上爬着一些浅淡的花纹,他低呼一声,把睡得本就睡得不沉的萧漪惊醒了。 萧漪俯身吻了下时青的唇角,柔声道:“这便是蛇纹了,你莫要害怕。” 说完,他手指一点,时青手背的花纹便褪了个干净。 时青展颜笑道:“我有什么可怕的,只是稍稍有些吃惊罢了,你原身的花纹也是这般么?” 萧漪颔首笑道:“如今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身上的花纹自是与我身上的相同。” 闻言,时青白皙的面上晕起了艳色,同时他耳中仿若能听见血液在周身流窜的声响一般,突地有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他一把扣住萧漪的手腕,以柔软的嘴唇蹭了下萧漪的面颊,笑吟吟地道:“萧漪,我与你相识许久,还未见过你的原身,你让我瞧瞧可好?” “我原身乃是一条黑色蟒蛇,怕是会吓着你。”萧漪回忆道,“我甫得点化时还是一尾小蛇,之后虽修炼出了人身,但我那时生活在山林中,还不习惯人类的躯体,到底还是以原身度日来得快活,每每出行都得吓跑不少飞禽走兽。” 时青吻了下萧漪的嘴唇笑道:“我可不是许仙,哪里会被你的原身吓着。”说着他以手覆住萧漪下身的热物,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狭促地笑道:“你要是日日用它操弄我,我才要怕呢。” 萧漪低笑一声,吻住时青的嘴唇,以舌尖撬开齿列,在时青口中一面搅弄着,一面伸手去探时青下身的入口,直弄得时青呻/吟连连才作罢。 他擦了下时青一动情便会发红的眼角,笑道:“你的下面那个小口只怕是欢喜得很,我方才不过用手指试探了一下……” 时青到底面薄,一把捂住萧漪的嘴,不许他往下说。 萧漪却生了逗弄之意,伸出舌尖在时青掌心舔舐了一下。 时青下意识地收回手,而后萧漪站起身来,倾身吻了下时青的额发,正色道:“你昏迷了七日,现下身子应该无大碍了,今日我们便启程去寻时公子罢。” 一听见萧漪提起时绛,时青的心脏登时紧了紧,时绛可会怪罪他任性地不顾念父母将自己变作了妖物? 半晌,他仰首道:“好的,我收拾收拾。” 时青磨蹭了半日才将骨琴抱在怀中推门而出,下了楼,萧漪和晚思已等着了,白猫被萧漪抱在怀中,听得动静,懒懒地冲他吐了吐舌头,复又埋在萧漪怀中睡了。 晚思见着时青,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 时青心知自己和萧漪的情/事已被她知晓了去,面上略略有些发红,只道:“走罢。” 缃城离时绛的住处算不得远,且时青已然是妖了,体力好了许多,速度也快了许多,两妖一鬼索性徒步而行。 时绛住在一处山林,山体陡峭,上了山时青和萧漪又被晚思带到一处竹林,恰巧起了风,修长的的一竿竿翠竹便被风吹拂得沙沙作响。 竹林深处隐约可见一人站立着,那人绛衣黑发,身姿出尘。 时青只来得及看一眼,那绛衣人就倏地逼到了面前。 绛衣人鼻尖已闻到了时青身上的妖气,又盯着时青瞧了片刻,才叹息道:“你是自愿的罢。” “哥哥。”时青激动地扑入时绛怀中,低喃道,“你没死就好。” 时绛抚摸着时青柔软的发丝,朝萧漪道:“你可会后悔?你要知晓,你既将阿青变作妖,你就不能像两年前一般从他身边逃走了。” 萧漪自在郓县与时青交合之后,便决心要留在时青身边,若时青不愿成妖,他会一直陪伴时青,直到时青去世后,再去寻找其转世,如此循环往复,直至他漫长的生命耗尽为止。 现如今,时青自愿成妖,于他而言乃是一件天大好事,哪里会有半点后悔。 “我心悦时青,巴不得他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才好。”萧漪笑道,“我失了忆记不得两年前的事了,但那些事于我而言并不紧要。” 白猫此时终于睡醒了,它一闻见时绛的气味,就从萧漪怀中跳了下来,一落地,化作了一头形貌威武的白虎。 时青从时绛怀中退了出来,白虎便凑到时绛脚边撒娇地蹭了蹭他的小腿。 时绛低下身抚摸着白虎的毛发,低声道:“多谢你保护阿青。” 突地,有一把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公子,我抓了好多鱼,你烤鱼给我吃可好?” 时青抬眼看去,来人正是顾出白,穿着一身柳青色衣衫,身量抽长了一些,眉目依旧如同江南的山水画一般。 而后,他听面前的时绛蹙眉道:“出白,你抓鱼就抓鱼,怎地弄得自己一身的水?” 顾出白无所谓地抖了抖半湿的衣衫道:“公子,我无事。” 时绛接过顾出白手中的竹篓,轻斥道:“还不快去将衣裳换了。” 顾出白快步走入屋内,又探出头来道:“烤鱼,烤鱼。” 时绛手脚利落,待顾出白换衣出来,已将十几尾鱼全部料理妥当烤起来了。 顾出白得空凑到时青身边问道:“你可是将那张骨琴带来了?” 时青不答反问:“我听楚荫说我兄长是为了镇压一只魔物的一魂一魄才取了自己的一根骨,你就是那只魔物么?” 时青尚是凡人时自是瞧不出顾出白的本相,但如今他已是妖物,顾出白的魔气虽然浅淡,但终归是有的。 顾出白无奈地笑了下:“你说得不错。” 时青扫了眼时绛,正要开口,却听时绛招呼道:“出白,阿青来吃鱼罢。” 他瞥了眼顾出白不再言语,朝着时绛走了过去。 时青、萧漪、时绛、顾出白和晚思围在火堆边吃烤鱼,白虎也凑趣地叼了一尾来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今日的月色清亮,均匀地洒在众人身上。 时青用油腻腻的尾指勾了下萧漪的尾指,低首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时青和萧漪的故事在正文中就此完结啦,撒花。 下一章,萧漪视角的番外。 第71章 番外一?第一章 数千年前,萧漪还是一尾小蛇,终日在山野中瞎窜。 一日,他窜入了一处竹林。 竹林中放置着一张石桌,石桌旁坐着一个好看的青年。 他瞧见人从来就是远远避走的,但不知为何这人却令他起了亲近之意。 他一点点地朝青年靠近,突地,却有一泼酒液从天而降,将他从头到尾覆了个干净。 那青年见状,冲着一旁的白虎斥道:“小白,这酒液乃是天帝得闲时所酿,哪里是一条小蛇消受得起的……” 他话还未说完,却见那小蛇竟化作一个三四岁的孩童疑惑地仰首瞧着他。 这蛇竟未死,而是化作了人身,莫非本就有仙缘? 青年将孩童扶了起来,变出一身衣衫给他穿上,沉声道:“想维持人身须得好好修炼,你若是愿意,我来教你罢。” 孩童好奇地伸展着手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青年带着孩童修炼了数月,一日,同孩童说要远行,便不见了踪影。 千年后,萧漪在一次天劫后气息奄奄,浑身是伤地歪在枯草上,粗粗地喘着气。 突地,青年从天而降,一身绛衣衣袂翩翻。 他走到萧漪身侧,蹲下身来,抚了抚萧漪的发丝,叹息道:“你修炼得越好,劫数也就来得越快,天上之人小气得很,哪会容许一个小小的蛇妖位列仙班。” 萧漪抹了下嘴角的嫣红,笑道:“我素来无牵无挂,死了也就死了罢。” 青年手指覆在萧漪的伤处,提议道:“不如去人间瞧瞧罢,人间百态,比你一个人在山林中要热闹许多。” 人间,萧漪化形千年来,还未踏足过人间,他对人间一点兴趣也无,但既然青年如是说了,他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是了,我应当去人间瞧瞧。” 萧漪说这话时,眼底一片平静,哪里想是应当去瞧瞧的模样。 青年收回覆在萧漪心口的手指,起身道:“萧漪,你还有两千年可活,两千年后的一次天劫中你会生生被劈死。” 萧漪低首瞧见自己方才血肉模糊的心口已然愈合了,莞尔笑道:“两千年长得很,足够了。” 萧漪下了山,去人间走了一遭,觉得无甚趣味,复又回了山中。 再下山时,他离青年所说的两千年的死期,还剩不到一年。 这一日,他在一处破落的茶肆饮茶,茶肆外头是一片荒漠,荒漠上寥寥地长着一些黄草。 突地,刮起了风来,等风停歇后,茶肆外头进来了两个人,一人着青衫,眉目秀丽,一人做书童打扮。 那书童抱怨道:“公子,我们怕是走错路了罢,去京城哪里是这个方向。” 青衫公子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沙,随意地往茶肆里头扫了一眼,不过这一眼他便定住了,只知目不转睛盯着不远处坐着饮茶的萧漪,萧漪着一身茶白色的衫子,发丝未束,极为寻常的装扮,却掩不住的风光霁月,他心中一动,大着胆子走到萧漪身侧轻声问道:“请问这位公子可知京城怎么走?” 萧漪抬眼看了眼青衫公子,又低首饮了一口茶水才答道:“你往西边去罢。” 青衫公子细细地品着萧漪的眉目,直觉得无一处可增减,登时心如擂鼓,他定了定神,在萧漪身侧的长凳上坐了下来,饶有趣味地问道:“这位公子,你要去何处?” 萧漪游历人间已有许多时日,但这般发问的人却只这一个,他微笑着答道:“随性而行罢了,无处可去。” 青衫公子一把握住萧漪执着粗陶茶杯的手腕子,忐忑地问道:“那你同我一道去京城罢,京城繁华得很,定然很有趣。” 萧漪扫了眼青衫公子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指,淡漠地道:“你自己去罢。” 青衫公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匆匆地收回手指,面颊稍稍有些发红,又道:“京城繁华得很,你随我一道去可好?” 他念了这许多年的书,一时半刻竟将那些华丽的辞藻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繁华二字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柔软的耳朵的一层薄皮染上了胭脂。 萧漪笑道:“我同你去京城做甚?” 青衫公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唇瓣颤了两下,复又合上了。 萧漪瞥见青衫公子薄皮上的那点胭脂,随口道:“我还未去过京城,你若执意邀请,我就同你一道去罢。” 青衫公子抬首笑道:“我唤作时青,这次赴京是为了赶考。” 萧漪知晓凡人为了做官须得层层应试,能去京城赶考的不过寥寥,但他对此半点兴趣也无,只道:“萧漪,萧瑟的萧,涟漪的漪。” 三人用了些吃食,便启程出发去京城。 此处荒芜得很,难辨方向,萧漪也不出言指点,反是任由时青胡乱地走。 入了夜,三人不仅未寻到半间客栈,连人家都无一户,只得寻了一处生火以防野兽来犯。 萧漪摘了一捧野果分给时青和桐雨,野果个头略微比大拇指指甲盖要大上一些,口感酸甜,果肉鲜红。 时青接过便吃了起来,一面吃,一面蹙眉道:“好酸。” 萧漪闻声抬眼去看时青,时青唇角沾了点野果的汁液,仿若上了女子的唇脂一般,他面上的肌肤又被晃动的火光打着闪出白玉一般的光泽,不知怎地,萧漪竟觉着心脏重重的撞了下胸腔,眼前时青的眉目、身姿处处妥帖无比,竟把他游历多时所见之人全数比了下去。 时青觉察到萧漪的视线,低声道:“萧漪,你瞧我做什么?” 萧漪思及自己只不到一年的性命了,摇摇头,不发一言。 又过了几日,三人行至一处山林时,却遇上一伙劫匪。 一个刀疤脸的劫匪见时青细皮嫩肉的,走到时青跟前,对众兄弟道:“这位公子长得好看得紧,不如带回去给大哥尝尝鲜?” 另有一人道:“大哥从未抢过男子回山寨,怕是不好南风罢。” 刀疤脸猥亵地笑道:“男子后面紧得很不输女子,带回去,大哥若是不要,我收了房得了。” 说着,刀疤脸也不客气,伸手就要来摸时青的脸颊。 时青面色不佳,连连后退,不让对方得逞。 刀疤脸步步紧逼,眼见着就要逼到一处断崖了,突地时青眼前起了一泼鲜血,殷红地从皮肉里喷出来,又跌落在地,将地上的砂石污了去。 之后,便是一声尖叫,现下时近黄昏,这一声尖叫将归巢的飞鸟惊得扑腾起来。 时青定睛一瞧,却是刀疤脸的右臂自手肘处被切断了,断口平整,而动手的则是他身侧的萧漪,时青自是未瞧清半点萧漪是如何出手的,只是凭萧漪手中沾了血的长剑断定的。 刀疤脸捡起断臂,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兄弟们,给我将这三人绑了,一人绑回去充作苦力,还有俩人待我好好调/教/调/教。” 他身后的九人也无人瞧清萧漪是如何出手的,心中均惧怕不已,手中抓着大刀却无一人敢上前。 刀疤脸见无一人动手,索性砍了一人,那人无端被杀,眼都合不上就断了气。 剩下八人怕也遭殃,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萧漪剑光一闪,须臾之后,八人无一人可站立,均歪在地面上痛苦地□□着。 时青拍了下吓傻了的桐雨道:“走罢。” 这漫地的血可怕得很,桐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匆匆地跟上了时青和萧漪。 突地,却有一把长刀飞了过来,劈开夜风,直冲萧漪后心。 萧漪手指一动,那长刀复又飞了回去,而后,一声沉重的肉体着地的声音传了过来。 时青闻声面色稍稍有些发白,脚步也快了一些。 萧漪叹息一声:“时公子,你莫要怕。” 离应试时间尚早,三人且走且游,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小镇住下了。 用了晚膳,萧漪在房中静坐修行,时青则带着桐雨去游玩了。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萧漪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萧漪一抬头瞧见时青走了进来,周身均是脂粉气,他微微蹙眉道:“你快些去洗漱罢,来我这做甚?” 时青却在萧漪床沿上坐了下来,含笑道:“我从未去过烟花之地,今日去游赏了一番,真真俗艳得很。” 萧漪恼道:“你进来便是为了同我说这个么?” 时青点点头,盯着萧漪的眉眼半晌,不发一言,末了道:“那人说男子后面紧得很不输女子,不知是真是假。” 作者有话要说: 萧漪、时青初相遇,传说中的一见钟情23333 本来萧漪视角是打算一章搞定的,越写越长是肿么回事,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了 第72章 番外一?第二章 萧漪冷声道:“时公子,你喝醉了罢。” 时青摇摇头道:“我滴酒未沾,哪里会醉。” 萧漪缓和下了语气道:“那就好,时公子,你也累了,不如早些洗漱歇息。” 蓦地,时青将身侧的萧漪扑倒在床铺上,又在他耳侧低声道:“你我试试可好?” 时青指的自是方才所言之事,萧漪却装作不知,反是冷淡地道:“时公子,你去歇息罢。” 时青到底是个读书人,面皮薄得很,被萧漪拒了,便站起身来,沉默着出去了。 关上门时,他回首瞧了萧漪一眼,直觉得对方风光霁月衬得自己一身的污秽。 他初见萧漪时便对其心生好感,虽之前他从未对什么人有过好感,但也知对一个男子产生好感悖逆伦理,今日便特意去寻了此地最上等的青楼作乐,可惜美人在怀,却半点不快活,反是如坐针毡一般,他坐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丢下银子,带着桐雨落荒而逃。 桐雨还道自家少爷开了窍,只可惜未欢喜多久,便无奈地跟着出了青楼吹起夜风。 时青回了客栈,犹豫半晌,还是推开了萧漪的门。 只可惜如他所料,萧漪果真对他无半点绮念。 三人离了小镇,继续向着京城去。 萧漪和时青再也未讲过半句话。 在离京城不过五十余里时,三人寻了一处客栈打尖。 时青刚进得房内正要关门,却见萧漪站在外头,不言语,也不走。 时青苦笑着伸手将门合上,门还未合个结实,尚留着一道缝隙,外头的萧漪终是出了声:“我就不随你们去京城了。” 萧漪面上无一丁点表情,说罢,就转身而去。 时青透过缝隙盯着萧漪的背影,直到背影再也瞧不见了,才道:“好。” 这夜,时青发了一个梦,梦里一个女子交予他一把锁,这锁唤作“骨心锁”,只要将“骨心锁”埋入人体的第四节脊椎,被入锁之人便只能任凭入锁人处置。 他醒时,天色尚早,只丁点可怜的光从窗户纸透进来。 他一坐起身来,额角的汗珠子就“噼里啪啦”地往下坠,浑身上下也粘腻得难受,索性下床取水洗漱。 洗漱一番后,他取了干净的衣衫来换,却突地发现枕边横着一把锁,拿起来细细一瞧,竟和梦中的“骨心锁”一般无二。 他先是疑心这“骨心锁”的来历,但疑心了不过半刻,又低笑了一声,将“骨心锁”紧紧攥在手中,像是攥着救命的稻草,末了,他竟是落下泪来。 天色大亮,萧漪收拾了下为数不多的行李,去向时青辞行。 他不过敲了一下门,门便开了,里头的时青穿了件朱红色的长衫,眼角眉梢好似上了妆一般,颇有艳色。 时青见是萧漪,展颜笑了,将萧漪迎进门内,柔声道:“你今日要走,我为你送行罢。” 萧漪一看,桌上已摆了一壶酒并几个下酒的小菜。 时青为俩人斟满酒,萧漪闻见酒香有异,眉尖蹙起,方要开口,时青却已把面前的那杯饮尽了,朗声道:“愿君一生平安顺遂。” 萧漪凝视着时青的眉目半晌,也将杯中酒饮了干净。 时青又将酒杯斟满,如此几番,一壶酒就全数落在了俩人腹中。 萧漪饮了酒又用了几口小菜,片刻后,浑身皮肉发起热来,热气以下腹最盛,下身已然抬头了,他丢下竹箸,朝时青道:“你在酒里头下了药罢?” 时青颔首笑道:“萧漪,你遇见我,真真是你的不幸。” 他面上虽满是笑意,眼底却湿润了,他起身将萧漪从桌边扶到床边,又将萧漪的衣物一一除了,眼底的湿润才涌了出来,擦过面颊落在了齐整的衣物上。 萧漪叹息一声,闭上了双眼任凭时青动作。 时青知萧漪被春/药所制,浑身酸软,动弹不得,大着胆子盯着萧漪赤/裸的身子瞧了个仔细,直瞧得自己浑身滚烫,下身涨热,才吻萧漪的双唇。 萧漪的唇微凉,时青辗转吻了不知多少时候,既半点得不到回应,也无力令萧漪的唇热上一分。 萧漪对他一点好感也无,他这般玷污萧漪,只能是徒增厌恶罢。 见微博 时青醒时已入了夜,他侧过头去看萧漪,萧漪还睡得安稳。 他方要起身,下身的疼痛瞬间将他击得伏倒在萧漪心口。 他伸手去探,那个入口果真是伤了,但并不严重,只微微有些开裂。 萧漪本就在装睡,被时青一伏,索性顺势睁开双目。 衣物上沾了不少脏污再也穿不得,时青堪堪将衣物褪了干净,却瞥见萧漪醒了。 登时,他白皙的肌肤晕出片片羞耻的桃花,他知晓萧漪不喜欢他的身子,又觉强迫萧漪的自己污秽不已,昨日因而只褪了亵裤,却未料想今日……他捡起落在地面上的衣物,含着哭腔求道:“萧漪,别看我,我脏得很。” 萧漪叹息一声:“我不看,你将衣裳穿上罢。” 说罢,萧漪便依言转过头去。 时青手忙脚乱地穿戴整齐,心脏在他胸腔内剧烈地四处撞击着,像是要破开皮肉冲出来。 他闭了下双目,定了决心,既然昨日不该做的都做了,今日哪里有退怯的道理。 他缓步走到萧漪身侧,抬起其下颌,勾唇笑道:“我昨日在你的脊椎中埋了一把锁,只要锁在里头,你就只能听命于我……”见萧漪稍稍有些失色,他又道:“我们不去京城了,你随我回‘青橙’罢。” 萧漪任由时青抬着下颌,问道:“我若是不愿会如何?” 时青一把抱住萧漪的脖颈,忧愁地道:“你会死,你就随我回‘青橙’罢。” 萧漪颔首苦笑道:“既然如此,我随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谷雨篇?第四和第六章有bug,当时写的时候设定桐雨只瞧过萧漪几眼,没有细看过,和这个番外矛盾了。原本设定时青在赴京的路上和桐雨走散了,生死之间被萧漪所救,然后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不过写着写着,想写比较有宿命感的相遇场景,时青只是普通地去躲个风沙,普通地喝个茶,就往里头瞧了那么一眼就生了执念。 由于这两章有不可描述,这bug就不改了,怕被锁。 这章尾的时间线到寒露篇之前一点点,有兴趣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纸们可以回顾下寒露篇。 下一章是寒露篇第十二章的萧漪视角。 以下是时青和萧漪一点都不甜的初h。 第73章 番外一?第三章 时青在客栈中歇了三日,又命桐雨雇佣一驾马车来。 桐雨奇怪时青为何弃了应试,反是要返回“青橙”,但时青既决定了,他一个书童也不好过问,只得应了。 折腾了数十日,时青终是带着萧漪回到了青橙镇。 未免父母疑心,他为萧漪置办了一处府邸,颇有些汉武帝金屋藏娇的味道。 父母见本是去应试的时青归来,将他骂了一通,过了几日,就气得云游去了。 一日,云雨间,时青一面上下起伏着,却听萧漪沉声道:“我不是凡人,乃是千年的蛇妖,人妖殊途,我泄在你体内怕是短了你的性命。” 时青闻言吃了一惊,原本沉在情/欲中的思绪略略清明了一些,却原来眼前这萧漪竟不是人,但不过须臾,他反是笑了,道:“我做了错事,死不足惜,待我死了,你便可重获自由,不是很好么?” 蛇妖又是如何?他长了十九年,从未对任何人有过一星半点的好感,只萧漪,他不过望了一眼,就陷入了迷障,好似这大千世界唯此一人。若是他与萧漪匆匆地相逢,又匆匆地散了,或许他只夜半会想起萧漪,但尝过彻底同萧漪交合的滋味,他觉着自己纵使是死了都比萧漪不泄在他里头要快活许多。 许多时日后,时绛到了青橙,将萧漪第四节脊柱中的“骨心锁”取了出来。 萧漪初见时绛,觉得他长得与点化他之人有些想像,但气息却与那人浑然不同,那人是得道上万年的上仙,而时绛不过一个散仙。 萧漪并未将“骨心锁”已取出一事告知时青,又在青橙流连数日,才决心要离去。 那夜,天气微凉,屋檐结着一些寒露。 他在时青门前立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进去。 时青在念诗经,见他来了,耳根分明已红透了,却又念了一首小诗才打趣道:“你是来投怀送抱的么?” 萧漪确实是为了与时青交欢才来的,他此番离开“青橙”便是为了回山林中修炼以求在天劫下逃生。 但他又怕自己如青年所言死于天劫,徒惹时青伤心,只得将戏做到底。 时青将他拉到床边,伸手解了他的腰带,又伸手探入他的里衣一阵抚摸,而后顺势将他推倒在床上。 他半闭着眼,不去瞧时青半点,面上的欢喜之情也收了干净。 突地,一丝裂帛之声响起,他知时青已将衣物褪了干净,手指一动,想去抚摸时青赤/裸的肌肤,却咬牙忍住了。 时青赤/裸的肌肤终是贴了过来,一面贴着一面亲吻着他的嘴唇,吻得粗鲁又毫无章法,须臾之后,他的嘴唇破了皮。 嘴唇半点不疼,但时青含着哭意的喘息和微微打颤的身子却令他觉着心脏仿若被一只利爪钳着随意揉捏一般。 时青将他嘴唇的破口撕咬舔舐一番,又用软舌勾引地刷着他的唇缝,他心底一软,松开牙关,任由时青出入,与时青口舌交缠的滋味销魂得很,他手腕一动,下意识地想去抱时青抖得愈发厉害的身子,却被时青扣住了双腕。 他也不挣扎,任凭时青钳制住,微微睁眼,却见时青目中盈着水汽,哀求道:“萧漪,萧漪,你别推开我。” 我从来未想过要推开你,即使你在我杯中下了春/药,我都毫不犹豫地饮了,即使知晓你要在我骨中埋“锁心骨”我也纵容了,时青,时青,我爱你,想同你一直在一起。 他心中如是说着,面上还是不漏半点。 他伸手侍弄得时青泄了,发泄过后的时青伏在萧漪身上,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萧漪闭眼听着时青胸腔的鼓动,不知多久后,时青起身。 萧漪躺在床上,见时青取了锦帕来擦拭他的手指,时青半跪着,卑微得像是要沉入泥土中,他盯着时青的侧脸,叹息着道:“别擦了,不脏的。” 时青却是恍若未闻,手下不停,将萧漪五指擦得干干净净,又去擦他衣物上的浊液。 终是擦干净了,萧漪被时青一把拉了起来,时青低首为他整理衣物,又系上腰带,他见时青勉力勾起一点笑来道:“我本来下定决心不再强迫于你,见了你却又忍不住,真是对不住。” 萧漪立在原地不动,怕自己心软,他将十指指甲尽数嵌入掌心,才开口道:“我明日一早就要离开青橙,今日是来向你拜别的。” 此言一出,时青登时脸色一黯,口不择言地威胁道:“你不会忘了你骨头里还藏着一把锁罢,你要走,我答应了么?我不答应,你走得了么?” “骨心锁”早就被时绛取出来了,萧漪并不说破,只道:“就算你不答应,我也是要走的。” 这话说得无丁点儿余地,他见时青赤/裸的身子一颤,方才被情/欲染红的皮肤像是被生生地覆了冰雪,直比平日都要白上一分。 时青转过身,取了茶壶,倒了水来喝。 萧漪凝视着时青清瘦的背脊,心道:我死不得,定要寻个法子来渡过天劫才好。 约莫一炷香后,时青回身笑道:“你此去想必不会再回来,你以后若是遇见喜欢的姑娘,可不要像待我一样冷淡了,姑娘是要哄的,你要给她买最漂亮的衣裳,最精致的簪子,带她去吃最好吃的东西,陪她去看美丽的景致。若是她不喜欢你,你也不要像我这般强迫于她。若是她喜欢你,你们成亲后,生了孩子,定要带我看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的孩子也一定很好看,我会给他压岁钱,祝他平安喜乐……” 萧漪张了张口,想辩驳我哪里会喜欢上别的姑娘,又哪里会有孩子,但他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却听时青又哽咽着道:“若是你不介意,我做他的干爹可好?” 萧漪被时青这一番话气得只扫了眼时青的眉目就拂袖而去。 但这一去,也不远,只是从屋内到了屋外罢了。 萧漪被冷风吹着,听到里头的时青咯咯地笑了,之后,低喃道:“他本是无忧无虑的蛇妖,我将他拖入凡尘,又将他弄脏了,他一走,又岂会再回来,就算有了孩子又怎会愿意让孩子认我为干爹,我真真是可笑得很。” 话中的自嘲和绝望击得萧漪几乎要推门而入将人揽在怀中。 却又有一丝锦帕燃烧的烟火气从门缝、窗缝中钻了出来,萧漪收回覆在门上的手,转身靠墙站立着。 里头的时青又笑了,无一点温度的笑声过后,从里头传来时青高高低低的呻/吟声。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版见微博,对应寒露篇第十二章。 写的时候倒还好,写完一看觉得好虐啊…… 第74章 番外一?第四章 萧漪连夜离开青橙,出了青橙不过百里,却见不远处有一绛衣公子背对着他立着。 萧漪停下脚步,问道:“时公子,你来做什么?” 时绛转过身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掠到了他跟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漪吃了一惊,连声问道:“你果真是华严上仙么?却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华严上仙有与天帝一战之力,天生仙骨,落地即功德圆满,被一众上仙迎回天庭,眼前的时绛法力却不知为何弱了这许多,连容貌也有些不同。 时绛笑道:“华严上仙乃是我的前世,我现下不过一介散仙罢了。” 萧漪点点头,时绛毕竟是点化他之人的现世,他不好再多问。 却听时绛道:“你还有数月就要历天劫,你照着我方才的法子修炼,应能躲过一劫,但重伤难免,你且去寻君汝,她定能救你一命。” 君汝是狐妖,医术高明,萧漪与其相识已有千年。 萧漪略略弯下身,道:“多谢。” 时绛低声道:“却未想,数千年前的一泼酒竟为阿青结下了这段孽缘,他对你执念已深,强迫于你,是他的不是……” “是我纵容的。”萧漪打断时绛,苦笑道,“我喜欢他,又恐自己命不久矣,不敢坦白。我同他之间,是我对他不起,我本应早些离开,却沉醉在他的身子和爱恋里。我不止一次想过,死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萧漪忆起方才时青那番话,续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死在他身边,在渡过天劫之前亦不能表露半点心意,就让他当我对他半点情意也无才好。” 时绛轻拍了下萧漪的肩膀道:“你多保重。” 萧漪回了山中的住处,不食不眠地修炼。他住在一处竹屋内,外头是潺潺的流水,常有飞鸟掠过。 原本他只觉得自己寿命太长,望不到尽头,即使被告知将死于渡劫,也并不在意,但既有了时青,他便贪婪地想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他偶尔会偷偷地回去瞧时青,时青愈发清瘦了,像是要随风而去一般。 距天劫还有月余时,他去了狐族,君汝听他说明来意,便颔首应承了。 天劫来时,萧漪正在屋内修炼,突地夜色被从四面八方透进来的光亮逼得消失殆尽,下一刻,天雷冲着他劈了下来,天雷还在半空,他所处的竹屋就被掀翻了去,又轰地燃了起来。 天雷逼到他头顶心时,他念了时绛教他的一句口诀,口诀一出天雷威力弱了一些,但还是劈地他喷出一口血来。 一道既落,又是一道,毫不留情地将他劈得几乎是体无完肤,起初他还勉力挺直着背脊盘腿而坐,天雷堪堪过半,他已不支歪倒在床上,气息奄奄地吸着气,血从他口中溢出,染湿了床铺,又一路蜿蜒到地面上。 他若是死了时青怕是会伤心的罢。 但,他若是死了,时青又如何会知晓? 萧漪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想着与时青的过往,脑中像是走马灯一般,末了,画面停留在他与时青道别那日,时青卑微地哀求着:“萧漪,萧漪,你摸摸我,你摸摸我。” 画面愈发鲜亮,垂首含泪的时青从画面中走了出来,伸手抚过他沾血的嘴角,眼泪“噼里啪啦”地打在他面上,哭道:“萧漪,萧漪,你别死。” 他伸手想抹去时青面上的泪痕,手却落了个空。 时青转而站在不远处含笑道:“萧漪,你不喜欢我是对的,像我这般污秽之人哪里值得你喜欢,我逼迫你留在我身边,我逼迫你同我交欢,你遇上我真真是你的不幸。” “不是的,不是的,时青……”他低吼着,勉力坐了起来,朝着时青伸出手去,一时不慎,竟从床上滚落下去,他半点不觉得疼,粗粗地喘着气,费了半天的力气,仍半点站立不起,索性以手指扣着地面,向前爬行着,嫣红色的血从他浑身上下数不尽的伤处窜了出来,热热闹闹地铺了一地。他的双臂痉挛了,十指也根根破开,离时青却还远着。 时青半点瞧不见他的情状,寂寥地笑道:“我之一生,别无所求,唯一所求,求而不得,萧漪,你是我的劫数……” 突地,时青又哭了起来,清泪流了半刻,变作了鲜血,染得一身藕色的缎子开出了数不尽的红花,他一面哭,一面道:“萧漪,是我对不住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你不要怨恨我……” 萧漪心疼不已,扬手想去抓时青的衣角,但无论如何都抓不到,明明那块柔软的缎子近在手侧,却仿若远在天边。 这时,最后一道雷落了下来,萧漪的手终是不动了。 萧漪再醒来时,人在狐族,君汝在他身边照料。 君汝见他醒了,低声问道:“你感觉如何?” 萧漪点点头,又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君汝以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叹息道:“已有足足四十七日。” 四十七日,那次本应夺了他性命的天劫,已过了四十七日。 萧漪虚弱地笑道:“点化我之人曾说过我会死于这次天劫,我半点不在意,死了也就死了,却未料想,竟是没死成。” 君汝奇道:“萧漪,你若是不想活了,为何要来求我救你?” “我天劫前曾来求你救我性命么?”见君汝点了点头,萧漪疑惑道,“我为何要如此?” 君汝猜测萧漪或许在天劫下失了部分记忆,但现下萧漪还病着,她半点不提,将煎好的药喂萧漪喝了,又收拾了药碗才道:“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救活你的,你还未报答我,可莫要去想生生死死之事了。” 萧漪在狐族一住月余,一日夜里,却听到有人在抚琴。 琴声清澈灵动,但里头却又含着绵绵求而不得的哀愁,他循声而去,行至花园中,瞧见了抚琴之人,那人一身藕色的衣衫,眉目清丽,蹙着眉,脖颈稍稍仰着,露出白皙的喉结,手虽按在弦上,双目却放着空。 突地,那人也瞧见了萧漪,萧漪被那人一瞧,不知为何竟觉得心绪大乱,下意识地转身而去。 再见到抚琴之人,是用早膳之时。 萧漪问君汝:“是来了新的客人么?” 君汝点点头,指了指穿绛色衣衫的公子道:“这位是时绛时公子。” 时绛拍了拍坐在隔壁的抚琴之人的手背,向着萧漪伸出手,微笑道:“许久不见了。” 抚琴之人像是与时绛颇为亲密,萧漪不知怎地心里头有些吃味,问道:“这位公子,我与你应是初见罢?我们曾在何处见过么?” “那就失礼了。”时绛朝着萧漪袭了过来,直逼脖颈。 俩人过了几招,时绛看了眼抚琴之人道:“这是我胞弟时青。” 却原来是胞弟,萧漪松了口气,道:“我唤作萧漪,请两位公子多加照拂。” 那时青却不知为何咬了下唇瓣,才展颜道:“萧公子,说笑了。” 萧漪窥见了时青眼底层层叠叠的哀愁,那哀愁安稳地沉在底下,好像是死去了,又好像是要将时青缠死了去。 萧漪不由地抚了下心口,掌下皮肉里的脏器剧烈地跳动了下打得他的掌心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半章对应春分篇第一章。 还有一章这个番外就结束啦~~~~~ 第75章 番外一?第五章 又是一日,狐族出了事,君泊托他照顾时青。 时青本来是睡在顾出白隔壁房间,顾出白房中走了水,时青的房间虽还算得上完整,但屋内均是烟火气,睡不得。时青只得跟着萧漪回房。 萧漪走在前头,时青本来不过落后他两三步,渐渐地已离他十步开外。 片刻后,萧漪终是发现时青被自己拉在了后头,回首去看时青,却见时青在淡薄的月色中,面色泛红,整个人比一旁的桃花都要娇艳几分,眸中闪出勾人的光芒。 萧漪被时青此时展露风情所惑,又见时青不由自主地舔舐了下干燥的唇瓣道:“我好像有些发热,我去问君汝姑娘要些药……” 话还未说完,时青便转身往君汝的诊室跑。 萧漪快步上前,抓住时青的手腕,疑惑地道:“你为何两次见我都要跑,我生得很可怕么?” 手里的肌肤滑嫩,萧漪几乎忍不住要将人揽入怀中,却听对方面无表情地仰首道:“你生得很好看,只不过我不喜欢。” 说罢,时青就甩开萧漪缓步而去。 萧漪立在原地,盯着时青的背影,直至那背影再也瞧不见了,方喃喃道:“他厌恶我么?” 他吹了半晌的夜风,瞧了眼边上开得正盛的桃花,抬步去寻时青。 行至时青原本所住的屋子时,有隐隐约约的呻/吟声从里头钻出来,萧漪活了数千年未动过半点情/欲,这□□声却利落地将情/欲勾了起来,催得他浑身燥热。 他点破点窗户纸往里头一望,只见时青不着片缕地蜷缩在床榻上,一手套/弄着热物,一手在后/穴进出。 他不敢再看,飞身出了一里开外,忽又觉着方才的情形有些熟悉。 待身体的燥热平息了,他返回去将时青的门推了开来。 时青见萧漪进来,吓得浑身颤抖,慌乱间,伸手将旁边方才被他蹭开的被子一把拉过覆住全身,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言不语。 时青折腾了一阵想必出了不少汗罢,萧漪低低地叹息一声,转身去寻浴桶。 他再回来时,却听见了时青低低的哭声,哭声压抑,又伤心万分,萧漪不解,是因为被他瞧见自渎了么? 萧漪想出言安慰几句,末了,只柔声道:“暖暖身子罢,可莫要着凉了。” 话音落地,他不看时青半点,径直出去了,将门合了个严实才道:“我在外头等你,今日此处怕是不太平,你还是随我去我房间睡罢。” 得不到时青半点回应,他盯着面前的落了一地的桃花,又道:“你既发了热,还是泡个澡为好。我就在外头,你慢慢来。” 好一阵子后,时青才推门而出。 夜里,俩人同床相对而眠,萧漪鼻尖尽是时青身上传来的气味,哪里还有半点睡意,但怕影响时青入眠,他装作睡着了的模样,尽量让呼吸均匀一些。 却未想他一夜未眠,时青也翻来覆去睡得并不安稳。 天擦亮时,他发觉自己的发丝与时青的缠在了一处,仿若凡间夫妻的结发一般。 这时,他才意识到之所以他与时青对视时会漏了心跳,之所以昨日轻易地就被时青勾起了情/欲,是因为他对时青动了心,或者不止是动了心,他甚至想与时青做一对夫夫,就如同凡间夫妻一般,日夜相对,执手偕老。 然而,他乃是蛇妖,而时青却是凡人,人妖殊途,时青不怕他已是好的了。 是了,时青昨夜就已说过了:“你生得很好看,只不过我不喜欢。” 萧漪苦笑一下,伸手细细地摩挲着那一处结发,也不知摩挲了多久,时青醒了,方要直起身子来,又因被这处结发扯着,只直起了半个身子,呼了一声痛。 萧漪伸手去解结发,时青也伸手相帮,奈何这处结发实在难分难解,萧漪只得变出一把匕首,将头发削了去。 断发就落在时青手边,俩撮发丝纠缠着,萧漪拈起结发拢在手心,低声道:“我去扔了罢。” 时青却从他手心将结发抢了过去,笑吟吟地道:“天下之大,能与萧公子相遇是我的荣幸,这段头发就让我留个纪念罢。” 为何要留个纪念? 时青其实并不厌恶自己么? 自狐族一别后,萧漪便再也未见过时青,也再也未对别的什么人动过心。 他与时青不过萍水相逢,相识不过几日,便散了,他却时常想起时青。 两年后的一日,他收到了君汝的来信,信中说君汲被楚荫杀害取骨,望他能帮忙抓捕楚荫。 他一路追着楚荫到了郓县,却在集市瞧见了时青,两年前的时青清瘦得很,而现下却是骨肉匀称,气色也好了不少,正笑着与一个男子说话。 萧漪许久未起波澜的心底,突地就狂风巨浪大作,时青未瞧见他,他眼中却仿若所有人都消失干净了,只余下时青,是了,时青应当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一完结,元宵节更新番外二 第76章 番外二?元宵 若干年后,时青辞去了郓县县令之职,与萧漪住在山中。 一日,正是元宵,俩人下山去了县城。 县城里热闹得很,时青平日不爱热闹,但萧漪在身侧,他不由地想表现一番,兴冲冲地去猜灯谜,一连猜中了九个,直让在旁围观之人惊叹不已。 老板拍手笑道:“这位公子你满腹才学,何不如去应试一番,指不定我国能出个才貌双全的状元郎。” 时青正要谦虚,却见老板取了支银簪子出来,道:“这支簪子乃是这次猜谜的彩头,公子若是不嫌弃粗鄙,且去送了心上人罢。” 这支银簪子顶部镶嵌着一颗珍珠,珍珠颗粒不大,成色倒是不错,珍珠外头笼着一圈镂空的雕饰,顶部则有一串流苏垂下。 时青出身富贵,这样的簪子于他而言着实粗糙了一些,但他心中却欢喜地很,偷偷地瞧了眼萧漪,下一刻,萧漪却伸手与他十指相扣,萧漪的温度在大庭广众下自相贴的肌肤传过来,虽是无人觉察到,他的耳根到底是被烫红了一片。 萧漪一触即放,反是狭促地笑道:“这位公子,你可有心上人了?” 时青还未开口,却有一妇人道:“我家有一女待字闺中,公子可愿结一段良缘?” 这妇人一开口,旁的人也纷纷说起了媒。 时青见状,瞪了萧漪一眼,向着众人道:“多谢抬爱,我已有心爱之人。” 说罢,时青谢过老板,匆匆地就走了。 时青被萧漪戏弄了一句,气乎乎地走得有些急,出了镇子,回首一瞧,哪里还有萧漪的踪影。 他心下一急,连声唤道:“萧漪,萧漪……” 半晌未有人回应,他埋怨自己何必要同萧漪置气,方要往回走,手腕子却突然被人扣住了,那人气力很大,一把抓着他的手,将他压在树干上。 那人低首以齿衔起一点时青嫣红的唇瓣舔弄了两下,又伸手从时青肩头一路摩挲到腰腹。 时青虽然被吻得动了情,还是抬脚踢了那人的小腿,冷声道:“萧漪,你方才为何要丢下我?” 萧漪半点不觉得疼,却仍是松开了时青,指指右手提着的烧鸡和酒,道:“你还未用晚膳就跑了去,饿了罢?” 时青还生着气,不理会萧漪,又快步走了,快是快,却走几步就要回首确认萧漪是否在后头。 时青进得门内,萧漪也跟着进来了,将烧鸡和酒摆好,柔声道:“要吃么?” 时青看了萧漪一眼,又要出门去,手还未碰到门,整个人却被萧漪压在了门板上,他急声道:“萧漪,你做什么?” 萧漪却一把抓了时青的性器,在他耳边吹气道:“我方才吻你之时,你就热了罢?都有些湿了。” 全身最紧要之处被人抓着,时青低低呻吟一声,坦率地伸手抱了萧漪的背脊。 萧漪也不客气,手指一点,将在近侧的火盆燃了,便扯开了时青的衣襟,莹白的肌肤和漂亮的锁骨在他眼前展了开来,他垂首轻咬了下锁骨,又凑到时青耳侧道:“方才在树丛中就想要了你,不过今日天气着实冷了些。” 时青被他说得满面桃花,思及了方才得了彩头,伸手将银簪子取了出来,插在萧漪发间,勾唇笑道:“让我瞧瞧我心上人戴着这支簪子好看不好看。” 萧漪长相俊秀,一身的风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光霁月,发髻上平白多了支女子用的簪子倒是不违和,他伸手抚了抚簪子,冲时青笑道:“好看么?” 时青低首笑道:“好看得紧。” “那便好。”萧漪把时青的衣襟又扯开了一些,而后一点点的舔吻着,吻了一阵,又将时青胸前的一颗红果含在口中,红果一接触到萧漪的口舌就硬了,萧漪抬眼瞧了时青一眼,转而去含余下的那颗,那颗也乖顺得很,转眼的功夫就立了起来,萧漪却不放过,噬咬个不休,好一会儿,终是听时青娇嗔道:“萧漪,有些疼了。” 萧漪伸手隔着厚厚的料子划过时青的臀缝调笑道:“这处疼么?” 时青仰首吻了下萧漪的唇角,展颜勾引道:“疼得厉害,你要进来抚慰我么?” 说罢,他解了萧漪的腰带,又将手伸进亵裤中,抚摸了下热物,笑道:“却原来你也这般热了……” 还未说完,萧漪便将掀起时青的衣摆,一把扣住时青的腰,一面摩挲着那段柔软的腰线,一面用下身磨蹭着时青的小腹。 萧漪衣衫齐整,时青只衣襟大开,那热物透过层层布料磨蹭到底不爽利。 萧漪低首咬了下时青的耳垂诱哄道:“帮我将衣衫脱了罢。” 时青动手脱萧漪的衣衫极是寻常,但萧漪却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时青闻言顿时红了脸,伸手去解萧漪的衣衫,先是外衫,再是中衣,最后是亵衣,他手指打颤,衣衫带子也不听话,竟比初次交欢时解得还要艰难。他好容易才将萧漪剥了个干净,萧漪赤裸的肌肤一落在时青眼中,时青下身一热,竟泄了。 时青一把抱住萧漪的腰身在发泄的余韵中沉浮着,萧漪抚摸着他的蝴蝶骨,又一路沿着脊柱往下,伸手钻入亵裤中摸索到那个入口,他的手指只在褶皱处打转,也不进去,而后反是越过穴口,以指尖蹭着时青性器的根部。 时青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敏感的性器接二连三地被逗弄了几下,又吐出了些浊液,前头的发泄舒爽无比,后头却半日无人抚慰,他心急地伸手勾下萧漪的脖颈,引诱道:“你不进来么?” 萧漪却摇首道:“不急。” 时青瞪了萧漪一眼,自己将亵裤解了,插了一指进去,一指甫入,他便有些腿软,赤裸的背脊擦着门板几乎要滑下去了,萧漪伸手扣住他的腰身又让他背过身去。 在萧漪眼底自己开拓的滋味最是羞耻,因而时青一背过身,就将手指收了回来,只低声道:“你来。” 萧漪不用手指,反是扶着热物在那个尚且展开的入口磨蹭着,时青略略吸了口气,舒展着身子等待萧漪进入。 萧漪却只磨蹭了几下,便换了手指,又取了些脂膏来做润滑。 时青回首问道:“你不进来么?” 萧漪用手指扣了下时青敏感的内壁,低笑道:“你此处紧得很,我可不想伤了你。” 时青被这么一作弄,红着眼喘息了一声,方要抱怨,却突地有什么物件被塞入了后穴中,这物件有些凉意,略略有些粗糙,似乎还有些穗子随着萧漪的手指动作着。 “你……”时青意识到是今日自己得来的银簪子,张口要言,却被碰到了妙处,一时浑身被情欲所制,半点动弹不得。 萧漪以手指带着银簪子在后穴又抽插了数十次,才将热物送了进去。 时青还未缓过气来却被一没到底,登时身子酥软无比,双手伏在门板上,勉力回头朝萧漪道:“你可莫要再作弄我了。” 萧漪将银簪子递到时青眼前,银簪子上头的珍珠泛着水光,外头的那一圈雕饰也被濡湿了,顶上的流苏甚至还滴了两滴水下来。 时青只看了一看,便不敢再瞧,垂下首去,他一垂首,发丝便往两边散了,露出一段纤白的颈子。 萧漪却还不作罢,将热物抽动了一分,又凑到时青耳边吹气道:“你里面湿得我很喜欢……”他坏心眼地就这银簪子握住了时青的性器,重重地套弄了两下,银簪子随着这两下套弄,流苏互相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时青被这声响催得浑身泛红,耳根更是堪比胭脂,萧漪低首叼起一点时青耳上的软骨,又舔弄了番白皙的颈子,下身方冲撞起来。 时青被萧漪冲撞着整个身子打在门板上“啪啪”地响着,一点不疼,但心口的肌肤却是红了,萧漪一察觉就停止了冲撞,将时青捞起来抱在怀中。 虽是换了姿势,那热物却仍在密处,这姿势入得极深,时青不住地呻吟着,双腿缠紧了萧漪的腰身,双手也揽住了萧漪的背脊,任由他抱着去床铺。 身子甫一接触到柔软的床铺,萧漪的热物却退了出来,时青不满地睁眼瞪着萧漪,却见萧漪低首舔舐着他被撞红了的心口,柔声问道:“疼么?” 时青吸了下鼻子,用柔软的额发蹭着萧漪的肩窝,答道:“可疼了。” 萧漪安抚地划过时青汗津津的腰身,心疼地道:“阿青,我不欺负你了。” 时青勾唇笑道:“既是如此,你先解了我的衣裳罢。” 萧漪方才怕时青受凉只扯开了他的衣襟和一点亵裤,现下俩人交缠了半日,时青衣衫虽是乱了,却并未露出多少肌肤。 萧漪伸手解了时青腰间的系带,又去解中衣的系带,解完这条,却不动了,含笑地问道:“先解了你的衣裳之后要如何?阿青,你想要我做甚么?” 时青身下的入口失了热物还在饥渴地张合着,他和萧漪说了这些话已是勉强,闻言,红着眼角道:“你方才不是说不欺负我了么?” 萧漪垂首吻住时青的唇瓣,同时撩开衣物,破开内壁,将热物一没到底。 时青在口齿纠缠间轻哼了一声,这一声还未落地,萧漪将他抱着坐起身来,终是手指灵活地解了里衣的系带,系带全数散了,衣衫却还穿在身上,这感觉有些怪异,从背后来瞧,除了腰间未系带之外,他这一身衣衫完整得很,但他正面却一片赤裸,连亵裤都已退到了脚踝。 他双目惺忪地去瞧萧漪,面前的萧漪除了被发丝遮住一些肌肤外,早已是一身的赤裸,他伸手抚摸着萧漪的心口腰腹,又抚摸到俩人的连接处。 萧漪被时青一抚摸更是情动,进出的动作越发大了,松开时青的唇瓣,转而咬了下时青的肩头,道:“叫出来,我想听你的声音。” 时青一身肌肤从里到外一碰触到萧漪本就敏感万分,听萧漪这般说着,咬了下嘴唇,就高高低低地呻吟了起来。 时青的呻吟分外勾人,萧漪将他放倒在床铺上,一面套弄着他直立的性器,一面抽插着。 如此动作了不知多少时候,时青抓着萧漪的手指一并抚弄着自己的性器,颤声道:“我要泄了。” 萧漪迅速将自己从密处退了出来,低首含住性器的顶部舔弄了几下,那乖顺的物件就泄了。 不等时青反应过来,萧漪又顶入时青的后穴,激烈地抽插了几下,释放在了时青的体内。 热液敲打内壁的感觉甚是销魂,直比自己出精还要销魂上几分,时青一手抓着床铺,一手抓着萧漪的手臂,无措地在高潮中沉浮着,内壁不由地将尚且滞留的热物绞紧了。 萧漪被时青一绞,立刻涨热起来,待时青缓过气,又九浅一深地抽插起来。 时青这时才瞧见萧漪嘴边还沾着自己的白浊,在起伏间,伸手沾了一点,贴在萧漪唇上。 萧漪启唇将时青指尖的白浊舔了,又将舌头伸出来,让时青瞧清楚舌面上的白浊才吞咽下去。 时青难为情地侧过首去,突地,指尖却是一疼,抬眼一瞧,萧漪用齿列扣住了他仍未收回的指尖,有些口齿不清地道:“你的东西好吃得紧,不如再喂我一些。” 说罢,萧漪将指尖松开,等时青动作。 时青见萧漪目中一分戏弄也无只满满的柔情,正巧又被顶到紧要处,下身一热,又出了一些,落在自己的小腹和俩人的交合处。 见状,萧漪莞尔一笑:“你怕我不够吃么?” 时青舔了下嘴唇,挑眉笑道:“你这般贪吃,我自是要多出一些才好。” 萧漪将下身尽数抽出,又一插到底,俯身凑到时青耳边道:“哪有你贪吃,你可听到方才的水声了?” 时青伸舌舔了下萧漪的脸颊,勾引道:“那你再多给我一些罢。” 话音落地,萧漪加快速度抽插起来,直插得时青的嗓子都叫得有些暗哑了才稍稍停歇。 他伸手抚摸着时青的心口腰身,关切道:“还好么?” 时青粗粗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回道:“方才太快了些,我有些受不住了。” 萧漪放缓动作,又抽插起来,抽插数十下,便停顿片刻,若此这般,直弄到时青又泄了一回,才泄在时青体内。 时青不住地喘息着,身子每一寸都餍足无比,蓦地,抬眼却见萧漪在舔舐自己腹部的白浊,他伸手扣住萧漪的后颈,不由地挺腰将性器在萧漪面颊蹭了蹭。 萧漪一面舔舐着,一面又将手指深入时青的后穴扣弄着自己的热液,待时青的小腹舔舐干净,在他脸颊磨蹭的性器已然硬挺了,他张口将其纳入口中。 时青被萧漪不知含了多少次,但每每觉得羞耻不已,赤裸的身子本能地想要逃离,却被萧漪扣住了腰身,他挣扎间,萧漪含得愈发深了,在灵活地舌头的侍弄下,那物件终是泄了。 时青被逼得落下泪来,摊开酸软的四肢,思及那猜灯谜的老板说要将银簪子送给心上人,有气无力地道:“那支簪子你可要收好了。若是你愿意再戴戴我更是欢喜。” 萧漪把时青拉到怀中抱紧,下颌搁在时青肩膀上轻笑道:“那支簪子进去过你里头,又套弄过你的下身,你若是不介意,叫我日日戴着我也是欢喜的。” 时青泄了三回已困倦不已,被萧漪一提醒才回过味来,索性自暴自弃地道:“那你就日日戴着罢。” 萧漪有一搭没一搭地勾弄着时青的发丝,含笑道:“那是极好的。” 第77章 立夏篇?第一章 时近立夏,天气热得很,烫得地面上的花草树木都已蔫蔫。 一个白须艄公靠在船上半睡半醒着,时不时地以汗巾擦拭一二。 蓦地,有一把声音惊醒了艄公:“船家,可否渡我们去藏霞山?” 艄公抬眼望去,岸上立着的少年一身雪青色的衣裳,眉目说不出的精致好看,真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少年手挽着一人,那人穿着一身绛衣,头戴一顶斗笠,斗笠边沿缀着黑色的薄纱,瞧不见模样,那一段从薄纱中透出来的脖颈泛着病态的莹白。 少年见艄公迟迟不答,重复道:“船家,可否渡我们去藏霞山?” 艄公回过神来答道:“两位小哥,请上来罢。” 少年扶着那绛衣公子上了船,又将他安置好,才问道:“藏霞山可有什么不寻常的?” 那绛衣公子的行动颇为古怪,四肢僵硬,像是一具无意识的木偶一般。艄公心道:这少年怕是不寻常。他见识过形形色/色之人,也不发问。 少年觉察到艄公的视线,苦笑道:“他已是活死人了,我用尽法子也唤不醒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艄公叹了口气,回道:“这藏霞山荒凉得很,前阵子据闻有猛兽出没,死了好几个人,死状可怖,把那亲眼所见的樵夫都吓得得了失心疯。” 少年听闻这等骇事,面色不变,扶了下要歪倒下去的绛衣公子,又将他的一双手腕子钳住,才道:“开船罢。” 艄公原以为自己讲了一通,少年便会转了心意,却未料到这少年却一点不怕,他犹豫了下还是出言劝道:“这位小公子,藏霞山还是不去为好,不如去边上的藏云山,景色也不比那藏霞山差。” 少年摇首道:“不,就去藏霞山。” 艄公不再劝,一撑竹竿,小船便离了岸。 这河水清澈见底,偶有一俩尾鱼窜出来,少年思及不知多少年前绛衣公子为他烤鱼吃,心里头不知怎地有些发苦。 他又取了帕子细细地为绛衣公子擦拭汗水,还未擦干净,他心底陡地升起一股怒气来,伸手一把捏住对方腰间的一处皮肉压低声音道:“你怎地还不醒,你身为上仙,哪里会这么容易就失了神志,你勿要作弄我。” 绛衣公子自是一言不发。 少年心中气闷,索性将帕子撕了。 在裂帛之声中,小船已漂到了河中央。 蓦地,那艄公将竹竿一丢,变了模样。 少年瞧他一脸狰狞之色,四肢肌肉发达,轻嗅了一下道:“那藏霞山中死了的那几个人可是你吃了?” 艄公朗声笑道:“味道柴了些,不如你细皮嫩肉。” 少年勾唇笑道:“你有甚么本事便亮出来罢。” 艄公也不客气,指甲爆长,冲着少年的面孔抓了过去。 少年不知为何动作一滞,利爪堪堪擦过面颊,却嵌入了肩头,一蓬血刷地窜了出来,全数落在绛衣公子身上。 绛衣公子却一点不动,少年盯着他沾了血的脖颈和手背,方要开口,那艄公又袭了过来,直抓少年咽喉。 少年哼了一声,几个跳跃之后,立在了船头。 艄公停在原地,用带着倒刺的舌头舔食着利爪上的残血,不过片刻,就舔了个干净,他仰首朝少年道:“这味道好得很,不如我杀了你慢慢享用罢。” 他话音落地,方要飞身去抓少年,身体却剧烈地颤抖起来,半晌后,他四肢肌肉暴涨,生生地将原本还算宽松的衣衫填了个严严实实。 少年并不关心艄公的异状,只死死地盯着绛衣公子。 绛衣公子无所凭仗已歪倒在船面上,黑色面纱垂在两侧,露出他的无一丝生气的面容来,脖颈上的血液衬得他愈发得苍白孱弱。 艄公觉着自己在经过这番变异后,浑身有使不完的气力,对着船头的少年又是一击。 少年依旧盯着绛衣公子,不避不让,须臾之后,便被艄公扣住了脖颈。 这少年既已是他囊中之物,艄公也不心急,出言道:“你不是凡人,你的血怪得很。” 少年不理会艄公,对绛衣公子轻笑道:“时绛,你还不肯醒么?你再不醒,我可就要被别人吃了去了,到时候,你瞧着我变作一堆白骨可不要后悔才好。” 时绛躺着,半点不动,只胸口因呼吸而起伏着。 艄公原本未使力,只贴着少年脖颈的肌肤,闻言,用了些气力,笑道:“你莫要忧心,待吃了你,就轮到他了,你可在奈何桥边等他。” 少年被掐着咽喉,登时呼吸困难,还是挣扎着挤出声音道:“时绛,你养了我这许多年,忍心瞧着我被杀么?” 说罢,两道清泪从他眼角落下,他如山水画一般的眉目,立刻覆上了一层雾气。 时绛一点都未入耳,仍是不言不动。 艄公余下的左手一动,生生地刺穿了少年的小腹,一时间,血流如注,血沿着船面往下流淌,不少蜿蜒着沾湿了时绛的鞋面。 这一下分明疼得很,少年也不呼痛,低首瞧了眼自己的伤处,反是笑了。 这一笑不知从何处染了媚色,极为勾人,哪里是一个少年该有的。 艄公被这一笑所惑,松了钳制住少年脖颈的右手,转而一把扯开少年的衣襟,笑道:“不如让老子享受一番罢,你也好多活个个把时辰。” 少年盯着已漫到时绛面颊的自己的血液,低喃道:“你当真不愿意醒来么?” 说话间,艄公伸手去解他的腰带,手指方碰到柔软的缎子,就齐齐地断了去,噼里啪啦地坠在了船面上。 艄公吃痛,连连后退,几乎要踩到时绛了,少年立在原地,俯身拾起那五根断指,把玩了几下之后,便摊开掌心,同时,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只厉鬼来,像吃竹笋一般,将断指一一吞食了。 少年厌恶地扫了眼掌心断指留下的血迹,用袖子擦了,才得空望了眼满脸惊恐的艄公,柔声道:“你在藏霞山中吃了几人?” 少年的语气分明柔软得能掐出水来,然而窜入艄公耳中,却催得他浑身皮肉都如同置身寒冬。 他颤声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一面伸手抚摸着厉鬼的头颅,一面又问道:“你在藏霞山中吃了几人?” 艄公后退一步,后脚跟撞到了时绛的小腿,他心生一计,俯下身,以利爪抵住时绛的咽喉威胁道:“你若是不放我性命,我就杀了他。” 少年冷笑一声:“他本就是活死人一个,死与活又有何区别。” 艄公还道少年痴恋这绛衣公子,以为自己寻了个好把柄,未料道少年竟不顾绛衣公子死活。 “既是如此。”艄公笑道,“我拉个垫背也是好的。” 他说完这话,利爪当即压了下去,直取时绛的心脏。 少年见状,面色刷白,他手指一动,那艄公的右掌即刻断裂开去,伤口齐整。 艄公痛极,伸出左手,又要一击,眨眼间,左掌亦断了去。 血从他两处伤口喷了出来,少年蹙眉道:“你既不愿意道你杀了几人,怕是人数不少……” 他说着,身形一动,逼到艄公跟前道:“你玷污了藏霞山清静之地,不可饶恕!” 此言一出,艄公便知少年要下杀招,他也顾不得落在船面上的一双断掌,索性从船上跃入水中。 嫣红随着一圈圈的波纹晕了开来,少年瞧了候在一边的厉鬼,便伸手将时绛抱入了怀中。 厉鬼会意,破开水面,去追那艄公。 不过半刻的功夫,一声凄厉的叫声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少年擦了下时绛沾了血的眉眼,而后垂首盯着他被鲜血濡得半湿的衣衫,低声道:“你身上脏得很。” 说着,他俯下身,以自己的唇瓣擦了下时绛的耳廓道:“等会儿,我为你擦身可好?” 第78章 立夏篇?第二章 少年一把抱起时绛,弃了船,脚尖点在水面上,未荡出些许波纹,他便落在了藏霞山下。 这藏霞山便是百年前时绛隐居之地,也是少年与时绛相遇之处,那时时绛细心教导少年念书习字,末了,却是一剑送入了少年心口,断了他性命。 是了,少年就是百年前从战场出生的那只魔物,时绛为他取名顾出白。 顾出白嘴唇贴在时绛耳侧道:“公子,你许久未回藏霞山了罢,不知想念否?” 他说罢,令时绛站立好,自己将五指插入时绛指缝中,十指相扣,轻笑道:“走罢。” 俩人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一处泉水,少年停下来,伸手试了下水温,而后手指一弹,透明的水珠子就尽数落在了时绛面上。 时绛僵直地立着,整个人被明亮的光线所笼罩,加了这水珠子分外好看。 但不过是个活死人而已! 顾出白蓦地收起了笑意,一脚将时绛掀翻在地,时绛发出一声钝响伏倒在地,额头处生了擦伤,双目空茫茫地望着天空,仿若整个灵魂已去了远处,徒留一具空壳子与顾出白作伴。 顾出白气得咬牙切齿,冲上前去,一把扯开时绛的衣襟,咬住了他锁骨处的一片皮肉,直把那片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肉咬出了血才罢休。 “你还是不愿醒么?”顾出白舔舐着伤口,威胁道,“你若不愿意醒,我就将你吃了,煎炒蒸煮,吃得你只余下白骨,你乃是修炼了上万年的神仙……” 他说着冷笑一声:“我吃了你之后,即刻就能羽化登仙。” 话音落地,耳边唯有鸟吟虫鸣,以及那潺潺的水流声,眼前的这人全无动静。 顾出白一时失了气力,伏在时绛心口,竟哭了起来。 哭了半晌,他伸手将时绛的衣物全数去了,时绛被他刺了一剑之后,便迅速地消瘦下去了,如今瞧起来伶仃得很,生出了病态的美感。 他看得微微红了脸,垂首低语道:“你脏得很,我为你净身罢。” 他牵着时绛进入泉水中,又让时绛背部靠在他胸口,才撕了一片尚算干净的衣袖为时绛擦拭。 时绛任由他擦着,不言不动,顾出白生了作弄之心,将时绛推到泉沿靠着,自己潜入水中,用手套/弄了两下时绛的性/器,便张口含了进去。 他不善口/交,不过含入了一半,作呕感就涌了上来,但他仍是努力地张口含了大半。 只可惜,无论他如何吞咽,如何舔舐,口中的性/器都一直垂软着,未予他半点回应。 他松开性/器,浮上水面来,伸手将自己的衣衫也褪了去,他方才肩部和小腹所受的伤已全数长好了,只比周围的肌肤红了些,其上还附着不少干涸的血迹。 他一把抱住时绛,与其皮肉相贴,又把头埋在时绛心口,低喃道:“我方才特意让那船家送我们来藏霞山,就是想试你一试,前世你虽取我性命,但这一世,你待我好,救我离了烟花之地,教了我许多,养育了我足足十二年,你真舍得我去死么?” 耳下的心脏有规律地跳动着,却说不出的死寂。 顾出白觉得委屈极了,这个养育了他十二年的人,不要他了。 他吸了下鼻子,将时绛每一寸肌肤都洗个干净,就把时绛弄到了岸上。 他又跃入水中,将自己草草洗了才起身上岸。 俩人的衣衫沾了血污,已穿不得,顾出白索性弃了衣衫,抱起时绛,飞身而出。 不过转眼的功夫,他就落在了一处竹屋前。 竹屋一如百年前的模样,只覆上了一层薄灰。 顾出白伸手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抱着时绛进了屋,拂去床榻上的灰尘,把时绛安置在上头,才去寻衣衫。 时绛和顾出白的衣衫都在衣橱之中,整整齐齐的。 顾出白不爱做这些琐事,因而浆洗和折叠衣物都是时绛做的。 他一面想着前事,一面瞧着两叠衣衫,不知不觉地眼眶就湿了去。 他不敢再看,随手取了两件衣衫来,而后赤/裸着缓步走到时绛跟前,为他换上衣裳,又系上腰带,末了,手掌探入时绛衣内,笑盈盈地道:“我记得前世你我便是在这张床上欢爱的。” 话音落地,他用赤/裸的肌肤蹭了下时绛的心口,隔着层层衣衫,到底是起了些零碎的快感。 他呻/吟了两声,俯首叼起时绛的一片嘴唇,吻了良久,直吻到他嘴角滑下无数银丝,时绛都未松开牙关。 他一把将时绛推到在床上,自己骑在时绛腰间,居高临下地叹息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你当真是狠心得很。” 无力感将他笼得结结实实,他闭眼伏在时绛胸口,手一挥,屋内一下子暗了下去。 屋内充斥着俩人轻浅的呼吸声,仿若整个世界都远了去,只余下时绛和顾出白。 顾出白醒时,月已升至中天,他用额头蹭了下时绛的脖颈撒娇道:“公子,我要吃肉包子。” 半晌无人回应,他才回过神来,数月前,在狐族,他差点被君泊所害,脱逃时恢复了前世的记忆,魔气大盛,前世的他一心一意痴恋时绛,却被时绛一剑了结了性命,这令他大受打击,因而他一回到狐族就暗遣恶鬼攻山,趁着时绛对付恶鬼之时,一剑刺入其心口。 复仇自是爽快得很,但眼见时绛在他眼前断气,他脑中却浮现起旧时光来,时绛是他这两世唯一可依仗之人,若是时绛死透了,他活在世上做甚么?要那一魂一魄又有何用?如是想着,他遂将时绛的尸体抱走,又用尽法子保住了时绛性命。 但,现下的时绛却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哪里是那个会教他念书习字,为他买衣裳,烤鱼予他吃,给他买肉包子,又取笑他不如去和白虎卖艺赚钱的时绛。 又哪里是那个会亲吻他,拥抱他,与他欢爱的时绛。 顾出白越想越觉得浑身发起冷来,连骨缝里都尽是寒霜,他盯着自己执剑的手,张口将五指狠狠咬下,直咬得尝到了血腥味,才松了开去。 他附在时绛身上,用一身赤/裸的肌肤蹭着时绛的衣衫,哀求道:“公子,你醒过来可好?” 突地,门板却被人敲响了。 此处竹屋,时绛是施了结界的,方圆五里一般人不得入,那外头的人怕是不好相与。 顾出白直起身来,穿戴妥当,低首吻了下时绛的额角,方执剑缓步朝那敲门声走去。 他手指出了血,血蜿蜒地落在了剑面上,衬得剑光越发得冷。 这把清河剑本是时绛的佩剑,他学剑之后,时绛便将此剑赠与了他。 他跟着时绛这许多年,用这剑斩杀过数不清的妖魔鬼怪,未曾杀过一人,唯一破例一次是――时绛――他杀了时绛。 第79章 立夏篇?第三章 顾出白还未行至门口,那门板却被一掌拍了开来,掌风阵阵,吹得他发丝、衣衫猎猎作响。 他眯着眼看清楚来人,来人穿着一身破败的僧袍,乃是许久未见的枳怀。 枳怀先是停顿了下,手指拨着挂在腕间的佛珠,念了声“阿弥陀佛”,而后便飞身而来,直击顾出白的脖颈。 顾出白闪身而过,枳怀又是一掌,他这一掌变化万千,生出许多幻影来,把顾出白罩了个严严实实。 顾出白无法,以剑抵御。 待这一掌褪去,顾出白再一瞧,时绛竟已落在了枳怀手中。 这枳怀分明与时绛乃是旧友,此时却以指扣住了时绛的咽喉。 顾出白叫道:“你莫要害他。” 枳怀闻言却是笑了,他笑起来每一块皮肉都慈悯万分,整个人仿若升起佛光来,不并言语,半晌后,他终是开口了:“顾出白,要害他的不是你么?不是你将他变作这般模样的么?” “我……”顾出白只觉得心口生疼,竟说不出话来了。 枳怀笑道:“你生为魔物,本就是原罪,时绛是个傻子,悯你可怜,又被你所惑,同你有了干系,你道他前世为何要杀你,又抽取你一魂一魄?” 顾出白急道:“为何?” 枳怀回道:“你那时觉醒在即,魔气太盛,不日定会被天帝觉察,我特意来告诫于他,他应承我要除了你。那日,他果真将你杀了,我却未料,他虽是杀了你,却送你入了轮回,你应当知晓像你这样的魔物哪有入轮回的资格,而之所以抽取你一魂一魄……” 他停顿了下,拨了两颗佛珠,续道:“不过是怕你魔气太盛,护不了你周全罢了。你可知,他为了镇住你那一魂一魄,生生取了自己的一根肋骨!” 顾出白听得面色刷白,手指一松,清河剑“叮”地一下落在了地面上,须臾后,他连双腿都失了气力,软得厉害,整个人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面上。 他仰首低喃道:“他为何,他为何要这样做?” 枳怀扫了顾出白一眼,慈悲地笑道:“自是为了护你周全,他怕天帝来寻他,索性封了自己的仙气,与你一道入了轮回,但未想他在人间长到十岁,已忆起了前世,并解了封印,到处寻你,你却因魔气深重,投胎时被阎王扣留了下来……时绛他不过十岁,虽解了封印,但身体到底未长成,好容易才送你去投了胎,他怕又出意外,想护在你身侧,可惜体力不支,被我送回了时家。直至你四岁时,他终于寻回了你,将你带在身边教养。” 说罢,他一掌拍在时绛面门上,这一掌轻柔至极,但时绛却即刻没了呼吸,整个身子软倒下去。 顾出白惊得心脏都要爆裂了,顾不得拾起落在地上的剑,一掌朝着枳怀打了过去。 枳怀轻易地躲了过去,飞身转到顾出白身后,笑道:“要杀他的不是你么,我助你一臂之力,你急甚么?” “我……”顾出白反驳道,“我不想杀他,我不想杀他……” 末了,他的声调低了下去,像是含着哭腔,在狐族刺了时绛一剑的,可不就是他么?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床前,将歪倒在上面的时绛抱入怀中,时绛的身体还热着,但胸口无半点起伏,他伸手探了下时绛的鼻息,便将头埋在时绛颈窝,而后五指一动,斗室登时暗了下去,且凭空响起一阵鬼吼。 枳怀见无数鬼怪乍现,倒是半点不慌,应对间还能得空出声:“顾出白,你本性甚恶,须得凶尸相抵,时绛自把你带在身边后,便与你到处周游,炼得凶尸太多,阴气入体,损了仙骨,才会被你轻易杀了去――他是自寻死路!” 说话间,枳怀已将鬼怪全数制住,斗室复又亮了起来,银白色的月光洒进来,照得顾出白的面孔惨白如鬼。 顾出白放下时绛的尸体,跪在枳怀面前,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极为清脆,待他直起身子时,额头的破口已是血流如注,将他江南烟雨一般的眉目覆得如同一副恶鬼图。 他仰首哀求道:“可否请你救公子一命?” 枳怀俯下身来,直视着他的双目笑道:“我方才既杀了他,哪里会救他?” 顾出白以袖子抹了下面上的血液,展颜笑道:“既然如此,我同他一道去罢,免得他寂寞了。” 话音落地,他快手抄起“清河”刺入自己心口,不过转眼的功夫,就断了气。 枳怀以指尖碰了下顾出白心口的血液,这血液还热得很,烫得他的手指微微颤了下。 他站起身来,盯着时、顾俩人的尸身,好一会儿,才悲悯地笑了:“好一双鸳鸯。” 他出了竹屋,结了个结界护住俩人尸身,便往地府去了。 顾出白被黑白无常压着去了地府,一到地府他便挣脱了去,到处搜寻着时绛的踪迹。 陡地,瞧见一人正在饮那孟婆汤,身形像极了时绛,顾出白冲了过去,一掌拍掉那孟婆汤,又扑到那人怀中,叫嚷道:“公子,公子,你别忘了我,公子,公子,你别离开我……” 那人一把推开顾出白问道:“你是何人?” 顾出白急得落下泪来,叫道:“出白,我是出白啊。” 那厢,黑白无常已追了过来,两鬼对视一眼,拿出那锁链要将顾出白套了去。 顾出白半点未觉察到,只是哭个不休,泪眼朦胧中,面前那人已饮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 黑白无常飞奔而至,锁链当头而去,顾出白扫了两鬼一眼,懒得理会,只跪在地上,凝视着那人的背影。 锁链还未套上顾出白的脖颈,却“叮”地一声被一串佛珠拦了去。 白无常看清来人乃是枳怀,躬身道:“枳怀师傅,你来此做甚么?” 黑无常本要再战,一听白无常唤“枳怀”,只得将锁链收了,道:“枳怀师傅,这鬼乃是我们刚捉来的新鬼,却未料一入地府就跑了去,这地府哪里是能乱跑的,鬼入了地府须得见过阎王,瞧过前世善恶才好判断他下一世入甚么道。” 枳怀用手指拨了下佛珠,慈悲地笑道:“他寿数未尽,两位官差若是不信,大可去查那生死簿。” 闻言,白无常瞧了黑无常一眼,道:“我去查查,你且在此等候。” 明面上道“在此等候”,实际上,自是让黑无常看住顾出白和枳怀。 顾出白哭了一阵,方去看来人,见是枳怀,他一把扯住枳怀的袈/裟,指了指奈何桥道:“公子已喝了孟婆汤,又过了奈何桥……公子他不要我了。” 枳怀俯身一把扶起顾出白,安慰道:“你瞧错了,方才过了奈何桥的,不是时绛。” 顾出白急声问道:“真的不是公子么?” “自然不是。”枳怀说罢,又问黑无常,“华严上仙的魂魄在何处?” 黑无常摇首道:“我不过一个小小的鬼差,哪里能知晓华严上仙魂魄的所在。” 此时,阎王匆匆而来,身后跟着白无常。 阎王朝枳怀道:“枳怀,你来此做甚么?” 枳怀笑道:“阎王应听到我方才的话了罢?” 枳怀成佛已近万年,阎王自不是敌手,加之华严上仙的魂魄在地府实在棘手,他无法,只得压低声音道:“请随我来。” 语毕,阎王便在前头带路,黑白无常则落在原地。 黑无常疑惑道:“那鬼当真寿数未尽?” 白无常答道:“何止未尽,他的死期根本未在生死簿上。” 黑无常吃了一惊:“我瞧他无一点仙气也无一点佛气,为何会如此?” 白无常道:“这我哪里会知晓。” 枳怀和顾出白跟着阎王到了阎王殿,阎王屏退左右,而后,手指一点,一缕魂魄凭空而现。 那魂魄呈半透明状,像是在混沌中,双目空茫,但看眉目分明就是时绛。 阎王叹息道:“这上万年的神仙不知怎地就死了,来了我这儿,我本想将他送到天帝处,但他魂魄缺失,我怕天帝怪罪,便将此事掩了下来。枳怀,你这次前来,可是天帝得了讯息,派你来的?” 枳怀念了句佛语道:“阎王爷,你莫要担心,我是自己要来寻华严上仙的,天帝并不知情,我且先将他带了去。” 阎王方要回话,原本伫立在一旁的顾出白竟发起热来,整个魂魄变得影影绰绰的,而后,有一片魂魄碎片冲出他的魂魄落在了时绛的魂魄上。 刹那间,时绛的魂魄仿若有了意识,缓步而来,伸手抚了下顾出白的额头,低语道:“出白。” 忽地,又有一道白光从外头冲了进来,撞在了时绛的魂魄上,时绛的魂魄立刻清晰了起来,如同有了肉体一般。 顾出白一把抱住时绛哭道:“公子,是我对你不起,你不会不要我罢。” 阎王奇道:“这华严上仙上万年的道行,怎地魂魄会碎成三片?” 枳怀不答,扫了眼又失去了意识的时绛道:“阎王若是方便,我就将华严上仙和顾出白的魂魄带回去了。” 阎王犹豫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若是天帝怪罪下来……” 枳怀笑道:“这华严上仙乃是天帝亲手抚养长大的,我现下是要带他回去还阳,你若是误了时辰,肉身有损,天帝才会怪罪罢。”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第80章 立夏篇?第四章 枳怀带着顾出白以及时绛回了竹屋。 顾出白和时绛回到了自己的肉体中,顾出白神志清醒,但时绛却一如之前般,活死人一个。 顾出白抱着时绛,求道:“你可有法子救公子?” 枳怀答道:“他死时,魂魄碎成三片,一片去了地府,一片留在体内,一片因执念太深落在你魂魄里,你若不死,他的魂魄便要一直困在你魂魄之中。现如今,他的魂魄已全数回到体内……我也不知他为何还不醒。” 顾出白低首吻了下时绛的唇角,而后轻笑道:“一日不醒,一月不醒,我等个上千上万年总会醒的罢?” 枳怀叹息道:“不如你去求天帝罢?” “天帝?”顾出白无奈地道,“我不过是一只魔物,如何能上得了天去?” 枳怀摇首道:“天帝这几日在人间巡视,并不在天上,你去寻寻罢,他应当在南方。” 顾出白并不识得天帝,天帝法力高强,既是巡视人间,定会隐藏身份,他要去何处才能寻到? 枳怀像是知晓顾出白心中所想,道:“天帝喜奢,你就去寻个住最上等的酒楼,点最贵的菜肴,穿着金色衣衫的青年即可。” 立夏时节,南方炎热无比,长在地面上的植物皆是奄奄,已多日未落下一滴雨水了,地面滚烫得像是能将踏在上头的活人都煮熟了去。 顾出白为凉爽些带着时绛沿水路走,现下俩人正坐在船上,顾出白在静止的热气中半眯着眼望天。 旁的时绛热得汗水都已将全身上下的皮肉都打湿了,都未变过半点神情,依旧是一副空茫的模样。 顾出白扫了时绛一眼,凑到他边上,以齿咬住他一点柔软的耳垂,轻声问道:“热么?” 时绛自是无半点回应。 顾出白将斗笠给时绛戴严实了,又将黑色的薄纱整理妥当了,方自问自答道:“很热罢。” 那船家见状出言问道:“这小哥是不是得了甚么急症?” 顾出白取了帕子一面为时绛擦汗,一面答道:“过几日便会好的。” 见船家还要再问,顾出白先开口道:“这缃城还远么?” 船家摇首道:“不远,再一刻的功夫就到了。” 不远就好,再远,怕是时绛要中暑了罢。 约莫一刻钟后,船果真靠了岸。 顾出白付了船资,扶着时绛上了岸,又问道:“船家可知这缃城最好的酒楼是哪一家?” 船家答道:“这缃城最好的酒楼应是拢香楼。” 顾出白谢过船家,便带着时绛去了拢香楼。 已过了用午膳的时辰,这拢香楼里还三三两两有人坐着。 顾出白扫视了一圈,并未瞧见一个穿金色衣衫的青年。 他低低地叹息一声,坐下身来,凑到时绛耳边道:“公子,你想吃甚么?” 片刻后,他又道:“吃肉包子好不好?” 说罢,他唤来小二点了足足二十个肉包子。 这拢香楼的肉包子虽是出名,但俩人要点二十个肉包子着实奇怪。 莫不是囊中羞涩? 小二这般想着,也不劝顾出白再点些别的菜色,只扬声道:“两位贵客要二十个肉包子。” 肉包子无需现做自然是上得快,顾出白抓了一个吃了,又将一个塞到时绛手中。 待他吃完了五个肉包子,直吃到一嘴的油腻,时绛也不曾动过一下,就这么抓着肉包子,直到热乎乎的包子失了温度。 顾出白苦笑了一下,取出时绛指间的肉包子,放到一边,自己拿起一个还算热乎的凑到时绛嘴边道:“张嘴。” 时绛半点不动。 顾出白用肉包子柔软的面皮磨蹭着时绛的嘴唇,诱哄道:“公子,吃包子了。” 他一手拿着肉包子,一手掀开时绛半片唇瓣道:“公子,张嘴。” 待他手中的肉包子冷得扎手,时绛方张口咬了下去。 肉汁自时绛嘴角滑到咽喉处,顾出白赶忙擦了,又将肉包子往里送了送。 好容易喂时绛吃了三个肉包子,顾出白才停手。 桌面上还剩下十二个肉包子,均已冷透了。 一旁擦桌子的小二热情地道:“两位公子可要将包子热一热?” 顾出白笑着摇头道:“不用劳烦了。” 外头的烈日已渐渐地弱了,不知今夜可有繁星? 顾出白胡乱地想着,开始吃起肉包子来了。 用不了多少功夫,十二个肉包就尽数落入了他腹中。 他觉着肚子胀得难受,伸手揉了几下,双目都湿润了。 他抬眼去看时绛,时绛端坐着,虽是直视着他,但是分明甚么都未瞧见。 “公子,肉包子好吃得很呢……”顾出白抓着时绛的手去揉自己的肚子,低语道,“公子,甚么时候买肉包子给我吃?” 突地,一把声音传入顾出白耳中:“小二,上最好的酒,上最贵的菜。” 顾出白急急地回首去看,果真有一人进来了,那人身着金色的衣衫,在他不远处坐下了。 他吸了一口气,走到那人面前压低声音道:“敢问公子可是天帝?” 那公子失笑道:“天帝不应当在天上么?” 顾出白思索片刻,伸手直击对方面门。 那公子动都未动,顾出白的手指却失了气力,兀自垂软下来。 顾出白扫了眼自己的手指,跪下身来,俯首求道:“恳请天帝救时绛一命。” 天帝瞥了时绛一眼笑道:“他本就未死,谈何要救他一命?” 顾出白含泪道:“他虽未死,但不言不动,哪里能算得上真正的活人。” “那……”天帝沉吟须臾,笑道,“那我索性将他变作真正的死人罢。” 顾出白一怔,抬首竟见天帝朝着时绛动了下手指,时绛的身子接着就伏倒在桌面上,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滩肉泥,连骨头都无一根,那肉泥或直接从桌沿坠落,或沿着桌脚爬到了地面上。 顾出白叫嚷着扑到那肉泥上,伸手想将其聚拢,奈何那肉泥又变作血水,从他指间流泻开去。 他张了张嘴,嗓子眼像是塞满了棉花,说不出半个字,末了,只呜咽了两声。 天帝走到顾出白面前,居高临下地道:“华严他与你有私情,为保你,将你杀了,又送你入了轮回,这也就罢了,他却为了你自己也入了轮回,还收你为徒,好生教养,实在是可笑至极。我将他养大,可不是为了让他同魔物纠缠不清的。现下他死了,无人能保你,你可要求我饶你一命?” 顾出白盯着一手的血,而后,直起身来,唤出“清河”毫不犹豫地向着天帝劈了过去。 剑光大盛,轻易地刺入肉体,顾出白心中一喜,抬眼看去,被刺中的哪里是天帝,却是时绛。 时绛望着他,嘴角含笑,唤了他的名字:“出白……” 作者有话要说: 立个小目标这个月完结正文,希望不会是fg 第81章 立夏篇?第五章 时绛的嘴角溢出血来,向着顾出白倒了下去。 顾出白抱住时绛,不敢将剑抽出来,左右环顾了一圈,哪里还有天帝的身影,此处也不再是缃城的拢香楼,而是狐族山下。 四周皆是树木,枝繁叶茂,阳光从枝叶间透出来,洒了俩人一身。 顾出白眨了眨被阳光刺得生疼的双目,流下泪下来,哽咽着道:“公子,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我不过是一时气愤,你修炼多年,为何会被我轻易地伤了去?” 时绛费力地直起身子,吻了下顾出白的眼角,笑道:“哭甚么,大仇得报,不是应该欢喜么?你前世为我所杀,今世你刺我一剑也是应当。” 说罢,时绛推开顾出白,靠在树背上,咳出一口血来,而后道:“出白,你走罢。” 顾出白跪了下来,抱住时绛的双腿,仰首哭道:“我不走,我不走……” 也不知说了多少遍这三个字,突地,有甚么热液当头坠下,覆住了顾出白的双目,他好容易睁开双目,入眼的却是满身是血的时绛。 时绛已断了呼吸,此时,每一块皮肉都在拼命地窜出血来,很快就铺了一地。 顾出白怔住了,半点不动,半晌后,才低语了句:“你别死。” 他伸手去抱时绛的腰身,想将脑袋靠在时绛心口,只可惜,手指堪堪碰到时绛染血的衣衫,这衣衫便软了下去,衣衫里装的哪里是甚么死人,分明是一滩肉泥。 顾出白用手去捧那滩肉泥,肉泥又化作血水从他指间落下了。 他跪坐在地,抱起绛红色的衫子,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了半日,连嗓子都嘶哑了,突地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出白,你哭甚么?” 他抬头一看,只见时绛立在他跟前,朝着他伸出手来。 时绛逆光而立,顾出白瞧不真切,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抓了那只手。 手是热的,顾出白顺势站立起来,一把抱住时绛的脖颈,吻了上去。 时绛推开顾出白,责问道:“出白,你做甚么?” 顾出白又吻了过去,时绛叹息一声,松开牙关任由他动作。 直到吻到透不过气来,顾出白才放开时绛,转而伏在时绛心口。 耳下的皮肉是热的,皮肉底下的脏器也是跳动的,不管是否幻梦一场,这样便好。 顾出白听了一会儿心跳声,伸手去解时绛的系带,被时绛制止了去。 时绛担忧道:“出白,你今日是出甚么事了么?” 顾出白摇摇头,笑道:“我想与公子亲近一些,我想……同公子欢爱。” 时绛低首吻了下他的鬓发道:“你今年不过十五,哪里懂情爱。” 顾出白坚持道:“我懂的,我懂的,我要同公子做这世间最最亲密之事。” 他说完,咬了下嘴唇,也不管现下身处野外,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衫。 时绛吃了一惊,扣住他的双手道:“等明年,你十六了,若你还想要这般做,再同我说罢。现下,我们须要出发去青橙了,我得去救一个人,如果去晚了,他怕是活不成了。” 顾出白点点头:“公子,那等我十六岁生辰那日罢。” 时绛柔声答道:“好。” 时绛说完,已往前走去了。 顾出白吸了口气,回首去看,地上果真已无血,也无那沾血的绛衣。 他匆匆跟上时绛,死死地挽住了时绛的一只手。 时绛带着顾出白去了青橙镇。 一路上,顾出白不言前事,只日日向着时绛撒娇,时绛对顾出白也极为纵容。 俩人见到时绛的胞弟时青时,时青已是缠绵病榻。 时绛喂着时青喝了些自己的血,便去寻萧漪。 这萧漪虽是修炼了上千年的蛇妖,但到底不如时绛,俩人斗了数十招,萧漪便落了下风。 顾出白在旁一面吃着包子,一面看着俩人打斗,半点不担心。 下一刻,萧漪却是身形一转,将剑尖送入了时绛的心口。 时绛退了两步,心口登时喷出血来,而后却朝着顾出白伸出手去,低喃着道:“出白,你要杀我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69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顾出白疑惑地盯着时绛道:“我杀你做甚么?” 他蓦地觉得手指一冷,低首一看,他手中哪里是热乎乎的肉包子分明是“清河”,而“清河”的剑尖竟刺入了时绛心口。 滴答滴答。 顾出白松开剑柄,捂住双耳,低吼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要杀你……” 旁的萧漪笑道:“顾出白,你杀了他,这世上再也无人会像他这般对你好了。” 萧漪说完,身边忽然多出了个人――正是原本应卧病的时青。 时青走到时绛面前一把将“清河”拔了出来,又将“清河”丢给顾出白。 顾出白盯着剑身上的血,耳畔响起时青无半点活气的话语:“哥哥,死了,是你杀的,你好狠的心。” 顾出白站起身来,想去抱时绛的尸身,却被时青一脚掀翻。 时青冷声道:“你杀都杀了,何必要再惺惺作态!” 时青不再理会顾出白,一把抱起时绛的尸身走远了。 顾出白抹去嘴角的殷红,快步跟上,途中摔了几跤,赶到时,时绛已然下葬了,时青跪在时绛坟头烧着纸钱,烟气熏天。 时青觉察到了顾出白,侧首对萧漪道:“将他赶走。” 萧漪颔首,唤出“红炎”朝顾出白刺了过去。 顾出白一动不动,被剑尖削掉了一撮发丝,发丝被风一吹,丝丝缕缕地缠在了纸钱灰中。 萧漪再是一击,直冲顾出白咽喉。 顾出白只看了一眼,便闭目待死。 萧漪将剑撤了回来,叹息一声,对时青道:“你莫要赶他了罢。” 时青像是一字未入耳,兀自烧着纸钱。 待所有纸钱燃尽,时青便起身走了。 萧漪跟上时青,也一道走了,此处只余下顾出白以及埋于黄土的时绛。 时近黄昏,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格外好看,天边飞鸟掠过,清脆地鸣叫着。 顾出白伏在坟冢上睡去了,睡梦里时绛又活了过来,温柔地递给他一个肉包子,道:“出白,吃罢。” 不知睡了多久,顾出白醒来时,已是满空的繁星。 他捂着肚子,脸贴在冰冷的墓碑上,撒娇道:“公子,我饿了。” 话音落地,并无人回应。 顾出白站起身来,发力奔了出去,直到双腿发软扑倒在地,才算是停了下来。 他恰巧扑在一片荒草上,荒草叶上已生了露珠,露珠粘在他的睫毛上,他一动就划过了脸颊,像是哭了一般。 他索性躺在荒草地上,双目直愣愣地盯着星空。 过了几个时辰,天亮了。 他决定去寻时绛,是了,时绛是修行了上万年的神仙,天生仙骨,落地即功德圆满,哪里会被他这样轻易地杀了去,时绛定是恼了他,才将他丢弃了,那埋于黄土的应当是旁的人,决计不会是时绛。 他寻了上百年,把他同时绛走过之处,又再走了好几遍。 末了,他到了藏霞山时绛的竹屋中。 竹屋干净得很,应是有人居住的。 他从天色擦亮等到日落,终是等来了人。 来人穿着一身绛红色的衣衫,手中牵着一个四岁的孩童――正是四岁时的顾出白。 顾出白立在原地,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绛衣公子觉得奇怪,出言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顾出白以袖子抹了下眼泪,笑着答道:“公子,我是出白,顾出白。” 绛衣公子吃了一惊,凑近顾出白,片刻后,冷声道:“你是何处来的魔物?” 他说着,唤出“青凤”来,厉声道:“你若是不走,休怪我要动手了。” 顾出白半点不怕,反是缓步走到绛衣公子面前,而后覆上了他的嘴唇。 绛衣公子的嘴唇热得很,但这热度不过一瞬便远了,顾出白只觉得心口一冷,低首一看却瞧见自己心口被刺穿了去。 绛衣公子撤回剑,毫不留情地道:“你还不快走,我尚且留了你一口气,你若是好生休养,定不会丧命。” 说罢,他捂住四岁孩童的双目道:“出白,莫要看,脏得很。” 顾出白以手指沾了点血,笑吟吟地道:“果然脏得很。” 绛衣公子已将孩童牵到内屋,出来,见顾出白仍在原地,厌恶地道:“你为何还不走。” 鲜血从破口窜出来湿润了顾出白水蓝色的衣衫,又从衣衫漫到了地面,流了这许多血,顾出白面白如纸,但一见绛衣公子,他却笑了,这笑容无半点死气,反是欢喜得很。 他一步步地向着绛衣公子走过去,道:“你还活着就好。” 绛衣公子扫了眼一地的殷红,这殷红因顾出白走动,被拖出了老长的一条,触目惊心。 顾出白走到绛衣公子面前时,已失了气力,身体失衡,眼见要扑倒在地。 绛衣公子伸手一扶,顾出白落在他怀中,呢喃道:“你活着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下一章正文完结 happy endg在即,这章让我再虐一会儿小出白23333 第82章 立夏篇?第六章?正文完 绛衣公子推开顾出白,叹息道:“你快些出去罢,莫要再来了。” 顾出白轻笑了下,费力地直起身来道:“公子,打扰了。” 说罢,他艰难地出了竹屋。 外头依旧是满空的繁星,照得长在地面上的野草都根根分明。 顾出白出了竹屋,撑着一口气好容易离得远了些,才脱力摔在野草丛中。 他仰头望着星空,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的,仿若他只余下这层皮囊,而皮囊里头的别无一物。 心口的伤一点不疼,血却还流着,将高高低低的野草都染红了去。 也不知过了几日,他觉着好了一些,便远远地望着竹屋。 起初,他看见绛衣公子的身影便要流泪,时日一长,却只会笑了。 无论如何,他活着就好,纵使他只活在自己的幻梦中。 四岁的孩童一日日抽长了,绛衣公子带了他远游。 顾出白在俩人后头跟着,跟着他们走过了许多地方――他已走了无数遍的地方。 十二年之后,当年的孩童已长成了少年。 少年驱使众鬼围住了狐族,而后一剑向了绛衣公子心口送去。 顾出白飞身替了绛衣公子一剑,回首惨笑道:“公子,你要好好活着。” 却未料,绛衣公子竟是吐出了一口血,道:“出白,你为何要杀我?” 顾出白去看那少年,哪里还有那少年的踪影。 持剑的是他自己,中剑的是那绛衣公子。 他惊得浑身颤抖起来,手指松了剑柄,低喃着道:“我不想,我不想杀你……” 他面无人色,连连后退,突地浑身抽蓄起来,末了,他吐出了一口心头血,伏在地上不动了。 这时,天下起了雨来,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 他像是被这雨声惊醒了,踉跄着跑到绛衣公子的尸身边上,一把将他抱在怀中,又脱了自己的外衫罩在他头上。 顾出白伸手抚摸着绛衣公子的面颊,柔声道:“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但他的指尖一碰到绛衣公子的面颊,那面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接着又如同之前一般,化作了一堆肉泥,肉泥跌在地面上,就全数变作了猩红的液体。 血漫过顾出白的衣袂,他突然发现这件衣衫竟是前世绛衣公子为他买的,也是绛衣公子杀他那日他穿的。 他本是跪着的,索性躺倒在地,雨滴还在往下砸,但绛衣公子的血却是热的,将他浑身烘得热了,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目,蜷缩着身体失去了意识。 “出白,出白,醒醒。” 顾出白听见有人在唤他,这声音熟悉得很,他奋力地想睁开双目,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他想出声,嘴唇却半点动不了。 之后,他被人抱进了怀中,那人的怀抱很暖和。 “出白,要吃肉包子么?你再不醒肉包可要冷了。” 肉包子! 可是要是他醒来了,又将公子杀了一遍该如何怎么办? 还是睡着罢,就让他在这怀抱中睡着罢。 突地,却有两片唇瓣覆了上来,热得很,亲吻中他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那人却趁着他呻/吟的功夫,冲开了他的牙关,唇齿交缠间,像是有甚么渡了过来,他登时觉着方才动弹不得的眼皮以及嘴唇已然可以动了,连浑身的筋脉都通畅无比。 一吻过后,那人在顾出白耳畔道:“出白,这二十个肉包子,你不吃的话,我就全数吃掉了。” 二十个包子? 原来他现下身在缃城的拢香楼么? 顾出白胆怯地道:“我若是睁开眼睛,公子,你会不会就不在了,你会不会就死了,你会不会被我杀掉?” 时绛低笑道:“我本就打算护你一世,哪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顾出白一把抱住时绛的腰身,磨蹭了下他的心口道:“我方才发了一个梦,我将你杀了好多次,你变作了血水,连骨头都没留下一根。” 时绛抚摸着顾出白的额发,笑道:“那是天帝做出来的幻境,尽数是假的。” 顾出白以脸贴在时绛心口道:“可是我之前确实往这儿刺了一剑。” 时绛柔声道:“我不是也刺了你一剑么?我们扯平了。” 顾出白猛地摇头道:“我知你是为了我才刺了我一剑,而我却……” 他说着落下泪来,泪珠子润湿了绛色的衣衫,又透过衣衫打在时绛心口的肌肤上。 “既然你觉得对我不起,那便伴我一生罢,我的寿命还长着,你可要好好修炼才好。”时绛低首吻了下他的眼角,诱哄道,“先睁开眼睛,吃肉包子罢。” 顾出白吸了一口气道:“好。” 话音落地,他却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睁开双眼。 入目的果真是拢香楼,他正被时绛抱在怀中,而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二十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子,还散着白气。 他仰首盯着时绛的双目,面泛酡红,而后坚定地道:“公子,再亲我一下。” 时绛低首覆住顾出白的双唇。 此时,拢香楼中人不多,但这一出到底是惊世骇俗,颇为引人侧目,窃窃私语不断地打在俩人耳畔。 顾出白的脸色愈发红了,手指却死死地抱着时绛的脖颈不放。 直到顾出白透不过气来了,他的手指才略略松了些。 时绛放开顾出白,又拍着他的背脊为他顺气。 顾出白拼命地呼吸着,待他缓过气来,他便从时绛怀中下来了,坐到旁边的位置上,抓了个肉包子吃了起来。 这拢香楼的肉包子极是可口,顾出白一口气吃了五个,才得空问:“天帝呢?” 时绛取出帕子擦拭掉顾出白嘴角的油腻,答道:“巡视别处去了。” 顾出白紧张地问:“天帝可怪罪你了?” 时绛笑道:“怪罪不怪罪,我都会与你在一块。” 顾出白点点头,冲小二招手道:“小二哥,这楼里可有甚么招牌菜?” 时绛微笑地看着顾出白,思忖道:可得早些去向时青要回白虎,再让顾出白和白虎去卖艺,攒些银两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正文完结啦~(rq)/~ 我文字和构架掌控能力都不行,这篇文写得挺费劲的,中间卡文无数次,一直在自我怀疑中。 感谢看到这里的妹纸们,鞠 恋耽美 分卷阅读70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 特别感谢承包了留言区的baano,要是没有你,我估计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写完这一篇文。 再接下来,还有一篇时青和萧漪的番外,应该这个星期发。 我个人挺喜欢这个故事背景的,打算再开一篇同背景的古耽,cp是修仙人x竹妖。 第83章 番外三?端午 端午近了,整个郓县弥漫着箬叶和雄黄酒的气味。 一日,云雨过后,时青伏在萧漪心口,懒懒地道:“你的天劫要近了罢?” 萧漪抚摸着时青汗湿的发丝,低语道:“就在这几日,我明日回藏霞山去,免得天劫惊扰了旁人。” 萧漪上次失忆便是因为天劫,这次渡劫,不知是否会再次将他忘了,又或者……又或者会忆起前事。 时青闷闷地道:“我随你一道去罢。” 萧漪摇首道:“端午近了,你还有许多事未理,还是莫要离开为好,书院里也还须得你去帮我代几日课。” 自萧漪在郓县落脚之后,俩人几乎是日日见着,未曾分离过,这次渡劫紧要得很,时青哪里舍得萧漪独自去,但这几日要确实事务颇多。 他蹭了蹭萧漪的心口,又随意在赤/裸的肌肤上咬了一口,方道:“离端午还有五日,你赶得回来么?” 萧漪沉吟半刻道:“怕是回不来了。” 时青略略动了动身体,仰首覆上萧漪的唇瓣,狠狠地在上头咬了一下,起身道:“我白日和桐雨一道包了粽子,雄黄酒府中也有,你且陪我过个端午再走罢。” 他一只脚堪堪踩到地面上,就软了下去,被萧漪一抓,便乖顺地又伏在萧漪心口上。 今日做得有些狠了,若在平日,他早已昏睡过去,但因惦记着渡劫一事,他身子虽是疲倦不已,神志却是分外清明。 萧漪伸手探到后处,心疼地道:“有些肿了。” 时青面上泛红,浑身皮肉打起颤来,这不含情/欲的触碰惹得他低低地□□了一声。 萧漪笑了下,转而坐起身来,将时青抱在怀中,在他的腰腹双腿不轻不重地按着。 时青心知萧漪是想让他舒服一些,但奈何身子对着萧漪敏感得厉害,不过按了几下,情/欲竟又冲了上来。 萧漪伸手抚弄着时青下身的物件,直伺候地那物件泄了,他才在时青耳畔柔声道:“我去打盆水来,你且歇歇。” 他说罢,将时青在床铺上放平,穿上亵衣,方走出一步,就被时青揪住了袖子。 时青尚在高/潮的余韵中,双目泛着水汽,眼角发红,他仰首道:“萧漪,你要快些回来。” 萧漪点点头,便出去了,他先将自己收拾了,又去厨房蒸上粽子,才打了水回到房中。 时青疲倦得厉害,有些昏沉,但脚步声一入耳,他却如同胆怯的幼兽一般被惊醒了。 萧漪走到床边,安抚地抚摸了阵时青粘腻的背脊,才绞了帕子去擦时青的身子。 擦净后,萧漪又取了药膏来,细细地上在后处。 萧漪动作轻柔,时青到底是累了,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然而萧漪一踏出房门,时青却复又清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抚摸着心口,底下的脏器明明极有规律地跃动着,他却觉着空落落的。 房门关得严实,只明亮的月光从门外透了进来,落下一地斑驳。 时青死死地望着这一地斑驳的光亮,不肯睡去。 约莫半盏茶后,萧漪回来了,一手拿着一盘子粽子,一手提着一壶雄黄酒。 他瞧见时青的神情,急忙将东西放在桌案上,快步回到床边揽了时青入怀。 时青压抑着情绪问道:“萧漪,你还会回来么?” 你若是恢复了记忆,忆起了我是这样肮脏的人,你还会回来么? 你我如今虽是你情我愿,但不过是我趁了你失忆的契机,若是你忆起了我当年强迫你同我交合,你还会回来么? 时青说罢,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抱住了萧漪的腰身,鼻间则拼命地吸着萧漪的气味。 萧漪轻柔地抚摸着时青光裸的背脊道:“我只出去几日,渡劫后即刻回来,我这几年修炼不勤,这次天劫应当不会有危险的,你莫要忧心。” 所谓天劫,修炼得越好,越接近于羽化登仙便越是危险。 时青自是知晓的,因而不曾担心过,但渡劫后的萧漪是否会忆起前事? 萧漪低首在时青发间落下一个吻,手指一动,像是变戏法般变出一个锦囊来。 这锦囊里头装的是时青和萧漪的一段结发,是俩人在狐族同睡一床时,不小心缠在一处的。 时青之前一直把锦囊放于枕下,在与萧漪重逢后,便将这锦囊收起来了,不知是萧漪是如何发现的。 他登时羞怯不已,满面嫣红,将头埋在萧漪心口,不肯让萧漪瞧见。 萧漪伸手抚过时青柔软的耳垂,道:“我会将锦囊贴身藏着,就如同你伴在我身边一般。” 说着,他取过一件衣衫披在时青背上,道:“阿青,我陪你过端午罢。” 时青颔首,直起身子来。 萧漪变出一张矮桌放在床上,又将热乎乎的粽子和雄黄酒放在上头。 他剥了一个粽子递给时青,时青接了咬了一口道:“我要吃肉馅的,这个豆沙的给你。” 萧漪笑笑接过粽子在时青咬过的那处咬了一口,方又剥了只肉粽。 时青食量不大,吃了只肉粽便摆摆手,去倒酒。 雄黄酒算不得烈,但用于克制蛇却是极有用的,时青成妖不过几年,因而萧漪在旁道:“少喝一些罢。” 时青点点头,执起酒杯,正要喝,萧漪的手蓦地从他臂弯穿过,将手中小巧的酒杯凑到他唇边,笑道:“你喝我这杯罢,你这杯我来喝。” 这不就是交杯酒么? 俩人不知欢爱过几回,此刻的时青却仍像新嫁娘似的,羞怯地垂下头去,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半晌才将酒杯送到萧漪唇瓣。 俩人对视一眼,各自略略饮了些。 萧漪低首轻吻了下时青还沾着些微酒液的唇角,收了余下的粽子以及雄黄酒,手一挥,将烛火灭了,钻入被中。 时青用额角磨蹭着萧漪的肩窝,而后手脚并用地缠住萧漪,不一会儿便睡了去。 时青醒时,天已经大亮了,他不敢睁开眼睛,伸手往旁边探了探,萧漪已然走了。 他叹息一声,叹息声堪堪落地,外头桐雨的声音响了起来:“少爷,用早膳了。” 今日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时青无法,只得睁开双眼,应了声:“这就起了。” 他起身,换了衣衫,自去取了盆水来净面。 昨日他缠着萧漪做得狠了,今日身子还有些不适,用早膳时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桐雨是知晓时青和萧漪之事的,在旁打趣道:“昨日萧公子来了么?” 时青应声红了脸,不理会桐雨埋首用膳。 用过早膳,时青匆匆赶去停云书院代课,代完课,又回县衙中处理公务,处理了些公务,不等用午膳,他赶去同乡绅磨嘴皮子,好容易才要了些银两充作学资。 如此几日,时青把自己的时间填得满满当当。 端午当日,萧漪果真没回来,时青自去瞧了县中的赛龙舟。 端午过后又过去几日,萧漪已足足走了十日了,时青一日较一日焦心,越发地坐立不安。 又过了一日,天气阴沉得厉害,入了夜,更是一片漆黑。 时青点了灯,在房中读书,书还未翻一页,却听得外头唤道:“阿青。” 接着门被推了开来,进来的是时绛,时绛身上背着萧漪,萧漪昏死过去了,身上倒是别无外伤。时绛身侧立着顾出白,顾出白已褪去了少年的模样,如画的眉目更为精致了。 时青急急地迎了上去,问道:“哥,萧漪如何了?” 时绛微笑道:“莫要担心,外伤我已治好了,再过个几个时辰,他便能醒过来。” 时绛说着将萧漪扶到床上躺好,才细细地端详时青。 他与时青已有数年未见了,上次见时时青还清瘦着,现下微微丰腴了些。 他抬手抚过时青的脸颊,笑道:“这萧漪倒是把你养得不错。” 时青无暇理会时绛的话语,一把抓了时绛的手道:“哥,萧漪会恢复记忆么?” 时绛发觉时青的手颤抖得厉害,蹙眉道:“十之八/九。” 时青闻言,顿时失了气力,跌坐在地。 “你担心萧漪会不要你么?”萧漪扶起时青,安抚道,“放宽心,他不是会始乱终弃之人。” 时青仰首苦笑着道:“我怕他厌弃我,我逼着他同我交合,他若是恢复了记忆,不恨我已是好的。” 顾出白本在旁边啃肉包子,听得这话道:“阿青,这萧漪要是厌弃你,我帮你打他。” 顾出白比时青要小上七岁,他自从与时绛在一处之后,便跟着时绛这样唤时青。 时青口中发苦,吸了口气,到底还是朝顾出白笑道:“那可劳烦你了。” 说罢,时青收拾了一间房间,让时绛和顾出白睡下,自己回到房中等候萧漪转醒。 萧漪醒时,天还未亮,桌上的烛火已灭了。 他瞧了眼伏在床沿的时青,伸手将他抱入怀中,复又睡了去。 时青睡得并不安稳,不过半个来时辰就醒了,他觉察到自己在萧漪怀中,不由地挣了下。 萧漪并未睁开眼,只箍紧了时青的腰身道:“睡罢。” 萧漪的体温通过轻薄的亵衣传来,这温度妥帖无比,但因时青心中忐忑,反是催生了焦躁。 时青犹豫须臾,低声问道:“萧漪,你可是想起了甚么?” 萧漪一手紧了紧时青的腰身,一手摩挲着他的背脊,直把人哄得不再打颤了,方道:“我已全数记起来了。” 时青闻声在萧漪怀中挣扎起来,连眼角都发红了,他咬着嘴唇不敢言语,听候萧漪的发落。 萧漪制住时青,悠悠地道:“那日在茶肆见到你我便喜欢上了你,你对我下了春/药我也是知晓的,那骨心锁更是我默许的,所以你无需觉得对我不起,更不用觉着自己强迫了我。” 他说着,低首去舔/弄时青嵌入唇瓣的牙齿,直弄到牙齿松了,又转而去舔/弄生了牙印的唇瓣。 时青被他这样温柔对待,身子都软了去,不由地贴紧了萧漪,仿若蒸熟了的糯米一般死死地黏住了箬叶。 吻了一阵,萧漪松开时青道:“我受华严上仙点化修成人形后,还是终日待在山中,对旁的事物无半点兴趣,有一日,华严上仙告知我我的死期,我一直觉得活着无甚趣味,死了也就死了罢……” 说到这儿,萧漪突然被时青咬了一口,时青咬在萧漪肩上,咬得不重,咬完之后,时青恶狠狠地道:“你再瞎说,我就咬死你。” 这话自是没有甚么威慑力,但格外贴心,萧漪轻柔地抚摸着时青的背脊,续道:“后来,我下了山,随意选了个茶肆,恰巧遇见了你。我与你一路结伴,我虽知你的情意,但那时我离死期不过两年,因而才不表白心意。说到底是我对你不起才是。” 时青凑到萧漪下颌道:“你既然之前对我不起,那为做补偿,今后可要好好待我。” “这是自然。”萧漪柔声道,“抱歉,未赶得及在端午回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71 与君同归 作者:漱己 时青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缩在萧漪心口道:“明日和哥哥以及出白一起包粽子吃罢。” 萧漪沉吟片刻道:“你可知点化我的华严上仙是何人?” 时青这几日未如何睡过,一安心下来,便觉得困倦不已,迷迷糊糊地回了句:“是何人?” 萧漪答道:“他便是你的兄长时绛。” 话音落地,萧漪未等到时青的反应,低首一瞧,时青早已睡过去了。 他以指划过时青发黑的眼圈,将装了结发的锦囊塞到枕下,握了时青的手,也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打算写一篇画风崩坏的现代番外的,幼儿园小朋友时青x幼儿园老师萧漪。 奈何最近古代背景写多了,现代的写起来不顺手,就提前写了这个端午番外。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