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娘娘》 祸国娘娘第1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1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小孩_你过来 护国娘娘:“讲些情话听听。” 纯情道士:“我爱你,就像爱这秀丽河山一般!” 护国娘娘:“嗯,说得真好,可惜江山与我都不属于你。” 纯情道士:“……” ※※※ 护国娘娘:“师父,您命我勾引xx的任务失败了。” 闷马蚤师父:“你也会失手?” 护国娘娘:“因为xx爱上了乔扮女装的您。” 闷马蚤师父:“……” ※※※ 杀手徒弟:“师父。” 护国娘娘:“在呢在呢,怎了亲爱的徒弟?” 杀手徒弟:“裙子,脱了。” 护国娘娘:“……” 万人追崇,统领三军的护国娘娘……不但是瘸子,还是个祸害。 女主个性:可以称之为淡定吧,不定时腹黑一下。 零距离 《小阎王与十公主的故事》 九千九百九十万年前,盘古开天辟地,将天界与地界别交给最得力的两位弟子。 掌管天之天帝——伏羲。天帝奉盘古旨意,与其妹女娲成婚,繁衍生息创造人类。 掌管地之冥帝——琰魔。冥帝施法万物,创造人间乐土。 光阴如白驹过隙,俩帝日复一日各自忙碌。天帝很羡慕琰魔逍遥自在的生活,多次向盘古提出与琰魔交换职责。但盘古不允,天帝便认为师父偏心,久而久之与琰魔结下恩怨。琰魔则秉性高傲,放之任之,从不求和。 女娲为伏羲产下十位龙子,九位龙子相貌丑陋,但各具神力,所以派往天门任职,镇守支撑天庭的九根神柱。 其一女,十公主——拾末。拾末与九位哥哥不同,一出生便拥有倾倒众生之容,伏羲引以为傲,更视拾末为掌上明珠。 所以,拾末每日除了穿云追月,并无他事可做。当盘古寿辰之日,琰魔只身前往。伏羲则携妻子、女儿前去贺寿。就在那一日,桀骜不驯的琰魔,却对十公主一见倾心。而十公主对英俊的琰魔亦是怦然心动。琰魔抛开前嫌,主动上天庭向伏羲提亲,伏羲则对琰魔积怨过深,自然不会将最疼爱的女儿嫁给琰魔,所以从中作梗势必拆撒他们。 天帝用法力封住拾末的双腿,不允许她离开天庭半步; 拾末便用千里传音术与琰魔倾诉衷肠。 天帝只得封住拾末的喉咙; 拾末便日日俯瞰大地,与深爱的琰魔遥遥相望。 天帝怒火中烧,再次施法封住拾末的双眼。 天帝以为拾末不能言,看不到,走不得,总该有个了断吧。 可始料未及的是——此举不但未能令拾末回心转意,竟然还将拾末逼疯。 拾末在癫狂之中爬到天绝池旁,毫不畏惧地跳入其中。天绝池乃惩罚诸神的行刑地,一旦坠入天绝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天帝后悔莫及,恳求盘古施法拾起女儿破碎的魂魄,只要可以换回女儿,他甘愿自贬为人。 盘古听罢,告知天帝解决之道——唯有琰魔才能挽救拾末的魂魄。因为,虽拾末魂飞湮灭记忆全无,但琰魔与拾末彼此心灵相通,只要琰魔肯舍去冥帝之荣,甘愿镇守阴冷潮湿、永不见日的阴曹地府,终有一日可以找齐拾末的残魂。 盘古似乎早已算出这一天命注定的劫数,他选择冷眼旁观,便是在等待这一日的到来。一则为化解伏羲怨恨之孽,大彻大悟才可修成正果;二则,琰魔虽性情纯良,但心浮气躁、目中无人,需闭关修行千年加以沉淀。 人间魂魄百年一轮回,当十公主拾末残破的魂魄同时汇集于同一百年之中时,琰魔便有机会改变其命运,由此恢复拾末的原形以及找回抹杀的记忆。 条件有三: 魂回残体——魂魄自愿回到残身之躯,分别为:瘸、哑、盲、疯。(天帝为阻挠女儿与琰魔相爱,曾用法术制造出的四苦难。) 魂回必福——失去法力的拾末转世,需用肉身之力,改变前世注定悲惨的命运,不仅如此,还要让自己在人间得到幸福。 寻回真心——失去记忆后的拾末重新爱上琰魔,甘愿与其生死相许。 最后一个条件比较困难,因为拾末潜意识里是不想再爱了,她在魂飞魄散之前,有一瞬,神智恢复清醒。她憬悟爱情太痛苦,并且,看着琰魔与自己一同煎熬极为不忍,所以曾在魂飞魄散前许下心愿——期盼忘却彼此,永不相爱。 接受条件的琰魔,不可直接向拾末转世表达爱意,更不可以在凡间运用法力。转世之女子必须先爱上琰魔。否则将达成拾末许下的心愿,永世分离。 但是,倘若为了拾末在人间的幸福,琰魔可以选择借助法力治愈她的残体。不过,同时预示着,琰魔放弃了一次转化人形接近拾末的机会。全凭琰魔自愿取舍。 然,满足以上三个条件,拾末将恢复仙身以及法力。 天帝闻得条件苛刻,以为琰魔对自己心存恨意绝不会接受。 但琰魔丝毫未犹豫,自行挖去封存无边法力的冰蓝色双眸,展臂一挥,将承载法力的蓝色眼泪灌溉于天与地之间,一瞬间,无穷神力滋润了万物,天地之间即刻呈现一望无垠的湛蓝。而琰魔修炼千年所拥有的法力,就此消失殆尽。 从此三界正式划分——天庭,人间,地府。而三界之中再无执掌大地的冥帝。 但他似乎并不在意,义无反顾地遁入地府,甘愿在黑暗中重新修炼,等待,再等待。 琰魔化身阎王,掌管人间生死,静静等候四魂魄汇聚百年的契机,怀着一份憧憬,等待他深爱的女子再现人间。 只是未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千年。 故事讲到这—— 俞晓玖双眼放空,用了很久才看完悬浮于空的一纸天书。她歪头打量白发苍苍的老者,发表读后感言:“阎王爷爷,我看完了,这个故事很感人。” “咳咳……老夫并非阎王,只是来讲故事的,咳咳……”老者捋了捋胡须,不急不缓问道:“你可看明白否?” 俞晓玖当然是……完全理解不能,眨眨眼:“我应该是死了,来地府报道。” 老者似乎不在意俞晓玖听懂与否,自顾自一声喟叹:“唉!三千年了,阎王他等得有多辛苦,你却无法体会,你正是十公主拾末的转世之身,若错过了此次机会,你哭都来不及喽!” 虽然老者态度激扬亢奋,但俞晓玖却不知道怎样配合老者浮夸的表演。 “阎王爷已入人间等你,这一次,你一定要千千万万要选对人啊丫头!” “盲”身转世贾小小,阎王放弃接近,化作蓝蝶治愈了她的眼睛; “哑”身转世秋樱桃,阎王前思后想,再次放弃了机会,化作一抹从悬崖上坠落的黑影,秋樱桃误以为爱人坠崖,一口黑血喷出喉咙,治愈了她的哑疾; “疯”身转世叶思蕊,阎王不想错失良机,化作凡人模样,却选错了对象。 “瘸”转世,是阎王最后的机会,如果十公主转世之身俞晓玖再无法主动爱上阎王爷,那天意不可违,他们注定失之交臂,永失吾爱。 而十公主拾末,就此魂飞魄散,在三界之中化为乌有,无情无爱,无知无觉,成为万物之中的一粒尘埃。 …… 俞晓玖不愿打消老者的积极性,乖巧地点头,摊开手索要:“请把阎王的照片给我看看。” “老夫不是告知了嘛,哎哟,阎王爷已化作肉身进入凡间,他的记忆被封锁,更无法在人间施展法力,甚至连他自己附着在谁体内都不清楚,但阎王一定会主动接近你,此乃他几千年从未动摇过的眷恋。此刻,唯有等你回到前世身体后自己慢慢悟吧……切记,谁对你最好!谁甘愿为你牺牲,那个人便是阎王!”老者急得火上房,可俞晓玖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真是急死亲爹不偿命啊! 俞晓玖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老头,“您年纪也不小了,严肃点可以么?” “老夫唯有点到为止,一路顺风。”老者再次叹息,抬起指尖在俞晓玖眼前画了个圈,一轮银白色的光晕蓦然炸在她眼前:“老夫已将穿越于这一世的记忆送入你脑中,切记,爱对人,阎王等了你三千年,你万不可辜负他!” 话音未落,俞晓玖已悬浮于空,身体“唰”的一下急速飞起—— 待俞晓玖离去,老者仰视上方,周身泛起氤氲的白烟,逐渐幻化真身,金灿灿的帝冠将原本漆黑的地府,照耀得通明昼白。 牛头、马面惊慌失措,疾步上前行礼,“请天帝速速离开地府,您的阳力太强,魂魄受不住强光,甚至阎王专属的……” “催什么,本帝走了。” 两位话未说完,天帝便有些不耐烦。 他自作主张跑来地府,只为暗自助琰魔一臂之力,琰魔等了三千年,他也忏悔了三千年,但愿他一手造成的悲剧就此化解,期盼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环视潮湿阴冷的地府,化作一缕浓烟消失在地府之中……受苦了琰魔,本帝犯下的错,却要你来挽回,若能唤醒拾末真身,本帝甘愿将天庭宝座拱手相让……加油加油! ======= 零零忆 俞晓玖蓦然坐起身:“喂!老爷爷……唉?……” 她发现场景已转换为古色古香的画面,缕缕青烟飘渺,满屋子挂着咒符之类的黄|色条幅,看上去……像一间老式的灵堂。她看看左右两旁狭小的空间,横看竖看都像棺材。而她正笔杆条直地坐在棺材里,眼前有两丫鬟打扮的女孩,小脸煞白,神色慌张,相互抱团瑟瑟发抖。 “那个,你们好,呵呵……”俞晓玖坐在棺木之中,很有礼貌地点头示好。 “娘娘,娘娘……您真的活过来了么?……”其中一位丫头鼓足勇气开口问去。 护国娘娘曾吩咐过——倘若她忽然暴毙而亡。在三日内:棺木大敞;万不可下葬;她自会回魂。此话果然灵验了?! 俞晓玖刚想询问究竟是怎么个状况,但脑中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巨鼎国一品护国娘娘,没有大名,||乳|名小九,年芳二十岁。降生于天鹰国天宁寺庙门前。 诞生之际,天色骤黑,红光霞瑞乍现天际,庙内主持誉为百年祥瑞之子。 小九的娘亲却不知何故,印堂发黑,撒手人寰。自此之后,小九由寺院抚养到十岁,自她懂事起便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占星卜卦,降妖除魔,只要跟鬼神沾边的,护国娘娘样样精通。因知天命、懂星象,曾多次协助本朝军队作战,运筹帷幄,轻易抵御外敌进攻。从此名扬四海,万人景仰,被皇帝尊称为巨鼎国最德高望重的女仙师。 “咦?……”俞晓玖震撼望天,真的穿越了,地府老头果然没忽悠她。 丫鬟见主子张大嘴定格不动,怯懦地走上前询问道:“娘娘?您,您无大碍吧?” 俞晓玖发呆三十秒,瞬间进入护国娘娘的角色当中:“无大碍,先扶我出棺。”她一脚弯曲踩在棺底上,可当抬起另一脚时,却吃不住半分力地再次摔回棺内。 “娘娘小心,奴婢是去取拐棍还是叫将军过来?”丫鬟边擦着泪滴边向灵堂外跑去。 “拐棍,和将军之间?……”俞晓玖戳了戳左边大腿,记忆中再次跳出一部分真相……小九天生患腿疾,左腿虽完好无损,但毫无知觉,是如假包换的残疾人士。 “……”俞晓玖表情呆滞,地府老头千叮咛万嘱咐叫自己爱对人,就仿佛多少人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似的,就现在这幅半残的神婆造型,还诈尸,唉,谁会爱她?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标准宅女要求不高,能吃饱穿暖就行。 ※※ 不到一时三刻 伴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身披铠甲的男子冲入灵堂,男子人高马大,一脸英气,但眼中布满了血丝,显得格外疲惫。 俞晓玖看向眼前的男子,在前世记忆还没传输完毕的情况下,男子已将她抱出棺木。 丫鬟们即刻退下,将俞晓玖与男子独自留在屋中。 男子不开口,将脸颊埋在俞晓玖的胸口,一副失而复得的激动模样。 俞晓玖感到呼吸不顺,推柜他肩膀:“壮士,拥抱可以不这么用力。” 男子猛然抬起眸,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神情凝望她:“小九,此刻四下无人,无需拘礼。” “我很想拘礼,但壮士你太热情了。”俞晓玖被男子横抱在怀中,为保持平衡只能搂住男子的脖颈。不过听这话的意思,似乎他们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为何唤本将军为壮士?” 不等俞晓玖自圆其说,温热的唇已覆盖在她的嘴唇上……俞晓玖脑子滑过一股电流…… 武天吉,振国将军,二十五岁,护国娘娘因常年出没战场,乃左护法。 武天吉还有一个隐蔽的身份——护国娘娘的地下情人。 俞晓玖快速眨眼,没有闪躲,接吻之余摸了摸武天吉的臂膀,结实宽厚,健硕的肌肉,是她喜欢的猛男类型,嗯,不错,不错。话说宅女本就爱幻想,难得美梦成真,她似乎没有拒帅哥投怀送抱的理由。 武天吉得知意中人死里逃生,心中百感交集,倘若小九明日才苏醒,他已奔赴战场,而这一战,他并未打算活着回来。 他的手指有些迫不及待地,游走在俞晓玖无知无觉的大腿上,俞晓玖自然也不知道他在抚摸自己,但吹在耳边的气流的确在逐步升温。 “天吉将军,这里是灵堂。”俞晓玖是这样想的,她可以配合帅哥“大战三百回”,但至少让她先弄明白武天吉为什么是地下情人,难道还有一位正牌老公? 记忆断断续续灌入脑中,但又连不成串。 武天吉撩起迷蒙的视线,指尖摩挲在俞晓玖柔软的唇瓣上……她的眼睛宛若一汪清泉,泛着潋滟的光,那种纯净清澈的注视,令他几欲靠近,又似乎神圣不可侵犯。 俞晓玖注意到他略带红晕的脸颊,忍不住捂嘴窃喜,第一次有大帅哥如此深情的望着自己,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武天吉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回卧房,端茶递水,嘘寒问暖,俞晓玖则含糊其辞地随声附和。武天吉侃侃而谈,而她是位不知所云,却很有耐心的听众。 忽然,院落中传出整齐划一的跑步时,步伐愕然停滞在俞晓玖屋门外。 “五王爷驾到——” 武天吉拧了拧眉,好似并不欢迎此人到来。 两扇大门同时开启,俞晓玖微仰起头观望……目光落在一袭黄袍,英姿飒爽的五王爷身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帅哥云集大会。或许是因为她回魂成功,导致诸多人围观诈尸者。 武天吉单膝跪地:“末将参见五王爷。” 五皇子双手环背,肃然道:“免礼,本王得知护国娘娘死而复生,奉父皇之名,特来探望。” 他神色平静,从始至终未看过俞晓玖一眼。 当俞晓玖不知自己该做点什么时,五王爷撩起官袍一角,单膝下跪,向她行起大礼。 “……”俞晓玖微张开嘴,不知所措。 电流穿过脑神经,俞晓玖这才明白她的身份在几人之上,娘娘为皇室专用称谓,也就是与皇后平起平坐的等级,官居一品。说白了,不论是皇子还是将军,她的官职最大。 五皇子见护国娘娘迟迟不发出起身命令,所以自行站起身。 “振国将军先行回避,本王有事要与护国娘娘商议。” 俞晓玖将求救的目光抛向武天吉,她除了拥有几段搭不上线的记忆,什么都不会。 武天吉自然也不愿离去,但皇子有命,他沉了沉气,不悦地离去,步伐中似乎稍带怒意,红色披风随之飒飒响动。 当房门阖起,俞晓玖见他步步靠近,不自觉地向床里挪动身体,眸中掠过一丝不安。 五王爷驻足莞尔,即刻换了称谓,语气温和道:“怎了小九,见到本王为何如此惊慌?” “我,只是有点头晕……”俞晓玖揉了揉太阳|岤,五王爷刚才还是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姿态,怎么说变就变了? 五王爷微微蹙眉,坐在床榻旁,凝视她久久,倏然一抄手将她拉入怀中,下颌抵在她肩窝里,喃喃自语道:“本王曾对天起誓,倘若你此次能活过来,本王决不再委屈你,无论父皇如何反对,定要将你娶进门。” “?!”……紧密贴合的拥抱令人窒息,俞晓玖望天眨眼……呆若木鸡。 五王爷如往常一般,拉过她那条失去知觉的腿,掀开她的裙摆,露出一条白皙纤细的小腿。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按揉,好似一位专业的按摩师傅,眸中充斥着憧憬的笑意:“待有朝一日,你这条腿有了知觉,本王定要带你走遍名山大川。” 俞晓玖呆呆地应了声,肌肤的触碰,带起一段记忆。 五皇子,聂彦,二十八岁,当朝从一品王爷,统领兵部。 另一个身份——护国娘娘的……另一位秘密情人。 呃的天呐……护国娘娘究竟有多少情人? 原来地府的老爷爷没开玩笑,护国娘娘貌似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俞晓玖还在思忖一件事,公开的情人又在哪里? 而她又是凭借什么魅力,勾搭上数位帅哥的呢? …… 虽谜团云云,不过,当晚间出现一位不速之客时,帮她逐一揭开了谜底。 ============ 零零恶 俞晓玖迷迷糊糊送走五皇子之后,便谎称困倦。武天吉将军则留守院中保护,还有弟弟武天祥将军,武家两兄弟武功超群,杀敌勇猛,被誉为巨鼎国吉祥常胜大将。但大哥武天祥此时不在城中,所以由武天吉一人担当护主重任。 俞晓玖放下手中铜镜,歪头靠在墙边。穿越前,她不过一位相貌平平,身材扁扁的大龄宅女。而穿越之后的这副身体——不但身材妙曼,还生得一副相当冶艳的五官,尤其是一双凌波微动的大眼睛,好似单纯清澈,又好似神秘朦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果不要脸点说,西施、杨贵妃、妲己啥的,可以直接pass了,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瘸子。 她眨眨眼,原来护国娘娘长得这么漂亮,既然地府给了她一次当美女的机会,那她日后应该尽情挥霍。否则待到人老珠黄之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微弱的油灯之中,闪过几道银色的极光。 嗖!……啪!…… 即刻呈现一片墨黑。 一枚矫捷的黑夜,从天而降,轻盈落地。 俞晓玖借助皎洁的月光望去,此人环背伫立,身材高挑,虽未开口,却带出一缕冷冽的寒意。 通常三更半夜闯入女子闺房的陌生人,不是采花贼就是神偷,俞晓玖这样理解。 男子转过身,如鹰般锐利的黑眸,释放出一道震慑的光,他倏然跃上床板,举起一只拳头向俞晓玖眉心打来……俞晓玖下意识闭眼,犀利的铁拳停在眼前,指骨落在她鼻梁上方。 他动了动冰薄的唇,声线低沉浑厚:“命你俘获国师范佚名,你胆敢诈死抵触?” “……”俞晓玖瑟缩地向床里挪了挪,男子声音容易辨别,所以脑中浮现一张精致妖媚的男人脸孔,男人冷峻的容颜宛若冰雕。 她不知一闪而过的画面与黑衣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但记忆继续送入——护国军师范佚名,三十八岁,旗下十万精兵强将,乃调兵遣将的最高领导者,范佚名与护国娘娘亦是巨鼎国一品官员,倘若派兵打仗,须由五皇子聂彦与护国军师范佚名联名盖军印,方可生效。 还有一位,也是护国娘娘正在努力色诱的对象——七皇子,聂仁,二十二岁,统领户部,也就是银行行长的职务。 她脑子有些混乱……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看似风光无限的护国娘娘,其实是天鹰国安插在巨鼎国的j细,潜伏已有五年之久。巨鼎国凭借护国娘娘预知的能力,屡战屡胜,短短五年,便侵占他国领土万丈,所以皇上对护国娘娘十分信赖。 但这背后的阴谋,只是为了利用巨鼎国强大的军师力量歼灭周边小国,借助护国娘娘“犹如天助的神圣指引”——首先铲除威胁天鹰国存亡的诸国;其次,待巨鼎国一统江山之时,拜倒在护国娘娘裙下的诸臣便派上用场,一手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统领玩弄于股掌。在由护国娘娘言语挑唆之下,致使六部首脑貌合神离,最终达到自相残杀的目的。 正所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届时,天鹰国不费一兵一卒,隔山观虎斗,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男子见她不出声,抬起一肘抵在她锁骨上,轻声撞在墙边:“后悔了?还是希望我杀几个老和尚给你看看。” 护国娘娘降生于天鹰国天宁寺,生母当场暴毙,寺庙和尚将她抚养到十岁。当天鹰国国王得知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后,便将她强行掠走,小九抵死不从,皇帝便用八十几位和尚的性命相要挟,迫使小九必须服从命令。换言之,护国娘娘是逼于无奈才混进巨鼎国当j细的。此刻,那些和尚还关押在天牢中。 “大侠,你穿着鞋踩在别人的床单上,我觉得不太好。”俞晓玖只想活跃一下气氛。因为她已经知道黑衣人是谁,反正她有利用价值,暂时性命无忧。 记忆逐渐连成一条悬崖峭壁上的钢丝,本以为可以舒舒服服当米虫,谁曾想……唉。 回到古代,不但不能睡觉睡到自然醒,还要在凌晨三、四点起床,换官服,上早朝。 不等男子发火,屋外传来武天吉关切的询问声:“娘娘,油灯可是被风熄灭了?” 男子耳鼓一动,闻得靠近的脚步声,即刻放下纱帐,转身将俞晓玖抱到外侧。 他推了推俞晓玖的肩膀,俞晓玖吞吞吐吐敷衍:“不是,我,我睡了。” 武天吉应了声,脚步停滞。 待院中恢复一派静谧,男子依墙而坐,一臂搭于弯折的膝盖上,取下面罩,隐约中,展露出一张并宛若寒潭的俊美容颜。 俞晓玖微张开嘴,当她以为武天祥很帅很威猛时,出现了儒雅斯文的五皇子,当她觉得五皇子相貌出众时,又出现……天鹰国国王展洛鹰,精致绝伦的媚颜,散发出不可一世的光芒。 不过,在记忆中,展洛鹰并不喜欢小九,只是利用她的预知能力以及天生丽质的姿色达成目的,而且手段相当卑劣,拿人质逼迫她无权反抗。 再不过,穿越至今,俞晓玖完全感应不到丝毫未来之事。也许有待开发,也许失去特异功能,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她也是个没原则的人。 展洛鹰有些疲惫,当他得知小九死于非命时,便日夜兼程赶往巨鼎国,今日晌午刚步入城池,闻得百姓议论,护国娘娘奇迹般的死而复生,百姓对此事已传得神乎其神。 为掩人耳目,他每每通过飞鸽传书传达最新命令,何况小九为了保住一干和尚的性命,从不敢怠慢,而且任务完成得令他基本满意。仔细算来,他与小九也有三年未见了。 他垂下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麻木的腿:“还无知觉?” 俞晓玖收回专注的目光,戳了戳大腿,摇头。 他正色道:“言归正传,一月之内,必须钓上范佚名,否则会影响我下一步的计划。” 俞晓玖皱起眉,严谨的说,展洛鹰也算是小九的师父,虽然教学内容是勾引男人的媚术,眼前忽然浮现训练时的种种画面,捂脸……相当色情的互动。他们朝夕相处五年,当小九离开天鹰国的那一年,只有十五岁。 记忆深处藏着一个小秘密。其实,小九心里真正爱的男人,就是展洛鹰。与其说展洛鹰利用小九,还不如说小九心甘情愿为他出生入死。 “师父,范佚名长得那么老,还是络腮胡……”俞晓玖承认自己是个抓不住重点的女人,但她心中的定义,男人只要长相顺眼,其他的都是浮云。 展洛鹰并不想谈论无关紧要的问题,静默重申:“一月之内。” 俞晓玖生怕被展洛鹰一刀砍死,因为展洛鹰在小九面前已杀了太多人,他确实是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她勉强答应:“我尽力而为,如果国师对我没兴趣,我……” “把我看做范佚名。”展洛鹰蓦然打断,似乎在考研她的功力是否见长。 “……”俞晓玖干咳一声,展洛鹰熟悉巨鼎国每位官员的脾气秉性,所以在训练时,经常进入角色扮演的状态,而他无论从语气还是动作上,无不演绎得入木三分。 其实小九也不是特会勾引男人,大部分是男人“主动上钩”,因为小九生得脸蛋漂亮,身材好,瘸子博得男人的保护欲,基本她暗示三言两语外带抛几个媚眼就能勾搭一个定力不足者。 但是,范佚名乃本朝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恪守成宪。更何况,小九在接受护国娘娘头衔之前,按照展洛鹰的命令,恳请皇上必须答应她一个条件,皇上听罢,一纸诏书——护国娘娘乃镇国之宝,终身不允婚配。所以说,她就是把眼珠子抛出针眼来,范佚名也未必动摇半分。 从宅女变荡妇,特步!飞一般的感觉。 俞晓玖垂下眸,说句心里话,太刺激了…… 于是,她进入较色互动状态,故作头晕装,虚弱地扶住展洛鹰的肩头。 虚拟场景,四下无人。 展洛鹰则按照范佚名的品行作风,礼貌性地将她推柜开来,避嫌道:“护国娘娘倘若身子不适,本将命奴才上前侍奉。” 俞晓玖忍住笑意,展洛鹰揣摩人物特点惟妙惟肖,真是出色的好演员。 “不必麻烦,我只是偶感晕眩,倘若护国军师不介意的话,可否帮我倒杯茶?这天气,真是天干地燥的……”俞晓玖玩心大起,一手滑到脖颈,指尖轻轻摩挲在自己的肌肤上。 话说媚态天生,效仿不来,否则必会适得其反,东施效颦。 而小九便是天生媚骨之人,媚而不滛,一颦一笑皆婀娜。 展洛鹰凝视眼前千娇百媚的女子,他一手□出的细作,早已褪去往日的青涩与稚嫩……如今,银齿轻咬,星眸微张,一抹微笑,一瞥眼风,无不散发出魅人的讯息。 他无意识地抬起手指,当欲触及她脸颊时,须臾,又落下。 “你已融会贯通,无需为师多做提点。”展洛鹰撩开幕帘,侧目冷道:“等你的好消息。” “师父,你去哪?”俞晓玖并不像小九那般惧怕展洛鹰,毕竟曾经挨骂遭训的不是她。 “自然是回天鹰国。” 话音未落,展洛鹰轻声跃起,即刻消失在卧室中。 俞晓玖缓慢地眨眨眼,掸了掸被展洛鹰踩脏的床单,托着残腿躺好,睡觉。 其实她还是蛮亢奋的,明天就能进皇宫参观,本朝唯一的女官员,真是出尽风头。 至于展洛鹰指使她勾搭的老男人,她可是试一试,但只是尝试,正就好比她穿越到网络游戏中做任务一样,结束一个任务,npc展洛鹰会给出新的指令,貌似……挺有趣的。 她刚欲入睡,帘帐却被某人猛然撩开,她还没看清此人是谁,感到一股重力迎面扑来,将她压倒在床。 ========== 零零算 俞晓玖耸了耸鼻子,嗅到一股还未退散的气息,风尘仆仆的味道。 “师父,你怎么又回来了?” 俞晓玖得不到回应,但感到展洛鹰的身体逐渐向前倾斜,她已然吃不住力,后脑勺滑到枕边,展洛鹰的身体冰冷,仿佛附着一层霜雾,而且体温似乎还在急速下降…… 俞晓玖在黑暗中摸了摸他脸颊,一汪汗渍即刻沁在掌心,俞晓玖轻呼一声将展洛鹰的身体放平,她点燃床头油灯,举入帐内……只见展洛鹰嘴唇发白,眉头拧成弓,一掌压住腰前,可鲜血依旧扑簌簌地从指缝溢出。 毕竟现代人不玩舞刀弄枪这一套,所以俞晓玖不免有些惊慌,她撩开展洛鹰的衣襟,发现他腰部已经包裹了一圈绑带,白色绑带边缘染上暗红色的干涩血迹,看来他并非刚刚受得伤。 俞晓玖走下床,却忘了一条腿撑不住力,所以“噗通”瘫坐在地,她沉了口气,顺手从床头抓起拐棍,手扶床架站起身,凭记忆指引,在昏暗的屋中寻找创伤药,因为小九经常因腿脚不便擦伤,所以长期必备各种药膏。 俞晓玖在上床之前还不忘锁好房门,因为,一旦展洛鹰被人发现,那她想玩得大型古装互动游戏就此告终,所以她要保护“任务发送者”的安全。 展洛鹰感到凉丝丝的粉末洒在伤口上,他在离开天鹰国那日,为节省时间尽快抵达巨鼎国,所以选择冒然穿行邻国边境,不曾想遭到敌兵埋伏,乱箭自山涧齐发而出,他腰部只中一箭算是侥幸了。 其实他可以返回天鹰国疗伤,但却抱着再见小九最后一面的心态,不惜身负重伤,颠簸驰骋,日夜兼程赶往巨鼎国城下,导致伤势越发严重。 展洛鹰撩起疲倦的黑眸,昏黄的灯光掠过他冷酷的容颜,覆上浅淡的柔和,笼罩在他与俞晓玖四周。俞晓玖专心致志地帮他上药,反正不是她受伤,所以把能用的药粉都洒上了。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死吗?”展洛鹰甚感不解。 记忆告诉俞晓玖——小九确实当面诅咒过展洛鹰,但也是因为他囚禁了无辜的和尚们,甚至施以酷刑,小九只是感到难过,其实展洛鹰让她做什么,她都会不计后果地达成他的心愿。 俞晓玖扬起唇角,无谓地摇了摇头。 展洛鹰一脸怠倦,弯曲一臂枕在脑后,视线落在桃红色的纱帐上,思忖不语。 俞晓玖参加夏令营时学过一点医护,虽然包扎得不怎么美观,但应该不会脱落。 此刻已过三更天,丫鬟轻敲门:“娘娘,该起身早朝了。” 俞晓玖应了声,她与其他官员不同,人家上朝穿华丽官服,而她上朝不但需要换上一套藏蓝色的尼姑袍,还得素颜洁面。因为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商讨国事之地禁止女子参与,倘若妖艳登场实属大不敬之举,但皇上对她的信赖,几乎到了膜拜的地步,无论哪位臣子奏本,皇上都会下意识地看她一眼,所以,只要她留守城中,必须替皇上起到出谋划策的作用。 不知俞晓玖是否已顿悟,护国娘娘其实是一位可以颠覆朝野的女人。 她将一套干净的女式衣裙放在床边:“师父,等我离开后,别忘了换上裙子。” 展洛鹰微微一怔,愠怒地撇开眸:“堂堂天鹰国君主男扮女装,岂不遭天下人嗤笑。” “大丈夫能伸能屈嘛,你现在行动不便,所以暂时假扮我的亲戚委屈几天。”俞晓玖真诚地开导,其实她哪有那么深明大义,就是想看展洛鹰描眉画眼穿女装,因为他拥有埃及艳后般的妖媚气质。 展洛鹰缄默不语,一扬手命俞晓玖速速离开。 俞晓玖放下纱帐,杵双拐前行,很吃力地打开房门,用展洛鹰能听到的音量,自作主张对丫鬟吩咐道:“我姑姑昨晚来的,她此刻还在睡觉,姑姑脾气不大好,不要吵到她。” 此话一出,纱帐内隐约发出一阵阴霾的气喘声,显然很生气。 丫鬟乖巧地应了声,一直以为护国娘娘乃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原来还有人间亲戚。 …… 待半个时辰的梳洗更衣,俞晓玖已变成衣着朴素的小尼姑,即便如此,依旧遮掩不住她动人俏丽的容颜。 武天吉早已穿戴整齐,很随意地横抱起俞晓玖,看到她眼底泛起一轮疲惫,不由关切道:“昨晚睡得不好?” 俞晓玖懒洋洋地应了声,索性倚在武天吉肩头迷瞪一会儿,武天吉似乎很享受被她依赖的感觉,憨直一笑,将披风解下,盖在她身上,随后放慢脚步向府邸外走去。 武天吉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所以并未如往常一般将护国娘娘独自安置轿中,而是拉紧缰绳,跨上马背,让她侧坐在身前,依靠他温暖的胸膛中继续安睡。天际繁星笼罩,马蹄轻踏在安谧的街道间,带起一缕惬意的幽静。 俞晓玖其实睡得也不安稳,迷迷糊糊小眠罢了。她感觉自己穿越到梦想中的女尊国,因为除了皇上、皇后、国师之外,其余人见到她都必须行跪礼,因为她腿脚不好的缘故,所以照顾她出行以及生活起居的,基本全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只有洗澡上茅房有丫鬟侍候。 掰手指算算,单充当代步工具的男人就有二十来个。而且她经常出没战场,女眷不得进入军事要地,所以一旦参战,负责搭建豪华营帐的、驾马车的、抬轿子的,厨子、郎中、端茶倒水等各类家丁以及太监便达到五十人左右,简直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什么三军元帅,大将军、先锋队统领,有情况都得先跟她商量,可谓只手遮天。 说句心里话,她还挺期待上战场,犹如威风八面的女王,战斗指数攀升三千点! 待抵达皇宫门前时,武天吉将俞晓玖抱入轿中,毕竟护国娘娘乃国泰民安的指路明灯,可他总是遮掩不住眼底的爱意,所以为避免遭人口舌。他一般在人前与护国娘娘保持距离。 武天吉再次跃上马,走在最前方保驾护航。回忆两年前的往日,那段记忆令他至今难忘,溪水河畔,倾城倾国的护国娘娘,竟然主动向自己示好。他其实心里都明白,小九并不爱自己,也许她只是感到孤独,想找个知根知底的男人解解闷,但他就这般心甘情愿地陷进去了。 俞晓玖撩开轿帘一角观望,她有皇上特赦,所以住得地方距离皇宫不远。其他官员则没那么好命,必须午夜起床,穿走半个城池前往宫外。大约凌晨三点,大臣到达午门外等候。当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大臣按官品头衔排队进入。凌晨五点左右钟声响起时,宫门开启。 俞晓玖打了个哈欠,当鼓声响起,她就不能坐在轿子里,而是按品级高低坐到队头,一旦宫门打开,四名太监抬起她盘膝而坐的莲花台,如仙姑般抬入通往太和殿前的金水桥。 “护国娘娘,怎这般无精打采呢?其实你不妨多修养几日再上朝。” 一道清朗明快的声音唤回俞晓玖浑浑噩噩的神志。 她转身,仰视身后清瘦白净的男子,男子的笑容很干净,虽年纪轻轻,但皇族独有的贵气难以掩饰。 而这位男子,便是护国娘娘勾搭未遂的七皇子——聂仁,天资聪颖,秉性纯良,办事认真。据说他是皇上最宠爱的小儿子,别看聂仁只有二十二岁,但管理金额庞大的户部,已有六年之久,而且在账目上从未出过任何披露。 “唉?……原来我可以请假么?”俞晓玖持续半昏迷状。 聂仁一直将护国娘娘视为尊者,但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似乎觉得她并无往日那般盛气凌人,美还是很美,就是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 他璨齿一笑:“早朝后,有件玩意要送给护国娘娘,倘若有空,可否在午门外等臣片刻?” 俞晓玖应了声,聂仁也是展洛鹰所指派的“任务”对象,而且,生得一副小正太的单纯模样,很可爱嘛。 太和殿上 皇上稳坐龙椅之上,百官行一跪三叩头礼。俞晓玖依旧坐在莲花座上,位置在最前排。皇上五官端正,威严肃穆,虽是五十几岁的老者,但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几个儿子长得却都是秀气型,看来是母亲的遗传基因好。 皇上率先望向俞晓玖:“朕得知护国娘娘死而复生,感激上苍眷顾吾巨鼎国啊!” “……”俞晓玖嘴角微微抬起,真没法接?br /gt; 祸国娘娘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2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2部分阅读 法接话。 早朝开始,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机会与皇上奏本,一品国师范佚名率先一步向皇帝报告政务。 “齐奏皇上,富丽国已被吾朝大军歼灭,战后粮草充足,死伤未至百余,微臣建议乘胜追击,军队在返回巨鼎国国土之时,一举攻克天鹰国这块顽石。” 皇上微微蹙眉,天鹰国皇宫建于山峦之巅,地势颇高,这便是迟迟不攻打其的原因。不过,天鹰国丰富的宝石矿产量却是巨鼎国以及其他邻国望尘莫及的。但也有迟疑,天鹰国子民世代久居山中,对于开采各种宝石了如指掌,何况为求和平相处,天鹰国每年亦向巨鼎国进贡大量金银财宝。一旦攻打天鹰国,未必利大于弊。 皇上看向俞晓玖:“护国娘娘如何看待此事呢?” 俞晓玖眨眨眼,怪不得展洛鹰急于逼迫自己搞定范佚名,看来早有预见,范佚名野心勃勃,想一口吞掉天鹰国这块天然的大宝藏。 “待微臣观察星象之后,再做定夺。”她乱掰道。 “哦,那昨晚星象如何?上苍可有所指引啊?”皇上真的很喜欢自欺欺人,似乎每日都要从护国娘娘口中得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废话才会安心。 如果是护国娘娘本人在此,她会道一些现代人听不懂,古代人也晕菜的长篇大论,但俞晓玖自认脑子慢,即便有记忆的指引,照葫芦画瓢学舌,她都念不出那么多词汇。所以她行了个佛礼之后,开喷…… “今日,晴,风力一二级,南风转北风,北风转西风,白天最高温度二十五摄氏度,夜间最低温度十三摄氏度,空气指数良好,适宜钓鱼,刷马车,逛集市。象征我巨鼎国,年谷顺成,圣主垂衣,善哉善哉……” == 零零死 皇上还未来及回味这番话,范佚名面有嗔色,嗤笑轻哼:“行军打仗凭得是实力,莫非护国娘娘断言此战打不得,皇上便放弃了?” 五王爷聂彦不悦地上前一步:“范国师此言差矣,具备天时地利人和之要素方可获胜,何况护国娘娘还未卜卦观星,也未曾说过不能打,范国师是否操之过急了?” 范佚名不愿与聂彦针锋相对,愤愤甩袖退回原位。他几年之中多次提及攻打天鹰国,亦遭护国娘娘一口否定,不免有庇护之嫌,而皇上以及诸臣,却不曾有半分质疑,显然被护国娘娘的美色蒙蔽了双眼。 俞晓玖单手支腮看热闹,有相好的出面就是省力气,走到哪都不受委屈。 皇上深知范佚名忠心耿耿、英勇善战,否则也不会让他坐上一品国师的位置。但是,护国娘娘推算战事成败的精准能力,全朝有目共睹。可不知怎的,这两位一品官员就是八字不合。他身为皇上,夹在其中并不好受。 可有关打仗的事宜,乃范佚名与聂彦的职责,除此之外,户部五皇子聂仁还点发言权,其余官员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既然皇上将求助的眼光抛向聂仁,聂仁唯有上前调节:“启禀皇上,春季乃收割时节,江南一带雨水延绵,微臣并不提倡在此时节打仗。” 皇上舒了口气:“朕也正是此意,范爱卿先行退下,改日再议吧。” 俞晓玖侧目睨了小正太聂仁一眼,很上道嘛。 范佚名也并非执意要攻打天鹰国,只是看不惯官臣们成为护国娘娘任意摆布的傀儡,国家是皇上的,天下是由男人们浴血奋战拼回来的,一位来历不明的小女子,仅短短五年,已在朝中呼风唤雨,岂不遭邻国皇朝嗤笑? 俞晓玖看出范佚名非常不待见自己,貌似掐死她的心都有,她拧起眉,这块顽石可不好对付,恐怕要让展洛鹰失望了。 早朝议事远没有俞晓玖相信中的有趣,也许是没话找话说,总之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摆到桌面上聊一聊。皇上还问她很私人的问题,比如哪个嫔妃快临盆了,或者御花园内听到莫名的哭声,让她做些加持、驱魔之类的法施。 当记忆全部整合之后,俞晓玖得知护国娘娘也没那么神,关于这一点,也是她必须保全天鹰国国王展洛鹰身份的重要原因。因为,护国娘娘所发出的每一道“神之旨意”——例如:歼灭哪个国家、如何用兵最为有利等相关事宜。其实都是由展洛鹰幕后操盘,他才是出谋划策的大军师。 展洛鹰要借助护国娘娘之手,利用巨鼎国的军事力量不断扩充领土,再从内部侵蚀朝纲,野心之大,一目了然。 不过,护国娘娘确实拥有真本事——知天命。 所谓知天命,通过当事人的三滴鲜血,预见其阳寿以及劫数。 且,天命不可违,然,无法逢凶化吉。 俞晓玖打了个冷颤,忽然发现这副身体的特殊体质,就像阎王手中的一本生死薄。可究竟多少人愿意知道自己哪天会死呢?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唉。 提到阎王殿,她忆起那段《阎王与十公主》的传说。 阎王殿中老者不知是老年痴呆还是句句属实,但故事是哀伤凄美的,一对无缘牵手的恋人,阴阳两隔,阎王痴情又专一,如果自己真是所谓十公主的魂魄之一,她真的一点不排斥。 只是人海茫茫之中,她到哪里去寻找阎王爷的转世肉身呢? 老者的话在耳边萦绕——“对她最好的男人,定是阎王。” 早朝议事结束,皇上起驾回宫,聂仁在离开时朝她眨了下眼,俞晓玖会意浅笑,露出嘴角两颗浅浅的小梨涡。 ※※ 俞晓玖命服侍太监离去,独自留在宫门旁等候,此刻,除了皇宫侍卫如雕像般伫立两旁之外,其余官员已纷纷起轿回府。 俞晓玖生前二十四岁,穿越后二十岁,所以在她眼里,七皇子聂仁是小男人。 提起她的死因,不由令人联想到的一句话——生得窝囊,死得憋屈, 她生前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情绪稍微激动一点就会导致休克,更不能像健康人一样上班学习,所以无论大事小事,她已经习惯保持淡定的心态。闲来无事卧在家中当网虫,网络乃宅女必备的娱乐工具…… 至于死因,大家一定要相信“滴水穿石”的强大力量…… 以下是一天中所发生的小事: 她打开电脑,发现菜园里的菜被偷光了; 然后,打开好友论坛,发现自己蓬头垢面的“芙蓉照”遭好友恶意曝光; 于是,某平日聊得来的网友忽然横眉冷对骂你长得野兽派; 之后,练了一年的游戏账号被盗,辛辛苦苦积攒的装备与游戏币洗劫一空; 最终,“交往”半年的游戏老公,嫌她落魄,动动手指点下离婚,挥挥衣袖,不留一片云彩; 她索性拔掉网线,重新做系统,因为肯定中了木马…… 系统盘不工作; 她平静地走出家门,烈日当头,花费一小时间又买了一张安装盘。 待汗流浃背地回到家。 插入光盘,不但不运转,还卡在光驱里拔不出来。 当她深深呼吸,准备再出门时,却发现钱包被偷了。 …… 就这样,一口闷气没提上来,挂了。 别说俞晓玖是高危心脏病患者。即便您是心脏彪悍的健康人,依旧可以保持心底无一丝怒意的话,那你一定不是人,也不是神,是千年老妖! “护国娘娘,臣来迟了。”聂仁迈着优雅的步伐从俞晓玖侧面走来,笑容很神秘。 俞晓玖摇摇头,笑得有点苦涩,她还在为自己的死因感到冤枉。 聂仁嘴角微敛:“护国娘娘在为方才争执之事感到烦心?” 俞晓玖怔了怔,聂仁指范佚名的咄咄逼人?……她才不会呢。 “七王爷有何新鲜玩意要让我见识?”俞晓玖看他两手空空而来。 聂仁璨齿一笑,犹如明媚的曙光:“娘娘稍等片刻,玩意太大,臣命奴才去取了。” “七王爷长我两岁,此刻又无旁人,直接称呼我小九便是。”俞晓玖以为自己正在厚颜无耻的傻笑,却造出嫣然一笑百媚生的良好效果。 聂仁神色有些恍然,古时观念保守,在男子心中定义:女子请男子直呼其名,便是亲昵示好的表现。但他很快恢复一派平静:“好呀,刚巧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请讲。” “你一位小女子常出入战场,尸横遍野,怕么?” 俞晓玖抿了抿嘴角,敷衍道:“就是洗澡不方便,其他还好。” 聂仁应了声,扬起憧憬的眼眸:“其实我很羡慕娘娘,有幸与吾国战士共同进退,不像我,体弱多病,自小大到连皇城都未出过。” 听起来悲伤的事,聂仁却未展现一丝忧郁,笑容灿烂依旧。聂仁天生体质不好,类似哮喘症状,所以才被安排在户部任职。 俞晓玖不免萌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探身拍了拍聂仁手肘:“开朗的心态最重要,只要对自己有信心,一定会战胜病魔。” 聂仁浅浅一笑:“小九,我发现真实的你,也许并非令人望而生畏,呵。” “你怕我?” “是敬仰,毕竟你是神灵派到人间的使者,几乎所有人都这般理解。”聂仁蹲下身,调侃道:“不过也有例外,范国师便认为你是妖孽的化身,但你不必在意,世间本无完人,每个人都存在执念,他并无恶意,只是戒心难消。” “恨别人,痛苦的却是自己,所以我不会去做得不偿失的事。”俞晓玖是那种在各方面都很懒散的人,人们常将无忧无虑的人比作傻子,其实当也没什么不好。 聂仁注视她慵懒的神态,缓慢地眨眨眼,敛起嘴角,认真道:“小九,可否帮我算下阳寿。” 俞晓玖指尖顿了顿:“算命不如认命,不必突生烦恼。再者说,卜寿命会折损阳寿一年。”她不是危言耸听,依据记忆阐述事实。 聂仁轻吐口气,失落地应了声。俞晓玖则看不得美少年伤心,自顾自摊开他的掌心:“我给你看看手相吧,不过未必很准哦……” 聂仁并未觉得唐突,自然地展开手,视线落在她弯弯的睫毛上,看得很专注。 “你的生命线很长,至少可以活到七十岁,福禄线很厚,嗯……爱情线嘛……”俞晓玖本来就是胡诌安慰他,所以信口开河道:“你的桃花很旺,暗恋你的女子一定不少。” 聂仁无奈浅笑,知晓她在逗自己开心。 此刻,侍卫上前禀告,七王府奴才已抵达皇宫外。 聂仁站起身,走出几步才想起护国娘娘腿有残障,他返回原地,展开双臂,顽皮地扬起唇:“介意我抱你过去么?” “只要你抱得动。” 俞晓玖话音未落,聂仁已轻松地将她抱起,俞晓玖搂住他脖颈,手肘无意间碰到他胸肌,不属于结实型,但也并非外表看似那般弱不禁风。 当马车帘打开,俞晓玖不由惊喜一笑:“是你设计的么?” “嗯,突发奇想,虽然样子丑了点,不过用起来应该很方便。” 俞晓玖迫不及待地坐上全木质“轮椅”,聂仁真有超前意识。 聂仁似乎未料到小九用起来会这般得心应手,之前他还担忧会被她嫌弃。 “你真是心灵手巧。”俞晓玖由衷赞许,毕竟发明创造与推陈出新是两个概念。 聂仁腼腆地抿抿唇,他承认在打造“车轮木椅”之前,是为了讨护国娘娘欢心,因为他非常想知晓自己的阳寿,又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但此时,想法有所转变,至少他拥有健全的四肢,再看护国娘娘,身有残障却可以做到坦然面对,甚至为了一件小事满足大笑。 聂仁恍然大悟,忽略终点的存在,才有一路跑向前的勇气。 急促的脚步声从宫中传来,太监总管看向前方,不由乐了,因为他正巧欲出宫找寻护国娘娘。 “护国娘娘,奴才奉皇上意旨,命娘娘明日无需早朝,皇上请您晌午后宫觐见。” 俞晓玖与聂仁面面相觑,因为太监总管神色凝重。 “什么事?” 太监总管面有难色,不敢直言,只得含糊其辞告知不清楚。 ==== 零零武 聂仁亲自推轮椅送俞晓玖出午门,见她沉默不语,安抚道:“莫担心,父皇定不会为难你。” 俞晓玖应了声,难道j细的身份被察觉了? 武天吉守在午门外,见小九与聂仁一同出现,笑容僵了僵。 他迎上行礼:“劳烦七王爷了。”语毕,他站于俞晓玖身后,打量怪模怪样的有轮座椅,神色略显不悦,似乎并不希望这木疙瘩取代他现在的位置。 聂仁并未在意,朝俞晓玖示意一笑,随后入轿离开。 俞晓玖见武天吉注视聂仁远去的轿影,不由扯了扯他衣角:“回府吧,我饿了。” 武天吉收回神智,抱起俞晓玖放入轿中:“娘娘为何与七皇子在一起?” 虽然武天吉语气不佳,但俞晓玖认为没必要解释,而她的任务之一就是勾搭聂仁。 武天吉似乎意识到问了不该问的,放下轿帘,开拔回府。 …… 回府第一件事,俞晓玖便溜回卧室,锁上房门,她撩开纱帐,展洛鹰却不见了踪影,不过床褥上遗留了一点血迹,还是潮湿的。 俞晓玖失落地舒口气,本想与展洛鹰商讨一下,自己明日进宫后的危险系数,可人呢?……她忽然感到一阵凉风落于脊背,回眸一看,展洛鹰已伫立在她身后。 “哎呀师父,你真是神出鬼没的。” 俞晓玖翘起两边嘴角,因为展洛鹰如她所愿换上女裙,还化了浓妆,展洛鹰的唇形很薄,染上淡淡的朱红便润泽性感,除了身高像人妖,确实比她想象得还要妖媚动人,绝对有超级大名模的范儿。 展洛鹰面无表情地坐在椅边,手捂伤口闷咳两声。俞晓玖替他倒了杯茶,告诉他,皇上无缘无故要召见自己,还有范佚名在殿上的举动。 听罢,展洛鹰若有所思地抿着茶:“必然与范佚名脱不了干系,明日我陪你进宫。” 俞晓玖笑盈盈地应声:“有师父陪着,我就放心了。” 展洛鹰微微一怔,错觉?小九竟然未用仇视的目光瞪他。 俞晓玖正在适用新轮椅,所以屋中发出“咕噜咕噜”的游走声,不过古代没有专用的残疾人通道,所以高大的门槛还是需要有人帮忙抬过去。 她出溜到门边,推门命人端上饭菜时,发现武天吉正在院中练剑,剑锋萧萧,阳刚十足。 展洛鹰将一层薄面纱系在鼻梁之上,他本就是仪容高手,只是小九不得而知罢了。他决定逗留几日再返回本国,一则看看范佚名葫芦里卖的何药;二则,暗中协助小九度过难关。何况,凭小九今时今日的地位,无人敢质疑她身边是否多了个旧相识或远房亲戚。 武天吉转身出剑之际,见屋中多了一位女子,先是站定,有礼地点头,随后将疑惑的目光抛给俞晓玖。 “我姑姑,是哑巴。” 武天吉应了声,攀附在俞晓玖耳边窃窃私语:“你家亲戚,全都身患各种残疾?” “……”俞晓玖将他推拒开:“饿了,要吃大鱼大肉。” “你要吃荤菜?”武天吉难以置信,护国娘娘本为素食者。 “济公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俞晓玖滑动轮椅,心情舒畅地向桌边辙回。 待武天吉准备膳食,展洛鹰单手支在桌边,撩起俞晓玖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我好似未说过,允许你与计划之外的男子有染。” “一个和十个也没什么区别,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俞晓玖不以为然。 此话一出,展洛鹰眸光骤冷,屋中气流即刻凝滞。 “离他远点。”他的声音很轻,但口吻专制得很。 俞晓玖眨了眨眼,展洛鹰真是自相矛盾的男人,一面命令小九勾三搭四,一面又显现得很不满,她一手托腮,懒洋洋地眯向展洛鹰。 展洛鹰则有些不自然:“一个人倘若只关心儿女情长,定无所作为。” 这话不知他是在说自己,还是在提醒小九。但是,他确实是忽略了一件事,依照计划,他根本没理由阻拦小九的射猎范围。 “那什么……首先,我是被逼无奈才潜入巨鼎国当j细;其次,我并不是真把你当做良师益友,并且,你教导我的东西只适用于男人身上;最后,我的死活,你在乎过么?”俞晓玖其实在为小九喊冤,死心塌地爱谁不好,偏偏爱上一人把自己当棋子的男人。 展洛鹰咬了咬后槽牙,嗤之以鼻:“当然在乎,你死了谁协助我完成大业,何况你身为天鹰国子民,本就该对本国尽一份力,有必要深究吗?” 啧啧,生得如此漂亮的脸孔,居然说出这么冷血无情的话。 “我如果不听话,你会怎么做?”俞晓玖抿了口茶:“哦对了,和尚们的性命我不关心,要杀要宰随便你。” 展洛鹰依旧波澜不惊:“不能为己用者,杀。” “……”俞晓玖呛咳一声,没有最残忍,只有更残忍。 她话锋一转,含沙射影道:“师父,你想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么?我给你算算吧。” “你能否安静会?”展洛鹰似乎察觉到小九性格突变,原先也并非少言寡语,但曾经她眼中弥漫的畏惧,仿佛荡然无存了。 俞晓玖耸了耸肩膀,侧头张望门外,等待饭菜上桌。 夕阳落山,丫鬟替展洛鹰清扫了一间客房,就在俞晓玖的闺房旁。 俞晓玖闲来无事,滑动着轮椅在院中溜达,武天吉看她闷得发慌,抓了几只蛐蛐,让她选一只,随后,两人卧在油灯前斗蛐蛐。 欢声笑语隐约传入客房,展洛鹰蹙着眉,小九显然在跟自己作对。 他推门而出,眼前是一对肩挨肩的亲昵背影,他神色略显愠怒。 武天吉回眸张望,亲切道:“姑姑,您还未睡啊?” “……”展洛鹰在装哑巴,所以并未开口,他自行走上前,如贵妇般优雅地弯下身,选了罐中一只最小的蛐蛐,示意与武天吉的大蛐蛐对决,顺势推开俞晓玖的轮椅。 俞晓玖玩得正起劲,也没想那么多,咕噜回轮椅在旁观战。 当两只实力悬殊的蛐蛐开斗不到一刻,小蛐蛐已被大蛐蛐钳掉了一条前腿。武天吉见稳操胜券,憨笑着蹭了下鼻子:“姑姑,您应该选只大块头,呵呵。” 展洛鹰笑而不语,撩袖掠过罐边时,指尖微微一动,只见形式急转直下,大蛐蛐蹦跶两下,四脚朝天,挂了。而小蛐蛐,还没来得及得意,已被展洛鹰一指尖碾死,又挂了。 “……”俞晓玖与武天吉对望一眼,展洛鹰则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关门睡觉。 “你姑姑……似乎有心事。”武天吉的潜台词:你姑姑真是个怪人。 俞晓玖无言以对,展洛鹰应该是在警告她远离武天吉,否则就像那瘸腿蛐蛐,不会放生,只会被他活活掐死。 她本着活下来就可以搞更多破鞋的原则,向武天吉郑重开口:“你现在就回将军府吧,我要与姑姑独处几日。” 武天吉愣了愣:“你姑姑不高兴了?” “算是吧,她大龄待嫁,心态不好。”俞晓玖悄声道。 武天吉也是直肠子,想想也对,如花似玉的美人却生得聋哑,有苦难言唉。 待武天吉离开府邸,俞晓玖出溜轮椅滑到展洛鹰门前:“人家回了,你安心睡吧。” 展洛鹰微微扬起嘴角,吹灯睡觉。 ※※ 翌日上午 展洛鹰“梳妆打扮”一番之后,陪同俞晓玖前往后宫,他们同乘了一辆马车,俞晓玖显然还没睡醒,歪靠在椅边犯迷糊。 他一手支在窗框上,微风透过窗帘吹拂在俞晓玖的发丝间,他的手指滑过她无觉的左腿……如他的心一般麻木。倘若心中有愿望,那就是——拿回本该属于他的领土,亲眼目睹巨鼎国皇帝聂奢死无葬身之地的一幕。 俞晓玖手一滑,由腿上滑落,手背躺在他掌心之中。展洛鹰下意识摊开手掌,注视纤细嫩白的一只小手,曾经,她的心灵纯净清澈,宛若一捧雪,如今,在他的□下,不但懂得察言观色,还对男人了如指掌。 对于小九,无话可说,恨他入骨,情理之中。 展洛鹰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让她依在肩头休憩,这便是他五年来不愿出现巨鼎国的原因,既然是他将她推上风尖浪口,便无权干涉她的情感事。 温热的鼻息洒在俞晓玖的睫毛上,她迷蒙地睁开眼,扬起下巴,注视一副恬然的神情,不禁伸手摸了摸展洛鹰的脸颊,皮肤超有弹性,由衷赞美:“姑姑,你长得真漂亮……” 展洛鹰剥掉她的手指,凝视她的嘴唇片刻,勾起她的下颌,缓缓俯身…… “师父,你确定要用抹有朱红的嘴唇亲我么?”俞晓玖大喇喇打断,虽然展洛鹰长得很妖孽,但她实在不喜欢他冷血的个性。 唇与唇距离三毫,展洛鹰即刻抽离,推正她肩膀,答非所问:“到了。” 话音未落,马车停住,太监总管在午门外守候多时,奉旨通风报信。 “护国娘娘,一会儿无论发生何事,皇上亦是迫于无奈,还望护国娘娘莫动怒,走走形式罢了,皇上本意并非如此。” “究竟怎么了?” “范国师乃皇后的表亲,所以……”太监唯有点到为止。 俞晓玖仰望展洛鹰,展洛鹰则一派坦然,是福不是祸,静观其变。 =============== 零零遛 后宫御花园内,阳光明媚,光源恰巧与金灿灿的龙袍、龙椅交相辉映。院中搭建一处类似祭坛中的高台,黑白八卦图衬底,冲天火苗泛起耀眼红光。 蒲团之上,一男子盘膝而坐,身材匀称,头戴斗笠,但未穿道袍,而是一袭白色绣红边的侠客装,斜背一把有铜钱剑,剑身呈银色,乃降妖除魔、斩烂桃花之剑。 俞晓玖掠过范佚名轻蔑的笑容,大致看懂了,这是请了降妖高人捉她这只“妖”来了。 展洛鹰紧了紧俞晓玖肩膀,又睨向一筹莫展的皇帝聂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皇上看向身旁的皇后,商讨道:“爱妃啊,护国娘娘并非妖孽,何必多此一举?” 皇后不悦冷笑:“真金不怕火炼,是妖是仙一试便知,再者说,单凭几次侥幸的战役便坐上吾朝一品官员之位,皇上就不怕难以服众吗?” 她对权利无感,只是厌烦护国娘娘生得年轻貌美。禁不起范佚名三言两语怂恿,执意降妖。 “话虽如此,但护国娘娘的战绩有目共睹,她算出你今年有喜,不也准了吗?” 范佚名上前一步替皇后解围:“微臣大费周章才从山中请出这位高人,微臣并非故意刁难护国娘娘,只是让两人斗法,倘若这位高人技高一筹,自当位朝廷效忠效力。皇上不必忧心忡忡,看做一场比试便可。” 皇上沉闷应声,但不忘警告:“朕此次可以置若罔闻,不过,倘若护国娘娘并非妖人,你日后不得再与护国娘娘针锋相对,还要对她言辞敬重。” 范佚名眼底闪过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臣遵旨。” 他站回原位时,无意中看到护国娘娘身旁那位,身材修长的女子。女子虽面部遮盖薄纱,但美艳的容颜无法掩饰。范佚名居然不自知地神色恍惚一瞬。 俞晓玖不合时宜地抿唇一笑:“姑姑,范国师貌似看上你了,你快看他,两眼珠都直了。” 展洛鹰可无心说笑,目光锁住法坛上的道家男子:“此人必有深不可测的绝活,否则定不敢冒然与你对抗,他今日的目的就是证明你乃妖孽,切记,一定要与此人保持距离,以免他在你身上做手脚。” 俞晓玖应了声,刚要转动轮椅,再次被展洛鹰拉住,展洛鹰故作帮她擦汗,借机附耳叮嘱:“莫害怕,为师在一旁保护你。” 俞晓玖微微抬起眸,也许自己还没体会到此行凶多吉少吧?何况她本来就不是妖孽,所以直接把危险程度降低为零,但见展洛鹰额头沁着细碎的汗珠。她的心情不由沉了沉,摸了摸展洛鹰脸颊,轻声安慰道:“放心,我是有知识有文化的新新女性,可以对付降妖骗术。” 展洛鹰一怔之际,小九已自行将轮椅摇到皇上面前。 “臣见过皇上、皇后。”俞晓玖特赦免行跪礼。 皇上愁云紧锁,难以启齿道:“护国娘娘,朕,朕……” “看这架势,那位高人要与臣斗法,但皇上知晓,臣只会预言、观星象、卜命理,并非所谓的阴阳除妖师。”俞晓玖神色平和,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未来人,早已推翻封建迷信神鬼论,信仰可以有,但依赖于神灵庇佑,就是迂腐,忒迂腐。 皇后接过话,惺惺作态道:“本宫一向对护国娘娘尊重有加,但朝中竟然恣意传言,说咱们的护国娘娘乃巧言令色之人,更有甚者扬言护国娘娘为九尾狐转世。本宫甚感气恼,所以自作主张命范国师请来一位降妖高人,让那些诽谤护国娘娘的无耻之人自惭形秽!” 俞晓玖笑而不语,皇后倒是挺“深明大义”的,把所有事一肩抗下,理由也说得圆滑。不过也对,稳坐后宫之首,宫斗年年有,一年更比一年多,缺心眼可不行。 寒暄之后,四位太监合力将俞晓玖外带轮椅抬上法坛,俞晓玖盘膝坐上蒲团,与高人相距五十尺,两人中间,依旧隔着熊熊燃烧的炉火。 对战之前,按规矩先自报家门。 男子摘取斗笠,本想帅气地将斗笠抛出去,却忘了头顶发箍凸在斗笠窟窿外,愣是拽了三次。 出师不利,男子低咒一声,终于在太监的协助中取下斗笠,场面极为混乱。 “……”俞晓玖以及所有人,都呈呆滞状望着他,高人好丢脸。 高人虽发型凌乱,但无损他帅气的外表,当然,能称之为高人,必然脸皮也比一般人厚。 “如来山阴阳派,第十八代斩妖除魔首席大弟子,顾风!” 顾风两嘴角向下一撇,额头扎系红色符咒装饰带一根,但揪扯之下有点歪。 “巨鼎国一品护国娘娘,小九。”俞晓玖点头示意,好心指点:“高人,你先去梳梳头吧,有损你玉树凌风的外表。” “……”顾风一甩发辫,快速整理好仪容仪表。倘若不是为了一千两银票,他才不来这人挤人的憋闷地方。 顾风睨了俞晓玖一眼,小女子生得妖里妖气不假,但面色红润,并非妖孽……吧? 追溯一月前往事——顾风的师父三德真人,威震四海,名扬远播,私底下其实就是一个贪财又不受戒律的小老头,但师父确实有降妖除魔的真本领,只是不愿理会世俗是非。说白了,就是收银子不办正事之人。 巨鼎国国师虔诚恳求三年,终得师父应允,决定亲自下山降妖除魔。可师父犯戒偷喝酒,遭到上天谴责,腹泻不止,所以在确实没其他人选的情况下,命顾风陪同范国师下山捉妖。 可是他顾风,虽身为阴阳派首席大弟子,却插科打诨二十四载,也住在山中二十多年,当上大弟子也是因为抽签抽中的,根本不会捉妖! 他二十四年未见过漂亮女子,山中胖大嫂忽略不计。顾风想起师父的一句叮嘱——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有毒,越是看似娇柔的东西,越是杀人于无形。万不可被其外表所蒙蔽。 师父的话,必须要听。所以他决定竭尽全力撕下护国娘娘的妖孽面具。他真材实料没有,骗人的小把戏倒是会一些,范国师说得清楚明白,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证明护国娘娘是妖孽,便再奉上一万两答谢礼金。 想罢,顾风随即进入状态,口中念念有词。 他从锦囊里取出第一样道具,小心翼翼地将一枚铜钱用一根普通的棉线悬吊捆绑,起身展示一周,证明棉线的真实度:“诸位大人看好,我会将棉线点燃,倘若火焰燃与铜钱的连接处,还未烧断,证明此地有鬼怪作祟!” 语毕,顾风即刻点燃棉线,奇怪的事就此发生了,只见棉线的火苗明明已经延伸到铜钱上,却怎么也烧不断。 在众人的惊愕声中,顾风乘胜追击:“哎呀,此鬼怪法术果然高明!居然释放出一层浓重的阴气,导致这一根通灵棉线怎样烧都烧不断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到俞晓玖四周。 俞晓玖则不动声色,暗自感谢网络,网络不但给我们制造出各种八卦、各种门,还要感谢网络予我们的科普教育。 顾风用的棉线,已被他事先动了手脚——棉线用卤水泡过,卤水是用来点豆腐的,是北方制豆腐常用的凝固剂,用这样的线系住铜钱,看起来是点着了,其实烧着的仅仅是线的表面,而线的内部由于受到化学物质的保护,并没有接触空气,所以并没有烧到。 她不骄不躁地扬起唇:“顾大师一出手便只有没有,牛鬼蛇神怎可能是你的对手,正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不知那鬼怪,大师可除得了?” “?!”……小女子有两下子,居然一语道破天机。 既然护国娘娘并非当众拆除他的把戏,所以他借坡下驴,举起斩妖剑,在空中装模作样的挥舞两下,随后做了个浮夸的收妖式,班门弄斧诵读《太上正一咒鬼经》一段:“吾含天地精,咒毒杀鬼方,咒金金自销,咒木木自折,咒水水自竭,咒火火自灭,咒山山自崩,咒石石自裂,咒神神自缚,咒鬼鬼自杀,咒祷祷自断,咒痈痈自决,咒毒毒自散,咒诅诅自灭。急急如律令。” 口干舌燥念完,顾风抱拳向皇上行礼:“此乃穷凶极恶百虫鬼,本道已斩杀完毕。” 皇上与皇后紧张地手拉手,双双如释重负地舒口气。 范佚名蹙眉瞪眼,质问顾风这是作何?! 拿人手短,顾风只得厚颜无耻在掏出第二件道具,倘若再被护国娘娘识破,那他直接把银子还给范佚名,回山里打猎去了。 顾风取出一张雪白的宣纸:“妖孽神出鬼没,这张纸并非一般的宣纸,而是一张专门捕捉狐狸精的通灵咒,待我念完附体咒之后,狐狸精便上了我身,我会失去意识,此刻,请旁人抓起我的手,重重拍在宣纸上,至于结果如何先保密,是否有妖孽,一试便知!” 当所有都在聚精会神地听顾风忽悠时,俞晓玖则意兴阑珊地跨下肩膀,骗人也要拿出点像样点的道具吧?这样都能骗得一干人信以为真,她无奈了。 一刻后,顾风故作狐狸精上身,扬起莲花指之际,太监总管战战兢兢地抓起他的手,“啪!”的用力一拍,只见!……纸上竟然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红手印。顾风同时恢复正常。 此情形,必然吓得皇上与皇后抱团哆嗦。 顾风自信满满勾起唇,一惊一乍道:“我法眼通天,狐狸精就在诸位身边游走!” 俞晓玖暂时不能确定他用得是哪种化学药剂,不过“石蕊”的可能性比较大,石蕊由地衣植物(藻类)中提炼,遇酸变红,遇碱呈蓝色。其实许多化学反应都可以制造出红色,但是古代不可能出现合成药剂,所以顾风掌心应该涂抹了某中含酸性物质。 顾风断定大部分人都已信以为真,可是,只有护国娘娘狐疑地向他掌心位置看来,他即刻在衣角擦干净手上的白醋。 展洛鹰悄然将几枚毒针夹于指间,一旦情况突变,他第一个要杀的人是皇帝,其次就是这该死的捉妖师。 范佚名不失时机呐喊:“护驾护驾!大师,速速收住狐妖啊!” 顾风慢条斯理地撩了撩发帘,虚张声势道:“莫惊慌,贫道需要一盆清水,试探狐妖法力深浅如何。倘若水中呈现蓝色,那便证明狐妖法力高强,必然附着于某人身上,或者,某人正是狐妖的化身!” 皇后吓得花容失色,一双眼睛紧盯着俞晓玖,仿佛生怕她忽然飞起来似的。 清水呈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俞晓玖朝他勾勾手指。 顾风忐忑地挑起眉,谨慎上前三步。 俞晓玖笑眯眯托腮:“把你手中的碱沫给我用用呗。” 顾风抽一口气,虽说是骗人的假把式,但也是师父独家秘传、故弄玄虚的精妙骗术,为何会被这女子一眼看穿呢? “你究竟想怎样?”他蹲身靠近。 俞晓玖捂住口鼻,轻声威胁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让你表演完,告诉所有人,狐妖附在皇后身上;第二:我现在就揭穿的把戏,连带上一个骗局。你根本就是江湖骗子,范佚名定不会轻饶你。” “……”顾风心中擦把冷汗:“貌似我选哪条都是死啊。” “不是呀,我会替你说话,还会协助你一同替皇后除妖。”俞晓玖顽皮地眨眨眼。 顾风自认颖悟绝人,当然,显然就是自认,可今日,他师父的!输得一败涂地。 ============ 零零欺 当顾风在抽搐中念咒完毕,吊儿郎当在人群中“感应”狐妖的位置,倏然一指指向皇后:“千年九尾狐妖!速速从皇后娘娘身上滚下来!” 此话一出,皇上甩开皇后的手,一路小跑躲到范佚名身后保命。 皇后吓得魂飞魄散,不顾形象地原地大跳大哭。 “皇后娘娘,莫惊慌,贫道已暂时封住狐妖法力,贫道定与阳力十足的护国娘娘一同联手,斩妖除魔,还皇后娘娘干净之躯。”顾风斩钉截铁,情绪高亢,心中却大骂护国娘娘j诈小人,生怕第一次被女人胁迫,他难受啊! “辛苦两位高人,一定要救救朕爱妃!朕先行起驾回宫……” 范佚名则气得青筋暴怒,但皇上在此又不得袒护皇后,唯有率先护送皇上回宫。 太监宫女惊慌失措躲避皇后,偌大的御花园,顷刻间,只剩下他们四人,皇后瘫软在地,哭得浓妆都花了。 俞晓玖朝顾风使个眼色,示意下一步计划。 顾风眉头拧了拧,走到皇后身旁,抱拳行礼,欲哭无泪道:“皇后,贫道除妖前必须……抽您三个耳光,但并非打您,而是打狐妖。” “打吧打吧!三个够么?呜呜……” 顾风扬起巴掌,不忍下手,再者说,堂堂七尺男儿怎可打女子?! 俞晓玖干咳一声,绷着脸威胁他…… 顾风一咬牙一跺脚……“啪!”……对不住啊,要怪就怪护国娘娘心狠手辣……“啪!”……抱歉,道高一丈魔高一丈……“啪!”……哎呀,力气过大,皇后被抽倒在地…… 俞晓玖“不忍目睹”,边偷笑边看向展洛鹰。 展洛鹰收起毒针,小九不但化险为夷,甚至鼓动除妖师教训居心叵测的皇后,确实在他意料之外。 顾风殴打本朝皇后,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太监总管辙回,皇上口谕一则——顾风护驾有功,命他三日之内,务必与护国娘娘一同挽救皇后性命。倘若铲除妖孽彻底,赏黄金五万两。 顾风领命谢恩,有点懵了,天降财神,还是背弃初衷之后大发横财,皇上就是比国师大方。 展洛鹰推着轮椅带俞晓玖出宫,真乃一场荒谬的闹剧。 顾风一跃身跳到轮椅前,展洛鹰以为他不肯罢休,上前一步护在俞晓玖身前。 “我初次下山,没地方住,好歹咱们也算患难之交,暂时住你家可否?”顾风绕过展洛鹰,露出脑瓜看向俞晓玖。 俞晓玖眯眼一笑:“抱歉,不方便。” “我会针灸,绝对不是乱掰,可以帮你治腿。”顾风锲而不舍道。 俞晓玖本想拒绝,展洛鹰却先应允了 祸国娘娘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3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3部分阅读 只要有一线希望替小九治腿,他都不愿放弃。 待出了宫门,五皇子聂彦、七皇子聂仁以及武天吉已守候多时,无不为护国娘娘的安危担忧,见她平安无事走出,不约而同舒了口气。 展洛鹰见状不动声色,先行上了马车,顾风看不出形式,并未跟随上车,还以为让自己照顾护国娘娘,所以他懒洋洋地蹲在俞晓玖身边。 三人齐刷刷下跪,顾风哈欠打了一半定住,他久居山中,对官衔高低不甚了解,但其中两人穿黄袍,居然也给这丫头下跪,究竟是何方神圣? “又没外人,都起来吧。” 几位大男人给她下跪,难免虚荣心膨胀,她心情非常美丽。 三人似乎都有话要说,又碍于其他人在场不便开口。 聂仁安心笑起:“无事就好,臣先行告退。” 俞晓玖点头示意:“多谢七王爷关心,慢走。” 武天吉上前一步:“娘娘,末将护送您回府邸。”语毕,他牵起马缰向马车旁靠拢。 聂彦斜了顾风一眼,他宫中眼线众多,自然消息灵通,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你便是方才刁难护国娘娘的那位道士?” 顾风注视聂彦一双冷冽的目光,点头:“是我。” 聂彦看似斯文儒雅,却是不折不扣的武将出身,他揪起顾风的脖领:“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也敢在皇宫撒野,今日算你识相,倘若日后再与护国娘娘作对,本王定要将你五马分尸!” 顾风一把甩开聂彦的牵制:“莫激动,本道有圣旨在手,还要替皇后娘娘除狐妖呢。”他吹了吹指尖:“倘若护国娘娘并非一袭尼姑打扮,我还以为你是她男人呢。” 聂彦眸中杀气腾腾,提起这件事,他火气更大,皇上三言两语,便让他打消娶小九的念头,倘若再敢提及此事,论忤逆之罪惩处。 聂彦忽然蹲身,握起俞晓玖的一双手:“小九,你与我私奔吧。” 顾风以头抢地尔…… “……”俞晓玖消化不良,第一次听到男人告白,就这么跳跃。 “我一个瘸子能跑多远,再者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继续做你的皇子,我们保持现状就好。”俞晓玖歪头一笑,为了爱情,抛弃功名利禄的男人,的确很可爱,也令女人动心,但是,俞晓玖对他不来电,注定炮灰了您。 聂彦欲言又止,喟叹一声,黯然离去。 “啧啧,你犯了色戒。”顾风故作深沉,推动轮椅向马车旁走去。 “你倒想犯呢,谁理你。”俞晓玖对顾风没必要客气,如果不是她拥有现代人的知识,这会儿可能已被下油锅烹炸了。 顾风倏然止步,一个转身,凶神恶煞地蹲在俞晓玖神情,瞬间,臭脸变笑脸:“说实话,你是怎样识破那些诡计的?” 俞晓玖面无表情地卖弄道:“范佚名未告诉你,我懂预言术么?你所想我一清二楚,比如现在,你就在心理偷偷骂我。” 顾风惊诧瞪眼,紧闭双唇屏住呼吸,尽量让脑筋呈现一片空白,样子很呆。 俞晓玖似笑非笑地扬起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日后少走夜路。” “喂!你这女子别欺人太甚啊,我为了帮你出气,抽了皇后三耳光,待皇后反应过味,定要把我脑瓜子拧下来当蹴鞠踢。”顾风咋呼归咋呼,但并不怕皇权,因为在他心中,唯一值得崇敬的人是师父,其他人都是扯淡。 俞晓玖懒得跟他打嘴仗,自行滑动轮椅靠近马车,展洛鹰似乎早已等得不耐烦,掐住她腋下,抱入车内。 顾风则跳坐在车夫身边,车夫不知此人来意,狐疑地望着他。顾风干笑两声,自来熟地拍拍马夫肩膀,翘起大拇指:“马不错,你更好。” 马夫眼角抽搐,欲将顾风一脚踹下车时,俞晓玖催促回府,她饿了。 …… 展洛鹰思忖不语,即便他精明,身为古人,或多或少也会受封建迷信影响,当然,江湖骗术不少,但阴阳派乃隐居山林的名门正派,斩妖除魔之首屈一指。何况,白纸上显现血手印可是闻所未闻之事,所以到目前为止,他并认为顾风在故弄玄虚,留顾风暂住护国府,也是为探究顾风底细,还是那句话,若不为己有,杀。 俞晓玖捶了捶肩肘,要说刚才一点不紧张是假话,但没想到古代骗子比现代骗子胆子更大,耍假把式都耍进“中南海”了。 “你方才与顾道士说了何话,令他不得不听命于你?” “也没说什么,他知道我不是狐妖,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正义战胜了邪恶。”俞晓玖胡扯道。 展洛鹰自然不信:“你可是应了道士何好处?” 俞晓玖听出弦外之音,展洛鹰以为她色诱顾风,她并没解释,笑容当默认。 展洛鹰神色不悦:“女人除了出卖身体,还可以利用智慧,你莫非要靠姿色吃一辈子。” “师父,你曾教导我——如果不爱自己,怎么能让别人爱上你?”俞晓玖不以为然一笑。 展洛鹰紧抿双唇,形成一条严肃的线。由此推断,小九确实变了,变得令他捉摸不透。 “莫企图背叛。”这是他最后的忠告。 “当然不会,我还没活过呢。”俞晓玖通过直觉,感到展洛鹰并非坏到骨髓的那种人,男人有野心很正常,他们的关系建立在利用与被利用之上,展洛鹰一手将她拖上高高在上的地位,她现在过得还算惬意,国家兴衰与她无关,所以更没必要与展洛鹰作对。 展洛鹰沉默不语,望向繁华的街道,遗忘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见面,他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妙。 …… 护国府门前 顾风未想到护国娘娘的宅邸如此富丽堂皇,短短半个时辰,他已与武天吉混熟,两个没心没肺的人凑在一起还真是有得聊。 武天吉对战场之事侃侃而谈,顾风则自诩医术如何精湛,他不懂降妖除魔是真,但医术乃如来山中一位隐士传授,平日师兄弟们患个头疼脑热的,都由他给治疗,药到病除。所以他才大不敬地说师父是遭天谴,否则世间哪有他治不了的病嘛。 武天吉下马迎上俞晓玖,如往常一般横抱在怀,顾风错愕,急忙捂脸:“男女授受不亲。” 武天吉憨直一笑:“顾兄,你莫非还是童男子?” “是地是地,一尘不染。”顾风并不觉得尴尬,毕竟山里就没有年轻女子。不过呢,道士其实与佛教不同,百无禁忌,是他自己不愿意下山讨媳妇罢了。 俞晓玖打量他一眼,长得眉清目秀,一脸风流相,居然是个雏儿?绝对稀有品种。 顾风回看一眼,前脚跟皇子眉来眼去,后脚就跟将军搂搂抱抱,不守清规戒律的小尼姑,看来,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就让贫道来感化你吧。 思于此,他打算在夜深人静的时,正儿八经给护国娘娘上一课。 “小九,你可是一人住?” “嗯,怎么?” “那可好,贫道今晚去你房间。” “要脸么?” “脸为何物?……”顾风气定神韵,缓慢地展开双臂,仰望天际:“师父曰:废物。” =========== 零零扒 晚饭时,号称四大皆空的顾风,甩开腮帮子,一手拿鸡腿,一双筷子夹糖醋鱼,时而吸口小酒,就跟没吃过饭似的。 酒足饭饱之后,范佚名突然登门造访,顾风认定范佚名来找麻烦,抓了把花生,一抹嘴跃歪脖树,他才不往枪眼上撞呢。 展洛鹰给了俞晓玖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俞晓玖眉头一拧,范佚名真是没完没了。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范佚名竟然此行并非为刁难俞晓玖,而是诚恳致歉。俞晓玖和展洛鹰当然不信他会转性,八成是皇后生怕狐妖除不净,所以请范佚名加以示好在先。 “范国师,你我同朝为官,本就是误会一场,我并没在意。”俞晓玖打起官腔,做人嘛,当然是敌人越少越好。 范佚名爽朗大笑,违心道:“本将直脾气,其实并无恶意,平日说话只是冲了点,幸得护国娘娘气度宽宏,真乃本朝之福。” 俞晓玖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范国师忠心为国,我岂能不体谅,您又何必亲自前往,传出去以为我不识抬举呢。天色也不早了,您回去歇着吧。” 范佚名随声附和,眼睛一直瞄向女装扮相的展洛鹰,展洛鹰闪避着他的注视,并非慌张,而是那眼神看起来让人不舒服。 “敢问,这位女子是护国娘娘的?……”范佚名还是没忍住,只因这位“女子”像极了他因病早逝的原配夫人。 俞晓玖早就感觉范佚名此行不简单,看吧,绝对是冲着“美艳姑姑”来的。 “我姑姑,还未嫁人呢,不过姑姑她口哑,呃?……”俞晓玖话还没说完,展洛鹰已踢了她椅子腿一脚。 范佚名捋了捋胡须,眸中掠过一丝惋惜,但得知此女未许配人家,不禁感到惊喜。 十个宅女九个腐,还有一个待开发,俞晓玖脑中闪过邪恶的亮光,浮现出范佚名与展洛鹰kiss的精彩画面。 “敢问姑娘芳龄?……”范佚名索性直接询问展洛鹰。 展洛鹰悄然攥拳,此刻真不知该夸自己易容术精妙,还是该骂范佚名有眼无珠。 俞晓玖收到展洛鹰发出的“轰人”指令,但说心里话,她觉得两人挺“登对”的,一个粗狂阳刚,一个细皮嫩肉,身高也合适,啧啧…… 俞晓玖忽然挺直腰板,吸了口气:“姑姑年芳二十八,羞涩胆小,范国师莫吓到我姑姑,您回吧,有事明日再议。”她不想管,但展洛鹰正在掐她背肉。 范佚名知晓突兀,但他依旧想约“美人”游湖赏月,除了身高,此女实在与他已故的妻子太像了。他刚欲开口,只见“美人”掩面离去,唯有舍下老脸请俞晓玖撮合。 俞晓玖只能敷衍答应:“我尽力而为,倘若姑姑不愿意,那我也无能为力。” 范佚名心生憧憬地愉悦离去,同为一家人,姑姑长得那般水灵清纯,护国娘娘却是一副狐媚相,情人眼里出西施,范佚名偏不肯实事求是的分析。 俞晓玖不厚道地抿唇偷笑,敲响展洛鹰紧闭的房门,有意“安慰”他几句。 展洛鹰听到轻轻作响的敲打声,并未急于开门,他洗干脸上的妆容,换掉女裙,而后卧在桌面,捂住胃,一想起范佚名的眼神,恶心得直要吐。 俞晓玖见他不开门,索性回房睡觉,但刚走出两步,屋门“哐当”一声敞开,俞晓玖还没来及回头,已被展洛鹰抄起身体抱进屋中。 他并未多做解释,一翻身将她枕边,俞晓玖本想说点什么,一只薄唇已袭上她唇瓣。 展洛鹰不管她愿不愿,只是急需一个女人消灭脑中所呈现的,范佚名的丑恶嘴脸。 恣意粗暴的亲吻令俞晓玖呼吸不顺,而他的需求不止于此,动作雷厉风行,手指快速探入她裙底……俞晓玖拧起眉,按住他的手指。 展洛鹰顿了顿,感到手背传来微弱的阻力,他抽离嘴唇,俯视望去,目光落在她粉润的唇瓣上,再次靠近,俞晓玖则撇开头躲避。 “为何要躲?”他问得理直气壮。 俞晓玖转过头,直视他精致漂亮的脸庞,展洛鹰无疑是她所见过人群当中,最妖媚的一个,可是不知怎的,她宁可和路人甲亲嘴,也不愿意和他拉手。 或许,因为展洛鹰是小九深爱的男人,她已占据了小九的身体,所以不想亵渎只属于小九一人的爱情。虽然展洛鹰根本不值得小九一心一意去爱。 “我胃疼……”俞晓玖颤音收尾,神色扭曲。话说从小到大,她别的不会,装病一流,反正有心脏病垫底,所以老师一般都由着她乱请假。 展洛鹰定力相当好,挥去某些呼之欲出的情绪,即刻下床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俞晓玖故作虚弱地摇摇头,指骨抵在胃门上,额头几滴细汗,演得惟妙惟肖。 “忍耐一下,我去请郎中。”展洛鹰眉头紧锁,神色略显不安。 “顾风好似懂医术。”俞晓玖不失时机道。 展洛鹰沉了沉气,重新拾起厌恶的胭脂水粉,描眉画眼换衣裙,将俞晓玖抱回闺房,而后打手语请顾风把脉诊治。 顾风剥着花生皮,慢条斯理步入俞晓玖闺房,见她脸色惨白,即刻扔掉花生奔到床边,三指按在俞晓玖脉搏处,静心诊断,严肃得像变了个人。 俞晓玖微微眯眼,正巧与顾风四目相对,顾风默不作声,但确定她脉络稳定,气血顺畅。诊断结果,就两字,装蒜。 “晚饭吃得太急,导致脾胃不和,去两次茅房就没事了。”顾风不知她为何装病,但人情还是要还的,再者说,师父时常教导他们——欠谁的,都别欠女子的,否则当你想还时,人家未必肯收,一欠就是一辈子。 展洛鹰脸上并未浮现任何表情,转身离去。 回房后,他研磨铺纸,将勘测完毕的战略图拟定一份。 有仇必报是他的原则,而此次战役,借助巨鼎国的兵力,铲除曾经伏击他的小邻国。 他决定今晚离开巨鼎国,逃开那些令他所有动摇的微妙情绪。 ※※※ 顾风合起房门,双手环胸溜达回床边,抬起脚面,撞了床板一下:“日后咱们两不相欠。” 俞晓玖坐起身,应声成交:“原来你真懂医术。” “那是自然,只要我指尖缓过某人肌肤,便知某人有无病症。”顾风缓慢蹲身,高深莫测邪笑:“我还知晓你姑姑,是男子……” 俞晓玖怔了怔,若无其事道:“换装癖不懂么?你试试当面指正他,他二话不说砍了你。” 顾风搓了搓下巴,惊愕地瞪大眼,指了指太阳|岤,吞吐道:“你,你的意思是?……他身体是男子,却认为自己是女子?” “……”俞晓玖呛咳一声,好端端一位既年轻又英俊的国王,不但要穿女装还要装哑巴,一会儿被男人看上,一会儿被人误会成断袖,瞬间被恶搞得面目全非,而那个无事生非妖言惑众的人,貌似就是她。 “悟性真高,传出去不好。”俞晓玖道貌岸然道。 顾风相当配合地点点头,自言自语开来:“阎王爷日理万机,偶尔搞错几个鬼魂,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怎知晓阎王很忙?”俞晓玖心中“咯噔”一响。 “你真是少见多怪,哪位阴阳师不是把阎王爷奉为神明?倘若不是阎王忙得焦头烂额,怎能让孤魂野鬼偷入人间,这便是阴阳师存在的意义,斩妖除魔,替阎王爷排忧解难。”顾风最爱听鬼故事,基本哪一段故事里都有阎王爷走场。 “那你听过《阎王爷与十公主》的故事么?”俞晓玖虽说当故事听,可心里总是放不下,好似无时无刻都有人在提醒她——不要忘记那个故事。 顾风望天思忖,摇头:“《阎王大战十罗汉》倒是听过,很精彩,你要听么?”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要睡了,随手关门。”俞晓玖拉了拉被褥。 顾风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可未忘记身上肩负的“重担”,语重心长开导一番,令自暴自弃的小尼姑迷途知返。 当然,这个怪异的想法,是他自己琢磨的。 他拉过软绵绵的脚垫,盘膝而坐,笃定道:“贫道……不走!” 俞晓玖回眸凝睇,而后盖好被子,背对他躺下:“那你坐着吧,我先睡了。” “……”冥顽不灵! 顾风“无所畏惧”地继续道:“你听贫道直言相劝一句,你乃带发修行之人,莫不可……” “请你把音量缩小到我听不到的范围,默念为佳。” “……” 顾风也不管护国娘娘爱不爱听,更不知自己为何多管闲事,反正看她同时几个男子眉目传情,实在觉得很不妥。 “知晓范佚名为何刁难你么?我与他同行的一路上,他可没少讲你坏话,你该反省反省。”顾风认为诸多词汇不该用在良家妇女身上,在未见到护国娘娘之前,也以为她是极为风马蚤的女子,但交谈了几句,貌似也不像,只是相貌生得狐媚罢了。 顾风耐心等待一刻钟。认为护国娘娘在忏悔,所以给她时间反思。 其实,俞晓玖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声弥漫在气流中,相当安逸。 顾风未见过脸皮这般厚的女子,微张开嘴,谨慎地戳了她手臂一下。 俞晓玖动了动,扯了扯被褥,继续睡。 顾风向前倾身,拽她袖口,欲从梦中唤醒,可这一拉,无意中将尼姑袍衣领豁大,他眸中一惊,本想松手,却因紧张过度,踉跄两下坐回原地,连带衣领扯开,露出雪白的香肩以及红艳艳的肚兜吊带。 ======= 零零狗 “啊啊啊——”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穿透了俞晓玖的耳膜。 她揉了揉眼皮,支撑床板坐起,头顶发簪滑落,泼墨般的长发倾泻垂下,几根不听话的发丝,躺在肩窝里。 她眯起眼,看向顾风惊慌失措的举动。顾风则双手捂脸,但指缝分开,一边瞪着她肩膀猛看,一边持续喊叫。 俞晓玖顺着他锁定的视线看回,因为她坐起身,导致衣领已脱滑到手肘,肚兜边缘若隐若现露在外,她若无其事地整理衣袍,天气热,所以她没穿亵衣。本想小睡一会儿再去洗澡,却被顾风吵得不得安宁。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还扯我衣裳,我看嘛,说教是假,耍流氓是真。” “误会,绝对是误会!”顾风感觉自己的清白就这么没了,懊悔不已。不过话要两面说,为何看到小九的肩膀,他莫名的热血沸腾呢? “别解释了,我知道你千方百计想占我便宜,但是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俞晓玖断定顾风心态不正,而且从他眼中看不到半分尊重的意思,好似沾上她就得倒大霉。 顾风百口莫辩,索性放弃解释,他沮丧地跨出门槛,那个该反省的人是自己,他眼前怎么总是浮现小九的曲线呢?莫非这女子真是吸人心魄的狐狸精? 思于此,他眼前一亮,师父曾经过,除了水妖,其他妖孽沾水必会显出原形,即便是水妖,下半身也会幻化成鳞片,所以,捉鬼圣地就是……浴池! 顾风为了证实猜想,一溜烟钻进浴室,藏匿于屏风之后,因为他无意中听到,小九吩咐丫鬟准备洗澡水,所以为了证明自己的心灵很纯洁,偷窥一探究竟! 浴盆根据俞晓玖的残疾状况设计,有点像现代生活在所使用的浴缸,方便她拿取洗浴用品。 待脱了衣裳,两名丫鬟搀扶她入澡盆,随后关门离去。 浴室内氤氲弥漫,顾风所站位置有些远,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形轮廓,但是,有个轮廓就够了,此刻,就等护国娘娘逐渐幻化妖身。 浓白的蒸汽令俞晓玖感到憋闷,所以她顺手拿起一把绢扇,吹散周身白雾。 椭圆形的扇子面与脸型酷似,在模糊不清的白雾中,仿佛多一个缓慢摇摆的光头。 顾风伸头探脑观望…… 顿时倒吸一口气,自我镇定一瞬,紧接着拔出斩妖剑,三两个箭步冲到浴池旁,两指伸出,厉声道:“哇呀呀!你这化作人形的妖孽!岂能逃脱本道的火眼金睛!” 白雾散开,顾风得意洋洋大笑,笑容瞬间定在俞晓玖手中的扇面上,他瞳孔放大,以及某女清晰可见的赤裸半身上…… “……”俞晓玖第一反应是钻入水中,第二反应:“来人呀!浴室有滛贼!——” 顾风不假思索地捂住她嘴,欲哭无泪恳求:“莫喊了,我这就滚蛋还不行么?!” 俞晓玖不挣扎不乱踢,而是伸出两根手,使劲儿掐他的手背,狠狠的那种。 顾风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松手,眼睛不小心瞄进水面,那一轮白皙的隆起上,他忽然忘了疼,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脑中也空白了。 俞晓玖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只得双手护胸,可她刚保护好上半身,他的眼神开始游走,直线滑到她下半身的位置,俞晓玖本想蜷膝遮挡,但很不幸,她有一条腿不听话,所以弯曲右腿,侧拧身体躲避,而这个考虑不够周全的挪动,又将臀部曲线露出一半。 不到分分钟,顾风算是把女人与男人之间的区别,看全乎了。 他下意识地滚了滚喉咙,护国娘娘的身体好似施了妖法的束缚咒,令他无法移动眼珠,明知窥视女子的身子不好,却偏向不该看的地方看。 在视线的驱使下,四肢涌起一阵阵燥热,顷刻间,他已大汗淋漓。 俞晓玖很是无奈,顾风现在所做的事既下流又无耻,可他居然表现出一幅呆若木鸡的神情,好似看到一件稀奇古怪的玩意,惊诧兼惊喜。 俞晓玖一口咬在他手上,顾风吃痛地闷哼一声,也即刻收回了神志。 他松开手,双手搭在木盆边,头一歪,枕在手臂上,如乖宝宝似地蹲在一旁,一本正经地解说道:“放心,我不会对你毛手毛脚,你洗你的,就当我不存在。” “……”俞晓玖已无话可说,伸出手,“啪”……抽了他一个小嘴巴。 “你!你!……”顾风揉了揉脸颊。 “你什么你,你个伪道士,给我滚出去。” 顾风自然是无言以对,扁扁嘴关门离去。他真无歹心,纯洁的欣赏而已! 他蹲在浴室外,终于大彻大悟,猛然又抽了自己一耳光,女人的身体怎可随便看?!他师父的,一不小心成了滛贼。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决定郑重向小九道歉,忏悔不耻之行。 半个时辰后 俞晓玖没好气地回到卧室,一杯凉茶还没喝完,顾风居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哐当!”俞晓玖将茶杯摔在他脚边:“人品无下限,今天我算领教了。” “……”顾风抓了抓头发,先走到门边取来扫把,扫干净一地的碎瓷片后,伫立在俞晓玖五尺外的位置上,深深鞠躬,而后不苟言笑道:“大丈夫行得端做得正,师父曰:欠别人的,就得还,所以……”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扯开上衣,露出胸肌的同时,顺势解开了裤腰带,裤子与裤兜直线落地! 哗…… 他闭眼一仰脖,忍辱负重道:“尽情地,看吧!” 俞晓玖瞠目结舌,彻底被雷得外焦里嫩。 “看够了,告知我一声,有点清凉……”顾风依旧备受煎熬地闭着眼。 俞晓玖揉了揉太阳|岤,她现在算是弄明白了,也许顾兄台日后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流氓,但目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然呆外带重度脑残。只是白瞎了一副风流倜傥的英俊脸孔。 “速度把衣服穿好,然后走过来。”俞晓玖无力地动了动唇。 顾风未想到这么快就还清了肉体债,即刻手忙脚乱地提好裤子,他按照俞晓玖的指示,坐到桌边,自顾自倒杯茶,方才紧张死了。 俞晓玖支撑桌面站起身,单腿跳到他身旁,在顾风不明何意的情况时,她一转身坐到顾风腿上,顾风大惊,如大猩猩般高举双臂:“你你你,占便宜没够,竟然得寸进尺?!” 俞晓玖注视他惊悸的神情,貌似那个遭受轻薄待遇的人是他。她似笑非笑地扬起唇,玩心大起,双手一环搂住他脖颈,嘴唇缓缓向他脸颊靠近…… 顾风努力向后梗脖子,双眼聚焦在她的唇瓣上,一股清幽的香气在彼此之间弥漫,他艰难地吞了吞,全身肌肉僵持抽搐。 俞晓玖本想碰一下他的嘴,但一想到顾兄弟“守身如玉的刚烈”性格,万一叫她负责,可就麻烦大了,但是俞晓玖很好奇他被女人亲了之后,会产生多么剧烈的疯狂反应。 所以她微微侧头,缓慢地倾身,唇瓣轻碰在他的脸颊上,“啵……”随后快速抽离,单腿跳回另一边,一手托腮,就像观察试验中的小白鼠一样,笑盈盈地注视顾风。 顾风呆滞一刻,两腮先是“唰”的一下红成大番茄,而后打了个激灵,紧接着,直挺挺站起身,机械转身,如同行尸走肉般,咔,咔,咔,咔……怀揣沉重的心情,木然离去。 俞晓玖遥望他远去的背影,只见他目空一切地继续向前走,“咚!”……额头撞上树干,一翻白眼,仰面朝天摔倒在地,眼角流下两行受屈辱的辛酸泪…… 师父,恕徒儿不孝,这债!……看来一时半会儿换不清了! 俞晓玖捂住嘴,乐得前仰后合,亲下脸蛋已然崩溃了,如果刚才真亲了他的嘴,顾兄台还不投河自尽以示清白啊? 见顾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也就顺心了。 不知不觉折腾几个时辰,她也困了。再不睡,又该上早朝了。 俞晓玖请丫鬟合起大门,为防止顾风“杀人灭口”,又命丫鬟从外面锁好房门,待早朝时再打开门叫醒自己。 她打了哈欠,吹灭油灯,舒舒服服睡觉。 而门外,顾风依旧平躺在院中,空洞的眼神,散乱在漫天翻斗之间,任由路经此地的丫鬟家丁们随意围观。 “顾大师,您在作甚?” “嘘……吸收日月精华。” 此时,展洛鹰已拟好部署计划,他将整理完毕的信函与地形图折叠放好,心情不免有些沉重,因为他今日便打算离开巨鼎国,回到属于他的领地。 不过,他很快还会与小九见面,因为此次攻打的国家就是距离天鹰国最近的琉璃国。 但他会站在一个她看不到的位置,遥遥相望。 他跃上房檐,跳入小九屋中,将作战方案放在她床头,并非吵醒她,俯身吻上她额头,未做半分留恋,一鼓作气跃出护国府高墙,快马加鞭驰骋而去。 一个自私的男人,一个利用女人完成复仇大业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女人的回应,他从始至终都清楚这一点,也从不奢望什么。 …… 翌日清晨 急促的敲门声将俞晓玖吵醒。 “小九,快起床,我有非常重要话要与你讲!” 顾风反复思考了一夜,不能再这样欠下去了,他要与小九做个终极了断! =========== 零零诗 俞晓玖见天色大亮,显然误了早朝的时段,她索性翻身继续睡,“喀拉”一声,脸颊躺在纸卷上,摩擦出轻响。 她迷迷糊糊展开纸页——攻打琉璃国作战方案。 俞晓玖大致扫了一眼,显然展洛鹰半夜进来过,咳,但这点不必深究,只要背熟展洛鹰所规划的战略部署方案便可。 她将信函与地形图隐藏在床铺底层的暗格之内,也是护国娘娘生前存储机密文案的地方。 “小九,快起来,我要与你商谈要事!”顾风持续敲打门板,今日他衣着格外整洁。 丫鬟戳了戳顾风脊背:“钥匙在奴婢这,娘娘命奴婢睡前锁门。” 今日凌晨十分,丫鬟收到宫中传来的指示,命护国娘娘起身后直接前往后宫,所以丫鬟们并未叫醒俞晓玖。 “……”顾风这才注意到门上的铜锁。 当屋门打开,顾风一个箭步蹿入屋中,不等丫鬟制止,已反锁上房门。 俞晓玖赖在床上,蓬头垢面,睡眼惺忪:“伪道士,你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顾风神色凝重,似乎已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攥紧双拳,一步一步向俞晓玖逼近。 俞晓玖以为他打算很没风度的打人,所以即刻坐起身向床里倚了倚。 顾风驻足床边,愠怒地眯起眼,俞晓玖下意识将薄被盖于头顶,反正跑不了,掩耳盗铃也是不错的办法。 他猛然撩开被子角,抓住俞晓玖的一只手腕,不等俞晓玖退缩,顾风倏然单膝跪地,郑重其事开口:“如来山阴阳派,第十八代斩妖除魔首席大弟子,顾风。愿娶小九为妻!” 语毕,他眼泪险些掉下来,天知道他是下了多么大的勇气才选择对自己残忍。清清白白二十载,偏偏叫小九给随意糟蹋了,此女不但是个瘸子,还是朝三暮四的水性杨花,倘若他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么,宁可跳崖自尽也不愿娶她。 “……”俞晓玖见他一幅委曲求全的表情,何止是感到汗颜,简直是汗如雨下。 俞晓玖感到手腕被他握得微微发麻,夺了夺,他却顺势爬上床,跪在床边,与她面面相觑,顾风那眼神好似在说:别偷笑了小九,你占大便宜了! 俞晓玖见他再次靠近几寸,紧贴墙壁推拒:“我还没刷牙洗脸,你先冷静。” “倘若我在乎你的外表,早就自插双目了。”顾风很认真地回答,他承认小九长得漂亮,但漂亮的女子多半不懂持家,再看细皮嫩肉的一双手,话说山里劈柴烧饭、缝缝补补的活居多,她肯定会遭师兄弟们嗤笑,而他这做夫君的,唯有顶着闲言碎语帮她搭理了,唉。 俞晓玖见他自行闭起眼,微微努嘴…… “你要做什么?” “定情,之吻!” 话音未落,唇与唇已严严实实地贴在一起,就这么粘着,没有其他动作。 顾风见她毫无反应,眯起半只眼,俞晓玖则缓慢地眨着眼,面无表情。顾风的心又凉了一大截,果然是身经百战的坏女子,都不娇羞一下么? 不过话说回来,她的唇瓣相当柔软,宛若山菊的花瓣,小巧,细腻,淡香幽幽。 当他的舌尖舔过俞晓玖的嘴唇时,她才回过神,眼角瞄到顾风束在头顶的辫子,伸手,撩起几根,绕在指骨上,一二三,使劲扯!…… “哎呀呀……”顾风吃痛地扬起脖子:“松手,快松手,倘若你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啊,放手啊……” 俞晓玖最终没有屈服,将几根扯断的长发托于掌心,当着他的面,吹散,嫌弃地掸掸手。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不该想的别想,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正因为不该看的让我看见了,所以我此刻要做的事就是娶你过门。”顾风含恨道。 “天下何其之大,居然大不过你缺得那块心眼,转身,直走,消失。”俞晓玖很像厉声戾气地骂他,可架不住小九的声线就是细细软软得缺乏力度。 顾风不以为然,不过暂时转身离去,小九企图逃避责任?……痴心妄想! 早饭时,顾风闻得晴天霹雳的消息。 ——原来皇上宣旨昭告天下,护国娘娘虽并非佛家入室弟子,但终身不得婚配。 “皇上为何不允许小九嫁人?” “娘娘乃一品重臣,又是治国良臣,倘若娘娘嫁人,莫非你希望娘娘挺着大肚子上战场么?”丫鬟无奈地摇摇头:“顾大师,我劝您还是别觊觎娘娘了,惦记娘娘的达官显贵不胜枚举,即便要嫁,也轮不到您头上。” 顾风难以理解,甚至更感迷惘:“如此说来,她并非嫁不出去,而是挑花了眼?” 倘若丫鬟并非看顾风相貌不错,真不愿意耽误时间陪他聊天,但每个人都有承受极限:“顾大师,我看您还是尽早归隐山林了,免得让京城这只大染缸上了色。” 顾风见丫鬟甩手绢离去,开始发掘护国娘娘的优点,师父曰:饭要抢着吃才能觉出香。 …… 他若有所思地走回房,在桌边憋了半个时辰,终于写出情诗一首。 巳时,俞晓玖洗漱完毕,准备进宫,但皇上指名道姓命她与顾封一同降“狐妖”,所以只得命丫鬟去请顾风。 顾风整装待发,默默背诵自诩的绝句情诗三遍。随后沾沾自喜跳上了马车。不过情况有变,护国娘娘乘坐轿子先行离开,大马车都留给他一人坐。 到了皇宫大门,俞晓玖按后宫惯例只身前往,当然,身边多了一位碍眼的仁兄。 顾风主动推起轮椅:“我来推,你只管舒舒服服坐着就好。” 俞晓玖搓了搓手背,难道她拒绝得还不够狠? 当步入宫门后,俞晓玖指路,顾风特听话的接受指令。 他见四下无人,忽然驻足站定,阴阳顿挫地开始念诗…… 看!这山,连绵起伏! 看!这水,延绵不绝! 看!这人,美如山水! 念完之后,他“含情脉脉”地朝俞晓玖眨巴眼,自认情诗无比深情,不禁双手相握,真诚道:“我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只写给你一个人,喜欢么?” “……”俞晓玖顿感一股强力电流穿过脑皮,插入脚底,炸裂了地表层。 而且她敢确定这首“诗”,绝对是原创。 “好诗(屎)……”她用尾音三声评判。 顾风见她反应不够热情,看来只有拿出杀手锏了! 俞晓玖快速滑动轮椅把守,逃命要紧。 “唉?你先别走,我还有别的!……” 顾风三两步追上她,尾随其后溜达,但不出声,因为他认为一旦自己念出另一首诗,护国娘娘一定会被感动得泪流满面,他不由望天……不过内容实在太肉麻了,他有些难以启齿。 他反复挣扎,站在俞晓玖身旁扭扭捏捏,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弯身,攀附在俞晓玖耳边,还未开口,自己先红了脸。 俞晓玖横向移开脑瓜,没有憧憬,只想抽他。 “我对你的感情,就像这一望无垠的山脉,爱得没有尽头。”顾风不苟言笑道。 俞晓玖缓慢地眨眨眼…… 顾风就知道她会被感动得头晕眼花,果然猜中! “我对你的感情,也如这一望无垠的山脉,希望你安家落户在那个我永远看不见的尽头。” 她面无表情地回。 “……” 顾风本想说点什么,但一抬头,看见七皇子聂仁正向他们走来,而护国娘娘即刻冷脸换笑颜,完全无视顾风的存在。 =============== 一刀破喉 聂仁刚欲行礼,俞晓玖便俯身搀扶:“不必多礼,七王爷怎也在后宫?” “方才去探望皇后的病情,皇后脸色欠佳,还望娘娘尽快解救皇后于苦难之中。”聂仁本性善良,虽并非生母,但不免小有焦虑。 “请七王爷放心,顾大师有办法铲除狐妖,我在一旁指点一二方可。”俞晓玖假惺惺道。 顾风则嗤之以鼻,她与王爷交谈便细声细语,再加一条,趋炎附势。 聂仁抱拳行礼,笑容很纯净:“那本王先谢过顾大师。” 顾风没好气地应了声,随后大步流星前行。 聂仁不明所以地望去,喃喃道:“顾大师似乎心情欠佳。” 俞晓玖没接话,聂仁自行推动轮椅,带她在御花园中漫步:“这轮子木椅,用着还方便吗?” “甚好,七王爷真是心灵手巧。” 聂仁欣慰地笑了笑,信手摘下一朵牡丹递给俞晓玖:“牡丹花品冠群芳,况是期间更有王。 四色变而成百色,百般颜色百般香。”(《牡丹吟》邵雍) 俞晓玖不懂诗词歌赋,但好歹能分出优劣,比起顾风那首强百倍。 “小九,你是愿做花魁牡丹,还是愿当随风飘摇的蒲公英呢?”聂仁仰望天际,不知为何,在护国娘娘面前,总是无法强颜欢笑。 “牡丹羡慕蒲公英的自由,蒲公英嫉妒牡丹的娇艳,人生本就充满矛盾,没有十全十美。”俞晓玖仰起头,却发现聂仁一脸倦色。 她拍了拍聂仁手背:“有心事?” 聂仁惆怅地应了声:“昨晚咳喘得很厉害,以为会死去,偏偏让我活过来。” “为何这般消极?” “父皇为我安排了一桩婚事,但我连活到哪日都不清楚,又凭何能力照顾妻儿……” 俞晓玖理解他的心情,但安慰的话毕竟不是良药,她忽然 祸国娘娘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4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4部分阅读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顾风,据他说医术精湛,不如让他帮你诊治诊治?” 聂仁眸中燃起希望:“宫中几十位御医都无法子,顾大师他?……” 俞晓玖虽不知顾风有几斤几两,但遇到任何事应该看向乐观的一面。 当他们步入皇后寝宫时,顾风正装模作样的除妖施法,皇后则手持念珠诵经。 顾风再次使出骗人的小把戏——剑斩妖魔。 一张纸,若隐若现呈现狐妖鬼影,顾风挥剑斩断已显形的狐妖,井喷一口水,喷在狐妖鬼影上,只见狐妖轮廓的鬼影鲜血淋漓,伴随纸张的断裂,砍成两段。 解谜:纸事先经过处理,先用笔在纸上沾碱水画出流血的狐形,晒干,鬼便隐去;而喷出的水,便是事先备好的姜黄水,姜黄水与碱水起反应,生成红色,便显出血淋淋的狐妖了。 顾风演完独角戏,拭去汗珠,还不忘念经替“狐妖“超度亡魂。 “皇后,这只千年九尾狐已被贫道斩杀,皇后大可放心。” 皇后见狐影显现,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狐,狐妖真死了吗?……” “您可以询问护国娘娘,倘若狐妖未除干净,护国娘娘也懂通灵之术。” 皇后又将目光锁定在俞晓玖双眼上,俞晓玖见皇后吓得不轻,所以也就打消了胡闹的念头:“臣可以确定,因为此刻,皇后头顶正冒起一缕青烟,证明狐妖已化作烟雾魂归地府。” 皇后见两位高人口吻一致,自然深信不疑,她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但好了伤疤忘了疼,很快恢复一派趾高气昂的态度。 她侧卧在贵妃椅上,抿了口茶:“听说狐妖最喜欢俯于美艳女子之身,看来偌大的后宫,也唯有本宫的姿容令狐妖满意,唉,美也是一种罪过,此刻,本宫头也不疼了,手脚也暖了,但话说回来,顾大师未进宫之前,宫中也无此等脏东西,莫非此妖是跟随顾大师而来的?” 未等顾风辩驳,俞晓玖率先开口:“皇后,倘若臣记得无错的话,请顾大师入宫的是皇后您,您千挑万选的除妖道士,定是法术高强,牛鬼蛇神躲还躲不急呢。” 皇后脸色微变,话说她身为一品正宫,竟然做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原本已够窝火,还无端端挨了三记耳光,她打算刁难顾风三两句,让他自抽几下解解气完事,偏偏护国娘娘又从中阻挠,这小狐狸精真会收买人心呐!皇后对护国娘娘的怨恨再次加重。 俞晓玖面不改色,爱她的人,会永远爱她,但恨她的人,无缘无故也会恨到骨头里。 顾风未想到小九会为自己出头,意外,相当意外。 他不免自我陶醉,他就说嘛,小九定是被他那首肉麻的情诗打动了,呵呵。 待向皇上交代除妖事宜之后,顾风也得了五万两赏银,这多钱,够他花八辈子的。 “小九,为夫请你吃大餐。”顾风欢喜地蹲在轮椅扶手旁,不等俞晓玖拒绝,他的笑容先僵持在七皇子脸上,他没礼貌地质问:“我还以为王爷回了,为何还逗留于此?” “你方才自称夫君?……”聂仁听得一清二楚。 顾风不想给小九添麻烦,所以马上解释道:“我自己叫着玩的,娘娘并未理会。” 俞晓玖也懒得费口舌,直接切入主题:“七王爷身患恶疾,请你给看看病。” 顾风一早便看出聂仁神色欠佳,但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想便未多问,既然小九开口了,他决定先替聂仁把把脉。 “七王爷,明日一早您来护国府找我,切记,睡前莫吃东西,更莫服其他药。” “顾大师住在护国府邸?”聂仁似乎更关切这问题。 “嗯,贫道初次下山,只得先寄宿在小九家。”顾风回答得倒挺坦然。 “顾大师,我与你很熟么?”俞晓玖必须撇清,即便勾搭聂仁不成,也不能让他误会。 顾风本想说:“坦诚相见”还不熟?!但是算了,跟聂仁说不着。 聂仁笑而不语,其实他也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唐突,护国娘娘是全朝的宝物,而这宝物,并不冰冷,更有令他喜爱的一面,不过,他对护国娘娘的那份感情……是敬重。 ※※ 回府路上,顾风在钱庄换了点碎银,边走边乱买,不一会儿便把马车塞得满满。 俞晓玖则从另一条路辙回府邸,轿子颤颤悠悠地颠簸,却不知怎的,突然间,戛然而止。 就在她撩开窗帘的一瞬间,只见一道银白色的剑影,在静谧的气流间滑出几道快如闪电的大弧形。顷刻间,轿夫如石像般戳在原地,轿子“哐当”一声,四角摔地,四名轿夫以及四名护卫,垂直向前栽倒,趴伏于地的身体下方,缓慢溢出一大片暗红的血迹…… 百姓见状尖叫冲天,无不仓惶鼠窜,刹那间,街道中除了东倒西歪的小吃摊,以及几只尺码不一的布鞋之外,一个鬼影子都没了。 男子一袭黑衣,黑色瞳眸如夜鹰般犀利,眼底仿佛沁满嗜血的杀气,一道切断浓眉的伤疤延伸至太阳|岤,为原本秀气的一张脸孔又添上几分残暴。 他好似是一只麻木不仁、随时会发起进攻的野兽,周身覆盖一层阴霾的诡秘气流,剑刃倾斜地面,四周万籁俱静,唯一能听到的,是鲜血滴答落地的惊悸声。 面对八具触目惊心的死尸,俞晓玖无法在保持镇定,她习惯性地压住心口,深呼吸,再呼吸,尽量避开男人欲将她生吞活剥的冷光。 黑衣男子向前跃起,兔起鹘落,下一瞬,血淋淋的剑尖已抵在俞晓玖的喉咙之上。 他并未犹豫分毫,手起刀落,转身之际,剑刃已划过俞晓玖的脖颈…… 俞晓玖惊惧地凝视他,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随手丢在她的腿上,而后转身离去,步伐极为稳健,如同宰杀了一只小猫那般。 滚烫的血液殷红了藏蓝色的尼姑袍…… 双手沾满了鲜血,到处都是红色。 她眼前一黑,昏厥于地。 ========= 一句忠告 俞晓玖醒来时,人已躺在护国府闺房中,她摸了摸脖颈上的绑布,缓慢地扭动脖子,没有感到剧烈疼痛,但确实有一点点拽疼,原来是吓晕了,没死。 眼前再次浮现黑衣男子冷酷无情的表情,她不由打个冷颤。 手指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她睁开眼,看向床边,只能看到男子的发髻以及魁梧的身材。 “天吉将军。”俞晓玖轻声唤去。 武天吉则猛然坐起身,丝毫没有缓冲,他捏了一下眼眶,血丝布满眼白,神色甚为焦虑:“小九,你昏睡了一日一夜,要喝水吗?” 俞晓玖应了声:“我伤得重么?” 武天吉即刻起身倒茶:“我与顾风研究过你的伤势,重到不重,你所见到的大片血迹并不属于你,而是刀刃上原本沾染了死者的鲜血,不必太过担心。” 他搀扶俞晓玖坐起,胸膛垫在她脊背后:“我观察了八名死者的伤口,杀手剑法相当精湛,干净利落,刀刀封喉,甚至胆敢堂而皇之在街道中行凶!……”武天吉将杀手留下的信函递给俞晓玖:“此事非同小可,我已禀明圣上加派人手昼夜护你。” 俞晓玖打开沾满干涩血印的信函——忠告信。 ——此次只是伤口,下一次,则是护国娘娘的人头。 “贺千斩?……”俞晓玖喃喃重复落款姓名,脑子没有关于这男人的记忆。 武天吉眉头紧锁:“我已打探过此人底细,据江湖人士透露,贺千斩乃是一名杀手兼神偷,近几年才在江湖中崭露头角,但提及其名号者无不闻风丧胆,身份、年纪、隶属哪国不祥,似乎只要出得起银两,此人见人杀人见佛杀佛,且从未失过手。你还记得他的面目特征吗?我命官府画像,即刻通缉此人!” 俞晓玖眉头拧起……巨鼎国三军将领,在护国娘娘的指引下大举侵略,要说仇家,至少有七、八个小国,正如武天吉所讲,贺千斩在大街上都敢肆无忌惮的杀人,证明他有本事不被抓获。所以危险系数直线攀升。 “可他信中没提到警告哪一桩事,我该怎么办?”俞晓玖相当苦恼,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招惹上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是这么快又要“驾鹤西游”吧…… 武天吉自是一筹莫展,杀手心狠手辣,武功高强,也唯有先贴身保护小九。 此刻,顾风端着一碗红枣粥进屋,见武天吉坐在床边,三两步上前,抬脚轰赶:“去去去,离我家小九远点。” 武天吉懒得搭理他,主要是顾风已不止一次提起:小九是他未过门的娘子。 “你迟早死在这张嘴上。”武天吉真替他捏把冷汗,真敢无视皇权大唱反调。 顾风满不在乎,自顾自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顺便挤开武天吉。 “小九,要不你辞去官职,跟我回山里成亲算了。”虽说顾风谈不上喜欢小九,可见她一位女子处于危机四伏之中,相当不忍。 “我连命都快没了,哪有心情跟你谈婚论嫁。”俞晓玖舀起一勺红枣粥,粥中飘起一阵清谈的香气,但吃在嘴里苦涩难咽:“你在粥里放了什么?” “绿茶,生津解渴,清心除烦,你昏睡这两日时常出虚汗。” 俞晓玖若有所思地细嚼慢咽:“你回道观吧,赏银都给了。” “我在等你一起回去。” 不等俞晓玖开口,武天吉率先拍案而起:“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小九此时生死未卜,你就别再一旁添乱了可否?” 顾风将粥碗塞到俞晓玖手中,挺胸抬头站起身,怒瞪武天吉,揪起他的衣领向门外拽去。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还夹杂丫鬟们慌乱的劝阻声。 俞晓玖努力回忆有关结怨的讯息——歼灭邻国十余,俘虏臣民十万,但也不是杀光光,只是让攻陷国沦为殖民地。所以,国家不再有独立国王,而是由巨鼎国派官员掌管,于是乎,恨她的人,也许是某国未能赶尽杀绝的皇亲国戚? 思于此,俞晓玖忽然觉得此地一点都不安全,所以她为了保命,只有一条出路。 …… 翌日早朝 “吾见北斗七星中,客星明亮,主星暗隐,相辅列曜(辅助星排列明亮),此乃大凶之兆。”俞晓玖按小九平日胡说的那些,随便选了一段念出。 “哦?!……那该如何是好?”皇上神色大惊。 “臣需借助皇宫宝地,步罡踏斗,压镇将星,守护明灯三十日,方可扭转乾坤。”(罡——所指北斗星的星柄。)其步行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召遣神灵。 俞晓玖的意图显而易见,她就是想找个重兵把守的地方避难,即便贺千斩再嚣张,应该也不会跑进后宫大开杀戒吧? 如果安全,再谎称恶兆祸根来源于琉璃国,按照展洛鹰的指示进行下一步计划。 她啊,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 皇上当即应允,待下朝之后,俞晓玖直接前往后宫中央——祈福祭坛。 话说住皇宫也是不错的,宫女们不敢怠慢,照样好吃好喝伺候着。长明灯有专人看守,而且那哪叫长明灯,根本是一个大火盆,与奥运圣火类似。只是有一点比较麻烦,嫔妃会借各种借口找她算命占卜运势,有点不用白不用的意思。 “小九,今晚本王留在宫中陪你如何?”五皇子聂彦在桌边帮俞晓玖拨着葡萄皮,而后又将一颗颗圆润饱满的果实放在碟中。 俞晓玖见暮色降临,明天正午正式作法,因为午时为古代召唤神灵的时段,艳阳高照,据说神灵都喜欢充裕的阳光,所以闲来无事会在人间遛弯。 她用银签插起一块葡萄,送到聂彦唇边,婉转拒绝:“您还是回吧,我进宫可不是来玩的。” 本朝后宫不限制皇子出入的时间,每位皇子自成年后不但有王爷府,而且宫中依旧保留寝宫。俞晓玖腹诽,后宫佳丽众多,长夜漫漫孤枕难眠,老皇上也不怕闹出桃色绯闻。 “自从你死而复生后,似乎对本王冷淡不少,莫非本王惹你气恼而不自知?”聂彦态度中肯,男人也有直觉可寻,何况小九确实在疏远自己。 俞晓玖道貌岸然道:“没有,我心系国家存亡,儿女私情自当向后放一放。”自从聂彦提议“私奔”之后,她认为这男人惹不起。 聂彦拉托起她手,俯身轻啄,似乎早已看懂,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本王只是好奇,究竟什么样的男子,才能收复你的心呢?” “如果女人可以琢磨透自己,那就不叫女人了,至于爱情,或许说来就来,或许一辈子也找不到,但不是男人们的错,是女人们与生俱来的个性,所追求的目标也基本不切实际。” 正因为俞晓玖没有刻骨铭心的爱过,所以她在寻找,寻找所谓火花的感觉。 聂彦怔了怔,神色有些沮丧:“既然不愿停留,当初为何还要招惹本王?” 俞晓玖眨眨眼,一转身坐到聂彦腿上,油嘴滑舌道:“因为你器宇不凡,有权有势性格沉稳,我并非有意招惹你,而是情不自禁。” 聂彦知晓小九在给他灌汤,但男人还真就吃嘴甜这一套,他也不再深究,两手穿过她腰际,默不作声地继续剥葡萄,直到剥满一整盘,他才离开祈福寝宫。 人之所以时常感到烦恼,在于追逐了错误的快乐。换言之,世间每一个人都在追求快乐,但却没有人真正了解何谓快乐。 俞晓玖终于送走一尊神,刚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侍女再报——七皇子聂仁携顾大师前来。 俞晓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顾风,但顾风学聪明了,居然拉着聂仁助阵,王爷的驾她可不敢拦,现在她只是担心,顾风那满嘴跑舌头的玩意,不知在聂仁面前说了什么。 聂仁今日一展愁容,因为顾风已帮他把过脉,告知他未患绝症,平日多吃蛇胆清肺,再经顾风独家针灸调理,不出半年必定根除恶疾。 顾风一进门便不悦地瞪着俞晓玖,眼角还有三块淤青,当然,武天吉颧骨上也有两块。 “你居然不声不响跑进宫来了,害我四处打听。”顾风一屁股坐下,相当不爽。 俞晓玖喟叹一声,终于忍无可忍地举白旗投降:“我说顾大师,你是哪根筋搭错了?脑子里是进水了还是让门缝给夹了?” “我不帅么?不够风流潇洒么?”顾风挑起眉质问。 “帅。我承认,我喜欢长相有点坏坏的男人,但不是脑子长坏了的男人。” “……”太直白了吧? “聂兄,快替我证明!”顾风扯过聂仁袖口,他向来是自来熟。 聂仁相信护国娘娘已然被顾风逼得走投无路,否则也不至于这般恶语相向。 “娘娘,顾大师确实医术精湛,至于其他事宜,本王不便多说……”聂仁恢复一派顽皮。 俞晓玖见聂仁笑逐颜开,便猜到顾风有办法医治,看来顾风并非一无是处,那她的腿? 顾风左看右看气哼哼,昨日大街上,多少女子对他眉目传情,他动心了么?他沾沾自喜了么?他躲墙角偷着乐么?!切……反正未被别人看见。 “这样吧,如果你能帮我治好残腿,我考虑考虑……”俞晓玖含糊其辞道。 顾风双手环胸,更感懊恼:“不提还好,一提此事我更来气,好似我非要娶你不可似地!为你的清纯貌美?非也,妖精脸。为你的心地善良?非也,蛇蝎心肠。倘若并非为了帮你治瘸腿,我才不愿意娶你!” “嗯?说清楚。” “针灸打通奇经八脉,腿属于丹田以下,针灸时需宽衣解带,懂否?!”顾风越想越搓火。他上赶着给她治病,她不但不领情,还嫌弃上了? 语毕,聂仁识趣地先行告退。倘若顾风所言其实,那对护国娘娘真乃天大的好消息。 当顾风等着俞晓玖忏悔时,俞晓玖已单腿蹦到床边。 “顾风,你带药箱进宫了么?” “带了,怎样?!”他两嘴角向下一撇。 “哦,那我是全脱,还是只脱裙子?” “?!”…………“?!” ====== 一夜未遂 俞晓玖盖上被子,只露出一条残腿给顾风检查。 顾风捏了捏她腿部的肌肉,又隔着薄被,测量她另一条的粗细,搬弄了一刻钟,不由砸吧砸吧,百思不得其解:“瘸多久了?一点知觉都无?” “从胯骨一下都没有知觉,生出来就这样。”俞晓玖如实汇报。 “那便奇了,你至少瘸了二十年,这条腿为何与那条好腿粗细相当?皮肉弹性也与之无差,这不正常,残腿本该又细又短。” 其实俞晓玖也觉得奇怪,因为这条腿长期不运动,导致肌肉萎缩,但从外观上又证明,除了不能动,确实与好腿没差别。 顾风从药箱中取出一根针,刺入风市|岤一寸。(在大腿外侧部的中线上。) “可有酸疼肿胀的感觉?” 俞晓玖摇摇头,啃着一只苹果。 顾风换了一根针,捏在手中有些犹豫,因为他要将针刺入髀(bi)关|岤,髀关|岤位于大腿外侧与臀骨相连的位置,主治膝、髋、股、膝痛,下肢屈伸不利、麻痹以及瘫痪等。 针灸时,难免肢体触碰,所以他郑重询问道:“你究竟嫁不嫁?手指会碰到臀。” 俞晓玖侧卧起身,直接将裙子撩过大腿根,继续啃苹果:“来吧。” 顾风显然难以接受:“你也太随便了吧?” “是你心态有问题,治病救人还分男女么?如果有孕妇在街边临产,你选择视若无睹?”俞晓玖觉得他反应过于浮夸。 话虽如此,但男女授受不亲啊,他又从未替女子针灸过,心理必然有压力、有障碍。 顾风深深呼吸,沉了沉气,但掌心依旧渗出冷汗,他一手按压在俞晓玖的臀部固定,一手入针,但眼前白花花一片都是肉,他!……心有杂念。 俞晓玖已吃完整个苹果,以为他在针灸,但抬眸时才发现,针尖距离|岤位三寸远,他只是摆了个造型,僵持不动快有一刻钟了。 “大丈夫坐怀不乱,你有没有点专业操守?”俞晓玖败给他,这男人也忒“纯情”了。 顾风扬起袖口擦了把汗,满脑子都是“饱满圆润”四个字,操守是啥? 俞晓玖盖上被子:“算了,等你成为男人后再帮我治病吧。” 顾风怔了怔:“倘若不成亲,我真无法过自己这关。” “那你先娶妻,之后再联系我。” “倘若我娶妻,那更不能再替妻子以为的女子针灸把脉,这是原则问题!” 俞晓玖算是明白了,说来说去,不就是要她自愿献身么? 她无奈地坐起身:“你有几成把握治好我的腿?” 顾风眨眨眼,坦言道:“还未下针,暂时一成都没有。” “……”简直是在浪费青春。而且顾风的手还放在自己腿上。 她注视他那只不安分的手,虽然没有感觉,但游走的动作还是很明显的。 “摸够了没?”俞晓玖绷起脸。 顾风默默垂眸,一脸害羞,摇了摇头。 “……”俞晓玖按住他的手背:“你师父没说过,乱摸女人身体是犯罪么?” “我又未乱摸其他女子。”顾风“羞涩”地一撇头。 俞晓玖真受不了他一副占了便宜还理直气壮的死模样。索性两手齐上,合力掰他如八爪鱼般粘在腿上的罪恶之手。 顾风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下意识蹿上床榻,随手放下纱帐。 “娘娘,皇上问您,明日几时开坛祭天?” “哦,此次祭天圣上不必亲临坐镇,有事我自会禀告。”俞晓玖敷衍了事地回。 太监总管得令离去,寝宫大门再次合起。 俞晓玖舒了口气,原来她住的地方是城门,不用买票,随便进出。 顾风双手支在俞晓玖体侧,撩开纱帘一道缝隙向外窥视,待确定无人后,他本意是下床,但一低头,正巧与俞晓玖四目相对,师父曰:女人是的毒药,越吃越上瘾,想戒戒不掉。 而他现在的姿势,相当适合亲她。 俞晓玖见他缓缓靠近,紧抿着唇,撇开头。 顾风忽然发现小九长得确实不错,尤其是她笑起的模样,梨涡若隐若现,星眸皓齿。毕竟有了比较,就有了新认知,满大街女子不少,但如她这般生如夏花的还真不多见。 他没使力便扭正她的脸颊,因为……嘿嘿,下颚处有|岤位,一捏,酸疼。 俞晓玖拔住他的手指,因钝痛,唇齿微微开启,但说不了话。 他俯身吻上她的唇,如蜜糖,如甘露,情不自禁地摩挲着。 俞晓玖剥掉他的左手,他就上右手,剥开他两手,他索性压在她身上,之后再乱摸一通……俞晓玖无语望天,妈妈啊,我被这假道士真流氓,再次玩弄了…… …… 两人“搏斗”了一刻钟 “不行!……” 俞晓玖拉过被褥向床头躲,因为上半身只剩下一个小肚兜遮体。 恭喜你顾风同学,你再次向禽兽行列,迈进了一大步。 顾风喘息急促,一把将她拉回枕边,强势环抱在怀中,反问去:“为何不行?” “因为……因为我没给你准备开苞费……”俞晓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男人一旦有了,貌似变了个人,一双失去理智的目光炯炯有神,还挺吓人的。 顾风不懂这是哪门子习俗,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俞晓玖手里,又自行取回,收好。 “……”俞晓玖眨巴眨巴眼,哦,原来他是自付费。 顾风其实是这样设计的,先霸占她身体,她就得嫁给自己,肯定还是哭着喊着、非君莫属那种,那他就可以恢复男性尊严,再不必看她脸色行事。 关于房事,尤其是男人,不用教,每一个都是自学成才。 他托起她的脊背,揽入胸膛,指尖划过她的肌肤,柔软得好似绸缎,他感到燥热,不对,极度燥热。 俞晓玖顿感肚兜松垮,证明仅有的一根系线也被解开。 “你这么做对得起谁,简直是有辱师门,你说你,对得起你师父么?对不起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么?”俞晓玖记得他说过,今生最尊敬的就是师父。 “你又并非我师母,何来对不起。” “……”顾风不傻,对答如流。 “那你喜欢我么?” 顾风犹豫片刻,中肯点头:“喜欢啊。” “那你说说我的优点。” “身条好,皮肤滑!” “禽兽。说点别的。” 顾风松了手,坐起身想了想:“腿很长,腰很细,胸很大!” 俞晓玖见彼此间拉开一段距离,即刻向后挪了挪位置,继续转移话题:“我想喝水。” 顾风应了声,跳下床帮她倒茶,等举着茶杯折回时,木然愣住。 俞晓玖从他药箱里抓出一把针灸对准自己的喉咙,切,杀不了你,还吓唬不了你么? “喂,不愿意你可以直说啊,何必如此。”顾风将凉茶一饮而尽。 “呸,我说了不下五十次‘住手’。”俞晓玖扬起一指门槛,用眼神命令他滚出去。 顾风本想无理搅三分,但侍女听到吵闹声夺门而入,侍女先看了一眼衣冠不整的顾风,再看一眼“以针赌命”,衣不裹体的护国娘娘,不由震撼地捂住唇。 顾风干咳一声,双手叉腰,与侍女互瞪:“瞪那么大眼睛作甚?贫道乃神医!治病救人胜造七级浮屠,凡夫俗子,啧啧,满脑子邪念。”语毕,他趾高气昂地跨出门槛。 “娘娘啊,那药箱,贫道明日来取。”他驻足,回眸看向俞晓玖,故作正派的浅笑。 “来人,把这伪道士与药箱统统我扔出去。” “……”看吧看吧,一点不给留面儿。 最终,护国娘娘一声令下,顾风的确是被侍卫扔出了寝宫,还有药箱。 ※※ 翌日正午 俞晓玖懒洋洋地坐在祭坛中央。骄阳似火,热得有些过头了。 坐禅,是佛教中必不可少的修行之法,俞晓玖很佩服护国娘娘可以坐上一整天纹丝不动。追溯记忆的片段——小九平时话不多,但私底下其实很小女人,爱慕师父展洛鹰,常常躲在屋中垂落,但展洛鹰只需要她出卖色相,也许是活得太痛苦了,所以小九选择自杀斩断情丝。 服毒自杀属于逆天之行,阳寿未尽,便不能魂归地府,所以她即便死了,灵魂也只能暂时游荡在某个空间,但她拥有预知能力,知晓有灵魂会代替她重生,所以她走得很安心,至少她不再感到痛苦,而且有人继续为师父完成任务,她也不必担心。 俞晓玖隐约感悟,她有可能就是小九的后世,但经过岁月无情的风化,投胎后世的俞晓玖并没继承前世的美貌与超能力。唯一心灵相通的就是,为了各自的目的,继续辅佐展洛鹰。 俞晓玖托腮不解,展洛鹰是很帅,但究竟哪点令前世如痴如醉呢?虽然展洛鹰教她媚术,但他们并没发生过关系,最多亲亲抱抱,还有一点更不可思议——阅男人无数的护国娘娘竟然还是处子之身,她拼命替展洛鹰守住清白,还是至死不渝的那种。 女人有时候就是傻得可爱,以为将第一次给了某个男人,那男人就会对她死心塌地。 俞晓玖拧起眉,反正留着那层膜也没多大意义,随便找个男人又不甘心,要不满足前世的心愿?自当她穿越后的占地费了? 一口定 一月之后 俞晓玖虽然在宫中住得逍遥快活,但战场还是她比较向往的地方,有幸穿越一回,怎么也得见识一下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实况转播。 所以她按原定计划,御书房内,禀明皇上——遮住主星光芒的邪气,来源于南面琉璃国,倘若不能斩草除根,势必对巨鼎国局势不利。 琉璃国位于长江以南,属于重要的河流运输枢纽,巨鼎国运输粮草也必须路径琉璃国一段,但因“盐帮”垄断,实力雄厚,所以即便是兵力强大的巨鼎国,为了运输通畅,也尽量容忍三分。(盐帮往往利用垄断盐业贸易的特权牟取私利,盐价极高,利润十分丰厚。这些人的贩运团伙就被称为“盐帮”。) 皇上面有难色,但他确实有意吞并琉璃国,正值收割时节,倘若琉璃国从中作梗,必然会影响长江以北的粮草分配。他将难题抛给国师范佚名与兵部五皇子聂彦。 范佚名捋了捋络腮胡,琉璃国与天鹰国接壤,翻过一座山便是天鹰国,琉璃国虽有江湖各派庇护,但本国也并非打不起,不过,倘若琉璃国败北,必定向天鹰国方向撤退,天鹰国地势险要,一旦两国达成联盟,再利用地势反攻,胜算几率大大削弱。护国娘娘用意何在? 聂彦则相信俞晓玖的判断力,何况她已断言,此战必胜。 “盐帮一直乃吾国心头大患,琉璃国依仗盐帮势力横行霸道多年,甚至几次扣押吾国粮草,臣斗胆直言,此仗该打。”聂彦就事论事道。 俞晓玖朝聂彦抛去一抹微笑,现在就差范佚名点头同意,起初不打琉璃国,因为展洛鹰没指示,现在要打,因为展洛鹰一定拥有必胜的把握。 “打是可以打,但天鹰国那边……护国娘娘有何独到见解?”范佚名最担心这一点。 “这便是臣为何一直不提倡攻打天鹰国的原因所在,打仗也要讲究道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便加倍奉还。” 俞晓玖按照展洛鹰的指示,一字不拉阐述观点:“范国师一定在想,倘若琉璃国战败,必将请求邻国支援,天鹰国国土由山脉组成,兵力虽不济,但不论是攻是守亦是难以攻克,所以,只要天鹰国置若罔闻,吾国兵力率先占领长江流域,步步为营,反客为主,琉璃国便如笼中之鸟,插翅难飞。” “娘娘确定天鹰国不会插手此次战役?似乎琉璃国之沦陷,对天鹰国而言,可谓弊大于利。”范佚名依旧持质疑态度。 “国师是不信任自己的能力,还是不相信我的观星结论呢?天机不可泄露,有些话我自然不便多说,何况,多说不如实干,与其浪费时间辩驳,还不如策划战略方法。至于最终决策权,还要听皇上与两位忠臣的意见。”俞晓玖面无表情,显出一副不悦神态。 “国师有所顾忌也在情理之中,护国娘娘莫动气,朕也认为此仗可打。”皇上出面主持公道,何况他觊觎琉璃国运输宝地已久。 既然皇上已作出抉择,范佚名唯有调兵遣将,一举攻下琉璃国,何况护国娘娘几句激将着实令他不满,他这“百胜国师”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所以他站起身,一表决心道:“臣定效犬马之劳,将琉璃国土地归为圣上囊中之物!” 俞晓玖忍不住窃喜,展洛鹰果真有一套,寥寥几语,基本搞定。 ※※ 待几位军事要员紧锣密鼓筹备完毕,便可低调出发。俞晓玖则继续住皇宫,一来方便开会;二来,她暂时不想见太多“情人”。 “小九!你再命侍卫拦截我,我可回如来山了啊!”顾风溜边翻墙,还是被侍卫抓个正着,都一个月了,小九死活不让他靠近。 俞晓玖卧在贵妃椅上,嗑瓜子,听小曲,漫不经心朝他摆摆手。 顾风气得七窍生烟,倘若他再不回去,师父八成会把他逐出师门,他想念师兄弟,想念山中自在的生活,可是准媳妇不肯跟他走啊。 侍卫见侍女走过,立刻让开一条路,随后严丝合缝地再次拦截顾风去路。 “娘娘,靓贵妃求见。”侍女捧着几匹上等绸缎,一看便知是靓贵妃送的见面礼。 “请。”俞晓玖掸了掸椅子上的瓜子皮,她进宫一个月,收到的各种礼物堆满一屋子,而且样样都是值钱东西,怪不得人们常说,有钱不如有权。 靓贵妃典型江南小女子,生得小家碧玉,她先行大礼,随后坐上偏坐,在宫中,谁跟谁都不熟,但各个能说会道,她与俞晓玖寒暄几句,随后切入主题:“本妃听其他院子谈论,娘娘近日整理出一套什么星座占卜?据说算得很准,本妃也想请娘娘算一卦。” “……”俞晓玖似笑非笑地扬起唇,哪是她整理的,是“八卦”杂志提供的资料。她生前因身体不好,几乎大门不出二门入,所以闲来无事研究星座,拿自己跟男明星配对玩。没想到,穿越古代还派上用场了。 “靓贵妃几月几日生人?” “九月十八生人。” “想问何事?” “实不相瞒,本妃入宫半年有余……很想知晓究竟是哪一点不好,令皇上不愿宠幸。” 大致算,农历与阳历相差一个月零七天,当然,还要根据年份来定,但大致不会差很多,那靓贵妃的阳历生日就是十月二十五日——天蝎座。 俞晓玖掐指一算,侃侃而谈道:“靓贵妃的守护星乃天蝎,倘若我算之无错,靓贵妃喜欢安静独处,向往自由。内心时常出现复杂的情绪,一旦认定某人,便就会狂热地效忠与奉献。谈及爱情,您的态度常则是不成功便成仁。在男子眼中看去,应属较为神秘的女子。简而言之,男人喜欢简单的女人,其实天蝎座女子内心单纯,只是给男子一种不易接近的错觉。” “那本妃该如何改善?”靓贵妃蹙起秀眉。 “天蝎座女子拥有与生俱来的魅力,无需改善,假以时日,自会吸引皇上注意,但喜形于色是你最大的弱点,后宫是非多,尽量控制脾气,退一步海阔天空。”俞晓玖很喜欢替人算命,虽然缺乏科学依旧,但无伤大雅,比凶吉预兆什么的温和多了。 靓贵妃得到满意答案,更为崇拜护国娘娘,因为句句点中内心独白。 待靓贵妃欣喜离去,顾风又开始闹腾。 “小九,也给我算算啊。”他从未见过如此算命的,问个月份就能揣测诸多,也太神了点。 “你怎还不动身?再迟会儿城门都关了。” “……”顾风眼角一抽:“明日出城,今晚一起吃个离别饭啊。” 俞晓玖一听他要回家,示意侍卫放手,反正无数双眼睛瞪着他,谅他不敢怎样。 不过她挺好奇顾风的星座:“几月几号出生的?” “八月十五,中秋节。” 顾风终于顺利进入祈福宫,他打算先回如来山告知师父详情,待三个月之后再回来,一句话,这媳妇他是娶定了。 俞晓玖怔了怔,原来顾风属于天平座的,天秤座的男人,给人爽朗亲和的感觉,属於社交型的天秤座,无论做任何事情,都能受到周围人的喜爱。有着相当明显的个性,重视和平与和谐,对於争执的场面,宁可选择无条件认错。 顾风一屁股坐在她躺椅上,剥开花生丢进嘴里:“晚上吃饺子吧。” “随便。”俞晓玖希望他说话算话赶紧走。说实话,顾风还不错,如果她穿越到小老百姓身上,嫁给他是明知的选择,不管爱不爱,至少忠诚。 “对了,七皇子的病不管治了?” 顾风其实早已将需针灸的|岤位图交给御医,只要御医按住他的指示治疗,五皇子的咳喘病,不出一年方可痊愈。 “舍不得我走?” “不是,怕你找借口回来。”俞晓玖认真道。 “……”顾风脖子一梗,不由分手抓住俞晓玖的手腕。 俞晓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见他一口咬下,她顿感手腕骤疼,可这次,不管她是揪他头发,还是捶他脑壳,他就是不松口。 “疼,快松嘴!” 一排牙印深深陷入她的皮肉,俞晓玖疼得飚眼泪,她本来声音就小,这会儿就连向侍卫求救的喊声都没了。她从没养过宠物,见到小狗绕行,见到大狗撒丫子就跑,生平第一次被咬,竟然是人?! 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来,顾风擦去嘴角血迹,笑容全无,依旧攥住她手腕,随后用脚尖开启大药箱,取出一块摆布替她包扎,无论俞晓玖怎样打骂自己,都无动于衷。 待包扎完毕,俞晓玖护着手腕想逃跑,怪自己纵虎归山,顾风是变态巨型犬! 顾风一把搂住她的腰,迫使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知晓此做法有点荒诞胡闹,但他实在驾驭不了眼前的护国娘娘,可她偏偏是他认定照顾一辈子的女子。 “不要忘了我,我会回来找你。”顾风的口吻略带霸道,但其中也包含恳求之意。 俞晓玖轻声抽泣,真没见过这种不可理喻的男人,但愿不会传染上狂犬病。 “小九。” “闭嘴,化成灰也记得你。” “那我就放心了,呵呵。” 顾风强行亲了她脸颊一下,站起身,驻足长吁一口气,而后干脆地离开。 俞晓玖双眼放空,坐在原地发懵,看了一眼包裹在手腕上的白布,又看向顾风远去的背影……当初她只是出于好玩,所以主动亲了顾风脸颊一小下,连一秒钟都不到,却再也甩不掉,今天更惨烈,无端端被狠咬了一口,这叫什么事啊? 所以良家妇女紧急集合,不要随便戏弄男人,会付出血的代价。 ====== 一斑窥豹 光阴稍纵即逝,不到半个月,五万巨鼎国士兵,浩浩荡荡向南方移动。范佚名不敢怠慢,调配本国最精锐的一批士兵入侵,北方大汉身材魁梧,骁勇善战,以一当三不在话下。 虽巨鼎国对外宣称:长途跋涉大举南下,只为练兵。但此次动静颇大,引得各邻国惶惶不安,所以,为了不给琉璃国士兵遗留喘息之机, 祸国娘娘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5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5部分阅读 皇子聂彦提前抵达琉璃国境内,以友好邦交之名暂住琉璃国皇宫,整日与琉璃国国王高谈阔论,目的正是为令其掉以轻心。 俞晓玖因提交战略方案,得意采用,所以皇上任命——护国娘娘乃此次入侵战役总帅。统领三军,就连范佚名也要听她的指挥。 俞晓玖哪会打仗用兵,方案必然是展洛鹰拟定的那一份,其实内容很简单,几个字就能概括——三面夹击,断其水路,剿灭盐帮,速战速决。 不过,这几个字里包囊了诸多细节,比如用兵阵法,派兵人数,时辰,气候等多方面因素。 说白了,打仗不是左边站五个,右边站八个,呜呜喳喳拿起西瓜刀就乱砍一通的事。但也没多复杂,毕竟古代没有原子弹冲锋枪之类的高端武器。 不过呢,也有远距离投射的大型道具,例如大石头,大火球,滚木桩等“秘密武器”。举旗手一声令下,“放!”——“唰唰唰”飞出好几百个石头块,砸死一个少一个,再加上乱箭铺天盖地扫射,基本没什么准心(关于这一点,大家请回忆古代战争影片中的片段,士兵们拉弓,手肘向下,鼻孔朝天,走你!) 所以,才出现炮灰一词,就是冲锋敢死队,第一批迎战的士兵,正是为了冲破敌军最前排的“盾阵”,以肉身博铁器,自然没几个能活着回来的,炮灰不是死在敌人矛下,就是死在自己人的箭中,“死不瞑目”这词大概就是来的。 说来说去,主要拼得还是人数,所以诸如以少胜多获胜的战役,那都得记录在历史一页里供后世人学习外带表彰。 俞晓玖躺在豪华大马车里,吃着荔枝喝着乌梅汁,一点急迫感都没有,跟旅游似的。 武天吉撩开帘帐,抱着一个大西瓜走入,他最喜欢打仗,因为打仗期间,可以日日守候在护国娘娘身边,还避免遭人口舌议论。 可他还没开口,俞晓玖率先坐起身,眼中充满防范之意:“先说你是谁?” “小九,你怎了?”武天吉微微一怔,驻足原地倍感疑惑。 俞晓玖大概断出是武天吉,所以放松警惕躺回枕边。 武天吉与武天祥是一对双胞胎,两人个性却是南辕北辙。昨日,武天祥忽然跑来,以下犯上警告她,不准再迷惑哥哥武天吉,否则定要让她有去无回。 俞晓玖起初没当回事,因为武天吉也没正式告白过。 “天吉将军,你有几个孩子?”无论是俞晓玖还是前世,从来没关心过下属的婚姻状况,毕竟古代男子基本早婚,武天吉今年二十五岁,孩子会打酱油实属正常。 “怎忽然问起此事?”武天吉不以为然一笑,随后蹲在桌前切西瓜。 “正面回答。”俞晓玖无心说笑,倏然冷脸。 “还未成亲,哪来得孩子。”武天吉坦言道。 武家世代效忠巨鼎国,在朝中地位稳固,所以上门提亲的人家自然不少。武天吉十六年那年,因参加某战役,又遭追兵堵截,所以误了一桩婚事。十八岁那年,母亲又选中一位女子,谁知此女子还未过门便于人私奔,他倒是不伤心,只是对成婚没了念想。而这一拖,便是他见到护国娘娘之时,一见倾心,虽五年过去,依旧死心塌地。 俞晓玖微微一怔,看来武天祥的担忧是正确的。 “此战结束,我帮你选位漂亮贤惠的女子。” 武天吉蹙起眉:“莫非天祥与你说了何事?” 临行前,一家四口在饭桌上,为了他的婚姻大事吵得不可开交,母亲当场气哭,父亲气得心口疼,为此事,兄弟两大打出手,武天吉在情急之下,道出实情——非护国娘娘不娶。 俞晓玖朝武天吉勾勾手指,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武天吉乖乖坐下。俞晓玖攀附在他肩头,娇滴滴道:“天吉将军,你拒婚的原因,可是因我故呢?” 武天吉显然未料到她会直截了当问起,沉默许久,才鼓足勇气,应声。 俞晓玖心里拧了个疙瘩,前世为什么要招惹憨厚老实的武天吉,分明就不爱人家,还有把人家当牛一样使唤,比她还缺德。 “倘若你不想让我难做,便尽快成婚,否则我便成了你们武家的罪人,爱有很多种,得到的,未必适合你。但得不到的,未必不爱你。”俞晓玖故作惆怅一叹:“我所处的位置,你比谁都了解,能陪伴我终生的,只有回忆……” 武天吉握住俞晓玖的双手,真诚道:“只要小九不嫌弃,我心甘情愿陪你一生,只要彼此心意相通,不成亲又如何?” 俞晓玖眨眨眼,欲哭无泪,好男配好女,而自己这种花女痴当然要配风流男,她的梦想是游走在众美男当中,时而风花、时而雪月。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如果你真心爱我,就别让我有负罪感。”俞晓玖不悦地抽出手指,她决定了,长痛不如短痛,趁早让武天吉认清事实。 武天吉注视空荡荡的掌心:“小九……” “日后请唤我娘娘,尊卑有序。”俞晓玖不苟言笑,正色提醒:“还有,不得再擅自闯入,我乏了,退下吧。” 行军打仗,军令如山,武天吉自是不敢违抗,他行礼退到门口,撩开帘账时,不由落寞问起:“莫非娘娘喜欢顾风?” “……”不提他还好,一提他就想起手腕上的伤口,到现在还没愈合。 “天吉将军,实不相瞒,我不爱任何人,只爱自己。”俞晓玖平静如水地吐出几个字,残忍,也是为了他好。 武天吉未再开口,心情愈发沉闷,他知晓护国娘娘对自己的感情并非爱情,可一旦点破了,那种感觉还不如装傻充愣过日子。 …… 待武天吉离开,俞晓玖掰了掰手指……拒绝了五皇子,武天吉,顾风,对七皇子的感觉就像弟弟,范国师勾搭不上……唉?她的任务不是勾引男人么?怎么一转眼全让自己搅和黄了。 ※※ 十日后,巨鼎国第一批大军抵达琉璃国边境,安营扎寨等待时机。 此刻营帐中,俞晓玖坐帅位,正与三军将领共同商讨,首先攻打哪个城池。 五皇子聂彦顺利回归,范佚名摆弄沙盘地形图,其他将领或反驳或赞同,争论不休,只有俞晓玖双眼放空,困呐。 ——展洛鹰提议攻打最南侧的城池,看似不起眼的小城镇,却是琉璃国粮草囤积的秘密基地。俞晓玖谎称通过预言术得知,但范佚名依旧喜欢跟她唱反调,唧唧歪歪不愿攻打。 “娘娘,倘若乏了,先回营帐休憩片刻。”聂彦嘘寒问暖道。 俞晓玖刚要说“好”,范佚名则拍案一哼:“护国娘娘乃三军统帅,初战何其重要,岂能随意离开?!” “我说了攻打南城池,国师又持有质疑态度,我这三军统领也不过是空有头衔罢了。还是您执掌大权吧,我将此重任交给国师处理。”俞晓玖有些不耐烦。 “既然娘娘任命,那本将便接过重任。请娘娘起草一份委任书,本将也好尽快安排兵力。”范佚名正有此意,让一名女子统帅三军,可谓滑天下之大稽。 俞晓玖即刻举起军印,正求之不得,她只是来看看热闹,真打起来还是后方比较安全:“没问题,国师执笔,由我盖章。” 聂彦朝俞晓玖使个眼色,俞晓玖视若无睹,可以写赠言么?——祝范国师早日为国捐躯。 待交接书办理完毕,俞晓玖立刻将军印交给范佚名,随后滑动轮椅走出营帐,一出门便见到武天吉、武天祥两位将军,两人伫立帐外旁守护,威武似门神。 自从俞晓玖刻意疏远武天吉之后,过门过坎都由武天祥代劳,武天吉虽不满,但毕竟是孪生兄弟,所以也未多说什么。 武天祥抱起俞晓玖,径直向娘娘营帐走去,他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个性,自从威胁俞晓玖以后,话变得更少,完全像个机器人。 “天祥将军,你几房妻妾?”俞晓玖随口问去。 武天祥驻足一顿,凝视她的笑脸,撇开眸,随后大刀阔斧走入营帐。 俞晓玖原本是想套近乎,毕竟她暂需依仗武天祥保护,但武天祥也太不给面子了,甚至爱答不理。武天祥转身离去,她装腔作势道:“站住,我是你上司,问你话呢,速速回答。” 武天祥背对她站立,缄默不语一刻钟,撩开营帐布帘时才回答:“未娶妻。” 语落,他疾步离去。 俞晓玖眨眨眼,莫非是个……gay? ============ 一本禁书 军中纪律严明,但士兵也们也会给自己找乐子解闷,摔跤,打靶,短距离赛马,除了吃喝嫖赌严禁,其它娱乐项目基本不限制。 俞晓玖听帐外人声鼎沸,所以好奇地溜达到门口围观……原来是武天吉与武天祥在比试拳脚功夫,两人赤膊上阵,实力相当,相貌又生得一摸一样,还真难以分辨。 小太监将一块毛毯盖在俞晓玖腿上,又奉上一盘水果,照顾得无微不至。 自从俞晓玖怀疑武天祥有断袖之癖后,总是有意无意地观察他,这才发现,武天祥对属下们都很热情,晚间围坐篝火旁时,他又与属下勾肩搭背、谈笑风生,唯独不爱搭理自己。 武天吉无意中见护国娘娘显身,一个晃神,给个武天祥可趁之机,踉跄摔倒在地。 武天祥爽朗大笑,甩了甩湿漉漉的汗水,将哥哥拽起身,刚要开口,余光扫到俞晓玖身上,笑容僵住,即刻转身离去。 俞晓玖不自在地撇开头,命太监送自己回帐。 不过,她在帐中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又想出去透气,因为苫布味很浓重,所以她滑动轮椅,自行向河边走去。 琉璃国风景如画,阳光充裕,湖面微波粼粼,最适合睡午觉。 俞晓玖坐在一棵大树下,开始犯迷瞪。 此时,一道严厉的命令,从树干后传来—— “裤子脱了!” “将军,将军……求您放过我吧……” 俞晓玖顿时清醒,扭头,露出半只眼睛偷窥…… 武天祥手中攥着马鞭,正虎视眈眈地瞪视士兵。 一位士兵则跪在地上磕头,未穿上衣,身材清瘦白净,双手环身瑟缩发抖,神情颓然。 俞晓玖眼前划过一道兴奋的亮光,有好戏看喽。 “啪!”……狠狠一鞭子抽在士兵胸膛之上,武天祥暴戾大怒,原本就刚毅的脸颊变得更为飞扬跋扈。 “再不脱,本将军拔了你的皮!” “属下脱,属下脱……” 俞晓玖注视可怜巴巴的小士兵,喟叹一声,啧啧,温柔点嘛,小受吃不消滴。 士兵畏畏缩缩地站起身,正当解开裤腰带时,武天祥却蓦然制止。锐眸看向树干这边,吓得俞晓玖缩回脑瓜。 “军事重地,何人肝胆在此偷溜?!” “……”俞晓玖沮丧地垂下眸,只差临门一脚却被发现,真没意思。 武天祥大步流星绕过树干,不见其人先见其刀,刀尖正对俞晓玖鼻梁的位置……她故作困顿地伸展懒腰:“天祥将军,是我在此地小憩,出何事了么?” 武天祥一怔,即刻将剑入鞘,单膝跪地致歉:“末将多有得罪。”语毕,他朝士兵方向一扬手,士兵见状提着裤腰带撒丫子就跑。 自己手下士兵私藏禁书,被他当场逮住,武天祥为惩罚士兵违规之举,命士兵脱光跑圈,但也不算何大罪,小惩大戒罢了,不必张扬。 俞晓玖听到越来越远的跑步声,惋惜一叹,想观摩现场直播不容易呐。 武天祥似乎也不知该说点什么,率先牵过马匹,俞晓玖仰视身旁的高头大马,摸了摸马肚子,皮毛顺滑,很酷的一匹良驹。 “天祥将军,即便对方是男子,最好也别过于粗暴。”俞晓玖实在忍不住,含沙射影了一句。 武天祥不知所云,下意识看向士兵逃跑的方向,似乎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所以主动示好道:“娘娘想骑马吗?” “可以么?它会不会摔我?”俞晓玖很想骑,但碍于残腿不便,只能眼馋地看着。 武天祥并未表现出过多表情,一弯身将俞晓玖托抱上马背,使她呈侧坐姿势,随后牵起马缰,漫步在静谧的湖畔。 这匹马比俞晓玖想象得还要高,也没她预料的那么稳健,高度好似坐在轿车顶棚上,她小有紧张,抓住马鬃,但侧坐不容易掌握平衡,晃悠得很厉害。 “不好玩,抱我下来。” 武天祥闻声驻足,见护国娘娘一脸忐忑不安,不由微微扬唇,或许是阳光温暖,为他冰冷的神情注入一丝柔和。 他一跃身跨上马背,一手拉缰绳,一手环住俞晓玖的腰肢,依旧不交谈,继续在草坪上漫步。 俞晓玖倚靠在宽阔的胸膛上,他两手固定在前后,果然不再感到害怕。 “天祥将军,你有固定……朋友么?”俞晓玖本想问他有没有固定“男友”,她实在很好奇,阳刚十足的武天祥,居然真是个同性恋。 “固定朋友?请娘娘明示。” 俞晓玖认为今天气氛不错,所以大胆提问:“我先声明,我没有性别歧视,喜欢谁是个人自由,所以你不必感到不自在。” 武天祥拧起眉:“末将还是不懂。” 俞晓玖咬了咬下唇,算了,既然武天祥不愿意说,她也不强迫了。 “没事了,我只是觉得闷。” “打仗确实枯燥,会流血牺牲,战场很残酷。” 俞晓玖似笑非笑地扬起唇,憋着好难受。 “当日在途中,末将对娘娘言语不敬,多谢娘娘既往不咎。”武天祥反省那日过于粗鲁。 “你说马车里恐吓我的事吖?没关系,你也是为了大哥着想。”俞晓玖抿了抿唇,忍不住又把问题带回来:“你哥不成婚是因我故,可你不成婚又为何事呢?” 武天祥笑容微敛,避重就轻道:“未碰上喜欢的。” 俞晓玖砸吧砸吧嘴,还是放弃吧,口风太严,高难度。 她扭过身,直视前方。武天祥凝视她的背影,难得独处,他却不知该聊些何事,即便做到有问必答,亦是令护国娘娘感到不满,他眸中不由掠过一丝无奈。 武天祥在怀里摸了摸,将那本没收的禁书递给俞晓玖:“解闷用吧。” 俞晓玖翻开一看:《伴花眠》——杯酒尽,玉壶空,醉入花林中。心似春风本无意,惊起浪蝶狂蜂。香拂面,酒意浓,自卧枝前,梦回栽花时年。 她意兴阑珊地合起:“文言文真没意思。”(看不懂说看不懂好么?) 武天祥抿唇不语,反正他做何事,都不会引起小九的兴趣。 微风拂面,春意盎然,俞晓玖望向碧蓝的天,深深呼吸,慢悠悠合起双眸,就这么靠在武天祥身前睡着了。 武天祥悄然停住马蹄,为避免她摔下马,谨慎地抬起双臂,一手搂住她脊背,一手环于腰际,挺直腰板,尽量让她睡得安稳。 而这一幕,恰巧落在武天吉眼底。 武天吉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又似乎恍然大悟,原来弟弟时常挂在嘴边的梦中女子……指得正是小九吗?弟弟曾说过,那位女子可遇不可求,远观就好,一旦靠近,必会受伤。 他们同一日出生,拥有同样的相貌,同一时间见到小九,也同样爱上不该的女子。莫非这一切本就是宿命吗? 两兄弟一前一后,就在各怀心思时,眼前忽然划过一道人影,快如闪电。 刹那间,马儿不知因何故受惊啼鸣,高抬前蹄,疯了似地遽速开来,俞晓玖顿时从梦中惊醒,下意识抱住武天祥,武天祥一手紧拉缰绳,但马儿依旧不受控制地驰骋。 “抓紧!”他蹙眉大喝一声。 武天吉见状急速上马,一边追赶,一手高举麻绳套索,对准马头的方向欲抛。 “迫使马头扭转!”武天吉厉声命令。 武天祥闻声侧目:“哥,靠近我,先行接过娘娘。” 武天吉应了声,加快速度靠近疯马,但疯马四蹄乱飞,在草坪上没有规律的狂跑,倘若砍断马腿,武天祥会功夫倒无大碍,但势必伤到护国娘娘。 武天祥紧张得汗流浃背,他尽可能驱使马蹄向武天吉身边靠近,武天吉配合相当默契,看出弟弟的用意,松开马缰,展开双臂。 “哥,再靠近些!”武天祥生怕伤到小九,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小九紧紧抱着自己,似乎已吓得魂不附体。 “小九快松手,前方便是悬崖耽误不得!”武天吉见道路越来越狭窄,急声怒喊。 俞晓玖吞了吞口水,怯懦地松开一只手,武天祥趁机将她托起,正准备抛出时…… 黑影再次显身,此人手中拉着一根银色铁链,借助树杈的高度,滑行到马与马之间,就在掠过他们头顶之际,抄起俞晓玖腋下,紧接着一个大转身,反跳跃,站定原地。 男子神情冰冷,即便他站在此处等兄弟两抓,两兄弟自是无暇理会,因为前方就是悬崖,武天吉第一反应,首先要救的人是弟弟武天祥。 俞晓玖随着忽高忽地的起伏,早已转得头晕脑胀。她现在双脚悬空,被男子如麻袋片似地抗在肩头。俞晓玖大头朝下,猛捶猛打,男子无动于衷,步伐稳健,虽然看不见来者何人,但那股阴霾的气息,她不久前才接触过。 那封恐吓信,那个杀手,应该是他没错。 俞晓玖绝望了…… 此刻,千钧一发,武天吉用绳索套中武天祥的手腕,就在马儿跨出悬崖时,武天吉拉紧缰绳火速倒退,顺利救下武天祥。 武天祥挂在悬崖峭壁边,撞得七荤八素,但还不忘护国娘娘遭他人挟持之事。 “哥,快救娘娘,我自己能爬上去……” 武天吉回眸望去,只见小九与黑衣男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爬在悬崖边,拉紧弟弟的手,卯足力气拽上来,兄弟两平躺于地,大口喘息,互望一眼,除了忧愁,还有兄弟间默契的笑意在传递。 “哥,你该先救娘娘。” “吉人自有天相,她是护国娘娘,莫担心。”武天吉惆怅叹息。 …… 另一边,虽然贺千斩不费吹灰之力劫持下俞晓玖,但他还是大意了,不知哪里飞出的毒针,刺穿了他的心口,他本想陪兄弟两玩玩,但前提是,先找地方疗伤。 “你是不是打算杀了我?” 俞晓玖脑门充血,可这人步伐又快又急,径直向密林山中走去。 ==== 一发千钧 贺千斩不语,从衣角扯下一条布料,翻手递给她。 俞晓玖接过布料,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为了保命也只能乖乖听话,但看布条的宽窄有点犹豫……“大侠,蒙嘴,还是蒙眼睛?” 贺千斩驻足一怔,又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塞给她。 “……”她真多余问。 俞晓玖自行捆绑的时候,闻到一股血腥味从布料上涌来,大侠受伤了? 贺千斩眉头拧起,一手压住刺痛的胸口,但眼前景物已呈现双影,倘若再不解毒疗伤,他或许撑不过一个时辰。 他仰望密林,运功会导致毒性快速蔓延,但他唯有一搏,一鼓作气跃入山中,运用纯熟的轻功,飞檐走壁、钻山入涧。 俞晓玖特实在,结结实实捆好眼睛和嘴,只感到路途颠簸起伏,具体去向何方不得而知。 她的想法很简单,听话的孩子不挨打。 “噗通”,屁股坐在冰冷的石板上。 贺千斩依在石壁旁,撕开衣衫,毒针不但插入心口,而且整根针没入皮肤,他如果想取出毒针,只能划开皮肉,所以他拔出匕首,齿间咬紧木块……硬生生在胸口破开一道。 鲜血嘀嘀嗒嗒滑落,殷红了他的衣衫,虽痛楚难忍,但他一声不喊,将两根手指塞入伤口,在搅拌中摸索针尖。 俞晓玖隐约听到闷哼声,偷偷取下蒙眼布,却被眼前的一幕的惊到了。只见大侠腿下一大滩鲜血,疼得表情扭曲,大拇指几乎全部插入肌肉,但还再不遗余力的自抠心脏。 贺千斩控制不住地颤抖,嘴唇发白发紫,当他终于找到毒针时,倏然拔出,鲜血也跟着一同喷出,形成一条细水柱,灌溉了他的裤管。 他的意识在逐渐模糊,迷蒙地看向俞晓玖,缓慢伸出手,还是血淋淋的,俞晓玖即刻退后……“咚”,贺千斩昏厥在地。 俞晓玖见他晕倒,想跑,但她基本只能靠爬,所以她在这危机时候,快速做了一个决定!……看着大侠血流成河,在煎熬中慢慢挂掉,之后她再不慌不忙的跑路。 一刻钟过去 她坐在大侠不远处,捡起一根树杈,捅了捅,大侠动了动,所以她暂时罢手,再等等。 又是一刻钟 俞晓玖再次举起树杈,不由蹙眉,流血速度有所减慢,不是好现象,所以她,用树枝戳了戳大侠的伤口,以便血液畅通无阻得耗尽。 大侠却在此刻翻身,平躺在地,能看出他不想死,但是没力气睁眼。 “还不死?……”俞晓玖喃喃自语道。 她还记得那日在街道间的画面,大侠很有种,瞬间杀了她的侍卫,还给她一刀,虽然伤口很小,但写信威胁她来着,要她的人头。大侠眼神冰冷,神情麻木,眉骨上一刀惊悚的疤痕,就像一个断了七情六欲、杀人不眨眼的特种兵。 不过,她在害怕之余,依旧对大侠怀恨在心。如果大侠很不幸死去,她会很开心的。 但俞晓玖肯定会失望,贺千斩已封住奇经八脉,阻碍毒性发作,自封脉络,轻则导致短时间昏厥,重则走火入魔。 俞晓玖捡起一把小石头子,向后挪了挪,眯起半只眼,瞄准大侠,丢……打歪,再丢……打中大侠肩膀,再再丢……呃?大侠猛然睁开了眼。 “过来。”贺千斩命令道,气息相当弱。 俞晓玖才不会过去,要死你一个人去死,自己才不当垫背的。 贺千斩抄起宝剑,看都不看,剑身向后方猛然抛出……“叮!”的一声脆响,剑尖稳稳扎入俞晓玖的裙摆。 “……”流下几滴冷汗,没骨气地爬向他。 贺千斩靠听觉便可准确辨别她的位置,当她快要靠近时,贺千斩倏然抬手,抓住她手腕拽的体侧,而后搂住她脖颈,向自己心口按下。 “吸。” “?!……” “大侠,如果你想死得痛快点,我可以再帮你补一刀……”俞晓玖很想助他脱离苦海。 贺千斩微弱地呼吸,主要稍微一用力,心脏便吃不消。 他掐住俞晓玖的后脖颈,强硬压下,让她的嘴唇贴在自己肌肤上。 “吸,吐。”他再次不清不楚的重复。 俞晓玖见大侠非强迫自己吸血,虽不能意图,但不敢反抗,浓重的血腥味冲入鼻孔,她捏住鼻子,在血肉模糊的一片中找到伤口的准确位置,也就是胸前“一点”旁,一厘米的方位。 鸡血、鸭血、猪血,都不错,长着大没喝过人血,只是她没想到,人血居然含带浓烈的苦味,她一口吐在身旁,原本鲜红的血色转为墨黑。 “原来你中毒了。”俞晓玖这才注意到,大侠眼底泛青,面无血色,确实有中毒迹象。 她拧起眉,如果帮他吸毒疗伤,那他就会活过来……她可以确定大侠是过河拆桥的那种人。 就在她磨磨唧唧不肯替他吸毒时,贺千斩掏出匕首,抵在她后心之上,意图明了,要么同归于尽,要么护国娘娘先死一步。 俞晓玖无计可施,只得继续帮他吸毒血,但她时而吸错地方,一口吸到大侠咪咪,大侠还很不合时宜的紧绷一下。 “大侠,还吸么?” “吸。”贺千斩只是希望她能吸准点! “我救了你命,你还会杀了我么?” “不。” “那什么,请大侠发誓。” 贺千斩并未开口,眯了她一眼,举起三根手指,即刻落下。 不管是真是假,俞晓玖拖着残腿,半跪在他身边,俯身大力吸吮,满齿鲜血,远看,很像吞噬腐尸的妖怪。 当黑血全部吐出,俞晓玖的舌头也变了色,舌尖麻木得没了知觉,她环视四周,连口水都不敢咽,没有水漱口怎么办?万一吞下毒液残害,她还是会死。 一只酒葫芦挡住她的视线,她擦了擦嘴角,仰脖倒入一大口酒,“咕噜噜”漱口,吐掉。 不过,吐出的时候,力气太大,溅了大侠一脸。 贺千斩无暇理会,缓缓运功,血脉基本恢复顺畅,幸好吸毒及时,否则这条命算是没了。 俞晓玖想到酒可以消毒,所以她含住一口酒,反正吐地上也是吐,还不如好人做到底,所以她对准大侠血淋淋的深度伤口,噗!…… “呃!——”贺千斩终于喊出第一声,双手攥紧草根,伤口与酒的交融,比挨刀还疼。 他将冰峰般的目光转移到俞晓玖脸前,恨不得用眼神咬碎她。 俞晓玖耸耸肩,平静道:“止血、消炎又杀菌,不必感谢。” 贺千斩瞪了她一眼之后,合起眸,运功疗伤,此刻没多余力气教训她。 俞晓玖不忘为自己消毒肠胃,喝了一小口,舔了舔唇,忒辣了。 贺千斩本意就未想杀她,因为护国娘娘乃琉璃国国王花重金要的人,他未问原因,只要付银子,不该打听的事从不多问。 不过,巨鼎队大举入侵,显然上次的威胁信,对护国娘娘无效,这女子真不知死活。 “水。”他失血过多,不能喝酒。 “……”俞晓玖一个残疾人,到哪去弄水,如果能走路,早跑了。 但大侠貌似很痛苦,她静下心,听到岩壁上隐隐传来滴水声,她捡起一片大树叶,一手扶墙,单腿向洞内深处跳去,很快,她找到水源,将树叶子折出一个弧度,但水流得很慢,再加上叶子不够大,接了半天,不过三四滴。 “哗啦”……洞外下起倾盆大雨。 俞晓玖眨眨眼,有感而发道:“你的命真好,这下洗澡都够了。” “……” 俞晓玖索性扔掉树叶,跳动洞边,双手一捧,即刻拢起一汪雨水,她转身辙回,却忘了自己是瘸子,踉跄两步,四脚朝天,摔倒在地。 扬起的雨水,好死不死泼洒在贺千斩脸上。 俞晓玖见大侠脸色气得青筋暴怒,她站这么远还能感到杀气,而大侠距崩溃那个点不远了,虽然看起来很像故意的,但她还是道歉好了……“对不起,我摔倒了。” “故意的。”贺千斩断定道。 “……”俞晓玖再次捧起一捧雨水,这次顺利蹦跶到贺千斩身边,但因为跳跃,雨水所剩无几,她指尖朝下,让雨水顺着指骨滑入他口中。 贺千斩舔了舔干涩的唇,显然几滴水不够解渴,他无力地睁开眼,注视俞晓玖湿漉漉的手指,一把拉住,含在嘴里吸吮。 俞晓玖呆住,也许因为失血过多所致,他的舌尖就如他的人一样冰冷,就像一根冰棒缠绕在手指上,她不由打个冷颤。 贺千斩只是渴,所以继续吸吮她的手指,从大拇指到小手指,还有掌心,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有水滋润的部位,很认真很满足。 “……”俞晓玖木讷地望着他,冷血无情的杀手,最好不要出现这么可爱的表情,让她感觉正在被一只受伤的小猫舔舐,可怜巴巴的。 “大侠,我的鞋子也是湿的。” ============ 一诺千金 贺千斩吃力地支起身,环视周遭,寻觅着什么……注意到俞晓玖的长裙,于是,拽住她小腿拉到身边,“撕拉”一声,纵向撒开裙摆,很随意地截断几条布,系在一起,自行缠绕在胸前伤口上。 俞晓玖低头看着裙子,好端端的长裙变成侧开叉旗袍,其实他可以从裙子边缘转圈撕。 “三条。”贺千斩索性命令她自己动手。 俞晓玖扁着嘴,很委屈地从另一侧又撕下几条布递给他,现在匀称了,双边开叉旗袍。 “帮我。”贺千斩冷着脸,继续使唤她。 俞晓玖挪了挪身体,利用非专业的包扎手法将伤口绑好,难看是难看了点,但总比贺千斩自己弄得强。 “我发现你说话都没有超过三个字。”她注意很久了。 贺千斩并未开口,他现在需要闭目养神,所以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铁链,拴在俞晓玖的小腿上,另一端套在自己手腕上,随后仰面,靠墙,休息。 俞晓玖见大侠昏昏欲睡,反正她也跑不了,侧躺下身,睡在大侠脚边的位置。 而且,她居然比贺千斩先睡着。 洞外大雨瓢泼,贺千斩动了动耳鼓,只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所以暂时放松警惕,倚墙坐睡。 …… 几个时辰不知不觉过去 俞晓玖醒来时,暮色降临,但雨还再下,她想揉揉眼睛,却抬不起手,侧头一看,大侠从身后搂着自己,睡得还挺安逸。 她能感到大侠身上传来的寒意,应该是太冷了,把自己当暖水袋用。 清凉的呼吸,吹在俞晓玖的耳垂上,撩起几根发丝轻轻摇曳,她小幅度搓了搓双手,吸走别人热量的坏蛋最可恶。 贺千斩其实并未睡着,因毒性攻心,导致身体发冷颤抖,额头微烧,的确急需保暖。 肌肤相贴是最好的方法,所以他摸索到俞晓玖裙带的位置,掀开,扳过她的身体,迫使她的前半身帖服在自己胸口。 俞晓玖身体健康,肌肤温暖,丝丝暖意融入冰冷的伤口,贺千斩舒了口气。 “……”俞晓玖鼻尖前就是那张陌生又嗜血的脸孔,说实话,大侠也太随便了点,不打声招呼就替她宽衣解带。 贺千斩迷迷糊糊小眠,冰薄的唇,落在俞晓玖的锁骨上,虽人高马大,但似乎欲将整个身体蜷缩在她怀里。 倘若他此次大难不死,一定会将赏银分给护国娘娘一半,不过前提是,卖了她。 他的掌心,穿过俞晓玖敞开的衣襟,探入她的背部,双手打个结,很暖和。 俞晓玖则感到呼吸困难,大侠是活了,但她快被勒死了。 “我抱着你,给我一点空间。”她只想伸出双臂,所以主动要求。 贺千斩依旧不语,但是已将手臂从她腋下搂过,让她一只胳膊可以活动。 俞晓玖找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躺在他的臂弯里,一手搂紧他的身体,饿了,没饭吃,那就继续睡吧。 看武侠片里,姑娘们都是自愿脱衣服替大侠们疗伤,小闺女还得挣扎半天才开始脱,还有大量心理活动,清白啦,羞涩啦什么的。可她比较倒霉,明明希望大侠如飞灰一样瞬间翘辫子。 …… 再醒来时,已是凌晨,大雨停止。 俞晓玖迷朦地睁开眼,刚巧对上大侠的一双鹰眸。 “你醒了……”她顺口打招呼,下意识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烧退了。” 贺千斩早就醒了,一觉之后,体力逐渐恢复,他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随后提起剑向洞外走去。走时还不忘将俞晓玖脚上的铁链捆在岩壁洞孔上。 “咕噜咕噜”俞晓玖揉揉胃,大侠去哪了,她饿得胃抽筋。 一刻钟后 贺千斩返回,将几个野果子丢到俞晓玖腿边。自己也拿起一两个,在衣衫上蹭了蹭,边吃边坐在洞口观望。 俞晓玖揪起袖口,擦了擦果子上的泥土,昨天还锦衣玉食,今天就成了衣衫褴褛、挨饿受冻的预备受害者。 咬一口,果子很酸,她皱起眉,囫囵吞枣地吃完一个。 “我救了你一命,来只野味尝尝吧……” 穿的不好没关系,吃的不好就太痛苦了。 贺千斩劫持过不少达官显贵,但无一例外,都在祈求保命。如这般不断提要求,却与生死无关的,他初次碰见。 “瘸?” “……”俞晓玖汗颜,他不会才看出来吧? 贺千斩蹲在她身边,毕竟死人无需关注,所以确实刚注意到。 “多久。” “二十年。”俞晓玖艰难地啃着第二个野果。 贺千斩忽然扬起刀刃,俞晓玖大惊,即刻将野果砍向他,距离很近,正好砸中大侠“威武”的眼眶。 贺千斩捂住眼眶,面无表情地瞪着她,手起刀落,砍断铁链,因为他无意中打了死结。 “呵呵,误会一场。”俞晓玖没骨气地笑了笑。 贺千斩无语,收好截断的铁链,再次坐到洞口巡视。 此地不宜久留,最迟明日必须离开。 俞晓玖也不打算招惹贺千斩,那家伙脾气一定不好。 贺千斩听身后没动静,回眸凝睇,发现护国娘娘盘膝而坐,双臂时开时合,动作很奇怪。 “作甚?” “瑜伽。” “鱼夹?” “说了你也不懂,看门吧。”俞晓玖饿得心情不好。 贺千斩拧起眉,坐到俞晓玖面前,学着她的动作,照葫芦画瓢做起。 他之所以被誉为武学奇才,正因与生俱来,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他没有从属门派,哪一门武功都会点,而且很快掌握其精髓,无师自通。 俞晓玖眯起眼,见他很认真的效仿,可是,她在瞎比划。 “你拜我师,我把瑜伽传授给你。”俞晓玖调侃道。 贺千斩则嗤之以鼻,江湖上响当当的八大门派都没本事收他入门,这女子却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话说回来,让他拜师也可以,除非是他一眼学不会的。 “拿真本事。” 四个字,有突破唉。 俞晓玖望天冥想,有什么东西是古代人不会,现代人精通的呢? 对了!数学……俞晓玖打个响指,捡起一根树杈,在地上写了几个阿拉伯数字。 “你能快速运算出答案么?” 贺千斩注视一串见所未见的扭曲符号,坦言道:“不能。” “我把它们幻化成大写。”俞晓玖将阿拉伯数字换成——(三仟九百二拾六两)除去(三) “算吧。” “为何算。” “避免分赃不均吖。” 贺千斩缓慢地眨着眼,他都是一人独享赏银:“不存在。” 俞晓玖很有耐心:“你可以随便出一组账目,我马上算出答案。” 提到账目,贺千斩其实拥有几家地下钱庄,放高利贷谋取暴利,抵赖不还帐者,他不必雇佣杀手,自己就解决了。 但利息算起来很麻烦,需要雇佣十几个账房先生噼里啪啦打算盘。 贺千斩拿起树枝,在地上写上——借出三百两,一日加一两,二日加二两……以此类推,累计三十五日。 “连本带息一共是,九百三十两。”俞晓玖不到三十秒便算出答案,(1+n)n/2公式在手,纵横古代无敌手。 三名账房算一日的答案就在眼前,贺千斩果然被忽悠了,半懵半愣中…… 贺千斩为确定她并非巧合算对,又写了几组数目。 结果,当然是全对。 贺千斩挠了挠额头,注视一堆看不懂的符号,再看看俞晓玖,怪不得琉璃国国王要求对她生擒活捉,原来护国娘娘如此了得。 俞晓玖得意地扬起下巴,笑眯眯:“怎样,要我教你么?” “嗯。” “拜师。” 贺千斩的膝盖之下从未拜过任何人,但这些稀奇古怪的符号确实引起他浓厚的兴趣。而且他可以断言,此类快速“珠算法”,世间无人能比拟。 他注视俞晓玖片刻,眸中依旧散发出冷冽的光。 俞晓玖打个冷颤:“脑子挖出来是没用的,请大侠不要心生邪念。” “……” 贺千斩在神奇的算术法与男性尊严之间挣扎许久。 最终 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拜见师父。” “名字呢?” “贺千斩。” 祸国娘娘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6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6部分阅读 ” “几岁了?”她的口吻相当装腔作势。 “二十五。” “不是应该磕头么?”俞晓玖得寸进尺道。 贺千斩撩起黑眸,冰冷地瞪着她。 “当初你砍了为师一刀,为师……” 话未说完,贺千斩抄起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口:“还。” “……”俞晓玖注视他扑簌簌流血的胳臂,吞了吞口水,她话还没说完,其实是想说那件事既往不咎,反正伤得不重,没想到大侠这么雷厉风行…… 她缓了缓情绪,将他扶起,不急不缓地给自己找台阶下:“算了算了,一日为师终身为母,你日后不得在对为师大呼小叫,尊重为师,孝敬为师。” “咯吱,咯吱……”(骨节拧动的声响) “要不,你还是叫我小九吧,呵呵。”俞晓玖感觉自己在唱独角戏。 拜师仪式在惊悚中顺利结束。 贺千斩站起身,再次离开。 回来后,带回一只清理好的“裸体”山鸡。 俞晓玖眼前一亮,当师父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吖,虽然他态度不好,但有实际行动。 贺千斩架起篝火,原定计划是将护国娘娘送到琉璃国皇宫,但现在不需要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即便再无情,也不可能做出欺师灭祖的事。 “师父。” 当贺千斩唤了第三声后,俞晓玖终于明白这是在叫自己。 “徒儿,有何事?”她强行压住笑意,江湖第一冷血杀手成为她的徒弟?……太酷了。 贺千斩将一块烤肉递上,话说这尊师重道,对他而言,真是初次尝试。 俞晓玖舔了舔嘴唇,注视金黄香脆的烤肉,满足地大吃起来。 贺千斩认为她吃不了一整只鸡,所以自行撕下一块鸡翅膀,刚要往嘴里送,俞晓玖猛然抬头,双眼聚焦在鸡翅膀上…… “鸡翅膀!……为师要吃。” 贺千斩放下鸡翅膀,撕下一块鸡胸肉。 “为师要吃。” 贺千斩用眼神问她——你究竟哪块不吃? 俞晓玖乖巧地眨眨眼:“不吃鸡屁股。” “……” 江湖上有规矩不能宰了师父,但未说过不能打师父吧? ================ 一只疯狗 贺千斩只身闯荡江湖多年,可以用心灵手巧去形容他,他只用一个时辰,甚至只用了一把剑——伐竹木、选料、破竹、破篾(劈成条的竹片)、编织,就在他手指的翻转下,做出一只可以双肩背的大竹篓。 贺千斩将俞晓玖抱入竹篓里,随后蹲身背起,向山脚下走去。 但背竹篓就不能背剑背刀,所以他把剑、弓、弩都丢在篓内。 “咱们去哪?”俞晓玖蜷膝坐好,篓里还有一些刚采摘的甜枣和野果,都是她要求大侠徒弟准备的“赶路水果”。 “回军营。” 贺千斩打算先把她送回去,因为他此次受伤不轻,万一与追兵动起手,他未必吃得消。 俞晓玖拧了拧眉,她暂时还不想回去,军营没她想象的有趣,难得来到山清水秀的琉璃国,而且追杀自己的人也成了徒弟,所以不如到处逛逛。 “为师想去琉璃国境内玩玩。”她擦干净一颗甜枣,扒着竹篓边伸手,将甜枣递到贺千斩唇边,讨好一下是有必要的。 贺千斩没有经历过被“喂食”的场面,并未接,他应了声,将一个小斗笠丢进竹篓,自己戴了一个大的。 “为师说什么,你都会听么?”俞晓玖乖乖戴上斗笠,她发现贺千斩很好使唤,虽然态度依旧冷冷淡淡。 “是。” “哦,为师没银子,下山买东西由你先付。”俞晓玖一身泥泞血迹,当然要先洗澡、后买衣服,而且琉璃国的裙子很漂亮,有点像宋朝小袖襟襦裙,就是古装电视机中最常见的服饰——长裙外层是半透明彩纱,衬裙大多为白色,赋予飘逸优美的视觉感。 贺千斩此刻有些后悔拜师,并非怕花银子,只是女子真是既啰嗦又麻烦。 俞晓玖隐约察觉大侠含带不满的情绪,所以她再次直起身,攀附在他肩头旁,自诩道:“徒弟,师父拥有许多超越常人的本领,你要相信自己的果断。” 贺千斩不给出丝毫回应,疾步向山下走去。 俞晓玖仰靠在竹篓里,遥望湛蓝的天空,大雨过后,泥土芬芳,山花烂漫,相当舒爽。 贺千斩可没她那般悠闲,不但时刻要警惕追兵,还要防范仇家追杀,毕竟死在他手中的亡魂有百余,更何况那根不明来历的毒针,究竟是从何处射来不得而知,竟然会令他疏忽大意。 “如果师父和你的朋友吵架,你会向着谁?”她闲来无事,又开始询问刁钻题。 “杀。” “杀谁?” “朋友。” “……”太刺激了。 贺千斩根本没有朋友。 “如果师父想吃什么,但买不到,你该怎么解决难题?” “比如。” “你的肉。” “师父。” “在。” “闭嘴。” “喔……” 俞晓玖扁扁嘴,贺千斩惜字如金,所以她忍不住强迫他说话,其实很好玩。 ※※ 大约赶了一时辰的山路,他们终于抵达琉璃国主城门,不过,因为大战告急,所以进城盘查手续严格,诸多外地商户拦截在外。 贺千斩拥有琉璃国通行令牌,所以顺利进城,虽然此时局势动荡,但街道间依旧繁华热闹,似乎打仗与百姓生活干系不大。 俞晓玖自从穿越后,还没来得及在民间游玩,她被一阵阵浓郁的香气吸引,微撩起斗笠,扯了扯贺千斩脖领:“徒弟,面茶,杏仁口味。” “……”贺千斩拖了拖竹篓,走到小吃摊前,丢出三个铜板,一碗热气腾腾的杏仁面茶即刻送到俞晓玖手里。 俞晓玖原本就不是注意形象的人,坐在篓中边吃边觅食。 “哗啦啦”一串碎响,贺千斩向竹篓里抛进一把铜板以及几块碎银。 待俞晓玖吃完面茶后,将铜板碎银一个个拾起,只要她看到想吃的想买的,便喊“停”。 “老板,两个茴香馅饼。”俞晓玖舔了舔唇,味道好香吖。 馅饼老板态度热忱,收了铜板,包好两个大馅饼递上,但馅饼刚出锅很烫,俞晓玖不小心脱手掉地,她嘟了嘟嘴,刚准备再重新付费,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抵在馅饼老板喉咙上,老板必然吓得两腿发软,噗通跪地:“大,大侠,小本经营,我,我送两个好了……” 贺千斩缄默不语,冰冷的目光着实吓人。 她轻呼一声,拍了拍贺千斩的肩膀:“你做什么吖?为了省两个馅饼钱还要杀人?” “烫你。” “……”俞晓玖翻个白眼,急忙将铜板扔上摊位,夺过他手中的剑,慢悠悠塞入剑鞘,随后把“杀人武器”依靠在竹篓外侧,尽量放在贺千斩摸不到的位置上。 她将一个馅饼递给贺千斩,贺千斩这次没有拒绝,因为他也饿了,刚要咬。 “拿好了,我吃完这个再吃那个。” “……” 师父是饿死鬼投胎的?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吃了一只烤鸡,一堆野果,一碗面茶,还要再吃两个大馅饼? 于是,车马喧嚣的街道间,一位玉树凌风的黑衣大侠,手里托着馅饼,身后背着大竹篓,竹篓中的女子不但大吃大喝,还时而调侃男子几句——谁能想到这位大侠,正是江湖传言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狂魔贺千斩。 俞晓玖吃完第一个馅饼,又见到卖灌汤包的,所以……“馅饼不吃了,停……” 他托着馅饼走了半条街,从滚烫到冰凉,某女却说不吃了。 贺千斩余光看到一位乞丐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他随手将馅饼抛出,馅饼稳稳落在乞丐脚前的破瓷碗里。 俞晓玖怔了怔,对了,贺千斩也没吃饭。 她支起上半身,把小灌汤包送到贺千斩嘴边:“一口吃下去,汤汁很多。” 贺千斩双眼聚焦在汤包上,整个叼走,咬破包子皮时,才察觉汤汁是多么地滚烫,烫得他呼出好几口热气。 “忘了告诉你,刚出笼的。”俞晓玖则细嚼慢咽,满足地眯起眼。察觉他伫立原地不动,不由催促道:“为师要洗澡,先去绸缎庄买漂亮裙子,快走吖……” 贺千斩神色木然,他忍不住怀疑,护国娘娘是仇家派来整治自己的一位“高人”。 …… 他走入一家绸缎铺,老板见客人满身干涩血迹,不禁胆怯地将伙计推上去。 俞晓玖摘下斗笠,环视一屋子五彩斑斓的衣裙,微微张开嘴,搓搓手吩咐小伙计:“我的尺寸,一种颜色一套。”她又指指贺千斩后脑勺:“还有他的尺寸,随便来一两件就行了。” 大客户光临,老板又扒拉开伙计,笑容满面地招呼,端茶倒水好不热情。 贺千斩取下竹篓,将俞晓玖抱出,放坐在椅子上。 俞晓玖一边书茶,一边吃着刚买的糖炒栗子,就如某高档专卖店的会员一样。 贺千斩则坐在一旁,晃了晃脖颈,闭目养神。 小伙计上前为客人蓄茶水,无意间看到俞晓玖的容貌,一下子烧红了脸。 俞晓玖一路走一路吃,以为满脸都是食物残渣,下意识蹭了蹭:“我的脸很脏么?” “不,小的只是未见过如您这般美艳的女子,嘿嘿。”小伙计憨直傻笑。 俞晓玖时常忘了自己已变美女,被夸漂亮当然爽,所以故作腼腆地笑了笑。 “您并非琉璃国子民吧?” 不等俞晓玖回答,犀利的剑尖已对准小伙计心口。小伙计顿时吓得小脸煞白,而贺千斩连眼皮都未抬,扬了扬剑尖,示意小伙计滚蛋。 小伙计摸了把鼻涕眼泪,撒丫子逃走。 俞晓玖对他动不动就出剑这招消化不良:“徒弟,你能别这样么?会吓坏小孩子。” 贺千斩收起剑,说明原因:“言语轻浮。” “人家没说什么呀,被夸漂亮,我还偷笑来着。”俞晓玖不理解贺千斩怪异的大脑构造。 贺千斩微眯开眼:“轻浮。” 俞晓玖听出他在骂自己,以牙还牙道:“也对,徒弟教训的是,否则我怎么可能被某男子脱光光取暖,还不懂得反抗呢?应该抽那男子几耳光才对啊。” 贺千斩抬起眼皮,眼前出现取暖疗伤的那一幕,当时他神智模糊,只知晓寻找暖和的地方,却未顾及护国娘娘的清白。不过话得两面说,他本就是恶人,所有人的性命,在他眼中如同蚂蚁,倘若他并未拜师学艺,即便对她先j后杀,他也不存在半分负罪感。 “我负责。” “咳咳……”俞晓玖呛咳数声:“不用不用,保持现状很好。” 贺千斩并未反驳,毕竟护国娘娘算他半个救命恩人,说怎样就怎样吧。 待选好衣裙,付完账,贺千斩再次背起俞晓玖上路——找客栈洗澡。 贺千斩走过另一条街道,目光好似扫到某家招牌,步伐戛然而止。 俞晓玖不明所以,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翻阅,随后倒退三步,转身,径直走入米店。 米店老板迎上前,还未开口,贺千斩手起刀落,已砍断米店大门前的一根门柱。 轰隆隆的巨响伴随尘土铺天盖地而来,顷刻间,店铺大门承受不住压力,一扇摔落于地。 俞晓玖眯眼捂住耳朵,喂大侠,您有狂躁症么? ===== 一生所求 米店老板无缘无故被人砸了店门,抄起擀面杖,怒发冲冠地奔出。 贺千斩注视矮锉的米店老板,展开一张借据,晾在老板眼前:“还债。” 米店老板猝然止步,怒容即刻变成大笑脸:“呵呵,呵呵,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今日手头有点紧,过几日,过几日连本带息送回贵宝号。” 赚钱有几百种方法,但欠钱的都是同一种嘴脸。 贺千斩伸出一根手指。 “就一日?!最近逢赌必输,多宽限几日吧……”米店老板也跟着抬起一根手指,不由耍起无赖嘴脸。俗话说的好,欠债的是大爷,没钱你还能杀了我怎的? 贺千斩面目表情,剑刃倏忽下滑时,只见剑身上,淌下一滴滴的鲜血。 “啊……”俞晓玖见状瞠目结舌,伴随一声声惊呼,唤回米店老板的神智。 米店老板不明所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发现手指间鲜血四溅,他脸色骤变,顿时捂住左手失声大叫,因为,小手指已然在地上躺着了。 贺千斩则无动于衷,再次举起一根手指。 米店老板哭天抢地,跪倒磕头:“明日!一定送过去,大侠饶命啊!” 贺千斩收起借据,托了托竹篓,转身离去。 俞晓玖吓得着实不轻,话说“冷酷无情”四个字曾经只是一个形容词,而现在,幡然醒悟这其中的真正含义。她后怕地擦擦冷汗,这样一比较,贺千斩对她,已然升华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境界。 贺千斩感到竹篓内传来隐隐的颤抖,侧目询问:“师父?” “……啊?求你叫我小九吧,或者叫我轻浮小妹、暖水袋都可以,随便你,别叫师父就行……”俞晓玖声线降低八分,完全没了气势。 “……”贺千斩不懂她好端端在惧怕何事,但并未多问,走入一家客栈。 俞晓玖不敢再使唤贺千斩,自行爬出竹篓,单腿向前蹦,“噗通”重心不稳,摔倒。 贺千斩见状,三两步上前,弯身将她夹起,塞到腋下,随后向澡堂走去,因为他也要洗。 “我自己可以洗……”俞晓玖神经紧绷,一刀被砍死并不可怕,但断手断脚真的很恐怖。 贺千斩也未打算帮她洗,但无所顾忌地撩开女浴室布帘,正在洗浴的女子们惊见男人闯入,无不蹲身,护胸,嘶喊。 他蹙起眉,将俞晓玖放在池边,转身离去。 喊声蓦然而止,所有受害者将鄙夷的目光抛到俞晓玖身上。 俞晓玖尴尬地点头致歉:“我是瘸子,行动不便,所以他才……不好意思,对不起。” “那你男人也不能随便冲入女浴池啊,咱这标志的身材都叫他给看光了啊!”一名中年胖妇人极度愤懑道。 俞晓玖无言以对,点头哈腰逐一道歉。 她顿悟后悔莫及,当即决定,必须马上离开贺千斩,再把这疯子逐出师门! ※ 瘸子一人洗澡很不方便,俞晓玖只得坐在浴室边慢慢洗。 当洗尽一身污浊泥泞之后,还她一张冶艳靓丽的容颜。 贺千斩甩了甩湿漉漉的发丝,伫立在浴室门外等候,双手交叉依靠墙边,路径女子无不多看他一眼,冷峻的容颜,精致的五官,魁梧的身材,还有那道霸气的疤痕,不但彰显出十足的魅力,又赋予他一种难以接近的神秘色彩。 “快点。”他不耐烦地催促。 俞晓玖打个冷颤,边乖乖应声边快速穿衣,她向来欺软怕硬。 她身着一袭淡粉色水纱裙,匆忙跳出浴室,脸颊上还带有未退的红晕。 贺千斩睨了她一眼,初次正视打量她。 他并未对小九的容貌有所表态,只是如抱小孩般搂起她。 俞晓玖下意识搂住他肩膀保持平衡,但又心有余悸地松开手。 “大侠,我要回军营。”俞晓玖当务之急就是远离丧心病狂。 贺千斩驻足一愣,送她回去不回去,此刻距离巨鼎国驻扎地百里远,她洗了个澡,买了几套衣裙又说要回去。 “耍我?” 俞晓玖抿唇摇头:“我只是想念同甘共苦的……战士们。” 贺千斩愠怒不语,抱她回房吃饭。 …… 俞晓玖见一桌子大鱼大肉,但已然没了胃口,悄然看了贺千斩一眼,他吃饭速度很快,几乎不抬头,也很少夹菜,所以她将一块牛肉夹到贺千斩碗里,谄媚一笑:“多吃点,一路上辛苦你了。” 贺千斩直接将牛肉扒拉进嘴,继续吃。 “你是开钱庄的么?” “嗯。” “有几家?” “不清楚。” 贺千斩在各国都开设了地下钱庄,具体是多少家他确实记不住,而大笔收入直接送往寒齐国王国手中——那个贫困,寸草不生,常年冰天雪地的遥远小国,也是他的出生地。 虽称之为国家,但人口不足六千,因为寒冷,没有种植农作物的条件,他一个人要养活几千张嘴,绝非一般人可以理解的艰难。 俞晓玖注视他眉上的疤痕,仔细看去,好似又不像刀疤,因为伤口边缘参差不齐。 “疤痕怎么弄的?” “雪狼。” 俞晓玖再也找不出话题可聊,忐忑不安地嚼米粒。 贺千斩本可以用护国娘娘换取十万两赏银,他却莫名其妙放过她,也许,只因为那个喂水的动作吧,他所怀念的,是那一张张纯朴慈祥的笑脸。 俞晓玖浑身不自在,生怕一语不合,疯魔大侠乱刀砍来。 “不杀你。”他有所察觉。 “那,手脚呢?”俞晓玖忙不迭问去。 贺千斩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虽然很浅,但确实是笑了。 “不会。” “那你发誓,无论我怎么惹怒你,你都不能动我一根!……手指头。”俞晓玖终于看到死灰复燃的火光,不过说句实话,他一路上,其实对自己很容忍。 贺千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摊开她的掌心,伸出一根手指,一笔一划,一撇一拿,写下誓言——以寒齐国百姓之名。 俞晓玖在心中默念,虽然不知道寒齐国在哪里,但能看出他眼底的慎重,那种无声的庄严,甚至比言语更真切。 既然危险警报解除……俞晓玖干咳一声,恢复一派“师父”的威严:“徒弟,为师有话要问你,你必须如实交代。” 贺千斩微点下头。 俞晓玖喝下一杯凉茶,百思不得其解道:“你说话超过四个字会遭雷劈怎的?” “……” 贺千斩不予回应,推开木窗,从脖颈中掏出一枚银色哨子,好似在吹,但未发出任何声响。 一时三刻后 一只黑色雄鹰滑翔靠近,翱翔一周,随后轻盈地落在窗沿上。 俞晓玖惊讶地眨眨眼,相当傲气的一只雄鹰,头部雪白,翅膀油亮乌黑,一双鹰眼散着不可一世的光芒,别说,与贺千斩的气质蛮像。 贺千斩从鹰爪上方取下最新指令,快速阅读,随后烧毁字条。 他一扬手,雄鹰舞动翅膀飞起,但并未马上离去,而是在他头顶上空盘旋数圈后,才依依不舍的展翅高飞。 “你的宠物么?叫什么?” “黑鹰。” “……”俞晓玖垮下肩膀,大侠果然是个没情趣的人。这就好比你兴奋地问一个人:你家小黄猫好可爱吖,它叫什么名字?那人回:小黄猫。 买卖上门,贺千斩默算时间与路程,掐指一算,往返至少需要一个月。 价码如下: 杀人:三十万两——八十万两; 断肢:二十万两——八十万两; 绑架:五十万两——九十万两;(怕麻烦,定价高) 恐吓:十五万两——三十万两; 盗宝:五万两至一百万两不等。(根据难易程度) 然,能出得起此价位者,绝非寻常百姓。 俞晓玖戳了戳他手肘:“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抓我?” 贺千斩避而不答。思忖对策:买凶杀人讲得是信誉,贺千斩八年来从未试过手,更未失信于人。护国娘娘乃是初次破例,倘若前两日将她送回去,可解释为下手时机不对,但她离开军营三日之久,必然已闹得满城风雨,琉璃国国王不可能全然不知,所以他暂时不能将护国娘娘送回军营。 不过呢,他越想越亏,为了一瞬即逝的熟悉感,居然少赚五十万,他绝对昏了头。 俞晓玖见他不搭理人,索性跳到床边,睡觉算了。 贺千斩注视护国娘娘的背影……至今从未做过亏本买卖,何况这女子一路上多次激怒自己,而且他们三日前还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他有所憬悟,就因为一个“师父”头衔挂在那,他竟然心甘情愿地纵容了她为所欲为? “师父。” “嗯?……”俞晓玖迷糊地应声。 贺千斩走到床边,以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她。 俞晓玖等了一会儿,听不到回应,所以痛苦地张开眼,正巧对上他一双冰冷的眸。 “怎么了?”她警惕地坐起。 “脱。” 俞晓玖完全清醒。 “我是你师父唉,一日为师终身……” “我帮你?” “……”俞晓玖见他一副很不好惹的模样,在生命与清白之间,其实没必要挣扎太久,何况对方是帅哥兼武林第一杀手,吞声咽泪,名号还算很体面的,泪流满面……只是,她打算满足前世的夙愿,把第一次留给展洛鹰的。 贺千斩依旧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俞晓玖拧起眉,委屈地解开裙带:“……徒弟,允为师劝你一句,当然你也可以不接受,但请不要发火或动刀……” “讲。” “染指师父,天理不容,不得好死。” 贺千斩绷着脸,踢了床腿一脚:“快脱。” == 一吻保命 俞晓玖在大侠“滛威”的胁迫下,一件一件褪去衣裙。 “大逆不道。” 贺千斩听到这四个字,阖起房门。 俞晓玖可怜巴巴地抬起头:“丧尽天良。” 贺千斩坐在床边脱去皮靴。 “徒弟,为师是残疾人……”她打出苦情牌。 “收声。” “……” 俞晓玖见贺千斩赤膊上身,坚实的胸肌上还包扎着白布,伤口没愈合,就不怕崩裂? 贺千斩念想很简单,只是给自己找出一个不会杀她的理由。 俞晓玖忽然感到小腹一阵痉挛,她弯身侧躺:“肚子疼……” 贺千斩则充耳不闻,宽衣解带上了床。 “嗖”……粉色肚兜从俞晓玖眼前飞过,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 贺千斩并未吻她,撩开她身上的覆盖物,双手支在她身体两侧,视线很随意地扫视一遍。 “呃?……”俞晓玖吃痛轻喊,含起胸,下意识按住他手背,只见一大一小两手重叠在胸口部位……那什么,大侠也太直接了吧? 贺千斩用膝盖掰开她双腿,随后跻身其中,神情依旧不冷不热。 “肚子疼,不是装的。” 俞晓玖双手推柜,掌心抵住他胸膛,小手指偷偷戳他的伤患处。 贺千斩微拧起眉,抓住她的手腕桎梏于头顶,俯身压下,一只手向下方游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手指时而碰到俞晓玖的大腿内侧。用脚趾头也想得出,大侠没打算走温情路线。 俞晓玖仰视眼上冰雕般的脸孔,他眸中不掺杂□的混沌,好似在完成一项使命,而且大有速战速决的意思。 贺千斩抿唇不语,浓密的眉形弯成弓,他毫无情调可言,手指恣意在她肌肤上摩挲……可当指尖触到一丝润泽之后,他却倏然起身,穿衣下床,随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头。 俞晓玖不明所以,拉起被褥包裹身体,见他不悦地瞪人,不由蜷缩在床脚,给他大眼瞪小眼。 “我没反抗吖。”她没骨气地先开口。 贺千斩指了指她臀部的方向。 一股暖流伴着稍许疼痛袭来,俞晓玖暗自窃喜,但表面上并没表现出幸灾乐祸——活该,大姨妈不请自来,天都不帮你! “下次吧,呵呵。”她假惺惺地表示遗憾。 贺千斩反复洗手数次,沾到月红,不吉利。 他欲起身离去,俞晓玖急忙抓住他的衣角。 “徒弟,为师行走不便,你帮为师去买……那个。” 古代没有卫生巾,来例假时用“骑马带”,一种布缝制的带子,有钱人用棉花或绸缎铺垫,穷人则用草纸或沙子,相当于现在的卫生巾。 贺千斩顿感晴天霹雳刺入脑皮。 他缓慢地回眸,眸中杀气腾腾,堂堂七尺硬汉,帮女子买月事棉? 俞晓玖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别说古代,现在男人都不愿意帮女人去买此类东西。 “我是你师父,你又把为师看光光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俞晓玖尽量为彼此疏通心理障碍。 贺千斩攥了攥拳头,怒步跨出门槛。 “……”俞晓玖全身赤裸,捂着小腹依墙蜷坐。 与此同时 一位黑衣大侠,伫立在杂货店门外,足足站了半个时辰,路人无不抛去好奇的目光,因为大侠雷打不动,双拳握紧,好似在做某个艰难的抉择。 突然!……贺千斩从怀里掏出方巾蒙布,一不做二不休,将黑布系在下眼皮边缘的位置,只留一条能看清路的缝隙。 随后,径直冲入杂货铺,进门后,他先是一愣,因为杂货铺管事也是一位年轻女子。 店家女子见客人扮相怪异,手持利剑,不像买东西的倒像来抢劫的。但女子不忘笑脸相迎:“贵客,您需要买何物?” 贺千斩扫视货架一周,未见到他要买的东西,但实在无法将“骑马带”三个字说出口。 他猝然扬起剑尖,指了指女子的……下半身。紧接着把一定银子拍在柜台上。 年轻女子顺剑尖指引的方向望去,再看桌上明晃晃的整锭银元宝,不禁双手护胸,怯懦退后:“贵客,小女,小女子乃良家妇女,不,不卖身……” “……”贺千斩上前一步,扯过女子掌心写下要买的东西——“骑马”。 女子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地躲到柜台后,莫名其妙地大哭起来。 “滛贼,不要脸,下贱,人家还是姑娘呢,呜呜,还我清白来!……” 女子大字不识几个,楞是把三个字拆读成几个偏旁部首“马、大、口”,再加以拼凑——误以为客人问她:“大吗”? 女子这一哭闹,引来左邻右舍围观以及救助,女子躲在一位大婶身后失声哭诉,指责贺千斩调戏黄花大闺女。 面对一双双鄙夷的目光,贺千斩只感头晕脑胀,他夺门而出,但走出三步又退回来,亮出宝剑,吓得在场众人贴边闪避。 他自行走入柜台,硬着头皮翻箱倒柜寻找那!该死的月事用书。 他无视一干人等指指点点,终于让他在柜台夹层找到所需物书,他顺手拿起一块包裹布,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各种必需书堆积在包裹中,捆好,指向桌面上的银锭,“唰”,消失。 到了今时今日,他希望所有人都忘却他的杀手身份。 一刻后 贺千斩怒火冲天地踹开房门,却见护国娘娘已安然入睡。 “嗖”一个大布包向俞晓玖腿边飞去,俞晓玖不由惊醒,先看一眼贺千斩青筋暴怒的额头,再拆开包裹一看,笑眯眯地仰起头:“谢谢徒弟。” 贺千斩扬起一根怒指,指尖气得微微颤抖。 他究竟出了何状况?!竟为这女子遭受奇耻大辱,真有心把她大卸八块。 俞晓玖疑惑地眨眨眼:“怎么了?谁把你气成这样?” 贺千斩落下手指,忽然托起俞晓玖腋下,俞晓玖顿感悬空而起,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已悬挂在窗口外……她只穿了一套分身薄衬衣,冷风飕飕袭来,她抱住贺千斩的手臂不撒手:“你发过誓的,大男人岂能出尔反尔?……” 贺千斩俯瞰三层以下的地面……只要一松手,恢复原本的生活,多清净。 俞晓玖肯定不想被摔死,而且摔死很难看呐……但贺千斩眼中迸发火光,绝对有松手的冲动。于是,她不假思索地搂住贺千斩脖颈,在贺千斩双眼放空时,即刻吻上他的唇。 贺千斩脊背一僵,柔软的唇瓣贴在自己嘴角,俞晓玖感觉他稍有迟疑,甚至将自己向窗沿拉了拉,所以她乘胜追击,将舌尖探入他口中…… 贺千斩怔了怔,血液被某种匪夷所思的力量扯了下,他木讷地开启唇齿,舌尖轻轻碰撞了一瞬,而后纠缠不清,就在舌与舌厮磨之际,他搂紧俞晓玖的身体,退回两步,将她抱回窗沿内,但并非松手,而是让她坐在窗沿之上。 俞晓玖自认安全返回,所以顶住他的舌头,合齿。 贺千斩也并未强行入侵,只是望着她饱满小巧的嘴唇,忽然双臂环紧,迫使她身体前拱,俯身吻上她的脖颈,很用力的吸吮。 俞晓玖哪敢反抗,他的唇冰冷依旧,感觉又疼又痒,她眉头拧了拧,只能忍耐。 许久,暗红的唇印落在白皙的脖颈上,宛若一枚刻有专属权的印章,深深烙印。 凝望他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俞晓玖有些紧张。 她撩起贺千斩眉前的碎发,露出他那张英俊冷酷的脸庞,马上苦口婆心道:“徒弟啊,听为师一句,冲动是魔鬼,而且我还没教你任何本领,为师胆小如鼠,一不小心就会被吓死,你想想,很亏本的,以后别总这样了行么?” 贺千斩无谓地眨眨眼,把她抱回床上,随后关门离去。 俞晓玖嘘了口气,揉了揉脖子,她的小心脏真受不了,还是跑吧。 不一会儿,店小二轻声敲门,送进来一碗红糖水。 俞晓玖捧着糖水碗,氤氲的热情徐徐上升,前一秒还要置她于死地,现在又吩咐伙计送来暖身补书,真是喜怒无常的家伙。 ※※ 俞晓玖因身体不适,一觉睡到黄昏。 醒来时,贺千斩已退了房,还买了一批马。 俞晓玖无意中听到客人们议论,巨鼎国已向琉璃国正式宣战,三日后便大举攻打主城,不过琉璃国子民多半不认为巨鼎国获胜,因为出师未捷——巨鼎国守护神护国娘娘无故失踪,必然造成军心动荡不安。 俞晓玖倒不怎么关心谁输谁赢的问题,不过此类负面新闻应该是琉璃国朝臣放出的假消息,一则安抚民心;二来鼓舞士气。但是,巨鼎国输得可能性很低,因为兵力粮草皆充裕。 “带我回军营么?……”俞晓玖还没完全睡醒,已坐上马背。 贺千斩不予回应,待顺利出城,他锁定下一站的方位。 俞晓玖得不到回应,扭头相望。 贺千斩从马鞍上取下一个包裹递给她。俞晓玖撩开边边角角看去,包裹里是各种各类干果和水果。 俞晓玖掂了掂分量,绝对够她吃一个星期。 “究竟去哪?”她绷脸质问。 “如来山。” 俞晓玖怔了怔,眼前浮现一张可恶的人影以及可怕自我介绍——如来山阴阳派,第十八代斩妖除魔首席大弟子,顾风! 俞晓玖捂住嘴,摇头:“我不去……” 贺千斩压根就未打算征求她的意见,策马扬鞭而去。 ======== 两得其所 日夜兼程,跋山涉水,越是靠近如来山,俞晓玖越感到烦躁,狼窝还没出,又入虎|岤,人生就是一个连环大悲剧。 贺千斩察觉她这几日话很少,并且经常处于没精打采的状态,但他并未询问,因为十之是在闹脾气。 “如来山有一个我不想见到的人。”俞晓玖真的不想去,只有拐弯抹角提起。 “杀。” “不是仇人,这么说吧,那人对我很好,正因为很好,所以不想见到他。”俞晓玖侧转过身:“你懂我的意思吧?不要去打扰别人平静的生活。” “男人。” 俞晓玖抿唇点头。 贺千斩这次未说“杀”,而是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俞晓玖注视贺千斩麻木不仁的表情,感觉他的世界里,除了杀戮似乎不存在其他想法,在他眼中,貌似所有人都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不过他也有很呆的一面,比如昨日,她看见一只小白兔在丛林里奔跑,顺口说了一句“兔子很可爱,想抱抱。”于是,他二话不说驻足下马,但是,似乎不怎么擅长抓活物,弄得大汗淋漓才生擒活捉一只大白兔。到了晚间,俞晓玖玩够了兔子,结果,他们有了晚餐。 虽然贺千斩答应她不会乱杀无辜,但她还是有点担心,毕竟顾风也没可恨到必须死的地步。 “徒弟,你听为师的话么?” “嗯。” “等到了如来山,你办完事,咱们立刻离开,如果有无辜者死在你手中,我发誓,今生今世,我绝对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俞晓玖肃然道。 因为贺千斩此行乃盗宝,而且他也承认不必死人,所以俞晓玖很认真的说出这番话。 贺千斩默不作声,他只解决委托人所提出的要求,还有欠债不还的无赖,从未伤及过不相干的人。其实杀人对他而言毫无快感。或者说,已麻木。 到了河畔,贺千斩拉紧缰绳,马儿跑了几个时辰,需要吃草饮水。 他将俞晓玖抱到河边,随后自行洗脸,俞晓玖则趁他洗脸的时候,快速脱了绣花鞋泡脚,这是他们几日来常做的一件事,贺千斩每次都瞪她几眼。 “我没开玩笑。”俞晓玖再次叮嘱。 贺千斩大喇喇地坐在她身旁,双手枕在头下,戳了戳俞晓玖的脊背。 俞晓玖扭头看去。贺千斩指了指嘴唇,若有似无地扬起。 这是他们之间怪异的暗号,只要是她强迫贺千斩所做的事,俞晓玖都必须“奉献”。 俞晓玖碰了下他的嘴唇,但这奇怪的交流方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贺千斩一手揽住她腰际,迫使她无法起身,他按下俞晓玖的额头,压在臂弯里,俞晓玖则乖乖躺下,枕在他手臂上小眠一会儿,待贺千斩躺够了,他们自然会上路。 他侧目注视她的睡颜,确定她进入梦乡时,他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浓密的睫毛会无意间扫到她的眼皮,睡梦中,她也会感觉痒痒的。 俞晓玖一手搭在他胸膛上,微风撩起轻盈裙纱,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臂,手腕上,显现出一排隐约可见的牙印,显然不属于女人的齿痕,所以贺千斩每每看到,都会莫名恼怒。 “这么快就出发了?……”俞晓玖迷迷糊糊跨坐在马背上,待贺千斩坐稳,她脊背向后倾斜,仰面朝天继续睡。 贺千斩不懂女子的体力为何这般不济,吃了睡,睡了吃,她们的生活又如此逍遥。 傍晚时分 他们已抵达如来山山脚,青山绿水,云雾缭绕,若隐若现之间,浮现出一座道观的轮廓,一眼望去,壮观不失清幽。道观之地,乃观星望月之所,所以大多建于山中或至高点,赋予人们一种凌驾于空又虚无缥缈的神圣感。 俞晓玖眺望远方,山石陡峭荆棘密布:“我在山下等你好了,你去拿需要的东西。”她的口吻轻描淡写,好似山上有一台自动提款机。 上山至少半日,他岂能将师父丢在野兽出没的山林。 贺千斩正在寻觅竹林做竹篓时,只见不远处走过四个人,四人身着道袍,合力抬着一只简易的竹轿。 其中一人上前,彬彬有礼道:“两位施主可是为求见三德真人而来?” 贺千斩不动声色,手指已摸到剑柄。 “师兄,有美人1另一位哈欠连天的道士忽然注意到俞晓玖,一点道教弟子的操守都没有。 此话一出,两名道士笑眯眯走上前:“姑娘,坐轿子上山么?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一两银子送你上山。” “……”俞晓玖怔了怔,看几位道教打扮,原来是拉黑活的。 “几位并非道长?” “非也,贫道几人乃阴阳派三德真人门下的入室弟子。”一位道士行礼阐述:“师父教导徒儿们,坐吃山空者乃无用之人,所以贫道几人才想出赚银子的妙招。” 俞晓玖皱起眉,三德真人是 祸国娘娘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7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7部分阅读 德真人是怎么当师父的,顾风不会降妖,其他师兄弟当轿夫赚外快,这是闻名遐迩的阴阳派还是骗钱的旅游景点吖? 贺千斩将一两银子交给道士,既然如此,还不如堂而皇之走入阴阳派,无论是夜袭还是明抢,目的是取得东西。 俞晓玖坐上竹轿,四位小道士颇为健谈,几人说说笑笑上山,一路风景秀美,贺千斩走在俞晓玖身旁,此次并未阻止他们闲谈,正好从中听取道观内讯息。 俞晓玖希望早点离开阴阳派,贺千斩曾说起,要盗的宝物是一只绣有凤图的锦盒,所以她打算帮贺千斩打听打听:“几位道长,三德真人平日都做些何事?” “师父他啊?神出鬼没,哦不对,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养花种草、炼丹、练功等忙得不可开交,两位施主可有会面信函?”道士光顾着看花姑娘,一时大意忘了问正事。 “倘若未预约,我们何时能见到三德真人?” “那就难说了,十年八载也是有可能的,但也有例外,比如三十年前,当然那时我还未出生,但听长辈提起,一位施主与师父对上眼缘,师父便破例替那位施主除妖治玻” 俞晓玖再次展现没有原则的恶劣本性:“倘若我认识,顾风呢?……” “原来姑娘与顾师兄乃故交啊,早说啊,他清晨刚下山,师父最疼爱他,否则他还真可以帮姑娘通融通融。” 俞晓玖停滞一秒,真是,悲喜交加。 “他去何处了?” 道士未开口,先嗤笑:“说是去接未过门的小娘子进山,必然无人相信他,甚至日日被我们嘲笑,所以他一气之下离开,势必要把新娘子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哈哈。” 俞晓玖没再接话,顾风不在道观,绝对算是好消息,只是不能帮徒弟走后门偷宝物。 一颗小石子砸在小道士的后脑勺上,小道士扭头看去,愣了愣:“大师兄,你怎又回来了?” 顾风跳下树,并未看到俞晓玖正面,更不能相信她会出现于此,但他已注意到女子身旁的冷面大侠。 贺千斩一早便知晓树上有人,但此人并无散出杀气,所以他未在意。 “忘了带几种药,回来龋” “正巧,这位姑娘要找你。”道士指向俞晓玖。 俞晓玖掩面不语,因为她可以预见顾风的疯狂反应。 顾风伸头探脑,慢条斯理走到俞晓玖面前,先是一怔,随后强行拉下她的手指,顿时眼前一亮,跟猴子似地雀跃乱跳,开怀大笑。 他兴奋地从竹轿中抱出俞晓玖。贺千斩则宝剑脱壳,上前一步,剑刃抵在顾风肩头,冷冷的命令道:“放下。” 顾风不屑地睨了贺千斩一眼:“小九,你的护卫为何都是莽夫?” 俞晓玖干咳一声:“他是我徒弟。” “你收徒弟了?……”顾风再次打量贺千斩,两嘴角向下一撇:“那还不速速退下!小九是你师父,我便是你……师母1语毕,他抓抓头发,不对劲。 “……”有的男人像风,有的男人如火,还有些个别的,像白痴。 “大师兄,这位美女便是你未过门的小娘子?1四人瞠目结舌,几乎异口同声。 顾风得意洋洋大笑:“虽然小九还未应允,但你们看看,巨鼎国一书护国娘娘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披星戴月、不辞劳苦来到如来山,咳咳,还用我多说么?真情天地可鉴碍…” 四人齐刷刷将目光抛到俞晓玖身上,俞晓玖微点头示意,娓娓道出真相:“不好意思,我此行只为见三德真人而来,至于顾风,纯属巧合,还是不幸的巧合。” 顾风以头抢地…… 四人蹲树坑偷笑。 贺千斩收起剑,从顾风怀里抢过俞晓玖,随后朝道观方向走去,完全无视一干尔等。 顾风尾随跟上,双手环胸气哼哼:“小九她徒弟,知晓我与你师父是何关系么?” 贺千斩直径前行,边走边抽出宝剑,一道道银光剑影划过眼前,待他走过去时,只见道旁三颗松树,倾斜间,“轰隆卤前后倒下。 顾风神色呆滞,随后缓慢拊掌,嚯,好震撼的内力哟。 == 两害从轻 阴阳派建筑宏伟,内部结构与大多道观相同,道观中央有一座高架的观星台,高度超越围墙。道士们练功打坐,挑水扫地,忙忙呼呼还挺热闹。 按阴阳派规矩,无请柬者不得入内,但顾风面子颇大,师父三德真人又恰巧在闭关,所以俞晓玖与贺千斩顺利进入道观,而且住在上等客房里。 “小九,你那徒弟也借给我玩玩吧。”顾风溜进俞晓玖的卧室。 今日抽签,轮到他上山砍柴,要求堆满整个柴房才算完工,所以他为逃避劳动才借故提前下山,倘若有了小九她徒弟帮忙,嗖嗖嗖几下,树倒林塌,那劈柴的活岂不是轻而易举? 俞晓玖并没告诉顾风,此人便是江湖第一杀手贺千斩,主要是说了也未必有人信。 “哪凉快哪待着去,没见我要睡觉么?” “那你告诉我,你能教他何本领,那小子武功、内力已然炉火纯青了埃”顾风甚感好奇,他虽武功一般,但精通察脉观息,据他判断,此人已打通奇经八脉,武林各派高手也不过如此,甚至绝大多数武者不及他的一半。 俞晓玖指了指自己脑瓜:“我是脑力工作者,你这种体力工作者理解不了。” “少废话,快说。”顾风虽然语气不好,但是这在帮俞晓玖捶腿。 俞晓玖吹了吹指尖:“算数。” 顾风顿了顿,恍然大悟:“哦哦,我说他怎可能拜你为师,原来那小子空有一身好本领,却没脑子?1 “嗯,跟你不相上下。” “……”顾风即刻起身,大摇大摆向院中走去。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他没准也能成为“高手”的师父,哇哈哈。 顾风推开贺千斩的房门,双手环背,鼻孔朝天,伸出一根手指,趾高气昂地问去:“咳咳,这是几?” 贺千斩正在洗脸,听风声的阻碍便知道顾风做了何动作,以为他在试探自己的听力,所以直接报出:“一。” 顾风满意地点点头,抬起另一只手,伸出两个手指:“左手与右手相加,是几呢?” “三。”贺千斩依旧未抬头。 “嗯嗯,孺子可教也。”顾风摆出捋胡须的假动作,一转身坐下,试探道:“贫道不但会加减法,还会九九数算,你,可要学哟?……” 贺千斩面无表情地瞪着他,不懂这蠢蛋究竟有何意图。 顾风见他不回答,以为“高人”理解不了,所以自顾自接话:“倘若想学,就拜师吧,我可不比小九差哦,拜我为师那是相当得体面1他实在对这个壮劳力垂涎三尺。 贺千斩神色愠怒,把他当目不识丁的三岁孩童了? “滚。” “……”顾风故作大度地站起身,踱步贺千斩身边转了一圈,当贺千斩刚要出拳揍他时,顾风忽然抱住贺千斩大腿,死皮赖脸恳求:“大侠,陪我上山砍柴吧,求你了。” 贺千斩反应不及,收起拳头甩了甩腿,但顾风抱得很紧。 “尊严何在?” “我很久没见那个伙伴了1 “……”贺千斩初次遇到这种怪人,当然,他向来独来独往,也未接触过旁人。 顾风感觉高人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心软,所以他趁胜追击,起身按下贺千斩双肩,手指摸到他的脉络:“你不久前中过毒?” 贺千斩应了声,因为毒性未消,偶尔会感到呼吸不顺。 顾风一溜烟跑出门,随后提来药箱,自顾自取出一根空心细针:“你把上衣脱了,我帮你排除毒血。” 贺千斩并未对顾风多加防范,再次超越他的警戒线。 待顾风察看完伤势之后,不禁砸吧砸吧嘴:“毒针插入心口一寸半,一般人早就一命呜呼了,你居然自行疗伤愈合,而且恢复得这般快,啧啧,劈柴,不对,体格真棒。” 贺千斩未展现任何表情,倘若并非护国娘娘帮他吸毒疗伤,他未必能挺得过去,虽然当时乃强迫她,但这份恩情,他不会忘。 顾风虽爱说爱闹,但在治病时很有专业风范,他谨慎地将一根根针,灸入|岤位,暂时截流血脉循环,随后用空心针逼出毒血,顺便帮贺千斩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再坚实也是肉做的,瞧你这满身上下,除了刀疤就是箭孔,对自己好一点,人生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 贺千斩不友善地盯着顾风,一副完全不领情的模样。 “哎呀,笑一笑十年少,总板着脸你不累么?”顾风干笑两声:“我与小九很熟,她的徒弟就是我的朋友,所以你莫多想,我对你没企图。” 顾风说完这句话后,以为高人会卸下戒心,谁知高人不但不高兴,还把他轰出房门。 顾风对着门板挥拳,但他打不过高人,这是不争的事实。随后他又溜达回俞晓玖房间告状:“你徒弟真难相处,亏我还好心帮他解毒疗伤,哼哼。” 俞晓玖喃喃呓语道:“谁叫你给他疗伤了?这下可好,更不容易死了……” “?1……师父盼着徒弟翘辫子,这是何种情形? 顾风听院内嘈杂,一回眸,惊-…原本只有一人在扫地的院落中,此刻聚集了三十几个师兄弟在扫地,有些未抢到扫把的,居然拿着鸡毛掸子在地上瞎扒拉。 显然,扫地是假,看漂亮姑娘的占一半,看大师兄出糗的占全部! 顾风三两步关上房门,擦了擦冷汗,蹑手蹑脚跑回床边,见小九睡得安逸,自顾自拉起她的手,低声下气道:“小九,别睡了,跟你商量个事碍…” 俞晓玖抽回手指,翻了个身,面朝墙继续睡。 顾风又把她扳过来,再次攥进她的手:“小九,帮帮我,否则我日后再无立足之地1 “此言差矣,你何时有过?”俞晓玖揉了揉眼皮。 “……”顾风又给她揉肩又给她捏胳臂:“舒服么?” “嗯,还有腿……”俞晓玖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顾风有求于人,态度那是相当的好,边捶腿边试探道:“倘若有师兄弟问起咱俩的关系,你会如何回答?” 俞晓玖迷迷瞪瞪眨眼:“我会回……你管得着么。” 顾风擦把冷汗:“这样不妥吧,旁人会说你不懂礼数。” “那我说……顾风被我当场揭穿诡计,因为有把柄在我手中,所以我们是——窝囊骗子与大度智者的关系。” 顾风知晓她故意戏耍自己,所以凶神恶煞警告道:“必须告知师兄弟!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否则我就!我就……” 俞晓玖抿了抿唇,心不在焉地等他放狠话。 顾风垂落拳头,垮下肩膀:“求你了小九,你若不承认,我会很没、很没、很没面子的……” “你的面子是有了,那我的面子到哪补救去?”俞晓玖扬手一指,顾风心领神会,立刻端茶递水。 “可我亲过你是事实吧?摸过你是事实吧?看过你的裸体是事实吧?你凭何理由撇清咱们的关系呢?”顾风颠颠脚威胁道。 “你还敢再不要脸点么?” 顾风一不做二不休,做了个撕脸的动作,远远抛出…… 俞晓玖书了口茶,摆出左右为难的沉思状。 顾风嘴角噙着坏笑,心中窃喜,怕了吧?哈哈。 “既然如此……”俞晓玖将茶杯放在小柜上,沉了沉气,抬起眸,一本正经道:“我只有命徒弟替我杀人灭口了。” 喷血—— 顾风软硬兼施依旧无计可施,他彻底无奈了,但此刻出门必会被师兄弟穷追猛打,他沮丧地蹲在墙边,以头撞墙。 俞晓玖见他撞墙自虐,有些于心不忍,撇开头劝阻道:“要么别撞,要么使劲撞,不见血不算爷们,这样不疼不痒的有意思么?” “铁石心肠,心如毒蝎,我顾风一世英名居然就这样毁在你手里了1顾风抓了抓发根,时而捶胸顿足,时而自爱自怜。 俞晓玖见火候差不多了,切入正题:“我其实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帮我找一样东西。” 顾风吃一堑长一智,谨慎地挑起眉:“何物?” “一个绣有凤图的锦盒,见过么?”俞晓玖并非想帮贺千斩打探消息,不过,既然有人花重金要这东西,说明价值连城,所以,她很好奇是什么宝贝。但是,万一打听之下适得其反,害得贺千斩更难盗取,她选择……看热闹。 顾风抬头冥想:“凤图锦盒?貌似未见过……”他睨了俞晓玖一眼:“阴阳派的东西?” “据说是,你们有藏宝阁之类的地方么?” “藏书阁倒是有,等师父明日出关后,我帮你问问。” “别,我要偷偷摸摸地找。” “何意思?那岂不是成了盗?阴阳派没有值钱的东西,你喜欢何物随便拿。哦,除了师父的钱箱,那东西不能给你。” 俞晓玖忽然发现自己很适合当此状买卖的盗贼,不但堂而皇之住进准失窃者家中,准失窃者还特大方,敞开门让她随便拿。当贼当到这份上,也算一种境界。 “小九,你究竟来阴阳派作甚?” 偷东西吖,不是刚聊完? 俞晓玖双手托腮,装可爱:“当然是来看你吖……” 顾风嘴角微微扬起,又忽然撇下:“你少来这套,我再信你跟你姓1 俞晓玖见他不上当,垂下眼皮,恢复本色:“别做梦了,入赘也不要你。” “……”万幸,幸亏未笑出声。 他双眼眯成一条线,咬牙切齿耍狠:“好!你不仁,我不义,现在就霸王了你1 ==== 两歧遂分 顾风怒气冲冲走到床边,刚撩开被褥,俞晓玖则立刻摆出“万般委屈”的表情。 “我是你未过门的娘子,你怎可如此不仁、不义?……” 顾风定格原地:“你你你再说一次。” 俞晓玖故作无奈,长吁一口气:“如果别人问起咱们的关系,我就说是你未过门的娘子,难道你不是为这件事一直在恳求我么?” 顾风顿感哭笑不得:“啧啧,小九啊小九,我当初怎就未看出,你这般会耍人呢?!” “有么?没有吖。”俞晓玖吹了吹指尖,嗯,耍顾风真是很好玩。 顾风捶捶胸口,一口闷气堵在喉咙咽不下去,倘若有一日他得以翻身,他定要叫小九给自己,捶腿、揉肩、倒茶、洗脚! “小九,你真嫁给我怎了?我会对你很好的。”顾风眼中划过一道狡黠的闪亮光芒。 “没马车没独立住宅没农田没银子没权势,你拿什么对我好?” “你除了缺一名能治百病的夫君,其他都有了啊,我又不用你养活。” “我万一落魄了呢?” “我养你。” “没马车没独立住宅没农田没银子没权势,你拿什么养我?”俞晓玖瞥了他一眼。 “……”这是置人于死地的绕口令么? 俞晓玖闹够了,揉了揉肚子,可怜兮兮地望着顾风。 顾风收到眼神指令,鬼使神差地站起身,走到门口,他才反应过味:“你究竟用了何种妖法-…在对我百般刁难、千般戏耍、万般羞辱之后,我竟然还打算给你去做饭?1 俞晓玖嘟起嘴,开始耍赖:“饿……” “?!”……顾风再次败给温柔攻势:“我去做饭。” 话说女人啊,只欺负她们抓得住的男人,俞晓玖也不例外,正因为顾风对她好,她便开始挥霍这份纵容,不要说她得寸进尺,这是所有女人最大的嗜好。 当顾风走入院子时,师兄弟将他团团包围,各个“面目可憎,心怀鬼胎”。 顾风喟叹一声,身心皆疲惫,他遭小九大肆蹂躏挖苦一番,就是为了在师兄弟们争面子,可是,面子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 “大师兄,你去厨房作甚?” “用蔬菜鸡蛋研制一种新药材。” 顾风的声音快速飘远,给媳妇做饭,也是很丢脸的,他-…活得真辛苦埃但是-…为何还隐隐觉得很开心呢?!他师父的。 不大会儿的功夫,顾风从厨房端出一盘菜。 “大师兄,你研发的新药材怎这般像菠菜炒鸡蛋啊?” “错,说你凡夫俗子还不爱听,这明明是一份,鸡蛋炒菠菜,走走走,滚一边玩去。”顾风踹了小师弟一脚,足足放了五个鸡蛋给小九补身子,哪里有菜。 顾风敲了敲贺千斩的房门:“小九她徒弟,吃饭了。” 当几道简单的菜式摆上桌,三人围坐,俞晓玖将一张刚画好的“图纸”交给贺千斩。 贺千斩放下碗筷,看了一眼,随后揣入怀里:“一个时辰。” 俞晓玖笑眯眯:“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做。” 她凭记忆画了一副拐,方便行动。 顾风斜了贺千斩一眼:“小九她徒弟,你讲话为何不超过四个字?言语有障碍?” 俞晓玖“噗嗤”一笑:“别惹我徒弟,他脾气不好。” 贺千斩不予回应,只顾大口吃饭。 “你炒的?很好吃。”俞晓玖在吃的方面,从不吝啬赞美。 顾风得意地扬起唇:“那还不好办,只要你嫁给我,我每日都换着花样给你做。” 语毕,一道冷光向顾风射来,顾风打个冷颤:“她徒弟,吃饭时瞪人不好。” 贺千斩继续瞪。 “师父。” “在呢。” “不准嫁他。” “……”俞晓玖呛咳一声,看向也再咳嗽不止的顾风。 顾风捶了捶胸口:“咳咳,你捣什么乱,你师父的婚姻大事与你有何关系?” 贺千斩缓慢地眨动睫毛,不知自己想要什么。 于是,他提起剑,寻找木材而去。 顾风注视贺千斩离去的背影,步伐稍带怒意。 “你徒弟……不是吧你,我才离开几日啊,你连徒弟都不放过?1顾风大惊。 “这次真不是我心甘情愿的,相信我。”俞晓玖故意越描越黑,顾风误会了更好,只要是为了不让纯情大男孩心理留有幻想余地。 她夹起一块鸡蛋放入顾风碗里:“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顾风摔筷子扶额:“还吃什么啊,我气都气饱了,你说你,水性杨花的毛病就不能收敛一下?” 俞晓玖呈低头无语状,难得穿越后有水性杨花的资本,嗯,她要好好珍惜。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顾风气得促喘。 俞晓玖点点头。 “我的天,这世间乱了,女人都敢明目张胆嫖男人了。”顾风木讷望天。 “嗯?你去过青楼了?” “……”顾风再次呛咳,他回来的路上是偷偷摸摸去了一次,但只是好奇,喝了杯水酒便跑出来了……对天发誓! “你徒弟去哪了?”顾风岔开话题。 “应该是去山里伐木了吧,我请他帮我做双拐。” 俞晓玖一抬头,只见顾风夺门而出。喊了几声,却头也不回。 顾风追出道观,一路寻找贺千斩,满脑子都是劈柴、劈柴,壮劳力你在何方? 他登高爬树,终于搜索到贺千斩漫步的身影。 贺千斩则在寻找桃树,因为桃木质地坚硬,耐用韧性好,而且分量较轻。 顾风左肩头扛着一把斧头,右肩挂着粗麻绳,嬉皮笑脸地跟在贺千斩身后,伐木很辛苦,何况要堆满一柴房,没有十日八日肯定不行,所以他只是希望高人,可以在乱砍乱伐的同时,利用内力多砍倒几颗树,他顺便在一边捡剩儿。 “走开。” “我未跟着你,只是顺路。” 贺千斩倏然拐弯,一跃身跳入丛林,走了不到百步,顾风气喘吁吁跟上。 “走开。” 顾风擦了擦汗,道:“顺……顺路。” 贺千斩从不求人,所以难以理解顾风的所作所为,为了利用他伐木,可以这般厚颜无耻。 待找到一片桃林,贺千斩抽出利剑,一剑砍下,劈到三颗桃树,他不禁蹙眉,本想只砍一棵,内力还是释放大了。 顾风哈哈一笑,悠然自得地蹲在树下,捡起一个大桃子在身上蹭了蹭,开吃。 贺千斩视若无睹,选择一根整木做双拐。 “我一定要把小九娶到手,你放弃吧。” 贺千斩指尖一顿,准狠一刀将圆木劈成对称的两半。 “师父曰:女子善变,爱你时,你就是她们心中的全部,一旦不爱了,你什么都不是。”顾风不知师父为何这般懂女人心,但似乎有些道理,师父年轻时是个风流浪子? 贺千斩提着劈好的木材,坐在顾风对面,用匕首在木板上刻画拐杖轮廓。 “知晓我为何非她不娶么?”顾风咬了一大口桃肉,嘟囔道:“她已坏到极致,我竟然还可以忍耐,证明我就是喜欢她,这便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贺千斩终于舍得抬起眼皮,初次认真道:“她不坏。” 顾风怔了怔:“那你如何看待小九这类女子?” 贺千斩想了想。 “贪玩。” 顾风忽然发现自己忍耐力不够,贺千斩居然用“贪玩”两字来形容小九。 他蹲跳到贺千斩身边,擦干净一个桃子递给他。贺千斩注视他片刻,并未拒绝,接过桃子依树坐下,其实他并不讨厌顾风,因为顾风的眼中无杂质,甚至清澈得可以看到心底,也是他不可能再拥有的那种眼睛。他只是不善与人交流,再加上无人敢接近自己,当然他也不允许自己相信任何人,所以性格变得越发孤僻。 “咱俩拜把子吧。”顾风突然心血来潮,因为他们这两个贱骨头,都喜欢同一个女子。 “不。” “无论谁抱得美人归,另一个都要真心祝福,不带生气的。” “不。” “唉?……倘若小九嫁给我,莫非你要杀了我?” “不。” “哦,那就好。” “灭你全派。” “……” 贺千斩面无表情地继续削木。 顾风愁眉苦脸地望着他,小九说得对,不该帮他解毒! ※※ 暮色黄昏时,一副漂亮的双拐,新鲜出炉。 顾风架起双拐试了试,才玩了几下,就觉得腋下被磨得很不舒服。 “小九也不够容易的,要用两根木头支撑身体的全部重量。”顾风自言自语:“你会做针线活么,最好在拐顶端缝制两块厚棉布。” 贺千斩掸了掸手上的灰尘,提剑起身:“你弄。” “谢谢你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我最会用针,哈哈。”顾风j计得逞。 贺千斩虽神色冷傲,但眼中居然多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拔出剑,挥舞三五下,收起,走人。 顾风被慑人的剑气,压迫得呼吸困难,待睁开眼时,树木相继倒塌一片。顾风注视他远去的背影,高人心肠不错碍…应该不会灭他全派吧? 当贺千斩步入道观门前时,顿感几只暗器,带着飒飒的风,急速向自己射来……他猝然跃起,轻盈地落在道观围墙之上,只见几枚闪闪发光的银针,稳稳插入墙壁里。 倘若他怠慢一刹那,这些毒针会全部刺入他的胸膛,此人终于显身了! ======== 两虎相斗 贺千斩伫立屋檐之上,缓缓拔剑,万籁俱寂之山谷,唯有杀气急速蔓延,宛若鹰眼般的厉眸捕捉着猎物。 “滚出来!” 贺千斩有些烦躁,此人轻功不在自己之下,静观其变,却只感到静默诡异的气流。 一道刺眼的光影,伴随凌烈的煞气迎面袭来。贺千斩扬剑抵御,弹开一记猛攻之后,男子翻身跃起,矫健落下。 交手只不过一招,但两人都已被刀锋割破了面颊。 贺千斩快速抹去血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强攻。 男子飞身迎战,丝毫无退缩之意。 道士们,不知发生何事,但伫立屋顶两人气势强劲,所以纷纷聚集院落观战。 顾风拖着一大捆木头向道观张望,只见两个黑影在天地间若隐若现,兵器时而擦出火花与电光,好似晴空中的霹雳。 他丢下木柴,风风火火向道观方向奔跑。 俞晓玖听门外吵闹,刚跳起两步,一位小道士便冲进门汇报:“大师兄他未过门的小娘子,你徒弟惜字如金与一位不明来历的黑衣高手打起来了!” “……”完全可以再啰嗦一点。 ※ “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武呢?”顾风不敢靠太近,因为他二人内力旗鼓相当,道观中的石雕建筑已被毁得七零八落。 不过呢,突然造访的黑衣人,有点眼熟,他绝对在哪里见过。 小道士搀扶俞晓玖缓缓走出房门,顾风扛着双拐迎去,刚要让小九帮忙劝说几句…… “吖,拐杖做得真漂亮,快拿过来给我试试。”俞晓玖立刻抛弃小道士。 顾风见她欢喜,也忘了墙头上正在厮杀的俩人,喜盈盈递上:“你徒弟确实心灵手巧,居然用一块整木扣雕而成。” 俞晓玖将双拐架在腋下,但没有她想象得好驾驭,顾风便在一旁保护:“先迈左拐,对对……小心点,嘿嘿……” 俞晓玖试用了一会儿,肯定不如双腿,但行动方便多了,因为道观中没有女眷,上厕所洗澡成了最大的问题。 一块飞溅的石子打中顾风后脑勺,他眯眼揉了揉:“对了,你徒弟在打架呢,已然杀红了眼,你抬头看一眼啊。” 俞晓玖早就看见了,正因为知道谁与谁在pk。所以她一点都不关心。 “喂小九,你真一点不担心么?” “你要担心你去帮忙吖,我又不会飞檐走壁。” 俞晓玖对新拐杖爱不释手,龟速在院中游走。 顾风真替“四字哥”拘上一把辛酸泪,小九根本不在乎谁死谁活,貌似都死了她才开心似的。 “可是,那男子,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你朋友还是宫里的人?” 俞晓玖终于舍得抬起眼皮,展洛鹰与贺千斩互不相让,刀光剑影之中无视一干人等的存在。 不过,展洛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真是神通广大。 “师父吖,徒弟吖,别打了……”她懒洋洋地开口,捡起一块小石子向房檐丢去,石子立刻在内力的威慑下化作粉末。 顾风瞬间石化:“那人是你师父?你师父和你徒弟在打架,你你你……” 展洛鹰已注意到小九,只是他对贺千斩则是不杀不快,胆敢挟持小九,此人活得不耐烦了。 追溯半月前,琉璃国得知巨鼎国大军向南方移动,预感事态不妙,所以提前派使者与展洛鹰交涉,希望展洛鹰看在邻国的份上,给他们兵器以及后路。 天鹰国虽面积不大,但国土范围占据了几座“宝藏山”,矿产资源丰富,不但盛产各类宝石,还出产大量铜、铁矿。并且,天鹰国子民各家各户精通冶炼。和平时,天鹰国出口珠宝牟利;打仗了,靠贩卖兵器、原材料赚钱,乃数一数二的富甲国。但美中不足的,便是缺乏兵力。 琉璃国使者前往天鹰国会谈,展洛鹰自然采取中庸的态度会见。琉璃国使者八面玲珑,见展洛鹰心不在焉,生怕他临阵倒戈,所以将秘密告知展洛鹰——琉璃国国王花重金请了江湖第一杀手贺千斩,欲挟持巨鼎国镇国之宝护国娘娘,所以巨鼎国势必造成军心大乱。别看巨鼎事实力雄厚,但首战未捷主帅失踪,此战胜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听于此,展洛鹰便日夜兼程赶往军营,但贺千斩已然动手,可他当时所处的位置在山上,显然救助不及,所以那枚毒针是他从半山腰射出,准确的说,利用吹管与内力,远距离吹射。 当展洛鹰抵达山脚之下,贺千斩已挟持小九消失无踪,地上的一滩滩血迹证明他射中了贺千斩,于是,根据贺千斩受伤状况,一路打探,终于找到小九的大概去向。 他刚步入阴阳派石阶,便看到贺千斩,一怒之下,杀无赦。 顾风挠了挠脑门:“两位大侠,阴阳派乃清幽之地,给点面子吧,不要再砸了啊!” 俞晓玖找了个安全的角落,提着一串葡萄坐上藤椅,现场直播武侠大片,反正双方都不是好人,不看白不看。 “小九,你赶紧劝劝啊,待我师父一出关,见道观变破庙,定要扒了我的皮!” “吃葡萄么?” “吃。”顾风张大嘴叼走几个葡萄珠,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大水蜜桃:“吃桃么?” “洗去吖。”俞晓玖一扬手使唤道:“把小桌子搬过来,再拿点花生茶水来。” 顾风应了声,走出三步才反应过味儿,揪头发根抓狂:“这不是戏园子,不是不是!” 俞晓玖无奈一叹:“他俩人武功不分上下,你就不好奇谁会胜出么?” 顾风木讷地眨眨眼:“没有胜出,只有死,你还未看出来吗?两人都在玩命。” 俞晓玖轻呼一声,掩唇坐起身:“那你就不好奇谁会先死么?” “……”顾风彻底无奈了,搬桌子,端花生瓜子,倒茶,坐上小板凳,一条龙服务。 “打多久了。”俞晓玖边嗑瓜子边问同在啃瓜子的顾风。 “有半个时辰了吧。”一位同看热闹的道士回。 此刻,院中已摆上好几张桌子,师兄弟们都挺“随和”,喝茶聊天看打架,时而鼓掌起哄,时而发出唏嘘的赞叹声,月儿当空高高挂,月影之下,两人电光流石大火拼,对于久居山林的道士们,真可谓一场别开生面的年度大戏。 顾风环视四周,都无人性呐,唉,还是嗑瓜子喝茶吧。 俞晓玖见两人打得差不多了,掸了掸双手,在顾风耳边嘀嘀咕咕几句。 随后,她一翻白眼昏倒过去。 顾风即刻气运丹田,提高嗓门嘶喊道:“小九!小九!小九!协…” “别只叫我名字,说下面的台词。”俞晓玖嘴动唇不动催促道。 顾风很想悲情的表演,但忍不住想笑,因为小九设计的对白实在不够悲痛。 “小九!小九你怎么了小九?小九,你不能死啊!我与你情深意重,海誓山盟,一直把你当亲媳妇一样疼你爱你,想不到今日,你就这么去了!呜……” 俞晓玖继续装死,此对白改编于星爷的“小强”片段,真是深得她心呐。 “大师兄,你家小娘子方才还吃大桃子呢,怎说死就死了?” 小师弟边关切边走上前,被顾风一脚踹回原位。 此刻,交战二人戛然而止,不约而同向俞晓玖奔来—— 俞晓玖感到两股凛冽的寒风袭来,睁开眼,眨了眨,笑眯眯看向他们。 她先看向贺千斩,一手将他拉到左边,随后看向展洛鹰,一手将他拽到右边,自己夹在两人中间,把两人的手叠落一起:“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徒弟,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言归于好吧。” 展洛鹰与贺千斩双双愣住,互瞪一眼,即刻撤离手指。 俞晓玖面对贺千斩站立,双手合十请求道:“徒弟,给师父个面子吧。” 不等贺千斩回应,展洛鹰一把将俞晓玖扯到身后,怫然不悦道:“贺千斩乃江湖第一杀手,杀人如麻。但如今,为师人已在此,你便不必与他低声下气求和。” 俞晓玖提起袖口,假惺惺地替展洛鹰拭去嘴角血迹:“师父,贺千斩是我收的徒弟,他已经痛改前非做好人了。”她翻手攥住贺千斩手腕,示意他稍安勿躁。 贺千斩忍了忍,并未开口。 顾风大惊,远距离围着贺千斩转了一圈:“你就是在皇城袭击小九的那个冷血杀手?!”顾风立刻倒戈,与展洛鹰统一战线:“小九他师父,上!打他打他,万一你扛不住中了十剑八剑,我!……”他露胳膊挽袖子,大义凌然道:“帮你疗伤!上!哎呀呀……” 俞晓玖揪住顾风的发辫向一边扯:“你以为我师父是猎犬呢?添乱。” 展洛鹰再次剑拔弩张,俞晓玖无奈之下,攀附在展洛鹰胸前,表现出一副头昏眼花的孱弱模样,展洛鹰见状即刻将她扶住:“怎了?” “眼前冒星星,劳烦师父送徒儿回房……”俞晓玖环抱展洛鹰手臂,打架要有量,真闹出人命就不好玩了。 展洛鹰无奈轻叹,弯身将她抱起,在俞晓玖的指引下,向道观后院走去。 顾风顿感“万箭穿心”,嗖嗖嗖……看这师徒俩,不正常啊。 贺千斩则冷冷地瞪视展洛鹰,攥得骨节咯吱作响。 ==== 两面讨好 客房内,俞晓玖将事件的来龙去脉大致告诉展洛鹰,并且保证贺千斩绝不会再伤害自己。 “师父,你也差点杀了贺千斩,所以就当扯平了好不好?” 俞晓玖不知该说点什么,因为展洛鹰关起房门后,一把将自己搂住怀中,窒息的相拥,微微颤抖的身体,那种忐忑不安的情绪,已无法掩饰。 展洛鹰不予回应,仰靠椅背,本想沉淀一下焦躁的心情,却在闭目养神的一瞬,睡着了。 整整半个月,十五日,为了寻她,每日只睡一个时辰,寝食难安,奔波劳碌,唯恐小九命丧黄泉,此刻,见她安然无恙,他终于踏实了。 俞晓玖偶尔也会良心发现一下,她架起双拐,将被褥盖在展洛鹰身前,昏黄的烛光下,展洛鹰的面容妖媚绝伦,但消瘦了一大圈,柔和的线条勾勒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身为女人都要赞叹于他的美貌。 门外,并排蹲着两个鬼祟的身影。 隔着白色的纸窗,隐约可以看到屋中俩人的互动,倚在桌边的是小九,坐在椅子上的是展洛鹰,两人靠得很近,好似在亲密交谈。 贺千斩抬起手肘撞了顾风一下,指使道:“去捣乱。” 顾风揉了揉胸口,愁眉苦脸道:“我不敢,小九她师父看起来比你还不好惹。” “懦夫。” “你才懦夫,你武功高强,又是她徒弟,有种你去啊!” “……”贺千斩目空一切直视前方。 沉默,两人继续蹲点监视。 “他是小九的师父,你是小九的徒弟,那此人便是你的,哈哈,你师祖。”顾风没事找抽道。 贺千斩缓慢转头,猛然揪起他脖领,咻……扔出八丈远。 不一会儿,顾风步履蹒跚爬回,搓了搓下巴:“你说小九与他师父,究竟是何关系?” “师徒。” “废话,你少装傻充愣。” 贺千斩倏然起身,向俞晓玖房门边走去。 顾风攥拳鼓舞:“好样的贺千斩,不亏是江湖第一杀手,加油!” 当贺千斩与房门还有三步之遥时,他横向跨开四步,果断地推门回房,“哐当”关门。 “……”顾风嘴角一抽,怂人。 他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劈好的木柴还丢在路上,顿时脚踩风火轮奔出道观。 夜已深 俞晓玖不好意思使唤道士,所以自行给展洛鹰打了地铺。 她推醒展洛鹰:“师父,睡那边。” 展洛鹰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向床榻,半梦半醒道:“一起睡?” 俞晓玖无情地将手指降低几寸:“你睡地上,我睡床。” “……”展洛鹰揉了下酸疼的脖颈,地铺就地铺吧,总比坐着睡强。 当两人各就各位,俞晓玖吹灭了油灯,屋中即刻黑暗一片。 而门外,并排伫立两人,两人互望一眼,居然又见面了。 顾风大惊,狂拍贺千斩肩膀:“啊,熄灯了!她师父未出来,这该如何是好?” 贺千斩蹙眉不语,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亮晶晶的东西,他高举在手,因为天黑,顾风以为是何深不可测的暗器,所以向后退了几步,给贺千斩留出发挥的空地。 贺千斩用脚尖挑起一根枯树枝,“唰!”的发出?br /gt; 祸国娘娘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8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8部分阅读 出一声摩擦,亮晶晶的东西打起火花,他点燃树枝,待火苗熊熊燃起之时,他立刻抛入身后花圃,嘴角噙着一丝狞笑…… “?!”……顾风见火焰越烧越旺,已然烧毁了师父最爱的君子兰,他险些昏厥,急忙冲入花圃扑灭火苗,贺千斩这窝囊废!平日嚣张跋扈,今日却拿出一块破打火石充当精密暗器,让他想办法,他居然想以失火的烂借口引蛇出洞?! 道观一片狼藉,花圃烧得七零八落,师父!……徒儿对不起您老人家!您千万要挺住啊。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咱俩一块冲进去如何?”顾风倒戈回这边。 贺千斩不屑地打量他,拍了拍他脑瓜,随后再次回房,睡觉。 顾风抓了抓头发,罢了罢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小九是有分寸的女子,她师父也不像滛贼,他只得自欺欺人的自我催眠。 翌日清晨 俞晓玖长期处于睡眠充足状态,所以自然醒来。 她睁开眼,发现一只手臂垂落床边,展洛鹰还在睡,但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十指相扣。 她抽了抽手指,没想到弄醒了展洛鹰,展洛鹰缓慢地眨着眼,目光落在相握的双手上,他稍用力一拉,俞晓玖咕噜滚下床,滑到他臂弯中。 展洛鹰侧卧一旁,捋了捋她凌乱的发丝,眸中泛起一丝涟漪。 俞晓玖注视他一双狭长妖娆的眼睛,深若幽滩,朦胧如月,这种沁有少许真情的目光,是前世一直渴望拥有的,只是迟了一步。 展洛鹰俯身靠向她唇边,突然停滞,压抑着某种情绪,坐起身。 “既然已成功脱险,为何不返回军营?”他神色有些愠怒。 “我已按师父的战略方案部署完毕,可范佚名处处找我麻烦,逼于无奈,我只得将兵权交付他手中,其实我回不回去起不来多大作用。”俞晓玖说了一个既真实又替贺千斩开脱的理由。 “范佚名,他还有利用价值,否则我一早便宰了他。”展洛鹰蹙起眉:“巨鼎国全军上下还是依赖于你所谓的神力庇佑,打仗打得则是心理战,心态是掌控全局的重点,出战虽告捷,但巨鼎国兵力损失惨重,所以今日便动身辙回。” 俞晓玖轻叹一声,刚觉得展洛鹰有点人性,马上原形毕露,他在意的还是权力。 “我要多住几日再回去。”她故意戗声。 展洛鹰不悦正视:“你再说一次。” 俞晓玖没骨气地低下头,嘟嘟囔囔反抗:“我都打了五年仗了,就让我玩几日吧……” “道观有何好玩的,何况你在巨鼎国作威作福,你分明在抵触。”展洛鹰态度咄咄逼人。 俞晓玖拧了拧眉,沉默是金。 展洛鹰怒然起身,背对站立:“除了自由,我何事都可以满足你。” 她眯起眼,偷偷拧大腿,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展洛鹰听到细碎的呜咽声,回眸凝睇,眸中蓦地闪过一丝慌乱。因为小九从未在他面前哭泣过,即便哭,也躲在房里默默垂泪……他无措地蹲身,轻轻替她拭泪:“莫哭了,玩几日便玩几日,我又未说不行。” 俞晓玖见展洛鹰吃这套,哭得更来劲,她颤了颤嘴唇,故作忍耐委屈又万般委屈状:“回去就回去嘛,我也没说什么,你就大发脾气,呜呜……” 展洛鹰小有愧疚地垂下眸,看她潸然泪下,哄又不会哄,只得抓起她的一只手腕,将她的手指拢成拳头,狠狠打向自己胸口。 俞晓玖暗自傻眼,因为记忆中,展洛鹰保持一贯的冷若冰霜,没想到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她捂住上扬的嘴角,偷笑。 展洛鹰探头望去,见她眼角挂着泪珠,嘴角却微微上翘,不禁舒了口气,语气稍有缓和:“如来山以星夜幻景闻名,傍晚我带你上山观景如何?” “山很高,我怎么上去吖?”俞晓玖是很想看,但是爬山很辛苦。 “那还不简单,就像在天鹰国那样。”展洛鹰浅浅一笑,唇边掠过一丝柔和。 俞晓玖怔了怔,天鹰国境内怪石奇葩无数,小九十岁至十五岁都是跟在展洛鹰身边学习各种知识,为顺利以“仙姑”的身份打入巨鼎国内部,观星测月必然是少不了的课程,所以他们师徒俩经常在山顶过夜,到了傍晚,展洛鹰便指空讲解星座分布变化。小九则认真听取,记牢。虽然展洛鹰保持耳提面命的态度,但那段日子,对小九而言毕生难忘。 而每每上山,展洛鹰会先攀岩顶峰,然后再用一个吊篮把小九拉上去,所以说,小九短暂的二十年生命中,身体上并没吃过苦。 俞晓玖不自知地应了声,或许展洛鹰真有难言之隐,否则也不会亲自教导前世长达五年,最终又送入他国,只是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师父,你真的那么想当巨鼎国的皇帝?” 展洛鹰嘴角微敛,再次恢复一派肃然。 “我的意思是,我徒弟是杀手,其实可以……”俞晓玖比划了一个砍人的动作,反正贺千斩杀人如麻,多宰一个老皇帝聂奢也没什么。当然,她就不参与围观事件了。 “杀他容易,不过我要得到的结果,是让聂奢生不如死。”展洛鹰神色骤冷,随后推开房门,瞪视门外那位……依旧保持偷听姿势的顾风。 “窥听他人,我该如何处置你?” “……”顾风若无其事地挠了挠耳朵:“我刚打算敲门,没有听到任何内容啊。”主要是他刚摆好造型,展洛鹰便冲了出来。 “小九的腿,针灸可有得治?”展洛鹰话锋顿转,因为选择趴伏门口偷听的人,无需防范。 “唉?……”顾风愣了愣:“你怎知晓我会针灸术?” 展洛鹰当初以“姑姑”示人,此刻也懒得解释。 顾风刚要进屋,师弟匆匆来报。 “大师兄,师父即刻出关,师兄弟们已在关外打坐守候,你你你,死定了!” “……”顾风一不做二不休,自拍眉心一掌,昏厥在地。 ============ 三德真人 “恭迎师父出关——” 百余名阴阳派弟子,正襟危坐,齐声相迎。如若于高空俯视,呈现太极八卦图。 三德真人鹤发白须,面色红润,神态平和,一不小心,打了个酒嗝。 他撇下众人,扭身跑回关中,吞下几颗解酒丸,随后拢手吹气,耸耸鼻子嗅去,待确定酒气散干净之后,才道貌岸然地迈出门槛。 “恭迎师父再次出关——” 三德真人捻了捻胡须,扫视一周:“嗯……为何不见顾风徒儿。” “回师父的话,大师兄晕菜了。” 三德真人轻哼一声,在众徒弟的簇拥中走向主院,一进门,惊见道观建筑东倒西歪,墙壁上大窟窿小眼儿,再看众人神色慌张,无不齐刷刷看向顾风的房门。 小老头立刻发飙:“为师不管顾风晕菜还是种菜,速度冷水浇醒,倘若不醒,鞭抽、开水烫、踹脸,大刑伺候!” “师师师……父父父……”顾风伴随自配回音效果,大滑步上前,噗通跪地,抱住师父大腿,“百感交集”道:“徒儿对师父万分想念,您可总算出关了,哇呜呜……” 三德真人眉头一拧,一脚踹开:“为师还没死呢,哭何哭?!为师闭关不过一月,你小子就把道观闹得鸡飞狗跳,大头朝下,吊挂三日,受罚期间,众徒儿可随意抽打顾风!” 顾风张了张鼻孔,嗅到隐约的酒气,本派喝酒乃大忌,虽然大家私底下都偷偷喝过,但是,只要不被当场抓现行就不算! 他斜眼看着师父,眼中划过一道威胁的坏光:“师父,徒儿在受责罚之前,当着众师兄弟的面,有句……真相,要说!” 三德真人呛咳一声,眯起眼,反恐吓道:“你你你……敢敢敢……” “徒儿当然!……不敢。”顾风再次抱师父大腿,完全不顾形象地撕心裂肺求饶,顺便呈上此次除妖的五万了银票:“师父!您大人不见小人过,饶过徒儿这次吧……” 三德真人瞄了一眼银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揣入袖口,既然双方都有把柄在手,于是……“唉,为师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做人要诚恳,要懂得知恩图报,一哭二闹三上吊是男子所为么?罢了罢了,只怪为师心慈手软,怨不得旁人,下不为例。” “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顾风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朝幸灾乐祸的师兄弟们吐舌头做鬼脸,看见没,这就是银票的魅力! 大伙见顾风逃过一劫,全体遗憾散场。 待大家各忙各的,三德真人带领顾风走入别院:“此次进宫,可遇到何人了?” “宫中有很多人,师父指谁?”顾风心里咯噔一下,师父在关中也知晓他遇到了意中人? 三德真人驻足,欲言又止,走了不到三步,掐指一算,眸中微惊:“派中来了客人?” 顾风并不感到惊讶,因为师父本来就有真本领:“是啊,巨鼎国护国娘娘小九,江湖第一杀手贺千斩,还有一位是小九的师父,此人来头好似也不小。” 三德真人思忖不语,神色凝重……唉,天命不可违,该来的总是会来。 “随为师入关。” “您刚出来,酒瘾又犯了?” “少废话,耽误不得。”三德真人疾步向关中走去,顾风只得跟上。 青烟飘渺的关内。 三德真人与顾风盘膝对坐,顾风按师父指令默念心经,而他念的经文,是其他弟子都听不懂的,当然,他也不懂。 三德真人静心打坐,双手合十,稳如泰山。 顾风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不传授他捉妖法事,自有不可告人的缘由。 三德真人双掌猛然击出,贴合于顾风胸膛之上。 “呃?……”顾风顿感胸口灼热难忍,他刚欲睁眼,师父厉声命令:“继续念,为师不喊停,万不可停!” 顾风不敢违命,但头脑昏昏沉沉,血脉有逆流之感,五脏六腑骤然翻滚,好似有一双手探入他的身体,在心肺之间揪扯搏动。 他额头渗出汗珠,眼前已成了双影:“师父,我头疼得厉害……” “忍住!念心经压制,快!”三德真人同样额头冒汗,在顾风受苦的同时,他同样备受煎熬,但为了这孩子的性命,他只有出此下策。 顾风强忍着痛楚,再次合起双眼,耳际好似隐隐传来阴霾的笑声,不,准确的说,是从脑中发出的回响,那笑声……诡异多变,但却不会令自己心生畏惧。 施法一刻钟之后 三德真人咬破手指,扯开顾风的衣襟,在他胸口上写下一连串咒符,只见鲜血写成的咒文,即刻渗入顾风的肌肤…… 同时,眩晕,痛楚,消失不见。 待一切归于平静,三德真人拭了拭汗珠,心有余悸地舒口气。 “好了,出去吧,为师要休憩片刻。” 顾风应了声,整理好衣襟,师父不定时的会“折磨”他一下,平日并未对他有过多要求,只命他必须日日念心经,当其他师兄弟背诵除妖令法时,他的工作就是打扫院落做饭洗衣,甚至不得靠近修行堂半步,他也曾埋怨过师父,但师父对他如亲生子般照料,他便全盘接受了。 “风儿,请护国娘娘前来。”三德真人悠悠开口。 “师父,您找小九做何?” “嗯?你这是何态度……为师还能害她不成?!” “不不不,师父您误会了,徒儿是怕她出言不逊,害您心口疼。”顾风认真回答。 “……”三德真人睨了他一眼,一扬手,轰走。 ※※ “你师父找我作甚?”俞晓玖疑惑地挑起眉。 “不知晓,嘿嘿……师父料事如神,应该是谈婚事吧,嘿嘿……”顾风想入非非道。 俞晓玖止步,转身想跑:“那我不去了,我可没说嫁给你。” “别啊,师父指名道姓要见你,未必是说这事,你顺便可以问问那个锦盒在哪,师父心情不错,没准一高兴便送你了。” 不好吧,那锦盒是某人出大价钱要买的宝物,师父童鞋岂能拱手相送唉。 俞晓玖扭扭捏捏不愿意进门,最终还是被顾风强行拉入。 俞晓玖杵着双拐,伸头探脑地向前方张望,三德真人面朝一尊大神而坐,她仰视十米高的供奉神像,这尊神呈端坐姿态,面容肃穆,身前摆放一张伏案,手中持一本生死簿。 她注视文案上雕刻的四个金字,不由一怔——阴间之王。那不就是阎王? “护国娘娘,请坐吧。”三德真人并未回眸,摊手想让。 俞晓玖“哦”了声,四周没椅子,她只得坐在蒲团上。 “护国娘娘不远万里,为何事而来呢?” 来偷东西。 “闻得三德真人拥有阴阳眼,我想请三德真人帮我找一个人。” 三德真人微微一怔,身体未动,但蒲团却缓缓转向俞晓玖这边。 “护国娘娘乃知天命之人,又何需老夫帮忙寻人?” “道长有所不知,我除了可以预知生死,没有其他本领。” 三德真人莞尔一笑,旁敲侧击道:“老夫只是揣测,或许娘娘欲寻的人,命格异于常人,但此人,心底纯良,还望护国娘娘给老夫一份薄面,莫要为难于他。” 俞晓玖听得一头雾水,但看出三德真人确实有两把刷子,开口闭口都是那些不为人知的真相,不过也提醒了她,如果阎王就在人间,他的寿命应该是无止境吧?这方法倒可以试试。 “请道长放心,我不会为难任何人,我会出现于此,纯属误打误撞。” “老夫自当娘娘答应了,不过,老夫丑话说在前面,倘若娘娘改变心意,老夫不惜动用阴阳,也要全力保住此人。”三德真人话里话外透着威胁,他并无说笑之意。 俞晓玖不明所以地应了声,什么跟什么,完全听不懂。 说完正事,三德真人抿了口茶:“娘娘携带两大高手毁我阴阳派道观,这……” “我赔。” 三德真人两嘴角上扬:“哦,那便多住几日,不必拘谨。” 刚才正儿八经还挺吓人的,原来就是一个财迷小老头。 “三德真人,我有一件事想请教您。” “请明示。” “假如,阎王爷也在这世间,灵魂俯身在某人体内,我该如何寻觅他?” 喷……三德真人浮夸地一口茶呛出,似乎极力想掩饰某种情绪:“娘娘这玩笑可就开大了,阎王不可能在人间逗留,何况阎王来人间作甚?” “请认真回答。”俞晓玖蓦地绷起脸。 “……”三德真人抿了抿唇,思忖半晌,娓娓道来:“倘若阎王魂魄真在凡间,那此人的眼睛,会泛出隐隐的蓝色光芒,但无人亲眼所见,所以究竟是哪种蓝色,或者何时会出现亦是不得而知,更不能断定此说法真实可信。” 俞晓玖鞠躬致谢,她从今天开始,会盯着每一个男人的眼珠子。 三德真人欲继续聊,只见一陌生男子莫名闯入,在关中上蹿下跳,翻箱倒柜搜寻一圈,好似一无所获,随后堂而皇之地离开。 来匆匆去匆匆,来去正如一阵风。 “此人,作甚?!” 俞晓玖尴尬地笑起:“他,我徒弟,从未进过道观,阴阳派声名远播,他可能是想……参观一下道长的闭关之所吧,好奇而已,呵呵……” 三德真人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劲:“可是,他为何翻乱老夫的私人木柜?!” “……”俞晓玖干笑不语,贺千斩,请拿出盗贼的专业水准来! 三足鼎立 “大师兄他未过门的小娘子,你师父和你徒弟又打起来了!” 三德真人呛咳一声,他不过闭关几日,究竟发生了几许惊天动地的大事? “徒儿,你唤娘娘?……” “大师兄未过门的小娘子。” “哪位大师兄?”三德真人神色有些恍惚。 “师父,您这是怎了?当然是顾大师兄了啊。” 三德真人木讷地看向俞晓玖,俞晓玖则看向小道士,一语双关道:“其实你可以直接称呼小九或者尊称护国娘娘。我与顾风只是普通朋友。” “那我可管不了,是大师兄让我们这般称呼你的,他可是付了银子的!”小道士一副拿人手短的坚定模样。 俞晓玖还没开口,三德真人先急眼了,他怒然而起:“反了他了,胆敢藏私房钱?!” “……”目标转移地很及时。 俞晓玖深知此地不宜久了,所以架拐起身:“三德真人先歇着,我去看看状况。” 三德真人俯首送客,心绪越发焦虑。 ※※ 俞晓玖还没走近客院,便听到潇潇剑声袭来,夹杂着顾风劝架的喊声。 她倚在拱门边,院里树倒房塌,两个实力相当的凹凸曼在对决。 “贺千斩,我数到三,你如果不停手,我就嫁给顾风。”俞晓玖慢条斯理道。 顷刻,旺盛的战火翕然而止。 顾风心中大喜,前一瞬还在做和事老的他,立即“弃暗投明”大肆煽动道:“是爷们儿就别停手!贺千斩,小九他师父羞辱你,还说你是见不得光的缩头乌龟,你能忍,我都不能忍了啊!杀杀杀,受伤了我帮你治!” 贺千斩瞪了顾风一眼,剑锋顿转,向顾风猛然砍去,顾风愕然,急忙抱头乱窜。贺千斩穷追不舍,两人瞬间跑没影儿。 展洛鹰将剑入鞘,一脸怒意:“你此话何意。” 俞晓玖耸耸肩:“说着玩呢。现在清净了吖,嘻。” 展洛鹰可未觉得有趣,但话说回来,教会小九通过自身魅力,利用揶揄、激将、挑唆等招法导致男人之间不合的那个人,偏偏是他。 “师父,昨晚咱们不是说好了么?为什么又打起来了?”俞晓玖发现他落入沉思。 “看不顺眼的两个人,自然互忍不得。”展洛鹰其实并无与贺千斩交谈,只是两人眼神撞击的一瞬,怒意突生,便稀里糊涂动起手。 俞晓玖没再多说,有时候是这样的,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归咎于气场不合。 “既然来了,为师去见三德真人,否则有些失礼。”展洛鹰交代一声,直径走去。 “师父,我答应赔偿道观折损费一千两,没有银票,三德真人不会见你。” “……”展洛鹰驻足:“知晓了。” ※※ 俞晓玖坐在桌边,贺千斩依在门边,就像生闷气的小孩子。 “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俞晓玖抿了口茶,自问自答:“应该是从没有过。” 贺千斩缄默不语,倘若不是给小九面子,他岂会对仇人心慈手软。 “你给我过来。”俞晓玖轻拍了一下桌面。 贺千斩面无表情地转身,坐下,直视。 “当时你确实是要杀了我,所以我师父才会对你动了杀机,整件事的源头就是你,你凭什么闹脾气?”俞晓玖对谁都是不偏不倚,就事论事罢了。 贺千斩撇看窗外,尽量按捺怒火。 俞晓玖探身,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眨眨眼调戏开来:“爷,给妞儿笑个。” 贺千斩愣住,竟然哑然失笑。 俞晓玖初次见他笑得这么自然,不由怔了怔,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好似幻化出一张很温柔的面孔:“你笑起来,真像好人。” “……”贺千斩不悦蹙眉。“好人”在他心中是贬义词。 “找到锦盒了么?” “没。” “据说有个藏书阁,你去找过了么?还有三德真人的卧房。” “去了。”贺千斩摇头,他早就悄声无息地翻找了一遍。 俞晓玖搓了搓手指,喃喃道:“不在关中,不在藏书阁,那就是有暗格……” 贺千斩并未注意听她唠叨何事,只是专注地凝视她,越看越顺眼的一张容颜。 俞晓玖一手托腮,一手轻点桌面……却突然一只大手盖在她手背上,只感冰冷的气息吸走了她的体温。 她抬起眸,贺千斩揽住她的腰际,拉坐到腿上。 俞晓玖下意识看向敞开的房门,生怕展洛鹰辙回,因为这一幕,显然会引起暴动。而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却被贺千斩收入眼底。 他一掌击出,一收,两扇对外开的门板如遇到吸铁石般,骤然合起。 “居然这么善解人意,那你猜我在想什么?”俞晓玖侧头浅笑。 贺千斩不予回答,慢慢俯身,将脸颊埋在她的胸口,柔软似水的身体,宛如阳光照耀下的绵绵白雪,很温暖。 他的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隔着薄薄的衣衫,频频碰在她敏感的部位,俞晓玖含胸躲避,却被他抵住脊背,紧紧楼回。 “小九。”他的声线暗沉沙哑。 “在……” 俞晓玖有些紧张,因为贺千斩冰冷的身体正在逐渐升温,而且,他初次叫自己“小九”。 贺千斩撩起眸,凝视她双眸,欲开口,又抿唇,贴回她的身体。 他扬起手指,探入她的衣领折口,掌心盖在她的胸口上,手指压入柔软的肌肤,仿佛在感受她身体上的变化,逐渐变得富有弹性且膨胀。 俞晓玖忍不住轻喊一声,双手推柜他的恣肆侵犯,她不懂贺千斩想要什么,也许与所有男人一样只想满足,也许他还想寻找其他感觉,那种无所顾忌的抚摸,不饥渴,不急躁,时而用力,时而轻缓,似乎只是在体会某种特定的感触。 但是,不管他想怎样,这样摸来摸去不好吧。 “别。” 俞晓玖护住身体,挡住他冰唇的靠近。 “你欠我的。” 俞晓玖怔了怔,她欠贺千斩什么? “客栈。” 贺千斩并没有忘,可她不够主动。 俞晓玖吞了吞口水,想起客栈的一幕,大姨妈救了她,但她也没答应陪他上床,当初迫于无奈才同意来着。 “那先欠着,这里是道家清幽之地,不适合搞暧昧……”她讨价还价,不敢直接拒绝,因为她掌控不了贺千斩,虽然贺千斩表面上看似很听话。 贺千斩并未迟疑,应了声,吻上她的唇,轻轻摩挲。 俞晓玖见他让步,所以没再抗拒接吻,其实也不是很排斥贺千斩的触碰,理由很简单,大帅哥一只啊。 …… “你快点找到锦盒,我不喜欢这里。”俞晓玖确实对阴阳派没有好印象,或许是三德真人说得那番话吧,她感觉处处充满敌意。 贺千斩微点头,摊开她的掌心,漫无目的地画着圈,就像一个自闭儿童。 “画圈圈诅咒谁呢?”俞晓玖调侃道。 贺千斩自然不懂这画的含义,但指了指门的位置。 俞晓玖不由望去:“顾风,你在门外么?” “哐当”,头撞门板发出声音。 “你们都是顺风耳吗?为何我一偷听就被抓到?!”他双手叉腰,冲门叫嚣。 俞晓玖借机跳出贺千斩的怀抱,架拐开门。 “饿了。” “我是你的厨子吗?见到我不是困了就是饿了!”顾风双手环胸,相当不满。 “吃面条,多放点黄瓜片。”俞晓玖继续报配料。 “你又不肯嫁给我,我才不给你做饭。”顾风气鼓鼓转身。 “再加一个鸡蛋,鸡蛋不要煮得太老。” “你少来装傻充愣这套,说不管就不管。” “我最喜欢会做手擀面的男人,特别有魅力。” “……”顾风颠颠肩,斜眼不屑道:“一个鸡蛋够吗?” “够了,多做点,咱们一起吃。”俞晓玖歪头笑眯眯。 顾风神色愤懑,眼神微扬,他为自己扼腕叹息,j诈的小九,已把自己吃得死死的。 贺千斩眉头拧了拧,深思熟虑一件事——会做手擀面的男人,师父喜欢? 此刻,展洛鹰返回,神色略显沉重。 贺千斩见展洛鹰出现,急速与他擦身而过,提剑向厨房走去,偷师去。 “一脸不高兴,三德真人跟你说什么了?”俞晓玖最中意各种八卦。 “没有,我只是请三德真人帮我卜了一卦。” “哦?关于哪方面的?” 展洛鹰沉默不语,其实是卜了两卦,一卦是前程,一卦是感情。 但两卦居然抽中同一只签,吉凶参半。 简而言之,他必须放弃其中一样,才能顺利进行另一桩,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关于这一点,他其实比谁都清楚。 展洛鹰揉了揉太阳|岤,人生有失必有得,大仇未报,他也不允许自己抉择。 “师父,晚上还去看夜景么?” 展洛鹰收回神智,本想推脱疏离,但注视俞晓玖憧憬的目光,他不禁给自己再次找到借口,毕竟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去。” “是大家一起去,还是?”俞晓玖喜欢热闹的气氛。 “只有我和你。” “哦……” ============ 三薰三沐 皓月当空,远眺星际,天空呈现一条纯白色的纽带,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芒,光芒笼罩在烟雾般的青纱帐之中,古代称之为天河或鹊桥,我们叫它银河,星光璀璨,美轮美奂。 “师父,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俞晓玖见展洛鹰凝望天空久久,脖子不酸? “看牛郎和织女幽会。” 这个笑话有点冷。 “午夜牛郎倒是有一个。”俞晓玖瞅了他一眼,自娱自乐道。 牛郎自然是出现在午夜,展洛鹰并未多想,他的瞳眸中引入颗颗晶莹的光点,与这一望无垠的美景交相辉映。 “此次返回巨鼎国之后,暂时不必再出兵,你可以休息一阵子。”展洛鹰考虑着下一步计划,运输枢纽琉璃国一旦沦陷,巨鼎国可谓独霸一方,正值引起内讧的最佳时机。 “那我做什么?师父不会只让我吃喝玩乐吧?” “乘胜追击,挑唆国师范佚名与五王爷聂彦之间的关系,此仗耗损大量兵力,只因范佚名未听你指挥,自作主张攻打琉璃事要塞,皇上一旦质问下来,你便直言禀明缘由,表面上挺聂彦,私底下假意为难,旁敲侧击告知范佚名你乃迫于无奈,必须让二人势不两立。”展洛鹰早已算出范佚名会与小九打对台,全在他的计划之中。 只是有一点在他预料之外——小九遭劫持之事,必然造成某些不利的变故。 挑拨离间?俞晓玖应了声:“范佚名有皇后做后盾,皇后又是皇太后的嫡系,这一对妇女心狠手辣,想拉她下台不容易。” 展洛鹰齿冷一笑:“聂奢乃好色之徒,玉桃此刻已入宫,她会与你里应外合砍掉眼中钉。” 俞晓玖怔了怔,玉桃也是展洛鹰培养的女细作,玉桃擅长用毒以及各种暗器,属于暗杀型,但玉桃很少跟在展洛鹰身旁,大多潜伏别国之中打探消息。 “我有七、八年没见过玉桃了。”俞晓玖通过记忆得知,玉桃行动诡秘,性格阴暗,且仪容术上乘,两人当年都十一、二岁,未必一眼能认出玉桃本人。 “玉桃此次已选秀身份入宫,她一定会成为聂奢老儿身边的红人,自有办法瓦解皇后的势力。”展洛鹰侧目看向俞晓玖:“她会主动联系你。” 俞晓玖很想认真听,但忍不住箍嘴打个哈欠,她平躺在毛毯上,仰望星空,坦然道:“我不喜欢玉桃,何况我们也没必要见面。” 展洛鹰微怔:“你如今怎变得这般任性。” 俞晓玖双手贴在脸颊两侧,聚拢视线望天,展洛鹰只是不得而知,玉桃曾暗地里打过前世好几次,抽嘴巴,脚踹,拧大腿,欺负前世腿瘸,虽说年幼时力气不大,但的确是不折不扣的恶婆子。 展洛鹰见她不回应,拨开她的手指,俞晓玖不理,侧转身,双手拢耳。 “小九?” “知道了,我先睡会儿。”俞晓玖不耐烦道。 “我为何不知你与玉桃不合?”展洛鹰感到疑惑。 “她小时候总是欺负我,打我骂我抢我吃抢我喝。”俞晓玖立刻告状,没必要忍气吞声。 展洛鹰缓慢地眨眼,不禁轻声一笑:“儿时的事还记得这般清楚,你打回来骂回来不得了。”他虽不知当时情形,不过还是哄了哄。 “我打不过她,她是杀手,还会用毒,我相当有危机感。”俞晓玖扁扁嘴,玉桃看前世百般不顺眼,而前世偏偏是圣母个性,有错先反省自己,从来不打小报告。 展洛鹰无奈一叹,他可以发号施令,但是在经过一连串突发状况之后,他才发现小九对自己而言有多重要,已然无法再对小九耳提面命。 晚风清爽,空气清新,俞晓玖枕在手臂上,不由昏昏欲睡。 展洛鹰解下披风盖在她身躯上,指尖碰到她柔嫩的脸颊,欲抽离,却又情不自禁地被吸附。他翻过手背,轻轻抚摸。 他的指尖忽然一顿,视线扫过她的身体,忍不住推醒她。 “小九。” “嗯?……”俞晓玖迷糊地应了声。 展洛鹰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他一直对此事刻意忽略。 俞晓玖迷糊地眨巴眼,见展洛鹰一脸难色。 “你,还是……”展洛鹰干咳数声,停滞,启齿,又咳。 “师父,你患肺痨了?”俞晓玖捂嘴后移,传染性疾病。 “……”展洛鹰不自然地撇开头,忽然换了称谓:“为师为了下一步计划才问你,莫多想。” “问吧。”俞晓玖挑起眉,展洛鹰扭捏成这样,哪还有严师的模样。 “你,何时破身的?……”展洛鹰可以确定小九并非处子之身,毕竟命她勾引男子数位,想保住清白不可能。当初未碰她,也是怕自己心生迟疑。 俞晓玖立刻清醒过来,往日耀武扬威的师父,现在居然如坐针毡。 她刚要开口,展洛鹰倏然扬手制止:“自当为师未问。”他眸中掠过一丝矛盾,也许自己并不想知晓真相。 俞晓玖原本就打算将前世的第一次赠送展洛鹰,达成前世的愿望之后,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咳咳,既然他问起,那点事儿,一闭眼就过去了…… “给师父留着呢。”她盈盈一笑。 展洛鹰显然消化不良,楞是一刻钟喑哑难言,只是木然地凝视着她。 俞晓玖对他呆滞的反应很不满意,嘴角抽搐,上赶着不是买卖? “莫,莫说笑。”展洛鹰初次犯结巴。 俞晓玖坐直身体,双手叠落小腹,浅鞠躬,一本正经道:“师父,徒儿依旧是处子之身。” 展洛鹰继续发愣,嘴角却不自知地扬起。 俞晓玖环视四周,荒郊僻野,地势陡峭,安静得连只蚊子都没有,应该没有人偷窥吧? 她微欠身靠近展洛鹰,展洛鹰则下意识地向后扬,单手支在身后,唯恐遭扑似的。 俞晓玖腹诽鄙视,呸呸呸,现在装什么纯情美男子,一听是雏儿,慌了?话说当初如狼似虎的劲头就这么被风吹散了吖? 她眯起秀眸,朦胧的视线泛起潋滟的柔光,有一种女人,天生便是上苍打造的尤物,媚骨柔情难以掩饰,一颦一笑亦是妖娆。 她缓慢地向展洛鹰爬去,神态慵懒,宛若睡眼惺忪的小猫,而后,掌心抵上他胸口…… 展洛鹰深吸了口气,清新的气流滚入喉咙,化作灼热的气息吐出。 俞晓玖双手压在他肩头,俯瞰倾倒在地的展洛鹰……而展洛鹰似乎调试了心态,眼中闪现着某些复杂的情绪。 俞晓玖不知现在该不该再靠近一步,毕竟她不能算是经验丰富的熟女,而是偷摸浏览“很黄很暴力”网页的专业宅女。 提起这事她更来气,身为一名蠢蠢欲动、渴望爱情的宅女容易么?成年人唉!我们有自控力,我们没满大街耍流氓,只是看看视频图片什么也要被河蟹来河蟹去。现在好了,一开网页,除了“凤姐”就是“芙蓉”,就说金融风暴席卷全球,但也不能用这么缺德的招省粮食吧? 就在她走神儿的时候,前胸忽然翻上,展洛鹰已呈居高临下的姿态扭转形式。 展洛鹰一肘支在她肩旁,几缕发丝随风飘零,柔和地落在俞晓玖脸颊上,深邃的眸光引出她略带紧张的神情,一动真格的,她不免忐忑。 展洛鹰悠悠地望着她,他对她渴望已久,却要被仇恨束缚手脚,而那些事,他不惜用生命去换取最终的胜利。 他俯身靠近,吻上她的额头,秀眉,鼻梁……沾染着惆怅的余温。 俞晓玖合起双眸,她已做好准备,也下了定决心……没什么可惜的,对方又帅得冒泡,俗话说的好,吃亏就是占便宜,她不断安慰自己。 他的唇,停滞在她唇边,相差不过几毫米。 气息在彼此的唇周融汇,萦绕着紊乱的喘息。 “小九,看着我……”他的声音嘶哑却富有磁性。 俞晓玖顺从地睁开眼,竟然被他的眸光吸引了一瞬,那种感觉说不好,咯噔一响。 “我是这世间最无情、最自私的师父,原谅我。” 话音未落,唇与唇胶着一起,隐约拂过无声的叹息。 俞晓玖眨眨眼,唇齿间感受他横冲直撞的入侵,隐忍着又充斥着出不清道不明的触感,发麻,微疼,稍许不安。 展洛鹰将她紧紧环入怀中,掌心并未肆意游走,只是搂着她,留恋往返于唇齿之间,仿佛在谨慎地,认真地谈一场青涩的初恋。 俞晓玖不由沉溺在狂热的拥吻中,逐渐放松,回搂他的脖颈,一股莫名的情绪趋势她接近,星空不错,心情不错,帅哥也不错。 …… 他们吻了许久,展洛鹰倏然抽离嘴唇,眸中依旧覆盖一层属于的迷蒙。 俞晓玖疑惑地凝望他,揉了揉了微肿的红唇,究竟是什么意思? 展洛鹰即刻撇开眸,将她横抱起身,径直向山下走去。 “回去,天色不早了。”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俞晓玖没再追问,注视他瞬息万变的眼眸,复杂得可以写出一本连续剧。 不过,那什么,她貌似是被某男拒绝了? 什么世道,主动献身都献不出去。 ==============w 三魂七魄 夜黑风高偷盗夜。 贺千斩不忘此行目的,矫健的身影穿梭于道观的每一处角落。 他钻入阴阳派祭天阁楼,倘若再找不到锦盒,他唯有挖地三尺了。 “小兄弟,你究竟要找何物啊?”三德真人尾随他很久,本不想叨扰贺千斩,但这小子也忒缺乏公德心,翻乱了东西不给收拾。 贺千斩戛然转身,竟发现三德真人道袍底端触及地面,衣袍之下无双脚,好似悬浮三寸。 “老鬼。”他遇“鬼”不惊,镇定指出。 三德真人俯头看去,惊见袍下未露出鞋面,他手忙脚乱地提高道袍,终于露出一双黑布鞋,喃喃道:“哦,老夫近日闭关,吃素太久瘦了少许,道袍谁做的,偏大这般多……” “……”贺千斩不动声色,虽三德真人一笔带过,但此人走路无声,定是轻功上乘之人。 三德真人捋了捋白须,打量贺千斩半晌。 “小兄弟,你双手沾满鲜血,印堂煞气密布,此行为索命而来?” 贺千斩收剑入鞘,坦言道:“盗物。” 三德真人怔了怔,眼前一亮:“宝物?阴阳派有何宝物,快告知老夫!” 贺千斩稍感汗颜:“凤图锦盒。” 三德真人边重复边冥思苦想:“……那锦盒内装有何物呢?” 贺千斩认为老鬼装傻充愣,所以不予回应,继续乱翻。 三德真人上前几步,见他打开罗盘木箱,好心提醒:“哎呀,那里没有,莫弄坏老夫吃饭的家伙。” 贺千斩不理,跃身跳上横梁,摸索暗格之类的藏匿处。 三德真人无 祸国娘娘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9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9部分阅读 一叹,正巧今晚晴空万里,他盘膝而坐,聚精会神观测星相,身后不时传来“叮叮哐哐”的动静。明目张胆的盗贼与坦然自若的观主,还挺和睦相处。 三德真人静心观望,捻转胡须,不由微微蹙眉,即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罗盘,待确定指针与“四象”正位所有偏差时,眸中大惊。 所谓观测星相,所指乃二十八星宿。东西南北四方各七宿。 东方——青龙(春季)。七宿是:角、亢、氐(di)、房、心、尾、箕; 北方——玄武(冬季)。七宿是:斗、牛、女、虚、危、室、壁; 西方——白虎(秋季)。七宿是:奎、娄、胃、昴(ǎo)、毕、觜(zi)、参(shēn); 南方——朱雀(夏季)。七宿是:井、鬼、柳、星、张、翼、轸(zhěn)。 护国娘娘降生时,恰逢“朱雀”五百年蜕羽之时,所以天空红光乍现,红羽落入凡间,赐福命中注定的有缘人,同时赋予新生儿一缕神力。护国娘娘由此便获得知天命的本领,仿佛阎王手中的生死薄,但天机不可恣意外传,然,封印她一腿以示警告。 而今晚,朱雀星宿稍有移位,预示近日必将发生大变故。 三德真人倒不关心战乱动荡,只是担心,此事会不会牵扯上徒儿顾风。 “小兄弟,护国娘娘是你何人?” 贺千斩轻描淡写地回:“师徒。” “嗯?你们是?……”三德真人两根食指碰了碰。 贺千斩停下翻找的动作,摇头。 三德真人白眉紧锁……护国娘娘天资娇容、心思慎密,绝对是一位可以兴风作浪的女子。 顾风对护国娘娘有情,这位小兄弟似乎也对护国娘娘有意,而天鹰国国王展洛鹰,貌似也隐忍着某种情愫,倘若护国娘娘欲在三位男子之间飘忽不定,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想罢,三德真人手捋白须眼珠乱转,他准备策划一桩有违人知常理的“阴谋”,乃至有违一代道家宗师颜面的坏事。但是为了保全顾风平安百年,必须快刀斩乱麻! 贺千斩扬起剑套戳了老头脊梁骨一下:“交出来。” 三德真人收回神智,愣了愣,哭笑不得:“老夫不知你要找的锦盒为何物啊,道观内岂能有凤!……金色凤凰图?”他忽然有了点印象。 贺千斩掏出一张图样递上。三德真人视力不好,眯眼细看,横看竖看,越发眼熟。 记忆跑回遥远的三十年前,他终于恍然大悟了:“原来你要找这件东西碍…”他嘴角一收,将图样还给贺千斩,嘴角小撇:“此物对老夫极为重要,恕难从命。” 贺千斩剑拔弩张,兔起鹘落将三德真人抵在围墙之上,阁楼距地面三十尺,微风吹乱了三德真人的发髻,不等他开口,贺千斩揪起三德真人衣领,凌空扯到阁楼观测台之外。 三德真人侧脸俯瞰地面,一只布鞋直线坠落,他不禁吞了吞口水:“你这小子,怎说翻脸就翻脸了呢?尊老爱幼不懂否?!老夫今年六十有余了啊!” 贺千斩摊开手,并无怜悯之意。 三德真人并无惧色,甚至还偷偷地笑起,他两脚乱扑腾,抱住贺千斩胳臂不撒手:“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蔼—” 喊叫声一出,首先吵醒了顾风,因为他负责看管观星台,其他师兄弟都住在别院,可他睡得正美,真不想动弹。 “师父,你还是闭关去吧,真闹腾……”顾风抓耳挠腮溜达出门。 “你个不孝徒儿,未见师父遭恶人胁迫、危在旦夕啊?!” 顾风懒洋洋地抬起头,见贺千斩提着师父脖领正晃悠呢……他清醒三分,随后又耷拉下眼皮,师父轻功了得,别说三十尺,就是三百尺也是毫发无损:“那您就与贺千斩大战三百回合,自当锻炼身体了。” 三德真人脱下另一只斜,瞄了瞄,嗖,抛出……正打中顾风的屁股。 顾风愁眉苦脸地扬起脖:“贺千斩,你好端端为难我师父作甚?” “我要锦盒。” 顾风怔了怔,哦,原来贺千斩是在帮小九找锦盒,既然是小九的事,那他!……只有向着相好的说话了。 “师父,那您就给他呗,又不是要钱盒……” 三德真人眼角狂抽,有了媳妇忘了师父?不孝弟子,大逆不道! “就不就不!为师也需要锦盒!” 贺千斩眸光骤冷,倏然松手,三德真人“哇呀呀”边喊边向地面掉,当他刚要运用轻功落地时……“噗通”摔入贺千斩的怀里,还是横抱的姿势。 “年轻就是好啊,速度真快!”三德真人拍了拍贺千斩坚实的胸膛。贺千斩面无表情,松手,“噗通”,老头低空着落。 顾风龟速上前搀扶,即刻吃了师父三拳四掌五脚,绝对在意料之内。 “师父,我跟在您身旁二十四载,您除了喝酒就是数银票,您居然瞒着徒儿私藏好东西,啧啧,原来师父对徒儿还有戒心呐……”顾风单手扶额,摆出悲痛欲绝状。 三德真人一脚踹在他腰眼儿上,顾风脚跟不稳,狗吃屎趴地。 “万物造化,每种物件亦是有它存在的意义,倘若为师将锦盒送人,日后便失去了一件更重要的东西!损失惨重,不可!”他笃定道。 正在几人僵持不下时,贺千斩从怀里掏出一张千两银票:“买。” 三德真人睨了一眼数额,不屑一哼,扭头背朝贺千斩盘坐,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贺千斩又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三千两一文不少,拍在三德真人手心。 三德真人不悦地接过银票,不禁眼角微睁,他原本的意思,再加三百两就卖了,未想到臭小子出手如此阔绰,天降横财哟,嘿嘿。 他收好银票,伸出一臂,顾风识相地搀扶起身,顺便鄙视师父千百次。 “既然这位小兄弟如此看重这样东西,那老夫唯有忍痛割爱了,请随老夫过来。”三德真人一脸哀伤,神情万般不舍。 待三人走入三德真人卧房,他单手扶墙,撇头向床边一指,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贺千斩与顾风顺着指引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张床榻。三德真人的床榻并非木板床,床铺底端由石块堆砌组成,说白了,他的床底下没有缝隙,三面靠墙,一面上铺,整张大床与墙面,结结实实地封砌一体。 贺千斩最先翻找的便是此地,可床下除了几块砖石因年久失修有所松动,内部并无暗格。 “看你眼睛挺大,怎比老夫还瞎,不就在那嘛!”三德真人上前几步,一脚踹在松动的石块上,随后再次呈现痛苦神情。 顾风蹲在床边,拔出支撑床脚最外层的第一块石块,又顺着空隙拔出第二块,床板顿时发出“吱吱扭扭”的响动声,他即刻两手推床,招呼贺千斩上前帮忙。 贺千斩蹲下身,用脊背抵住摇摇欲坠的床板,顾风这才顺利拔出第三块石头,不过这块石头相当规整,而且轻于其它石块。 他用湿布擦掉石块表面厚厚的泥土,隐约显现出金色的边边角角…… 顾风与贺千斩面面相觑,再看看晃动的床面……顾风这才如梦初醒:“师父?!……师父,您用这盒子垫床铺用?!这就是您所谓的万物造化物尽其用?” 三德真人挥去悲痛,理直气壮大吼:“大小刚刚好啊,少了它,相伴为师六十载的床榻!……哈,终于可以换新的了。” “……”顾风将“石块”丢给贺千斩:“三千两买的床砖,快收好……” 贺千斩真有心把这恶老头的脑瓜子拧下来,不过买家更是荒谬之极,出三十万两买一块垫床砖,信函中还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打开一看。不过,最亏的肯定不是他。 “快拿去,免得老夫睹物思床……”三德真人缓慢扬手,暗自叹息,三十几年前的一场邂逅,今日竟然落得靠“偷”取回,唉,物是人非哟。 待贺千斩离开。 顾风见师父坐在板凳上抿小酒,不由好奇地凑上前:“师父,那盒子挺精致的,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宝贝?” “来,你听为师告知于你。”三德真人招呼顾风向前蹲听,猛地一把搂住顾风的脖颈,冒拳打出:“情可变,心会变,轮世间斗转星移,银子不会变!” 顾风揉了揉脑门:“您说小九会对我变心么?” “自作多情,她对你用过心吗?” “……”顾风斜眼望天。 三德真人见他不语,暗自确定“无良计划”一定要实施,否则他这痴情徒儿必将为情所困,届时,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三心二意 为展洛鹰与俞晓玖返回道观,此刻天已有些蒙蒙亮,正巧与贺千斩相遇。 展洛鹰与贺千斩依旧眉宇相冲,所以互瞪一眼,各自回房。 俞晓玖注意到贺千斩手中的方形包裹,架起双拐挪步他门前。 贺千斩猛然打开门,怫然不悦。 “偷到手了?”俞晓玖忽略他的表情,溜边钻进屋。 “买的。”贺千斩将包裹丢在桌上,坐在一旁擦剑。 俞晓玖无谓地应了声,悄然靠近锦盒,打对盒里的东西感到好奇。 “还上锁了?”俞晓玖捧在手里打量,锦盒外表陈旧泥泞,但华丽的凤凰图依然霸气十足:“怎么脏兮兮的……” 贺千斩见她从头上取下一枚发卡,鬼祟地往锁眼儿里捅,按住她的手背制止:“不可。” 俞晓玖嘟起嘴:“我就是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你就不好奇么?” “没兴趣。”贺千斩将锦盒拿回,随手一抛,只见锦盒稳稳落在衣柜顶端。放置在那个俞晓玖碰不到的位置上。 俞晓玖绷起脸,轻哼一声站起身:“不给看还不稀罕看了,对师父大不敬,逐你出门。” 贺千斩急忙拉住她手腕,俞晓玖面无表情地俯视他,他蹙起眉,面有难色,买家要求不得开启,小九却偏要看,真是任性。 “瞧给你为难的,算了算了。”俞晓玖揉了揉眼睛:“一夜没睡,困死了……” 贺千斩正是为此事恼火,小九与她师父彻夜未归。 不过形式急转直下,小九貌似又占了上风。 “等我。”他倏地起身离去。 俞晓玖懒洋洋地趴在桌上,边睡边等。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一股清谈的香气轰走了瞌睡虫。 俞晓玖耸耸鼻子,睁开眼,氤氲的热气从碗中徐徐上升,她坐起身,竟然是一万手擀鸡蛋面。 贺千斩将一双筷子递给她,俞晓玖睨向他,贺千斩的下颚处沾染了细细的面粉,四平八稳坐在一旁,似乎正等待她试吃。 她接过筷子,挑起一根面条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不错吖,面条有韧性,原来你也会做饭?”她翘起大拇指,会做饭的男人最惹人疼。 贺千斩不自然地微扬嘴角,他哪里会做饭,昨日从顾风那偷学的成果,现学现卖而已。 俞晓玖正好没吃早饭,大口大口吃得很香,还忍不住夸奖贺千斩几句。 她用余光扫到他一双眼睛的注意,这才想起,自己没有谦让精神。 她挑起几根面,推着碗送到他唇边:“为什么不多做一碗?” 贺千斩刚要叼走尝尝味道,一听这话,立刻抿唇,险些忘了小九的食量相当大。 “不够吃?” 俞晓玖注视超大号瓷碗,汤多面少,所以认真地分析道:“应该差不多,但是你也要分吃的话,恐怕就不够了。”摆明不让贺千斩吃。 贺千斩无奈轻叹,护国娘娘改名叫护食儿娘娘算了。 “你还会做别的么?” “比如。”贺千斩故作镇定地询问。 “松鼠桂鱼,糖醋里脊,香酥鸡,红烧排骨之类的荤菜。”俞晓玖发现贺千斩是万能工,只要你想得出,他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贺千斩默默记下几道菜名,他记忆力非常之好,只要有人会做这几点菜,他便照葫芦画瓢即刻学会,只怕道观之中厨艺匮乏。 “下山之后。” 俞晓玖呈现星星眼,得寸进尺道:“今晚吧,好想吃肉……” “……”贺千斩摸了摸眉毛,推脱道:“此乃道观。” “咱们又不是道士,我要求不高,有什么吃什么,只要有肉就可以,嘻。”俞晓玖咬着筷子尖,眼中发出无限憧憬的光芒。 从未下过厨房的杀手,煮个面条已被弄得焦头烂额,如今一下子要学会煮饭炖肉,确实有些困难……但贺千斩硬着头皮应下,待小九睡觉之后,他唯有求助于顾风帮忙。 俞晓玖吃饱喝足,回房倒头大睡。 美好的生活,就是睡醒了吃,吃饱了睡,偶尔调戏美男,让来得更猛烈吧。 ※※ 贺千斩弄醒顾风,顾风痛苦地张开眼,一张字条已横在眼前。 他斜了贺千斩一眼:“大哥,你当此地是大酒楼啊?没有食材。” “我去弄。” 顾风没精打采地坐起:“别折腾了,师父今晚将宴请各位贵客,菜式自然少不了。” 话说师父从不大宴宾客,虽然阴阳派不忌荤菜吧,但伙食钱由师父出,所以师兄弟们依旧没肉吃,即使某国皇帝驾到,该吃野菜还是野菜,他也颇感意外。 贺千斩吐了口气,不管老头用意何在,反正他今日不用下厨。 蓦地,他撩起被褥,盖过顾风的头顶,使劲按住,顾风憋得喘不过气来,连踢带踹乱扑腾,贺千斩在他快被闷死时,松了手,随后满意地转身离开。 顾风翻白眼吐舌头,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小声叫嚣:“神经病,杀人犯!……” ※※ 待俞晓玖、展洛鹰、贺千斩、顾风四人睡足醒来时,已日落黄昏。 三德真人可是忙乎一整日,亲自将酒宴搬上观星阁,因为此地无人敢擅自干扰,适合实施各种鬼祟计划。 俞晓玖仰望三层楼高的观星阁,菜香飘飘,再不吃会被风吹凉的。 但是瘸子爬楼最好有人相助,她看向身旁的三位“绅士”,不知谁愿意主动助她一腿之力。 顾风刚欲上前,三德真人干咳一声警告,他只得退后。 展洛鹰与贺千斩则伫立原地不动,似乎都在等待俞晓玖开口求助。俞晓玖看向展洛鹰,见他神色不悦,再看向贺千斩,愠怒不语。 三德真人在一旁察言观色,见护国娘娘谁都不愿得罪,而两位男子彼此仇视,通过这一件小事,便看出此女朝四暮三的本性。 “老夫送护国娘娘上阁楼可否?”三德真人浅浅一笑。 俞晓玖看向瘦小干枯的三德真人,再把老头腰闪了,那这顿饭更吃不上了。 “我还是自己慢慢走吧,几位先请。” 三德真人手捋白须俯首,有礼地引领几人上楼。 展洛鹰当着三德真人的面也不好与小九走得太近,所以径直走向楼梯。 贺千斩倒是无所顾忌,但是小九爱耍人玩,万一他主动上前,她很有可能不留情面地请别人帮忙,最终落得自己颜面尽失。所以他也未上前,自行上楼。 “……”俞晓玖孤零零地站在楼梯口……“啪!”,枯树叶无情地拍在她脸上。 她愤恨地眯起眼,蹲在墙角画圈圈,诅咒不帮助瘸子的坏人们。 “小九快上来,有你爱吃的红烧排骨,还有鲜鱼汤,一桌子都是荤菜!”顾风拢手喊来,可怜的小九,师父在此,他也不敢造次,只能用美食诱惑某女。 俞晓玖没骨气地应了声,架起双拐,二万五千里长征也。 展洛鹰生怕小九跌倒,目光时不时飘向楼梯口。 贺千斩则静心聆听,通过听见判断小九爬上几阶,步伐相当吃力。 三德真人不动声色,入微观察二人,凭他丰富的情感经验,再次断定护国娘娘不值得股息。 他缓慢起身,面朝南方,肃然跪地,顶礼膜拜……还望诸神灵宽恕老夫今日鲁莽所举,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俞晓玖气喘吁吁爬上楼,额头冒汗,为了口吃的,她容易么她。 三德真人率先落入主席,顾风站在师父身后,他今晚最凄凉,干瞪眼没份儿。 俞晓玖坐在三德真人对面,左边展洛鹰,右坐贺千斩。 三德真人反脚踢了顾风一下,顾风即刻将从身旁取过一瓶酒,酒瓶的形状有别于普通瓷壶,大肚细嘴,有点像茶壶。 他先替展洛鹰与贺千斩斟满,倒着倒着,不由一愣,因为酒色呈淡黄。但也未多想,当他要帮俞晓玖斟酒时,三德真人忽然咳嗽不止。顾风急忙上前给师父捶背,酒壶便放在桌边,三德真人一手支在桌边,悄然碰了酒壶盖一下——此酒壶又称之为乾坤壶,壶肚中装有封闭隔板,将壶身内部分为互不干扰的两块区域,只要拧动壶盖,便可以调转“内容”。 “失礼!快给护国娘娘斟酒去。”三德真人责备道。 顾风瞥了师父一眼,随后笑盈盈地给俞晓玖倒酒。 “瞧你这满头汗。”顾风撩起袖口,拭去她额上的汗珠。 “你不坐下一起吃么?”俞晓玖看了看菜量,加上顾风也够吃,还有余。 顾风吞了吞口水,瞄了师父一眼,师父则回瞪他一眼。 “看你多吃我就高兴,我还要伺候师父用餐。”顾风欲哭无泪地回。 三人酒杯斟满,三德真人快一步给自己倒茶,而后起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老夫今日以茶代酒恭敬各位。”语毕,他先干为敬。 顾风抓了抓头发,鸡鸭鱼肉当前,师父居然有酒不喝? 三人自当起身回礼,三德真人德高望重,所以并未迟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俞晓玖只抿了一小口,因为酒的味道儿有点怪,而且她也没有饮酒的习惯。 但三德真人一直在看她的杯子,好似她不喝干就不能动筷子夹菜,所以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全部喝完。 三德真人这才满意地捋捋胡须,即刻招呼客人们吃菜。 ============= 三推六问 三德真人从顾风手中接过酒壶,再一拧,斟满一杯酒,亲自递给顾风,道:“看在你今日未捅娄子的份上,奖赏一杯。” 顾风自然落得欢喜,笑眯眯灌下肚,很规矩地归还酒杯。 三德真人拍了拍长椅旁的空位,命顾风并排坐下,顾风当然不推辞,师父今日真是大发慈悲啊,还允许徒弟上桌吃饭。 宴席上,三德真人偶尔与展洛鹰攀谈几句;贺千斩静默不语,显然感到不自在;就属俞晓玖与顾风最没德行,嘴就忙着吃。 三德真人宣称道观之中忌讳饮酒,所以点到为止,之后几人亦是以茶代酒。 一刻钟之后。 “噗通,噗通……”两声摔响,展洛鹰与贺千斩双双昏倒。 顾风大惊,刚想说点什么,“哐当”,砸盘摔碗,他也晕菜了。 俞晓玖一抬头,惊见三人全部昏厥在地,放下筷子,顿感一阵眩晕袭来,并且,三德真人在她眼前成了双影儿…… 她努力展清视线,但脑中逐渐空白,好似被橡皮擦洗刷着记忆。 一刹那后,她表情全失,目空一切,仿佛行尸走肉般直视前方,坐直不动。 三德真人伸出食指在她眼前并行晃动,她的眼珠会随着那根手指移动,完全失去自制力。 三德真人捋须浅笑,看来药力已发作,此刻的护国娘娘已中了——服从咒。 服从咒——只听命于施咒者,控制对方心智,说白了,现在让她从阁楼上跳下去,她也毫不犹豫的服从命令。此咒属于邪咒之一,除魔一族禁止使用,因为此咒需要召唤恶灵附其身,操控其肢体。当然,修为不够五十年者,根本无法驾驭此等高难咒法。 “姓氏名谁?”三德真人率先提问试探“药效”。 “俞晓玖……” 三德真人怔了怔,原来护国娘娘还有姓氏。 “俞小九,老夫问你,你降生于何处;属哪国子民?”三德真人对护国娘娘的身份稍感好奇,据说护国娘娘五年前才出现在巨鼎国,所以她的身世背景一直是个谜。 “出生于光明妇产医院。中国人。”俞晓玖双眼放空,如实回答。 三德真人挑起眉,妇产医院?中国又在何处?……前所未闻的怪异地名。 不过话说回来,三德真人不敢确保“服从咒”的制约力,毕竟那些邪咒基本搁置不用,何况护国娘娘并非一般女子,她拥有与生俱来的潜能,究竟能否掌控,三德真人也无十足把握。 “对你老夫的印象是?……”他再次确定。 “狡猾贪财的糟老头。” “……”服从咒果然真实可靠! 再一番试探后,三德真人转入正题。 “俞晓玖,告知老夫,你究竟中意哪位男子?” “萨姆?沃辛顿。帅哥,口水……”俞晓玖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言听计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阿凡达》《终结者4》男主角) “?!”……三德真人险些滑倒:“丧母……窝心盾?” 啧啧,这女子年纪轻轻却拥有如此强大的自控力,竟然在神智受控的情况下,还可压抑恶灵外带扰乱视听。 “起身。” 俞晓玖直挺挺站起。 “向前三步走。” 俞晓玖则立刻前行三步。 双脚同时着地,证明恶灵掌控得很好呀?但言语为何这般混乱呢? “请看眼前三位男子,分别为展洛鹰,贺千斩,顾风。这其中有你爱慕的对象吗?” 俞晓玖缓慢地扫视一周,木讷地点头。 三德真人终于得到一个靠谱点的答案,他无需要护国娘娘指出是哪一位,而是命她用行动表明最真实的心意。 三德真人原本不想让徒弟顾风参与这项验证仪式,但又唯恐判断失误毁掉徒弟的大好因缘,所以前思后想之下,决定让护国娘娘凭心选择,倘若她的爱慕之人正巧是顾风,反而省去诸多麻烦,而其余两位男子醒来时,生米已煮成熟饭。即便护国娘娘想继续游离在几人之间,但毕竟是女儿家,嫁夫从夫,只得安分守己过日。 思于此,他站起身,垂落阁楼四周的黑色纱帐,再将昏倒在地的三人,连拉带拽平放毛毯上,点燃三支蜡烛,随后吞吞吐吐地命令俞晓玖,阐述假设性的指令—— “今晚乃洞房花烛夜,你夫君已喝得酩酊大醉,你替他宽衣解带……之后的事,不必老夫多说,你也该明白……那个,你理解老夫的意思否?……”三德真人一把年纪,双腮通红,他简直是在有辱阴阳派的名声。 俞晓玖应了声:“扒光,扑倒,吃干抹净。” “……”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三德真人发现她果然雷厉风行,回答问题的同时已解开裙上腰带。不禁惊慌失措喊停:“且,且慢!……” 他擦了把冷汗,这一点在意料之外,三德真人本想看护国娘娘会靠近哪位男子,待尘埃落定,他便带走其余两位,但未想到,此女先脱衣裙后选男人,完全忽略女子该有的娇羞与矜持。 “罢了,你告诉老夫,谁是你理想的夫君人选?” “罗伯特?帕丁森。(《暮色之城》男主)”俞晓玖的神色稍显为难。 “萝卜特怕丁三?”三德真人瞠目结舌,怎一到关键问题,她她她就欲盖弥彰呢?! 三德真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赞叹于护国娘娘深藏不露,高人,真乃高人。 既然假定“洞房之夜”,那他身为道家自然不得围观,当然,不是道家也不能围观! 三德真人真是拿护国娘娘没辙了,注视并排躺在地上的三位年轻男子,喟叹一声,致歉行礼:“老夫这便离开,今日对护国娘娘的不敬之举,还望多多包涵,老夫自有难言之隐……” “慢走。”俞晓玖平静如水地轰人。 “……”还挺猴急。 三德真人合严帘账,轻盈跃下观星阁。 三位男子所喝下的药酒,其中大有文章——其一:神智不醒;其二:滋阴壮阳,一旦女子主动示好,自会变得“生龙活虎”。 三德真人捂脸,老人家了,没羞没臊。 两种邪咒,还有一共同特点——待药力失效,四人恢复意识时,此段记忆消失。究竟为何同塌而眠,为何同登上观星阁聚餐,一概不得而知,善哉善哉。 他仰视高台,黑色纱帐只透出点点烛光,黑漆马呼根本没得看。 明日一早,是真情是假意,自见分晓。 ※※ 静谧促狭的小阁楼中,传出一缕缕均匀的呼吸声。 俞晓玖中咒迷惑心智,完全服从三德真人的命令。 自行褪去衣裙,泼墨的长发散落肩头,伴随身躯的扭动,悠悠摇曳。一双裸脚踩在软木地板上,发出飒飒的轻微摩擦。 她走到三人头顶的位置,低头俯视,从东走向西,又辙回,蹙眉,犹豫不决。 俞晓玖率先蹲在顾风身旁,好似在端详,又好似辨不清眼前的男子是谁,但男子活力十足,安逸的容颜相当随和。她起身,发梢掠过顾风的脸颊,带走一丝踌躇。 她又半跪在贺千斩体侧,抚摸他的嘴唇,他的唇薄而性感,冰冷的触感令她打了个冷颤。指尖扫过他眉间的疤痕……贺千斩抿唇平躺,仿佛一尊精致的美男冰雕。 俞晓玖眨动失焦的双眸,自顾自摇头,再次起身。 她挪步展洛鹰身前,坐在他脚边的空地上,探头俯瞰,轮廓优美却不失威严,嘴唇紧闭,一副严肃的神情,即便在安眠中,好似也在警惕四伏的危机。 俞晓玖神情空洞,似乎逐一审视男人们的脸颊。各具特色,各有优点,都不错。 虽然心灵受控,但心底最真实的反应正是如此,没有最爱,也没有厌恶。 光线柔和,氛围暧昧,三个男人摆在面前“任君选购”,何其优待? 即便难以抉择,但三德真人的命令必须要执行,所以行动受控的俞晓玖,缓缓起身,解下肚兜,全裸呈现。 此刻,一阵阴风吹入纱帐,顷刻间,熄灭了所有的光亮。 她依旧无知无觉,黑暗之中,唯有取决于潜意识的驱使。 缓缓地,靠近其中一人,跨坐在此人腰际,俯身,吻上他的唇。 究竟是谁,她此刻浑然不知,又或许,她心中早有人选。 而“他”,收到心咒的指引,触碰手软的唇瓣,半坐起身,搂住身前柔软的身躯,顺势压到。 …… 一刻钟之后。 阁楼内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紧接着,沙哑低沉的喘息淹没了她的声音…… 清风舞动黑纱帐,硕臂轻挽妖娆姿; 皓齿朱唇幽香来,凌波玉足绕体盘; 肌若凝雪绕指柔,腕白肌红啄吻落; 含珠勾舌欲吞噬,晓玖嘤啭急推拒; 利刃潇潇刺花蕊,苍龙求欢春心昂。 …… 三德真人盘膝坐在阁楼之下,贯穿天际的惊叫预示某种状况已铸成事实。 他打了个激灵,默念忏悔道德经,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待曙光乍现,恶灵退散,各怀心思的几人,看清眼前的一幕,不死心的也得死心。 ========== 三回九转 一缕金黄|色的曙光,宛若丝线般拉起朝阳,太阳呈现明亮的笑脸,照耀世间万物。 俞晓玖第一个醒来,但眼皮沉甸甸得睁不开,肢体隐隐酸痛,令她感到不舒服。 紧接着,展洛鹰,贺千斩,顾风——同时苏醒。 三人不约而同揉压太阳|岤,下意识互看……呆滞一瞬。 倏地,同时发出忽高忽低的惊诧声,因为,他们不知为何……赤裸身躯,躺着地上。 “啊?!……”顾风急忙护□。 “呃?!……”贺千斩抓过外衣盖住双腿。 “嗯?!……”展洛鹰神色木然,努力回忆事件经过。 怎个情况? “不要吵,好困……” 俞晓玖翻了个身,扯了扯盖在身上的“被褥”,咦?……不是棉被么,这么轻。 三人神情呆滞,先看看她轻纱裙之下,半露的肩膀,又注视地面上七零八落的衣裙,再互看彼此衣衫不整的德行…… 第一声凄厉的惨叫,由顾风破吼喷出—— 俞晓玖拧起眉,揉了揉眼皮,刚欲坐起身,展洛鹰一个箭步上前,即刻将衣衫盖在她光溜溜的身躯之上。 随后,三人手忙脚乱穿裤子,时而头碰头,时而脚撞脚,但都忍气吞声,闷哼不语。 “……”俞晓玖惊住,一手捂住双唇,一手撩开衣衫看向自己,肌肤上烙印点点吻痕,这里也不是床榻,而是,她环视四周……这是哪里? 待三人整理好衣衫,围坐一转嘀嘀咕咕。 展洛鹰还算镇定,先是睨了贺千斩一眼,此刻三人无心思争吵,很有默契的统一战线。 “为何会在此地?” 贺千斩尽量回忆,但记忆停留在他见小九回道观的那一刻。 顾风抓了抓脑门:“此处乃阴阳派的观星阁,桌上还有菜,难道昨晚咱们把酒言欢来着?之后,难道?……”他悄然指了指小九。 展洛鹰心头一沉,即便是喝多了,但也不可能全然无记忆,即便他酒后失忆,可贺千斩与顾风也是一无所知?即便所有人都喝醉了,但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小九,你……还是吗?”展洛鹰紧锁眉头,但愿只是纯粹的宿醉。 俞晓玖基本呈呆傻状,她眨眨眼,一手钻入衣裙下,碰到两腿之间,依旧痛楚,探手检查,指尖顿感一泽湿润侵袭。 三人敛气屏息,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俞晓玖缓慢地抬起食指,指肚面朝三人视线,只见一抹红印黏在指尖。 显然,她不是那啥了。 “……” 三人无语问苍天,心口犹如巨石压下,但三人醒来时亦是全裸……不会吧? 于是,三人齐刷刷站起身,背对伫立,扯开裤腰,低头自行检查。 但是,事后其实无法准确判断,因为完全在的无意识情况发生,记忆全部抹杀。 “小九,你与谁?……”展洛鹰发问。 俞晓玖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与师父一同下山,再醒来,就一丝不挂的躺在这里。更可怕的是,她没有躺在任何一个男人的怀里,而是卧在围墙的另一边睡觉。 “完全不记得,一定印象都没有了……”她深表遗憾。 顾风眼前一亮,率先系好腰带,大滑步冲到俞晓玖面前:“小九,我会负责的。” “你确定,是你?”俞晓玖反而镇定了,肯定跑不出这三个其中一人。 “当然!……不能确定,但我愿意娶你!”顾风只是实话实说,不过他赤身裸体又该如何解释呢,不可能是自己脱的吧。 贺千斩提起顾风脖领,向后抛出。 拉起俞晓玖的手指,抿了抿唇,凝重道:“再来一次。” “……”俞晓玖一掌拍在贺千斩脑瓜上:“大侠,你正经的表情与所提建议不相符。” 展洛鹰则缄默不语,他只是感到懊恼,早知如此,昨晚在山上故作什么谦谦君子。 现如今,三人都有可能夺走了小九的贞操,更有甚……与他们都发生了关系。 绝对是晴天霹雳的噩耗。 贺千斩用身体挡在俞晓玖的身前,刚好遮挡住其余两人的视线:“先穿好。” 俞晓玖面无表情地瞪着他:“绅士,请转个身,背对。” “……”贺千斩不懂还有何避讳的,不该看的早就看过了。 展洛鹰将散落一地的衣裙捡起,送到她手中。俞晓玖感觉很郁闷,好歹是第一次,究竟怎么开始怎么结束的都不知道,还有,她究竟和谁xo来着? 待她穿好衣裳,顾风拾起双拐,蹲身欲背她下阁楼,俞晓玖没拒绝,因为他们是“荒滛无度”的一群人。 不过,虽然谁都不能证明与小九发生关系的是哪位,但暗自都认为那个人肯定是自己。或许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似乎无人甘愿接受,她从了另一个男人。 “我要先睡会儿。”俞晓玖将三个男人都关在门外。 三人面面相觑,分成三个方向离开。 ※※ 花圃里 “苍天啊!——” 当顾风向师父讨教男女事后的经验时,三德真人一口茶喷出十尺远。 顾风原原本本道出醒来后的一幕,四人坦诚相见,所有人记忆全失。 “师父,您可知晓,我为何会上阁楼吗?还有那一桌子菜,是怎回事?” “据为师判断……嗯……必然是中邪了!” 三德真人早就想好对策,昨日亥时,正巧乌云遮月,他便借助此星云异象,谎称天界诸仙聚会,鬼怪趁机擅入凡间横行霸道。为了保证此说法真实有效,那一桌子菜都是三德真人亲自做的,再偷偷摸摸摆设观星阁,累得老腰都快折了。 三德真人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莫非真是天意不可违?原本还有一线希望摆脱护国娘娘的纠缠,可如今,居然弄巧成拙了! 顾风难为情地蹭在师父腿边:“师父,您猜小九会不会嫁给徒儿呢?嘿嘿,嘿嘿……” “那女子真乃!……奇人呐。”三德真人无可奈何了,三个男人衣衫不整?这究竟是怎个过程?早知如此,还如舍下老脸偷窥! 顾风依旧沉浸在“翻云覆雨”的臆想中,他自顾自低头傻笑,抖了抖肩膀,虽无所回味,但还是怪不好意的。 三德真人愁眉苦脸地望着顾风:“徒儿,护国娘娘咱可高攀不起啊。” “师父您这是怎了,普天之下谁敢与您的地位争锋?我又是阴阳派首席大弟子,配得上,绝对配得上。”顾风一门心思期盼迎娶小九过门,至于其他事,懒得想。 “罢了罢了,既然此等怪事出在阴阳派之中,为师也不便多说,让护国娘娘自己定夺吧……”他疲惫地仰在躺椅上,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推动噩梦滚轮的作俑者。 ※※ 顾风将师父判断的“失忆原因”,别分告知展洛鹰与贺千斩。虽此说法有些蹊跷,但观星台属于接近诸神的望天台,鬼怪攻击此地也并非不无道理。 两人也只得相信,否则还有更好的解释么? 顾风认为是自己,因为他一直就对小九的身材念念不忘,这种事,女子不可能主动,所以他相信霸王之恶名非已莫属。 展洛鹰认为是自己,因为他内心一直渴望小九完全属于自己,隐忍多年,何况小九在山上也主动示好,或许醉酒当歌,一个把持不住?……很有可能。 贺千斩认为是自己,理由简单,小九亲口答应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天经地义。 同一时间 俞晓玖也无心睡眠,躺在床上翻烙饼。 她最纠结了,说来说去还是她最吃亏,可那个占便宜的人是谁呢? 不过,她严重怀疑是展洛鹰,因为只有他不敢担当,为了所谓的国仇家恨,刻意疏远彼此的关系。即便他记得当时的情况,肯定选择装傻充愣。 俞晓玖扁扁嘴,爱谁是谁吧,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门声轻轻敲响 “小九,你睡了么?我给你煮了一碗馄饨。”顾风殷切道。 “快拿进来,正饿呢……” 顾风手捧瓷碗坐在床边,牙齿咬着瓷勺掰,含糊不清道:“快吃,我帮你端着。” 俞晓玖应了声,从他齿间拿过勺子,先喝了一口汤,美味的鸡汤底,而后一颗一颗吃起馄饨,薄皮大馅,很好吃。 俞晓玖无意中看到他的手指头,指尖被碗中热气熏得微微红肿,抬起眸,他憨直地笑着,俞晓玖怔了怔:“笨蛋,为什么不垫在盘子上?” 一语惊醒梦中人……“呃?我给忘了,只想着做好了让你趁热吃。” ?br /gt; 祸国娘娘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10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10部分阅读 “……”俞晓玖心里暖了下,在碗中挑出一个最大的肉馄饨,送到他唇边。 顾风先是一愣,随后笑盈盈地张大嘴叼走咀嚼。 “今日对我这般好哟?”他顽皮地挑起眉。 “嗯,我目测了一下馄饨的数量,肯定会剩下一个。”俞晓玖认真地分析道 “哎哟,坦言喜欢我又怎了?”顾风自信一笑。 俞晓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如果我说出真心话,你肯定会受不了的。” “……” “其实我已然很完美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你要求太高。” 俞晓玖本想利齿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顾风是挺好的,只是她认为不适合自己。 顾风见她微微垂眸,热气晕红了她的双腮,他情不自禁凑上前,当嘴唇即将碰到她唇边时。 贺千斩推门而入,闪闪发光的刀刃横在顾风鼻尖前。 “作甚啊你?!” “出去。” “就不!” “嗯?”贺千斩鹰眸微撩,杀气逼人。 “……” === 三妻四妾 俞晓玖单手托腮,审视着贺千斩的脸孔,贺千斩双手环胸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徒弟,为师心情郁闷。”她萎靡不振道。 贺千斩不接话,目光落在她脖下三寸的部位上。 俞晓玖拢起衣领:“你的眼神很邪恶,请保持大侠该有的风范。” 贺千斩应了声,一扬手撩开她衣襟领口,即刻露出一轮雪白,紧接着,揽过她的脊背,俯身贴近胸肉上缘,唇瓣吸附,带起一丝凉意。 “……”俞晓玖反应不及,只知道衣襟大敞四开,两片冰唇在用力吸吮,微麻微疼。于是,揪他头发,抓他发根,但他无动于衷,唇瓣依旧厮磨在隆起的弧度上。 一吻落定,贺千斩抽离嘴唇,束缚她双手,在昨晚遗留的痕迹与新鲜出炉的吻痕之间作对比。 俞晓玖顺着他的目光俯瞰,肌肤上烙着一深一浅两道痕迹,贺千斩目测吻痕长短,自顾自断定,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嗯,是我。” 俞晓玖夺回手腕,整合衣领:“神经病,你的言行举止能不能正常点?” “师父。” “别叫我,出去出去。”俞晓玖对他推推搡搡,莫名其妙,相似的吻痕也不能确定昨晚的男人就是他,即便真是,她也打死不认。 贺千斩才不在意她的态度,他心里舒坦就行了。 他扬起一指,点在俞晓玖额头,画了一个圆形。 俞晓玖嫌弃地撇开头,有偏执症么?动不动就在她手心或者脑门乱画圈圈。 贺千斩却神色凝重,因为这枚圆形,对他有着不同的含义。 “锦盒拿到手,你不用去收账么?”俞晓玖轰赶道。 “用。” “那还不去,一会买家反悔不要了。” “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我要先回军营,然后随大军返回巨鼎国。” 贺千斩完全同意:“巨鼎收账。” 俞晓玖顿感晴空霹雳,彻底崩溃了,原来锦盒的买家就在巨鼎国,还能更倒霉点么? 她并不讨厌贺千斩,而是无法忍受他反复无常的个性,想亲就亲,想抱就抱,想翻脸就翻脸,根本不体谅别人的感受。当然,贺千斩也有可爱的一面,大多时候对自己是惟命是从的,不过再坚强的心,也受不了他三番五次间歇性抽风。 既然暂时甩不开,俞晓玖挥去苦闷,握住他的双手,可怜巴巴地祈求道:“我求你了徒弟,不要再对为师动手动脚,除非为师同意,可以么可以么?呜呜,让我叫你师父也行……” 天底下最没尊严的师父,横空出世。 贺千斩很爽快地应了声,替“师父”抹去眼角的泪花。 “那说好了,不许反悔。” 贺千斩缓慢地眨眼皮,再次应允,话说刀架脖子上,你敢不同意? 俞晓玖如释重负地舒口气,开始策划下一步:“回到军营之中,几位大人物肯定会问我失踪的原因,我就说被蒙面人挟持,你正巧路经此地,拔刀相助救了我。我为了答谢你的救命之恩,本想赏银万两酬谢,但你被我的才华所折服,拜我为师学习天文地理知识,听懂没?” “……”贺千斩面部表情更僵硬:“扯谎。” “喂,你不但劫持我还打算杀了我,甚至把我拐到这鬼地方,还害我莫名其妙,我不计前嫌保护你,你还不乐意了?”俞晓玖相当不满。 “我指才华。” 师父除了爱吃就是爱睡,让他这位名声大噪的江湖杀手,情何以堪? “……”俞晓玖掰了掰手指头,死撑道:“我确实有才华,只是还没机会传授于你。” 贺千斩取下一条项链,套在俞晓玖的脖颈上。 俞晓玖执起一看,是他呼叫宠物黑鹰时的哨子。 “为什么给我戴上?” 贺千斩又从领口掏出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先指了指哨子,又指向自己。 俞晓玖下意识吹响,依旧没有声音,但贺千斩托于掌心的银哨,竟然开始震颤,就像设置了震动功能的微型手机。 俞晓玖有所领悟,心中涌起一丝感动:“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遇到危险或者需要你时,可以用这个哨子呼叫你?” “嗯。”贺千斩将自己的哨子塞回领口:“随叫随到。” 哟呼,好有型的宠物。 俞晓玖忽然觉得吧,贺千斩也不错,至少有他在身边,她基本不会遭受突如其来的险情,而她唯一要防范的人只有贺千斩一个。 日后,谁如果欺负她,她随时可以关门放徒弟。 贺千斩注意到她眼中的坏光,不寒而栗。 俞晓玖双手托腮,歪头装可爱:“如果师父要你神不知鬼不觉去揍一个人,而这个人位高权重,你敢去么?” “会。”贺千斩嗤之以鼻,他的辞典里没有“怕”字。 “不问原因?” “不。” “万一被对方抓到呢?” “不可能。” 俞晓玖抿唇窃喜,她现在很盼望回军营,试试徒弟的“实力”,即便没人欺负她,她也想惹麻烦找茬打架。 贺千斩的想法很简单,谁欺负小九,他就要谁的命。 俞晓玖探头,亲了他脸颊一下,得意忘形兼狗腿道:“你是这世上最懂事的徒弟,为师真的不能没有你。” 贺千斩捂着腮帮子,本能提醒他,此女绝非善类,倏然起身,逃之夭夭。 俞晓玖喜滋滋地笑起,注视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哎呀,越看越可爱吖。 刚“送走”贺千斩,一道人影缓缓靠近门槛,俞晓玖笑容微敛,因为展洛鹰一副黯然的表情。 展洛鹰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话语似乎在脑中盘旋了数百次,随着眸光的细微变化而百转千回,最终默道:“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俞晓玖其实还没想好,但他生硬催促,她便顺口回答。 展洛鹰折起手臂,指骨抵在唇边:“为师,送你到琉璃国边境。” “没关系,贺千斩会送我回去,倘若被巨鼎国士兵看到师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展洛鹰见她态度冷淡,不过有贺千斩保护左右也无需担心,他沉了沉气:“那巨鼎国见吧,为师今日离开。” “师父也去巨鼎国?” “有些事需当面交代玉桃去办,并非找你。” 俞晓玖半信半疑地抬起眸,她又没要求展洛鹰负责,展洛鹰却一副避而远之的口吻,展同学你瞎紧张什么? 她拜拜手:“师父再见。” 展洛鹰攥了攥拳,站起身,走到门口,又驻足不动。 俞晓玖再次道别:“师父慢走。” “你!……”展洛鹰回眸凝视,踌躇半晌,收敛怒容,有所指道:“我此刻无法许你任何承诺,倘若我不死,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俞晓玖拧起眉,她不懂男人的世界,也不想深究:“即便昨晚是你,也不用你负责,别给自己太大心理压力。”她并未赌气,真心话。 展洛鹰愁云紧锁,走回床边,蹲下,拉起俞晓玖的手指,若有所思地摩挲。 “是我把你卷进仇恨的漩涡,除了你,我谁的情都不欠。”展洛鹰活得很压抑,当生命中闯入仇恨之外的情感,会令人变得优柔寡断。 俞晓玖不喜欢纠结忧愁的画面,调侃道:“这样好了,当你成为巨鼎国皇帝,把天鹰国送给我,我要把它改造成真正的女尊国,届时,坐拥天下美男……” 展洛鹰怔了怔,横看竖看她又不像装出的无所谓:“小九,你在说笑还是当真?” 俞晓玖不以为然一笑:“怎么,不舍得把天鹰国这只聚宝盆送给我么?” “要就拿去。”展洛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他的思绪并不在国土上,而是……起初他认定小九恨自己,所以他便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命令她做事,可在山顶上,他认为小九对自己并非恨之入骨,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莫非自己又会错了意? 俞晓玖自顾自跟他拉钩:“那就一言为定,等你坐上巨鼎国皇位,天鹰国就归我。” “好……”展洛鹰依旧处于神游状态,下意识拉起钩。 俞晓玖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晃:“师父,再不走太阳都快下山了,巨鼎国见。” “哦。”展洛鹰欲言又止,倏然起身,直径向前,头也不回地离去。 俞晓玖舒展懒腰,三尊大神轮番轰炸一上午,最终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简直是在浪费美好的睡眠时间。 ※※ 翌日清晨,俞晓玖本想与三德真人道别。但顾风告诉她,师父昨日神神叨叨,此刻声称面壁思过去了。 阴阳派师兄弟“有情有义”,四人合力抬竹轿送俞晓玖下山,只有友情价,五十纹。 俞晓玖斜眼看向顾风:“你为何身背行囊?你要下山?” 顾风将包裹斜跨胸前,肩头背着药箱,手里提着水果篮子:“是啊,你去哪我去哪。” “……”俞晓玖将求救的眼神抛给贺千斩,怎办? 贺千斩面无表情地看向顾风,他不会做饭治病,顾风却会,顾风武功不济,但自己以一敌十。 所以他拍了拍顾风肩膀,顺便帮他提医药箱。 顾风从篮子里取出一只苹果,蹭了蹭丢给贺千斩。 两人貌似甚为友好。 俞晓玖傻眼,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此时呈现多么和谐的画面,她可以“三妻四妾”么?如果可以的话,她马上娶了这两只。一三五贺千斩,二四六顾风,周末溜出去鬼混。 ================ 三人同行 因为顾风中途强行加入,所以关于失踪事件的经过需重新编排——护国娘娘遭蒙面人挟持,贺大侠正巧路经此地,拔刀相助救,与残暴歹徒搏斗,歹徒太恶毒,不讲江湖道义,暗器伤人,贺大侠身受重伤。 就在此时,顾风又恰逢路径此地,运用精湛的医术救了生命垂危的贺大侠。护国娘娘为了感谢贺大侠的救命之恩,本想赏银万两酬谢,但贺大侠被护国娘娘的才华所折服,拜她为师。而顾风呢,医者仁心,不畏艰难,决定一同前往军营,救死扶伤! 抱歉……允许大家呕吐一刻钟。 俞晓玖捂住胃,见前方就是巨鼎国营地,强打精神询问:“都背熟台词了么?” “报告,道路四通八达,偶遇太多了点吧。”顾风纠结道。 “那你可以说,当时你正在另一条山路上采药,脚底一滑不慎坠崖,滚啊滚,滚到我们面前,居然没摔死,所以立刻爬起来救贺千斩。”俞晓玖瞥了他一眼。 “……”顾风当即决定采用第一种方案。 贺千斩想笑不笑,最后干笑两声。 顾风瞪他:“还笑,你个四字先生,背熟了么你?” 贺千斩板起脸,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记忆力……“倒背如流。” “呸。你要能倒着背出来,我就给你磕三个响头!”顾风相当不服。 贺千斩不动声色,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俞晓玖拟定的“台词”内容。 他将有字的一面,面朝顾风展示:“伤扶死救……” “营军往前……” 他保持四个字为一小节,真就一字不拉的倒背出全文。 全场肃静,就三人。 顾风当场傻眼,脸都歪了,天啊,贺千斩真是怪物! 俞晓玖也是呆若木鸡,啧啧,超强记忆力,英语八级都轻松过了。 贺千斩收起稿纸,一指向地:“磕。” 顾风咧大嘴角,可怜兮兮地看向俞晓玖,救我! 俞晓玖叹口气,一甩袖口:“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保证严肃围观。” “……”顾风含恨望天:“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跪,尊严何在、颜面何存?!” 贺千斩见他要抵赖,立刻抽出剑! “噗通”……顾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面朝如来山跪倒:“师父!师父啊,杀手恃强凛然,徒儿好生凄惨呐……” 顾风就是想耍赖,岂能跪平辈,哼哼,打半死也不跪!打死就躺着! 思于此,顾风转身扭头,可怜巴巴看向贺千斩,委屈地颤动嘴唇…… 贺千斩最受不了他来软磨硬泡这套,一扬手作罢。 他收起剑,拉起马缰前行。 俞晓玖稳坐马背之上,扭身朝顾风勾勾手指:“还是我好吧,没再添油加醋。” “得了吧你,满脸写着‘失望,怎没打起来’!……”接触几日,顾风越发了解小九的个性,唯恐天下不乱型的坏丫头。 俞晓玖眨眨眼装无辜,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 驻扎在军营外围的守卫军,惊见护国娘娘返回,三五士兵奔向营地汇报,其余人,无不喜出望外地上前相迎:“娘娘,您终于回来了!” 俞晓玖注视一排排跪在眼前的男人,心里暗爽,随后道貌岸然地扬手搀扶士兵:“都起来吧,我也是对前方战况日思夜想,寝食难安。” 顾风与贺千斩双双捂胃。 “娘娘,这两位是?……”守卫长早已注意到二人,但似乎是护国娘娘的朋友。 “两位大侠都是我的恩人,先回军营。”俞晓玖再次反胃,反正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贺千斩收到准确消息,此战巨鼎国势在必得,琉璃国欲受亡国之灾,所以失信于琉璃国国王的事,也就是挟持护国娘娘的计划,他自当从未发生过。贺千斩猜想,琉璃国王本打算利用护国娘娘的智慧与神力扭转乾坤,但显然高估了小九的能力,她不是智囊而是吃货。如今,琉璃王朝不保,哪有银子付给他,明显是一桩赔钱的生意。 俞晓玖在士兵的簇拥之中步入营地,武天祥与武天吉迫不及待冲上前,兄弟俩双双叩首行大礼,见俞晓玖险象环生,心中泛起五味杂陈。 “末将一时疏忽险害娘娘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末将这条命,全凭娘娘处置!”武天吉深感内疚,当亲弟弟武天祥与护国娘娘同时落难时,他撇不下手足情,自然愧对小九。 “非也!此事与天吉将军无关,是末将疏于防范造成恶果。”武天祥也是难辞其咎。 俞晓玖看向这对双胞胎将军,即便当时两人一起上,也肯定不是贺千斩的对手,还有可能被秒杀,现在的结果,应该算是皆大欢喜。 “没关系,我这不是安然无恙么?两位将军倘若心存内疚,替我招待两位贵宾便可。”俞晓玖动了动手指,贺千斩率先一步上前,永远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 “这位贺大侠便是将我救出虎口的恩人,如今,是我的徒弟。”俞晓玖摊手引荐另一位:“这位顾大师,天吉将军也认识,我就不必多说了,只能感叹一句,缘分。” 武天吉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小九的脸孔上,他微微一怔,终于发现她身边还有旁人。 “顾兄?你未回如来山吗?”武天吉捶了顾风一拳,力气稍大,顾风呛咳数声。 “说来话长,长话懒得说,看你还活着,我也就放心了。”顾风从未说过谎话,神情与话语亦是相当狰狞。 此刻,急促的马蹄声驰骋而来,并驾齐驱两人,五皇子聂彦以及国师范佚名。 贺千斩将俞晓玖抱下马背,随后递上双拐,按俞晓玖的要求,表演少言寡语的乖乖徒弟,当然,他本来就不爱说话。 聂彦笑逐颜开,险些忘了身份拥抱俞晓玖,他按耐住喜悦的心情,单膝跪地,肃穆道:“臣见护国娘娘平安归来,甚感宽慰。” 范佚名眸中掠过一丝失望,本以为终于摆脱护国娘娘的压制,如今空欢喜一场。不过护国娘娘回来也好处,此战损失惨重的罪名,栽赃于她。 俞晓玖嘴角轻抽,即便范佚名盼着自己快点死,也表现得太明显了点,装装样子都不愿意。 她在贺千斩耳边嘀咕两句,贺千斩应了声,搂住她的腰,一跃身跳上烽火台。 俞晓玖眺望一望无垠的士兵海洋,深吸一口气,吹响烽火台上的大号角,嘹亮的号声贯穿山谷,犹如蓄势待发的斗牛,气韵沉稳。 将士们不约而同看向烽火台的位置,一抹倩影伫立至高点,俞晓玖俯瞰四周,笑盈盈地摆手示意,她这祸害又杀回来了。 护国娘娘平安重返军营的好消息,如战鼓齐鸣之势急速蔓延,巨鼎国士兵的精神领袖闪亮登场,三军将领无不精神抖擞,此战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贺千斩搞不懂巨鼎国士兵在为何事雀跃欢腾,军营之中不过多了位能吃能睡的女子而已。 战士们振臂齐呼,排山倒海喊起“护国娘娘”的名号。 俞晓玖备受关注,虚荣心急速膨胀,她用手肘轻撞了贺千斩一下:“看见没,这就是为师的个人魅力,普天之下无人能及,江湖第一杀手什么的,比得了么?……” “他们瞎了。”贺千斩只是道出一个事实。 “你这是嫉妒,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贺千斩齿冷一哼:“误人子弟。” “哟,跟谁学的?我说一句你顶一句,没大没小,为师现在很生气,你给为师立刻道歉。”俞晓玖不悦地嘟起嘴。那些能看透真相的人,最讨厌了。 贺千斩很没诚意地点头致歉。 俞晓玖不敢得寸进尺,因为贺千斩很有可能再下一秒发飙,见好就收是明智的选择。 回归营地之后,首先召开紧急会议。 范佚名双手奉还帅印,甚至厚颜无耻宣称,自己未雨绸缪,料到敌军狡猾,护国娘娘有可能遭受伏击,所以才暂时替护国娘娘保管帅印。顺理成章将责任推到俞晓玖身上。 “迄今为止,死伤多少?”俞晓玖平静开口。 “回禀娘娘,此战吾国出兵五万,苦战半月,已攻陷琉璃国四大城池,死一万,伤八千。”某位将军上前汇报。 琉璃国由五城组成,主城在中央,说白了,攻陷主城,此战就算打完。 不过,主城围墙坚固高筑,琉璃国国王采取“舍卒保车”的战术,放弃四大城池,全部火力进驻主城,敌人在高处,我军地势不利,摆阵攻打或者投掷火箭都不好使,只能采取“人梯战术”——人搭人,梯搭梯,以“堵抢眼”的大无畏精神向城墙上爬,死伤无法预计。 俞晓玖沉默不语,如果能制造几个类似大弹弓的装置,加大投射力度,将“火球”之类的东西投入池内,也许可以减少战斗死亡人数,但问题是,城内还有几千百姓,他们是无辜的。 她环视帐内,一阵微风吹过,眼前忽然一亮,叮咚!……有了。 ========== 三头六臂 俞晓玖运用非常一般的绘画功底,画出一幅滑翔机的雏形图。钝角形羽翼可以用帆布帐篷代替,再在滑翔机尾端加一个控制风向的木舵。由此一来,只要第一批士兵“飞入”城池,打开城门,那么,鼎国士兵便可如潮水般涌入城池,应该可以避免错杀无辜吧? 俞晓玖将设计方案图交给聂彦定夺,聂彦眉头紧锁:“好似大鸟的两只翅膀,有点意思……但这东西真能飞起来吗?” “只要翅膀够大,载人飞行不成问题。”俞晓玖很想表达出滑翔机的特点,但她的绘画水平实在是不尽人意。 几位将军轮流传阅,似乎也不太相信,人可以借助此物飞起来。不过,倘若真能如鸟般翱翔,那便再好不过了。 范佚名嗤之以鼻:“行军打仗凭得是经验与实力,护国娘娘万不可当做儿戏。” “快,请我徒弟进来。”俞晓玖不搭理他,立刻想到万能徒弟贺千斩,如果他也看不懂,那她的设想只能泡汤。 贺千斩接过图样,所有人都望着贺千斩,期盼他能解释得具体点。 贺千斩沉思不语,依在伏案前,静静地端详图纸,俞晓玖则在一旁告知大概尺寸。 倏地,贺千斩站直身:“三个时辰。” 俞晓玖打个响指,她引以为傲的徒弟啊,简直太聪明了。 “拆帐篷。”贺千斩雷厉风行,顺手一指主帅大营,示意所有人退出。 俞晓玖见他把剑欲拆,急忙按住他手背:“这里不能拆,等等……”她环视四周将领……“士兵所住为大营帐,肯定不能拆。诸位身为主将,当然要以身作则,谁愿意贡献帐篷一试?” 此话一出,账中静默无声,谁都不愿天当被地当床,可护国娘娘发话了,似乎为了一个帐篷扭扭捏捏有失水准。 某将军率先上前一步,刚要开口,俞晓玖扬手制止,随后笑盈盈地看向范佚名:“制造滑翔机是一项大工程,需要反复试验才能成功,国师与我官居一品,自然责无旁贷……不如先拆我的营帐,您意下如何呢?” 众目睽睽之下,范佚名岂能说“好”?……护国娘娘分明在打他帐篷的主意,但兵权刚刚归还她,他唯有忍气吞声认了! “岂能让娘娘一位女子寒风露宿,本将愿将帐篷双手、奉、出!”范佚名的后槽牙都快咬出血了,这小女子,阴险狡诈得很! “瞧瞧,还是国师觉悟高,那我便不推辞了。”俞晓玖欣然接受,朝贺千斩使个眼色,眼中煽起炯炯的坏光:“咳,徒弟,拆帐篷时,莫弄坏国师的随行物品。” 贺千斩收到命令,小九的意思是——能砸就砸,千万别给他留下什么。 他走出主营,制造“帆布大鸟”并不难,但缺一个会缝补的帮手,他目光一扫,锁定草丛边烤红薯的顾风。 贺千斩唤了他一声,顾风以为他也想吃烤红薯,展臂保护食物:“我给小九烤的,没你份。” 贺千斩三两步上前,捞过他脖颈,二话不说,提走。 俞晓玖正巧从主账中走出,太监将她的专用轮椅推来,她耸了耸鼻子,香气四溢。太监边闻边寻找,即刻从火堆旁捡起烤红薯,但外观黑乎乎的不怎么好看:“娘娘,您要吃这个?” “要吃要吃,快拿过来。”俞晓玖洞察周围情况,生怕本主回来觅食。 就这样,俞晓玖捧着一块热气腾腾的烤红薯离开,命太监速回营帐,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她盘腿坐在床榻上,哼着小曲,啃着红薯,恢复了有人伺候有人盲目追捧的美妙生活。 可是,在无人通报的情况下,营帐布帘忽然开启,俞晓玖注视走向自己的男人,她搞不清这人是武天吉还是武天祥。 坚实的臂膀将她揽入怀中,她努力仰起头,嘴角还挂在红薯沫,舔了舔唇边:“天吉将军,请别,别这么热情。” 他脊背一僵:“末将,武天祥。” 俞晓玖怔了怔,对了,武天祥不喜欢女人……“哦,那就没关系了。” “为何呢?”武天祥即刻抽离,只是想用双手证明她真的回来了。 俞晓玖诡异一笑:“因为我知道你的小秘密。” 武天祥愣住,莫非护国娘娘知晓他爱慕的女子就在眼前? 俞晓玖见他神色惶恐,伸出小指戳向硬邦邦的铠甲:“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完全可以理解,不会歧视你。” “歧视?”武天祥自尊心大受创伤,原来护国娘娘瞧不起他卑微的地位。 “末将自知轻重,娘娘何必这般挖苦?” “我哪有,难道我表达的还不够清楚么?”俞晓玖看他一副很不满的模样,补充道:“不管你喜欢谁,都是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 武天祥攥了攥拳,怒步离去,他一早便说过,护国娘娘是一位心比天高的女子,表白心意只会自取其辱,只是未想到,她不但轻描淡写撇清,甚至大加讥讽。那种感觉好似吞下一枚铁钉,令人难以下咽。 俞晓玖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她也没说什么吖,鼓励他按自己的喜好行事,也有错? “娘娘,五王爷求见。” “请。”俞晓玖开始发愁,因为前世的勾三搭四外带自己的朝三暮四,搞出一堆暧昧不清的男人,说句找抽的话,这男人多了,也烦。 聂彦倒没冲进来先抱她,而是静坐床边,含情脉脉,暗送秋波。 “……”俞晓玖揉了揉眼皮:“五王爷近日可好?” “不好,为你提心吊胆。” “我很好,能吃能睡,还收了一位厉害的徒弟。” “本王正为此事而来,你那位徒弟,内力精纯,轻功上乘,绝非一般人。” 是地是地,他是杀手喃啵万。 “嗯,他不善交谈,其实人嘛,也不怎么样,呵呵。”俞晓玖实在无法从贺千斩的性格上找出优点,但他对自己确实不错。 “你失踪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何事?此人是否胁迫于你?”聂彦对她的说辞半信半疑。 七皇子的眼睛是雪亮的,俞晓玖暗自确定。 “当然不是,他真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如果他是桀骜不驯的野兽,我就是万兽之王,呵呵呵呵。”她厚颜无耻地解释道。 聂彦似笑非笑地扬起唇,顺了顺她的发辫:“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本王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你叫范佚名少找我麻烦就好。”俞晓玖避开他柔情的眸。 “范佚名确实很过分,竟然又将烂摊子推给你,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向父皇解释,量他范佚名也不敢造次。”聂彦握起她的手指,轻吻了一下,随之黯然一叹:“你失踪的这几日,急得本王惶惶不可终日。而你呢,似乎并不在意本王的心情……所以日后,本王会刻意忘却你的存在,否则一定会被这份情折磨疯。” “……你是理智的男人,我欣赏你。”俞晓玖不愿再违心地安慰聂彦,他的选择很正确,看清对方的心,即刻抽身,才是避免反复受伤的最佳良方。 聂彦苦涩浅笑:“但本王会始终站在你身旁,自当保护吾巨鼎国的至尊珍宝……” 俞晓玖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真是好男人。但,她是j细,聂彦迟早会对自己失望加绝望,不过她一下子心软了,如果真有撕破脸的一天,她会竭尽全力保护这一小撮好人。 “说实话,你觉得我哪一点好?” “睿智,勇敢。”聂彦非常欣赏小九,一位女子常年出没于战场,勇气可嘉。 “还有么?” “美若天仙。” 俞晓玖抿唇偷笑,她就想听这个,爽。 “吃货。” 贺千斩刺耳的称谓向帐内传来。 “……”俞晓玖绷起脸:“臭徒弟,没礼貌!” 贺千斩充耳不闻:“去看看。” “滑翔机这么快就做好了?” “没。” “那叫我看什么?” “顾风罢工。” “……”俞晓玖疑惑地眨眼,推动轮椅前往。聂彦则返回自己营帐。 待他们抵达制造现场,俞晓玖惊见顾风遭五花大绑,此刻,他正如泥鳅般躺在地翻滚。 “我不干了,贺千斩是个不要脸的j商!”顾风怨气满腹地大喊。 俞晓玖弯身捡起一根树枝,戳了戳他胸口:“怎么了?” “贺千斩叫我帮他缝缝补补,付了一两银子当工钱,可是!……这是骗局!”顾风注视眼前的庞然大物,还是苫布!不管缝,还绑人! “……”俞晓玖一只手肘支撑在膝盖上,托腮无语。 “徒弟,你真抠门。”俞晓玖也觉得太过分了,怎么也得付五两吧。 顾风愤愤不平地转看俞晓玖,刚要一起讨公道,目光斜视的角度,正巧可以看到小九微敞的衣襟,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大半个胸脯。 于是,他双眼立刻呈现朵朵桃花,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倘若你保持这个姿势不动,我就不要工钱,嘿……” 俞晓玖顺着他的视线看回,原来走光了。 “好的,我保持这个姿势,你开始干活吧,不许反悔哦……” 顾风连连点头,贺千斩替他松了绑,顾风立刻精神百倍,穿针引线,但双眼依旧聚集在她领口的位置上,憨憨地傻笑。 俞晓玖扯起腿上的毛毯,盖过肩头,保持原有姿势不动。 “哎呀呀,你这是言而无信……” “你要求姿势,没要求露点服务。”她耸耸肩,表示遗憾。 “……” “小九,你究竟何时嫁给我?” “阳光明媚的午后,为什么要提出这么大煞风景的问题?” “……” 顾风不再反抗,任劳任怨地干活,当他拿起针线笸箩时,发现笸箩下方的土地上,多出刀尖刻画出的四个大字——灭你全派。 他斜了贺千斩一眼,贺千斩伸出拳头,展开五指,手中石子呈碎末,散落一地。 “……” 师父救命啊,他们都欺负您最英俊最善良的徒儿!呜。 ============== 三人相助 制造滑翔机是一项大工程,俞晓玖身为策划者,有义务陪同各位“同甘共苦”,所以她在一边观摩,顺便迷瞪一觉。 士兵们不知在制造何物,无不好奇地围上前参观,有些勤快的,还帮着搭架子拆帐篷。而此刻,却有一个人咬牙切齿地站在远处,那就是被毁了帐篷的倒霉老儿范佚名。 贺千斩从未在人堆里驻留过,见四周人潮人海,显然呼吸不顺。 “顾神医,您这是在做何物?”士兵询问道。 顾风一不小心又被冠上更响亮的“神医”名号,不禁得意地翘起嘴角,卖弄道:“一种杀人无形的飞骑。” 士兵们一阵唏嘘,瞪大眼睛观望:“可是,两块苫布该如何杀人?”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顾风哪知晓这玩意嘛用。 “会缝补的留下,其余人回营造待命!”武天吉一声命令,驱散了人群。 “天吉兄,多日不见,你还是这般威武。”顾风打声招呼。 武天吉抱拳行礼:“多日不见,你怎还粘着娘娘?” “此言差矣!是她离不开我。”顾风一脸无奈。 俞晓玖眯起眼:“你别没事找不自在……” 顾风不以为然,反正他就是要跟着小九,啥时候嫁他啥时候算。 武天吉显得有些拘谨,他与俞晓玖拉开一定距离之后,才由衷关切道:“娘娘,天气转凉,回营造休憩吧。” 俞晓玖应了声:“请天吉将军为我徒儿和顾大师安排住处,条件尽量好些。” “末将已将帐篷腾出,只是要委屈两位暂住一间。” “不必麻烦,我和小九睡一起。”顾风插话插得理所当然。 武天吉嘴角一抽,看向护国娘娘。娘娘则表现得不以为意,好似两人真有私情存在。 俞晓玖故作坦然,其实偷瞄向武天吉,七皇子都觉悟了,武天吉也该看清她的心意,兔子不吃窝边草,她即便是胡搞厮混,也不会在各层管理人员之中下手。因为,展洛鹰对巨鼎国王朝虎视眈眈,而武天吉与七皇子都待自己不薄,所以嘛,做人要厚道点。 经过漫长的等待,天也黑了…… 苫布滑翔机大致完工,贺千斩有慧根,基本与俞晓玖想要的飞行器差不多,几名士兵将“滑翔机”抬上山坡,随后大眼瞪小眼互望。 现在的问题是,谁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俞晓玖裹了裹毛毯,山上凉风嗖嗖,飞起来容易,摔下来更简单。 她学人家诸葛亮,捡起一片树叶托于掌心,测风向。 “正在刮东南风,谁敢试飞?”俞晓玖一本正经道。 “报告娘娘,你手指得是西北方向。”士兵无情地道出真相。 “……”俞晓玖干咳一声:“我故意说错,正是为了考察你们的方向感。既然你方向感这么强,就你了,上去。” 士兵笑容僵住,噗通跪地:“娘娘,反正是个死,求您让小人战死沙场吧!” 俞晓玖瞥了士兵一眼,太不相信她实力了,摔死人?笑话。 贺千斩见所有士兵表现得畏畏缩缩,于是,他将宝剑斜跨脊背:“我来试。” 顾风立刻起身拦截:“小心大头朝下,闯入鬼门关!” 俞晓玖扯了扯贺千斩衣角,讲出真心话:“别吖,确实很危险。” 贺千斩当然知晓危险,脚下是万丈深渊,但他不挺小九,别人更不敢尝试,何况他拥有上乘的轻功底子,致命不可能,不幸摔断手脚倒在预计范围之内。 “没事。”他轻碰了俞晓玖嘴唇一下,眸中掠过一丝笑意。 士兵们齐刷刷捂眼睛,顾风则气得吹胡子瞪眼:“喂,就说此行凶多吉少,但你也不能趁机占我准娘子的便宜吧?” “那你来。”贺千斩挑衅道。 “我,我来就我来,怕你就不是英雄好汉!”顾风揎拳捋袖,随后向苫布大鸟走去,俞晓玖急忙唤住:“算了,还是让我徒弟来吧,你帮忙举火把。” 贺千斩不慎坠崖,半死。顾风坠落山谷,绝死无疑。 顾风暗自得意,看见没?关键时刻就看出小九向着谁说话了。 武天吉见护国娘娘左右为难,大步流星走向“苫布大鸟”,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握紧竹竿……倘若实验失败,他自当是为小九做了最后一件事。 俞晓玖并没劝阻,因为心中的小天平正在倾斜,毕竟总要有勇士首当其冲。 她以为自己会对事件满不在乎,其实还是触动了心中的某种情绪。面对贺千斩与顾风时,不由自主地偏袒他们,究竟谁才是一夜承欢的罪魁祸首?却已无从印证。 女人呐,终究会纠结于最初以及最终的伴侣,更是生命中必不可缺的两位男主角。运气超好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伴侣,话说相伴年轻容易,相爱到老不易。所以她心里起了微妙的变化,忽然厌倦了现在的生活模式,不带情感的游走在男人之间,貌似变得很无聊。不过,她还没打算马上安定下来,怎么说呢,似乎在寻觅一个自己都不明白的答案。 一声声嘈杂传来,俞晓玖即刻挥去胡思乱想,下令加强防护措施。命几十名士兵高举火把,扩充出一条笔直的“飞行跑道”,山下安排几匹快马,骑兵呈“正方形”排列,合力支撑一张大网。一旦飞起,骑兵必须目测距离,随后追踪武天吉的方向,万一坠落,及时救助。 此刻,帅将统领纷纷汇集空场,敛气屏息遥望高空,今晚天空作美,风力相当强劲。 武天吉凝望小九许久,随后,高举滑翔机,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奔跑,当冲出悬崖的那一瞬,脚面搭在脚蹬上,使身体与羽翼平行。 他紧闭着双眼,只感寒风刺骨,耳边嗡嗡作响,冷风骤然吹乱了他的思绪。 …… 当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划破天际,武天吉才谨慎地睁开双眼,他俯瞰地面,人群如蝼蚁般三三两两聚集,无不振臂高呼,而他,宛若雄鹰一般翱翔于天空。 俞 祸国娘娘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11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11部分阅读 俞晓玖兴奋地支起身,雀跃地向远方挥舞手帕,那份激动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好似火箭发射成功一样亢奋不已! “我就说可以,天吉将军驾驭得很好,唔呼……”她狂拍顾风肩膀。 “嗯,不过,武天吉该如何落地?”顾风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起初没说,是因为贺千斩轻功好;中间没说,一气之下忘了;此刻说,貌似为迟已晚。 “?!”……俞晓玖惊住,事件大条了。 她向贺千斩求救,但转身找寻,发现贺千斩已消失不见。 顾风扭过她的下巴,不急不缓道:“莫急,看我看我,向我求救。” “别卖关子,一条人命呐。” “据我多年的伐木背柴经验来看……应该降低速度,抬起鸟头,降低鸟尾,由此可以平稳着陆。”顾风起初不知飞行的状态,但研究了半响,似乎与身背劈柴的状态差不多,倘若“鸟头”向前倾斜,那必然会狗吃屎摔倒,所以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向后坐。 俞晓玖眨了眨眼,没错,这理论是正确的,她不禁抱了抱顾风:“之前一直把你当傻瓜是我不好,你是大智若愚,快快想办法通知武天吉。” 顾风垫垫脚沾沾自喜,本还想再赞美自己几句,已被俞晓玖一掌打醒。 “墨迹什么呢?武天吉快飘进琉璃国主城了!”俞晓玖遥望越来越渺小的飞行体,心急如焚。 顾风即刻观望,倒抽一口凉气,十万火急向山下跑去。 与此同时。 贺千斩策马扬鞭,驾马追逐。虽马蹄驰骋,他却站立于马背之上,仰视头顶某位置,倏地!抛出手中绳索,牢固地套住树枝,翻腾直上,紧接着,再抛出一根铁链,勾挂更高点,以最快速攀爬于百年古树顶端。 就当武天吉手握“大鸟”掠过他头顶时,他跃身而起,准确无误抓住武天吉双腿,而后,通过自身的重量降低翱翔高度。 “你疯了啊?会摔死你的!”武天吉眸中大惊,起初他对贺千斩充满敌意,却未想到这小子胆识过人。 风太大,贺千斩不想废话,他气运丹田,利用内力施加重力——此次试验失败,滑翔大鸟制造得过于庞大,再加上风力十足,想着陆至少需要三个人的体重。 顾风驾马赶来,拢手呐喊:“武天吉,压低尖尖鸟头,俯冲式俯冲式,待高度降低时,再使劲向上拎!听懂没?!” 武天吉按顾风的指示,身体向前倾斜,贺千斩迎风向前抓扶,整个人悬挂于高空。他身上一点保护措施都没有,一旦手滑,后果将不堪设想。 俞晓玖注视两个高挂在黑夜中的人影,心悬到嗓子眼,贺千斩居然不顾安危帮助武天吉逃生?他还是不是那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了? 而这一边,顾风的想法显然有效果,大鸟在缓慢地下降,当降低到一定高度时,武天吉用剑尖顶起最前端的尖角,贺千斩则再次挪动身体,返回鸟尾的位置,寒风凌厉,吹得他眼花缭乱。也不禁让他忆起寒齐国的冰天雪地,但那种寒冷他早已习惯,并不会感到刺骨难忍。 在几人不懈的努力之下,一刻钟后,大鸟终于安全着陆,但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好消息是,胳膊腿都还在。 贺千斩此刻才感觉到双手灼热发麻,他甩了甩了掌心的血迹,刚欲离开,顾风走上前察看两人的伤势。武天吉脸颊擦伤,无大碍,再看贺千斩,双手鲜血淋漓,剧烈的摩擦几乎让他掌心少了一层皮。 顾风蹙起眉,下意识地帮他吹了吹伤口:“赶紧回去上药,真是疯魔。” 武天吉拍了拍贺千斩肩膀,豪迈道:“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着我武天吉的地方尽管开口!” 贺千斩则表现得无动于衷,他只是不希望小九在三军面前失了威信,师父的颜面必须维护。 不过,顾风与武天吉的态度,令他对“义气”两字有了少许认知。 三人同行返回军营,只见一名小太监匆匆上前迎接:“护国娘娘有令,请三位营帐一聚,娘娘设宴犒劳三位勇士,还有一事,顾大师与贺大侠今晚暂住娘娘营帐。” 贺千斩与顾风彼此心照不宣,还需要命令么?他们本来就打算住那。 ==== 三人同榻 营帐之中,顾风先替贺千斩包扎伤口,随后二人与俞晓玖同坐一桌。 菜色丰盛,几人却并未把酒言欢,都顾着低头夹菜。 “今日辛苦天吉将军了。”俞晓玖吃饱后,率先开口。 “此乃末将分内之事,今日多亏贺兄相助……”武天吉倏然愣怔,脑子闪过一个名号,不由放下茶杯,猛地侧头:“莫非,你就是那个杀人如麻的贺,千斩?!” 俞晓玖满脸黑线,反应还真够迟钝的。 顾风见贺千斩不搭理武天吉,接过话:“是他,不过他也并非江湖传言那般见谁杀谁,天吉兄不必提心吊胆的。” 武天吉木讷地看向小九,当初贺千斩险些一刀将护国娘娘刺死。 俞晓玖勉强一笑:“过去的事,我都忘了。” 贺千斩始终蹙眉,吃顿饭都不踏实。 武天吉应了声,既然如此,也未不必再提及往事,毕竟能坐在一桌吃饭,就是一种缘分,护国娘娘已不计前嫌,那他更无需紧张。 菜过五味之后,武天吉率先告退。 武天吉这一走,俞晓玖恢复慵懒的常态,她歪在椅边,转入正题:“这场仗,属于巨鼎国与琉璃国之间的战争,你们不要参与,更没必要参与。” 俞晓玖难得说一句有人情味的话,所以两人都未仔细琢磨。 “你嫁给我,再跟我回如来山,咱们也当神仙眷侣去。”顾风认真道。 “苦命鸳鸯更准确。”俞晓玖睨了他一眼。 “我哪点不好?我的全部都给你了啊……” “你指的全部是什么?” “自然是清白!”顾风理所当然一哼。 “……”俞晓玖无力地吐口气:“一品护国娘娘不能结婚,何况,我也没打算嫁给你。” “我说小九啊,你少拿圣旨压我,玩弄我、蹂躏我就想一走了之?……简直白日做梦哟。”顾风垫垫脚尖,一副吊儿郎当的散漫调调。 “再者说,你想嫁谁,莫非是眼前这块木头?!”顾风筷子尖指向贺千斩。 贺千斩冷眸相视,扬手“唰唰唰!”……只见眼前的筷子瞬间断出六截。 “……”顾风捏着手中仅存的一小点筷子杆,臭脸即刻变笑颜:“好兄弟,来喝酒!” “我即便要嫁,也嫁给……阎王爷。”俞晓玖爬上床前,懒懒地丢出一句。 “阎王?你能说个肉眼看得见的对象么?”顾风不禁讪笑。 “爱信不信,阎王已等我千年了。”俞晓玖搪塞一说,她不能完全相信地府老头的那番话。但潜意识里又驱使她四处寻觅。 “行,你先等阎王吧,万一那尊神不要你,我再勉为其难接手……”顾风浮夸地瘫软在地。但脑海中闪过几个熟悉的字眼,他还依稀记得曾听过的一小段传说——据说呢,阎王爷确实有位心爱的女子落难人间,具体为何降临人间,却又众说纷纭。不过,传说永远是传说,无从考证,倘若真有,肯定也不会是小九这类铁石心肠的女子。 俞晓玖并未接话,她侧躺在枕边冥想,穿越之后,千奇百怪的事遇上很多,让她越发相信人间是有鬼魂出没的地方,而那个关于《阎王与公主》的故事究竟是真是假呢?……如果阎王的魂魄真附着在某人身体里,如果她就是十公主的转世体,那么,一旦嗅到阎王的气息,她应该会感到怦然心动吧?毕竟是几千年前深爱过的男人,即便十公主许下心愿不再与阎王相爱,但怎么也得有一点感觉。 思于此,她坐起身,招呼顾风坐到床边。顾风懒散地匍匐前进,当爬到落地床榻旁时,俞晓玖一手捏起他的下巴,一手高举油灯,认真地,审视他眼底的光芒。 顾风发现自己就像一个被滛魔调戏的小娘子,心里很不爽,但任由小九随意摆弄五官,话说他何时才能重拾男性尊严啊?! 烛光映衬在顾风明亮的瞳孔之中,他的眸清澈见底,泛出活力四射的光芒,就是没有三德真人所指的蓝色光晕,难道是老头子忽悠她? 俞晓玖窥察无果,立刻扒拉开顾风,招呼贺千斩上前检查眼珠颜色。 顾风一下子又被“抛弃”,歪倒在地,故作委屈地拭了拭眼角,翘起兰花指,掐着嗓子扮演受气小媳妇:“人家的肉体还很新鲜,嗷呜……” “嗯,美味可口,但是下巴上长出一颗痘痘。”俞晓玖又补了一拳。 “还不是被你气的,肝火攻心!”顾风爬到化妆台前挤火包,发出自爱自怜的叹息。 贺千斩也受到同样的“待遇”,遭俞晓玖抬下颚、撑眼皮、拉眼角。 贺千斩的眼阔狭长,眸瞳深邃,虽然一双眼睛很漂亮,但缺失情感,宛若纯黑色的玛瑙石,骤冷又空洞。 俞晓玖放低油灯仔细观察,别说蓝光,就连烛光都难以反射,而且贺千斩性格阴晴不定,对自己也是忽好忽坏的,嗯,是阎王爷的几率不大。 她托腮望天,更不可能是展洛鹰,因为他只爱权利。 看来真命天子还没出现。 爱情究竟是什么感觉,是心灵的倏然撞击,还是莫名的熟悉感? “徒弟,何为爱情?” 贺千斩眨眨眼,一片迷茫。 “顾风,何为爱情?” “无怨无悔的对一个人好,就像我对你。”顾风继续挤痘。 “那我要是喜欢上别人了呢?你会不会移情别恋?”俞晓玖也渴望谈恋爱,可总觉得却少点什么,说不清楚。 顾风搓了搓下巴:“关于这个问题我还真未考虑过,不过!……我不会给你留出喜欢别人的机会,昼夜盯梢!” “……”俞晓玖转看贺千斩,问题越来越露骨:“徒弟,你喜欢师父么?” 贺千斩怔了怔,神色依旧迷惘。 俞晓玖忽然发现自己很无聊,一扬手躺下:“我的春天在哪里,我的爱人你快来……” “贪得无厌。”贺千斩终于舍得开口。 “说得好,我也支持贺千斩的评判。”顾风随声附和。 “……”俞晓玖将贺千斩推开床边,放下纱帐,睡觉。 她决定了,待返回巨鼎国,她要弄到“可疑人物”的鲜血——三滴血可测阳寿。而那个专门算命用的“仪器”放在护国府邸里。 ※※ 翌日清晨 经过改造的滑翔机进行第二次试飞,虽然着落歪七扭八,但基本算是成功了。 全部将领一致通过俞晓玖所提出的飞行战略方案。此刻,就是拆除所有营帐,秘密以及快速地制造出一批小型滑翔机。只要第一批先锋小分队顺利进入琉璃国城池,打开城门,那么,攻破主城之战,不费吹灰之力。 “护国娘娘果然聪颖过人,真乃国之大幸也。”聂彦率先表彰,对小九更加敬仰。 “正是如此,护国娘娘睿智机敏,吾等自愧不如啊。”某将军感概道。 “诸位莫欢喜得太早,凭借一百来个‘飞兵’便能攻破城池?……哼,有待观望。”范佚名一盆冷水泼下,他就纳闷了,想整死护国娘娘怎就这般难。 俞晓玖只听好话,那些骂她损她的,都是嫉妒! “既然范国师深感担忧,不如分成两队,我要一万士兵,其余士兵归您支配,您先攻如何?不过,您得立下军令状,死伤多少,全算您头上。”俞晓玖就是不给范佚名留脸,快奔四张的人了,老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范佚名神色愠怒,不一小心吃了闷亏,气得青筋暴裂。聂彦为顾全大局,只得上前调解:“范国师只是提出疑虑,绝非针对娘娘,两位都乃一品忠臣,以和为贵嘛。” 俞晓玖给聂彦面子,爱答不理地应了声,随后滑动轮椅离开营帐……“对了,这里也要拆,诸位将领速速收拾文案撤离。”她在出门前冷冷地命令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生气!……范佚名,等着吃闷棍吧。 …… 当其他将领的营帐拆散之后,就剩下护国娘娘的豪华大营帐无人敢碰。 俞晓玖愁眉苦脸地坐在帐外,发起攻击还要看风向是否有利,所以未必马上出击,也就是说,她有可能要睡在草地上三五天。 她一撇头,艰难道:“……拆。” 命令发出,士兵们跟鬼子进村了似地,“叮叮哐哐”将营帐大卸八块。 俞晓玖环视四周,贺千斩与顾风不知跑哪躲清闲去了,日上三竿居然还不见人影。 她见武家双胞胎路径此地,唤住询问:“两位将军可看到我徒儿与顾大师了?” 武天祥还在生气,所以不吱声。武天吉则一直在忙碌,真不知道。 俞晓玖皱起眉,武天祥也小心眼儿了吧,她不过说出一个真相,就遭无数白眼。 “天祥将军,你随我过来。”她边说边朝河边方向移动。 河畔,俞晓玖双手环胸,仰视人高马大的武天祥,不满道:“断袖就断袖,娈童就娈童,至于气成这样么你?” 武天祥怔住半晌,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打量俞晓玖:“……娘娘此话何意?” 俞晓玖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八卦你的性取向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们的恩怨到此为止。” 话音未落,她滑动轮椅离去。却被武天祥强行拦住,再看他的脸色已气得铁青:“你,你说我爱慕男子?!” “不是么?那你为何二十五岁还不娶妻生子?……”俞晓玖不骄不躁地问。 “……”武天祥怔了许久,回想彼此间的交谈内容,终于真相大白。 他不由无奈一叹,而后单膝跪地致歉:“是末将误会了娘娘,末将亲事已定,择日完婚。” “?!”……现在换做俞晓玖傻眼:“咦?……原来你不喜欢男人,这个,对不起。” 武天祥释然地笑起,有一种感情,可以在内心化作一片田园,留在心底会更加美好。 贺千斩与顾风正蹲在树上搭盖木屋,不小心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对小九姑娘离奇的想法,不约而同感到,世间之大,怪胎之多。 “你说,我要不要给小九治治脑子?”顾风轻撞贺千斩。 “有必要。”贺千斩认真地回。 俞晓玖闻声抬头,惊见茂密的枝叶间多出一间小屋,顾风朝她摆摆手,显然这间屋子是为她专门打造的临时住房。 她心里一暖,也许,爱情就在身边? 到了傍晚 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顾风两眼冒绿光,贺千斩宽衣解带,为什么这么狭窄的屋子里还要睡三个人? === 四海为家 “你有两个选择,其一,你睡在我旁边;其二,我睡在你旁边。8 9文学网”顾风一本正经道。 “你们两个大男人出去睡,挤在这里算什么?”俞晓玖推开顾风。 “喂,外面暴土扬尘的,你于心何忍呐。”顾风索性占领有利地形,躺在正中间。 贺千斩也未提出反对意见,依木墙躺下,他正在考虑小九深奥的问题:喜欢她吗? 俞晓玖见轰赶无效,紧了紧衣领,侧身贴边躺好。 当三人全躺下之后,顾风熄灭了油灯,木屋中呈现一片黑暗。 俞晓玖很快进入睡眠状态,正所谓懒人永远有伸不开的懒筋。 一只邪恶的大手,抚上她的腰际,她扒拉开,消停不到一会儿,又鬼祟爬回。 “徒弟,顾大师占为师便宜。”俞晓玖有气无力地开口。 黑暗中,只见一道剑影发出刺眼的光芒,顾风倒抽口凉气,双手环抱自己,乖乖闭眼。 一刻钟之后,促狭的空间内出萦绕着均匀的呼吸声,但顾风睡不着,主要是贼心不死,他抬起下巴搭在俞晓玖肩头,吹了吹气。 “小九,聊会呗……” 俞晓玖嫌弃地扭动肩膀,感到一股热气拂过鼻尖,不由盖住脸颊。 顾风得寸进尺,一手环住她手臂:“师父曰,交谈是敞开心扉的窗户。所以咱们要多多沟通。” “你师父没曰,婚前对女人毛手毛脚是可耻的行为么?……”俞晓玖一肘撞开他。 “你不主动,自然我要主动,倘若你能主动些,我不就省心了么?”顾风厚颜无耻一笑。 “我发现你真够贫的。”俞晓玖扭头看了他一眼,而他已借机将手臂穿过她脖下。 俞晓玖喊贺千斩救援。 “他去方便了,哈哈。” “……”俞晓玖蹙眉不满,一指戳向顾风眉心:“我可是一品护国娘娘,放尊重点。” 顾风不以为然,双手一环将她桎梏其中。他扬起憧憬的微笑:“等我把你的腿治好了,便带你去行走江湖,待有了一男半女,咱们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安家落户,我替人治病赚钱,你何事都不用做,我会换着花样给你做菜,你心情好时,我陪你笑,心情不好,随便你打骂泄愤,我会竭尽全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绝不会让你说出‘后悔’二字。” 俞晓玖本想嘲笑他,因为这想法很荒谬,可她竟然笑不出来。俞晓玖转过身,看不清顾风此刻的表情,虽说不是傲言壮语、海誓山盟,但这一番话,挺朴实的……怎么说呢,还是令她心动了一点点。 “贫贱夫妻百事哀,我要考虑考虑……”俞晓玖不讨厌顾风,但肯定谈不上爱,何况她是感性大余理性的女人。她相信真正的爱情,是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疯狂心态。 正如前世爱展洛鹰那样,无怨无悔的付出,他的笑容就是她的幸福。 “大多夫妻都是忙忙碌碌过一辈子,银子够用就好,多了会用到歪处,上酒馆,进赌场,钻青楼,莫非你希望自己的男人花天酒地去?”顾风不认为银子是生命中必不可缺的物品,没银子可以打猎捕鱼,反正饿不着。 “错,我可以拿着我男人赚的银子去花天酒地,再包养三五个小白脸,轮流蹂躏。”俞晓玖面无表情道。 “……”顾风真怀疑小九投错了胎,夜夜盼着嫖男人。 “小白脸没有,白白净净的小道士倒有一个,可以暂时供你解闷,不过你要温柔点……”顾风嬉皮笑脸道。 俞晓玖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稀里哗啦掉一地:“不检点的伪道士……” 顾风凑上嘴唇,想亲她,但愿她不会拒绝。 “啪!”……黑暗中发出突兀一声脆响,紧接着传出一声吃痛的闷哼,但并非俞晓玖出手,而是贺千斩给了顾风重重一掌。 “别碰她。” 贺千斩打完人,不再开口,直接躺在两人之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顾风揉了揉脊背,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亲嘴氛围就让贺千斩给破坏了!看来在他菜里加的巴豆还是少,明日加大量! 贺千斩冰冷的体温传输到俞晓玖身躯上,她搓了搓手臂,人的体温怎么可以低成这样?究竟是不是人……人?她倏然睁开眼,难道不是正常人? “徒弟,你有家人么?”被顾风一折腾,她困意全无。 贺千斩迟疑片刻,缓慢地睁开眸,眸如夜般漆黑。 “有。” “那你的父母住在哪里,有兄弟姐妹么?”俞晓玖单手支头,没想到他真有家人。 贺千斩降生于寒齐国,睁开眼时便躺在皑皑白雪之中。当然,他肯定没有出生时的记忆,懂事后才听长辈们说起:那时一匹饥饿的雪狼正对新生儿垂涎三尺,还在他脸孔上遗留不可磨灭的爪痕,是寒齐国的百姓救了他的性命。 寒齐国常年积雪,资源贫瘠。居民生活相当拮据,没有粮食,只能靠打猎勉强度日,而他正是吃百家饭长得的孩子。 令他永生铭记的,正是那一段哺育之恩——他被丢弃在雪地里时,还是未出满月的婴儿。但寒齐国男多女少,女子们大多又上了岁数。居民们为了不让襁褓中的孩提饿肚子,集体在冰天雪地中狩猎三日,最终抓获一只怀有身孕的母雪狼。老妇人们挤出狼奶,再用手指沾上奶水让他吸吮。淳朴的百姓们,不是亲人却对他胜似亲人,甚至取来王宫中仅存的几块动物皮毛给他做被褥、衣裳。 虽然那里贫穷寒冷,但百姓们绝对不会离开久居的雪山,因为他们在守护一样灵物,代代相传,肩负上苍所赋予的神圣使命。而所谓王宫,也不过是大一点的木屋,国王与百姓的生活同样窘困。 所以,寒齐国每一位百姓都是他的家人,他无以回报救命以及养育之恩,唯有不遗余力地让他们吃饱穿暖。 贺千斩只身闯荡江湖数年,见惯了一张张丑恶的嘴脸,让他更珍惜寒齐国居民所给予的真情厚意。只要可以赚到大笔银两,可以让居民们睡在温暖的床上,饿的时候可以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他不惜一切代价。 俞晓玖得不到回应,捅了捅他手臂,贺千斩则蓦然地转过身,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她微微一怔,并未推开,因为贺千斩在传递一种抑郁的情绪,就像孤独的孩子,似乎需要一个关怀的拥抱。 贺千斩静默不语,小九的身体很温暖,并非体温,而是血脉里澎湃涌动的暖流,他无法拥有这种温度,是人都会感到疲倦,一旦被责任感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躺一躺,羡慕她过得无忧无虑,嫉妒她活得逍遥自在。 俞晓玖犹豫片刻,环住他的身体,贺千斩的本质并不坏,只是不善于表达情感,她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送上一个真诚的相拥。 “想家了么?……”她唇边沾着几根属于他的发丝,掠过一缕凉意。 “偶尔……”他的喉咙滚出一丝沙哑。 贺千斩确实想念一望无垠的雪山,无论那里多么贫困,始终是他的故乡。 “那就回去看看,你的家人也一定在挂念你。真正爱的人,不需要你表现得多么出类拔萃,只要你健康平安,才是给予家人的最大安慰。” 俞晓玖眼眶酸了酸,她想起疼爱自己的父母,而她连最基本的健康都给不了他们。 情绪说来就来了,她把脸颊埋在贺千斩的肩窝里,潸然泪下……她很自私,一直希望自己早些死去,省得昂贵的手术费拖垮二老的身体。因为一切都是徒劳的,根据她的病情状况判断,寿命超不过三十岁。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死期时,哪里还有力气想别的,但她为了不让父母伤心,强颜欢笑配合治疗,其实早已忘了快乐是哪种滋味。 贺千斩感到一汪湿润渗透衣襟,他并非多问,生硬地顺了顺她脊背,不禁吐了口气,原来她也会感到难过,原来每个人都有一时间处理不了的情绪。 他抱起俞晓玖,跃身一跳,坐到湖畔前,水面微波荡漾,安谧又安逸…… 女人们,可以用泪水宣泄忧愁;而男人们,打破牙齿活血吞。 俞晓玖哭了好久,才扬起红肿的眼皮:“你的家在哪里?” 贺千斩指向遥远的北方,那里拥有一张张灿烂的笑脸,温暖如阳光。 “你呢?” 俞晓玖吸了吸鼻子,指向天际:“一个永远无法回去的国度,那里有高楼大厦,有现代化的设施,人们不用见面也可以畅所欲言,还有身着迷你裙的美女们,呵呵……” 贺千斩不明所以地仰视星空,小九在幻想天庭的模样?还有千里传音的法术? 俞晓玖知道他以为自己在胡言乱语,她喟叹一声,依靠在贺千斩肩头休息,自言自语道:“曾经的大龄宅女,如今成了万人景仰的护国娘娘,拥有权力与美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残废,天翻地覆的转变,不可思议又兴奋……” “人无完人。”贺千斩听不懂她在唠叨何事,不过残废肯定是指她自己。 “我现在年轻,所以没人在乎我的残腿,一旦人老珠黄,谁还搭理一个老瘸子的死活。”俞晓玖忽然多愁伤感开来,谁都逃不过生老病死的命运。 贺千斩攥起她的手腕,摩挲在自己的手臂上,坚实有力的一双手臂。 “我陪你。” 俞晓玖怔了怔,注视他认真的表情,心潮稍有翻滚……这种话对女人有致命的杀伤力,男人却可以不假思索的承诺? 她调试情绪,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到时你也是老头了,哪里有力气背我。” “只要活着,绝不食言。” 俞晓玖再次愣住:“你!天呐,一口气……说了八个字。” 贺千斩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能表达清楚意思就行了,非要纠结字数作甚。 她望向湖面,笑容敛起,不想沉迷在无法实现的诺言中,会令她不切实际地去向往。 “等回到巨鼎国,你能给我三滴血么?” “嗯。” “还有,等你闲来无事的时候,能不能帮我揍范佚名一顿?他总是找我麻烦。” 话音未落,贺千斩雷厉风行起身,俞晓玖即刻抱住他小腿阻止:“不着急,等回去的。” “嗯。”贺千斩又坐回原地,如他曾经应允的那般,完全不问原因。 俞晓玖感到一阵凉风袭来,她惊喜地坐起身:“风向转变了,快去通知五王爷,夜袭琉璃国。” ========== 四海鼎沸 当鸡鸣破晓之前,一百五十名前锋军已整装待发,威风凛凛地排列于山顶之上,山下全体士兵向琉璃国主城秘密开拔,此刻只待一声令下,鸱视狼顾,虎超龙骧。 俞晓玖身着一袭艳红色华丽战袍,脚蹬一双过膝精工马靴,外披亮银色雕凤铠甲,一眼望去,英气又不失柔媚,更体现出她高人一等的地位。话说,前世小九虽参与战事无数,但初次以统帅的身份披挂上阵,这套战袍也是初次戴穿,乃巨鼎国皇帝亲手赐予的御用行头。 威风倒是挺威风,但她不会骑马,瘸子也骑不好马。以往都是由武天吉控制坐骑,可如今贺千斩在呢,自然当仁不让,稳上马背,何况他只相信自己的实力。 俞晓玖在三军面前一派肃然威严,怎么也要对得起这套漂亮的战袍不是。 待风向稳定之时,她快速调适情绪,正襟危坐,手臂高抬,倏地举直“军令剑”。晶亮的剑刃与曙光交相辉映,反射着万丈光芒。 俞晓玖深深吸气,卯足一口力气喊出:“攻!” 举旗手收到出击指令,率先扬起大帅金旗,一百名信号兵则紧随其后,齐刷刷挥动战旗,只见一排明黄|色战旗在狂风中咆哮,飒飒威武。 山顶一百五十名前锋军无不英勇无畏,井然有序地乘滑翔机奔向山涧——湛蓝的天空,云卷云舒,战士们宛若雄鹰般展翅高飞,英姿飒爽地遨游于天与地之间。 俞晓玖仰视天际,一个个矫捷的身影掠过头顶,她兴奋得心跳加速,不但有幸参与古代战争,还当上三军统帅,做梦都会笑醒吖。 与此同时,顾风协助军医,护送千余伤兵向巨鼎国撤退。但是,顾风不想走! 此战宗旨——要么凯旋,要么全军覆灭,孤注一掷攻破琉璃国要塞! 步兵大军前行之际,贺千斩策马扬鞭,载护国娘娘首当其冲,马蹄如飞,一道红与黑的光影交织如火,熠然梭巡于步兵方阵之中。 俞晓玖笑靥如花,柔情与激|情完美的诠释,急速点燃三军将领士气,斗志以野火燎原之势蔓延开来。 贺千斩将一根铁链缠绕在小九与自己的腰际上,以免她摔落马鞍。 “我不会摔下去的,腰上栓根铁链影响我又酷又帅的形象啊……” 俞晓玖扁了扁嘴表示不满。她已把自己幻想成网络游戏中,拥有高等级、佩戴顶级装备的无敌女战将,暴击几率百分百!……不过生命只有一次,千万别被敌军秒杀。 贺千斩缄默不语,主要是懒得搭理她,吃货果真拥有不知死活的乐天派精神。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最先抵达琉璃国城池下。 俞晓玖为了分散琉璃国主帅的注意力,单枪匹马伫立城门百尺之外。而她身后的三千盾兵假意摆阵,由此干扰敌军的作战方案。让护国娘娘先亮相也是战术之一,在都是大老爷们的战场上,女人必然会吸引男人的目光,尤其是魅力四射的漂亮女人,以便有效地聚拢观望台敌兵的视线。相当有利的是,琉璃国大军以三教九流、土匪恶霸组成,虽战斗力不弱,但意志力不算强。 “城下可是‘美’名远播的护国娘娘?”琉璃国主帅勘察城外动态,见她只身前往,提防其用意的同时,忍不住调侃美女两句。不过,无论是声东击西还是调虎离山计,巨鼎国根本攻不进城池。因为琉璃国万众一心,绝无可能给护国娘娘放行,想用美人计吗?姥姥。 俞晓玖但笑不语,点头示意。 “哟嘿,早就闻得护国娘娘貌美倾城,今日一见,果然令本将春心荡漾啊,啊哈哈——”主帅仰天豪迈大笑,引得围墙上的士兵一片哄堂。 贺千斩扬起冰冷的眸,看清此人容貌,死期就在今日,尽量笑吧。 “这样呀,那你就多看几眼,我真怕你日后没机会荡漾了,呵呵……”俞晓玖慢条斯理地开损,她歪头一笑,笑容妖娆。 琉璃主帅不怒反笑,口无遮拦地大吼一声:“本将定要将你生擒活捉,带兵打仗你可不行,倒是当禁脔的极佳人选!” 俞晓玖漠视讪笑,为了拖延时间,继续陪他聊:“逞口舌之快算什么本事?是男人便走出来迎战,不要只会躲在城里叫嚣,让我想起某种慢吞吞爬行的两栖动物。” 主帅一脚踩在围墙之上,指向俞晓玖:“唷呵,还会用激将法呢?本帅岂能上你的当?莫白费唇舌了护国娘娘,待本帅杀得你们片甲不留时,自会出去迎接你,哈哈哈。” 俞晓玖一面保持不骄不躁的神态,一面注视地面上的倒影,当一道道黑影飞掠头顶,贺千斩蓦地跳上马背,快马扬鞭,带领小九火速向军阵之中辙回。 “主帅!您看那,那是何物?!——”琉璃士兵偶感乌云遮日,抬头时,顿时傻了眼。 此时此刻,巨鼎国一百五十位武功卓越的前锋军,犹如天降神兵般落入琉璃国主城之中,突如其来的骤变,显然令琉璃国将帅瞠目结舌,再等敌军反应过味儿时,巨鼎国士兵已砍断护城河门前的铁链,城门伴随“轰隆隆”的巨响摔落在地,暴土飞扬,城门大敞四开,转瞬之间,为巨鼎国士兵开辟一条畅通无阻的康庄大道。 刹那间,巨鼎国一方战鼓齐鸣,仿佛狮吼般穿云冲日。 范佚名侧举追魂枪,一马当先率大军奋勇冲刺。只见巨鼎国万余名士兵手握长矛,震天呐喊,在大旗的挥舞之中,如潮水般涌入敌军主城,嘶吼及杀戮,乍然淹没了琉璃国全军的气势。 俞晓玖正躲在后方看热闹,贺千斩却将她抱到武天吉的战马上。 “等等,你去哪?” “提个人头。” 话音未落,贺千斩扬鞭飞驰而出,犹如一条黑色蛟龙,在人潮人海中一闪跃过。 贺千斩神色骤冷,挥剑劈开敌军拦路者,待抵达城门前,他舍弃战马,跃身而起,敏捷地踩踏士兵肩头助力,随之轻而易举攀岩至最高点,就在琉璃国主帅反应不及时,贺千斩已显身主帅眼前,他嗜血的黑眸吞噬着对方的心智,即刻笼罩一层阴霾的气流。 主帅见此人身着侠客装,手握双刀,怒喝道:“此乃国战,闲杂人等退避三舍!” 贺千斩嗤之以鼻,先发制人出击,管你是国战还是群殴,此刻便要你的命。 主帅哪里抵得过贺千斩的猛烈攻势,抵御相当吃力,更别提反击了。何况这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索命短片,三招未完,贺千斩收剑入鞘,一跃身飞下高台。 高耸的围墙之上,敌军主帅一动不动伫立原地,神情呆板凝滞,倏然,人首分离,鲜血犹如泉涌般喷洒四溅。只见主帅的那一颗头颅,三滚四滚坠入城下,身首异处,死得凄惨。 主帅阵亡,此情形扰得琉璃士兵大乱阵脚,同时唤起巨鼎国士兵更为振奋的新一轮厮杀。 俞晓玖站得远,看不清前方动态,但士兵捷报传来——贺大侠已斩杀琉璃国主帅,群龙无首,导致琉璃国已溃不成军。 俞晓玖微微一怔,刚才城墙上滚下来的红球……难道是主帅人头? “贺大侠真是好样的!勇者无敌啊,此战必将大获全胜!哈哈哈哈——”武天吉翘起大拇指赞许。却发现小九神色慌张,不由收敛笑意。唉,毕竟是位女子,初次走入战场最前沿,四周血腥弥漫的。 俞晓玖捂住双唇,这才发现远处已呈现一片鲜血染成的海洋,虽然看不清死者的狰狞惨状,但可以想象,战争确实很残酷。刚才她还兴奋来着,兴奋个头。 “传我的命令,能不杀就不杀。”她转过身,即便一具具尸骨属于敌军,但也得差不多。 贺千斩不去理会萦绕在耳边的赞美之词,急速返回俞晓玖身边,何况他又不是为了协助巨鼎国取胜才去杀主帅。他面无表情地坐于马背之上,仿佛何事都未发生过那样。 俞晓玖掏出一块手帕,拭去他脸颊上的血迹,飞溅的血滴,滑过他无动于衷的神情。 “那什么,辛苦了。但是……以后别杀人了行不行?多吓人啊……”她不知该说点什么,应该说“谢谢”吧? 贺千斩对于保证不了的事无法给予承诺,所以他撇开眸,泯没不语。 俞晓玖舒了口气,琉璃国主帅因言语轻浮而丧命,算是死有余辜,但是吧,唉…… “走吧,我不想看了。” 贺千斩应了声,拉紧马缰向后方阵地返回。 “战争真是暴力血腥,希望这是最后一场战役。”俞晓玖喃喃许愿。 不过她知道自己在做白日梦,人吃人的生存环境,不是你死就是我忘,强者的天堂,弱者的地狱,没地讲理去。 “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赚到五万。”贺千斩已忘了当初的感觉,或者说,那种感觉没必要留下记忆。 “你缺银子么?赚来做什么?”俞晓玖记得贺千斩非常有钱。 “养家人。” 俞晓玖以为他不想说,所以没再询问,他的家人有多少?他赚得钱够养活几千人了。 “嗯……不如开个正当的买卖,我帮你出谋划策好不好?” “比如。” “男妓夜店,我来管理,呵,呵,呵……”这是俞晓玖最大的梦想。 “……” ※※ 经过五个时辰的浴血奋战。 捷报再次嘹亮地贯穿三军——吾军攻陷琉璃国皇城。范国师骁勇善战,以一当十,率领骑射队冲入皇宫,琉璃国国王束手就擒,此战即将完满结束。 俞晓玖疲惫地倚在马背上,至于清扫战场以及收押俘虏的事宜,都与她无关,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话说打仗真没意思,还是谈情说爱比较适合女人。 俞晓玖褪去盔甲,轻装上路,再次坐上她的豪华大马车,五皇子分配一支小分队护送她率先返回巨鼎国。之后,就等着皇帝老儿论功行赏了。 “对了,那个锦盒是谁买的?”俞晓玖见贺千斩手中提着方形包裹,又好奇起来。 贺千斩发现她总对锦盒念念不忘,索性拆开包裹,从手腕银环中取出一枚细针,捅了三两下,锦盒上的锁片应声开启。他如今,越来越没原则。 俞晓玖眼前一亮,立刻放下葡萄,擦干净双手,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 锦盒边缘因常年腐蚀已有些参 祸国娘娘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12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12部分阅读 不齐,盒中是一叠叠泛黄的信函,还有一些刺绣的小饰品,总之,没什么稀奇的好东西。 她大失所望,没精打采地展开一封信阅读,漫不经心地扫看了几眼,当几个耳熟能详的名字落入眼底时,她的瞳孔逐渐发大了…… ============= 四方辐辏 俞晓玖急忙拉紧马车布帘,而后将一封封信函仔细阅读。 从日期上推算,这些信写自三十年前。字里行间,表达出笔者对三德真人的爱慕之情,但也不能算是情书,因为倾诉衷肠之余还谈及到笔者的家常琐事,笔者无意间透露了一个秘密 ——巨鼎国皇帝聂奢,并非皇位第一人选。 三十年前,皇太后年仅三十九岁,不幸患上一种怪病,时而疯癫时而哭泣。寻遍各地名医诊治仍不见起色,宫闱之中怀疑皇太后中了邪。于是,她求到三德真人门下,就在一来二去的治疗过程中,皇太后对三德真人萌生情愫,也就是所谓的精神出轨,她把三德真人看作蓝颜知己,所以三五不时便写写情信唠家常。 皇太后生有两子,大儿子聂奢二十五岁,小儿子二十二岁,两子相差三岁,亦是深受皇太祖宠爱,所以一早便内定两位皇子为准皇位继承者人选。 两位皇子各有所长。聂禅博学多才,为人谦和,厌倦战争向往和平。当然聂奢也不错,足智多谋,英勇善战,是皇太祖身边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太祖举棋不定,但弦外之音还是偏向于小儿子聂禅。 二年初,皇太祖病入膏肓,驾崩之前,由皇太后执笔,口述遗诏——传位于:聂禅。 就在宣旨前夜,皇太后生怕兄弟二人为皇位之事闹不和。她前思后想之下,召见聂奢入宫,与亲子彻夜长谈,期盼他能极尽全力,辅佐弟弟上位。 听罢,聂奢丝毫未显露不满神色,还信誓旦旦承诺,定会当好弟弟的军师,甚至用人头担保誓言,皇太后深感欣慰。 可翌日清晨,宫外猝然传来聂禅失踪的消息。当日晚间,侍卫们终于在悬崖边寻到聂禅的汗血宝马,还有血迹斑斑的花翎顶戴,无不揣测聂禅已不幸坠崖身亡。聂奢火速将讯息传入父皇耳中。皇太祖闻得噩耗,伤心过度,当场气绝身亡。皇太后先丧失子后丧夫,不禁悲痛欲绝,自此之后一蹶不振。聂奢便在皇太后神智恍惚时,怂恿母后篡改遗诏,否则江山必会落入其余皇子手中。皇后左思右想,毕竟聂奢也是亲子,所以一举将大儿子聂奢推上皇权宝座。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至于聂禅是生是死,至今是个谜。 “谋朝篡位?……” 俞晓玖嘘了口气,虽然信中关于朝廷的事聊得不多,但横看竖看也是聂奢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皇太后身为两人生母,或许不相信兄弟之间会自相残杀吧。 不过,她不关心国家大事,倒是对皇太后搞外遇的八卦大感意外。 俞晓玖撞了贺千斩手臂一下:“原来三德真人和皇太后有一腿,哦呵。” 贺千斩无动于衷,他对家长里短之事向来无兴趣。他将一封封摺叠放回盒中,当俞晓玖在一封封看信时,他忙着记忆每封信的原本位置。再谨慎地扣好锁片,就像从未开启过一样。 俞晓玖歪在桌面上,一边啃大苹果,一边嘟嘟囔囔道:“跟你说个感兴趣的话题吧,你就向皇太后勒索一百万两黄金,我保证她一准付,这秘密太有价值了。” “何秘密值一百万两?”顾风正巧赶上俞晓玖的护送队,刚跳上马车就听到新鲜事。 俞晓玖呛咳一声,做个噤声的手势:“别瞎嚷嚷,小心遭暗杀。” 顾风不以为然地靠上椅背,抿了口茶,含沙射影道:“这世间想要我命的人就在眼前,只要他不杀我,我平安无事一百年哟。” 贺千斩专注地擦拭剑上血槽,无视他的存在。 俞晓玖不由想起贺千斩挥刀砍人的一幕,再看看吊儿郎当的顾风,还真说不好。 “顾风,你师父年轻时帅么?”俞晓玖无法在脑子勾勒出三德真人“伟岸”的形象。 顾风见她笑得诡异,谨慎地挑起眉:“我师父快七十岁了,你莫打他老人家的主意!” “……”俞晓玖嘴角一抽:“我还不至于那么饥不择食。”她比划个“停”的手势,美女配丑男也不算稀奇事,就拿娱乐圈来说,演员配导演,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案例”多了去了。 “那什么,我看起来很色么?”俞晓玖摸了摸脸颊,女人要色在心里,而不能流于表面,她做人太失败了。 “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引人遐想。”顾风实话实说,俞晓玖长得一张妖精脸,否则自己这般仪表堂堂的正人君子怎会误入歧途呢? 俞晓玖不优雅地张了张鼻孔:“你说给我治腿,却光说不练。” “唉?你不提这事我差点给忘了,师父说了,你的腿无法治愈,因为根本不是瘸,而是诸神对你泄露天机的惩罚。”顾风为了帮她治疗,先找了教他针灸术的隐士,隐士闻得病况,也认为并非一般的腿瘫。 “那你还说帮我治腿,安家落户什么的?”俞晓玖大失所望,真是天谴? “师父还说了,有一位高人可以帮你,待时机成熟,你自会不治而愈。” 俞晓玖越听越邪乎,她穿越到古代还是妖孽时空啊。 “你师父究竟拥有什么真本事?” “降妖除魔,协助阎王铲除恶灵呗……但是,妖魔鬼怪并非传言中那般狰狞恐怖,也并非在空气中飘忽不定的灵体,只是一颗肉眼看不到的魂魄。据师父描述,灵魂五颜六色,就像七彩琉璃球一样漂亮。不过,恶灵可以附着于凡人,当人的有所偏执时,恶灵便可控制凡人心智。杀人犯、强暴犯之流,基本都是被恶灵瞬间附身的结果。”顾风解释完,眼珠忽然一转,等哪日,他假装色魔附体,然后,嘿嘿嘿嘿…… 俞晓玖听得似懂非懂:“那就是说,人间其实没有青面獠牙的厉鬼了?” “没有,都是编出来吓唬人玩的。”顾风笃定道。记得儿时,他不慎打翻了师父的怨灵瓶,之后呢……等他恢复神智时,几十个师兄弟被他揍得东倒西歪,幸好师父及时赶到,否则师兄弟都会死在他手中。为此事,师父罚他面壁思过一月之久。 但他至今不明白,恶灵为何会附身于十岁的孩子身上,因为恶灵只能入侵邪念、欲念、怨念极重的肉身里,他一个只会傻吃啥玩的小屁孩哪来得罪恶源头?而其中缘故,师父始终避而不答。 俞晓玖偷瞄了贺千斩一眼,八成也是恶灵附体。 贺千斩倏然抬眸,一道寒光,瞬间秒了俞晓玖。 俞晓玖打个冷颤,贺千斩哪点都好,就是脾气太怪。 “小九,待回了巨鼎国,你把官职辞了吧,打打杀杀太危险。”顾风认真道。 “其实我也有辞官的冲动,不过还得等等。”俞晓玖还没忘自己并非自由身,她上头有人监视着呢。想起展洛鹰,她又联想到恶婆子玉桃,如今玉桃正潜伏在巨鼎国后宫之中,最好不要找她麻烦,否则她一定会替前世讨回公道。 ※ 日夜兼程十日,俞晓玖再次踏上巨鼎国的领土,城中百姓夹道相迎,气氛相当热烈。 当百姓向自己抛来崇拜的目光时,俞晓玖立刻被众星捧月的画面冲昏头脑,飘飘然了。 贺千斩在巨鼎国也拥有一家大规模的地下钱庄,他对盈利场所定位准确,巨鼎国实力雄厚,百姓生活富足,必然会在此地开设一家包括豪赌项目的大钱庄。 他率先跳下马车,身为幕后大财主,偶尔也要巡视一下。 贺千斩以赌客的身份步入赌场巡查,赌场内人声鼎沸,生意相当兴隆。 他漫不经心地环视一周,刚欲离开,便听身后传来砸桌摔椅的声响,贺千斩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材瘦小的男子,站在赌台上,揎拳捋袖,大肆叫嚣。 “你们这家赌场不老实,耍诈耍到小爷头上来了?!” “你莫胡搅蛮缠,本号经验多年,从未出过老千,输不起就想耍赖?!——来人,把这捣乱的泼皮给我拿下!”语毕,赌保一拥而上,话说哪家赌场不做假,但也不会让人抓到把柄,如这般咋咋呼呼的穷小子一日之中得打发十来个。 男子身材娇小,但身手不错,三拳两脚便将几名壮汉打到在地。 “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小爷要跟他理论!” 贺千斩见这小子有意砸赌台,跃过众人,三两下将男子高举过头,前台掌柜惊见老板大驾光临,即刻命赌保驱散人群。 男子双脚悬空,连瞪带踹怒骂:“哪来得拦路狗,即刻放我下来!” 贺千斩揪起男子脖领,跳下桌面,大步流星向迎客门走去,守门打手则是“心有灵犀”,快速地撩开门帘,“嗖”……男子被贺千斩丢出赌场,脊背重重撞在对面的墙壁上。 而这一摔,男子发箍散落,一头秀发倾泻于腰际,凌乱的发丝遮盖在小巧的脸型上,衬出“男子”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 贺千斩这才辨出她是女子,齿冷一哼,并非返回赌场,径直走在街道间。 “你这驴眼鼠目的笨蛋,这家赌场出老千!”女子已暴露身份,不依不饶地追骂贺千斩。 贺千斩不予回应,倘若是男子,他不会这般忍耐。 女子见他不理人,揉了揉后脑勺,亦步亦趋跟随,“喂,看你功夫不错,给我当侍卫吧,我封你个四品带刀,如何?” 贺千斩蹙起眉,驻足凝睇,注视那一张||乳|臭未干的脸孔,漠道:“走开。” 女子嘟起嘴,娇生惯养的公主,今日终于尝到吃哑巴亏的滋味,但是,她并未感到气恼,因为这位打人的坏蛋,容貌英挺,轮廓柔中带刚,嗯……是她中意的类型。 “我叫聂盈,你呢?” 贺千斩眉头拧成弓,倏然举起拳头:“走不走?” 聂盈眨眨眼,无所畏惧:“你叫什么?多大了?家住何处?娶妻没?” “……”贺千斩垂下手臂,转身疾步前行。 聂盈就像小跟屁似地紧追,非要弄清贺千斩的身份不可。 “我今年十八岁,皇城人士,尚无婚配……” “你很烦。” “真的么,我母亲也是这样说的,嘻嘻……” “闭嘴。” “我家很有钱,并非……唔?”聂盈话未说完,贺千斩蓦然转身,本要警告她立刻消失,却很巧合的,贺千斩的嘴唇撞在了聂盈的额头上。 贺千斩反感地抹下嘴唇,尽量克制杀人的冲动,一指戳向聂盈脑门:“离我远点。” 聂盈傻在原地,脸蛋红成大苹果,帅哥好主动哟…… “你吻了我,就得娶我!”她见索吻男子要跑,扯住他衣角不撒手。 贺千斩不搭理,快步疾行,聂盈抱住他的腰,被拖拽得在闹市街上滑行。 当贺千斩忍耐已到极限时,偶遇武天吉,武天吉一眼便认出女扮男装、擅自出宫的聂盈公主,即刻下马行礼:“末将参见盈儿公主。” 聂盈依旧拽着贺千斩:“看吧看吧,我并非小叫花子,是公主!娶我娶我!” 武天吉汗颜,聂盈这是要当街抢婚不成。 贺千斩提起聂盈后脖颈,丢到武天吉怀里,而后,一跃身跳入护国府高墙。 聂盈张望四周,怎一转眼就让他跑了呢? “天吉将军,此人你认识么?” “此人便是此次战役中,一举斩杀敌国主帅的大功臣,贺千斩。” 聂盈忽闪着长睫毛,雀跃拊掌:“真的?!公主配英雄,嫁给他嫁给他!” “……”武天吉擦了把冷汗,聂盈公主还真是……够不矜持的。 ※ 同一时间,俞晓玖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顿感一道黑影落入院中,她连眼皮都不抬,因为只有贺千斩才会走到哪,都带起一阵寒风。 “赌场生意好么?”她缓慢地摇着蒲扇,回到家真是舒服。 贺千斩无谓地应了声,原本就不好的心情被那公主搞得更烦。 “明日带我去赌钱吧。”俞晓玖憧憬地眨眨眼,她还没进过赌场呢。 不等贺千斩回应,一道清脆的声音顺回廊间传来。 “贺大侠,贺帅帅……你在何处……” 武天吉这废物,竟然引狼入室。 =============== 四婚九戚 俞晓玖伸头探脑望去,挑起眉,斜眼看向贺千斩:“怎个情况?” 贺千斩无语相对,因为他也未搞清状况。 聂盈欢蹦乱跳步入护国府,先给俞晓玖行礼请安:“娘娘,聂盈冒昧前来,叨扰了。” 俞晓玖穿越后还没见过哪位公主,前世也很少接触诸位公主,但姓聂,肯定是皇家血脉没错。 聂盈瞄看贺千斩,狞笑道:“你跑不了喽,哦呵呵。” 贺千斩神色愠怒,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年芳十八貌美如花,只是这套男装掩盖住我的美丽,天吉将军你是明眼人!快告诉贺帅帅,是我漂亮还是护国娘娘漂亮?”聂盈自信地扭了扭。 “这,各有千秋。”武天吉中庸道。 俞晓玖托腮看热闹,聂盈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公主脾气,不过,也挺可爱的。 顾风提着茶壶溜达出来,煽风点火道:“当然是公主漂亮,配贺千斩绰绰有余呐!” 聂盈翘起大拇指,她在宫中见过顾风。但有一点不明白,为何帅哥都聚集在护国娘娘府邸? 贺千斩不耐烦地站起身,乱七八糟,全都有病。 聂盈小跳步尾随……“砰!”房门紧闭,差点撞到她的鼻头。 “顾大师,贺帅帅为何不喜欢我呢?”聂盈可怜巴巴地转过头。 顾风眨眨眼,不负责任道:“他不善表达,未必是讨厌你。” 聂盈又扁嘴看向俞晓玖:“娘娘,贺帅帅是否有意中人了呢?” “他应该是没有意中人,但他的脾气确实是差了点……不过大家都是女人,说句大实话吧,外貌是可以掩盖其他缺点的。嗯……”俞晓玖也跟着起哄。 聂盈长吁一口气:“唉,我明日再来叨扰,唉……”语毕,她沮丧地离开。 武天吉微微一怔,他以为小九喜欢贺千斩,可方才一番话却未透出醋意。 顾风这下可美了,贺千斩一旦被公主缠上,那小九便成了他一个人的了,嘿嘿。 俞晓玖晃了晃脖颈,命丫鬟煮水,她要泡澡。 可刚准备洗浴,丫鬟再报,熟客迎门。 顾风好奇地抬起头,惊见一抹修长的倩影……他眼前一亮,热忱相迎:“姑姑好!” 顾风知晓“姑姑”是男子,不过骨子里认为自己是女子,小九说的。 “……”展洛鹰为掩人耳目,再次以女装扮相示人,顾风显然未认出他便是大闹阴阳派的人。 俞晓玖则愁云不展,她最不想见到人就是展洛鹰,主要是受不了他耳提面命的态度。 展洛鹰假扮哑女,正要向小九使眼色时,正巧听丫鬟汇报洗澡水弄好了,于是,他亲自搀扶小九走入浴室,有要事相商。 俞晓玖感到浑身不自在,待丫鬟离去,她愁眉苦脸地坐下:“师父,顾风知道你是男人,我当时解释不清,就告诉他,你喜欢穿女装,所以,你还是先出去吧……” “……”展洛鹰脸色一变,小九真能糟蹋他。 “玉桃飞鸽传书,范佚名已在老皇帝面前参了你一本。告你大战在即时,竟然无故离开军营,导致此战伤亡惨重,虽将功折罪,但主帅无辜失踪应治罪。明日上朝,聂奢定会质问你。” “唉?他可真不要脸。”俞晓玖对范佚名快忍无可忍了。 “为师思前想后,唯一保全你的方法,便是供出贺千斩。你就说:江湖杀手贺千斩收了银两替琉璃国卖命,但在挟持过程中受了重伤,而你在机缘巧合救下他的性命,因此改变初衷。何况他之后又斩杀了主帅,应该罪不至死。”展洛鹰平静道。 “那怎么可以!他是为了替我出气才杀了敌军主帅,你竟然叫我出卖他?”俞晓玖大感不满,为了保全自己去指证贺千斩?她绝对做不到。 展洛鹰似乎料到小九会反对,但却未料到她态度这般强硬,他不悦道:“一切以顾全大局为主,你别这般任性。倘若你不肯指认贺千斩,我会命玉桃在老皇帝耳边旁敲侧击。” 俞晓玖怒容而起:“你要是那样做,我马上辞官不干了。” “小九?” “我做人是没原则,但还分得清谁对我好,贺千斩多冷酷的一个人,一路上照顾我迁就我,你也太自私了!”俞晓玖情绪颇为激动,她被展洛鹰的这番话彻底激怒了。 展洛鹰瞪视她气急败坏的神情,心头不禁涌起无名火,倏地,一拳打在她脸侧的墙壁上:“你又有多了解他?他只不过是一个声名狼藉的侩子手!只要出得起银两,他杀人从不手软!你才跟他相处几日,怎会这般意气用事?!” 俞晓玖被愤怒的拳风怔住,她缓了缓情绪,深知一点,与展洛鹰针锋相对只会令局势更加恶化。她双手合十,柔声恳求道:“我相信他是好人,而且我可以应付明日的局面,保证全身而退还不行么?希望师父不要让玉桃出面挑唆,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展洛鹰思忖沉默,眸中袭上一抹黯然,他滚了滚喉咙……难以确定眼前的女子,还是不是曾经那个对自己惟命是从的小九。 “为何一定要保护他。莫非只要是待你不薄的男子,你都要挺身相助?” 俞晓玖不知该怎么接话,她确实在与某些人接触之后,产生了一定的好感,五皇子,七皇子,武天吉,武天祥,顾风,贺千斩,都是她不愿意伤害也不想再利用的好人。 她垂下眸,对得起展洛鹰,就对不起其他人,她已不再是深爱展洛鹰的小九,更不是展洛鹰恣意操控的玩偶。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帮你完成夺权计划,自此之后,希望你我,老死不相往来。”俞晓玖一脸倦色,她厌烦了尔虞我诈的权势争斗,也与穿越时的心态大不相同,虽然众人崇拜的目光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但她本性懒散,还是更憧憬无忧无虑的生活。 老死不相往来?……展洛鹰的心,遭到一拳猛力撞击,痛楚地凝望着她,她不但想逃,甚至把话说得如此绝情。 “你想去何处?又想和谁离开……”他压住呼之欲出的怒意,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 俞晓玖深深低头:“反正饿不死,去哪里都可以。” 展洛鹰握紧拳头,指尖因愤怒而颤抖,话语几乎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推出……“是与顾风回阴阳派,还是与贺千斩浪迹天涯?” 俞晓玖倏然抬眸,正视他一双血丝充斥的双眼,这才发现他已处于愤怒爆发前的神态,她本想反驳,又有些胆怯。 “我没考虑过,但应该有人愿意收留我……”她没底气地回应,原来她心底还是惧怕展洛鹰,那种畏惧,来自内心。 展洛鹰注视她许久,许久……心碎欲裂。 他该是面对真相的时候了……即将失去眼前的女子,她要把自己交付到其他男人手中。 既然如此,便莫怪他彻底失控,必须让她认清一点:生是他展洛鹰的人,死是他展洛鹰的鬼! 俞晓玖看到他眼底迸发的杀气,不由怯懦地向后蹭了一步,但她不可能躲过展洛鹰的牵制,顿感身体腾空而起,伴随飞溅的水花,双双跌入池水中。 她被一口水呛到喉咙,甚至还没来及咳出声,嘴唇已被盖住,霸道的强吻,令人怵惕。 他将俞晓玖压入水底,逼她品尝死亡濒临的滋味。 水花洗刷了展洛鹰的面颊,褪去铅华,还他一张冷到极致的本色轮廓。 俞晓玖不断挣扎,奋力地反抗,捶打,踢踹,依旧无法逃出水底,只知道呼吸越发困难,意识渐渐模糊,求生欲在混乱中消沉,一步步走向绝望,她快要死了…… 凌乱的长发,浮在水中缓慢飘零,缱绻不散,拧成紊乱的节,化作撇不开地牵绊。 她感到憋闷难忍,无法逃脱他的桎梏,似乎在警告自己只能任他摆布。从小到大没憎恨过谁,但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杀了展洛鹰,或者同归于尽! 湿润的舌尖,在爱恨交织间无声厮磨,俞晓玖索性放弃挣扎,蓦地,双手环住展洛鹰的脖颈,用尽全力搂住他的身体,齿间狠狠咬合,顷刻间,口腔中充斥着血与恨的报复。他在示威,企图征服自己。俞晓玖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呐喊——受够了、受够了!不要再用前世的爱情来干扰她的判断力,不要再恐吓她,如果展洛鹰的意图就是无休无止的掌控,那就一起死吧! ……展洛鹰微蹙眉,神智一瞬清晰,一瞬又迷糊,记忆穿梭在往日的景象之中——他初次在寺院中见到小九那时,她的笑容是那么纯真,面对年仅十岁的女童,他错愕了,因为心里某个地方,竟然泛一缕起涟漪。 他爱的女子,十年了,一直都是她。 恨他没关系,只要留在他看得见的地方,他便不再奢望其它。但,倘若想逃,他宁可折断她的羽翼,宁可选择血淋淋的伤害。又或者,一同坠入死亡的深渊,忘了仇冤,忘了宿命,忘却呼吸,慢慢死去。 俞晓玖已决定在窒息中结束生命,虽不能言,但她始终用仇视的目光瞪着展洛鹰,温水刺疼了她的眼睛,不知是泪水还是洗澡水,不禁在她视线上笼罩一层迷蒙。 当小九的脸颊完全失去血色时,展洛鹰蓦然将她拖出水面,他终于醒悟自己在做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新鲜的氧气滚入喉咙,俞晓玖的眼角依旧挂着泪滴,她不想哭,却止不住泪水的流淌,应该是前世的灵魂在哭泣吧,展洛鹰为什么要伤害爱他的前世,为什么要作践一个深爱的女人,他是这世上最卑鄙无耻的男人。 “对不起小九,我只是,不能失去你……”展洛鹰没勇气去看她的神情,声音沙哑低沉。 “曾经的那个我,是那么爱你,愿意为你付出全部甚至生命,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俞晓玖态度冰冷,袒露前世心声的同时,也告诉展洛鹰,他没机会了。 展洛鹰惊诧抬眸,神色木然……她说曾经爱过,也就是说,在他还没觉悟的时候,小九已不再爱了。心好似被高高拖起,再狠狠摔落低谷,死都来不及忏悔。 他有些无所适从,含住她无血色的唇瓣,就像一个犯了错又期盼她回心转意的旧情人。 俞晓玖疲惫地躲闪,裙带在他指间松脱,淡绿色的长裙浮游水面,如荷叶般随意飘曳。强势的吻,落在她肌肤的每一处,她感到无奈,推柜着他的肩膀,却阻止不他恣意的贴近。 === 四海追缉 俞晓玖愤懑地推开展洛鹰,不知哪来得力气,展洛鹰竟然撞上池壁。 她气得指尖颤抖,怒火充斥了全身,其中又夹杂着无奈:“当初在山顶主动给你、你不要,现在又希望我会顺从吗?!……我不再是你的附属品,从前的小九早就死了!” 展洛鹰怔怔地凝望着她,清清楚楚看到她眼中的鄙夷与愤怒,展洛鹰垂目一叹,心中沁满伤感,是的,曾经那个百依百顺的女子已不复存在,是他作茧自缚。 “小九……咱们立刻返回天鹰国,我不再让你参与权势争斗,这样行吗?”展洛鹰极力挽回着局面,他害怕的结果,终究还是来了。 “不,我要彻底摆脱你。”俞晓玖冷言回应。 “我郑重向你道歉。”他已无法再掩饰心里的慌乱,放下身段真诚恳求。 “不接受。”俞晓玖捂住耳朵,再次推开他。 展洛鹰跻身上前,将俞晓玖紧紧压在池壁边,目光追逐着她躲闪的脸孔。俞晓玖竭力撇开头,她依旧在落泪,满心是委屈,不知是自己想哭,还是心里另一个影子在默默哭泣。 他想揽她入怀,她却拼命挣扎……曾经,当展洛鹰为了她的安危,乔装打扮陪她入宫时,她感动过;当展洛鹰因为她的失踪与贺千斩大打出手时,她也感动过。当展洛鹰为了所谓的至高权利逼她出卖他人时,却扼杀了一切。 “你听我解释。”展洛鹰决定告知她实情,倘若她愿意听的话。 “不想听,女人不爱权利,更无法理解权势的魅力。放开我!……”俞晓玖始终不看他的表情,因为根本不想原谅他。 他的掌心如火钳般炙热,捏住她的腰背,几欲捏碎。 “聂奢为夺取皇位,亲手将亲弟推入万丈深渊,而那个被推下山谷的王位继承人,正是我生父聂禅。”展洛鹰道出埋藏心底的秘密,倘若再不说出来,小九会离他越来越远。 “不论你信不信,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展洛鹰嘴唇贴在她肩窝上,亲昵地轻轻摩挲,生怕她会凭空消失一般:“我不在乎荣华富贵,更不在乎权势地位,只因我在父亲病榻前立下誓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俞晓玖神色木讷,怔了许久,如果她没看过那些书信,她绝对不会相信展洛鹰这番鬼话,但是,偏偏让她知道全是事实。不过,震撼还是有的,原来聂禅真没死,还有了儿子,本是上一辈的恩怨,展洛鹰却背负在肩,难怪他会对皇帝老儿恨得咬牙切齿。 她无力地吐口气,心又开始软了,话说爱情与杀父之仇比起来,确实变得有些微不足道。 她干咳一声,言归正传道:“相信我,不用出卖任何人,我便可以对付范佚名。” “理由。” “皇太后有把柄攥在我手里,一旦范佚名狗急跳墙,我可以摆出皇太后镇压他。”俞晓玖本来不想说出皇家丑闻,但展洛鹰也算是当事人之一。 皇太后也就是展洛鹰皇祖母,不过展洛鹰对她没感情。毕竟当年疑点重重,但皇太后为坐稳后宫之位,竟然没深究亲子失踪的原委。 展洛鹰并未问把柄是什么,既然小九有把握,他便默许了。 “倘若范佚名得不到聂奢及皇后的支持,再加上五皇子的仇视,心头必会产生积怨。我会用计收服他,逼得他只得转投天鹰国旗下。范佚名手握巨鼎国一半兵权,熟读兵书英勇善战,届时,一场自相残杀的恶战即将拉开帷幕……”展洛鹰拖出整盘计划,因为他没有必要再隐瞒真相,部署多年,等待的正是这一日。 范佚名确实是巨鼎国最“心明眼亮”的忠臣,而其余朝臣乃至皇帝聂奢,已被护国娘娘所谓的天赋异禀迷惑了心智。 他要让聂奢眼睁睁看着,南征北战十余载打下的江山,一块一块瓦解撕碎,要让聂奢品尝,背叛的滋味。 “你本该姓聂。”俞晓玖不愿见到血流成河的惨状,但她明白阻止不了展洛鹰,毕竟他策划多年,只是提醒一下。 “我随母姓,我父亲是入赘的驸马爷。”展洛鹰淡然一笑。 “唉?莫非天鹰国曾经是女尊男卑的王朝?” “不准确,男女平等的王朝,当年母亲乔装出游,无意中救下奄奄一息的父亲,两人一见钟情,父亲便随母亲返回天鹰国。父亲厌恶权势争斗,更向往无忧无虑的生活,所以为避开聂奢的追杀,宁可隐姓埋名。即便如此,仍旧被聂奢追查到蛛丝马迹,当时巨鼎国已然相当强大,大局已定,除了皇太后,无人可以证明父亲才是皇位继承人,即便朝臣心知肚明又怎样,父亲一旦露面,也会死在聂奢刀下。父亲为保护我与母亲不受破坏,并未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天鹰国。而那丧心病狂,追杀父亲长达十八年之久,在追逐的岁月里,父亲终日提心吊胆过活,他只是希望聂奢能念在手足情上给他一条生路,他不要权利,只想与爱妻相伴终老,却未曾想聂奢已到了灭绝人性的地步,年复一年,不肯罢休。直至父亲病入膏肓那一年,知晓自己命不久矣,或许是太过想念妻儿吧,这才悄然返回天鹰国,却不敢显身,只得躲在皇宫外守望……” 一幕幕呈现在展洛鹰脑海中,他的话语虽然平静,但胸膛已被冉冉怒火所灼热,视线不自知地渐渐模糊:“父亲不告而别,母亲恨了、想了父亲十八年,在郁郁寡欢之中,撒手人寰。父亲离开那年,我才出生,从未体会到父爱的我,也只当是个称谓罢了……直到侍卫在宫门外抓到可疑人士,也就是十八年之后,我初次见到苍老的父亲,得知父亲并未抛弃妻子,甚至为了保护妻儿安危,常年过着食不果腹的苦日子……父亲闻得母亲过世的噩耗,知晓母亲临终前还念着他的名字。父亲痛不欲生,终于在忍无可忍之下道出全部真相,三日之后,他老人家便去地下陪伴母亲了……” 俞晓玖听得呆滞,不禁替展洛鹰苦命的老父落泪,为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皇权,妻子得不到丈夫的疼爱,襁褓中的孩子得不到父爱,一个人的,毁掉一家人的幸福。多么可悲的人性,还有,可怜的展洛鹰。 “不要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这就是命。”展洛鹰拍了拍她脸颊,笑得平静。 俞晓玖急忙撩起水花,洗了把脸,却还是触动了脆弱的情绪,她搂住展洛鹰,顺了顺他脊背:“我一定会协助你完成心愿,不为别的,就为了给你父母讨回一个公道,人生最苦莫过于爱分离,我心里特难受……”她扑簌簌地落泪,泣不成声,根本无法控制。 “那你还会不会离开我呢?”展洛鹰轻声浅笑,他早已看淡一切,有因才有果,怨天尤人毫无意义。 “跟你有什么关系,呜呜……少来趁火打劫这一套,呜呜……” “……”思路没必要这般太清晰吧。 “起初不敢把你留着身边,是怕自己被感情削弱意志力。如今,我依旧会完全复仇计划,只是希望你能多少体谅一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展洛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请不要对我恨之入骨,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你在告白么?……”俞晓玖呜咽着,秘密什么的,憋着不说难受不? 展洛鹰指尖一顿,不知不觉敞开心扉,原来没他想象得那般难以启齿。 “是。” “……”俞晓玖的神色渐渐平静如初,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往日不可一世的傲慢态度也收敛了,深藏心底的秘密也坦白了,他应该过得也很挣扎痛苦吧。 展洛鹰发现小九出奇的镇定,仿佛猜到分的样子,但他此刻不期盼小九可以马上释怀,只在乎她给出的回应。他俯下身,吻上她的唇,第一次卸下沉重的包袱,温柔地靠近她,他知晓自己盼望这一刻,很久很久了。 “我可没接受告白。”俞晓玖冷漠地推开他,想什么呢,挥之则来挥之即去,国仇家恨跟她没半毛钱关系,是展洛鹰硬生生将前世卷进来,她可以理解,但却不认同。 展洛鹰抿抿唇,不自然的模样都不像他了。 他对小九束手无策,唯有强硬开口:“管你接不接受,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俞晓玖绷着脸,现在不是争论这些事的时候,彼此还光溜溜地贴在一起。 展洛鹰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不自然地拭了一把水珠:“那些和尚早就放了,只是未告诉你。我养了你十年,没有功利也有苦劳,给我个台阶走下来吧。” 俞晓玖注视他“可怜”的表情,展洛鹰居然也有低声下气的时候,爱情的威慑力还真是大无边呐。她忍了忍,依旧轻笑出声,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原谅你也可以……但以后你不能再对我大呼小叫的。” “一定。还有……我方才提到的事呢?”他始终在等待答案。 “告白的事?” “……是。” “那要看你怎么追了,待定。” 俞晓玖对美男的温柔攻势基本没有免疫力,但也不会让他称心如意,除非他付出十二分的努力,到了该动心的时候,没必要抗拒。 “追是何意?” “想我所想,投我所好。”俞晓玖拉过湿漉漉的衣裙,盖在胸前。 展洛鹰迷茫地眨眨眼:“那你喜欢什么?” 俞晓玖抬头冥想,人生两大爱好——美食与美男。 “不要来问我,自己去琢磨。”她白了展洛鹰一眼,发掘女人不自知的喜好,不是男人必须具备的职责么? 展洛鹰回忆朝夕相处的五年里,小九似乎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对了,有一件东西,她当时眼睛放光,似乎很想拥有。 “涅槃夜明珠,归你了。”天鹰国轻描淡写道。 俞晓玖怔了怔,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涅槃夜明珠,一颗直径十厘米,宛若水晶球般的大珍珠,表面光滑润泽,在黑暗中释放出千万条银白色的光芒,璀璨如钻,美得令女人发狂,正是天鹰国的镇国之宝。 她口水差点留下来,展洛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鸣惊人。 展洛鹰见她毫不掩饰地翘起嘴角,哑然失笑:“莫高兴得太早,给你做嫁妆。” “……”阴险,嫁给他才送给她,那还是他的。 展洛鹰笑容微敛:“待我报了大仇,只有你喜欢,天下都给你。” 哎哟,这情话还挺具备诱惑力的,俞晓玖没原则的劲头又来了。 展洛鹰抬起她的下颚,吻去她眼角的泪滴,薄唇滑到她的唇角,轻舔咸涩的泪水,滚入喉咙,似乎又含带一丝甘甜。 “别……”俞晓玖边啜泣,边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指。 可这一次,展洛鹰不打算放过她。 ========== 四面楚歌 展洛鹰将她托抱到池边,拨开她紧闭的双腿,直立水中,跻身于她身前。 微仰头,啄吻着她的肌肤,一寸一寸,认真且细腻。 俞晓玖感到血液在他舌尖的勾勒中逐渐升温,他的吻相当有技巧,触动了那一条敏感的神经,要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绝对是假话。 “不会弄疼你。”展洛鹰的声线越发嘶哑,隐忍的成分居多。 “那,好吧……” 俞晓玖浑浑噩噩地应允了,抛开其他问题不谈,单看展洛鹰的容貌,绝对是妖孽中的妖孽,她没办法让自己抗拒美男的诱惑。 展洛鹰若有似无地笑起,再次她拥入水中,氤氲的白烟缕缕萦绕,模糊了彼此的视线,唯一清晰的,是那滚烫的触碰,柔软的曲线帖服在健硕的胸膛之下,稍稍涌起不安的耸动。 “等等……”俞晓玖忽然感到紧张,想法与实操是有差距的。 展洛鹰并没有停止唇边的厮磨,从心底呼之欲出,他已无法等待,霸道地盖住她的红唇,卷起她的舌,亟不可待地缠绵胶着。 俞晓玖缓了缓情绪,感到他的唇齿,轻咬着自己的脖颈,耳垂,肩窝,他很温柔,每一处触碰,都会撩起一阵阵酥麻微痒,将她带入一种迷乱的境界。 他对她确实呵护万分,虽然迫不及待地欲撞入禁区,但依旧小心翼翼地迎合她的步伐,拥有完整的她,是他除了复仇之外,最渴望成真的梦想。 水流的缓冲,减少了一部分阻拦,他轻柔地推动,侵入少许……俞晓玖则忐忑地呼喊一声,紧抓住他的肩胛骨,身躯弯成一张弓,由于她紧张过度,再加上身体的过于紧致,导致彼此之间相连的某一处,“进退两难”。 “疼……” 俞晓玖秀眉紧蹙,那是一种她难以想象的充盈,伴随撕扯般的痛楚,使她忍不住用力推柜。 展洛鹰则停滞不动,喘息紊乱急促,他双手一环,托高她的背部,隆起胸口的一片雪白,融入唇齿?br /gt; 祸国娘娘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13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13部分阅读 齿,柔柔爱抚。 俞晓玖努力调试气息,不知是情绪慌乱还是其他因素造成,总是无法完全投入其中。 就在她不知该不该继续的时候,窗沿处发出“嗖”的一声破响,一枚飞镖射入浴室,牢牢插在展洛鹰正前方的木板上。 展洛鹰注视飞镖末端的浮雕图案,眸中划过一丝怒意,动作戛然而止。 他抽离身体,抱起怀中颤栗的小小身躯,即刻将衣裙披在她肩头。 俞晓玖怔了怔,不知道展洛鹰为什么决定“半途而废”,但她显然松了口气。 展洛鹰双手一支跃上池边,拆下飞镖上的字条,一探究竟——皇帝聂奢受范佚名及皇后之怂恿,召开秘密会议。内容为:琉璃国国王招供企图绑架护国娘娘,以便击垮巨鼎心,但护国娘娘安然而归,还收复了江湖第一杀手贺千斩。范佚名断定小九用美色对其诱之,犯欺君罔上、藐视皇权之重罪。明日皇后会以卜卦借口召见小九入宫,验其清白。 展洛鹰将纸条捏在手中,他还小看了范佚名的无耻程度,竟然将矛头指向小九的品行问题。 “出什么事了?” “琉璃国国王已将贺千斩供出。”展洛鹰将字条递给她。 俞晓玖打开皱皱巴巴的密函,阅读完毕,嗤之以鼻:“范佚名真是人才,即便我守身如玉,皇后也会想法设法编排我,这俩人一门心思就想整死我。” 贺千斩思忖不语,其他事还可以解决,但关于这件事,小九的确在阴阳派破了身,如今铁证如山,无形中给范佚名制造出可趁之机。 俞晓玖眼中一转,正所谓善恶终有报,老皇帝聂奢既然听信挑唆,那就怪不得她动用手中证据危险皇太后了。 “事不宜迟,我请贺千斩帮忙,在明日之前搞定皇后。” “说清楚。”展洛鹰不懂话中含义,莫非要杀了范佚名? “师父,你愿意出三十万买把柄么?”俞晓玖答非所问道。 “只要保你平稳度过此劫,银两不成问题。” 俞晓玖应了声,本想学着展洛鹰那样,支撑身体跃出水面,但跳了几下还在水里扑腾。 展洛鹰轻声一笑,弯身搂住她身躯,将她轻易托出池水,一副玲珑有致的胴体展现眼前,展洛鹰笑容僵住,高抬双臂,目光锁在她妙曼的曲线上。 俞晓玖环胸遮体,可盖得住上边,就盖不住下边,他的视线火辣辣地凝视,她极为尴尬,选择眼不见为净,快速捂住脸。 展洛鹰深吸一口气,身体的反应无法控制,他双手一拉,使她双脚悬空攀附在自己肩头,不过,显然又选错了方法,她胸前的柔软顶在自己胸膛上,丰韵撩人,如丝缎般摩擦着。 刚才在水里还好,可现在坦诚相见,俞晓玖感到极其不适,尤其是他的胸口好似燃起一把火,烙红了她的肌肤。 “师父十八岁的时候,我才十岁吧?”她不知所措,胡乱转移话题。 “嗯,为师长你八岁。”展洛鹰稍感挫败,小九究竟想表达何意?莫非想说那种爱是敬仰? 俞晓玖不自然地抿抿唇,没法接话。 “小九,从今以后,莫再唤我师父。”展洛鹰稍显强硬地命令道。 “哦,那叫什么。” “叫……”展洛鹰唇齿微开,欲言又止地叹口气,有些事应该顺其自然地转变,他反而为难起来:“算了,暂时还这么称呼吧。” “师父,我要去找贺千斩谈事情。”俞晓玖忍不住提醒。 展洛鹰收回神智,将她放在屏风前,顺手取下一套干净衣裙递给她,水珠顺着她身体的弧度滑动,悄然落地,弹起一缕余温。 “……”展洛鹰确定此地不宜久留,匆忙穿戴整齐,风风火火逃走,倘若再多看一眼,非出事不可。 俞晓玖凝望他离去的背影,浅浅一笑,忽然感觉展洛鹰还不错,但爱的火苗没有成功迸发出来,她认为,还要再多了解了解,暂时算他一个。 ※※ 待洗完澡 俞晓玖坐在贺千斩房间内,一五一十阐述紧急状况。 贺千斩沉默不语,俞晓玖将一张刚写好的欠条推到他眼前。 “你损失的三十万,师父会出。” 贺千斩紧锁眉头,眸中掠过一缕怒火。 “我拒绝。”他冷道。 俞晓玖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当她认为可以支配贺千斩行动时,贺千斩总是很不听话。 她不禁焦急道:“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否则我死定了啊。” 贺千斩为了她一再撇开原则,可她竟然用银子打发自己。 他倏然起身,提剑欲离去。 俞晓玖扯住他衣角,可怜巴巴地眨眼:“徒弟,为师有难,你怎能见死不救吖……” 贺千斩剥掉她的手指,俞晓玖锲而不舍地抓住,她刚在展洛鹰面前信誓旦旦保证,可贺千斩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知道让你潜入后宫很危险,威胁皇太后更冒险,但你武功高强,不会出事的是不是?”俞晓玖期盼万能徒弟出手相助,却忽略贺千斩也是肉做的。 贺千斩神色冰冷,稍感一丝寒心。 俞晓玖见他毫无反应,但唯一能帮她的人只有贺千斩。她支起身,晃了晃他手臂,贺千斩本想抽出衣袖走人,却因使力偏大,竟然将她重重甩到床榻上。 俞晓玖当场被摔得七荤八素,她吃痛地眯起眼,怒火飙升:“算了算了!不愿意帮忙也没必要欺负人吧,你厉害你有个性,不求你了!” 她爬起身,架起双拐,气哼哼地与他擦肩而过,路过时还忍不住踩了他一脚:“还说什么陪我到老,都是骗人的鬼话,哼。” “……”贺千斩按捺情绪,拉住她手腕,为无意间的误伤道歉:“对不起。” 他确实在气恼,小九不该用银子践踏他的人格。 俞晓玖用力甩开,背部撞在木板床上,仍感隐隐作痛,气得她掉下几滴泪。 “我去。”贺千斩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话语中透出歉疚之意。 俞晓玖打掉他的手指:“搞什么?非要揍我一顿才能心理平衡么?” 贺千斩抿唇不语,拾起欠条,当着俞晓玖的面,撕成碎片。 俞晓玖怔了怔,似乎明白他为什么恼火了……“哦,这个价码太低是么?” “……”贺千斩气到无力,他是需要很多很多银子,但也不差这一笔。此刻真有冲动把她捏死完事。 俞晓玖摸不透他的心思,揉了揉钝痛的肩膀,愤恨地又给了他一拐杖:“我是残疾人唉,你居然出手这么重!即便不懂得怜香惜玉,但也该给师父些面子吖!” 贺千斩依旧不语,走到她身后,扯裂她的领口,随后微探头检查她背部的伤势……根本没怎么样,只是有一点搓红而已,真是娇气。 “无碍吧?”他不确定道。 “受伤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呐……”俞晓玖忽然想起一句经典台词。 贺千斩指尖一顿,在她晕红的搓痕处……画了一个圈。 一缕凉意,伴着柔和的旋转落在她的肌肤上,俞晓玖相信他在表达某种含义,因为每当他情绪不稳定时,就会在自己身上画圈圈。 “圆圈代表什么意思?” 贺千斩一怔,笑而不答。 “你们你们!在做何事?!” 顾风刚巧走过,惊见小九衣领微敞。 俞晓玖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她正好要找顾风,实话告诉他,她不能接受顾风的追求。因为顾风很单纯,最好不要受到莫名其妙的伤害。 贺千斩提起锦盒,径直向皇宫走去,恐吓皇太后,此任务太简单。 “小心点,万一出现状况,安全第一。”俞晓玖急切叮嘱。 展洛鹰驻足一瞬,应了声,翻墙而去。 “顾风,咱两谈谈。”俞晓玖缓缓坐下。 “嗯?你为何这般严肃?” 俞晓玖抿了口茶,刚要开口,顾风忽然发出一声闷哼,因为手指被门板上的倒刺割破。 俞晓玖注视溢出的鲜血,差点忘了替顾风测阳寿的事。 “去何处?”顾风吸吮着受伤的手指。 “跟我来就是了。” == 四偏拗六 自从穿越后,俞晓玖初次步入前世的修行大殿。 殿中装潢简约,墙壁上只挂了几幅得道高僧的画像,古朴典雅,香炉青烟氤氲弥漫。 她凭记忆,在暗格中取出一个古铜色的盒子,盒子表面雕刻梵文。小九出生时便拥有了这个盒子,具体从何处而来,无人知晓。 俞晓玖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只能按照记忆的指引实施测试,但究竟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毕竟要默念一串完全不理解其含义的经文之后,三滴血才会融合,而后测出阳寿与劫数。 她谨慎地开启铜盒,盒中构造极为繁杂,一条条弯曲盘旋的沟槽之内,酷似报刊杂志上常见的迷宫游戏图,而看似密密麻麻的纠缠曲线,其中必然有一条线可以顺利延伸到另一边。 铜盒四周边缘雕刻一排排娟秀的金字。 刻度子年月日——以子丑寅卯标注时间。 刻度劫数之难——自尽;他杀;自然;意外;病死。(其中包括分支细节) 刻度投胎体——十二生肖以及人、鬼、仙。 当然,其中也有些特殊的标记,俞晓玖必然看不懂,只能先测试看看。 “借你一年阳寿,你如果不愿意,绝对不勉强。”俞晓玖郑重道。 顾风抓了抓发根:“用来作甚?” “卜你是不是我要寻找的那个人。”俞晓玖不知该怎么解释,何况她的理由挺荒谬,害人家少活一年就是为了确定顾风是不是阎王的转世肉身。 顾风抽了口气,心里毛毛的:“倘若不是呢?” “那我只能继续找,到目前为止,确实还没出现一位令我一见倾心的男人。”俞晓玖很想忘掉那个神乎其神的爱情故事,却又不由自主地寻觅着。 顾风沉默半响,艰难地伸出手指:“你别想糊弄我,我可是懂点道术的……” 俞晓玖应了声,取出盒中配备的三根器具,类似空心针管,分别吸取三滴鲜血,而后,小心翼翼地滴在三个小凹洞里。 血滴已填平了微小的坑洞,只待俞晓玖念经启动…… “你别看,坐那边去。”俞晓玖相当紧张,还没念先冒冷汗。 顾风见她神色肃然,乖乖坐到一边等候。 俞晓玖沉了沉气,盘膝而坐,合起双眸,双手合十立于身前。 就当她按记忆指引默默背诵开来时……只见第一滴血,逐渐渗入金属表层,变成一个隐隐发出光晕的红色圆形亮片,亮片缓缓移动,在看似杂乱无章却井然有序的织网隧道间滑行。 俞晓玖没有睁眼,所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变化,她断断续续地念经,一刻钟之后,终于将繁复大段的经文默念完毕。 她依旧不急于睁眼,心中忐忑不安,静坐片刻,敛息屏神,才悠悠抬起眼皮。 俞晓玖俯瞰刻度盘,愣住……又瞬间呆滞。 顾风显然等得不耐烦,见她保持俯视的姿势一动不动,不由凑走上前察看。 “别过来。”俞晓玖倏然发出命令。 顾风脚步一顿:“怎了小九?” 阳寿未知,劫数未知,转世体……也是未知。 俞晓玖神色木讷,怎么可能都是未知,应该是哪句经文念错了吧?就像安装电脑程序那样,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错? 她向身后招招手:“计算失误,再给我三滴血。” “哇,你想弄死我直接说呗,给你放一盆。”顾风不以为然地走上前,他偷瞄了一眼铜盒构造,但铜盒内部还是一块实心的大铜块,他完全看不到其精髓所在。 俞晓玖无心玩笑,在心中默背了好几遍,才决定全神贯注地再次操作。 又是一刻钟过去。 俞晓玖提心吊胆地察看真相,竟然与第一次测试结果完全相同……她,呆若木鸡。 难道是自己不具备测天命的仙气? 她朝顾风勾勾手指,攀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听罢,顾风耷下眼皮,走出修行大殿,去厨房抓来一只活鸡,挤出几滴鸡血供她继续瞎折腾。 当她替公鸡算完命,公鸡立刻两腿一蹬,挂了。证明——无情的借走了阳寿。注明:总寿命不到一年的生物,当场秒杀。 公鸡命运:阳寿——三十五日;死于——卦阵;转世——女子。 俞晓玖在胸前胡乱摆个十字架手势:“某鸡,你已轮回为畜八世,下辈子投胎变美女,多勾搭几个帅哥,阿门……” 顾风朝她翻白眼:“你这侩子手,谋杀了一只明日才宰杀的大公鸡啊,究竟从中得到了何种快感了你?……” 俞晓玖故意岔开话题,公鸡的命运一目了然,说明她可以驾驭占卜术,她心里自然没底了……顾风究竟属于什么体质?居然算不出个所以然。 难道真是阎王的转世肉身? “哦对了,你方才要与我谈何事?”顾风喝了口凉茶,看她疑神疑鬼地闹腾半晌,可最终也未告知他结果。 “那个,没什么,我忽然想吃饺子……”俞晓玖含糊其辞道。 “那我叫护国府的厨子去做。” “不,我想吃你包的。” 顾风扬唇一笑:“好吧,回房等我。” 俞晓玖注视他欢蹦乱跳的身影,顺了顺胸口,她寻找的“老情人”,莫非是顾风? 天呐,小阎王不会这么……“天真”吧? ※※ 同一时间,偌大的后宫之中。 一道矫健的黑影,飞檐走壁,闪动如梭,轻易避开皇家巡逻队的警惕视线。 三更半夜,御花园内虽静谧清幽,但皇太后寝宫四周依旧戒备森严。 贺千斩将黑布蒙住口鼻,三拳两脚将十几名侍卫打晕在地,速度之快令侍卫们来不及反应。他跃上屋檐,宛若鸿毛落地。 皇太后是上了岁数的老人,睡眠本就不好,轻微的瓦片动静令她即刻清醒。 她蓦地坐起身,惊见寝宫太监已昏厥于地。 “何人胆敢造次?!” 贺千斩提起锦盒,扬手一抛,稳稳落在皇太后枕边。 皇太后先是一愣,待看清是何物件时,挥去惊悸心态,喜出望外地扬起唇:“为何不按规定在指定地交易呀?” 贺千斩不予回应,从怀里掏出一叠信,证明锦盒中空无一物。 皇太后笑容顿僵,晃了晃锦盒,随后扬起犀利的视线,横眉冷对怒道:“放肆!莫非还欲威胁哀家不成?!” “喊,大声喊。”贺千斩显然不屑一顾。 岁月摧残了女人的容颜,却强化了她们脆弱的心,将原本温柔似水的女人历练为八面玲珑、遇事不惊的狠角色,尤其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闱之地,真善与死亡无差。 皇太后面无惧色,嗤之以鼻道:“求财,求官,开出条件来!” “保全小九。” 皇太后愣住……小九所指护国娘娘,此人竟对其称呼得如此亲密,看来护国娘娘真如皇后所想那般,是个水性杨花的放□子。 “护国娘娘派你来胁迫哀家?” “废话少说。”贺千斩上前三步,皇太后感到一股震慑的气息,不由向床榻内挪了挪。 “证明她是处子,信函还你。”贺千斩简明扼要一说,语气透着强有力的威胁。 皇太后生平初次遭胁迫,难免怒火攻心,又不禁齿冷一笑。 “没得选择。”贺千斩一指扬起。 “哀家可以妥协,但护国娘娘的胆子未免太大了点,你居然为了一个瘸女以下犯上,可知此乃株连九族的大罪?哼!不知所谓!——” 贺千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已然不耐烦:“话真多。” “你!太放肆了!”皇太后气得发抖。 “回见。” 语毕,他转身离去。仿佛在家门口遛弯一般。 皇室丑闻攥在他人手中,皇太后自然无法向侍卫求救,何况她并不知晓此人便是江湖第一杀手贺千斩。因为“整桩买卖”由心腹太监出面交易,而那位太监,早就去地府见阎王了。皇太后攥紧双拳,气得牙根直痒痒,护国娘娘真乃“神通广大”之人,竟然挖出她三十年前的秘密情史,不过,也怪她当时迷失心窍,一时糊涂始乱终弃。 …… 贺千斩顺利完成任务,再次跃上屋檐,可是!……竟然与另一名黑衣人狭路相逢。 两人相觑一瞬,贺千斩猛然出剑—— 黑衣人则抱头蹲身,大喊大叫“啊啊啊,我乃聂盈公主,唔唔……”她被封住嘴,两腿乱蹬。 聂盈私自出宫玩耍到天黑,为逃避惩罚,所以翻墙溜回,刚爬上围墙,怎就碰上密探了? 贺千斩并不打算杀人灭口,毕竟这女子未妨碍他办事。 他松了手,聂盈借住月光,注意到他眉间的伤疤以及迷人的冷酷双眼……她捂唇大惊:“贺帅帅,你夜闯后宫禁地,莫非……莫非是来找我幽会?……” “……”贺千斩本想威胁她几句就算了,未想到这女子如此“天真可爱”。 他懒得浪费口舌,索性借坡下驴:“嗯,走了。” 聂盈很不矜持地搂住他的腰:“别吖,既然来了,去我寝宫聊聊呗……”她完全忽略一件事,贺千斩一袭夜行衣,私自潜入后宫,应该被乱刀砍死。 贺千斩掰开她的手指,刚欲离开,御花园内便传来一阵混乱的躁动声,通明的火把急速照亮了庭院。至于原因嘛,贺千斩方才打晕了十几名护卫,不乱起来才怪。 他只关注四处攒动的火把光点,聂盈却还未反应过味,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侍卫们在抓你!……还是在抓我?” 贺千斩缄默不语,拉住聂奢跃下屋檐,躲在背阴的大树后,聂盈也不管贺千斩来后宫作甚,只信奉一条准则,保护他嫁给他! 她见侍卫步步搜查,按住贺千斩手中的刀柄,忽然从树后方跳出。侍卫惊见盈儿公主显身,先是跪地行礼,再看她黑衣打扮,已猜出七八分。 “三更半夜,吵吵闹闹作甚?!” “回公主,太后寝宫门前十余名侍卫受伤。必定有三、五名刺客擅入后宫。” “刺客?……咳咳,是本公主干的,哪来的刺客?”聂盈从小习武,打伤几名男子不在话下。 侍卫长先是一怔,信以为真之后,反而感觉如释重负,只要并非刺客就好啊。话说聂盈胡闹惯了,连皇后都管不了她,他们这些奴才更不敢指责。 “原来如此,请公主早些回宫休憩,奴才退下。” 聂盈道貌岸然地应了声,但肝颤儿得厉害,母后明日定会大发雷霆将她关进小黑屋软禁。 “贺帅帅,安全了,出来吧……”聂盈打肿脸充胖子,得意一笑。 贺千斩抱拳致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不要啊,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陪我玩会儿吧……”聂盈抱住他手臂。 “玩?” “嗯!” 贺千斩见她一副娇羞,直言问去。 “玩你?” “?!”……聂盈呆住,脸红成熟透的大苹果。 “只要你愿意娶我,也可以……”聂盈扯着衣角,有点兴奋。 贺千斩俯视身前娇小的女子,直观巨鼎国公主的豪放个性,那是相当无语。 聂盈舔了舔嘴唇,趁他晃神之时,将他向自己寝宫拽去。 === 四亭八当 聂盈将宫女太监打发出寝宫,随后大敞木窗,招呼贺千斩进来。 贺千斩蹙起眉,聂盈好歹替他解决了杀侍卫的麻烦,所以一手支窗,翻身跳入。 聂盈的寝宫由花花绿绿的纱绸装饰,看得贺千斩心烦意乱。 “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聂盈的喊声从屏风后传来。 贺千斩应了声,自顾自倒了杯茶,但不忘用银针验毒,杀手谨慎惯了。 不一会儿,聂盈略施粉黛,身着一袭藕荷色纱裙走出,乌黑长发间点缀着淡黄|色的流苏,算得上端庄俏丽。 贺千斩随意打量她一眼,十八岁?发育不良。 聂盈未从贺千斩眼中看到“惊艳”两字,不由失望地嘟起嘴。 “我不漂亮么?”她对自己的容貌相当有自信,当然,她长得的确很可爱。 贺千斩面无表情,低头喝茶。 聂盈气鼓鼓地坐在他对面:“贺帅帅,你娶了我,就是巨鼎国的驸马爷。知晓多少王宫显贵想得到这位置么,可本公主偏偏看上你了,你捡到宝了哦!” 贺千斩受不了太主动的女子,实在是,无法忍受。 “莫非你有意中人了?” “算是。” 聂盈大惊:“谁谁谁?我这就下令宰了她!” 贺千斩揉了揉太阳|岤,这女子真能咋呼。 “饿么?咱们吃火锅好不好?”聂盈眨眨眼,向来是想起什么说什么。 贺千斩站起身:“乏了。” “你别走嘛,我的床让给你,你睡你睡。”聂盈越来越喜欢贺千斩,太有个性了哇。 贺千斩耐着性子,心平气和道:“你想怎样?” “嫁给你。” “不娶。” “为何呢?你有意中人也不打紧,本公主甘愿与其他女子分享夫君。”聂盈并未说笑,皇室婚姻没得选择,父皇命公主嫁给七十岁老头也得去,命她远嫁邻国就得收拾包裹走人,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所以她很怕嫁给丑八怪或糟老头。 贺千斩眉头紧锁,一指戳向她鼻尖:“别再找我。”语毕,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出窗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聂盈扒在窗沿前寻找,不由对着空气大喊:“本公主绝不放弃,就是要纠缠你!” “……”贺千斩则蹲在她头顶上方的屋檐处,只等她喊完关窗户。 ※※ 护国府邸 俞晓玖自从算出顾风属于“未知”命运后,再无心睡眠,独自坐在院中,双眼放空,发呆。 还有,自从浴室事件之后,展洛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现在很迷茫,刚决定去谈恋爱,半路便杀出一匹纯洁黑马。 贺千斩轻盈地落入院中,俞晓玖对他神出鬼没的行径并不吃惊,而且他毫发无损的回来,证明那件事已办妥。 她扭过头,一脸倦色:“徒弟,为师现在满脑子问号,你能让为师给你算下命吗?不过会折损阳寿一年。” 贺千斩应了声,将她横抱起身,直径向修行大殿方向走去。俞晓玖赖在他肩头,虽然贺千斩时常乱发脾气,可又拥有让她精气神全面放松的怀抱,很是矛盾。 俞晓玖再次进入修行大殿。 按照原本的套路取来贺千斩的三滴血。 她暗自祈祷,如果算出贺千斩的阳寿时间,她就尝试主动接近顾风,如果顾风才是她命中注定的良人,她不可以错过,发现一个人的好并不难,只要你愿意去接受,也许,爱情的火花,就在不远的前方蓬勃迸发。 漫长的一刻钟过去。 俞晓玖睁开眼,看向贺千斩未来的命运……再次愣住。 阳寿未知,劫数未知,转世体……依旧未知。 搞什么喂?谁在耍她? 俞晓玖欲哭无泪地看向贺千斩,贺千斩则平静地眨动双眸。 她可以确定算命的方法真实有效,莫非阎王的灵魂是个精分? 俞晓玖彻底崩溃了,歪倒在蒲团上……苍天啊,大地啊,不要闹了。 她挣扎着爬起身:“徒弟,你第一眼看到为师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贺千斩摇摇头,他当时只想用护国娘娘换银票。 “你杀人无数,为何却对为师一再纵容?” “你是师父。” “那你会不会爱上为师?”俞晓玖基本疯了。 贺千斩怔了怔,今日怎了,女子都变得不正常。 俞晓玖见他不表态,那就是不喜欢喽。 她拍了拍双腮保持冷静,自己好似被人下了心咒似地,总有一道声音在她脑子盘旋——那个故事是真的,她就是十公主的转世肉身,不可负了阎王,阎王等了你几千年。倘若选错,你的魂魄将会伴着埋葬的爱恋,消失殆尽。 如果小阎王真是她刻骨铭心爱过的男人,为什么没人愿意给她一点提示?如果小阎王此时此刻就在自己身边,请给出些暗示啊……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与大多数女性同胞一样,喜欢美男,喜欢谈恋爱,喜欢被男人宠爱。如果可能的话,当然更期盼一生一世的爱情,可她去哪里找阎王,这任务未免太艰巨了。 她不禁幡然醒悟,迟迟舍不得交出真心,或许正因为心底存在一份可遇不可求的执念,没错,她穿越的使命,就是为这段爱情画上圆满的句号,爱上阎王,等于找回遗失千年的爱人。 俞晓玖双手压住砰砰乱跳的心口,当那段爱情故事如现场直播般浮现在眼前时,她似乎已经爱上了小阎王,虽然无缘相见,她却偷偷地爱上了那位痴情千年的好男人。 管他鹤发白须还是其貌不扬,目标就是小阎王! 一双手臂的相拥,打断了她的思路,冰冷的双手在她身前打了个结。 贺千斩坐在她身后,双腿贴在她身体两侧,躺在她的肩头,安静地合起双眸。 俞晓玖顺势仰靠,喃喃自语:“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却不知道他在哪里……” 贺千斩却无动于衷,关于爱的问题困扰他许久。也许,爱情不需要太多情绪,想爱就爱,爱上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顺其自然,无需自寻烦恼。 “女人,麻烦。” “是的,男人不是就喜欢自找麻烦么,呵呵……”俞晓玖仰头一叹:“幸福没那么容易寻找,所以才令女人们犹豫不决。” 贺千斩缓抬眼皮,扭头她的下颌,侧头俯身,吻上她的唇……俞晓玖蹙眉躲闪,但依旧被冰冷的舌尖卷走了热量,她承认并不讨厌贺千斩的触碰,却已无法忍受不清不楚的索取。 “如果你发现有一天爱上了我,一定要告诉我,如果你永远不会爱上我,也要告诉我,我不喜欢揣摩男人的心思。” 俞晓玖唯一摸不透的人就是贺千斩,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追问他的想法。他对自己惟命是从,甚至为她一再冒险,可他却从不表达真实情绪。话说,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如果不是存在一定的情感牵绊,不可能相处这么久。 贺千斩托起她的掌心,画上一个圈。 “究竟是什么意思?” “日。”贺千斩难得一见地浅浅笑起。 “骂人?……” 贺千斩一笑付之,眸中竟然掠过一丝柔光。 俞晓玖很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模样,仿佛冰雪溶化,一缕阳光射入心田,可是他吝啬得很,总爱摆臭脸。 “娘娘,您的姑姑回府了,不过……好似喝多了。”丫鬟门外禀告。 俞晓玖拧了拧眉,支起双拐,急忙去见醉酒的“姑姑”。 …… 俞晓玖坐在展洛鹰床边,注视他微醺的眼眸,再看他一身浓妆艳裹,忍不住调侃:“美丽少妇彻夜宿醉,也不怕路遇色狼。” 展洛鹰并未喝多,只是头疼得厉害,他思来想去,出卖“色相”陪范佚名喝酒去了。而范佚名是不折不扣的酒桶,想灌醉他真是不容易。 “今日,范佚名上不了早朝……”展洛鹰知晓这办法很愚蠢,但他必须先稳住范佚名,由此拖延时间,因为他无法完全信任贺千斩的能力。 “你,和范佚名在一起?”俞晓玖噗嗤一笑:“他没打算对你霸王硬上弓么?” 展洛鹰瞪了她一眼,想起范佚名的嘴脸就反胃,何况范佚名嘴封很严,喝得酩酊大醉也未吐露办分关于朝廷的话题。 “贺千斩那边办妥了吗?” 俞晓玖给他到了一杯茶:“搞定了,皇太后受胁迫,不得不帮我。” 展洛鹰舒了口气:“那就好。” 俞晓玖知道展洛鹰对贺千斩放心不下,而且突发状况确实来得措手不及,所以他宁可选择牺牲尊严。毕竟自己正是复仇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展洛鹰似乎读懂了她眼中的情绪,无奈一叹:“我甘愿出此下策,只为了保护你的名节,更不允许旁人议论你的品行,因为你一直都是好女人。” 俞晓玖抬起眸,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现在的师父,真像个大男孩,说实话还挺可爱的,呵……过自己的人生,让别人说三道四去吧,我真的不在乎。” 展洛鹰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俞晓玖腾出一只手,沾湿了巾帕,默默替他擦拭着脸颊上的脂粉。 展洛鹰神色稍显迷蒙,当酒精褪去他高傲冷静的坚固外壳,他最渴望的就是关怀。孤独太久了,孤独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拉低俞晓玖的脖颈,刚欲亲吻她的嘴唇,俞晓玖却拉开距离。 “师父,给我一点时间。” 俞晓玖垂下眸,在没有确定真心之前,她不想在放纵自己。 展洛鹰并未开口,心沉了下。 == 四面树敌 翌日早朝之上,范佚名果真喝多了未出现,还谎称偶感风寒。 俞晓玖顺利躲过以范佚名为首的治罪阵容。皇上则眉头紧锁,岁数大了,缺乏果决力,他如此信任护国娘娘,一直认为此女乃清心寡欲之人,然而,不但皇后在一旁煽风点火,就连范佚名及几位老臣也言之凿凿指出护国娘娘种种不检点之举。 莫非此女真有利用美色惑乱朝纲之嫌? 俞晓玖不动声色,如往常一般汇报星象运势,但氛围格外压抑。一战歼灭琉璃国王朝,本该是领功行赏的大日子,百官却选择隔岸观火。 她睨了五皇子聂彦一眼,聂彦愁云不展,似乎已听到某些风声。 待下朝时,该来得还是会来——皇后请护国娘娘后宫一聚。 虽然范佚名缺席,但皇后已对“验明正身”之事,迫不及待。 一杯茶喝完,皇后开始找邪岔,一会儿摸了摸俞晓玖衣料,一会儿帮她整理配饰。 “哟,娘娘手腕上无守宫砂?”皇后撩高她的袖口,神色惊诧。(守宫砂:涂抹在肌肤上的一种混合颜料,用来证明女子的贞操,原材料由喂养的蜥蜴研磨而来。) “臣自小是孤儿,降生于寺院,寺院又不幸失火,所以臣才独自来到巨鼎国讨生活,哪里懂得哪些讲究。”俞晓玖嫣然一笑。 “原来如此,不过你的身世也怪凄惨的……今年也满二十了吧?”皇后假惺惺一叹。 “回禀皇后,整二十岁。” “哦,虽说皇上命你不准出嫁,但到了二十岁也该注意调理身子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皮肤状况必会每况愈下,宫中正巧来了一位名医,不如让名医给你开几副滋阴养颜的药方?” “不必劳烦皇后,臣并不在意外表。”俞晓玖继续装傻充愣。 “不麻烦,来都来了,此次攻打琉璃国一战,你初次挂帅便大获全胜,风吹雨淋定未少受苦,本宫心疼呀……”皇后拍了拍俞晓玖手臂:“传柳医师觐见。” 俞晓玖知道皇后对自己怀恨在心,不就是借顾风手抽了她三耳光么,还有出言顶撞了几次,那也是皇后您刁难人在先吧。 柳医师则是一位中年妇人,约莫四十来岁,她拖着臃肿的身体走入皇后寝宫,而后跟进的,是皇太后。 皇后起身行礼,眼角含着笑意:“臣妾见过母后。” 话说这位所谓的高人隐士,其实是皇后与皇太后密谋策划之后,从宫外请来的一位资深接生婆,此人懂些妇科治疗法,只要护国娘娘宽衣解带让她检查一番,她便可以断出此女是否为处子之身。 皇后以为皇太后前来看热闹,暗自窃笑。 皇太后脸色极差,低沉一应,瞪向俞晓玖:“护国娘娘可是路途劳顿?精神不大好。” “劳烦皇太后记挂,臣好得很。”俞晓玖腹诽轻哼,就威胁你,搞外遇是要付出代价滴。 皇太后向柳医师使了个眼色,柳医师收到命令,率先引领护国娘娘进入屏风后检查。 俞晓玖光溜溜地坐在椅子上,朝柳医师从容微笑。 柳医师并未触碰俞晓玖的肌肤,锐利的目光随意一扫,含沙射影道:“破身不久呢。” 俞晓玖眨眨眼:“抱歉,我听不懂。” 柳医师喟叹一声,皇太后也不知怎想的,突然给她下达新命令——必须从她口中证实护国娘娘乃处子。 一刻钟后,柳医师装腔作势地给护国娘娘开了几道药方,说了点杂七杂八没用的嘱咐话。 待俞晓玖离开。 柳医师按太后指令“谎报军情”。 皇后听罢,不由花容失色,深感震惊:“不可能,那小妖精绝非省油的灯!” 皇太后干咳一声,对皇后的态度也是急转直下:“柳婆阅女无数,此刻验也验了,处子与否还能有假?你就别胡搅蛮缠了。此事,到此为止。” “母后,护国娘娘她……” “住口!护国娘娘乃国之忠臣,替吾巨鼎赢仗无数,你莫再哀家面前乱嚼舌头!哼,心胸如此狭窄,待哀家百年之后,该如何安心将后宫交付于你?!——”语毕,皇太后怒步离去,她正好有气没地撒,皇后还往抢眼上撞。 “……”皇后未见皇太后发过脾气,不由吓得直打哆嗦。不过,宫闱正是如此,前脚还跟你谈笑风生,转脸,可能就被此人陷害。莫谈人情,后宫根本不存在那种讥诮的情结。 ※※ “不必送了,你们回吧。”俞晓玖示意太监去忙。 她哼着小曲,手支双拐在御花园中散步,化险为夷多亏了贺千斩的大力帮助,还有展洛鹰,如果不是他出卖色相陪范佚名“寻欢作乐”,导致色老头昏睡不醒,她今天肯定不能这么轻松过关。 她刚走入林荫小道,忽然被一把大力扯进灌木丛,拐杖同时掉落。 俞晓玖还没看清是怎么情况,“啪!”先吃了一记响亮耳光。 “你这瘸子怎就这般不让人省心?!师父选你当细作真是荒谬!” 刻薄的话语与俏丽的脸孔完全不符。 俞晓玖揉了揉脸蛋,貌似被一巴掌打懵了,注视女子一双犀利的眼睛:“……玉桃?” “废话,除了老娘谁还敢打你?”玉桃双手环胸,气焰嚣张。 俞晓玖没了拐杖,只得一手支撑树干站立,原本应该生气,可她居然不是很恼火:“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泼辣。” “让你整日陪老头子们打情骂俏,你也得跟我一样!”玉桃就是心里不平衡,都是徒弟,好差事都给小瘸子留着,可她就得献媚于一个老头又一个丑八怪。 俞晓玖很不厚道地笑了笑:“正因为我是瘸子,所以那些高难度的事当然要留给有能力的人去办。” 玉桃怒容相向,她就是横看竖看瞧不上小九:“我最讨厌你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人前卖弄风马蚤,人后装柔弱无辜,你除了会算命简直是个废物!” “你吃爆竹了?我惹你了么?”俞晓玖搞不懂前世怎么就能对玉桃容忍这么多年。 “哎呀,几年不见,你还学会顶嘴了?!”玉桃拧了俞晓玖胳膊一下,尽显恶婆子狠态。 俞晓玖脸上的红肿还未消,再一次惨遭毒手,她揉了揉手臂,不悦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别总欺负我行不行?” 玉桃一屁股坐在假山石上,而后翘起二郎腿抖了抖:“你别以为陪师父上床我就不敢打你,实话告诉你,照打不误!” “……”整个一先天狂。 玉桃等了会儿,竟然发现小九未如儿时那般哭哭啼啼,心情更为不爽:“喂,哭啊!” “……”俞晓玖见她又要伸手打人,单腿跳开:“你找我究竟何事?如果只是手心痒痒,自行挠墙、啃树皮、头撞地,请君随意。” 祸国娘娘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14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14部分阅读 。” 玉桃怔了怔,收起拳头,言归正传:“昨晚侍寝时,我听老皇帝唠叨了一句,他好似与范佚名闹了些口角,就因为你的事儿,正巧是个契机,你趁热打铁排挤范佚名。” “我该怎么做?” “笨,你自然是要向着范佚名说话,让老皇帝看到你大度的一面,而我在一旁吹吹耳边风,一边夸你一边骂范佚名目无君主,久而久之,老皇帝则会怀疑范佚名有篡权之嫌。”玉桃吹了吹指尖:“你这脑子,唉……也就配做个暖床伴。” 俞晓玖确实脑瓜不灵光,但玉桃这小嘴也忒损了。 “知晓了,我先回去了。” 她发现自己才是光说不练型,心里耍狠千百遍,见到强悍对手立马窝囊了。 “等等。”玉桃帮她捡起拐杖,俞晓玖以为她要抡家伙,下意识地退后三步。玉桃嗤之以鼻,将双拐塞到她怀里:“你跟师父……”她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扬手不耐烦道:“滚吧!” “……”俞晓玖眼珠子一转,总这么被欺负也不是个办法,不如试试别的方法? 玉桃依旧没好气,瞪了她无数眼:“再不走踹你了啊。” “哪天有空,你来护国府做客,我请你吃饭,正好师父也在。”俞晓玖忽闪着长睫毛,一副超级受虐狂的死德性。 玉桃顿时卡壳:“小瘸子你……不是被我打傻了吧?” 俞晓玖笑而不语,握住玉桃的双手,“含情脉脉”地向前探头:“等你哦……” 此举吓得玉桃直仰头躲闪,浑身狂打冷颤。 待俞晓玖一瘸一拐地缓慢离去……玉桃额头冒汗,日后还是少打骂小瘸子为妙,万一疯了,定会耽误师父的大事。 俞晓玖反而心情舒畅,虽然玉桃嘴巴很贱很贱,但也不像那种不可理喻的毒舌妇,至少谈到正经事有模有样的,属于天生暴脾气吧? 没走出千米,她再次被一位突然现身的女子拦截了去路。 聂盈双手叉腰摆臭脸,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盈儿公主,有何贵干?……”俞晓玖一脸倦色。 聂盈以为今日定被母后责罚,却未料到母后没空搭理她。不过,母后在皇祖母那受了气,闲来无事把她狠狠教训了一顿,话语中,竟然带出贺千斩的名字,原来,贺帅帅的□对象就在眼前! “护国娘娘,您一不能婚配、二不可与男人厮混,本公主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为何要来抢?!”聂盈气势不亚于玉桃,但言语相当幼稚。 俞晓玖无奈地轻吐气:“我未与贺千斩厮混,他是我的徒弟。” “徒弟?贺帅帅武功高强,怎会拜娘娘为师,有□有□!”聂盈气得直跳脚,护国娘娘是她唯一承认美过自己一点点的女子,太可恶了! “……”俞晓玖无语望天,今天是女子老中青三代的讨伐大会么? “好吧,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 聂盈当场傻眼,抓头发揪小辫,犹如晴天霹雳直劈脑门,那表情就跟世界末日来临似地。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啊啊……我要贺帅帅做我夫君,你霸占着作何,不能摸不能亲,这不是暴殄天物么,让给我吧,呜呜……”她瞬间由强势转恳求。 “……”俞晓玖注视她浮夸的表演,哦买噶。 ============ 五内如焚 俞晓玖终于活着回到护国府,基本是落荒而逃。 “小九,你怎满头大汗?”顾风正在院中喂鸽子,正巧见她气喘吁吁地返回。 “顾风,有没有人暗恋你?……”俞晓玖颤音问去。 “有啊,你就暗恋我。”顾风没皮没脸一笑。 “我只想暗杀你。”俞晓玖喝了口凉茶,聂盈太可怕了,满地打滚嚎啕大哭,非要让自己把贺千斩卖给她,否则天天来护国府闹,话说,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话语还未落,小丫鬟娇羞地走到顾风面前,递给他一双新鞋垫,紧接着捂脸就跑。 俞晓玖缓慢地坐起身——美艳型的师父,冷酷型的徒弟,阳光型的伪道士,原来她身边全是抢手货吖。 “小九,你在为何事烦恼?”顾风见她时而掰手指头时而叹息,愁眉苦脸的。 俞晓玖立刻将只爱阎王的誓言抛于脑后,不公平,女人为什么就不能三妻四妾唉。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别多想。比如一个女子已嫁给你,还想嫁给别人,你会作何感想?” “能有何感情?弄死这对j夫□!”顾风磨刀霍霍。 “……”俞晓玖无力望天:“你回阴阳派吧,我最近情绪不稳定,间歇性抽风。” 顾风前跳三步,趴在藤椅扶手上,歪头眯眯笑:“嫁给我,咱们一起回去。” “不会嫁给你,还要我重复几次?” “我活了二十四载,你是第一个令我心花怒放的女子,嫁给我吧……” “你活了二十四年也没见过几个女人。” 这倒是实话。 “可是可是,你还玩弄了我的身体,已然不纯洁了。”顾风一脸委屈。 “从古至今,男人的身体就没值过钱吧?何况我也没对你怎样,你反而没少占我便宜。”俞晓玖慢条斯理地摇晃蒲扇,口吻就像一个随意抛弃男人的情场老手。 这好像也是实话。 “我如此完美,你究竟对我哪点不满意?除了没银子没宅院没马车之外。” “感觉问题吧,说不太清楚……”虽然顾风阳寿未知,很有可能是谁谁谁的神仙转世体,但俞晓玖只能面对现实,就是对他不来电。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一直在努力。”顾风认真地说完前半句,又道:“你要跟我睡在一起才能增加感情啊!”后半句就变味了。 俞晓玖眨眨眼:“你不喜欢我,只是对女人的身体感到好奇,承认吧顾风。” “不是啊,我需要女人可以上青楼。”顾风坚决反对:“不过,烟花女子确实没你漂亮!” 俞晓玖瞥了他一眼,说来说去,顾风对自己的感情也只不过停留在容貌上。不过,又有多少人会在乎内在的东西。 此刻,贺千斩推开房门,显然刚睡醒。 俞晓玖正好要找他算账:“你究竟把聂盈怎么了?人家姑娘哭着喊着非要嫁给你。” “疯女人。”贺千斩提起聂盈便头疼,而且那小女子不知死活,竟然对杀手搂搂抱抱。 顾风哈哈一笑:“那就娶了她,好歹是皇后的亲闺女,你又不吃亏。” “不愿意。”贺千斩舒展舒展筋骨,始终拧着眉。 “对了,那件事谢谢你,今日顺利度过难关,不过那个老太太很生气,呵呵。”俞晓玖当着顾风的面不便明说。 贺千斩满不在乎地应声,仰视天际,吹响颈前银哨。 半个时辰后,黑鹰盘旋天际,同时带来新的暗杀任务。 贺千斩快速扫视,随后将字条彻底毁掉。 “离开十日。”他提起剑,说走便走,雷厉风行。 “等等,你要去赚钱么?”俞晓玖从身后急急唤住。 “是。” “那我怎么办?”俞晓玖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后又被自己的问话噎住。 贺千斩驻足不动,默算行程:“六日。” “哦……小心点。” 贺千斩并未回头,一跃身跳出高墙。俞晓玖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围墙,有些担心。 顾风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小九,你与贺千斩有何秘密?” “秘密自然是,不可告人。”俞晓玖收回神智,可能是太过依赖贺千斩,他这突然一走,心里空了一下。 顾风笑容僵住,凝视小九惆怅的表情,情绪倏然压抑。 “你说他攒那么多银子作何用?”俞晓玖直视前方,随口问去。 “我哪知晓,我又不是他。” 顾风语气不佳,扬起喂鸽子的谷物,随后直径向客房走去,“哐当!”一声,撞阖门板。 俞晓玖回眸凝睇,门板轻轻摇曳,好似沾染着未消的怒气,谁惹他不高兴了? 而这离别的一幕,也落在展洛鹰眼中。 他的眸光稍显黯然,或者说,他早已预料到某种变化,所以才会对贺千斩敌意颇深。 “师父你醒了,饿吗?”俞晓玖见四下无人,就没叫“姑姑”。 展洛鹰喑哑不语,面朝西面,神色淡然,默默遥望夕阳落下的一瞬。 金红色的晚霞映衬在他精致的五官上,光线有些刺眼,但他只是全神贯注地凝望着。 俞晓玖以为师父在摆造型,所以没打扰,坐在他侧面的躺椅上欣赏“美艳姑姑”。 她眯起眼打了个哈欠,就在她懒洋洋地睁开眼时…… 一轮淡蓝色的光晕,浮现在展洛鹰眼底,泛起潋滟的微波。 “哐当”一声脆响,她手中的茶杯,滑手落地。 展洛鹰侧目望去,俞晓玖怔怔地凝视他,他眼中的蓝光已消失,恢复一双深邃黝黑的瞳眸。 俞晓玖匆匆忙忙架起双拐,跌跌撞撞走到贺千斩面前,仰起头,注视他的双眼久久。 展洛鹰不明所以,刚欲开口,俞晓玖扭转他下巴,再次正对晚霞红光的一面,审视半晌,角度一样,位置相同,霞光依旧,但他眼底不再释放出淡蓝色的光线。 三德真人曾经说过,阎王爷的眼睛是蓝色的,所以会在某个特定的时段放出蓝色微光。也许是清晨,也许是傍晚,又或许是在黄昏……蓝色是小阎王独有的印记。 俞晓玖呆滞许久,一手压在胸口,心跳“咚咚咚”的好似快喷出喉咙……那种感觉说不好,有点像遗失了某件东西,她焦急地在人海茫茫中寻找,找着找着,却忘了那件东西最初的模样,可决定放弃时,竟发现那件物书一直摆放在明显的位置上。 她原本僵持的嘴角,悠悠上扬,再上扬,绽放出一朵喜悦的大笑容。 “怎了小九?”展洛鹰一脸疑惑。 俞晓玖不知是不是错觉,但她此刻无暇深究,踮起脚,紧紧环住展洛鹰的身体,泪水不自知地溢出眼眶:“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兴奋么,呜呜……” “……”展洛鹰迷惘地眨眼,虽然不知所云,但小九初次主动地拥抱他,似乎还涌动着激动的情绪,他不禁挥去愁云,将她揽入怀中,欣慰地笑起。 俞晓玖依偎在展洛鹰胸口,合起双眸,静静聆听他的心跳声,心脏蓬勃有力地跳动着,恰巧与自己纷乱的情绪交相呼应。 她紧了紧双臂,十指握在一起,生怕他忽然消失不见一般,牢牢地抓住。 “师父……”俞晓玖抬起泪汪汪的眼眸,脸颊染上一轮绯红:“原来师父就是我寻觅很久的那个男人……” 展洛鹰目光僵滞,俯瞰眼前羞涩动人的脸庞,娇艳的笑靥,他目不转睛地,痴情凝望。 不知小九为何转变心意,眼中甚至泛起笃定的光芒,一切都发生得出乎意料,仿佛他们今日才邂逅,她今日才注意他的存在,虽匪夷所思,却令他欣喜若狂。 但他不愿去探究其中缘由……缓缓俯头,吻上嫣红的唇瓣,为了这一日,整整等待了十年,终于等来了她的回应,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真无法用言语去表述。 俞晓玖温柔地笑起,顺从地迎合着火辣的拥吻,蜜意花香,心潮荡漾。原来前世早就找对了人,而自己却心存避讳,故意忽略展洛鹰的优点。 她伸出舌尖,顽皮一笑,舔去展洛鹰唇边的胭脂。 展洛鹰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女装扮相,他感到有些尴尬,不自然地扬起唇。 “昨日,还嫌我大你八岁。”展洛鹰竟然感到一丝慌乱,好似说什么都不对劲。 俞晓玖坐在他腿上,额头依在他肩头:“我可不在乎岁数,是你自己胡思乱想。” 展洛鹰一手环于她腰际,下颚摩挲着她脸颊,女人的心思他摸不透,但他会珍惜与小九相处的每时每刻,在心中记录下一笔笔美好的回忆。 “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 他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男人,为了复仇,将“爱情”强行压入心底埋藏,甚至亲手将小九送入荆棘密布的战场。十年来,他所呈现给小九的亦是冷漠绝情。他也曾质疑过这份感情,也许爱得不够深,也许仇恨的火焰,淹没了其他情感,但是就在三个月前,当小九的死讯灌入耳孔时,他彻底看清了真心。幸好上天还算眷顾他,小九竟然死而复生,否则他一定会抱憾终身,而那时,唯有守着她的碑墓消耗余生。 顾风自顾自生气一会儿,突然饿了,出门觅食,惊! “姑姑,小九,你们为何抱在一起?!”顾风瞠目结舌,再次受到沉重打击。 展洛鹰依旧女装示人,不免感到尴尬,俞晓玖反而从容面对,她一手勾住展洛鹰脖颈,笑盈盈一歪头:“我决定了,我要嫁给姑姑。” 顾风震撼地瞪大眼:“小九,不愿嫁给我便算了,我未想逼疯你。” 俞晓玖轻碰了展洛鹰嘴唇一下:“我是认真的,没有胡言乱语。” 顾风看向“姑姑”,展洛鹰干咳一声,装哑巴装女人,即便这般丢脸也得承认身份了。 “我是展洛鹰。” 顾风瞬间石化,怪不得看着眼熟呢!……“小九她她她师父?” “事出有因,不便多说。”展洛鹰此刻心情好,所以耐心回答。 一片孤叶拍在顾风腮帮子上,当他以为情敌是贺千斩时,才恍然大悟,另一位更强大的情敌已与小九私定终身了?! “既然你爱的人是你师父,为何不早说?!我真心待你,你却把我当傻子一样耍着玩?!你,太狠了小九!” 他紧蹙着眉,冉冉怒火不禁涌上心头。生平第一次那般喜欢一位女子,即便她嘴上喜欢耍些朝三暮四的话题,但始终洁身自好,所以他不愿放弃,期盼用真诚与真心感动她,即使最终得不到她的人,但他不会后悔曾经所付出的努力。可如今才知晓自己有多愚钝,原来小九早已心有所属,只把他当猴耍! 俞晓玖注视顾风极度受伤的表情,笑容敛起,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可确实是刚刚确立的关系。 “顾风,你听我解释……”俞晓玖支起双拐,向他靠近。 她见顾风眼底泛起红晕,没想到顾风真对自己动了情。可她从不认为自己有弄哭男人的本事,难免显得不知所措。 俞晓玖抬起手,试图帮他拭去眼泪,却被顾风即刻挡住,他扬起袖口,猛地一下抹在眼眶上,而后怒步离去。 俞晓玖拧起眉,忽然感到一丝内疚,虽然她从没说过喜欢顾风,但也没有疾言厉气地直言拒绝过,是她的错,绝对是。 “顾风,顾风你听我说,我没有耍你……”她边追边呼喊,但双拐怎赶得上双脚,展洛鹰三两步拉住她,并非阻止,而是帮忙:“我去追。” “快去找他,千万别出事。”俞晓玖神色焦急。 展洛鹰应了声,刚欲施展轻功追赶,却在运功时驻足愣怔……因为他感到一股极具震撼力的气流弥漫周身,不但压迫了他的步伐,甚至封锁了他的奇经八脉。 他洞察四周,额头渗出汗珠,好强大的内力,绝对超越他与贺千斩之上的诡异气息。 倏地,不远处传来“噗通”一声闷响……只见顾风仰面朝天,直挺挺地昏厥倒地,而他的脸色,已由红润转为煞白。 于此同时,神秘且强劲的气流,悄然退散。 五色无主 顾风静谧地躺在枕边,脸颊血色全失,气息恹恹,仿佛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 俞晓玖附耳贴在顾风心口:“心脏明明跳得很强劲,怎就是不醒呢?” 一天一夜,顾风就这么躺着,俞晓玖请来宫中太医替他诊治,几位名医轮流把脉,却始终断不出病情,而顾风的体温正逐渐下降。 正值夏季,本该酷暑难耐,但顾风冻得双唇发紫,俞晓玖急忙命人在屋中笼起火盆,又给他盖上好几床棉被,此刻整间屋子好比大蒸笼。 俞晓玖拭去额头汗珠,神色焦虑:“武将军,速去阴阳派请三德真人前往。” “遵命,末将即刻出发。”武天吉不敢怠慢,火速离去。 她揪着衣领,凝望顾风白里透青的脸色,心头打了个结。 展洛鹰掸开周遭的水雾,伫立俞晓玖身后,思忖沉寂。 他在考虑,当顾风愤然离去时,那股精纯的内力,究竟从何而来。 俞晓玖眼眶一酸,潸然泪下,往日神采奕奕的顾风,此刻如冰尸般静躺……他的顽皮,他的细心,他的大度,他的所有优点,一波一波在脑子跳跃,真怕他就这么躺着不再起来。 “顾风,你醒醒……求你醒醒……我不能没有你,醒醒吧,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她趴在床边,无助地颤抖,难道只有快失去时才憬悟他的好吗?这未免太残忍了。 展洛鹰思绪停滞,俯瞰床边颤栗呜咽的人儿,听着断断续续地倾诉,黯然地垂下眸。 俞晓玖置身于闷热的气流中,衣襟早已湿透,汗水顺着脸颊如细雨般滴落,但她不肯离开半步,除非顾风安然无恙地醒来。 甚至从始至终,她不曾与展洛鹰交谈半句。 展洛鹰虽好端端站于此,心情却好不到哪去,昨日才许下终身的小九,转眼将誓言抛于脑后,自行守护着顾风,乃至寸步不离。 他悄然离开,步伐沉重缓慢……原来小九的感情,还在游离间徘徊。 待脚步声远去,俞晓玖更感内疚,她故意对展洛鹰视而不见,只能说声抱歉。 她握起顾风冰冷的手,护在两手之间摩挲,只希望能将热量传递给他。 “顾风,听得见我说话吗?……”俞晓玖无措地拧起眉:“其实我不讨厌你,你那么单纯,非常可爱,我是怕带坏了你,更不值得你一心一意对待。” “记得我曾提起的那个故事吗?就是《小阎王与十公主》的故事……其实那不是捏造的故事,而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经历。小阎王无怨无悔等了十公主三千年,为了十公主,阎王甘愿舍弃冥帝之荣,遁入地府独自等候,只为在芸芸众生中寻找十公主的魂魄,但即便寻得,阎王也必须遵从盘古的游戏规则,经过重重关卡,封存记忆,化作凡人追寻十公主的转世体,依旧是被动地等待。而我呢,正是十公主的转世体。你可能认为我在胡言乱语,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非阎王莫属。” 俞晓玖神色笃定,又心怀憧憬地笑起:“三德真人曾说过,阎王的眼睛属于蓝色,我想,应该是海洋般的湛蓝清澈,因为他拥有一颗包容温柔的心,我不能确定展洛鹰是不是小阎王的化身,但他眼底确实泛起一道莫名的蓝光。” “说白了,谁是小阎王,我就会努力爱上谁,不能再错过……” 爱上小阎王,她确信是这一生中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话音稍落,顾风的指尖微微一颤,俞晓玖睁大眼,惊喜地探身观望:“顾风,顾风,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能听到的话再动一动手指……” 可是,她呼唤了十几声,顾风却双眸紧合,未给出丝毫反应。 俞晓玖沮丧地垮下肩膀,顾风究竟得了什么怪病,真是急死人。 “如果你现在醒来,我给你跳脱衣舞行不行?这次保证不耍赖。”俞晓玖无计可施,只得使出色诱这招。 ※※ 暮色降临 顾风依旧昏睡不醒,俞晓玖一直握紧他的手,生怕一松手他便没了脉搏。 然而,俞晓玖在屋中待了多久,展洛鹰就在院中等了多久,她不肯走出,他也不去靠近。 遽然之间,一个黑影落入院中,单膝跪在展洛鹰身前。 “玉桃拜见师父。” 展洛鹰抽回神智,惆怅挥去,神色愀然:“为何事而来。” 玉桃怔了怔,不敢抬头:“也无旁事,只是许久未见,倘若惹得师父不悦,徒儿……” “既然来了,陪为师小酌几杯。” 展洛鹰并未如往常那般责骂玉桃,而是踱步先行。 玉桃顿感受宠若惊,暗自窃喜,亦步亦趋跟随。 展洛鹰离开护国府,带玉桃走入一家酒馆。玉桃只用一刻钟便改变了装扮,一袭书童扮相。 饭桌前,展洛鹰自斟自饮,一杯复一杯,显然不愿交谈。 玉桃见师父不动筷子,她更不得造次,师父喝一杯,她也喝一杯,不多问,也不敢多问。 她借助饮酒的动作,偷瞄师父,欣赏那张令她怦然心动、朝思暮想的俊美容颜。 “事情办得顺利吗?”展洛鹰动了动唇。 “非常顺利,皇后身怀有孕没法侍寝,老皇帝则转对徒儿极为上心。”玉桃坦言道:“倘若皇后产下龙子,徒儿唯恐地位难保,所以,徒儿意图先下手为强。” “你看着办吧。”展洛鹰无意深谈,他一早便知晓爱情是侵蚀意志力的毒药,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玉桃应了声,拿起筷子为展洛鹰夹菜,态度毕恭毕敬。她精挑细选一番,将适合展洛鹰口味的菜肴放入盘中:“师父,您先吃点菜,只喝酒易伤身。” 展洛鹰睨向碟中菜,他从不吃辣不吃甜,阔别多年,玉桃依旧记得。 “玉桃,为师可是极难相处之人?”他本不在意这些事,今日却有感而发。 难得师父愿意与她交谈题外话,玉桃因紧张羞红了脸:“当然不是,师父是这世上最温柔最沉稳的男子。” “温柔?……”陌生的词汇撞入展洛鹰脑中,他不禁一笑了之。 玉桃坚定地点头:“没有师父的栽培以及养育之恩,徒儿早就饿死在道旁了,师父在徒儿心中的地位,无人可取代。” 说者本无心,却提醒了展洛鹰,他晃动着酒杯,怅然道:“由此说来,你与小九,都将为师当父。” “非也非也,才不是父亲!”玉桃即刻否认,情绪颇为激动。 展洛鹰脸上并无喜色,平静地斟满酒杯,心情更糟。 玉桃抿了抿唇,小手在桌下攥成拳头,定是该死的小瘸子惹怒了师父,否则师父怎会这般黯然神伤。那死丫头真是欠抽! “回吧,为师独自待会儿。” 玉桃站起身,本想劝阻,但欲言又止,深鞠躬道别。 展洛鹰撩起微醺的黑眸,侧目遥望星空,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小九,小九…… ※※ 护国府邸 俞晓玖趴在顾风床边,昏昏欲睡,顿感脊背上吃上一掌。 她吃痛地哼了声,一转身,只见书童装扮的男子站立身后,男子愤懑的表情着实吓人。 男子猛然拽起俞晓玖的手肘,俞晓玖还未来得及喊叫,已被男子捂住口鼻,硬生生拖入自己的闺房。 “砰”!一声巨响,房门一脚踹合。 俞晓玖瘫坐在地,向床榻旁挪了挪。只见男子大刀阔斧逼近,二话不说,扬手就要打。俞晓玖抱头弯身:“打人也要有原因,你究竟是谁?” “该死的小瘸子,我倒问问你,你究竟对师父讲了些什么?!——”玉桃揪起俞晓玖的衣领,眼中杀气腾腾。 俞晓玖终于知道来者何人,她不由舒了口气,而后没骨气地恳求:“玉桃,先放下拳头,我一天没吃饭了唉……” 玉桃攥得指骨咯吱作响,愤恨地甩开俞晓玖,随后一脚踏在椅上,自行倒茶败火。 “师父怎么了?”俞晓玖揉了揉后背,玉桃下手巨狠。 “你还有脸问我?师父此刻在酒馆里一人喝闷酒,你不是最擅长哄男人开心吗?为何独对师父这般残忍?!——”玉桃越想越气,师父从未在人前流露过失落的神情,证明原因只有一个,定是难过到一种无法掩饰的地步。 俞晓玖拧起眉,笨拙地爬起身:“哪家酒馆?带我去找他。” “薄情寡义的恶婆子!床上躺着那个难道比师父还重要?!”玉桃原本是揣测,竟料中。 “……”俞晓玖审视着玉桃的表情:“玉桃,你说实话,是不是喜欢师父?” 玉桃愣住,一口闷气憋在胸腔,索性拍桌咆哮:“我是尊敬师父!师父平日带你不薄,死狐狸精,臭白眼狼!为何就不懂感恩图报的道理啊?!” “……”俞晓玖只想说:她矢口否认的方式,相当幼稚。 “给我几日时间,我要等三德真人替师父验明正身,如果师父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会全心全意对他好。”这是俞晓玖目前唯一能给出的答案。 “还要选?你为何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啊你!倘若不是为了师父,我早就打死你了!……”玉桃气得头昏脑胀,只要一提到师父,她根本无法冷静。 “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吧?”俞晓玖诚恳地眨眨眼。 “你?!……罢了,正巧我也饿了。” 俞晓玖笑了笑,又忧心忡忡地叹口气……顾风,师父,唉。还是等三德真人吧。 五劳七伤 翌日晌午 武天吉竟然已将三德真人引领之护国府,据说两人在路上巧遇。 三德真人神色凝重,直奔顾风卧房而去。 俞晓玖紧跟其后,却被三德真人挡在门外。 一时三刻之后。 “啊——”只听屋中传来一声惊天嘶吼,俞晓玖不安地站起身,刚欲靠近房门,心口便被一股莫名的气流所压制,空气越发稀薄,好似某种力量,在一点一点抽走氧气。 她跌倒在地,周遭奴仆们也受到怪力攻击,相继东倒西歪昏厥于地。 展洛鹰夺门而出,急速扶正她身躯,盘膝而坐,气运丹田,将掌心贴合于她的后心位,将精纯的内力输入她体内。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俞晓玖额头沁满汗珠,孱弱无力。 展洛鹰不暇解释,顶住骤然袭来的压迫感继续运功,他喉咙一热,鲜血已溢出嘴角。 俞晓玖感到眼前忽明忽暗,迷蒙的视线锁在房门上,不知是幻觉还是地震了,只见顾风的房屋,摇摇欲晃,砖瓦七零八落地倾斜摔落…… “轰隆!——”又是一声鸣响,炸雷般的冲击力顶破屋檐,紧接着,伴随门板的四分五裂的同时,三德真人仰面朝天地被弹到院中,背部硬生生地撞在十尺外的石墙之上。 虽三德真人口呕鲜血,但他并未间歇,提起一口真气,唇边念念有词,又从袖中掏出两枚咒符,三两个箭步返回卧房。 俞晓玖哪见过这种场面,惊慌失措地抓着领口,她不知展洛鹰做了什么,但有一缕清新的气流在血脉中涌动,使她可以正常呼吸。 但其他人可没她那么幸运,不无在煎熬与痛苦中祈求生机。 …… 不知过了多久,在三德真人的不懈努力下——万物终于归于平静。 俞晓玖刚松口气,突感一股大力向肩头压来,衣襟上沾染着一片温热的湿润。 “师父你怎么了?!……”她吃力地转过身,急忙托住展洛鹰前倾的身躯,他嘴角扑簌簌地淌血,仿佛开了闸的水龙头。 俞晓玖捧住他的下颚,顷刻间,满手是血。 “来人啊,来人啊!”俞晓玖无助地呼唤,却无人回应,因为所有人还处于昏迷之中。而那些身体不济的,早已一命呜呼。 三德真人步履蹒跚地迈出门槛,一手压住心口,缓缓地走到展洛鹰身后,倾尽仅存的一点内力,运功点|岤,即刻封锁展洛鹰的奇经八脉。 倏地,展洛鹰停滞漾血,但双眸依旧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三德真人则心有戚戚焉,捋捋凌乱的发鬓,瘫软在地,疲乏地微喘着。 俞晓玖搂住展洛鹰的肩膀,疑惑地看向三德真人:“您能告诉我究竟出什么事了吗?” 三德真人已无多余力气开口,他扬起一手命令噤声,随后打坐调息。 俞晓玖不敢打搅,环视四周,院中已一片狼藉,甚至到处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可就在半个时辰之后 顾风居然伸伸懒腰从屋中走出,惊见院中状况,哈欠定格在原位。 “师父?您何时来的?……” 顾风率先跪倒在三德真人面前,见师父盘膝而坐,面色铁青,不禁忧戚地皱起眉。 “小九,我师父怎了?”顾风并未回头,扯了扯俞晓玖的衣袖。 俞晓玖迷茫地眨眨眼,刚欲开口,顾风一回眸,又是一怔:“你师父也在?受内伤了?……”他再探头观望……一干家奴歪倒在地,就连武天吉也在其中,他疾步回屋,取来药箱,一边忙着救人,一边不忘询问:“你到说话啊小九,仇家找上门了?为何死伤这多人?!” “……”俞晓玖注视顾风忙忙碌碌的身影,呆滞无语。 这血雨腥风的变故,分明是顾风所为,他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展洛鹰是“姑姑”的真相也忘了? 俞晓玖刚欲开口,三德真人低沉一咳,示意她稍安勿躁。 武天吉在顾风的救助下先行苏醒,他望向顾风焦急的神色,同样迷茫地眨着眼。 “天吉将军,先扶我师父回房间。”俞晓玖即刻打断武天吉的思路。 武天吉领命爬起身,初次见到卸妆后的展洛鹰,但他并未多问,背起展洛鹰向屋中走去。 俞晓玖抓回拐杖,吃力地站直,跟随武天吉离开。 她坐在床边,思忖片刻,拭去展洛鹰唇边的血迹,直截了当提醒武天吉:“顾风似乎被他师父抹去了一段记忆,不要问他任何事。”她大概明白三德真人的意图,顾风无端端昏厥,后又引发一系列灾难,正因为她说:嫁给师父。 武天吉自然言听计从,不由难以置信道:“顾风的内力,可怕到一种无人能及的境界。” 俞晓玖指尖一顿:“你是说……他武功非常高强?” “不敢断言,但他竟然拥有这般精纯的内力,假以时日定可称霸一方。这样讲吧,贺千斩武功已是出列拔萃的强中手,但体内所释放出的杀伤气息不及顾风的一半。”武天吉也是习武之人,竟然从未察觉顾风才是盖世翘楚。 “贺千斩都打不过顾风了?”俞晓玖听得晕头转向,看来只有三德真人才能替众人解惑。 “我只是打个比方,唯有赞叹,强中自有强中手啊。”武天吉揉了揉钝痛的胸口,见小九神色焦虑,安慰道:“顾风秉性纯良,应该不会搞出翻天覆地的大事。” 俞晓玖木然应声:“我师父他没事吧?” “你师父定是在方才释放了大量内力,否则你哪里承受得了?内力相撞不免造成经脉受损,调理几日方可痊愈。”武天吉为避免小九担心,避重就轻地回话,暗自对小九的师父好生佩服,为了保护小九险些连性命都搭进去。 “武天吉!快滚出来帮我啊,别在屋里躲清闲,早知如此便不该先救你!”顾风一人忙里忙外,累得汗流浃背。 武天吉嘴角一抽,罪魁祸首果真失了一段记忆。 “天吉将军,倘若有人问起此事或我师父的来历……” “请娘娘放心,末将自会守口如瓶。”武天吉郑重表态。方才一乱,又忘了礼数。 俞晓玖抛去感激的目光:“谢谢你。” 武天吉俯首行礼:“娘娘的事就是末将的事,末将先去忙了。” 俞晓玖轻点头,对武天吉心存一份歉意。 片刻后,一串闷咳声拉回她的注意力。 “小九……”展洛鹰虚弱地睁开眼,看到她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 俞晓玖拉起展洛鹰的手,贴在脸颊上,看着师父一口一口吐血,她吓得不轻。 “我在呢,我没事。” 展洛鹰感受掌心一抹细腻的触碰,艰难地扯动嘴角,欣慰地笑起。 与此同时,三德真人缓缓推门而入,神色甚为倦怠。 然而,映入三德真人眼底的一幕,令他断定顾风体内邪气之所以迸发的缘由,他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俞晓玖见三德真人伫立门旁不动,眸中涌动着某种惊惧的情绪,她的笑容僵住,刚欲开口,只见三德真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俞晓玖大惊,抓起拐杖上前搀扶:“三德真人,您您这是作何?” 三德真人一派肃然,默道:“实不相瞒,老夫修为挥尽,倘若顾风第三次发作,老夫已然无力压制,护国娘娘,老夫舍下这张老脸恳求你!……为了芸芸众生的安危,万不可令世间面临灭顶之灾啊!” 俞晓玖听傻了眼:“您,此话何意?……” 三德真人听到脚步声靠近,起身迈出门槛,命顾风去城西一家老字号打酒。 待支开顾风,三德真人怀揣一份沉重,悠悠落座。 “正巧天鹰国国王也在此,老夫一并说完,讲完之后,两位选择儿女情长还是天下百姓之存亡,老夫悉听尊便。” 俞晓玖坐在床边,静心聆听。 “月圆之夜,正值北斗星移,鬼门大开,乃阴气最鼎盛之时,届时,古墓中万鬼爆出,五灵血咒开启,称之为猛鬼狂欢节。” 三德真人捋了捋白须,娓娓道来:“顾风正是生出自八月十五,恰逢阴间厉鬼喷涌之际,虽然只有一眨眼的功夫,顾风却化作千年难遇的‘全阴圣体’。就在他降生于世的同时,百余户村民及他的亲生父母,当场暴毙。唉……只怪老夫去迟了一步,简而言之,他的肉身可以与任何一类魂魄相融合,融合之后,游魂便拥有了凡人的躯壳,不再惧怕阳光与阳力。一旦游魂在他体内苏醒,便会控制顾风的神智,利用他的躯体在人间恣意杀戮……” “千载难逢的契机,令百魂对顾风的肉身垂涎三尺。然,阴间也按辈分归类三六九等,其中不乏法力超群的千年魂魄,由此证明,最终与顾风融合的那枚游魂,法力足以毁灭凡间万物。” 俞晓玖惊诧地捂住唇:“难怪我算不出顾风的阳寿,原来是被千年妖怪附体了?” “此言差矣,未必是妖,也可能是仙体,自盘古大帝开天辟地以来,过往万年,浮魂数不胜数。但老夫道行尚浅,只能判断此缕游魂法力无边,所以老夫才将顾风带回道观抚养,命他日日诵经念咒,由此净化其怨气,只要顾风心中不参杂丝毫怨念,终有一日可使怨魂修成正果。反言之,一旦怨魂破茧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三德真人喟叹一声:“老夫倾尽所能才使得顾风一心向善,战战兢兢守护他二十四载,只这一次!疏忽大意命顾风下山降妖,竟然让他遇到心仪的女子,而娘娘你呢,偏偏心有所属,这便是人力不可抗拒之劫数啊。” “怨念是什么?……”俞晓玖不由心生畏惧。 “所谓怨念,便是指某种情感所产生的遗憾之念,包括爱、恨、情、仇。而怨念正是在一点一滴中凝聚的不满情绪,其中爱与恨尤为易聚,最终化作强烈的怨魂杀气。” 俞晓玖终于明白三德真人当初那番话的含义,三德真人一再提醒她不要招惹顾风,正是怕顾风因得不到同等的感情回报而聚生怨念。 “该说的,不该说的,老夫已全盘托出,至于娘娘如何看待此事,请自行定夺吧。” “不用考虑,我不会让顾风变成杀人狂魔。”俞晓玖紧紧握住展洛鹰的手指,传递给他一种笃定的信念,她决不能看着纯朴善良的顾风失去自我。 展洛鹰沉了沉气,他可以不接受吗?似乎不能。 三德真人不禁欣慰地笑起,起身行礼:“老夫谢过娘娘。” “所以证明,顾风肯定不会是阎王的转世体了?” 三德真人怔了怔,神色闪过一丝惊怵:“老夫不懂娘娘此话何意……” 五心六意 俞晓玖将三德真人怪异的神情纳入眼底。但考虑到展洛鹰在场,不宜多谈,所以她岔开话题:“哦?br /gt; 祸国娘娘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15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15部分阅读 哦对了,如果顾风厌烦我,是不是就不会产生怨念了?” “正是如此,只要顾风打消迎娶娘娘的念头,情感转为淡漠,便不会诱发怨魂蜕变成魔。” 俞晓玖得到满意答案,盈盈笑起:“三德真人,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请您解答,请您随我来。” 三德真人应了声,一同前往修心大殿,而后,俞晓玖将占卜的结果告知三德真人。 顾风——阳寿未知,劫数未知,转世体未知。 贺千斩——阳寿未知,劫数未知,转世体……也是未知。 展洛鹰——虽未测天命,但眼底泛起一轮莫名的蓝光。 三德真人正襟危坐,神色木然,显然懵了。 “可否允老夫看一下娘娘所使用的测寿神器?” 俞晓玖点点头,取来命盘铁盒,小心翼翼地开启:“不知您能否看到命盘上的刻度标记,顾风说他看不到任何文字。” 三德真人又是一怔,谨慎观望……果然,只能看到一块实心铁,他不禁喟叹一声:“老夫肉眼凡胎,确实看不出的所以然。” 大家都说看不到,俞晓玖却看得一清二楚,盘中密密麻麻全是字,而且还有凹陷的隧道。 他掐指默算:“敢问贺千斩的生辰八字是?……” “不清楚,不过,他好像出生在……寒齐国,三德真人可曾听说过?” “寒齐?……可是位于最北端的极寒之地?!” 俞晓玖摇摇头:“具体在哪不得而知,他的身体倒是很冷,您注意到他眉骨之间的疤痕了吗?据他说是被雪狼抓伤的。” 三德真人缓慢起身,捋须踱步,思忖不语,暗自揣测着贺千斩的生辰八字。 良久之后,他倏忽转身,一指颤栗扬起:“莫非是杀、破、狼?!……” 《杀破狼》?……那不是电影名么?莫非三德真人也是穿越来的? 杀破狼属于一种罕见的命格,由七煞、破军、贪狼三颗星组成。命理学指出——七煞、贪狼、破军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时,就是所谓的“杀、破、狼”格局。 拥有杀破狼命理的人:一生漂泊,大起大落,却有着一举成名的英雄体质。 三德真人一脸倦怠,似乎有些吃不消了,他吃力地盘腿坐下:“倘若判断无错,顾风与贺千斩亦属于两魂之人,正所谓——凡拥有两魂者,既邪非正。简单讲来,不是邪魔就是高仙。” “……”俞晓玖呛咳几声,不会吧,一个顾风已闹得死伤无数,贺千斩也是天命猛鬼? “顾风二十四岁,贺千斩说他二十五岁吖。” 三德真人缓缓摇头:“年岁有虚,不足以为证……” 他长吁一口闷气:“娘娘方才问起阎王,老夫本不想讲,但此刻已无隐瞒的意义……娘娘或许有所不知,其实近十年来,凡间厉鬼猖獗、游魂横行。如老夫这般拥有天眼的驱魔道家们无不惶惶不安,但值得庆幸的是,凡间并未出现任何大动荡。据老夫分析,其原因有两点,其一:或许与阎王爷不在地府管辖有一定关联;其二:阎王法力笼罩凡尘,震慑百魂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老夫只是揣测,阎王因某种迫不得已的缘由,确实飘零于凡间……实不相瞒,老夫不遗余力保护顾风,正因为此魂魄附着一层厚重的怨气,倘若判断不错,阎王定是为情或为仇所困,若为情倒好,如若为仇恨堕入凡间,定会掀起腥风血雨,所以老夫唯有时刻守护疑似阎王的这枚魂魄……可如今!贺千斩的命格也如此诡异,老夫已乱了头绪……” 俞晓玖眉头紧锁,脱口而出:“小阎王当然在,在找我……” 三德真人一脸疑惑:“娘娘三番五次提到阎王,请明示啊!” 俞晓玖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人,本不该相信神魂论,但她穿越了,真的穿了,所以种种迹象证明,除了人类之外,还有神族。 “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顾风与贺千斩,其中一人肯定是阎王爷的转世肉身么?” 三德真人低沉地应了声:“老夫将这天大的秘密深藏心底二十载,走遍大江南北,拜访各路隐士高人,高人中不乏人瑞圣僧,结论基本一致,专属阎王的蓝色魂魄,不但落入凡间,而且已化作人形肉身。” 俞晓玖烁目闪闪,一番交谈,彻底坚信那个故事的可靠性。 “不用怀疑,阎王就在凡间,我可以确定!”她眼中泛起涟漪。 “……”三德真人凝望她兴奋的笑颜,护国娘娘的神情中竟未掺杂一丝恐惧。 “娘娘为何这般喜悦?” “告诉我,哪个是阎王爷?!”她坐到三德真人身旁,亢奋地扯着人家袖口。 “……”三德真人神色呆滞:“方才听娘娘说起,展洛鹰眼底泛出莫名蓝光?” “是的,究竟哪个是阎王?”俞晓玖一想到马上要确定阎王真身,忘乎所以了。 “老夫起初确定是顾风,但闻得娘娘一席话,贺千斩若是凡人肉身岂能属于未知天命?于是乎,贺千斩也是有可能的……而展洛鹰,还要测了天命才能确定与之有无关联。”三德真人不急不缓解说。 “……”俞晓玖嘴角一僵,满脸黑线:“说来说去,还是不能确定么?我一定要嫁给小阎王,他才是我最爱的男人。” “倘若硬要讲,展洛鹰基本可以排除,至于蓝色光芒嘛,或许是娘娘看错了。” “……”说心里话,她倒希望是展洛鹰,虽然谈不上爱,但展洛鹰在三个不正常的男人当中,绝对属于最温柔的一个。 “哗啦”一串脆响,只见一条项链滑到俞晓玖脚边。 俞晓玖托起那串如珍珠般纯白的项链,在烛光的反射下,项链放出旖旎的光芒,她又看向依在门口的展洛鹰,他的脸色不好,既惆怅又无奈。 “师父?……” “这种宝石称之为——霞蓝宝玉。顾名思义,宝石会随着体温的上升及恰到好处的晚霞光线照耀时,反射出淡蓝的光芒,乃我天鹰国独一无二的珍奇宝石。” 展洛鹰平静地道出事实,他多么希望何事都未听到,更想让自己置若罔闻。可是,小九有权利知晓真相,虽然他内心疼得无以复加,虽然他会就此失去小九,但倘若这便是他的宿命,天逼他必须独自走完漫漫长路,那他唯有认了。 一口鲜血再次溢出喉咙,他压住胸膛,四肢顿感酸软无力,悠悠地向门边滑倒……俞晓玖来不及抓拐杖,急匆匆爬到展洛鹰身边,搂住他的身体,真不忍看他伤心欲绝。 “虽然我在寻找阎王,但一切还只是猜测……呜呜……” 展洛鹰依在她的肩窝里,气息虽微弱,却笑得优雅明媚:“……我这辈子,只爱一个女子,无论她何时会回头,我会一直等,直到死亡。” 俞晓玖扑簌簌地淌着泪,紧紧搂住展洛鹰,无语凝噎。然而,她与展洛鹰都看清了一点,残酷的事实证明,展洛鹰肯定不是阎王的化身。 展洛鹰将她拥入怀中,他无法让自己屈服于命运的捉弄,即便这段姻缘终究没有结果,但他一定会守住这份真心,因为这份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对不起,对不起……”俞晓玖轻声啜泣,永远辨不清是她在难过,还是前世在伤心落泪。 “小九,你爱过我吗?” 俞晓玖愧疚地垂下眸,没法正面回答,她占据了前世的身体,可前世确实深爱着展洛鹰。但比起阎王三千年的痴等,她必然选择后者。 “我……” “罢了……”展洛鹰一指抵在她唇上,努力扬起一丝笑容,何须多问,他爱她就够了。 俞晓玖凝视他精致又惨白的脸颊,不禁摸了摸,他拥有一张绝美的脸孔,可看上去又是那么孤独。多好的男人,却又注定受到伤害。 “如果我有一天回心转意了,你还要我么?……”俞晓玖傻傻地问出,既然展洛鹰对这份爱情至死不渝,她便忍不住给展洛鹰留有一丝幻想的空间,可能这点子不够理智,但至少在他虚度的岁月里,还有个盼望。 “当然。”展洛鹰轻轻摩挲着她的嘴唇,或许是男人的直觉吧,当顾风与贺千斩相继出现在小九身边时,他已预料到,机会越发渺茫。 俞晓玖为缓和气氛,强颜欢笑:“实在等不了也没关系,我本性就是朝四暮三,还有,我会继续当好女细作,一定协助师父报仇雪恨,呵呵……” 展洛鹰无奈地浅笑,不再说什么。 ※※ 翌日清晨,当俞晓玖醒来之时,才知道展洛鹰昨晚已悄然离开,临走前甚至没留下只言片语,洒脱得令人心疼又心酸。 她舒了口气,心里依旧堵得慌,如果不是她霸占了前世的身体,展洛鹰就不会独自舔舐伤口,他们本可以双宿双飞的,唉……现在她唯一能弥补展洛鹰的,就是怂恿国师倒戈,之后彻底瓦解巨鼎国的权臣势力,坐拥江山什么的,也不错。 “小九,我给你炖了红烧肘子,可香了,快开门啊!”顾风双手托盘,只得用脚尖踢门。 “臭小子,有肉应该先孝敬师父!”三德真人一记抱拳捶在顾风后脑勺上。 顾风肩膀一缩,转头装傻充愣:“哎呀呀,师父您何时醒的,旅途劳顿,您怎不多睡会儿呢?啊对了,还忘了问您,您好端端下山作甚?” 三德真人已恢复一派“为老不尊”的德行,他瞄向红烧肘子,舔了舔嘴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荤菜,随后房门紧闭,躲回客房吃肉喝酒去也。 “……”顾风瞬间两手空空,炖了几个时辰啊,呜呜。 俞晓玖站在门内侧久久,深深呼吸调试情绪,在没有确定哪位才是小阎王之前,她要采取一种友好有爱的态度对待顾风。 房门“吱呀呀”缓慢开启…… 俞晓玖正视顾风,保持微笑。 顾风与她大眼瞪小眼,愧疚地低头,诚恳地承认错误:“小九,肘子被师父抢了,倘若你想吃,我再去做。” “不用不用,我一点都不饿。”俞晓玖急忙摆摆手。 “……”顾风打个冷颤,怯懦地退回一步,双手抬起,摆出防范架势:“你你你,少跟我来笑里藏刀这一套,肯定憋坏主意呢!” “……”俞晓玖嘴角一抽,笑容逐渐收敛,面无表情警告:“给你阳光就灿烂是不是?” “哟喂,阳光在何处?你分明一脸杀气!”顾风不敢放松,时刻警惕四周变化。 俞晓玖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顷刻间荡然无存,她习惯性眯起眼,刁难道:“好吧,我现在不但要吃肘子,还要吃猪蹄,红烧排骨,油闷大虾。” 顾风定格原地一瞬,随后如释重负地垂下双臂,他不但不反抗,甚至还打起商量:“那可得多等会儿,要不我先给你做碗面条垫垫底?” “……”喂,你可能是小阎王,要不要这么百依百顺吖? 如今三人中排除一人,之后就要在顾风与贺千斩中选出正确的对象,相比之下……俞晓玖不由叹口气,唯有退而求其次了,顾风也算是“持家有道”,绝对比贺千斩好控制。何况贺千斩根本没表白过。 五体投诚 既然暂时恢复平静,俞晓玖如往常一般上朝,但今日算是白来了——皇上抱恙缺席。 虽说皇帝老儿有些昏庸,但确实是一位勤奋的君主,五年来,这还是初次“旷工”。俞晓玖一来出于好奇心作祟;二来她如今对皇帝格外关注。所以在左右打探之下,获得可靠小道消息——后宫闹出绯闻,皇后与一名江湖侠士在宫外私会,最倒霉的是,正巧被皇上抓了个现行,皇后被擒,江湖侠士逃之夭夭。此种事必然惹得龙颜大怒,这会儿应该正拷问皇后呢。 俞晓玖眨眨眼,皇后私自出宫已坏了后宫规矩,宫外那么大,还被微服出宫的皇帝当场抓到?这分明是赤裸裸的陷害唉。 她脑子浮现一个“作恶多端”的惯犯人名——玉桃。 俞晓玖打个冷颤,那晚她与玉桃共进晚餐之时,玉桃就提及整治皇后的计划,还扬言三日之内会令皇后名誉扫地。俞晓玖当时以为玉桃会害死皇后腹中的孩子,她还劝说了几句。如今看来,别说孩子,大人都快没命了,可见自己头脑太过简单。 □,屡试不爽的阴谋主菜。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皇后这一倒台,范佚名不但失去了硬后台,还成了皇帝的眼中钉,她再从中挑唆挑唆,谎称展洛鹰如何如何器重他,由此怂恿范佚名投靠展洛鹰去。 ※※ “护国娘娘!你把我的贺帅帅藏哪去了?!”聂盈不悦地质问。她趁着护国娘娘上朝时溜进护国府,谁知起个大早扑个空,奴仆们竟也对贺千斩的去向一问三不知。 俞晓玖回眸凝睇:“盈儿公主?据说后宫有些动荡,您不去看看皇后么?”皇后是聂盈的生母,莫非传言有误? 聂盈双手叉腰:“身正不怕影子斜,此乃阴谋陷害,父皇自会秉公处理。娘娘莫岔开话题,贺千斩究竟在何处?” 俞晓玖颇感无奈,典型的有了帅哥忘了娘。 “他好像去杀人了。”她故意轻描淡写道。 “?!”……聂盈秀眸圆瞪,但她已得知贺千斩乃江湖第一杀手,但是……“娘娘为何不制止他?万一杀不成反被杀,多危险啊。” 俞晓玖微微一怔,也不知哪来得怪念头,她从不认为贺千斩会失手,但仔细想想,他又不是精钢不坏之身,随时可能没命…… 她心中默算,贺千斩承诺六日返回,今天已是第五日,如果明天能回来,她一定要想办法劝阻,不论他是不是小阎王的转世,他们之间已存在一份好感。 “护国娘娘,你帮我撮合没哟?”聂盈见她沉思,伸手晃了晃。 俞晓玖收回神智:“那什么,我改变主意了,贺千斩不能让给你。” “嗯?!你你……你也太霸道了吧?!”聂盈气得小脸涨红。 俞晓玖欠身致歉:“贺千斩秉性孤傲,不受任何人管制,我确实爱莫能助。” 聂盈咬了咬嘴唇:“你想霸占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搪塞于我?!” 俞晓玖耸耸肩:“我没说不想霸占,但也看他的意思,他若选择公主,我自会给予祝福。” 语毕,她转身离去,真是无谓的争斗,话说能驾驭贺千斩的人,世间有么?……她眼前浮现出贺千斩冷峻的面孔及难得一见的笑容,他笑起来很迷人,但却不愿展示随和的一面。 她走了一段,一名小太监上前服侍,可又走了没几步,太监轻声询问:“师父回去了?” 俞晓玖定睛看去:“你的易容术真是了得。” “别扯闲篇,师父为何突然离开?”玉桃压低嗓门质问。 “一觉醒来就走了,我不知晓……”俞晓玖含糊其辞回答。 玉桃冷声警告:“我丑话说在前头,倘若让我得知你移情别恋,我绝不会再对你心慈手软。” “……”俞晓玖确实看到她眼中迸发的怒火,玉桃绝对不是说笑。 “难道爱一个人,就是看他投入另一女人的怀抱?不应该为自己的爱情争取一下么……?”俞晓玖旁敲侧击道。 玉桃不想在掩饰真心,既然说破了也未觉得丢人,她一反常态,默默开口:“爱一个人,就是要竭尽所能让他得到快乐,只要他幸福,其他事不重要。” 俞晓玖的心揪了揪,想起展洛鹰无怨无悔的誓言……说句不厚道的话,她真想把三个男人都娶回家算了。 “爱情究竟是快乐还是折磨……” 玉桃不禁嗤笑:“也许在别人眼中是自寻烦恼,但自己认为快乐就是快乐,别人管不着。” 回答得真好,俞晓玖木讷地应了声:“你是潇洒的女人,我欣赏你。” “你少跟我套近乎。”玉桃板了板脸色:“还是那句话,我不能看到师父伤心欲绝的模样,即便你不爱师父,也要装得如痴如醉,否则我就算搭上这条命,也要毁掉你钟情的男子。” “……”俞晓玖搓了搓手臂,她相信玉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而且是相当有头脑的女人,斗不过玉桃是不争的事实。别说她们交情不深,即便是情同姐妹又如何,为了一个男人撕破脸的事还少么? 玉桃染上一层黯然的情绪:“无论我如何表现也得不到师父的丝毫注意,所以从小到大,我时常欺负你,正因为羡慕你、嫉妒你。可你却不懂得珍惜。” 俞晓玖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但爱情不是一桩等价交换的买卖,如果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如果真爱出现,她就不会如现在这样,在几个男人之间举棋不定。 ※※ 护国府邸 俞晓玖坐在藤椅上,暖融融的阳光笼罩在院中,她却烦恼得无心补眠。 “顾风,顾风……出来陪姐姐聊天……”她就像在召唤小宠物。 顾风刚刚睡醒,哈欠连天走出房门:“来了来了,等你下朝都等得睡着了……” 俞晓玖睨了他一眼,似乎横看竖看也看不到小阎王的影子。 顾风搬了把小板凳,坐在俞晓玖腿边,双手闲着,所以习惯性地帮她捶腿,跟小丫鬟似地。 地府老者曾说过,对她最好的人就是阎王,而且愿意为她牺牲性命……顾风确实对她不错,可是,应该还没到能为她牺牲的地步吧? “我如果跳河自尽,你会怎么想?” 顾风懒洋洋地挑起眉:“我说小九,你这几日很反常唉,还有你那种假设根本不存在,即便是跳河,我想啊……你只会把我先推下去。” “说正经的。” “可你的问题很不正经。” “……” “对了,我师父打算暂住你家几日,趁着师父在,把咱们的婚事办了吧?”顾风继续捶腿献媚,笑眯眯地仰起头。 “我什么时候同意嫁给你了?” “你是未同意,所以我才征求你的同意啊!”顾风理所当然道。 俞晓玖不予回应,慵懒地靠上椅背,仰望天际,弯长的睫毛在微风中轻轻舞动,顾风凝视她的脸颊,看得有些出神,他拉着小板凳向前移了移,蹭到俞晓玖肩头的位置。 俞晓玖感到脸侧笼罩一层阴影,推了推他肩膀:“一边去,挡住阳光了。” 顾风则充耳不闻,歪头趴在扶手上,专注地望着她。 “小九啊,我发现你除了长得漂亮,没有任何优点。” “然后呢?” “可我连你的缺点都喜欢。” “所以呢?”俞晓玖垂眸看向他。 顾风“羞涩”地抓了抓耳朵,脸蛋红扑扑:“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俞晓玖缓慢地眨动眼皮:“如果我投河自尽,你会陪我去死么?” “……”喂,他在鼓足勇气表白啊,啥态度? 顾风不解地瞪大眼:“我可以把你捞上来,为何非要去死呢?!” “别装情圣了你,你根本不爱我,都不肯陪我去死。”俞晓玖故作惆怅地叹息。 顾风拧成包子脸:“那这样吧,你先陪我睡觉,我就陪你去死。要不太亏了!” “……”俞晓玖一掌拍在他额头上:“臭流氓。” 顾风揉揉脑门,呵呵一笑:“其实我挺正派的,可一见到你就不正派了,甚至从不觉得这想法哪里不妥,你说咱们前世是不是夫妻啊?” 俞晓玖摇着绢扇,而后“含情脉脉”道:“嗯,我苦苦等待,等你今生爱上我,目的就是为了再狠狠地甩你一次。” “……”顾风眯起眼,嘴角抽搐,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扭过俞晓玖的下颚,嘴对嘴,亲! “唔唔唔……”俞晓玖捶他脑瓜,揪他头发,话说顾风的举动越来越大胆,舌尖盘旋在她唇齿间,随后紧紧缠绕,根本不在意奴仆们惊诧的目光。 他倏地将俞晓玖抱起,三两步走到房门前,一脚踹开。 俞晓玖跌落在床榻上,还来不及起身,顾风已从上方压来…… 他神色稍有转变,变得有些霸道。 “你今日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我顾风对天发誓,今生非你不娶!” “……”俞晓玖注视他笃定的神情,透着一丝倔强,真有这么执著吗? 顾风看不出她的情绪,但他已无法耐心等候,对她的渴望超越想象,占有的渴望满满溢在心头,几欲喷出喉咙,而那种感情,他确信正是爱情。 此时此刻,他需要小九真诚的回应,而不是如以往那般,漫不经心的敷衍。 “你确定自己是认真的?……”俞晓玖算是初次诚恳询问。 “还用问吗?倘若并非真心真意,我为何跋山涉水追逐你?甚至容忍你的百般戏耍?没有一个男人不注重尊严,但是为了哄你开心,我可以抛弃一切。” 砰,砰……俞晓玖的心跳快了几拍,不知怎的,好似今天才真正认识顾风。 顾风注视她嫣红的双颊,表面摆酷,心里已然画出一张大笑脸,暗爽暗爽。 他稳定了一下情绪,俯身袭上她的唇…… 五内俱崩 一个时辰过去了 俞晓玖依在床头,长发披肩,香肩半露,无精打采地看着顾风。 顾风则跪在床上,面朝西方,貌似在祭拜祖宗十八代…… “你还有完没完?” “嘘……我在感谢诸神的深情厚爱……” “……”不就xo么?有必要向日理万机的大神们逐一汇报么?! 俞晓玖整理好衣领,哪有这样的,禁不起他软磨硬泡答应了,他反而磨磨唧唧起来。 “别别别着急啊!——”顾风压住她的手:“还有八个罗汉,马上结束。倘若能成亲就不必这般麻烦啊,全要怪咱们无名无份……” 俞晓玖面无表情地瞪视他,怀疑自己的脑袋让驴踢了,要不怎么答应他这种事? 顾风依旧虔诚地膜拜……我顾风,今日即将成为男人了!晚辈怀揣敬仰之情,在此向众神发誓,从今往后,善待小九,对她言听计从,她喜欢的我便中意,她讨厌的我便唾弃,她指东我就不看西,总之,媳妇在家当老大。 俞晓玖吹了吹发梢,本来还有那么一点点激|情,可是,已让顾风拜来拜去给磨没了。而且仔细想想,顾风也未必是小阎王的化身,万一跟错了人,那小阎王怎么办。 “我饿了。” 顾风四平八稳做了个合掌的收势。 “等等行不行?”他愁眉苦脸道。 “不行,现在要吃饭。我府中有厨子,又不用你做。”俞晓玖慵懒地躺下,还是等等好了。 顾风抓了抓头发,他确实有点心虚,平日只是耍耍嘴皮子,而且天还没黑呢,晚点也好。 他穿戴整齐,刚欲推开门,俞晓玖赖洋洋地叮嘱道:“对了,我徒弟今日该回来了,他一进府即刻通知我。我先睡会儿。” “?!”……顾风脚步一定……“贺千斩”三个字对他而言等于情敌! “哐当!”他果断地合起房门,大步流星返回床榻,脱鞋脱袜爬上床。 俞晓玖顿感上半身悬空,还没来得及拒绝,唇瓣已被封住。 某人又被禽兽附体了。 俞晓玖轻呼一声,顾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三两下扯开她衣襟,一掌盖于她胸前,先是指尖轻触了一下,紧接着,势如猛虎的举动令她吃不消。 “疼疼疼!疯了你?……” 她顿然推柜,掌心抵住他双肩。 顾风轻易拨开她的阻拦,利用身体的重量将她压倒,而后将她双手桎梏于头顶……因为肌肤的摩擦,因诱人娇躯闯入视线,使得他呼吸渐渐紊乱。 俞晓玖注视他已被所笼罩的黑眸,冲动又阴暗,好似一只随时会发起进攻的猛兽,她不由打个冷颤:“你别这样啊,看上去真吓人……” 顾风咽了咽喉咙,低沉地应了声,整个人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他松开手,两臂顺势从俞晓玖腋下环过,托起她的身体,俯身含住一晕粉红。 俞晓玖拧起眉,下意识地含胸欲躲,但他手臂一紧,令其更为紧密的贴合,她咬着嘴唇,吃痛地眯眼,身躯不禁传来微微的颤栗。 …… 缠绵久久,彼此衣衫褪尽。 顾风跻身于她两腿之间,俯瞰着她,喘着粗气,呼之欲出的渴望几乎迸发。 “小九,你究竟爱不爱我……”他并非在犹豫,只是小九所表现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 咸涩的汗滴垂落在俞晓玖唇边,她望着眼上的男人,充满的他,多出几分压迫感,无形的压力令她呼吸愈发急促:“你似乎从没关心过这种问题……” “那就是不爱了?”顾风半跪起身,抱起她,迫使她叠坐在自己腿上。 俞晓玖被他身体某一部分的灼热,搞得相当心神不宁,她欲挪动臀部,却被他猛然扯回。她只得撇开视线,顾风捏住她下颌,只允许她直视。 “弄疼我了,你究竟想怎样?”俞晓玖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在反省一件事,自从证明自己不再是处女之后,做人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虽然我非常非常想霸占你,但在那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想法设法爱上我。我怕你后悔,更不愿看到你掉眼泪。” 顾风舒了口气,郑重道:“平时闹归闹,一旦你成为我的女人,我绝不允许你再朝四暮三。忍不住也得忍着,除此之外,其他事我都由着你。” “我又不是处子,还真没想那么多……”俞晓玖心虚地垂下眸,顾风属于保守传统的男人,除了青楼合法经营,基本不搞一夜情这套。 “那次不能算,何况受委屈的人是你。”s顾风躺在她肩窝里,下颚轻轻摩挲:“你师父也好,贺千斩也罢,自当未发生过。” 俞晓玖怔了怔,心头一揪,虽然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却反衬出他对自己的重视。 她一指挑起顾风的下巴:“你怎么变得这么深沉?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顾风愣怔,而后顽皮一笑,一口咬住她指骨,含在齿间磨蹭:“我不能给你荣华富贵,唯一能给你的就是真心,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哎呀,你莫打断我。” 俞晓玖眨了眨眼:“我忽然发现,你挺有责任感的,嗯,像个男人。” “?!”……顾风倒抽一大口气:“你!……莫非一直把我当姐妹?!” 俞晓玖笑盈盈地点头:“你擅长做饭缝补,偶尔是会忽略你的性别,呵呵……” 顾风见她回答得如此伤人,愤恨地眯起眼,遽然将她扑倒,眼中划过一道狡黠:“既然如此,妹妹啊,那就莫怪姐姐粗鲁了!” 话音刚落,顾风如猛虎下山般压了下来,她还没反应过味儿,顿感两腿之间遭到手指的触碰,导致她身体上的某个部位紧张瑟缩,俞晓玖惊悸地轻喊:“先别,我在想想……”ss 顾风这次选择充耳不闻,强行盖住她的唇,手指在摸索中“探测”着方位,不禁伴随亢奋及疑惑“唉”了一声,他眉头紧锁,主要是未料到,女人那里……怎么这般热啊? 俞晓玖眉头拧成弓,捶打着他的胸口的推拒。 顾风见她神色痛苦,戛然而止,手指触及她的痛点之上,毕竟他也未经历过,所以有点不确定地询问:“是这么?没错吧?……” “……”俞晓玖真受不了顾风的“单纯”,难道这种事还要她来指点一二? “我想我还是没做好心理准备,一想到你会让我负责人,我就再也放松不下来,所以……还是让我再考虑考虑……你先出去,我需要冷静一会儿……” “喂!真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女子生怕男子不负责,可你倒好!……”顾风拭去满头大汗,死皮赖脸搂紧她:“从中医的角度讲,半途而废不好吧?” “管你中医西医,出去出去。”俞晓玖钻出他怀抱,拉过被褥包裹。 “……”顾风血液灼烧,一脸痛苦地瞅着她,刚欲说点什么,门外传来几名丫鬟的尖喊。 “贺大侠,您醒醒!” “妈呀,浑身都是血,顾大师呢?!救人啊——” “娘娘,贺大侠不喘气了啊!” 俞晓玖与顾风双双惊住,顾风匆忙穿衣下床,赤脚冲出房门,俞晓玖抓起衣裙,手忙脚乱套上,随后拄着双拐跟出。 当她跑出房门,脚步猝然而止……只见贺千斩趴伏在地,脊背上横七竖八插满竹箭,大片血迹急速从贺千斩身下溢出,瞬间化作一汪血池。 她“噗通”一声瘫软在地,眼泪扑簌簌流淌:“顾风,救他,快救救他……” 三德真人听到屋外嘈杂,开门一看先是大惊,奔上前,用内力暂时封住贺千斩的血脉。顾风则火速取来药箱,他神色甚为凝重,先将一颗止血瓦塞进贺千斩的嘴里,随后开启大量止血粉末泼洒:“都愣着作何,快去准备热水啊!” 丫鬟们即刻去准备,而家丁与顾风合力抬起贺千斩,火速送入房中救治。 俞晓玖木然地坐在门槛上,眼前浮现贺千斩触目惊心的伤口,只感浑身无力,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不要死,千万不要有事…… 三德真人将她哀伤的表情纳入眼底,无奈喟叹。 …… 时间匆匆即逝,转眼暮色降临。 俞晓玖帮不上忙,唯有坐在门外守候,屋中端出一盘盘血水以及残破的箭杆,甚至血淋淋的挂着皮肉。 此刻,一串嘈杂的脚步声直径向后院闯来。 老管家跌跌撞撞跑回后院:“娘娘!……外面来了十几人欲抓贺大侠。小的未说贺大侠在府中。但来者凶神恶煞,还打伤了府中几名侍卫,看穿戴并非本国子民……” 俞晓玖顿感大事不妙,厉声命令:“召集所有人拦截!” 一声令下,院中侍卫手持兵器冲出,丫鬟搀扶俞晓玖起身,俞晓玖单腿跳坐上轮椅,马上恢复镇定:“快推我过去,绝对不能让外人进来!” 三德真人闻得来者不善,一并跟随而出。 外院刀剑相向,乒乒乓乓乱作一团。 俞晓玖注意十几人衣着,均为别国士兵服。 “此乃巨鼎国护国府,有事说事,诸位这是作甚?”俞晓玖故作冷静道。 一名士兵率先停手,他的兵服稍显华丽,看上去是个头目。他一扬手命兵众住手,先是不算客气地打量俞晓玖,随后敷衍地行了个礼:“徐家军无意冒犯护国娘娘,交出贺千斩,吾等绝不叨扰!” 俞晓玖的记忆中存在对“徐家军”的记录——徐家军是一支精锐的部队,兵众五千余人,自成一派,士兵各个骁勇善战、冷血无情。与贺千斩性质相同,只要出得起银子,徐家军专门替人打仗,据对是一只训练有素的敢死队。 “贺千斩?他不在我府。”俞晓玖面不改色道。 男子齿冷一哼:“吾等一路追杀贺千斩至此地,而他的血迹就遗留在娘娘府邸的围墙外,娘娘分明是要与徐家军作对了?!” “虽说徐家军赫赫有名,但我乃巨鼎国一品娘娘,战事也参与过不少,你在言辞上,是否该给自己留些余地?……说了不在就是不在!”俞晓玖故作不屑,手心却吓得全是汗。 “徐某不知护国娘娘与贺千斩有何关联,但!倘若娘娘执意袒护,吾等唯有硬闯搜人!” “且慢!不论如何,你要先讲明贺千斩与徐家军有何仇怨吧?” 男子咬紧后槽牙,青筋暴怒:“徐家军与贺千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贺千斩那厮!竟然卸了徐四将军的一条胳膊!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吾等绝不离开!” 俞晓玖心头一颤,贺千斩真是亡命徒,竟然招惹杀人不眨眼的徐家军? 三德真人缓步上前,慢条斯理浅笑:“此乃巨鼎国护国府,护国娘娘手下的精兵强将少说也有万余人,诸位即便要擒人,也该遵从礼数规矩,先门外候着去。” 男子见老者出言不逊,怒目圆瞪:“你这糟老头又是何人?!” “道号,三德……” 男子一怔:“莫非是,您是三德真人?” “正是贫道,不知诸位有何见教?”三德真人故作疑惑。 三德真人的名号享誉江湖多年,不但精通降妖除魔之术,且武功高深莫测,绝非一般人敢招惹的狠角色。男子攥了攥拳,忍气吞声地大吼一声:“兄弟们,撤!日夜监视此地,我就不信他贺千斩能飞出护国府!” 待几人撤离,俞晓玖如释重负地舒口气:“谢谢三德真人拔刀相助。” 三德真人捋了捋白须:“老夫也只能挡一时,惹上徐家军非同小可,还是尽早送贺千斩离开此地为妙。” 这时,顾风汗流浃背跑来,衣裤上溅满了鲜血,他缓下步伐,沉重地开口:“小九,贺千斩他失血过多……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俞晓玖傻在原地,视线模糊一片。 她忽然抓起三德真人袖口,嘴唇微微翕动:“三德真人,三德真人,我替贺千斩算过命的,他的阳寿不是未知么……” “凡人只有一魂,仙妖属两魂,而娘娘算得则是魂寿。”三德真人惋惜一叹,提醒道:“娘娘还是快去吧……” 俞晓玖心如刀绞,猛摇着轮椅,泪水嘀嘀嗒嗒,随风飘落。 贺千斩,你是最强的战士,不会死,绝对不能死…… ====== 五花八门 俞晓玖踉踉跄跄跳进门槛,只见贺千斩颓然地趴在枕边,草绿色的被褥已被鲜血沁成黑红色,血水源源不断地溢出床褥,血滴溅在地板上,弹起一缕缕悲鸣。 “贺千斩……贺千斩……”她的心在剧烈地抽疼,几乎是用爬行靠近。 贺千斩悠悠启眸,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只因他曾向小九承诺过,六日返回。 “对不起,不能陪你到老……” 他吃力地抬起手指,拭去她唇边的泪。 俞晓玖恸动欲绝,她不信,不信如钢铁般的战士会就此倒下,掌心压在他喷血的伤口上,却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袖。 “我不允许你食言,更不允许你放弃求生的念头!你给我活下来,听见没有?……” 贺千斩气息孱弱,但神色依旧平静,他不想放弃,但现状证明,已撑不过一时三刻,他勾住俞晓玖的脖颈,压在枕边,就那么近距离地凝望着…… “让我再看你一眼。” 泪水滑过俞晓玖的鼻尖,扑簌簌地融入血海,她抚摸着他的脸颊,轻轻摩挲,想责骂他逞英雄!不懂得知难而退的变通!……但此刻说什么仿佛都是多余的。 贺千斩注视她久久,唇边勾勒一丝笑意:“等我死后,把我的尸体交给徐家军,莫给自己惹麻烦,我迟早会死,本就注定了。” “为什么非要当杀手?没想过别人会为你担心吗?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俞晓玖默默垂泪,眼中涌动着愤怒,承受不住这份莫名奇妙的离别,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贺千斩闷闷呛咳,满齿充斥着血腥,越发微弱的呼吸令他无暇解释——潜伏徐家军军营周边四日之久,却迟迟等不到下手的时机,唯有硬闯。 或许正如小九所想那般,累了,活够了,只要他还有呼吸,便不允许自己卸下肩头的责任。可是,当他认为生命只是履行义务的工具时,偏偏让他懂得活着不止是杀戮,原来他也有渴望,原来他也惧怕孤独,原来他也会后悔走上这一条不归路。 他的仇家数不胜数,给不了她安定的未来,还不如早早抽身。 只要停止呼吸,便没有残杀,没有眼泪,没有伤痛,更不必令她担忧,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俞晓玖感到他的体温正在急遽下降,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紧紧环住他的身体,颤栗地哭喊:“不要死贺千斩,我接受不了,不要死,求求你活下来……” 祸国娘娘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16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16部分阅读 贺千斩缓慢地眨眼,再无力气开口,视线被一滴润泽覆盖,他初次品尝到泪水的滋味,原来又涩又咸,但是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抬起一根手指,摊开她的掌心,画上一个圆。 鲜血描绘的圆形,烫疼了俞晓玖的心,刺入心肺,更加痛楚难忍。 她吸了吸鼻子,强扯起一抹苦笑:“告诉我好吗?这圆形代表什么意思……我很笨,猜不出其中的含义。” 贺千斩紧抿着唇,只是浅浅地微笑,眼中泛起不舍的波光。 倘若小九有生之年会踏上寒齐国领土,便能知晓答案。而他,只想把一切带入坟墓。 “来世……” 贺千斩静谧地合起双眸:“罢了……” 他安然地好似睡去,四周漆黑静寂,唯一能听到的是心跳,跳动越发缓慢,他的神情便更为恬然……等待那微弱的跳动,伴随无法释怀的遗憾,即将停滞。 “不许睡!你给我睁开眼啊,不许死,不要抛弃我,求你睁开眼,求你……”俞晓玖岂能让他就这么随随便便死去,她已哭得喉咙沙哑,猛晃着他的身体,嘶声裂肺地呼唤。 顾风闻声进入,凝望贺千斩苍白如纸的脸色,心情堕入低谷,他不由喃喃自责:“我真没用,为何救不了他,为何这般没用……” 蓦地,俞晓玖停止哭泣,她攥住衣领深深呼吸……冷静,快恢复冷静啊俞晓玖,你身为现代人一定有办法救他,有办法,一定有!…… “小九?……” 俞晓玖扬手噤声,时间在飞跑,生命在流逝,她必须保持十二分的镇定。 救活贺千斩,是她必须完成的使命! …… 片刻后 她倏然睁眼,眼中闪过一抹喜悦:“顾风,你那有没有空心的细银针?!” “有一种排除毒血的空针。” “快去取来,我有办法救他!” 俞晓玖喜出望外一笑,单腿跳到桌边,先是斟满一本清水,二话不说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入清水中,随后跳回床边,接了一滴属于贺千斩的血液。 她端起茶杯观察,两滴血在水中分离。 俞晓玖蹙起眉,刻不容缓地命令道:“快去把府中所有人都叫过来,与贺千斩的血型配对。” “血型?”顾风一脸迷茫。 “先别问了,快点,贺千斩坚持不了多久。”俞晓玖边催促,边与家丁合力翻正贺千斩的身体,她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捏起贺千斩的下颌,将新鲜的氧气送入他肺中。 虽俞晓玖行径古怪又暧昧,但毕竟是一条人命,顾风无暇争风吃醋,火速离去,即刻召集所有人在院中排队。 而后,家奴们在护国娘娘的指令下,划破手指,逐一将鲜血滴入自己的清水杯中,再拾起一滴贺千斩的鲜血,按护国娘娘的吩咐,一旦血液融合,即刻汇报。 护国府家奴与侍卫总数超过百人,时间在等待中无情地消耗,当全体测试一遍之后,最糟糕的事发生了——竟然无一人血型与贺千斩血型匹配。 俞晓玖急得手心冒汗,将焦虑的目光投向顾风与三德真人。 三德真人并未多问,刚欲割破手指,却被顾风拦下:“师父,我先来。” 顾风眯起眼,狠狠咬破手指,有样学样地将鲜血挤入杯中…… 只见两滴鲜血,如磁石般相互吸引,快速融为一体。 俞晓玖眼前一亮,原来顾风与贺千斩的血型刚巧一样?她指向府中厨子,疾言命令道:“去准备几个鱼鳔,快!” 厨子神色困惑,但不敢怠慢,小跑步去准备。 俞晓玖向三德真人深鞠躬:“劳烦三德真人利用内力将鲜血推入针孔,这方法可行吗?” “请娘娘明示。” “大量失血导致贺千斩生命垂危,而我懂得一种救人的方法,就是将健康人的血液输入病患的血管内,一旦鲜血注入心脏,或许有救。” “……”三德真人与顾风面面相觑,见所未见的怪招,闻所未闻的词汇。 “顾风,你愿意给贺千斩输血吗?”俞晓玖颇有恳求之意。 “当然啊,倘若有法子能救活贺千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顾风一脸坦然,人命关天,流点血又算什么。 三德真人思忖片刻,沉稳地应了声:“老夫听从娘娘的安排。” 俞晓玖心中燃起希望,她当然不敢确定这方法可行,但此刻已不容她多考虑,古代没有医疗设备,更别提消毒杀菌,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运气。 厨子将充满空气的鱼鳔呈上,俞晓玖沉了沉气,将空心针刺痛鱼鳔尖口一端,为防止鱼鳔因破裂漏气导致干瘪粘连,所以她快速地用丝线牢牢捆扎。 如此简陋的输血工具,她还真是没什么把握。 俞晓玖擦了擦汗,找到贺千斩手背上的静脉血管。(静脉:把血液送回心脏的血管。) 从没学过注射的她,承认如今正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侥幸心理,她谨慎地眯起眼,一鼓作气将针尖胡乱刺入明显的静脉血管之内,与此同时,顾风按照指示,划破手腕,鲜血快速流入鱼鳔大口一端,一瞬间,滚烫的鲜血缓缓涨满了透明的鱼鳔之中。 三德真人也配合得相当默契,一步上前,丹田运气,存着一股内力,掌心下压,将鲜血推入细小的空心针管之中。 “不要太快,嗯,对对,再慢一点……”俞晓玖坐在一旁监控,注视血液的吸收速度,态度谨小慎微,表情聚精会神。 她确信,只要心脏供血正常,那么肯定有救! 贺千斩已处于昏厥状态,呼吸几乎停滞,虽他此刻与死人没什么两样,但俞晓玖依旧命丫鬟死死压住他的手指,以防他产生条件反射的晃动。而自己继续为他做人工呼吸,心中默默祈祷:贺千斩一定要活过来,所有人都在为你的性命而努力。不要让大家失望,绝对不行。 顾风手腕哗啦啦“放血”,双手肯定是腾不出来,所以踢了俞晓玖一脚:“我说小九!你也太过分了吧?当着我面亲贺千斩几下了你?!” “……”俞晓玖回眸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我只是把新鲜的空气强行吹进他喉咙里,因为他已没法自行呼吸。” 顾风完全不理解,但看她言之凿凿、面不改色,暂时先不计较了。 三德真人微微一怔,琢磨琢磨,似乎相当有道理:“护国娘娘怎会想到此种妙招?” “之后再向各位慢慢清楚,我先继续。”俞晓玖故作忙碌,能解释清楚才怪。 顾风轻哼一声,龇牙咧嘴地向鱼鳔中挤入鲜血,他不满归不满,但贺千斩的性命更重要。 “顾风,你头晕吗?”俞晓玖关切地回眸,知道他友情大放送了不少,不禁有些担忧。 “还好……”顾风揉了揉太阳|岤,稍感疲乏而已。 俞晓玖替他拭去额头的汗滴,叫厨房煮红枣糖水,随后捏起一块麻糖递到顾风唇边:“张嘴。” 顾风蹙眉躲开:“不喜欢甜味。” “不听话?”俞晓玖绷起脸。 顾风拧了拧嘴角,痛苦地叼走麻糖,不过,心情还是不错的。 “如果贺千斩能缓过来,你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功德无量。”俞晓玖解释不清输血的原理,生怕顾风耍性子不管了。 顾风得意地咪咪笑:“那我就叫贺千斩拜我为师,伺候我一辈子,哈哈……呃?……师父为何打徒儿……”他委屈地抬起头。 “救死扶伤乃天经地义之事,你这臭小子!”三德真人两嘴角一撇。 顾风委屈地扁扁嘴,约莫喷了半斤血,磕几个响头也在情理之中嘛。 俞晓玖又把一块麻糖塞进他嘴里,如逗小猫般挠了挠他下巴。 顾风注视她哭红的双眼,心疼地皱起眉。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 贺千斩依旧毫无起色,所有人无不俱惆怅地垂下头。 忽然,丫鬟欣喜地尖叫一声:“娘娘!贺大侠的手指动了一下!” ========= 五虚六耗 顾风因失血过多,导致身心疲乏,足足睡了两日才缓过精神。 而贺千斩,昏迷三日三夜,经过数位太医的全力救助,及辅用大量珍奇药材,终于把他从死亡边缘拽回来。 俞晓玖几天来也是寝食难安,当丫鬟来报,贺千斩已苏醒时,她再也没力气爬起身,“噗通”一声躺倒在床边,嘴角扬起一抹安心的笑意。 顾风悄然走入,蹲在床边,注视她恬静的睡颜,顺了顺散落枕边的发丝……不由发出一声轻叹,小九本就身无二两肉,如今又消瘦了一大圈,得好好补补。 …… 贺千斩睁开沉重的眼皮,伤口传来得疼痛令他呼吸艰难,他压了压胸口……粗略估计,当时至少射中八箭,而其中三箭刺于后心,他只是百思不得其解,居然死里逃生了。 不过,他依稀记得,就在黑暗即将吞噬心智之际,一道声音在脑海中盘旋,准确地说,只有两个字,重复着,反反复复,断断续续…… “拾末……”他下意识地念出,心中莫名染上一丝酸楚。 是名字还是某种暗示?……不得而知。 “吱呀”一声响动,木门开启,打断了他的思绪。 三德真人神色黯然,缓步走入。贺千斩只动了动耳鼓,随后闭起双眼。 “或许你清楚老夫的来意,所以咱们开门见山吧……”三德真人正襟危坐。 贺千斩缄默不语,等待下文。 “你本该是踏上鬼门关之人,但顾风供出鲜血及时救了你,由此证明顾风本性之纯良,他更无心理会世间恩怨是非。但他体内还有另一枚魂魂附着,你们属于同一种人,两魂之魔体或仙体……当然,老夫并不知此乃上苍眷顾还是对二位的惩罚……”三德真人愁云紧缩:“实不相瞒,老夫在你昏迷期间,布阵卜卦试图请出你的魂魄元神,但无奈于老夫道行尚欠……不过由此推算,你体内之魂可受肉身所控制,顾风则反之,一旦怨气加注,势必殃及凡间,杀戮将永无止境。” “听不懂。”贺千斩动了动唇。 三德真人微微抬眸,注视贺千斩平静的神情,思忖片刻,起身抱拳:“老夫有个不情之请,顾风对护国娘娘眷恋颇深,老夫希望你看在顾风舍命相救的情分上……拱手相让。” 贺千斩缓慢地眨着眼……死里逃生只因顾风帮他捡回这条命,虽然他求生欲并不强,但只要活着,他便可以信守诺言,一直陪着她。 “既然贺大侠未提出异议,老夫自当你默许了。”三德真人深知自己在用恩情逼迫贺千斩,但确实也感到无奈。 “救命之恩我自会还,还清了再说。”贺千斩算是给出比较明确的答案,爱情他不曾拥有,至今依旧搞不清爱情中所包含的成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老夫先行谢过。” 贺千斩不再开口,血脉里涌动着顾风的血,早已汇聚一体,他又不能再给放出去。 三德真人悄然离去,随手合起房门……一把岁数的人了,依旧要为年轻人的情爱之事劳心劳力,甚至用救命之恩打压贺千斩,自然有违人道。 ※ “师父,您不多住几日了?”顾风再三挽留,但师父执意返回阴阳派。 “该办的事都办妥了,为师即便留下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三德真人情绪欠佳,原本稳定的局势被突然冒出来的护国娘娘全盘打乱,唉,这女子真是个祸害! “既然如此,徒儿先去叫醒小九,叫她给师父送行。”顾风已然把小九当媳妇看。 “不必了,有缘自会相见。”三德真人系好包裹,斜跨肩头,提起酒葫芦,故作优哉游哉地离去,背对顾风扬起手挥别:“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不如死啊……” “……”顾风面朝师父的背影深鞠躬,师父就是师父,才高八斗哇。 他刚欲迈步回府,感到有人扯他衣角,回眸一看,没人,稍稍俯瞰:“盈儿公主,有何贵干?” “护国府怎了?为何戒备这般森严?居然连本公主都不肯放行!”聂盈与侍卫周旋大半个时辰,就是不让她进去。 顾风知晓小九下令封锁宅邸,外人当然一律不得进入,因为穷凶极恶的徐家军藏匿四周,贺千斩随时会遇到危险。 “随我进来吧,不过你千万别说……”顾风附耳警告。 聂盈瞪大眼,紧抿唇点头,原来贺帅帅遭追杀,此刻正躺在府中疗伤。 顾风面子大,聂盈顺利走入护国府,刚一跨进门槛,嗖……脚踩风火轮冲向后院。 顾风垫垫脚自鸣得意,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男病患最需要女子关心,除了小九,其他女子随便扑过去吧,他真是太贴心了,哈哈。 “贺帅帅,你好些了么?……”聂盈蹑手蹑脚走入,屋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贺千斩蹙起眉,冷言冷语道:“出去。” 聂盈则采取选择性障听法,她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注视贺千斩胸膛包裹的白布,再看他泛白的嘴唇,心里揪了揪,真可怜哟。 “要喝水么?算了,我去给你倒。”聂盈边说边起身倒茶,阿弥陀佛,大难不死必有厚福。 贺千斩确实口渴,但他不想与聂盈牵上瓜葛,但伤势严重导致行动不便,他只得抿唇撇头。 “我又不吃人,你为何总避着我……”聂盈沮丧地嘟起嘴:“虽然你此刻逃不了,但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相信我!” “……”贺千斩扭过头,眉头拧成弓:“你还有完没?” “有完有完,只要,只要你肯娶我……”聂盈腼腆地咬嘴唇。 “我哪里好?”他自己都未找到身上的优点。 “人长得很帅,身型魁梧高大,武功高强,虽然此刻半死不拉活的,但只是出了一个小意外而已,跟你过肯定有安全感,性格更好,我最喜欢少言寡语的冷酷型男子……”聂盈一脸羞涩,说出来的话倒是挺直接。 贺千斩依旧理解不能,话少?那是因为无话可说! “我只说一次,听清楚。对你无感。” 聂盈怔了怔,翻脸比翻书还快:“咦?……莫非,莫非你喜欢的人真是护国娘娘?怪不得她敢与我争抢!哼,我要到父王那去告她,告她抗旨不尊!”她被拒绝得好彻底吖,呜呜。 “倘若找麻烦,就是你的死期。” “呜呜,不过是个瘸子,究竟哪点这般招人喜欢吖,哇呜呜……”聂盈也并非要去告御状,可贺千斩竟然威胁皇后的亲生闺女?这世道,反了反了! 贺千斩神色倦怠,懒得再开口,何况他表达得已然够清楚。 聂盈气哼哼转身离去,她还有办法,求父皇下一道圣旨,即便贺帅帅不从,但是,贺帅帅听护国娘娘的,护国娘娘得听皇上的!岂敢不从?哼哼,走着瞧。 顾风刚熬好中药,见聂盈怒步离去,本来还想让她喂贺千斩吃药呢,走这般急作甚? “贺千斩,该喝药了。”顾风双手托着药碗,慢悠悠走近。 贺千斩半支起身,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中药味儿沁在喉咙,他却毫无感觉。 顾风将一床被褥叠成方块,垫在他身后:“你的体质真棒,才不过三日,表皮伤口基本愈合,调理半个来月便无大碍了。” 贺千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正如三德真人所说,顾风干净得好似一张白纸。 “原来血液互送也可救人性命,我怎就未想到呢?”顾风越来越喜欢小九,总是给人带来出其不意的惊喜:“哦对了,你要谢谢小九,倘若并非她想到此妙招,我真救不活你。” 贺千斩微微一怔:“讲清楚。” 顾风便将整个救助过程原原本本告知贺千斩,不过跳过“亲嘴送气”那段,虽然自己贡献不少鲜血,但最大的功臣非小九莫属。 听罢,贺千斩更感烦乱,生平最不愿欠情,可至今,不但欠养育之恩,还欠救命之恩。 “喂喂,莫多想,咱们本就是朋友,今日我救了你,没准明日你便帮到我。”顾风不以为然一笑:“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多好。” 顾风的笑容纯净明媚,贺千斩应了声,心中不由沉甸甸的。 顾风虽心眼不多,但也并非缺心眼,何况他全部心眼都用在对付情敌上。尤其一想到小九当时的表情,他就感到无比之大的威胁。 “贺千斩,等你伤好了,咱们拜把子吧?”顾风旧事重提,江湖规矩,兄弟妻不可欺。 贺千斩思忖片刻,吃力地坐起身,捂住心口,在顾风的搀扶之下,走到院子,随后单膝跪地,面朝西面。 顾风戳着他身旁,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拿香去。”贺千斩不打算给自己犹豫的时间。正因为放不下,才需要外力施压。 顾风眼睛一亮,美滋滋地去取香,贺千斩果然有情有义,太顺利了,哇哈哈。 “匆匆忙忙嘛去?”俞晓玖架着双拐走出。 “哈哈哈,江湖第一杀手要与我义结金兰,哈哈哈,日后便不能与我争你喽……”顾风有些忘乎所以,一不小心说出小阴谋。 俞晓玖怔住,就在她思考的功夫,两人已焚香跪拜而说誓曰—— “我贺千斩。” “我顾风。” “等等……”俞晓玖脱口而出,心中忽然一团乱。 顾风欲回头询问,却被贺千斩制止,他用眼神示意顾风继续。 既然贺千斩心意已决,顾风自然不愿错过大好时机,所以转过身—— “今日皆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誓毕,拜贺千斩为兄,顾风为弟。 俞晓玖木然地依在门旁,凝望着贺千斩的背影,那么近,又是那么远,他仿佛在彼此之间筑起一道冰墙。而她的眼眸,不由掠过一丝忧伤。 =============== 五脊六兽 俞晓玖坐在贺千斩床边,一个时辰过去,两人谁都不说话。 贺千斩不开口,是不知该聊些何事,反正他欠小九的人情,不会离开,也不会跨越某条界限,慢慢补偿就是了。 俞晓玖不开口,因为正在生闷气,义结金兰代表两人就是兄弟,可她还没确定谁才是小阎王,无形当中加大难度,那什么,拜把子就这么好玩? “为师还没死呢,你经过师父同意了吗你?谁允许你认弟弟了?”俞晓玖不满道。 贺千斩一笑置之,小九乃世间最无用的师父。 俞晓玖嘟着嘴,就在贺千斩奄奄一息时,自己悲痛得无以复加,他却可以坦然面对死亡,如今险象环生,依旧淡淡然然,搞不懂他的思维方式。 “你的心是不是铁打的?”俞晓玖愤懑了。 贺千斩垂下眸:“是。” “如果我死了,我敢保证,你绝对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死不了。”贺千斩稍感不悦。 哭有何用?管它是刀山还是火海,挡在她身前就是了。 冷漠的回答令俞晓玖心里堵得慌:“早知道不救你,浪费我的眼泪与睡眠时间,没心没肺的臭徒弟。”语毕,她架拐走人。 贺千斩拉住她手腕,随后欲言又止地松开。 俞晓玖见他又当闷葫芦,气鼓鼓地离开,贺千斩果然是无情无义、铁石心肠的破人! “小九,今晚想吃什么?”顾风推过空轮椅。 俞晓玖跳坐上轮椅,瞪了他一眼,顾风则心虚地撇开头,生气就生气吧,其他的物品都可以割让,唯独媳妇一准不行。 就在贺千斩出事的那一刻,俞晓玖知道自己伤心的原因,她心中的天平倾斜,看着他慢慢合起双眼,往事历历在目,心快碎了。 可三德真人给她出了一道选择题,她是该随心所欲追求真爱,还是继续装傻充愣呢? 算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大家都还年轻,耗着吧耗着吧。 翌日早朝 皇上脸色欠佳,朝臣心知肚明——有关皇后的□案还在查。 诸臣则循规蹈矩汇报各项适宜,俞晓玖不忘j细的身份,在早朝上将国师范佚名赞赏一番,导致老皇帝心情更差。而范佚名此次却冒了傻气,并不知护国娘娘别有用心,因为她在上朝途中悄声告知范佚名——“姑姑”请自己在皇上面前替他多美言几句。 提起“美艳姑姑”,范佚名那真是笑得合不拢嘴,还与俞晓玖扯什么迟早成为一家人,俞晓玖偷偷腹诽坏笑。 下朝后,俞晓玖被老皇帝留下问话。 “你徒儿贺千斩可娶妻了?”皇上冷不丁开口,且态度并不热衷。 俞晓玖微微一怔:“尚无妻儿。” 皇上缓声一应,心不在焉道:“那可好,盈儿公主愿下嫁贺千斩,你给选个良辰吉日。” 俞晓玖眉头拧起:“贺千斩并非巨鼎国子民,名声也不算好,而盈儿公主乃皇后之女,金枝玉叶嫁给杀手,皇上不认为欠妥么?……” “此刻无外人,朕也不瞒你,唉,如今宫里宫外流言蜚语……”皇上悠悠叹气:“皇家闹出此等丑闻,朕身心皆疲惫,聂盈是朕宠爱的女儿,倘若嫁得如意,那朕也少几分内疚。” “如此说来,皇上是要废了皇后?” 皇上压了压太阳|岤:“人赃俱获,信物情书都给翻出来了。” 俞晓玖没在多问,玉桃近水楼台好动手,栽赃陷害的速度超一流,皇后临死期不远了。 “这莫非就是报应?”皇上喃喃自语。 “皇上保重龙体,您可是巨鼎国的精神支柱。”俞晓玖看着愈渐苍老的聂奢,不知该说点什么,总之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即将在狂风骤雨般的变故中拉开帷幕。 “不提也罢,关于盈儿公主的成婚之日?……” 东拉西扯又拽回老问题,俞晓玖不自知地绷起脸:“臣只是贺千斩名义上的师父,这事儿……还得问过贺千斩本人。” “怎么?堂堂公主下嫁于他,他岂能不满意?”皇上难以置信道。 “臣还真不能替他做主,请皇上等臣的消息。” “三日之内给朕一个明确的答复,但朕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倘若他不识抬举,朕无法向盈儿公主交代。”皇上脸色一沉,怫然微怒。 俞晓玖攥了攥拳,不明摆着逼婚么?话说这父女俩翻脸都够快的,亏自己刚才还对老头子起了怜悯之心。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护国府邸 俞晓玖不想提,但又怕聂盈跑来闹,所以……“徒弟,聂盈公主准备嫁给你,皇上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俞晓玖以为贺千斩马上会回答:nonono! 可是,他竟然沉寂不语。 俞晓玖在他眼中看到一丝迟疑,不会吧? 贺千斩侧目凝望她,毫无表情,只是注视了许久、许久……“随便。” 俞晓玖瞪大眼,哑然不语。 “你,你喜欢她?” “不。”永远不可能。 “那,那就不要勉强自己,师父会帮你出面解决……”俞晓玖都觉得自己矫情。心里泛起一阵阵难以下咽的酸味儿。 竖起的屏障越多,他便可以把自己拉得更远。 “不必了……”贺千斩压住额头,忽然感到憋闷,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有一口闷气压在胸膛,压得他心烦意乱。 俞晓玖忍了又忍,眼泪依旧润红了眼眶:“你是不是一早就想离开我这种麻烦的师父……” 贺千斩蹙起眉:“当然不是。” 俞晓玖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真没出息,她仰起头,一本正经道:“愿意娶谁就娶谁好了,当我没说过。” 贺千斩见不得她哭哭啼啼,不禁脱口而出:“那回绝。” “菜市买菜呢你?我不管了,你自己去交涉吧。”俞晓玖对他风轻云淡的态度相当不满,难道他对自己、对别人都不用负责吗? 贺千斩缓了缓情绪,其实他并不在乎顾风体内藏着何种魔鬼,只是认为顾风更适合照顾小九,而他只有一群仇家,从不后悔当杀手,只是后悔将小九牵扯进来。更受不了自己的是,偏偏不舍离开。割舍难,离别难,他纯属在给自己找麻烦。 “我想杀了你。”他并未说笑。 “……”俞晓玖哭声顿止:“你躲开我还不够,还想要我的命……狼心狗肺。” 贺千斩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前,摊开她的掌心,缓慢地画着圆。 俞晓玖依在床头木上:“我一直想问你,你懂什么是感情么?” 贺千斩指尖一顿,收回手指,悠悠垂目,缄默不语。 “你是我见过最自私的男人,想杀谁就杀谁,想死就死,完全不管别人的感受。”俞晓玖舒了口气,似乎没人能打动他的内心。 贺千斩心有不服,表面却无动于衷,既然已决定做守护者,那便不能表述真实的独白。 俞晓玖只感觉在对牛弹琴,疲惫地站起身:“快点养好伤,门外还有一群虾兵蟹将等着你……” “去哪。” “找喜欢我的人聊天去,有你垫底,其他人都变得特别可爱。”语毕,她头也不回地走开。 贺千斩心头一沉,跟着疼了一下。 俞晓玖虽是那么说,却独自回房,她趴在枕边,原来自己并不讨厌贺千斩,甚至有点喜欢他,这感情涌来得莫名其妙,好像就是在他快死的那一瞬,他的眼神是那么真挚,承载着满满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那时候,他应该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绕在嘴边,肯定想说什么,而自己就在有意无意间等待那段没说完的话,所以绝对不能让他死,可左等右等,等来苏醒之后的一番冷漠对待……唉,心里真难受。 顾风蹲在她床边,托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原本笑嘻嘻,但看到她失焦的双眼,又拧起眉:“我说小九,你别总愁眉苦脸的,都不像你了。” “嗯,我长大了,也学会多愁善感了……”俞晓玖捏起一块苹果,咯吱咯吱咀嚼。 “说来听听,我没准能帮你排忧解难。” “你就是我的忧愁,能排解不?” “……” “哎呀呀,你还没迷恋上我呢?” “……”俞晓玖翻了个身,沮丧道:“顾风,我是那种贪得无厌的女人,恨不得所有人都喜欢我,最好随便挑才过瘾,但事实证明全是假象。”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做人将心比心,你扪心自问,为谁付出过真心吗?” 俞晓玖怔了怔,扭过身,望向顾风稍显委屈的表情,脑子忽然冒出一段歌词,也是她生前最爱听的一首歌,只是没想到会在自己身上印证—— 眼珠是诅咒褪去的水晶球,藏着前世三生的疼痛;谁的爱穿越时空,湿了你的眼泛起烟雨般朦胧,很想凝视你的褐瞳,让我的心迷失在万古的深邃中;却又不敢凝视你的褐瞳,怕爱卷起的飓风,如海啸般汹涌。(《褐瞳》作词:原?味) 她渴望得到真正的爱情,又好似心心念念着小阎王,只想将无限的爱全部留给他,却不用心去体谅任何一个男人,说白了,只是在一味享受被爱的感觉,原来最自私的人是自己啊。 俞晓玖垂下眸……“对不起顾风,我是不是伤害了你?” 顾风怔了怔,不以为然一笑,摸了摸她额头:“别胡思乱想,没人逼我喜欢你,是我粘着你不放,难为你了。” 俞晓玖刚要说点什么,他又道:“所以嘛,你无需挣扎了,嫁给我完事。” “如果我到八十岁还不爱你怎么办?” “那还有九十岁,一百岁,大不了我带着遗憾死不瞑目呗。”顾风顽皮地眨眨眼,一旦他认定的女子,绝不相让。 “……”真有这么执著? ※ 午夜时分 俞晓玖翻来覆去睡不着,她非常怀念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就在她转身之际,听到房门“吱呀”推开,一道微弱的月光射入门槛。 她以为早朝时间到了,丫鬟服侍她梳洗更衣,所以她只得痛苦地爬起身,打了个哈欠,揉揉酸涩的眼皮…… 当看清来人,她蓦地愣住,木讷地打量此人五官……俞晓玖眸中大惊,刚欲惊慌失措地喊叫,此人已一个箭步上前,将一块浸满迷|药的巾帕捂在她口鼻之上。 俞晓玖惊恐地瞪着她,意识却渐渐模糊不清,“噗通”一声,倒在枕边……眼前一黑,昏迷。 此人将俞晓玖五花大绑塞进衣橱,随后换上护国娘娘的衣裙,抓过床头双拐,架在腋下,一瘸一拐向贺千斩卧房走去…… == 五香十色 “还未睡?”贺千斩侧目望向小九,眸中浮现一缕柔和。 玉桃成功将自己易容为“护国娘娘”的模样,在昏暗的光线之下,足以鱼目混珠。 她笑而不语,反手阖起房门,杵着双拐向床榻旁靠近,坐落之际,一手背于身后,袖口一动,手中已握紧一把锋利的匕首。 贺千斩摸了摸鼻子,隐约嗅到一股陌生的脂粉味儿。 他等了一会儿,她却垂目不语,贺千斩以为她还在为那段不算愉快的交谈而生气:“你不是想去赌场转转吗,等我伤好了带你去。” 玉桃效仿着小九平日的神态,缓缓点头。 贺千斩蹙起眉:“去睡吧。” “咳咳……”玉桃捂唇咳喘,声线略带沙哑:“我好似染上风寒了……”她开口的同时,将贺千斩的伤势大致观察一番……杀手的警惕性一般颇高,何况贺千斩并非插科打诨的小角色,她绝不能手软,必须一招毙命。 贺千斩压低手肘支起上半身,摸了摸她的额头,玉桃不禁打了个冷颤,即刻坐后躲闪,因为贺千斩的手指很冰。 贺千斩的手定在半空,视线停滞在小九与掌心拉开的那段距离上……显然小九开始疏远自己。这本就是他要的效果,可心底却涌上一阵说不清的憋闷气流。 玉桃见他侧卧着上半身,神色稍显黯然,而这种姿势无意间挡住了心口的位置。于是,她站起身,推平他的身体:“莫乱动,伤得这般重呢……” 贺千斩眼中夹杂着矛盾的情绪,受不了她拘谨的态度。 玉桃展现一抹甜美的笑容……抱歉贺千斩,不但你要死,顾风也得死,否则小瘸子定不会对师父一心一意。 “还在生气?” 玉桃怔了怔,自然不知发生何事,也不知小瘸子与贺千斩发展到哪一层,不过此人器宇不凡,论五官,确实与师父不相上下。不同味道的两种男子,亦是散发着独有的魅力。 她无谓地摇摇头:“我没那么小气。” 贺千斩低沉地应了声,为了调试情绪,背朝玉桃侧躺……玉桃见下手时机到来,眸光变得骤冷,悄然举起匕首,欲插入贺千斩的后心。 “小九……” 玉桃屏住呼吸,见他扭头,倏地收起凶器。 “你拿着何物。”他虽身体不济,听力可未下降,似有煞气的波动,应该是刀刃。 玉桃额头渗出几滴冷汗,故作疑惑地眨眨眼:“拐杖吖。” “想杀我,是吗?”贺千斩言语平静,神色更是平静得慑人。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比怒吼来得更为惊悸。 玉桃竟然失去一贯的冷静,何况他提出的质疑,根本不容辩驳。看来杀不他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玉桃不愿承认,但她的确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她又转念一想:他此刻身负重伤也未必追得上自己,不如索性认了。 “是的,我恨你。” “哦。”贺千斩的神情异常恬然,他悠悠平躺,双手枕在脑后:“随便吧……” 他若有似无地扬起唇,好似在享受一种乐趣。 玉桃愣住,从未见过哪个人会心甘情愿面对死亡,甚至含带翘首以盼的意味,她忍不住质问:“你是傻子吗?死到临头居然还笑?” 贺千斩一笑付之,或许如今憬悟已为时已晚,不过,他一生中最在乎的女子想要他的命,他没有拒绝的道理,何况伤到一定程度便不再觉得疼。 “只要我还活着,便不能抛开一干寒齐国百姓置之不理,杀人是来钱最快的方法,当然每赚到一笔酬劳,亦算侥幸得来,而我这双手已沾满太多冤死鬼的鲜血,倘若可以选择一种死法,自然是由你动手比较好。” 贺千斩轻描淡写地道出心里话,曾经努力生存,是为了寒齐国子民,所以他不敢让自己倒下,如今,所赚银两已够百姓们颐养天年,倘若他不死,自会想到如何造福子孙的问题。应该属于永不满足现状的那种人。 何况,除了恩情还是亲情,他不善于表达,只能用另一种形式去回报那份至真纯朴的情感。不要问他为何如此执着,也许是个性所致吧,无人逼迫他养家糊口,甚至没有一位寒齐国子民知晓他的银两从何而来,他只是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 此时此刻,他异常怀念那里的一草一木。 玉桃接不上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更不知晓此乃贺千斩初次提及做杀手的缘由。 贺千斩凝望着她,当第三种感情闯入内心,他便有了更多的奢望,希望小九的一生沁在无忧无虑的蜜罐里,甜蜜幸福。可他逐渐发现,小九的眼泪越来越多,自己竟然连令她开心的方法都学不会,更别提其他事。 玉桃注视他煜耀的黑眸,瞳中衬出自己的影子,那种明亮的光芒是面对所爱之人才会泛起的涟漪,不由映射了她的心,仿佛体会到相仿的心境。 “蠢蛋,我又不爱你。” 玉桃收起匕首,决定取消嗜杀计划。同是天涯痴心人,又何必互相折磨。 “不恨我就行。”贺千斩并不感到失落,原本就是单方面的决定。 玉桃长嘘一口闷气:“世间总有一些傻人做着一厢情愿的傻事,傻到把一个微笑当成幸福,我偶尔也会醒悟自己傻得不轻,却无法动摇最初的信念。也许这种情感不叫爱情,而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活下去,一旦活着便渴望更多,也希望向他人那般尝尝酸甜苦辣的滋味,尝过苦便想知晓甜,嗯……逼迫自己在虚无缥缈的追求中生继续生存……” 贺千斩不予置评,但这番话却说到他心坎里。 通过这一番话,他可以确定此人……“小九绝无可能说出这种话。” “你倒是蛮了解那个臭丫头……”玉桃冷齿一笑,“我讨厌置生死于度外之人,无论男女。” 不等贺千斩拔剑,玉桃便点住他的定|岤,没办法,受重伤必然会影响到行动力。 “抱歉,我忽然不打算亲手杀你,但暂时也不想被你揭穿身份。而我正是那种傻人,为了心爱之人不惜付出一切代价,此刻嘛,我再去会会那个叫顾风的。看看这世间究竟有多少不要命的笨蛋。哦对了,不妨告诉你,好戏即将开锣……” 语毕,她杵着双拐离去,带走一抹自认可笑的惆怅。 贺千斩即刻运功解|岤,但稍加用力血脉便剧烈抽疼,他咬紧牙关,忍着痛楚继续运功。 ※※ 玉桃沉了沉气,敲响了顾风的房门。一个武功精湛,一个医术绝伦,两个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但她有了新计划,就让顾风与贺千斩自相残杀去吧。 “小九?……”顾风定睛望去:“你怎还未睡?” 玉桃让拐杖滑手,故意重心不稳地跌入顾风怀里。 顾风定是不假思索地搀扶:“小心点,你……” “抱着我,进屋说……” 顾风愣了愣,顺从地将小九横抱起身:“你喉咙怎了?” 他欲把脉探病因,却被玉桃及时压住,她依偎在顾风肩头,娇滴滴地开口:“方才做了个噩梦,嗓子都哭哑了,呜呜……” 顾风睡得迷迷糊糊,并未心存质疑,带她坐 祸国娘娘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17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17部分阅读 ,带她坐在床边,拍了拍她脊背,帮她拭去几颗泪珠:“梦都是假的,不哭不哭了。” “还是你知晓心疼人,不像贺千斩那般……不知羞耻。” 顾风不悦地挑起眉:“你方才先去找贺千斩了?” 玉桃不以为然地应声:“我从梦中惊醒的那一刻,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所以不知不觉便跑到他屋中寻求安慰,谁知他言语如此轻佻,竟然叫我睡到他床上去……我自然不敢惹他,婉言告知他,其实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你,于是乎,他就叫我滚出去!……呜呜……” “噌”的一下,点燃了顾风脑门的怒火,他暴戾的一拳打在床边上:“不要脸,简直是!太厚颜无耻了!亏我还把他当兄弟,小九你在这等着,我这去教训他!——” 玉桃拉住顾风的手腕,含情脉脉道:“别去,又未让他占到便宜,我一人害怕,不要离开我……” “?!”……顾风顿感一股强力闪电,从头顶刺激到脚趾头。他抓了抓鬓角,嘴角微微上扬,但一想到已被小九耍过无数次,不由谨慎地收敛笑意:“咳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莫乱开玩笑哟!” 玉桃抛去一道笃定的目光:“我想得很清楚,我最喜欢的男子,正是你。” “……”顾风总觉得小九哪里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告白搞得飘飘然,于是,他蹲在假小九面前,璨齿一笑:“真未逗我?” 玉桃故作羞涩地点头,她对顾风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师父当年手把手教导小九的正式媚术,媚术中惯用的伎俩则是——若进若离。只要火候拿捏得好,同时与几个男人搞暧昧亦是易如反掌。 顾风兴奋得忘乎所以,探身碰上她的唇:“何时嫁给我?” “待我处理完几桩大事之后,便辞去官职,随你回阴阳派,快则半年,慢则三年之内,你愿意等我么?……”玉桃向后挪了挪身体,为防止露出破绽,不能与顾风发生太多身体接触。 顾风点头如蒜捣,苍天不负有心人呐,不禁心声感叹:“就等你这句话了,三年五载照等不误,踏实、踏实了!” 玉桃嫣然一笑:“不许变心哦!……” 顾风见她一副娇羞的模样,浑身上下麻酥酥的,他竖起三根手指:“我顾风对天起誓,今生决不负小九,如若背弃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玉桃满意地笑了笑,欠身亲了他额头一下,随后快速抽离嘴唇:“好了,我先去睡会儿,明儿见……”她起身离去,顾风晕乎乎挥手目送,玉桃则腹诽冷笑。 她返回护国娘娘的卧室,合起房门,打开衣橱,将俞晓玖拖回床上,忙乎一阵——制造出一幅她正在安睡的姿态,而后又在俞晓玖口鼻上加重一记迷|药。 小瘸子,别怪我心狠手辣,因为你对师父的不忠,才惹上一堆麻烦,待明日一觉醒来,够你受的。 ============ 五雷轰顶 俞晓玖一觉睡到中午,准确地说,终于苏醒了。 一睁眼,她便看见顾风蹲在床头,眼中含带着憧憬的笑意。 俞晓玖倏地起身,下意识摸了摸手臂,似乎昨晚,有一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乍现卧房,她当时真以为遇到鬼了。 “我……还活着么?”她神智有些恍惚。 “嗯嗯,咱们都要好好活着。”顾风满面春风,越看她越觉得美,倘若能梳梳头就更好了。 俞晓玖心头一揪:“你昨晚有没有看到一个与我相貌相同的女子?她把我弄晕了。” 顾风嘴角僵住,警惕地询问:“喂喂,你莫非是想反悔?!” “反悔什么?你激动什么呢?”她满脸问号,不懂顾风为什么事怏怏不乐。 “哼!说了不算、算了不说,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你——” “你在生气么?……” “相当,相当生气!……别的事我都可以由着你抵赖,但昨晚那番话肯定赖不掉!我可是发过毒誓的,你还主动亲了我额头一下,就这就这!”顾风指向额头某个点,还真印有一抹淡淡的朱红色。 俞晓玖伸头探脑望去,但又解释不清:“昨晚不是我,真不是我。” 贺千斩当然不信,脖子一梗:“编,接着编,贺千斩也可以作证,你还去过他屋,他甚至!……耍流氓未遂。” 俞晓玖眉头拧成团,马上想到一个人,而那个人精通各种易容术……难道是玉桃从中捣鬼? 她支起双拐:“走,咱们一起去见贺千斩,他一定能证明昨晚的女人不是我。” “切,你当我三岁孩童呢?他必然与你一个鼻孔出气,否则他哪有机会大翻身啊。”顾风根本不想见贺千斩,这师徒两,一个言而无信,一个染指义弟媳妇,气死他也! “你当我香饽饽呢?也就你拿我当宝。我不会推卸责任,但没说过的话也不能乱认。”俞晓玖的神智逐渐惊醒。 顾风哑然不语,她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否认一切,醒悟到自己的誓言有多不值钱。 “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戏耍于我?……”顾风黯然地垂下眸。 俞晓玖心里“咯噔”一响,这种表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因为顾风就在失控伤人之前也曾出现过类似的神态,既哀怨又受伤。 俞晓玖唯恐局面再次混乱,何况三德真人郑重警告她——不能再刺激顾风脆弱的神经。正因为顾风单纯善良,对爱情看得简简单单,难免拥有一颗经不起风浪的玻璃心。 她疾步返回,谨慎地开口:“你那么可爱,我干嘛要耍你?……但是有些事必须说清楚啊,昨晚确实有人化妆成我的模样去马蚤扰你,难道你就没看出一点点破绽么?……” 顾风嗤之以鼻:“小九,你如今编出的理由!真可谓有失水准。即便你昨晚不说那番话,我该爱你还是爱你,何必闲来无事拿我逗闷子呢?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品?” 俞晓玖注视他愠怒不满的神情,急忙摇摇头:“当然不是啊,你是我的朋友,对我非常好的朋友,干嘛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顾风负起不语,只听门槛处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且步伐相当艰难。 贺千斩脸色惨白,忍着剧痛解开|岤道,却迟了太久。不过,见到他们平安无事,他不由松了口气。 “那女子,并非小九……” 顾风的情绪才稍稍有所平复,却在贺千斩出现的这一刻再起熊熊燃烧。他怒步上前,也不管贺千斩伤势严重,一拳猝然打出,不偏不倚打在贺千斩的颧骨上,贺千斩因强行运功,早已导致体力透支,更别说这一拳来得有多猛烈,他踉跄一步仰倒在地,只见一滴滴鲜血顺着面颊骨滑落…… 俞晓玖惊呼一声,胡乱抓起拐杖,匆忙挤过顾风身旁,蹲身搀扶贺千斩:“你疯了吗顾风?!为什么要打他?!” 顾风见小九向着贺千斩说话,心头又疼又委屈,他一拳打在门板上:“是我傻是我蠢!才会把贺千斩当成兄弟。几日前才与我义结金兰,今日便用苦肉计夺我所爱!还有小九你……昨晚才与我海誓山盟,今日便翻脸不认,你们师徒俩究竟想怎样羞辱我才感到满足啊?!” 话音未落,他扯开小九的手腕,一把揪起贺千斩的衣领,高高举起暴戾的拳头:“你不是武功高强吗?来啊,是男人就面对面打一场,我虽武功不济,但懂得做人的道理,从不如你们这般虚情假意!别在我面前装虚弱!贺千斩你给我站起来——” 贺千斩毫无表情地看着他,顾风此刻异常冲动,再合理的解释也变得多余。 俞晓玖被顾风扒拉到一旁,惊见顾风还欲出拳,即刻拉住他手肘制止,心平气和地安抚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顾风,你要相信我,相信贺千斩,没人要耍你啊,我再爱胡闹也不会做那种缺德事,求你了顾风,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顾风经不起小九的哀求,心里难免软一下。他尽量压制怒火,道:“此刻咱们三个都在场,倘若你并非戏耍我,那便当着贺千斩的面讲清楚,你究竟选择谁,还是都没感情?” 俞晓玖沉默久久,仰起头,先看向顾风,又看了一眼贺千斩,视线正巧与贺千斩碰撞了一瞬。贺千斩在向她传递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她确定自己看懂了,含义是——选顾风。 她悠悠垂眸,眼中充满矛盾,咽了咽喉咙,谎言支撑不了多久,甚至会加重顾风心底的怨气,所以她思来想去,道出他们定会认为荒谬的答案……“我选小阎王。” 说罢,四周寂寞无声,顾风松开贺千斩,一脸倦色。 “小九,你真乃故弄玄虚的高人,真高……”顾风翘起拇指,颇有讽刺之意。 顾风有火无处发泄,再次怒视贺千斩,而贺千斩则一副坦然自若的表情。他这才发现,贺千斩是如此的虚伪…… 顾风承认当初拜把子的动机不纯洁,但显然是他自作聪明了,贺千斩的用意与自己大致相同,亦企图依仗兄弟之名抢夺小九。不过,他确实欣赏贺千斩,初次见面便对贺千斩萌生好感,真心想与他做朋友,可贺千斩根本不稀罕友情吧?……这种建立在利弊关系上的假兄弟,不要也罢。 思于此,顾风顺袖口扯下一块布料,丢在地上——割袍断义。 “是我有眼无珠,竟然认为你是一个心肠不错的杀手,但事实证明,冷血者自无情,我顾风这一生中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你当好人!从今以后,你我自当不认识。” 语毕,顾风旋身离去。 贺千斩望向残破落地的袖布,眸色沉寂,掠过一丝叹嗟。 “先去追上他。”他并未看向小九,却知晓她此刻很无措。 俞晓玖的确傻了眼,木讷地应了声,命丫鬟搀扶贺千斩回房,随后爬起身追赶顾风……昨日还是和乐融融的他们,今日竟然反目成仇。卑鄙无耻的玉桃,看你做得好事! 顾风径直走出府邸,虽然怒火在胸膛蓬勃,但他努力去控制那股莫名的躁动,一遍又一遍默念心经,或许无人理解他这般忍耐,只因不想彻底失去小九。 “顾风,你等等我……”俞晓玖哪里追得上步伐遽速的顾风,在他身后呼唤数声,他却充耳不闻,甚至加快步伐。 “噗通!”……俞晓玖“华丽”地四脚着地。 “顾风,我摔倒了,膝盖磕破了,流了好多好多血……”俞晓玖带着哭腔喊去。 贺千斩的步伐戛然而止,回眸凝睇,见小九依旧趴在地上不起来,两支拐杖飞离,他无暇思索,疾步奔回,下一瞬已将她扶起身,随后打量她的四肢,检查她所说的大片鲜血在何处。 可是除了泥泞,未见一滴血迹,但他的神色依旧忐忑……“磕到哪了?后脑勺?……” 俞晓玖指了指膝盖:“我预感会流血,原来我的皮还挺厚的,呵呵……” “……”顾风勉强一笑,但笑意转瞬即逝:“追我作甚?” 俞晓玖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担心你,怕你想不开,万一投河自尽什么的怎么办……” “……”顾风保持深沉,忍了忍,忍不住笑出:“死也拉着你一块去。” “你不生气啦?”俞晓玖挠了挠他下巴,眨眨眼装可爱。 “你都追来了我还气什么?再说我气量也没那般小,否则一早就被你气升天了。”顾风为自己无奈一叹,弯身将小九抱起。 “可你走那么快,叫你也不理。” “我在默诵静心咒,师父说了,心烦意乱时必须念。”顾风用指肚抹去她脸上的污渍。 俞晓玖舒了口气,还好顾风是乖宝宝,如若不然,小宇宙肯定又爆发了。 她见顾风向府邸返回,柔声命令道:“现在,马上,立刻!送我进宫。” 顾风见她不苟言笑,并未多问,应了声,捡起拐杖,背起她,向皇宫走去。 “别与贺千斩闹不合好不好?当你转身离开时,我已然懵了,是他提醒我赶紧追你。”俞晓玖轻声细语地调解。 顾风笑容微敛,此刻冷静下来,对于方才的冲动之举稍感后悔。他放慢脚步,吐口气:“罢了,自当我任性一次吧。贺千斩其实也不需要我这个朋友。”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对你肯定有感情,只是疏于表达,你想啊,就他那种冷冰冰的个性,被你打了一拳都不还手,明明被冤枉也不吱声,换做别人早叫他给宰了。”俞晓玖看到贺千斩眼底流露出的落寞,也许谈不上多喜欢顾风,但绝对不讨厌。 顾风两嘴角向下一瞥:“你总向着他说话,受伤就了不起啊,我要吃醋了啊!” 俞晓玖不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顾风就像小孩子,喜怒哀乐就是一阵风。 …… 待到了后宫大门 因俞晓玖官居一品,不必通报也可随意进入,顾风则在宫外等候。 “我很快回来,你别乱跑。”她扭身叮嘱。 顾风笑眯眯地应了声:“我就跑开一下,给你买点小零嘴去。” 俞晓玖绽放一朵大笑容:“哎呀,这谁家帅小伙呀,真懂事。” 顾风摆了个自认酷帅的造型,而后四平八稳走开。 俞晓玖转身的一瞬,笑容全无,眼底泛起怒火。 一时三刻之后 俞晓玖已来到玉桃所住的贵妃寝宫门前。 玉桃知晓她是兴师问罪而来,但她并不在乎,毕竟小瘸子毫无杀伤力。 俞晓玖缄默不语,一扬下颌,示意玉桃随行御花园。 玉桃心不在焉地跟随,倘若并非有任务在身,她才懒得理小九。 待到达庇荫处,俞晓玖正色不语,与玉桃面面相觑。 玉桃打个哈欠,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没空陪你看面相。” “啪!”……俞晓玖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甚至打得掌心火辣发烫。 “我生平第一次打人,更没想到会出手打女人,恭喜你,成功的激怒了我。”她愤然地指去,随后,无所畏惧地瞪视玉桃。 ================ 六经注我 玉桃捂着腮,确实懵了,那个懦弱的小瘸子,竟然敢扇自己耳光? 于是乎,玉桃揎拳捋袖,之后的一刻钟里…… 俞晓玖脖颈上三道“猫爪”血印,鼻青脸肿,蓬头垢面……遭玉桃暴戾反殴。 她跌掉在地,躲在树下抱头缩肩:“等我腿好了的,你等着!我一定会报仇!……” “呀喝?何时变成硬骨头了?” 玉桃并未动用武功已把小九打得招架不住,她愤恨地警告道:“叫你嘴硬,再吃老娘一脚!还不快道歉!——” “呃……”俞晓玖护住肋骨,吃痛地咬住嘴唇:“该道歉的人是你,你知道自己差点闯下多大祸吗?超级大变态!……你还打?……呃……” 玉桃甩了甩手背,一屁股坐上假山石,气得火冒三丈:“只怪你喜欢招猫逗狗!搞得那两个男子自相残杀就对了,一切都是为了师父,我并不认为哪里有错。” 俞晓玖对她真是无语,反正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并且,显然她低估了爱情的魔力,而且还是这么扭曲的爱情观。她吃力地站起身:“我跟你这变态无话可说了,但提醒你一句,别再招惹顾风与贺千斩,否则你绝不会善罢甘休,日后,你我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我要是怕死早就离开师父了,这种威胁毫无意义。”玉桃冷齿一笑,嗤之以鼻。 “忠告一定有它存在的意义,做你该做的事,别再惹是生非。”俞晓玖步履蹒跚离去,眼泪却滑出眼眶,不知是疼痛所致还是对自己也感到很无奈。 玉桃注视她远去的背影,收起高傲的神态,疲惫地依在树干旁……唉,明知打不过还要出手,小瘸子究竟想证明何事?还是在争取爱的权利? …… 俞晓玖躲在皇宫门后,掸掉衣裙上的灰尘,顺了顺头发才走出皇城。 顾风提着一包糖果,见小九走出,注意到她脖颈上的抓痕及眼角的淤青,笑容僵住。 俞晓玖笑盈盈靠近,不以为然道:“我走路不小心摔倒了,给我买什么好吃的了?” 顾风岂能看不出伤痕的出处,他扯了扯嘴角:“走路小心点啊,我看太监宫女都是瞎子……”他三两步上前迎去:“花生糖,我跑了三条街才买到。” 俞晓玖接过花生糖,眯眼一笑,还没开口,顾风将双拐挂在肩头,蹲身背起,随后拖了拖她的双腿,稳健地向宅邸返回。 俞晓玖将一块糖放进顾风嘴里,顾风未拒绝,呵呵傻笑。 俞晓玖本想揪出玉桃当面对峙,但看到玉桃一副为爱无所顾忌的变态模样,她又打消了念头。她只是在想:爱情也许正是疯狂与盲目的。或者说,她不能理解但不代表有朝一日,自己不会为爱情而癫狂。 “你敢不敢相信我一次?” “信。”顾风脱口而出。 “我没跟你开玩笑,昨晚出现在你房里的人不是我,是位易容高手。她是我的一位故交,小女孩爱胡闹。”俞晓玖决定再解释最后一次,真希望顾风能相信。 “我信。”顾风动了动唇,随之望向湛蓝的天空……冷静之后,蹊跷着实不少,但他宁可将那些疑问忽略不计,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俞晓玖怔了怔,顾风的回应不像在赌气,她不由笑逐颜开,恢复一派口无遮拦的德行:“信我者得永生,咱们不提那些事了,嘿。” 顾风也不想再深究,何况小九都与那位“故交”大打出手了,不信又能怎样。 “我会向贺千斩道歉,方才是我太冲动。” “嗯嗯,大丈夫能屈能伸。”俞晓玖搂紧他脖子一勒,顾风很配合地翻白眼惨叫一声:“举头三尺有神明,诸神啊,快告诉我为啥全是屈啊?……” 俞晓玖笑容微敛,曾经思想单纯的顾风已慢慢消失,她确实要负上一定的责任,其他先不提,就说答应跟人家上床又中途反悔这事,她不尊重这幅身体,也没考虑过顾风的感受。 “小九,你怎了?”顾风听她不出声。 “没事,我只是……没事……”俞晓玖绷直上半身,尽量与他的脊背拉开一段距离。 顾风感到彼此之间的疏离,但并未如往常那般耍赖拉紧:“我其实看得出,你更在意贺千斩,我自然心里不服,哪里不比他强啊我?……当然,除了武功。所以说,我们之间的矛盾迟早一触即发,今日刚巧点燃爆竹引线。” 俞晓玖不想否认,也不敢承认,继续保持沉默。 “对你千般好却换不来你的心,追得这么累,我偶尔也会感到疲倦……”顾风落寞浅笑:“但睡过一觉之后,又变得精神百倍,我想,我可能是太爱你了……” 顾风告白过很多次,但多半以调侃的形式道出,而这一次,他是那么地认真,甚至带出一缕伤感,接踵而来的,则是为俞晓玖带来一阵不小的震撼…… 嫁给全心全意爱你的人,而那个对自己最好的男人不就在眼前吗? 她还犹豫什么?痴情的小阎王,非顾风莫属。 “顾风,我承认还不能完完全全地喜欢上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只要你有耐心等,我会努力去经营这段婚姻,咱们成亲吧……” 顾风的步伐,戛然而止。 他将俞晓玖放下,转身,捏着她双肩,直视她的双眸:“你,你,你想清楚了?” “嗯,等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马上跟你回阴阳派。不再理会是非争斗,过小日子去。” 俞晓玖一下子释然了,她的确喜欢贺千斩,说不清喜欢他哪一点,也许是够酷吧,反正都是些比较肤浅的表面原因,但贺千斩对自己总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应该不是小阎王的转世体。或者说,她一早就认定贺千斩并非小阎王,却情不自禁想了解他的内心世界。可当他随便说出“娶谁都随便”那句话时,她的心彻底凉了一大截。不如顺应天意吧,如果选对,是阎王与拾末的福气,如果选错,只能让这段千年恋情与自己一同灰飞烟灭,化作一粒尘埃又如何,这便是拾末与自己的宿命。 顾风不敢高兴得太早,翻来覆去观察她,又帮她把脉,先确定是不是“赝品”。 俞晓玖噗嗤一笑,拉起他的手,摊开掌心,不由自主地,在他掌心描绘:“咱们设个接头暗号好了,如果你不能确定我身份时,便直接摊开手,我会在你手心画一个圆。” “呵呵呵呵……”顾风不自然地抓了抓头发,一把将俞晓玖揽入怀里,激动的情绪已不能言语:“你肯定说我没出息,可我高兴得想大哭。” 俞晓玖环住他脊背,依偎在他怀里,合起双眸,感受这一副温暖的胸膛,却想念着那副冰冷的身躯,她急忙将不该有的念头甩出思绪……“我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根草,只有你把我当成宝。啧啧,当宝的感觉真不错……” 顾风璨齿一笑,将她搂得更紧,恨不得就这样黏在一起算了。 “嘿嘿,旁人看不见你才好,今生今世,你只当我一人的宝。” “别这么早承诺,等我老得满脸褶子时再说这句话才动听。”俞晓玖拍了拍他肩膀:“快回家吧,我饿了。” 顾风应了声,直接将她横抱起身,不去管路人惊诧的目光,他实在是太开心了。 ※※ 护国府邸 顾风趁小九洗澡的时候,提着药箱,推开了贺千斩的房门。 他若无其事地替贺千斩换药,时而发出诡异的笑声。 贺千斩见他心情转好,虽不明所以,但不自知地扬起唇。 “哈哈哈哈,早上的事对不住啊,哈哈哈……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抽风呢,我是疯狗,哈哈呵呵。”顾风将散淤血药膏涂抹在贺千斩颧骨上,本该严肃道歉,却控制不住心底的喜悦。 贺千斩摇下头,并不在意。 “喂喂,快问我高兴的原因呐。”顾风得意忘形道。 “讲。” 顾风放下药膏,双手环背,在屋中踱步一周,贺千斩意兴阑珊地看着他,倏地,顾风双臂大展,仰天长笑:“小九终于答应嫁给我了,哈哈哈……我今晚肯定睡不着觉!……” 贺千斩只感后脖颈一僵,嘴唇开启一毫,停滞一瞬,合拢:“恭喜。” 顾风浮夸地作揖感谢:“好兄弟好兄弟!我就知晓你会祝福我,小九还说……” “我乏了。”贺千斩躺回枕边,神色倦怠。 “哦,那晚点再聊,你先睡哈。”顾风也未多想,因为贺千斩的神情并非嗔色。 待顾风离去,贺千斩周身的气流,猝然凝滞成冰,寂静地,好似没了呼吸。 他悠悠地侧过身,将被褥拉过头顶,合起双眸,可还是觉得四周冰冷,初次体验到承受不住的寒冷,冷得锥心刺骨。 不对,曾经历过一次,他因中毒导致浑身骤冷,但小九为他送来一缕缕暖流,可从今以后,他只能自己扛。 ※※ 同一时间 俞晓玖这边刚洗完澡,便收到太监总管送来的一道口谕圣旨。 “……士兵拉练,北至寒齐国?”她喃喃重复着,寒齐国不正是贺千斩的家乡吗? 俞晓玖思忖片刻,她上朝时曾听臣子们议论——有几名士兵目无军纪,不但乔装入城,还在酒馆里与百姓发生口角大打出手。何况皇帝聂奢正赶上闹家变,心烦意乱拿士兵们泄愤的可能性比较大,只要不是攻打寒齐国,她带队拉练倒无所谓。 但是,既然并非打仗,怎么会叫自己陪同一万士兵前往?难道又是国师出得馊主意? “大总管,这等小事早朝上讲便可,为何你还特意跑一趟?” “回娘娘的话,寒齐国天寒地冻寸草不生,此乃苦差事,皇上是怕委屈了娘娘,所以让奴才先行知会您一声,就是怕您不乐意。” 俞晓玖听懂了,聂奢要用拉练的借口支开自己。对她j细的身份有所察觉了?——不打你不骂你,活活冻死你? == 六神无主 翌日朝上 关于拉练寒齐国的方案,皇帝聂奢果然一本正经地又询问了俞晓玖一遍。 “臣遵旨。”俞晓玖欣然接受。 原来主意不是聂奢出的,而是展洛鹰命令玉桃“怂恿”的结果,至于原因,玉桃不肯说,她也懒得问,既然是展洛鹰的部署策略,她当然全盘接受。 自从展洛鹰那晚不告而别之后,他们彻底失去了联系。 范佚名上前一步,愤愤道:“齐奏皇上,关于士兵在城中酗酒斗殴一事,大肆破坏了军纪,绝不可姑息!恰逢天下太平,臣提个议,臣手中有五万精兵,五王爷手中则有四万精兵,不如各自再抽出五千人陪同受罚。” 聂彦怔了怔,神色愠怒:“国师此话用意何在?此次违反军规者并非本王属下。” “五王爷此言差矣,何为您的兵?何为臣的兵?巨鼎国一草一木亦属于皇上。”范佚名针锋相对,显然给聂彦穿小鞋。倘若将事件扩大化,便是指出五王爷有篡权之嫌。 两人原本是互不干扰的兵部官员,却在护国娘娘一来二去的“和解”之下,关系越演越烈。 聂彦愤然攥拳,:“范国师此话严重了吧?……本王不过就事论事罢了,何必给本王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本将哪句说错了吗?” “好了好了,同朝为官,整日吵吵闹闹的!”皇帝聂奢大喝一声。 众臣见龙颜大怒,齐刷刷地下跪。 聂奢一脸不耐烦,顺口问道:“护国娘娘,你对国师的提议有何见解否?” 此话一出,范佚名与聂彦同时看向俞晓玖。 “……”俞晓玖眨眨眼,她最怕做选择题。不过,继续激化矛盾的有效办法就是向着范佚名说话。所以,对不起了聂彦。 “臣认为范国师的提议有可取之处——荣辱与共。” “嗯!……说得好,朕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半月后出发,退朝。”聂奢草草了事。 聂彦望着小九,神色中透着一丝愤怒,而后拂袖离去。范佚名似乎也未想到护国娘娘会帮自己说话,但他绝对是带着胜利的笑容而去。 俞晓玖舒口气,何必生气啊?那个吃苦受冻的人是她唉。 然而,俞晓玖确实有太多事不理解,她也不可能明白其中的阴谋——范佚名与聂彦守护皇城的精兵各一万人,二人其余兵力镇守八方。派遣几千名士兵受罚是小,削弱聂彦驻扎于城外的兵力是大。 不难预见,一场巨鼎国自相残杀的恶战,即将拉开帷幕。 ※※ 护国府邸 “你要带队拉练?可以带家属么?”顾风开始收拾行囊,其实他问不问都多余,不让去也去。 “应该没问题,还半个月呢,不用着急。”俞晓玖躺在藤椅上晒太阳,只见几道鬼祟的黑影窜上墙围。院中侍卫立刻进入一级警戒状态。高举红缨枪戳戳戳。 俞晓玖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周:“我说徐家军啊……你们每天趴在别人家墙头有意思么?院里又没红杏。” “护国娘娘,莫与徐家军作对,交出贺千斩!”徐家军头头每日一叫嚣。 俞晓玖摇着蒲扇,皇帝老儿相当给面子,书信一封送至徐家军阵营,对其半商量半威胁,所以这群人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好打发。如今,双方采取“友好”的态度进行交涉。关于这件事,还真要谢谢聂盈公主的大力相助。 “来人吖,在墙围上加固一圈铁钉什么的……”她慢悠悠地吩咐。 顾风剥开花生,花生皮向墙头一丢:“你们闹腾十来天了,烦不烦啊?赶紧回家去吧。要抓也应该抓幕后黑手,总盯着贺千斩不放作甚?” 俞晓玖随声附和:“对唉,也许幕后指使就是徐家军里的谁谁谁呢,话说啊,能请得起贺千斩的那人一定超级富有,据我分析……作俑者与断胳膊的那位将军肯定是貌合神离,于是就,啧啧,血腥的内部争斗……” 此话一出,徐家军头目愣了愣,记忆追溯到一月前,当日大将军纳妾,大喜之日不免多喝了几杯,大将军便与四将军在众军面前扳手腕比试臂力,结果自然是四将军依仗年轻取胜,大将军还被小妾取笑了几句,气得当场掀桌子,但为了此等小事……应该不至于吧? 俞晓玖见徐家军头目慌神,火上浇油道:“还有一种可能,断胳膊的将军为人不检点,对他□妾动手动脚,某人一怒之下,砍之!” 徐家军怔住……四将军确实好色,三将军的美艳小妾貌似抱怨过,说四将军仗着酒劲儿拍她屁股捏她大腿。而这件事,也是在婚宴那晚,当时三将军也喝多了,所以未当回事。为了一个小妾砍断兄弟胳膊?……可能性不大。 顾风将一个花生豆喂给小九,而后一唱一和道:“我倒认为幕后黑手心慈手软,否则命贺千斩宰了他又怎样?” “嗯嗯,貌似断肢的价码与杀人差不了几两。”俞晓玖咯吱咯吱咀嚼。 徐家军被两人忽悠得有点晕菜,四将军乃性情中人,性格豪爽不拘小节,仇家必然不少,而他们几人擒拿贺千斩的目的就是要找出幕后之人啊! 俞晓玖掸了掸手:“我劝诸位还是撤退吧,待贺千斩伤势痊愈,你们难逃一劫。” “哼,空手而归,我无法向四将军交代!”徐家军底气稍显不足。 “那随便你们,反正我已加派人手保护家宅,全是骑□锐,自己掂量吧。”俞晓玖滑动轮椅向后院返回,她有两天没去看贺千斩了。 顾风见小九离开,装好一包花生抛上围墙,徐家军头目顺手接住:“你这是作甚?” “出门在外不容易,你们也怪辛苦的,即便明日会成为仇人,但今日还不算,嘿。”顾风友善地眨眨眼。 “……”徐家军头目收起冷目,感动得抖抖嘴唇。 ※※ 贺千斩的卧房之内,俞晓玖与贺千斩面面相觑,一见面便进入尴尬状态。 “你,你感觉好点了么?”她不自然地询问。 “嗯。”贺千斩依旧惜字如金。 “想吃什么,我请厨房去做。” “不饿。”贺千斩凝视悬梁,刻意不去看她。 俞晓玖无措地顺顺长发:“半月之后,我要离开巨鼎国……去……” “知晓了。”他生硬地打断,不想再听一遍:她随顾风返回阴阳派成亲的消息。 原来,他接受不了默默守护的现状。原来,他奢望得确实更多。原来,为时已晚。 “……”俞晓玖抿了抿嘴唇,话还没说完呢,这么不耐烦? 看来贺千斩对她最后一站抵达寒齐国的事并不关心,那她也就不自讨没趣了,而且说出来好像在求他保驾护航似的。 她微抬起头,望向贺千斩平静的侧脸,他的鼻梁很挺,睫毛浓密弯长,从这个角度看去,多了少许温和,减去几分杀气。她顿感脸颊烧了一下,而后手忙脚乱抓起拐杖:“我,我先出去了,你你,你歇着吧。” “师父。”贺千斩听到仓皇的脚步声。 “怎么了?……”俞晓玖背对着他,问得很轻。 “等你嫁给顾风之后,咱们……”贺千斩沉了沉气,缓缓看去,辗转思忖,最终提出违心的问题:“还是师徒吗?”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咱们可以当一辈子的师徒。”俞晓玖回眸浅笑,但视线触及到一双暗沉的黑眸,她的心情也跟着坠了坠。 她三两步返回,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感到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贺千斩不予回答,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静静感受她掌心的温度,如火焰般炙热。 俞晓玖见他有了笑容,不由自主笑起,有时觉得他冷酷无情,有时又像个孩子,只要付出一点点关怀似乎就会感到满足。 贺千斩抬起手,盖在她的手背上,她扭身坐在床边,虽然这姿势不舒服,但她什么都没说,只关注于他脸上细微的变化,恬静地望着。 大手与小手叠在额头,无意中遮盖了贺千斩的视线,一轮晶莹剔透的蓝色光晕,悄然掠过俞晓玖的掌心,转瞬即逝。 俞晓玖深深呼吸,既然她已答应嫁给顾风,便会将那份属于贺千斩的好感藏于心底。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会再摇摆不定。也许回忆来得更美好,也许吧。 “最最可爱的徒弟,快点好起来……”俞晓玖借助顺他发鬓的动作,拉开两手间的距离。 “……”贺千斩绷起脸,瞪了她一眼,哄孩子呢? 俞晓玖眯眼一笑,顺势将双手叠落自己腿上:“答应我一件事,徐家军虽然对你穷追猛打,但你砍伤徐家军四将军在先,士兵只是听从命令,得饶人处且饶人。” 贺千斩沉闷地应了声,其实他对小九出面抵挡一事耿耿于怀,说严重点,颜面尽失:“大男人,居然也有要你保护的一日。” “所以说我这个师父还是有点用处滴……”俞晓玖嘴角微敛:“不过最大的功臣是聂盈公主,如果不是她出面请皇上写信,徐家军早就杀进来了。” 贺千斩沉默一瞬……“我自会当面谢她。” 俞晓玖点点头:“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嗯?” 她噗嗤一笑:“自从你受了重伤之后,无意中却竟治好了语言障碍病。” “……”无聊。 “那什么,你会不会因为感谢聂盈,所以就……以身相许?……”俞晓玖垂下眸,摩挲着衣角,本想转移话题,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 六六大顺 贺千斩未想到她表现得如此别扭,笑了笑,刚欲回答,顾风却推门而入。 “该换药了。”顾风知晓小九也在屋里,用眼神示意她先离开。 俞晓玖识趣地站起身:“你们忙。”语毕,她带着纠结的问题咕噜远了。 顾风审视贺千斩的伤口,满意地点点头:“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人。” “……”贺千斩眯眼,瞪他。 “哎呀,这是好话,伤口的愈合状况简直是神速,换做一般人还在床上垂死挣扎呢。”顾风憨直一笑:“据我推算,不出十天,你便可以复原了。” 贺千斩点头致谢,虽然气氛不错,但却不想多聊。 “小九跟你说了吗?半月之后……” “说了。”贺千斩蹙起眉,虽不干涉他们的亲事,但不代表“百听不厌”。 顾风“哦”了声:“一起去吗?” “不。”他才不去参加婚宴。 顾风听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不由暗自庆幸,那一路上只有自己陪同小九喽?哈哈。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贺千斩察觉自己的态度过于生硬,补救一句。 顾风想想也对,此次拉练将近两万士兵,人是够多的。 “也是,长途跋涉的挺辛苦,你留在护国府养伤为佳,反正这里暂时安全。”顾风合起药箱,哼着小调欢快离开。 贺千斩心头压上一口闷气,满脑子只有两个字——“炫耀、炫耀”。 ※※ 十日之后,凌晨时分。 俞晓玖还没睡醒,便听后院“乒乒乓乓”躁动开来,偶尔会传来各种声调的惨叫。 丫鬟推门而入,火速禀告:“娘娘,贺大侠与徐家军士兵大打出手。” “……”俞晓玖感到无奈,她早早警告徐家军赶紧撤退,因为如今的贺千斩已恢复一派生龙活虎的气势,就那几块料哪是对手啊。 顾风迷迷糊糊打开屋门,眼睛还没睁开,只见一人“嗖”的摔入门槛。 “哎呀,有话好好说话,别打了啊,上有老下有小的,何必呢……”顾风不慌不忙地劝阻,不过他看出贺千斩只用了一成功力, 祸国娘娘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18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18部分阅读 然给几人留出活路。 十几名鼻青脸肿、蓬头垢面的徐家军士兵,将贺千斩团团包围,几人半个来月未洗澡、未刮胡子,一个个看着跟江湖浪人似的。 贺千斩稳坐椅上,剑未出鞘,扫视一干围绕自己旋转的徐家军,神色不屑一顾。几人猛攻三五回合了,可他还未动过地方呢。 “说!谁人指使你行凶?!”徐家军头目闪身一步,退而求其次逼问。话说他早闻得贺千斩剑法超群,但江湖传言只可信一小半,确实未料到贺千斩的武功如此了得。 贺千斩睨了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 徐家军头目不明所以,一不留神被俞晓玖挑唆的那番话所误导:“你是指……大将军?” 贺千斩不动声色,举起第二根手指。 徐家军头目抓耳挠腮,看不懂代表何意,就在他欲举起两根手指时…… “快放下手!”俞晓玖冲出门槛,不慎跌倒。 徐家军头目即刻缩回手指,注视摔倒的护国娘娘,完全不理解是怎么个情况。 顾风疾步上前扶起俞晓玖:“怎了怎了?你怎这般激动?” 贺千斩眨眨眼,将本该出鞘的剑刃收起,院中挤满了人,只有小九知晓他下一步会做何事。 俞晓玖见徐家军头目的两根手指头还在,如释重负地舒口气。而后斜了贺千斩一眼,颇带指责意味:“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贺千斩则选择装傻充愣,面无表情地撇开目光。 “我劝各位还是离开吧,说句难听的话,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展洛鹰砍伤四将军必然有错在先,但徐家军收银子替他人打仗也不光彩,你们屠杀无辜百姓之事已恶名昭彰,归根究底都不算好人,所以此刻咱们不论是非对错,我只是最后一次提醒诸位,一旦贺千斩宝剑出鞘,定会伤到你们。听人劝吃饱饭,即便诸位心有不服,也该先回去养足精神,来日方长。”俞晓玖也不想这么了解贺千斩,无奈她就是看得懂。 此话一出,四周呈现一片沉寂……既然护国娘娘给了台阶,徐家军倘若再不借坡下驴的话,只怕命丧黄泉了。 “吾徐家军今日给护国娘娘面子,但此事定会追查到底,撤!” 待徐家军翻墙跃瓦退散,院中恢复以往的宁静。 顾风注视小九,欣慰地笑了笑,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护国娘娘。 贺千斩凝望小九弱不禁风的身躯,小女子偏要挺身而出,说不好那种滋味。 俞晓玖打个哈欠,一扬手回屋睡觉。唉,终于安静了。 ※※ 时光飞速流逝,一转眼到了出发的日子。 俞晓玖从里到外带了三大箱棉衣裘皮衣,还有一切可供保暖的日用品。据说寒齐国常年冰天雪地,冰河封冻。她猜测,怎么也得零下二十来度吧。 贺千斩见丫鬟们忙进忙出收拾随行物品,不但连床褥塞进木箱,甚至将冬季必需品也装箱,看这情形真不打算回来了。 同时,浩浩荡荡的护卫队伫立护国府门外待命,一声令下,开拔寒齐国。 院中则乱成一团,也不能全怪俞晓玖不早点命丫鬟收拾,主要是她最后一个知道今天走。 “零食零食,这点哪够我吃的。啊啊,水果也不够……”她惊呼一声。 “路上再买吧,你别添乱了行不行,回屋等着。”顾风被她闹得晕头转向,这哪里是拉练,游山玩水去了吧? “我去买。”贺千斩正巧无事可做,一跃身翻出围墙。 俞晓玖对着空气抛去感激的眼神,随后扁扁嘴发牢马蚤:“朝廷就是爱故弄玄虚,呼啦啦一大票人撤出城,还号称什么一级军事机密嘞。” “百姓只知晓军队要出征,具体去哪自然不得而知。”顾风理性地分析了一下。 俞晓玖几日来尽量躲开贺千斩,这会儿说走就走,她还真有点放心不下:“对了,咱们一走就是三个月,你没问问我徒弟……他会去哪么?” “问了,他不说。” 俞晓玖神色沮丧,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分开一段日子也好,只要他别到处惹是生非就行了。阿弥陀佛…… ※※ 集市 贺千斩站在干果铺里:“每样十斤。” “请贵客稍等!”掌柜喜上眉梢:“家中要办喜事吧?恭喜恭喜啊。” 贺千斩神色阴郁,不想听什么来什么。 待结完帐,只见一位玉树凌风的黑衣大侠,肩头扛着一袋糖果、干果,面无表情地穿梭在街道间。 他又走到水果摊前:“每样十斤。” 老板娘抚掌大笑:“哎哟,家中可是要办喜宴啊,红艳艳的大苹果最适合招待宾朋。刚运入城的,多来点不?” “……行。”贺千斩未发现自己在咬牙切齿地回答。 待付了银两,一位英姿飒爽的大侠,扛着鼓囊囊两麻袋东西,与搬运工擦肩而过。 “贺帅帅?你在作甚?”聂盈尾随他有一阵子了。 贺千斩转过身,心里记着聂盈给予的帮助,轻描淡写道:“谢了。”语毕,转身欲走。 “唉唉唉……你也太没诚意了吧,好歹请我吃个饭啊……”聂盈勾住贺千斩弯曲的手臂:“请我请我!道谢当然要请吃饭啦……” 贺千斩沉默片刻:“带路。” 聂盈嘿嘿一笑:“听你的,辣口、甜口都行。” “随便。”贺千斩提不起丝毫兴趣。 聂盈搓了搓下巴:“那就吃辣吧,宫里辣菜少……” 顾风微俯首,跟随聂盈向酒楼走去,依旧扛着两个袋。 雅致的单间里 聂盈羞涩地扭扭腰:“你师父除了告诉你……这件事,提没提别的事吖?” “讲了,娶你的事。” 聂盈急忙捂脸,害羞地趴在桌上:“我虽然是你的救命恩人,但也未打算用此事逼迫你,当然!倘若没有我出手相助,恳求父皇加派人手保护你……你或许还真难逃一劫哟,但我是自愿的,你并欠我什么,嘿嘿,那你同意么同意么?……” “……”贺千斩绷着脸,“救命恩人”还真不少。 不等他回应,聂盈亟不可待道:“咱们的事,是等你师父回来办,还是近日就办?我全听你安排……但是你师父要走三个月,一路向北呢,我看不如就……” 贺千斩一怔,阴阳派分明在西南边:“她去何处?” “嗯?你不知晓吗?……率领军队拉练,预计三个月之后返回,北至寒齐国。”聂盈转了转发辫:“寒齐国可冷了,你都未听说过吧?我也是听父王说起才知晓。” 贺千斩缄默不语,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而后撩帘离去:“先走了,抱歉。” “啊?……你的袋不要了么?”聂盈追到楼梯间,发现贺千斩已快走出酒楼大门。 “送你。”贺千斩直径前行,一扬手离去。 聂盈失望地嘟起嘴,打开麻袋一看,各种糖以及水果,捂脸……贺帅帅送得“定情信物”还真是……实惠。可她该怎么运回宫?…… …… 贺千斩并未返回护国府,而是找了个庇荫的地方等待。 原因——当然是因为他曾疾声厉色地回绝小九,如今再跟过去,着实有损颜面。 他瞭望北方,嘴角扬起一抹怀念的笑意……寒齐国,他的出生地,本不想再回去,却又迫不及待想踏上那片领土。他真是个矛盾的杀手。 贺千斩笑容微敛,此行还有一项更重要的目的——绝不可让小九进城,因为那个关于“圆”的秘密,他不想再提及。 === 六亲不认 “我好像忘了带那件绣有牡丹花的裹衣……” “娘娘,您记错了吧?奴婢翻箱倒柜也未找到呀……”丫鬟擦擦汗,她已记不住来来回回跑了几趟。 “真有,你再帮我找找,绝对有,否则我睡不踏实……”俞晓玖含糊其辞地回答。她坐在轿中半个时辰,一会儿要这一会要那,磨磨唧唧就是不肯出城。 顾风骑马走近,无奈道:“你还有睡不着的时候?莫折腾了。护卫队都在等你呢。” “……”俞晓玖偷摸左顾右盼,贺千斩究竟跑到哪去了?她这一走就是三个月,怎么也得道别一下啊。 顾风见她低头不语,挑起眉:“你是不是想见贺千斩一面?” 俞晓玖实在是拖不过去了,只有承认:“毕竟师徒一场。我只是想叮嘱他几句,你别多想。” “理解理解,我怎会瞎想。”贺千斩并非蛮不讲理的人,人与人之间无情无意才奇怪嘛。 一转眼,又过去半个多时辰,可依旧不见贺千斩的踪影,倘若再不出城,天都黑了。 “不等了,启程。”俞晓玖顺轿帘后发出命令,口吻显然不悦。 一声令下,大队伍车马喧嚣前行,率先与城外士兵汇合。 顾风边走边搜寻贺千斩的身影,这家伙也真是的,何时才能改改我行我素的臭脾气。 而贺千斩那一边,自然不知迟迟不动的队伍在等自己,他在树上眯了一觉,打算待他们走远了再追。 俞晓玖坐在小轿中生闷气,骗子骗子,水果在哪呢?难道现种树苗去了?没有爱情还有友情吧,不带这么狠心的。 ※※ 出了城,俞晓玖换上大马车,简称:非电力、无污染、豪华型木车房。 俞晓玖闲来无事,也学古人那般,泼墨挥毫陶冶情操。画好后,几剪子剪好图样。 “顾风,把我的大作粘到马头上去。”俞晓玖沾沾自喜道。 顾风接过镂空小纸片,端详一番:“别说,你剪得窗花还真不是一般的简单,‘○’里面套了个‘人’字?” 不等俞晓玖发表言论,顾风恍然大悟:“哦哦哦,我懂了,你想剪个‘囚’字?!……够谨慎的小九,还把马车伪装成囚车,不过剪得太丑了,哈哈……” “……”俞晓玖满脸黑线,一把夺过纸片揉成团,不懂别装懂行么?奔驰啊奔驰! 她握着毛笔杆,乱涂乱画。顾风看她神色认真,好奇地凑上前,发现纸上多了九个方格子。俞晓玖将另一根毛笔递给他:“来,咱们玩个高难度的游戏,你用‘x’,我用‘△’,不管横竖斜,赢了的人可以画一笔,看谁先连成一线。来来来,石头剪子布……” 顾风舔了舔唇,听上去倒挺简单:“输了有何惩罚不?” “输了弹脑门。开始开始……”俞晓玖催促道。 第一局,顾风未掌握要领,输了。俞晓玖心狠手辣一弹,哈哈大笑。 第二局,顾风一步之遥,又输了,再遭无情攻击。“当!”……“啊!”……” 第三局,顾风势必报仇雪恨,谨慎划拳,但因为太过小心,出手慢了点……俞晓玖新添游戏规则,按“违规”惩处……“啊啊!脑门快被弹漏了……” 第四局,顾风摩拳擦掌,眼见要赢,俞晓玖一甩脸,撕毁“游戏盘”,不玩了。 俞晓玖躺在窄床上,轻吐了口气,故作深沉,其实是怕顾风追究她的刑事责任。 “……”顾风顶着额头大包,怨念地蹲在马车角落,呜!无良的丫头。 ※※ 同一时间,贺千斩策马扬鞭追上护卫队,但他在城里乔装打扮了一番,也没啥,就是带了个蒙面大斗笠,换了件白色侠客装。 他眺望远处的巨型马车,马车顶棚由银朱绸缎镶嵌,一展大旗飘扬车顶,旗帜上绣着显眼的两个大字——护国。 贺千斩迟早会拆了那些名不副实的旗帜,全改成“吃货”。 跟踪太麻烦,于是,他瞄上一位东厂侍卫的……服饰与坐骑。 于是,就在东厂太监“形单影只”钻入草丛中方便的时候…… 劈头盖脸便遭一顿爆打。 一时三刻之后。 “大人,您为何头戴斗笠?”跟随马车同行的小太监询问,不过东厂侍卫未必会回答,毕竟他们只听命于皇上,平日极少理会旁人。 “防晒。” “哦。”小太监看向阴沉沉的天空。 贺千斩甩了甩拳头,打晕比打死麻烦多了。 而那位可怜的真东厂侍卫,不但被扒光,还被贺千斩捆在偏僻的树丛里,贺千斩将一个大馒头塞进东厂侍卫嘴里,倒是暂时饿不死,就是有点冷。贺千斩也不在意东厂侍卫挣脱绳索,倘若此人追来,再打晕便是了。 贺千斩驾坐骑贴在护国娘娘马车一侧,一帘之隔,隐约可以听到车内的笑声。 他溜溜达达前行,忽感胸前银哨发出微微震动,证明——小九在呼唤他。 贺千斩下意识撩开布帘,只见小九懒散地躺在床上,嘴里衔着那枚哨子,吹了又吹。顾风则坐在另一端打理药箱。 俞晓玖感到光源射入车内,嘴角一扬,倏地坐起身,目光却对上一位戴面纱的东厂侍卫。 “有事吗?”她的态度急转直下,还以为哨子能召唤出“贺神兽”,原来是东厂侍卫。 东厂侍卫:就是会武功的太监。出征时基本派出两名。美名其曰:保驾护航。其实是老皇帝疑心病重,谁都得监视着。 贺千斩抿唇不语,放下窗帘。 俞晓玖扁扁嘴,她发现此次随行的东厂侍卫很没礼貌,所以她眼珠一转,又出幺蛾子。 她趴在车窗窗沿前,笑眯眯地望着东厂侍卫。贺千斩用余光看到她眼中闪过一道狡黠,不由扯动马缰向外挪了挪。 俞晓玖观察了一下风向,悄悄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帕,做出假意擦汗的动作,一阵小凉风吹过,她立刻松手,待轻飘飘的绢帕飞出八丈远时,她才掩唇惊呼……“唉呀呀呀,我最最喜爱的手帕……你你,戴斗笠那个,快去帮我捡回来……” “……”贺千斩绷着脸,就知晓她不折腾人难受。 他调转马头,火速追赶那条该死的手帕。 俞晓玖伸头探脑张望,吐了吐舌头,啧啧,小小太监还想监视她行动?对不起,正赶上本娘娘心情不好,只能娱乐你。 一刻钟后 贺千斩捡回那条沾满污渍的手帕,敲了敲车窗,递上。 俞晓玖慢悠悠地聊起窗帘,再次浮夸地惊呼:“啊?怎弄得这般脏?居然还有马蹄印?你!太不负责人了,还不快去洗干净。” “……”贺千斩攥得指骨咯吱作响。 小太监看出护国娘娘有意刁难东厂侍卫,忙上前调解:“娘娘消消气,奴才去洗。” 俞晓玖吹了吹指尖:“代人受过?你可受得起?”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退后三步躲到车尾。贺千斩自然还不打算暴露身份,所以调试一下情绪,策马扬鞭向溪水边奔去。倘若换做第二个人,非把她脑瓜拧下来。 “小九,为何欺负人?”顾风见她正得意洋洋地哼小曲。 “谁欺负他了?东厂侍卫是皇帝老儿派来监视我行动的坏人,就说太监不算男人,但他凭什么随随便便撩开车帘?”俞晓玖抿了口凉茶,哦也,心情好点了。 顾风想都没想就认为很有道理,而且小九本就是蔫坏的主,他应了声,只要不玩自己,她玩谁都行。 “对了,你说的那个能帮我治腿的高人在哪呢,不会等我临终前才出现吧?” “呸呸呸,莫说丧气话,有缘自会相遇。”顾风一扭头,见她正在把玩一枚银哨,看着有点眼熟,他擦干净手,走上前端详片刻……“千里传音?你从何处得来?” “嗯?说清楚。”俞晓玖决定先听典故。 “千里传音本是雌雄一对,传说乃一对神鹰的化身。雄性神鹰因私入凡间犯了戒,所以被玉帝封印哨中一千年,雌性神鹰思君心切,苦苦哀求玉帝也将她封印哨中,玉帝见她痴心不悔,先是允了雌鹰的要求,之后用法术为夫妻二人开辟一种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语言。” 顾风搓了搓下巴:“据说雄鹰化作的哨子可以召唤凡间鹰鸟。每当鹰鸟将凡间趣闻讲给雄性神鹰听时,他便再转述给妻子,夫妻二人说说笑笑还挺快乐。不过,雌哨用处不大,只能召唤心上人。我在藏书阁见过图样,可以确定你戴的是雌哨。只要一吹,无论你在何处,持有雄哨之人可通过心灵的指引找到你……啧啧,行啊小九,宝物够多你……” “……”俞晓玖眨眨眼,不清楚贺千斩知不知道这传说,反正她心里有点乱。 正在她慌神的时候,一坨湿漉漉的,疑似手帕的东西塞入车窗内。俞晓玖心里装着事,也忘了戏耍东厂侍卫的连环计划,木讷地接过手帕,还说了一句“谢谢。” 贺千斩收回手臂,不由吐口气……幸好小九眼神不济,他方才用力过大把手帕洗出两个破洞,话说荒郊野外,真没地买新的去。 俞晓玖歪靠在窗沿旁,摩挲着银哨光滑的表面,贺千斩居然把这么神奇的宝贝送给自己,甚至不叮嘱一句“好好保管”……嗯,只有一个解释,肯定是从某个倒霉蛋那顺手牵羊来的。 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吹,吹到他显身为止。然后骂他一顿,再轰走。 她吹了几下,又塞回衣领里,无端端地开始闹心,正因为贺千斩鹤立独行惯了,难免对他放心不下。 “我说东厂侍卫吖……手帕破了。”她撩开布帘,由此分散注意力。 “……”贺千斩寂然不言,早知她如此不安分,还不如远距离跟踪呢! “进马车里来,车里有针线包,缝好了才能走。”她阴阳怪气一抿嘴,朝他钩钩手指。 ============ 六畜不安 顾风见东厂侍卫头戴斗笠,坐在小桌边,桌上摆放着针线小笸箩,此人则一手托着块皱巴巴的手帕,两指捏着绣花针,保持这姿势两刻钟,却迟迟不开缝,一看就是外行。 顾风不忍目睹,攀附在小九耳边咬耳朵:“莫为难此人了,缝缝补补绝非男子的强项,八成在面纱下哭泣呢,多凄惨啊……” “话不能这么说,你也是男子,还是帅哥呢,做饭缝补样样精通,别人怎么就不行?”俞晓玖故意提高声线刺激东厂侍卫,摆明了要逼死人家。 顾风无意间受到表扬,难为情地挠挠头发,得意忘形道:“嘿嘿……我知晓自己出类拔萃,莫张扬,低调低调,旁人会自惭形秽的。” “……”贺千斩透过黑纱,瞪了顾风一眼,再补充一句:不用“自残”,帮你全残。 顾风双手环后,本想卖弄一下“绝技”,谁知东厂侍卫猝然伸出一指指向他,顾风不由倒退一步,打个冷颤,虽看不见此人容貌,但煞气十足哇。 他偷偷扭头,见小九正在眯眼小眠,他不由心中窃喜,趁着小九不注意时,朝东厂侍卫点头示好,随后打手语表示——我来缝? 贺千斩刻不容缓丢给他,不错,有眼力价。 顾风穿针引线,手脚麻利,一边提防小九忽然睁眼,一边紧忙乎,很快缝补完毕。不过,没有绣撑,只是将就缝了缝,别说,缝补得也不怎么样。 贺千斩还以为顾风有多心灵手巧,看来也是个半吊子,他不屑一哼,顺手将绢帕抛出车外,烦死了,爱怎样怎样吧。 顾风很赞同东厂侍卫的明知之举,虽然有点不知死活吧,但勇气可嘉。他歪头打量东厂侍卫的坐姿,没话找话道:“你与我一位兄弟的身型酷似,江湖第一杀手贺千斩知晓么?嘿嘿,我们是把兄弟,厉害吧?” 贺千斩依旧泯默无语,是谁割袍断义来着。 “莫生护国娘娘的气,她只是心情欠佳。”顾风倒了杯茶给他。毕竟是长途跋涉,他为了小九的安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贺千斩斜了小九一眼,见她睡得特自在,真未看出情绪差。 倏地,贺千斩扯过顾风衣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拖出马车。且不等顾风大呼救命,贺千斩一跃身,拽着他飞入丛林。 一瞬间之后,大树下,面对面蹲着俩人。 顾风盯着贺千斩的脸颊,神色呆滞,心中喜忧参半。高兴的是,有人陪他一起受折磨;担忧的是,贺千斩的魅力着实不小。 “你你你,光明正大出现不就得了……为何要乔装成东厂侍卫?!你可知晓小九对东厂侍卫心存偏见吗?!她一心想整死东厂侍卫。” “……”嗯,刚刚知晓了。贺千斩蹭了下鼻尖,当然是为了面子,本想无声无息地跟往寒齐国,但显然是在自寻死路…… “要你管。”他生硬道。 顾风眯起眼:“老实交代,真正的那位东厂侍卫呢?你不会把他给……” “昏了。” “……”善哉善哉。 贺千斩揪出顾风的目的并非为了暴露身份,而是让顾风替他保密,顺便抵挡一下小九无止境的各种刁难。 顾风深沉地应了声:“不亏为好兄弟,既保护了小九又帮我制造出与小九独处的空间,善解人意啊好兄弟!” “……”贺千斩冷脸对笑颜,顾风倒真会编排。 ※※ 一刻钟之后,顾风与贺千斩各就各位。贺千斩继续扮演东厂侍卫。顾风则钻回马车内,但对“东厂侍卫”的态度变得十分友善,时而给贺千斩端茶递水,时而趴在窗口旁侃侃而谈,贺千斩不想回应,也没法回应,不过看顾风一人讲得挺高兴,他自当旁听者了。 “侍卫大人,不如进来歇歇脚吧?”顾风热忱的态度就像店小二,谁让他知晓此人是贺千斩了呢,想装不熟都困难。 俞晓玖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于是,一颗大红枣砍向顾风的脑瓜,顾风笑容一僵,警惕地缩回头。 “你们很熟么?分不出好坏人是不是?”俞晓玖轻声指责。 顾风抓了抓发鬓,心虚地扯谎:“我觉得吧,混口饭吃不容易,何况这位仁兄还是太监,半男不女就够可怜的了,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哟……” 顾风不帮东厂侍卫说话还好,这么一调解反而令俞晓玖起了逆反心理,她故作平和道:“嗯,我认为你讲得对,你把他叫进来,我要与他单谈。” “别别别,没这个必要吧?!”顾风已发现弄巧成拙了。 “你激动什么吖,快点的,我还能吃了他怎的?”俞晓玖绷起脸。 “……”顾风跳下马车,朝贺千斩抛去无数个忏悔的目光:“叫你,进去呢。” 贺千斩沉了沉气,一跃身跳上马车,是祸躲不过。 此刻,马车内只有他二人。 “说句不算礼貌的话,其实你也不算纯爷们,呵呵……”俞晓玖率先打破僵局。 贺千斩“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她,断定她未说出口的后半句更无礼。 果然不出所料…… “那什么,别怪我突兀啊,我实在是对太监的身体很好奇,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多多包涵哦……”俞晓玖抿了口茶:“脱了裤子让我瞅瞅呗。” 太监大忌便是裸下身示人,那绝对是莫大的侮辱。她除了欺负人,确实也想看看,因为网络上只有几张不清不楚的黑白照片,究竟是什么摸样无人得知。 “……”贺千斩咬了咬后槽牙,脱可以,但你别后悔! 俞晓玖见他戳着原地不动,好似感觉他气得有点颤抖,她而后“循序善诱”道:“反正你戴着面纱,你要是不好意思,我也戴面纱?你就当我看不见?” 贺千斩知晓她爱胡闹,但未料到玩得这般出圈。 俞晓玖坦然地侧卧在床边,立刻摆臭脸:“扭捏什么吖,莫非本娘娘的命令对你无效?” 贺千斩眯起眼……此时摘掉斗笠便可制止她胡作非为,但是,他已被小九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激怒了,于是,二话不说,拆解腰带。 “等等等等!……”俞晓玖猛地坐起身,面朝他正襟危坐,干咳一声,神情肃然起敬,双眼炯炯有神,她仿佛在观摩一项庄严的仪式。 “好了,请继续。” 贺千斩轻哼一声,利落地将裤子褪到木板地上。 哗…… 俞晓玖原本等着观赏活生生的阉人,却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她懵了,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笑容凝固了,小脸也吓白了。 贺千斩则大喇喇地向前走一步,看吧看吧,接着乐啊。 她神色呆滞,缓缓转身,薄被蒙过头顶,傻乎乎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男人。快穿上吧,天、天怪冷的。” 贺千斩平静地穿戴整齐,双手环胸,不急不缓坐上椅子,送师父三字,自作孽。 俞晓玖等了一会儿,偷偷扭头观望……见他非但没出去,还吃上了。 “……”她不懂东厂的规矩,难道东厂并非全是太监?还是东厂人手不够,所以皇帝老儿命此人假借东厂名义监视自己? “啊……那个大鸡腿是我的晚饭。”拉练禁止铺张浪费,而且士兵们受苦受累已然够凄惨,所以俞晓玖都是低调的吃喝,可这人!……竟然夹起唯一的肉菜。 贺千斩指尖顿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将鸡腿夹入碗里,何况斗笠外围披着一圈黑纱,根本不影响进食,不一会儿,鸡骨头就被丢在桌上。惩罚她最好的方法便是“饿”治。 “……”俞晓玖盯着鸡腿残骸,望眼欲穿,她咬了咬手指,没天理了,整人翻被整,以后做人还是厚道点吧,话说白看男人身体是不道德滴行为,呜呜。 贺千斩吃饱喝足一抹嘴,只见她卧在床角惨兮兮地张望残羹剩饭。 他无奈叹气,又有些心软了。于是他起身离去,抓只山鸡让顾风再做得了。 俞晓玖朝他背影愤恨地挥拳,爬到桌边捡点肉汤拌饭吃……呜呜,我看了你的,你吃了我的“鸡”肉,哼哼!就算扯平了啊。 …… 就在贺千斩与顾风刚刚离开之时。俞晓玖顿感马车剧烈颠簸开来,她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与此同时,车外传来一阵兵刃相向的打斗声。 “娘娘!大事不妙,琉璃国余党偷袭!”一名士兵手持大刀冲入车内,紧接着蹲身,欲背她逃离:“耽误不得,属下保护娘娘先行离开!” 俞晓玖本想说点什么,惊见一名巨鼎国士兵血淋淋地飞入车窗,瞬间毙命。 她呼喊一声,急忙爬到此人肩头,士兵则急速背起俞晓玖,嘴角却划过一道狞笑,他随后急剧释放内力,顷刻间将马车震得四分五裂。此人弹地跃起,躲过无数道扎向他的红缨枪,借助十几支枪杆的叠盖效果,翻出重重包围,兔起凫举,钻入密林深处。 俞晓玖这才发现,自己距军队的位置越来越远,身后则呼唤声不断,虽听大清楚,但普通士兵会有这么好的轻工吗?……她终于察觉不对劲。 “你并非巨鼎国士兵?!” 男子将巨鼎国兵服撤掉,显露出金灿灿的黄袍马褂。 “本皇子要用你的血,祭奠吾琉璃国皇族!”男子声线低沉阴暗,每一个字亦是从牙缝挤出。 “……”俞晓玖相信他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毕竟她是造成琉璃国沦陷的罪魁祸首。 她下意识抓起银哨猛吹,贺千斩救命啊! = 六道轮回 男子将俞晓玖重重摔落在地,阴霾的冷目中,充满恨意。 “让你死个明白,我乃琉璃国三皇子,刘寅。”刘寅说罢,抬高战靴,从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不做二不休,狠狠插入俞晓玖健康的右腿中。 “啊!……” 俞晓玖叫声凄厉,刘寅眼中充斥着报复的快感,刀尖不但未从她腿中拔出,甚至在她肌肤内旋转,鲜血缓缓溢出皮肉,急速染红了她的尼姑袍。 钻心的疼痛令她苦不堪言,她歪倒在地,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刘寅嗤笑道:“这就受不了啊?不妨告知你,我会把你一块块的剁碎!” 俞晓玖痛楚呻吟,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来难逃一死。 刘寅则言出必行,真用刀尖剜向她的伤口。 “先杀了我,杀了我……”俞晓玖哭喊恳请,除了无法承受的疼痛之外,更受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支离破碎。 刘寅如变态般张狂大笑,提起一片血肉模糊的皮肉,丢在俞晓玖眼前。 俞晓玖无助地颤栗,吓得失声痛哭:“王八蛋,我诅咒你祖宗十八代不得好死!” “啧啧,美艳绝伦的护国娘娘呀,这种死法是你最好的归宿,啊哈哈哈——”刘寅开怀大笑。 当刘寅欲剜向第二块皮肉时,不禁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即刻警觉地拔出宝剑,一臂勒住俞晓玖的脖颈,眼观六路洞察八方,却无法搜着到追兵的准确位置。 “护国娘娘在本皇子手中,胆敢轻举妄动,我先宰了她!”刘寅面朝密林一声咆哮。 俞晓玖细碎地抽泣着,呼吸越发艰难,已然被他勒得脸色发青。 刘寅见此人不显身,扬起匕首,再次插入俞晓玖的手臂。 紧接着,俞晓玖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疼得几乎昏厥,当然,她恨不得马上晕倒完事。 刘寅窥探四周情形,终于判断出“追兵”的方向,因为此人并非东躲西藏,而是正面逼近。 贺千斩眸子杀气腾腾,剑尖怒指刘寅,剑锋带出飒飒的寒风。 “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刘寅微怔,阴冷的笑声贯穿在山谷之间,他咬牙启齿道:“又是你贺、千、斩!……本皇子正找你呢,你自己便送上门来了,今日痛快啊!哈哈——” 俞晓玖竭力抬起失焦的双眸,模糊的视线中竟然看到贺千斩,她惨淡一笑,不由自主感到安心,是幻觉还是真来了? 她本能地抬起手,锋利的剑刃却割破了她的手背。她只是注视着滚滚外泄的鲜血,疼痛感早已在抽搐中变得麻木。 贺千斩紧蹙眉,心头揪起,暴戾地将手中宝剑飞出,稳稳戳于十尺之外的岩壁上,剑刃潇潇震动,带起火焰般的愤怒。 “是男人便放了她!我随你处置。” 刘寅怔了怔,未料到令江湖人士无不畏惧的冷血杀手贺千斩,竟然就这般轻易束手就擒了? 他忍不住恣意嘲笑:“有趣有趣,这女子对你就这般重要?她的美艳就让你这般神魂颠倒啊?……”他突然神色骤冷,怒瞪贺千斩:“身为杀手,你岂会只带一件兵器,护国娘娘在本皇子手中,你还敢耍诈?!代价便是……” 话音未落,他再次高举匕首,刀刃猛然刺向俞晓玖——而这一刀,割破了俞晓玖漂亮的脸颊。且是,深入狠拔! 鲜血滴滴答答落地,俞晓玖却毫无知觉,凝望着贺千斩,唯有泪水默默滴垂。 贺千斩紧攥拳头,青筋暴怒,神经即将崩裂。 “还不跪下!先给本皇子磕一百个响头!” “不要,不准跪他,你走吧,求你……”俞晓玖几乎是用气息在说话,泪珠中闪烁着柔和的光,死就死吧,本来就是偷来的时间,不能再搭上贺千斩的尊严。 “咚!”的一声摔响……贺千斩无暇思索,直挺挺双膝跪地,铁骨铮铮的汉子,为眼前惨绝人寰的女人,心碎欲裂。 他的额头撞击着地面,铿锵作响,震慑了万籁俱静的山谷,燃起一片怒不可赦的火海。 俞晓玖被这一幕惊呆了,哭得泣不成声,她不知从哪唤回了爆发力,拼命挣扎,不停嘶喊:“贺千斩!……我是你师父,你给我站起来!不准磕不准磕,他根本不配!杀了他,你还再等什么?!起来,你给我起来啊!……” “我只要你活着。”贺千斩眸中暗涌着怒火,利用敏锐的听觉洞悉刘寅的一举一动。 “哈哈哈,保住护国娘娘的命很容易,继续磕,不够响亮,哈哈——” 俞晓玖见他为了自己受尽羞辱,无计可施之下,只得按住刀刃向脖颈割来,只要她一死,这人渣肯定会陪葬! 刘寅自然还未戏谑够本,岂能让护国娘娘一死了之?他拉扯刀刃,就在分心争抢的一瞬间,只见一把飞刀,伴着怒气冲天的火焰,猝然刺穿了刘寅的眉心,整整一截刀刃,全部插入刘寅的头颅之中。 刘寅的表情停留在呆若木鸡的一霎那,而后,仰面朝天摔拍于地,身躯淹没在刨土扬尘之中。 贺千斩一个箭步遽速上前,一脚飞踢,率先将那具狰狞恶心的尸体踢入山涧。随后转身扶住俞晓玖,扯下衣衫的布条,扎紧在她流血不止的伤口上。 俞晓玖依在贺千斩怀中,欲抬手触碰脸颊,因为她不清楚身上有多少道伤口,只是隐约感觉脸颊一侧肿得倾斜。 贺千斩压下她的手背:“皮外伤,无碍。” “我快要死了吧……”俞晓玖气息恹恹,挥霍幸运的代价就是付出相等的报应。 “胡扯。”贺千斩愀然地责骂,随后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 俞晓玖注视他额头一片红肿,心揪了揪。 于此同时,几千名巨鼎国士兵顺利歼灭琉璃国余党,即刻搜山寻找护国娘娘的踪迹,此起彼伏的呼喊,喊声震天,无不焦急万分。 “看来那变态就是想与我同归于尽,咳咳……” “安静,会扯动伤口。”贺千斩几乎不去看她的脸颊,皮开肉绽的刀口仿佛盘踞其上的血蜈蚣,多看一眼,心便更如刀锯。 鲜血扑簌簌流淌,浸湿了俞晓玖的衣领,暌违不过三日,她却发现再也离不开贺千斩的帮助,厄运的齿轮缓缓转动,事已至此,她再没心情奢求任何事。 “谢谢你……”俞晓玖努力抬起手指,摩挲着他的额头,心理很不是滋味:“……笨蛋,你即便是为了转移变态的注意力,也可以把手垫在额头下,傻不傻?……” “是我的错,不该撇下你。”贺千斩眼中满是自责,倘若不离开,小九便不会遭此大劫,分明就是他的错,无端端抓什么该死的野味! 俞晓玖吃力地扬起笑容,但是脸颊痛楚难忍,她能感觉得到,脸上肯定挨了一刀。 “我是不是破相了?……”她的声音在颤抖。 贺千斩摇了摇头,压抑着愤懑的怒气,柔声道:“依旧很美。” 俞晓玖眨了眨眼,她现在只有眼皮还能自由活动,可渐渐地,连眼皮也变得越发沉重,很快失去了意识。 她想说:有贺千斩在身边,真踏实。 ※※ 因遭到突然袭击,护国娘娘又身负重伤,所以全体巨鼎国士兵原地安营扎寨。 “小九此刻生命垂危,你们居然还要她长途跋涉,她能作甚?!非逼她死在荒郊野外才甘心吗?!——”顾风愤然大怒,用吼声与率队将领交涉。 “请顾大师息怒,皇命在身,且军令如山,末将也做不了主。但末将已命信使快马加鞭返回皇城,待皇上一声令下,末将立刻互送护国娘娘回城。”将领也知此举不尽人意,但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不能因为任何人改变拟定的行程。 顾风怒步离去,他承认对于伤势的描述有些夸大其词,但是,小九必需有一处良好的恢复空间啊,否则,伤口一旦化脓更难处理。 他钻入营帐,俯瞰床榻上的可怜女子,疼惜不忍,原本一张美艳的脸孔,如今却惨不忍睹。 顾风吸了吸鼻子,轻握起她的手:“我倒希望小九多睡几日……” 贺千斩依在床边,揉了揉太阳|岤,他已不眠不休看护了她两日。 “脸上的伤疤无法愈合?” 顾风喟叹一声,与贺千斩并排坐下:“刀口伤及颧骨至下颚骨,且过深过长,即便我使出浑身解数,也会遗留一道浅显的痕迹,唉……至少消耗三年五载才有可能达到预计的效果,还要看小九本身的愈合力……” 贺千斩扭身回眸,替她盖了盖被褥,当即下了一个决定:“赶往寒齐国,我有办法替她消除伤痕。” 顾风刚欲反驳,贺千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显然不愿再为此事争论。 顾风闷闷应声,拍了拍贺千斩肩膀: 祸国娘娘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19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19部分阅读 斩肩膀:“还好有你在,我后怕得要死。” 贺千斩却懊恼地压住额头:“还是迟了一步。别提了。” 顾风的心情也是相当沉重:“我先去煎药。” “顾风。” 顾风驻足等待,贺千斩则显出几分不自然。 “即便治愈不成,莫嫌弃她。” 顾风怔了怔,不以为然地一笑:“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语毕,他转身离去,笑容僵在嘴角,神色转为忧戚,一想到小九醒来,看到那道恐怖的伤疤,只感忐忑不安。 贺千斩一脸倦怠,脸颊贴在床边,凝望安睡的女子……一切都不重要,活着就好。 而俞晓玖呢,已然苏醒,几滴泪含在眼眶里,忍了又忍,泪水依旧滑落脸颊,她为了两个忧心忡忡的男人,不敢即刻睁开眼,还有,她真的破相了…… 从美女到丑八怪,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悲剧中的悲剧。 冰冷的唇胶着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带着寂然的惋叹。 “你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相信我……” 只有在她昏迷不醒时,他才有勇气道出心声,话音是那么地柔和,真心真意。 ==== 六神不安 “小九,我给你讲个有趣的故事吧,呵呵……这个故事……” “我真没事,不用安慰我,何况你讲得笑话也不好笑。” 十日过去,差役一去不复返,拉练队伍继续向北方移动。俞晓玖则表现得极为恬然,甚至要求顾风把绷带包扎出“米奇”的造型,却始终不愿照镜。 贺千斩与几名士兵重新组装马车,制造出一辆比原先那辆更舒适豪华的马车。 “嗯,我喜欢这张大床,真宽敞……”俞晓玖拍了拍床榻,顾风与贺千斩反而比她心情还沉重,而她绝对不是笑容最少的一位。 贺千斩坐在一旁擦剑,顾风则蹲在另一端遥望窗外,神情亦是格外凝重。 俞晓玖现在已知道东厂侍卫由贺千斩乔装打扮而来,她还逼人家脱裤子来着。噗,这算不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们干嘛吖,不就是多了条伤疤么,我一点都不难过,真的真的……”俞晓玖皱起眉,似乎说什么他们都不信。又也许,他们已看到她心底偷偷在哭泣。 “想吃什么,我去弄。但是,暂时不能吃牛羊肉,不利于……伤口愈合……”顾风一开口便是谨小慎微,生怕触痛小九的情绪。 “那就吃面吧,越清淡越好,我最近也不想吃肉。”俞晓玖违心一笑,揉了揉可怜的胃。 贺千斩睨了她一眼,提剑离去。 其实小九随行带了大厨,但顾风要对饮食重重把关。因外伤严重,大量食材都成了发物。他正忙着生火做饭,不一会儿,只见贺千斩衣衫湿漉漉地走近,而后将一只竹篓丢给顾风。 顾风掀开盖子一看,不由惊喜大笑:“黄鳝?厉害啊贺千斩,黄鳝乃补血、补气、消炎的佳品,很难抓吧?” 贺千斩拧了拧裤腿的水珠:“还好。” “今晚小九有口福了,嘿嘿。”顾风笑逐颜开,有感而发道:“啧啧,小九不知是哪辈子修来得福气,遇到你这位大贵人。” 贺千斩一笑付之,世间总有那么一个人或几个人令你心甘情愿付出,不存在任何原因,只想让她生活得更惬意,或许,上辈子欠她很多银两吧。 “等着吃饭吧,我的手艺没得说!” 顾风让他去先歇着,贺千斩应了声,赶回车上照顾小九。待他离开,顾风的笑容僵在唇边,与贺千斩相比之下,原本自信满满的他,却显得这般无用,除了会做法,熬药,唉。看来要加强武功训练了,否则怎保护弱不禁风的小娘子。 俞晓玖趁着他们不在,偷偷从枕头下取出铜镜,她沉了沉气,又深深呼吸,还没举起镜面已满手是汗……她不安地闭起眼,调适心情,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一道伤疤而已。 她屏住呼吸,谨慎地拆下白布,缓缓举起铜镜,眉头拧了拧,随后,果断地睁开眼…… 俞晓玖瞬间呆滞,注视那道丑陋的伤痕,仿佛黑色藤条镶嵌在皮肤之内,泪水缓缓地溢出眼眶。“啪嗒”一声……铜镜哐当落地……原来这就是他们两人神经紧绷的原因,可怕程度超越正常人所想象,她幡然醒悟。 贺千斩听到车内响动,倏地撩开车帘,一道强光射入车中,俞晓玖无法用这张脸再面对任何人,她捂住面颊,趴在床上失声痛哭。 “出去,出去啊!让我静静……”她认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原来根本承受不来。 贺千斩静默不语,走到床边,双手一环,将她搂入怀中。 俞晓玖背对着他,身躯瑟瑟颤抖,她用手肘狠狠撞击贺千斩的胸膛,哭得撕心裂肺:“出去,求你快出去,我的脸很恶心!” “会好的,相信我。”贺千斩紧紧搂住她,知晓这一日终会到来,更知晓她有多难过。 足足一掌长的伤疤,伤口深度穿破口腔,虽然基本愈合,但是,现代医学都无法保证完全消除痕迹,更何况是在医疗器械缺乏的古代。 俞晓玖没法保持冷静,半张脸惨不忍睹,而这道丑陋的疤痕将伴随她终身。 她脑中忽然涌出轻生的冲动。如果只能这样活着,还不如死。 “让我自己待会……”她沉吟着,泪水顺着指缝滑落。 贺千斩这次并未听话,目不转睛地监视她:“淤血还未散尽,没有你想得那般不堪。” 俞晓玖木讷眨眼,空洞的双眸沁满泪光。 穿越前,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没有出众的外貌更没有较好的身材,但她从不怨天尤人,更不会嫉妒别人,羡慕肯定会有,不过人生不可能完美,好坏都是自己的一部分,要爱惜、要喜欢。穿越后,上苍赠予美貌,她欣喜若狂,却发现一腿残废,她以为那是平等的交换,欣然接受,依旧爱这幅身体。但如今……她现在该怎么办,又瘸又丑,即便说真爱不在乎外表,但她自己看着这道疤都想吐,又如何迫使他人强颜欢笑? “很恶心,对不对?……”她转过身,一脸哀怨。 贺千斩凝望那道红肿发黑的刀疤,指尖轻轻掠过纹路边缘:“是很难看,所以要治。” 俞晓玖难过地垂下眸:“别骗我了,我还以为只伤到表皮,原来伤得这么重……如果你有办法除疤,眉毛上就不会留下雪狼的爪痕……” 贺千斩揉了揉她的发帘,话语柔和三分:“因为只有我能找到冰魄雪莲。” 听都没听说的怪东西,即使世间真有灵丹妙药也未必轻易等到,俞晓玖深深低头:“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那变态杀了呢……” 贺千斩脸色一沉,蹙眉愠怒:“一副皮囊罢了,莫在我面前寻死觅活。”语毕,他抽出一条软鞭,拴在她的脚踝上,而后将马车内的“利器”统统丢出车外,甚至连桌椅板凳都不放过,顷刻间,马车里只剩下一张床。 “我警告你,撞木板死不了,只是多受一份罪。”贺千斩口吻霸道。 “我是病人!你怎么可以把我捆起来!”俞晓玖抓起枕头扔向他,她如今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可贺千斩竟然用这种强硬的方式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贺千斩并未闪躲,迎面挨了一下撞击,神色有所缓和:“我说最后一次,能治。” “我不想听!你最好一刀捅死我——”俞晓玖的情绪已完全失控,只有感同身受的人才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简直生不如死。 贺千斩最怕她萌生寻短见的念头,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他眸子再次燃起怒火,一步上前,捏起她的下颌,正色质问:“你再敢讲一次试试?!” 俞晓玖顿感下巴酸痛,猛打着他的手背,气急败坏怒吼:“你是男人当然无所谓,可我是女人啊,我承认自己不够坚强,就是没勇气活下去了!不用你管,你是我的谁啊?!——” “你!……”贺千斩气得青筋暴怒,举起铁拳,恨不得一拳打回她的理智! 俞晓玖哭得泣不成声,她扳正贺千斩的脸颊:“看着我贺千斩,当初你可以杀了我,却稀里糊涂拜我为师,连我都认为不可思议的事竟然就这么发生了,说明什么?……不要否认贺千斩,证明你喜欢那张漂亮的脸!现在什么都没了,你还敢说当初见我时,如果也是这幅丑模样!你会手下留情吗?!” 贺千斩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垂下手臂,笃定道:“会。何况这假设分明是无理取闹。” “我就是喜欢无理取闹,我本来就是这样!”俞晓玖对他推推搡搡:“不需要什么冰魄雪莲,也别再哄骗我,出去、出去啊——” 贺千斩攥住她一双手腕,不知如何使她恢复平静,他压了压情绪,坦言道:“当初不杀你,确实不明何故,如今保护你,心境如初。” 俞晓玖啜着泣,注视他真诚的目光,那是一双有别于以往的眼睛,感情注入其中,居然这么简简单单地,平复了她躁动的情绪…… 她吸了吸鼻子,从大哭转为呜咽:“那你夸我漂亮,必须是真心诚意的那种……” 贺千斩微怔,方才还哭哭啼啼,怎说变了就变,女子的情绪都这般起伏不定? 他不自然地抿抿唇,依她身旁坐下,目视前方,话在嘴边绕了绕:“你只要记住一点,不管你会嫁给谁,贺千斩对你不离不弃。” “……”俞晓玖木然地眨眨眼,她捂住伤口,戳了戳贺千斩肩膀,旁敲侧击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嗯?”贺千斩怔了怔。 “装傻?” 贺千斩知晓她在问何事:当初小九问过自己喜不喜欢她,但这般明显了,何必再重复。 俞晓玖依旧眼巴巴地等答案,如果是爱情在作祟,她或许会感到好受点。 贺千斩选择避而不答,取来一块新的白布,包扎在她的伤口上,在系扣上扎个难看的蝴蝶结。 “你必须信任我,疤可以除。” “嗯,相信你……”俞晓玖被他的目光所吸引,对,贺千斩从不承诺没把握的事,她真不该存有丝毫怀疑。 “来来来,好菜上桌喽——”顾风撩帘而入,惊见桌椅板凳不翼而飞:“唉?贺千斩,你为何捆上小九?” 俞晓玖基本恢复正常,举手报告:“我刚才抽疯来着,一哭二闹三上吊。” 顾风倒抽一口气,将菜盘放在地板上:“照镜子了?” “嗯,差点吓死我,难为你们对着这张脸看了十几天……”俞晓玖沉闷地点点头。 顾风如释重负地吐口气,小九比他想象得镇定百倍啊,真担心她会想不开。不过桌椅都没了,看来也吵闹了一通。 “吃饭吃饭,今晚有荤菜哦……”顾风托起那盘鲜香美味的清蒸黄鳝,朝她的方向吹了吹香气,筷子递到她手中。 俞晓玖舔了舔嘴唇,夹起肉菜大快朵颐,品尝多半盘之后,才满足地翘起大拇指:“嗯嗯,真好吃,你可真厉害吖,竟然能抓到滑溜溜的黄鳝,好崇拜你啊顾风!……” “……”顾风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下意识看向贺千斩,贺千斩则凝望窗外,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 俞晓玖默默忏悔,为刚才的失控深感内疚,不该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既伤人又自私。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独立的个体,其实自从出生之后,生命便属于所有爱你的人,死固然容易得很,但痛苦只会留给活着的人,伤害关心你的人。 难怪贺千斩气得想抽她,是该挨揍。 == 六根不净 “我又不寻短见,快给我松绑吖……” 三天过去了,征途在继续,俞晓玖依旧摆脱不了铁链的束缚趁着贺千斩不在马车内,她开始求助顾某人。 “顾风,连你也不管我死活啦……” “啊,你说到关键问题了,我这次听贺千斩的。” “……”俞晓玖其实到不舒服,或许是自己敏感了吧,但总觉得他的态度没以前热情了。 “你回阴阳派吧,你师父和师兄弟肯定在惦记你呢。”她并没赌气,只是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再者说谁不喜欢漂亮的事物?即便他后悔了,只能证明他投入的感情不够深。何况自己从没给过热烈的回应,绝不会责怪他。 顾风反应平静,正视她的脸孔,几日来他想了很多,诸多状况他看得很清楚,选择一味逃避,只是在忽略越发明朗的真相。 他沉思许久后才开口:“倘若贺千斩不在你身边,你绝对不会赶我走。” 俞晓玖愣怔,刚欲反驳,又抿了抿唇,也许顾风说得对,只是自己不想承认罢了,毕竟一时的感动不适合过日子。而且她已将后半生许给了顾风,变来变去很差劲。 “这样吧,如果我的脸能治好,咱们就成亲,如果不能……” “不能也成亲。”顾风斩钉截铁地打断。 他坐到床边,握起俞晓玖的双手,深深吸气,正色道:“我承认,曾经被你的容貌所吸引。当然,你除了美貌也没有其他优点,但我如今的想法变了,倘若失去你,我不知活着还有何乐趣。虽然我没有贺千斩那般出色,可是我会竭尽所能给你创造最安逸的生活……” 他这几日少言寡语,并非嫌弃小九,而是自信心在一点点消失。 俞晓玖轻应声,这番话还是稍稍打动了她:“对不起,我不会再三心二意了……” 顾风得到满意答复,不由璨齿一笑,大大地舒了口气。他探头向她靠近,当唇与唇即将触碰时,俞晓玖则下意识向后闪躲,但她很快察觉到此举不妥,不由调侃道:“嘴唇还没消肿,你想吃腊肠吖?……” 顾风笑容微敛,又勉强笑了笑,不以为然道:“呵呵,告诉你的坏消息,今晚吃素。” 俞晓玖垮下肩膀,不情愿地点点头:“队伍走到哪了?” “已经进山了,这十日都会赶山路,马车会颠簸点,而且越靠近寒齐国越冷。” “哦,山里野味多。”她第一反应就是吃。 “……”顾风无奈一笑:“待伤口完全愈合,保准让你吃个痛快。” “嗯嗯,多久?” “至少二个月。” “……”俞晓玖一扬手轰人:“做你的野菜粥去吧,我要睡觉。”语毕,她侧躺在枕边,虽然很不应该,但她不自觉地又想到贺千斩,话说贺千斩做人也没什么原则,只要耍耍赖提要求,他绝对不会控制自己的饮食问题。 说曹操曹操到,顾风与贺千斩擦肩而过,贺千斩顺手将三只野山鸡交给顾风,鸡肉不属于发物,但也要看做法及食用量。 顾风急忙跳出马车,神色不悦,没头没尾质问道:“我不会捕猎吗?你故意让我下不来台是不是?” 贺千斩不明所以,但懒得多问,一撩帘欲进马车,却被顾风快一步拦截,贺千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顾风不自然地撇开目光:“我家小九在睡觉。” 听罢,贺千斩一转身坐在车夫身旁,而后依在车栏旁闭目养神。 自从小九遭遇别国余孽偷袭之后,他不敢再懈怠,每经过一道关卡,他便提前一步沿路勘察,确定万无一失才能安心。 由于他的疏忽大意,导致仇家找到可趁之机,倘若小九并未吹响“千里传音”,他恐怕救助不及,为此事,他至今还在内疚。致命的错误,他只允许自己犯一次。 顾风抓了抓头发,他方才的言辞有点过了,没话找话道:“贺千斩,你教我武功吧……” 贺千斩眯着眼,微扬唇,不留情面地嘲讽一笑。 “喂喂!你这何态度,我可是虚心求教哎!”顾风在他身边挤了块空地,用手肘撞他:“教教我啊,我悟性可高了。” 贺千斩斜了他一眼,取过车架上的斧头,丢在他脚边。 “何时你一斧砍断树木,我再教你。” “你耍我呢吧,为何要伐木?” “练臂力。”贺千斩动了动唇。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有耐心。 顾风转了转眼珠,忽然灵机一动:“哈哈哈,砍树苗成么?” 贺千斩缓慢睁眼,向他射去一道冷光。 “……”顾风打个冷颤,扛着斧子,刺溜跳下车,走了三步,扭头:“我全是为了小九,否则我才不费那力气。” 贺千斩应了声,似乎很满意他给出的理由。 “贺千斩,是不是你回来了?进来一下。”俞晓玖轻声呼唤。 贺千斩与顾风面面相觑,顾风紧张地看着他,贺千斩并非多虑,起身进车。 俞晓玖坐在床边,指了指脚踝上的铁链,用眼神示意他解开。 贺千斩则指向痰盂,想方便,有器皿。想松绑,他自会判断。 “……”俞晓玖见他态度强硬,嘟起嘴,算了,还是聊点别的吧……“那什么,以后别当杀手了行不行,我只要求这一件事。” 贺千斩沉默不语,说起此事便聊到矛盾之所在。 “而且你有那么多家放高利贷的商行,利滚利都够吃上八辈子了,反正也不是正当行业,你再开多开几家青楼、赌场什么的,钱财滚滚而来。”俞晓玖认真道。真怕他哪天死于非命。 “日后再说。”贺千斩敷衍道。 俞晓玖打算继续劝,一道“可怕”的声音令她愕然而止。 “贺帅帅!本公主来找你啦,嘿嘿……”聂盈神采奕奕一笑。贺千斩前脚离开皇城,她后脚便擅自离宫,单枪匹马日夜兼程,迷路三四次,终于找到大军正确方位。 贺千斩拧起眉,这小女子究竟有多执著? 俞晓玖眨眨眼,聂盈的目光全集中在贺千斩身上,真有这么爱吗? 聂盈因兴奋过度险些忘了给护国娘娘行礼,她正对俞晓玖站立,刚欲行欠身,不由一声惊呼:“娘娘,你你你的脸?!……” “哦,遭埋伏受了点伤。”俞晓玖有问必答:“嗯?皇上不得而知?” 聂盈注视她肢体上的包扎物,尤其是脸颊,嘴唇及半边脸都肿了:“我离开皇城有一段日子了,娘娘的脸无大碍吧?”她很想抑制幸灾乐祸的情绪,但眼角已经笑开了。护国娘娘就是依仗脸蛋俘获美男的!叫人给抽了一顿吧?报应啊报应。 俞晓玖垂下头,问一次难免刺伤一次:“多谢公主关心,应该没事……” 聂盈本想上前一步围观,却被贺千斩扯住手腕拽出车外。 ※※ 小树林里 贺千斩怒视聂盈,警告道:“莫再提及伤势。” 聂盈还不知晓其中的严重性,捂嘴偷乐,没诚意地“哦”了声,而后抛了抛媚眼:“贺帅帅,本公主千里寻夫,感动不?” “回去。”贺千斩冷然。 聂盈蹦起脸,跳脚大怒:“本公主为你付出这般多,你莫非生了一颗铁石心肠?!你说你说,我哪点配不上你了?!还是你打算一辈子不娶妻生子?” 贺千斩旋身离去,正因为有了最爱,便不再有其次。 “你给我站住!”聂盈怒步追赶:“我知晓你心里有谁,但她心里有你吗?!她不过是依赖你、在利用你!旁的不敢说,至少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啊!” 贺千斩并未停止脚步,初次正面回答聂盈所提出的疑问:“很好,希望她依赖、利用我一辈子。至于你,无需在我身上耗费时间。” 聂盈气得跺脚,这算承认了!好,让你喜欢护国娘娘,我就诅咒她毁容破相!诅咒她变成这世间最丑陋的女子! …… 领队帅将自然不敢怠慢聂盈公主,但没有多余的马车供公主居住,聂盈倒显得不在意,声称与护国娘娘挤挤算了。帅将再得到护国娘娘的应允之后,便安排聂盈上车,而后信函一封送往皇城,不过提及此事稍有蹊跷,前一阵子派出的信使还未返回,莫非遭遇不测了? 原地休息时,聂盈听到士兵议论,护国娘娘脸颊挨了一刀,极可能破相,无不为之惋惜。 聂盈未料到诅咒成真,虽然同情护国娘娘的遭遇,但一点都不可怜她,其一是夺夫之恨;其二,父皇时常赞许护国娘娘才貌双全。此女无非是依仗姿容坐上一品之位,必然惹得母后不悦,后宫更无人看她顺眼。 如今母后已被打入冷宫,父皇竟然丝毫不念夫妻之情。那种缺乏人味的后宫,不回也罢。 俞晓玖给聂盈让出半张床,她对聂盈不存在特殊印象,更没想到她会千里迢迢追赶贺千斩而来,毅力及勇气可嘉。 “娘娘,你喜欢贺千斩么?” “喜欢。”俞晓玖叠好被褥:“但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关系。公主还是尽快回皇城吧,拉练并非有趣之事。” 聂盈难得正常交谈,态度不错,但内容犀利:“娘娘莫生气,本公主确实不吐不快……你又不跟他好,又不放他走,未免太自私了点。” 俞晓玖指尖一顿,自嘲地笑起:“嗯,我是自私,由衷希望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但心里又有点舍不得他离开。都是女人,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聂盈听她坦白承认,心里反而舒坦了点,不过真替贺千斩抱不平,但她也说不出什么,摆明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俞晓玖黯然神伤,她如今是名副其实的——丑人多作怪。 =========== 六出奇计 拉练军队已出行一月之久,越向北方移动,士兵们受的苦便越多,除了寒冷还有粮草问题,既然是受罚训练,就是不让士兵们吃饱穿暖,达到饥寒交迫的状态为佳。 这点令俞晓玖联想到二万五千里长征,起初她未尝到吃苦受罪的滋味,可如今遇上天寒地冻的天气,冷得上下牙直打架。 聂盈蜷在被窝里,吹了口气,冰雾氤氲:“天呐,这鬼地方居然还有百姓?” 劝聂盈回去又不听,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了。俞晓玖没接话,一是因为冷,二是……贺千斩正在一旁擦匕首。 自从护国娘娘取下脸上绑布之后,聂盈再不敢正眼看她,确实是丑得……无法言语。 顾风端着两碗热汤面走入,大碗的递给小九,小碗给聂盈。 俞晓玖手捧面碗,看着徐徐上升的热气,真是舒坦。 “顾大师,你也太偏心了吧?” “有的吃就吃,这我还怕小九不够吃呢。”顾风斜了她一眼。 聂盈回瞪他一眼,低头喝面汤。话说她一路上被顾风损得体无完肤,但也不怪他风度差,主要是聂盈口无遮拦,总在他耳边诋毁小九的名誉,可小九是何种人,他清楚得很。 俞晓玖见聂盈蔫头耷脑不高兴,本想从自己碗里拨点面条给她,但聂盈下意识闪躲,直视前方解释道:“我饭量小,没事……” 虽然聂盈已自圆其说,但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嫌小九不干净。 俞晓玖并不在意,但并非她心胸豁达,只能说明那些瞧不起别人的人,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为这种人生气,纯属自寻烦恼。而下一次,绝不可能再自取其辱。 贺千斩将一件毛皮披风递给顾风,顾风一口闷气憋在心口,率先将披风盖在小九身上,随后怒视聂盈,刚欲开骂,贺千斩却将他拉出马车。 “出来作甚?未见她总欺负小九吗?!”顾风愤愤不平道。 贺千斩不予回应,走入树林,一剑挥出,四周树木倒地一片。 顾风看出他的动机:“你莫非还要给那刁蛮女子做辆马车?” “眼不见为净,除非杀了她。”贺千斩不以为然地回。 顾风无奈一叹,倒也不至于杀人。何况聂盈也做过好事,至少请他爹加派人手保护重伤的贺千斩。贺千斩念着那份恩情,给足了聂盈面子。 他蹲在一旁帮忙选木材,不禁惆怅道:“小九近几日都未笑过。” “天冷。”贺千斩并不希望小九强颜欢笑,做自己就好。 顾风则愁眉苦脸:“脸上那道疤恢复得很差,每当小九照镜子时,我就肝颤儿。” 贺千斩指尖一顿,何止顾风紧张,他也是忐忑不安,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小九强迫自己适应这张丑脸,她是了不起的女子。 将领得知二人在为聂盈公主打造马车,命十几名士兵一同帮忙。说来奇怪,第二位信使也未返回军队,皇城那边莫非真出事了? 顾风见将领神色忧戚,不由关切道:“陈将军,你在为何事烦恼?” “两位信使至今未归,本将担心皇城之内发生变故。”陈将军指挥旗手下令,原地休息。 顾风敷衍一应,这些当兵的就是太敏感,哪有那么多动乱啊。他无意间回头,只见小九架双拐缓缓靠近,即刻迎上前:“小九,你怎出来了?” “透透气,空气不错,就是太冷。”俞晓玖脸上蒙着紫纱,受伤之后初次离开马车。 士兵们见护国娘娘出现,齐刷刷下跪行礼,顾风掸了掸石头上的灰尘,搀扶小九坐下。 俞晓玖深吸了口气,瞭望远方连绵起伏的雪山,惊喜一笑:“顾风你看,雪山多壮观吖。” 顾风发现她小有亢奋,即兴作诗一首。 “看那雪山!多白。看那雪景!多美。看这姑娘!多俏。”语毕,他自行鼓掌。 原本就天寒地冻的,此刻在场所有人感到更冷。 “……”俞晓玖搓了搓手背:“看这道士,多呆。” 顾风憨直傻笑:“我师父的文采可好了,只怪我不学无术啊。” “哎哟,过谦了顾大师,医术还是蛮精湛的。”俞晓玖发现他越来越有自知之明了。 “但是但是!好歹我能胡诌几句,贺千斩还不如我呢,哈哈哈。” “……”夸他夸早了,原来还留有后手。 贺千斩睨了他一眼:“我没勇气丢人现眼。” “……”顾风眼角一抽:“我还是更喜欢惜字如金的你!” 贺千斩笑而不语,继续忙乎木匠活。 俞晓玖偷瞄贺千斩侧脸,他无论在做什么,无不散发出专注的魅力,即使是在杀人时,也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霸气,震慑得亡者只能双手奉上灵魂。关于这一点,自己可是深有体会。 世间怎会有这种人,让人又害怕又想接近,试图探究他的内心,挖掘到不为人知的一面。 俞晓玖甩了甩头,她尽量避免与贺千斩单独相处,反而造成更纠结的效果。话说,世间应该有不少她这样的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想消停会都难。 贺千斩虽未抬头,但知晓小九在看自己,他解下毛皮护腰,托起小九的身躯,将温暖的皮毛垫在冰冷的岩石上,再放她落座。 “你不冷么?”俞晓玖坐在暖和的毛垫上,心里也是暖融融的。 “习惯了。”贺千斩的态度则返回原点,依旧不冷不热的。 顾风歪着头,在一旁观望他们之间的互动,明明在正常交谈……小九也懂得避嫌,甚至不再与贺千斩乱开玩笑,可是,为何自己总感觉不踏实呢?莫非患了严重的疑心病? ※※ 同一时间 巨鼎国城池已全面沦陷,原巨鼎国国师范佚名,在护国娘娘出发之前,已投靠展洛鹰门下。原因有三。其一,皇后垮台;其二,他早料到护国娘娘绝非善类,表面淡泊名利,其实暗中挑唆六部及皇子一致排挤他;其三,皇帝聂奢三番五次怀疑他的动机,欲收回其手中兵权。 范佚名自认忠心耿耿,却遭不公待遇,不反又待何时? 不过,范佚名至今不知护国娘娘乃展洛鹰派入巨鼎国的细作。当然,展洛鹰更不可能告知实情。派士兵酗酒闹事是展洛鹰的安排;调配人马离开皇城是他的调虎离山计。而范佚名是他手中一枚可利用的棋子,一旦拿下巨鼎国主城,他必会卸磨杀驴。 这便是残酷的权势争斗,尔虞我诈,心狠手辣。 至于安排小九远征,展洛鹰只是不想让她卷入其中,更不愿让她看到血流成河的一幕。 展洛鹰或许做梦也未想到,自认万无一失的周密安排,却害得小九险些命丧黄泉。 策划五年,突围巨鼎国整整二十八日,如今,展洛鹰不费一兵一卒,彻底捣毁巨鼎国朝野。 一夜之间,江山易主,皇帝聂奢束手就擒,但在严刑拷问之下依旧抵死不认谋害皇弟聂禅之事。皇太后被关押在同一间天牢,无意中得知展洛鹰乃聂禅的亲手骨肉,后又闻亲子聂禅的逃亡生涯,不禁心碎欲裂,最终良心发现,交出她当年与三德真人的来往书信,铁证如山摆在面前,由不得聂奢加以诡辩。 太和殿上,重兵把守,原巨鼎国文武百官,镣铐桎梏,无一人逃脱。 聂奢老泪纵横,伏法认罪,在文武百官面前:承认当年谋权篡位之举,乃至亲手将皇弟聂禅推下悬崖,之后,聂奢并未在山涧中找到尸首,所以派人追杀亲兄弟十余载。 真相大白于天下,百官哗然,顷刻间停止马蚤动及不堪入耳的谩骂,换上一道道鄙夷的目光,投射在嗜弟谋权的聂奢周身。 展洛鹰神色平静如水,轻描淡写手一挥,天鹰国主帅则扬起利剑,一剑劈下,只见聂奢头颅当场落地。鲜血喷染了金灿灿的皇权宝座,洗涮着聂奢贪婪的,悲戚落幕。 而皇太后已在天牢中悬梁自尽,没人逼她去死,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愧对死去的一双亲子。是她教子无方,唯有以死谢罪。 而后,聂奢的项上人头,挂在巨鼎国城池之上,青目圆瞪,看似死不瞑目,颇具讽刺意味。 展洛鹰处心积虑策划多年,正是为了这一日的到来,一桩桩一件件,今日终得报仇雪恨,除了由此慰藉父亲在天之灵,并无他想。原来,复仇并未给他带来巨大的快感,甚至感到困惑,忙忙碌碌这些年,他早已失去自我。倘若说有所寄托,那么,唯一的快乐来源于小九,现如今大仇已报,活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难道只能是等待吗? 天鹰国主帅按展洛鹰的指令,铿锵有力地发号施令道:“囚徒聂彦、聂仁、武天吉、武天祥押至殿前!——” 四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展洛鹰动了动手指,侍卫将四人松绑。范佚名见状欲上前斩杀,展洛鹰轻咳一声,压制了范佚名的荒唐之举。 “倘若四位重臣愿辅佐本王治理朝纲,本王求之不得。倘若欲报仇,本王随时恭候。回去想清楚,是去是留绝不阻拦。” 语毕,展洛鹰起身离去,临走前命令范佚名——派人召回拉练军队。 “准备一匹快马。”他走到主帅身旁。 “是!”主帅并未多言,因为展洛鹰看上去情绪欠佳。 展洛鹰步入后宫,嫔妃遣散,冷冷清清。他漫无目的地游走。 “师父,您要去何处?”玉桃闻得展洛鹰要走,风风火火寻来。 展洛鹰缓缓驻足,话语柔软几分:“……接功臣回城。” 五年来,小九提供诸多线报,再按他的指令逐一实施计划。一位柔弱女子,不辞劳苦,一次次奔赴战场,将若干邻国纳入巨鼎国版图。 倘若没有小九的辅佐,便无法造就巨鼎国如今这番垄断势力。此时此刻,领土、权利、财富、军队、物资等,顺理成章变为展洛鹰的囊中之物,小九自然功不可没。 玉桃垂目许久,双膝跪地,坦白道:“徒儿怕影响师父的计划,所以自行拦截下信使。信中提到,小九她……路遇琉璃国皇子偷袭,身负重伤……徒儿甘愿受罚。” 展洛鹰眸色大惊,愣住不语,他无暇责备玉桃,跃上侍卫坐骑,策马扬鞭奔出皇宫。 玉桃凝望展洛鹰远去的背影,明知小九是师父的命,她却自作主张隐瞒事实,深感歉疚。 师父,为何您眼中只看到小九呢?…… 六月飞雪 十日后,俞晓玖终于踏上寒齐国的领土,白雪皑皑,一望无垠,冷风中夹杂着冰碴儿,拍打在脸颊上带起一缕冰爽。寒齐国非常寒冷,却又是美轮美奂的白雪王国。 贺千斩一袭黑衣,伫立高处,神情中多出几分柔和,他抿着唇,眺望这片熟悉的国度。黑与白的鲜明对比,宛若一只屹立山顶,正安逸休憩的雄鹰。 “我也要看,抱我上去。”俞晓玖双臂高举,兴奋的模样就像小孩。 贺千斩俯瞰小小的身影,跃身跳落,抱起小九返回至高点,行动干脆,一气呵成。而那些轻功不济的,例如顾风,聂盈,唯有各自生闷气。 高处果然风景独秀,连绵起伏的山脉仿佛海洋般波澜壮观,俞晓玖为这美景而倾倒,她摘下面纱,大展双手,深深呼吸,拥抱纯白色的天与地。 压抑的情绪被风吹散,她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呼吸了,竟然激动得热泪盈眶。 贺千斩坐在岩石上,将她抱到腿边,静静地注视她,不做任何劝慰,就是让她哭,痛快地哭出来,尽情发泄。 “这么美的地方,你居然说不好,呜呜……”俞晓玖只敢用这张丑脸面对贺千斩一人,那种感觉说不清,似乎贺千斩是她的家人,无论美丑都不会遭到嫌弃。 “地种不活,便无法畜牧,百姓只能靠打猎为生,猎物则少之又少。”贺千斩依靠在她肩头,并非小九站累了,是他想找个借口搂搂她。 冰凉的气息吹在俞晓玖脖颈上,她注视一双环于腰间的手臂,在自己身前打个结,似乎传递着舒缓的情绪,他似乎感到疲惫。 “你说的那什么……冰魄雪莲,生长在哪里?”俞晓玖逼迫自己从暧昧的氛围中抽离,她指向远处的山峰:“是白色的花么?” “蓝色的吧?就像冰片那般晶莹剔透。”贺千斩不确定地回,他的目光好似在眺望某座山峰,却未正面回答冰魄雪莲的生长位置。 俞晓玖微张开嘴:“冰蓝色的花瓣?那岂不是美得令人疯狂?” 贺千斩轻声浅笑,敷衍道:“没有欣赏的时间,一旦采摘,半时辰之内便化为乌有。” 俞晓玖听得神乎其神:“冰魄雪莲真的可以治好我脸上的伤疤么?” “嗯。”贺千斩笃定道。 冰魄雪莲拥有包治百病之功效,千百年来,寒齐国子民祖辈传承,谨守仙人旨意,寸步不离,正是为守护上苍赋予的灵物。 “那咱们一起去采摘吧,趁着没吃下肚的时候,我先看看。”俞晓玖见他表现得不以为然,猜想某地生长了一大片冰魄雪莲。 贺千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知我知,到此为止。” “……”俞晓玖捂住双唇,他变脸真快,颇有警告的意味。可为什么不让说呢? 贺千斩遥望远方,神色凝重,为了让小九重拾快乐,他任何事都愿意做。何况,一朵花而已,生长几千年还是一朵花,即便再神圣也该有它的实质用途。 并且,他确实不相信,会如国王忠告那般:一旦冰魄雪莲连根拔起,便会引得天神大怒,届时,地陷山塌,寒齐国将面临灭顶之灾。 俞晓玖努了努嘴,隐隐感到事态有些严重,她伸出五指在贺千斩眼前晃了晃:“如果有危险,我就不治了……” 贺千斩平行移动眼珠,不急不缓道:“丑,八,怪。” “?!”……的的确确难以承受,她愤恨地揪扯贺千斩嘴唇:“没风度,没有同情心!马上给我去找冰魄雪莲!……” 贺千斩吃痛地眯起眼,看看,口是心非的小女子。 他抬起手,抚摩她那道扭曲的疤痕,其实看惯了,也不觉得有多碍眼。 俞晓玖任由他抚摸,偷瞄一眼山下的状况,此时两万士兵正在安营扎寨,沸沸扬扬的气氛倒也不显得天寒地冻。休息一日之后,军队将移至寒齐国城池之外,俞晓玖再请寒齐国国王盖上大印,好比出国旅游会在签证上留下记录那样,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你们国王好说话 祸国娘娘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20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20部分阅读 ,我要请他盖章签字,国王也可以给我写点赠言什么的,比如护国娘娘到此一游,祝旅途愉快之类的。”俞晓玖隆起双手观望:“唉?城门在哪?” “……”贺千斩一指指地:“你脚下便是寒齐国领土。” 俞晓玖迷惘地眨眨眼:“你别告诉我那边几间炊烟袅袅的木屋,就是皇宫?” 贺千斩嗤之以鼻:“皇宫还不至于这般破旧。”他猛然站起身,顺势将俞晓玖扛于肩头,而后转向正北面:“看得见吗?那一片红色的才是皇宫。” “……”俞晓玖抓着他头发支撑平衡,飘飘洒洒的风雪中,隐约呈现几枚小红点。 “哪有很特别,不就是大一点的红木屋么?”俞晓玖脱口而出,忽略了寒齐国乃贫瘠之地。即便是这几栋建筑物,也是贺千斩一点一滴赚来的。 贺千斩瞪了某女小腿一眼,捏了捏她无知无觉的左腿,倘若冰魄雪莲一并治好小九的残腿,那就再好不过了……贺千斩舒了口气,摘取冰魄雪莲必定会起因寒齐国国王及臣民的愤懑。倘若千年预言成真,他唯有血祭灵物。 俞晓玖不知道他在“玩”自己的残腿,拍了拍他脑瓜顶:“贺千斩贺千斩,红色屋顶上好像有个发光的亮点,你快看,泛着绚丽的蓝色……”她话还没说完,笑容忽然僵住,冰蓝色发光体?那种蓝璀璨夺目,虽只有单一蓝色,却如琉璃般变换着折射点,世间绝对没有颜料可以融合而出……为什么会是这种奇幻的蓝色,会与小阎王有关吗?还是巧合? 贺千斩怔了怔,神色稍显惊诧:“你能看见?” 俞晓玖点点头:“可以啊,很清楚,钻石都无法媲美的色彩。” 贺千斩将她放回地面,捏着她双肩,直视她的眼睛,凝视久久,百思不得其解。 冰魄雪莲之所以称之为灵物,正是因为花之光点飘忽不定,寒齐国臣民守护冰魄雪莲千年,却无缘一睹冰魄雪莲圣体,相传——唯有神仙落入凡间之时,高傲的冰魄雪莲才肯释放炫目光彩,届时,光芒四射,迎接仙客。 而他贺千斩,是目前为止唯一看得见冰魄雪莲展示姿容的凡人。他一早便知晓自己有别于他人——与生俱来的内力,超群卓越的轻功,还有坚不可摧的体格。上苍赋予他种种眷顾,却造就出一名杀手……但他并未告知任何人,毕竟神话故事无据可查,他自是半信半疑。 俞晓玖直勾勾地看着他,忽闪长睫毛:“我都丑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能看得这么认真。” “你难道是,仙女之类的?……”贺千斩觉得匪夷所思,既然上苍照顾神仙,可小九非但没有一技之长,还是个瘸子。 俞晓玖见他神色木讷,噗嗤一笑:“是吖,我还有一个仙名,叫做……” “小九!你在何处?!——” 十公主“拾末”的姓名还没念出,展洛鹰急促地呼喊声已穿透了俞晓玖的耳膜。 “师父?……师父,我在山顶!”俞晓玖寻不到展洛鹰的身影,只得大喊一声。 展洛鹰闻声而来,俞晓玖则及时戴上面纱。她还不忘提醒贺千斩,不许与师父斗殴。 贺千斩绷着脸,就在展洛鹰跃上山顶的一瞬,他飞身离去,凭展洛鹰的轻功,送小九下山轻而易举。 俞晓玖一眨眼的功夫,贺千斩消失,此刻,展洛鹰已伫立在自己面前,她愣了愣,这两人肯定会传说中的“天外飞仙”秘笈。 展洛鹰凝望着眼前的女子,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刚欲取下她脸上面纱,俞晓玖倒跳一步闪避,而后双手捂紧面纱边缘,紧张地询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嗯……”展洛鹰沉闷地应声,面朝小九,缓缓地,单膝跪地。 俞晓玖眸中大惊,跳回一步搀扶展洛鹰:“这是干嘛,我受伤又不是你的错。” 展洛鹰一把搂过她的腰肢,将脸颊深深埋入她的小腹上,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他内心的痛苦及自责:“对不起小九……” “……”俞晓玖想起拉练是展洛鹰的安排,所以他才内疚成这样。 她顺了顺展洛鹰的头顶:“虽然我很难过,但即便我不出城,那变态也会想方设法弄死我,如今捡回一条命应该值得庆幸,呵呵……” 展洛鹰知晓忏悔于事无补,当他执意复仇的那一刻,已将最爱的女子推上鬼门关,他卑鄙得连爱情都可以牺牲,小九最终没有选择自己,是正确的。 “我想看看你的脸……”他的声线低沉且沙哑。 “还是不要了,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而且贺千斩有办法帮我除疤。”俞晓玖如今并不消极,因为她在冷静之后,回忆过往,再次坚信贺千斩无所不能。 展洛鹰并未勉强,曾经倾倒众生的女子,如今必定倍受打击。 “小九。” “嗯?” “请你,展洛鹰恳求你,让我照顾你。”展洛鹰想通了,不能失去她,即便她心有所属,他会始终爱她,虽然爱情是奢望,却可以退而求其次照料她一辈子。 “……”俞晓玖不知怎么回答,以往高高在上的展洛鹰,却把自己弄得这么委屈。看得人心里酸酸的。 “我真没事,根本不是你的错,何况我和顾风……” “顾风?并非贺千斩?” 展洛鹰微微一怔,莫非他看错了? “……”俞晓玖擦了把冷汗,谁说老天爷对她不好来着,她都这样了,艳福不减反增。 七情六欲 “什么?皇帝聂奢已经死了?巨鼎国改朝换代了?你现在是巨鼎国的新一代帝王?” 俞晓玖无法想象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过程,她离开巨鼎国还不到两个月,老皇帝被秒杀,皇太后悬梁自尽,皇后及百名嫔妃发配边疆,转瞬之间,已成为展洛鹰的天下。 展洛鹰将大概经过告知于她——他原本预计在十天之内攻陷巨鼎国主城,由此一来,小九所率领的大队人马还未走远,及时返回便吃不到苦,并且,她带走的二万人属于守城兵,待大仇已报,江山夺回,再将小九接回,一举两得之策。 怎料,就在主城告急之时,杀出一匹黑马,此人便是七皇子聂仁。聂仁熟读各家兵书,虽实战经验略输一筹,却娴熟深谙范佚名的作战步调,再巧妙利用主城地势加以反攻。就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五皇子聂彦与七皇子聂仁指挥武家两员猛将奋起抵抗,足足与范佚名交战二十八日,最终,输在弹尽粮绝上。所以无形当中延迟了小九的返程时日。 俞晓玖依旧感到难以置信,不过,她大致明白展洛鹰将自己调离的动机,还不是怕她妇人之仁影响大局?说实话,她对这一点深感不满。 “那什么,五皇子,七皇子,武将军他们……”俞晓玖神色凝重,十有八九全挂了。 展洛鹰起初确实打算赶尽杀绝,仇人当然是越少越好,但四人就在受降之后,亦是在他面前提到了小九,内容基本一样——希望展洛鹰可以放护国娘娘一条生路。 这一席话,令他不得不到改变初衷,甚至对几人突生好感。 “都放了。”展洛鹰自嘲轻笑,他终于作对了一件事。 俞晓玖怔了怔,不满情绪瞬间消失,她随之笑逐颜开:“真的吖?太好了,看来师父也没那么冷血,呵呵。” 展洛鹰但笑不语,令他改变的人就在眼前。 “二万士兵将即刻召回皇城,听从重新调配。” “啊对了,聂盈也在,她的结局是?……” “是去是留随便她,算她命大。”展洛鹰并不想在讨论此事,大局已定,至于整合重组之事他自会稍后处理。 俞晓玖应了声,颇有感慨,有时她还真佩服聂盈的勇气,也是俞晓玖没法讨厌聂盈的主要原因。贺千斩从没给过聂盈好脸色,她却知难勇闯,似乎心中存在一种执念,认为只要不放弃,终有一日会打动贺千斩的心。正因为聂盈对爱情的执著追随,无意间挽救了自己的性命,否则她也会从公主化身为奴。同为女人,而她面对感情时却是懦弱被动。 展洛鹰从挎包里取出一个正方形盒子,双手递给俞晓玖。俞晓玖不明所以,在他的示意下打开盒子,盒中有一个玉石印章,章面雕有九只神采各异的猛龙。龙身上方,托起一只好似凤凰的红色神鸟,大展羽翅,傲视天下。 俞晓玖提了提,哟,还挺沉。 展洛鹰只是在一旁微笑:“看玉玺上刻了何内容。” 她眨眨眼,原来不是普通的印章,而是皇帝专属身份证。她双手翻转章印底座端详,但篆书雕刻实在是难以识别,她蹙起眉,眯着眼,只能半猜半蒙……“飞,鹰,天,朝?” 展洛鹰莞尔一笑:“是九鹰天朝。” “哦,你又吃掉了谁?这是哪国的玉玺?”俞晓玖越发感到迷惘,展洛鹰故作神秘,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展洛鹰抿了抿唇,他并未忘了当初的承诺,但并非领土促狭的天鹰小国。 “特意拿来送给你。也就是原先的巨鼎国。” “……”俞晓玖不由瞠目结舌,许久后才反应过味……改朝换代必更名,啊!……于是,她如摸烫手山芋般,将玉玺丢到展洛鹰怀里:“你别吓唬我,我可不要这东西。我还住原来的护国府,挺宽敞舒适的……” 展洛鹰将玉玺放回盒中,玉玺材质选用顶级翡翠玉,经天鹰国能工巧匠精心打磨一个月才雕琢完成。换言之,当他巨鼎全面攻打巨鼎国之前,已是胜券在握,既然预见到胜利,当然要送小九一份她满意的大礼。 “你不是一直想当女皇帝吗?” “可是,可是我是说着玩的……”俞晓玖蹭坐开来,当初她的确说过想当女王,还说要把王朝变成酒池肉林的女尊国,没想到展洛鹰居然把她的一句玩笑话当真了。何况巨鼎国幅员辽阔,殖民地若干,据不完全统计,总人口近于百万,她又不是武则天,根本玩不转。 展洛鹰故作不悦: “玉玺已篆刻完成,由不得你耍性子。” 因为他们在马车里密谈,周围没有什么可抓扶物,所以俞晓玖下意识抱起枕头,胡乱搪塞道: “说不要就不要,我还要跟顾风回如来山过小日子呢……” 展洛鹰笑容微敛,虽然他说服自己接受小九的心意,但一想到她会爱上其他男子,心中难免痛楚难忍。 没错,顾风给不了小九荣华富贵,却可以让她过得逍遥自在。世人皆贪婪,争强好胜杀戮成性,而那份与世无争的平静是经过大风大浪之后,才懂得珍惜的生活。 “我不会勉强你留下,你想去哪便去哪,莫排斥我就行。” “师父?……”俞晓玖眸中染上一抹悲伤,他这又是何苦呢。 “天涯海角,有小九的地方就有展洛鹰。但我不会给你带去困扰,除非你想换换环境,需要我帮助时才会出现。”展洛鹰神色真诚,他没有必要再掩饰情感,一颗真心,从未变过。 俞晓玖不怕强势的男人,但承受不起强势的男人变得温柔似水,尤其是展洛鹰,前世小九总是以仰视的角度爱慕他,如今他敞开心扉,真真切切表明心意。小九却等不及,隐藏着这份爱,恸切离世。 她不由自主地,抚上展洛鹰精致的脸孔,喃喃自语:“对不起,如果你能早点说出心里话,我就不会跑出来捣乱,另一番结果肯定美好……” 展洛鹰盖住她的手背,摩挲在脸颊上,柔软的手指就像吸附了魔力,一经触碰便不舍放开,多希望停留在这一刻,成为永恒的画面。 俞晓玖吸了吸鼻子,心里乱成一团,她这种凡事都会慢半拍的女人,却相继邂逅形形色色,拥有别样风情的男人—— 展洛鹰的爱情完全是为了小九,十年来痴心不悔,如今宁可舍弃江山要“美人”,不用怀疑他的真情。 顾风的爱情最初来源于小九的容貌,现在变丑了,他依旧将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绝对是诙谐幽默、憨厚老实的好男人。 贺千斩虽没有正面告白,却从始至终站在自己身旁,默默地挡风遮雨,排忧解难。 但是,真正的爱情没有可供挣扎的时间,一旦锁定目标,总会有人受伤。而那一对相爱中的男女也不会再顾及他人的感受,他们的心会贴合一体,默契地进入选择性失忆状态,双双沉浸在幸福的时光之中。 可她俞晓玖,一直在彷徨中飘忽不定,证明触动心灵的爱情还是不肯发光发亮。 俞晓玖抓了抓发丝,她越来越反感“感觉”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愫,自己只不过是随遇而安的大龄宅女,怎么会,怎么可能心比天高呢?喂,你挑花眼了吧? “小九,我能进来了吗?”顾风在车外喊了声。 “能,太能了。”俞晓玖借机疏远展洛鹰。 顾风撩开马车帘,太监随后跟进,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小九他师父,趁热喝吧,你脸色不大好。”顾风只为小九一人端茶倒水,但这碗鸡汤是他吩咐厨子煮的。因为他一眼便断出展洛鹰的体力,严重透支。 展洛鹰俯首致谢,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却成为小九最终的选择,不过,通过这一件小事便能看出,顾风是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 俞晓玖舔了舔嘴唇,直勾勾瞪着鸡汤,为什么没有她的份儿…… 展洛鹰的余光中发现一道“饥渴”的眼神,他吹了吹汤碗中的热气,捧到小九唇边。俞晓玖小幅度探头,顾风则干咳一声,警告她在饮食方面要有节制! “……”俞晓玖缩回脑瓜,可怜巴巴道:“师父喝吧,顾大师不让我碰太油腻的食物,只能闻闻香味儿……” “……”展洛鹰不由注视她的脸颊,放下汤碗,蹙眉询问:“伤口究竟多大?半寸、一寸?还是…… 二寸?”他边上边伸出食指比划长短。 得有四寸长吧?……展洛鹰本来就为这件事自责不已,俞晓玖哪敢告诉他真相,所以她指向大腿外侧的位置:“主要是腿上的伤,少了一块皮。” 展洛鹰愣怔,似乎才意识到伤势的严重性,他猛地看向顾风:“会留下何后遗症吗?” 顾风见他神色突显不安,看来还不知小九伤势状况有多凄惨。 “未伤到头颅,头脑清醒,小嘴噼里啪啦能说着呢。”他避重就轻地回。 “你什么意思,希望我变成痴呆么?”俞晓玖斜了他一眼,行啊顾风,学会挤兑人了。 “……” 顾风嬉皮笑脸道:“她师父莫担心,看你徒弟反应多快!” 展洛鹰面无喜色,但对顾风的态度倒是柔和了许多:“幸好有你在一旁及时救治小九,否则我唯有以死谢罪了。” 顾风可不敢乱揽功,急忙摆手:“救出小九的人是贺千斩,止血简单。” “哦?……”展洛鹰始终对贺千斩心存敌意,并非因贺千斩当初挟持小九,而是展洛鹰将贺千斩看做旗鼓相当的劲敌。 “师父,你要去哪?不先睡会儿么?”俞晓玖关切道。 “当面感谢贺千斩。”语毕,展洛鹰走出马车。 顾风与俞晓玖互相眨眨眼,相视一笑,然后各忙各的。 一个忙着睡觉,一个忙着给睡觉的那位换药。 七上八下 展洛鹰闻得潇潇剑声,在半山腰寻到贺千斩的身影。贺千斩挥剑如雨地闪转腾翻,宛若穿梭于白雪皑皑之中的蛟龙。至于为何用蛟龙来形容他,正因为贺千斩拥有蛟与龙的双重特质,蕴含着强大的正义力量,却又在一正一邪之间鹤立独行,所谓品格秉性无定性。 展洛鹰见他剑法精妙,并不吝啬于赞许,他拊掌称赞:“剑法取八派之长,出招变幻莫测,不愧被江湖人士誉为习武怪才。” 贺千斩戛然而止,收剑入鞘,径直前行,与展洛鹰擦肩而过。 “一面是冷酷残忍的杀手,一面却对小九惟命是从,我该如何理解这层含义?”展洛鹰依在岩壁旁,贺千斩与自己有相同之处,令人难以接近。 贺千斩放慢脚步,这问题提得准确,不知从何时起,那位除了吃就会睡的小九姑娘,成为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甚至超越生命。但他却从不质疑这份感情的源头来自何处,似乎为她生为她死,都是理所应当的事。 “重视一个人,无需理由。”他转过身,神色坦然。 展洛鹰莞尔一笑,笑容中颇带感同身受之意。但他又深感歉疚地收敛唇角:“……我为了复仇险些葬送小九的性命,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又亲手将她推入险境,相比之下,我确实没资格再强留她。” 贺千斩凝望展洛鹰许久,看出他的确在自责,心绪平和了少许。他之所以讨厌展洛鹰,并非为了毒针之恨,只因看不惯他利用小九复仇的行为,无论仇怨有多深,但,既然敢把“爱”字挂在嘴上,便不可再轻视这个字的意义。 展洛鹰轻咳一声,挥去眉间愁云:“世间买不到后悔药,即便可以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孤注一掷,改不了的并非命运,而是取舍。” 他这番话本是说给贺千斩听,倘若心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便会搭上一生的幸福。 然而此时此刻,展洛鹰却从自己的言辞中悟出些道理。父皇当年宁可选择独自逃亡,也不肯利用天鹰国驸马的地位出兵反击,或许父皇是不愿将妻儿卷入血雨腥风之中,父皇所希望看到的,只是家人的平安快乐。而自己呢,却赌上爱情,青春,乃至生命,无所不尽其极也要破坏父皇毕生的夙愿。 如今,大仇已报,他却仅剩下一副只会呼吸、失去快乐的躯壳。 贺千斩见他消极沉默,好似被某种情绪压抑得透不过气,他不由返回展洛鹰身旁,重力拍他了肩头一下:“实现承诺之根本,是活着。” 展洛鹰被他一掌打得贴靠岩壁,他悠悠抬起眸,曾经他将贺千斩视如情敌,而贺千斩也对自己敌意颇深,但最荒谬的是,贺千斩竟然看穿他的心情。 他用笑容掩饰低落的情绪:“我独自待会儿。” 贺千斩面无多余表情,低沉地应了声。随后点头示意,起身离去,男人之间无需太多安慰,烦闷忧愁最终还要靠自身去调解,守在一旁劝慰反而碍眼。 待贺千斩走远,展洛鹰仰望湛蓝的天空,那些飘渺的云朵,好似勾勒出父母悲伤的脸孔。但他还是那句话,即便再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他依然会选择报仇雪恨,同样,甘愿为所爱之人舍弃一切,正因为亲情与爱情之间无法伯仲,矛盾由心生。 人啊,尤其是男人,想活得简单,却绝无可能。 ※※ 马车内 “师父跟你说什么了?”俞晓玖迷迷糊糊醒来,见贺千斩刚巧走入。 “没说什么。”贺千斩平声道。 俞晓玖懒洋洋地爬起身,睡得腰酸背痛,马车里能舒服才怪……“得了吧你,想笑就笑嘛,我知道师父找你说感谢话去了。” “无聊。”贺千斩顺口一说。 “咦?你开始嫌弃我了,居然说我无聊?”俞晓玖抖了抖嘴唇故作委屈。 “我说这话题无聊。”贺千斩立刻补充道。 “那你还是说我无聊啊,呜呜……” “停,我最无聊。”贺千斩索性终止此话题。 俞晓玖仰头笑眯眯,胜利。 不过她发现一问题,贫来贫去,没说一件正经事。 “那你究竟与师父和好没吖?” 贺千斩敷衍地应了声,免得她无休无止追问。 俞晓玖双掌一击:“那就太好了,反正没事做,不如咱们四个人打马吊吧?输了喝凉水。”(马吊是麻将的前身,玩法大同小异,全副牌四十张,四人打。) “……”贺千斩意兴阑珊道:“不会。” “我教你啊,你记性这么好,一学就会。” 贺千斩非常想一口拒绝,但看她又眨眼又扮可怜的……“展洛鹰未必有兴趣。” “顾风好像在磨草药,等他们回来就开始……”俞晓玖没空听他找借口。 “小九。”贺千斩忽然严肃地唤了她一声。 “怎么了?”俞晓玖放慢洗牌的动作,笑容也跟着敛起。 贺千斩却紧抿唇,专注地凝望她。 俞晓玖不明所以,拿起镜子照了照,没发现脸上有异物。 “你究竟想说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贺千斩缓摇头,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信守承诺之根本,是活着。这句话他正是说给自己听。他确实一度轻视过生命,但如今真不想死,一旦他死了,小九该由谁来照顾。顾风可以给小九带来快乐,却没法保护她。倘若她遭人欺辱,谁又来替她出头。 然而,想归想,恰逢展洛鹰及时出现,他已决定今晚动身。踏入寒齐国重兵把守的圣地,强行摘取百姓们世代守护的冰魄雪莲。 “近日天气异常,倘若发生雪崩,万不可向山上跑,避难地越空旷越好,记住。”贺千斩发出不容反驳的命令。 俞晓玖点点头,又询问道:“寒齐国经常发生雪崩么?那百姓们怎么避难?” 贺千斩不予回应,摘取冰魄雪莲已令他深感矛盾,所以他绝不允许任何一位百姓遇难。 “我需离开几日。”贺千斩指向她的领口:“一旦遇到天灾,记得鸣哨。否则我没法判断你的准确位置。” 俞晓玖下意识抓住银哨,眉头拧起,贺千斩熟悉这里的环境,就像岛屿国家常年发生地震一样吧?他应该只是在嘱咐逃难事项,可她为什么感到四周空气沉重压抑呢? 贺千斩发现她又在胡思乱想,从小碟子中拾起一颗花生米,轻砍在她的额头正中,随后似笑非笑地扬起唇。 “……”俞晓玖猛地抽回神智,揉了揉脑门,不悦道:“你当我标靶是吧?……乖乖把左脸侧过来。”她气鼓鼓地捡起花生米,眯起半只眼,瞄准贺千斩的左脸颊,贺千斩并未闪躲,但捂住左眼,他还不想瞎……俞晓玖贼兮兮坏笑,投球!……别看不到半米的距离,竟然大跑偏,打到他的右胳膊。 贺千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此时无声胜有声,小九是斜眼,无限循环。 “?!”…… 俞晓玖干笑两声:“……咳咳,你以为我真要打你左脸么?这叫做指东打西。学着点,日后肯定用得上。” 贺千斩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倘若活着,他坚信还能发掘到小九更多的缺点。 俞晓玖没精打采地躺回枕边,银哨顺着身躯的转动滑到锁骨,她随手把玩着,自从在顾风那听来关于哨子的爱情故事后,她总会有意无意地想起,憋在心里好几天,终于忍不住询问:“你知道这对哨子叫什么吗?……” “千里传音。”贺千斩不以为然地回。 “谁送你的?” “出生时便有。” “哦……你知道关于‘千里传音’的传说么?” 贺千斩微怔,视线不自然地移开,不耐烦道:“管那些作甚,好用便可。” 俞晓玖垂下眸,有些情绪无法控制,那就是心底泛起的失落感。 “你要走几天?” “十五日,尽可能在原地等我。” 俞晓玖即刻坐起身:“这么久?你不会又去杀人吧?” “私事。”贺千斩一边擦拭匕首一边回话,始终不肯正视她。 俞晓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多了点。但心里不舒服,相当差劲的感觉,要说也相处这么久了,生死关头都曾交汇过,难道他们还不能成为无所不谈的朋友吗? 贺千斩见她愤怒的转身朝里,走下马车前给出一句解释:“救人。” 俞晓玖故意装聋作哑,却偷偷吐了口气。 哼,这还差不多,看在你老实回答的份上,我在原地等你回来。 ※※ 展洛鹰返回营地时,贺千斩正在道旁等他。 “照顾好小九,我去取除疤药。” 虽然贺千斩的态度风轻云淡,但展洛鹰何其精明,他提起精神,顺手在马鞍旁取来攀岩绳索:“倘若没危险,你便不会在这里等我。一起去。” “不必。小九的安危交给你,带你去更麻烦。”贺千斩横起剑鞘阻拦。 展洛鹰不明所以:“且慢贺千斩!多一人多份力……” 贺千斩则径直前行,背朝展洛鹰扬手道别,嘴角挂起难得一见的笑意。 “此战,我要与天斗。” 展洛鹰未再多问,如此荒谬的理由却又令他无从反驳,他驻足望去,只见贺千斩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飘飘洒洒的雪花之中。 祝你好运,贺千斩。 七窍生烟 夜深人静之时,贺千斩踏入寒齐国主城镇,独自游走于空旷的街道间,靴底踩踏在厚重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此地没有高耸的护城围墙,更没有熙熙攘攘的闹市街,只有源源不断的雪花在月光中曼妙起舞,随之轻盈洒落,停泊在各家各户的屋檐上休憩,星星点点泛起晶莹的白光。 贺千斩返回阔别已久的出生地,不由深呼一口气,将清爽的气流灌入心肺,四周万籁俱寂,静谧得好似一座空城,一切都不曾改变,依旧令他感到舒适。 然而,他清楚为何事而来,雪还是那片雪,百姓善良纯朴,而他却变了,不顾养育之恩,即将成为寒齐国的叛徒。 他摊开手掌,托起六边形的雪花,雪花并未在他手中融化,当面对一张张熟悉的笑脸时,他会强迫自己保持这种温度。 于是,他吹散冰雕的花瓣,将宝剑扛于肩头,义无反顾地向王宫走去。 …… “国王,您快看是谁回来了!——” 仆人嘹亮的喊声贯穿在冰冷的宫殿之中,不禁洋溢起喜悦的暖流。 老国王正窝在被褥里阅卷,眯起昏花的老眼,当他看清是何人深夜造访时,再次揉了揉眼皮,倏地跳下床榻,着急忙慌走到贺千斩身前,虽然贺千斩就伫立在他面前,他却不敢相信似地……“小斩,是小斩回来了吗?!” “贺千斩见过义父。”贺千斩俯首行礼,国王已是将近百岁的老者,但面色红润,精神抖擞。贺千斩不由安心地笑起。 国王眼中泛着泪光,拍了拍他手臂,又捶了捶他胸口,连连点头,激动得无法言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义父唯恐有生之年无缘再与你相见。想你,日日夜夜都想你……”国王握紧着贺千斩的手腕,生怕他再次不告而别。 老国王笑盈盈地推开窗沿,不在意冷冽的寒风灌进陋室,卯足一口气,兴奋地高喊:“百姓们别睡了,快起床啊,把各家储备的好酒好菜都拿出来,咱们的小斩回来了!——” 浑厚有力的召唤声回荡在皑皑白雪之间,高亢又洪亮。 百姓闻得大喜讯,纷纷走出家门,无不仰视王宫窗沿前的俊朗男子,待确定真是贺千斩重返家园时,一个个瞬间困意全无,笑脸相迎,跳脚挥手,欢天喜地奔走相告。 贺千斩退后一大步,背对百姓站立,逃避着一双双炙热的目光,下意识攥起指骨抵在唇边,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久违的亲情注入血脉,在流淌中沸腾,他岂能不动容,而心中那道高铸的防线顷刻瓦解。 老国王扯了扯他衣袖,指向不远处一位身材丰腴的妇人:“小斩快看啊,你李大娘一听你回来,伤寒病都好了,哈哈哈——” 李大娘正是当年用狼奶哺育贺千斩的恩人之一,他缓缓转身,倏然单膝跪地。 老国王扭头望去,见贺千斩神色凝重,他的笑容渐渐僵在嘴角。 “怎了小斩,出何事了?快起来说话。”国王欲搀扶贺千斩起身,贺千斩却一动不动。 老国王了解贺千斩的个性,倘若并非出了大状况,他绝不会表现得如此困扰。 他悠悠坐下,长嘘一口气:“小斩,当年确实是寒齐国百姓救了你的命,但你才是寒齐国百姓的大贵人,当义父收到一笔笔数额庞大的银两及日常所需物品时,欣喜之余更为你牵肠挂肚,这些年来,你究竟在忙碌何事?又从何处赚到这多银子?……那些黄金白银,义父可不敢乱用,即便花一文钱都会记账,其余银两都帮你存着呢,倘若需要,随时可以……” “义父,贺千斩此行为取冰魄雪莲而来。” 贺千斩必须打断温情的话语,否则唯有空手而归。 老国王愣怔,似乎未听明白,自己在嘴里嚼了几遍,顿时愤然站起,心中不啻一声炸雷。 “你,你你你这孩子!……”老国王气得嗫嚅,不禁来回踱步。 他确定贺千斩并非说笑,因为这孩子自小就不爱笑:“你生在寒齐国,长在寒齐国,难道不知晓寒齐国千百年亦是为守护冰魄雪莲在延续香火吗?!倘若你是想用银子换冰魄雪莲,那老夫即便是砸锅卖铁也要连本带息如数奉还!——” 贺千斩沉默不语,不想多做解释,无论他曾经为寒齐国百姓付出过多少,当他决定索取冰魄雪莲的那一刻,就是寒齐国的罪人。 匆匆赶来的百姓们,闻得国王的咆哮声,原本一幅幅笑逐颜开的脸孔,顿然凝滞。 百姓们面面相觑,沉重的氛围中,唯有呼吸声静静环绕。 “小斩啊……莫,莫拿这种事说笑,呵呵。”李大娘率先打破僵局,上前一步,顺了顺贺千斩的发鬓,温柔的神态如母爱般慈祥:“一转眼都长成大人了,咱们可有十年未见了吧?真要把大娘想死了呐……” 粗砺的手指抚在贺千斩脸颊上,正是这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将他拉扯长大。 贺千斩滚了滚喉咙,缓缓地抬起眸,促狭的木屋中,站满迎接他归家的亲人……他对自己颇感无奈,本应带着愧疚的心情拔腿就走,他却可以这般铁石心肠。 他站起身,环视四周,抱拳致歉:“抱歉,我需要冰魄雪莲。”态度不苟言笑。 此话一出,引来一片哗然,李大娘也愣在原地傻了眼。 老国王勃然大怒,顺墙壁上取下宝剑,剑刃出鞘,直逼贺千斩而来,贺千斩面不改色,伫立原地听之任之,百姓们则一拥而上,及时制止国王的冲动之举。 国王愤懑地挤出人群,紧接着跳上椅子逐个质问:“在场诸位亦是寒齐国元老忠臣,这逆子要冰魄雪莲,你们可听清楚否?冰魄雪莲!留他性命有何用?!” 寒齐国官衔混乱,老村长捋了捋白须,慢条斯理地安抚道:“国王莫气莫气,冰魄雪莲确实是咱们长久以来守护的圣物,但谁也未亲眼见过圣物是圆是扁,倘若小斩有本事寻得冰魄雪莲……老夫有缘一见,死也瞑目……呵呵……” “就是就是,村长真乃一语道破天机,冰魄雪莲岂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国王啊,您太不冷静了您。”厨子扬起大炒勺,随声附和道。 其余人则是“嗯嗯,对啊,没错……” 在混乱中缓和气氛,其实百姓们都想帮贺千斩说情,他们亲手养大的孩子,心眼好坏他们最清楚。 老国王屁股一沉坐在桌面上,他翘起二郎腿:“哟呵?本王可听出各位有偏袒这逆子之嫌,倘若真被这小子寻到冰魄雪莲,便让他拿走怎的?!……哪位敢站出来承担责任,村长?猎长?还是师爷、护莲将军?……谁敢担当谁上前一步走!——” “……”几位元老级人物抠鼻子、抓脑门。 “哼,这逆子不就是养活了几千张嘴吗?有何了不起的?!没他照顾咱们就活不下去了?咱们大不了缺吃少穿,忍一忍便扛过去了,总之饿不死!诸位都来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国王慷慨陈词一番,竟然未收到一道认同的声音,反而令众人更为犹豫不决。 沉思片刻之后 李大娘第一个站出来,铿锵有力道:“小斩为了百姓们在外漂泊多年,要说这孩子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扭脾气,即便是为了报恩,一早便还清了,其实是咱们亏欠他得更多。大伙还记得去年大雪封山那时不?若不是小斩派人送来吃穿及药材,咱们这几把老骨头早就入土了。” 这些大实话才是一呼百应的源头,元老及百姓们纷纷上前一步。 “冰魄雪莲乃上苍赐予之灵物,预言中提及,将其连根拔起必会引起天崩地裂之变故,倘若这便是寒齐国最终的命运,大伙一起承担,届时,咱们老哥几个地府见,哈哈。” 贺千斩扬起眸,正巧对上李大娘笃定的视线,他不喜反忧,有件事必须告知百姓,自己是看得见冰魄雪莲的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可能让他人背负罪名。 他刚欲开口表明,老国王突然重咳一声,将一张宣纸平铺在桌面上,举起毛笔递给方才调侃的哪一位:“哼!莫意气用事哦!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来来来,不阻止逆子寻找冰魄雪莲的全过来画押署名。” 语毕,百姓们二话不说,立刻排成一队。 人嘛,将心比心,你对我一分好我还你十分情,不忘滴水之恩,少记些仇恨,学会体谅他人,凡事换位思考,这才是一个大集体应该具备的观念。 换言之,当贺千斩铭记抚养之恩的同时,长辈们则对他的一片孝心深感欣慰。 贺千斩望着一张张朴实的笑脸,看着长辈们毫不迟疑地署名,他有些哽咽,其中最难能可贵的是,竟然无一人询问他取得冰魄雪莲之用途,那份信任感来自心有灵犀的亲情。 “贺千斩无以回报各位长辈,倘若预言成真,贺千斩必会妥善安置子民们日后生活,待百姓安居乐业之时,我这条命随时拿去,贺千斩绝无半句废话。” 他起初便想好后路,不管百姓们恨不恨他,甚至咒骂他,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一人葬送在雪崩之中,何况他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便是五花大绑、囚笼关押,也要将所有人驱逐出危险地带。却未料到,百姓们一面倒戈鼓励他做坏事。 “行了行了,我们有手有脚不用你伺候,哪暖和到哪晒太阳去。”李大娘故作气恼。此话引得其余人哄堂大笑。 寒齐国常年飘雪,想晒太阳基本跟白日做梦差不多。意思是让他少管闲事。 “……”贺千斩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融化了结冰的心。 待所有人嘻嘻哈哈地离去,贺千斩再次跪谢义父大恩。谁都不傻,或者说,谁都看得出最想帮他的人正是国王。 老国王将联名名册揣入怀中,钻回被窝,腾出一块地方,朝他招招手。 “还愣着做甚?拖鞋睡觉,被窝里还暖和着呢,嘿嘿。” “义父……” 老国王打个哈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十五年前,你是一条奄奄一息的小生命,却在众人的救助下起死回生。你不忘养育之恩,尽心尽力回馈百姓,这人呐,不是你欠我便是我欠你,这辈子换不清下辈子继续还,莫怪老天待谁不公,无论坏好亦是修来的缘分。义父并未帮到你何事,是你的孝心感动了长辈们,要谢便谢自己吧,睡觉睡觉……” 贺千斩笑而不语,眸中划过释然的笑意。他对小九的感情也是如此,似亲情又似爱情,说不清道不明,只要她活得好,他甘愿背负一世恶名。 “偷偷告知义父,冰魄雪莲究竟生得何种形状?”老国王双手枕在腮帮下,就像一个等着听睡前故事的老小孩。 “您怎知晓我见过?”贺千斩最爱吊小老头的胃口。 老国王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用后脑勺猜的,何况你从小到大,从未做过一件无把握之事,而且……嘿嘿……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老夫谁都未告诉。所以啊,老夫料定你确实见过冰魄雪莲。” 七弯八拐 祸国娘娘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21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21部分阅读 贺千斩侧过头:“关于我?” “唉……不过说出来你或许都不信。”老国王替他裹了裹被角:“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弃婴,三五不时痛骂抛弃你的狠心父母,其实吧……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老夫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嗯?……”贺千斩也学着义父的模样侧躺起身。 “老夫当时正蹲在屋檐上补瓦片,天空中竟然打出一道闪电!……你也知晓,寒齐国一年四季飘雪,岂能打闪?老夫就琢磨着,定有怪事会发生……于是,老夫便直勾勾盯住划过闪电的位置,张望了不到一刻钟,只见一只老鹰破天而出,鹰头并非普通的白色或黑色,而是…… 红色!”老国王眼珠圆睁,仿佛在讲鬼故事。 “……”贺千斩垮下肩膀,貌似跟他没多大关系。 “你莫着急啊,事得一件一件说嘛……”老国王越说越亢奋,坐起身,困意全无。 “请继续。”贺千斩一笑置之。 “喀拉拉,突然之间!……”老国王双手大展:“红头老鹰凭空消失,之后,百姓便发现了一个婴儿躺在雪地之中。那就是……你!……这说明何事?……” “……”贺千斩面无表情地望着义父,可以睡觉了否? “问你呢,快说啊。”老国王推了推他肩膀,他讲得都是事实,这小子却迷迷糊糊想睡觉。 “搞不懂。”贺千斩从未幻想过虚无缥缈之事。即便他伤口自愈能力极强,但也不能证明他是仙魔两道中人。 “你十岁那年,因调皮捣蛋摔入山涧的事还记得不?磕得头破血流,整整昏迷了五日,老夫是个急脾气,当时又气又心疼,也不管你是否听得见,质问你为何私自上山,未想到你喃喃地回应:你说看到一朵蓝色的花,想摘回来孝敬我。” 老国王捋了捋山羊胡:“自此之后,那片山便圈为‘护莲禁区’,老夫就是信你并非扯谎。” 贺千斩惊诧地抬起眸,原来冰魄雪莲的生长区域……是他自己暴露的。 老国王得意地挑起眉:“如今你知晓老夫为何允许你采摘冰魄雪莲了吧?老夫只是揣测,那莲花或许正是为你而绽放,而你堕入凡尘,也许就是为了寻找冰魄雪莲而来。” 贺千斩拧起眉:“关于山崩地裂的预言,莫非也是您编造的?……” 老国王呛咳数声:“预言代代相传,传到老夫这已是第一十九代,将近两千年啊,此乃千真万确的事实!……”语毕,国王喟叹一声:“虽然预言属实,可你偏偏能看到冰魄雪莲,老夫又岂能一意孤行违背天意?” “两千年……”贺千斩无意识地重复着,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贺千斩终于认真思忖整件事,这其中究竟牵连着什么秘密,而他又是谁? “义父,您听过关于‘拾末’的事吗?”他忽然想起这两字,也许与他的身世有关。 “拾末?……拾末?……”老国王努力在记忆中搜寻:“……是人名还是植物名?” “不清楚,但我总感觉是位女子的称呼。”贺千斩眉头紧锁,每当他脑子闪过“拾末”二字,心情便变得躁动不安。 “女子?老夫听着不像凡人姓名,你从何处听来的?” “快死时,回旋于脑中。” “快死?!……”老国王捏住他肩膀上下打量:“伤口在何处,快让老夫看看……” “您莫担心,早好了。”贺千斩语气柔和三分。 老国王舒口气,抹了下眼角:“义父岁数大了,经不起三言两语的吓唬,你在外赚钱不容易,义父更知晓这么多银子绝非本分钱,可义父了解你的脾气,知晓问了也是白问,但你必须答应义父,日后不得再做冒险之事!” 贺千斩将外衣披在义父肩头,坦然道:“待顺利采摘冰魄雪莲之后,我便答应您。” 提及冰魄雪莲,再次拉回老国王的好奇心:“古书中记载,冰魄雪莲不但美艳高贵,还是包治百病之灵药,你可是要用圣物救人性命?” “大致如此。”贺千斩依在床头,冰魄雪莲若能再治愈小九的腿疾,可谓锦上添花。 老国王并未再追问,悠悠躺回枕边,注视贺千斩那双染上少许笑意的眸瞳,不禁断言道:“哈哈,难得难得,对方一定是位姑娘。” “……”贺千斩原本就浅谈的笑意即刻收敛。 “快跟义父说说,长得俏不俏?多大了?家在何处?” 贺千斩不予回应,倏地吹灭油灯,翻身睡觉。 “……”老国王嘴角抽搐,臭小子还学会难为情了呢。 思念总在黑夜跑来,贺千斩缓慢地眨着眼,脑海已被小九的身影所占据,无聊时想念她,愉悦时想念她,生气时基本都是她在惹祸……想到她因毁容而恸泣之极的一幕,他甚至比小九更加难以承受,否则,他绝不会打冰魄雪莲的主意。 贺千斩甩了甩烦乱的思绪,小九身旁有顾风与展洛鹰照顾,他没什么可担心的。还是留着体力上山寻莲吧。 ※※ ※ 同一时间 俞晓玖趴在木窗前欣赏雪景,其实看多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睡不着。 倏地,一道急骤之光,仿佛流星般划破漆黑的夜。 俞晓玖眯起眼,抬头张望,光源凝聚在某座山峰的峭壁之上,形成一枚冰蓝色的光点,圆形边缘笼罩一轮银白色的朦胧纱晕,如花蕊抖粉,撒播着璀璨的细碎颗粒。 “好美吖,是冰魄雪莲么?……”她眼中闪烁着欣喜。 “你在说何物?”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木窗下方传来。 俞晓玖显然吓了一跳,伸头俯瞰,依在木轮旁静坐的男人……竟然是展洛鹰。 “师父?你怎么还不睡,而且天气这么冷,干嘛坐在车外?” 展洛鹰但笑不语,大仇已报,之后唯一要做的事,便是保护小九。正如他所讲那般,不会给她带去困扰,只在小九需要他时才会出现。 纯白色的雪花挂在展洛鹰浓密的睫毛上,平添几分银妆媚态。 “师父,你长得也太美了……”俞晓玖不禁感慨。 “……”展洛鹰一直对爱情缺乏自信心,有一部分原因来源于这张脸孔。无论走到何处,总会有陌生人怀疑他在女扮男装。 “你方才在为何事惊喜?”他扬起头,清晰展露一副妖娆的五官。 俞晓玖慌神一瞬,才含糊其辞道:“哦,其实也没什么,好像是流星。” 展洛鹰仰视天际,四周霜雾氤氲,能见度相当低。他注意到小九脸颊上所戴的怪东西,哑然失笑:“看起来挺保暖。” “喔,是棉口罩,我让顾风帮我缝的,大小刚刚好,很可爱吧?”俞晓玖盈盈笑起,她在纸上画了一个多啦a梦的头像,顾风便照模照样用蓝线绣在口罩上,他当时一边绣一边嘲笑小九的绘画功底,所以他自行改编了一下,在猫头上加上一顶乌纱帽,猫嘴上叼个水烟袋。 展洛鹰应了声,笑容微敛:“还不肯让我看看脸上的伤势吗?” 俞晓玖下意识捂住口罩: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怕吓到你,更怕你把过错揽到自己头上。” 展洛鹰抿抿唇,故作不以为然道:“不会,心悬着更不好受。” 俞晓玖犹豫不决,其实是她不愿意收到惊诧且怜悯的目光,尤其是在展洛鹰面前,毕竟小九在他心中接近于完美。 “很丑很丑,就像一条黑蜈蚣爬在脸上。”她自己先打个冷颤,确实很恶心。 展洛鹰拧起眉,徒然起身,不等俞晓玖阻止,他已径直走入马车内,三两步逼近窗沿,强行取下她脸上的遮盖物。 “……”俞晓玖急忙背过身,脸颊紧贴在车壁上,做着无谓的逃避。 然而,展洛鹰已在一闪而过间看到了疤痕,他深吸一口气,本想稳定情绪,却将凛冽如刀的气流灌入胸膛,令他心口刺疼难忍。 他暴戾的一拳捶在木板上,震颤了整辆马车,也震慑了俞晓玖的内心深处。 她难过地默默垂泪:“说了不要看,你却偏要打击我仅存不多的自尊心……” 展洛鹰按住欲裂的胸口,他无力挽回的何止是感情,还有小九破碎的心。 生平第一次,他痛恨命运的安排,该死的仇恨,该死的报复,冤有头债有主,他不在意任何诅咒,但一切的不幸,凭何要让小九来承担?! “……你的美早已印刻在我脑中,即便日后百拙千丑,依旧是我展洛鹰手中的宝。” 话音未落,展洛鹰顺袖口甩出三根银针,将三根尖细的长针分别夹在指骨间,干脆地划向脸颊,锋利的针刃比刀还要快,刹那间,撕毁了他精致绝伦的俊美脸孔。 “啊,展洛鹰!你……”俞晓玖傻了眼,几乎是连滚带爬奔到他身前,惊慌失措地捂住三道血淋淋的伤口,泪水不禁扑簌簌地流淌。 鲜血一滴滴垂落于地,展洛鹰却淡然地笑起,笑得那般解脱。 “日后再无人会用‘美’字羞辱我,一早便该毁了这张脸。”他抬起手,盖住俞晓玖的手背,莞尔一笑:“与你无关小九,是我把自己弄得太累,倘若再找不到宣泄的途径,我迟早会把自己逼疯……” 俞晓玖则哭得泣不成声,多少人羡慕嫉妒他的容貌,他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完了,全完了,好狠心的男人…… “倘若你脸上的伤疤有幸治好,我会由衷感到欣慰,倘若治不好,还有我陪着你。”展洛鹰拭去她眼角的泪滴,温柔地笑了笑:“莫哭了,是男人都不在乎脸上多几道疤,何况我原本就对这股媚气百般厌恶。” “烂借口!你这疯子!——”俞晓玖愤愤地捶打他,嘶哑的喉咙迸发出怒火与惋惜:“原本多完美的一张脸,你想糟蹋就糟蹋,那个快要被逼疯的人是我!——” 展洛鹰任由她声嘶力竭地发泄不满,给她爱情她不要,送她江山她不收,可他亏欠小九得太多。他心头压着无法释怀的罪恶感,犹如撩起尖牙的毒蛇般束缚于全身,更摆脱不了撕咬的折磨。贺千斩说得对,既然口口声声说爱她,就不该指派小九助他完成本属于他一个人执著的使命。他一开始便走错,一步错,步步皆错,最终逼走了幸福。 俞晓玖瘫软在地,凝望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恨不得立刻抽离小九的身体…… 小九你看到了吗?展洛鹰对你的感情仿佛一坛陈年佳酿,沉积着十年的眷恋,既浓烈又甘醇,只有你本人才有资格品尝这杯美酒,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你们的爱情。而她俞晓玖就是可恶的侩子手,扼杀了小九的姻缘,如果小九的灵魂尚在人间,请你快回来吧小九。 …… 此刻,顾风站在车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心情变得矛盾又沉重。 他对小九的爱,不像展洛鹰那般强烈疯狂,更不像贺千斩那般默默付出,可他又凭借哪些资本霸着小九不放手呢?唉…… 七生七世 俞晓玖卧在被窝里,依旧为展洛鹰那张脸孔而惋惜,细细碎碎哭了一整夜,直到清晨才疲惫地睡着。唇边喃喃呓语着……小九快回来。 顾风本想替展洛鹰处理一下伤口,展洛鹰却断然拒绝,脸上的伤疤容易治愈,但心中的伤痕,难以抚平。 虽说针的破坏能力小于刀剑,但一看伤口的纹路,便知晓展洛鹰对自己下手极残忍。三道血痕间距均匀,几乎呈直线横斜于右侧脸颊,证明他动手时毫无迟疑,狠狠地由颧骨至唇角,三针同时划破,因为一旦犹豫半分,伤痕便会因面部肌肉的阻力而稍显弯曲。 顾风不免叹息,多俊俏的一张脸,又白又嫩,倘若换做自己,还真下不去手。 “你与贺千斩都是疯魔转世吧?这样会吓坏小九的……”顾风没底气地嘟囔。 其实他也是一宿未睡,彻夜开导自己一番,他的优点就是爱惜生命,终日打打杀杀肯定会令小九牵肠挂肚,嗯!就是这样。 “所以说,小九选择你全然正确。”展洛鹰给出理智的回应。 “你是在讲真心话么?……”顾风不由信心倍增。 展洛鹰沉闷地应了声:“难得平凡。” “……”这句话是骂人吧?损他干啥啥不灵。 “对了,你知晓贺千斩又跑何处去了么?”顾风谁都惦记着,他如今都不知晓自己正处于哪种角色之中。 “他去寻找消除伤痕的灵药,具体不详。”展洛鹰举起茶杯,无意间看到水中映衬的倒影,三条细长红肿的血痕刻入皮肤……他不由蹙起眉,原来这般不明显。 “我听他提起过,好似叫……冰魄雪莲。” 展洛鹰猛然抬起眸:“你说他在找的灵药,就是冰魄雪莲?” 顾风注视他惊异的目光,微微一怔:“好像是叫这名字,怎了?” 展洛鹰沉默不语,提及冰魄雪莲,他便联想到天鹰国镇国之宝——涅槃夜明珠。 涅槃夜明珠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大珍珠,即便无光源反射,涅槃夜明珠也可释放出千万缕银光,重点是,并非每一晚都会闪烁光芒。小九对它尤为喜爱,他曾答应,送给小九当礼物。 展洛鹰的母亲,也就是天鹰国上一任女王,闲谈时曾聊起涅槃夜明珠可自行放光的真相——相传,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并不存在月亮,一到晚间,天地漆黑阴冷,所以盘古制造出两件宝器,冰魄雪莲及涅槃夜明珠,安置于一南一北两端,由此代替月光普照大地。冰魄雪莲生长于冰天雪地的北方,因为冰魄雪莲正是吸取雪中白光供给涅槃夜明珠。 然而,千年之后便有了月,盘古却忘了将两件宝器收回,遗留地界。 涅槃夜明珠属于地之精华。冰魄雪莲则采于天界之灵气,天界才是它的家,可它却孤独地生活在极寒之地几千年,只得恳求可听懂花语的冥帝送它返回回天界。但诸仙皆知冥帝与天帝貌合神离,冥帝见它可怜,便帮它出了个主意——倘若有小神小仙偷入冥帝领土,允许冰魄雪莲大放异彩。 冰魄雪莲听罢,更感忧愁,它除了白色并未见过其他颜 色,而白光在雪中必然不够显眼。冰魄雪莲正在一筹莫展时,发现冥帝有一双清澈的蓝色眸瞳,美得潋滟耀眼。冰魄雪莲灵机一动,修炼五百年制造出一模一样的蓝色。期盼蓝色光晕通过涅槃夜明珠的释放,引起小仙子的注意。但涅槃夜明珠似乎不愿让冰魄雪莲离开,施法遮住美轮美奂的蓝光,导致冰魄雪莲依旧无法顺利返回天界。 直到有一日,天帝的女儿溜入地界玩耍,偶见冰魄雪莲放出万丈蓝光,蓝光在天界属冥色,只要与冥帝沾边的事物,天帝一律禁止天神幻化。小公主不懂花语,自行判断这朵花属于地界,正当冰魄雪莲焦急万分时,小公主又与冥帝相遇——擅闯地界已犯了天条,小公主吓得逃之夭夭,冥帝则在她身后不急不缓地追逐。 而那朵可怜的冰魄雪莲,再次遭到忽略。 每当小公主飞行仙术即将耗尽时,冥帝便放慢速度让她休息。就这样,从北边一直追到南面,任由日夜交替,冥帝一直陪她玩。 小公主很害怕,一直飞一直飞,拼命地欲甩开冥帝。 不知过了多久,小公主自以为终于顺利逃脱,于是乎,坐在南山顶上恢复仙气,以便一鼓作气飞回天界,当她仙力充盈,冥帝却再次显身……小公主气急败坏,顺手抱起一块石头向冥帝丢去,但她不知自己丢出手的石块正是涅槃夜明珠。冥帝施展一招小法术,将涅槃夜明珠推回小公主怀里,小公主低头一看,这才醒悟为何摆脱不了冥帝——涅槃夜明珠仿佛一个立体的微型地界图,图中有一枚粉色亮点停在南山之上。而这支粉色蝶钗根本不属于她,准确的说,她被冥帝耍了。 小公主受了委屈,气得当场大哭。冥帝从未接触过女子,更别说仙女,堂堂地之大神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送给你。”冥帝指了指涅槃夜明珠,戏耍小仙女十日,终于舍得开口。 小公主一边愤愤地大喊不稀罕,一边紧紧抱在怀里。小公主心想:倘若这坏珠子由她保管,那她应该可以顺利逃跑,而且下一次再偷入地界时也不会被抓获吧? 冥帝被她表露其外的小心思逗笑了,询问她是镇守何物的笨仙。 小公主朝他吐吐舌头,拒绝回答讨厌鬼提出的问题。 冥帝不气不恼,一直保持优雅的笑容。 “你敢不敢与本尊玩个游戏?”他望向涅槃夜明珠,眸中划过一道狡黠的蓝光。 “又想戏耍于我?本公主才不上当咧!” 小公主瞪他两眼。 “哦,原来是位公主。”冥帝扬起一缕得逞的笑意。 “……”小公主急忙合拢嘴唇,父王未说错,冥帝果真很狡诈。 冥帝笑而不语,默默观察她千变万化且不断泄露心情的神态,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在嘲笑我么?!……” “非也非也,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不准喜欢我!不喜欢被讨厌人的喜欢!” “词汇真贫乏。需要本尊教你些新鲜词吗?” “比如。” “琰魔。” “琰魔?”小公主无意识地跟着重复。 “嗯,正是本尊名号,唤我作甚?” “……” “既然你已知晓我名讳,身为天界公主必会有礼回应,嗯,换你说名字。” “……” “从实招来。否则本尊把你关入百鬼牢笼。”冥帝笑盈盈地威胁。 “啊,不要不要,我叫拾末。”小公主立刻没骨气地招了。 “拾末。” “在。” “敢不敢与本尊玩个游戏?”冥帝又绕回最初的话题。 拾末如受气包似地点点头:“你是冥帝,地界你最大,不可以欺负天界小仙哦……” 琰魔哑然失笑,冰蓝色的瞳瞳,泛起清澈璀璨的光芒。 他不由揉了揉拾末头帘:“你别回天界了,留在地界陪我。” “那怎么行……我还未给灵鸟喂食呢……” 拾末不敢招惹地之大神,父王常告诫她不得离开天庭半步,尤其是地界,冥帝动动手指便可打散仙子魂魄,所以她只得唯唯诺诺找借口。 冥帝若有似无地笑起,随手在半空中一抓,信手捏来一只小活物,而后将毛茸茸的小白球放在拾末腿上。 拾末好奇地望着,谨慎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白绒球”,软绵绵的,她从未见过长着红眼睛的小东西,不由兴奋地笑起:“好可爱吖,是何物?” “你给起个名字,本尊刚从你身上找到的灵感。”他的职责便是造化万物。 “可我并非红瞳吖!”拾末较真道。 “你自己看不到而已。” 拾末生气时习惯吐舌头。 “气红了眼就吐你!索性叫‘红吐’好了……” “红吐?……白吐不好么?反正吐了也白吐,呵。” “……” 两人经过一番讨论之后,万物之中便多出一种新生物,拾末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最终定名为:白兔。 “你方才说要玩游戏来着……”拾末提着兔耳朵,很没爱心地甩来甩去。 “嗯对。” 冥帝口中默念一段咒文,施法于涅槃夜明珠。 “那朵会释放蓝光的花还记得吗?” “记得,与你的瞳色一样。” “那好,我已将那朵天界之花安置在地界的某一处。倘若你能找到那朵冰魄雪莲,本尊送你一件意想不到的礼物。” “地界这般大,我去哪里找吖……” “冰魄雪莲渴望返回天界,我如今已对它施法,唯有你我才可看到它,当它释放光芒时,涅槃夜明珠便会为你提供线索。” “是何样的线索?我很笨的……”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寻宝游戏正式开始。” “等等……你要去何处?” 冥帝悬浮于空中,向她伸出手,拾末被他妖娆的笑容所吸引,不由自主飞向他。 倏地,冥帝幻化为一只黑色雄鹰,托起拾末的身躯,展翅高飞,翱翔天际。 “啊,涅槃夜明珠掉下去了吖……”拾末嘟起嘴,礼物也泡汤了,呜呜。 一次又一次地疾速俯冲令拾末感到有些害怕,她紧紧搂住鹰颈,吓得哇哇大叫。 但过一会儿,她便享受到风驰电掣所带来的快乐,清脆的笑声萦绕在连绵起伏的山脉之间。 琰魔千奇百怪的点子,随心所欲的个性,深深吸引了墨守成规的拾末。 爱情的火花,来得无暇多虑,就是在这一瞬间,擦出五彩斑斓的霓虹,拥着幻化的鹰躯,她展露一抹温柔的笑靥。 琰魔化回人形,拾末依在他冰冷的胸口,沾染上一丝冷到极致的寒意。 “实话告诉我,为何要幻化成飞禽?”她隐隐察觉琰魔排斥身体接触。 “因为我的身体很冷。仙体却惧怕严寒。”琰魔收起慵懒的神态。 “那你怕热么?” “……不。”琰魔初次扯谎。 拾末得到满意答复,先是沉了沉气,而后扬起秀丽的美眸,直白坦率地,表达着心意:“那……嗯……我喜欢你,不对不对,是爱上你……你愿意娶我么?……” 琰魔凝望着美丽的拾末,爱意沁在冰蓝色的眸中,仿佛化作一汪波光粼粼的清泉。 “当然要娶,否则本尊为何追着你不放?” 一眼千年,他已无可救药地沉醉。 拾末羞答答地垂下眸:“那究竟是你先爱上我,还是我先爱你呢?” “还用问,当然是你先爱上我。” 不等拾末反驳,琰魔吻上她的唇,冰与火的碰撞,柔情蜜意地融化于唇齿之间。 拾末踮起脚,青涩地回应,一个吻,心已交付…… “啊对了,万不可让父王知晓我自私下界……你要帮我保守秘密。” “嗯,待盘古大帝寿辰之日,我再向伏羲提亲。” “倘若父王执意反对,你能坚持多久……”拾末黯然地垂下眸。 琰魔轻吻她额头:“未来有多远,我便可以坚持多久。” 拾末注视琰魔笃定的神情,羞红了脸,伸出小指,悄悄勾在琰魔的手指上:“嗯!一言为定,任由魂魄百转千回,我们一定要找到彼此,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 “一言为定……”琰魔执起她温暖的小手,心中立下恒久不变的誓言。 ※ ※ 可最终,拾末没能坚持到最后,宁可魂飞湮灭也要逃离爱情的苦,琰魔却坚信,爱情是甜的。 直到今时今日,冰魄雪莲依旧在等待拾末接它返回天界,而涅槃夜明珠呢,则被沉浸在甜蜜中的情侣抛于脑后。 并非拾末不想找寻,只是她再也回不到地界,回不到琰魔身边。 但,琰魔送给拾末的礼物还未拆封,游戏仍在继续。 七零八落 俞晓玖从梦中惊醒,眼角依旧挂着泪滴。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影像模糊不清,只记得一对年轻男女正在愉悦地交谈着什么,但甜蜜场景极为短暂,画面顿转,女孩堕入幽冥黑暗的深渊,熔岩般灼热的液体将女孩撕扯得支离破碎。 “小九你怎了,脸色怎这般难看?”顾风趴在床边,睁开迷蒙的睡眼。 俞晓玖一时间无法从梦境中抽回神智,不知怎么了,仿佛对女孩的痛楚感同身受。 顾风沾湿毛巾,替她拭去额头的汗珠:“做恶梦了吧,梦都是假的。” 俞晓玖木讷地注视前方:“这不是梦,女孩背弃了誓言,活该万劫不复……” 顾风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说谁,你不会中邪了吧?” “你与贺千斩,究竟哪个才是小阎王,我感到很痛苦……” 俞晓玖一觉醒来情绪紊乱,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正因为前三世都选错了对象,所以她宁愿舍弃内心最真实的情感,成全那段追逐千年的爱恋,当最初的记忆翻江倒海灌入脑子,她相信那段爱情值得等待。 “你怎么了小九?……我与贺千斩亦非阎王啊。阎王乃地府魔王,掌管人间生死,附着在我们这些凡人身上作甚?”顾风神色焦虑,小九神神叨叨地模样还真吓人。 “我当初为你们测过阳寿,结果证明,你和贺千斩都不是人。” “……”顾风汗颜地望着她:“喂,你直接说我俩是禽兽岂不是更省事?” “我没跟你开玩笑,何况你师父也证实了我的观点,小阎王转世成|人,阎王如今与凡人无差,不过记忆全失,但小阎王会主动接近我,所以说,不是你就是贺千斩。阎王本是冥帝,名叫琰魔,琰魔正在凡间寻找伏羲之女,拾末。” 俞晓玖决定说出真相,不论顾风是否相信,希望他能配合着从记忆深处挖出些蛛丝马迹,既然她已剥夺展洛鹰爱小九的权利,便绝不能再选错人,这是最后的机会。 “你们都疯了吧,展洛鹰说冰魄雪莲只为天帝之女绽放,你又说阎王在凡间寻找伏羲之女,你别告诉我,那所谓的天界公主……便是你的前世?”顾风迷惘地蹙起眉。身为道家必然对三界之说深信不疑。掌管天之天帝伏羲,掌管地之冥帝琰魔。最后才划分出人界,冥帝是阎王的前身也没错,相传冥帝法术超群,本领仅次于师父盘古,盘古日渐衰老,唯恐无力压制桀骜不驯的冥帝,所以用计罢免冥帝权位,指派他管理阴暗潮湿的地府。 想罢,顾风扼腕叹息:“其实吧,阎王爷的命运也够坎坷,原本一尊呼风唤雨的大神,却只能终日待在地府接收各种魂魄,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神仙也避免不了权势争斗,更别说人了。 “如果你就是阎王,身处这般委屈之中,你会怎么办?” “倘若我是阎王嘛……我就把你收入地府,到时看你往哪跑,嘿嘿……” “……”俞晓玖绷起脸:“你有没有点正经的?看来我真是选错了人。” 顾风摸了摸鼻子,渐渐地,笑容全无:“你不妨直说更喜欢贺千斩,后悔选择了我,何必抬出阎王爷当幌子?” 俞晓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我说的都是事实,正因为你对我非常好,在我受伤的这段日子里,依旧对我细心照料,我从不后悔选择你,不但没后悔,反而认为自己配不上善良单纯的你。而贺千斩从没说过爱我,所以我不能确定他对我的感情是爱还是友情。话说阎王对拾末的感情深入骨髓,一个甘愿孤独等待几千年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忍住爱意不表达?……” 她一直在这件事上纠结,至少顾风敢于告白,贺千斩却在感情方面躲躲闪闪。既然爱情必须由两人组成,那就绝非单方面的付出,甜蜜时,一起笑。忧愁时,彼此分担。她没法认同的,就是贺千斩向来独揽忧愁。 她又道:“错过这一世等同错过生生世世,我不敢冒险,必须把实话告诉你,如果这番话令你伤心难过,我先道歉。”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一旦你确定要找的人,根本谈不上爱不爱,都会与那人在一起?即便那时你已经嫁给我,依旧会离开我?……” “如果我爱上你,不会。”俞晓玖算是承认了。 “我就不懂了,我对你已然万般好,为何你就不肯敞开心扉接受我?” “能说得清的还叫爱情吗?曾经我们素不相识,如今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曾经你奉命陷害我,如今谁想害我,你都不依。你说这转变从哪冒出来的?” 顾风困扰地抓抓头发:“彼此了解了,自然会产生好感。” “没错,人的情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或形同陌路,或心生爱慕,谁又敢保证感情不会变呢?一生一世的爱情,原本对我来讲只是一种奢侈品。是小阎王的执著与等待,令我相信确世上真有执子之手的誓言。扪心自问,我能不渴望拥有么?……” “你今日,变得真古怪……不,是更古怪!” 俞晓玖悠悠叹口气……都怪地府的白胡子老头,如果当初他什么都不说,直接穿越就好了吖,也许自己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也许早就嫁对人了。 顾风望着小九,神色无限沮丧。他知晓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但他就是不能允许自己把小九让给贺千斩,一股强烈的欲念趋势他必须得到小九。即便小九一辈子都不会爱他,他也不能放手。说句更难听的话,即使他终有一日失去耐心,对小九失望透顶,依旧不会放弃。 他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邪恶,无论小九爱不爱自己都要死皮赖脸地跟着。起初呢,他认为是爱情的力量,而后渐渐察觉,他似乎从未体谅过小九的心情,贺千斩付出那般多他也视若无睹,反而对展洛鹰萌生同情之意,甚至初衷稍有动摇,但一想到情敌并非展洛鹰而是贺千斩,他便一门心思欲争抢到底。 顾风扬起矛盾的眼神……可自己一点不讨厌贺千斩啊,甚至还挺崇拜那家伙。 “师父的伤能治么?……”俞晓玖如今是一个头两个大。 “啊,瞧我这记性,你师父已返回天鹰国,据说有一个什么珠子可以帮助贺千斩找到冰魄雪莲。他们他们……都有法宝。”顾风不爽地撇嘴角,情敌一个比一个强悍,地位不保喂! “哦?往返两地至少要用半个多月,师父他……唉,对不起他。”俞晓玖深感歉疚,展洛鹰脸上还有伤,又要为自己的事奔波劳碌,她却无以回报。 “你师父断言,没有涅槃珠子辅助,贺千斩根本无法抓到会跑的雪莲。叫我告知你莫心急。” 顾风一五一十传达口信,他越发感到疑惑,雪莲与珠子,展洛鹰与贺千斩,他们之间究竟有何渊源,而自己究竟在整件事中起到何作用? “不会吧?……我可以看到冰魄雪莲放光时的影像,寻着光源找不行么?还有,贺千斩离开的原因是去找冰魄雪莲?怎么可以不打声招呼就动身?”俞晓玖喃喃自语。 “我也搞不清楚,还不如给你去做饭吃。”顾风无意中说漏嘴,立刻跑开。 俞晓玖若有所思地应了声,不由趴在窗前,瞭望那一片白雪皑皑的山峦,贺千斩不声不响地又去冒险,她既然已得知真相,便不可能心安理得地等在原地。 “侍卫长,马上动身,前往寒齐国境内。还有,留下一部分士兵接应我师父。”她侧头命令,大部队已返回皇城,如今只有一支百人小分队保护她。 “是!”侍卫长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起身,井然有序地向寒齐国方向移动。 ※※ 次日黄昏之时。 百姓们聚集在山脚下,无不担忧地仰头张望…… “谁去把小斩叫下来啊,他今日上山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吃不消啊!”李大婶急得直跺脚,三日来,贺千斩不分昼夜,一次一次攀岩雪山,即便是铁打的身体也会吃撑不住。 “该说的都说了,他也得听啊。”老村长愁眉苦脸地发牢马蚤。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巨响,伴着大大小小的雪块,贺千斩再次摔回地面。 贺千斩一拳捶地,低咒一句,迅速跳起身。每当他以为找到冰魄雪莲的准确位置时,那该死的破花便隐藏光源,而后脚底莫名打滑,他有种被戏耍的厌恶感。 “小斩,歇歇在上山吧?”李大婶见他又欲攀登,急忙劝阻。 “嗯?……”贺千斩这才发现四周挤满了百姓:“诸位长辈为何又回来了?” 他已安排寒齐国百姓火速撤离危险地段,如今寒齐国基本是一座空城,大部分百姓已收拾家当暂住山洞避难,而他亲自将几位长辈送往安全地带,可一转眼又都跑回作甚? “总得留几个做饭、捕猎的照顾你啊,反正我们年纪大了,无所谓。”老村长手提一只大雪兔: “今晚有肉吃,嘿嘿。” 贺千斩蹙起眉,冷冽的黑眸中染着掩饰不住的焦急:“快些离开,莫令我担心。” “小斩呐,义父回来陪你喽……”老国王杵着拐棍,慢悠悠靠近。 “……”贺千斩恨不得将几位长者捆绑装箱,无一人听话。 “倘若预言成真,雪山便会坍塌,莫再胡闹了。”他颇感无奈。 “正因预言绝非虚假,所以老夫才跑回陪你。不过话说回来,你就未想过摘取冰魄雪莲之时,你该如何脱身呢?”老国王不懂贺千斩为何如此轻视生命,或者说,为了个女子真值得吗? 贺千斩神色恬然:“冰魄雪莲生长位置并不算高,我会轻功,不会出事。” 一旦取得冰魄雪莲,他即便拼了这条命,也要将雪莲送到小九手中,至于后事,听天由命。 “倘若长辈们不肯离开,我死上万次仍是难辞其咎。您们看着办吧。”他旋身跃起,话语不留丝毫余地,心坎里却泛着暖意。 长辈们可怜巴巴地互看,唯有提心吊胆地抬头张望,上苍一定要保佑他们的小斩平安无事。 …… 俞晓玖架着双拐,独自一人躲在岩石后方,一道矫捷的黑影在峭壁间攀岩,滚烫的泪水在严寒中凝结成冰,天气这么冷,血液却热到沸腾。 “贺千斩!你给我下来!——” 俞晓玖扯下口罩,嘶声力竭地仰天呼喊,咸涩的泪水呛疼了喉咙。 七步一坎 百姓们闻声相望,先是集体愣怔,因为俞晓玖脸上的伤疤极为明显。 俞晓玖则坦然面对,任由百姓惊诧地观望,丑就丑吧,她就是这幅摸样,认了。 贺千斩回眸俯瞰,怒指远方,暴戾地命令道:“立刻离开!” 俞晓玖沉默不语,仰望山岩,近距离观察,她才明白一件事——冰魄雪莲所释放的蓝色光芒笼罩于大片雪山之间,说白了,根本没给出准确的位置。明亮的蓝色亮点铺天盖地,仔细看去,就像悬挂于峭壁上的围棋棋盘,棋盘上布满了圆圆的“棋子”。好似冰魄雪莲真有灵性,甚至会使用某种障眼法。 顾风气喘吁吁赶来,即刻将一件厚皮衣裹在小九身躯上:“为何私自离开马车?!万一冻死在雪地里怎办?!”他气得七窍生烟,还未发现贺千斩正处在半山腰。 俞晓玖只是寻着发光地走来,无意间听到百姓们的交谈内容。她首先向几位长者欠身行礼:“请几位长辈劝说贺千斩下山,我不治了。” 老国王慢悠悠走向她,自行判断道:“你便是那位身患绝症的女子?” “误会一场,我并未患绝症,贺千斩是想帮我消除脸上疤痕。但我不知摘取冰魄雪莲原来这么危险,对不起各位,为了一张脸,害得各位有家不能回,非常抱歉。”俞晓玖沿路遇到三三两两的百姓,经打探得知,寒齐国近日将发生大雪崩,所以国王命全城百姓撤离远处避难,殊不知冰魄雪莲正是引起雪崩的主要原因。 老国王还在慌神时,只听身后又是“轰隆隆”一声响动滚动传来,雪花飞溅的同时,贺千斩再次摔回原地。 “该死!”贺千斩已然失去耐性,三日来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爬上去、摔下来,却对冰魄雪莲诡异的行径无计可施,恨不得一刀劈碎那朵破花。 “贺千斩?你这是打哪来?……”顾风见贺千斩从天而降,但落地的造型显然不够优美,不由关切地跑上去。 贺千斩甩了甩一头冰碴,无暇寒暄,将一根“冰爪铁链”抛向岩壁,待冰爪咬住冰块缝隙之后,他猛然飞身跃起,故意无视小九的存在。 “喂,快下来贺千斩,即便你武功再高强也抓不到冰魄雪莲,何况……冰魄雪莲在哪呢?”顾风挠挠头,贺千斩朝某个方向直径攀岩,可自己只看到一片光秃秃的雪山。 俞晓玖注视贺千斩的所在位 祸国娘娘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22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22部分阅读 ,再向上攀爬一点就要碰到最下排的发光点。不过,一旦他身处蓝光笼罩范围,便会无缘无故掉下来,这是冰魄雪莲所设下的魔法结界吗? “大伯大婶们好,我是贺千斩的把兄弟顾风,嘿嘿。”顾风走到哪都不忘自我介绍。 “小斩的把兄弟?”老国王眯眼打量顾风:“哟,长得眉清目秀挺俊嘿。大伙快过来,这位小兄弟是小斩结识的……义兄,还是义弟?” 顾风腼腆地笑起:“义弟,这位姑娘是贺千斩的师父,挂名的。” “……”长辈们又将视线齐刷刷转向俞晓玖,能给小斩当师父的女子,定是艺高人胆大! “姑娘,小斩与你除了师徒关系,还有?……”老国王定睛看了看小九完好的另一半脸,只是那道伤疤遮盖了此女容颜,其实五官相当柔媚。 俞晓玖目不转睛地望着贺千斩,抽不出时间回答问题,因为贺千斩一只手已碰到其中一枚光点,俞晓玖下意识闭眼,毫无悬念地,贺千斩倏然摔落,幸好积雪厚重松软,故而形成一张纯天然的“完全气垫”。 “贺千斩,你再上去,我,我就用拐杖揍老头!” “?!”……老国王惊住,双眼聚焦在眼前的拐杖上,不好吧,他都一把年纪了。 “?!”……顾风倒抽一口气,这算哪门子威胁。 “……”贺千斩斜了小九一眼,她一开口便引他发笑。 俞晓玖没好气地瞪着他:“还不快过来,我站得腿都酸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贺千斩会对此女不屑一顾时,贺千斩却走到此女身旁,一抄手肘将她托起。 “……”长辈们木然一片,此女三言两语便制止了贺千斩的玩命之举,真乃牛人也。 “……”顾风心中忽忽不乐,他又不能说小九阻止贺千斩以身涉嫌有过错。 贺千斩这才察觉她已冻得瑟瑟发抖,再看那张遭冷风吹红的小脸,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将她一双手揣在自己怀里,顺势压低她的头,让她蜷缩在胸膛中,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寒风的侵袭。一举一动都是那般自然而然。忽略了众人的目光,也忽略了顾风的心情。 俞晓玖倚在这幅不算温暖的肩膀上,感觉自己仿佛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人,也只有家人的拥抱才令她安心。 她吸了吸鼻子,戴上卡通棉口罩,仰起头给他欣赏顾风的“大作”。 贺千斩知晓她想逗笑自己,但他情绪有些烦闷,有所指道:“看得见,却采不到。” 俞晓玖回眸凝睇,冰魄雪莲依旧释放光芒,又好似在摇曳中发出嘲讽的笑声……“是不是被谁施了法术?……还是不要招惹有灵性的花草为妙,怪吓人的。” 贺千斩扬手指去:“你仔细看,亮点布局规整,且间隔不大,只要找对攀爬路线,一定可以寻到冰魄雪莲的准确位置。”他不断攀爬并非漫无目的瞎闯,而是在摸索通往冰魄雪莲的唯一途径。 “嗯……有道理……不过要从几千个亮点中找到正确路线,简直是天方夜谭。”俞晓玖转过头,郑重道:“我不想治了,一道疤又算什么,我都看惯了。即便容易采摘,我也不能因为一张脸,眼睁睁看着寒齐国毁于一旦,那也太自私了点。” 贺千斩不予回应,小九无非是一时想开罢了。 俞晓玖以为所有人都看得到满山亮点,却不知旁听者无不迷茫。 “对不起老爷爷,我没有殴打您的意思,只是一着急顺口一说……”俞晓玖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这些老人都对贺千斩非常好,应该是他提过的家人吧。 “姑娘,你还蛮会挑人打的,他便是寒齐国国王,也是小斩的义父,拿国王威胁小斩最有效,哈哈。”李大婶在一旁纠正道。 “……”俞晓玖瞠目结舌地看向老者,老国王点头浅笑,显然毫不在意。她尴尬地低下头,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说给贺千斩听:“你义父为人真随和,多善良可爱的老人吖……” 贺千斩可不买账:“待回宫之后,磕头致歉。” “……”俞晓玖竟然不敢反抗,扁扁嘴应了声。 顾风默不作声,只是在一旁观望,似乎也插不上话。 待大队人马返回皇宫,老国王为俞晓玖安排一间相对暖和的卧房,随后一大票老者,硬拉着顾风去别屋闲谈。 “师父看到这条疤,自责的……划伤了他那张完美的脸,我心里特难受,想找人说说话,就想到了你,可你又不在。”俞晓玖默默垂泪,展洛鹰对前世痴情绝对,她却给不出半分回应,毕竟不爱就是不爱,真够郁闷的。 贺千斩拧起眉,曾经活泼开朗的小九,在一段一段情感的纠葛中,逐渐陷入两难境地,他希望她活得轻松自在,偏偏看到越来越多的泪水。 “倘若我是他,也会这么做,当过失无法弥补时,只能毁了自己去赎罪。”贺千斩理解展洛鹰的心情,他们属于同一种人,不断给自己施加压力,却始终寻不到解压的途径。正如他迟了一步救出小九,责任就在他。莫追问为何非要揽上身,无法说服自己不承担。 俞晓玖扬起泪眸:“可这么做我也不会感到好受,况且他所犯的错,不是让我当j细,而是不该隐藏感情,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男人都是这样,好似不到生死关头就不肯说出真心话,表达心意有这么困难吗?……” “……”贺千斩闪避着她的视线,原本不困难,困难都是自己搞出来的。 如今寒齐国每一位百姓都在帮他卸包袱,他反而盼着山崩地裂,由此便可带领百姓离开这片寒冷贫瘠的土地,他自然不必再当杀手。 如今只差一步,摘取冰魄雪莲之后,心灵便彻底解放。 “不知哪个妖怪这般无聊,居然在冰魄雪莲上布阵施法。”贺千斩不悦地蹙起眉。 “妖?我倒觉得是神仙所为,妖怪哪会弄出那么美的意境。还是等师父取来另一件法宝后再讨论这问题……”俞晓玖很喜欢那种柔柔的蓝色,没有海水蓝那么深,也没有天空蓝那么亮,夺目璀璨却不刺眼,渲染着玄妙的异彩。 贺千斩可没她那份闲情雅致:“治病最重要。” “不治你就嫌弃我丑了是吧?” “故意曲解我本意。” “正面回答。” “当然不,但你并非对着我一辈子。”贺千斩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后又觉得别扭:“对着谁也不行。” “……”俞晓玖明白他的意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都不愿意与丑八怪亲亲我我。 两人正不知如何接话之时。李大婶敲了敲门,笑逐颜开地询问。 “小斩,既然摘冰魄雪莲的事要搁置几日,不如带上你师父与你义弟,一同去参加张大伯家的婚宴如何?” 俞晓玖难道遇到婚礼现场,刚欲兴奋地鼓掌,贺千斩却疾言厉色打断。 “她不能去。” “为什么我不能去?我戴口罩还不行么,不会吓到其他来宾。” “对啊,不对!一道疤而已,你这丫头莫多想,绝对不会有哪个村民会对你的伤痛指指点点,小斩,并非这原因吧?” “……” 俞晓玖斜眼偷瞄贺千斩,贺千斩的表情相当不自然,哼哼,有猫腻,偏要去。 七日来复 “你困了。” 贺千斩再次按下俞晓玖双肩,给她盖上被子,恨不得连她带床板捆一起最理想。 “我不想睡觉,我要参加寒齐国民俗婚礼!……”俞晓玖第十五次爬起身,据李大婶描述,寒齐国结婚仪式有别于其他地区,本土特色浓郁。 “没什么特别,无非是拜堂成亲。”贺千斩拧着眉,虽故作镇定,但显然有点心虚。 “我要吃喜酒吖,你嫌我带出去丢人现眼是不是,是不是?……”俞晓玖故技重施,有时撕开自己的伤疤也是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好方法。 “……”贺千斩背对她伫立,主要是为了掩藏不安的情绪。 “顾风,快来帮帮我,贺千斩把双拐藏起来了——”俞晓玖见顾风进门,伸出求救的双臂。 顾风走到床边,探看床下寻找拐杖:“不是去吃喜酒吗?贺千斩你这是做甚?” 贺千斩蹙眉不语,他也没法解释自己古怪的行径。 俞晓玖嘟着嘴,贺千斩从没这么固执过,肯定隐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去就去。 顾风在木柜中找到拐杖,屋里就那么三两件家具,好找。 “哦!难道是你的初恋情人也去参加婚宴了?”俞晓玖自顾自“如梦初醒”。 “是吗?那可好,我跟小九不会打扰你与老情人叙旧。”顾风将棉衣递给小九:“多穿点,外面冷死了。” “好,准备红包了没,咱们不能空手去吖。” “早包好了,我办事你放心,嘿嘿……” “嗯嗯,梳子拿过来,我梳梳头。” 两人叽叽喳喳安排出门事项,彻底孤立贺千斩。 “小九姑娘,咱们该出发了。”老国王换上一套干净的粗布衣,站在门外笑脸相迎。 “来了来了,顾风快点呀。”俞晓玖生怕贺千斩“横刀拦下”,不禁跳脚催促。 顾风见小九亟不可待前往,直接将她背起,这样比较快。 “小斩,你还愣着作何?你李大伯指名道姓叫你去呢,快快快!”老国王拉住贺千斩手肘,强行拽出屋门,不知这孩子又哪根筋不对了,一直摆臭脸。 “义父,拜堂之后……能否请他们跳过那个……环节。”贺千斩吞吞吐吐小声嘀咕,完全失去杀手所具备的镇定素质。 “哪个?跳过入洞房?!……”老国王瞪大眼珠。 “……”贺千斩一扬手作罢,也许小九根本不会注意到那种小事,是他多虑了。 待重要来宾陆续到齐,拜堂仪式正式开始。 俞晓玖占了国王的光,坐在最前排最清楚的位置上,酒宴自然不算丰盛,每桌只有一个肉菜,还是与野菜炖成的大盘菜,但喜盈盈的气氛相当热闹。 寒齐国因气候寒冷,新人婚宴的确“别出心裁”。新娘喜服是由纯白毛皮裁剪而成的一条长裙,裙摆长度过膝,内衬红色衣裤。腰系红色束带,勾勒出新娘纤细的腰肢。红与白的搭配,简洁大方,衬托出新娘花般娇柔的脸孔。新郎则头戴雪狼颅骨打磨的兽冠。雪狼必须由新郎亲自猎取,证明他在婚后有能力照顾妻儿。 “白色新人服?不吉利吧……”顾风攀附在小九耳边窃窃私语。 “多前卫吖,绝对引领时尚风潮。”俞晓玖慢条斯理地回应,白色象征纯洁,挺好的。 贺千斩并未坐上主桌,而是卧在角落里观礼,阴暗的角落黑衣的他。想隐身啊喂? 新人在拜堂前,首先向长辈们及帮助过他们的亲朋好友逐一行礼,给长辈行跪地,平辈之间行鞠躬礼,表示滴水之恩没齿难忘,最后才轮到两家长辈受礼。 当准新人拜谢一圈之后,不由在人群中找寻贺千斩的身影,因为最要感谢的人正是他。 俞晓玖将红包双手奉上:“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寒齐国没有结婚收红包的习俗,顶多家中富裕点的送些腊肉、皮毛,所以新娘不知该不该接受,老国王见状出面张罗:“收下吧,这是小九姑娘的一番美意。” 新娘得到国王应允,欠身致谢,俞晓玖笑眯眯回礼,别看穷乡僻壤,但百姓整体素质非常高。 “贺王爷在那边呢……”新郎终于找到贺千斩,幸好他的佩剑反射出银光。 “……”俞晓玖想笑不好意思笑,第一次听别人称呼贺千斩为王爷。 新郎牵着新娘的手,郑重地跪在贺千斩面前:“请贺王爷接受我夫妻二人三叩首。” “你我同辈,不必多礼。”贺千斩一臂拦住。 “贺王爷,我们无以回报您的大恩大德,您就成全我们夫妻二人吧。”新娘眼中含着泪,倘若并非贺千斩及时派人送来药材,家中老父去年已命归尘土。 “小斩,你绝对受得起,莫推三阻四破坏气氛啊。”李大伯大吼一声,精神十足。 此话一出,百姓们无不赞同,一些年轻人也来了情绪,纷纷替自家父母上前行礼,不大会儿的功夫,贺千斩面前已跪下三大排百姓,气势如虹。 俞晓玖与顾风面面相觑,啧啧,贺千斩人缘真好。如今谁还能将他与杀人如麻的侩子手联系在一起? “……”贺千斩微蹙眉,缓缓起身,挺拔的身姿及肃穆的容颜,令人心生崇敬。 百姓们整齐地向他磕头行礼,场面很是壮观。 俞晓玖直勾勾地看向他,不管贺千斩出现在哪里,那坦然的神情,从容的心态,无比彰显出他主宰一切的王者风范。是她错误地将贺千斩定位为冷酷无情的杀手上,仔细想来,他根本没乱杀过无辜百姓,也许,善良才是他的本性。 “小九?……”顾风唤了她不下三声。 “贺千斩好帅吖……”俞晓玖扬起花痴般的笑容。 “……”顾风斜视贺千斩,还不是与往常一样,哪里帅了?! 当百姓们各归各位之后,新郎新郎开始拜堂。 俞晓玖双手攥在胸前,无论古今中外,婚礼上最动人的画面即将来临。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新郎笑逐颜开,新娘则含羞带笑,在众人的祝福之中,结为夫妻。 俞晓玖小幅度鼓掌,观礼结束,该吃饭了,这步骤也很重要。 可她发现所有人还不动筷子,而是齐刷刷地注视新人。 俞晓玖不明所以,回眸凝睇,惊见新郎手握一把匕首,倏地割破手指,将一滴滴鲜血挤在一个莲花形的小容器里。 新娘微垂眸,摊开右手掌心,一脸羞涩。 俞晓玖聚精会神地观望,看来这才是整个仪式的重头戏哟。 新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先伸出左手,托起新娘的手背,右手食指沾入容器,将滚烫的鲜血染于指尖。 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在新娘掌心画出一枚圆形。 新郎以血立誓,一边描绘着圆,一边在新娘耳边倾诉绵绵情话—— 你如光芒,唤醒爱的萌芽; 你如光芒,融化我的心房; 你如光芒,散发爱的温暖; 你如光芒,驱逐我的忧愁。 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阳光,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我对你的爱,正如这一轮笼罩在光芒外的圆,一旦开始,便没有终点。 誓言落定,新娘流下幸福的泪水,将这一份“爱的誓言”贴在心口,鲜血印红了纯白色的新娘服,在距离心最近的位置,谱写着属于他们的永恒爱恋。 没有金银财宝,没有绫罗绸缎,甚至连一餐像样的宴席都没有,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圆,却被赋予了如此美妙的旋律,弹奏出五彩缤纷的未来。 俞晓玖双手捂在胸前,虽然一对新人没有热吻相拥,但她为这一幕感动得心潮澎湃。他们的爱情是那般含蓄,却又是那般动人心魄,让她深深体会到最朴实最真诚的情感。 顾风见小九激动不已,手指沾了沾茶水,摊平她的手,有样学样的比划开来…… “我对你的爱,没有尽头哟……” “……” 俞晓玖听到他阴阳怪气的告白,抽回神智,将一手水珠蹭在顾风衣袖上:“是没有,你先找到起始点再说。” “你看新娘子多容易满足,此刻多幸福,你好好学着点,正所谓知足者常乐也……”顾风摇头晃脑说教,被俞晓玖一掌拍中眉心。 顾风龇牙咧嘴揉脑门,刚欲委屈地发牢马蚤,只见小九神色骤变,她低着头,笑容全无,只是凝望空落落的掌心,仿佛陷入某种沉思…… “小九你怎了?……” 倏地,俞晓玖抬起眸,慌乱地支起身,在人头攒动的宴席中找寻……贺千斩。 她的脑中呈现一片空白,心很乱,夹起双拐,焦急地在桌椅缝隙间穿梭。 百姓们不知她在为何事慌乱,询问也不回答,好似她已进入旁若无人的境地。 但她走遍每一桌,却怎么也找不到贺千斩的身影。不知是故意逃避,还是恰巧不在。 ……原来,他一早已表明了心意。原来,是她迟钝,竟然没察觉其中的含义,倘若不是他极力阻止自己参加婚宴,她也许依旧不会多想,或者只看做一种巧合吧。 ——我对你的爱,一旦开始,便没有终点。 俞晓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既想笑,又想哭。 七担八挪 天空飘着雪,一望无垠的纯白之下,映衬出贺千斩修长的倒影,他仰视天际,任由飘洒的雪片落于脸颊,化作冰爽的水珠,洗涮着平添的困扰。 “我曾说过,如果喜欢我就要说出来,没想到,你居然选择逃避……” 俞晓玖伫立在他身前,大雪纷飞,虽然只有一步之遥,却阻碍了彼此的表情。 贺千斩缓缓蹲身,伸出手指,俯瞰雪地,漫无目的地乱写乱画着…… “我的‘圆’,乃另一层含义……毫无理由地围绕着你转。然而,圆就是圆,循着固有的轨迹,永远绕不到你身旁。而如今的相处的方式,已令我习惯成自然。” 贺千斩回答得极为从容,他自己都未料到会这般在乎顾风的感受,且不说顾风曾救过自己一命,只谈顾风对小九的感情,有目共睹。 倘若在这场情感角逐中必须有人受伤,那唯有他来,因为他可以承受别人所不能承受之痛,自认烂命一条,既然许不了小九未来,便没必要搅乱她的生活。 俞晓玖没想到他依旧矢口否认,心情不由打落低谷,其中的原因她多少了解,贺千斩总是自作主张帮她安排着一切,却始终不肯问她一句:愿不愿跟他走。 “我问一个非常自私的问题,你不用回答……”俞晓玖夹好双拐,背对贺千斩,而后艰难地在雪地中行走:“我明白你付出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可你究竟成全了谁的幸福?……” 泪水滑入柔软的浮雪,融化了外界的冰,却凝结了心中的冰,她对贺千斩的依赖,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习惯,没有了他,她就不再完整。 爱情来得真不容易,想得到回应更不容易。况且,她也不能抛开所有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小阎王你还不肯出来么?我不知还能支撑多久,这一次我真的心动了,也疼了,希望是你,但愿是你。一定要保佑我,爱上对的人。 贺千斩凝望那一抹远去的娇小背影,多想奔过去追上她,却被世俗束缚了手脚。 他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中,合起双眸,深深呼吸。 你是我的阳光,照入心田,融化冰雪,一旦爱上追逐阳光的感觉,我便再也停不下脚步,但为何,偏偏要我迟了一步。 ※※ 寒齐国王宫中 “小九,你方才是怎了?”顾风坐在她床边,而她整晚一语不发。 俞晓玖双眼失焦,喃喃道:“对不起顾风……” “无端端为何道歉?”顾风扳过她的肩膀,发现她眼圈红红肿肿。 俞晓玖扯起被角盖住脸孔,其实不止是贺千斩有所顾忌,她也不知该如何道出心声,顾风对她那么好,好到百依百顺,她又怎好意思只管自己的感受。何况,顾风一旦不能接受结果,又会释放出强大的破坏力,真是左右为难。 “你最近还在念静心咒么?” “每日都念,怎问起这事?”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三德真人。也不知他老人家近况如何……” “你这一提,我也挺想师父的,待采到雪莲,咱们赶紧返回阴阳派。” “……”俞晓玖一筹莫展,当爱情成了负担,只会压得人喘不过气。但关于这点不能全赖顾风,她在没确定小阎王身份之前,一直缺乏定向。而她所谓的承诺,无非是一而再再而三转变,最可耻的人就是自己。 “小九,是不是我惹你心烦了?”顾风早就隐约感悟,但他依旧在等待小九敞开心扉的一日。 “不是心烦,只是……你对我太好,偶尔会感到些压力。”俞晓玖坐起身,顺了顺憋闷的胸口,旁敲侧击道:“师父的爱太沉重,你的爱太固执,你们都是好男人,负了谁都不对……何况我还是个瘸子,脸上还多出难看的疤,究竟哪一点值得你们这么执著?” “我承认自己很固执,可说得清的不叫爱,我都未纠结,你又何来烦恼?” “算了,我想睡觉。”俞晓玖翻身躺好。 顾风帮她压了压被褥,自爱自怜一叹:“唉,小白眼狼,掏心掏肺都让你当成猪下水……” 俞晓玖没再开口,曾听人说,真正的爱情可达到“众叛亲离”的境界,但他们真能心安理得的携手私奔吗?反正她做不到,无非是想想罢了。 ※※ 一晃半个月过去 贺千斩如往常一般陪在俞晓玖身边,但两人几乎不交谈,实在感到无聊了,大眼瞪小眼。 顾风这几日可忙坏了,百姓们得知他会治病,有病没病的都找他把脉,他为人又热情,跑了东家去西家,见面机会少之又少。 “娘娘,侍卫已接应上展公子,最迟一个时辰之后抵达王宫。”侍卫长门外禀告,他以及百名侍卫消息闭塞,还不知巨鼎国已成了他口中“展公子”的天下。 “快去打猎,师父一定饿坏了。” “是!属下即刻去准备。” 终于等到展洛鹰,俞晓玖多日来初次染上笑靥。 贺千斩不知展洛鹰取来何法宝,不管是否有用,终于无人再阻止他继续采莲。 俞晓玖揉了揉肚子,沾师父的光,她也能吃到肉,否则真不好意请士兵们去狩猎。 “我饿着你了?”她不必开口,贺千斩也知晓她在想何事。 俞晓玖不想搭理他,充耳不闻,歪头看窗外,保持此状态十几天了。 “……”贺千斩紧了紧腮帮,生气?还是刻意疏远?……女人心海底针。 反正他在这待着也不招人待见,索性帮百姓们搬运家当,一旦采莲成功,山崩地裂的预言随时会突如其来。 俞晓玖瞥了他背影一眼,什么人啊,竟然对那晚的事只字不提,装得跟没事人似地。 …… 俞晓玖见时间差不多了,站在宫门口等待展洛鹰,想到他精致的脸孔上留下伤疤,她忍不住唉声叹息。 “师父!……”她向展洛鹰愈发清晰的身影挥挥手。 展洛鹰听到小九的呼唤声,不等马匹减缓速度,一跃身跳落马背。 俞晓玖笑眯眯地迎上,首先观察展洛鹰脸上的伤痕,展洛鹰则俯瞰眼前的人儿,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 “还好还好,伤得不重。不影响师父出众的外表,呵呵……”俞晓玖拍了拍胸口,不知是展洛鹰伤口愈合能力较强,还是针尖太细损伤不大,只在脸颊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当时流了那么多血,她真吓得魂飞魄散。 展洛鹰随手抹了下伤痕,顺了顺她的额头:“肯定吓到你了,我不该那般冲动。”想起小九悲戚的一幕,他不但未得到半分解脱,反而更心痛。 俞晓玖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确实吓到了,比我自己受伤还难受,以后不准再伤害自己。师父是第一美男子,你不稀罕这张脸别人还稀罕呢。”语毕,她做了个擦口水的动作。 “……”展洛鹰哑然失笑,她的笑容才是赠予他最大的安慰。 他从马鞍上取下一个正方形的丝绒锦盒,递给小九。 “是涅槃夜明珠么?”俞晓玖双手怀抱,这珠子尺寸如西瓜大小。 “嗯,顾风与贺千斩呢?” 俞晓玖笑容顿敛,没好气道:“顾风去帮村民治病了,至于贺千斩去哪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展洛鹰微拧眉:“你与贺千斩吵架了?” “没空跟他吵架,说话都懒得说……”俞晓玖拉起展洛鹰的手腕:“快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展洛鹰应了声,见她又架拐又捧锦盒,步伐显然很吃力,不由自主将她抱起,俞晓玖轻呼一声,双腿已落在展洛鹰手肘上,姿势暧昧不太好:“师父……” “莫多想,为师自有分寸。”展洛鹰若有似无地笑起,这几日他考虑了很多,既然爱情是自己的事,且不能流于表面,那么,就应该把这份情愫看做一件愉悦的乐事,而不是随时会惊醒的噩梦。 俞晓玖凝望他释然的笑容,情绪的施放始终要靠自己,展洛鹰已走出那段阴影重重的过往,他对小九的爱再次升华了,真替他开心。 “寒齐国男多女少,师父化妆穿裙吧,看看能迷倒多少男人,呵呵呵……” “……”当时用匕首切肤才对。 展洛鹰托着小九走了不到百步,一道快影猝然立于他们身前。 贺千斩绷着脸,怒视他们,二话不说,一把将小九拽入怀里,顺手扛在肩头。 “……”俞晓玖忽感大头朝下,手中锦盒险些脱手。 展洛鹰欲扶起小九,贺千斩则闪身拒绝,而后不悦道:“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烦人,你快放我下来,扛着就成体统了?”俞晓玖用锦盒边角打贺千斩脊背。 贺千斩钝痛闷哼,翻手夺过她手中的“利器”。 展洛鹰缓慢地眨着眼,有所指道:“你终于决定出手了?” 贺千斩不予回应,一手牵制着乱扑腾的小九,一手做了个引领的手势,尽显地主之谊。 “师父快救我啊——” 展洛鹰很想帮小九解围,但贺千斩给出绝对霸道的神情,似乎认真到为了这点小事随时会大打出手的架势。他唯有无奈一笑。 “贺千斩,你故意让我出糗是不是?”脑壳充血都是小问题,造型还相当不美观。 “是。看你日后还敢不敢与人随意搂抱。”贺千斩毫无说笑之意。 “……” 七祖九宗 展洛鹰大致将涅槃夜明珠与冰魄雪莲的渊源表述一番,原来九千年前,两样法器本为一体,交相呼应照亮大地。 之后有了月亮,两件法器便遭盘古所遗忘。因此,冥帝便“废物利用”,用涅槃夜明珠独有的“收纳功能”,观测地界地势讯息,相当于电子地球仪。 “师父是说……涅槃夜明珠是冥帝送给十公主的探宝工具?但在飞行中不甚掉落山涧,最终遗留在天鹰国?……”俞晓玖大感惊诧,冰魄雪莲之所以无法采摘,竟然是小阎王施的法术。 “传说不可全信,但无论真假,至少世间真有冰魄雪莲,所以必然存在一定的关联。”展洛鹰既然翻山越岭送来涅槃夜明珠,便确信两物之间必有联系,又好似是他的职责所在。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拾末没来及打到关底的游戏,终归还是要由她自己来完成,只是没料到制造重重阻隔的罪魁祸首,会是阎王。 俞晓玖忖思片刻,不禁看向贺千斩……小九出生在拥有涅槃夜明珠的天鹰国,而贺千斩降生于生长冰魄雪莲的寒齐国,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及人们,却又不期而遇……这会是一种暗示吗?会是小阎王在转世成|人前特意给她遗留的蛛丝马迹吗? 贺千斩则是半信半疑:“神仙也可谈情说爱?” “神仙也有七情六欲,又不是和尚。”俞晓玖凝望着贺千斩的侧脸,心脏“砰砰”狂跳,是他吗?会是他吗? 贺千斩无动于衷,指向丝绒锦盒:“先打开看看。” 俞晓玖应了声,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将那颗又圆又大的夜明珠捧出。 贺千斩走上前,接过夜明珠仔细观察,涅槃夜明珠表面光泽透明,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并未呈现其它影像。 “空无一物。”他将夜明珠还给小九。传说就是传说,真假难辩。 展洛鹰抿了口茶:“咱们都是凡人,看不到并不奇怪。如今唯有碰运气了。” “听师父这么一讲,我感觉冰魄雪莲真是个悲剧……那它就是有思想有灵魂的活物?即便采到,难道要把它生吞活吃了?”俞晓玖嫌夜明珠太沉,谨慎地放回盒中。 “寒齐国世世代代守护冰魄雪莲,古书记载冰魄雪莲可包治百病,此乃千真万确之事。”老国王恰巧路径此地,搬完最后几件物书便要离开皇宫,毕竟是住了几十年的老宅,他依依不舍地在回廊间踱步。 几人见老国王走近,不约而同起身相迎。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贺千斩看穿义父的心情。 “嗯嗯,到时候让贺千斩给您盖豪宅,呵呵。”俞晓玖随声附和。 既然寒齐国百姓都支持贺千斩采莲,那俞晓玖也没必要再阻止,或许说,百姓们守着这块贫瘠的土地几百上千年,早就累了吧。 “展洛鹰见过寒齐国国王。”展洛鹰如今虽坐拥八方,但不忘礼数。 “你姓展?……展绯红是你的……”老国王原本情绪恍惚,一句话拉回他的神智。 展洛鹰微怔:“晚辈外祖母。” 老国王只是对“展”字敏感,未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展绯红一脉相连的亲人,他喜出望外地走上前,激动地打量展洛鹰:“你真是展绯红的孙儿?!她如今可好啊?” “她老人家在晚辈出生前已过世。”展洛鹰对祖母没有太多记忆。 老国王笑颜顿僵,一晃六十几年,该走的都走了,可他偏偏死不了。 “您……与晚辈外祖母为旧识?” 老国王抹了把眼泪,竭力挥去惆怅之色:“老夫认识你外祖母时,她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又活泼又漂亮……”老国王唇边微微颤抖,尽量隐忍着悲痛的情绪: “当初她为了逃避亲事,冲动之下离开天鹰国,就那么漫无目的的乱走,越走越远……最终走到寒齐国……那段时间,是老夫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 然而,国王有自己的职责,不能离开这片土地,也负了心爱的女子。他终身不娶,只为赎罪。 室内一片沉寂,弥漫着缕缕悲伤。 俞晓玖偷瞄老国王,那种表情只会为情人展现,她不由心直口快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您与我师父的外祖母,曾经是情人?” 窗户纸随随便便被捅破,令展洛鹰与贺千斩陷入疑惑之中。 国王老泪纵横,无语凝噎。三位年轻人则面面相觑。展洛鹰在不经意间注意到国王所佩戴的指环,不由从挎包里取出一枚翡翠戒指,且,两枚戒指一模一样。 祖母当初确实离开过天鹰国,至于那段往事,母亲并非多说。母亲临终前才将这枚戒指交给他,而这枚不起眼的翡翠戒指——正是祖母与祖父当年的定情信物。据母亲说:外祖母返回天鹰国之后才发现自己身怀有孕,但她依旧抵死不嫁,甚至不在乎流言蜚语,执意以未嫁之躯产子,而天鹰国由女子治理,实属迫于无奈。 “外祖母独守回忆,一生未嫁。”展洛鹰默默道出事实。 老国王痴痴地望着那枚戒指,紧握掌心,心如刀锯,眼泪再也无法按捺,决堤洒落。 展洛鹰虽体会不到老一辈的感情,但外祖母及母亲亦是世间最可怜的女子,一辈子守着一个永远不会再出现的影子,郁郁而终。 也许,这就是他的命,所继承的,依旧是那份相思之苦。 展洛鹰上前搀扶国王,老国王则趴在展洛鹰肩头,泪水横流,伤心无比。 “人死不能复生,您多保重……”他一时间有些晃神,不知改如何称呼眼前的老者。 “老夫对不起你外祖母,老夫早就该去地府陪她!……” 俞晓玖也被这一幕弄懵了,见老人泪如雨下,她还没弄清状况便跟着掉眼泪,展洛鹰是寒齐国国王的亲外孙吗?苍天……莫非只要是一家人,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总会有相遇的一天?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贺千斩替义父倒茶奉上,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把他整晕了,真可谓世间万物变化无常,他当初险些亲手杀了义父的外孙。 俞晓玖受不了太沉重的气氛,浮夸地噗嗤一笑:“国王不但是贺千斩的义父,还是师父的外公……呵呵呵……如今多好吖,一家人终于团圆了,喜事嘛……” 贺千斩与展洛鹰从未这般齐心过,同时怒瞪小九。请注意辈分! “……”俞晓玖不自然地干咳一声,架拐走出房门,显然这里没她什么事。 贺千斩随后离开,义父一定有许多话要问展洛鹰。 他走出几步,见小九蹲在门外玩雪,但她一条腿使不上力,歪了两三下,噗通坐倒在雪地里。 贺千斩即刻上前,一抄手将她搀起,而后蹲身,一条腿给她当椅子坐。 俞晓玖心安理得地坐在他腿上,掌心摊开,拖住晶莹的雪花,暗自感叹世间之奇妙。 “真替师父高兴,你不觉得很棒么?” “嗯,但愿义父莫过于激动。”贺千斩更担忧义父的身子骨,毕竟是百岁老人。 “难道你就……不想念亲生父母么?”俞晓玖忍不住试探道。 贺千斩沉默片刻,还未回答便先笑了一声:“义父说我并无父母,乃老鹰送子。” “……”俞晓玖恍恍惚惚地望着他,越发确定贺千斩就是小阎王的转世体,只是她太自由散漫,没有早早问清贺千斩的身世,而他们在相处时,一直是自己在唠唠叨叨。 “那你相信么?……” “或许吧。”贺千斩悠悠望向天际,不知何方神圣在他体内驻扎,仿佛影响了他的人生,不愿屈服命运的安排,又无奈不屈服。 “还有什么,我想听……”俞晓玖不自觉地倚在他肩头。 贺千斩向来都是给小九当听众,一时间也无从聊起,所以他随口说了一句—— “还有……拾末。” “?!”……俞晓玖倏然坐直,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拾末,怎了?” 俞晓玖揪起他脖领,情绪颇为激动,而后怒气冲冲地摇晃他肩膀:“你为什么不早说记忆里有‘拾末”?!为什么不说?!——” “……”贺千斩不明所以,只见她一边发火一边落泪:“讲那女子作甚?又不知是谁。”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女人?” 一句话问住了贺千斩,直觉告知他乃女子名讳。 俞晓玖顿感哭笑不得,当她在迷茫中苦苦挣扎时,贺千斩陪同小阎王的灵魂,不但不为爱情争取任何权利,甚至不遗余力地挖凿沟壑。 她俞晓玖果然情商很低,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小阎王对拾末的爱从不求回报,他只会无怨无悔的付出,正因为是深爱,所以,他期许的结果只是“你幸福我就幸福”,永远处于被动状态的小阎王,生怕给拾末带去一丝一毫的困扰。 她真是蠢到家了,顾风那种直白的爱,完全属于另一种形式,如果前三次转世都如顾风那样直率告白,根本不需要她这一世的出现。 所以地府老者才提到,谁甘愿为你牺牲,他便是阎王。 原来是她会错意,小阎王牺牲的不止是性命,还有原本该属于他的爱情。 “实话告诉我,你爱我么?……”俞晓玖凝视着他的双眼,迫切地想得到答案,如果自己不主动,就凭贺千斩重义气念恩情的个性,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奇迹。 “……” “认真回答我,你先抛开其他问题不要想,不要管恩情友情,假设世间只有你和我……” “但这世间!不止你和他。” 低沉的话语从他们身后传来,带着阴霾的怒火,遽速燃烧。 俞晓玖缩了下肩膀,胆怯地回眸,却见顾风面色冰冷地怒瞪自己。那种杀人于无形的神态,第一次呈现于顾风清澈的眸?br /gt; 祸国娘娘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23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23部分阅读 眸中,附着一层银色的霜雾,逐渐阴沉。 “顾风你,你?……”她惊讶到舌头打结。 “爱你的,你漠视,不要你的,你却倒贴?!——” 长久以来,顾风故作不以为然,他犯贱他认了,至少小九依旧留在他身边,贺千斩也没有争抢的企图,所以他坚信小九终有一日会注意到他的优点,可如今,小九居然丢掉女人该有的矜持,可怜兮兮向贺千斩祈求爱情?……他再也承受不起这份挫败感,忍耐也是有极限的! 贺千斩感到一股强大的内力正在释放,瞬间的转变,令他震撼。 他即刻将小九拉于身后,镇静自若道:“我不会与你抢,别吓小九。” 顾风冷齿一笑,而他的神智,已在游离间若真若假…… “只有你的死,才能令我放心!——” 话音未落,顾风犹如神助,蓦然腾空跃起,直逼贺千斩心口冲去。 八面驶风 俞晓玖对于顾风失控后的种种强悍之举记忆犹新。 她见贺千斩并未出剑,而是赤手空拳挡住顾风的猛烈攻击,不禁惊呼一声:“贺千斩快跑啊!你打不过顾风——” “你快去通知义父,火速远离。” 贺千斩只守不攻,但顾风的拳头仿佛灌入铅块的铁锤,拳风如刀刃般犀利。顾风所释放的内力,足以崩塌房屋。 俞晓玖慌张地应了声,幸好事先疏散了百姓,否则定会如在护国那般伤及无辜。她跌跌撞撞冲入皇宫,焦急地呼唤声贯穿回廊:“师父,师父!快带你外祖父离开,顾风又发作了!——” 展洛鹰闻讯奔出,老国王不明所以,小跑步跟来。 此时,房梁已在莫名的震颤中摇摇欲坠,展洛鹰惊觉事态严重,一手环住俞晓玖,一臂夹起老国王,腾空飞踢踹碎木窗,千钧一发之际,跃出窗沿,只听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半边房屋瞬间塌陷。 “这,究竟是……”老国王显然惊魂未定。 展洛鹰无暇解释,将指骨抵在唇边,吹出嘹亮的口哨,不一会儿,马蹄声四溢,他快速将外祖父及小九拖上马背,只说了一个“跑”字,白马便言听计从地径直奔跑开来。 俞晓玖并不想走,但展洛鹰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话说这匹马还聪明,驰骋于百姓已踏实的雪路上,速度风驰电掣。 “小九姑娘,究竟发生了何事啊?”老国王缓过神智,拉紧马缰迫使马匹减速。 “晚点再跟您解释,您先把马弄停,我要下去!”俞晓玖回眸凝望,皑皑白雪中呈现三道快影,快如闪电,已分辨不清谁是谁。 老国王竭力扯住马缰,但白马似乎只听从展洛鹰的命令,依旧朝安全地带狂奔。 “拽不住啊,小鹰、小斩在与何人交手?”老国王依稀看到三人在打斗,但眼神不济,只能看到王宫建筑一间接一间倒塌。 俞晓玖心中万分焦急,紧盯着道路两旁厚重的积雪,如果直接跳下马,应该不会摔死吧? 思于此,她即刻将裙摆搭上扣,回忆警匪片里跳车的场景,貌似是先抱头,再顺势滚啊滚。 “您千万别回来,我必须回去一趟……” 话音未落,俞晓玖一不做二不休,紧闭双眼,刚要跳…… “娘娘!莫乱动,属下来帮您!”侍卫长及时大喝一声。他按小九吩咐安顿好寒齐国百姓,就在只身返回皇宫汇报的路上,迎面冲过一匹白马,待他看清马上人儿时,遽然追赶。 俞晓玖庆幸地笑起:“快快快,事不宜迟!” 侍卫长挥动马鞭靠近白马,俞晓玖顾不上害怕,自行侧坐马背,努力伸出双臂递向侍卫长。 “属下得罪了。”侍卫长不忘礼数,而后猛地攥住俞晓玖手肘,一鼓作气把她拽到坐骑上。 “你能跳上那匹白马吗?” 侍卫长目测距离与速度:“不成问题。” “很好,保护国王及百姓安危,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率侍卫队返回寒齐国,违令者斩。”俞晓玖发出不容反驳的命令,态度不苟言笑。 “遵命!”侍卫长跳上老国王所骑白马,不由在马蹄交错的同时,关切地询问道:“可是娘娘,您会骑马吗?……” “?!”……越发远去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可她还真忘了考虑这问题,不过还算幸运,马匹正向皇宫那边奔跑,听天由命吧。 ※※ 皇宫周边 一声炸雷直入九霄,贺千斩与展洛鹰双双被顾风强大的内力弹出百尺之外。 贺千斩利落地跳起身,拭去唇边血迹,眸光骤冷如冰,即便顾风招招欲置他于死地,但他在未搞清状况之前,依旧未对顾风正面出击。 展洛鹰捂住胸口,直言道:“今时的顾风已不同往日,即便你我联手反攻也无胜算把握。” 不等贺千斩回应,顾风已屹立在二人身前,眼中杀气腾腾。 贺千斩与顾风面面怒视,再也看不到顾风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顾风神情麻木,如□控的木偶般,步步逼近贺千斩,无知无感。 展洛鹰倏然挡在贺千斩身前,试图唤回他的心智:“站住顾风!你师父三德真人为压制你体内邪灵耗尽心力!万不可做出令自己后悔之事!即便你轻而易举除掉贺千斩,小九也不会回到你身边,只会永生永世恨你。” 提到“小九”……顾风果然触痛心房,步伐稍显迟疑。 贺千斩记得三德真人曾告知于他,顾风属两魂之人,体内蕴藏深不可测的力量,他当时未当回事,而如今不信也得信,因为此刻的顾风,他完全不认识。 想罢,他一把拉开展洛鹰,临危无惧地指向顾风:“当初你本可见死不救,却不惜用鲜血挽回我性命,但是,我感谢的人是顾风,并非眼前的魔鬼。倘若你能懂了,立刻滚出顾风的肉身,不管是三头六臂还是牛鬼蛇神,我贺千斩愿奉陪到底!” 顾风扬起空洞的视线,不屑一顾地张狂笑起,笑声震慑山谷。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急不缓道:“莫心急,待魂体彻底苏醒之时,慢慢陪你玩。”顾风自行捶了胸口一拳,不耐烦道:“这具不听话的肉身,真令我反感。” 此话一出,贺千斩与展洛鹰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顾风的理智正与邪灵相互克制,所以导致邪灵在攻击他们之时,骤狠骤缓。 当三人处于剑拔弩张又不敢轻举妄动之际,一道柔细的声音渐渐飘来。 “救命啊……”俞晓玖惊慌失措地求救,她本想命令马蹄放慢,便学着别人驯马的样子:“驾驾驾”喊了三声,谁知这匹马忽然四蹄飞扬,速度不减反增。周遭景物转瞬即逝,她如今想跳下去都不行。 贺千斩飞身追去,展洛鹰则用哨声命令马匹停下,却不知怎的,引来马儿更疯狂的飞驰,见状,展洛鹰紧随其后追赶,但因距离太远、速度过快,即便他二人已使出十成轻功,依旧与马匹间距甚远。 俞晓玖吓得连连尖叫,眼看一座小山峰挡住去路,马头还没有转向的趋势,她惊恐万分,下意识松开马缰绳,捂住双眼。此举,导致马儿完全脱离人类的控制。 “小九抓紧马缰!——”贺千斩心急如焚地呐喊,边追边抽出佩剑,对准马后腿的位置,欲砍断马腿时又稍感到迟疑……小九不会武功,一旦跌落马下,恐慌中必然忘记躲避,很有可能被笨重的马身活活压死。 呼啸的冷风吹透了俞晓玖的身体,神经冻得发抖,更听不到身后传来的焦急喊声。 “马会受惊,不可贸然行事。” “该死!”贺千斩低咒一声,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山岭,连一棵可悬挂悠浮的树枝都没有。 俞晓玖坐在颠簸震荡的马背上,即便这匹马还知道死活,凭本能在撞山前及时刹住,她也难免因惯性过激飞出马背,貌似横竖都会受伤。 “我是残疾人……马儿乖,行行好吧……”俞晓玖捂着脸,只得博取牲口的同情。 原本贺千斩与展洛鹰在同一条平行线上奔跑,但人类的潜在能力确实无法预知,贺千斩不知是急躁所致,还是轻功提升一层,猝然之间,消失在展洛鹰身旁,至少超越其百步以上。 贺千斩目不转睛地锁定小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出腰间软链,猛然抛出铁链,但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便可套住小九的身体。 一步之遥,就是这一步,可谓急死英雄汉。 贺千斩感觉这双腿快不属于自己了,证明已发挥到极致,再之后,必然会自行减慢。 就在他懊恼愤怒时,一道快影从他余光中闪过,刹那间,已达到马头的正前方。 顾风伫立在马前,依旧面无表情,双手直推,竟然用双臂的力量迎面接住冲来的高头大马。 他双手捏住马颈,更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就此发生了——他手肘猛力环紧,只听“咔嚓”一声闷碎的响动,刹那间拧断了马脖子。 马匹当初断气歪倒,顾风则在死马砸向地面之前,及时抱起俞晓玖,使她得以安然无恙地逃离险境。 俞晓玖亲眼目睹了全过程,惊讶到呆若木鸡。 贺千斩与展洛鹰必然也被这一幕怔住,但无论处于何种缘由,确实是顾风救了小九。 “顾风?……你恢复本性了么?……”俞晓玖唯唯诺诺地询问,因为顾风的表情相当冷漠。 顾风神色平静,似乎对她所提问题感到荒谬。 就在小九岌岌可危之时,他已彻底摆脱掉“静心咒”的束缚,解封同时,恢复一部分神力。预示他不已再受凡人心智摆布。 “这才是我的本性。” “那你还记得我是谁么?……”俞晓玖拧起眉,如果他不是顾风,那为什么要救自己?如果他是,为什么一点都不像? “拾末。” “你,你究竟是谁啊?……”俞晓玖不仅仅感到惊异。 “盘古寿宴上,你对本王笑得那么甜,不记得了吗?” 俞晓玖见他语气有所缓和,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继续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哪位大神,但是,请你不要伤害贺千斩,贺千斩是小阎王的转世体……” 顾风扬起唇,冰冷的笑容中却带过一缕伤感。 “为了寻你,本王甘愿封印神体,取出元神精魄,投胎转世换得这幅不堪一击的肉身,甚至从不畏惧随时魂飞魄散之可能!……但是你呢?四分五裂的魂魄在凡间轮回百世,历经千年了,你竟然依旧对琰魔念念不忘?!——” 凝聚成海的怨气涌上心头,他不知还可以怎样做才能将琰魔从拾末心中连根拔起。他没有琰魔那般幸运,更没有在凡间寻找拾末魂魄的特权,所以他只能等待“全阴圣体”出现之契机,不在乎违背天规俯身凡人之体,他只是希望,拾末在爱上琰魔之前先注意到他,为自己争取一个平等的机会……然而,三德老道异想天开地以为他欲颠覆凡间,乃至倾尽所能推迟他的苏醒时间,错过了拾末的出生、童年、豆蔻……本可以与拾末一起长大,如今,太迟了。 “在琰魔未重拾法力之前,我会先杀了他!捏碎他的魂魄!” “不可以!我们都会死!而你嗜杀阎王,更不可能逃过惩罚!”俞晓玖勃然大怒。 顾风缓缓驻足,微侧头,笑容恬淡。 “那么,就一同灰飞烟灭吧……” 八仙过海 “贺千斩快跑!顾风体内的魔鬼要杀了你——”俞晓玖疯了一样地大喊大叫,她初次对这幅残缺不全的身体感到懊恼,没有灵活的双腿,更没有保护小阎王的能力。 贺千斩面无惧色,先向展洛鹰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小九先离开。既然是冲着他而来,他身为男人不允许自己退缩。 展洛鹰深知他们并非顾风的对手,而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那便是先保护小九。 顾风径直向贺千斩逼近,无视一旁的展洛鹰,展洛鹰与贺千斩用视线交流,当顾风一记猛扑冲向贺千斩之际,贺千斩向反方飞驰而去,由此拖延时间。同时,展洛鹰一个箭步跳到小九身边,将她抱起,仰视高耸的雪山,一鼓作气攀岩之上——贺千斩用眼神传给他一道讯息:半山腰处有岩洞。 展洛鹰不敢断定这信息是否接受正确,但他似乎就是看懂了,所以绝然地爬上雪山,只有安置好小九,他才能与贺千斩并肩作战,否则他们的牺牲毫无意义。 “师父,求你了师父,带着贺千斩先避一避,你们打不过现在的顾风,他体内的魔鬼已经彻底复活了……”俞晓玖遥望那道对贺千斩穷追不舍的身影,魔鬼要杀了小阎王,杀了她爱的男人,怎么办,该怎么解决啊? “即便再强悍也会受肉身束缚,你在这等我们,不会有事。”展洛鹰很快在半山腰找到山洞,山洞内有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显然是百姓狩猎时所使用的洞|岤。 俞晓玖急忙拉住展洛鹰的手腕,而她已是满脸泪痕:“答应我!你和贺千斩都不能出事,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先答应我!——” 展洛鹰眺望远处一追一赶的两道身影,虽然顾风轻功极快,但贺千斩洞悉地势,所以跑跳得相当有技巧,一时半会儿尚无危险。 “顾风为何一定要杀了贺千斩?” “因为,因为贺千斩就是小阎王的转世体,附着在顾风体内的魔鬼自称认识我的前世和阎王,应该有一段化解不开的渊源,他还扬言要捏碎阎王的魂魄,一旦魂魄碎裂,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但肯定很严重……”俞晓玖不知展洛鹰能不能听懂,何况她阐述得也是不清不楚。 “前世仇怨吗?”展洛鹰并非怔住,毕竟顾风所释放的内力惊为天人,甚至徒手拧断马颈,绝非常人所能及。 “算是吧,我也搞不清,我完全没有前世的记忆。但他称自己是王,不知是什么王。”俞晓玖攥起展洛鹰的双手,真诚地恳求道:“人怎能与魔斗?不要逞强当什么英雄好汉,只有一个字——逃!带着贺千斩离开这里,天涯海角哪里都好。求你了师父,一定要阻止贺千斩与魔王正面迎战,那是以卵击石啊!……” 展洛鹰注视她泪水充盈的双眼,果断地应了声:“但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否则我与贺千斩都不会逃。” “我用人格保证,就待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呃?那是?……”俞晓玖话没说完,一道刺眼的光芒射入面颊,她眯眼张望,光源来自于皇宫废墟之中,她不由眼前一亮:“涅槃夜明珠在发光,你看到了吗师父?也许冰魄雪莲在为咱们提出某种暗示?……” 展洛鹰也能看到四射的光芒:“你在这等我,我去取。”语毕,他刻不容缓离开,贺千斩坚持住,再与顾风体内邪灵周全一时三刻便可。 “如果有可能,也不要伤害顾风的肉身,他本人挺无辜的……”俞晓玖知道讲这种话不是时候,况且他们的胜算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期盼一切都可以顺利地归于平静。最好谁都不要受伤,毕竟一同经历过很多事。 展洛鹰并未回应,心情不免稍感沉重,他只是在避讳这问题,善良开朗的顾风,还活着吗? ※※ “琰魔!你真是没种的废物,躲躲藏藏作甚?出来与本王一决高下!——” 镇海王——修樊。正如展洛鹰所料那般,行动受到肉身的限制,何况落入人间必会自行封印法术,他无法用“通天灵术”窥测贺千斩的方位,更无法施展最基本的飞行术。 镇海王之所以称之为王,因为海洋由冥帝修樊一手创造,论辈分二位平起平坐,可论神位,修樊列位为王。但冥帝已被盘古贬为地府阎王,甚至,琰魔在遁入地府之前散尽法力。据修樊推测,即便修樊重修三千年,法力也无法与曾经的冥帝相提并论。如今,一个管理地府,一个管辖海域,修樊确信自身的法力并不亚于阎王。 “……”贺千斩挤在岩壁的夹层中,不知展洛鹰安顿好小九否,他这般憋着不还嘴、不出击,必然是相当别扭。 “孬种!拾末为何非要嫁给你这只缩头乌龟?!贺千斩你给本王站出来!——”修樊出言不逊,使出激将法逼迫。 他与琰魔虽多了一层关系,但实际上交集甚少,诸神常念起琰魔个性桀骜不驯,即便贬到地府依旧不受管制,他在寻找拾末魂魄之余,利用手中职权安排亡者魂魄重生,诸神颇感不满告到天帝面前,但天帝只是睁一眼闭一眼,偏袒得出圈。 不过,修樊最要感谢的正是天帝,倘若天帝并未亲自去了趟地府,又因阳力过强,无意间打破了琰魔的异灵瓶,导致特殊魂魄投胎转世,他还真无机会借助“全阴圣体”转世成|人。 正所谓凡事必有一利一弊,天帝提点拾末开窍的同时,也为整件事制造出无穷阻碍。 贺千斩则并未被激怒,正冷静地考虑对策……实力悬殊预示这场较量必输无疑,倒是可是利用小面积雪崩压死他,但前提是,这只厉鬼得先脱离顾风的肉身。 “躲在肉身里才是窝囊废,你我同时幻化真身对战如何?”贺千斩所发出的回音在山谷间萦绕,而他纯属在瞎掰,真身假身他就这一副,胡扯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顾风。 修樊微微一怔,对他这番话信以为真,因为琰魔有盘古大帝的特赦令,随时可幻化神体,所以不由认定他已解封法力。 “甚好,九霄云宫见!”修樊报出决战地点,指向飘渺的云朵。 “……”贺千斩知晓不该笑,但还是忍不住感觉荒唐,他该怎么飞上云端? “明日午时,我自会去……九霄云宫找你决斗。”贺千斩基本无计可施了,只得吹响银哨,召唤宠物黑鹰盘旋于空,假意他已化作老鹰飞上一圈,不知能否暂时蒙混过关。 然而,贺千斩肯定未想到,琰魔最中意鹰型,贺千斩只是误打误撞用对了方法。 更有所不知,这一只陪伴自己多年的黑鹰,是琰魔在转世前从天界偷抓来的神鹰,当初是为了利用神鹰的“千里眼”保护拾末,毕竟他会失去全部记忆。谁知设想与结果总是相差甚远,神鹰与失忆后的阎王无法沟通,一不小心成了替贺千斩传递买凶讯息的得力助手。 修樊瞪向翱翔的黑鹰,黑鹰则撩起高傲的锐眸,仿佛在蔑视修樊的无计可施。 修樊暴戾的一拳捶在岩壁之上,他此刻还无法抽离肉身,必须等到中秋月圆之时,元神方可出体,但前提是,彻底破坏这副身躯。该死的琰魔!变成一只小老鹰在嘲讽他无法随意施用幻化术吗?! 俞晓玖坐在山洞口,不由仰望天际,雄伟的黑鹰在飞雪中鸣啼叫嚣,飞扬跋扈的张扬个性像极了贺千斩。她越发认定自己很是愚蠢,其实小阎王给出不少暗示,比如与众不同的黑鹰,比如罕见的“千里传音”银哨…… “琰魔!你尽可能卖弄法术吧!如今你也只会用些毫无杀伤力的花俏把戏了!”修樊愤懑地洞察四周,既然不能在凡间施展法术,那他唯有擒获拾末,逼迫琰魔以肉身相搏。 俞晓玖听到怒吼声,终于机灵了一回,及时躲回洞门里,白茫茫的积雪隐藏了窄矮的洞口,她双手捂住心脏,默默为顾风祈祷,希望他能战胜心魔,千万不要被仇恨淹没善良的灵魂。 修樊知晓她就在附近,因为那种熟悉的气息贯穿于他周身,柔媚的温暖,陪伴他度过几千年。回想当初,修樊在盘古盛宴上初次见到拾末时,拾末绝美的容颜,甜甜的笑靥,不仅深深打动了他的心,更成为他苦行修炼的唯一动力,因为他明白,拥有无可比拟的本领才配得起天帝的女儿。可当他闭关修行一千年之后,闻得晴空霹雳之噩耗,他火速出关,最终,还是未能唤回心智已疯癫的拾末,拾末毅然决然坠落天绝池,宁可选择消失在三界之间,也不愿与琰魔两界分离。 修樊承认不甘心,承认嫉妒琰魔的幸运,然而琰魔又为拾末付出过多少?他还不是照样在地府悠哉地过日子,诸神之中无人敢招惹他,可受尽百世轮回之苦的是拾末。 “拾末,本王不会伤害你,出来吧……” 呸,鬼才相信你。 “倘若琰魔真心爱你,当初为何选择永生?而你一世又一世品尝人生百味,历经贫穷,饥饿,劳作,奴役,疾病,衰老,直至死亡,有乐趣吗?……” 四周一片沉寂,唯有修樊嗤之以鼻的嘲讽声刺穿耳膜…… 俞晓玖忍无可忍,她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人诋毁小阎王,等待比轮回苦上加苦,因为他有记忆,有记忆便存在挥之不去的思念及伤痛。 “当然有乐趣!因为我们在等待爱情的甜。他当初如果陪我去死,才是懦夫的表现!如果他敢那么做的话,就不是我甘愿生死相许的男人!”她气愤地大声反驳。 此话一出,天空一片骤黑,电闪雷鸣四溢交错,忽明忽暗煞是阴霾。 而转眼之间,修樊已伫立在她面前:“你一点都未变,依旧这般易怒,依旧死心塌地爱着琰魔,他究竟哪点值得你如此迷恋?不过这样也好,令本王下定决心,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俞晓玖马上意识到自己成了人质,蠢材就是蠢材。 “顾风你!……” “忘了自我介绍,顾风已不复存在,日后请称呼我,镇海王修樊。”他的眸瞳逐渐转为淡紫色,透出梦幻般炫彩,一举一动尽显高贵,彻底颠覆顾风原本“清纯可爱”的形象。 八音遏密 修樊一手将俞晓玖举过头顶,摆出欲将她摔落山谷的举动。 俞晓玖不敢向下看,紧闭双眼,即便再害怕也不肯喊出声向贺千斩求救。 “如果你曾经喜欢过我,就不会用我的性命威胁贺千斩,我看你心中只有仇恨。”俞晓玖从字里行间听出端倪,但她更确定那份感情早就变了味。 修樊不予作答,神色稍显黯然。 “这一世的你,像极了拾末。本王闭关修炼千年,只为有朝一日迎娶你,天帝也应允千年之后将你许配于我,本王自是满怀憧憬,可倒头来才知晓全是谎言,而你一早便与琰魔私定永世,换做你会是何种心情?……”修樊怀念拾末的笑容,但她应该不会再为自己展现。 “我又没有当初的记忆,你现在想怎么说都行,况且,闭关修炼也是为了增进自己的法力……”俞晓玖也不知说点什么,天上也搞包办婚姻这套唉? 修樊一笑置之:“当本王再次见到你时,你已被天帝封印的双眼,喉咙,双腿……痴痴傻傻地坐在封仙阁中自言自语。本王所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不该私自放你出来,否则你也不可能有机会爬到天绝池边……本王常常责备自己,倘若当初能与天帝那般,狠下心坚持到底,也许你会有回心转意的一日。”修樊缓缓放下俞晓玖,将她搂在怀中,盘膝而坐,深情地凝望着她。仿佛那些过往令他懊悔不已。 俞晓玖不能体会修樊此刻的心情,但他眼中含着迷蒙的紫雾,好似在忏悔,在内疚。 “你认为拾末跳下天绝池是自己的错?” “嗯……” “那只能证明你不是一副铁石心肠吖?更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冷血,呵呵呵……”俞晓玖干笑两声,见他眸中怒火退散,不忘趁热打铁,急忙从怀里掏出那只绣有多啦a梦图案的棉口罩:“这是你亲手绣的,心底邪恶的人不会描绘出这么可爱的图案,无论是你还是顾风,我相信你们都很善良。” 修樊注视她动人的笑颜,不由伸出手指摩挲她的唇瓣:“本王只是百思不得其解,琰魔又有何德何能令你这般痴心不悔?即使你已答应嫁给顾风,还是会对贺千斩念念不忘?” “几千年前的事我不太清楚,我爱的只是贺千斩这个男人,他做任何事都不求回报,令我无法不动容,对不起……”俞晓玖已分不清问话的是谁,但她只想坦言相告。 “或许说,琰魔正是有这份自信才懒得去争取吧……”修樊言不由衷地嗤笑。 “你是海龙王么?”俞晓玖想到《西游记》中的东海龙王,要是长那样,怪难看滴。 修樊轻声一笑:“算是吧,只要列位仙班,都会被凡人丑化得不堪入目。” “……”居然被看穿了。 俞晓玖感觉气氛不错,也许这尊神只是吓唬吓唬她吧? 就在此时,修樊倏地收敛笑意,悠悠抬起紫眸,瞪视贺千斩。 “你终于舍得出现了?”他嘲讽道。 俞晓玖下意识压住修樊的手腕,随后朝贺千斩抛去担忧的眼神。 “用小九做诱饵,你又有多光彩。”贺千斩不屑一顾。 “你唤她小九?”修樊不由一怔,琰魔还未苏醒?甚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贺千斩身前,刚欲一掌打上他的眉心,贺千斩则扬起一手阻止,心平气和道:“我要与你做个交易。” “讲。” “你无非是想杀了我,而我也不会束手就擒。我接受正面较量,但在决战之前,我要先帮小九治好疤。倘若你肯不接受,那你我就熬着。” “屈屈一副肉身,简直是多此一举。”修樊冷齿一笑。 “废话少说,我只问你敢等否?”贺千斩镇定地看着他:“三日为限。” 修樊怔了怔,而后高深莫测地笑起:“死到临头依旧这般盛气凌人?怪不得众神都对你颇感畏惧。但本王偏不怕你,好!就给你三日。” 贺千斩不动声色,直径走向小九,将她托起身,脸颊贴在她温暖的胸前,仿佛她是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俞晓玖不想刺激修樊敏感的神经,但却忍不住搂紧贺千斩的脖颈,蹭了蹭他的额头:“我没事,别担心……” “不是担心,是开心。” “嗯?怎么讲?” “不告诉你。” “……”呃?这么“调皮”。 贺千斩听到某人指骨发出咯吱作响的暴戾怒火,居然学会见好就收,带着小九即刻离开。 ※※※ 一路上,贺千斩自顾自笑着,颇有暗爽的意味。 “你究竟在笑什么?……”俞晓玖摸了摸他下巴:“我搞清楚那人是谁了,镇海王修樊,原来不是妖,不过绝对不好惹,咱们趁着这三天时间跑路吧?” “我听到你对修樊说的话。” “我说了很多话,你指哪句?” “我们在等待爱情的甜,无论在那之前要吃多少苦,都是值得的。”贺千斩碰了下她的唇,笑得优雅。 俞晓玖初次从贺千斩口中听到这么煽情的话语,她居然……脸红了。 她羞答答地把玩着发梢,偷偷瞄向贺千斩,无意间发现他眼底正泛着冰蓝色的光芒,俞晓玖不由惊讶地捂住唇:“你的眼睛……变成蓝色了。” 贺千斩笑容僵住,缓慢地眨了下眼,眸瞳转瞬恢复黝黑:“莫胡言乱语。” “我没说谎吖……你为什么就不相信自己是小阎王呢?” “我该如何相信你?你说你是仙子,莫说飞,路都走不好。” “……”俞晓玖气鼓鼓地瞪着他,扳过他的脸,负气地质问道:“我就是瘸子加丑八怪,你敢不敢承认爱上我了?” “敢。” “……”俞晓玖反而愣住,他居然爽快承认,弄得自己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 “终于开窍了?……”她忍不住挑明。 贺千斩但笑不语,迎上展洛鹰。 “顾风走了?”展洛鹰提着装有涅槃夜明珠的锦盒,时间都在耽误在翻找上。 “没,三日之后再战。” 贺千斩将小九放坐在小雪坡上:“在这等我,我与展洛鹰有事相商。” “嗯,你们别去太久……”俞晓玖不知是错觉,还是此刻热血沸腾,竟然感到身下的积雪变得像毛绒坐垫一样暖和。 展洛鹰把夜明珠放在她腿上,顺了顺她头帘,而后随贺千斩离开。 “……”俞晓玖怀抱大珠子,眼巴巴地张望,什么事不能让自己听见? 一刻钟之后 展洛鹰若有所思地返回她身边,贺千斩则自行取过涅槃夜明珠,蹲到一边去研究。 “师父……你怎么了?”俞晓玖见展洛鹰神智恍惚,好似受到不小的惊吓。 展洛鹰并未回应她,先是目不转睛地看向她,而后转看贺千斩,仿佛想说点什么,话语在唇边盘旋两周,欲言又止。 “贺千斩,你跟我师父说什么了?”俞晓玖只得换人询问。 贺千斩显然在装傻充愣,还故作迷茫地眨眨眼。 “老实交代啊……” “没事小九,为师只是,只是……”展洛鹰艾艾了两句,始终未说出个所以然,但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宛若一缕明媚的阳光。 “……”俞晓玖愣住,那种笑容带出若有似无的爱意,她犹如晴天霹雳,苍天啊,贺千斩不会又把自己打包送给师父了吧?! 展洛鹰不自然地撩了下发鬓,也如贺千斩那样行径古怪,自顾自偷笑。 “师父,我……”俞晓玖坚定地指向贺千斩:“喜欢他。” “为师知晓。”展洛鹰笑得毫不做作,似乎发自内心地在祝福他们。 “……”俞晓玖抓了抓棉口罩,展洛鹰不可能对小九移情别恋,贺千斩更不可能三言两语说动展洛鹰,何况他根本没有口才,两人究竟在搞什么猫腻? 贺千斩站起身,高举涅槃夜明珠,对准冰魄雪莲发光的方位,缓慢地旋转明珠。 他拧起眉,走到小九身旁:“看到某种文字了吗?” 俞晓玖仰起头,借助雪莲所折射的光芒,专心致志地看向涅槃夜明珠……确实发现亮球内部浮现出一些怪异的曲线。 “唉?真有字,不过那字体,看不懂……” 贺千斩从靴中取出匕首,在雪地上乱涂乱画。 俞晓玖低头望去,好像甲骨文之类的象形文字。 不大会儿工夫,贺千斩已画下一堆令人匪夷所思的图案。 “对照下面的汉字,告诉我明珠中所显示的内容。” “哦,原来这是寒齐的本土文字?……”俞晓玖自己这么琢磨,毕竟寒齐国与外界不往来,创造出专属的文字不难理解。 “……”想象力真丰富。 “第一:西……三。”俞晓玖对照着汉子翻译。 “很好,继续。”贺千斩拍了拍她脸蛋,好似在表扬她。 俞晓玖不知自己在得意什么,还美滋滋地抿抿唇。 “第二:西南……五。” “那什么,你懂其中的含义么?” “专心点。” “……” 于是,她念出一个,贺千斩便记录一个,有条不紊地持续着。 展洛鹰不做打扰,安静地坐在一旁,欣赏小九的一颦一笑,满怀欣喜地笑起。 83 八面圆通 “师父,世间有没有关于镇海王的传说?”俞晓玖其实并不关心修樊的过往,但师父总用一种诡异的目光注视自己,甚至完全不在乎贺千斩的感受,不过,贺千斩貌似也不介意。 “为师只知晓他乃海洋之神,关于他的故事几乎没有,哦,好似是盘古的第三位弟子。”展洛鹰对于各种传说了解甚少。 “那他与天帝伏羲、冥帝琰魔并驾齐驱了?” “镇海王岂能与伏羲相提并论,至于冥帝,早就不存在了。”贺千斩忙碌之余纠正道。 俞晓玖斜眼望去,边琢磨边自言自语,道:“我刚反应过一件事,天帝与琰魔、修樊是师兄弟,琰魔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吧?” 贺千斩轻描淡写地回:“相传伏羲九千岁,琰魔不到六千岁,不算老。” “……”俞晓玖挑了挑眉:“贺千斩,你是不是已经想起点什么了?”实在不对劲,贺千斩从不关心天上地下的事,怎么忽然之间对答如流呢? “比如?” “你恢复记忆了。” “我失忆过吗?”贺千斩反问。 “也不是,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嗯?……哪方面?”贺千斩并未抬头,默记着涅槃夜明珠给出的“谜底”。 俞晓玖也不说清楚,贺千斩曾经都听她指挥,可突然间,变为她对贺千斩言听计从,而那种转变又自然而然,好似她曾经那些占上风的画面都是幻觉啊幻觉。 “你变得爱说话了……”俞晓玖严肃地指出。 “好还是不好?”贺千斩指尖一顿,眸中闪过一丝不安。 “挺好的,以后就不用我一人唱独角戏了,呵呵。”俞晓玖眯眼一笑,像只温顺的小猫。 “……”贺千斩故作牵强地斜起唇,而后掸了掸掌心的雪沫,站起身,向俞晓玖摊开掌心,如绅士般邀请道:“愿不愿意陪我去冒险?” 俞晓玖凝望他迷人的笑容,第一次发现他的微笑原来是这么地温柔灿烂,甚至勾勒出暖融融的漂亮弧度,这这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叠落在贺千斩掌心:“不怕冒险,就怕你会丢下我。” 贺千斩静静地凝视她,合拢手指,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其中,眸中仿佛串流着千丝万缕的情愫……“我身体很冷,怕你终有一日会受不了。” 俞晓玖不理解他的意思,不以为然地笑起:“没关系,我是暖水袋,有足够的热量给你供暖,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怕热。” 贺千斩意味深长地一笑:“当然……不怕。” 他们就那般相互对望着,俞晓玖笑得调皮,贺千斩笑得优雅,宛若化作一道绚丽的屏障将彼此笼罩其中,再也看不到外界的纷纷扰扰。 “咳咳……打扰一下。”展洛鹰自认不合时宜地打断,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俞晓玖瞪大双眼,这才想起师父还在一旁,她再次忏悔,做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忘乎所以地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完全没顾及到师父的心情。 不过出乎意外的是,展洛鹰并未染上受伤的神情,反而更关切另一个问题:“千斩,必须带小九去吗?我可以帮上何忙?” 贺千斩无奈一叹:“没办法,这便是游戏的规矩,唯有她自己才能找到冰魄雪莲。其他人帮不上忙,而我,无非也是充当攀岩工具。” “可是,岩壁陡峭湿滑,你该如何带着她攀岩?” 贺千斩眨了眨眼,呈现一幅高深莫测的神态。 “什么游戏,你们究竟在说什么?……”俞晓玖左顾右盼张望,只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她根本不明白的内容。 一刻钟之后,贺千斩准备就绪,手中提着一只大箩筐,展洛鹰以为他真有妙招,可如此看来,还是最危险的方式,只得无语地看着他。 “为何不用?……”他忍不住暗示贺千斩。 贺千斩一指抵在唇边,攀附在展洛鹰耳际嘀嘀咕咕,展洛鹰听罢,好似幡然醒悟,随后拍了拍贺千斩的肩膀:“展洛鹰再次谢过。” 贺千斩一拳轻捶于他胸口,彼此心照不宣一笑。 此时,俞晓玖则“全副武装”向他们走来,贺千斩不知从哪给她找来好几件防寒护具,一水正宗皮货。她里三层外三层穿好之后,步伐更加笨拙,此形象可与北极熊划等号。 “我怀疑你还能不能背得动我……”俞晓玖伸出“粗壮”的手臂。 贺千斩打量她“臃肿”的外观,托起她腋下,悬空垫了垫分量:“嗯,够吃三日。” 俞晓玖给了他额头一掌:“走吧走吧,国宝要去探险。” “哟,还把自己比喻得挺可爱……” “切,你知道国宝是什么吗?”俞晓玖故意试探他。 “我猜,乃一种类似熊的活物吧?”贺千斩从容地回答。 “算你反应快,但是 祸国娘娘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24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24部分阅读 快,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我就跟你没完!唔唔……”俞晓玖话没说完,贺千斩已帮她戴上厚厚的棉口罩,而后将“熊人”抱入竹篓,只见棉衣、皮衣严丝合缝地塞满竹篓,而她现在只能动眼珠、转脖子。 当贺千斩背起她时,展洛鹰才走上前,替她将几根凌乱的发丝捋过耳后,他微抿着唇,动作又柔又慢,眸中却透出忐忑的情绪。 “师父不要担心啦,在山下乖乖等着我们,你看我这身行头,即便摔下来也不会觉得疼,嘿嘿……”俞晓玖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戴着棉手套回摸他脸颊。 “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到害怕吗?”展洛鹰发现她毫无惧色。 “不害怕吖……贺千斩就是我的护身符,有他在我绝对不会受伤。”俞晓玖半认真半宽慰地回答道。 “也有可能一起摔死,真不怕?”贺千斩冷不丁泼下一盆凉水。 俞晓玖打了他后脑勺一下,愤愤地教训道:“讨厌烦人!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敢质疑我的真心?!……” “……”贺千斩默默地揉揉后脑,开玩笑而已。 “快道歉,我心碎了。” “哪那般容易碎……”贺千斩避重就轻地嘀咕。 俞晓玖撇头一哼,“话说寻找冰魄雪莲之所以困难重重,正是因为!……你、自、己在几千年前所布下的阵,如今大家都不会飞,要是不幸摔死,也算……有始有终了。”她真希望赶紧敲醒这块榆木疙瘩。 “……”贺千斩心虚地抿抿唇,即便他是至尊神,也无法预知未来事,更不知这场游戏推延三千年,不过,拾末何必把话说得这般没情调呢?明明是他精心准备的一份礼物唉。 “快上路吧,再争论下去天都黑了。”展洛鹰当起和事老。 俞晓玖应了声,朝师父摆摆手:“万一感到地动山摇,师父要注意安全吖……” 展洛鹰微俯首,待他们身影远去,他才喃喃自语:“为了小九,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俞晓玖好死不死听得一清二楚,她怔了怔,索性装没听见。 ※※ 贺千斩并未在攀爬前做热身运动,只在山脚下仰望片刻,而后直径向上攀岩。 “你说冰魄雪莲真能治病么?” “嗯。原本不具备治病功效,但经过几千年修行,冰魄雪莲已化作一记灵药。” “你义父说的?”俞晓玖依旧半信半疑,她更好奇小阎王送给拾末的礼物是什么。 “……”提起寒齐国,确实是说来话长,他在传世前,曾穿回两千年前,仿照古人笔迹在山脚下立下一尊碑文——其中记载了冰魄雪莲与涅槃夜明珠的渊源及尚存凡间的缘由。 然,自是他选择转世于此地,又安排俞晓玖降生于天鹰国的主要原因:一则助小九治疗残腿;二则为避免冰魄雪莲在连根拔起时伤及无辜,所以特此告诫众百姓:一旦冰魄雪莲离土,必导致山崩地裂。他本意是希望凡人迁徙或远离,怎料适得其反,百姓们不但未离开,而且世代守护冰魄雪莲。正所谓有因才有果,他的转世体又受百姓之恩,便竭尽所能赚得大笔银两供养百姓,说来说去,无论他是阎王还是贺千斩,本应补偿诸位。 这一切的一切,都由琰魔一手设计。毕竟,这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他承认赌不起,希望借助外界的因素影响及神话故事的渲染,唤醒拾末磨灭的记忆。而他唯一不必怀疑的,便是无论相隔千重山万重水,他自会在人海茫茫中找到拾末,即使封印他全部记忆也阻止不了这份情感的蔓延,在百转千回的轮道之中,他们从陌生到相识,从相识到相知,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爱上她,从未允许自己将她当做生命中的过客。 当俞晓玖笃定地告诉镇海王修樊——甘愿与琰魔生死相许。 他的记忆彻底解封,只因那是俞晓玖发自肺腑的承诺,毋庸置疑。 琰魔并非故意隐瞒真相,只因这份爱太浓烈太珍贵,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让她接受自己本来的面貌,慎重到有些畏首畏尾了。更何况,一旦幻化真身,脆弱的魂魄将被阴寒极致的法力所破坏,这一枚魂魄,正是他为“小九”保留的唯一生机。 当拾末三枚残魂凝聚于空,便抽离肉身,脱胎换骨,重获仙身。听起来不复杂,但,盘古大帝提出一个较为苛刻的条件逼他抉择——其一:拾末不但拥有曾经的记忆,甚至投胎每一世的记忆都会存在。其一:只存留爱上琰魔一世的记忆,抹杀过往,完完全全新生。 附加此条件,也不能怪盘古大帝顾虑颇多,只能说盘古大帝不了解拾末,拾末不会憎恨生父伏羲,更不会怂恿自己与天庭反目成仇。 虽然连同曾经的美好一并带走,但琰魔必会如盘古所愿,绝不允许拾末背负轮回中无意间的“背叛”,以及在天界那段痛不欲生的往事。 拾末重新来过,而曾经的一点一滴他已刻画于心,忘记那些不该承受的,只要记住他的存在,给予她无忧无虑的未来。试问,他又何来难以抉择呢? “小九……你不会认为阎王……与我的容貌一样吧?” 俞晓玖望天想了想:“肯定不一样啊,应该没有你帅吧?……” “那要看你如何比较……” 被诸神誉为三界第一“美神”的琰魔,也有失去自信的一日。 “喔?……那你猜猜小阎王长什么样?” 84 八卦时分 “长得……眉间应该没有爪痕。”琰魔吞吞吐吐道。 “不会啊,我觉得那条疤很有型嗫……”俞晓玖眨了眨睫毛:“阎王在地府住了那么久,皮肤应该比较白……终日不见阳光。” “……”肤色确实很白,但这与晒不晒太阳又有何关系?干脆他不显出真身算了,毕竟拾末已看惯了这张脸。 “我那天做了一个噩梦……” “吓到了?……”琰魔扭转视线,只关心她的脸色。 “嗯,开始时是梦见一个女孩坠落的画面,后来也不知怎么就变成我自己掉进一个大熔炉里,然后我被活活烧死了……吓醒之后,我竟然依旧感觉四肢麻麻的。”俞晓玖贴在他肩头,倒不是多害怕,只是那感觉不大好。 琰魔拧起眉,拾末居然梦到坠入天绝池的一幕?又或许因过度恐惧,在记忆中刻下阴影。他向后弯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如哄小孩那般安慰道:“不怕,梦都是假的。” 俞晓玖贴近脸蛋在他掌心蹭了蹭:“但愿只是个梦,画面挺恐怖……” 琰魔心里沉了沉,曾经她是那般懦弱胆小,却又被迫夹在爱情与亲情之间左右为难,就在自己凝聚法力欲与伏羲开战时,她竟然选择跳入天绝池,宁愿牺牲自己来化解这段恩怨,足以证明她有多善良。 所以,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说服自己放弃拾末,天下地下,独一无二的女子。倘若能放手,一早便放手了。何必苦着她,煎熬着自己。 “怎么了你?……”俞晓玖发现他闷闷地不出声,敏感地询问。 “没。”琰魔提起精神,握住俞晓玖的小手,抵在唇边轻抚,缓了一下情绪,浅笑道:“游戏开始,将掌心按在第一处亮点上。” 拾末谨慎地应了声,取下一只棉手套,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掌心贴合在网状发光体的某一个点上,她本以为手心会感到冰冰凉凉,但却是一股暖流袭上肌肤,并且,更神奇的事发生了,亮点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如城门上的铆钉般,渐渐凸显于平滑的冰岩。 “哇!……咱们没有摔下去嘢……” “……”她的兴奋点依旧这般怪异。 “贺千斩你好聪明吖,设想完全正确,看来就是按对了一个才可以继续攀爬。不过话说回来,当初是小阎王想出这种既幼稚又繁琐的猜谜题,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来解答,果然是物以类聚、魂以群分,呵,呵,呵。” “繁琐是繁琐了点,但哪里幼稚?”琰魔不满地斜了她一眼。 “嗯嗯?你在替小阎王抱不平么?……”俞晓玖挑了两下眉毛。 “……”一不小心说溜嘴了。 “安静,我会分心。” 俞晓玖乖乖地闭嘴,眸中则划过一道狡黠。 琰魔提了提竹篓,背着她向第二个位置攀爬……他承认繁复之极,因为,需要用拾末的手按下一百零八处亮点,冰魄雪莲才方可解除封印。当初拾末会飞,自然轻而易举可令冰魄雪莲显露真身,更何况他总是喜欢逗她,如今却变得……还真是麻烦唉。 当俞晓玖按下第二个亮点时,发现其中还隐藏了玄机——第一个凸出亮点与第二个亮点之间,连接出一条冰蓝色的直线。 “为什么会是粉色的铆钉,蓝色的线?代表什么含义呢?” “魂魄的颜色。” “这样啊,小阎王是蓝色魂魄,那粉色属于拾末的魄色么?还有那个镇海王,貌似听他说紫魄什么的……”俞晓玖发现神仙们的魂魄颜色都很梦幻。 提到镇海王,他不免感到些无奈,本为同门,伏羲也好,修樊也罢。他扪心自问,并未对谁傲慢无礼,却总是招来莫名的敌意。 “不知道我们凡人的魂魄是什么颜色呢?” “白色。丧礼上家属穿白色丧服、点燃白色蜡烛守灵,其实是一种掩饰色,为了护送亡者,魂魄安然归入地府,由此防范厉鬼嗅察,吞噬无辜魂魄。” “哦?那没有人看护的魂魄就是孤魂野鬼的前身喽?” “分很多种,一时半会儿讲不完。” “地府第一把交椅果然不一样呢,见多识广哦……”俞晓玖阴阳怪气道。 琰魔抿唇不语,习惯成自然,因为拾末一直是问题宝宝,所提出的问题更是五花八门,而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解答,不会的就瞎掰,否则她会为一个小疑问纠结到失眠。 俞晓玖注视他的后脑勺,眯眼搓了搓棉口罩,据她一路试探,证明贺千斩已想起阎王的身份,可他耍什么花招呢?干嘛不敢承认?……等等,除非…… “我不嫌你又丑又老,我有那么肤浅么?嗯,我是很肤浅,喜欢年轻帅哥,可我现在不注重外表了吖,爱一个人就是爱他那颗真心,你对自己也太没自信了吧?”俞晓玖用胳膊肘撞他肩膀:“老情人了,别这么扭捏嘛。” “……” 琰魔心忖片刻,刚欲告诉她自己并非又老又丑,而是…… 可俞晓玖又道:“其实我更喜欢成熟稳重一点的男人,你看我师父展洛鹰,长得多么妖艳动人,这种男人属于天生尤物,跟他过日子肯定会缺乏安全感。” 她只想鼓励小阎王说出实话,所以胡诌了一套理论。 “……”琰魔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回喉咙,很不幸,正中下怀。 俞晓玖见他依旧毫无反应,不由蹙起眉,难道不是容貌而是身高的问题? “我也不喜欢太高的男人,好像随时要跟人打架似地。哦对了,最好胖一点,肉墩墩的才可爱。”俞晓玖面不改色,违心道。 “……”按二十一世纪的身高数值来计算,他怎么也得有一米八五。 “如此说来,你喜欢丑、老、矮、胖兼具的男子?……”琰魔不得不汗颜一个。 “额……对……”俞晓玖故作悠扬地拉长尾音。 琰魔腾出一手按了按太阳|岤,莫非这一世的她,缺少父爱的关怀? “好了,你可以显身了哟……”俞晓玖催促道。 “既然如此,看好……”琰魔忍着笑,故弄玄虚地令头顶冒出一股青烟,俞晓玖则屏住呼吸,瞪大眼珠,又激动又紧张地等待真相……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琰魔趁她掉以轻心时,伴随一声惊悚的虎吼,猛然侧过脸…… “啊啊啊,救命啊——”俞晓玖捂住双眼,凄厉得尖叫,其实什么都没看见。 “咳咳……喂,快看老夫,咳咳……”琰魔用一种极度苍老沙哑的声音戏弄她。 “呜呜,快变回去,我不想幻灭……”俞晓玖大彻大悟,真心也需要包装一下才好看。 琰魔压根就没变脸,早料到她会给出这般浮夸的反应……“啧啧,口是心非。” 俞晓玖听他说话声正常了,叉开手指缝偷瞄,见他还是那张脸,不满地嘟起嘴:“你肯定在耍我,哪有老者会像你这么皮,烦人的臭小子。” 琰魔笑而不语,继续摸索第三十三处破解位置。 与此同时,展洛鹰正伫立山脚下守望,虽不知俞晓玖与贺千斩究竟在忙碌何事,但嬉笑声清晰地回荡在纷飞的雪花之中,仿佛他们正在进行一项简单而有趣的游戏,令展洛鹰不免忽略了此行的危险性。 展洛鹰扬起唇,他们是那般默契,甚至不必刻意营造出谈情说爱的气氛,只要陪在彼此身边,哪怕只是讨论一些再无聊不过的话题,也能自然地转变为笑点,这便是爱情的真谛,因熟悉而更熟悉,因了解便产生共鸣。 倘若真如贺千斩所讲那般,他会以轻松的心态陪伴小九度过一生,虽然得知那些鼓足勇气的告白表错了人,但他并不感到惋惜,因为日后他不会再收敛情绪,更不会顾虑重重,因为他已懂得——真正的爱情并非易碎的鸡蛋壳,而是越摔打越发坚固的磐石。 …… 当夜入黄昏之时,“解密游戏”才进展到一半。 俞晓玖吵着要吃饭,所以只得先收工。 琰魔从头至尾并未施用法术,一则怕伤害小九原本的魂魄,其次,偶尔爬爬山谈谈情,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轻盈地落地,俞晓玖早就想远观一下那些连接成线的部分究竟呈现出什么图案,所以迫不及待地扭过头,却被琰魔一把捂住双眼。 “待完整了再看。” “不行,我现在就要看……”俞晓玖甩掉棉手套,使劲扣他手指。 “我看你还是不饿,要么继续?”琰魔吃痛地眯起眼,她还上嘴咬。 咕噜咕噜……俞晓玖的胃,很配合地提出抗议。 “那咱们吃什么,寒齐国的大厨都去山洞避难了……” 话音未落,她耸了耸鼻子,一股肉香味儿慢慢飘来,俞晓玖吸了吸口水,顺着香气张望不远处的一片篝火,火苗上方正在转烤一只……看不出是什么的四条腿动物。 “是顾风?不对,是修樊?……”她扯了扯贺千斩衣袖:“他可真阴险,居然想馋死咱们。” “……”展洛鹰与琰魔双双无语。 修樊对两人视若无睹,朝俞晓玖招手:“过来,烤狐狸肉。” 狐狸肉?……怪不得瘦巴巴的,虽然没吃过,不过闻起来比烤羊腿还要香。而且修樊的笑容,真像顾风回来了……除了那双眼睛依旧泛出紫色柔光。 “咱们去吃肉么?”她没原则的劲头又来了。 “为何不去,正愁没处打猎呢。”琰魔斜唇浅笑,托起俞晓玖,不急不缓地走向修樊。 八面莹澈 修樊未料到贺千斩真有这般不知死活,不但同展洛鹰堂而皇之地坐在篝火旁,甚至,他开始瞄哪一块肉烤得比较香嫩。 俞晓玖舔了舔嘴唇,一边瞪着烤狐狸腿,一边随意地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修樊微怔,俞晓玖的言谈举止与拾末相距甚远,或许说,他对拾末原本的印象颇为深入,一时间有些适应不来。 倏地,琰魔掏出匕首,迅速地为俞晓玖抢到一只狐狸前腿。俞晓玖搓了搓手心,两人立刻交头接耳开来。 “……”修樊并未阻止,真是唯我独尊的琰魔转世体吗?竟然抢对手的食物向拾末献殷勤? 展洛鹰反而比他们看起来更具仙神风范,静默地坐在一旁,态度不卑不亢。 “烫,不用把嘴张这么大,都是你的……”琰魔切下一条肉送到俞晓玖嘴边,看她一副“饿虎扑食”的模样,泛起坏心眼,向后偷偷移动烤肉条。 俞晓玖抓住他的手腕,张开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走。 “反正我在你心里也是吃货……这辈子都当不成淑女,大口吃才香嘛……”她嘟嘟囔囔地咀嚼,满足地眯起眼,完全不在乎形象。 琰魔若有似无地笑起,切好第二条烤肉给她预备着。 “好吃好吃,比烤羊肉嫩多了,还不油腻……嗯……你尝尝……”俞晓玖推回他手腕,难得有谦让精神,还不忘“借花献佛”……“师父师父,快来吃肉,味道真不错!” “你多吃点,为师不饿。”展洛鹰温柔地回话。 “哦,我就说镇海王与顾风早就密不可分了,都是厨艺高手,呵呵……”俞晓玖自顾自谄媚,这才想起“东道主”还没开动。 修樊柔和的笑容只献给俞晓玖,当看向贺千斩时已冷到冰点。 “当年好歹是一位至尊神,你懂礼数否?”修樊故意激怒他。 琰魔不骄不躁,一边咀嚼,一边没诚意地微俯首:“谢谢款待,我开吃了。” “你!……不可理喻。”修樊不愿与凡人理论,毕竟地位及观念不同。 俞晓玖注视贺千斩圆鼓鼓的腮帮,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抬起一指挠了挠贺千斩的下巴:“真可爱吖,像一只大仓鼠……” 琰魔眯起眼,一把捞过她脸蛋,用细碎的胡渣蹭在她脸颊上,于是,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打情骂俏的一幕。 修樊必然怒火中烧:“谁允许你染指拾末的肉身了?!” 琰魔则慢条斯理地回:“啧啧……你看不惯可以闭眼睛。” 修樊紧握双拳,刚欲大打出手。琰魔又道:“莫冲动,讲好三日,难道自称镇海王的这位神兄,企图做出有辱天界信誉之举?” 言而无信乃天界大忌,之所以被尊称为神,必然是说得出办得到。修樊当然也会严守此准则,他神色愤懑,但具备的素养必须保持。早知贺千斩如此狡诈,他便该一掌送他归西。 俞晓玖吸了吸指尖的油花,修樊脸都气绿了,但还是忍耐着,真了不起。 “不要招惹他吖,咱们吃饱了赶紧走……”俞晓玖攀附在琰魔耳边嘀嘀咕咕。 琰魔故作深沉地点点头,注视她手中的烤肉,有所指道:“有道理,可我才吃了一成饱唉。” “……”俞晓玖小幅度瞄向手中肉,在危险处境与可口美食之间挣扎一秒,而后双手奉上自己那份,出演浮夸的苦情大戏:“我饿一顿半顿没关系,先给你吃吧……” 琰魔哑然失笑,开心地揉乱她的发帘,千变万变本质不变,天界诸仙无不认为拾末是温柔含蓄的小公主,其实私底下就是个贪吃鬼。关于这一点,甚至连伏羲亦不而知。 俞晓玖也不在意,嘟起油乎乎的嘴唇朝他脸上蹭,克制不住过于亲昵的举动,更不管别人会不会起针眼,总是情不自禁到旁若无人。 修樊不满地蹙着眉,一定是拾末还未找回记忆所致,真正的拾末绝不会这般无所顾忌。 展洛鹰也有一点不舒服,毕竟是小九的身体。不过,两人的感情还真是羡煞旁人。 琰魔并未亲到俞晓玖的嘴唇,他当然能体会展洛鹰此刻的心情,毕竟亲身经历过太多次的视觉折磨,那种疼无法言语,刺心搅肺。 他一直搞不懂自己为何始终处于被动角色,明明就不肯与人分享这份爱,偏偏由着拾末随心所欲挑选,或许是自信过头了?又或者,对自己太没自信。 想起当年追逐拾末的情景,她当时对身为冥帝的他,深感恐惧,甚至只想快些逃出他的“魔掌”。而他也不知该如何接近拾末,就那样傻傻地追了拾末十天十夜,最终还是拾末先开口,态度必然是充满敌意,他唯有硬着头皮套近乎。 况且,拾末掌握一种相当独特的本领,当她发火时就会使出那一招,非常之恐怖。 展洛鹰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他决定先前往百姓暂住地,向外祖父大致阐述情况。 “师父路上小心。”俞晓玖注视展洛鹰骑马远去的身影,不由内疚地叹口气。 琰魔与修樊面面相觑,他保持优雅的微笑,修樊则臭脸回应。 俞晓玖很快发现两人的个性有点对调,不过贺千斩没有顾风表现得那么夸张,或许是情人眼里出周星驰吧,还蛮可爱的。 “镇海王,你是常年住在海底么?”她见修樊双眼喷火,赶紧唠嗑。 “那倒不必,偶尔巡视一下便可,但阎王的职责不同,却时常私自离开地府。”修樊拐弯抹角损琰魔玩忽职守。 俞晓玖瞄向贺千斩:“你是不是跑到人间泡妞去了?” “嗯?……何出此言,我本凡人。”琰魔当着修樊的面继续装傻充愣。他承认有戏耍修樊的成分,因为镇海王从中作梗,险些害自己失去最后一次机会。 眼神的传递,令俞晓玖反应过味,她故作忧愁地托起腮:“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啊……好想看看小阎王的庐山真面呃……” 修樊嗤之以鼻:“妖孽何模样阎王便是何模样,毫无阳刚之气。” “……”琰魔嘴角一抽:“攻击别人形象是嫉妒的表现,造谣更可耻。” 修樊听他言语不敬,下意识举起拳头,俞晓玖赶忙展开双臂保护贺千斩:“开玩笑的,呵呵……还有一件事要问镇海王,你的血型与贺千斩一样,是巧合还是你本身与小阎王有一定关联?”她其实并不好奇此事,只是想提醒修樊,顾风曾救过贺千斩的性命,有些情结是骨子里无法改变的,人们不是常说——恨的源头是爱。 修樊指尖一顿,显然不愿受其他因素干扰,不由负气道:“本王不知。” 琰魔故作胆怯,顺着拾末肩头探出半个脑瓜,火上浇油地小声嘀咕:“为何含糊其辞的?莫非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修樊怒瞪不语,恨不得立刻撕碎贺千斩! 俞晓玖用手肘撞了贺千斩胸口一下,原来唯恐天下不乱的高人在这呢,他非要把修樊惹毛了才爽啊? “也就是人家大神素质高,换做别人早把你大卸八块了。”俞晓玖用修樊能听清楚的音量“教训”贺千斩。 “君子动口不动手,证明我是翩翩君子……”琰魔理直气壮地回。 “够了够了!本王警告你!立刻消失在本王面前!否则后果自负!”修樊再也忍受不了他依仗三日时限恣意挑衅。 琰魔慵懒地舒筋活血,抱起俞晓玖,随后向修樊绅士地点头微笑:“祝好梦。” “晚,晚安镇海王……”俞晓玖结结巴巴地道别,赶紧走吧,火山快爆发了。 ※※ 当走出一段路过,俞晓玖见修樊没追来,提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晚上咱们睡哪吖?房子都塌了。” “很困么?”琰魔则是毫无困意。 俞晓玖赖在他肩头:“一点点,如果你变身的话,我立马就精神了。” 妖孽妖孽妖孽……哗啦啦的口水。 “等你魂魄抽出肉身时我自会显现真身,现在会伤及小九的魂魄。”琰魔不想让她感到失望,所以直言相告。 俞晓玖愣怔,琢磨一分钟,“噌!”的清醒过来,神情既兴奋又紧张:“你是说,你是说,小九一直和我住在一副身体里?!她没死是吗?真的吗?……” “嗯,她当初选择自刎而亡,自刎者失去投胎的资格,魂魄会在人间游荡七日,之后由‘捕鬼执法’按罪行论处,将其魂魄打入十八层地狱之其中一层受刑,直到刑期已满,方可再次转世。我从捕鬼执法手中拦截下小九的魂魄,原封不动放回其肉身,她如今处于假死状态,没有独立的思考能力。” “……”俞晓玖听得起鸡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还好有你帮着走后门,否则小九也怪凄惨的。不过我觉得她还是存在一些情绪,有时我会莫名其妙的掉眼泪,更看不得展洛鹰伤心难过,总有一种冲动想抽死自己,你说是不是小九可以听到我的心声?” “那你心里都想了些何事?”琰魔故作凝重地询问。 俞晓玖不敢有所隐瞒,深深低头,坦白道:“那什么,就是想,偶尔想象一下你的裸体,哎呀,我的小秘密都被小九知道了,多难为情啊……” 琰魔愣了愣,不由璨齿一笑:“当然听不到,只能证明小九对展洛鹰的感情深入骨髓,即便转世轮回,依旧不能忘怀。人家小九是为情所困,坚贞不屈。而你依旧是贪吃,好色,也是一点都未变。” “……”俞晓玖马上戴上大口罩,原来她的略根性来自几千年前,话说也算根深蒂固的!……死性不改。 琰魔隔着口罩亲了她嘴唇一下:“正因为展洛鹰对小九所付出的是真感情,所以我才会助他达成心愿,小九是你的前世不假,不过,一旦你的元神修复完毕,小九便与你毫无干系。” 俞晓玖又是一惊:“拾末与小九长得很像么?” “九成酷似,这其实是一种巧合,而容貌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按我最初的设定,你本不用出现在地府,死亡的一刻便会灵魂穿越,怎料伏羲私入地府,乃至无意间解封‘异灵瓶’,将永世不得轮回的魂魄放入凡间,令修樊趁机转世为人……”他无奈一叹:“既然盘古大帝已定下游戏规则,便无可变通。投机取巧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也不能全怪老头子捣乱,至少让我相信阎王是真实存在的,否则我……”俞晓玖被自己话噎住,不对不对,为什么非要相信世间有阎王?她本来就爱贺千斩,如果顾风没出现,根本没必要乱挣扎,这老头,真是多此一举! “不过话说回来,你就没想过我该怎么面对人变仙子的过程?” “穿越这般邪乎事你还不是适应得非常好,简单的事又何必想复杂?” 俞晓玖小幅度鼓掌:“也对也对,懒得多想,懒得多问,这叫懒得有格调,适应能力超强,呼呼……太好了,皆大欢喜,小九还给展洛鹰,而我以后就会飞喽,还可以把讨厌的人变小强!想想都爽吖,哇哈哈……” “……”琰魔一脸无奈:“我可未说过你懂幻术。飞倒是可以。” “啊?!……不会魔法当什么神仙?飞机也会飞啊!”俞晓玖空欢喜一场,以为自己从废人变超人,可还是个会飞的废人。 “……飞机消耗大量燃料,可你不用。”琰魔忍着笑,一本正经道。 “……”理由还挺充分的。 “那咱们能出国旅游么……” “想去哪就去哪。” “真的?我要周游全世界!”她又亢奋了。 出国界可不允许……琰魔为难地扯了扯嘴角,自从第九次天界大战落败之后,诸神对凡间的管辖范围越来越小了。 俞晓玖见他一筹莫展,立刻转移话题:“那我一点点法术都不会么?” “不会!”琰魔斩钉截铁的回答。 “神仙不打诳语……”俞晓玖竟然发现他神色中闪过一丝慌张。 “……”琰魔干咳一声,别看此刻处于古时,他竟然抬起手腕假意看手表,而后道貌岸然地说:“当务之急是先取得冰魄雪莲,快戴上手套,咱们上山。” 俞晓玖斜眼看他后脑勺,哼,等我恢复仙身,看你还能隐瞒多久。 “那我什么时候能飞起来吖?” “待其余三枚残魂汇集上空,元神凝聚一体之时,便可脱离肉身。” “真神奇……那其余三个残片要飞多久?” 琰魔脑子浮现出贾笑笑、牛小妞及叶思蕊的形象,三枚残魂将彻底移出她们的身体,而她们的脑中,不再留有对阎王的任何记忆,仅此而已。 “当元神重新粘合时,你会出现短暂的失忆状况。最多半个时辰,不必担心。” “那你一定要寸步不离地陪着我,如果我昏迷不醒,打也要打醒我……”俞晓玖紧紧环住他的脖颈,唯恐一去不复返。 琰魔心头一酸,将她回搂得更为紧密,他只是故作镇定罢了,其实内心比她还要恐慌,他合起眸,用嘴唇感受她暖暖的体温,试图恢复平静,身躯却依旧不安地微微颤栗。 “我们不会再分离,绝不允许……” 三千年的孤独等待,常人无法体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苦,倘若说十八层地狱已是苦不堪言的折磨,那他琰魔,不记得在地狱中反反复复走过多少次。当然,只有思念拾末的时候,心才会备受煎熬,但可怕的是,每时每刻都不曾忘记她。 俞晓玖心头染上一片哀伤,当自己为一点小挫折便叫苦连天时,小阎王却独自承受诸多磨难。他为能唤醒拾末,失去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可他不喜欢发牢马蚤,也不承认自己受了委屈,其实呢,遭受最多不公平待遇的就是小阎王,他却咬紧牙关忍耐,坚信会有破镜重圆的一天。 俞晓玖敢确定,他们会幸福,一定会很幸福。 “对不起,让你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落下泪,心里又酸又疼。 琰魔滚了滚沙哑的喉咙,他缓了缓情绪,而后流露一抹顽皮的笑意:“不会啊,你一直陪着我,只是……呵呵,转世为人的机会并不多。” “嗯?什么意思。” 琰魔让她坐在腿上,悠悠仰望漫天飞雪,唇边勾勒一轮笑意:“轮回为小毛雀,我就变成老鹰在你周身盘旋;轮回为梅花鹿,我就变成一只虎跟着你……呵呵,挺有趣的,你总是惊慌失措地乱跑。就如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情景一样,怕我一口吃了你。不过我发现啊,即便你转世成了动物,也是最笨最懒的一只,一旦饿了,便随便找个地方呼呼大睡,还得我帮你觅食。” 俞晓玖忍不住大笑:“如果我变成梅花鹿,你不会抓另一只梅花鹿给我当午餐吧?” “那倒没有,我抓了一只鱼给你,没想到,你还真给吃了……”琰魔真没开玩笑。 “……”俞晓玖满脸黑线,不可能,再饿也不能从食草动物变成吃肉动物吧? “那我变成大黑熊呢?你变大象么?”俞晓玖假象道。 “我就变成鸟呃,专门帮你捉虱子。”琰魔认真地回,确实有过此种经历。 “……”俞晓玖瞬间石化了,小鸟与黑熊简直是天生一对,真“浪漫”呐。 琰魔浅浅一笑:“虽然你那时听不懂我的倾诉,但我相信你能读懂我的情绪。” “哦?你老实交代,对着不懂人类语言的小动物说什么来着?” “……”琰魔眨了眨眼,二话不说,快速将她放进竹篓,敏捷地向峭壁上方攀爬。 “哇,纯情的小伙子,耳根都红了……”俞晓玖抿唇偷笑。 “……”正因如此,琰魔才会笨拙地利用游戏方式来告白。 八百孤寒 “说句实话,你都不会觉得累么?……”俞晓玖替琰魔拭去汗珠,不过她指的并不是爬山这件事。 “累?……从未想过。”琰魔若有似无地扬起唇,不以为然道:“看着你转世后爱上别的男人,其实只是,偶尔……心里会酸一下。不过都是非常优秀的伴侣,他们付出的感情绝不亚于我。” “嗯嗯,你自当咱们吵架了,我离家出走了一百年……”俞晓玖依在他脊背上,难过的话题必须一带而过:“哦对了,为什么必须穿越回古代?你去二十一世纪找我不行么?” “因为你的魂魄并不完整,所以阳寿注定不超过二十五岁,当四枚残魂在一百年内逐一回归地府之后,才具备凝聚元神的条件,我则是按残体出现的年代,分配灵魂的穿越时段。” “瞎,哑,疯,瘸?……貌似就属我幸运点,那三位穿越者真能得到幸福么?”俞晓玖有些不敢相信:瞎子最惨,对方是圆是扁都看不到。哑巴倒是能看见,可没法谈情说爱。疯子应该好点,毕竟穿越过去未必还疯,但也没准。高难度啊。 “虽然你们四人性格各异,但都有共同点,其一随遇而安;其二并不惧怕阎王。”琰魔轻声一笑:“你要听么?” “好啊,我要听她们的传奇经历。” “第一世盲,贾笑笑,扩张了你性格中贫嘴的一面,很可爱,拐弯抹角提要求:要做皇后。” “那后来呢?当上皇后了么?”俞晓玖捂嘴一乐,虽然无缘相见,但忽然喜欢上贾笑笑。 “算是当上了,贾笑笑嫁给三皇子,三皇子二十年后继承王位。” “第二世哑,秋樱桃,提取你性格中‘博爱’的一面,见到美男便把持不住,刚穿越就急着嫁人,先答应嫁给七皇子,后来才发现自己爱上的是另一位,最终嫁给反贼王,占山为王当起压寨夫人,生活很幸福……” “呃,听着很刺激嘛,那你转世成什么人了?很难过吧?……” “没有,这两世都未显身,一世盲,一世哑,我选择施法治愈其病症。” 他笑了笑,又道:“第三世叶思蕊,生前女刑警,凸显你暴躁的一面。嫁给当朝的皇帝,后用暴力驱散后宫佳丽,相当有趣的个性。而这一世我努力过,不过我不该幻化成……叶思蕊亲哥的模样,注定以失败告终。” “晕,那不成了,你怎么想的啊?” “……”琰魔抿了抿唇:“几千年前讲究纯血统联姻。亲兄妹结婚在正常不过,可随着朝代变迁,思想观念也产生转变。我承认犯了致命的错误。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每一世都有机会再尝试另一种生活,拥有美满的婚姻,我并不感到遗憾。”或许说,他潜意识里就是希望把机会留到最后一次,虽然冒险,但拾末可以体会到多重幸福滋味。 “……”俞晓玖眨眨眼,也不能怪小阎王思想守旧,仔细算来,他们就是亲戚,按辈分说,拾末应该管琰魔叫二叔伯吧? “老牛吃嫩草。哦,哟,哟……”俞晓玖阴阳怪气道。 “相差一千多岁而已。” “……”天文数字而已。 “那我是不是彰显出拾末温柔可爱的一面,嘿。”俞晓玖自我感觉良好。 “……何来此见解?”琰魔其实捏了把冷汗,这一世的个性是:没主见。也是拾末个性中最明显的特征,正如他当年三言两语就把她忽悠了一样。说难听点,心肠软又好骗。 “什么意思你?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性格?!……” “以不变应万变。”琰魔道出善意的谎言。 “夸我做人有原则是么?……嗯,这还差不多。”俞晓玖大言不惭地接受了。 “……” 他们一边闲聊,一边不忘办正经事,当天空蒙蒙亮时,已顺利破解到第一百步。 俞晓玖懒洋洋地卧在竹篓里,哈欠连天,喃喃地发牢马蚤:“还记得初次见面时的场面么,你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刀,虽然只有一毫米吧,但是,呜呜……” “呃,转世体随生活环境而存在固有的观念,当时买家要求我砍下你一根小手指,可我只看了你一眼就再也下不去手……”琰魔也为此事深感内疚,但又联想到下一个环节,不禁笑了笑:“而之后呢,你随便拿到数学公式就想当杀手的师父,我倒想问你怎么想的。” “其实我什么都多想……就打算骗一个试试,因为我有一种感觉,我在你眼里是特别的,再加上人人都夸我漂亮,我难免虚荣心膨胀,你不许说我当时是自作多情哦……”俞晓玖现在可不怕说实话,感觉这种东西很奇妙,男人对女人有没有好感自己最清楚。 琰魔扬起后脑勺蹭了蹭她的头顶,柔声道:“直觉很准。” 俞晓玖耸耸鼻尖,嗅到他发丝间的花香,类似茉莉花的香气,但是更好闻一些,哦对了,无论他是满身泥泞还是血迹斑斑,身躯上从没出现过可怕的味道……“你的头发为 祸国娘娘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25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25部分阅读 么总是香喷喷的?” “嗯?……”琰魔捞过一缕头发闻了闻:“哦,是西灵妖花散发的香气。” “没听过这种花,好看么?” “妖娆美艳,这种花只能生长在隐含潮湿的地府,只要从花旁经过,它便将妖气沾染在头发上,就是恶作剧,地府诸神无不厌恶香气。” “这样吖……地府真有意思,我发现咱们可以聊上几百年,因为每一件都让我感到新奇,拾末肯定没这么多问题,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当然不,你的问题向来很多,问东问西才能反衬出我学识渊博。”琰魔摸了摸她的头顶,一举一动透着宠爱。 俞晓玖眯眼享受,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嘿嘿嘿嘿。 “还差最后两步便完成,不过是我帮着你揭晓谜底,感觉上有点奇怪……”琰魔自言自语。 “不奇怪啊,善恶终有报,你自己埋下的地雷要由自己清扫,啧啧。”俞晓玖不忘幸灾乐祸。 “……”琰魔长吁一口气,直径向山峰最高点爬去,有些含糊其辞道:“打起精神,随时会出现……小规模的地震。” 俞晓玖紧张地抬起眸:“难道真会山崩地裂么?你出的这是什么游戏,太害人了吧?” “这也不能全怪我啊,几千年前此处属于地界,且没有凡人,而且都会飞行术,怎知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你说是吧?”琰魔抿了抿唇,谁能料到这一别就是三千年。 “那咱们怎么跑吖?你又说幻化真身会伤到小九的魂魄。”俞晓玖拧起眉,小阎王还真是另类,莫非送给女朋友的惊喜就是“天塌地陷”啊? 琰魔回眸浅笑:“我轻功很好,还有铁链辅助,没事的。” “嗯,听你的。”俞晓玖百分百相信小阎王。 琰魔为避免俞晓玖惊慌,故意将事件讲得轻松,其实具体会地裂到何种程度他也无法预知,毕竟地壳经过几千年的变化,早已不是曾经的一座小山峰。 他不动声色地勘察地势……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要速度够快就能脱险。一旦地震,地表将疾速裂开,导致整座山崩裂塌陷,还有这方圆几百里,可以用“焕然一新”来形容。 一刻钟之后。 当“激动人心”的一刻即将到来时,琰魔突然抓住俞晓玖的手腕制止,因为他想起此地还有“活人”……“先等等。” 俞晓玖急忙缩回手指,她本来就有点心虚。 琰魔一掌拢在唇角旁,借助地势的天然音效,发出浑厚的警告声:“据可靠消息,马上会出现98级大地震,能跑的快跑,能飞的快飞,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戏——” “……”鬼子进村了。 俞晓玖坐在山顶休息,见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发出避难信号,可是除了他们,所有人都离开了寒齐国,呃?……她这才恍然大悟……小阎王是在提醒镇海王修樊注意安全吧? “你说实话,除了这座山之外,地面也会出现大动荡,是不是?”俞晓玖越来越不了解他当初设置“游戏”的目的,即便会飞,也不能称之为“壮观”的礼物吧? 琰魔装听不见,过程是惊悚了点,但结果还是……不错的吧?而他当初确实有意耍拾末一小下,关于这一点还是不要承认了。 俞晓玖虽见他面不改色,但基本可以断定场面宏大,所以也跟着喊起来:“顾风……你听到没有,有危险啊!……” 别说,她一句,顶上琰魔一百句,这就是异性相吸的不变定律。 “拾末,本王……知晓了。”声音不知从哪飘来,好似就在附近。 琰魔辨出他的所在方位,但却继续喊,显然也不愿承认在担忧某人的死活问题。 俞晓玖眨了眨眼,尽量提高嗓门,询问琰魔:“你们曾经是好朋友吧?难道是因为拾末才闹不和的?……” “并不熟。”琰魔实话实说。 俞晓玖不信,又随便找个方向喊去:“镇海王,其实你一点都不讨厌小阎王,有什么心结趁现在说清楚吧,我不知什么时候会休克,至于能不能醒……” “莫胡说!” “拾末!”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责骂俞晓玖。修樊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他们面前。 “……”俞晓玖神色木然,原来这就是“神出鬼没”的真正含义。 “那你们就别角斗了,小疙瘩化解开就好了吖,而且……顾风与贺千斩拜过把子,我相信镇海王是记得的。”俞晓玖一直在为此事担心,感觉修樊随时会爆发,但他对琰魔的态度,怎么说呢,应该包含着稍许的尊重之情。 “没错,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修樊看见琰魔就来气。那股无名火将他烧得神智不清,同归于尽是他解脱的唯一方式,再不必被七嘴八舌的诸神拿来比较,不好吗? 琰魔望向他的侧脸,笃定道:“你一定会败。” 修樊微怔,而后齿冷一笑:“如此说来,你已解除封印了?” “是,本尊劝你一句,知难而退方为上策。”琰魔一旦认真起来,才会显露出王者的霸气,且,态度相当傲慢。 修樊终于领教到琰魔“目中无人”的一面,这才是真正的他,令众神莫名畏惧的原因。也是修樊痛恨琰魔之根本,永远的自信满满。修樊厌恶至极,反感至极。 “琰魔,本王之所以给你三日,正是为了拾末,当拾末恢复仙体之后,无论是生是死,谁都不会再有牵挂。”修樊不卑不亢地开口。 琰魔见他执意要战,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你吧,但我有个条件,离开顾风肉身,我会将你的元神送回地府,待你元神归体才算公平之战。是否信任于我,全在你。” 修樊思忖不语,元神与魂魄不同,元神一旦毁灭就会如拾末那般,魂魄四分五裂。而元神抽出的方法有两种,一是肉身死亡;二是阎王施法令肉身处于死亡状态。含义相同,肉身必须停止呼吸。而其中危险之所在,便在于由琰魔掌控自己的元神。 俞晓玖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因为她从不相信那个可爱的顾风就此人间蒸发,她一直在想:顾风对自己的感情大部分来源于修樊,只有修樊走了,才是顾风脱离苦海的良方。 她见修樊犹豫不决,请求道:“镇海王与顾风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根本不用我们多说,希望镇海王让单纯的顾风快点回来,好不好?” 提起顾风,不得不说,此人几乎是这三界之中唯一不存在怨气的生物,正因为顾风的本性过于纯良,再加上三德老道竭力阻挠,彻底毁掉修樊的全盘计划,不知是他一直走霉运,还是琰魔又幸运了一回。 修樊注视她真诚的双眼,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好。” 俞晓玖点头致谢:“谢谢你。” 不等修樊继续攀谈,一条铁链向他胸前抛来,他下意识握紧,而后瞪向偷袭者。 琰魔恢复一派不正经的神态,“既然来了就帮个小忙。”说着,他将铁链缠绕在俞晓玖腰上,自己抓铁链另一端,站起身,没头没尾地告知修樊要做的事:“当山峰倒塌时,你我同时向 山脚下跳。” 修樊晕气,不耐烦地应了声。 俞晓玖左顾右盼,修樊与琰魔各站一方,而她坐在两人中间,身上捆在链条,铁链已拉成直线,此刻她的形象仿佛挂在晒衣杆上的毛绒玩具,随时会被他们同时拽走。 “数到几,就,就按最后一个?……” 这两人的表情异常轻松,可俞晓玖紧张得要命。 “数到一就按吧。”琰魔朝她笑了笑。 “……”这么简洁。 修樊睨了琰魔一眼,他竟然将拾末的安危就这般随便地托付于自己手中? 俞晓玖吞了吞口水,全神贯注地向最后一处发光体……双掌按下。 猝然之间,原本成点状的光芒,急速在她掌心内膨胀,瞬间,释放出万丈光芒。 俞晓玖还没来得及惊呼,刹那间,伴随“轰隆隆”的闷雷巨响,整座山乃至一连几座山脉,接二连三地咆哮开来,仿佛合奏一曲,宛若惊涛骇浪般的交响乐。 与此同时,冰魄雪莲破土而出,花枝妖娆地绽放于空。 修樊与琰魔一人架起住她一只手臂,俞晓玖则在“啊啊啊,花花花在飞……”的尖叫声中,仰面朝天脱离山顶,二人步伐稳健,利落地同起同落,顺利躲过飞溅的大石块。 “啊啊啊,好美啊!……”俞晓玖继续叫,除了恐慌之外,还有那张会发光的“大网”,伴随山石的坍塌,慢悠悠地浮向半空,而那些漂亮的蓝色线条,正是她所触碰的一百零八个点,居然拼接成一幅完成的画面—— 曙光乍现,金红色的晨光与冰蓝色的线条交相辉映,比烟火更绚丽,比钻石更璀璨。映衬在白云蓝天之下,美轮美奂。 俞晓玖虽看不懂那些条条线线代表什么意思,但看出整齐的排列的方式,显然为十六个字。 她很想询问两位千年大神,不过他们忙着闪避飞石,而且两人的视线正好与自己相反,貌似也没空理她。 原本坚固的山石,如潮水般倾斜崩塌,那场面真是惊心动魄。琰魔与修樊则巧妙地在碎石间穿梭,默契得不需要言语上的交流, “啊啊啊!那又是什么吖?!……”俞晓玖再次惊喜到大声尖叫,只见,三颗粉色亮点由三个方向汇聚于头顶上方,缓慢地旋转,发出旖旎的柔光,似乎在追随俞晓玖的位置。 琰魔微抬眸,欣然一笑:“你的魂魄。” 在这一刻,修樊也暂时忘却仇恨,甚至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三千年了拾末!终于等到这一日。太好了,太好了!——” 俞晓玖也不知怎了,反而笑不出。 琰魔向修樊使了个眼色,修樊即刻松开手,先行跃出险境,同时,琰魔将俞晓玖揽入怀中,脊背生出一双银黑色羽翅,翅膀飒飒挥舞,盘旋直上。 俞晓玖紧紧搂着他脖颈,闭起双眼,只感身躯处于上升状态,却无暇多想。 琰魔护住她娇小的身体,这才发现她在瑟瑟发抖。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会忘记自己么?……”俞晓玖双眼含泪,不管这一路是悲是喜,毕竟是她俞晓玖的人生。她更不想失去这段爱情经历,不愿忘记化作贺千斩的小阎王。因为只有这一段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爱情。 “不会,你还是你。” “不要忘记我,虽然我只属于拾末四分之一的灵魂,虽然我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却是深爱着你的女人……”她依偎在琰魔肩头,滚烫的泪水在风雪中凝结成冰,一颗颗晶莹剔透地,缓缓洒落。 琰魔微俯身,薄唇摩挲着她的额头,尽量抚平她心底的不安:“当然不会忘记,当然不会,俞晓玖就是拾末,你们是不可分割的一体。是你把我忘了吧?笨仙学会先告状了……” 俞晓玖怔了怔,这才放心地笑起,相信他的话,没有理由,就是相信。 “那些飘着空中的字,究竟是什么意思?远古文字么?……” 琰魔撩起冰蓝色的眸,凝望悬浮于空的巨幅情书——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永生永世,连枝共冢。 “琰魔在此立誓,无论生死,生生世世,爱你,只爱你。” 俞晓玖一掌压在胸口上,忍不住回眸凝睇,凝望着那些看不懂的字,又好似看得懂,双眼逐渐模糊,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鼓足勇气,扬起泪眸,注视眼前那一张既陌生又精致绝伦的容颜,冰蓝色的美眸清澈如泉,银色发丝掠过她的唇瓣,勾起撩人的诱惑。 “你,帅得很离谱……”她彻底懵了。 琰魔悠然地浅笑:“当你醒来时,还有一份礼物送给你。那几个字只能算前篇。” 俞晓玖刚要说点什么,只见一朵纯白色的莲花飘向他们这边,俞晓玖下意识摊开掌心,莲花轻盈落入,一股青烟徐徐上升,竟然化作一位可爱的“拇指姑娘”。 “小仙拜见冥帝,拜见十公主。”莲花仙子的神情相当复杂,貌似又想哭又想笑。 “……”俞晓玖半张嘴,不知该怎么回应。冰魄雪莲原来不是花啊。 “不必多礼,先治病。”琰魔言简意赅,必须在魂魄抽离之前治愈腿疾,因为天界灵物无法对纯粹凡体加以治疗。 “遵命。”莲花仙子悬浮起身,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片花瓣形状的冰薄物体,浮游在俞晓玖嘴边的位置。 “请十公主服用便可。” “……”俞晓玖则等待琰魔指令,琰魔应了声,蓝眸中放出十万伏电流。俞晓玖立刻被点得神魂颠倒,这男人帅得不像话。 俞晓玖张开嘴,若隐若现的“花瓣”轻轻飘进口中,她还想尝尝什么味,却入口即化,而且没出现任何不良反应。 “我听说,你因为没有手脚才被困在地界不能返回天庭吖?”俞晓玖一时间不敢多看琰魔,生怕不雅地流出口水,只得找“花仙子”闲聊。 “修成正果便拥有仙身,拜冥帝所赐,三千年了,不算短。”花仙小幅度斜了琰魔一眼。话里话外透着埋怨。 琰魔飘开眼神,一本正经地注视魂魄凝聚过程,俞晓玖则尴尬地笑了笑,囚困三千年的“受害者”要发飙。 忽然,俞晓玖眼前一黑,毫无心理准备地,昏厥在琰魔怀里。 而她脸颊上的丑陋疤痕,已逐渐消退…… 蓦然之间,风驰电掣,黑暗急速笼罩于大地,唯一清晰可见的,便是那四颗如珍珠般浑圆的粉色魂魄,在雷电之中,噼里啪啦地摩擦着金色火光,爆出一轮一轮骤白的光环。 琰魔将她搂在怀中,静静地等待……当她苏醒时,全新的生活即将道来。唯一不变的,是他永恒的眷恋。 =============== 八音迭奏 “启奏天帝,十公主的元神正在融合!——”太上老君兴冲冲来报。 天帝伏羲抖了抖嘴唇,正抱着“窥地镜”大哭。窥地镜透明的镜面,已被拾末魂魄所发出的光芒,照耀得刺眼璀璨。 “琰魔好样的,呜呜,哇呜呜……我的拾末终于要回来了,呜“……”太上老君干咳一声,瞧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点形象可否。天帝哭了老半天,揉揉鼻子:“本帝今日太高兴了,快请王母准备蟠桃,本帝要大宴众神!” “您忘了么?一千年前,蟠桃园毁于孙猴子之手。如今还是小树苗呢……没桃。” “哦,这倒霉猴子!……”天帝捋了捋白须,一筹莫展道:“那还有别的可吃么?”“老仙在人间学到一种嫁接技术,将人参果与西瓜合二为一,西瓜劈开之后,人参果就镶嵌在西瓜瓤里,故此取名:瓜里参!” “……”听着不咋样。 “你的意思是,本帝宴请八方众仙时,一仙桌上摆一个大西瓜,再准备一把西瓜刀?”天帝斜眼望着太上老君。 “正是,正是。还是沙瓤的呢,嘿嘿嘿嘿……”吧,速速的!给本帝消失!——”天帝气得翘起两撇胡子。 “嗖!”……太上老君变成一股白烟,闪了。 “……”天帝又从怀里掏出“窥地镜”,聚精会神地注视镜中变化,吸了吸鼻子又开始掉眼泪……拾末,拾末啊,为父愧对于你,但为父想你,日日盼你回来,惦记你啊,呜呜呜…… 同一时间,凡尘。 当天神会聚云端看热闹之时,凡间处于时间停止状态,寒齐国百姓们乃至五湖四海的人们,则如蜡像般停滞不动。而此时可以自由的活动的,不是仙就是魔。 展洛鹰注视周身摆出各种造型的“雕像人”,伸出手指在外祖父面前晃了晃,而老国王毫无反应,嘴里还咬着大馒头,腮帮子应该很酸吧。 “展洛鹰?你为何能动?……”修樊伫立洞口,神色疑惑。 “究竟发生了何事?”展洛鹰只记得第一声巨响发出之后,所有人便莫名地僵硬了。 “拾末的元神正等待归位,你知晓拾末是谁吗?”修樊打量展洛鹰,倘若他是凡人,不可能与自己对话“小九体内的另一位女子。”展洛鹰提起剑,向山洞外走去,嘴角扬起一抹欣喜的笑容,他要去迎接这一生中最深爱的女子。 当他走出洞口之时,便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 原本积雪冰封的山脉大地,竟然被连绵起伏的花海所替代,虽然天空中雷电交加,但可以清晰地观赏到:一望无垠的七彩花朵覆盖山峦,溪水潺潺流淌,蝴蝶、鸟儿漫天飞舞,花非人间花,鸟非凡尘鸟,植物形态各异,动物千奇百怪,但无不透出可爱灵动的姿容,那种无以伦比的奇幻景色,唯独天上有修樊见展洛鹰神色木然,不由嗤之以鼻:“琰魔还真会讨女子欢心。” “你说这一切乃贺千斩所为?……”展洛鹰抽回神智,他记得贺千斩提及本名为“琰魔”。修樊只是在试探展洛鹰,可看他似乎一头雾水,便更感到蹊跷。话说,修樊也不想知晓太多,可天界众仙女已将这段“浪漫”的故事看做寻找伴侣的标准。并且,爱慕琰魔的仙女更是数不胜数。就连海域龙女、珊瑚仙子也把此事当佳话谈论。“当初他施法万物,制造出这些奇奇怪怪的花鸟鱼虫,再将整片山林冰封,目的就是为等待拾末自己来揭开谜底。而此处寸草不生,正因为那些雪并非天降冰雪。” 他不屑地摇摇头:“华而不实,故弄玄虚,肉麻,真肉麻。”就这么点小把戏,竟然也能被仙子们唠唠叨叨流传三千多年,烦不烦啊。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 展洛鹰虽听得云里雾里,但奇妙的景观确实呈现在眼前,他笑了笑:“贺千斩前几日告诉我,爱一个人,即便挖空心思也要让她开心,女子最不怕惊喜多。也可以随时携爱侣游山玩水,无需考虑太多,想走就走,想停就停,爱情本就很简单,只要确定自己爱谁,等待也可以成为一种享受。我认为此话颇有道理。” 修樊没再出言奚落,他有些迷茫……当爱上一个人,最大的快乐难道并非拥有吗? “当你能给予幸福时,努力把握这段良缘,不能给予时,便要努力让所爱之人得到幸福,否则,本是一个人的痛苦将转为其他人的负担。倘若你真心爱她,希望她为难?”展洛鹰旁敲侧击着修樊。他曾经也陷入过误区,但并未料到那个女子并非小九,当初他很霸道,只是表错了对象,却又要感谢这段离奇的经历,令他从压抑的情绪中彻底抽离。从今以后,他依旧会霸道地给小九幸福。因为,他爱的女人,也爱着他。他们这一对口是心非的男女,险些毁了自己的大好姻缘。 修樊凝望天际,光芒正在一层层紧密包裹,在空中构成一个椭圆形,宛若一只漂亮的大茧,此现象预示元神的重组过程即将结束,那一粒粒粉色的沙粒吸附入元神之内,别以为那些小颗粒只是一种色彩,其实全都属于记忆。 “拾末只是忘了本王……并不代表本王毫无机会。”修樊喃喃自语。 展洛鹰抿唇不语,他看清修樊落寞的表情,那种表情也曾浮现在自己脸颊上,说难听点,无非是自我安慰罢了。 琰魔收起羽翼,怀里横抱小九,轻盈地落在展洛鹰面前。 展洛鹰望向那张陌生的脸孔,此人拥有银发蓝眸,容貌绝对可以用“妖娆不失阳刚”去形容。此人,或此神,是那般遥不可及,但是,他周身却散发出一缕缕熟悉的气流 展洛鹰怔了怔,惊见小九脸色惨白,疾步迎上前:“小九怎了?!” “莫担心,小九只是暂时昏迷,人归原主,原原本本的小九还给你,腿也治好喽。”琰魔顽皮一笑,将小九肉身向前方递去。 展洛鹰无暇多问,抱过小九的身躯,紧紧搂在怀中,随后盘膝而坐,尽可能用体温给她冰冷的身躯注入温暖。( “小九,听得到我说话吗?我想你,很想你……”他用脸颊摩挲着小九的唇瓣,声音稍带哽咽,他根本没注意她的残腿与伤疤,更不会去在意,心与心的融汇早已超越外在的束缚。 琰魔随便找了地方坐下,一瞬不瞬地望着天空,嘴角勾起一轮迷人的弧线……他的拾末,将宛若蝴蝶般,婀娜多姿地破茧而出。 修樊在一旁冷眼旁观,琰魔享受其中,展洛鹰爱人在怀,自己究竟来凡间作甚?乃至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莫非是自讨苦吃,一而再再而三受挫? “请问,贺千斩在何处?”展洛鹰的口吻相当有礼。 琰魔的视线依旧锁定天际,举手报告:“我在这。” “……”展洛鹰对他打量一番:“阎王?琰魔?你居然长得这么……” “我不在意,你想说‘妖媚’是吗?”琰魔轻描淡写道。 “不,这般年轻、活力十足,呵呵……”展洛鹰不禁感到难以置信,毕竟阎王在百姓中的形象乃威严凶狠。 “呵呵,我喜欢你,未说我像女人。” “我还未说完,确实比我更像女子。” 4 “……”琰魔忙里偷闲瞪了他一眼,而后立刻转看天空。 修樊捡起一块石子,丢中琰魔脑瓜。 “偷袭可耻。”琰魔头也不回,平静地揉了揉。 “展洛鹰为何能动?” “涅槃夜明珠在他周身笼罩一层神气。”琰魔一语道破天机,他交代展洛鹰务必随身携带涅槃夜明珠,正是为了助他闪避开凡间停滞时段,顺利与真正的小九重逢。 展家,乃世代守护涅槃夜明珠的王族,法器赋予其凝神之气,再轮回一世便可成仙。 修樊没好气地撇开头,无法无天的琰魔,再次利用小手段干扰天规。 展洛鹰深知无以报答,唯有尽微薄之力:“我与外祖父已达成一致,天鹰国归于外祖父治理,寒齐国百姓近日将陆续迁徙……至于人间的事,不劳阎王操心,我自会妥善安排。” 琰魔回眸一笑:“多谢。” _ 展洛鹰点头示意,而后抱起小九,找了个远离神仙的位置,依在石壁边靠坐,凝望小九漂亮的容颜,摸了摸她的脸颊,替她顺好发辫,趁她还未醒,亲了又亲。 不一会儿,小九缓缓睁开眼眸,气息稍显孱弱…… 她注视眼前的男子,似乎不敢相信有幸再次见到展洛鹰,还未开口,已潸然落泪。 “师,师父……真是你么?……”小九胆怯地抬起手,欲摸向展洛鹰的脸颊,却迟迟不敢靠近,掌心就那么定格在半空,眼中含着欣喜又隐忍的泪光。 展洛鹰拉起小九的手,贴在唇边轻轻摩挲,对,就是这种感觉,胆小又谨慎的小九回来了,是他的小九没错。 “是我,我是展洛鹰……” 小九显然反应不及,她下意识地抽动手指,却被展洛鹰紧紧攥在掌心……此情景真像一场美梦,她不记得自己做过多少次如同这般的美梦,却依旧激动得喜极而泣。 “不想醒,不想醒……”她喃喃地重复着,仿佛在自我催眠。 展洛鹰眼眶微红,猛地环进手臂,将她身躯拉得更近……她是那般小心翼翼,令他体会到这份感情是多么地难能可贵。爱一个人并不难,同样被所爱之人深爱着,那种兴奋可以淹没高山与海洋。 “对不起小九,全是我的错,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让你独自一人受尽折磨,对不起……我是那么爱你,却又不断伤害你,非常抱歉……” 小九深切感受着相拥,师父温暖的身躯包裹着她,那便证明并非是梦境……她彻底懵了,师父说……爱?爱她?真的么?…… 展洛鹰听到她蚊子般的问话声,缓了缓情绪,莞尔一笑,握起小九的手指亲了亲:“无论咱们是生是死,我只想从你口中听到一个答案,认真回答可以吗?” “嗯,师父请讲。”小九慎重地聆听着。 展洛鹰深吸一口气,将她一双小手包在掌中,深情款款地问去…… “小九,你愿意嫁给展洛鹰为妻吗 小九呆若木鸡。 “十年了,爱上你,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事。” 小九启唇,微微翕动。 “莫问我为何突然袒言心声,凭感觉回答就好……”展洛鹰温柔地望着她,他曾经是那般吝啬于表达,倒头来,不但害苦了自己,更伤害了小九。 虽然四周山芬芳扑鼻,景色美奂绝伦,但小九眼中却只有展洛鹰,黝黑的瞳孔里,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既清晰又切实。 “只要师父不嫌弃我是瘸子……我,何止是愿意。”小九羞涩地垂下眸,还不知自己已拥有一双健康的腿。泪珠挂在弯长的睫毛上,仿佛凝结上幸福的珍珠。 展洛鹰凝视她久久,忍不住璨齿一笑,再次将她拥入怀里:“日后不准再用卑微的态度回应我。听到没?”他未发现自己依旧是半命令口吻,但命令事项却很贴心。 “是,师父……哦,不对,好的……” 小九承受着窒息般的拥抱,虽然脑中疑云重重,但她不想再错过任何一个与师父亲近的机会,回搂着她深爱的男人。倘若是梦,千万千万莫叫醒她;倘若是真,一生一世莫分开。 琰魔偷瞄这一幕,不禁欣慰地扬起唇,幸福很简单,却又来之不易,不见风雨哪知彩虹之绚美,真心祝福你们,也祝福我们。 “本王其实并不希望拾末忆起从前,拥有永生便可……”修樊悠悠地开口,并未掺杂其他念头,只是那段经历怵目惊心,宁愿她忘记所有。 琰魔并未开口,他已自作主张答应盘古大帝的附加条件。他们曾经有欢笑有泪水,无论苦与乐都是属于他们的回忆,如今说抹杀便抹杀,确实稍感遗憾。 唉,他会给她一个全新的未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 八星报喜 “奇怪,拾末怎还未蜕变而出?……”修樊神色忧戚,拾末乃三界中第一位元神泯灭还可恢复仙身的仙子,所以无人知晓此过程需经历多久。 “三千年我都等了,不急在这一时。”琰魔虽这么说,但心中自是忐忑不安。 “你等多久本王便等了多久,有何炫耀的?”修樊不屑一顾。 琰魔缓缓回眸,调侃道:“倘若本尊未记错的话,镇海王似乎是边生边等。” “……”修樊瞪向琰魔:“繁衍生息乃本王的职责所在!否则由谁镇守九根镇海神柱?你莫在一旁欲盖弥彰!” 琰魔耸耸肩,明知实情还故意装不懂:“这样啊,原来如此……差事不错。” “你!……”修樊攥了攥拳:“别以为本王会善罢甘休,暂时和睦相处罢了!” 琰魔但笑不语,抬起一根手指,一只明黄|色的小鸟落在他指间,身型比蝴蝶还要小。他将小鸟拢在掌心,无奈一叹,含沙射影道:“啧啧,这般弱小,这般单薄,这般自不量力……” “琰魔你够了!本王也有容忍底线!” “呃,没礼貌,谁允许你直呼本尊名讳了?没大没小……”琰魔懒散地睨向他,由着他闹几日已然不错了,长此以往还了得。不过他必须相信缘分之奇妙所在,转世后的杀手会对顾风萌生好感,果然存在一定关联。 修樊紧咬后槽牙:“正因为你我之间有一条扯不清的干系!本王才会被诸神拿来与你比较!整整五千八百年,可知我作何感想?!” “……”琰魔眨眨眼,历经千年,修樊争强好胜的个性却一点都未变:“你相当优秀,想太多了。再者说,嘴就是用来说话的,何必自寻烦恼呢。” “你自然说得轻松,被指指点点的并非是你。” “我从掌管地界的冥帝直至如今名不经转的阎王,不但神位一落千丈,乃至散尽法力幻化万物,这期间的流言蜚语少吗?”琰魔淡然一笑:“凡事都无公平可言,唯有理性地去衡量。” “喂,你真未埋怨过盘古大帝?”修樊缓了缓情绪。 “没有爱便没有恨,仅此而已。”琰魔看得透彻,他的使命就是创造凡间乐土,否则当初也不会指派伏羲与女娲制造人类,虽说一早便注定了结局,但他却意外地获得一份大礼——拾末。有得必有失,这笔交易相当公平。 正在此时,云端竟然传来一声嘶声裂肺的呼唤。 “拾末啊……快出来啊,为父想你啊——” “天帝天帝,您莫冲动,快放下劈天斧,劈不得劈不得啊!……”降龙、伏虎一左一右抱住天帝大腿。 “雷神电母呢?命他们速去打探!”伏羲嗷嗷喊。 “十公主快快显身吧,天帝快要崩溃了啊!——”二郎神底气十足地吼一声。 诸神知晓凡间“没活人”,所以肆无忌惮地大呼小叫,只听九霄云外一阵噪杂。 “……”琰魔与修樊同时仰望云端,天庭也不忘与时俱进,词汇够丰富的。 就在天上地下都处于焦躁不安之时—— “轰隆!”一声鸣响,不啻一声炸雷,响动震慑天与地,接踵而来,则是悬浮天际的粉色元神钟罩,宛若五彩斑斓的礼花般,光影四溅,金梭穿银,光体遽速穿透漆黑的天空,释放出丝绒般的条条光线。 琰魔倏然起身,一飞冲天,挺住刺眼的光亮及灼热的火焰,亟不可待地飞近,眼中溢满笑意。 修樊本能地也欲飞天,却忘了自己还是凡身,猛地跃身起步!……依旧戳在原地。 天庭诸仙也不闹腾了,以天帝为首,伸头探脑趴在云端,屏气凝神地等待激|情的一瞬。 小九躲在展洛鹰怀中,展洛鹰护着她的身躯,用臂膀抵挡飞沙走石。 “师父,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们毕竟是凡人,听不到神仙们的“高谈阔论”,正忙着卿卿我我,却无端端便乱起来了。 “一位仙子,即将诞生。”展洛鹰轻吻小九额头:“倘若有可能,你们真该见见。” “……”小九不知所云,而且她至今还未明白自己为何在此处,不过师父说的话必然有道理,因为他是这世间最值得信赖的男子……小九嫣然一笑:“嗯。” 展洛鹰俯身吻上她的唇,你侬我侬,他们此刻无暇理会神仙的事。 ※※ 天际 琰魔最大的弱点便是不耐热,但他无法说服自己不去靠近,一条条如火龙般的光影穿梭于他周身,甚至烫断了他的银色长发。可他依旧不施展法术抵挡炙热,即便是一个微乎其微的小法术,也怕伤到拾末新生的元神。 一时三刻之后 椭圆形的元神钟罩,一片一片逐渐碎裂,静谧地漂浮空中,宛如不规则的粉色花瓣,散出淡雅的香气,花瓣徐徐上升,缓缓消失在云端…… 当氤氲的烟雾慢慢散开之时,琰魔眸中一惊,仰视天际,疾声厉色命令—— “众仙子,速速给本尊退避三舍!通通不准看!” 诸仙乃至天帝不敢怠慢,拥有千里眼的立刻闭眼,没千里眼的收起各种观地法器。 虽众神很听话,但琰魔依旧不放心,双臂大展,在拾末四周勾勒一层黑色迷雾……因为,拾末正处于身无寸缕的状态。 …… 琰魔停在她身旁,凝望着她的脸颊,那是一张属于她原本的容貌。 “末末……”他轻声唤着拾末的||乳|名,不记得已在唇边盘旋过多少次。 拾末好似苏醒,好似还未清醒,但听到熟悉的话语,嘴角扬起甜甜的笑意。 “大魔头……”她嘟起嘴,喃喃呓语。 琰魔笑容顿僵,不由怔了怔……“大魔头”是拾末给他起的绰号,莫非拾末一并恢复了记忆? 过了许久,拾末才吃力地睁开双眸,她缓缓眨动眼睛,注视眼前的男子,艰难地抬起手臂,靠近他,触摸他的脸颊……记忆如潮水般灌入脑中,她安心地笑了,开心地哭了。 琰魔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双眼虽模糊,喉咙已沙哑,却透出心中无限的喜悦。 “末末,我想你,你知晓我有多想你吗?你怎可那般绝情,居然不愿再相爱……”琰魔就是要质问她,为何要逼他独自存活。 “对不起,你打我吧,我错了……”拾末拉起琰魔的手,刚欲打向自己胸口,竟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琰魔见她弯身护胸,不自然地撇开头,本想脱下衣衫帮她遮体,这时才发现,因为方才温度过高,融化了衣衫,他如今只穿一条裤子。 当他以为拾末会惊慌失措地尖叫时…… “唷嘿……身材真不错嗫……”拾末舔了舔嘴唇,她虽然拥有一部分上古记忆,也想起他们曾经的美好时光,但她还是那个色迷迷的俞晓玖。 “……”琰魔回眸眯眼,先是审视她一番,眼中划过一道狡黠:“呵,你也不错。” 俞晓玖捂住他双眼:“哎呀,禁止围观!……” 琰魔坏坏地斜起唇角:“晚了,看光了。” 俞晓玖笑容微敛,半跪起身,双手环住他脖颈,心中不免五味杂陈:“因为有你,我得以重生,因为爱你,我得以重生,因为我们注定要在一起,我必须重生。永远粘着你……” 琰魔温柔地笑起,暌违千年,却感受不到丝毫的遥远,仿佛他们从未有过生死离别,一举一动都是那般自然。 “记忆全部找回来了?……” “不清楚,目前为止还没想起起……跳下天绝池的一幕,记忆中更没有眼泪。”俞晓玖在他肩头蹭了蹭:“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我都能接受,即便是痛苦的回忆,也有你的影子,一丁点都不想遗忘……” 琰魔心有戚戚焉,舒口了气,盘古大帝非但未食言,甚至替拾末抹去那一段不愉快的往事,所以说,当感到不公时,莫心急冲动,上苍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她猛地正视琰魔:“我真后怕,不,吓死了……” “怎了?” 俞晓玖抖了抖嘴唇,忽然伤心地哭起来:“差点就选错了人,你也太不主动了,差点就错过你……我真该死,真是没用,总是这么笨……”她用力地捶着脑瓜,无法原谅自己的迟钝。 琰魔两手护在她头顶,哑然失笑:“好了好了,原本就笨,还打?” 俞晓玖哭哭笑笑抽疯不止,再次搂紧他:“我不但是拾末,还是俞晓玖,从今以后,我会用双份的感情用力爱你。开心么,呵,呵,呵……” 琰魔将脸颊埋在她的肩窝里,灵魂不必再在人世间流浪,心不再四处漂泊,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停下脚步。 “嗯,开心。” “还有一个原因注定咱们会重逢。” “嗯?……” “我小名就叫……末末,爸爸妈妈才会这样叫我。是不是很神奇?”俞晓玖从没提起过这件事,毕竟无关紧要,不过此刻想想,似乎姻缘早有安排。 琰魔沉默片刻,发出诡异的笑声。 “坏笑什么呢?” “你的小名正是我帮着起的。” 俞晓玖愣怔一瞬,幡然醒悟:“啊?啊?啊?……好变态啊你,居然穿到我妈36d的好身材里?证明我刚一出生你就计划好了呃……” “起个小名就走了哦,何况我又不能附着凡人肉身太久。”琰魔若无其事地笑着,也许,他一早便认定,他们的爱情不会就此结束。 琰魔抿了抿唇,渐渐靠近她唇边,只想吻她,思念她的全部。 俞晓玖羞答答地合起双眸,当她无意识地垂下手臂时,顿感手指悬空一摔,她倏地睁大眼,谨慎地瞄向身下,惊!……苍天啊!她竟然无依无靠地悬浮在空中,而且还光溜溜的。新一代:索“飞”亚 祸国娘娘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26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26部分阅读 “飞”亚“裸”兰,闪亮登场。 “等下再亲亲,快带我回陆地吖,快快快……”俞晓玖如树袋熊般挂在琰魔身上,她暂时还无法适应这种高度。唉哟!太可怕了…… “……” 八街九陌 琰魔为了让她尽快适应飞行高度,搂着她漫无目的地飞翔,当然,一直用法术包裹住彼此的身影,避免天上仙神偷窥。 “你什么时候去修了头发?好有型啊……” 俞晓玖拨了拨琰魔的发梢,原本一头银色长发,却变成过肩短碎,发帘半掩着眼眸,带出一缕忧郁的气质,再配上冰蓝色的眼眸及白皙的肤色……我的妈呀,这还是活生生的人么?简直是混血花样美男。呃对,他本来不是人。 “……”琰魔腾出一手滑到腰部:“哦,方才气流灼热,无意间烧断了。很奇怪吧?”他自感形象大毁,不禁拧了拧眉。 俞晓玖擦了擦口水,猛摇头:“可口,可口……真想一口吃掉你!” “……”琰魔挑起眉,目光不小心落在她□的身躯上,学着她色模样,也舔了舔嘴唇:“择日不如撞日?” 俞晓玖向来是光说不练型,她“唰”的一下羞红了脸:“先帮我弄件衣服穿穿,马上要着陆了……”她下意识看向地面,眼前竟然不再是冰山雪地,而是一片花的海洋。 “哇……好漂亮啊,快给我弄件衣服,我要下去!……”俞晓玖喜出望外地瞪大眼睛,冰雪之下居然隐藏着一片超级美景。 “没衣服。”琰魔四处张望,一筹莫展道。 “骗谁啊,我恢复记忆了好不好!”俞晓玖本不想揭穿他,想看就看呗,反正迟早……嘿嘿。可是他也太过分了,随意就能幻化出洋房跑车的大神居然装出很为难的神态?! “……”琰魔干咳一声,女人永远不懂男人的“痛苦”。 俞晓玖发现他在用沉默抵触,攀附在他耳际窃窃私语,耳根都红了。 听罢,琰魔呵呵一笑,暗自窃喜:“说话算数不?” 俞晓玖双手捂脸,羞涩地点点头。 琰魔得到满意答案,趁她捂脸时,仰天一笑,光张嘴不出声的造型。 “大家都不是人,为什么我就不会法术,凭什么啊……”俞晓玖赖在他肩头发牢马蚤。还要靠“出卖”换一件衣服,不过某男长得也太养眼了,绝对不亏,嘿嘿。 琰魔以为盘古大帝已收回拾末唯一可驾驭的法术,心中暗爽,刚欲假惺惺地安慰,可俞晓玖又自言自语道…… “哦不对,貌似会一种,可惜没什么用处。”她又不是缺德的人贩子,这法术真是烂透了。 “……”琰魔谨慎地睨向她,含糊其辞地询问:“……哪一类法术?” 俞晓玖砸吧砸吧嘴,想说又不知怎么解释清楚,索性一甩手不讲了:“反正很没用就是了,不能变出吃的穿的,唉……” 琰魔斜眼偷笑,顺了顺她发鬓,危言耸听道:“那就忘了吧,一旦用不好,还会召出邪灵,日后我就是你的百宝箱。”话音未落,一件漂亮的粉色长裙已穿在俞晓玖身上。 “换一件吧,飞来飞去容易走光。”俞晓玖假意理性分析,其实盘算着小阴谋。 琰魔岂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无奈一笑:“款式,讲清楚我才知晓变什么。” 俞晓玖戳了戳他的胸膛,扭捏道:“那个,会不会很麻烦?……” 琰魔一指抵在她眉心处,而后,将她脑中勾勒出的款式出行化作真实的衣着,顺便帮她扎起一条马尾辫。 俞晓玖低头望向自己,牛仔裤、t恤、滑板鞋,正是她怀念的休闲搭配,俞晓玖惊喜地笑起:“哇,太厉害了!你才是最牛的山寨般制造商。复制机中的复制机!我要看你穿西装,快点我脑门,给你样式图,帅啊帅……” 俞晓玖发现琰魔真是无所不能,即便他当初以凡人显身,并且忘记法术,却总能帮她做出极其满意的物书,正所谓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简直太有才了。 琰魔似笑非笑地勾起唇,并未拒绝,看她笑得这么开心,他便高兴。 “阿玛尼?还是外界商书……”琰魔睨了她一眼,俞晓玖则笑眯眯地看着他:“反正又不用花钱,当然要穿贵的喽,呵,呵,呵……”琰魔生得一张既有气质又妩媚的绅士脸孔,当然要配上有格调又不失时尚感的服饰。裁剪精工的黑色休闲西装一定很棒。 琰魔则按她的要求照办,于是乎,只见古代的天空中,漂浮着两个现代人,别说,还真有点不伦不类。 “很热唉……”琰魔解开衬衫上方两颗扣。如此装扮,轮谁都会认定他来自娱乐界。哦,古代人必然欣赏不能,只会把他们当怪物看。 俞晓玖双手托腮,早已进入花痴般的陶醉状态。记忆告诉她,三千年前,当她第一次见到琰魔时,她已是这副把持不住的死德性,不过当初观念保守,女子要矜持要含蓄,不能见到帅哥就扑上去,只能等着被反扑!等啊等,一不留神当了几千年的老处女。 琰魔轻碰上她的唇,调侃道:“还去看风景吗?” 俞晓玖木讷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你根本不用耗费法力制造什么奇花异草,把你自己打包随便挂在一根树杈上就行……”她忍不住对琰魔毛手毛脚,主动回亲他一口。 琰魔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刚欲深吻,一道大煞风景的喊声,瞬间打破暧昧的氛围。 “琰魔,你打算飘荡到几时?!”修樊只能看到一对模糊的身影紧紧相拥。 老村长走过路过吓一跳,不禁拍了拍他肩头:“顾神医啊,您为何对着云彩大喊大叫?” 如今只有拥有阴阳眼的修樊才能看到琰魔与拾末,凡人只会把他们当空气。 此时,凡间已恢复一派正常,老国王继续啃他的大馒头,李大婶呼呼大睡,其余百姓全部跑出洞外欣赏天降奇观,美景叹为观止,无不议论纷纷。如此看来,天崩地裂的预言果不其然,只是世世代代曲解了其中含义——冰魄雪莲并非毁灭家园的诅咒,而是开启世外桃源的金钥匙。 展洛鹰与小九则停留在幽静的角落,展洛鹰双手平举,握住小九的双手,小九紧张得手心出汗,在展洛鹰的引领下,生涩地一步一步迈向前方,嘴角绽放一朵甜美的笑容。 “慢慢走,莫害怕……”展洛鹰柔声叮嘱。 小九从一出生就是瘸子,多么羡慕别人能跑能跳,而她只能躲在屋子偷偷哭泣,且从不奢望有朝一日,她也能双脚着地行走,可转瞬之间,师父的告白来了,健康的双腿拥有了,一切的一切,无不令她万分激动。她做梦也未料到,睁开眼,竟变成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师父,为何我会这般幸运?……”小九难免感到这一切过于虚幻。 展洛鹰不知该如何解释,知晓小九迟早会问起,可对于他真是头疼的问题。 “因为你们的爱情感天动地!……”俞晓玖冒出头插嘴。 展洛鹰依旧携带涅槃夜明珠,依旧可以看到仙体。 小九怔了怔,注视眼前一对衣着古怪的男女……女子容貌与自己八分相似,而男子竟拥有一双蓝眸,她不禁钻入展洛鹰怀中,呜咽啜泣。 “怎了小九?”展洛鹰不明所以。 “拥有蓝眸银发之神,必是地府阎王。证明我并非在凡间……”小九倏地跪倒在琰魔身前:“恳求您,我不要与师父分开,请不要夺走我来之不易的幸福,求求您,莫带走我……” 琰魔上前一步,扶起小九,莞尔一笑:“该带走的,本尊已带走,无需紧张。” 俞晓玖从琰魔身后探出脑瓜,见小九一头雾水哭哭啼啼,俞晓玖指向自己,胡乱讲解道:“我被阎王带走了。阎王曰:不要小九肉身,留在人间陪你师父洞房。” “喂,本尊没曰。”琰魔将她捞到身旁,轻弹她额头。 展洛鹰则搂回小九,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而后看向活泼可爱的拾末,她们的五官确实极为相像,同样美艳绝伦,却拥有完全不同的气质。小九温柔妩媚,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拾末则透出一股古灵精怪的味道。不过不过……神仙们的服饰这般怪异吗? “师父,我不要离开你……”小九一时间消化不来,只知晓人间生死由阎王掌控。 “莫哭了小九,阎王不但挽救了你的性命,甚至帮你治愈腿疾。也让我懂得何为失去之痛楚……又让我体会到失而复得的喜悦。阎王并未拆散咱们,而是将你送回我身边,最幸运的人,是我。”展洛鹰明白她难以接受,只得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对不起,当初没把实话告诉你。”俞晓玖忍不住插句嘴。 展洛鹰朝她礼貌地微笑:“严重了,当初令你左右为难。非常抱歉……” 俞晓玖腼腆地摇摇头,正因为小九对展洛鹰的爱太过强烈,才有今日的欢喜重逢。回想种种:即便她占据了小九的身体,也无法与小九的执念抗衡,看似柔弱的小九,其实内心霸道又坚强,仿佛早已立下一道宣言:谁都不能染指她最爱的男人,死都不会相让。 他们听不清展洛鹰对小九说了什么,小九又破涕为笑。喜怒哀乐只为她爱的男人展现。 小九面朝琰魔欠身行礼,注视俞晓玖久久,欲言又止,嫣然一笑,而后陪同展洛鹰漫步花海, 俞晓玖歪头靠在琰魔胸口,多和谐的画面,他们确实是非常幸运的一对,但世间又有几人可以吃到后悔药。所以说,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对所爱之人说出“爱”,才不会留有遗憾。 “琰魔,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俞晓玖忽然有感而发,语调相当自然。 琰魔没她那么直接,表面故作理所当然,心里必定美滋滋的,有些事怪他自己,只懂得用行动表达满满的爱意,活该他收不到太多的甜言蜜语。 “哦对了,镇海王修樊原来是你弟弟,居然还要跟你打打杀杀,怎么个情况?”俞晓玖终于搞清他们的关系。 琰魔笑容微敛,耐心地给她解释,道:“我们同属第一代神之亲子,取自天地精粹,天父地母,统称为神。而你属于第二代,由神繁衍而来,统称仙子。至于魔、鬼、怪等,属于仙与仙结合之后,分支出的一小部分邪灵,就如,人也分好坏,懂了没?” “懂了,神比仙子地位高。”俞晓玖压根没抓到重点。 “……”琰魔嘴角一抽:“所有神级都算兄弟姐妹。至于关系远近,取决于是否为同一种精粹。” 俞晓玖听得迷迷糊糊:“我举个例子啊,比如你曾经是饭碗,修樊是饭勺,那你们关系应该是算近还是远?” “你是饭桶。” “认真回答!” “……”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我与修樊属于同一种精粹,但究竟由何而来只有盘古大帝知晓。” 俞晓玖恍然大悟,狼叫一声:“嗷唔……说来说去,咱们还是搞乱伦,这也太刺激了。” “……”允许结缘的除了神就是仙,神、仙体与人体构造有着天壤之别,可照她的理解方式,那全成了乱伦。 “咳咳……天色快暗了哦……”琰魔不想观摩展洛鹰与小九之间的亲密互动,有那时间还不如自己“实践”。 俞晓玖垂下眸,扭了扭衣角:“怎么也得洗澡吖,你先变个六星级大酒店……啊啊……”她还没提完要求,已被琰魔夹在腋下带走。 九九归一 “没有大酒店也得有间屋子吧……”俞晓玖环视很一般的岩洞,好歹是第一次,先不提洗浴设备,怎么也得有张床吧? 琰魔见她嘟着嘴,轻声一笑,拉她走向岩洞深处。 俞晓玖乖乖地跟着走,走着走着,她发现一个问题,他们好似走入某条隧道,而且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黑暗通道。 “咱们去哪里?” “回家。” “山顶洞人……” 琰魔但笑不语,前方一片漆黑,只有冰蓝色的光晕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咦?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为什么不会像你那样发光?”俞晓玖羡慕到有点嫉妒,琰魔的眼睛太漂亮,将他整体烘托得极显高贵。 “只有至尊神才会将魄色映衬于瞳眸,类似地位象征。”琰魔弯身将她抱起。 “天帝金眸,修樊紫眸,你是蓝眸,还有什么颜色?” “金魄属金系,红魄属火系,紫魄属水系,青魄属木系,褐魄属土系,领域各不相同。” “金木水火土都齐了,那你属于什么类型?” “冥系,这一系法术只有我能掌握,所以未归类于五行。” “哦,我懂了,只有你属于异类?!……”俞晓玖闪烁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喂!……大致如此。”琰魔托了托臂弯,脸颊埋在她身前,神色稍显无奈:“更奇怪的是,我可以掌握任意一系法术要领,这便是众神都讨厌我的原因吧……” 活了几千年,留给他最深的印象,就是一道道惊恐且警惕的目光,仿佛生怕他夺取各系法术要领似地,就连盘古大帝也对他畏惧三分。只有拾末,未把他当怪物看。 俞晓玖感染到一丝落寞的气流,收起顽皮的笑意,不知是这段记忆被抹杀,还是琰魔从没向她提起过这些不愉快的经历,反正她是听得很气愤。俞晓玖环住他额头轻轻摩挲:“天才儿童通常会被大多数人排挤,虽然你表现得不以为然,其实内心很怕孤独吧?正因为他们不了解你,所以不喜欢你,但是!他们爱喜欢不喜欢,我喜欢,还爱得不行。相信我,他们就是赤裸裸的嫉妒,你应该感到自傲嘛。现在又有我陪着你,咱们白天聊晚上聊,开开心心过日子,没事没事,乖,别难过……” “就是……”琰魔微扬起唇,拥有拾末,等同找回所有快乐。别说三千年,即便是三万年,他依旧会等。 俞晓玖脸贴脸蹭了蹭:“是我没骨气,最终没能坚持到底,对不起……” “这事不能怪你,当年确实闹得不可开交,你闻得我欲攻打天庭,必然在爱情与亲情之间难以抉择,所以才……” 这番话勾起琰魔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忍见你独受煎熬,当初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我情愿放手,可是做不到,更说服不了自己。也可以说……是我将你逼上绝路。” 闻得真相,俞晓玖的心中又酸又疼,甚至难过地掉下眼泪,为他心疼。他们不过想谈一场简简单单的恋爱,怎么就这么难?! “带我上天庭,我要痛骂那个心狠手辣的坏老头!我倒要问问他怎能这么虐待亲生女儿?!”她立刻决定。 “倘若早有预料,便不会固执己见。我等你多久,你父伏羲便忏悔多久,如今他也年纪一大把了,莫再旧事重提了。”琰魔递上一吻。 俞晓玖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却咬牙启齿道:“好吧,你面子大,我忍了!” 琰魔浅浅一笑,他断定,当拾末再次见到伏羲时,自然会与他观点相同。 他们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走到隧道出口。 “恭迎阎王,恭迎十公主光临地府。”两排降鬼兵众守在地府入口,列队欢迎。 “……”俞晓玖瞄向那些怪模怪样的家伙,遥望四周,高架式黑色悬梁,阴霾冰冷的装潢风格,绿色光火如烛光般簌簌摇曳,确实有点眼熟,这就回地府了? 牛头、马面快步迎来,单膝跪地行礼:“恭喜阎王凯旋。” “本尊离开地府数日,辛苦两位了。”琰魔放下俞晓玖,扶起两元大将,态度平易近人。 “不辛苦,应该的,嘿嘿。”牛头、马面辅佐琰魔千年,也算是琰魔偶尔能说上话的朋友。 地府除了黑白就是鬼火绿,最难得一见面有血色的女子,而且还是大美女,牛头、马面不由瞄了又瞄。 俞晓玖反而落落大方,她面朝二人深深鞠躬:“多谢两位陪在阎王身边,拾末感激不尽。” 牛头马面则受宠若惊,连连鞠躬回礼,异口同声道:“吾等生是阎王的牛,死是阎王的马,十公主严重了。” 噗……俞晓玖忍不住笑出声:“别看你们相貌挺吓人,说起话来真可爱。呵,呵,呵……” 牛头憨直一笑:“十公主好眼光,我们就是为了吓唬人才长这样。人间有一首歌特适合吾等——我很丑但很温柔,嘿嘿嘿嘿,十公主长得真好看,嘿嘿,怪不得把咱们阎王爷迷得……” “咳咳!看来魑魅魍魉还是少……”琰魔逐个瞪。 牛头牛马双双到抽口气,叽里咕噜逃之夭夭。 “你刚才说了什么吖,把半兽人吓成那样……”俞晓玖扯了扯琰魔小指。 “魑魅魍魉泛指各种各样的鬼怪,时常潜入地府捣乱。他们的职责便是驱赶、斩杀鬼怪。” “咦,那不就是自相残杀……”俞晓玖没看出哪一位不像鬼怪。 “……”琰魔睨了她一眼,老说实话不好。 “那我睡觉的时候,小怪兽会不会偷袭我?” “应该,也许,不会吧?……”琰魔眼中闪过一道狡黠。 “你干嘛回答得含含糊糊?”俞晓玖肝颤了一下。 “只要跟我一起睡,保证安全。” “……”俞晓玖斜眼瞟他,小帅哥心计很重嘛。 “对了,你把修樊留在人间,他不会弄死顾风吧?” “本王岂能食言?”修樊不满地瞪向琰魔,琰魔还真是“手脚麻利”,强行从顾风体内抽出他的元神,商量都未商量。 俞晓玖顺着说话声望去,如果不是此人拥有一双紫眸,神态沉稳,她还真以为顾风挂了。现在记忆找回,她才恍然大悟,顾风与修樊如同双生,不过气质有差异,虽是同一张脸,这位一看就不好惹。 “修樊,好久不见。”俞晓玖熟络地招招手。顾风安全,太好了。 修樊应了声,对她的态度柔和许多:“你一点都未变,还是那般美……” 俞晓玖忽然想到还没空照镜子,她只得找参照物作比较:“有小九漂亮么?” “那是自然,三界之中你最漂亮。”修樊为她的笑容而着迷。 谁不爱听表扬吖,俞晓玖难为情地抿抿唇,刚欲扬起嘴角窃喜,正巧对上琰魔一副心情不够美丽的表情。 俞晓玖立即收紧嘴角,双手勾住琰魔臂弯:“饿了,地府有吃的么?……” “人肉。” “……”完蛋,生气了呃。 俞晓玖一不做二不休,踮起脚尖,就在鬼目睽睽之下主动吻上琰魔的嘴唇。 “哇啊……仙女就是大胆呐!兄弟们快闭眼——” 从未见识过此阵势的小怪兽们,无不惊慌失措地抱头乱窜。 琰魔享受着美人恩,醋意全消。 俞晓玖偷瞄他微笑的眼角,嘻嘻,单纯可爱的小伙。 修樊冷哼一声,旋身回房:“三日期限已到,明日开战!” 琰魔漫不经心一应,随之扬起一指施法,只见一道隐形雾门逐渐呈现在俞晓玖身后,他抱起俞晓玖,相拥走入。 俞晓玖没料到魔法门之后别有洞天,一间具备现代装潢的豪华大套房,最诡异的是,居然还有电脑及各种家用电器……啊喂,能上网么? 俞晓玖跳出他的怀抱,动摸摸西戳戳,仔细看去,又不太像一般的家用电器。因为她没找到半根电线插口及遥控器。 “我还以为你当了阎王之后,会睡在棺材里……” “……” 俞晓玖朝他做个鬼脸,一猛子扎上大软床,舒适地滚了滚,不禁开怀一笑:“古代都是木板床,睡起来硬邦邦的,好怀念大软床吖,你对我真好,啵……”她不忘送出一记飞吻。 琰魔笑了笑,一转身陷入沙发里,而后慵懒地合起眸……“喜欢就好。” 俞晓玖注视他懒洋洋的姿态,吞了吞口水,爬下床,蹑手蹑脚地向美男伸出“魔爪”……琰魔感到她正悄声靠近,但他稍感疲乏,所以继续闭目养神。 俞晓玖一路摸摸摸……最终跨坐在他腿上。 “累了么?我帮你按摩好不好?……”她的声线极为柔软。 琰魔微睁开眼,双手环在她腰际,向身前拉近,笑容涣散又迷人:“不累。” 俞晓玖嘘了口气,不能怪她色迷迷,琰魔随便摆个姿势,也可轻易蛊惑女人心。 她慢慢俯头,脑门抵住他额头,故意用弯长的睫毛扫动他浓密的眉形:“啧啧,妖孽,真正的妖孽……” 琰魔一笑置之,反手抚了抚她脸颊,而她的体温正急剧升温,他故意调侃道:“哟?……脸蛋这么烫唉?” 俞晓玖打掉他的手,忍不住质问他为什么不主动扑过来,可她还没组织好“含蓄”的措辞,唇瓣已淹没在冰薄的唇齿间,冰凉的舌尖仿佛注入一丝意乱情迷的魔力,搅得她心慌意乱。 琰魔将她托起,跌入床榻,他对她的渴望早已超越极限,却又唯恐吓着她。爱情不仅是拥有彼此,还需要最基本的尊重,更何况,这份爱是他的生生世世,他的唯一。 “末末,我爱你……”他的声线撩人沙哑,清澈的蓝眸染上一抹深邃朦胧。 俞晓玖羞红了脸,更为这句表白激动到心潮澎湃,百听不厌“我爱你”,真是动听。 她扬起幸福的笑靥,勾住琰魔的脖颈,用一记深吻传递她满满的爱意。 这一晚,就让他们完完全全拥有彼此,他是她的男人,她是他的女人,谁都不能再将他们拆散。 九间大殿 地府没有昼夜之说,永远是那般黑暗阴冷,但俞晓玖的身体宛若一团火,滚烫的汗珠融入冰凉的怀抱,褪去一袭燥热,让她可以舒服地依附在琰魔臂弯中安眠。 琰魔的薄唇抵在她额头上,环紧手臂,轻柔地顺着她的长发,忍不住笑了又笑。 冰爽的指尖滑过俞晓玖眼底,她疲惫地动动睫毛,脸颊贴近他胸口,喃喃道:“还不睡吖,体力真好……” “……”琰魔不自然地抿抿唇,他怎睡啊?怀中娇躯不但一丝不挂,甚至毫无缝隙地依在他胸膛前,只能说,女人太不了解男人。 俞晓玖感到一只大手掠过臀线,她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指,将他半条胳膊环抱在怀。初夜没有快感可言,纯粹为日后“奠定基础”,哎哟,现在大腿根酸疼。 “……”琰魔其实没打算“图谋不轨”,只是想利用自身冰冷的特质替她舒缓一下疼痛,可她会错了意,如今他只能保持这姿势一动不动,否则偏离一寸便碰到她前胸柔软的部分,他倒吸一口气,原来不止离别是折磨。 俞晓玖翘起嘴唇,唇瓣挨着胸口便直接亲了一下:“不带猴急的,待我养精蓄锐,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呵,呵,呵……” “……”呃,真是好主意。 琰魔顺势抽出手臂,将她揽入胸膛,而后,安然地相拥而眠。 ※※ 翌日 俞晓玖相当佩服自己,一晚上就适应了地府的环境。可谓上得天堂、下得地狱。 她比琰魔先醒来,但没去打扰睡美男休息,她悄然爬下床,拉开高大的衣柜门一看,整整两大排女款新装,款式分为现代、古代两大类。佩饰、鞋子等整齐地码放在最下方,更夸张的是,现代款那边还配有各式皮包,一水奢华名牌,琳琅满目,眼花缭乱。她惊异地张大嘴,啧啧,亲身体验到巨星般的优厚待遇喽。 仙子与凡人最大的不同点是,仙子不必洗澡,只要念一段口诀,身体马上变得干干净净。 她边换衣服边注意那台疑似电脑笔记本的东东。 俞晓玖趁着琰魔还在睡,偷偷摸摸翻开笔记本屏幕……“显示器”好似感应到她的存在:“自动开机”,直接进入“导航系统”。 “还有搜狐?……”她讶异地念出声,虽然界面上有绿色小鬼火在飘,但的的确确呈现出“各大网站”的搜索指南列表。 她搓了搓手,点开搜狐网站,界面开启,一幅幅可点击式图片逐一显示开来—— 九尾狐、猫儿狐、花斑狐等上百种狐妖的介绍、动态图片及活动区域清晰分类。其中最搞笑的是,例如某某狐妖,危险指数:★★★★★★★★(八颗星)。 俞晓玖看得目瞪口呆,分门别类很全面啊,还有许多好玩的网站名称,比如:百鬼驿站(类似搜索引擎),三界书阁(古书杂谈、仙人心情故事等),淘宠市集(买卖交易鬼类宠物),服饰天下(从古至今,万种款式。) 她正好奇地用手指乱点,无意间发现左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图案在闪烁,切记,这不是图片,就是一个胖嘟嘟的小鬼魂在屏幕角落欢快跳跃。 俞晓玖不知该怎么玩,拿起桌上的玉簪!……快速戳两下小鬼魂脑瓜,双击! 咔嚓咔嚓,天界已接通,天界已接通!咔嚓嚓——(小鬼魂字正腔圆地汇报) 显示器里忽然跳出一个古香古色的“视频铜镜”,当云雾散开,二郎神的模样愈发清晰。 “此乃南天门,来者报上名讳。” “……”俞晓玖凝望二郎神身后的背景,记忆告诉她确实是连线上了……天庭。她双眼放空,彻底呆了。 “十公主?请问您是拾末公主吗?”二郎神杨戬不确定地追问。 俞晓玖急忙抽回神智,干咳一声,正襟危坐。 “是,是我,好久不见杨将军……”她话还没说完,二郎神倏地举起大拇指,紧接着,对着手指肚发出高亢且兴奋的交谈状态:“启奏天帝,十公主从地府传来消息,嗯嗯……是!遵命,小神一定稳住公主,您快些过来。好,放心吧!” “……”哦对了,天界的“手机”就是手指头,绝不怕没电。但也有区域限制,离开天界功能便失效。 “杨将军,我还有点事,咱们晚点聊哈……再见。”俞晓玖手忙脚乱地合起屏幕,二郎神闷闷的说话声还能听到,大致意思就是请她等等在走,但是俞晓玖还不想与天帝见面,可她又不会关机,只能顺手将通灵“笔记本”塞入抽屉,再压上两本厚厚的古书盖住声响。 俞晓玖长嘘一口气,虽然找回记忆,但天庭啊、神仙啊什么的,对她而言还是那么遥远。她随便穿起一套衣服,首先还是了解一下地府吧。 “莫乱跑会迷路,还有,你拿着笔作甚……”琰魔迷迷糊糊地叮嘱,吹开遮在眼前的碎发。 “……”俞晓玖缩了缩肩膀,急忙将水笔胡乱塞进口袋,而后她回眸凝睇,注视他一双迷蒙的蓝眸,哎哟喂,小妖孽又在勾引良家妇女呢。 “万一有小怪兽找我签名,是吧……”俞晓玖心虚地低下头,其实她也怕迷路,打算边走边画路标,这样才能更快适应新的环境,少给琰魔添麻烦。 琰魔似笑非笑地扬起唇,双手一展,俞晓玖很自觉地扑回他怀里,琰魔笑了笑,郑重提醒道:“虽然你阳力不强,但也会打散脆弱的魂魄,凡人一旦魂飞魄散便无法投胎转世。” “这样吖?……那我住在地府会不会引起小怪兽不满?”俞晓玖沮丧地扁扁嘴。 “没事,莫去轮回殿便可,其他区域随意。” “哦,轮回殿在哪里?” “就是亡灵进入地府的第一关,说白了,就是我办公的地方。” 俞晓玖大失所望,她就是想去参观那地方,如果有可能的话,帮助千千万万想穿越的女同胞们圆梦,如今看来没戏了。 琰魔岂能看不透她的心思,地府不是穿越中转站,正因为宠她宠到过于纵容,才会担心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答应她那些违背常理的要求。 俞晓玖沉默了一会儿,眼珠一转又想出其它馊主意,她双手托腮,笑眯眯地装可爱:“阎王的工作不用坐班吧?……” “嗯。嗯?……”琰魔谨慎地挑起眉。 “等你不忙的时候,带我去看看前三世的生活吧,我真的很好奇,她们究竟嫁给什么样的好男人。”俞晓玖八卦的劲头又来了。对了!顺便逆转时空真相一把——当然是在阴阳派那晚,弄清究竟是谁与小九叉叉圈圈来着。因为她对三个男人都没穿衣服这件事相当费解。不过,必须禁止琰魔围观,因为小九当时裸体,她必须独自欣赏限制级小电影。 “仙子私入凡间有违天规,我当故事讲给你听如何?”琰魔神色稍显为难。 “不,我要亲自去看嘛,求求求求……”俞晓玖在他肩头腻来腻去,玩命耍赖。 “那……好吧。”琰魔就知晓自己禁不起她三言两语的请求。 不等俞晓玖兴奋鼓掌,琰魔又道:“不过在出发之前有两件事,一是接受修樊挑战;二是带你上天庭见伏羲。” “第二件事我同意,第一件事坚决反对,还打什么打?有必要么?”俞晓玖拧起眉,万一打伤她男人,她肯定哭半死,留半条命跟修樊拼了。 琰魔浅浅一笑:“婚宴在天庭办,还是在地府办呢?” “……”俞晓玖呛咳一声,脸蛋烧红,怒容急转变娇羞:“我听你安排……” 琰魔搂她入怀:“听我的呀……那就各举行一次。” “每一百年举行一次更好,总有新婚燕尔的感觉,呵,呵,呵。”俞晓玖开玩笑道。 “好主意。就这么定了。”琰魔则是认真地回,随后思忖着抬眸:“凡间有金婚、银婚之说,咱们也来弄个名号,叫什么婚好呢?……” 俞晓玖一同望天考虑:“……冥婚!……怎么样?” “……”琰魔嘴角一抽:“不怎么样。又不是死人。” “那你想一个。” “嗯,嗯……百年好合,百合婚?” 俞晓玖满脸黑线:“揍你……百合在二十一世纪是女同性恋的别称。” “你如今又不是人。” “讨厌,你才不是人咧!” “嗯,答对。”琰魔眯眼一笑。 “……”看他笑得那么狡诈,显然正中圈套。 她一口咬在他肩头,琰魔吃痛地眯起眼,于是乎,两人这这么你追我闪地打闹开来。 他们刚折腾了一小会儿,一轮黑烟呈现在他们面前,琰魔收起玩乐之意,手指在烟雾前一点,黑烟好似魔镜般,即刻传达消息。 “启奏阎王,镇海王求见。” 俞晓玖绷起脸,不理解修樊为什么非要与琰魔过不去。 琰魔一伸手将她捞到怀里:“想去观战吗?” “可以吗?”俞晓玖深感意外,她还以为琰魔会把自己锁起来,正琢磨对策呢。 琰魔笑而不语,瞬间换上一袭黑色战袍,而后将一只精致的银环戴于手腕,手环霎时泛起耀眼的银光,伴随飙升的气流,撩动着他的碎发,飞扬飘逸。迎战装备——聚气环。 俞晓玖思想开小差,哇……帅,妖艳炽天使。 琰魔之所以带上她,正因此仗胜负参半,无论输赢,必须让她第一个知晓。 此刻,修樊伫立在静谧的忘川河畔,身着一袭白色龙袍战甲。挑战琰魔,正是为证明实力,他盼望这一日许久了。 ※※ 琰魔领着俞晓玖走近,俞晓玖瞄到桥头一位慈祥的老奶奶,貌似正在煮汤,香气四溢。 “地府还有卖小吃的?”俞晓玖舔了舔嘴唇。 “她是孟婆。” “?!”……俞晓玖抽了抽嘴角。爸妈说得对,出门在外不能乱吃东西。 俞晓玖紧张地直视前方,顺便瞪修樊数眼。 修樊则优雅地点头微笑:“不必仇视本王,切磋而已。” “切磋会流血么?” “当然不会。” 俞晓玖长嘘一口气,原来是打着玩。 “最多魂飞魄散。” “……”俞晓玖眯起眼,双手一横拦在琰魔身前:“我严肃警告你!倘若琰魔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反正你也别想活。我上头有人罩!——” 哼,她不会法术不要紧,这会想起神仙老爸是天帝! 琰魔俯瞰身前娇小的身躯,柔声一笑,将她搂起,飞身一跃,放到河对岸。 “琰魔!你怎么这样啊你,以为我不会游泳是吗?!”俞晓玖气得跺脚,不假思索地踏入河面,却被那条看似是河水,其实是屏障的东西彻底挡住去路。 她火速奔向渡桥,原本慈祥的老奶奶立刻朝她露出两个大獠牙,并且发出苍老阴霾的声音:“阎王有命,请十公主一旁观战。” “……”俞晓玖吓得倒退三步,真是名副其实的鬼地方。 “琰魔,加油!别忘了,我还等着做你的新娘呢——”俞晓玖拢手大喊,泪水不由自主滑落。 琰魔深情地凝望着她,顽皮地笑起:“嗯,还有百年一度的百合婚。” 俞晓玖看他还有心说笑,不由舒缓了她不安的情绪,她破涕为笑:“你真烦人,小心点啦!” 琰魔朝她眨动一下眼眸:“放心好了,自当玄幻片看。人间可没有现场直播,呵。” 与此同时,修樊已等得不耐烦,他双手合十,盘膝而坐,身躯四周已幻化成一片海洋。顷刻间,如高架舞台般将他托起。 琰魔见他布阵施法,即刻进入备战状态,与他面面相坐,扬起一臂,同样幻化一座与之相仿的冰台,冰、海边缘逐渐接壤,擦出银蓝色的刺眼电光。 猝然之间,一只黑色雄鹰幻影从琰魔体内大展而出,另一只白色苍龙幻影由修樊体内腾空而起,两人双双闭眸念咒,威武的雄鹰与傲慢的苍龙同时一飞冲天,互不相让地角斗开来。 话说两人还没正式开战,俞晓玖已然看傻了眼,知道的是在斗法,不知道还以为两人真在进行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这种技术要是利用在科幻电影里,得省下好几亿制作费。 呃!亲爱的加油啊! 九世姻缘 俞晓玖坐在河对岸看了不知道多久,总之她的表情从紧张到害怕,从害怕到兴奋,再由兴奋转为困顿,琰魔与修樊就那么不眠不休地斗法,魔法幻术变化无穷,但依旧分不出胜负,她约莫着,怎么也得打了三、五天了吧。 “你们要打到什么时候……琰魔……我好饿……”俞晓玖歪躺在黑色草地上,痛苦呻吟。神仙可以不吃饭,但是嘴里总这么闲着很难受。 琰魔忙里偷闲朝她抛去一记无奈的眼神,他也很累,可是,天神之间的较量向来如此,不会如凡人那般近身肉搏,只能施展更高超的法术压制对方,打到一方认输为止,不认输便耗着,元气耗尽才算完,结果只能是飞灰湮灭。话说,修樊的法力大增唉。 俞晓玖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男人打架女人劝阻不好使,何况她已然试过n次了。 此刻,一排排亡灵视若无睹地前行,哭哭啼啼走过奈何桥,当喝下孟婆汤之后,便会忘记爱恨情仇,甚至忘记自己是谁,一个个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俞晓玖如伏地僵尸般,爬呀爬,爬到奈何桥头,试图与孟婆套套近乎,请人家放她过去,阻止这场望不到尽头的战争。 “孟婆婆,您年轻时一定长得很美。”俞晓玖谄媚一笑。 “自出生便是这模样。”孟婆冷冰冰地回。 “……人间有个传说,说您原本是人,活到了八十一岁还是处子之身,生前一心向善常且年吃素。原来传言有误哦……”俞晓玖发现地府不是那么可怕,只是各个都会变形。 孟婆清冷一笑:“过来,来试试发汤。”她将一只空碗递给俞晓玖,俞晓玖没想到这种事也能随便换岗。她爬起身接过汤碗,学着孟婆的模样将满满一碗汤双手奉上,而后一本正经道:“喝下孟婆汤,忘却痛苦,来世重新开始。” “可我不想忘记老婆孩子,呜呜……”亡者伤心大哭。 “有权通?br /gt; 祸国娘娘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祸国娘娘第27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未知 祸国娘娘第27部分阅读 通往奈何桥者,证明生前做过诸多善事,别哭了,有缘自会再相遇。”俞晓玖稍稍跟着难过了一下。但也明白孟婆为什么对亡者们摆臭脸,毕竟谁都不愿忘记过去,劝了也白劝。 送走第一个,第二位亡者上前,却瞅着俞晓玖痴笑:“孟婆你长得真漂亮……早知如此,我早就死过来了,嘿嘿……我留在地府不投胎了,陪着你聊天好不好?……” “……”俞晓玖直接将孟婆汤灌进亡灵嘴里,又明白一个真相,怪不得要请老太太做此项工作,每一种安排都有它存在的合理性。 孟婆坐在一旁歇脚,凝望对岸旗鼓相当的两尊大神,她辅佐阎王几千年,不免甚感担忧,于是,孟婆旁敲侧击道:“十公主身为天帝的女儿,莫非不懂仙术?” 俞晓玖怔了怔,过河的机会貌似来了!……“我刚才想飞过去,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您又龇牙吓唬我,要不您放我过去?……” “飞也算本领?十公主莫说笑。”孟婆的语气好似在说:会走路了不起啊? “……”俞晓玖揪了揪发梢,拧起眉回忆自己究竟拥有什么强大的本领…… 当她正在思考时,竟然发现一名年轻的女忘者跳出队伍,扑倒在一位年轻帅哥怀里。 “静玄峰,呜呜,亲爱的亲爱的,下辈子你一定要找到你最最最可爱的老婆,呜呜……”贾笑笑如树袋熊似地挂在丈夫身上,完全没有一点鬼魂的自觉性。更不记得自己曾与小阎王有过一面之缘。 “废话,你老老实实等着本王,胆敢乱嫁人把你大卸八块!”男子身材魁梧,容貌清秀,口气却相当不温柔。 “这对情侣年纪轻轻就死了?怪可惜的……”俞晓玖扼腕叹息,俊男美女哦。 “当魂归地府之后,年龄则返回生前最难忘记却的岁月。”孟婆替她解惑。 俞晓玖应了声,只听小亡灵喊出一句令她吃惊的话…… “亲爱的,我是故地重游,你媳妇我穿越来的!”贾笑笑与静玄峰手拉手,他们一起活到九十岁,活到老幸福到老,话说她前脚挂,静玄峰后脚便追来陪她,这辈子绝对够本了。 静玄峰真搞不懂她在为何事兴奋,他可是极为不舍,但每个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这一关,自是强求不来。 “小瞎子,本王郑重警告你,来世,一定要等着我,除了你,我不要任何女子……”静玄峰将爱妻拥入怀中,相伴六十载,却感觉这般短暂。 贾笑笑本想坦然面对离别,好聚好散嘛,呜呜……更不愿看到静玄峰惆怅伤心的模样,可是可是,这家伙倒最后偏要搞大煽情。 “嗯嗯!我爱你静玄峰,呜呜,可是,我要变成母猪呢,你又变成屠夫怎么办,呜呜……” 静玄峰再次被她逗笑,要说谁跟小瞎子一起过,想严肃起来都难:“贫了一辈子,牙都掉了却丝毫未挡住你那贫劲儿……不哭了,变母猪也娶你……” “说话又不用牙……快上奈何桥了,让我多说说嘛……哼哼……”她还不忘学猪哼哼。 “你,穿越来的?贾笑笑?……”俞晓玖站在他们身旁听了好一会儿。这名字有点耳熟。 “?!……不是吧,地府我也有熟人?……”贾笑笑呜咽着扭头:“你好美女,可我不认识你,不过在地府邂逅也算一种缘分,不如你先尝尝孟婆汤好喝不?……哦对了,别惦记我男人哦,他下辈还跟我过……” “……”俞晓玖满脸黑线,琰魔没说错,贾笑笑放大了自己本性中贫嘴的一面。 俞晓玖借助撩头发帘的动作偷瞄孟婆,真是幸运,孟婆居然正在闭目养神。 她倏地正视贾笑笑,朝她挤眉弄眼比划手势,悄声无息地将孟婆汤倒回木桶中,嘴动唇不动地催促倒:“快与你老公过去,走走走……” 贾笑笑愣了愣,美女唠嗑挺现代的嘛,或许真在哪见过?……而后,她与静玄峰眼神交汇,两人相视一笑,贾笑笑厚颜无耻地臭显摆道:“你媳妇面子很大吧?娶我当媳妇是你这一生最明智的选择,来世咱们继续搞对象去,gogogo,小跑步投胎喽……” “你一天到晚‘狗狗狗’个头啊?!……投胎后改改你这胡言乱语的臭毛病。”静玄峰忍了几十年,因为爱她便由着她鬼话连篇,可他不敢保证,轮回的下一世也能忍住不揍她啊。 贾笑笑朝他吐吐舌头,低调地向俞晓玖点头感谢,她懂,这绝对是走后门。 静玄峰则抱拳致敬:“感谢姑娘成全吾夫妻二人,静玄峰感激不尽。敢问姑娘姓氏名谁,待转世后,静玄峰定如神明供奉。”他第一次发自肺腑地致谢,而且还是在死后感谢放行者。 “对对,还是我男人想得周到,你喜欢吃什么水果糕点?我买最好的供奉你,嘿嘿……” “……”俞晓玖尴尬地扯了扯嘴唇:“不用了,你们幸福就好,倘若有缘,等你们百年之后,我还给你们放行。过去吧……” 于是,静玄峰牵着贾笑笑的手,高高兴兴地投胎去了。贾笑笑朝俞晓玖挥手道别时,无意间瞄到“高空作业”的小阎王,脑子里似乎闪过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想起来:“亲爱的,我好像见过那位蓝眼睛的帅哥……” 静玄峰回眸凝望,除了一排排亡灵及好心的“孟婆”。看不到其他活物。 他托抱起贾笑笑,狠狠亲了她一口:“看我,帅哥在这呢。” “……”贾笑笑抿唇一乐:“哎哟喂,小帅哥吃醋了嗫,嘿嘿……当然是你最帅。不过啊,请这位帅哥先放我下来,咱们两要装作喝过孟婆汤啊,否则会给那位美女惹麻烦……” “呃,也对。”静玄峰立刻放下爱妻,双双摆出扑克脸,咔、咔、咔……机械前行。 俞晓玖注视一对恩爱又搞笑的身影,不禁开怀一笑。琰魔说得没错,果真是好男人好丈夫,虽然说话粗声粗气,但他对贾笑笑的感情是那么真挚,即便面对死亡,他们还是在为彼此考虑,真是羡煞旁人的好姻缘…… “琰魔,你看到了吗?贾笑笑确实很幸福吖……”她情不自禁地喊去,起初她不理解琰魔为什么要牺牲机会成全每一世,现在懂了——只要她与她们的婚姻美满幸福,就是对琰魔最好的回馈。 琰魔自然看到贾笑笑与静玄峰走过的一幕,并且是他用心语命孟婆假眠,他的目光掠过俞晓玖明媚的笑脸,唇边也染上一丝笑意,正所谓爱屋及乌嘛。 此时,孟婆恰到好处地醒来,站回原位,继续忙碌。 俞晓玖高兴之余不忘回忆自身本领,她沉思久久,忽然眼前一亮,对了,那种法术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不如试试?…… 思于此,她盘膝而坐,手背轻搭膝上,如坐莲童子般,口中念念有词,乃是一段远古经文,翻译成白话文大致意思是——净化心灵深处的瑕疵,召唤最纯粹且最纯真的你。 默念完毕,一轮粉色光环将她缓缓托于半空,周身金光四射,刹那间,将漆黑的地府照射如白昼。 地府鬼卫即刻施法保护亡灵,合力撑起一道黑色法术屏障,遮挡刺眼的金光及震慑的仙气。 与此同时,一道道波光宛若静谧的小河流水,波浪悠悠延伸,缓缓笼罩于琰魔与修樊四肢……修樊微抬眸,他不知突兀的干扰光波有何意图,但,却是在削弱他自身的法力,他蹙起眉,使出浑身解数施法阻挡,可竟然……法术越发虚弱无力。 琰魔则神色不安,拾末居然还是使出这一招,这下麻烦大了……堂堂至尊神,颜面何存?! “末末,快停下!……” 俞晓玖眯开半只眼,这么紧张?那偏不停,貌似有用嘿…… 一时三刻之后 只听“噗通、噗通”两声闷响,修樊与琰魔双双摔落于地。 俞晓玖感到四周万籁俱寂,她兴奋地睁开眼,刚想表扬一下自己,笑容却僵在嘴角……只见两套完整的衣衫躺在草地上,他们哪去了呢? 九霄云外 俞晓玖轻盈落地,东张西望环视四周……完蛋完蛋,难道把他们变没了?! “琰魔,修樊,你们在哪里啊?!……”她焦急地呼喊。 一脚踏入河面,竟发现河面上的法术屏障已消失,她试走了一步,不但没掉进水里,甚至鞋底都是干的。 俞晓玖不明所以,打算求助于地府鬼卫,可鬼卫及孟婆根本没空搭理她,无不忙着念咒施结界,由此保护脆弱的灵魂。 “哇……哇……” 两道孩提的哭声隐隐传入俞晓玖的耳孔。 俞晓玖顺着哭泣的方向望去……衣服下面好似有两个小东西在蠕动,体型很小,撑起衣衫内一个微隆的小包……她吞了吞口水,谨慎地走上前,下意识地摆出防御姿势,生怕地府的小怪兽突然冲出来攻击自己。 “出,出来,本公主,不,不害怕!马上交出琰魔……”她壮着胆子大喊,其实好想哭哦,琰魔究竟被她那奇怪的法术弄去哪了吖?呜呜…… 不一会儿,她感到身后有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蹭在她的臀部上,俞晓玖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只见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从修樊的衣衫敞扣内……缓缓爬出。小男孩光着小屁屁,嘎嘎地朝她笑,露出两颗洁白的小||乳|牙。 俞晓玖不自觉地笑起,主要是小宝宝太可爱,尤其是那一双淡紫色的眼眸,滴溜溜乱转,又大又圆。她卸下心理戒备,将小男孩抱在怀里:“你叫什么吖……怎么会在这里,好可爱好可爱……”她揉了揉宝宝稚嫩的脸蛋。 小男孩美滋滋地傻笑,扑进俞晓玖怀里,蹭啊蹭…… 此时,琰魔所掉落的衣衫里,也爬出一个小男孩,俞晓玖望着小男孩卷卷的银发,冰蓝色的瞳眸,尖尖的小下巴,简直就是真人版sd娃娃嘛! 俞晓玖再次兴奋地惊呼,腾出一手抱起小宝宝:“啊啊啊,你更可爱,你们是谁家的宝宝啊,让我当你们的干妈好不好?……” 说着,她盘膝而坐,将两个小男孩分别抱坐在两条腿上。别说是在妖怪横生的地府,就是在凡间也难得一见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孩子。她忍不住左亲亲右亲亲,真有一种占为己有的念头。她紧张兮兮地窥视四周,好似唯恐孩子父母找来似地。 两个小男孩似乎并不排除俞晓玖的搂搂抱抱,甚至双双赖在她怀里开心傻笑。 俞晓玖忽然想起正事,她“哎呀”一声,一边抱起两个孩子,一边焦急地东张西望,焦急万分地呼唤着:“琰魔!修樊!你们究竟去哪了吖……” 蓝眼睛的小宝宝扯了扯她的发梢,俞晓玖俯瞰他,小宝宝眨眨眼,伸出圆滚滚的小手指,而后,指向自己。 “……”俞晓玖愣了愣,注视小男孩分明的轮廓,回忆着宝宝们从衣服里爬出来的一幕……她猛地又看向紫色瞳眸的小男孩,联想到自己刚才所使用的法术……俞晓玖瞬间呆滞,顿感晴空霹雳叠霹雳,她木讷地瘫软在地,不会吧?不可能吧?她居然将琰魔和修樊变成一岁大的婴儿了?! 俞晓玖望着超可爱版的小阎王,难过地抖了抖嘴唇,眼泪吧嗒吧嗒掉落……天界一千年大致等于人类十岁,她只会施法却不知如何破解,这可怎么办啊,难道要先把琰魔养大再继续谈恋爱么?……呜呜呜呜…… 此刻的琰魔与修樊根本不关心这位姐姐在纠结何事,或许是累了,一左一右赖在她怀着,咬着大拇指呼呼大睡。 俞晓玖坐在原地哭了好一会儿,牛头、马面正才姗姗赶来,两位护法注视俞晓玖怀中的两个孩子,疑似阎王与镇海王,可是可是,一位仙子岂能有此神力降服两位至尊神? “十公主,敢问阎王爷?……” “你们来得正好,呜呜,我一不小心把琰魔和修樊变成婴儿了,呜呜……怎么办……”俞晓玖细碎呜咽,懊悔不已,真想给自己一百个耳光。 “十公主莫心急,属下资历尚欠,确实未见识过此类仙术,不如向天帝求助?” “呃……对!谢谢两位提醒!……”俞晓玖眼中燃起希望之光,她抹掉眼泪,抱起两个宝宝,迫不及待地向卧房跑去。天帝一定有办法,一到关键时刻她就是个废物!不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废物点心! ※※ 一刻之后 她将熟睡的宝宝们轻轻放在枕边,无意间瞄了眼琰魔裸体,眼球移了移,移动“重点部位”,虽说只有一岁,她还是难为情地撇开头,话说,她居然对婴儿心生邪念也怪有才的。 咔嚓嚓!——天界已接通,天界已接通,咔嚓嚓——(披着现代化外壳的电脑笔记本其实就是一部联系天界的幻影通道。) 这次不等二郎神说话,俞晓玖便急忙命他去请天帝过来“语音视频”。 二郎神不敢怠慢,十万火急请来天帝伏羲,伏羲看着女儿的脸,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起没完,俞晓玖插不上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焦急地等待。 “您,您别难过,女儿有大事要问您……”俞晓玖不自然地开口,虽然记忆断断续续,但伏羲视自己为掌上明珠是事实,望着那张老泪纵横的脸孔,她已无法责备当年种种。 “琰魔呢,他还是不肯原谅本帝吗?……呜呜……” “他,在睡觉呢,而且他从没责怪过您,还劝我别往心里去……” 伏羲长嘘一口气,似乎要长篇大论开来,他摆了个“悔不当初”的造型,刚欲开口,俞晓玖忽然绷起脸:“等我返回天庭之后咱们再慢慢聊,女儿有急事!……要问您。” “……”伏羲憋屈地扁扁嘴,随后嬉皮笑脸哄闺女:“好好好,你先说,不气不气哈……” 俞晓玖酝酿了一会儿,歉疚地垂下眸:“我把琰魔变成小婴儿了,呜呜……” 伏羲怔了怔,愤愤不平道:“臭小子死性不改!他可是又欺负你了?!” 俞晓玖疑惑地眨眨眼,这反映有点奇怪唉。 “他没有欺负我啊,他与修樊切磋法术,可是两人打了很久,我想制止一下,便使出唯一的仙术……谁知竟然把两个大男人变成小宝宝,还是特别可爱的那种……” 伏羲捋了捋白须,听得一头雾水:“变就变了,怎了?你常常将琰魔变成孩童啊。” “常常?……可我只记得施法,却忘了破解方法……” 伏羲因情绪过于激动,险些忘了拾末并非忆起所有,他不禁恍然大悟,而后耐心讲解道:“莫担心,无需破解,三个时辰之后自行恢复,当初琰魔惹恼你时,你便把他变回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随意欺辱任意蹂躏!……不记得了吗拾末?你拥有三界之中独一无二的仙术,即便对手神力遮天,也抵不过你的‘归真心经’。一旦回归孩童模样,法术、神力等一并返回最初的虚无,仔细想想,曾经遭你戏耍的仙子可不在少数哦……”伏羲爽朗一笑:“与生俱来的精妙仙术,可抵挡十万天兵天将,本帝引你为傲哦!……” “……”俞晓玖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终于可以安心地松口气,从闯祸精到霹雳娇娃,雀巢咖啡!……味道好极了。 天帝似乎看出闺女正在偷偷窃喜,于是,手舞足蹈地煽风点火,道:“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该出手时便出手,他听得懂你说话,只是无法反抗,除了会笑就是会哭,表情基本失控,快去欺负琰魔吧。哈哈!啊对了,还有修樊,他去地府作甚?罢了罢了,本帝问了也是白问,这兄弟两脾气都古怪,正巧将他们一同戏耍了再说,快去快去,哈哈……” “……”俞晓玖终于挖到她个性中“惟恐天下不乱”的祸根之所在。 “那,我去欺负他们了……”她只想收线。 “加油加油,为父看好你哟……”伏羲“俏皮”的眨动一只眼。 “……”谁能想到,人人崇拜敬仰的玉皇大帝,其实就是个不正经的老顽童。 俞晓玖笑盈盈地合起笔记本,很可爱的老头,或许他当初真是一时糊涂才铸成大错吧,琰魔曾说过:拾末因左右为难才跳下天绝池,她起初半信半疑,但此刻面对面与神仙老爸交谈一番,感觉很自然,还挺喜欢老头随和的个性,不必考虑如何措辞,甚至不知不觉地耍起小性子,这就是父女之间固有的交流方式吧。 经天帝头头是道这么一分析,她才明白琰魔制止自己使用此法术的小猫腻,于是,俞晓玖眼中闪过一道道刺眼的坏光,狞笑着爬上床,将“不堪一击”的琰魔揽入怀中…… “小鬼头,叫姐姐……”俞晓玖无人道地摇醒“婴儿”。 琰魔小眉头一拧,貌似想哭,又努力忍着。 “哼哼,原来我是很厉害的哦,你是怕我用这方法整治你是不是?小鬼头小鬼头……”她捏了捏宝宝粉嫩柔软的脸蛋,而后轻声细语道:“放心吧,我以后绝对会……经常用。” 琰魔面无表情一瞬,默默掉下两行辛酸泪。 此刻,修樊也睡足了,扭头胖嘟嘟的小身体,如八爪鱼般粘在俞晓玖脊背上。 俞晓玖躺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两个宝宝长得实在太可爱,更无法与二位器宇不凡的模样联系到一起,所以她就像幼儿园阿姨那样,放慢语速与他们交谈。 她拉起两人小手,叠落在自己小腹上,婴儿没有反抗能力,也不能控制情绪,高兴就笑,生气就哭,此时此刻,琰魔笑,修樊哭。 “你们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一起守护人间乐土,在人类心中你们都是高不可攀的大神,更是缺一不可。虽然你们不常见面,但你们是有别于其他神子的亲兄弟。咱们都静下心,回想在凡间的那段日子,大家同样没有前世记忆,身世背景天差地别,偏偏八竿子打不着的三个人在冥冥之中凑到一起。琰魔化身杀手,视他人性命如蝼蚁,却对我百依百顺,如今显而易见,因为他灵魂深处爱着我。而化作顾风的修樊,也与贺千斩素不相识,顾风明知他是杀手,却总是不知死活地招惹他,贺千斩不但容忍,甚至情愿为结义兄弟舍弃爱情。贺千斩对顾风的这份情感必然也是来源于内心,那份不容动摇的手足情义……” 俞晓玖摸了摸修樊的小嫩脸,柔和一笑:“请问修樊大人,将心比心,你替琰魔考虑过什么事吗?他孤独失落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他需要安慰的时候你可曾陪他小酌一杯?还是你对他付出的这份情意,有更好的解释?” 语毕,修樊沉寂片刻,悄声无息地掉泪,孩童无法掩饰最真实的情感,正因为孩子没有自控力,才迫使自己认清某些事实。 琰魔则嬉皮笑脸,脑瓜挤进俞晓玖胸口前,满足地眯眯眼。 “小色魔,本性暴露无遗喽……”俞晓玖没把小家伙丢下床,任由他贴来帖去。 她替小宝宝修樊擦掉泪珠:“顾风就是你,你就是他,你们善良的本性绝对相通。而我更欣赏你在人间的一面,显露出你不愿承认的内心世界,当你看到贺千斩受伤时会心疼,看他不开心会逗他笑,你分明很关心他,又何必跟亲大哥过不去呢?或许你会说,因为你也爱我,其实呢,只是想从哥哥手中抢东西,可他为了我失去多少你却忽略不计。不辩驳不代表他全盘接受,他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口舌之争上,咱们日后和乐融融地过日子好不好吗?……” 修樊给不出任何回应,只是一直哭一直哭,哭得泣不成声。 俞晓玖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脊背:“我知道你也不好受,被那些不知所谓的神仙们比来比去,难免想法偏激,这事也怪琰魔,早点找你谈谈也许就不会拧出心结,现在都过去了……如果你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咱们还是一家人,伸出你肉肉的小手,抱抱哥哥去。” “……”修樊趴在俞晓玖肩头,偷瞄琰魔一眼,琰魔则吃力地扭滚起身,正视他,露出三颗洁白的小门牙,只会嘎嘎地傻笑。 修樊迟疑久久,最终也跟着琰魔笑起,他叽里咕噜从俞晓玖怀中钻出,腼腆地展开一双小胖胳膊,一把将琰魔扑倒在床。 兄弟俩扭滚一团,只听“咚!”的一声,额头无意间碰撞在一起,俞晓玖缩了缩肩膀,听那动静感觉可够疼的,可他俩,非但没哭,笑声竟然更为清脆。 俞晓玖深吸口气,脸上绽放一朵甜笑,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噗通,她原地躺倒,好困啊…… 当均匀的呼吸声传入琰魔与修樊的耳朵时,他们忽然停止笑意,一个忙着摇晃她肩膀,一个推她大腿…… 修樊尤为紧张,不能睡啊,即便睡也先给他们找点遮盖物啊,还光着呢喂! 琰魔揪了揪头顶几根卷毛,依依呀呀指挥修樊——那小孩!请自觉自愿滚下床。 “……”修樊抓着床单,俯瞰床板距地面的高度,对于此刻的身型而言,简直是万丈深渊。 修樊爬啊爬,用了一刻钟才绕过俞晓玖来到修樊身边,他见修樊坐在床边,嘿嘿一笑,伸出脚丫踹修樊屁股。修樊忽悠一晃,险些大头朝下跌落于地…… 修樊怒!于是,两个小宝宝使用力所能及的斗殴方式,你咬我一口,我给你一巴掌,如两块白白的面团般扭打撕咬开来。 ……长大后,最容易遗忘的则是纯真童年,可当那段记忆唤回时,却又是无可取代的美好。曾经他们也是这般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好不开心。直到琰魔学会说话的那一日,盘古大帝便将琰魔带走修炼,修樊就此失去最好的玩伴,这一别就是两千年。 思于此,他们也在反省,拾末说的对,他们亦属于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个性,明明需要关怀却不肯放下身段,其实无论谁主动迈出第一步,另一方肯定笑脸相迎,绝对会成为一对最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琰魔眨眨眼,趁着还是婴儿身,主动抱住修樊,修樊恰巧也正想拥抱他,但两人坐都坐不稳,相拥的同时,额头再次火星撞地球,于是乎,再次展开新一轮的“厮杀”。 俞晓玖睡得正香,却隐隐感到床面颠簸不定,她拧起眉,无意识地乱推乱踢,很顺脚地将两个活泼好动的“宝宝”踹到床下。 爱心滴有没有?婴儿唉!……不过,地府终于清净了。 十全十美【完结】 当俞晓玖睡足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琰魔臂弯中,见他正在睡,她轻手轻脚地侧卧起身,笑容不禁僵了僵,咦?……他额头怎么红肿一大片呢? 既然琰魔恢复真身,那修樊也该变回成|人模样,她边想边坐起身寻找,无果后,撩起琰魔身上的薄被搜着。但是,修樊没找到……看到美男裸体一副。 俞晓玖难为情地放下被角,却忍不住撇头窃喜。 “啊……”她毫无准备地被压回枕边,脸蛋依旧红扑扑的。 琰魔支撑她身上,俯身,狠狠一吻扣住她唇瓣,稍带惩罚之意。 “嘿嘿,嘻嘻,变回来真好……”俞晓玖心虚地憨笑。 琰魔却邪笑不语,双掌探入她衣襟,揉捏着她的背部肌肤……俞晓玖感到他唇边的气流在上升,羞涩地抿抿唇,刚准备故作矜持地扭捏两句,琰魔却一翻身将她抱坐在腿上,而后双手环于脑后,嘴角微微扬起。 俞晓玖跨坐在他身上,琰魔则停下进一步的亲昵动作,她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莫非不是搞暧昧而是审讯大会? “师父。” “呃?!……在呢在呢。怎了亲爱的徒弟?”俞晓玖为逃避刑事责任,殷勤地配合着。 “脱。” “……” 无论在哪,无论他是杀手还是阎王,俞晓玖总是对此类无理的要求不敢反抗,她嘟着嘴,一颗一颗揭开衣扣:“哪有这样的徒弟,来不来就要求师父脱衣服……” 琰魔悠哉地耸耸肩:“哪有你这样的师父,吃徒弟的花徒弟的,甚至要替师父杀人放火。某师父不但不感激,反而时常闹脾气,拿徒弟泄愤,看看你的罪行,也只能走上肉偿这一条路。” “……”俞晓玖加快手中动作,脱吧脱吧罪孽深重。 “还有,你趁我无力反抗之时拧我胳膊,我可记仇了。”琰魔故作凶狠地眯起眼。 “啊?……哦,我忏悔……”俞晓玖拉起琰魔的手,盖在自己胸脯上。 “……”琰魔哑然失笑,环住她脊背拉到身前,柔软的贴合是那般具有挑逗性,呼之欲出的渴望,瞬间点燃了他的血液:“看你这么有诚意……”话音未落,他已“帮”她褪去长裙。 俞晓玖半跪起身,搂住他脖颈,微侧头献上一吻,舌与舌缠绵地回旋着,将彼此代入旖旎的世界,你侬我侬和谐温柔……直至猛然地入侵,她才瘫软地趴伏在他肩头,他低沉的喘息萦绕在她耳际,她稍感吃痛地眯起眼,下意识啄吻着他的耳根儿,不禁摩擦出更为激烈的碰撞。 “看到你儿时的模样,我好想给你生一个宝宝,简直太可爱了……” “一个?……” “两个。” “两个?……” “什么态度你,那你说生几个吖……”俞晓玖瞪着他。 “顺其自然吧。”琰魔压低她后脑,含住她的唇。 “喔……这还差不多。” “反正我也不能像人类那样避孕。”琰魔斜眼坏笑。 “……”无限生?! 琰魔见她吓得小脸苍白,转身将她翻倒在床:“不是你想的那样,最多生十个。” “……”大神,您确定这句话是安慰吗? “修樊呢?” “回龙宫了。” “什么时候走的?你们和好了没?” 琰魔应了声,看她还在东拉西扯,盖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啧啧,聊天也不看看场合。 修樊在离开前,并未与他难分难舍,甚至依旧不忘危言耸听一番,但,这便是兄弟之间的情感,不必多做解释,他是任性的弟弟,他是不够威严的大哥,一个真诚的微笑,足以。 对于拾末,无需感谢,宠她,爱她,就是对她对好的回馈。 “唔唔唔……我再说最后一句!……”俞晓玖伸出一根手指。 “不行。” “我爱……唔……” “原来是这句啊,那你继续……”琰魔稍稍移开一点。 “讨厌,不讲了!”俞晓玖揉了揉红肿的嘴唇,神色气哼哼。 “哦,那我继续。” “……” 俞晓玖承受着翻江倒海的撞击,还是有些适应不来,偶尔忍不住想推开他,可每当注视他那张迷人的脸孔,她又舍不得出手,唯有自娱自乐:俞晓玖童鞋请跟着节拍跳起来!嘿咻嘿咻……1234,2234……3234……4234……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很疼吗?”琰魔注意到她紧锁的眉形,戛然而止。 “不……”俞晓玖温柔地笑起,喜欢他如此贴心,喜欢他如此细心,这点痛又算什么。 “末末……”琰魔深情地唤着她,温柔地将她拥入怀,摊开她的掌心,慢慢地画着圆:“我对你的爱,一旦开始,永无终点。” 俞晓玖依偎在他肩头,秀眸微垂,幸福的泪水,已悄然滑落。 “今生今世,生生世世,你是我的唯一,我爱你琰魔……” 琰魔紧紧搂着她,吻上她的唇,幸福,无法言语。 俞晓玖甜甜一笑,她尝到蜜糖的滋味,甘甜爽口,回味无穷。 爱情,是一条坎坷的路,这条路上无人一帆风顺,只有敢于面对孤寂的黑夜,才能看到绚烂的曙光。而他们,等到了。 “那什么,你还继续不?……” “呃,要继续。” 噗……哗…… ※ ※ 欢愉过后,俞晓玖赖在琰魔肩头休息,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口,总之腻不够。 “哦对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去哪?” “不是说好了嘛,你带我穿越吖!……” “嗯?……” “少装傻,第一站,我要去阴阳派!” “哦,担心顾风是吗?他如今过得很好,不过,忘了小九。” 俞晓玖沉闷地“哦”了一声,毕竟患难与共一路走来,顾风是那么单纯善良,做饭又好吃。但是忘了她也好,有时忘记真的很好,可以无忧无虑的过日子,抓不住的幸福不如遗忘。 “哎呀,我不是去见顾风,回到那一晚,就是小九失身的那一晚,我倒看看是谁占了便宜,还是你一早就知道是谁了?老实交代,是不是你?” 琰魔微怔:“你这一说,我还真不知道……” “那你想去一探究竟么?”俞晓玖抛出个媚眼。 琰魔不想去,对这件事毫无兴趣……“真是好主意。” “嘻嘻……我就知道你想去。”俞晓玖凑上前亲了他一下。 “……”琰魔满意地浅笑,他只想被亲。 “咱们现在去吗?” “很累唉,先歇会儿。还有,我会将你的一魂一魄暂时安置在凡人体内。” “行行行,一小时后出发,而且这方案正合我意!”俞晓玖精神抖擞开来。 “真有这么好奇?” “不是,我想念各种小吃。把我的灵魂放在男人身上啊,吃相难看点也不会遭人嗤笑。”俞晓玖舔了舔嘴唇,饿与馋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男人就该吃相难看啊。 琰魔未料到她还是这般留恋凡间,不免感到有些沮丧:“末末,地府阴冷黑暗,住不惯便告诉我,你喜欢住哪我就陪你住哪。我偶尔返回地府处理棘手事件便可。” “谁说这里阴冷?那叫凉快。”俞晓玖挠了挠他下颌:“别胡思乱想,我就是嘴馋,时不时带我去上面吃吃喝喝就好了吖。而且地府有很多八卦可以挖掘,我还打算找过世名人聊天呢。” “真心话?……”琰魔半信半疑。 俞晓玖躺在琰魔怀中蹭了蹭:“真心真意啊,管它是天堂还是地狱,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住哪都习惯……” 琰魔揉了揉她的发帘,释然一笑:“当初没问你意见便把你带回来,倘若住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舒服舒服,你舒服我就舒服,呵,呵,呵……”俞晓玖有所指地挑了挑眉,顺便瞄向琰魔的下半身。 “……”琰魔装作没听懂,还故意迷惘地眨眨眼,但忍了一会儿还是笑出声。 小娘子,很黄很暴力嘛。 俞晓玖明白琰魔的心思,他就是担心自己受委屈,可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她也怕他受到一丁点委屈。爱情不是一味的付出,需要相互谅解,相互迁就,谁都希望爱对方多一点。何况地府真的很好玩,可以见到形形□的新奇事物,阎王可是地府第一把交椅,任由天大地大,地府阎王最大,当阎王的老婆还不够酷么? “小阎王是我老公……快接后半句。”她迅速捂脸。 “吃货是我老婆。” 琰魔也学着她的模样!……不过是,抱头捂脸。 “……” 俞晓玖双手环胸,眯起眼,行呀,逞口舌之快是吧,今天不打你不骂你,漫漫长路,还是一条一条很长的路,啧啧,她要请阎王大神体会一下挨“饿”的滋味儿。哦,呵,呵…… ※※ 好了,十公主与小阎王的爱情故事讲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至于之后,几个字便可概括中心思想——俩人从此过上没羞没臊的“性”福生活。_ (本文完结,谢谢阅读。) 祸国娘娘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