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同居》 另类同居第1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1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文随心 序言 渴望的 不过是 起床时一张微笑的脸庞 回到家暖洋洋的灯光 三餐一宿 有人相伴 能牵手走长长的路 不孤单 这一生 你共我 ———— by 悄悄 第一章 大雷突袭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没有任何预兆。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星期三晚上。结束了痛苦的必修课自然辩证法,虽然没怎么听课,但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听两个小时p3也着实难熬,在美食街买了生煎白粥当宵夜,韦悄悄提着速食袋慢慢地往家走。 s市的冬天总是阴冷。纵使穿了大衣戴了厚手套仍挡不住潮湿透骨的寒气,来这儿已经5年,韦悄悄仍是不能适应。路上稀稀落落地走着几个人,都勾肩缩脖行色匆匆,时不时驶过一辆车。她一边抖缩缩地朝前走,一边透过枝枝丫丫的树杈去看那清冷的月亮。 一阵小风吹过,简直要人命得冷,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三步并作两步迈进小区大门。摘手套、翻包、扫描门禁卡、按电梯一气呵成,直奔21层——她的小窝。 拿出钥匙打开里外两道门,开灯,扫了眼屋子,反手关上防盗门,利落地上锁。事情进行到这里,仍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往左侧走了两步,她转过身,准备将手中的东西放在置物架上,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拂了几下,然后就像木头小人一样定住了。她想大声喊,张了半天嘴,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站在那里,刹那间脑子里翻腾过几百上千样念头。出啥事了?中风?不应该啊,我还这么年轻,最近的体检也没有征兆。难道是撞邪了?想到这,不禁有点发毛。 “姑娘,得罪。”低沉的男子声音擦过耳膜,更是将她的恐惧提升至顶点。似乎那声音直接穿透耳膜通到大脑,在她敏感脆弱的神经上幽幽地吹了口气。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她瞪着眼睛,心头没来由地涌上一股酸涩,大颗泪珠不受控制滚下面庞。 就在她被吓哭的当即,背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听上去似乎温和了些:“别出声就给你解|岤。” 啥?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解|岤?那是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不是我要把你带走、我要吃了你之类就好,所以就算是鬼,也不是个草菅人命的鬼吧。她混乱的思绪总算理清了一点,恐惧感略减。 想点头,动不了;想说好,不能出声。大哥,不管你是什么,能不能体谅一下,先解开妖法? “转身。” 身上又被拂了几下。韦悄悄觉得自己就像被抽走了提线的小木偶,突然间浑身都泄了劲。手里一直提着的速食袋“啪”地一声落了地,她腿肚子一软,瘫坐在玄关的置物架前。 她坐在地板上,缓缓动作转过身子,脑子里还不忘想着应付策略。但等她看清眼前的物体时,只呆呆张大了嘴,连呼救都忘了。 明亮的灯光下,她的客厅里站着一个只能用超级帅来形容的男人。但是让韦悄悄吃惊的却不是其长相。她25年的生活中不缺帅哥美女,更美型的也不是没见过。问题在于帅哥的穿着打扮和周身透出的神秘气质。 身为一名服装设计系学生,她承认帅哥的服饰搭配得很好,飘逸长衫衬着表情淡漠的玉面,疏朗如日月在怀,说不出的俊美风流。 这个时代也有人穿潇洒唐装、英挺中山装,甚至这两年开始流行宽袍大袖的汉服,颇能彰显泱泱大国的悠久文化底蕴。前者渐渐成为某些人群日常随意的穿着,后者则出现在某些特定的场合,比方开幕式或者文艺汇演中。但是无论如何都有基本条件:场合相容、正常搭配。 但是眼前这位帅哥,墨色长发在头顶梳成椎髻,用一根玉簪固定住,微微褪色的青色长衫水晕烟染,腰间系着一方碧色玉佩,脚踩玄色布靴,活脱脱从古意盎然的卷轴里走出来。他负手而立,腰挺得笔直,眉峰略挑,晴如点漆,幽深若寒潭的目光凉凉地放在她身上。 这可是她的客厅呀!真是鬼吗?还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鬼!韦悄悄刚刚放下的恐惧又开始在心里蔓延,手在身后偷偷地摸啊摸,想抓个东西防身。 半晌,没有任何声音。帅哥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施施然神情,像是千年万年就站在那里一样。 韦悄悄被他看得无名火起,又不是你家后花园,凭什么一副理所应当的欠扁样?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咽下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开口道:“你是谁?深更半夜到我家来做什么?” “这话理应在下问姑娘。”帅哥丢给她一个你当我是白痴的眼神,又用他冰凉的眼睛扫了扫四周:“把在下弄来有何目的?尽管说说看。”声音十分温润柔和,像是大尾巴狼在跟小白兔说,别怕,一点都不疼。 “你,你,你血口喷人!”,平白无故被人扣了个绑架犯的大帽子,韦悄悄当然不能认,一激动害怕也忘了,“这里明明就是我家,你私闯民宅,被抓住可是要坐牢的。” 帅哥扯出一抹诡异笑容:“原来姑娘和官府有关,这倒有点意思了。”依旧负着手,闲庭信步般地朝她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絮堆里,没有任何声音。 一步,二步,三步…… 再有三步就到眼前了,韦悄悄脑子里的弦几乎快绷断了。 突然,她大喊了声“后面!”,趁帅哥一愣神的功夫,把早就偷偷抓在右手里的速食袋和一直背在肩上的环保袋一起朝着帅哥脑袋甩了出去,身子像被困角落的小兽般腾地跃起,转身就想往外跑。 防盗门锁还没打开,脖子就被人掐住了。手是暖的。 “想跑?”这下声音真的在头顶上响起了。呜呜呜,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吗?韦悄悄十分哀怨地想。看来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了。不过上帝呀,这到底是个什么人,速度怎么这么可怕?若不是灯光下有影子,手又是暖的,真会把他当成鬼也说不定。 “不跑了。”无论是装可怜还是耍手段显然都没用,不如痛痛快快地坐下来解决问题。 于是,在自己小窝的客厅里,韦悄悄平生第一回当了俘虏。 帅哥掠了掠长衫下摆,初坐上她的彩色条纹布艺沙发时略有不适,但不自然的神色转瞬即逝,俊美容颜上依旧是那副好整以暇的表情,修长双手放在身侧,十指微弯,看似无害,其实瞬间就可以搭上韦悄悄纤细的脖颈。 他闲闲开口问:“此乃何处?” “我家。” “抓在下来意欲何为?”不徐不躁的悦耳中音配合着欠揍的脸,让韦悄悄很是气愤。 “我,没,有,抓,你。”她声音颤抖,一字一顿,紧紧地咬牙,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不挥拳扁上去。 “在下素来不打女人,但——,”帅哥脸上隐约的笑意淡去,黑眸黯了黯,射过来的目光像冰凌一样扎人:“倘若姑娘依旧不配合,休怪在下翻脸。” “我刚下课回到家,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就被你抓了,怎么反倒说是我抓你呢?再说我根本不认识你,抓你做什么?”韦悄悄索性盯着帅哥的眼睛,一口气说完。 她不是不害怕,但是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能大致听懂他的话,却别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衣服奇怪,行为也奇怪。这个人显然也不认识她。不是绑票、不是打劫,更不是恶作剧。她住的是高档社区,有很好的安保体系,保安对进出人员检查很严,任何生面孔要进大门都会问明其访客并电话向住户确认后才肯放人。她住最高层21层,基本没有外面爬进来的可能性。进来时两道门都完好,屋内没有异样。坐在沙发上平静下来后,她的脑子飞速地运转,想揪出似乎一直被忽略的那根线索。 “下课?”帅哥这次的反应明显有点不知所措,“什么?” “自然辩证法。”脑袋高速运转中的韦悄悄无暇去看帅哥有些茫然的面容,以为帅哥问她上什么课,随口答道。 “什么?”帅哥的症状加剧了,淡然又淡然的人皮面具好像裂了缝。 这边厢韦悄悄终于从一团凌乱中扯住了最重要的那条线。作为毫无头绪的当事者之一,她是那个一直被问话的人。显然她的答案没法让帅哥满意,还露出意识越来越迷离的神态。反过来呢?她来当主导的一方会不会缓解目前这种驴头不对马嘴的状况? “您先来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说不定我能帮您解答你的疑问。”韦悄悄不自觉地学着帅哥诱导性的语气,笑脸上写着大大的无害二字,但潜意识里恐惧作祟还是用了敬称。 帅哥从迷茫中回了神,点了点头。目光又恢复了冷冰冰。 “您是从哪儿来的?” “潮汐国,”帅哥停顿了一下,“此地如此诡异,并非我国属地,竟乃何处?” “别急别急,一点点来。这里是中国s市。中华人民共和国,听说过吗?” 帅哥摇摇头。 “您是做什么的?” “冷无舟,”帅哥极为自然地揖了一礼,神采斐然逸态翩翩如水墨画中人物,“其他不便奉告。” 韦悄悄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您什么时候来到我家,还记得吗?” “半个时辰前。” 时辰?姑娘?在下?奇怪的招呼方式?官府?一直理不清的脉络一点点清晰起来,她不由得叠声问道:“你来这儿之前做过些什么?遇见了什么?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做什么遇见谁恕冷某不能透露,”帅哥看了看她焦急的脸,“至于怪事,未时天狗食日是否当得怪事?” 轰隆隆!大雷劈过初冬的夜空。 原来如此。 韦悄悄扶住了就要晕过去的脑袋。对面帅哥仍是一脸冷然。 第二章 穿来的大侠 厅里很温暖,灯光明亮。浅米色竹质地板上一片狼藉,圆溜溜的生煎包滚落一地,粘哒哒的白粥里泡着黑色的环保袋,还好是内层防水的,不然里面的书本就泡汤了。 客厅右侧的缤纷彩条布艺沙发两张单人座椅上坐了两个人,隔着原色藤编小茶几遥遥相望。 韦悄悄在心中打了半天腹稿,尽量将语气搞得文绉绉,挑了个不那么突兀的问题终于开口道:“不知您可曾听过穿越时空一说?” “什么?” 韦悄悄忽略帅哥不带一点温度的声音,以及频频反问“什么”二字的不配合态度,径自说下去:“简单说来,您遇上天狗食日,机缘巧合下触发了某个时空通道,来到一个时间和地点都不同于以往的陌生世界。看您这穿身着打扮,现在的时间对您来说,起码是也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之后。” 帅哥沉思了半晌,像是理解了这段话,凤眼微眯,白玉般的面庞上忽地蒙上一层霜,一声冷笑:“姑娘当冷某三岁小儿?何来这种无稽之谈?” “您千万别生气。”韦悄悄小心地安抚着,心下也猜出了面前这人十有bajiu是个身体古穿今的活化石。如果是个现代人,就算没亲身体会,科幻小说电影总是看过的,时光隧道总该听说过。 “您见过电灯吗?就是头上这个发光的东西,”韦悄悄往天花板上指了指,见帅哥摇了摇头,接着说下去:“对吧对吧,确实没见过是吧?我们这儿的人夜里用来照明,家家户户都用,也用来做城市景观,s市又称东方明珠,不夜城。” 帅哥一脸困惑,脸上的杀气也被冲淡了。其实在韦悄悄进屋前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已在这栋房子里四处查探过。地方不大,角落的木质转梯上去有个小阁楼,房子里统共几间屋子,大大小小各不相同,处处透着古怪,许多他没见过的物事,怕有机关陷阱丝毫未动。所处的这件屋直走过去有块落地琉璃板,通过去是个露台,窗上都也都封着通透的琉璃板。屋子建在很高处,高到他第一眼往下看有点头晕目眩,像是站在悬崖边。琉璃板外灯火通明,到处矗立着方形的大石柱,中间整整齐齐地挖着小方眼,有些小方眼里还透出光亮。 虽不能全然听懂这打扮奇怪的女子说什么,联系方才所见所感,总算大致明白这电灯就和他们的烛火一般用处,但这一根电灯能将偌大间屋子照得恍如白昼纤毫可视,恐怕百根蜡烛也不能够,孰优孰劣却是高下立现。 韦悄悄趁热打铁,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继续往下说:“不只这个,还有汽车火车,一日几千公里,比马跑得快多了;飞机,可以带着人飞越高山大河;还有电话,可以听见万里之外人的声音。” 她喘了口气,对面帅哥的表情越来越晕菜,生机啊,稍纵即逝要抓住。一眼瞥见茶几上的机顶盒遥控器,一把抓过来,按下启动键。 “王爷,如此这般,他定然逃不出您的手心儿,哈哈哈……”原来电视里正在播一部恶俗古装戏。意识里仅是擦出个火花的功夫,眼前闪过个鬼魅的影子,周身瞬时被骇人的杀气笼罩。她的脖子又被人掐住了。 哦卖糕,不要每次都用这招行不行? “好个舌灿莲花的妖女,竟然有同党!”声音骤降三十度,像冰块那么冷,颈间的手稍稍用力,韦悄悄觉得快被活活掐死了。 “大——侠,您——误会了!那个——盒子——是——电视机,能把——远处的——人和事——搬到面前,那些人——是——演员,不,是——戏子。您看……”韦悄悄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哑着喉咙费劲地憋出这句话,迅速换了个频道,幸好,是整点新闻。 如果说刚才韦悄悄心里还有一丝怀疑的话,那现在也没有了。背后这个勒着她脖子的人不属于这个时代,那种倏忽即来倏忽而去的身法,除了超人,没人能做得到。猜得不错的话,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卡在脖子上的手劲松了些,“咳咳”,韦悄悄连声咳嗽着,差点把小命搭进去。 “说。”帅哥吐出一个字。 还好还好,声音好像没那么冷了。韦悄悄忽然觉得自己能从这人的声音温度读出一点他的情绪波动,nnd,大侠们果真都没有什么耐心。 “这是整点新闻。讲今天的一个会议,我们这儿的习惯,领导们,就是当官的,开会时的情形都要播出来给百姓看一看,你看,那是我们市长xxx,不知在贵国是个什么官衔。”她狗腿地把语气搞得很谄媚。 半天没动静,也不知后边那位在想什么,大着胆子把频道切回去,正播到刚才那个所谓王爷去逛女支院泡妞的场景,真狗血。“您看您看,这是他去喝花酒的戏,现在是夜里,他那儿可是大白天,和现在不是同时发生,是提前录好的。” 一阵难熬的沉寂后,颈间的手又被抽走了。shit!韦悄悄忍不住又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啊啊啊,要疯了,又从鬼门关前走一遭。 帅哥以逛他家后花园的姿态踱回对面沙发。眉头略展,凤目含威,长揖一礼:“多有得罪,见谅。” 真是千钧一发啊。胡乱按了下遥控器,有节奏感的乐声响起,原来时尚频道正在播米兰时装周某品牌的沙滩时装秀。 韦悄悄眼瞅着对面的帅哥剑眉高高挑起,狭长凤目越瞪越大,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尴尬地别开了脸。明晃晃灯光下,冠玉般的脸庞像敷了层薄薄胭脂,黑若曜石的眸中氤氲着一丝恼意。 “不知……咳咳,有伤风化。”破冰的声线也似乎染了些微懊恼,带着略略低沉的喑哑。 韦悄悄一个控制不住,哈哈大笑。瞧见帅哥又多云转阴的俊脸后,连忙将电视切换到新闻频道,憋着笑说:“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里民风比较开放,不太在乎这个。” 从进门起就嘀嗒作响的定时炸弹总算安全拆除了。 尴尬的气氛中,一个奇怪的闷声响了起来,让帅哥脸上红晕有加重的趋势。韦悄悄不敢再放肆地笑,善解人意地开口道:“人是铁,饭是钢,想来大侠是饿了。远来是客,不如我请大侠吃个宵夜?” 大侠就是不同凡响,片刻之间就恢复了从容淡定:“如此叨扰。姑娘不必开口闭口大侠,冷六冷无舟,未请教姑娘贵姓?” “啊?韦悄悄,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韦悄悄起身走上前,伸出右手。半天没动静,吐了吐舌头,又讪讪地缩回了手。本想跟大侠套下近乎,表示一下善意,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人家那里没有这种问候方式。无奈之下学着武侠片的样子,抱拳行了个礼,走到电视柜旁拿电话。 “你好,外卖,”说到这,韦悄悄转头问:“大侠,您有什么忌口吗?”得到了否定授意后,继续讲:“一份排骨米线,一碗白粥,一斤生煎,送至xx小区6栋2101,韦小姐。请快些,谢谢。”放下电话,转身冲帅哥客气一笑:“大侠自便,一会儿饭就送来了,我清理清理。” 脚下不停走到玄关处,关上第二道房门,将外套脱下挂进内嵌的小衣橱,坐在小凳上脱下高筒靴,换上居家棉拖鞋;又到阳台上拿了簸箕拖布,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妥当;掏出书籍杂物,将脏污的环保袋扔进阳台上的清洗筐,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干完活,才慢慢走到沙发处坐下,长长喘了口气,冲盯着她的帅哥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轻微洁癖,受不了脏乱。” 帅哥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一语不发。 屋中只剩下新闻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隔了一会儿,电话响起来,是保安的确认电话。片刻后,玄关处可视会客系统上出现了送外卖的小伙。 “大侠,”她指了指自己的杂物房,冲着正兀自出神的帅哥开口:“能不能暂且回避?您这身打扮太惊世骇俗了,会吓着人的。” 帅哥薄唇微抿,淡然的眸光在她面上扫了扫,一语不发地起身。几乎垂地的长衫下摆随着走动微微起伏,从背影看过去整个人肩宽腰窄,身形挺拔,飘飘若谪仙一般。 付了钱,无视外卖小哥见她只有一个人时惊讶的眼光,招呼冰山帅哥出来吃东西。 帅哥显然是饿了。30个生煎韦悄悄只吃了一两。他吃得不慢,却很斯文,探寻的眼神偶尔在她脸上飘过,韦悄悄埋头喝粥只当没感觉。她也没有嘴含食物说话的习惯,一顿饭只能听见电视机里的声音。 宵夜吃完了。韦悄悄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帅哥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潇洒起身,抱拳施礼道:“蒙韦姑娘一饭之恩,他日用得着冷某尽管开口,”他顿了顿,自胸前掏出个金丝篆字半旧小锦囊,将里面的东西悉数一倒,一把碎银子骨碌碌地滚出来,在黑色桌面上很是耀眼,里面居然还有两个闪闪的金锭:“突然而止,不曾多带银两,这些权当饭资。姑娘保重,冷某告辞。”言罢毫不犹豫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哇,还是个有钱的大侠! 两分钟后,帅哥还是站在韦悄悄的门前。灯光映照下,还是那件飘飘若仙的青色长衫,还是那个挺拔如松的修长背影,不知怎地,却微微透露出遗世而独立的凄凉寥落。 韦悄悄觉得有什么东西渐渐堵在胸口,让她无法呼吸顺畅,眼眶突然有点涩涩地疼。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她缓缓开口道:“大侠,请留步……” 第三章 同居伊始 一觉醒来,已经9点半多了。韦悄悄抱着被角,感慨自己离奇的遭际,真像一场梦。如果真是梦就好了,还是该吃吃该睡睡该干啥干啥;可惜不是。她没有妄想症,也没有精神分裂。所以那些清清楚楚印在大脑中的细节,尽管匪夷所思曲折离奇,确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她收留了一个古人。 为什么会留下他呢?不是一直担心恐惧,恨不能把他当瘟神赶紧扫地出门吗?毕竟,她这里不是收容所,更不是红十字会;他也不是她的谁,只是个陌生人,而且是个十分危险的陌生人,有惊世骇俗的武功,心机也很深沉,一个不小心还可能会因此丢了性命。那为什么还要拦住他,甚至极力劝说他暂时留下来? 只因为那个萧瑟的背影吧。看起来那么无助,那么凄凉。一旦他走出门去,这完全陌生的茫茫天地,要如何寻一个容身之地?他甚至没法打开她反锁的门,又如何融入这遍布钢筋混凝土的现代都市丛林? 那一刹那,他不过是个茕茕孑立的寂寞人而已。就像她。她向他伸出了手,感觉却像是把手伸给了自己的影子。或许,她真是疯了也说不定。 之后的情形好似灾难片。 先是背景身世大调查。鸡同鸭讲了大概一个小时,总算了解到一丁点儿信息:冷无舟大侠的状况属于不纯粹架空穿。大约南北朝(?)某个时间点发生了毁灭性的大天灾,历史就朝着另一个轨迹走了。建国大约300年?按时间跨度正常算起来相当于现在的北宋初期,但不知有否异状。潮汐国人氏。孤儿。穿来前应该是某个江湖帮派的首脑集团成员之一?在帮派中排第六顺位?穿越原因初步分析是日蚀。以上。 本来就有中度的交流障碍,偏偏帅哥又极度不配合,一切不想回答的地方通通不便奉告,那劲儿费的,跟理解日韩式英文比起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叫一个头大。韦悄悄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帅哥提出穿回去的要求。想来冷大侠以为时空隧道是条路,说找就能找到。她又不是多啦a梦,没有时空穿梭抽屉呀。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十二点了,作为主人,只能硬着头皮安排住宿。她从没有当房东的经历,更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排一个古人住宿,只能凭着想象,遇见一件事解决一件事。 公寓没有客房,又不好意思让大侠睡沙发,其实是不敢,这出门就能撞见的,太可怕了。只好把资料室兼杂物室略加整理,铺了床毯子,暂且凑合。被褥等还是小事情,伺候帅哥洗漱太为难了。教授灯具使用、水龙头使用、牙刷牙膏使用,也对,人家习惯用牙粉?或者不刷?呕……还是不要深想了。最尴尬的莫过于教授抽水马桶的使用。咳咳,怎么整得自己跟孩儿他娘一样呢? 最后,帅哥终于进了房间时,她恨不得敲锣打鼓庆祝一下。战斗似地冲澡洗漱,做贼一般溜回自己的房间,终于能躺进被窝时,真是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讲起,只有一把辛酸泪。 心潮起伏下破天荒地失眠半宿,后果就是起晚了。 帅哥没有在厅里,想是还没起。牛奶、面包、火腿、煎蛋,韦悄悄准备了简单早餐,忐忑不安去敲门。 片刻,青衫人影缓缓走出,鬓似刀裁,剑眉斜飞,洞幽烛远的凤眸里凉意微微,依旧是一派俊逸画里风情,面上隐约有抹云淡风轻的笑意。 韦悄悄不由得暗赞一声。哎呀,真是帅得没天理,让她这个自以为对俊男美女已经免疫的人每每不自觉地盯着人家看。 殷勤——“大侠,昨晚睡得可好?” 淡然——“嗯。” 谄媚——“一起吃早饭吧。” 平静——“嗯。” 狗腿——“不好意思,家里没别的东西了,不知大侠吃不吃得习惯?” 简洁——“嗯。” 大侠,您还真是惜言如金。寒暄几句后,又变成这里的早饭静悄悄。还是有点不适,只能味同嚼蜡地结束掉名副其实的冷餐会。 饭后,韦悄悄找出xx讲坛的品三国系列光盘,恭请大侠到客厅里去看dvd。她昨天琢磨了半宿,觉得对于目前的帅哥来讲,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娱乐活动。出门那是不可能的,让一个大活人在屋里闲晃荡也不合适,让他一个人看电视也不太现实。这档节目有共通的三国历史大背景,讲述又是幽默诙谐的半文半白,不至于完全听不懂,也正好让帅哥熟悉一下现代人的讲话方式。 最关键的是,帅哥有个消遣,她就可以抽出空做其他事情。民族民间图案课有个作业明天截止,下午的课估计要翘掉,好在是文献阅读与翻译,选修课。另外,帅哥这身行头也得赶紧换掉,万一被人发现了,她就是一身嘴也说不清。信息时代就是好,不用出门,一切需求都可以在网络上得到满足。 初冬的阳光透过阳台落地玻璃窗洒进来,一室的明媚温暖。帅哥青松一般笔直地坐在客厅的布艺长沙发上,微蹙着眉峰,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机。 韦悄悄拿着软尺,径直走到他跟前:“大侠,能不能起来一下?量一下尺寸。” 帅哥讶然地挑了挑眉毛:“姑娘这是?” “大侠,您这打扮太另类了,不对,应该是太与众不同了,反正您短时间内也回不去,不如入乡随俗,”韦悄悄说道这里嘿嘿一乐:“要不出门可是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帅哥略加思索,也明白神经病不是什么好词,了然起身。相隔这么近,才发现他很高,比她目测的还要高上几公分。飘逸青衫遮盖下的身形修长挺拔。腰线很高,猿背,蜂腰,翘臀,长腿,肌肉适度,比例匀称,堪称标准模特身材。韦悄悄十分专业且迅速地量好肩宽、胸围,腰围、臀围,甚至蹲下用尺子比了比脚的大小。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大约xl185,102a,或者需要欧版?44估计差不多?”,全然没有注意到手底下的身子越来越僵硬。 “ok!”喘口气起立,咦,怎么帅哥把脸转过去了?嘴角似乎有些抽搐,扬起的下巴微微颤抖,连耳根处都红了一片? 猛然间,韦悄悄想起这是个将男女大防视为洪水猛兽的古人,而她刚才几乎摸遍了人家!她觉得脸上噌地起了把无名火,匆忙道:“我今天要赶个作业,去楼上查资料了!” 韦悄悄一直跑到通向小阁楼的螺旋梯上才停下来,抓着铁艺扶手缓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那个,大侠,”她指了指沙发上散落的棉质印花抱枕,“可以用那个靠在座位上,比较不累。”说罢,就逃难似地窜上了楼。 所以,她没来得及看到,客厅里被阳光笼罩的青衫男子,薄唇边有抹隐约笑意似乎到达了深若寒潭的眸中。 第四章 房屋租赁合同 韦悄悄的公寓里两日来各种突发状况不断,经典案例列举如下: 场景一: 第一日下午某时。 阁楼。 凌乱资料堆中,埋头在apple本本上画图的韦氏女,脑中不断浮现图案老师那阴恻恻的僵尸脸,恨不能生出八只手同时作业。 “姑娘……” 伴着低沉的声音,一只苍白的手在她眼前划过。 “啊!”韦悄悄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声尖叫,等好不容易缓过神看清眼前的人时,心跳都快停止了,不由得责备道:“大侠,人吓人吓死人,别搞突然袭击行不行啊?” 帅哥狭长优美的凤眸里露出看见傻子似的眼神:“在下叫了半日姑娘都没应声,姑娘你无恙吧?” 韦悄悄心里一声哀嚎,拜托您也先弄出点声音给人点准备行不行?您那绝顶轻功,去扮鬼都绰绰有余了。心下抱怨,嘴上可不敢开口,她左手抚着胸口,右手无力地摆了两下:“不打紧,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什么鸡,变蓝了。” 原来是一张碟放完了。 “没事,换张碟就行了,下去吧,我教你调一下。” 帅哥看了她一眼,飘逸转身,足不沾尘地下楼了。旋转梯刚行到中段,惊慌未定的韦悄悄一时不查脚下踏空,一只龙猫印花棉拖鞋从黑色木梯的镂空中直直漏了下去,如无意外接下来绝对是个标准的倒栽葱,动作要领是挺身收腿、大头朝下、由鼻子开始全脸均匀触地、一气呵成。 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电光石火间,青影一闪,她的腰被人扶住了。之后几秒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动。从后面看起来像是他轻轻搂着她,姿势很暧昧。 鼻翼飘过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闻起来清冽得很,好似雨后空气里低低弥漫的青草香。她整个人仿佛瞬间被罩在一层薄薄的青雾里。 心在咚咚跳,是被吓的吗? “韦姑娘,留心脚下。”温润的音色听上去平静无波纤尘不染,凤眸深处却隐着微微的促狭笑意。 真丢脸。还要故作镇定,在那样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去捡拖鞋。 为什么不让她干脆摔死得了? 场景二: 第一日晚7点左右。 小饭厅里。 隔着餐桌相对无言各吃各饭的两人。 韦悄悄不吃食堂。她的饮食规律是早餐自带、午晚餐外卖、宵夜附带、兴起大败、鲜少煮菜。一是没时间,二是讨厌油烟味。口味偏重,嗜辣。冰箱里常备食品包括韩式辣白菜、川府泡椒、黔地香辣菜,另有冰镇矿泉水、苹果若干。 桌上的外卖来自小区外美食街上的蜀江春,是口味十分地道的川菜馆。菜品分别是水煮鱼、麻婆豆腐、蒜蓉鸡毛菜、紫菜蛋花汤;主食米饭。 帅哥白皙俊脸上红潮未退,凤目微垂,优雅地吃饭、喝汤,气定神闲,意态雍容,完全看不出刚才第一口菜下去涕泗横流几乎要把肺咳穿的窘态。 囧囧有神的反倒是她自己。 kao!不是没有忌口吗?又不吃辣椒、又不吃蒜,怎么一个男人能这么挑食呢?不吃您倒是早说,要条小点的,这满满两大盆鱼,她自己要吃到猴年马月呀?不知道浪费是可耻的,呜呜呜。 韦悄悄不知道,其实也不怪帅哥,恐怕帅哥那个时代还没有辣椒这个东西,没一口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明明不是她的错,他的反应却让她觉得有点内疚。连美味的水煮鱼吃在嘴里也不是滋味。 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场景三: 次日凌晨4点左右。 为了熬夜赶作业而泡的浓郁黑咖啡起了作用,进入黑甜香中没多久的韦悄悄被憋醒了。她意识模糊地爬起来,扭亮床边小台灯,半梦半醒地穿过客厅,穿过开放式厨房和客房之间的小走廊。 走廊里漆黑一片。她迷迷糊糊地摸索着按下卫生间的灯,推门而入。 眼前的景象让她在瞬间陡然挺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瞌睡虫通通跑光光,直挺挺杵在地上像根短木桩子,大脑好像短路了,一片空白。 好象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她终于反应过来,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然后甩上门一通狂跑,磕到电视柜也不敢停,直到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垫子里才敢喘出一口气。 她看见了,都看见了。平生第一遭,在卫生间看见一个拉屎的男人。还是一个古代男人! 啊啊啊,她抱住头深深埋在被子中,心底一阵呐喊。拼命摇头,想把那不堪景象摇出去,但画面好像是用刀刻进了她大脑的纹路里,无论如何擦不掉。 刺目的灯光下,只见帅哥仅着白色中衣,蹲踩在马桶上。里裤褪到脚踝,两条光裸的修长大腿穿过中衣边缝,完美地展现在她面前。他铁青着俊脸,凤眸里寒光凛凛,倾城绝艳的风情全部换成了杀气腾腾,眼神只露出一个讯息:滚! og!大神,不带这么整人的!你干脆劈了我吧! 可谓是千山鸟飞绝的一宿。 第二日。 处在崩溃暴走边缘的韦悄悄顶着大大两只熊猫眼,呵欠连天地走去学校交作业。 阳光很好很好,她的心情是不妙不妙。 一边走,一边感叹自己真是命运多舛前途曲折。事事操心打点衣食住行也就罢了,还要每日心惊肉跳。照这个样子下去,估计没多久抬头纹都要冒出来了。 怎么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就没有这种先见之明,愣是把主卧里的卫生间改成衣帽间呢?眼下得到这种非人待遇完全是自作自受。 如果让她用一句话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她想说:我只觉得,我所生活的并非人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变被动为主动,彻底改变挨打局面!她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她必须拿出房东的款儿来,拿出s市人民事无巨细锱铢必较的劲儿来,把一切搞清爽。既然短期内还要共处同个屋檐下,有些事情还是要讲清楚。丑话说在前头,免得自己吃亏。同住必须遵守的条款一定要落实。对,要和大侠签个房屋租赁合同!不过,只是小小地强调一下规则,不是赶人,不是逐客令,大侠不会恶向胆边生将她咔嚓了吧? 由于害怕加尴尬,她压根没敢和帅哥一起吃午饭。在图书馆晃悠半上午,自己在外面吃完了,打包了一份带走,回家撂在餐桌上转身就上了阁楼,整个下午连水也不敢多喝一口,就啃了一个苹果。 反复不定的思绪将她折腾得好像小火上炖着的白粥,里面翻了外面滚,一刻不能平静。晚餐时,韦悄悄叫了清淡可口的本帮菜外卖,因为据她这两日的初步观察,帅哥比较好这口。或许他吃得好点,心情会稍爽点,那么她喋血公寓的可能性也相应小点。 气氛一点都不欢乐祥和。在空气几乎凝固的胶着下,两人非常有默契地互相忽略,埋首晚餐中。 虽然吓得肝儿都颤,但是,生理需要大于天。眼看着帅哥就要起身离席继续品三国了(作者插话:上瘾了),韦悄悄拿出了苦苦拟定一下午的合同,还有现代人的尊严。 “那个,大侠,有个事儿跟您谈一下。”淡定,要淡定,虽然还是不敢抬头看。 在昨晚那个几乎把她劈成八瓣的眼神之后,韦悄悄再次感到了凛冽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定格。 “韦姑娘请讲。”声音比北冰洋的海水还冰冷。 “虽然有点尴尬,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她抬头瞥了眼帅哥脸上的表情和他搭在桌上的右手,声音有点发颤:“免得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 帅哥的目光陡然凌厉了几分。灯光照射下,他的脸色呈现一种略显奇异的青白,脸颊边缘有道弧度优美的浅灰色光影。还是那张俊美容颜,却有一缕杀气缓缓升腾。他修长的右手食指不自觉地微微曲起,凤眸上仿若蝶栖的睫毛颤了几颤,终究还是轻抿了薄唇,不发一言。 韦悄悄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地盯住帅哥放在桌上的手,声音颤抖如风中落叶:“今早……没开灯……我不知道……对不起……” 死一样的沉寂,那股杀气却像春天湖里的冰一样,渐渐地消融了。 半天,帅哥终于开口:“在下夜间亦能视物,惊扰姑娘处,抱歉。” 韦悄悄把心重新放回了胸腔,故作镇定地开口:“原来是这样啊,好厉害,”又偷眼看了看帅哥表情,确定警报解除,才接着道:“所以我才说,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清楚,日子还长,防患于未然嘛!” 居高临下——“怎么个防患于未然法?” 故作姿态——“这个……” 洞若观火——“韦姑娘但讲不妨。” 欢呼雀跃——“我们来定个房屋租赁合同吧,有这个才能切实保障双方权益,缔造互惠互利的双赢关系!” 狗腿倒灶——“不过,具体细节可以商量,可以商量。嘿嘿嘿。” 番外 房屋租赁合同样本 出租方(甲方):韦悄悄 承租方(乙方):冷无舟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及有关法律、法规的规定,甲乙双方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就房屋租赁的有关事宜达成协议如下: 第1条 房屋基本情况 该房屋坐落于s市xx区(县)xx小区x栋2101户。 该房屋为:楼房2(贰)室,2(贰)厅1(壹 另类同居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2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2部分阅读 1(壹)卫加阁楼,建筑面积183平方米,使用面积156平方米(约合0234亩)。装修状况精装修,其他条件为水、电、暖、煤气、有线电视、电话、网络、全套家电,该房屋未设定(□已/■未)设定抵押。仅将小居室出租给乙方,公共部分乙方可按需自由使用。 第2条 房屋权属情况 甲方对该房屋享有所有权,甲方向乙方出示房屋所有权证,证书编号为:bg9527520 第3条 租赁期限 房屋租赁期限为半年,自签约之日始。租赁期满,甲方有权收回该房屋。乙方有意继续承租的,应提前30(叁拾)日向甲方提出(□书面/■口头)续租要求,争得同意后甲乙双方重新续订房屋租赁合同。 第4条 房屋租赁保证金 (一)具体金额大写为:黄金壹拾两,白银叁拾柒两伍钱,玉佩壹块,玉簪壹枚。 (二)支付时间:当即付清。 (三)支付方式:由甲方直接收取。 (四)甲方收取押金后,需向乙方开具收款凭证。 (五)租赁期满或合同解除后,房屋租赁保证金除抵扣应由乙方承担的费用、租金以及乙方应承担的违约赔偿责任外,剩余部分应如数返还乙方。 第5条 租金 暂不收取租金,待乙方有能力时,再由甲乙双方依据当时市场价格共同协商rb租金标准及支付办法。 第6条 其他费用 租赁期内,与该房屋有关各项费用的承担方式为: (一)乙方承担(■水费/■电费/□电话费/□有线电视费/口燃气费/口物业管理费等费用的1/2(一半)。 (二)本合同中未列明的其他费用均由甲方承担。 第7条 合同的解除 (一)经甲乙双方协商一致,可以解除本合同。 (二)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本合同终止,甲乙双方互不承担违约责任: 1、该房屋因城市建设需要被依法列入房屋拆迁范围的。 2、因地震、火灾等不可抗力致使房屋毁损、灭失或造成其他损失的。 第8条 合同争议的解决办法 本合同项下发生的争议,甲乙双方应本着诚信为本、平等互利、和平共处、坚决杜绝一切流血牺牲(宋体一号红色加粗字体)的原则协商解决。 第9条 其他约定事项 (一)甲乙双方入夜后进出各处房间需要开灯。 (二)甲方要求乙方承担的家务,乙方不得以任何不合理理由予以回绝。 (三)未经甲方同意,乙方不得在甲方身上施用诸如点|岤、擒拿等各类武功。 (四)在今后共处中,甲乙双方应尽量不要使用大侠、姑娘等称呼,直呼对方名字即可。 (五)乙方要努力学习包括抽水马桶在内的各项设施的正确使用。 (六)甲方愿尽能力范围内一切努力来帮助乙方尽快融入现代社会,但为避免可能产生的纠纷,甲方对于乙方之未来不做任何承诺。 本合同经甲乙双方签字盖章后生效。本合同一式贰份,甲乙双方各执一(壹)份。 本合同生效后,双方对合同内容的变更或补充应采取书面形式,作为本合同的附件。附件与本合同具有同等的法律效力和人品约束效力。 出租方(甲方)签章: 韦悄悄 承租方(乙方)签章: 舟 無 冷 (毛笔行草) 签约时间:2008年12月x日 签约地点:s市xx区xx小区x栋2101户 合同一共打了三份,两份简体为签约最终版,一份繁体是给大侠做参考的,不明晰处由小韦一一解释清楚。 说起签约过程,也是一把辛酸泪。 细节不说了,理解万岁。 第五章 第一个共度的周末(上) 周六早晨。 韦悄悄起床的时候可谓是神清气爽。和帅哥订立了房屋合同之后,终于能放心睡个好觉。白纸黑字,虽然由于帅哥的身份问题不一定有法律效力,但是总算也是个心理安慰。根据韦悄悄有限且片面的认识,古人相对于今人思想略单纯些,更注重承诺。帅哥虽然难相与,却不像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或者,韦悄悄潜意识里认为帅哥骨子里更像郭靖而非杨康,所以还挺可信。 照旧是简单的煎蛋火腿三明治,微波了牛奶麦片粥,韦悄悄去招呼帅哥吃饭。敲了几下客房的门,无人回应。她大着胆子扭开门把手,朝里张望。 被褥都理好了,上面整齐叠放着青色长衫。帅哥穿着白色中衣,背靠窗边的一面墙,盘腿坐在地板上,双目紧闭。从韦悄悄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左侧脸颊透着微红,额头密布着细小的汗珠。 难道帅哥正在进行传说中的内功修炼?韦悄悄不由多看了两眼。只见他两手拇指食指捏成拈花状,掌心向上分别搭在双膝上,果真很像武侠剧的样子。但是头顶上也没有冒出白烟,是功力不够?还是武侠剧骗人? 韦悄悄随即想到大侠们一般都很忌讳练功时被人偷看,偷窥者最轻也是被挖掉眼珠子,重则小命不保,不由得后颈一凉,立刻关上了门。 帅哥其实也挺不容易的,韦悄悄暗自八卦帅哥的出身背景。看他行为举止都流露着优雅从容,家境理应很不错;衣饰虽然略旧,织染方法却蒙不得人,加之从质地到做工,无一不是上乘;那块玉佩,以她半个内行的眼光看来,绝对是价值连城。 总而言之,她敢打赌,帅哥绝对是个相当有钱的主儿。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异世界,却只能窝在她的小公寓里,连练功也只能坐在她杂物房的地板上,让她这个做主人的有点不好意思。要不开动脑筋,尽量拓展一下帅哥的生存空间?。 她正餐桌旁盘算着,人出来了。 韦悄悄看了看帅哥平静无波的眼睛,语气诚恳道:“大舟……大侠,不好意思,不是故意要偷看你练功。”根据合同条款,两人改换了彼此称呼,也是为了日后出门时不露出马脚,看情形开始还是不大适应。 “无妨。”其实韦悄悄敲门的时候,冷无舟正运功到关键时刻,所以没有出声回答。虽然闭着眼睛,但以他的功力,凝神时方圆十数丈以内细微动静都可觉察得一清二楚,加上平生首度遭遇的卫生间尴尬事件后,他的戒备性大幅度提升,所以韦悄悄从开门到关门的一系列动作他恍若目见,自然知道她并无敌意。 “我这里地方太小,委屈你了,”韦悄悄很真诚地歉意道:“阁楼上通着个小露台,还挺隐蔽的,一会你去瞧瞧?。” 饭毕,帅哥跟着韦悄悄去小露台上走了一遭。 时间尚早,整个城市还略显沉闷。太阳是微醺的绯色,在淡青的天幕里楚楚动人。初冬的风很冷,透过露台周围铁栅栏的缝隙吹过来,寒意四渗。韦悄悄裹着大衣,仍是瑟瑟发抖。帅哥穿得单薄,却十分耐冻,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 晨光里,他姿容秀美,身形挺拔,衣衫的颜色比天空还淡上几分,长衫微微飘动,衬得他整个人仿佛就要乘风而去半点痕迹不留。韦悄悄被这强烈的画面感刺激得不禁暗叹:原来美到极致,竟是有些妖异的。 公寓当初销售时,阁楼也算套内面积,所以另外赠送一个小露台,其实就是大厦顶层天台的一小块地方,周围三面是楼下住户的太阳能热水器吸热板。当初装修时简单围了围边,拿方砖铺平了地,本想有时间时打理成一个小花房的,后来一直没心思也就作罢。偶尔心情憋闷时韦悄悄会到这边的躺椅上吹吹风,看看天上稀落的星星。如今看来,作为帅哥的练功房好像还不错。只是,这里也太冷了点吧?要冻僵了。 好在帅哥回身瞥见她寒号鸟一样的不雅姿势,开口道:“此处甚好。多谢,”凤眸扫了眼她冻得有些泛红的脸,声音听上去多了一丝温暖:“小韦,你先回吧,我练会儿功。” 韦悄悄这边如蒙大赦,赶紧一溜烟地进屋了。虽然她也很想看看大侠惊世骇俗的功夫施展开来什么样子,但是一则有生命危险,二则有生病危险,还是老实回屋收拾餐桌更安全。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帅哥的功还是没有练完。看来当大侠也不是个轻松差事,万丈高楼平地起,绝世武功也得发狠练呀。 韦悄悄趁着帅哥不用电视的空档儿在家庭影院上追prison break,正在紧要关头,电话响了。十分不情愿地接了,安保处的确认电话。x通的快递员来送她前天在x宝网上订的物品。 很大的一个包裹,包括:休闲大衣一件,运动服两套,休闲时装两套,保暖内衣两套,男式家居服两套,大浴巾两条,运动鞋一双,皮鞋一双,男式棉布拖鞋一双,腰带一条,袜子若干。网评超好的双冠卖家,包装细心,货品质量也不错。 韦悄悄验货后迅速签单,送走快递员后,到阁楼上网给卖家转钱。男装真是贵,很大一笔钱,让韦悄悄这个从来不乱花钱的好宝宝有点心痛。照这个速度,她自己的积蓄估计很快就要坐吃山空了,不知道帅哥肯不肯去历史博物馆或者什么外星人实验室兼个职赚点外快补贴亏空。 韦悄悄在脑子里噼里啪啦地打了半天算盘,也没算清楚出卖帅哥到底能得到多少好处。她正在胡思乱想,帅哥从露台外面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凉风,韦悄悄立刻清醒了。先别管好处不好处,得罪了这位爷,保准是有今天没明日、有命赚没命花。 “大舟,”韦悄悄怕帅哥发现她那点小心思,不无谄媚地献殷勤:“在网上给你订的衣服来了,一会试试吧。” 帅哥的神色有些许不自然。还没等他开口,韦悄悄接着道:“我既然收了你的押金,就得给你打点好。合同上都写着,你不用客气,也不用不好意思,”讲到半截发现帅哥的脸微微变色,回头想自己的语气似乎有点硬,赶紧补救:“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就当互相有个照应吧。再说,你那玉簪玉佩真值不少钱。嘿嘿。”言罢,不忘附送一张灿烂的大笑脸。 婆婆妈妈地交代了卫浴设备使用和现代衣服穿着方式,打发帅哥去洗澡。前几日帅哥没提要求,也没有换洗衣物,她就装作无意地忽略了这个问题,现在条件都满足了才吆喝着人付诸行动。虽然似乎是伺候人的活儿,也因为对象特殊性有了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看起来她反而像占了便宜的那个,毕竟,美男出浴图不是谁都有机会看的。 韦悄悄目瞪口呆地盯着穿过走廊走进客厅里的男子,瞬间大脑失去了反应能力,一片空白。 帅哥白皙脸上透着淡淡的粉色,狭长的凤眸去了寒意,墨黑的瞳仁被水汽蒸得亮若星辰,唇色嫣红如醉;湿漉漉的黑发一直披到腰间,几缕长发贴着鬓角垂下,让他脸部线条更柔和。许是衣服不适应,他神色里有分难得的腼腆,这神情使得他流露出一点孩童似的委屈,连望着她的目光里都带点微微的热度。沐浴在薄媚的晨光里,他整个人都像发光体一样晶莹剔透。 当然,以上只是咱们韦大小姐的yy。实际情况是,冷无舟披头散发,身穿纯棉格纹家居服,脚踩棉布拖,奇怪的衣服居然很合身,却仍令他十分不适。面前的女人毫无意外地再次石化。她的目光虽然偶尔胶在他身上,却不同于以往那些总远远凝望的追随者们,他并不厌烦。此刻她看向他的目光和昨日灯光下看他玉佩的目光同样热烈。或者在她眼里,自己和玉佩并无区别? 冷无舟并不唤她,缓步走近沙发坐下,看被这个女人称为电视机的东西。他这几日一直听一个说书先生讲三国,尽管他没有看过里面反复提到的一本书,也觉得讲得很好。有很多他没听过的词语,句子文法也奇怪,开始能听懂十之四五,几天看下来差不多能懂个七八成。男男女女混杂着在台下听,衣着打扮和眼前的女人很像,应该是这个时代的日常服装。他心里早就肯定了韦悄悄的说法,自己确实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几日过去,着急不安的情绪也转淡了。既来之则安之,回去的路要找,却不急于一时,他秉性里有异乎寻常坚忍冷静的一面。 电视机里面的人都是异族长相,有些金发碧眼,哇啦哇啦地讲着他一点听不懂的语言。下方有汉字,间或有奇怪的曲线文,完全看不懂意思。那个女人说是这个时代的文字。说书的底下也有文字,有些他认识,有些不认识却相似,就和这个地方一样怪异。 那边韦悄悄总算回过神来了,对于自己几次三番抵挡不住美色诱惑很是鄙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在他面前就这么容易变呆头鹅?不过这种纯天然的古意美在当下恐怕也是有价无市,这样阿q一下觉得也没有那么丢脸了。 韦悄悄轻咳了一声赢得帅哥的注意力,不无尴尬地摸了摸卷发,微带着窘意开口道:“你穿家居服也这么帅。不好意思。” 看了几日品三国,冷无舟也知道帅就是形容男子好看的意思。他从一个含蓄的时代来,投桃扔李送荷包的虽然也遇过,但被一个姑娘这么直接了当地夸奖容貌还是平生头一遭,不禁面上一红,也不知如何回答,半天憋出一句:“哪里哪里。” 韦悄悄扑哧乐了,也不能一一指出到底是哪里帅,只能转移话题:“你现在穿衣服了,一会儿出去吃午饭顺便逛逛吧!” 这句话一出口,对面帅哥的脸就像一句广告词里说的那样:没有最红,只有更红! 第六章 第一个共度的周末(下) 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艺术和美归根到底都是来源于生活。书包网想看书来书包网 所以,我必须理解大众发现美时的激动心情。 韦悄悄一边拼命往嘴里塞生菜包肉,一边念咒似地给自己洗脑,企图平复出门后越来越水涨船高的负面情绪。她一直知道s市里有不少八女娘男,却不知道她住处附近也潜伏着这么多。只是好心带帅哥出来体察一下风土民情,以期他早日适应好甩掉这颗定时炸弹。没料到超市还没去成,饭也才吃了一半,她就发现原来眼神也能买一赠一大促销。难道要抱怨早逝的父母没把她生得美绝人寰?还是哀叹自己明明有良好几率却突然变异白白浪费了优秀基因?似乎都不行,只能猛吃泄愤。 她韦悄悄自认也算美女一枚,柳眉星眼高挑身材,衣着光鲜好好妆扮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绝对不低,此时两相对比之下却收了一箩筐“你也算棵菜?”的眼神,心里颇不是滋味。遇上魅力度问题,再淡定的女人也会介意三分,这话半点不假。 正是周末用餐时间,餐厅人很多,需要等位。不知道穿韩服的导座妹妹是存心还是怎地,给安排了个大厅中央很显眼的位置。左侧有一大桌人喝得正high,哇里哇啦的,看扮相听声音是附近大学区来聚餐的韩国留学生,有几个漂亮不时往这边方向送菠菜。 帅哥坐在她对面。他穿不惯皮鞋,所以选了身简洁黑色运动装,头上带着她用来搭配样衣的毛线黑白运动帽,墨色长发都绾在里面,在室内也没有摘下。简单清爽的衣饰,穿在他身上却很有范儿。以为他穿青色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黑色和其气质居然也这么搭。 他优雅地举箸、夹肉、蘸酱、包菜,一举一动都隐隐流露出天然贵气。神情十分专注,几乎眼都不怎么抬,完全无视周围不断投来的注目礼。看来也是个习惯被众多目光包围的人。 韦悄悄叹了一口气。还以为她早就过了纠结外貌的年龄,原来只是近年来身边缺少了刺激她的样本。美型男女也是分等级的。像她这种顶多能沾到b级,25年来却不断被s级终极boss型人物荼毒,真不知是太好命还是太倒霉? 鳗鱼牛肉五花肉鸡翅各一盘眼见去了大半,她的坏心情也去得差不多了。她向来这样,什么都不太当真,偶尔心情不好,转眼就忘。书上说,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那样的人一般活不长。她一直记得。 整顿饭期间,两个人连眼神都甚少交流,更不怎么交谈,所以看在旁人眼里还挺奇怪的。出来之前,韦悄悄千叮万嘱,强调又强调,给冷无舟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见怪不怪要冷静;多听多看少开口;千万不要用武功。 此刻韦悄悄多云转晴,倒想起了做主人该有的客套。她刻意压低声音问帅哥:“你要不要尝尝这边的清酒?配烤肉还不错。” 冷无舟闻言抬头,凉意微微的凤目扫了眼四周,眉头略皱,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韦悄悄惊奇地发现菠菜们无一例外都蔫了。 两人又开始沉默对吃。 “韦悄悄,韦悄悄!”远处有人叠声唤她的名字,带点本地口音的嗲腔,哒哒哒的高跟鞋触地声越来越近。 抬眼望去,一个时尚女郎挎着银色小包款摆腰肢姗姗而来,尖头细高跟皮靴,膝上十公分咖色窄裙,片刻就到了她跟前。原来是她的大学同学沈瑶。 “真个是侬。毕业后就没有见到了,侬还好口伐?”她一边说,一边将大衣搭上椅背,翘臀丝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韦悄悄这侧的椅子上,伸手朝门口等待的同伴扬了扬手:“冯清,真个是韦悄悄,这边厢。” 韦悄悄应付地嗯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往里面躲了躲。冷无舟也结束了用餐,低垂着眼帘一语不发。 沈瑶有点近视,这时才看清楚坐在对面的冷无舟,呆了半天,连声惊叹:“哇,好帅,你男朋友?”话里又添三分撒娇做嗲语气。 “不是。”韦悄悄淡淡回应,暗叹今日出门没查黄历。 很快,画着烟熏妆的冷傲美女冯清哒哒地走近,见对面没有位置了,侧身坐在冷无舟一侧的长椅上,漆黑的眼在冷无舟脸上定格了几秒钟,转脸对牢韦悄悄:“好久不见。” “嗯,”韦悄悄仍是敷衍的语气,客气地问沈瑶:“怎么会过来这边?” “有事回学校,想念这里的烤肉,”她眨眨浓密睫毛下的大眼睛,略带夸张地吸口气,陶醉的神情纯真又自然:“人好多,等位置也得起码一小时,好在遇见熟人。看样子你们快吃好了吧?” 韦悄悄十分清楚这个女人纯真表相下掩藏着什么,不卑不亢道:“已经吃好了,大舟,咱们走吧。你们慢慢吃。” 言罢,拿好外套起身离桌。对面,冷无舟慢慢套上大衣,站起身来,扫了眼二女,凤眸里依旧是冷冷的寒意。 沈瑶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冷战,这个男的目光好吓人,但是太帅了,仍然很想认识,再出声时不自觉地低了八度:“悄悄,介绍一下这位帅哥再走口伐?” 韦悄悄微微一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先走了。” “下次一起出来玩,bye!”后面传来热情的告别声音。 韦悄悄走到前台去结账,毫不意外地瞥见二女坐到了同一侧长椅上,两颗头恨不得逗在一处窃窃私语,还不时往她这里瞟一眼。 垃圾。在心里暗骂了声,拉了冷无舟赶紧走人。 出了餐厅,韦悄悄深深吸了口清冷空气,将心内压抑情绪重重呼出。和她们的过节说起来不大不小,但想起来总是郁闷。跑了人其实是小事,不信任她的人不要也罢。但是平白无故被有色眼光打量了几年,心里恶气还是有的。 冷无舟在她后边静静立着。 是因为刚才那两位姑娘吧?她表现得如此冷淡,以至于他都能感受到她的不高兴。她该是热心的女子,否则不会轻易收留他一个陌生人。他知道部分原因是因为怕他,或者是怕他的功夫,听她意思这里的人都不懂功夫,所以总用惊世骇俗来形容,却不知他这身功夫连在那个世界也是一样。不过她的担心却是多余的。他不是善恶不分的魔头,不会滥杀无辜。她不像任何一个他认识的女子。聪明,冷静,热情,爽朗,细致,偶尔犯小迷糊,又很敏感,拥有很奇特的个性,但是,毫无疑问,是个好姑娘。 “大舟,今天周六,是休息的日子,所以哪里都很多人。一会儿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去超市吧,”韦悄悄想了想,又小声添上一句:“超市就是我们这儿买卖物品的大市场。” “一道吧。”冷无舟声音很轻,却很坚决。 韦悄悄转了转眼珠子:“也好。那先回家,晚点开车去。可能人会少点。” 两人一边走,韦悄悄一边低声给冷无舟灌输过马路看灯的常识。临近大学城的这条美食街比他们来时更喧腾,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她身材高挑,冷无舟更是标准模特身材,浅灰色休闲薄大衣式样简洁,穿在他身上却十分出众,回头率真是百分之二百,不时能惹来小女生们的尖叫。 其实虚荣心还是大大得到满足的,只是要无视有些女人不屑加挑衅的眼神。 回到小区门口,保安小甲和小乙苦着脸跟她打招呼:“韦小姐好。先生好。” 韦悄悄还以为他们工作太辛苦累的,却不知道事实如此血淋淋:上午他们出门的时候,安保经理刚好来巡视,见到冷无舟,随口问了句好帅的小伙以前没见过啥时候进来的,结果问遍了三个班次的保安,没有一个有任何印象。部队出身的经理对他们值勤期间溜号的行为大发雷霆,要知道这可是以安保系统严丝无缝著称的示范小区,勒令他们即日起开始整顿,恢复严格军事化管理。是以甲乙才一副苦瓜脸。 回到家冷无舟还是继续品三国,她只能抱着本本在床上追pb。看得很不爽,边看边认真考虑是不是有必要再买个背投放卧室。 晚餐后,韦悄悄从车库牵出她的crv。城里每每堵车堵得心烦,找地方停车也是大头疼,偶尔去稍远的地方打车也方便,所以刚买车时百米地也要开车的热情早没了。 已经快九点了,商场到处仍是人头攒动。 先在楼上家私区订了床、桌子和男性化的寝具,约好明日一早送货。随后至地下超市采购接下来一周的日常用品。在超市一角人较少的饮品区,有个苹果脸蛋大眼睛的漂亮小女孩和妈妈走散了,呜呜呜哭得像小猫咪一样可怜,韦悄悄蹲下身轻声安慰,超市理货员快步推着装满矿泉水箱子的上货小车,眼看就要撞到,冷无舟眼疾手快,出掌如风,及时阻止了惨剧的发生。想来是用力过猛,扫掉四五个矿泉水箱子,还蹭到旁边的货柜,滚了一地矿泉水瓶子,把那个差点闯祸的理货员小伙几乎吓傻了。 所幸有惊无险。无人受伤,超市没损失,小朋友也找回妈妈,抹干净小花脸冲韦悄悄甜甜飞吻告别。 购物完毕,刷卡签单。其实带着大侠逛街也不错,免费壮劳力。满满四大袋东西,搁在平时,估计她要拖出一身汗,大侠气定神闲一只手就搞定,真让人羡慕。 忍不住低声八卦:“大舟,你若使出全力,能不能开砖裂石?” 冷无舟抓着一把奇怪的袋子,心下好笑,当我是杂耍卖艺的?也不恼火。凤眼微眯,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要不要耍一个你看看?” 看到久违的大灰狼脸,韦悄悄一哆嗦,你耍一个我的卡就要爆了,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们这破坏公物私物都要赔偿。” 韦悄悄取了车回来,冷帅哥正在路边做望天状。一身的寂寥落寞,和周遭璀璨灯火格格不入。颇有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意味,惹得一众美女、大娘们爱心泛滥地频频猛回头。摁了摁喇叭,小vv尖厉地喊起来,成功赢得帅哥注意和众女白眼。 悠扬的萨克斯乐声中,低沉男中音突然幽幽响起:“这么晚亦如此喧闹。” 韦悄悄吓一跳,这话怎么听着就像英国人民谈天气——搭讪?赶紧受宠若惊地回答:“是啊,这城市就这样,这个点儿夜生活刚开始。你们那儿一般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吧?” “嗯。”半晌,声音又响起:“今日十五么?月圆了。” “什么?”韦悄悄脑子转了几转,反应过来了,趁等红灯的空闲拿出手机看了看,回答:“真是阴历十月十五。我们这里一般用公历计时,都不怎么用农历。” “何谓公历?”看来帅哥今日果真有闲聊的兴致。 “是我们这个时代通用的公元纪年法。好像是以耶稣——就是西方一个教派的创世主——生年为公元元年,其他我也不记得了。你有兴趣我回去帮你找资料。” “嗯。”一贯简洁的回答,听在韦悄悄耳朵里,却让她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心酸,帅哥如此寥落,是有心事吗? 于是她不断挑起话头,调节气氛。 “你们那里晚上是点灯吗?” “嗯。” “岂不是看不清楚,你平常晚上都做什么?” “读书。” “多无聊啊,没有其他的娱乐吗?” “没有。” “书上写会聚众赌钱喝酒什么的,或者穿上夜行衣出去逛荡,啊不,刺探。” “何书?” “武侠小说。专门讲你们武林人士的,很精彩。” “嗯。” “难道金大侠古大侠都是骗人的?” 沉默之后,还是沉默…… 韦大姑娘,就算人家有心回答你没话找话的问题,但这个nc问题让人家如何回答? 第七章 泡面炸弹事件 周日上午,刚整理好添了新家具的客房,韦悄悄接到服装公司的电话,说设计图基本通过了,催她立刻赶过去修改细节和签约。 这是她大三实习时在h市自己联系的一家小型女装公司,几年来一直断断续续有合作。只是做事风格有点难以接受,设计图稿发过去可能很久没有音讯,有了回音就是催死人不偿命,拖拖拉拉和雷厉风行的奇异组合。 涉及到生计问题没办法,跟结束练功不久的冷无舟说明隔夜即返,想象可能发生的问题一一交代,匆匆吃过午饭后即刻动身。 开车赶到h市xxx服装公司,和开发经理讨论细部、修图、和纸样师初步沟通、约定明早签约……等一切结束,已经接近午夜了。婉拒了经理给她安排住宿的好意,实在是第一次住怕了,旅馆的卫生条件那叫一个差。幸好她在h市也不算无亲无故。当年她在x湖边闲溜达看见一则招聘启事,突发奇想跑去面试竟然通过,才能发现那个别有洞天的好去处。 翌日签约完毕,韦悄悄又驾着小v马不停蹄往回赶。 才刷卡进入小区大门,保安小甲示意她靠边停车。二十出头的小伙刚参加工作不久,啪地朝她敬了个礼,尚显稚嫩的脸上故作严肃的表情很讨喜。 “韦小姐,麻烦你配合做个调查。”听语气是北方人。 韦悄悄感觉挺亲切,赶忙回答:“哦,好。” “昨天晚上您外出未归是吗?” “是。” “家里一切正常吗?” 韦悄悄纳闷,这是哪门子的调查,不过还是认真配合:“正常。” “那您知道……”说到这,小甲溜圆的眼四下一瞥,将头靠近车窗,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泡面炸弹事件吗?” 啥事件?这名词让韦悄悄不禁一乐,摇了摇头:“不知道。” 小甲两条粗眉毛几乎绞缠在一起,声音里有莫名的兴奋:“官司张小姐的新车昨晚被人用泡面砸了,就在您住的那座楼底下。” 说起她楼里住在13层的官司张小姐,这个小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w省人士,早年游学列国,后来定居s市。在西式自由民主文明的气氛里成长,所以回来后诸事不惯,最喜投诉各种陋习,曾创下一天连续投诉38次的记录,被戏称为cpq(pt queen)。 难得碰上个不知情的人,小甲的语气越来越八:“您知道砸中她的是什么方便面吗?” 韦悄悄平静地摇摇头。 小甲的脸涨得通红,语调不自觉地高了些:“就是大名鼎鼎的x师傅方便面呀!” 韦悄悄左手在底下偷偷掐着大腿,极力控制着自己不露出异样的神色,点头附和道:“是吗?很有趣。” “连汤带水还有面渣,能不有趣吗?”小甲得到了认同,不免有三分得意,粗眉毛连挑几下,总结性地陈词:“他们说,这是——不是一家面,不砸一家车!” 饶是韦悄悄全力压抑,这时也不由得绷不住笑出声来。 “小甲,胡吣什么呢,归队!”早来两年的保安乙到底老练世故些,听这边越说声越大,赶紧扬声把大嘴巴召回去。 小甲吐了吐舌头,立正冲韦悄悄敬了个礼,一溜烟跑了。 事情虽然挺可乐,但韦悄悄心里的小鼓也越敲越大声。回家一看,冷大帅哥在客厅里气定神闲地品三国。再看食品柜,果真少了盒肇事的碗面。她也没多说话,打个招呼就上了小区论坛“近邻一家人”,不看不要紧,里面跟炸了窝一样,异常火爆。那个《你对泡面炸弹事件怎么看?》的帖子足有20多页了,从头开始看下去: 网友红外电子眼留言:冒热气的大新闻新鲜出炉,听说官司张被泡面砸了吗? 网友有话好好说留言:不是她被砸,是新车被砸了。 网友月黑风高砸面夜留言:兄弟,砸的好!解恨!出了事儿哥给你找你律师!费用全免! 网友cpq是个臭娘们留言:楼上义气!顶一个!jp女jian人,不该砸你车,就该砸你脸! 网友12345留言:伊做个事体我勿赞成个,素质高一点好口伐? 网友月黑风高砸面夜留言:楼上不要捣糨糊,这和素质没太大没关系。这是哪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 网友冲动是魔鬼留言:其实,那碗面……不是俺砸滴!闪! 网友有话好好说留言:年轻人就是火气壮,老喽…… 网友我是被砸的别摸我留言:就是介个味儿! 网友红外电子眼留言:x座其余41户都列入嫌疑名单了,明天早上起要逐户排查。 网友cpq是个臭娘们留言:查个p!几乎家家和她有仇!真是丑人多作怪! 网友12345留言:冈巴兹,我真真替亻那勿好意思!乡下人勿要来捣蛋好勿啦! 网友月黑风高砸面夜留言:别理楼上,傻x一个! 网友有话好好说留言:地域歧视不好,别吵架。 网友cpq是个臭娘们留言:12345,你找抽呢吧? 网友扒下12345的马甲踢残它留言:又是你小子,我操你个傻x贱y吊z¥ap;ap;¥…… ……新版三英战吕布…… (月黑风高砸面夜ap;cpq是个臭娘们ap;扒下12345的马甲踢残它) vs 12345 网友有话好好说留言:大家注意,不要骂人,会被封贴的。 ……无人理会,次新版三英战吕布…… 网友cpq是个臭娘们留言:黑哥,不跟脑残体掐了,掉份儿,站内短我住址,咱哥俩喝酒去。 网友月黑风高砸面夜留言:好的兄弟,等我! 网友有话好好说留言:听哥一句话,听劝不吃亏啊,我也走了…… ……剩下二人持续混战…… 管理员水清才有鱼:为维护社区和谐,特贴封条一枚!此贴8cj,请勿再跟帖! 脏字连篇,南腔北调。韦悄悄跳跃着看完了帖子,拿起旁边的眼药水滴了几滴,合着眼,头靠在椅背的印花毛毯上暗自琢磨。这楼歪得未免太厉害了,啥重点信息都没有。究竟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可能抓到真凶?自己虽然不是主犯,但作为房东也难辞其咎,如果被cpq发现那可惨了,真有可能被起诉的。 转念一想,好在这碗面已经被炒做成恶作剧报复事件,哪有这么好查。这栋楼里很多家住户都被cpq投诉过,鸡毛蒜皮小事一大把,有些积怨很深,要不坛子里也不会说啥的都有。她素来遵纪守法,和cpq没有过节,动机没有,作案时间没有,基本可以从嫌疑名单里立刻排除。目前只要篡通主犯坚决撇清,应该绝对安全。 但是,一名合格现代人起码应该具有的环保意识,还是应该向冷帅哥灌输一下,否则哪天真的砸了人就闹大了。 说起来冷帅哥也很冤枉,他来的地方可没有自觉爱护社区环境做良好社区公民这些标语。那碗味道怪异的面能吃完就很给面子了,汤汤水水往垃圾袋里放太恶心,顺手就从厨房的窗户扔下去了。偏偏凑巧cpq回来换衣服赶着参加一个宴会,图方便把爱车停在楼下空地上了。她也算走运,时间刚好错开,没有被兜头泼成落汤鸡,不过如果那样她一定不肯善罢甘休。 不管怎么说,犯了错误,批评教育还是需要的。 冷无舟同志作风整顿内部批评教育大会正式开始。 参会人员包括:批评教育对象兼房客冷无舟同志;大会主持兼纪委书记兼监察主任兼书记员兼通讯员兼房东韦悄悄同志。请看通讯员小韦从大会现场发来的报道: x月x日上午,s市xx区xx小区x栋2101户全体居民召开了整顿作风公开批评教育大会,对违纪的1名同志进行公开的批评教育,整肃作风,教育本人,警醒他人。这是该户整顿作风、优化环境、整改问题、塑造形象的又一举措。 自入住xx小区以来,2101户领导小组采取了一系列灵活多样的方式、方法、措施加强全体居民学习教育,认真查找存在的突出问题,坚持边学边改、边查边改、以学促改。但仍有个别人思想麻木、顶风而上,出现了因个人环保意识不强随意从高层倾倒泡面影响其他住户干扰小区形象工程建设1起违纪违规现象。 事情发生后,2101领导小组高度重视,立即召开专题会议对违规的该名同志进行了公开的批评教育。但是,在会上,当事人冷某仍不能深刻检讨、挖掘出现问题的思想根源并指出危害,更无法表明彻底改正错误的决心。因管理不善造成不良后果的主要负责人房东韦某只好就今后如何管好队伍、怎样抓整改作了表态发言。 最后,纪委书记韦xx对冷某和韦某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对如何抓好整改提出了明确的要求。一是要举一反三,认真查找问题,深挖存在问题的根源,内强素质,外树形象;二是抓住契机,提出切实有效的恶补培训计划,把作风整顿和素质培养引向深入;三是从严队伍,纠正过的问题保证做到绝不再犯。其他同志也要刻骨铭心地记住这次教训,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在今后的学习和生活中管住自己的人,管好自己的队伍。 这次大会及时发现但是并未解决当前2101户突出存在的问题,因此,算不上是一次团结的大会一次胜利的大会,更不是一次使2101户这台“发动机”能够更优质、高效运转的里程碑式的大会。 第八章 填鸭式教学法 批评教育大会宣告失败后,韦悄悄终于发觉自己持续犯着的错误,那就是对于冷无舟大侠采取了放任自流、顺其自然式教学法。 和同时代的千千万万孩子一样,韦悄悄是填鸭式教学法的受害者之一。提起十年寒窗三天大试天天小试的痛苦历程,也不禁泪眼婆娑无语凝噎。所以,对于强迫式教学深恶痛绝。 但某些情形下,填鸭式教育法确实无法取代,考试这种方式也不能取缔。比如现在。对于有些常识连幼儿园小朋友都不如的冷无舟大侠来说,强制性的突击填鸭式教学法势在必行。 与冷无舟进行了必要的沟通,问明他读过私塾并非文盲并得到其首肯后,韦悄悄开始编写教案,该教案后来被命名为《浅谈 另类同居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3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3部分阅读 何帮助古穿今个体适应现代社会——三手都要硬教学法》。 这是一项十分浩大且荆棘满布的工程,非常之痛苦,但做得久了,韦悄悄也体会到了作为蹂躏者难以用笔墨形容的乐趣,痛并快乐着。当然,这是后话。且看韦悄悄越来越趋于变态的教案摘要:第一手 文字关目标:对于常用汉字初步做到会看会念(写估计一时半会儿学不会,不过也不碍事,暂时装ww吧)手段:背诵常用字简繁体对照表第二手 常识关目标:掌握生存在现代社会的最基本常识,包括现代汉语拼音、常用标点符号、阿拉伯数字、26个英文字母大小写、日历计算、看表、硬笔书写、基本货币知识、各式家用电器简要图文介绍及使用说明、常用度量衡、基本交流现代用语、网上资料查询等,其他根据情况发现一项补充一项手段:不惧艰险,逐项攻克第三手 实践关目标:测试学习结果并对不足之处进行改进手段:采取理论考试和实践考试相结合的方式,不定期抽查,考试形式包括笔试、口试和操作考试将目前最紧要的资料整理出来以后,一股脑地全数扔给冷无舟,韦大姑娘语气十分得意:“死记硬背就行,最好能默写!” 其实也不多,宋体小四字体,a4纸一百来页。简体繁体两个版本,可以供大侠双管齐下,不至于因为看不懂而耽误了进度。 但是,韦悄悄忽略了关键一点。作为一名不折不扣的古人,冷无舟习惯从上到下、从右往左的阅读方式。不过,就算她想起这一点,恐怕也没有好办法迁就,时代就是这样子发展的,谁都没辙。 开始的两天,这两沓纸对冷无舟来说,真是和天书没有啥区别。 一方面,他心里着急,想尽快融入这个世界,好早点想办法找到回去的路;另一方面,他自小天资聪颖文武双修,心气颇高,遇上挫折总是隐忍不发苦寻对策。 他在客房里的小书桌前执纸彻夜苦读,一边尽量适应不熟悉的排版方式,一边用尽玲珑心思去揣摩思索,长这么大从没觉得读书这么难,一双清明透亮的凤眸累得酸涩疼痛、又红又肿。 他记性颇好,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也是有的。但这些毫无逻辑道理可言的文字,强记下来实在是很费心神。 时间一长韦悄悄也发现了冷无舟的异状。仔细一琢磨,想起黄蓉她早死的娘来了,赶紧把他从歧路上拉回来:“大舟,欲速则不达,尽力而为就行了。”又在心里腹黑一句,别说我没提醒你,弄不好会死人的。 冷无舟熟读六经,这道理如何不懂。他本来心思已转淡,但又突然摸到门路,就像盲人初见到光明,恨不能一日看尽世间万种,不免有些操之过急。此刻心下一声喟叹,也不再一味强求。 其实韦悄悄一开始只想做解惑型的指导,希望大侠不耻下问。但看情形大侠不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学生类型,看着大侠劳心费力的劲儿又觉得有点不忍心,于是决定每天拿出半小时开个读书会,给大侠抓抓重点讲解一下什么的。 偏偏正值学期末,课程纷纷结束,几个设计作业到了最后期限,偶尔出去上课,回来后还要加班加点赶工熬图。两边一凑,干脆把阁楼一角放台式机的书桌腾了出来,让冷无舟在那里背资料,她还是在自己原来的桌上赶作业。 韦悄悄伸了个拦腰,自屏幕上抬起头,她长出一口气,右手去揉酸痛的颈子,同时闭上双目养神。好累。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她们系多年来的优良传统,每学期末几乎都要脱层皮。好在她不住校。她这个阶段宿舍都是随机分配,不按系别,住校的同学为了不影响别人,只能去通宵教室,相较之下比她可惨多了。 平时赶图赶到这个时候,她习惯到窗前站一会儿。整座城几乎沉寂,白日的喧嚣都不见了,只有疏疏落落的灯火。有时她能听天窗上传来的风声,很轻很轻,像是有人在夜里小声地呜咽。她是很怕冷的人,来到这个城市,最难以忍受的就是漫长的冬季。但是那些夜里,总是觉得冷。 此刻,却是一室的温暖。 她慢慢睁开眼,看向阁楼一角。通向露台的门被拼花图案的帘子遮着,冷无舟坐在门侧,隔着她几米的距离。墨色长发仍梳着椎髻,墙上的壁灯将他清俊的侧脸静静地投映在帘子上,质感细腻,轮廓鲜明,似一幅透着淡淡忧伤的剪影画。 彼时韦悄悄脑子里突然浮出几个字,一见君子终身误。 她甩甩头,将这偶现的脆弱踢得远远的,拿过手边的杯子,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由于经常性的熬夜,喝咖啡已经没太有效,两包纯黑才能勉强撑一个半钟头。如果她当初选择用香烟提神,估计现在也已经是大烟枪一枚了。 这一周实在辛苦。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算是苦些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 她已经算是能熬,竟然遇上个更厉害的,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没错,就是冷大侠。每日跟她一起熬到后半夜,仍然能闻鸡起舞练功不辍,让她不由感慨原来大侠都是超人体质。另外,他定在书桌前几个钟头动都不动一下的功夫也很让人咋舌。 就是,不知道他这阵子秉烛夜读废寝忘食效果如何? 韦悄悄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决心整一整冷大侠。许久之前在网上曾经看到过汉语托福考试的帖子,那些刁钻古怪的另类试题让她记忆犹新。但那些是针对老外的,有些题目并不适合冷大侠,需要去粗取精好好琢磨。 另外,整人归整人,考核目的还是要达到,所以试题既要广泛全面又要重点突出,换句话说,既要防止“眉毛胡子一把抓”,也要懂得“弹钢琴”。 韦氏女终于在这个夜里变身为黄鼠狼,骨碌大眼乐得几乎眯成两道缝,东挪西凑搜肠刮肚不亦乐乎。 旁边,刻苦攻读的冷无舟没来由地觉得一阵邪恶寒气袭来,但寒气好像并不是来自右手边的露台门,而是他的左侧,真是奇怪了。 就这样,第一份抽查试卷在这个冬夜里被炮制出来,试题真是包罗万象。请看:选择题(每题5分,共25分)题目一:女一:我昨天买东西多给了人家50块钱。 女二:你真白! 第二个人意思是? a你智商低 b你皮肤白 c你赶快回去找题目二:每星期的第一天是? a初一 b星期一 c十五 d周日题目三:男一:我把捡来的钱包交给警察了。 男二:我靠! 问第二个人什么意思? a他很惊讶 b他丢了钱包 c他想揍第一个人题目四要把大象装冰箱,总共分几步? a 1步 b 2步 c 3步 d 不知道题目五:这个歌星目前在国内很__。空里应该填? a黑 b红 c白 d绿简答题(每题15分,共45分)1、在饭店点餐时,叫服务员“小姐”为什么有时会被骂? 2、横七竖八、丢三落四、双拳难敌四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总共涉及到几个阿拉伯数字?请分别写出。 3、请给“蓝布棉门帘 粉红凤凰飞”注音。 口试题:(每题20分,共40分)1、请有感情地朗诵下面【 】内这段文字。 【岩烧店的烟味弥漫 隔壁是国术馆店里面的妈妈桑 茶道有三段教拳脚武术的老板 练铁沙掌耍杨家枪硬底子功夫最擅长 还会金钟罩铁步衫他们儿子我习惯 从小就耳濡目染什么刀枪跟棍棒 我都耍的有模有样什么兵器最喜欢 双截棍柔中带刚想要去河南嵩山 学少林跟武当呼吸吐纳心自在气沉丹田手心开日行千里系沙袋飞檐走壁莫奇怪 去去就来一个马步向前 一记左钩拳右钩拳一句惹毛我的人有危险 一再重演一根我不抽的烟 一放好多年 它一直在身边我打开任督二脉东亚豺的招牌已被我一脚踢开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是谁在练太极风生水起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如果我有轻功飞檐走壁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为人耿直不屈一身正气】2、即兴情景测试:问路。(游客客串:韦悄悄;指路人:冷无舟)第二日上午,韦悄悄成功揪住刚练功回来准备偷点闲继续品三国的冷大侠,一本正经地摆出为人师表的样子:“大舟,不定期抽查,时限半个钟头,注意分配时间,”说着递上简体繁体两份考卷,语重心长道:“过程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十分钟后,冷无舟的俊脸越来越黑。 半小时后,玉面朱唇冷帅哥以一张堪比包公的脸结束了考试。 得分17分,介于态度端正另加辛苦分10分。共27分。换算一下,甲乙丙丁,嗯,丁上。 鲜红马克笔一挥。果不其然地扫到一旁黑云盖顶。 韦悄悄装模作样地出声安慰:“第一次摸底考试,考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其实已经乐得不知东西南北,还偷偷腹黑了打油诗一首,曰:苏秦刺骨志堪叹,匡衡凿壁苦心劳。 我自横刀向天笑,大侠也得把试考! 第九章 e on,大侠! 冷无舟最近心里很烦,简直是糟糕透顶。 匆匆结束晨练,他在小露台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心神仿佛被顶楼呜咽的小风吹远了,怎么也收摄不拢。满腔的愁绪却越积越深厚。 好像自打娘胎里出来,他还没这么挫败过。就算少年家门横祸,就算青年江湖多艰,他都能沉着应对游刃有余。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被师傅知道,就算他已隐居多年不问世事,也会跳出来指着鼻子骂他不争气吧?还记得当年他学成下山,师傅拈着胡须眯眯笑,并无半点忧心。文可安邦武可定国,沉甸甸八字评价言犹在耳,也难抵挡世事如棋局局新。他老人家一世聪明机谋算尽,也没算出有一天竟是这种局面吧? 丁上、丁上、丙下、丙上、丁下。 这是他五天五次摸底考的成绩,真是愧对爹娘和列祖列宗。成绩差没有关系,他虽天分高,却不是吃不得苦的人,勤能补拙,他始终记得这良训。难受就难受在,他已使出百分之百的精气神,特别是这两日连练功时间都尽量缩减了,但是,那鲜红鲜红的分数就像是写在他脸上一样,令他羞煞难当。 忽然,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冷无舟吓了一跳,飘走的半个魂儿也回来了。看了一圈四下无人,低头一瞧,原来一时不察地上一块方砖被他踩裂了。 失控了?于是,冷大侠更郁闷了。但是事情总有好的一面,他知道了如何使用郁闷这个新词。 与此同时,韦悄悄正在温暖被窝里埋头大睡。睡得那个甜啊,小梦做得那个美啊,就差梦里哈哈笑出声了。 冷无舟正蹲在水槽旁洗盘子,她做监工。整整一尺高的盘子,要一个一个一点一点慢慢擦,脏一点都不行,有一点水渍也要返工。冷大帅哥的俊脸苦得拧巴成一团,她在一旁喝着小茶仰天笑。 其实,这并不只是个梦,这是血淋淋的事实。 虽说韦悄悄的梦境有夸张嫌疑,但是这几天冷无舟确实一直在做洗碗工。 这是变身成黄鼠狼后韦氏女的新举措,订下规矩:成绩一日不及格就要洗一日碗。要问为什么?因为家务活她唯一讨厌的是洗碗。况且整人这件事总是越做越上瘾的。 相处日子一长,韦悄悄已经不怕冷大侠了。虽然他很冷,脾气也很吊,但是,绝对不是坏人。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不整白不整,要不生活的乐趣从何而来? 眼瞅着大侠已经快要接近及格线了,她立刻去网上狂查资料,搜寻了众多题目;还在一个水很深的论坛上发了个征集帖。各色题目纷至沓来,变态得连她这个绝对纯种的中国人也要瞠目结舌思索良久。足够大侠再刷半月碗。 所以,冷无舟深深的愁绪中绝对包含了许多许多无可奈何,就是明知被人耍了却无计可施只能被人继续耍,就是明明被人打了左脸却不能生气还要把右脸凑上去,这教他情何以堪? 冷无舟的小宇宙本来就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第六次摸底考试之后,丁下-(减)。真是生熟都没法忍了。龙游浅水,虎落平阳,冷无舟决定要适当地给那个女人点颜色看看。 但是实在很不巧,肇事者批过试卷匆匆忙忙就出门了。懦夫。 晚饭时分,没人回来。小人。 8点,9点,眼看着挂钟时针就要指向10点,屋里仍是静悄悄。这女人在搞什么? 阁楼上气定神闲用苦功的冷大侠终于忍不住了,带着资料转战到了客厅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冷大侠的脾气一点点化成了忧心,连资料都看不下去了。 厅里色彩绚丽的漆画挂钟指针渐渐逼向11点,冷无舟的最后一点耐心也终于消耗殆尽。就在他准备勇敢迈出在这个城市独立行走的第一步时,门铃声响起了。 可视会客系统屏幕上,韦悄悄脸上一道亮丽的红痕触目惊心。声音听上去还算平静:“大舟,是我,快开门。” 冷无舟赶紧学以致用,按下屏幕下的绿色按钮。 韦悄悄进门后给了冷无舟一个安抚的眼神:“回头跟你解释,我得先给人出租车司机送钱去。”从鞋柜的小抽屉里拿了钱和备用钥匙包转身就下去了。 等她再次上来时,冷无舟处于临界点的耐心忽然奇异地恢复了,他缓声问:“有药吗?。” “唔?”韦悄悄这才想起脸上的伤,拿手摸了摸,伤口已经痂住了,有点疼:“不要紧吧,不流血了,”对面眼神好冷,心惊胆颤下还是颠颠跑进屋,拿出了急救药箱:“随便抹抹就行吧。” “我来。”帅哥冷冷的声音中有隐约的怒气,韦悄悄不敢反抗。真的只是小伤呀,刚才还在镜子里照来着。 这个蠢女人!冷无舟一边用酒精给她擦拭伤口,一边在心内骂。手下一张俏脸几乎咧得变了形,不由得又放轻了三分力道。 “何故?” “啊,你不知道,今天真倒霉,”提起这个韦悄悄就气不打一出来,“我们那个变态自然辩证法老师,推来推去把课推到今天,还让我们去很远的另一个校区上课。结果他堵车迟到,8点多才来。好多同学都走了。好在我没走,就猜到他今天会划重点,”讲到这,不免有几分得意。但转眼就苦脸:“居然只划了一半,shit!”她絮絮叨叨还想继续往下说,冷无舟只吐出了两个字就让她闭了嘴。 “关键。”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配合着凉凉眼神。 “那个,”韦悄悄突然别转了脸,声音忽然小了好多:“我被人打劫了。” “什么?” “打劫打劫打劫,没听见啊?这么丢人的事儿还让我说多少遍?”韦悄悄一直憋着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不禁悲从中来:“没创意的贼,打劫这么没技术含量的事儿你们也干,我可怜的包……我的ipod,我的手机,我的书……” 冷无舟其实并不是没听清。以冷无舟的耳力,这么近的距离,只要她不是张嘴不出声都没有问题。他只是惊讶。这女人不是一直说这里是法治文明社会吗?竟然也有劫匪宵小出没,让他很疑惑。 其实冷大侠的想法可以理解。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都是现代文明高科技带来的有益一面,所以,潜意识里他把这个世界理想化了。 网络时代通讯发达信息爆炸,身为一个现代人就算不出门也可知天下事,看问题多少会知道看正反两面,但冷大侠却不是其中一员。就像移民潮初期的时候,多少人认为米国是满地黄金唾手可得,毅然踏上寻梦之路,去了之后才发现并不似传说中的那么美好,一样有黑暗有贫穷有肮脏有罪恶。 文明程度再高的社会,只要社会主体依然是人,都会有盲点和缺陷,因为人性本身就是复杂的,有时候善恶仅在一念之间。所幸,冷大侠终于纠正了他偏颇的看法,从另一个角度加深了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事情是这样的。 韦悄悄今日去上课的这个校区坐落在非繁华区,比较偏僻。她在这里度过了大一的时光,之后也不常来,只是偶尔本部预约都排不上队时来这里的图书馆借书。 bt课程结束后,韦悄悄饿得饥肠辘辘两眼昏花。 她知道从这个校区后门的一条小巷子里穿过去有家便利店,她的本意只是想要去买一个辣白菜鱿鱼饭团。饭团还没有买到,她就被人打劫了。 她已经尽量配合,不动不叫,要啥给啥。她只是想拿回她的书而已,那上面划了半本考试重点,是确保及格的救命稻草。未果。流血事件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最令她痛心的是,纠缠之中,她主动扔出了她的包。看来,这个乱丢包的习惯真要改改了。 后来,在韦悄悄生平简介中,这次事件被称为“一个隐形饭团子引发的血案”。 韦悄悄尽量公正、客观、平实地叙述了自己遭劫的经过。整个聆听过程里,冷大侠闲闲地斜倚着布艺沙发背,面无表情,右手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中。他一直没怎么开口,只在韦悄悄谈及劫匪的外貌特征时,可有可无地问了几句。 “日后小心些。”他略勾了勾唇角,声音听上去是平静无波,情绪都隐藏在微眯着的凤眸中,似笑非笑的神情让韦悄悄觉得肝儿有点颤。 “想必你累了,早点歇息。”言罢,他抽出右手,将里面的东西随意丢弃在旁边的藤编垃圾桶中,拿着资料优雅起身,缓缓走向楼梯,接着上了阁楼。 韦悄悄极力克制着怦怦心跳和满腔好奇。等修长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良久后,才敢蹑手蹑脚地走近垃圾桶。 这是什么?韦悄悄十分不雅地蹲在地上,将帅哥丢下的物事拣出来仔细观摩。铁球?再三分辨下,总算认出来这是她以前用来作图现在当书签使用的小钢尺,看,上面还有隐约的黑色刻度线呢。长12厘米、宽15厘米、厚03厘米、纯钢打造的尺子如今变成了一个浑圆光滑的球体。 哇哇哇……上帝佛祖莎士比亚亚里士多德…… 第二日。 甲下-。冷大侠的洗碗生涯结束了。 很好。 第十章 裤腰带要勒紧 被打劫了,包扔了,固定资产丢了,身份证、银行卡也没了……ok,钱财乃身外之外,但是日子仍要继续。 比猪还笨的人才会把证件和卡放在一起,结果两相牵制。银行说,要有身份证才能将挂失的卡重新补办;公安局说,集体户口只能办临时身份证,有效期一个月;银行说,对不起小姐,临时身份证不能补办银行卡;公安局,呃,不敢再去。她能怎么办呢?难道回b市重新办理身份证?现在事情这么多也走不开啊。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连来回的路费钱都没有。 抽屉里的钱凑巴凑巴,只有不到1000块。她在成为卡友几年后,终于知道了还是现金好。马上就到月底,还得缴纳水费瓦斯电话宽带各项费用,换了一般人,那肯定是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可惜,她是韦悄悄,她的字典第一页永远都是十四个大字: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干脆傍大树。 话虽如此,适当节约还是必要的。 早餐例行是面包火腿煎蛋;中午外卖,荤素俩菜,多要两份米饭;晚上火腿黄瓜蛋炒饭,冰镇蜂密柚子茶。 如是三日后,冷无舟终于感觉出了不对劲。略加思索后,得出结论:想是他白吃白住增大了开支,令得韦悄悄终于入不敷出,要节衣缩食才能勉力支撑。 一把匕首出现在她面前的餐桌上。 正在费劲吞咽蛋炒饭的韦悄悄小小地被刺激到了一下,有点噎住了。这是什么状况?被不明材质包裹着的把手乌黑中泛着暗红,匕鞘上镶着明珠美玉,雕饰精美,显然价值不菲。回过神来发现喉咙里仍卡着口米饭,赶忙咕嘟了一口柚子茶。珍馐佳肴也搁不住天天吃,况且只是她随性瞎糊弄的炒饭,第三顿已经是很难下咽了。看来要么就范要么就得另辟蹊径了。 “找家当铺,当资暂抵日常开销。”冷无舟淡淡开口。他右靴筒内侧专门做了暗袋放置这把对他来说无比珍贵的匕首,从不露于人前,是以韦悄悄也未见过。 大侠原来还藏有家私没有拿出?真是看不出啊。韦悄悄暗暗好笑,轻轻拿起桌上匕首细心研究。金镶玉嵌,材质皆是上品,镂功非凡,美焕美仑,可惜稍稍有点雕琢过度。比起冷无舟的古朴玉饰显见落了下乘。韦悄悄握住把手,手心立即传来奇妙的触觉,随意地抽出匕首,寒光溅了一室,手一哆嗦,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匕首极轻,匕刃极薄,匕身为纯黑,却透着白霜似的凛凛寒芒。持匕在手,周身都仿佛被笼在隐约的寒气中。韦悄悄虽然对冷兵器收藏没什么研究,也知道这把匕首绝对当得国宝二字。不知道为啥放在暴发户一样的鞘中,害她差点就将明珠当成了鱼目。 冷无舟唇边浮上一抹隐约笑意,还挺识货的。 秋水流光,快不见血;画魔蓝筝,倾城绝艳。秋水流光原是一对匕首,万年玄玉打造,为妨寒气侵主用赤兕皮裹了把手。秋水和玄玉鞘早已常埋地下。只有这把流光,他随身携带,偶尔心绪不佳时拿出把玩,遥想画魔当年的绝世风情,也不禁心向往之。鞘身是后来打赌赢的,只是那人虽富可敌国却俗不可耐,所以才有这瑕可掩瑜的鞘。 “好宝贝,好宝贝,”细赏之下,韦悄悄不禁赞叹连连:“只是这重量,倒像是女人用的。” “此乃家母遗物。” 韦悄悄暗暗吐舌头,刚才差点想说娘们儿用的,幸好没说,要不岂非辱人老母,要惹大侠露杀人眼神?转念一想,说到底大侠还是怕她日子不好过,连他娘留给他的东西都要拿出来卖了补贴家用。再看冷无舟,顿时觉得那张几乎没啥表情的脸多了三分亲切,不由感激出声道:“你的心意我领了,这我可不能要,你快收回去。” “小韦——” 韦悄悄心知冷无舟这句话一出口便绝无转圜余地,赶紧打断:“放心,钱咱还是有滴,只是银行卡弄丢了,取不出来而已,暂时不用卖家当,”说到这里,冲冷大帅哥嘿嘿一笑:“就算要卖也只能卖别的,这东西拿出去,估计买得起的没几个,打主意的倒是不少。有句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嘛。” 费了一箩筐劲儿,冷无舟总算把他娘的匕首收了回去。韦悄悄坐在餐桌旁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心里犯着嘀咕,难道大侠是不满意伙食旁敲侧击提意见?略加思索,先打肿脸充胖子吧,就算撑不住也顶多是个食言而肥,横竖都是变胖子,没差别。 心里装淡定,第二天起床后还是老老实实去小区菜场买了青菜萝卜葱,回来一头扎进厨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洗手作羹汤。一边做一边心头泣着血,这年头,做人难,做女人难,做个好女房东更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久放的手艺居然未搁下。豉汁蒸排骨、香芹炒豆干、蚝油生菜、鲫鱼豆腐汤,菜品虽简单,确是味美汤鲜,有模有样。 冷大帅哥吃得津津有味之下,也不禁多看她两眼。 看什么看,不知道她无处安放的青春,有将近五分之一都耗在了锅碗瓢盆奏鸣曲上? 不过,自暴力钢尺事件后,冷大帅哥竟然又一次戴上了塑胶手套站在洗碗池边,还是主动地,这也不能不算是小小的安慰。 傍晚。 韦悄悄换好衣服,背着黑色环保袋,往阁楼上走。心爱的包包上次砸劫匪了,心有余悸之下选了个自家出品的。 “出门?”刚走到半截楼梯处,还未来得及开口,在角落看资料的冷大侠已经抬头看向她。 “上次那个bt老师的课,最后一次了。还是要去另一个校区,会晚点回来。”韦悄悄一口气说完,转身刚想下楼,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了:“等我一道。” 啊?听错了吗?要跟我去上课? 转过来,发现冷无舟已经扔了资料走过来,赶紧道:“大舟,我要上课,没有时间陪你……” “无妨。”斩钉截铁地语气。 刚要好言相劝,影子一闪,面前已经没人了。真服了,好好的在家里用什么轻功! 冷大侠决定的事情谁都没有本事更改。他要去,也不能去搭校车,打车费现今出不起,无奈之下,韦悄悄只好带他去乘公交。 正是下班时分,车多人挤,路况繁忙。公交好不容易来了,前门已经上不了人,只能投了币从后门硬挤上去。 冷无舟人生初次与这么多活物亲密接触,自然不好过,幸而是冬天,不至于肌肤相贴,否则冷大帅哥真有可能发飙。他何尝经历过这种场面,真是大开眼戒。好在他身高体健,倒是不怎么怕被挤着。 韦悄悄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虽说身量颇高,但处在一堆男男女女中间也仿佛要被湮没。身体被四面夹击,感觉前胸贴着后背,肺叶都纠结到一起,喘息困难。想想都多少年没受过这罪了,好痛苦。 公交走走停停,好不容易熬过一站,正是韦悄悄的学校。两人先随着人流下车,下去几个人后,两人堪堪挤上后门台阶。刚要松口气,后面又挤上十来个人,大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互不相让。 “后面下去两个,后车马上就到。”司机抓起话筒大声喊起来,车上的人也开始出口抱怨。 “后车个鸟,半小时才来一辆车,都是要回家,互相体谅一下成不成?”等车的人群中粗嘎吼出这么一句,车上无人敢吭声,于是拥挤更甚,力的相互作用下韦悄悄几乎要岔气。 冷无舟左手一捞,轻松抓住最高横杆,运气于胸,后面还兀自乱挤的众人突然感觉多了道无名阻力,再也前进不了半分。卡在门口的两个人推攘了半天,无奈迈不上另外一只脚,只能啈啈下去。 后门终于关上了。 韦悄悄忽然觉得一阵轻快,还当后面的人终于良心发现,一阵窃喜,哪里猜得到是冷大帅哥在她背后暗自使了千斤坠。 几站之后,韦悄悄终于混上一个座位。冷无舟跟着挪步到她身旁,一手仍抓着横杆,阻隔了她和外界的拥挤;蝶翼般的长睫垂下,覆住狭长优美的凤目,眼观鼻、鼻观心,全然不理会周围不时投来的打量眼神。 公交车且走且停,在一片返家的车潮中举步维艰。全封闭车厢内开了空调,有些闷热。韦悄悄抬头时,看见帅哥白皙俊脸微泛潮红,鼻尖已经渗出细小汗珠,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外套月兑下来,我给你拿着。” 冷无舟看她一眼,摇摇头。 快到站时,车上人丝毫不见减少。韦悄悄在后面叫着“下车下车”,却死活挪不动半步。冷大帅哥冷冽眸光左右一扫,面前的人纷纷避让,竟然硬是分出一条约半米宽的狭窄通道,得以顺利下车。 韦悄悄抓着包,长出一口气。这年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也怕要人命的,人类趋利避害的动物本能真是太敏锐了。 站牌处往前走大约200米正是韦悄悄遭劫那晚没有光顾成功的便利店。由于囊中羞涩,只好请冷大帅哥吃饭团、烤肠和珍珠奶茶。 买好食物,俩人一前一后地穿过一条颇为偏僻幽深的小巷。正是s城华灯初上的时候,小巷一旁有昏黄街灯照着,偶尔有一两个行人从交叉着的小弄堂里走过。 韦悄悄活似偷地雷的,左顾右盼地小碎步前面走,冷无舟提着食品袋,无声跟在后面。 行至巷子中间一段,一连有几个路灯都坏了,周围黑乎乎的,韦悄悄底气越来越不足,脚下稍停片刻等冷无舟赶上来,不由分说挽住他左手手臂,指了指一侧黑漆抹乌看不到底的弄堂:“案发现场,地不平,小心扭了脚,那个……”抓着个大活人心里总算没那么发毛了,脸皮再厚也没好意思把这句话补充完整,赶紧嗯啊掩过,扯着不知为啥有点慢下来的冷大帅哥,几乎生拉硬拽地快步穿出了小巷。 已经过了饭点,食堂一楼关了,二楼小炒部还亮着灯,整层楼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角落找了张桌子,咽下半杯热辣辣奶茶后,韦悄悄才觉得心脏又回到了胸腔。真是自己吓自己,吓死不偿命。 其实所谓的环保人士韦悄悄韦大姑娘有一个软肋:怕黑。她一定要处在十分明亮的环境里才能安心。只要一入夜,她几乎走到哪里就把灯开到哪里,当然也会随手关。灯泡拣大度数的买,电卡一充就是几千度,预警电量更是夸张地设了200度。 当然,这是她决计不会承认的。就算是被发现专门有个小抽屉放各式蜡烛火柴打火机,她也只会说:“这是偶尔装小资时调节气氛用的道具。”另有十数支高倍节能手电筒?“呃,有备无患,粉丝团spy游戏。” 冷无舟似乎没有找到切口,右手仍握着一个饭团,先喝了口奶茶,想是吸到了珍珠,慢慢嚼着,眉头微微皱起。什么奇怪东西?有点黏,有点弹,有点甜…… 韦悄悄拿起一个饭团做示范,将侧面窄细包装带麻溜地一扯,迅速剥开,找个话题:“那个……”心里打着鼓,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有些扭捏道:“刚才我不是害怕……” “嗯。”冷大帅哥有样学样地拆开手中饭团咬了一口,眉头皱得更深。 “饭团好吃吧?” “嗯。” 饭桌上的例行沉默。 “我一会儿去上课,你自己在校内溜达溜达吧。别走远了,”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韦悄悄摘了腕表放在桌上:“我大概两个钟头下课,在刚才的门口碰面吧!”想了想,又从钱包里掏出100块钱,将表压在上面:“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迷路了就先打车回家吧。” 冷大帅哥也不说话,慢悠悠地将桌上的饭团包装纸、奶茶杯收到食品袋里,才抬眼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好。” 第十一章 出师未捷 第二天中饭照旧是昨日四样菜色。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哄,既然要动手干脆做足分量,反正吃到肚子里都是一样。韦悄悄下定决心如果这样冷大帅哥还要提意见,绝对要没收了他娘的匕首吓唬吓唬他。 好在冷无舟颇识相,优雅吃饭喝汤,并无半点抱怨迹象。 神色平静自若,凤眸淡然无波,仿佛入定的高僧般一派平和,和昨夜回程公交车上的那个判若两人。 可是她还是看见了。 在一城的灯火璀璨中,疏离且淡漠的眼,冷落而凉薄的笑,周身格格不入的寂寥。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惜大侠这本经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没人会念。 思量再三,韦悄悄还是为难地开口:“大舟,有关于你穿回去的事情,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 “有何办法?”冷无舟眸光一闪,筷子停在半空中。 “那个,网上有很多穿越类的小说,提到了很多办法,”冷无舟投来的热切眼神,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撞车、跳崖、触电、雷劈,基本上,一切能死人的办法都有人提过,死不了就能穿越了。要不咱们试试?如果……” 射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冷,温度足以让她凝成大冰块。 “胡闹。” 凛冽一瞥后,不再理她。呜呜呜,她也只是想帮忙而已。真是养兵千日很困难,用兵一时全完蛋,穿越文提到的方法都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她有什么办法? 低气压一直维持到晚饭之后仍没有散去。 冷无舟套上昨天外出的一身行头,面无表情地跟她说:“我要出门一趟。” 什么?大侠要直立行走了?啊,不是,独立行走?再看一眼,不容置疑的冰山脸。 “出门原则是什么?背出来就放行。”很是无奈的语气。 冷无舟本以为会费半天功夫,没料到这么简单,略一思索,平静开口道:“见怪不怪要冷静,多听多看少开口,”说到这里他略停顿了一下,微微抿了抿薄唇,又继续道:“千万不要用武功。” “别走太远。迷路用昨天的钱打车。打车只能打大众或强生的。” “嗯。”每天发狠拼命恶补的冷大侠现代生存常识已经今非昔比。 晚上九点半。 赵小前从低矮的出租屋内挪出身子,瘦小的身子贴着墙根,抄着手,弓着背,在漆黑幽暗的小弄堂里左穿右插,转眼上了条有昏黄路灯的小巷。 远处传来停车声。嗒嗒嗒,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响,夹杂着俗气的小曲儿。职业病犯了,赵小前抬起脸,用细长的小眼睛仔细观察来人。 一个中年肥胖女人,浓妆艳抹,挎着个大包,左右手上各有好几个戒指,金的玉的宝石的,排排坐地闪着光芒。 是只肥羊。干?还是不干?电光石火间,手痒了。 左摇右晃,装作不小心地歪过去,撞得那女人打了个踉跄,连声道歉:“喔唷,撞着侬了,对勿起!”标准的本地方言,同时左手装模作样地扶住女人的胳膊,挡住其视线,右手灵巧的挥动刀片,割、探、摸、夹、拨、收,一气呵成。 “你不长眼睛啊?”胖女人瞪了他一眼,骂道。 “吃了点酒,脑袋勿灵光,这位大姐,对勿起,对勿起。”胳膊上力道猛地加重,再次推了那个女人一把,又赶紧过去扶,换到右边趟活,触手似乎是个手机,轻轻一拨一带,顺入囊中。 “你混蛋啊!有完没完了?”胖女人怒了。 赵小前鞠躬哈腰,连声道歉。往前晃悠着走了几步,立即加快了速度,闪进了一旁的小弄堂里。 “抓小偷啊,该死的小偷……”高亢尖利的嗓音在背后杀猪般地嚎叫起来,高跟鞋急切地踩在石板路上嗒嗒作响,转眼间就听不清了。 在七拐八拐连成一片的弄堂里转了几个弯,离出手的地方已经有很长一段距离,凭他对这片地方的熟悉程度,赵小前确信已没有任何危险。他喘了口气,打算找个亮点的地方看看收成。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上了他的肩,脑后方传来一个低沉且诡异的声音:“小兄弟……” 赵小前的心里立刻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不过他在道上混了这么些年头,什么风浪没见过,片刻之间就恢复了平静。他慢慢转过身,借着老弄堂里那些零星灯火,细细打量面前的人。 一个头上戴着运动帽的青年男人。个子很高,长得很好看,眼神有点冷。还好,不是便衣。 “大哥,有什么事吗?”扯出无害的灿烂笑容,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赵小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本领已经练得出神入化。 “小兄弟,好东西理应见者有份。”男人语气虽轻,却透着不容反驳的情绪。 “什么?”赵小前装傻。 “明白人切莫装糊涂。方才……”男人只是轻巧地起个话头,并不多说。略带着寒意的声音听在赵小前耳朵里,让他不禁想打哆嗦。 赵小前玻璃心肝的人,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再打马虎眼,一声冷哼:“丝毫力气不出就想分肉吃,也太轻巧了吧?” “小兄弟说不分,那便不分,”男人略一沉吟,再开口时又是另种语气:“只要兄弟能帮我打听两个人。” 赵小前犹疑顿起,但还是按捺住,平静道:“什么人?” “四天前,离这6条街的巷子里,有位姑娘被人打劫。” 男人在这里顿住,赵小前心头一紧,清楚地感觉到渗着 另类同居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4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4部分阅读 觉到渗着凉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只能苦苦撑着脸皮不露出异状来。 “你可知道这两个劫匪现在何处?” “不知道。” “胡说。”男人语气仍是淡淡的,原本淡漠的眼神却变了,冰凌一样扎人的冷。 就是现在! 赵小前右手微翻,刷地甩出一枚刀片。想也不想,转身撒腿就跑。闪、转、腾、挪……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足足跑了十分钟才停下来,靠着墙呼呼喘着气。脚步声没有跟来,应该把那个家伙甩掉了吧。 头顶似乎有阵风吹过。眼角余光扫到旁边忽地冒出一个人影。 微微上挑的眼睛,幽深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兄弟,真有缘,又见面了。”说着,还递上一件东西,正是他丢出的刀片。 赵小前向上翻了翻不仔细瞧几乎瞧不见的眼睛,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老子认栽行不行? 什么鬼地方? 七彩灯光闪闪烁烁,十分晃眼;各种声音好似潮水般灌进耳朵,振聋发聩、吵闹无比;男男女女挤作一团,摇头伸手,犹如群魔乱舞。 第一次进迪吧的冷无舟非常不适应,心下没由来的一阵厌烦,抬手揪住前面带路的赵小前:“你确信那二人在这?别耍花招。” “一定在,一定在。就在那个台子那儿,”赵小前一边抬手指向舞池后方,一边在将大傻和二军两个王八羔子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操你们这两个不学无术的,不好好练活,学人家去打劫,净给老子惹事,如今请神容易送神难,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却十分讨好:“我都看见一个小子的脸了,大哥你放心。” 说着就把冷无舟带下了舞池。他二人都穿着厚外套,十分扎眼,四周乱舞的人群立刻围了上来,就像他预料的那样将二人轻易地分开。 赵小前在人群中像泥鳅一般左闪右挪,拥挤公车上练就的功夫帮了忙,果然轻轻松松穿过大舞池,几步就窜到后门。 冷无舟不想伤人,一身功夫在这人挤人人挨人的地方完全使不出,等他好不容易挤到了后门,刚好看到那个鬼祟人影消失在不远处的另一栋建筑里。 被这小鬼耍了。无名火起,原则也抛在脑后,身子一晃,脚下微点,几个纵身就到了门前。 原来也是个后门。进去是条狭窄的走道,两旁又各有一个门,门上都挂着一个牌子,写着弯曲怪异的字。牌子下边是两张图,一张是个烟斗,一张是只很奇怪的鞋。冷无舟略加猜测,也明白了是什么地方。烟斗的那个门紧闭着,鞋的那个门开了道缝。 冷无舟先推开画着一只鞋的门。 盥洗台的镜子前站着个妙龄窈窕女郎,正在补妆。大波浪卷发,短裙堪堪盖住屁股,黑色渔网袜下的修长美腿若隐若现。 冷无舟只扫了一眼就敢不再看,匆匆瞥向室内其他地方。 倒是美女颇为豪爽,有人进来也没有大声喊叫,看清来人后反倒冲他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帅哥,要吗?”声音低沉慵懒,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奇异。 女人扬头间,冷无舟清楚地看到“她”喉间的凸起,十分尴尬,连忙关了门,脸色开始不善。 有烟斗的那扇门却从里面锁了。冷无舟心中着恼,略一用力,喀拉,门锁立时报销。眸光淡淡一扫,里面景色让他的脸顿时乌黑一片,尴尬更甚,连反应都忘了。 直到当事人之一抄起盥洗台旁的洗手液,他才条件反射般地带上了门。 哐啷…… “日,哪来的混蛋!” “别理那个狗娘养的,快,继续!” 这两句话吼得十分大声,耳力非同常人的冷无舟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攥着拳头,暗里把牙都快咬碎了,却无计可施。 小鬼,算你狠! 第十二章 做我的模特吧! 韦悄悄这几天一直在赶图,全身心地、抓狂地、昏天暗地地、几近崩溃地赶图。饶是这样,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件事,冷大帅哥的冰山气质似乎一天比一天更冻人。 尽管中央空调的暖气始终呼呼吹着,小公寓内温暖入春,但是以冷大帅哥为中心、方圆5尺之内,寒凝之气却越来越浓重。依照此种速度,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冷帅哥的刨冰机大变身就要实现了。 这件不可多得的华丽行为艺术,似乎是以三日前冷无舟的首次单身都市大冒险为触发点。 那天几乎接近午夜时分,冷大侠才脸色发青地回到家中,片语未发,脱下大衣就直接奔了楼顶的小露台,让韦悄悄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根据大侠当时的脸色,就算再借给韦悄悄十个胆,恐怕她也不敢在老虎气头上拔毛。 后来韦悄悄壮着胆子摸下楼,偷偷翻了翻灰色大衣的口袋。声明:绝对不是窥探他人隐私,只是出于九分关心和一分好奇。兜里只有一张十元纸币、一枚硬币和一张出租车票。整整87块钱的出租车费,大侠究竟去了啥地方?这个败家子!不知道现在非常时期吗?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他还记得打强生的车。韦悄悄没有声张,想了想还是又放进去100元钱。 这还仅仅是个起点。之后的三天,每天晚饭后大侠都要出趟门,虽不再像第一日回来那样晚,凤眸里的肃杀却日渐加重。幸好,兜里的钱却没再大幅度少下去。 其实韦悄悄不是在乎钱,只是越来越扁的荷包让她不得不在乎。有时候静心想想也不知自己在坚持什么,为了虚无飘渺的自尊心?为了所谓的自我考验?其实都是狗p。但矛盾也好,纠结也罢,却始终不能狠下心把手伸向那个抽屉。 tnnd,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拼搏良久,终于将几个大作业赶完的韦悄悄长吁一口气,肩膀一松,整个人瘫了一样地趴在书桌上。 脸颊贴着桌面,冰凉的触感传来,仿佛那股微微凉意熨帖着她的神经,十分舒服惬意。如果能够像以前那样只混及格就好了,也不用这么呕心沥血。但随即想到可能到手的五位数奖学金,还是觉得所有辛苦都是值得。 想到奖学金就想到丢失的钱包,想到钱包就又开始担忧起下一步的生活来。 强忍着倦意,韦悄悄眯缝着眼在网上寻找兼职信息。常泡的服设坛子里有个“寻找你心目中的男女主角“大奖赛,仔细看看,原来是一个武侠剧组收集男女主服饰创意,有意者先发一张样图去投标,中标后再商议细节,酬金很丰厚。 可惜不是她擅长的类别,要不也可以试试呢。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别妄想了。韦悄悄正要打算冲澡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愁来明日愁,眼角忽然瞟到了墙角还在发奋的冷大侠。完美的侧面,灯下挺拔清逸的身影,她脑海闪现出青衫男子谪仙般的风情。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死马当活马医,撞撞运气吧。 场景都是真实的,所以只要凭着记忆描摹下来就行了。她赶紧埋头动手,空灵疏落的淡青,烟染水晕的痕迹,古朴雅致的玉饰,领口、袖边、中衣隐约的纹理绣工,美美美,真想偷了衣服打板做成样衣拍照留念……灵感来了果真啥也挡不住,三幅简图很快就呈现在她面前,配着俊逸容颜和若有若无的笑意……糟了,忘记虚化人物,连脸都写实了。 转念一想,写实就写实吧,反正大侠不懂,也不会有肖像纠纷。三幅图分别是初识、练功和露台场景,各个角度活灵活现,韦悄悄越看越得意,删哪个都觉得可惜,索性编上号,一并发至网上征集邮箱里。 尽人事听天命。睡觉! 天上确实不会掉馅饼,但是,会掉大红包。 韦悄悄其实最应该明白这一点,连大侠都能掉了,掉什么还稀奇呢? 第二天早上韦悄悄去学校交了图,回来后开始专心为生计操劳。还没等她筹策出切实可行的方案,就收到了剧组的电话,约她到w市影视城谈签约的问题。 “啊?今天就要签约?太快了……” “我那个图也不是很好……” “那个,我现在没有钱……” 韦悄悄终于见识了专业公关的本领,只得火速换了身职业套装,老老实实地赶城际列车去w市。怎么又碰上一家不动则已一动就雷厉风行的公司呢? 午夜十分,当韦悄悄茶足饭饱回到小公寓时,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小脸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跟着她的还有一本合同、一叠男女主角性格、剧情概要和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装着她需要一刻不停地打半年工才能挣到的钱。不过这次晚归不危险,剧组派专车给她送回来的。 已经排除了骗子公司可能性。影视城坐落在t湖湖畔,尽管临近深冬,却仍有别样风景。在粼粼湖水环绕的茶舍里,她见到了传说中的名导大胡子。公关大姐眼神和蔼手腕高明,比电话里还厉害。合同细节迅速地被磋商好,签字盖章。至于为什么这么晚?嗯,应邀吃了个晚饭。 临别时,大胡子导演拍着她的肩膀,一脸祥和:“小姑娘,好好干,有前途。” 一切都好像是做梦,但那沓厚厚的票子提醒着她一切都是事实。 这其中当然有她不知道的内幕。剧组万事俱备,不日就要祭神开机。男女主角服饰图被窃了。事情还没查明白,另外一个剧组举行了盛大的发布会,主角所穿服装配饰虽然略显粗糙,但赫然正是源于丢失的那些图样。能怎么办呢?无凭无据不说,那个出品人据说来头还不小,有黑道背景。大胡子导演抱着已经制作出来的精致戏服嚎啕了大半天,也只能吃个哑巴亏打落门牙活血吞。订好的影棚场地、设备器材可不等人,一天天流走的都是红通通的人民币,万般无奈下只好在网上发动群众集思广益,顺便炒炒曝光率。 偏偏这个大胡子为人讲究细节精益求精,平生最不能容忍胡乱凑合,这几日真是挑东拣西劈南骂北眼瞅着就要发飙,韦悄悄那虽略显简单但意态翩然细节鲜明如目见的三幅效果图就在这时横空出世,和这部戏中的男主角就像宝剑壮士鲜花佳人一般天生就该相配,所以立即被瞄上扑倒了。 根据合同,需要她提供男女主角衣饰各五套,效果图张数任意,要求是细节精准,重点是意境优美,关键是速度要快,越快越好。定金先付,剩下的酬劳按天递减。 韦悄悄在小事上虽然糊涂,但是大事上还算明白。这个活儿说难很难,说容易吧,也容易。主要就在于一个人。 不错。就是她阁楼里小书桌旁的活化石,冷无舟冷大侠。 冷无舟快被这个女人聒噪死了。 从进门起就拖个小凳子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拿出个本子,开始问东问西:“大舟,在你来的世界里,你平时穿啥样子的衣服?”,“读书的时候呢?”,“骑马的时候呢?”,“那,打架的时候呢?”,“想不起来不要紧,好好想想,其他人的也可以。”,“要和你的衣服一样好看才行啊。”“颜色?质地?款式?材料?花纹?”“领口什么样子?”“袖口呢?”“有没有腰带?”…… 起初敷衍地嗯啊两声,后来干脆将资料扔下,专心应付面前这女人。距离很近,近到他能看到她眼眶下淡淡的黑眼圈。这女人成天半夜三更不睡觉,难怪变成乌眼青。她今日薄施了脂粉,蜜色脸蛋儿,柳眉杏眼,红润嘴唇,没想到打扮起来真有几分姿色,就是一头蓬松卷发有点乱糟糟。左边脸颊上有一道淡淡划痕,是上次遭劫时留的,伤口已经结痂,不细看不易发现,估计再有几日就好了。大眼睛里偶而闪过的星芒让暗怀的小心思有点欲盖弥彰。 “到底要问什么?”饶是冷无舟天生耐性非比寻常,在这连番轰炸下,也不由得有点头痛。 “衣裳鞋袜,细节,我要画出来,不然被告违约的,”韦悄悄心虚地偷眼瞟了瞟对面,用十分可怜的腔调企图唤起帅哥的同情心:“好多钱,我肯定赔不起,会坐牢的。你要去看我,记得给我带水煮鱼,还有苹果。”说罢,在桌下偷偷猛掐大腿,想尽力营造泫然欲泣的效果,却因为用力过猛嘴角控制不住差点咧开。 “有样图吗?”冷大侠终于无奈地问。 韦悄悄踩着棉拖鞋一溜小跑到自己桌前,将拙作分别打印出来,腼腆开口:“画得烂,你可别笑话我,”说着递上去,讲明要求:“和这个不重样的就行。” 冷无舟静静地捏着那几张纸,半天没有动作。韦悄悄忐忑不安地站在桌边,不时偷瞥帅哥俊脸上的表情。 笔法虽显稚拙,却很能打动人心。不知为何,看着这些图,几日寻人不着的窝火竟然去了大半。冷无舟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心下三分无奈两分乐,恐怕还有一分不肯承认的美滋滋,淡然的人皮面具处在裂缝边缘,缓缓开口道:“拿那天的毛笔来。”声音柔和,像极清澈的湖水荡漾,波粼日暖,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凤眸含着笑的帅哥好漂亮…… 韦悄悄不敢肆意欣赏,赶紧从小橱柜里翻腾出笔墨纸砚,各种工具准备利索铺排开,在一旁小心伺候着。撞大运了,本来只是想听帅哥复述自己做个速写的,现在看来连草图都能有。不过,帅哥的水平行吗? 她这里竟有上好的云宣?冷无舟长身玉立,握笔在手,微加思索,运笔如飞,将一众兄弟的日常模样画了个遍。每人所费笔墨都不多,还应邀侧重描绘了她要求的衣裳配饰细节,却仍是行云写意,流水蹁跹,画中人物个个翩翩好神采,仿佛要穿纸而至呼之即出。 韦悄悄在一旁垂手立着,两个眼珠子瞪得溜圆,越看脸越红。人家那才是好画功,相较之下,自己只能算是个描图的匠人,而且还需要借助绘图软件。呜,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自取其辱啊。 画出七八个后,冷无舟停笔问道:“够了吗?” “够了够了,”见冷无舟要收笔,赶紧添了句:“还要5套女装。”说罢小口吹着气将有画的宣纸小心翼翼地捧到自己桌上,转身又铺上一张,站在一旁讪笑。 冷无舟凤眸斜飞,淡淡睨了她一眼,仍是无语埋头作画。这次用的时间略长些,画中5个女子面孔皆隐去,衣裳也都细节分明,饰品却并无几件。 好在这个女猪脚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需要太多配饰,要不还真棘手。 放下笔,冷无舟又向她分别描述了材质、颜色等细节,让她一一记下。一切都进行完,已经快凌晨3点了。 好困…… 冷无舟看着她快睁不开的眼睛,缓声道:“去睡吧,明日再做。” “嗯。”韦悄悄稍作收拾,对又在角落坐下的人道:“你也别熬了,我不会再给你不及格啦。”心里做了个鬼脸,赶紧往下撤。 打着哈欠刚走了半截楼梯,忽然想到个重要问题,又折回来。 “大舟,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你以后会不会做裁缝?或者给人画衣服草图?” 眼神鄙夷地摇头。 “真的不会?永远都不会?”不怕死地又问。 “不会。”冷大侠今天被磨得彻底没了脾气。 “好。” 隔行如隔山。这样肯定不算剽窃。 转身,下楼,睡大头觉。 生活真美好。而且,终于有钱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第十三章 有啥别有病 有句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有句话说,自作孽,不可活。 起床时,韦悄悄还仅仅感觉到头有点蒙蒙的,鼻子稍微有点不通气。冬天的早晨偶尔会这样,她也没太在意。等她在本本前一坐5个小时手脚都快僵硬掉,打算起来喝杯热水时,眼前一花,差点摔倒。坐在椅子上半天回过神来,觉得四肢发冷脑门发热浑身都不对劲,才发现自己感冒了,恐怕还有点发烧。 想是小时候把该打的针打完了,该吃的药都吃尽了,成年后韦悄悄很少得病。但是,一旦发现生病苗头,就得赶紧扼杀在摇篮里。要不,后果是很严重的。强忍着头晕走到饮水机边倒了杯热水,一气灌下,烫得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看这个情形,病症似乎已经到了中期,不打点滴显然是不行了。 人就是这么娇气,一旦有了感觉,连声音都病恹恹:“大舟,我要出去一趟,”强忍着口干舌燥,重重喘了口气:“大概晚饭前能回来。” 这样一来,连冷无舟都发觉了她的异样。 眼看着高大人影慢慢走过来,直至挡住她的全部视线。 淡淡凤眸望了她片刻,悦耳的中音响起:“病了?”。 “嗯,小病,没关系,”韦悄悄咽了口唾液,勉强开口:“我去医院挂个吊瓶就好了。” 见冷无舟眉头皱得更紧,韦悄悄小声解释:“现代生存常识中有提到,我们这里人生了病一般都看西医,不吃中药,吃药片或者打针。那个……” 体力透支,怕走到半截晕菜了,想让冷无舟陪她一起呢,不过,不太好意思开口。 “嗯。更衣出门。”冷无舟好像读到了她的心思一样,平静开口。 下午四点多,天是略显阴沉的灰色,太阳隐在厚厚的云层里看不清楚。冷风呼呼地吹着,寒意浓得料峭扎人。 韦悄悄裹着厚大衣,戴着毛线帽、棉手套,全副武装。脸很烫,一点劲儿都没有,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生病了的身体就是脆弱,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昏昏沉沉中,脚下开始有点摇摇晃晃。 一只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抬眼望去,冷无舟俊美的脸仿若神祗,却只是淡漠。 大侠,能不能有点人气,别整天这么内酷行不行?烧得糊里糊涂的脑子居然还能胡思乱想,韦悄悄偷偷地把身体的重量移到左边些,轻省点了。 旁边的人还是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加重了支撑的力道。 穿太多,蹭到校门口,居然出汗了。从包里摸出包纸巾,抽出一张擦擦汗,发现冷大侠在一旁入神地研究大门。 冷无舟静静负着手,微仰着头,专注地看那砌得庄严肃穆的大门,xx大学四个字严整端正雄浑大气。这就是她素日常来的地方吗?从资料中,冷无舟已经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男尊女卑,男女都有读书的权利,但亲眼见到男男女女穿插夹杂若无其事地自由穿行,无论是思想上还是视觉上都受到了冲击。 韦悄悄想不通为啥冷帅哥会对学校的大门这么感兴趣,不过还是忍着头晕,小声解释道:“这就是我们学校,建校已经100多年了,所以有的楼显得有点旧。今天没时间,改天带你四处转转。” 两人在校园里慢慢地走着。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喧嚣,校园还是自有一方天地,宁静美好得多,走在里面,心境似乎也一下子平和了些。不时有抱着书本的学生从他们身旁经过,勾肩搭颈,嘻嘻哈哈,洒落一路笑声。有女生看见冷无舟,赶紧拿手肘去捣同伴,错身很远后还能听到“哇,那个男生好帅!”“让你看你不看,后悔了吧?”之类的声音传过来。 如果不是生病,这种并行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小韦读了多少年书?” 从出门就没有开过口的冷大侠突然说话了,让韦悄悄不禁有点发蒙:“让我想想,幼儿园不算,8岁开始上学,已经17年了。”韦悄悄如实道来,完全没想到这个回答已经出卖了真实年龄。 冷无舟略微侧过脸,眸光犹疑地扫了她一眼,淡淡道:“看不出……”,停了半晌,慢慢转回头去,又道:“这么……不嫁人生子?” “这么什么?这么大年纪了是不是?”韦悄悄顺着思路,再联系冷无舟的表情,也大略能猜出他的意思。 冷无舟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抿了抿薄唇。 可惜呀,原来大侠俊美皮囊下覆盖的也是沙猪一只。韦悄悄强忍着喉咙疼痛,还是要纠正一下大侠错误的价值观:“这个世界,女人并不是只能嫁人生子以夫为天的。男女平等,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几乎都能做,”她微微喘了口气,想干脆下猛药好了,继续道:“有些男女一辈子都不结婚,也不要孩子,潇洒自在。我们这有个词专形容这些人,叫做单身贵族。” 冷无舟沉默,凤眸平静无波,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过了会儿他突然又转过头,定定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呢?” 韦悄悄气喘胸闷,早记不清刚才都说了些啥,这下子差点被吓到,用浆糊一样的脑袋思索片刻,只觉得头疼如针扎,便不再多想,粲然一笑:“我?顺其自然。” 进了校医院大门,浓重的消毒药水味扑面而来。人很多,挂号也等了半天。想来此时正是病毒肆虐期,校医院的三个内科门诊室前都排了长长的队,候诊的座位上坐得满满当当,不时有连肺都要咳出来的动静在走廊里响起。 韦悄悄四处瞧瞧,找了个相对最短的队伍,靠着墙,耷拉着眼皮,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苦哈哈地等着。 才往前挪了两步,身边就多出一个人来。 “社长,真是你!好久没见你,生病了吗?”声音的主人十分激动,右手握拳想要捶她肩膀,犹豫了一下,改捶为轻拍。 韦悄悄努力睁开眼皮,看向眼前明眸皓齿的少女:“唔,小灿啊,好久不见。” “社长好没良心,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看看我们。”被唤为小灿的女孩握了握拳头,迅速换上张悲愤的脸,小脸上的控诉十分明显。 韦悄悄不禁乐了:“小灿,听说你后来加入了话剧社,看来成果显著啊。” 小灿吐了吐舌头,也不管四周人投来的诧异眼神,俏脸上表情走马灯一样地迅速切换成娇羞:“最近人家在排一出情景剧,社长你别笑话人家,”看见韦悄悄抑制不住又想笑,连忙正色道:“我是看你生病了,客串一下开心果,可别上瘾了,下次再想看就收费了。” 韦悄悄哈哈一笑,连胸中憋闷似乎都轻了些,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将她本来就零碎的刘海搓巴得更凌乱:“朕今日大爽,有赏。” “真的?”小灿乐得像朵花一样,扑上一步抱住她,埋头在她肩上蹭啊蹭:“社长,你回来吧。虞社长好像消失了一样,你也不在,大家都好想你们。” 韦悄悄心中感动,半天才道:“又撒娇。都研一了吧,怎么还没有个大人样。” “人家本来就小嘛。”小灿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索性装模作样地揉揉眼睛,也不再撒娇了。 韦悄悄这时才问道:“你怎么了?也生病了吗?” “怎么会?我这么健康。陪同学来的,她好不容易才轮上,刚进去,”小灿指了指门诊室,又四下看了看,问道:“社长自己来的吗?” “不是,跟朋友一起,”韦悄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次回答得这么迅速,停了会儿才又道:“他受不了消毒药水味儿,出去透气去了。” “社长有男朋友了吗?在哪,在哪?”小灿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八卦得很。 “普通朋友而已,”韦悄悄又揉揉她的头发,正色道:“你才刚多大?听说特招班的功课不是很重吗?好好学习,别整天乱思乱想。” 小灿认真地瞅了她一眼,像看老古董:“姐姐,我去年就成年了。再说,那些功课都是小菜一碟。你怎么语气这么像我妈?” 韦悄悄觉得可乐又可气,冲面前少女眨眨眼,揶揄一笑:“是啊,18岁上下,正是恋爱的年纪,好好享受吧。” 跟啥人学啥样,韦悄悄不知不觉中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年龄,跟个小p孩斗嘴斗上瘾了。 “哇哇哇,社长,你看,”小灿忽然张大嘴,星星眼冒的全是红心:“那个男人好帅,啊,他在往这边走,又近了又近了……” 走廊里奇迹般地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多排队候诊的人回头张望。 韦悄悄抬头,果不其然,冷大侠正以他独有的出尘姿态缓缓走过来,神情淡淡,凤眸凉凉,似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韦悄悄赶紧一个眼神制止他,意思是你再出去等等,我还得一会儿。冷大侠难得与她心意相通,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飘逸转身,又缓缓踱出去了。 一颗心落下胸膛,才听到身边的少女还在小声嘟囔:“他的眼神,充满了冰一样的火热。喔,丘比特,你怎么又射我?明知道我不能同时喜欢两个人的。” 韦悄悄心下好笑不已。 “李明灿!李明灿!”走廊另一头的门诊室前传来了急切的呼唤。 “来了,来了,别叫了,”小灿从惊艳当中回过神来,冲那头大声吼了几声,转身对韦悄悄说:“社长,我先走了,记得常回来看看,大家真的都很想你,”又认真看了看她的脸色,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听说,宣师兄就要回来了。” 一愣神的功夫,小灿已经跑远了。韦悄悄忽然觉得太阳|岤突突地跳得厉害,半天没有感觉的胸闷也回来了。头一下子好疼,病情好像又重了。怎么这队伍半天也不挪一挪呀? 夜色弥漫。 幽静校园里,一男一女沿着被两旁树木遮蔽的小路缓缓前行,路灯不断将他们交错的影子投映在身后方砖地面上。 “这年头,真是有啥别有病,穷人连病都生不起。” “嗯。” “你知道,就差02度,那个医生死活不肯给我用公费医疗卡。” “嗯。” “什么狗屁规矩,只有烧到39度以上打吊瓶才能报销。那我这种平常体温就偏低的人多吃亏?” “嗯。” “大舟,我的喉咙好疼,打了吊瓶怎么也不顶事啊?” “……”话说太多了吧? “200多块钱,怎么就能这么贵?让不让人活了!” “……” “啊,对了,咱们有钱了。真是发烧烧糊涂了,把这事都忘了。” “……” 无奈之下,温暖大手终于探上她的额头。不烫了。还好,这种奇怪疗法虽然直接把针扎向血管,很是吓人,但似乎立竿见影,很有效。 “回去还得赶图,好可怜啊!我一定是全天下最惨的人,好累,好困,好难受……” 旁边的人想是到了极限,微一凝神,感知到四下无人,出指如风,在女孩身上轻点了几下,然后迅速扶住她软倒的身子。略一思索,蹲下身把女孩轻轻背起,慢悠悠地往前走。终于一路寂静,只有风在树梢轻轻吟唱。 铺天盖地而来的梦,十分甜美。像是还在母亲温暖的怀中,沉稳心跳不断安抚她的躁动,轻柔的触抚,初阳般暖意融融,让她不由得沉得更深。 迷迷蒙蒙中,好像陷落在两泓清凉的泉眼里。梦境最深处,只剩下一双微微上挑的勾人凤眸,和薄唇边若有似无的浅淡微笑。 春意浓如酒。 第十四章 不速之客 这一觉足足睡了12个钟头。 韦悄悄是被饿醒的,低头瞧见自己还穿着昨天出门时的衣服,怪不得浑身不自在。鼻子堵塞,有点呼吸困难,还微微有点头晕,也不知是睡多了还是没好利索。回顾昨日经历,似乎自己又中招了。大侠怎么能那么阴险呢?对一个病人还采取强硬手段?难道古代就不讲点人权? 床头的小桌上放着一杯水,韦悄悄一气灌下去,换好睡衣走出房门。生病不是理由,今天还有正事要做。 客房的门开着,屋里各处都没有人影,想是大侠还在天台练功中。韦悄悄走进厨房才隐约闻到有股白粥的香味,查看之下,电饭煲里果真小火煨着一锅粥。电饭煲使用是她曾经出过的一道题目,当时只是存心刁难,没想到还能有今天的福利,看来大侠就快可以出师了。不知道为什么,韦悄悄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粥做得并不是特别好,锅底还有点微焦。但吃在韦悄悄嘴里,却是天下最香甜的一碗粥,这股香甜一直停留在唇齿间,甚至弥漫到了心里。 等她在阁楼见到练功回来的冷无舟时,竟然有点不好意思,那张已见惯了的俊颜,今日怎么看怎么勾魂夺魄,斜飞的凤眸更是和梦中的两泓清泉相重叠,让她忘记身在何方,于是消失了许久的呆头鹅再次出现了。 冷无舟一进门就看见一个愣了神的女人。起初并没有在意,她有这习惯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但快走到桌前了那女人还是没任何反应,蜜色脸蛋儿却红得有点怪异。难道又烧了?昨日不是已经好了吗?无奈之下停住脚步,大手探过去,微微弯下身子,隔着桌子专注看她的脸,唔,温度还算正常。 一阵寂静后。面前的人脸色好像更红,啪地打掉他的手。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韦悄悄羞赧回神,一瞪眼,无意识地用了兔子咬人的语气。 冷无舟沉默,无奈地上下扫了几眼,神情仍是淡淡的,凤眸深处的促狭笑意却十分明显。 韦悄悄顿时又羞又气,满腔热情褪了个干干净净,一个白眼扫过去:“该干嘛干嘛去,我这正忙着呢。” 表面上假装用功,骨碌碌的眼睛却不闲着,一瞥之下扫见人影马上要消失在楼梯口,想起来件事,大吼道:“合同里不是说不乱用功夫,昨天为啥又点我?” 眨眼的功夫,人已经不见了。切,还大侠呢,只是个有胆做没胆认的小人。算了,跟一个说起来已经作古几百年的人生气太不值得了,还是老实赶图吧,要是违约就麻烦大了。 这场病也不知烧死了多少脑细胞,摊开冷无舟的人物衣饰图,再对照自己记的要点,竟然啥都不记得了。韦悄悄坐在椅子上收拢思绪,慢慢回想,一点点将思路理清楚。怪不得有句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看来灵感这个东西也是这样。 好不容易找回了工作状态,韦悄悄不敢放松,抓紧时间埋头一顿狂画。身体还没恢复,午餐叫了清淡的外卖,匆匆吃完,回到阁楼上继续。越画越觉得心虚,到底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虽然凭借着运气中标,但真正做起来才发现困难重重。 好在冷大侠就在一旁,有什么不确定的可以立即问。偏偏有套赭色男装颜色怎么也调不到想要的效果,无奈之下拿出束之高阁许久的中国画颜料,厚着脸皮请冷无舟调色示意。其实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意味,但谁想到冷大侠竟然不负所望,让韦悄悄这个勉强算是搞艺术的现代人不禁又开始感叹素质教育果真势在必行。 正赶工一发不可收拾时,电话铃响了。说实话她真怕是公关大姐来催图,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仍不敢接,但铃声始终不懈地狂响不止,最后连角落里看资料的冷无舟也停下来开始看她。韦悄悄没有办法,硬着头皮接起。 “妞儿,干嘛呢,在家也不接电话?手机还停机了?”电话里的女声听起来十分不悦。 “啊?”韦悄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烈?是你吗?” “可不是我嘛。快跟这小保安说一声,他拦我半天了,磨叽着哪,烦。” 没好气递电话的声音。 “韦小姐你好,我是保安小丁,有位小姐找您。” “哦,小丁,她是我朋友,快让她进来吧。” 片刻功夫,身着桔色小皮衣、头戴黑色贝雷帽、拉着一个红色小皮箱的大波浪卷发女子风风火火地进了门。她扯下外套,两下踢掉高跟鞋,给了韦悄悄一个大大的拥抱,小皮箱往厅里一撂,妆容无懈可击的俏脸立即垮了下来:“妞儿,我累死了。什么也别问,让我先睡一觉。”言罢旋风般冲入韦悄悄的卧室,在大床上倒头就睡。 韦悄悄头大如斗,满脸黑线,只能默默关了门,上了阁楼,在冷无舟探寻的目光里无言坐在电脑前,脑中一片混乱。这这这……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想来想去想不通,只能将满腔的疑虑都压下,强自镇定着赶图。工作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去打针的时候,韦悄悄怕拖过时间再受皮试之苦,还是决定遵医嘱按时就医。 冷无舟执意要陪同。韦悄悄想把这两个素未蒙面的人放在家里也着实不放心,一个脾气如火炭,一个脾气如冰砖,不定要起什么冲突,隔离了也好。于是给正呼呼大睡的方大小姐写了张字条放在床头,和冷无舟一起出了门。 好在药都是按剂量开好的,单纯打吊瓶不用再跑校医院,社区里的小诊所也可以。诊所里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戴着玳瑁壳做的老花镜,手里举着放大镜,专心致志看一部砖头般厚的书。白衣护士却是个清秀少年。 韦悄悄头一次看见男护士,觉得稀奇,不由多看了两眼。小诊所不像校医院那么多人,偶尔有个人进来看病,打吊瓶的就她一个人。 年纪这么小,不知道手艺行不行? 韦悄悄不好意思地和他商量:“我怕疼,能不能让大夫给扎?” 少年看了她一眼,面上神色凝重:“先生眼睛不好,”见她十分凄苦惋惜的表情,又安抚道:“哪天不扎百十来个?疼一针,让你扎我十针。” 韦悄悄心内好笑,我扎你自己也不会少疼点,损人不利己的事为啥要干? 少年不再啰嗦,戴上口罩,手起针落,十分麻溜,倒是真的一点不疼。 韦悄悄半躺在病号床上,看那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去,任思绪随意地飘来荡去。 诊所里空调暖气开得不够,温度有点低。躺了一会儿,韦悄悄觉得一股凉意从扎针的地方开始渐渐蔓延,没多久半边身子都快凉透了。心下觉得不对头,赶紧唤人。 少年护士依言调好温度,却没有立刻退出去。他摸了摸韦悄悄输着液的左手,将调节器的滴液速度调慢了些,冲着一旁静静坐着的大侠慢条斯理道:“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好歹也是个活人吧?” 正在出神的冷无舟被他问得一愣。 “手这么凉,你没发现;滴液调得这么快,你没发现;病人冷了,你没发现。你坐在这儿演木偶剧呢?还是我误会了,其实你不是来看护的,你也是来看病的?”少年的声线似古琴音色泠泠,幽冷清绝。说话方式很奇特,语速有点慢,像是字字都深思熟虑斟酌良久,带着股与年龄不符的老成持重。言罢,一声轻哼,一个冷眼,没等冷大侠反应,转身就出去了。 韦悄悄看得目瞪口呆,心里不禁对这少年起了崇敬之意。太厉害了,居然敢在冷大侠面前发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冷无舟的反应却实在出乎意料。他并不生气,凤眸瞥了眼少年离去的身影,又若有所思地掠过躺在病床上的韦悄悄,右手二指缓缓搭上她正在输液的左手腕。片刻后,他默默脱了大衣,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将凳子略略挪近了点,隔着衣服,掌心轻轻覆在她输液的地方。玉面上表情仍是淡淡的,蝶栖般的浓密长睫却难以觉察地颤了几颤。 一种无比舒适的暖融融感觉从二人接触之处持续不断地传来。 韦悄悄偷偷看他,却不料他也刚好看过来,视线相接下两人都是一愣。他狭长的凤眸如此幽深,好像她整个人都要被吸进那微凉的潭水里,他微抿的薄唇如此美好,让她忽地想起早上那碗香甜可口的白粥。砰砰砰,韦悄悄觉得一颗心突然跳得飞快,几乎要跃出胸膛。 十分迅速地,两人同时别开了眼,气氛却更形诡异。 韦悄悄心乱如麻,脑子却无比冷静地飞速转着。难道是中招了?悄悄啊?br /gt; 另类同居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5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5部分阅读 啊,兔子不吃窝边草,再说也好好选选,面前这个活化石太不合适,指不定哪天就又消失了。就算一时找不到回去的路,他那个时代的人都有妻妾合法多纳是福的不良想法,你确定能接受吗? 他是文物,他是化石,他是种马,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韦悄悄念咒般地给自己洗脑,心中悸动总算渐渐平复下来,四肢百骸的麻痒感觉也一点一点地消散。 为了确认,韦悄悄不怕死地又看一眼。冷大侠却仍别转着头,视线似乎锁在房间角落的置物柜上。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他轮廓完美的侧面,剑眉凤目,挺鼻红唇,玉色颈子上淡青的筋络若隐若现,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仰起的下巴有微微的颤抖,耳根处有一丝浅浅的潮红渐渐泛上来。 这样近得距离,惊心动魄。却,一定不是她的那杯茶。 回到家中,字条显然还没派上用场,方大小姐仍香梦沉酣。略作休整后韦悄悄继续着未完成的事业。由于心中依然别扭着,跟冷无舟也没有多做交流,有什么问题只能硬着头皮自己解决。 快十一点钟,方烈打着哈欠,拖拖拉拉地从旋梯转了上来。一边揉着眼,一边嘟囔着:“好饿,妞儿,有没有……”话音在这里止住了。 韦悄悄抬头,正好看见方大小姐盯着角落里的冷无舟发呆中。 “行啊,妞儿,速度可以啊,”方烈冲韦悄悄揶揄一笑,调侃到:“什么时候的事儿?藏着掖着,太不够意思了吧?” 韦悄悄大窘,赶紧解释:“不是那种关系,”说着站了起来,冲冷无舟打个招呼示意他过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冷无舟,我……表哥兼室友;这是方烈,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怎么从没听说你有这么帅的表哥啊,你爸那边的?” “嗯。” “真不是男朋友?”方烈脸上还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韦悄悄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方烈一双滴滴娇的清水眼转了几转,俏脸上顿时流露出一种千娇百媚的风情,她优雅伸出芊芊玉手,低了八度的声线性感灵马蚤:“初次见面,我是方烈。” 韦悄悄跟她多年相交,如何不知她想什么,当即凑过头去,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三个字:“叮当响。” 方烈娇躯一震,表情立时变得无比冷淡。她若无其事地收回右手,淡淡道:“很高兴认识你。”算是结束了和冷无舟的初次会面,转脸又换上副撒娇的表情:“妞儿,快去给我弄点吃的,饿死了。” 韦悄悄强忍着笑意,任她腻着下了楼,装作没留意到冷大侠蒙霜的玉面和微眯的凤眼。 第十五章 爱情不是鱿鱼卷 “妞儿,别笑我,真不记得多久没好好吃顿饭了。”方烈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腾出空来跟餐桌对面的韦悄悄聊天。 “慢点吃。这吃饭说话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 方烈闻言,像是被触到了某个心结,笑容里有抹苦涩:“可能有些习惯是天生的,一辈子也改不了。” 韦悄悄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寂静里,方烈把碗推到一边,用一只筷子无意识地拨拉着盘子里的鱿鱼卷,语气异乎寻常的平静:“我跟安子提出离婚了。” “啊?”韦悄悄大吃一惊,她也猜到应该是和杨维安出了问题,却没想到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不禁出口问道:“已经无法挽回了吗?” “嗯,”方烈点点头,神情自若道:“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我请人拍了他的艳照,分类整理好,全部给了律师作为证物呈堂,”她微微一笑,明艳的脸上都是自嘲:“那些录像、照片的火辣程度,真叫人大开眼戒,相比之下艳照门算个屁!” “可你不是一直知道安子他……” “不,这次不一样,”方烈轻轻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这次他是来真的。他从不和同一个女人出去两次。这一个,不但维持了三个月,还越来越火热。如果以前那些叫偷腥的话,现在他确实是出轨了。” “别这么着急着下结论,为什么不跟他谈一谈?” “有什么可谈的?”方烈淡淡反问道,“我和这个人谈了十年恋爱,难道还不够了解他?”然后,她忽然展开一个明媚的笑容,认真地看着韦悄悄的眼睛:“妞儿,别担心我。当初我跟他谈也不过是为了钱,如今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韦悄悄只觉得那个笑无比凄凉,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 方烈重新拿起筷子,将一直拨拉着的鱿鱼卷夹进碗里:“只有你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只是,热过后稍微有点老哎,”她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意味深长道:“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有鱿鱼卷是永恒的。” 韦悄悄知道,依着方烈的脾气,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杨维安、方烈和她一起长大,感情亲如手足。她一路看着他们的爱情从萌芽到开花,其中的艰辛苦楚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杨维安虽然出了名的花心爱玩,却从不对其他女人用情,这些年方烈的位置始终牢不可撼。对于他在外头的偶尔风流,方烈却不在意,说这年头哪有货真价实的贞男烈女,爱人只爱他的灵魂便已足够。这场爱来得痛彻去得坚决,潇洒如方烈最后也难免为情所伤,所以韦悄悄不能不感伤。 饭后,方烈一根皮筋将大波浪卷发束在脑后,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加菲猫,笑得没心没肺。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方烈咔嚓咔嚓吃着薯片,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我联系了秋姨,打算去她那儿找点事做。护照下来之前,暂时在你这避避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那个牛脾气。” 韦悄悄对准她的后脑勺啪地一下:“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方烈哎呦一声,摸着头揉了一阵,恨恨道:“假道学家,从小最会装乖演戏讨大人欢心,你当谁不知道谁啊?” 韦悄悄一副你奈我何的欠样儿:“我就是爱演戏,怎样?你就是眼红谁都喜欢我,谁像你这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皮猴子。” “就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真把自己当棵菜了,”方烈啐了一口,手往上指了指:“乖孩子,你倒是跟我说说,楼上这位到底怎么个意思?” 韦悄悄嘿嘿一笑,眯起眼睛:“要你管!咱还真不当自己是颗菜,咱从小就是人人宝贝的苹果囡囡。”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存心寒碜我是吧?当年要不是为了你一颗苹果,我至于把自己搭进去?”方烈把牙磨得霍霍响,薯片往茶几上一扔,猛地朝她扑了过来:“我说怎么找来找去没找到根,原来祸害潜伏得这么深,我今天就代表党代表人民灭了你!” 韦悄悄赶紧出手阻拦,两人在沙发上缠成一团。慢慢地,两人都静了下来。 方烈头埋在她肩上,身体微微颤抖,用压得很低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道:“妞儿,我总算知道,心碎了无论如何都补不好。记着,什么时候也别用真心。” 韦悄悄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平复。 半天,方烈总算抬起头来,起身在沙发上坐好,拉过一张面巾纸擦眼睛:“你这房子真又该换了,又小又旧不说,屋里还飘沙子。” 韦悄悄撇撇嘴:“我还就奇了怪了,我这又小又旧的房子怎么总也挡不住你那住惯了别墅的腿呢?” 方烈一甩手扔掉纸巾,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自己绷不住先乐了:“我也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多人都是睁眼瞎,居然觉得你乖巧可爱?” 韦悄悄双手一摊,无奈道:“这是赤裸裸的现实吧,要不怎么人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她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一本正经道:“如今雨过天晴,方大小姐心情转好,我也该干正事去了。” 方烈赶苍蝇似地挥挥手:“赶紧走赶紧走,谁稀罕你?” 韦悄悄却不着急走,咳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洒落一地的薯片渣:“我这又小又旧的房子也有规矩,自己造的自己收拾啊,否则扫地出门。” 作为回应,一个花花抱枕兜头砸了过来。 韦悄悄一向是夜里赶工效率高,冷无舟超人一样睡不睡没区别,而方烈则是下午睡足没有困意,是以同个屋檐下三个人作息竟出奇一致,通通熬到后半夜。 图样已赶得七七八八,今日细心收收尾就可交差,所以韦悄悄也不像前几日那么着急,加上身边多个人也没太睡踏实,醒来还是有点倦,索性赖在床上,看方烈描唇画眼淡扫蛾眉。 都说三分姿色七分打扮,况且方烈原就生得十分美,略施粉黛后,黑瀑般的长发衬着一张白皙瓜子脸,挺翘的鼻下红唇鲜艳欲滴,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偏配了双带勾的清水眼,顾盼之间眼波盈盈流转,一室皆春。用小姨一句经典评语,明明是个精致瓷娃娃,却硬是被眼神和作派带出一股妖气。 “妞儿,等下血拼去不去?”方烈整理着妆容,随口问道。 “不去,活儿没干完呢。”韦悄悄蔫蔫地回应。 方烈给了她一个大白眼:“你说你是图什么呢?不蒸馒头蒸口气?幼稚。” 韦悄悄靠着大抱枕,偏头想了想道:“开始是有点,现在?真没了。我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 “好个屁!看你那国宝眼圈,再这样下去遮瑕霜都遮不住了,到时候哭死你。” 韦悄悄摸摸眼睛,微微笑:“还好吧,真那样省得画烟熏妆了。” 方烈恨铁不成钢地把梳子一把拍在梳妆台上,咬牙道:“懒得管你。反正现在医学发达,要啥有啥,到时给你介绍好医生。” 过了会儿方烈又道:“你不出门,车给我开,”瞟了旁边呵呵傻乐的人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你就宅死算了。” 半天,韦悄悄想起件事,以撒娇的口吻道:“烈,你要出门,捎上我表哥呗。他才来s市没多久,我也没时间带他四处逛逛。” “不带不带,逛街带个大男人,活受罪。” “带上吧,带上吧,”韦悄悄扑到床沿,猛摇着方烈的胳膊:“他从小山沟来,没见过啥世面,车也不会开,怪可怜的。”老天保佑,千万别让冷大侠发现造谣中伤的源头。 “别摇了,我头晕。” 韦悄悄大喜,一把抱住方烈:“就知道你最好了。” “提前说好,我逛街的习惯……” “放心放心,我这个表哥不爱说话,肩能抗手能提,怎么折腾都不叫累,绝对是一壮劳力。” 置之死地而后生。冷大侠,这么多日子的孜孜不倦,终于到了最后一道关卡活体实验阶段。如果连神经大条的方烈都觉得你不对劲,那么我也只能给你个不及格送你回炉重造了。 对于韦悄悄把他当做包袱塞给另一个女人的行径,冷大帅哥的反应很不友好。他静静听着,凤目瞬也不瞬地盯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韦悄悄抑制着心里一阵阵的发毛,摇了摇一根手指头,正色道:“这是考试。” 冷大侠仍是维持原姿势,一语不发。 韦悄悄喘了口气,硬着头皮解释:“我最近很忙,这个活儿做完了,还要准备考试。我真的没时间,”她尽量不去看冷无舟的眼睛,却轻轻走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袖子,语气很是可怜:“方烈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现在心情不好,你就当替我照顾她几天行不行?” 韦悄悄将头埋得很低,她甚至能感觉到帅哥凉凉的视线一直停在她后脑勺上,四周一片难熬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过久,久到长期对着电脑落下的后遗症颈椎开始有点酸疼,耳畔终于传来不徐不疾的声音,“好。” 死死埋着头的韦悄悄嘴角露出一抹难以觉察的笑,眼里有点阴谋得逞的小坏,原来冷大帅哥真的吃软不吃硬,以后日子更好过喽。 “先去诊所。” 韦悄悄猛抬头:“啥?”随即想起自己还有最后一天的吊瓶没打。这个人记性咋能这么好?她自己都忘了。 无辜眼神加诚恳语气:“我已经好了。”虽然嗓子还是有点不舒服,还时不时流点鼻涕,但真是没有大碍了。 “有病医病,没病养身。”凤眸淡淡一瞥,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悦耳中音。 这叫啥话啊?敢情挨针的不是你吧?您还真是黑色幽默,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痛苦上,没看出冷面冷帅哥还是一潜伏的腹黑男。 韦悄悄蔫蔫地再次耷拉下脑袋。 第十六章 血拼后遗症 方烈和冷无舟出门没多久,在阁楼小书桌前苦修细部的韦悄悄果真收到了公关大姐的催图电话。才说明天一早就可以把初稿传过去,大姐就说安全起见不必传了,给她订好酒店明日立即去w市直至定完稿再放人。公关大姐软硬兼施恩威并济,手段之高明令人叹为观止,等她挂了电话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不觉掉套里了。这稿要是一天不定,那她跟被绑架了有什么区别?不过好在她不钻牛角尖,事已至此尽力做能做的,实在解决不了另说。 黄昏十分收到了来自h市的特快专递,一张素笺:“圣诞礼物”,字下印着一朵含苞的桃花。随笺而至的是冷大侠的身份证以及户口本,非常及时地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冷大侠能否找到路回去还是个次要问题,只要他一天不走,不能透明的身份就是个大麻烦,一旦被发现了最先倒霉的肯定是她。她也想过随便办个假证,但总还是不放心,上次回 h市时就央求以前打工处的老板,本以为要费上一番唇舌,谁想她当即应允。至于为啥知道她有这本事,那是因为见她给好几个人办过。当时她那神秘莫测的笑,还有那句“证虽保真,但以后可能会带来更大的麻烦”,韦悄悄却怎么也不明白。 大头照上的大侠依然帅得天理不容,但眼神明显没有焦距,让她想起拍照那天他别扭的反应。毕竟是人生第一张照片嘛,扭捏点也正常。说实话,随便拍拍就能拍出这种效果其实是有点天怒人怨,比如她自己的身份证,就被拍得好似被人打肿了一样。 anyway,大侠的身份能明朗化总是好事。 经这封信提醒,她才想起去看日历。果真,再过两天就是平安夜了。这快递来得太及时了。为了保障年底治安,s市每年这时候都要开始严打,她真怕哪天冷大侠就被当黑户抓局子里了。 方大小姐出街,不逛到趴下是决计不会回来的,所以晚饭时只有她一个人。有那么一会儿,韦悄悄觉得有点孤单,这似乎不是个好兆头。她从小到大体会最深刻的道理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无论是谁,无论这个人对你来说多么重要,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所以,她一直让自己牢记,任何时候都要有坚强而独立的心。 想是最近病糊涂了,连带着人也变得脆弱。韦悄悄做了半天检讨,撇开杂念,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工作中。图稿最迟也要在这几天之内交工,这样她就还有两周多一点的时间准备期末考试,剩下两门课都是写篇小论文交差,唯一头疼是自然辩证法,居然要闭卷,以那个老师的血手程度要拿到一奖成绩,不费点功夫恐怕不可能。 到了11点多,血拼二人组才回来。韦悄悄听见动静赶紧下楼看热闹,只见方大小姐形象全无地瘫倒在长沙发上,大包小袋堆了一地,冷大侠却不知去了哪里。 方烈杂乱无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韦悄悄的梳妆台上已经看不到台面,现在眼看客厅变成大杂货摊,却也无计可施。正犹疑着,冷大侠再次推门而入,两手仍是满满当当的购物袋,韦悄悄当即傻眼,敢情不是去购物而是去清场了。 韦悄悄不经意瞥到冷无舟的脸,乍一眼觉得有点怪,仔细一看,才发现了更霹雳的事实,冷无舟的长发剪掉了!现在变成了非常时尚的发型,而且一看就是在那种死贵死贵的地方打理的,线条流畅,层次分明,十分具有明星气质,但还是越看越怪异。就好像孔子庄子忽然变成庞克头,任谁都不会一下子就适应吧? 方烈看出了她的异样,指使着冷无舟把纸袋随意扔在空地上,才有气无力地对她说:“我去做造型,你哥干等也是等,就干脆顺便了。妞儿,真不知你这表哥是从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亏我起先还以为他是搞艺术的,谁知竟是一土包子。” 韦悄悄想笑又不敢,冷大侠却好像没听见这话一般,放下东西转身就上楼了。 方烈从小就不太会看人脸色,不在乎的人在她眼里都等同不存在,说话总是直来直去。但是,韦悄悄可是察言观色的个中高手。以她多年的经验,大侠的心情不是一般不好,凤眸扫过处寒气逼人,要不是她一早说明这是考试,可能方大小姐这会儿脖子早被掐断了。 “他那人从小就这样儿,别管他,”韦悄悄指了指地上,把话题转移开:“大小姐,你这是要开店还是要摆摊?丑话说在前头,我这地方小,禁不住你这败家狂折腾,你差不多得了啊,再往家收拾通通给你扔出去。” “你不知道我的原则吗?爱一个人才肯他为我花钱,恨一个人要花光他的钱,”方烈笑得妖气十足,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拣出三个袋子扔给她:“你这没良心的,见我还不够惨,还要落井下石?” 韦悄悄一样样翻看,一个袋子里是顶级品牌的眼部修护三件套,另一个是最新款手机一部,最后一袋是整整齐齐一把黑发。事实证明再怎么飘逸水润甚至是缎子般的长发一旦剪下来让人最先联想到的就是贞子,所以韦悄悄打开袋子不免吓了一哆嗦,略一思索得出结论,楼上冰山的。 “一共多少钱?我待会儿给你。” “你也差不多得了,”方烈不悦地再次窝进沙发,打开电视:“再这样就把你当垃圾丢出去了,何况也不是我的卡,平白送个人情何乐不为。” 韦悄悄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袋子收拢到一边:“为啥从小到大我总被强制性地派发各种礼物呢?” 方烈白了她一眼:“为啥从小到大得了便宜卖乖榜你总排第一?” 韦悄悄讪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你咋知道我缺手机的?上次被打劫后也一直没时间去买。” 方烈不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你被打劫,说出去谁信?你不去打劫别人就谢天谢地了。” 韦悄悄嘿嘿一笑:“一山还有一山高。” 方烈还是不信,但也没有再追问细节,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道:“你那表哥真不知是哪个穷山沟里飞出来的凤凰男,妞儿,你说实话,他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告诉方烈事情真相倒也没什么,但那样一来她肯定要担心,说不定会告诉别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韦悄悄还是打了个哈哈蒙混过关:“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真是远房表哥,小时候还一起玩的,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呀?“一会儿又凑上去,特地嘱咐道:”你可给我嘴严点儿,你不是不知道,家里人都不喜欢跟我爸那边的人有牵扯。” 方烈专心看着加菲猫,趁片尾空挡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些人都不是好鸟,你给我多长个心眼儿,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不知道她是上辈子欠了谁,净要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等她上了阁楼,才发现冷大帅哥根本没在屋里,看来这别扭程度还当真不一般。这时候顶楼肯定是接近零下的温度,今日事今日毕,小雪球拖来拖去也能砸死人。韦悄悄叹口气,披上椅背上搭着的大花毛毯,打开露台上的灯,慢吞吞地扭开拼花帘子遮着的门。 迎面就有冷风打在脸上,她又把毛毯裹得紧了些。转个弯果真就看见冷无舟背对着她坐在露台一侧的躺椅上,出神地望着天空。觉察到有人接近,他的背僵了一下,不过还是一动不动。 韦悄悄慢慢地走到躺椅后面,才发现他的黑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发丝散落在额头上,墨色与玉色交错,画面感十足。形状优美的凤眸如今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般覆于其上,映出两道弧形的浅浅阴影,挺直的鼻梁下薄唇依旧微抿着,想是被风吹久了,嘴唇有点干。 韦悄悄静静在他身后站着,眼皮子底下的人始终神色平静,半点都没有搭理她的迹象。站了好一会儿,毯子遮不到的腿开始有点打哆嗦,韦悄悄不禁恶向胆边生,伸出一只手狠狠揉着冷无舟的头发。 片刻后她仍没有罢手的意思,冷无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别闹。”声音很低沉,带着一股压抑的情绪,但是仍然没有睁眼。 韦悄悄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装作没听见他的话,手劲儿使得更大,后来干脆变掌为爪大力抓下去,低下头在冷无舟耳边轻轻吹了口气,阴森森地开口道:“你一定没听说过有门功夫叫做九阴白骨爪,嘿嘿嘿……” 她不老实的手突然被抓住了,心里一惊,也没听清当时冷大侠低声咕哝了点啥。下一刻,她已经被扯进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小说都是骗人的。不是所有的怀抱都温暖,也不是所有的拥抱都诗意美好。起码,她被躺椅的扶手硌了一下腰,而冷无舟的棉质运动服被空气里的寒意浸透了,居然比她的脸还凉。 “那个……”,她在他怀里稍微扭了几下。 “别动。”声音很轻,不像是责备,反倒像是温柔的呢喃,带一点点乞求的意味。 她被抱得更紧。其实她只是想说拖鞋被甩掉一只,呜呜呜,虽然穿了棉袜,脚丫子还是好冷。 冷无舟将毛毯重新覆在她背上,双手隔着毛毯紧紧搂住她。 感觉好像在一个被子里相拥取暖,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温度渐渐回升,她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除了她的,还有他的。两个心跳相互影响,都越来越快,最后互相应和形成诡异的旋律。他的呼吸就在耳畔,一下一下,每一口气都吹在她敏感的耳根处,麻麻痒痒的感觉一次比一次更强,惹得她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脸一阵阵地发烫。好吧,她承认这个姿势很暧昧,气氛更暧昧。 没等她搞清楚眼前的状况,极轻极轻地,他含住了她的耳垂。有那么一刹那,韦悄悄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一朵棉絮似的云里。他的唇很软,凉凉的,一开始只是吮吸,后来干脆用灵巧舌尖当做画笔,一寸一寸地勾勒着她耳廓的线条,时轻时重地调戏着她小巧的耳垂。她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却无力反抗,只能将他抱得更紧。一片迷蒙中韦悄悄抬起头,他白玉脸庞上是醉人的薄绯,凤眸里弥漫着淡淡的春色,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热得灼人,唇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 她问自己,悄悄,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他突然停了下来。片刻后,两个人七手八脚地胡乱分开。 是幻觉吗?冬夜迷离的星空下,在那个温暖似梦境的怀抱里,她好像听见很轻的一声叹息,彷徨而忧伤,直击在她心上。 第十七章 三人t湖之旅 前一刻,远处的原野上还笼了层薄薄的雾气,转瞬就被初阳蒸散了。天色尚早,sw省际高速上车辆还不多。在轻摇滚的节奏中,驾着小v行驶在广阔天地间,不时掠过大片农田、密密树林、零星湖泊,触目皆是新鲜怡人的田园景色。对于一个都市人来说,这是个十分美好的冬日清晨,前提是,如果谁能帮她弄走车上的恐怖二人组的话。 听见她有可能夜不归宿,前一刻还在呼呼大睡的方烈立刻窜出被窝,睡眼惺忪地洗漱更衣,到出门时还分不清东南西北,目前还躺倒在后排座位上补眠。她们是发小,穿一条裤子的交情,方烈闹离婚心情不好,身为人家闺蜜就该在渴的时候给杯茶困的时候给床被,好吧,理由充分可以理解。 但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右手边这位冷面帅侠最后也能同车前往?难道情况还不够复杂吗?昨天……提起昨天那个拥抱她还是一头雾水,究竟算什么,对她含蓄的表白?她可不是青涩少女,谁家表白直接从啃耳朵开始?想419的暗示?那为啥半道就突然停了,搞得她还有点不是滋味。倒也不是希望和他有啥进一步的举动,但亲都亲了,最后像碰到毒药般一把撇开也太伤感情了吧?思前想后,韦悄悄决定把这次事件定性为孤单里的一点慰藉,就如同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一块浮木,就像头天方烈在她肩上的抽泣一般,除掉因性别不同略有点趁机吃豆腐的嫌疑,其他没区别。 这样鸵鸟了一番,她才敢插空偷偷瞟一眼旁边人。他闲适地靠在座位上,身子微微侧着,头朝窗外的方向,视线胶着在远处的某个点上。她又瞟了好几眼后,才发现冷大侠似乎是一直维持那个姿势纹丝不动。好像她才是被侵犯的那个人吧,没找您事儿已经够可以的了,您这是别扭个什么劲儿呀! 唉,爱咋地咋地吧,她还有更大的考验等着呢,哪有那么多功夫哄完了这个哄那个的。 到了约定的酒店,来接人的公关大姐看见她一行三人大包小包(大部分都是方大小姐的),也是一愣,亲切地寒暄后,把她叫到一边耳语:“小韦,剧组经费有限,这让我很为难。” 韦悄悄连忙摆手给人赔不是兼解释:“不好意思李大姐,这是我两个朋友,自费跟着来玩的。” 大姐点了点头道:“一会儿剧组总美就来,你们讨论样图,有什么问题先改动,晚点导演也会过来。你朋友有安排没有,没有我带他们参观一下影视城?你好专心工作。”韦悄悄赶紧道谢。 一切安排妥当后,韦悄悄这边等着工作,方烈和冷无舟二人在公关大姐的陪同下顺利进入到影视城内部一日游。 方烈自高中一毕业就赴英伦留学,期间总共没回来过几趟,国内游只去过几个名声特响的地方,影视城参观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所以颇有兴趣。冷无舟从一个古老的时空里来,这些亭台楼阁,一景一物,虽和他家乡风物不尽相同,却古色古香美轮美奂,莫名的熟悉感虽然让他有些许紧张,倒也算兴致盎然。 这李大姐也只是处三望四,修眉细眼,文气十足,留着爽利短发。微微一笑温柔可亲,说起话来清脆爽快,处理问题干净利索。起初她只是想支开方冷二人让韦悄悄专注工作,稍微深入接触观察之下,发现面前这两人不仅外貌出众且都明星气十足,稍加时日也许能大放异彩,她一早就有开经纪公司自己做老板的想法,这时不禁起了爱才的心思,立刻递上名片,言语之中旁敲侧击,谁想这个一言不发那个一口回绝,碰了一硬一软俩钉子,难免有些不痛快。她也不说破,找了个借口就忙自己的事去了,留下方烈和冷无舟一前一后的游园赏景。 昨日的血拼无疑是后来一切混乱的导火索。 冷无舟原是众星拱月般长大的少爷,虽然后来家遭变故,身边也从未少了伺候的人,哪干过这种鞍前马后的事儿。顶着怪异的发型一整天已经让他有点烦躁,但他也发现这个世界男人都不留长发,特别是像他这么长的头发,这个样子对他反而好,所以帮着提提袋子也没什么,横竖去超市时也干过。 坏就坏在方大小姐连女性内衣店也逛得不亦乐乎,他一时不查在第一家时竟然迈了进去,满眼都是如此私密的物事,真是又气愤又尴尬,几乎立刻夺路而逃。偏偏一店的女人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直到看到他的反应才相视大笑。 原来,这么久了他终究还不能融入这个世界吗?在那个空旷的露台上,他更加想念那个世界的一切,想念他朝夕相伴的兄弟们,想着他的抱负他未完成的事业。那种孤单蚀心刻骨无计消除,太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才干了连他自己也不齿的事情,成为了一名登徒子。 其实方烈对冷无舟倒不是厌烦,只是潜意识里对韦悄悄父系那边的人有点排斥。她最恨男人磨磨唧唧娘娘们们,冷无舟这种冰山型反倒挺对她胃口。她是直脾气,只要是不讨厌的人,很快都能熟稔起来。何况冷无舟确实能提能抗体力一流,跟她跑了一整天没有任何抱怨,后来发现还挺保守,而且不像是装的。这年头长得这么帅还纯情的男人可比熊猫还稀有,所以对他的好感度反而在一点点提高。 经历了露台事件,冷无舟也明白了祸根都在自己心里,随意迁怒毫无道理可言,而方烈对他也不再像第一日那么爱搭不理,看到新鲜景物偶尔还回头说句话寻个赞同,是以两人共处的第二天,总体来讲倒也算和谐。这时虽是冬季,影城里游览的人也不算少,这二人组男的冷俊女的美艳,组合在一起也算是风景中的风景。 一路且行且览,两人游过秦王宫、明清宫苑、江南水乡等几个基地,找了家小店随便解决了午饭后又开始逛,不觉中在偌大的影城里越走越深。 转过香港老街,远远就瞧见一大群古装打扮的人围着个高台,高台一角竖着面旗,随风猎猎招展,上面有“天下第一”四个大字。几台摄影机环绕在侧,工作人员穿插其中紧张有序地各司其职,一旁还有专人维持秩序。 原来是进入了某个剧组的拍摄现场。影城以经济效益为重,同时进驻几个剧组共享资源是常事,这天便赶上某个武侠剧组拍摄一组比武大会的镜头。 方烈头次见人拍古装戏,觉得好玩,索性停下脚步,和一些游客挤在旁边凑热闹。七分袖翻领红大衣包裹玲珑身段,||乳|白色兔毛八角帽罩着浓黑卷发,一双勾人清水眼左顾右盼,在人群中十分扎眼。冷无舟则负着手,闲闲立在更远点的地方,若有所思。 等了半天也不见实拍,方烈觉得有点无聊,才想去别处,就见一个挂着工作证、梳着板寸头的男孩,拿着一个卷成卷的本子不断往这个方向挥手。四下一瞧,才明白他在叫自己,走过去问情况,原来是这个剧组的助理导演,问她有没有兴趣做临时演员串几场戏。 方烈心知韦悄悄那边不晓得要忙到几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玩把客串体验一下演戏的感觉,指了指远处的冷无舟,说自己还有朋友。男孩留神看了看,觉得条件更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都招入麾下。 事情是这样的,剧组前期拍摄工作已基本结束,再补最后几个镜头就可杀青,后期制作同步展开,想赶进度在春节黄金周期间播出。昨天连夜搭好场景,大清早就排了通告,各项工作早已就绪。 从早晨等到现在,偏偏几场戏的中心人物男一号迟迟不至。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了,正在旁边的剧组化妆车里做造型。有几个临演专业户还有其他剧组的戏要赶,撂挑子走人了,所以只能从现场观众里找几个凑数,这在影视城里也是常事。 助理导演带着他俩火速更衣化妆,没多久就准备就绪,回到现场等待。方烈饰演江湖某帮派的帮主夫人,只要露个脸充充场面。冷无舟沉默反抗未果,无故被方烈拉下水,几乎垂地的粗布蓝衫盖着运动鞋,头上带个发套,两绺长发垂在胸前,饰演江湖里的阿猫阿狗龙套甲。 他被个男人在脸上一顿乱抹已是不悦(其实真没有,他条件太好,化妆师只是略微修饰应景儿),顶个长发套更添心烦,迫于形势只能隐而不发。 妆罢,他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青松般立着,双手垂在身侧,右手随意捏个指诀,眉心略皱,凤目微眯,周身发散着冷冷的寒意。 方烈也发觉冷无舟古装扮相十分好看,在一群勾头缩肩的临演中更让人惊艳,自己作为发掘人亦与有荣焉,不由得轻拍几下掌。 事实证明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副导演一眼就望见了鹤立鸡群的冷大侠,略一沉吟,立刻通知助理导演给他另作安排。到正式开拍时,冷大侠又摇身一变成为侠客a,行头也变成了月白长衫黑色布靴十分齐全,有两句台词不说,居然还有机会站到擂台上和男主角对戏。 忽略男主的其他三场戏,冷大侠参与拍摄的场景是这样的: 镜头一:男一号在擂台上,(扫视群雄),道:“各位英雄承让,如果大家没有异议,这天下第一的旗……”(往有旗的角落走);特写侠客a(站在台下),台词:“xx今日有事来迟一步,倒要跟小兄弟讨教一番。”台下临演们(嘁嘁喳喳)八卦内容是侠客a背景来头,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镜头二:侠客a和男一号(站在在擂台两侧,互相施礼),两人走近对方,错身之间,侠客a挨了男主一脚。临演们(惊呆,片刻后再次嘁喳),大意是原来男一号刚才未施全力此刻遇强更强,武功之高已出神入化云云。侠客a(抱拳)台词:“小兄弟原来身怀绝技,多谢方才手下留情,x某甘拜下风。”侠客a(下台)。 这场戏是一段小插花,当初设定也只是为了调节气氛,不影响剧情发展。扮演这侠客a的临演等不及走了,一时也寻不着合适人选,导演本来已经删除了这场戏,看见冷无舟后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最后有时间还是拍这段。 众人翘首期盼下,男一号演员总算是千呼万唤始出来。虽说当红小生路飞出名爱耍大牌,但明知今早有通告昨晚还呼朋引伴去泡吧,让一剧组人等了大半天,心里也清楚自己差点犯了众怒,所以还知道稍加收敛,不再像平时那样这事儿那事儿。前三个场景一路绿灯。 冷无舟在一旁静静立着,等着轮到他上场。 他本无心趟这浑水,但搁不住方烈在一旁加油带怂恿,副导演也已跟他再三交代台词、动作、走位等问题。初入江湖时少年心性,他也曾把一个比武大会搅得人仰马翻,眼下除开稍显拙劣的布置、有些古怪的衣饰,还有环绕在侧的黑黢黢几个筒状物事,周围情形让他有种错位的熟悉感,仿佛又再次变回了那个一袭白衣的慧黠少年。只是这次,他的身份似乎从耍人者变成了被戏耍者。命运总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任谁也逃不过,既如此,不妨潇洒应对逆风清飏。 镜头一顺顺利利一条过,副导演不禁暗自赞赏,周身暗隐的狂狷气质拿捏得十分到位,能入戏这么深的临演还真是不多,可造之材可造之材,方烈更是在一旁兴奋地大比v字手势。 镜头二其实更简单,只是借个位,踹上那一脚特写特技早做完了。谁知路飞这个人,不仅经常迟到早退耍大牌,更仗着人红拼命抢戏欺负临演,为了追求实拍效果,那一脚使了十分力气踹得货真价实。两人一个错身,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耳中。片刻诡异的寂静后,擂台中间爆发出一声凄惨而凌厉的哀嚎。 最后一个镜头终于没能拍完。 由于这是剧组的杀青戏,有媒体记者混在围观游客里抢新闻,所以这一事件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曝光了。当时正辛苦工作没缘亲眼目睹的韦悄悄后来还特地从地蛋网上搜到当晚的娱乐报道,只见一群表情各异的龙套演员中间,闪过方烈明艳动人的微笑。 另外,在某个一闪而逝的画面里,高台上背对镜头身形修长的白衣男子,衣袂临风气质出尘,犹如惊鸿照影,令人影响深刻。 当晚xx娱乐报纸头条新闻:当红小生路飞今日在w市影视城拍摄现场不幸意外受伤,随即被送往医院。经医生诊断后确诊为右腿胫骨?br /gt; 另类同居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6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6部分阅读 骨粉碎性骨折,现已留院观察,目前正等待伤势稳定后进行相关手术。据有关人士介绍,路飞的伤势,至少需要修养半年才有望恢复。知名导演xxx本属意路飞加盟其最新力作,路飞也一早表示希望这部电影可以帮其打开海外市场顺利进军好莱坞,由于这次不幸意外,这一合作计划也不得不搁浅。 第十八章 一起来偶遇(上) 戏虽出了意外,报酬还是拿到了。钱不算多,但这是方烈平生第一次自己赚钱,心情激动之下要做东请吃饭,最后变成她和冷无舟凑份子(角色关系,冷大侠得的报酬更多),邀请韦悄悄泛舟品茗啃排骨一日游。说白了,就是方大小姐找了个借口想把钱拜光,顺便祭祭五脏庙。 韦悄悄觉得这俩人就是诚心捣乱,明知她快给摧残得不行了,还故意气她。她倒是想去,得去得了啊?剧组这个总美术师太难伺候了,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这一天把她累得看东西都模糊了,明天一大早还得继续。都是一样的人,有人玩着乐着就能把钱挣到手,怎么她就这么命苦呢? 由于设计图仍有许多小细节未被认可,韦悄悄第二日继续被摧残。方烈和冷无舟则结伴去游湖。韦悄悄在总美大人絮絮叨叨的紧箍咒时间里偶尔走神,也十分羡慕此刻正在烟波浩渺湖光山色间徜徉的方冷二人。 下午有事回了趟房间,居然看见方烈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电视。还没等她问起,方烈就开始连声抱怨:“好没意思,看看来去就是一片水。湖上的风好大,冷死了,都快被吹成大头鬼了。” “不是去品茗啃排骨了吗?有啥感想?”韦悄悄转身进了卫生间。 方烈换了个姿势斜倚在床头,意兴阑珊道:“别提了,茶太苦,排骨好甜,总之见面不如闻名,”过了会儿又冲着她的方向喊:“你的工作啥时候能结束?在这无聊死了。” “得了吧,大小姐。你这就是吃饱撑的,我这亲戚来访还得带病坚持工作,你有啥可抱怨的?今天没戏了,明天有可能吧。对了,大舟呢?” “你那是自找的。他呀,自己去鼋头渚了。妞儿,你这表哥是不是脑子有啥毛病啊?本来在船上好好的,他突然就起身冲舱外去了,人开船的差点跟我急喽。” 韦悄悄有点吃惊,大侠这是出的什么幺蛾子?惊讶虽惊讶,还没忘了出言掩饰:“啊?是吗?他平常挺好的呀,是不是风景太美忘情了?” “我怎么不觉得?我不管啊,平安夜我可不跟这儿耗,明天你要还在这磨叽我可一人回去了。” 韦悄悄走出卫生间,倒了杯热水,在床沿坐下:“姐姐,体谅一下不行吗?我容易吗,到现在一口水没喝呢。” 方烈给了她一个妩媚的眼神,轻笑一声道:“那还不简单,咱别干了,现在就走。不就赔点钱嘛,你要不舍得我帮你出怎么样?” 韦悄悄灌了几口热水,觉得五脏六腑都熨帖了,才叹了口气开口道:“合着我就是天生劳碌命,闲着总觉得不踏实,还是老老实实做老黄牛吧。” 方烈听到这里,恨得拿脚背轻踢了她几下,“别在这找骂了,赶紧走赶紧走。自己给自己添堵还想堵别人,累死活该。” 很苦很累的时候,谁都难免会有抱怨。但是完成工作之后的成就感,却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并且往往工作过程中产生的挫折感越大,最后的成就感也相应越大。 韦悄悄就深深体会到一种十分酣畅淋漓的爽快。一个极小的细部修了二十几遍,最后居然要用最初的设计,就在她处于抓狂的临界点时,大胡子导演终于一锤定音,她快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天知道女主角中衣裙摆上的绣边在什么情况下能有个大特写?激|情戏的时候?反正据她所知,这片子好像是清水武侠。 那个总美竟然是个博导,还是在全国数得着的设计系,想是对她挺满意的,问她要不要考自己的博士。韦悄悄连忙委婉拒绝。就算她哪天一时兴起要继续读到灭绝,也不会预先给自己刨个活埋的坑。虽说是严师出高徒,但为了不未老先衰三十岁时有六十岁的心脏,还是算了吧。 平安夜的某个酒吧里,灯光迷离摇曳,音乐暧昧喧嚣,吧台前高脚椅上的两个女人各怀心事,频频举杯痛饮。一来二去不要紧,方大小姐有点喝high了。她跳下椅子,脚下微微摇晃,姿态神情像极了刚睡醒的猫咪,走去跟现场乐队的某位成员咬了会儿耳朵。 片刻后,主唱将麦克风递了过来,方烈流转生辉的眼睛如今带点似嗔非嗔的迷蒙,她坐在乐队中间的高凳上,扫了扫四周,轻声道:“《doo be your friend》,献给我最爱的傻妞儿。”言罢玉手隔空指了指吧台前的韦悄悄,送上媚眼和火辣辣飞吻,韦悄悄马上调皮地以一脸感动手捂胸口状作为回应。美女出场,吸引眼球,场内立时响起了还算热烈的掌声。 方烈不仅美貌无比,更有一把好嗓子,微醺后嗓音略显低沉又极具磁性,慵懒而灵马蚤。在轻柔婉转的伴奏乐声中,性感成熟的女声水银铺地般缓缓流泻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仿佛要唱彻灵魂邀人心神与之共舞。一曲终了,余味悠长。 方烈在掌声中重新坐回椅子,韦悄悄只当没看见她眼角隐隐闪光的淡淡水渍,继续与她嬉笑耍贫。过了会儿,调酒师微笑着递上两杯色彩斑斓的鸡尾酒。原来是碰上搭讪的了。 送上门来的不喝白不喝。二人也不客气,冲吧台另一侧那位金发碧眼的帅哥遥遥举杯表示感谢,结果帅哥竟然放下酒杯朝着二人走来,微鞠一躬,极为绅士地打招呼:“没离的肖结,尼们号。已齐和已备入何?(美丽的小姐们,你们好,一起喝一杯如何?)”言语之间似乎对自己的中文颇有信心。 单听这山东话倒是十分标准,只是和这帅哥希腊雕像似的脸太不融洽了。韦悄悄和方烈互看一眼,差点没笑喷出来。 方烈今天还算厚道,几乎要滴出水的眼睛转了转,强憋着笑道:“我们很好,谢谢你。不过比起这个,”她摇了摇手里的鸡尾酒,雪白玉指上纯黑蔻丹衬着斑斓酒色似一幅妖媚油画,接着道:“我们还是更喜欢喝小二。” 帅哥闻言脸刷地红了。他眼睛往下身瞟了一眼,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小声道:“台快了吧?” 方烈刚倒进嘴里的一口酒噗地一声全喷在帅哥的浅米色方格薄毛衫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喷不相识。露丝小姐和杰克先生一喷如故,在一旁用英文聊得不亦乐乎,完全当她是隐形人。方烈这么多年如一日的重色轻友,韦悄悄早习惯了,现在一闲下来,才想起来刚才她和方烈何尝不是只顾举杯痛饮当角落里的冷大侠不存在。 最初进来时韦悄悄怕冷无舟初来这种光怪陆离的场所不适应,特意选了个特别隐蔽的桌子,方烈嫌不够近水楼台硬将她拉到了吧台前,结果她几杯酒下肚就把冷大侠忘得一干二净。 她有些愧疚地回身瞧了瞧原来的角落,昏暗灯光下看不清冷无舟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微微低着头,形单影只的感觉落寞得很。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角落里的人突然抬起头来往她这个方向扫了一眼,明明没有对上他的眼神,韦悄悄还是觉得脆弱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起来。这么看来,她频频举杯的飒爽英姿已经被一览无余了?韦悄悄一瞬间黑线满脸。 隔了一会儿,露丝方小姐来拽她去迪吧继续哈皮,说是这里太安静了不过瘾。韦悄悄看看她红粉绯绯的脸蛋儿,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她面前比了比,平静问道:“这是几?” 方烈咪咪笑道:“二呀。怎么着,以为我喝多了?跟你说,我可清醒得很。”说完就头就朝她这边凑了过来。 韦悄悄叹了口气道:“我说二呀,咱回家成不?”方烈的回应则是冲她眨眨迷离的眼,然后啪叽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事实证明半醉不醉的人最大,你没法跟她讲道理,更没法左右她的行为。最后在三人带着酒意一人清醒的情况下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奔向这条街上最大的迪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过了一个小十字路口之后,韦悄悄明显地感觉到右手边忽然冒出一股凌厉的杀气,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大侠到底看到啥了?她略略有些虚浮的脚步缓了一下,一边左顾右盼,想找出激发出大侠小宇宙的原因。 不期然地,她的视线狠狠地撞进一双眼睛里。刚从一家夜店走出的那个男人先是怀疑、再是惊喜、然后神色一黯,等大跨步地走到她面前时,书卷气十足的脸上完全是一副怒火中烧的神情。 连走在前面的方烈和杰克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停下脚步静观事态发展。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韦悄悄正想着要怎么打招呼,男人忽然举起一只手向她的脸狠狠甩了过来。 所有人同时傻眼。 韦悄悄也完全没有预料到面前男人突然有此一举,呆滞了半秒钟,等到她本能伸出一只手去格时,心里也知道已经晚了。闲散已久的身体,应急反应能力果真大不如前。 那一巴掌却没有拍上来。 冷无舟立在她左前方,凉凉凤目直视着面前男人的双眼,右手三指看似随意地搭在男人的手腕上,手腕位置离韦悄悄的脸只有十公分。他眉心微攒,容色却平静,只有精通武术的人才能发现指指都捏着手部要|岤,一旦催动内力这人的手便要废了。他左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但微微弯曲的食指则偷偷泄露了暗隐的怒气。 韦悄悄心里不禁一声赞叹,大侠你真是太帅了,刹那间的功夫她从右后方转移到了左前方,露了这手瞬移表情还如此悠闲。但是,这可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啊,简直是视现代生存原则为无物,回去一定要好好耳提面命。她略略低垂了眼帘,还是先解决掉眼下的麻烦吧,再抬起头时目光已经一派风轻云淡,柔声道:“大舟,这人我认识,先放开他吧,相信他不会再动手了。” 冷无舟依言放手,也不看她,转身缓缓走到她后侧。本来已经走在前头的方烈和杰克大惊之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等情形下也折了回来,一左一右站在那个男人身侧,都用鄙视眼神无声地唾弃他,保护意味相当明显。 韦悄悄冲面前男子敷衍一笑,淡淡道:“郑宣,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这没风度的打招呼方式还是一成不变啊。” 被唤做郑宣的男子好象没有听到她的话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沉着脸道:“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仍不知自爱,还更加变本加厉,”隔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否认的意思,眼神变得更阴冷:“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们说的原来都是事实,亏我还曾一厢情愿地相信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饶是已经打起精神应对,韦悄悄听见这话仍是脸色微变。她极力压制住胸口泛上来的憋闷,再开口时唇边笑意已含了三分讥诮:“没有希望哪来失望,你也太把自己当棵菜了。说到底,我的一切与你何干?不过,我倒是有个希望很久了,”韦悄悄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等对面男子眼里微芒一闪,她的语气瞬间变得冰冷:“希望从此后会无期。” 郑宣顿时又羞又气,离开的时候一脸铁青。 人生果真td是出肥皂剧,充斥着狗血倒灶的剧情。入戏的时候,谁都曾以为自己是一腔真心被践踏的悲情主角。其实,我们都是路人甲。 第十九章 一起来偶遇(下) 和酒吧里若有似无欲迎还拒的撩人暧昧不同,午夜时分的迪吧是所有欲望都赤裸表达的地方。霓虹闪烁乐声震耳,汗津津的空气里都是潮湿而诱惑的迷迭味道,混合他的冲动她的寂寞,都市男女阳光下潜伏的狂野因子渐渐被催化。这里只要结果不需理由,正是纵情狂欢时。 似乎城里所有人都挤在一处了,四人好不容易在二层远离舞池的地方抢到张小桌。虽说是二层,吵闹程度也好不到哪儿去,想要说话都需要在对方耳边吼才行。坐下后,韦悄悄就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有说有笑地拉着方烈划拳拼酒。两个女人都是输了也喝赢了也喝,明显是不喝趴下死不休。 杰克对冷无舟露的那手中国功夫很是钦佩,哇里哇啦兴奋到不行。无奈冷无舟半点英文都不懂,他那葱心儿绿味道的中文也是半吊子,翻过来掉过去也只是“厉害”“太nb了”“酷”这几句,鸡同鸭讲鬼喊了半天得不到回应自己也就蔫了。一转头发现旁边两个女人已经开始对瓶吹了,赶紧拉方烈下舞池将两人隔离,临走还绅士地指指一边抱着酒瓶子的韦悄悄示意冷无舟好好照顾。 其实韦悄悄只是晕,不是醉,在震耳的乐声中觉得有点昏昏然。她现在的状态,是明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就是不想控制。此刻靥泛桃花星眼微旸,又瞄上了一旁面无表情的冷无舟,韦悄悄两手抱着瓶子用力在桌边磕了磕,成功赢得注意力后,微眯着眼伸长脖子大声喊:“大舟,来,我们继续!” 冷无舟凤目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一言不发地抽走了她手里的酒瓶,顺带着将桌上打开盖的几瓶酒挪到自己面前。 韦悄悄撇了撇嘴,好像被鄙视了。百无聊赖之下,烟水迷蒙的大眼睛不安分地东张西望。闪烁的霓虹灯只能偶尔投射到靠近舞池的一圈桌子,却投不到他们这里。 二楼建筑整体呈圆形,四壁挂着幽暗壁灯,地板上每隔一定距离嵌了一盏小地灯。桌子位置越往外越昏暗,坐在她的位置上,几米以外的人根本看不清脸,只能看见朦胧的影子。看了一会儿有点倦,耳朵里轰鸣的乐声像潮水般慢慢退去,困意却渐渐袭来。等冷无舟再看她时,才发现她脑袋歪在椅背上,已经睡着了。 昏暗小桌边,俊美男子眉心攒出一个深刻的川字,语言已经无力描述他此际翻江倒海的心理波动。深更半夜流连风月场所、搔首弄姿饮酒买醉、一个随便和陌生男人调情、另一个明显遇上旧日情人,这些女人究竟还要给他多少冲击才肯罢休?还是说,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已经彻底消失了? 刚开始二女喝酒的地方,虽然波涛暗涌,起码表面上还算规规矩矩。但这里呢?进门一眼就能望见中间高台上的铁笼子,两个艳妆女子穿着仅能遮羞的皮衣,在里面做各种不堪入目的姿势,在他那个世界里即便是最□的花娘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下有此举动,他仅远远瞧了一眼就觉得脸上发烧无法再看,这里的男男女女却在环绕在侧尖叫嘶吼肆意纠缠更加血脉贲张。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冷无舟越思索越没有答案,只能以凤眸里的疏离淡漠为屏障,冷冷打量隐在黑暗里的众生百态。在下面舞池里不断翻涌上来的喧嚣里,他的视线突然定在左前方约20米外某个点上,然后不动了。 赵小前很早以前就知道大傻和二军是他命里的克星,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罩着他俩人一辈子,但每当那两个小子闯了祸苦哈哈来寻依靠或者揭不开锅笑嘻嘻来打秋风时,他也总是一边恨得牙痒痒将二人骂得狗血淋头一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收拾烂摊子。他是赵小前,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赵小前,欠人一条命就要用八条命来还的赵小前。他一直相信自己属猫,而猫有九条命。 以往每逢过节,s市总是开始加强治安,街上处处匿着老灰,羊群的警惕性也提高了,活不好干。今天却怪异得很。不仅他和二军屡屡得手,连大傻都顺顺当当搞了两票。收工一盘点,抵上平时小半个月的收成。两个小子吆喝着要舒缓一下压力,二军又叫上马子阿珊,死活拽着他来蹦迪。想来此刻三人在下面舞池里蹦得正欢。 赵小前素来小心谨慎,当然深知越是得意时越要夹着尾巴做人,否则很可能乐极生悲。他半眯着本来就看不清的小眼睛,静静坐在外圈离后门楼梯最近的桌子边,也不去跳舞,只把耳畔的疯狂节奏当背景乐;要了啤酒,时不时才呷上一小口,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头靠椅背,只是偶尔抬眼扫一下四周。坐了老半天,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再想到自己年纪尚轻似乎已经比老头子还要胆小,成天草木皆兵的,嘴角不禁浮上苦涩笑意。 他的第六感还是很敏锐的,只是来得有点迟。 他开始怀疑那个越来越近的黑衣男子要找的人是他时,两人还隔着数张桌子的距离。 赌还是跑?赵小前一愣神,黑衣人已经从他视线里消失了。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所以眨了眨细长的眼睛想看清楚些。他真的只是眨了眨眼,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眼前似乎闪过个鬼魅的灰影,旁边原本空荡荡的椅子上忽然多出一个人。 微微上挑的眼睛,幽深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笑意。 饶是赵小前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亦不变色的本领,此刻心里也打了个哆嗦。这人到底做什么的?到处黑漆抹乌还能认出他来暂且不提,这青菜萝卜般随随随便从地里长出来的功夫,他是怎么做到的? 冷无舟气定神闲地往右前方扫了一眼,才看向一旁死死盯着他的赵小前,薄唇边笑意更浓,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入眼,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小兄弟,又见面了。如此看来,我们还不是一般有缘。” 在一片嘈杂中,他的嗓音很低沉,却像是有魔力般,字字清晰地传到了赵小前耳朵里。那一瞬间,天不怕地不怕的赵小前忽然对面前这个阴魂不散的人心生恐惧,于是他凑近冷无舟的耳朵客客气气喊道:“大哥,你这是说哪里话?上次在这儿人太多,一晃神就看不见你了,我找了你半天呢,最后实在找不到才走的。” 几句话把冷无舟说得啼笑皆非,也不和他分辩夹缠,直接切入正题:“既然如此,兄弟答应帮我打听的事可有眉目了?” 赵小前心道我又什么时候答应帮你打听事儿了?本以为自己胡诌八扯已经够强了,没曾想这位大哥看着斯文俊俏一个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他还厉害。按捺住心中好笑,扯出他最憨厚老实见牙不见眼的笑容道:“大哥,我办事你放心。不仅有眉目,东西也找到了。” 冷无舟本以为要费点功夫,也没有预料到赵小前会这么爽快,讶异地挑了挑眉:“哦?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真金白银的真,只是,”赵小前话锋一转,两手一摊,无奈道:“日子隔得久了,费了不少功夫,还是没办法全部找回来。” 冷无舟如何不懂让狼把吃到嘴里的肉全部吐出来是不可能的,能吐点肉渣出来也是赚的,当即微微一笑:“有多少算多少。” “那大哥在这等着我去拿?”赵小前吼完才觉得这有把面前人当白痴的嫌疑,但凡脑子没有被门夹过的肯定不上当,赶紧又道:“干脆这样吧,大哥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冷无舟扫了眼右前方,微微沉吟,却没有回答。 赵小前察言观色之间,也猜到冷无舟在这场子里要么有重要的事要么有重要的人,所以自己一爽快,对方反倒犹豫。心道人家是菜刀咱是案板上的鱼,随你怎么说怎么办,因此也不着急了,还悠闲地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两人正在僵持间,大傻从后门楼梯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上来了,他重重地往赵小前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大手满头满脸胡乱抹了一把,犹疑地打量了几眼冷无舟,冲赵小前喊道:“这谁啊?”然后抓起桌上一瓶酒咕嘟咕嘟一阵狂灌。 赵小前吼道:“一个朋友。” 赵小前说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大傻豪爽地跟冷无舟打招呼:“兄弟好啊,”然后转脸跟赵小前一顿抱怨:“那个臭三八整天屁事一箩筐,刚玩到兴起就恶心人,把军子拉走了。x,早晚找人x了她。” 赵小前心里暗骂一声娘。完了,这种情况下这个白痴除了当人质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就要倒大霉了还骂骂咧咧不知道闭嘴。 冷无舟凉凉眼神在大傻身上缓缓扫过,淡泊玉面忽地罩上一层轻霜,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有些微寒:“这位兄弟手上戒指不小,一直戴着么?” 大傻被问得有点懵,瞅了瞅赵小前,意思是你这是什么朋友,怎么说话不着道啊?赵小前给了他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大傻只能胡乱敷衍一句:“是呀。”还爽朗大笑两声。 冷无舟凤目流转,淡淡道:“我和这位兄弟一见如故,让他在这陪我吧。你几时能回来?” 到了这个地步,赵小前也不再玩欲迎还拒那一套,直截了当道:“快了40分钟,最慢也就1个小时。” 大傻听得半懂不懂,在一旁气得哇哇叫:“你也要走?我还没爽够呢!x!” “没人让你走。”冷冷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微澜,冷无舟右手二指凌空虚点几下,大傻立即脖子一歪,晕倒在椅背上。 赵小前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亲娘啊,这,这是什么妖法? 第二十章 彪悍一夜 确定大傻无恙只是睡过去了之后,赵小前对冷无舟的邪门手段彻底起了惊惧之心,一来一回将出租车司机催得几乎要跟他拼命。等到他匆匆拿了东西又在桌前坐下时,黑衣男子仍一脸冷然安之若素,大傻头挨着椅背呼呼大睡。 上次遇上冷无舟,他才知道两个小子竟然好死不死学人家去打劫,气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几乎要请出门规好生伺候,但后来在两人赌咒发誓软磨硬泡之下还是心软了。要说贼赃里还有点东西剩下纯粹只能是丢东西的人太好命,因为依照惯例都是钱物拿出来包就立刻被扔掉或者销毁了。 那天两人回到住处很晚了,掏干净财物所获颇丰心情不错,随手把包扔在沙发上,打算第二天丢垃圾桶的。结果阿珊眼尖发现了,捧回屋研究了一会儿,连呼精致到这种程度就算是a货也值很多钱,最后无论拎包还是钱包都据为己有,里面证件之类掏个精光顺手丢进桌子的闲置抽屉里。 这几天他怕冷无舟找上门来不敢再回自己的小屋,就去两个小子的狗窝里挤,问出实情后也多长了个心眼将东西拣出来收好。干他们这行狡兔三窟那是必然的,只是到他这儿,连位置便利性也考虑在内。大傻他们住的房子原是一早选中,到城中心繁华区十分便利,方便他们年关集中活动。如今兄弟在人家手里扣着,赵小前救人心切,是以来回才用了不到半个钟头。 赵小前将一叠杂七杂八的卡排在桌上,什么银行卡、超市卡、打折卡、积分卡应有尽有,还有身份证和一张照片,另加卡通钥匙包一个。从赵小前的角度来看这些东西实在没有什么用处,但他还是毕恭毕敬在冷无舟耳边喊道:“大哥,东西都在这儿了。你看,身份证、银行卡一张不少,”说到这里嘿嘿一笑,摸了摸头,极尽讨好:“兄弟们还要养家糊口,其他东西真是找不回来了。” 冷无舟如何不知他的意思,将桌上东西收拢好,语气仍是淡淡:“小兄弟客气了,我还得多谢兄弟手下留情。”言罢,似笑非笑地扫了赵小前一眼。 赵小前哈哈一笑,看似豪迈万千,其实脸上一阵发烧。笑完又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大傻。 冷无舟视线在大傻右手上顿了顿,目光一凛,语气也瞬间变作出鞘的薄刃:“今日给小兄弟几分面子,你这兄弟的右手且留着,”略一沉吟,他话锋一转,语气严肃了许多:“盗亦有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赵小前略一思索,便知道大傻那晚肯定还对黑衣男的妞儿做了什么。为什么?要不是中意的妞儿,他至于这么阴魂不散嘛。再说,他赵小前又不是白痴,黑衣男看到那张照片的眼神,一双吊眼温柔得都快能掐出水来了。泡妞泡到这个份上,还真是让他崇拜。胡思乱想了一番,嘴上可不敢丢松,连连道:“那是那是,回去我一定好好收拾他。大哥……” 冷无舟也不为难他,朝着大傻凌空随意弹了弹手指,也不再看二人,缓缓踱着步去了。 赵小前也不管醒来后嘟嘟囔囔的大傻,想了想赶紧追上去,没等他开口,前头的人就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书包网想看书来书包网 赵小前挨上去,往冷无舟手里塞了个东西,凑到耳边道:”赵小前,大哥不嫌弃交个朋友吧。” 冷无舟看了手中的纸片一眼,点点头,淡淡一笑:“好。” 回到桌旁,见旁边人儿微蜷着身子,手抱在胸前,仍在睡。脑袋搭在椅背上,卷曲长发遮住大半面孔,小巧眉心却微皱着。 周围一片嚣闹中,冷无舟听见心内的叹息声。他注视着女孩的睡容许久,终于伸手将她唤醒。 韦悄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脑中一片空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在哪。晃晃脑袋,强行将残留的困意驱除。再看对面,冷大帅哥俊美玉面上表情仍是淡淡的,读不出一丝情绪。 好渴。她越过小桌去拿搁在冷无舟面前的啤酒瓶,成功拿到了。 暖掉了的酒喝在嘴里,除了苦还是苦。原来云淡风轻不惹尘埃片叶不沾身,真正做起来是那么难。以为自己早就不介意了,但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堵得慌? 仰起头,索性灌到底。与其抑郁至死,不如痛快一醉。 急酒入胸,晕眩渐渐漫上来,韦悄悄沉浸在自怨自艾中,全不管自己这幅要死不活的形状分毫不落地落入对面人沉默的眼中。 “回家吧。” 低沉的男声在这杂乱喧腾的夜里异常清晰地飘入耳朵,就好像有人挨在她耳边说的悄悄话。韦悄悄抬头,漆黑凤眸像月夜里明澈的潭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明明是征求意见,但那脸上的神情却让人无法拒绝。 她点点头。 舞池里却死活找不到露丝小姐与杰克先生了。踩着虚浮的步子,再三张望还是未果后,韦悄悄拍拍手,决定随他们去了。都是成年人,只要你情我愿,做什么都是自由。或许,对于方烈来说,彻底放纵一下反倒是好事。 凌晨三点,一男一女前后脚出了这城市寻欢作乐的天堂。韦悄悄在前面走得踉跄,冷无舟紧走一步跟上,稳稳扶住她的胳膊。 “我自己能走。”韦悄悄不乐意了,扭了几下身子,奈何挣不脱,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了下来。 她冲冷无舟勾了勾手指头,秀睫轻扬,眼神含着几分神秘,唇边忽然绽开的一抹笑诡异极了:“大舟,告诉你一个秘密。” 冷无舟诧异,这女人今天是怎么了?不得已低下头。 韦悄悄趁机挣脱搀扶,一踮脚,左手亲昵搂住冷无舟的脖子,右手合成喇叭状贴在他耳边:“其实,”她左顾右盼发现没人注意这边,才又神秘兮兮地开口:“我根本没喝醉……” 冷无舟心里又是一声叹气,真是世风日下,好好的姑娘家,居然当街发起酒疯来了。 见选中的泄密对象没反应,韦悄悄将头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你不相信我?我从不骗人。” 冷无舟偏了偏身子,想从女人的魔掌中脱离出来,发现她使得劲还挺大,不敢太用力,怕伤着她。 还是没得到任何反应,韦大姑娘有点不高兴了。呼一口气,心头不知压着什么,喘息还是不怎么顺畅,但清冷的空气确实稍稍疏解了胸口烦闷。步行街两旁明亮的圣诞灯饰刺入她的眼,一瞬间,此情此景忽然令她有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她曾经经历过。 你不相信我? 好像她曾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这样问过记忆里那个清瘦少年。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对了,就像今天。 那是到目前为止她这辈子挨得唯一一个巴掌呢,将那个天真烂漫不知愁相信爱情童话的傻妞儿一巴掌拍死了。 真可笑。她还自欺欺人地以为早就忘了。可笑可笑,她无意识地嘿嘿一乐,双手松松地垂了下来。 “你们都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从来不骗人,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为什么?……”声音极小极轻,含着满满的心酸,说到后来已然变成小声地抽泣。 越哭越更觉委屈,抽泣渐渐走了样,大颗大颗的泪珠儿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最后她自己也控制不住状况了。 一时哭得头晕脚软,干脆在路上蹲下来,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起来。 冷大侠明明在一旁看着,怎么让韦大姑娘从早春哭到晚春也不管管?不要责怪冷大侠,他已经彻底傻了。 一个人走地好好的,突然停住了,脸上一片呆滞,双眼无神,然后嘿嘿傻笑,傻笑忽然变成抽泣,抽泣变成大哭,大哭变成痛哭,痛哭又变成嚎啕……可想而知她的同伴是什么心情,第一反应必然是忘了反应,静观其变看其接下来会不会满地打滚。 于是,这两个人便在大街上一个蹲着哭,一个站着看,然后被来来往往的人行注目礼兼指指点点。 最先清醒过来的果然还是冷大侠。 他慢慢走近一步,试探着唤:“韦姑娘?”紧张之下,直接给吓回母语了。 “干嘛?”嚎啕间隙愣是插空挤出来的两个字带着哭腔,还有火气。 “恩,”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回答的冷大侠又被小小刺激了一下,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停了一会儿才道:“人来人往,颇为不雅,姑娘还是莫哭了。” 韦悄悄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抽泣着:“你当——我想——,”又要喘气又要说话又要哭,忙得快背过气去:“我——停——不下——来——” 原来如此。 冷无舟赶紧把她扶起来,点了几个|岤位帮她顺气,又轻拍她背,韦悄悄一行抽噎一行气喘,总算勉强止住哭声。 冷无舟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两声。觉得心情平静了才又望向旁边,不料却看到一张惨不忍睹的大花脸,这下他再也控制不住,终于笑出声来。 优美凤眸弯成好看的形状,唇角扬起,不再是惯常的微抿,眼里的温柔似乎再笑大些就能荡漾出来,像是揉进了明灿的星光。 寒意尽去,如沐春风。 韦悄悄还是第一次见到帅哥这样开心,八颗牙的标准笑容简直比熊猫宝宝还要稀奇,她不置信地眨了眨酒意氤氲的眼睛,傻笑得比冷大侠还灿烂。 醉酒的女人真可怕,这一个尤甚。 好不容易看着她洗漱停当躺上床,正打算退出人家姑娘的闺房,冷无舟想起件事,从口袋里掏出东西递过去。 韦悄悄讶异地接过一把各式各样的卡,惊喜地发现竟是自己的失物。怎么找回来的?大侠真有本事啊。 “原来大舟是圣诞老人呀,呵呵。差一只袜子,今年就完美了。” 冷无舟云里雾里了一阵,方才理出了头绪。今天是这里的一个节,说实话他想不明白剩了蛋有什么可庆祝的。微微颔首,算是回答。 韦悄悄从被窝里伸出条胳膊,冲他勾了勾手指头。 这神情……怎么这么熟悉呢。 冷无舟心头一紧,觉得后颈冷汗都快出来了。又来这出? 眼看小魔女挣扎着要从被子里起来,无奈之下赶紧走上一步。 一只胳膊环上他的颈子后,他的后背也情不自禁地开始发凉。 小小的嘴唇忽然贴上他的耳朵,声音是难得的绵软,甜糯得像夏日里入喉的桂花凉糕:“谢谢你。” 耳朵上的麻痒闪电般钻他身体里,引发微微的心悸。他沉默片刻,想等那陌生的感觉过去。不知怎地,他脑中忽然闪过星空下只有怜惜没有责怪的那双明亮眼睛,人来人往的街中哭得肝肠寸断的那个小小身影,一丝酸涩悄悄涌上心口,冷无舟不由略略贴近,在她耳边柔声道:“我相信你。” 静寂里,冷无舟感受到她的轻震。 片刻停滞后,另外一只胳膊也环上来。一股大力强迫他向下坠去,他只来得及用手将身体撑在床沿。 温温软软的嘴唇覆了上来,轻柔地盖住他的。冷无舟的沉着冷静好像忽然一下子全没了。 现在这是,他被轻薄了? 不安分的小嘴似乎不满意轻轻的触碰,开始在他唇瓣上辗转吮吸。小舌更是一时灵巧挑弄他的唇沿,一时调皮轻叩牙关,想要进一步攻城略地。 冷无舟深喘一口气,及时找回理智,一手仍做支撑,一手隔开彼此,明知道应该停止,但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只是问:“我是谁?”低沉声音里有微微的颤抖。 曜石般小小瞳仁里清晰映出他的脸,她粲然一笑:“大舟大侠。” 仿佛心底最深处的角落终于坍塌,柔肠牵动,心旌摇荡。 他不再坚持,开始回吻,小心翼翼,如呵护珍宝。他的唇清凉一如他的眼,而此刻他的眼灼得几乎要融了她;她的唇齿间还有淡淡酒意,然而再多的酒也不能让她醉成这般。 唇舌相缠,心跳如鼓,如此契合。 两人不知吻了多久,直到韦悄悄坚持不住要换气。 这甜美的吻令她无比安心。他的动作让她窝心,他的相信让她感动。冷淡的外表下,原来大侠是这么温柔的人。淡淡的青草香弥漫,渐渐裹住她,将她诱入另一个美丽世界。 半天,冷无舟一动也不敢动,直至身体有点僵硬。 耳畔忽然传来喘息声。声音虽细,却匀畅绵长。再看那人,眉舒目展,笑意恬淡,竟是睡着了。 冷无舟不禁哑然。薄唇边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 回头想想,以他的修为,要想办法躲开是轻而易举。方才究竟是忘了反应,还是不想反应呢? 不管是什么,这心,怕是不能如初了。 第二十一章 吻之代价 韦悄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得霍霍的。 能够脑中全是浆糊倒是件好事,可惜她完全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无比清楚,每一个细节。 她鸵鸟地蜷成一团,把自己整个埋在被子中。真的不仅仅是丢人的问题了。此时自己在冷大侠眼中的形象,恐怕是左脸不知检点右脸水性杨花,额头只书两个大字——滛娃,而且还是个丢脸丢到姥姥家的滛娃。 真想把自己脑子扒开,看看到底是哪根神经脱了线,居然亲了一个古人,还是主动出击!难道情况还不够复杂吗?要不是后来装睡着装到真睡着,如何收场都是个问题。或者419了之后跟人家说大家你情我愿不必负责各自走开就好?那样真省事了,照着大侠的脾气,肯定会给她一顿胖揍然后丢去喂狗。 韦悄悄抱着针扎一样的脑袋考虑了半天,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装不知道,就让大侠当她是个发酒疯的失意女好了。 老鼠怕猫,那是谣传。一只老猫,有啥可怕?壮起胆来,把猫打翻。韦悄悄一边乱七八糟默念着童谣做心理建设,一边努力凝聚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半天后才敢迈出屋子。不出去不行呀,她快被憋死了。 客厅的长沙发上,方烈盖着印花毛毯睡得正香甜。在她睡着的时候回来的?大侠给开的门? 冷大侠卧室的门却关着。真是怪事啊,大侠也开始睡懒觉了?不管怎样,她暂时安全了。 “没离的肖结,尼造。” 韦悄悄正在刷牙,突然而至的招呼声让她将嘴里的一口水全数喷到盥洗台前面的镜子上。 回头一瞧,山东版鬼佬杰克浅金色的头发乱成一团,湛蓝大眼睛?br /gt; 另类同居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7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7部分阅读 睛还带着点惺忪睡态,显然刚刚起床不久。他微微躬身,右手在胸前行了个十分标准的英式贵族礼,倒也是帅气逼人。 只是,他怎么会在从那间屋里出来?冷大侠呢? “,jack”为了免受荼毒,韦悄悄改用英文跟杰克打招呼。 人跟人的缘分其实很难讲。有的人,认识多年仍是陌路;有的人,见几次面就像老友。比如杰克,他的气场实在舒服愉悦。 杰克说他对露丝小姐一见钟情,决意展开追求。他的假期还剩三天,打算卯足劲儿,不成功便成仁。他送方烈返家时已近黎明,后者答应今天陪他游s市,所以他干脆就在冷无舟那儿挤了挤,以便早点出发。 韦悄悄静静听着,并不表示支持或者反对,一味只是微笑。这个米国人有着绝佳的幽默感和亲和力,并不惹人厌。再说,就算是头疼,也是方烈的头疼,她大小姐高兴就好。 等等,她好像遗漏了点什么,杰克说和谁一起睡觉来着?突然间,和杰克随便闲扯顺便练口语的韦悄悄心内闪过一种不详的预感。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睡客房里那张单人床?大侠不见了,杰克还活着? 过了会儿,方烈醒了,洗漱梳妆后也加入进来,三人在厅里鸟语嘁喳高谈阔论。杰克竟然是国际某知名服饰品牌的御用摄影师,谈起即将到来的春夏装流行趋势一针见血头头是道,聊到兴起处韦悄悄心中不安也忘了,你来我往热闹非常,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白粥咸菜小笼包,早点当午餐。 该来的总会来。送外卖的小哥离去后,韦悄悄抚着怦怦跳的心口,一步一步地蹭上阁楼。 她的头疼却正在露台上发呆。冷大侠好像对这个露台很有感情,动不动就在上面搞搞行为艺术。 小露台上气压低得吓人,方圆十丈以内所有活物都能被冻得猖狂逃窜。韦悄悄战战兢兢望过去,果然是许久不见的冰山脸,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幽深得让人心里发毛。 韦悄悄本来就心虚,这下更是忐忑,硬着头皮喊了两声“吃饭吃饭”,匆匆逃下楼去。 融洽气氛在第四者加入后迅速降至冰点。 冷无舟凉凉凤目扫视一圈,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噤若寒蝉。连平日不买他账的方烈也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冷,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太岁头上动土的行为是多么愚蠢,没被他当街秒杀实在太走运。 韦悄悄心里打着哆嗦,一声都不敢吭,就怕大侠万年寒潭似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好像自从冷大侠昨晚不经意间露了一手后,其恐怖系数就如坐云霄飞车青云直上了。 三人你瞅我我瞅你,争相逼着对方打破沉默,无奈没人肯吃第一只螃蟹。一时餐厅里静谧得只剩细微吞咽声,空气凝重得抽一根线就能打个结。 杰克手执刀叉优雅地和小笼包奋战一轮后,实在不堪精神压力重负,委屈开口朝二女道:“我睡姿不佳。” 方烈连连小声骂“笨”。韦悄悄轻吁一口气,看来不是因为被调戏,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进胸膛。原来杰克才是罪魁祸首。不过,大侠这个脾气还真是每天都有新气象,越来越难琢磨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杰克还欲强行分辩。 “怎么不道歉?”方烈追问。 “道歉了,他不理我。” “你个笨蛋。” 两人叽里呱啦你来我往,虽然只是小声嘀咕,但韦悄悄明显瞧见旁边人淡泊玉面上剑眉攒得越来越紧,眼帘垂得越来越低,执筷子的手越捏越用力…… “s,s。”韦悄悄赶紧出声制止这两个五十步笑百步的笨蛋。 但是,晚了。冷无舟搁下筷子,抽出张纸巾优雅地拭了拭嘴角,寒意四渗的凤眸缓缓扫了一圈,终于似笑非笑勾了勾唇角,在众人战战兢兢的眼光中离开了餐桌。 三人面面相觑,都松一口气。 “你表哥怎么这么大脾气?”方烈心有余悸地看了旋梯一眼,还是不敢换成中文。 “起床气吧,他平常也不这样。”无辜地笑。 “好在他不懂英文。杰克你中文实在太烂,肯定就是这样得罪他的。” “哪有?我老师说还不错。” “说说看。” “尼号,堆卜起,歇歇,仔见。叫子,怎号慈。肖结,窝想泡尼。”(你好,对不起,谢谢,再见。饺子,真好吃。小姐,我想泡你。) “噗……”“噗……” 事实证明,午餐时选择白粥是个错误,在杰克先生出现的场合选择液体流质食物都是错误。还有,杰克的老师是个半吊子。绝对谨记。 饭毕,方烈和杰克结伴出游,留下她一个与狼共舞。 她哪有这等胆量,匆匆卷了几本书,想在圣诞节这天跑去图书馆自修。等看到梳妆台旁的那沓卡,又好像被击中软肋,一下泄气了。 罢了罢了,常在水边走,哪有不湿鞋。认命吧。 上了阁楼,冷无舟笔直坐在小书桌前,正专心致志看资料,一边看还一边认真拿签字笔做摘要。 韦悄悄轻轻挨过去:“大舟,别跟杰克一般见识,他是外国人,难免不懂规矩。” “嗯。”敷衍的声音,头也不抬。 “今天圣诞节哎,街上很热闹的,要不要出去走走?” 冷大侠抬眼看她,食指轻点手中的资料,面无表情地摇头后,继续用功。 韦悄悄站了一会儿,发现大侠真的不再理她。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继续讪讪地立在一旁。 尴尬的一室沉默。 站得时间久了,小腿觉得有点酸。韦悄悄轻轻转动脚脖子,反正大侠貌似也不需要她了,干脆一点点偷偷挪下楼去。 刚往后挪了一小步,面前埋头做笔记的人就忽然抬起头来,吓了她一大跳。 漆黑凤眸瞬也不瞬地盯住她。 良久,低沉的声音终于幽幽响起:“随便收留陌生人是这里女人的习惯么?” 韦悄悄拼命加快脑子转速以跟上大侠非比寻常的思维模式。陌生人?女人?他是指杰克留宿的事情?看来方烈也要负点责。转念又一想,这女人范畴恐怕还包括她自己。韦悄悄尽量迅速地组织好缜密的回答:“你说杰克吗?方烈很小就出国留学,比较鬼妹一些,再说她本来就性格爽朗,”她略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大侠的反应,再开口时笑得十分谄媚:“大舟,你跟杰克可不一样,你可不是陌生人呀……” 伸手不打笑脸人,冷大侠的神色果真和缓了很多很多。他静静地凝视了她片刻,唇边扯开的一抹笑真假莫辨,再开口语气突然闲适得很,:“哦?怎么个不一样法?” 韦悄悄心里叫声苦,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硬着头皮讲下去:“朋友也是论交情的,杰克只是个偶然碰到的朋友,而你……”她迅速转了转心思,嘿嘿笑道:“你是好朋友,值得信赖的那种。” 优美凤眸斜斜望过来,他并不出声,脸上神情极度复杂,一分探究,两分玩味,剩下的看不清。 咋了?她说错话了?还是她脸上有东西? 凤眸主人忽然定定看住她:“小韦,多谢你。” “什么?”听明白了,韦悄悄条件反射似地哈哈一笑,十分爽气。但是,大侠谢她什么呢? 冷无舟忽然站起身,缓缓靠近,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的神情配合着幽深的眼,看起来有种奇异的认真:“不要用这种法子躲我。” 咧开到耳边的笑容忽然凝滞,韦悄悄瞬时化为招财猫。 慢镜头里,一只略显苍白但指节修长的手缓缓伸过来,轻轻顺了顺她额前有些乱的发,用低沉微哑温柔如水令她毛骨悚然的声线抛出最后一颗炸弹:“找个日子,我上门去提亲。” 啥啥啥啥啥????? 噼里啪啦,大雷一个接着一个,炸得她耳鸣眼花瞠目结舌心跳停止呆若木鸡差点受不了这强烈的刺激。 “不是要出门吗?走吧。” 确定自己耳朵没有出现间歇性障碍后,韦悄悄终于被雷劈晕了。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脑中最后的想法是:这个世界实在太疯狂了,猫要娶耗子当新娘了!地球太危险,还是回火星吧! 第二十二章 沟通总失灵 突然遭遇另类求婚的韦大姑娘近来变得好忙,虽然究竟是真忙还是装忙尚有待商榷。非要严格按比例讲,真假大概各一半吧。 真的那半,bt老师的bt自然辩证法,闭卷,划的重点几乎囊括了半本书,两周后考试;至于假的那半,自然是冷大侠的霹雳表白作祟。 露丝方小姐这几天充当杰克的导游,她自己对s市也不是很熟,两个半吊子在篱笆网搞了一沓攻略做参考,玩得倒也兴高采烈。今天是杰克在s市逗留的最后一天,方烈七早八早就折腾起来,两人干脆开着小v去苏市欣赏园林去了。天寒地冻学人家附庸风雅,不知道这时节园林都快变成秃林了?照她说,他俩还不如租条破船往河里一荡,听听那流传千古的钟声,还比较应景儿。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听起来真有点像她人生的伟大理想。 默诵完几章重点,韦悄悄咬着笔杆开始出神,顺便调剂心情。 图书馆已经早早地被考研党和期末党通通占领,无奈之下只能到上课之余万年不至的教学楼找了个座。为了避免和大侠孤男寡女共居一室的尴尬,她出门还算早,位置找得比较顺利。 相比之下,坐在她斜前方的男生就没她这么幸运了。 自修到一半,从教室后门进来一个女生,娇小身材,梳马尾辫,径直走到那个男生身旁,客气开口道:“同学,这个座我已经占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呢?”男生翻了下眼睛,一动不动,看来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你稍微让一下,”女生说完,也不管男生动不动,硬是伸手从桌膛里摸出一本书:“这是我的书。” 男生挺大块头,被挤得歪到一边,大为不爽,声音也升了几个音阶:“谁能证明是你的?我还说是我的呢!” 这下,连坐得比较远的同学也开始注意了。一时教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屏息观望。 小个子女生见他态度不善,也不跟他吵,又将手伸进桌膛掏啊掏,半天后摸出一件东西,啪地撂在桌子上,轻蔑地嗤了一声,冷冷道:“这个也是你的?你证明一下我马上走。” 那件东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花花绿绿甚是扎眼。韦悄悄定睛一看,差点没笑喷。原来是包卫生巾。 男生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在哄堂大笑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桌上的东西划拉到书包里,逃难似地跑了。 xx大学的教室不像图书馆,没有供暖设施。有了这个小小插曲做消遣,倒不怎么觉得冷了。 对于c、419、或fc等话题,新一代女性并不会觉得羞于启齿,这也折射出社会愈加宽容的接受度,高度再上升点,帽子再大点,还可能延伸出女性地位问题。比如,部分男性对妇女用品的排斥心理是否可以理解为一种变相歧视? 韦悄悄不是社会学家,没兴趣深入研究这一课题。她一直在思索的是,如何以不卑不亢又不伤情面的方式婉拒极度危险个体的彪悍求婚,以及拥有不同价值体系的今人韦悄悄和古人冷无舟是否有可能深入发展纯洁的男女关系。 这两个问题比起社会学家的研究课题来,难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韦悄悄知道,该面对的,始终不能逃避。如果解决不好,以后的生活肯定是灾难。 遭遇彪悍求婚之后,她辗转反侧了几日,结果是整个人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大半喊着亲娘啊不可能无视吧,另一小半却偷偷地衡量起这种可能性。当然只是谈场小小恋爱,谈婚论嫁也太离谱了。 理理纷乱的心情,她承认确实对冷大侠动了贼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似乎也不是什么好选择。至于将来,想得太多了反倒更辛苦。退一万步讲,就算大侠真的找到回去的路,她依然能留下一段快乐时光,似乎也没有什么损失。 所以现在,婉拒是第一要务,至于日后发展,韦悄悄决定顺其自然。 当日晚七点。 餐桌旁。 韦悄悄趁着帮大侠添饭的档儿,嘿嘿一笑,尽量轻松地给双方一个台阶:“大舟,之前的求婚是开玩笑的吧?差点就被你骗了!” 冷无舟闻言眉心微皱,静静注视她半晌,缓道:“婚姻大事,岂容儿戏?” 韦悄悄从来没见过冷大侠这么认真的神情,在那深邃眸光的注视下,气场也不由弱了许多:“那个……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他微抿着薄唇看她,不说话,目光幽深而沉敛,像是有千言万语在心,却不知从何处讲起。 一室寂静中,韦悄悄等了许久。就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忘了问话时,厅里突然响起低沉悦耳的男中音。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句子念到最后,对面那人素来淡漠的玉面上全是比酒意更醉人的轻浅绯色,好听的声音也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但那水样目光,却始终柔柔地落在她身上。 韦悄悄感觉到自己的心一次比一次跳得更响,脸上的热度一点点地增加,终于绚烂得好似夏日傍晚西天的云霞。 冷大侠的表白虽然含蓄至极,杀伤力却实在要命,她拟了许久的见招拆招台词通通忘在爪哇国。 好失败。好激动。好害羞。好……凌乱的心情。 第二日晚七点。 餐桌旁。 韦悄悄轻咳一声以换取注意力,然后指着自己右手边的泡椒雪菜肉丝,问道:“大舟,你知道这是什么菜吗?” 冷无舟抬头,迅速扫了眼黑红杂烩的盘子,嫌恶地摇了摇头。 韦悄悄:“一个是野菜雪里红,一个是名酒竹叶青,凑在一起太勉强。” 冷无舟像是明白了什么,淡淡瞥了她一眼,优雅地夹起一筷子雪菜,放进口里慢慢咀嚼着,发现菜也不能貌相,味道竟然不错,略勾了勾唇,微一颔首,似笑非笑的神情却难得的专注:“我从不喝酒。” 跟她在一起吃了一段时间的饭后,大侠的口味也渐渐变了。虽不至于无辣不欢,但是对于一些辣度适中的菜式也不再排斥。经他这么一说,韦悄悄才想起来无论是在酒吧还是迪吧,好像冷大侠真是滴酒不沾。亏她还想破了脑袋,才想出这么一个旁敲侧击的点子。接下来要怎么说呢? 韦悄悄正在绞尽脑汁拼命想点子,对面静静进餐的大侠忽然开口问道:“小韦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他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来了?韦悄悄思路突然被打断,下意识地顺着大侠的问题继续思索,家人虽有,有些已经与世长辞,有些分散在天南海北,有些却从来疏于联络……这最普通的问题对她来说却是杀手锏,再棘手不过。 看着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萧瑟神情,冷无舟也大致猜出是怎样一个情形,也不再继续追问。 “等找到路,一起回潮汐吧。”温暖的声音,轻柔的音调,十分笃定的语气。 什么? 刚刚陷入低迷情绪的韦悄悄清醒过来,正好看到冷无舟十分专注的表情,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簌簌颤抖如风中落叶。 当日的噩梦里,无论她如何逃避躲藏,“潮汐欢迎你”的旋律始终锲而不舍,如影随形,最后她终于情不自禁地大叫一声,惊醒了疯狂扫货一整天的方大小姐,挨了一顿暴捶。 第三日。 阁楼。 韦悄悄戴着熊猫牌墨镜,心里凄苦万状,终于狠下心来要跟大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大舟,关于……上次你说的事情,我不能……答应。” 冷无舟从书桌前抬起头,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哪一件?” “那个……求婚。”好似蚊子哼哼的声音。 “不愿意?”冷无舟好看的眉心微微皱起,漆黑的凤眸像深不见底的潭水,那杳冥幽远的目光直要看进她心里去。 在那目光的注视下,韦悄悄发现自己说不出那个“对”字,她只能尽量把头压低,小声喏喏道:“太……快了。我们这……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用……为那个事……负责,再说那是我……酒后……”乱性两个字吭哧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吭哧出来。 沉默。 隔了半晌,低沉男声幽幽响起:“后悔了?” 韦悄悄忐忑看向对面,他微含着哀怨的凤眸有点像受了伤的小兽,带着一丝晦暗不明的落寞,一瞬不瞬静静瞅着她。 “没……”冲口而出的话语没经过大脑过滤,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在那一瞬间,她看到冷无舟薄唇边慢慢绽开一抹微笑,温暖而润泽,像是明媚春日里突然而至的一场烟雨,韦悄悄觉得心上某处渐渐湿润了。 “方小姐不是要走了吗?先去陪她吧。”风轻云淡的声音里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被施了定魂咒的韦悄悄迷迷糊糊地转身,一步步地慢慢走下楼梯,走进卧室,走到正在努力打包行李的方烈面前,才猛然回过神来。 我kao!又没谈成!冷大侠,咱俩脑电波肯定不是一个频道的,为啥我说什么,你永远都是接收不到! 方烈的签证下来了。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方烈告别韦悄悄重回她的战场。 临上飞机之前,她发来本年度最后一条彩信:“妞儿,做人要向钱看,更要向前看。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红唇)烈” 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s市xx区xx小区x号楼2101室的俩人,一个心如猫挠地在床上抱着apple本本胡乱灌水,一个心无旁骛地在书桌前研究一叠资料,河水不犯井水。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 即将到来的新年,注定是更加不平凡的一年。 第二十三章 新年新气象 新年第一天。 空气里漂浮着清透冷冽的寒意,天际的微光一线一线地流转,静静投射在城中一座高楼顶端的小天地里。 渐明的晨光里,黑衣如墨的挺拔身形一点点从朦胧到清晰。男子身随意动,步履蹁跹,运指如风,剑气四起。轻缓处若雪落无痕,迅疾时如流云过境,施展到极处,小露台恍若被轻烟般的鬼魅身影笼罩,嗤嗤破空声不绝于耳。 这黑衣人自然是我们的冷无舟冷大侠。 诛魔凌云指,驭风仙踪步。在来的世界里若论起轻功,冷大侠谦认第二,恐怕没人敢争第一;他的另一绝技凌云指,则是将真气凝聚指尖而后化为气剑射出的功夫,虽说不如轻功那么独步天下,但也是已臻化境不容小觑。 冷无舟师门的内功心法很特殊,一半靠自身运转增强,一半靠吸收造化之气。来到这世界不久,冷无舟就发现这里的自然能量十分充沛,比之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他的内息运转速度忽然快了很多,每天都有不同感觉,功力进步神速。 长时间将真气凝聚成束十分耗费内力,所以凌云指本来专有步法配合。今日他兴之所至突发奇想,尝试着将两门功夫同时使出,也始终没觉得内息凝滞阻塞,反而丹田真气一直充盈鼓荡,身体每一处都有种奇异的兴奋感。 时间匆匆流逝,冷无舟心情出奇得好。房里少了个碍眼的女人,他不用在憋闷的小房间里修习内功,也不用再顾虑总跑露台的可疑度问题,可以天空海阔从心所欲。痛快出了一身汗后,更是觉得通体舒泰心旷神怡。 他不自觉地踩着仙踪步法从阁楼飘移到饭厅,身形倏忽像一缕浅灰色的烟,去拿一瓶冰镇矿泉水。 迎面,冰箱门上贴着一张纸条: 【活到老,学到老,改造到老。 —— by周恩来】(行草二号印刷字体) 眉心微皱,凤眸凉凉。冷无舟优雅高贵地迅速喝掉半瓶水,然后,脚不沾尘地冲凉去了。 等他意态悠然地甩着黑发从浴室中出来时,另一个女人似乎还没起床。踱到厅里看了看漆画挂钟,才9点不到,起太早了。 好像有点饿了。 姿容闲适地踱回饭厅,自冰箱冷冻区取了盒速冻三鲜小笼,又扫了眼门上的字条。白纸红字,扎眼得很。 拈着食盒闲庭信步地挪进后厨空间,微波炉门上贴着另一张纸条: 【我从不因为自己属于这个国家,就认为自己的母亲、姐妹及故乡一定比别人的更美好。 —— by萧伯纳 你是,我也是,大家都是。(卡通笑脸自画像) 】(第一行楷体一号印刷字体,第二行为手写字体) 玉面如常,眸色平静,只是眉心攒得紧了些。人物画用笔手法另辟蹊径,怪诞可笑,还挺像;字,勉强,能看。 优雅高贵地解决掉早餐,冷无舟缓缓踱上阁楼。几日前,他在韦悄悄的帮助下,已将罗贯中先生的著作繁体版本打印并装订成册,正读得欲罢不能。 还没来得及坐下,第三张纸静静地跃入眼帘,把小书桌的桌面全部糊满: 【士兵:“报~~关将军斩将夺旗,得胜归来!” 刘备:“够英勇!啊呜啊呜……” 张飞:“有两下子!咕咚咕咚……” 关羽:“大哥,我回来了~~” 刘备:“唔,对不起,午饭已经被我和三弟吃光了……” 关羽:凸 凸 一年后。 虎牢关前。 李儒:“相爷,有个红脸大汉闯进阵来砍了华将军的首级,飞一样地跑了!” 董卓:“呃,这么狠!?” 与此同时,盟军阵营。 刘备:“最近云长的动作越来越快了……” 张飞:“嗯,酒还是温的呢……” 关羽:“啊呜啊呜……咕咚咕咚……” 关羽关大侠用他温酒斩华雄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们:与时俱进才是王道。】 (上半篇宋体四号字,下半篇为手写,“与时俱进”四字特别框出) 看到这里,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的冷无舟沉默半晌,好看的眉心终于打成了一个死结。 不是答应,不是拒绝,这女人想要告诉他什么呢?难道是他会错意了? 非官方不严格统计资料表明,知识层面存在问题,最有效的解决方法是强制性灌输,思想层面存在问题,最可行的处理思路是诱导性教育。成功百分比和对象的合作程度接近完全正相关。 韦悄悄之所以采用这种以雷还雷的方法,实在是被逼无奈之举。在过去的几天里,她已经抓住一切与大侠独处的机会,极尽所能地明示暗示,苦口婆心,谆谆善诱。但是血淋淋的事实表明,改造比创造难得多。因为对象冷大侠一直是一副“接收不到接收不到”的反应,合作意愿为零。 恋爱?既然已经动了心,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情我愿水到渠成。一个吻绑定一场婚姻?简直搞笑嘛。 婉拒不成,韦悄悄闹心得很,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没有睡意。索性起床直奔阁楼,趁着大侠睡觉间隙搞点小动作。她的本意,只是想采用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提醒食古不化的冷大侠改变一下。 但是,玩笑似乎有点开大了。 一出房门,她就发现自己被人围堵了。已经很长时间基本不在厅里活动的冷大侠,一身英挺黑色劲装,青松一般笔直地坐在彩条布艺长沙发上,凤眸定定望住她,俊美容颜上的情绪彻底看不清。 韦悄悄颇尴尬地一笑,“早。” “嗯。”不染微尘的清雅男声。 不自觉地,韦悄悄心跳开始加速,没话找话道:“今天起这么早呀?” “嗯。” “吃了没?” “嗯。” 剃头挑子一头热太伤自尊,韦悄悄实在无法再继续哈哈下去。她硬生生地扯出个笑容,然后脚底抹油般地溜去洗漱。 等她一切收拾停当再次回转时,讶异地发现冷大侠还在沙发上,保持原来姿势继续扮演雕塑。屋里各处明明洒满了阳光,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居然把周围的气场都辐射得有点凄凉。 左边胸腔好像有一丝微微的疼渐渐浸出来,韦悄悄不由得心内一声轻叹。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总是特别软的。 她走向他旁边的单人沙发,轻靠在上面。他的目光始终锁着她,并不十分炽热,但却余韵悠长。 她不好意思地一笑,“早上那些字条玩笑的成分居多,别太放在心上。” 冷无舟却没有回应她的话。他只是看着她,深深地,久久地,似乎要一直不停地这么看下去。 他们之间只隔着短短不过一臂的距离,气氛诡异得很。 “悄悄……” 难熬的静谧里,韦悄悄听见他唤自己的名字,梦境一般的声音有几不可辨的颤抖,令她想起迷离星空下贴紧耳边的那声叹息。砰砰,砰砰,她感到脆弱的心不受控制地跟着轻轻颤。 “真的不喜欢么?”低缓的声音仍是淡然,凤眸一派清透明净,看到极深处去却是水波盈盈。他冠玉般的脸庞泛着些微潮红,隐隐的忐忑呼之欲出。 每次被那样的眼神凝视着,她总是无力招架,立刻就恍惚了心神。 “你到底要什么呢?”幽幽的叹息声。 韦悄悄下意识地抚着快要跃出胸膛的心,极尽努力下终于听清了问题。 女人究竟要什么,这个把弗洛伊德折腾至死的问题又被提出来。 喜宝说,一直希望得到很多爱。如果没有爱,很多钱也是好的。如果两者都没有,还有健康。 幸而她已有健康。爱情转瞬即逝,钱财来去成空。那她想要什么呢?她对自己说,这是藏在心底的愿望,只要真实地说出来就好。 她歪着脑袋想了许久,开口时认真地看着他的眼,唇边有一抹无奈的淡淡笑意:“我只想,寂寞的时候有个伴,日子再忙,也有人一起吃早餐。” 缓缓说完,韦悄悄心头一松,久违的轻快感觉袭来。她学着掩藏自己的真心,跟自己说一切都无所谓,这样究竟有多久了呢?久到她都几乎忘记了,能够真实地表达自己是多么轻松愉快的一件事。那么现在,她要不要再勇敢一点,跟着自己的心走呢? 冷无舟静静地听完,蝶翼般的浓密长睫略略垂下,覆住情绪不明的幽深凤眸,若有所思。这简单无比的祈望,他竟,给不了么? 明晃晃一室晨光里,他俊美的脸孔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却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大舟……” 沉浸在灰se情绪中的冷无舟抬头。 女孩笑靥如花,明亮大眼里闪着动人的光芒,灿烂好似漆黑天幕里最耀眼的星辰。 “我喜欢你。” “来谈一场恋爱吧。” “我们都要做最真实的自己。”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冷无舟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的心情,那个披了一身阳光的女孩,那个明媚如花的微笑,他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沉沦。 就这样,冷大侠匪夷所思的后现代生活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只是,这一次,欢喜溢满腔。 第二十四章 恋爱g 元旦这天,s市著名的黄金街上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人气鼎沸车声喧嚣的大街上,高挑卷发女孩足蹬浅驼色小马靴,手抓晴空蓝漆皮包包,脚下无意识地踩着起伏的盲道,精灵大眼漫无目的四下乱扫。她的左后方,身穿修身灰色长大衣的俊美男子神情淡淡,斜飞的凤目流转间,隐隐透出睥睨万物的意态,那缓缓踱着的步子却悠闲得紧。 两人一前一后地沿着两边都挂满打折促销招牌的街道,被拥挤的人潮推着往前走。 是的,一前一后,所以,有点怪异。 恋爱是寻常事。和大侠谈恋爱也不稀奇。但是,在现代都市里和一名大侠谈恋爱,这个加状语的动词抛出来,其诡异程度实在是已经超出了语言文字的形容范围。 不是不欢喜的。 来的路上,在小v狭小的空间里,每次韦悄悄瞟向旁边,总能看到黑衣男子薄唇边的浅淡微笑,偶尔对上视线,凤眸里漫起的薄薄暖意醺人得很,似三月轻柔春风拂过粼粼湖面,那沁入心底的幽甜凉意总让她不自禁地心跳加速,红染双颊。 但是下一刻,韦悄悄就感觉到微微的挫败感。两人这个逛街的样子,横看竖看实在是不像恋爱中的男女。究竟有没有人能来告诉她,一场纵横时空的恋爱需要怎么谈? 韦悄悄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忽然有动感十足的乐声传来,定睛一瞧,前面呼呼拉拉围了一大圈子人,原来路过一个小广场。 说是广场,其实只是某家百货公司楼前喷水池周围的小块空地,却被新新人类们发展成聚集地。 大块空地被一些头戴渔夫帽的嘻哈滑板族占据。一角,有几个bboy在尬舞,地板动作居然挺娴熟,其中一个紫发凌乱朋克妆面,明显走free style路线,跳得实在不错。 恩,扒拉扒拉里面好几个小帅哥呢。职业习惯使然,韦悄悄赶紧停下脚步,站在一边欣赏起来,看他们玩得热火朝天,也不觉得初下车时的寒意了。个头有限,在外圈还是看不清爽,她干脆挪进里圈,回头看一眼,大侠鹤立鸡群般闲闲立在外沿某处,竟也看得目不转睛。 韦悄悄稍微一琢磨,方烈中意逛店铺琳琅的大型购物广场,总是逛完上家直奔下家,从顶至底一鼓作气直到累瘫,所以肯定不会来这条街。只有她,才喜欢这种街上许多小店一路逛过去淘宝似的感觉。难怪大侠一副初次见到人跳街舞的样子。 眼看斗舞渐入高潮,韦悄悄赶紧转回神来,看到兴处也和围观的人一起拍手助威。过了一会了,观众们的呼声刺激到了玩滑板的小帅哥们,他们也纷纷使出看家本领令表演精彩纷呈起来。 哇,厉害厉害,太好看了。 韦悄悄一边看一边大呼过瘾,过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回头再瞟一眼,咦,大侠不见了。 她借光挤出去,发现在广场前面人比较少的空地上,大侠被两个美眉包围了。韦悄悄赶紧走过去,看了一眼,就大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其中一个圆脸月牙眼睛的女孩冲她一笑,露出可爱的小兔牙:“美女姐姐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啊,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小妹妹,韦悄悄笑了笑:“你好,”然后指了指她手里的数码相机,和声问道:“要拍照是不是?” 月牙眼女孩道:“是呀是呀。美女姐姐原来是内行啊。我们杂志有个潮人街拍秀的专栏,觉得这位帅哥的型很好,想给他拍张照片呢。你这身搭配也很出色,给我们拍张合影好吗?” 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算间接支持自己行业吧。韦悄悄微微一笑,指了指另一个女孩手里的道具:“我要覥aoello kitty。” 三个人一顿好说歹说之下,最后冷无舟斜斜睨了她一眼,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到拍的时候,大侠却怎么也不肯用维尼小熊的纸板遮住脸。无奈之下,韦悄悄只能遮起自己,然后伙同他人,再次侵犯大侠的肖像权。 等到两人继续往前随意晃荡时,冷无舟似乎靠她略近了些。 “小韦……” 老天下三次红雨,大侠都不一定能主动说一句话,韦悄悄赶紧竖起耳朵听。 “那些拿身体各处撞地板的人是在练功吗?”冷无舟微攒着剑眉,声音里有浓浓的疑惑,末了还轻声感慨:“似乎还要配合乐声,好邪门的功夫。” 扑哧一声,韦悄悄连连摆手,笑得差点没一口呛出来。 额滴神哪,大侠,你够狠! 逛街真正开始之后,韦悄悄发现一个问题,大侠似乎不太愿意进店铺里去,一般只肯在外面等着她。她若露出几分央求的神色,他也偶尔进几家,但之前要透过花花溜哨的橱窗观察良久。 这是什么奇怪习惯?难道大侠的夜明眼还有分辨是不是黑店的特异功能? 韦悄悄按捺住心内犹疑,没一会儿就全身心地投入了血拼的兴奋情绪中。 有句话说的经典,衣服再多,也觉得自己没衣服;姿色再少,也觉得自己有姿色。是谓之女人。韦悄悄虽然不以为自己姿容绝世,但对于美服华裳也是难以抵挡。 这次购物旅程尤为轻松愉快,因为随身携带移动式大容量储物架一名,没有丝毫后顾之忧。 韦悄悄总算能够理解为什么方烈那次购物恨不得要清场的心情。冷无舟是给什么提什么,不喊苦不喊累,没脾气没抱怨。直到她走得腿有点发软了,人家仍然不疾不徐地缓缓踱步跟随。真是有男友如此,夫复何求? 坏了!韦悄悄这时才想起光顾着自己败家了,把冷大侠忘得一干二净。连忙对自己念完经就打和尚的行径一顿鄙视。要不是人家及时找回她的银行卡,她哪能刷得这么痛快无比欲罢不能? 正好经过一家数码城,韦悄悄拖着大侠进去,选了个手机,然后找了个移动柜台办了个号,就当做大侠替她找回失物的谢礼吧。 没想到大侠对数码产品还挺有兴趣。韦悄悄对抗着渐渐袭来的倦意,尽量陪着大侠四处转转,一边走一边小声做着解释。 大部分东西其实恶补资料上都有提及,但是在实践考核时韦悄悄出题侧重于家电类别,是以有些产品冷无舟也是初次见到实物,这些精致小巧形状各异却各有妙用的物事冷无舟实在是很好奇。 比如摄像头。 一块小板,一根能弯曲的棍子接上一只机械大眼睛,面前的所有事物都能纤毫毕现,在旁边的屏幕板上显现出来。冷无舟以前在帮里负责的一部分工作就是情报刺探,他不禁设想假若有了这个东西,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兄弟们能省下多少事少吃多少苦。 韦悄悄在一旁等了半天,冷无舟还是没有挪步的意思,反倒神色越来越凝重凤眸越来越幽深,还当他是沉浸在对高科技产品的惊诧和研究探索中,哪里猜得到大侠目前想法其实和狗仔队们殊途同归。唯一区别在于,狗仔队为的是爆料,而他,为的是杀人。 冷无舟收拢思绪回神,沉敛眸光扫过韦悄悄略带疲惫的俏脸,缓声道:“走吧,下次再逛。” 从数码城出来后,天色尚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这么回去太可惜,但是再逛下去好像没气力了。韦悄悄正在发愁接下去做什么,忽然一眼瞥见马路对面不远处影城的巨幅宣传海报,不由得心思一转,寓休息于娱乐,恩,似乎是个好选择。 投资巨大、各色帅哥云集、据说场面恢宏的《赤壁下》正在热映中。韦悄悄去年看过上部,观后感很奇特。有点恶搞有点雷,但却不是讨嫌的那种。这年头要求也不能太高,否则曲高和寡离闷死就不远了。 场次虽然不少,但看电影的人更多,好点的座位票都售罄了。韦悄悄选了最后一排比较中间的位置,然后找到储物柜存好战利品。怕赶不及进场,干脆和大侠去了最近的老麦。 接近饭点的时间,人多得要命,数条点餐的队伍几乎都排到餐厅门口。韦悄悄让冷无舟到地下一层找个空桌等着她。 等她端着两客套餐和一些小食下去后,远远就看到冷无舟笔直坐在一个小桌旁,好看的眉心微微皱着,正望着餐厅某处出神。 顺着大侠的视线望过去,大约离他十米远的某桌,一对小情侣正用薯条蘸着番茄酱互相喂来哺去,你侬我侬十分甜蜜。 等她转过头,正好对上冷无舟若有所思的目光,韦悄悄顿 另类同居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8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8部分阅读 觉得脸热热的,有点囧。 吃快餐不似食中餐,抓着汉堡一味埋头啃只能让气氛更诡异。韦悄悄甚至能感觉到凉凉的眸光在她头顶拂过又拂过。 不好好吃饭,看她做什么?韦悄悄加了加油,狠了狠心,猛然一抬头,伽马射线般直视探寻的凤目。 始料不及的大侠明显愣了一下,十分迅速地别开眼,拿起没怎么动过的可乐杯猛吸了一口。 明亮灯光下,韦悄悄清清楚楚地看到,大侠白玉般的脸居然红了。 影城的视听效果没得说。 作为打发时间的消遣,电影拍得还算不错,场内隔一会儿就会爆发出一阵笑声。 韦悄悄抱着爆米花筒,起初还时不时瞟一眼旁边的大侠。他闲闲倚着靠背,一直凝神看得十分专注。韦悄悄不禁开始回想自己看第一场电影时的心情。彼时虽然年纪尚小,但是那种震撼却深刻铭记。想来大侠这会子心里不定怎么激动呢。 看到后半段,一直以严肃枭雄面貌示人的曹操,冲小乔一句撒娇似的“别闹”实在太雷人了,韦悄悄笑得洒了一地爆米花。 等她插个空又用眼角余光瞟大侠时,发现他正襟危坐,神色有几分怪异。那个姿势似乎可以解读为旁边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 借着屏幕场景转换时的灯光,韦悄悄仔细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比“别闹”还雷人。 大侠旁边,面目模糊的两个人形物体八爪鱼般纠缠在一处,正吻得难舍难分。 韦悄悄瞬间黑线满脸。 在公共场所不注意保持形象的同志咋恁多呢,还好巧不巧地被大侠通通撞上?大侠也太可怜了,一天之内受了这么多刺激,真不容易。 屏幕上,小乔摔下楼,最后却甜蜜地被周瑜搂在怀中,两人相视一笑,抵过万语千言。 不过……恋爱中的情侣,本该是那个样子的吧? 全剧终。 放映厅到大厅有一段路灯光有点暗。两人夹杂在散场时的人群中慢慢向外走,下一场次的观众匆忙而来,本就有些狭窄的走廊顿时拥挤不堪。两人眨眼就要被迎面人流冲散。 喧嚣的周遭,昏暗的辰光里,一只大手忽然牵起她的。 世界好似一下子安静下来。 抬眼望去,冷无舟俊美的五官看不太清晰。她感到他的手心有层薄薄的潮意,修长手指握她握得有点紧,但却十分温暖。 韦悄悄觉得身体里泛起一股蜜汁儿般的清甜,那股微微的甜意从掌心逐渐扩散,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直至沁入心尖肺腑,然后一路而上,在她唇边缓缓开出一朵芬芳的花来。 原来,爱情课程里,大侠也是好学生。 第二十五章 春光斗秀场(上) 前一分钟,只有微弱的淡紫色荧光静静照在鲜艳涂鸦的背景板上。 轻灵的乐声扬起,从那绚烂迷离的背景中,缓缓走出一个身着墨绿裸肩束胸小礼服的女子,那简单随意的款式初看似漫不经心,细瞧则匠心独运。渐明的灯光在白色t台上打出细细的鱼鳞状水纹,一圈圈粼粼荡漾开去,恍若微风拂过明净湖面。 神秘女郎戴着华丽精致的猫形假面,只露出一双扫着浅绿色眼影波光盈盈的眼睛。胸口左侧绣着一朵开得热烈的桃花,墨绿衬着桃红,更兼肌肤胜雪,色彩艳鲜得刺目。她裸着玉足,走得慵懒舒缓步步生莲,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好像脚下不是t台,而是湖边花木掩映曲径通幽的小路,织锦衣裳里暗隐的光泽在她身上轻盈地流动,随即铺了一地光华。 台下观众忽地就坠入一场烟笼雾锁晓寒轻的春日迷梦。 这是主题为“花魅”的春夏时装发布会秀场,而这位让人一见难忘的开场模特,据说正是设计师柳霓裳本人。 柳霓裳善用绿色,原本有些过气的绿色经过她妙手回春,深深浅浅明明暗暗地组合叠加在一起,或清新雅致,或曼妙妖娆,怎么看怎么动人。 这位两年前才横空出世的设计师低调得很,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也从没在公开场合露出过庐山真面目。越神秘,越人气,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怪。要说这位设计师的受欢迎程度,用红得发黑都不为过,每季新装上市,立刻就被翘首期盼的拥趸们疯狂扫空。偏偏这位设计师脾气还怪异得很,每件衣服都是限量发售,所以更加难得。 比如此刻,坐在他们后排的漂亮女孩,明显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每一套衣服经过眼前时,都能听见她喃喃自语“我爱死这件了”。 韦悄悄也情不自禁在小本子上做下记号,那条湖水绿散摆鱼尾裙新货上市时,她一定要去抢一条回来。 她旁边,一身休闲装扮的男子身姿挺拔,俊逸出尘,只是素来幽深的眸光似乎有点不自然,淡泊玉面上还有一丝难以觉察的尴尬。 这场秀实在是一票难求。韦悄悄能够携男伴亲临现场,位置还是坐在风景独好的第一排,真是要多多感谢山东版鬼佬杰克。只不过那天早上一次偶尔的聊天,他竟然能够记得她青睐的设计师,还特地让朋友快递了入场券。或者该感谢招来杰克的露丝方小姐?不管最终要感谢谁,总之这次能够大饱眼福,她是够走运。 至于为什么要带冷无舟一同前往,韦悄悄是这样考虑的。冬天来了,春天就不远了,到时候满街酥胸雪臂香肩玉足,万一大侠适应性不够强导致破功就麻烦了,干脆让大侠提前来养养眼顺便筑筑心理防线。 这不,冷无舟半隐在昏暗里的俊美脸孔由最初的霞光万丈一点点转淡至红粉绯绯,到了秀的后半场,想是终于找到了控制情绪的法门,依旧是冷型优质大帅哥一枚。 压轴秀出场的是一名飘逸笔挺的男模,周身透出一股略带颓废的神秘贵族气息,好似具有独特魔力,一旦望上就教人再也移不开眼。 他墨色长发束在身后,肩上随意勾着一件银绿色光面西服,略微透明的浅蓝绿色丝质光泽衬衫,样式简洁的灰绿色背带西装裤,明明一身都是单色面料,却被设计师用雕塑法创造出份量感和奇异的光影美感。 快至t台尽头时,男子视线忽然锁住t台右前方的某处,然后潇洒甩掉手中西服,优雅地抚上遮住脸孔的黑底金边猫形假面。 这男子甫一露面,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此时满室凌乱芳心就如同悬在丝线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闹,都莫名其妙地跟着颤了几颤。 韦悄悄屏气凝神瞪大眼睛,静等谜底揭晓。 冷冷的丝质光泽映衬下,面具下的人冰肌玉骨眉目如画,勾魂桃花眼淡淡流转,波光潋滟,微微魅笑,倾倒众生。 是个只能用美丽来形容的男人。 酒极生乱,乐极生悲,真是半点不假。韦悄悄心里一声哀嚎,赶紧移开不知怎么对上的视线,极尽所能地把身体往后面的昏暗光影里缩。 冷无舟立刻就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凉凉凤眸扫过台上雌雄莫辨的男子,然后将她的手慢慢牵进温暖大手里,依旧是容色沉敛,波澜不惊。 美丽男子勾起玩味的一抹笑,优雅转身,在渐渐暗下来的灯光里,缓缓走入绚烂迷离的背景中,及至谢幕时也没有再出现。 “饿死了饿死了,大舟快走。” 服装秀刚一结束,韦悄悄立即大声吆喝着,好像被人追债般地往秀场出口处逃去,一路头也不回,也不管冷大侠跟没跟上。 冷无舟胸中忽然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心口就好像被带刺的小树枝轻轻地刮着,不怎么疼,却搅得他五脏肺腑里都涩涩的。他凤眸一黯,脚下不自觉慢了半步,不一会儿身边就挤满了全然陌生的面孔。 等他终于走出秀场到达门口开阔地,正好远远看到韦悄悄被明显乔装过的人妖(大侠此刻的内心解读)抱了个满怀。好像感知到了什么,美型男忽然朝他这边扫了一眼,然后示威似地在韦悄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立在秀场出口处的俊美男子周遭忽然迸发出一股十分凌厉的杀气,三尺之内的活人霎时跑了个干干净净。 冷无舟凤眸微眯,薄唇边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他从容地负着手,修长食指却不自觉的微微曲起,缓缓踱步走过去。 哪知还未等他踱到二人面前,形势就忽然来了个惊天大逆转。 男子面上突然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迅速出右拳攻向韦悄悄下盘,动作快、准、劲、狠,颇有大家风范。此时三人之间只隔着小小一段距离和几个零星行人,冷大侠施展仙踪步去救场也完全来得及,但是他明显觉出男子其实并无恶意,所以只是心下一惊,却没有贸然行动。 人妖的突然出手已经让冷无舟够吃惊了,接下来那丫头的反应简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直接把他活活拍在沙滩上。 只见韦悄悄并无半点迟疑,脚下立刻踉跄着挪了一小步,姿势虽不太美妙,但也堪堪避过这一击。对面男子并不停歇,紧跟一步顺势挥出左手,速度略放缓了些,韦悄悄也随即出拳相迎,两人一攻一守你来我往,都是点到为止并不伤人。韦悄悄最初还只能勉力支撑,渐渐就颇为流畅似模似样起来,大眼扫过冷无舟时全是无奈。 片刻后冷无舟就瞧出两人拳法皆是走来留去送的灵活路子,此攻彼守,生生不息,显然是师出同门。他静静立在一旁,眉心微皱,唇边笑意却更浓,心情复杂到笔墨难绘。行啊丫头,相处了这许多日子,原来竟是这么深藏不露,想不到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人妖似乎是以韦悄悄的进展决定出拳速度,再几个回合之后,冷无舟就发现韦悄悄蜜色脸蛋儿微微泛红,气息也有点紊乱,明显是体力不支的前兆,匆匆瞥过他的眼神居然有点哀怨。 这算是求助吗? 冷无舟上前几步,闲闲劈出一掌,格住男子挥过来的拳,将韦悄悄挡在身后。美型男没预料到会有人突然插一杠子,妖媚桃花眼斜斜扫过,随即出手如风,和冷无舟迅速缠斗在一起。 韦悄悄后退几步远离战场,长长喘了口气,才想起来轻呼一声:“手下留情!” 冷无舟忽略心口再度泛上来的那点微涩,尽量不运内力,不施轻功,点到为止。美型男一套拳法虽然使得不错,身形也十分灵活,但和冷大侠的专业实力比起来,显然不是同一个数量级的。几招之后,他用以掩饰身份的假发被冷无舟一掌扫了下来,缎子似的墨色长发立刻披了一身。 美型男这下大为惊讶,做了个优美的收手势,示意休战。后退一步站定,这时才上下细细打量了冷无舟一遍,桃花眼里流光溢彩,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冷无舟余光扫了眼身后有点尴尬的人,也不开口,负手而立,暗隐的冷冷气质十分卓尔不群。 两人四周本来就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有些刚从发布会现场出来的围观者认出了其中一人乃最后惊艳亮相的压轴模特,人群中渐渐有了小小的马蚤动,更有甚者,拿出相机啪啪地按起快门来。 美型男似乎并不介意曝光,冲站在冷无舟身后的韦悄悄勾了勾手指,展颜一笑,美得惊心动魄。 韦悄悄心里一个激灵,低垂下头以躲避闪光灯流弹保护肖像权,并且下意识地往冷无舟处靠了一小步。 “悄悄妹子,好久不见,出落得更加漂亮了。”一把好听的声音扬起,略带磁性,腔调是几乎让人失神的亲昵。原来美型男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客套来。 韦悄悄保持原来姿势,又往冷大侠的方向靠了一小步。 美型男这时有点不悦了,皱了皱眉,妖孽般不染人间烟火的容颜看上去有人气多了:“不想见柳霓裳本人吗?” 话音还没落下,听见柳霓裳三个字的韦悄悄双腿不等大脑反应,好像脱控一般朝美型男的方向抢上三步,在冷无舟凉意微微的目光里,叛变了。 冷无舟微眯着凤眸,身后负着的右手食指轻轻颤了几颤,玉般面色终于变成了锅底灰。 第二十六章 春光斗秀场(下) 表面光鲜亮丽,背后杂乱无章,这就是秀场。 松了一口气的模特们裸着美丽纤腰长腿不顾形象地歪倒一片,工作人员正在清理到处混乱不堪的后台,美型男一面生冷不忌地用桃花眼四下放电,一面用半嗔半恼的语气教育韦悄悄:“丫头,还不叫人?” 在众人或打量或艳羡的目光中,韦悄悄被美型男用哥俩好的守护架势夹在胳胳膊底下,承受着背后冰凉得没有一点温度的目光,又坚定了一下为了理想不怕丢人不惧牺牲的精神,硬着头皮唤了声“流泉哥哥”。 预想中的尴尬贴面吻这次却没有如期而至。 流泉只是瞥了她一眼,受伤的表情楚楚动人:“不是一直叫泉哥哥么,怎么这么不情愿?”明明是语气淡淡的一句话,但是被他那磁性声音勾魂眼神一诠释,怎么听都有一点蛊惑的意味。 韦悄悄心说一声终于开始了。 要说她和这美型无匹的流泉哥哥,那是感情还算不错,j情一点没有。但是这位老哥偏偏唯恐天下不乱,最擅长的就是将一切都搞成暧昧的本事。这也是韦悄悄为什么见了他第一反应就是逃跑的原因。 见韦悄悄不吭声,流泉更是不悦,颠倒众生的脸孔缓缓靠近,滟滟桃花眼忽地就带点迷离,动听声线压得极低,像骀荡春夜里的销魂曲般挑人心弦:“我是老虎吗?你见了我总跑什么?” 饶是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韦悄悄仍是控制不住地闹了个大红脸。 就冲您这不怕高调、就怕不够高调、以看人脸红程度为最佳消遣的脾气,不赶紧跑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流泉正打算好好逗逗许久不见的小丫头,右臂上忽然传来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道,瞬间半边身子都觉得麻麻的。原来是走在后面的冷无舟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无意中“轻轻”拍了他一下。 韦悄悄赶紧趁机从牢笼中挣脱出来,站开两步远,充满感激地看了冷无舟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才发现冷大侠神情淡漠,一派疏离,扫都不扫她一眼。回头一想,好像自从在t台上被流泉瞄上,她的全副心神都用来打防备战了,忘记了以大侠的背景肯定无法理解这一切。 其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平凡如她,生活中却总有s级花样美型男女出没,还各有各的变态喜好。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生日子,这阵子却雨后春笋般地次第冒出来,难道平平淡淡对她来说真是一场奢求? 等她在胡思乱想中回神,刚好看到流泉不知对冷无舟说了什么,大侠白皙玉面上也立刻染上淡淡绯色,虽然转瞬就恢复正常,但还是被她瞧见了。 即使没听见,韦悄悄也知道那其实是无关痛痒的一句话,或许就是谈谈天气聊聊闲。这就是永动放电机的真正实力。他有办法把任何一句话说得暧昧暗涌把任何一个姿势做得媚态横生,让人不知不觉就中了迷魂大法。 流泉忽地对冷无舟微微一笑,美丽脸孔上立刻就换上一种迥异的风情。桃花眼盈盈流转,脉脉含情,清雅得似一朵饮了朝露在微风里摇曳的水芙蓉,声音也变成了带着淡淡哀怨的低回婉转:“知道我跟她是什么关系吗?” 不受控制地,一抹娇艳晚霞刷地飘上玉面。一时不察着了道,有点尴尬,冷无舟略略偏转了头,刚好撞进了韦悄悄有点同情的目光中。暗暗再扫视一圈,许多人都停下手里工作看过来,他已然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不能再发作。心下微微着恼,脸上霞色更浓。哪里来的……妖人。 韦悄悄憋着笑,简直不忍心再看大侠的脸。千万别为能抵挡住10万伏高压电而沾沾自喜,这人遇强则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百万千万伏的电流也只是转念之间的事儿。 流泉整人成功,略微收敛了些,穿过模特区继续往里走,一路仍是风马蚤独领四处放电。 见他不再为难大侠,也是好事一桩,韦悄悄在后面飞快地对冷无舟做了个拜托的手势,扯扯他的大衣袖子,示意他跟上来,一脸的可怜兮兮。 凤眸扫过那张带点讨饶还有撒娇的俏脸,冷无舟胸中恼意渐渐消弭于无形,他暗自叹口气,无奈地再度跟上,只是这次在妖人和可气丫头之间隔起道人墙。 流泉忽略中间的男子,略带责备道:“丫头,你那三脚猫的几下子,这几年都懈怠了吧?” 韦悄悄先瞅瞅大侠的脸色,还算平静,喏喏道:“泉哥哥,事情太多……” 桃花眼瞥过来,打断她:“我不介意重新教。” 这时,不带丝毫情绪的悦耳男声忽然加入进来,“这个不劳阁下费心。” 沉默一晚上的冰山男子终于开口说话,流泉兴味顿起,转了转眼睛,整人的心思再起,桃花眼波光闪动,却发现人家根本就不正眼看他,只好作罢。 又想到好不容易得来的妹子,几年不见,胳膊肘居然开始往外拐,颇为不忿下恶习复发,探出一只手想揪韦悄悄的耳朵。 想不到还没碰上目标,手臂就又被冷无舟云淡风轻地格住。俊美男子玉面淡漠,好像只是在空气中挥了挥手,一副当他不存在的欠扁样。 这次整条胳膊几乎都快没感觉了,想不到这人看似年纪轻轻,却好狠的手段。 那死丫头却装作没看见一样,飞快别转了头。流泉更是不悦,瞪一眼韦悄悄,嗔道:“丫头,你皮痒了是不是?帮着外人欺负哥哥?” 还没等韦悄悄回话,冷无舟淡淡道:“究竟谁是外人?阁下请自重。” 板子都快拍到脸上了,不能不应战了,流泉面上一紧,薄哂道:“你到底是谁?” 冰山男子凤眸凉凉,似笑非笑,“我是她夫君。” 美型男桃花眼淡淡,毫不示弱,“我是她嫂子。” “噗——” “……” 半天没机会开口的韦悄悄一下呛着了。 冷无舟凤眸微眯,不动声色,白皙玉面上却笼上一层轻霜。 流泉再次偷袭成功,不再理会二人反应,继续径直往前,终于在不远处的一扇门前停下脚步。 勾魂桃花眼转了转,回头一笑百媚生,语不惊人死不休,“不,长嫂如母。确切说来,我是她老妈,也是你岳母。” 话音未落,蜂腰微摆,一个闪身,人就不见了。 冷无舟俊美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周身立刻散发出一股莫名的邪气,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终于露出真身的暗夜幽灵,恐怖得很。他紧紧盯着那扇门,好像里面有什么他志在必得的东西。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动了杀人的心思吧? 韦悄悄被大侠的可怕神情吓得一哆嗦,赶紧快走一步挡在门前,不让他立刻进去秒杀了流泉。 邪气逼人的凤眸淡淡地扫过她的脸,薄唇边若隐若现的诡异笑意无比可怖,像是在说,给我一个不杀的理由。 韦悄悄忍着头皮上涌上来的一阵麻,小声道:“是我哥哥的朋友,从小就认识的,还是我半个师傅呢,性格很……奇特,你消消气……” 她低垂着头,好像是在认错的孩子,小小身影轻轻贴住身后黑色的门,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吓着她了吗? 微微的心疼悄然袭上胸口,凤眸里的杀意终于慢慢地淡去了。 两人都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终于没有再交谈什么,一前一后地走进那扇开着一丝缝隙的门。门后等着他们的是更大的刺激。 屋子中间的红色真皮长沙发上,两具优美的男性躯体正激烈纠缠在一起,唇舌相接,缠绵悱恻,火花四溅。流泉的飘逸长发好似最上等的墨色绸缎,优美地披了一身,遮住二人面孔,背上发丝柔顺地散落在沙发表面。黑是纯黑,红是正红,却奇异地融合在一起,似一副对比度极强渲染浓重的油画,艳情妖冶,美感十足。 明明只是一个吻,煽情程度却是赛过活春宫。 方冷二人同时飞红了脸,片刻后表现各异,一个尴尬别开眼,一个却大肆欣赏起来。 过了会儿,韦悄悄恶向胆边生,缓缓将手伸进口袋,想掏出手机偷拍几张桃色照。 还没等她得逞,沙发上的二人忽然分开,同时抬眼望过来。 流泉滟滟桃花眼里春色漫卷,面上一抹笑意却天真无邪。其他人脸上都覆着霞光一片,却同时傻眼了。 沙发半躺着的另一个人竟是郑宣。 这……这……这……是什么状况? 一片寂静中,扭动门把手的声音异常清晰地飘入每个人的耳朵。 原来这屋子还有里间。 浅浅绿色的雅致身影,黑底金边猫形假面,不是柳霓裳却是哪个?只见她一双澄澈如婴孩般的大眼瞅瞅这个,瞧瞧那个,繁忙得很。她身后跟着走出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女子,一身黑色笔挺职业装,潇洒利落。韦悄悄认出来那是柳霓裳的专属经理人。 半晌后,柳霓裳终于开口。 “是他/她吗?”甜美音色里有江南女子特有的娇软,呖呖如新莺出谷。 流泉并不回答,红唇边浮现出一个亦真亦幻的笑,这神秘笑容使他的绝色容颜像是忽然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有点不真切起来。 大大的一间屋忽然之间就变成一个小小秀场。 流泉神秘莫测,郑宣狼狈不堪,韦悄悄一片迷茫,冷无舟若有所思,柳霓裳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唯有最后出来的女子似乎对这异样气氛毫不在意,惊艳的目光一直紧紧锁住陷入沉思的冷大侠。 无论是什么戏,也终须散场。 第一个离开的是郑宣。他走之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狠狠瞪了流泉一眼。在韦悄悄已经有些遥远的记忆里,那张一直苍白孤傲的俊脸,忽然就变得鲜红刺目,几乎要滴出血来。 众人注目下流泉一手支头斜躺在沙发上,桃花眼滟滟流转,在每个人脸上斜斜扫过,另一只手的修长指尖极尽妍态地次第轻敲着身旁空出来的位置,微微摩擦声似乎有着奇异的旋律,低沉喑哑的声音中尽是魅惑撩人:“想试试的,尽管上来吧。” 那种专属于暧昧暗夜的磁场立刻就遍布了整个空间。 这次却没有人中招,因为,有了防备的一屋人,在他初现端倪之后,转头的转头,捂眼的捂眼,通通把他当成二氧化碳。 黑色套装女子忽然大步走向冷无舟,殷勤伸出玉手,半天没得到回应后,表情十分自然地收回手,像是根本没有这回事一样。 “这位先生,可有兴趣做一名模特?敝公司有信心把你推上世界顶尖秀场。”言语之间十分自信,一流经理人的专业语气。 冷无舟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继续负手立着,凤眸并不看面前女子,淡淡道:“搔首弄姿惺惺作态,岂是大丈夫所为?没有。” 柳霓裳一声轻笑,黑白分明的大眼在屋子中心一扫而过,燕语呢喃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韦悄悄会意瞟了眼沙发处,抓住机会打蛇随棍上,“柳老师,您说得太对了!”然后,她摇了摇手里的最新款时尚手机,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恭贺您服装会圆满成功!那个,我是您的忠实粉丝,能一起拍张照片吗?” 第二十七章 比比谁更狠 虽然在发布会上遇见流泉后,事态发展差点失去控制,但是能见到偶像还是赚了。韦悄悄怎能放过平白得来的好机会,向其请教了好些设计上的问题。外界都传柳霓裳吹毛求疵不易相与,但据韦悄悄看来,神秘设计师实在是性情中人一名,且极具大师风范,短短一席话令她有茅塞顿开之感。 有人得必有人失。 在那段时间里,冷无舟被柳霓裳的经理人不断游说,最后开出的价码之高,让当时正专心求教的韦悄悄也情不自禁地分了一只耳朵出来偷听。冷大侠开始还勉强维持着疏离淡漠的礼仪,后来面上神情越来越不耐烦,也不知流泉又跟他说了些什么,最后大侠撂下一句“我出去等你”,直接先走人了。韦悄悄赶紧匆匆结束谈话,告辞追出去。 二人回到公寓时已经有点晚,干脆晚餐宵夜一并解决。 灯光下,优雅进餐的冷大侠玉面上罩着一层乌云,凤眸异样幽深,显见心情不太好。韦悄悄一天里受了不少刺激,此刻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食不知味下脑子也一直没闲着。所以整个用餐过程里,两个人几乎都没怎么交谈。 饭后,韦悄悄让冷无舟去倒垃圾时,大侠看了她一眼,很是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些日子不是一直是他倒垃圾吗?有什么不对劲的? 等她从厨房里出来时,冷无舟正倚在客厅的长沙发一角,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过去,容色平静,姿态轻松随意得很,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 韦悄悄心里打着小鼓,一点点挪步,目标是离大侠最远的单人沙发,还没等她靠近,冷无舟微蹙眉心,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身旁空出来的位置。 韦悄悄的心里起了种不详的预感,立刻停下了脚步。 半天后,见她仍没有反应,冷无舟薄唇微勾,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马上就要从凤眸里荡出来,“我是老虎吗?你怕我做什么?”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韦悄悄随即了悟。敢情——这就秋后算账了? 她正盘算逃跑和接招哪个损失会更大,刷地闪过个人影,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被安置在长沙发上,面前是冷无舟那张骤然放大了的俊脸,凤眸极认真地深深望进她的眼:“同一件事,我至多做三遍。” 韦悄悄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她这时已经十分肯定大侠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好像转了性子,都有点让她适应不了了。 冷无舟眼明手更快,立刻一把捉住了逃跑迹象十分明显的小丫头。尽管是不得已而为之,握着那温软细腻的小手时,心中仍是极轻地荡了一荡,另一只手更是情不自禁地抚上佳人渐渐泛起美丽红晕的蜜色脸庞。 被抓住小手的韦悄悄立时心跳加快,不敢再动分毫,片刻后感觉到修长手指在脸颊上的轻柔触抚时,更是恨不得干脆变成木头人。 起初,被冷无舟抚着的地方还只是麻痒,她甚至能分出一些心神,感受到他也在竭力的克制,随着那点热度在她身体里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整个世界好像都不存在了,只有他和她。脸上好像起了一把火,一颗心马上就要跃出胸膛,她想要低下头,却怎么也无法从他凝视她的眼神中抽离。 良久,久到她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么融成一滩水,或者是化成一股缭绕的雾气,耳边终于传来幽幽的叹气声。 “悄悄……” 他低低地唤她的名字,缓缓靠近,俊脸上是无法言喻的认真,凤眸深处有隐约的光华闪动,略带喑哑的嗓音魔力依然,却藏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涩意,“别再让人那样对你,好不好?” 对那梦境般的动人声音根本无法抗拒,韦悄悄像是中了蛊般,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那样究竟是哪样啊? 俊美男子脸上那抹云淡风轻的笑意十分扎眼。那一刹那,韦悄悄突然想起了传说中的老狐狸,所以,打死也不敢问出这个问题。 没头没脑的谈话后,韦悄悄有点失去了短时间内和大侠共处一室的勇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大侠突然变得邪气得很,就好像是身体里一直潜伏的东西终于暴露在阳光下,让她有点瘆得慌。 她千辛万苦地扒拉出《赤壁上》的碟子,诱导大侠继续待在客厅里看dvd。然后,自己跑到阁楼上看资料。bt考试迫在眉睫,再不尽尽人事,恐怕真的要大红灯笼高高挂了。 有一个不成文的定律是这样的:电影电视里如果涉及有伤风化的镜头,不管是床戏或是吻戏,只要看的人起了一个人偷偷欣赏的心思,必然会被其他人撞见。 韦悄悄不知道大侠是不是也有了这不可说破的心思,反正她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好巧不巧地刚好播到周瑜和小乔的那段床戏。 韦悄悄心知这时候装作没看见快步走过只能把气氛搞得更糟,再说她还是远远站在后面,位置够好,没什么危险性,说不定大侠太投入看戏还没有发现她呢,这片子看了也有日子了,干脆停下脚步,一道欣赏顺便温故而知新起来。 其实这段床戏尺度并不算大胆,也基本上没什么暴露。只是出演小乔的演员是个名模,纤腰不盈一握,玉腿实在是够长够美,导演又特别会选角度,玉色肌肤白色里衣相映相称,妖娆唯美抵死缠绵,拍出来的画面美感十足,效果还挺煽情。 等她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发现大侠在长沙发上正襟危坐,白皙面孔上红潮还没有完全褪去,凤眸匆匆扫过,和她对上眼后几乎立刻就别开了,那别扭的劲儿好像居然是……不好意思? 看个连1级都不一定能够上的片子也能看到害羞?韦悄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仔细一想,不由得有点同情起大侠来。私下里她也暗自八卦过大侠的年龄,太过俊美的五官令他看上去十分年轻,老成持重的行为举止却瞒不了人,据她初步估计,怎么也得奔三了吧? 一个接近而立之年的大龄男青年,还没看过以字母表首字打头的片子,这在现代都市里,实在是一个奇迹,对于其本人来说也是一大遗憾吧。 或许她可以提供一个机会? 韦悄悄脑袋一热,立即奔上阁楼,拿出移动硬盘,从里面找出《xxx美女学院》第一部,又颠颠地跑下楼,在冷无舟讶异的视线里,贡献出心爱的本本和耳机,快速讲解了操作方法,交代其赤壁结束后记得看一下,然后,十分迅速地撤离了。 这是世界一流情色导演的系列作品,无论是演员、情节、布景、服装、道具、灯光无不力求尽善尽美,可不是那种街头巷尾粗制滥造的se情片。当初在内衣课老师的偶然推荐下,班中有个男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整系列繁体字幕版本,一看之下奉为经典,最后传得班里无论男女人手一份无一落空。 等她再度在书桌前坐定,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唐突了。虽然她是本着一种奇文共欣赏的态度还有乐于助人的精神,想要帮助大侠把缺憾的人生补充完整。但是,考虑到冷大侠的目前身份——她的现任男友,给他推荐这种东西好像不太妥当。 韦悄悄开始有点忐忑,他会不会以为这是颇为暧昧的桃色邀约呢?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水已经泼出去,收回来也不可能了。再说清者自清,管他怎么想做什么?韦悄悄打定主意,甩甩脑袋,专心致志地看起资料来,全不知自己这一无心举动在冷大侠纯洁弱小的心灵里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那天,直到夜很深了,都不见冷无舟露面,韦悄悄自然乐得独享这个小天地。生活里多了个人后,想要静静的一个人待会儿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有机会就得好好珍惜。 等她被那些拗口资料弄得终于有点昏昏欲睡,打算冲澡睡觉时,正好遇上了刚从浴室里出来的冷大侠。 他勾人的凤眸里水汽氤氲,黑发是湿漉漉的,有几绺还贴在额际,明亮水珠从他好看的发梢滴下来,沿着优美的颈线一路渐渐滑向领口。看见她在门口,凤眸里星光闪闪烁烁,整个人看起来耀目得很。 冷大侠的习惯和常人不太一样,沐浴时间一般都是早上练功之后。所以,这幅动人出浴图她也是多日未见了。 韦悄悄立刻站开一步远,一边偷偷欣赏美男,一边微笑着打招呼:“要睡了吗?” 冷无舟并不停步,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薄唇一勾,微微颔首算是回答。 韦悄悄目送着高大身影越走越远,赶紧道一句:“晚安。” 听到这句话,快走到自己房门口的冷无舟忽然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身,凤眸定定望着她,并不开口说话。 被那莫名眼光注视着的韦悄悄开始有点忐忑不安,在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里,冷无舟忽地闲闲倚住墙,剑眉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噙在薄唇边的那抹笑里陡然多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让他俊美的五官更加生动起来,悦耳中音在她耳膜里极轻极轻地颤动,暗含的调笑之意明显得藏都藏不住:“只做三次的那些话,有件事是例外的,”他抿了抿薄唇,唇色看起来更是鲜艳欲滴,像是怕她听不明白一样,勾人凤眸又斜斜飞过来一个云遮雾绕的眼神,轻道:“你且放心。” 轰地一声,韦悄悄好像完全失控,俏脸立刻变成了熟透的番茄。 肇事人欣赏完她的反应,轻轻一笑,优雅地进了屋。 等她站在浴室里,还觉得身上的热度没有完全挥发掉。蓬蓬头里流出的水冰得彻骨,让她毫无防备地打了一个激灵。 tnnd!大冬天用这么凉的水,仗着自己体质好,害死人不用偿命是不是? 第二十八章 入世序幕曲 生活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尝到的是什么口味。眼下她嘴里的这颗,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能打落门牙活血吞。 临江城市的深冬清晨,空气里漂浮的寒意能够轻松地渗进全身骨节罅隙。 韦悄悄穿着宽大的白色练功服,苦哈哈地蹲在顶楼一角,打了个哈欠,双腿控制不住地颤抖。她半眯着惺忪睡眼,看向东边遍布雾霭的天空,那里头有轮不甚明晰的红日,像是一个大大的刻薄的嘲笑。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口凉水也塞牙。 每次碰见流泉,就要背运好久,偏偏那双桃花眼似乎无处不在,躲也躲不开。昨天不得已露了手生疏多年的功夫,今天一大清早就被冷大侠抓包,让她一起来练功。 练功?好像自从退社之后,这两个字在她生活中已经消失许久了。冷大侠眉心微攒,伸出右手三个手指头摇了摇,就让她乖乖闭了嘴,老老实实翻出不知扔在哪个角落里的练功服,小猫一样乖顺地跟着上了阁楼。当时大侠那严肃认真的脸色,她怀疑一旦她还要反抗,大侠说不定会采用武力把她绑架上来。 拜大侠昨夜的那个销魂眼神所赐,她做了一晚上稀奇古怪的梦,一直没怎么睡踏实,现在整个身子疲倦得很。天气又很冷,站得久了,腿肚子好像还有点转筋。扎马步的这半个小时怎么就这么难熬呢?大侠就是大侠,果真非同常人,这么冷的天坐在青砖地上练功那么久,难道不觉得屁股冰得慌吗?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冻僵累瘫了时,后背上突然传来一股暖融融的感觉,那股热流好似源源不断,在她体内周而复始的运转起来,片刻后,五脏六腑都熨帖了,全身就好像刚刚被暖暖的太阳晒过,舒服得很。 她回头,冷无舟俊美的脸仿若神祗,语气十分柔和,像是在哄小朋友:“打套拳给我看。” 韦悄悄无奈地走到场地中间,做了个还算优美的起手势,然后顺着记忆的脉络慢慢动起来。好在这拳是从小开始练的,这几年虽然懈怠了,还不至于在大侠面前太丢人。 这套拳术本质上一种近身搏击术,注重的是随机应变、出手成招,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死招式,她现在做的这套很像表演赛的拳法,还是当年流泉他们帮她串起来的。她实在没有学武天份,从一开始进展就慢得要命,学了新招忘了旧招,师傅虽然不施以责罚,她自己却是每天像个小老?br /gt; 另类同居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9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9部分阅读 老太太一样唉声叹气,最后干脆要放弃,无奈之下流泉他们串通师傅想了这依葫芦画瓢的法子,哄得她以为自己终于开窍,每天还高高兴兴跟着去学,现在想想真是血淋淋的教训。 “小韦当初为什么学武?” 她一边比划着花架子一样的招式,一边抚今追昔无限感慨,猛然却听见冷无舟的问话。 韦悄悄干脆趁机收手,垂手站定,像是课堂回答问题般答道:“锻炼身体。” “嗯。”见到女孩低眉敛目的模样,冷无舟不禁微微一笑。若是只为修身,也尽够了,若是为求自保,师门里有一套适合女子修习的掌法,轻巧灵动,简便易学,倒是可以传她,假以时日,或有小成也未可知。 “今日就这样吧,以后每日早上来一个时辰。” 啥?韦悄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时辰,那岂不是两个小时?不能睡懒觉不说,还要挨饿受冻,那她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那个……大舟,我能不能在屋里的跑步机上锻炼?或者练练瑜伽也不错?很适合女孩子的……” 黑衣男子凤眸幽沉如静谧深海,唇边浮现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缓缓举起三根修长的手指摇了摇。 我靠!冷大侠,你是打算用这三个手指头吓唬我一辈子是不是? 韦悄悄啈啈走到阁楼门旁,想想还是觉得不甘心,又折回去想跟大侠理论一番。没看见真人,只有一个淡灰色影子好像一缕轻烟在顶楼上四处游走,嗤嗤的气剑破空声密集得连丝缝儿都没有。 韦悄悄瞠目结舌,立刻一二三向后转。 企图跟非人类沟通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万一要是被误伤了可没地方诉苦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bbb……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赵小前正在公交车上努力工作。 突然,贴身衣物里有东西开始震动。“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字正腔圆、饱含深情的现代诗朗诵声音哇里哇啦地响起,把他吓了一大跳。刚盯上的两只肥羊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白了他一眼,跑了。 究竟哪个兔崽子这么不识相,不知道他工作期间谢绝打扰吗? 知道这电话的人总共没几个,要么是头疼,要么是无赖,不是要紧事想来也不会吵他,赵小前无奈接起电话。 “小兄弟,可还记得我?”电话里陌生男子声音让他不由得心头一紧。 “赵小前兄弟是么?现在可有空闲?”男子嗓音低沉,不带任何情绪,轻飘飘地传到赵小前耳朵里,勾起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觉,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过。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片喧嚣中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微微上挑的眼睛,幽若寒潭的目光。 赵小前的心不受控制地开始跳,声音里也多了点急切:“找钱包的大哥,是你吗?” “嗯。” 赵小前想自己是不是撞邪了,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梦。他在左胳膊上狠狠扭了一把,立刻疼得呲牙咧嘴。 好,可以确定这是现实。 他盯着前方负手闲庭信步般悠哉游哉的高大人影,再怎么费尽玲珑心思,也猜不到这位大哥想要做什么。 这城里著名的古玩市场“一楼一城一条街”几乎都转遍了,他老人家仍旧是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地继续逛荡。 玉器、翡翠、奇石、珠宝、珍珠、珊瑚……琳琅满目的各色物件冲他闪着光芒招着小手,虽然知道都是赝品仿单,也不禁让他痒痒得抓心挠肝。苍天呀,大地呀,他只是一个从不伤天害理的小毛贼,为何要受这种如坐针毡之苦? 前方的人终于再次在一家铺子门口停了下来,回身冲他招招手,赵小前赶紧跟上几步,“冷大哥,啥事儿啊?” 冷无舟敛眸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小兄弟,你可知道这里馒头多少钱一个?”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赵小前愁得肠子快拧巴到一起了,还得打起精神,南方人爱吃馒头的不多,所以正宗馒头卖得还挺贵,“大概1快钱一个。” “嗯。” 冷无舟点点头,慢慢踱进了珍宝轩的大门。 已经二进宫了,他到这全城最大的古玩店究竟有什么事儿呢?赵小前按捺住心中疑惑,将棉服领子高高竖起,又使劲往下拽拽脑门上已经快遮到眼睛的绒线帽,不雅地蹲在门旁,犹疑万分地等待着。 冷无舟一进门,西装笔挺的导购员小哥立刻跟了上来,并不开口推介商品,只是恭恭敬敬跟在其身后。 冷无舟缓缓踱了一圈,闲闲道:“小兄弟,你这店里可否代售字画?” 这位年轻客人虽然只是一身休闲装扮,但举手投足间雍容大度气质高贵,一看非富即贵,见人比见菜多的导购员小哥丝毫不敢怠慢,“公司是有这项业务,但是门槛比较高,主要在于代售藏品的质量。” “若是比这个还好呢?”冷无舟随意指了指对面墙上最显眼处的一副霜染秋色图。 不是吧?那可是当代山水画大师xxx的代表作,这样一副四尺三开的画作市面拍卖价已经上了7位数,是他们店里的镇店之宝之一,非卖品来着。 导购员小哥扫了眼画,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年轻客人,那张比明星还好看的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成分,微微上挑的眼睛一直盯住他,不知为什么,被那样的目光盯着,他忽然紧张得很,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颤抖着声音问道:“好多少?” 年轻客人忽然对他微微一笑,眼角眉梢神采飞扬。那股不自觉地就张扬而出的轻狂恣意,让他整个人顿时耀眼得好像发光体一样,让人久久无法移开视线。片刻后,导购员小哥听到了快要让他心脏停止的回答,“云泥之别。” 小哥擦了擦额头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汗,“先生,您别开玩笑了。你要有那样的画作,有多少我们公司收多少。” “既这么着,明日这个时候,我带画来。”年轻客人轻轻颔首,优雅转身出了门。 珍宝轩里,导购员小哥被刺激得差点就要昏了过去。等他半天后回过神来,第一时间连爬带跑地奔上三楼,一行走一行叫:“经理,经理,16号导购员有重要事情向您汇报!!!” 作为无偿当向导辛苦一整天的回报,冷大侠邀请赵小前吃个便饭。真的只是便饭,街边随意找了个小馆子,爽口小菜、牛肉面而已。 二人找了张小桌坐定后,赵小前忽然提议喝点小酒,被拒绝了。 喝晕了才好办事啊,赵小前正在发愁憋在心里的话要怎么说出口,对面的黑衣男子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缓声道:“小兄弟,有话尽管说。” 赵小前等这个机会等了快半辈子了,也不再装铅笔盒,收起平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色道:“我想跟冷大哥学功夫。” “哦,”冷无舟剑眉微挑,低沉的声音依然是波澜不惊,“为什么?” 赵小前瞪了瞪看不见的小眼睛,让自己看起来精气神十足,“儿时的梦想,”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尽量抑制着胸口涌上来的满满酸涩,暗暗握了握拳道:“还有,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冷无舟闻言抬头,凤眸里光芒一闪,杳冥眼神缓缓扫过他的脸。 赵小前如何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诚恳道:“一个人在外,讨生活不容易,”他苦笑了一下,一贯冷静的脾气也抑制不住有点激动:“冷大哥可以去道上打听打听,我赵小前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儿!” 冷无舟沉吟片刻,微微一笑道:“这个我相信,只是赵兄弟,你这个年纪才开始学武会吃很多苦,成效也难说。” 赵小前一听有门,赶紧表明决心:“勤能补拙,我不怕!” 冷无舟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十九章 终究遇见你 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变化是有规律的,规律是客观可寻的。事物发展通过它自身的辩证否定来实现,是一个从肯定到否定、再到否定之否定的周期性螺旋式的持续过程。 韦悄悄在阁楼上背资料背得头晕脑胀。 这天她一大清早就被梦魇般的规律敲门声从暖和的被窝里薅起来练功,虽然时间并不是很长,连一个小时都不到,但是久不锻炼的身体已经快老化僵硬掉了,从顶楼下来后就觉得有点腰酸背痛。 她正感叹自己无端遭受非人折磨,想要寻摸个机会跟大侠套套近乎,看看他能不能放放水,结果人家淡淡一句“出门有点事”,让她连个影子也没摸着。 中饭一个人解决,她点了几个垂涎已久的开胃重辣菜,吃得大汗淋漓畅快无比。 下午干脆一头躺倒补充睡眠,回笼觉睡得那叫一个香甜。一个人轻轻松松的可真好,连空气里流淌的都是自由随性的味道。 晚饭之前收到了冷无舟的电话,告知她不回来吃晚饭不必等着。大侠新手机用得还挺顺手,这么说来她这几天闲暇时的点餐培训课程还算是成功。 她每每想起大侠第一次用手机的情形,总是要控制不住地笑出来。一脸的如临大敌,像是手里拿着的不是手机,而是什么暗器一般,那副端正严肃的小老头模样实在可爱得很,她甚至起了点坏心思,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脑袋。 已经出门整整一天了,他都在忙些什么呢? 她放下书,揉揉酸涩的眼,点了几滴眼药水,将头歪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海里终于跳出来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 原来,总是一个人,感觉也不是那么好。 冷无舟拈着白色小本走上阁楼,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幅海棠小睡图。 佳人脑袋偏在椅背上,微仰着小小面孔,平时总有点乱蓬蓬的秀发随便在头顶抓出个小髻,斜插一根缀着两颗糖果色小球的琉璃簪子,鬓边有几绺卷曲长发调皮地垂下来。像是睡得不甚舒服,两弯秀眉还不老实地皱着,密密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展开的小扇子,在匀畅的呼吸旋律中轻轻颤动着。 冷无舟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站定,低下头再看那张动人无比的俏脸。他看得很仔细,几乎是一寸一寸地缓缓扫过。距离很近,他的鼻翼飘动着她身上淡淡的牛||乳|香,那股微微的甜意沁人得很。那人似乎一无所觉,在梦里还不安分地嘟了嘟嫣红小嘴,无心却撩人的动作在他看来像极了无声邀约。 抚着她脸颊时那些丝绒般的细致触感,似乎还绵绵密密地缠绕在指尖,冷无舟胸中一荡,抑制不住地想要伸出手,却发现自己还捏着一个轻薄小巧的物事。里面那些春色无边的滛靡画面飞速地从脑中闪过,配合着此情此景,一阵阵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潮渐渐从他身体深处悄悄冒出来。 他想起昨夜的震撼。那些本该极私密的放纵纠缠忽然全然呈现在他眼前,而且前因后果无不交代地巨细靡遗,过程更是刻意渲染,让人仿佛有如目见生出身临其境之感。 开始他还以为那只不过是戏子在演戏,看着看着,忽然明白原来都是真刀真枪的纠葛,而那些金发碧眼的妖媚女子,定然都是些异族的花娘。 他虽不是薄情好色的轻浮儿男,但自认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欢场笙歌你情我愿,轻狂肆意的事儿也不是没做过。 他本以为自己根本不会遇见,却没料到一旦遇上了,会沉沦得这么深,而且甘之如饴。 这种无力把持的感觉,和过往岁月里的那些匆匆是不一样的。 她是他初初欢喜的女子,是他每每想起都会微笑的人,是他千辛万苦寻觅到终于可以揽入怀中的宝贝,是他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妻。他想给她满腔的珍惜与呵护,愿为她遮挡未来日子中的所有风雨,不让她受到一丝一点的伤害。如果这个伤害她的人是自己,那就更不行了。 只是,这磨人丫头古灵精怪得很,有着层出不穷的怪念头,昨夜不知出于何样目的竟给他那样的东西。饶是他极力克制,也只是看了半刻钟就再也把持不住,要在这样冷天里去冲凉水才能平息。 刚刚好一点,偏偏又见到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居然还毫不羞涩地盯着他尽情瞧,让他淋了半天的冷水浴差点都白费了。这丫头难道不知道男人都是狼吗?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这种折磨,就不担心以后有什么后遗症?或者,那个魔星纯粹是想让他英年早逝华发暗生也说不定。 无奈下只能吓唬吓唬她,让她收敛点。做事前最好先想想清楚,如果自认承受不了后果,还是少来招惹他的好。 冷无舟轻轻放下手里的本本,敛神调息,直至神台一片澄明。沉静凤眸望着女孩的面容许久,忽然眨了一下,又迅速睁开。终于,他慢慢俯下头去,在佳人仍蹙着的小巧眉心极轻极轻地印下一个专属他的记号,然后,带着唇边一丝神秘的微笑,缓缓消失在楼梯转角。 半天后,估摸着人已经去远了,韦悄悄忐忑地将眼睛张开了一条小缝,见面前果真已经没有人,她俏脸一红,伸出食指摸了摸眉心,梨涡里笑意清甜,一如新汲的山泉水。 公子号冷六,俊美人无俦。 三绝冠天下,文武足风流。 在潮汐,举国上下都知道人称“三绝”的冷六公子不仅轻功盖世,而且文采斐然。潇洒遒劲的一手行草翩若惊鸿直追二王神韵,可谓一字千金;而下笔空灵万壑在胸的写意山水,更是被藏家权贵们奉若至宝万金不换。 物以稀为贵,六公子一笔难求,举世皆知。 第二日,珍宝轩。 仿古花梨木大桌前围着一圈子人,有几个老头还举着小小放大镜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地观摩着。 桌上铺着一张云宣,上面墨色渲染。由底至顶一路而上,秀美的山色次第展开犹如迷人画卷。山底处触目皆是春光融融,及至山腰,雾气缭绕云海升腾,峰峦若现若隐如幻境。一面的坡上有茂密松林,如碧色深海,林梢那些极细微的颤动也被勾勒得纤毫毕现。闭上眼,仿佛就能听见风吹过山林惹起的细细簌簌声响。峰顶覆着些皑皑白雪,霁色映照下寒光点点,令人见之心间凉意顿生。整幅画古意盎然幽映成趣,角度独特构图精美,端的是笔法神妙功力非凡。 这是一副气韵生动流畅不可多得的佳作,画中用笔手法颇为奇妙,实在不像是今人风骨,倒是大有魏晋之风。如果不是纸色如新墨迹尚润,新作痕迹如此明显,真会被行家也错认做久远文物也说不定。 大桌一头铺排着另外一张云宣,纸上“宁静致远”四个大字风格清奇遒劲有力,翰逸神飞见之忘俗。那字里行间的清新疏朗,似名剑新发于硎,古镜乍出于匣,晶晶然冷光四射,倒是像极了这送字画来的年轻人。 被经理急召回来的店主老爷子见到这两幅藏品后大为惊诧,又临时叫来几个知己好友同来鉴赏,其中一人还是国家书协理事,s市书画院的常务副院长。一看之下,众人都是再三称赞艳羡不已。 店主老爷子盘算再三,终于按捺不住,招呼那远远站在一旁看起来有点不合群的英俊年轻人:“小伙子,你知不知道这简逸叟现在何处?” 冷无舟此时正沉浸在流落异世无奈卖字的萧瑟愁绪中,闻言苦涩一笑,凝神缓道:“我也是受人所托,其他不便奉告。” 小小年纪嘴巴还挺紧,老爷子转转眼珠子,又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青白胡茬,和颜悦色道:“你真能保证以后每月都有两副这样的字画放在我这里代售?” 冷无舟轻轻点头,面孔上神情颇为严肃,一派端正清明。 店主老爷子闻言大为放心,“那好,这买卖我做了。我这里代售抽成本来要5,给你3,算是独家买断的优惠政策。你以后有这样好藏品,不许再找别家,怎么样?” 冷无舟垂下凤眸,心思转动,片刻后微微一笑道:“老爷子,口说无凭,还得立个字据。” 老爷子笑得一脸正气童叟无欺,绝对是可以信赖的店家模样,“你说签合同是不是?你放心,我们遵纪守法诚实经营,这个绝对没有问题。” “何时能拿到钱?” 老爷子立刻变作一副忧顾客之忧状,他咳嗽了一声,轻声劝道“小伙子,你带来的藏品质量都是上乘,这样着急出手,价格可不一定合适啊。” 冷无舟依旧容色平静,“无妨。” 这年头还有嫌钱多的?老爷子心思又是一转,想必是手头紧,这样作品就算要今日出手又有何难,“那好,我尽量给你安排进最近举行的那场拍卖会,你回去安心等着,最多也就半月吧。” “好。” 入夜了。 城里四处都有晶莹闪烁的灯光,星星点点地映进一双沉静而幽敛的眸子,那人白皙玉面呈现出一种泛着淡淡冷光的琉璃色泽。他在有些嚣闹的街上独自缓缓前行,优美挺拔的背影好似要渐渐融入迷离而梦幻的夜色中。 男人走到某个公寓区的入口处,忽然停下来。 他静静站在那里,抬头看远处一座高楼玻璃窗里透出的那些密密的灯光。昏黄的街灯照在他脸上,剑眉凤目,挺鼻红唇,说不出的风流俊美,静谧如海的双眸深处却隐着一丝难以觉察的落寞。相隔千里万里,不知今夜梦中的栖云山,可有星光无数? 男人好像终于望见了什么,薄唇边慢慢漾开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那点浅淡笑意让他冷然的面庞忽然柔和了许多,微微上挑的勾人凤眸里,有盛不下的温柔一点一点地漫出来。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无情尚不离,有情安可别? 第三十章 新一代网民 考试倒计时,还有最后三天。 身为一个夜猫子,大脑兴奋时间都在晚上,韦悄悄过的是日夜颠倒。推掉一个找上门的小活儿,除了吃饭睡觉,大半时间用来背书,小半时间查查资料拼凑一下另几门课的小论文。 饶是这样,她还是能感觉到,冷无舟的心情似乎又不太好。 好像自从那次连续两天跑出去直至很晚才回家后,他就常常不自觉地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到现在起码已经被她撞见三次了。三国不品了,演义也不看了,每天练功时间急剧增加,再不然就是在小桌前埋头看资料。她是为了考试没办法,大侠这么拼命是为哪般? 关于她每日晨练的事儿已经同大侠和谈成功。照顾她要期末考,(添油加醋说了一箩筐的挂科后果),暂时延期,日子另议。私底下想想,大侠自己也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延迟还不知是合谁的心意更多点。 情绪老这么一直这么低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眼见冷大侠每顿几乎都比之前少吃半碗饭,韦悄悄实在是有点不忍心。活动量那么大,总是猫食哪能成啊?这人难道不知道民以食为天吗? 她想了很久,终于将冰箱上的标语改成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本钱一切都免谈”;微波炉则重新贴上“地瓜地瓜,我是土豆;要想大补,得加牛肉”;最后,还从网上下载了一部最新武侠剧《xx群侠传》,刻成dvd,让冷大侠作为消遣。 能做的,她已经都做了。 想不到,冷大侠看了几集《xx群侠传》,情绪毫不转好只更糟糕,这一日更是恨不得泡在露台上,除了吃饭去卫生间,根本就不出来见人。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韦悄悄叹了口气,自资料中抬起头,扫到阁楼一角时,乌溜溜的眼珠一转,顿时有了新主意。 晚饭后。 韦悄悄使劲吞咽下嘴里的苹果,伸出一只手摆了摆,成功拦截住眼瞅着又要往露台上跑的冷无舟,“大舟,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冷无舟瞥了眼遮住露台的帘子,又扫了眼韦悄悄笑眯眯的脸,摇摇头。 “正好,看书看得头疼,我也想休息会儿,”“韦悄悄眨眨眼,笑得天真无害:“闲着也是闲着,我教你上网吧。以后你有了问题都可以自己找答案。” 冷无舟知道上网这个词儿,那沓资料里多次碰到过。知道而不理解,也想象不出来。难道是很多人各使一根绳子,然后缠成一张网互通消息?就像蜘蛛那样? 这个动词超出了他的想象力,听起来似乎不错。学习这样的新东西,他倒是很有兴趣。 说干就干,韦悄悄立刻把角落里拆得七零八落的台式机部件拖出来,在冷大侠颇为讶异的眼神中,十分迅速地组装好,很快地就连上无线网络。 这是她闲暇时用来打游戏的专用机器,配置出众,速度极快,超大屏幕,十分舒适。韦悄悄还十分体贴地将输入法调成繁体中文。 冷无舟无疑是个好学生,不仅天分高,而且十分努力。自开始学习后,他的进步神速。都是些基本常识,尚且谈不上一日千里,但他确实非常用心,孜孜不倦像块海绵一样,拼命吸取新知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眼下他欠缺的,只是如何在实践当中运用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从这一角度上来说,网络确实算是一个好平台。 韦悄悄简单扼要讲明基本操作,所见即所得的操作系统理解起来很直观。其实她自己上网无非只做五件事:打游戏、下电影、泡论坛、聊天、正经事(查资料和工作相关的事)。如果有问题,百度之或者谷歌之。 千万里之外的事恍若目见,千万里之外的人如在眼前,小小一台机器,却包罗万象,似乎一切问题都能得到答案。冷大侠还没来得及接触无效链接、网络垃圾、病毒木马等诸多头疼,只体验到百般好处。更神奇的事情是,没人知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冷无舟几乎立刻就爱上了电脑这个奇妙物事。 他当即活学活用,在韦悄悄的指导下,采用新学的汉语拼音和一指禅手法百度“潮汐国”。 打击是必然而且惨烈的。 他还有点不死心,又百度“穿越时空 方法”。 除了小韦曾经告诉他的那些方法,从黑洞、百慕大三角(这两个不明白)到买古玉、撞墙应有尽有,最可气的是有一个法子居然是踩到老鼠摔一跤。 冷无舟心里一声叹,轻轻扶住有点疼的头。 人性里原本就有多疑和固执因子,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听别人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所见是另外一回事。 “每朵乌云都镶有银边。”韦悄悄站在一旁,轻声劝他。 冷无舟不是不明白这道理。作那画时太过用心,一时不察陷入回忆,这两日总不自禁地就想起栖云,想起潮汐,想起帮中兄弟们。心中忧思无处排解,丹田又时时真气鼓荡,好似细浪翻腾的海面下正酝酿着巨大波澜,他索性将一切都抛在脑后,寄情于武学中。 是不是怪他忽略她了?凤眸斜斜扫一眼,韦悄悄只是静静看着他,目光澄澈,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地微笑着,眼底流露的担忧却让他心中一动。 原来,是在担心他么?看那丫头整天装淡定,笑起来就好似没心没肺的模样,其实心里根本藏不住事,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冷无舟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或者,他实在该感谢这次奇异的旅行,令他见到许多闻所未闻的新事物,彻底颠覆了他以往的很多想法。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她。 韦悄悄以为冷无舟是又在忧心如何穿回去的事情,赶紧拍拍他肩膀,颇有哥俩好的架势道:“教你打游戏,很好玩。” 只要能投其所好,男人都是游戏控。动作、格斗、冒险、战略、角色扮演、益智、射击、模拟……总有至少一款适合面前这个男人。 最先被接受的居然是街霸。韦悄悄一番打量对比之下,发现冷大侠和里面的卡通角色红人居然有几分像。一时技痒,索性翻出闲置已久的游戏手柄,接上对打。 许久不玩,还是有点手生。不过,对付冷大侠那是绰绰有余。看着冷大侠的血不断往下掉,韦悄悄心里这个暗爽啊。小样儿,真打打不过你,这下可没辄了吧。 “当心,我来了!” “你那个,按住右边黑键,←↙↓↘→是技能!” “要死了,要死了……” “哈哈,ga over,继续努力吧。” 大呼小叫实在过瘾,再看旁边的冷大侠,果真是人如其姓,玩个游戏玩得也那么气定神闲。真是太没劲了,就像和电脑里的大boss对打,没有一点两军真实对垒的刺激和兴奋。 “大舟,要喊出来才更好玩!”韦悄悄笑得眼睛亮晶晶。本来是要帮大侠开脱心情,看这样子她自己玩得还更投入些。 冷无舟淡淡睨她一眼,半是无奈,半是思量。 韦悄悄前前后后也就高兴了半小时,然后就开始逃不出出场没一会儿就被活活打死的命运。 于是干脆耍无赖,“没意思,换人换人。” 换人还是顶多只能坚持三局。晕!大侠,你不要什么都学这么快好不好?才这么短时间,反应也太迅速了吧,手柄操作得也太灵活了吧,你你你,你这双手是人类的手吗? 干脆使坏不告诉冷无舟新角色的特殊技能,又偷偷赢回几局。嘿嘿。 尚且不怕死,间或偷空瞄一眼,吃帅哥冰激凌。游戏里被打得那么惨,他也并不生气,凤眸含着笑意,薄唇微微抿着,形状很好看,看上去很美味…… 立刻脸上发烧,胡思乱想啥啊…… 脑中放电影般地闪过几个画面,湿漉漉的黑发尚坠着水滴,他斜倚着墙,唇边带着点儿坏笑;如呵护珍宝,他小心翼翼地轻吻她的眉心;还有,醉酒的那夜…… 一个不小心碰到冷无舟的手…… “停停停!”猛然清醒过来,一不小心喊出声了,韦悄悄面上一红,尴尬地笑。 不好意思地瞟了冷无舟一眼,却正好撞进他好似刻意探寻的视线里。 眸光温柔如水,那盈盈水光的极深处,漾着些细细的动人微波。 四周一片静寂,韦悄悄听见他愈来愈快的心跳声,渐渐地,与她自己的互相应和着。 修长大手忽然抚上她滚烫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力道极轻,好似碰着最最易碎的精美细瓷。他的指尖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密密地在她脸上留下些略带一点粗糙的奇异触感,麻麻痒痒的,像是小猫咪贪玩轻舔她手心时的感觉。他的手指还有点微微的颤抖,仿佛他已极力克制了许久。 韦悄悄忽然觉得心慌得很。 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孔在她眼前骤然放大,凉凉的唇瓣印上她的。甜美而清新,带着点雨后空气里弥漫着的青草香气。 不知何时,紧紧握着的游戏手柄悄无声息地滑落。头晕目眩中,场景一点点地变换——蓝蓝天上白云飘起,白云下面马儿欢喜,风无意吹起,花瓣随着风落地,她看见多么美的一场樱花雨。 冷无舟紧闭着凤眸,牢牢锁住里面一不小心就会漫卷出来的春色。他在温暖的唇上肆意辗转,灵动舌尖沿着红润的小巧唇瓣细致描画,一路都是苹果的淡淡甜香,滋味芬芳得让他几乎不能自持。 扶在她纤细颈间的大手不自觉地往下探去,他能感觉到那细腻如丝光滑如缎的诱人肌肤上,渐渐升起灼烫的温度,耳边忽而传来一声极细极轻的呻吟。 心尖一荡,他抑制不住地睁开双眸,她素来澄澈的眼睛如今星光点点迷蒙如醉,滟滟如桃花的小小面孔上,分明是全然的信任。 冷无舟狠狠握住拳,直至掌心传来微微的疼痛,才能控制着不将手伸向她的领口。 “悄悄……” 低沉喑哑的嗓音里暗涌着动人情潮,像是轻轻的叹息,又像无心的呢喃。 “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三十一章 闲时练练摊 心非不驰也,情非不荡也,蜜吻非不绵缠也,气氛非不佳也。此攻不下者,是台词忽有点穷摇也。 好吧,其实是她有点不厚道。 那种情形下,硬生生将半口气含在胸口,憋了半天,终究没有憋住,最后竟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彻底破坏了彼时的融洽气氛。怨不得冷大侠向她投来无奈又哀怨的一瞥后,灰影一闪而过,哐啷一声,瞬移到露台上去了。 那个,雷点太低也不全是她的错啊?谁让现在的电影小说连续剧,个顶个整得好像废弃后的越南战场,雷死人不偿命。 有那种感觉可以理解,但是行为确实有点过分了。韦悄悄随后就想展开自我批评来着,但是似乎有点晚。 此后三天,公寓好似太平间。 饭毕撂碗就走,交谈基本没有。一个玩命k书,一个,呃,宁肯网上遛狗。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考试终于结束了,咚咚锵咚锵。 终于有了大把时间后,想要与大侠改善一下关系,结果发现人家基本又回复了早出晚归的神秘生活。见到她顶多轻轻扫一眼,要么就干脆把她当空气。 真是个小气鬼!她那时候真是一时控制不住,根本不是故意的,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越想越生气,算了算了,何必每次都要拿热脸贴人冷屁股,互不搭理就互不搭理吧。 干脆将一切抛到脑后,迅速拼凑出小论文。交上作业后,痛痛快快地每天睡到自然醒,其他时间全用来泡网、看碟、游戏,玩得昏天暗地。 这天冷无舟似乎没有出门打算。在阁楼撞见后,相对两无言。 她干脆抱起本本回到屋里,也没心思上网,懒洋洋地躺着晒太阳。惊觉着算起来,这场莫名其妙的冷战,闹了足足有一周多了。不禁开始鄙视自己,真没出息,竟然因为谈了场恋爱,性子都转得古怪了。再说了,一同住着,她还是房东,凭什么她要躲下来?当她软柿子好欺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响鼓要用重锤,改变就趁现在,说不定,还能气气正在阁楼上不知搞些什么名堂的冷大侠。 想着想着,终于从床上一跃而起,开始在衣帽间里一顿猛翻。 三张彩条布艺沙发上一字铺排着各种款式的时尚春装,淡粉、浅绿、橙红、天蓝、鹅黄、艳紫应有尽有,五颜六色缤纷绚烂有如开了染坊,上面还见缝插针地摆着形状各异的包包手袋,地下则散乱着一堆敞开口的花里胡哨纸盒子,让人触目就觉得眩晕得很。 一旁空地上,稳稳支着个三脚架;两个摄影灯架上撑开两把反光伞,柔和灯光都打在不远处的墙上,墙前竖着个三轴背景架。 略带点旧日气息的错落旧报纸背景布前,高挑女孩穿一条||乳|白色样式简洁的连身裙,手握着一个小小红色珠片手袋,足踩和手袋同色的细高跟露趾鱼嘴鞋,光裸着一截修长小腿,脑袋对着镜头做仪态万方状。 这天不用出门授业,在阁楼努力学习上网的冷无舟,终于被楼下连续不断的噪音吵得心烦意乱。他缓缓从旋梯踱至客厅,见到的就是这么一摊犹如龙卷风过境后的景象。这丫头受不了脏乱,家里向来井井有条,今儿这是怎么了? 及至他看到女孩的穿着,后背顿时僵了一下。他轻轻咳嗽一声,颇为尴尬地别开眼,但那嫩藕般的皓腕玉腿和纤细脚踝却不自觉地在脑海里轻轻摇曳着。 好长时间不动手,还是有点手忙脚乱。韦悄悄勉力发挥十项全能,苦苦忙活大半天,看见冷大侠终于肯纡尊降贵挪下来,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一直苦苦撑着的小脸立刻有点垮,正跟大侠赌气闹别扭的事情也忘了,可怜兮兮道:“大舟,帮我个忙好不好?” 言语间的求助之意十分明显,冷无舟想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淡淡道:“说。” 韦悄悄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像是受了委屈呜呜咽咽的可怜小狗,“帮我拍几张照片好不好?很简单的,我教你。你的手那么稳,肯定不会晃,绝对一学就会……” 冷无舟保持别扭姿势,眉心微蹙,不置可否。 韦悄悄就差没一把扑过去拽住冷大侠的衣角摇晃了,声音压低又压低,小声哀求道:“这关系到下一步的生计问题,求求你……” 其实那时的气老早就消了,只是一直抹不开面子,正好这也算是主动递来的梯子,冷无舟一时不忍,终于着了道,轻声道:“好。” 片刻后,冷无舟就发现凡是这丫头嘴里信誓旦旦的简单事,其实都不是什么好活儿。起码,心里头折磨得很。 资料上提到的照相机,就是那个他见过很多次、也曾经被拍过几次的会探出一只大眼睛的黑色物事,似乎有点邪恶。还以为用它挡住脸就没事,没想到透过一个小孔,内里呈现的画面反而更加清晰,几乎纤毫毕现。 那丫头一副什么都看不见的可气模样,在厅里和卧室之间来来回回,身上不断变换着风情迥异的各色衣衫裙饰,而且一条比一条更短。 她似乎丝毫不查,还一脸无辜地指挥着他这样选角那样取景,冷无舟真切地感觉到脸上越来越烧,耳根处烫得好像马上要着火了。原来,那些高台上走来走去的所谓模特们,和俏生生站在面前的她,完全不是一码事。 前面有些搭个小褂穿条彩袜,勉强算是不露不透,这里民风如此,他也只能劝自己入乡随俗,还得不断调息,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澄明无一物。 可是眼前这条裙,恨不能把人勒死,从纤腰到玉颈,裹得一点儿空隙儿都没有,明明已经短得快没了,大腿处还硬是撕开两条缝,秾纤合度的美好身材就这么在他面前展露无疑。这是衣服吗?根本连块遮羞布都不如,她真要把这种东西穿出门? 实在没法忍了,冷无舟刚要发作,只见好不容易才将姿势设计妥当,摆成亭亭玉立解语花状的韦悄悄冲他摆了摆手,“先等会儿……” 冷无舟不由得松了口气,总算觉得有点欣慰。还好,她终于发现这件衣服实在是有伤大雅了。 “我去找条珍珠手链配一下,马上回来……” “你你你……”微眯的狭长凤眸盯着那飞快消失的身影,顿时急火攻心,气得有点儿语无伦次起来。 等韦悄悄回到卧室,从首饰柜里拿出珍珠手链,迅速折返后,发现厅里已经没人了。 干到半截搞罢工?怎么个意思?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高腰旗袍,很是不解。这是今年必将大热的青花瓷造型,十分完美地将时尚性和艺术性融为一体,既具摩登气质,又有民族风情,简直是典范啊典范。真没发现,大侠空有一副标准模特身材,竟然没什么审美眼光。 强扭的瓜不甜。无奈之下,只能又开始一个人折腾。少个人帮忙就是不行,老得调那个三脚架高度,否则就只能拍出一个角度的照片,实在是对不起身上这些衣服。 年纪小时,审美观没有确立,有啥穿啥。回过头来想,她还只是个学生,和这些衣香鬓影豪门晚宴里的华服美饰,自然是不搭调的。想通了关节,干脆拣出其中朴素内敛的,其它全部收起束之高阁。再后来,她那小小衣帽间实在是装不下了,扔了实在不舍,放着也是浪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网上开了家小铺,不管是有牌没牌一手二手,通通打折销售。 学这个专业,慢慢有了信心,眼光总算渐渐练出来。她自己淘的衣服或是手工课做的衣服,也索性一起挂上去。真品就标真品,仿单就是仿单。保证质量,诚实经营,信誉第一,口碑还算是不错。她都是趁着有大块闲暇的时候集中上货,以保证有时间叫快递发货。一般都是一款一件,先到先得。成绩好不好也难说,起码,新货上了很快就能零库存,还有不少手慢的买?br /gt; 另类同居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10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10部分阅读 买家频频催单。 这个机缘巧合之下开辟的第二职业,虽然略有点作弊嫌疑,但也还勉强算是自给自足吧?现在算算账,大部分利润还都是自己赚的。 眼前又有个身材超正无比的免费男模,下次再去淘衣服倒是可以意思意思,弄批男装回来,利润率应该会更高。只是到时要想个好方法,让大侠就范才是。 韦悄悄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停手中忙活。厅里温度调得比较高,半小时后,额头上开始冒汗了,赶紧停下来休息一下。这种天气都要出汗,到了夏天肯定又像活在闷坛子里,穿再清凉的装束都不顶事。冬天冷夏天热,美好的春秋时节转瞬即逝,s市的天气实在是太不可爱。 猛然想起件事,大侠突然跑掉,莫非……还是不适应她这身打扮? 春装发布会也看了,心理建设也做了,亏她今天还体贴得很,从长到短由全至偏一点点按着顺序来,结果竟然又不行? 精灵大眼骨碌一转,顿时有了一个馊主意。等挣完这一票,干脆来剂猛药。找个时间拉大侠去趟三亚,吹吹海风,泡泡海澡,看看满街比基尼,刺激不死就肯定彻底适应了。嘿嘿嘿,女孩咬了咬唇,嘴角慢慢浮上一抹坏笑。 露台上,正将凌云指使得劈里啪啦有如神助的冷无舟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一个激灵。这种似曾相识的诡异感觉,让他不小心又踩坏了脚底的一块青砖。 与此同时,仰在客厅沙发上休整兼蔫儿坏的韦大姑娘怎么也想不到,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的小露台重铺计划,已经指日可待了。 第二日午后。 韦悄悄埋首在本本前,正努力ps昨天那一箩筐的照片。脸记得遮全了,光影色彩对比度调调好,背景修得柔和点,这里还要改一下…… 忽然,一张小纸条轻飘飘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看一眼,似乎是张支票。 又看一眼,票子右侧框框里,两个机打阿拉伯数字后面一溜儿的零,视觉效果很是恐怖。 定睛再瞧,顿时让她觉得心脏病快要发作了。中国xx银行现金支票,一排粗体大字有红有黑甚是扎眼,那些排得非常齐整的零仍是一个不少,左侧细长红条内人民币大写金额十分配合,财务章、人名章一应俱全,的确是货真价实即时支付的一张现金支票。 这样突如其来的刺激之下,韦悄悄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了。难道说,早上匆匆出门又匆匆而返的冷大侠是去抢银行了?那可是犯罪呀,这么大的数额,万一被抓住,一枪崩了也有可能。 紧张得有点说不出话,韦悄悄带着浓浓担心和满腔疑惑,狠狠瞪一眼旁边,想要从那人脸上瞧出点端倪。一身黑衣的俊美男子凤眸幽深,容色平静,一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闲闲意态。 “暂抵房费和日常开销吧。”连悦耳声音里也是惯常的无风无浪一派从容。 那副轻描淡写云淡风轻的模样,让韦悄悄的太阳|岤开始控制不住地突突跳,头也一阵阵霍霍地疼。您老人家这是交房租,还是买房子啊? 二人视线仍旧相接着,韦悄悄微微喘口气,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看见那人似有不悦地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优雅地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屏幕,“这些事情,以后别再做了。” 第三十二章 今天我买单 “遵守留置规定,严格执法,文明办案”几个黑色大字十分醒目。 原来已经不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大眼睛卷头发的女孩老老实实坐在小凳子上,眼神有点飘忽地看着对面的墙。蒙了许久的面纱突然被揭开,这传说中的小屋一下子就没有那么神秘了。 平生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第六感这项天赋。自从冷大侠莫名其妙地掉入她的生活,她一直有一种说不定哪天就会进局子的预感。 她确实猜中了结局,但却怎么也没料到,竟是这样子的开头。 她成了那个坐在小板凳上等着人来认领的人。难道说,在她爹她娘给了她一副虽然略显平凡但也清纯无害的样貌25年之后,她忽然就变异得像个洗黑钱的嫌疑犯? 为什么她要趟这洼浑水不干脆把这张支票放到长毛? 为什么她如此正直无私不索性将钱存在自己户头上?书包网想看书来书包网 为什么代理开户除了本人代理人身份证,还要什么倒霉的委托授权书? 为什么没有授权书连人品都要被质疑? 为什么这天杀的银行旁边就是派出所? …… 百思而不得其解后,她终于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半小时后。 韦悄悄嘴角挂着一个不尴不尬的笑容,连连点头,满脸的知错就改状。旁边,一言不发的俊美男子长身玉立,微皱着眉,表情淡漠得很。 “小同志,下次问啥就说啥,别一副另有隐情的样子。”韦悄悄连忙一鞠躬,告别了孜孜不倦教诲了她大半个小时的民警大叔。 “冷先生,是敝公司没有考虑周全,下次一定给您准备全套证明文件。”二鞠躬,跟不知从哪儿蹦跶出来雪中送炭证明她和大侠都清白的值班经理说再见。 三鞠……那个,自己人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她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扭了扭酸痛的脖子,丫丫的,终于从这个小门里安全出来了。大眼忐忑地瞟一眼仍保持沉默的冷无舟,这人似乎也不喜欢这种地方,表情有点不耐烦,不过,还在安全范围内。 昨天看见财务章上的公司名称,她本来猜冷无舟是把他娘的遗物当了,还暗自感慨他涉世未深碰到j商有点上当受骗的嫌疑。刚才无意间听见那什么经理一句话,才知道原来他有书画藏品放人家店里代售。 藏品?哪儿来的藏品?初听到她不禁一愣。思索了一会儿,嗯,肯定是自己画了点啥拿出去卖钱了。话说,这人也太低调了,这又不是学雷锋做好事不兴留名,凭本事挣钱天经地义的事儿,为啥还要遮块帘子挡住脸呢?难道……是盗版? 转念又一想,这年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管它正版盗版,能卖钱的就是好版。这人还真是厉害,允文允武,亦侠亦狂,简直是传说中大神一样的存在。 韦悄悄捏了捏手里装支票的小袋子,心里一阵冲动,猛地就站住了,“大舟,还有一个事儿……” 冷无舟早瞧见那丫头一脸的风云变幻,又不知在琢磨什么鬼点子,听到唤声不由停下脚步。 韦悄悄急切向前一步走,也不管冷无舟同不同意,一把抓起他的右手捧在面前,大眼呈完全散射状,这就是那只能点石成金的手吧? 有这样的大牛男友,真是……太幸福了! 终于把钱顺利存进银行。既然现在大侠有钱了也不用客气了,韦悄悄按照合同和市价大概折算了这段日子的房租生活费,其他都存进冷无舟新开的账户。那个,密码是她在柜台帮忙设的。 她以自己的银行卡做示范,教会冷无舟使用at机并特别强调了要更改密码,然后避嫌地退到一边。片刻后,冷大侠出了小棚子,顺手就把卡递还给她。 闲闲捏住一沓通红人民币的大侠形象实在是有点喜感,韦悄悄光顾着偷乐了,一时忘了反应,隔了会儿才摇头道:“这个我拿着不合适,你自己放好吧。” 冷无舟一语不发,薄唇边忽然浮现出一个有点儿诡异的笑容来,伸出的手还是纹丝儿不动。 狐狸脸!韦悄悄心里一哆嗦,连忙战战兢兢接过银行卡。说实话,她真怕大侠吐出“聘礼”之类的字眼来。 冷无舟将钱随意搁进大衣口袋,负着手踱步向前,“走吧。” “啊?”韦悄悄快速装好卡,紧走一步跟上,“要去哪儿?” 优美凤眸淡淡扫过,“这里的规矩,不是要请客么?” 原来大侠还记得方大小姐提出的“挣钱要消费”的规矩。韦悄悄假意推辞了一番,自然没推掉。和大侠闹了一周别扭已经够郁闷了,今天又差点被关小黑屋,确实需要出去好好玩玩,联络联络感情,还有清清霉气。再说,反正有人买单,不去白不去。 看看表,还不到十二点。回公寓匆匆收拾一下,开出小v,找了最近的快餐店买了两个外卖套餐,直接出发。 趁着等红灯的空儿,韦悄悄抓起汉堡啃了一口。瞟一眼旁边,冷无舟斜靠着椅背,手里举着个可乐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是想喝还是不想喝。那眼神,却还是放在红绿闪烁的仪表盘上。 还没死心?今天上车时,冷大侠直接走到左侧车门处,说了句“让我来”,那副志在必得的神情,可是把她吓得不轻。费了一番唇舌,才让他打消了这个十分危险的念头。别说出事儿就是人命加车命的可怕后果,就是万一不出事儿,被抓住了也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城市太大有时开车也确实方便。干脆哪天给大侠报个班,让他去驾校好好学学考个本得了。这样的身型样貌,以后要再弄辆车,小跑也成,越野更好,那可真是现代白马王子标配了…… 韦悄悄正浮想联翩一发不可收拾,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小小的空间里,悦耳男声听上去有些闷闷的,仔细琢磨,似乎还带着点儿轻微的不屑,“绿灯了。” 韦悄悄开着小车直奔发泄情绪的最佳场所——xxx游乐园,这几日憋坏了,需要来个彻底放松。到了地方停好车,远程遥控指挥大侠去买门票和园内游戏项目代币,还算顺利。 里面到处呼天喊地的,人还挺多,有些项目还得排队。拿出手机看看日期,原来是周日。 冷大侠第一次来到这个看上去似乎是“花钱买罪受”的地方,颇有些不适。立在一旁,凤眸里含着点疑惑扫过来扫过去,半天过去,玉面上仍是不解。 韦悄悄迅速被现场的沸腾情绪感染,精灵大眼此刻弯如新月,笑靥如花,挽住冷无舟就往前走去,“大舟,看没有玩过瘾,快来吧!”语气十分激动。 她的动作那么自然随意,好像天经地义就该如此,冷无舟觉得心里泛起股甜意,不自觉地就被她扯着往前走去。 在韦悄悄的强力推荐下,两人先去体验了过山车。冷无舟感觉像乘着一条长龙穿梭而行,速度迅疾无比,上升下降翻腾交错,劲风在面上呼啸而过,前后左侧都有刺耳的尖叫声不绝于耳。他压住胸中不快,暗自运功调息,胸间激荡慢慢缓和,见自长车下来的人抚心的抚心,摇头的摇头,面上却都泛着奇异的潮红。明明是不适多一些,为什么那些人却如此享受呢? 韦悄悄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眼睛却又羡慕地看向不远处,“好玩吧?大舟快走,咱们去玩超级跳楼机。” 冷无舟顺着女孩向往的眼神,望着那高高矗立的架子,胸中似乎多了点从未有过的东西,让他忽然有点头疼。 及至玩了跳楼机,体会到久违的失重状态后,韦悄悄觉得自己状态好极了,竟然没有特别难受。她瞧了瞧巨幅宣传海报上大大的“挑战自我”标语,有点动心,想要试试据说是这园里最可怕的游戏——弹射椅。 被两根长长弹簧动力臂拴住的小小球体,在升上高空后,被随意抛高或摆低,做振幅不定的波形振荡运动。由于球里面只有两个位置,特别适合情侣二人组一同游戏。 上次一个人来,鼓了半天劲愣是没敢上去,今天状态不错,干脆豁出去体验一把?想了想,自己上去还是有点心慌,拉个垫背的吧。不过,大侠自跳楼机上下来后,已经远远立着一旁,沉默半天了,不知在忙活些啥? 她拍了拍手,换回冷无舟的注意力,眨眨眼睛,遥遥指了指远处天空中上下翻飞跳跃的小球,悠然神往道:“听说,在那个球上也能始终拉着手的情侣,会一直幸福甜蜜呦。” 刚行功运转调息妥当的冷无舟,一下有了种被人套在大口袋里的感觉,眼前有点黑。 弹射椅之旅后,韦悄悄情不自禁地心慌气短、双腿发软、胸中翻腾、十分想吐。强行拖着步子找了块人比较少的地方,手里牢牢扶住一棵小树,她长喘一口气,这感觉……终于正常了。原来不是突然变成女超人,只是反应有点迟钝。 这种接近极限的bt疯狂游戏,冷无舟从头到尾竟然还是一点儿声音都没出,只是一直紧紧握住她的手。咦,这半天只顾着抵抗呕吐了,怎么旁边没人了?难道大侠还能乱跑?果真是名副其实的非人类,不服不行啊。 二十分钟后,喝掉半瓶矿泉水,心悸的感觉好不容易平息了,还是玩点没那么心跳的休闲游戏吧。 韦悄悄看了看四周,好多人都或怀抱或肩背着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上次扔了不知多少代币,只有扯线时扯出一只丑丑的小熊和一只小小的红心,太不过瘾了。她瞟了眼黑衣男子俊逸挺拔的身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此刻她有私家独门暗器在身边,还不是指哪打哪手到擒来。公仔们,我来啦! 有个词儿叫不负所望,还有个词儿,叫做艳惊四座。沙包铁罐、有奖投篮等游戏例不虚发也就算了,连小小保龄球经过一局尝试后,也可以轻轻松松次次满分。及至飞镖游戏,冷大侠嫌速度太慢,信手一挥,五镖齐发,竟然无一落空,把那个看场子的工作人员几乎没刺激得晕过去。 韦悄悄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代表月亮消灭你”的快感,身后拖着找来的大袋子,里面装满了形形色色的战利品,还帮现场有要求的小朋友们赢了更多。她时不时偷看一眼凤眸含笑的俊美男子,星星眼里桃花朵朵开,哇,真是怎一个帅字了得! 天渐渐黑下来,照明设施启动后,整个游乐园灯火通明霓虹闪耀,像是童话中的小小乐园。 老虎机前。高挑卷发女孩专注又专注,小心翼翼地投进一枚代币,一阵机器运转的声音后,运气真好,快了快了;又投一枚,啊,就差一点了;再投一枚,马上就触到线了;再一枚,真的就差一点点了;最后一枚,怎么还不掉下来;真的是最后一枚了,tnnd;不死心地又扔进一个…… 黑衣男子眉心微蹙,终于看不下去了,大手悄然贴住这个方形庞然大物的外壳…… 哗啦哗啦,金灿灿的代币如雨点般纷纷落下。 今天真是太走运了,韦悄悄正在沾沾自喜,无意中瞄见旁边离老虎机非常近的冷大侠,莫非,真相竟是这样的?这可是作弊呀。四下一瞧并无人注意,赶紧收拾了代币,扯着冷无舟就走。 远远找了个地方停下,大致数数小包包中的代币,再经历着一番又玩又拿之后,居然还有赚。真是,彻底无语了。 缓缓上升的摩天轮上看这城市,斑斓夜色流光溢彩,动人好似一首诗。 韦悄悄一边转动着环形椅座中间的方向盘,在座舱的慢慢旋转中,俯瞰这美得惊心动魄的曼妙夜景。 片刻后,她偶一回头,注意到对面的冷无舟扶着座舱围栏,凤眸微阖,如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又观察了一会儿,他保持着那个有点僵硬的古怪姿势,配合着玉面上略显苍白的脸色,似乎是心里紧张的表现。细细回想,她这才记起来,好像无论是在哪个高空游戏里,始终没有见到那双凤眸张开过。再联系着此情此景,她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从未曾想过的念头,难道……几乎成了完美化身的冷大侠,居然有些恐高么? 为了验证这个听上去十分不可思议的结论,韦悄悄沿着环形的椅子,稍稍挪了一点。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动作,优美凤眸闭得紧了些,眉心也轻轻地皱了一下,蝶翼一样的浓密长睫随着难以觉察的小动作,微微地颤了颤。 竟然,是真的。 那他也不说,还一直陪着她,玩了那么多冲高飞低的游戏,包括那个无限恐怖的弹射椅?怎么有这么傻的人呢?这真是那个恍若天神一般的冷无舟么? 脑中一片寂静,她听到有东西轻轻开裂的声音,好像心底深深的角落,久远的一堵墙上,有块砖忽然炸开来。轰隆轰隆,她的心从来都不曾像这样起伏过,胸腔开始不受控制地喧腾叫嚣,一波比一波更猛烈。 她凝视着对面似要融入夜色中的俊美男子,轻轻地挪近一点,又挪近一点,直到她能触到那扶着栏杆的手,轻轻掰开,紧紧握进手心里。 “景色很美。” 女孩闭上了比星辰还明亮的双眸,声音温柔得好似拂过脸颊的夜风,然后,小心翼翼地吻上那终于勾起一个好看弧度的薄唇。 凉凉的,甜甜的,好像淡淡桂花酒。 真是完美的一天。 第三十二章 谁是谁的三 从游乐园里出来时,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时间。韦悄悄略一思索,决定和冷无舟一起去品尝附近一家十分美味的小馆。店里的招牌菜沸腾鱼、鸡汁娃娃菜、茶树菇石锅鸡果真名不虚传,让本来就已饥肠辘辘的二人吃得食指大动。及至二人用餐后驱车回到公寓,已经快十点了。 才要刷卡进入小区大门,就见值班保安冲她做了个手势。韦悄悄依言刚将车在旁边停妥,一个人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原来是保安小甲。 韦悄悄摇下车窗,小甲看到她时十分激动,像是寻回了失散多年的亲人:“韦小姐,您可回来了,有位小姐找您,她在值班室哭了两个多小时了,”说到这儿,两道粗眉毛几乎拧成了麻花状,脸上的表情像是刚吞了黄连,“我们也劝不住,她还不肯走……” 韦悄悄赶紧下了车,还在暗自琢磨会是谁,值班室里飞一样奔出一个小小身影,转眼就站在了她面前。女孩可爱的苹果脸上犹挂着泪痕,俏皮的细碎刘海下,大眼睛肿得像两只核桃一般。 “小灿,怎么是你?发生什么事了?” 李明灿扑到她怀里,抱住她就哭:“社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有来找你,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地址,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你都不回来……” 韦悄悄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有点措手不及,不由得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轻轻拍着女孩的背,柔声道:“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安抚了半天后,李明灿情绪终于缓和了一点。她睁着无神的大眼睛,死死抓着她的手,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一块浮木,“社长,你去看看宣师兄吧。” 郑宣?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韦悄悄心里没来由地升上一股无名火,他又怎么了? 李明灿见她没什么反应,手抓得更紧,又开始抽泣起来:“社长,就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他真的就要死掉了……” 甜美的女声听上去空落落的,哭泣声也大了起来,“他死了,我肯定也活不长了……” 这个明眸皓齿的女孩是学校特招班的天才小少女,乖巧可爱,走到哪里都能带去笑声一片,是大家的开心果,十分惹人疼。认识这么长时间,韦悄悄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心肠一软,“小灿,别哭了,我跟你去一趟就是了。” 李明灿好像终于安心了,停止了哭泣,松开了她的手,拿手背使劲擦了擦眼睛。这时,她才注意到了韦悄悄身后表情淡漠的黑衣男子,她带着疑惑打量了几眼,“这不是上次医院里那个……”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就闭上了嘴,陷入沉默。 四十分钟后,小v在城里某座半新不旧的塔楼前停下。 韦悄悄冲副驾驶座上的人无奈一笑,缓声道:“大舟,你在这等会儿,我去去就回。” 凤眸含着极复杂的情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无舟点点头,声音依旧是微澜不惊:“半小时。” 韦悄悄还来不及思考那眼神的含义,就被心急如焚的小灿催着下了车。 小灿在路上已经大体告知了韦悄悄相关情况。郑宣酗酒到胃出血,却不肯遵医嘱住院,今日还不顾医生劝阻跑回家,小灿才来找她帮忙劝说。其实韦悄悄想跟她说,自己也不是他的谁,说了也不一定管什么用。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者跟冷大侠在车里有关?反正直到最后,她也没能张开嘴。 两个人没有交谈,匆匆乘电梯上楼。电梯里面空间很狭窄,想是有了些年头,运行时能隐约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终于到达目的楼层时,韦悄悄似乎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晃动。 一进门,浓重酒味混合着糊味,冲头盖脸地扑过来。到处黑黢黢的,小灿紧走两步打开灯。屋里没有供暖设施,几乎和室外一个温度,冷得好像冰窖。 厅很小,灯光不是很明亮。长沙发上侧身躺着一个人,脸朝里,好像睡着了。旁边的小茶几上横七竖八地歪着几个啤酒瓶子,有一瓶里面还有酒,流得一地湿乎乎的,地上堆着的酒瓶似乎还要多。 小灿走过去,轻轻摇了摇那人,见没有动静,又探手摸了摸那人的头,带着哭腔道:“宣哥哥,我才刚走了多一会儿,怎么又喝了这么多?你真的不要命了吗?” 韦悄悄迅速扫了眼厅里情况,并未多做停留,顺着焦糊味就到了厨房。里面锅碗瓢盆乱作一团,整理台上放着个老式电饭煲,盖子半开,仍然开在煮饭档,毫无疑问就是罪魁祸首。韦悄悄切掉电源,打开一看,已经黑黄一片,惨不忍睹。 她静静想了一会儿,终于拿起台子上的小电壶,烧了一壶热水。趁着烧水的空儿,挽起袖子,麻利地刷锅、淘米,米净水开,一起倒进电饭锅里滚了几分钟,又将控制器手动调到保温档。 等她回到厅里,小灿已经把一摊狼藉收拾妥当,坐在一把小椅子上,愣愣地盯着郑宣的后背出神。 她走到小灿身边,低头轻声道:“傻孩子,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她看着那扭回头来望着她的空洞大眼睛,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锅里的粥再一个小时就好,我先回去了,要记得吃。” 小灿抓住了她的手。与此同时,对面传来簌簌翻身的声音。 韦悄悄抬头,郑宣已斜斜靠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带几分朦胧醉态,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吐出的酒气隔老远都能闻见。他微微撇了撇嘴,言语之间的嘲讽之意十分明显,“还当是谁这么大的阵仗,原来是咱们的天之骄女闪亮登场了。” 韦悄悄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也不开口。然后,她轻轻笑了笑,优美转身,款款走回厨房,从碗橱里找出最大的一个碗,接了满满一碗水。 她唇边一直带着那点淡淡的神秘笑意,在郑宣探究眼神和小灿讶异目光中,缓缓走近长沙发,将那冰得彻骨的水,极尽缓慢且毫不间断地全数倒在郑宣头上。 这下,总该清醒了吧? 她收起笑意,将碗搁在茶几上,冷冷道:“郑宣,你这副样子做了给谁看?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你母亲想一想。你记不记得,你是她唯一的希望?” “阿姨……一个月前去世了。”身后,略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让这小小空间里的气氛又凝重了许多。 韦悄悄一愣,语气不由得就轻了几分,“节哀顺变,”她眼角余光往后面扫了扫,淡淡道:“下次再这样要死要活,至少先想想那些关心你的人。” “我先告辞了。” 韦悄悄刚想离开,沙发上的高大男子忽然抓住她的手,用力一带,将她扯入怀中。不顾她的意愿,他用双臂紧紧箍住她,将头埋进她肩窝:“悄悄,别走……”他的身体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在苦苦哀求,他在害怕失去,此刻他的意识里,除了浓重的酒意,还有彻骨的寒意。刹那间,他彷佛又变回那个单纯的书卷少年,手中永远捏着一本厚部头,不耐烦地轻声骂旁边女孩“笨蛋”。记忆里有多少个那样的瞬间,回想里就有多少个小小幸福,现实里就有多少个深深后悔。现在,他终于看透了自己的心,他心甘情愿做笨蛋,一千次一万次,只要能唤回她…… 韦悄悄挣扎了半天宣告放弃。末了,她在他耳边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平淡得丝毫波动都听不出来:“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谁都不可能在原地等谁。” 流转的是时间,变换的是空间,这世上又有谁,能葆有当时的容颜,这人间怎会有,一直静静等待的缘? 郑宣闻言苦涩闭上眼,终于,慢慢地放开了手。 等韦悄悄往小v里一探头,冷无舟只是静静望了她一眼。 虽然出去才一会儿,她已被冻得手脚冰凉浑身哆嗦,进到温暖的车里也不能立刻缓解。 还没等她将空调温度调高,手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熟悉的煦融感觉如细细暖流,持续不断地输进她冰冷的身体里。 等她回暖至终于能将车开上路,身旁的男子仍斜靠椅背一语不发,低眉敛目似入定老僧,不知在想些什么。 呼吸之间,她能闻到自己身上淡淡的酒气。想必,他一定也闻见了? 她酝酿了半天,还是诚恳道:“今天去看的人,是我第一个男友。” “嗯。”冷冷的男声听上去有些疏离。 “过去式,已经没关系了。今天怕真的闹出人命,才来瞅一眼。” “嗯。”此时,回答已转为淡然。 “舟舟,别生气嘛!”用嗲声嗲气的撒娇腔调说出这句话后,韦悄悄被自己瘆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耸了耸肩,甩去那快速涌上来的不适,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三指并排举起做宣誓状,迅速瞄一眼冷无舟的脸,万分严肃道:“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嗯。”他仍然不看她,语气却明显柔和了些…… 一阵沉默后。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了很多,面色凄楚道:“你知道,以前总有人骂我是小三儿,就是勾引有妇之夫的狐狸精,你信吗?” “胡扯。”好听的声音里终于有了点不悦的情绪。 韦悄悄大为感动,一时又不知如何表达,俏皮道:“我可是个裁缝,胡扯了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隔了半晌,身边仍是没有动静,想是也不知如何回答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小v迅速飞驰,不断将无限夜色甩在身后。 车里的温暖小空间内,女孩用似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轻柔声音,轻轻哼唱起一支婉转的歌。 与此同时,副驾驶座上的俊美男子一手支头,微微倾斜着身子,保持向外凝望的姿势,玉面上神情专注得紧。一双比窗外月光还温柔的勾人凤眸,却始终牢牢盯住镜面般的玻璃某处。 “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啊,微风吹动了我头发,教我如何不想他?” “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啊,这般蜜也似的银夜,教我如何不想他?” 第三十三章 漫漫温柔夜 来贵小馆里的菜稍微有点咸,明知道睡觉前不该喝水,还是控制不住喝了两杯。睡到半夜的时候,韦悄悄醒了。解决完个人问题,重新回到床上,翻过来倒过去,却再也无法像平时那样顺利入眠。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不是忧愁,不是烦闷,甚至不是感伤。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儿孤单,有点儿抓不着又放不下的无力感。 裹了大毛毯在窗前静静立着。没有星星,遥远天幕是深沉厚实的蓝黑色,似一块方形丝绒毯子,给静谧的夜添上安详气息。周围一丝儿声响都没有,白天那么噪杂热闹的城如今沉寂如一片与世隔绝的幽谷,好像这世界只剩下她一个。 最怕这样死一样的安静。 踩在地板上的脚丫子迅速染上冬夜寒凉,她仓皇逃至客厅,打开一盏壁灯,翻出心爱的碟子,将音响声调得极低,毯子卷在身上,深深地窝进长沙发角落里。 熟悉的片头曲传来时,韦悄悄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片子,情节甚至都能背出来,但就是看不够。碟子已经不堪重负,偶尔还有点卡,看来哪天还得重新刻一张盘。 夏日晴好的天气,蓝天白云,被绿色笼罩的弯曲小路,藏着神秘黑暗虫的乡间小屋,懂事可爱的姐姐,活泼调皮的妹妹,偶然遇见住在森林美丽橡树下的龙猫多多洛…… 刚看到爸爸用自行车载着桔月和小米去看望医院里的妈妈,韦悄悄听见金属门把手扭动的声音。 隔了一会儿,冷无舟身穿格纹家居服,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出现在客厅里。 韦悄悄脸上挂着微笑,蜷在沙发里没有挪窝,匆忙抬头看一眼,“大舟也睡不着呀?”又忙不迭地转回头继续看电视。 冷无舟看着这个让他躺了整晚都没有睡意的头疼,沉默了片刻。“嗯”,他应了一声,慢慢踱到长沙发前,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 软软的沙发立刻陷下去很深一块,韦悄悄下意识地缩了缩脚。刚才一个人在沙发上,还有点空荡荡的,多了个人,忽然就觉得拥挤起来,大块头就是比较占地方。 明明旁边还有两张小沙发,干嘛非来跟她挤?而且还坐得这么近?她颇不解地盯着冷无舟,后者只是专注地看着屏幕,并不给她任何反应。算了,长夜漫漫,有个人陪看也不错,韦悄悄拿起手边的遥控器切换至国语声道,又把音量调高了些。 让这丫头深更半夜不睡觉屡屡闷笑出声的,就是这根本不是真人的东西?冷无舟看了半天,觉得实在没法理解。 不过,穿小红裙梳着两个团鬏鬏的小姑娘脸上表情确实有意思,一举一动还配合着奇特的声音。她咯咯笑着捡起几颗小豆子,发现一只兔子不像兔子耗子不像耗子的小怪物,怪物数目从一只变为两只,有一只还背着个小布袋,为了追两只怪物,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树洞,发现了一只正在睡觉的大怪物。 看到这里,冷无舟心里有了个初步判断:原来是逗小孩玩的东西。有两只竖耳朵浑身毛茸茸的大怪物看着眼熟得很,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仔细回想,那丫头的床头似乎就摆着这么一个。 冷无舟凤眸斜斜一扫,见韦悄悄笑得大眼弯弯,嘴角翘翘。年纪也不小了了,怎么还是一副小孩心性?心里轻叹一声,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无奈之下转回视线,看着看着,竟也有点入神了。 雨夜里,多多洛拿走了伞,尖爪子拈出个神秘小礼物,送给姐妹俩作为感谢,乘上了面恶心善的猫巴士,渐渐去远了。 好看的电影总能让人忘记一切不快。韦悄悄目不转睛,伸手捏了捏脖子,动了动在沙发上放得有点麻木的脚。不小心动作大了,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倒把自己唬了一跳,扭头一看,冷大侠正用奇怪的眼神瞧着她。 哎呦,她怎么把大神在旁边的事儿忘记了,还踹了人家一脚?韦悄悄一阵尴尬,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一时不察。” 迅速想把脚丫子重新缩回毯子。 看着那一脸无辜,冷无舟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儿都有。原来这半天功夫,真是把他给忘了?无名火顿起,还来不及想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突然伸手捉住一只想要逃跑的脚丫。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韦悄悄立刻傻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忽然漾开一个诡异微笑的俊美男子坐得又近了些,还将自己的脚明目张胆地搁在他膝上。 无论是照着古代人还是现代人的规矩,现在的情况似乎都是,她……被调戏了?那应该怎么办?挣扎着喊“不要不要”,还是做扭捏状“你这人怎么这么坏”,或者干脆蹬掉就跑? 看到冷无舟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根本丝毫没到达眼里,她权衡了半天,最终决定,先发失于后发,敌不动我不动,老老实实待着。 难得有这么听话的时候,冷无舟匆匆扫了眼手里捏着的白嫩脚丫,修长纤细,骨节均匀,白皙足趾小巧玲珑,呈半透明的粉色,指甲上涂了亮晶晶的红艳蔻丹,还精细描着五瓣的金色小花。很美。看起来在脚上下的功夫比脸上要大得多。 不再看旁边那张好像嘴里含着黄连的面孔,冷无舟按捺住心中杂乱,收摄心神,像是忘了有这回事儿般,一心一意地看起小人片子来。 被她当做疗伤圣药的《龙猫》已看了不知多少遍。此刻,脚被人捏在手里的韦悄悄,从来没有觉得片子的最后半个小时能这么漫长。 脚率先麻木了。随后,腿也麻了。再来,半身没有感觉了。最后,韦悄悄终于变成了一个僵硬的小木偶。 她拖着快要瘫痪的身躯,一动都不敢动。因为,旁边那张一直保持微笑的狐狸脸告诉她,如果这个时侯还要主动挑衅,后果的可怕程度可能是无法预计的。 可是,谁来告诉她,她到底做了什么,要受到这种不人道的待遇?韦悄悄心底泛起了一丝委屈,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委屈的丝线纠缠成了毛球,并且在心里越积越大。 等看到桔月惨兮兮地趴在多多洛身上,告诉它小米丢了,她怎么找也找不到的时候,韦悄悄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一颗接一颗落在毯子上,迅速渗进去。脸上也沾上泪水,她想去擦,胳膊麻得抬不起来,这个样子又不想被冷无舟看见,她只能偷偷转过头,将脸埋进沙发里。 最后这一段,冷无舟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这一天,对他来说是极其漫长的一天。早上知道她进了派出所,也就是类似他们那里衙门大堂之类的地方。他心里不觉一沉,问明原由后,即刻给珍宝轩的管事打了电话,然后匆匆赶去。他素不喜与官府的人打交道,那种情形下也只能尽力克制,一切小心应对。 看出她从那个地方出来后,心里不大痛快,他才提议要找地方消遣。然后依着她的心意,去了游乐园。说实话,他不太喜欢那个稀奇古怪的地方,到处鬼喊鬼叫,吵得人头疼,里面的大部分东西都让他更难受。但是,她喜欢。她一直紧紧挽住他,她在那里脸色比平时红润,大眼比平时晶亮,抱着一堆猫猫狗狗又跳又叫的开心模样,让他觉得难受也值了。 在高高的架子上,她还偷偷靠过来,亲了他。当时他掌心出了一层汗,心跳快得很,那种紧张,好像只有少时第一次杀人时经历过。心里那股马上就要脱出控制的甜美,根本形容不出。他最看不上见了女色就忘记姓甚名谁的人,帮中兄弟,一旦发现因色误事,即刻惩处绝不姑息。现在,他自己就表现得活像个未经人事的青涩少年郎。这事如果被毒舌九知道,他也别在帮里混了,直接跳了西澜江还痛快点。说归说,他心里也明白得很,就算是跳江,他大抵也是甘愿的,顶多跳完再浮出来就是了。 然后,他再次听到了那个名字。她无视他的眼神去了,又带着那个男人的气息回来。她说一切已经过去,他信了。从前毕竟无法更改,而且他也不在乎,他只想要她的今后。 可今夜他终究没睡着。听见响动后,又枕着手躺了半晌。既然一切已经过去,那么,她深更半夜不在床上而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终于还是放心不下,借喝水为名,出来看看她。想不到,他这一腔心思,人家根本不在意,甚至忘了他的存在。 好,你不是忘了吗?我就想法子让你记得。 冷无舟知道,她在哭。 除了心疼,没有丝毫阴谋得逞的快感。他甚至开始问自己,这样?br /gt; 另类同居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11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11部分阅读 样欺负一个娇弱女子,是不是有点可耻? 那种竭力压制着的无声哭泣,比嚎啕大哭还让人揪心。小小身子的每次轻轻颤动,都好像是有根极细极长的针在他心里狠狠刺了一道,疼得很。 冷无舟一声轻叹,终于投降。放了一直捏在手里的脚丫,长手一揽,连毯子带人整个抱入怀中。她有小小的挣扎,很快就放弃了,在他怀里低低埋着头,像只温顺的猫咪。 “别哭了,”冷无舟一手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正看得好好的,又哭什么?” 韦悄悄换了个姿势后,也不怎么觉得麻痹了。总是在哭的时候被冷无舟撞到,本来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听了这句贼喊捉贼的话,憋了半天没吭声。感觉到大手一直在她背上耐心轻拍着,终于还是迅速擦了擦眼睛,小声说:“心里难受。” 冷无舟不由得用了哄小孩的口气,“为什么难受?” 韦悄悄转了转心思,“有人欺负我。” “谁这么大的胆子?跟我说说。” 韦悄悄将头埋得更低,“狐狸。” 一阵沉默后,她听到冷无舟带着疑惑的问话,“狐狸?不是老虎吗?” 她迅速抬起头,看见一双漫开笑意的凤眸,因着那笑,斜斜眼尾比平时上挑得更厉害,更像是传说中的老狐狸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故意整她? 韦悄悄顿时觉得伤自尊了,使劲动了几下,想要从那个讨厌鬼的怀里解脱出来,却怎么也挣不出。 冷无舟按捺住笑意,在她耳边柔声道:“小韦,以后心里再难受,跟老虎说,别自己憋着。” 韦悄悄一撇嘴,十分不屑道:“老虎先生,我现在失眠,您能点我一下吗?” 冷无舟只是紧紧抱住她,深深看进她的眼睛,不说话。 被那样幽深的眼神盯着,实在是受不了。韦悄悄不由得又挣扎了几下,想逃开。忽然觉得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她不由得僵了一下,回过神来,发现抱着她的冷大侠似乎僵得比她还厉害。 垂下眼帘,眼珠子轻轻转了转。 她猛然抬头,冲着那张有点僵硬的俊脸妩媚一笑,忽闪忽闪大眼睛,将右手轻轻地轻轻地放在了他胸前,极尽温柔地触抚着。 隔着厚厚的棉质睡衣,她依然感受到温热肌肤下那些劲瘦有力的肌肉线条,还有越来越快的心跳节奏。初衷虽然是整人,但是摸着摸着,竟也觉得很有乐趣,在那砰砰砰的动人旋律感染下,俏脸上也不由得一阵阵地发烧。 不出她的意料,手被抓人住了。 她挑眉,斜睨着他已经漫起春色的勾人凤眸,仍是一语不发。甩脱抓得不怎么紧的手,不老实地将食指探进睡衣缝隙,在他胸前缓慢厮磨地画着圆,绕了一圈又一圈,甚至竭力探得更深,寻到那个小小凸起,坏坏地捏了一下。 她极力保持着清醒头脑,感觉到隔着毛毯抱着她的手臂忽然收紧,俊美脸孔渐渐压下来……就是现在!一个反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那张形状优美的唇,大喊一声:“cut!” 冷无舟在片场待过一日,知道这词儿就是停的意思,不由得一愣,意识迅速闪回,只见怀中的妖精笑眯眯地看着她,无辜小脸好似一朵花。 “大舟,你能先去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买盒d乐士吗?” “或者,j士邦也行。” “我们这《妇女儿童保护法》上规定的,没那个,不能做。” 第三十四章 囧囧快乐天 正当浓情蜜意时,韦悄悄突然喊了声“cut”,然后噼里啪啦连珠炮似地吐出一串话,直接把冷无舟说懵了。后面两句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到了几个稀奇古怪的词,多乐事?那是什么?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好东西? 不管是什么,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直接就把冷无舟身体里刚被挑起几乎失控的火苗浇熄了。低头再看,怀中女孩大眼睛骨碌转动,满脸的神采飞扬,活脱脱就是副你能奈我何的无赖样。又能搞这种古灵精怪的小心思,看来已经不再郁闷了吧? 那一刹那,冷无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欣慰还是生气。若初犯时一味纵容姑息,万一她要一而再再而三,那他又待如何?又或者她哪天对别人也如此这般,又当如何?既然有胆量做,后果总是要承担的。想了这儿,冷无舟微眯了眼,终于决定要赏罚分明。 韦悄悄自觉又摆了大侠一道,正暗暗自得的时候,手被人抓住了,这次是根本无暇反抗的速度,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修长的食指轻点她掌心。然后,她感觉有股微弱气流像有生命一般,顺着二人接触的地方缓缓钻入了手心深处。 她忽然就被冷无舟搁在了沙发上,而他自己则远远坐开,慢条斯理地捡起刚才折腾时掉在地上的遥控器,悠闲倚着沙发背,将停止的碟子重新倒回去些,拿起小茶几上放着的矿泉水瓶,优雅地喝起水来。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面孔上,始终带着一抹似真似假的笑意。 那股气流十分不老实,进入掌心后并不停下或者消失,反而迅速地在她体内流窜起来。气流所过之处,渐渐引起了微妙的感觉。不疼痛,只是有点浅淡的麻痒,像是有人拿着一根羽毛,用细细的绒尖那头在她四肢经脉里极轻地扫过。 气流在体内或聚集成缕,或四散如丝,毫无规律可言。随着气流的运转速度越来越快,浑身的痒意一点点地加重,她忍不住伸手去抓,结果发现麻痒根本是从体内往外渗出,无论怎么抓都是治标不治本,最为怕痒的脚心、腰间、腋下更是快要抗不住了,好难受…… 坚持了才十分钟不到,韦悄悄就深刻体会到拿鸡蛋碰石头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她直接从沙发上挪过去,可怜巴巴地揪住冷无舟的袖口,“大侠……” 冷无舟凤眸平静,神情自若地盯着屏幕上抱着根玉米的小女孩。 改为抱住整条胳膊,惨兮兮的语气:“大舟……” 面前的人依然像冰雕一样一动不动,再次彻底被忽略。 韦悄悄实在痒得吃不消,恨不得要抓心挠肝,形象也不顾了,干脆扑过去缠住冷无舟的脖子,语气比镇江老陈醋还要酸上三分,“舟哥哥,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 二人一个有心讨好,一个故意忽略,正闹得不可开交时,远远地传来了歌声,“脚步迈得多轻捷,露出侦探家的精明;虎视耽耽察敌情,留下威武矫健的身影……”两人不由得都是一愣。 这可是她帮冷大侠千挑万选的手机铃声,韦悄悄自然再熟悉不过,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找他呢?韦悄悄一把抱住要起身要走的冷无舟,努力憋出泫然欲泣状:“舟舟……” 冷无舟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儿时每每他偷懒或者淘气,娘亲都用这法子教导他,用后无伤无病,于身体无碍,效果却好得很。这么看来,还是祖传的法子管用。 他不由微笑轻拍上她肩头,收回那些四下游移的内息,脚下略点,人影就不见了。 韦悄悄立刻形象全无地瘫倒在沙发上。这人真的是名大侠么?为什么总爱用这种不人道的招数啊? 韦悄悄惊魂方定,又见人影闪回厅里。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伸头一刀,缩头又是一刀,还有完没完了? 冷无舟过来却不是再跟她闹腾。他玉面上罩着层凝重之色,远远地站了片刻,像是有些话一时难以启齿,凤眸微敛,终于还是缓缓开口道:“小韦,有个朋友想来这儿借住几天,你是房东,你来拿主意吧。” 这个讯息可比继续受折磨震撼多了,韦悄悄当即有点傻眼。大舟在这儿竟然有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没跟她说过?怎么她一点苗头都没有发现?韦悄悄心里突然很不舒服,没经过大脑过滤就冒出句:“男的女的?”那酸溜溜的语气让她听完之后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这丫头在想什么呢?冷无舟一笑,“男的。” 韦悄悄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地,她无力地点了点头,“大舟,你有招待朋友的自由。还是你自己做主吧,只要别违反合同,一切都好说。” 命苦不能怪zf,点背不能怨社会。 赵小前这辈子什么都做,唯有两件事情从不做。一是伤天害理,二是怨天尤人。当初他既然选择了这见不得光的职业,确实是打算一条路走到黑宁愿撞死不回头来着。问题是连这样一条崎岖黑暗的羊肠小路,也有人不让他走,甚至不惜取了他的项上皮球。 他赵小前的命是不值钱。可再怎么不值钱,总是条活生生的性命吧?也是爹生娘疼兄友弟谦地养到这么大。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想他赵小前曾经也是泡在蜜缸里长在红旗下的宝贝疙瘩,怎么就混着混着竟落到了这步田地? 怨恨?没有;后悔,好像有那么一点儿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呵气成霜的寒冷冬夜,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空无一人的凄清街边。赵小前终于见到来接他的冷无舟时,不禁悲从中来,一时控制不住情绪,眼圈有点泛红,他连忙飞快地抹抹眼睛,往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挪了半步,,然后快步迎上前去,“冷大哥。” 冷无舟装作不察,及至面前,见赵小前的脸色苍白得有点异常,一只手臂行动时并不移动分毫,心内已经有了猜测,轻声问道:“赵兄弟可是受伤了?” 赵小前点点头。 “处理过没?” 赵小前又点点头,感动道:“我没事的,冷大哥放心吧。” 二人路过一家可的,冷无舟忽然停了下来。凤眸扫了眼灯火通明的店面,又扫了眼赵小前,不动声色道:“兄弟稍等。” 想是有什么东西顺便要买吧。赵小前赶紧说:“你去就行,我在这等着。” 五分钟后,赵小前见冷无舟两手空空的出来了。看来,是没有买到。 两人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罗森,冷无舟又停了下来,缓道:“兄弟再等等。” 看冷大哥这副买不到誓不罢休的样子,想必是件缺了还不行的要紧东西。赵小连声答应:“没问题,没问题。” 三分钟后,冷无舟又出来了,依旧是一身轻松。什么东西紧俏到这种地步,到处断货?赵小前心里不禁暗自寻思起来。 两人又路过一家快客,没等冷无舟说话,赵小前率先开口道:“冷大哥,再去看看这家吧。” 两度搜寻未果,冷无舟本来已经打算暂时放弃,听到赵小前这么善解人意,倒有点不好意思不去。无奈之下,走进了这回去路上的最后一家24小时便利店。 好在,这家守夜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刚才去的那两家,一家是个婆婆,一家是个小姑娘,他心里略略知道要找的东西似乎得避着点人,起码避着点女人,所以前面两家只在离收银台最远的货柜绕了绕,没有找到目标就出去了。 这次,冷无舟略作思量打定主意,径直走近收银台,直截了当:“小兄弟,你这有……多乐事吗?” 正在柜台打瞌睡的收银员小哥被客人进门时的铃声惊醒,揉了揉眼睛,慢悠悠地站起来接待。他愣在那里想了半天,多乐士?那不是建材市场卖的东西吗?但是这位客人一脸端正,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于是只能一五一十道:“对不起,先生,我们店里不卖墙面漆。” 冷无舟也是讶异不已。那丫头让他找墙面漆做什么? 古怪招数越来越多了。冷无舟心里微微叹口气,踱着步子往回走,快走到门口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收银台前的架子上,整整齐齐挂着很多排花花绿绿的小盒子,每个上面都有三个字,似乎就是那丫头口里的另一个名词,什么邦的。 于是,他又再次转回身去,刚坐下的收银员小哥只能再次站起来接待。 冷无舟自那架子上,拈下来一个上面印着个扎眼小黄人的盒子。嗯,确实是这个名字。仔细看下面一排小字,天然,嗯,||乳|胶橡胶,不明白,避孕套…… 店里灯光十分明亮,收银员小哥清清楚楚地瞧见,英俊赛过大明星的客人轻轻拿起一盒避孕套,十分严肃地研究起来,忽然,他的脸刷地一下就红透了。 深更半夜来找这个东西的客人海了去了,收银员小哥并不觉得稀奇,不过眼前这位客人的表现太出乎意料了。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但是绝对成年了,肯定是第一次。哈哈。还没等他八卦完,进门欢迎铃再次响起。 这次进来的客人更为年轻,面色惨白得吓人,像是正承受着什么难言的痛苦。他进店后只匆匆扫了几眼,苍白的脸上忽然呈现一副恍然大悟状。 他了然地坏笑着,眯了眯几乎看不见的细长眼睛,指着货架打了个响指,十分爽气道:“哥们儿,一样给来一盒。” 与此同时,货架前的客人似乎僵硬了那么一小下。 原来,是两个在筹划第一次ooxx的弯男。收银员小哥在心里给这二人组黎明时分的诡异行为定了性。 两人回到公寓的时候,韦悄悄还没有睡下。她想着,既然是冷无舟的客人,她这个做主人的起码得客气客气,省得让人家觉得受了冷落。 想不到,来的人更客气。进门就递上个小塑料袋,嘿嘿笑得见牙不见眼:“给小师娘问好,初次拜访,这是见面礼。” 韦悄悄来不及分析冷无舟忽然扭转了头是为什么,她只是下意识地接过塑料袋,然后十分有礼貌地回答:“谢谢。” 等她回到卧室里,打开袋子,看见一堆花花溜哨的小盒子时,不禁倒抽一口气。极限超薄、性感前束、倍润爽滑、缤纷七彩、激|情颗粒、温馨浮点、超感螺纹,还真是每样一盒,无一重复。 这些小盒子,让再次躺在床上的她又开始失眠。等她终于觉得困意来袭,马上要沉入黑甜乡时,脑中忽然闪过这么一句话,“天天不重样,囧囧更健康”。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不知道,冷大侠体力够不够好? 天杀的,真是活见鬼了。 第三十五章 夜会不嫌迟 第二日中午,韦悄悄一觉睡醒,就得知赵小前来到不久就开始发烧。冷无舟已经从急救箱中拿退烧药给他吃过,但是截止目前并不见效。 韦悄悄并不知道赵小前还负了伤,她看了看温度计,觉得有必要及时就医。她低下头唤躺在客房小床上的人:“小赵,能听见不?你一直发低烧,我们必须送你去医院。” 赵小前紧紧闭着眼睛,人烧得迷迷糊糊,却仍有一丝意识保持清醒,他十分费力地小声吐出几个字:“我不能去医院。” 不能去医院?这是什么缘故?韦悄悄用疑问的眼神瞅了眼冷无舟,后者只是意味深长睇了她一眼,微微摇头。 韦悄悄立刻明了,并不再追问原因。过了会儿,她偷偷扯了扯冷无舟的袖子,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客房。冷无舟随后跟至厅里。 她压低声音询问:“大舟,小赵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没告诉咱们?” 这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冷无舟微一颔首,容色沉敛道:“嗯,赵兄弟可能在躲避某些人。” 韦悄悄有点着急,“可他这个样子,不能不去医院啊。” “再等等看,不妨事。” “大舟,”韦悄悄考虑了半天,见冷无舟盯住她,玉面上却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终于放心不下,喏喏道:“那个……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也别太轻信刚认识的人。” 冷无舟闻言,不由得薄唇微抿,凤眸里漫开笑意,柔声道:“谁都不是你,我自然知道。”片刻后他回过神,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伸出手,拂了拂女孩落在肩头的一绺卷发。 韦悄悄心中有事,默默低头,丝毫没留意到冷大侠面上忽然有些迷茫的表情。 及至傍晚,赵小前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人还有点轻度昏迷,一时喊冷一时喊热的。 冷无舟运功将他唤醒,见他面色如纸气若游丝,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还是说出同一句话,“我真的不能去医院,会连累你们。”言毕不久,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冷无舟已用内息查探过,赵小前心脉并无大碍,这般寒热不退,想必是由于早先的伤口感染。他略一沉思,对旁边束手无策的韦悄悄道:“小韦,你暂时照料他,我去找个大夫上门来。” 韦悄悄心说不可能,医生脸上没贴标签,身上也没装遥控器,你要遇见就能遇见,你让他来他就来?但此刻别无他法,也只能让冷无舟出门撞撞运气,要是这招还行不通,就干脆怂恿大侠把床上这头犟驴点晕了,直接扛到医院去得了。 万万想不到,大侠就是大侠,连吸引力磁场都和普通人不同。 才二十分钟不到,冷无舟就带着个人回来了。韦悄悄见那身穿白袍手提药箱的少年眉清目秀一脸冷然,似乎眼熟得很。正暗自寻思着,少年眉头微皱,轻飘飘吐出几个字:“病人在哪?”独特声线在小小厅内如古琴悠扬奏起,声声断断,泠泠淙淙。不是别人,正是社区诊所里曾给她打过几针且不怕死地抢白过大侠一顿的男护士。 冷无舟也不说话,伸手指了指通往客房的走廊。少年点头,径直走过去,所过之处都留下一股淡淡的消毒药水味。 韦悄悄赶紧快步跟过去,想看看情况。及至到了客房门口,瞧见冷无舟立在门内,凤眸淡淡瞥过,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在外面等着。”紧接着,把门关了,居然还落了锁。 为什么不让她进去?还跟防贼一样用锁的?这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啊!韦悄悄狠狠瞪了房门一眼,想要趴在门上偷听又觉得太掉价,无奈地坐回沙发上生闷气。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韦悄悄正靠着沙发似盹非盹,猛然听到开门的声音。 少年重新回到厅里,也不多做停留,只对她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轻道:“你跟我下去缴费吧。” 韦悄悄突然得到召唤,有点吃惊。匆匆看了眼冷无舟,见他凤眸冷冷,面色如常,对少年这一提议却并无异议。 看这样子,两人在里面又掐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匆匆裹了件厚大衣,三下两下套上毛绒绒的挖参靴,揣着钱包钥匙,紧跟着出了门。 彼时月上东天,夜已微阑。不知怎的,今天小区里面特别安静,花坛草地,灯影树影,却只见他们二人,连遛狗的都没有半个。 两人互不交谈,一前一后,各走各的,气氛好像越来越僵。韦悄悄正在盘算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来打破这难堪的沉默时,忽然听见前面的人开口问她:“你相信宿命吗?” 每一句话像是已在胸中千回百转过的独特方式,是少年护士的声音没错。但走在前头的他脚下丝毫不停,又怎么个意思?韦悄悄思考了片刻,仍是不解,不过不回答又显得没有礼貌,她又想了一遍这十分无厘头的问话,态度颇诚恳道:“我啊?介于信和不信之间吧。” 少年轻哼一声,“中庸派,挺像你的风格。” 韦悄悄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才见了不到两面的陌生人,怎么谈起她的风格了,语气还活像她多年的老友?这也太自来熟了吧?她觉得不忿,于是有点恶狠狠地反问回去:“那你呢?你相信宿命吗?” 听见这话,离诊所小门还有几步远的少年猛地停了下来,韦悄悄一时不察,差点要撞上去。少年缓缓转过身子,倨傲面孔上有一抹从容不迫的笑意,声音和眼神都笃定到无以复加:“我命由我不由天。” 散落如霰的清冷月光静静地照在他脸上,韦悄悄发现,少年略显平凡的五官忽然像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缴费完毕,告别了无论长相还是行为都越来越有诡异气质的护士少年,韦悄悄提着一堆杂七杂八的药瓶绷带慢吞吞地往回走。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自从大侠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小公寓那天开始,她的世界好像渐渐脱离了原来的轨道,总是隔三差五地出现一些匪夷所思的人或事。怪胎召唤仪?难道大侠的另类磁场还有这等作用?她使劲甩了甩头,连呼出三口气,按着她的脾气,想不通的事情还是不要费脑子的好。 但是,还有件大头疼,却不得不解决。 公寓里又多出一个人,吃喝拉撒都是小问题。无论这个人是什么背景做什么营生在哪里认识,他始终是大舟来到这个世界正式引荐给她的第一个朋友。冷无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妥,况且目前还没有引起麻烦的迹象。ok,那她也可以装聋作哑,权当没看见垃圾桶里那些血迹斑驳的纱布,暂时和平共处。 但是,有个越来越严重的问题实在无法忽略不计。那就是,睡觉。 这个人不是方烈。她可以和方烈同寝同卧,但是冷无舟却死活不肯同赵小前做同屋密友。不管她怎么明示暗示,冷大侠还是视若不见听而不闻,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客厅的夜间段,做起了厅长大人。继而,影响了她的正常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无法倒头一觉到天亮,反而有点睡不安稳,每夜都要醒上几回。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就总是想去卫生间。以前偶尔出现这种情况,随便她爱去几次去几次。眼下多了个大活人在厅里,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她怕黑,到了厅里,总要先摸索着打开一盏壁灯。 现在,每次迷迷糊糊中,她总能看见冷无舟支着头,闲闲侧躺着长沙发上,只在腰间裹一条厚厚的毯子,静静地望住她。略显昏暗的灯光下,那斜斜挑上去的凤眸里隐隐透出美丽的琥珀色泽,让她立刻就睡意全无。回到床上躺再久,总觉得有双迷人的眼睛在脑海中轻轻晃动着。 几次之后,她终于投降,改成纯暗黑背景作业。但是,就算小厅里再怎么宁谧安详,甚至听不见有人呼吸的气息,可她还是能感觉到,在旁边的浓墨黑暗里,有一双异常幽深的眸子,悄无声响地看着她来,又目送她离去。于是,韦悄悄心里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发毛。回到床上,更是要许久后才能平复持续震颤中的紊乱神经。 开灯是奇幻,闭灯是灵异。冷大侠睡眠太浅警惕太高,一点点微弱动静都能觉察到,这又不是她的错?可是为什么她要每天承受这种无形的压力,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看着镜子里日益明显的眼袋黑眼圈,韦悄悄终于觉得要改变一下方式,变被动承受为主动出击。 这天夜里,她终于没能抵挡新近养成的坏习惯,再度从梦中醒来。 去卫生间的路上,韦悄悄毫不犹豫地打开客厅的壁灯,冲再一次盯住她的大侠微笑,“没睡呢?还是被我吵醒了?” 冷无舟侧躺着,姿势优美,语气淡淡,“嗯。” 嗯是什么意思?吵着还是没吵着?韦悄悄干脆忽略这个问题,继续打马虎眼,“小赵打呼可真响,这么远似乎都能听见。” 凤眸流转,“嗯。” “哎,大舟,”韦悄悄忽然坏笑着冲客房的方向努了努嘴,神秘兮兮道:“你是为这个才躲出来的吧?” 冷无舟闻言,微蹙眉峰,看着她半天没有动静,终于,闷闷地“嗯”了一声。 大侠难得露出这种略带着点无奈的神情,竟然可爱得紧,韦悄悄差点要笑出声来。 片刻后韦悄悄转回厅里,冷大侠还是保持着侧卧的姿态,未移动一丝一毫。俊美面孔上,多出几分闲散的调调,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在密林边小憩的慵懒豹子,华美矜持,原本周遭浓到散不开的危险气息倒是减弱了许多。想是刚才交谈了几句他也轻松了不少。 本来她还以为大侠是故意耍酷,这次见了才知道,原来人家睡觉天生就是这副颇具诱惑的样子。这么看起来,并不是只有她觉得这偶尔的哑剧夜会既尴尬又磨人喽?哈。 想到这,韦悄悄顿觉心情愉悦了很多。她轻轻触上壁灯开关,回头轻声道:“晚上有点凉,注意别感冒了。” 自那夜的三人初次会面后,冷无舟脑中就绷起一根弦。这弦似乎一天比一天绷得更紧,他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小小身影,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极为仔细。看得越久,陷得越深,心情也越来越烦乱。 今夜,那丫头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地扯出这么几句后,他好像觉得胸口竖着的大石头轻了不少。此刻听到这再自然不过的关怀,心间泛起一股暖意,面上神情又缓和了些,“嗯。” 女孩冲他展颜一笑,甜美可人,“大舟,晚安。” 如沐春风之下,冷无舟终于微微勾起唇角,吐出今天第一个不重样的词儿,“晚安。” 啪……清脆的闭灯声悠悠响起。 两个无声微笑,一室静谧融融。 第三十六章 杀人要趁早 习惯,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它来的时候无声无息,等到发现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又是夜深人静啥都该朦胧的时候。韦悄悄难得挺括像根铅笔,笔直坐在长沙发上,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她看看屏幕,又偷偷用余光瞄一眼身后的人,十分不解,事情为什么会突然演变成这个样子? 从聊几句变成了聊一会儿(当然主要都是她说),从站着聊会儿到坐着聊会儿,又从聊会儿到看会儿电视,从两个沙发看电视到一个沙发看电视,直到现在的同沙发同毛毯看电视,这看似迅猛而可怖的发展速度,其实总共不过三天。 并且,这最后三个好似基因变异的过程,竟然都是发生在今天晚上。 不知道是不是热力公司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过了凌晨两点,公寓里中央空调的热度忽然就不够了。她倚着靠背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觉得浑身一阵阵地发凉。死撑着坚持了一会儿,实在有点受不住,于是起身,只是想要回房间拿条毯子什么的。 还没等她抬脚往房间走,身后忽然传来好听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过来。” 她回头,一直闲闲侧躺在长沙发上的冷大侠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来,原本搭在身上的毯子搁在一边,凤眸淡淡,扫了眼她,又扫向旁边的空位置,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她当时一定是脑子抽风了,竟然觉得之前又不是没坐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她挺高兴地直直走过去,大咧咧一屁股坐上了空座,还裹上了冷大侠的厚毛毯。 后来她想,当时那种情况,脑子抽了其实一点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嘴也跟着抽了。还没等大脑过滤,她就乐呵呵地冲若有所思的大侠说了句:“你也盖一点吧。” 再后来,就是眼下这种局面了。 这个姿势,前看后看,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怎么看都是她被他抱在怀里,他的一条手臂低低环过她的身子,她的背轻轻贴着他的胸膛。两个人身上覆着同一条毯子,毯子上似乎还残留着冷无舟身上淡淡的青草香。她的长发胡乱盘在头上,他的每次呼吸,都能微微带起她耳根处的细碎发丝。 毫无预兆,忽然之间,她就被他的气息包围了。 冷无舟还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十分专注地看电视。但是,韦悄悄却抑制不住地心慌,丝毫不敢动。废话,稍微动一下两人就贴得更紧密,她可不想又让心脏学打架子鼓。 吸气,呼气。淡定,专心。吸气,呼气…… 不知不觉中,韦悄悄就实施了瑜伽的吐纳方式,渐渐地,她忘记了身后还有大侠这名生物,一心一意地看起节目来。 屏幕上,据说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大型猫科动物。生活在雪线以上。敏锐,机警,迅捷,凶猛,不主动攻击人类。独居,昼伏夜出,行踪诡秘。以伏击式猎杀为主,辅以短距离快速追杀。有很高的经济价值,是被人捕捉和狩猎的对象。濒危。 是的,两人看的不是什么荡气回肠的爱情剧,也不是侠骨丹心的武打片,而是半点绮色都没有的《人与自然》。 昨夜韦悄悄为了调节谈话气氛,偶然打开电视,一顿乱按找到这个节目,想不到冷大侠居然极有兴趣,今天还特地等着看下集,而且好巧不巧又被她撞上,才出现了这个有点诡异的状况。 ……造成目前这种局面,我们不禁要问……?……究竟谁来为这负责?我们相信……我们期待着……的那一天。 节目结束了。 nnd,韦悄悄不由地在心里呸了一口,怎么又是这种狗屁倒灶于事无补的十全大补丸句式? 她记得,初来这个城市的时候,曾在动物园里见到过这种生物,确实高贵华美不可逼视,尽管被圈在笼子里,却仍然有睥睨万物的王者气质,后来再去,就没了。 心里一阵唏嘘,她想说点什么,张嘴又说不上来,终究无语。身后那人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是长久地沉默。 一片静寂的走廊深处,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片刻后,奄奄一息的赵小前耷拉着脑袋,垂着的手里吊着个花花玻璃杯子,慢吞吞地挪进厅里。 看见沙发上毛毯底下紧紧相拥的二人(邪恶心灵一厢情愿地加了很多有色调料),赵小前十分惊讶。这是他几天来第一次正式离开客房到达厅里,想不到就看到这似乎是少儿不宜的镜头。想来,师傅终于快如愿以偿了? 他坏坏一笑,小眼睛里射出点儿邪恶的光芒,装模做样地眯起眼,“我是隐形人,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来打杯水……”他拖着步子蹭到电视机旁边的饮水机前,慢悠悠地接了一杯水,一路都小声重复地念着这几句话,哼哼唧唧很像念咒语。 等到他折回身子,快走到客房门口时,忽然提高声音,十分清晰地吐出一句:“小师娘,继续继续,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像是怕他们听不见一样,哐啷一声,门关了。 韦悄悄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上辈子肯定和这个赵小前有仇,为什么这人无论说什么,都是副不正经的样子。 当然,他可不敢这样对待冷大侠,总是“冷大哥”长,“冷大哥”短,态度恭敬得很。对她,则从来是嘿嘿一笑,“小师娘”“小师娘”地叫着。那种痞痞的神情,总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几盒作为见面礼的避孕套。 偏偏冷无舟对这人还挺纵容,面对这样的打趣头衔,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反而似乎还有点享受。 韦悄悄不禁想,难道他们这个姿势,真的这么诱人遐想吗? 重新陷入寂静的小厅里,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小时候,我有个朋友。” 这是冷大侠第一次肯开口讲他的从前呢,还是有爱的小时候,真是太难得了。韦悄悄赶紧微微侧转身子,见冷无舟头枕着沙发背,凤眸紧闭,玉面淡泊沉静,悦耳的中音听上去悠远得很,“他也住在栖云山上。” 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他的薄唇边忽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略有些冷然的面容也和暖了许多,“我练功的时候,他总在一边走来走去,”说到这里,浓密长睫瞬了瞬,优美的眼睛仍然闭着,“我们很好。” 大舟的朋友似乎是个很活跃的人呢。这人小时候肯定也是个拽拽的小屁孩,有那样一个朋友真的很不错。韦悄悄想起方烈,对儿时的她来说也是同样的存在,不由得跟着微笑起来。 “后来,他被人杀死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猛地把韦悄悄从回忆拉回了现实。怎么一下子从兄弟情变成凶杀案了?连忙焦急问道,“为什么?” 讲故事的那个人却沉默了。他的睫毛颤了又颤,剑眉渐渐紧锁,凤眸却闭得更牢。终于,他慢慢吐出一句没有任何温度的话,一字一顿,像是含着满满的痛苦,“有人想要它的皮。它是一只豹子。” 良久,他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面孔重新变得柔和,“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它是只雪豹。” 那样的语气和神情,让一直静静听着的韦悄悄心酸得很。她在温暖的毯子里摸索着,触到了冷无舟的左手,然后用劲浑身力气,重重地握了握,像是只有那样才能表达出心里的安慰之意。 “我一直后悔,如果那时由我养着它,它是不是就不会死,”感受到她的心意,冷无舟不由得微微一笑,大手反过来握住她的,“看了这个,我才释怀,即使有那样的地方,那终究不是它的天地。” 久久闭着的凤眸终于缓缓张开,右手则更加紧密地圈住怀里的小小身子,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唇边始终带着浅淡的微笑。昏暗的壁灯投射在他俊美的脸孔上,幽深如潭的凤眸里,有千帆过尽的恬适从容,有与子成说的缠绵情思。 被结实的手臂紧密圈着,被会说话的眸子深情望着,韦悄悄多年以来一直按部就班的小心脏,忽地就停跳了几拍。大侠此时这个无声胜有声的表情实在太萌了。 她的脑忽然中冒出了这辈子从未闪现过的彪悍念头,她想牢牢缠上那优美的颈子,轻轻吻上那双会说话的眸子,密密吻住那微笑着诱惑她的唇,把面前这天神一样的人亲到彻底失控不知东南西北,然后把他拽进屋里,狠狠压倒在…… “啊!”脑中此起彼伏的画面如此不堪入目,韦悄悄忽然大叫,回神后发现玉臂已经勾上了冷无舟的脖子,心中一声哀号,腾地就跃出了温暖的怀抱。然后,在冷无舟不解的目光中,她来不及顾毛毯绊到了腿,跌跌撞撞地就冲回屋里,滚倒在大床上。 韦悄悄将头深深埋进黑漆漆的被子里,脑中层层叠叠的绮丽遐想却仍然挥之不去。她果然意志不够坚定,抵抗不住美男在怀的诱惑,从“单纯为欣赏”的艺术家沦为“想要潜规则”的黑手党。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事实证明,邪恶的种子一旦在心里发了芽,无论有风还是无风,春风还是冬风,都能蹭蹭蹭地笔直往上窜,直至长成参天大树也不停歇。而且,根本无法控制。 夜会已成瘾,偷情正当时。 第二日夜里,韦悄悄伙同冷大侠,在阁楼上,打到凌晨快五点的游戏。地方当然是她选的。第一,离她的卧室最远,不会让她又兴起霸王硬上弓的念头;第二,离赵小前的客房也最远,省得又被撞上遭到戏弄;第三,这项运动实在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身体接触。 她可以掌控一切,除了自己邪恶的思想。 一天都有点儿心不在焉,现在坐在冷无舟旁边,更加魂不守舍。上挑的眼睛,勾起的唇角,温暖的笑容,完美的身材……韦悄悄打着打着就要往旁边瞄一眼,丝毫未察觉的俊美男子浑身上下只写满了两个字——诱惑。 彼时她满脑子想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古人说的真是一点都不假啊。 这个可恨的赵小前!她忽然找到了自己忽然基因突变的根源。 想他们韦冷二人也算是行得正坐得端,发乎情止乎礼。虽说也情愫暗生,但始终光明正大恋爱,磊落坦荡谈情,solo小插曲偶尔有一两个,但是离协奏曲似乎还远得很。 自从来了赵小前,就好像公寓里始终吊着个灯泡,而且这枚雄性灯泡和之前方烈那枚实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一个好似微弱萤火,一个可比天边皓月;一个是但求独善其身,一个却唯恐天下不乱。 本来灯泡体质也没错,错就错在他千不该万不该,唤醒了她心内潜伏的犯罪感。韦悄悄使劲捏了捏手柄,罪魁祸首赵小?br /gt; 另类同居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12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12部分阅读 小前,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次日,赵小前的特供病号食谱。 早上,菠菜猪肝汤;中饭,溜肝尖,胡萝卜银耳猪肝汤;晚饭,葱爆猪肝,猪肝粥。吃不完?下顿接着吃。我的公寓我做主,艰苦朴素,杜绝浪费。 到了晚上,头一次在餐桌上吃饭的赵小前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盯着饭桌另一头正在大快朵颐的二人,猪肝乃他平生大恨极恨最恨的食物啊,小师娘早就知道了,肯定是故意整他,他终于顶挡不住那飘飘而来的香气,“我也要吃糖醋小排。” 韦悄悄闻言微笑,将盘子往里挪了挪,柔声道:“太油腻了,不适合病人。吃猪肝吧,特别给你叫的,补血养身。” 赵小前于是感慨,女人都是狠心肠,他叹了口气,仰天道:“苍天呀,大地呀,请你睁开眼,看我多可怜。” “大地睁眼?”对面那面上带着明显虚假笑意的女人像看怪物一样地瞧了他一眼,一声轻嗤,“摔死活该。” 然后,他看到一直在埋首用餐的冷淡师傅,虽然他不让他这么叫,竟然优雅抬起头来,冲他无声地笑了笑。 此后两天,如法炮制。 恶整了赵小前一番后,韦悄悄气也平了,愤也泄了。她觉得,跟赵小前的梁子也算烟消云散了。 这天,她在刷碗,正暗自琢磨着过两天赵小前好利索了就把这活儿派给他。哪知,想曹操,曹操也到。一个人面色还有点惨白的人,拖着脚步挪进了她的开放式厨房里,可不正是赵小前。 他缓缓走到她跟前,深深鞠了一个躬,一本正经道:“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见面礼的发票也不敢让小师娘您给我报,”说到这,他忽然嘿嘿一笑,像是控制不住似的,但随后韦悄悄就觑见他掐了把大腿,面上神情忽又变得无比严肃:“您能不能跟冷大哥说说,晚上别再点我了?这几天睡得实在太多,我觉得我的头憋得越来越大了!” 第三十七章 堆柴好放火 听到这一番唱作俱佳的大头论,韦悄悄崩不住一下笑了出来。 面前的倒霉蛋却不理她,忽然转了语气:“其实,头大点说到底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他使劲瞪起了呈线状的细长眼睛,撑到眼皮发酸终于作罢,哀怨地瞟了韦悄悄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自己的脸:“这样就显得我这眼睛更小了!” 韦悄悄笑得肚子都有点疼了。她指了指赵小前,半天还是没缓过劲儿来。小样儿,欢实了是吧?心思一转,缓缓摘下手中的塑胶手套,默默递到入戏太深的赵小前手里,转身就往外走。 赵小前不解,连忙追在她后面问,“小师娘,你这是做什么?” 韦悄悄闻言慢慢转身,淡淡扫了他一眼,学着他刚才的语气,一本正经道:“卖身换猪肝。” 不理会在后面连连叫苦的赵小前,韦悄悄骨碌骨碌地转着眼睛,小步移至走廊尽处的盥洗台前,静静看着镜子里那张因着微笑而光彩照人的脸孔,半天一动不动。原来,这就是昨天夜里他那么笃定的原因喽?可怜的赵小前。 转回卧室,一眼又看见梳妆台镜面上她小心翼翼贴在那里的浅蓝色便签条:“凌晨一点,露台谨候。无舟字” 小小一张字条只得巴掌大小,用黑色签字笔书写着利落简体行草。字如其人,潇洒飘逸。 昨天两人在楼下错身时,冷无舟递给一张小小便签条,让她看了之后心情凌乱如同风中落叶。大侠的第一个主动邀请函,竟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来到了。 当时她想,看来养成这夜会习惯的,还不只是她一个人,韦悄悄觉得自己平衡了一点。现代人的邀约要么发信息要么打电话,虽说简便快捷,但总是有点方便面的速食感觉。约个会还要下拜帖,冷无舟这标准的古代礼仪真让她觉得有点受宠若惊,被人重视的感觉可真好。 无舟,无舟,指尖轻轻抚着纸条上的名字,心砰砰跳动好似小鹿乱撞。她不由闭起眼睛,想起昨夜天台上的温馨。迷人的星空下,幽谧的夜色中,他轻轻搂着她,不说话,只是如呵护珍宝似地搂住她,静静度过一段美好时光。 再睁眼的时候,镜中的女孩已然妙目横波,桃花覆面。 她对那个嘴角翘翘的女孩说,承认吧,你已经遇上那个一想起来就情不自禁要微笑的男子,承认吧,终于爱上。 自从露台小会之后,冷无舟突然发现,那丫头好像一下子变得十分忙碌。 她开始每天都要出门,至少一趟,甚至一天跑出去好几次的情况也有。有时她会背着个圆滚滚的长袋子,有时则会进进出出都提着一个很大的包,据他目测,那个包里起码可以装50斤大米。 生活习惯也和以前大为不同。饮食突然清淡了好多,飘红的菜品基本绝迹,每顿饭都要叫奇怪的汤汤水水;就寝时间也提早了,夜里遇上他也不再多聊,一般打个招呼就回屋了;沐浴的时间则越来越长,咳咳,不是他有心要留意,是有一次他去了三次都还没见人出来。要不是里面还有十分轻的哼小曲声音传出来(耳力太好),他可能会当做什么意外也说不定。 难道是那件事被她发现了?所以在躲他?不会啊,当时由始至终明明只有他自己而已。那就是又在偷偷搞什么小把戏,是什么呢?怎么他一点儿端倪都瞧不出…… “冷大哥,你又走神!” 抱怨的声音忽地把他拉回了现实,瞧了眼屏幕,果然,自己控制的手下被打死了。凤眸淡淡瞥过,赵小前一张脸苦得像妆成后的老旦。 “我承认我打得烂,你也不能总这样鄙视我,这是对我人格的一种侮辱。按照骑士精神我是要提出决斗的,但是我打不过你,但是……我还是要抗议!” 听了这啰啰嗦嗦的一车话,冷无舟不由微笑。相处时间越长,越觉得他脾气像小九,都是小小年纪看似一腔深沉,其实私下里天真得很。 “再来一局,一定要全心全意啊!” 两人战斗正酣,耳畔传来蹬蹬蹬上楼梯的声音。冷无舟猛然回头,果然,是那个几天来有点抓不着影子的丫头,不过,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小师娘,好几天没怎么见你,越来越漂亮了。”赵小前嘿嘿一笑,谄媚地打招呼。 经赵小前这么一提醒,冷无舟也已了悟他方才心中一动的原由。确实,原本眼窝处淡淡的青灰色尽去,精灵大眼更加明灿,蜜色肌肤则水嫩润泽,丫头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个晶莹剔透的琉璃娃娃,明艳不可方物。 “大舟,”韦悄悄看着他言笑晏晏,像是这几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陪我去出去一趟吧。” 不知为什么,那张笑脸让冷无舟沉默了片刻,终道:“嗯。” 赵小前发牢马蚤道:“冷大哥也出去?我自己在家好无聊。” “不会无聊的。没几天就过年了,从今天起开始大扫除,”韦悄悄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小赵,你最年轻,可是主力呀。” 赵小前刚想说没好利索呢爬高会头晕,还没开口就死死捂住了嘴。真危险,差点就自己给自己刨个坑。 到了购物中心,韦悄悄软语温言,把冷无舟诳进了里面的电玩城。 这种地方,来了不玩总觉得心里痒痒,干脆自己先玩了局跳舞机。开始还有点笨手笨脚的,后来渐渐玩舒展了,韦悄悄拿出当年和方烈偷偷翘课扫场子时练就的功夫,熟练地踏着节拍,做出各种花式,眼前是绚丽灯光,耳边是震撼音乐,很快就忘了一切纵情在游戏中。到了下来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在这么多人注视下还能玩得这么high,怪不得冷大侠有点愕然。韦悄悄笑着从大侠手里接过她的巨型包包,将盛游戏币的小袋子递给他,“这里很多好玩的游戏,多试试。我一会儿就回来。” 把人拽出来又丢在这里不问,韦悄悄想自己实在不够厚道。不过,这样安排是最合理了。要是逛完超市再来磨蹭会儿,冷冻食品就该泡汤了。 她在xx苑的密集护理今天是最后一天。这么大汗淋漓的时候不妨再加个香薰spa,想想就觉得舒服。 边走边思量着,不知,他看没看出她最近的变化?怀疑没怀疑她的动机? 大约一个小时后,她回到电玩城里。四下一转,看见在一小圈人的包围下,大侠正模拟赛车进行时。 韦悄悄远远站在外面瞧着,不禁想笑。看来要开车的心思还没淡呢?这么短时间就被人关注了,技术似乎还不错嘛。再看一眼,围观人群大都是些小女生,时不时还爆发出阵阵欢呼声,是否醉翁之意暂时还无法判断。 等了整整三局,冷无舟方才从那赛车里出来。看见她后立刻迎了过来,语气略带责备,“来了怎不叫我?” 韦悄悄不回答,只是笑。瞅一眼冷无舟勾在手指上的游戏币袋子,得,果真不出她所料,又膨胀了。您也认准了规矩再赢啊,这又不是游乐园的代币,也没法换银子,总搁着还是个心事。看来,以后周末补仓的时候都可以顺带着免费来玩两把了。 “小姐,等等……” 两人快离开的时候,后面忽然有人叫,韦悄悄回头,一个穿着电玩城员工制服的中年大叔正冲她频频招手。韦悄悄又确认了一次,确实是叫她。 等到韦悄悄走到跟前,大叔又神秘地把她往旁边引了引,让她背过身来,然后递上一张金灿灿的卡,“小姐,这是我这个电玩城的顶级金卡,持卡消费全部免单,送给你。” 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啊,韦悄悄有点害怕,连连摆手道:“大叔,您这是做什么?” 大叔硬生生地往她手里塞卡,情真意切道:“你快收下你快收下,你不收下我不踏实。我只有一个要求,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让你先生别再投游戏币了?” 韦悄悄望着大叔几乎要老泪纵横的脸,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一下。 冷大侠,在有奖类游戏世界里,你还真是遇神神灭,遇佛佛亡。不服不行。 电玩城老板大叔愣愣看着小两口相携离去的背影,有一种敲锣打鼓送瘟神的畅快感,让他一下子松了口气。 那个离奇的面瘫黑衣俊男,五局赛车,下来,冰冷眼神绕电玩城一圈,走到投掷有奖的游戏区,无聊之极掷上一枚游戏币,投入开张以来从来无人投中的1000筒。再回到赛车。如此三圈。要不是最后媳妇儿来了,眼看着又是一圈。 要知道,那是和游戏币一样大的小圆筒,上面的口还是要币身直直竖着才能漏进去啊! 可怜他这颗老心,硬是跟着扑腾了整整三回、 s市的超市虽多,但因为马上就要过年的缘故,里面还是人潮汹涌。 韦悄悄手持购物清单,一样一样地扫着货,还时不时跟后面推着小车的冷无舟聊聊闲。 “大舟,你们那里也过除夕吗?” “嗯。” “真的呀,都怎么过?” 冷无舟接过韦悄悄随手递过来的货品,摆进小车里,想了想轻道:“饮酒,吃饭,放爆竹,守岁。” 原来也要守岁,韦悄悄转了转眼睛,换了个问题,“吃饺子吗?” 资料中有一节内容是传统节日,所以冷无舟知道饺子这个东西,但却没见过,“饺子是什么样子?” 韦悄悄被问得一愣,饺子经常吃,这样子一时还真说不上来,想了一会儿道:“弯弯的,鼓鼓的,里面有馅,啊对了,很像是鼓起的月牙儿。” 冷无舟点头,“嗯,潮汐也吃,叫馄饨。” “我们这是大寒小寒,吃饺子过年。咱除夕也吃。会包吗?” “不会。”冷无舟想都没想即刻脱口而出。 听见这明显带着点不屑的回答,正弯腰在货柜底层拿x 哈哈快线的韦悄悄差点磕到头。谈起干活来就想偷懒,今年非得让你学会了不可。 过了会儿,韦悄悄远远瞧见一副画面,不由得努努嘴,小声嘟囔道:“顶多不过十五岁,哎,90后的小孩啊。” 韦悄悄回身将手中的瓶子放进小车,见冷大侠眉心微皱盯着她,凤眸里第一次露出看见外星人的眼神,“执手而已。男女十二三岁成婚,也并不稀奇。” 韦悄悄顿时大囧。在这种尺度问题上,她竟然被大侠鄙视了。 难道,这世道真的变了? 晚饭后。主卧房。 空地上铺着块彩色星空瑜伽垫。床上小本充当音响,里面传出十分轻柔且舒缓的乐声。 今天事情安排太满,没有来得及去健身,所以她自己在屋里略微意思意思。 平静心情,伸展身体。 她慢慢地将腰弯下去,向挺得笔直的腿靠拢,坚持10秒钟……低低地伏着身子,脑子里忽然闪过做这些事情的动机,还有那些时不时在想象里翻腾却难以出口的场景,觉得脸上开始一阵一阵地发烧。 吸气,呼气…… 现在就脸红,到时候怎么办? 勇敢点,再勇敢点。 无处可逃就不再鸵鸟。 我是韦悄悄,这是我的爱情宣言。 第三十八章 那一年除夕(上) 除夕这一天,本是万家团圆欢天喜地的时候,韦大姑娘却觉得越来越郁闷。 她站在厨房的水池前,一边洗着火锅年夜饭要用的青菜蘑菇粉丝豆腐,一边心有不甘地嘟嘟囔囔。难道这些人的存在都是纯粹要刺激她的?用他们的伟大形象来反衬她是个干啥啥不行的棒槌? 她已经走了将近26年的人生,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黯淡无光过。 今儿她特意起了个大早。 新年新气象,要把小公寓彻底打扫得纤尘不染才行啊。前两天,在她威逼利诱的滛威下,赵小前已经把大部分活儿都做完了。眼下遗留的唯一死角就是天花板。 对于这个,她可是有个小妙招的。新买的拖布蘸水拧干,举着来回走上几趟就得。 不过嘴上说很简单,真正做起来的时候,还是没那么容易。要想看清擦没擦到位,擦得干不干净,要一直抬着头盯住拖布头,这对她已经饱受电脑摧残的脖颈来说,实在有点不人道。 她在那里擦一点,停一停,转转脖子,然后继续,半天功夫才搞定了客厅一个小角。 正当她担心整个公寓走一趟脑袋是不是有掉下来的可能性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拿块厚方巾来。” 她转头,冷无舟立在楼梯口处,光滑额头上一层密密的汗珠,玉面上还有微微的红晕,显然是刚结束晨练,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容光焕发。 厚方巾?要做什么?费了半天劲儿,她才弄明白,原来大侠是跟她要抹布。 刚按照要求给了冷大侠一块半湿的厚抹布,噌地一下,面前那人就拔地而起,从她面前消失了。 韦悄悄默默摘了塑胶手套,呆呆地看着那个违背万有引力规律在天花板上如履平地的男人,雪白墙面上飘浮着一抹黑色人影,颜色对比扎眼到不行。她使劲揉了揉眼睛,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原来,他不是什么大侠,而是蜘蛛侠!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反应过来,冲着头上的鬼影大声叫:“您也先把鞋脱了啊,踩的到处都是脚印!啊,我的墙……” “大舟,帮忙写个春联呗!” 韦悄悄追着在全屋天花板后遛过弯后沐浴更衣,刚在阁楼小书桌前坐下的冷大侠,语气十分讨喜。 “春联?” 凤眸里那点询问之意让韦悄悄顿时明白了,大侠的故乡应该还没兴起这个潮流。她大致讲了讲春联的历史根源和现实意义,然后找出用了几年都没用完的特制红底洒金宣纸,倒墨汁,摆毛笔,鞍前马后地小心伺候着我国书画坛冉冉升起的盗版新星。 想不到那人手里拈着根毛笔,扫了眼她递上去的小纸条,攒着眉头,半天没动静。 良久,懒懒开口问道:“贴在门旁,岂不出来进去都能瞧见?” “是啊是啊,就是来来回回图个吉利。”韦悄悄赶紧答应着。 韦悄悄见冷无舟眉心紧锁,刚提笔要写,扫了眼她的小便签条,微微叹了口气,又无言将笔放下了。 她猛地就明白了,也叹了一口气,蔫蔫道:“要是觉得这个不好,你随便写一个吧。只要有春啊什么的,吉庆点,浅白易懂就行。用繁体字。” 冷无舟闻言,玉面上神情顿时松快许多,略一思索,下笔一挥而就。 瞧见他写的内容后,站在一旁的女孩脸慢慢红了。虽说什么条件都满足,但这也太直白了吧?也不敢说什么,不得已又铺上一张裁好的横批纸,喏喏道:“还得有个横批,四个字的。” 冷无舟微一凝神,刷刷写完搁下笔,凤眸淡淡拂过她的脸,薄唇边笑意呼之欲出。那意味深长的笑让韦悄悄不由得低下头,脸红更甚。 无意间又瞟到了自己的大作,“惜辞旧岁鼠鼠鼠 喜迎今春牛牛牛 牛气冲天”,也没有什么不好嘛。虽说是俗气了点,但起码对仗还算工整吧? 为什么冷大侠要露出一副见到梨花体的表情?太伤自尊了。 她的惨淡除夕,到这里远没有结束。 下午的时候,一切停当。韦悄悄吆喝着冷无舟和赵小前,一起到厨房来帮忙包饺子。由于忘记买饺子皮,只能凭着印象活了面,自己动手擀。她让二人一旁看着,自己在操作台前做示范。 “擀饺子皮是很有学问的,要控制好力道,务必让擀出的皮儿圆溜光滑,大小一致,中间厚周围薄,像这样……” 第一个,方形。 第二个,太大,像张春饼。 第三个,中间戳了一个洞。 冷无舟面无表情,默默地接过了擀面杖。学着她的姿势,很快擀出一个标准的饺子皮。四五个后,想是嫌烦,将十数个小面团在案板上均匀排开,一手压住擀面杖,溜溜一转,全部合格。 韦悄悄讪讪笑,拿起一个饺子皮,转头瞪闲在一旁的赵小前。 “小赵,饺子馅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多了容易破,少了不好吃,像这样……” 片刻后,韦悄悄的两手硬攥式pk赵小前的纤指雕花式,输得一塌糊涂根本抬不起头来。小赵包的水饺,个顶个像足了鼓着肚子的小月亮,精细可爱,质量保证下速度惊人自不必说,连手指尖在面皮上掐出来的小窝,痕迹大小远近都是一样。 不像冷无舟具有沉默似金的好品德,赵小前鄙夷地瞟了她一眼,语气十分欠扁,“要说别的优点我可能没有,但是论起巧手这一项,我的世界排名很靠前。” 一句话把她噎得半天没喘过气儿来。 于是乎,从少年时候起就一直占据着厨房整片天的韦大姑娘,只能到角落的水池旁窝囊地洗菜。偏偏年夜饭还定下是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火锅,让她连个反攻的机会都没有。 韦悄悄无奈地想,这两人一个靠天才想法,一个靠妙手生花,开间帅锅水饺馆必定客似云来。她?只能是那个注定被埋没全部功劳的调馅工。 好在,火锅锅底是她一早熬好的大骨,汤靓料鲜,滋味醇厚。独门秘制麻汁儿蘸料更是为她扳回不少票数。赵小前吃了几口,连声称赞说和西来顺的料汁有一拼。 韦悄悄闻言不禁微笑,有一拼?当初是费了多少功夫辗转求了多少人才得到全部调料清单,为了掌握比例,她把厨房弄得好像细菌实验室。 一顿年夜饭吃得热气腾腾,凑在一起全靠缘分的三个人都挺高兴。不过,冷无舟不喝酒,她跟小赵也不好意思单喝,所以气氛似乎还有点不够。吃完饭,春晚还没有开始,外边已经有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赵小前提议也提前放鞭炮。 韦悄悄想,反正也是听个声响图个吉利,早放晚放也没有什么差别。 三个人整理着装齐齐到了小区平地上,将长长的一串鞭炮摆好引燃捻子,听着劈里啪啦响完后,远远站在另一侧的赵小前忽然冲他们招招手,“我还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今天不回来了,”说着,他挑了几下眉毛,冲韦悄悄一笑,右手握拳使劲往下顿了顿,痞痞地喊了一声:“小师娘,要加油!”转身溜溜达达地走了。 “小前那是做什么?”冷大侠对赵小前临走时的奇怪pose很感兴趣。 韦悄悄心里暗暗骂声这个坏蛋。啥意思?日语刚八带,韩语阿匝阿匝,英文叫佛哎厅,用在这里都不是什么好意思。 韦悄悄哪说得出口这是鼓励她霸王硬上弓的表示?扁着嘴想了半天,闷闷道:“要咱明天给‘丫’岁钱的意思。” 冷大侠却当真了,“嗯,他年纪最小,按道理确实该给,”隔了一会儿,缓声道:“多少合适,你就就看着给吧。” 韦悄悄恨恨道:“给他五‘角’,差不多得了。” 刚走出小区大门的赵小前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无心动作差点给他惹来夺命连环踢, 犹自哼着小曲转着花花心肠。 “雪恋梅花人恋雪 君逢春色我逢君 永以为好” 贴对联的时候,他慢慢展开卷成一卷的红纸,差点没眼前一黑昏过去。虽然他现在是个跑江湖的小混混,但少时也没少受了熏陶荼毒,不至于文盲至此。这是过年的对联?这不是定亲的喜联吗? 边走边眯着眼偷笑,那两人一个天雷,一个地火,眼瞅着就差一步了。就算他再怎么神经大条,也不能耽误了师傅的泡妞大计呀。再说了,这天天吃猪肝还要被人点的日子,他可不想再过了。干脆,他自我牺牲一把,创造个机会,赶紧让他们阴阳调和了得了。 眼下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天气这么冷,大街上又人烟稀少冷冷清清,还是先找个通宵网吧猫一会儿,等本山大叔的段子去吧。 浴室里,雾气蒸腾,水声哗啦。 韦悄悄不由仰起头,让淋在脸孔上的温热水流来缓解渐渐来袭的紧张情绪。良久,直到全身肌肤都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她抓起一旁架子上清甜桃子味道的润肤||乳|,慢慢地涂抹全身。 赵小前是怎么看出来的?她表现得真是那么明显吗?没有啊,被设计的对象怎么一副麻木不知的样子。算了,管他做什么。此刻万事俱备,只差怎么把那人拐进房里了。 穿上精挑细选的蕾丝内衣套时,一颗心跳得更加厉害。不提前做准备怎么行?棉质底裤虽然舒服,卡通bra虽然可爱,都是有可能会破坏气氛的。既然这是属于她的夜,她当然要将一切都安排无懈可击才对得起自己。 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这都只能是一个浪漫、温馨、甜蜜、毫无瑕疵的夜晚。 几日前,她已经拟定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堪称完美。 赵小前的抽风行为,也只不过将她的计划往前提了两天而已,而且,还省了她一张通宵剧场票子钱。 大舟大侠,接招吧。 我保证,你会永远记得这一夜。永远记得我。 第三十九章 那一年除夕(下) 当有人心怀鬼胎,忙着在浴室和卧房筹划激|情夜的时候,丝毫没觉察到自己已经成为韦氏女猎艳对象的冷无舟,正悠闲自得地倚在长沙发上看春晚。 冷大侠不知道,此刻这个小小星球上,有近10亿的人跟他做着同一件事情。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想象不出这庞大的10亿到底是什么概念。第一次看春晚的他,只是单纯觉得,这样欢腾热闹载歌载舞的节目,还真是不失为消遣时间的好法子。 里面那些衣着大胆暴露哼唱奇怪歌曲的戏子们,他很是瞧不上;但是,对于后面能够以假乱真、还能不断变换的衬托背景,他倒是有兴趣得紧。 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一人一景一花一树都能这么栩栩如生? “大舟,过年了,来拍张照片吧!” 冷无舟略微转头,刚从卧房里走出的女孩一手举着小小照相机冲他摇了摇,巧笑倩兮地走过来,一身与平日大不相同的装束让他有些心旌神摇,明知不该,但怎么也别不开眼。 一直胡乱抓在头顶的卷发,此刻柔柔地披在她肩上,更显得乌丝柔亮鬓发如云。蜜色脸孔,星眸檀口,清丽可人。女孩穿着红色修身的裙子,领口很浅,略蓬的下摆和袖口,甜美中又带着点妩媚。裙摆下,半透明的黑色丝袜裹着一截修长小腿,若隐若现引人遐思。忽略掉脚底那双有点别扭的绒布拖鞋,这身打扮还真是让冷无舟一时难以适应,说不上是惊艳多些还是犹疑多些。 像是感觉到了他目光里的不寻常,韦悄悄面上一红,轻声道:“新年了,咱们合影留念吧。” 说起来,她和大侠谈恋爱也快一个月了,正经合照却一次也没有过。上次出去逛街遇上街拍团,勉强算是照过一张,她还把脸挡住了,而且,到现在也没有收到杂志小样呢,基本上也可以忽略。 由于穿了裙子,韦悄悄小心翼翼地坐上沙发,调试好数码相机,递给冷无舟。大侠的手确实非常稳,上次拍出来的照片效果很不错。交给他绝对没问题。 卡擦卡擦,拍了几张后看看效果,小声道:“大舟,你坐得太远啦,只拍出来半张脸,靠过来点,靠过来点。还要,拍的时候记得笑一下,喊个‘茄子’也行。” 冷无舟眼睁睁看着今夜有些特别的丫头将头又凑近了些,几乎将脑袋贴上了他的。她身上的淡淡馨香更加肆无忌惮地飘入他的鼻翼,和平时的||乳|香不同,里面藏着一股沁人的微甜,芬芳中隐隐透出的那点甘冽,让他有点恍惚。凤眸扫过,那人只是抿嘴不语盈盈浅笑,难得有这么含蓄的时候。 冷无舟很快发觉了自己的心猿意马,拍出合格的照片后,不着痕迹地往边上侧了侧。 韦氏女一直在小心观察着大侠的反应,这个小动作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她装作没留意的样子,微微笑了笑,弯腰抽出了一本册子,“正好也是闲着,我拿我的相册给你看啊。” 冷无舟来不及想为什么要给他看的相册正好摆在小茶几的底层。他打开那本沉重颇为沉重的册子,第一页只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仔细分辨那眉眼,才发觉这是小时候的丫头。 照片上的小娃娃眉清目秀,圆碌碌大眼睛,两只小手抓成团,样子十分讨喜。脸色却不是寻常婴儿的红润色泽,而是有些暗暗的灰白,看上去就是身子有病的样子。 韦悄悄坐在一边看着,见大侠在第一页就有些迟疑,解释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很瘦弱。所以一共没拍过几张照片。” 冷无舟点头,又看放在右下角的另一张照片。韦悄悄在一旁小声道:“这是我爸爸妈妈,这个男孩是我哥。” 比之前照片上略大点的婴儿被一名少妇抱在怀中,少妇五官和丫头有几分相似,翦水双眸中迷蒙着薄薄雾气,却是风姿绰约温婉典雅。一旁拥着二人的英伟男子深情地看着妻女,面色柔和,左臂还揽着一个小男孩。男孩大约六七岁的样子,五官酷似乃父,俊朗非凡,却没有半点笑意,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眼神锐利得很。 见冷无舟若有所思地又开始沉默,想是有什么疑问却不知如何开口,韦悄悄也不愿多涉及家里的事,言简意赅道:“爸妈过世得早。我从小是在姥姥家长大的,哥哥跟着爸爸那边的人,很少见面。” 这样说着,她才想起来,上次见他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不知道流泉会不会跟他说偶然遇见她的事情。照着那家伙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气,肯定会告密的。 照片其实并不多,冷无舟一张一张看得很是仔细,速度却也慢得很。韦悄悄见大侠自己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干脆分了点心看起电视来,偶尔转头瞧上一眼,解释个一句两句的。 “这是我跟方烈,是不是造型有点傻?她小时候可皮了,最喜欢爬墙,老为这个挨她妈揍。” “这是小学班里组织去秋游,摘了人家好多红叶,下山的时候管理员大妈看见了,差点背过气去。” “这张是不是很像大厨?那时候我跟小姨住一起,她家事无能,嘴又挑剔得很,厨房只好由我承包。” …… “这是我大学时候最好的朋友,也是很好玩的一个人。她也特别爱画画,你看照片上还有我俩的搞怪签名。” …… 韦悄悄一直转着鬼心思,正在想到底何时说“屋里还有一本,你跟我进来拿”比较合适,赵大叔的年年令人期待的小品终于开始了。 太经典了,韦悄悄乐得浑身抽抽,偶尔一回头,瞧见大侠又把相册往回翻了几页。难不成一遍还没看够,还要回顾呀?还真捧场,说实话,她还害怕自己有点自毁形象呢,毕竟小时候有些造型确实经不起时间的检验。 “小韦,你这个同学可是姓虞?”好一会儿没开口只是点头的冷无舟突然声音有点颤抖地问了一句。 韦悄悄正看到丫蛋说“我感谢你八辈儿祖宗”那段,笑得快崩溃了,匆匆扫了一眼照片,又着急忙慌地看电视,“是啊,你怎么知道?你也认识她啊?” “哈哈……哎呦!” 疼死了,大侠为什么突然握她握得那么用力,她的手骨快要断了。意识里闪过一个火花,脑中忽然嗡的一声,她好像抓到了无意间忽略的什么东西,刷地扭回头,焦急反问:“你认识平安?我的失踪同学虞平安?”被冷无舟握住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血液猛然开始回流,身体慢慢冰冷。 虞平安,虞平安,那双他总觉得似曾相识的眼睛终于和回忆里的重叠在一处,冷无舟默念着这个名字,径自陷入了沉思…… 潮汐国天命巫女平安,那个终年以轻纱遮面的黑衣女子,有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明眸。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三皇子的测命礼上,也是唯一一次。 她垂首,纤指轻触他掌心。 猛然间,他的手被紧紧抓住了。 她大惊失色,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看向他的脸,叠声道:“是你?竟然是你?” 闭眼,敛神屏息。 又张开,盯牢他的眼:“真的,是你。” 半晌。 “很好。” 无视周围人几乎惊掉下巴的怪异眼神,素来古井无波的黑眸里浮现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她以迥乎寻常的语气轻柔开口道:“六公子,两年后,你会遇上一个好姑娘。请好好待她。” 此刻,冷无舟一幕一幕地回忆着当时情景,终于明白传说里冷若寒霜的平安巫女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反应。 原来,她早已预见到这场看似偶然的相遇么?而且,她竟是从这个世界过去的?怪不得他学成下山几年后,突然听说早已不问世事的师傅又收了个关门女弟子,他那时还疑惑过,这个素未蒙面的小师妹来得如此蹊跷,直到那次测命礼…… 他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回想,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巫女那时还给了她一个锦囊,嘱咐他定要时时随身携带。他素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随手就丢给了负责他起居的追文。拆开之后,里面有一小块绣着一堆鬼画符的白绸,追文拿来给他看,他扫了一眼,一笑后就让他们原样缝回去了。那小子最怕浪费,后来就干脆当成了日常用的钱袋。似乎,这次跟着他一起带过来了? 冷无舟强行抑制住胸间翻腾的惊涛骇浪,尽量将语气保持平静,“小韦,把我那个钱袋拿出来看看,或许有什么线索。” 上次签完租赁合同后,冷无舟的金银玉器都当作押金,之前他将房租花销付清之后,韦悄悄要将这些东西还给他,结果他不肯收回去,最后只能作罢。 此刻听冷无舟这么一讲,韦悄悄赶紧和他一起上了阁楼,找出锁在抽屉底层和合同放在一起的金丝篆字小锦囊。当初她看见这个华丽精致的小钱袋,还觉得和大侠的一身清雅装束有点不匹配,想不到里面竟有这层缘故。 锦囊里有暗层,针脚紧密结实,韦悄悄拿针一一挑开来,果真看见武侠小说里经常出现的油纸包。里面裹着的却是一小块白色绸缎,上面密密麻麻绣着些字迹。 看到白绸上那漂亮且别致的英文手写字体后,韦悄悄心里真是百味杂陈。真是平安的字迹。她一字一句地读着上面的单词,大脑里仿佛许多七零八碎的东西一下子通通搅在一起,混乱不堪。有些单词想是平安也不会拼写,干脆用了汉语拼音。信件内容译过来是这样: 悄悄吾爱: 千万别怀疑自己的眼睛,真的是我。 那时不能跟你直说我要离开的事情,真的很抱歉。至于为什么来这儿,我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弄明白。不过你放心,咱在这里混得是风生水起,什么天朝贵胄的儒雅皇子,英俊多金的年轻宰相,通通拜倒在咱的石榴裙下。只是这个巫女鬼头衔一日在头上,一日不能搞对象,实在龌龊得很。 至于你面前的这个男子,经过我的占卜,他就是你的命中注定之人。不是我送他过去的,我可没有这能耐。当然,我的占卜有时候也不太灵光,你要选择性地相信。不管你俩以后如何,只希望悄悄你亦如我名,能一世平安。 或许穷尽此生,都无法再见到你。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有你这样一个朋友,你也要记得,有事没事的时候,总要想想我。 平安谨祝 ps:就知道你一定会哭,这张信布反过来还可以擦擦眼泪,别怪我没告诉你。 韦悄悄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信,想着平安说这些话时候的样子,一时想要笑,一时又想哭。等到终于看完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泪流满面。冷无舟不知白绸上说了些什么,但看见她悲伤的样子,心疼不已,终于走上一步,紧紧拥住一直在颤抖的小小身子。 “这是平安给我的信。她那时突然退学,然后就音讯全无,我怎么找都找不到,还偷偷骂过她不地道,结果她在另一个世界还想着我……”到最后,韦悄悄已经哽咽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冷无舟心内波澜仍在起伏,也不知用些什么话去安慰,只能轻轻拍着她,等她慢慢平静下来。 韦悄悄不觉中双手揽住冷无舟的腰,头埋在他胸前,哭得昏天暗地。等她终于控制住了情绪,开始小声抽泣时,她忽然想起件十分重要的事。 既然平安这个世界能去潮汐,那就是说,真的存在一条可以穿越时空的隧道?那么,冷大侠也有可能回去了? 她霍然抬头,撞进不再像往日那样无波无浪的凤眸。他仍然搂着她,一动不动,面上神色十分复杂。 她强行运转着几乎乱作一团的思维,勉强拼凑出一句话:“我现在也没有她的任何联系方式。明天我去学校看一看有没有值班老师,问问她家里的情况。” “我累了,先回屋休息了。” 忽略掉凤眸里渐渐浮上来的期待眼神,韦悄悄跌跌撞撞地挪回自己的屋子,见到屋内情景不由一愣,随后就苦笑了一下,慢慢闭了门。 拖着仿佛突然就失控的身体,一一吹熄屋里各处精心摆放着的香薰蜡烛,将满屋摇曳的浪漫火苗一点点地掐灭。 无舟大侠,终于要离开了吗? 她一把抓起梳妆台上的红酒瓶子,一口气停也不停地灌了下去。急酒入喉,顿时呛得眼泪又流出来了。 脑中猛地升上来一阵晕眩,韦悄悄将身子狠狠投入大床上泛着美丽光泽的丝质床单里,拖出大毛毯死死掩住了头。 人这辈子最最最痛苦的事儿是什么?其实他们说?br /gt; 另类同居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13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13部分阅读 说的都不对。 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结果发到半截愣是给憋回去了。 这还没完,回头发现戳在自己七寸上了。 第四十章 其实不想逃 眼泪这个东西,其实很奇怪,你越是跟自己说我最坚强从不哭泣,它偏偏要不请自来拆你的台;反之,当你竭力想要通过痛哭流涕来表现悲惨时,它就要开始跟你躲猫猫。 豪迈地干掉一整瓶红酒时,韦悄悄本以为自己会伤心欲绝哭到肝肠寸断。结果,当她被隐隐传来的噼里啪啦爆竹声惊醒的时候,掀开蒙在头上的厚毛毯,从透入窗帘的光线判断,已经天亮了。自己昨夜不过是在精心铺设的大床上睡了过去,连梦都没有做半个。 扶着宿醉后有点疼的头慢慢爬起来,她在心里暗暗骂了这么一句话:科学家说人类会逐渐像蟑螂靠拢,原来是有依据的,瞧着打不死的适应能力就知道了。真td的悲哀。 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生活总是要继续。 她几下扯掉身上的胭红连身裙和丝袜,换上轻快家居服,走出那扇她本以为要凝聚半天力气才能拧开的门。 不是神清气爽,但也绝不是萎靡不振。 她走到厅里的时候,冷无舟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绝对是纯粹看,因为电视机被他调成了静音。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长长久久地看了对方一眼。 两人的目光紧紧胶着在一起,像是自天地洪荒就已经那么粘连着无法分开。厅里忽然很安静,她不再能听见外面那些隐约的鞭炮声响,却清楚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 她终于没能从那幽深沉谧的凤眸中读到半点情绪,率先偏转了头。然后,她去冲澡,而他继续看他的无声电视。 初一的饺子初二的面,世上总有些习惯无法被取代。 看着白白胖胖的饺子一个一个在沸腾的水中慢慢浮起时,她只是在想着,一会儿还要叫他吃饭,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才能张开嘴。 哪知还没等她招呼,黑衣男子已经轻轻走进厨房,然后拿了东西默默地回到餐桌处布好了碗筷。 想象着冷无舟跟她形容的潮汐水饺,她用虾皮、葱花、冬笋、香菇、火腿丁和香菜汆了个汤,然后淋浇在他的碗里。 她刚想要尝试着端起那滚热的碗时,“我来。”熟悉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韦悄悄静静退到一边。 吃饭的时候,他们又重新回到了隔着桌子的位置,远远地,相对两无言。 韦悄悄低着头,一口一口机械地吃着水饺,嘴里尝不出任何滋味,脑子里只盘旋着昨天三人包水饺的情形。那时,还那么好。那么好。 不觉中眼眶一涩,几滴眼泪啪嗒啪嗒地滚落到盘子里。 她起身,走到冰箱处,揪着冰箱门,重重喘了几口气,然后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睛,拿出一瓶香辣菜。 有了这久违的重辣味,嘴里的饺子似乎也有滋味了那么一点。 冷无舟慢慢咀嚼着专为他特制的爱心牌馄饨。微微的爽口酸意,出锅时还淋了麻油,鲜香可口。很好吃,跟潮汐的口味居然能有七八分相似。做这个的人实在是用了心思。 嘴里的美味漫到了心里,就变成了无声的折磨。 凤眸控制不住地时时瞟向对面一直低着头的女孩,一而再再而三。随着时间的推移,愧疚感越来越重。等他看到她在冰箱前拭眼角的动作时,心头猛地一紧,差点折断了手里的筷子。 昨夜看到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顿时萌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冲上去,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永远不放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脑中两股势力斗争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迈出脚。 夜里,害怕她会出什么意外,他在她门外徘徊了好久,直到他听见均匀的喘息声传出来,才默默离开。一夜无眠。连从未荒废过的晨课也没有去。 直到早上再见到她,一直压住胸口的大石头,终于略略放下了些。 终于还是惹她伤心了吗?他这样问自己。 这日的天气和韦悄悄的心情一样,阴冷肃杀。偌大的校园里,触目所见,也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 院办的门紧紧锁着,门上贴着过年期间的值班表和联系电话。 韦悄悄按号码打过去,老师告诉她管理学生档案的那位老师回老家过年去了,要到初六才能回来值班。 韦悄悄刚想给冷无舟说明情况,就听见身后的他轻声开口道:“我都听到了,到时再说吧。” 下午,赵小前回来的时候,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 从楼上到楼下,阴森恐怖的低气压覆盖住了小公寓的每一寸空间。难道是天气预报那帮吃饭没够干活拉稀的又搞错了?西伯利亚的寒潮紧赶慢赶提前三天抵达了? 走上阁楼,看到师傅比天色还阴沉的俊脸。在厅里,又瞧见小师娘有点红肿的眼睛,赵小前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重。 难道,是经过昨晚验货后,期待已久的法拉利变成了老弱病残的拖拉机?想不到,该调和的两位正主儿熄火了,他这一心图个清净的闲人却调和了个够。赵小前不禁又想起昨夜种种,唉,冤孽。 当然,就算借赵小前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困惑倒出来。他担心,话还没问完,师傅就会拿擀面杖把他的头擀成标准饺子皮。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事儿,还是能少一桩是一桩。 所以,当看见韦悄悄费力挤出个微笑,轻声问他“小赵吃饭了没?我去给你煮饺子?”时,他赶紧摇摇头,“我自己煮,我自己煮。谢谢啊!”然后,赵小前愣是死死瘪住了嘴,就怕小师娘三个字一不小心溜跑偏了。 到了快三点的时候,一直在卧房里一个人干憋的韦大姑娘终于受不了了。 反正初六之前这事也不能有进展,这样相处在同一屋檐下,太折磨人了。她匆匆收拾了东西,决定要出去透透气散散心。正值春运,去火车站被挤成肉饼也不一定能上车,还是自己开车比较便利。顶多小心开慢点,也没什么。 她迅速地搞定一切,提着小包包就出了房门,冲正在沙发上看春晚重播的赵小前道:“我有点事儿出去两天,你冷大哥问起来,跟他说一声。” 没等赵小前答应,她径自套上靴子就出发了。 身为冷无舟安放在楼下的电子眼,赵小前第一时间就冲上阁楼去告密,却发现他师傅正在小露台上望天发呆。听见这话后,一句话都没说,刷地一下,人就不见了。 头一次见冷无舟露这手功夫的赵小前,像突然被雷劈中了一样,直挺挺地站在阴风怒号的天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冷无舟下了楼,刚好看到白色小车消失在小路的转角。情急之下啥生存原则都忘了,立刻施展仙踪步追了上去,及至出了小区大门,又瞧见白色小车上了大路。 冷无舟在人行道上发足狂奔,也不管他这阵灰色的风让偶然见到的几个人都吓白了脸。虽说他轻功盖世,但是和加足马力的车子比起来,还是略微有所不及。追着追着,眼瞅着相隔距离越来越远,冷无舟无奈飘移到车行道,伸手想拦辆出租车。 陆续过去的两辆车的司机,都瞟见了他犹如鬼魅的动作,当没看见一踩油门就过去了。被前车挡住视线的第三辆车,在他面前猛地停了下来。 冷无舟本要说追上前面的白车,转念一想,追上去又能做什么?不如远远看着,别出什么意外才是。于是,不知不觉中,冷大侠就说出了hk警匪片里最经典的一句台词:“跟着前面那辆白车。” 等开过了半个城,开上了高速公路,遥遥驶在前面的小白车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出租车师傅那天上掉大饼的心思一点一点地转淡了。眼瞅着天就要黑了,这位客人究竟想要追去哪儿啊? 又跑了大半个钟头之后,出租车师傅终于忍不住了,他瞟了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直面无表情的客人,小心翼翼道:“先生,您要去哪里?给我个确切地址行不行?” 冷无舟的担心正处在缓缓上升期,听见这话也无暇多想,只是轻声道:“你只管跟着前面的车就是了。” 出租车师傅考虑了一下措辞,十分委婉道:“天要黑了,我还得赶回去。要不在前面停下,您再打的车行吗?” 冷无舟眉心微皱,冷冷瞥了旁边人一眼,淡淡道:“少废话。” 见那人面上似有不悦又待开口啰嗦,烦意顿起。凤眸四下一转,啪地一下将车门把手拽了下来,运起内息,即刻碾成齑粉,极其缓慢地洒在前面置物的小平台上。 本打算今天多拉快跑早点收工,然后陪老婆孩子过年的出租车师傅,见状差点哭出来。娘啊,这截道的也太狠了点吧? 好在这位师傅开车没有十年也有七八年了,条件反射已经养成,要不紧张之下真会把刹车当油门也说不定。 又往前开了约摸半个小时,前面的小车拐了个弯,在一处高速公路服务区停下。出租车司机跟着拐了进去,还没停好车,就看到小车里出来一个妙龄女子,走入了服务区的盥洗室。 果然。出租车师傅肯定了早先的家庭伦理片揣测,这位客人真的是跟着捉j来的,怪不得脾气这么恐怖。如今人也追到了,他还得想办法离这定时炸弹远一点。他抹了把脸,可怜巴拉地恳求道:“大哥,我真是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您高抬贵手……” 冷无舟沉默着从裤兜口袋里掏出一沓票子。扫了眼计价器,本想按着计价表的两倍付账,看到车门后不由又多数出来几张,“多谢。”言毕,也不再看那司机脸色,转身下了车。 恐怖客人一语不发沉着脸伸手掏东西时,出租车师傅还以为终于自己要被杀人灭口了,浑身哆嗦得有如筛糠。后来发现原来不是,收了钱以后立马跑路,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韦悄悄洗了手出来,一眼就看到小v旁静静立着的黑衣男子。 高大挺拔的身姿被傍晚时分的薄薄雾霭包围着,和背后渐暗的天色就要融为一体。他那么随意地站着,似乎追上她等着她陪伴她,是件如此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愣了半天,终于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一直凝视着她的凤眸比此刻的天空还要暗上几分。他紧紧抿着薄唇,一个字也没说。 可是韦悄悄却听见,有个无比温柔的声音,一直轻轻地在她耳边跟她说着,回家吧。 第四十一章 x塘两日游(上) 天空中堆叠着大片大片的密厚云层,静静覆住底下千百年来始终安然若素的小镇。远近都有成串的红灯笼摇曳着,流火般倒映在暗碧色的水里,给这个没有月的冬夜添上煦暖的光影。桨声欸乃,一一划破寂寂如素帛的水面,和着两岸略有些遥远的华灯彩绘笑闹欢语,小小乌篷船仿佛一路穿行在鲜活的画卷里。 “我坐在船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岸上看我。只可惜没有明月应景儿,不过依然美得像梦一样。是不是?” 韦悄悄看看对面诗兴大发寻求赞同的女孩,轻轻点头,有个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老婆,你真是太有才了。” 韦悄悄笑着扫一眼船尾一路沉默的黑衣男子。他从容地踩着橹,娴熟地划着手中单桨。撞上她的目光后,也只是微微一笑,那闲适优雅的风姿,居然比x塘的夜景还迷人。 “你男朋友真的好帅啊。”对面女孩不由得小声感叹,惹得坐在她身旁的男孩夸张鬼叫:“老婆,刚结婚你就变心了是不是?” “少来。要不是人家会划船,咱今天就游不了河了。你说要你做什么,除了吃啥都不会。”女孩瞪他一眼,努力做出凶狠的样子,最后还是控制不住笑转了头。 “呜呜呜,被老婆嫌弃了,我好惨……” 这可爱小两口是找住处时遇见的。翘家的她被冷无舟追上后,又是感动,又是抱歉,两人对视良久依旧无言。韦悄悄觉得走了大半再折回去太可惜,干脆一语不发地拐了冷大侠,一起到这心心念念的水上小镇溜溜,省得回去还得被赵小前笑话。 没想到来古镇过春节的游客太多,她熟悉的那家店已经客满了。店家大姐帮他们联系了好久才问到另一家。去了一看,条件居然很不错,要不是提前订好的客人飞机延误,横排竖排也排不上他们。韦悄悄即刻定下两间,最后这间便被和他们同样幸运的小两口订走了。 由于找住处耽误了太多时间,想乘船的时候人家已经不伺候了。这地方少了夜晚的游船览景就少了一半乐趣,韦悄悄立刻垂头丧气,颇有些意兴阑珊,最后还是冷无舟出面摆平。一番交涉之下,那个人同意双倍价格租给他们一条船,当然,是在大侠露了一手撑船的功夫之后。刚要出发,就碰上匆匆赶来的小两口,结果就搭伴游河顺便平摊费用。 聊起来才知道对方是新婚燕尔来度蜜月,韦悄悄见他们一路都在打情骂俏耍花枪,但那紧紧牵着的手却一直没有分开过,心里多少有几分羡慕,想想又觉得有点感伤,也不敢再多看冷无舟的眼睛。 韦悄悄曾在这小镇消磨过半个暑假,但换了个季节看上去,那些熟悉的一景一物却又有着迥异的情调。 过了一会儿,小两口依次到吊着两盏大红灯笼的船头去照相,还拜托韦悄悄给他们拍张合影。三人在船上嘻嘻哈哈地一阵折腾,小船却始终平稳地轻缓前行。 刚才看他们拿dv不断拍着美丽夜景,韦悄悄就想起来,走得太急忘记带相机了。等到再次在船舱坐定,她从包包里摸出手机,打算偷偷拍下史上最英俊的船夫形象。 哪知刚拿出手机就被发现了,韦悄悄被当场抓包,只能举着手机故作平静地嘿嘿一笑,极力控制着不让声音颤抖:“大舟,看镜头!” 想不到,一直抗拒照相的冷大侠听见这句话,竟然无比配合地绽开了一个八颗牙的笑容,十分难得地流露出一股带点阳光的帅气,在暗夜里硬是耀眼无匹,华丽丽地眩花了船上两个女郎的眼睛。末了,还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句:“拍得好看些。” 他这是被谁刺激了?韦悄悄吓得心肝扑腾成一团,玉手一颤,就听见啪地一声,手机掉在船舱里活活摔成三部分。不了解其中玄机的另一个女孩陶醉无比,她老公则是撅着嘴巴皱着眉头,一脸耍宝的好笑表情。 韦悄悄哀怨地捡起手机零部件,细细看了看,角上硬生生地磕掉一块漆,心疼地重新组装起来,好在没摔坏。见那好看的凤眸里满是揶揄,始终望住她微微笑,无奈之下,扁着嘴帮冷无舟拍了几张照片。小两口看着她那敢怒不敢言只能任人宰割的神情,不由得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一直回荡在水面上的爽朗笑声似乎有种魔力,韦悄悄忽然觉得,从昨晚起就一直罩在她心间的抑郁浓雾,不知不觉地淡去了许多。 晚餐品尝了水乡朴素却鲜美的菜肴,配合竹筒盛着的特制青梅酒,碧绿湛透的色泽,香醇甘冽又略带酸甜的口感,一直在唇齿间缠绵不去。 见她喝得兴致盎然,从不喝酒的冷无舟竟然也抵抗不住诱惑,浅斟了一杯略尝了尝,哪知酒才入腹立刻就凤眸含露面泛桃花。虽说片刻后就恢复如霜玉面,那一瞬间流露的薄醉风情也动人得紧。 原来,冷大侠并不是不好这杯中物,而是因为不胜酒力?韦悄悄微眯着大眼,品着美酒不禁偷笑,为这偶然的发现窃喜不已。 冷无舟低垂着手,暗自运功将这小杯酒迅速从指尖逼出。舌尖上似乎还留有久违的醇美甘香滋味,见对面自斟自饮喝得不亦乐乎的丫头,不禁又想起害他滴酒不能沾的那个混球。唉……从此杜康是路人。 夜渐深,游人慢慢散去。安静下来的小镇径自沉默着,愈发美丽温婉。 狭长的巷弄古老而幽深,弯弯曲曲,一眼望不到尽头。远远悬着的灯笼,将历尽沧桑的石板街染成暖洋洋的红色。那片云霞一般的艳丽火光晕染在墙上,倒映在路上,一直随风轻轻荡漾着。 她的鞋跟踩在青石板上,发出一下又一下的规律敲击声,在四周的一片静里无比清晰。走在这样宁谧的巷子里,连呼吸都要变得小心翼翼。 周遭一切要隐入黑暗的时候,和她并排走着的冷无舟牵起她的手,韦悄悄一下子就安心了许多。她咳了一声,随便捡了个话题打破沉寂:“我记得有句话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大舟还会撑船,真不简单。” 悦耳男声轻轻响起:“潮汐男儿,几乎个个是水上好手,”片刻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迅速转开了话题:“这镇子瞧上去似乎很古老啊。” 潮汐,又是潮汐。韦悄悄心里叹口气,强打起精神,“嗯,这里号称‘生活着的千年古镇’,确实历史悠久。”“隔了会儿,心内微酸,又幽幽地加了一句:“这样的地方越来越少了,大家都愿意来看看。看一眼少一眼,也不知道哪天就突然没了。” 握着她的大手攥得更紧了些,低沉的声音听上去多了点无奈,“一千年么?真是看不出。” 一千年,年年花开放,梦里青草香。脑中响着一首歌的旋律,韦悄悄忽然想起一句话来,“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庄子·知北游。小韦也读庄周的书么?” 听见这句问话,韦悄悄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念出来了,闷闷答道:“以前看过一些。” 这个年纪真的读庄子?冷无舟有些讶然,轻声问道:“可有什么体会?” 韦悄悄考虑了半天,一字一顿地悠长叹道:“心无所缚才能一世逍遥。” 冷无舟闻言,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静静看向旁边,女孩的头低低地垂着,那心虚的模样让他既怜惜又害怕。是的,害怕。这极少在他身上出现的情绪自今早猛烈爆发后,每当她不在他视线内时,必然前来纠缠。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那双美丽的眼睛左顾右盼,迟迟不肯对上他的,更是让他百味杂陈。那股无力感驱使着他俯下头,本想蜻蜓点水般地印上一个惩罚性的吻就作罢,在尝到她唇上的青梅酒香后,却是一发不可收拾。怀中那颤抖着的小小身躯,轻而易举地安抚了缠住他一日一夜的杂乱心绪。 品尝着那股甜美,他不由自主地吻得越来越重,越来越深。最后,女孩强行别转头,娇喘着连连换气。冷无舟顺势将唇压在她敏感的耳上,含住那小巧粉嫩的耳垂,轻轻挑逗吮吸,又缓缓松开,如此反反复复,直到女孩彻底软倒在他怀里。他一边努力平息着身体里汹涌的情潮,一边用无比认真加威胁的语气在女孩耳边清楚地吐出几个字:“别再想逃。” 彼时,在这乌漆抹黑的巷子里有如睁眼瞎的韦大姑娘,正费力地分辨脚下是否有危险障碍物,冷无舟猛然压下来的身子一下子挡住了她全部视线。对了半天也没能正确对准焦距,突然而至的火辣热吻就把她搞得晕头转向。要不是冷无舟有力的臂膀一直支撑着她,韦悄悄真怕自己会瘫在脚下的青石板上融成一汪水。 她抓着冷无舟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呼吸,以求在最短时间内补足肺中缺乏的氧气。真是有所失必有所得,她才想到此刻心有所属的她,已经无法再有从前的逍遥随性,身旁这甜蜜的负担似乎根本不给她深入思考的机会,立刻来势汹汹地下了战书。 想是为了追上她出来得太急,冷无舟连大衣也没有顾得上套。这么寒冷的冬夜里,他的怀抱却始终温暖如火。 心中忽地生出百种千种温柔的依恋,她真的不愿离开。无论是这个人,还是这个怀抱。她伸开手臂,紧紧环在他腰间,额头抵在他胸前。 别再想走,好不好?简简单单几个字,在她心上和舌尖密匝匝地辗转了不知多少遍后,终于化成无边静谧里的一声叹息。 第四十二章 x塘两日游(下) 睡到半夜的时候,韦悄悄醒了,想喝水。眼前一片灰蒙蒙的,她窸窸窣窣地爬到床沿,摸索着套上拖鞋,走到窗边的小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刚拿起茶杯准备要喝,心里忽地起了种麻麻的感觉,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看着她。她慢慢地转过头,对面只有一堵黑黢黢的墙。墙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浅淡的白影。盯得越久,那个影子就越清晰,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头发长得几乎垂到小腿,正微低着头,拿着把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看不清长相,只能隐约看到一张比衣裳还要惨白的面孔。 毛骨悚然的感觉在她心底一点一滴地聚集,韦悄悄想要转头,却发现根本无法挪动分毫。忽然,墙上女人惊觉抬头,毫无温度的凌厉目光就像两根针骤然射出,扎得韦悄悄眼眶生疼。 心跳越来越快的时候,她听到远远地有个声音在叫她的名字,后颈也开始变得凉飕飕的。窗外。她的脑海里刚闪现出这两个字,猛然就觉得身子被一股大力往外扯去。 马上就要撞上玻璃时,心间闪过一个不祥的预感,韦悄悄猛然看向屋里那张雕花大床。床上躺着个人,就像是用玻璃做成的,五脏六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血管里汩汩流动着猩红色的浓稠液体,胃肠里食物缓慢而规律的蠕动也都一一展现在韦悄悄眼前。 才一个刹那而已,那股无法与之抗衡的恐怖霎时罩住了她全身。她挪动视线,终于看清了床上人的脸,竟然是她自己!韦悄悄再也无法忍受,挣扎着奋力尖叫,喉咙好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遍布周身的麻痹感像潮水一样缓缓退去,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回声。韦悄悄咬着牙,努力撑开仿佛有千钧重的眼皮。额头上冷汗涔涔,心悸仍然剧烈无比。她一动不动地躺在描龙漆凤的红色雕花大床上,身上紧紧裹着绣有民族图案深蓝色蜡染的被子。 房顶上吊着的灯还亮着。她睡觉时根本没敢关灯,只是拿被子捂住了头。她费力地转动眼睛,将视线转到斜前方,没错,就是这面墙,这样算起来,脑袋左后方就是那扇窗,她现在躺的这个地方……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攥了几下拳头,骨碌一下爬起来,把身下的木板床震得哐哐响。随便旋上拖鞋,几步窜到门前,一把拧开门又啪地带上,跌跌撞撞就往楼梯方向跑。 整个世界突然成了渐渐远去的无声背景,只有头顶一盏昏暗的小灯照着,木制的陡直楼梯踩上去咚咚响,她好像有种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死死追着她不肯放松,还剩下几格楼梯时,心急如焚一脚踏空,重重摔倒在地上。韦悄悄的脑子里已然一片空白,赶紧硬撑着站起来,头也不回径直向前跑,一直跑到冷无舟的房间前,上手将门砸得嘭嘭作响。 一开门,冷无舟就看到韦悄悄那张几乎没有血色的苍白脸孔,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密布,嘴唇是淡淡的青紫色,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韦悄悄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抖作一团。冷无舟当时的感觉就好像心上重重挨了一鞭子,一阵抽痛。他的双臂自然而然地揽住她,柔声问道:“怎么了?”韦悄悄哆嗦着嘴唇,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冷无舟不自觉地将语气放得更柔更缓:“你坐下,我去把灯打开?”韦悄悄摇摇头,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冷无舟不再说话,静静地抱着她。良久,韦悄悄带着哭腔叫了声“大舟”,哇地一声开始哭起来。 夜很深了。书包网想看书来书包网 韦悄悄裹着蜡染的被子,抱着膝愣愣坐在床沿。冷无舟递给她一条拧干的毛巾,她接过来,机械地在脸上抹了几下,拿在手里又开始发呆。 这似乎是冷无舟的房间?她怎么会在这的?噢,恶梦,吓醒了就从自己房间跑出来了。奇怪的是,现在居然记不太清楚究竟梦见什么了,只记得是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似乎有个白衣女鬼?还有她自己?韦悄悄甩甩头,不敢再回想细节。 又在他面前丢了一回脸。抱着冷无舟哭了半天,等她终于缓过神来,发现他裸着上半身时,吓了一大跳,立刻就放手了。他好笑地看她一眼,迅速找出运动服套上,边套边无奈道:“你再哭下去,我就要冻成冰块了”。 接下来,她被安置在床上,冷无舟扯出被子裹住她,就去忙别的了。迷迷糊糊地又想起,好像刚才用家庭旅馆的毛巾擦脸了?呕……大舟肯定没看过黑心棉、消毒小毛巾之类的社会新闻,看来回去还得补课…… 手中的毛巾被人抽走了,韦悄悄从神游中惊醒。冷无舟关切地看了她一眼,递上一杯热水,走到离大床最近的椅子旁坐下来,片刻后开口道:“好了?” 韦悄悄一手握着杯子把,另一只手试探地贴上杯壁暖和着,扭捏道:“嗯。” “送你回去?”眸光始终没从她脸上离开过,眼神柔和得很。 “不要!”韦悄悄大叫,喊完了又觉得不好意思,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出来些滴在被子上,赶紧用了掸了掸,“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不要回去。” “我上去,小韦在这儿?” 韦悄悄不说话,低着头摆弄了半天杯子,小声吭哧道:“那个,我自己一个人……害怕。” 虽然最后两个字声音小得好像蚊子哼哼,不过冷无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沉默了半晌,缓声道:“知道了。快睡吧。” 韦悄悄忐忑不安地抬头瞟了眼冷无舟,发现他已经在椅子上摆出了练功的姿势,凤眸微阖神情自若。韦悄悄心虚地问道:“大舟你呢?” “我不困。”低沉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温和。 韦悄悄躺在大床上,时不时偷偷张开眼,瞟一下笔直端坐在椅子上,仿佛入定高僧一般的冷无舟,怎么也不能心安理得地睡去。 再她翻了不知多少身之后,悦耳的声音终于响起:“可要熄灯?” “不用不用。”韦悄悄偷觑一眼,冷无舟好看的凤眸依旧闭着,唇角微微勾着个扬起的弧度,让他看上去仿佛在浅浅微笑着,那点无心的笑意在他俊美的脸孔上沁开来,韦悄悄想起夜风无意间拂过河面上灯笼的倒影,水波粼粼火光晖晖,齐齐摇曳辉映时就是那般生动,因为随意,才特别迷人。 那样发自于心的微笑,源头是在哪里呢?仔细想想,每每他提到潮汐,她就能在他眼睛里寻到这样的笑容。如果,如果潮汐是一个让他想起来就会微笑,让他怀着赤子之心拳拳眷恋着的地方,想必也十分美丽吧? 就像她爱着自己的国家,爱这片钟灵毓秀的土地,爱这里淳朴善良的人们。如果要让她离开这儿,再也见不到塞北的草原,淋不到江南的烟雨,照不到天坛的明月,吹不到西湖的熏风,她会怎么样?当然是一千一万个不舍得,满心满怀的不愿意。将心比心,她又有什么理由或者借口,去做他回家路上的阻碍呢?只因为他表露出想要回到故土的心思,自己就这样任性跑出来,是不是有点大错特错? 这样一个外表冷漠而内心温柔的男子,在她使小性子时能毫无怨言一路追寻,在她伤心难过时不吝于提供温暖怀抱,在她害怕独处时能守在身旁默默相伴,想必日后不会再遇见了吧?那么,等到失去了以后,她会不会后悔,当初因为终要离别而没能温柔相待,因为终要分开而没能好好相爱? 不,她不想那样。 韦悄悄深深地喘了口气,以一种缓慢柔和但却十分坚定的语气轻声道:“大舟,外面太冷,你也躺上来吧。” 端坐在椅子上的冷无舟僵了一下,睁开凤眸,看见侧躺在大床上的小魔女已然挪到里面,空出了半个位置,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头。她定定看着他,笑得天真无邪:“我相信你。” 但是,你不要相信我。因为,我都不信自己。 美酒在手不能饮和美女在怀不能抱,究竟哪个更痛苦一点?还没等冷无舟想出答案,娇软馨香的女性躯体就在被子里无声贴了上来。虽然隔着两人的衣物,冷无舟还是立刻就僵住了。 小魔女眼睛弯成两枚月牙儿,闪着晶亮的光芒,笑得一脸灿烂理所当然,“我怕冷,借点热量呗。” 虽然怀里的身体温暖得很,但是冷无舟还是相信了。唔,被褥似乎不够厚,这丫头确实比较怕冷。只是,这样就更难熬了几分。他闭上眼睛,默诵着心诀,做好了一夜无眠的打算。 片刻后,不肯老实的丫头又贴着他往上蹭了几下,一手撑住身子,在他额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凤眸终于睁开,无奈地和她对视着。 韦悄悄仍是一副无害笑容:“要个晚安吻嘛,别这么小气。”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冷无舟心里叹了口气,合上眼继续背心法。 缠绵的吻纷纷落下,高挑俊秀的眉峰,覆着浓密长睫的眼睑,渐渐泛起红潮的玉面,一路蜻蜓点水般地向下,直到最后贴上微抿着的薄唇。她闭上眼睛,一心一意地辗转吻着,甜蜜不安的情绪交错着袭上来,越来越沉入其中,无法停止。 等她终于结束这个吻的时候,冷无舟静静望住她,凤眸里波光盈盈,唇边噙着深深的笑意,略带喑哑的声线磁性撩人,“这么个要法,小心欠账。” 韦悄悄挑了挑眉毛,不语。再次覆上他的唇,这次却更加热烈。在被子里不老实地摸索着,终于将手探入他的上衣里四处点火,感受着在她的触抚下渐渐清晰起来的腹肌线条,那些隐藏在光滑弹性肌肤之下的力量。 冷无舟喘息着捉住她的手,“悄悄,别胡闹。” 他只有在动情的时候才这样唤她。韦悄悄将整个身子压上去,朝他耳朵呵了口气,“我就胡闹,你能怎样?”趁着冷无舟失神的空隙,献上更加热情胜火的吻。 一直苦苦忍耐的人食指倏地点出,啪地一声,屋里霎时陷入黑暗。等冷无舟将她压在身下,开始反攻的时候,韦悄悄突然发现,原来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 身体里有一种陌生且奇异的感觉不断汇集,像涓涓溪流渐渐流入江河,汇成大海,她开始随着那片汪洋的水浮浮沉沉。那阵原始的痛楚之后,她整个人好像轻飘飘地悬在半空中,往上飞,往上飘,穿过一层层的棉花状云朵,一直向上。等她觉得飞到顶端的时候,她看到一轮耀眼红日,又圆又大又亮,她听到他叫她名字,遥远的温暖的声音,那轮红日忽然就炸开来,美得像节日的焰火,星星点点四散,灼得她每一寸肌肤都火烫。 当那些焰火终于消失在面前,她微笑着抚过他的眉眼。在心里找了最柔软的角落,将那些痕迹一一刻上去。 是甘愿,也就不怕难;不甘愿,早放声哭喊。我要你,别的都不管,倔强变勇敢,茫然变释然。 是甘愿,所以能美满;不甘愿,才会说伤感。我爱你,心就特别软,平淡也浪漫,无语也温暖。 没有穿着精心准备的性感内衣,没有铺着丝质床单的柔软大床,没有红酒蜡烛营造的浪漫氛围,可是,抱着她的这个人,在最动情的时候也没忘了克制隐忍,为了照顾她的感受始终温柔呵护,他的触抚,他的怀抱,他望住她的眼神,他额角密密的汗珠,他在她耳边声声的呢喃,一切都让她无比安心和感动。 这是她完美的first night,完美到她哼着歌微笑时,还是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冷六,趁人之危不是君子行径。 黑暗里,冷无舟支着头侧躺着,优美凤眸瞬也不瞬地望着女孩甜美的睡容。他看了很久很久,终于俯过去,在女孩额际浅浅印下一个吻。 如果,这样可以将这个笑容一直留在身边,他宁愿做个卑鄙小人。 第四十三章 可怕的饭局 隔着江南小镇古色古香的木格小窗,晨曦轻轻映在蜡染窗帘细腻的花瓣纹路上,深深浅浅明明暗暗的痕迹错落在一起,空气里渐渐明晰起来的霰状微光,灵巧地穿过窗棂,从窗帘的缝隙里丝丝缕缕透进来。是个十分美好的清晨。 韦悄悄醒了一会儿了,对面的男子却仍睡着。他白玉般的额上覆着凌乱散漫的发丝,给那沉谧的俊颜添了抹轻狂恣意。韦悄悄想起自己正是将它们搅乱的罪魁祸首,她爱极了柔软发丝紧贴着手指滑过时的触感,吻着他时,总不自禁地将手探向他发间。挺鼻下优美的薄唇抿成一线,他的呼吸轻浅得很。 据说,从情侣的睡姿可以推断出二人关系。相拥意味着胶着热恋的浓情蜜意,环抱代表细水长流的温馨淡然,靠肩而卧暗示着郎情妾意的舒适愉悦,背对背则要么是相知相惜的理智信任,要么是冷淡疏离的问题前兆。 不知他们这种隔了半张大床,远远地面对面,又表示什么?看得清楚却触摸不到,心中牵念却终难相守么? 韦悄悄从被子里探出手臂,努力地伸长指尖,却始终触不到男子俊美面容上微蹙的眉。她轻轻叹口气,才要缩回手,就见想要非礼的对象刷地睁开了双眼,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既羞且窘的神情,紧抿的薄唇边却漾开了一个十分明显的笑意。 韦悄悄被看得一愣,作案未遂的手也忘了缩。察觉到冷无舟的动作时,她傻傻地愣在那里,任凭被子下覆着的温热躯体挪近了些,大手引导着她的,让她的手可以碰到他的面颊。 冷无舟微笑的眉眼仍是萧疏清朗,俊逸逼人。凤眸深处藏不住的小小揶揄,却让那笑猛地就恼人了许多。 手还搁在人家脸上,韦悄悄却僵硬得一动都不敢动。被子下的身子还是不着寸缕,再动会有什么后果还不一定。虽说昨夜她是主动的那个,可青天白日裸裎相见这个认知还是超脱了韦悄悄的接受范围。 好在冷无舟只是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会儿,径自掀起被子站起来,对于自己上演三级大戏并不以为意。他找出衣服缓缓穿着,悠然开口道:“不是说要早起看小桥流水,古巷炊烟?” 韦悄悄从指缝里偷偷看冷无舟更衣,真是好身材啊,完美,完美,完美。不去做模特太可惜了。心中不断发出无声赞叹,忽然发觉冷无舟转头瞧着她笑,赶紧闭上眼睛装淡定。 等冷无舟更衣完毕,回头淡淡瞥了一眼,韦悄悄仍像豆虫一样蜷在被子里。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双颊绯红,难得的娇俏模样。 胸中柔情牵动,他不由微笑着走回床边,侧身斜靠在床上,在韦悄悄红滟滟的唇上亲了一下,轻声道:“我先出去了。” 片刻后,韦悄悄几次睁开眼,确认屋里没人了,才敢抱着被角歪头凝思。心里先甜后涩,浓浓的疑惑更是挥之不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冷大侠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游船的时候是,昨夜也是。说实话,真没想到她那种小儿科的霸王硬上弓会一击即中。照着冷无舟平时的性子,应该是把她点晕了自己练功去才对啊。怎么这么容易就范了?就像是压抑了许久以后,突然放开了怀抱。就像她自己一样,可做得比她还彻底。难道冷大侠竟然跟她心有灵犀不谋而合,也要曾经拥有就够了? 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昨夜种种,饶是一个人在屋里,也闹了个满面通红。糟了,忘了件大事。顾不上仍然酸涩的身体,韦悄悄从中看不中用的雕花床上一骨 另类同居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14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14部分阅读 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亏大了。 进镇的时候趁着黄昏悄悄溜进去了,没想到出镇子一趟又回来,被查票的大叔截到了。好说歹说没用,有票才是王道。幸好冷大侠反应够快,讶异了会儿直接爽快购票不像她只顾着啰嗦。 现代都市虽说也诸多弊端,吃穿用度方面还是好处良多。起码到处都是24小时便利店,通宵营业的药房也很好找。这种诗情画意的天外小镇,自然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好不容易在城区找了家营业的药店,买到了想买的药品。看看说明书,仍在安全时间之内。资讯的发达益处也不少,比如铺天盖地的事前预防和事后弥补广告,也无形中增强了女性应有的自我保护意识。 冷无舟发觉她的动机之后,投来的眼神复杂得让她当时脑袋都快炸了。她来不及细细分析,硬着头皮出了药房,匆匆买了瓶矿泉水,即刻服下后,总算安心了些。情况已经够失控了,她可不想万一有个闪失有幸成为未婚妈妈的一员。 至于冷大侠会有什么想法以及他的承受度问题,随他去吧。 x塘的美丽是立体而多面的。清晨再看,和昨夜的光景又不同。 如果将小镇喻做一个温婉雅致的少女,那夜里的风情就好似蒙了道朦胧的面纱,勾得你意动神摇,欲与之亲近而不得;沐浴在阳光里的小镇,是婷婷袅袅的少女依旧含羞带怯,却静静绽开清新的笑靥,水面上荡漾的碎金是她明澈的眼波流转,宜嗔宜喜楚楚动人。 丽日蓝天,阳光煦暖,有微风时时吹过,凉而不冻。白墙青瓦,烟柳画桥,长廊漫漫,流水潺潺,小镇处处风景如画,游人如织。冷无舟并无避讳,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两人不论东西南北随性地游逛,每每快要出镇时便折回换路,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散漫闲谈,就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 说来好笑,买特色粉蒸肉居然又碰见昨夜的可爱小两口。分派起任务来,自然是男生管买,女生管吃。在一旁等待的时候,女孩偷偷捣了下韦悄悄的手肘,冲她挤眉弄眼,“和好了?”过了会儿,又以过来人的语气谆谆告诫道:“恋爱时连吵架都是甜丝丝的,等到结了婚,闹别扭的心思都懒怠了。好好享受啊。”韦悄悄只是笑。 看女孩一边吃着粉蒸肉一边和老公斗嘴,两人你来我往其乐融融,韦悄悄羡慕得不得了。吵架?她哪有那福气。冷大侠一个哀而不伤的眼神过来,她就心乱如麻立马歇菜了,哪能吵得起来。 韦悄悄举着粉蒸肉,正看得入神,猛地听见冷无舟唤她,示意她脸上沾了东西。她心思不在此处,随便蹭了几下,也没找对地方。 冷无舟大手一伸,修长食指在她唇边极轻柔地拂过,还停留了几秒。韦悄悄见他凤眸幽深,立时心脏咚咚直跳。被她望着,冷无舟竟然一笑,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将食指缓缓送入口中轻吮了下,像是极满意地微挑了挑眉,面上笑意里也多了点邪气。 脑中轰地一声,韦悄悄觉得脸颊烫得足以煎两个半面荷包蛋。她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发现小两口齐齐往这个方向看着,笑得贼兮兮,一副猫儿偷吃鱼腥的神情。更可怕的是,周围还有那么多人! 她韦悄悄,一名现代都市独立自主新女性,竟然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古代人调戏了! 真是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如果不是冷大侠发烧把脑子烧坏了,那就是这个世界的改造功能实在太变态了。 韦悄悄正恨不得刨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猛地听见手机呜哇响,拿出来看了看屏幕,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接起电话来,只管静静听,间或嗯一声,或者答声“好”,及至最后,愣了半晌,瞟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人影,终于压制着心虚,小声道:“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头皮上的麻痒感觉久久才散去,她用脚尖踢了半天地,开口时还不敢看冷无舟的眼睛,“我哥指名道姓要见你。” 夜非夜,这名字真是如雷贯耳。坊间流传,这家是s市的顶级私人会馆,仅对会员开放。成为会员的标准之高令人咋舌,而且有钱只是必要条件之一。不知道她哥哥和流泉,谁才是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 在门口等待的韦悄悄有点懊恼,明知道自己哥哥能把时间误差准确控制在五秒钟之内的个性,还是早到了7分钟。黑色房车终于缓缓驶来,及至他们跟前,车窗被慢慢摇下。后排两个男人,一个卓尔不群英姿勃发天生王者气质,正是她如假包换的亲生大哥,另一个肌肤如玉光彩照人仿似画里人物,竟是流泉。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晚宴。 不知道其他三人怎么想。反正韦悄悄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吃饭竟然是件这么辛苦的事儿。尽管每道菜都是珍馐美味,毫无瑕疵堪称杰作,品尝起来却如鲠在喉涩同嚼蜡。金碧辉煌的背景闪得她头晕眼花,精致典雅的座椅她只觉得如坐针毡,大厅里缓缓流泻的悠扬钢琴声,听上去很像一个音色美如幻境的小恶魔,一直在耳边欠扁地唱着“还没吃完还没吃完这么多首了还没吃完……” 见面之初,韦悄悄光顾着瞧帅哥了。冷无舟俊美流泉妖娆,她大哥则完全秉承了父母亲的好相貌,五官俊朗有如刀刻,浅棕色皮肤魅力十足,一身打扮更是让韦悄悄这个专业人士也心下称赞。灰色丝质衬衫一尘不染,挺括得半点褶印都没有,过于锐利的眼神被一副朴素的细框眼镜遮住,几年前见面时偶尔还会流露出的危险气息已经完全不见,整个人看起来一派风流儒雅。只是面上的神色,似乎有点冷峻。 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也算是三美具、二难并了。三美自不必说,这二难,一是吃得难受,二是看得惊心。 现在想来,从见面介绍起,事情就开始往十分诡异的方向发展。冷无舟和流泉甫一对上眼神,现场即刻劈里啪啦激|情的火花四射。冷大侠还看似无意地走上一步,成功拦截了流泉要送给她的熊抱。那个,这两位上次结了梁子,暂且忽略不计,为啥初次见面的大哥和大侠交谈起来也火药味儿十足呢? “陆沉飞,悄悄的大哥。”陆沉飞的声音听上去是不怒自威,气势十足。 冷无舟微愣,转瞬就神色如常,“陆大哥,幸会。冷六冷无舟。” 第一回合,一个波涛暗涌一个微澜不惊,不分轩轾。 “听说,你跟她一起住?”陆沉飞举着水晶杯,微微挑了挑眉。 冷无舟平视对方,微笑答道:“是,我在此地并无落脚处,暂住在小韦那里。” 第二回合,冷大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胜。 “我想尽快娶小韦过门,希望大哥能答应。”冷无舟单刀直入,道明来意。 陆沉飞皱着眉略一沉吟,目光如炬,淡淡道:“你是倒插门还是吃软饭,选一条吧。” 第三回合,冷大侠终于面色微变,陆沉飞优雅地酌了口红酒,完胜。 此后席间,三人你来我往互相评鉴的迅疾眼刀,比手中的银质刀叉还要亮闪闪。可能因为大哥在,流泉收敛了很多,放了几次电觉得没人理他也就罢了,不过还是时不时戏谑她几句。 韦悄悄全当没听见,一颗头几乎要埋到面前的碟子里,心里忐忑不安。三位大哥,眼神没准头不要紧,手一定要稳住,要不有生命危险的可是她这个局外人啊。 他们吃的是从头盘到甜品一式齐备的法餐,时间本来就长,韦悄悄心里着急,更觉得度秒如年。她素来厌烦西式繁琐刻意的用餐礼仪,饮食都是以中餐为主。本来还担心冷无舟会不适应,后来发现完全是杞人忧天。 冷无舟第一次使用西式餐具,纯粹模仿之下竟然比她还要从容得多,一举一动都流露出贵族般的优雅气质。经过她细致观察,一桌四人,刀子用得最专业的就是人家冷大侠。牛排切出来的小块,从大小到形状都是一样。但可怕的事实在于,他切的是顶级带骨牛排。此人功力之深,深不可测。 高挑的侍应生来撤碟子时,手一抖,清秀的脸十分明显地哆嗦了一下,韦悄悄憋笑差点没憋出内伤。虽然有点不厚道,不过整餐饭最开心就是那一刻了。 牛排事件给冷大侠加分很多,韦悄悄认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冷无舟绝对还有扳回机会。 这绝对是她一厢情愿的护短之举。因为,饭局后半部分,冷无舟一直紧蹙着剑眉,而她大哥看冷无舟的眼神,始终是绵里藏针严阵以待。夜路走多了,撞鬼是必然的。大侠也有踢铁板的时候,真是令人同情加期待呀。 不知不觉中,韦悄悄心情大好。她津津有味地吃完最后一口甜品,满意地舔了舔嘴唇。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场异常难熬的饭局,终于还是结束了。 第四十四章 激|情无极限 饭后,陆沉飞让流泉和冷无舟去私下讨论些事情,自己和韦悄悄来到大厅一侧的休息区,似乎是想要闲话家常。 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子递给韦悄悄,“偶然遇上,觉得很适合你。” 韦悄悄打开盒子,是一枚小小的枫叶型胸针,古典雅致,叶脉上细细的纹路雕刻得清晰可见,叶柄上缀着三颗闪着温润光泽的海蓝色宝石。她小心收起来,礼貌道谢:“很喜欢,谢谢哥哥。” 陆沉飞缓声道:“悄悄,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 韦悄悄被那锋利的视线盯得心虚不已,微微低着头,喏喏道:“嗯。” 锐利眼神扫过韦悄悄的颈项某处,陆沉飞皱眉沉思了片刻,语气里多了点不赞同:“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特意系了条丝巾遮挡,难道还是被发现了?韦悄悄下意识地想抚脖子,心头一紧,赶紧抬起头来,笑得乖巧可人:“我知道,哥哥放心。” 她几乎忘了自家大哥从小就是小道学家,观念非常正统,对于同居这个字眼恐怕敏感得很。怪不得一开始就对冷无舟不太友好,要是知道她是主动的那个,非得拿眼刀削了她不可。同居不同房,同房不同床,同床不同被,同被背对背。她打定主意,这事儿没被当场捉住,是决计不能承认的。 好在陆沉飞只是轻点了下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陆沉飞幼时脾气怪异,眼神总是凌厉阴冷,让人不敢亲近,相较于这个,她反倒喜欢流泉的随和。这些年虽渐渐转为老成持重,但端正严肃的神情也让韦悄悄莫名的紧张,是以她在这个唯一的哥哥面前总是拘束得很,这时她便打量了下四周,疑惑问道:“这里似乎都没太有人。” 陆沉飞道:“会馆是流泉名下的产业。” 原来是传说中的包场,这样算对外歇业吧,岂不是更省事?泉哥哥这么有钱,真是看不出。韦悄悄小心翼翼拣了个话题,“哥哥最近工作还是很忙吗?” “还好。” 在韦悄悄记忆里,陆沉飞极少有笑的时候。那个家里虎狼环伺,一点差错都有可能被生吞活剥,这些年想必哥哥过得很不容易,她轻声道:“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不用担心我,”听见这真诚的关心话语,陆沉飞面上凝重神色浅了些,嘴角扯出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学校里的功课还好吧?” 挂在陆沉飞脸上的表情,僵硬得根本算不上笑容,看来努力做出温柔哥哥的模样,对他来讲是在太为难,韦悄悄被他这么一看,又开始紧张:“嗯,还好。” 再怎么血浓于水的一奶同胞,长时间不交流,表达起感情来还是有点像滴答的水龙头,时断时续的。简短交谈后,两个人无言相对了一会儿,气氛就有点僵持不下。 又是半天的沉默后,陆沉飞起身,“让吴叔送你先回去。” 韦悄悄也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用,我开车来的。” 陆沉飞走出几步,想起来件事,转身道:“换辆车,安全些。” 她家哥哥说话永远是祈使语气的命令句式,不给对方任何选择余地,韦悄悄点点头,“知道了。对了,冷无舟……” “我还有事跟他谈。” 冷无舟回来的时候,韦悄悄和赵小前正在厅里的沙发上打电动。用她的小本转接到电视上,大屏幕看着更舒服。赵小前狗腿地问好,冷无舟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 韦悄悄留心观察了他的脸色,非常平静,没有寒着脸装门神,也没有摔门上天台的举动。反倒悠闲坐上旁边沙发,津津有味地观战。 韦悄悄客气地表达出要让位的意思,没想到冷大侠爽快地接过游戏手柄,三两下就打得热火朝天,赵小前大呼过瘾之下,还说了句有点含沙射影的话。 大侠给根棒槌认作针,倒教韦悄悄后悔不已。不过自己水平确实有限,也只好乖乖地退位让贤。看了一会儿觉得好没意思,自己到小阁楼上网。 一边浏览着八卦新闻还一边胡琢磨,难道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么? 她真有做占卜师的潜质,没准去了那个什么鬼地方也能和平安一样,混个巫女当当。这天夜里,有那么一刹那,韦悄悄犹能分出一点神来,做了个完全异想天开的假设。 紧紧覆着她的人明显不满意了,在她身上游移的唇加重了力道,还用齿轻轻啮咬了一下她柔软胸前最敏感的地方,作为对她竟敢在这种时刻中途走神的惩罚。 韦悄悄禁不住娇呓出声,很轻,在骀荡迷离的夜里却十分清晰。猛然想起隔壁房间里还有人,她连忙伸手掩住嘴。 冷无舟左手撑住身子,拿下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右手二指比出个手势晃了晃,伏在她耳边低声道:“放心。” 声音磁性慵懒,气息里有奇异的诱人韵律,绵绵地鼓噪着她的耳膜。他言罢,灵巧舌尖轻飘飘地刷过光滑细腻的颈部肌肤,上面还有他昨夜留下的淡淡痕迹,于是,冷无舟胸中激荡的躁动更深更重。 薄唇含笑,凤眸里盈满水光,他无声地询问着,温柔而体贴。韦悄悄展臂揽住他,深深吻上那朵动人的笑意,指了指梳妆柜底层的抽屉,羞涩点头。 冷无舟探身,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笑得更深。他迅速做妥前序,轻轻托起她的身子,诱哄着将修长玉腿环住他的劲瘦腰身。韦悄悄终于被自己预测出来的热带风暴中心席卷。 周遭是无边的静夜,只有他和她的喘息声相应和。当那双向来星辰闪耀的大眼氤氲出迷蒙的水雾,她脸上海棠含露般娇艳的神情,一点一点地挑战着他渐渐绷紧的神经,小魔女在他耳边细细娇吟的那霎,他几乎要失控。 冷无舟放任自己更深沉更紧密地嵌进身下的美丽身体里,半点缝隙都不想留,一次比一次更激烈。她是他的宝贝,就算有再大的阻碍,就算千难万难,他至死都不会放手。 喉间逸出的声音,低沉压抑得近乎野兽低低的嘶吼,却无比决绝:“悄悄,我一定要娶你。” 翌日,流泉送来一辆巴贝拉红的小跑车。车子务必要好,但是车速务必要低。他交代了此刻已不知在地球哪个位置的陆沉飞大神的指示,并让同来的工作人员火速办完各种过户手续。韦悄悄不由想,好在她的车库还能勉强塞下,要不还真是大头疼。开着这种车招摇过市,和在脸上贴着“不劫对不起我”有什么区别? 她暗里猜测,这车肯定是流泉违背圣意代为选择的,照着陆沉飞的脾气,才不会选这种不快不爽的眼球接收器兼定时炸弹式车型。果不其然,被她猜中了。两人达成将某人永久蒙在鼓里的协议,韦悄悄顺利a到了夜非夜的免单金卡一张。 只许远观,不许亵玩。流泉说这话时,桃花眼里神秘莫测的笑让韦悄悄有点毛骨悚然,难道这场子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间,冷无舟与流泉展开了你鄙夷我我藐视你的激烈眼神拉锯战,其激烈程度,比日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的火红车身更为炫目。还好,两人都是君子动眼不动其他,连交谈都不屑。 流泉趁冷大侠一个不察,抢到个颊边闪电之吻,笑得花枝乱颤。临走时还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做了个让韦悄悄打电话给她的手势,驾着他回头率百分之一千的座驾,占尽风马蚤光芒万丈地退场。 韦悄悄再看冷大侠,发现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立着,拈着一枚不知何时从一旁树上扯下的树叶,神色冷凝堪比三尺寒冰。 当然,流泉晚间沐浴,发现背上由大到小三枚树叶排成匕首型状的青紫痕迹时,恨得几乎要咬断银牙,沾水后更是疼得火烧火燎,气得他想起来就风度尽失地骂娘,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欲望是神话传说里邪恶的潘多拉魔盒。 没有打开前,再怎么两情相悦的男女也能和平共处相安无事。一旦打开了,便再也无力抗衡不知餍足,并且越陷越深。可否再次回到从前?答案是:defitely no。 眼下的韦悄悄就是这个样子。 自x塘回来后,和冷无舟的暧昧之夜天天都在上演。看似若有似无的撩拨,却每每映得帘外星辰月色都黯淡无光,而且最终都会烧进同一个目的地——她的大床。 第一天是夜里在客厅遇见,四目相对良久后,冷无舟忽然将他扯进怀中抱紧,然后从厅里沙发一路绵绵密密吻到卧房,勉强算是天雷无意间勾动地火,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发生。 接下来两日,也都是由他主动出击,她半推半就。其间多少柔情蜜意缱绻缠绵,让韦悄悄白日见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时,总是要眼神闪烁心跳如擂。饭桌上也不免心不在焉,醉翁之意不在酒。倒让赵小前瞧出端倪,明里暗里总要戏谑她一番。 及至第四夜,二人韵律操进行时当中,韦悄悄忽然动了动歪脑筋,灵感顿生,终于有了点变被动为主动的意思。小规模的实验性反攻,却意想不到初尝胜利果实。她只是腰肢慢拧,用灵活手指在他力道暗隐的紧实肌理上轻点慢挑,星星点点地撩出火花,身下那个人却已眉心浅皱凤眸微阖,密密长睫一颤一颤,似蝶儿在花心扇动翅翼,低沉嗓音更是异常动情地轻唤她的名字……宛若天神的俊脸被汗意浸湿,濒临失控的神情性感到无以复加。 冷大侠能露出这种百年难遇的模样,欢喜归欢喜,观赏费当然免不了要索取。代价大到韦悄悄几乎要重新订家具。初尝情味的身子敏感异常,却还是有点承受不住。 初五这天,韦悄悄本打算老老实实挂免战牌一天,结果发现,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赵小前扶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后,偷偷地把她扯到一边,声音无比凄楚,明显还透着昏昏沉沉:“小师娘,我非得熬上几夜不睡觉才行,今天别预备我的饭,明天也别预备,”说着说着,摇着她的胳膊,几乎要声泪俱下地哀号:“你告诉我,有什么药可以让人失眠?” 韦悄悄脸瞬间像茄子,紫里泛着乌黑。隔了一会儿,才讪讪道:“我不知道,你试试去问你冷大哥。” 赵小前哀怨地瞪了她一眼,歪歪斜斜地走了。 这时韦悄悄忽地想起第一天夜里,冷无舟笑意盈盈比出那张扬的点|岤手势时的情景。哦,老天!她死死捂住了嘴。 原来,有人比她行动更快,歪脑筋动得更早? 当天下午,赵小前思前想后,认定自己果真挨不住生活的操练与摧残,选择暂时跑路,避避刀剑初撞的锋芒。 灯泡退避,天时地利。补眠至晚上的韦大姑娘懒洋洋躺在大床上,死死盯着手机日历表上那个刺目的提醒,终于狠下心来,实施她的绝地大反攻。 那一晚,以惊人自制和冷静从容为傲的冷无舟,平生第一次地栽了跟头;同时,也印证了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句老话。 似乎有件小小的、娇软濡湿的物事在他身上各处不安分地移动,轻轻重重,时缓时急,经过之处都好像点着了火花,在他还迷迷蒙蒙的时候,渐渐烧成摧枯拉朽之势。 冷无舟控制着内息急速转了几个周天,将身体里残存的酒意彻底逼出。朦胧的意识终于恢复,喉咙里一片火烫。小屋里各处都有烛光明明灭灭,恍如幻境,鼻翼飘动着让人意乱情迷的淡淡香氛,手腕处却传来束缚感。他努力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只能纠结着攥紧了双拳。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湖顿时巨浪滔天。这个鬼丫头。这样想着,胸膛却不由得起起伏伏,心尖的悸动一波比一波更剧烈。 小魔女像是觉察了他的动作,抬起头来,冲他明艳一笑。红滟滟的菱形小嘴微微嘟着,探出粉色小舌,飞快地在他胸前划了几个圈。动作虽尚显生涩,微眯的大眼睛里清纯中带点妖娆的神情,让冷无舟不禁倒抽一口气。 晚饭时韦悄悄邀他小酌,知道自己饮少辄醉的冷无舟起初不肯就范。小魔女就蹭过来,小口含了,娇羞地以唇舌度给他。冷无舟一来没想那么多,二来有美人在怀,也不想运功逼酒,免得没了情趣。没想到那种红艳夺目的酒,尝着醇厚略带甘甜,后劲却很大。等他醉意来袭时,韦悄悄自告奋勇,好意地扶他到屋里休息。 眼下这堪比凌迟的帝王级享受,让冷无舟终于明白,为什么被扶进了她的闺房而不是自己的屋里。明摆着被她诳进了圈套里,却也是心甘情愿地就范。 因为,浪漫氛围无论对于男女,杀伤力都是巨大的。只要你面对的是那个正确的人。 韦悄悄抗拒着心里越来越浓重快要把她融掉的羞意,尽量专心致志地品尝着刚才偷偷涂在冷无舟身上的奶油巧克力。 唔,尝起来甜丝丝的,入口芳香丝滑,好美味。她渐渐地心无旁骛,温软灵巧的小舌从胸间挪到小腹,又从小腹移到腰间,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敏感的腰身传来一阵阵的酥麻,冷无舟颤巍巍的神经就快被折磨到了极限,偏偏那张动人俏脸上的浅笑,似有心又似无意,愈发得撩人心弦。 箭已经在弦上,韦悄悄犹豫了一瞬,终于毅然闭紧眼睛,微微挑了下舌尖,在冷无舟最敏感的部位轻轻略过。异样的快感如电流,刷地闪过冷无舟全身,让他不由得颤抖不已。这还不算,小魔女忽地露出豁出去的慷慨神情,轻启朱唇,娇羞地含住他…… 冷无舟再也克制不住,一声闷吼,原本紧紧缚在他手腕间的丝巾,尽数碎成裂帛,纷纷扬扬洒落在湖绿色的丝质床单上。 怕初识云雨的她辛苦,这几日的床第间,他一直没忘了隐忍,忍得辛苦,低估了这丫头是他的疏忽。 好在,夜还很长。他有足够的时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个时侯,已经是初六了吧?当被自己亲手点燃的野火烧得意乱情迷的那刻,深深的恐惧感在韦悄悄心里一闪而逝。 如果终将分别,不知这场她恨不能耗尽全身力气的欢爱,是不是缠绵刻骨,够不够痛彻心扉?这美好而决绝的记忆,能不能提供足够的力量,支撑着他和她在各自的世界里,好好地走下去? 心若在,梦就在,长相思,也是真爱。 第四十五章 君家在钱塘 韦悄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腰酸腿软,身倦体乏。旁边的位置空了。想也不必想,冷大侠肯定是晨练去了。 回来第一夜的时候,她曾经迷迷糊糊地建议他回厅里睡觉来着,冷无舟拿凤眸哀怨地瞅她一眼,径自摇头,硬是把她搂在怀里睡下了。睡到一半,韦悄悄觉得又压迫又憋闷,终于蹭了出来。她刚一动作,冷无舟就醒了,微叹口气,移过来在她唇边亲了一记,合上眼,往边上侧了侧,大手却仍不肯放掉她的。 接下来几日,韦悄悄总是挨到半道,然后从冷无舟怀里挣脱出来,在他孩子似的半是可怜半是恼的神情中,两人再牵手分侧而眠。习惯要改,一天两天肯定是不行的。 身边没有那个人,有点怅惘,却也无奈。韦悄悄锤锤肩敲敲腿,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终于慢悠悠地爬起来,赤着脚挪到窗边,伸展双手,霍地一声拉开窗帘,一室的阳光耀眼。她微仰着头,静静站在那里,尽情沐浴着冬日艳阳洒在脸上的煦暖感觉。 都会过去的,快乐抑或悲伤。 初六这天,天气反常地暖。两人并排着,在寂静的校园里,缓缓前行。每次韦悄悄刻意要往前一步,旁边的人总是一言不发地跟上。几次三番后,韦悄悄也不由为自己的小心眼脸红。咬咬牙,仿佛也就释怀了。 到了院办,韦悄悄发现负责管理档案的值班老师,竟然是她们本科时候的小班主任。她的小腹微微凸起,新荔般白腻的脸庞上含着笑意,闪动着母性独有的圣洁光辉。韦悄悄赶紧跟她道双喜。 韦悄悄那时比现在活跃太多,和小班主任感情还算不错。问明韦悄悄来意后,她爽快应允,指导着她们二人从高处的架子上翻出了毕业生档案,顺利找到了虞平安的两个电话号码。 那个手机号她非常熟悉,她曾经打过很多次,知道早就停机了。另外一个紧急联系人号码,则是个本市的一个固定电话。韦悄悄战战兢兢地拨完号,居然通了。她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刺耳的铃声一直在耳边响着,一声又一声,却始终没有人接。 挂掉电话回头的刹那,她猛地瞧见冷无舟脸色似乎有点苍白。 她知道平安是s市人,却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这个号码目前是唯一的希望。作别了爱莫能助的小班主任,两人各自沉默,怀着不同心事,重新回到小公寓。 她看着冷无舟在天台上练功,步履轻盈得可怕,手指气剑一声强过一声,打坏了好几块方砖,她站得腿都酸了,他仍不停歇。灰色人影飘过来荡过去,像极了一缕她怎么抓也抓不到的烟。 湛蓝如洗的天空,雪白的棉絮状云朵,头顶是一轮刺目的红日。远远地,有只孤单的飞鸟疾疾掠过,滑出一道细细的弧线,将那片华美织锦似的天幕一裁为二。 她定了提醒,每个半小时重新拨一次电话。打到第8次的时候,冷无舟终于在她身旁停了下来,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静静瞧了她半晌,语气很淡定:“悄悄,算了。” 韦悄悄不语,暗自下了决心。不懈努力到第15遍时,已经是傍晚。电话居然通了。 “哪位?”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声音听上去有点苍老,有礼却冷淡。 “您好,”韦悄悄紧张得嘴唇有点哆嗦,做了两次深呼吸,才能够重新开得了口:“是虞平安家里吗?我是她同学韦悄悄。” “小姐不在。” 她没有否认,只是说“不在”,不是“失踪了”“不见了”“没这个人”或者别的什么答案。兵荒马乱中,韦悄悄好像抓住了至重要的一环,她竭力抑住马上要跳出来的心,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声音里异乎寻常的冷静:“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 韦悄悄知道那女人随时会挂电话,赶紧竹筒倒豆子般火速崩出一句:“我知道平安在哪里!” “什么人?”忽然,韦悄悄听到电话里传来另一个女声,奇异的懒洋洋调子,冰冷彻骨的声线,没有一点温度,就像腊月天里,冰凌互相撞击时发出的那种脆寒声响。 “夫人,只是恶作剧,”那个和她通话的声音忽地变作恭恭敬敬,却一下小了许多,韦悄悄猜她肯定捂住了话筒,她正在暗自揣测,苍老声音又清晰地传来:“请不要再打来。” “等等,”韦悄悄怎肯就此罢休,深吸一口气,机关枪一样吼出长长一串字:“我知道她去了另一个时空,现在一个叫潮汐的地方,还做了那里的巫女……” 那头喀拉一声,震得韦悄悄耳膜有点疼,却不是挂断。韦悄悄猜女人被她一刺激,惊掉了话筒。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住了。 冷无舟耳力极好,在韦悄悄喊出第一句时,早已从阁楼瞬移到客厅,静静立在一旁。句句听得清楚后,也是尽力压制着又惊又喜的心情,这时更是和韦悄悄眼神绞缠在一起,两人神色都复杂得很。 死一般的寂静一点一点地蔓延开,许久之后,另一个女声带着她那寒凉阴冷的调子,抑扬顿挫地响起:“请她明天过来一趟。” 韦悄悄脑子里忽地闪过电影里雪夜叉青面獠牙的长相,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寒战。 这是坐落在s市远郊某座小山上的一个小院,只有唯一一条盘山路斜斜绕上去,十分难找。从外面望过去,视线尽数被暗灰色的高墙遮住。高墙外是片片密林,丛丛落落,高高低低。若是距离隔得再远些,就连那墙都瞧不见。 小院里中间孤零零矗立着一座独立的复式小楼,一景一物都是围着那楼布置,却是佳木繁秀,暗香虚浮,间或错落着亭台流水,景色清幽。 把他们引进门的是个高髻盘在脑后的老妇,不苟言笑,一举一动都严谨肃穆,声音里透着苍凉。她引着他们转到了小楼后面,那里有一片小小梅林,原来门口处闻见的幽香是这里梅花的香气。 有个黑衣黑裙的女人,长发松松绾在脑后,背对着他们,站在开得最好的一株梅树下。那瘦弱的身影瞧上去,比枝枝桠桠的树干还要嶙峋。 老妇在距离黑衣女人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恭敬开口:“夫人,他们来了。”言毕,端正立在一旁等候。 黑衣女人慢慢转过身来,她恰好站在背对着阳光的位置上。韦悄悄微眯着眼,只能瞧见她脸上覆着灰蒙蒙的阴影;饶是冷无舟目力惊人,也没从朦胧的五官看出女人的年龄或者任何有用的信息。 “你认识小女平安?”她懒懒地问韦悄悄。声音一不凶二不狠,就是冷得太过,让人听了就心里止不住地发毛。 这黑衣女人竟然是平安的娘?韦悄悄咽了口唾沫,点头,怕那个风一吹就能飘走的女人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黑衣女人点点头,转向冷无舟:“这位先生,怕不是这里人吧?” 冷无舟平静道:“我原是潮汐人氏,偶然来到此地。” 黑衣女人定定瞧着二人,沉默了片刻,忽然冲冷无舟招招手。冷无舟上前几步到了她面前,听见她说:“伸手。”再看那女人,发现她已经低眉敛目仿若周围并无他人,无奈之下伸出右手。那女人右手拇指贴上他指心,快速旋了半圈,微触即返,头也不抬,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虽然不过寥寥数秒的时间,冷无舟也觉察到黑衣女人手上透心的寒意,此刻他有求于人,只能按捺着一腔疑虑,缓缓踱了回去。 黑衣女人立在那里半晌,忽然伸手抚住心口,咳了几声,瘦弱的身子抖成一团。原本站在韦悄悄身后的老妇,这时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扶住她,让她慢慢坐在树下的一张软榻上。 平安的娘怎么看起来好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韦悄悄陷入云里雾里,听着那几乎要将肺咳出来的声音,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偷偷瞥一眼旁边的冷大侠,见他负手而立,薄唇微抿,面上也有疑惑之色。 两人又等了半晌,那没有丝毫人气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你想找回去的路?” 凤眸快速扫过身边的人影,冷无舟道:“是。” 自以为已经做好准备的韦悄悄,听到这斩钉截铁的一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就憋着的气息,更不顺畅了,堵得慌。 等不及黑衣女人再开口问他,冷无舟抑制着胸腔渐渐加速的心跳,问道:“是否真有这么一条路?” 黑衣女人轻轻点头,“有。” 冷无舟心头大喜,长揖一礼道:“还请夫人指点迷津。” 黑衣女人似乎没留意到他这不合规矩的礼仪,也不答这话,又转头看着韦悄悄:“你是韦悄悄?” 也不等韦悄悄回答,就叹口气,小声喃喃道:“怨不得……” 平安的娘言谈举止都有点让人捉摸不透,韦悄悄点头答是后,还是垂手站着,也不敢冒失。 “平安提起过你,她说谢谢你。” 韦悄悄赶紧回答:“不客气。我们是好朋友,很多地方,我还要多谢她。”看她每句话之间都要间隔良久,而且说完后总要喘上几喘,韦悄悄猜她是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而不是之前她想的阴风不定性格扭曲。 黑衣女人喘息方定,问道:“你也要去潮汐?” 韦悄悄忙道“不是”,冷无舟却道了声“是”。两人听到对方坚定的回答时都是一愣,同时互看一眼,韦悄悄立刻尴尬别转头。 黑衣女人又咳了几声,几乎要歪倒在软榻上,一旁老妇忙扶她坐稳。她静静地沉吟半晌后,对着冷无舟道:“路可以指给你,但要先帮我做件事。” 冷无舟听了这话,眉心微蹙,暗自沉思片刻,也不立刻应允。 “怒声汹汹势悠悠,罗刹江边地欲浮。”黑衣女人也不生气,用她半点情感都无的寒凉嗓子念出两句诗,“你既然是潮汐人,可以去海宁钱塘一观。回来后再答复我。” 冷无舟闻言,两道好看的剑眉几乎攒到一处,负在身后的右手几不可辨地颤了颤。这妇人为什么会知道潮汐的江名? 韦悄悄瞟着冷无舟略有些动容的脸孔,心几乎沉到了谷底,不由得死死咬着唇,握紧了拳头,让痛意压制着那股情绪不爆发出来。 大约是第二天就要正常上班的缘故,城际路上居然也有点堵车。小v在一片车潮里停停走走,速度并不快。车里两人半天都不发一言。 韦悄悄将音响尽量调得大声些,装作专心致志地开车,不让冷无舟有机会跟她提起潮汐之类的词语。发觉冷无舟一定要带她回去的意图之后,她的心已经乱成一团。 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抛下,为了爱情去一个陌生的时空,这个法子可行么?其实已不是第一次这样问自己。她知道,无论再问多少遍,答案还是那一个。她是再普通平凡不过的都市女子,虽然也渴望相濡以沫天长地久的恋情,却不会为爱孤注一掷飞蛾扑火。 想学爱人,先爱自己,如果非要选择,最爱只能是自己。看来她的心上还是一如既往地裹着厚厚盔甲啊。韦悄悄苦涩一笑,她必须和冷无舟心平气和地讲讲清楚。 在路上耽搁了些功夫,到了黑衣女人指点的目的地,已经接近黄昏。两人先是驾着小v沿江边公路驶了一阵子,最后终于在钱塘江大桥上停下车。扶着桥栏极目远眺,云树绕堤,残阳铺水,浩浩江面和艳艳晚霞连成一线,顿觉烟波浩渺天廖地阔。 见到这睡梦里也每每牵记的景象,冷无舟只觉得无比亲切,不由喃喃道:“这是罗刹江,这是罗刹江。” 南有罗刹,北有西澜。潮汐虽然多水,但是罗刹和西澜两条大江仍算得上是潮汐的母亲河。靠着这两条水脉滋养,潮汐物产丰饶鱼米富庶,才有了之前数百年的兴盛繁华。 他盯着不断翻涌的江面,暗自思索。回去的路,难道就在水里? 韦悄悄默默站在一旁,注视着孩子般自然自语的男子,他那随风飞扬的黑发,兴奋而有些泛红的玉面,光芒闪烁的凤眸,俊美脸孔的每一处都放着光彩。他的神情无比热切,仿佛一旦有必要,立刻就能够纵身而下,跃入那片红通通的茫茫江水里,回到属于他的那个世界。 耳畔江风渐紧,声声不断,如寒凉薄刃,割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冷吗?”韦悄悄思绪不知飞到何处,正愁肠百结时,猛地被冷无 另类同居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15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15部分阅读 拉进怀里。 他紧紧地抱住她,用高大身躯体贴地帮她挡着风。韦悄悄觉得身体渐渐回暖,但心上总觉得缺了一大块什么,空落落的。 “悄悄,”冷无舟将她揽在怀里半天,终于贴着她耳畔温柔开口:“如果找到路,跟我回潮汐好不好?” 他的声线压得很低,还有点颤抖,温柔的乞求之意十分明显,听得韦悄悄心里一酸,几乎要流下泪来。 她将头埋在他胸膛,汲取着他身上好闻的青草香气,半天都一动不动。韦悄悄终于狠下心来,轻轻地抬起头,强迫自己深深看进他期盼的眼睛里,“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我真的不能答应你。” 第四十六章 天山罪难记(上) “悄悄,你听我讲……” “我欠人一个承诺,当初立誓时以死为限,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是不是?” “潮汐很美,你去那里走走看看,或者会喜欢那里呢?” “你若是不喜欢,等那边的事告一段落,咱们就回来,好么?” 冷无舟握紧她的肩,凤眸里有热切的星光闪烁,在说出自相识以来最长的一段话后,他俯下头,在她鬓角额边密密落下浅吻:“悄悄,我喜欢你,想你一直在身边,这一世我只要你一个……” 他的眼神烫得灼人,他的吻虽轻却充满眷恋,他的誓言朴实平淡却发自肺腑,字字句句都直击在她心间最柔软的一处。头一次听到冷无舟这么直接的表白,韦悄悄不禁面红耳赤,呼吸困难。 我喜欢你,想你一直在身边,我只要你一个人…… 这几句话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翻腾跳跃,一颗心儿时高时低,身子时冷时热,嘴里彷佛含着枚橄榄,又是甜,又是酸,又是涩。 韦悄悄腿脚发软心烦意乱,终于抬手捂住冷无舟的嘴,却截不断心里不断涌上来几乎要淹没她的潮水,她竭力控制着在他怀里颤抖的身躯,“你让我想一想。” 对于韦悄悄这样一个常年生活在都市里的半宅女来说,最头疼的事情是什么?占据排行榜首位的绝对是远行,尤其是那种距离城镇非常遥远,人烟罕至寸草不生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比如,天山上天池边的一个什么鬼山头。 机舱窗外天空阴沉,云海变幻。韦悄悄的心情正如那苍茫诡谲的厚厚云层般,压抑得隔离天日暗淡无光。 平安的妈妈不仅行为举止诡异莫测,连提的要求都彻底超越了常人的理解范围。他们的目的地是旅游胜地不假,那是在最炎热的夏季。此刻,必定是大雪封山寸步难行。 去了要怎么走?有没有危险?出事了怎么办?她心里有隐隐的担忧,不由瞥了眼旁边系着安全带正出神地望着舱外天空的男子,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冷无舟转过视线看她,凤眸里烟波浩渺,唇边一抹微笑如水,温柔无限。 那样的绝世姿容,露出这种世间始终你好的神态,其杀伤力是十分惊人的。起码韦悄悄觉得自己快要溺毙了。她只能挣扎着别开脸。大侠,能不能别再拿眼神打糖衣炮弹了? 这准备行程的两日,她的心已经越来越软了。明知自己不会答应他的要求,可是拒绝的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一想到他有可能出现伤心失望的表情,她的心就会纠结成一团。啊,女人,怎么你就不能硬起心肠狠一点? 到了现在,她已经不再想任何事情,关于分别,关于未来,甚至是下一步要怎么办。她只希望,和冷无舟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是开开心心的。 悄悄,你要坚强点。露出你的笑脸,给他看,更给自己看。 雪服、冲锋衣裤、帐篷、睡袋以及基本登山器具等东西是在s市时准备的。韦悄悄平生只滑过寥寥几次雪,水平太次,对如何挑选好装备没有任何常识。去了户外用品店,就是可着劲儿买,不求最好但求最贵。反正刷的是冷大侠的卡,找冤大头也找不着她。 无论是雪具还是登山器具,价格都是非常好看,韦悄悄噌噌噌一顿刷卡签单之下,心情暴爽无比。看这个样子,人恐怕是留不住了,或许她应该学学方烈的原则,刷爆他的卡让他的心也泣血一回? 二人承受能力明显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她抓着一沓票据已经热血沸腾全身出汗的时候,紧紧跟着她的冷大侠仍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后来,冷无舟看她东拉西扯不知疲倦地买了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才微微皱起眉头。有几件似乎有点像宵小夜盗作案时的工具,不知要来做什么? 两人到达乌市以后,在机场取了托运的两大件行李,随便找家酒店安顿好,韦悄悄立刻吆喝着到附近的超市去采购生活物资。 看着韦悄悄大包小包地往购物车上放东西,十足十和在s市一样的购物狂行为,冷无舟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小韦,有些恐怕用不到。” “怎么用不到?”韦悄悄手拿数张购物清单,不断地拿眼睛扫着货柜,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压缩饼干,吃一块拿水一泡能顶一天,牛肉罐头火腿肠,总得有点肉打打牙祭吧,红牛能补充能量,巧克力热量大,有利用恢复体力,呀……我就说什么东西忘带了,常用药品!一会儿还得去一趟药房……” 过了会儿,韦悄悄压低声音,“大舟,你确定自己用手就可以烧水或者热食物么?别回头失灵了,在山上喝冷水喝坏了肚子。” 她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让冷无舟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他挑了挑眉,莞尔道:“回去给你耍一个如何?” “烧一次不会浪费太多内力吧?如果不,我就检验检验也成,”韦悄悄想了想,又道:“我决定相信你,拿俩locklock的饭盒吧,又轻巧又方便,还耐高温,一个喝水,另一个你自己抓把雪煮包泡面,撑上半天没问题……” 素来淡定的冷无舟,顿时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他看着小车里快堆成小山状的瓶子袋子盒子,皱眉道:“冬日雪山上也打得到野味,再说我至多两日折返……” 韦悄悄听到这,赶紧冲他做了个禁言的手势,瞧瞧四下无人,才小声道:“我们这儿动物比人金贵,现在什么都受保护,不能随便吃。要是不幸吃了个一级保护动物,呃,太那个了。”韦悄悄一迟疑,没人性三字愣是没敢说出来。 唉,教不严,师之惰。过了一会儿,她摇摇头,叹气道:“你现在什么都好,就是环保意识还是差了点。” 第二日,刚蒙蒙亮的时候,两人乘着租来的吉普车踏上了征程。国道上只有零星的车辆,驶出乌市约摸20公里,天色放晴了。 透过车窗看出去,高原的天空廖旷高远,一碧万里,清亮明透,有种梦境般难以触摸的美感。路两侧覆盖着未融的积雪,仿佛一路蔓延到视野尽处的地平线上,银白雪原衬着湛碧天色,鲜艳得要跳脱出来。 道路迂回难行。时有挺立雪松、兀秃石壁跃入眼帘,也有零星的民居,却像是洒落在这茫茫雪原上的珍珠,不留心根本就瞧不见,那天高地迥莽苍深邃的原始风貌,让人顿生渺小之感。 到达柴窝堡之后,吉普车折向北行,沿山路又驶了40多公里,到达三岔沟口。之后的路途险峻,车子无法行驶,只能是徒步行走。两人在当地租了3匹马,做马匹租赁生意的是个哈萨克族小伙,韦悄悄好说歹说地拐了他粗通中文的表弟阿曼做导游。由于正值隆冬,山路时有积雪,愈发难行,所以价格也比平时高出许多来。 阿曼大约20出头,凌乱乌发,紫黑脸庞,笑容爽朗憨厚可亲。三人商定后,决定其中一匹马用以载负辎重,阿曼和冷无舟各骑一匹。韦悄悄于骑马这项运动上,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只得和冷无舟合乘一匹,被他紧紧揽在身前。 冷无舟骑术精湛,在河谷密林中穿梭前行,竟策马走得稳如平川,让一旁身为牧民的哈族小伙十分佩服。 小路弯弯曲曲崎岖不平,有些地方根本就算不上是路。没有积雪覆着的地方,能看到枯萎的草根□出来,遍地碎石,十分难走。所以尽管骑着马,也只能缓步慢行,节省体力而已。三人行至傍晚时分,才到达二号羊圈。韦悄悄他们只带了两顶帐篷,赶紧拿出来扎营住宿。 阿曼说方圆数公里只有这里有一处泉眼终年不涸,适合饮用,所以来徒步探险的背包客们才多在此处宿营。等到发觉他们根本没有携带小型瓦斯罐、炊具和高山炉具之后,阿曼几乎要晕过去,连连摆手,说这种装备想登上神山根本就不可能。还建议他们到登山大本营后,找那边的人寻求一下帮助。 韦悄悄听了也很着急,看来从网上当下的一堆攻略,对这雪山的攀登难度估计不够啊。此刻有外人在,这焦急也就不好表现出来,更没法让冷无舟徒手加热食物。阿曼无奈之下,只能在周围随意捡些草稞树干,点起火堆,支起个掏空的牛肉罐头盒,烧些热水驱寒。 好在他们带了两个备用睡袋,睡觉的家什倒是不用发愁。高原的冬夜非但既冷且长,还来得早。透过帐篷缝儿往外看,天地间只有黑白两色,耳畔风声呼啸不绝。似乎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下,特别容易觉得苍凉和孤单。 小小帐篷内。 韦悄悄静静听着外面的风声,模模糊糊地感觉到,里面似乎还夹杂着野兽的嘶吼。她本是怕冷的人,从到了这高原上就没觉得有血液通畅的时候。想起可能有绿莹莹的眼睛在旁边的浓重黑暗里窥伺,控制不住一阵阵地打哆嗦。她在睡袋里稍稍挪了挪身子,将自己卷得更紧些,小心翼翼道:“大舟,你说晚上会不会有狼?” 冷无舟和她并排躺着,正枕着手沉思,闻言望向在睡袋里缩成一团只露出个脑袋的女孩。她小小的身子看上去单薄得很,冷无舟觉得心里微疼,不由伸手在她身上轻轻拍了拍,柔声道:“不会。就算有,也无妨。” 韦悄悄瞧着冷无舟俊美玉面上一副笃定安然的神态,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 两个人一时都没留意,又失神地对视了半晌。直到交缠在一起的目光几乎要碰撞出火花来,冷无舟方道:“小韦,连累你陪我走这遭。” 韦悄悄摇摇头,眼睛弯成月牙,忙道:“哪有,我自己想跟着来免费旅游,”她呼了口气,看着面前略微升起的雾气,打了个寒战,“这鬼地方别的都还好,就是太冷。来,”她忽然扯开睡袋口,伸出一只手递到冷无舟面前:“大舟啊,给点热量吧。” 冷无舟连忙握住她的手,一边运起内息帮她驱寒,一边瞧着那张唱作俱佳言笑晏晏的小脸,也禁不住笑出声来。 那一刻,因着有了他的陪伴,韦悄悄居然贪心地想让时间定格,就算是永远停驻在这无聊至极的漫漫长夜里,她似乎也愿意得紧。 三人三马一行终于到达登山大本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虽然此时正值积雪期,不宜进山,但是大本营中仍支着大大小小近20余顶帐篷,都是各地来挑战的冒险者们,其中一些还是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 这里的海拔高度已经超过三千米,韦悄悄有点轻微的高原反应,阿曼说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话,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简单安置好东西后,韦悄悄跟着冷无舟,在周围查探一下情况。 在大本营附近,他们看到了三名失踪者的纪念碑和两名遇难者的墓碑。韦悄悄仰头看向身后那座陡峭险峻的大山,明透的碧蓝色背景中,披在山体上的皑皑白雪在阳光下闪着圣洁的光辉。这被哈萨克族人称为神灵之山的博峰,为挑战它征服它而失却的鲜活生命,究竟是值得还不值得?死者已矣,韦悄悄在心底默默致哀,祈求他们能保佑冷无舟平安归来。 韦悄悄抬起头,凝视在冰湖旁废弃石堆上如履平地的男子,虽然他穿着厚厚的臃肿雪服,看上去有点影响形象。好吧,是她死缠着冷无舟非帮他选的,这样多少可以节省一点用来发热的内力,好钢留在刃上岂不更好? 片刻之后,两人距离就有点远,韦悄悄只能看到满目银白中有一点墨黑,潇洒地点、纵、跃、提,轻飘若飞雪,迅疾如闪电,身形好似一缕轻烟,留下的淡淡痕迹几乎要连成一条线,她当时只觉得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怪不得买那些冰爪、冰镐、铁索、抓绳之类的登山器具时,冷无舟的剑眉几乎要攒到一处。原来人家根本用不着,带了也是累赘。韦悄悄开始哀叹,那些东西还得原封不动地拿回去。只是,他这样如鹰飞燕翔般地轻描淡写,让那些费劲巴拉东铲西挖还不一定能登顶的人情何以堪? 见了冷无舟在冰山上依旧飘逸如仙的身影后,韦悄悄的忧心就渐渐转淡了。而且,据冷无舟说,平安的妈妈给了他一件用来引路的神秘物件,跟着里面的讯息走,就可以顺利找到她要的东西。 听上去神秘兮兮的,韦悄悄要来一看,原来是半块玉珏,入目只觉得古朴,成色却比冷无舟的玉佩差了一大截,上边浅浅镂着些歪歪扭扭的古怪文字,像是咒语一般。另外,她还给了冷无舟一个护身符。不管有用没用,他们和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包藏祸害的可能性总归不太大。 第二日,在她的再三要求下,冷无舟身穿雪服,头戴防雪头盔、雪镜,肩背她头天打理好的大背包,全副武装地奔赴冰湖后的巨大扇形冰川,越过那里后就可以朝着峰顶进发。没多久,阿曼来跟说给马匹带的干草撑不了多久了,正好营地里有人租他的马回程,特来向她道别。 冷无舟和阿曼都离开后,韦悄悄想着自己没有带啥炊具厨具的,没有热水喝总不是个事儿,就在大本营里流窜了一下,倒也认识了几个颇爽快的大哥大姐。 其中一位脸膛黝黑高大威武的大哥,韦悄悄怎么看都觉得有点眼熟。聊起来才知道,果真就是曾经跟她住过一个大院的战钢哥哥。他和韦悄悄的小姨还有杨维安的大哥年纪相若,三个人当时关系很不错,时常在一起混,所以韦悄悄还算熟悉。韦悄悄记得,后来他被招进了g大队,算是那个大院里不走寻常路的一个,想不到一别十几年后居然在这茫茫雪山上遇见,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有熟人就是好办事,她很快就和另外几个人混熟了,还在大帐篷里看他们打升级打得热火朝天。这时韦悄悄才听说,登山队的瓦斯罐都是按着人头来的,一般不会有多余的匀给其他人。好在他们本来要登峰的,物资备得足,才多少能照应着她点。韦悄悄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够好运。 这几位都是登山爱好者,相识于网上的一个探险论坛。日前才挑战了博峰一次,没有成功,约定今年夏季再战。他们舍不得雪山上的壮美景色,打算在这再逗留几日,就原路折回了。一群人说说笑笑,聊得几乎都是各自的徒步探险经历,还有之前失败之行的教训总结。韦悄悄在一旁,越听越心惊。 冷无舟临行前说隔日即返,但是直到第二天夜里,他还是没有回来。 韦悄悄一个人躺在小小帐篷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千奇百怪的念头此起彼伏,片刻都不肯停歇。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开始有了迷迷糊糊的感觉,却听见轰隆隆的闷响,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怎地,她竟然觉得身下的地面在微微颤动。 约摸一刻钟后,颤动消失了。韦悄悄迅速地从睡袋中钻出来,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举着手电筒出了帐篷。没有月亮,天幕是一片浓重的灰黑色,地上覆着一层雪,倒是比天的颜色还浅一些,整个世界就像是一只不知用了多少时日的铁锅子忽然倒扣下来。 韦悄悄慢慢走近那些黑暗中聚在一起闪动的小小光束,等隐隐约约听见交谈的声音,才发现那是大本营里的同伴们。他们都站在一片开阔地上,朝一个方向眺望着。韦悄悄学着他们看过去,夜里的雪山看起来像是个大大的黑魆魆的鬼影子,似乎随时会张牙舞爪地压过来。 嘁嘁喳喳的嘈杂声里,她只听见这么一句话:“雪崩了……” 第四十七章 天山罪难记(下) 黎明终于来了,天公却不作美,博峰上的天空被厚重的云层包裹着,阴霾一片。 雪崩中断了登山大本营和外界的一切通讯联系,来自世界各地的冒险家们迅速自发地组织起来,成立了一个临时指挥部,暂时负责灾害后的清查、安抚和救援工作。 韦悄悄终于将冷无舟一个人去了博峰这件事告诉了战钢,听罢,战钢黑着脸,狠狠地训了她一顿。清点人数后,除了冷无舟,还有一支来自瑞典的登山队加上他们的高山向导一行5人,比冷无舟还早一日出发,此刻也在博峰上生死未卜。 指挥部派出了一支先遣队,让他们尽快迅速赶往三岔沟,将大本营中的情形告知外界并请求增援。一支由精壮人员组成的救援队也同时向雪山进发。午后,救援队折返了回来。由于能见度异常低,危险太大,他们根本无法越过冰湖后巨大的扇形冰川。 没过多久,一度中断的通讯信号却奇迹般地恢复了,大本营终于和乌市联系上了,搜救工作得以展开。由于天气仍未好转,无法进行地面搜救,乌市派出了数架直升机在空中搜查,人人都知道这是在和死神抢时间,但是很快地,黑夜还是来了。 战钢是临时指挥部的成员之一,要参与制定最新的救援方案,而他们队伍里的两名男队友已经随先遣队出发了,所以这夜,韦悄悄和队伍里唯一的一位大姐睡在同一个帐篷里。 帐篷里寒意沁人,韦悄悄努力地将自己在睡袋里蜷缩成一团。尽管微弱的信号时断时续,她仍然控制不住要每隔半小时打开手机,在网上刷一下有关博峰搜救的最新消息,但每次得到的都是“截止目前,仍没有任何发现”。 世上有一种滋味,蚀心刻骨,无计消除,那是在等待一个人的时候。韦悄悄的大脑早已经乱成一团,甚至无法进行最简单的思考。她内心最深处却始终有一小簇信念,像火光一样不断地闪动着:冷无舟一定没事,他一定会安然回来。韦悄悄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坚定,这般坚强。 不知道第几次从帐篷里探出头去,韦悄悄终于依稀瞧见了云端的一线光,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夜过去了。 救援队在清晨二次向博峰进发。韦悄悄的手机没电了,除了去指挥部打听救援队通过超短波电台传回来的最新消息,其他时间,她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帐篷里的收音机旁。她能做的,只有等待。一秒钟一秒钟地等,一分钟一分钟地等。 09:42,救援队历时三个小时,越过了扇形冰川。 12:05,救援队抵达海拔4300米的c1营地,没有任何发现。与此同时,狂风忽起,大片大片的乌云开始堆聚,太阳却仍旧固执地不肯露脸,天上开始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天气状况更加恶劣。 14:27,由于能见度低,而主峰的地形又极端复杂,直升机不能贸然穿过云层,空中搜查没有任何发现,数架直升机无功而返。 16:31,由于雪崩后堆积了大量流雪,救援队先后尝试了两次,无法横切穿过距离c2营地仅200米的一个60度斜坡,只能退回c1营地,原地待命。 17:44,从乌市赶来增援的第一批地面搜救队员带着十数只搜救犬,抵达了大本营,小雪渐渐转成了大雪…… 傍晚的时候,热心肠的大姐硬是逼着一整天滴水未进的韦悄悄吃掉一碗热八宝粥。 这已经是冷无舟离开后的第四个夜晚。躺着躺着,韦悄悄渐渐觉得身上一时发冷,一时发热,还咳嗽不断,惊醒了一旁的大姐。测过体温后,才发现她有点发烧。在高原上发烧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大姐赶紧看着她吃过药,让她一杯接一杯地灌热水,总算是勉强压制住了。 等韦悄悄裹上大姐给她找的大衣,迷迷糊糊地再躺下的时候,她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寒冷,却有了一种奇怪的幻觉。她脑子里好像装进了三个小人,一个说冷无舟不会不告而别一定会平安回来,另一个说他是回潮汐了不会再回来,第三个小人则冷冷地看着另外两个争吵不休,始终不发一言,却最是让她恐惧。 由于夜间气候继续转坏,气象台发出橙色预警,博峰有再次发生大规模雪崩的危险。临时指挥部接到最新指示,第二天一早,除了最新抵达的搜救人员外,所有人员都要从大本营分批撤离,包括在c1营地上待命的临时搜救队。 大雪在夜里停了。作为病号兼女性,韦悄悄成为了首批撤离大本营的人员之一。出发的时候,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得很,尤其是担任临时队长的战钢。这时距离雪崩发生已经接近60个小时,他心里知道,除非奇迹发生,否则,那些失踪人员的存活几率已经微乎其微。 在他们出发两个多小时后,天色放晴了。乌云一点一点地散去,那轮硕大的红日就在他们头顶,耀目却也冰冷。 韦悄悄昏昏沉沉地挪着步子,战钢一直走在她身旁。她每走一步都在努力地想着,他不是普通人,他是有绝世神功的大侠,他一定会没事。可是万一……脑中一闪出这种念头,韦悄悄赶紧甩一下头,将这可怕的如果甩出去。 不,没有万一。如果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又怎么去说服命运呢? 10:14分,振奋人心的消息终于传来,直升机发现了幸存者的踪迹。 10:23分,确定幸存者共有四个人,他们正在一个坡度将近70度的大雪壁中央。 10:29分,直升机通过喊话,示意他们沿着雪壁的右侧行走,最好能挪到下面山谷中较为开阔的一小片空地中,以便直升机救人。 10:43分,一支6人救援小组从高空悬吊而下,顺利降落在山谷里直径约为50米的小块空地上。 11:05分,揪心的一幕发生了,一名幸存者体力不支,从雪壁上直接划掉到下面的“v”形谷底,幸而他当时已经到了雪壁右侧,若是在左侧,他将在滑坠后将直接沿着雪壁下方的漏斗掉入南坡的万丈深渊。 11:25分,直升机在1800米处实施高空悬吊救人,第一名幸存者顺利获救。 还在撤离中活像联合国工作组的人们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欢呼! 半小时后,其余三人也顺利获救,四人立即被送往医院。 后续的报道不断传来,有一人伤势较重陷入昏迷,需要立刻进行抢救;另外两人受伤程度较轻,但其生命体特征已经比较微弱,应该是凭着惊人的意志力才支撑到最后;和其他三人相比,四人中唯一的中国籍男子安然无恙,尽管在获救时他显得十分疲惫,但很快就恢复了体力;这名男子姓冷,在记者再三询问下,他只说了一句话:“悄悄,我没事,别担心。” 听到这里的时候,韦悄悄忽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韦悄悄恢复意识的时候,鼻端都是浓重的消毒药水味。她撑开沉甸甸的眼皮,首先看到了头顶上白色的天花板。 脑袋仿佛灌了铅一样,重得很,怎么也动不了。她无奈地转了转眼珠子。还没等她整理好零乱的思绪,做出究竟身在何处的判断,有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就那么刷地一下子拂在她脸上。 风停的时候,她刚好望进一双熟悉的凤眸,昏暗,幽深,好似最静谧沉敛的海洋,满满的温柔和担忧,就那么铺天盖地汹涌而来,轻而易举地将她淹没。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整整五天四夜的揪心等待中,韦悄悄没有哭。甚至在有人来安慰她的时候,她还能一一报以微笑。 直到这一刻,一直死死压在她心口的巨石,终于哐啷砸了下来。就像一个不断蓄水的池子被砸出了个洞,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地就坐了起来,双手环住冷无舟的颈子,哇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突然伸手的时候,冷无舟只来得及说了声“小心”,随即就被韦悄悄突然的情绪爆发弄得一阵手足无措。 半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又看,确定韦悄悄手上的输液针并无不妥后,冲听到声音进来看情况的护士摆了摆手。 这场嚎啕大哭,简直令天地顿时无光,风云为之变色。 冷无舟静静坐在床沿,轻轻抚着韦悄悄的背。她在他怀里的每一个颤动,都能引发他一波强过一波的心疼。渐渐地,他的胸口濡湿一片。小魔女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里,一滴一滴地留进了他的心里。 冷无舟的手慢慢地握成了拳,越握越紧,直到觉得无比吃痛。一个小小的雪崩,尚且让她紧张成这样,如果她真的跟他去了潮汐,进入他的世界,那些明枪冷箭血雨腥风,杀机四伏危机重重,他必定不能时时在她身边,她又待如何呢?要终日寝食难安担惊受怕吗?不,相比潮汐而言,这个世界实在是安全得多。他不能全不为她考虑,自私地把她带走。可是他又不能不走。 当怀中的女孩终于哭够了,不好意思地对他露出笑脸时,冷无舟知道,他的心已经帮他做了一个决定。 韦悄悄胡乱地用纸巾拭干净花胡溜哨的猫脸,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又丢人了,为什么每次哭得狼狈不堪的时候,总是在他面前呢? 等她好不容易克服了怕被笑话的心理障碍,再次看向抿着薄唇坐在她床沿微笑的男子时,她忽然发现,那双好看的凤眸里光华流动,白皙玉面隐隐透出莹润的光泽,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更形俊逸出尘。简单点来说,冷无舟现在更帅更吸引,但真要细说,却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她仔仔细细又打量了一眼,肯定了这种奇异的变化不是幻觉,也绝对不是几天没见面的陌生感所致,那是怎么回事呢?韦悄悄不死心地再打量一眼…… 不久后,饶是淡定自若如冷大侠,也被韦悄悄的探照灯目光瞧得心里发毛,他不敢刺激她或者打断他,无奈按开了电视机的遥控器。 在最初的一小段时间里,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成功地转移了韦大姑娘的注意力。但是片刻之后,冷无舟就懊恼地发现,自己这一举动无异于火上添油。 韦悄悄圆碌碌的眼睛像铜铃般越睁越大,眨都顾不上眨一下,直勾勾地瞪着“在博峰独行超过100小时遭遇特大雪崩后仍毫发无伤的神秘男子”、“临危不乱舍己为人救助了三位国际友人的人道主义英雄”、“极大限度地发挥了人类潜能的医学界奇迹”…… 在电视里,他侧着脸,轻松地避过了镜头。在现实中,他仍旧侧着脸,却避不过她火辣辣的目光。英雄,不是追授的,而是活生生的英雄啊,在这个世界里是多么难得。 比起刚才的探寻目光,韦悄悄眼睛里的盲目崇拜让冷无舟觉得更折磨,他摇了摇头,声音很是低沉:“悄悄,别这么看我,”他微微叹了口气,又缓道:“我总觉得,这场雪崩,可能是我引起的。” 韦悄悄愣住了。突发性的自然灾害,怎么会和大舟有关呢? 原来,早在第一天夜里,凭着半块玉珏发出的微光指引,在距离峰顶不远处一块险险斜支出去的岩壁上,冷无舟找到了平安妈妈要的东西,玉珏的另外一半。 在途中,冷无舟已经感觉到真气在体内流转速度渐渐加快,越接近峰顶,这种奇异的感觉越明显。等他踏上那块岩壁时,充盈鼓噪的真气仿佛脱离控制一般,疯狂地在全身游走,甚至要满满地溢出来。 这个地方异常充沛的自然能量,在无形中激发了他体内的真气,开始源源不断地在他身体里聚集,并且,已经失控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冷无舟只能将那些游离在全身各处的能量收集、转化、导入,直至拥有足够强大的排斥力量。不然,那些充盈的真气就会在他体内越涨越大,最后的结果是,他必死无疑。 整个过程中,他必须全身贯注,丝毫不能受外界打扰。若是在平时,这种做法等同于放弃自保,是异常危险的。然而,在这绝无人迹的博峰之巅,他可以没有什么顾忌。 冷无舟抛开一切杂念,在岩壁上坐了下来。他闭上眼睛,静守丹田凝神归一,默运起独门心法,很快地,便进入了无我之境,和整个世界融为一体。 冷无舟微笑着睁开眼睛时,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他的内功已经突破了第七层,现在他可以轻松地抵挡住那些游离在侧的丰沛能量。在这个年纪能有这种修为的,他是师门第一人。就算当年叱咤风云的开山师祖,到达第八层的时间,也比他晚了将近十年。 冷无舟体会着那股难以言喻的舒适感,整个人轻飘飘的,似乎一不小心就能羽化飞去,身体的每一处都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他从心所欲地踩着仙踪步法,迅疾得似一道闪电,转瞬间便取到了那块玉珏。没多久,他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脚下的岩壁轻轻地颤动。这闷沉却有力的声响,对于在雪山上度过了整个少年时期的他再熟悉不过了。 冷无舟凝神侧耳,等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时,他迅速收拾停当,一掠而起,向山下快速奔去。 路上,他偶然救起了两个异族人,一男一女。他们当时被掩埋在雪里,幸而埋得不深,还有力气发出呼救声。只有男人会讲简单的中文,连说带比划,冷无舟明白了另外还有三个人。 两个人一个摔了手,一个撞了头,好在受伤都不重,都还能走。他先给二人找了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安置好,然后按着男人比划给他的地方,小面积辐射着往下寻找。半个小时后,终于又从雪堆里找到了一个异族少年。他伤得很重,被挖出来的时候脸已经呈青紫色,只有十分微弱的鼻息。如果不是今日他功力大进,耳力和感知力都提升了许多,绝无发现他的可能。 冷无舟给少年输了些内力,护住他的心脉,然后背着少年回到安置点。之后他又找了近一个小时,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另外两人。冷无舟心知到这时候还找不到,想必已是凶多吉少。他再次折回,开始想下山的办法。 以他的功力,负着一个人下雪山也不是难事。问题在于,雪崩发生时这三人都在帐篷里休息,身上都没有足够御寒的衣物。他只有一件雪服,给受伤最重的少年穿上了。他要是带着少年走了,等他到了大本营再赶回来时,剩下两人早已冻死在这雪山上了。所以只能一起走,他路上照应着,隔一段时间给他们输点内息御寒,活下来的可能性还大些。 这样就要面临另一个问题,这里距离大本营还有很远,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到。没有食物,恐怕还没走到就要饿死了。偏偏小韦给装的那一大包吃的,临下来的时候,他都倒出来,捡了几样吃了些,剩下的嫌累赘,全给搁在峰顶上,背着空包就下来了。 别无他法,他只能匆匆又跑了一趟…… 在冷大英雄讲述他的传奇故事时,韦悄悄一直竖着耳朵,听到这里时,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伸着一根手指头指着冷无舟颤啊颤:“跟你说了多少次要环保要环保,越是没有人迹的地方,越是要爱护环境,不能随便丢垃圾,怎么死活听不进去呢?”还在输液的右手拍了拍胸口,顺了口气,才又道:“你这来来回回地,走城门呢?万一遇上危险,或者体力不够怎么办?” 冷无舟瞅着她无语,沉默了半晌后,走到病房门口,拿起小桌上的牛肉罐头盒朝她走过来。韦悄悄的好奇心立刻提了起来,从她醒来到现在,已经两次看见冷大侠走过去,碰一下那个小盒子又坐回她身边来,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宝贝? 极迅速地,冷无舟几下将小铁盒撕开,答案揭晓了。 盒子里是一块圆柱体的冰块,冰里裹着一朵六瓣的红色小花。每一瓣都是那么鲜艳欲滴,就像是用毫无瑕疵的水晶雕成的,晶莹剔透。 冰在冷无舟手里融化了,屋里缓缓漫起一阵沁人的冷冽幽香。冷无舟将那朵小红花轻轻放进她手里。 近看那朵小花,仿佛是一朵缩微版的红莲,韦悄悄感受着那些小小细致的花瓣轻贴着她的手心,触感娇软柔嫩,配合着清甜的香气,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这是,大舟第一次送给她的花啊,虽然小,但是好美丽,真像艺术品。 韦悄悄正在陶醉,猛地听见冷无舟轻声道:“快吃吧,新鲜的时候效果更好。” 啥?快吃?韦悄悄讶异地看了一眼,发现冷无舟认真地看着她,并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这是赤雪莲,养颜的功效比白雪莲好得多。” 韦悄悄忽然想起《白发魔女传》,哦,原来是这样。在冷无舟满含期待的温柔眼神下,她被蛊惑了,慢慢地将小花整朵放进了嘴里。像是在吃果冻,香甜芬芳,入口即化,颊齿留香。但是,把这么美丽的小东西吃进肚子,感觉好像是谋杀。 片刻后,韦悄悄想起件事,哀号道:“我刚想起来,吃东西之前没有洗手……” 冷无舟愣了一下,随即用好听的声音柔和安慰道:“没关系,赤莲很干净。” 又隔了一会儿,韦悄悄又抱怨:“我怎么老觉得有股牛肉味啊……” 冷无舟沉默了一会儿,轻道:“没有的事,别胡思乱想。” 韦悄悄拽了拽冷无舟病号服的下摆,让他再靠近点,担忧地问道:“那些人知道了你有武功,会不会到处乱说?” 冷无舟拍了拍她的手,“不会的,他们答应我会守口如瓶。” 韦悄悄叹了口气,慢慢地将下巴搁在冷无舟肩膀上轻蹭着,在他的耳边低低道:“大舟,我跟你回潮汐好不好?” 第四十八章 大侠的烦恼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韦悄悄心里打了个激灵,赶紧从冷无舟肩上撤了回来。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话说,冲动是魔鬼不知道吗? 正暗暗后悔,她却恍惚着陷落在冷无舟定定注视着她的凤眸里。整个人好似被置于春日暖阳下的冰,渐渐融化成一畦满泛柔波的水。她又觉得,如果能被这样一双眼睛一直望着,那比天涯海角还远要的潮汐,也没有想象里那么可怕。 两个矛盾的念头同样强大,在她内心深处剧烈地撞击在一起,她的胸腔不受控制地咚咚跳得厉害。怎么办?怎么办? 韦悄悄不知道说出的话应该要收回还是再次确定,只是忐忑不安地看着冷无舟。也许,她是希望借由冷无舟的应允来打消残留的犹豫…… 薄唇边隐着一抹无奈的笑意,冷无舟看了她半晌,轻轻摇了摇头,把她重新揽进怀里,“傻丫头……”他没有接着再说下去,反而将头转向窗外,出了会神,才道:“瞧,月圆了。” 韦悄悄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轮皓月清冷明澈,象是个无声的看客,静穆地挂在中天。可是,他的回答究竟是“yes”还是“no”呢?难道是改有奖竞猜了吗? 这个问题,就这么没头没脑地搁下了。 用以补充体力的生理盐水吊完了。来给她拔针的护士出去时,乌黑的眼珠子溜溜地在她和冷无舟身上各自转了好几转,把她看得很不好意思。 遵医嘱,冷无舟需要再留院观察一日,所以他们还不能立即出院。这间病房是医院特意为冷无舟准备的。她晕倒后,也被战钢送进了这家乌市 另类同居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16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16部分阅读 这家乌市最大的医院,但能住进这间特护病房,说起来还是沾了英雄的光。 嵌在玻璃里的月亮,又圆又大,淡淡的银辉照着两个温存相拥的人影。周围很安静,韦悄悄小声地追问着冷无舟雪山之行的细节,冷无舟轻声讲给她听。 这是十六的夜。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又是一年了。韦悄悄暗自感慨着时光如流水,岁月似飞梭,还没有吃元宵放花灯,年就这么过完了。 “呀!”她忽然一声惊呼,在冷无舟询问的目光里,跳下床来,在屋里一顿乱翻。翻到了想要的东西后,韦悄悄十分迅速地接好手机充电器,打开手机,果不其然,短信声音连续不断,呜哇呜哇地响了十分钟还多。 韦悄悄一条一条地翻看着,从“妞,快回家,姨想死你了”的嘘寒问暖,到“妞妞,速回电话,你大舅生气了”的敲山震虎,到“韦大妞,你给老娘接电话!”的杀气腾腾,到“妞妞,是不是遇上危险了?”的心急如焚,态度转变跨度之大无异于川剧变脸,令人咋舌,间中夹杂着无数索命连环call的短信提醒,看得她冷汗流了一头一脸。 韦悄悄紧紧皱起眉头。完了,捅大篓子了,小太后那从嫁人后就处在潜伏中的火炭脾气,肯定被她点着了。 电话拨过去,火炮似的女声就像满膛的机关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了她的耳膜。韦悄悄迅速编出个听上去很真实的理由,由始至终态度端正,自我检讨、连连道歉加溜须拍马,三管齐下软硬兼施,直说得口干舌燥,才哄得小太后喜笑颜开,不跟她计较了。 她松下一口气,刚想挂掉电话,只听见旁边洪钟般的声音掷地有声地响起:“叶子,让我说两句。” 韦悄悄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就站好军姿,战战兢兢地,好像手里握着的不是手机,而是手雷。 招牌式豪爽透亮的笑声随后而至,“妞妞,你倒是忙得很嘛。下次我再想见外甥女,是不是需要先预约啊?” 韦悄悄只能陪着笑,抖擞精神,又使出一招乾坤大逆转…… 放下电话,韦悄悄喘口气,对上冷无舟疑惑的眼神,讪讪道:“家里人找不到我着急了,宽宽他们的心。” 冷无舟点头,随口问道:“陆大哥?” 韦悄悄后颈一凉,突兀地打了个寒战。风雪困天山这事被哥哥知道,那还得了?她尴尬地笑了笑,“不是,妈妈那边的亲戚们。” 年后舅舅工作调动,小姨也抽出时间回国探亲,分散在天南海北的一家人,好不容易有机会聚在一起,韦悄悄原打算和冷无舟走一遭后,就回b市一趟,陪长辈们过个团圆小年夜。 不曾想,因为意外在博峰上耽搁了这么久。起初她还能跟家里保持电话联系,出事后也一直没顾上,手机没电后更是几乎等同于失踪。刚才小姨还说,她这位小姑奶奶两三天音讯全无不要紧,不明底里的一家人彻底急疯了,大舅联系了他的老同学报了失踪,s市公安局已经立案侦查,小姨和大表哥连明天一早飞s市的机票也订好了…… 当初方烈貌似发现了点苗头,韦悄悄赶紧再三交代她,千万别跟小姨提起冷无舟这个人,所以这件事家里应该还不知道。要是眼下她没有打这个电话,明天回s市必定能遇上,那可要比火星撞地球还要热闹得多。 她母亲之后,姥姥家挑女婿,比鸡蛋里挑骨头还要苛刻许多。姥姥在世的时候,她眼睁睁地看着大表姐夫二表姐夫受过多少气挺过了多少考验,才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姥姥走后,大舅母接过了她老人家高标准严要求的钢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姨夫追小姨那会儿,几乎包了条洲际专线,整整做了一年半的空中飞人,原本的健美模特身材差点累成了非洲难民,听说溜号溜得公司也快倒闭了,最后还是铁石心肠的小姨先倒戈了,大舅母才哼了句“女大不中留”。要知道,小姨那时候都33了,绝对的大龄剩女,家里尚且没有半点儿泼水的意思。 如果,她偷偷交男朋友这件事曝了光,而且还是场横看竖看都不会有完美结局的孽缘……韦悄悄越想越觉得后怕,麻溜地把翻出来的杂物重新塞回包里,迅速用手机在网上查好机票信息,半是祈使半是撒娇道:“咱们都出来好多天了,大舟,这边的事情也办完了,明天就回去吧。” 两人不再耽搁,第二日一大早就办了出院手续。数家媒体都有意透过医院要冷无舟的联系方式,冷无舟当即婉拒了。 战钢在传达室留了口信,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韦悄悄露营的器具和大件物品,暂时放在他一个朋友那里,让她自己去取。联系上那人后,对方此刻却不太方便,韦悄悄就拜托他快递回公寓去。冷无舟的登山用具和雪服,问了几个人,也没有找回来,只能罢了。 下午,韦冷二人各自怀着与来时全然不同的心情,重新飞回s市。回到公寓后,二人沐浴更衣略做休整,商定接下来分头行动。冷无舟拿着取来的半块玉珏,去找平安她娘交差,韦悄悄则开车去shoppg all选购回b市的贿赂品。 其实,她也很想跟冷无舟一起去。可是,万一真的顺利地找到了路,万一她真的打定主意跟他走,难道她要就这么跟亲人们不辞而别?她想回去看看,哪怕就是一眼,也好。无论这会使她再坚定点,或者再不坚定点,她只想顺着自己的心,不留遗憾。 舅舅的东西好选,两条s市特产的顶级烟已经足够讨他欢心。大太后,也就是她大舅母的礼物却很是愁人。首饰?衣服?都怕选不到她心坎里。比较而言,还是保养品更为合适, 等到第四个化妆品柜台的bar,忽闪着分不清哪是眼珠子的大黑眼睛,连声恭维“小姐,你的皮肤好好”,甚至蠢蠢欲动到要来捏一捏她的脸颊时,韦悄悄终于受不了了,将脑袋伸到柜台上放着的镜子前。 不看不知道,一看世界真美妙。 从懂得爱美起就没有消除过的黑眼圈,没有了;近两年隐隐冒出来的假性鱼尾纹,消失了。镜中的女子,星眼似清泉,粉面如桃花,每一寸肌肤都吹弹得破,娇嫩得好像二八少女。甚至,因烫染过度有点干涩毛躁的头发,也变得乌润丰泽,亮度和润度,不用打理直接可以当个什么之星拍拍洗发水广告。韦悄悄讶异地瞅了瞅自己的手,那叫一个十指剥春葱,撸起袖子,细细瞧了瞧,真是又惊又喜。 诚然,她的皮肤一直不错,但绝对不是这种无惧高倍数放大镜的极品大美女级别。怪不得,昨天那个护士,还有今天的空姐,女出租车司机,都用那样欣羡的眼神直愣愣盯着她的脸,她当时还以为一干美眉们是曲线救国,意在看她身边的大帅哥,原来,真的是在看她! 韦悄悄立刻想到那朵牛肉味的红色小花,竟然能有这种出神入化的效果,她不由骨碌碌地转起了眼珠子…… 晚上冷无舟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确实有条路通向潮汐,但是很可惜,不是时时都能去。每年只有八月的某一天,连着另一个时空的通道才会打开。 韦悄悄听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却克制着别表现得太过明显。她以为,冷无舟必然是不甚开心。却不知,冷无舟初听到这件事时,仅是愣了片刻,但其实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杏眼瞪凤眼地互望了一会儿,韦悄悄站起来,端了杯水递到冷无舟手里,“大舟,找个时间,咱去天池旅游吧?” 她说着,慢慢地坐在沙发一侧,想了想,又一点点蹭到冷无舟身旁,笑得贼兮兮,“这次来去匆匆,都没有怎么玩,天山的景色可美了,真的。” 是谁提议要这么快回来的?凤眸淡淡扫了她一眼,无言以对。 “那朵小花真管用,”韦悄悄把脸凑过去,臭美道:“我的皮肤现在变得好好,你摸摸……” 韦悄悄的变化,冷无舟当然是第一时间发现的。但那张突然近在咫尺的俏脸,透出浅浅的莹润光泽,像是无暇的美玉,冷无舟还是忍不住想要吻上去。他瞧了眼墙上的挂钟,慢慢垂下眼帘,微抿了一口水。 “咱们再去摘朵小花,研究出成分和配方,申请个专利,开家化妆品公司,就算卖得比 r还贵,保准还是客似云来。等公司上了轨道,咱也去搞个太空7日游啥的……” 当时,冷无舟嘴里还含着半口水,他十分辛苦地忍住了,没有喷出来。 上古流传下来的药经里说,赤莲乃养颜圣品,长在雪山之巅,每百年才开一次,花开时异香扑鼻,七日不谢,只待有缘人。 若不是阴差阳错,他为了取食物又折回博峰之巅,也绝无可能遇上。当年,太师叔祖虽发现灵根,却一世求之不得。后来,师傅为了寻一朵给师娘,日日去守望,足足等了快五年才采得一朵。怎么到了这丫头嘴里,天下至宝就成了自家后院里的葡萄了? 冷无舟心下叹了口气,微微眯起眼睛。悄悄,你知不知道,你若真开了一家这什么公司,事情就更棘手了。 那天,桃花男给他看了一份很长的资产清单,玩味地瞅着他,笑道这将来都是悄悄的嫁妆。陆沉飞面无表情地随后而至,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嫁女必须胜吾家。其中的隐含之意,他自然是明白的。就算陆沉飞不那么说,他也决计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受半点委屈。 之后,陆沉飞又拿出一份东西,他看完就更明白了。他这个大舅哥,绝对是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他和那个桃花眼做的,和之前的自己一样,也绝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行当。 亲戚归亲戚,生意归生意,那个出手十分阔绰的延揽,他会考虑。兼职(小冷新学会的名词)?可以;买断?不行。 留给他的时间,实在是太少。 今年有个闰五月,他还有七个多月的日子,将一切安顿妥当。帮中的众多生意,最赚钱是老三的暗翼,买卖的是人头;其次是他的观潮楼,买卖的是情报,再次是老七的通宝钱庄…… 前两个都不能做,起码不能明着做。现在的他,更需要一个正当职业。开钱庄虽好,但是需要的前期资金太庞大,听说这里稍大点的钱庄基本都是国有资产,官府的批文很难拿到,而且这两年还受了什么危机影响,不太景气。 卖字画的收入倒是还好,珍宝轩的老爷子之前跟他说过,市面上他的画作已经升值了将近一倍了,可那毕竟是权宜之计,偶一为之还可,却不是长久之策。 说起来,这落魄书生专用的营生手段,倒算得上是他在两个世界里,都能光明正大地显露于人前的本事,何不干脆顺水推舟…… 主意既定,冷无舟略一沉吟,心思飞转,转瞬已有了初步打算。 肩头陡沉,他把思绪转回来,扫了眼将头枕在他肩上迷糊睡去的女孩。唇角逸出个浅淡的笑,冷无舟俯下头,在她额角上亲了一记,然后轻轻地把她抱起来。像是怀抱着一朵随时会飘走的云彩,他足尖微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冷无舟把女孩放在大床上,她只嘤咛了一声,就深深窝进了柔软的被中。 一旁的女孩睡得越来越沉,冷无舟的思绪跟着她渐渐均匀的呼吸,不断地起起伏伏。说起来,他最大的麻烦,还是眼前这个。这几天,真是把她累坏了。这样的决定,果然是最好的安排。但是,要怎么跟她说呢?她会接受吗? 韦悄悄一觉睡醒的时候,窗帘是闭着的,卧室里一片灰暗。 腰有点不舒服,想是前段时间一个人在睡袋里睡习惯了,回到床上反倒有点不适应。刚想起来活动活动,她就模模糊糊地看到,大床的另一侧似乎躺着个人。韦悄悄心内一惊,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颀长的人形物是冷大侠。 她一动都不敢动,睁大眼睛,又仔细地分辨了一下,果然,冷大侠在熟睡的时候,也保持着他那优美销魂的枕手式。 还没等她欣赏够写意版的美男小睡图,旁边的人已经支起身子,轻轻地覆了过来。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她看清了他的脸,韦悄悄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被我吵醒了?” 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还没睡。” 韦悄悄喔了一声,又道:“你真是铁人,都不觉得累吗?” 有两道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低沉的男声听上去有点闷,“等你。” 有点重,快喘不上气了,韦悄悄挪了一下,发现那人没半点要撤身的意思,她无奈地费力挤出几个字:“等我做什么?” 半天过去了,没有人回答她。眼前似乎起了阵薄薄的雾气,她的脸一点一点地,红透了。 夜色偷偷转深,又匆匆转淡,她始终没有再问那个傻问题。明天她要回家,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 她现在知道,他想她了。 她也是。 两日后。 b市韦家大宅。 喇叭到处有,今年特别多。偏偏这些喇叭们还个个都是大老爷们儿,让她防不胜防。哥哥身边是流泉,舅舅前头有战钢。 消息传开的速度,迅疾地就像夏日长空里闪电撕裂乌云,韦悄悄苦心隐瞒了许久的恋情,露馅了。 她姥姥家的太后团们实在是彪悍。 韦悄悄被逼得像困在塑料焦糖圈里的小蚂蚁,团团转了半日,终于憋出了一个完美的构思。她先叨叨了一会儿,看似无意其实有心地敲好了边鼓,说冷无舟工作繁忙得很。 只要沿着她的思路,过关一定没问题。毕竟英明伟大的太后们,也不好催一个正为事业和前途而打拼的好青年,一夕间跨越千里只为朝拜。等到拖个几日,她也就该回去了。至于这一历史性的会面,只能等以后有机会了。 机会在哪时哪地?鬼知道。 韦悄悄心里嘿嘿乐着,表面上还得露出隐蔽性极强的招牌乖乖女微笑,她咬了咬下唇,大义凛然地拨出电话,柔声道:“无舟,在哪儿呢?” 太后们对于她这委曲求全的模样显然瞧不惯,一个撇嘴一个瞪眼,不屑地很。在一旁太师椅上稳稳坐着的大舅,不知不觉中,脸上温和的笑容也隐没了,忽地就目光炯炯,一脸的不赞许。 韦悄悄装作没有看见,羞涩一笑,全然是恋爱中的小女儿姿态。越是装得娇柔乖巧,才越是能攻陷眼前这几个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的堡垒啊。 事实证明,这是个专与她作对的万恶世界。 “啥?”陡然拔高的女声,听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你在b市做什么?” 话音还没落下,韦悄悄就意识到,犯大错了。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这词里说的,绝对是冷大侠的烦恼。 第五十章 三堂大会审 接到韦悄悄电话的时候,冷大侠正在q门大街的一家古玩店铺里。主要动机,考察市场。捎带动机,呃,陪朋友探亲。 这位朋友,不是别人,正是多日未曾露面的赵小前。 韦悄悄走后,冷无舟开始细细筹划相关事宜。去送代售的最新画作时,珍宝轩的老爷子提起,b市作为帝都,比s市的文化气息浓得多,听起来更适合他的打算。他原是主意打定就立刻行动的人,稍作准备,招呼上赵小前随即出发。 为什么找赵小前?一则他对这世界还没有全然了解,带一个本地人在身边不容易出岔子。二则,以后他需要一个脑筋灵活的人帮忙管事,赵小前见风使舵的本事很合他的要求。 没想到提起b市,赵小前的脸色都变了,抗拒意味十分明显。但是冷大侠是谁,三句两句话出口,半哄半骗就给撮来了。 卧铺没有买到,两人在火车上坐了整夜,抵达b市后迅速找好落脚处,赵小前哪有他体力好,刚下车时叫苦不迭。冷无舟瞥他一眼,淡淡一句“连这点苦都吃不得,习什么武?”,赵小前当即闭嘴,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天内两人就转了p家园和l璃厂。 在s市,冷无舟第一次市场调查时,向导就是赵小前。那时两人还不熟悉,赵小前表现得非常低调,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早上表现不佳,为了在师父面前露露脸,赵小前那天欢实得很,对着一堆珠宝玉器评头论足,似乎还挺内行。冷无舟有些意外,想起赵小前的职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也就释然了。 谁知,后来他发现,赵小前不仅懂得分辨珠宝玉器的好坏,连字画古玩的鉴赏,也能说得头头是道,让好几家店的老板们都另眼相看。 这小子本事很高啊,居然连他都瞒过了。冷无舟心下讶异,有这样眼力,若是被他练成师门轻功,去做一代偷神也是绰绰有余。 第二天,两人又去了q门大街。 其间,赵小前戴着个渔夫帽,将帽檐压得极低,神情恹恹的。问他,也不说原因。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连声喊肚子疼,扔下冷无舟一个人跑了。 等吃午饭的时候,冷无舟看他眉飞色舞食欲奇佳,很快就吃掉了整一只鸭子,一点没有不舒服的表现,更是云里雾里。 饭毕,二人出了便宜坊。冷无眉蹙着眉,负手走在前,赵小前则毫无形象地剔着牙,搭头缩肩后面跟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忽地传来一声既惊且喜的呼喊:“二哥?” 赵小前抬头,扫了眼离他们约摸二十米的长发女孩,像是活见了鬼一样,嗖地转身,撒丫子玩命儿地跑起来。 那个女孩见状,重重跺了下脚,拔腿就追。无奈穿着高跟鞋行动不便,追了没几步脚就崴了,跌倒在地,她死死盯着赵小前的背影,扯着嗓子尖声喊:“赵墨!赵墨!你回来!” 彼时赵小前练功已经有些日子,也算是小有所成,在大街上左闪右躲,转眼就去得远了。 跌在地上的女孩喊了片刻,声嘶力竭,眼见没有希望了,也不顾周围许多围观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冷无舟是为数不多的全盘旁观者之一。当然,如果他去追,眨眼的功夫也就追上了。但是他始终静静立着,一动都没动。 女孩瘫坐在地上,哭得很伤心。她的长发直直披下来,冷无舟看不清她的脸。那簌簌颤抖的单薄身子,和记忆里的某处重合了,他心里忽然有点堵。他想起,丫头也曾在大街上这样哭过一回,而那时,仿佛有根锋利的细针快速地刺进他心口又拔出,虽不见血,却疼得尖锐。 冷无舟犹豫着要不要趟这汪浑水,还没等他做出决定,那个女孩往远处扫了一眼,忽然就破涕为笑。 冷无舟转头,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赵小前,居然又回来了。 路过的时候,赵小前心虚地瞟了冷无舟一眼,却没有停下脚步。他径直走到还坐在大街上不肯起来的女孩前,面孔一沉,粗声粗气道:“周围这么多人,你鬼喊鬼叫什么?淑女形象不要啦?” 被他这一吼,瞬间女孩眼睛里又蓄满泪水,她望着赵小前,抽泣了几声,可怜巴巴地伸出一只手:“二哥,我的脚崴了,好疼……” 赵小前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装作没看见女孩伸出的手,瞪着细长的眼睛恶狠狠扫了一圈,示意看热闹的人离开。 女孩等了半天,见赵小前始终无动于衷,又怯怯地把手收回去,大颗泪珠随即啪嗒啪嗒地掉下来,砸在她长及脚踝的羊毛裙上,星星点点的滚落,慢慢渗进地上的青砖里去。 赵小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终于蹲下身子,放低了声音:“崴哪儿了?让我看看。” 女孩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赵小前长长叹口气,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安抚道:“好了好了,这爱哭鬼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半日后,赵小前扶着女孩慢慢站起来,冷无舟见这两人没头没脑的相遇告一段落,缓缓朝他们走过去。 赵小前不好意思地看看他,扯了下女孩的胳膊,硬是憋粗了嗓子道:“这位是冷大哥,叫人。” 被扯的时候,长发女孩轻轻扭了下身子,见赵小前似乎对面前这男人十分尊敬,不由多打量了冷无舟几眼,然后羞涩一笑,十分听话道:“冷大哥,你好。” 见这二人的架势,冷无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似笑非笑地扫了赵小前一眼,点点头。 赵小前知道他想歪了,他想抓抓头,却抓到了脑袋上的帽子,不由尴尬更甚道:“冷大哥,这是我堂妹,赵飘飘。” 在赵飘飘的生拉硬拽和眼泪攻势下,三人走进这条大街另一头的一家店。冷无舟早上路过的时候,这家店还没有开门,所以并不曾进去。店里经营古玩字画,从那门头上的字迹和落款看来,还是家颇有年头的老店。 店主人竟然是赵小前的叔叔,见到他们惊喜得紧。冷无舟冷眼旁观,此人虽说是生意人,却谈吐风雅观之不俗。进到二楼会客室里,冷无舟扫见里间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笔直坐在一张书案前,正在临贴。见有人来,搁下笔出来招呼客人,小小年纪却有模有样礼数周全。让他拿写的字来看,那正楷略带隶意,冷无舟并不熟悉,仔细看去,笔力虽然稚嫩,法度却严谨得很。 冷无舟微颔首,含笑赞许。想不到扮猪吃老虎的高手,一直在他身边。这样家世的赵小前,为什么会到相隔千里的地方去做贼呢?而且,连名字也改了。赵墨,赵小前,找小钱,这小子倒坦率。 赵家人对赵小前离家的原因好像有点讳莫如深,言谈之间避忌得很。还没等冷无舟听出端倪,他那“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竖得像天线”的电话铃声响了。 冷无舟来不及细想,为什么一屋子人,包括赵小前的小外甥,都忽然瞪住他表情怪异得很。电话那头,韦悄悄开始惊声尖叫,他心里一紧,以为她遇上了麻烦。 幸而不是。然后,冷无舟听见啪地一声响,似乎电话被人很大力地拿走了,那头忽然就换了人,“小冷是吧?我是妞妞的舅母。既然在b市,有时间的话,下午来家里坐坐。” 那个女人声音响亮,语速很快,热情得很。她用了一种冷无舟从来没有听过的腔调,明明是邀请,却硬是含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别扭劲儿。 挂了电话,冷无舟向众人说明情况,转身要走。赵小前的叔叔将手里的茶盏搁下,状似无意地问道:“冷先生,可要选点礼物带去?” 这些事情一向有人替他打点,冷无舟也从不过问。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初次拜访长辈空手而去,确实不太好。他又打了个电话,含蓄开口让韦悄悄避着点人,问明家里都有哪些长辈,随后,直接在店里选了两副玉镯,一个紫檀木的笔筒。 赵大叔开古玩店多年,阅人无数,他从旁暗暗观察,见冷无舟一直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姿态高雅贵气天成,绝非池中物。对于赵小前终于迷途知返结交这种朋友,他本来就非常高兴。 再加上他做生意年头虽久,价签看都不看拿了就走的客人总共也没见几个。短短半小时做成三笔生意,赵大叔正心中暗爽的时候,见冷无舟冲他微微一笑,一脸端正清明道:“来得匆忙,身上现金不够。小前,你给我做个保人,晚点再给大叔送来。至于价钱方面,我相信大叔必然公道。” 赵大叔顿时眼前一黑,敢情是打白条啊?而且还留着后手! 开车的小伙子绝对是个话痨。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他的嘴就没合上过,时不时地还转过脸来寻求赞同,然后加上几句自以为诙谐的总结陈词。 车上的乘客,也就是咱们的冷大侠,一张俊脸已然冷如寒霜,右手臂几乎蹭到了门。冷无舟从来没见过这么能絮絮叨叨的男人,他的舌头打着卷,语速太快以至于上下唇都不怎么相碰,还一直儿来儿去的,这种不习惯的口音让冷无舟没来由地烦躁。 他一直嫌恶地侧转着脸,但却还是禁不住地会联想到,唾沫星子四处飞溅的场景。沉如潭水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搁在门把手上面的右手,食指开始微微颤动,偏偏旁边的人神经比电话线还粗,丝毫没留意到,兀自在那里滔滔不绝。 大嘴巴从“鸡绒”危机,扯到“捣蛋”,最后从“捣蛋“扯到”易拉客“和最不要脸的国际警察时,或许他太兴奋, 这个“不”字在发出来的同时,冷无舟觉得自己的耳根上有一小片地方仿佛湿润了。 冷无舟凤眸微眯,终于忍到了极限,左手微翻,连弹数下。 正在酝酿下一波高潮的年轻的哥,忽然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不仅如此,他的下半边脸好像变成了罗丹的艺术品,难得大张一次的嘴,突兀地定格在那还没来得及发声的“察”字上…… 世界清净了。但是,很快的,目的地也到了。 冷无舟瞥了眼计价器,递上一张红色纸钞。没有搞清楚状况,渐渐被恐惧淹没的的哥拼命眨着眼,憋得脸红脖子粗,连最该干什么都忘记了。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递出零钱时,冷无舟扫了他一眼,伸手扯下出租车票,淡淡吐出几个字:“沉默是金。” 自此,冷大侠只要乘出租车,必然坐在后排的位置上。 “同志,请出示证件。” 大门口一侧的圆形台子上,立着个身穿黄绿色衣服站姿笔挺的年轻人,他比出个停下的手势,挡住了冷无舟的脚步。 这个小区的保安似乎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浑身透着股精气神,奇怪的是,进进出出的人都和他穿着同款同色的衣服。冷无舟简要说明来意,报出要去的地址。 小伙啪地挥出一只手,干脆利落,嗓音清亮:“家属区在对面。” “同志你好,请出示出入证。” 对面大门口,不一样的人,一样的语气和动作。 冷无舟再次说明来意,最后按着那人的意思,给韦悄悄打了个电话。过了会儿,远远的有个小伙子一溜烟地小跑过来,直直到了他们跟前。站岗的小伙啪地一下将右手举到头顶冲他敬了个礼,后来的人也依样回了一个。 “张哥,下回直接跟我们说一声就行了,你还受累跑一趟。” “我们老爷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被唤作张哥的那个小伙笑了笑。 两人站在一处有了对比,冷无舟才留意到,虽说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他们两肩上挂着的一块长方形小牌子,却是不一样的。后来的那人,小牌子上面的星上加了半圈围边,还多了一条杠。冷无舟隐隐猜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进了大院,道路旁种了两排繁茂的行道树,一座座明黄|色的楼房参差不齐地错落着,里面的宁静和外面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七拐八拐以后,他们的目的地到了,是一座没有庭院的砖红色二层小楼。小张把他送到以后,又一溜烟地跑走了。在门前翘首等待他的人,正是韦悄悄。 见到丫头小脸上愁云惨雾的样子,让冷无舟觉得有点想笑,他牵过她的手,柔声问:“怎么了?” 韦悄悄冲屋里努努嘴,“小心点。” 两人才握了一小会儿手,喀拉喀拉,里头开门的声音响起,韦悄悄像被蝎子咬了,赶紧将手挣脱出来。 门打开,一个短发利落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笑着迎了出来,一边把他往屋里让,一边热情寒暄道:“来来来,家里有点乱,别介意啊。” 冷无舟微笑着递上礼盒,轻道:“悄悄,这位是……” “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乱花钱,”中年女人示意韦悄悄接过盒子,没等她说话,又爽朗笑道:“我是妞妞的大舅妈。” 这边冷无舟一声“舅妈”没来得及叫出口,就听一直笑着的女人摆摆手,劈里啪啦道:“不用客气,叫阿姨就行。” 进门就是个大厅,暗红色木质地板衬着简洁大气的摆设,朴素而不失庄重。中间的白墙壁上挂着几副字画。中堂是一副猛虎图,两只吊睛白额虎一卧一立,神态不同,但都是威风凛凛,栩栩如生。画两旁是一副对联,上联是“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下联是“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一侧红木椅子上坐着个女人,身穿精致华美的高领旗袍,长发高高盘起,见他们走进来,才款款站起,点头示意。 她上下打量了冷无舟一番,便瞧着他微微笑着。这个女人大约三十来岁,古典温婉的长相,令她看上去不温不火。柔顺墨黑的刘海齐齐覆在额上,耳上戴一副小小的墨绿玉坠子,更衬得她面色似雪,双眸如水。 他忽然想起照片上韦悄悄的娘亲,和面前这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面前这个女人眼神更为明亮澄澈。他猜测,这人应该悄悄口中的小姨,想不到竟然这么年轻。 众人介绍完毕,冷无舟选了最下首的椅子坐下,有人送上茶水和水果。韦悄悄的小姨将那个大婶叫到身边,轻声耳语了句,冷无舟清楚地听见,她说的是“人来了,跟大哥说一声”,语气很是柔和,和在乌市跟悄悄通电话时的那个激昂女声判若两人。那人轻声答应了一声,走进大厅隔壁的里间里去了。 “来来来,别客气,吃水果,”大舅妈拿起她面前的大茶杯喝了口茶,随口问道:“小冷,家是哪儿的呀?” 韦悄悄心里一紧,赶紧偷偷地给大侠使个眼色。冷无舟心下会意,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微笑道:“阿姨,我祖籍钱塘。”说完不由想,好拗口的称呼。 “哦,南方的啊,”大舅妈点点头,又道:“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冷无舟眼神一黯,微偏转了头,片刻后容色平复,才又缓声道:“无舟爹娘都过世得早,这些年都是一个人四海为家。” 韦悄悄在一旁听着,觉得一阵酸楚漫过心头。 这个眉眼过于俊美的年轻人,看面相和她小儿子差不多大,行为处事却和那个毛躁小子大不相同。从进门起到现在,他始终淡然平和温雅有礼,然而此刻,他眼底有欲盖弥彰的沉重哀伤,大舅妈闻言也不禁微愣,一时想不起再问什么。冷无舟心知苦肉计奏效,沉敛的眸光从容地看住对方眼睛,静静等候着。 大舅妈慢慢地抿了一口水,再开口时语速放缓了,语气也柔和了些,“好男儿志在四方,很有志气啊。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韦悄悄心里咯噔一下,抢在冷无舟开口前,出来打圆场道:“他跟我一个学校毕业的,是我师哥。”虽然这年头,文凭是小事,但连个小学文凭都没有,就是大事中的大事了。这个问题,答与不答,大侠都吃亏,还是她来个善意的谎言吧。 比他还着急?冷无舟瞥了韦悄悄一眼,刚好瞧见悄悄的小姨拿手肘掣她,她无奈扁扁嘴的表情。唇角扬起,不知不觉中,那点动人笑意,就顺着斜飞的凤眸漾漾地漫出来,使得他略显冷然的脸孔变得柔和无比。 大舅妈迅速地和悄悄的小姨交换了一个眼神,各各会意。她不动声色地搁下杯子,又问道:“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舅妈的问题,怎么一个比一个棘手。韦悄悄两只大眼睛死死盯住冷无舟仍微微勾着的薄唇,心里不停默念:什么都好,什么都好,可别说自己是混黑社会的。 冷无舟不再瞧她,从容答道:“做点小生意,自食其力罢了。” 韦悄悄松了口气。刚对冷无舟生出点好感的大舅妈,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商人重利轻别离,怎么又是生意人呢。 大舅妈不开口的时候,厅里一下就安静下来。蹬蹬蹬,忽地传来一阵急促下楼梯的声音,大力踩在木质楼梯的回音还没消散,从隔壁的屋里,走出个浓黑眉毛目光如炬的男人。 他的身形颇为高大,一身戎装笔挺穿在身上,威武雄健。但是那铁般面色的脸膛实在是太黑了,瞧不出确切年纪,左右不过五十许。这人定然是悄悄的舅父了。冷无舟立刻起身,并迅速扫过他的肩膀,长方形小牌子上,只有个月牙状的图案和一颗黄|色的小星星。 “人都来了半天了,你怎么才出来,”大舅母语含责怪,指着来人,对冷无舟道:“小冷,这是悄悄的舅舅,叫叔叔就行。” 那人在厅里也是大步流星,转眼就到冷无舟面前,一只黝黑大手伸了出来,冷无舟知道握手是这里打招呼的方式,但是还是不太适应,等他伸出手去,已经晚了半拍。 那人并不介意,抓着他的手重重摇了三下,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坐,别拘束。” 众人再一次坐定,悄悄舅舅的目光里,透着明显的兴味盎然,“冷无舟是吧?你就是雪崩后的博峰上,救了三个人的那位英雄?来,说说,我很感兴趣。” 连这事也知道了?冷无舟淡淡一笑,谦道:“当时无舟凑巧路过,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悄悄的舅舅又上下打量了冷无舟一番,拈了拈不仔细瞧根本瞧不见的小胡子,语意颇为赞许:“关键时刻,能救人于危难间,做了好事还不留名,这个品格,要得,要得。” 悄悄的舅舅忽然话锋一转,“博峰异常险峻,多少人组队都没上去,你怎么上去的?” 冷无舟略一沉吟,诚恳道:“我少时习过几天武,体质比常人略好些。” “是吗?”悄悄的舅舅一听说这个,双眼刷地就射出两道如炬强光,对面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更感兴趣了,“等少强回来,跟他切磋切磋,这小子仗着自己在野战部队待过几年,眼睛快长到头顶上了。” 大舅母听见这话,十分不赞同,咳嗽了一声,正要开口呢,有敲门的声音传进来。片刻后,刚才把冷无舟接进门的小伙进来了:“司令员,车在外面等着了。” 悄悄的舅舅点点头,霍地一下站起来,“知道了,走。” 冷无舟也随后站起,舅舅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坐回去,“你们先聊着,我还有点事儿要处理。” 冷无舟哪里肯坐,目送着他大跨步地走到半截,见他又猛然回头,声如洪钟:“小冷,晚上不许走,咱爷俩儿好好喝几杯!” 第五十一章 绿色橄榄枝 那次在西塘,韦悄悄无意中发觉冷无舟沾酒辄醉,比她尚且不如,实在是不能饮酒的人。舅舅的酒量她是知道的,以前总提他年轻时经常性地喝趴一圈人的光荣历史,眼下虽然年纪大了,但想来也是不容小觑。 她正替冷无舟担着心,一直沉默着的小姨发问了:“天寒地冻的,你跑去那雪山上做什么呢?” “真的吗?”舅妈的嘹亮大嗓门一下子又迸出来,“妞妞,从小你就怕冷,你怎么会去雪山?” 韦悄悄被问得哑口无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合适的理由,低垂下头做已知错状。 “小韦是担心我,”平静无波的男中音适时响起,“她只在山下等着,并不曾上去。” 舅妈看了冷无舟一眼,不高兴道:“你这孩子也是,带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这要是万一出个意外,让我们……”说到半截好像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转过头去擦了擦眼睛,没有再说下去。 舅妈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疼她像疼亲闺女一样,这个样子肯定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韦悄悄赶紧出声安慰:“舅妈,其实我是跟着蹭免费旅游的,”韦悄悄又瞟了瞟舅妈的脸色,“冬天的天山上,可漂亮了,到处都是白皑皑的雪……” 由始至终一脸高贵地端坐在韦悄悄身边的小姨好像想起了什么 另类同居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17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17部分阅读 猛然扭头瞪着她,温柔的声线倏地就从地平线拔高到外太空:“那天跟你打电话的时候,怎么说在s亚呢?韦大妞,你给我从实招来!” 韦悄悄心叫一声坏了,小姨没出嫁之前,嫌b市的冬天太难熬,但凡能休假总要带她去趟s亚,上次情急之下,她随口跟小姨说自己去晒太阳去了,眼下倒忘了个一干二净,又惹得魔女大变身。 她端起桌上的描花窄腰细骨瓷杯递过去,眨巴眨巴眼睛:“姨,别生气嘛,我是怕你和舅母担心,你看我现在不好好得嘛,喝口水消消火。” “边去!”小姨哼了一声,不悦道:“跟我都开始玩心眼了,以后不管你!”韦悄悄赶紧搁下杯子,去摇她的胳膊,却不招人待见,最后整个人都快黏上去了,小太后仍是不理她。 “好了好了,叶子,跟个孩子闹什么闹,让客人看笑话是不是?”大舅妈见两人闹得有点跑题,出面阻拦,又问:“小冷,你去那种地方,又是为了什么?” 起初冷无舟还仔细瞧着丫头在家人面前乖巧撒娇的样子,眼见事情发展得有点出乎意料,连悄悄的小姨也牵扯进去了,他不便再看,索性静坐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舅妈又问出新问题后,屋里三人都扭转视线紧紧盯住他,刷刷刷,六道目光里探寻、担忧、看热闹无所不包,教他心下好笑不已。他微一沉吟,玉面依旧一派淡然,不徐不疾道:“少时曾在那里生活过,雪山景色壮美,无舟心常牵记,这次是受人之托,顺便带悄悄故地重游。” 天神!什么叫境界,就是明明不像是真话,但却因为说话者的言谈举止神态表情,让听众不由自主地受到触动并且相信。 就像此刻,韦悄悄明知冷无舟这番话亦真亦幻虚虚实实,但见他俊颜诚恳凤眸平和,仍是大为感动。 雪山,少年,壮美风景,旧日情怀……细想这寥寥数字,再配合面前俊逸男子举手投足之间,千帆过尽后的淡泊从容,实实在在包含了冒险亲情爱情诸多要素和巨大想象空间。 再看舅母和小姨,只见二人再度视线交汇,微微颔首,都有赞许之色。冷大侠这手避重就轻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太要得了,韦悄悄心中呼啦啦地泛起一腔崇拜之情。 事实证明,和年龄经历环境无关,女人永远是富于同情心并且爱幻想的天真生物。室内诡异的寂静再度被打破后,舅母的问题渐渐转变为纯粹拉家常,不再暗藏刁难,小姨又恢复她端庄娴雅的淑女姿态,偶而也低语几句,气氛明显热络了许多。 中途,舅母听了个电话,笑道:“你舅舅今天好兴致,一定要留小冷吃晚饭,酒店一早定好了,还指定你两个表姐夫陪客。妞妞,你带小冷去客房歇会儿,我去准备准备。” 韦悄悄知道舅母有午睡的习惯,这样说恐怕是倦了,赶紧答应着:“他第一次来,我带他四处转转吧。” 出了大院门右转,不远处就是个小花园。两人并肩坐在木头长凳上,空气清冷,午后的阳光带点灿金,晒在身上暖融融。 小花园里人并不少,大部分都是老人家。有的正晒太阳聊天,有的在使用形形色色的器械锻炼身体,还有的三三两两凑在一头下棋。花园中心的平台上,有成双成对的阿公阿婆,随着欢快活泼的乐声摇摆身体旋转舞动。每个人脸上都有灿烂的笑,衬得那些满布皱纹的脸孔动人无比。 冷无舟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不免有几分讶异,看得久了,受到感染,不知不觉就斜斜勾起嘴角。他正望得出神,忽然听到旁边的人重重叹了口气。 韦悄悄苦苦思索,舅舅暂且不说,两个表姐夫一个做惯办公厅迎来送往工作,另一个则是大型国企的市场部经理,不仅酒量一等一,连劝酒功夫也都是出了名的,甚至连大舅妈和小姨在酒桌上也都算得上是女中豪杰,想来想去想不到对策,不由得满面愁容道:“大舟,你赶紧找个理由跑路吧,反正你说什么她们都信。要不晚上被家里这些酒缸们围住,肯定是在劫难逃。” 听了这话,冷无舟唇边笑意更浓。他执起韦悄悄的手拍了拍,贴住她耳朵,轻声道:“不用担心,帮我准备块厚毛巾就是。” 是夜,推杯换盏之间,冷无舟借由韦悄悄提供的作弊道具,直接大杯作战,痛快爽利来者不拒,震惊四座大展奇才。 男白女红,韦悄悄作为众人眼中的唯一小孩,和司机小张一起喝玉米汁。她小心翼翼仔细观察,发现大侠的醒酒规律是:干干干——大红脸——卫生间——干干干,基本上一小时循环一次。历经两度循环后,冷大侠脸色虽更形红润,神智却难得保持清醒。除他之外,一桌子人基本上都喝得差不多了。 随后,原本说有事不来的大表哥韦少强忽然现身。他带着一名战友,自备好酒,罚酒三杯后即刻加入战局。韦少强性情豪爽,和冷无舟一见如故,三句两句便引为知己,频频举杯。见冷无舟出席后步履有些虚浮,连卫生间环节也体贴陪伴。 韦悄悄在大院长大,素来认为豪迈饮酒很能显示出男儿本色。作为席上为数不多全然清醒的人,她觉察到大表哥带着外援出现绝非偶然,肯定是被席上哪个姐夫call来救场的,想来是北方人骨子里不将来客喝趴誓不休的因子作祟。 她想提醒冷无舟客随主便见好就收,谁知,还没等她找到机会,冷大侠终于不负众望地倒下了。 他是被大表哥和他战友扛到车上的。 韦悄悄坚决和冷无舟他们同车返家。趁前排的人不察,她从大侠的裤袋里掏出三层塑料袋包裹的作案工具,塞到手袋里。 醉酒后的大侠是什么样子的?借着窗外的灯光,韦悄悄看到他发丝略显凌乱,头轻轻歪在靠背上,微蹙着眉心,玉面泛着潮红,呼吸之间有薄薄的酒气,熟睡中还记得紧握着她的手,样子像个大孩子。 韦悄悄抿唇微微笑,若不是作弊在先,这人酒品也还算不错了。 舅舅平时端正严肃,喝醉后却最喜欢给人做思想工作。冷无舟睡着了幸免于难,其他人都接受再教育到后半夜才睡下。 翌日,睡眠不足的韦悄悄挣扎着晃晃悠悠爬起来,到厨房里去冲杯黑咖啡提神。滚烫的咖啡还没喝下口,找她的电话就来了。 “悄悄,起来了?”虽然隔了手机听筒,悦耳的声音听上去依旧神清气爽,丝毫没有宿醉者应有的倦怠。 “嗯。”疲态毕露的居然是她这个滴酒未沾的人,你说多怪异。 “我在昨天那个地方等着你。” 韦悄悄赶紧洗把脸,匆匆出门。等到了小公园,一眼就看见冷无舟遥遥立在平台一侧,看一众老头老太太们打太极拳跳交谊舞。 冷无舟看她的眼神像看仙女,“悄悄,教我打篮球。” “什么?”韦悄悄以为自己没听分明。 冷无舟难得露出有一点点心虚的神情,“昨夜,我好像答应了少强今晚去打什么球赛。” 韦悄悄一下瘫坐在旁边的小凳上。 原来,冷无舟昨夜很快醒转,被心痒难耐的韦少强拉去小楼天台切磋武艺,他那时酒意尚存,几招之后就让韦少校大为折服,糊里糊涂又定下了今天的球赛之约。 清晨,韦少强临走时去要他的手机号,又提醒了他一句,冷无舟才隐隐约约想起似乎有这么一回事。 事已至此,大侠也是骑虎难下。虽然时间不多,但以冷无舟的资质,叫他记好规则,再把基本手势步法当成秘笈练,输赢暂且不论,顺顺利利打一场球也不是不可能。打得再烂也比站在一边当棒槌好啊,再说,男朋友被人笑,她又哪里好看了。 “悄悄?……”冷无舟见韦悄悄坐在那里,脸上神态却变换飞快,一如天边云朵,不由得出声询问。 韦悄悄却恍若未闻。终于她理清思绪,燃起斗志。忽然站起身来,大踏步地就往回走。 冷无舟在后面迭声唤:“悄悄,悄悄……” 韦悄悄霍地转身,艳艳霞光映在她脸上,更显她神采飞扬:“等着特训吧。” x巴克里。韦悄悄大杯香浓拿铁在手,冷无舟喝不惯这种异香袭人的饮品,只要了清水。 授课这东西,实在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一件事。韦悄悄先大致介绍了一下基本篮球规则和几个常用的裁判手势,好在并不复杂,也不难理解,冷无舟瞬时记忆能力堪比照相机,几乎即刻能默诵出来。 然后,两人凑在桌上小本的屏幕前,研究了几场nba球赛视频。从头到尾,韦悄悄唠叨得最多的就是两句话,“记住这个人的动作”和“这是犯规,不要学”。 理论知识学习结束后,两人来到附近的星坛体育场。半边篮球场上,一群少年斗牛斗得热火朝天激战正酣。韦悄悄努努嘴,示意冷无舟过去加入他们。 冷大侠站在一旁看了半日,不动,也不出声。 韦悄悄略一思索,明白了。想是看那群人大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屁孩,努力维持大侠形象呢。得,都快火烧眉毛了还闹脾气,真没法子。 无奈之下,韦悄悄只能脱下外套,陪大侠在另一半球场练习。她运动细胞不太发达,虽然大学时曾经选修过一年的篮球课,但是几年不打,手生得很。 半小时后,韦悄悄深深体会到,纵然基本组成元素都是碳氢氧,但是人跟人,真的不一样。 “带球移动时,切忌运气粘球,记得运球……”这人身怀绝技,她死活圈不住的一颗球,在他手上似乎变成口香糖做的,如磁石遇上铁块,大力扯都扯不开。 “传球要趁对方球员空档,尽量快准稳,注意力道,让自己队友舒服接球……”在她手里永远不肯听话的球,仿佛忽然长了眼睛,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落在她掌心。 更有甚者,冷无舟纵身一跃,篮球悄无声息地跌入筐里。 韦悄悄双手支在膝头上,正呼呼喘着气,见此情景心中叫苦,四下一看,见球场边上观战的一个少年望着这厢,两颗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 韦悄悄赶紧一阵风跑过去,挨在冷无舟耳边:“记得跳得最高的那个人不,跳起来不能比他再高了……” “我真的没运功……”凤眸瞥她一眼,冷大侠的声音里略略含着委屈。 小魔女把眼一瞪:“别使那么大劲儿!”饶是那空中姿态说不出的优美翩翩,落在旁人眼里也好似白日活见鬼一样。也怨不得,大神是跳起来直接把球掷进筐里去的,你说还让不让人活了。 到了练习投篮阶段,韦悄悄要做的就只是在篮筐底下等着,等球触地弹起后接住球,传给迅速转到下一个位置点的冷大侠。 嗖,嗖,嗖…… 嗖,嗖,嗖…… 嗖,嗖,嗖…… 百发百中,万试万灵,全是半点篮筐边都触不到的空心球,那一连串的优美动作由他做出来,比最大牌的球星还要潇洒利落。原来,对于一名有志学习打篮球的大侠来说,只要他记得正常的人类极限,一切都不是问题。 忽然之间,噼里啪啦,掌声雷动。原来是在另半场斗牛的少年们索性休战,来欣赏一流球技秀,并且不断叫好。 稍后,他们恳请加入冷大侠,让他指点几招。人数这么充足,正好借机让大侠实战演习,韦悄悄立刻建议他们分成两组打全场。 比赛开始后,韦悄悄发现每个来盯防冷大侠的少年,都是一脸迷茫之色,细心观察,才发觉冷大侠几乎跟他人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就算被前后夹攻,他仍有本领不着痕迹地避开。 大侠毫无实战经验,起初还偶尔犯规走步,居然没有人留意到。韦悄悄想,或者是他们不敢质疑大神,就像世人很少质疑权威一样。 比赛结果毫无悬念,冷大侠组以大比分获胜,他个人出尽风头,好在他还记得篮球最讲团体意识,也充分给队友制造了机会。赛后,他被一群少年奉若神明,早有人买来矿泉水递上,并借机请教。 韦悄悄站在一旁笑眯眯,子又有子,啊不,是徒又有徒,这么快就做太师傅的她真是与有荣焉。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特训成绩斐然,比赛时韦悄悄净在一旁目瞪口呆了,忘了自己应有的职责。趁着特训练习休息空档,她将黏住冷无舟的一帮小鬼头赶到一边,帮大侠总结经验。 “大舟,晚上比赛时灌篮次数不要那么多,尽量用投的。”啥? “嗯。”受训队员态度很好。 “只要比分允许,每五个球要有一到两个投不进最好。”这是哪个外太空教练说的话? “嗯。”好在大侠不知底里,虚心受教。 似乎没有什么其他问题了。 过了半晌,韦悄悄实在憋不住了,放下一直端着的教练架子,满脸好奇地问道:“大舟,你为什么总是躲着对方的防守队员?” “那种力度,撞上会有人受伤。” 韦大教练瞬时黑线满脸。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冷无舟。 他正仰头喝水,喉间微动,那样不羁的姿势由他做来,依旧优雅如贵族。白玉般的额上有几滴汗珠,在阳光下晶亮地闪烁,衬得他完美的侧面熠熠生辉。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转头微微一笑,看都不看地下,刷地勾起脚边篮球,大步走进场内。 空气里是一线线的耀目浅金,午后阳光洒满了球场,飞扬黑发,修长背影,满场欢呼声…… 那样好的氛围,韦悄悄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瓣一瓣。没有冲撞、紧逼、夹击、突围,没有力与力的抗衡美,篮球的好看度会打几折? 她本来还以为,她发掘了冷川枫。 冷大侠和“牛x啊”(nba),竟然这么快就错过了。 那天晚上的比赛,是韦悄悄有生以来看过最诡异的一场篮球赛。对于每一名有幸观赛的人来说,亦如是。 诡异的超大比分差距,内线外线混合线全面开花,彻头彻尾压倒性胜利。 诡异的天外来客外援,一规未犯打满全场不说,传球抢断篮板三分样样精通,几乎打破史上单场个人最高得分纪录。 然而,最诡异的,还是对方防守队员的脸,黑中带紫,最后硬生生转成青白,那是仿佛和幽灵作战的表情。 韦悄悄是被走私进来的,韦少强还特地交代旁边女军官照应她一下。大表哥说话的时候,语气异常惊悚的柔和,那个浓眉大眼英气勃勃的女孩,脸红得跟什么似的,周围窃窃声一片。 韦悄悄冲表哥挤挤眼,韦少强摆摆手,一脸正气。 还装,嘿嘿嘿,舅母不用愁了。 她坐在看台上,被欢呼雷动的绿色海洋包围着。后排的一名小小女兵是个包打听兼大嗓门,她不断地得到最新的小道消息。 小道消息一,无论是赛场上还是演习中,英雄团已经被猛虎团压制了好几年,新仇旧恨,一朝得雪,所以才这么快意恩仇。 小道消息二,场上得分最多的那个神秘人,据说是英雄团从g大队借调的秘密武器,他们队长也特地来观战云云。 小道消息三,不,确切来说大道消息了,英雄本来人人爱,何况长得实在帅,冷大侠以万军不当之黑马姿态,一举抢占最帅兵哥排行榜一甲头名位置。要知道,连英俊不凡号称黑面许文强的正牌韦少校也只堪堪排在第三位。 比赛过程中,韦悄悄一直不断地在想,她好像忘了跟大侠讲很多很重要的事情。 比如,进攻不要组织得太快,防守不要那么固若金汤,那样会使最后的比分太难看。比如,尽量不要在己方后场直接投篮,更不要严格按照五投四中的规律来。比如,三小节过后可以下场休息,不必善始善终。比如,在大比分领先的情况下,善意地放一放水也算是一种美德…… 小小球场内热度持续升温,连过道都被闻讯赶来的英雄团战士们占满,满场黑压压的人头。这种情况下,让她下场充当英雄的女朋友,顺便劝他们见好就收? 算了吧,做人要低调。 再说,已经打红眼了,她就不添乱了。 渐渐地,胸间有莫名的情绪鼓荡着,并且越来越强烈。韦悄悄从座位上站起来,加入周围打气的队伍,大叫大笑,尽情欢呼,还跟她们一起手挽手,做起人浪来。 这样看比赛的感觉,竟然挺不错的。书包网想看书来书包网 结束后,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冷无舟发来的短信。竟然记得跟她分享快乐,这样的徒弟,太难得了。韦悄悄定睛一看,几乎喷出来,“他们拉我去喝酒庆功小韦快帮忙”。 啧啧啧,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是不肯使用标点符号,回去要恶补。 她只好先给韦少强发信息,“别让大舟喝酒,否则告状。” 冷大侠收到的救命短信则是,“跟他们说,希望工程中。” 这么好的理由,昨天怎么没有想起来,真扼腕。转念一想,昨天说这个,非得被舅母和小姨合力掐死不可,万幸万幸。 韦悄悄走出体育馆的时候,夜风扑扑啦啦地吹在脸上,有几分凉意。抬头看天空,有架夜航机恰好飞过,一闪一闪地,十分美丽。 告别表哥的地下女友时,她爽朗大笑。这么畅快淋漓的笑声,有多久不曾有了呢?在遥远的记忆里,她还叫陆悄悄的时候,在妈妈怀里似乎这样肆意地笑过。那之后,人前人后,她只是乖巧可人的韦悄悄。 谢谢你,我的冷川枫。 第五十二章 百变冷大侠 那天晚上,韦悄悄正陪着舅妈看电视,带着点醉意却依旧中气十足的浑厚男音,远远地从外头传来,隔了大门仍旧听得分明。看这样子,大表哥肯定喝了不少。他跟大舅舅爷俩儿一个脾气,平常扮包公,喝完酒就变话痨。 韦悄悄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9点半不到的样子。不是庆功去吗,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 韦悄悄迎出去,韦少强坐在玄关的小矮凳上换拖鞋,冷无舟立在一旁,正把什么东西递给他。悄悄眼尖,一下瞄到是串钥匙。她心内一动,出声问:“表哥,谁送你们回来的?也不请人家来家里坐坐。” 孰知冷无舟闻言,立即微微别转了脸。韦少强站起来,呵呵笑道:“哪用人送,无舟没喝酒,他开的车。” what?霎时,韦悄悄目光如箭,噌噌射出去。那边,冷无舟迅速换好鞋,去给大舅母问安,路过的时候离她足有两尺远,一直平视前方,仿佛她是隐形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的人生就快剩下无奈俩儿字了。韦悄悄于是扶着头,慢悠悠慢悠悠地跟进去。一边走还一边痛下决心,回去抓紧催大侠去考本,再这么一浪更比一浪强地折腾下去,就算大侠天天给她摘朵花都不顶事了。 表哥的酒喝得不多不少,半是清醒半是醉,笑容可掬不肯睡。时间尚早,舅舅也还没回来,为了讨好大太后,他组织了一场双升小牌局,参赛双方是姨甥档pk母子档。舅妈加了一条规则,每输一级,输家选手需合吃水果盘里的西瓜一块。 本来男女混双才更有可看性,可惜冷大侠不会。所以,他自己端坐在客厅另一侧的红木椅子上看电视。 牌局开始,韦悄悄虽然抢庄成功,手气却不咋地,打得没有精气神,趁着出牌间隙时时偷眼瞟冷大侠。 他盯着屏幕,俊脸上没有明显表情,眉心却渐渐地越攒越紧。电视上,依旧是先前她陪舅妈看二遍的《让爱冬眠》,是一部主要讲述中年人情感危机问题的家庭伦理剧。也真是难为他,刚才她自己看得都哈欠连连。 一会儿的功夫,韦悄悄手里能发挥的牌都发挥了,小姨接手过去继续,她只要打好配合即可。等她再看冷大侠的时候,他已经拿起遥控器,径自调起台来。 韦少强打着牌,还没忘了大肆渲染球赛的气氛。他到底年轻气盛,又是直脾气,和猛虎团的人不对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可算是恶气出尽。讲到兴奋处,眉飞色舞,直把冷无舟的球技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惹得舅妈跟小姨都转头去看,把冷大侠看得一声不吭只能微笑。 小姨的牌不是一般好,很快她们就赢了,并且一举升了两级。舅妈只用勺子象征性地吃了一口,然后笑眯眯地看着韦少强大口啃西瓜吃。韦悄悄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舅妈是变着法子哄他们吃水果呢。 第二局开始时,冷无舟还在那里按着遥控器,这个时段的节目实在是乏善可陈,何况大侠对电视的接受度本来就不高。试试在百度搜索“书包网” 舅妈想是看不过眼了,唤他:“上了年纪眼花了,小冷,来帮我看着点。舅妈教你,几把下来就学会了。”好嘛,真招人待见,连称呼都改了,昨天还客套地非让他叫阿姨来。 茶几旁加了个小马扎,冷无舟就被安置在上面,正好位于舅妈和小姨之间。韦悄悄瞧着大侠正襟危坐的样子,心里这个乐啊,还不敢表现出来。那个,除了大小王,不论花色,十三张扑克牌大侠应该勉强能认全吧? “无舟,”韦少强一边拿纸巾擦嘴,一边将自己身边的水果盘推到冷无舟身边,连声叫:“今天晚上光帮你挡酒了,有来有去,你也帮我分担点。” 冷无舟还没说话,舅妈拦在头里,笑道:“谁都别耍赖,不许输了不认账。厨房还有一箱子呢,都给我放开吃,管够。”然后,又特意交代:“小冷,当这是自己家一样,别拘着啊。”冷无舟笑着答应。 韦少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蔫坏道:“我说我的老佛爷哎,究竟我是不是您亲生的?”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乐了。 舅妈当真肯教大侠打牌,不时给他讲规则,说得还特别详细。众人正说说笑笑气氛融洽时,舅舅回来了。他见桌子上搭着牌摊,脸立刻沉下来。他面色本来就黑,一严肃看上去更吓人。冷无舟起身问好,舅舅只是点点头。 “今天怎么又是这么晚才回来?”舅妈像是司空见惯了,跟没事人一样,摇了摇手中的牌,“孩子们正陪我玩呢,你要不要也来上几把?” 正噤着声的一桌人闻言都憋笑,倒把舅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摆摆手,一言不发地就去楼上了。脚步比平时还要重些,踩在木地板上咚咚咚地响起回声。 韦少强小心翼翼地问跟舅舅一同回来的小张,“老爷子这又是怎么了?”小张摇摇头,不吭气。 “张儿来凑个手,我上去看看,”舅妈把牌递给小张。小张讪讪道:“阿姨,让冷哥玩吧。” “你冷哥没学会呢,”舅妈见小张想接又不敢接,笑着说:“拿着,万事有我呢。别散了局,一会儿我回来翻盘。” 韦少强目送着母亲离开,才捂着肚子哎呦道:“咱们重新打庄,正好新人新气象,这吃西瓜的规则暂时作废吧。” 小张跟舅舅时间不短了,少说也有个五六年,和家里人都熟得什么似的。舅舅平时工作繁忙,他跟前跟后,也很少能有机会有娱乐,见了牌局心里痒痒,也不再推脱,坐在舅妈的位置上摸牌。 小姨今晚手气大好,屡屡连庄,心花怒放下,也不怎么端着淑女形象了,提议将惩罚措施改为最原始的贴纸条。韦悄悄心中一直记恨着小时被大表哥揪辫子的事儿,这时候也乐得看他出糗,赶紧去找工具。 胶水书房应该有,这时候她哪敢上去,最后在厨房里找出五颜六色的一把塑料小夹子。她这促狭主意深得小姨赞赏。 众人打着牌,也都分出点儿心思,竖起耳朵听楼上动静。 二楼书房传来舅舅和舅妈的声音,舅舅一直是用吼的,舅妈则压着嗓门一直在劝。距离隔得远,听得不真切,但舅舅的音量渐渐地低了下去,小楼终于归于平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开始专注在手里牌上。 冷无舟沉默惯了,一晚上也没怎么开口。他凝神之下耳力比普通人好太多,听到最后,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将全副心神都放回牌桌上。刚才舅妈已经将规则讲了个七七八八,他静坐在马扎上,边观局边暗自做总结。 小冷听到的舅舅和舅妈的对话部分是这样的: “老子不干了,在这儿净受一群窝囊废的鸟气了!” “就你认真,让人说说又不少块肉,管他们说什么呢,再说过几天调令就下来了。” “一天都等不了,马上打报告,明天就回c都!” “你小声点,少强他们还在楼下呢,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他敢!” “好了好了,老许今天约你呢。明天你去他那里散散心吧,让少强他们都陪你去,我去置办点给妞妞他们带回去的东西。” “唉,这个鸟地方,也只有老许那还痛快点。” “得了得了,别发牢马蚤了。哎老黑,你说咱妞妞这个男朋友怎么样,我跟叶子瞧着都觉得不错。” “嗯,……”(下面冷大侠没好意思听) 几局下去,韦少强和小张脸上已经各夹上了三个夹子,疼倒不是很疼,就是有点影响形象,两人心里一急,都开始嘀嘀咕咕,抱怨对方不知自己心意。 隔了一会儿,小姨去接她的跨洋蜜电,这一去最快也得煲锅粥的功夫才能回来。三缺一大过天,冷大侠推辞无用,无奈上阵。 冷无舟断断续续看了这半日,刚刚理出点眉目,不巧落座就赶上两家奇牌,一家多主一家多分,上手第一局就输了把大的。不仅被打下庄,还让人家升了一级。 韦悄悄以欺负新手为名义想耍赖,韦少强分辨说本来换人应该重新开始,这样已经够照顾他们的了,三个人正磨叽呢,冷大侠已经拈起个黑色小夹子,一抬手别在头发上。 别人还没怎么样,把韦悄悄给震撼的,看着冷无舟的眼神都有点散射了,活脱脱像看贞子一般。黑夹子衬着大侠的墨黑发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半天没挤出一个字来,语言在这一刻已经丧失了功能。 冷无舟抿着薄唇,望了她一眼,拈起个黑色的夹子隔空递给她,轻声道:“小韦,愿赌服输。” 在大侠放心有我的安抚眼神里,韦悄悄终于回魂,颤抖着手接过夹子,学着冷无舟的样子把夹子别头发上。她长发微卷,夹子当做发卡别住刘海,反而增了几分俏皮。 对手两人脸上都夹着三个不同颜色的夹子呢,夹了半天后已经开始有点疼了,见他们这般惬意怎肯罢休,连连抗议道:“不行不行,要夹在脸上。” “少强,”冷无舟缓声道:“规则说夹子别在头上就可,这样不犯规吧?如果觉得不公平,你们也别在发间就是,我们没意见。”一番话说得韦少强和小张哑口无言,暗自忿忿。 韦悄悄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那两人剃的都是板寸头,夹不住。 冷无舟淡淡目光扫遍全场,悠闲地将牌颁成两叠,似笑非笑道:“这次来真的,不让着你们了。” 虚虚实实,兵不厌诈,老狐狸又玩心理战了。韦悄悄不想对上冷无舟这种看猎物的眼神,心里盘算一番,赶在开始抓牌之前,把黑色的小夹子都拣出来放在身侧。 再抬头,冷无舟递过来的眼神明显不悦,似在质问:拆台是吧? 韦悄悄赶紧摇头,明确回应:哪能哪能,有备无患。 他俩在这儿眉来眼去不要紧,想尽量多玩几把的小张坐不住了,心急之下家乡话都蹦出来了:“眼珠子快掉桌上喽,赶紧捡捡抓牌撒。” 在韦少强哈哈大笑中,韦悄悄耳朵根都开始烧得慌了,再看对面,冷无舟脸上蒙了一层薄薄霞光,斜斜挑上去的凤眸里,有星星点点的微光在闪烁。 那人的浅淡笑容里似乎多了点儿什么,细细琢磨,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在那个瞬间,韦悄悄忽然有些迷茫。 牌桌上的输赢,三分靠技术,剩下七分,靠的恐怕是运气。 冷无舟决定认真起来以后的头几局牌,他们顺利翻盘,韦悄悄特意使坏地给对手挑和其脸上颜色不重样的小夹子,让他们离彩虹只差一步之遥。 韦悄悄又变成了星星眼,对冷无舟崇拜到不行。连打牌也学得既快又好,深得升级精髓,真是人才,不,神才,不,人神共愤才…… 在她绞尽脑汁,想找一个恰如其分的词,以便精准概括出大侠的才能到底已经到了何种境界时,韦少强去了趟洗手间。 等他回来以后,风向突然变了。 形势急转直下,从高峰跌到谷底,从天堂跌到地狱,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愿赌服输。大侠说的。 当小太后煲完跨洋粥出来后,先看到韦少强和小张的脸,猛地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吓人了?”,转圈到了韦悄悄身侧,才看到冷大侠的全景,愣了一会儿,才道:“无舟倒是还好。” 冷无舟和小张让座都未果。“你们玩,我看着更有意思。”小太后径自搬了个小马扎,在韦悄悄身旁坐下,静静观起战来。 但是,黑夹子总有用尽的时候,就算韦悄悄已经又跑了一趟厨房。 大太后来下懿旨顺便赶人睡觉的时候,大侠已经开始用食指轻敲桌面,却依旧无力回天。大太后左看右看,最后来了句总结,她的嗓门太洪亮了,好像装了个大喇叭:“小冷长得好,这一头花卡子别着,比咱妞妞还好看些。” 我又哪里难看了?韦悄悄当时就想提意见,想想还是没出声。舅妈说的也对,真论起姿色她确实不及冷大侠。人家红着脸从头上往下摘夹子时的样子,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一颗心微微地颤动。 他异常俊美的脸上,一直轻漾着那个有点奇特的笑容。这次韦悄悄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暖暖的愉悦的无心微笑。 大太后的懿旨传达了一个讯息,明天清早,这个房子里的男爷们,通通要陪大舅舅出门散心去。小张不用说,小冷不好推。其他人不包括在内,没话说。 “娘啊,明天我要下连部!”韦少校想临阵脱逃。 “下刀子也不行,给我麻溜的。我跟你们领导请假。”大太后雷霆万钧,权威绝对不容置喙。 “我自己请就行。”韦少校彻底蔫了。韦悄悄心说,其实你明天是佳人有约吧? “这次又是去哪儿啊?”韦少校做奄……奄……一……息……状。 “你许叔那里。” “x郊靶场?!几点出发?”韦少校突然变作一副枯木再逢春模样。 洗漱停当,韦悄悄回屋后上了会儿网。刚睡下就似乎听见韦少校压低嗓门讲电话的声音。她竖起耳朵听了半晌,惊悚的温柔调调,令她一下想起今晚球赛时的那个英挺女军官。哈,看来她猜对了。 片刻后,那边挂了电话,像是受了打击,颇唉声叹气了一阵子。她想,表哥你有什么可哀怨,牌场得意情场失意那是必须的。 可是似乎也不是很准,她今天输了整晚,又哪里得意了? 周围渐渐地悄无声息,韦悄悄在小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临睡前被舅妈硬性分派的一块西瓜起了作用,她无奈地披衣下床。 刚把手放在门把上,吱呀,耳边隐约听到轻微的开门声。 韦悄悄走出去,一下子怔住了。斜对着的房门前,冷无舟静静站在那里。走廊的小窗外,洒进来一片明晃晃的银月光。 这天夜里,冷无舟把表哥平日用来练搏击的沙袋摘下来,他们就坐在那个沙袋上看月亮。风吹得小楼周围的树沙沙作响,她倚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是有种灵犀,让他们就是知道,对方心里都在想,如果能一直这样,多输几次也无妨。 韦悄悄正沉浸在这偶得的宁静幸福滋味里,冷无舟忽然问出一句话,“按这里规矩,怎么向长辈们提亲合适些?” 他的声音听上去温和而淡定,语气依旧不徐不疾,韦悄悄却僵住了。 然后,她似乎觉得,那个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在停顿了一下后,离她远了些。 好好一场夜会,在忽然有点沉重的气氛里,不欢而散。 第五十三章 大侠很生气 韦悄悄躺在床上,静静地想心事。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上次她酒醉非礼后,那突兀的第一次,只能用非典型性恐怖来形容。而这一次,被淡淡的月光笼罩中,起码气氛有那么一点点对路了。 她在想自己到底怎么了。天山历劫后,她不是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他一起走了么,为什么冷无舟那样说了之后,她竟没有一点点兴奋和激动呢? 在她认知里,婚姻是相爱的两个人愿意将自己交付给对方的神圣抉择。其他人的同意或者祝福与否,并不该排在第一位。 她知道世上无绝对,任何感情都可能会改变。他是不是能像个骑士般地单膝跪地将她捧成公主,有没有火红玫瑰闪耀钻戒和美丽红葡萄酒,甚至他能不能勇敢地对着全世界大声喊出那三个字,这些形式上的东西通通不重要。 她只希望,那个人能够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轻轻问一句:“嫁给我好么?我会陪在你身边一直到老。” 冷无舟对她算是极好的,他也在改变。他不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凉薄淡漠,在陌生环境里他也会有全然放松的笑容,他渐渐卸下看客似的面具,慢慢融入这个世界。 可是,抛开这些细微的改变,骨子里,他仍然是一个古代人。他总是使用“提亲”这个字眼,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他一次也没有问过她的意愿。语气那样笃定,表现那么从容,想必他认为一旦长辈们同意,两人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结婚不应该是水到渠成的吗?为什么冷无舟的求婚,活像是接受任务前的保证书呢? 如果这样就结了婚,他们的终点会在哪里?回到他的世界,他每天出去做事,她只能凝望高墙上四角的天空。不会有工作,古代的女人哪有出去工作的呢?那是对丈夫最大的亵渎。不会有朋友,尊卑贵贱一览无余之下,能和她自由平等谈心的人哪里去找? 慢慢地,她失去自我,他们的灵魂不再对等,然后有一天,他也这样云淡风轻地说一句,该生个孩子了…… 不不不,韦悄悄冷汗都冒出来了,一番纠结之后,她得出了三个结论: 第一,冷无舟今晚的话,绝对不能算在求婚范畴。 第二,目前的她,没有一点想要结婚的心思。 第三,她需要找时间和他谈一谈,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 夜渐深了,不知道此刻冷大侠还在精神奕奕地望着天花板的她,很是不负责任地睡着了。 第二天她起床时,冷无舟他们已经出发了。 她趿拉着拖鞋,蹭到小姨的床上,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深深地汲取那股暖暖的香气,问跟她一半像母女一半像姐妹的小姨:“叶子,世上可有完美这回事?” 小姨任由她紧紧地抱着,轻声说:“当一件事情太完美的时候,剩下的只有失去。” 韦悄悄不死心,又问:“如果放弃现有的一切,就能得到爱,该怎么做?” “真正的爱,不应该让人放弃一切,”原本十分肯定的小姨,瞧着她无比认真的模样,忽然怔住了,那神情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小姨静静出了一会儿神,终于又道:“有个人做了那样的选择,她曾经对我说,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我相 另类同居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18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18部分阅读 人,我相信。” 韦悄悄知道,小姨说的那个人是她的姐姐——她的母亲。 可是妈妈,韦悄悄在心里轻轻地加了一句,那样的爱并不见得适合所有人。 快到中午的时候,陪大舅舅出去散心的两个人回来了。 表哥那张英俊的大黑脸,一半是赞叹,一半是挫败,他一看见她,就迫不及待地问:“妞妞,妹夫这样的人才,你到底是怎么撞见的?” 韦悄悄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一愣,那个称谓听上去有一点点刺耳。正在尴尬中不知如何接话时,她感觉到后面那个人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她的脸,读不出情绪的俊美脸孔上,笼着一层寒霜。 “战哥都说,他是天生的好材料……”表哥对她们如是说。 “战钢也去了?”小姨随口问了一句。 是那个神秘无比的g大队么?和小姨同住的时候,韦悄悄常听她那一大帮子朋友们凑在一起神侃,故此对这个名词并不陌生。可是,好材料?那是什么意思…… 很不幸地,在这节骨眼上,大太后来催他们吃饭。 “要不是他的上手姿势如此别扭,我真的不能相信,”表哥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还在那里不停地喃喃着:“第一次,第一次,真不能相信……” 韦悄悄心里纳罕得紧。大侠这回又做什么了,让曾经的优秀侦察兵韦少强同志如此挫败?要知道,当年大表哥可是动态考核全优、各式奖状奖章攒了半抽屉的标杆人物啊! 大太后最不喜欢人在饭桌上谈枪支器械之类的事情,当即予以制止。饭后,表哥又开车陪舅妈出去了。韦悄悄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出个所以然来。 越不知道心里越痒痒,可是,那张冷冰冰的扑克脸如此瘆人,让韦悄悄几次三番想要询问都住了口。终于,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她找了个四下无人的机会,小心翼翼地开口:“今天有什么感受?” 凉凉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 大侠用久违了的看猎物的眼神,牢牢锁住她,直把她看得小心肝扑腾扑腾乱跳。 在韦悄悄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他轻轻抬起双手。掌心是干燥的,指节修长,形状优美,像是一流钢琴师的手。韦悄悄知道,那双手不仅好看,还十分温暖有力。 淡漠玉面上依旧毫无表情,那人望着自己的手出了一会儿神,像是在努力回想起什么。终于,他优雅地将双手重新放回身侧,眉心微动,淡淡吐出三个字:“没手感。” 大侠缓缓地踱着步,径自去了,留下石化中的韦悄悄。 我的神啊,你想要什么手感?!她控制不住地血压升高脉搏加快呼吸困难…… 慢着……一小簇火花在意识里瞬间闪过,韦悄悄猛地双手捂嘴,一动都不能动。 双手???!!! 返回s市的火车是七点的,终于又要说再见。 “妞妞,有什么事一定跟姨说。”小姨语气温柔。 “小冷,以后一定常来!”舅妈十分热情。 韦悄悄忍着胸中泛上来的伤感,跟家人一一告别。原本简简单单的行李里,多了个中号拉杆手提箱。里面茯苓饼马打滚豌豆绿,各色小吃应有尽有,是大舅妈特意给初次来b市的冷无舟准备的。这么精良的装备,让韦悄悄有种错觉,好像他们这次去的是一个不毛之地。 韦悄悄没敢告诉舅妈,其实冷大侠不怎么爱吃这种黏答答的甜点。 这是b市最堵车的时间段,最严重的情况下,开着车还不如跑得快,所以他们选择乘坐地铁。韦少强一直把她们送到大院附近的f兴门地铁站。 他在冷无舟肩上捶了一拳,冲她摆摆手,算作告别。 f兴门是个换乘站,人很多。两人排队扫描行李,买票进站。 韦悄悄背着随身大包包先行通过,举着手里的磁条卡片甩了甩,“这个拿好,等下还要用。” 冷大侠拉着手提箱,扫了她一眼,点点头算作回答。 唉,韦悄悄心里叹气,这张无声的扑克脸,要持续到何时才算完? 地铁里人更多。他们上得早,被后来的人群挤到小角落里。经过快一天的运行后,车厢里空气污浊得很。 韦悄悄索性坐在放置防火器具的小箱子上。手提箱放在一角,冷无舟立在一侧,脸朝着车窗外。 车开起来,周围是一片嘈杂的人声。尽管车厢里有空调,韦悄悄还是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岁月花,把我的泪吹下……” 一颤一颤的带着哭腔的歌声透过劣质的扩音器,在身后车厢响起,并且渐渐趋近。这久违的声音让韦悄悄心里一阵阵地不舒服,她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小包抱得更紧。扫了眼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是相似的反应。她连忙垂下头。 人人都往两边挪,原本拥挤嘈杂的车厢,忽地像摩西劈开红海,硬生生分出一条颇宽的通路,并且一下子无比安静。折磨人的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终于回荡在耳边。 一只污浊破旧瓷掉得惨不忍睹的缸子伸到韦悄悄眼前,里面有零零星星的纸币硬币,握着它的,是一只黑漆漆满是污垢的手,食指齐根断掉,看上去非常可怕。胸中不舒服的感觉更甚,韦悄悄紧紧闭上眼睛,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将头垂得更低。 片刻后,她听到一片小小的唏嘘声混合着窃窃声。 韦悄悄慢慢睁开眼。那个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搪瓷缸子里,多出几张鲜红鲜红的纸币。 手的主人,是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的另外一只手,搀扶着一个比她大几岁的男孩子。男孩的腰间别着个破旧的扩音器,空洞洞的大眼睛里没有焦距。 “谢谢大哥大姐,谢谢,谢谢。”女孩连声道谢,握缸子的手颤抖着。 冷无舟只是轻轻点点头。神情依旧是淡淡的,那双好看的凤眸里,是连一丝疑问都没有的坦坦荡荡。 韦悄悄脸红了。 地铁在火车站停下来。这站下车的人极多,有几个怕是要误车了,不耐烦地推攘了几下。冷无舟拉着箱子略慢了几步,两人中间就夹插了几个人,韦悄悄先出了闸机口。 往边上侧了几步,她下意识地回头望。 人流汹涌,喧哗浮躁,可不知为什么,还是一眼就望见了那个人。 他将箱子提在手里,想是刚扫描完磁条卡,身子已经在闸口外,还微拧着头去看扫描机,片刻后,又不动声色地扫了扫相邻闸口的人,然后,他的视线迅速地掠过她的脸,朝她缓缓走过来。 韦悄悄想笑,嘴角还没扯开,淡淡的涩味忽地就毫无预兆地渗出来。 适应得真好,在不熟悉的环境中,永远看似漫不经心其实犀利无比,想必外人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她想,她能教给他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吧? 被一张张行色匆匆或仓促或疲倦的的面孔包围着,他脸上的淡淡神情令他看上去有点遥远。他一定是不喜欢人群的,每次在人多的地方都是一副请别惹我后果自负的表情。或者冷淡,但绝对不是冷血。他似乎已经尽力,连对待她的家人,也爱屋及乌尽力示好。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摇摆不定,一边不断沉沦一边叫着不妥……究竟,还缺了点什么呢? 直到那人居高临下地望住她,眼眸异常幽深,她忙藏起一腔心事,贼还捉贼地低声唤:“走吧,车快开了。” 韦悄悄没想到,冷无舟于火车站的诸多事项上,颇为驾轻就熟。顺利通过行李安检,比她还早发现候车室(她最怕看大盘一样的提示牌),在人山人海的候车室还给她找了座位,然后,他自己走到一边讲了个短暂的电话……除了最后上车时走得太快让她差点没跟上以外,乘火车这项考核基本没什么问题。 难道他是已经乘过了么?韦悄悄又暗自揣测起来。 一路颠颠地跟在冷大侠身后的韦大姑娘暗自总结了一下,能教的她都教了,到今天为止各项出行交通工具大侠也基本算是都体验过了,她这个现代社会生存启蒙老师,终于要正式光荣下岗了。 她原本想感慨一下,咳嗽一声,来句“很好很好”或者“有徒如此吾心甚慰”之类的应应景,但由于冷无舟周边一直环绕着强大的低气压,两人终于还是一宿无话。 等韦悄悄和在火车上遇见的标致小正太依依不舍地道别后,两人排队等了辆出租车打道回府。 她先站在一边,看着冷无舟将行李放进后备箱。他走过来见她愣在一旁,一语不发地打开后车门,用眼神示意她上去。 连帮女士开车门都学会了?韦悄悄受宠若惊,赶紧上前两步,一猫腰钻进去,仪态万方地端坐在座椅上。 车门并没有立刻被关上,他的眼神从她的脸飘向后排左侧的座位,一下,两下…… 也不知被哪道雷忽然劈中了,韦悄悄忽然反应过来,大侠这是提示她往边上坐的意思……她赶紧往里挪了挪,他踏进来坐在她身边…… 韦悄悄似乎有点适应了这没有任何言语纯靠暗示领悟的交流方式,又开始琢磨他为什么会如此这般。 周日的大清早,街上车很少。很快到站,付车费的是他,开车门的是他,拿行李的是他,甚至,扫描门禁卡和打开房门的也是他…… 名义上的户主韦悄悄同学,为自己在楼下摸了半天钥匙未果而深感羞愧。她怕弄丢,也怕回来时忘记带,所以放夹层里了,偏偏包包装得又特别满,摸得到却掏不出来…… 不过,您老人家既然有钥匙,巴巴地等这么半天又是为哪般呢?难道看她急得冒一头汗很好玩么? 看着冷无舟施施然拿出门禁卡,又轻松松摸出钥匙,韦悄悄也很惊诧。 真不愧是大侠,钥匙车票,大钞小钞,都从一个兜里出,整得跟多拉a梦的四次元口袋一样,要什么来什么。还都放在小偷光顾最频繁的左手裤兜里,这不是一丢就丢个全套啊? 转念又一想,哪个小偷三生没幸光顾了他,恐怕活着还不如赖死了。 孤男寡女忽地又共处一室后,巨大的压力仍在持续增加。 这一路被折磨得精神高度紧张,昨夜在车上摇摇晃晃也没睡踏实,韦悄悄进门后赖进沙发里就不想起来,在那默默算加法。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已经端了足有近30个小时了,难道您就不觉得肌肉酸痛么? 冷无舟搁下手提箱,见韦悄悄恹恹的,等了半晌,她仍窝在沙发里一动也不动,径自去沐浴洗漱。 等他将头发吹至半干从浴室里出来时,韦悄悄忽然伸了个懒腰道:“哎呦,累死了,还是自己窝里舒服。” 冷无舟瞥了她一眼,他知道她这是忍不住了,在递梯子,可他硬是不想接。 这个女人真的让他十分生气,他的心意她一早知道,连肌肤之亲也有了,这次回去,求长辈们应允然后拜堂成亲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然而她却拒绝了。 他知道这里不是他原来的世界,世事人情都相去甚远。但无论再怎么变,礼义人伦总还是要讲吧?在大婚前就忍不住要了她,这都怪他意志不坚,无法坐怀不乱。但是天地可表,他是从心底里把她当做妻子才会那样待她的。如今看来,他虽存磐石之愿,人家却无芦苇之志。既无此心,当初为何又说那话呢? “来谈场恋爱吧……” “我们都要做最真实的自己……” 清灵的女声仿若天籁,言犹在耳,冷无舟不由握紧拳,忍着阵阵袭来的酸涩闭上眼。如果就这样离开,他在世人眼中,想必成了那始乱终弃的禽兽吧? 冷六冷六,枉你一片痴心…… 他心内叹气,不说话,直直走到阁楼去。 被彻底当做空气的韦大姑娘,彻底蔫巴了。算鸟算鸟,既然示好失败,也当不了蛔虫,她还是老实地去洗刷刷吧。 韦悄悄美美地冲了一个澡,神清气爽恍若重生,将连夜来受到的窝囊气丢到一边,哼着歌儿走到阳台上去洗衣服。 红灯亮着,洗衣钮还在按着的位置上。 韦悄悄心叫一声不好! 连忙打开舱门,果然,一股捂了多时的腌臜湿热气味迎面而来。韦悄悄忍着恶心干呕的感觉,戴上塑胶手套往里伸手…… 拖出来的东西已经拧巴成了一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臭烘烘的,韦悄悄心如刀割,泣着血哀悼着她最喜欢的一套床品…… 再看旁边排排坐的洗衣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最大的那个洗衣筐里,最顶端的位置上,赫然是她平生大恨! 内外衣、棉毛麻通通不分开就算了,连深色浅色也胡乱混杂在一起,这人难道不知道浅色衣物里的深色袜子比鲜汤内的老鼠屎还惹人厌…… 急火攻心之下,韦悄悄啥都不顾了,扯着那堆破烂,三步两步冲上楼,一把甩在冷无舟脚下:“冷大侠,瞧瞧你做的好事!” 冷无舟远远听见那不对劲的脚步声,不知何事,坐在电脑前正纳闷,见女人像一阵旋风,怒气冲冲地霎时就卷到眼前,伴随着一声咆哮。 “哗!……” 响声过后,冷无舟的脚面和半个脚踝被馊臭的烂布整个覆盖了。由于刚洗完澡,他穿的还是露趾拖鞋。 凉凉眼神扫过脚下后,他嫌恶地挑起眉毛,一瞬不瞬地盯住那个肇事的女人。 人人都有爆点,韦悄悄虽然平时软柿子了些,偏偏不能容忍对待衣物的漫不经心。你知道,好衣服不单单是脸面,还如盔甲,它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给予你最贴心的保护…… “临走前再三嘱咐你别忘了晾衣服,你看看你晾的衣服!” 冷无舟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想了一下觉得不可理喻,坏了再买就是了,何必这种天崩地裂的架势?见那女人认真到不给个解释就不走的表情,他皱着眉吐出两个字:“忘了。” 那副丝毫不知悔改的表情极大地刺激了韦悄悄的不满情绪,她轻嗤一声,脸也拉了下来:“您贵人多忘事我管不着,我就是奇了怪了,您怎么忘了洗忘了晾偏偏忘不了穿忘不了扔呢?” 冷无舟眉头皱得更深。明明是无理取闹,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沉默了半晌,淡淡道:“你自己的事,赖我做什么?” 俏脸顿时变得煞白,韦悄悄怒极反笑,剜了眼桌上犹自握着鼠标的手,恨恨道:“学知识学文化,学一百年也是白瞎。我看大侠最该学的,应该是什么叫互相尊重,什么叫男女平等!” 那女人把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扔在他脸上,转身就走了。冷无舟愣在那里,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怎么她倒是气得比他还凶?还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冷无舟将挂在脚上的布踢到一旁,长长叹了一口气。 番外 变形记 b市的火车站里,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的人山人海。 排队进站、检查行李、人身扫描、找候车室、排队检票上车……斜挎着包包,手里抱着厚厚的长羽绒服,一大堆程序折腾下来,韦悄悄出汗了。 看看车厢提示牌,再对对手中车票,韦悄悄差点要晕倒,还有一段长长的露台等着她…… 韦悄悄停下来喘了口气,一转眼的功夫,前面那个拉着手提箱的人影已经飘远了。她赶紧一溜小跑着跟上去,一边跑还一边寻思,这人为什么忽然跑得这么快? 幸好,车票是软卧,四人一间。 对面铺位上的应该是祖孙俩。老奶奶慈眉善目的,小男孩虎头虎脑,七八岁的样子,打着小领结,神气十足。他被奶奶揽在怀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车窗外,正兴奋地挥着手跟来送行的人道别。 全封闭车厢开着暖气,里面热得很。 韦悄悄把羽绒服挂好,将头发高高束上去。接着打开手提箱,拿出最上头的食品袋和报纸放在小桌上,然后冲大侠指了指箱子,又比了比车厢门上面的置物架。 冷无舟略弯下腰,勾、提、甩、托一气呵成,瞬时安放好。也不说话,径直拿了瓶款泉水,瞥见旁边的小沓报纸,一并拿起,闲闲坐在离门最近的铺位上。 韦悄悄见大侠这副心情不佳生熟都勿近的情形,也不敢多言语。摸出一个瓶子,拧开喝了一口。见那祖孙俩依旧看着窗外道别中,没人注意这边,于是往右侧挨近一尺,颤巍巍地递过去,心里还打着小鼓,不知道这回能不能理她。 只见冷大侠盯着手里的报纸,瞧都不瞧她,像是侧脸上长了眼睛,左手随意地接住瓶子,片刻后又交到她手里。 看来还不是太生气,韦悄悄一颗心落下去,美滋滋地享受她的冰镇果粒橙。(天山行之后,大侠的功能又增加了便携型全自动人体功学原理冰箱一项) 报纸被快手取走,百无聊赖之下,韦悄悄只能瞧着那个挥着手的小朋友出神。 标准小正太啊,小脸圆嘟嘟,下巴却是尖尖的。唇红齿白,长睫毛翘得一塌糊涂,真是太好看了。瞧久了忽然发现,除去那对水汪汪的黑葡萄大眼睛,跟旁边的冰山大神倒是有几分相似呢。 她控制不住地又扫了一眼,大神板着扑克脸,正煞有介事地翻报纸。浓浓的疑惑渐渐升起来,那可是她预备在车上消遣用的《精品购物xx》,除了靓装美女海报就是各式广告,大神您真能看进去orz? 列车缓缓开动。 小正太放下了一直在挥舞着的小胳膊,对上韦悄悄的视线,大眼睛眨了眨,注意力转移了:“我要喝果粒橙。” 老奶奶拿起小纸盒子塞进他手里,“小孩子只能喝牛奶。” 小正太头拧得像拨浪鼓,小嘴嘟嘟着:“我不喝牛奶,我要喝果粒橙。” 长夜漫漫,勾搭小帅哥的机会来了,韦悄悄赶紧又拿出一瓶递过去示好:“给你。” 小正太可怜兮兮地瞅了老奶奶一眼,不动不说话。 老奶奶对她笑:“不用不用,他也不是真想喝。” 小正太想是不高兴了,在老奶奶怀里拧巴呀拧巴。 韦悄悄冲他眨眨眼,笑着塞进他手里。 “小杰,这时候应该说什么来着?”老奶奶提醒。 小正太甜甜一笑,秀色可餐:“谢谢姐姐。” 之前在任何10岁以下的小孩眼里,已经升格为阿姨的韦悄悄简直是心花朵朵开,再看那张小脸更是可爱到不行,好想去摸一把。 距离拉近了。小正太挪了位置,坐在她对面的铺位上。 小正太忽然发现了新大陆,指着她放在小桌上的饮料瓶,微微抱怨道:“你的瓶里有冰块,我的没有。” 韦悄悄无奈摊摊手:“就这一瓶冰的。” 小正太皱了下高挺的小鼻头,伸出食指指着旁边控诉:“姐姐骗人!大叔的瓶子里也有!” 大叔?韦悄悄强忍着喷出来的欲望转头。大神想是刚喝了口水,瓶子还举在手里,玉面上已经是凛冽一片,比半瓶子碎冰块还清凉。 他微抬了一下眼皮,理直气壮的小正太立马低下头,安生多了。 韦悄悄安慰小正太受伤的心灵,“大叔……”这奇怪的称谓出口,眼神不由自主地飘,感觉到大侠阴晴不定的眼风正在扫着她,声音立刻低了八度,极度没有安全感道:“大呃……喝的是矿泉水,不算。” 本以为这乖乖牌的小正太是个天使,哪知熟悉了之后,韦悄悄才发现,原来他是个标准的小恶魔。 刚开始他只是在隔间里面活动,通往上铺的梯子被他上来下去地不知道踩了多少遍。韦悄悄见老奶奶那么大年纪,在旁边战战兢兢地护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很是不忍心,自告奋勇地带他到外面玩。 没到半小时,她就后悔了。 小小的身体里,好似有无穷的精力,好奇心又重,一个隔间一个隔间地探头,长长通道来来回回地走,一刻也停不住。 偏偏,小正太似乎特别喜欢她,一路拉着她的手,姐姐长姐姐短地叫,小嘴甜地,还不时地问东问西,让她想偷偷歇歇都不行。 终于,小恶魔的列车大探险被乘务员制止了。 韦悄悄感激涕零,向高大英挺的乘务员帅哥投去了异常火热的眼神。 “小妹妹,快带着这位小朋友回去吧!” 帅哥一张嘴,韦悄悄差点晕倒。路过镜子瞄一眼,休闲装扮运动鞋,整齐留海刚覆到眉头,马尾束在脑后,衬着红扑扑脸蛋大眼睛,确实是大学菜鸟级新生的标配。 怪不得小正太一直叫她小姐姐,她这样一身打扮,实在是装嫩得可以。韦悄悄赶紧把头发放下来,留海拨成斜的。想了想,又扎上去。 跑在前面的小正太又回来拉她的手,韦悄悄嘿嘿笑得天真无邪。 回到车厢又玩了半日的爬梯子游戏,小正太开始接二连三地打哈欠,不一会儿,揉着惺忪的大眼睛自己爬上床睡觉去了。 韦悄悄跟老奶奶小声聊天,讲些小正太的趣事,韦悄悄听得津津有味。 冷大侠终于翻完了报纸,哗啦合上,搁在一侧,往里坐了坐,背靠车厢壁,微阖着眼睛。 韦悄悄轻声道:“大舟,你要是累了就上去睡吧。” 冷大侠闻言眼皮微张,瞥了眼面前的小梯子,摇摇头,合上双眸继续摆pose。 直到老奶奶也支撑不住躺下睡了,大侠依旧坐在那里纹丝儿未动。车厢隔间的门关上后,里面的活动生物只剩下两只,韦悄悄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一直未消散的浓厚低气压。 韦悄悄瞪起眼睛,打算大侠只要肯看她,立刻扬起小嫩脸对着他无邪地笑。 时间流逝……我忍……头僵硬了……我再忍……脖子快断了……我忍不住了…… 您这一口气憋得还真长!韦悄悄默默无语两眼泪,从半点表情都无的冰山脸上收回酸涩的勾魂眼,摸索着抄起报纸,退到车窗根。 熬啊,熬啊,熬啊,熬啊…… 终于,熄灯了。 当被全身被黑暗包裹的时候,韦悄悄想起一支歌。 她在心里哼起来,“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眼前一花,一条黑影快似流星刷地闪过,韦悄悄顿时石化在那里。一直在床脚上坐着的高仿塑料人,趁着夜色,不见了。 冷不丁受了刺激,韦悄悄的心里小雨哗啦啦,对上铺硬生生地对在一起的四只眼睛的故事,毫无知觉。 清晨。 老奶奶带着大孙子洗漱清爽后,先把他送回来,“姑娘,帮我看着他一会儿。” 韦悄悄会意地点点头,小正太刚洗完脸,大眼睛一闪一闪,自己往脸上抹儿童霜抹得正起劲。 淡淡的奶香味儿配合着水灵灵的小脸蛋,韦悄悄心里这个萌啊,迫不及待地想和小帅哥度过最后一段美好时光。 哪知,小帅哥见异思迁变心了,摇着小胳膊奔向窗边的冷大侠:“大叔……” 没被搭理。 他加大音量,“大叔……” 还是被忽略了。 小脸上换上一副疑惑之色,他抄起桌上的两只塑料瓶子,在大侠耳朵边对击了几下。 一阵梆梆梆之后,韦悄悄清楚地瞧见,大侠那张从昨天起就仿佛被寒冰冻住的完美侧脸上,眉心处微微颤动了几下。 想不到这个迟钝孩子还不知死活,转过头来一脸同情加惋惜:“姐姐,大叔是聋子么?” 恐怖又刺耳的刺啦刺啦声…… 手里的空瓶子多了个几个圆形小孔,小正太低着小脑袋一脸茫然地傻在那里了。 有这样吓唬小孩的吗?韦悄悄忘了害怕,赶紧抢上几步护住小正太,瞪起眼睛半嗔半恼:“大舟~~!” “哇!” 忽然,还没变声的小男孩用富有穿透力的小高音吓了她一大跳。 小正太挣脱了她的保护伞,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摇冷大侠的胳膊:“大叔真厉害,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在韦悄悄的目瞪口呆中,jq还在继续。 只见小正太指了指车厢中间的小桌子,眨着好奇宝宝的眼睛,“大叔,你能把这里戳穿吗?” 冷大侠瞧了一下眼睛闪得想两颗星星的小男孩,他一只胖嘟嘟的小手还紧紧扯着他,不耐烦地点点头。 “哇!”小正太又尖叫,伸手指了指车厢顶,“那里呢?那里呢?” 在小男孩期待的眼神中,冷大神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些,他瞟了眼车顶,将掌心放在侧面车厢上,片刻后再次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到窗外。 小正太这下老实了,乖乖坐在冷大侠对面,拿指头一个一个试着去抠瓶子上的破洞,手指头插进去之后还在里面摇了摇。 你这是带坏民族幼苗知不知道?韦悄悄无奈了,只能用眼神控诉冷大侠。 那个倒霉孩子,用的是中间那根手指头。 奶奶进了车厢,见到安静坐在小床头的孙子,正奇怪呢,只见小正太脑袋一偏鼻子一皱,小脸上全是崇拜:“奶奶,大叔是奥特曼!” 韦悄悄彻底失语。 她凝视着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不知将来谁这么倒霉,要做他的儿子? 第五十四章 相望不相闻 我自己的事? 我呸!谁天生该做苦力是怎么着? 你是少爷,人人都该伺候你? 我呸!我又不是你老妈子,凭什么吃喝拉撒一肩挑? 半点不感激,还搞得跟理所当然一样,我呸呸呸…… 韦悄悄狠狠发了一通脾气,气呼呼就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忿忿不已。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股酣畅淋漓的快感渐渐退却,她倚着房门喘大气。猛喘着,回味着,还不忘匀出一只耳朵听动静。 那个勇猛无敌激|情四射完完全全地过了把嘴瘾的人,是她么?真的是她么?娘啊,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死一样的寂静中,韦悄悄感到自己的心突突突地越跳越快,仿佛有一只超级大怪物正踮着脚捻着手,慢慢地慢慢地靠过来,没人察觉没人发现…… 韦悄悄连忙打开窗户,冷风忽然灌进来,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披在脑后的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她拍拍胸口,和外界联通了就放心多了,有什么事喊起来也方便,那个人走路从来跟鬼一样点尘不沾的,可算吓死她了…… 公寓里只有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时不见,二时还是要见的。韦悄悄软柿子病犯了以后,很没种地往包包里装上学生证,想了想又揣上图书证,想着注册完了顺便去看书,消磨一下时间。 临出门往屋门上糊了张纸,“有事出门,您请自便!”套上鞋又觉得自己太不上道,凭什么事事要跟他报备,他去哪里可是从来都不吱声的。一把扯了下来,“嗖”地一声,没有丢中,脱了一只鞋蹦跶着捡起那个小纸团,连着一腔鸟气使劲扔进垃圾桶。 虽然是s市一贯的阴霾天,但溜出了家门的韦悄悄,还是觉得天地清新,路人可爱,整个世界都舒爽了。 早上还没来得及吃饭就开火了,路过校园里的第x街,买了杯大咖提神,又随便要了个三明治当早点。 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脑子忽地转过一个念头,不知道……那个人吃了饭没有?将嘴里的食物囫囵吞下肚,韦悄悄连连骂自己圣母,你这个没出息的蠢女人,伺候人伺候惯了果然连奴性都有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地觉得鼻子有点酸。 很快注完册,韦悄悄心不在焉地下楼梯,迎面走上来一个女人,高跟鞋踏在台阶金属挡板上,敲得笃笃响。她愣了一下,硬着头皮打招呼:“李老师好。” 那女人位置虽在下面,看她的眼神却极有居高临下的架势,她点了一下高高扬起的头权作回应。这不是别人,正是韦悄悄的老板李瑾女士。 “韦悄悄,这学期还有课没?” 真是祸不单行啊,韦悄悄忽然觉得一朵乌云覆上脑门。 系办门口有几张讨论桌。 韦悄悄笔挺坐在那里,身姿异常端正。慰问了没几句,李瑾就顺便着提起公司里最近事情比较多,正好学期实习也开始了,你就到我那里去帮忙吧。 高校里的老师很多自己开着公司,往往喜欢用自己的学生们,美其名曰提供实习机会,说实在的,又便宜又听话的劳动力谁不爱用啊。 韦悄悄不太愿意去。她们这个专业的人,但凡手艺上过得去,在外面接接私活,日常开支也就足够了。去老板的公司,报酬不多,又要被管,诸多不便。上学期她报了n多选修课就是怕被抓,可下学期系里已经没课了,要找个什么借口呢,这种紧要关头,为什么脑子竟然不转了…… 韦悄悄坐得有点汗津津,还没等她想出面子里子都有的好理由,李瑾对她温和一笑,正红色金丝眼镜里寒光闪了闪:“这学期论文要开题,你回去拟个题目,尽快发给我看看。” 杀手锏使出来了,韦悄悄只能毕恭毕敬地答应着。 早就听师兄师姐说老板的公司实习坐班制,每天要按时打卡,十分痛苦,能逃到十五就绝对不要初一露脸,谁像她这么倒霉,学期没开始呢就被抓壮丁了。 在壮烈和绝望的双重夹击下,韦悄悄郁闷地在校园里晃悠了半天,终于觉得腿酸了。 趴在图书馆的期刊阅览室桌子上,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大摇其头痛苦万状。其实大可以说已经找到公司实习签了约不好违约云云,老板虽然心里可能不受用,也不至于当面给她难看,可偏偏今天她失魂落魄之下连智商也打折扣了这种以往手到拈来的白色小谎也撒不出来…… 马后炮越想越纠结,她本来打算明天再来注册的,要不是跟那个人吵架避出来,怎么那么巧就能撞上老板?要不是心情不好,她也不至于浑浑噩噩之下不懂应对,啊啊啊,这笔烂账绝对跟他脱不了干系,世上哪有双全法,她的美好生活这下子彻底毁了…… 每年第二学期伊始的阅览室绝对是个好地方,温暖、安静、菜鸟又少,身体累心更累的她大头觉一觉睡到了四点多。 等她餍足地抬起头四处张望,恰好对上斜对面一个男生鄙视的眼神,韦悄悄顿时脸上发热,赶紧擦擦脸颊,把一页未翻的书本放回原处,灰溜溜地出了图书馆的大门。 冬日的夜来得早,这时候天已经灰蒙蒙,她将大衣领口收收紧,又戴上手套。冷风渐起,她慢慢走过图书馆前的报栏。 诡异的感觉滑过心底,又来了,她转头四面张望了一下,附近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她不放心,四下溜达着转了转,实在没什么异常。为什么一整天总有种凉飕飕的感觉呢?难道是她被刺激得神经有点错乱了? 睡足了精神好,胃口也佳。连日荤腥有点腻着了,韦悄悄自己要了个香锅,麻辣鲜香的各式时蔬,营养够味道也足,吃得极爽。 回到公寓,一眼就望见冷无舟的拖鞋搁在门口。韦悄悄条件反射般地捡起来整齐收到鞋柜里,转念想过来,暗骂自己一声,捡出来扔在地上,想想还是不对,又照着进门时见到的样子摆好…… 那个人确实不在屋里。阁楼上的烂摊子,倒是已经不见了。 韦悄悄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按遥控器,实在找不到什么可看的节目,随便从碟柜里拿出张cd,一看,800年前的老歌。 放出来,听着哼着,还抱着小本不时灌灌水,很是惬意。 半张cd没放完呢,开锁头的声音响了。韦悄悄赶紧切掉音箱跳起来,拿着小本往卧室里跑。 一溜小跑着回去,又自我检讨着慢悠悠踱出来,她啪地一声打开音响,在舒缓而熟悉的旋律中,韦悄悄以一种旧社会老地主视察田庄的姿态,再次懒洋洋地陷进沙发里,以行动向刚进门的人表明最根本的原则:我的地盘,我做主。 那个人始终很安静。在韦悄悄竖起耳朵绷紧神经余光扫视的时候,他静静地回房换了衣服,静静地走进厨房。 然后,韦悄悄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半晌后,终于,“当”地一声,是微波炉运行完毕自动弹起的声音…… 一股浓厚的油腻腻的牛肉泡面的味儿,从餐厅的位置一点一点地散出来,缓缓地钻进韦悄悄的鼻子里,让她吃得十二分饱的胃猛地感觉到一阵抽搐…… 心头忽然有些刺刺的,说不上来的难受。 肯定是吃撑了,没有别的……韦悄悄攥紧手里的杯子,慢慢搁到嘴边,狠狠灌了一大口。 但是下一刻,小小的眉心不自觉地拧成了麻花状。 冷无舟不知道,此刻他在伊人心中的笨蛋指数,正火箭般蹭蹭往上窜。 他算过了,内外门加起来,总共上了四重锁,防患于未然的时间绝对够,所以,他的注意力,眼下正极之专注地放在他面前的食物上。 他不喜欢吃这种浓重油腻汁水淋漓的怪味面条,可他仍然一口一口,咀嚼得十分仔细。第一,挑剔不是错,但得分时间;第二,这种食物虽然难吃了些,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它分量够足速度够快;第三,从昨天晚饭起到现在水米未沾的他,实在是饿了。 韦悄悄大怒而去后,冷无舟细细回想,仿佛是因他说了句什么话才惹她这样的。为一块破布,值得发这么大火?他很是疑惑不解,思来想去想不通。 脚下那块布的酸臭味儿愈来愈浓,冷无舟闭住气拧着头,撤开身子老远站了,两根指头拈住那块布捡起来,才要直接走到屋外露台上,又想起丫头经常挂在嘴边上的“环保”二字来。 脚下微动,身影转瞬掠进厨房,他万分小心地将那块布丢进垃圾桶,又把盖子仔细盖好。然后他净着手,想起方才动作比往日敛剑入鞘还要专心,颇觉无奈。 哪知,等他闪回阁楼还没坐定,就听见那人要出门的声音。 又要跑?……唇边不由得扯出一抹苦笑,他迅速起身。 她一路慢悠悠地走,冷无舟就一路远远地跟着,瞧着。 买早点的时候,笑得很温和…… 和中年女人聊天的时候,笑得很虚假…… 像只没头苍蝇乱撞的时候,一脸的垂头丧气…… 最后拖着步子挪进一栋楼的时候,似乎还打着哈欠…… 那栋楼的正中间,有“图书馆”三个大字,冷无舟点头,想是和书院里的藏书阁一个性质的地方。 在门口等了大半个钟头,偶尔有人出来进去,却都不是她。他迅速地绕着楼走了一圈,确定只有眼前这一个出口。 他踱到楼前的铁架子前,一则可以遮住身子,二则还能读读报纸。时间流逝,冷无舟始终不急不躁,极有耐心。这场追逐在他看来就像一场狩猎,而他,一直是最后收网的那个人。 等韦悄悄人一出来,他已迅速闪身。她一脸犹疑东张西望的模样,倒让他好笑不已。 她又慢吞吞地往回走,找了家小馆子,想是要吃晚饭。入夜的小食街上,四处游离着各式各样的食物香气,冷无舟伸手压着似要纠结到一处的肠胃,静静看着。 她选了靠窗最亮的那张桌子,一个和脸盆一样大的铁锅摆在她面前。他站在街对面树下的阴影里,控制不住唇边的笑意一波波满溢出来。 能吃得这样好兴致,想必不是真的生气吧?那……又是何故呢? 看着吃饱了还赖住不走支着一只手在桌前发呆的女人,冷无舟忽地开窍了,难道就是日常他?br /gt; 另类同居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19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19部分阅读 他们说的女人家使小性子么? 老三的答案禽兽不如,作不得数。(文子插话:恐怖三的答案是“杀掉,另找。”) 老九的呢?软语温言好好哄。这小子对弟兄们毒舌,对女人倒是好手段,可像他那么涎皮泼脸的,实在是有辱斯文…… 还有老七,当时怎么说来着?似乎是投其所好,送件东西。思来想去,只有这个还可取些…… 看她拿起包出了门,冷无舟停下心中计量,远远地跟过去。那丫头走的确实是回家的方向,冷无舟终于完全放下心。 等见韦悄悄进了大门,怕她起疑再生变故,他在楼下花园里琢磨了半晌心事,这才上了楼。 等他吃完面,收拾好再回到厅里,韦悄悄已经不见了。 茶几的最显眼处,赫然摆着几件物事,灯下还略略地闪着光芒,让他立刻眯起了眼睛。 喀拉…… 在毫无防备之下,锁被扭坏了,紧闭着的屋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这令正躺在床上打游戏的韦悄悄很是生气。怎么着,终于要杀人灭口了么? 但是,等她看清来人的神情,饶是她使了全身的劲儿,也只敢轻轻地轻轻地哼了一声。 那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脸色,北风卷地白草折的眼神。 冷无舟一双狭长凤眸微微眯着,不紧不慢地走向床上的女孩。 他弯下身子,把手里的一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搁在她面前。她老老实实地抱着笔记本,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缓缓搁着东西的时候,冷无舟始终牢牢盯住她的眼,想攫取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他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等起身的时候,他的脸色似乎和缓了些。 冷无舟慢慢往门口走去,等快出门的时候想起件耽搁了许久的事,于是,他又转过身,若无其事道:“明日早起练功。” “啊?”韦悄悄完全没想到冷无舟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惊讶得嘴比脑子反应快多了,啊玩了又赶紧加上一句壮声威的话:“凭什么?” 冷无舟嘴角笑意若隐若现:“你不妨试试。” 这话虽然答非所问,但是里面暗含的恐吓如此明目张胆,韦悄悄死活不敢接下句。她只能用敢怒不敢言的眼神控诉着他,不吭声。 半晌,他终于被那股哀怨淹没,缓声道:“学点功夫,我哪天走了,你也能防身。” 被晴天霹雳劈头盖脸地打了一下,韦悄悄连啊都啊不出来了。片刻后,心酸、委屈、纠结、不舍……诸多情绪混杂着,潮水般地涌了上来,在心底化作深沉的无奈。 韦悄悄重重垂下头,看见床上的那些七零八碎的小东西,不由得悲从中来。想是人要走了,才把这些身外物留给她是不是?她又哪里稀罕这些东西了。 “把你的东西拿走……”韦悄悄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若不想留,扔了便是。” 听了这冷冰冰的回答,韦悄悄眼神更是不聚焦了,散乱着落在房门上。殊不知她这样子,落在冷无舟眼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方才他怒气难抑扭坏的门锁,这让他更是心绪杂乱,冷无舟顺着那眼神看了半晌,幽幽道:“我虽然不是君子,但也绝不是无耻小人,你大可放心。” 韦悄悄仍是面无表情。 一室清静,再没有人回答他半个字。 他无声叹口气,走出屋子,将门小心关拢。才走出两步就支持不住。冷无舟倚在墙上抚住心口,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你不知道么? 韦悄悄满腔悲恸无处纾解,正死死蒙着被子无声抽泣,猛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扯她的保护伞,还没缓过神来,眼前忽然大亮,原来是被子被掀开了。那人不知怎么,又转回来了。 韦悄悄用手扒拉扒拉脸颊上残留的泪水,冷冷道:“大侠还有事么?” 冷无舟一只手扯着被角,眉头深深锁着:“我忘了说,明早6点,别赖床。” 韦悄悄气结,一把拉回被子重新罩上头:“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转眼又被扯开。 那人满脸疑惑地看她:“若不想学功夫,直说便是,至于为这个偷偷哭么?” 把人惹哭了还要问为什么?有这样的么?韦悄悄这个闹心啊,差点半天没上来气,闷了半天,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没哭。” 冷无舟见她明明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子,却仍是嘴硬,不由更是莫名奇秒。 冷淡的人不是她么?居然还要把东西还给他,摆明是反悔了想撇清什么,他正担心她下一步是不是要把他赶出家门呢,结果又看见她暗自流泪,女儿家的心思果真难捉摸得很。 他一句一句地回想,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竭力想找出令她这么伤心的原由。 灵感忽地闪过,冷无舟略带迟疑,轻声开口问:“难道是……因为方才我说要走的事?” 韦悄悄仍是不开口,小脸却垮了下来,大颗大颗的泪珠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原来是因为方才这句没有推敲过的话。冷无舟想伸手去擦那眼泪,怕她仍在气头上,又不敢造次,只能将声音放得更低更轻柔:“我又没说走了不回来。” 韦悄悄脸蛋儿上新啼痕压旧啼痕,正在那哀叹自己弃妇的命运呢,听见这恍如隔世的温柔声音,猛地愣了神,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就咧开了一个弯弯的弧度。 好不容易三魂七魄都完整归了窍,见冷无舟疑惑尚未尽去,玉面上挂着个诡异的笑容,正在那里定定地瞧着她。 她被那怪异的眼神看得又羞又窘,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 哪知冷无舟摇摇头,低声道:“我只是在想,夫子有句话说的很对。” “什么?”韦悄悄没听清。 冷无舟还当她问他哪句话,怕不说她又要着恼,无奈道:“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韦悄悄这回听清了。轰地一下,她从脸到脖子根都红透了。无措之下,韦悄悄猛地抓起面前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朝那个肇事者砸过去。 冷无舟心想,怎么一天内被同一个人拿东西丢了两次呢?但是,感觉似乎不一样了。 忽地屋内人影纷飞,韦悄悄顿时眼花缭乱。等平静下来的时候,那人毫无遗漏地抓着他的玉饰押金银行卡,正吟吟笑得像一只刚偷了鸡的老狐狸。 “给我滚……!” 作为对这有生以来最窘事件的反应,韦悄悄从背后摸出个抱枕,大力地扔了出去。 呃…… 三次了。 第五十五章 怨男的一天 周日五点钟,当整个城市还处在一片寂静中小露台仍被一片漆黑笼罩的时候,冷无舟早早地到了地方,静气敛神,心无旁骛地开始了晨练。 之前屡次出行多有不便,他只能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暗自修习内功,其他功夫已经多日不用了。在人才辈出的江湖上呆久了的冷大侠,一向秉承师训,认为功夫这个东西没有进步即是退步。所以,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始终专心致志,不曾有半点懈怠之心。 由于日前在天山,机缘巧合之下冷无舟的功力突飞猛进,所以就算一直是仙踪步和凌云指配合着施展开来,他也丝毫感觉不到疲惫。优美的收势之后,遍布露台的浅灰影子刷地凝到一处,冷无舟居中负手而立,恍如仙人。 然后,冷大侠用他宗师级的轻功,踩着踏雪无痕纤尘不沾的步子,去唤那个六点半了还不见人影的徒弟。 轻柔的第一阵敲门声后……没反应。 有力的第二阵敲门声后……里面传出一声细微的懒洋洋的闷哼,“走开……” 迅疾的第三阵敲门声后……“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唔……” 冷无舟毫不沉吟,立刻破门而入(反正门本来就坏了)。屋里帘幔低垂黑漆抹乌,夜眼里精光一闪,半点不意外地锁住仍在被中酣眠的懒虫,刷刷刷,手指微弹,几股气剑激射而出…… 大被自行掀开,露出一张笑得花枝乱颤的小脸,前一刻还惺忪着大眼睛瞪起来,眼睛的主人咬牙切齿道:“嘻嘻……痒死我了,快给我解了……哈哈……” “露台。”冷无舟淡淡撂下两个字后,像股烟一样飘走了。 等那人精神万状兴致高昂地开始学习碧丝掌,冷无舟不禁欣慰地想,果然,什么绅士风度都是假的,还是娘亲的方法管用。 只是,他这个学生,资质实在不是一般的…… “咳咳……” 冷无舟抬头四望,是幻觉么,怎么仿佛听到师傅的咳嗽声。他想起师傅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不由抚了抚霍霍疼的额头,默默道,弟子不才,定然竭尽所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文子插话:小冷的师傅常常捻须笑咪咪道:“人才万种,有教无类……”) 那个女人练完功就跑了,但这次好歹留下句话:“去学校查资料,大侠自便。” 冷无舟点头,肯说话想是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溜走了,所以他也不用再费神跟踪,先忙正事要紧…… 不由又摇头,练了一个多钟头半滴汗都没出,可见,连勤能补拙的类别都不属于……唉。 冷无舟沐浴之后才想更衣出门,回到自己的屋子,看见橱柜空空,又暗自叹了半天气。那丫头,这次想是来真的了? 算了算了,再凑合一日吧。只是他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沐浴之后无衣可更的待遇,所以出门后走在路上,虽则外人看来还是玉树临风,其实心里还有点怪不适应的。 上午和珍宝轩的老爷子闲谈半晌,这老爷子客气得很,每次他要过去都要特意陪着。取了上一批画作的收入,冷无舟在心里合计着,这非常时期多售几副也就罢了,以后自然要多多关照自家生意,只是不知小前那里进行到哪一步了?这笔资金不知道够不够?插空还得多问问。 吸收了韦悄悄上次进派出所的教训,冷大侠让珍宝轩的一个员工跟着,找了家银行重新办了张卡。 那个马上就升经理的小哥见冷大侠办完手续后,立刻去at机上取出一沓,连卡带钱往兜里随意一塞抬脚就走,不禁诧异得很,这位客户看上去气宇轩昂风流俊雅,怎地做事如此豪放不拘小节?难道这是最新流行的风格么? 连日都没好好吃饭,中午冷无舟自己找了家看上去不错的馆子,哪知点上来的几个菜甜得太甜淡得太淡,吃得很不满意。他也懒怠重新再点,抑郁着勉强吃几口作数。 他素来不问这些琐碎,来这里后每次点菜的都是丫头。但她总能荤素搭配,道道菜品鲜甜适度,极合他胃口。于食物方面他算挑剔的,口味清淡偏甜,吃得不舒服倒也不说什么,只是凑合几口便罢,这些习惯只有跟他多时的人才了解。 他想起丫头其实口味偏重嗜辣,昨日对着那个红油满布的盆子吃得眉飞色舞,不知道有几时未这般尽兴了。原来,素日那些看似寻常的杯盘汤盏,件件都有她的心意在里面。 两相对比,一顿饭吃得冷无舟愧意大起,再三再四地叹气。 吃过饭后,冷大侠也无处可去,又不想这么早回去独守空房。照着韦悄悄早上出门时的架势,肯定不拖到挨傍晚是不会回家的。 他忽地想起冰箱里已经没有矿泉水了(大侠养成了练功后喝冰水的习惯),细细一想,这次回来,家里很多东西都没有了,需要另行添置。丫头闹着脾气,这两天都是那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惫懒样子,肯定不会去买。 于是,冷大侠决定自己去逛趟超市。由于还有其他私人物品要一道买,冷大侠最终去的,是上次他跟韦悄悄一起采办年货的地方。 周末的超市,照例是人头攒动一派繁荣景象。 由于之前几次逛超市,冷无舟只负责推小车,所以这次由他自己从货架上往车里收拾东西,觉得很是有趣。他慢悠悠地推着小车,净拣人最少的地方走,扫见货柜有什么新鲜未见过的物事,就只管往车里丢。 冷无舟凭着记忆来到饮料货架前,那些瓶子看起来都差不多,他想得眉头快攒成一个死结,也没想起来日常喝的水是哪个牌子的。这东西应该都差不多吧,最后他瞧上了个造型最别致的,轻松搬起一箱矿泉水摆进小车里。 十五分钟,冷大侠的超市战斗已经结束了。 购物之旅告一段落,冷无舟于是推着小车往回走。走到半截忽然又记起财迷七说的哄女人送东西要投其所好来。丫头好像很喜欢吃苹果,冷无舟想起这点,又闲适地往回踱。 嗯,这个车轮子比上次那个舒服,上次那个最后放满东西怎么也不肯滚,还得运功往前推,这回轻松多了。 (画面切换——超市经理内牛满面:“我说怎么清查时发现收银台前的地板上有两道深痕,压得跟雨后的车辙一样……原来罪魁祸首就是你啊!”) 穿着超市制服的大婶们吆喝着“大减价!”“买二赠一!”之类的广告语,卖蔬菜水果的地方黑压压一片人。 冷无舟只在一边遥遥看着,下了半天决心,也没能冲进去从苹果堆里捡苹果。小车又被卡在人潮中,正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冷大侠听见旁边两个男人的对话。 青年男一:“老张,这么巧?” 中年男二:“原来是小王啊,你好你好。” 青年男一:“瞧这打扮,你今天也去加班了?” 中年男二:“是啊,年头不好,我们公司今年裁了3拨了,夹着尾巴做人吧。” 青年男一:“这里的油菜不错,新鲜水嫩又便宜,我老婆特别爱吃。” 中年男二:“真的吗?那我去挑两把,我家那个宝贝女,总不肯吃青菜,愁死人了。回见啊!” 青年男一:“回见!” 这段对话结束的时候,冷大侠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等他见那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二扯了扯领带,挽高了袖口,以万夫不当之勇挤入一群姑娘大婶之间,娴熟地往外拣青菜的时候,冷无舟忽然觉得额头有点冒汗。 他推着小车,逃难般地离开那个令他呼吸困难的地方。 他在冷柜边停了下来。这里凉快人又少,舒服多了。咦,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也有苹果。冷无舟微微笑,随便拈出几盒,扔进小车,抬腿就走。 路过面包架,这不是每日吃的那种早点么?怎么看起来又长的差不多。冷无舟正在那儿冥思苦想每天吃的是哪种,忽然听见一声吆喝“大菠萝新鲜出炉啦!”转瞬之间,那个传出吆喝的档口就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七拐八拐地一直拐到他跟前。 旁边的人差点要挤着他,冷无舟退开一步,眯眼看去,正是刚才二人对话的那个青年男人。他个头不高,正踮着脚伸长脖子看什么时候能轮到他。 冷无舟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心里默默数着,排队的人中,男人比女人还要多。可能是菠萝包做的不够数,前面群情越来越激昂。冷大侠也无暇细看,扯出两袋三文治方包就往外挪。好在他够精明,一早把小车远远搁在一旁,要不然又要被夹击在里面了。 等终于到了收款台,冷无舟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觉得比早上练功的时候累多了。 “先生,您有会员卡么?”收银台的小姐见客人是位大帅哥,笑容异常甜美。 冷无舟无力地摆摆手。 排在他后面的一位老大爷闻言插了一句:“小伙子,你用我的卡刷吧,面包每袋能便宜1块钱。” 冷无舟彻底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大爷见他愣在那里,还以为他是不放心,又道:“对你没影响的,不信你问这位姑娘。” 收银员小姐正盼望着能帮帅哥多服务一会儿,忙接过老大爷递过来的卡,又体贴对冷无舟道:“确实是这样。那我就帮您刷卡了。” 大爷伸过来一只手,轻拍他的肩膀几下,“谢谢你了小伙子,加上你的积分就够兑换大包卫生纸了。” 这个世界的老中青三代男人,竟是都是这样的么?冷无舟觉得有支大棒重重敲在他的太阳|岤上。 从超市出来之后,冷无舟找到密码柜,存好东西,到三楼去选购新衣。那过程整个也跟场灾难似的。首先,他找遍全场,没发现一家伙计是男人,全都是年轻小姑娘。无奈之下,找了人最少的一家。(文子插话:满场里最贵的一家,您真是会找。) “先生想选点什么?”这家店的ba素来以牛x哄哄著称,但见了冷大侠这号人物,还是笑得无懈可击。 冷无舟不说话,随便伸手指几件。好在他模特身材俊美脸孔,选的牌子又不错,倒不会有搭配不上的困扰。 “您穿多大码的,拿一件给您试一下?” 冷无舟摇摇头,他对于大庭广众之下试衣服这件事一直非常抗拒。 “不用试吗?是您自己穿吗?” 冷无舟点头。 “您穿的话,180或者185的就行。” 最后,凡是选中的衣服,两个号各一件,立刻开单子。 三楼5号收银台。 笑容完美的收银员:“先生,付现金还是刷卡?” 冷大侠面无表情:“现金。” 收银员:“总共是xxxxx元整。” 听见数字,冷大侠依旧面无表情,拈出银行卡递过去:“刷卡。” “好的,”收银员一顿操作,抬头微笑:“先生,密码。” 冷大侠想都没想,随即报出六位数字:“xxxxxx。” 收银员愣住了,半天后回神,标准手势指向pos密码机:“请您自己输。” 冷大侠想起韦悄悄刷卡时的动作,依葫芦画瓢,输完后继续摆沉思者pose。 收银员的笑容有点缺陷了:“先生,输完密码请按回车键。” 冷大侠回神找回车键,终于找到按下去,嗒的一声后,吱嘎吱嘎,机器开始运转。 收银员递上银行回单,“请签字。” “签什么?” 美丽的收银员面部终于僵硬了,咬住牙压低声音道:“您的名字,请签在回单下面。” 终于都买好了,冷无舟提着满手袋子下楼。 衣饰店的ba目送着他优美挺拔的背影,眼里飘着星星,好帅,又有钱,真是王子的典型哦! 5台的收银员目送着他优美挺拔的背影,眼里飘着刀子,白长了张好看的脸,心地这么坏,故意想看人出糗的混蛋! 清晨做保姆,下午做妇男,晚上看到一张黑锅底小脸,真是充实得不能再充实的一天。 冲了个冷水澡之后,辛苦一整天的冷大侠疲惫不堪地躺在客房的小床上,心灵疲惫的疲惫。 他不断地在懊悔,早知道是这样光景,当时出门应该把追文和逐剑带在身边,说不定能一起带过来。有他们在的话,这些事情只需要他一个眼神……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呃,就搞定了。 这一天最后的画面发生在厨房。 韦悄悄一样一样地看着冷无舟提回来的那堆东西:死贵的f国瓶装矿泉水一箱,被黑了;中看不中吃的巴西蛇果四盒,上当了;离过期日期还差一天的三文治方包,不能吃;另有,七零八碎功能各异的小东西若干,他倒是认准了这种花胡溜哨的盒子。 韦悄悄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这人,果然是个大笨蛋。 第五十六章 动如参与商 那天晚上,韦大姑娘在厨房里团团地转着圈子,转了很久很久。 她从来没这么煎熬过。说心里话,她真的很想敲敲那人的门,然后抱住他,说一声委屈你了,或者是啥都不说,只要抱着他就好。但是,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能认输,不能认输,说什么习惯成自然,其实都是自己犯欠,这次放弃了,说不定一辈子都要被这样子压迫了。 原来,她最后这么跟自己说,口口声声说人家大男子主义,骨子里你竟然是有点大女人的。 什么锅配什么盖,真理得不能再真理了。 她的纠结,冷无舟一点都不知道。 当然,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冷无舟隐隐听见了和平常有点不一样的脚步声,丫头在厨房?……背地里偷吃东西?……嗯,这么久,想是对他的购物成果很满意……太长时间了,不可能是她,或者是只老鼠?…… 放下心后,累了一整天已经迷迷糊糊的冷无舟彻底沉入梦乡。 第二天清早,离六点半还差十几分钟的时候,韦悄悄就到了小露台。她今天要去老板的公司报道,心情烦躁之下早早就醒了,一想起以后每天都要过这样的日子纠结得要死,无论如何睡不着,索性起床。 彼时天还没有大亮。冷无舟仍在练功。所以,饶是她瞪大了视力还算不错的眼睛,除了鬼影重重,她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等了半天,身子有点发冷。韦悄悄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站在露台的角落里,对着西边暗沉的天空,“嗷嗷嗷……”地嚎了几嗓子。 喊完后,她觉得憋闷的胸臆敞亮多了,在那里等待着回音传过来。回音没等到,耳边忽然响起个幽幽的声音:“开始吧。” 韦悄悄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后面。挑头先吓人的她愣是没敢抱怨啥。 韦悄悄不是个好学生。她看似装模作样,其实在消极怠工。 她没有按他的话好好练习。韦悄悄清楚听见自己心内的声音,让一个现代都市女子学武功?这不是笑话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能学得会才怪。她并不认可这种方式,她想或者就这么练上几天毫无进展之后,他就自动放弃了。 等天色亮到她终于可以看清他的样子,韦悄悄忽然觉得有几分内疚。第一段心诀从昨天到现在,起码已经解释了五十遍以上的冷无舟,面上的表情仍是十分认真的,连哪怕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也没有。 那种发自心底的专注,让他俊美的脸孔在微微的发着光。 韦悄悄从头回想,自冷无舟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无论是学习新知识,还是面对她刻意刁难的考试,还有找回去的路,哪怕篮球和扑克这种对他来说纯属消遣的游戏……那个人无论做什么,绝对是全力以赴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 因着他那永远若无其事的闲适神情,她一直以为把他归在有天才资质大事小事都可以信手拈来的那种类型,她竟然忽略了,他在每件事情上其实都投入了无限认真和努力这个事实。 甚至是在谈恋爱这件事上,纠结的人是她,一时说走一时又说不走变来变去的人是她,不断地对自己说“他是个古人他有缺点他做得不好他不够努力”的那个人是她。 他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是明确的。可他才是身在异世举目无亲的那个人。 你真的相信他许的那个“会再回来”的承诺么?韦悄悄问自己。不,她不信。摇摆不定的她不相信。可她忘了,他曾说过,那么坚定不移地要回去是因为欠人一个承诺。他是那么重诺的人呢,可她仍然不能相信。她的心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完全敞开,却不断地抱怨着他没有进来。 她一直在用怀疑的态度,看待爱情,看待他,如今,又这样看待他教授的功夫…… 对于韦悄悄的神飞万里,冷无舟全然不知,他只是一边默念着“师训最大师训最大”,一边将碧丝掌法的心诀首句讲解了第五十八遍。为什么会没有表情?其实冷无舟的想法单纯得很,一个人能笨到如此地步已经很可怜了,丫头自尊心又强,一定在不断地自责,他实在是不忍心再苛责她什么。 愧疚的韦悄悄终于肯按照冷无舟说的,意守心田全神贯注。渐渐地,小腹升上来一缕小小的暖流,尽管非常微弱,她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 这种无比舒适的神奇感觉让韦悄悄不由瞪大了眼。武功秘笈这种东西她是相信的,不然眼前这人如何解释?但是——对现代人竟然也适用? 不容置辩的事实破除了韦悄悄心内迷信,教学忽然变得容易多了。 对于韦悄悄一日之间从千年木头成为泯然众矣,冷大侠心里绝对只有欣慰,他百味杂陈不禁抬头望天。 晨课结束了。 原本该像昨日那样各自散开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动。探寻的视线忽地相接,他们发现对方都在看着自己时,气氛愈发的诡异。 那双静静望着她的凤眸越来越沉谧幽暗,像是蕴含着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表达。冷无舟仿佛下定了决心,向着她的方向走过来,一步又一步。 他始终看着她的眼神像一张绵绵密密的大网,彻底把她网在中央。呼吸渐渐困难,完全陷入了被动的韦悄悄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她抓住了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将它说出口。 话音还未落,冷无舟一愣,猛地就停住了。 在冷无舟的放声大笑中,韦悄悄恨不得抽自己一下子。 她说的话是:“咱们门派里师徒恋算禁忌么?” 实在是太丢人了。 单单丢人倒也认了,问题是,她那欲盖弥彰的小心思,也完完全全地泄露了。笨蛋!不是在生气冷战么,怎么又上赶着和人恋了呢? 那人难得一见的爽朗笑容非常的好看,可面红耳赤的韦悄悄哪有心情欣赏,一扭头就想往楼下跑。 身形刚动,就被两只有力的胳膊钳住了。 韦悄悄跌入了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落在她耳边的声音更温暖:“妞妞,你真是个宝贝。” 韦悄悄难为情地拧了拧身子。 她没有再胡乱动。因为那人一手轻扣着她的下巴,凉凉的唇已经覆了上来。淡淡的青草香气飘过鼻翼,他灵活的舌探入她口中,轻轻挑动着她的,一下又一下。 渐渐的,他温柔辗转的唇变得火烫,一直烫到她心里。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伸手紧紧揽住了他的腰。 这个突然袭击的吻,十分温暖。阴霾的心情,忽然就变得比当时红日映衬下的湛碧天空还要清透明亮。唔……等等,今天第一天上班,她要迟到了! 最后一丝理智终于战胜了韦大姑娘把此人就地处决的邪恶想法,哪知在她抗议之前,冷无舟忽然早她一步将她推开,刷地一下闪没了。 韦悄悄在厕所门前苦苦等了半天,里面哗啦哗啦的水声就一直没有停歇过。大神啊,您占位神速咱不敢抱怨啥,可咱的洗面奶在里面呢!您先帮咱递出来再沐浴好不好? 挠了半天门,半点反应都没有。眼瞅着再不走肯定迟到了,韦悄悄恶相胆边生,猛地扭动门把,竟然……没锁。 冷无舟是背对着她的。 尽管面前的身体并不陌生,她曾经无数次的上下其手过,韦悄悄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吹了声口哨,尽量将声音控制得若无其事,“我上班要晚了,给我洗面奶。” 见那人慢慢转身,韦悄悄赶紧停止吃冰激凌,一手迅速捂住眼睛示意没偷看,另一只手摊开伸出去。 一个圆溜溜的瓶子被搁到了她手上。韦悄悄缓缓地退了出去。退到半截,再一次推门而入,“错了这瓶是沐浴……” “你……”冷无舟愣了一下,转瞬又转过身。 韦悄悄比他还要尴尬,晃神了片刻,“对不起对不起,请继续请继续。” 她关上门,犹自喘息不定半天,这才认命地拿清水洗了把脸,匆匆更衣出门。 好不容易打上辆车,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韦悄悄瞧了眼手机想看时间,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提示。打开一看,竟然是那个人发来的,想是刚才她着急等车没听见,“师门并无这样规矩”。 韦悄悄微笑着将头倚上靠背,吵架这东西果真会影响身心健康,早知道怎么赶也是迟到,还不如那时抓住机会。 那人难得一见的害羞神情,真的很可爱。 她越是回忆越是觉得亏大发了。 这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韦悄悄的目的地就在xx大学科技园的一栋商务楼上,离她住的地方并不远。她老板的公司占了所属楼层的一半,大片的开阔空间被磨砂玻璃隔成半开放式,整体色彩以白红为主,简洁明快,颇有视觉冲击。格子间很多,但大部分都空着。 韦悄悄正在奇怪,负责接待她的兼职前台,她研一的小师妹周茜蓉嘻嘻一笑,小声道:“老板没这么早来,师姐别担心啦,没事的。” 韦悄悄知道她会错意了,也不点破,也笑道:“叫名字就行,这样叫感觉我好老。” 周茜蓉吐吐舌头,再开口时,即刻从善如流地叫她“apple”。 说实话,韦悄悄不喜欢互相之间叫什么英文名字,听着很别扭,不过s市的很多公司都这样,也只能入乡随俗。 韦悄悄见那些空着的隔间大部分都放有东西,可见应该是有人坐的,随口问道:“怎么人这么少?” 周茜蓉想了想,才道:“都出差去了。” 过了片刻,周茜蓉端了杯水,给她送到边上的小小会客室,又道:“师姐有本本吧,明天带来好了。” 韦悄悄轻轻皱了下眉:“公司不给配么?” 周茜蓉笑道:“配的台式机像牛车一样,还是自己的用着顺手点。” 韦悄悄紧紧并拢的双腿向左侧微弯,回以一个十分职业的六颗牙微笑。 第一天上班,试用期、银子、项目提成、补贴什么都未定,李瑾女士十点半姗姗而至,笑得端庄优雅,一句“薪资待遇照行业标准,我不会亏待自己的学生”结束一切,另一句“现在是非常时期,公司人手不够”掌控全盘,当即将韦悄悄与公司另外三人组队,去异地竞标。 周茜蓉见韦悄悄第一天就被派去出差也是一愣。这个小组的行程是早就确定的,临时加人还得要她重新订票。当晚8点的火车,地点是n市。 公司出差可以领本本,但是回来要立刻上交,物品登记还是归周茜蓉负责。周在电脑里调出清单,韦悄悄看了看那剩下的数台笔记本的配置,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呀,都太重了,我还是用自己的,轻便些。” 周茜蓉会心一笑,不再说什么。 下午一点钟,韦悄悄回到家中,进门就踢飞了三寸跟鞋,端了半天的姿态彻底瘫下来。 家长式企业,很好很强大。 冷无舟办完事回来,看到客厅中央那个红色拉杆手提箱不禁一愣,正在暗自揣测,见那丫头一身轻便装束从卧房里走了出来。 韦悄悄一脸苦哈哈:“大舟,我被公司派去出差。” 两人已经多日没有正儿八经的交谈,所以,冷无舟的第一反应是丫头终于肯好好说话了的激动,第二反应才是——出差是什么? 冷无舟的眼里半是欢喜半是询问。 看见那人唇边无意流露的微笑,韦悄悄忽地生出一股不舍,在几乎能醉了人的温柔目光里,她慢慢走到冷无舟跟前,踮起脚尖在他清凉薄唇轻轻印下一个浅吻。 心中欢喜更甚之下,冷无舟身子微颤,随即展臂将她揽入怀中。韦悄悄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肩头半晌,不说话。 “咦?”过了一会儿,韦悄悄胡乱地抹了几下眼睛,语带哽咽道:“屋里怎么有沙子。”她重新抬起头来,指着阳台的方向,带上几分促狭:“那那那,这次可别再忘了收衣服啊。” 胸中压了几天的郁结一下散尽,冷无舟摇摇头,面上笑意更深。 时间到了,韦悄悄走到玄关处穿好大衣猛回头,换了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模样,十分做作地抱拳施礼,“就此作别,大侠保重。呃,还有,看好家。” 怪不得人人都有武侠梦,原来感觉真不赖,更何况对着的是真人秀演员。韦悄悄临行前还整了把人,如愿地看到冷无舟一脸无奈的神情,乐不可支地往肩上背包,背上了才发觉这包似乎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我来。” 毫无防备的她被吓得一哆嗦,这时韦悄悄才发觉冷无舟不知何时已经紧贴在她身后,一手托着背包,另一只手还提上了她的手提箱。 韦悄悄撇了下嘴,郁闷地回头甩出去两个卫生球。丫丫的,就说这人怎么忽然变善良了。原来,只是诱敌之计。 浓重的离愁别绪,让她有心的搞怪下,淡化了不少。 在韦悄悄的再三要求下,冷无舟只把她送到学校正门口不远处就回去了。她在那里等着和这次一起去的另外两人会合。男的是和她同个导师的硕博连读生,女的那个是大四的小师妹,跟着她们导师做毕设的。那两人都住校,所以才选了校门口会合,一起打车去车站,公司报销。 男博士叫褚成喆,到的比向来准时的她还早些。韦悄悄导师的博士点刚批下来不久,他算是其开山大弟子。之前李瑾问过她门下几个研二在读生的意思,没有愿意直博的。这个人是从其他老师那里转过来的,属于春季那批,韦悄悄也是第一次见。她们这个专业硕博连读的人本来就少,男博更是稀有得很,满腔好奇下不禁多看了几眼。 等了半天,那个女生还没来。韦悄悄想怎么也算是同门,再浅也得套交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她心里的讶异更重。长得挺端正,待人接物似乎也没问题,好好的读什么博士呢? 夜色甚浓,被路灯微光笼罩住的韦悄悄没有注意到,远远阴影里立着一个人,他的眼神忽地黯淡了下。 看着韦悄悄和一对男女一道离开后,冷无舟这才从街角的阴影里转出来,慢慢地往回走。 到了家,一时也想不起来要做什么,冷无舟索性坐在沙发上出神。少了一个人,小小的公寓忽然就变得大了许多。他的心情,和这间屋子一样,也变得空荡荡的。这是他这辈子从未有过一种感受,就好像身体某一部分被掏去了一块,有个洞怎么堵都堵不上。 坐了半天,冷无舟猛地想起韦悄悄说让他收衣服来着,怕自己又忘了,闪到阳台,意外地在洗衣机滚筒圈上发现一张纸条:“哈哈,被骗了!衣服收在衣橱里,暂时不用再买了。(自画像)” 冷无舟看着那个吐着舌头扮鬼脸的大头小人,终于笑出声来。 很快的,他收到韦悄悄今晚的第一条短信,“大舟,我开始想你了。” 原来,这就是想念一个人的滋味么?前味虽略苦,余味确是甜的。当面说不出的话,这样看不见人反倒容易些。冷无舟轻轻按着手机键,颤了半天手指,终于心一横,将心情如实地发出去,“我也是”。 一轮美丽的下弦月照着各自红了脸的两人,温暖的夜从这刻开始。 魔女的第二条短信,“车上好无聊,聊天好不好?” 冷大侠当晚最快的一次回复,“嗯”。 魔女的第三条短信,“来玩真心话吧,说谎的人是小狗。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冷大侠当晚最慢的一次回复,“xxxx你” 魔女难得傻了半天,发来第四条短信,“汪汪汪” 冷大侠,“……” 魔女的第五条短信,“大舟你终于会用标点了!欧耶!!!” …… 第五十七章 小别情味浓 第一天上班就匆匆忙忙地被派去出差的韦悄悄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一去就是20多天。他们这次参与竞标的项目是n市一所私校的四季校服。该校师资雄厚设施齐全,实行多语种教学,所设年级从小学开始直到高中,收费高昂,可以想象,在校学生家里都是非富则贵。 校方对于校服设计只有一个要求,突出本校特色。业内行规设计费是按生产总额提成,所以设计师们一向喜欢这种不吝成本的 另类同居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20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20部分阅读 方。参与竞标的工作室,连韦悄悄他们在内共有六家,对于这块标准大肥肉,大家都是卯足劲儿来,讲标会上就开始唇枪舌剑不遗余力地踩他人抬自己,竞争十分激烈。 李瑾几天后又从工作室里抽调了一个设计师来助阵,在整个投标过程中曾经两度飞来指挥大局,对这一项目极之重视。 说来好笑,韦悄悄在这么重要的工作中,重点参与了该校小学部的设计。原来,哪怕长着天使的脸蛋儿,也可能有成为恶魔的潜质。 设计中有一项例行程序是征求使用者意见,对于那些校方派来的小小代表们,韦悄悄使劲浑身解数之下终于还是逃不脱黔驴技穷的命运。敌人实在太狡猾了,有老师在的时候,都是知礼仪识大体绅士淑女状的小小文明人,老师不在的时候,对她冷冷审视不发一言小面孔个个都要扬到天上去。 韦悄悄下定决心绝对不要做童装设计师,还有,有了孩子绝对不要送这种所谓的贵族私校免得养出表里不一的小双面人。 一来二去,韦悄悄被那些你行不行的眼光瞧得心火大起,她知道如果叫老师来维持秩序,这些孩子必然不会如实说出心内所想,和直接认输没啥两样。最后,她不得不曲线救国,和这群孩子们的老大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同意所有调研时间有一半归他们自由支配,满足他们每人一个要求,以及下次帮他们运送十人份的膨化食品。 第二次征求意见时,临行前韦悄悄将买好的各式薯片薯条一一拆开,分别放入密闭式食品袋,挤压出全部空气,然后,她和严格格——组里另一个女孩,大四的小师妹——两人各自背了包,将用以贿赂的交换食品带进去。 小家伙们这次老实多了。他们像变魔术一样变出几本书,乖乖地坐在大大的扶手靠背椅子上,咔嚓咔嚓地嚼着薯片,专心致志看那些已经皱起角的漫画书。 他们的要求虽然五花八门,却并不难办。男孩子大都是要小本成套的漫画书、女孩子要的都是公主志之类的少女期刊。最小的那个一年级的小姑娘,她的要求是让韦悄悄把盘在脑后的头发放下来,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 跟她谈判的老大,里面最大的男孩子,要求是借一下她的手机。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会议室的角落里讲电话。他用标准伦敦音,声音压得很低,韦悄悄只隐约听见“父亲”“会议”等字样。隔了一会儿他走回来,与年纪不相符合的刚毅小脸上流露出些许失望。 韦悄悄忽然明白了,刚才那个伏在她怀里的小姑娘,潜意识里,是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么? 明明应该哭笑不得,可韦悄悄却觉得堵得很,甚至有那么一刻心里有浓重的悲哀。父母都过世得早,她早早地学会任何时候都不要去想“如果他们还在就好了”这种事情,于事无补不说,只能让自己更失望。可这些孩子,明明有双亲却仍然想见不能见,岂不是比她还要可怜? 初稿成型去做客户回访时,韦悄悄和严格格,两人都背着特地去购置的大包,里面装得鼓鼓囊囊,在校警有些异样的眼光下,昂首挺胸地迈进了学校华美庄严的哥特城堡式大门。 韦悄悄特地在冬季校服的隐蔽处设计了一个看似装饰的小袋子,大小刚好能装一本四格漫画,受到了小家伙们的一致推崇。 然后,更搞笑的事情来了。他们竞标组被人投诉,不知道是对手中的哪一家,投诉理由是以贿赂客户等不正当手段妨碍公平竞争。 李瑾女士二度飞来就是这次,这个小插曲在她的斡旋下,很快地以证据不足偃旗息鼓不了了之。 意外地,事后李女士并没有冲他们发火,甚至没有批评他们一句,她只是找韦悄悄和严格格二人单独谈了谈话,问了问他们目前的进度和困难,让他们和组内其他人做好协作,将设计的整体风格统一起来,最后,她微微笑着,说了句“与客户交流要注意分寸。” 晚上二人回到宾馆,严格格躺在床上抚着胸口大呼怪事。然后小声告诉韦悄悄,其实李瑾的脾气大得很,她来公司实习不过几个月,就已经见识了她数度发飙,将几位女设计师骂哭过。 韦悄悄只是听着,不发表任何评论。这些情况她早有耳闻,自从读书以来,对这位传说中的女魔头老板也一向是敬而远之,不愿有太多牵扯。不来公司实习也多多少少与这个有关。虽说公司招聘都是双向选择,但是如果老板是对自己有生杀予夺权利的导师,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这个严格格小她三岁,东北人,爱笑爱闹,性情爽朗。两人作为组里唯一两名女性,名字凑巧都是叠字,又住一个标间,出则同行入则同卧,兼之共同和一帮小家伙们斗智斗勇,一段日子下来,建立了颇为深厚的革命友谊。 女人凑在一起,话题无外乎三个,美食、美衣以及八卦。据说有正蓝旗血统的严格格,其八卦段数之高,已经到了高山仰止的地步。对于各色明星私密绯闻如数家珍,每每讲得眉飞色舞栩栩如生有如目见,让经常在论坛上浏览这种帖子的韦悄悄自叹弗如。 心生疑窦之后,严格格发挥八卦功力,很快从号称小人精的周茜蓉嘴里套出话来,招呼在一旁苦修设计图的韦悄悄:“快来看快来看!” 第一手资料是这样的,李瑾的宝贝儿子就在这所私校的小学部读四年级。另外一个爆炸性新闻则是,这所学校的现任校长大人确定是李女士的同班同学。 原来如此。在叮叮叮的qq窗口对话声中,韦悄悄和严格格对看一眼,十分和谐。怪不得千里遥远劳师动众地来竞这场看上去不怎么占优势的标,老板大人却始终是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样子,原来早就胸怀一片箭竹海。 韦悄悄郁闷地存盘后关上绘图软件,离开小桌倒在床上,大做眼保健操。这阵子她白天黑夜地改图,眼睛快累瞎了。 躺了没一会儿,就听见严格格在那里大呼小叫,“apple,apple,快来看,咱们学校目前公认最帅最an的男人!” 韦悄悄满脸黑线,这位小师妹比她不务正业多了,先前改图改得悲惨兮兮哀怨连连,有了必胜的信念后第一时间投身到八卦事业中去了。 “好的,grace,我就来看。” 饶是适应了很久,随波逐流地吐出一串这中英字混杂的句子,韦悄悄还是觉得牙床有点泛酸。 那是他们x 大bbs上近期最火热的帖子,《js,我发现了x大史上最帅校草!》 该贴详尽地描述了两人相遇的时间、地点、帅哥长相、行为特征、会面细节……韦悄悄总结了,就是最普通的问路,被她的生花妙笔写得好似一场浪漫邂逅,由于主贴发帖人是灌水区非常活跃的斑竹之一,所以惹来大批跟帖附和者高叫“今天我好像也遇见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见到了见到了,真的和楼主形容的一样帅!”等等。 群情越来越激昂,大批拥趸狂呼“上图!用事实说话!”更有好事者发布了之前总结的各院院草贴以及最近三届的校草照片,以兹对比。 那个帖子非常非常长,所以韦悄悄在短时间内不可能从头看下来。这段戏剧性的前因后果,是严格格那张一刻不停上下翻飞的小嘴透露的。 然后,兴奋的她捏着红通通的双颊,拿眼神示意韦悄悄做好准备,小嘴兀自不肯停歇:“这是偷拍的最清楚的一张照片,看了让人有种被闪电击中的感觉,他们说,这是张爱玲那段话的情境再现。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想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没有迟一步,刚好赶上了……” 这是认识以来,严格格说出的最长的没有夹杂任何一个英文单字的一段话,甚至很好地展现了她的国文造诣。不知不觉中,韦悄悄那颗隶属于外贸协会的标准爱美之心,被吊了起来。她怀着七分紧张两分膜拜一分瞻仰的心思,在不断下滑的鼠标滚轴声里,以八卦人士特有的火眼金睛,寻找那张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照片。 和严格格殊途同归的是,看到这张照片的感受,确实是午后的晴天闪了电。严格来说,韦悄悄并没有像严格格那样变成捧着心星星眼的花痴,她只是彻底呆住了。 因为一众学姐学妹口中最帅的那根草,赫然是咱们冷无舟冷saa。 这次第,怎一个惊字了得! 暂且不说冷无舟那张负手而立四十五度角望天照是如何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他完美的侧脸、淡漠的眼神和挺秀的身姿,加上其周遭至为独特的排他性疏离气场,一见之下确实有惊鸿一瞥惊采绝艳惊为天人之感。 韦悄悄目瞪口呆之下,起身抱起小本,登陆bbs,专心致志地研究起冷大神从寓葩到校草的神奇之路。 该帖中间曾经有人质疑兼人身攻击继而引发群掐,火爆非常,参与者众多,各项描述无比详尽,所以除开某些实在无法解决的疑点,韦悄悄很快就搞清楚了前因后果,总结下来情况基本是这样的。 故事的最开始,大约是10天之前,冷无舟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x大第五阶级教室有一个题为《金融危机下民营企业机遇与挑战》的讲座,欣然前往,可能没找到地方,所以找了个人问路,那个被问的幸运儿就是该帖的楼主。 自那次起,冷无舟好像爱上了讲座这种事物,一发不可收拾,每日穿行在x大校园里,四处免费听讲座。韦悄悄总结后发现,冷大侠的足迹基本上已经遍布了各个大阶小阶,参与的讲座题材也是五花八门,计有《早期儒家角色伦理思想》、《竞相争夺的传输通道:躁动时代的媒体与共享》、《读汉景云碑——兼谈汉代美术》、《超级杂交水稻的现状与展望》、《浅谈嗅探侦听攻击法》、《x教授为您带来十大残局解析》等等,经史文农理工商无所不包,其旺盛的求知欲让韦悄悄无比佩服。 有几个跟帖让韦悄悄笑弯了腰。 发帖人“俺是帅粉”:那个汉碑讲座俺也去了,俺们帅帅下课还跟教授去请教问题了呢,他说的个个都是汉字,俺怎么一句没有听懂? 发帖人“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针对性回帖):楼上的文盲妹妹别伤心,帅帅说的都是艰涩精深的古汉语,有些地方教授也得反应一会儿,我中文系研二的,也没全懂gt; 发帖人“望月吼三声”:那个《英文检索》讲座爆满没去成,去了三阶听《嗅探侦听》,结果——遇见了帅帅!还是人少看得清啊,吼吼吼! 发帖人“blx碎了”:他竟然没有去听那个检索,站错队了……被堵在里面,半场后才转移过去,没位置了…… 发帖人“激动的助教”:那天的帅帅很特别!照片说话!!! 那张明显是有人举手偷拍的照片稍微有点歪,冷无舟玉面冷然居中而坐,眉心微皱,凤眸寒意袭人,周遭有2n道探寻视线都有意无意地瞥向其位置,颇有万红从中一点绿的意境。 韦悄悄十分不厚道,噗地一声笑喷出来。 …… (文子插话:其实小冷这张照片之所以情绪不佳,不是因为被人看,而是因为完全听不懂。事实证明,就算是大神也不能罔顾事物发展规律,强行去听属于it信息安全类别的侦听讲座。) 韦悄悄越往下看,就越是明白冷大侠之所以会这么风靡,玉树临风的外形、特立独行的气质固然帮他加分不少,但也和其自身修养和行为分不开。 他具有极高文学和美术素养,棋艺更是超群,单独向教授们请教问题每有精彩言论。他从不迟到早退,就算时间再长也始终端肃恭谨,讲座结束必然起立向老师鞠躬致意。本来就惹眼,这样的做法更是令他成为满场焦点。 起初他的行为曾引发小片嘘声,也有男生在帖子下人身攻击骂他是zhuangbility,自称帅粉的拥趸团怒了,人肉搜索该男详尽信息后群起而攻之,后来该男被逼无奈,在bbs发声明道歉。继而该贴被严重歪楼,引发了一场关于尊师究竟是形式重要还是内涵重要的大讨论。 始终被蒙在鼓里的冷无舟却始终不以为意,一如故往。渐渐地,下课向老师郑重鞠躬重新成为x大的一种潮流,冷大侠也另外赢得一个串课天使的美誉。 情人节这一天下午,就是那个杂交水稻的讲座上,有数位胆大的爱慕者在休息时间轮番送上巧克力并表明心意,惹得冷大侠多次玉面绯红一片,头一次中途弃课不知所踪。 韦悄悄这才想起来,那天她正和项目组众人紧锣密鼓地开讨论会,中间曾收了个短信,“悄悄可喜欢吃巧克力”,把她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忙起来也忘记回,第二天才打了个“喜欢啊,有事么?”过去,也不记得冷无舟怎么回的了。 韦悄悄拿出她的手机检索那条短信。幸好内存卡够大,她这阵子忙得像鬼追,也没有清理,等她找到冷无舟的短信,屏幕上只有四个字,“逾期不候”。 一直不怎么厚道地在yy冷大侠被众女表白时囧囧模样的魔女,在这刻终于失笑。 胸中温柔牵动,韦悄悄迅速按出几个字发送出去,“大舟,你做什么呢?” 隔了片刻,冷无舟的回复到了,“在小前这里。有事?” 韦悄悄想说我很想你,却怎么也酸不出来,“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手机嗡嗡震动兼嘀嘀作响,韦悄悄难得半是期待半是羞,等来了一个字,“好”。 这个大木头,好什么好?她气得将手机一把甩在床上。 严格格从她的小本上抬起恨不能嵌进去的脑袋,十分不配合地开腔,“和bf吵架啦?”见对面床上的人微嘟着嘴不理她,发感慨兼教育韦悄悄,“apple,有道是知足常乐啊,咱不能拿个人就和帅帅比,right?” 韦悄悄无奈地叹口气,纵身跌进小床里。 严格格却不肯饶过她,还在那兀自嘟囔,“这边一结束,我一定第一时间去扫讲座,给帅帅送上咱们系的课表。ah,god bless ……” 韦悄悄转为趴着,拿床上的枕头彻底捂住耳朵,眼前却闪动着冷无舟似笑非笑的脸孔。那人俊美玉面上勾起浅淡笑意时,凤眸是斜斜挑着的,冷漠的脸孔线条变得柔和许多,恬适而动人。有可能见到那样的笑,怪不得严格格也想去送课表。 说不定,x大17个学院各个年级的课表,他很快就能收集完整吧?哼!韦悄悄决定对冷无舟依仗自身条件好就四处放电的行径严重鄙视到底。 与此同时,正在b市一家酒店标间和赵小前讨论铺面开张诸多事宜的冷无舟,无缘无故地打了两个喷嚏,惹得赵小前闷下头半天不肯说话。 其实冷无舟机缘巧合之下成为校草,或多或少也与赵小前有点关系。当日他返回s市,将赵小前留在b市打前锋,筹备开张事宜。赵小前聪明机敏不假,但也没干过这活儿。他既然决意借这个机会痛改前非重新开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饶是有他二叔从中帮衬着,起初也闹了个兵荒马乱。 那些复杂繁琐的流程涉及地税局、工商局、商标局多个部门,一堆杂七杂八的牌证要办理,最后,一个头两个大的赵小前实在疲于应付,找了家公司全权代理。他自己去b大报了个辅导班,恶补公司管理知识去了。 冷无舟则负责在s市筹备铺子开张用的资金,单是画作的收入做启动资金还远远不够,后来珍宝轩老板从中牵头,他那把流光匕首抵押了出去。 韦悄悄离开后的前面几天,他在等待匕首的鉴定结果。那是亡母留给他的遗物,他一直随身携带着。此刻无奈之下要拿来换钱,胸中百味杂陈十分不舍。虽说抵押期为仅为一年过后还能够赎回,冷无舟明白世事难料,在这异世更是如此,所以心情还是低落得很。 偏偏那阵子韦悄悄忙得昏天暗地,连短信都很少发,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待不下去,每日出去胡乱溜达,以排解胸中烦闷。偶然听赵小前提起报了辅导班的事情,他猛地想起那天跟踪丫头时,曾在图书馆前的报栏上见到的各个讲座宣传海报,似乎有点意思。他兴致既来,即刻独自前往,所以才有了前面发生的一切。 后来,冷无舟拿到了鉴定结果,取到了抵押贷款,这才再次北上而来。 此刻,他看着赵小前给他的b市xx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组建建议书,里面又有什么商标申请、公司网站域名注册等等,很多他听都没有听过的名词,冷无舟明白自己还有许多东西需要重新学习。但这些都不是问题,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时间不够。 赵小前讲完当前进度,冷无舟提了几个能想到的疑问,得到肯定答复后点点头,又指点了一下赵小前仙踪入门步法的修习要诀。 冷无舟当时爽快答应赵小前教授其功夫,其实并不单纯。他一早瞧出赵小前资质虽然不错,但终究起步太晚,经脉多已阻塞不易打开,纵使他心存不良,也终难大成不致为祸。但相处日久,发觉赵小前古道热肠,颇讲江湖道义,出淤泥而不染,难能可贵。冷无舟终于摈弃私心倾囊相授之后,又为他惋惜。幸而师门轻功冠绝天下,若是勤习不辍,也可勉强归于一流高手之列,在这个世界里应该足够了。 赵小前走后,冷无舟拿起床头的《博弈论》,专心致志看起来。 这是他去听讲座的另一个收获。有一次讲座中途休息,发现旁边有人拿出学期课表瞧,他一眼扫见上面有门课他很感兴趣,借来看了看,记下时间地点。哪知第二天就收到一张一模一样的,他心存感激之下,向递课表给她的那位姑娘微笑致意。 后来,他就陆陆续续地收到很多排版精美的课表,涉猎科目包罗万象,饶是他求知心浓厚,也只能拣自己看得懂名字的,大致去听上一听,有兴趣后再做决定。 正好是学期伊始,很多课程刚刚开始,所以冷无舟一番尝试之下,真的收获颇丰。讲座里老师都是用投影仪,去上课后他才见到人手一本书,问了问旁边的同学,原来大学里有书店,可以买到课上老师用的教材。 然后,又出现了很多送书的姑娘…… 冷无舟知道每堂课都有人不看老师只看他,甚至晚间下课后也有人在身后跟随,最后都被他趁着夜幕以轻功甩脱,他当然明白这些姑娘都是在向他示好。照着六公子以前的脾气,肯定是即刻拉下脸飞身闪人。可现在他没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轻功,人家都是一番好意,他虽不能接受,却也不忍太过冷淡,只能微笑着婉言谢绝,然后自行购买,但不知何,他明明从未接受过,这种行为却只增不减。 他只能说,这个世界真奇妙。 夜渐深,忽地有叮叮叮的短信声。 冷无舟拿起手机,看着上面满屏幕的字,“舟舟,前段时间工作忙忽略你是我不对,跟你道歉。那个,那个,我很想你,再聊天好不好?” 终于……有人先认输了。 冷无舟轻轻合上书,笑得心花怒放。 融融暖意自他动人的眉梢眼角弥漫开来,一室皆春。 第五十八章 这该死的爱 “oh!”严格格忽然一声惊呼,惹得穿着三寸跟鞋的韦悄悄脚下打了个踉跄,差点要从学院楼前的台阶上栽下去。旁边的褚成喆背着他的单肩包,尚且绅士地提着韦悄悄的拉杆手提箱,情急之下只能迅速伸出左手,将她一把揽回来。 “谢谢!谢谢!”韦悄悄惊魂初定,站稳后连声道谢。 褚成喆见救美成功放下心来,这才觉察到触手处柔软异常,尴尬顿生,也不好表现出来,看似随意地收回手,笑道:“小心点,下次可能没这么走运噢。” 韦悄悄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语带责备:“你鬼喊鬼叫什么?吓死人要偿命的知不知道?” “sorry,sorry,我刚才好像看见帅帅了,”严格格指了指远处的木质小房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又道:“眼睛一花,人就不见了,难道是夜有所梦日有所见?” 韦悄悄的心忍不住就漏跳半拍,自己给自己吃定心丸道:“格格,你赶紧回去睡大头觉吧,你瞧瞧,累得都开始做白日梦了。” “我要去第x街那边看一下,顺便买个三明治当晚饭。”严格格吐了吐舌头,跟二人道别,拉着她的小箱子一溜烟地跑远了。 韦悄悄转头道:“褚博,今天麻烦你了,再见啊。” “能不这么客气吗?”褚成喆透过镜片看她的脸,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提起箱子,笑得温和:“走吧,送佛送到西。” 好惊悚的句子组合!韦悄悄也想学严格格扬长而去,可惜她穿着高跟鞋跑不快,无奈之下,只好慢悠悠地跟在褚成喆后面走。 好不容易挨到学校南门口,韦悄悄也不管和回家方向是反着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辆车,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果真,褚博士还是一副温柔得能淹死你的表情,在那里径自挥着手。 韦悄悄无奈地叹口气,人不可貌相。褚成喆这个人总得来说挺不错,就是稍稍有点磨叽,有点絮叨,像老母鸡的个性,自然而然地把一切纳入自己的羽翼庇护下,却又有着绵里藏针的强势意味,让人无从拒绝。 整个出差过程中他跑前跑后一刻不停,负票订票订车、餐前点菜、协调各种事宜,连小组成员有个头疼脑热他也时时提醒吃药喝水,就像今天顺利签约之后一行人赶回来,另两人直接回住处休息,韦悄悄和严格格各自回院里有事情,他就帮着她们在院楼大厅里看行李,一直到现在体贴地把她送上出租车。 他的一些行为和处事方式,总让韦悄悄想起在孙悟空还占山为王的时候每每对着他的猴子猴孙大呼“孩儿们……” 总之,这种无时无刻都在的关怀太周到了,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所以严格格才跑得快似身后有狼撵,韦悄悄则唯恐他无微不至地把她一路送回家。 韦悄悄让司机前面转弯掉头,坐在座位上还一直在琢磨,刚才严格格究竟是不是眼花呢? 韦悄悄忽然有点忐忑不安,她偷偷拧头照了照前方的观后镜,微仰着脖子扯出她自认最美弧度的笑容。心脏控制不住地怦怦直跳,她飞快地冲镜子里犹如海棠薄醉的女孩做了个鬼脸,抬手抚上有些发烧的脸孔,他看到她回来会有什么反应? 冷无舟不在家里。不知道为什么,韦悄悄竟然暗暗松了口气。她扔下行李, 去了卫生间。等她匆匆冲了个战斗澡,洗去一路风尘,优哉游哉地往屋里走,转过过道,一眼就见到站在阳台落地窗前的那个人。 他闻声转过身,两人同时呆住了。凤眸里有道奇异的光芒一闪而逝,他低下头专注地看自己的指尖,韦悄悄则下意识地揪住胸前的大浴巾。 秀发半湿着垂在肩膀,冰凉的水滴一路滴到光裸的背上,暴露在外的大片肌肤阵阵发凉,这不在期望中的会面方式搞得韦悄悄有点措手不及,一时忘了反应。 “快去擦擦头发,小心着凉。”久违的好听声音响起,打破了屋内暧昧的沉默。他的声线比平时略低,带点动人的喑哑,连韦悄悄也听得出他话语里的克制。 韦悄悄这才扯住浴巾匆匆往卧室跑,等她站在梳妆镜前,看那镜中女子,面色是沐浴之后特有的潮红,期待的眼眸晶晶亮,她捏捏粉嫩双颊,搓搓胳膊上激起的小米粒,扯下大浴巾泄愤般地猛擦头发。 挑了件最保守的睡衣换好,韦悄悄做了半天心里建设,深深吐出一口气,终于走出门去。那人仍然站在落地窗前,瞧着她的方向微微笑。 “我回来了。” “嗯。”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脸,虽然冷无舟看似随意地说了一个字,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 他笑着张开手臂,韦悄悄飞奔过去,他的怀抱和记忆当中一样宽厚温暖。 他骤然收紧的手臂几乎要勒疼了她,他将头埋进她颈窝低声唤:“悄悄,悄悄……”一个内敛男子的思之欲狂全在其中。 韦悄悄颤抖着献上自己的双唇,等待她的是令人窒息的暴风骤雨般的长吻,满满含着他说不出的心意。 韦悄悄被吻得浑身轻飘飘的,脑中浑浑噩噩,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当她感觉到这个吻开始渐渐变质的时候,冷无舟却停了下来。 他静静看着她,她仍看得到他眸子深处的小簇火焰。在她迷茫的眼神里,他轻轻拨了拨她额前还有些湿意的发,珍而重之地在她小小眉心印下浅吻。 一切渐渐归于平静,韦悄悄将头抵在冷无舟胸前轻喘着。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她还以为会失控到天雷勾地火,怎么突然急刹车了?她用探寻的眼光偷偷瞄一眼,冷无舟正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韦悄悄犹疑着,难道是因为现在还是大白天,有人不习惯或者是害羞了? 等她再看那人的时候,忽然感觉他唇边的笑意有点僵。 谜题一个接一个。 等上了阁楼,韦悄悄一眼就看见书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盒子。大的小的,方的圆的,仔细一看,竟然全都是不同品牌的巧克力。 韦悄悄像初次收到礼物的小女孩那样欢呼一声,立刻扑过去拆开一盒,剥出一颗含进嘴里,芬芳幼滑入口即化,那股甜蜜滋味却一直流进心坎里,绵绵缠缠着不肯离去。 韦悄悄比任何时候都更要思念那个人。 韦悄悄将小盒子捧在心口溜下楼,明知道还没等她靠近他就会察觉,可她还是用了蹑手蹑脚的姿势。 厨房水槽边,冷无舟背对着她,戴着塑胶手套正一板一眼地洗着碗,像是故意配合她的动作,不动也不说话。 韦悄悄站到他身后,窸窸窣窣地剥出另一颗巧克力,摸索着递到他嘴里,她伸手环上他的腰,将下巴自然地贴紧他宽阔后背,“我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当面对一个男子讲出这句话,却丝毫不觉得尴尬或是矫情,只有一腔柔情在心间荡漾。她察觉到他的身子微震。 片刻后,他转过身,玉面似春风过境,凤眸里光彩流动。 韦悄悄晕晕陶陶地想,这个看上去含蓄沉默的男子绝对是个行动派。他惯于不见硝烟地攻城略地,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令对手失了魂。 巧克力甜蜜而微苦的香味在两人相贴的唇瓣间蔓延着,这个简单纯粹半点欲念都不含的浅吻,比刚才那热烈到要失控的深吻,破坏力还要强。 没有喝酒,可是韦悄悄却醉了。 等她在楼下开了半晚上的音乐,冷无舟仍然迟迟没有出现后,韦悄悄也禁不住开始胡乱猜测,难道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冷大侠只身闷在阁楼,原因无他,近情情怯而已。 分别的这些日子里,他日日想时时想,闭上眼总会见她巧笑嫣然。今日在校园里,猛地见到了那个日思夜盼的人影,他竟像个青涩少年郎般愣了神,只管远远地站在那里,傻傻凝望着。 还没等他找到出现的合适时机,他就看到了一只手触在她身上占尽便宜,心下大恼,却不能光明正大地表示什么。那名“登徒子”是与她一起工作的伙伴,那件事也只是个意外,他这样跟自己说着,可还是不舒服到极点。 冷无舟从来没有像这般窝囊过。在她需要的时候,他不能立刻出现在她身边,陪着她的是另外一个男人。默默注视着她坐上车走远的那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不喜欢这个充满意外的世界。怕她知道后会生气,他惩戒那人时甚至没有用重手。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冷大侠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 对于韦悄悄的态度,他觉得糊涂得很。 西塘那夜她新嫁娘般的娇憨模样,雪山归来她抱着他哭到风云变色,她喂他吃那枚滋味香醇的糖果,她抱着他倾诉心声柔肠百结……这些事让他确定,她是欢喜他的。两情相悦之下,男婚女嫁不是理所应当的么?可她却一再拒绝做他的妻。 冷无舟心知自己是多么渴望触抚那暖若阳光的身子,所以他才不能下楼。他决意固守他的坚持他的珍惜,发乎情止乎礼。 冷无舟正一边翻着书,一边时不时地往旁边的电脑屏幕上瞅一眼,韦悄悄上楼了。 冷无舟抬头看着她,“睡不着?” 韦悄悄不理他,径自走近扫一眼屏幕,居然是在联众上玩在线围棋,还给她一心二用!韦悄悄顿时觉得自尊心无比受伤,她冷冷瞅了他一眼,“我放了一晚上的歌,你就没什么感想?” 冷无舟先是没吭声,见她表情越来越严肃,便小心翼翼道:“不太好听。你那些……碟子里,有琴曲没有?换一个吧。” 就知道和这个人没有共同语言!深深的挫败感袭来,韦悄悄无力地摆摆手,一步三晃荡地下楼去了。 轻哼着“今夜你会不会来……”的舒缓男声变成了“烦哪烦哪烦得没有呼吸,烦哪烦哪烦得歇斯底里……”的抓毛女声,由于韦悄悄之前特地设了单曲循环,那天直到深夜,1602室里一直缭绕着“我烦哪,我烦哪……”的喊叫。 第二天一早。 “换掉。”低沉的男声虽轻,却不容拒绝。 “啊?”韦悄悄开始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男人上上下下打量的目光,让她明白不妥的是身上这副行头。 她照了照入口处的穿衣镜。没什么啊,就是素色丝袜、大领结丝质衬衫、膝上三公分米色收腰套裙,加个长款韩版大衣,很简单又标准的ol装束嘛。第一天去公司不了解情况穿多了,没想到那个商务楼空调温度奇高无比,给她安排的位置又靠近出风口,一上午就吹得她防晒霜都快化了。 “裙子……不合适。”男人挑眉,压得更低的声音里有些微的不悦,他措辞再三,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有伤风化这个词。 还是不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了,况且眼前这位对她出门二十多天练功一事完全搁置本来就已经极端不满了。韦悄悄匆匆跑回屋,换了条黑色背带西装裤。 男人坐在单人沙发上,眉头仍似没有熨开,瞥了她几眼,不再说话。 上班的早晨,寸秒寸金啊。韦悄悄欢快蹦跶着从鞋柜里掏出双银色小跟尖头鞋,再次在镜中微笑,确认妆容着装都无不妥,刚要开门走人,听得玉面太岁一声轻唤,“等我一道。” 啊,您倒是早点说,快点动呀。韦悄悄哪里敢催,只能一边看厅里挂钟,一边强忍着跳脚的欲望。 还好冷无舟只是闪身上阁楼,拈了本书很快下来了。那书皮红黄交替色彩鲜明,《古代革命史》五个烫金大字颇具震撼力,闪得她眼都快花了。 这次轮到韦悄悄皱眉了。这种书在他那个时代里应该是禁忌吧,莫说是正大光明地开课授徒,就是偷偷摸摸地私自传阅,都是死罪吧?这人……竟然对这种东西有兴趣么? 由于住的是顶层,只有他们两人在等电梯。韦悄悄笑了笑以掩盖心事,“我们这有个伟人说,革命就是请客吃饭。” “不,”冷无舟轻声出言反驳,“那人是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那样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 听一名逆向穿越人士不徐不疾大段背诵毛主席语录时有什么反应?反正韦悄悄是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了,“你……怎么……会……”仿佛有什么未知力量捏住了她的脖子,韦悄悄愣是有点言语失调。 冷无舟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并不意外她的惊讶,他清楚记得第一次听到这段话时的感受,仿佛以往的整个世界都分崩离析不复存在,那种震撼,很难用语言去形容,“有一节课先生讲的,我觉得有道理,便记下了。” 韦悄悄沉默了。她本以为他就是一个叱咤江湖的侠客,或者是武林世家的公子,甚至什么黑帮老大之类的,再彪悍的联想她都有过,但如今看来,似乎他的背景要比她想象得更要复杂些。 叮,电梯门开了,谈话暂时中断,两人依次进入电梯间。 “大舟,”狭小的空间里,韦悄悄找回了自己的嗓子,她想起一个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没有提及过的问题,“能不能问问,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冷无舟看着她的脸,沉思半晌,皱眉道:“普通营生而已。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他在说谎,韦悄悄的心有点下沉。这人是她的男友,是她平生第一次表白的对象。可是,她忽然意识到,哪怕是相处了这么久时间,自己从不曾完全了解面前这个人。 “那,”韦悄悄不死心,又问道:“过去或者现在,你最想做什么呢?” 在电梯将开未开之时,韦悄悄听到他含着淡淡无奈的回答,“既生而为人,岂能事事顺意,达则孔明穷则渊明罢了。” 有其他住客陆陆续续地走进了电梯,两个人都不再开口。 韦悄悄低垂下眼帘,静静站在角落里,冷无舟高大的身躯自然而然地挡在她面前,形成一道晦暗不明的阴影,直直落在她脸上。明明是这么近的距离,她忽地生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让她的心没来由地几乎要纠结成一处,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到了楼下,韦悄悄一脸落寞地站在路旁打车。工作日的出租,仍是照旧地难等。 冷无舟则立在一旁,帮她瞧着远处过来的可有空车。等韦悄悄好不容易拦到一辆,打开车门正要抬腿往上迈,沉寂了半天的大神开口了,“中午一起吃饭。” 韦悄悄也顾不得自己那突然而至的忧伤情绪了,“呃……” “不方便?”微挑剑眉,冷无舟脑海中浮现离开那夜她和那个登徒子相谈甚欢的场景。 “不是不是,方便方便。”感受了冷无舟身上忽生的一股寒意,韦悄悄连连摆手加点头,“那个,上班来不及了,等我想好地方给你发信息吧,byebye,亲爱的……” 等不及他回话,韦悄悄摇摇手钻入车里,先知会出租车师傅往前开。她想起那长长的火爆帖子,面前这尊大神现在是学校里最烫手的那枚山药蛋蛋,光天化日之下和他一起用午膳?……他那强大而彪悍的后援团万一用口水把她淹死怎么办? 韦悄悄身体有点发冷,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冲动且危险的决定,十分不妥当。 车潮汹涌,举步维艰。等变灯的空隙,远远能望见小吃街上的各式招牌,韦悄悄的眼睛由近及远,探照灯般逡巡扫射着。远处有个诡异的广告牌适时拯救了她,这种距离目测推断,牌子应该很大,黑漆漆的基础底色上,似炸弹掉进油漆桶炸出浓墨重彩鲜红欲滴的四个字,惊悚惹目。 传说中的连锁店开到这条街了么? 韦悄悄在胸口画个十字,安稳地闭上了眼。 第五十九章 谁都有秘密 那天绝对是韦悄悄的黑煞日。 李瑾女士不知道抽哪阵风,去的极早,在给全体员工们开会。正式去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就迟到,且被老板当场抓包,韦悄悄别提多郁闷了。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全场给她行注目礼,她笑得尴尬,李女士笑得雍容,嘴角却有点往下耷拉。 后来严格格偷偷告诉她,她很不走运地成了当天第三个迟到的人,老板没有当众发飙吼一顿,已经很给面子了。 她的位置很不好,身后就是老板的工作间。那些半透明的?br /gt; 另类同居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21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21部分阅读 的玻璃板并不顶事,老板若有心看她的本本屏幕上有些什么,必然是一览无余。 总觉得背后有两道眼神在监视自己的感觉,非常不好。 韦悄悄整个上午如坐针毡。 11点的时候,周茜蓉来问她中午有没有安排。 她说有。结果,隔了一会儿,老板忽然出来说,这阵子大家都很辛苦,本来想同事们中午一起吃顿饭,既然韦悄悄你有事,褚成喆又请了病假,就改日吧。 褚博士请假了?韦悄悄这时才注意到一屋子人中没有他。 韦悄悄又得了一圈明晃晃的注目礼,周茜蓉微笑得一如往日甜美可人。韦悄悄总算后知后觉了,她这个个头不高的小师妹,肚子里的弯弯绕着实不少。 李瑾讲完那番话,高跟鞋踩得如同风火轮,霎时就飘然远去。 这个半开阔的空间,少了主导者,气氛一下就没那个凝重了。严格格捧着她的彩虹杯,装作打水来到她身旁,看到她屏幕上的绘图软件界面,深表同情。跟她讲,角落里有两个位置虽然放着东西,但其实已经没人了,她可以换过去。 韦悄悄如蒙大赦,赶紧拢拢电源线,火速挪窝。 和大神共进的午餐用一条俗语来形容,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韦悄悄自认不挑食。世上食物万万千,她吃的东西千千万。但是,她唯独不吃胡萝卜,尤其是煮熟的胡萝卜,她对这种食物的味道深恶痛绝。偏偏,那天的第一道豆皮卷着各式时蔬的菜里,刚好有放胡萝卜丝。 所以,第一口菜下肚,已经是个坏兆头,可惜她没有体会到。 一片漆黑中,韦悄悄摸不着那些叉子勺子,又远远听到周围的人几乎都是用手。于是,除了喝汤,她也勇敢地照做。眼神完全不聚焦,她靠着触觉和味觉,一边不断地尝试和挑战,一边小声地跟冷无舟讲她在公司的切肤之痛。由于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韦悄悄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还几次提到了严格格的名字。 听她倒完苦水,冷无舟将手中叉子轻轻放在餐布上,才慢悠悠地道:“既然做得不痛快,不做就是了。” 手中一根沾着酸甜酱的油炸条状物事戳到了嘴角,韦悄悄伸出舌头舔了去,叹了口气,“你可听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欣赏佳人多于品菜的冷无舟听罢,细细咀嚼这八个字,有片刻的失神。 等到韦悄悄满手都是腥味,再也吃不下半口那些稀奇古怪的菜品,暗叹这餐饭可能是上当了时,她听到对面那人低沉而讶异的笑声。 黑暗中闪动着红色的小光点仿佛是种警示,她不早不晚地想起,这人有双夜眼。乌云瞬间罩顶,韦悄悄华丽丽地囧透了。 她那两只手在餐盘里摸来摸去的伟大原始人形象,估计已经尽收那人眼底,怪不得她一直觉得有人在憋笑,努力竖起耳朵聆听奈何杂音太多,怎么也听不真切。她以为是那些服务员们,还暗自抱怨他们没有职业道德呢。原来,是他。 黑暗餐厅标价实在够黑,地下恋情代价实在够大。餐厅外小小的休息空间,韦悄悄的眼睛渐渐地适应了光明,抬头瞧见冷无舟挑成两道弧线的勾人凤眸里快滴出水了,她很想在上面动动手脚,看看是不是能将他变成一只或者半只国宝。 可惜,这超出了她的能力范畴。她只能眉眼含情暧昧地冲他勾了勾手指头,趁着他微露讶异的空档,飞快地环住他的脖子往下用力压,飞快地眯起眼亲上他勾起的唇角,飞快地将手上味道未去尽的鱼腥汁抹在他脸上,然后,在他微皱起眉头的无奈表情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欺负大神是要遭报应的。 这天,李女士下午没有出现,公司里气氛还算轻松愉快。临近下班的时候,严格格在sn上发来一颗碎成两瓣的小红心,一条信息,“555555555帅帅的绯闻女友出现鸟……”,一张照片紧随其后。 拍照的人手稍稍有些抖,照片有一点点虚化。 略显昏暗的幽闭空间,画面中的男子轮廓分明,面部细节却不清晰。他侧着脸,故而看上去更像是一副淡淡的剪影人物像,有味道得很。总得来说,还算养眼。但是,韦悄悄却来不及细细欣赏品鉴。 因为照片里,男人面前,有个长头发的高挑女孩遮着他半个下巴,手还按在他脸上,姿势十分亲昵…… 那个后脑勺,明明就是她自己的! 狗仔队?天哪!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把?韦悄悄讶异地掩住了圆张的嘴巴。 “这么不清楚,怎么能肯定是帅帅?或者不是……”她还要安慰严格格受伤的心灵。 韦悄悄四下瞧瞧没人注意,赶紧登陆上bbs。那个发照片的人,还在底下高叫——“照片里绝对是帅帅!可惜那个女的跑得太快,没拍到正面照!” 日子再忙,也有人一起吃早餐,这一直是她的心愿。 这次回来之后,韦悄悄发现,冷无舟无时无刻都在满足着她的小小心愿,并将早餐自觉主动地改为三餐。早餐晚餐无所谓,反正在家吃,这顿中饭,成了韦悄悄的心内伤。说也说不出,逃也逃不过。她也想见他,可是又害怕,他那潜伏在暗处的bh粉丝团。 除了第一次的黑暗餐厅,韦悄悄后两次都选择离公司和学校都很远的饭馆,掐好时间,和冷无舟一前一后地到达,埋头吃饭,吃完了立刻闪人,一路风驰电掣。一次两次不要紧,次数多了冷无舟也察觉出不对劲了。这丫头不是忙么,为什么净往远处走?他按捺着胸中浓重疑惑。 终于挨到周六这一天。 “嗷嗷嗷嗷……我的blx,这回彻底碎了……嗷嗷嗷嗷……”晨练结束后,补回笼觉的韦悄悄七晕八素中受到严格格的哀号短信。 迷迷糊糊中胡乱按了几个字,发送出去,“又怎么了?” 嘀嘀嘀,很快有了回复,“你昨天没上bbs?自己去看吧。哀莫大于心死,嗷嗷嗷嗷……” 难道……又被发现了?心里咯噔一下,韦悄悄一下就不困了。昨天晚上找资料准备写开题报告,小本还在阁楼书桌上。她趿拉着拖鞋,一路小跑着上去。上面没有人,韦悄悄立刻打开电脑。 这次是个新帖,发帖人“想了一晚上还是发上来”,帖子有个非常吸引眼球的名字《帅帅的正牌女友!想看的请进!!!》。 就是这个!韦悄悄毫不犹豫地点进去。 帖子里的照片竟然是一系列的,明显是跟拍了许久。这回的照片非常清晰,虽说是一张一张的照片,但整个看下来,还颇具故事性。 x大的小湖边,一对男女一前一后地走,两人到湖边一条长凳前坐下,聊天,道别,各自离开。 其中有一张,构图和拍摄手法极佳。男女同椅,相谈甚欢,景美人美,人景交融,整个画面赏心悦目。 男人是冷无舟没错,但被曝光的却不是她。照片中的女子,肌肤泛着蜜色柔和光泽,浅金发长发似卷非卷披在肩上,湛碧眼珠蕴着几分妩媚神色,丰胸削肩细腰翘臀,标准s型身材,似足希腊神话里的女神,美得销魂夺魄。 韦悄悄初见这套照片,百味涌上心头。一点苦,一点酸,一点涩,有些纠结,有些憋闷,然而最多的,还是疑惑。这金发碧眼的外国大美妞是谁?韦悄悄愣在那里。 “这是我……” 周围温度骤然下降,背后乍然冒出的声音,吓了正在望呆的韦悄悄一大跳。她扭过头,冷无舟站在她身后,不悦的凤眸微微眯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寒凉的气息。 没确定他这句话是肯定句疑问句还是反问句,韦悄悄没敢立刻搭腔,她颤抖着手想要点右上角的小红x,一紧张手指头下滑,屏幕上的帖子也跟着往下飞掠。 眼见屏幕上那许多照片里的男人明显都是自己,冷无舟心里不由一惊,他昨天的事情怎么会在这里?他哪里知道这个时代还有人肉搜索这一说,快速分析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头绪。 “见鬼,这……”凤眸眯得更甚,声音里含着一丝怒气,冷无舟慢慢弯腰凑近去看屏幕,“究竟是怎么回事?” 鬼鬼祟祟地看人家的偷拍照被当场抓包,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韦悄悄声音控制不住地有点打哆嗦,“大舟,你听我解释……” “哦?”冷无舟剑眉高高挑起。 还没说完,韦悄悄就发现犯了错误。有“外遇”的明明是面前这个人,怎么自己倒先害怕起来了。她握起拳头,抵抗着那股强大的威压,转头瞟了眼照片里的一男一女,韦悄悄压制着心里的莫名情绪,冲着jq照了抬了抬下巴,“咳咳,我怎么觉得,该解释的人是你呢?” “这是谁做的?”冷无舟敛住不小心迸发出来的气息,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手指头在触摸屏上轻点。 那个校草的帖子被他发现了!韦悄悄花容失色,见瞒不住了,往椅子边上挪了挪,闷声道:“你的粉丝。” “粉丝?”冷无舟仍是不解。 “我们这里,如果很多人都喜欢一个人,这些人就会被称为那个人的粉丝。” 尽管韦悄悄努力说明,冷无舟还是听得半懂不懂。他紧紧盯着屏幕,越看越心惊,“这事有多久了?” 发现这帖子之后,韦悄悄八卦心理作祟,也会偶尔浏览,以获得大神的最新行踪以及轶事,可她此刻哪敢老实交代,下意识地又往外挪了挪,“我不知道。” “小韦,”眉心攒着个死结,冷无舟伸手轻轻搭上她肩头,明显感觉韦悄悄身子一震,那心虚的模样让他顿时明白了几分,他呵出一口气,语气不轻不重,幽深眼神却是威慑力十足,“说真话。” “好吧。”韦悄悄垂下头。 听完韦悄悄的大致解释,冷无舟终于明白,为什么无论是上课还是平时,周围时有拿着手机的姑娘晃来晃去。 他自然知道手机也能拍照,但是——看似发短信打电话,其实却调整角度搞偷拍?拍完了还要统一传到网上,一堆人评头论足?居然还说什么资源共享?这人肉搜索,着实像名字那般可怖,网上发布的最新照片竟然是昨天的,这跟在他身旁安插无数眼线有何区别?这么看来,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竟然比他那里还要高些。 玉面上笼上肃杀,凤眸里寒光点点。两人本来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冷无舟这脸色一变不要紧,韦悄悄顿时觉得自己像被凶恶老师教训的小孩。 薄唇边忽然勾起诡异的一抹弧度,他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韦悄悄心上一凛,“我?我……也是今天刚知道的。” “这么巧?如果记得不错,你刚才还是睡觉,难道说,是做梦梦见的?”冷无舟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无比清晰,语气柔和得瘆人,“悄悄,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韦悄悄扁扁嘴,不说话。 冷无舟缓缓比出右手三指,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又是这招?韦悄悄心里一声哀号,沉默也要家暴,还有没有人权了?可她实在怕了他那家传倒霉催的拂|岤手,每次都能让她笑到脸抽筋。韦悄悄张嘴想去咬那几根恨死人的凶器,转念之间就压制住了心头想行凶的念头,咧嘴笑得甜极了,“前阵子隔的远,只是想每天看看你,人家也是你的粉丝嘛。” 冷无舟万万没料到是这种答案,那张小脸上一幅撒娇求饶的表情,微一愣神的功夫,半空中的手就被她抓住握紧了。 奇招奏效,韦悄悄继续喋喋不休地拍马屁,还不时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抚,“长得太帅就容易有这种烦恼,明星们都有这种困扰的,你现在有深刻体会了吧?其实,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恶意,独乐乐不如与人乐乐,你说是吧?再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不是坏事,起码能说明你有个人魅力有亲和性……” “好了好了……”脑子里嗡嗡的,仿佛有一群苍蝇在乱飞,冷无舟连忙出言阻止她继续灌迷魂汤。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终于雨过天晴后,韦悄悄垂下眼帘掩住藏不住心事的眼睛,打蛇随棍上道:“大舟,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金发美女,好漂亮,有空一定介绍给我认识啊!” 冷无舟面上神情一滞,怒气攻心之下,他都忘了这事了。他想了想,缓声道,“小韦,爱丽丝姑娘和我没什么。” 哟,这都叫上名字了,还没什么。韦悄悄心中微含酸意,强忍着笑了笑。 冷无舟见她不信,也有些着急,“小韦,你记不记得,当初我在雪山救了四个人?” “记得,怎么了?”天山上的登山队?她记得好像是瑞典还不是瑞士的,跟这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她是那些人的亲朋好友,特地来致谢的? “她是其中一个。那个我从雪里挖出来的少年,是她的亲弟弟。” 韦悄悄心里疑云重重,“她怎么找来的?你那时留信息给她了?” 冷无舟摇头,神色凝重,“我也不知。” 茫茫人海竟然能找到这里,这金发美妞儿好大的本事啊,韦悄悄无心道,“她万里追寻而来,不是要以身相许吧?” 她只是随口说说当打趣,没想到冷无舟脸色微变,竟然浮上一抹可疑红晕,“不不不,”他摆着手,连连否认道,“她只是来还衣服的。” “大舟,”韦悄悄拍拍他的手,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语重心长道:“要说真话,小心林子里有狼。” 冷无舟这下彻底失语。 其实,冷无舟说的都是实话。 那爱丽丝祖父是瑞典家装业大亨,连锁店遍布各大洲,到她这一代,只有一双孙儿女,十分宠爱,要风给风要雨给雨。姐弟俩性情不羁,都热爱冒险,感情又好,经常结伴满世界挑战极限。 爱丽丝家世极好,美丽聪明,追求者多如天上星星。可她天□自由,心气又高,竟然一个也瞧不上。在天山探险的那次遭遇雪崩,她伤了腿,本以为难以活命,绝望中神秘的东方男子仿若神祗从天而降,不仅救了弟弟和她的命,更夺走了她的一颗芳心。 她请了征信社寻人,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凭记忆凑出了样貌,数亿人中寻人,难度可比大海捞针。可偏偏事情有凑巧,之前有家潮人杂志帮冷韦二人拍过一张照片,无意中竟被征信社找到,借照片中背景锁定s市。冷无舟成为bbs上的红人后,帖子和照片被多人转载,命运丝线一条条纵横交错,看似毫无关联,竟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地被她一点一点勾勒出来。 之前爱丽丝半点中文都不会,苦学了几个月,也只是勉强能应付日常对话。本来她有翻译,但是表露心迹的时候,特地将其支开了,那个上传者为了吸引眼球,前面的照片直接省略,所以韦悄悄看到的照片上只有两个人。 虽然她对冷无舟一见钟情坠入爱河,奈何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又兼两人语言半通不通交流时有障碍,所以这位瑞典大美女,只能算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韦悄悄哪里知道其中复杂曲折的详情,嘴上不说,心里难免有些捻酸不自在。 之后,冷无舟一个人出门了,韦悄悄有点抑郁,她想自己或者可以和严格格结成伤心联盟,特意发出邀约,“格格,下午有安排没?定个场地一起去打羽毛球?” 嘀嘀嘀,“sorry,今天有事,改天改天。” 韦悄悄心里极度不爽。 这天,严格格在网上得到最新的行踪资料后,揣着她扑通扑通的小心肝去扫讲座,趁着间隙,给心目中的天神送上服设系课程表。哗,相隔这么近再看,果真更是帅绝人寰。 “不用了。”天神表情冷淡,凉凉目光扫过,严格格周身被寒意笼罩,感觉犹如冰山在侧,不由打了个哆嗦。帅帅今天心情不好么?她那已经破裂的玻璃心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在胸腔中翻滚着,马上就要变成粉碎成渣。 严格格低着头,捧着排版足足排了一个半小时设计更是花了无数心血的课表,真是心如死灰。她哆嗦着想转身就跑,耳边忽地破冰的声音,柔和得很,“你叫严格格么?” 难道是伤心过度,产生幻觉了?严格格抬起头,天神瞧她的眼神不再冷冰冰,俊美脸孔上竟然挂着浅浅微笑,温暖如熏熏春风,柔和似溶溶月色。 他接过她手上的课表,低沉悦耳的声音,比微笑还要动人,“刚才的事很抱歉,谢谢你。” 严格格猛地咬住唇,眼眶有点红了。 “你是悄悄的师妹吧,她跟我说起过你。”天神脸上的笑意仍在。 悄悄是谁?严格格一愣,脑细胞明显不够用了,她努力地想了半天,这名字并不常见,听上去这人还是她师姐……心中一动,以仅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小声问道,“你说的悄悄,是韦悄悄吗? 天神笑着点点头。 这个女人认识帅帅,这么长时间竟然不告诉她,太不够意思了!严格格气得想咬牙切齿,想起天神仍在看着她,赶紧调动面部肌肉控制住,她小心翼翼地道:“请问,你和她是……” “我是她……”天神在这里顿了一下,凤眸扫扫四周,异常清晰地吐出三个字:“男朋友。” jes!y gosh!耳边仿佛有道炸雷劈过,严格格彻底石化了! 周围竖着听的耳朵数数不知多少只,整个大阶级教室里顿时哀鸿遍野,满是破碎的玻璃心! 这天之后,帅粉们再也无法如愿偷拍到角度优美的照片,因为,冷大神不像平常那样早早地就到了,反而是改为卡着点踏进教室,永远坐在空空如也的第一排,始终目不斜视,怎么拍也只能拍到他英俊的后脑勺。 讲座结束后?更是没门。他来去匆匆,好像一阵风,飞快地就消失了,能追得上再说吧! 以下手打章节开始 (接网上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六章无心生嫌隙别开生面生日会 女人,也许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一种生物。嘴里说着不要不要,其实是很想很想。尤其喜欢自欺欺人,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在乎不在乎,其实潜意识里却是——很吃醋很吃醋。 金发妞的事情让韦悄悄着实郁闷了几天。在最亲近的人面前,韦悄悄其实最藏不住事。心里别扭着,行动上自然也是和平时不一样,她又不想直接说出来,觉得有点丢脸。冷无舟每每跟她讲话或是想找机会跟她亲近一些,她总是意兴阑珊,爱答不理。 这几天她总是以公司业务繁忙要加班为名义,不肯回家吃饭,其实哪有那么多项目,多是和严格格以及另外年纪相若的同事凑在一起,吃吃饭聊聊闲。晚上回到家,也是和冷无舟在阁楼各自割据一方,各忙其事。严格格私下里每每撺掇着她让冷无舟请吃饭,以求和大神近距离接触一下,都被她以大神事情多太辛苦为理由义正词严地予以回绝。 冷无舟见她每天晚上回来都怏怏的,以为她确实是工作忙,也没有往心里去。他既然渐渐接受了这个时代男女平等,对女人工作一事也不再有过分抵触的情绪。每天上课、查资料、吸收各种有用的知识兼遥控指挥b 市公司事宜,也是安排得满满当当。 这天,快六点的时候,他收到丫头的电话:”大舟,晚上一起吃饭吧,几个同事非邀你出来,见个面,认识一下。” 革命就是请客吃饭,这句话确实越深思越有道理。来了有段日子了,冷无舟对这个时代的精神也理解得更为深刻。悄悄出差那阵子他两次过去b 市,小前那边总给他安排许多应酬,这总那总的也见了不少,韦少强还拉上他去打了一场球,庆功会自然是免不了的。 好在他天山之行后功力大增,内息运转比以前快了很多,内功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几杯下肚立刻找地方将酒从指尖逼出,也能勉力支撑大半场——虽然最后都要让小前扶回去,但这酒桌上的应酬功力倒是见长了。接到电话的时候,冷无舟正在网上翻阅资料,当即出发。路上略微有些堵,到的晚了些。那家饭馆离韦悄悄的公司更近,所以其他人都早一步到了。众人寒暄,几个没见过冷无舟的女同事一阵劈里啪啦地眼神交流,一个两个来跟她咬耳朵,你好幸福哦bf 好帅好有型好有明星气质居然藏私早不介绍给姐妹们认识云云,严格格更是标准星星眼陶醉到不行。待遇上的云泥之别,让在场的几位男士面子上都有点不好看。 话还没说上几句,冷大神好看的眉头就攒成了一个死结。倒不是因为被一众人看的缘故,淡漠玉面配合凉凉眼神,冷大神自小到大都是姑娘大婶们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类型,这寥寥数人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他心情不爽的直接原因在于,其实,这天是某个人的生辰。大家都准备了礼物,唯独大神空着手。而那个寿星女不是别人,正是韦大姑娘。围桌坐定,大家纷纷送上礼物,韦悄悄当众拆开。有的送一本新书、一盘cd ,也有送自己做的小摆件、手钩的披肩,等等,她一一表示感谢。当她见到那个特地做成一个小天鹅形状的精美小礼盒时,就已经有些不自在了。果然,褚成喆送的是条设计独特的银质细手链。 “褚博可真有心,不仅帮韦悄悄准备生日会,连礼物也送得这么与众不同。你可要把她看紧点了。”同事男半是戏谑半是真,跟冷无舟开玩笑道。冷大神似是而非地扯了下嘴角,幽深眼神在那人身上淡淡扫过,半点情绪都瞧不出。 “你怎么还没喝就晕了,帅…… 大舟他肯定帮咱悄悄准备了最贴心的生日礼物,是吧,是吧?”严格格哪能眼睁睁看着偶像被欺负,连忙跳出来救场。“格格,有道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众人又连严格格一起调笑,韦悄悄赶紧解围道:”给我韦悄悄的礼物嘛,当然要悄悄地给了,哪能让你们看见呢!我最喜欢神秘感了…… ” 饭局尚未开始,韦悄悄就有种鸿门宴的不良预感。 s 市的酒风其实没有b 市那么癫狂,不喝楞灌的情况比较少,开车不喝酒的交通规则一般十分好用。可是在座两位开车的男设计师——之前在n 市跟韦悄悄一组出差做项目的——口径十分统一纷纷表示不能坏了气氛要舍命陪美女,韦悄悄也不好说什么。定了男士喝啤酒,女士喝鲜榨水果汁。严格格是东北人,脾气最爽利的,非得也要喝啤酒,韦悄悄无奈之下只能作陪,周茜蓉和另外一个女同事也弃了果汁喝啤酒,一桌人就此开始觥筹交错。韦悄悄知道冷无舟酒量浅,此刻也来不及配备作弊设施,几杯下去,在桌底下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拿眼神询问他要不要紧。 那丫头十分忧心的神色让冷无舟心头一暖,他摇摇头,抑郁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一些。 褚成喆右胳膊还绑着绷带,闲聊难免又谈起他的手。说出差回来那日莫名其妙地伤了。没有外伤,只是举不起来,又疼得厉害。西医诊不出,换了中医,说是伤筋了,推拿不好非要针灸,偏他从小晕针,小时候连圆规都用不得,受不了那罪,干脆不治了,随它去吧,正好趁机多休养几天。 一席话说的众人会意,哈哈大笑。 韦悄悄也跟着笑,回头瞥见冷无舟静坐在一旁瞧着他们笑闹默不作声,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眼睛,心里顿时有点歉疚。其实今天本不想叫他来,可是格格不知从哪个帅粉那里得知,他今天下午还去串课了,必然在x 大附近,伙了周茜蓉她们几个一起来闹腾她,实在推不脱。 收了众人的礼物,又吃了同事们特意为她定的精致小蛋糕,韦悄悄当真过意不去,严格格她们又要吵着要唱k ,她趁机早点结束饭局。其实主要原因是,冷大神斜斜歪在椅背上,凤眸里烟水迷离,玉面上粉沁霞染,薄醉风光撩人得紧,显然快要扛不住了。 褚成喆抢在头里去埋单,韦悄悄赶紧去拦,两人你追我赶到了收银台,结果服务员告知她俩:”歪在椅子上的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又是一个星星眼。尽管韦悄悄想就此散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是胳膊扭不过大腿,民意始终最大。最后,一行人还是打了两辆车,奔赴最近的钱箱ktv 。韦悄悄扶着冷无舟的胳膊,他顺势将头枕在她肩窝里,淡淡的酒意喷在她颈子处,惹得她一阵麻痒,晕晕陶陶中还记得一直柔声说着:“我不要紧,我不要紧。” 她坐在后排中间,严格格坐在她旁边,不时偷偷瞅过去一眼,不断碎碎念:“你家帅帅喝醉了都这么可爱。悄悄,你可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一会儿让我跟他照个相呗?”一激动连东北腔也勾出来了。 韦悄悄这个晕啊,就知道这家伙叫着唱k 是另有企图! 严格格有点失望。因为她没有第一时间听到帅帅一展歌喉。冷无舟进了包厢,就沉入了梦乡。他坐在离门最近离选歌机最远的位置上,韦悄悄则坐在他身边。他的头枕着身后的沙发靠背,睡容像个孩子,长睫毛覆着眼帘,眉头却微皱着,像是梦里也有不开心的事。韦悄悄有些心疼,很想伸手去抚平。 “韦悄悄,来点歌嘛!”周茜蓉唤她。韦悄悄应了声,又看了他一眼,没来由的,她竟生出一种百般不舍的感觉。 冷无舟将醒未醒的时候,一度有种错觉,像是置身在某个道场或者法事上。他不会有宿醉头痛,只要内息运转,将酒气彻底通出来,就没事了。可今天不一样,耳畔嗡嗡嘈嘈的,很是痛苦。 他之所以不喝酒,是因为少时曾经中过一种毒,后来毒虽解了,却留下后遗症,沾点酒就会晕,醉了更是要睡得人事不知。要知道,那样深沉的睡眠是十分危险的,他从不会轻易将自己置于那种境地。而在这个世界里,能威胁到他的事物似乎并不多。而且,她还一直在他身边看着,他可不想被那个什么“刀客特”看轻。 那样一个人,也竟敢对丫头动歪心思。上次他虽已略施小惩,但确实没下重手,只是摘了片树叶,用折梅手最温和的点字诀射出去而已。遇上好大夫,不过三两日的工夫。想是这个时代的大夫,不擅长治这种伤。既这么着,就让他多疼几日好了… 四下游离的思绪渐渐回归,冷无舟才发现刚才的痛苦感受并不是错觉,实际所处的这个小房间,充斥着魔音穿脑鬼哭狼嚎…… 他缓缓睁开眼睛,这些人都疯了么?一个两个都在唱唱跳跳肆意大叫大笑,甚至,丫头也举着一个铃档一样的东西左摇右摆。昏暗的灯光,吵闹的背景,桌上摆着许多啤酒瓶,满的也有空的也有,两男一女在那里划拳拼酒扯着嗓子喊酒令…… 哦,这个世界!冷无舟支起一只手,扶住嗡嗡作响的脑袋。其实,韦悄悄不时在关注着冷无舟的动静,没她什么事儿的时候,就会坐回他身边,只是这会儿被麦霸严格格拉去伴奏了。瞥眼之间,见冷无舟已经醒了,连忙扔下手中摇铃走过来坐在一旁,十分自然地握住他一只手,贴在他耳边问道:“没事吧?” 冷无舟点点头,“这是在做什么?quot; “他们唱歌呢,咱们听着就行。”韦悄悄虽然也爱唱歌,却不太喜欢出风头,进了k 歌房,一般都是当听众。方烈嗓子好,也是名副其实的麦霸一名,总爱拉着她s 粉丝团,还要尖叫挥手做配合,所以韦悄悄于伴唱(主要指道具姿势表情方面)这件事上,倒是很专业。 冷无舟强忍着不适的感觉,斜倚在沙发上做听众。 这群人刚上来劲头足,喝了些啤酒打开嗓子之后,唱的都是些《 地路》 、《 蓝藏高原》 、《 死了都要恨)、《四万英尺》 之类的嘶吼派歌声,嚎了一阵子之后,显然有些疲倦,喉咙也吃不消了,又纷纷开始走抒情路线,中文的也有,英文的也有。 虽然这个时段的歌曲,曲调也未见得好,但是毕竟和缓了许多,姑且听之,冷无舟也不像刚才排斥感那么强烈。 接下来,众位男士纷纷起立邀请今天的寿星女合唱一曲。韦悄悄推不过,也大方站起来唱了几首。冷无舟闲闲地倚着靠背,听丫头唱小曲儿,那些人闲聊的闲聊拼酒的拼酒,韦悄悄的歌倒像是唱给他一个人听,他瞧着倒是比方才有些意思了。 这时候,严格格总算鼓足了勇气,诚邀冷大神合唱一首《明天你要嫁给他》 。可以想象,结果绝对是被拒了。 冷无舟面色还算柔和,头却摇得坚决,严格格难免有些失望。韦悄悄怕冷了场,笑着调节气氛道:“大舟他从来不听流行歌曲,不太会唱这些歌。格格,你和老大唱吧。” 不听流行歌曲?严格格想起bbs 上提起过帅帅古文造诣很高,还有小道消息说他古汉语专业的高材生,自古文人都清高嘛,她有些理解了。再说,能这么近距离看着偶像,她已经很满足了。 众人正在欢唱中,猛地听到十分熟悉的童音合唱黑猫警长的彩铃声,谁这么永葆童心?大家都在循声暗问这是谁想要好好“夸赞”一番呢,坐在离门最近的冷大神霍然起身,一手优雅插在裤兜里,径自甩门出去了。整个包间顿时响起一阵欢快笑声:“居然是他的?~悄悄,你男朋友外表这么有型,是不是私底下还挺孩子气?”“真看不出啊!哈哈…… ” 这铃声还是她当初使坏要捉弄冷大神偷偷设定的,哪知他一直也不改。韦悄悄一味地尴尬笑。 当包厢里又刮起一股怀旧风时,冷无舟回来了。他还是坐在原先的位置上。不动也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正摇骰子拼酒玩得不亦乐乎的韦悄悄,她笑靥甜甜大眼弯弯,蜜色脸蛋透着绯色水光,动人眼波时不时飘落在他身上,无限情意尽在其中。 她有些醉了。心尖上猛地袭来一股尖锐刺痛感,冷无舟紧紧闭起眼睛,不敢再看。可胸中波翻淘滚,竟让他百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耳边忽地响起一段颇为熟悉的旋律,冷无舟猛地睁开眼,看那大屏幕上的一句句歌词闪烁着,像跳动的火焰,点点灼在他心头。 你是否愿意为我停留,今夜你来告诉我。你是否愿意陪我走过,我的梦我的所有?今夜你会不会来,你的爱还在不在?别让我所有的等待,变成一片空白…… 这是那首她那播放了许久的曲子,原来,竟是在诉说她的心意么?她紧紧楼住他的腰,头轻轻枕在他背上,无心动作像撒娇的小猫,温柔声音却像梁燕呢喃般,她柔声说:“我爱你…… ”那刻,他只觉得在一片温暖的水中荡漾着,荡漾着,整颗心在融化,整个人却在燃烧…… 悄悄…… 谁都没有留意到,静静坐在房间一隅的冷无舟,一双凤眸黯了又亮,亮了又黯。 那天两人回到公寓后,韦悄悄直接进了卧室。等她从床前的抽屉里取了东西出来,厅里并没有那人的影子,她又上了阁楼,居然也不在,最后,韦悄悄在天台找到了正风露立中宵的冷无舟。 什么好日子,大神怎么又有看星星的情调了?“大舟,今天…… 难为你了,”韦悄悄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故作神秘地眨眨眼,“有礼物哦。”见冷无舟有些讶异,韦悄悄连忙道:“只是一个钱包,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见你一直没有,早就想送你一个,只是没找到机会。”说着说着她也发现自己有点唠叨,嘿嘿一笑,“人家说,送钱包的寓意是前程似锦。” 冷无舟接过那个袋子,待要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试试在百度搜索“书包网” 韦悄悄嘟起腮,伸出食指戳了戳脸颊,一脸坏笑道:“有道是礼尚往来,这个是要还的,没有?哼哼,就暂且拿你当喜儿抵债。”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冷无舟一把揽入怀中。 唔,好紧,快喘不上气了…… 突然被强壮有力的双臂箍住,韦悄悄吓了一跳。这时才注意到他的眼神热烈得很,就如波涛汹涌的大海,看得她不禁脸上发烧,胸中也像是着了火,咚锵锵,一颗心连蹦带跳的。韦悄悄不由得轻轻闭上眼,等待热情将她席卷。 他的唇却良久没有落下来。 终于,冷无舟慢慢地松开怀中的人,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冷月如钩,夜风渐紧。安静的小露台忽然响起低回反侧的歌声。那是韦悄悄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旋律,曲调舒缓,意境却悲凉。由那低沉的男声唱出来,尤为凄怆。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泝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各方!玉液兮琼浆,抚长剑兮夜未央。滔滔兮子哀,折凤翼兮安能翔! 到最后,男人的声音已经略带暗哑,却陡然拔高转成一声激昂吟啸,像是压抑许久的情感呼啸着喷薄而出。啸音清越,隐隐透出挥之不去的哀伤,透心蚀骨,似要将头顶长空硬生生划破。 当啸声戛然而止的时候,那沉重无力的苍凉悲怆已经融进了听者的血液中。韦悄悄抬手拭去眼角的一滴泪,声音微颤着,“大舟,原来你歌唱得这么好,…… ” 冷无舟的眼帘紧紧闭着,怕一睁开,眸中满满的落寞就再也掩藏不住。月光是清清冷冷的素银,在他身上笼了一层薄薄的霜。 寒冷阴凉的女声仍在耳畔,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半点情感都不带,“廿年难遇彗星袭月,十字初潮提前,你可以早些回去了。” 可以早些回去了…… 可以早些回去了…… 悄悄,我要如何开口跟你说? 第五十七章艰难的抉择生活原本非童话 表面上通透豁达什么事都不介意,骨子里韦悄悄是个极为敏感的人。许多事她明明瞧在眼里,也可以微微一笑视若不见。从小到大有个道理她理解得最为深刻:越是在意,越容易失去。 冷无舟有心事,她几乎立即就感觉出来了。天台那晚以后,他总是不经意间就怔怔瞧着她出神,清明如水的凤眸略含着些涣散之意,惯常云淡风轻的玉面也一日比一日黯淡下去。 母亲过世后,她留在姥姥家,而陆沉飞跟着父亲那边的亲戚。两个家族势同水火根本没有往来,所以她和哥哥几年都不能见上一面。每次见面的时候,陆沉飞总是沉默不语地瞧着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那时她不过十几岁,却能清楚感受到他有事瞒着她。虽然事隔多年,可哥哥那种深感歉疚却无能为力的落寞表情,已牢牢刻在她心底。 冷无舟就是用那样的眼神,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他不开心,与她有关。有一次,她几乎要抑不住出声询问的冲动,却终究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做。既然他不愿说,那她就不要问。 没多久,冷无舟自己去了r 市,他在那里一共待了三天。他回来的时候正是黄昏,韦悄悄记得十分清楚。 那天下班后她回到小公寓就躺倒在床上,本想休息一下就起来的,哪知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睡得不熟,起来的时候才七点多,身子还是懒洋洋的,也没什么胃口。翻翻冰箱,久未下厨,新鲜蔬菜一概皆无,连小青葱也没有半根。 她闷头想了一会儿,自橱柜里拿出个小碗,放上一小勺酱油、几滴香油、盐和鸡精各少许,开水兑了,打开炉火清水煮了一把面条,捞起来丢到小碗里。这再简单不过的食物,有个十分符合的名头——叫花面。另拿出个小煎锅,煎了两个溏心荷包蛋,火候掌握得不好稍稍有点糊,又淋上几滴美极鲜味汁,佐以香辣菜、冰?br /gt; 另类同居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22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22部分阅读 冰镇矿泉水,勉强算作晚餐。 还没等她开动,外头忽然传来门匙响动的声音。踱进饭厅里的男子眉间有隐隐的疲倦,一手还轻轻拉扯着领口,“好香。” 他平常总是偏爱休闲装扮,难得一身笔挺西装.看起来更显得英挺俊逸。韦悄悄轻轻搁下手中筷子,“饿了?” 凤眸不着痕迹地瞥向一边,冷无舟不吭声。 韦悄悄站起身,让出座位, “你先吃吧,刚做好的。” 见那人仍没有动.韦悄悄伸手拉他,他就势靠过来坐在她刚才的位置上,韦悄悄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安抚性地拍了几下,“我再去煮,片刻就好。” “悄悄…… ”冷无舟忽然低声唤她。 “嗯?”韦悄悄将一把挂面丢进锅里,扭头看见冷无舟又露出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后,笑着轻声道:“快吃吧,一会儿面都要糊住了。” 冷无舟重新大口大口吃起面条,韦悄悄则静静垂下眼帘,锅里的水又要沸腾了,小气泡一个接一个地冒上来,眨眼就消失了。就像她的心,冷了又热,热了又冷,无比煎熬。 吃完面后不久,冷无舟又出去了。等他再次在阁楼出现时,已经快11 点了。韦悄悄正在小桌前写报告。 “悄悄,情况有变…… 我…… 要提前回潮汐。” 韦悄悄顿时煞白了脸,脑中一片空白。半晌,她的视线从冷无舟神色复杂的玉面滑到他手中的行李袋上,从喉咙里费劲地挤出几个字,“马上就要走?” “不是马上,”冷无舟澄清道,“现在b市那边有件紧急事情,我先去处理一下,可能时间会长一些,等我回来再与你详细谈好不好?” 那人望着她,眼神幽暗如深不可测的大海,韦悄悄低下头,“嗯。” “那天是你生辰我不知道,这是礼物…… ”冷无舟将一直握在右手掌心的东西隔着小桌递给她。 那是一支古朴雅致的碧玉簪,通体晶莹,鲜翠欲滴。 韦悄悄默默将发替拿在手里,一直到冷无舟出门之前,她始终低着头,一个字都没有说。 料峭的风带着些许寒意,却终于不再冰冷刺骨。浓浓的雾气弥漫,模糊了整座城。夜色里的零星灯火一抹一抹晕开来,在她眼前轻轻摇曳着,可在一片烟水迷离中,那些萤火般明明灭灭的微光,什么都照不透。 这个笨蛋,连飞机在大雾天不能飞行这个常识都不知道,真应该收了他的毕业证,打回炉重修啊。可惜…… 连这样的时间都没有了。他们已经来不及,重新认识。她一直不想要这样的男子吧。就算她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撞得头破血流,他的心门总还是紧紧闭着。他的心事,她似乎永远都猜不透。 原来一个人站在午夜的天台,滋味是这般。仿佛,天地之间都剩下孤零零一个人,无论再怎么呼喊挣扎,都不会有人知道。脸上是湿湿的,唇齿间是咸咸的。她静静仰起头,瞧,下雨了呢,春天还是来了。 这个世界,终究不会为了谁而改变。 韦悄悄没有想到,冷无舟这次离开之后,竟然将近两个月音讯全无。 起初的几天,她失魂落魄黯然伤神,根本就不愿意想起这个人,再后来,伤心失落慢慢累积膨胀,转化成了一股莫大的怨气无处发泄,她索性拿布做了几个和他一样的大头卡通小人,拿针每天扎三下,一边扎一边骂。 当每日一扎的台词从“冷无舟你这个王八蛋!” “有本事你就永远别回来!”逐渐演变到“狠心的大坏蛋!” “我讨厌你…… ”时,那股浓重的怨气渐渐淡了轻了,变成一缕缭绕不去的烟,紧紧缠在心头,缠得她喘不过气。 为什么她要这么没用?这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家当旅馆的混蛋,为什么她还要苦苦惦记着? 韦悄悄去营业厅偷偷办了个新号码,换上新电话卡,拿马甲号给某人的手机发虚假中奖小广告,结果——没被搭理。隔了半晌,她实在按捺不住了,一手抚着怦怦跳的心口,一手颤抖着给仿佛人间蒸发般的那人打了个电话,“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接线小姐那清甜娇美的嗓音再也泼不灭她心头熊熊蹿起的大火…… 于是,伤了自尊的韦大姑娘彻底怒了。天要下雨,人要滚蛋,去他的吧!她把自己的日程表填得满满的,公司那边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本地的外地的,企业的私人的,大单小单来者不拒,周末还要揽私活,实在没有事情就去做瑜伽、健身、约同事压马路、泡吧……总之坚决不让大脑有放空的时候。 她甚至报了一个每周授课三次的蛋糕烘焙班,每次都是两手空空而去,化悲愤为食量泄愤般狂吃海塞,将老师的范例和学员的作业悉数丢进肚子吓傻了一票人……结果,肠炎倒是招来了,那人却还是杳无音讯。 白天好打发,夜晚却漫长。 独自加班赶图到疲惫不堪的时候,从小本屏幕上抬起头来,韦悄悄总要下意识地瞥向露台门的方向——那些日子,每次还没等她看多久,他就会自资料中抬起头来匆匆望她一眼,薄唇边浮光掠影似的浅淡笑意已足够让她心头暖融融——此刻,却再也看不见。 别扭的心思渐渐地去尽了,韦悄悄终于肯承认这世上真的有种思念,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是这么算起来,他去的这两月,倒像是已经过了大半辈子的光景。 她想他,很想很想。可那山般葱笼水般澄澈的青衫男子,却像是验荡春风吹来的第一场杏花烟雨,在润泽了她的心后,忽地就散落如烟没了影迹…… s市的春天总是稍纵即逝。谷雨才过了没几日,眨眼工夫,大街小巷就开始喧腾着扑出一股股的热流。 那天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由于肠胃没好利索,每天还要小把小把的吃着药,下班后韦悄悄也不敢再去烘焙班里大扫荡,只一个人猫在阁楼上静静地查资料,以期早日将开题报告拼凑出来。 已是春末夏初时分,阁楼的门和窗都开了条缝,两下里一通风,小小空间清凉初透,很是舒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韦悄悄的心却一直着慌着忙地跳,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叮铃铃…… ” 刚刚迷迷糊糊睡着的韦悄悄,被午夜的电话铃声惊醒,她一个激灵周身寒毛都倒立起来,不祥的预感在一瞬间闪过心头。她自大床上飞快坐起,摸索着拿起床头上挂着的分机。 “悄悄妹子?”电话那头低沉性感的嗓音在暗夜里更是撩人心弦,韦悄悄不禁愣了一下,“没听出来?我是泉哥哥。” “哦,泉哥哥…… ”不是他,韦悄悄暗地里松了口气,“这么晚了有事吗?” “时间紧迫来不及细说,lo分钟后你在公寓楼下等着,”流泉飞快说完这了句话,停了停又轻道,“夜里风凉,多穿件衣服。” “喂……”韦悄悄还待再问,那头却已经挂断了。 难道是哥哥?那种让她忐忑了整个晚上的心烦意乱感觉再一次浮现出来,韦悄悄扭开灯,一边飞快地换衣服,一边默默地祈祷着陆沉飞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冷无舟受伤了,现在夜非夜的诊所里。”这是见面后流泉的第一句话。 仿佛有柄大锤在心口重重击了一记,韦悄悄当即傻住了。 “我来找医生,顺便接上你,走吧。”桃花眼闪着波光,流泉脸孔上的神情却是韦悄悄从未见过的严肃。 还没有回魂的韦悄悄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跟在他身后走,走了没几步,飘走的意识回来了,韦悄悄一股脑地叠声问着:“他伤哪儿了?伤得重不重?送医院没有? ” 正沿着花坛中间小路疾步走的流泉闻言停都没停,拽起她的手就往前跑,“送医院可能就没治了,救人如救火,快呀妹子!” 这话没头没脑,韦悄悄听不明白,可流泉言语中的焦急情绪传染了她,韦悄悄被他扯着拼命往前跑,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快。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韦悄悄见到那个站在车旁手提药箱的人又是一愣,给她打过针的少年护士?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淡淡扫过二人,独特声线像是古琴泠泠,幽绝缥缈,“晚了三分钟。” 流泉上前一步想去接他的药箱,见他略皱眉头退开一步连忙笑道,“一刀,别生气别生气,马上就走。” 流泉专拣只有零星车辆的辅路,一路将车开得飞快,几次转弯都能听到轮胎与路面激烈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 冷无舟和流泉这两个不对盘的人是怎么搅合在一起的?流泉为什么会认识少年护士?不,按照流泉的意思,这个人其实是位医生,似乎医术还高明得很,这究竟是什么状况……少年医生闭着眼睛抱着怀里的药箱,脸上一副置身事外的冷然表情,坐在他旁边的韦悄悄两手死死揪着安全带,脑子里一片混乱。 夜非夜五层有一家颇具规模的私家诊所。少年医生被一名护士引至急救室,流泉则将韦悄悄带到诊所的等候室。 “泉哥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韦悄悄硬咽着问道。她还是觉得眼前这一切太不真实,可医院特有的那种冰凉凝重气氛又不由她不信。 “呃……是个惫外。”流泉见她脸孔上那呆呆的仿佛失魂落魄般的表情.也是有些心疼,小心挑拣着词汇,低声安慰道:“虽然我不喜欢他,但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见死不救,呢……只可惜,他是个人。” 流泉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完全是自言自语的音量,韦悄悄根本没听清。 “悄悄,这人是最好的医生了,如果他也没法子了…… ”韦悄悄本来站在那里低垂着头,闻言猛地抬头看他,大眼睛里浓浓的哀伤让流泉将后面的话连忙吞进肚子。 可是,韦悄悄的眼泪还是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流泉叹口气,将她轻轻揽进怀里,“别哭别哭,泉哥哥吓唬你呢,只是小伤,放心吧!” 三个小时后,韦悄悄轻轻地走入病房。怕不小心惊醒了床上那人,她连呼吸都是小心翼冀的。他静静躺在那里,面上一片惨白,半点血色都没有,俊美脸孔上的表情却是恬淡得很,这让他更像是陷入了一场沉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昏迷中的那人却始终没有醒转的迹象。韦悄悄站在床前,愣愣地看着他,小腿渐渐地发酸肿胀,可她浑然不觉,就那么像个木头人般一直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这场等待仿佛有几个世纪那么长,直到那人好看的眉心忽然皱起,发青的唇微动了几下,韦悄悄连忙弯下腰将耳朵轻轻贴过去,只听见几个模糊不清的字,她竖起耳朵细细分辨着,原来他在唤,“娘……师傅……大哥…… ” 有种蛰伏已久的东西,就那么突然间划过心头。她默默垂下眼帘,有滴泪无声地滴落在那人再次闭起的薄唇上,仿佛天鹅羽冀掠过宁静水面,在沉寂的湖心深处荡起一圈圈浅浅涟漪。 原来,无论她愿不愿意,她还是要和他的故国友亲他的理想抱负,永久地被放在一架天平上衡量。纵使她能将他留在当下,可谁又敢保证,时间不会把心口的朱砂痣变成墙上的蚊子血?或者爱情是娇嫩的花,可开得再盛的花朵也逃不过凋零。 垂在身侧的双手越攘越紧,直至掌心传来尖锐疼痛,终于,韦悄悄默默地退了出去。 此刻,冷无舟正处在一个陌生的白茫茫世界里,身边亲人一个一个地离他而去,化作影影绰绰的微光,他想要伸手,却没有半点力气,胸口处传来隐隐的痛楚,那阵痛一阵强过一阵,让他几乎难以承受。他想要回到原先那个地方,但远远的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他,一声又一声,急切而哀凄,一如杜鹃啼血片刻不肯停歇…… 有个人在等着他,那是谁…… 散乱的意识一丝丝地凝聚到一起,冷无舟的眉心越皱越深,却始终想不起压在心口处那个重若千钧的名字,迷迷蒙蒙中一张清丽容颜闪电般掠过心间,那人笑靥如花,精灵大眼似能说话,牢牢望住他…… 终于,压抑了许久的一声呼唤低吼而出,“悄悄…… ” 韦悄悄一个人站在楼梯口,明明是暖洋洋的浅黄|色灯光,照在她微微瑟缩着的瘦弱肩头上,却是寂寥无比。声控灯的时间到了,周遭隐入浓重黑暗时,韦悄悄忽地想起了一首多年前读过的诗,她以仅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念出来。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便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这交汇时互放的光亮 清脆的响指声后,灯亮了,旁边多出个人,韦悄悄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消毒药水味。她用祈盼的眼神牢牢盯住他的嘴唇,终于听见他说,“他醒了。” 韦悄悄心头一松,不着痕迹地抬手拨了几下额发,拭了拭眼角,扯出一抹笑,“辛苦您了 。” “一旦接手,病人对我来说就是责任。”吐出这几个字后,少年扫了她几眼,面上是惯常拒人与千里之外的表情,再开口时;冷澈如泉的声音里似乎多了点轻微的暖意,“你知道么,死亡是最好的催眠师,它能彻底唤醒一颗心最深处的渴望,并且从不说谎。” 韦悄悄并不理解他想要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见韦悄悄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也不再多加解释,径自将手里捏着的东西递给她,“这是病人的东西,你帮他收好吧。” 韦悄悄接过来,“医生,能问一下您姓什么吗?” 少年想了想,淡道:“华一刀。” 韦悄悄向他深深鞠了个躬致意,“谢谢您,华医生。” 少年微微点头后继续沉默。他目送着韦悄悄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半晌,清秀的脸上忽然浮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少年轻轻弹了弹指尖,然后抬手将小指上残留的血迹吮去。 冷无舟一见她推门而入,唇边就浮现了一抹笑。他的脸色仍苍白得吓人,可那个笑却平和而宁静,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悄悄……”他唤她,嘶哑的嗓音很是微弱。 韦悄悄坐到床前,他将手伸给她。他的手有点凉,她用两只手轻轻包紧,向手心里呵了几口气,“怎么这么不小心?” 冷无舟看了她一眼。十字潮提前,他别无选择,只能到陆沉飞那里兼职,哪知最后一单生意里,情报出了问题:发生了意外……不过,这些事情不让她知道比较好,在这点上他倒是很同意陆沉飞。他沉默了半晌,颊边现出更明朗的笑愈,“悄悄……我……有足够的……聘礼了……” 韦悄悄见他每说几个字都要停顿一会,勉强这句话说出来后,他已经开始大口喘息着,却仍是瞧着她微笑。 眼眶一阵酸涩,心口也微微疼着,韦悄悄将食指贴住嘴唇,“嘘……”没一会儿,冷无舟就又沉沉睡去。 韦悄悄打开医生给她的小袋子,她忽地就怔住了。 那天晚上,躺在病房里的陪护小床上,韦悄悄做了个奇怪的梦。梦的开头,她被一片雾包裹着。周围没有一点声音,阴惨惨的寂静。她很害怕,开始往前走,一直走,不停地走,却怎么走不出那片恐怖的雾……雾越来越大,越来越浓,世界越来越黑,她的速度越来越慢,后来她开始哭,一边哭着还在一边不断地朝前走…… 身疲力竭之后,她终于走了出去。等待她的是一张桌子,很小的课桌,桌上有一张纸。她明白这是场考试,心里仿佛有个声音提醒着,时间不多要抓紧,她抓起试卷,匆匆扫了眼题目,还好不难,她想写答案,可是好累好累,她终于趴在小桌上睡着了,她又做了一个梦…… 在那个连环套连环的梦里,小小的她,紧紧抱着一只小小的罐子,有什么东西要来夺,她怎么也不肯撒手…… 那真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当她醉来的时候,身体还处在那种异常疲惫的状态,脸颊上有点湿渡渡的。 渐渐地,久远的记忆慢慢浮现,并且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她跟着母亲去了陌生的b 市,母亲每天以泪洗面,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后来,她终于走了,她甚至想起母亲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在她唇上留下的那个吻。再后来,那个装着她的小罐子忽然也不见了,她每天放学后再也不能触到她身上暖暖的馨香…… 茫然无措时,她想起少年医生的话,关于逃不掉的责任,关于潜藏在人心最深处的渴望。苦苦挣扎的心,忽地就释然了。 他们都深爱着对方,却又无法全然放弃。既然这样纠结,为什么非要选择呢?连那样痛的分别她都能撑过去,这点暂时的小痛又算得了什么?有人不是说,最幸福的两个词,就是等待和希望吗? 韦悄悄坐起身子,从床头的小袋子里摸出那枚小小的白金指环,戴到左手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然后,韦悄悄将指环放到唇边珍而重之地轻吻了一下,一颗心从没有这么坚定过。 我的亲爱的,请容我自私地,放你走。 哪怕从此,相隔天涯。 第五十八章 何妨暂开颜 愿将我心换君心 冷无舟才睁开眼,就看见一张异常甜美的笑颜。女子耀石般明澈的大眼睛闪烁着,眼窝处隐约透着一点淡淡的青色,似乎夜里睡得并不好,可她并不介意,坐在窗前的小凳子上静静瞧着他,笑容明灿语气轻柔:“醒了” 冷无舟点点头。韦悄悄起身几步走到窗前,将白色的窗帘一把掀开,房间里一下子就明亮了许多。 此刻已接近正午,阳光直直透过玻璃窗,毫不吝啬地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浅浅的光辉。她站得很近,近到他能看见那水蜜桃般润泽的肌肤上,一根根淡金色的细密绒毛,随着她的动作,白嫩纤秀的指上,有簇小小光芒在他眼前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 冷无舟自床上猛地坐起,一阵剧烈疼痛毫无预兆地自右胸处侵上来,疼得他薄唇几乎抿成一线。内息散乱地四下游离着,他想立刻运功调息,才发现受创后的身子异常虚弱,几乎要支撑不住,这枪伤竟然如此厉害么? “慢点慢点……”韦悄悄迭声叫着,冲过来扶住他的身子,又将枕头竖起拍拍松,让他轻轻倚靠在上头,瞅了他一眼,语带填怪,“怎么眼下越来越没大侠风范了?” 那难得的娇俏模样顿时令冷无舟失语,凤眸却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的左手无名指瞧。 这样一来韦悄悄也发现了,她将手放在他眼前摇了几下,咬唇轻笑道:“好看吗?” 有次听赵小前无意提起冷无舟才知晓,原来按这里的风俗求婚要用戒指,他略加猜测,或许是意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就如潮汐,男女定情之物是发将,取“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之意。 这是他许久之前在b 市路过一家首饰店时,自那琳琅满目的橱窗中,独独瞥见了这枚小巧含蓄的指环。尽管后来导购小姐又推荐了许多,可他还是觉得都不如这枚。戒指是很简洁别致的款式,细窄指环上缀着一颗小小的宝石,行动之间闪着点点璀璨星芒,戴在她的葱白玉指上,比他买这物事时匆匆扫过的宣传画还要美。 尽管他已如约筹得陆沉飞要求的聘礼,冷无舟也深深明白,这个世界里当事人的意愿比什么父母之命媒约之言甚至其他任何一切都要重要。女子如果接受了男子的钻戒,那代表着……屡次求亲要么被当作玩笑要么被直接忽略的冷大侠彻底呆住了。 相处这么久,头一回在冷无舟脸上看到呆头鹅的表情,韦悄悄心尖轻轻地荡着,又带着些微的疼。这个傻子是个绝对的行动派,半句甜言蜜语都不会讲。她缓缓低头凑到他耳根处,一字一顿道:“是的,我愿意。” 这含着无限柔情蜜意的几个字一出口,在她自己心头都惹起一阵酥麻,起身的时候,她在他干涩裂开的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等韦悄悄触上那带着点凉意却又十分柔软的唇瓣,微微的麻痹感袭来,她又觉得一下根本不够用,不由得亲了又亲,最后干脆探出舌尖在他整个唇上都迫巡了个遍,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她做这些的时候十分专注,专注到自己都忘了自己在做什么。等她终于停下来,冷无舟苍白的脸上已经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他依然沉默着,凤眸却牢牢锁住她,眼神幽谧如海,往深处望进去,却又漾着盈盈的波光。 那样含情脉脉的眼波对她向来是杀无赦的,韦悄悄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勉强缓解心里翻涌的那股几乎想让她流泪的冲动。她抚住心口,眨着眼睛,‘那个,有个事情先说好,我可不保证会一直等你,如果有更好的……”她停顿了下,可终究说不出下面的威胁句子,只好板起脸,“哼”了一声了事。 大舟,”没过多会儿,韦悄悄又挨过来,小心坐在他床沿,“那个…… 潮汐是不是有很多美女?” “咳咳……”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冷无舟不由呛了一下,他咳了数声,强忍着胸口的钝痛,正色道:“这我倒是不曾留意过,既然小韦想,呢,做一个这样的市场调查,此次回去,我多用点心就是了。” 韦悄悄瞪他,‘谁说我要做市场调查?”见那人将头别转到另一侧,白色病号服下的宽阔肩头一阵抖动,才知道自己着了道,愤愤道‘我不管,我也要在这里调查帅哥!” 冷无舟闻言猛地抓住她的手,幽深凤眸和她对望了片刻,声音压得极低 ,听上去有点黯然的意味,“悄悄,答应我一件事。” 见他表情认真得紧,韦悄悄也不禁丢了玩笑的心,连忙问道:“什么事? 哪知冷无舟略勾了勾唇,嘴角峨上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声音里也似染了那笑意,带若点莫名的邪气,“等我回来再开始调查,好不好?” 韦悄悄两道秀气眉毛都拧到一处了,作势要摔他的手,又怕一个不心碰到他的伤口,只能瞪了他一眼,怎么一个没察觉,这人又把她吃得死死的了? 冷无舟不忍再逗她,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低沉嗓音略带嘶哑,却无比坚决.‘悄悄,我一定会尽快回来。” 隔了片刻,一名身着天蓝色套服的护士端着白色的药盘进来了,韦悄悄瞧见盘子里的注射液、针管、药品、水杯等东西,连忙让到一边。护士将药盘放在病床旁边的小桌上,拿吊在耳畔的口罩重新遮住脸,几下擅定注射器,”侧一下身子。‘见冷无舟只是疑惑看着她并不行动,护士也并不生气,稍微提高了音量,“这位先生,请配合治疗。” 韦悄悄见状心想坏菜了,这人哪接受过肌肉注射啊,赶紧上前一步,‘不好意思,他自己动还挺费劲的,”托起冷无舟的腰背轻轻往上抬,一边用力一边还没忘了递眼色,轻声道:“别动。”等顺利将他的身子侧转,两手更是改为小心按住,以防止大侠临阵逃脱。 护士上前一步,将病号裤子扯下半截,镊子捏起一只棉球擦了数下,手起针落,十分娴熟,眨眼便注射完毕,又交代好各种药品每日几次每次几颗,就端起药盘走人了。 房中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面红耳赤双目紧闭,别扭地转着脸,女孩则在一旁软语温言絮絮宽慰着,”大舟,你要知道,医生是没有性别的一群人……” 尽管对臀部扎针这件事情十分抗拒,但在韦悄悄再三陈述术后缺乏抗生素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后,冷无舟也勉强接受了这项新事物。然而,当据说是医者父母心的护士小姐两手端着盛温水的小盆进来时,冷大侠却是两手紧 紧掐住薄被,怎么也不肯向恶势力屈服。 连哄带骗了好一会儿未果,韦悄悄冲那个一脸诧异的美貌护士无奈一笑道:”你给我说说注意事项,我来吧。” 护士交代完走了,韦悄悄将门关严上锁,拉上内层纱帘,带上医用消毒手套,在温水里拧了把毛巾,哆嗦着走到冷无舟跟前。她已经够忐忑不安了,没想到床上那人反应比她还要大些。 “我自己来。”冷无舟面色大变,作势要起来,然而胸口的痛却疼得他倒抽一口气,额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别动。”韦悄悄皱眉,不悦地将他轻轻推倒。 冷无舟此时浑身无力,就像个纸糊的人般,只能老老实实倚在身后的枕上。他侧转了脸,韦悄悄却将空闲的手抚上他的下巴,硬生生别传过来。冷无舟终于不再挣扎,湖水般幽暗的凤眸定定地瞧了她一眼,便低垂下眼帘,蝶翼般的长睫毛微微颤动着,让她的心跟着一跳一跳。 韦悄悄将温湿的柔软毛巾轻贴上他额头,一点点拭去白玉般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她手下片刻不停,又轻轻擦过他漆黑的眉毛、挺直的鼻梁、略带苍白的脸颊、紧抿干裂的唇瓣,润湿了之后,那微抿着的唇改为微微张着,更显得形状优美,一抹霞光在他脸颊上晕开来,隔得很近,她几乎能感到他的呼吸吹在她脸上,她的手开始抖,脸开始烧…… 韦悄悄站在那里喘了几口气,感到心跳平和了些,才一手拿着毛巾,一手去解那人的衣扣,解了半天一颗都没解开,才想把毛巾放进水盆里等下重新绞呢,哪知冷无舟忽然握住她的手,”我来……”他的嗓音放得极低,几乎听不清。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开始一颗颗依次解着纽扣,韦悄悄不由松了口气,抽空去一旁重新拧了把毛巾。当她转回身来,见到那自半敞的衣襟里露出优美锁骨和健硕身躯,流畅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辨,韦悄悄才知道,最困难的事业还没开始…… 虽然两人有过许多激|情缠绵,她也曾诱惑他调戏他勾引他无恶不作,但那毕竟都是夜晚,蒙着夜的面纱任何犯罪都是可以理解并原谅的。光天化日之下这么仔细地观摩男人的身体,平生还是第一次。韦悄悄一边默念着万能的主啊赐予我力量吧,一边将力道放轻,小心地避过他右胸上覆盖伤口的纱布。她用毛巾仅裹住一根食指在那周围轻轻划过,冷无舟一声不吭,但韦悄 悄还是感觉到他身躯微震,抬头看去,他光洁的额上又冒出汗来。 韦悄悄只觉得心猛地一抽,想起冷无舟此刻正默默忍受着痛楚就更是心疼,她无声叹口气,连半点念头都没有了。她不再碰那伤口周边的皮肤,只管擦拭他左侧胸膛、劲瘦腰部、微微起伏的小腹,又慢慢扶他坐起来,将衣摆高高撩起,擦那宽阔肩膀和挺拔背部……中间又绞了几次毛巾,等到将冷无舟上半身全部都擦过一遍,她自己也出汗了。 韦悄悄歇了片刻,走到门边唤人。私家诊所服务就是周到体贴,片刻就有护士重新打了水来,她接过后放回小桌上,又关了屋门,站在床边,眼睛膘着冷无舟的下半身,希望不用说话他就能主动自发地配合工作。显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 发觉她的意图后,冷无舟又羞又窘,连连摆手,怎么哄都不肯就范。韦悄悄先还百般劝解向其晓明保持个人卫生防止细菌滋生之利害,后来实在无计可施,只能竖起三指信誓旦旦保证自己绝对闭上眼睛非礼勿视? 一终于,冷无舟实在不堪其扰,索性眼一闭心一横,暂时将自己当块木头。可惜他忽略了,从来只有榆木脑袋,没有榆木身体,特别是触碰他的还是他心爱的女子。尽管她戴了副半透明的胶状手套,可那无心的眼神和动作还是让他心驰意荡,不知不觉就有了反应。韦悄悄发现之后,咬住着唇半天不敢睁眼睛,最后只能草草划拉了几下作数。 擦身这件活儿技术含量并不高,可当这项任务终于结束时,两个人脸色都跟熟透了的番茄似的,那叫一个明媚鲜妍。 这风中凌乱的场景几乎每天要重演一遍。冷无舟到底适应力强些,后来干脆由始至终闭住眼任随身体怎么反应;可韦悄悄不行啊,她闭眼乱摸只能将事情变得更坏,所以只能每次哀怨一番,为什么美色当前时面不改色心不跳是这么难? 韦悄悄以家中有事为名义向李瑾告了假,好在她前阵子为了排解烦闷寄情工作,成绩斐然,李瑾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由于还是不太放心,她在开头几天几乎是寸步不离。冷无舟略好点时,陆沉飞来过一趟,他不许她再在诊所里陪护,还在楼上给她安排了舒适房间。她人生第一次主动找陆沉飞谈话,陆沉飞的口径和冷无舟以及流泉出奇地一致,只含糊着说这次受伤是个意外,然后便转移了话题,一句都不肯多说。既然他们个个都决定要瞒着她,韦悄悄也索性不再多问。不过,陆沉飞倒是明确表示很欣赏冷无舟,不排斥他参与竞聘妹夫一职。行为做派从来像个小老头一样的哥哥竟然也会开玩笑,韦悄悄当即膛目。 “悄悄,决定终身大事时,一定要告诉我。”陆沉飞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她的手,英俊面孔上表情非常严肃。 韦悄悄若无其事地将戴着指环的手背到身后,低头一声不吭。如果陆沉飞知道她已经和冷无舟私订终身,会不会直接将冷无舟扔出夜非夜?那么等冷无舟凭空消失般回了潮汐,他又会怎么样? 凭韦悄悄对哥哥的了解,他肯定会表面不动声色,但暗地里绝对会狠下心来上天入地也要把他揪出来。问题是神秘的时空阻隔着,去哪儿揪呢,为了不让她自尊心异常强大的哥哥受到挫折,韦悄悄决定,她一定要咬紧牙关,半个字都不透露出去。 冷无舟是练武之人,身体素质本就比普通人好很多,一旦他能够开始自行运功调理之后,恢复速度就快得惊人,几天之后,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韦悄悄想,流泉曾神秘兮兮地说最好的医生就在她楼下,那么在公寓比在医院反倒放心些。后来她才知道,那个颇为神秘的少年医生没有手机电话等任何通讯工具,他也并不是时时都在,想让他出诊只能亲自到诊所碰运气。 显然,冷无舟是运气极好的那个。可是,她生病那会儿少年不也一直在么?当时还帮她打了几次针,她以为他只是普通小护士,后来小前受伤那次,‘冷无舟也是下楼没多久就将他请了上来,似乎没有流泉说的那么难找。 韦悄悄脑子里一下浮现出那个月光如霞的夜晚,对她说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清秀少年,思来想去也理不出所以然来,她也不多愿费脑子,就当华医生上辈子跟他们有缘好了。 一推开客房的门,韦悄悄的头立刻嗡地一声响,她刚想顺势将门带上,但为时已晚。紧跟在她身后的人已经颤抖着猛地捂住胸膛,想是已经笑得脱离了控制,故而牵动了伤口。 床上摆着几个形状各异的卡通q 版公仔,一式的黑头发包子脸丹凤眼,神情各异惟妙惟肖,有身穿超人裤权装微笑着的,有大侠装扮眯着眼呈鄙视状的,甚至有一个45度角望天脸上流着两行宽面条泪……每只公仔身上都插着三根针,位置各不相同,它们在床上站成整整齐齐的一排,蔚为壮观。这些还不是全部,韦悄悄自己知道,每只公仔背上都有一个圆圈,里面各绣着一个字,凑在一起恰好是“冷无舟大笨蛋”或者“大笨蛋冷无舟”! 在韦悄悄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中,冷无舟左手抚在胸口处,踱着步子一点又一点地走近那张她欲拆之而后快的床,——审视之后连声惊叹,“想不到认|岤还挺准,很有潜质。” 那人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已经笑出了红晕,像是施了一层薄薄的胭脂。薄唇边浓浓笑意半分未敛,望住她的墨玉色眼眸里流光溢彩。 “悄悄…… ”凝眸对望片刻,他忽地开口唤她,玉面上换了若有若无的浅淡微笑,更是动人。 他低沉悦耳的声线温柔得紧,像是夜风拂过窗前风铃挑起的回音,含着一种说不出的魔力。韦悄悄怔怔地走到他身前,一直走进他不知何时已全然张开的手臂里。冷无舟带着些许湿意的额头触上她的,一只手轻轻地顺着她的长发,“悄悄,对不起。” 韦悄悄能感觉到,他的声音里不仅带着深深的歉疚,还有浓浓的眷恋,是为了之前的离别还是为了之后的别离呢?将头轻轻贴在他胸前,她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让她整个人顿时无比踏实。韦悄悄闭起眼帘,紧紧揽住他的腰。 亲爱的笨蛋,无论任何时候,欢迎回家。 第五十九章  最后的美好相见时难别亦难 严格说来,韦悄悄只能算是一个半宅女,她能承受的最大极限是三天。一旦窝在家里超过这个时间她一准抓狂,迫切需要出去透透气。 可自从跟冷无舟回到公寓后,她变成了标准的宅女一枚。宅得彻头彻尾,宅得舒适惬意,宅得如鱼得水。冷无舟则变作绝对的宅男。因为她还要偶尔下楼去社区菜场买买菜,或者去诊所看看神秘医生出诊了没,而被她禁足的冷大侠,作风转换得比潮汐国的贵族小姐还要矜持三分,标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起初两天,韦悄悄坚决要求冷无舟贯彻医生提出的卧床静养方针,连精心制作的病号饭都用餐盘直接端到床前。 韦悄悄也知道总躺在床上实在很无聊,所以她经常搬个小皮墩坐在床前,陪他聊聊天啥的。有一次她讲了一个有点颜色的笑话,逗得他牵动到伤口额头冒出冷汗,吓得她赶紧闭嘴,冷无舟则摇摇头,促狭笑道:“不妨事,再讲一个,我爱听。”有时他也会看看书,或者拿她的小本上上网,甚至干脆半躺在那里闭目调息,对她的安排连半点异议都没有。 直到她终于在诊所见到华医生,医生说过几日就可去拆线,还让病人多呼吸新鲜空气,适当运动,韦悄悄才解了禁足令,允许冷无舟在屋里走动走动。 他们在阁楼里联网打升级。近墨者黑,渐渐地,原本牌品极佳的冷无舟被韦悄悄带坏了。由于距离太近,他们直接可以告诉对方自己有什么牌、下面要出什么花色的牌,在游戏里二人组合基本上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积分噌噌一路往上涨。摊上两人牌都不好的时候,则双双溜到阁楼上,吹吹风晒晒太阳,等对手自动放弃撂牌走人。 韦悄悄翻出好多经典影片的碟子,两人窝在沙发上,互相依偎钧,从白天到晚上,一部接一部地看下去。有些片子没有配音只有字幕,可冷无舟还是看得津津有昧,他的观后感也每每与众不同让人哭笑不得。 “在水里浸一夜就死了?这男人身子太弱…… ”他无奈叹口气,一脸惋惜(《 泰坦尼克号》) “早该学大力金刚指……”他眉心紧紧皱着,十分同情。(《肖恩克的救赎》) 韦悄悄尽情体会着和冷大侠一起看电影的无限惊喜,她将头枕在他肩上,眼睛盯着屏幕,手指还无惫识地在他身上移动,像只淘气的小猫右拉扯粉棉线球。看着看着,旁边的人似在不着痕迹地闪躲,她也没留意,凭着感觉腻过去,那人不动了。 隔了片刻,他又往远处挪,韦悄悄再次贴过去……几次三番之后,韦悄悄有些不高兴了,还没等她腾出眼睛瞪他,他的唇忽然?br /gt; 另类同居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23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23部分阅读 然压下来贴住她鬓角,低沉暗哑的磁性声线擦过她的耳膜,“悄悄,我快控制不住了。”韦悄悄从沙发上跳起来,脸一直红到耳朵根,心跳好像在打鼓。 后来,除了和她腻在一起的时间,冷无舟开始每天作画,一幅又一幅,不肯停歇。韦悄悄怕他太费神,干脆摆出管家婆面孔予以制止。她一板脸,冷无舟即刻搁下笔来哄她,但只要她一眼没看见,他就又站到小桌前。屡禁不止之后,韦悄悄索性藏起所有毛笔,规定时间内才发放给他,冷无舟也是一笑随她,只是时常静静思索着什么,每次下笔时则明显迅速了许多。 那天晚上,华一刀上门去给冷无舟拆线时,韦悄悄一直将他送了很远很远。“华医生……”眼看快到诊所门口了,韦悄悄深深喘口气,硬着头皮瞧拍停下脚步转身看她的医生“那个,晚上……算不算剧烈运动?” “咳咳,”在韦悄悄有限的记忆里始终一副老成持重模样的少年明显地呛了一下,明亮月光照粉他白皙清秀的脸,上面布满了可疑的潮红,“可以了。”他半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句,夹起药箱头也不回地跑了。 那天晚上,到了规定的就寝时间,韦悄悄搬着小皮墩坐在冷无舟床前,东插科西打浑,就是不肯走。 冷无舟没有多想什么,能这样和她多待一刻,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她瞧着他的眼睛越来越亮脸蛋也越来越红时,冷无舟开始有点失神,她改为侧坐在床沿并且越挨越近,娇软的身子马上要贴住他,有股淡淡馨香一缕缕地飘进他的鼻冀,甜美里透着清新,令他渐渐把持不住。她在他怀里越窝越深入时,冷无舟已经在屏息凝神默默念起心诀,最后所有心诀眼见都将失效…… “夜深了,去睡吧。”冷无舟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他非常喜欢这个世界的“晚安吻”之礼,每次都是身体力行从不懈怠。 平日被他这样亲了之后,韦悄悄就会笑得一脸甜蜜,飘飘然地去睡觉,然而,这次她却轻轻压住了冷无舟,探出灵巧香舌舔了舔他小小的耳垂,惹得他仿若被电流扫过一阵战栗。她的神情是含羞带怯的,弯弯眼睛却像是跃动着的两颗星星,闪着迷人的光芒。 她将他的耳垂含入口中,舌尖却仍在里面肆意逗弄着,感觉到他的手开始在她背上游移,韦悄悄不失时机地在他耳边低吟出声,“无舟……”她浅浅地往他耳朵里吹气,每吹一次就要唤一声“抱我……”,她用轻飘飘且婉转的调子,像撒娇又像讨饶,拖得绵长的尾音带着糯糯的软柔、蜜蜜的甜香,还有点坏坏的艳妖。 一波又一波的酥麻感在冷无舟体内累积着,他的声音暗哑且颤抖,处在爆发边缘,“等等,我去拿……” 韦悄悄将手伸到枕头下,摸索着掏出个小袋子,在冷无舟眼前晃了晃,又冲他调皮地眨眨眼。 到了这一刻,冷无舟如何能不明白自己是再一次入了圈套,他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他渐渐粗重的喘息喷在她敏感的颈子里,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抚上她光洁的背。他带着点薄茧的指腹在那细致嫩滑的肌肤上游离着,顺着背部优美的线条,掠到盈盈一握的纤腰上,滑过光滑平坦的小腹…… 久未承欢的身子敏感异常,她用来支撑身子的双手终于无力维系,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冷无舟略带迷离的凤眸里春意正浓,斜斜睨了眼枕边的小袋子,又看她,“如果我今天要睡大床怎么办?” 那有些邪气的神情让韦悄悄顿时心跳加速,将头埋进他左侧肩窝里闷哼,“哪个……枕头底下……都有……”他犯罪的手指片刻都不停歇,所以,韦悄悄的答案是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 下一秒钟,他已经翻身而起将她压在身下,韦悄悄惊呼,“小心……” 冷无舟丝毫不介意,一手继续在她身上点火,一手灵活地解着睡衣的纽扣,片刻工夫便不着寸缕。 他定定瞧着她,玉面含春,红唇如醉,眉梢眼角满泛着笑意,“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欢娱常恨短,寂寞总愁长。 那样的日子实在太美好了,韦悄悄每次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不真实。他们把白天过成轻快灵动的小溪,欢欣而舒畅,夜晚则是汹涌澎湃的大海,激|情而热烈。后来,两个人都不满足,太阳或者月亮照耀着都已经无关紧要。韦悄悄平生第一次这么想要一个人,无论是心里或者身体。欢爱时她总是像条藤蔓一样紧紧缠住他,让两具身躯密实得连一丝缝儿都没有,闲暇时她总爱黏着他,他走到哪里她就嘻嘻笑着跟到哪里。 是的,在面对冷无舟的时候,她一直在笑,浅笑、轻笑、微笑、大笑,无论心里是多么凄惶,她总能克制着,半点都不表现出来。可有些事情总是无法避免,在极致的快乐之后,迷离意识里闪过的那点空虚;夜里偶尔惊醒,听见他悠长匀畅的气息却湿了眼眶;因用力过猛而迸裂了伤口,他像受了委屈的小兽般静静瞅着她,“悄悄,这次换你抱我好不好?”?……总有那样一些瞬间,欢喜里纠结着痛楚,甜蜜里混合着苦涩,让她不知不觉中就卸了用以掩饰的坚硬盔甲。 有时冷无舟会望着她若有所思,黯淡神色和歉疚眼神都让她心疼不已,她总要提醒自己做得还不够好,还要再坚强些更坚强些。冷无舟偶尔会出趟门,但是很快就会回来。 然后,她陪他去了超市,选了一些有可能会用到的生活用品,像去天山那次一样,她帮他打包速食品、饮品、保鲜饭盒……一样一样地放进去,分门别类摆放好,叠得齐整的青衫,玄色布靴,都拿保鲜膜封好,防止在水里时浸湿了衣物。 她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情景,公寓里突然出现的古代男子,一袭青衫飘飘欲仙,见到电视里的演员如临大敌,几乎要扭断她的脖子……韦悄悄抑制不住笑出声来。 旁边的人递过来一个钱夹,低声道:“帮我放好吧。” 这是她送给他的礼物,上次在华医生递给她的小袋子里也装着,只是她看见钻戒失了神,没太在意,这样看来他一直随身携带唆喽?韦悄悄笑着接过来打开,夹层里放着一张照片,上面的女孩笑得神采飞扬,却带着几分青涩。 她不由瞪大了眼,这人怎么会有她高中时的照片?她想起来了,这张照片一直放在她的钱包里,上次遭劫时一并丢了,后来他帮她找回证件银行卡,想必那时他私自扣下了?等等,那时她似乎还没有献上那个把自己搭进去的霹雳之吻,这么算起来,这人的贼心比她动得还早…… 韦悄悄猛地抬头,望进那人幽深的凤眸,两人交缠的视线里,世界陷入一片沉寂。半晌,他忽然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柔声道:“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眼前仿佛起了一片雾,韦悄悄咬住唇,笑着点点头。 她的假期一延再延,可无论她再怎么不舍得,时间就像是沙漏里的沙子,还是流尽了。 冷无舟不肯让她去送,她也怕自己无法承受亲眼见他离开,所以那天早晨,她只是将他送到了小区门口。她想说些什么,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直到他打了一辆车,她才硬是挤出了几个字,“一路顺风。” 车转瞬就去得远了,韦悄悄一个人在马路牙子上站了很久,天色渐明,街道上越来越喧闹,衬着她孤零零的身影,愈加凄凉。 真讨厌自己的嘴。她完全可以学温柔缠绵派,说声”我爱你”或者“亲爱的,我会想你”,她也可以搞怪一下,唱一句“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 ,甚至她可以啥都不说,狠狠抱一下他,让他感受到她火一般的思念,就像头上的太阳一样,热烫而温暖。 街上的人个个都行色匆匆,赶车的赶车,赶路的赶路,没有谁来注意她。没有风,整个城市渐渐被烤成一个封闭的大闷罐,她被s市初夏的太阳晒出汗来。 她开始慢悠悠地往回挪,走进小区大门,穿过草地花丛,她的步子越来越轻越来越快,她小声地哼起歌,“啦啦啦,慰藉自己,开心的东西要专心记起,啦啦啦,爱护自己,是地上拾到的真理…… ”她跨过门禁,迈入电梯,看着指示灯一闪一闪,终于,回到她的小公寓。 她将门口的男式拖鞋小心翼冀地收到鞋柜最底层,重重呼了几口气,一拳击向空中摆出超人飞行的姿势大喊:“韦悄悄,fightg!! ” 直到许久之后,他都没有再回来。 五个月后,海宁钱塘江畔。 平静的东方江面忽然横扯起一道银的丝线,转瞬之,丝线已经化作了横卧在江中的一条白龙,轰隆隆地直向前方推进。这蓄了万干劲势的江潮正奔腾而澎湃着压过来,江南岸忽地又出现一条暗色潮带,与先前江东面卷来的那条潮头逐渐接近。 在日光的映照下,两潮潮峰交汇犹如冰山雪峰陡起,又宛如黑白两条巨龙重重交缠撞击在一起,顷刻如烟雨散落,巨大的伞状云朵腾起一时山呼海啸涛声如雷,令人胆战心惊。 “无舟……无舟…… ” 不远处江堤上观潮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和周遭的赞叹声惊奇声极不协调,惹得众人齐齐去看。 那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一身宽松的休闲装扮,卷发大眼甚是俏丽。此刻她泪流满面,朝着东南方的辽阔江面叠声呼唤着一个名字,直到声嘶力竭仍不肯停歇。 “在十字潮交汇之处,两个时空之间的通道才有可能会打开…… ”“我受了伤能力有限,只能做出将目标导入确切时间点的传送符,普通人绝对不可能靠近那条通道,更何况你现在这个情况…… ” “看在你曾是小女的好友,我才讲这么多,不要再等,那个人回不来了…… ” 冷若寒冰的女声在脑中反复翻腾着,女子站在那里哀拗欲绝凄厉呼喊,直到最后一点气力都用尽,她才停了下来。像是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她抚着小腹,软软地瘫坐在江堤上。 江面翻滚,吞噬了她所有思念。 潮汐国罗刹江边。 一轮月遥遥挂在中天,湛碧无垠的秋空就沉浸在那清冷的月光中。夜潮方退去,水面已恢复平静,远远望去就如一块毫无瑕疵的碧色琉璃。江岸静静泊着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一名男子仿佛才被从江里捞出来般,浑身水淋淋的,他坐在船头凝视着水面,喃喃自语,? 为什么没有那道光?为什么?039; , “公子,身子要紧,先回舱里换了干衣裳吧。”屈膝半跪在他旁边的黑衣小厮声音里已经带着点哭腔。 男子并不理他,怔怔地又瞧了半晌,忽地转头道:“逐剑,我还要下去一趟,你且等着。”他束着的发髻犹自往下滴着水,脸色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惨白,毫无血色的唇隐隐透着青紫,偏偏又生得漆眉凤目,俊美异常。月亮的素辉清冷伶地照在他身上,愈发衬得他整个人犹如鬼魅一般。 被唤作逐剑的小厮闻言上前半步,一把抱住男人的身子,“惩样潮头,公子在水里待了一个半时辰还多,加上日间那次,便是大罗神仙也扛不住? 一”他抽噎了几声,手里仍用劲毫不放松,又道:“人都说江潮有信,公子,来年八月再来,好不好” 男子亦觉出自己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走吧。”小船缓缓动起来,除了桨声击水,再无半点声响。良久之后,舱里忽然传出低沉悦耳的男声,“逐剑,似有人在江上唤我,你可听见?” 逐剑大惊四望,又凝神听了半日,”并无半点声响,想是公子太累听错了。” 幽幽的叹气声后,周遭重又陷入沉寂。小舟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辽阔江面。 第六十章  回首又见他过尽干帆同望月 五年后,s 市。 深秋时分,夜晚一日比一日来得早,璀璨灯火迫不及待地将整座城市点亮。城市东北角不甚喧嚣的一条小路上,缓缓驶过一辆不起眼的小巴,车开着开着,忽然停了下来。 一阵阴嫂嫂的风吹过,一旁行道树的叶子簌簌落落洒下来,那辆小巴再次启动直冲向前,迅速消失在远处。谁都没有留意到,街角音昊里,路灯也照不到的阴影下,忽地转出三个人来。 他们身后,两个身穿附近高中校服的男孩慢悠悠蹬着脚踏车并排而行,车筐里搁着颗篮球,他们一路走一路聊,舒适而惬意。 其中一个无意中往斜前方瞥去,他”‘咦”了一声吸引同伴的注意力,“那边有几个人好奇怪…… ” 另一个懒洋洋地瞅了一眼,“ c0spy,嘛,这也值得大惊刁、怪。”男孩盯着远处三个人看了一会儿,“哈,我从来没见过,真有意思。”“最近这几天正举行第五届国际动漫展呢,咱班有几个据说也去参加了,他们s 犬夜叉,经久不衰的造型比这些人抢镜多了。我说张大志,你读书都快读成书呆子了吧!” 先前的男孩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那些漫画我看不下去,字太小了,累眼…… ” 两方人马之间隔得越来越近,没见过真人秀的那个男孩瞪起眼想要看清楚些。那诡异三人组身量都很高,头发束成高髻,颜色各异的长衫下摆随风飘动,走动之间露出脚下的黑色布靴,远远看过去真有那么几分气势。 育衣男负着手走在前,另两个紧跟在他身后。白衣男人走粉走着忽然转过身,眼睛朝他们的方向扫过采,他的视线定在脚踏车上片刻后,又继续往前走。 错身而过的时候,好奇心驱使男孩忍不住要回头再看一眼。黑衣男人怀里还抱着一把长剑,更为惹眼,棱角分明的脸孔苍白瘦削,身子挺得笔直如一杆标枪,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剑。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黑衣男猛地侧转头,两个人视线在空气中相接,那凌厉而冰冷的眼神让男孩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脚下连蹬几下,他急急去追同伴,心里还嘀咕衡,这spy 的几个人好专业,简直比武侠片子里那些侠客扮相还要好,连气质也模仿得那么丝丝人扣。太帅了!难道是古大侠的多情剑客无情剑吗?…… 夜幕笼罩下,这十分诡异的三人组专拣人少的阴暗静僻处走,他们在一面高场下止步。三人眼神相交,青衣男有皮微徽开合了几下。白衣男抬头望了望,嘴里不情愿地嘟硬道? ”又要学做贼…… ” 黑衣男皱眉,也是嘴皮徽动,原来是运气聚音成线跟那白衣人说话,”若非你这厮功夫不济,何须爬墙,“ 白衣男瞪他几眼,哀怨地瞅着青衣男小声抱怨道:“六哥,他又欺负我…… ” 被青衣男凉凉的眼神扫过,白衣男耳边飘过不带一丝情绪的两个字,“闭嘴。”他立刻从善如流,点头如捣蒜。 青衣男和黑衣男同时拔地而起,一个服逸潇洒一个干脆利落,在空中折{出两个优美的弧度,霎时翻过高墙落在堵后软软的草坪上。 白衣男随后行动,他跳起来没有前面两人高,在墙头处还要垫下脚,‘哎… 哟…… ”只听得惨叫一声,落地后他立即扳起一只脚仔细看。没瞧清楚呢,‘感觉到充满杀意的四道目光如箭激射过来,他赶紧摇下脚死死捂着嘴巴,想想不对劲,又迅速换了只手。 “有人来了…… ”黑衣男传音。 青衣男点头,身形微动疾如流星划过,只留下一道浅灰色残影,他揪住白… 衣男的领子,嘴角微动,“走 ……” 青衣男似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携若白衣男,仍旧如流云报动般掠过草地花丛,来到一所高楼后面的空地上。蹭蹭蹭,他片刻不停足尖微点,眨眼就到了楼顶,黑衣男紧随其后。 三人在一个小露台上停下。 白衣男见四下无人,低头又去看脚,发现鞋底裂了道口子不由恨恨道:“这里人竟把琉璃瓦砸碎嵌墙头,果真恶毒!” 青衣男眉心皱起,白衣男立即噤了声。 夜色渐深,天上的月被云层隐隐遮住,小露台是一片朦胧的昏暗光景。青衣男站在角落,抚着那些围边的铁栅栏,寒潭般一双眸子在暗夜里闪动着微光,急切地在这个小空间里四处流连。地上随意铺着些青色方砖,他的视线远远地落在某处,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大挺拔的身躯微微颤抖。夜风呼啸而过,他的长衫被吹得猎猎作响。 青衣男只管低头沉思,良久他似乎终于平复了情绪,对另两人轻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着。” 露台的门从里面反锁了。 青衣男一手扣住门把手拧动,清脆的喀拉声后,门锁当即报销。青衣男推门而入,揭开遮住视线的厚重拼花门帘,他小步小步地走着,手指极轻柔地抚过紧靠着门的小桌边沿,眼神则低低掠过小桌正中央摆放着的液晶显示器。他走得极为缓慢且小心冀冀。短短一段距离,不知停下多少次,每每若有所思。 阁楼尽处木质楼梯的缝隙里,有柔和的光透上来,悄无声息。 他慢慢地转下去,楼梯口封着一扇嫩绿色的木制小门,和栏杆同高。眉心不自觉地皱得更深,那门卡得甚紧,他也要稍稍用力才能推开。灯开着,被晕白色光线笼罩的房间温暖而明亮,屋里却没有人。 两面雪白墙上全是古里古怪五颜六色的涂鸦画,手法稚气拙嫩。电视屏幕嵌进墙里,地上铺着一块毛茸茸的蓝色大地毯,上面散落着数个水果形状的抱枕,地毯边上摆着两个皮质软沙发,一个是黄|色香蕉,一个则是红色大手,角落里有个大大的收纳筐。除此之后,并没有太多杂物,显得整个客厅空空荡荡的。 视线徐徐扫到电视屏幕上面的彩色漆画挂钟,指针清楚地指着接近九点一刻的位置,青衣人盯着挂钟瞧了良久。屋里非常安静,他的心突突跳着,一下接一下,几乎要跃出胸腔。 青衣男凝神细听,客卧里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心头一紧,他闪身进了落地窗帘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按捺着心中疑惑,静静等待着。扣门锁的声音之后,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微眯着眼,从缝隙里望出去,一个略胖的中年女人从过道里走了出来。 青衣男松下口气,心思转动眨眼间有了主意。他轻弹了几下手指,女人立即软软倒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客卧里又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一道青影劲射而出,携着那个中年女人转至厨房处,青衣人推开拦在那里的黄|色木质小门,将女人丢在地上,身子拔起,在空中生生转出个半道弧线,足尖在天花板上微点,竟直接从空中飘至原先处,重新藏起身子屏息探视。他身形快似鬼魅,这一连串的动作犹如疾风过境,竟是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来人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他只是光着两只小脚丫将木质地板踩得蹬蹬响,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大声叫:“阿姨……阿姨……”嗓门清亮,还带着几分未去净的奶气。喊了一会儿没人应声,他转转乌黑眼珠,声音又高了几分,一脸精怪:“阿姨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 青衣男看清来人不由得一愣,深沉眼眸里有动人的光芒闪过,冷冽脸色忽地变得柔和,他从掩住身形的窗帘后慢慢地走了出去。 小家伙呆住了。这一次他却没有大叫,只是在毛绒大地毯上连着往后退了几步,踩到边缘小身子还摇晃了几下,差点摔倒。站稳之后他如临大敌,一脸防备地瞪视着他,小面孔上与年龄不符的严肃模样瞧上去有几分好笑。“别怕。”青衣男先开口,连声音也似那勾起的唇角染上淡淡笑意,听上去轻柔悦耳。 小男孩两道漂亮又神气的剑眉高高挑起,几乎要斜着飞入鬓角,衬着他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更是架势十足:“你是谁,阿姨呢?” 青衣男却有双极古典的凤眸,此刻墨玉般眸色里仿佛闪着几点星光,他抿了抿唇,不徐不疾反问道:“ 你又是谁,” 小男孩很是不悦,眼睛瞪得就像两只小灯泡,腮帮鼓鼓道:“明明是我先问的!”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大一小就这样对峙在那里,谁都不肯先说话。青衣男眉心忽然皱起。 “这娃娃真是好看!”啧啧称奇的声音立刻加入进来,白衣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转梯口,仔细地瞅了瞅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大呼小叫道:“六哥,是你儿子呀,除却那双眼睛,与你就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小男孩见到又有两个穿着古怪的人走下来,脸色阴寒的那个黑衣人还抱着一把剑,心里更是一惊。听到这句话他只是呆了一下,害怕也忘记了,怒视着白衣男道:“你胡说!” “小小年纪就临危不乱,真有乃父之风,”白衣男不怒反而笑眯眯,又冲后面人道:“老三,来这一趟可算赚大了……” 一回头瞥见屋中间负手立着的那人面色一沉,连忙住口。 白衣男的话小男孩听得半懂不懂,但最后这句似乎不怀好意,他心里害怕得紧,他扁扁小嘴,乌黑的大眼睛蒙上一层水光,想起自己要做小小男子汉,咬着唇硬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小小身子随呼吸轻轻颤抖着,该然欲泣的可怜模样让人心疼,青衣男再也忍不住了,往前走了一小步,又硬生生停了下来,他微笑着,用自己最轻柔的声音小心翼翼道:“我叫冷无舟,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么?” 害怕归害怕,好教养还是让小男孩下意识地就开始回答,背书一般:“妈咪说,我叫冷栖云,过了年就5 岁了……”背着背着他忽然顿住了,他刚才说他叫冷无舟!那三个字仿佛有奇特的魔力,他忽然朝青衣男的方向走了几步,小面孔上有忐忑又有期待,急切又小心地问:“你……真的是爹地吗吗?” 白衣男疑惑地挠着头,十分没有眼色地插嘴道:“妈咪是什么。爹地又是什么?小娃娃说话好生奇怪……” 青衣男不悦挑眉,略动了动手指,“啊、唔……”瞬时白衣男只能张着嘴,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冷栖云愣住了。片刻后,他忽然摇着小手,小鹿般的黑眼睛闪闪发亮,直直扑到冷无舟身上,大声叫道:“爹地,爹地,你终干回来了……妈咪说只要我乖乖地不捣蛋,你就会回来……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每次都失望……你终于把怪兽都打跑了是不是?……你在山里打了这么久怪兽累不累?……” 冷栖云小朋友太激动了,他把所有的热情都毫无保留地尽情发挥了出来,又跳又叫,大哭完了又大笑。 一去经年,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忽然有了一个儿子,性子还这么……奇特。青衣男顿时手足无措,半天后才想起用僵硬的胳膊去揽怀里软软的小身子。另两个男人则瞳目结舌,双双石化在转梯口。 这青衣男正是千辛万苦才再次回到现代的冷无舟大侠。另两个人,则是恐怖三肖狂以及毒舌九南宫惜。 客厅中间的蓝色毛绒地毯上静静躺着一个中年妇女,三个高大男人站成一圈,将她的身体围在中间。他们面上表情各不相同,一个挤眉弄眼像地痞,一个阴恻狠毒像流氓,最后那个还好,只是面无表情而已。但是,配合着现场般的气氛以及黑衣男人怀里比凶器更像凶器的长剑,连长相俊美的他看起来也,不像好人。一颗小小的脑袋探在他们中间,让这一切显得更加诡异。“爹地,邓阿姨真的只是睡着了吗?”冷栖云一脸忧心忡忡,胖乎乎的小手还扯着冷无舟的衣衫下摆。 “嗯。”冷无舟轻声道。 “叫醒她吧。”冷栖云还是不放心,小小眉头皱起来,和旁边人的神情简直如出一辙。 “不急,再等等。”冷无舟牵起儿子的手,走到一旁的空处坐下,柔和眼神一直放在冷栖云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 冷栖云软软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爹地,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心内愧疚又袭上来,冷无舟赶紧摇摇头,”不走了,不走了。”小小身子上有股甜甜的奶香,冷无舟不由将他揽得更紧些。 日夜盼夜也盼,好不容易才把爹地盼回来,冷栖云可不想再让他走。听到这斩钉截铁的保证,他的小嘴咧得更大,双眼晶晶亮,“爹地,跟我讲讲你打怪兽的故事吧!” “呃……”冷无舟神情明显有些僵,却不忍拒绝冷栖云那期盼的眼神,打了半夭腹稿,终于缓缓开口道:“那山……叫做栖云山,山里确实有许多怪兽……” 肖狂和南宫惜也席毯而坐,四只眼睛都好奇地看着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子。肖狂闻言不禁扯了扯嘴角,却连半丝笑容也没扯出来。南宫惜见他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六哥这副狼狈模样,却是控制不住地一口璞了出来。 冷栖云瞪他一眼,皱了皱高挺的小鼻头示意他别胡乱插话,拍手笑道:“对啊对啊,妈咪也说,爹地打怪兽的山,和我的名字一样……”忽然,肖狂和冷无舟互看一眼,各各会意。 门锁晌动,冷栖云下惫识抬头,挂钟,又迅速扭头去看屋门,苦粉脸道“完蛋了,妈咪回来了……”等他回过头来,原本坐着的两个人不见了,他不由惊问:”爹地,肖叔叔和南宫叔叔呢?” 冷无舟指了指一旁,又将食指放在唇上比了比,冷栖云大眼睛忽闪了几下,立刻机灵点头。冷无舟抱起儿子,在那人进屋之前刚好来得及躲进去,一时落地窗帘后无比热闹。 屋门轻轻开了,又被轻轻关上。 来人一眼就看见地毯上躺着个人,心里一惊,鞋也没顾上换,几步就跑进屋里,踌下来伸手摸粉那人的胸口,又探她鼻息,且在她耳边唤:”邓姐?邓姐?” 叫了几声,躺在那里的女人不动也不说话,她心知不妥,猛地起身,正想去打急救电话,背后忽然传来一句轻唤,“悄悄? ……” 那是一个低沉得几乎压抑的男声,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来人却霎时惨白了一张俏脸。 是幻觉吧,一定是。她心里这么笃定着,这幻听的毛病怎么今天突然又犯了,快点清醒过来,邓姐躺在这里,宝宝也不知怎么样了,赶紧打了电话去瞧瞧他。 她甩了甩头,刚要迈腿,又听见更为清晰的一句,“悄悄,是我。我回来了……”说话的那人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声音里含着几分硬咽。 身子簌簌抖动,如秋风里的落叶,双拳一下子握紧,她死死咬住嘴唇,慢慢转过身。手心和唇上同时传来尖锐的疼痛,不,不是梦,不是幻觉。眼睛顿时迷蒙了,她几乎看不清青衫男子的脸,抹了几下眼角,才发现那双波翻涛滚的凤眸下,有两道湿漉漉的痕迹。他额边有几缕拼鬓发已经有些斑白了,令那张俊美如昔的脸孔看起来隐着几许沧桑。 眸中亦如她般含着清泪,他静静望着她,微徽笑。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积压在心口多年的大石轰然分崩离析,消弧于无形。像是再也支持不住更多,眼前一花身子一软,韦悄悄晕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悄悄! 悄悄! ”冷无舟贴着她的耳连声唤她的名字,关心则乱,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急得额头汗都快冒出来了。 ”妈咪!妈咪,”冷栖云几下挣脱了南宫惜搂住他的手,小兔子一样蹿了出来。 凤眸眯起,冷无舟扭头又吼: “南宫惜,给我滚出来!039;” 这才子佳人久别重逢的戏码让南宫惜正看得欲罢不能,手里的孩子突然跑了,伴随着一声怒吼,肖狂扯了把窗帘,一脚将他从里头瑞了出来。 南宫惜稳住身形,几步迈过去,心内暗自泣血,你爷爷的,老子惩倒霉,换个地方依旧要做肉夹摸! 冷无舟依然将病人抱在怀里不撒手.南宫惜难得面沉如水,在一旁站住略望几眼便有了计较,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个小布袋,在病人鼻端晃了几下。韦悄悄只闻到一缕暗香如线,清甜沁凉,转眼便醒了过来。 八只眼睛犹如一圈聚光灯,齐刷刷地望着她,好不刺激!韦悄悄微怔了一下,挣扎着稳住身子,立即将冷栖云拉到怀里,拿眼神询问了一下冷无舟,又警惕地看着白衣男和黑衣男。 冷无舟改为扶着她的肩,柔声道:”别怕,这是三哥和小九。”南宫惜收了家什,上前一步对她长揖一礼,瞧着这一家三口道:“六嫂在上,南宫惜这厢有礼了。”饶是他已经尽力做得端敬恭谨,可他那张天生一副轻浮相的脸却仍像在嬉笑。 肖狂握着剑拱了拱手,“在下肖狂,六弟妹好。”他特意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到底是常年不见笑容的人,阴寒的脸看起来,竟然比哭还难看。这二痞子和面瘫脸是他兄弟?那她可不能坏了规矩,免得以后落了口实招人嘲笑。韦悄悄面露微笑,上前一步刚要伸出纤纤玉手,哪知被冷无舟不着痕迹地拉回身边,她当即借坡下驴,优雅点头示意:“三哥好,九弟好,我是韦悄悄,很高兴你们远来……做客。”见礼完毕,她看向地毯上的女人,担忧问道:“邓姐怎么了,她没事吧?“ 冷栖云反手抱住她香软的身子,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妈咪你放心,爹地说邓阿姨只是睡着了。”说完又拿看英雄的崇拜眼神去看冷无舟,眉开眼笑的,脸神采飞扬,透着股甜美劲儿,看得韦悄悄一阵心酸。 还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韦悄悄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迅速冷静下来。眼下怎样控制住局面、不让邓姐疑心才是要紧事。她看了看地上和地毯上纵横交错的脚印,心里有了方案。 “宝宝,”她弯腰,笑眯眯对冷栖云道:“帮妈咪个忙好不好?乖乖躺上床装睡着,小心别被邓阿姨发现峨!” 这个游戏他很擅长,冷栖云圆圆眼睛弯成两枚小月牙,一脸算计道:“奖励是什么?” 韦悄悄瞪那个趁火打劫的坏小子,见他毫不示弱只能忍痛道:“最新的xa790 型直升机航模,行了吧?” 万岁,他想要很久了耶!妈咪之前都不买肯给他,还特地叫小前叔叔还有大舅舅也不要买……冷栖云开心地与她击掌成交!红红的小嘴仍旧翘着,小心翼冀问道:“让爹地跟我一起好不好?” 韦悄悄一愣,这父子俩刚见面多久,怎么感情这么好了?心里多少有点吃醋,立刻唱黑脸道:“立正!冷栖云,快行动。” 妈咪一叫他的大名,意思就是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冷栖云不敢多讲,啪地敬了个还算标准的礼,一溜烟地回屋了。 三人组看着这神奇的母子互动,都有点晃神。还没缓过劲儿来,只听见为韦悄悄手一挥,颇有大将风度:“三哥,九弟,麻烦你们先去露台待一会儿,咱们稍后再叙话。”二人也闪了,至于冷无舟,则被韦悄悄抓了壮丁清扫现场。 也亏得那两个人先行躲到露台,要不见到冷无舟施展绝世轻功,拿着个扫把头来来回回拖地上脚印的场景,恐怕南宫惜肠子都要笑断了。韦悄悄则搬出吸尘器,草草吸了几遍地毯上杂乱无章的足印。 片刻工夫做妥,韦冷二人互看一眼,难得心意仍然相通。冷无舟手指微动,在躺在地上的女人醒转之前,他已飘上阁楼。 “邓姐,邓姐……”韦悄悄过去扶起她,心里含着歉疚,表面却不能表现出来,“是不是累坏了?怎么睡在地上了,” 邓姐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半天才起身答话“妹子,你回来了。”“嗯,今天事情多,刚回来,”韦悄悄膘了眼儿童房方向,小声问道:“宝宝睡着了 ? ” 邓姐点点头。临出门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犯糊涂,她从来不这样啊,明明记得从小云屋里走出来,怎么走着走着就睡着了?难道是真的累了?不服老不行啊,想她年轻的时候,三天三夜不睡觉啥事儿都没有,壮得像头牛……韦悄悄送邓姐离去后,关上两层门,倚在门上喘大气。听了半天确认没有其他动静了,坐在门口的小凳子换上棉布拖鞋。 她推开阻隔楼梯的小门往上走了两步唤人:“ 都下来吧!”还没等她在厅里站定,三道人影刷刷刷闪过,青影如光,黑影如电,白影虽然略慢些,却也是速度惊人。另一厢,蹬蹬蹬跑动的声音,冷栖云从过道处探出一颗小脑袋,甜笑得像个蜜做的小糖人。 韦悄悄望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10 点了,这小子估计明天又要赖若不肯去幼儿园,再看周边三人如假包换的绝对复古打扮,她只觉得头霍地一下,疼得她眼前一片空白。 放轻松慢慢来,她可是一手抓事情一手抓生活两手都强硬的独立新女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愁什么?韦悄悄给自己吃定心丸。至于这一拖二的穿越小组是怎么成功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归自己管,就别操那一份心了。 韦悄悄重新问候两位远来的客人:“三哥,九弟,刚才形势紧急,多有怠慢。若有不周的地方请多包涵。有句话说,既来之则安之,都是自家人,千万别见外,一切随意。”又招呼冷栖云过来给长辈们一一问好。 她笑容和暖,语气温柔,仪态端庄,寥寥几句话却让人如沐春风,展忍出刚柔并济的独特女强人气质。 刚才在来的路上,肖狂和南宫惜已经听冷无舟交代这个世界的处事原则:见怪不怪要冷静,多听多看少开口,千万不能用武功。有冷无舟提前给他一们打好了预防针,两人都还算淡定。听到这番话,两人嘴上答应着,心内都称奇,这六弟妹/六嫂瞧上去年纪并不大,长得温柔婉淑十分和气一个人,想不到说话滴水不露做事雷厉果断,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怨不得老六心心念念了这许多年。 “小云,你好好招待两位叔叔,我跟爹地上去谈点事情。”韦悄悄交代儿子。 冷栖云抽抽小鼻头,拾起白玉般晶莹的小脸看挂钟,“妈咪,时间有点晚了……” 韦悄悄如何不知他打什么主意,以诱哄的语气道:“好宝宝,帮妈咪个忙,明天帮你跟老师请假。” 冷栖云嘿嘿笑得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看得韦悄悄心中一荡。宝宝只有大眼睛像她,但细看那眼梢仍是有些向上挑起,做了坏事讨饶的时候,或者起了什么鬼心思的时候,他都这样笑,那模样像极了一个人,每每看到这张小面孔,都让她心痛难遏。 韦悄悄跟着冷无舟身后转上楼梯的时候,冷栖云正站在饮水机旁,一边摇着胖嘟嘟的小手往纸杯里接水,一边问陷在水果沙发里的两位侠客要冰咖啡口味还是鲜橙口味,彬彬有礼十分绅士。 楼梯上的两个人不由都停下来,笑着看他憨态可掬的小大人模样。 月亮从云层里探出了头,照着一方静谧的小露台。 韦悄悄曾经无数次地预想过两人重逢的场景。或者她会欢呼雀跃着跳到他身上?捏起拳头暴捶他一顿以惩罚他离开这么久,揽住他的脖子埋头在他怀里哭个稀里哗啦?她甚至想过,狠狠一吻到窒息封缄他的唇以慰相思之苦。 不不不,拇指轻轻搓了下手上的指环,这种女人对远方男人的思念,在恋爱的时候称为相思,她这种情况下叫闺怨似乎更为合适。但不管是哪种情形,都不是眼下这种相对两无言的局面。 那人离开之后,才发现没有他世界寸步难行,是不是够悲哀,等到众芳落?br /gt; 另类同居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24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24部分阅读 落尽,千呼万唤也没有半点回音,是不是够黯然?不是不曾纠结埋怨痛苦挣扎,继而想要放弃,可是每每疼痛过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总有那么一点信念犹如一星火光,温暖着她,支持着她,提醒着她,在遥远的所有现代化通讯工具都无法触及的某个角落里,有双温柔如水的眸子,也在长长久久地凝望着她。 一如此刻,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眼中只有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被那人拥进怀里,被清新的青草香气包裹着,听到他梦境一般的声音,“ 悄悄,能这样抱着你却不是梦,真好。” 他凉凉的唇瓣压住她的,起初轻浅如羽翼刷过,一点点地品尝,慢悠悠地推进,两人的力道都渐渐加重,越吻越深,仿佛是两军对垒一决胜负般,谁都不肯示弱。他们的唇舌狠狠地交缠在一起,身躯牢牢地嵌进对方身体,仍不舍得停下来直至舌尖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感觉到有丝尚带着热度的湿意顺着她面颊划至唇边,略带咸涩的滋昧混合着舌尖淡淡的血腥,尝起来竟是如此芬芳甘甜,她仍旧笑着,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涌出来。能这样,真好。 韦悄悄终于从男子的怀里抬起头时,他的青衫也已湿了大片。冷无舟轻拍她的背脊,揽着她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神水功倒是越发厉害了。” 韦悄悄脸孔微热,扭扭身子,轻轻捶了他一拳。她预想的重逢场景上演了七七八八之后,情绪发泄暂时结束,互诉衷肠则刚刚开始。 两人走到露台角落里放置的秋千架旁坐下,紧拥着对方的姿势丝毫未改。韦悄悄抚着那张比记忆中明显消瘦的脸庞,他的面色不再如无瑕的白玉,而是呈阳光晒出的浅浅褐色,仍是漆黑剑眉优美凤目,眉心深深的痕迹和黄角染上的微霜都让她一阵心酸,“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心里一直想着你,不知不觉就这么过来了,”冷无舟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怀中人,他抬手拔下她束髻的发替,黑色长发仿若光滑丝缎,瀑布般披散下来,更添几分清丽柔美,“ 悄悄,你更美了。” 抬眼望去,凤眸灼灼.犹如两簇火苗闪动,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韦悄悄不由得羞红了脸。这人,怎么好像转性子了? “悄悄……”他忽然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窝,深深吸口气,汲取着她身上的甜美气息,又唤,“悄悄……” “做什么?”他的呼吸吹动着她散落的发丝,在她颈间引起微微的麻痒。 “就是想唤你的名字……”他的手臂箍得她更紧了些,“真的是你。”这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在心底翻涌奔腾着,韦悄悄如何不明白,她轻轻叹口气,紧贴住他,轻声说:“五年七个月零八天了,无舟,我好想你。”月渐西斜,露台上两个相依相偎着的人影,却始终不曾分开。“你是怎么回来的?”韦悄悄问道。 ”六个八月十八,寻遍十二个十字潮,却始终找不到那条路……直到几日前,我收到一张印着桃花的素笺,上面用的是这个世界的文字,我按照上面讯息,乘上一辆马车,哪知三哥和小九也跟着我闯了进去,醒来时就回到了这里。”冷无舟轻声叙述着,韦悄悄则是越听越惊奇。 冷无舟深整起眉头努力回忆着,他的声音里也充满了疑惑,“你记得帮我治伤的那个大夫么,我在马车上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 等冷无舟说完,两人对望着,都沉默不语。忽然,冷栖云还带点奶气的童音从阁楼的门缝里传来,“妈咪妈咪,你快来看,南宫叔叔换了张和爹地一模一样的脸,肖叔叔把电视劈成了两半,好可怕……” 转眼间,他就推开露台门跑了出来,见到在他的秋千架上紧贴而坐的两人,小家伙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愣在那里。他仍然没穿鞋子,就那么光着小脚丫踩在冰凉的青砖地上,过了没一会就受不住了,开始连蹦带跳的。 “栖云是么?过来。”冷无舟温柔出声。 爹地在叫他,他的眼睛很好看,他的声音很好听,他还会打怪兽,是很厉害的英雄……冷栖云美丽的大眼睛闪闪发亮,他一小步一小步地挨过去,直至走进冷无舟朝他张开的双臂里。 他被安置在冷无舟腿上。 爹地握住了他的脚丫,咦,变得好暖和,爹地还会变魔术吗?妈咪凑过来亲他的脸,好软好香。原来,同时拥有爹地和妈咪,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冷栖云倚靠在冷无舟宽阔的背上,还不忘了紧紧抓着韦悄悄的手,俊美的小脸蛋上,一直挂着那个小狐狸般狡黯的笑。 谁都没有留意,天上的月偷偷缺了个角,因为人生已经圆满如斯。而明天,尽管有更加另类的生活在等待着,却也是他的、她的和他的,他们一家共同的美丽新世界。 ——全文完—— 【番外】 冷冷番外 何处花更好 南陆·潮汐国 隐帝正佑二年 威思侯罗刹别馆 金风细细,桂华静静流泻在淡青色琉璃瓦片上,锦绣城秋光正好。 这个别馆的后院并不算大,朦朦月光照着,庭院里错落有致的假山怪石都好像暗灰的兽,偶而有一两声唧唧的蛩鸣穿行其中。 安静的夜,似伸手就能触到缓缓流逝的韶光。 “噼里啪啦……” 清脆悦耳的声响是从院落里唯一没有亮灯的屋里传出来。离那屋子最近的回廊柱子后,忽地一左一右地探出两颗头颅。 玉器瓷器琉璃器的破碎声连绵不止,年轻一点的那个做书童打扮,边听边掰着手指头数着数,数了片刻后,他向旁边穿白衫的男子递了个颇为无奈的眼色:又砸光了。 那人叹气点头,脸上表情十分扼腕。想必禄王从国库里顺手牵出来的那个万年玄玉盒也在其中,仗着自己扑克牌玩得好,就这么暴殄天物,新颁的圣旨已经严厉禁止拿天家物品做赌注打升级,以后再想赢那样的东西可就难喽…… “乒乓咔嚓……” 玉碎声刚歇,沉钝刺耳的木头折断声又起,回廊上那二人面面相觑,想象着案几、座椅、卧榻被拆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的场景暗自叹息,好在公子这暴戾脾气只是一年一发别无分号,偶尔发泄有益于身心健康,阿弥陀佛…… 声响渐缓渐歇,小小院落再一次安静下来。 沉寂在黑暗里的男人站到窗前,怔怔地盯着手中的小小皮质物事,原本哀痛欲绝的眸光重又变得温柔如水。 屏息等了半晌后,回廊上的两人按捺不住胸中火热的市井八婆之心,终于做出交头接耳的动作。 正当他们十分亲密地就这一突发却必然性砸光拆光事件交换意见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在他俩背后响起,“有蜜蜂,别动!” 南宫公子本属虎,就怕蜜蜂和老鼠。 “啊……”别人尚未怎地,白衣公子猛地爆发出凄厉大叫,只听见“哗”地一声,深秋时分纯属装饰品的纸扇在他手中打开,紧接着就是一顿狂挥乱扇。 “九爷,九爷……”原本跟他说悄悄话的那个压低嗓门,又是努嘴,又是跺脚,又是使眼色,忙得满头冒汗。 “刺啦啦……” 纸张撕碎的声音填补了先前破坏声的空白,扇子禁不住这番折腾,光荣告老了。 从来不离身的东西殁了,南宫惜随之冷静了许多,他怒目而视,压低声音:“死老三,你阴我?” 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握剑的手倏地一紧,眨眼便欺身上来。 只不过是弹指的功夫,南宫惜身上七处就已中招,凡是被剑鞘尖头点过的地方,皆慢慢升腾起缕缕犹如被蚂蚁啮噬般的酸麻涩痛,苦不堪言。 “肖老三,你想死是不是……”南宫惜恼羞成怒,拖着长音怪叫着,笼在袖口里的手指微张,瞬时弹出十二颗如意珠,颗颗都打向肖狂周身的各大要|岤。 “叮叮叮叮……” 肖狂长剑的鞘尖和如意珠一连碰了十二下后,珠子改变了方向——每一颗都朝着灭灯房间的窗子更迅疾地劲射而去! 南宫惜顿时傻眼。 他愣愣地瞅着那个方向,晚了,他的如意珠群已经远到看不清了……这个阴险的王八蛋!他欲哭无泪,恨恨在心里诅咒。 在南宫惜愣神的功夫,肖狂扯了扯苍白面皮,如箭矢激射般霎时退开,他脚尖微点,就此跃上近处小径旁的柳梢,足尖又点了几点便折上屋檐,嗖嗖去远。 原先跟南宫惜快乐分享意见的小书童见形势不对,早一溜烟跑了。 “噗嗤噗嗤……” 犹如新开锋刃的宝剑削豆腐般的闷沉声响不绝于耳,每一声就好像劈在了他心头,南宫惜痞里痞气的脸垮了下来,声音里带着点哭腔,“六哥……手下留情……” 一股鬼魅的轻烟不知何时飘入院落,那烟还四下游移着,留下一周圈的灰色残影,将处在中间的南宫惜裹了个密不透风。 南宫惜咧着嘴,咬着牙,紧紧闭上已经被闪花了的细长眼睛。他的尖耳朵还小心翼翼地轻轻动着,可周遭只有那削泥破豆腐的钝响,哪怕是一丁点铁器坠地的声音也没有,全军覆没,呜呜呜呜…… 前院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呼唤,“公子,简相爷来了!” 一个异常低沉的声音从那满院皆是的残影里透出来,不带半点情绪,“不见,送客。” 正吐着血的南宫惜听见似有一阵急雨点子蓬头盖面打过来,连忙伸手向空中一抓,打向他的物事虽多,却密集成一小簇,一掌尽可全数抓在手中。 “逸儿,你又淘气。” 隐着笑意的嗔责直直飘入院中两人的耳朵,片刻之后,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男子翻墙而入。来人在二人面前含笑站定,他形貌清癯,萧疏轩举,手里还提着一个黝黑的酒坛子。 “这么晚了,相爷好兴致。” 南宫惜硬挤出笑和他寒暄、告辞,然后死死握着他那可怜的被碎成九十六份的如意珠遗体,哭丧着脸闪人了。 立在庭院中央的青衣男子皱着眉头,淡淡扫了来人一眼,“相爷有何吩咐?” 灰衣男子敛起笑意,面上关怀之意十分明显,“逸儿,为兄的只是担心你。” 青衣男子闻言抿唇,沉默半晌,终于低声道:“我很好。” 灰衣男子暗暗叹口气。 他这个唯一的异母弟弟自小就难捉摸,这些年倒是愈发如此了。原先明明是万事皆不入眼的性子,这几年却像是时时都怀着满腔心事,让人更难猜度。 年前自请领兵抗击扰攘边境的鲜卑一族,自此常驻塞外战功频传。行军布阵,竟然比征战沙场二十年的飞虎将军还要小心三分。 威思侯,威思呵……连新皇也要这样戏谑他。 两人对视片刻,青衣男子忽地挑眉,似笑非笑,“你居然还有脸带酒来。” 这是与他一笑泯恩仇的意思了,灰衣男子心生安慰,想着像儿时那般突然袭过去拍他肩膀。哪知还没等他动作,面前青影一闪,手中的酒坛就被卷走了。 灰衣男子对着空空的右手,又连声叹气。今时不同往日,他这做兄长的技不如人,威严扫地,唉唉唉唉…… 见身在高处的青衣男子已经举着酒坛子大口大口地仰头灌酒,灰衣男子当即足尖点地,刷地追去,“那是最后一坛了,给哥哥留点,再说,你又不胜酒力……” (内苑深深,辛苦批折子到后半夜的隐帝对着酒窖最里处的一片空荡荡,暗自咬碎银牙,反了反了……) 月色清冷,青衣男子凤眸如水,神色迷离,犹如玉山之将崩,傀俄醉倒在屋顶上。 这万千世界,是否真的只有一座奈何桥?人说,不喝孟婆汤就不会忘却前尘,一直守在桥下等,就能等到想见的人。 我不是畏死,我只怕死了就再不能有你来入梦,便是金雕玉砌天下颂又如何,到头来也不过是座无主的孤坟。 直道相思了无益,寻而不见更伤神。 悄悄……我的悄悄…… 冷韦番外 且听诉衷情 文主播(满面春风):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您来到《人生·艺术》的演播现场。俗话说的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对对cp都有各自的故事……(尼亚加拉大瀑布汗g……这是哪个小白兔写的台词?) 咱们言归正传,今天来的这对嘉宾,可以说是奇中之奇、眼球焦点。他们分属于不同的时空,却因为一场意外而相识相恋,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双宿双栖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羡煞旁人……(还有完没完了?被观众pia飞……) 好嘛好嘛,不罗嗦,就给他请上来今天的嘉宾——冷无舟 and 韦悄悄夫妇!掌声加鬼吼!!! 来,给现场的亲们以及电脑屏幕前的亲们打个招呼吧! 韦悄悄(露出六颗贝齿的职业微笑):大家好,我是韦悄悄。(右手四指并拢掌心向上,优雅且训练有素地比出仿佛介绍最新作品的标准动作)坐在我旁边这位,是我老公冷无舟。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无声交流) 冷无舟(面无表情地看2号机位,点头示意)。 文主播:《人生·艺术》这个节目向来以出奇制胜毫无底线、没有最囧只有更囧而闻名天雷狗仔圈。二位考虑了很久终于肯上这个节目,想必私底下也做了很多调查并应对工作是吧? (冷韦二人互看一眼,一个笑靥如花一个低调沉敛,皆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意味深长地笑转话锋)我们今天的讨论话题呢,不是前阵子两位补办的豪华至极中西合璧的盛大婚礼,也不是捕风捉影为和谐夫妻关系添彩旗的第三四五六七者总动员,更不是韦悄悄女士刚获得新锐国际大奖的定制婚纱作品“相思意”以及冷无舟先生日前在苏富比拍卖会上创出天价的画作《望月》…… (冷韦二人并肩坐在双人沙发上,脸色渐渐茫然) 文主播:(j笑,扫一眼手里的提示纸板)咳咳,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眼睛准备冒险耳朵将要旅行,请尽情享受节目组为冷氏夫妇精心制作量身打造的特辑——《初h大揭秘》!!! (听到这五个字,韦悄悄脸色刷地发白石化g;冷无舟则微眯凤眼。另外,常年恒温的直播室,气温忽然直降了5度……) 文主播:(顶住压力,挤出笑容)常看这档节目的观众朋友都知道,我们节目有个不成文的惯例:玩不起就不要玩,来玩就不能甩赖,甩赖了就要坏菜——男的倒霉二十年,女的出门准遇大变态! (插播声音:这是诅咒,不是威胁……插播画面:白色床单飘啊飘……)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文主播穿丝袜的腿有点打哆嗦;韦悄悄终于无奈点头,冷无舟原本搭在在交叉胸前的手指开始微颤) (隐约的音乐声起……) 文主播(小心翼翼地转头):第一个问题是,两位初h的时间是? 韦悄悄(还没开口,脸已飞红,喏喏了半天,比蚊子哼哼大比苍蝇嗡嗡小的声音):xx年,大年初一,其实应该是初二了。 文主播(看向冷无舟窃笑):请问,冷先生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冷无舟(剑眉微挑,凤眸里射出两枚小冷飞刀)。 (缓和气氛的音乐声……) 文主播(一个激灵,为艺术而献身的小宇宙被点燃):呃,两位初h的地点是? 韦悄悄(经过了一段时间调整,落落大方了许多):x塘。 冷无舟(低垂下头,默不做声)。 文主播(闪闪亮的包打听眼):说的更确切点,比如是浴缸里、桌子上,还是地板上或者是花丛中啊…… 冷无舟(猛地抬头,薄唇边一勾冷笑)。 韦悄悄(轻轻地拍了几下冷无舟的手,嘴角有点抽搐):雕花大床上。 (激发j情的音乐声……) 文主播(忍住擦脑门的冲动)能不能谈谈初h的感受?不用细节,最基本的就行。 韦悄悄(眼睛定定地看着现场的某个无人角落,沉思半晌,含羞微笑):挺幸福的。 文主播(感动得一塌糊涂,一时又忘了自身安危):冷先生呢,你当时有什么感想? 冷无舟(左手已经捏起凌云指诀)。 韦悄悄(略微倾身挡住,偷偷地使眼色小幅度摆手):娘,你就不要再问他了…… 文主播(一愣,随即了悟):这孩子,不知道上节目要避嫌? (扭头冲台侧):那个谁谁谁啊,这段给掐了,不能播啊! (音乐声又起……) 文主播(亲娘的特有微笑,欲拿手中提示纸板宠溺地拍她脑门一下)。 冷无舟(面上一沉,右手指尖微动,一道微弱剑气骤然射出)。 文主播(手腕一阵电击似的麻痹感):啊……!(没拍上闺女的头,提示纸板反而散落了一地) (底下一片哈哈笑声……) 文主播(老羞成怒):笑什么笑?手抽筋有什么好笑的?都给我老实点,小心老娘我转后妈属性! (突如其来的安静中,扭头向台侧)哎,那个谁谁谁啊…… ——(黑暗中传来一个浓浓抱怨加不耐烦的声音)“小的又不是白痴,文大主播,您就麻溜地 go on and on and on吧!” (文主播跳下采访椅,一张一张地拣纸板,边拣边暗自叹气,养孩子有什么用,老娘干活两个死孩子坐着跟俩尊佛一样;韦悄悄见老娘阴下脸,也离开了沙发来帮忙;冷无舟淡淡扫了一眼地下,像是瞄到了什么,俊脸忽然有点发青) (第三次重起的音乐声ap;乐队众人有点僵硬的脸……) 文主播(淡定微笑):介于某些人态度不够端正,采取了不主动不作为不配合的消极对付手段,妄图蒙混过关……哼哼,我们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笑傲各大收视排行榜的囧中囧节目组又怎么能坐以待毙呢?对话访谈就暂时告一段落吧。 (高深莫测地笑)下面,请二位嘉宾戴上特制的太空眼罩和隔音耳机,听听摇滚乐,缓解一下忐忑的心情。 (有工作人员送上道具,韦冷二人面面相觑了一阵,片刻后依言照做) 文主播(脚踩椅蹬,兴奋挥拳)亲们……当事人目前被蒙在鼓里,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了!请欣赏《人生·艺术》最精彩的单元——超级回溯放大镜!!! (广告词:超级回溯放大镜,只有你想象不到,没有它偷拍不到!) 文主播(一脸y笑):giveso hot ic…… (暧昧且缠绵的yd音乐声响起……) ……请看大屏幕滴销魂波浪线…… 她缠绵的吻如同绵密的雨丝,浅浅落在挺秀的眉峰,缓缓印上微阖的眼帘,又飘飘扬扬地洒满泛起潮红的玉面。一路轻轻款款,如蜂蝶贪花,且行且止,似蜻蜓点水,直到满足地一声叹息,贴上他微抿着的薄唇。 唇瓣微凉却无比柔软,鼻翼尽是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她闭上眼睛,一心一意地轻触浅吻着,又时时探出舌尖,试图挑开他闭起的唇。 静谧的房间,忽然响起男人喑哑而磁性的撩人声音:“这么个要法,小心欠账……” 她挑了挑眉毛,不语。再次覆上他的唇,轻吻改为吮吸,更加热情而浓烈。她在被子里不老实地摸索着,终于将手探入他的上衣里,四处点火,感受着在她的触抚下,那些渐渐清晰起来的流畅腹肌线条,和那些隐藏在光滑弹性肌肤之下蓄势待发的力量。 他喘息着捉住她的手,“悄悄,别胡闹。” 她不理,将整个身子压上去,朝他耳朵呵了口气,“我就胡闹,你能怎样?”婉转且娇娜的神情惹得他一阵情动,如细细吟哦般的语气更让他浑身一震。 趁着他失神的空隙,她献上更加热情胜火的吻,灵巧的舌袭入了他微张的口中,挑拨着他的舌尖,隔了片刻,像是仍不满足似的,一下子含住他的舌,吮吸咂弄,紧贴在他身上的手已经越过光滑的脊背,滑到他腰线附近,匆匆掠过他敏感的腰眼,惹得他不能自己的一阵轻颤…… 她发现了他的秘密,手又慢悠悠地滑回来,微勾起指尖,一寸一寸地寻觅,无限耐心,一点一点轻轻按下去,被水雾浸染了的星眸半开半合,不放过他玉面上每一个稍纵即逝的醉人神情…… 他的手臂猛然收紧,隔着外衫,火灼的坚 挺颤动着擦过她大腿内侧细腻的肌肤。下身忽地涌出一股细细的暖流,一点似是而非的疼痛感,那种混合着微微涩涨感觉的疼意陌生得很,她又是痛苦又是快乐,又是期待又是害怕,这是她从未身临其境过的领域,她终于投降,紧闭起早已迷蒙如醉的眼…… 一直苦苦忍耐的人食指倏地点出,啪地一声,屋里霎时陷入黑暗。 纱帐一叠一叠地缓缓合拢,两人栖身的红色木制雕花大床,渐渐封闭成一个密室般的空间。 隔着睡衣,他的手抚上了她胸前柔软,温柔地揉捏,指尖不时擦过最为敏感的樱颗处,轻捻着抚弄着,感受那渐渐挺立且硬实的诱人触感。欲望勃发之下他低哑的喘息声更为粗重,勾起的凤眸里春意绵延,暗藏星光无数…… 灵活的指尖开始解着她的衣扣,纤细颈子下是秀美的锁骨,胸前大片白皙而细腻的肌肤全数裸 露出来,挺立的峰尖恰如两颗淡淡的粉色樱颗…… 片刻后两人外衫尽褪,他俯下身子,亲吻着那微微战栗着的动人邀约,舌尖挑起又回落,用牙齿微微啮咬,随后更是欲罢不能地衔入口中,吮吸拉扯着,直至那淡淡浅绯变成鲜妍欲滴。 他的右手则是在她身上缓缓滑落,带着点薄茧的指腹爱怜地抚过凝脂般的肌肤,柔软胸脯、不盈一握的腰肢、光滑小腹……及至触到幽径入口,隔着底裤已经感觉到微热的濡湿。 白玉般的额间已经沁出密密汗珠,他微喘几口气,再次覆住她的唇,借由激烈的唇舌交缠略略缓解涨痛如钜的渴望,指尖更添几分温柔耐心,轻轻拢捻…… “嗯……” 愉悦而痛楚的感受让她拧起双眉,手臂死死搂紧他,毫无意识地弓起身子,在两人分唇喘息的当口逸出细细娇吟…… 一边挑弄一边诱哄,他以膝分开她紧紧并拢的玉腿,修长的中指从底裤边缘探入,于芳草萋萋中觅到桃源入口,继而向上寻找花间娇嫩的蕊芽,灵活的指尖轻轻点触上去…… “……无舟……无舟……” 身下热流密密涌出,她不能自己地颤抖娇躯,声声唤着他的名字。 凤眸微阖又张开,他专注的眼神炙烫而火热。凸凹有致的美好身子横陈在藏蓝色粗布蜡染床单上,她星眸紧闭,檀口微张,蜜色脸颊似覆了层胭脂,娇俏而明艳,卷曲的发丝调皮地散落在枕上,含羞带怯又隐着点妩媚妖娆的神情,让他快要受不住了…… 她紧闭着双眼,意识渐渐陷入迷蒙。似乎被一股原始且神秘的力量往深深的漩涡里拖去,在那片混沌的黑暗里,有美丽迷离的火花丝丝缕缕地腾上天空。 敏感的身子在他的爱抚下愈加紧绷起来,她不知该如何应对,置在身侧的两手只能茫然无措地将床单越揪越紧,全然不知闭合的纱帐被连带着扯出一条窄窄的缝隙,一线明媚月光已偷偷地溜进来窥探。 石火电光间,她忽地睁开眼,就这么直直对上他的视线。一片昏暗中,两人都在对方眼睛里见到簇簇闪耀的火苗,还有赤 裸裸的爱意。 心有灵犀般,他们一起动手,用最快的速度帮对方剥除仅剩的内裤。他将她的双腿重新分到身侧,大手则紧紧卡住她柔若无骨的细软腰肢,随时准备倾身压上来。 凤眸里星光点点,玉面上云霞滟滟,墨玉般的瞳仁里只有她的影像,他全心全意地望着她的神情,让她忘了羞涩,使坏心思又起。起先茫然抓紧床单和被角的小手忽然抖颤着伸出,轻轻握住离她仅有一掌距离的硕大欲望。 奇异的触感从突突跳动着的手心传来,坚硬如铁,热烫灼手。随着她无心的动作,他蓄势待发的身子猛地一僵顿在那里。 等那调皮的指尖在早已流出滴滴晶莹蜜露的铃口轻轻擦过,喉间一滚,他抑制不住地低吼出声,卡在她腰部的手猛地往前一送,两人私密之处已经轻撞在一起,点触磨合,惹得他紧张的身躯又是一阵颤,脑中一热差点要强行侵入前功尽弃。 她的手抵在他胸上推拒着……这无意识的动作令他硬生生地停了下来,粗粗喘气调息,下 身难耐的痛楚更是让他攒起剑眉闭紧凤目,这坏丫头…… 半晌,他才勉强冷静下来。 像是不满意他的停止,她腰肢款摆,频频触上他的火热欲望,每每沾上都有一波小小的快感侵袭,遇上便是满足,离开却又不舍,一而再再而三地贪恋。 那张色若春晓的俏脸上,露出点猫咪般慵懒撒娇的神情,半是无心挑逗半是有意相邀。他被她若有似无的性感模样撩拨得再也隐忍不住,心上的最后一道防线也终于土崩瓦解,扣住纤腰的大手一紧,开始浅浅地推进,一点点地被她的湿热狭窄包裹住,更让他血脉贲张。 陌生的快感混合着肿胀的异物感,娇嫩花心一点火辣辣的疼痛渐渐明显,她不适地皱起眉,扭动身子,手重新回到他胸口推阻着。 “悄悄……”他感觉到阻塞,俯下身在她耳边柔声低语,“忍着点……受不住……就掐我……” 短短一句话被拆分成数段,每说几个字他就要停下来喘息一次。喑哑的嗓音里有动人的情意,他的额角微贴上她的脸颊,她这才感受到他密密的汗湿和隐忍的辛苦,她咬住唇,点头默许。他又缓了缓,终于挺身而入…… “啊……”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那阵原始的痛到来时还是让她叫喊出声。他立刻就止了动作,柔软的唇慢慢压下,分开她几乎快要咬出血来的唇瓣,含住她的香舌,没完没了地纠缠吸吮,大手也再次揉捏起她胸前蓓蕾,时不时还弯身衔住她挺立的峰尖,唇齿肆意厮磨逗弄…… 他的唇和手都无比灵活,双管齐下之下,她渐渐地再度目眩神迷,仿佛置身于一片暖融融的水里,下身接触部位隐隐约约地游离出一线湿热且绵长的快感。 他在她身体里再次开始动作,那些绵绵密密的快感一线未落一线又起,线线相接毫不间断。身子又是软又是热,又是酥又是麻,极致且销魂的缠绵之意让她自然而然地将手臂攀住他的肩,修长双腿也缠上他正轻柔律动的劲瘦腰身。 无心动作和攀缠上来的娇软身躯,让他原本温柔有节制的律动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炽烈,直至一记撞击无意间寻到花 径壁上某个点,惹得她身子颤栗口中娇吟,连喘息也乱了方寸。 幽径深处的那点微微痉挛,让她将他火烫的欲望包裹得更紧,凤眸紧阖中他加重了力道,找准那个点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撞击过去…… 整个世界都远去,散落如烟杳无痕迹,她只来得及紧紧缠住他的身子,便见到海上汹涌的巨浪、山顶浩荡的天风……漫天璀璨的星光,悉数坠落在意识中仅存的那双美丽凤眸里…… 汗水淋漓,浸湿了她和他的发,还有呼吸。 他只想着让她欢愉,自己却仍是隐忍,连身子都没有离了她,依旧紧紧交缠着,蚀心刻骨的滋味半点未去。 等她歇了半刻回过神来,体内的火热又让她想起方才种种,只有她自己失控似乎不太公平,应该也让他尝尝……在胡思乱想之中,甬道渐渐湿热温润,感受到了她的变化,他的坚 挺愈发地昂扬起来…… 他的身子又压上来,她紧紧搂住他,贴住他的耳朵,小声且羞涩,“床好硬,背有点疼……” 沉寂了半晌,他低低地笑,慢慢从她身子里退出来。 突然而至的空虚感让她有些不适,但转瞬间他就将纱帐撩起一个角,在颇为局促的空间内换了个姿势。他坐在床沿上,大手一扬,便将躺在床上的她打横抱起,将玉腿重新缠上腰身,试探着对牢幽|岤入口,托着她双臀,缓缓往下送…… 月光隔着一层窗帘,仍旧薄薄地透进屋里来。她看见他薄绯含情的玉面,洇润浥露的凤眸,剑眉轻挑着,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明明眼神灼灼,是想要将她吞吃入腹的炽烈,她却猛地生出一种他仍在苦苦克制的奇诡感觉。 等他开始又一轮的动作,几乎是转瞬功夫她便抑制不住地叫出声来……她这时才发现,新姿势不仅更为羞人,而且热烈程度也更甚。本来就已是纵深接触,他的钜峰几乎毫不费力便能触到甬道里最敏感的那点…… 有力大手轻托住她浑圆挺翘的臀,他怕自己一时忘情太过用力伤了她,每当见她羞涩难当要咬住唇,他便唇舌相欺,揪住她的小舌悠长深吻,直至她意乱情迷再次难以自持地呻吟起来…… 愉悦快感在体内渐渐累积,一波又一波,比刚才还要剧烈。她已经浑身酥软,头深深埋在他脖颈里,犹如交缠的鸳鸯般,细细娇喘混合着动情呻吟,就那么无比清晰地声声响在他耳畔…… 她的手无意识地在他身上胡乱抚摸着,交缠在发里,游走在背上,偶然掠过他健硕胸膛上小小的凸起点,感觉到被她紧紧缠住的身躯猛地僵硬,还意外地听到他低沉而喑哑的粗粗喘息声……她不由双眼弯弯,唇角翘翘,邪恶小手一手一个,犹如夹起玉盘里的樱颗两枚,稍稍用了点力气,捻转轻扯着…… 卡在她腰间捏住她双臀的大手猛地一紧,原先的阻力已变作推力,连番重重撞击之下他犹不满足,渐渐加快了速度,将坚 挺在她体内越送越深。两人都紧闭了眼眸,一室静谧,只有她越来越妩媚的呻吟和他越来越急促的喘息,以同样的节奏相互应和着…… 她整个人好像轻飘飘地悬在半空中,往上飞,往上飘,穿过一层层的棉花状云朵,一直向上。等她觉得飞到顶端的时候,她看到一轮耀眼红日,又圆又大又亮,她听到他叫她名字,遥远的温暖的声音,那轮红日忽然就炸开来,美得像节日的焰火,星星点点四散,灼得她每一寸肌肤都火烫。 她这才深深体会到,独舞究竟没有圆舞来得美妙,那种步调一致的交相辉映,才是欢愉的极致…… 激|情褪去,他将她在大床上安顿好。她蜷着身子侧躺着,眼睛半睁半闭,倦怠满脸昏昏欲睡的模样让人心怜。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什么轻贴上她的玉背纤腰,缓缓移动着,熨帖而舒适的感觉源源不断地传入体内,周身酸软不适渐渐轻了许多,她满足地叹口气,微笑着沉沉睡去。 他枕着手看了很久,然后俯身在她额上浅浅印上一个吻。 当一切终于归于沉寂,一道昏黄而暧昧的灯光忽然在纱帐内亮起,将蜡染印花大被里交叠着睡去的两个人影映得影影绰绰…… ……问君满意否滴回味波浪线…… (画面回闪,大屏幕定格:一片黑暗中,雪白玉背上有一只大手用红色大圆圈圈出。 足足五分钟,一室销魂的倒抽气声和口水滴答声终于渐渐听不到了……) (冷韦二人终于摘下太空眼罩和隔音耳机,等冷无舟瞧见大屏幕上的画面时,俊脸一片铁青,韦悄悄则是有些迷茫的神情……) 文主播(笑得意犹未尽):两位不要有什么其他想法,我们节目非常人性化,不会做什么离谱出格的事情,刚才只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给观众朋友放了几首歌,呃,很长的几首歌…… (故作镇定地看一眼纸板)下面这个单元呢,可以说是我们节目牌中的王牌,母鸡中的战斗鸡(磨牙……这个写文案的倒霉孩子,一定要扣他这月奖金……) (丢掉纸板,发挥四两拨千斤的绝世太极嘴上功夫)呃……干脆看屏幕吧,这副图像呢,是我们一位热心观众提供的,因为是匿名电子来信,节目组还没有找到他…… (大屏幕下方出现一行滚动字幕条:请这位观众看到寻人启示后速与节目组联系,有精美礼品赠送!) (冷无舟握紧了妻子的手,冷冷瞧着大屏幕底下滚来滚去的字幕,凤眸眯成一条线;于此同时,录影棚忽然又低了5度,文主播忍受不了,叫了声cut,加了件仿毛小披肩) 文主播(冻得打哆嗦,强忍着挤出敬业的微笑,):好啦好啦,一寸光阴一寸金,咱们抓紧时间往下进行啦。不知大家看出来没有,屏幕上圈圈里的这只手,似乎暗合着某种武功路数……这么一提示,您是不是琢磨出点不一样的意味了, 那么,这究竟是什么功夫呢?这种并不常见的功夫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呢? (匆匆瞥一眼旁边,和某人的杀人视线对上后,瞬间就转过头)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了非常尊贵的场内嘉宾,这也算是节目组送给冷氏夫妇的一件大礼吧,来一趟不能白来,总得让二位满意而归吧,咩哈哈哈哈…… (在逆子终于不耐烦有袭击亲娘的意图之前,刷地一个漂亮的起手式,指向嘉宾席后面紧紧闭合的七彩炫空门)让我们用掌声和尖叫声欢迎来自潮汐国栖云山落雁峰顶的客人,书剑先生和琴侠女士! (冷无舟脸色微变,韦悄悄则更为迷茫,在文主播的怂恿下,鼓掌尖叫声遍布全场……) (悠扬的乐声中,神秘的七彩炫空门缓缓开启,营造气氛的白色烟雾慢慢散去后,门前立着一对中年男女,两人皆是衣袂轻飏气质出尘,男子鹤发朱颜蓝衫飘洒,女子风姿楚楚红衣如画,顾盼之间尽显伉俪情深,站到一处,正是一副逍遥于尘世之外的神仙眷侣图) 大功率镁光灯像是突然停止了工作,突然出现的两人仿佛两具发光体,周身闪耀着绝世的风华…… (自节目开始一直端坐在沙发上的冷无舟霍地起身,凤眸闪烁着快步迎上去,书剑双手虚比了个托起的动作,冷无舟这一拜就没有拜下去……) 满室人都震惊了,包括下意识跟着站起来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反应的女主角韦悄悄以及咱们的文大主播。 刷刷刷……(嘉宾二人光芒四射) 刷刷刷……(满场观众眼神迷离) 耳麦里传来导播的呼喊声,文主播呈180度散射状的眼睛重新开始聚焦,忙忙地安排座次、早有工作人员送上节目组最好的饮料——每瓶价格足足10元开外,还是倒进水晶杯里端上来的。哪知道眼睛光顾着看人了,根本没看路,脚底踩上台阶忽然一滑,连杯子带托盘咻地扔出,眼瞅着人就要五体投地丢脸丢到姥姥家…… 说时迟那时快,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要绊倒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托盘一脸茫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双人沙发上,一袭蓝衫和一袭红裙的两人各摇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地上更是清洁溜溜,连一滴水珠儿都没有……) (静谧……静谧……雷鸣般的掌声忽然爆发出来……) (耳麦里导播在叫:文子,醒醒!快醒醒!!哎,有失水准啊……) 文主播(总算回来半个魂儿,星星眼呆滞状,声音仍旧轻飘飘,):请问……两位……是怎么……来的? 琴侠女士(浅浅一笑,风华绝代):不知如何就到了这里,正巧遇上你们那个……嗯,窘中窘公事组…… (囧中囧节 另类同居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另类同居第25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25部分阅读 囧中囧节目组插嘴:其实,这是前些天日食的福利啦,咩哈哈哈哈……特别提示——琴侠女士对声音的掌控能力已出神入化,相信她的安魂术施展开来,满场观众很快就能回神了,包括咱们的……咳咳,不说啦,要不这月奖金又飞了……) 文主播(忽然脑中一片清凉,莫名其妙地就恢复到了平时的九成功力):这位美丽的女士真是仪态万方,请问怎么称呼您更合适?您和我们冷无舟冷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琴侠女士(笑语如弦,温柔和煦):文主播真会逗我们老人家开心……我叫蓝笎,是逸儿的姨母,(含笑看了冷无舟一眼)他的娘亲,人称画魔的蓝筝圣女,是我妹子,旁边这位,是他的正牌师傅兼职姨丈,也是我目前的夫君——书剑居士。 文主播(脑子里只单过滤出前半句,居然差了整整一辈还多……真看不出来啊,大姐,你这天姿国色仿若双十年华的娇嫩容颜是怎么保养的……恨不得抱美女大腿的欣羡神情)啊,蓝姐姐,你真是驻颜有术,好羡慕啊…… (忽听得嘟地一声,这是导播在提醒这期节目已经离超支线很近了,立刻正襟危坐仿佛换了个人):有时间一定要来我们《萝莉身熟女心》这档节目做特约嘉宾哦!说定了不许不来,我马上就着人安排档期了,呵呵呵…… (东南风转西北风)请两位看一下大屏幕,不知道两位有没有见过红圈里这种颇为奇异似乎很像是某种武功的手法呢? (琴侠女士露出似曾相识的疑惑表情,书剑居士作势拈着下巴上仙风道骨的飘须,老脸竟然红了……) 文主播(比发现外太空et还兴奋,两眼冒光):书剑先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跟我们透露一下吧! 书剑(摇手):不知不知…… 文主播(笑意盈盈,暗里藏刀):两位远道来此,节目组是不是招待不周啊?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一定有条件要改善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改善…… ——节目组众人(惊呼):文主播这是胸怀大局要为艺术献身啊!!! 蓝笎(想起了什么):如果记得不错,我在落雁峰的寻书阁里,放置药经的架子上,见过类似手法的图谱,那书好像叫——嗯,《推拿术方》。 书剑(瞟一眼他娘子——那次之后,你不是从不去看药经么?) 蓝笎(回一眼她夫君——怎么,你有什么曲曲绕还不让看么?) (两人视线交流,一阵劈里啪啦的火花……) 蓝笎(忽然看向冷无舟):逸儿少时读过这书是吧?你和大雪厮混时,似乎有那么几次,怀里都紧紧揣着,当姨母不知道呢…… (换到左侧高凳上的冷无舟抿唇转头,连身子也侧了半个,脸上红红白白煞是好看……) 文主播(闻到j情的味道,插话):蓝姐姐,大雪是谁,听上去像个女孩子的名字哦? 蓝笎(笑):这么说起来,算是个女孩子,她是逸儿在栖云山唯一的好友。 (同时换到文主播左侧高凳上的韦悄悄明显地眉头拧起,耳朵也竖了起来,一副想听又迟疑的纠结模样……) 文主播(给女儿一个安抚的眼神,又瞅了眼仍在别扭状态的儿子):啊,快说说,快说说。 蓝笎(又笑):其实是逗他呢——大雪是只通体雪白的豹子,小时候叫小雪,长大了就叫大雪了…… 文主播(满脸黑线,眼角抽搐,暗自思忖这琴侠才来了不久想不到乱爆猛料的水准竟然这么专业了):小雪……长大了变大雪……这超凡脱俗的名字是哪个取的? 蓝笎(温柔地看一眼冷无舟,含笑不语)。 (韦悄悄原本目不转睛地盯着蓝笎,这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旁若无人地牵起冷无舟的手,偷笑得那个甜腻,跟蜜里调油一样) 文主播(彻底被打败了):想不到咱们冷先生自小就这么……与众不同…… (吭哧了几句,勉强找到个话题):蓝姐姐,再讲一讲冷无舟先生小时候的趣事吧,似乎很有意思。 蓝笎(未语先乐):别看他总是一副冷傲孤清的样子,其实性子随他娘,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记得那时候我初传琴技,他弹得还不是很好,小雪每次从山上来找他,都把人家姑娘硬生生地给弹跑…… 文主播(乐不可支):这故事好,想当年诸葛亮空城一曲吓退司马懿,这一回就叫……冷小侠雪山半曲逼走小豹子……哈哈,哈哈…… (意犹未尽看蓝笎):后来呢,后来呢…… 蓝笎(叹气):他天资高,几年之后居然弹得比我还要好了,后来大雪被人……他就把琴摔断了,从此再未碰过琴…… (满场寂然,气氛一下子肃杀起来。书剑沉默无语,冷无舟面色阴沉,韦悄悄仍紧握着他的手无声给予安慰……) 文主播(两眼中汩汩流出亲妈泪,怜爱地看着冷无舟):可怜的娃儿,你是把大雪当成自己的知己吗?学伯牙摔琴谢子期……唉…… (揉揉眼,强行忍住泪水,哽咽):今天高兴,咱不谈这些伤心事,换个话题。您说他天资高是吗,高到什么程度?能举几个例子么? (没等蓝笎开口,又瞧着书剑微笑)这个问题,请书剑居士来回答吧。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居士为人低调得很,来了还没怎么开过口呢。作为他的老师,这问题您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来跟观众朋友们谈谈吧! 书剑(沉吟半晌,习惯性拈须笑眯眯):逸儿天资聪颖,无论是学文还是习武,留心处皆能过目不忘,有徒如此,颇感欣慰…… 文主播(笑得云里雾里):唔……过目不忘啊……相信刚才那本他少时经常翻阅的《推拿术方》定然非常熟悉了?说不定都能倒背如流? 书剑(微愣,发觉被下套了,连连摇头):莫问我,不知不知…… 文主播(并不揭破,一笑掩过):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节目时间有限,这期访谈马上就要结束了,大家是不是觉得很不过瘾啊?…… (台下嗷嗷叫的配合声:不过瘾!不过瘾!) 文主播(眨眨眼):所以,最后给大家准备了一个惊喜哦。从蓝女士的口中,我们也知道冷无舟先生其实琴艺卓绝,让他即兴给咱们表演个节目怎么样? (嗷声震天:好!来一个!!来一个!!!) (冷无舟不耐烦地皱眉,眼见就要出言推辞……) 文主播(挑拨离间地j笑g):小冷冷,你不地道……我们听不到尚且罢了,连自家媳妇那里也藏着掖着,似乎不太好吧?嘿嘿…… 韦悄悄(好意地小声提醒):娘,你在文中安排的场景都没有琴,纵使技艺再超群的乐师,也难为无琴之曲…… 文主播(阴谋得逞地笑)来人,把咱的焦尾琴拿来…… (工作人员下巴壳子掉了一地,焦尾琴……就算把囧囧卫视卖了,恐怕也不够它的零头吧……) 文主播(不好意思地笑)那个,一激动口误了,是焦味琴…… (关于焦味琴的来历插播:用来做造型的一架仿古琴,平时置于道具间,和装人皮面具的口袋摆在一起……在上次的道具间烟屁股着火事故中,人皮面具被烤化了,橡胶汁流了半个琴身,黏答答的,拿汽油也没洗掉,二者的气味和木头原味相配合,有点焦糊味,故名焦味琴。) (节目组众人打哆嗦中——您真想要冷无舟弹那琴么?这下死菜了……他不会用凌云指把演播室拆了吧……) (过了一会儿,一架崭新晶亮的古琴被小心翼翼地架上来、安放妥当,清新且怡人的松木香气飘了满室……) 文主播(眼珠子快瞪出来了,掩住口型低声和导播通话):谁?谁没经过批准擅自购买新道具……不行,要从奖金里扣,还要写检讨!!! (导播:你听我跟你说嘛,蓝笎女士爱琴如命,刚才在后台等待时,偶然见到了咱因为可能会用到而摆出来的琴,一顿猛擦,擦得晶光锃亮,比新买的还新,又从袖子里掏出副琴弦给换上、调试好,竟然还给熏了香,主播,这下咱们赚了……) 文主播(眼睛眯成两条缝,笑得见牙不见眼,暗自琢磨,怪到刚才似乎听见了后来有弹棉花的声音,原来是琴侠调音呢,嘿嘿) …… (要道具有道具,要对象有对象,冷无舟见韦悄悄静静瞅着她,一脸好想听你弹琴的痴迷神情,不觉面色柔和唇边带笑,施施然地走到琴旁……) 修长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拂过,悠远清雅的琴音立刻洒了一地,初时还有些生涩,但转瞬便流畅了起来…… 薄唇边含着一抹笑意,灵活指尖轻拨慢挑,泠泠淙淙的乐声里,但见高山巍巍溪流潺潺,落花染水红,群峰凝暗碧…… 弹到兴起,他忽地抬头挑眉微笑,满场注目礼都视若不见,幽深凤眸里只有高凳上痴痴望着他的女子。 随着他这一望,手底的悠扬乐音陡然转得低缓,轻徊婉转,缠绵悱恻,月明愁永夜,衫薄秋露滋,弦歌尚有尽,相思君可知…… 一曲既罢,余音袅袅,满室留香。 (琴音减歇,满屋都是闭目沉思且微笑的人;隔了半日,终于有先反应过来的使劲拍手……) 文主播(擦口水,啧啧称奇兼发感慨):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儿子,你好才艺啊……临场发挥得真好,曲子好好好好听! (回神询问):不知道……可有名字没有? 冷无舟眼波如水,隔着远远一段距离,仍旧和爱妻的绞缠在一起,两人凝眸半晌,他终于开口说出了节目录制以来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声调异乎寻常的温柔和缓:“这支曲子,名叫——《诉衷情》。” the end 另类同居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