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言》 分卷阅读1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1 《木言》樱花落717 文案: 江水生姻缘,眉眼入心间。 共浴尽嬉玩,抵足贪痴缠。 执笔情意见,起舞风姿显。 柔荑雪地牵,鸿雁春夏传。 芍药箴言点,萤火思绪千。 烟花漫天绽,星月流光转。 硝烟断相伴,梦魇随身边。 重逢许衷恋,对拜了夙愿。 小烟罗,回家了。 嗯,阿姐。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木(顾慕羽),言落(李烟罗) ┃ 配角:方依依,贺常彪,阿九,顾斯年,廖志远 ┃ 其它: 第1章 心死梦断 月色白得发亮,清辉洒向大地,洗去白日的芜杂,好似明月一出,世界便不由自主静谧下来。玉镜悬挂千年,始终无声无息地浸润着这片天空。 江城的夜,以江水为界,从来分明得很。一侧漆黑一片,似是浓墨倾泻,将活生生的人气吞噬得残渣不剩,另一侧灯火通明,夜已深,却仍旧喧闹不止,形色各异的人们似乎忘却了日间的疲累,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推杯换盏下嬉笑怒骂。 “老板,咱都在这门口站了多久了?今晚那位贵客会不会不来了?” 一个侍童装束的男子探过身子轻言询问前头站立的人,那人双眉紧蹙,脸上又是焦愁,又是无奈。 林老板侧脸低吼:“啰嗦什么!我看你们这日子是过得越发得意了,竟也敢置喙客人的行踪。嘴皮子松得如此厉害,赶明儿落人话柄,怕是被人抛尸江里,还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林老板心里也为着这久等不来的贵客纳闷不已,一番话训得他们一个个低着头,心下倒还好受了几分。但瞧着他们没着点儿精气神的模样,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都给我站好了,跟抽了大烟似的,一会儿给贵客见了,像什么话!”劈头盖脸地又是一顿骂。 “哟,这又是谁招惹我们林大老板了,瞧这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了,这要是给气出个好歹来,我方依依可是第一个不依呢。” 说话间,一个着鹅黄色旗袍的女子从大厅里缓步走出,她轻摇着手中的白羽扇子,似嗔似笑地径直朝林老板走来。 林老板见了来人,原本皱的跟个蟹黄包似的脸舒展了几分,堆起一抹笑容,也迎了过去。 “我的小祖宗欸,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准备着,等贵客的吗?” 方依依一听这话,也是有点气闷,瞧了瞧路口,仍是没有来人的样子,心里啐了一口,张嘴便没有好气:“林老板,打从今儿个白天起,咱这儿就歇业整饬,说是有贵客来,可这都快十二点了,贵客的影儿都没见着,别说他们等得难受,就是我,也无聊的紧啊”正说着,方依依陡然觉得气氛冷了下来,杏眼一瞥,只见林老板的脸阴沉得都快结冰了,立时缄口不语,身姿也不自觉摆正了。 “怎么不继续说了?嗯?刚刚不还说的挺来劲的嘛。” 这林老板平日里把方依依当成祖宗似的供着,幼时打骂管教便不消提了,权当是为了她日后的风光着想,而自方依依出台以来,声名大噪,江城上下谁人不知这琴台小黄莺,城中权贵为听她一曲不惜千金求取,她倒也不骄矜,就好像天生该是这圈子里的人,如鱼得水地周旋在各种达官贵人中间,把这“江城第一交际花”的头衔牢牢攥在手里。 这些年,因为她的缘故,林老板这琴台的生意简直是风生水起,旁的风月场所恨得牙根直痒,却愣是无计可施,也不乏有人想着许给方依依更优渥的待遇将她撬到自家来,可方依依丝毫不动心,还公开宣告说林老板对她有救命之恩,这辈子她生是琴台的人,要想让她离开琴台,除非她命丧黄泉。别人听了她这话,对她又生出些敬佩之意,给她的关照更是不胜枚举,倒是更加巩固了她的地位。其他风月场所无法,只好更卖力地鞭策起自家姑娘,只可惜,这脸蛋漂亮、身材窈窕、有一技之长又有一颗七巧玲珑心的佳人是可遇而不可求,一时间竟无人能与方依依相抗衡,于是,长久以来,这琴台与方依依都是江城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内容,别家姑娘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因此,这么些年,林老板硬是一句重话都没在人面前放过,此刻却厉声对着她,“你刚才那话要是让贵客听见了,指不定就吃枪子了,那可就有的聊了。”林老板觉得这丫头近来的确轻狂了些,说话也就狠了几分,到底是一手栽培的珍宝,这个节骨眼儿多提点几句,也无坏处。 方依依也惯会看人脸色,琢磨着今晚的贵客怕是实在得罪不起,便强自定了定心神,端着她那黄莺般的嗓子,伸出玉葱般的手指扯了扯林老板的衣角,斟酌着开口:“我也是心疼咱自家的人嘛,大家平日里也都操劳,今天要是等不来那贵客,受苦的还不是你。” 林老板望向方依依说话间便泛红的双眼,心里也就软了几分,换上平日的语气,柔声说道:“这年月,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日本人一打进来,就像变了天似的,杨柳路那家也不知哪儿搭上的关系,在日本人面前一味卖乖讨巧,最近得意的很,他家那个周可心更是变着法子在日本人面前献媚,还被赞了句‘林中画眉’,到底在这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年,她虽然处处不如你,可如今一看,风头倒也不比你弱。” 方依依听着这话,神色一凛,去年日本人还未打进来,琴台上下就连忙转移到下面的小县城去避着,也是等到今年开完春,日本人坐稳了局势,扯出什么不伤害无辜、与皇军合作大有好处、大东亚共荣的旗子,他们才又回了江城,继续做生意,所幸这日本人打仗时都像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战事尚好的时候倒还愿意装出副宽容以待的模样,即便也是欺男霸女的时候多,但顾忌着各自的名声,倒也没甚太出格的事情发生。听说管理这片辖区的山本十一给手下人下令不许惊扰良民,他们这生意才算没有没落下去。 不过,那日本人终究都是豺狼虎豹,不听从他们的指令,还是死路一条。就说去年冬天战事吃紧,他们一行人在宜县避难时,好几个小姐妹耐不住性子,贪玩偷摸着上了街,结果被几个日本兵抓去,活活□□致死。想到这里,方依依不由得生出一股浓浓的哀伤,以前虽说达官贵人难缠,可毕竟是中国人,风月场所的姑娘们再怎么卖笑,也不会像今时今日这般任人欺凌,提溜着脑袋讨生活也不知道有没有福气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自己也曾差点儿就落入魔掌,好在遇到那个人,救下自己,却不知今生今世还能不能见到那个恩人。 “依依,依依,”林老板的两句呼声拉回了方依依飘走的思绪,“你还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2 三魂不见了七魄的样子。” “当然在听啊,”方依依暗自想了想,前些日子林老板就通知过今晚会有贵客到访,可却一直不肯透露对方究竟是谁,口风十分紧,本以为左不过又是日本人,不过这日本人来的次数也不算少,就连山本十一也多次来听过她唱曲儿,像今晚这种约的很晚又迟迟不现身的情况却是个头例,现下一想方依依倒也吃不准这贵客的身份了,“林老板,这么多天了,您也没跟大伙说说这贵客究竟是谁,一会儿人就要来了,您还不该提点咱们一两句吗?”方依依仍旧止不住好奇地询问道。 林老板状似为难地努了努嘴,静默了半晌,说道:“我也吃不准这贵客的身份,只是见这山本十一言语之间都对这人恭敬有加,想必也是日本人里的大官,只是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何约在了这么晚的时候,而且到现在还不来,唉。” 果然还是日本人,方依依不露痕迹地叹了口气,听林老板这意思估计是新调任的大官,连山本十一都恭敬的人,肯定来头不小。 统管江城的松下长不贪美色,自打来了江城从未见他出入过风月场所,坊间都传他是立功心切,急于扩张他们日本人的领地,至于女人,他哪儿会放在心上,所以手下人的胡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方依依也悄悄打听过那些抓走琴台小姐妹的日本兵正是松下长的亲信部队,那日他们扫荡宜县,也是该自家小姐妹命中有这一遭,遇见这群活阎王,白白送了性命。 “既然知晓这贵客的来头,我也就不多话了,我还是上楼去再打点一番,免得哪儿安排的不合他们心意,又招来麻烦。”方依依撂下这句话,径自朝楼上走去,只听得身后林老板满意地一笑,朝着那群侍童夸她:“都跟你们依依姐学着点儿,这年头懂分寸才有活路好走啊。” 关上房门,方依依虚靠在座椅上,望着一室灯火通明,满目的珍贵摆件、精美装饰,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是啊,你林老板多懂分寸啊,一见日本人要将我掳走,二话不说掉头就走,生怕把自己也牵扯进那魔窟,就差没把我从里到外洗个彻底送到日本人床上去了。要不是途中遇上了那个人,自己怕是也同那群小姐妹一个下场了。 方依依苦涩地想着过往。她也明白,自己从小就被卖到琴台当姑娘,见惯了风月之事,本就该早早断了儿女私情的念头,可偏偏他林汉声从接手她第一天起,就拿那感情的事勾着方依依,让她死心塌地的为他招徕生意。想他林汉声不过虚长方依依七八岁,长得又是个白白净净的模样,小时候还上过私塾,念过几天书,把方依依这个小姑娘从小哄到大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这琴台原本就是林汉声祖辈传下来的家业,从晚清至今,外面的仗再怎么打得轰轰烈烈,这琴台的生意愣是也没冷清过,如今更是在林汉声和方依依的操持下如火如荼。旁人都道这林汉声不知是哪座祖坟上冒青烟才捡到方依依这么个宝贝,而且因着方依依为人豪爽利落,懂事明理知进退,就算有人眼红,也没把脏水往方依依身上泼,因此虽然她始终是个□□,明面上方依依也能受到他人给的几分面子。所以这么多年,不管她在外面如何曲意逢迎,婉转承欢,她总觉得自己的心是热的,是干净的,她愿意默默爱着林汉声,哪怕只是被他当成做生意的工具,她也甘之如饴,一副皮肉而已,只要能助林汉声一臂之力,她没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可是,那天下午之后,方依依觉得自己再这样活,可就真的没救了。 原本两个人在宜县的小河边郎情妾意地调完情,腻腻歪歪地拉着小手往回走,却不巧遇上了三个擅自离岗打野鸡的日本兵,躲避不及,两人正撞枪口,方依依睨着那三个人不怀好意的□□,就知道今天不出点血,是回不去了,她心里计较着好在只有三个人,这里又是荒郊野岭,等他们快活完,再把自己身上仅有的稍微值点钱的东西给他们,好言好语商量着大抵能让他们放自己一条生路,想到这里,方依依正欲自投罗网,没成想身边的人反应比她还快地就冲那些日本兵嚷嚷着:“太君饶命,太君饶命,我们都是良民,太君要是瞧得起我这妹子,那是她的福气,我这就先走一步,不敢耽误太君的好事。”林汉声说着便抬腿就想跑。领头的日本兵抬了抬抢,好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满意地点点头,“你的、良民。”又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哎,是是是!”林汉声头都没回地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跑远了。 方依依双目大睁,右手死死揪着从林汉声衣袖上撕扯下来的布料,尖细的手指生生嵌进肉里,不多时就见鲜红的血液便一滴滴往下淌,似要把下方这片泥土烫穿。她怎么也不肯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脑海里还闪着刚刚林汉声在自己耳边的低语:“依依,等局势稳一点儿,我们就离开这里,把琴台解散,咱俩找个没人认识的小地方重新过日子。”所以日本兵狞笑着将她恶狠狠地扑倒在草丛里的时候,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连呼救都没发出一句。 衣衫被肆意撕扯,她却没有半点反抗的动作,她还在想林汉声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她永远记得林汉声前脚让她练唱曲的基本功嗓子哑了都不许她休息,后脚却会端着甜甜的润喉水哄着她喝下,还抱着她说是他太严厉了,但这也是为她好,希望她不要生自己的气,当时她是怎么作答的呢?哦,对,她贪婪地嗅着林汉声怀抱的温度,乖巧地点点头,仰脸望着林汉声,说是她自己偷懒,知道汉声哥哥是为她好,她不会怪汉声哥哥。她还记得初夜的时候林汉声抱着她极尽温存,还许诺日后一定会娶她。 可是那个仓皇逃走的人又是谁呢?她早该知道的,林汉声接手她不过是因为她是那众多小丫头里最漂亮机灵的人儿,不过是因为他想要自个儿培养出风靡江城的俏佳人,好名正言顺地掌管家里的场子。还娶她?简直是痴心妄想!在他亲手把她送到一个都可以当她爷爷的人的床上,求那人罩着自家场子的时候,她就应该清醒过来的,可她怎么就是看不透呢?一次次被他送去陪床,一次次事后哄着她说她是他的最爱,她竟也一次次相信。 如今,她终于肯承认,这么些年,都是自己给自己编造的一个梦,梦里她是个招人疼爱的小姑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郎君和她朝夕相守,琴瑟和谐。现在,梦碎了,她的世界都暗了。难怪秦月姐临走前怜惜又恨铁不成钢地对自己说:“依依,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林汉声手里。”自己还傻傻地答着:“不会的,秦月姐,他会对我好的。”其实,她从来没有活着过吧。全都是假象,只是她不敢相信,不肯承认。情之一字,原来真的是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3 当局者迷,难怪《诗经》里会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也真是讽刺,这句子还是他林汉生教给她的,原来他早就向自己表示过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可她仍旧贪图那一丝丝温柔,近乎固执地拒绝真相。 是了,他也知道她对他的痴情,所以一直拿捏着这一点想把她永远绑在身边,就像今日,为什么他又许诺她远走高飞呢?无非是台里好几个小姐妹趁他无暇顾及偷溜走了,秦月姐那时也劝她离开,她虽不肯,林汉声也是急了,怕她终有一天会离开,所以才有了这一出戏码。他得留着她,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吗?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林汉声手里有方依依,有朝一日回到江城,管他日本人还是月本人,他照样能东山再起,做他人前人后风光无限的琴台老板。 方依依双目望着天,空空的眼睛里倒映着周围高大的白杨木和头顶窄窄的蓝天。身上人的揉捏她好似察觉不到分毫,就这么静静望着,一动也不动,好像灵魂都凝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多谢有兴趣看的小天使~ 依依小姐姐是个可怜人,唉~ 第2章 重见曙光 耳旁响过“砰”“砰”“砰”三声的时候,方依依还是那个姿势,直到瞳孔里似有阴影覆盖,她才渐渐回过神。迎着夕阳火红的余晖,方依依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切都梦幻的不可思议。眼前这个人生着副好看的眉眼,眼里映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薄唇轻启,说着什么,身后霞光万丈,晃得她快睁不开眼,只感觉得到一双温热的手轻抚着自己的肩膀,帮自己坐直了身体。 他是神仙吗?方依依愣愣地想。那些光芒不像自己从林汉声那里辛苦得来又偷偷珍藏的秉烛之光,这简直就是旭日东升温暖整片沃土的天地之光。 方依依突然很想哭,她也这么做了,她只觉得这一生都是个笑话,从头到尾都泛着酸苦,所以她嚎啕大哭,似要把这些年都兀自咽下的苦水统统倾洒出来。 眼前的人见她哭得撕心裂肺,当即一愣,连忙给方依依披了件外衣,好在那群畜生还没有来得及做尽什么,只是方依依的上衣和头发零落得不成样子,这人随后又把方依依搂进怀里,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她单薄的后背,轻柔地好似对待什么易碎品,嘴里不住地安慰着:“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啊。” 方依依上气不接下气地痛哭了好一阵子,终于渐渐止住了眼泪。醒过神来发现自己紧紧蜷在那人怀中,霎时又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松了松手脚,想要退出来,却无意间碰到那人的胸膛处。嗯?怎么是软软的一团?方依依仰起头细细打量这人,白皙的皮肤,透亮的都可以掐出水来,秀气的柳叶眉,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小巧又不失高挺的鼻梁,粉嫩轻薄的双唇,怎么看都是个清秀的女孩子,但这人一身正气,英姿飒爽,倒也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 这人见到方依依适才都还不管不顾地大哭着,现下又支棱着圆溜溜的双眼毫不顾忌地看着自己,也觉着有些好笑,轻笑着出了声:“怎么啦?小姑娘,哭够了吗?你这般盯着我,莫不是在给我相面?那么,相出什么结论了吗?” 她叫自己小姑娘?也对,方依依在宜县避难,总不会穿得同在江城的时候那般娇媚,只作了寻常农家女孩的打扮,本来也才十七八岁的年纪,要是搁在有父母疼爱的家里,可不还是个小姑娘吗? 方依依一面无奈地思索着,一面离开了这人的怀抱,默了半晌,嗫嚅着开口答谢:“多谢女英雄救命之恩,往后依依做牛做马,但凭恩人吩咐。” 这人还未张口说话,又听得一粗犷的男声抢着答道:“小丫头,不用那么客气,打鬼子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你这话说的,倒像是要给我们队长以身相许似的,哈哈哈。”方依依循声望去,原来这人身后还站着两个男子,一个生的高大威猛,就是刚才开口那个,另一个精瘦精瘦的,还带着副眼镜,看上去像个读书人。 “张虎,你又信口开河了,看来今晚小白又有口福咯。”这人玩味地望着那个叫张虎的男子,读书人憋不住笑只得把头扭到一边去。 “别别别,队长我错了,千万别再把我的饭给小白了,它都肥了一圈了,我这饿着实在难受啊!”张虎一听这话忙不迭地朝这人讨饶。 “哼,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回回不长记性,饿着点儿你就机灵了。”这人不松口,眼睛却往方依依这边瞟了好几眼。 读书人见状连忙扯了扯张虎的衣角,示意他看向方依依这边。 张虎一个激灵,举起右手端正地朝方依依敬了个礼,粗着嗓子说道:“姑娘,刚才是我冒犯了,我张虎给你陪你道歉,对不起。”方依依看他敬礼,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来,又听张虎红着脸不太好意思地说“姑娘,你帮我跟我们队长求求情,让他别把我的饭给小白行吗?” 方依依望向那人,好奇地问道:“小白是谁啊?” 这次是那个读书人笑着抢说道:“我们队里的千里驹,这可是我们队长的宝贝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拍拍他身旁那只白体骏马。这马浑身雪白,唯有额头上双目之间有一撮黑亮的软毛,两只眼睛溜溜地打转,浑身上下散发着活脱脱的机灵劲儿。 “阿九,你那么快嘴干啥,让人姑娘听见,知道我的饭都喂给马了,我多没面子啊。”张虎难为情地看看阿九,又看看方姑娘,再看看那人。 “没本事还要面子有什么用,小白好歹还枪林弹雨地闯过来过呢,你再看看你,刚刚那枪自己心里没数吗?”那人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张虎,不复刚才的玩笑,直看得张虎低下了头。 “好了好了,队长这么说也是为你好,刚刚要不是队长使了双枪,和你同时打过去,你那枪顶多只能把小鬼子的肩膀给打穿,回去啊还是得给你加训。”阿九打了个圆场,免得这张虎又犯轴。 “我会努力的,我也知道自己枪法不好,加训我不怕,可是队长,能别把我的饭给小白吗?上次给了,我就饿得一晚上没睡着,太难受了,求你了。”张虎也是个奇人,这个节骨眼儿还惦记着自己的饭。那人无奈地点了点头,眼里含着笑意:“我算是服你了,得,你啊,好好给我加训,练得好的话,把小白那份都给你。” 不管张虎在一旁嘿嘿地痴笑,这人又望向方依依:“依依姑娘,现在小鬼子都被解决掉了,姑娘大可放心,我们三人绝不会对旁人提及此事,绝不会使姑娘清誉受损。” “啊,对对对,姑娘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都不会讲出去的,姑娘可千万别轻生啊。”张虎一听他队长的话,也连忙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4 安慰方依依。一旁阿九给了他一记眼刀,让他赶紧闭嘴。张虎无辜地摸摸脑袋,喃喃道:“我这、又说错话了?” 方依依闻言,扯出一抹苦涩地笑:“欢场中人,哪还有什么清誉可言,至于轻生,张英雄本也不必多此一言,即便方才没有三位英雄的义举,依依也就当被狗啃了几口,不至于动了送命的念头。” 一听她是欢场中人,三人便两两相视一眼。方依依心下了然,要是不说出自己的身份,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可她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在那人面前撒谎,她想赌一把,就算那人知晓她的身份,也定不会轻看了她。 果然,那人只是温柔地笑笑,拉起她的右手细看,血凝固了,黑红块状凝结在掌心,狰狞的样子显出当时方依依的心死绝望。那人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纱布,小心翼翼地缠绕着伤口,还一口气一口气地呼着,给方依依减轻刺痛感。方依依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她们的身高都差不多,如今那人低着头,方依依入眼就是她头顶的发旋,一圈一圈随着她轻柔的动作,滑进了方依依的心里。 以前国民政府在的时候,方依依也伺候过国民党的几位高级将领,知道他们的装束打扮,单那笔挺的军服就是别人仿效不来的,但这三人只是普通百姓模样,除了手里有枪,说是农家人也没人会疑心,想到这层,方依依便猜测出这三人可能就是八路军了。以前常听别人说着土八路土八路的,可方依依却觉得,八路哪里土了?就看这人,长的多俊俏呀,半点儿不比自己差。 “依依姑娘,生处乱世,能够存活已是不易,我虽不知姑娘此前的遭遇,但见姑娘遇上这等事情仍存求生的意志,也不免佩服姑娘的心性。”这人缠好了纱布,又打了个飘逸的蝴蝶结,抬起头来对着方依依轻言,“姑娘可一定得亲眼看着这群畜生灰溜溜地滚回他们那一亩三分地,然后继续过着好日子。”一句言毕,她又朝方依依眨了眨眼,似想向方依依确认刚才那话她听入耳了。 “真的可以吗?我也能过上自己想要的好日子?”方依依受不住那人眼中夺目的神采,偏过头去,低声说道,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那人。 那人认真地点点头,“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我们这些人和姑娘也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们都在为自己想要的日子而努力。就像刚才,虽然姑娘差点受辱,可姑娘却也只是大哭一场,并未动了轻生的念头,姑娘说是因为自己身在欢场之故,但我觉得并不尽然,若姑娘心中没有一股子凌云之气,定也不会如此迅速地就调整好自己,我想,姑娘心中一定源源不断地涌现出对生存的渴慕,才会牵引着姑娘一直为自己谋划未来,所以我相信以姑娘的心性与本事,一定会过上你想要的生活,姑娘莫要轻看了自己。” 这番话如一道惊雷砸的方依依呆若木鸡,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脑袋里乱哄哄的,一时间闪现了很多很多过往的场景,她看见自己那个嗜赌成瘾的生父在娘亲病逝后忙不迭把她卖进了琴台,就好像甩掉瘟疫一样高兴地数着钱悠悠地离开,留下她在身后哭得声嘶力竭,他也不曾回过头看一眼,她看见本以为是对自己唯一好的林汉声左拥右抱着其他姑娘,还骗自己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她看见曾经听过她唱曲儿、交口称赞她的的达官贵人们私底下不过也唤她是个□□,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又是林汉声那仓皇逃窜的背影,可是她也看见娘亲临终时含着泪叮嘱她要好好活着,她也看见自己这一路辛辛苦苦打拼才求得吃穿不愁的生活,她也看见琴台里相熟的小姐妹在她偶尔不慎触犯贵客的时候替她打圆场,她闭了闭眼,最后一幕终是眼前这人恳切地对自己说“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你能带我走吗?哪里都行,跟着你们打日本人也可以,求求你,带我走吧。”方依依满目哀求地望向那人,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生怕错过她任何一种表情,更怕她眉眼之间流露出的是“不愿”二字。 那人见她呆愣许久,出口便是要自己带她走,也有些惊讶,想来她过往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按说这种情况也不是不能带她走,每一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她下定决心同过去割裂,自己也可以助她一臂之力。让她加入自己的队伍一起抗日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一个女子在这乱世想要生存,法子实在是少,自己也身为女儿,更懂得这般艰辛,以前爸爸还在的时候自己尚能无忧无虑,可是后来不也是经历了太多困苦,哎,这些不提也罢,只是眼下自己这一行人确有要务在身,一时半会儿还回不了根据地,附近又都是敌占区,这可该如何是好? 方依依见她不答话,也沉默了,心道原来你还是介意的。 张虎和阿九在一旁晾了好一会儿,看着两人都不说话,互相打打眼色,目光交换间用石头剪刀布决出了由谁打破这寂静。 阿九清了清喉咙,冲方依依说道;“依依姑娘,也不是我们队长不愿意带你走,实在是我们有任务要去执行,你想必也猜得出我们的身份,那你也该知道我们的任务都十分凶险,如今你刚遭遇一场变故,如果不好好静下来恢复,对你自己也不好,这里目前都是小鬼子占领着,虽然附近没有他们的炮台,可也难保不会另有小鬼子像这三个偷摸出来溜达的,刚才的枪声很有可能已经引起小鬼子的注意了,我们已在此地停留多时,再逗留下去恐怕会招来更多小鬼子。”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晕了头,连累你们。”方依依一听这话心里也后怕不已,连忙道歉,“三位英雄赶紧离开吧,免得小鬼子寻摸过来。”她不敢再看那人,心想自己终究没那种福气能摆脱现在的境遇。 “阿九没有责怪姑娘的意思,只是我们的确是要赶紧离开才安全,依依姑娘,现下我们一时带不了你离开,我虽不想姑娘再回到过去的境遇中去,但我想告诉姑娘的是,只要心里想着自己是要过同以前不一样的生活,那么哪怕是在做同样一件事情,它对姑娘的影响也决计不会相同。”想是看着方依依泫然欲泣的模样,那人仍是不忍,顿了顿又说道,“只要姑娘愿意,日后我们的抗日队伍永远欢迎姑娘的加入。” 方依依本来心里难受得紧,听见这话,结结巴巴地问道:“真的···可以···吗?我也能···跟着你们···打日本人?可我只是个妓······” “当然可以啊,队长刚才就和你说了,我们没什么不一样,大家都是中国人,我们要团结起来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张虎大喇喇地说道。 阿九扶了扶眼镜,朝着张虎低语:“不错啊,张虎,你这枪法不咋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5 样,脑子里的统战意识还挺强,看来我没白给你们上政治课。” “行了,行了,都别嘀咕了。”那人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淡黄色的手帕,递给方依依,“依依姑娘,今后若是你在本地又碰上了我们其他的抗日队伍,就把这块手帕给他们的首长看,想来他们一定会同意留下你的。” 方依依小心翼翼地接过手帕,本以为这是什么信物之类的东西,会有特殊的符号在上面,可扫了一圈,也只发现右下角那株玫红色的芍药花,她疑惑地望向那人,那人也好似读懂了她眼里的不解,执过她的手,将手帕举在夕阳的余晖底下,“你看,这芍药花蕊中是不是藏着一颗红五星,这就是我们□□人守护的光,也是我们要为亿亿万万中国人求索的光。” “你也不用担心,这种手帕知道它窍门的人极少,你若是怕被发现,平日里收着不用便是,将来有一天,你仍想加入我们的抗日队伍的话,再拿出来也不迟。” 迎着绚丽多姿的晚霞,瞧着手帕上熠熠生辉的红五星,方依依出生至今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觉得满身满心都被充溢着的感觉,她全身上下都涨涨的,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冲出身架的束缚,她双眼都是金灿灿的光,满足得仿佛跌入了天堂。 是的,她可以靠她自己的努力过上想要的生活,日后不再是卑微地从根本就瞧不起自己的人那里得到施舍,她要自己成为这道可以温暖别人的光,方依依暗自笃定着。 “我明白了,我会用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方依依坚定地说着,“现下我也只得回到那个地方,但是我离开那里的日子不远了,我会早日让自己堂堂正正地做一个中国人!” “好!依依姑娘,我们队长果然没有说错,你的心性确实不容小觑,纵观中华历史长河,只怕是梁红玉、李师师这样的名妓也才能与你媲美。”阿九面带赞许地说了这番话。 “阿九先生谬赞了,她们都是依依企及不了的高度,但依依也不会妄自菲薄,若来日这抗日的事情有用得着依依之处,依依必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依依姑娘有心就行,山水有相逢,来日或许我们也能并肩战斗。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必须得离开,在我们出发执行任务之前,先将姑娘送回府上可好?”那人轻声询问着方依依的意见,一样的温柔,语调婉约得连方依依都自愧不如。 “如此,便劳烦三位了。”方依依也轻言答着,双手快速整理了下衣衫和头发。 那人牵过小白,一个鹞子翻身潇洒利落地上了马背,伸出手来引方依依上马,三人立时朝着宜县城门口骑去。 方依依靠在那人背上,低嗅着她衣服上淡淡的艾草香,想着这路要是长一点儿,再长一点儿就好了。眼见着快到城门口了,估计不多时他们就会把自己放下马而后离开,方依依再也忍不住心里喷薄欲出的问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又是哪支队伍的人,日后我要如何去找你?” 那人侧了侧头,含着笑说道:“我们是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 团军第九战区江城独立团第七支队的,我是他们的队长于木。” 鱼目?榆木?哪儿有女孩子起这么个名的?方依依有些哭笑不得。 于木望了望还有一里多路远的城门口,“吁”了一声喝止住了小白,三人下了马,于木见方依依犹疑着迟迟不下马,便又伸出手去,想要护她下马。“别怕,小白很温顺的,你大着胆子往下来吧,我会接住你的。” “那我可就跳了啊,你可一定得接住我呀。”方依依说着便秉着呼吸翻过身子往右边下去,眼看着左脚就要挨着地了,小白不知怎的打了个激灵,晃了一下,把方依依吓得一下子放了缰绳,直直地朝后仰去。 “哎哟天哪,依依姑娘,你这也太猝不及防了吧,还好身下有草,不然咱俩都得腰酸背疼好一阵子了。”于木在方依依的身下苦笑着说,“你能先起身吗?虽说你很轻吧,但这么压着我也是难受啊。”方依依一听不好意思了,手忙脚乱地想要翻身,却忘了今早刚下过雨,草和土都还是湿湿的,借不着力,于是方依依又直直地正面撞进于木的怀中,抬起头来,正好四目相对,于木的眼睛黑亮得不像话,映得方依依清清楚楚地看得到她眼里小小的自己,方依依的心没来由地剧烈跳动了几下,一抹可疑的红晕飞上了她的双颊。 “这算怎么回事啊,依依姑娘快起来吧,我们队长背上的的伤还没好全,可禁不得这样压着啊。”张虎见状连忙说道。 “啊,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方依依一听于木背上还有伤忙不迭起了身。 “别听张虎胡说,我这背上的伤不碍事,再者说依依姑娘身轻如燕,哪儿就压着我了呢。”于木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青草泥土,满不在乎地对方依依说道。末了,又露出一抹宽慰的笑,示意方依依别往心里去。 “好了,依依姑娘,这宜县我们目前不方便进去,只能将姑娘送及此处,现下鬼子在宜城的守卫虽然不多,但姑娘也务必要万事小心。”于木又一次叮嘱着她,好像仍是不放心,一对柳叶眉也皱在了一起。 “于队长,你放心,依依既然能想办法混出来,自然也有办法混进去。而且我们相识至此,于队长就别再唤我姑娘了,叫我依依就行。”方依依忐忑着说出了后面一句话。 “也好,那依依姑娘···呃,依依你也不用唤我英雄啊、队长什么的,看你的模样,我长你几岁,你就叫我于木或者于木姐都成,依你。” “嗯,于···木。” 眼见天色越发暗沉下来,三人也是时候出发了,于木利落地跨上小白,给方依依留下了一个黄昏下骑尘而去的背影。 于木,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下次相遇,我定会让你见到一个不一样的方依依。方依依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许久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依依小姐姐虽是欢场中人,但她也是个奇女子。 第3章 咫尺天涯 于木。 方依依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知不觉间她的脸颊就变得温烫温烫的了。 她自记事以来就被□□着观察各色女孩的容貌做派,学习了这么多年,她早就变得可以时而温柔可人,时而千娇百媚,时而机灵活泼,时而大胆爽辣。可是她却从未见过像于木这样不用一丝修饰却又让人倍感舒服的女子。于木一颦一笑都由心而发,不刻意伪饰,不强行迎合,随性洒脱得令方依依心生艳羡。方依依又想起于木的话,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终有一天她也能像于木那样肆意地绽放自己想要的美丽。 那次分别后,方依依往脸上涂抹了些黑粉,把自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6 己乔扮成小叫花子的模样,又趁天色将暗,跟着回城的百姓选了个把守比较薄弱的城门口混进了宜县,回到了琴台老小避难的房子。一推开门就见林汉声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听见门开了,立马朝门口望来,看见是方依依,眼里又是惊喜又是愧疚地跑了过来。 “依依,你回来了,太好了,我真是担心死了。”林汉声一个熊抱环住了方依依,透过薄薄的衣衫,方依依真切地感觉得到这个人在不住地颤栗。要是没有下午的事情,你的这一抱不知又会激起我多大的感动,方依依闷闷地想着,正欲推开这人,又不知怎的,还是放下了手,也回抱着他,“我没事,好在还是回来了,你也不用挂心了。” 林汉声,此前种种,我都不与你计较,权当是我回报你肯在黑暗中给予我一丝丝明亮,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情分可言,我们都放彼此一条路好走。方依依这样想着,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离不开这里,且不说外面战火四起,就算没有硝烟,她也没有多少去处,虽然这么些年私存的家当也不少,但若孤身离开,难保不会招致杀身之祸,离去一事还是得从长计议。所以她一时间也没有明确向林汉声提出自己要离去的打算,仍旧装成同以往一样乖巧懂事的模样,直到第二年开过春,他们一行人回到了江城,方依依才把离开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当然,她不会傻到告诉林汉声,如今琴台的生意虽也不差,但较日本人来之前总是逊色了不少,就像林汉声适才说的那样,杨柳路那家近日很得日本人欢心,林汉声正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巴不得琴台的姑娘们个个都能入日本人的眼,更别说方依依这颗摇钱树了,又怎会轻易放她离开? “唉,于木,你说我要怎样才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呢?”方依依掏出贴身珍藏的手帕,直勾勾地望着发呆。 “依依,依依。”林汉声高喊着方依依,推门便进了房间,“刚接到宪兵队的电话,今晚的宴取消了,你不用打点了,早点收拾收拾睡了吧。” 林汉声门也不敲地走了进来,方依依正欲收手帕的手还来不及动作,索性便将手帕摊在了桌上,免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怎么就取消了?出了什么岔子吗?”方依依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宪兵队那边没有说,我哪儿敢问,总之差错没落在咱身上就成。”林汉声似是长舒了一口气。 “哦,那就这样吧,你今日里外操持着想必也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方依依本就忙碌了一整天,现在更是懒得与林汉声周旋,索性下了逐客令。 林汉声本想着能得佳人宽慰两句,没想到方依依这般回应,心下也烦起火来,又想教训她两句,瞥眼看到桌上那方手帕,想着从前从未见过,便不自由自主地开口道:“依依啊,你这手帕倒是素净得很,只是我印象中你也没这物什,难不成是你近日自己绣的?我看着倒也喜欢,不如给了我平日里也好有个东西擦擦汗,如何?”说着,林汉声就探手去取那手帕,还未及挨着边,就听方依依来了一句:“原也不是什么金贵物什,只不过是从前巧星妹妹送给我的小玩意儿,她人如今不在了,方才收拾东西的时候翻了出来,就想起许多从前的事情,一会子也忘了把东西好好放置起来,你要是喜欢这种式样,就拿去吧,也当留个念想,毕竟她也是在琴台从小和咱们一起长大的。” 一听这话,林汉声就变了脸色,手立时顿在了半空中,过了小一会儿,就悻悻地收了回去,“既然是巧星留给你的东西,你就好好收着吧,搁我也没多大用处。”林汉声见方依依眉眼俱是颓疲之色,教训的话在嘴边滚了滚还是咽了回去,“时候也不早了,那你也早些休息。”又冲着门外喊道:“采兰、采菊,快进来服侍你们依依姐梳洗休息了。”采兰、采菊回应着走进房间,扶着方依依就往里间走去,方依依连句晚安也没给林汉声,就径直梳洗去了,林汉声沉了沉脸,但没说什么,拉开门也就出去了。 哼,林汉声,听到那手帕是巧星的东西你也知道动不得了?巧星被日本人□□致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光知道把人哄着上床,对你死心塌地,临了了,连她们的尸首都不肯亲自去接回,你的良心全被狗给啃了?!方依依不无气愤地想着,越想越觉得胸闷,索性推开了窗户通通风。 “队长,我怎么觉得那个女的好像是依依姑娘啊?”远处一座高楼上,两个全身黑衣的人正拿着望远镜静静探查着琴台这边的动静。 “你不早就打听过了,知道她是琴台的人,那个女子自然是她。”于木没有什么语调的回应着张虎。“好了,他们都散场了,想是今晚等的人不会出现了,咱们也撤吧。”“好嘞。”两人如灵猴般跳下高楼,倏地一下就混入了夜色中。 张记裁缝铺里,张大爷再见到这两人,他们已换做寻常百姓的装扮。 “丫头,怎么了,出了什么差错吗?”张大爷也是多年的地下党,见他们迟迟才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好在夜里没有听到枪声,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张叔,现在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上级要我们监控的人今晚没有按时出现,但是城中守卫也没有异常,我们还是等阿九回来再做下一步打算。”于木摇摇头,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嘟着,一副平常捉摸不透事情的样子。 张大爷正要让二人去后堂休息,门口传来了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叩~~叩~~叩~~叩叩~叩叩”。“阿九回来了。”张虎欣喜地去开了门,“你可算回来了,到底怎么样,出了什么事?” 阿九却也不急,慢腾腾地接过张大爷递给的水,一气儿喝了个底朝天,觑着张虎焦急的神色,嗤笑了一下,终于发话了:“队长,晋城的同志们传来消息,小岗宁二坐的那辆专列在过郑信段的时候爆炸了,现在伤亡情况还不清楚。”“咱们的人干的?小岗宁二呢?死了没有?”张虎连忙问道。 “想也知道不会是咱们的人干的,上级就算再要保证万无一失,也不会不给我们个信儿啊,张虎,我教你们的兵法你扭脸就忘,我也是很伤心呢。”于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半真半假地调侃着,脸上却是神采奕奕,烛火下一张脸红扑扑、水嫩嫩的,熟悉的人不说,旁人断不会觉得她已经是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了,怎么瞧都还是一个年轻小丫头的样子。 “虎子,让你跟着木丫头和阿九好好学本领,你就是这样学的?”张大爷作势也拿腔拿调地训斥着张虎。 张虎也看出这两人的调侃之意,索性不言语了,静候阿九的下文。 “鬼子一接到消息连忙从晋、江两城抽调最好的医生和护士前去,还派了机械部队随行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7 ,有人在临时的救治点看到小岗宁二了,死倒是没死,只是左手胳膊上中了颗弹。” “一场爆炸也不会轻易就把人干掉,小鬼子的防爆装置还是很厉害的,而且小岗宁二这样的大人物,在他身边保驾护航的人还会少吗?”于木想了想,又启唇说道:“看来这次,军统那边又和我们目标一致了。” “队长料的没错,从死去的日本人的伤口看,是柯尔特m1911a1造成的,那可是美军给国民党的标准配备。” “成,那上级对我们下一步有什么指示?” “上级指示我们静待下一次暗杀小岗宁二的机会,在这期间如果遭遇了军统的人,能寻求合作最好,不能的话也要以共同目标为先,切不可乱了阵脚,让鬼子捡了便宜。” “咳,这统战的事情咱们队长可是时刻谨记在心的,首长们还得每次都提醒啊,也不嫌累得慌。”张虎牢骚还没发完,脑袋上就挨了好几个自家亲爹的爆栗,“就你话多不嫌累,还不快给我闭嘴。”张大爷眼刀嗖嗖地,瘆得张虎顿时闭了嘴巴。 “得了,既然上级让我们等着,那咱们就好好等着呗。”于木伸了个懒腰,优雅惬意地打了个哈欠,“我要去睡了,好不容易得来个安生觉啊,三位,晚安咯。”于木说着便拖着懒懒的身子朝自己的小屋子摸去。 张大爷推着阿九和张虎也朝后堂走去,赶鸭子似的,“折腾一天了,快去洗洗睡吧。” 芳华林小教堂里,白烛烧得猛烈,光下两个人影绰绰约约。 “计划失手了,没有料到小岗宁二身边突然冒出那么多高手。”一个风衣女子压低了声音向前排坐着的中年男人汇报情况,“现下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之后要继续实施暗杀,怕是得另想办法。” “与你无关,那些高手是在中途一个小站秘密上的专列,事先所有人都不知情,我们也没来得及通知你。这日本人为了保护小岗宁二还真是耍尽了心思。”这个中年男人看似语调平平地说着,只有紧握的双拳才显示出了他的不甘。 “处长,那我们下一步?”女子问道。 “不急,这次就当给日本人提个醒,让他们先着急一阵子也好,免得以为咱们中国人真是拿他们无计可施了,竟然还敢专门抽调了他们的炮弹专家来江城,是想把江城内外都给扫平吗?简直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畜生!”中年男人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冷峻的脸上阴云密布。 女子眸色一暗,“炮弹”二字又一次刺中了她心里那根弦。 “廖叔叔,”她换上以往惯用的称呼,“日军是不是有什么新的计划?他们又想用炮弹打什么主意?”她越说越激动,全然不复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仿佛她说的都不仅仅是猜想。 廖志远心头也像扎了根刺似的抽痛,晦暗的眸色抹上一层悲凉的阴翳,良久才又开口:“言落,我知道你放不下过去,我又怎么可能忘得了?”他冷冰冰的口吻难得一见得沾染上痛不欲生的语调,“以前经历的伤痛谁都不想再挨一次。如今日本人步步紧逼,斯年他想要看到的中国久久未能成真,我如今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替他看到那一天。”廖志远不过五十出头,多年的军旅生涯磨砺得他仍像一个风华正茂、挥斥方遒的青年人,可方才,言落竟然觉得以前那位雷厉风行、说一句话连江城都要抖三抖的人其实已经苍老了太多太多。 “廖叔叔,我们一定会替他们打拼出那一天的”言落一双手紧握成拳,一副不达成目标决不罢休的决绝样子。 廖志远呐呐道:“是啊,一定可以的。” 他没有回头,又叮嘱着言落:“行动的时候,脑子里不要再惦记着顾家的事,仇恨比敌人手里的枪更能要了你的命。于你而言,每一次行动都是凶多吉少,我们情报处的人在背后为你搜集信息,你只有时刻保持清醒,才能让得到的情报发挥最大的功用,给日本人致命一击。廖叔叔不希望你在紧要关头因为心中的悲痛和愤怒乱了阵脚,白白送了性命,如果是这样,离开的人也不会好受。” “嗯,我明白的。”言落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廖叔叔,你也多保重自己。”她犹豫着,还是说了后面一句话。“如果顾伯伯看见你这个样子,他也不会安心的。” 廖志远身体一顿,依旧没有回头,好似没有听到这句话,又想到什么,继续叮嘱言落:“听说八路军那边也在追踪小岗宁二,如今是非常时期,你行动的时候就多留个心眼儿吧。” “是,处长,那我就先回去了。”言落并未把八路军放在心上,都是打日本人的队伍,何必起内讧?她向来不理这些党争,知道也就听听罢了,且不说当年她因缘际会救过几个□□人,而且她能后来进入军校学习也是得益于他们的襄助,她从军校毕业进入特工行当以来,处理的都是日本人,手上并未沾上中国军人的鲜血。廖志远更是因为以前的缘故早早地被迫退出党争,对□□虽不说多友好,但至少不会欲杀之而后快。 言落起身离开,小教堂沉重的门“咣唧”紧紧闭上,廖志远硬朗的肩头骤然耷拉下来,身子重重地靠在长椅上,他双眼紧闭,无力地松了松胸前的领带,整个人陷入一种颓唐的状态。良久他才睁开眼睛,恢复素日里冷峻的样子,也出门回去。 而在他离开后,小教堂对面的一栋民居的二楼窗户“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几寸,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望了望廖志远渐渐远去的背影,回过头恭恭敬敬地对端坐在身后太师椅上的人说:“山本太君,他们已经走远了。” “侯队长,这次的事情你办得很不错,放心,皇军会重重有赏。”山本十一放下手中的监听器,站起身向窗边看了看,满意地说。 “不敢不敢,都是太君们赏识,暗线跟踪了这么久,总算派出点用场。”侯二谄媚着说,既给日本人拍足了马屁,也不露痕迹地显示了自己的本事,不过他有点疑惑,“我们都已经查到他们的下落了,为什么不现在就把他们抓住,反而把他们放走呢?” 山本十一冷笑了一下:“中国有句古话叫作‘放长线钓大鱼’,既然国民党和八路军都想打我们的主意,我们就干脆引蛇出洞,然后再来个瓮中捉鳖!” 侯二不无夸赞地道:“太君英明,太君英明,国民党和土八路怎么可能会是太君的对手呢?这一次一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看他们还敢和皇军作对!” 山本十一眼里闪过一抹嗜血的精光,不置可否。 “嗡嗯——嗡嗯——嗡嗯”,歼击机在城市上空不停地飞旋。 “哔呦——砰昂——哔呦——砰昂”,一枚枚炮弹像瓢泼大雨一样无情地投向城市的角角落落,转眼,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8 原本繁华的大都市就沦为一片废墟,到处都在熊熊燃烧着。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机关枪不停地扫射着,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电光火石之间夺去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遍地都是炸断的手脚,肉体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还有未死透的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苦苦地□□着呼救,血淋淋的画面冲击得人几欲发狂。 一个人影从身旁的尸体堆里艰难地站起来,摇摇欲坠地举着把枪,冲着炮火来袭的地方,不要命地大喊着:“混蛋,我杀了你们!” “砰”地一声,一朵诡异的彼岸花在她胸口慢慢绽放开来,她拖着身子往后转,用力扯出一个微笑,嘴唇微启,说了句什么,然后轰然倒下。 “不!!!”言落尖叫着从床上挺起来,梦魇的心悸让她的胸口起伏不定。 “划拉”一个惊雷从天边擦过,闪电的白光照见她浑身是汗,整个人都像是刚跟锅里煮过一样,湿哒哒夹着丝丝热气。 她眼神茫然地望向窗外,“打雷了。”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什么人诉说。她蜷起身子,把头深埋在膝盖间,一阵凉风拂过,只听得零星散碎的几个字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好像是首歌谣,可惜却是调不成调。 第4章 战我所战 “啊,好香呀,”于木倚在灶火棚子的柱子上,深深吸了口饭菜气味,“张虎,今天又给大伙做什么好吃的了,你看他们一个个犯馋虫的样子,训练的魂儿都飞到你这里来了。” 张虎看着自家队长偷瞄着锅的样子,打趣道:“队长,我看大伙挺认真训练的,倒是你这口水都快搁我的锅里去了。” “嘁,哪有,”于木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随即反应过来,正色道,“我这是在检验大伙的伙食标准,再者说了,”她又从盘子里顺了根黄瓜,脆生生地咬了一口,“我可是在光明正大地吃。” 还没等张虎回一句,就看见阿九从院外快步走了进来。 “队长,上级来指示了。” “首长们真是体贴人,知道我们这阵子歇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总算有新任务了。”于木故作夸张地笑了笑,冲阿九一挥手,“走,进屋说。”走出两步,她又回头朝张虎说道,“等我们谈完了再开饭哈,可不许偷吃呀。” 张虎一听,就望向院子那头拴着的小白说:“队长又欺负人,瞧你跟的什么主人,哼~” 小白理都没理他,马鼻哄哄地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外边,留下张虎在那边目瞪口呆。 于木给阿九递了碗凉茶,耐心地等他喝完,问道:“上级具体说了什么?是不是小岗宁二养好伤,已经来了江城?” 阿九点点头:“没错,上次的专列爆炸他也没受多大伤,只是这次日本人更谨慎了,城里的同志传来消息,昨天晚上他就抵达了江城,现下住在山本十一的宪兵队,听说这两人同是日军军官学校出来的,交情匪浅。” “嗯,看来小鬼子是下了重本要保这个小岗宁二了,”于木饶有兴味地说着,黑葡萄似的双眼滴溜溜地转了一下,“炮弹专家,有点儿意思。”她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但稍纵即逝,定睛一看,她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温婉中带着点儿俏皮的模样。 “刚刚得到情报七天后晚上八点,小岗宁二山本十一会带小岗宁二去琴台听曲,当是给他接风洗尘。上级的意思还是组织暗杀,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支队。” 又是琴台?上次也是,呵,这小鬼子们过的生活还真是惬意。于木鄙夷地想着,不过因着琴台,她不免想起方依依,她能看得出这姑娘有心摆脱过去,但那天晚上迎着夜幕,即使隔得那么远,她也能感觉得到方依依似是陷入困笼之中无力挣开。这乱世艰难,每个人都有无法言说的境遇,所以,即便脚下这条路再险恶,她也要用尽全力搏一搏,早日打破这些怪象,还国家一份安宁。 阿九顿了顿,又嘲讽说道:“这小岗宁二一个研究炮弹的,还自诩风雅才子,他对我们中国的传统曲艺倒热情的很,光在晋城三个月就逛遍了各家唱曲的场子,如今到了这江城,少不得又会借着听曲的由头,去祸害那些无辜的曲艺人和有点唱功的女子,真是岂有此理!” “只要日本人在一天,这些事情就不会少,他们蚕食中国的土地,欺压中国的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世道如此艰难,大多数人在黑暗中溺毙,不少人看不到希望,已然放弃追寻光明,可若真的无人再上下求索,我们想要的日子就永远不会来临,”于木目光异常坚定地说着,“所以,”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于木和阿九几乎同时讲出了这句话,二人望向对方,心照不宣地露出勉励的微笑。 于木在桌上铺展开江城的地图,细细研究起行动线路。 北滨公园内,和煦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向绿莹莹的梧桐树,在柏油路面投射出斑驳的倒影。树下长椅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一个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报纸,一个戴着宽大的帽子,帽檐压得极低,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暖阳下闭目养神,静享这难得的片刻安宁。偶尔有行人从他们前方经过,冷漠地连正眼都没有投过去一次。 “小岗宁二昨晚已经抵达江城了。”看报纸的那人冷不丁说道。 “明白,处长有何命令?”言落此刻装扮成寻常男子,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附上刻意浑厚的嗓音,倒还真像个年轻后生。 “七日后晚上八点,他和山本十一要在琴台听曲宴饮,局里言明此次务必做掉小岗宁二,斩去日本人在炮弹方面的有力臂膀。”廖志远努力四平八稳地讲完这番话,明明艳阳高照,他还是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西装。 言落来时便已注意到廖志远较往常的些许怪异,应了他的命令后,又出声询问:“廖叔叔,您是身体不舒服吗?天气这么暖和,您还紧捂着衣服做什么?” 廖志远微微摇摇头,示意自己无妨,“前些天天气变化得有些剧烈,一不小心就着了凉,人老了,连场感冒都拖了许久,咳咳咳。”他一口气没缓过来,连咳了好几下。 “既然如此,您还是多保重,要记得按时吃药,屋子也一定得好好通风。”言落面带忧色地望了一眼廖志远,没有多看,旋即又调转了目光。倒是廖志远闻言不由得瞧了她几眼。这丫头打小便是个面冷心热的主,那会子跟着慕羽丫头的时候多少还有几分女孩子的生气,自打斯年和慕羽丫头离开,这么多年过去,她都一直冷冷地不与人亲近,情报处的人私下里都叫她女阎罗,也只有自己因着在她小时候相处过几次,而且在那场炮火中救下了她,她才怀有一丝关怀之意。想到以前,廖志远心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9 口又是一阵绞痛,也许自己真的老了吧,他落寞地想着,这阵子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好的坏的、幸福的不幸的,都那样历历在目,好似就发生在昨天。回忆就像泡了好几天的茶水,苦涩得化都化不开,他不愿再想下去,便三叠四叠地收起了报纸,起身离开之前,留下一句“你自己多加小心”,就快步走向公园出口。 “队长,你真决定要去找依依姑娘吗?”张虎不甘心地又问了一次。 “自打我说完我们的行动计划,你都问了我不下十遍了,”于木也是无法,面带愧色地继续说,“原本我也不想把依依牵扯进来,可是一来咱们没有□□,就算有,小鬼子大官出行的地方哪次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着,二来那天晚上你也看见了,我们几乎找不到一个有效的制高点可以一击毙命,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混进琴台近身暗杀。”于木指着地图上粮仓的位置,“阿九带人和咱们兵分两路,在粮仓附近吸引敌人火力,好为我们的撤离争取时间。”于木又顿了顿,“组织上在江城的地下人员刚经过一场磨难,正是调息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让他们再次暴露。这次行动凶险万分,就算能够一击必杀,我们所有人也会凶多吉少。琴台已经陷入这泥潭之中,不管结果如何,琴台众人都不会逃脱牵连,既然如此,不如让依依提前知情,早做打算,我们无法避免牺牲,我们能做的就是竭力将牺牲减到最小。” “是的,遥想依依姑娘的心性,想必她也会愿意同我们里应外合,有了她的助益,我们的胜算也能多几分。”阿九在一旁补充道,“若是我们得手后能全身而退,依依姑娘也可借此机会彻底摆脱过去,追求她的新生。” 张虎重重地点头,“嗯,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让大家按计划入城待命。” “卖芍药花饼嘞,五毛钱一个。”一个小男孩在琴台门口给附近转悠着叫卖,方依依正欲和采兰、采菊上胭脂街置办水粉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芍药花?方依依心思一动,招手就唤那个小孩:“哎,小孩儿,你过来,你这芍药花饼怎么卖的?”小男孩皱着眉思索了一下,好像在想什么东西,“对了,”他一拍脑袋,“贵人姐姐,您想要什么价位,就可以什么价位。”方依依觉得有些好笑,“那我要是不想花钱就买呢?”小男孩迟疑着说:“只要您想,就可以。”方依依觉得这话倒挺熟悉,猛地一下反应过来,就见小男孩塞了两三个芍药花饼给她,钱都没要就跑远了。 她攥着手中的饼,手心不住地冒汗,她立马打发采兰、采菊去了胭脂街,自己转身进门就朝楼上走去。 仔细关好房门,她慢慢掰开芍药花饼,果不其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张小纸条,她迫不及待地展开,入眼便是一副娟秀的字迹:依依,见字如面。近日我方将有行动在琴台进行,然力有不逮,那日相见,言谈间可见汝之巾帼气概,此次行动唯望你施以援手,助我辈除去日寇。今晚午夜时分,琴台后门,盼君一聚。阅后务必立即焚烧。于木敬上。 方依依望着这字条,心里实在舍不下于木给自己的东西,但是想到于木的叮嘱,便死盯着字条良久,似要将它钉进心里,然后才借着蜡烛的火焰将它毁去。 夜深人静,方依依手脚轻缓地摸到琴台后门处,不多时,就听见门上传来短促有力的敲门声。 “谁?”方依依问道。 “依依,是我,于木。”于木话音刚落,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迎着月色,于木看到方依依有些微红的眼眶,她默默走近了一步,自忖方依依是因为她的要求为难了,便说:“依依,我日间的字条是不是让你为难了,你若不愿意冒这个险,我断是不会强迫你的。” 方依依连忙摆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只是没有想到今生今世还能再看见你,是我失态了,让你见笑。” 于木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试图让眼前的人冷静下来,“别紧张,我说过将来有一天也许你会走上和我们相同的道路,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这样快,此次行动你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都很感激。原本不想连累你,但是行动目标太大,为保万无一失,我必须混进琴台,思来想去,也只有你可以帮我做到。” “之前我便说过日后若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便是。眼下,我需要帮你做些什么?”方依依隐藏起波涛汹涌的心思,出言问道。 “我收到情报,明日山本十一会带着小岗宁二到琴台宴饮,我们要做掉小岗宁二。” “什么?”尽管有心理准备,方依依听到的时候仍是不免吃了一惊,“要想杀死小岗宁二不是简单的事情,就凭你一个人怎能做到?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于木笑了笑,“我当然不会蠢到一个人行动,我们支队的人兵分两路,我这边负责动手,阿九带人负责声东击西吸引火力,放心,我们行事有分寸的。” 方依依也是关心则乱,想想也觉得方才自己过于激动,顿觉不好意思,好在于木也未注意到她的表情,“那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她又问。 “你先听清楚我接下来的话,这场行动,不管结果如何,琴台中人免不了会受连累,也许日本人恼羞成怒便会彻底摧毁这里,但是我们别无选择。小岗宁二是日本著名的炮弹专家,他此次来到江城,一定是日军有了新的作战计划,日军在东三省已经惨无人道地施行毒气弹、细菌弹,江城贯通东西南北,四通八达,如果成为日军第二个试验场,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解决掉小岗宁二,让小鬼子的计划胎死腹中。”于木忧心忡忡地讲出自己的担忧,虽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可是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她拼尽性命也要把这魔鬼的幼苗掐死。 方依依没有见识过毒气弹、细菌弹的威力,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十分恐怖,她嗅得到这场行动的危险气息,况且还涉及琴台的生死,她没有丝毫动摇都是假的。时至今日她仍旧不会像于木他们那样为国家和百姓的前途付出自己的一切,这不能怪她,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能够成为深明大义的仁人志士?这世上更多的还是籍籍无名的芸芸众生。但她知道,即使自己不帮忙,该来的总会来,如果结局已经注定,她愿意赌上性命,为自己,为于木,也许还为那些不知情的民众求取一线光明。 她在心里细细勾勒着于木好看的眉眼,想起那日说的并肩战斗,隐隐有些期待,纵使前路未知,有眼前人的陪伴,便是满天乌云,她也依稀看得到启明星遥挂远方。 “那你进入琴台后要如何行动?”方依依问道。 于木闻言便知方依依仍然选择了帮助她们,心里不免感激,世上事因缘际会,下一秒的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10 事谁也说不准,但此一秒的善可以由心而发,而且结果往往意料不到的好。她也不再与方依依客气,合盘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尽:“你上台唱曲的时候,我会同你一道,等到阿九他们攻打粮仓的消息传到这里,日本人放松紧惕的时候,我会伺机出手将小岗宁二解决,剩下能否顺利逃脱,就看我们是否抓得住一线生机,”于木有些凄凉地叹到:“每一次行动我们都会当成它是最后一次,却总也希望还有下一次,再多一次机会削弱一些日本人的实力,让笼罩在中国上方的阴霾早日散开。” “杀一人,牺牲一队人,换一方平安,也很公平,不是吗?”方依依尽量说得轻快些,舒缓于木的不安与愧疚,“那琴台这边,你要如何部署队伍?你可以同我待在台上,其他人怎么办?林汉声也不是好糊弄的。” “那就由不得他了,如果他还认为自己是个中国人的话,就知道该怎么办做,他若执意要当走狗,那我们也不会手软。”于木这般说着,方依依还是对林汉声抱了丝期待,感情错付多年,斩断了,偶尔也会扯出些痛来,她希望林汉声至少还保留一丢丢中国人的气性,否则的话,她都替他感到悲哀。 第5章 重逢惊魂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林汉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地向眼前几个高大的男子求饶,他也不知是哪路神仙,就想着保命要紧,以为是被觊觎了钱财,连忙说道:“只要好汉留我一条性命,这琴台上下值钱的物件都赠予好汉。” “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贪财啊,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八路军,今天到你这来。就是有个事想麻烦你,本来没有打算捆着你的,但你实在太闹腾,我们只好采取非常手段了。”张虎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一脸严肃地说着。 林汉声心道,这回完了,八路军能找上的事肯定和日本人有关,他简直想一头撞死在豆腐渣上,日本人惹不起还躲得起,大不了赔上张不要脸的脸,八路军是真的惹不起,动辄会把自己置于濒死境地。 他苦着那张快成苦瓜的脸,还在快速盘算怎么装死比较好,就听见周围人叫了声队长,抬起头来便看到一个绑着长发马尾辫,面容清秀的姑娘朝自己走来,如果不是她腰间别着把抢,林汉声还以为不过就是个寻常丫头。 “林老板受苦了,同志们做事急切,林老板又不肯好好配合,是以下手重了些,还望林老板海涵。”于木端坐在木椅上,话虽这样说,却也丝毫没有内疚的神色。 林汉声此刻哪儿还敢计较这么多,缩了缩脑袋,也不答话,恨不得自己突然人间蒸发,免得留在这里受罪。 于木撇下眼盯着这个人,多少也看出他的不情愿,心里又是一阵鄙夷,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着明哲保身,她不知道该夸这人苟且偷生的意志强,还是因他联想到更多相似的人而戚然。 “既然林老板不愿说话,那林老板就听着吧。很简单,这几天,我们这些人都要在贵地叨扰,林老板若是拎得清情势,最好不要胳膊肘向外拐,这日本人的甜头可不是好尝的,当然了,想必林老板也听说过我们的本事。”于木说得云淡风轻,却也是不容拒绝的气势。 张虎性子急,瞧林汉声那个死人样,脱口便道:“跟你说话呢,给点反应啊,装聋在我们这儿不管用。” 林汉声心里也不知在合计什么,脑袋低着,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过了一会儿,闷声闷气地来了一句:“反正我都落在你们手里了,我还能说不吗?” 于木和张虎相视一眼,轻笑了下,又叫了两名战士出来,说:“既然林老板愿意同我们合作,我们也要为林老板的安全着想,从现在起,这两名小同志会贴身保护林老板。琴台生意兴隆,往来的人多,这不该张的口就闭上,不该去的地方就站住,还望林老板好自为之。”说最后那四个字的时候,于木修长的手指随着话音一下一下敲着桌子,看到林汉声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她秀气的双眉不可察地向上挑了下,随后便让人给他松了绑,又吩咐大家扮作琴台里的人各自干活,静待明晚动手。 翌日傍晚,火烧云在天幕上翻滚着,整个江城都披上了绚丽的云裳。“嘟嘟嘟——嘟嘟嘟”,宪兵队一气开来了三辆大卡车,全副武装的日军把琴台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连琴台右后方的江道都安排了士兵巡查。 “日本人的守卫这么强,我们······”方依依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下面四处巡逻的日本人,不无担忧地说。 于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下来,清脆的嗓音在房间里传开:“别担心,日本人的守卫虽强,但也不是没有一点漏洞,更何况我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等到阿九那边乱起来,他们一分神,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她眉眼一弯,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在意,方依依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 八点一刻,林老板伸长了脖子多时,终于看见了街口缓缓开来的黑色轿车。 前座的士兵下了车,绕到车后门,毕恭毕敬地拉着车把手,打开了车门,只见一个身穿笔挺日式军服、目光如鹰隼一般的男子下了车,他冷眼一扫林汉声,林汉声的腿肚子立时像抽筋了一般,又见紧跟着那人下来一位也是着日式军服的男子,只是这人戴了副金丝眼镜,少了丝冷峻,多了份儒雅。 林汉声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连忙迎了上去,腆着脸笑道:“山本太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惭愧,惭愧。” “林老板,”冷脸男子斜眼瞧他,“客套话就不用了,今天开这场子,是为小岗君接风洗尘,小岗君喜爱曲艺,听说你这里的曲子唱得极好,可别让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山本十一不带一丝温度地说着。 “不敢不敢,早就听说小岗太君深谙中国传统曲艺之道,咱家依依多日前就勤加苦练,断然不敢让太君们不满意。” 小岗宁二此刻才开了口:“如此,便有劳林老板了。”话虽短,语气中倒真含了些“有劳”的意味。 林汉声俯身弯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嘴里还说着:“哪里哪里,太君言重了,快请进,快请进。” 几人迈步走向大厅,还未落座,一阵悠扬的笛箫声便从台后传出,小岗宁二眯起了眼,一脸享受,慢腾腾地落了座,伴随着调子轻轻哼唱着。 “玉茗新池雨。金柅笑阁晴。有情歌酒莫教停。看取无情虫蚁也关情。国土阴中起。风花眼角成。契玄还有讲残经。为问东风吹梦几时醒。”于木和方依依念着戏词,从后台缓步走出,一道清癯、一道纤弱的身影便闪现在了戏台上,咿呀唱词、悦耳乐声伴着两人活灵活现的演绎,真像是道尽了这场黄粱美梦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11 。 山本十一不如小岗宁二精通曲艺,但看着看着又觉得这戏意头不好,却观身旁小岗宁二一脸迷醉的模样,一时也没发作什么。 林汉声此刻已经缩在了一遍,在心里暗自规划一会儿的逃跑线路。于木他们自然不可能把计划告诉他,但他也清楚估计会有一场恶战,心里计较着只要没有人看到他,别找他的麻烦,他就阿弥陀佛了。 一曲《南柯记》马上就要到末尾了,戏中淳于棼经历一番人世悲喜,临了才意识到不过一场大梦而已,着实讽刺。 于木和方依依一面唱着,趁着最后一个转身抛水袖的动作,两人都瞧见一个日本兵急匆匆跑了进来,“报告,刚刚东城粮仓遭敌人袭击,他们放火烧了粮仓南角,守备士兵被他们趁夜色下了迷药,防守不及,现在敌我力量悬殊,竹中队长特来请求支援。” “混蛋!”山本十一大骂着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一股白烟从地上升腾起来,“命令宪兵队一、二、三分队立即赶往粮仓,务必将敌人一举擒获!” “是!”这个日本兵得了命令,立即转身出去了。 “山本君,稍安勿躁,不过是一些宵小,掀不起大风浪。他们居然敢轻视江城的防守,真是愚不可及,这趟肯定是有来无回了。”小岗宁二倒没为这消息起多大心思,他的眼睛还停留在台上,如恶狼一般盯着台上两道靓丽的身影。 于木见阿九那边已经动手,听着日本兵离去的声音,早就按捺不住的枪像变戏法似的换到了手中,随着一句高呼“有来无回的恐怕是你们”,子弹上膛,如利剑一般直向小岗宁二的胸□□去。眼看着就要得手,在子弹距离小岗宁二还有五公分的时候,不知从哪儿也窜出一枚子弹,两两相遇,在空中碰撞得火花四溅。于木见事不好,连忙射出第二枪,没想到耳边呼呼作响,她下意识便拉着方依依向后伏到,子弹也因此失了准头,不知射向了哪里。 第七支队潜伏在琴台的人见状纷纷动手,枪声四起,血肉横飞。原本小鬼子离去的人此刻都像是回来了一般,第七支队的战士恨不得生出四只手来,好一打十。 糟了,中埋伏了。于木脑海里闪过这一念头,心里又急又悔恨,顾不得身旁惊吓不已的方依依,连忙借着台上的道具作掩体把人推向后台,继而不要命似的向日军疯狂射击。此刻台下已经见不到山本十一和小岗宁二的身影,她没有心思去琢磨究竟是哪步出了岔子,只知道开枪射击,撂倒一个算一个。 突然,局势有了变化,她看到□□个面孔拿着枪对着日本人,行事利落,精准度也高,一时间,第七支队被追打的压力缓解了不少。 看来遇上军统的人了,于木这样想着,就听到山本十一阴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八路和军统的朋友们,瓮中捉鳖的滋味如何啊?以琴设局真是肖想得巧妙,只可惜你们棋差一着,跟大日本帝国作对就只有一个下场,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于木此刻与支队的战士们正拼命搏杀,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 “砰”,一个队员应声而倒,接着又是一声,军统的人也中了枪,“有狙击手!”于木大喊着,“快找掩体!”可是来不及了,于木张得老大的双眼直愣愣地看到一枚子弹径直向自己袭来,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小心!”一声疾呼在耳边炸响,等到于木回过神来,她已经躺在一个人的怀里随势滚了几圈。 她抬头看向这人,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死了。 这人猩红的双眼目眦欲裂,一双手越捏越紧,好像要把于木拆骨入腹,她的喉头紧张地上下滚了滚,似乎想要发出点声音,却只见她张了张嘴,没有一个音节往外蹦出来。就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在彻底冻结之前,于木听到了这人嘴里喊出的两个字:“阿姐?!” 不过两个字,仿佛用尽了言落一生的力气,她的声音因多时沉默地紧张应战而变得沙哑不已,好像一把软木刷在于木心上轻轻刷着,虽然没有用力,可是尖锐的木毛也把这心划拉得鲜血淋漓。 周围的枪击声立时让两人清醒了过来,想说的话好几箩筐都搁不下,可眼下并不是个诉说的好时机。 “哒哒哒——哒哒哒”日本人开始用机枪扫射,偌大的琴台转眼便成了一个马蜂窝。流弹无眼,第七支队的战士们和军统的人不多时便是伤痕累累,黑红的血块布满了全身。狙击手还在伺机行动,于木刚解决掉一个鬼子,转身就看到张虎被压在一个日本兵身下,动弹不得,眼看日本人的刺刀就要刺进张虎的胸膛,于木扣了扣扳机,没子弹了,她的身体先于脑袋行动,一个跨步便向他们扑去,结果正好暴露在高处的狙击手的射程之中,这次子弹更加快准狠地向于木射去,张虎只来得及高喊“队长!”于木感到一阵强大的冲力把自己推向了安全地带,她回望过去,脑袋“轰”地一声,只见言落苍白着脸,胸前似蔷薇花开,鲜艳欲滴。 于木好似被捆绑着扔在水中,波浪不住地打来,她的头随着势头上下起伏,在腥咸的水和稀薄的空气中险些失去呼吸,她大口大口寻找着空气,迫使自己冲到言落身边,生生接住了她倾到的身体。 言落中弹那刻眼前又浮现那场梦魇,眼睛一黑、失去意识之前她突然明白过来原来那个模糊人影说的是:“照顾好自己,对不起。” 第6章 幼时初见 阳春三月,柳絮飘飘,明媚的日光给江城添了丝慵懒的气息。江水南岸大多居住着些穷苦人家,他们平日里就去对岸的工厂里做工讨生活,晚上拖着惫懒不堪的身子离开歌舞升平的北岸,在一片死寂中混沌睡去,然后周而复始。 有人的地方自然会有强弱之分,恃强凌弱、欺男霸女从来都不是权贵阶层的特点,即便是南岸这样凄凄哀哀、鬼都不想造访的地方,也不乏作威作福的赌场、酒肆和妓院。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活习性,大家素日里见的多了,心也冷的跟块冰一样,就好比现在,一个浑身脏污、破缕烂衫的小孩被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强行拖到巷后的暗门子时,围观的人不少,都指指点点的,小孩嘶声力竭地哭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救助。 “那个好像是红颜馆李姑娘的孩子吧。”一个尖嘴猴腮的半大青年摸着下巴说道。 “好像是,”他旁边又一个腆着肚子的男子接话,“真可怜啊,刚死了娘,就被卖到妓院去了。”这人还状似担忧的说了一句。 那个青年瞥眼瞧了一下他,认出是自己斜对门的邻居,就似笑非笑地来了一句:“原来是赵兄啊,我说声音这么耳熟呢,”继而压低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12 声音说道,“诶,我说,前几年没少见你去李姑娘那处,搞不好这孩子还是你的种,怎么,见她娘死了,不打算把这孩子接到家中吗?” 这男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有些生气地说:“吴兄这是哪里的话,让我家那口子听见了,少不得又要和我吵起来,这红口白牙造谣的事还请吴兄不要随性而为!”说完便转身走了。剩下这个青年在原地嘟嘟囔囔地:“嘁,还装的跟个正人君子一样,街里街坊的谁不知道你以前那点破事儿,再说了,那小孩长得水灵灵的,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就你那狗都嫌弃的样子,能生出那样标致的孩子才真是见鬼了!” 他还在那里轻骂着,就听见巷子里传来一个杀猪般的惨叫:“啊~啊~啊~”随即那个小孩就从巷口冲了出来,一头扎进了别的小路。围观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那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龇牙咧嘴地跑到巷口,一手捂着还在淌血的右手,左右张望着,见不到那个小孩的身影,气急败坏地又迭了回去,赶忙把院子里的手下人都叫了出来:“一个个都死人啊,人都跑了,还不赶紧去追,快去啊!” 小孩气力小,但对这左绕右弯的大小巷子还挺熟悉,不一会儿就甩掉了追她的人,她本是慌不择路,一不留神就跑到了江岸边的码头处,现在已过了清晨装卸货物的时间,码头人不多,几个停泊的老旧汽轮旁边意外地飘着一艘明显不属于这里的华美游轮。 此刻这个小孩正靠在离码头不远的一栋陈旧仓库的围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耳朵竖起,留心着周围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大概是安全了,才慢慢沿着墙体往下滑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眼红彤彤地,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一声怒吼从不远处传来:“该死的丫头片子,原来在这儿,快过来!”她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那些人追来了,她脑子里警铃大作,怎么办?左右都是仓库,前面是他们,后面只有一条江了,跳!她顾不得后果,反正娘亲已经走了,她没有任何牵挂。那些人还没对她形成包围之势,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直朝着江面而去。 “咚”地一声,水花四溅。 “奶奶的,这小丫头片子还挺有血性,真敢往下跳!”这个男人本来看到她跳江了,都打算放手了,反正也不是花钱买来的,亏本倒不至于。正想跟手下人招呼回去了,就听身边一个小喽啰惊呼:“六哥,你看,那小丫头居然会水。”他定睛一瞧,可不是吗?刚入春,江水虽有些冷冽,却并不湍急,只见离岸边不远的地方,一个小黑影浮浮沉沉的,朝着旁边划去。 “该死,”男人又骂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去把她给我抓回来!” 小孩水性不错,他们言语间便游了段不小的距离,而且随着水流的方向,她越游越靠近那艘一看就惹不起的游轮。 身边的小喽啰望了眼小孩和游轮,犹犹豫豫地开口:“六哥,她都快游到那艘游轮那里了,这游轮不知是什么来历,咱们怕是惹不起啊。” 被他唤作“六哥”的人闻言虎眼一瞪,吼着:“怕啥?她就算游到那边了,就她那样,能上的去吗?”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小孩正好游到游轮旁边,她也顿了几秒钟,忽然回头望了一眼,虽然隔着段距离,可男人居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不消须臾,他又看见因为小孩在的位置,正好垂挂着吊着船锚的绳,小孩死死地抓住绳索,努力地向上攀爬,游轮上那个方位此刻没有人,所以一时间也无人来阻拦小孩。 “小兔崽子,爷今天还就跟你杠上了!都跟我走!”男人说着把大手一挥,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朝那艘游轮走过去。 绳索外边裹着圈铁皮,并不好攀爬,日光长时间照耀着下,绳索十分烫人,小孩已经双手发红,似要见血,身体也因为在江水了泡了许久而渐渐体力不支,但她仍然死抓着绳索不放,用尽蛮力向上攀爬,好像她不是要上去一艘游轮,而是在努力攀登到达无苦无痛的天堂。 终于,在她快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绳索上方涌现了一股力量把她往上带,日头正当空,她努力地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楚帮她的人,但这人的脸隐在光影中,甚是模糊,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个人就是娘亲口中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别放手,用力,我把你拉上来。”这人声音真好听,她心想。 两人一同发力,终于把她拉上了游轮。“哎哟”最后的劲使得有点大,她们双双往后面倒去,小孩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好像被砸晕了似的,一时间没了反应,只有双眼睛大大地睁着,但是眼神中并没有焦点。 “哎,哎,哎”,身边的人早就站了起来,见小孩久久未动,以为她摔伤了,连忙蹲下身子拍拍她,“哪受伤了吗?怎么不动啊?摔疼了是不是?我去让爸爸给你找医生。” 小孩在她轻轻的拍打和连番的询问中回了神,眼前的人,十二三岁的年纪,一头乌黑的秀发简单挽了个髻,余下的部分随意披散着,有些不听话的头发偷摸卷着,显得飘逸清扬,此刻她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担忧,小巧的嘴巴微微嘟着,一身浅蓝法式长裙,裙底精致的蕾丝边在微风吹拂下摇曳着,衬得整个人灵动不已。小孩眼神好,瞧见她身上因帮自己而沾上了点点污泥,顿时觉得侮辱了这个好看的姐姐,她微微向旁边移了移身子,才慢慢扶着头坐起来。 女孩见她扶着头,还下意识地咬着嘴唇,以为她头撞伤了,便伸手去抚摸。小孩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还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就感觉自己摸着头的手被一股柔润包围着,滑滑的,就像剥了壳的白煮鸡蛋一样嫩。 “这里疼吗?”小孩听见她柔声问道,“我去让爸爸给你找医生好不好?”小孩缩了缩头,退出了女孩的手,女孩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一愣,继而又舒眉一笑:“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看你刚刚直挺挺地倒在这个地板上,肯定摔疼了,我们去看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好吗?” 小孩恍若未闻,并不答话,整个人都没有生气,一动也不动,女孩见状也不恼,不死心地想继续劝说,就听见游轮下一阵喧闹声。 “站住,干什么的,知道这是谁的游轮吗?眼睛都不长,就敢往上面闯,不要命了?!”把守游轮的是几个精壮的年轻人,见一行人来势汹汹,顿时打起精神,心里暗笑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顾公馆的游轮都敢闯,真是嫌命长。眼见这群人直直朝游轮走来,离他们大概十米的样子,他们就出声了,想着快速解决这群玩意儿,不能惊扰游轮上的贵人。 “干什么?我家小孩跑到你们船上了,我们要去找她。”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13 领头的就是刚刚那个被称作“六哥”的中年男人,他眼见小孩爬上了游轮,气的牙根直痒,恨不得立时把她逮住一顿皮鞭伺候,打得她再也不敢逃跑,也没把这些把守的人当回事儿,他自视也算这片儿的一霸,抓人的念头上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年轻人们一听这话就笑出了声,“你家小孩能跑到上面去,当我们眼瞎啊?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船就别轻易打主意,赶紧滚,迟了上面发落下来,可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 “管他天王老子的船,爷今天还就是要上去抓人!”中年男人当下就让兄弟们往船上走。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嗓音从船上传来:“呵,这里可真热闹呀。”声音不大,却也让双方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不由自主地往游轮望去,只见长相出挑、周身贵气的女孩正趴在栏杆上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原来在他们刚争吵起来的时候,女孩就发现小孩用力地圈住了自己,身体止不住地微微发抖,一颗头用力埋在怀中,好像在躲避什么。 “他们是来找你的?” 小孩不答话,可是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是什么人?” 小孩还是不答话,僵硬着身子好似与外界隔离。 女孩叹了口气,又问:“你不想跟他们走对不对?” 这次小孩倒是有了反应,她点点头,然后又恢复了那个模样。 “你别怕,他们一听就是坏人,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放心。” 女孩从一开始就在观察着小孩的反应,她虽然努力装着镇定,但孱弱的模样好像下一刻就会消失于人世间。小孩身上的衣物都破破烂烂的,露出来的地方也都脏兮兮的,按往日女孩的生活习性,她是决计没有接触过这样一个泥猴般的小人儿的。其实刚开始女孩并没有发觉小女孩再从水里向上攀爬,她那时不过是躺在宽带的椅子上享受着和煦的日光浴,直到有东西撞在船身发出“啪啪”的声音,她才好奇地向下看,那时小孩正巧也在往上看,不过她全身都被光晕包围,小孩并没有发现她,小孩脸上的泥污已经被江水冲洗的差不多,所以女孩第一眼便看到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努力睁着,黑白分明,眼底好似有一泓清泉,第二眼她就被小孩因为用力攀登而涨红了的脸所吸引,红扑扑的脸像极了她最喜欢吃的美国中央平原产的大苹果。她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双眼睛、这张脸摄惑了,于是不带一丝犹疑地便出手想将女孩拉上去。 此刻,女孩看见可怜巴巴的模样,更是心疼不已,她不管小孩和这群人有什么牵扯,她只想着她要留下小孩。 所以她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向游轮出口走去,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的刹那,小孩仰起头,眸中满是期待。 “小姐,”年轻人们见到自家小姐,立马站直了身子,毕恭毕敬地问候了一句,“惊扰了小姐,实在抱歉,我们这就把这群人解决掉。”说完纷纷摸出腰间别着的枪指向这群不开眼的家伙。这群人见了枪,不免有些怯意,但见他们“六哥”还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场面便凝固了。 “都把枪给我放下,”女孩皱皱眉,不悦地看着眼前的乌龙,唤着年轻人中她记得的人的名字,“福生,爸爸让你们好好守着游轮,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小小年纪便有点不怒自威的架势。 那个被点名的年轻人打了个激灵,心下记起了顾家的训言,望着这群闹事者心下却还是顾忌着,手里的枪往下移了几分,又不动了。 女孩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加重语气说道:“我说,把枪放下。” 福生听出了自家小姐的强硬,见这群人一时也没动作,便把枪慢慢收回了,其他人见他动作,也放下了枪。 女孩顿了顿,边冲那个中年男人说:“你们想做什么?这样迫不及待,都快把这里吵翻天了。” 中年男人原本见了枪也是一阵腿抖,可又不愿在手下人面前失了脸面,强撑着站在那里,好在对面的人收起了枪,他心里也舒了口气,听见女孩和他说话,语气也稍微和气点的开了口:“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小孩和我们闹脾气,一个猛子扎到了江里,她虽说水性好,但毕竟年纪小,兄弟们好不容易在江面上瞄到她,刚巧看到她靠近这艘游轮,说话间又瞧不见了人,我们也是怕极了,生怕她出事,就想着这丫头是不是稀里糊涂地上了船,所以便赶过来,想把她带回去。” 女孩心里暗讽着,真是睁眼说瞎话,可面上却一点痕迹也不显,装出副吃惊的样子:“啊,怎么会这样,这也太危险了,你们是该仔细找找,”中年男人听了心里一喜,正欲抬脚向游轮走去,又听女孩来了一句,“不过嘛,家父正在船内与廖叔叔商量事情,若我私下将你们放进去,他们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不如请各位稍等片刻,待他们谈完事情我就去和爸爸知会一声,游轮这么大,你们人也不多,再让爸爸安排些人帮你们找可好?” 其实中年男人这时也有些犹豫起来,方才他是被那小孩一时激得头脑发昏,没有顾得上深思这艘游轮的势力,现下稍稍冷静了会儿,便觉得自己好似真的是碰触到了不能动的人。“敢问令尊是?”他还是问出了口。 “顾斯年。”女孩歪着头俏皮地说。 这号人物是谁?中年男人心里纳闷,没听说过呀。 其实也不怪他不知晓顾公的名号,顾斯年本也不过是个国民党中层人物,更何况如今正值国民革命初期,江城之内虽然进驻了革命军,可这小老百姓的,忙着讨生活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去管当权者的更迭,只要能给自己益处的,就紧抱大腿,至于那些刚正不阿、半点油水也捞不着的人物,他们都懒得去打听,那样的人手里又没实权,天高皇帝远的,您还不是皇帝,那就更不用理会了。 但是顾斯年虽说没法一句话撼动整个江城,可当年他也曾跟着中山先生四处奔走呼号,如今中山先生离世,党内权力被蒋汪二人分割,凭着他当年的功绩,在大革命中也才不大不小挂了个文职,因着这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以他在江城中一直行事低调,为人处世都很谦和,别的大小将领又是看在中山先生的面子上,这才多了几分敬重之意。当然,这江城也有真真切切视他为知己的人,比如眼下正与他在游艇上商议的廖志远。要是这中年男人知道廖志远在这艘游艇上,就是给他十颗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在这里生事端。为什么?无外乎廖志远正好是辖管江城南岸的军事长官,可以说他一句话就能让这些混混们即刻见不到下一秒的太阳。 也是该着这群混子们倒霉,中年男人还在那里迟疑不定的时候,就听见一个浑厚的男声在头顶上空炸响: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14 “这是怎么回事?”他抬头一看,差点没有屁滚尿流,顿时整个人就成了抖糠的筛子,就差没扑倒在地装死了。当然,他这反应冲的不是刚才说话的顾斯年,而是他身边现在一脸严肃的廖志远。 廖志远看见这场面,心里异常不悦,顾家好友和他的掌上明珠就像是他的逆鳞,旁人一触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开口就透着一股狠辣:“领头的是谁?听说你要带人上船搜查,怎么,我廖某人已经沦落到小猫小狗都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步了吗?嗯?” 中年男人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不知道廖长官贵临此地,冲撞了长官和小姐,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被猪油蒙了心,还望长官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马上滚,马上滚。”说着便作势要跑,不过女孩却出了声:“等等,方才你还说你家小孩到了我们这船上,现在却不要来找了吗?” 这人真想咬断自己刚刚那条贱舌,一面赔着笑,一面打着哈哈:“想是我这些不长眼的兄弟看错了,贵人们金光闪闪的游艇哪是我们这些粗人能够上得去的?我那小孩也是个胆小的,有那贼心也不敢脏了贵人们的宝地啊,她指定是憋着气儿游到下面去了,我们再去下游找找看。” 女孩狡黠地一笑:“这么说,您家孩子肯定不在我们这里咯,那来日可别再借着这个名头想要搜查我们这个地方了,那个时候您可就是非法侵扰啊,我要是有心告您,江城的监牢估计挺大的,应该不会差您一个床位吧。”她状似天真又满口威胁地说道。 中年男人腹诽着,你就算无心,弄死我不也是像捏死只蚂蚁一样,“是是是,小姐哪里的话,小人万万不敢。”女孩似笑非笑地望了眼他,没再答话,他壮着胆子瞄了眼廖志远,对方除了一记眼刀,什么也没给他,他心下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带着手下跑远了。 “慕羽,”见这群人走远了,顾斯年沉着嗓子对自己这个看似温驯无害实则古灵精怪的女儿说,“现在你也会狐假虎威了?自己没本事救人,就把你廖叔叔搬出来当救兵?” 顾慕羽“嘻嘻”一笑,冲着眼前两人顽皮地吐了吐舌头,“爸爸,你都知道啦。”她撒着娇用小手轻勾着顾斯年的衣襟,又说:“爸爸,你是没看见那个小妹妹多可怜,要是我不救她,他被那群凶神恶煞的人给抓住,肯定有的罪受。” “如今世道不太平,人这孩子看人也没个准,爸爸是怕你被人害了还傻呵呵地替人说好话。”顾斯年一方面有感于女儿从小到大只增不减的善良,另一方面又担心这份良善会被有心人给利用,被人拿捏住要害。 “不会的不会的,那个小妹妹孱弱得厉害,肯定是吃尽了苦头,怎么会是个坏人呢?”顾慕羽说着还不住地给她的廖叔叔递眼色,廖志远很是宠爱这丫头,当下就对顾斯年说道:“羽丫头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姑娘,你看着江城哪家富贵小姐个个不是恃宠生娇的,哪有我们羽丫头善良懂事,你呀,也就别再责怪她了。” 顾斯年不听他出声还好,他这一说话,顾斯年的炮火就调转指向了他:“你还帮着她说话?她也就是仗着你宠着,才在外面有底气耀武扬威,等她有一天真给你闯出祸端来,你就知道好歹了。” 还没等廖志远开口,顾慕羽就接到:“都说打蛇打七寸,我把廖叔叔搬出来才镇得住他们,我又没有盲目行事,这也是智取呀,爸爸,您不是也教我凡事量力而为吗?我可是严格按照您的吩咐来的呢。”说完她还用力拍了拍胸脯,似是在显示自己的听话。 廖志远素来冷峻的脸也只会在顾家父女面前稍稍缓和些,就像这时,他听了顾慕羽的话,竟微微一笑,对着顾斯年说:“羽丫头说得对,知人善用,颇有大将风范呢。好了,她也是在做好事,就当是给她找了个妹妹陪伴她吧,你我素日里都忙,羽丫头身边也没有中意的玩伴,有了那个小女孩,她整日里也不会觉得无趣了。” “你就宠她吧,我不管你们了。”顾斯年论口才根本就不是两人的对手,更何况他们还配合得亲密无间,无奈地摇摇头,“既然把人救下了,就好好照顾她,收起你那鬼精灵的心思,要有个当姐姐的样子。你先去带人梳洗打扮一番,等到了北岸,就请医生来给她瞧瞧。” 顾慕羽一听脸上笑容大绽,明媚的样子更加楚楚动人,她乐呵呵地冲顾斯年说:“爸爸,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顿了顿,又对廖志远说:“廖叔叔,你也最好了。” “行了行了,赶紧去吧。”顾斯年忍不住笑意说。 顾慕羽便像只南飞寻求温暖的燕子,欢快地扑棱着翅膀跑开了。 身后两人转过身,眺望着江面,良久,才响起一声低语:“你对她这样好,也不知道是求什么?” 另外一人侧过脸悠悠地望向身边人,柔声说道:“你说呢?” 日头很足,江水也变得金灿灿的,二人站在阴凉处,左侧的人冷毅挺拔,一双眸子异样深情,右边的人俊秀儒雅,耳尖微微发红,没人再言语,时间好似定格在这一刻,构成一幅静美的风景画。 第7章 做了阿姐 顾慕羽飞快地奔到那个小孩待着的地方,此刻小孩已经不复刚才那般蹲在地上紧抱自己的模样,她不知所措地站立着,一双手死死拽着身上过于肥大又破破烂烂的衣物,本来全身是脏兮兮的,经过江水一泡,现在整个人都湿哒哒的,泥水“滴答”“滴答”往下淌,地板上早已是污秽不堪。她看见顾慕羽回来了,更是紧张不安,怯生生的样子叫人看了心里直发酸。 “你怎么傻站在这里?”顾慕羽倒没注意地上的状况,她见小孩呆呆地站着,怕她是哪里受了伤却又不敢说,便又探出手去想要摸摸她的脑袋,结果还没碰到小孩的头发丝,小孩就往后退了一步,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碰,她也是纳闷,支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解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你看你到现在都没有开口和我说一句话,我让摸摸你你也不肯,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说着她鼻头还抽噎了一下。 小孩见她的模样,急忙摇摇头,顾慕羽乘胜追击:“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和我说说话好吗?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呀,我马上就去找医生来给你瞧病。”她一脸恳切,直勾勾地盯着小孩,生怕落下她的一丝丝表情。 “脏。”小孩抿了抿嘴唇,似要开口,又没有下文,顾慕羽倒也不逼她,只是细细凝视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小孩口中听到几不可闻的一个音节。 脏?谁脏?哪里脏? 顾慕羽定睛看了看小孩破烂的衣衫,和脚下泥泞的地板,恍然大悟,不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15 顾小孩反抗,强行把人抱在怀中,温柔地抵着她的软发,轻轻地说:“原来你会说话呀,刚刚吓死我了,你一句话都不说,我还以为你一摔把声音都摔没了。好了好了,小家伙,你看现在我们都一样了,谁也不能嫌弃谁哟。”她仗着比小孩年长,力气大几分,死命的压着小孩不安分的手脚和激烈扭曲的身子。 正在博弈间,顾慕羽又听见小孩惴惴不安地说了一句:“不可以,不配。”这句话还是简短,寥寥五个字却让顾慕羽有些生气起来:“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可以?谁不配了?”她心下想着准是刚才那中年男人的荒唐话让这小丫头听见了,又见怀中这人不肯好好配合的模样,更是不满,说话便带了丝急躁:“我诚心诚意待你,又不图你什么,结果你倒好,一点也不为我考虑,你都不知道我在爸爸面前做了多大的努力才把你保了下来,可是你还嫌弃我,那我刚才还救你干嘛?”顾慕羽故意说着反话激一激这小丫头片子,别说,效果还挺好,小孩果然上当了,她见顾慕羽一脸生气的模样,顿时急了,小声地张开口:“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嫌你,我是······” “你是怎样?”顾慕羽打断她的话,“不要跟我说什么你脏兮兮的,不配和我呆在一起,我现在跟你一样,你要是敢嫌弃我,我也嫌弃你。”她瞪着眼睛,故作凶狠道。 小孩迎着她的目光,感觉她不似说谎,连忙摇摇头说:“不嫌弃的。” 顾慕羽闻言莞尔一笑,亲昵地捏捏她的脸,好水嫩的触觉,她顿时便起了玩心,左捏捏右捏捏,小孩的脸不多时便粉扑扑的,可爱极了。她没舍得用力气,饶是如此,小孩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啊啊啊,对不起,捏疼你了吧,你觉得疼怎么都不吭声呢?我刚才捏了好久,一定很疼吧?”看着顾慕羽皱起一张小脸,小孩突然觉得很好笑,事实上,她也笑了,不过也仅仅只是勾了勾嘴角,转瞬即逝,还好顾慕羽一直盯着她,才没错过这个生动的表情。 “你笑得真好看,你看你老不说话,就算说,也是只有几个字,刚才都几乎没有笑过,我们以后是要一起生活的呀,你不要老是冷着张脸嘛~”说到最后,顾慕羽还带上了丝同父亲讲话时一般的撒娇口吻。 她一定猜不到小孩心中此刻的波涛汹涌,“以后一起生活”几个字重重砸在她的心上,而后世界兵荒马乱,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如果不是做梦,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美好的就像洗衣服时冒出的彩虹泡泡——有一个好看的小姐姐救下了她,不嫌她脏,用怀抱温暖着她,还许诺说要和她一起生活。她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想掐掐自己看是不是在做梦,又怕自己真的是在做梦,一戳,泡泡就破裂了,把她拉出这场温暖和光明,所以她只是定定地望着顾慕羽,一点点多余的动作也不敢做。 “又不说话,”顾慕羽见小孩都快神游出天际了,小嘴还微微张着,粉粉嫩嫩的,像个水蜜桃似的,越看越觉得这小孩长得真标致,更是觉得自己救下她这件事做得太对了!她扒拉着小孩的肩膀摇了一摇,“小家伙,别出神了,你总不会不愿意以后和我生活吧?”她一脸只要对方说“不愿意”就像立刻跳下游艇的表情凝望对方。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以后真的可以和你一起生活吗?”小孩也睁大眼睛回望着她,语气非常怯懦,生怕顾慕羽只是在逗她玩。 “那当然啦,不然我为什么要赶跑那些人呢?他们一看就是坏人,肯定不会对你好的。”顾慕羽一想到那群人,再看看小孩狼狈的样子,胸口就跟堵了块大石头似的,“那你究竟愿不愿意嘛?”她又飞快地补了一句:“不许说不愿意。” 小孩怎么会不愿意呢? 从小到大,就连她的亲生娘亲都没有这样爱护过她,自她记事以来,就一直看见有各种各样的男人趁着月色进入她娘亲的房间,她总是在想这么多个男人,究竟哪个是她爹爹呢?渐渐明理后,耳边的风言风语就没有断过,她这才明白原来娘亲是他们口中迎来送往的□□,至于谁是她爹爹,她那个整日里只会给自己涂脂抹粉、根本不管她的娘亲也弄不清楚。 那时候,她也不过八岁,有的时候她也在想自己怎么就在这世上活了这么久?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一天她意外地从娘亲那里得知了。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本该与她至关亲密的人冷眼瞧着她说:“不过就是你命硬罢了,当初我用了多少心思想把你给做掉,居然都没成功,天知道怀着你那段时间我亏了多少钱,你真该谢谢菩萨保佑现在那些臭男人还肯来找我,不然我真想把你给卖了,这一天天只出不进的,谁受得了,哼~” 她终于绝望地闭上眼睛,不理会她娘亲在后边的骂骂咧咧,转身便走了,拖着如灌铅般的双腿,浑浑噩噩地游荡到了江边。原来我本是不该存在的啊,她自嘲地想着。同龄人都还停留在天真无邪的阶段,可她的心智却早已成熟,而这一刻,那颗坚强却仍然稚嫩的心在至亲的无情碾压下粉碎成了灰。 一直以来其实她一点都不怨娘亲的,哪怕她不给自己饱饭吃,哪怕她总是支使自己做这做那,哪怕她吝啬地连一个温暖的怀抱都不肯给她,她也以为只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惹得娘亲不高兴了,所以她拼命想要做好每一件事情,讨娘亲欢心,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做饭,娘亲起得晚,她就送到她床边,等她吃完,自己再把冷饭凑合着咽下,她勤快地收拾屋子,连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娘亲的衣服也是她规规矩矩晾晒好,再方方正正叠齐收到娘亲屋子里,寒冬腊月的,一双小手生生冻红得像胡萝卜,但她依然那样卖力洗着,劈柴烧水也是她一个人的活,所以每一天她都从早忙到晚,生怕哪里做得不对,又惹娘亲不快。其实她娘亲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整日里都当她不存在,该吃吃该喝喝,该逛街该买东西,一个都不落,却从未注意过她的女儿头发是自己梳的,衣服没有一件合身的,全靠自己缝缝补补,每天都穿的是“百家衣”,饿了、渴了、着凉、发烧更是“没有过”的事。 她一步步走进江里,脑海中浮现的是全是过往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好像都在嘲讽她,真是个蠢货,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江水真冷啊,她默默地想着,可是她已经没有心思再抱着自己取暖了,她任四肢在水中散开,静静等待天昏地暗,那样就不会再痛了吧。 身子渐渐下沉,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突然,她却死命挣扎起来,一双眸子在水里睁得老大。她不甘心!凭什么?活着!她要活着! 被江水浸得发凉的小小身子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16 激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向上,向上,“哗啦”一声,她窜出了江面,宛若重生一般,她近乎贪婪地感受着空气的滋润。也是从这天起,她学会了游泳,并且喜欢上了这种纾解心情的方式,往后的日子里每当她感觉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到江里浸一浸,逼自己在最后一刻才用劲求取生机,而随着她年岁的变化,她来到江边的次数越来越少,不是因为她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是因为她已经变得麻木了。 她满脸都是水,只有发红的眼眶透露出她其实是在哭。 哭什么呢? 哭自己终于认清现实,哭自己以后都只有一个人了,哭自己要努力为自己而活。 她从水里爬起来以后,有邻居恰好从江边经过,看到她那副模样,惊讶不已,连忙把她送回了家里,她娘亲不理邻居对她行事不满的旁敲侧击,扫了她一眼,就自顾自地进了屋,她也没反应,对邻居道了声谢,便回了自己屋。 那天以后,她还是重复着往日的活计,权当是报生育之恩,但是,她也懂得为自己打算些东西,比如尽量让自己吃饱穿暖,干活的时候也更加小心谨慎,努力不让自己受伤,还比如她偷摸着去弄堂外边的小私塾听课,她也不知道学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有什么用,可她见别家有父母疼爱的小孩都会去那里念书,她便不甘落后地也要学。 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就会像这样子了,不好也不坏地活,可是两年后一场重病带走了她的娘亲,她一时间竟不知是悲是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凶恶的中年男人拖走要送到妓院里去。原来她娘亲为了让那男人在她死后把自己厚葬,竟然把她给卖了! 她发疯似的狠狠咬了那个男人的右手,趁他呼痛的时候惊慌逃窜。她绝对不要走上她娘亲的老路! 其实她跳进江里并也不是想求死,她是对身后这片天地再无眷恋,她想游到对岸、游到下方,哪里都行,只要能离开这个她待了十年的地方。 而当她看见那艘游轮的时候,她突然在想,要是上去了,能不能跟着它离开?她不知道上面会有什么在等待着她,所以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想要把这里牢牢记住,再彻彻底底忘个干净! 她本以为这场用生命做的赌注,自己会输得无法回头,可是她没有预料到这样一件天大的惊喜,所以她久久都不敢相信。 她愿意!她愿意!她愿意得简直要疯掉! 顾慕羽还在紧紧盯着她,生怕看到她那张小嘴里钻出“不愿意”两个字。 小孩渐渐回神,她眼里迸发出惊人的光芒,“我——愿——意。”一字一顿,仿佛铁锤将钉子死死砸入墙壁,再也动弹不得。 “太好啦!”顾慕羽抱着小孩直乐,“我以后就有妹妹咯~” “妹妹?”小孩以为顾慕羽说以后要和她一起生活,是把她收做丫鬟,就像她偶然听过的为数不多的戏文里那样,小姐和丫鬟的身份,内心又是好一阵震动。 顾慕羽却以为她是在说两人的年纪:“那当然啦,我今年可都十三岁了,看你这小身板,指定比我小,你当然是我妹妹呀。”说着,还娇笑着轻轻点了点小孩的鼻尖。 “嗯,我只有十岁,是比你小。”小孩乖乖地点点头。 顾慕羽很惊讶,杏眼睁的老大,跟头小鹿一样,“你居然都十岁了,我还以为你才七八岁呢,你太瘦弱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比你高。”她又仔细看了看小孩的模样,瘦尖的脸,衬得五官很是鲜明,唯有两颊稍稍有点肉,不至于太过僵硬,身上更不用说,她现在紧紧抱着小孩,透过那宽大的衣衫她清楚地感觉到小孩嶙峋的骨架,硌得她生疼,不过她也不敢放松,怕一个不注意小孩就溜走了。 小孩听她这样说,又是下意识地缩了缩,好像在竭力掩饰自己的孱弱身躯。下一刻她又感到环着自己腰的双手一紧,顾慕羽把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畔低声说道:“你以后跟着我,有我一口肉吃,就决不让你喝汤,你等着,不出三个月,我一定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顾慕羽素日惯用法国产的香氛沐浴露洗澡,气味不算浓厚,但闻着让人很舒心,抱了这么久,小孩早就深陷这种香味之中,她觉得莫名安心,好像只要被这人抱着,一切苦难折磨就会统统消失不见。 “啊,对了,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总不能一口一个小家伙的叫你吧。” “我叫李烟罗。” “哪个yan?那个luo?” “烟花的烟,姓罗的罗。”小孩认真地答道,又主动问了一句,“那你呢?” 顾慕羽见她居然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他问题,还是问她的名字,高兴的不得了,欢快地说:“顾慕羽,一顾倾人城的顾,翘思慕远人的慕,霓裳羽衣曲的羽。” “啊?”小孩听不懂,一脸不解。 “就是姓顾的那个顾,爱慕的慕,羽毛的羽。”顾慕羽见她很是困惑,便又重新解释了一下,“都是我爸爸让我学诗词,还非得考我名字的出处,解释起来都很麻烦是不是?唉~”她故作大人样的叹了口气。 小孩这回听懂了,把“顾”“慕”“羽”在心上滚了滚,然后端端正正地放进心室里,妥帖收好,“很好听。”她说。 顾慕羽弯了弯头,“谢谢赞美,小烟罗,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呀,是你娘亲给你取的吗?” 前半句话,李烟罗听着心里还挺开心的,其实过去的十年中几乎没有人会唤她的名字,她那个根本就不屑理她的娘亲只会“你你你”地叫她,认识她家的人要么叫她“李家丫头”,要么就只剩个“唉唉唉”三个字,而她这个名字也不是她娘亲取的,在她四五岁记事的时候,有天晚上天色还有点早,惯常来找她娘亲的男人偶然瞟到了缩在墙角看着蚂蚁玩的她,突然冲她娘亲说:“这丫头这么大了,怎么还没个名字?”她娘亲没什么好气地说:“一条贱命罢了,正经取名字做什么?!”那男人心头涌上点儿同情,便说:“不如我给她取个名字吧。”她娘亲娇笑着:“行,王掌柜博学多才,就请给这丫头指个名吧。”李烟罗这才有了个名字,她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取这两个字,有什么寓意,但能有个名字,她还是很开心的,虽然她那娘亲可能早就忘了这回事,从来没有正经唤过她,而这么多年也只有她一个人牢牢记住自己是叫李烟罗,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小猫小狗,而且现在从顾慕羽口出吐露出的音节她听着很是欢喜。只是这后面半句,她的笑容就凝住了,微微低下头,不带一丝温度地说:“我娘亲已经去世了。” 顾慕羽没有料到这件事,看着李烟罗失落的样子,连忙轻抚她的后背,“对不起,小烟罗,我不知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17 道,我让你伤心了。” 李烟罗正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又听顾慕羽来了一句:“其实,我娘亲也很早就去世了,就在我出生后不久,我只见过她的照片。” 顾慕羽觉得两个人都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又自忖年长小烟罗,便安慰道:“没关系的,小烟罗,虽然我们都没有娘亲,但是你有我呀,哦,对,我们还有爸爸和廖叔叔。”她的低落来得快,去得也快。 李烟罗闻言,满是感激和喜悦,掷地有声地说了个:“嗯。” 李烟罗之前在水里游的太久了,刚才又耽搁了很长时间,现在江风一吹,她不免有些瑟瑟发抖,感觉到怀中人渐冷的体意,顾慕羽一拍脑袋,“瞧我这糊涂的,居然忘了要带你先去梳洗打扮一下,小烟罗,冻着了吧?” 虽然李烟罗很想硬扛着,不愿意让顾慕羽觉得她自己很麻烦,不过她瘦弱的身体现在的确经不起折腾,她又点了点头,说:“嗯,有一点。” “好,我马上带你去洗热水澡,洗的舒舒服服的,咱们再去饱餐一顿~”说着顾慕羽便放开了近似禁锢的怀抱,右手很是自然地牵起李烟罗的左手,径直朝浴室走去。 李烟罗的指尖被包裹在顾慕羽柔润的的手掌内,手心温厚的热度透过手指传送到浑身上下。真温暖呀,她安静想着,踩着日光下顾慕羽修长的倒影,她从未有一刻像这样安心惬意过。 第8章 一场共浴 走到浴室门口,顾慕羽没有立刻推门进去,站定了身子,不意外地感觉到后背被重重撞了一下,她拉着李烟罗的手就势转圜了一下,身体后靠在门上,接住了李烟罗小小的身躯。 从顾慕羽享受日光浴的地方到浴室几乎得穿过大半艘游艇,李烟罗这一路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游艇内华美精湛的陈设布局,小脑袋左瞧瞧右望望,丝毫没有注意到顾慕羽停下的步伐,所以果不其然地撞上了她,现下她顶着脑门上的一片红,愣愣地抬起头,无辜地望向抱着她的人。 顾慕羽看她眼底因撞得躲闪不及而泛起了一层水汽,小脸显得委屈不已,心疼地用拇指指腹抚上了她的额头,“撞得很疼吧,”她安慰着说,“摸摸头,包包散,不哭哈,小烟罗。” “嗯。”李烟罗静静地感受着她的温柔,仿佛在她的抚摸下,真的就不疼了。 “你说你怎么走路都不看路呢,这一路上都不吭声,也不和我并肩走着,被我给拉了一路,要不是我拉着你,刚刚你面前要是一堵墙,你撞的岂不是更惨?”顾慕羽一连说了好几句,“突突突”地,活生生一个小话痨。 “你又不是墙,墙不会动。”更不会拉着我,李烟罗悻悻地说。 顾慕羽闻言,抚摸她额头的手便立即转为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是在跟我顶嘴吗?”她故意沉着声说。 “没有啊。”李烟罗睁大了眼睛,很是无辜。 “真是败给你了,”顾慕羽好笑地捏捏她的脸,“那你告诉我,这一路上都在干什么?都没有集中注意力。” “看游艇。”李烟罗不好意思地回答说。 “游艇有什么好看的?”顾慕羽很是纳闷。 “很好看的啊。”李烟罗又在回想刚刚眼中所见,一尘不染的暖色地板、晶莹飘扬的透明珠帘、五彩缤纷的鲜花装饰,都是她在梦中都不敢肖像的珍贵物什,她再一次觉得自己是到了天堂,而顾慕羽就是那美丽的天使。 顾慕羽看出李烟罗的一脸羡慕和神往,想到她曾经可能经历过的生活,有点儿后悔刚刚自己那视一切都稀松平常的语气,不过她又存了心思想要逗逗李烟罗:“小烟罗,那你说,是这游艇好看,还是我好看?”她又是一副“你不说我好看我就不理你”的架势。 果不其然,当李烟罗脑都不过地说出“你最好看了”三个字时,她一脸“那当然啦”的得意表情,惹得李烟罗忍俊不禁,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刚刚那个巧用心思把她救下的大姐姐,而是她家附近那个给点儿小糖吃就走不动道儿的小胖娃娃。 “好啦好啦,你先进去把湿衣服换下,我去房间里给我们找衣服换。”顾慕羽说着便推开浴室的门,轻推着李烟罗进去,然后转过身刚想往房间走,就感觉衣角被轻轻扯住,她回过头看到李烟罗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小嘴一启:“阿姐,我等你。” “阿姐”两个字听得顾慕羽心头一热,她知道小烟罗这下是真的愿意和她生活在一起了,又是开心又是欣慰地摸摸李烟罗的头,“好,你乖乖在这里等阿姐哈。” 为着顾慕羽洗漱方便,顾斯年在买下这艘游艇的时候特意命人将浴室改到离她房间不远的地方,因此顾慕羽三步两步地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在衣橱里仔细挑选着衣物,好在她前几年放在这里的衣物没有完全被下人扔掉,还是有几件够得上李烟罗的尺寸,她挑了件粉蓝色连衣裙,又给自己选了件米白色长裙,在带上些贴身衣物,刚出房门就听见李烟罗一声惨叫:“啊!”她急忙冲向浴室。 拉开浴室门一看,就见李烟罗跌坐在地板上,右手背一片红肿,嘴里不住地发出“嘶嘶”声,她右前方浴缸上端的水龙头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水。顾慕羽顾不得关水,连忙把人拉起来跑到盥洗盆前面,打开冷水,迅速冲洗那一片红肿的地方。 冷冽的水瞬间缓解了李烟罗的疼痛,其实这烫伤看着是有点吓人,好在顾慕羽来得及时,处理得也很正确,李烟罗现在倒没有感觉很痛了。她望着顾慕羽紧拧的眉头,特别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又不敢再看顾慕羽。 不过顾慕羽一心担忧着她的手,一时间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心想自己怎么能把小烟罗一个人留在这里呢,这些东西她肯定是头回见,不知道怎么用,自己应该让下人去拿换洗衣服,寸步不离地待在小烟罗身边的,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受伤的,自己枉为她的阿姐,这才做姐姐第一天,就让妹妹受了伤,真是太没用了。 顾慕羽越想越懊恼,神色也越发难看,李烟罗本就没等到她的回话,心里也很着急,早知道刚刚那水龙头突然冒出水来,自己就不冒冒失失去关了。对,就是那水不知道为什么开了,李烟罗见顾慕羽还没回来,水又哗哗哗地在流,她就踱了过去想看看怎么把它关上,只不过她没注意到浴缸那块是有个小台阶的,结果她就绊了一下,身体前倾,正巧右手就搁在了水流下面,要不是左手撑了一下,她被烫的时间会更久、程度会更厉害。 “对不起!”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冲对方说道,双方都一愣。 顾慕羽先开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啊,是我应该和你说才对啊。”她一脸愧疚:“都是我没有待在你身边,才害得你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18 被烫伤,是我对不起你。” “不是的,不是的,要不是我要去关水,也不会受伤,是我不好,不管阿姐的事。”李烟罗没想到顾慕羽不但没有责怪她,反倒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又是一番感动,连连宽慰着她。 “水有什么要紧的,你手上的伤我才心疼,下次有这种事,不要管了,照顾好自己才最重要,知不知道?”顾慕羽见凉水冲的差不多了,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李烟罗受伤的右手,就着浴室的灯光,细细查看她的伤势,还好没有破皮,红肿虽然还在,但不似方才那样吓人了。 李烟罗乖巧地点点头:“嗯,阿姐,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让你担心。 “知道就好。”顾慕羽看她这样乖很是满意。 而后李烟罗一句话又让她注意到一个没留心的事情:“阿姐,我冷。” 顾慕羽定睛一瞧,可不是要冷吗?原来刚才李烟罗已经完完全全脱下了衣服,此刻不着寸缕,顾慕羽推门进来得急,还没来得及关上门,而这浴室外面就是江水,风一吹,冷气直往里面灌。李烟罗说着还打了个冷战。她连忙走过去关上门,然后拉着李烟罗走到浴缸边,伸手把水龙头的刻度调了调,试了试水温,刚刚好,便示意李烟罗坐进去泡着。 李烟罗听话地坐进浴缸,热水一泡,果然舒服多了,不过她不敢把身子全部舒展开,想着给顾慕羽腾出位置。 顾慕羽见她又享受又克制的样子,便问道:“这浴缸不小呀,小烟罗,你怎么不好好放松下,还蜷着手脚做什么?” “你不进来一起泡吗?”李烟罗好奇地说。 顾慕羽一怔,她好像从来没有和谁在一起洗过澡,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只是一直以来也没有像小烟罗这样的人在她身边过,她现在留在这里看着小烟罗洗澡,也是怕她又出什么意外,并没有打算跟她一道洗,不过,她看了看小烟罗特意给她空出的位置,又瞧了瞧自己这一身脏兮兮的,心道一起洗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啊。于是她三下五除二脱下身上的衣服,抬脚便跨坐了进去,刚接触到热水,她就满足得嘤咛了一声。 水汽缭绕,两人相对而坐,李烟罗平视便能看到顾慕羽染上红晕的小脸,她眉眼弯弯,嘴角上扬,鼻尖不时渗出一两滴汗珠,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享受的状态。洁白细长的玉颈将一张小脸衬托的高傲不已,而再往下便是那冰清玉洁的雪白肌肤,她正处在发育时期,透过清清的水波,李烟罗可以清楚地看见她那微微隆起的胸部,乳前两点红小豆般大小的珍珠,在荡漾的池水中显得格外艳丽耀眼。李烟罗突然感觉有些热,便不再往下看了。 顾慕羽睁开眼便看到李烟罗那羞羞答答、两颊泛红的小模样,更是觉得可爱极了,她以前也没有见过同龄女孩的身体,方才只顾着她的烫伤,并未仔细瞧过,现下她细细打量李烟罗,看着看着,眼泪都要快夺眶而出。太瘦了!隔着衣服的感觉是一回事,可是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番震惊。她完全无法想象她的小烟罗如何凭着这样一副风一吹就会倒的身体来到了她的身边。全身上下几乎都是皮包骨头,刮层皮可能都能见到骨头,肋骨更是历历可见,她猜想也许就连本应肉最多的屁股上也是瘦得可怜。 “唔。”李烟罗被顾慕羽紧紧拥在怀中,不知道她的阿姐又怎么了,“阿姐?” “不要说话,你再说话,我可能就忍不住要哭了。”顾慕羽透过池水望向李烟罗的后方,果然如她料想般的贫瘠。如今李烟罗还未到发育的年纪,身体根本没有凸出的地方,活脱脱一块小木板,还是那种薄的不可思议的小木板。 李烟罗果然很听她的话,再没出声,只是用手轻轻地上下抚摸着顾慕羽如牛奶般丝滑的后背。顾慕羽把头深埋在李烟罗颈后一个人难受了会儿,余光扫到池边放着的玫瑰花瓣和沐浴露,一个激灵想起了要洗澡的正事,她探手过去拿东西,左腿跪直在李烟罗两腿中间,随着她的动作隐隐约约地触碰着李烟罗大腿内侧最嫩的那块肉,李烟罗顿时觉得有些痒痒的,很想笑,可是还是憋住了。 “小烟罗,来,转过来,我给你涂沐浴露。”顾慕羽把花瓣撒在了池水中,想着李烟罗手受伤的,不容易够着后边,便自告奋勇地要给她擦背。 李烟罗听话地转过身子,任顾慕羽给她后背涂一种凉丝丝、滑溜溜的东西,沐浴露的香味散发得很快,她的鼻子当下就捕捉到了这个气味。 “你的味道?”她出声问道。 “对啊,我从小就用这个牌子的沐浴露,用习惯了,好闻吧,以后咱们一起用。” “好闻。”能有你的味道真好。 两人还算比较快地清洗好了身体,前面李烟罗就没好意思让顾慕羽帮她擦,于是顾慕羽就给自己洗了起来。不过两人在浴缸里也泡了不长时间,那个沐浴露又有安神的效用,因此,李烟罗跨出浴缸的时候腿不免软了一下,顾慕羽眼疾手快地把人接住,闻着李烟罗身上熟悉的味道,顾慕羽没来由地高兴了好久。 穿衣服的时候,李烟罗又犯起了难,她以前穿的都是那种上衫下裤,这样漂亮的连衣裙她根本没见过,就连她娘亲偶尔穿的粗制旗袍也不似这个模样。她一时没了动作,呆呆地捧着裙子,看着顾慕羽在她面前麻利地套好,又成了那个倾国倾城的小美人。 顾慕羽一穿好就看见她的小烟罗在那边傻站着,痴痴地盯着她,她拿过她手中的裙子,一边帮她穿戴好,一边说:“小烟罗,阿姐教你穿,你看懂了,以后就可以自己穿啦。”李烟罗仔细地观察着她手上的动作,她又说:“马上就中午了,一会儿我们出去后,先去找爸爸和廖叔叔,然后咱们就开饭,你一定饿坏了吧,你要多吃点儿,想吃什么就跟我说,你够不着我就给你端到面前,好吧?” 李烟罗没有见过顾慕羽口中的爸爸和廖叔叔,她很紧张,万一那两个人不喜欢她,要让她离开,她怎么办?如果在顾慕羽救下她之前,他们就把她赶走,她一点儿都不会犹豫和不舍,可是现在,在顾慕羽对她这般好之后,再赶她走,她真的就要崩溃了。她一直以来期待的那种温暖关怀好不容易才尝到一点点,她舍不得,放不下,心不甘,情不愿。她想,一会儿一定要表现得很乖很乖,一定不能让大人们讨厌自己,不然她就不能和顾慕羽在一起了。 似是能感应到她的紧张不安,顾慕羽又忍不住捏捏她的脸,经过水汽的蒸腾,她的小烟罗皮肤更滑嫩了,“不用担心,我爸爸和廖叔叔都不是吃人的大老虎,他们都很喜欢小孩子的,而且爸爸刚刚还嘱咐我到了北岸要给你找医生看呢,他们都会像我一样的对你好的。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19 ” “嗯,好,谢谢阿姐。”李烟罗给她露出了一个“我不怕,你放心”的微笑。 第9章 回到南岸 两人穿戴整齐之后,便朝顾斯年和廖志远议事的地方走去。 顾慕羽轻轻敲了三下门,门里传来一声悦耳的男中音:“门没锁,进来吧。” 李烟罗踏进房门,抬起眼便看到两个大男人正转过身望向她们。左边的人手里拿着张纸,看到她们进来微微一笑,向她们招招手,示意两人走近些,看起来很温文尔雅的样子,右边的人脸上没有多大表情,身上散着一种冷冷的气息,教人见了不免有些害怕。其实她还是很紧张,整个手心都在冒汗。顾慕羽牵起她的手准备过去,感觉到她手里的湿意,又紧了紧手,才带着李烟罗走到两人面前。 “爸爸,廖叔叔,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李烟罗,我的妹妹。”说到“妹妹”的时候,顾慕羽的语气很是骄傲,好像拥有一个妹妹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小烟罗,这就是我爸爸和廖叔叔。”她各自介绍道。 顾斯年见他家闺女这副高兴的模样,忍不住想泼冷水:“你这一口一个妹妹的,也不管人家小姑娘愿不愿就叫。” 他话音还没落,就听见李烟罗急急忙忙抢着说:“我愿意的。” 李烟罗说出了口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还没有正式见过眼前两位大人,就这样插话,很是没有礼貌,又见两位大人望着自己,连忙一人鞠了个标标准准的九十度躬,说:“顾伯伯好,廖叔叔好,我是李烟罗,烟花的烟,姓罗的罗。”她又深深看了一眼身旁的顾慕羽说:“阿姐救了我,我愿意当她妹妹。” 顾慕羽一脸“你们看,她怎么会不愿意当我妹妹”的骄傲神情,倒是顾斯年和廖志远受了这番礼,觉得小姑娘挺懂事的。 顾斯年就说:“你看人家小姑娘多懂事,再瞧瞧你······” “爸爸,”顾慕羽打断了他,“小烟罗现在是我妹妹,她懂事,也就是我懂事咯,多谢爸爸夸奖。”说完还俏皮地笑了笑。 又听李烟罗在一边附和着:“嗯嗯,阿姐很懂事的。”顾斯年便哭笑不得了。 “行行行,你们俩都懂事。”他拉长了声音说。 一直未出声的廖志远这才开口:“都饿了吧,午饭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去餐厅吧。” “好耶,廖叔叔真好,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顾慕羽可能真是饿着了,她说话间肚子挺配合地叫了一声,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紧接着李烟罗的肚子又响了好几声,顾慕羽哈哈大笑:“小烟罗肯定饿坏了,这五脏庙都开始抗议了。”说着还摸了摸李烟罗的肚皮。 两人的胃鸣合奏加快了四人前行的步伐,一到餐厅,顾慕羽和李烟罗都被香味馋得涎水几欲滑落。 落座之后,李烟罗望着满满当当的餐桌,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每样食物都色彩纷呈、香气四溢,从点心到正菜,从水果到饮料,每一样都是她以前连做梦都没有看到过的东西。她偷偷看向身边的顾慕羽,见她把筷子用清水涮了涮,她也跟着涮了涮,见她夹了哪道菜,她也跟着夹了哪道菜,放入口中细细品味,每一道菜都烧得极好,美味地让她想吞掉自己的舌头。 顾斯年看了半天李烟罗有样学样的吃法,觉得这孩子真挺讨人喜欢的,又看自家丫头向来吃上好吃的就顾不上别的事情,眼下享受着美食,完全忘记了要照顾自己新认的妹妹,于是对李烟罗说:“烟罗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吃饭不用那么拘谨,你阿姐夹得全都是她爱吃的菜,你别总跟着她夹,看中哪道菜了就吃,别客气,啊。” 今天这午餐全都是她廖叔叔根据她的喜好安排的,顾慕羽吃得这叫一个惬意啊,知道听见爸爸的话,才想起来自己又忽视了小烟罗,接话就说:“爸爸说得对,小烟罗,对不起,阿姐贪吃又把你给忘了,是阿姐不好,你跟阿姐说喜欢吃什么,阿姐给你夹。” 李烟罗连忙摇摇头说:“不怪阿姐的,阿姐喜欢吃的我也喜欢,所以才跟着阿姐夹的。” “真的呀,”顾慕羽不疑有他,开心地说,“那太好了,你喜欢吃就多吃点,来来来,我给你夹,”她边说边给顾慕羽夹菜,“鱼香肉丝、麻婆豆腐、糖醋排骨、香辣藕片、醋溜土豆丝、肉末茄子、番茄牛腩,这些可好吃了,你多吃点。”不多时,李烟罗的碗就堆成了一座小山,她还给她的小烟罗盛了一碗冬瓜肉圆汤,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好像要看到人瞬间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才放心。 这下子连廖志远都忍不住了:“羽丫头,你把烟罗的碗堆成那样,还叫人家怎么好好吃?”他示范性地给身旁的顾斯年夹了一筷子酸菜鱼,还选的是最鲜美滑嫩的一块,“要给别人夹菜呢,得像廖叔叔这样,一次次分开夹,慢慢夹。”他侧脸对顾斯年说:“吃吧,你最喜欢吃鱼肉了。”顾斯年轻咳了一下,夹起那块鱼肉,递到嘴边,送进口中,慢慢咀嚼。廖志远嘴角勾起一丝不甚明显的弧度。顾斯年咽下鱼肉,也给他回敬了一筷子他爱吃的梅菜扣肉,两个人没说什么,但对面两个小孩都看呆了,顾慕羽好像知道了点什么,却又没有抓住,不过她也没来得及细想,就见碗中多了块青椒回锅肉。“阿姐,你也吃。”李烟罗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她嚼了嚼,总觉得这回锅肉比以前吃的都好吃,肯定是家里厨子手艺又精进了,她想着,看来爸爸给他们涨工资是明智的。 李烟罗碗里菜虽多,可她打小饿怕了,小山似的菜她强撑着一口不剩地全吃光了,她吃得也快,没等顾慕羽反应过来,她的碗就空了,对面的两个大人也有点吃惊,怕她一下子吃得又急又多会生出病来,见顾慕羽也吃得差不多了,就连忙让顾慕羽把人带出去散步消食。 她确实撑着了,两人便绕着游艇逛了好几圈,但是刚吃饱饭就出来吹江风,更别说这之前还经历了那么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情,所以当两人停下来歇息坐在藤椅上、顾慕羽滔滔不绝良久却没得到身边人半点反应的时候,事情就糟糕了,李烟罗面色发白,头上直冒冷汗,一双手死死捂住胃部,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她还在极力忍耐着。 “小烟罗,小烟罗,你怎么样?”顾慕羽焦急地问。 她失去意识前听到顾慕羽快要哭出来的声音:“爸爸,廖叔叔,你们快来呀。” 迷迷糊糊间,李烟罗醒过一次,她虚睁开眼,望见顾慕羽就守在她身边,便安心了,心想这不是梦啊,真好,可是她实在没有力气,又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烟罗被惊醒,她刚才做了个噩梦,梦里顾慕羽一脸嫌弃地对她说:“就你这小乞丐的样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20 子,还居然想当我妹妹,简直是癞□□想吃天鹅肉,别痴心妄想了!”说话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不理李烟罗的哭天喊地,她就是这样被吓醒的,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找顾慕羽,但是顾慕羽不在,她又看向四周,满眼陌生而华美的装饰,她一把掀开被子就想下床找顾慕羽,可她身上实在是没劲儿,脚刚落地就软地“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这时门开了,顾慕羽端着碗东西进来,看见李烟罗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连忙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想把人搀到床上,可她的手一接触到李烟罗就被人死死紧抱住,她有些喘不过气,但怀中人异样的抖动让她不敢轻易动作。“你去哪儿了?”好一会儿,身上的人才开了口,她正想回答说自己是给她端粥去了,因为医生说她快要醒了,怕她醒来会饿,就熬了点粥给她暖暖胃,可是还没来得及,就听她的小烟罗说:“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会很听话的,不会惹你生气。”她感到肩头湿湿的,应该是小烟罗在哭,她也有些后悔又把小烟罗一个人留下,明知道她会害怕,却总是去做一些不疼不痒的小事,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让她惊恐不已。她只得好言宽慰道:“不要怕,阿姐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你放心,啊。”感觉到身上人力道松了些,她就把人半扶着上了床,拉过被子给她仔细盖着。,摸摸她的眉毛,让她放松下来。 两个人对视良久,仿佛在确定彼此的存在。 “饿不饿?刚刚我去给你盛粥了,想喝吗?我端过来喂你。”李烟罗点点头,她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真心饿得慌。 顾慕羽吹几口气晾了凉才把一勺粥往李烟罗嘴边递,等人慢慢嚼了几口咽下了,又继续这套动作。有了午饭那场教训,她可不敢再给李烟罗吃太多了,也数着时间,没让她吃太急,一小碗粥花了十几分钟才吃完。 李烟罗见到她放了心,又喝了碗粥暖了暖身子,人就放松了下来,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她问着:“阿姐,这是哪里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顾慕羽一听这话又是后怕又是自责:“我们已经在江水的南岸了,现在在我们家、我的房间里,你中午那顿吃岔了,在游轮上就倒了,好在那时船马上就要靠岸了,我们下了船连忙叫了医生来家里给你瞧病,好在有惊无险,以后你吃饭我可得好好看着你,不能让你再吃得又多又急了。” 原来这就是顾慕羽的家啊,比想象中还要漂亮,刚刚她没顾得上看,现在一瞧倒觉得这房间布置得很温馨,橘色灯光暖洋洋的,屋内还有许多毛绒玩具,一看就是女孩子的风格,不像她那个又阴暗又潮湿的小地方,只有老鼠和蟑螂愿意光临。 “对了,小烟罗,为什么中午你吃饭的时候明明都撑了,还在继续吃呢?就算那都是我夹给你的菜,你也没必要照单全收呀,吃不了就算了,下一顿还会有的。” “不是的,”她摇摇头,也觉得自己很可笑,不光是因为那些菜都是眼前人夹的,她不想浪费她的心意,更是因为“我打小就没有吃饱过,娘亲从来不管我有没有吃的,总是她吃完我再将就着吃吃,而且要是我慢了她看到我就会不高兴,所以我吃习惯了吃这么快,”她顿了顿又不好意思地说:“我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菜,一个个都那么好吃,还都在我的碗里,我舍不得剩下。”说完她就低下了头,仿佛说了一件特别难以启齿的事情。 顾慕羽心下大恸,她有想过李烟罗过往的日子过得凄惨,可她低估了自己的想象力。她捧起李烟罗低垂的小脸,迫使两人四目相对,一字一顿地说:“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过这种日子,相信我。” 她的目光炽热浓烈,让李烟罗迷醉不已,只听得见自己回答着:“阿姐,我信你。” 顾慕羽打了个哈欠,李烟罗这才注意到她疲倦的神色,于是反应过来现在恐怕是已经很晚了。 “阿姐,是不是很晚了?我看你都困了。” “是啊,你这一觉整整睡到现在,都快十二点了,我又一直守着你,可不该困了嘛。”她又伸了个懒腰。 “那你快睡吧。”李烟罗看她连头发丝都流露出困意,连忙催人去睡觉。 “行。”顾慕羽爽快地答着,便往床上躺。 倒是把李烟罗惊了一下,“阿姐,你做什么?” 顾慕羽看她一脸茫然,好笑道:“不是你让我睡觉吗?这是我的房间,我不睡这里,还要去哪里睡?”她故意逗逗她的小烟罗:“怎么啦?不愿意同我一起睡呀?那我走好了,去客房睡也行。”说着作势要走,李烟罗连忙勾住她的小手,“我愿意的。” “这才对嘛,”顾慕羽亲昵地点点她的鼻尖,“乖,快躺下睡吧,啊。” 李烟罗缩进被子里,只剩下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顾慕羽。顾慕羽仔细给她掖好被角,伸手把灯关了,也躺进被窝,轻轻道了句晚安,便闭眼睡去。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得一室清亮,李烟罗望着身边人好看的侧脸,心里一遍遍勾勒着,似要把这模样刻进心里,直到困意再次袭来,才又陷入梦乡。 第10章 芍药花开 10 李烟罗昨天睡了那么久,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顾慕羽还在熟睡着,她的睡相很好,昨晚躺下时怎么样,现在还是一样,倒是李烟罗其实没怎么睡好,因为这床太柔软了,一躺下就深陷其中,像是被轻飘飘的羽毛缠裹着,她虽然觉得很舒适,不过大概是因为以前都是直接在硬邦邦的青石板地面和衣而睡,现下这样好的环境她却不太适应。 “阿姐,如果这是梦,我一辈子都不想醒来。”李烟罗觉得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够顾慕羽的脸,趁着人还没醒,循着她的呼吸,一下一下吐纳着。耳鬓之间都是两人同一频率的呼吸声,好像这个房间就只有一个人,她们的血肉都交融在了一起。 “嗯~”顾慕羽发出一声轻哼,搭在腹部的双手弹动了一下,眼皮渐渐打开,平日里眸中满是光芒的双眼此刻因为惺忪的睡意而显得稚气不已。 “阿姐,你醒啦?”李烟罗侧卧着,见她醒了,便搭话。 其实她从前都没怎么说过话,愿意搭理她的人几乎就没有,她也习惯别人对她视若无睹,想要说话的时候就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或者蹲在墙角看蚂蚁的时候和它们说说话,有一次邻居家的小胖娃娃看到她那个样子,吓哭了,她却很纳闷怎么他们要说自己是疯子呢? 她见过疯子的呀,街拐角那个傻大个整天喊打喊杀的,把他家闹得鸡犬不宁,整条街的人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们一家人,据说那个人以前是个小混混,火并的时候伤到了脑子,人从此疯疯癫癫的,他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21 的老大看他这样觉得没有什么威胁,他才保住了一条命。李烟罗觉得,自己脑袋又没有受伤,也不会动不动就砸东西、砍人,而且她还每天都规规矩矩地要做那么多事情,她只是觉得有点孤独才会那样和自己说说话罢了,自己肯定不会是个疯子,是他们在胡说八道,不过从那以后,她明白别人看她那样可能会把她当成疯子,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因此,昨天顾慕羽不解地问她怎么话那么少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习惯不说话而已,但是,顾慕羽对她这样好,她既然想多听她说话,她就努力地搜罗着可以说的话讲给她听,不过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只好干巴巴地问出一句事实。 顾慕羽回了回神,一个侧身就把李烟罗抱在自己怀中:“早上好呀,小烟罗~”她的声音慵懒绵长,就像一只爱粘人的小猫咪。 “早上好,阿姐。”李烟罗现在已经习惯了顾慕羽突如其来的拥抱,她以前就很希望能有人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不过现在才两天都不到,她享受了太多,竟然有丝丝觉得这是甜蜜的负担?!不过这样的想法仅在她脑海里停留了一小会儿,她也用双手回抱住眼前的人,心里很是开心。 两个人就这样抱了一会儿,直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小姐,老爷叫您带着李小姐下楼吃早餐了。” “好,这就来。” 二人这才起身梳洗,穿衣的时候,顾慕羽本还想帮李烟罗,没想到她穿得比她还要利索,她心想她的小烟罗怎么这么聪明,可真是个宝贝! 下了楼,拐个角,就到了餐厅,顾斯年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看到两个小姑娘手挽手地走进来,他收起手中的报纸,站起身,温言说着:“都过来吃早餐吧,”他又特地对着李烟罗说:“烟罗,你昨天病得那样不好,好在只是吃岔了东西,医生说这几天你都得吃清淡的东西,我让人给你熬了些清粥,可能寡淡了些,不过也是为了你身体好,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再给你做你爱吃的东西。”还贴心地给两人拉开了座椅。 李烟罗真是受宠若惊,昨天她只是听顾慕羽说她爸爸是个很随和的人,午饭的时候话也没说过几句,只是光凭他周身的气质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没有想到顾伯伯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她嘴里连连答应着:“我知道了,谢谢顾伯伯。” 昨天医生来给李烟罗查病的时候,也给她右手的伤抹上了药膏,所以现在她的右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两个小姑娘并排坐着,安安静静地喝着清粥。顾慕羽还给李烟罗夹了几口小泡菜,给她解淡。 顾斯年没吃几口,便放下筷子,对着顾慕羽说:“慕羽,这也快开学了,你收收心思,过几天就去学校报到吧。” 开学?顾慕羽还在和李烟罗说着小话,一听到这个,小脸就耷拉了下来,一脸老大不情愿。 “阿姐?你在念书吗?”李烟罗也放下筷子看着她。 “是啊,上学可无聊了,每天都要去,还有老师布置的作业要做,期中期末还得考试。”顾慕羽手肘撑在餐桌上,一双小手揉着脸,苦恼极了。“咦,小烟罗,你没有上过学堂对不对,那咱们一起上学,有你在,我肯定就不会无聊啦。” 这个想法她越想越觉得好,对上顾斯年的眼睛,两眼亮晶晶地说:“爸爸,你让小烟罗和我一同上学堂好不好?要是小烟罗能和我一起,我肯定会好好学的。” “你呀,”顾斯年好笑地摆摆头,“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以前就经常这样跟我许诺,哪一次认真做到了,嗯?” “哎呀,爸爸,”顾慕羽又使出撒娇决,“小烟罗一个人待在家里肯定会无聊的呀,我们两个一起去上学多好,可以一起坐车,一起进学堂,一起下课,互相有个照应嘛。” “这么说来,我若是不答应可就是我不聪敏了?”顾斯年轻挑着眉毛说道,一向温润的脸竟有了丝狡黠的味道。 顾慕羽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 “我有说过不让烟罗去念书吗?”他卖了个关子,“昨晚就联系过学堂那边了,好在还没有正式开学,不过不知道烟罗现在是什么基础,但是烟罗比你小,肯定是不能进同一个班的。” 顾慕羽一听她爸爸早把事情安排好了,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又捏捏小烟罗的脸蛋:“小烟罗,开不开心,咱们可以一起上学啦~” 李烟罗当然很高兴,她这两天完全被一个接一个的惊喜冲击得患得患失。人,一旦拥有过,再失去,绝对是灭顶之灾。以前的她,吃了上顿没下顿,不被任何人疼爱,一场末路逃亡竟然换来一个天堂般温馨的家,她每过一刻都在祈祷还有下一刻,她发誓,为了这场幸福永驻,愿意牺牲一切换取。 “顾伯伯,谢谢您。”她恭恭敬敬地站起身,仍是标标准准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烟罗,我们是一家人,家人之间不必言谢,客套都是留给外人的,知道吗?”顾斯年大抵能够猜到她内心的惊涛骇浪,昨天顾慕羽将她救下后,他便命人将李烟罗的身世过往打听了个清清楚楚,不是他小人之心,只是乱世当头,一切以安全为重,不过在他看完整份资料后,他又是好一番静默。 年少时他也曾鲜衣怒马,为了国家命运拼搏半生,可是这天下倾颓之势不是他一人便可力挽狂澜的。列强虎视眈眈,军阀割据混战,百姓流离失所,一切仿佛一道魔咒生生压在中国这片大陆上,不知什么法子可解。如今虽有革命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受苦的依然是无辜民众。说得好听,他们是为了人民争公义,可到头来仍不过是显贵们的权利倾轧、更迭。他前所未有地感到了茫然无措。 “快坐下吧,小烟罗,以后咱们都不要动不动就说谢谢了,这样显得多生分啊,你说是不是?”顾慕羽见她久久不直起身,拽了拽人的衣角,把她拉着坐下。 “今天天气不错,你们两姐妹吃过早餐就去园子里逛逛吧,咱家虽然不算大,慕羽你也要带烟罗好生走几圈,认认地方。” “好的,爸爸。” 顾斯年早早离开了餐桌,一个人去了书房,近日他总是待在书房里,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都在沉思些什么。 “小烟罗,你瞧,这花儿开得多漂亮。”她们家因着顾斯年喜欢,便单独在院子里辟了一方天地,种满了芍药花,红的白的粉的,个个都精神饱满,傲立枝头,不时有蝴蝶在期间穿梭飞舞,此刻顾慕羽一袭淡黄色连衣裙迎着明媚的日光站在花丛间,回眸的那刻,一束阳光从她耳旁擦过,真是应了《诗经》里那句话: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 “看呆了?快过来吧,”顾慕羽拉着她漫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22 步花丛,“小烟罗,你知道这芍药花的花语吗?” “不知道。”李烟罗诚实地回答着。 “其实我也很奇怪,书上说芍药花是男女定情之物,可为何它又别名将离呢?将离将离,不就是劳燕分飞吗?难不成这世间情爱都不得长久吗?”其实顾慕羽更好奇的是,为什么爸爸会喜欢这样一种自相矛盾的花? “也许是因为总有情非得已,并不都是圆满结局。”李烟罗自顾自地讲出这句话。 顾慕羽挠挠头,“小烟罗,你的话好深奥啊,我都听不懂,你是怎么想出这一句话的?” 李烟罗听着芍药花的含义,少不得想到了过去那些她偷偷听过的戏文,它们大多也是讲情情爱爱的,可是从来两情相悦又终得厮守的太少太少,总是会有各种羁绊各种烦扰,这些情爱之外的东西纷乱交缠,编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把情爱包裹的严严实实,网越缠越紧,最后好不容易被绞碎了,可是情爱也灰飞烟灭了。 “可是就算花儿会在狂风骤雨下凋零破落,只要保留一丝希望的种子,来年总能再次娇艳,所以举凡世间情爱,也都是经历过磨难才会历久弥香,芍药花既定情又降临考验,是一别两宽各自欢喜,还是相濡以沫于江湖,都是个人的选择罢了。”别看李烟罗年纪比顾慕羽小,但因着经历的迥异,李烟罗的认知确实是比顾慕羽要深刻一些的。她偷听来的学堂的课和戏班子的唱词,此刻在她心上跳来跳去,硬生生抖落出这样一番话,把她自己也镇住了,好像口中那些风月全都成了真,而且还是在她身上应验的。 “小烟罗,你怎么了?怎么哭了?”顾慕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她那一番话自己完全没有听懂,可是她却流下了眼泪,脸上的神情不是简简单单的伤心,而是她看不懂的悲凉和无望。 “别哭,啊。”顾慕羽轻轻拭去李烟罗眼角的泪。 “我这是怎么了?”李烟罗摸上自己的脸,呐呐看着指尖的晶莹。双眸中倒映的顾慕羽一脸担忧的样子让她反应了过来,她胡乱擦去满脸的泪水,喏喏道:“阿姐,我没事,可能是风大迷了眼。” 顾慕羽看着她的小烟罗不明所以地哭,心里没来由地刺痛,一阵心悸不已,明明人就在眼前,可是她却觉得一伸手连人的衣料都碰不到,想到这里,她害怕极了,连忙紧紧抱着她的小烟罗,既是安慰这个可怜儿,也是让自己安心。 “阿姐,我们进屋去吧。”眼泪被风吹干,李烟罗回了回神,不愿意再待在这地方。 “好好好,我们进去,我们进去。” 两人进了屋,顾慕羽给李烟罗倒了一杯热牛奶,甜甜的牛奶终于定下了李烟罗不宁的心绪。两人坐在沙发上依偎着,谁都没有再提刚才的事情。 第11章 初入学堂 11 这几日,因着李烟罗手上伤还没好全,顾慕羽又还没有开学,两人整天都待在顾公馆里,顾斯年怕两人玩闹开了一时半会收不回心思上学,于是便让顾慕羽考究一下李烟罗的学习基础,看看来日开学了,给她安排在什么年级合适。 顾慕羽一听就忙不迭答应了,她虽然不喜学堂里的生活,不过让她扮作老师教教李烟罗她就相当乐意了。 头天晚上,顾慕羽临睡前还仔细叮嘱李烟罗说:“小烟罗,明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了,我给你上课,你必须得认真听,给你布置的作业你也得按时完成,记住了吗?”还没正式开始呢,她就已经在向一个老师的角色转变了,只见李烟罗圆溜溜的大眼睛对她眨眨眼,然后重重地点点头,她才满意地摸摸她的头发,转过身平躺着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李烟罗醒来就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前几天顾慕羽可是赖床得紧,总是李烟罗三催四催才不情不愿地坐起来,然后任凭李烟罗贴心地给她穿好衣服。今天这是怎么啦?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李烟罗纳闷着。然后就听门口传来下人的呼喊声:“烟罗小姐,慕羽小姐让我转告您,她说您的老师顾慕羽先生已经在书房等待你多时,上早课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如果您第一天上课就迟到的话,她就会惩罚您,所以请您务必马上起床赶去上早课。” 李烟罗心想,阿姐怎么这样好玩?等她连忙起床收拾好赶到书房时,她又惊呆了。“哈哈哈,阿姐,你好好笑。”她立在门口望了一眼就乐不可支。原来顾慕羽今天一袭教书先生的打扮,长长的头发利落地扎起个马尾,鼻梁上顶着副金丝眼镜,身上穿的不是平日里的飘逸裙子,而是雪白的荷叶边领衬衫套进浅蓝色的高腰长裤,整个人虽然显得修长不已,可毕竟顾慕羽的年纪还小,那样的衣服现下看去真有丝说不出的怪异和滑稽。 “李烟罗同学,”顾慕羽努力绷出一张严肃的脸,看了眼坐式挂钟,用手中的戒尺往身侧的书桌上敲了三下,“容我提醒你,上早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你迟到了,按照课堂纪律这节课你得要站着听。” “对不起,顾老师,我睡过头了,下次不敢了。”李烟罗好不容易憋住笑,见自家阿姐这样的好玩,索性好好地配合她。 顾慕羽见她这样合作,果然很开心:“嗯,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快进来吧。” 李烟罗接过顾慕羽递给她的书,乖乖地站着听课,当然顾慕羽见她站着,也就没好意思坐着,两个人便各自手捧着一卷书,面对面站着学习。 “李同学,咱们今天是第一次上课,老师也不知道你的学习底子怎么样。这样吧,你先读这段《三字经》给我听听。” 李烟罗扫了一眼,便合上书开始摇头晃脑的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 “哎,停停停,看来李同学对《三字经》很熟悉嘛。那咱们说点儿别的。”顾慕羽原以为李烟罗该是没有上过学堂的,还专门让爸爸去挑了连环画似的书籍,想着这样方便她学习,没有想到李烟罗比她想象的厉害多了,居然会背《三字经》,看来不能这样简简单单地测试她。于是她从架子上拿出一张小学时的考卷,让李烟罗坐下答题。但是她没有想到,李烟罗是从未用过笔的,不管是毛笔还是钢笔,因为她能偷听学堂老师上课已经很不容易了,学来的那些字词她只能费力地听清楚、看清楚,然后用石头在地上划来划去,加深印象,却从未接触过笔墨纸砚。 “阿姐,我不会写。”她看着那只带有龙凤花纹的笔很是发愁。 “怎么啦?”顾慕羽还以为是题太难,她不会做,“不会做的就不管,你把你会的写上就行。”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23 李烟罗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是的,是我从来没有用过笔,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拿它。”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钢笔,但是没有碰到它。 “那我教你写吧,很简单的,你看着,我先给你做个示范。”顾慕羽拿起笔,端端正正地在卷子上写下“顾”“慕”“羽”三个字,人都说字如其人,但其实透过字不一定能洞悉一个人的全部,就好比顾慕羽,她的字体飞扬写意,还隐约可见一股苍劲有力感,全然不像一个豆蔻年华、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能够写出来的。 李烟罗学习的本领不差,随即便有模有样地照着她写,只是她从未用过笔写字,纸上歪歪扭扭的“李”“烟”“罗”三个字让顾慕羽瞬间破功。她的小嘴张的能吞下个鸡蛋,不过看着身边人明显有些落寞的神情,她没忍心把心里的惊讶抖落出去,只是抓了抓李烟罗的肩膀,给人松了松因握笔过猛而僵硬的姿势,旋即她的手顺着人的手臂往下滑,直到裹住那只柔柔的小手。 “来,小烟罗,阿姐手把手教你写字。”顾慕羽整个人都伏下身去,快要紧贴上李烟罗的后背,“爸爸说,字要写得好呢得练出笔锋,起笔先顿,落笔须收,不疾不徐,时张时弛。”她的呼吸就落在李烟罗耳边,搞得李烟罗的小耳朵酥酥麻麻的。 顾慕羽带着李烟罗在纸上勾画出一个个飘逸的汉字,横折撇捺,写得很是认真,不一会儿李烟罗就有了些感觉,手也渐渐发力,不再是被动地跟随着顾慕羽的手动作,顾慕羽便放开了手,站直了身子,在一旁观看李烟罗写字,说来也怪,当初顾斯年为了让她写的一手好字,没少盯着人练,就算公务忙没法时时刻刻陪着,他也要求顾慕羽每天上交一幅作品,那段时间简直让顾慕羽吃不消,想也是,不过才五六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这样静坐练字的确有点难受,而且因为顾斯年对她的要求不低,因此她用在写字上的心思总不算少,好在她虽然贪玩,但也知道这是爸爸为了她好,所以多年下来才练就了一手好字,不过自从上中学以来,她倒是没再这样用功练字了,此刻看着李烟罗沉沉稳稳执笔写字的模样,她突然觉得爸爸让她练字真是太明智了,这样一幅静谧闲逸的场景果然够赏心悦目。 “阿姐,你看。”李烟罗举着刚刚写成的作品展在顾慕羽眼前,带着点儿不确定地问,“我写的可还行吗?”期待的双眼都让人不忍打击她。不过,李烟罗的学习天赋真的挺让人感慨的,明明那样地方出来的小家伙,居然这样聪颖,就说这字吧,在顾慕羽引导下写的和她自己独立写的虽然差距是不小,不过比起头回写下的那连狗都嫌弃的字儿,已经是大有进步了。 顾慕羽很是开心地拍了拍李烟罗的头:“李同学的确是个可造之材,不错不错,前途无可限量。” 李烟罗听着,心里跟抹了蜜似的,当然她知道这其中掺杂了不少顾慕羽的鼓励意思,不过见顾慕羽一脸看好的样子,她就觉得高兴:看,有人会因为我而感到骄傲,我不是没有人期待着的,真好。 “那你是想先练字呢,还是先把这套卷子给做了?” “我做做卷子吧,这样你们才好知道让我去哪个年级念书。”李烟罗其实很想同顾慕羽在一个班里读书,不过她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所以这套卷子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在做,想着能同顾慕羽近一些就好了,只是她做着做着便犯起了难,卷子上的字她差不多认得大半,可拼在一起她就蒙了,这都是什么意思,想让她写些什么?她以前偷听学堂的课完全不是这样的呀,先生只会让孩子们不求甚解地背一些古书经典、诗词歌赋,而这些她真的无从下笔。 “阿姐,我不会做。”她放下笔,闷闷地说,看来这下和阿姐要离得更远了。 “都不会吗?”顾慕羽有点儿不解,她都还没有拿出其他学科的卷子,只单单拿了一张国语的,而且年级也不高,没想到她的小烟罗还是承受不了,看来小烟罗要去的年级真的要低得多,不过没关系,只要能一起上学就好,而且小烟罗这样聪明,说不定很快就可以跳级呢,“没关系,你以前都没有正式学过,不会做也是正常的,以后进了学堂跟着先生好好学,肯定能学会的。”顾慕羽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烟罗正搅动不安的双手,想让人别苦恼。 她见李烟罗仍是一脸忧愁的样子,便好言宽慰道:“小烟罗,你看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很快就学懂,我告诉你哟,要是学的特别特别好的话,就可以跳级呢,说不定明年你就可以跳到同我一个年级呢。” 一听这话,李烟罗头顶的乌云就消了大半,“真的吗?只要我学得好,就可以和你一起上课?” “当然是真的,不过是要学的特别特别好才行,”顾慕羽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就这样想和我在一个班级吗?听我说可以跳级连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李烟罗一脸诚恳:“是啊,我很想和阿姐在一起的。” 好吧,顾慕羽承认,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妹妹真的好好,听了她这话心房那处又是热热的。 这天以后,李烟罗便总是缠着顾慕羽给她讲学堂里的事情,什么总共要学哪些科目啊,都有哪些任务,先生们厉不厉害,会不会打人,要守哪些规矩?顾慕羽耐心地一一给她解答,饶是这样做好了心理准备,第一天上学堂,李烟罗仍然很不适应。 那天顾慕羽把人送到教室后,时间有些紧她便回了自己的地方,李烟罗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没有位置坐,也没有人理会她,整个教室闹哄哄的,直到教书先生走进来,大家才安静下来,想必这位先生不是这个班的班导,见已经上课了还有学生站在那里,也没认出这是个新学生,以为又是个调皮捣蛋的,就直接让人出去罚站,李烟罗也没争辩,就径直出去了。还是下了课,这个班的班导过来才发现自己忘了有个新学生来的事实,又想起这个新学生背后的人,连忙把人拉进教室向同学们介绍,并且给她指定了一个位置,还亲自把教材发给了她。课就这样一直上着,李烟罗认真听了下,估计顾伯伯是算准了她的学习程度,挑的年级很适合,国语课听着不是特别吃力,不过其他的课她真的如听天书,好比算术、自然这些,她简直一头雾水,好在很快就到了午餐时间,她努力装成一副因为上了学堂而很高兴的样子,叽叽喳喳地和顾慕羽说着上午的所见所闻。不过顾慕羽细心瞧见了她眼底的失落,以及知道她这一上学,学的可就不止国语,其他学科她肯定一时间不知道在讲什么,便明白她这是在报喜不报忧,也没有拆穿她,听人认真地分享着自己的感受,还时不时插了两句。 这所学堂原本就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24 是江城权贵子女们的专属学府,师资力量、教学资源不必说,都是紧跟着政府颁布的教育文件而行的,但是这里的孩子都非富则贵,互相之间都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一来他们不清楚李烟罗的来头,二来见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也就没有主动去招呼她,是以第一天上完课下来,李烟罗并没有同任何一个人说过话。这种氛围好像又回到了以前极少有人搭理她的情况,而且因为别的学生都三三两两地玩耍着,更显得她孤孤单单的,所以她心里长久被顾慕羽带来的欢愉压制的寂寞又鲜活不已地涌现出来,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顾慕羽放了学见到一脸苍白的李烟罗,吓了一大跳,以为是人生病了,赶紧把人搂住,用手心感受她脸的温度,脸还好,虽然苍白,但是没有过热也没有过冷,不过在她去拉李烟罗的手时,就像触了电一般,太冰了,可是她和李烟罗说话都没听人搭理一句,她也还是个孩子,当即就急哭了,抱着李烟罗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家里下人当机立断驱车赶紧把两人送到家,正好顾斯年刚办完公务回家,撞上这一大一小,一个哭的梨花带雨,另一个好似神游天际,他马上派人去找了医生。 “医生,我妹妹怎么了?我和她说话,她都好像听不到,眼睛里也完全看不到人似的,她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顾慕羽抽泣着问刚给李烟罗做完检查的医生,真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医生口中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泪水瞬间就汹涌了一圈。 “顾先生,顾小姐不必太过担心,就我的检查看来,李小姐身体完全没有问题,至于她为什么好像对外界都没有反应,我想可能是她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下意识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但真是这样的话,就恕我无能为力了,只能靠她自己反应过来,别人帮不了她。”医生这样实打实地说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给眼前的小姑娘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顾慕羽紧紧地抱着李烟罗,一声一声地呼喊着她:“小烟罗,小烟罗,你不是说要和阿姐一起念书的吗?你快醒醒好不好!” 其实李烟罗这样也并非事出无因,本来她班里的人都不搭理她的,可不知怎的,午饭回去以后,她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的位子上,耳边就不住地传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她一抬头还能看见大家不时瞟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一群女孩的声音有些大,她无意偷听,但风却偏偏把话吹进她的耳朵里。 “欸,知道那新来的是谁吗?”一个尖细的女声说着。 “谁啊谁啊?”她身边的人都很好奇。 “听说是顾公馆的人。” “顾公馆?是那个顾秘书长吗?她家的千金不是顾慕羽吗?很漂亮的一个姐姐,我见过的。”又一个甜甜糯糯的声音道,还朝李烟罗望了好几眼,想要确定她的容貌。 “她当然不是顾慕羽啦,据说前阵子刚从南岸带回来的。”后面一句这个有着尖细女声的女孩子刻意压低了声音。 “南岸,就是那个遍地脏水、老鼠蟑螂横行,所有人都衣不蔽体、满口粗俗的穷地方啊。”他们当中有个男生不无鄙夷地说。 “是啊是啊,我爸爸还说那里的人都可狡猾了,像吸血鬼一样,咬住人就不放。”另外一个矮胖矮胖的小男孩附和着。 “哎,看来呀,顾秘书长一家是被这个小乞丐缠上了。”一群人口气中都带着幸灾乐祸的口吻,“真是可怜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李烟罗死死咬住下唇,粉嫩的唇瓣因为人过分用力而近乎出血,她双手紧紧抓着课桌,才拼命忍住胸口不住翻滚的想一口气把桌子直接掀翻的怒气。 她“腾”地站了起来,如狼般恶狠狠地盯着那群人,把他们一个个看得心惊肉跳,慌忙住了口,各自转身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她站起身过快,脑门冲上血,激得人眼前发黑。恍惚间,她看到有老师进门,示意她坐下,她一屁股跌坐回位置,然后陷进自己臆想的怪圈中。 她不是乞丐。 她没有缠着顾家。 这两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不住盘旋,她一会儿想着那日听到的那个中年男人的话,一会儿想着刚才那些人的话,反复地用这两句话安慰自己。 可是为什么她感觉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周身不住发冷,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阴暗湿冷的小房间,不,比那儿还恐怖,她甚至感觉不到她自己的呼吸声,好像魂魄都飘荡在了空中,什么都抓不住。 空穴来风的揣测、妄加推断的定论远比一场明晃晃的的刀光剑影更让人六月生寒。 现在的她如同一条在案板上待宰的鱼,眼睁睁被人通体捶打,然后慢慢失去意识。 “我们要在一起的呀,小烟罗,你让阿姐答应你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不守诺呢?你再不醒来,我就真的不理你了。”顾慕羽看见她的瞳孔里分明映着她的模样,可她却好似全无感觉,眼泪一茬接着一茬,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顾斯年也没有想到这丫头第一天上学就成了这个模样,心里又是疑惑又是心疼,起身去了书房给李烟罗那个年轻的班导打去电话,他听着电话里的人诚惶诚恐的应答,清俊的脸黑得让人不敢直视。 是他错了。 他本以为至少孩子们存在的地方会是一块净土,但是他低估了人心的恶意,没想到什么样的家庭真的就会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亲疏远近、钱权纠葛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是连小孩子都懂得的事情,真是可笑至极。 他只剩满脸歉意,可也的确无计可施,最后也不过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烟罗,小烟罗,小烟罗······” 谁在喊她? 好熟悉的声音,不会是那个对她只有冷脸的娘亲,也不会是看她眼神永远充满怪异的邻居大婶,更不会是那些冲着她骂“小疯子”“小贱人”的那些人?是谁呢?谁会这样极尽温柔的呼唤她?就好像她是这个人的珍宝,一丝一毫都让人不舍得触碰。 她在黑暗中混混沌沌地摸索着,远处一声声呼唤听得她身子微微发抖,两只手很是吃力地向四周挥舞着,试图去勾住这个声音的源头。 对!对!对! 是阿姐,阿姐在叫她! 没错,阿姐说过,她不是被嫌弃的。 阿姐找不到她,肯定吓坏了。 阿姐。 阿姐。 “阿姐。”终于挣脱周身数不尽的把她死死拉扯住的黑手,李烟罗眼中定了焦,闻着抱着她的人熟悉的沐浴露味道,立时紧紧回抱住顾慕羽,语气极其复杂地叫了一声,三分悔愧,七分眷恋,十分劫后余生的喜悦。 顾慕羽听到这一下呼唤,更是用尽全力恨不得把人揉进身体里,“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25 好。”她说完便良久不语。 顾斯年回到客厅中便见到她们相拥无话的景象,竟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便是一愣,不过他很快把那个念头扔出了脑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烟罗,你终于醒了,我和你阿姐都担心坏了。”他一如既往地温言说着,语气中满满的关爱之意。 听到顾斯年出声,两个小姑娘才反应过来,撒开了手,坐直了身子。 “谢谢顾伯伯,”李烟罗万分感激地朝顾斯年道谢,又眼中含笑地望着顾慕羽,“多谢阿姐。”顾慕羽闻言揉了揉她秀丽的长发,也露出一抹笑意。“我今天这样是因为······” 李烟罗正想实话告知今天她这一番异常的的原因,就听顾斯年打断了她:“今天的事情,我都清楚了。是顾伯伯没有考虑周到,那些小孩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本来我是想过几天才正式给你举行一个见面午会,没想到这些人作战不积极,流言蜚语倒是兴致勃勃地东传西传,那就索性把午会提前,让这江城的人好好看看我顾斯年的二女儿,你顾慕羽的妹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顾伯伯,”李烟罗想也没想地就开口拒绝,“我知道您和阿姐都疼爱我,可是我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一场午会堵不住那些人的嘴,我也不想靠着你们的荫庇让那些人明面上对我和和气气,那样并没有意义,反而真的坐实了我是想法设法攀附你们的谣言,”李烟罗舒展开一个“别担心我”的笑脸给顾慕羽,示意她放松紧抓住自己的手,“我想让他们知道,我没有那些龌龊的心思,我可以凭我自己的本事让他们心服口服。” 她这一番话着实让顾斯年吃惊不已,一副“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气势令他不禁想起多年前自己义无反顾地离开那个丰衣足食的地主大家族,跟着同窗知己南北辗转,努力为中国谋求一个未来,也是这样不畏艰辛,想要唤起民族沉睡的灵魂。这二者虽然根本性质不一,但那种“我要,我想,我来”的态度却是一模一样。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气魄。顾斯年对她更多了丝赞赏之心。 “烟罗,你要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做什么。”顾斯年沉声说道。 “我清楚的。”李烟罗坚定地点点头,“我会继续去学堂好好念书,不会让他们瞧不起我的,您放心。” “好,好样的,顾伯伯支持你。”顾斯年一脸期盼。 “这是怎么了?斯年,我听说你又请了王医生到家里来,谁病了?可有大碍?”屋外风尘仆仆地走进来一人,高大挺拔的身材,铿锵有力的步伐,面上虽仍是冷冷的,但细看却能发现他眼中的担忧。 顾斯年站起身,迎上前去,“志远,你来了。” 顾慕羽和李烟罗也立正身子,乖乖地唤了声:“廖叔叔好。” “嗯,你们好。”廖志远看着两个小丫头红红的眼睛,眼睛就飘向了顾斯年。 “我们进书房说吧。”顾斯年又转向这两姐妹,“你们先上去洗漱一下吧,一会儿叫你们下来吃晚饭。”说着,便来着廖志远朝书房走去。 “这样说来,这丫头还真有几分你年轻时的影子。”廖志远听顾斯年诉完始末,也是很欣赏这小丫头。 “烟罗这样有志气是很好,但我也怕她太过要强,反而伤到自己。”顾斯年想了想又说,“不过这样对慕羽也有好处,她自幼是我们宠大的,这样的家世任旁人怎么嫉妒都不会在她跟前提起,也没人敢打她的主意,她也是被我保护得过了头,不知这世间险恶,倒不是说她那善良的秉性不好,只是这悠悠乱世,一味纯真到底会害了她,如今有了烟罗这件事情,对她也是个警醒,有烟罗在她身边,两个人互相扶持着,我也放心。” “是啊,你说的没错,我们也渐渐老去,以后的路还要她们自己走,这两个小丫头,一个机灵可爱,一个懂事坚毅,她们陪伴着彼此,什么事都有个照料,挺好的。”廖志远又轻笑了下,“如今这两小丫头都承欢你膝下,如此讨人喜爱,倒显得只有我孤家寡人一个了。”他虽笑着,语气中却隐隐约约带着丝落寞。 “早就让你物色个夫人,你就是不肯,如今知道遗憾了吧。”顾斯年以为他在开玩笑,便也打趣道。 却不防眼前人直直欺压着身子靠了过来,水晶吊灯在廖志远后方高挂着,白色的灯光大喇喇亮着,让顾斯年有些睁不开眼,也看不分明眼前人的神色。只听见他低哑的嗓音:“你是知道我心思的,这么多年,我没有逼你,你也不要来逼我。” 顾斯年想叫他的名字,开了口,却是意料之外的苦涩:“志远,我······” “别说话,”廖志远将人环在怀中,不敢用力,却也让人逃脱不开,“抱抱我好不好?许久没有这样抱过你了,我很想你。”他自顾自地摩挲着顾斯年头侧的软发,动作不大,也叫顾斯年心里颤栗了许久,他反复举起手,又反复落下去,最后把心一横,埋首于廖志远颈部,抱住了廖志远的后背。廖志远知道这样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知足地静静抱着怀中人,没有更多动作,只是这样,他就很开心了。 另一边,顾慕羽仍是两眼通红地望着李烟罗:“小烟罗,是不是学堂里有人欺负你了,你跟阿姐说,阿姐去教训他们。” 李烟罗原地转了两圈,恢复成了那种生气勃勃的小模样,“我没事呀,阿姐,都说了,不用理他们,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难听的话,那都是一时的,我会更加努力,让他们再也说不出那种话的。”她调皮地眨眨眼,“阿姐待我这样好,我舍不得阿姐为了我和那些人起冲突。”她又卖起了乖。 “好啦,好啦,反正我也说不过你,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顾慕羽对她这招百吃不厌。 “嗯!阿姐对我最好了。”李烟罗把头靠在顾慕羽肩上,溺在那种芬芳里,满足地笑着。 反正明天去了学堂,我也有办法找出那些人,至于怎么对付他们就不用你过问了。顾慕羽反手摸摸李烟罗滑嫩的脸蛋,自顾自地想着。 第12章 缘来如此 “阿姐,那些和尚敲的是什么呀,咚咚咚的,还挺有意思的。” “晚敲木鱼晨撞钟,那是木鱼呀。” “木鱼?慕羽?嘿,阿姐,那东西和你的名字一样呢,我也敲敲你的头,看能不能发出咚咚的声音。” “你这小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阿姐的头也是你能敲的吗?再说了,我又不是木鱼,会痛啊。” “不管不管,你就是,欸,别跑,大木鱼,大木鱼,大木鱼,让我敲敲你的头~” “才不要呢,小烟罗~” “大木鱼,你瞧我这荷包绣的如何?” “哎呀,这鸡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26 蛋饼真馋人,咦,怎么芝麻都搁在一旁啦?” “讨厌,顾伯伯,阿姐又欺负我。” “爸爸,天地良心啊,我可没有。” “你们这两个小家伙,还不快去书房念书。” “大木鱼,你真不知道我绣的是什么呀?” “本小姐绣工这么好,一眼就看出来啦,月亮和星星嘛。” “那你为何故意那样说?” “哈哈,我那是饿了。” “呃,那这个送你吧。” “为什么啊?” “解馋。” “哦。” “大木鱼,好久不见。” “小烟罗,甚是惦念。” “阿姐,顾伯伯,你们在哪儿?” “别过来,快趴下。” “小烟罗,照顾好自己,对不起。” “不!!!” 好疼,言落倒抽了口凉气,稍稍一动就感觉左边的胸口火辣辣地在撕扯着,好像被猛虎硬生生咬下一块肉。 “你醒了。”感觉到脑门上一片凉意,言落费力地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一脸又是欣慰又是担忧的人,昏死前炮火连天的景象炸得她又几乎晕过去。她呆呆地想,这难不成是梦吗? “还难受吗?难受的话就别动了,再睡会儿吧,啊。”于木温柔地看着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人儿,心里的汹涌经过这些天早已平静了不少,仅仅是望着这个人,目光片刻也舍不得从她脸上移走,这种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真的是阿姐! 这样的声音,她就算闭着眼睛也绝对不会听错! 泪水再也止不住,决堤而出把她的眼皮冲开,任凭脸上眼泪纵横,任凭眼前一片模糊,她知道她的大木鱼就在这里,就在她眼前。她想要看看她。有多久没有看过她的脸了?她记得清楚,又不愿记得清楚。八年六个月零七天,竟比她们相识相守的日子还多了一年零五个月,整整四百一十五个日日日夜夜,也正好和她们最后生离死别之前天各一方的那段日子差不多的时间。原来她们成长了这么些年,在一起的时光竟然和分离的时光一样短,一样长。 “大木鱼,呜哇~~~”言落嚎啕大哭,顾不得身体撕心裂肺的痛,一个挺身拥住她的大木鱼,她只知道再不紧紧抱住眼前的人,她真的就要死了。 “小心伤口,别怕别怕,小烟罗,你的大木鱼就在这里,不会走的,乖。”于木任凭她紧紧抱住自己,但是手上不敢用力,怕牵动她胸前的伤口,只能虚虚地环住她,像以前一样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言落在她颈窝里小心翼翼地吐着热气,怕一个动作过大就吹跑了怀中的人:“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 于木何尝不是这样失而复得的欣喜。这种欣喜远比上一次时隔一年半才见到怀中人来得更加猛烈。那是她们第一次分离,相遇七年以来,两人从未远离过彼此,就算是学堂里组织出游的时候,她们也想法设法地待在了一起,可是她没有料到仅仅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她的小烟罗就坐上了列车前往冰天雪地的沈城,仅仅留给她一封语焉不详的书信: 阿姐亲鉴,妹自与阿姐相识以来,承蒙爱护,甚是珍惜,又得顾伯、廖叔照拂,一生的幸运都在这方天地绽放。从前同阿姐入庙里焚香祷告,阿姐问吾许下何般心愿竟如此虔诚?吾闪烁其词,只是不答。其实想来,也无甚不可言说的,吾一生所求皆是阿姐、顾伯、廖叔幸福安康,岁岁无虞。如今妹孤身求学,天高路远,唯望阿姐爱惜自身,照料顾伯、廖叔,待来日学有所成,妹定负荆而归,以谢今日不辞之罪。离别之苦,吾亦切身所感,然学途已定,阿姐不喜半途而废,吾亦不甘虎头蛇尾。沈城路远,课业繁重,只愿阿姐莫要北上寻妹,你我二人虽天各一方,然鸿雁传书,亦足已慰藉。别离短,来日长,重逢后,毋须望。烟罗敬上。 如果知道重逢后,又是八年多的杳无音讯,我当初就不该放任你去沈城,哪怕千难万险,我也要去找到你。 于木闭了闭眼,想说她一句“小傻瓜”,又自嘲地在心里说,你又何尝不是个傻瓜,守着那么多年的心意,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一次,又想着老天爷果然是仁慈的,就算分别了八年,终究把人送了回来。 “爸爸,这是什么意思,你让小烟罗一个人去了沈城?”顾慕羽不敢置信地读完那封信,她一个字也不想看懂。小烟罗走了?一个人走了?沈城是哪里?和江城都是三点水,是不是就一城之隔? “烟罗的意思,你若明白,这些日子就好生待在家里吧,不要想着去找她。”顾斯年隐藏着眼底的伤心,颓坐在沙发上,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决绝,自己就算有过念头把人送走,可这么多年的点滴相处也不是假的,他舍不下这个如此气性与他相似的小女儿,哪怕是给她安排好了在沈城的生活,也只是,也只是什么呢?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两个女儿从小就腻在一起,多年的姐妹情深竟慢慢发酵成了爱意,他也不过是从两人越来越有默契的动作中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可是这种不对劲,他却自觉没有立场去扼杀它,因为他,何尝不是这样?他很久没有一夜无眠了。 “我要去找她,你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爸爸,你告诉我,我去把小烟罗接回来,她都没有一个人出过门,她肯定会害怕的。”说着顾慕羽就拔腿往门口走,算了,爸爸不说,她自己也可以一个人去找。 “啪”顾斯年重重地一拍茶几,上面的东西抖了好几下,快要跌落下去,“顾慕羽,你给我回来!” 顾慕羽从那声响就呆住了,印象里脾气一向温和地爸爸从未如此发怒过,她被人点穴似的定住了脚步,机械地转过身,双眼瞪圆地看向眼前这个死死盯着她的人。 “爸爸?”顾慕羽像是明白了什么,双目中流露出哀求,“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和小烟罗没有关系,你让她回来好不好,我答应过不会离开她的,你让她回来,我不喜欢她了,真的。”她“咚”地一声跪下,爬到顾斯年身边,眼里只有对李烟罗的怜惜。 顾斯年凄然地闭上双眼,“慕羽,你让爸爸怎么办?”他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言语,一直以来因三人在而欢声笑语不断的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管不住我的心啊。”顾慕羽也靠在沙发脚上,四肢随意摆在地面上,全然失了平时温婉大方的模样。 “爸爸,是你让小烟罗走的吗?”她说完,又摇摇头,“不会是你,你这样疼爱她,就算知道我喜欢她,肯定也舍不得让她走。她是自己走的,对吗?”她一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惨相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27 。 “看来她是真的接受不了这样的感情,还好我没有亲口和她说,不然我一定会······”她说不下去了,双手捂着脸,低低的呜咽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顾斯年顾不上自己的不知所措,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真的是脑子不开窍。原来她俩竟是相互爱慕而彼此不知。顾斯年突然很想笑。 “爸爸,小烟罗也是你的女儿,你接她回来吧,我是姐姐,是我做错了事情,应该我离开,不是她。”她显然没有听进去顾斯年说的话,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打算。 “地上凉,先起来再说吧。”顾斯年伸出双手去扶她,在把她扶到沙发上的那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感到原来自己真的是老了啊,竟然连自己的女儿扶着都觉得有些吃力。见惯了慕羽和烟罗同进同出嬉闹的场面,此刻光是看着慕羽一人游离的样子,顾斯年居然觉得很不习惯。 “你做错了什么?”顾斯年没有接她的话。 “我······”顾慕羽很想重复刚刚的话,这样就可能让她的小烟罗回来,可是话就在嘴边绕啊绕的,她却怎么也不想说出口。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做错了事,但是话到嘴边,你却一点也不想承认对不对?因为你根本不觉得这是件错事,你只是想让她回来。”顾斯年直言点破。 顾慕羽只得颓然地点点头,她瞒不了爸爸,也不想瞒他,“爸爸,对不起。”她说完便别过头,不敢看顾斯年的表情。 “别说了。”他一点也不想听。 对不起?这真的错了吗?说了对不起就能扭转过来吗?不能的,一声对不起只是想劝慰为此伤心的人,只是想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罢了。他这一生说过多少次对不起,他都记不清了,一句比一句更苍白无力,没有半分用处。 “慕羽,你今年多大了?”他突然问。 “二十呀,爸爸,前些天我不才过了生日的吗?”顾慕羽不知道为什么爸爸突然问这个,这和她和小烟罗的事情有联系吗? 二十岁了,真快呀,当初那个牙牙学语口齿不清地叫他爸爸的黄毛丫头原来已经长得这般大,出落得亭亭玉立,大方得体,拈花煎茶的安静模样像极了她娘亲。 “那烟罗呢?”他又问。 “小烟罗比我小三岁,生日在我后面,再过两个月就十七岁了。”爸爸这是怎么了?都不记得我和小烟罗的年纪了吗?顾慕羽一时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觉得爸爸太奇怪了。 十七岁啊,好巧,自己遇见那人的年纪也是十七岁,到现在纠纠缠缠居然已是二十二年,岁月溜得这么快么?顾斯年低头看了看手指的间隙。 “爸爸,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还小,不配爱一个人?可是我对小烟罗······”顾慕羽抢着解释,她是真心的,一点也不掺假。 “二十岁,不小了,爸爸在你这个年纪都谈婚论嫁了。”谈婚论嫁的对象是你娘亲,纠缠不休的却另有其人。 顾慕羽低下头去:“那是因为我和小烟罗都是女孩,对不对?你接受不了?” “慕羽,你也知道你们都是女孩,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爱上了她呢?”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早就想这样做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怕破罐子破摔,顾斯年,你听好了,我廖志远喜欢你,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我? 我爱你,不需要理由。 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发现没有她在身边,心会慌,只有她在目光所及之处,才能安心做手中的事情。她开心的话,我也会很愿意跟着她放声大笑,她难过的话,我恨不得穷尽毕生所学让她展露欢颜。爸爸你问我为什么会爱她,细细地说,我可以说上三天三夜,可是我觉得千言万语都无法道尽我的爱意,我才明白原来爱到深处是不需理由的,一个眼神,一抹笑意,都是满满的爱。” 顾斯年活了三十九年,觉得自己真是个笑话。明明爱就在身边,偏偏固执地不肯承认,到头来误了三个人的一生,害了那个深爱他的女人的性命,却仍然自欺欺人地享受着一直以来守护自己的那个人的爱,自己真是无耻至极! 对待爱情,他看得竟不如自己年幼的女儿通透。 “爸爸,我不求你的原谅,但是我想恳求你让小烟罗回来好不好,我可以离开她,只要她能幸福。” 顾斯年,我走了,如果这是你要的幸福,我成全你。 斯年,我知道的,你不爱我。你怎么舍得自己不幸福呢?我都盼着你幸福啊。放下对我的亏欠吧,你不欠我什么,去找你的幸福吧,我都没有认真见过你开怀的样子呢。 顾伯伯,对不起,我愿意离开,别让她来找我,我希望她会有更幸福的生活。 “幸福?相爱的人不能相守会幸福吗?”这四人的话竟如出一辙,顾斯年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幸福了。 “什么?”顾慕羽没有听清,他说得很轻,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 “她是为了你,才离开的,她知道了我知道她喜欢你,但可笑的是,你和她都不知道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顾斯年没有打算瞒着她。 我喜欢她。 你知道。 她喜欢我。 你知道。 她知道你知道她喜欢我。 她不知道我喜欢她。 我不知道她喜欢我。 你、我、她,喜欢,知道、不知道。这几个字词随意组合在顾慕羽眼前荡来荡去,几乎把她弄晕,最后是四个大大的“她喜欢我”停留在了她的面前,光光闪闪的,让她一下子没了反应。 “小烟罗喜欢我!”顾慕羽腾地从沙发上蹿了起来,顾不得擦去一脸的泪珠,她脆生生跪了下去,抬起头望着爸爸,生怕是她听错了。 “你没听错,烟罗她也喜欢你。”顾斯年看着顾慕羽一副唯恐他的话就是假话的可怜模样,心里明白她俩的感情已经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斩断的了。 “那她为什么要走?”顾慕羽得了肯定的答复,顿时开心地想冲进芍药花丛跳一支舞,可是一直以来的舞伴不在身旁,她忧伤地连空气都不想触碰到。 “你觉得是自己的错,她也觉得是自己的错,你想离开换她的幸福,她何尝不是这样想的?”顾斯年苦笑着想哭。 “爸爸,你可以原谅我和小烟罗吗?我们都是真心的。”顾慕羽还是很想知道爸爸的态度。 “我说了,这不是件错事。你们的爱不需要我的原谅。”顾斯年用力舒展开眉间的褶皱,“可是,慕羽,爸爸担心啊,你们还这样小,又都是女孩子,如果爸爸有一天不在了,你们要怎么办?”顾斯年越来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28 越觉得自己的羽翼护不住这两个孩子了,越发为她们的未来担忧。 顾慕羽一听这话就撇了撇嘴,强忍住即将掉落的眼泪,扑进顾斯年的怀抱:“爸爸,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你怎么会不在了,你要看着我好好长大的啊,不许你离开。” “傻丫头,爸爸总会走在你前面,这些年你和烟罗都很明事理,乱世当道,你们没有被蒙住心眼,爸爸很高兴,咱们去找到烟罗,你们好好的在一起,爸爸也就放心了。”顾斯年拍拍女儿的肩膀,想让人坚强些。 “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爸爸你不反对?”顾慕羽下巴抵着爸爸的肩膀,还是不敢确定爸爸的态度。 “你们俩好好的,别怕我伤心,爸爸舍不得你们难过。”顾斯年也哽咽了。他的小女儿临走前也是流着泪跪着求他千万不要因为自己气坏了身子,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这两个小丫头啊,怎么这样懂事得让人心疼~ “老爷,出事了。”福生快步走了进来,看了看眼前的景象,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沈城那边的人没有接到烟罗小姐。” “没有接到是什么意思?”顾家父女俩异口同声地问道,满是焦急。 “意思就是烟罗小姐现在下落不明,”福生看着两人快要吞掉他的表情,心也漏了一拍,“我们的人已经在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最后几个字福生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说了,而且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自动消音了。 “爸爸,让我去找,我要去找小烟罗。”顾慕羽恨不得插上双翅膀立马飞到省城。 “胡闹!你一个女孩子,还不够添乱的,你想让我同时失去两个女儿吗?”顾斯年紧紧钳住她,又用温热的手掌按住她因激动而不断耸动的肩膀,迫使她的脸转向自己。 “慕羽,听爸爸说,你不能去沈城。爸爸会加派人手寻找烟罗,你一去只会让他们分神照顾你,要想尽快找到烟罗,你就安心待在家里等消息好不好?而且烟罗不是说她会给你写信吗?她从小到大都是言出必行的,你要相信她,她那样聪明,肯定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顾斯年生怕她一个冲动就溜去沈城,不得不拿烟罗来镇住她。 顾慕羽想到烟罗留下的信果然镇静了不少,她只是关心则乱,也明白自己去了怕是更加添乱,只好答应了:“好,爸爸,我在家等消息。爸爸,你一定要多派人手去找烟罗!”她目光里全是乞求。 “爸爸答应你,一定会尽快找到烟罗,放心,啊。”顾斯年把女儿安抚着移坐到了沙发上,转身对福生说:“沈城那边能派的人全部派出去,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 福生连连答着“是是是,明白了,老爷。”便要退出去,结果撞到了正破门而入的廖志远:“烟罗丫头不见了?”无视福生的不住道歉,他又问道,“人怎么去了沈城?” 顾慕羽听见廖志远的声音,猛地一下弹过去,“廖叔叔,求求你也派人去找小烟罗,行吗?她一个人在沈城肯定很害怕。我能帮着做什么?你说,我都照着做。” 廖志远见她通红的眼眶,心道这一天还是来了,柔声对她说:“羽丫头,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休息。”他说着便一记手刀把人劈晕了,顾斯年连忙唤来下人把人扶进房里休息。 “你都知道了?”廖志远一贯阴冷的声音现下听来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顾斯年对上他质问的眼神,“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好让你早点棒打鸳鸯,酿成现在的惨状是吗?”廖志远责备的语气很是刺耳。 “你觉得是我把烟罗赶走的?”顾斯年有些失望。 “不是你,难道是我?我早就知道的,你对自己都这么狠心,还狠不下心肠对付一个小女孩吗?可是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好歹也当了你女儿这么多年,现在人下落不明,你都不心疼吗?”廖志远咄咄逼人,他本不想用这种语气对面前的人说话的,可他就是忍不住,他也很想好好发泄一次。 “我没有,烟罗是自愿离开的。”顾斯年不想同他吵,“你当年为什么离开,她就是为什么离开。” 廖志远哽住了,“也对,这是那丫头的作风。” “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吧。”顾斯年也觉得很累。 “你是怎么发现的?” “慕羽丫头生日宴会的下午,她们俩人躺在芍药花丛里,慕羽好像睡着了,我看见烟罗亲了她的嘴唇一下,隔的那样远,我也感觉得出烟罗的目光里满满都是爱意,说实话,当时我竟然觉得那样的场景都不是单单一个美字可以概括的。”可是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他也很困惑。 “所以你就找到了烟罗质问她?”廖志远想起从前眼前这人一股惊骇的模样,依然无可救药地觉得他无论怎样都好看极了。 “我是找到了她,但我只是静静坐着看着她,烟罗真的很聪明,猜得到我想说的话,要去沈城是她主动提出来的,我······我没有拦她。”要是拦下了该有多好?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了?顾斯年现在懊悔也来不及了。 “你当然不会拦她。因为你从始自终都接受不了我们这样的人的存在,你巴不得我们能远离你的生活,就像当年我远走欧洲,你连只言片语挽留的话都吝啬给我。顾斯年,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自私?!”最后一句虽是问句,但是廖志远却是感慨万千,离开和回来都像是他的独角戏,他竟也这般乐在其中。 “我知道的,所以活该我一辈子得不到幸福,如今连女儿也快要失去了。”顾斯年一脸凄惨,如果烟罗就此出了事,慕羽怕是也濒临崩溃,他的一时犹豫竟换来原本温馨小家的分崩离析,如果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那为什么不只是降临在他一人头上,而要让她的两个宝贝女儿承受痛苦? 廖志远终是不忍心看他如此神伤,换了平日里同他说话的语气:“好了,别想太多,我已经安排我的人去找了,沈城不如江城大,一定可以很快找到的。你不是也说了,烟罗丫头很是机灵,说不定她已经和我们的人会面了,你别担心。” 顾斯年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么多年了,他仍然在坚持,他仍然在躲避,他们真的要这样错过吗?舍得吗?不会遗憾吗? “廖志远,我想对你说九个字。”顾斯年定了定心神,双手握住他的手。 廖志远很久没有听到他这样正式地唤自己,也不自觉端了端身子。 “前三个字,我对你说了很多次,我自己都觉得再说下去也没意义,可我还是想郑重的对你说,对不起。” “斯年,我说了,我们之间······”不过还是这第三个字,真的没必要,是我心甘情愿,我甘之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29 如饴。 “你听我说完,”顾斯年打断了他,“中间三个字,你也说让我不要多说,但是,不再多说一遍,我会讨厌自己。谢谢你。”顾斯年说着还深深地鞠了一躬,廖志远连忙扶起他,“腰上有伤,就别这样做了,你要真想谢谢我,就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听见了吗?” “还有最后三个字,我知道你肯定是愿意的,这么久以来,你都是在等我愿意,可我怕你不敢相信,我必须再问一次,你听好了,”顾斯年深呼吸了一下,这个间隙廖志远的心都差点跳出来,他猜到眼前的人接下来要说什么,等的时间这样长,长到他都不抱希望了,可是眼前的人真的是要说他想要的那句话吗? “在一起。”廖志远紧盯着顾斯年的嘴,确认唇语和耳朵听到的都是这三个字,他的眼睛顿时变得凌厉,似要把眼前的人拆股入腹。 “我给你一秒钟的反悔时间。”他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 顾斯年笑了笑,“你愿意吗?” “唔······”廖志远毫不客气地咬住他的唇,在上面狠狠摩挲了好几下,趁他张口呼气的时候,舌头滑进去攻城略地,与他的舌头死死纠缠在一起。 吻了不知道多久,廖志远在人快要失去呼吸之前退了出来,但仍然保持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呆瓜,不知道换气的吗?”他的热度熏得顾斯年脸颊红扑扑的,耳垂更是鲜艳欲滴。这样的顾斯年,他越看越欢喜。 “我爱你。”廖志远舔着他敏感的耳尖,怀中人挣了挣,他吃吃地笑着说,“不用你说,我爱你、你愿意就够了。” 第13章 俏皮嬉闹 于木等怀中人哭够了,拿起床边的湿布心疼地敷上她红肿的眼睛。 “小烟罗,不哭了,啊,再哭下去,眼睛会坏的。” “大木鱼,你不许掐我,我怕一疼醒,你就不见了,我舍不得你。”言落一遍遍摸着眼中人熟悉的眉眼,身上没劲,也不敢用劲,只是虚虚勾勒着,这样美的梦,多久没有做过了,做过的全是一片血腥的噩梦,她心心念念的人永远只给了她一个模糊的身影和一句听不分明的话。“还是这个梦好,你这样漂亮,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活脱脱一个误入凡尘的小天仙。” “小烟罗,这不是梦,我还活着,你摸摸,我的心是热的。”于木把她的手望自己胸口带,“扑通扑通”的有力跳动证实了眼前人是个大活人。 “真好,真好,真好。”言落喃喃道,紧皱的眉头显露出她的疼痛。 “哎呀,伤口又裂开了,小烟罗,先躺下,我给你止血。”于木把人缓缓放到,言落伴着新换的麻药又昏睡过去。 “你们这群学生,不要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就无法无天了,我布置的作业你们不做就算了,居然一齐画了个大红叉给我交了上来,什么态度?!把你们家长都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你们家长平时是怎么教育你们的?!”一个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坐在课桌后面,右手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面上,发出“硁硁硁”的声响,黑框眼镜下原本慈祥的双眼此时因怒火变得凛冽,直吓得面前的学生们瑟瑟发抖。 “刘老,您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我一定让他们家长给您一个说法。”老人身边的一个年轻班导劝慰着他。“还不赶快把自己的作业拿回去,留在这里让刘先生生气的吗?” 学生们连忙扯出作业本逃也似的跑出了教工室。 李烟罗正端坐在座位上埋头苦算一道数学题,用的是昨晚阿姐教她的方法,果然比自己硬算简单得多。她长叹了一口气,翻了翻后面的答案,正确了,她很开心,很想第一时间和阿姐分享。这时那群学生气冲冲地涌进了教室,就在她左前方不远的位置吵开了。 “哪个不长眼的把我们作业本给撕了?要是让我知道了,我非得让我爸爸给他好看。”男孩一把把作业本拍在桌子上,一脸愤怒地说。 “你可省省吧,先把这一关过了再说,刘先生可是大名鼎鼎的学者,就算是我们的爸爸也是极其敬重刘先生的,现在他这样生气,你觉得落在你爸爸手里,你还有好果子吃吗?”他身旁戴着眼镜稍稍瘦弱点的男生一点也不看好他。 有个女孩直接吓哭了:“我妈妈以前也是刘先生的学生,要是让她知道这件事,她肯定会骂我的,怎么办?” “我爸爸还一直想和刘先生在军队里的亲戚攀关系呢,这下可好,我该怎么办?呜呜呜~”另一个女孩也越想越怕,跟着哭了起来。 李烟罗心想刘先生这样一个慈祥的老人家,他们几个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惹得老先生大发雷霆,不过,他们做什么也与自己没干系,只希望老先生不要气坏了身子才好。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害我们?”瘦弱男生望了下李烟罗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思道。 其余几人也看了李烟罗好几眼,那个一开始就在哭的女孩说:“不会吧,她看上去挺胆小的,这么久了,都没见她在班上开口说过一句话,怎么有那个胆子来害我们?” 另一个男孩也附和着:“我觉得也不像,咱们这个作业本是刘先生亲自收的,她总不能跑到教工室去光明正大地撕作业吧。” “与其想是谁在害我们,还不如想想怎么应付自己父母那关吧,看来我的法国香水又要泡汤了。” “我的意大利小皮鞋也肯定没着落了。” “唉~”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阿姐,我们班上那几个之前说我坏话的人今天好像倒霉了。”李烟罗同顾慕羽吃过晚饭,在院子里散起步来,走着走着,她就快走了几步,正面迎着顾慕羽,自己倒退着走,边走边说。 “哦,怎么个倒霉法儿?”顾慕羽一听来了兴致。 “听说他们没有完成刘先生布置的作业,还在本子上一人画了个大红叉交了上去,你也知道刘先生对待学习可严厉了,这下把他气坏了,扬言说要找他们家长。” “那的确该他们倒霉了,刘先生可是个刚直不阿的人,多少权贵抢着巴结还巴结不过来呢,他们居然给自己父母拖后腿,这几月都别想过安生日子了。”顾慕羽蔑笑着说。 李烟罗仔细看着她神态自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怀疑自己心里的猜想了,她犹豫了下,还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阿姐,我问你个事,你别生气啊。” 顾慕羽见她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就轻笑出了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事儿还真不是我干的,”她顿了一下,又道,“也不对,我顶多算个帮凶吧。” 李烟罗很是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先生不是一般都会亲自收作业吗?这个月我们班的任课老师请假了,学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30 堂就安排了刘先生来给我们带课。那天他上完你们班的课,就把收好的作业带到了我们班,要给我们上课,我们班上有好几个同学和你们班那几个人家里都不对付,不是抢生意就是争地盘,在学堂里他们见面也掐。本来我是这堂课的课代表,下了课该是我陪刘先生把作业抱去办公室的,不过我心里有了计较,一下课就跟老师说身体不舒服,结果那几个同学争先恐后地要帮先生,先生也就答应了。后来的事我是刚刚听你说才知道的,不过他们下手也挺狠的,我都没想到。”顾慕羽捏捏她的小烟罗的小手,一直用护手霜,效果很显著嘛,“阿姐顶多是个从犯,你可别去告发我呀。”说着还露出了一脸惊恐的小模样,甚是可爱。 “我才不会呢,给他们点教训也好,他们的确太狂妄了些,咱们就算给他们无偿上了一课了,顾老师的学费这样贵,还便宜他们了。”李烟罗回捏她的脸,依旧那样滑嫩。 “谁上课贵了?我都没有好意思问你收费的。”顾慕羽夸张地瞪大了双眼。 “那让我给你捏肩捶背、伺候洗漱、喂吃水果的,不算劳工费的吗?我也是身价很高的呀。”李烟罗调皮地眨眨眼,表示自己很委屈。 “好呀,就这样做点事都不愿意了是吧。”顾慕羽一把勾住李烟罗的脖子,把人往房子里带,“阿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劳工费,走。” “诶诶诶,阿姐,我们进浴室干嘛,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少啰嗦,快把衣服脱了。” “你就知道欺负我。” “今天还就欺负你了,快脱。” “舒服吗?”顾慕羽一面轻轻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面柔声问道。 “太舒服了,我都要化在浴缸里了。”李烟罗满足地长叹一口气,“阿姐,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手啊?”她很是好奇。 “还不是为了你这小丫头,你说说你每天往书桌前坐下一动不动几个时辰?脖子受得了吗?腰受得了吗?再不给你按摩按摩,你这小身子可就长不大咯。”顾慕羽不无心疼地说着。 “我不累的,阿姐,我用你教我的方法很快就能算对题呢,连班导都夸我大有进步。”李烟罗一脸“你也快夸我嘛”的神情。 “是是是,我们小烟罗最棒了,但是呢,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学习就放在第二位呀。”顾慕羽把人翻了个个。 李烟罗摇摇头:“不,那样的话,学习就是第三位。” “还有什么靠前啊?”顾慕羽随口问了一句,正给李烟罗擦洗着精致的锁骨,一抬头对上了她炯炯有神的双眼。 “阿姐你在我心里是第一位的。”小丫头语气真挚,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摄住了顾慕羽的三魂七魄。 顾慕羽一时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小人儿眼中只有自己,这种感觉就像是心也满满当当的,很舒服。 没听见顾慕羽回话,李烟罗又说:“阿姐,你之后教教我,我学会了也给你按摩。” “行,”顾慕羽又动作起来,打趣道,“这次又想收多少劳工费呀?” 李烟罗唰地一下涨红了脸,嗫嚅着说:“我之前在开玩笑嘛,不收费的,我愿意一辈子给阿姐干活儿。” 顾慕羽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小机灵鬼儿,可算没白疼你。” “你们家里收到请柬没?”尖细的女声又冒了出来,原本吵吵闹闹的教室突然有丝安静,随即又恢复了喧哗。。 “怎么可能没有收到?顾公馆那么大声势,据说全江城有头有脸的人那一天都会到场呢。”男孩有些羡慕地说。 “都过了这么久,顾秘书长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要给那丫头办场晚会了,她家可是好些年没有庆贺过什么了”。这个长得甜甜糯糯声音也软绵绵的女孩子总是喜欢瞟几眼李烟罗再说话。 “不就是得了个年级第一吗?神气什么呀?土包子。”戴眼镜的男孩不屑地说。 “被抢了年级第一不开心了吧?哈哈哈。”一群人幸灾乐祸,男孩索性不说话了。 “顾慕羽不也经常是年级第一吗?怎么不见她爸爸给她办酒会?我倒是挺喜欢顾慕羽那样的,总看她玩闹,还能得第一,那才真的厉害~”最后两个字女孩故意拖长了声音,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这可是她进顾公馆来第一次这样得了荣誉,不得好好抓紧机会露脸啊,免得日后越来越糟糕,都没法出去见人。” “就和你一样啊,老是不及格。”两个女孩“咯咯”笑着,像老母鸡一样难听。 “本少爷怎么会和她一样,不知道哪儿来的杂种,嘁。”男孩神情傲慢,一脸鄙夷。 李烟罗已经习惯他们的冷嘲热讽了,就当没听到,他们也不会主动来招惹她,顶多说两句而已,风一吹就散了。 不过想到即将到来的酒会,她很是兴奋。不光是因为这场酒会是因她而举办的,而且她听阿姐说酒会上她们二人需要搭档开舞。 她们早就已经考完了试,来学校不过是听先生们讲讲试卷,分析分析成绩,每天都早早放了学,她和阿姐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练习跳舞。 “好的,来,这里,朝右边走三步转一个圈,回过来把手搭在我的手上。嗒嗒嗒,没错,就是这样,小烟罗真棒。”顾慕羽轻轻松松地陪着李烟罗练舞,她又一次低估了她家小烟罗的学习能力,才练两回,这舞跳得就及得上她了。 “接下来朝左边走三步转一个圈,回过来把我的手接住。嗒嗒嗒,好,很好,我们先休息一下。”顾慕羽拿起身边的湿帕子,给李烟罗擦汗,“瞧你,出了这一脑门的汗,怎么都不喊声累呀?” 李烟罗换了张湿帕子,也细细地给顾慕羽擦汗:“我不累的,倒是阿姐,陪我练舞,辛苦了。” “这点儿程度还难不倒我,别小瞧你阿姐。”顾慕羽把两张帕子都扔进了水盆里,让一旁的下人端走了。 “我从来都不会小瞧阿姐的,阿姐是最棒的。”李烟罗撕了瓣甜甜的橘子塞进顾慕羽口中,“阿姐,你尝尝,可甜了。” 李烟罗的指尖在顾慕羽口中停留了两秒,顾慕羽的舌蕾无意识地擦过李烟罗的指尖,她浅笑着嚼了嚼橘子,咽下去才说:“真甜,我们小烟罗挑的就是好吃。” 顾慕羽敲了敲卧室的门,“小烟罗,你换好衣服了吗?爸爸在叫我们下楼咯。” “啊,来了来了,马上就好。”李烟罗抓过梳妆台上一对玉兰色流苏耳环带上,左瞧瞧,右瞧瞧,她偷偷练习化的妆貌似还不错,镜中的人一袭月牙白蕾丝鱼尾长裙,身前零星点缀着几朵粉紫色小碎花,纤细的腰身好似不足盈盈一握,乌黑亮丽的长发绾成灵动的髻,用珍珠发箍别着,及腰的青丝似瀑布倾落,精致的锁骨显得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31 玉颈又细又长。 “阿姐,我好看吗?”顾慕羽推开门的刹那,李烟罗恰好转过身来,她身后的窗户半开着,栅栏上的绿萝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又是一年春来到,和煦的日光洋洋洒洒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她的小烟罗周身萦绕着光晕,笑语盈盈地看向她。 顾慕羽弯了弯眉眼,缓步走过去,“好看,真是个小美人儿。”说着她还调戏般地挑了挑李烟罗的白嫩下巴。 “阿姐~”李烟罗害羞地偏了偏头,拉长了声音唤着眼前的人。 “好啦,不逗你了。”顾慕羽左手提溜个小手袋,在李烟罗面前晃了晃,“送给你的礼物,祝我们小烟罗学业有成,来年金榜题名。” “明年不过是升上初中罢了,怎么就扯得那样远?”她嘴里这样说着,仍是止不住雀跃地接过了手袋,想要一探究竟。 “哇,好美的项链。”饶是李烟罗在顾公馆待了一年多,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但是手中的项链着实让她惊叹不已。细银的链身,外端排列着粒粒碎钻,形态各异,内里环绕着流星式的纹路,最前方嵌着一颗镂空的星星,星星中央镶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紫水晶,在阳光照耀下流光溢彩,十分耀眼。 顾慕羽凝视着她爱不释手的模样,从她手里拿过项链,“坐下吧,阿姐给你戴上。”李烟罗听话地坐在软椅上,她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那个低头为她佩戴项链的人,她一身酡颜的齐脚纱质长裙,肩上搭着一方荼白披帛,秀发末端成卷卷波浪,披洒在背后,左侧发间戴着朵蝴蝶花样式的钻石夹子,耳坠上是两弯月牙儿。 “好了。”顾慕羽靠在李烟罗耳畔轻言说着,她用脸颊蹭了蹭李烟罗的脸蛋儿,两个人都静静看着镜子里的对方,笑得灿烂。 第14章 各自生长 才至傍晚,顾公馆门前已是车水马龙,不多时,庭院内的柱灯齐齐打开,照尽满堂清亮,地灯成橘黄色,衬得所有走在上面的人一脸柔和。 “各位,”不轻不重的一句从楼上传来,一室言笑晏晏的宾客们噤了声,循音向二楼看去,“今晚顾某有幸得到各位赏光,来参加小女烟罗的庆贺酒会,希望大家今晚都能尽兴,顾某先干为敬。”顾斯年身着黑白相间的英式西装,橘黄的灯光投向他瘦削的身材,在他身后倒出一个细长的影子,他右手举起红酒杯,示意宾客们干杯。一杯酒见底,大厅四周暗淡下去,只余一束白光自顶部直射着客厅中央。留声机悠悠转着,一阵悦耳的舞曲在屋内响起,两道清丽的身影自楼梯上缓缓而下,挽着胳臂走到客厅中央,伴着调子翩翩起舞。身量稍足的女孩温婉大方,略小巧点儿的女孩明艳动人。她们面带笑意,双眼直望着彼此,红白交缠如影随形,进退旋转恰到好处,优雅的舞姿吸引了在场的所有宾客,直到两人纷纷鞠躬致谢,大厅里才响起如雷贯耳的掌声。 “顾秘书长,你这小女儿可了不得啊,这才入学多久,成绩上好不说,连刘先生都对她青睐有加。”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冲顾斯年说着。 “孙师长过誉了,烟罗还小,登不得大场面的。”顾斯年谦虚道。 “哪儿就登不得了,瞧瞧今天她和慕羽两人的开舞,简直是震惊四座呀,你有这两个才貌双全的女儿,真是好福气啊。”孙茂平羡慕不已。 “那都是她们自个儿的努力,是她们争气。”顾斯年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留下孙茂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在那里坐着。 “又给别人软钉子吃了?”廖志远递给他一杯酒,“波尔多的木桶葡萄酒,尝尝。” “哪儿有?”顾斯年细细品了一口,“味道不错。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他自家孩子不争气,犯了军纪,与我有何干系?”顾斯年毫不在意地说。 廖志远抚了抚额角,“就你这样耿直的性子,那些人居然还愿意上赶着参加你的酒会,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算盘哟。”他意味深长地说。 顾斯年浅笑了下,“廖长官在这里,他们就算不给我面子,想必也不会不给廖长官面子。”他又朝厅中几个不时往这里瞟的女士看了几眼,“看来很多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这宴会倒是给了他们方便。” “心中的山水就在眼前,哪顾得了别处的风景呢?”廖志远不动声色地回了他一句,果然顾斯年不答话了,他弯了下眼睛,又给人斟满了酒。 “阿姐,我们这样偷溜出来,不好吧,顾伯伯知道了会生气的。”李烟罗有些中气不足地问着顾慕羽,虽然她也不喜欢酒会,而且能和顾慕羽这样单独相处,她求之不得呢。 顾慕羽小心翼翼地辨识着脚下的路,杂草有些深,她不得不警醒些。“放心吧,爸爸向来也不喜欢酒会的,这次是特意为你举办,你不用担心那么多,他若是知道我们都嫌酒会闷,也会愿意我们跑出来透气的。”她拉紧李烟罗的小手,“小心脚下,啊。”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李烟罗对她一直保持神秘感很是好奇。 “到了。”两人终于穿过了杂草丛生的地方,眼前豁然开朗,“这是我很久以前无意中发现的金贵地方呢。”顾慕羽径直走过去,晚风吹起一阵阵草浪,她立时躺了下去,陷入大地柔软的怀抱,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小烟罗,快来。” 两人并头躺在一处,顾慕羽右手手指高高指向天空,“你瞧。” 李烟罗放眼望去,为眼前浩瀚无垠的银河惊诧得只能张大嘴巴,话都说不出来。巨大的夜幕笼罩在头发上空,闪闪发亮的无数颗星辰好似近在咫尺,一伸手就像把这满天星斗都拥在了怀中。 虽然已快是夏日,但入了夜还是有些凉,顾慕羽感觉到身边人发了个抖,便伸出手去把人搂向自己。 突然,顾慕羽眼角一闪,惊喜道:“居然有流星,小烟罗,快许愿!”她坐直了身子,双手交叉,闭上双眼,静静许愿。 李烟罗抬眼从她背后望过去,越看越觉得这人怎么生得这般好,即便在黑夜中,也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晚风吹动着顾慕羽的发丝,月牙儿耳坠轻轻晃动,像一只小猫撩拨着李烟罗柔软的小心脏,她右手抚上颈前的项链,把那颗星星紧紧压在胸前,心中默念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年少时,情意生长也许就是这样简单,一缕清风,一抹星光,一道背影,我就这样静静望着你,心房不自觉被偷偷开启,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你和我的过往与当下,而且,还有未来。 只是,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那个时候,纯真的她们不会料到两情若是久长时,真的会有岂在朝朝暮暮的无奈。 “有小烟罗的消息了吗?”顾慕羽一觉醒来,顾不上脖子后面的生疼,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32 忙穿好衣服下楼就找到顾斯年急切地问。 顾斯年虚靠在沙发上,神情有些不自然,他点点头,“我们的人昨晚上在沈城军事学校找到了烟罗。” 顾慕羽纳闷:“军事学校,小烟罗怎么去了哪里?” 顾斯年没有正面回答她:“三年前的冬天,你和烟罗私下里做了什么,以为我和你廖叔叔都不知道吗?”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因为那件事他和廖志远也暗中参与了。好好的一场打倒列强除军阀的大革命却以血腥屠杀□□党人结束,他真的失望透顶了,跟随载之辗转南北的时候他一点也不觉得苦,因为他知道他们是在创造光明,可是现在他却动摇了,这样的一群人真的能够让中国站起来吗?四年过去了,国民党坐稳了中国政局,可是列强仍然像吸血虫一样死死吸附中国,外患重重,而当局纵容贪官污吏、土豪劣绅肆意压榨百姓,民不聊生。 “爸爸,原来你们真的知道啊,难怪小烟罗和我说一定是你们在暗中帮我们,我们才能那么顺利地把那两个人送到码头。”顾慕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们都是好人,我读过他们的报论的,我觉得他们的主义不比三民主义差,也许他们的法子更能够救中国。” “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到外面去可不能乱说。”顾斯年凝视着她,也是这样年少的时候,他也在接收各种主义的熏陶,想要求得一种救国救民的法子。 “我知道。爸爸,这些年他们不是忙着互相之间争地盘,就是忙着围剿□□人,可您偏偏自降其职,愣是一趟浑水也没有涉过,我就知道您肯定会支持我的。”顾慕羽眼中流露出对顾斯年的敬意,她一直都坚信她的爸爸是个明事理的人物。 廖志远端着一碗清粥缓步走了进来,“羽丫头,你可把他们想得太仁慈了,你爸爸怎么可能是自降其职?”他走到顾斯年身旁坐下,舀了一勺粥,仔细吹了吹,正想往人口中喂,就感到腰上蓦地绞痛一下,顾斯年狠狠瞪了他一眼,收回拧他的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碗,自己慢慢吃了起来。他也不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回过头来又对顾慕羽说:“大革命失败后,党内也借机清洗所谓的异己,你爸爸哪儿头都不站,要不是载之的缘故,恐怕早就被开除党籍了,哪儿还会有现在的日子好过?” “除了载之,还不是因为有你的力保。”你也因为我受了牵连,顾斯年插了一句。那年之后,顾斯年降任为宣传科科长,直接被踢出了中枢机构,而廖志远因和他走得近,虽然没有被收去兵权,但是上峰另派了人与他共同执掌军事,实际上也是被削了权,不过两人内心都没有太大波动,可能是因为对国情的麻木,他们这样反而乐得清闲。还能够在党内说得上话,有权力可使,保护得了想保护的人,足够了,他们两人都这样想。 “所以小烟罗是在沈城遇见了当年我们救过的人吗?”顾慕羽这些年也看得清明里面的门道,不过她现在更想知道李烟罗的下落。 “没错,我们的人说烟罗刚下火车就遭遇了一场枪战······” “什么?那小烟罗有没有受伤,她怎么样了?”顾慕羽一听到枪战就慌了心神,连忙打断了顾斯年的话。 “羽丫头,你先别着急,烟罗丫头没事,你听你爸爸说完。”廖志远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着她坐到沙发上。 顾斯年心里感慨了一句,果然女生外向呀,继续说道:“那些人护送武器走漏了风声,同沈城的驻军打了起来,烟罗夹在他们中间好像又帮了他们一把。至于她为什么去了军事学校,我们的人也不清楚,烟罗只让人传话说等她安顿好了,会写信回来,让我们莫要着急。”顾斯年隐约觉得这丫头去那里十有八九就是为了顾慕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要不被人欺负,就必须要让自己变得强大。 这不是他第一次从烟罗口中听到这番话,经历过那次的绑架事件,她就一直在暗中让志远教她本事,那时候他以为她只是想保护自己,没有想到原来她想保护的从来都只是顾慕羽,眼看着她也渐渐长大,如果眼下她没有远走,想必她留在江城也会选择去军事学校进修。 她对顾慕羽的情谊一点也不比顾慕羽对她的少,顾斯年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放心了。 “她是让我不去找她?是这个意思吗?”顾慕羽的眼眶有些发酸,她的小烟罗远赴沈城、进入军事学校,她都明白是为了什么,可是她舍不得啊,明明小烟罗比她小,她才应该是保护小烟罗的人,可是小烟罗却选择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成长为参天大树,要为她遮风挡雨。“真是个小傻子,”顾慕羽哽咽道,“为什么不等我一起去呢?” “两个人都一样傻。”顾斯年喃喃道,也不知说的是顾慕羽和李烟罗,还是廖志远和他自己。 廖志远暗自伸出手去揉了揉顾斯年的腰,顾斯年僵了一下总算没有躲开,廖志远觉得今天屋内的温度真让人舒服,勾了勾嘴角便对着顾慕羽说:“烟罗丫头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她既然平安到了沈城,现在又进了军事学校,肯定有了自己的打算,羽丫头你也不要太过担心,静待她的来信吧。” “她就是这样,说一不二。只要她人没事,我就放心了。”我也会在这里慢慢变得强大,重逢后,再也不会有人、有事将我们分离,顾慕羽等着那一天。 “那你今天还是去按时学院吧,功课不能落下。”顾斯年见人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果然孩子们都长大了。 “我知道的,爸爸,一会儿我就去学院。”顾慕羽点点头,刚才她只顾着小烟罗的事,现在看着爸爸和廖叔叔,她心下了然,叹了句终于还是在一起了,还好没有错过,于是浅笑着有些意味深长地给两人留了一句:“廖叔叔,麻烦您照顾好我爸爸,我先走了。”说完便扬长而去,没有看到身后的廖志远点头微笑,而顾斯年一脸疑惑、震惊和讶异。 什么时候发现爸爸和廖叔叔的感情不同寻常呢?顾慕羽也记不清了,她只是在明白自己对小烟罗的感情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身边的至亲竟然藏着这样大的秘密,而自己去询问,呃,应该是质问廖叔叔的时候,他反而像是松了口气,把很多事情都告诉了她,她那时候听着他们的故事,一桩桩,一件件,脑海里飘荡着她和小烟罗的过往,二者交织着,结成一张名叫“爱情”的网,细密地包裹着她,让她觉得很安心。 她曾以为这是大逆不道,为世俗所不容,可是廖叔叔告诉她,爱由心生,心的声音骗不了自己,如果听不见这道声音,那么心一定会很疼很疼。她也怕疼,所以她想认真跟着心走,可是她看着爸爸和廖叔叔,心里又充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33 满了迷茫,如果她的小烟罗也像爸爸这样不愿意接受这份感情,她能够做到像廖叔叔这样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组建自己的家庭,而只能够默默守护吗?她不敢去想,她选择不说,只是贪恋着每一刻的相处,想着再多一点时间吧,让她拥有足够的回忆就好。 可是她没有料到,幸福来得这样措手不及,她喜欢的女孩也一直喜欢着她,这是哪里来的幸运?她想去庙里还愿,她想给流星亲吻,她想去拥抱爱人,想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桩桩件件都承载着她的欣喜若狂。 如今,爸爸和廖叔叔也终于在一起了,一切都很好,不是吗? 只是,小烟罗,我很想你啊,我的小爱人。 第15章 死地生机 言落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她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美到一点都不愿意醒来。 “大木鱼。”她感觉眼前亮亮堂堂的,不太情愿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我在呢,”于木又守了她一夜,眼睛都舍不得移开,她的小烟罗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她百看不厌。看着迷迷糊糊的她听到自己的应答脸上便浮起笑意,她心里也软成了一湾泉水,用指腹摸了摸她白皙的脸蛋,心中万分感激地道,爸爸,廖叔叔,谢谢你们把小烟罗送回我的身边。 “醒了吗?”于木贴着她的额头,冰水敷了一夜还好不烫了。 言落习惯地眨眨眼,意识终于清明了些,“嗯。”她的声音还很弱。 “这是哪里?”之前醒来被阿姐还活着的消息所包围,她差点忘了自己昏死之前是怎样一场枪林弹雨的绝境。 “这是我们支队的根据地,大家现在都在这里休整。”于木用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又端起一碗米汤,“这里条件有限,你先喝点米汤暖暖胃,中午我让人给你熬鸡汤喝。” “阿姐,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那个时候我们的人都被杀得差不多了,日本人怎么可能没有把我们赶尽杀绝?”言落隐约觉得一切都不会那么简单,这次行动分明走漏了风声,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中了埋伏?而且,“廖叔叔呢,这次行动他也参加了,他怎么样,有受伤吗?严重吗?” 怎么会不严重呢?于木侧过脸去,抬头望着房梁,想把眼泪逼回去,在这个世上,她真的就只剩下小烟罗一个亲人了。 “小烟罗!”于木死死按住她不住流血的伤口,她手忙脚乱地撕下身上的衣物,想要把伤口堵住,可是怀中人呼吸越来越弱,旁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她竟有了“罢了,不如同年同月同日死吧,至少我们又在一起了”的念头。 “羽丫头!烟罗丫头!”一声枪响把冲到她们身边的日本兵干掉了,“快跟我走!”廖志远也浑身是血,不知道是谁的。 “廖叔叔!”于木抬头惊喜道,“你也还活着!” “先别说话了,赶紧抱上烟罗丫头,日本人开始放火烧了,我们赶紧撤。”廖志远抬手又解决了两个日本兵,冲着还能走的八路和军统的人大喊:“快撤!” “往哪儿撤?到处都是日本人,我们弹药快没有了。”于木一把抱起言落,跌跌撞撞地跟上他。 “这就要问他了。”廖志远抓过在一边装死了很久的林汉声,“想活命的话,赶紧带我们离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放过我吧。”林汉声早被枪战吓得魂不附体了。 “啪”地一声,方依依还算有些清醒,也连忙跟上他们,此刻她狠狠给了林汉声一巴掌,“留在这里就是个死,你觉得日本人能放过你吗?”她又放缓了下语速,“汉声,就当给自己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我记得你说过这琴台有密道的,对不对?” “方依依,你居然和他们是一伙的?你知不知道这是会死人的?”林汉声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给日本人办事难道就有好下场吗?林汉声,你醒醒,别做你的风光大梦了!”方依依怒其不争。 火已经烧起来了,烟雾顿时弥漫开来,呛得人几乎说不出话来。 “咳咳咳,”林汉声都快把肺给咳了出来,“奶奶的,都不是好东西,快跟我走。” 密道不长,仅仅是从琴台到了隔壁一条街的街拐角,他们钻了出来,没有想到日本人的部署如此紧密,一时间竟脱身不了。 突然,巷口传来激烈的交战声,他们藏身处附近的日本兵都赶过去增了援。 “还有人在?”于木和廖志远都没有料到竟然会有另一支队伍在打日本人,他们心下感激不已,连忙趁乱离开。 然而,日本人的狙击手也有在此地埋伏的,“叭”,第七支队的一个战士应声而倒,“快隐蔽!”可是枪声已经引起日本人的注意了,眼看着他们今天都要交代在这里,廖志远从怀里掏出一枚指环塞给于木:“羽丫头,拿着这个去江边,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 “廖叔叔,你要做什么?”于木反手抓住他,眼里说着“不要”。 “丫头,叔叔想你爸爸了,知道你还活着,我也可以安心地去见他了。”廖志远想去摸摸顾慕羽的头,就像以前一样,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分离过,心口的那个人也一直都伴他左右,可是伸出手去眼前全是鲜血淋漓的一片,廖志远凄然地笑笑,“前阵子医生查出我已经是肺癌晚期了,呵,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又得和我生好久的气,他呀,难哄着呢,少不了听他一直数落我。”只有提到顾斯年的时候,廖志远才会这样带着宠溺的意味说话。这一刻于他而言是等待已久的,他实在太想顾斯年了,每次想到痛不欲生的时候他就会点起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中紧紧拥抱他的爱人,然后一支接一支,这样他们就能在一起好久好久,做好多好多来不及做完的事情。 “廖叔叔~”于木的眼泪“唰啦”一下淌得满脸都是。 “你和烟罗丫头都要好好的。”廖志远猛地一下冲出巷口,扔出一颗□□,拼命吸引火力。 “砰” “鏰” 狙击手开枪的瞬间,廖志远拉响了最后一枚手榴弹。 斯年,终于可以再见,真好。 火光冲天,于木不敢回头,廖叔叔用生命换来的一丝喘息时刻,她片刻也不能浪费,一行人连忙向着江边冲过去,果然有小船在等她们,撑船的年轻人见到于木拿的指环,连忙解开绳索,往下游划去,日本人的巡逻船就停在那里,已经哑火多时。岸上还是有日本兵追来了,他们见巡逻船没有开火,乌拉怪叫,子弹冲着于木他们的船乱射,撑船的人被流弹擦伤了手臂,张虎见状连忙接过摇橹,他力气大,又有几年撑船的经验,好在江边布防已经失去效力,前来的追兵也不多,没过一会儿,船终于脱离了日本兵的攻击范围。 于木终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34 于缓了口气,这才有时间去看怀中人的伤势,言落的枪伤就在胸口附近,她现在已经快停了呼吸,于木紧紧抱着她,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她的脸上,像是要把人烫醒,可于木已经是无计可施。 “于木,”方依依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瓶药粉,“快给这姑娘敷上吧,可以止血。”这药,她是在今天早晨才去相熟的大夫那里讨要的,就是给这样的流血事件备下的,结果还真派上了用场。 于木来不及多说感谢的话,连忙给言落涂上药,心里默默祈祷她的小烟罗撑过这一劫。 今晚的江水仿佛也知道他们的行动,一股脑滔滔不绝向东流,很快他们就出了江城。到了岸边,就离他们第七支队的根据地不远了,一行人终于放下心,快步前往根据地。一到根据地,于木连忙让人唤来村里的大夫,将近五个小时的抢救,终于把子弹取了出来,言落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小烟罗,当年我是子弹再往左移一分就会没命,今天你是子弹再往右移一分就会没命,看来,我们真是天生一对,你说是不是?”于木拨弄着她的发丝,柔声说,“快醒来吧,我好想你,你也一定很想我,对不对?” “哪里冒出来的队伍,不是说只有八路和军统的人吗?究竟是什么人在帮他们?”山本十一双眼喷火,似要把眼前来报告的士兵一口吞掉。 “回禀中尉,我们伤亡惨重,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士兵低下头,不敢看向山本十一。 “山本君,不用着急,粮仓那边没有大碍就行,松下君不会责难于你的。”小岗宁二倒是很淡定,“虽然今天我们没有全歼八路和军统的人,但他们也是死伤一片,短时间内很难成为我们的威胁。” “混蛋,又让他们跑了,辛苦设下的局还是没能把他们一网打尽,这是我的耻辱。”山本十一拔出自己的日本军刀,把空气劈成两半,“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消灭他们,一雪前耻。” 小岗宁二抿了口桌上的日式清茶,咂了咂嘴道:“山本君,那一天不会远了。” “小岗君此话何意?难不成‘无间之城’已经研制好了?”山本十一眼前一亮,兴奋道。 “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一旦试验成功就可以大批量进行生产,到时候整个中部战场,哦不,整个中国都将成为我们的奴役之所。”小岗宁二眼中满是得意,仿佛已经看见他口中的那种场景。 山本十一大为开怀:“小岗君果然是帝国的骄傲,短短几个月就能将‘无间之城’研制成功,今后前途一定无可限量。” 小岗宁二端了端身子:“为天皇陛下和帝国尽忠是我的职责!” 山本十一又问:“那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做些什么?” “‘无间之城’不同寻常炮弹,它极易引发病变,所以不能存放在江城内,这样会让我们的士兵无辜受伤,我们必须尽快在江城外找到一处地方用来储存它,让它能够在最需要它的时候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没问题,我这就派人去找,然后在那里修建兵工厂。”山本十一迫不及待想要见识‘无间之城’的本事,他狞笑着唤来了底下的士兵。 “什么?阿九不见了?”于木真的不想再听到任何一个不好的消息。 张虎也是满脸焦急:“铁子,你不是和阿九一块去打粮仓的吗?弟兄们基本上都回来了,阿九怎么就不见了?” “你们不知道,本来我们刚开始打的时候粮仓的反抗还不算太厉害,原本以为能给队长你们那边减轻点压力,没成想,打着打着,鬼子来增援的人就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们都以为今天得撂在那里了,可是又出现了一伙人,帮着我们打鬼子,我们这才能够撤下来,阿九他猜出我们这是中埋伏了,便带着我们赶向你们那边,快到琴台的时候,鬼子实在太多了,结果那伙人又帮了我们,阿九胳膊受了点伤,他们把我们救出城后就把阿九扣下了,他们人多,我们抢不过,又怕鬼子追上来,就只好先回来了。”铁子也搞不明白那群人的来头,但是当时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才眼睁睁看着那群人把阿九掳走了。 于木沉思了片刻,便让铁子先回去休息了。 “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张虎一心想去营救阿九。 “什么怎么办?”于木皱起眉头。 张虎纳闷道:“当然是去救阿九啊。” “拿什么救?这次行动我们伤亡如此惨重,还怎么和别人真刀真枪地硬拼?”于木也猜不到那群人的来历,如今支队战斗力大大降低,恐怕是要好好恢复一阵子才行了,也不知道日本人那边又会出什么幺蛾子,于木头疼不已。 “那总不能就让阿九留在那伙人手里吧,我们都不知道那伙人的来历,阿九实在是太危险了。”张虎又着急又无可奈何。 “放心吧,”于木只能安慰道,“我想阿九现在还是安全的,你见过有人先想方设法救下人转眼就把人杀了的吗?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是阿九也不是一般人,他总会想办法和我们取得联系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养生息,尽早恢复我们的战斗力。”于木想了想又说:“这样,过两天等江城戒备松下来,你进趟城和我们的同志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打听出那群人的来历。” 张虎想想的确只能这样,虽然不甘心,但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便和于木道了句晚安回房休息了。 阿九,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啊。于木望着夜空,默默祈祷着。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没见过你这样的,救了人又把人掳走了,你们到底是谁?快放开我!”阿九被人扛在肩上,一双脚不停地在空中乱划。 出了江城城门,阿九就被身下这个男人强行扛在身上带走了,一路上那人还把他的嘴堵着,直到进了山,才把布拿开。阿九憋了一路,现下扯着嗓子不停地叫喊,死命地挣扎着。 身下人却好似听不见他的叫喊,也感觉不到他的折腾,一直闷不做声地赶着路。 这人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吊儿郎当的人,全都嘻嘻哈哈的,也对阿九的叫喊视若未闻。 “我敬你们也是打鬼子的英雄好汉,你把我放下,待我回了队里,请示过队长,一定前来答谢各位。”阿九不知这些人的底细,想着他们也打日本人,总不至于一言不合就要了他的性命吧。 没想到身下人冷不丁给了他屁股上一巴掌:“奶奶的,少说点话,不是你在走路,你就不觉得累是吧。” 阿九冷不丁受了这一掌,挣扎的更厉害了:“你凭啥打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快放我下来!” “给老子闭嘴,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话恁多。”身下人的口气很是不耐烦。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35 后边有个人见状插了一句:“大哥,你说你非要把人扛回来干啥?这下可好,人非但不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反倒对你拳打脚踢,真是头白眼狼。” “你也嘴碎,让你说话了吗?”他口中的自家那位大哥也没给他好口气,直接把他噎住了。 “三当家的,您又惹大当家不高兴啦,回去让桃红好生宽慰你,免得您憋气儿。”他身边的小喽啰打趣道。 这位三当家抽抽嘴角,没接话,山路难走,他可得仔细着脚下的道儿。 “你们是土匪啊?你们怎么会到江城去?怎么帮我们和日本人打起来了?”其实阿九平素话不是特别多,除了讲习的时候,也不知怎的,今天这番怪异遭遇倒让他话多了起来,不过这一连串的话还是没有得到身下人的回复,他朝空中翻了好几个白眼,索性噤了声,看这群人接下来要拿他怎么办。 没过多久,阿九就感觉出这群人开始兴奋了,原来是他们的寨子到了。 阿九一路被这人扛进去,进寨子的时候,他倒着看见两边都立着一队举着火把的人,他们还高喊着“欢迎大当家凯旋归来”,阿九心想,得,这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自己这际遇也是没谁了。 “小桃,去给我打盆热水来,再拿块干净的毛巾。”这人把阿九“咚”地一声放到床上,吩咐着屋内的人。 “是,大当家。”名叫小桃的姑娘很快就把东西拿了过来,东西放下,这人便让她出去了。 “喂,你就算是土匪,也不能不讲道理吧,你把我掳到这里,究竟想干什么?”阿九见人久久不说话,真是憋不住了。 “呵,”这人蔑笑了一声,“小子,你有见过土匪讲道理的吗?” “我们八路军同你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德蒙你们相助,这番恩情我们一定谨记在心,来日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们的。”阿九说得一脸诚恳。 “你们八路军要怎样我管不着,老子只要你。”这人拧了把热毛巾,递给阿九。 阿九没有接,狐疑地盯着他:“你要我干啥?” “自然是做老子的压寨夫人咯。”他说得很是自然,就像在说马上就该睡觉了一样。 “啥?”阿九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了问题,他瞪圆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这个人,很想一拳揍过去,让他把那句话和着牙齿咽进肚子里,不过他的左手受了伤,没有力气。 “看你年纪小的很,怎么耳背成这样?”这人没有管阿九的反应,见他不接毛巾,便把人的左手扯了过来,给他擦拭着伤口。 阿九一手把他甩开:“你有病啊,我是男的,你是不是疯了?!”力度有些大,险些刮过这人的脸,不过他也没有生气,“老子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先不和你计较,等你伤好了,老子再一并讨回来。”这人口中威胁着,又伸出手把阿九的双手牢牢禁锢着,“要是你不想手废的话,最好不要动,老子是个粗人,下手没个轻重,别到时候医治不好,给你落下残疾。” “你放开,我自己来。”阿九就当他刚刚都在放屁,自己的手他还是相当珍视的。 “行,”这人答应得倒爽快,“我去给你找药。”说着他便往门口走,打开门的时候,他停住说了一句,“这里都是我的人,你给我安生待着,别动歪脑筋。” 不动歪脑筋那他就不是阿九了,但是阿九没有料到这还真不是那个人的场面话。 第16章 冬日漫步 16 江城的冬天有时候会下雪,只是并不大,白天下的话一般是积不起来的,若是晚上洋洋洒洒地飘落,倒是能够让大地银装素裹一番。顾慕羽最爱的就是这样被雪围住的日子,整个人都可以深陷在松软的绒毡圈里,烤着暖和的壁炉,就着一杯香醇的奶茶,吃几口甜糯的点心。今天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了,小烟罗和她又是意料之中的得了各自年级的第一名,她刚刚升上高中,以她向来出色的成绩,她进入的是江城最好的女子高中,而小烟罗在过去的两年里连跳了两级,才十二岁就已经在念初三的课程了,那些曾经对小烟罗嗤之以鼻的人早就不敢轻视她了,原因无两,仅仅是成绩优异就足够旁人羡慕的了,更何况她的背后还有真心疼爱她的顾斯年和廖志远。 “咻”,谁啊?李烟罗奇怪地看着桌面上刚刚弹到她头而落下的小纸团,展开一瞧,她因认真思考题目而下意识微微嘟起的小嘴巴立刻翘成了右置九十度的上弦月模样,她听话地按照上面熟悉的字迹写的“向右看”,侧过头去就看到顾慕羽在窗外冲她笑,嘴上还做着口型“怎么还没有放学啊”,她望了眼讲台上仍在滔滔不绝的国语课老师,冲着顾慕羽无奈地摊了摊手,回复着口型“先生还在兴头上”,顾慕羽耸耸肩,指了指身后,便落坐在了小花台上静静等着她。 虽然只隔了个教室的距离,李烟罗没有特意偏过眼去看都能感觉得她的阿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阿姐此刻会在想什么呢?我的坐姿对不对?我拿笔的样子会很难看吗?我沉思的样子会很滑稽吗?国语课的期末考试她虽然得了个高分,但仍然有些题目答得不好,本来就因题目而苦恼的她此刻更是心乱如麻,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到先生合上讲义,说了句放学,李烟罗一个箭步就冲出了教室,旋风一样从她那正准备走下讲台的国语课先生旁边刮过,把人惊得以为出现了幻觉,不过班上的同学倒是见怪不怪,一看李烟罗这个样子,就知道顾慕羽又来找她了,他们真不明白这两人又不是亲姐妹,怎么感情那样好。 “怎么跑这样快?”李烟罗像只小蝴蝶一样扑进顾慕羽的怀中,顾慕羽趁势接住了人,用手抓了抓她在风中凌乱的小碎发,“雪地这样滑,不怕摔跤吗?” “不会啊,学堂里每天都有工人扫雪,我是沿着他们扫过的痕迹跑过来的。”李烟罗喘了口气,仰起头甜甜地说。 冬天的衣物确实有些笨重,而且她体质一点儿都不耐寒,所以穿得格外多了一些,好在她一向都很瘦,就算穿得多也一点儿都不显得臃肿。 “这就放假了是吧?”顾慕羽习惯性地捏捏李烟罗的脸蛋,她刚刚进入雪地里,脸上还残存着室内的温度,暖呼呼的,就像一块烤白薯。 “嗯,阿姐今天怎么来了?不是还没有放假吗?”李烟罗前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她说这次期末考试结束后好像要留校几日,因为年终那几天会有教育署的官员来视察那所江城最好的女子高中。 “不知道怎么了,学校又把我们给放了,说是让我们好好待在家里。”顾慕羽道听途说来一个消息,但是她不敢确定,“我听人说最近好像又有大行动,所有的官员都去开会了,教育署的人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36 虽然够不上边,但也被要求去开会。” 李烟罗起了好奇:“都快过年了,还会有什么事情做呀?” “我担心,还是和□□有关的事。”顾慕羽在学堂念书,免不了会从报纸、书刊中接触到这样的东西,更何况这两年的北伐战争开展的如此轰轰烈烈,□□在江城的势力也曾一度壮大,尽管去年夏天国民政府公然屠杀□□人,把这场革命逼上绝路,可是那些已经接触过马克思主义的学生仍然在暗中支持□□。顾慕羽倒不像有些学生那样激进,她之前偶尔读过几本苏共和□□的文集,那里面的东西虽然是很好,很吸引人,但是她认为就中国目前的局势他们想成就的局面还远远实现不了,她甚至觉得那些人有丝丝夸张,因为她毕竟还是出身于国民党高层的家庭,她并没有觉得现在的生活有多么糟糕,至少她还有她的爸爸和小烟罗,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别提多有滋味了。 “哦,这样啊,也好,咱们可以多点时间一块玩了。”李烟罗对这些事情也不是特别在意,他们整天喊打喊杀的,自己的日子还是照样过,面上说得好听,可是真正做到的又有什么? “是啊,那咱们回家吧。”前阵子忙着备考,两个人都很久没有好好在一起说说话了,现在终于放了假,顾慕羽已经在脑海中计划一系列她们俩喜欢做的事情了。 雪地还不是特别深,两人习惯性地挽着手走到学堂门口,出去的人也多,但只有她们留下的脚印是那般的亲密无间,一直都紧紧挨着,没有半丝分离。 学堂门口福生已经在轿车旁等着他家的两位小姐了,远远瞧见两人走出来,立即迎了过去,“慕羽小姐,烟罗小姐,咱们回去吧,车子已经备好了。” 放学这会儿还是晡时,冬日里的太阳此刻还挂在空中,懒洋洋地俯视着大地万物。李烟罗瞧了瞧这日光下积了雪的街道,想起“雪晴和风千家满,云放天光万里开”这句诗,不由得起了兴致,想同顾慕羽在这“雪霁风温”中闲逛一番,方才不负这白茫茫的一片祥瑞之兆。 没想到顾慕羽与她竟动了同样的心思,她还没有开口问她阿姐的意思,就听见顾慕羽对着福生说:“这样好的景致,坐车回去太没意思,我要和小烟罗在这雪地里逛逛,天色还早,你先回去,就和爸爸说我们自个儿走路回去。”说完,顾慕羽也不管福生的连连劝阻,拉着李烟罗的手就走了。 “阿姐,我刚刚也想和你一起走回去来着,咱们居然想到一处去了。”李烟罗紧紧握着她的手,语调里都是藏不住的欣喜。 “那是,咱俩多心有灵犀啊,瞧着你那一脸向往的神情,我就知道你肯定愿意在这雪地里走走的。”顾慕羽停了停脚步,虽然雪没有在下,但是下雪不冷化雪冷,她仔细地给小烟罗紧了紧身上的毛呢短衣,一水儿的棕色狐狸毛很是暖和,李烟罗还戴了顶小绒帽子,有些尖细的小脸嵌在里面,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活像只机灵的小狐狸。她盯着李烟罗有些冻红的鼻尖看了几秒,又把自己脖子上白底红格的围巾解了下来,要给人戴上。 “呀,阿姐,”李烟罗伸手想挡,“你别给我,我不冷的。” “和我还客气呀,”顾慕羽往人脖子上缠了两圈,围巾很宽,这样一来李烟罗真就只剩下一双眼睛留在了外面,顾慕羽很是满意,又把人的左手往自己口袋里带,“你天生体凉,现在我们在雪地里走,多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我可舍不得我的小烟罗为了一场风花雪月就生病呀。” 李烟罗周身都被包裹着,放在顾慕羽口袋里的左手被她紧紧握着,她手心的温度很高,一股热意直逼李烟罗心口,“那阿姐,你要是觉得冷了,就告诉我,我把围巾解给你。” “没事儿,你现在包裹得这样严实,要是怕我冷,就紧紧贴着我吧,我靠着你,就不冷了。”顾慕羽伸手从腰际把人搂住,又叮嘱她说,“你的右手也搁在口袋里吧,我们不急回家,先去百货商店,给你买副手套。” “嗯,好。”李烟罗听话地照做了,露出的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李烟罗的学堂一点儿也不偏远,隔两条街就是北滨公园,平时那里游客如织,热闹得很,去往北滨公园的路上正好有家新开业的百货商店。 “两位小姐,想看点什么?需要我为你们推荐一下吗?”雪天客人少,店里守着的售货员看见两个衣着不凡、气质出众的小姑娘走了进来,连忙攀谈起来。顾慕羽和李烟罗平日里逛百货商店的次数也多,若真要仔细逛起来,一个下午的时间都不够两人消磨的,现在她们奔着要买一副手套的念头进了店,便没有去留意其他的东西,径直让售货员带两人卖手套的区域。 顾慕羽一眼就相中了一款淡紫色带羊毛的五指手套,靠近手腕的地方还用香槟色丝线缠绕出了朵玫瑰花,内里的绒毛又柔又软,一双手伸进去立马就被暖意包裹。 “喜欢这款吗?”顾慕羽自个儿先试了试,对着一旁挑花了眼的李烟罗说,“来,戴上感受一下,看暖和不?”她捧起李烟罗的手,给她戴好,把她的手送进去的刹那,她发现这副手套的颜色衬托得李烟罗白皙纤细的小手越发秀巧可爱,果然很相配,她对自己的眼光感到满意极了。 “里面很舒服呢,阿姐。”李烟罗举起手来左瞧瞧右看看,也是越看越喜欢,她的阿姐就是很会挑东西嘛,她有点发愁,该给阿姐挑一款什么样的才好呢? “两位小姐眼光真好,这副手套昨天刚从澳大利亚空运过来,纯羊毛,纯手工,一点都不比西洋货差。”售货员看出这两人很是喜欢,也开心即将做成一笔生意。 “行,就这个了,哪里结款?”顾慕羽也不犹豫,正想叫李烟罗一起走了,就发现她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挂着的手套,“还看中哪款了?一起买下?” “想给阿姐也买一副。”可是她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些手套都配不上她的阿姐呢? “好啦,我不买也行,”顾慕羽高兴地揉揉她的小绒帽子,“你要是实在怕我冷,那就紧紧牵住我的手好不好?有你在,我就不冷了。” “嗯!”李烟罗重重地应了一声,立马牵住了顾慕羽的手,跟着她一起去付账。就这样一直牵着吧,我不会让你冷的,李烟罗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手里、心里都是暖暖的。 “一共是三块大洋。”售货员对着两人微笑。 “还挺便宜的,”顾慕羽低头翻着自己的手包,找了四五秒,她反应过来,“惨了,我的钱都搁在书包里了,落在车上的。”空气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啊,可是我身上只有一块大洋。”李烟罗向来不会放太多钱在身上,顾斯年给她的钱太多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37 了,多得她都不好意思用,她还专门问顾慕羽拿了一个小铁盒存钱,她这一块大洋可以放在身上揣好几天才用完。 现在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两双眼睛对视着发呆。 “不如两位小姐再去挑挑其他款式,我们店里也有价格更低一点儿的,质量也不错。”售货员好意提醒道。 “不,”顾慕羽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就要这一款。” “那就不好意思了,麻烦你们带够了钱下次再来买吧。”售货员依然很好脾气地说。 “阿姐,要不我们下次再来买吧,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李烟罗说着就想把手套解下来。 顾慕羽按住她的手:“别脱。”又对着售货员说,“这里可以签单吗?我们回了家,让下人把钱送过来。” “这个······”售货员显然有些为难,她没有这样的权力。 “不知二位小姐府上是?”商店经理正好过来,便出言询问。 “我们家是顾公馆,我爸爸是顾斯年。”顾慕羽也没有把握这里的人知不知道她爸爸,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原来是顾小姐,我们眼拙,我们眼拙。”也巧,这位经理有位亲戚也在政府工作,顾斯年算是他家亲戚的顶头上司,故而他是听过顾斯年的名号的,虽然知道顾斯年不是什么大官,但总归是国民党高层,他怎么敢得罪得起?“顾小姐想签单,当然没有问题。”他递了个颜色给一旁的售货员,人便立马把收据拿了出来,经理填好了信息,恭恭敬敬地递给顾慕羽,“顾小姐请收好,到时候让您家下人拿上钱和这个单子来我们店里就行。” “好的,多谢。”顾慕羽接过东西,放在了手包里,又对着他们说了句“你店里东西不错,下次我还会再来。” 经理闻言眼睛都快笑眯成了一条缝,早就听说顾家的人出手阔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就留下了好印象,来日肯定还能招财进宝,幸亏自己临下班还来视察店面营业情况,不然差点就错失了这尊大佛。 “好好好,二位小姐喜欢是我们的荣幸。期待你们下次光临。”经理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把她俩一直送出门外。 两人出了百货商店,仍是手牵手并肩走着。或许是冬日里人们慵懒,又或许是刚下完雪人们不愿出门,整条街都显得有点冷清,她们的靴子踩在雪里,“唰唰唰”的,也落在了二人的心上,好像这方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她俩彼此依偎,静谧得除了整齐的脚步声就只有频率一致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第17章 不期遭遇 17 她们拐过街尾,远远地就望见了北滨公园门口有个老大娘在卖烤红薯,往日这个点两人都是在家里悠闲地喝着下午茶,今天她们在雪地里走了这样久的路,便感觉有些饿了,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公园门口走去。 烤红薯很是便宜,李烟罗身上的一块大洋就能买下一车,她直接把大洋递给了那个老大娘,搞得人嘴里不住在说“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心人,菩萨会保佑你们的”。 她们接过一大袋沉甸甸的烤红薯,公园门口没有长凳可以落座,两人便抱着烤红薯走进了北滨公园,在梧桐林边找到了张长凳坐下。 冬日里,梧桐树早已是光秃秃的,不过现下枝丫上堆着些白雪,看上去便没有那么嶙峋怪异。 李烟罗把手套摘了下来,轻轻剥开一只烤红薯的皮,递到顾慕羽嘴边:“阿姐,吃。”顾慕羽可能真是有点饿了,张嘴便咬了一大口,含在嘴里把腮帮子都撑了起来,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在进食。“好吃吗?甜不甜?”李烟罗很喜欢顾慕羽贪吃的样子,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真好吃,可甜了。”顾慕羽一口吃得相当满足,她又握住李烟罗举着烤红薯的手,把烤红薯送到李烟罗嘴边,“小烟罗,你也吃。”见人也学着她一咬就咬了一大口,不禁又凑了过去咬下一口,“太好吃了,好久都没有吃过路边的烤红薯,馋死我了。”她嘴里包着烤红薯,含糊不清地说着。她俩离的很近,抬眼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因嚼动而微微颤抖的眼睫毛。 “对了,小烟罗,我们能吃得下这么多吗?”顾慕羽咽下口中的烤红薯,望着一大包烤红薯有些担忧。 “没关系吧,咱们吃不完可以带回去给顾伯伯和廖叔叔吃呀,”李烟罗数了数个数,的确有点多,“就算是冷了也不怕,我们可以把它做成红薯粥或者红薯饼,都很好吃的。” “你呀,就是这样好心肠,肯定是见那位老大娘一个人在这大冷天卖东西很艰难,才一口气全部给人买空了。”顾慕羽知道她的小烟罗对着外人就是面冷心热的,看上去不好亲近,其实心里柔软得能把寒冰融化。 “反正这几天我那块大洋一直都没有用处,而且阿姐你也馋了嘛,这样正好啊,老大娘还能早点收工回家。”李烟罗说完又咬了一口,第一只烤红薯就这样三口两口地被她俩消灭掉了。 “小馋猫,”顾慕羽用手去沾了沾李烟罗嘴角残留的红薯渣,“吃得这样开心啊,这里还多着呢,嘴角不用留着等下次吃。” 李烟罗也去碰了碰顾慕羽的嘴唇,装作上面留有残渣的样子:“阿姐,你也是,还说我。” 顾慕羽信以为真,吐了吐舌头说:“谁让烤红薯这样好吃嘛,小烟罗,再剥一个呗。” 两人便又风卷残云般地解决掉了一只烤红薯,她们想着不能贪吃,免得回去吃不进晚饭,顾斯年会数落她俩,于是就没有继续吃了。 吃完之后,她们感觉天色有些不对,方才还挺亮的,现在却压过来了几朵黑云。 “怕是又要开始下雪了,小烟罗,咱们赶紧回去吧。”顾慕羽想着要是外面能有黄包车就好了,要是在下雪前赶不及回到家里,那她们可就惨了。 没想到二人快步走出北滨公园,门口正好有两辆空着的黄包车,她们便一人一辆坐了上去,顾慕羽坐的车跑在前头,她给师傅说了目的地也就没太注意身边的路,可是走着走着她发现有些不对劲,顾公馆应该是朝北一直往租界走,可是这两辆黄包车却一路南行,直往江边码头走。 “师傅,你们是不识得路吗?这是要去哪儿?”顾慕羽强自冷静了下,心里默念这不是绑架这不是绑架,就听到埋头拉车的人传来低沉的一句:“顾小姐别怕,我们只是想借顾小姐的身份帮我们顺利到达江边而已,我们不会对两位小姐不利的,请放心。” 话都这样说了,还怎么让人放心,顾慕羽又好气又好笑:“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去江边?你们怎么会认识我的?” “这是我们的机密,请恕我们无法相告。”这人丝毫不漏口风。 顾慕羽也不知该怎么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38 办,路上人这样少,她就算跳了车也找不到别人来帮她们。她只能盼着这人说话算话不会为难她俩。 走了有一会儿,顾慕羽明显感觉到黄包车的速度放慢了下来,她往前方一看,离着江北码头还有两条街的距离有警察署的人设置了拦障。 “你们还要过去吗?”她低声问了句前面的人,在看到警察署的人的瞬间,一个念头闪现在她脑海里,“你们是不是□□?有任务要执行?” 拉车的人没有回答他,但在听到“□□”三个字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虽然几乎不可察,但顾慕羽还是捕捉到了,果然是□□,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连想到白天在学校里听来的消息,她不知道这两个人她究竟该不该帮? “帮帮我们,拜托了。”马上就要到拦障前面了,顾慕羽都看见对面在示意她们停下来,果不其然这人忍不住还是开了口,语气极其诚恳地说着。 说话间,黄包车就停在了离拦障还有五米的距离。 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站在拦障前面,语气不善地问他们:“什么人?不知道这里不能过了吗?赶紧走,赶紧走。” 顾慕羽探出头去,也是一脸不爽的样子:“凭什么不能过呀,我要去码头送我的同学,要是晚了,有你好果子吃,还不赶紧让开!” “嘿呦,小丫头片子的,年龄不大,口气还挺狂的,什么人这样金贵?不送能死吗?”小队长一脸不屑。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顾慕羽的口气很冲,“我去送的可是警察署姜署长家的公子,他马上就要赴美留学了,我们同学一场,我难道不该去送别吗?”其实她口中的那个同学仅仅算是点头之交,不过是他在考完试后很是得意地在班里炫耀这件事情,她才有了丝印象罢了。 这个小队长一听是他的顶头上司,神色变了一变,语气也端正了起来:“不知小姐是?” “我爸爸是顾斯年。”今天已经是顾慕羽第二次狐假虎威了,她现在说起来倒没了开头的不好意思,脸不红心不跳的,一本正经。 小队长忙唤来队里的“百事通”,一问果然他们长官的小儿子今天在码头坐船要到浦城去,但是他看着这两辆黄包车还是不敢轻易放行,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另一个冷冰冰的女声从后面的车里传来:“怎么还不放行?真要让我们和顾伯伯打通电话确认,你们才肯让道吗?”李烟罗一脸不耐烦,冷酷的样子倒比顾慕羽看上去能唬人得多。 “我爸爸正在廖叔叔的办公室谈事情呢,你把电话拿来,我给军事处打个电话。”顾慕羽又把廖志远搬出来当救兵,这招她用了多年,百试百灵。 果然,这个小队长一听军事处就连忙说:“不敢惊扰两位长官,二位小姐请吧,天色已晚,早去早回。”便挥手让人把拦障移开,恭恭敬敬地把人让了过去。 “多谢二位姑娘仗义相助,他日若能再见,这番恩情,我们兄弟俩必定相报。”两辆黄包车不歇气地跑到了离江北码头仅有一百米的地方,四人在深巷一角停了下来,拉着顾慕羽的人很是感激地对着两人道谢。 “我和小烟罗也没做什么,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我们帮了你们是不是在害自己。”顾慕羽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是担心自己这样一时冲动会把祸水引向顾斯年或是廖志远。 拉车的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总之我们做的事都是为了中国和百姓,我们不会站在人民的对立面。” 这种说话的口气想来也只有□□人了,顾慕羽心想,这样紧张的局势他们仍然敢到龙潭虎穴闯,就为了他们的主义,果然都是些勇士,难怪国民党的部队将人视为洪水猛兽,不仅污蔑他们,还要剿杀他们。 “行了行了,”顾慕羽摆摆手,“看你们模样磊落,一身正气,想必也不是坏人,既然你们已经过来了,就赶紧去办你们的事吧,现在局势很不好,你们多加小心。” “好,那我们就此别过。”两个男子拱拱手算是辞别,四下张望了几秒,便离开了。 顾慕羽见两人走远了,拍了拍胸口算是压惊,回头想拉上李烟罗往家走,手尖将将碰到她的手,就感觉她往后一缩,顾慕羽很是不解地望向她,发现她竟然红了眼眶,当下慌乱了起来,不顾她的退意,把她的一双小手牢牢攥在手心里,“怎么了?小烟罗,不高兴还是害怕了?” 李烟罗哑着嗓子说:“阿姐,你都不知道他俩的底细,就这样帮他们,万一他们是坏人怎么办?” “唉,他们这个做派一看就是□□,否则哪儿会这样亟不可待地要过个路障偏生要到码头来,再说了,他们也没有把我们怎么样啊,你就别担心了。”顾慕羽见人没有答话,就想着逗逗她,便说,“而且,你不觉得这两人长得还挺好看的吗?能长成这副样子,怎么着也不该是个坏人吧。” 李烟罗一听这话转身就走,雪地路滑,她又走得急,一个没注意人就“扑通”一下摔在地上了,这下可把顾慕羽吓坏了,她连忙把人抱起来,看看头,再看看手,又看看脚,因着冬日里穿得多她那双眼睛都恨不得生生给逼成透视眼,“哪里摔着了?痛不痛?说话呀!” 顾慕羽急得不行,却不防李烟罗轻笑一下出了声:“阿姐,我没事。”她本是替顾慕羽担心会惹祸上身,后来居然还听到顾慕羽夸人长得好看,心里又气又怕,这才不理人的,不过现在看着顾慕羽一脸焦急的样子,她就什么也不想了,反正眼前人对自己的关心才是真真切切不做假的,她那一丢丢嫉妒还是扔到一边儿去吧。 “呀,疼。”李烟罗还沉浸在自己的天人交际中,没想到脑门上结结实实挨了下顾慕羽的爆栗,立马回了神。 顾慕羽曲起手指看样子还想给她弹一下:“疼你就长记性了,这样滑的路,还走得那样急,你是想担心死我呀。” 李烟罗靠近她,把脑门递了上去:“阿姐,我错了,你打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她紧闭上眼,却没有得到意想中的一敲,正想偷偷睁开眼睛瞄一眼,就感觉脑门上一股湿热的感觉,很轻也很快。 “弹你心疼的还不是我?我才不上你当呢。”顾慕羽移开嘴唇,伸出手去摸了摸刚刚被她弹过的地方,“疼不疼?我都没舍得用力呢。” 李烟罗也不自觉地去摸了摸那块地方,好像是在感受顾慕羽留下的唇温和手温,她又摇摇头说:“不疼的。” 顾慕羽看见她白里透红的手,反应了过来,带着点质问意思:“你手套呢?怎么不戴?手都冻成了这样,不难受吗?” “阿姐,你别生气,”李烟罗边从口袋里掏出手套,边说:“刚刚吃完烤红薯就忘了套上,我这就戴,你别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39 恼哈。” 顾慕羽夺过她手中的手套,小心翼翼地给人戴上,没好气地说:“回家给你煮金银花水泡着,要是长冻疮的话可难看了。” “难看你是不是就不喜欢了?”李烟罗问的声音很低,她害怕听见会让她心伤的答案。 顾慕羽故意说:“你要是听话我就喜欢,要还像这样不听话我就不喜欢了。” “我听话的,真的。”李烟罗直勾勾地望进顾慕羽的瞳孔里,一副“我好乖好乖”的模样,惹得顾慕羽忍不住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小傻子,你好不好看,听不听话,我都喜欢的。” “真的?”李烟罗偏了偏头,眼睛都快弯了起来,但是想起了什么,又把眼皮耷拉了下去,“你刚刚还夸别人好看的。”语气里满是低落。 “说你傻你就犯蠢,那是我逗你呢,我都没正眼瞧他俩的模样,左不过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有什么好看的?”顾慕羽摸摸她的眼皮,哄道。 “可我也是一样的呀”李烟罗不明白。 “这怎么会一样呢?你可是我的宝贝呢,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的心,旁人哪儿及得上你半分好看?”顾慕羽早已把她的模样刻在了心里,各种神情她都视为珍宝,容不得他人偷觑。 李烟罗听着心里受用的不得了,双手环住顾慕羽的脖子,用脸颊蹭蹭她的玉颈,道:“阿姐,咱们回家吧。” 两人站起身,顾慕羽把手心向后张开,李烟罗会意地牵了上去,她们便这样一前一后只隔小半步距离地朝另外一条街道走去,不过这里实在离顾公馆太远了,她们只好进了一座饭店,用前台的电话给顾斯年打去,让他派人来接他们。回到家里,顾慕羽向顾斯年解释道她们是遇上了两个不熟路的黄包车车夫,又把她们半路给扔下,她们才这样迟迟未归的。顾斯年倒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再三叮嘱道下次即便想走路也要让福生在后面跟着她们,如此便完了。她俩也长舒了一口气,把怀中早就冷掉的烤红薯递给下人吩咐做成红薯粥,便上楼去梳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在看文的小天使注意咯,上几章会捉下虫,没有内容更新的哈~ 第18章 心意相通 18 言落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结痂,这次的枪伤很是凶险,于木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除了日间处理点队里的事务,其余时间两人都伴在一起,其实也没有太多的话,九年的光阴本该有千言万语想对眼前人说,可是真正见到了就只想好好看看人,确定她在,别的就什么也不想做了。 这些天来,言落慢慢接受了廖志远已经牺牲的事实,也知道她的大木鱼现在是八路军女战士,虽然她是国民党军统的人,可是她一点也没觉得这样是一种背叛,她的信仰从来都只有她的大木鱼,本来她进入军统就是想给她的大木鱼和顾伯伯报仇,当年她以为两人惨死于那场炮火,而自己和廖叔叔得存性命,两人都发誓要杀尽日本人以慰他们在天之灵。如今能够再遇她的大木鱼,管她是□□还是国民党,自己只要和她在一起就足够了。 “没有想到,廖叔叔居然患上了肺癌,要是顾伯伯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啊,廖叔叔一定很思念顾伯伯,才会不要命地抽烟。”言落也是在以前便看出他们二人的感情,只是一直也没有说破,而且因为她喜欢上了她的大木鱼,她就更不敢言明了,她害怕。 “小烟罗,你也知道爸爸和廖叔叔的事吗?”于木一遍给她的伤口换药,一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其实多观察就可以看得出啊,廖叔叔只有对着顾伯伯的时候才会是深情款款的,而顾伯伯也只有对着廖叔叔的时候才会多了丝生气,不似平常一派从容的样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旁人完全插不进去。”言落想起以前看到的场景,廖叔叔一直都不掩饰他的爱,顾伯伯虽然没有明着接受,可是他也会不动声色地关照着廖叔叔,两人的默契完全羡慕不来。 于木点点头:“爸爸就是爱人而不自知,才会让他们错失了那么多年的大好时光,好在两人总归是在一起了。” 言落吃了一惊:“他们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去沈城之后,”于木苦笑着说,“他们两人倒好,确定关系以后简直不要□□爱,可怜我就只有每天盼着你的书信以解苦闷。” 言落听着这话,心猛然跳了一下,她不知道眼前的人这样说是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会是那样吗?她突然不敢问了,近乡情更怯,她怕得要命。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做一辈子的好姐妹总比阴阳相隔让人有希望。 于木看着床上的人一脸支支吾吾不敢开口的样子,心里又是一番心疼,那一年多的鸿雁传书她并没有把心意告知,她觉得纸上传递实在比不得亲口诉说,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一耽搁竟然生生拖了九年,她现在一刻也等不起了,要不是顾忌着她的小烟罗身上有伤,她早就把人狠狠搂在怀中,就这样变成一个人才好,再也不要分离。 “小烟罗。”你用远走换我幸福,这一次我先开口,你不准再走。 “嗯?”言落望着眼前人熟悉的眉眼,静等着她的下文,就和多年前一样,她就是这样一直追随着她的大木鱼。 “我想对你说九个字。”其实不止九个,但是我想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有以后,我会用余生把其他话慢慢说给你听,做给你看。 “前三个是对不起。我知道当年你为何远走沈城,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我们分别了这么多年。” 她知道?她真的知道?她不厌恶我吗?对不起的意思是想拒绝我吗?言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中间三个是谢谢你。谢你愿意成长为参天大树替我遮风挡雨,谢你好好活着让我再次遇见了你,谢你十岁那年进入我的生命里。”言落脑海里全是七年间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太傻了,怎么没有看出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们两个人的心意竟已相通,白白辜负了那些静好的岁月? “最后三个请你务必听清楚。”于木似水般的眸子从未有过的坚定,生怕眼前人脑袋一空,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我—爱—你。”这三个字一出口,于木觉得心口那块被生生剜掉的肉终于在这一刻长齐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忍受相思之苦、离别之痛,她要用尽全力好好爱这个人,这个也同样爱了她十六年的人。 言落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第一次遇见她的大木鱼的时候,她的女孩就像天使降临人间把她从苦难中拯救出来,而现在,她的女孩又一次拯救了她,竟然还要和她一起前往天堂!语言太过苍白无力,枉她国语成绩名列前茅,此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40 刻的她搜肠刮肚竟然找不出任何一句合适的话可以形容她那份激动到爆炸的心情。如果说在顾家的那段时光是她誓死也要捍卫的梦,那么和她的大木鱼相爱就是她粉身碎骨也不能放手的未来。 “呜哇~”言落一个挺身死死抱住于木,把两人中间的空气压榨得一点都不剩,“大木鱼~”言落的泪水止不住地向下淌,灵魂都快被冲击得出窍了,唯有眼泪证明着她还在人间。 “乖,”于木也是紧紧回抱着她,感受着她的眼泪一串串滑进两人的衣衫,直直要把心给融化,“小傻子,别太用力哭,身上还有伤,禁不住的,啊。” 言落抱着人还不敢相信地问:“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不好。”于木把人拉到身前,用手刮去她满脸的泪水,“再说一遍怎么够?我们还有这样多的时间,我要说两遍三遍千千万万遍,就算你听厌了,我也还要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言落一把用手堵住她的嘴,红着一张脸说:“听到了,以后你每天都要跟我说,我才不会听厌的,好不好?” 于木用嘴轻啄了下她的手心:“好,我都听你的。” “我爱你。”言落就这样的姿势定定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的瞳孔里像以前一样满满当当的都是她,还多了一样原本就有只是她忽略掉的东西——浓浓的爱意。 这下换成于木泣不成声了,她作为姐姐,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她的小烟罗面前哭过了,但是现在她实在止不住激动的泪水,与深爱的人心意相通,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值得大哭一场的事情吗? “大木鱼,你也不要哭,我会心疼的。”言落用嘴唇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眼角、鼻梁、面颊、最后移到嘴唇上,双唇对接的刹那,两个人的微微颤抖了一下,言落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只是这样静静地贴着,当年她的大木鱼二十岁生日那天她也是像这样轻吻了下怀中人的双唇,只是想感受眼前人的温度。 于木见人不再动了,挑了挑眉毛,当即便抢回了主动权,用嘴直接吞掉她的小烟罗,小巧的舌头灵活地顶开她的牙齿,先是在她口里整个周游了一番,每颗牙齿都细细品尝过,像是在宣誓主权,而后又把她的舌头带了起来一起纠缠,两个人吻得难分难舍,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爱情的气息。 “啵”地一声,两人暂时分开了下,于木顾忌着她的伤口,不敢太放肆。而言落已经被吻呆了,这完全不同于她当年偷吻的感觉,原来两情相悦的亲吻这样甜蜜,她沉溺其中,一点儿也不想抽出身来。 “以后还会有很多时间呢,不着急的。”于木见她一副失神的样子,刚刚经历过热吻的嘴唇格外鲜艳诱人,她差一点又控制不住地吻上去,但她努力克制住只侧脸蹭到她的耳边,咬了一口粉粉嫩嫩的耳尖,“先把身体养好了,我们再继续。” “那···下次···我们再继续。”言落羞红了脸,快速瞄了一眼她的大木鱼,立即微微低下头去,不敢看人,只觉得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好像根本不属于她。 “这样就害羞了?”于木捏捏她粉扑扑的小脸,“我的小烟罗怎么这么可爱呀。”于木把她拥在怀中,低眼瞧着她,越看越欢喜。 言落也伸直手去抚摸她的脸,“大木鱼,这样真好。” “是啊,这样真好。”于木冲她笑,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要不要再休息会儿?刚刚怕是有些累着了,嗯?” 言落勾住她的小手,用指腹磨了磨她的掌心:“那你陪我睡吧,好吗?” “行,”于木就着拥抱的姿势平躺下去,依然把人圈在怀中,这是她多少个夜晚入睡之前都在幻想的动作,如今终于可以实现,“睡吧。” “欸,依依姑娘,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吗?”张虎进了院门就看见方依依端着碗东西直愣愣地站在他们队长的屋门口,便走过去问,走近了才发现她苍白着一张脸,一副生病的模样,“依依姑娘,你还好吧,是不是病了,我去给你找大夫吧。” “张大哥,不用了。”方依依掐了掐掌心,逼自己清醒过来,把手中的鸡汤递给张虎,“这碗鸡汤张大哥若不嫌弃就请喝了吧,本来是想给那位受伤的姑娘的,可于木现在还在照顾她,我看她一时半会儿喝不了,这要是冷了就不好喝了,麻烦张大哥了。”她强忍着泪水把鸡汤塞进张虎怀中,一转身跑出了院子,张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看紧闭的屋门,一口气把鸡汤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便也出去了。 方依依一直跑一直跑,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她也不管,最后跑累了,她跌坐在土地上,痴痴望着天,天空中映着的都是于木的模样。 原来,你从始自终都不是我的珍珠啊,方依依伤心地想,你早就有了自己的宝贝了。 “依依,你怎么在这里傻坐着啊?”林汉声正巧在附近闲逛,来到这里已经好几天了,他无聊得都快长霉了,他可没有料到这个点儿还能遇着方依依,自从来到这破地方,方依依就没主动搭理过他,此刻他见到人孤零零的,还有点开心,连忙凑了过去,却被她满眼泪水的模样给惊呆了,“依依,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是谁?我给你报仇。” “你?就你?”方依依冷哼了一声,并不想理他,“我要是说欺负我的人是于木呢,你敢去找她吗?” “她啊,”林汉声下意识地摇摇头,“那还是算了吧,她有枪,我可不敢。” 方依依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 “不是,她好歹救了我一命吧,”林汉声缩了缩脑袋,“我也不能向我的恩人下手啊,那多不地道。” “是啊,只是救了我一命,”方依依喃喃道,“我竟然敢肖想其他的东西,我怎么这般痴心妄想?” “依依,你听我说啊······”林汉声没有听见她在说些什么,只是见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她也受不了这里的生活,便想劝说她和自己一起离开,他说着就想把人往怀中搂,刚碰到方依依的肩膀边缘,就感到一阵巨大的反冲力,原来是方依依一把撞开了他。 “别碰我!”方依依怒吼着,漂亮的脸蛋前所未有地扭曲着。 林汉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方依依,竟然有点被吓住了,他结结巴巴地问:“依依,你这是怎么了?”说着还想去拉她的手。 方依依忙向后退了好几步,满是嫌弃地冲着林汉声吼道:“跟你说了,别碰我,你让我恶心!”她见林汉声一脸错愕,索性把这半年来藏在心里的话都抖落了出来:“林汉声,你也不想想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你怎么还敢痴心妄想我爱着你?我告诉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41 你,从今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别想再害我!” 林汉声被她捉住痛脚,也怒了:“奶奶的,你说我对你做了什么?要没有我,你能成为‘江城第一交际花’吗?你能天天涂脂抹粉、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吗?你是不是看老子现在落魄了,就想把老子给一脚踢了?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想都别想!” “你以为我愿意给人唱曲卖笑吗?你以为我稀罕那个名号吗?你以为你那些勾搭我的伎俩我到现在都看不破吗?我也告诉你,琴台没了,你留不住我,况且这里是八路军的地盘,人人都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你别妄想我还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你!”方依依真想彻底和这人划清界限,以前就算她瞎了眼,她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以后,她的路她要一个人走。 “方依依,你是不是看上谁了?”林汉声看着她口口声声都是八路军的习性,气急败坏地说,“就你这□□出身,也只有我才看得上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是,我是□□,那又怎样?至少这里的人不会像你一样一边欺负我一边看不起我,以前的日子我活够了,我再也不想去过那种生活了!” “那你就是真的有相好的了?”林汉声一副“说你是□□你还真不客气”的样子,“我就说嘛,这几天对我爱答不理,原来是勾上了当兵的,你翅膀就硬了是吧,我倒要看看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老子的女人!” 方依依蔑笑了一声:“呵,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有本事你就去找她呀!” 林汉声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刚刚说的谁?” “于木啊,我喜欢她,你不是要去找她吗?有本事你去啊。”方依依完全不理会他那一副吞了狗屎的丑恶嘴脸,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 林汉声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他怀疑自己是幻听了:“于木?她是女的啊,你也是女的,你怎么能喜欢她呢?你们俩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女的又怎么样,人家是威风凛凛的八路军女队长,打鬼子的英雄好汉,这里的人哪个不说她好?你呢?你不是不知道你结交的那些人背后怎么说你吧?话好听,你还是个琴台老板,实际上呢,不过一个拉皮条的,你有什么好自豪的?”方依依受刺激受大发了,一张小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把林汉声数落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气得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的,滑稽极了。 “啪”,清脆的一声,方依依被林汉声一掌打偏了头,她头发散乱,嘴角渗出点血,样子十分可怖。方依依回过神来冷眼瞧着林汉声,像一只毒蛇“嘶嘶”吐着信子那样瘆人,把林汉声看得是后背直冒冷汗,多少年了,他都没舍得打方依依,刚才他是真的快要被方依依气得冒烟了,才没有控制住手。“依依,我不是······”林汉声到了这时候还想挽回她。 “林汉声,”方依依终于开了口,“刚刚那巴掌权当是我还你的恩情,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林汉声还没有来得及驳斥她,就听见又一记响亮的耳光,刚才林汉声打的是她的左颊,现在方依依的右颊上也清晰地浮现五个红指印,“你······”林汉声完全搞不懂她是在做什么。“这一巴掌算是我对不起你。”然后林汉声被“啪”地一下彻底打昏头,“这一巴掌是你对不起我,我们两清了!” “方依依,你居然敢打我?”林汉声捧着肿得老高的脸,,疼的龇牙咧嘴。方依依打完说完就转身走了,再也没有看一眼林汉声。 她走得有些远了,才听见身后林汉声撕心裂肺地来了一句:“方依依,你别想有好日子过,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19章 终于明白 19 于木和言落没有躺多久就先后醒来,虽然心里都认为以后的时间还多,可是她俩还是舍不得浪费这样好的时光,都想多看几眼心上人,就只是看着,心都是满的,空气都是甜的。 言落醒得早,她好久没有这样长时间舒舒服服地待在床上过了,虽然胸口有伤,可也比这九年来她整夜整夜做噩梦好得太多太多。“大木鱼,你说那年我们在回安寺许的愿从今以后能不能真正实现?”她趴在于木的胸口,听着她清晰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很安心,柔软的头发抵住她的颈窝,“离开江城的那封信中其实我撒了谎,对着佛祖我不敢太贪心,并没有把你、顾伯伯、廖叔叔都放进我的心愿中。”于木在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过来,她任凭怀中人自顾自地说着,那些她未曾参与的秘密,如今似一幅卷轴缓缓展开,泼墨山水画上的花儿都晕染开来,全是初初绽放之姿,整幅画都明艳绝绝。 “那你究竟许了什么愿?”于木像小时候一样浅嗅着她的小烟罗的发香,不再是熟悉的缤纷香氛,而是淡淡的肥皂味,也和她现在一样。 言落听见人说话,心事被发现,却一点儿没有不好意思,她的爱走到现在,一定要坦坦荡荡彼此知晓。“我想让佛祖保佑我身边的人年年岁岁喜乐无虞。” “小傻子,许愿也不肯把自己放进去。”于木早知道她的心愿里只会有她,真的听到了仍是感动不已,又把人往怀里紧了紧。 “大木鱼,那你呢,你许了什么心愿?”言落也猜她的心愿里只会有自己,可是还是想听人亲口说出来,她想从桩桩件件事情一遍遍地证实她们是真真切切互相爱着的。 “那次是因为遭遇了绑架事件,我们都受了惊,这才去的回安寺求平安,我对着佛祖说如果能让我心爱之人自此一世安宁,我愿代她经历所有颠沛流离、坎坷风波。”于木想,乱世当道,佛祖也自身难保,它未能让我如愿,今后我会凭自己的本事护你周全,“这世上啊,其实没有什么保护神在的,我们的愿望都要靠我们自己来实现。” 言落点点头:“是啊,以后我们自个儿来实现我们的心愿。”我会用生命换取你的安宁。 “其实,若不是那次的绑架事件,我都还不知道原来自己对你的心思早就变了。”于木心道,明白得那样晚,还深埋了这么多年,好在现在还不算迟。 夏天日头高照,知了在屋外的榆树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吵得人心烦意乱,屋后小池塘的白莲倒似不怕热,接天莲叶的碧绿一片,叫人看了多了分清凉之感。 “阿姐,你怎么走来走去的?不热吗?”李烟罗用笔盖顶住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在书桌前绕来绕去的顾慕羽,明明她嘴里叫着热,可是还闲不住。 “小烟罗,夏天怎么这样热呀,”顾慕羽手上不住地摇着团扇,转累了,便一气儿坐在了躺椅上,“我都要被融化了。”她整个人倒在躺椅上,一身轻纱白裙散开来,宛若一只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42 静静栖息的白蝴蝶。 李烟罗浅笑着摇摇头,笔尖不停:“顾伯伯教导我们,心静自然凉,阿姐,你也来练字吧,写字能静心的。” 顾慕羽支起一只眼睛:“小烟罗,那都是爸爸唬人的,这样热的天光练练字就能凉快?这怎么可能呢?”她远远瞧着李烟罗又写好了一副字,还举起来对着光看了看,感叹道,“唉,爸爸可算找着一个好徒弟了,小烟罗,你的字写得越来越漂亮了呢。” 李烟罗放下笔,叉着腰转了转脖子,活动开来,然后站了起来,把今天所有写的字都收整齐,折在一旁的木盒里。“阿姐,今天的写字任务完成啦。”她走过去蹲在顾慕羽身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搭在腹部的手背,“我们去喝冰镇酸梅汤消消暑好吗?再来几块绿豆糕如何?” 顾慕羽一听到要喝下午茶了,双眼倏地睁开,冲着她的小烟罗开心地眨眨眼:“好呀,那我们走吧。”她伸出双手,撒着娇说,“小烟罗,你拉我起来。” “一二三,起来喽。”两人手拉着手出了书房,朝餐厅走去。 路过客厅的时候,门口传来“嘟嘟嘟”的汽笛声。两人对视了一眼,爸爸/顾伯伯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几秒后,顾斯年就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进来,对着两个小丫头一贯温和地笑笑:“慕羽,烟罗,这样热的天怎么就站在这里?”然后领着两人坐在了沙发上,让下人端来了下午茶。 “爸爸,你今天怎么回的这样早?”往日都是天擦黑顾斯年才能办完工回家,今天日头还骄辣着,没想到顾斯年就回来了。 顾斯年在外面忙了一天也累了,接过碗冰镇酸梅汤喝得点滴不剩:“你们俩不是嚷嚷着天热吗?我今天把手头上的事都解决得差不多,想着带你们俩去梅山避避暑。” “真的啊?”顾慕羽惊喜得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她胡乱摇着李烟罗的肩膀,“小烟罗,开不开心,爸爸要带我们去梅山避暑咯。” 李烟罗一味“咯咯”笑着,整张脸神采飞扬的,也非常高兴。 顾斯年见这两个小丫头开心成这样,嘴角的弧度也不自觉加深了,从盘子里拿了块冰皮绿豆糕,果然是入口即化,凉丝丝的,很爽口。 “今晚咱们就出发,你们现在先上楼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吃过晚饭就走。”顾斯年又唤来下人吩咐今晚提前开晚饭。 “好。”顾慕羽便拉着李烟罗上了楼。 “小烟罗,你觉得我要不要带这件裙子?” “行。” “这条呢?” “好。” “还有这个?” “可以。”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啊,都没有看我挑了什么衣物?就一个劲说好。”顾慕羽站在衣橱前,嘟着嘴看着一旁明显不在状态的李烟罗。 刚刚乍一听顾伯伯要带她们去避暑,李烟罗也挺开心的,可是上了楼她又觉得不太对劲,她在顾家已经待了五年了,她也大概知道顾伯伯的身份和工作是什么,顾伯伯一向都很忙碌,一周能在晚上见到人两三面已属不易,往年夏天也从来没有得空带两人去避暑,而且今天顾伯伯明显回来得很仓促,她隐隐觉得这不仅仅是避暑如此简单。 她皱皱眉,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了,而且有顾伯伯在,没有什么好怕的。“哪儿有啊,是阿姐的裙子都太美了,每一件都十分衬阿姐,带哪件都好。”李烟罗歪着头看见顾慕羽手上提溜着好几件裙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阿姐,咱们去避暑顶多就一两天,你怎么要带这样多的裙子,早中晚都要换一件么?” “我就是不知道该选什么好嘛,小烟罗,这些我都想带,怎么办?”顾慕羽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一副“我都好舍不得它们呀”的表情。 李烟罗摸摸她的手臂,但是没松口。 顾慕羽眼睛溜转了一圈,笑嘻嘻地说:“小烟罗,你看咱俩现在身材都差不多,我们就一起穿这些衣服好不好?” 李烟罗失笑,心道果然如此,以前两人身量不一的时候,她的阿姐就总爱把她的衣服给自己穿,还总是盼着自己能快快长大,好和她穿同一件衣服。 如今顾慕羽十八岁,李烟罗十五岁,两人身高相差不大,顾慕羽仅仅比李烟罗高了两公分,而在身材上两人都是属于那种玲珑窈窕、移步生姿的体态,全都是顶好的衣架子,愣是能把普普通通的麻布衣服也穿出高级手工定制的感觉。 “好,那咱们就把这些你喜欢的都带上。”李烟罗一向觉得顾慕羽的眼光最好,只要顾慕羽说好,她便一个不字也说不出口。 三个人吃了顿晚饭,便驱车往梅山的小宅子而去。梅山在江城之外的东南一隅,面朝江城的一侧山体全部种满了果梅树,因而得名,现下正是“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熟透了的梅子,一靠近山体,那种酸酸甜甜的气味便萦绕在鼻尖,让人垂涎三尺,那因炎热而恹恹的胃口也出奇得好了不少,山下还有一方池塘,是附近的农户用来喂养螃蟹的,有些螃蟹时令早,未及秋天便可大快朵颐,所以季夏时分总会有不少人来到这里避暑游玩,其中不乏达官贵人,也有很多平民百姓。 他们到达梅山已将近半夜,凉凉的山风吹得人通体舒畅,这处宅子并不大,同顾公馆的精致典雅不同,它十分朴素,屋内一切装饰都从简,一水儿的木头制品,和普通山民居所的差别仅仅在于顾斯年他们带了护卫和保镖。他们临时才去,那边的人只能匆忙收拾一番,不过他们也未曾在意,比起江城的溽湿闷热,这里的清爽宜人便已让人心情舒畅。进了院子,顾斯年就让两个小丫头赶紧去休息,她俩听话地回了房间梳洗睡觉。 一切事毕,两人躺在竹席上,身旁的木窗开得不高,一抬眼便可以见到满天星斗,她俩感受着这惬意的清凉,一时间都毫无睡意,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顾慕羽很少问李烟罗以前的事,她觉得那些肯定是她的小烟罗不愿想起的回忆,而且那些年小烟罗的世界里没有她半点身影,她很不喜欢,她想反正当下和将来都是她们俩的,这才需要好好去制造美好的回忆。 聊着聊着,顾慕羽突然坐了起来,惊喜地指着空气中一个不起眼的小绿点说:“小烟罗,你瞧,萤火虫耶。” 李烟罗也高兴地瞧着这只小精灵:“阿姐,它真漂亮啊。” 顾慕羽又望了望窗外,果不其然看到远处林子里一群绿色小精灵浮在空中翩翩起舞,她偏过头对李烟罗说:“反正也睡不着,咱们去那里林子里逛逛吧。” 李烟罗看了看深沉的夜幕,有些犹豫,她觉得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不安全,但是见顾慕羽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想扫她的兴,便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43 说:“阿姐,那我们和顾伯伯说一声吧。” “这么晚了,爸爸一定都睡了,我们别去打扰他了吧,那片林子不远的,我们就去逛逛而已,很快回来的,好吧?”顾慕羽摇摇李烟罗的小手,明明还比人大,撒起娇来简直像个讨糖吃的小奶娃,这些年来,李烟罗已经见怪不怪了,即便如此,为了两人安全着想,李烟罗和她各退让了一步,走到后院的时候,把还在值守的福生叫上了,三人便提着个小灯笼穿过后门往那片林子走去。 “啊,好多萤火虫呀。”顾慕羽和李烟罗都难得见到这样梦幻的场景,忍不住赞叹起来。她们漫步在萤火虫的海洋中,近乎痴迷地观察着这些林中的精灵。 “别出声。”福生见两人玩得兴起,不发一言地候在一旁,他向来耳朵灵敏,突然听到林子一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忙让两人屏了声音,“不对劲,我们快回去。” “三位,还想往哪儿跑?”已经来不及了,这个阴森森的男音一开口,他们就发现前后左右已经全是陌生人围上来了。 福生把两个小丫头护在身后,右手慢慢向腰间别着的枪,还没来得及□□,就感觉后脑生风,顿时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福生!”两个小丫头都惊呆了,眼睁睁看着福生被他们撂倒在地,这群人不发一言地堵住她俩的嘴,又用黑布蒙住两人的双眼,一人一记手刀劈晕了,然后直接把人扛在肩上走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除了地上躺着的福生,没有什么能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 顾慕羽被一阵强光刺激得睁开双眼,脖子生疼像是落枕一般,她一个激灵回想起发生的事情,连忙朝身旁看去,李烟罗也和她一样刚刚醒来,两人正好对视上。她们被反捆着手坐在地上,面前是昨晚那个说话的男人。 “二位小姐早啊,”这个男人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同她们打招呼,“鄙人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原来是江城国民政府财务科的科长,”他像说着今天天气不错一样优哉游哉慢慢道来,”前阵子倒卖硬通货捞了笔巨款,上下关系我都打点得差不多,只有你们那个油盐不进的老爸死活要问我的罪,不过就是个宣传办的主任,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这下可好,事情闹大发了,搞得我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说到最后这人想着这些天如蝼蚁般的生活几乎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别说那么多废话,我告诉你,别想拿我们要挟我爸爸。”顾慕羽听着他那些膈应人的话就恶心。 这人□□着看了看她俩姣好的面容:“要挟你爸爸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知道你爸爸最疼爱的就是你们这两个小丫头,你们说,要是我把他最心爱宝贝们给睡了,他是不是会难受的要命啊,啊,哈哈哈”他仿佛看到了顾斯年怒火中烧可又于事无补的样子,笑得极其狡诈。 李烟罗闻言简直想把人给剥皮拆骨:“畜生,你要是敢动我们,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先爽了再说,啧啧啧,这脸蛋可真嫩呀,小妹妹,就从你先开始吧。”这人直奔着李烟罗而去,一双大手在她身上如蜥蜴般游走,丑恶的嘴脸令人作呕。顾慕羽见状恨不得用机关枪把他扫射成马蜂窝,她双眼猩红,周身散发出地狱的气息,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股蛮劲就往这人身上撞去:“别碰我妹妹!去死吧你!” 他冷不防挨了这一撞,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啐了一口,上前就把顾慕羽给扑到了,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臭丫头,敢撞老子,看我一会儿不把你干得死去活来!”他疯狂地撕扯着顾慕羽的衣衫,手臂上突然剧烈钻心的疼,原来是李烟罗似一条恶犬狠狠咬着他,任他死命地甩动她都不松口,他的手臂顿时鲜血淋漓,李烟罗的嘴也是一片血红。顾慕羽挣扎着也站起身死死咬住他的另一只手臂,她俩不知抱着怎样视死如归的决心,用双腿紧紧缠住这个男人胡乱摆动、想要把两人踢开的下身,任凭这人怎么挣扎都不放松,仿佛全身上下的力气都集中在了一口白牙和一双长腿上面。 顾斯年和廖志远冲进来的瞬间,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他们疼爱的两个小丫头衣衫不整,目眦尽裂地用嘴和腿死死钳住那个只能不住嚎叫的男人,两人脸上全是血淋淋的,已经近乎疯魔。他们眼底闪过嗜血的精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人抱走一个丫头,抬手便给了这个男人无数枪,打得他身上全是血窟窿,一股脑儿向外淌着污血,身体在空气中抖筛似的抖了无数下,等到枪声停后才轰然倒下。 地上一片狼藉,顾慕羽什么也看不见,小小的瞳孔里只有对面那个还在用力咬着牙齿的小人儿,上下颚明显在颤抖,一张脸除了血污还直冒汗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借劲儿坚持下去,顾慕羽的心就像被竹管直直插入一般,疼得她几乎瞬间失去呼吸,她完全听不见顾斯年对她的呼唤声,三下两下毫无章法地摆脱身边人的束缚,虚晃着半软的双腿,跌跌撞撞地奔向李烟罗,把人一把拉入怀中,紧紧摁着,右手不停地抚摸着她早已被汗水打湿的背部,一遍遍说着:“小烟罗,别怕,没事了,阿姐在这里。” 感受到怀里人熟悉的体温,李烟罗无意识地环绕住她,两个人像八爪鱼一样跪坐在地上,纠缠在一起。“阿姐,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她还没有完全醒过神来,只是凭着本能喃喃自语。 “我们都没事了,都没事了,小烟罗,你看看我。”顾慕羽觉得人还在发癔症,把两人扯出点距离,额头顶着她,双目对上她涣散的眸子,想要把人叫醒。 顾慕羽真希望这就是一场噩梦,梦里再怎么惊心动魄也不过是被吓出一身冷汗,睡醒后便不会再想起。她看到那个男人扑在她的小烟罗身上的时候,整个人连愤怒都来不及反应,脑里心里都飘着唯一的三个大字:杀了他! “阿姐~”李烟罗终于从心魔中挣扎出来,后怕不已地望着顾慕羽,“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顾斯年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场秉公执法竟然差点就让自家的两个宝贝丫头遭受无法挽回的□□,他本是存了带两人避暑游乐的心思才来此处,行程匆忙只是因为处里才抓完党风建设,好不容易得了点空,腾出这一两天可以让他休休假。而他根本没有把那个男人的事情放在心上,只当他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没成想他居然敢干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要不是这个男人的确是个草包,在林子里留下的痕迹太多,福生又醒得快,他不知道再慢三分钟自己会失去什么?! 他走到两个小丫头身边,半蹲下身子,眼里噙着泪,双手颤抖着抹去她俩脸上的血污,看着两人惊魂未定的模样,心里的自责像一场海啸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44 快把他溺毙,“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们。” 廖志远知道顾斯年心里一定很难受,他静静跟着他们三人来到梅山,没想到才第一晚就得了这样的惊吓,如果这两个小丫头出了半分差错,他们一定会遇鬼杀鬼、遇魔杀魔,要让这天变个色。因为个人的私利而对别人痛下狠手,这是他深恶痛绝的,他有人有枪,那是拿来对付欺压无辜百姓的坏人的,可他一直追随的党内这样的人却层出不穷,他不明白究竟是人错了,还是他错了,亦或是党错了?如今的革命形势一再发生变化,这中国到底何时才能成为他们一直追求的那个样子?他渴盼着这一天的到来,这一刻心里却也开始含糊了。 顾慕羽和李烟罗终于冷静了下来,两个人看着一旁懊恼、自责、陷入沉思的顾斯年和廖志远,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有因自己贪玩而招致祸患的悔恨,也有因涉了险而使大人担忧的愧疚,更有劫后余生的后怕。如果自己能够强大一些,比现在更有能力保护身边人,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过得更好?她俩又一次想到了一处去,只是两人都把这个念头深埋于心,各自暗暗发誓从今以后一定要牢牢筑起一道盾,让所念之人无忧无惧。 “回去吧,这里我来善后。”廖志远把三个人从地上拉扯起来。 天即将破晓,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上。 “爸爸,我想带小烟罗去回安寺祈福。” “你向来不信这些,现在提起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吗?” “我知道那些都是虚妄,可它们毕竟被中国人供奉了千年,哪怕是求个心安呢?试试也好,说不定就心诚则灵了。” “那就去吧,佛门清净,你们大可多待些时刻,权当是听教了。” “阿姐,你信这个?” “说实话,是不信的。” “那我们为何还要来?” “求平安,勿多言。”为了你的平安,哪怕是最没有保障的法子,我也要做。 “大木鱼,其实上次的事情我没有在怕的。”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嗯,我知道。”可是我害怕,要是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阳光不锈,微风轻拂,古柏参天,你巧笑嫣然,我贴身守候。 “你也不要怕。”以后我会保护你。 “有你在,我不怕。”你在,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捉了下虫,不是更新哟~ 第20章 静夜旖旎 20 第七支队经此一役,元气损伤大半,战士们死的死,伤的伤,更糟糕的是,他们的士气低迷到了谷底,于木这半个月来瞧着大家伙的状况,也没有吭声,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剂,她在等待所有人的复活,越是艰苦卓绝的境地,越能激发人的拼搏意志。 这天傍晚她让张虎张罗了一大桌好饭好菜,要是搁在平时,他们都会眼放绿光的盯着她,生怕从她口里晚听了一秒“开饭”两个字,可今天大家都坐在了饭桌旁,却仍然保持着这半个月来的失落样子,耷拉着脑袋,没有半点胃口。 于木不由得叹了口气,正了正神色道:“同志们,我知道这场仗大家打得都不痛快,我们伤亡惨重,你们心里苦,我心里只会比你们更苦,但是,难道因为苦我们就不继续作战了吗?日本鬼子这样打压我们的气势,想让我们望战生畏,我们能让他们诡计得逞吗?” “不能!”张虎带头坚决地答道。其余的战士也都神色坚定地应答着:“不能!” “没错。”于木清楚地知道这是一群多么有血性的好儿郎,“革命总会有流血牺牲,一次两次的失败算不得什么,最后的成功哪个不是经过了无数的失败?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我们还打得动枪、灭得了敌,胜利就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抗战必胜!中国必胜!把小鬼子赶回老家!”战士们群情激奋,抗战以来的无数次大小作战他们都挺了过来,这一次没有道理挺不过去。 于木舒展开眉头,举起手中的碗对着大家说:“等我们调整好战斗力,再伺机行动,给鬼子致命一击。军中禁酒,今天我以水代酒,敬大家,来日我们再并肩战斗,杀得小鬼子片甲不留!”她一口饮尽碗中水,目光灼灼地看着在座的战士们。 大家强打着精神把桌上的饭菜消灭得干干净净,每吃一口就像是把日本鬼子拆骨剖腹,所有的血债都要用鲜血来偿还! “小烟罗,这次你们军统的人跟着我们回来的有四五个,你看是把他们留在咱们的队伍里,还是让他们回去?”吃过晚饭,于木同烟罗谈到了这些人的去留问题,虽然现在讲的是国共合作抗日,但双方一般都是各干各的,没有再相互厮杀已是最好局面。 “我是一定要留在你身边的,”言落整理着床铺,头也不回地答着,“至于他们,看他们自己意愿吧,他们都是廖叔叔的手下,如今廖叔叔离开了,他们是去是留我是无权干涉的。” “也行,只要是打鬼子的,不管在那边都行。”于木打来盆热水,拧了把热毛巾,走到床边,想给人擦擦脸。 言落笑着想接过去自己擦:“我自己来吧。” “别,还是我来,”于木不松手,慢慢地擦了起来,“你还有伤,我来就好。” 言落心里腹诽道:大木鱼,我胸口受伤,手还是好的呀。不过她很享受这种亲昵,两人九年未曾相见,如今刚刚互相表白完心迹,正是那种连对视一眼都能感受到彼此浓浓爱意的时候,趁着战事未起,她们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一起,哪怕是静默不语也是高兴的。 于木给人擦完了脸,就让她坐在床沿上,脱下她的鞋,把她的双脚放进热水里:“我们八路军的条件比较艰苦,不能让你好好泡个澡舒服一些,你泡泡脚,我给你按摩会儿。” 言落把人散落下来的碎发拨到她耳后:“有你在,我什么都不觉得苦。这些年没有你,我根本不清楚苦与甜的差别。” “小傻子,”于木没有忘记以前为了她的小烟罗专门去学的按摩招式,现在这些又重新派上了用场,“这样舒服吗?” 穴位按对了整个人都会轻松不少,言落一声轻哼:“嗯~好舒服呀。大木鱼,你真好。” “那当然啦,也不瞧瞧我是谁。”于木见人一脸享受,也很高兴。 方依依急匆匆地闯进门就看到这两人泡脚按摩的一幕,顿时连自己原本想说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她百感交集得眼眶有些生疼。 “依依,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于木见人呆呆地站在门口,便直起身来,询问道。 “我···那个···哦,对,林汉声跑了。”方依依一时之间竟然组织不了语言,干干地说着。 于木有些纳闷:“好好的人怎么跑了?”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45 方依依双手搅动着一方丝帕,开了口:“我前两天和他吵了一架,他当时说要走,我以为他只是在说气话,没想到今晚人就跑了。”她眼底满是不安和焦虑。 于木见她说及吵架的时候神色有异,便知不好细问这其中究竟,于是和颜对方依依说:“好,我知道了,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事情我会处理的。” 方依依有些着急:“你不怕他去和日本人通风报信吗?万一他把人引来了怎么办?”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于木点点头,“不过,我们这里离江城并不算近,林汉声单靠两条腿没法这么快就回去,再者说,琴台已经被毁了,他若是回了江城,日本人那边他能不能进去还是个问题。”她说着走上前去,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我这就派人去跟踪他,想来他现在也没有走多远。” 一直静静听着的言落也出声安慰道:“她说得对,依依姑娘,你别着急,我们会没事的。” 一直都注视着于木的方依依闻声才想起屋内还有言落在,眼前闪过刚刚那一幕,她又结巴起来:“好···那,那我···先回,回去,你们休···休息吧,我不···不打扰了。”她说完便立马转身出了门,反手把门带上。 要说方依依这个姑娘,心性真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的,那日她偷听到了于木和言落的关系,虽然难过的痛哭了一场,也冲林汉声发了好大一通火,但她宣泄过后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默默安慰自己这是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不能被这些事情给左右,因此她决定安生待在于木身边,不求她成为自己专属的那枚珍珠,只要她能够永远像珍珠那般永远光彩照人就好。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忆着刚刚那一幕,看似简单的动作,于木和言落两人却满是幸福的模样,她生生把羡慕压在心底,嘴唇抿成一条线,可能是想微笑,但始终勾不起一丝弧度,最后她放弃了,一头扎进床上睡了过去。 “嗯···好。”于木话都没说完,人就不见了,她有些惊愕。 “大木鱼,水凉了。”言落冒出一句话。 “呀,对不起,对不起,小烟罗,我给忘了。”于木闻言立马走到床边,用手一试,果然是凉了,于是拿了块毛巾仔仔细细地给言落擦干脚,再把她整个放在床上,接过被子,给她盖好。 她把水盆端到屋外倒掉,回了屋就看到言落半支起身子,左手斜撑着脑袋一路看着她走到床边。“大木鱼,睡觉吧。”说着她滑向床的另一侧,把一大块地方空出来留给于木,拍了拍身上的被子,双眼三下一眨地看着于木,格外的···引诱人。 于木强力忍住全身快要沸腾的血液,宠溺地捏捏她的小脸蛋:“等我一下,我去安排点事情。”说完她没有注意言落偷笑的神情,快步走到屋外。 “张虎,”于木来到厨棚,把还在收拾的人叫住,“林汉声走了,你马上派个人去盯住他,要是他没有去日本人那里就算了,要是去了,你知道该怎么办。”对于出卖之人,他们向来不会手软,“另外,你吩咐人同我们最近的根据地联络一下,以防万一,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至少先把伤员转移走。” “是。”张虎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去找人分配任务。 “小烟罗,你怎么又睡过来了,不是给我腾的睡的地儿吗?”于木轻轻关上房门,敛声走到床边,却见她的小烟罗又把床给占了个严实,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心下了然这人是在装睡,于是于木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呼着热气说道。 果然言落受不得这样的温热,倏地一下睁开双眼,对着就在眼前的人说:“我是在给你暖床呀,大木鱼。” 于木一听,立马用手一撑翻上了床,右手搭在她的脑后,左手勾着她的腰,鼻尖对上她的鼻尖,魅惑地说:“知道暖床以后要做些什么吗?” 眼中人熟悉的气息喷洒在言落的脸上,她腾地一下涨红了脸,三分期待、七分害羞地说:“不···不知道。”她想低下头,装作没有看见于木眼中的熊熊火光,可于木紧箍着她的脑袋,不让她移动分毫。 “害怕吗?”于木不等人回答,浅啄着她的嘴唇,不停地舔舐她的上下嘴皮,反复摩擦,但就是不进入那芬芳的樱桃小口。言落不解地感受着这个吻,和之前的那次完全不一样,她觉得很是不够,还想要更多,于是她开口想唤于木,刚刚起开一丝缝隙,于木的软舌就灵巧地滑了进去,在那甜甜的口壁中不断游走,拨弄着她敏感的神经。 她用右手把言落的头紧紧按向自己,让这个吻不断加深加热,她又用左手探进言落薄薄的衣衫,在腰畔的柔滑地带流连,没过多久,她的小烟罗就忍不住轻哼一声:“嗯~”十分舒服又带着点娇嗔。感受到怀中人起伏不定的胸膛,于木怕把人憋坏了,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小嘴,把她嘴角渗出的些许银丝卷走咽下,又吻了吻她的眼皮,柔声说:“小傻子,快换气呀。” 言落睁开因热吻而充盈着雾气的双眼,迷迷糊糊地望着于木,看到她绯红的面庞,呆呆地叫了一声:“大木鱼?”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礼物,啾啾啾~ 第一次开车,有在看文的小天使莫嫌弃。。。 脖子以下的部分怕被锁,就不放这里了,长佩那边我也有贴文,可以移步那边哈 奉上网盘链接:pan.baidu./s/1plohb密码:6h3o 第21章 土匪窝里 21 “山本太君,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些八路就藏在江城外面一个叫大沟村的地方。”林汉声好不容易回到了江城,憋着心头那把怒火想都没想就往宪兵队冲,经过层层盘查,才见到了山本十一,他一股脑就把所有有关第七支队的信息都和盘托出,原以为山本十一会很重视,说不定还会大大加赏他,但他发现山本十一好似根本不在意,他又冒着冷汗说了一遍,结果换来山本十一一记冷厉的眼刀。 “林老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群人是在你的带领下才从我们手里逃脱的,你觉得你还有被信任的价值吗?”山本十一很不耐烦地看着眼前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他的脑袋。 林汉声见状吓的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不停地摆动着:“太君饶命,太君饶命,都是他们逼我的,我这不是将功补过来了吗?求太君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山本十一听不得他这样哭鸡鸟嚎的,本来也没想立刻解决了他,好歹是个精壮力,便说:“闭嘴!既然你想将功补过,那就给我安生待着,琴台你是回不去了,宪兵队近来要修建兵工厂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46 ,那里缺人手,你就去那里吧,好好补过!”说完不顾林汉声的愕然,挥手唤来两个日本兵把人拖了下去。 “山本君,这个人的消息可靠吗?”小岗宁二一直在一旁看着,林汉声被拖了出去他才问道。 “也许是可靠的,”山本十一看着桌上的军事沙盘,沉思了片刻,又说:“不过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八路现在死伤一片,我们根本不足为惧,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赶紧找到适合修建兵工厂的地方,一旦‘无间之城’投入使用,所有和大日本皇军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小岗宁二赞许地点点头:“山本君所言甚是,那现在可找到了地方?”这些天来,山本十一派出的人四处勘察,但每回回来报告都是没有找到,惹得山本十一怒火一天天加深,此刻,山本十一听到小岗宁二这番问话,心里又冒起无名之火,‘无间之城’的属性太过奇特,能够搁置它的地方实在太难找到。 他正准备摇摇头表示还没有结果,就听见门口一声“报告”,又有勘查的人回来了,山本十一应声让人进来,没想到侦察兵开口便是:“山本中尉,我们的人确定城外西北郊的龙岩山可以修建兵工厂,那里树林密布,常年阴凉,又是疏松的土质,十分契合‘无间之城’的特性。” 山本十一和小岗宁二闻言大喜,正想吩咐即刻开工,却又听侦察兵来了句:“不过那里驻扎着一伙土匪武装,龙岩山易守难攻,我们若是想要在那里修建兵工厂,就必须把这股子土匪给消灭干净。” “龙岩山的土匪?”山本十一仔细看了看龙岩山的地形地势,果然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便问,“他们有多少人?多少武器?强攻的话需要多少兵力?” 侦察兵道:“龙岩山在那股土匪手中很是邪门,之前松下长少佐发动过几次进攻都无功而返,而他们也并未主动侵犯我们,所以后来松下长少佐便放任他们了。” “山本君,这样说来,那群土匪并不想与皇军为敌,我们不如先派人去交涉,许一些甜头给他们,让他们交出那块山头,如果他们不从,我们再用武力镇压。”小岗宁二希望尽快能在最短的时间里、以最小的代价修建起兵工厂,这样大日本皇军才能所向披靡。 山本十一很是赞同这个主意,便让侦察兵唤来皇协军队长,打算把这件事交给他办。 阿九已经被这伙土匪困在寨子里半个多月了,那个男人简直就是老天爷专门派来克他的,把他气得直抓狂,却拿人半点办法都没有。阿九出又出不去,更没办法联系上于木,心里急得不得了,现在又马上要莫名其妙地做什么“压寨夫人”,他真是有苦叫不出,虽然那是他自己答应的。 那晚那个所谓的大当家出门后,他就琢磨着从哪里逃跑,在屋里转悠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西侧的窗户对着的是一块荒草地,草地尽头看似没有人把守,他顾不得还在淌血的左手手臂,利落地翻窗出去,就着稍暗的月色,还没来得及跑到草地另一侧,就听见那个人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告诫过你,不要动歪脑筋,你是听不懂呢?还是真的耳背?” 阿九没好气地顶了一句:“我落在一个土匪窝里,不跑等死吗?” 男人冷笑一声:“要是没有我这个土匪,你早就被日本人打死了,还能站在这儿和老子说话?” “我有上赶着让你救我吗?”阿九丝毫不顾那人的救命之恩,“为了杀小鬼子而战死,我光荣。” “呵,是挺光荣的,日本人没撂倒一片,白白送了性命,这就是你们八路的打法?”男人语气中满是嘲讽。 阿九一听就火了:“我们八路军那是堂堂正正打鬼子的队伍,哪是你们土匪能够评头论足的。” 男人不屑地瞟了他一眼,看到他尚在流血的手臂,眉头一皱,快步走上前去又把人扛了起来:“让你好好待着等老子拿药回来,非得跑,你的手要是废了可怪不得老子。”说着便扛着人朝着原先的屋子走去,又给了他屁股上一巴掌。 “一口一个老子的,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粗俗,”阿九在他背上不停地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捶打着他,“还打我,有本事放我下来,我们真刀真枪干一场呀!” 男人并没有吱声,径直走进屋内,“哐”地一声反脚把门踢上,他仍旧直接把阿九“咚”地一下放在了床上,走到桌边拿起刚刚取回的药粉、绷带等东西,给阿九察看起伤口。 刚刚想法子逃跑的时候还不觉得左手手臂上的伤有怎样,,现在静静坐着阿九便觉得手臂疼得越发厉害,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噬,又像是被放在油锅上煎,痛得脸直抽抽。 他看着低头给他包扎伤口的男人,手法还挺娴熟,便转移注意力地说:“你们真是土匪啊?你们既然也打日本人,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们?” “谁说我们要打日本人了?”男人快速包扎好了,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阿九,“要不是你们八路多事,老子抢次粮能这么费劲吗?!” 阿九神色一凛,对上他的眼睛:“日本人残害中国百姓,你们手里有枪,居然不去打日本人,倒还知道要吃粮?!” “别跟我来你们八路那套,老子懂不起,前阵子日本人征粮征到了我们的地盘上,老子当然要去抢回来。”男人转过身,大喇喇地坐在靠椅上,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哼,侵犯了你的地盘你才知道还击,光想着明哲保身,你以为日本人真的是来建立太平日子的吗?”阿九很早便参加过反帝爱国的学生运动,抗战以来更是对日本人深恶痛绝,他实在很痛心为什么大多数中国人仍然宁为亡国奴、不做抗战兵,“看你也是一个做大当家的,就算是为了你那群兄弟着想,也该知道怎样才会有好日子过,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目光短浅!” 没想到这个男人听了他这番话,看向阿九的目光愈发诡异起来,他徒手把外褂解开:“都说你们八路蛊惑人心的本事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话一套一套不说,还文绉绉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明事理是吧?!” 阿九还想回击他两句,可男人接下来的话让他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不错,老子果然没瞧错人,有见地、有本事、有文化,长得嘛又合我的眼,娶回来当我的压寨夫人是老子赚了~”说完他还大笑了三声,粗犷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把阿九震得真想立马耳聋,一句话都不要再从他嘴里听到。 “我说你是不是真有病,”阿九很想掰开这个男人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装了什么东西,才会让他有这样痴人说梦的念头,“我们都是男人,你娶个鬼啊?!” 男人也不介意他的话,轻笑了一声,起身又走到阿九身边,弯下腰冲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47 着阿九说:“两个男人就不能够在一起了吗?我听戏文里不也有说汉文帝和邓通、汉武帝和韩嫣、汉哀帝和董贤、苻坚和慕容冲、陈蒨和韩子高的故事吗?契兄弟什么的更是常见,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男人看着阿九瞬间瞪圆的双眼,轻抓着他的下巴调戏着说,“难不成你长这么大,对这些龙阳之事一点也没听说过?” 阿九虽然是从个小乡镇出来的,但他家里好歹也算个书香门第,他自小便被家里送去私塾念书,除了中国传统的文化,接触的都是西方的知识,而且国难当头,他连儿女情长都没有心思理会,哪儿还知道这些?他倒是很想知道哪家戏文里唱过这个男人刚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作为一个土匪,他听的戏不也该是《桃园结义》、《水泊梁山》这样的吗?阿九一脸嫌弃地打掉他的手:“别碰我,恶心。” 男人在听到阿九说出“恶心”两个字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愠怒,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恶心是吗?那也没办法了,从现在起,你就是老子的人,恶心咱俩也要在一起一辈子。” 阿九简直要被气昏过去,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他伸出右手就朝男人脸上一拳打去,却堪堪被男人接住:“你个土匪头子,我念你救我一命,不跟你计较,赶紧放我回去!” “手还挺嫩的,哪像个行军打仗的人,我看啊,你就是个白脸书生。”男人说着还把阿九的拳头揉捏了好几下,豆腐吃得那叫一个欢快。 男人的手厚实温热,阿九明显感觉得到他掌心的老茧,粗糙得让他很不舒服:“放手,你个土匪头子,不要脸。” “手伸过来的是你,却说我不要脸,书读得那样多,却这么不讲道理,啧啧啧。”男人虽这样说着,不过还是放开了阿九的右手,“左手还伤着,右手就消停点儿,别都给废了。” 阿九觉得这个男人歪理实在太多,懒得和他争:“别废话了,你就说要怎样才肯放我离开?” 男人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阿九:“你就那么想走?在这里一秒也待不得吗?” “我是八路军,当然要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去,等伤好了,再去打鬼子,在你这里待着能干嘛?去抢粮吗?”阿九很是着急,不知道队长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大家还安全吗? 男人笑笑:“打鬼子是吧?这容易,你就待在这里,老子去帮你打。” 阿九觉得眼前这个人能当上土匪头子可能是撞了大运了,不然就是其他人眼瞎,他不屑地说:“你以为打鬼子是和你吃饭睡觉一样简单的事啊?就你们这些个散兵游勇跟日本人对上迟早玩完。” “所以啊,这不是有了你在嘛。”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是被下套了?阿九气闷地想,枉自己平时在队伍里还是个教员,和同志们滔滔不绝、长篇大论的,现在居然被这个土匪头子摆了一道,真是奇耻大辱。 “你要真不服气,老子就跟你打个赌,”男人见他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说道:“从现在开始,老子和这寨子里的兄弟都不会拦你,三天内,你要是能自己下得了山,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阿九一听,眼前一亮,心道难不成你这里是如来佛的五指山吗?三天我都下不去,我就愧为一个八路军战士,于是阿九忙不迭地答道:“没问题,你说话算话。” “老子说话当然算话,”男人见他一口答应,眼睛一转又说,“不过嘛,既然是打赌,就该有些赌注吧,你要是输了,我就八抬大轿地娶你做我的压寨夫人,敢吗?”男人下巴抬了抬,挑衅地看着他。 “赌就赌,咱们一言为定!”阿九信誓旦旦地说着,便抬腿想走出去。 “等一下。”在阿九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男人开口叫住了他。 阿九身形一顿,转过身漠然地看着男人:“这就开始反悔了?就说不能和土匪打交道,没一个守信的。” 男人也不恼,缓步靠近他递给他一颗信号弹:“要是撑不下去了,就把它打开,老子来救你。” “用不着,我就算死在这山上也不会求你。”阿九不接,皱着眉看向男人。 “你要是不拿,老子就把刚刚的赌约取消,你也别出去了。”男人说着就把信号弹往怀里收。 阿九撇撇嘴,快手抢了过去:“带着就带着,你等着,几个时辰后我就会到达山底,你这东西我是用不上的。” “好,我等着瞧,”男人不管阿九的挣扎,伸出手摸摸他不听话的头发,又说“喜堂已经在让人收拾了,等你回来,我们就拜堂成亲。” 阿九又给了他一记白眼,惹得男人哈哈大笑,他把药粉和绷带包成一团,递给阿九:“这个也拿着,小心伤口,别感染了。” “多话,”阿九还是把东西接过了,朝男人拱拱手,“后会有期。”转身便走了。 男人在阿九身后默默做了个口型:小书生啊,你是逃不出老子的手心的。而后他勾了勾嘴角,信步去了外面查看喜堂的布置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两章可能都是这土匪窝里的故事,同慕羽小姐姐和烟罗小姐姐无过多联系,想看小姐姐们互动的小天使请多等几天哈。 本文的副cp正式上线(虽然之前已经露过脸了),以后描写他们的情节预计不会少。。。 我对百合和耽美都很喜欢,而且之后的内容要偏剧情方向,如果有小天使介意的话,果断弃文不用犹豫哟~ 第22章 达成协定 22 不出男人所料,据他这寨子的暗哨报告,阿九果然在山里团团打转,走了三天都还没有走出三公里,可他还硬撑着迟迟不肯发出那枚信号弹,不过他在这山里的生存本事还不低,男人本想派暗哨悄悄给他留下点吃的喝的,没想到阿九还挺能干,愣是在山上寻摸到了不少东西,没把自己困死。 “蛮有本领的嘛,”男人欣慰地摸摸下巴,“真有气性,不愧是老子的人。” “大哥,我看这个八路快要撑不住了,咱不去把他抓回来吗?”老三插话道。 “什么叫抓?”男人不悦地看了这个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说错话的三当家一眼,“老子是去接自个儿的压寨夫人。”男人又想到什么,偏过头对人说:“还有,老三,你安排的暗哨是怎么回事?有几次险些被他发现了,记得加强训练,别懈怠。” 三当家正色道:“明白了,大哥,我一定监督他们认真训练。” “行了,”男人站起身,抖抖身上的衣衫,豪气地说:“走,去找我的压寨夫人,可别真倒下了,病了算谁的?” 阿九真是觉得这山头邪门,前几晚刚被扛上山的时候夜色黑,他又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48 受着伤,根本没有去注意这里的情况,结果出了山寨门,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走,凭着以前作战的经验,倒是没有让自己再添伤,也没让自己饿死渴死,不过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根本就没有走出去多远,可能连半山腰都没走到。阿九一路上还撕下衣衫绑在树上做标记,可是最近这十几个小时以来他发现自己真的是在不停地转圈,眼看着能找得到的吃的都吃得差不多了,自己的体力也渐渐不支,手上的伤也因这两天的奔波而毫无起色,他渐渐没了耐心,萌生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阿九眼前浮现出父母双亲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模样,鼻中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混杂着浓浓血腥味和腐臭味的气息,让他几乎抓狂。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他脑海中飘过于木同他一道说过的话。 “阿九,你再教教我写字吧,我也想像你们那样读得了大学问。”又想起自己还答应张虎要教他读书念字。 他又不甘心把命交待在这里,咬咬牙,又继续往前走,不过这片林子真的太幽深了,抬起头连蓝天都瞧不见,如果没有从树叶枝条缝隙间渗下的微光,简直就同黑夜没有区别。 “哼哧—哼哧”阿九听到左前方的林子里好像有异动,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眼前窜出了一只觅食的大野猪,浑身的黑毛直直立着,跟只刺猬似的,两侧的獠牙冲天翘着,还泛着光,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四下瞧着,迈着看似沉重却很有力的步伐朝阿九这个方向走来。 真是倒霉到家了,阿九心里发苦,好在那个男人没把他的枪给收走,不过那场仗打下来,他的枪里就只剩了一颗子弹,如果不能一击即中,他今天恐怕就要葬身野猪腹了。阿九把枪紧紧攥在手里,计算着距离和位置,屏气等待着最佳时机。 野猪四下观察也发现了阿九,朝天咆哮了一声就冲着他慢慢走来。十、九、八、七、六,阿九默数着,五、四、三、二、一,“砰”,他开了枪,没想到这头野猪还挺机灵的,居然躲了一下,只是身上被子弹擦过,破皮流血了,阿九没能正中它的要害,这下反倒把它给彻底惹怒了,野猪龇牙咧嘴地朝阿九快速跑来,阿九心道不好,转身立马就往最近的树上爬。 阿九使尽吃奶的力气,左手手臂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都顾不上,好不容易爬上了一棵树,正想喘口气,就感觉身子猛地摇晃了起来,他低头朝下一看,这只野猪真是要和他杠上了,居然在用粗壮的蹄子扒拉着树干周围的泥土,想要把树连根拔起。这棵树根不深,很快就露了出来,阿九仿佛都能看见野猪把他四分五裂的场景,绝望地咽了咽口水,正想英勇就义,耳边突然传来“砰砰砰”三声枪响,野猪痛苦地凄号了一声,躺在地上抽了两下,不动了。 “爬树的速度还挺快嘛,小时候经常爬?”阿九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男人,他此刻端着把枪,似笑非笑地抬头望向阿九,好像在观察人的狼狈样子。 阿九没好气地说:“要是有野猪向你跑来,你准保比我爬得还快。” “野猪算个啥?我大哥还能生擒猛虎呢!”三当家站在一旁命人抬走野猪,听了他俩说话,又忍不住插了一句。 “好了,老三,让兄弟们把野猪抬回去,洗干净煮了,正好喜宴上缺道大菜,跟大伙说,这是压寨夫人给大家的见面礼。”男人把枪别在腰上,挥挥手让他们都回去。 “什么喜宴?谁答应要嫁给你了?你别乘人之危!”阿九站在摇摇晃晃的树干上,早已经把自己和男人打的赌忘得一干二净。 “呵,都说八路讲信用,没想到还有你这样耍赖的。”男人有些生气,树上这人分明在拿他开涮,早知道还跟他打什么赌啊,直接把人办了还省事儿不少。 阿九有些脸红,自己走了三天都没走出这座山,现在又被眼前这男人救了一命,可他实在接受不了这样侮辱人的要求,心一横,又说:“你又救了我,我报答你是应该的,你看这样,我们结为异性兄弟如何?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怎么样?” “不怎么样,老子不差你一个兄弟,”男人说着便想爬上树把人逮下来,“老子缺个压寨夫人,就看上你了。” 他一碰树,阿九被摇晃得就更厉害了,连忙叫着:“哎哎哎,你没见树都要倒了吗?你想害死我呀?” 男人一看也是,就站在树下仰着头对阿九说:“那你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接什么接,我自己能下,你走远点儿,小心误伤到你。”阿九说着就探出一条腿勾住树干,想要滑下去。 男人往外退了两步,看着阿九慢慢下滑:“你说误伤,我还以为你要直接蹦下来呢,合着你就滑下来啊。” 阿九小心翼翼地到了地面,也不理男人的嘲讽:“这叫灵活作战,一味用蛮劲就是找死,你懂不懂?” “我不懂,”男人看着阿九一脸“你也太蠢了吧”的表情,又补了一句:“所以要你留下来慢慢教我。”还说得理直气壮。 “对了,我不叫‘哎哎哎’,我有名字的,听清楚了,记好了,我叫贺常彪,以后就是你男人。”他站在阿九面前,把“贺常彪”三个字一字一顿说得铿锵有力,好像要刻在人心上。 阿九真是不明白这男的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娶一个男人吗?“你有听说过压寨夫人是男的吗?我奉劝你还是赶紧找个大夫瞧瞧吧,不然你寨里的兄弟跟着你可就惨了。” “你要是不喜欢‘压寨夫人’这个称呼,那就改一个,叫‘压寨相公’也行。”贺常彪嬉笑着说,“我需不需要看大夫,等你和我成了亲,入了洞房就知道了。” “你你你···你简直无耻。”阿九气得脑袋上都快冒烟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人。 贺常彪上前一步靠近阿九:“反正这亲,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老子要定你了。”说着又以同样的姿势把人扛了起来,“回寨。” 阿九本就没剩多少力气,奈何不了贺常彪,眼睁睁看人又把自己扛回了山寨,这一次他在路上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可他看了半天都没看出贺常彪走的是个什么路线,心中不禁又感叹道这可真是个邪门的地方。 “我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也实话跟你说,这龙岩山可灵异的很,就算是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都不能百分之百完全保证摸透了它的角角落落,我劝你啊还是省点功夫,别想些有的没的。”贺常彪还是把人搁在了床上,看着他渗血的伤口就来气,“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知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真想成残废吗?手拿过来,我给你上药。” 阿九听他这样说话,心里不禁有些触动,这种骂着人带着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49 关心的口气他只在自己爸爸那里听过,可是他已经去世多年了,阿九永远都忘不了他们全镇老少被鬼子屠杀的惨象,日本人于他有着国仇家恨,他今生今世哪怕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把小鬼子赶出中国! 想到这里,阿九脸上又是一副严肃的神情,“贺常彪,你放我走吧,我要去杀日本人,你别把我留在这里。” 贺常彪处理他伤口的手一顿:“不是跟你说了,你留下,老子帮你去杀小日本。” “你?就你们这些人?别逗了,你们拿什么去和小鬼子斗?”阿九一直都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我们怎么了?再怎么着,好歹我们还从小日本手里把你们救下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支队伍经过这一场死伤惨重,现在还躲着不敢冒头呢。”贺常彪早就派人把第七支队的事情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你知道队长他们的消息?他们还好吗?都平安吗?死伤惨重是有多严重?你快告诉我呀!”阿九一听便焦急地问,离开队伍这么久,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悬挂着。 贺常彪睨着他问:“告诉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可理喻!”阿九心想果然是个土匪,改不了的臭习性,就知道欺男霸女。 “我不可理喻?也不知道是谁愿赌不肯服输的?亏得你还是个八路军战士,君子一言还快马一鞭呢,合着在你这里,屁都算不上,连个响都听不着。”贺常彪对着阿九真是哭笑不得,这倒打一耙的功夫,眼前的人认第二,真就没人敢认第一。 “谁愿赌不肯服输了?明明是你没有把真相告诉我,我要是知道你这山这么邪门,我才不跟你打赌呢,这赌约不作数。”阿九气呼呼地说。 “你觉得这里是你说了算,还是老子说了算?”贺常彪定定地望着阿九的双眼,叹了口气说,“我说,你这小书生是不是真瞧不上老子?” 阿九别过头去,嘟囔了一句:“都是大男人,我瞧你干嘛?!” “都跟你说了,两个男人又不是不能在一起,老子虽说是个土匪,但我是真喜欢你,你只要跟了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贺常彪伸出手去还想摸摸阿九的头,停在空中半天,最后落在他肩上,“你想打鬼子,老子陪你,等把他们都打跑了,你就踏踏实实做我的压寨夫人,咱们安生过日子,成吗?” 要是换了随便普通一个男人,就冲他这几次三番说出的话,阿九真的顾不得自己是个守军纪的战士了,结结实实揍他一顿再说,但是,眼前的男人救了他两回,又帮他打过日本鬼子,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对。 “你要打日本人就打,和我有什么关系?”阿九只能岔开话题。 “你当我们的军师,给我们出谋划策,给小鬼子打个稀巴烂。”贺常彪一副“这事儿就该这样”的样子。 阿九嘴角抽了又抽,心道要不自己还是先把这人给稳住再想办法吧,便道:“留在这里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件事儿。” 贺常彪见他这么快就转了话风,抄着手问道:“什么事儿,你先说,我再决定要不要答应你。” “我要是不愿意,你不许动我,否则,我现在就给自己一枪。”阿九没什么把握地威胁说。 “行,老子等你心甘情愿跟着老子,老子等得起。”贺常彪是真心喜欢上了眼前这个白脸书生,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让他心动的人,不论男女。当他在粮仓那里就着炮火看着阿九明知中了埋伏还咬牙硬撑着给其他人打掩护的时候,他对他就生了敬佩之心,二话没说就帮他解决了好几个日本人,当时阿九也察觉到了有人在帮他,回过头看了看,就是那对惊鸿一瞥、没有任何焦点的眼神硬生生在贺常彪心上钻出了个洞,把阿九的小身影给藏了进去。 这个人,他要了。贺常彪当时就对自己这样说,然后帮他和他的队伍撤了出去。从小贺常彪就被教育想要什么得靠抢,所以他不管阿九愿不愿意,直接把人带到了山上,反正日常还长,他不着急,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个小书生会爱上他,心甘情愿当他的压寨夫人,呃,压寨相公也行,都一样,只要是他的人就成。 “不过,我答应了你一件事儿,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儿。”贺常彪可不是乖乖听人话的主,“后天八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咱们俩拜堂成亲,我不动你,但这个必须得做了。” “好,拜堂成亲就拜堂成亲。”阿九心一横,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只要他不吃大亏,能让眼前这人放松警惕的话,他就可以尽早离开这里了。 “爽快,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贺常彪见人答应了,高兴地把住人,在阿九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吓得阿九连忙用手来回蹭去那摊温热,“说好了不动我的,你怎么这样?!” 贺常彪看着阿九怒目对着自己的模样,居然还觉得挺可爱,挠挠头说:“太激动了,就给忘了,你别生气,别生气,啊。”贺常彪心想反正日子还长,不动他那就不做到最后一步嘛,人在这里就行,至于亲不亲、抱不抱的,这就不好说了,另外,那个啥他还得去找那个说书的好好问问,可别把他的小书生给弄伤咯。 “对了,咱俩都快成亲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贺常彪岔开话题,其实他早就打听出了阿九的名字,不过他很想知道这人的全名是什么,总不至于连个姓氏都没有吧,要实在没有,干脆跟着他姓贺好了,夫嫁夫随,是这个理儿没错。 “你叫我阿九就成,大家都这样叫我。”阿九老实地说。 贺常彪一听“大家”就不乐意了,心想我是大家吗,我可是你男人,哪儿能和别人一样,故意说:“你就没有个大名?看你这样子,不应该呀?真没有的话,干脆你就叫贺九吧,咱俩也不是外人。” 果然阿九一听就急了:“谁要跟你姓?同志们这样叫我是觉得我的名字太拗口了,不好念,也不太知道这些字怎么写,我在家里排行老九,所以大家才叫我阿九。” “那你本名叫什么?”贺常彪循循善诱着。 “许—翼—彧。”阿九自己都好久没有念过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讲出来感觉有些别扭,还有点想笑。 “是挺难念的,你写给我看看,是哪几个字?”贺常彪不通文墨,但他还是想看看这几个字长什么样。 阿九惊异地看着他:“你识字?” “你写给我看看,我不就认识了嘛。”贺常彪说完就拉着阿九的手走到书桌前,打开一本小册子,让他写字。 阿九看了看,无奈地问:“没有笔,你让我怎么写?” “这好办,”贺常彪当即把右手食指放进嘴了狠狠咬了一口,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滴溅到小册子上。阿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50 九觉得这人真是没救了,拉过他的手指焦急地说:“你疯啦?!药粉呢?绷带呢?在哪里?” 贺常彪看着他一脸着急心里暗暗开心,拍拍阿九的手示意他别担心:“我没事,你先写吧,流这点血死不了人的。”他朝小册子努努嘴,想让阿九快点写。 阿九真是拿他没办法,蘸着贺常彪的鲜血飞快地写下了许、翼、彧三个大字,然后走到八仙桌旁拿来药粉和绷带,给贺常彪包扎伤口。他见贺常彪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三个字,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股气:“你说你至于吗?没有笔就算了呗,反正我这名字已经不常用了,知道它又有什么用?” 贺常彪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三个字好几十遍,自认为记得差不多了,才把目光移开,又看看阿九给他包扎好的伤口,笑着说:“你的一切我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名字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算以后黄泉路上喝下了孟婆汤我也不能把它忘了,免得下辈子找不到你。” 阿九心头一跳,对上贺常彪炽热的眼神,下意识移开了眼,说:“就你有理,我说不过你。” 贺常彪嘿嘿一笑又道:“不过你这名字是挺难念的,我以后还是叫你小书生吧,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叫你。” “随便你吧,你高兴就好。”阿九折腾了三天三夜,早就累得不行,现在就只想好好睡一觉,“我累了,想休息,你先出去吧。” “好,你先睡,开晚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贺常彪把人送到床边,看着他卷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安静睡去,不多时就听到他起伏有序的呼吸声,知道他睡着了,轻轻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走出了屋子,径直去找那个说书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九小哥哥的大名取自《诗经·小雅·信南山》:“疆埸翼翼,黍稷彧彧。” 因为他家在我的设定里是耕读世家,嘻嘻*^_^* 不过,取名的话,男楚辞,女诗经,下次,我就不坏这规矩了。。。 第23章 征程又启 23 于木端着盆热水走进屋子的时候,言落刚刚醒过来,看见她的大木鱼走了过来,羞红了脸,拉上被子就把自己蒙住,只剩了双大眼睛露在外面一眨一眨地看着于木。 “害羞什么呀,你身上哪处我从小到大没看过?而且昨晚,看得更是清清楚楚,”于木故意凑近她说道,意料之中得了她一个嗔怒的眼神,笑着伸出手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好啦,小心别把自己憋着了。” “大木鱼~”言落故意拉长了声音唤她,还用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她手背上画着圈,又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昨晚上我舒服的要命,你可真厉害,那你舒服了吗?” 于木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那股子邪火好生压了压:“小烟罗,一大清早的别随便点火,我可不想让你今天一天又是只能躺在床上。”她吻了吻言落的唇,哑着嗓子说:“我也舒服极了,下次继续,乖。” “那下次换我来,好不好?”言落轻轻摇着于木的小手问道。 “行,你来。”于木也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些什么,她的小烟罗总是会给她惊喜,她已经在期待了,“先起床吧,快开早饭了。” “嗯,好。”言落揉了揉发酸的腰部,听话地穿好了衣物,跟着于木出门吃饭。 “队长,”铁子一进院子顾不得开饭,就走到于木面前报告说,“派去跟踪林汉声的同志说林汉声果然去了日本人那里,那家伙想都没想就闯了进去,我们的人在外围打探了好久,既不见人出来,也不见日本人有朝我们这里来的迹象。” “这个林汉声真是不要脸,”方依依正坐在一旁吃早饭呢,一听这话就怒了,“上赶着去当汉奸,早知道就不把他带出琴台了,让他在里面自生自灭!” “依依,算了,毕竟没有他我们也不能逃出那里,”于木下意识地觉得日本人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所,却没有任何行动,一定是藏着更大的阴谋,她本能地嗅到另一道更浓烈的血腥气,她又对铁子说,“铁子,和我们这附近最近的根据地联系得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能过去那边?” “都联系好了,第六支队现在在杨树湾一带活动,离我们大概二十公里,向西北方向翻过两座山就能到。”铁子把联络员的信拿了出来,“他们的何队长说,随时可以派人来接应我们。” “好,事不宜迟,你和同志们说,吃过早饭就收拾东西,咱们即刻出发。” 于木话音刚落,就听张虎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里喊着:“队长,队长,打听到阿九的下落了。” “在哪里?人还好吗?那群人没把他怎么样吧?”于木拉着人坐下,给他倒了碗温水,递给他,“别着急,慢慢说。” 张虎一气儿喝了个底朝天,用手抹了抹嘴才说道:“江城的地下党同志也是从皇协军那边听来的。前两天他们的头头被山本十一叫去,说是让他上龙岩山招安那边的土匪,许诺他们黄金五十两,并且答应不会滥杀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而且还要把他们正式编入皇协军的队伍,给他们枪支弹药粮饷,条件是要他们把龙岩山给让出来,结果去的那天正好碰上那寨子的大当家办喜事,据说那压寨夫人直接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举着枪冲着去的皇协军脚尖连开了好几下,吓得他们魂飞魄散,然后把他们全都赶下了山。那群人被打晕带下山之前,就听那大当家说‘回去告诉小日本,有本事就自己来把龙岩山抢过去,老子的压寨相公专打小日本,不怕死的尽管来!’” 于木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反应了下,定了定神还是问了出口:“你刚才说的是‘压寨相公’?你别告诉我那个人是阿九。那个大当家是个女的?” 要是女的事情就简单了,张虎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半天回不过神来,他脑海里浮现出阿九被那伙土匪逼迫折磨的各种画面,真想揣上把枪就去救他,可是他这样做也是白白送死,他只能先回来把情况告诉于木再做打算。 “不是,是男的。”张虎觉得阿九肯定是被迫的,“队长,咱们快去救阿九吧,他一定吃了很多苦。” 男的?于木下意识地看了言落一眼,言落也正好望向她,两人短暂的对视中有了如下对话: “大木鱼,你这位教员居然喜欢男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被迫的?” “你有见过被迫的,人还给他配枪的吗?” “说的也是,那他俩真成亲了?这才几天?” “我看那大当家话里话外对他都是好的,肯定不会亏待他的。你看,我们什么时候也成亲啊?我想堂堂正正和你在一起。”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51 “乖,很快了,等我们到了第六支队的驻地,我们就成亲。” “我听说八路成亲是要向上级报告的,可我们这···你们长官能同意吗?” “不同意又能把我怎样?总之我是要同你永远在一起的,我们要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嗯!大木鱼,你真好~” “那当然啦,也不看看我是谁~” 张虎见两人久久相视无语,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明媚,忍不住开口说:“队长,那咱们现在就走?” 于木回过神来,不解地看向张虎:“走?去哪儿?” “去救阿九啊。”张虎很纳闷自家队长最近是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 “开什么玩笑,拿什么救,我们的同志还在养伤中,弹药也没剩多少了,怎么去和一群生龙活虎的土匪斗?况且,你去过龙岩山吗?日本人都要先商量着央求的山头,你觉得凭我们就能把它拿下?”于木又想到,日本人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要龙岩山,难道是想利用这座山做什么吗?如果真是这样,那阿九留在那里反而是个助力,至少能知道小鬼子在藏着什么坏水儿。 “好了,人,我们肯定是要救的,但不是现在,我看这龙岩山刚好也在我们去第六支队的路上,我们就先去那里摸摸情况再说。” “哦。” 张虎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回自己的屋子收拾东西去了。 “大木鱼,你是不是觉得小鬼子现在去龙岩山是有什么阴谋?”言落在脑袋里把几件事转了转,也觉得有蹊跷。 “没错,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我肯定这龙岩山一定有小鬼子想要的东西,他们才会这样急不可耐地去找那群土匪,也许不久,又会有一场恶战了。”于木面带忧愁地说,眼下第七支队的战斗力实在太低,她不知道日本人的动作会有多快,他们能不能来得及阻止。 “别太担心了,”言落摸摸于木紧皱的眉头,“一定会有办法的,日本人嚣张不了多久。” “嗯。”于木把手指覆盖上去,来回揉捏了下,“我知道。” 两人沉浸在只有彼此的世界中,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一群战友和方依依。 战友倒还好,只当两人是姐妹情深,他们倒挺热衷于刚刚那个消息,兴致勃勃地讨论着阿九的事情。只有方依依一脸复杂地看着她们,心里又酸又苦,连碗白粥都喝出了百般滋味。 一队人马吃过早饭,就拿着东西上了路,直奔龙岩山而去,一赶路就是一天,到了傍晚才停下。 “于木,”方依依好不容易寻了个言落没有跟在于木身边的时候,才走到于木身边跟她说起了话。她这些日子都没有睡踏实,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于木,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存那种心思,可她就是忍不住,她把于木当成她的一斛珍珠,戴在身上怕掉了,揣在怀里怕丢了,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她,但是就算见到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按理说,于木给了她重新做人的契机,她就该知足了,可是但凡是个人就会有贪欲的,有了一就想二。 “怎么了,依依?”于木这些天来都只顾着她的小烟罗,也没来得及问候一下方依依,不知道这半个多月,她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你和···,你是不是···,你们···”方依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是她很想知道于木和烟罗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认识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中间还分别了那么多年?她们是怎么相爱的?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依依,你有话就直说吧,不用吞吞吐吐的。”于木耐心地等着方依依开口。 “我喜欢你。”方依依话说出口也把自己吓了一跳,怎么就先把这句话说出了口?!她看着于木一脸莫名其妙的模样,心里的苦水直往外冒,简直要把她淹没。 “你喜欢我?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救过你?你别把张虎的话放在心上,他那话没过脑子的。”于木想开个玩笑缓解下尴尬的气氛,但效果好像不是很理想。 方依依耷拉着脑袋,手指不停地搅动着衣角,不吭声。 于木叹了口气,劝道:“傻姑娘,那场相救即便不是你,我也会做的,你还小,分不清感激与爱,这天底下人这么多,你还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结识更好的人,别被一个小小的我就蒙住了眼。” “那你和言落姑娘不也是在小时候便爱上了对方吗?可能还没有我现在大吧,为什么你们可以,我就不可以?”方依依不服气地问。 于木一惊,她是没有刻意在大家面前回避和小烟罗的关系,但她没想到方依依竟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她们的关系。“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从见到言姑娘那刻起就整颗心都扑在她身上,那晚她被抢救的时候,你在院子里整整转了五个钟头,当医生说她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的时候,我永远都忘不了你那长松一口气的模样,好像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失而复得。她昏迷了多久,你就守在她身边多久,连大家叫你吃饭你都视若未闻,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她,生怕她的呼吸下一秒就停止了,半步都不愿意离开她。他们是男人,神经粗,察觉不出你们的感情,可我也是女人,我能看得出你们不仅仅只是姐妹关系,对吗?” 于木听了,微微一笑:“既然你看出了,我也不瞒你,没错,我和小烟罗早就不只是姐妹了,我爱她,她爱我,我们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至爱。”她说到言落的时候,眼里脸上全是温柔,虽然于木带队伍的时候十分严厉不留一丝情面,不过平常时候于木对大家也都是和和气气的,可是她从来没有这样把心里最柔软的一面展现过给其他人,好像言落就是她最稚嫩纯真的那一块心头肉,只有言落在,她才能毫不保留地释放自己的柔情。 “至亲?!至爱?!”方依依把这四个字在嘴里来来回回嚼了好几下,指尖狠狠掐着手心,才把它们从枯涩不已的喉咙里咽下去,她闭了闭发黑的双眼,又缓缓睁开,“你们以后真的要一直在一起吗?可是你们都是女孩子,这样会很难的。” “现在的世道即便是寻常夫妻就能安生过日子吗?”于木转头看向一旁坐下休息的战友们,他们身上都带着伤,他们脸上虽然不免疲惫却依旧一起说说笑笑的,即便是在转移逃亡途中,大家也在相互鼓励着,“你看他们,前几天都还士气不振的样子,现在又都生龙活虎了。” 方依依也看向他们:“以前常人听说你们八路都是打不死、压不垮的,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我昨晚听着你们的话也觉着一腔豪情涌上心头,也想端着枪去厮杀一番。” 于木靠在树上,把别在腰上的枪拿在手上对着阳光看了看:“以前的我从来也没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52 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举起枪要人性命,”她眼前闪过一片血红,“都说我们八路不怕死,可我觉着呀,我们不是不怕死,恰恰相反,我们很怕死,我们怕战场上枪子不长眼就那么去了,连句遗言都留不下,我们也怕即便是战死了也没能阻止日本鬼子入侵的步伐,我们更怕走完一生却连自己最想要的都没能留在身边哪怕一天。” 方依依愣了一下,她曾以为这些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好汉,尤其是于木,琴台那场厮杀她躲在后台眼睁睁看着于木是怎样使枪作战的,子弹嗖嗖射过来,她只能在一旁闭上眼睛瑟瑟发抖,而于木和其他人眼也不眨地迎上去,哪怕身上中了枪流了血,还是在强撑着拼命杀敌。但是,她现在听见于木说她也怕死,她突然觉得原来世间并没有铁打的人,他们只是努力把自己的身躯扯得高大,只有这样才能向死而生,只有这样才能得偿所愿。 “因爱而生,为爱求活。是这个意思吗?”方依依想起自己惯会唱的《牡丹亭》,杜丽娘哪怕芳魂已逝,可是竟然以爱之名死而复生!情深刻骨,不得相守,难以瞑目,所以她们浴血奋战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是竭力求得一线生机,盼来日缠绵依偎。 于木凝视着手中这把枪,她从拿上它的那刻起,就在期待有一天她能够用它报尽国仇家恨,然后走遍千山万水,寻觅倾心爱人。“没错,我和她已经分离九年,除了死亡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生活是自己的,安稳的未来要靠自己求取,我还要和她走很长很长的路,我要牵着她的手,直到呼吸不再、脉搏停止、生命陨落。” “九年?为什么会这样久?九年前你们怎么了?”九年的分别在两人身上完全瞧不出来,于木和言落在一起契合得就像一个人,连心跳都只有一个频率。不是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吗?方依依觉得很不可思议,难道爱真的能跨越生死、不计时间?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一段让人午夜梦回浑身发冷、心悸眩晕的过往。 “慕羽,烟罗又来信了?”自从李烟罗在沈城军事学校学习之后,每个月的这些天,顾慕羽都会收到她的一封来信,其他日子里顾慕羽都安生在学院里念书,比起以前那种活泼的样子冷静得简直像换了个人,更努力地在学自强和防护的知识,只有这些时候顾慕羽才会又露出往日的灿烂笑容,就好像李烟罗还在她身边一样,顾斯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觉得他的两个宝贝女儿还和以前一样肆意绽放着属于她们的美丽。 顾慕羽看着信上李烟罗写给她的话,惊喜不已,两眼弯成了天边的月牙儿,嘴咧得合都合不拢:“爸爸,小烟罗说她军校的学习完成了,想让我们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这么快?”顾斯年虽然知道李烟罗之前就暗中找廖志远教她一些本事,但是听到李烟罗仅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结束了军事学校的学业,他还是有些吃惊的,他几乎都能够想象得出她是如何拼命攻克着那些超乎寻常人想象的任务的,她是靠着对顾慕羽的爱和思念才咬牙坚持了下来。这两个小丫头啊,真的就这样只靠着鸿雁传书在两地各自成长为更好的模样,可以为深爱之人遮风挡雨。“那好,烟罗的毕业典礼是什么时候?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小烟罗说是下个礼拜天,不过,爸爸,你这边走得开吗?”顾慕羽以为顾斯年是抽不出时间的,她看得出这阵子政府里忙得不可开交,她也知道关外局势又紧张了起来,沈城离关外近,这次去沈城,她一定得把小烟罗带回来,大不了两个人回到江城后在这边的女军讲堂再一起进修也行啊。 “烟罗丫头毕业典礼这样大的事情,他不去怎么算是一个当爸爸的?”廖志远手里拿着份公文快步走了进来,递给顾斯年,“斯年,你看看这个,刚刚从沈城那边的军事部发回来的。” 顾斯年扫了两眼,蹙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要开战吗?” “恐怕是的。”廖志远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香烟盒,打开一看,空的,抬头望向顾斯年,见人一脸坦然的样子,摇着头浅笑了下,把烟盒又放下,“日本人现在是越来越猖獗了,委员长一心对付□□,关外只有奉军还在坚守着,他们倒是有血性的人,要是情况真的不对,开战就是眨眼之间的事。” “这么危险?”顾慕羽也是忧心忡忡,她在学院里接触到的关于日本人的消息不多,但是这么久以来因着国共两党相争,而让这群宵小坐收渔翁之利的事实她看得还是清清楚楚的,“爸爸,那我们还是赶快动身吧,我担心小烟罗。”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那边的确不安全,我们尽早去,尽快回,免得夜长梦多。”这段时间,廖志远的眼皮总是在跳动,莫名其妙,没有缘由,他劝慰自己可能是手头上的事杂了些,才会这样心神不宁,但还是放心不下,这次去沈城,可以说是分秒必争了,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身陷战火,他只能尽力护得他们一行人周全。 第二天傍晚,他们就坐上了前往沈城的列车,车上的时间不短,得要一天一夜。 顾慕羽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想着她的小烟罗一年多以前就是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火车上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的地方,她的心又止不住地抽搐起来,这一年多的时间,每次李烟罗给她来信都是报喜不报忧,总是和她说沈城哪里哪里和江城不同,有什么地方好玩,有什么东西好吃,只字不提自己在军事学校的生活,顾慕羽问及,她也只答一切都好,问得多了也只是说很想念她、顾伯伯和廖叔叔。 但是顾慕羽知道她一定过得不好,军事学校是什么地方,进去的人哪个不是脱了好几层皮才有可能活着走出来,更何况她还只是个比自己小的姑娘,哪儿会像她信中说的那样惬意安逸?可是顾慕羽不敢直言让人回来,她的小烟罗有她自己的骄傲和坚持,她的选择自己必须尊重,而且自己尚且没有本事将她的小烟罗护个周全,既然两个人都在为了彼此努力着,她就必须要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这样她才有资格堂堂正正对她的小烟罗言及爱情。 “慕羽,在想什么?”顾斯年见她一到车上就保持着发呆的姿势,忍不住出言询问道。 顾慕羽支着左手靠在窗户边,呐呐道:“爸爸,你说我和小烟罗分别这一年多,就算是上天对我们的考验吧,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在一起的,对吗?”她也神思恍惚着,因为她昨晚居然梦见李烟罗刚来顾家两人在芍药花丛里的场景,她突然有些明白那时候她的小烟罗为什么会泪如雨下,原来相爱的人不能相守竟然比苦瓜还要苦上千倍万倍。这场离别以后她要两人永远依偎下去,至死不休。她发疯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53 似的渴望着。 廖志远递给她一杯热牛奶:“一定会的,喝点东西吧,羽丫头,今天走得早,你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呢。” “嗯,好,谢谢廖叔叔。”顾慕羽乖乖地喝下,一滴也不剩。 廖志远和顾斯年相视一眼,连眼神都在叹气,这丫头还是一样的听话,只是她无论做什么都像极了李烟罗,亲近中带着丝敬畏与疏离,完全不是那个和顾慕羽在一起时毫无伪饰的李烟罗,更不是向来都与他二人熟稔的顾慕羽。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处很明显的bug,捉了下虫,不是更新哟~ 第24章 九年之前 24 “呜呜呜呜呜呜”列车冒着蒸汽、鸣着响笛,终于缓缓驶入了沈城车站。 “已经派人和烟罗说过了我们今晚就到,估计她这会儿就在门口等我们呢。”顾斯年提着箱子就往外走,廖志远一把拿了过去,其实东西不重,但他就是不乐意看到顾斯年这样做。 “欸,慕羽丫头,你怎么停下了?走呀。”廖志远见她突然止住了步头,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是有东西落在列车上了吗?” “爸爸,廖叔叔,我脸上还好吗?头发怎么样?衣服可以吗?没有哪里不合适的吧?”顾慕羽紧张地抓抓头发、扯扯衣服,脸上既迫不及待,又夹了丝不自信。 顾斯年温和地笑笑,帮她把长发理到耳后:“你很好,非常好,别担心,你觉得烟罗是想见你这个人,还是想看你的打扮呢?快去吧,她在等你。”顾斯年把人往前面推了推,他明白他的女儿这是近乡情更怯了,爱一个人,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即便她也知道对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外表,只要是这个人,哪怕粗布麻衣,在相爱之人眼里都是最美的模样。 顾慕羽深吸了一口气,念着她日思夜想的小人儿,涌上的激动把那股子不知道哪儿来的小胆怯压了下去。她快步走向车站门口,夜色昏暗,就着路旁暖黄色的灯光,顾慕羽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眼就见到了那个微微低着头等在栅栏外边的小姑娘。 她瘦了。 顾慕羽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这些年她好不容易把人喂养得有了些肉,现在又都不见了,但与当年她刚救下她的时候不同,这种瘦并不孱弱,而是恰到好处的精细,给人一种有力感。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李烟罗,一步一步朝着人走过去,每走一步,眼里闪现的都是她的小烟罗在她身旁叫着“阿姐”、“大木鱼”的神情,或局促不安,或神采飞扬,或喜笑颜开,或故作嗔怒。 周围行色匆匆的人们全部被隐在阴影中,顾慕羽只看得到那个模样已经深深刻在她眼中、脑里、心上的人儿,她想拥抱她,把这四百多个日夜的思念狠狠抛掉,回忆算什么?书信算什么?她只要她! 似是有感到顾慕羽熟悉的炽热目光,李烟罗下一秒就抬起了头对上了顾慕羽的眼睛,她眼中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芒,像是一个提线木偶突然得了力道,她冲着顾慕羽用力地挥挥手,迈开步子便朝她急急跑来。 顾慕羽也提步跑了过去,栅栏大开,人潮一下汹涌起来,她俩宛若两条相对而行的射线终于在某个端点连接起来,再也不是不知会发散到何处的光束,而是两颗心紧紧相依的自亮体。 “嚯,这两人挡着道儿干嘛呢。” “看这架势人两小姐妹肯定很久没见了,咱往旁边走吧。” “唉,走走走。” 李烟罗死死环住怀中的人,她有多久没有感受过大木鱼的温暖了,她本来记得清清楚楚,可现在她觉得记得清楚又如何,只要像现在这样就是好的。天知道,每一个夜凉如水的晚上,她是多么渴望二人抵足而眠的温暖! “大木鱼,好久不见。”她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张嘴已是哽咽不已。 “小烟罗,甚是惦念。”顾慕羽不住地揉着怀中人的头发,变短了,更清爽利落,还是她熟悉的触感,抚摸过千百次仍嫌不够。 两人紧紧相拥,让熟悉的体温再次席卷全身。 “好了,两个丫头啊,车站人多,我们先出去吧。”廖志远和顾斯年走上前,看着浑似一人的她们,眼眶也有些发热,拍拍两人微颤的肩膀,“走吧。” 顾慕羽和李烟罗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彼此。“顾伯伯,廖叔叔,你们好。” “好,烟罗丫头真是长大了,不愧是军校出来的,这身上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廖志远赞赏地看着李烟罗,这个小丫头的变化太明显了,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个跟在顾慕羽身后虽然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却依然弱小的小姑娘了,她经过军校的磨砺真真切切把自己锻造成了一把可以保护心上人的利刃。 “我们走吧,这么晚了,先去酒店。”顾斯年知道顾慕羽还没有向李烟罗挑明自己的心意,李烟罗给顾慕羽的来信他也见过,这两个小丫头都不言语,他便也没开口,只是他早早地就告诉李烟罗:感情的事,他不管,他要她们两个都好好的,等她军校毕业,一切回家后再说。 廖志远把三个人送进酒店,赶去了沈城的军部,局势危急,他的担心让他如鲠在喉,还是知悉所有情况,他才能稍稍松口气。 “还不睡呀?别盯着我了,身上都快被你盯出个洞啦~”顾慕羽宠溺地看看眼前直直看着自己的小丫头,刮了刮她的鼻子。 李烟罗蹬蹬被子,抓了抓顾慕羽露在外面白皙的手臂,笑着说:“大木鱼,你长得好看嘛。” “好呀,你就光看我的脸呀,本小姐的才华你都看不到吗?”顾慕羽翘起嘴巴故作不满地说着。 “哪儿有,我看得到的,全身上下都是,金光闪闪的,我都睁不开眼。”李烟罗说着还把右手反着放在眼前,吐了吐舌头。她的里衣往下滑落,手臂上横着条狰狞的疤痕。 “这是什么?你受伤了?”顾慕羽看得清清楚楚,一把抓到眼前,再把衣服往下扯了扯,触目惊心的三道伤疤和一个子弹留下的枪眼让她瞬间满脸泪水,“小傻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姐,不哭不哭,我没事的,这些都好了,不疼的。”李烟罗被她吓坏了,连忙伸手去擦她的泪水,“训练嘛,总有磕磕绊绊的,过去了就好了。” “我心疼,你是我妹妹啊,阿姐对不住你。”顾慕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明她年龄大,为什么是她的小烟罗承受住了所有的苦痛? 妹妹?李烟罗苦笑了一下,也好吧,至少我在你心里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什么都不重要,我爱你就够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能在你身边一辈子,就好。 “小烟罗~”你如此待我,我用余生换你的深情,可以吗? “我在。”李烟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54 罗捧着她的脸,“都过去了,相信我,好吗?” “先睡觉吧,要我给你哼歌吗?嗯?”顾慕羽抹去脸上的泪水,抓着李烟罗的双手放进了被窝。 “大木鱼,不知道打雷闪电的时候是谁唱歌谣哄你睡觉的呢。”李烟罗一脸好笑地看着她,她这阿姐啊,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听不得打雷声,见不了闪电光,记得她到顾家后第一个电闪雷鸣的夏夜,顾慕羽强装着镇定还想给她唱歌谣,结果调子一出口就被“轰隆”一声炸跑了边儿,最后还是李烟罗轻哼着歌谣,抱着她晃晃悠悠的,这才让人安心睡着了,从此以后,但凡打雷闪电,都是这样,她们才睡了个好觉。 “又取笑我?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快睡,看我明天醒来怎么收拾你~”顾慕羽把她的眼睛蒙住,一下一下摸着她的眉毛,“累了这么久,赶紧休息吧。” “嗯,你也睡吧,我明天再带你到沈城玩。”李烟罗的声音渐渐消了下去,是啊,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心上人,一身的防备可算卸了下来,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也在情理之中。 顾慕羽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起身走到了窗边,望向黑压压的乌云,心道这样阴霾的天也该过去了吧。 爸爸?她的余光扫到正走出酒店门口的顾斯年,夜已深,喧闹的世界终于有了片刻宁静,街上几乎没有人,顾斯年单薄的身影在皎洁的月色下被拖得老长老长。顾慕羽轻轻关上房门,追了下去。 “爸爸,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出来做什么?”顾慕羽走到他旁边,用手轻轻挽住他。 顾斯年见是她,用大手裹住她的小手:“你廖叔叔还没回来,爸爸睡不着,出来等等他。” 顾慕羽很少见他这样担心廖志远的样子,以前都是廖志远恨不得把人放在心口上守着,而顾斯年从未直言过他对廖志远的关心,即便是二人在一起一年多,明面上顾慕羽还是觉得是廖志远为两个人付出的多,但是现在看看,好像她爸爸也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不够爱那个人,他,是因为愧疚吗? “爸爸,以前我都没有仔细问过,你和廖叔叔,还有娘亲,究竟是怎么回事?”爸爸对娘亲是什么感情?对廖叔叔又是什么感情?这是一直困扰着顾慕羽的问题。 顾斯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路走来,他曾以为一切都很复杂,可是回头看看,他却发现所有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楚,条理明晰,历历在目:他离开家乡为了国家兴亡奋斗,经载之介绍遇见了廖志远,三个人一起打拼,情谊渐增,后来他为报恩师厚爱迎娶了他的女儿,廖志远向他表白他拒绝得果决,两人一别就是多年,慕羽出生,她妈妈身体不好,离开了他们,廖志远回国又来到他身边,他们的关系忽明忽暗,廖志远把一腔深情化为守护,不说出口,更没有逼他,而他也不说破,他不敢承认他心里的真正想法,用愧疚和感激当做借口,一直和廖志远做着兄弟,然而最后,他还是忽略不了内心深处的声音,终于鼓足勇气牵起廖志远的手,想和他一直走下去。 “我对你娘亲不是没有感情,”顾斯年重重地叹了口气,在两人的孩子面前说这些,他实在惭愧地要命,“但是我的确对不住她,给她的不是她想要的爱情。” “娘亲知道吗?”顾慕羽虽然心里难受,但她还是没有办法怪顾斯年,她不能装作看不到顾斯年的隐忍和痛苦。 “她很聪明,一直都知道。”顾斯年没有看穿的事情,她却能一眼看穿。“她在临走前还告诉我要去找寻幸福,我······”顾斯年说不下去了,就是因为他的一时怯懦,还害得三个人兜兜转转,饱受痛苦,他一直在想这一年多的相守会不会是老天爷降临暴风雨前给他的平静?如果是,他也认了,只要灾难不会降临到廖志远和他两个女儿身上,哪怕他遭受天打雷劈,他也毫无怨言。 顾慕羽紧紧按着他的手臂:“爸爸,没事的,娘亲没有怪你,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要难过。”感情的事,谁都没办法替当事人说清楚,这是他们三个人的命中之劫。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廖叔叔办完工没有,要不我们先回酒店吧,更深露重的,要是廖叔叔看到你在冷风中站着等他,他一定会生气的。”顾慕羽说着就想挽着人往回走。 “慕羽,”顾斯年拉住她,“让你和烟罗分开了这么久,是爸爸的错,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顾慕羽摸了摸他的手背:“爸爸,您说什么呢?我和小烟罗都不会怪您,您能支持我们,我很高兴。”她甜甜地笑着,夜光下,顾斯年觉得自己的女儿真是漂亮得不可方物。 “好,回去吧。”顾斯年摸摸她的头,长高了,长大了。 “嗡嗯——嗡嗯——嗡嗯”,顾家父女刚刚抬脚走了一步,就听到头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不好,是战机,快跑!”顾斯年拉着顾慕羽就往反方向冲,但是人的速度怎么比得上炮弹下落的速度? 他们没跑两步,一枚枚炮弹便簌簌下坠,他们入住的酒店是沈城最高大豪华亮堂的酒店,在皎洁的月色下,完全成了歼击机的活靶子。 “哔呦——砰昂——哔呦——砰昂”,两个人眼睁睁看着炮弹在这条街道如一朵朵炼狱红花诡异地绽放,把所有的恶魔都唤醒,带给今夜沈城熟睡的人们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小烟罗!爸爸,小烟罗还在酒店里,我要去找她!”顾慕羽和顾斯年被炮弹的气流掀翻在地,她七手八脚地挣扎着起身,便想往酒店里冲。 顾斯年死死抱住她:“慕羽,你冷静一点!你乖乖在这里等着,爸爸去找烟罗,听见了吗?”顾斯年用手把她的脸定住,生生让她涣散的眼神聚在了一起。 “好好好!我不添乱!爸爸,你一定要小心!”顾慕羽不住地点头,紧紧握住顾斯年的手,眼里的担忧简直要把人吞没。 “别怕,我们都会没事的,啊。”顾斯年看着炮弹落下的轨迹,让顾慕羽躲在街道的拐角处,“躲好了,注意安全!” “轰隆”一声,顾斯年和顾慕羽循声望去,他们下榻的酒店顶端已经被炮弹炸毁,刷拉拉掉在地上,砸的人魂飞魄散! “日本人打进来了,大家快跑啊!”一个嘶声力竭的男声在炮火的间隙中飘荡开来,随即便被“哒哒哒—哒哒哒”的机关枪声淹没。 日本人! 这么快! “小烟罗!!!”酒店已经是一片狼藉,火光四起,顾慕羽两眼充血,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围这人间炼狱。 硝烟弥漫,她和顾斯年完全看不清前方,只听得见四面八方的枪炮声和哭天抢地的叫喊声,简直惨烈得让人发狂!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55 “快离开!日本人马上要打过来了!”几个从前面街道撤下来的士兵看见他们,冲这两人喊着。 顾斯年连忙问:“军部那边怎么样?人都去哪儿了?” “军部都被炸了,日本人火力太猛,我们撑不住了,要撤出去。” “什么?!”顾斯年心脏骤停,军部毁了?!“你们撤了,全城的百姓怎么办?”他咆哮着,像一头发怒的雄狮。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不能全撂在这里!”几个说着就连忙跑远了。 “阿姐,顾伯伯,你们在哪儿?”李烟罗在炮弹落下的瞬间就被震醒了,没有看见顾慕羽,便连忙跌跌撞撞地往酒店外边跑,炮火太密集,她完全不知道要从哪个方向寻找。 就知道小烟罗不会轻易死掉,顾慕羽惊喜地分辨着声音的来源。 “小烟罗,你没事吧,我们没事!”她高声喊着,竭尽全力让人听见。 那边!李烟罗凭着在军校学到的本事很快便知晓了他们的藏身之所,连忙朝街角跑了过去。 “别过来,快趴下!”眼见两枚炮弹直直坠落,一颗在李烟罗那头,一颗在他和顾慕羽这头,顾斯年猛地把顾慕羽往里一推,大叫一声。 炮弹就在身侧炸裂,顾慕羽被震得头晕眼花,躺在地上□□不止,身上也被擦伤多处,鲜血不停在流。她晃了晃眩晕到耳鸣的脑袋,艰难地转过身子,想去看看顾斯年,结果一眼望去身体里的血液全都凝固了:顾斯年浑身是血,腹部异常耸动,起伏之间一股股污血汩汩长流。 “爸爸!爸爸!”顾慕羽猩红着眼,挣扎着爬了过去,抱起顾斯年的头,眼泪唰唰滑落,她用手想捂住顾斯年惨不忍睹的腹部,可是她的手根本起不了作用,立马就被鲜血染得通红。 “慕羽,别哭。”顾斯年想抹掉自家女儿满眼的泪水,可是他的手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来半分,“答应爸爸好好活下去,爸爸陪不了你了,对不起。”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顾慕羽把头摇成一个拨浪鼓,什么都不想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切怎么变成了这样?!这是噩梦,噩梦,噩梦!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我去找廖叔叔,对,找廖叔叔。”顾慕羽脑海里只有这个声音。 “慕羽,别走,爸爸不行了。”顾斯年咬着牙死命地拉住顾慕羽,“这是爸爸的报应,爸爸去赎罪,你答应爸爸,一定要活着,志远他肯定不会死,你帮爸爸照顾好他,好吗?” 原来幸福真的都是镜花水月,老天爷,我用我的下辈子求你,让他们三个都好好活着,求你了,所有的惩罚都让我一个人承担吧,这是我应得的。 “不好,不好,不好。廖叔叔肯定在找你,爸爸你别说话了,我们等他来。”顾慕羽已经快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死死抱着顾斯年,眼睁睁看着他呼吸渐渐弱下来。 “枪···你收好···保护好自己。”廖志远,对不住,我还是辜负了你一辈子,活着,别恨我! “小心!”一枚子弹直直朝着暴露在日本人枪口下的顾慕羽射来,顾斯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顾慕羽扑倒在地,子弹从他的后脑勺打进去,他陡然睁大的双眼落在顾慕羽紧缩的瞳孔里,差点把她的双眼撑爆! “爸爸!”顾斯年的头重重垂下,塌在顾慕羽耳旁,已经完全没了呼吸。 “混蛋!我杀了你们!”顾慕羽掏出顾斯年别在腰畔的□□,颤抖着身子站起来,冲着日军的方向胡乱开着枪。 “大木鱼!”李烟罗被炮弹炸倒在地,昏死片刻,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前方不要命似地开着枪。 “砰”,顾慕羽踉跄了两步,苦涩地勾着嘴角,重逢怎么演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好不甘心! 李烟罗在枪响的那刻脑里“嗡”地一声,整个身子瞬间冰冷,她呆呆地看着前方的人摇晃着转过身子,一朵鲜艳的彼岸花在顾慕羽胸口肆意绽放。 那是什么?她的大木鱼怎么了?骗人的?对不对?军校演练就是这样吓人!对对对!是演练!是演练! 顾慕羽意识渐渐模糊,她绝望又不舍的眼睛看着远处那个摇摇晃晃的小姑娘,嘴里冒出鲜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小烟罗,照顾好自己,对不起。”然后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下,她的眼里倒映着头顶的夜空,迟迟不肯闭上眼睛,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不!”李烟罗眼睁睁看着她直直倒下,吼破了嗓子。 “斯年!羽丫头!”廖志远从军部逃出来,冒着炮火好不容易赶到酒店,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廖长官,日本人就在前面,我们过不去了!”福生张开手臂挡在廖志远面前,死命地拖住他,不让他涉险。 “滚开!烟罗丫头,你怎么样?”廖志远一把拽住眼前一身血污的小丫头。 “枪!给我枪!”李烟罗一把抢过福生手上的枪,径直朝前方冲过去。 廖志远牢牢抱住她趴在地上,躲过了日军的一轮机关枪扫射:“你疯了!你要去送死吗?你要让他们死不瞑目吗?” “啊—啊—啊!”李烟罗撕心裂肺地大吼着,她的心空了,再也补不回来了。 “快把廖长官和烟罗小姐护送出城!”福生用枪托打晕了两个人,深深地望了顾斯年和顾慕羽的方向一眼,含着眼泪和其他卫兵向城外撤去。 老爷,小姐,福生知道你们一定希望廖长官和烟罗小姐活着,福生一定会保护好他们,让他们安全离开这里的! 第25章 林间山上 25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户农家,这家人是被日本人抓去抬尸体的精壮力,他们发现我还没有死透,就偷偷把我藏了下来,也是我命大,子弹离我的心脏还有两公分,那个时候又正好遇上了义勇军队伍,他们让军医给我做了手术,”于木慢慢回忆着,也觉得一切不可思议,“说来也巧,他们的队长居然是我多年前在江城遇见过的□□员,后来我就加入了他们,一起打鬼子,再后来全面抗战爆发,我申请回了江城继续作战,也是想赌一把。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活着的话又会在哪里?我渴望着再次见到她,同时又告诉自己这可能永远都无法实现了,而现在,我们真的再次相遇了,看来老天爷还是有眼的,又把她送回到了我身边,你说,我们还会再放开彼此的手吗?”不会的,永远都不会了,就算是死,这一次,她们也一定要在一起。 方依依已是泣不成声:“你们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你和她果然是分不开的。”她无法想象这两个人是如何在一次次枪林弹雨中挺过来,只是为了一个可能早就不存在这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56 世界上的人。 “阿姐?”言落早在她们对话的时候就静静躲在一旁听了起来,她看得出,这个方依依喜欢她的大木鱼,说实话,她是吃醋了,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一番偷听竟然让那场梦魇又一次在她眼前上演。她醒来后一味沉溺在与她的大木鱼重逢的喜悦中,差点忘了九年前的血腥一幕是她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她时刻记得她是为了什么才成为一名特工,因为她脑子里只有“干掉鬼子”“干掉鬼子”“干掉鬼子”这一个念头,廖叔叔对她说的不要让仇恨蒙蔽了她的双眼,她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可实际上,如果没有这噬血的仇恨支撑着她,她早就活不到今天,她知道,廖叔叔也是这样的,他的仇恨绝对不会比她浅,他是没有在自己人面前展露出来,但是在他手下死去的日本人,死相简直不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小烟罗,你怎么过来了?水打好了吗?”于木收起枪,看到她脸色发白,走到她面前,用手背量了量她的体温,压低了声音说,“不烫啊,是那里不舒服吗?一定是的,昨晚你太累了,今天又这样忙着赶路,你先坐着等会儿,我去给你找点药。”于木说着便想扶着人靠着白杨树坐下,却被她一把拥入怀中,牢牢抱住。 “别走,不要离开我。”言落把人越缠越紧,竟然有种要不就这样一起死去的架势。 “小烟罗,你怎么了?”于木渐渐有些喘不过气,但是她没有挣开言落的怀抱,她猜想她一定是听见了自己刚刚回忆的那些过往,自己这八年来的千辛万苦只有自己知道,而她也能想象得到她的小烟罗又是怎样痛不欲生地度过了这八年,小烟罗的艰辛一定不比她少。于木费力地抬起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就像以前一样。 言落渐渐从梦魇中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把大木鱼逼成了什么样子,连忙放开了一些,让她能够顺畅地呼吸空气。 “咳咳咳,我没事,”于木喘了好几下,又开始安慰着人,“别害怕,我在这里,我们在一起了,我们不会分离的,相信我,啊。”她瞟了眼四周休息的战友,在言落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小傻子,别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我,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的。” “我就要看着你,一辈子都看着你。”言落倒什么也不顾及,眼里、嘴上、心间都是她的大木鱼,这让于木很是开心。 “好,一辈子。”于木又亲了亲她的眼睛,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她们都不在意,至于战友们怎么想就随便吧。 方依依看到言落从树后走了出来,她便默默地退开了。喜欢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可是不属于自己的人是不会让自己感到快活的。她这斛珍珠还是深深埋在心里吧,别给那对好不容易才能相守的人带去困扰。 “大木鱼,她喜欢你。”言落闷闷地来了一句。 “吃醋了?”于木深深地望着她。 “肯定啊,”言落很诚实,在她的大木鱼面前,她从来不说谎,“不过嘛,你这样好,喜欢你的人多了去,我要是个个都吃醋,早就被酸死了,反正不管你被多少人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别人只能想想,我不怕。” “小烟罗,话讲的这样好听,是想让我好好奖励你吗?”于木掐着人的腰问。 言落当下身子便软了半边,弱弱地问:“有什么奖励呀?”目光灼灼得好似一个期待着糖果的小娃娃。 “晚上就知道了。”于木勾着她的下巴,用食指指腹在她唇上摩挲好了几下,然后才恋恋不舍地移开。 “队长,再往前走两公里,我们就到了龙岩山了。”张虎侦察完,便跑了回来向于木报告情况。 “好,我知道了。”于木看了眼战友们,大家身上的伤还没好全,现在又这样急匆匆地赶路,身体肯定吃不消,“我们今天就在这里扎营,张虎,你去和大家说注意警戒,明天一早我和小烟罗先去摸摸龙岩山的底。” “队长,就你们两个去?太危险了,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张虎既担心她们,也担心阿九。 “也行,那先让大家准备过夜吧。”这一趟山上,于木不仅想见见阿九,她更想见见这位龙岩山的大当家,如果可以,她想把这群土匪争取过来,一起抗日,“对了,这龙岩山是个什么土匪寨子?他们的大当家叫什么?” “听地下党的同志说,这叫龙虎寨,他们的大当家叫贺常彪。”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给大伙准备晚饭,等天一黑,我们就出发。”于木点点头。 “是。”张虎敬了个军礼,便去张罗晚饭了,这荒郊野外的,他可有的忙活,他往外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子,冲着于木说,“队长,你和言落姑娘长得一样儿好看,真的,很好看。”然后一溜烟儿走远了。 这是在说她俩很般配?于木挑挑眉,笑了下。 “大木鱼,你是不是在打这群土匪的主意?”言落没有和土匪交过手,她担心此次上山危险重重。 “没错,那日琴台暗杀,阿九他们就是在这群土匪的帮助下才脱了身,”于木抬眼看了下龙岩山的方向,“他们既然明确地拒绝了日本人,就说明他们是可以争取的,而且······” 言落也想到什么,饶有兴趣地说:“而且你们的教员成了他们的压寨夫人,这层关系可有的好玩了。” 于木撑着额头:“天知道阿九是怎么回事?那个大当家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就是情到深处再难离咯~”言落笑笑。 “就你懂得多。”于木看着她一脸兴致勃勃,笑容也被染上脸颊,“不过嘛,我们也是一样的。” 言落牵过她的手,两人立在夕阳下,就这样静静站着,十指紧紧相扣,任凭凉风将她俩的衣衫轻轻卷起缠在了一起。 阿九一把抓过贺常彪手里的酒壶:“还喝,你是酒缸啊?” 贺常彪嘿嘿一笑,打了个酒嗝:“老子娶媳妇儿,高兴嘛。” “摆场喜酒三天三夜,你可真阔气。”阿九懒得听他这些酒话,撇撇嘴,也往嘴里灌了口酒,“贺常彪,你真要打日本人,不是说大话?” “欸,我说小书生,你这是信不过我啊?”贺常彪趁着酒劲把阿九拉到身边挨着,“别以为老子是个土匪,就是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人。” 阿九挣了挣,也就随了他:“虽然我是八路军,我的职责就是打鬼子,但你没必要为了我就选择走这条路,我希望你是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段日子他和贺常彪待在一起,抛开贺常彪说的那些胡话不谈,他觉着这人还算过得去,虽说长得是不好看,右脸眉心连着眼角还蜿蜒着道疤,把眉毛都给断了开,虽然颜色还算浅,但乍一看唬人得很,不过人真挺讲义气的,对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57 自家兄弟都不错,呃,对自己也很好,但这好他可有点儿吃不消。 “以前吧,就想着在这龙岩山好好罩着大家伙,让弟兄们都有肉吃,有酒喝,有钱花,我们跟官府斗了那么多年,败过也胜过,磕磕绊绊挺到现在,结果这日本人打进来了,我知道他们啥都比我们强,所以我不和他们正面冲突。”贺常彪往后一躺,翘着个二郎腿,“但是这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有的时候我也在想自己这拨人究竟能够走多久、多远。” 他这副样子倒是头一次在阿九面前露出来,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怅惘。他俩现在正躺在寨子大屋的木板凉台上,阿九侧过脸看着他微红的脸和有些涣散的双眼,用手肘拐了拐他翘起来的左腿,“贺常彪,你知道走出这一步,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贺常彪闭起眼睛,左手一下一下拍着大腿唱道:“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阿九酒量不高,现下也有点晕了,便倒在贺常彪旁边,听着他唱,“嗬,懂得还不少嘛,没看出来啊。”贺常彪粗犷的声音配上这念词尤其合适,让人听了真是生出了不少豪情壮志。 “那是,我听那说书的说了这么些年,又不是白听的。”贺常彪想到什么,轻咳了一下,便换了个话头,“小书生,你是怎么就打起了日本人?” 阿九的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一字一顿地说:“国、仇、家、恨。” “你?”贺常彪一下子睁开了眼。 “去海城念书的时候,我眼睁睁看到日本人霸占着我们的地盘,抢夺着我们的粮财,□□着我们的百姓,我们泱泱五千年文明古国竟被他们欺压得如此凄惨,枉我读圣贤书多年,却只有干瞪着眼看着的份儿,这等耻辱怎么咽得下去?!所以后来我就加入了地下党,拿起枪,杀小鬼子,干掉一个算一个。”阿九顿了顿,又想起了那件灭门惨案,“至于家恨,我和日本人这辈子不死不休,他们就是一群畜生,连我刚刚出生的小外甥都没放过,全镇一千一百八十口人啊,就这样被他们屠杀得干干净净!我恨不得剥他们的皮、拆他们的骨、喝他们的血,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阿九冲着黑夜怒吼着,他心里的恨从来就没有消减过,他在队伍里是个教员,平时大道理教得好好的,看上去他就是个端得起枪的读书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活着,不仅仅为了义,还有孝。家已经没了,国,绝对不能亡! “小书生,你也是个可怜人。”贺常彪长叹了一口气。 阿九苦笑着:“这年月,谁不是可怜人?” “你放心,以后我们一起杀日本人,把他们消灭干净。”贺常彪拍拍胸膛,向阿九表示着自己的决心。 “你这样想,你这帮兄弟也都这样想吗?别到时候一个反水,你这龙虎寨可就全完蛋了。”大敌当前如果不是一条心,那就摆明了是送死。 贺常彪摆摆手:“你放心,他们都是群有血性的汉子,别的不说,就说他们当中有好些人的亲眷早就惨遭日本人的毒手,你觉得他们的恨会比你少?我们懂的大道理比不上你们读书人,但是正邪善恶我们还是分得一清二楚的,日本人想把我们都变成亡国奴,我们就叫他们好好看看什么是中国男儿!” “好,贺常彪,就冲你这番话,我再敬你一壶。”阿九说着,便又坐起来去够酒壶。 贺常彪撒起了癔症,一个翻身把人困在身下:“别喝了,一会儿还得洞房呢。” “洞你个鬼!”阿九狠狠踢了他一脚,“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喝醉了就想不认账啊,我让你清醒清醒。”说着还想再踢他一脚,却被贺常彪压得动弹不了。 “我没忘,”贺常彪喷着酒气凑近了说,“可这拜堂成亲入洞房是一顺溜儿的啊,我答应过不动你,我说话算数,但是你得跟我躺一张床上,总不能刚成亲就分房睡吧,这是哪儿的道理!”他又嘿嘿一笑:“而且,这更深露重的,你不跟我睡一个屋,你哪儿还有屋可睡,再说了,这段日子我们不都一个屋睡的吗,现在只不过是躺着在同一张床上而已,你怕啥?” 阿九没好气地说:“那我还得多谢贺大当家的没让我露宿野外咯?” “不谢不谢,这是我应该的。”贺常彪摸摸头,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哦,对了,我们这里的习俗,成亲的时候得给心上人一件信物,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送你啥好?这不是看你平时戴的眼镜破了,你看东西也不方便吗?我就给你买了副眼镜,你看看喜不喜欢?”他说着便放开了阿九,直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给阿九看。 其实阿九的眼睛没有近视得太厉害,那副眼镜在打仗中破了也就破了,他不戴也没多大不便,不过贺常彪这番心思着实让他感动了一下,他看着盒子里的眼镜,很普通的圆细框眼镜,黑色的镜架,镜片边缘镀了层银,在月光下发着光,他拿起来摸了摸,突然感觉到有点儿不对,便放到眼前看了看,原来在镜脚内侧刻着字,难怪有些不平整。 “这个字儿也太丑了吧。”阿九嫌弃地看着左右两侧一边一个“贺常彪”“许翼彧”,就这连小孩子都不如的字体,他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你不喜欢啊?”贺常彪有点儿失落,他没念过书,字刻成这样他也觉得难看,不过他想着这是要送给阿九的,还是自己亲自动手的好,就这六个字他整整刻了三个晚上,弄坏了七八副同款眼镜才终于有了点模样,结果人真的嫌弃了,他总归是有点难过的。 “丑是丑了点,不过还能凑合用,正好我那副也破了,那我就戴上了啊。”阿九便真的把这副眼镜戴在了鼻梁上,“谢了。” 贺常彪之所以要送给阿九一副眼镜,就是因为他发现这人带不带眼镜给别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第一次见到阿九那晚,阿九刚开始是戴着眼镜的,贺常彪刚开始并没把人放在心上,阿九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八路,只不过白净文弱些,后来眼镜掉在地上碎了,贺常彪才注意到这个人亮闪闪的一双眸子,正是这双眸子在回望的那刻让贺常彪再也不想移开眼睛。 “不用谢,不用谢,你喜欢就成。”贺常彪见他戴上,心里别提多开心了。真好,他最好的样子就只有自己能看到了,贺常彪想着,当然,不能直言让人只在他面前摘下眼镜,万一他知道了生气怎么办,还是自己在晚上偷偷看就行,他总不会睡觉还戴着眼镜吧。 “你在想什么?”阿九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人一脸奸笑,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想什么。”贺常彪想既然这天地也拜过了,在他眼里阿九就真的是他的人了,虽然他不说,可是他看得出来,阿九还是一门心思地想回到八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58 路那边去,如果阿九愿意,八路军不嫌弃,他干脆也跟着阿九回去,反正是打日本人,在哪儿都一样,至于他这些兄弟,愿意去八路那边也行,留下来也行,只要不当汉奸卖国贼。“我说过不会逼你,我们拜过天地,不管你认不认,我已经把你当做我的人了,我知道你们八路军有纪律,你总是要回去的,我就问你一句话,我现在放你离开,你愿不愿意带我走,让我和你一起打日本人?” 阿九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个人真的有这么喜欢自己吗?自己答应成亲本是权宜之计,他从来都想着要伺机逃跑,而贺常彪真的就只要了个拜堂成亲的虚头,现在又答应要放他走,一旦回了队伍,就算是贺常彪跟着自己,也再奈何不了自己,这些贺常彪都应该明白的,他究竟图什么? “贺常彪,你可想好了?你要是放我走,我不一定会带你一起走的。”阿九觉得这人还是太天真了。 但是贺常彪却因“不一定”三个字笑了起来:“‘不一定’?那就是“有可能”嘛,小书生,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能不钻字眼吗?”阿九这样说着,心里却真的有了丝不舍,既是对贺常彪英雄气概的欣赏,他觉得他能成为骁勇杀敌的好汉,又是一种他也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贺常彪在他身边,虽然他们才认识没多久,虽然贺常彪总让他生气。 “行行行,我不说了,这事儿啊,你先考虑考虑,不急着给我答复。”贺常彪看了看已经陷入沉睡的寨子,把阿九从木板上拉起来:“很晚了,我们回屋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出自抗倭名将戚继光。 我很喜欢义匪(虽然并没有见过q_q) 第26章 一入龙岩 26 野外的清晨是湿漉漉的,披着雾气,于木、言落和张虎早早地收拾好东西,命令其他人继续前往第六支队的根据地,他们三个准备上龙岩山。 三个人才出林子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喊:“于队长,于队长。”他们向后看去,原来是江城地下党的小陈,一直以来潜伏在江城里的同志就是他们的眼睛和耳朵,也是他们和上级联系的重要桥梁。第七支队撤离的时候,地下组织也转为深度潜伏,没有要紧的事,他们是不会出城寻找于木的。 于木赶紧走了过去:“怎么了?小陈?出什么事了吗?” 小陈一脸不安地说:“上级来电,日本鬼子最近有一个‘无间之城’的计划,是小岗宁二和山本十一负责的,计划详情我们的同志还在侦查中,就目前的情报来看,这个计划已成为日军军部的重要机密,上级命令我们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打破这个计划,摧毁日本鬼子的任何阴谋。” “‘无间之城’?那是什么东西?”于木和言落异口同声地问道。 “目前还无法完全确定,上级推测可能是与小岗宁二一直负责的炮弹研究有关,事情紧急,你们的人必须要阻止这个‘无间之城’。” 于木眉头紧皱:“明白了。小陈,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们会好好商量的。” “好,那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我再来通知你们。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先上龙岩山,找个人,其他人去第六支队了,我们本来打算在第六支队那里休整,但现在看来我们没有这个时间了。”张虎在一旁牵着小白答着。 “龙岩山?前两天日本人派了皇协军队长上去过,龙虎寨的土匪这是要和日本人同流合污吗?” “不见得,他们把人赶下山了,我们去看看能否把人争取过来一起抗日。”于木越来越觉得这座龙岩山她必须得守住,日本人的阴谋她一定要摧毁。 “于队长,你的统战意识真是强,难怪能让第七支队不断壮大,那你们多加小心。”小陈向三人敬了个礼便离开了。 “大木鱼,日本人盯着龙岩山不放,看来这个‘无间之城’和它一定脱不了干系。”言落也在想如果是炮弹,他们抓着一座山是想干什么? “兵工厂!”于木和言落相视一眼。 “兵工厂?队长,小鬼子这是在搞什么鬼?”这一年多以来日本人迫害江城百姓的手段层出不穷,建兵工厂肯定又是一条毒计。 “人间地狱。”于木掐了掐手心,“废话不多说了,我们赶紧上山吧。” 言落握住她的手,按了按她的虎口,“我们可以的。” 张虎看了眼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峰,神往地说了句:“等打跑了日本鬼子,我就想做个木匠,这么大片好林子,不能给浪费了。” “成,到时候我和小烟罗的家,家具都让你打,你可得给我俩做漂亮点儿哈。”于木一直都在期待着那一天。 “没问题。”张虎憨厚地笑笑。 言落向前走了会儿,不自觉地扶了扶腰,于木眼尖地踱过去,手摸上人的腰,左右按了按,凑到人耳边说:“辛苦你了,难受是不是?” “才没有,”言落不好意思又带点儿埋怨地看看于木,昨晚上明知今早要出任务,她也没有忍住,仅仅是于木坐在床边换衣裳,她看着看着就想缠上去赖着她,缠着缠着吧就有点升温了,惹得于木耕耘了好久,“我想伸伸懒腰不行呀。”她又嗔了于木一眼。 “行。那我陪着你稍稍走慢点儿。”于木揉着她的腰,昨晚是闹腾的有点过分,可是她忍不住啊,她的小烟罗太好吃了,每一寸都让她欲罢不能。 “大木鱼,别揉了,张虎还在呢。”言落拍拍她的手,“赶路吧。” “队长,要不你和言落姑娘骑着小白赶路吧,小白行得稳,不会磕了你们。”张虎看了半天,偷笑着指着小白对着两人说。 “小白还负着重呢,不用了,大木鱼我没事,别小瞧我,暗杀的时候比这还累我都经历过。”言落不好意思地说着,她都这么大了,出过的任务也不少,大风大浪都闯过了,居然栽在了床上,真是难为情。 “好了好了,我们赶路吧,前面不远就是龙岩山脚了,等到了那里,我们再休息会儿。”于木把言落身上的东西卸到自己身上,“走吧,小心些。” “你看,这龙岩山位于江城的西北方,大概十公里的样子,江水的支流有一条从山的正后方流过,山后除了江又是这整个山脉的另一支,日本人若是想打我们,以他们的机械兵力绝对不会舍近求远绕到后面,所以他们只能从正面进攻,除非这座山他是要定了,如果他用歼击机对我们前后夹击,那我们的确要好好想想如何应对。”阿九认真地和贺常彪研究着地形图,龙岩山虽然易守难攻,但如果小鬼子集结大量火力,这龙虎寨还是岌岌可危,他们以前动静小,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59 是因为这群山绵延的,一下子把人全灭不了,只要他们人还在,这些山就能作为他们的屏障和依靠。 “没错,小鬼子来打过我们两次,但是火力不足,光在这山林里绕也会把他们困死,你说,他们不会真的用飞机炸吧,这可是好几千亩林子呢,绝对会带来灭顶之灾的。”贺常彪心知这龙岩山只是龙虎山脉的一峰而已,它之所以诡谲多变就是因为所有山体共同的灵性,如果日本人心一横,那光有灵性什么用都抵不上。 阿九摇摇头:“我不能肯定,但是我总觉得日本人这次派人上山来,用那么高的报酬就是想让你们全部下山,那这座山一定对他们有大作用,至于这座山能派上什么用场,反正在日本人手里都没什么好事。”他把笔往桌上一扔,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队长他们怎么样了。” 贺常彪坐在桌上,一只腿搭在桌面上,一只腿在下面晃荡着:“小书生,我猜呀,你那个队长一定会来找你的。” “真的?他们来了?是不是到山脚下了?你怎么不早说呀。”阿九惊喜道。 “哼,”贺常彪真是郁闷,这人故意气他是吧,“就算他们到山脚下了,你觉得我会让他们上来带你走?”贺常彪腾地一声下了桌,转身就冲着屋外喊:“来人。” 阿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两个小喽啰跑了进来,哈着腰:“大当家有什么吩咐?” “给山下的暗哨说一声,要是看到有眼生的人上山,一律轰出去。”贺常彪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是。”两个小喽啰答应着便出去了。 阿九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闹小孩子脾气的人,走到人身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贺常彪,你怎么这么无理取闹呢?是谁昨晚上还跟我说要和我一起回八路军那边的?现在又要把我队长拦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贺常彪把头扭到一边:“这是老子的地盘,老子想怎样就怎样。” “贺常彪,如果队长他们来了,我是肯定会和他们走的,你以为就你山下那些暗哨能拦得住他们吗?”阿九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心里怎么想,手上就怎么做,大气不阴暗,难怪能当上大当家。 “就算我的人拦不住,他们进了山,肯定也会陷在里面,那可就不怪我了。”贺常彪满不在乎地说,这龙岩山的本事他也想叫八路军好好尝尝。 “行,那你就留在这里,我亲自去接他们,大不了一起被困在山里。”阿九有种直觉,他觉得也许于木能勘破这龙岩山的灵异,他之前已经有点看出来这龙虎山脉自成一体,相互影响,占尽了风水的优势,只是他不通这些,没办法破解,但他相信于木有这个本事。 贺常彪把人拉住:“去什么去?你想得美,安生给我待着。你们八路不是很厉害吗?那就让他们凭本事进我这寨子里来。” “那他们要是真进来了,你怎么办?想赌吗?”阿九突然来了兴致。 “赌什么?”贺常彪丝毫没放在心上。 “就赌你这寨子,他们要是顺利进来了,如果他们要你这寨子,你就给了他们。”阿九心想,队长一定是知道日本人想要这龙岩山做什么。 贺常彪信心满满自己能赢:“那他们要是被困在这山里了?” “那你得先把人安全救出,然后看我们队长的意思。”阿九说出口都觉得自己霸道极了,简直没给人活路嘛,好像是和某人学的,这算是近墨者黑? 贺常彪指了指自己的头:“小书生,你看这是什么?” 阿九扯扯嘴角:“脑袋啊。” “它不是拨浪鼓吧,”贺常彪摇了摇阿九的肩膀,“你觉得它就只是摇起来会响是吗?” “哎哎哎,别摇了,”阿九笑着抓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只是说说而已,我跟你说啊,要是队长他们真的进了山,你带我去接他们。” “看看再说吧。”贺常彪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屋子。 山下于木三个人一番赶路终于在正午时分到达了龙岩山脚。在离山脚还有一公里的时候,他们就隐了脚步,悄悄前行。 “队长,前面有个山拐角,龙虎寨的人肯定会在后面布置暗哨。”张虎到前面观察了一会儿,退回来向于木报告情况。 “不错,张虎,长进了不少。”于木赞了他一句。 “那队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把枪都收起来,牵着小白过去,装成是进山伐木砍柴的老百姓,土匪再不讲理,正常情况下也不会轻易动手的,等他们近了身,我们再出手,记住,他们没下死手之前,我们也不要轻易动手。” “好。”两人同时答着。 果然,刚刚在山前现了身,他们三人的脚前就“砰砰”被打了两枪。 “什么人,站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乱闯。”一个男声从高处传来,于木眼睛搜寻了一下,就听见言落低语着:“十一点方向,那块凸起的岩石后面,直线距离大概一百八十米。”于木循着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人影,“特工就是特工,这本事真厉害。”言落勾勾嘴角:“家常便饭。” 张虎高声应着:“各位好汉,我们是旁边王家林子的农户,家里娘亲病重,我们兄妹三人把能卖能当的东西都换成了钱,但还差好大一笔,这不是族里叔父给张罗了份赚钱的活计,让我们伐木砍柴拿到城里的手工店里卖,那家店看重的是咱这龙岩山的老榆木,就请各位好汉高抬贵手,放我们兄妹三人进山吧。” “你们三个双手举起来,慢慢走过来。”那人命令道。 他们三个照做了,一步步走过去。“大木鱼,看情况,他们看守的人不在少数,而会来搜我们身的肯定不会是全部人,我们是把人劫持下来,还是直接动手。”言落看了看岩石上倒出的人影,数了数大概有五六个。 “劫持下来,我们不动手,跟他们谈判,既然我们是来争取人的,还是别伤了和气。”虽然这样说,但于木觉得这里还不足以困住他们,真正难的是眼前这座郁郁葱葱的大山,在自然面前,人总归是渺小而无力的,这龙虎寨的人肯定不会轻易让他们三人上山。 “你们三个真的是来砍柴的?”那个男子背着枪带着另外两个人走了出来,准备进行搜身。于木使了个眼色,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就各被顶着了把枪,“砍柴的事先不急,我们先说点别的事儿。” “山上的弟兄,”于木拔高了声音吼着,“我知道你们现在一定拿着枪瞄准了我们,你们放心,我们不会动你们的人,去告诉你们大当家的,就说你们压寨夫人的队长来找他了,看他让不让我们上去?”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通报。”上面有个人回答着。 “队长,你说阿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60 九会下来接我们吗?”张虎问道。 于木摇摇头:“他倒是想,可他们这大当家未必愿意,你看着吧,就算他同意我们进山,也不会派人把我们送上去,也好,我倒想见识见识这龙岩山的厉害。” 他们手里被劫持的人插了句:“那你们就别想活着出去了,没有我们的人领着,这山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所。” 言落抬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你说话了吗?闭嘴。”自从相遇,言落就再也听不得和死亡有关的事,她还要和她的大木鱼白头偕老呢。 “小烟罗,算了,我们又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于木知道她的心思,好言劝着。 张虎也看出言落的脸色一变,连忙打着圆场:“就是就是,言落姑娘,眼下上山要紧,别为了这种人动怒。” 贺常彪吃过午饭正死皮赖脸地缠着阿九想要一起午睡呢,就听人来报说有两女一男到了山脚,要上山来,其中一个女的还说是压寨夫人的队长,要来找他。 “小书生,你这队长是女的?”贺常彪斜着眼看着身旁高兴地不能自已的阿九,狐疑地说。 阿九也没理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点着头说:“是啊,你别问这么多了,赶紧派人把他们接上来吧。”他伸手便去推贺常彪。 贺常彪把手掌打开,伸到人眼前:“慢,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了要去接他们。既然想上我的山,那就自己想办法,当我这里是什么,迎来送往的客栈?真是可笑。” “欸,你怎么突然这样啊,合着之前说好的都是在骗我呢。”阿九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打错了,真像夏日里的天气,变化剧烈。 “我一直就这样,”贺常彪又冲着小喽啰说,“你们让人进山,吩咐沿途的暗哨注意点,有什么动静随时向我报告。”他想见识见识一个八路女队长究竟有怎样的本事,是不是值得他投诚的好去处。 “队长,你还真猜对了,他们果然放我们进了山。”张虎一直都很佩服自家队长的神机妙算,“不过他们居然把小白扣下了,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于木仔细地观察着脚下的路,又看了看密不透风的林子:“别计较那么多了,我本来也打算把小白留在那里的,它可没办法和我们一起上山。而且进山容易,上山可就难了,这是杀威棒呢,我们要小心。” 言落一进林子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明明是大中午,林子里却一片死寂,就好像故作收敛的食人花,瞄准时机便会把猎物一举吞下,“大木鱼,这林子有些诡异,你瞧出什么来没有?” 于木斟酌着开了口:“你觉不觉得这根本就不是片林子,呃,我不是说它真不是,但是很明显它有生气,这种生气和小动物以及花花草草散发出来的不一样,就好像它本来就是个生命体,能够自由变换着。” 张虎听着,后背直冒冷汗,紧张地望着四周:“队长,有这么瘆人吗?这闹鬼啊?” 于木给了他一记爆栗,从衣服里摸出地图来:“你见过鬼有生气的吗?好歹是个革命战士,别那么疑神疑鬼的。”她仔细看了看整个龙虎山脉的走势、分布和高低,又结合着进林子里来一路所见,脑海里闪现了一个东西。 “这座山果然是个宝贝。”她笑了笑,难怪历史上各朝各代都有所谓的龙脉,也许那些并不都只是传说,就像眼前这座山,虽然她不清楚它在历史上是否留下过印记,但就她了解的关于周易八卦、风水堪舆的一些知识来说,这座山是当之无愧的龙脉,所以山林才会这样有灵气。她把地图收好又放进衣服里,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了起来。 言落看了看,没太明白她在干什么,“大木鱼,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烟罗,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在学堂图书馆里看的那些旧书吗?”从前念书的时候,她俩中午有的时候不乐意睡午觉,便会去图书馆看书,她们学堂的藏书很丰富,大多都是硬壳精装,有一次她们在角落里无意中发现了一批积灰已久的线装书,页面都泛黄,看上去特别破旧,里面的内容却很精彩,是她们在课堂上从未听到过的东西,两个人都看得兴致勃勃。 “你是说这整个山脉都是浑然天成的?里面全都蕴含着阴阳五行的道理?”言落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看来这真是一座宝山,呵,小日本还想要它,怕是无福消受了。 张虎很是纳闷:“队长,你刚才都还让我别疑神疑鬼的?怎么你和言落姑娘还故弄玄虚起来了,这不也是封建迷信嘛。” “什么迷信,这是对自然规律的探索和总结,我们的祖先很智慧,留给我们的东西很宝贵,只是他们不懂得怎么运用才是正途,才会让后人觉得这些全是怪力乱神,对此讳莫如深。”于木十分痛心这样一种珍宝的失传,“好了,别多说话,林子里瘴气多,应该是山体感应到了有外人进入,做出了防护措施,我们都蹲下来,尽量别吸入瘴气,这会使我们战斗力大大下降。” 张虎蹲下了,看了半天于木在地上画的一道道小杠,简直云里雾里,只好朝外做着警戒。 “小烟罗,你看,”于木指着刚刚判断出来的八卦示意图对言落说,“整个龙虎山脉居然自成了咸卦,一开始我还没有看出来,因为横着两条江水的支流,把这卦象冲乱了些,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水流并不是主体卦象,但正是有了它们,才印证了这是个相互感应的咸卦,山泽遥相呼应,各为其变,果然是个好地方,不过······”于木停顿了一下,这个卦的护佑难道不该指向? “不过咸卦应该是利女的,大木鱼,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一群男人却能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如鱼得水?”言落经她提点也反应了过来,所以也看出于木的疑惑。 于木看了看龙岩山所处的位置,喃喃自语:“而且明明这座山不应该是卦心所在,可为什么它的灵敏度如此之高,一定还有什么我没有考虑到的,是什么呢?”她认真想了想这周围林子的布局,意识到这可能是卦中藏卦。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阴阳风水之理,全是我望文生义,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如有错误,请多包涵。 第27章 寨中初会 27 龙岩山南北走势,山顶往下向右有一股溪流,右侧山体分别在山腰和离山脚不远的地方均成凸起之势,松柏生长得尤其茂盛,左侧山体在离山顶不远处就明显空出一块平台向外延伸,而平台往下全是陡峭的山峰,他们现在深陷的榆木林便成了山峰的外衣,把这种险势包裹其中,而且这种险,还在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来了个缓冲,所以说这完完全全又成了个萃卦,上泽下地,荟萃云集。 “风水宝地啊,”于木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61 能够在这里终老也不枉此生了。”她又转头对张虎说:“张虎,你要是做这里的伐木人,那可真的有的赚了,个顶个的好木材呀,啧啧啧。” 张虎嘿嘿一笑:“那队长,你想到办法了吗?我们怎么出这片林子上山啊?” 于木把树枝一丢,拍拍手,站起来仔细辨别了一下雾气飘动的方向:“小烟罗,你带的罗盘呢?给我看看。” “给。”言落从包裹里翻了出来,这是要测方位吧,大木鱼总这样古灵精怪的,她就喜欢她这样的不同面,每一面都是她一步步看大的。 咸卦下艮上兑、萃卦下坤上兑,两卦都以兑卦为客,兑为泽、为水,水利万物,故而主弱客强,主方只能随客而动。艮宫主东北,坤宫主西南,两相正对,兑宫主正西,所以命门应在主正东的震宫,震为木,正好与这片茂密的榆木林契合,且震卦是产生能量的开始,是所有事物的开始,果然妙极。 于木拿着罗盘测了测,震宫正中为卯,卯对应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她的小烟罗正好属兔。榆木、卯兔,看来她们二人是注定要来这个地方的啊。 “我们先往正东方走,如果我没有推断错,这整片林子会有一棵主木。”榆木一挥手,示意两人跟上。 “言落姑娘,是不是找到了这棵主木我们就能走出这片林子了?”张虎边走边问,林子里瘴气太浓了,再待下去,三个人可能真就出不去了。 言落摇摇头:“这不好说,能不能找到是一回事,找到之后具体情形如何又是一回事,这些奇门遁甲之术我和她也只是多年前无意中看到过,略知一二罢了,况且它们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所以我们只能随机应变。” “别担心,我们先过去吧。”于木拉过言落的手,“小心脚下。” “队长,你看是那个吗?”三个人在榆树林里前行了片刻,阿九突然眼前一亮,惊喜地说着。 于木和言落向上一看,激动地紧了紧牵着的手。果然,找到了。 映入三人眼帘的是一株冠盖如伞、青翠欲滴的老榆树,它生得并不高大,但却十分茂密,树皮厚实,树干颜色棕深,目测有四人合抱之宽。 这就是主木无疑了。 于木走上前,绕着它走了一圈,还往树上望了望,但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出得去。 “大木鱼,你快过来看。”言落也在细致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有什么发现?”于木快步走了过去。 言落指着三株环绕在这棵老榆树周围的小树说:“你瞧,这三棵树的叶子都冲着这棵大树在伸长。”她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的一棵小树,“但它却是背对着,你看看它的方向是不是指向东南?” “没错,这就对了,龙岩山位于整个龙虎山脉的西北方,乾卦主西北,乾为天,是以兴盛强健,巽卦主东南,巽为风,是以谦让恭顺,当能进则进,能退则退,才能有个好结果。”于木瞧了瞧罗盘,兴奋不已,对着张虎说,“你往那棵树的方向朝前看看是否有溪流?” 张虎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得了命令便去查看,不多时就折返回来,高兴地说:“队长,真的有。” “太好了,我们总算能出的去了,这龙岩山咱们是上定了。”于木喜不自胜地说。 言落想了想说:“林中的瘴气也是从西北方吹来的,水生木,我们沿着那条溪流一直向东南方前行就能穿出这片林子上山了。” “真的呀,太好了,队长,你和言落姑娘真厉害,那我们赶紧走吧。”张虎说着就往溪流走去。 于木笑笑:“不是我们厉害,是老祖宗的智慧无穷,我们还是小心些,这天地间的东西也不能一概而论,留神为好。” “明白,队长。”张虎一边应着,果然神色紧张了不少,小心翼翼地探着路。 一直到三个人好不容易穿过了林子,找到了上山的路,往回看的时候,于木还是忍不住感叹道:“这里的一切简直太鬼斧神工了,那条溪流并不显眼,而且在路途中出现了好几次分流,有些分流看似水流湍急,让人误以为是主流,其实不然,如果不是我们一早便知方向,早就又走岔了,而且最终还是在那片榆木林打转。” 言落也是一番感慨:“大木鱼,你说这里的人是怎么摸清楚这些的?难不成他们里面也有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人才?” “应该是的,不过,也是因为他们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能一直安然无恙,不然的话,这座山也会降临惩罚给他们的。”于木半开玩笑地说着。 言落点了点她的额头:“亏你还是个八路军战士呢?你刚说的话对得起你们的信仰吗?” 于木顺手便抓住了她的玉指,扯到嘴前飞快地啄了一口:“我还没有入党呢,不冲突,再者说了,你觉得我刚才说的不对吗?”她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样子做着,惹得言落又不自觉地红了红耳垂:“你干嘛不入党啊,听说你们八路军入党都很积极的呀,所以□□的队伍才壮大得那么快,这可叫蒋委员长好生发愁呢。” 她的声音不小,走在前面的张虎也听得清楚,他回了句:“我们队长说她要等一个人,等到了再考虑入党的事情,就为这个,首长们都和她谈过好几次话呢。” 言落一下子抓住于木的衣角:“是因为我?”她的眼神不敢置信又充满惊喜。 于木搂过人的腰,把头搭在她肩头低声说:“那不然还会有谁呢?我一直在等你,你回来了,不管你还爱不爱我,我都是要和你在一起的,这辈子我只要你,党不是我的命,你才是。” 言落的一颗心又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她们俩从小到大想的都是同一件事,真好,哪怕不明生死,也会守着希望得见光明。她的眼眶一下红了,喉头有些哽咽:“就知道说好听的,不过,我喜欢。”和她的大木鱼在一起真的太幸福了,她嘴角的笑容加深又加深。 “只是说得好听吗?”于木摸了摸她的眼角,“难道做得不够好吗?”那个字她故意说得妩媚,言落拍掉她的手,轻咳了一声:“于大队长,赶紧赶路吧。” 贺常彪举着枪的手一顿,没打中,他尴尬地别过头去,本来是和阿九切磋下枪法的,夸下了海口没想到栽在了自己人手里,他不悦地看着这个来汇报情况的小喽啰,用衣角擦了擦枪,又举到眼前:“你说他们已经走出了那片林子?正往寨子来?” 小喽啰擦擦额头的汗,他摸不准自己这大当家的意思,硬着头皮又重复了遍:“没错,他们已经快到了,大概还有一刻钟。” 阿九一听,果然如自己所料,自家队长的本事可真不小,于是他走到贺常彪身边得意地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那敢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62 问贺大当家的,愿赌服输吗?” 贺常彪“砰”地一声打碎了前面吊着的酒瓶:“小书生,我什么时候和你打过赌了?”他没了比试的兴致,唤来人把东西都撤下去了。 阿九也不在意,反正那个赌怎么听也像是在开玩笑,他摆摆手:“没有就算了,反正我队长都上山了,她自然有本事带我下山的。”然后他又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们队长呀,别看只是个女孩子,那可是从关外调请过来的,她的本事啊,可不能小瞧,而且啊,她还是我们这十里八村出落得最标致的姑娘了,我们那有个老爱给我们送米和面的婶子,每次见到我们队长都拉着她的手说‘好姑娘,谁娶了你呀,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哟’,惹得我们队长好几次远远看见人就连忙躲开了······” 他说着起劲,没有注意到身旁贺常彪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还有那道横亘的伤疤,显得越发狰狞。阿九便说边来回走着,转过身对上贺常彪,他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脸黑成这样?生病了?” 贺常彪一个大步走上前,离阿九仅有五公分,他一把抓着人的肩膀:“说完了吗?说完了就给老子闭嘴。”他恶狠狠地说完,放开阿九,举起□□吹了吹,“一会儿他们进寨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阿九捂住他的枪嘴:“贺常彪,你又在发什么疯?” “哼,等下你就知道了。”贺常彪又对着小喽啰吩咐,“把人盯住了,快接近寨子的时候找机会把他们枪给下了,带进来,别伤到人,你们自己也小心点。” “你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真不到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阿九无奈地看着他。 “你要不要拆开看看,全是你呢,我都害怕你吓着。”贺常彪惯常地说着些不着四六的话。 阿九抹了把额头:“不用了,你不说我就不会吓着。”他心里暗骂道,真想把你那个说书的拖出来揍一顿,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一个小喽啰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大当家的,他们来了。” “这么快,也好,老子就去会会他们。”贺常彪一甩衣角,潇洒地朝寨门口走去,“我们的人没动粗吧?” 小喽啰结结巴巴地说:“哪儿啊,大当家的,他们没对我们动粗就算好的了,一路举着枪就进来了,看着如花似玉的俩大姑娘,没想到枪法那么好,我们的人想呵斥他们放下枪,结果‘砰砰’两下,子弹就落在他面前,吓得他当场就差点跪了。” 如花似玉,还俩?贺常彪脑门都快冒烟了,这个小书生挺会享福的不是?! “他们居然没有拦得住?都吃干饭的吗?”贺常彪就纳闷了,这女八路真就这么厉害? “你们的人还想拦我们队长,真是别白费功夫了。”阿九也跟着他们一起到寨门口。 “龙虎寨的好汉们,背后偷袭好似不是有英雄所为吧。”于木看到阿九和一个龙威燕颔的男子走了出来,一把把三支枪扔在地上,拱拱手对着贺常彪说:见过贺大当家的,在下于木,八路军第七支队的队长,想必阿九已经跟你提过我了。” 果然长的好看,贺常彪想,虽然这人做了寻常人家的打扮,但骨子里有一种不可忽视的贵气,让人移不开眼,难怪这小书生赞不绝口,不过他还是很不服气,没有回于木的见面礼,不带一丝语气地直对着人说:“我的人呢?” 于木挑挑眉:“哦,就在他们想要偷袭我们的地方,我们把他们捆了,留在草地里。” 贺常彪大手用力地拍了三下:“不愧是八路军队长,有本事,难怪这个小书生对你们念念不忘呢。”他说完又一掌拍在阿九肩上,把人拉近自己。 阿九没有管他这样,高兴地朝于木她们说着:“队长,张虎,你们都来啦!” 张虎故意逗他:“阿九,是不是我和队长不来,你就不打算回去了?” 贺常彪抢着说:“那当然了,我的人当然要和我在一起。” “贺常彪,你能不多话吗?”阿九毫不吝啬地又给他一个白眼,把他的手抓下来。 于木看着两人的动作,浅笑着说:“大当家的,可否进屋说话?” 贺常彪鼻子里哼了一声,径直往屋里走。 阿九扶了扶眼镜,冲着三人说:“进去吧,你们别理他,他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 于木走过他的旁边,低语了一句:“你别这么开心,他就开心了。” 阿九莫名其妙地看着于木一脸神秘兮兮地笑,跟着她进了屋子。 屋里贺常彪居高临下地坐在盖有油光水滑的老虎皮的靠座上,双腿撑开,手里把玩着一把枪,看着于木他们走了进来,立马枪口上扬对准了于木的眉心。 言落见状一个闪身挡在于木前面,倏地一下也掏出枪,指向贺常彪,沉声说:“你可以试试我和你谁更快?” 于木绕到言落身边,在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用贺常彪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说:“没事的,小烟罗,要是贺大当家的想要开枪杀了我们,就不会等到现在了,放下吧。” 贺常彪直对上于木的双眼,两人眼波汹涌,过了片刻,贺常彪缓缓地放下手里的枪,于木也拉着言落的手放下了枪。 “于木是吗?你很不错。”贺常彪终于不再对三人剑拔弩张,“都坐吧,来人,上茶。” “大当家客气。”于木浅浅一笑,和三个人一起落了座,“大当家也不错。” “三位来我这怕不全是为了这个小书生吧。”贺常彪开门见山,前几日皇协军来过后,他就知道八路军不会坐视不管的。 于木“咚咚咚”喝完了一碗凉茶,舒服地擦擦嘴,今天一路忙活到现在,她是真渴了。“大木鱼,你慢点喝,天热,喝急了对胃不好。”言落伸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把自己面前这碗凉茶也递给她。于木宠溺地对她笑笑,点了点头。 “大当家的既然这样说,我也不绕弯子了。日本人要这龙虎山,大当家可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于木问道。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贺常彪闷了口茶,“于队长这样问是知道了?那不妨一说,我也想知道这日本人在打什么鬼主意。” “‘无间之城’。”于木也不瞒他,她有种直觉,他们会成为并肩战斗的朋友。 阿九疑惑地问道:“什么是‘无间之城’?” “首长们还在侦察详细情况,”张虎皱起眉头,又看了眼于木,“不过队长猜测应该是毒气弹,或者细菌弹。” “什么?!”阿九双目圆睁,腾地一下站起身,双手重重地捶了一下桌面,“畜生!” 贺常彪眯了下眼睛:“毒气弹?细菌弹?那是什么?” “比机关枪、□□、□□还惨无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63 人道的东西,一旦投入使用,那就是毁灭。”言落沉着嗓子回答道。 “毁灭?”贺常彪站了起来,双手环抱着,“有这么厉害?” 阿九狠言道:“当然有,你没有见过中了毒气弹、细菌弹的人死得有多惨,全身腐败溃烂、死无全尸,更可怕的是,这些炮弹产生的污染会尽可能地扩散,对幸存的人和营救的人都是一场噩梦。” “呵,”贺常彪臂上青筋一跳,“小鬼子这是想把这龙岩山作为他们的试验地?”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们认为他们要这座龙虎山就是想把它建成一座巨大的兵工厂,源源不断地制造毒气弹、细菌弹,给他们的军队输送这些魔鬼种子。” “□□的,老子这座风水宝地给他们作孽?那也要看老子手里的枪答不答应?让他们都见鬼去吧!”贺常彪说着,枪身一震,就听得“砰”的一声,梁柱上的大红灯笼应声而落。 于木走上前去拍着手赞赏说道:“大当家好本事,这么说,大当家愿意和我们一起打鬼子?” “我打我的,你打你的,为什么我要跟着你们?”贺常彪睨了于木一眼。 阿九也站了起来:“贺常彪,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还说要和我一起当八路吗?” “老子反悔了不行吗?反正一句话,打鬼子,一起干,别的,不行。”贺常彪把手一挥说着。 于木心思一动,笑着点点头:“只要是打鬼子,哪支队伍都是好样的,我们八路军愿意联合一切打鬼子的英雄好汉,并不会强求别人加入我们的队伍。” “这还差不多。”贺常彪把枪收到了腰畔。 “嘁,就算你想加入,我们还不一定会同意呢。”张虎看不惯贺常彪这个样子,给了他好一番挤兑。 “说什么呢,谁求着要加入你们八路军了,哪儿来的小鬼?嘴上没个把门的。老子在这龙岩山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穿着开裆裤呢!”三当家薛求刃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子,一把把张虎从长凳上拎了起来。 “放开我们的人。”言落早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滑到了两人身后,用枪抵着三当家的后脑勺。 三当家身子一顿,连忙松开了双手:“这不是开玩笑呢吗?”早知道他也使枪了,干嘛用手呢? “开玩笑?那我也是在和你开玩笑,好笑吗?”言落拎着□□又往前面顶了顶。 贺常彪把海碗磕在桌上,“好了老三,别胡闹,你有几斤几两你不清楚吗?” 三当家身子僵硬得像根木头,好不容易挤出个笑容腆着脸说:“大哥,我听说八路军上山了,就想着来见识见识。” “那你见识到了,还满意吗?”言落把枪收起,走到他对面坐下,“嗯?她一双好看的眸子散发出寒意。 三当家看清了言落和于木的长相,愣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娘的,这两个女八路长得可真好看,这要是娶回去那可就······”他还嘿嘿笑了两声。 阿九不悦地说了一句:“三当家,你说话小心些,我们手里的枪也是不长眼的。” “我说,压寨夫人,你可是我们大当家的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三当家吃了亏嘴巴还是不饶人,冲着阿九怪笑着说。 “够了,你给老子闭嘴,”贺常彪真想把人的嘴封上,他走到阿九身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别生气,他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九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更别乱说话。 “娶我们?”言落摇晃下脑袋,慢条斯理地说着,“你们倒是敢?”口气里满是威胁。于木在桌子下面把言落的手拉到腿上,用食指点点她的手背,言落受不得痒便把她的手反握着,身子往右移了移,两人的肩头抵在一起。 “小书生,看来这福气早就到别人家去了呀。”贺常彪瞅着两人遮也遮不住的爱意,心里暗爽,瞄着身边一脸又是震惊又是疑惑的阿九低语着。 “你这人,”阿九拿手肘拐了他一下,“合着你是为了这个才无理取闹的啊。”阿九鄙夷了他一下,内心深处却萌发了丝不明的情愫。“真是有病。”阿九把头偏到一边,不再理他。 “那,于队长,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贺常彪心情大好,问着于木的打算。 于木回过神,看着贺常彪,把阿九之前问过的那个问题又问了一遍,她需要万分谨慎:“大当家的,请恕我直言,你能保证你的这些兄弟都愿意和我们一起打日本人吗?” 三当家不屑地说:“就你们懂理?瞧不起我们当土匪的,那就别来,我们自己干。” 于木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眼寨子里各行其是的人,转过头来说:“三当家的先别生气,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也希望你们明白,如果有人从中作祟,就可能让所有人枉死,日本人心狠手辣,他们是不会放过同他们作对的人的。” “我们也不会放过这群畜生!”贺常彪目光狠厉地说,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 风水命理的知识在文中只是粗略提及一些,我并没有太多造诣,只是单纯觉得很有意思,大概学过一些基本原理(也可以当我是在胡说八道q_q)。 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自己去看看相关书籍哟(《易经》肯定是必看哒)~ 其实古人流传下来的宝贝是很有道理的,像四方、五行、八卦、天干地支这些,不全是糟粕,要看自己怎么对待啦~ 第28章 夜偿惊喜 28 快是夏日了,夜晚山间的凉风吹拂得人从心底绽放出一朵清幽的白莲,披上银白轻纱的群山沉沉睡去,犹有不知倦的蛙和蝉在草间、林中此起彼伏地唱起了不知名的交响乐,竟也让在忽明忽暗的红烛灯光下站岗放哨的后生们听得眼皮不住发颤、昏昏欲睡。 言落梳洗完后发现于木不在屋内,便出了门寻她。于木并未走远,就坐在屋外的木板凉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脚,双手向后撑着,抬着头张望着夜幕。 “大木鱼,睡不着吗?”言落给她披了一件绸衣,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于木拉过她一只胳膊,把头靠在言落肩上,“小烟罗,要是没有战争该多好呀,你看这种安宁多美妙。” 言落侧脸蹭了蹭她的发顶,痒酥酥的,连心尖都在微微颤抖。“有什么会比我们不能够在一起还要不好的呢?”她看了眼独有一钩弯月高悬的夜空,想起那年两人躺在草地上看流星的情景,默了默又说,“听人说对着流星许愿,愿望会成真,没想到不过是个骗人的把戏,不成真也就罢了,还让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真是让人神伤。” 于木轻笑了一声:“别说对着流星许愿了,就是对着佛祖祈求、对着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64 耶稣祷告,也没见他们听进去多少。”她直起身子把言落搂在怀中,“还是凭我自己的本事靠谱得多。” 言落听着她有力的心跳,习惯性地让自己的心也随着那样起伏着。“担心是吗?这一次的任务会很麻烦。”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毒气弹、细菌弹释放后的惨状,但是照片、言论已经让人不忍直视了,想到自己无意中瞟到的两眼,她的肚子就在极度地扭曲,把一干惊恐的器官绞得七零八落。 “没有,”于木在她手心里划来划去,“没有特别担心,再麻烦我们也会成功的不是吗?” “大木鱼,这样自信的你真可爱。”言落用右手环上她的脖子,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仰着头冲着她笑了笑。 于木最喜欢看着言落小小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自己,仿佛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从小就这样,真好。 “烟宝儿。”于木低下头用舌尖点点她的嘴唇,“这样可爱的你我真喜欢。” 烟宝儿?哎呀,她的大木鱼怎么总是这么甜,怪不得她爱吃甜食,这个称呼真好听。于木只是浅浅点了一下便想离开,言落主动贴上去不放她开她的小舌,“胜利终会属于我们,今晚,你属于我。” 于木稍稍退了一下,贴着脸颊移到言落耳边低语:“我的惊喜迟到了,烟宝儿该怎么补偿我?嗯?”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小烟罗耳廓的那片软肉最是柔嫩香甜,又轻轻地把它裹在口里,上下舔舐着。 “既然是给你的惊喜,那你就别闹了。”言落说完,就把人扯到眼睛可以平视的高度,吻上她的嘴唇,勾着她后脑勺的右手又往下按了按,反复在她的两瓣粉嫩上流连,左手从腰畔摸上她的后背,一路从腰椎摸到脊椎,于木背上没有多少肉,这样的爱抚让她的骨头都快要燃烧起来,“小烟罗,呵呵,痒。”于木小声惊呼着,言落的左手由她的蝴蝶骨一路向下,来到她肋骨后侧,轻轻打着旋儿,让她酥麻不已。 言落钻进她的小嘴里,直接咬上她的舌尖,令她打了个激灵,又慢慢左右包围开来,沿着舌边的纹路把整片软舌都勾到自己口中,引她跟着自己在两人嘴间来回滑动,她俩的舌头缠绕着,已然包裹不住分泌出来的津液,两人嘴边都是湿滑一片。 晚间的山风的确有些凉,这样一冷一热的,两人鼻间都有些发痒。言落暂时止住了自己放肆的舌头,她的体力并不比于木弱,,于木的双手早就紧紧地环在言落腰间。“抱紧我,别放手。”言落一手抱住于木的背,一手插到她双腿之下,把人一把抱了起来,“真轻,我们回屋。” 言落三步并作两步抱着人回了屋,反脚就把木门给踢上了,屋旁三四丛湘妃竹沐浴着银辉倒映在在木门上影影绰绰、摇曳生姿,遮住了一室旖旎春光。 贺常彪和阿九站在寨门口看着她们屋里的烛光一再暗下去,才慢腾腾地走进寨子。“没想到,原来是言姑娘啊。”贺常彪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可能因为他自己喜欢是男子,所以他把于木和言落的关系看在眼里也觉得很稀松平常,只是他以为于木既然是队长,那肯定是主动的一方吧,不过依据刚刚的眼前所见,他突然幻想了一下自家这小书生伏在他身上的样子,一样的可人疼,但是他也只能想想罢了,毕竟他还在苦苦期盼着阿九的心甘情愿,不管在上在下,都要情之所至,才能鱼水尽欢。有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这土匪头子挺窝囊的,别的头头都喜欢霸王硬上弓,他却有那份耐心,不过谁让他喜欢呢,感情的事,他绝对不肯随随便便。 “什么是言姑娘啊?”阿九张开嘴好半天,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讪讪地问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句。白天看见于木和言落的样子,他也觉察出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可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他生生瞧见的时候还是有点难为情,原来女孩子之间真的是可以的啊?所以男人之间也是可以的?他有点心虚地瞄了贺常彪一眼,结果正好对上他凝视的双眼,他赶紧收回了目光,大步向自己屋走去,嘴里还数落着:“你个土匪头子,好端端的非要去山顶干嘛,撞见这些都不觉得不好意思的吗?” 阿九气鼓鼓的样子落在贺常彪眼里简直可爱至极,他反倒有些感谢于木和言落让他们不小心一起看到了同性之间亲昵的场景,因为两个女孩子都很水灵,充满爱意的亲吻近乎虔诚,空气中的浪漫气息让人心生羡慕。他也不急,跟在阿九身后,听着他小声的埋怨,兀自勾着嘴角笑着,他的小书生呀,要真能就此开窍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更新请小天使们移步长佩哈*^o^* 本来写至“旖旎春光”便没有打算继续的,不过,这可能是唯二的亲昵时光了,而且,最近好冷,想要温情满满⊙▽⊙ 希望有在看文的小天使们莫要嫌弃呀~ 之后还是走剧情啦。 第29章 卦气惊魂 29 也许是龙虎山灵性极强,同于木和言落相当契合,所以两人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而且虽然她俩晚上闹过一阵,起身后却神清气爽得很,不过这时间真的迟了许多,等到两人走进寨子正堂的时候,张虎和阿九不由自主地相视一眼,也不知道各自心里都在想什么,但是眼底的祝福是藏不住的,贺常彪倒是没什么反应,客气地给两人添了副碗筷。于木和言落大大方方地落了座,和大家一块儿用起了早午饭。 贺常彪瞅着于木和言落两碗粥都快共用成了一碗,夹个煎饼都恨不得喂到对方嘴里,没滋没味地给阿九碗里扔了根大葱,阿九冷不丁见碗里多了个东西,愣了一下,浅笑着轻摇了下头,还是拿了起来卷在了煎饼里“嘎吱”“嘎吱”嚼了起来,以前在驻地时他从没这样吃过东西,不过现在吃着,味道还不错,他也挺能接受的。贺常彪看着他吃的香,胃口大开,在张虎的筷子伸向海碗里最后一张煎饼前夹到了自己碗中,吃得更欢。张虎左看看,右看看,无奈地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尽,想着一会儿再偷摸去厨房加点餐。 “队长,”张虎见于木也放下了筷子,便问,“我们今天要做些什么?” “一会儿大当家可否带我们去后山看看?”于木还想问问他是否明白这座山的灵异之处,还有寨子里有多少人知道这个。 贺常彪也很聪明,昨天他就想和于木说一下这座山的事情,说实话,如果不是他从小生活在这里,这座山他可惹不起。“于队长是想知道我们这里有多少人知道这座山的巧处吧。”他向来直肠子,何况他欣赏于木,既然马上要一起对付日本人,自然要有什么说什么。 “没错,”于木点点头,“我的初步想法是要借助龙岩山的风水命理之道给小鬼子设第一道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65 屏障,就凭这个也能困住小鬼子不少时间,可以让我们从其他地方再给小鬼子来上一枪。” “嗯,”贺常彪也是这个意思,“看来于队长对这些很擅长,不然昨天也不会让我都眼前一亮了。” 于木笑笑:“擅长说不上,用来对付小鬼子倒有几分把握。”这是实话,她也只是仗着日本人对这些的无知以及这座山的馈赠才敢这样说。 “也不瞒于队长,我们这些兄弟中只有我和其他两位当家以及四梁八柱明白这玩意儿,不过我们也只是沿着以前的老人传下来的老路在这山上活动,不熟的地方我们轻易也是不敢去的。”能有这些老路也足够他们闹腾了,昨天贺常彪也派人去打探过,于木她们走出的路是他们完全没走过的,他这才相信于木果然是个奇女子。 言落便问:“昨天没有见到二当家的,不知他是去哪里了?”从小听的戏文里一般都会有个反派,不是她杞人忧天,女孩子的直觉也是得相信的,哪怕半信半疑呢,留个心眼没坏处。 三当家已经在桌子旁当了很久的透明人了,他好不容易能接个话:“我二哥下山去经营我们的生意去了,他头脑比我们灵活,能赚钱。” 于木倒是没想到这群人还有这样的营生,看来他们果然不是寻常意义上打家劫舍之辈,有点儿意思啊。“不知你们这生意?” “哦,木材和药材,这座山就是我们的宝藏啊。”其实以前他们没有想过这些的,全是他这二弟的主意,在这年头上山当匪还能挣个盆满钵满的怕也只有他们这伙人了,贺常彪也不愿意去骚扰老百姓,没多少油水不说,他的良心也担不起。 “看来这二当家也是个有远见的,怪不得龙岩山上上下下都风风光光的。”言落虽然赞许着,心里的怀疑却更加深了几分,会钻营的人心机可不会浅。 阿九也是才知道有这么回事,不由得望了贺常彪几眼,这个人要不是个土匪,或许也差不到哪儿去。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后山吧,尽快定好作战计划,免得日本人偷袭。”于木说着便领着言落走出正堂。 贺常彪硬拉着阿九在自己身边跟上了她们。 张虎不必同去,便走到马厩照看小白。三当家也知趣地去忙自己的事。 “于队长,我不知道原来你们八路还要学这些东西呢?怎么这小书生就不懂呢?”贺常彪故意说着,谁让阿九这家伙挣脱了自己的手跑到了于木身边,虽然他也只能摸摸鼻尖跟了上去。 于木看着别扭的两人,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悄悄牵过言落的手搭在自己腰上,示意她给自己按按。“我和小烟罗算不上多懂,也许只是碰巧罢了,还是一会儿看完整座山再说吧,据说站在后山能将整片龙虎山脉尽收眼底是吗?哦,对,还有那条江水。” “昨晚去那山顶也没什么好看的呀,把蚊子喂饱了倒是真的。”阿九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 要不说女孩子心思细腻呢,于木很能感觉得到她这教员的变化,以前阿九身上除了浓浓的书卷气和嫉恶如仇的正气,并未见到该是他这般年纪的朝气,两个人除了是战友,于木还把他当弟弟看,所以现下看到阿九自然流露出的活泼,她心里的确很开心,战争太残酷了,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能够遇见一个让自己有生气的人何其有幸。 山路的确难行,四个人到达山顶时一人手里都多了根竹杖。 “到了。”贺常彪快步走到了崖边,向远处眺望。 站在龙岩山顶并不能将整支龙虎山脉尽收眼底,因为与龙岩山隔江而望的两片从山腰相连的山体才是最高的两座,不过这两片山体并不十分宽大,他们都能够看得见再往远处的小山包。 不过,龙岩山的风景应该是最佳的,可能因为江水冲刷角度的缘由,江水以东的山体青葱倒也青葱,却少了股湿漉漉之感,山顶的云雾也较稀薄,失了张神秘面纱。 于木朝下面的江水望去,眼睛扫到横亘江面的一座铁索栈桥,倒映在波光粼粼的碧水之上很是惹眼。 “大当家,那座桥是连着龙岩山和那边的吗?”于木用手一指,不过她四下看去却没找到这边的登桥口,“从这边的哪处可以过去?” 贺常彪点点头:“没错,那边供奉着龙岩山好几代的头人,算是龙虎寨的祠堂。” 祠堂?不应该设在寨子里吗?这是个什么道理? “从后山是下不去的,路太陡了。”贺常彪又说,“寨子左侧有条小路才能通向那边,初一十五的时候我都会带两位兄弟去那边拜一拜,其他人一起过去的话得是些大日子,而那条路也是变化多端的,我摸索了好多年才找到一条最顺畅的,因此寨子里几乎没多少人清楚它的具体方位。” 言落也往下看了眼:“嗯,这边的确下不去,跳崖的话估计还能有生还的机会,只要江水别吞了人就成。”不过估计悬。 贺常彪大笑了两声:“老子在这龙岩山这么久还没见过从这里跳下去还能活着的!” 阿九昨晚被贺常彪带到山上听江涌的时候,他就是往崖边多走了几步,松落了几抔土,贺常彪一把就把他拉到怀中,狠狠地拍了他的头好几下,下去的时候还不停数落他,真不知道是谁黑咕隆咚的还把他带山上了。 于木又和言落沿着山边瞧了瞧,心里有了计较,才唤了另外两人一起返回寨子。 “大木鱼,你看那边。”才走了没两步,言落眉头一皱,扯住了旁边人的袖子。 于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瞧了一眼,步子就往前连移了好几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卦气居然消散了!这才一天都不到,难道是因为她们一行人进了山? 山腰处吱吱喳喳的飞鸟一气儿飞出了林子,从那棵老榆木的位置,像一股黑烟直冲天空,看得人心惊。 “我们走!”于木面色不豫地拉上言落抬腿就往那个地方奔袭而去。阿九见状也忙不迭跟着,贺常彪拽都拽不住,也大步跟了过去。 “大木鱼,有人在动这座山了,没想到这么快!”言落动作利落,和于木简直恨不得插双翅膀飞过去。 越是事态紧急的时候,人的脑袋运转得就越快,她俩不复昨天那副慢条斯理推敲的模样,方位图、八卦图、术数排列运算在眼前飞速闪现,抓住一个就用了起来,争分夺秒地解卦定点,终于赶在这卦气消失殆尽之前见到了老榆木。 “都不许动!”两人双手如闪电般掏出□□,指向眼前一堆正在卖力砍树的男人。 或许是没料到这地方会有女人出现,这群男的先是一惊,面面相觑了下,然后其中有个穿着麻布褂子的男人擦了把脸上的汗,粗声粗气地说:“哪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66 儿来的小娘们?没见着爷们儿都在干事儿吗?端着把破枪吓唬谁呢!”然后他拿着锯刀对着其他人说,“兄弟们,愣着干啥,找削呢,赶紧的,别磨蹭。” “砰砰砰”三下,把男人震得手里的刀都掉了下来,他低头一看,三颗子弹坑正好把自己抬出的脚围了起来。 “你再敢动一下,下一枪就会落在你的脑袋上,你尽管试试看。”言落不无威胁地说着,枪口抬了抬,直指男人的眉心。 男人气得膀子上的肉都在抖,仗着自己这边人多以他最快的速度拔出了枪,放着狠话:“臭娘们儿,别给脸不要脸!”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砰砰”两声,又惊起了一阵鸟飞。 于木抓着言落向着天的右手,摸了摸她的小指,连同着还在冒烟的枪一块儿拉了下来,贴着她的耳廓低语:“烟宝儿,别生气,放下来吧。”言落停留了许久,不情不愿地放了下来。 于木又抓了抓她的手心,感觉到人不再紧绷,才抬眼往另一处枪声源望去。 那个穿着麻布褂子的男人举着枪的手被另一个尖脸细眼、目光精明的男人紧按着放了下去。这个男人一直看着于木这边,脸上堆满了假笑,不是讨好的那种,让人看了没来由地厌恶。 “我走这阵子寨里新入伙了两个女枪手?大哥眼光不错嘛。”原来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二当家雷怀贝。二当家支起腿,把手搭在身边人肩上。 身边的小喽啰哈着腰说:“二当家,那两个是女八路,昨天刚来的。” 二当家仿佛早就知道,微微收了收下巴,看到她们后面走过来的人,眼光收成了不温不火的感觉。“大哥,你来了。” 贺常彪看到他在这里也有点惊讶,二弟怎么回来了?“二弟,是你啊,刚回来?”贺常彪走上前去同二当家抵了下拳头,互相笑笑。 阿九站在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他总感觉这个二当家投向他的眼神带着隐隐约约的敌视,可他对视过去,去发现二当家的焦点从来都不在他身上。 “原来是二当家,于木失敬。”于木朝人点了个头,算是打声招呼,“不过,”于木话锋一转,“敢问二当家这是在做什么?”她看了看他们砍到的树木,昨天给她们指引方向的那四株已经被砍了三株,还有一株要不是她们来得快也早就倒下了,而剩下的这一株正好是最不同寻常的那株,其余被砍的也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还好赶得及,不然真就出大事了,于木和言落对视了一眼,暗暗舒了口气。 “砍树呀,我们寨子里要做木材生意的,两位姑娘可能还不知道吧。”二当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贺常彪见于木和言落都是一脸痛心的样子,便问道:“于队长,这山上的树向来都是由老二管的,怎么,这些树砍不得吗?” “砍是砍的,只怕砍了之后你这龙岩山就守不住了。”阿九和于木共事多年,见她的神情便猜到了其中的关窍,只是他这口气不似寻常,直接把贺常彪噎了一下。 于木咳了一声把贺常彪拉到一旁简单说明了一下,贺常彪没料到是这个情况,大步朝雷怀贝一群人的方向走了几步,说:“都把刀放下,回去吧,二弟,这些树别砍了。” 二当家微微眯了下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大哥,从我开始做木材生意,你就说过这山上的树任我发落,今天是要把这句话收回去了?”他又看了看于木、言落和阿九,了然地点点头,“看来这八路军一来,龙岩山就要变天了啊,得嘞,大家都别砍了,以后我们都听人八路军的,他们指哪儿我们打哪儿。” 他身后的人一听这话,手里的刀握的更紧了,如临大敌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八路军。 “二当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昨天上山来就表明过只是合作打日本人而已,哪有谁听谁指挥这一说法,”言落越发看这人不顺眼,“还是说,二当家早就不想听人命令了?”她有直觉这个人留着必将成为心腹大患。 “哟,姑娘这话说的,让外人听见了,不定以为我多有二心呢,姑娘既是来寻求合作的,这番话怕是欠妥吧。”雷怀贝反将了言落一军,言落从小到大即便见过更多弯弯绕绕的事,可她也不过是心思细腻些,行事果决些,要真的玩勾心斗角、连口舌上也能杀人于无形的事,她就栽了。 果然贺常彪对这两人的话都很不满意,黑着一张脸说:“老二,先别砍树了,回寨子里去,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于队长,我们也先回去吧,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说完他就令人把已经砍到的树木拾掇好捆回寨子,其余的都不许动。 言落望了眼于木,见她仍是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没多话,乖乖地被她抓着手走了回去。 贺常彪倒是破天荒头一次没和阿九一路走,他和雷怀贝勾肩搭背地径直朝寨子走去。 “他们兄弟许久未见,亲热是自然的,你别恼。”于木看着阿九百般滋味在心头的模样,静静靠近他,说了这一句。意料之中的得了人一句“谁恼了?为他?嘁!”然后眼睁睁看人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 “大木鱼,我刚刚……”言落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自己做的是欠妥当。 “刚刚你做的太对了,那个二当家我看着也不是个好人,还敢给你使绊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乖,以后我给你出气,啊。”于木亲昵地刮了刮言落的鼻子,把上面的小汗珠轻轻拭去。 言落歪歪头,抿着唇无声笑了下:“我这算不算是红颜祸水啊?” “我的天下都是你,只要你在,爱怎么祸害就怎么祸害,别伤到自个儿就成。”于木也笑了笑,一如既往的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会更两章。 因为,我决定暂时停载。 实在很对不住看文的小天使们,抱歉。 但是,近来三次元的事情的确忙得焦头烂额,我真的是有心无力了@_@ 虽然说,忙过这阵子,就会忙下阵子,不过,我相信下阵子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忙,等到11月上旬末,我就会恢复更文哒*^o^* 对这篇文有兴趣的小天使们,请多多担待哈~ 《木言》已经进入尾声,我不会坑的,这一点请放心! 最后,再次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么么哒(^з^) 第30章 地道栈桥 30 “二弟三弟,今天你们都在,那我就表个态,这日本人我们是不得不打了,大哥就问你们一句话,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起打鬼子?”一行人回了寨子,贺常彪就把关键的人给叫进了正堂。 薛求刃倒是应声得很痛快,他刚都还在和手底下的人说着这件事,看他们有多少个不是孬种的。“大哥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67 ,老三我跟你干,小鬼子太不是个玩意儿了,娘的,跟我们抢地盘儿,非得对他们下狠手,他们才能长记性。” 和他一比,雷怀贝的反应就淡定多了,三当家说话时,他就坐在一旁听着喝着手里的凉茶,说完了他也没搭腔。 于木和言落从落座就一直看着雷怀贝,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同普通生意人没什么差别,但她俩就是看他各种别扭,一种看到路边对着人龇牙咧嘴的恶犬的别扭,也许下一秒它就会扑上来疯狂撕咬一番。 贺常彪满意地压了压手示意薛求刃坐下,这才冲着雷怀贝说:“老二?你呢?表个态吧。” 雷怀贝眨巴了下眼睛,不明所以地笑笑:“大哥,这几年我们都没和日本人正面起冲突,怎么突然就想着要打他们了?”他说完眼睛就往于木、言落和阿九身上各扫了一眼,在阿九身上停留的时间尤其长。 “打鬼子那是每一个中国人都该干的事,你要是害怕就自己待着,没人逼你。”阿九这下的的确确感受到了雷怀贝的目光,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就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冷冷地盯着他,特别膈应。 “我也没说不打呀,”雷怀贝终于收回了目光,侧转头去向着贺常彪说,“大哥,既然要打,那我们就要商量好对策,不能让兄弟们白白送死。” “好,既然都不反对,那咱们就这么定了。”贺常彪站了起来,“从今天开始,咱们龙虎寨就和小日本干到底!”他又对着于木说:“至于怎么打,这方面你们八路军有经验,于队长,你就说说你的主意吧。” 于木取过地图,把它铺在桌上,正要开口,雷怀贝又来打岔了:“我之前没说错吧,看来这龙虎寨是要换主人了,什么时候我们自己的事轮得上外人插嘴了?” “老二,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贺常彪走到他身边,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做生意你是高手,打仗你不在行,老子知道自己的本事有多大,别一回来就磨磨唧唧的,主意是大家一起想出来的,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贺常彪也觉得他这二弟今天有点反常,他又瞟了眼阿九,看到人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心里更是郁闷。 “就是呀,二哥,大哥说得对,光凭他们能破了咱这龙岩山的怪异,听听他们的办法也不防事。”薛求刃哪头都不站,既然决定了要打鬼子,有本事的人的话肯定得听,当然最后拿主意的还是他大哥才行。 雷怀贝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惊异:“你懂易经八卦?要光靠这个对付小鬼子?” 于木颔首:“我和小烟罗都懂一些,我们的确是想着要借助龙岩山的天然地势给小鬼子设道坎,但不是唯一的办法,其他的还要靠寨子里的兄弟们一起去做。” 雷怀贝这次没有再多话,对于木说话的口气也正常了不少:“行,那你说说具体怎么做?” “首先得麻烦二当家的,需要你带着经常和你一起经营木材生意的人去把刚刚你们砍倒的那片林子多栽上些树,最好是有些年头的,越多越好,怎么排列不用管,但其中有四个位置我会具体告诉你,那里必须得种上。”于木冷静地安排着,虽然她不太信得过这个人,但目前办这件事最好的人选只有他。 雷怀贝听了只是点点头,没有吭声,于木便不再管他,又对贺常彪说:“大当家,我希望去往那座栈桥的小路你能彻底把它封上。” “怎么?”贺常彪刮了下头,“你是想把它当做退路?” 于木笑了笑:“没错,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她又仔细回忆了下龙岩山的土质,以及龙虎寨到崖边的距离,“而且我在想能不能从寨子里挖出一条地道到那边去,就算日本人真的把我们逼退了,他们要建兵工厂也只会在山脚修,我们就能通过这条路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他们上方,给他们盖锅端了。” 贺常彪愣了下,随即展开一个笑容:“我说老当家的为什么以死相逼让我保守这个秘密呢,看来他是在等真正能用得上它的人啊!” 于木一头雾水:“大当家在说什么?” “修地道就不用了,本来就有的。”贺常彪指着身后的虎皮靠座,“那下面就是,通的是栈桥边,我保证只要把那条小路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除非日本人长了透视眼,否则他们是不可能找到路到那里去的。” 于木眼前一亮:“那太好了!大当家,能否现在就带我们去看看这条地道?” “没问题。”贺常彪又对薛求刃说,“三弟,你派几个人守着门,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贺常彪走到虎皮靠座边,半俯下身子按了下侧板上一个不起眼的花钮,“咣咣咣”几声,座板就缓缓打了开来,露出黑漆漆的里洞。 贺常彪抬脚半跨了进去,回头对着大家说:“都跟我来吧,里面黑,注意安全。” 言落和于木十指相扣,一前一后跟了进去。 阿九本也想立马跟了过去,身子刚一动,耳边就传来阴恻恻的一句:“都是男的,却跑来当什么压寨夫人,被别人压在身下的滋味好受吗?啧啧啧。”阿九听了眼底的怒火燃烧得熄都熄不灭,抬手就想给这人一巴掌,却被雷怀贝一把抓住手腕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压寨夫人,我们也快跟上吧,大哥肯定在等我们。三弟,走吧。”雷怀贝冲着刚布置完人走进来的薛求刃说到,自顾自地就进了地道。 “压寨夫人,咱们下去吧。”薛求刃推了下阿九,带着明显不在状态的人也下去了。 地道又冷又暗,还很窄小,有的地方只能侧着身子才过得去。明显这个地方几乎没什么来过,边边角角都是蜘蛛网,贺常彪先进来,打上洋火,把仅有的几个插在壁上的油灯点燃,好歹才有了些光亮。 一行人走走停停,十多分钟才走到了头,贺常彪走上布满青苔的台阶,扣着两个暗扣,用力左右一推,把一块青石板撑开。他们陆陆续续钻了出去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出口设在一处墓穴门上。 龙虎寨大当家贺万寿之墓。 “这是你父亲?”于木瞧了瞧贺常彪肃穆的神情,问道。 贺常彪摸了摸墓碑:“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我一直都把他当做亲爹。” “大哥,这么说,老当家这墓一直都是空的?那老当家究竟葬在哪儿了?”雷怀贝跟着贺常彪只来过几次,老当家的遗嘱,不想死后还有人惦记着,他烦这些虚招子,所以他们一般隔三年才会来祭拜一次。 墓穴周围杂草丛生,还有这不知名的小野花五颜六色地开放着,往前看就是江崖,往后看是一片普普通通的竹林,见不到头,完全没有人迹。 贺常彪穿过杂草走到崖边,透过竹子的间隙,看着波浪翻滚的江面,“天地间。他一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68 直都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把他困在这么个幽闭的地方,对他来说,才是不孝不义的事。” 雷怀贝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盯着这处墓穴,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有一双手在袖子里紧紧攥着。 “可是大哥,老当家不是在走之前就命人暗中修建他的墓吗?那……”薛求刃顿了下,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找的人在修完之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他们修的根本就不是墓,而是地道啊。” 言落闻言有些怀疑:“能保证那些人不会对人说起这件事?” “言落姑娘不必担心,他们也许早就不在世上了,现在知道这条地道的人只有我们这几个人。”贺常彪又往前走了走,“栈桥就在那下面,要去看看吗?” “大木鱼,我觉得不放心,‘也许’算怎么回事?再者说,那个人……”言落紧挨着于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于木顺了顺她的手臂,也小声说:“没那么容易就出问题的,我们多留意一下他就行,别担心,啊。” 阿九见雷怀贝和薛求刃都已经跟了上去,才走到于木身边,低语着:“队长,我觉得那个二当家不太对劲,我们得注意些。” “先观察观察再说,也许只是对我们有成见,如果只是这样倒没什么大碍。”于木眸子里也是浓重得化不开的犹疑,她拍了拍阿九的左臂,“走吧,跟上去。” 三个人走在最后面,下到栈桥的路,哦不,根本就没有路,刚刚踩过的脚印都是新鲜带着草泥的,必须要全神贯注地盯着脚下,否则一打滑,就不知道会跌到哪儿去了。 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栈桥,于木就发现这桥面上的板子也是破破烂烂的,不知道在这里经受了多久的风吹雨打。 言落也眼尖,一个快步就把于木护在了身后,跟在阿九后面,给于木开道。于木无法,只得拉拉前面人的衣领说:“小烟罗,仔细脚下,小心些。” 雷怀贝就走在阿九前面,他慢慢腾腾的,真不知道是腿软了,还是故意的,阿九看了眼贺常彪,发现他们差了好大一截距离,皱皱眉,快走了几步冲着雷怀贝说:“二当家,烦请你快些走吧。”雷怀贝好像听了进去,身子只顿了一下就往前快走着,有好几块木板都是直接跨过去的。 阿九叹口气,继续往前走,也不知是还在想这二当家的事还是怎的,就没有多留心脚下的情况。突然,“嘣哧”一声,他双脚下的两块木板裂了开,人一下子就跌了下去。 言落离他最近,眼疾手快地去抓他,人掉进江里倒不至于,但是阿九的脚被划伤是肯定的,这木板四下迸溅,连言落的手都被擦伤了。 于木心疼地捧起言落泛着血痕的手,小口小口往伤口上吹着气儿,红了眼眶问:“烟宝儿,疼不疼?” 比起这样小儿科的疼,言落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巨痛了,以往只能独自舔舐伤口的她,也顶多是倒吸一口冷气立起眉毛,但是有人心疼的感觉,让她的痛感顿时扩大开来。“大木鱼,我疼~”言落带着哭腔,就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只会在这个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脆弱。 “乖,不哭不哭,”于木舔了舔言落的伤口,没有外伤药,只能用唾液应应急了,“我们马上就回去,啊。” 言落摸上于木的眼角:“别难过,其实没有多疼的。”她弯了弯嘴角,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于木还是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牵着人,冷眼看向雷怀贝。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贺常彪听到后面有异常,第一时间就迭了回来,看到他的小书生呆坐在桥上,双手捂着脚,指缝间渗出点点血迹,他一把把阿九搂在怀中,用力掰开他死抓着不放的双手,“脚都受伤了,还捂着干什么?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个儿,手也是,脚也是,你是小孩儿吗?” 阿九又气又急地挣扎着:“我不用你管,走开!” “我是你男人,我不管你谁管!”贺常彪吼了一声就把人抱了起来,冲着前后的人急切地说,“先回寨子吧,下次再过来。” “对对对,先回寨子,这伤可得好好处理,万一伤到了筋骨可怎么办?”雷怀贝在后面一脸忧色地说着。 于木眯眼瞧着他,冷哼了一声,搂着言落就往回走。 回寨子他们没有走地道,走的是贺常彪以前摸索出的小路,好走一些,虽然路程远了点儿,不过他们急匆匆的,也没多久就回到了寨里。 于木也没和贺常彪打声招呼就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当然,贺常彪更加顾不上她们,利落得把阿九带回了房间,“咣”地一声反脚踢上了木门。 言落静静坐在床上,笑盈盈地看着于木一脸着急地打了盆清水,端着伤药和绷带,细细给她检查着手上的伤。 “疼就说话,啊,别忍着。”于木的动作轻柔到不可思议,就像一片羽毛刮过,把人的心挠得痒痒的。 “我不疼。”言落低头凝视着她,十六年前两人第一天认识,她被烫伤,于木就是这样呵护着她,让她恨不得再多伤上几处,好叫她的心疼再也分不出给旁人,想着想着,她觉得自己可能白长了十六岁,现在受着伤,脑海里居然还是有这样的念头,她摇了摇头,笑话自己的傻气。 于木抬眼看着她,直了直身子凑上去在她嘴角轻咬了一口:“小傻子,没见过人受了伤,还这么乐呵的。” “傻也是傻给你看的,反正你也不会嫌弃我的嘛。”言落勾上她的脖子,还是笑,“嫌弃我也赖定你了。” 于木眼中满是宠溺,在她眉心又烙下一个吻:“小傻子,爱你都嫌不够,怎么会嫌弃你呢?” 言落笑得愈发明媚,扑在于木怀中,两人又缠绵了一会儿。 “对了,不知道阿九怎么样了?”言落突然想起,“他脚上那伤应该没大碍吧。” 于木眨了眨眼睛:“要有事,你觉得这寨子还会像现在这样安静吗?” “哦,对,贺常彪还在呢,那就不用担心了。”言落看了看窗外,压低声音对着于木说:“虽然当时那个人离阿九有些远,可我总觉得阿九受伤和他脱不了干系。” “我也是这样想的,他看上去虽然是在关心阿九,但那个人确实很让人生疑。”于木点点头,“我原以为他冲着阿九去,是因为他也中意贺常彪,可是这件事应该没这么简单,我总觉得他在隐藏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冲着我们来的?他想把我们赶出去?”言落想起这个人也觉得看不透他。 于木想了想:“有可能。但不管怎么样,贺常彪才是大当家,有他在,出不了什么岔子,我们看看再说,他要是有什么祸心,早晚会露出马脚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69 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定会回来哒! 小天使们,下个月见~ 第31章 又见北岸 31 “老子不伺候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娘的!”木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把屋内桌上的茶杯震得“滋滋”直响。 于木和言落离他俩的屋还算远的,冷不丁一听心都抖了一下。 “怎么吵成这样?姓贺的脾气也太大了点儿吧。”因着于木的缘故,言落心里自然同阿九要亲近一些,而且她也不太看得上贺常彪的土匪做派,虽然目前为止,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于木也不免纳闷,她这教员什么时候能把人惹生气到这种地步?在驻地时,他向来都是大家的和事佬呀! “大木鱼,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别真让两个人起了矛盾,不然……”言落没说完,但她知道于木能明白她的意思。 于木刮了下她的鼻子:“手不疼啦?还有力气去管别人的事儿?” 言落偏着头,眨了下眼睛:“怎么是别人的事呢?你忧心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你解忧我义不容辞嘛。”她又举了举手,“看,就擦破点儿皮,你吹过就不疼了。” “说不过你~”于木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行吧,那你去看看阿九,我去找贺常彪。” 言落扯了扯她的袖子:“你觉得他们……” “各人自有各人福,我反正挺看好他们的,不过这两人有的磨。”于木一猜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护着她的手,把人牵下了床。 言落笑了笑:“我就是觉得他们有点笨。” “还说别人呢,我们不也是吗?”于木和她走出屋子,把她朝阿九的屋子送了送,“你去吧,要是他不想多说就算了,他还受着伤,哦,对,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脾气才见长了。” 言落弯了弯嘴角,做了个“我过去了”的手势,就转身走了。 她才刚推开门,就听到屋里响起一句:“你还回来干什么?不是都摔门走了吗?”语气很平淡,但言落愣是听出了一丝委屈。 阿九也比她小,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言落也不是一个喜欢和别人打交道的人,但可能是因为于木,因为有共同的敌人,因为各自的伴侣都是同性,言落对阿九还是挺愿意亲近的。 “摔门的可不是我。”言落轻轻关上门,心里默默为这扇木门哀悼了下,双眼一扫,就看见坐在床边低着头处理脚伤的阿九。 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觉得他有些落寞,可能是看惯了贺常彪候在他身旁、两人打打闹闹的样子,果然习惯是可怕的。 “言落姑娘,怎么是你?”阿九听到她的声音,猛然抬了下头,眼里充溢着惊讶、难堪和不易察觉的失落,他下意识伸了下腿,扯到了伤口,口里“嘶”了一声,脸皱了一下。 言落走到桌边坐下,冲他压压手:“你别激动,小心伤口。” “不好意思,言落姑娘。”阿九快速整理了下绷带,把脚搭在了地上,想起身走到桌边。 “你别过来了,”言落连忙止住了他,“要是让他看到了还不定怎么埋怨我呢。”她故意这样说,不是没有听进去于木的话,只是不想一对有情人像她们一样白白错失了大好时光。 “他算什么?谁理他?”阿九撇撇嘴,但还是落了身子端坐在床上,“言落姑娘,你自己倒水喝吧,我就不给你倒了。” 言落拿过茶杯,手中的触感让她不禁多看了两眼,白底青花,素净得很,不像是贺常彪的风格,同这山寨更是格格不入。“你这杯子倒挺好的,很适合你。”她用茶壶倒了半杯,刚出水,就见茶气氤氲,清香扑鼻。“茶也不错,我在这寨子里别的地方都没见过,你专属的吧?” 阿九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又没说要用,喝什么不是喝,谁让他自作主张了。” “他是想让你过的好一些。”言落抿了口茶,“让他一个习惯了被人伺候的人来想法设法照顾别人,也是难为他了,而且这个要照顾的人还不理他的情。”她透过茶壶盖子的顶端盯着阿九,仔细辨认他的神色。 “言落姑娘,你和队长是怎么在一起的?”阿九沉默了良久,才缓缓抬起头,对上言落的眼睛。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他很奇怪,自古以来男女相爱才是天经地义之事,可是为什么男人可以爱上男人?女人可以爱上女人?这是怎么存在的呢? 言落闻言,脑海中浮现着十六年来的点点滴滴,她不会忘记,也不愿忘记,尽管有过波折,可是只要两人相爱,什么都不是阻隔,即便是生死也不可以。想着想着,她脸上流露出甜蜜而幸福的神情,“那是我和她的故事,你若想听,我可以讲给你。只是你要明白,每一段爱情都是不一样的,我们的故事也许可以给你一些参考,但你和他的故事是怎样的,只有你们两个人才能明白,因为爱情的本质就是爱,有爱,就足矣。” “你是想知道怎么确定自己是否爱着这个人对不对?”言落看得出他的动摇,阿九现在就像一只被蒙住双眼的小羊羔,看不见眼前,就忘了其实还可以依心而动。 不等他回答,言落又说:“那我便同你讲讲我是如何明白自己这一生都非她不可的吧。” 阿九点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阿姐,这次学堂里所有的年级是不是都会去同一个地方做实践呀?”李烟罗翻看着手里的实践通告,三天后她们要去江水北岸施粥。 因为今年雨水太多,那边的庄稼收成不好,有点闹饥荒的意思,而且因为那边向来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政府怕处理不好会引起民变,所以这阵子一直派兵在那边设棚施粥。她们学堂每年都会安排学生做一次社会实践,美名其曰“关注民生”,一方面在政府那边很受好评,另一方面学生的家长也会给学堂不菲资助,然而学生们进行了社会实践之后有多少收获,那就因人而异了。 这一次学堂的教务主任便是安排了学生也花一天的时间去帮助那些士兵们施粥给穷人。这出行的花销,轮船、米钱之类的,少不得又是一笔大油水,至于谁当了冤大头、谁占了大便宜,自然和这两小姐妹是无关系的。 顾慕羽斜倚在沙发上,捧着本欧洲地理志读得津津有味,听到李烟罗在问,把书摊在腿上,端起茶几上的牛奶喝了一口才说:“是的吧,今年的实践都引起了政府的关注,学堂这边肯定会让所有年级都出动,这样他们的面上才会更有光啊。” 李烟罗“嗯”了一声。江水北岸啊,自打她来到顾家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她十年的光阴那么漫长而无望,即便是在梦里她也一点儿都不想再看到,可是她也清楚,尽管她现在过着光鲜亮丽的生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70 活,她人生的起点始终在那个不见天日的阴暗之地,她现在是顾公馆的掌上明珠,但依旧有人知道她原来不过是个□□的孩子,甚至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而自卑过,是的,顾家是她的幸运之神,她从来都是倔强、不服输的人,有这样的机会,她会好好珍惜、好好把握,她的新生在这里,她的未来在这里。 “小烟罗,你怎么了?”顾慕羽看着身边的小姑娘手里抓着实践通告,眼里却毫无神采,一副沉思的模样,便往她身边靠了靠,望了眼实践报告。她之前也听说了是去江水北岸,不过她没有想太多,这两年的日子□□逸,她都已经忘了,身边这小姑娘其实不是一直都同她在一起的,她的过去是在那个地方。 顾慕羽用左手包住李烟罗因用力而使得关节微微泛白的右手:“小烟罗,你就这么放不下江水北岸吗?”她在李烟罗的关节上蹭了蹭,想让她放松一点,“害怕吗?” “阿姐,我······”李烟罗下意识想反驳,可她却说不出口。害怕吗?怎么能不害怕?如果回去,她会不会又深陷那样的漩涡之中,然后再也看不见光明?她知道,这是学堂组织的活动,她会很安全,所有的坏人都不可能近得了她的身,可是她一想到过去十年的岁月,她就下意识想逃避。不再见,是不是永远都可以不用再见? “小烟罗,告诉我,你是谁?”顾慕羽拉着她的双手,把她的身子转过来,两个人正对着。 “李烟罗。”这个名字她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李烟罗是谁?”顾慕羽不是在问她,自己问出口便回答道,“李烟罗是顾斯年的女儿,是顾慕羽的妹妹,是振华学堂年纪轻轻便得了最高等荣誉的学生,是连人人敬仰的刘老都大加赞赏的女子。这样的人,还应该对自己的过去耿耿于怀吗?” 李烟罗反抓住顾慕羽的双手:“阿姐,我知道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的,因为你们我才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可是我害怕,万一呢,万一······” “哪儿有那么多万一?”顾慕羽轻轻捏住她翕合的小嘴巴,“你的未来,万分之万都会是光彩夺目的,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会给你带来一分一厘的偏差。” “还有,小烟罗,不是因为我们你才成了今天这样,你的所有闪耀都是你辛苦得来的,它们是你的努力最好的见证。”顾慕羽这才把她的小嘴放开,笑着摸了摸她微红的嘴皮。 “嗯。”李烟罗应了一声,除了她有她自己的骄傲,除了她不想被旁人说三道四,她这样的努力不全是为了自己,也为了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儿,她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美丽,呃,这么一说,她好像还是为了自己吧,不然她怎么会如此在乎顾慕羽的看法呢? 顾慕羽嘟着嘴点点她的额头:“阿姐说了这么多,你就光‘嗯’一声就完了呀。”显然她并不满意李烟罗的回答,虽然她也不是要人立马就指天发誓说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同过去有任何瓜葛,无论主观还是客观,但是她想人更加自信些,就像人每一次获得荣誉时那样神采奕奕的自信,她喜欢这样的小烟罗。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李烟罗重重按了一下她的双手,汲取她的力量,反馈她的坚定。 “呼。”顾慕羽被她的力道弄疼了,皱了下眉头叫着痛,连带着李烟罗的手一起递到她嘴边,“给阿姐吹吹,看你干的好事儿。”其实手上的痛感没有那么夸张,只是顾慕羽想让人松松心神,那些过往再也不会像藤蔓一样束缚住她的小烟罗,她发誓。 “小烟罗,快过来看。”其实两人年级有别,按理说坐上的轮渡不会是同一艘,不过嘛,顾慕羽怎么会舍得把她的小烟罗一个人扔下呢,特权阶级在这种时候就该派上用场了呀,所以,她和年级长交涉了一番,轻轻松松就登上了李烟罗所在的轮船。 学堂包了六艘轮船,一大清晨就浩浩荡荡从南岸码头出发,朝着北岸前进。此刻正是初秋,日头并不似盛夏那般毒辣,波光粼粼的江面倒映着红红的一轮朝阳,射进人眼底,叫她们直想肆意拥抱住这份温暖。 “阿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李烟罗扶着栏杆,朝轮船底部看了看,这艘船自然不及顾家的精致,但船身同江面的高度却是一样的,两年前她就是从这个冷冷的江面孤注一掷地攀爬上了顾家的船,然后人生天翻地覆。 “我怎么会忘呢?”其实顾慕羽很想忘记,她一直都想要是她的小烟罗从小到大都是和她在一起就好了,她的过去是她,她的现在也是她,她的未来仍然是她,她是姐姐,她是妹妹,她们永不分离。“你当时一身湿淋淋的,刚化冰的水那么冷,我都佩服你能在里面游了那么久。”顾慕羽想起第一眼见到李烟罗的样子,除了被小姑娘眼中的不屈惊到,也被她的狼狈吓到。 “说起来,这两年,我们好像都没有一起坐过船哦。”不仅没有坐过船,她们的活动范围一直都不会朝北岸延伸。有意而为吗?一家人都心照不宣。李烟罗心头颤了一下,虽然顾伯伯一直不喜欢她言谢,阿姐更是对她的感谢视为她的生分之举,可是他们无言的体贴怎能教她不感动呢?她向右小小地移了一步,同顾慕羽仅有半脚之隔,靠上她撑在栏杆上的左手,亲昵地蹭了蹭,“阿姐,我教你游泳吧。” 顾慕羽瞬间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瞪着她:“你该不会是想一脚把我踢进江里吧?” 李烟罗失笑:“阿姐,究竟是你傻还是我傻?”她指了指暗藏汹涌的江面,“你若真想就在这江里学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教。”她的游泳本事自己还是信得过的。 “哦,对,南岸有泳池的,我们还是去那边学吧。”顾慕羽吐了吐舌头,第一次就在江里游,她的胆子还没大到这种地步。不过想想,这两年,为什么她和小烟罗都没有想过两个人一起游泳的事呢?算了,这好像也不是很重要吧,她们一起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呢。 横渡江水的路程不长不短,她俩靠着栏杆说说笑笑了一阵子,才听到汽笛声,船到岸了。北岸的房屋普遍低矮,偶尔有两座稍微高大点儿的建筑,也透着萧条两字,她们站在船上轻轻松松就能把眼前的破落景象尽收眼底。 有一条缓缓蠕动、乌漆墨黑的长龙正在挂有青天白日旗下的棚子外等候着,他们眼冒绿光地盯着棚下一口口正冒着热气的大锅,里面是甜糯糯的大米粥和白乎乎的圆馒头。 秦校长让各个年级长组织好学生带下船,一行人走上特意打扫干净的街道。 “天哪,你看,那里好脏,这可是我爸爸让人从法国给我带回来的鞋啊,这还怎么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71 埋怨着,饶是打扫过的街道,可能还不如她家的卫生间让她愿意落脚。 “就是就是,谁出的这个主意,偏要到这边来,不知道这里都是坏人吗?还给他们送吃的,吃什么吃,这种人活着对国家有半点作用吗?”她身后的人应和着。 “算了算了,就当体察民情了嘛,反正我们只在这里待一会儿,还能放个大半天的假,忍一下吧。”有人也在劝着,虽然他还在用手捂着口鼻,就像空气中弥漫了什么恶臭味道一样。 李烟罗听了心里冷笑一声,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条街都还算好的了,要是没提前打扫过,这群贵公子、娇小姐怕是要惊慌逃窜呢。 饶是顾慕羽的接受程度不低,可是她看着那些除也除不去的陈年老垢,嗓子眼里也不免干呕了一下,她能猜得到这可能都是被人打扫过了的样子,那要是往常?她不敢深思。没错,她害怕,这两年她刻意去逃避小烟罗的过往,因为她很心疼小姑娘,怕自己给她的温暖和光明远远不够,可是逃避不代表不存在,当她真的亲眼所见,她内心的悲伤决堤般瞬间淹没了她。 顾慕羽下意识地牵紧李烟罗的小手,却把头扭到一边,因为她的眼眶快要支撑不住满溢的泪水了。 “阿姐?”李烟罗发觉她的肩头在微微颤抖,把另一只手也裹了上来,小声贴着她说,“我没事。你不是都说了吗?这些都过去了,我早就不是属于这里的李烟罗了,我的未来在另一岸,在我们的家。” 顾慕羽没做声,只是点点头,拉着人跟上队伍。 “秦校长,你们到了,欢迎欢迎。”领头的汪排长早就接到上级的通知,说实话他觉得这些学生简直是吃饱了没事儿干,好好的北岸不待,偏要跑到这鬼都不想踏进来的地方做什么破实践,不过他脸上可不敢显出半分不屑,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公子千金,他区区一个小军官怎么惹得起。 来到粥棚处,一看到迎过来的人,秦校长也赶紧走了上去,“汪排长,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的学生都到了,你看是现在就开始吗?”他现在就想赶紧做完事儿马上回去,早知道北岸的境况是这个样子,他再贪图那些油水,也不该轻而易举就答应了教务秘书的方案,再怎么样,就冲这样的局面,多拿两根黄金也不为过吧。 “好好好,”汪排长连声应着,随即高声对着一群在旁边叽叽喳喳、权当这是趟很不中意的出游的孩子们说,“各位少爷小姐来这里辛苦了,今天的任务多,给这些灾民把吃的东西分完就行。” 秦校长又补充道:“我们人多,大家轮流来干活,就按之前分配好的行动。请各位同学注意安全,任务完成后,原地休息,不要随意走动,以免发生危险。等全部任务完成,我们统一上船回去。” 一群孩子们不情不愿地动起手来,派碗的派碗,打粥的打粥,分馒头的分馒头,秩序倒也没乱,一拨人下了,另一拨人又顶上。南岸的人也不管这些孩子皱眉鄙夷的神情,接过了东西就蹲到一旁,该喝粥喝粥,该啃馒头啃馒头,能填饱肚子就行,饿急了谁有心思去管给你东西吃的人对你是什么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断更时说11月上旬末就回来,虽然迟了一丢丢,不过我还是做到啦!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天使~ 没有想到离开的这段日子收藏居然还增加了,大家能喜欢她们的故事,我真的特别开心^ω^ 鞠躬~ 第32章 烟花绽放 32 李烟罗和顾慕羽在一处打粥,本来她们的时间已经到了的,可是该来接替她们的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李烟罗不愿意顾慕羽受累,想去找年级长,但是被顾慕羽拦下了:“算了,小烟罗,也没多少了,我们继续吧,一会儿就可以完工了。”李烟罗再不情愿,对着顾慕羽她可是言听计从的,无奈之下只能又撸了撸袖子打粥。 其实她心里的感受太复杂了,也许可以说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些人,如果没有两年前的际遇,她现在肯定也是在这里大排长龙的人,受人白眼,还不得不接过东西咽下,只为了能够苟活。 她想东想西的,手下便失了些心思,一个不注意就把勺里的粥漏倒了不少,把棚前正拿着碗接粥的人的手烫了一下。 “娘的,你干啥呢?”这人可能是被烫得有些厉害,已经忘了给他施粥的人怎么能是他敢大声吆喝的。 顾慕羽没有看他,知道这是小烟罗犯迷糊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妹妹不是故意的,我再给你打一碗吧。”她把一碗新鲜的白粥递到人面前才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原来是见过的,“是你啊,怎么?你也要来喝粥啊?以前看你可不像这个样子吧。”眼前这个对着小烟罗怒目而视的家伙便是当年追着要人的那个地痞,顾慕羽的口气便不好了。 六癞子以前混得不错的时候还能得人一声“六哥”的尊称,可是两年前,他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搞得没人敢再罩着他,手下的喽啰便也弃他而走,他便活得一日不如一日,如今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姑娘,他一点儿也没反应过来她们是谁,更不知道她们怎么会认识自己。 “不记得我了?”顾慕羽看他一脸迷茫,好意提醒道,“看来这南岸你是待够了,江城的监牢宽敞,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去那里住两天吧。”顾慕羽只是吓唬吓唬他,她可没有动不动就把人关进监牢的癖好,只不过她到这南岸来憋了一肚子闷气,这下可算找到人能够发泄了。 六癞子像是被雷劈了一下,两年前的那件事冲出了他的脑海,“就是你们,是你们干的,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你们害的!”他终于明白自己是被哪座五指山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干什么!”顾慕羽看他突然伸手去抓李烟罗,一柄汤勺直接甩在了他手臂上,“别碰我妹妹!”她两步走到李烟罗身边,把人拉到身后,一副母鸡护崽的架势对着六癞子。 站在粥棚旁边维持治安的士兵见状连忙凑了过来,想把这个闹事的人给拉开。这里的异常几乎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秦校长和汪排长也在往这边张望,排队的和蹲着的灾民也扬起了脑袋,一边大口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眼睛滴溜溜转着,无所事事的学生们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妹妹?我说你们当官的真是不嫌头上屎盆子多,”六癞子力气大,一把挣脱了前来拉扯的士兵,操着口粗嗓子,满口喷粪,“难不成你爸爸真的和她做□□的娘睡过啊,看来大官好的也就这一口嘛,千人骑万人压的□□滋味不错吧,喜当爹还乐滋滋的。”他越说越来劲,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一个字都没落下。 汪排长阴沉张脸觑着太阳穴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72 边青筋暴出、牙床死死紧咬的顾慕羽,大手一挥:“你们都没吃饭吗?还不赶快堵住他的嘴,把人给我拖下去!”两侧的士兵得了令,立马发力把他制服住,关键是没再让他多说一个字,就把人反剪着手拽下去了。 所有的人虽然没敢大声议论,但是目光流转里满满的都是戏,灾民倒还好,他们不过当这是件宅门秘辛罢了,聊两天就会遗忘,因为这与他们的生活并无干系,也许他们会有些嫉妒和不满,但那也只能藏在心里,说出来就不知道自己会否身首异处了。 可是学生们的心思就难猜了,大家背后都是差不多的势力,谁家在明面上不是光鲜亮丽的,就算偶尔传出些杂闻,正主面前多得是视若未闻的人,不过这一次顾公馆的隐私就这么直白地让众人看得清楚,背地里与顾斯年和廖志远不和的人家不知道又会借机搬弄是非多久,真真假假都不重要,在波谲云诡政局里,真假只在掌权者的一念之间,就算私生活的一丢丢秽乱动摇不了人的地位,但至少会在旁人心里留下根刺,有朝一日积怨深重,刺就会深入肺腑,连同着其他的攻击之势把人置于死地。 顾慕羽死命掐着自己的掌心,告诫自己要忍着,现在自己越解释,在他们看来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的小烟罗之优秀足够堵得上悠悠之口,况且就算那个臭男人说的都是真的又怎样?那也是他们顾家的事,顾公馆的家事还轮不着一群外人来置喙!顾家是顾斯年、李烟罗和她的顾家,其他人想什么、说什么最好都给她憋着,惹急了,那就鱼死网破,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我不是顾家的女儿。”李烟罗斜眼环视了一圈窃窃私语的同学,冷冷地说着,她平时本就一副不搭理的态度,此刻的话更像是从千年冰窖里破出来的一样,明明顶着日头,却让那些学生都止不住后背发凉,“顾秘书长不是我父亲,我姓李,他姓顾,我们怎么可能有血缘关系?!” “嘁,他们都给你办了场那么盛大的舞会,不就摆明了是正式把你接回顾家吗?再说了,就一个姓而已,改不改都那么回事,装什么装!”学生里不知道哪个女孩子冒了一声出来。 “说得对。有本事啊,你就离开顾家,在顾家的护佑下,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觉得自己不要脸吗?”另一个女孩子也应和着,她同李烟罗在同一个班级,早就因为李烟罗抢了她第一的位置而对李烟罗没好脸色,而且她还是孙师长的表侄女,对,就是那个在酒会上被顾斯年两三句话就挤兑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孙师长,“小□□。”最后三个字这个女孩子顾忌着自己的淑女形象,没敢说出声来,只做了做口型,却还是被李烟罗一眼抓到了眼底。 “要我离开有什么难的?我同顾家清清白白,要说有纠葛,那也是他们有恩于我,用我的离开换回他们的好名声,我有什么不值的?”李烟罗清楚地知道这些人背地里都是怎么编排她们家的事的,顾伯伯和阿姐不在意,可她不能不在意,她不能让他们因为她而受人轻视,他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有没有她都得是最好的,容不得别人指手画脚一丝一毫的。 李烟罗还欲说些什么,却听得顾慕羽突然暴吼一声:“李烟罗!”她从来没在顾慕羽口中听到她如此愤怒的话语,而且还是连名带姓地唤她,她根本不明白顾慕羽这是怎么了,呆呆地看着身旁这个散发着想要杀人气息的女孩,“阿姐?”她干涩地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伸手想要去拉顾慕羽的手。 “别叫我阿姐!”顾慕羽怒不可遏地打飞她的手,浑身发抖地指着李烟罗说,“你不是要离开吗?那你走啊,走了你就别回来了!”她扔下这句话就拨开前面的人群飞快地跑开了。 “哟哟哟,这才知道你是她的私生妹妹就不要你啦,还姐妹情深呢,不过就是把你当做小丫鬟养在身边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害臊。”刚刚那个孙师长的表侄女幸灾乐祸地说着。 李烟罗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就要追出去,可是脑海里顾慕羽那句“别叫我阿姐”生生绊住了她,不是因为她被这句话伤到了,而是她竟然想回答的是“好”。如果她没有留在顾家,如果她不是顾慕羽的妹妹,那她有没有一丢丢可能同顾慕羽在一起,不是姐妹情深的那种。 不是姐妹? 那是什么? 李烟罗猛然睁大了双眼,一把按住了因为某个不能言之于口的想法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都在胡想些什么?! 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有一丝丝兴奋?那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如藤蔓一般肆意生长,把她的整颗心缠绕得密不透风,直叫她想狠狠拥抱顾慕羽,让心上的藤蔓伸出枝条把两人都裹在一起才好,如此便再也不会离分了。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周校长在一旁忍不住发了话,他擦擦额头的汗,这都叫什么事啊,带学生做个实践还能捅了这么大篓子,不知道他扣下的油水够不够给顾秘书长家的这两位千金赔礼道歉的。他暗暗叹了口气,转过身对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汪排长说:“汪排长,你看学生们做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先把他们带回去,咱们下次再聚。” 汪排长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派了士兵又一路把人送回了岸边,候着他们安全上了船,往南岸驶去,才继续安排着其它琐碎的事。 李烟罗自然还是坐上了回南岸的船,也不知道是不是秦校长故意的,她和顾慕羽还是在同一艘轮船上,只是这一次她俩一人倚在栏杆上深深凝视着江面,一人站在她身后远远的位置深深凝视着她,都是默不作声的模样,出奇一致,却又各怀心思。 她这么生气还会让自己留在顾家吗?李烟罗一方面渴望着能一直待在她身边,一方面又觉得离开顾家也好,至少她不用顶着顾慕羽妹妹的名号却再也不愿把人当阿姐看待,这样不为世俗容忍的感情本就该随着她不见天日才对,她是被这两年的好日子冲昏了头脑才会如此混账,也难怪那人会骂自己是个小□□,她真的有够不要脸的! 还要回顾家吗? 最后回一次吧,顾伯伯对她的好这辈子她是无以为报了,她再怎么不懂礼数也不能做出不告而别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来。其实李烟罗不想承认的是,她想和顾慕羽正式道一次歉,明面上是为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让人生气成这样的那番怒吼,私下里就当是她对这份不知何时暗生的情愫的羞愧,不管顾慕羽接不接受,她都心甘情愿承受所有后果。 福生早早就在码头等着自家两位小姐了,轮船上的学生一拨拨往下走,他张望了好久都没有见到两个小姑娘的身影,心里正在纳闷呢,冷不防右手手臂被人拍了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73 一下。“福生,你在看什么?”顾慕羽早就不声不响地站到了他身边。 他看了看顾慕羽身边并没有李烟罗,不解地问:“烟罗小姐呢?你们不是一道去的吗?” 顾慕羽并不答话,自顾自地钻进了车里。 过了两分钟,李烟罗才费力地穿过人潮来到了福生站的地方,“人太多了,我们回去吧。” 福生自然察觉得到两位小姐闹了别扭,也不多话,就伸手去拉车门想让人进去,却不想根本拉不动。 “开车。”顾慕羽早就把车门反锁,双眼平视前方,留给车外的两人一个阴冷的侧脸。 “小姐,烟罗小姐还没上车呢。”福生好言说着。 顾慕羽侧过头扫了两人一眼,眼里没有一丝波动:“我说开车。” “福生,”李烟罗轻拍了下福生的左手手臂,“你先送她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后面一句话她说得极小声,大概就只有福生能听得到。 “可是老爷交代······”福生还在坚持,这对形影不离的小姐妹这是怎么了? “没关系,顾伯伯那边我会去说的,你别担心,先回去吧,我也走了。”李烟罗说完便绕过车尾朝前走去,也没再看顾慕羽一眼。 所以她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车里端坐的人简直要把座下的软垫给抓碎了,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看到她是往顾公馆方向走,才稍稍松了下近乎扭曲的手指。 福生就在这样一种前所未有的超低气压中一路把顾慕羽送回了家,等人下了车,才终于喘了口气。 “你,”顾慕羽刚下车就转过身来想对福生说什么,她望了眼门口,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噔噔噔就进了屋子。 福生真是不明白她俩在闹什么,想不通也只好调转车头去寻李烟罗。 李烟罗的脚力不比小车,走了好久也没走两条街,福生不理她的坚持一溜烟儿就把人载回了顾公馆。 回去的时候顾慕羽已经出了门,李烟罗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和顾斯年道声别,更想和顾慕羽道声歉。可是两人都不在家里,她是应该等着?还是直接留封信离开? 福生瞧着李烟罗的神色不对,便撺掇着下人们给李烟罗张罗吃的喝的,好说歹说才把人留了下来,他也多了个心眼儿,给李烟罗准备的饭菜里下了点儿剂量很轻的蒙汗药,让人舒舒服服睡了一下午的觉,直到天黑,李烟罗才醒了过来。 她望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天幕,皱了皱眉,也不知道顾伯伯和顾慕羽回来了没有,舒展了下手脚,便下了楼。 李烟罗走到客厅,福生一脸神秘地把人往花园里推,一句话都不说,一进花园,他就离开了。 她完全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闻了口花园里的清香,心下宁静了不少,便不自觉地朝里面走去。踏过一条短小而弯曲的鹅卵石碎路,李烟罗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张得老大的嘴巴。 芍药花丛前,一盏盏小桔灯闪烁着跳动的火光,上下两排摆成了六个大字——小烟罗对不起。 而她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小桔灯后面直直望着她,脸上的笑容浅浅淡淡,手里捧着一盏芍药花状的彩灯,七彩灯光随着里面缓缓转动的花蕊投射在顾慕羽脸上,绚丽多姿,美得像幅画。 “小烟罗,过来。”顾慕羽伸出左手朝李烟罗招呼,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李烟罗简直就像魔怔了一样,脚步已经先于意识而动,缓缓靠近了顾慕羽,伸出右手放进她的手掌心,感受她一如既往的温热。 “送给你。”顾慕羽把手里的芍药花灯递给她,摸了摸她泛红的眼角,“今天是阿姐不对,阿姐不该朝你吼的,你不生阿姐的气好不好?” 芍药花?李烟罗一下子就想起二人那年第一次站在这芍药花丛里的情形,她心里苦笑了一下,原来自己竟一语成谶了,阿姐肯定忘记了芍药花之于男女的意义,哦,是了,男女,她们不是一男一女啊,所以阿姐送这花并无任何旖旎韵味对吧?她的爱,从一开始就无望了,根本连将离都称不上,合都没有,哪儿来的离? “对不起。”李烟罗低着头把芍药花灯紧紧攥着,哪怕不是那层意思,她也想自欺欺人一次,只要不被人知道就好。“是我让你生气了,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是真的不想把你当做阿姐了。 对不起,这样的感情,我将深藏于心,只为了不让你对我有哪怕一丝丝的厌弃。 对不起,我也没有料到自己是这样的自私。 顾慕羽轻轻包裹住她的手:“你对我说对不起,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生气吗?” 李烟罗微微摇了下头,她的确还没有想明白顾慕羽的怒气从何而来,是因为那些人难听的话吗? 顾慕羽恨铁不成钢地重重敲了下她的头:“不知道还道歉,生怕我不会更生气是不是?”她又心疼地给人细细揉了揉,柔声说着,“我生气是因为你居然会因为别人的激将而脱口而出要离开顾家的话,难道在你心中我和爸爸还比不上外人吗?” 李烟罗捧着灯的手抖了好几下,她努了努嘴唇:“我···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她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说什么呢?说这些年她的确没法不去在意别人对顾家的闲言碎语吗?说她就算那样努力也换不回别人的尊重、仍然被视作顾家的污点吗?说她其实真的害怕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顾斯年和顾慕羽遭受无妄之灾吗? 顾慕羽叹了口气,捧起她苍白的小脸蛋:“你的顾虑我和爸爸都知道,但是你为什么仍然这样不自信呢?我说过,你的努力不是没有人看到,外人的话说得越难听,就证明他们越嫉妒你,是他们处处不如你又超越不了你,才会多费口舌,做这样的无益之功。”她捧着人的脸往自己眼前又凑近了一寸,“小烟罗,你究竟明不明白你到底是谁?” “我是,”李烟罗迎上她柔软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着,“李、烟、罗。” 简短有力。 自信坚定。 这才是顾慕羽想听到的答案。 “没错,你就是你,不问过去,只看现在,只管将来。你是你自己的骄傲,你更是我们的骄傲。”顾慕羽终于舒心地笑了,清澈的眸子里也藏着笑意。 “咻—嘭”“咻—嘭”“咻—嘭”,突然,两人身后暗沉得不见一颗星星的夜空闪现了束束绚烂的烟花,把李烟罗心里最后一块不见天日的地方也照得亮亮堂堂。 顾慕羽仰起头来指着那些烟花,快活地说:“不枉我跑了整整一个下午,可算找到了这些宝贝。”她回过头来笑语盈盈地望着李烟罗,“小烟罗,你的名字里有‘烟’,你就该像这些烟花一样闪闪发光,烙刻在人眼里心底。你瞧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74 ,它们好看吗?” “好看。”两个人近得都可以看清楚彼此眼底闪烁的烟花,李烟罗已经完全看呆了,烟花固然梦幻,却也只能带给她一瞬间的震撼,丝毫不及身边人眼角眉梢流转的神情,那才是她永远也忘怀不了的美好。 她突然不想离开了。 舍不得。 放不下。 就这样静静看着这个人,无论自己是什么身份,她都心甘情愿。 李烟罗拉着顾慕羽的小手,把头靠在她肩上,装作欣赏天上的烟花,双眼却一直斜视着顾慕羽秀雅的侧脸,察觉到她快要低头看向自己时,才立马把目光挪向夜空。 从今以后我会守在你左右,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像烟花一样为你献上黑夜中最夺目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更文,居然连番掉收藏,有一丝丝忧伤╯﹏╰ 不过呢,还是感激小天使们愿意看文啦*^o^* 第33章 战事降临 33 似曾相识的场景总会让人浮想联翩,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主角不是自己,明明画面相似度仅为十分之一,但是你却会发现原来自己所思所想竟和旁人并无不同,是氛围太过一致的缘故,还是他们和她们其实早就是一样的了? 阿九一面听着言落细数她俩的从前,一面耳尖发烫地想起了昨晚贺常彪把他硬拉上龙岩山顶的样子。他知道龙岩山地势高,但是没有想到贺常彪居然会有闲情逸致想带他一起赏月,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把那个说书的找出来好好打一顿再说,这都是些什么把戏,把他当成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 当然,月亮丝毫没有卖给贺常彪面子,迎接他们的只有瑟瑟的冷风,和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贺常彪的脸色当即就变了,连忙把身上的大衣解了下来,把冷着副脸的阿九裹得严严实实,才又赔着小心把人安全护送到了山寨里。 其实阿九并不在意贺常彪突发奇想的各种举动,他弄不明白贺常彪究竟是看上了他什么才这样一味做着傻事,但他即便是戴着副眼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贺常彪是如何对他照顾有加、关怀备至的。 人非草木,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对自己好,就算心是石头做的,也该被捂暖了吧,更何况阿九本就不是无情之人,他的默许不正好说明了他的动摇了吗? 昨晚阿九透过山寨门口还未拆下的红烛灯笼的光亮看着于木和言落两人的亲昵时,他居然下意识看了身体左前侧的贺常彪一眼,贺常彪的目光只往于木她们那边瞧了一眼,就赶紧移到了挂着的红烛灯笼上,略显尴尬地盯着飞来飞去的白蛾子,又轻轻挥着手给阿九赶去不知名的小飞虫。阿九突然觉得这个人的侧脸挺好看的,眉毛如峰,鼻梁高挺,唇线密实,下颚紧致,深邃的眸里泛着点点红光。似是有感到阿九的目光,贺常彪旋即低下了头凝视着他,脸上还带着抱歉的傻笑。 阿九一愣神,反应了两秒才给了他一记白眼,微微偏开了头。身体站位的缘故,贺常彪没能注意到阿九背在后面不住翻搅、满是薄汗的双手。贺常彪望向他的双眼差点让他鬼使神差地想摸上一摸,他突然想起从前在海城求学时无意间读到过的外国诗:yet look ohine eyes a;whibfeed upon thehin mine own, whibis iheed ray of thine owy from my spirit thrown. 只是多年前不经意的一瞥,阿九向来对这些风花雪月的情诗不感兴趣,但现下它们却从记忆深处涌现了出来,萦绕在他脑海里,叫他无法不去深思。 一尺对望,双眸难移,三魂所感,七魄长念,此生绝美,俱在眼前,眉间心上,唯卿之光。 贺常彪。 阿九突然很想叫叫他,但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念着,没有在我眼里看到你自己的光,你会不会很难过? “阿九?”言落已经看着他呆坐在床沿两眼放空了好久,她和大木鱼的故事至于让人这样出神吗?还是说他真的明白了自己想告诉他的究竟是什么?“那我先出去了,你多休息,估计贺常彪也快回来了。”言落见他愣愣地点了下头,也不知道他回神了没有,浅笑了下,喝光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然后站起身走了出去。 刚出门,言落就看到贺常彪端着碗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东西正从厨房那边走过来,后面还站着明显在看好戏的于木。贺常彪一眼就看到了言落,脸上原本有些缓和的神情顿时不自然起来,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微微抿了下唇,努力放松紧绷的脸部,护着手里的东西快走两步到了言落面前,装作和她打招呼的样子:“言落姑娘。”他半是心虚半是试探地朝紧闭的木门后面看了眼,又问:“他···怎么样了?” 言落转了半圈眼睛,努了努嘴只说了句:“大当家自己进去瞧瞧不就得了?”她说完便很自觉地闪身给贺常彪让出路来,朝着还站在厨房门口歪着头淡笑的于木小跑了过去。 身后贺常彪叩了叩门,意料之中没得到屋里人的回应,他还是硬着头皮推门进了去。 “你和他都说了些什么?”言落一跑到于木身边,两人一对上眼就同时问出了这一句。她们的心有灵犀是任光阴如何流转也改变不了的早已融入骨血的默契。 于木伸手给她理了理在风中凌乱的碎发,笑着说:“算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爱是不可言说,无从捉摸。 ” 言落认同地点点头,抓下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压低了声音说:“大木鱼,要不让张虎去你们那个第六支队的驻地说明一下情况吧,尽量能让他们派些人来帮我们打这场仗,日本人肯定会有后招的,这山上的兵力远远不够。”她又有些愧疚地垂下眼帘,“我这已经算自动脱离军统了,廖叔叔也不在了,国民党那边恐怕我是找不来援军了。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小傻子,你能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助益了。”于木刮了刮她的鼻尖,“你究竟清不清楚自己有多大本事啊?”于木是从和她们待在一起养伤的军统那边的人口中得知她的小烟罗竟是如此厉害的,这些年的特工生涯早已让她成为一把能够直插敌人心脏的利刃,就连和她共事的队员也对她望而生畏。 错过的九年,她们都各自变得更加强大,为国家,更为了彼此。 她们必须在外人面前杀伐决断,赢得他们的敬畏,而只有在对方眼前,她们才能卸下身上和心里的重担,展现出爱人最柔情的样子,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75 她们最熟悉的一面。 言落挑了挑眉毛:“信任我是好的,但我的话也是要听的,眼下的形式真的很严峻啊。”日本人不知道会出什么阴谋诡计强占龙岩山,寨里还有一个敌我不明的二当家,这让她俩怎么能够不担忧呢? “知道了,我家小烟罗的话我怎么敢不听呢?”于木爱极了她现在这种挥斥方遒的模样,突然把人拉进厨房,“咣唧”一声关上了门,“不过嘛,我刚刚已经派张虎下山了,这里离第六支队的驻地已经不算远了,估摸着他很快就能把龙岩山的情况报告给他们了,只是现在呢,咱们要做点别的事了。” 于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故意坏笑着往言落脸颊以下的部位瞧,直接就让言落闹了个大红脸,目光躲躲闪闪,不敢去看于木的神情。“这可是在厨房,大木鱼,你可不许动歪脑筋啊。”言落翘着嘴巴,故作恼怒地说。 “厨房嘛,”于木故意拖长了声音说,“当然是要做吃的了。”她调戏似的捏了捏言落的小嘴,“地道和小路这样走了两遭,你还不饿啊?” 言落不乐意地扬起头,在于木手里吐出一个单调的音节:“哦。” 于木拍拍她的头,在言落粉嫩的唇上飞快落下一个吻:“想吃我的话,也不是不行,等到夜幕降临,任君享用。” 言落挣开她的手,去揭灶上的锅盖,“谁想吃你了,都这么大了还总是没个正经的。”锅里什么都没有,言落杏眼一瞪,“还不赶紧做点吃的啊,不是说饿了吗?” 于木便不再逗她了,把锅盖放到一边:“帮我生火,瞧我给你露两手!”虽说队伍里一直是张虎在张罗大伙的饭,但是于木早就不是以前那个锦衣玉食的大家小姐了,这些年行军打仗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她的厨艺也算在郊野山林间锻炼了出来,三菜一汤什么的早就不在话下了。 于是两人有条不紊地分着工,不多时就做出了一盘木须肉、一盘蒜泥白肉、一碟拍黄瓜外加一碗青菜蛋花汤。言落忙活了一会儿的确有些饿了,捧着碗白饭就吃了起来,“唔···大木鱼···没想到你的手艺···还真不错嘛。”言落越吃越香,都有点想把盘子一扫而空的架势。 于木盯着她的筷子,言落夹菜的频率太快的话,她就会伸出去挡一下,“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别噎着了,啊。”于木慢条斯理地吃着,时刻注意着她的用量。她可不敢忘记小烟罗那次吃太撑结果病倒了的惨样,打从那时候起,不管是吃饭还是用点心,她都需要看着小烟罗,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没法改,也不会改了。 言落饭足菜饱地搁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脸满足地望着于木笑。 “咣隆”一声,两个人都感觉山体在摇晃,她们惊讶地相视一眼,立马站起身夺门而出。 “大当家,不好了,日本人打上来了!”两个浑身血污的小喽啰踉踉跄跄地跑进寨门,扑倒在迎着他们的人身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才咽了气。 贺常彪举着枪从屋里大步走了出来:“什么?日本人打上来了?娘的,这么快!” 阿九一脸严肃地靠近于木和言落:“队长,敌人来得太快了,我们人这么少,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贺常彪让薛求刃赶紧安排人把所有的武器装备都带上,准备迎战,“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宰一双!兄弟们,都跟我去打小鬼子!”他大手一挥,就要冲下山。阿九连忙挡在他面前:“不是说好了听队长安排的吗?你别冲动,山下的弟兄能撤的都已经撤了回来,再怎么样,就凭龙岩山自身的灵性也能抵挡得住小鬼子好一阵子,我们赶紧商量对策,以卵击石不是办法,我们不能让弟兄们白白牺牲。” 贺常彪喘着粗气,强迫自己暂时冷静下来,“于木,你说,我们要怎么打?”他看着一旁沉思的于木,不知怎的,他有种感觉,于木绝对不会让这座山倾覆在他们手中。 “队长!”张虎跌跌撞撞地跑着进来,身上的衣服全是口子,还向外淌着血,不是被树枝刮开的,就是被子弹擦破的,他身后还拖着一个明显体力不支、脚步虚浮的人。 “怎么回事?不是派你下山了吗?”于木脸色一变,她并不清楚日本人在山下的攻势,当她看见张虎的那一刻,不得不说,她的心凉了半截,没有外援,只靠这座山和这些人,她们能坚持的时间寥寥无几。“山下情况怎么样?这是谁?”她伸手去扶快要倒地的那个人,“依依?” 方依依撑着一张虚弱苍白的脸,在见到于木的那瞬间,泪水就喷洒了出来:“于木,他们都······”她不忍心说下去,这叫她怎么说?和于木她们分离后,方依依和铁子他们又赶了一天的路程才到了第六支队的驻地,受伤的战士们都得到了悉心照料,何队长和首长们取得了联系,首长们得知了他们的情况,当即命令第六支队分拨一个小队来和于木回合,争取龙虎寨的人加入抗日队伍。 可就在刚才,方依依跟着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龙岩山下,还没来得及过山卡,耳边就一阵机枪扫射,小队的人连转头的机会都没有就已命丧黄泉,方依依运气好,她当时走到了一旁的林子里小解,所以她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上一刻钟还在给她眉飞色舞地讲着八路军英勇事迹的战士们倒在了血泊中,而她连尖叫的本能都已经失去。 张虎也是那时才正好走到山底,他特意走的隐蔽的小道,所以没有成为日本人的攻击目标。看到方依依遭受了晴天霹雳般一动不动蹲在林子里的时候,他顾不上心里的悲痛,直接把人拽上了山。日本人轰山的那刻,张虎差点从那条小溪旁摔下来,而当他努力稳定心神后,他简直就像见鬼了一样亲眼看着那条小溪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敢多做停留,仔细比照着于木给他的地图,用最快的速度带着方依依回到了山寨。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居然忘记更文了,我真是该打q_q 第34章 死伤连连 34 “七辆卡车的鬼子?三门火炮?”如果不是言落用力掐着她的手臂,于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小鬼子这是吃错什么药了?他们难道想硬战?”于木脑海里飞速地转过几个念头:死拼肯定行不通,小鬼子把他们一网打尽后正好占了龙岩山,到时候兵工厂一建好,那“无间之城”一定会给抗战的队伍带来灭顶之灾?如果他们不反击,日本人就守在山下,等到他们弹尽粮绝,日本人依旧可以施行“无间之城”。 “大当家,你马上派人去把我之前定下的那些据点统统毁掉,一棵树苗也不能留。”于木只能孤注一掷,短时间内要阻挡日本人的攻势,她只能够破了龙岩山的卦象,如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76 此日本人就算进了林子也会被困上更久,而他们人多肯定会分队伍行动,她再带着人打游击,敌人在明,她们在暗,只有这样她们的胜算才大些。中国的山,中国的人,她就赌这一场险局! “咻—咚”“咻—咚”“咻—咚”,三枚炮弹准确无误地掉落在了寨门口,地上尘土四溅,挂着的红灯笼也被震得飘落下来,摔得四分五裂。 “怎么回事儿?”贺常彪都来不及吩咐人行动,日本人居然就已经逼到寨门口了! 于木眼底的光芒一暗再暗:“出叛徒了!”她立马拽住贺常彪,“大当家,赶紧撤!” 贺常彪咆哮着:“老子就这样白白把这山寨给了小鬼子?”他像一头受伤的雄狮,怒睁着双眼,脸上的横肉因为愤恨和不甘而剧烈扭动着,“老子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份窝囊气,我······” “那你想怎么样?我们就这么点人,日本人马上就要打进来了,再不撤,就全完了。”阿九一把抱住他,心疼地抚平他的脸,劝道,“贺常彪,听队长的,快带着兄弟们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我们找到大部队再回来消灭这些小鬼子也不迟!” “大哥,他们说得对,我留下来掩护,你们快走!”三当家见寨外的攻势越来越猛,招呼着几个弟兄,就要往外冲。 贺常彪大喝一声:“薛求刃,你给老子回来!你掩护,我走?你就这样把老子当兄弟的?” 薛求刃红着眼冲贺常彪拱了拱拳:“大哥,我和你都是老当家收养的,我打小身子骨弱,如果不是你护着,我恐怕早就没命了,就当弟弟今天还你一条命,要是有缘,咱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于木当机立断,冲阿九和张虎使了个眼色,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硬是拽住了贺常彪,不让他再去送死。 “三当家,言落之前多有得罪,今日······”言落知道他这一走必死无疑,她没有料到土匪窝里还真能走出这些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是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的队伍能够撑起抗战的半边天,因为他们真正懂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贫农也好,乡绅也罢,所有的代名词都仅仅只是代名词,好与坏全看如何去对待,而在这一点上国民党从来都是一棍子打死,不问缘由,不究出处。 薛求刃撇撇嘴,故作潇洒地摆摆手:“姑娘家的就是话多,你们赶紧离开,老子要去打鬼子了!” 他又冲贺常彪吼了一句:“快走!”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寨子,枪炮声四下响起,惊得人通体生寒,就像夏夜的滚滚天雷在耳侧炸开,连五脏六腑都诉说着恐慌。 贺常彪冲着天连打了七八枪,狠狠看了眼寨门的方向,“都跟我下地道!” 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寨里的兄弟负了伤的全部留在了薛求刃身边,誓与山寨共存亡,还有战斗力的大概不到三十人,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后生们七歪八扭地倒在血泊里,整个寨子一片狼藉,砖瓦碎片到处都是,炮火留下的痕迹如同丑陋的伤疤,遍布山寨各处。 “对了,二弟呢?”贺常彪把人都带进了地道,仔细一瞧,才发现一直都没见到雷怀贝的身影,他脑里闪过一个念头,吓得他连话都带着颤音,“他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言落真是后悔当时怎么就没一枪把他打死呢,“要没有他,日本人能这么快就打上来吗?除了他,还有谁能这么清楚地知道那片林子怎么走?”她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当特工的时候她不是没有遭遇过背叛,但那时她只想着既然任务完不成了,同归于尽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她的大木鱼就在身边,她怎么能忍受她们面临如此危险的境地?她要活! “雷、怀、贝!”贺常彪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碎了它们,就好像他正嚼动的就是雷怀贝本人,他太阳穴边上的青筋涨得老高,眼里几乎就要喷出火来,“老子看错你了!” “别说那么多话了,他当了叛徒,我们的处境更加危险。”于木紧紧攥着言落的手,脚步不落地往出口奔着,“大当家,外面那条通往崖边的小路你处置妥当了没有?” 贺常彪点点头:“已经派人掩去所有痕迹了,雷怀贝是个做生意的,他一时半会儿搞不明白那里的走向,我们赶紧走吧,到了虎砚山就能安全些。” 他们再没有啰嗦,地道里静得只听得到外面起起落落的枪炮声和他们越听越沉重的呼吸声。他们每迈一步,都是把其他人留下的生之希望又握紧了一分。 终于他们钻出了地道,得见光亮并没有让他们松一口气,身后敌人紧追不舍,他们争取到的时间太少了。 “你们先过去,注意安全。”贺常彪把人带到栈桥上,看着弟兄们一个个往虎砚山那边走,才冲着于木这样说道。 于木瞪大双眼看着他拿着枪和一把短刃,伸手就想去抓他:“你想干什么?不要做傻事。” “贺常彪!”阿九真想咬死眼前这个人,逃走和撤退就这么不能忍受吗?非得要孤身求死才能证明老子是天下第一的英雄好汉?“你要是敢留在这里,你那些兄弟我们八路军才不会管,你就等着看他们最后都是什么结局吧!”阿九气得浑身发抖,都跟他说了要保存实力,卷土重来,牺牲自己的感觉是不是特爽,让他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你······”贺常彪一个晃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谁都没有料到方依依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情况,女人在关键时候更有魄力做出自己往常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来。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夺去了贺常彪手里的枪和短刃,看清楚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她用力一推连连退到了桥上好几步。 “依依?”于木头疼不已,怎么又是一个死心眼的人? “都别过来。”方依依一手用枪指着栈桥上的锁扣,一手把短刃虚砍在栈桥的绳索上,“你们快走,不然我就开枪了。” 于木突然很后悔在驻地的时候要让人教她打枪,明明是想让她学来保护自己的,可最终,却让她用生命换取自己这些人的安全。 言落的心绪极其复杂,生死关头她本该只敬佩方依依的大义,可是她清楚地知道,方依依这样做究竟是为了谁,说实话,她不愿意方依依用死来让于木永远记住她,哪怕于木不爱她,她也容不下这个人会在于木心里占有半分位置,可是她能怎么办?事已至此,方依依这情她承了,如果有来生,这恩她来报,她和大木鱼之间无论如何不能多出一个人来。 “我们走。”言落深深地看了方依依一眼,都是女人,有些事情心照不宣。你自己既然选择了,那就最好纯粹些,不要觊觎其他事情,我敬你,但是我的爱不会属于你。言落想对她说的就是这些。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77 方依依是个聪明人,她苦笑了一下,微微点点头,她明白自己不该痴心妄想,可是女人犯起傻来自己都拦不住,她只是很想为于木做点事,那些私心既然不被允许,就陪着她长眠于天地间吧。 不知道雷怀贝究竟是长了副什么眼睛,小路的痕迹都被完全抹去了,他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带着小鬼子也赶到了崖边。 贺常彪他们刚刚在虎砚山落了地,就听到身后方依依黄鹂般的嗓音响了起来,不似她在琴台唱曲时那般旖旎缠绵,猎猎山风中,她的声音里夹杂着视死如归的苍凉:“辕门外三声炮响如雷震,天波府走出我保国臣,头戴金盔压苍鬓,铁甲的战袍又披上身······” 那一次她和于木一同唱着那出《南柯记》,她素来不爱女做男相,然而她明知那场自己唱得可能是有生以来最糟糕的一次,却依旧觉得那是她唱的第二幸福的一次,因为于木和她在一起,而且于木唱得丝毫不逊于她。那第一幸福的呢?当然是眼下这一次,她终于能够结束这条不干不净的性命,还是以这种轰轰烈烈的方式,她怎么不由衷高兴?! 雷怀贝抬起枪就想把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姑娘给灭掉,却被小岗宁二拦了下来,不得不说,小岗宁二真的是有够痴迷戏曲的,都这种时候了他一听到方依依唱曲,居然还有雅兴欣赏。 方依依一曲即将唱罢,她突然身段一转朝于木的方向大喊了一声:“于木,谢谢你赐我一斛珍珠!” 她从贺常彪那里夺过来的的枪和短刃都被她藏在身后的圆桩上,方依依手起刀落,一把砍断了绳索,栈桥上的锁扣也在一声枪响之后“咔嚓”断开,铁索砸到山崖上“磳磳”直响。 雷怀贝怒不可遏地接连往她身上打了四五枪:“臭□□,去死吧你!” 于木和方依依隔了一条江,竟然能够清楚地看到方依依虽然被打得口吐鲜血,却好像还想冲着她们这边笑,她的眼前瞬间模糊一片。方依依费力勾起嘴角,咧着嘴,使劲舒展开皱紧的小脸,而后像一只灰衣蝴蝶般直直跌落山崖,“扑通”一声没入滚滚江水之中,水花在阳光下亮晶晶一闪,便再也寻找不到任何踪迹。 下辈子,真希望能干干净净地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那斛珍珠! 言落狠狠闭了闭眼睛,这丫头果然是个奇女子。她心疼地看着于木,纵使方依依不是于木心中所爱,可是这样一个青葱年华的女孩就这样在眼前香消玉殒,任谁看了也会难受,更何况于木不是不知道方依依的心思。无论怎样都好,言落只希望于木能尽快振作起来,她们没有时间过分悲伤。 “雷怀贝!”贺常彪高声喊着对岸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会让你知道当汉奸的下场的,血债血偿!” 阿九和张虎连忙把三人推到了山林中,虎砚山的入口在另一头,与龙岩山背对着,没了栈桥,日本人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到这边来,他们总算暂时安全了。 “小岗君,我们要追击吗?”山本十一语气不太好地询问着小岗宁二,又一次,他又一次让这群人从他手里跑掉,可他却不能光明正大质问身边这人,因为“无间之城”,小岗宁二的军衔已经在他之上了。 小岗宁二就看不惯他这种急功近利的样子,他斜眼看着山本十一,漫不经心地说:“桥都没了,怎么追?山本君,不能因小失大,有了‘无间之城’,这些人早晚都是手下败将,急什么?” 他说完还朝雷怀贝瞪了一眼,土匪就是土匪,就这么轻易地把那姑娘打死了,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身段和唱功。 雷怀贝就当没看见小岗宁二的神色,投了日本人又怎样,他最想要的早已不在这世上,汉奸亦或英雄都是后人对死人的评价,他难道还会在乎这些骂名吗? 呵,贺常彪,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来吧,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喜欢单日更新*^o^* 第35章 秋夜礼成 35 贺常彪苦恼地抱着头靠在凳子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向于木开口,自己的兄弟当了叛徒,还害死了八路军的人,他怎么想怎么憋屈。原以为这场仗就算掉层皮、换身血他们也能硬扛下来的,现在可倒好,他们就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打得仓皇逃窜,连龙岩山也拱手让人,现在只能躲在虎砚山的林子里,真是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而且,他脑子里又想到一种可能性,让他的脸色在自责、恼怒、愤恨中不停转换。 阿九脚上的伤有些加重,但他此时也顾不得了,贺常彪就坐在他对面,一张脸变化多端,精彩纷呈得让他心惊肉跳。“贺常彪,你怎么了?”他投了一块小石子在人脚边,才让贺常彪回过神来。 “小书生,”贺常彪语气里透露着从未有过的懊丧,“你们说的那个‘无间之城’可能马上就能实施了。”他愤愤地一拳捶向靠着的树干,惊得上面假寐的布谷鸟顿时扑棱着翅膀飞出林子。 于木瞬间抬起了头,疑惑地问:“什么意思?”就算日本人已经占领了龙岩山,修建兵工厂又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完成的事情,于木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颤抖着声音说,“你不要告诉我龙岩山上就有兵工厂?” 贺常彪耷拉下脑袋:“有的,雷怀贝也知道在哪里。” 言落真的连一丝笑也撑不起来,她掰开于木紧抓着大腿的手,目光含忧地不住抚摸着,“大当家,那个地方在哪里,有多大?” “就在离山卡大概一里的地方,平时人要上山的话,走的多是另一边,那时以前老当家暗中让人建的,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更没有见过他用起来过,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可偏偏当了叛徒的人就知道,日本人这下可就更省事了,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老当家离开后他说什么也得把那个地方直接封了,“它依山洞而建,里面很宽敞,估计有五间正堂那么大。” 于木努力回了个安心的笑容给言落:“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无间之城’就要实施了,我们必须打起精神。”牺牲已是习以为常,坚持才是最好的回报,“听我说,龙岩山我们现在是过不去了,兵工厂既然是在山下,明天一早日本人肯定就会开始行动,他们的防守一定很牢固,强攻不行,只能智取,就算只有一条裂缝,我也要给它撕出个口子来。” “队长,让我回去找大部队吧,没有他们支援,我们打不下来。”张虎环视了一下在场人的所有武器装备,四两拨千斤也不是这种说法吧,这简直是那个什么,哦,对,拿鸡蛋硬碰石头。 于木沉吟了下点头答应了,希望时间能够来得及吧,实在赶不上,那么只要能毁了‘无间之城’和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78 小岗宁二,就算丢掉性命也不亏了吧。“张虎,那你就下山吧,这边的路好走些,你……”要是出去了,还是别再回来了,这里马上就会成为人间炼狱。 张虎“蹭”地站起身子,向于木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队长,我保证会带着大部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他就算跑废了这双腿也得给于木他们带来生还希望。 “好,我等着你给我们解围。”于木的军礼依旧潇洒有力,恍若这只是场普通的道别,等再相会,她们依旧可以畅谈打仗时那些趣事儿,“但是只有三天,三天一过,你们还赶不回来,就千万别再踏进这里。”于木重重拍了下张虎的肩膀,革命需要流血,但更需要留种。 张虎扬了扬脖子,努力克制着嘶哑的嗓音:“保证完成任务!” 于木接过贺常彪递来的地图,快速地分析了下虎砚山的地势,好在这座山不是卦眼,只是位于整条龙虎山脉咸卦之势的主卦一侧,灵性并不强,也不像龙岩山那样卦中有卦,仅仅比普通山峰多了些天地的润泽罢了,所以虎砚山给人印象最深的便是它的高大巍峨,以及藏在山林间连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的野果、野菜,至少待在这里,她们不用发愁吃喝问题。 “大当家,明天一早我们先下山绕到龙岩山那边查探一下日本人的动向。既然你说兵工厂就在山卡附近,那日本人肯定不会在山寨里多做停留,候在寨子里的人想必只有那个二当家,还有没有路可以避开日本人到山上去?”龙岩山的山体很宽,日本人就算倾巢而出也不能把整个山下都守得滴水不漏,于木在想如果能上了寨子,把日本人引进林子里就好了,还是逐个击破的办法行得通,至于怎么把日本人引进林子,她想把小岗宁二给绑架了,就凭他对戏曲的痴迷,她不怕他不上钩。 贺常彪仔细回想了一下,除了惯走的那条路,还有就是······,他眼前一亮:“我知道有条路,日本人一定没有发现它,但就是特别难走,有的地方只能徒手爬上去。”那是他少时贪玩无意中发现的,后来也没去过,因为老当家找到他后就严令他不许再去那个地方,他虽然不明白那是为什么,不过他对老当家的敬慕足以抵消他对那条路的好奇。刚刚他在回忆的时候居然还能够记得起来有这么条路,就连路口在哪里他的脑中也像幅画似的清清楚楚,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应该知道为什么老当家不让他去那条路了,但是他不敢确定,从一开始就不抱希望总比希望破灭的好,于是他没有继续把下句话说出口。 于木没有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堪堪点了下头:“有路就行。”她示意大家都往地图上看,“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在山脚绑架小岗宁二,扯出幌子把日本人骗进林子里,等他们分头行动时我们就一小波一小波消灭之,然后绑着小岗宁二混进兵工厂,把那些毒气弹和细菌弹毁掉,你们觉得怎样?” 张虎听了觉得太过冒险,便问:“队长,我们不能再用上龙岩山的地势吗?小岗宁二身边有那么多人,怎么会是说绑架就能绑架得了的?” “龙岩山灵只能为自身起防御功用,我们不能肆意用上这一点,没有大用不说,而且如今雷怀贝占了那里,你觉得他会把对自己有威胁的东西留下来吗?”阿九回味了一下于木的意思,不太确定地说,“队长,你是想唱曲儿把小岗宁二勾出来?要不再想个办法吧,他虽然不是正经军人,但也不会是个善茬。” 于木看了眼身旁明显赞同阿九话的言落,故作轻松地歪了下头:“我只是有这样的计划,具体怎么做,还得要明天打探过情况再说,万一小岗宁二并不在这里,那我自然没有办法从宪兵队把他绑出来。”她捏了捏言落的手腕,把手指的热度传递给她。 “这样,上山把雷怀贝他们灭了以后,我再带着些人下山,和你们上下夹击,小鬼子弄不清哪头更重要,就会蒙一段时间,我们就趁这个时间彻底打进去。”贺常彪也明白人少的情况下只能制造混乱,浑水摸鱼,才有可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嗯,那就暂时这样决定,等明天探完虚实,我们再进一步商量。”于木从怀里拿出一直妥帖收藏的队旗,这个东西是她比照着真正的队旗亲手做的一面,除了大小有异,她手里的队旗还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在旗面右下方也有一株娇艳的芍药花,个中机巧同她送给方依依的那张手帕一模一样。她温柔地来回抚摸了好几把,在芍药花蕊那里流连了许久,才走到张虎身边,拉出他的手,把队旗郑重地放进他的掌心:“一定要让第七支队一直走下去。” 阿九也走到他身边,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继而偏过头去,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在烛光下已经通红的眼眶。张虎低下头飞快地抽动了一下堵塞的鼻头,小心翼翼地把队旗收到贴身之处,:“队长,阿九,我走了。”于木和阿九都冲着他微微笑了笑:“保重。” 目送着张虎的身影没入林中,于木又抬眼看了看渐渐沉下来的天色,真是不敢相信她们又经历了一天的变幻莫测:“傍晚了,秋天山里黑得也早,大家今天都累极了,赶紧在祠堂里好好休息下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也许是故意的,于木把“明天”二字念得极重,人们常说明天怎么样怎么样,可是明天永远不会到来,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口中的明天真的不存在,没有孤注一掷,没有血流成河,没有死而后已。 贺常彪和阿九没说什么,对视了一眼便起身走了出去,他们都明白于木的意思,此一役,不成功,便不许成仁。 言落一直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现在一干人等都不在,她酝酿了一下午的话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大木鱼,我们今晚就成亲吧。”言落拉起于木的手,轻吻了一下,炯炯有神地望进于木的眼睛。这不是她心血来潮的商量,而是她倾心守望的梦想。 “啪嗒”“啪嗒”,于木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小烟罗,我……”,话一出口,便被愧疚淹没得无以复加。 言落轻轻舔去于木的泪水,又吻了吻她的眼角,戏谑地说:“大木鱼,我可是在向你求婚耶,你不答应的话,我好没面子的,虽然也没有人在看。” “你都说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那现在为什么还要去困扰自己呢?”言落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心上,让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良宵苦短,你确定要辜负大好时光吗?” 于木被她最后故意说得旖旎的话给逗乐了,抹了下脸,嗔了她一眼:“表白和求婚都该我来的,谁知道让你抢先了。” “你向我表白,我对你求婚,这不是正好吗?我们永远都是这么的合拍。”言落把头埋进于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79 木的颈窝里,张嘴咬了一小口,“还不快说你愿意啊?” “可是我都没有准备定情信物。”于木事先想着等到了第六支队的驻地,她再张罗喜事的,她要和小烟罗同所有普通的夫妻一样走过所有的成亲流程,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不管首长和战友们支持与否,她都无所谓了,幸福这个小东西要是只能靠别人的目光来维持,那还称得上幸福吗?不过,她没有料到,成亲的事来得这样仓促,虎砚山什么都没有,她怎么可以这样委屈她的烟宝儿? 言落一副“我早就知道你来不及准备东西”的神情,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拿出什么来,还握得严严实实,愣是没让于木瞧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是不是很想知道这是什么呀?”言落紧握拳头在人眼前晃来晃去,看着她的眼睛随着自己的手转了又转,嘴角的弧度随着于木眼里越来越浓的好奇大大加深,才猛然定格,手心的东西“簌”地一下出现在两人眼前。 于木不敢置信地托起两条细银碎链,仔细辨认了一下,惊呼道:“这不是那年我送给你的项链吗?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留着?”她的眼睛又滴溜溜转了一圈,“不对啊,我都看过你全身上下了,你是把它藏在了哪里啊?” 言落不无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摸了摸热度渐渐增加的耳垂:“之前还说我本事大呢,难不成我连两条项链也藏不住啊。” 于木知道她害羞了,吃吃地笑了一下,又把目光移到另外一条项链上,很明显这是比照着另外一条而做。同样的细银底子,一致的碎钻点缀,有分别的便是内里的弯月纹饰,前段倒挂着的一钩镂空月牙儿及其中央镶嵌的一颗黄水晶,月牙儿下方还垂吊着几缕短小的银链,做成了清辉洒落的模样。 一条星链和一条月链,小烟罗的心意如何,从来也不用猜测,此刻更不用言说,因为她们所思所想从来都是一样的。从她们相遇那天起,星月相随就是她们的写照,哪怕分离了九年,可是她们的心都是落在对方身上,即便不明生死,她们仍怀揣美好的愿景,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愿舍弃心中那份执念。 都说满月当空之时,是看不到星星的,是的,因为彼此的光芒都足以照亮整片夜空,它们是那样耀眼夺目,所以才会被深深吸引,而后将一颗心都毫无保留地交付给彼此。星与月比人的生命来得长久,月升星起,相守不语,黑夜的掩映下,满幕都是它们无须同时出现便可心心相印的恬静,它们让天地生色,使彼此安详,仅是一眼对望,便已地老天荒。 “你这是什么时候做的?是在你去沈城之后?还是我们分离之后?”于木怜惜地捧着两条项链,生怕就把它们磕着碰着了。 言落红着脸嗫嚅着:“早就做好了,就在那次我们吵架之后没几天,我偷偷让工匠师傅做的,本来打算就这样一辈子贴身收藏着,哪想到还会有一天能够送给你。”言落一直没有对于木说过她的情意何时升华的,其实感知到的时候仅是个契机罢了,爱情不是就那么一个瞬间才爆发的,它在漫长的相处时日里慢慢升温、发酵,到了某个临界点就像岩浆喷发那样,把整个人从上到下、由里到外充盈得实实在在,叫人再也无法忽视它的炽热与浩大。就像于木对方依依讲述的那样,她的大木鱼是在那个时候才醒悟过来,而爱情却早已滋生,随着血液游走全身,浸入骨髓,抽不离、拔不去。 于木眸中的温柔满溢得盛都盛不了,她把星链“咔嗒”一声打开,双手贴上言落的脖子,仔细给人戴好,又把月链放在言落手心里,柔声说道:“给我带上吧。” 言落将将给她戴好,就被她一把抱住,两人抵着额头,于木碰了碰她的嘴唇,右手托起两人胸前的星与月,低语着:“烟宝儿,我愿意,我们成亲吧。” “好。”言落按着她的后脑勺贴上了于木的嘴巴,浅吻了一下,望进她的眼里,看着里面那个小小的自己,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虎砚山的祠堂肃穆冷清,又是秋夜,萧条得让人后背发凉。于木牵着言落的手,“叩叩叩”三声敲上贺常彪和阿九的房门。“大当家,这山上有酒和红烛吗?”于木其实也没报多大希望,但是没想到贺常彪打开门问清她的意图后,真的让人从一间旧屋子里给她们找了出来。 “队长,你们这是?”阿九看着他们忙活了一会儿把案桌摆在了祠堂外的空地上,还点上了一对红烛,倒满了两杯酒,又见于木和言落胸前戴着明显是同一风格的项链望着对方笑语嫣然,这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欸,好事,好事。” “大当家,阿九,于木今天请你们俩做个见证,我和小烟罗今晚正式成亲,从今以后我们生死不离。”于木凝视着言落,拉起她的双手,“东西准备得仓促,委屈你了,烟宝儿。” “成亲的人是你,我怎会委屈?”言落顺从地张开手掌,和于木十指紧紧相扣,“阿九,可以请你帮我们赞礼吗?” 阿九连声应着:“好嘞好嘞。” “一拜天地。”感激上天让我们相遇,十六年前的伸手成全十六年后的执手,此生终于圆满。 “二拜高堂。”爸爸/顾伯伯、廖叔叔,我和小烟罗/阿姐终于在一起了,你们在那个世界一定也过得很开心吧,我们都会幸福的。 “双妻对拜。”小烟罗/大木鱼,我爱你。 于木和言落牵着手从地上起身,傧相赞礼,三次叩拜,友朋见证,此后,她们便是名正言顺的爱人伴侣。 江水生姻缘,眉眼入心间。 共浴尽嬉玩,抵足贪痴缠。 执笔情意见,起舞风姿显。 柔荑雪地牵,鸿雁春夏传。 芍药箴言点,萤火思绪千。 烟花漫天绽,星月流光转。 硝烟断相伴,梦魇随身边。 重逢许衷恋,对拜了夙愿。 于木端起案桌上的两杯酒,递给言落:“红双烛,合卺酒,与卿对饮望白首。” 言落稳稳接过,勾着于木的手腕,凑到酒杯边,笑看着近在眼前的心上人:“风静夜,紫竹林,随君一舞祈长宁。” 两人一同握着星链和月链,相视而笑,缓缓饮尽杯中酒。 “可否有幸邀请我的新婚爱人共舞一支?”于木略略弯了下腰,探出手搁在言落齐腰高处,挑起眼角冲言落偏偏头。 言落抿了抿薄唇,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弧度,她把手放在于木掌心里:“求之不得。” 林中风声沙沙,屋旁竹叶窸窣,草间秋虫轻啼,给了她们一段特别的舞音。多年前练习的舞步在搭上手的瞬间活灵活现地涌出脑海,摇摆、进退、转身、回旋,丝毫没有生疏的地方,就像两人的感情从来不会因为时间而有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80 隔阂,反而历久弥坚,醇厚似酒。 她们是夜空下的精灵,翩翩起舞,芳华万千。 作者有话要说: 拜堂成亲真的是我最喜欢的场景了!!! 第36章 另起炉灶 36 于木和言落一曲舞毕,发现贺常彪和阿九早已不在一旁,而桌上的酒壶竟也不翼而飞,互相眨了眨眼,伏下头将红烛吹熄,手拉着手回了屋子。 “大木鱼,他俩酒后不会?”言落缓缓褪下衣衫,坐到了床上,反撑着手,眼睛随着于木的身影在屋里转来转去。 于木在屋里找了一圈,好不容易发现个黄铜盆,才从木桶里接上水,端到了床边,“只能用冷水擦擦身子了,好在还是初秋,不算太凉。”于木拧了拧帕子,递给言落,顺便在她头上呼噜了一把,“不会怎样啊?人家也是名正言顺成过亲,做什么不是应当吗?”她弯下腰把言落的衣衫整理好,才坐到言落身边,扬起小脑袋,闭上眼睛:“帮我也擦擦吧。” 言落给她擦完一处,就在那个地方落下一个吻,痴迷地看着于木因为自己的浅吻而不停地睫毛微颤。于木等她半天都没再动作,才睁开双眼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这人越逼越近,她弯了弯眼梢,又将眼皮合上,闻着言落呼吸间的淡淡香气,渐渐抬起下巴,却没想到言落“扑哧”一笑,侧过头在她耳尖上含了一口,“大木鱼,我们就寝吧。” 于木闷闷地张大双眼,“哼”了一声,扭头把油灯吹灭,她抓着于木的手,侧身把她压到床榻上,左手随意把玩着言落散开的头发,右腿半曲着压着她的右腿,右手手指从她的脸颊一路下滑,经过玉颈、锁骨、□□,又在腰窝转了两圈,继续由大腿而下,游过小腿,越过脚趾,一把抓过被子将两人盖了个严严实实,“嗯,睡觉!” “大木鱼,我很开心。”言落在黑暗中习惯性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的夜光望着枕边人的轮廓,她拉起于木搁在自己腰侧的手,和于木十指紧扣,“我们……” 于木将唇贴上她眉心:“成了亲,我们就是一个人,日后种种,全把它当作命运的馈赠,无论好坏,我们一起面对,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放开彼此的手。” 是啊,只要她们能在一起,生当欢,死无惧。 “好。”言落往下缩了一点,把头靠向言落的肩畔,闭上眼睛,安心睡去。 浓重的黑夜把白日的血腥掩埋起来,侥幸留命的儿郎们或躺在地上,或相互背靠着,静享难得的安宁,他们许是梦到了家中父母、妻儿,平日里凶神恶煞的面孔也难得柔和几分。 “你盯着酒壶做什么?不喝还把它带回来。”阿九检查着自己枪的弹夹,又用布仔细地擦拭着枪身。 贺常彪没答话,一个劲儿的看着阿九笑,也不能说是笑,因为他嘴角绷得直直的,可是眼睛里却是星光点点。 阿九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一滞,他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你老看着我做什么?”其实中午贺常彪回房以后,他接过贺常彪手里那碗黑乎乎的药,紧皱着眉头给自己做了好几番心理安慰,才一口闷了下去,这个过程中贺常彪也一直没有说话,就像保持现在这个表情,静静望着他。阿九被他盯得不自在,垂眼把手中的枪收拾好,起身往床榻走去。 “你······”阿九不期然被贺常彪一把从背后环住,身体却没有像以前一样挣扎开来,“你究竟怎么了?”阿九实在是被他的沉默搞得莫名其妙。 “我是真的喜欢你。”贺常彪自顾自地在阿九头侧说着,感觉到怀中人身体一僵,双手便收得更紧,“小书生,这一战要是我们都活不了,下辈子我可以去找你吗?” 阿九被自己嘴边几乎要冲出去的“好”字惊得生生咬破了舌尖,他静默了半晌,才问:“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蝼蚁尚且贪生,你难道就这么想死吗?” 贺常彪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听到他的回答还是只想仅仅将这句话问出来,他今晚看着于木和言落在红烛下眼里心里都只有对方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和小书生的拜堂成亲实在是太荒唐了,即便那个时候阿九并没有反抗之举,但阿九也只是配合罢了,阿九是为了什么他心知肚明,却装作视而不见,他以为他能用时间换来阿九的心甘情愿,可是却忘了不是所有禁锢都能长相厮守,有些爱就算天各一方也终会走到一起。他想要和阿九有一个美好的开始,没有威逼利诱,只有一见钟情,然后倾心相爱直至白首。 “我很高兴能够遇见你,也很高兴你能和我拜堂成亲。”贺常彪就像一个毛毛躁躁的少年郎,在心爱之人面前全然不管自己的话有多幼稚,只想把满满的一颗心都捧在他面前,免叫人有一丝丝怀疑,“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是会去找你,但我不会逼你和我成亲,我要让你心甘情愿爱上我、嫁给我。” “哎~”阿九长叹一口气,身后人固执的像一头水牛,“这辈子都还没有纠缠完,就在想下辈子的事,你可真是个土匪。”他拍拍贺常彪的手,“很晚了,睡觉吧。”阿九主动牵着他的手走到床边,在贺常彪一脸惊讶的表情中,把人推到在被褥上,欺身压了上去。 阿九用手蒙住贺常彪的眼睛,吻上了他的嘴唇。 贺常彪愣了好几秒,突然推开阿九,睁开眼发现阿九故作镇定实则紧张到快窒息的模样,阿九躲闪的眼睛和通红的耳朵看得贺常彪心情异常愉悦,他一个闪身把阿九抱在身下,“小书生,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我了?”人心不愧是瞬息万变的,上一秒贺常彪还觉得用成亲的名头把人捆在身边是委屈了心上人,这一秒又感谢自己当初剃头担子一头热的举动才换来两人渐长的情分。 男子的□□来得迅速而猛烈,这像此刻阿九被他紧紧抱在身下,很明显感觉到贺常彪的那个地方起了变化,隔着两层裤子阿九也觉得大腿附近好像有块烧红的烙铁一样。阿九听着贺常彪越来越浓重的呼吸,看到他如鹰隼一样的目光,也好像被夜色蛊惑了心智,明明两人都没有沾酒,却出奇地醉倒在了这片情意之中,不愿抽身。 贺常彪低吼了一声,含住阿九的嘴唇,没有章法地吃了好几口,把头靠在阿九耳边,喘着粗气:“我明白了,现在我只要这个就好,其他的我就当利息,等仗打完我要你连本带利地给我。”他用意志力和体内不安分的因子搏斗,趁着□□还未焚身,抱着阿九汲取清醒的力量,渐渐唤回理智,降低了身体的热度。 阿九说不怕是假的,他对男子之间的事一无所知,就两人现在的姿势来看,他明白自己做的是身下那一方,长这么大,他又不是迂腐的清道夫,男女之间的事总归是听说过的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81 ,所以当贺常彪没有进一步索要他的时候,他心中真的是长舒了一口气,可是他心里更多的是感动,贺常彪啊贺常彪,你真是我命中的劫数! 贺常彪已经把阿九放开,只是紧紧牵着他的手双双躺在了被褥里。 不知过了多久,阿九扭过头闭着眼睛对着贺常彪,不只是在说梦话还是尚未入睡地来了一句:“贺常彪,你要好好活着。” 贺常彪已经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是听到了这句话,却只是往阿九身边又靠了靠,鼻头“嗯哼”一声,便没有了更多回应。 于木拿着望远镜看了看,见贺常彪一脸兴致的模样,便笑着把另外一只望远镜递给他,说:“让阿九教你用。” 她们此刻躲在前往龙岩山的一处小山包上,观察着下面日本人的动向。 “大木鱼,日本人真的已经开始运送制作毒气弹的原料了。”言落趴在地上听了好一会儿路上的动静,“大概有七八辆卡车的鬼子,不知道上面装了多少东西。” “卡车都用绿布给盖着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于木眼光一闪,把视线落在了卡车后面跟着的那群皇协军身上,“林汉声?他怎么在那里?” 言落也顺眼望去:“还真是。”她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大木鱼,你看他是怎么了?” “嗯?” 四人眼前便是这幅场景:林汉声面色苍白、满头是汗地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肚子,口里□□不止,围着他的皇协军震惊地看着他吐出一口鲜血,都指指点点的,却没人上前帮他。队伍中的异动很快惊动了皇协军的侯队长,他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林汉声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嫌恶地捂住口鼻,对着站得离林汉声最近的两个人说:“你们还不快把他拖走,搁在这里挡路啊?” 那两人忙不迭把林汉声抬起扔到了路边的草丛里,一行人又继续往山卡走去。 于木她们见路上暂时没了小鬼子的踪迹,便从小山包上走下来,到了他身边。言落隔得近了,便一眼看出林汉声刚才那样全是装的,冷笑着踢了他两脚:“没看出来林老板还有演戏的天赋啊?装得可真像那么回事。” 林汉声紧闭着眼睛装死到底,于木摇了下头,厉声说道:“林老板,我记得早告诉过你我们是怎么对待汉奸的吧,你觉得就凭你向山本十一告密这件事,我们还能饶得了你?索性你已经半死不活了,那我就送你一程,让你有机会下辈子做个好人。”于木说着便扣动了枪身上的扳机,“咔嗒”一声。 林汉声几乎是一秒从躺着的姿势变成了跪着的动作,他早就听出了于木和言落的声音,此刻他简直想把她们当成姑奶奶供起来,“于队长饶命,于队长饶命啊,我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去山本太君,啊呸,小鬼子那里通风报信的,八路军吉人自有天相,还好你们没事,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他说着便左右开弓扇着自己的耳光,“啪啪”作响。 “够了,”于木看见他这副样子就来气,“说,你知不知道日本人在龙岩山是要做什么?皇协军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日本人的机密我怎么会知道啊,”林汉声一脸困惑,“不过我听皇协军里的人说,他们是要来做什么防御工作的。” “他们?”言落挑挑眉毛。 林汉声哭丧着脸:“我实在吃不了这苦啊,日本人简直把中国人当成畜牲,皇协军也净是些往死里欺负人的家伙,我没有办法,只能逃啊。” “日本人在这里的伙食供给是不是由皇协军负责?”于木不想理会他的哭诉,方依依虽然不是她心中所爱,但这个小姑娘凛然赴死的气节让她心生敬意,再看看地上这个一身软骨的男子,她为方依依的前半生深深感到不值! 林汉声点点头:“出来的时候听那个姓侯的提过两句,每天午时和戌时都会有专车来送供给,由皇协军的人负责押送。” 于木点点头,她有办法混进去了:“大当家,那我现在先上山吧,就按昨天说的来,上下夹击,小岗宁二那边我再想办法。” 言落冲阿九低语了几句,阿九便让几个山寨里的弟兄把林汉声扣下了,像他这样口风不严的墙头草还是看管着让人放心些。 “小心些,看好凸起的岩块,别抓松了。”于木跟在言落身后,听着她冷静沉着地指挥,险峻的山势落在她眼中也没有那么瘆人了,她的小烟罗果真长大了,像小时候一样出色,比小时候更加迷人。 登山对于阿九而言实在有些吃力,他已经尽可能地沿着于木她们爬过的痕迹前行,但还是举步维艰,好不容易落在一处可以容身的平崖上,他趴在山体上努力调顺呼吸,双手贴在岩石上伸展着,放松过度绷紧的肌肉。“这是什么?”阿九的右手无意中碰到一块凹凸不平的东西,不像普通的岩石那样,他的手能感觉得到有明显的的纹路,阿九把视线落在上面,饕餮纹?好像还有四方的画样? 贺常彪看见他许久,以为他受伤的脚踝经不起这样攀爬,便往他身边靠了过去。他一路上回想着这条山路和兵工厂的方位,愈发觉得自己昨晚的猜想是正确的,正想和于木说一声,就听得阿九那边“咔咔”一声,旁边藤蔓和树枝掩映的地方突然传出“轰轰”的声音。难道就是这里?贺常彪兴奋地转头对于木说:“快过来,我们或许能直接进入兵工厂了。” 阿九听他这样说,也是眼前一亮,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和树枝,果然里面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贺常彪一手把他拉到身后,“跟着我,留神脚下。” 四个人前前后后地往里进,言落警惕地转身从里面把藤蔓和树枝重新掩好。 洞里还算宽敞,足够三人并肩同行,但是这里没有亮光,一片死寂。贺常彪虽然也是第一次进入这里,但他好像对里面很熟悉,甚至知道哪面墙上有油灯所在。 “贺常彪,你来过这儿?”阿九刚问了一句,就被贺常彪捂住了嘴巴,“小点声,里面有动静。”他们瞬间敛了气息,仔细辨认前方传来的声响。 言落的听力最好,她只听了一会儿便对身旁的于木做着口型:“声音是从前方的下面传来的,大概300米,人不少,更多的是搬动东西的响动。” 于木沉思了两秒,拍拍贺常彪的肩膀,往后摇了两下手,示意他们俩人到自己和言落身后,四个人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地向前又走了五分钟,眼前才出现了隐隐约约的光亮。有一块四四方方的铁丝板背透着光竖立在他们双目可以平视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冬天的,真的要注意保暖呀,风邪侵体的滋味儿太难受了╯﹏╰ 第37章 多情之人 37 于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82 木蹑手蹑脚地凑近,仰起头往外一瞧,一直抿着的嘴唇终于有了一丝弧度,下面就是兵工厂!从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四个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兵工厂里的部署。宪兵队的人正有序地安置着各种钢管和试管,每个人都穿着防化服,戴着隔离手套和口罩,透明的管线弯弯绕绕,五彩纷呈的液体在输送管里肆意流淌。 看情形的确是毒气弹和细菌弹没错,于木下意识抓紧了身边人的左手,言落眼睛还在兵工厂四处游走,她把右手覆在于木手背上,表示自己一直都在。 “小岗君,你真的要留这里?”山本十一走到专心致志地比对着手中试管的小岗宁二身边,再一次确认他的态度。 小岗宁二只顾着手里的东西,眼睛都没往山本十一身上瞟一眼:“嗯,‘无间之城’马上就能实施了,我要守着它们,它们是我最骄傲的实验品,当它们落在敌区的那一刻,一定会爆发出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小岗宁二露出一个疯狂的狞笑。 四个人在那一刻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出一把银闪闪的枪,直指小岗宁二的脑门。 他们认真记下了兵工厂内的景象,才往后退去。 阿九靠在墙壁上,压低了声音说:“队长,小岗宁二就在下面,我有把握能一枪干掉他。” 于木皱着眉摇摇头:“我们人少,不能开枪暴露自己,小岗宁二要杀,毒气弹更要毁掉,任何一方的存在都是莫大的威胁。” 阿九不甘地一拳砸向身侧的墙上:“队长,这面墙好像是空的。”明显的清响声引起了四人的注意。 “会不会是老当家特意留下的?”于木从踏进这里就感到这个洞穴和正堂下面的那条地道很相似,下意识觉得这位老当家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快找找有没有什么机关能打开它。” 墙面上很是光滑,像是被人反复打磨了无数次,贺常彪条件反射式地按向不起眼的一处,“呼哧”一声,墙面像轮无限旋转的圆环往反方向移动着,递出来一块铁匣子,贺常彪接下匣子抱在怀中,一向棱角分明的脸居然透出一抹深切的哀伤。 “原来义父他很久以前就告诉过我这些关窍,只是我从未放在心上过,难怪二弟从小就说义父偏心我,”贺常彪冷笑了一下,“成年以后他就再没说过这话,我原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现在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宁愿当汉奸也要背叛我们的兄弟情,他那样骄傲的人是不会甘心自己不被重视的。” 阿九握住他颤抖的手腕:“别想那么多了,看看老当家给你留了什么吧。” 贺常彪强自忍着喉头的酸涩,把铁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张地图。 于木拿出地图一看,上面画的是这座兵工厂的内部结构,就像贺常彪说的那样,整座兵工厂依山洞而建,拱状压顶,下面空间很大,图上有一个明显的红点,标出了它最关键的承重力点所在,就在兵工厂正上方的圆拱中心,奇怪的是,有好几处用着黑叉专门标记着,它们相隔甚远,但是连起来的话······ “老当家说了什么?”阿九看贺常彪失魂落魄的样子,抽出他手中的信,一目四行地读了起来。 “常彪吾儿:当你看到为父这封书信之时,想必我已经离开人世许久。其实在写下这封信时,我甚至不确定它会不会到你面前。但我相信你能到这里,一定是想起了你幼时发生过的事情。那时为父阻止你再往这处跑,一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二是不想你们兄弟之间再生嫌隙。 这些话为父憋在心中多年,到了人生尽头,还是决定想把它告诉你。怀贝少时常说我偏心于你,你虽当他只是在开玩笑,但心里一定也有疑惑吧,明明你们三人都是我的养子,为什么我对待你的确不同于怀贝和求刃? 因为你的娘亲是我毕生所爱,我上山落草为寇便是由于她的缘故。我和你娘亲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却在即将成亲之时被当地的军阀头子盯上,你娘亲模样出挑,被那人强掳了去做姨太太,我只得当了土匪,想着有朝一日当了龙虎寨的大当家,再把你娘亲抢回来。 可是天意弄人,当我杀进那人家里时,你娘亲已经因为生你难产而离开了人世,她留给我的只有你这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奶娃。我操练队伍,秘密修建兵工厂,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把那人全家灭个干净。然而当我再一次下山,却发现那人已经在同其他军阀的火并中死于非命,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支撑我活下去的东西。 当我在那人家里发现怀贝的时候,我一下子想起了你。阿柳要是知道你还能在我身边好好活着一定会很开心吧。你和怀贝都是无辜的,大人的恩恩怨怨不能牵连小辈,我便把他也带上了山,想着把你们抚养长大,我也可以安心去见阿柳了。 兵工厂从那时起就已废弃,你们少时贪玩无意中闯进去过,为父责难你们而且严令你们再也不许进入那里,我就是想告诉你们,杀戮是无休无止的,仇恨永远解决不了问题。你既然来了,就帮为父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吧,把这里毁掉,别让伤害再继续下去。希望你不要怨恨我没能救出你的娘亲。 贺万寿绝笔。” “贺常彪······”阿九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眼前这个一瞬间陷入浓重忧伤的家伙,贺常彪原本宽阔的身材此刻落在阿九眼中是那样的孱弱,好像一碰就会跌落到泥土里,阿九只能把手掌放在他肩上,轻轻地拍打着。 “我没事,”贺常彪长叹了一口气,把信折好,放入怀中,“我会实现他的遗愿的。” “于队长,我们上山吧。”在毁掉这里之前,他必须先杀了雷怀贝,山寨里这么多条性命,他要让雷怀贝血债血偿。 于木也把地图收进怀里:“好。按照计划,其他人应该也该上山来了,我们出去,一起进寨里。” 接下来的山路,所有的人都沉默着,这里已经离山寨不远,往日把守的据点早已不见一个人的踪迹,跟着于木她们上山的弟兄一个个握紧了身上背的枪,他们昨晚就已经发誓要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离寨子越近,他们越觉得山上安静得诡异,按理说,雷怀贝不会不安排人在寨子外面守着,可是贺常彪他们一路走进寨子,竟然没有看到一个日本人或者皇协军。 “你来了。”雷怀贝的声音在寨里空地上方回荡开来,“不用看了,这里没人,日本人都在兵工厂里,他们对这龙虎寨不感兴趣。”他从正堂缓步走出,径直朝贺常彪走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牌位。 贺常彪等他走近了,才看清楚牌位上的字,他怒吼一声:“姓雷的,你把义父的牌位给老子放下!你不配动他!” 雷怀贝蔑笑了一声:“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83 凭什么我不配?就因为你是他心爱的女人生的儿子,所以只有你配得到他的爱吗?先是那个早就死掉的女人,后来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来都看不到我!”雷怀贝把牌位摔在地上,笑着看着它四分五裂,又突然慌乱地把碎片捡拾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在上面。 “你疯了?”贺常彪心惊地看着雷怀贝痴痴癫癫的模样,难道他这么多年竟然爱着他们的义父? “是,我早就疯了。”雷怀贝一双精明的眼睛此刻满是怒火和愤恨,“我明知他一心想杀了我的亲生父亲,我明知是他间接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却依旧不知悔改地爱上了他。可是他呢?他只是察觉出了一点苗头,就狠心地把我赶下了山,根本不给我一点机会,说是让我好好去过自己的日子,没有他,我的日子还会好吗?他知不知道他究竟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雷怀贝一手指着贺常彪:“你喜欢男人,他没有二话,甚至还想着要不要给你正经找个男人定下来,而我呢,他就对我避如蛇蝎,凭什么我要受到这种待遇!凭什么!”他几乎是全程吼着说出了这些话,连身上的衣服都在不住抖动着。 “你以为我真的稀罕这个大当家的位置吗?”雷怀贝自顾自地说着,“既然他放不下这个山寨和你,我就要把你们全部给毁了!我巴不得他恨死我,这样到了那边,他就不会躲着我了。”他跪在地上,目光投向天空,阴沉沉的大片大片乌云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二弟,回头吧,当汉奸没有好下场的。”贺常彪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无法理解雷怀贝的偏执,但眼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受,杀他是一定的,劝他放下也是要做的。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雷怀贝苦笑着,“我做了这么多坏事,在他眼中全是不可原谅的,他永远都不会再见我了。”昨晚他终于能在贺万寿的房间里过了夜,自贺万寿离去,他们三人便没有再动那间房,只是派了丫头每天按时打扫,保持他生前的样子。 他近乎虔诚地抚摸着屋里的所有家什,不期然发现了很久以前他亲手做来送给贺万寿庆贺生辰的一个榆木枪匣子,他原以为贺万寿在把他赶下山后会将他的东西都给扔掉,却不想他还留着他送给他的东西。 雷怀贝把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贺万寿的字迹:怀贝,做个堂堂正正的人,莫要偏执,好好活着。 雷怀贝凄然地仰天大笑了三声,突然掏出怀里的枪。贺常彪瞬间站到了阿九身前,于木闪身挡住了言落,其他弟兄们纷扣动了扳机对着雷怀贝。 “砰”,雷怀贝手中的枪响了。 “哐嚓”,一声惊雷在寨子上空炸响,把枪声掩盖住。 “唰唰唰”,大雨瞬间倾盆而下,雷怀贝满头的血水被冲刷着,蜿蜒蔓延,流淌到贺常彪他们脚边。 贺常彪身形晃了一下,才慢慢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伸手把雷怀贝的双眼盖上,沉声说:“把二当家好生埋了。” 滂沱的大雨就这样下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才停了下来。山路泥泞,他们被困在寨里动不了身。 “大木鱼,你想怎么对付小岗宁二?”言落递给她一碗热茶,一天过去了,不知道兵工厂里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小岗宁二的“无间之城”又多了什么进度? 于木望向依旧阴霾的天空:“他不是喜欢听曲吗?我们就给他来一段引蛇出洞。” “你自编自演?”言落挑着眉,拍了一下她的头。 于木苦笑了下,摸了摸她的脸颊:“我的小烟罗这样好的唱功,真是便宜他了。” 那天晚上,所有驻扎在兵工厂里的小鬼子和皇协军在即将入睡时都听到了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唱戏声,时而婉转,时而铿锵,忽高忽低,若有若无,就像有只小耗子在心房窜来窜去,抓不着,还挠得人睡不着。 小岗宁二本在兵工厂最核心的区域做着最后的检查,“无间之城”只需在静静等待上12小时,里面的毒性就能完全被激发,届时发挥出来的威力一定会让所有与大日本帝国作对的人死无全尸。他被胜利冲晕的头脑居然还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随风吹来的那些唱戏声。也许是志得意满、忘乎所以,也许是痴迷戏曲、不能自已,反正他最后是带着两小队宪兵走出了兵工厂,在黑夜里寻找声音的源头。 总之一群人寻寻觅觅走进了林子里,就再也没了动静,黑夜吞没了一切。 留在兵工厂里的宪兵和皇协军听着小岗宁二的吩咐,愣是没往外去寻人半步,灯火通明、眼巴巴守了一宿,直到第二天天亮,半个人影都没见到,他们才反应过来中计了,剩下的人里军衔最高的鬼子当即带了人往山上搜救,并派人立马回江城求救。 这样一来正中于木下怀,她的计策生效了。 小岗宁二带着人陷在林子里后,才知道害怕,但那时他们前无进道,后无退路,只能生生在林子里待上了一整夜,刚受过暴雨冲刷的林子夹着秋寒把这群人折磨得够呛。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小岗宁二连忙让人四下寻着出路,满是晨雾的林子不多时便让这群人走散了。等到于木和言落出现在小岗宁二眼前时,他身边仅仅剩下了四个宪兵。 “你们就是昨晚唱戏的那两个人?”小岗宁二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面前两个容色清丽、身材姣好的女子,丝毫没有自己马上就要成为阶下囚的觉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次更新正文就完结啦*^o^* 另外还有三则番外~ 第38章 回家的路(正文完结) 38 于木和言落面无表情,手起枪响,利落地解决掉了小岗宁二身边畏畏缩缩的四个宪兵。“正中眉心,小烟罗,枪法不错嘛。”于木吹吹枪口,冲身边人眨了下眼睛。“一命呜呼,真是便宜小鬼子了。”言落故意朝小岗宁二扬了扬□□,吓得他去拔枪的手顿在腰侧一动不动,“大木鱼,你也不赖呀。” “你们想干什么?”小岗宁二的声音都变了调,他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把他的帝国挂在嘴边,“你们竟然敢和大日本帝国作对,我们的人全在这里,就凭你们两个能把我怎么样?” 贺常彪从他身后踹了他一脚,把人踢倒在地,顺手下了他的枪:“你还有人吗?那怎么没见他们来救你啊?”他用脚把小岗宁二的头往后面转去,“你说的人,就是他们?” 小岗宁二看着一群宪兵装扮的人朝自己这边走来,心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他们一个个对着贺常彪说:“大当家的,小鬼子的武器全缴了,都是好东西。”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小岗宁二这才反应过来,“你们要混进兵工厂?”他惊恐地睁大双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84 眼瞪着眼前这群人,想从地上挣扎起来,又被阿九一枪打在了腿上,顿时鲜血如注。 “不见点儿血,怎么对得起你对戏曲的痴迷啊。”阿九俯下身,睨着小岗宁二一副又是痛苦又是愤怒又是不甘的扭曲面孔,拔出小刀,在他脸上游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不知道这种滋味好不好受呢,啧啧啧。” 言落耳尖,她当即捕捉到了林子前方传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人来了,应该是小鬼子。” 于木低声吩咐道:“按原计划行动,大家先散开,各个击破。” 贺常彪大手一挥,队伍里立马走出两个弟兄,他们一个枪托便砸晕了小岗宁二,把他拖到一边去。 这个带队的鬼子也是个没脑子的,明知可能会有埋伏,还是让手下人成小队分散搜寻小岗宁二的下落,果不其然又是全军覆没,所有鬼子都没来得及放一枪,就为他们至高无上的天皇尽了忠。 “这么多衣服,看来我们不用去找皇协军的麻烦了。”于木扒下一套,比了比尺寸,递给言落。 “有没有麻烦那得看他们识不识时务了。”言落利落地穿上这套看了就让人作呕的衣服,强忍着心里的厌恶,也去清缴战利品,补充自己的弹药。 “那我们现在就去兵工厂?”贺常彪和阿九也换上了宪兵队的衣服,说实话,这衣服真丑! 于木点点头:“嗯,不知道其他兄弟们有没有成功拦截下回江城求救的鬼子,我们要趁他们的大部队尚未赶到之时,彻底摧毁‘无间之城’。” 阿九踢了踢晕死过去的小岗宁二:“队长,我们还要带着这个累赘下山吧。” “你不想拖着他下去,可以试试让他滚下去。”于木笑了一下。 “嘁,就他这身板,哪有资格滚下去?”阿九撇撇嘴,很是嫌弃的模样。 言落抚抚额:“好了,都别开玩笑了,抓紧时间吧。” 留在兵工厂的现在只有两小队宪兵和所有的皇协军,侯队长远远看着一群宪兵装扮的人走了过来,赶紧迎了上去,一眼就瞧见小岗宁二腿上带着伤、昏迷不醒的样子,“小岗太君这是怎么了?”他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腰背上抵着把冷枪。 “侯队长是吧?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枪要是走了火,可就怪不得我了。”言落冷冷的声音在侯二听来简直像是阎王爷在向人索命,他全身僵硬着在一行人的驱使下通过了兵工厂的哨卡。 把守的日本人只顾着小岗宁二的伤,一时间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进来的这群人其实根本不是他们的人,山寨的弟兄们一进了兵工厂就按照于木事先的吩咐,在指定的地方藏了起来,静候另一个时机的到来。 山本十一离开的时候以防万一,留了一名军医和两个护士在兵工厂,这下就派上了用场,于木和言落一路把小岗宁二带进了临时隔出的治疗室,趁着军医把其他人拦在外面的时候,打晕了两名护士,等到军医准备好救治时,更是利落地结果了他的性命。 “侯队长,你知道小鬼子这是在做什么吗?”阿九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明显不愿配合的家伙,“毒气弹和细菌弹听说过吗?” 侯二索性闭上眼睛装哑巴,和他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想策反他去打日本人?他才不上当呢。日本人多厉害呀,就凭这些土匪还能伤得了日本人,简直是笑话! “不说话?”贺常彪讥笑着,“看来你当汉奸是很过瘾啊,那么看在你是中国人的份上,我就发发善心送你一程吧。”贺常彪仅仅扣动了扳机,并没有马上开枪,“想来想去,就这样打死你好像不是很划算呢,如果让你和你家里人一起经受毒气弹和细菌弹,备受折磨而死去,是不是更像惩罚一点?” “什么意思?”穿上皇协军的衣服,他们不过是想在日本人手下苟延残喘罢了,就像讨好以前的那些官绅军阀一样,他们并不觉得日本人会有什么不一样。而且日本人不是说了会友善地对待良民吗?侯二不信这座兵工厂里的东西是用来对付所有中国人的。 “是不是在想这里的东西都是拿来对付八路军和国民党的人的,日本人宣扬的大东亚共荣看来侯队长深信不疑啊。”阿九甩给他一沓照片,“你自己看看吧。” 侯二只扫了一眼,就差点儿呕了出来,他颤抖着手,不敢置信地问:“这是什么?” “毒气弹和细菌弹投在人身上的样子,没错,就是你现在所在的兵工厂正在制造的东西。”阿九也不敢再去看这些照片,那简直让人发疯。 “这些人都是八路军和国民党吧。”侯二仍抱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希望,明明照片上的人全是老百姓打扮,他却不敢承认。 阿九听他这样说话,气极反笑:“呵,事已至此,侯队长还要自欺欺人吗?一旦这里的东西投放到战场上,你觉得老百姓能幸免于难吗?还是说,侯队长和你们皇协军所有的家人都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对这些东西根本不怕?” 贺常彪和阿九一唱一和:“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多费口舌了,”他把枪抵上侯二的脑袋,“你放心,你的家人很快就会来陪你的,不过到时候,你还能不能认出他们来我就不知道了。” “不要!”侯二一把抓住枪身,抬起猩红的双眼,“□□的小鬼子,你说,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 阿九把他的手掰开:“不是帮我们,你是在救自己。” “山本十一走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他什么时候还会到这里来?”阿九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又把地上散乱的照片收了起来。 侯二摇摇头:“不知道,他没说,我哪儿敢问。” 阿九皱了下眉头,日本人肯定会派人去江城求救,不知道守在半路的弟兄们有没有成功把人拦截下来。 “侯队长,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有多大把握你们皇协军的人都肯跟着你调转枪头一起打小鬼子?”已经快到午时,如果不出意外,拦下了小鬼子后,山寨的其余弟兄们会把前来输送补给的皇协军劫持,然后跟着他们一起混进来。 侯二想了想说:“我们这些人被人在背后指着骂‘汉奸’、‘走狗’,为的就是保家里人平安,要是大家都知道日本人要拿着玩意儿危及自家人的性命,他们也决计是不会答应的。” 贺常彪正想说什么,外面猛然响起一阵枪声,听着响动,大概就是他们的人埋伏着的地方,他和阿九对看一眼:“不好!” 两个人立马冲了出去,兵工厂里的日本兵乱作一团,一个个手执着枪,紧张兮兮地左看右看,根本不清楚外面是什么人打了起来。 侯二也连忙跟了出来,他现在看着这群小鬼子,脑袋里挥之不去的满是那些照片里的惨象:“弟兄们,别再当汉奸了,小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85 鬼子不是人,他们要用毒气弹祸害我们的家人,是爷们儿的都跟着我,杀呀!”侯二说着便连开了几枪,打死了两个日本兵。 皇协军见他这样,也纷纷拔出枪来往日本人身上打,一向对日本人的点头哈腰的队长都对日本人下了死手,他们对他说的话不疑有他,披上这身皮本就是不得已,现在还要赔上家里人的性命,真当他们良心喂狗了吗?! 兵工厂里瞬间就混战一片,皇协军人多,再加上一直藏身的龙虎寨的兄弟们,他们没有付出多大的代价就把两个小队的小鬼子解决掉了。 枪声响起的时候,小岗宁二就悠悠醒转过来,他不屑地看着于木和言落围绕着那些试管转来转去,知道她们拿“无间之城”没有办法,又听到外面越来越密集的枪声,挑衅地说:“你们别白费力气了,我们的人马上就到,我奉劝二位赶紧投降,看在你们会唱曲的份上,我还能饶你们俩一命,不然的话……” 言落举起枪就往他嘴上砸去,差点没把他门牙打飞:“说,你这鬼玩意儿怎么才能毁掉?”她抓起小岗宁二的领口,慢慢收紧,看着他的脸涨得通红,在他快要失去呼吸时,才突然放开。 “咳咳咳,”小岗宁二吐出一口鲜血,“大日本帝国是战无不胜的!” 阿九跌跌撞撞地闯进来,焦急地问:“怎么样了?‘无间之城’能摧毁吗?” 于木搜刮着桌上纷乱的图纸,恨不得立马能从这些鬼画符的东西中找到破解‘无间之城’的办法来:“外面怎么样了?大家还能抵挡多久?”她头也不抬地分析着手中的档案,耳朵里持续涌进的枪炮声让她心中的擂鼓声紧密不停。 “情况不太好,我们埋伏着的兄弟没能成功拦截,山本十一已经带着人赶过来了。”阿九泛着红眼,摇摇头,“贺常彪和侯队长他们还在最外边殊死抵抗。可是我们人手不够,弹药也快没了,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小岗宁二撑起身子坐在地上哈哈大笑:“愚蠢的支那人,你们还是投降吧!” 言落又在他腿上开了一枪:“你究竟说还是不说?” “呵,打死我,你们也阻止不了‘无间之城’。”小岗宁二冷笑着,“昨晚离开之前,我已经开启了自启装置,‘无间之城’一旦运行,就停不下来了,你们都会是它最可口的牺牲品!” “那你就先去给它陪葬吧,畜生!”于木“砰砰”两枪,小岗宁二的狞笑还停留在脸上,就已经面目全非地断了气,两股血液从他的脑门上汩汩流淌下来,洗刷着他丑恶的嘴脸。 于木手中的纸张像雪花般“簌簌”落下,她突然换上了一副灿烂的面孔,笑靥如花,语气极其平淡地对阿九说:“阿九,二十年后,我希望还能再遇见你,如果那时战争已停,你可别忘了答应过和我的国学之约啊。” 阿九先是一怔,而后也微微一笑:“没问题,队长,到时候别因为我年纪小就对我手下留情哟。” 两人心有灵犀地举起右手向对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并肩作战多年,他们是最有默契的搭档,今生已尽,来世有缘,再续友谊。 阿九扭头便跑了出去:“我们会给你们争取到最多的时间!” 言落一脚把小岗宁二的尸体踢到两人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缓步走到于木身边,双手搭上于木的肩膀,轻轻把人转过来面对自己,撕下衣角的白布,一下一下擦着于木的脸旁,柔声说:“大木鱼,你看你,哭什么呀,能够把这鬼东西解决掉,是值得高兴的啊。” 于木紧紧抓住她的手,把她搂在怀中,贴上她的软唇,不带□□地深吻着,只是短短的十秒,却好像走过了一生的时光。于木的眸子经过泪水的浸润更像一潭幽深的涧水,让言落情不自已深陷其中,“没有想到会这样快,你会怪我吗?”于木轻轻拨动言落稍显散乱的秀发,也学着言落刚才的动作,一下一下擦着她的脸颊。 “说你木,你还真木呀?”言落故作嗔怒地望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抓下来放到自己心上,又竖起食指堵上她的嘴唇,“别说怪不怪,我和你只谈爱。” 茫茫人海间的相遇,是你我寤寐求取才不期而至的福气。 耳鬓厮磨下的相爱,是你我生死未料却同怀希冀的信仰。 烽火连天中的相守,是你我共赴黄泉也甘之如饴的心安。 “贺老当家留下的那张图,有标明让这处洞穴完全坍塌的着力点对吗?”于木在看到那些黑叉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思量,自然逃脱不了从小就只爱看着她的言落的双眼。以一己之身,换日本人奸计落空,她和她,都心甘情愿。 于木温柔地握着她的双手:“不止呢,还有□□包。” 言落轻松地吹了个口哨:“那敢情好,安置□□可是我的本行呢。” “我的烟宝儿真厉害。”于木点点她不自觉翘起的小嘴巴,“走吧,我给你帮忙。” “行。”言落接过地图,开始仔细比对上面所指的方位,她突然扭头对言落说,“大木鱼,给我哼一下那首歌谣吧,我可喜欢听了。” “月亮走,我也走,我跟月亮提笆篓。笆篓破,接菱角;菱角尖,杵上天;天又高,万把刀;刀又快,切芹菜;芹菜青,换口针;针又秃,换块肉;肉又薄,换个锣;锣又响,换个桨;桨来划,换个瓜;挂又甜,好过年。”于木的嗓音自小就清脆好听,这首童谣她从小唱到大,烂熟于心,不用细想,便能从口中溢出来,叮咚的曲调回荡在山洞中,宛如黄鹂鸟即将破出山谷。 大木鱼,和你在一起,天天都是过年,你许我皎洁清光,我同你星月守望。 “哒哒哒—哒哒哒”,山本十一带着的大部队已经突破贺常彪和阿九设下的第一道防线,身边的弟兄一个接一个应声倒下,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兵工厂的每一个角落。 “大家都坚持住!”阿九把倒在机关枪上的人放到一旁,挺起身子四下扫射,“啊啊啊!” “放!”小鬼子的山炮“咻”地一声冲着阿九这边的阵地飞来。 “卧倒!”贺常彪一个飞身扑倒了阿九。 温热的湿滑冲击着阿九脆弱的感官,他嘶哑着哭了出来:“你这土匪头子,干啥冲过来送死?” 贺常彪把一双大手在身上尚算干净的地方好生蹭了蹭,才心疼地去抹掉阿九的泪水:“阎王爷见了你白净可人的模样指不定就抢了你,我还是守着你才安心。” “许翼彧。”贺常彪第一次这样叫着阿九的大名,“我把你的名字记在心里了,喝过孟婆汤也不会忘,下辈子去找你,你可不能耍赖,要知道我是个土匪,你要是不认账惹恼了我,我···唔。” 阿九仰起头堵住他的嘴:“贺常彪,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86 ”他直直看进贺常彪的眼睛里,以前怎么不觉得这个人生得这样顺眼呢?阿九抬手摸上他那道浅疤,“我和你一起走。” “呲啦”一声,阿九拉响了手里仅剩的一枚手榴弹。 如果有来生,愿我们能像彼此的名字那样,常活到九,长长久久。 言落扬了扬手中临时做好的简易引爆器:“大木鱼,我做好啦。” “外面枪声好像快停了,”于木仰头看了看四面八方装置好的□□包,“山本十一应该要进来了吧。” “真是便宜他们了,这样青山绿水的好地方竟也给他们葬身。”言落不乐意地嘟起小嘴,“大木鱼,顾伯伯和廖叔叔在等我们吧。” 于木亲亲她的额头,牵起她的手:“小烟罗,回家了。” “嗯,阿姐。”言落回望着她,眼里满是宠溺。 “哔呦”,于木按下引爆器。 “轰隆——轰隆——哐哐哐”,兵工厂所在的这一侧山体瞬间向下垮塌,吞噬掉所有顽强不屈的生灵,惊飞起在龙岩山林间嬉闹的鸟群。 它们扑棱着翅膀朝着那轮耀眼的红日直飞而去,穿透云层,奔向天际。 作者有话要说: 《木言》的正文至此便完结啦~ 我个人还是蛮钟情于这样的结局的,烽火连天的岁月,能够得一人真心,与心爱之人为了家国大义毅然赴死就足够了,也许相处的时间偏短,可也丝毫不影响彼此已经互通的心意,有的时候,一眼万年,铭记某个瞬间,即是一生。 谢谢各位看文的小天使*^o^* 三则番外也会陆续放出,依旧是隔日更哟~ 第39章 番外一 依斛珍珠 番外1——依斛珍珠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方依依缓缓侧过脸看着枕边这个从相识后就一直把她捧在手心的女人。她们一同走过了四十六年的风风雨雨,苦吃过,甜尝过,谁也不肯放开彼此的手,就这样,一张床,躺了这么久。 方依依从被窝里扬起手摸上这人已满是皱纹的脸,她的眼睛已不复年轻时明澈,迎着昏暗的壁灯,却仍让能把这人的眉眼看得清清楚楚。也许是早就深深刻在了心里,哪怕双眼看不分明,但心里的模样永远鲜活。 “依依。”人老了,睡眠就比较浅,似是感觉到了方依依的动作,这人微微启了启唇,发出单薄的两个音节,睫毛也随着话音轻颤,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一双虽有老色却不改温柔的眸子在黑夜中睁开,把身边人映入眼中。 方依依不愿惊醒她,只好把手移到她的胸膛上,有起有落地拍动着,哄着这人再次沉沉睡去。这人很是享受这般安抚,呼吸平稳了许多,鼻翼间渐渐发出细微的鼾声,惹得方依依不自觉轻笑了一下,她把头慢慢靠过去,费力地支起上身,在这人有些干裂的嘴皮上舔了一下:“我爱你,我的珍珠。” 认识朱真珍以前,方依依的日子不好过,认识朱真珍以后,好像日子起初还是不太好过。 这么说吧,以前,方依依是个无父无母受尽欺凌的弱丫头,那个动乱的年代全国上下根本没有平静的地方,她所在的小山村也是如火如荼地斗争着。小孩子不懂事,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要上房揭瓦,也不知是谁第一个信口胡说的,反正传到方依依耳朵里的时候,她就成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家伙,天生要受游街□□的。 都是小孩子,闹起来也不会太出格,村里有点儿红色背景的老人看着方依依可怜,便对她的身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上面派下来的指标没有完成,他们尽可能地把方依依护着不让某些人耍疯。这年月能活着都不容易,欺负一个孤儿算怎么回事! 只是谣言也不全是假的,至少她私生被弃确有其事,捡到她的人虽然一直声称方依依和这个地方没有半点关系,但村里人又不瞎,方依依的模样像不像那个私通被溺毙的女人大家心知肚明,而那个男知青早就搭上了返程的火车,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荒唐给一对母女带来了怎样的毁灭。 捡到方依依的人和她的亲生父母没有半点关系,他不过是心地好,自从他在河岸边的草丛里捡到了方依依,就一直把她养在身边,纵使日子再艰难,他也没有抛弃她,而且在全民饥饿到疯狂的那三年,他真的是把自己的裤腰带勒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才把奄奄一息的方依依养活了。 其实他的处境很不好过,早些年因着和生产队队长争辩工分详末的缘故,被生产队队长一直记恨在心,等到了更加不着调的年代,他就被莫名其妙地扣上了“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帽子,隔三差五就被拉出去□□。日子这样艰难,他还是倾其所有地照顾着方依依,真心把她当亲生女儿来对待,只可惜,天灾没把他弄死,人祸却让他丢掉了性命。 那时候,方依依才十二岁,她只知道她的爸爸从此再也没有了。这才是七十年代初,离黑暗尽去的日子还早得很。 而朱真珍呢,其实这姑娘的成分更是个问题,她祖上是明朝起便赫赫有名的大儒之家,头些年还能被人用羡慕的语气夸一句“知识分子”,可后来,光是被人抓去不断游街都算是轻的了。 所以,方依依和朱真珍的相遇,并不是天边一道白光闪过,朱真珍手执长剑英姿飒爽地指向欺负方依依的家伙们,吓得人屁滚尿流,而是朱真珍随着母亲被发配到这个小山村接受贫下中农的改造,当然,在改造之前,免不得是一顿当着全村老少的大肆□□,就是这场□□,才让方依依一眼看到了圆台上受着“红袖章”吐沫横飞、身体却并无发抖、垂在身侧的双手还紧紧攥着似在积蓄力量的朱真珍。 方依依后来想,也许正是朱真珍这副威武不屈的模样,她才对她多了些关注吧,因为朱真珍和爸爸是那样的像,在她心里,爸爸是个好人,所以,同样的,朱真珍也一定是个好人。 不过,就算这样,她也不敢主动和朱真珍搭话的,不是她怕受牵连,而是她怕朱真珍受牵连,毕竟她的处境更加惨,至少方依依到现在还没有挨过□□的。 如果说,第一面只是方依依个人的初相见,那么第二面才真的是两人的第一次相遇吧,而且,这一次,虽然朱真珍也是个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主,她却像只折翼的天使牢牢保护着这个素不相识的小丫头。 过程也很简单,方依依惯常地被那群泥猴子拦在路上好一顿讥笑,她也不做任何反应,就好像身边围着的人都是些幻影,只要她等一等,他们就会全部消失。 “啊,谁打我!” “哟,我也是!” “谁啊,谁啊,出来!” 这群泥猴子被不知从哪个方向弹出来的小石块打得四下张望,却半天看不到个人,最后不知谁低语了一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87 句:“太邪门了,我···我先走了。”惊得他们也面带戚戚地瞪了一眼方依依,然后跟着跑远了。 方依依也四下好生张望了一番,确实没有看到一个人,嘟囔了一句:“难道是爸爸?”她随即又摇了摇头,爸爸已经不在了,不在的人怎么可能帮她?她只有自己。 “真珍,你快出来吧。”纪美芳紧张地朝着躲在路旁一块大石头后面的朱真珍喊道,她这姑娘改不了的打抱不平的气性,也不看看她们都沦落到了什么地步,还这样莽撞行事。 “阿···阿姨。”方依依循声看去,果然见到朱真珍满不在乎地从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她才犹豫着开了口,“谢谢你们。” 纪美芳回头望了一眼方依依,她还没有完全见惯苦罐子里泡出来的乡野孩子,看着方依依,她的心很是抽搐了一下,这样瘦瘦弱弱的小丫头,孤零零站在马路中央,身后的天那么高那么远,更衬得她单薄无依。 “不用谢,不用谢。”朱真珍用弹弓打那群人的时候心里也没底,这种把戏搞得不好,三个人都会搭进去,好在对付的是同龄人,她故意装神弄鬼把人给吓跑,这才长舒一口气装作无事的样子走到纪美芳身边,摆摆手冲着方依依微笑着说道。 纪美芳叹了口气,长时间的路程奔波和刚才那场□□实在让她心力交瘁,要不是还有朱真珍在,她都不知道前面的路该怎么走,朱家凋敝成如今这个模样,只要她能把朱真珍好好养大,她就别无所求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纪美芳拉着朱真珍的手走到方依依身边,蹲下身子摸了摸方依依的头,和声问她。 “方依依。”她很老实地回答着,眼前的阿姨好温柔呀,凑得这么近,她突然很想扑进她的怀中叫声“妈妈”,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可以的,她只能立在原地,等着她们离去,没有谁真的能帮得了谁。 “你住哪里?你的爸爸妈妈呢?”就算自身难保,近在咫尺的苦难还是做不到视若无睹,纪美芳很累,但她还是想先把这小姑娘平安送到家再说。 方依依慢慢低下了头,轻声回答道:“我没有妈妈,爸爸已经不在了。” “那你一个人住吗?”朱真珍好奇地拉着她的手问。 “嗯。”方依依点点头,她对朱真珍突如其来的牵手很是疑惑,又觉得这人手心太热了,便挣了挣手,没想到朱真珍却死抓着不放。 “那我和妈妈可以和你住一起吗?我们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朱真珍和她一样大,身高也差不多,虽然也吃了不少苦,但身子却没有方依依那么瘦弱,所以力气的确不小。 纪美芳暗喝了一句:“真珍,别胡闹。”这丫头都忘了她们是来受改造的吗?怎么还这样天真?不过,她私心里却隐隐希望这份天真还是不要过早消失,毕竟她只是个孩子。 可能是天意,村支书给她们母女俩安排的住处正是方依依的家,虽然破落得很,但收拾收拾住三个人是没问题的,村里人家不多,能腾出地的住户更少,虽然是被□□的对象,但也不能把人扔在大马路上吧,所以一个人住的方依依就理所当然地得收留这对母女。 纪美芳走进方依依低矮破败的所谓的“家”,惊讶和怅惘只在心里停留了几秒,她就把包袱放下,招呼着朱真珍开始收拾。 女人也许是弱者的代名词,但,母亲,绝对是强者。 一路上方依依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突然就有人要和她住在一起了?而且还是这么温柔的阿姨和这个从拉了她的手就不放开的女孩。她好像忘了一直以来的苦难,甚至连爸爸也暂时抛在了脑后,强压着雀跃,小声地介绍着自己:“我十二岁了,你多大?” 朱真珍心愿达成,也很高兴:“我和你一样大耶,啊,对了,我叫朱真珍。” 就这样纪美芳和朱真珍在方依依家里住了下来,村里每天的生产任务都很重,纪美芳常常天不亮就要出去做工,直到夜幕初上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来,方依依和朱真珍还是孩子,能挣的工分太少,何况也没有那么多适合孩子的任务,所以纪美芳一个人拼着三个人的活路,把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硬生生熬出了数不清的病症。 也正是因为这样,纪美芳在日子好转之后并没有存活多久就离开了她们,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胃癌把她折磨得失了人形,离开反倒是解脱。方依依仍然记得在那个黄幽幽的病房,朱真珍颤抖着双手拔下了纪美芳的呼吸罩,纪美芳撑着淡淡的微笑,把她和朱真珍的手费力地按在一起,便停止了心跳。别说八十年代,就算放在三十年后,也许她们的选择也只有一个。两个姑娘跪倒在山坡上放声痛哭,那样艰难的岁月她们都走了过来,可是日子好了,身边最重要的亲人却再也陪不了她们了。 她们的相守就像当初朱真珍住进方依依的家那样理所当然,不知不觉两个人就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最初的亲情在每一个为彼此担忧、紧张、欢笑、惊喜的时刻渐渐升华成了至死不渝的爱情,细水长流,日益深厚。 方依依猜纪美芳也是知道的,不然她不会在临走前用那样欣慰的目光看着两人,没有强烈反对,没有厌恶嫌弃,纪美芳的母爱是她这辈子唯三的宝藏,余一是秦文渊的父爱,余二是朱真珍的深爱,这三样她会用一辈子去铭记。 高考恢复那年,她和朱真珍也参加了。方依依的文化全是纪美芳和朱真珍就着豆粒大的油灯手把手教导的,如果没有她们,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堂堂正正踏进书香满园的学府,不过她只在那里停留了两天,七八年零零散散的学习实在不足以让她变作那只飞出穷山沟的金凤凰。但,朱真珍是,她本就是明珠,只是不幸蒙了尘,一旦春风吹拂,她的光芒便是怎么掩也掩不住的。 这是她们的感情最受考验的一段日子。 先是纪美芳缠绵病榻,朱真珍还没正式上过几天课就只能休学照顾她,而治疗数目的庞大更是让她们心力交瘁,方依依昼夜不停地打着无数份工,赚来的每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八瓣花,朱真珍也厚着脸皮谈下了好几份家教,在照顾纪美芳之余,像蜜蜂一样穿梭在数个新落成的小区里。然而就算她们这样不要命,纪美芳还是走了,这是对她自己解脱,也是对她两个宝贝女儿的解脱。 后来随着纪美芳的离世,朱真珍想辍学打工,因为她们为了给纪美芳治病,已经负债累累,方依依又哭又骂地才把她劝得放弃这个愚蠢的念头,她可以不念大学,但是朱真珍不行!方依依强自挺起胸膛打包票能让两个人都好好活着,她模糊着双眼吻上朱真珍的唇,近乎蛊惑地让她安心留下读书,而她自己简单收拾起行囊便回了那个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88 山村。 穷山村的穷,不是因为它什么都没有,而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看不懂,但是秦文渊懂,政治的错误耽搁了经济的发展,他若是晚生四十年,一切光景都会不同。他把自己的见地都偷偷记录了下来,方依依凭着对他的信任和进退维谷的孤注一掷,押上全部身家说服村里的大部分人,把整座山都包了下来,划分区域种植各种果蔬花卉,养鱼、放牛、种水稻,一个都没落下,真的是农林牧副渔五位一体。第一批作物成熟的时候,其实所有人都很绝望,因为根本没有买家,方依依磨得嘴角都起泡了才从城里拉来了两单客户,然而到手的价格却被压得死低死低。山路难走,方依依没有第一时间把工资发下去,赌天发誓地把这笔唯一的货款全拿去修了路,路终于通了,她们的生意破天荒地好起来。迎着时代的浪潮,她成了幸运和财富的宠儿。 方依依的生意最低谷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因为她背后是朱真珍,还有全村人,她不敢放,也不能放。然而当腰上的荷包渐渐鼓起来,她的心却没来由地一阵阵放空。 她有一次趁着去省城谈客户的空档,偷偷去了朱真珍的大学,因为时间有些紧,她便没有提前告诉她,满心欢喜地提了好大一袋吃的要给心上人送营养,可是当她觑着朱真珍在宽敞明亮的教室内自信洋溢做着报告,神采飞扬的样子既让她觉得骄傲,又让她再一次深深感到自己和朱真珍好像越来越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一个是高等学府的天之骄女,一个充其量是个小山村的暴发户,还都是女孩子,她们会有未来吗? “珍珍,啊,对···还好,不是很忙···哦,好,那我去给你汇款?···你肯定能行,我相信你···你去忙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每周六晚上在村里小卖部的电话联络,方依依突然找不到话说了,她唯一能主动向朱真珍提的就是汇款二字,像“我很想你”、“回来看看我吧”这些字眼全部堵在了嗓子里,吐不出、咽不下,把新鲜空气也堵在了心房外,弄得一颗心渐渐失去跳动的分寸。 “珍珍,你怎么回来了?”方依依照常打理好手头上的业务,买了朱真珍爱吃的菜品回家,虽然人不在,她一天三顿也按着朱真珍的喜好来,就好像人还陪在她身边一样,“站在屋外干什么?钥匙没带在身上?” 朱真珍紧咬着下唇,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突然火山爆发似的大力把人推进了屋门,“哐唧”一声把门踢上,不顾方依依手里的东西四下零落滚动,把她死死按在怀里,让两人之间的空气全部消失殆尽。朱真珍既生气更害怕地疯狂咬着方依依,没错,是咬,口口下去不忘力道,似要把方依依拆骨入腹,好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方依依四下挣扎着,她从来没有见过朱真珍这个样子,好像她的哭喊身上这个人完全听不到一样,手□□缠间,她把桌上的搪瓷缸刮到了地上,“硁硁”两声终于传进了朱真珍的耳朵里,把她砸醒了。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朱真珍红着眼捧着方依依的脑袋,把两人分开了一寸的距离,“他们说你要结婚了。你怎么可以结婚?那我算什么?我不会放你走的,别以为你有钱了就可以把我丢掉,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你也别想!” 朱真珍说着说着就仰面大哭了起来,抱着方依依不撒手:“你个混蛋,不要糟糠之妻,没良心的,赚了钱就变了心,我的命好苦啊,你就仗着我也是个女的,都不会有人给我做主,欺负我~” “谁说我要结婚了?”方依依一头雾水地给她后背顺着气,生怕她就哭抽了。 “还敢唬我!”朱真珍打横把人抱进房间,扔在床上就俯身压了上去,“成了我的人,还想结婚?哼,做梦!”她口里威胁着,手指灵活地把方依依的衣服撕扯了下来。 方依依爱她,她不喜欢朱真珍这个样子,两人的第一次欢爱为什么要这么粗暴?她拒绝。“珍珍,我疼。”她是真的疼,在这之前,她们的亲昵仅限于赤身裸体的深吻,那个年月,谁也不懂女孩子之间的欢爱是怎么一回事,现下朱真珍凭着一腔怒火在方依依身上游走,手上轻重尽失。 “珍珍,你轻些好不好?我疼~”方依依的声音都因疼痛而变了调。其实朱真珍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她看着刚刚自己落在方依依身上的咬痕眼里精光大闪。给她全身都留下印记,她就是自己的了。朱真珍这样想着,嘴巴和手指也就跟着脑子活动了,她又是咬,又是舔,又是捏,又是揉,等到方依依的呼痛声唤回她的心智时,方依依全身上下已经满是红印、红痕,衬上方依依白皙的肌肤,宛若一块玲珑剔透的红豆糕,惹人垂涎三尺。 朱真珍像只小鸡一样一下一下啄着方依依的嘴唇,宣告主权:“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她把自己当成八爪鱼要死要活地缠着方依依的手脚,“我就留在你身边盯着你,看谁还敢打你的主意。” 方依依扬起手拍了一下她的脑门,怒吼着:“你疯了,赶紧回去给我念书!” “我不!”朱真珍不满地摸了摸脑门,“你都不要我了,我还念书干嘛。” “我怎么会不要你?”方依依抿了下嘴唇,把头扭到一边,“倒是你,你走的那样远,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后面这句话她几乎发不出声音,方依依把手反盖在眼睛上,遮住一帘晶莹。 “那你说,村里那几个男的是怎么回事?”朱真珍离她极近,所有的话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她明白方依依的担忧。两个人长时间未能守在一起,够不着的思念、来不及的呵护和真心实意的喜欢,极易引发没自信的猜疑、不坦率的别扭和自以为是的成全。算了,先不管她这个笨蛋脑里的豆渣,把这股子醋味消下去才是最要紧的。 方依依失笑:“什么男的?还好几个?我怎么不知道?”饶是方依依日常嗜酸,这会儿也被满室的醋味好生熏了一下,她主动抱住朱真珍,两眼眨呀眨的,长睫毛都快蹭到了朱真珍脸上,“你住在我的心里,平日里就老跳个没完,我要真的和什么人碰在一起,你还不得直接从我的心里蹦出来呀。”朱真珍这样的紧张让她的心晃晃悠悠又落到了实处。 朱真珍咬了一下她的嘴巴:“算你识趣。”她抬起头注视着方依依,余光扫到她颚下斑斑点点的红记,干咳了一声,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疼不疼?” “你属狗的呀?瞧你干的好事。”方依依挺了挺身子,在朱真珍的蝴蝶骨间揪了一把。 两个人对望着,突然全都“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还能吵架,还能打闹,这不就是她们一直以来的生活状态吗?时间和距离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沉淀下来,真挚的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木言 作者:樱花落717 分卷阅读89 感情越熬越醇。一叶障目的时刻固然有,但更多的是夜深人静时探身望着窗外的明月,想着隔在远远山的那个人,对明天又多了份坚定。爱在心田,拼搏有念。 “说真的,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学校放假了?应该还没到时候吧。”方依依趁朱真珍还在发笑,翻身把人扑倒,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朱真珍摸着她又清减了不少的脸,心疼地说:“依依,我想你了。” 方依依的肩头垮了一下,她把头埋进朱真珍脑袋旁的枕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珍珍,我也好想你。” “那我不走了,就待在你身边,好不好?”朱真珍扒着方依依的脖子,也在给人下咒,“一直没告诉你,我早就转专业了,现在会计证书已经到手,以后我和你一起做生意。” 方依依愣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你文学功底那么好,不是说以后想当作家的吗?” “我是要坐家呀,坐在咱家算账,这感觉多棒啊,就是不知道方老板肯不肯给我一个工作机会呢?”朱真珍故意嘟起嘴巴装委屈,“方老板要我做什么都行,只求给口饭吃。” “你知不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方依依抚摸着她的头发,不无惋惜地说着。 “拥有了你,其他的我还需要在乎吗?你就是我的全部。”朱真珍拉过她的手背又啄了一口。失去你,我还怎么坐家?作家是很好,但是坐家更好。 朱真珍一拍脑袋,突然反应过来:“我刚才是打算做什么来着?”讨论这个好像不是首要任务吧。 “我···我怎么知道。”方依依瞅着她眼底的奸笑,羞红了脸一把抓过枕巾蒙在脸上。 朱真珍快速脱去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我来帮你回忆回忆?”她贴在方依依身上,清楚地感觉到方依依的微颤,“我探索能力很强的,放心交给我,别害怕。” 炊烟袅袅的午后,屋外香樟树迎着暖风“沙沙”作响,日光从紧闭的镂空雕花木窗点点渗进,把板床上裹在红艳棉被里的的一团物事儿投映在靠里的书架上上,仔细看,才会发现那团黑影时不时有些轻微晃动。 方依依拗不过耍赖卖乖的朱真珍,再怎么样,朱真珍都已经毕业,想把人捆去省城深造也来不及,因为朱真珍就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在方依依身上,没让方依依不能去工作都算是她怜香惜玉了,最后朱真珍还是做了方依依的会计,主控财政大权,把方依依里里外外都吃得死死的。 日子一久,随着两人一次次拒绝村里人的说媒,大家也都明白过来,不过真的没人敢多说什么,人言可畏也敌不过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有那嚼舌根的功夫,还不如多在两人手下赚点儿钱,这块香饽饽多的是人眼馋着,自砸饭碗的事情又没有便宜可讨。 而且朱真珍和方依依对村里的建设特别上心,修路、建学校、开医疗所,哪样儿不为村里人着想,这样好的两个姑娘,是她们村的福星。以前糟践别人的事情,人家一笑泯恩仇,现在自己再不感恩戴德,那估计是没脸再活在世上了吧。 四十岁那年,她们突发奇想地去了省城的照相馆补一张她们心里认定的结婚照,当时照相的大叔多问了一句:“你们这是照什么呀?”,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纪念照”,大叔了然地点点头:“对啊,香港回归一周年,是值得纪念,我给你们换张紫荆花的背景吧。”她俩笑着点点头,心里想的一模一样:祖国很强大,我们很幸福。 五十岁那年,两个人第十次出门旅游,没想到碰上一场大地震,幸好她们是在蓉城,离震源地还算远,没受太大波及。站在惊慌失措的人潮中,她们的双手紧紧牵着。如果下一秒死亡来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因为我身边是你。 如今她们五十八岁,再过十二年,就迈入古稀。圣人说,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她们啊,好像从一开始就恣意地活着,在身边人温柔的目光中自由翱翔。走过困苦,受过伤痛,始终不离不弃,方得安逸。 夜已深,方依依循着月光看向书桌上摆放着的相册,这是新世纪以来朱真珍就开始鼓捣的东西,拿她的话来说就是“虽说我们年纪大了,可赶时髦又不是小年轻们专属的”,所以她一直用着柯达相机记录下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有的时候拍东西起了兴致,还会编出些小故事,给《故事会》投稿,从头到脚都没有失了那份得天独厚的文艺气质,后来柯达淡出视野,两个小老太太便认认真真地学着用数码相机,拍了照还是习惯性地洗出来妥帖地放进相册。 照片拍得太多,相册也换了一本又一本,如今这本是她们拥有过的最厚的,满满当当都是甜蜜的回忆,就连相册封面都是两人特意定制的,是她们站在山间的油菜花田照的。两人都已银发斑驳,朱真珍站在方依依身旁后侧一点点,微笑着伸出手给她搭上了一块点缀着杜鹃花的白色丝巾,方依依恰好回头,眉眼弯弯地看着她,这一幕正好被同她们一起游玩的支教老师抓拍下来。 方依依特别喜欢这一张,朱真珍便找人把它做成了相册封面。其实方依依没有告诉朱真珍的是,那年春,也是这样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方依依给油菜花田施着肥,朱真珍缓步走到她身后拿下她手里的茅勺,递给她军绿色的水壶,又掏出手帕仔细给她擦着脸上的汗,那一刻方依依真是觉得眼前这个扎着双麻花辫的人儿就像花间纷飞的蝴蝶一样好看,让她的心不自主朝她奔去。 又是春天了,她们还会有很多个温暖的日子。 分卷阅读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