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分卷阅读1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作者:樵苔春 文案 突然穿越的女主:先定个小目标,比方说把寒河江氏它灭个门! 脱离寒河江家的女主:先定个小目标,比方说当上个大阴阳师! 成为大阴阳师的女主:先定个小目……啥,和大妖怪谈恋爱?有那闲功夫我怎么不去把平安京建设成社会主义大家庭? 将平安京建设完毕的女主:……我不定目标了,大妖怪你拿回去收好。 内容标签: 综漫 游戏网游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寒河江癸虚留,茨木童子 ┃ 配角:大天狗,酒吞童子,花开院秀元,奴良滑瓢,安倍晴明,荒,一目连 ┃ 其它:阴阳师,滑头鬼之孙 第1章 寒河江氏(一) 冬月,长夜尽,雪盖满京,寒河江府一隅小院中红枫似血。 棱角分明的假山石半灰半白地矗立在西北角,而绕着它们成径的流水已经结成坚冰,竹筒制成的惊鹿此刻光秃秃地停在石钵上空,禅意萧索,却显得有几分可笑。 紧挨着石钵边栽着两棵枫树,枝干纤细,薄片似的叶子层层叠叠为地面的雪上印上了三两片伞荫。仿佛两名弱质羞怯的娇媚女子,在这静默银妆的庭院里终究难掩娇艳,百花凋尽后,成了唯一的亮色。 无风,又一片枫叶幽幽落下,在雪色映衬下红得极致鲜妍。 正对石钵不远的门廊边沿坐着个孩子,正静静地望着这方景致。 乌黑饱满的振分发像一匹缎子,刘海柔软齐整,左右两侧的头发被仔细地系上樱色的发带垂散至脖颈,稚嫩纤细的雪颈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却好似感觉不到寒意。绿青的衵上织着浅色的花蝶,葡萄染的袴,宽大的振袖里探出的两只藕节般的小手虚撑在身体两侧的地板上,轮廓圆润的指甲盖透出粉莹莹的肉色来。 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肤质通透,雪光映照之下恍若美玉生晕,一对蛾眉被修出了姣好的形状,鼻梁秀挺,菱唇粉嫩,略显稚气。唯一的不妥就汇聚到了一处,原应露出的左眼被绢布在头上绕了一圈遮去,只留下右眼,瞳仁黝黑,映着满园静谧,静到极致成了寂寥。 她是寒河江癸虚留,贵族之女。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第五个年头了,也看了这个院子五个春秋。 她都快忘了……她的名字叫薛苗。 从二十一世纪穿回平安时代从婴儿长起,薛苗一开始难以接受,于是死命拒绝奶娘哺乳,结果差点就这么饿死去见了天照大神。受到教训的薛苗不敢再消极抵抗,只好振奋精神重新开始人生。反正这辈子穿成了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有身份有地位,想想也不算太亏。毕竟她在原来的世界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一具,现在不仅又活了过来,还投胎投得不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何苦再要死要活地矫情? 往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人哪,到哪儿都要顽强活下去不是嘛。能活着干嘛要去死。 抱着这样积极健康的信念,薛苗接受了新名字新身份,并打算努力在小日本的地界上活出风采。 但是,她低估了平安京的腐败,低估了贵族的骄奢淫逸,也低估了人的恶性可以到达怎样一个程度。 寒河江家族是实力强盛的权贵,癸虚留的父亲寒河江平志则是本家的二老爷,掌握着家族近半的权力,至于剩下一半则在他兄长手上。兄弟二人面和心不合,个中龌龊难以言尽。癸虚留的母亲并非出身高贵的氏族之女,恰恰相反,她是一名名满京都的舞姬。这件事在当时可以说是轰动一时的,一个低贱的舞姬竟然成了权贵世家的正室,其他贵族即便不屑,但想起寒河江平志的前两任夫人之死都讳莫如深,再不敢对寒河江家事置喙。民间则对寒河江家大肆赞美,反倒为寒河江平志引来美名。癸虚留觉得,这就好比吴三桂娶了陈圆圆,显得接地气的同时给予了人民大众茶余饭后丰富的谈资,鼓励了自由恋爱的风气,顺带也鼓励了一干欲求荣华富贵的女性的野心,可谓皆大欢喜。 可事实上真的如此吗? 癸虚留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凉薄的弧度,她的眼睛黝黑沉静。 红得刺目的枫树上,又一片红叶飘落了。 如斯凄美的红枫啊,这么炽热而热烈的颜色,哪怕凋零也仍旧红得动人心魄…… 可是,红得再艳丽也掩盖不了它已经死了的事实。 它很快,就会和肮脏的雪水混在一起,零落成泥了。 癸虚留终于动了,她不再去看这满园唯一的景色,而是微微仰起了头,看向庭院上方的天空—— 曀曀其阴,虺虺其雷。 没有风声,没有雷暴,却能从头顶这方寸天空听闻风雷之势。屋宇楼阁挡住了远方,围出了一个扁平的口,仿佛下一秒就会发出谑浪笑敖,将人生吞入腹。 癸虚留放在地板上的手忽然握紧了拳头,她的目光始终沉静,稚嫩的面容不见丝毫稚气。 终有一天,这方寸中,再不能困住她。 她一定……一定要离开这鬼地方! 「癸虚留小姐,辰时到了,里夫人传膳。」 身后的禁闭的障子外侍女平淡恭谨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 顿了顿,癸虚留放松了双手,意兴阑珊地收回了望向天空的视线,等到那个声音又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相同的话后,她扶着门廊的柱子慢慢站起来,拖着这一身累赘的衣服晃晃悠悠离开了庭院。 寒河江府很大,分有内外邸,女眷都住在内邸。癸虚留的小院在内邸的东面,是个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小角落。自她来到这个时代后,所走的最远的距离,就是从她的院子到里夫人的寝殿,除了每月三次的早膳请安,她不被允许离开自己的院子一步。院子里的侍女仆从共计十二人,贴身伺候者四人,其余各有分工,做些粗活杂役,几乎从不在主子面前露脸。 癸虚留不喜与人同处一室,除日常所需的穿衣洗漱布菜等服侍,侍女们非得传唤很少主动进入内卧,这也间接导致了她的院子不论白日黑夜都是一片死寂。其实,癸虚留上辈子的时候不说热情开朗,至少也能算得上是个乐观温和的人。 但这个寒河江府,有如一张用一片片鸩羽织就的光怪陆离的被服,将人裹着、罩着、紧紧地压着,然后人窒息了,死了,它把尸体也一起化掉,严严实实地捂住烂掉的尸水烂肉,混着能熏出三里地去的腐败臭气集腌臜之大成,而外表光鲜依旧。 每一日,都是意志的消磨与精神的苦难。 癸虚留放下木箸,一边用绢帕轻轻揩了揩嘴,一边抬头看向上首坐着的华服女人,几上还有许多精美的小吃完全没人动过。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2 女人身着三寸宽萌黄镶边苏方色小袿装,大振袖上印染的白色藤轮纹所10圈着一片红枫,这是寒河江氏的纹章。 「时间过得真快,留子已经五岁了呢……」见癸虚留停下用餐,女人也随之放下木箸,似乎对这桌美食也无甚兴趣,「你的父亲大人为你定下一位公家女房前来教导你读书习字,音律启蒙,你应当感恩于心,好生进修。」 癸虚留的视线虚留片刻就从女人完美无瑕的笑靥滑落,低首敛眸。 「是,母亲大人。」 她低声道。 这个女人就是里夫人,这个身体的生母。 不必想不通一届舞姬是如何成为寒河江平志之妻的,里夫人的这张脸,就是最好的答案。亦或许,还要加上她的身段,她的颦笑轻吟……乃至这副皮囊里里外外,天生就是以色事人的好材料。 但癸虚留向来不敢正视里夫人这张艳绝京都的脸,这会令她想起那几幕……那几幕里,这张美丽的脸庞痛苦扭曲的一面。 里夫人用如玉石般动听又如丝竹般柔媚的声音对癸虚留嘘寒问暖,充分展示着一个母亲的温情慈蔼。这样美妙的声音足以使平安京上至天皇下至平民的任何一个男人魂不守舍,即便从她唇中吐露的是敦敦教诲,只因是她,也硬是生出了一丝狎昵媚意。 就是这样的魅音,听在癸虚留耳里诚然有如魔声。 同是这张与癸虚留极为神似的菱唇,在另一幕场景里,却发出了与野兽无异的嘶叫,浑然无法将之与这把美丽的嗓音联系在一起。然而癸虚留可以,她不愿见到里夫人,也正是因为她可以。 「留子,女房明日便会到访,此后每三日一回,你切不可失仪。无事的话就回去吧,今日明月中宫亲为源氏本家小姐裳着,我需立刻准备赴宴。」 臻首,蛾眉,桃花美目,眸光流转间眼角还带着一抹粉。铅华覆面,里夫人言笑晏晏,端的是艳丽无双。 癸虚留只管低着头称是,而后告退。 一路退出了里夫人的寝殿,路经南庭,虽无万山红遍,也是层林尽染,庭中枫树错落,遥遥映着雪华,像……像什么呢?大概就像一幅对比度超标的高清相片吧,白雪,血枫,黑木,三色浓得能流出墨汁来。 癸虚留快步走过,连身上厚重的衵袴也绊不住她的步伐,直到把那些丹枫全都甩在脑后,她才渐渐放慢了脚步。身后跟着她的侍从面无表情,亦步亦趋地维持着落后三步的距离,对这样忽然疾走又忽然放松的节奏似乎没有丁点不适应。也许是因为习惯了,每回从里夫人寝殿出来,都要来上这么一遭。 回到小院中,癸虚留屏退两侧侍女,走回悬空木板台组成的门廊,一入眼的,就是那两株娇艳的枫树。 「等等。」 孩童特有的清脆嗓音响起,原本正打算拉上障子退下的侍女之一闻言停下了动作。 「是,癸虚留小姐,有何吩咐。」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回应,侍女微微抬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她的主人。然后,她看见那个孩子的视线落在庭院的某处,而脸上的表情堪称古怪。 似乎这里有什么令她一刻也无法忍耐,厌弃到了绝处竟一眼也不愿再看。这样的厌弃,就像人看见画皮底下的怪物一样生怕沾上一星半点。她想要远远地逃开,或者干脆毁掉,因为她正咬牙切齿,因为那黑洞洞的眼瞳里似乎跳窜着幽幽的火光。 但即便如此也不可否认,这个孩子真是生得极好的。 甚肖其母。 只不过,里夫人永远不可能像这样看一样事物。她没有这种滚烫的憎恶与冰冷的决绝,她不能领会这等奇异的美感,她永远都是娇柔的,妩媚的,甚至于……苦难的。 「你叫桑子,我记得你。」 癸虚留吐字清晰,语调沉闷,丝毫不像一个五岁的孩童。但这足以令桑子的神思回笼。 她将头垂得更低了:「是,癸虚留小姐。」 桑子知道自己的名字被记住并不奇怪,她从癸虚留出生就跟着服侍了,而其他的侍女,没有一个在这里呆满一年。想到这里桑子再无杂念,否则她在这里也呆不了这么长时间。 癸虚留没有再回头看这个呆在她身边五年的侍女,良久,声音中透出股疲倦: 「你下去吧,午膳不必喊我了。」 桑子没有停顿地回应,甚至连头颈的角度都没有变一下:「癸虚留小姐,这恐怕不合规矩。」 癸虚留吸了口气,又吐出,然后没有做任何辩解就说:「那就到时再来,别的时候不要让我看见人。」 「是。」 这回没有再遭到反驳,癸虚留听见桑子悄无声息地拉上了障子,整个院子再度陷入寂静。 癸虚留站在原地半晌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惊鹿:也叫添水、僧都(そうず)、惊鸟器。竹木制,功能为水器。 石钵:用来盛水的器具。 振分发:左右分开,垂至脖颈,长度在胸前左右的儿童发型。(男女通用)。 门廊:指建筑物入口前有顶棚的半围合空间。 衵:把成人女性穿的“挂”裙裾裁短,就是女童所穿的“ぁこめ”(衣字旁加个“日”字)。此外女童的衣装还有“细长”、“汗衫”等。女孩子是从8岁开始留长发。 葡萄染:一种带紫的深红色,未婚女性才能穿的颜色。 袴:下装。 振袖:和服袖子的一种,宽大。 小袿装:相对于正式礼服的十二单衣,袿装(日文写作「袿姿」)是一种较为简便的衣式,它省略了唐衣和裳,只穿著上衣、打衣、五衣和单。在这种情况下,小袿代替唐衣成为外袍。 藤轮纹所:纹所的外形以圆形为多,也有多边形。圆纹中有太轮、中轮、细轮、丝轮、二重轮、胧轮、洲浜轮、窠轮、雪轮、竹轮、菊轮、藤轮等;多边形也有多种,日本人称其为角纹,有平角、隅立角、的角、垂角、太夫角等。纹章中纹样最多的是植物纹,也有器物纹、动物纹、建筑纹、自然纹、几何纹等。 纹章:即纹所。 公家女房:平安时代至江户时代的在宫廷或贵族府负责侍候皇族、贵族的女官称为女房,她们的职务包括担任乳母、贵族女性的家庭教师、贵族男性的秘书等,多由有教养的中级贵族担任,婚后可卸任。公家,区别武家。 中宫:最早是对三宫(皇后、皇太后、太后)的统称。自村上天皇立女御安子为後起,中宫便开始成为皇后的别称。 裳着:“裳”是古代贵族礼装的衣裙。第一次把额发向上结起,穿上绚丽的“裳”,束起腰带,是女孩子们迈向成人的标志。而负责在仪式中结腰带的“腰结役”非常重要,通常由父亲或有德望的人来担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3 当。 南庭:南庭中建有假山和自然名胜的微缩景观。 障子:日式木框纸糊的推拉门。 只是一开始会有涉及到一些不常用词汇,等离开家族之后就不会有了 有小天使说圈圈太碍眼了我就干脆都删掉啦,不用太在意这些,其实不太影响阅读哒 第2章 寒河江氏(二) 翌日,果然如里夫人所说,寒河江平志给癸虚留找了个女房来当启蒙老师。 这天刚过辰时,癸虚留终年寂寥的小院迎来了第一个访客。 「妾身五辻雫,从今日起将教养癸虚留小姐礼法、诗书、佛经、音律、花道,望小姐潜心学习,方不负寒河江氏之名。」 癸虚留用过早膳没多久这女人就到了,她与对面跪坐的女人对视一眼,随即右眼深处恍若有火丛一跃。 五辻家是寒河江氏的家臣,算得上是中级贵族。 眼前这个女人穿着公家女房标准的五衣小袿,眉眼寡淡,姿容平凡,但是眼神很温和。她礼仪得体,仪态大方,恭敬中又不失优雅,先前膝行入室时就可见一斑,待到坐定见礼,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 癸虚留却皱了皱眉,不过对此终是没说什么,而是学着女人方才见礼的方式一揖拜下,口中说道:「五辻夫人安,学生有礼了。」 「哦呀,这可万万不可,」起身就看见女人脸上的笑意,竟是意外的干净,原本寡淡的脸突然显露出了不同的神采,她笑着说,「小姐是妾身的主家,因为尚还年幼,但也要符合身份,所以应该这么着……对…就是这样,很好,小姐真是冰雪聪明!」 五辻雫又做了个不同的见礼动作示意癸虚留学,癸虚留懵懵懂懂地跟着学了一遍,然后……就被夸奖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人被当成幼稚园小朋友一样夸奖,不得不说,有点尴尬。但不论如何,经过这一遭,对于学习这些繁琐礼节癸虚留倒是没多少反感之意了,又随着五辻雫学了好几个不同的贵族之间见礼的姿势后,念及癸虚留年幼体弱,五辻雫便不要她跟着再学了,而是身体力行地讲解了一番;由此,癸虚留对于不同阶层的贵族之间的见礼倒是有了一个还算全面的了解。 到了日中,五辻雫与癸虚留一道用了午膳,期间五辻雫没有纠正癸虚留的用餐习惯,更没有遵循食不言的贵族礼仪,而是与她说起了一些奇闻轶事来逗她开心。 五辻雫见癸虚留频频朝碟中的冬笋下筷,可见是得了小姑娘喜欢的,于是她想了想,笑眯眯地说道:『笋乃竹之幼芽,是竹子一生中最为细嫩美味的时候,待它长大,便会变粗变硬。不过,传言竹子里也住着妖怪呢,民间有个老人叫赞岐造麻吕,有一日他去伐竹的时候看见一棵竹竿上发出亮光。他觉得奇怪,走近一看,竹筒中有光射出。再走近了仔细审视,原来有一个约三寸长的小人住在里头。老人说「你住在我天天看到的竹子里,当然是我的孩子」,于是就把这孩子捧在手里,带回家去。』 五辻雫留意到癸虚留放缓了吃饭的速度,luo露在外的大大的右眼忽闪忽闪地望着自己,粉雕玉琢的小脸流露出认真的神色,她的笑容不由愈发和煦了几分:「这孩子长得非常美丽可爱,而赞岐造麻吕自从得到了这孩子之后,每次去伐竹时,都会发现竹筒中有许多黄金,于是这老人便很快变成了富翁。那孩子一天天长大,就象竹笋变成竹子一样,越长越漂亮,即使夜间也能使屋子充满光辉,所以就为她起名为辉映姬。辉夜姬的美貌为她引来了众多追求者,其中就有一个大贵族,贵族许诺如果赞岐造麻吕把辉夜姬嫁给他,他就给赞岐造麻吕五品官职。」 讲到这里,五辻雫停了停,看着癸虚留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模样,弯了弯眼,倒是流露出一丝狡黠。 「然后呢?」 癸虚留追问道。 五辻雫好整以暇地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笋,倒是丝毫不觉逾矩,道:「然后啊……然后,不如癸虚留小姐猜猜?」 癸虚留无言了片刻,她只是觉得这个故事越听越耳熟,待反应过来这便是后世耳熟能详的「辉夜姬的故事」,这才听得无比认真。原因无他,后世的辉夜姬只是一个古代传说,但奈何她现在正身处这个「古代」啊!这时听到辉夜姬的名讳,恐怕就不只是故事这么简单了,十有八九,是这个百鬼夜行的时代独有的真实事件。 她每日被困在这方寸之中,外面的世界听上去是如此遥远。 见五辻雫仍笑着等她的回答,癸虚留慢慢地边想边说:「赞岐造麻吕为了当官,要求辉夜姬嫁给大贵族,但是,他又舍不得辉夜姬带来金子的能力,所以……所以他大概会要求辉夜姬立誓,嫁给贵族后也要定期给他送黄金吧。」 因为是边想边说,癸虚留说得有点慢,倒刚好符合小孩子说话不太流利的模样。其实她早就忘记辉夜姬的故事原本是怎样的了,但她的小脸严肃,说起来又一本正经,只显得分外可爱。五辻雫有些吃惊,她似乎没想到癸虚留会补上这么段后续,这回轮到她发问了。 「那,然后呢?」 癸虚留鼓着腮咀嚼两下,咽下口中的冬笋,抬眼看了五辻雫一眼,面无表情地说:「然后,辉夜姬为了报恩只能答应赞岐造麻吕,最后就死了。」 五辻雫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癸虚留小姐知道什么是死吗?」 然后,她看见小孩垂下了好看的眸子,冷冰冰地说:「死了就是没有了。」 「……那辉夜姬为什么会死呢?」 「因为越厉害的能力就需要付出越多,辉夜姬的黄金不是无穷无尽的。」 室内一时陷入了静默。 癸虚留似无所觉,只是自顾自地垂眸端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五辻雫像什么也未发生过那样命侍女进来撤下餐碟,而后开始教授癸虚留习字。她的讲课方式灵活有趣,哪怕是积极性不高的癸虚留也不得不说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学会。这位女房说贪多嚼不烂,只仔细教了癸虚留十个字便停了,又留了些许功课,放言三日后会来检查。 大约过了酋时不久,五辻雫起身告辞,结束了一天的学习,癸虚留按照今日所学之礼恭送其离去,可谓是活学活用。 待出门厅时,五辻雫的脚步顿了顿,微微回首对癸虚留一笑,用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小姐少年天才,但今日午时之言最好莫要再提。」 说完也不等癸虚留回应,便抬步离去,看背影,仍是端庄华贵。 癸虚留在门厅站了一会儿,直到身后的桑子出言提醒才施然回转。 直到最后,五辻雫都没有告诉她辉夜姬的结局。 自那之后五辻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4 雫每三天就会来拜访寒河江府,她为癸虚留制定的学习计划并不如何紧凑,通常都是上午学习礼法,下午习字,再从花道、音律、佛经三者中择出一样教学;这回学了花道,下回就是音律,依次循环,不会过于辛劳,也不会平白蹉跎时光。这样的教学方式相对来说是偏懒散了,癸虚留听闻其他贵族小姐每日光是读书便要花去两三个时辰,往往有整日学习一样贵族技能的习惯。 五辻雫擅长笙笛,但问及癸虚留倾心何种乐器时,癸虚留思索一二后答:向学乐筝。五辻雫也没有问癸虚留缘由,只在三日后带来了两把乐筝。可以说,在整个教学的过程中,五辻雫给予了癸虚留充分的自由选择权,她表现出的尊重是癸虚留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 在前世,薛苗不喜欢弦乐器,诸如琵笆古筝之流往往都是通身肃杀之气,未免令人感到杀气腾腾。她有不少女性朋友都心悦古筝,学了个七级八级,说出去大家都夸颇有古时才女风范。只有她觉得姑娘们柔柔弱弱地用古筝弹着渔舟唱晚很是别扭,真正流传下来的筝曲通常都是破阵曲,用于阵前杀敌、鼓舞士气,用这样的铮铮鸣声来高山流水?她实在不敢苟同。 然而这回癸虚留选择了乐筝。 桐木乐筝,紫檀琴柱,十三绢弦,用削得薄薄的竹爪片一拨…… 霎时招就金铁之声,刹那闪过凛凛藏锋! 横笛虽好,却不能解我心忧;凤笙虽妙,却不能脱我出困。 ……算了,还是乐筝罢,好歹还能长我士气。 就这样,癸虚留在五辻雫的指导下,慢慢地也能从让人不如自挂东南枝的初级阶段,进化到院内院外三里惊飞鸟雀无数的中级阶段了。这其中,五辻雫这位老师可谓是功不可没。 但相处着久了,癸虚留愈发觉得她这个老师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敢问有哪位贵族妇人会张口就来一段妖魔怪谈,又有哪家会公家女房没事就调戏挖苦主家小姐?借着梳妆教学的名义,癸虚留的脸都被捏红了!每次休息时讲妖怪故事都已经成了这位女先生的专场了好嘛,都不带重样的!而且最最讨厌的是,她从来只管开头不管收尾,行文过半就会笑眯眯地看着癸虚留问,小姐以为后来如何? 呵,癸虚留以为,挖坑不填,差评! 对于这种启发式教学,癸虚留的内心是拒绝的。然而卵用无。 在这种痛并快乐着的学习氛围里,癸虚留迎来了她到这里后的第七个年头。 作者有话要说: 慢热如我,希望不要被嫌弃……哭唧唧。另外这些都是存稿,定时每日发一章,如果喜欢的话请多多留言督促我码字以免断档,蠢作者懒癌晚期只靠你们才能治我了!比哈特 第3章 寒河江氏(三) 七岁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呢? 癸虚留半椅在胁息1上,一手侧支着额头,另外一只手中执了本经卷,母房与庭院间隔处的御帘2内侧挂着用金银丝线绣绣出繁复莳绘的壁代3,御帘外缘则精致地包裹着一层以白浆染有藤纹的绢布,随意透过御帘便能望见外面的绿荫与夏花。 她也不知道七岁的孩子该是怎样的。 癸虚留收回看向室外的目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反正,不该是她这样的。 外面一片晴好,就是有点苦夏,癸虚留穿着相对冬衣而言已经单薄许多的细长4,有些百无聊赖。对于寒河江府的其他人来说,大概这样的日子令他们每天都如鱼得水、心安理得吧……却只有她看见了,且是一日比一日更清晰地看见,府宅上空的阴霾已经浓得快滴出墨汁来了。 风声鹤唳,鬼哭狼嚎,那些怨念的污黑的死气,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吞没这个腐朽的家族了。 而之所以他们还能安然生活在这种骄奢淫逸的腐败环境里…… 癸虚留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外面,她仅存于外的黑色右眼深处有一丛蓝焰欣喜地闪动着,仿佛为日益渐甚的能力而雀跃。其中清楚地映出了一层透明且泛着浅金色光芒的薄膜,正不断地抵挡着外界的黑死之气,每一次怨灵们碰上结界,便会磨损去大半死气,但不知为何怨灵的数量只增不减,故而结界无法消灭全部怨灵,怨灵也无法穿透结界,彼此呈现出了僵持不下的局面。这个结界是阴阳师所设,他们在朝廷也算作一个机构了,名叫阴阳寮,旨在保护皇室或贵族不受妖魔侵扰,有时也会主动前往民间退治妖魔。如果没有他们,这个糜烂到根里去的寒河江府早死绝了。 但是,死气越来越浓了,它每一年都在变强。 以前看得还没有特别清晰,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一团不太好的气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右眼视阴的能力越来越好,现在不仅可以看见庞大的死气,连哪里更浓厚哪里更薄弱都可以看清,甚至,还有死气中或青白或血肉模糊的脸与断肢。 有时候癸虚留甚至会突发奇想,如果她攀上院墙,是不是伸手就能摸到一张露出血肉与白骨的脸? 氧化后红棕色的肉渐渐的烂掉,噗的一声掉了一块砸到她的手上,腥臭粘腻的血水顺着指缝缓缓流下,经过雪白的手臂,隐没进宽大的振袖;死气冒着黑烟,若隐若现中成百上千的烂脸对着她放肆地狞笑…… 咚隆一声,癸虚留碰倒了身旁的一只银制唾壶5,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它骨碌碌地滚到了门边,咣当咣当咣当地滚下了三级台阶,出门去也。 癸虚留:…… 夭寿啦,这个寒河江府真的是克她哦! 不过这样一来,因方才所思画面升起的阴寒气息倒是淡去不少。癸虚留呼出口浊气,站起身来,打算亲自去把那只唾壶逮回来。通常这个时候她都在读书休憩,入了盛夏后人都有些懒洋洋的,所以那些侍婢们得了她的退令也乐的轻松,这会儿应该都歇在下人住的偏房里闲话吧。 横竖侍奉的小姐也不受宠,在府上又地位尴尬,要想她们多尽心尽力也是颇有难度。对于这种情况癸虚留倒是乐见其成,毕竟天天对着几张棺材脸她也倒胃口呀,况且,她又不是「听不到」这群人心里在想什么…… 屋外的日头很大,将她褪去几分稚气的脸蛋晒出了一层莹白亮色,更显得她肤如凝脂。贵族喜用铅粉铺妆,但那样涂抹出来的白不过是人为矫饰而成的虚妄罢了,见多只觉乏味。 癸虚留信步走至院中,弯腰捡起那只唾壶,正欲旋返却忽然一顿。 「嗯?」 她的右眼虹膜覆着一层柔和的光泽,好似一汪秋水,水面之下潜藏暗光涌动。 那边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大概,又「看见」什么有趣的了。 不过很微弱,并没有威胁。 因身处牢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5 笼而终日惶惶,这个七岁的身躯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最后一丝对世界的热情也被磨去之前,还是得多放纵些心性才算不负这偷来的年华。到底,她本身也不过二十。 于是,癸虚留纵容了自己难得的好奇心走到那个角落,然后将目光准确地落在了散发着淡淡妖气的东西上——那是一把扫帚。 扫帚似乎察觉到癸虚留与常人的不同,对她的靠近感到恐惧,整个身体都瑟瑟发抖,连带着扫帚尾巴也发出了悉悉索索的抖动声。 呃,成精了的扫帚? 人乃万灵之首,但若有机缘,一朵花,一株草,哪怕一块石头,都有可能开启灵智,而眼前这把扫帚,大概就是经年累月与人类混居因而生出灵智的例子吧。 在癸虚留眼中,对面那把扫帚长着一张黑漆漆的脸,底下还穿着件湖蓝的小浴衣扎上了白色的腰带,稻草做的帚尾包裹在它的身上,连着半长的帚柄如同一根朝天辫,使整只扫帚看上去像个小稻草人。 然后,这只扫帚人背对着癸虚留整只扒在墙上从上到下抖成筛糠状。 别说,貌似,有点萌是怎么回事? 「好啦,你别喊救命了,我都快被你吵死了。」 这只扫帚精似乎还不会说话,嘴里只会叽里咕噜地叫,声音很小,听上去尖尖的,倒是和它这么小一只挺配的。 癸虚留被它一副见到大魔王的表情取悦了,虽然这小东西也没什么表情可言,但就是无端端让人觉得好笑。 【你能听懂我说话?】 扫帚似乎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开始抖,但到底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同时它嘴里又溜出了一串叽里咕噜的声音。 癸虚留觉得好笑,所以,她就笑了。 笑完之后才觉得脸有些僵,她想了想,还是没想起上一次笑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所以业务不熟练也情有可原……倒是应该多感谢一下这只扫帚精。 「能啊,」癸虚留不知道,此刻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柔和,『我能「看见」你想说的话,你刚才喊救命的时候还说了,你叫帚神,对吗?』 扫帚精慢慢地不再发抖,转而有些好奇地用它小黑脸上那双扁扁的眼睛一眼一眼地瞄癸虚留,看起来蠢蠢的。 殊不知它这副模样大大地取悦了癸虚留,女孩子嘛,本来就对小萌物难以抵抗。虽然帚神的长相没有哪点与萌字明确沾边,但癸虚留每天看见的除了死气沉沉的活人就是神气活现的死鬼,需求底线已经一再被拉低,这会儿看见帚神这样的,自然哪里都觉得好。 【我我我会扫地!我扫得可干净了!请不要把我拿去添柴!】 帚神半侧着身体仰视癸虚留,可怜兮兮地说着话,虽然七岁的癸虚留也没比这把扫帚高多少,但她还是在帚神边上坐下了,也没管地上有多脏。帚神告诉癸虚留,它原本是柴房的一把扫帚,正是因为那里的人嫌弃它太旧了扫不干净地想把它当柴烧火,它才逃出来的。它说它能扫干净,是因为管事责骂底下的人清洁不到位,底下的人要拿扫把出气。 小妖怪心情很低落的样子,它小声地为自己辩解它为柴房扫了很多年地,它很有用,但是没有人听得到它说话,也没人听得懂。 癸虚留侧头又认真看了它一遍,这家伙的妖气很弱,虽然是妖怪,但任何人都可以伤害它。 「你没有旧。」 【听到你这么说我真高兴!难得有一个人能听懂我说话!】 帚神在说话间慢慢放开了,整把扫帚都变得活泼起来,兴奋地对着癸虚留唧唧歪歪,如果不是脸太黑,大概还能在双颊看到红晕。 癸虚留见它高兴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不由放柔了声音轻声道:「我也很高兴…真的,我也很高兴。」 难得,用这只眼睛「听到」的心声,是一份善意,它小心翼翼,它卑微,它令人心生欢喜。 美好的时光转瞬即逝,癸虚留忽而笑容一敛,凝声道:「有人要来了。」 她转头正对帚神,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如果不愿意,我就把你藏在这里,也没人再能伤害你。」 【跟…跟你走?你要…当我的主人吗?】 癸虚留一怔,还没回答就看见帚神蹦蹦跳跳地乐开了,叽里咕噜地唱起了歌。 【我有新主人啦!主人放心,我一定把地扫得干干净净的!】 「呃,不……你大概不用扫地了,」癸虚留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把帚神捡起抱在怀里往回走,稻草摸上去出乎意料的柔软,「你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吗?」 【扫地啊!】 回到屋里,癸虚留将唾壶摆回它原来呆的地方,又把帚神放在边上,有些无奈。 也是哦,就算扫帚成精也还是扫帚,不想着扫地的扫帚不是好扫帚。 「那,你就趁没人的时候扫院子吧,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 癸虚留如是交待道。 「咕唧!」 得到了帚神信誓旦旦又充满干劲的肯定回答,癸虚留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乌黑通透的眼睛里隐有蓝紫的流光滑过,像琉璃,又像猫眼,那层光弧流转之间,淌着似水的融融笑意,如花瓣一般饱满而粉嫩的嘴唇弯起了好看的弧度,几缕黑发随意地散在脖颈,散发出浑然天成的明媚与纯粹。 桑子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 她很少看见小姐笑,诚然小姐和里夫人一样美丽,甚至比她母亲更美丽,里夫人是俗世之美,而小姐出尘脱俗;然而,她从未见过如此开怀的小姐,也不知道小姐笑起来会这么……花月失色。 桑子久久难以回神。但这并不奇怪,因为她相信,即便有个大妖怪看到小姐,也会忍不住为她的美丽而驻足不前。 这样美丽的笑靥稍纵即逝,觉察到桑子来了,癸虚留敛去笑意,冰冷沉郁再度笼罩了她,桑子不自觉地生出了一股遗憾,顿时惊得不敢再看,赶紧消去了所有念头。 癸虚留冷漠地扫过这个侍女的发顶,看见她柔软纤弱的脖颈温顺地垂着,仿佛一折即断。 她知道这个女人心里的赞叹,确实,这具皮囊生得极好,但在这里,镜台上孤零零地放着空空如也的镜筥,却没有一面镜子。 你们交相称赞的美貌,我弃之如敝履。追根究底,这张脸着实与里夫人长得太相似了点。 每回照镜子,透过这张脸,总会令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你来做什么,还未到晡时。」 癸虚留边上的帚神不安地动了动,她挥去了那些阴暗的思潮,安抚性质地拍了拍它的帚柄。桑子垂着头并没发现这里的动静。 「是的,癸虚留小姐,但是里夫人今日传膳,似乎是藤次郎少爷来了。」 桑子恭敬地说道。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6 癸虚留看着她,有趣的是,和外面愈发强盛的死气相反,这名侍女对她越来越恭敬了。 寒河江藤次郎是寒河江平志上一位夫人留下的子嗣,比癸虚留大一岁。 讨厌的家伙还真是扎堆地往外冒啊,癸虚留抿了抿唇,才刚按下的阴暗思潮转念就要卷土重来,她不禁厌恶地皱了皱眉,语调较之平常更冷上一些。 「我不去,就说,我病了。」 桑子沉默片刻,柔顺地应了一声:「是。」 待她退下,癸虚留忽然毫无形象地岔腿坐倒在地上,一旁的帚神急急地蹦跳过来围着她转,惹得她露出了一个稍显疲惫的微笑,握住了一把稻草,微糙的触感让人清醒。 她悠悠地开口,安慰起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很敏锐察觉到她心情的帚神:「没事了,乖。」 「咕噜咕噜?」 也许是察觉到癸虚留的气质再度回暖,更像它认识的那个小主人了,帚神不再一副不安的模样,只是略带询问地看向癸虚留。 「没关系,」癸虚留轻轻扯了扯小东西的草,语气温和,漫不经心地说,「你也不喜欢这里吧,我也不喜欢,放心,我会带你离开,会有那一天的。」 作者有话要说: 1胁息:是座卧时的一种“支撑”用具,通常为木制。《源氏物语》中便有“靠在胁息上诵读经卷”的语句,所以说胁息一般是作为简易桌案使用的。 2御帘:这是一种以细竹片编制而成的屏障。除了能够遮挡日光歪,室内的人还可透过御帘观赏外间景色,但室外之人却无法窥视室中人物。御帘通常安装在母屋和厢房之间、厢房与箦子的立柱之间及妻户口等处。至於宫城和贵人的殿舍,则还需在御帘的外缘处包裹上染有纹路的绢布。卷起御帘时,可用金制钩环或半圆环加以固定。 3壁代:这是一种用布帛制成的纬帐,与屏风一样,起遮挡视线的作用。不过,正如其名称所示的那样,壁代以长幅布帛代替了墙壁,这就大大增加了使用的便宜性和美观度。在壁代的表面,有数条被称为「幅筋」的长带,自其顶端垂落至地面。日常使用时,壁代是被悬挂御帘内侧的。 4细长:儿童服装的一种,较简约。 5唾壶:平安时代的唾壶多为银制,其下部壶形的部分,被放入杯形的唾壶羽内。在我国较为实用的唾壶,传至日本却变成了纯装饰的器物。 讨厌的圈圈又出现了,多担待哈 第4章 寒河江氏(四) 晚膳没有去的下场就是,没有人想起府上还有一位小姐在饿肚子,又或者,那些人想起来了也不在乎。反正癸虚留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向来诡异,一般来讲她的确吃穿不愁,凡事也都有人伺候着,看着像是那么个大小姐的范儿。但是事实上她没有一点自主权,仿佛是个透明人一样的存在,就连给母亲的晨昏定省都只有一个月三次,父亲更是见都没见过。 平时总喜欢来盯梢的桑子这会儿却不见踪影了,大概是怕癸虚留找她喊饿吧。厢房里,癸虚留趴在榻榻米上双手支腮,无奈的表情很是鲜活。 「帚神哪,打个商量呗,您老就别蹦哒了成不?这一下午都扫十八回地了!你以为我住柴房啊!」 帚神很热情,干劲十足地把房里弄得灰尘乱飞,一心像在新主人面前出出风头,癸虚留忍了一下午在第五十次吃到稻草飞毛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破功。听见主人出声阻止,帚神这才停下来,摇摇摆摆地晃到她跟前,因为腿太短看上去比较像蹦过来的。 「咕哩咕哩?」 帚神呆呆的黑脸放大般的凑在癸虚留面前,她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它一下,帚神不明所以地抖了抖,满身稻草乱颤直把她看得一乐,于是忍不住又戳了一下,然后扫帚就又跟着抖,一边抖一边嘴里叽里咕噜地问同样的问题。 癸虚留闷笑,说:「来,主人教你啊,咱们这就叫黄连树下,苦中作乐,记住没?好,你现在是把有文化的扫帚了,但比起我还差得远,可得好好跟着我学造不?呸…你稻草戳我脸啦!去去去……;行啦别叽歪了,你家主人饿不死。」 帚神知道人类要吃东西,所以很担心癸虚留不吃东西会饿坏掉,就一直追问癸虚留怎么办,它也不知道癸虚留要吃什么,但是它可以帮忙听候差遣帮忙弄吃的来,直到听癸虚留说自己没事它才安静下来。 癸虚留拍了拍榻榻米上另一半的空间示意帚神跳上来,估摸着那个桑子短时间内大概也不会来找事儿了,不如干脆和帚神一起躺下休息会儿。 「我从五岁开始就不怎么需要吃东西了,而且我的右眼也可以看见……嗯,姑且称作气与形吧,」癸虚留说得很慢,仿佛在想怎么解释,「死气是黑色,妖气是红色,灵气是绿色……;至于形,比如你是扫帚,但我知道你作为扫帚本体的样子,也可以看见你现在妖化的模样。」 「而我的左眼……其实,也是能视物的。」 常年不摘的纱布被一层层缓缓剥开,落下,最终露出一只完好的、阖着的眼睛,长长的羽睫如扇,在眼睑下投出了半圆的淡影,忽而睫毛一颤,眼帘慢慢地睁了开来,底下的赫然是一只澄光四溢的金色眼瞳! 整间厢房竟然随着这只金色眸子的开启而笼罩在了一片光明之中,并非有光从这只眼睛中射出,而是左眼所视范围之内,皆是光明。若不是夏日天暗得晚,这里定会引人注目。 忽然光明全消,癸虚留闭上左眼,重新缠上层层纱布。 「这就是为什么不能让左眼暴露于外的原因,小时候它还没有那么明显的光芒,也幸好如此,否则我大概也活不到见到你的时候了。」 癸虚留luo露在外的右眼黑洞洞的,若不是其中深处的蓝色火苗跃动,看上去着实不太像活人的眼睛。 她摸了摸帚神的脑袋,笑着自嘲:「我直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惆怅了没一会儿,癸虚留就被钻进自己怀里的毛脑袋扎得没功夫伤感了,帚神并不是智力很高的妖怪,但它很能感知到人或环境的变化,这也许是小妖怪趋吉避凶的本能吧。 【别难过…帚神…一起……】 【眼睛…很漂亮……】 【光…暖暖的…舒服……】 癸虚留低头看着这只连完整的人形都化不了的小妖怪,鼻头微酸。 刚来这里的时候她天天都哭,还是个小婴儿的她绝过食闹过自杀,结果差点真的死掉。 极度虚弱的时候,日光照在她发冷的躯干上,她幡然醒悟——其实,在这里,她的命只有她自己在乎,她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什么都不会留下,也什么都不会带走。 死了,就是没了。 她后悔了,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7 她上辈子就死得莫名其妙,怎么甘心就这样又死一次! 所以她就好好地活了下来,假装活得很普通。虽然,她还是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就躲在那个砚箱里。孩子蜷缩着手脚环抱住自己,轻轻地摇晃幼小的身躯,无声地哼唱着幼时妈妈哄她入睡的安眠曲,在阖上盖子后砚箱逼仄又狭小的空间里一边悄无声息地流泪,一边享受这片刻的、漆黑的、却堪称温暖的安全感。仿佛这样,不管是吃人的人还是吃人的妖魔鬼怪都找不到她。 后来,她的身体渐渐长大,再也钻不到砚箱里去了,她没有再哭,也没有再躲起来,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地方给她躲了。她开始在沉默中求索,并每天每天都告诉自己,让自己一刻都不要忘记,她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 直到今天,那个旧砚箱已经落满灰尘,她也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 「我没事的,」癸虚留抱着帚神不算柔软的身体,吸了吸鼻子,扯开大大的笑容,「左眼跟装了个灯泡似的,也挺好哈哈哈!」 虽然不太明白癸虚留说的是什么,但看见她不再难过,帚神也跟着高兴起来。 癸虚留静静地抱着帚神闭上了眼睛,安宁如水般淌过整个空间,喧嚣的、隐晦的那些暗潮被缓缓推远,剩下的只有薄锦被褥与体温交融的温暖,一室宁静。 在这种放松状态下,癸虚留竟然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这可真是十分难得了,自从脱离婴儿期后,她的睡眠变得越来越浅,同时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入睡。在原本的世界里她习惯于睡眠中各种丰富多彩的梦境,但来到这里之后她鲜少做梦,也许是生怕外面的森森白骨入梦吧,好在与食物的需求相似,她也没有太多对睡眠时间的要求。 然而,这一次是不同的。 癸虚留冷着脸站在虚空之中,望着周遭绵延不尽的黑暗,虽然不知为何她自身显示出了光亮,但这点寸余微末,根本无法照亮她的身外一尺。 整个空间仿佛虚无之境,无声,无光,无鬼神外物。 癸虚留心里冷笑,装神弄鬼! 若是放在平时她贸然被拉入这样一个空间,一定心下万分慌乱,但今日不巧,她才与帚神共享片刻安宁就被不速之客打破,一时间恼怒大过于惊慌,倒是感觉不到惧意。 「不知阁下闯入我的梦境之地有何贵干?」 癸虚留干脆安坐下来,盘腿自然倾斜,右足搭在外侧,冷脸瞪向空中。她知道这里一定另外有人操持,而之所以会呈现出黑暗的虚无…… 『哦呀哦呀,这么快就猜到了吗?不要生气嘛,如果不遮住你的「眼睛」,我的身份可就被你看穿了呢……但是,现在还不行哦,留~酱。』 一个风雅的男声从黑暗中传来,略显轻佻的语调却并不招人讨厌,反倒像熟稔的兄长一样显得亲和又包容。 癸虚留却没有丝毫买账的意思,反而更加皱眉,这个人知道她的能力。 的确,之所以她能觉察出这里肯定有人操控,并不是她真的看见了,相反,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所以才确定是有人将她拉入了做过手脚的梦境。试想,眼睛瞎了的看不见和被人用布蒙上了眼的看不见本质上是有所区别的,她现在,就像被人故意蒙上了眼睛,所以这里才会一片黑暗。隐在虚空之后的这个人为了隐藏身份,干脆「遮住」了她整只眼睛。 「不妙啊,果然生气了吗?」男人说着不妙,语气里却没有丁点着急的意思,仍旧亲昵友好地自说自话,「这样吧,我先道个歉,这么冒昧地将一位可爱的小姐的梦境与我的梦境之地相连,确实有失风度,希望留酱不要那么气愤才好。」 男人略带委屈地说,「其实我也是实在没有别的更稳妥的办法才这么做的,要想不引起别的东西注意地靠近你,比想象中更难呢!这一点,留酱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癸虚留默然,这个男人虽然听上去轻佻,但她还是从中听出了诚意。 梦境之地的相连,确实极为稳妥。 似乎觉察出了癸虚留态度上的松动,男人敛去了夸张的上扬语气,趋渐平静的声音温和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要维持这样一个相连的梦境可不是什么易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算太多了……」他的语气微沉,但本质上还是带着慢条斯理的优雅,「撒,首先我们必须得对最基本的条件达成共识——」 「留酱,你想离开寒河江府吗?」 癸虚留眉心一跳。 男人无奈:「冷静一点,我可没有什么恶意呀。」 癸虚留毫不留情地说:「但我也不相信一个连身份都需要隐匿幕后的人会对我抱有什么善意。」 面对这样明晃晃的防备与敌意,男人只好大大地叹了口气。 「唔,看来合作破裂了,真可惜……不过既然来了这一趟,还是给你留个小礼物吧——留酱听说过神之目吗?」 从男人的声音里听不出有多遗憾,就和他说不妙一样也听不出什么着急之意,但却让人听出了不讨人厌的狡黠。癸虚留对于这样的发问自然不会应答,男人也不介意,只是继续说道:「传闻神有双目,左眼光明,右眼真实。神之左眼所照之处,皆是光明;神之右眼所视之内,唯有真实……;怎么样,留酱听起来是不是有点耳熟?」 左眼是光明,右眼是真实。 癸虚留怔怔不语。 『神可以看穿万物之形,此处的「形」即因果造就的万物之形态;然而,「真实」并不仅仅局限于形,它还包括「真」与「理」。「真」是一件事的真相,而「理」则是心中所思所想。不知留酱是否听闻阎魔之眼,那就是神之目的一种,阎魔之眼继承了神看穿「真实」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阎魔能看穿人的灵魂……嘛呐,不知道也没关系,留酱大概也不会想见到那位大人的。』 男人解释起事物来逻辑很清晰,而且说完一段便出言略带调侃的习惯莫名有点熟悉。 阎魔? 癸虚留无语了片刻,那就是传说中的阎王爷吧?谁没事会想见阎王啊! 「能流传下来对于神的左眼的记载并不多,就算有,也流诸于表面,在这一点上大概帮不到你什么了。但是,光明这种东西,能联想到的往往就是破障、净化、除秽……;毕竟,神不能只看穿敌人却无法杀伤敌人吧?所以,光明应该能成为你的利器。」 「左眼主持赏与罚,右眼看穿善与恶。」 「……拥有才能的孩子啊,千万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赋。」 男人最后近乎喟叹的语气令癸虚留松开了皱着的眉头,她大概知道这人是谁了。只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很,令,人,讨,厌。 「光明与真实?呵……」 癸虚留仰起头,曲线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8 优美的雪颈绷出了略带高傲的角度,她有些恶质地弯唇一笑:「那么,礼尚往来,我也送给你一份礼物。」 被视为不祥的左眼彻底睁开,那一刹那,骤然亮起的金光耀眼如同太阳瞬间撕裂了诡秘的黑暗,空间震动,像墙体大片大片的剥落与坍塌……凡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光明。 境界破碎,与此同时境界背后的一块黑玉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京都某间深院厢房之中,一个穿着洁白狩衣、头戴立乌帽子的男人正随意地靠在榻榻米上,他慢慢地睁开双眼,打了个呵欠,笑叹道: 「唉,可真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呐……」 他边上的蒲团上坐着一个未留发的男人,眉目英挺,面容严肃,一看就是谨遵正统道义之人。 此人皱眉,似有隐忧:「这样就结束了吗?」 男人用合拢的折扇扫去地上的碎玉,然后竖起左右一晃,微笑道:「不要这么严肃嘛,忧心忡忡会很显老的,你本来就是我的兄长,这样下去旁人会以为你我有如父子,我可不想有你这样的父亲大人呀。」 光头男的额头似乎冒出了两根青筋,闭眼沉声道:「家主大人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穿狩衣的男人对此一哂,继而敛去笑意,道:『虽然没有达成共识,但是…既然有了神之目的线索,谁又会甘愿受困于牢笼呢?寒河江府的怨念之气已经到了不可不治的程度,京都又有「那位」坐镇,如今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孩子了……』 面对兄长的沉默,男人很快又恢复了轻松调笑的语气,他的扇子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敲打着碎玉边的地面,目光沉静,笑意浅彰。 「那么,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眼睛的设定写出来了……所谓金手指,还是要有的2333 金手指看起来很眼熟吧,没错我就是借鉴了怪化猫里的说明嘿嘿嘿…… 第5章 寒河江氏(五) 盛夏依旧,西南小院厢房庭前,一人一扫帚的脑袋凑在一起,连帚神那张难以显示出表情的脸竟然也能让人感觉到凝重,似乎他们在干什么严肃慎重的大事。 小女孩白皙精致的双手之中,捧着一片腐朽枯萎的叶子,叶片边缘黏着的泥土微微散发出腐朽的臭气,黑褐色的污泥落在雪白的肌肤上,仿佛死人骨头上开出了绚烂的鲜花,呈现出带着恶质与肮脏的美丽。 癸虚留的右眼深深地映照出腐片的模样,眉头略微蹙起,不动声色间,妖异的蓝光浓烈得好像要溢出眼眶。 「形」显示因果,如有实质的视线触及到叶片的刹那,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一颗种子被埋入泥土后被大地包裹其中的画面,历经生根,发芽,生出第一片叶子直到枝繁叶茂,开出第一朵花直到开满枝头,自然之力泛着柔和的光芒孕育着生命从you齿到健硕、又由强盛到衰弱的过程。它的光芒从小小的一粒种子惠及树木的一花一叶,叶子的光芒从强到弱,最终脱离了树枝飘零落地。 整个生命萌发的过程也许有三年,五年,甚至更久,但在癸虚留眼里,千年不过一瞬。就像人间千年的沧桑变迁落在神明眼中也只是睁眼闭眼间的一幕云卷云舒,只是一个呼吸起落的间隙,便完成了上万场生命的循环,想到便生出了一股苍凉冰冷的漠然。 是的,腐叶之「真」,便在于循环。每一片走向死亡的叶片离开母体的真相,都是为了回归自然,将最后的力量献给大地、也献给被大地包裹的那千百根须、献给曾短暂分离却即将回归的母体;得神之右眼方知生命始末,癸虚留不禁为这属于自然的温暖的爱意发出一声叹息。 草木无情,但它们所献上的「理」,便是这浓烈、纯粹、甚至一意孤行的回归之念,它们顺应自然,渴望着以另一种形态开启又一轮新生。在那里,它们将融为泥土,生命力量被重新收回,再次成为树的一部分,也许是一片叶,也许是一朵花,也许是一道纹路。 「至此,你的形、真、理我已收下,你的愿望将被我以另外一种方式实现。」 随着这句以稚嫩的童声说出的话,癸虚留紧闭的左眼蓦地睁开。比起梦境之地中撕裂空间的浩瀚磅礴之势,此刻的金光温柔地流淌在掌心,叶片仿佛悠然漂浮于太湖静水的一叶苇舟,随着偶尔粼粼的波光轻轻摇摆。 在这片金光之中,它从黑色到黄色再演化出了绿色,残缺萎缩的叶面与纹路展开舒适健康的弧度,当它通体碧绿的那一刻,连沾染的污泥都透出了雨后泥土与草叶混合独有的清新的香气。它离开了癸虚留的手掌,飘向了绿荫如盖的大树,直到消失在繁茂的树叶当中,泯然一体。 癸虚留愣愣地看了那棵树好一会儿,直到身边的帚神已经一蹦三尺高地欢呼庆祝起来,她才回过神来。 「我们成功了?」 「咔咔!」 帚神身体力行地表达肯定,在原地团团转圈,高兴得快要冒泡泡。 癸虚留重新闭上左眼用绢布绑上,又忍不住撇头看了一眼叶子的方向,它现在已经重新长回树上了。 「……我这是要成神了吗?」 她喃喃自语,心中奇异的没有多少惊喜,也许是因为她仍然处于极度的懵逼之中吧……降生寒河江府的这七年几乎快耗尽了她的所有正面态度,对于开启了眼睛的使用方法这种明显属于金手指的剧情,她竟然匪夷所思地感到,呃,不安? 那天,击碎梦境之地后转醒的癸虚留发现只不过过了三刻,小院仍旧无人问津,可见梦境背后那人时机算得准确。不过正是如此,她也避过了被发现异常的可能。除了帚神对她的身体状况一如既往地表示担忧,其他都同往常一样平淡。 对于那人所说的话,癸虚留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的,但这就好比眼前摆着一个有着绝对诱惑力的鱼饵,哪怕知道后面可能会有陷阱,但人还是会忍不住先把这个饵给吞下。她思前想后,仍然觉得提升能力是最重要的,在任何地方,强大的力量都是绝对的通行证,哪怕对方启发她眼睛的使用之法并不单纯,但她能从中获利就足矣。但是,她并没有按照对方所说往破坏方向发展,反而尝试了许久如何修复;大抵光明于她而言,最先想到的并非净化,而是治愈吧。 当然,她也有考虑一些不好的结果,比如,最坏的情况? 蝉鸣声里,癸虚留坐在庭院前的门廊上,仰头看天。 不,不会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了。 【主人,外面的死气更重了……】 帚神依偎在她边上小声地说,似乎有些害怕。 癸虚留嗯了一声,突然问道:「帚神,你知道淀夫人吗?」 帚神茫然地摇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9 摇头。 癸虚留神情平静:「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妖怪是需要吃处女的心肝的?」 帚神立刻精神抖擞地点头,为它能派上用场而高兴。 【是的主人!许多妖怪都吃心肝,越是尊贵或灵气强大的人的心肝滋补效果就越好!尤其是未出嫁的少女!】 癸虚留沉静的侧颜仿佛无人涉足的深山秋泓,墨染的云鬓朱颜如同一副名贵的仕女画,静止在最秀美隽永的一刻。 「如果是这样,就可以解释了……」她弯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但是眼里却有如盛满水火,这给她的面容添上了一层怪异的、却又摄人心魄的美感,「帚神,如果有邪魔要吃了你的主人我,问你可怎么办?」 帚神几乎是一蹦三尺高,整把扫帚像得了帕金森一样疯狂地抖动,不过这回不是害怕,而是愤怒。与此同时,嘴里还冒出了一连串从未有过的尖声咕噜。 【是谁是谁是哪个大坏蛋打我家主人的主意!主人你放心帚神一定会保护你的!到时候帚神会拖住大坏蛋给主人争取机会逃跑的!主人可千万别回头跑得越快越好!】 癸虚留哑然失笑,继而叹了口气,眼中水火渐去,只留下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她抱着帚神,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对方小小的脑袋,眼神悠远,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把我的心肝留给你,你吃掉它们应该就能化形了吧?然后,你就逃得远远的,天地之大,定有你的去处。」 到时,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稚嫩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与仁爱,如果真有那一天,救不了自己,她也希望至少能为这个弱小、单纯、却始终善良的小妖怪留下些什么。但这话到底还是太过不祥,帚神叽里咕噜地开始抗议,癸虚留微笑着耐心地一一听过这些抱怨,眼神慢慢地游离,最后落在寒河江府的东北方位。 整个府宅被结界的淡金光芒所笼罩,结界之外黑气冲天,结界之内一片祥和。只有东北角,那里蒙着一层淡淡的阴翳,与外面的死气隐有相连。在癸虚留的眼中,寒河江府就是这个模样的。 任何东西都有软肋,结界也不例外。外面的死气如此强盛且针对寒河江氏,自然是有理由的,东北方相连的淡薄黑翳仿佛证明了这一点——死气很可能就是从寒河江府里出去的。 整个结界像一个不停工作的吸尘器,不断地将寒河江府产生的死气吸出去,死气出去之后又被包裹在一层类似囊袋的地方,无法打破结界倒渗回寒河江府,也没办法离开结界渗入外界,所以说,这个结界应该是双层的。 东北角,很可能就是「吸尘器」的入口,也是最可能破坏掉结界的关键。 什么时候去那里探查一番呢?癸虚留把帚神拎起到视线持平的位置,面对对方一脸懵逼的表情,她突然心情很好地决定……择日不如撞日,那啥,就今晚? …… 无月之夜,众星璀璨。 白日里南庭中繁茂的草木在夜色之中投下了浓重斑驳的投影,此刻细看之下忽觉阴森狰狞。黄白的灯笼沿着廊道零零碎碎地挂满了通过南庭的必经之路,一眼望去,这一个接着一个的灯笼仿佛通向异界的引路行灯,不知终点会止于何方。寂静深处,隐藏着令人不安的根源。 花园里的小径无声地迎接穿行的过路客,蝉鸣噤声,花草默然望着孩子擦身而过,仿佛万物有灵,那么,一花一木皆成就了盘踞寒河江府的哀戚。癸虚留的唇抿紧了些,右眼中窜动着的蓝焰扭曲了这些植被的形象,让人不忍再看。 右眼所视之内,形真理三者俱现,仅存真实。形乃花木之貌,真则是死气之暴虐,理乃灵魂之悲泣。即便是没有灵智的植物,也拥有喜怒哀乐,它们身具自然之力,所以比起人类能更敏感地感受到结界之外的怨灵。 「什么人!嗯?这里怎么会有小孩?」 突然,一个骤然响起并透着惊诧的声音拉回了癸虚留的注意,她有些大意了,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么明显的靠近。 吉野手中提着一个灯笼,一身布衣短褂,今天轮到他巡夜,虽然他对这份工作毫无兴趣,倒是更愿意呆在屋子里和其他几个弟兄一起喝些小酒,但想到管事那张奸滑的、仿佛时刻盘算着坏主意的脸,他只好收起所有不情愿提着灯笼离开。 这个寒河江府跟个笼子似的,哪个不长眼的小毛贼会上这儿……就在他腹诽不已的时候,花园深处一个矮小的身影打断了他的抱怨。 他才刚问出一句话,还没来得及戒备,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转过了身来。只是一瞬间,他落入了一片浩瀚的光明之海当中——这个孩子有着一只金色的左眼。 他仿佛看到了,绚烂而深邃的夜空中的渺渺星河对他传递来自远古的呼唤,数亿年的星辰航道变更,只留下璀璨的一道弧光,它们交叠、离迁、消逝……这就是癸虚留左眼另一层力量,凡人一旦与其对视,便会湮没在星河宇宙之中。 简而言之就是,蛊惑人心的光明力量,这是神所拥有的、令人不得不向往的光明。 等到吉野从一场美梦中醒来,他只会百思不得其解会在野外睡着的自己奇怪,却不会拥有与癸虚留相关的任何记忆。 另一边,癸虚留则慢慢地站定在此行的目的地。 她面沉如水,在得到引导后双眼更加具体的功用其实并不全然使人喜悦。凝神将力量灌注右眼,她可以看破万物原形,以及它们的过去与超越灵智的本愿。她将其称之为「一叶知秋」,但这种能力有时也会让这个世界看上去像个人间地狱。而左眼就更为复杂,她有预感,以她现在的能力只不过开发出了两成左右的力量,但仅仅是停留在自身灵力告竭前使用的「治愈」与「信仰」两个技能,已经足够她应付芸芸众生和一些弱小妖怪了。这种认知既令她不安,又隐隐带着兴奋,大概这就是被压迫太久之后俗称的变态吧…… 是的,为此,她中二兮兮地为左眼蛊惑人心的能力定名为「信仰」,因为光明自身传达的意志是凡俗主动献上的信仰。我透过星辰河海望向你,被眷顾的凡庸迷失在对光明的仰视中——这是理所当然的——神绝不屑于蛊惑凡俗。 这个逼装得可以给满分,然而还是得回到现实,癸虚留此刻正皱眉打量眼前这栋房子。 在与五辻雫学习的时候,这位似乎无所不知的公家女房与她闲聊时无意提起,贵族乃至于皇宫的建筑都需遵循阴阳道,而在阴阳道中,「鬼门」的方向是东北角的艮位,这个位置是作为不吉利的象徵而诸事避行的。贵族们会在府邸的东北角种植桃树以消除鬼门,如果是京都御所,相应位置也将设有凹入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0 的部分以示对鬼门的封印。 当时癸虚留并没放在心上,因为按照五辻雫的说法,她所居住的地方与东北相对,正是被称作「裏鬼门」的西南坤位,但她也没被怎么样啊。可是现在看来,这种说法还是有可信之处的,眼前这个东北位非但没有种植避邪的桃树,反而建了一座独栋的房屋,屋体石墙呈惨白的石灰色,不知为何一株攀沿植物都没有长。 这栋屋子传递出了一股令人十分不适的气息。 癸虚留刚向前两步,屋子的门竟然自己打开了一条缝,然后,从里面伸出来的黑气若隐若现,隐约可以看见还有更为庞大的数量在里面疯狂涌动。她凝神试图动用一叶知秋技能看看这些黑气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何时,蝉鸣已经停了,她的额头上因为燥热而微微凝出了汗意,蓝色的光焰一点点亮起,在它亮到最高点之前,屋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什么!?」 与此同时,癸虚留的双手被从背后而来且不知埋伏了多久的黑气缠绕,刷的一下被拉倒趴在了地面。她只来得及惊愕出声,灵魂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失去了五感,在意识消失前的一刹那,她心里唯一的念头是,没带帚神那家伙来真是极为明智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帚神才是男主,对于这种诡异的cp感蠢作者也是懵逼的0 0 另外前方高能预警 不知道为什么you齿也要被和谐,修改了一下章节,抱歉 第6章 寒河江氏(六) 【小鬼拍着球,球没有眼,球看着你。】 【小鬼拍着球,球没有脚,球靠近你。】 【小鬼拍着球,球没有耳朵,球听着你。】 【小鬼拍着球,球没有手……】 混沌的黑暗里,耳边响起的是轻柔得有些诡异的女声在唱歌,语义不明的儿歌此时此刻听上去令人莫名不适,好像一只白玉蜘蛛正用它精巧的复眼冰冷地注视着猎物,这幅画面充满了令人不适的华丽与邪意。 被这阵逐渐远去的歌声唤醒,深感自己太过大意是癸虚留从黑暗中恢复意识后最先响起的心声。 万万没想到那些黑气在府邸的其他部分也有残存,大概是逃脱出那栋屋子后蛰伏着的一小撮恶势力吧,却好巧不巧被一时大意的她赶上了,想想也真是…好丧啊。 而她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她似乎是坐在一间修饰华贵的厢房内,但她不能动弹身体,也无法开口说话。这具身体正微微垂着头,所以视线所及内,正看见「自己」身上绘着莳萝团簇的裳唐衣衣摆,罩着五枚包括赭到萌黄色由浓转淡的挂1,还有以精好制成的绯色的袴2,和染着丹色指蔻的年轻的手边,那一把以金银泥描画出大和绘的桧扇3。 「夫人召唤妾身前来,是为何事烦心?」 另一个不到中年的女性声音从不远的左侧下手边响起,她的语调关切,似乎含有某种隐忧。 癸虚留抬起头来看向那人,或者说,不是她在抬头,而是她的身体自己在座抬头这个动作。这还不算最惊悚的,更神的是癸虚留听见「自己」开口了。 「鸣子,其实,我…我实在是十分惶恐。」 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细柔而端庄,又透着令人我见犹怜的楚楚之意,着实是位令人遐想的女性。只是在她说话的瞬间,她无意识地伸手抓住了那把桧扇,在身穿女房规制小袿的鸣子追问之下,她的手握得越来越紧,扇骨的薄片之间因为承受不住挤压而发出了喀啦喀啦的声响。 最终,随着她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说出的话,那把精美奢华的桧扇滑出了布满了冷汗的、松开的手掌。 她哭泣着,哽咽道:「平志大人他……他至今…没有碰过我!除了新婚之夜我见了他一面,一个月了!他竟是一次也没见我!」 「什么!这实在是……」 在鸣子从震惊转向忧虑的变化中,女人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一边哭一边向随她陪嫁来的女房寻求安慰。鸣子告诉她,不必过多忧虑,平志大人的前任夫人是橘氏贵女,而她只是家臣之女,也许是身份上的差距令大人不满,但基于她的美貌与品德,只要她懂得把握机会主动求取大人的欢心,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 听着两人的对话,癸虚留慢慢地回过味来,这是…强制共情。 共情和通灵差不多,都是以自身灵魂附体的形式去感受在当事人的视角里发生的一切,她听五辻雫说起过灵媒的一些轶事,就提到过这种通灵之术。但是强制共情是非常少见的,难道是那死气的怨念之强把她拉了进来?暂时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现在她也的确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好静观其变了。 而她强制共情的对象,没错的话,应该是寒河江平志的第二任夫人,寒河江藤次郎之母,在她死后寒河江平志才娶了里夫人。 画面一转,癸虚留在这位二夫人的身上随着迈着优雅又柔美的脚步走向在南庭的廊道上,这回她穿的是一件相对轻便的小袿,小臂上正挂着一个绘着精致雀鸟的木头食盒,同时用另一只手虚扶着它。癸虚留完全可以想象,此刻如果有人走在她背后,一定会赞叹她的身姿之绰约,因为她的举止简直就是五辻雫指导中的贵族礼仪典范。 她没有带任何随侍,只有癸虚留可以从她端庄的面容下感受到这个女人心里的喜悦与期待,甚至是有点少女心的小羞涩。不同于上一幕里那种惶恐而绝望的悲观情绪,癸虚留默默地为她感到一丝怜悯,虽然她听从了女房的建议打算主动前往夫君的住处关怀一二,还备下了亲手做的点心,但癸虚留绝不会对她此举抱任何乐观态度。 寒河江平志这个人……不,其实,根本连人都算不上。 不管癸虚留心里怎么想,这只是过去事情的重现,女人的步伐不会有任何延缓,她终于走到了寒河江平志的殿舍。不知为何,偌大一个殿舍,竟然一个仆从都没看见,女人心下有些疑惑地往偏殿走去,那里是寒河江平志的书房,此时他应该在那里。 其实癸虚留可以感觉到这个女人已经有些不安了,但想要得到夫君宠爱的愿望还是胜过了别的念头,她执意往里走,但却下意识地走得更轻更缓了。 「啊啊啊啊啊——!!!」 绕过一段小庭后,偏殿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叫如同一把凿进了冰层的锤子,癸虚留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二夫人的心脏剧烈地一颤,然后心跳如鼓,这个女人只停顿了一瞬,继而像是怕自己犹豫似的加快了脚步,做出了一个完全不符合贵族礼仪的动作,从偏殿的窗户边沿往里窥去—— 癸虚留感到她颤抖着伸出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手上还带着冰凉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1 的汗意。 映入眼帘的是在白日里也略显昏暗的厢房,一个女人全身光裸着被吊在了半空中,腕上被磨破的皮肉流下鲜血蜿蜒地淌过臂膀、肩头、ru房……直到在地面形成血泊。她的身上覆盖着触目惊心的鞭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狰狞,仿佛雪地上落着红色枫叶般残酷的美丽。 寒河江平志的手上拿着的鞭子被血染成了深色,他气喘吁吁地来回踱步,低沉放肆的笑声重重地击在人的心头,原本称得上英俊的面容被扭曲的愉悦笑容所破坏,只留下了一双阴骘而疯狂的眼睛暴露着不该出现在正常人脸上的狠毒与快意。 癸虚留被二夫人心中强烈的恐惧所包围,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流泪,并且全身颤抖,几乎只能靠着扶住墙壁才能站稳。 她能理解二夫人的心情,完全能理解。 因为何其相似的场面也曾发生在过她的眼前,那时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三年,她仍然抱有对回到原世界的无聊幻想与现在想来甚至可耻的天真。所以她也有幸见识过寒河江平志这种变态的爱好,当时的她受到的冲击并不会比这位二夫人来得小。 她好像接连一个月都害怕得夜不能寐,尤其是当她发现这个府上的婢女流动总是那么频繁,时常彻底消失之后,她就有了挥退所有侍女的习惯。她不想认识她们,也不想看见这些大多姿容姣好的少女。 她始终记得,那天在她偷窥之时被折磨至死的少女,是被割去了舌头、挖去了眼睛、削去了耳朵、挑断了脚筋,最后在强制维持生命的情况下被剥下了完整的人皮。 少女嗬嗬的粗喘,红棕色的血肉,鲜血淋漓的邪恶场面,还有凶手快意的笑声和阴骘的眼神。 癸虚留吐了,就像现在二夫人一样,可怜又软弱,哪怕随便一只虫子都能咬死她。 这就是寒河江府带给癸虚留的,永远不可能忘记的回忆……之一。 癸虚留在二夫人的身体里看着她失魂落魄地一路回去,连正常的仪态都维持不了,种种恐惧交汇在一起,让她对未来已经失去了任何期望。可这并非终结,而是残酷命运的开始,当鸣子身边的丫鬟求见她时,这个女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满心惶恐地接见了对方,在对方忍不住颤抖与流泪的叙述中,明白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悲惨与糟糕的境地。 『……平志大人是代人受过,「那里」已经不中用了。贵礼少爷是前一位橘氏夫人在娘家与人私通产下的孩子,之后……橘氏夫人无故暴毙。还有,府上的侍女经常被传唤去平志大人的偏殿,然后…然后……就消失了!』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眼里写满了恐惧,「这些都是鸣子夫人设法问出来的,但是一定已经被知道了!鸣子夫人被带走了!我不知道她被带去了哪里,但她已经三天没回来了!求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求求您了!」 小丫头在她跟前磕头,随着咚咚咚的响声地面很快就多出了一块血泪交织的液面。癸虚留仿佛被人揪住了心脏,闷闷的难受,她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感觉还是附身对象的感觉。她感到温热的泪水滑过脸颊,却始终没有人阻止这个丫头,直到她昏了过去被二夫人命人带走。 此时此刻,二夫人的心里在想什么呢?那个小丫头不明白,但癸虚留很明白,这个女人已经放弃了鸣子,联想起在偏殿的所见所闻,她已经对鸣子还活着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了,而她更是自身难保,如何救得了一个陪嫁女房? 比起那个,她认为思考这个消息的内容更为重要。就在这种痛苦与冷静分离的可怕状态下,二夫人想到了寒河江贵礼。这是寒河江平志的第一个儿子,年龄与这个丫头差不多大,据说寒河江平志很宠爱他,几乎要什么给什么。这个孩子她见过,虽然有些骄纵,但言行之中仍然看得出是饱读诗书的贵族子弟,也许这是因为他常年在橘氏家族长大的缘故。 原来,他并不是那个人的儿子,而那个人却做出了留子去母的举动…… 癸虚留为这个女人的理智和敏锐感到可悲,虽然她很快猜出了橘氏夫人的死一定与寒河江平志脱不开关系,但是这份聪慧并不会为她带来任何希望。 尤其是,当她接到寒河江平志赏赐于她的礼物,并掀开这份放置在木制礼盘里被遮上华丽锦盖的「礼物」后……发现这是鸣子被保存完好的头颅,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翻着眼白似瞪似泣,在空白了好几秒后,她终于被吓昏了过去。 【小鬼拍着球,球没有眼,球看着你。】 【小鬼拍着球,球没有脚,球靠近你。】 【小鬼拍着球,球没有耳朵,球听着你。】 【小鬼拍着球,球没有手……】 黑暗的意识中,癸虚留又听到了那温柔如泣的歌声,它盘旋在心头,却断断续续,有时是轻哼,有时是含糊不清的歌词,如梦似幻,仿佛铺着玫瑰花瓣的白色大床上躺着的脖颈被隔断的女尸,血液随着曲调潺潺地流干,残忍的魔法令容颜永存。 后面的回忆有些混乱,伴随着这样吟唱,癸虚留看到二夫人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寒河江平志,那个男人邀请她一起观赏他施虐的爱好,他尤其乐衷于剥皮,但并不是完整的皮。他会单独剜出眼睛,割掉舌头,将铜灌入耳朵,去掉手脚,最后把女性最柔软美丽的部分保留下来,头连着脖颈与光秃秃的身体,青丝沾着浓稠的血液委地。 ……他喜欢做人彘,兴致上来,也许会剥下人彘的皮。 癸虚留想闭上眼睛,可是她做不到,因为二夫人不敢闭上眼睛,她也不知道这种濒临崩溃的感觉是来自于二夫人还是她自己。寒河江平志还养了一些少女,他用带倒勾的鞭子打她们,留下翻出血肉的伤痕,待伤口结疤,他就会把这些疤痕连着血肉撕下,然后……享用。 真正意义上的享用。 「夫人怎么不吃?来,一起用膳吧!」 在男人扭曲兴奋的笑容中,癸虚留感到自己几乎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僵硬地张开了嘴,然后混着眼泪被塞进了一条长长的疤。 唔——!! 吐出去吐出去吐出去吐出去吐出去!!! 「癸虚留」吐得肝胆俱裂,泪流满面,在涣散的视线里,她看见寒河江平志颇为餍足的脸,他钳着她的下巴,随着几乎要把人弄碎的力道逐渐放轻,那双阴骘的眼睛似乎酝酿出了一个令他万分兴奋的主意。 「真乖,再过几天就是夫人的生辰了吧?我已定下了给夫人的贺礼,你一定会喜欢的……」 很快,她就知道这个礼物是什么了。 几天后的生辰宴快要结束的时候,寒河江平志遣散了其他宾客,单独留下了他的兄长和寒河江贵礼。他为他们准备的余兴节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2 目,正是同样奉送给二夫人的贺礼。 「父亲?!您说什么!」 十三岁的寒河江贵礼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的父亲,他所有的贵族礼仪都被丢到不知何处去了,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被吓傻了的少年。 生辰宴办在南庭,初秋半红不红的枫树随风摇曳,除了叶片婆娑,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癸虚留浑身冰冷,在她绝望而哀求的视线中,坐在上首的寒河江平志露出了一个如同恶魔一般的笑容,宣告了对她的死刑: 「吾儿贵礼今年十三岁了吧?也到了可以玩弄女人的年纪了啊……现在,你的母亲属于你了,她还是一个处女呢。」 寒河江贵礼僵立在原地,而此时寒河江平志的兄长寒河江大昌终于还是皱眉劝阻,这是一个阴沉寡言的男人,他的眼中透着对这个弟弟的厌恶,在行为上却近乎苛刻地包容寒河江平志的所有疯狂行径;比如此时,他劝阻的话刚出口一半,寒河江平志就阴恻恻地冷笑。 「别忘了我如今这副鬼模样是拜谁所赐啊,我的兄长大人?如果不是我!你又如何在那些□□的肚皮上作威作福?在你享受女人们对你的逢迎与shen吟的时候,我只能用鞭子和刀发泄欲望……是啊,我没有爱戴过橘家的那个贱货吗?可她甚至不如将血肉供我享用的婢女来得忠贞!还生下了一个贱种!」 他的嘴角忽然咧得更大,「哦不,应该说,是两个,贵礼本来还应该有个兄弟。不过,因为我最讨厌有兄弟这种东西,所以就把双胞胎的其中一个剁成肉泥喂给那个贱女人吃掉了……你看,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毫无保留地把所有东西留给另一个孩子了…贵礼!哈!我的儿子!」 贵礼似乎已经被这些巨大的信息量打击得面无人色,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哭了。面对寒河江大昌的沉默,寒河江平志得意地大笑,命令已经像个死人一样存在的二夫人去「伺候」贵礼。 半红的红枫树下,二夫人麻木地含住了少年未经人事的xia体,然后像条狗一样把那根不顾主人的心意坚硬如铁的rou棒塞进了自己的yin道,前后摇晃着身体,引诱那个少年与之交合。 月色凄迷,风声悲泣。 她成功了,在这种最原始的律动中,少年终于不再木然,他近乎凶狠地在寒河江平志的笑声中rou躏这个继母的身体,一边流泪,一边咬牙,耳边是昔日父亲阴毒又邪恶的声音。 「很好,太好了,就是这么的……啊,贵礼,如果你无法在这个女人体内she出精ye,我就只能请你品尝她真正的血肉了,相信我,那也一定会十分美味。」 寒河江平志不满足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在少年第三次变换体位射在这个女人脸上的时候,寒河江大昌终于丢下句无聊,转身离去。 「我就是为了让你也看到这出绝妙的好戏啊!我才不在乎什么子嗣,这个世界上能让我感到快乐的事情是这么稀少,我只能祈求神明不要对我太过苛刻才好,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如果我体会不了,也至少还有这个孩子可以让我感受……撒,为何不表现得更甜美一些呢,贵礼?我想看到你沉醉其中的凶狠表情!更多的!更多!哈哈哈哈哈!」 寒河江平志对兄长的离去毫不在意,他如是感叹着,贪婪地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 在一次次被顶撞得五脏六腑的绞痛中,癸虚留感受着被撕裂的痛楚与麻木的快意,头一次祈祷神明,如果有神明的话,为什么不拯救她脱离苦海?为什么不能让她享受黑暗? 她已经,快要疯掉了啊! 这场与香艳无关的交gou让她想起了深埋在记忆中同样荒唐的场景,让她深深地恐惧与恶心。 阴翳的天色,南庭里比血还要红的枫叶落在铺了一层初雪的土地上。 在寒河江平志的寿宴结束后,在几个家臣与其他仆人俱在的情况下,他让里夫人脱光了衣服像狗一样跪伏在地上吃饭,所有人习以为常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或与寒河江平志谈笑风生,或推酒换盏,没人感到丝毫不妥。 「汪汪汪!」 「黑玉!快回来!」 此时,狗吠声与寒河江藤次郎的喊叫由远及近,黑玉是藤次郎养的狗,体型壮硕,威风凛凛,它的嘴里叼着一只皮球,似乎是主人丢出和它玩巡回游戏的道具。 看见黑玉,寒河江平志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向飞奔而来的儿子和颜悦色地提出要借他的狗,然后在四岁的小孩对光裸的里夫人投以疑惑懵懂的眼神时,他让那条狗,去奸污那个趴在地上,如同一条卑微的母狗的女人。 血色如同红枫,顺着腿根淌落在雪地上,女人被冻得发红的无瑕玉肌此刻像上了好几层浓重的胭脂,她美丽的容颜痛苦得扭曲,标致的菱唇发出野兽般的嘶叫,混合着背上犬类哈赤哈赤的急促粗喘,整具纤弱的身体抖动如狂风中的枫叶,最终,凋零。 癸虚留躲在走廊的拐角,捡起了滚到她跟前不远的皮球,手中的触感如此怪异,但脑筋像生锈了的发条一样难以转动的她想不出来这种熟悉的触觉来自何处,她只听到寒河江平志刺耳的开怀大笑。 他说:「都看到了吗,是不是很精彩?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她可以任意雌伏,在场的你们几乎都体会过她的滋味吧,而现在,连狗都可以让她哭叫。呵…你们说,这样的贱货,会生下一个什么东西呢?」 …… 作者有话要说: 1挂:五つ衣。是指穿在单和表着之间的挂。同样的几枚挂重叠着穿,从平安后期开始挂的数目被定为5枚。女人们应着四季的交替来甄选搭配五つ衣的颜色,为这层层叠叠的美而竞艳。 2绔(衣字旁):多为红色,夏以“生绢”、冬以“精好”制成。绔分为“生绔”、“张绔”、“打绔”三种。 3桧扇:用桧木薄板制成的扇子,上端以彩色丝线穿起。女用桧扇在板上涂胡粉,再在上面以金银泥描画出“大和绘”等,极尽奢华。 卧槽我好怕会被举报啊,如果被举报的话……那我就只好放微博了【顶锅盖逃走 第7章 寒河江氏(七) 二夫人疯了。 她一日比一日消瘦,癸虚留看着她经常惊恐仓惶地躲进榻榻米后面的阴影里,对来找寻她的侍女们发出绝望到歇斯底里的抗拒吼声,然后她只能跟着她一起流泪。这个女人害怕这些面容姣好的侍女,因为曾经发生在类似人物身上的经历在她的心上扎进了腐烂脏臭的木桩,哪怕此时她已经神志不清到不认识包括她自己在内的任何人了,她同样深深地恐惧着。 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发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3 生了,当她有一次晕倒之后,竟然被检查出已有三个月身孕。 孩子是谁的显然不用再提。 神奇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为母则强的道理,二夫人开始变得「正常」,她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美梦——她已为人妇,婚姻幸福,现在有了孩子,她全心全意地爱着这个孩子,哪怕她根本想不起来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他此刻又身在何处——这些疑点都被她自动忽略了。她的精神状态处于一种半清醒半疯癫的状态,好的时候她会绣手绢,像个主母一样对侍女们发号施令,坏的时候会哭着让所有人滚蛋,并不断地敲打自己的脑袋问自己是谁。 寒河江贵礼也来过几次,癸虚留不知道贵礼是怎么想的,但自从那天被打破了三观并强行被灌注肮脏的、与他所受教育不符的洗礼时,他就像一夜之间被折了翅膀。他的眼神暗沉,让人看不见目光的焦距,连最贴身伺候的仆人都没有见过他放松下嘴角的时候。不再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再有人明白他的情绪。他落在女人膨胀的肚子上的目光晦明莫辨,但只是一瞬间的交汇,癸虚留看懂了,这个年方十四的少年已经不再年轻的眼神里充满了平日里令人以为不复存在的东西……那是名为痛苦的情绪。 直到这个孩子出生,寒河江贵礼自缢身亡,二夫人在又一年红枫初现的季节,在寒河江平志的授意下被请到了那座偏殿。 二夫人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是谁,但她本能地害怕起来。 「你很好,日后你的家族也会受到寒河江氏的照拂……」男人阴森的笑声从他所在的位置一点点渗出来,「但是,我已经玩腻了,想找点新的乐子。」 他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走近,语气惋惜,「你看啊,你都快坏掉了。」 手中的锋刃反射出银辉的光芒,「……你已经,没用了。」 看着男人举起刀子的手,癸虚留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不,等等!这该死的共情!快放她离开! 二夫人闭上了眼睛,就在眼前一片黑暗的瞬间,手臂传来剧烈到令人昏厥的痛楚,挤入血肉的刀刃一点点地越割越深,那种疼痛的逼迫能让人化身牲畜,在神志不清的混沌中,癸虚留神志听到了自己比兽类更疯狂的惨叫。就在她以为她真的要死在这里的时候,忽然一道光芒撕裂了眼前的场景,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到那道光芒的温暖。同时,身体一沉,她猛地睁开眼睛,神情呆滞的双色眼瞳中映入的,是一双略带邪气的狭长眼眸,颜色趋近于金。 「哟,京都可真热闹,本想来尝尝人类贵族家的美酒,却发现了一些更有趣的东西。」 不算高大的身躯却难掩所拥有的强劲力量,这个年轻的男人身穿和服并随意地披着一件羽织,脑后长而弯的头发无视重力横生出霸气的弧度,脑杓上半为金下半为黑。他圆滑华美的嗓音总显得轻薄而引人脸红,言谈笑语间,眼下的纹路一弯更增添了几分难言的魅力。 寒光一闪,他嘴角含笑地随手将手中太刀一挥一划插入背后刀鞘,动作行云流水,潇洒霸道。那把刀身上缠着的黑气被他方才的挥动震碎,彻底消失,恍惚间还能听见女声惋惜的哀鸣。 呆愣的癸虚留蓦然一惊,那个声音瞬间唤醒了她,所有的片段画面涌进了脑海,铺天盖地的残肢与血肉像巨大的浪潮大笑着要把她吞没,剧烈的痛觉还清晰地被记在四肢百骸如同她真的已经皮开肉绽失去了手脚与人皮…… 她用尽全力地从地上连滚带爬地扑倒在现场唯一的活人脚边,一把抱住了对方的腿,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震天动地。 很久很久以后,癸虚留深刻反省,之所以没有与某鬼患难见真情的根本原因大概就在于,他们这种可以称得上糟糕的打开方式实在,毫无,旖旎,可言。 「唔?喂喂……」 建立了奴良组打算来京都继续发展势力的大妖怪奴良滑瓢是被称为滑头鬼的狡猾妖怪,但这些颇具诋毁意义的评语并不能掩盖他卓越的个人魅力,毕竟愿意加入他的百鬼夜行的妖怪们不论是否强大,全都对这位大首领充满敬仰之情。这不是表面的顺服,而是真正由心而生的追随,或者可以说,奴良滑瓢就是它们的信仰。 不过,此时此刻,伟大的奴良组大首领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另类困境。本来只是因为寒河江府的庞大死气感到好奇前来探寻的他,却发现了一个气息独特且好像陷入了一点小麻烦的小姑娘,天xing爱好多管闲事偏生又实力强大的滑瓢顺手就解救了这个跟玉娃娃一样的人类。因为,他喜欢美的东西,人也好,画也好,他都会抱着欣赏的态度去争取,但他的兴趣向来飘忽不定,所以往往就少了些势在必得的气魄,在他眼里,这个优点帮他避免掉很多不必要的蠢事。 只是当一个被他认为夺得「所见过最美的小女孩」称号的小鬼抱着他的腿大哭不止的时候,大首领也是会头疼的啊…… 「我说,大小姐,你别哭了啊……」 滑瓢其实是耐心很好同时也对人类抱有很大善意的妖怪,面对这种情况他有点无奈,如果仔细观察大概还能发现他苦笑之下的些许无措,虽然把人类小孩吓哭这种事对他而言很是经常,不过那基本都是发生在他和他的一伙手下与别的妖怪火并时的副产物,完全不用负责的他只会和手下们在胜利后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大概单方面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蹲下,「让如此美丽的大小姐哭泣真是一种罪过,不如我带大小姐去个地方……一个,能让人忘却烦恼的地方。」 金褐的眼瞳眼尾上挑,从中流露出的笑意和俊美妖魅的面容十分相称,并非感受不到他强大的气场,而是这家伙的确是个令人向往的存在。 可惜这一切在此刻的癸虚留看来都是泪眼模糊的光圈圈,她哭得稀里哗啦直打嗝,整个人的情况凄惨无比,别说奴良滑瓢的美型确实对得起是妖怪大首领的地位,就算他长得跟她童年男神古天乐一毛一样她这会儿都分不清对方和王宝强的区别啊。 滑瓢把她从腿上拽起来简直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主要原因是既要用足够的力把这孩子拉开,又得小心不能伤着她娇嫩的身体,而且还得阻止她再度扑上来撕都撕不开地继续抱大腿。 ……好累啊。 这是终于把人抱紧怀里驰骋跳跃在京都上空的滑头鬼的心声。 「不哭了?」 滑瓢越过京都恢宏气派的建筑与鳞次栉比的居民屋舍,小巷,街道,人群,起落间风驰电掣,却没有能察觉他的任何存在。 他微微上扬的语气透着松了口气的笑意。 癸虚留愣愣地抬头看他,正逢他短暂垂首的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4 瞬间,双方的眼里都映出彼此的模样。癸虚留异色的眼瞳无比清晰地直视进滑瓢的眼里,然后,呆呆地说:「奴良……滑…头…鬼?」 滑瓢踩着屋檐跳上一棵巨大古木,稳稳落在枝头。 「哦?这是眼睛的能力嚒,」他颇有兴趣地望着癸虚留因刚刚哭过宛如水洗的清澈眼眸,在目光略过那只浅金左眼时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戒备,但很快就恢复了慵懒的模样,「本大爷是奴良滑瓢,奴良组的大首领,敢问大小姐名讳?」 刚才没有真正发动技能的右眼仍旧看到了一些表面的信息,眼前这家伙是一种妖怪,似乎是叫滑头鬼。理智慢慢上线的癸虚留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左右看了看他们现在身处的环境,然后,她就有再度被吓哭的趋势——那啥,她恐高,而她现在正被滑头鬼抱着站在一棵距地面至少有十米的大树上,这棵树所处的位置大概在一座可以俯瞰京都全貌的小山崖边,他们站的位置还好巧不巧的正位于一根延伸出了崖壁的树枝之上。 癸虚留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往对方怀里钻,脸色惨白地说:「鹅、窝…我!我害pia!」 滑瓢愣了愣,继而被小姑娘又蠢又凄惨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磁性的嗓音慢声如同蛊惑地说道:「哭泣蒙蔽你的双眼,恐惧会令你错失良辰美景……这位小姐,你若抬头看看便会主动丢弃那两种无用之物。」 不明所以的癸虚留像乌龟从壳里慢慢伸出脑袋一样,战战兢兢、犹犹豫豫、如临大敌地把头探了出来,然后看向笑得越发开怀的滑头鬼,对方指了指头顶的方向,癸虚留顺着指引仰头一望,不由怔住。 在这个还未有任何工业污染的时代,夏夜如同一张上天杰作般的璀璨幕布,上面画满了大片大片的繁星,而她可以看到更多,更远。蓝紫色的雾状星云,星罗棋布的银河,来自数亿年前如今交织在夜空中的恒星所留下闪亮轨迹……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星空,就算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也没有能够有幸脱出那方寸之地看到这样的美景。 赞美自然,赞美造物主,赞美这世间所有的日升月落,生老病死,斗转星移。 「很美吧?这些星星。」 耳畔响起滑头鬼暗藏温柔的感慨,癸虚留回神,忍住了想要流泪的冲动,她今天已经哭得太多了,是大约把之后十年的眼泪都预支光了的那种多。 她吸了吸鼻子,认真道:「很美,美到让人觉得世间所有烦恼都只是庸人自扰。」 滑瓢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方才还口齿不清的哭包,继而哈哈大笑起来,癸虚留发现这家伙很喜欢这样肆意的纵声大笑,这使他又多了一层别样的魅力。至少,听到他如此开怀的笑声,除非灵魂丑恶,应该没有人会再保持郁结的心情。 「我说的没错吧,这是一个让人烦恼全消的地方!今日你我有缘就此共享,说来,大小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名字?嗯?」 「……癸虚留。」 她隐去了寒河江的姓氏,并且在经历那些之后,恐怕这辈子都将对这此噤若寒蝉。 「癸虚留……」俊美的大妖怪念了一遍,笑道,「我记住你了,那么夜游时间结束了,大小姐该回去了哟。」 闻言,癸虚留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袖子,大妖怪诧异地挑眉,继而又露出了那种魅惑人心的笑容,「留酱难道想跟我走?虽说也不是不行,但你还太小了,恐怕不太适合去我的世界。」 他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拧起了好看的眉头,忍不住戳了戳对方嫩的像豆腐一样却显得气鼓鼓的脸颊,然后,带着点探究与欣赏望进了那双异常美丽的异色眼瞳。 「等你长大,如果你仍旧如此期盼,那我的世界随时向你敞开。」 「那是…属于妖怪的世界哦。」 癸虚留很想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但她还没蠢到以为滑瓢会信。于是,落在滑瓢眼里的,就是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那张嫩脸上露出了一种「悲伤辣么大」的抑郁之情,看起来生动极了教人忍俊不禁。 癸虚留:「那你会经常来看我吗?」 滑瓢没有因为对方只是个人类小女孩而自己却是妖怪大首领而说出他怎么可能有空陪你一个黄毛丫头这种话,反倒用近乎温和的语气答应了她。 「会的,这是作为未来的百鬼之王的承诺。」 面对这样的滑瓢,难怪那么多妖怪会心甘情愿追随他,对他俯首称臣。滑头鬼是快乐的妖怪,他的强大除了来自自身的力量,更因为他懂人心。跟随他,也会拥有快乐。 癸虚留怔怔地望着他金褐色的眸子,里面仿佛有春风穿堂,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对着这个充满魅力的大妖怪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天生浓黛的蛾眉舒展开来,眉峰之下的柳叶眼不似凤眼凌厉,不笑时淡泊如细雨朦胧时的远岸烟柳,此时一笑,又绚烂如人间春华盛放的刹那芳菲。她的嘴唇饱满,肤如白玉;她的眼神明亮,里面落满了星辰。 癸虚留:「好,你来的话我就给你介绍我的好朋友…呃,它很擅长扫地。」 一贯奔放的滑头鬼少见地没有立刻响应,而是略微怔忡看了她几秒,接着露出了一个略带无奈的笑容,却说出一句与上文毫无关联的话。 「笑起来这么好看,以后可要小心被妖怪抓走呀,大小姐,」他偏了偏头,古怪又夸张的头发晃了晃,然后想了想,对癸虚留笑道,「我很期待你长大。」 癸虚留当然不会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毕竟滑头鬼大首领发散出去的思维大概已经离题万里到西伯利亚去了。因为他想到了那位同样像个公主一样被关在深院之中、却拥有神赐般的能力的美丽女子,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哪怕念到她的名字自己也会忍不住微笑的女人,樱姬。 所以,就在刚才短短的几秒间,被小姑娘的笑靥震到的大首领除了无奈自己竟然因此走神,余下最强烈也是最直接的想法就是—— 哎呀,以后他和樱姬的女儿也一定要长这样!最好越长越美,比这丫头还美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滑瓢的登场,撒花~~ 另外蠢作者已经怕了留酱这莫名其妙的cp体质,只好补充说明有樱姬的存在,不拆cp!! 修改被吃掉的字 第8章 寒河江氏(八) 滑头鬼是很潇洒随性的妖怪,这也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他将癸虚留送回寒河江府时对那一层黑漆漆的怨气没有保留地表达了他的不喜,然后给了癸虚留一小束他的头发。 ——如果应付不来就烧了它。 当时滑瓢就是这么说的,一边笑得胸有成竹。他没说应付不来什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5 么,也没说烧了之后他会怎么样,但癸虚留还是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给出这束头发的同时就已经代表了来自魑魅魍魉之主的庇护。 烧了它,他会知道,然后,他就一定会来。 癸虚留由衷生出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欣慰心理,大概就是,觉得自己抱大腿抱对了。后来滑瓢果然也有信守诺言,时常会来看癸虚留,但是挺让人受不了的是这家伙每次来都会说一堆有关他的心上人的事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沉迷恋爱不可自拔的酸腐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天天对一个生活在巨大死亡阴影下的七岁小女孩发狗粮,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虽然癸虚留委婉地表达过比起听他和他小情人妖精打架的故事,她还是更想听他带着部下和别的组织妖精打架的故事,可惜恋爱中的滑头鬼和普通鬼没什么区别,所以癸虚留只好默默地抱着不明就里的帚神小伙伴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唉,大小姐,你对我和樱姬这么浪漫的相处都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天,又来蹭酒的大首领靠着门柱坐在廊上,搁在曲起的膝盖上的手里端着一碗酒。他已经不止一次对癸虚留这个听众提出类似的意见了,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会不厌其烦地和癸虚留阐述他伟大的爱情,癸虚留猜测这大概是奴良组的妖怪对他要娶一个人类女子的反对声音太大,他没处可以炫耀实在快憋坏了。 「嗯嗯……」癸虚留敷衍了两声,很诚恳地告诉滑瓢,「其实,如果你的描述的真的,那位名叫樱姬的小姐大概,呃,已经脱离人类范畴了。」 什么她黑曜石般的眼睛,樱桃般的嘴唇,白雪般的皮肤,笑的时候有五彩的樱花随风飘落…… 她就是平安京最独一无二的公主,手中掌握着神眷般的治疗能力…… 第一次听到这种莫名熟悉的描述的时候,癸虚留满脑子都被大写的「卧槽」刷屏——万万没想到奴良组的大首领竟然这么有成为玛丽苏写手的潜力!弄得她这个专业是企业管理毕业的经常听得一愣一愣的,有点跟不上思路。 「樱姬当然是人类,也是她让我知道原来人类同样可以拥有如此美丽的能力,就像她本人一样,也只有她才配得上这样的美丽……」滑瓢啜了一口酒,露出来一个能让女性晕眩的笑容,「不过,留酱你毕竟只是个小鬼,不懂也很正常。」 癸虚留觉得对方大概已经处于可以高唱一人我饮酒醉的状态了,就算她不捧哏滑瓢也可以表演单口相声,但她还是想体现一下自己的善解人意,以此衬托出对她不屑的滑瓢是多么的无理取闹。 癸虚留:「是啊是啊,你俩天造地设,就像黄梅戏里唱天仙配的那种。」 滑瓢歪头:「那是什么?」 癸虚留嘿嘿一笑,张口就来:「当当啷当哩个啷啷~枝上的鸟儿成双对~~夫妻双双把家还~~~~~」 滑瓢:「……」 虽然癸虚留唱的歌他从来没听懂过,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能从这莫名喜庆的调调里听出了奇怪的不怀好意来。 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突然眼神一凛,继而站了起来。癸虚留从没见过这家伙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具体描述起来的话大概就是,祖坟被人家刨了之后露出了山一般的愤怒。 当她这么问滑瓢的时候,被问到的滑头鬼似乎也噎了一下,然后表情好看很多,顺便无奈地告诉她:「你的启蒙老师没有教过你吗,一般山都是用来形容父爱的。」 五辻雫无辜躺枪。 没等癸虚留再说,他就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同时对目光中的杀气毫不掩饰。 「大小姐,下回再来你家喝酒哦,现在本大爷要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将酒碗随手一摔,在瓷器清脆的碎裂声里,他拔出了他的刀,雪亮的光芒闪过了他的眼睛,「敢抢走我滑瓢的女人,就算是京都大妖怪羽衣狐也不行……敢来?那就杀回去!」 他和癸虚留道别,声音还没消散,身形已然全无踪影,这就是他的能力,明镜止水。靠着这个能力,他可以隐匿身形,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穿透结界。虽然,在癸虚留眼里他的身形始终清晰,只是他离去的速度之快有点惊人。 唉,癸虚留和帚神对视一眼,有点可惜,本来还想手拉手给他唱一曲常回家看看的呢。 随着滑头鬼的离去,院子似乎被抽走了生机,癸虚留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阴云密布,想起滑瓢有一次用他一贯略带痞气和戏谑的笑容问她,每天都被这么群玩意儿罩着可怎么过,她认真地说,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老天又派傻逼来考验我了,结果把某鬼乐得硬是又多喝了三碗酒。 是的,是海碗。 今日的天色有些阴沉,在滑头鬼走后没多久,她的小院里又有人来了。 「小姐,夫人请您更衣与她一同前往拜访贵人。」 女人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让癸虚留辨认出来是桑子,毕竟这个院子也不太会有别人来。不过,癸虚留还是厌恶得眉毛鼻子都皱成一团,随着她对眼睛越来越强的掌控力,她可以看到更多、同时也更清晰的心声。而这个女人的心声,尖利阴暗,与妖魔无异,此刻这家伙心里的「真实」正不断叫嚣着—— 【身份高贵拥有特殊异瞳的小姐就在这里!】 【快把她献出吧,淀夫人一定会满意!】 【伟大的淀夫人会给予我丰厚的奖赏!】 【我是无辜的!我只需要把她送出去……送出去……】 被吵得不胜其烦,癸虚留反倒褪去了烦躁的表情。她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这里有镜子,她就会发现这个笑容与滑瓢的是何其相似。也不能说是突然,其实这段时间她经常会像此刻这样想起前往结界薄弱点却被强制共情的那个夜晚,还有那片亙远辉煌的星河。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没有被寒河江府的阴云所笼罩的天空,那一瞬间的感觉无法被言语描述……那是一种,看到希望的感觉。虽然她仍然不强大,不睿智,不勇敢,但总有一天她可以不受阻碍地站在那样的天空底下,她可以做学徒,可以开店铺,可以做园丁做医生做任何一个普通百姓可以用来养活自己的职业。 还有很多的选择,还有很长的人生。 贪念,变态,虐杀,死亡,乱伦,所有扭曲的黑暗都会被日月星辰驱散,这个寒河江府带给她的所有阴霾将永远成为过去。 一想到这里,她本人就如同被打了鸡血,恨不得原地大喊一声德玛西亚!就像滑瓢所说的,来了就杀回去,她被无端端困在这狗逼地方七年,天天活在恐怖片,还是一看就过不了广电审核的那种;现在她反应过来了,去特么的死亡阴影,她也有金手指的好吗? 谁要想杀我,先问过我的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6 大眼睛!哈哈哈哈哈哈! 这么一想就突然不怕了,癸虚留感觉自己终于有点找回了当年对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豪放之情。 所以,她第一次面带微笑地主动拉开了障子,对上了跪坐在地上的桑子惊疑不定的双眼,当她眼中的光明触及对方的一瞬间,女人妖魔化的尖利心声惨叫着粉身碎骨,甚至能听到如同玻璃碎裂的巨大脆声……嗯,真是悦耳的声音。 桑子的眼神空洞,她的内心几乎已经被黑暗全部吞噬,所以当被癸虚留的光明强制粉碎黑暗的同时,她的心也一起被毁掉了。简单来说,这个女人现在已经变成真·智障了。 看着这个女人漆黑的、看不到焦点的双眼呆滞地仰望自己,癸虚留敛去了笑容,忽然感到无趣。 其实,苦难不能成就人,对苦难的思考才能成就人,但苦难这种东西,能不要还是不要吧,她觉得自己现在也挺变态的——懦弱的人在有能力时不敢伤害敌人,而善良的人在有能力时不愿伤害敌人——让她失望的是,她似乎丢失了善良。 她没有后悔这一次的决绝,但下次,还是选择更温和的方式吧。她不想做刀俎,也不想当鱼肉,她接受自己是癸虚留,但也不想忘了她曾是薛苗。 光明如流金,如醇酒,一寸一寸地淌入失去灵魂的人心中,直到那人的眼里盛满了温柔的金色。 癸虚留稚嫩的声音像风中的摇铃轻撞被送进了桑子的耳朵,桑子垂下暗藏金光的眼眸,一如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用与往常无异的声音低声说: 「是,主人。」 毫不意外桑子口中的称谓变化,如果没有意外,这个女人已经真正意义上成为癸虚留的仆役了,身为傀儡,喊声主人也没什么不对的。 交待完事情后,癸虚留抱着帚神走出了院子。 她没有回头,哪怕知道这会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这个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好的,终于可以不再苦大仇深了,我很欣慰。 以后的文风也会往欢脱方向发展的请大家监督!留酱再不高兴我就喊她吃shi哈哈哈哈哈 第9章 寒河江氏(九) 离开院子后癸虚留没有再使用左眼的力量,刚才所展现的左眼的第三种能力「破障」对身体的负荷也是最大的,这类似于她当初在梦境之地击碎人为黑暗的力量。如果说「治愈」与「信仰」是力量涓涓细流的输出,或抽丝剥茧,或层层包裹;那「破障」就是最简单粗暴的爆发,把力量凝聚在一起扔出去。每次来完一发都感觉身体仿佛被掏空……总而言之,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必须留有余力才行。 路上没费多少力气就抵达了里夫人的寝殿,她的这位母亲已经盛装完备地等着她了,对方仿佛永远精致柔美的眉眼此刻正微蹙着,她用女性独有的悦耳声线不轻不重地责备癸虚留的迟来。 「今日你我前往拜会之人乃是太阁丰臣氏的侧夫人淀殿,她愿邀请我们绝对是天大的荣幸,你可得好好表现一番求得大人的欢心。」 癸虚留对再度听到淀殿这个名字毫不意外,因为她已经无数次地从桑子的心声中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桑子心中黑暗的源泉就来自于这个女人,她似乎需要大量新鲜的处女心肝,而桑子只不过是她麾下无足轻重的一员走狗,比起淀夫人主动关注癸虚留,事实应该更倾向于桑子不遗余力地向对方推销癸虚留。 所以现在主动权掌握在癸虚留手上,她并不如何慌乱。 里夫人教训了两句女儿就带着人匆匆起身出门,大概是觉得不该再耽搁下去。癸虚留乖乖地跟在里夫人身边,一同登上竹披车坐下。车轱辘慢慢地轮转,车外稍显嘈杂的声音随着轮轴与牛蹄发出的音效往后倒退流远,渐渐地就只剩下了单调的行路声。 这是癸虚留出生后第一次与里夫人距离如此之近,也是她们第一次独处。恍惚间她想起了妈妈,她们会一起出去逛街吃东西,妈妈的脾气很暴躁,往往高高兴兴地出门中途就会吵架。然而当初那些吵架的原因已经模糊,只剩下妈妈的笑脸恍如昨日。 她听见里夫人在喊她,不过是在心里,这个女人不停地在心里重复那些繁复的礼节,一边祈祷着癸虚留也不会出差错。她是真心盼望着能得到高位者的垂幸,这让事实显得更可悲可叹。 癸虚留随手一抽就拆掉了蒙在里夫人心里疯狂担忧的左眼上的绢布,此举换来里夫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尖叫的厉声责令: 「你做什么!快遮上!遮上!」 「你看着我的眼睛。」 癸虚留近乎冷漠地对上了她的视线,成功地令里夫人止住了尖叫,她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脖子,声音被扼断的同时脸色渐渐憋得涨红。 阴暗的车内被柔和的光明笼罩,但没有一丝光线流出车外,癸虚留现在已经能把光控制得很不错了。她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真正注视过里夫人的脸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又开始叫嚣翻腾,导致她努力压制住从脊椎窜上来的冰凉的呕吐欲。 「你看着我的眼睛,」癸虚留强迫自己看着这个女人逐渐失色的脸又强调一遍,重重地拧起眉头,「你到底是怎么生下我的?」 这个问题盘桓在她心底已经很久很久了,寒河江平志那句「这样的贱货会生下一个什么东西呢」始终压在她身上,想到就会恶心。她想到了哈利波特里的黑魔王,汤姆把自己俊美的脸毁去并顶上了一张与蛇无异的新面孔,因为他憎恨那副与生父肖似的容颜。 时至今日,她也同样憎恨这张与里夫人八分相似的脸。 里夫人被这句质问惊得面色煞白,但癸虚留没打算给她任何缓冲,她觉得胸中有一团压抑太久的气,看着这样柔弱美丽的里夫人,这团气再也无法忍耐地爆炸了。 「寒河江平志根本就是个阉货,你是和什么玩意儿生下孩子的?他的家臣?他的儿子?还是一条狗?」 车厢内陷入了胶着的沉默,只有车轮不顾泥泞始终向前滚动。 良久,里夫人眼里浓重的情绪慢慢淡去,她望着癸虚留异色的双瞳若有所思,继而慢慢升起了一股显而易见的喜悦,在苍白的脸色浮上浅红。但她又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赞同地看向癸虚留,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五辻家的女房怎么教养的你,竟是这般失礼。」 她用还没能止住颤抖的手理了理鬓发,这是一个下意识的用于确认自己姿容无碍的动作,她没有感到这个动作有任何不合时宜的地方,一如她没有察觉到她的责备是多么不合时宜。 「一会儿见到淀夫人可万不能如此,」她话锋一转,望着癸虚留的眼睛神色温柔,「看来留子已经长大了,知道了很多事……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7 但那些无聊的小事并不需被放在心上,留子只要记住你是神赐给我和平志大人的孩子。」 「……只有平志大人能给你寒河江氏嫡小姐的身份,他当然是你的父亲,以后这种不懂事的话便莫再提了。」 里夫人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癸虚留深深地呼吸,她感到胸中灼热的气焰在折磨她,这个女人竟然对这样侮辱意味浓得快溢出的质问无动于衷。 里夫人陶醉地来回审视着癸虚留的眼睛,不住地说:「很好,很好,我没想到你的左眼会长成这样,但是那又有什么要紧的?这对我们来说很有用,淀夫人怎么会不喜欢呢?不,她不可能不喜欢……」 「是么,你真的觉得很好?」癸虚留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漠得像冰,说出四个字,「一叶知秋。」 刹那间,仿佛所有的时光都落入了黑色右眼之下隐藏的冰下蓝洞中。 这个女人的心相世界是无尽的荒芜,到处都是灰白的残像,支离破碎地叙述积攒着她的一幕幕曾经,只有最中心的地方无比清晰,那里光鲜亮丽得与其他地方像是两个世界。 癸虚留看见里夫人出生自一个贫寒农户,家中父母每日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日子过得清贫而艰辛。荆钗布衣难掩国色天香,里夫人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所有的人都喜欢她,她知道怎样笑得惹人怜爱,也知道如何将半旧的浴衣穿出弱柳扶风的曲线。她因此得到了很多好处,众人的善意,更多的食物,好看的木簪。 曾经她以为这就是一切了,直到有一天庙会时她见识到了京都的贵族。 那位小姐没有多么貌美,但光是她身上的一件袄衣、一根珠钗、或是一把桧扇,都足以掩盖过为里夫人谋得一切的美貌。那层层叠叠每一件都染着华贵色泽绘着时新花纹的衣裳,珠玉与金银在阳光下自然散发的光晕,扇面上栩栩如生的喜鹊花样用金丝描边,还有贵族小姐端庄气派的姿容礼仪,她漫不经心地从随侍身侧的婢女手中接过金银布施……所有的一切都是里夫人的反面,在贵族跟前,她的美貌被比得一文不值、鄙陋无比。 宝马雕车香满路,通身的富贵晃花了里夫人的眼和心。 那才是她所追求的,所以她费尽千辛万苦进了舞坊,哪怕已经过了最适合学舞技的年龄,她还是疯了一样的苦练。她见过无数的贵人,为他们跳舞,讨他们欢心,但其实她想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然后,她受到了寒河江平志的暗示,她满心欢喜地凑了上去。 她果然拥有了想象中的奢侈生活,终于她也穿上了华美的礼服,变得端庄贵气,所有奴仆佣人都仰视她,就像曾经的她仰视别人一样。虽然这一切是建立在被寒河江平志玩弄的基础上,种种非人的折磨令她痛苦不堪。 所以这还不够。 癸虚留一步一步地往里走,脚下是灵魂肮脏堕落所化的污垢,身侧是暗色的图像,上面记载着里夫人经历过的各种龌龊奸污与皮肉刑罚;但混沌的画面代表这些对这个心相世界的主人并不重要,越是向里走,光亮的部分越鲜明。 云鬓天香,觥筹交错,暖歌笙里晕染出一片纸醉金迷。 到处都是熏香暖风,只有最中央的花灯闹市里,看不清面目的贵族小姐矜贵傲慢、亭亭玉立、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她的身段绰约,同时挥金如土。 这就是里夫人心相世界的支柱,她的执念所在。 「这就是你的真实嚒……真是,特别无聊。」 癸虚留站在仿佛镀金的暖色画面里,随手扯烂了一只花灯,很快那里又出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花灯,坏掉的那只则消散不见了。里夫人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她无法拒绝癸虚留笼罩在光明里来自真实之眼的窥探,癸虚留得以与其心声直接对话。 「无聊?那只是你没有尝到贫穷的滋味罢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贫穷更让人鄙夷的事情,我想要活得更好,这有什么错?难道我不值得更好的吗?」 里夫人的声音尖利有如妖魔,从黑暗混沌的外圈向癸虚留所在的地方包围过来,「我满心欢喜地嫁入寒河江府,我以为我成功了!金钱,华服,伺候我的佣仆,我的妆奁里永远不会缺少脂粉!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得仰视我。」 癸虚留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好像面对一个疯狂想红的人对整容、潜规则、各种形式的出卖肉体都甘之如饴的时候,除了满心的荒诞其实很难作出评价。可是就算是想红,也不会有太多人能忍受被当成母狗一样的糟践吧。 「他折磨我,可是我得到的远比痛苦要多。的确,现在的日子已经很不错了,但我并不十分满意,这还不够!我还没有成为真正的贵族!」里夫人的声音亢奋起啦,「寒河江府只是一个开始,我还能过得更好!只要我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我全部的希望……」 癸虚留皱眉,她从里夫人的回忆中看到了一个身穿黑紫色狩衣的男人,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很是不妙。当时,里夫人已经知晓了寒河江平志前两任夫人的死因,她生怕自己也会失去寒河江平志的兴趣,正是这个时候,黑衣男人出现了,并告诉了她一个办法可以向神明求得孩子。这恰到好处地帮助了失去生育能力的里夫人,她成为舞姬的时候就主动灌下了毁去生育能力的汤药,以免因为月事或怀孕这等琐事影响与贵客的交合。 她坚信这个神明赐予的孩子会美丽聪慧,与众不同,以后她就能靠着这个孩子跳出寒河江府,变得尊贵无比。癸虚留今年七岁了,是时候可以拿出手给人相看了,而淀夫人的邀请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疯子。」 癸虚留喃喃,她已经被里夫人隐藏在美丽皮囊底下的疯狂震惊了,为了荣华富贵,这个女人真的什么都敢做。 简直有毒啊,这个女人。 「我爱我的女儿,我会帮她获得更尊贵的身份,她也会高兴的,多么顺利啊,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癸虚留挥手掐断了里夫人的心声,然后利用信仰之力迫使她陷入沉睡,她急不可耐地脱离了对方的心相世界,从车座底下抽出藏了许久的帚神。 她看着帚神那双看起来傻乎乎的眼睛呐呐地说:「她是我最怕的人,没有之一。」 帚神:「咔?」 癸虚留摇了摇头,正当她再想说什么时,牛车慢慢地停下了。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但是,哪怕不从帚神突然开始紧张抖动的身体来猜测,也能很轻易地知道车外有不妥之处。 「夫人等候多时了,寒河江家的公主大人。」 这个说话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像人。 作者有话要说: 里夫人就是精神病,癸虚留对寒河江平志也害怕,但是觉得恶心的那种害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8 怕,差不多就跟人对变态杀人狂的那种畏惧。里夫人却会让她产生匪夷所思的感觉,像看到妖怪一样害怕。不过留酱对真妖怪反倒没有太多恶感 今天一天都没有涨收藏,也没有评论,难过得吃不下饭qaq【并不 第10章 寒河江氏(十) 赶车的家仆直接被吓晕了,咚的一声从车辕上掉下去,听得癸虚留都替他疼。里夫人那边没有人拿出排山倒海的气势扇她两巴掌是不会醒的,这个时候只能癸虚留单刀赴会了,她把帚神往车座底下一塞,小声告诉它:「你就在这儿躲着,顺便看着这女人…啥?她要是醒了啊,醒了你就把她扫晕,交给你了。」 帚神乖巧地晃了晃扫把柄,表示收到指令。 癸虚留放心地一撩车帘下了车,幸好日本这会儿没有马车只有牛车,否则按照她这小短腿估计下车都费劲。牛车停在一处偏门前,门后是花草繁茂的庭院,远远看去还有此起彼伏的屋舍,最高的那栋殿宇大概就是主人所在的位置了,因为从癸虚留的眼睛看去,那里妖气呈浓雾状弥漫围绕着整座大殿。 目光微微偏折,她看见刚才吓晕了仆人的罪魁祸首,这东西穿着人类的和服,但luo露在外的躯干和头却明确属于某种野兽……癸虚留想了半天都无法描述出来这东西是什么,要说的话,大概有点像英雄联盟里的大嘴? 然后大嘴就开口了:「寒河江家的公主大人,请随我来。」 癸虚留盯着大嘴一笑就露出来的两排利齿,放弃跟它讲个段子套近乎的想法,乖乖地跟着走了。所以说,那个淀夫人果然是个妖怪,手下还有一堆替她办事的人类和妖怪。 大嘴完全没有去管车里还有一个人没下来的事实,只一心挂着它瘆人的笑容带癸虚留往妖气最浓郁的那栋大殿走。不知是不是它品级不够的缘故,到了殿门口它就止步不前了,前来交接的是另一个长得有点一言难尽的妖怪。比较下来癸虚留觉得还是大嘴可爱一点,她也没忘对人家说声谢谢,毕竟带路也是很辛苦的嘛,万一碰上一个深藏不露的很容易被炮灰的,电视剧里经常这么演。忽略掉大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她的目光,她觉得这个妖怪人还是不错的。 这个一言难尽简单说来就是更加丑的妖怪就没大嘴那么平易近人了,它时不时回头瞥癸虚留一眼,目光中流露出的贪念跟它吞咽的口水一样多,癸虚留感觉对方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肯德基豪华全家桶。就在她背后快要被冷汗湿透之前,他们走完不知道多少层台阶来到了一处障子前。 身后的楼道黑黝黝的,跟前的门里时不时流出一丝极为强盛的妖气,癸虚留突然生出一种她就要被这扇门吞掉的错觉。这大概就是所谓大boss带来的压迫感吧,总之她现在已经快走不动道了,气势全靠面瘫死撑。 门被拉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她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带路妖怪重重地推了进去,她一下子扑倒在地上,不过完全没摔疼,因为确切来说她是扑倒在了人堆里,引起了一阵惊叫。 入鼻的全是香风,她一边爬起来,一边在心里对被她压到的女孩子们说了好几声抱歉。是的,这里坐着十几个年龄不超过十六岁的女孩子,她们虽然因为癸虚留的突然加入而受到惊吓,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的惊叫清楚显示了她们对这个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这些女孩子有的抱成一团瑟瑟发抖,有的躲在角落一言不发,有的不停地落泪,落下的眼泪竟然变成了一颗颗珍珠,叮咚叮咚地掉落到地上。有一颗骨碌碌地滚到了癸虚留脚边,她伸手捏了起来,摸了一圈后确定这是真的珍珠。 可是这里坐着的女孩子,无一不是贵族,也无一不是人类。 癸虚留静静地一一扫视过她们,发现这些女孩子身上各自都有一团绿色光芒明亮的地方,那代表着灵力聚集的位置,有的是在脑部,有的是在双手,那个一直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则是在眼部。 咦? 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坐在靠前位置的一个姑娘身上,对方穿着樱色的华服,黑发如缎,光是背影就一派贞静幽美。 不同于其他人,这个姑娘的灵力流遍全身。 正在癸虚留沉思的时候,人群又骚动起来,她皱眉看去,只见长桌的尽头坐着一个华服贵人,那个女人……噫?!在和一位小姐接吻?? ……不对,癸虚留为自己只看到表面的肤浅而羞愧,很显然嘴对嘴是次要的,重点是那名贵妇人在吸食少女的心肝血肉。 仿佛是顺应她的猜测,被放开的下一秒少女就颓然倒地,听上去就好像一摊烂肉被扔到地上一样。而且,有点似曾相识,这声音让癸虚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寒河江平志偏殿里吊着的少女们被解开束缚的一刹那。 不管少女们如何挣扎哭泣,人数都在一个一个的减少,最终是剩下了年纪最小的癸虚留、会哭出珍珠的小姐姐和樱色衣服的少女。 那个贵妇人应该就是淀夫人了,癸虚留小心地打量她,怀孕的人类女子的外表下,隐藏着九条尾巴的阴影,狐面,尖耳,殷红的吻一开一合笑得狰狞。最重要的是她的腹部,巨大的隆起聚集着不知多少「气」,猩红色的气都融合成一团供给着腹中的囊团。癸虚留的额角流下汗滴,更努力用右眼探入囊中想看出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 「……不用怕,樱姬,汝等的血肉将会成为妖怪千年都城之基石,」淀夫人的嘴角挂着细细的尚来不及吞咽下去而溢出的血流,她微笑着将手伸向樱色华服的少女,「凋零吧,美丽的公主。」 樱姬? 一秒之间,癸虚留的大脑顿时条件反射般的跳出一堆与这个耳熟能详的名字相关的弹幕,诸如「飘逸黑亮的秀发」、「闪烁着惹人怜爱的光芒的大眼睛」、「世上独一无二的好女人」一系列连营销号都不敢这么写的垃圾软广文案。 再紧接着,斗大的、闪烁着金光的一行大字把这些垃圾信息统统挤开,从天而降—— 大佬的女人要被咸猪手了啊啊啊啊啊啊!!!!! 也许是某鬼来她家给她洗脑的次数太多了,这一刻癸虚留竟然无比神勇地将樱姬扑倒在地,同时像个三流台偶剧里的女三号舍身保护女主一样对着恶毒女二大喊: 「住手没有人能伤害她!」 虽然事后收到了来自大佬女人大意为夸她帅得腿长两米八的感谢,但她仍然感觉这一刻的她仿佛被灵魂附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属于炮灰的光辉。 不过此时此刻癸虚留想不到那么多,当她身体快过大脑地挺身而出之后,她只觉得天要塌了,与此同时绝境之中激发无限潜能,她像是被劈成了两部分,一半呆若木鸡,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9 一半飞速思考,冷静到近乎残酷地完成了一个险象环生的逃命计划。稍有差池,她就game over了,并且哪怕每一步都正确完成了,生还率仍旧低得令人发指。 「嗯?」淀夫人的脸上敛去了像画皮一样怪异肤浅的笑容,半敛的眼皮下深色的瞳孔如同某种野兽般透出残酷的光泽,她冷冷地望过来,视线打在癸虚留身上,惹来后者一阵颤栗,「你是…桑子服侍的那位小姐,寒河江家的……这是什么味道?这不同寻常的气息,如此令人陶醉!」 「——!」 癸虚留幼小的身躯被什么事物缠上,随即一股大力直接将她拉向了淀夫人,只消一瞬,淀夫人那张苍白诡谲的脸离她不过一尺。对方的视线如有实质,一丝一丝地剽下她脖颈下狂跳的青色血管。 这一刻,癸虚留连呼吸都静止了。 她听不到淀夫人说了一句什么,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对方血红的吻一张一合,最后狞笑着朝她逼近—— 就是现在! 左眼蒙着的绢布被猛地抽下,一阵金光用爆裂的速度倾斜而下,迅捷却出乎意料的柔和,刹那间已然浸透淀夫人的双目! 冷酷的深色眼瞳失神的瞬间,癸虚留一手劈开钳制自己的狐尾,另一手将藏在袖中许久的匕首狠狠刺入淀夫人隆起的腹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剧痛令淀夫人惨叫出声,癸虚留一击得手后,几乎用上所有的力气在拔出匕首的同时往边上空着的地方就地一滚,整串动作仿佛出自特效处理过的功夫戏大明星一般矫健流畅! 「妾身的妖气!啊啊啊啊啊妖气散了!不要逃!你们都是妾身孩子的食物!不要逃啊!」淀夫人那张冷酷谑笑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她不敢置信地捂着像是球被戳了一个洞后飞快漏气的肚子,那些被她吃下的生肝血肉所积攒下的力量全都疯狂离体,她这才想起罪魁祸首似的猛地盯住缩在角落假装不存在的癸虚留,声嘶力竭地大吼,「妾身的夙愿被毁了!是你!是你!」 癸虚留不知道这时候还会想起小哪咤曲调的自己是不是真的绝望了,感觉她今天一天的表现用一句话就能很好地概括——作到深处自然死。她趴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没能坐起来,左眼的光芒黯淡到几乎不见色泽,一行血泪从黑洞洞的眼眶流出,把她疼得连喘息的力气都没。 淀夫人目眦欲裂,她的九条尾巴倏然离地绷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而正对着的方向,目测,就是癸虚留无误了。九尾齐发,癸虚留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不知道帚神那边怎么样了,说好的心肝要留给那家伙的。 铺天盖地的死亡气息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一声巨响驱散,快如闪电的条条黑影刺穿了地板,在原地留下一个大洞。 「什么人!」 淀夫人怒声断喝,她现在大概已经快气疯了,在京都盘踞几百年的大妖怪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弥漫的尘烟散去,墨色徜徉幻化出了真身,房间中央半跪着一个身穿羽织的男人,他的发如镰刀利刃,和他嘴角的笑一样桀骜不驯。男人金褐色的眸子低垂,却流露出与冰冷气质不同的温柔暖意来。 他的声音华美肆意,但此时却柔和得不可思议:「承你一次情了,我的大小姐。」 癸虚留摊开手心里露出烧了一半的银色发束,绷紧了的嘴角终于因为对方温暖的胸膛而放松下来,她干巴巴地说:「你来得真慢,嫂子都要被吃了。」 滑头鬼没有戳穿小姑娘一边在指责自己另一边却将自己的衣襟抓得紧紧的矛盾行径,而是很纵容地点头笑着说:「嗨嗨,是我的错。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我可不能把你们弄丢了。」 「切……」 癸虚留大声发出了一个不屑的语气词,然后再也绷不住大哭起来,滑瓢似乎也没想到他的安慰会把小姑娘直接弄哭,初次见面的经验就让他明确有了自知,他对掉眼泪的女孩子果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而对面的敌人同样没有再给他们叙旧的时间,随着羽衣狐的一声令下,滑瓢身后的百鬼夜行与羽衣狐的手下战成一团。 樱姬已经第一时间被保护起来,滑瓢将怀里的癸虚留交给樱姬,很潇洒也很帅气地转身留下一句「等我凯旋归来」就加入了战局,但是却让樱姬懵懂地觉察出了他面对泪包子癸虚留的慌不择路。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社会我留姐,话多人不狠。 不知道是不是app自身的问题,这一章我自己扫的时候打不开,所以重新发一遍顺便捉虫。 第11章 花开院氏(一) 樱姬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这孩子的背,她被抓来这个地方且又见证了这么多人的惨死,心里当然惊惧到无以复加。但是,就在淀夫人要对她下手的时候,是这个孩子挺身而出救了她,待到关键时刻,她的妖怪大人及时赶到,救了所有人。 虽然现在场面依旧混乱,但只要知道妖怪大人在,她心中就不留多少恐惧之情。随即,她叹了口气,看着被妖怪大人救下的小姑娘脸上或干涸或仍不停涌出的血泪、因为在地上打滚而脏乱的衣物、以及白嫩的皮肤上触目惊心的擦伤与淤青,樱姬靠近狼狈的癸虚留,轻轻地拥住那幼小的、哭得一颤一颤的身躯。 癸虚留也知道自己这样很丢人,但她都差点死了,还怕什么丢人!这么想的时候只会加速自暴自弃哭到停不下来,直到,她听见温婉轻柔的女声细碎的安慰。 「乖啊,不哭,没事了,我们都得救了,刚才你好勇敢,谢谢你啊,好孩子,乖乖的……」 癸虚留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左眼方才针扎一样的疼痛慢慢缓解成了钝痛。她吸溜了一下鼻子,一个二十几岁的人对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肯定是十分不屑的,但另一方面她又选择性地忽略了明明被哄得很受用连哭都顾不上的事实。 房间里打得昏天黑地,不过大多都是乌合之众在对掐,两边各有的少数精锐部属都在solo,看起来奴良组这边没吃什么亏甚至还占了点优势的样子。癸虚留扫了一圈战况,感受体力比起之前有所恢复,便努力地站了起来,其颤颤巍巍之状宛如一名缠了五十年裹脚布的老年妇女。 「你怎么了?」 樱姬察觉到她的动静,连忙伸手扶住她,自己也站了起来生怕癸虚留摔倒。 「不放心,想上去看看。」 癸虚留龇牙咧嘴地迈步,不顾形象地用衣服袖子抹了把脸,任由血水和眼泪把昂贵的衣料糊得一塌糊涂也不在意,「滑瓢追着那只狐狸到房顶上去了,对方快狗急跳墙了,怕是不好对付。」 樱姬愣了愣,没有对一个七岁小女孩说的话有任何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20 质疑,她美丽的容颜顿时染上了一层焦虑,问道:「妖怪大人遇上危险了吗?请带我一起去,我会小心的!」 癸虚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对方她其实也需要有粗壮大腿帮忙才能上房顶这件事,因为这样一说会显不出她的高深莫测啊!怎么样也要稍微挽回一点刚才哭成煞笔的蠢样。 留下来看护樱姬和癸虚留的都是一些中级妖怪,大概是因为知道这里有大佬的女人和大佬的小妹,滑头鬼的心腹大将们都很有默契地避开来刷好感的机会。只有那个会掉珍珠眼泪的女孩子被一个只长了单目的大叔妖怪护在身后,一只眼大叔的力量还是很可观的,只是癸虚留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他明明在打架还不忘耍帅以图强撩人家妹子的行为。 无语了片刻,癸虚留请几个中级妖怪帮帮忙把她和樱姬两个孱弱的人类运上屋顶,那几个妖怪面面相觑了几下,倒是也没有拒绝。对人类来说得忙活半天的事情对妖怪而言可谓轻而易举,一个起落的工夫,癸虚留和樱姬就被送了上去,脚底踩着的瓦片十分瓷实,估计是那几只先上来的妖怪还特地简单处理了一下。 心底啧啧赞叹了几声奴良组人才济济好贴心,转头又看见樱姬那里明显被保护得密不透风的架势,癸虚留头一回有点羡慕当大佬的女人了…… 人稍微松懈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她都快忘记折腾上屋顶的初衷了。等正经八百地去围观战况时,那边的战斗已经快要进入尾声了。淀夫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显露出了部分的狐狸原形,滑瓢也满身伤痕,细看之下,癸虚留只能看出他胸口的空洞似乎有些棘手,但是更多的因为力量耗尽的原因也看不出来。现下,两边暂时都奈何不了对方,直到,泛着熠熠金光的车辇声势浩大地驶入战局。 车辇上坐着个穿着白色狩衣头戴立乌高帽的男人,笑容温和,目光沉静,待他一开口,更是风度翩翩春风化雨。不过,这声音却让癸虚留头皮一麻,顿时仰天翻了个白眼。 坐在车辇上的男人仿佛走在自家后花园里一般带出一股信步闲庭的气度,微笑着说:「真热闹呀,这里。」 淀夫人语气冰冷中透着一股怨毒,道:「阴阳师?区区人类也想制衡妾身吗!」 这话说的……癸虚留一口唾沫差点噎住——喂flag立起来了啊! 停在半空中的阴阳师手中的折扇轻敲,凉风拂过像龙须一样垂落于帽外的两束散发,他微微一笑,道:「我从不自傲地估量人类的力量,也正是因为如此,人类才更需要借助妖怪的力量哪。」 随着他温和冷静的语声渐进,淀夫人的周身亮起了金色的符文,符文圈圈环绕着她将其束缚,任凭妖怪如何挣扎咆哮都不得解脱。癸虚留怔怔地看着男人冷静地用名为「破军」的式神将狐狸妖怪锁死,又以螺旋之势围绕京都六座寺庙施下六重封印,逐一将羽衣狐的爪牙镇压于地下。 正当她以为羽衣狐完蛋了的时候,那个女人的身上突然冲出了一团黑气转瞬即逝,不知逃往何处。剩下的女人躯体仿佛一夕失魂,大睁着无神的双眼,最终像是风中落叶般跌入城池之下,吓傻了底下的一干人类仆役。 对此,那个阴阳师似乎也没有多意外的样子,面对滑瓢的质疑,他只是淡淡地笑道:「羽衣狐不同于别的妖怪,这么简单就想杀死它当然是不可能的。」 癸虚留似懂非懂,想了半天只能想出男人这话是在夸羽衣狐厉害,于是她为自己宛如智障的逻辑与联想感到十分痛心,只好让大脑放弃思考。不过,就算羽衣狐不死,它也没法再兴风作浪了,经此一役,羽衣狐的部下全都兵败如山倒,死的死逃的逃,作鸟兽散,于是就出现了好好的宫殿源源不断飞出大片成群妖怪的景象,一时间乌烟瘴气,满地狼藉。 如今,坏蛋也除掉了,京都又安全了,那个阴阳师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与滑瓢之间莫名有股惺惺相惜的微妙好感,让癸虚留心头一凛,由衷生出了一种「莫不是墙角要被撬」的不安。 她连忙转头去看樱姬,却发现樱姬正满心满眼充满爱意地望着她的妖怪大人,反面印证了癸虚留想太多而且思想龌龊。战斗结束了,英雄救美的故事迎来了它的结局,樱姬喊着「妖怪大人」扑进了滑瓢的怀里,剩下可怜的单身狗癸虚留无比凄凉地擦了擦脸——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藏到一半正打算下屋顶,大概是一直提心吊胆到这一刻陡然放松的缘故,绵软无力的脚步一错,她瞬间滑倒在了光滑的瓦片上,然后像曾经厢房里的那只唾壶一样骨碌碌地滚下了屋顶。 ……直到被阴阳师的车辇接住,她仍旧是懵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男人故意的,接住她的时候,她的脑袋正好磕在了车扶手上,她就这么直接磕晕过去了。 真踏马疼,这是癸虚留昏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不知过了多久,癸虚留是被两个锲而不舍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吵醒的。 一个说:「你说她怎么还不醒,脑袋上肿了那么大一个包,不会是傻了吧?」 另一个说:「哪有那么容易就傻的,秀元不是说今天肯定会醒嘛,再等等。」 前面一个又接着说:「刚来的时候满脸血吓死我了,现在看看这小丫头长得还怪好看的哦。你猜秀元是不是想把她当童养媳了?」 然后另一个跟上说:「童养媳不都是姐弟恋嘛,这分明是老牛吃嫩草!」 ……癸虚留睡不下去了,头疼欲裂地爬起来,还没等看清情况,那两个说话的家伙就大声咦咦诶诶地惊叫起来—— 「咦!小丫头的眼睛颜色不一样!」 「诶!小丫头的眼睛会发光!」 癸虚留扶着头看着眼前这两个还没人膝盖高的小人,他们被做成一男一女的样子,细节精巧,栩栩如生,灵力亦很充沛;另外经过刚才一番言论可知,估计灵智也十分到位……是有点太到位了。不过,癸虚留一眼就看出,这就是俩纸片造的式神。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连纸片人都这么欺负人啊! 癸虚留冷漠地别开眼,拒绝再听这两个家伙的污言秽语,转而打量起了她现在身处的环境。和风的厢房干净整洁,除了几个置物的箱柜并没放置什么多余的东西,柜上的青瓷花瓶里插着一支不知名的夏花。窗微微开了一道缝,能看见外面泛着霞光的天色,还有一丝晚风的凉意拂上面颊。 刚醒来的大脑还不甚清晰,她本来还想着这里是什么地方,结果却对着窗外的景色发起呆来,直到肚子像被碾压过一般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轰鸣。癸虚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半晌才意识过来,她这是饿了。 「秀元大人在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21 他的房间等你一起用晚膳,快走快走。」 「秀元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比起他那个光头弟弟果然强多了啧啧啧。」 两个小人推推搡搡地把癸虚留从地上扯起来,拖着她的裤腿就往外走。癸虚留只好跟着他们,一边消化了一会儿「她饿了」这个小概率事件——毕竟自从五岁以后她就仿佛成仙一般对食物无欲无求。然后,迟钝的大脑慢慢地回忆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在羽衣狐的地盘上经历的一幕幕逐一掠过,最后,她记起了那个身穿白色狩衣的男人,对方是个阴阳师。 垂眸看了看在前面带路并喋喋不休的两个式神小人,癸虚留大概猜出这个「秀元大人」是谁了。 式神带着她走了大概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他们来到一处热闹非凡的堂屋前,刚才隔了大老远就可以听到里面的喧哗声;此刻天色未沉,屋内却已经灯火通明。 癸虚留听见那两个式神在她前头啧啧称奇:「不愧是秀元看好的妖怪,竟然敢来阴阳师家里白吃白喝,这么不要脸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哦!」 另一个也说道:「非但自己来,还敢拖家带口来吃白食,他们整个奴良组都来了吧?今天好像是第三天了!」 「是啊是啊,你没看见那个没用的光头弟弟脸色多难看嘛,嘻嘻嘻嘻嘻!」 「谁让他是管事的嘛,花开院家的账房也是他在管,估计是怕被吃穷了吧,不过反正我们是式神也用不着吃东西,嘻嘻嘻嘻嘻嘻!」 癸虚留:…… 完全听不出你们有任何不满啊!这幸灾乐祸的语气都快溢出来了吧! 不过,身为妖怪却上阴阳师家里蹭吃蹭喝,目测除了滑瓢也没谁了……癸虚留想到奴良组在此地,那滑瓢应该也在,又思及那位阴阳师与滑瓢之间的微妙友谊,她无端放下了忐忑的心情。 可惜这种宁静的心境很快就被打破了,虽然她跟着两个小式神避开了一楼群魔乱舞开大趴的奴良组一众,直接上了通向二楼的楼梯,但是当二楼厢房内正襟端坐的那个男人笑意和煦地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还是由衷升起了一种想抄起个什么东西往那人脸上狠狠一砸的冲动。 阴阳师的装束整洁却不拘谨,跟前放着一方案几,他的面前是一杯小酒,对面则是喝空了的一个海碗,和空无一人的坐垫。 窗大开着,伴有晚风相送,他微笑着朝癸虚留比了个喝酒的姿势,道:「留酱,别来无恙啊,不如小酌一杯?」 癸虚留沉默片刻,笔直往男人所在的位置走去,冷笑一声,目光如炬:「别来无恙?那么,敢问我该叫你什么,梦境之地的幕后黑手?花开院秀元?还是,五辻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伏笔写出来了,接下来就等茨木上线了 另外滑头鬼youtube上正好缺这一集的资源,一些战斗场面只能自由发挥了,姑且认为是有了留酱之后的蝴蝶效应吧,请大家不要太在意细节hhh【鞠躬 第12章 花开院氏(二) 花开院秀元放下手坐正,虽然嘴角带笑,但沉静的目光中总带着股暗暗审视的意味,这让癸虚留略感不适。尽管这样的审视并不含恶意,可是她还是觉出了其中冷酷的评估之意,仿佛一旦评估出她的存在超过威胁临界值,便当即施以镇压,甚至抹杀。 这么一想就很容易联想到伏地魔与邓布利多的纠葛,从孤儿院中解救他的老教授并不是善心大发,迎接他的只有变相的监视与防备……癸虚留摇了摇头,她不喜欢这样的想法,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就妄下定论将事情推向深渊,这不是她的风格。 夕阳已经落下,云霞渐渐隐去,从高高的窗台向外望去,暮色里,京都万家灯火。 就在癸虚留的沉默之中,花开院秀元的冷静逐渐褪去,大多数时候他仍旧是温和的,哪怕面对的是癸虚留暗含讥嘲的质问。 他从容不迫地指了指对面的空位示意她坐下说话,笑道:「果然记恨上了,为了让留酱宽心,我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交待清楚吧。」 癸虚留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坐姿与某只滑头鬼十分相似,都是那么放荡不羁……秀元的眉头微动,但还是挂着那副狐狸般的笑容八风不动。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小姑娘虎着脸一本正经地说这话,场面有点好笑。 秀元特意清了清嗓子,略带揶揄道:「嗯…让我想想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 他的眼神飘忽,余光却始终关注着对面板着脸的小姑娘,直到瞥见对方憋得双腮都快鼓起来了才心满意足地打开话头,「就从为何操纵式神假扮五辻家的女房接近你开始说起罢。」 癸虚留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秀元的神色却严肃起来:「身为阴阳师都会稍通一些占卜之技,我曾预言过京都将遭劫难,其源头是一名隐匿于黑暗的阴阳师。而你的出生,与他有关。」 癸虚留倒是没有怀疑秀元的话是在唬她,因为这番话恰好与她在里夫人的心相世界中的所见所闻互相交叠,隐匿于黑暗的阴阳师,不正是那个身穿黑色狩衣的男人?他引诱了里夫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向神明祈求诞下她。 看见癸虚留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秀元放缓了神情,道:「看来,此事留酱也并非一无所知呀。」 闻言,癸虚留重重地拧了拧眉,这男人也太不好糊弄了一点,稍不留心就被套路了。 不过秀元似乎也没有在这些事上多作纠缠的意思,他为自己斟了杯酒,略抿一口,在醉人的酒香之中继续说了下去:「留酱应该也很在意自己的身世吧?以我之见,你的确不是人类。」 说完此言,秀元假意饮酒,实则没有漏过癸虚留一丝一毫的反应。在听到这句话后,小女孩因受伤未愈而苍白的脸看上去更难看了,那双异色的眼眸里闪过脆弱的痛苦之色。 无声地喟叹了口气,秀元的语气变得轻缓,「但你并非妖物,认真讲来,留酱可是比人类更胜一阶的存在啊……」 「你是神裔,借由人类女子孕育肉身,所以是半神。」 「你只有一半是人类,另一半,是神。」 半神小姑娘癸虚留完全被这个逆天人设震懵了。 而掏出这个人设的秀元却完全没有自己说了什么厉害的话的自觉,反倒对傻掉的癸虚留露出了谜之微笑。 「唉呀,半神之躯虽然少见,你却也不是头一份,阴阳寮里的荒大人,他亦是神子呢。」 ……癸虚留慢慢回过味来,怪不得她越长大能力也见长,而且也不太需要吃东西,睡眠少了也不会长黑眼圈…不过等会儿,这家伙刚才是在笑她没见过世面对吧? 癸虚留看着秀元一脸没事人的从容表情,语气尤其冷漠,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22 「你继续。」 于是,秀元从善如流地继续了。 『因为你和「那位」有关,且又身份特殊,从你一出世起我便开始关注。可惜,寒河江氏与羽衣狐走得太近,我不能贸然出手,一直等到了你启蒙的年纪才逮住机会制造女房的假身份接近你……;说来,留酱当时就该有所觉察了吧?』 他笑得温雅,似乎想到了初见时有趣的事情。 癸虚留似乎也想到了当初的场面,一边唾弃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一边却不由自主放松了面容,道:「那时候只能看出此人有异,现在想来,跟你这两只式神小人的气息一致,应该也是你的纸人造物吧。」 「不止哦,她身上有我的灵识。」 秀元笑了笑,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就在此时,厢房外传来有人扣门的声音,他出言请进后,入内的是一串式神小人,就和癸虚留刚醒的时候见到的那两只很相似,但他们都没有说话,表情相对而言也比较呆滞,五官全然没有那两只式神细致鲜活。显然,哪怕是纸片式神也是有区别的。 这些小人端着饭菜鱼贯而入,将三菜一汤呈上几案便退下了。屈服于饥肠辘辘的胃肠,癸虚留在秀元的邀请下开始扒饭,偷眼看见秀元笑意柔和的眼睛,对方的声音在遥远的识海中响起—— 【不止哦,她身上有我的灵识。】 忽然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所以,一旦有危险,秀元才来得及保护她? 吃到嘴里的米饭有点不是滋味,可惜不知道这只老狐狸用了什么方法让她根本听不到他的心声。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秀元挥了挥手,灯芯瞬间燃起,清冷的室内烛光摇曳,他为自己又斟了一杯酒,任由酒香弥漫。癸虚留虽然不想承认,其实她有点享受与这人在一起的片刻宁静时光。直到她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秀元才再次开口。 「吃完了?那我们就可以说些影响食欲的事情了,」他的语气非常自然,但说出的东西却令人心神难安,「寒河江府的结界已破,死气倒灌吞噬了整个府宅,除了你名义上的哥哥,那个叫寒河江藤次郎的孩子,其余无一生还。」 离开寒河江府不过几日,却生出恍如隔世之感,此刻被秀元提及脑中仿佛惊炸开旋浪。秀元看着癸虚留的眼神从听到这个名字的恍惚到裂开尖锐的戾气不过一瞬,不由心中一叹。 「此事我已推给羽衣狐,只是总有些人不会相信这番说辞的,你心中有数即可,不必多虑。」 癸虚留眼中的厉色逐渐消退,绷紧的嘴角也慢慢松弛下来。 没错,寒河江府的事是她的手笔。 那日,她对桑子说的最后一番话,其实是一道指令。桑子会在她和里夫人离开后烧了东南角的屋子,结界自然会随之破灭。 她当然知道这样一来寒河江府的下场如何,所以,在秀元眼里,对面的小姑娘脸上呈现出了火焰一般明艳的狠绝与戏谑,就像当初桑子感叹的那样,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露出的笑容是如此狠辣,「我就是要他们统统消失!」 她的眼里映出秀元冷峻的面庞,蓝色的火焰跳跃着,使她苍白的面容看上去更加如同鬼魅—— 「他们不死,我便不能为人——他们必须死!」 手中的小碗被捏碎,瓷片扎进了女孩的双手,鲜血淋漓,她却不知道痛一般双眼漫上了血丝,异色的虹膜在此刻显得分外狰狞。 「寒河江平志根本不是人!他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上!那些死气都是一条条惨死的人命啊!我可以一桩桩、一件件给你说出他们遭受了哪些酷刑折磨,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女孩饱满的嘴唇青白,轻颤着想弯起一个弧度,将笑不笑,「哈…那你知道强制共情吗?我灵力尚弱的时候一到夜间就被拉进共情你知不知道!刀都割在我身上,鞭子都抽在我身上,你被剥过皮吗?你被用过强吗?我有!我全都有过!我快坏掉了啊……」 烛光落在秀元深潭般的眼眸中明灭闪烁,他慢慢皱起了眉头。 癸虚留的情绪像拉紧到极致的弓弦,发出了快要崩断前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她的表情堪称漠然,只有一双眼在燃烧。 「寒河江府里根本没有人,人不可能在看到一个女人被狗奸污的时候还吃得下饭。他们还不如淀夫人,淀夫人只是吃人心肝而已,就像狼吃羊一样正常,可是没有羊会折磨另一头羊取乐的。」 她突然轻轻地哼起了一首轻柔的调子—— 「小鬼拍着球,球没有眼,球看着你。」 「小鬼拍着球,球没有脚,球靠近你。」 「小鬼拍着球,球没有耳朵,球听着你。」 到后来,声音变得哽咽,曲调也支离破碎。 「小鬼拍着球,球没有手,球也要抱紧你……」她抬头死死盯住对面沉默的男人,嗓音沙哑,「你知道为什么寒河江藤次郎能活下来吗?因为他的母亲,死去的第二位夫人,始终陪在他身边!」 秀元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然后,这种可能就在癸虚留接下去的话中得到应验。 她露出了一个瘆人的怪异笑容,道:「二夫人被寒河江平志做成人彘,剥下了肚皮做成球,皮球送给了她儿子当礼物。」 咔的一声——仿佛能听见这根弦终于崩断了。 「我不要死!不要被砍断手脚拔掉舌头!我不要被剥皮!不要被做成球!我不要被狗操!人、畜牲、妖怪都不要!」 她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要,几乎要把心脏肝胆一起吐出来的喊声凄厉得让人不忍再听,接着她像是花光了所有力气似的,呼呼地喘着气,哑着嗓子悲泣: 「你们懂什么,我还要去山上看星星……」 最后,她的眼里流下了两行血泪,触目惊心。 …… 那顿晚宴到了如此地步,癸虚留已经完全记不得是如何收场的了,她貌似情绪失控了,类似于创后应激障碍的症状,疯狂地大哭大闹作天作地一场。混乱当中她好像看到了滑瓢,不过她以为那大概是幻觉,毕竟她还看到她妈妈了呢。 最后她是在满目的星空下睡过去的。 真好,不管人生如何糟糕,都有那片亙古的星河泽被大地。 柔软的星光包裹着她沉沉地遁入梦乡,等到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差点被一丛糙毛戳破脸。这种又尴尬又熟悉的场面令她很快清醒,并且闭着眼睛就接住了对方扑过来的身体。 她有点无奈地说:「帚神啊,你是不是想戳死我好继承我的大眼睛?别想了,这是终身绑定的,掉落了也捡不了。」 帚神丝毫没有理会主人说的胡话,三天见不到主人它都快急疯了,这会儿一找到对方它就赶紧叽叽喳喳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它主人汇报。癸虚留睁开眼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23 睛听它说,原来那天她走后帚神就谨遵指令好好看管里夫人,可是后来城池突生变乱,一大群妖怪四处逃窜,里夫人被抓走了。 「然后呢?」 癸虚留听到里夫人这个名字时,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个女人不是她的母亲,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然后帚神就顺着主人的气息找过来,那些阴阳师好坏,想要赶走帚神,幸好那个瓜头鬼看见了帚神,否则帚神就见不到主人你了呜呜呜呜!】 癸虚留:「你不要哭得这么娘炮……还有,是滑头鬼。」 帚神才不管她说啥,只一个劲唧唧歪歪把它担惊受怕见不到她的悲伤哭了出来,如果不是文化有限,癸虚留真觉得这丫要来几首杜鹃啼血的诗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毕竟是综漫嘛,虽然暂时只串了滑头鬼和阴阳师,但是原作剧情肯定得有所变动,否则连时代都不一样,没法写。羽衣狐的剧情已经结束了,这一块以后也不会再有后续,所以不影响剧情进展。 第13章 花开院氏(三) 主仆二人在厢房里絮絮叨叨说了一阵话,之前照顾过癸虚留的那两只小式神就敲门进来了,他们为癸虚留准备了洗漱用品和新的衣物。癸虚留有点奇怪怎么又有新衣服给她,之前经历过羽衣狐一战后她的衣服早就不能看了,所以他们已经为她准备了新衣。 目光触及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时,她不禁一怔。 ……那是一套阴阳师才有资格穿的狩衣。 「秀元大人说啦,等你换好衣服就去见他,他有话要对你说。」 那个女性的式神小人这样看着她笑,另一个男性式神小人也不甘寂寞地凑了一句:「昨天你喝高了之后乱发酒疯,几个人都按不住你一个!」 癸虚留:…… 说完,那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就悠哉游哉地扬长而去。 癸虚留花了一刻钟的时间研究了一把这件狩衣该怎么套上身去,但是扎头发戴帽子这种高难度动作就实在有心无力了。她折腾完自己后扯起在边上犯傻的帚神,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地散着头发出门了。也幸好她不是路痴,根据昨日的记忆一路往秀元的住处走竟然也没走错,只不过路上时不时碰到的怀疑困惑的眼神为数不少,被癸虚留一概无视。 她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秀元面前,期间还特意品鉴了一番花开院家的园子布置,最后得出结论,这里的风景不错,要是再装个喷泉大风车啥的就更好了。 厢房内的御帘向上卷起,天光照入帘后的空间,秀元停下摆弄手中的符纸,笑眯眯地半倚着胁息看她,道:「啊,留酱来了呀,今天可别再耍酒疯了呀。」 癸虚留沉默,这人倒是一点也不尴尬。不过转念一想,发疯失态的人又不是他,他当然没必要尴尬,丢脸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到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自己才是脸皮厚比城墙。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对面那谁叹了口气, 「你过来,有好东西送给你哦。」 抬头看见的又是秀元挂着淡笑的脸,癸虚留一边走过去坐下,一边心想果然是听错了,这个人怎么可能发出那样的叹气。 就好像挺心疼的那种叹气。 「还带了朋友来?」秀元对被癸虚留拽来的帚神似乎挺有兴趣,还一点不见外地和它打了个招呼,接着他递给了癸虚留一个平凡无奇的木盒,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吧,留酱。」 虽然木盒很普通,看起来不是什么高档货,但癸虚留还是郑重其事地接了过来摆在膝头上。她叩开了小锁,咔嚓一声,木盒开启了一道缝,霎时间,里面的光芒如同水银泻地般的从缝隙中漏了出来。灵气流到癸虚留的指尖,她顿时感到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这股凉意仿佛能顺着指尖融入血液里,安抚了她焦躁跳动着的心脏。 盒子被完整地打开了,逼人的光芒呈雾状渐渐散去,露出真正的宝物——细细的圆珠通体剔透被串成一线,浑然天成的玉色毫无杂质,光是看着便仿佛自身坐于禅寺浮屠闻得雪落三千院。 对着这么件绝美珍奇,癸虚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看它,又看看秀元。直到男人的手拾起了串珠,对小女孩来说已经十分高大的成年男子的身影笼罩住她,仿佛青山一样稳固地挡住了窗外越来越刺眼的光色……蓦地,脖颈一凉,她低头一看,串珠已落在了她的颈间。 在她低头的这段时间,她清晰地听见了头顶上方传来的一声叹息。 ……就好像挺心疼的那种叹气。 短短几秒间的一切如同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温柔得催人泪下。 癸虚留抿着嘴唇别过头,没有看特意蹲下来与她视线齐平的秀元,只听他用尤其平和的语气说道:「任何人都有权力反抗不幸,但人类是很容易迷失的弱小生物,在反抗的过程中随时可能误入歧途。你也是一样的,留酱,不要忘记,你始终拥有一颗人类的心。」 男人没有多少波澜的语调却奇异地十分入耳,他就像在阐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恰到好处地抚慰了癸虚留将时刻陷入暴动的心脏——于是,她也心平气和地听着,由衷享受这片刻的身心安宁。 「你是有才能的孩子,不要浪费了它,等你能成为大阴阳师时,你将有无数的机会去看星星,」他似乎是把癸虚留当成稚童,又似乎在和一个与他平等的人对话,「寒河江家族已经与你无关了,你今后的人生里会看到漆黑的夜幕,还是璀璨的星河,这都取决于你。」 癸虚留刷地回过头直视他,流金般的暖光射进了他眼中,他看见小姑娘的脸上闪过惊愕、快意、痛苦……不一而足,最后,停在了茫然,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抓皱了秀元的衣袖,声音都在发颤。 「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那句话!」 秀元纵容了她的失礼,也默契地没有问她想听的是哪句话。 「那么我们再强调一遍吧,一切都结束了,寒河江家族已经与你无关了。」 她想要的一定是这句话,也只有这句话。 「说多少遍都没关系,已经都过去了,你现在是自由的了,你很安全。」 「……我是自由的了?我安全了?」 小姑娘喃喃地反复咀嚼道,随后,一颗晶莹的泪珠落在了秀元的手背,温热而柔软。癸虚留像是如梦初醒般的连忙放开了秀元的袖子,伸手抹去眼泪,扑哧一笑。 「对啊都结束了,真好,都结束了,我没事的,我现在感觉特别好!」 秀元无声地微笑,就像还是操控着五辻雫时那样揉了揉她的脑袋,可能是情绪还没缓过来的缘故,癸虚留都没留意到他的动作,所以自然连抗议都没有。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24 片刻之后,癸虚留极快地收拾好了心情,她深刻怀疑秀元是不是辅修过心理学之类的,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这种东西……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口鸡汤灌得极好。 秀元见她情绪大抵稳定,便递给她一张长方形的纸。 确切说来,是一张纸连着一根极细的乌丝制成的半脸遮面。纸上画着一个怪异的符号。 「佛珠用于消除戾气,平静身心,你好生戴着自有妙处。至于这张遮面,你戴上之后视物不受影响,旁人却看不见你的面容,且风雨不沾。」 他示意癸虚留套上试试,癸虚留照做之后发现果真如同其所说一样,这张纸就像眼镜一样不会阻挡她的视线,人只能看到它细细的边线;它虽然自然垂落着,但完全不会因人的动作而变化。还有佛珠,尽管戴上还没一会儿,她已经能感受到这串小东西所散发出的微微凉意正在有效地为她躁动不安的心降温。 她一时的出神很快就被秀元的话打断,对方的语气似乎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他说既然癸虚留穿上狩衣这么合适,不如就学习阴阳术吧,尽管癸虚留不是花开院家的子嗣,但他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收她当个弟子。 听完这些,癸虚留半晌无言。 这人言下之意,竟然还有将她入籍的意向。 见她不说话,秀元也无意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微笑着以一句「慢慢来罢」做了结束语。 一室静默,就在癸虚留开始感到尴尬的时候,她的肚子叫了。 不知道怎么讲,本来的尴尬消散了,但新的尴尬又来了…… 秀元用折扇轻掩住嘴笑得像只狐狸,还是最老奸巨猾的那种。在癸虚留的白眼里,他召了那两只小式神来将癸虚留拜托他们照顾。那两只小式神当然欢快地答应了,并且还不忘损了一下那位虽未蒙面却久仰大名的花开院家二把手—— 「这小丫头生得好看,照顾她倒也不亏嘻嘻嘻嘻!」 「而且还不用看见那个光头弟弟了,大快人心嘻嘻嘻嘻!」 这两只式神小人还真是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y0ooooooo的气场……这让癸虚留对制作式神一事感到莫名恐慌,她开始发自内心地认为,以后她如果做纸式神一定要好好约其束言行,哪怕是一张纸,也要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比如像什么童养媳之类的言论都是要拉出去枪毙的! 两只小式神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癸虚留起身跟着他们离开了秀元的房间。在迈出厢门之前,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也不知道秀元听到没有,虽然她觉得对方没听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跟着式神小人走在路上的时候,癸虚留心里一直翻滚着这些日子以来秀元对她说过的话以及表现出的态度。 ……要说没有怀疑是假的。 如果问她花开院秀元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会回答,这是个狡猾而冷静的人。 人性当中势必有同情之心,但人性当中的其他面将决定这份同情最终会被削弱到几成。冷静的人往往更加谨慎,癸虚留相信秀元同情她,但她不知道秀元将这种容忍的底线画在哪里,所以她无法不防备这样一个厉害人物。 她不知道,也许什么时候对方的谨慎就会碾压同情,将她彻底消灭。 毕竟,秀元始终是个冷静的人哪。 可是她依然感激他,感激他告诉她神之目的信息,感激他化身女房教导她,感激他给她能够光明正大地在花开院主宅走来走去的权力……哪怕这些都暗含变相的利用,但好处是实打实的,她感激对方。 正像他所说的那样,慢慢来吧。 她得给对方机会,对方也需要她证明不会辜负他的好心。 希望很久以后如果再问她,花开院秀元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可以回答,嗯……其实,他是个好人。 …… 花开院家之间很快传遍了一个消息,十三代目收了一个弟子,而且这个弟子还不是花开院家的子嗣。此女不日起将与本家的孩子们一同学习阴阳术,成年之后若能通过阴阳寮审核,即可冠以花开院之名加入平安寮。 「长老们都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同意让非我族人学习我族阴阳术呢!」 听说这件事后,有一位分家的家主如是怫然道。 与他关系亲近的本家表兄抿了口茶,面上不显,语气却不怎么好听,「众所周知十三代目能力出众,如今我族几位长老哪一位能越过他去?」 闻言,立刻得到了别的分家家主的赞同:「此言不假,但这回十三代目也做得过火了,就算要收徒也应该从进入本家的孩子里挑嘛!怎能便宜外人!」 这话一出,有不少人同意,也有不少人嗤之以鼻,谁不知道这人的儿子上个月刚被提拔选入本家进行修行,这会儿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说得好像秀元大人不收那个野丫头就会收他儿子似的,忒不要脸。 此时又有一个本家的姻亲说道:「之前也有传闻阴阳师世家收了好资质的贵族后裔为徒,依我看,只要资质好,非本族子弟倒无妨。只是,不知这孩子出身如何,若她是什么乡野村姑难登大雅之堂,那才教人头痛哪!」 说话此人是入赘花开院家的一个中等贵族,他推荐了好几次自家的侄子均告失败,所以他一开口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不禁纷纷心下不耻,什么玩意儿也敢肖想他们花开院氏! 有人忍不住道:「前几日寒河江氏二大人一支几乎全灭唯有一子逃脱,但我听说,他还有个小女儿下落不明呢,要我说这寒河江氏可不是寻常贵族……」 「都噤声!」 突然,一个光头模样的男人皱着眉头出声喝止住众人心思各异的议论,虽然他的年纪并不大,但就连在座的家主辈都得听令禁言,室内顿时静了下来。光头的斜后方坐着一个须眉鹤发的老者,他一直闭目静坐,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了,他的眼突然睁开了一条缝,流露精光闪烁。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老人的声音并不响亮,但所有人都是心头发沉,噤若寒蝉。 他的背后是一幅巨大的白底毛笔字,上书一个苍劲大字——道! 「十三代目愿意收谁为徒,不容旁人置喙,但他既然把这孩子交给族中学堂,那便已表明了态度,」老人眯着眼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被他目光触到的那些人纷纷低头避开,见状他才慢慢阖目,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谁再觉得不平,大可自己找秀元说个明白。」 大约是觉得无趣,众人又坐了一会儿,很快就陆续告辞。老人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连眼都没睁一下。 待人都走后,良久,他突然极度鄙夷地小声嘀咕了句:「哼,牛鬼蛇神。」 离他不远的光头疑惑道:「叔父?」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25 老人摆了摆手,慢吞吞地对他道:「羽衣狐的事劳他伤神了,让他好生休养,这是大事……;至于别的,你多看着点就好…你记着,他既然这么做了,自然有他的衡量,我们这些帮不上忙的,也别给他添乱才是。」 光头立刻应声说是。 老人顿了顿,像是在说给他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喃喃道:「空镜大师的佛珠可不好求啊,他对那孩子是真上心了,咱们可不能乱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说潜水看文的筒子们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但是万一这么说了完全没评论那就尴尬了… 另外惊喜提示,茨木上线倒计时:3 第14章 花开院氏(四) 花开院家的这些骚动癸虚留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是听了秀元的话乖乖地吃了早膳然后去上学。 真正意义上的上学。 在吃饭的时候她还顺便从那两只小式神嘴里听了不少有关阴阳师这一行业的背景介绍,阴阳师基本都是以家族的形式存在的,很少有阴阳师家族会收外人当弟子,因为厉害的家族都有祖上流传至今的独门绝学,肯定不能传给外人。通常外姓阴阳师的存在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是家族联姻,其二是倒插门的女婿。不过近年来世风日下,所以又多了一种途径,想要拉拢或得到有权势的贵族的资助,一些家族会收贵族之后为外姓弟子。 癸虚留听完之后默默地总结,家族企业占领阴阳师行业,优点未知,缺点是缺乏盈利竞争积极性,上位方法有三——联姻,倒贴,走后门。另外,她大概属于半个第三种,理由是就算收了她也没好处拿,还不如普通走后门呢…… 被引导着来到族中给有潜力的孩子上课的地方,那两只小式神表示带到地方他们就功成身退了,留下癸虚留一个人背着小书袋站在院子门口发了回呆,这才慢吞吞往里走去。 一面走一面观察,这是一栋好几进的大院,里面还有大块的草场供生徒射靶实战,整体而言视野开阔建筑古朴,颇具传统感。这里应该培养出了不知多少代有名望的阴阳师,所以才处处透着一股肃穆庄重的气息。 癸虚留根据式神小人的描述走到一栋房子前,没有丝毫犹豫就迈步进入。如果她真的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她可能会无措也会恐惧,但实际上她好歹也是个成年人的灵魂了,这种类似于上小学自己报名的事情并不存在难度。 这栋房子面积大约有一百多个平方米,里面横竖排放着整齐的几案,在所有小几案最前方的位置摆着一张大几案,估计就是为授课老师准备的。她到的时候已经有六七个孩子好整以暇跪坐于案前了,有几个孩子正小声地说着话,也有在自顾自阅卷的,看见她进来,那些说话的顿时停了下来,癸虚留感觉火辣辣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了她脸上。或者说,是集中到了她的遮面上,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一个坐在第一排的女孩仍自旁若无人地在看书。 癸虚留的遮面令这些孩子无法窥探到她的表情,她不动声色地朝他们点点头,接着找了一个既不靠前也不靠后的普通位置坐下。 遮面虽然能阻挡旁人的视线,却不会影响癸虚留右眼的能力。 【这就是十三代目大人收的那个弟子?怎么还戴着面具,是见不得人吗?】 【就是这个人啊!她来了竟然也不问好,好没规矩,果然和父亲说的一样是个乡巴佬!】 【是她啊,看起来好小,也不像天资多厉害的样子……】 【他们说的就是她吧?她是从哪个分家提拔上来的人吗?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也不知道有什么出色的才能。】 癸虚留将能力的范围减弱,这些嘈杂的声音渐渐变得小声,只剩下令人不痛不痒的、若有若无的窥视。 据那两只小式神所说,花开院家一直遵循着本家为尊的传统,本家的孩子不论天资优劣都可以学习阴阳术,至于得到的资源多少及日后谋职的高低都取决于各自的成绩;而分家的孩子只有天资过人者才有机会进入本家得到学习阴阳术的机会。学堂采用了分级制度,初级班三年制,通过考核才能进入中级班,考核不过者补考,补考不过者留级,留级不得超过两年,超过年限学堂就不收了。中级班与初级班不太一样,中级班的授课内容基本涵盖了一名普通阴阳师能够掌握的所有技艺,所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度过正常为期五年的教学期后顺利毕业,这就导致了初级班基本都是小孩,但中级班的年龄差距却会比较大的情况。留级生在中级班里会是一个正常现象,但如果超过二十岁都无法通过考核,那学堂也无能为力了。至于高级班,那与其说是一个班级,不如说是一个交流会,真正能进入高级班只有寥寥数人,几乎每一个都是掌握着花开院家的现在与未来的能力者。 当癸虚留好奇地问式神小人过不了考核的人该去哪儿时,那两只小人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告诉她,那就只能托关系看能不能到阴阳寮领个闲职拿俸禄了,也有些有门路的人不走阴阳师这一行,跟关系好的分家一起做生意,毕竟花开院名下的铺子非常多,都是需要人打理的。阴阳师也是人,这么大一个家族没点产业还活不活。 癸虚留听完很想告诉他们,其实她比较想当后者,比起当神棍,企业管理好歹专业对口来着。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的座位过来了个女孩,年岁和她差不多大,笑得一脸天真烂漫地喊她:「姐姐,我叫星月,我父亲是花开院万保,今年分家的选拔好难呀,我运气好才被选来本家的,对了,你是哪一支的呀,以后我们一起学习好不好?」 癸虚留转过头,一声不吭地看着这个小女孩,直到对方有点尴尬地小声道:「姐姐?我…我哪里说错了吗?对不起哦,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这边的动静在这个安静的教室里非常明显,孩子们的视线都朝这里集中过来。癸虚留依旧没有开口,因为有人替她开口了。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就算是十三代目的弟子也不能这么倨傲无礼吧!星月可是我表妹,你这么欺负她,我警告你快点道歉!」 说话的小男孩大概也就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他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几步冲了过来,把星月护到身后,横眉怒视癸虚留。 看到这里吵起来了,坐在比较前排的一个男孩子转了过来,面带尴尬地劝道:「弥狩老师快来了,旗火你有事放学再说不行吗?」 名叫旗火的男孩响亮地哼了一声,又狠狠瞪了癸虚留一眼,安慰了两句他的小表妹,大意为不要和这种人计较云云,弄得癸虚留也很好奇她是哪种人。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一个女孩子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26 冷不丁笑嘻嘻地插话道:「真稀奇,在场的谁不是谁亲戚呀,表了都不知道几层了还当姐姐妹妹的喊,真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哦!」 这个说话的女孩子眉宇间很有几分英气,像是山间的新草一样青葱蓬勃。对上比她高了半个头的旗火也一点不怵,反倒跃跃欲试一脸巴不得你打过来的神情。 旗火听到她的话果然勃然大怒,眼看就要冲过去和她打成一团了,一个冷漠的声音让他蓄势待发的动作全部泄气。 「学堂禁止喧哗,违者罚抄家规五十遍。」 若不是这个声音仍带着属于小女孩的稚嫩,癸虚留大概以为这就是个五六十的老教师在说话。她若有所思地往头也不回地坐在第一排的那个女孩望去,对方就连坐姿都没变一下,和她刚进门时看到的一模一样,始终那么端正严谨。 经过这个女孩子的阻止,在场所有人都安静地自己做自己的事,没有人再多嘴了。就连刚才怒气冲冲的旗火也灰头土脸地回自己座位坐着了,如果刨除这家伙时不时瞪她的眼神,气氛应该勉强能算和谐。 就在这种和谐的气氛当中,授课老师终于来了。 呃,癸虚留无语的神情很好地被隐在了面具后面,心里十分佩服花开院家果然是业间领跑几百年的资深企业,员工思想素质就是高。这个老师长相上没有哪里不好看,年纪应该也不会超过四十岁,可是他满脸的迂气硬生生把他拖老了二十岁,让他看起来就跟个严肃倔强的小老头一样,再加上他一本正经地说花开院家的历史以及告诫在场学生好好学习的话,活脱脱就是她大学时候的马哲教授再世。 思想教育结束后,这位弥狩老师开始讲授一些阴阳术的基础知识,他是负责符咒课的主讲老师,后面还有阵法,风水,占星,实战等课程,另外,花道,围棋,礼仪之类的也被列入课程范围内,因为他们日后是要和贵族打交道的。癸虚留认为老师说得还是太含蓄了,阴阳师也是要拉赞助谈业务的嘛,这些课程的设置就是为了保证他们日后足够的陪聊水平——试想一下,某某贵族请你卜个成亲的良辰吉日,你任务完成得很出色,领导十分欣赏你,笑着问你不如对弈一局,你却只会下飞行棋,这就没得聊了。 为了以后的饭碗问题,癸虚留学得很认真,一点没偷懒。学到那些基础符咒笔画的时候,她甚至拿出了当初辅修阿拉伯语的态度,她就不信这还能比二维码难认? 等到一堂符咒课结束,所有的小萝卜头似乎都没力气闹腾了,他们很快被马不停蹄地赶去道场学习实战课程。这门课的老师是个看上去就非常不好惹的中年男人,国字脸,粗眉,大嗓门,他一瞪眼,连最调皮的男孩子都吓得不敢说话。 不过癸虚留倒一点也不虚这样的人,尤其在看到这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厌其烦地第十几遍给一个领悟力较差的孩子纠正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基础动作时,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迟也老师也真是的,为了一个人耽误这么久,后面的都学不到了。」 癸虚留听见身后有个女孩子小声地和同伴嘀咕。 「算了吧,有的偷懒还不好,要是考核不过我就让我爹跟家主投诉他,他不会教,有的是会教的老师,咱们换一个!」 另一个女孩子毫不在乎地回答,其倨傲的语气仿佛换老师是在菜市场挑选大白菜。 癸虚留没有回头,自己管自己又练了一遍刚才所授的几步最初级的禹步。没成想就算如此也会躺枪,她身后又有人开始嘀咕。 「这个姐姐好认真啊,不愧是家主大人的弟子……可惜她看不上我,否则真想和她交个朋友。」 癸虚留恰好走完最后一步停下,这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分外清晰。 她一下就认了出来,是之前那个叫星月的。 星月的话果然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当然,这些不满都是向着癸虚留来的,众人纷纷谴责癸虚留「装腔作势」、「傲慢无礼」、「其实不过是个乡巴佬」巴拉巴拉,而星月本人则收到了大家伙的安慰。癸虚留觉得这个孩子是个人才,简单一句话就能营造出一股同仇敌忾的团结氛围,将所有人当枪使,念及此人尚不过七岁,只能说除了天赋异禀,爹妈也是尽力了。 「授课期间窃窃私语者,罚跑校场三十圈。」 就在癸虚留打算换个位置自己继续练的时候,女孩子冰凉的声音冷冷响起,后面原本热烈的议论声像禽类被一下子掐住了脖子般的戛然而止,所有人安静如鸡。 癸虚留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那女孩清冷的双眼。她的瞳色较之寻常人的要淡,浅棕的眼珠在光线的映照下像一块剔透的琥珀。这样的色泽原本将使人显得更柔软温和,可是她板正的表情着实破坏了白皙姣好的面庞,身着白色狩衣的她只能让癸虚留想到教导主任之类的角色。 癸虚留和她对视一眼,两秒后,然后两人各自平静地移开目光,继续做练习。 在检验今日成果的时候,她和那个被迟也老师纠正了一堂课动作的孩子都被夸奖了。另外,迟也老师格外赞美了那个冷淡的女孩子,她就此知道了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她叫椿。 …… 道场的课程结束后,今天的最后一堂课安排的是礼仪教学。大概是为了让这群小萝卜头能在体力消耗后冷静下身心,所以才特意这么安排的吧。可惜这些未来的阴阳师候选人都不怎么领情,光是抱怨出声被癸虚留听到的就不止六个,他们这个班一共才十几个人。 那个叫椿的小姑娘和癸虚留并排走在最前面,却不具备她这种超人的听力,自然听不到拖拖拉拉走在后面的人是怎么抱怨的,既抱怨课程安排,又抱怨椿本人。从这些人只言片语的抱怨里,癸虚留得到信息,椿的父亲就是早上给他们上符咒课的弥狩老师,她是本家的天才儿童,因为她的资质十分出众,长老们都认为她这一辈上最有可能继承花开院家的人。 原来是弥狩老师的女儿啊……怪不得好像哦——这是癸虚留唯一的想法。 礼仪课是在紧邻早上符咒课教室的一间屋子里进行的,这回的老师是个女人,她跟大家自我介绍说她叫绿萝。 癸虚留心不在焉地听着这位绿萝老师絮絮叨叨地讲一些贵族礼仪的基本常识,她讲课从来都只停留在口头,完全不会配合肢体解说,从上课开始她的屁股都没离开过地面。这样一来,哪怕她的描述再具体,笑容再亲和,如何行礼也只能全靠自己脑补。 「这位…癸虚留同学?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然后,就像所有上课开小差被抓包的学生一样,她也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了。再然后,她理所当然地回答不出问题了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27 ,因为她根本没听到问题是啥。 癸虚留:「我不知道。」 绿萝老师皱起了好看的眉头,道:「如何向比自己地位低的女性贵族回礼是我刚才强调过的重点,你如果认真听讲了怎么会不知道?」 这句话就好比你如果不去惹别人别人怎么会打你,不过鉴于她真的没有好好听课,她就不多嘴了。 虽然她不多嘴,但总有些人喜欢多嘴的—— 【说得就好像这家伙会有机会给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回礼一样。】 【毕竟是不知哪里捡来的乡巴佬啊,还有谁比她地位更低?】 癸虚留吐出口气,慢慢地坐下,用一个极其标准漂亮的姿势行完一礼。 全场鸦雀无声,其实本来就是鸦雀无声的,只不过活跃的都是人的心声罢了。 绿萝老师怔了一下,继而瞪着她道:「你做的根本不符合我刚才说的要点,简直乱七八糟!不要以为你是秀元大人的弟子我就会对你徇私,正是因为你是这样的身份,我才更要对你严格,你这样怎么能对得起老师的期待?你看看你方才做的,一塌糊涂!这都是谁教你的?」 癸虚留听见有人小声地嬉笑,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心底嘲笑她的无知与卑微。人性的阴暗是不会以年龄决定的,哪怕是十岁不到的孩子也可以很恶毒,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疲倦。 直到有个笑意风雅的声音从门外随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踏入门内变得清晰—— 「哎呀,那个行礼姿势是我教的诶,难道教错了?那可真是不妙了,烦请绿萝老师纠正她吧,我这个小弟子学东西最快不过呢。」 癸虚留绷紧的嘴角一下子放松下来,秀元踏着绛皓的夕阳进来,脸上的笑容是他最标准的微笑,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光头男人和一个白发老人,他们向大家解释初级班新来了不少分家的优质人才,他们此行是为了看看孩子们有什么不适应的。 但这些解释也没能让绿萝老师苍白的脸色好看起来,她似乎在秀元出现的那一刻就完全傻掉了。癸虚留看着秀元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地和这些小萝卜头打招呼,那突然而至的疲惫又神奇地突然消失了,她现在只想拍拍秀元的肩膀然后放声大笑。 好像,继滑瓢之后,她又抱到新大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被欺负了有人站出来撑场子的剧情真是百看不厌,对,我就是这么恶俗。 茨木上线倒计时:2 第15章 花开院氏(五) 自从那天秀元亲临现场为癸虚留撑腰之后,癸虚留发现她的学堂生活立刻换了一个画风。原先对她冷眼以待的那些人不仅纷纷对她扬起了笑脸,还会主动和她搭讪;而原先态度不冷不热的同学们,虽然没有特别讨好,但也释放出了善意的信号。癸虚留禁不住对秀元感慨了一番,诸如「大树底下好乘凉」,「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踩低捧高666」之类绞尽脑汁想出来并能让她听上去很有文化的大道理……虽然最后一条并不。 对此,秀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我只知道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所以你现在可愿意喊我一声师父了?」 癸虚留双手合掌,诚恳地说:「别说喊师父了,喊祖宗都行!」 秀元一哂,摆了摆手,道:「还是不必了,连最基础的五行符都画不出来,我的后代才不会有这么笨的呢。」 癸虚留顿时蔫了。 然后她只好老老实实地继续趴在案上练习画符,心里却非常记恨秀元这种逮着机会就想打击她一下的教育方式,这样下去她这样的天才一定会被埋没的!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忿忿不平也改变不了她在画符一事上的不开窍,其实癸虚留自己也很无奈,因为她从上辈子开始就稀缺绘画天赋,举例说明就是能不假思索把公鸡画成四条腿的那种,对了,那时候她上高中——所以她虽然记得这个符长什么样,但是画出来的往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很可能成了老母鸡变鸭,平安符变安魂符,可以说是非常要命了。 发现这个问题后的秀元马上亲自给癸虚留开小灶并疯狂布置回家作业,怎么着也要阻止癸虚留第二天在课堂上给他丢人现眼。癸虚留一开始还很感激对方如此无私的帮助,后来画符画得快吐了就生出满腔怨念——谁让他出去凹造型的时候还说她学得「最快不过」来着!神踏马学得最快! 除了画符是癸虚留心头之恨以外,别的课程她都学得不错,尤其是实战方面,她的禹步还经常得到迟也老师的夸赞。也许是禹步本身脱胎于星辰轨迹,她的真实之眼在领悟步伐方面会更有优势,实战课成了她最拿手的一门课程;又基于秀元这个特级教师的单独指导,癸虚留说出来也不怕脸红,她竟然真的成了班上综合成绩最好的学生。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年,她觉得如果不是符咒课拖累她的平均分,搞不好她也能跳个级什么的。 之所以说「也」是有原因的,他们班上的万年老二椿小姐姐就差点跳级了。其实癸虚留是很佩服那姑娘的,一个十岁的小孩能有那样的自制力和学习天分,简直可以称得上伟大!她只是仗着一点金手指和背后有名师指导,椿才是真学霸。 而椿拒绝跳级的原因竟然是,她的综合成绩还不如癸虚留,说明她还有许多进步空间没道理跳级。癸虚留听秀元这么云淡风轻地告诉她后,抹了把脸,啥也不说了,画符吧。 ……她一个奔三的中年人也是有尊严的好嚒。 前面说到她在学堂的地位变化,那就不得不说说除了那些开始无脑吹她的人,还有一撮人呈现出了全然不同的精神面貌。他们中一部分是前后态度一致,以椿为代表两耳不闻窗外事读不读圣贤书不知道的;还有一部分就是无脑黑她的。 「喂,那谁,你去帮我捡一下箭!」 弓箭也是实战课的必修内容,癸虚留的箭术还不错,可能是这具身体条件十分出色的关系,她虽然年纪小,但力气很大,手也稳,准头不赖。 今天自由练习她还没射几箭,边上就有人这么大喇喇地命令她。她连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是谁,会这么说话的除了那位花葉大小姐也没谁了。尽管回老家结婚去了某只滑头鬼也经常戏谑地喊她大小姐,但癸虚留认为她分明就是艰苦朴素的代名词,这位花葉大小姐才是真正的小姐脾气公主病。 每个人的弓箭都是分配的,靶子也只有一个,射完一轮就得自己去把箭捡回来。只是这位大小姐不耐烦自己去捡,从来都是身边有谁就喊谁替她打杂,偏偏她身边有一群供着她的跟班,尤其那个叫星月的小姑娘几乎和她形影不离的,明明她和癸虚留是这个班年纪最小的孩子,但她硬是把自己养出了一副小丫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28 鬟的气质去照顾比她大两岁的花葉。 癸虚留向来不管这些事,她基本和谁都没交情,用秀元的话说就是「不是一般的不合群」。所以她当然不会知道为什么今天呆在旁边训练位的会是这个大小姐,可这丝毫不影响她把对方当空气呀。 「你听到没有啊,帮我捡一下,练了这么久我手疼!」 花葉见她不理,顿时柳眉倒竖,气冲冲地过来站到癸虚留面前,挡住了她的箭靶,「你怎么回事啊,一点同窗情谊都没有!」 癸虚留默默地看着她,心中倒数,三,二,…… 没等她数到一,一串着急忙慌的脚步声就朝这里跑了过来,伴随着女孩子怯懦的语气,显得格外可怜巴巴。 「呼……花葉小姐…我…让我去捡吧,癸虚留小姐是秀元大人的弟子,她需要好好修行啊。」 又来了,癸虚留在遮面后翻了个白眼,星月这个小丫头每句话都要拽人当枪使,简直是白莲花专业户,逻辑相当感人。然后,被当枪使还毫无自觉的花葉大小姐就炸毛了,直接就想上手抢癸虚留的弓箭,一边抢还一边痛斥癸虚留自以为是不知好歹,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秀元很看重癸虚留这个小弟子,所以花葉不敢直接说癸虚留不是花开院的人,只能话里话外挤兑她个人人品有问题。 她这里一闹,当然就惊动了迟也老师,就在老师赶到现场的时候,花葉突然往地上一摔,继而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 迟也老师皱着眉头,问起话来也是声如洪钟,特别有气势,花葉被他一吓竟然哭声戛然而止还打了个嗝。 还是星月小声地接上了这出戏对迟也老师道:「花葉小姐练习过度手有点疼,请癸虚留小姐为她捡回箭失,但是……」 她咬了咬唇,似乎有点惧怕癸虚留似的往她那里看了一眼,才小心翼翼继续说道:「也许是癸虚留小姐认为花葉小姐影响了她练习,所以就把花葉小姐推倒了。」 迟也老师听了果然很生气,她也没问癸虚留到底是怎么回事,直接就宣布了对她的惩罚:「癸虚留浪费自由练习时间,课上与同学争执,罚跑校场十圈!」 癸虚留张了张嘴,最后只道:「……是。」 她看了眼花葉和星月,前者已经忍不住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而后者则对她投以担忧夹杂着抱歉的目光,她不禁为这两人段位的差距感到绝望。 不过还没等花葉说出胜利后落井下石的话来,迟也老师就把怒火喷向了她:「你还好意思笑?你成绩还不如癸虚留!手疼?疼个球球!你也去跑圈!你给我跑十五圈!」 花葉目瞪口呆的样子就像被人灌了一勺屎,看得癸虚留差点没笑粗来。 这还没完,迟也老师也没漏掉在幕后搞事的星月,吼道:「她俩吵架你不好好练习瞎掺和什么!你跑二十圈!」 星月懵逼了一瞬,愤恨的神情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才想到这不符合她的人设,连忙换上泫然欲泣乖乖认错的模样。她显然也没想到这股火会烧到她头上,毕竟她用这招借刀杀人可谓是无往不利,今日算是第一次铩羽而归。 癸虚留突然一点也不气了,而且她还要把迟也老师当成第一偶像来崇拜哈哈哈! 迟也老师才不会管这些小姑娘在闹什么别扭,在他虎视眈眈的监督下,癸虚留二话不说率先放下弓箭去校场跑圈了,星月看了看迟也老师,又看了看仍旧坐在地上气鼓鼓的花葉,战战兢兢地绕着校场受罚去了。花葉似乎有点害怕迟也老师,最后放了句狠话说要回家告诉她爹,然后就在迟也老师的怒吼声里泪眼汪汪地加入了跑圈大队。 其他练习弓箭的孩子看见她们被罚跑圈,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当即嬉皮笑脸地做鬼脸,花葉看见了脸都涨红了狠命地瞪那几个调皮鬼。她从小到大没那么丢人过,本来的生气都变成一腔委屈,忍不住一边跑一边哭,结果不小心真的摔了一跤。 星月听见了身后的痛呼,却没有过去安慰她,她咬了咬呀加快了速度。此刻她心里对花葉充满了怨怼,偷鸡不成蚀把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笨死了!一想到她连累被罚且被罚的最多,她就恨不得花葉摔在地上永远别起来了。 花葉这回是真的摔得不轻,膝盖和手肘都擦破了皮,练功服也破了个口子。她疼得眼睛都哭肿了,嘴里念叨她骨头裂了她要死了,一个人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就在此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她跟前蹲下,温暖的光从她的手上如潮水般漫上伤口,原本剧痛流血的皮肤在这温热的光照之下逐渐愈合。 这一切落在花葉泪眼模糊的视线里,仿佛神迹。 她都忘记了哭泣,只呆呆地听对面的人用平和的语调说道:「没有骨折,只是擦破皮而已。祸害遗千年,你死不了。」 这声音如玉石琤瑽,很清冷,但不会像椿那样的淡漠。 花葉终于在逐渐清晰的视野中看清对方的脸,那是一张她一见就觉得浑身别扭的怪异遮面,它掩去了背后的双眼,所以她只能看到女孩因跑步而变得嫣红的、微微上扬的、饱满的嘴唇。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自己这么说道:「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说完,她立刻瞪起了眼紧张地看向癸虚留,好像生怕她突然报复一样。的确,在学堂快一年的时间里她屡次挑衅癸虚留,对方却从来没有回应过。 然后,她就看到那双好看的唇再度扬起,张开,闭合,「哑巴可不能提醒你,小姐姐,你还有十圈要跑呢。」 癸虚留坏笑着对呆滞了一瞬继而又开始疯狂瞪她的花葉添了一句:「我已经跑完十圈了,你加油,这是来自同窗的祝福。」 她心满意足地在花葉精神饱满的痛骂声中扬长而去。 这件事只是一天中的一个小插曲,接着学生们还要继续上课,今天的最后一门课程是围棋。围棋也是由弥狩老师授课,癸虚留感觉下来认为弥狩老师的存在比较像他们这个初级班的班主任。 围棋课通常都是先集体授课,然后再按照名册随即配对两人一组对练,之前癸虚留经常会碰上椿作为对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弥狩老师暗箱操作了。但今天她碰上的不是椿,而是凉奈,她就是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出言讥讽旗火的那个勇气美少女。 这家伙个性跳脱,是经常被罚的代表人物,不过她成绩不赖,按照癸虚留来看,这家伙的灵力资质搞不好还在椿之上。就像人上学的时候总会碰到一些天赋很聪明却无心向学只知道玩的同学,凉奈就是这样的人。 棋盘居中,一只纤瘦有力的手于盘上当空,手的主人面露兴奋,挑眉:「几子?」 癸虚留:「……三子。」 手掌一松,三枚黑子应声而落。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29 「哇!」凉奈趴下身子惊喜地看了看棋子,又就着姿势歪头看癸虚留,「你真是神了,真不赖啊!」 癸虚留很想谦虚地表示这不算什么,她随身携带作弊器,她还知道凉奈一会儿第一步想先占星位呢。 凉奈坐直了身体,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遍癸虚留,忽而露齿一笑:「癸虚留是吧,光下棋多没意思呀,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癸虚留静静地看着她:「不赌。」 凉奈:「……」 三秒后,她呼哧呼哧笑得直抖肩膀,笑完了,示意癸虚留执黑先行。 癸虚留默默挂角,结果半天没等来凉奈落子,不禁疑惑地抬头去看,结果就发现凉奈一条腿盘着,另一条腿屈起,手撑在屈着的那条腿上支着头,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真的不赌吗?你赢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赢了你只要告诉我是怎么猜的子就行了。」 癸虚留瞥见弥狩老师不悦已经往这边扫过来了,嘴上飞快道:「不赌。」 凉奈摇了摇头,试图继续诱惑她:「赌吧,你不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余光里,弥狩老师板着脸往这里来了…… 癸虚留忍无可忍地咬牙,小声道:「你有啥秘密,你不就想说你是个男的嘛!」 凉奈顿时当机,一下子傻眼在原地。 就在这货懵逼的时候,弥狩老师也到了,他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凉奈的后脑勺,然后宣布,今天的围棋课提前下课;另外他们再过三天将有一次野外实践的机会,这几天都不上课,让大家好好回去准备。 他强调了一遍,三天后的实践机会十分难得,是他们跟随家族里正式在职的阴阳师前往近畿,参观学习真正的阴阳师在退治中应有的法术运用及表现,请大家务必要珍惜这样的学习机会云云。 癸虚留不由腹诽,不就是春游嚒,以为换个社会实践的名头她就看不出来了?太小看她这个社会主义国家出来的入党积极分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茨木上线倒计时:1 第16章 花开院氏(六) 托真实之眼的福,凉奈是男孩子的事情癸虚留很早就知道了,她当时还很惊讶找秀元求证,十分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竟然开始雌雄不分了。结果秀元很坦荡地告诉她,对哦凉奈就是个男孩子哈哈哈…… 哈哈你个鬼哦! 花开院家想养出一个女装大佬嘛? 「谁让那孩子命盘不稳,只得当女孩养才能存活,待过了十四岁便可恢复男儿身了。」 秀元敲着扇子,狭目半敛。 癸虚留上辈子倒是听说过乡下有把男孩叫女孩的名字养大的,因为怕命太轻夭折掉,但明明貌似起个贱名也能起到相同效果啊,比如花开院狗蛋之类的……一想起那孩子被她说破时差点暴风哭泣的脸,她都有点不好意思想安慰对方她真的没跟踪过他上厕所。 日本人的阴阳之道可真是神秘啊,她不禁疑惑地问道:「这些都是谁说的?」怎么感觉像是坑人的江湖骗子搞封建迷信? 秀元的扇子一顿,继而以扇遮唇,眼中笑意盎然,「是我说的呀。」 癸虚留:「……你真是造孽哦。」 秀元还是笑,「明日便要出发去近畿了吧,你想不想要护身符?」 癸虚留立刻改口:「您真是造孽哦。」 头上被折扇轻轻敲了一记,传来秀元温和的声音:「没大没小的,叫师父。」 癸虚留摸着被敲了的脑袋,呆得像只鹌鹑,过了一会儿,她决定屈服于护身符的利诱之下。 「师父,你好棒棒。」 然后,秀元不睬她了。 …… 这次的出行是分组进行的,十几个孩子被分成三组,各由一名老师带领前往近畿参观学习三个不同的阴阳师进行妖怪退治,三组人员将在抵达近畿后分流。癸虚留所在的组别为甲组,与她一个组的恰好是几个「老熟人」——天才小姐姐椿、伪娘凉奈、大表哥旗火(那天自称表哥之后被群嘲的绰号)、花葉大小姐和她的白莲花跟班星月,加她自己一共六个人。 带队的老师是教他们占星的贤二老师,他告诉大家这次他们要学习的阴阳师伊比士前辈是非常厉害的大师,希望他们不要浪费这样好的近距离观察的机会。 总之,一路上小萝卜头们都沉浸在贤二老师的铺垫当中,个个都兴致高昂,仿佛下一秒他们就能毕业成为一个降妖伏魔的大阴阳师。癸虚留当然不会对这种事有什么热情,但她也不会否认离开平安京来到乡野之地是件令人心情舒畅的事情。这辈子,她注定更喜欢大自然。 近畿不可能有都城的繁华,她们来到的县镇几乎只拥有一个大型村落的规模,他们乘着牛车在路人敬畏的眼神中缓缓于一户大宅前停靠下来。这样的宅院放在京中只能是完全不起眼的存在,但在这个地方已然是十分规整富贵之所在了。贤二老师安排这些小萝卜头住进宅子里,所有人都好奇地东张西望,他们都是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自然看什么都新奇,只有花葉毫不委婉地表达了她对住宿条件的嫌弃。 「这是花开院家在近畿最好的宅子了,其他两组的孩子还住不到这样的房子呢,」贤二老师不以为忤,耐心地安抚这位大小姐脾气的学生,「他们可能只得住在乡野住户的家中,相比这里还是不如的。」 凡事就怕比较,这个贤二老师深谙套路,几句话就把大小姐哄顺心了。尽管癸虚留反倒比较向往住乡下人家的屋子,免费农家乐啊,说不定还有土鸡煲吃呢! 不过,没等花葉安静下来几分钟,马上又有新的事情戳到她大小姐的炸点了——他们必须两个人一间房。 「我不要!我怎么能和别人一起睡?不可能!」 贤二老师一开口,花葉就叫了起来。 癸虚留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又不需要睡觉。她发现如果她的身体没有超负荷使用能力的话,她就不需要食物和睡眠。上次给花葉治疗伤口所花的能量早就在这几天休息回来了,现在她又恢复到成仙状态,可以继续夜以继日地写秀元布置的作业了。 贤二老师有些头疼地看着气鼓鼓的小女孩,好话说了一箩筐可惜都没用,就在他都打算把老师住的单人间让出来时,跟在花葉身后的星月怯生生道:「那个…老师,要不,我把房间让给花葉小姐一个人住吧,我可以睡、睡杂物间。」 她的话取得了大部分人的好感,毕竟相较于胡搅蛮缠的花葉,她的退让就更难能可贵了。贤二老师也是松了眉头,但他当然不可能同意让这么一个小姑娘去睡杂物间,所以最后还是老师和两个男孩子一间房,椿、星月、癸虚留一间房,留给花葉一个人一间房。 这样问题总算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30 解决了。 一群人各自到房间里放下为数不多的行礼,然后重新集合用了一顿饭,毕竟早上出来的急,有好些人都没来得及吃上饭就登上了出发的车。 也许是得了单人间心满意足的缘故,花葉总算没有再嫌弃吃食不好,一行人最终准时抵达了与那位阴阳师约定的地方。 小县城的街道好些都很窄,甚至过不了贵族的牛车。但是人还是挺多的,有些经营着自己的铺面,癸虚留看了一圈,发现这里的规划比较混乱,卖布的卖药的卖炊饼的,乱七八糟很不规范,这些店铺基本都是开在自己家一楼的位置,很有点有啥卖啥的意思。 「这种地方会有什么妖怪啊?」 癸虚留听见有人这么嘀咕,不禁莞尔。 其实这里到处都有妖怪啊,她摸了一把已经学会隐身的帚神脑袋,看了看周围各种能力微弱的小妖怪,心里有种柔软的情绪流动。 这些小妖怪都很单纯,它们的心声也和帚神一样,非常可爱。 老师带着他们来到了这里的府衙,进了正堂,里面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几个人,打头的那个穿着白色狩衣,留了两撇修得形状精致的小胡子,后面两个都穿着低品官员的朝服,神色间似有对那位阴阳师谄媚之意。 「哦,贤二啊,你父亲上回便与我说你进了族中学堂任教的事,我当时便同你父亲道喜了,你好好干,日后争取进入高级班,也好让你父亲和我脸上增光啊!」 贤二老师很谦虚地练练称是。 双方寒暄了几个来回,这个叫花开院伊比士的阴阳师开始显摆他的业绩:「自从我到了近畿之后呀,接连退治了好几个大妖怪!听说族里要派孩子们来实践学习,我都在想你们来得不是时候……」 他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不过也还好,这次我县竟然出了一个恶鬼,吉野大人和池内大人都万分担忧百姓的安慰,所以命我连夜将之捕获,现在正押在牢……咳,我的阵法里呢!孩子们既然来了,便好好看看该如何杀灭恶鬼吧。」 他这么说,那两个官员也跟在他后面附和他,一边向孩子们说那只恶鬼是如何形容可怖。 「他看上去不过是少年的年龄,却生得满头白发,头上还长了一只赤色的角!」 「最可怕的是他的那双眼睛,竟然没有眼白!眼仁还是金色的!」 「他的手尖利如爪,一看就能轻易抓破人的肚肠哦!」 在这两位大人的积极演说下,成功引起了一群小萝卜头的恐惧,癸虚留砸吧了下嘴,心里倒是觉得要是按照这些特征拼接起来,这恶鬼似乎长得还不赖? 但显然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觉得,其他小孩听完了都有点面色发白。伊比士很满意这些孩子的反应,露出自以为亲和的笑容告诉他们,明日他会在专门在城中区域亲自消灭恶鬼,现在他们可以去看一眼那只恶鬼被降伏后的模样,增长增长阅历。 经过之前那番「恐怖」的描述,这些孩子们都有点蔫了吧唧地任人摆布了。虽然他们都是立志日后要成为阴阳师的人,但不论如何他们现在不过是十岁的孩子,癸虚留最小,她只有八岁(并不)。 孩子们被贤二老师领着,由伊比士带进了一个四面都封死没有窗户的屋子,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几根蜡烛苟延残喘地摇曳,蜡油滴了一地,里面还有令人发呕的腐臭味。 屋子的墙上钉着木桩,上面用歪七扭八的锁链与其说是栓着不如说是裹着一个人形生物,可以看见他的左边脑袋长了一只长长的角,但因为他歪着头似乎气力不支的样子,乱蓬蓬的头发挡住了脸。 「嘶——你们看他的手!是真的恶鬼才会有的鬼爪诶!」 癸虚留边上站着的正好是旗火,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语气又害怕又兴奋,果然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妖魔鬼怪的反应,其他的孩子也或多或少流露出了这样的情绪,全都压抑不住兴致勃勃地议论起来。 癸虚留的眉头慢慢皱起,她摸了摸躁动不安的帚神,力度中带着她自己也没想到的不悦。与此同时,右眼中的蓝焰跳跃得愈发高涨,似乎带着逼人的热度。 那只恶鬼似乎被惊动了,他垂着的头慢慢地抬起,发丝倒向别处,露出了一张满是血污的脸脏得看不清样貌…… 就在这刹那,仿佛地狱深处倏地燃起两丛浓金撞上心脏—— 砰! 烈火爆碳,火星四溅! 这只鬼……睁眼了。 这一瞬间,仿佛诡夜笼罩的死尸堆里爆出的一团鬼火,又仿佛残阳如血的坟头黑煞化鸦时的一瞬嘎鸣,他的面容被魆黑与脏污掩埋,只有像金子融成浆液一样滚烫炽热的那双眼睛暴露在外,那里头承载着他暴烈的魂相。 「啊啊啊啊啊——!」 孩子们张大嘴,惨声惊叫,癸虚留也张开嘴,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喟叹。 午夜炸雷般的惊悸让人如坠冰潭心脏骤停,结果被突然绽开的一簇金白焰火烫进了血液,从极寒到炙热只需要一瞬间。遍体鳞伤的恶鬼有如困兽,惨烈与狼狈也不能掩盖他眼中燃烧着的厌憎,屈辱,与不甘,这一幕是如此残酷而极致的美丽。 伊比士冷哼一声,扬手就是一鞭子甩了过去,那家伙脸上顿时又多了一道新的伤口,且一直延伸到肩胛以下。 能令人心脏破裂的浓金乍然消失,他已经极度虚弱,被打得偏过去的头一时半会儿无法再抬起。 原来身上的伤是这么来的嚒…… 癸虚留的嘴角绷紧形成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厌憎,屈辱,不甘,但还有一样恶鬼绝不会有的情绪。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只恶鬼,跟着宣布参观结束且洋洋自得地吹嘘着的伊比士落在队伍的末尾,离开了这间荒谬的屋子。 恶鬼? 荒谬。 退治? 荒谬。 为民除害? 荒谬至极! 她开始无比庆幸秀元留给她此次出行的保命道具,那是两张传送符,比起单纯的护身符要更有护身效果的保命宝贝。毕竟与其指望护身符顶住攻击,还不如发现不对第一时间跑路,癸虚留十分欣赏秀元这种务实派逃命哲学。 现在,这张符马上就要发挥用场了。 ……虽然不是原本想象中的用场。 算了,反正回去后再和秀元解释吧。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好友茨木已上线,好友状态:二星未觉醒。 你们快来给茨木打call啊!! 第17章 花开院氏(七) 在见过恶鬼之后回去的路上,孩子们的气氛显然比来时沉闷。这一点到了晚上就更明显了,孩子们大多愿意点着灯说话却不去睡觉,而最惨不过花葉,她一开始死命闹着要一个人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31 一间房,结果现在被吓到了,又死活不肯一个人睡。最后折腾了半天,还是星月回去和她共用一间房。所有人看着星月委委屈屈地重新收拾好包袱转去花葉的房间,眼里都显露出了对花葉的不满。 夜凉如水,尽管是春樱时节,一到晚上气温还是带着股凉意。癸虚留躺在衾被里静静地望着窗外投影到天花板上的斑驳树影,耳边不远处是椿平缓均匀的呼吸声,万籁俱寂之际,她又忍不住想起了白日里见到的那只鬼。 他生于一个冬夜,在那之前,他的母亲怀胎超过十六个月。 他成了人类口中的「鬼子」,从小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头发长成了白色,他的头上长出了角,他的手变成了利爪。 不过十二岁而已,却已经具备了成年男子的体格。 他叫,茨木童子。 被所有人畏惧,被所有人敌视,被所有人憎恶……茨木的人生就像被神诅咒了一般就此活在世人的冷眼里,在那里,他们甚至凉薄到吝啬与他共享日光。他是鬼子,他只配匍匐在尘世间亲吻被泥土半埋的山吹花。 这份阴阳寮收到的请愿只是人类恶念的无限放大而已,他们因为畏惧,因为憎恶,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想毁灭这样一个从未作恶且活在阴影里的少年……简直荒谬至极! 癸虚留渐重的呼吸令旁边沉睡中的椿有了一丝不安,她只好放慢了频率以调整状态。毕竟,这位小室友很警觉。 渐渐地,她重新冷静下来,就像那天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摧毁桑子的心智时那样冷静而疯狂——这件事是不可能就这样完了的,她绝不允许这种荒谬的事就这么轻易甚至是轻巧地发生。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很多东西都被改变了,癸虚留就像一个孤独的稚童只能抱着自己的七色花站在看不见神的审判台上—— 神问,想活下去吗? 她撕下一片花瓣变出信仰,然后放弃它。 神问,想被世界抛弃吗? 她撕下一片花瓣变出正义,然后放弃它。 勇敢,宽容,慷慨,善良……它们都随着花瓣被半埋进了泥土,最后癸虚留惊恐地发现,光秃秃的花梗上只剩下孤独的最后一片花瓣了。 最后一片花瓣会变出什么呢?说得好听点就执著,说得不好听点叫固执。 人命可以不值钱,但不代表杀人不该偿命;阴谋可以攫取成功,但伤害仍应被判罪恶。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好的了,所以她不可以再对失去什么是恶的认知!这是她唯一能够约束自我的标准,也是仅剩的一点能支撑她在这个异世继续生存的良知。 如果她看着这个少年死去,那么,「薛苗」就死了。 所以,她必须救茨木,这同时也是属于她的自救,她不能失去自我。 …… 翌日,椿十分如往日一般准时地醒来,她坐起身略略用手梳理了下本就不乱的长发,打算更衣洗漱。 不经意间扭头时看见旁边不远处另一摊被子里的女孩子还睡得人事不省,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父亲教导她阴阳师应该克己复礼,这样睡懒觉实在太过懒散了。 顿了顿,她没有过去叫醒对方,兀自准备出行去了。待再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距离出发的时间已经很近了,但睡眠中的女孩仍旧没有起床的意思,甚至连姿势都未动一下。 椿思索片刻才慢慢地走近对方,跪坐下来,严肃的小脸上露出了下定决心后破釜沉舟的勇气,她抿紧嘴唇,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癸虚留的被子。从被子里传来的温度令她一怔,继而立刻皱眉将侧躺着的癸虚留翻过身来,对方面具以下绯红的脸色与汗湿的鬓发暴露在天光里,同时嘴唇之间溢出了一串难受的轻哼。 不用摸额头也知道,这是发烧了。 椿赶紧帮人把被子掖好,迈着急促的步伐跑去找带队的贤二老师了。她并不知道,在她出门的一瞬间,癸虚留就恢复了平常镇静的神色。在心底说了声抱歉,癸虚留再次闭上眼,假装自己烧到意识不清。 这是她计划的一步,她必须假装生病脱离队伍才能有机会单独行动。她的信仰之力很简单就可以提升体温,使她看起来烧得不轻。 事情如她所预期的那样发生了,椿一发现她状况不对就把贤二老师找来了,老师说只是普通的受寒发烧而已,吃过药后便无大碍,但今天的除鬼仪式癸虚留肯定去不了了。吩咐完常年打理宅子的仆人去翻出备着的药材去煎制汤药,贤二老师见时间不能再多耽搁,便集合了众人准备前往除鬼地点。 去除风寒的药熬起来不需要太长时间,癸虚留很快就被灌下了一大碗苦药,她假装睡熟了,很快,房间里便空无一人。 贤二老师他们已经出门了,不过和想象中一样,这里的道路很窄且行人众多,队伍出行只得步行,而一群刚起床的小兔崽子总是不好带的,癸虚留有把握追上他们。她从被窝里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换上昨晚帚神给她偷来的普通男孩穿的汗衫,然后将头发扎成一束马尾。秀元给的遮面被小心地取下收进怀里,还有容易暴露的佛珠也被她摘下交给了帚神,她戴上市面上随处可见的鸡嘴面具,将下半张脸遮住,最后将一顶斗笠安在了头上,那双异色眼眸顿时陷入了阴影之中。 花开院家的这些人,没有知道她长什么样的。 做完这一切,癸虚留深吸了口气,再徐徐吐出,平心,静气,抬手以灵力附指当空写下当初背得她死去活来的疾行符。霎时,她的身形宛如化作一团清风,穿过木窗,越过石墙,于人群的间隙中灵巧地穿梭前行,没有人看见她,他们只能感觉到身边窜过了一串风声。 很快,她就发现了贤二老师带的那支学生队伍,其实哪怕她找不到花开院家的人了,也不会影响她的计划。因为,人群都朝一个方向聚集,越往城中心越是密集。而她的真实之眼可以穿越人海,捕捉到他们令欣然欢喜的目标事件——藤条与柴火堆成小山,上面的木桩绑着一个被有成年男子手臂那么粗的锁链绑住的人。 那个人是茨木童子。 「!」 看见这一幕的癸虚留差点没刹住车撞上一个路人,幸好上辈子跑酷游戏玩得多给临时救回来了。 不过,就算这样她还是难以压抑胸口的一股愤懑之气。 他们这是要干嘛?把人活活烧死吗?你们阴阳师就是这样降妖伏魔的?日尼玛德这群伤天害理的江湖骗子! 癸虚留几乎是气得走不动道地藏在人群里不起眼的地方,她瞪着坐在高台上春风得意一副大师气派的花开院伊比士恨不得把他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然后当着全城人民的面吊起来打。这已经不是沽名钓誉的问题了,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32 掌权的能力之士竟然可以如此放纵愚民的丑恶心理伤害无辜的人,这踏马何等的扭曲啊同志们! 当王法就是作恶的源泉时,除了死亡,就是反抗。 身边的人不断地嬉笑着谩骂那个被孤立被敌视的少年,他们毫无同情地喊着「鬼子」、「他就是那只恶鬼」,可事实上这些人根本不认识茨木,他们之前从未与茨木说过话,同过桌,甚至打过架。但这完全不影响他们现在像对待全民公敌一样地恨不得茨木惨死当场,他越痛苦越值得他们欢呼。 癸虚留觉得自己就像活在一出荒诞剧当中,她只好不停地转移注意力,在她看来,这些人根本没资格说茨木是鬼子,讲真他们不全是鬼子吗?这地界上的都是一群日本鬼子…… 只有这样才好不去深思关于「人性本恶」这种命题。 好悲哀。 高台上的伊比士如同神明,他对着底下仰视他的芸芸众生露出了悲悯的笑容,然后开口说道:「各位,吾乃花开院伊比士,奉阴阳寮之命,以花开院之名,前来退治恶鬼,此恶鬼生有尖角,手如利爪,目似凶禽,喜食人鲜血,常年混迹于人群中为非作歹……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将此恶鬼灭于众人眼前,以彰正气!」 百姓的叫好声沸腾起来,他们为阴阳师大人的正义与力量所欢呼,痛恨他口中的这只恶鬼,同时又洋洋自得地蔑视它,因为阴阳师大人站在他们这一边,神明站在他们这一边,恶鬼只能被毁灭。 在众人越来越高涨的情绪中,伊比士画了几个鬼神莫辨的符,在底下敬畏的赞叹声里,满意地命人点燃木堆。 火势越烧越旺,现场热浪滚滚铺面。 花开院家前来观礼的孩子们面面相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在他们的心中,这场除鬼仪式应该充满神圣庄严的气氛,用最精妙的咒术化恶鬼于青烟,展现出阴阳师伟大而神奇的能力。 怎么会是现在这样…这样…… 「搞什么呀,说起来厉害得不得了的除鬼仪式就是放火把鬼烧死啊!」 花葉站在队伍里,眼睛里写满了无聊。其实她说得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但是这几天来花葉大小姐已经把路人缘的败光了,并没有人想理她。倒是一贯和她不怎么对盘的凉奈接了茬,语气鄙视道: 「这跳得哪门子大神呢,看起来真荒诞。」 就在贤二老师皱眉想要阻止这群不省心的小兔崽子们信口开河时,异变陡生! 一个戴着斗笠的瘦小身影踏风而起,一朝越过人群,横空杀出—— 癸虚留感受到了伊比士震惊中饱含愤怒的视线,半空中目光对接,眨眼间,她将信仰之光打入对方眼中直刺彼端心相世界的深处,光华如同恶之花,当空绽放。 她没有一丝停留,趋势如虹闯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 茨木在人群的惊呼声里费力地抬起重若千斤的头,他的身体越是孱弱平静,他的内心便越是暴烈凶狠。他承受着滔天的烈火与炙热的温度,他会在这足以烧毁他自己的火海之中化为灰烬。 直到这一刻,他放纵了流下的泪水,将所有的厌赠,屈辱,与不甘昭示于众。 然后,泪水流干了。 所有的厌憎,屈辱,不甘,都会随着大火烧个干净。 意识到这一点,他似挣扎又似不挣扎,然后,他突然对这一切都失去了兴趣。耳边是木头燃烧时的噼啪声,眼前是灼热的红光,他注定将要死去,只是仍不懂为何他会来到人世。 他从未如此刻般期望,若他真的是只恶鬼就好了,恶鬼绝不会这么轻易甚至轻巧地被人揉捏而死。 所有的思绪仿佛被剥离,他已经极度虚弱,但就算这样,他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在力量向他而来,比烈火更明亮,比烈火更温暖。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凌空破风,斗笠的边沿仿佛最锐利的刀锋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冷峻的弧度。 它穿过滔天的热浪和喷薄的热焰,自这地狱般的火中而来,抓住了他的手。 斗笠下,火光落在一双异色的眼瞳里扭曲蜿蜒,明暗之间,照得她的眼球仿佛嵌了琉璃般通透……惊心动魄的美丽。 寒光一闪,癸虚留从背后抽出太刀砍断茨木身上缠绕的铁链。茨木的身体顺势滑落差点把她压死,幸好她是半神之躯别的没什么就是有力气,所以硬生生撑住了已经有成年男子身量的某只恶鬼。 太刀归鞘,就在癸虚留抽出传送符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灵力朝他们射来—— 「不可原谅!妖物!受死吧!」 伊比士从只能持续几秒的信仰之光中挣扎出来,此次仪式令他颜面大失,他此刻满脸狠毒毫不掩饰对搅局者的杀意。珍藏多年的高级灵符被他毫不犹豫地使出,眼看就要冲上茨木的后背! 癸虚留撑着茨木猛地转身换位同时咬破手指以血为媒在身上一笔到底画出一个极为复杂的咒符,此时被秀元逼着日夜画符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她精准完美地复刻出了一张结界符咒。几乎就在她收尾的同一秒,一团灵气直直地撞上了她的后背爆破炸开,凶狠的波动与火势混搅在一起形成了冲天火光直上云霄。 人们四散逃逸,而高台上的伊比士却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光逐渐消退,他瞪得红血丝布满了眼眶,口中不断地笑骂:「哈哈哈哈去死吧!你们这群该死的妖物!就该这样让你们死无葬身……嘎!」 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方向,目眦欲裂,「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从我的符下逃生!这可是我从晴明大人手中重金求得的符……」 火刑台上,空空如也。 作者有话要说: 伊比士:尼玛野|鸡晴明!举报!我可能买到了假符! 另外看着我的存稿量就非常捉鸡,关于未来停止日更的某天,你们准备好了吗?【蠢作者害怕得瑟瑟发抖 第18章 花开院氏(八) 关于花开院伊比士是个野鸡阴阳师这一点癸虚留早就看穿了,可是她没想到破船还有三斤钉,这家伙竟然还藏了这么一张高级灵符。虽然,这符里所蕴含的庞大灵气显然不是他能绘出的。 在爆破符撞上自己的最后一刻,癸虚留的结界符发挥了效用,挡去了七成的灵力波动,然后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甩出了传送符,抓着茨木穿过空间,逃离修罗场。 所以,当传送符将他们送到预想的地方时,焦急等候许久的帚神终于迎来了筋疲力尽的癸虚留与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 癸虚留脱力地躺倒在距离县城好几里外城郊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凉爽的空气。她身旁的茨木童子被摔得迸裂了好几处伤口,他没有喊疼,而是积攒了一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33 会儿力气之后,努力坐了起来。 「哇咔咔咔咕噜咕噜唧唧唧!」 帚神冲过来,小心地没有让毛戳到癸虚留的脸颊。 「我…没事。」 癸虚留有气无力地扯下鸟嘴面具说道,然后,她抹去了额头的冷汗,一咬牙,猛地翻了个面。背后的伤口渗出了大片的血迹,硬邦邦的刀鞘压到了她的伤口,她把刀扔到了一边,痛得大喊了一声,顿时眼泪汪汪。 真不是她想哭,主要是实在太疼了,生理反应忍不住。 这疼得她连自己削铁如泥的刀都顾不上了,那把刀可是当初扎进过羽衣狐肚子里的功勋之辈啊!本来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刀,但在附上她的信仰之光后,这把刀就可以应她的要求变成一把可以斩杀妖怪且削铁如泥的刀。 也就是说,这把刀可是经过她开光的! 随着胡乱转移的注意力将疼痛分散开以免她再因为疼痛而喊出声来,癸虚留背部的伤口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伤口以缓慢的速度愈合。她没有坚持到将这些伤全部治好,只做到减轻大部分的痛苦并使它不会太影响她的行动,直到那令人晕眩到眼前发黑的剧痛缓过来,她才真正有心力平稳下呼吸去看那只被她救下的鬼。 虽然,那并不是鬼,只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他的血脉中生来具有力量,就像癸虚留自己。 在未来,也许他会变成鬼,但现在,他只是一个有特殊能力的人而已。 此刻,这个人正沉默地坐在草地上,他身上的伤痕让看的人都觉得触目惊心,但他依然将腰背挺得笔直,他用那只鬼爪一般的手毫不顾忌脸上的伤口就这么重重地抹了把脸,导致那张看不清原貌的脸又流出了新鲜的血液。 疼痛对他来说好像不值一提,这样看来他真的挺像一只鬼的。 癸虚留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地朝他爬过去,并且尽量让自己的姿势看上去不要太蠢。她的靠近引起了茨木的注意,那双仿佛异端的浓金色瞳仁嵌在乌黑眼白里朝她望了过来,里面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但他没有拒绝癸虚留的靠近。 直到癸虚留抓住了他的手臂,他也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只是皱起了眉头,似乎压抑着什么极端不好的冲动。也许是因为他的自制力过人,也可能是他同样筋疲力尽,总之,一切都显得平静和谐,他没有问癸虚留为什么要救他,也不好奇癸虚留到底是什么人,他甚至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曾经在某本心理学的书籍上读到过,这样的姿态是一种充满敌意的防备xing行为。 癸虚留突然生出了想安慰一下这个少年的心情,其实确定茨木还是个人的理由除了真实之眼的判定之外,还有因为她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的情绪—— 对人类的厌憎,被虐打的屈辱,奔赴死亡的不甘……最重要的是,对世事的委屈。 没有一只恶鬼会对命运的不公感到委屈的,这太孩子气了。 不论如何,这时候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而已。 不过现在,这些通通消失不见了,癸虚留从他金色的眼眸里看不到这些以往有过的任何强烈如爆碳般的情绪。 茨木仔细到不错眼地凝视了片刻抓着他手的癸虚留,终于确认,救了他的人是个小女孩。一个…长得比神明还要美丽的小女孩,没有人真的见过神明,所以这样的比喻才能够突出被夸奖者的优秀。 她身上被血水和烈火污染过的衣服有着再明亮不过的黄色,就像被泥土半埋的山吹花,凡尘玷污不了它的颜色。 「你现在很虚弱,需要治疗。」 他听见小女孩这么说,同时,那双异色的瞳仁是那么干净剔透。 她和他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茨木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句话听起来异常的傲慢,然而问出这句话的茨木却有些懊恼,因为他已然意识到这是一句废话。 他并没有什么值得人觊觎的,哪怕算上他的性命,在世人的眼中它也是毫无价值、可以随时毁灭的。那些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愚不可及。 但是,这个小姑娘再次用行动向他证明了那一点,她和他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她认真地说:「我想要你的一个承诺,你若成鬼,不得作恶。否则,我会亲手斩杀你。」 茨木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不论是她所说的成鬼,还是所谓作恶,他都没有概念。但对方的眼神如此专注,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回应她: 「……我没兴趣欺凌弱小。」 是的,在面临凌虐与死亡的烈火时,他坦诚承认了他终究想要抛弃人类身份离开这里的夙愿,那一刻他仿佛重获新生。大火烧尽了他的厌憎、屈辱、不甘……还有幼稚的委屈,剩下的只有冷硬的心脏与更加强韧的体魄。 他并不怨恨这一切的发生,或是憎恨命运的不公,这在现在的他看来,会发生这一切正是命运正确的走向。他和人类世界是那么格格不入,被主流人群所排斥的理由正是他还太弱小的证明,这没什么值得怨恨的,只不过发生在弱者身上的天道循环——一旦他比任何人类都要强大,即是规则所在。 鞭打?不,他们休想碰到他的一片衣角。 所以,无所谓怨恨,只是自身还不够强大。 而在变强的路途中,总是伴随着痛苦与伤痕,这不该被视作耻辱,而是他对力量的追求仍未止境的象征。 失败告诉他,在这条追求强大的路上,他还可以走得更远。 所以,这只未来的鬼王露出了伴着血腥气的、野心勃勃的笑容,眸中的金色浓艳又热烫。 「我不知道你说的承诺算什么,但从此以后,我的眼里只能看见真正的强者,如果这样违反了你的准则——你大可以来杀我,你的承诺将被视作永远值得接受的挑战。」 癸虚留看着那双怪异又明亮的眸子里再度爆发出了炽热有如炭火的光芒,这一次没有任何强烈的负面情绪,但她突然有些头疼。 ……这家伙似乎是个智障。 所以她十分顺从心意地微笑着,并狠狠地敲了一下对方的头,在茨木猛地抽气的痛哼声中获得一丝满足。这家伙还会疼的样子比他野心勃勃跟被什么邪教洗脑了似的状态看上去要顺眼多了。 「嘶……你力气倒是不小,喂!你想做什唔……」 茨木被敲得眼前发晕,想起这个小姑娘支撑着他的身体劫法场救他的气势,不得不承认对方力气确实不小。原本被敲到头的怒意还未积攒起来便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自残行为镇住,他几乎是断喝地想要制止对方。 只见癸虚留拿着那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她的扫帚小跟班捡回来的刀,往腕上豪气冲天地一割,他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34 可还没忘掉那把刀刃削铁如泥时的写意姿态呢! 就在下一秒,那只血涌如注的手腕被强行塞到了他的嘴边,他因试图喝令制止对方而张大的嘴顿时触上了一股咸湿的液体,只消一瞬,他就狠狠地咬住了那只受伤流血的手腕,像只真正的恶鬼一样吸食起了女孩芬芳的血液。 他从未尝到过如此美妙的味道…… 它没有一丝凡俗血液中的腥气,却有清新独特的香气在鼻尖缭绕起舞,当唇舌触及血液的一刹那,仿佛第一株鲜绿的新芽顶破厚重的冬雪,鹰隼飞越山巅时羽翼在阳光下滑过闪耀的光辉,漫山遍野的山吹花如生命般热烈地绽放。这种美丽又生机勃勃得令人甘愿顶礼膜拜的滋味是如此迷人,如此温和,就像是得到了神明的祝福。 直到他的头再次被狠狠地敲了一下,这回力气大得他的双耳都有些发闷。他有些混沌的视野里,精致得不像人类的小姑娘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那双异色的眸子如黑夜般静谧,又如日光般温暖,使她看上去是那么鲜活而明媚。 她开口说了句什么,但是茨木没能听清,他仍沉浸在那种清新独特的滋味中,半晌回不了神。 「大兄弟你可真不客气!你当敬酒啊,还感情深一口闷?」 癸虚留一边捂着流血的手腕用治愈之力疗伤,一边瞪着一脸梦幻的茨木只想骂人。同时心里念叨,吸了她的血怎么跟吸了毒似的,而且这家伙还毫不节制,差点没把她吸干!她打定主意,要是十秒内这家伙再不恢复正常,她就再打他头。 可惜就在她数到七的时候,茨木回过神了,癸虚留只好有点遗憾地补上一句:「用信仰之力给你治伤太费时间了,还不如直接给你喝我的血来得快。」 茨木皱起眉头,发现身上的大部分伤竟然已经结痂了。就在癸虚留以为他会问为什么或者你什么来头之类的问题时,他说:「别再给别人喝。」 癸虚留面对不按套路出牌的茨木感觉有点聊不下去,只好干巴巴道:「哦。」 她又不是无偿献血,本来就不打算给别人喝了好吗? 就在她想问茨木接下去有什么打算的时候,一直忧心忡忡却不敢打扰她的帚神扫了扫她的衣摆。癸虚留在它的一串咕噜声中站起身来,期间因为失血过多差点眼前一黑摔倒,幸好帚神撑了她一把。 茨木坐在地上看着这个站起来也不过到他脑袋高度的小女孩突然严肃起来的神色,心中升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没有等他理清,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一本正经对他说: 「我得走了,接下去如果你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你可以去江户找奴良组的大首领奴良滑瓢,到了就问他还记不记得有个他有个八岁的红颜知己被抛弃在了京都。他虽然头型清奇但人还是不错的,他的地盘很适合你这种智障…商!高的新人待,嗯,记住不要爱上他,因为那家伙有点恐同倾向。」 癸虚留用交待后事的口吻说了一通拉拉杂杂的废话,虽然她心中十分满意「到了地方就报我的名字」这种听起来特别拉风的话,这能充分满足她也想混成一方大佬的虚荣心。 然后,茨木就看到小姑娘扬起了一个微笑,用柔软又充满希冀的语气道: 「我祝福你,茨木童子。」 她的面容苍白,但笑容仿佛春暖花开。 作者有话要说: 茨木: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癸虚留:我想要你……(的一个承诺) 茨木:好。 癸虚留:咦咦咦? 全剧终。 另外谁说「唔……」一定就是用在被强吻,明明也可以是被打呀哈哈哈哈! 第19章 花开院氏(九) 与茨木的告别并不如他们的相遇那般惊心动魄,与那相比分离简直可以说是平淡如水的。而最神奇的是,癸虚留甚至忘记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救助方与被救助方同时遗忘了这一点,如果不是她能通过真实之眼看见他人的过往,她也不会知道她救了个叫茨木童子的人。 当癸虚留用仅剩的一张传送符回到城中花开院名下的的屋子里时,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为什么茨木童子这个名字会这么耳熟。日本古代神话中鼎鼎有名的罗生门之鬼,茨木童子,目测现在还是只小虾米;如果不是同名同姓的话。 她麻利地换回原来的衣服,再戴上遮面与佛珠,然后钻回被窝里继续假装病得不轻。帚神将她换下来的行头收走了,一切都很顺利,她想到回去会有好吃的秋刀鱼甚至开始提前美滋滋,浑然忘却了需要编借口给秀元的事。 直到贤二老师带着一群精神奕奕的小萝卜头回来,她才想起似乎有哪里不对,因为她一般情况下不需要吃饭,秀元好像免除了她吃饭的权力,说是省得浪费粮食? 就在她即将开始愤怒的时候,贤二老师进门了,她只好假装虚弱地喊了对方一声。贤二老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只是在确认癸虚留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之后告诉她,椿和花枼已经先随着乙组回去了,两人似乎不太习惯这里的吃住,所以今天她可以独占一个房间,等明天他们也会回程。 花枼闹着要回去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椿……癸虚留总觉得她不像是会为了这种原因提前离队的人。无暇多想,贤二老师已经命人将饭菜给她送来了,他说生病的人应该多吃点补充体力,癸虚留很感动,这才是正常人对待病人的思路啊。 可惜,他们并未如贤二老师所说那般翌日回程。 当晚,贤二老师突然召集全体集合让大家连夜回花开院本家。当小萝卜头们被从被窝里喊起来的时候大家都非常不满,白天刚看过这么惊心动魄的大戏,到了晚上精力花光就特别困倦,这才刚睡着立刻被叫起来,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但一向好说话的贤二老师这回一反常态的严肃,他没有用哄孩子的语气照顾好每一个人的情绪,而是冷硬地命令众人立刻上车离开。癸虚留默默地坠在队伍尾梢,跟着上了车,孩子们一开始还在叽叽喳喳地议论为什么要连夜赶路,到后来却没人敌得过车轮滚滚的重复机械催眠,全都睡了过去。 癸虚留的右眼可以令她穿透车窗看到深邃的夜空中的月亮和点点繁星,但她的心却随着离京都的距离越近而沉得越低。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一夜无眠,车队终于黎明的第一缕晨曦洒落大地之前抵达了花开院家。趁着小萝卜头们被一个一个叫醒拉扯着下车的功夫,癸虚留往花开院家的大门里看去。 她从未真正仔细地看过这个地方,它的大门古朴庄严,仿唐时的制式之中深藏着难以磨灭的华贵韵味,每一栋建筑都充满了厚重而细腻的气息。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35 建筑都是有气息的,越是古老,越是浓厚,越是人气鼎盛、迭代相传,越是历久弥新、花木生灵。花开院家不知经过多少匠心的堆砌与传人的敬爱,才有了今日这番光景。风来月去,当年所栽樱树早已数不清开花几轮,经历了太久岁月,怕是一个恍惚,都免不了暗香疏影间忽闻故人笑。 原来,花开院家是这样的。 她随着一行人慢慢向宅院深处走去,沉重的心情渐渐变得平静。 当走到回后宅的必经之路时,有好几个身穿贵重狩衣的老头带着几个后生等候多时。一群孩子之中,他们只把目光聚集在了癸虚留一个人身上。看到他们的出现,癸虚留发现他们并不能令她的心境掀起一丝波澜。 被簇拥着的一个老者二话不说,阴恻恻地盯着癸虚留,道:「带走!」 年轻的后生便围拢过来,把前面的几个还没搞清状况的孩子挥开,直接抓住了癸虚留的胳膊往身后一拐,然后紧紧地绑上麻绳。这些个二十几岁青年的力道很大,似乎根本没把癸虚留当成小孩子看,如果是普通小孩,被这么大的力气捏住手臂早就骨折了。麻绳的材质很粗糙,把癸虚留的皮肤刮得生疼。绑她的那人可能是怕她不识相地反抗,还给了她的背一巴掌让她老实点,这一掌正好拍在她被灵符炸伤的部位。 癸虚留闷哼一声,伤口大概开始渗血了。她抬眼瞥了那人一下,记住了他的长相。 「良木爷爷?你们这是做什么……此方哥哥!你干嘛打癸虚留!」 这些人的举动并不是毫无反响,至少,被推搡开的孩子纷纷质疑起了这一切的不寻常,但真正问出声的只有一向不怕惹事的凉奈。他好像认识这些人,而且他为癸虚留的遭遇感到愤怒。 「喂你们绑她干什么!这样太过分了!」 这孩子甚至想冲上来扯开人,但却被那些大人阻止了。其中一个老头在看到他后语气缓和不少,对他道:「是凉奈啊,你父亲还在家里等你呢,快回去吧。」 说完,他的眼风扫过带队的贤二老师,后者立刻识趣地表示这就带这些孩子们回庭中解散。 凉奈就这样和其他孩子一起被心不甘情不愿地带走了,然后,癸虚留毫无疑问地跟着这群阴森粗鲁的家伙们离开。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表示一丝异议,连正常孩童因恐惧而难免的哭闹都没有,她不会知道,这在这群人眼里更加证明了她是个怪物。 在被关进柴房的时候,一个在整个过程中下手都不重的青年问她,还有什么话想说,弄得跟让她交待遗言似的。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后面跟着的那个叫良木的老头似乎是他们之中的小头领,他哼了一声,命人把癸虚留的佛珠拿走。 「是!」 之前那个打了她的青年立刻过来说是摘不如是抢她挂在脖子上的那串佛珠,癸虚留往后退了一步,恰到好处地避过了那人的手。 「你!快拿来!」 没想到被一个小孩避过,这人恼羞成怒地伸出手想打人,结果却被隐在人群中从未开口的老头喊停,这同时也是他今晚第一次说话。 「此方,不要丢人现眼了。被一个八岁小孩的用禹步躲开,你这些年的修行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退下!」 此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一边恶狠狠地瞪了癸虚留一眼,口中却恭敬道:「是,鹰权大人。」 癸虚留看向那位出声相助的老人,这老头满头华发,看上去是这群人中年龄最大的。老者不着痕迹地对她点点头,癸虚留却忽然松了口气般的,对边上那位始终态度温和的年轻阴阳师道:「你会帮我保管好的,对吗?」 那人似乎有点惊讶癸虚留会选择他,他的目光掠过那位叫鹰权的老人,然后答应了癸虚留会为她妥善保管佛珠并按时归还。他的话引起了另外一些人的不满,但癸虚留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很认真地嘱咐这个青年: 「拜托你了,这是我师父给我的,我师父又穷又小气,如果弄丢了他肯定拿不出第二串给我,他给我的东西我都有收好,不会乱丢的……唔,总之,它对我很重要。」 青年听了她干巴巴的话一下子有点啼笑皆非,忽然觉得这不过只是个孩子。 通透干净、颗颗饱满的佛珠被从脖颈上取下,一股怅然若失的情绪油然而生,随即急剧演化成为躁动的怒意漫上心头。癸虚留咬了咬牙,主动转身走进那件黑漆漆的柴房,她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再冲动了。 ……不可以再给秀元惹麻烦了。 房门被关上,上了锁,门外有两个人看守。 癸虚留咚的一声坐下,扑起了一团灰尘,也不知道这么厚的灰得积了多少年。她屏住呼吸,等这些灰尘不再张牙舞爪地乱飞才大大地吸了口气。 她从踏上回程起就明白,事情败露了。 一路上她都不停地想着,如果逃跑她能逃去哪里,如果回去会受到什么惩罚,她该怎么争取自身权益……然后她悲催地发现,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跳车逃跑大概会先断手断脚,回花开院家大概会被人道毁灭。毕竟她放跑茨木顺便坑了一把花开院伊比士的行为差不多就相当于国共时期的我党中竟然出了叛徒,这根本就是直接枪毙的下场啊! 但是,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 因为啊,有人在前面挡着的话,事情总是会显得轻松很多。 柴房的墙壁忽然响起了非常细微的动静,如果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但癸虚留却毫不意外地看向那个方向,唤了一声:「帚神。」 不一会儿,一只扫帚打着滚穿墙而入,掀起了一大团灰尘。 【哇这里好脏好脏好脏!帚神好想扫干净!扫干净!】 癸虚留抓着帚神的脑袋把它拎过来,道:「别急有的是你扫地的时候,先给我看看秀元那边的情况!」 一进京都她就让帚神先行回到花开院家替她打探情况,帚神身上贴着秀元给的隐身符,秀元的符试问整个花开院家还有谁能解?所以癸虚留很放心帚神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刚才她迫不及待地把帚神抓过来,但此时她抓住帚神的手却有些颤抖。 【主人?你很冷吗?】 帚神不解地问道。 「不……没什么。」 癸虚留怔了怔,接着像下定决心一样将视野探入帚神的记忆。 …… 首先映入眼帘的画面是一个逐渐明亮的房间,室内点着许多灯,窃窃私语的悉嗦声不绝于耳,有一个一听声音就很阴险的老头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花开院家不能再留那个小怪物,她会给我们带来灾厄!」 癸虚留认得他,这人就是带头来抓她的那个老不死,没想到他在来之前就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36 已经在对她喊打喊杀了。而他的话就像是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引来了接下去一连串的附和。 「是啊,她本来就没有花开院氏的高贵血统,现在竟然还帮助了妖怪!」 「她一定也是妖怪!只有妖怪才会帮助妖怪!」 「听说她样貌骇人,所以才以面具示人。」 「说不定她还是羽衣狐党的余孽呢,别忘了寒河江氏下落不明的女儿!」 「如此说来,岂不是危害京都?」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起劲,癸虚留看得目瞪口呆,三百只鸭子开大会也不过如此了,而且这些人的逻辑恐怕比鸭子都不如啊!她真的很难想象这些人是怎么用这般捉鸡的智商从中级班毕业的,话说他们真的毕业了吧? 那个带头的老者见气氛已足够热烈,便继续道:「诸位,你我皆知这是为了京都与花开院氏的安危,妖物不除,人类何以安生?然十三代目对妖怪的态度……哼,看他对那只滑头鬼如此宽容便可见一斑,料想这小怪物会帮助妖怪的做法,也是得自真传了。」 这老头带的一手好节奏啊……虽然知道她看到的不过是帚神的记忆,但她还是很想冲上去把那个老不死痛扁一顿啊啊啊啊! 就在她的怒火快要喷发的时候,这个老头说了一句话,她不管什么火都得被浇没了。 「……十三代目虽然是花开院家历代最强的家主,但他强行召唤破军消灭羽衣狐并镇压其爪牙,已然灵力受损。」 这老头眯起眼睛,话语之中满含算计,「你们大概不知道,除了遮面,他还送了那个小怪物一串佛珠,那可不是一般的珠子啊,空镜大师已经多少年没有为人制作串珠了?十三代目这回给出去的代价,真是,不小哪!」 有人立刻压低了声音道:「空镜大师的佛珠向来需要强大而纯净的灵力注入方可成形,难道十三代目……」 癸虚留只觉得心脏都跟着这人刻意压低的声音被攥紧了,直觉告诉她这件事非常重要,但是事到临头,她又非常想一逃了之。这两种情绪交叠冲撞在一处弄得她分外焦躁,恨不得跳出去抓着那老不死的领子狠晃,叫你玩悬念!叫你玩悬念! 她紧张得都开始咽口水了。 终于,那老头一锤定音:「不,比灵力更好用的,是寿数。」 寿数…… 寿数! 癸虚留的心脏像被人重重地扯了一把,她又想哭又想笑,胸口又疼又欢喜,就像害了病。 「所以,十三代目那边,我们得向他施压,但又不必与他撕破脸皮。毕竟,他现在还是家主,而椿尚且年幼,我们还需要时间培养新的家主。」 老头的声音仿佛飘在天边,癸虚留心神恍惚地听见他语气笃定道:「是时候让十三代目知道知道长老会的态度了,他这样由着性子来,可不像个合格的家主。」 画面在一堆人同仇敌忾的附和声中转暗。 癸虚留只想收回那句话,她的师父的确拿不出第二串佛珠给她了,但他不小气,一点也不。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萌主诞生——只想扫地的帚神! 第20章 花开院氏(十) 癸虚留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秀元其实并不叫秀元,花开院秀元这个名字是赋予给每一任花开院家主的称号。所以,这是秀元的责任,他将背负偌大一个家族在肩上,为了这份贯穿百年的基业与未来,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保持不了。 之前就说过,同情心是人性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但它最终表现出来的程度取决于人性中其他面的影响。其实,癸虚留从未完全信任过秀元,就像秀元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她,这不悲哀,也不含任何怨怼,它只是一件有点无奈的事实。没有什么会阻止癸虚留坚定一旦她超过安全范围秀元就绝对会采取措施的念头,但是这不妨碍她感激对方为她妥协的一切。 花开院十三代目,大阴阳师,秀元,圆滑老练的性格…… 这些都是她无法信任秀元的理由,但也正是这些名头的冠加才更令她感激对方的每一步退让。 这是身负重责的秀元为她在规则内所能做到的全部让步,没有人会比他做得更好了。 她在黑暗的柴房里静静地等待着,虽然这一刻依旧只有帚神陪伴,但她不再像处于寒河江家族的小院里时那样孤独又彷徨。也许始终被人心存疑虑是很不愉快,可是如果汤姆再多感激一点邓布利多,多一点愚蠢与傻白甜,大概后来就没哈利波特什么事了吧。 在被关进柴房之前,她听到鹰权大人的心声,他不断叹息着长老会对秀元的咄咄逼人与秀元看似圆滑实则强硬的反击。其实她也明白,同一个企业之中也会有不同派系的斗争,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对于花开院家绝大部分的人来说,她的存在已经太碍眼了。 可能过了一炷香,也可能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柴房的门锁发出清脆的响声,门被拉开了一道缝,然后,发出令人不适的嘎吱声直至全部敞开。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留下看守的人早就不见踪影,癸虚留眯着眼睛看见光幕下穿着洁白狩衣的男人装束齐整,微微歪着肩膀的慵懒站姿分外眼熟,整个人都是闲适风雅的写照。 这一刻来救她的秀元就像个小天使,癸虚留这么想。 然后,这个小天使微笑着开口了:「留酱~我来晚了。」 小天使的形象就此破灭,癸虚留很惊奇,她怎么会有这种联想?这分明是温|家宝啊! 接着秀元边上闪出了一个光头,在久违的光线照射下他的头闪成了一盏电灯泡。癸虚留咽下了对人不敬的吐槽,她知道这个人,确切来说是无数次地从秀元给她的式神小人口中听到有关此人的坏话。但其实明显是那两只纸人随了秀元恶劣的性格,眼前这个光头一看就是那种被开了玩笑也只会炸毛的老实人。 正是这个老实人为她解开了捆得严严实实的麻绳,并在癸虚留手脚血脉不通站不起来的时候一边说着「忍一下就好」,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而她伟大的师父只会在看到徒弟安然无恙之后,用「那我就放心了」的语气说出: 「徒儿,你身上怎么这么脏?唉,真是,这也太脏了啊。」 癸虚留:我也想知道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无理取闹的话来? 在心里刷屏了一万遍草泥马之后,癸虚留被秀元的弟弟、花开院家现任的管事花开院是光抱着一路回到了秀元的房间,帚神则一路一蹦一跳地跟着,癸虚留明显可以感觉到是光的脑袋上都冒青筋了,但他还是忍下了对一只妖怪在花开院家大摇大摆晃悠的愤怒。 进到里屋,癸虚留干脆把脏得不行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她背后被血水浸染的中衣就显露出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37 来了。是光似乎皱着眉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忿忿地闭上了嘴,只说了一声他去找药便出去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秀元和癸虚留两个人。 更漏里的沙粒簌簌地流着,外面的天光被竹片制成的壁代半遮,房里一只白瓷花瓶中插着的春花静静地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形成了时光仿佛在静谧中流逝的温柔画面。 最终,是癸虚留打破了沉默,她的语气干巴巴的,低着头道:「他真是个好人。」 她听见秀元讶异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不会爱上了我的蠢弟弟吧,这可不行啊留酱。」 癸虚留出离愤怒,「我是说茨木童子!」 结果她果然看到了秀元揶揄的笑脸,顿时意识到她又被秀元这只老狐狸套话了,这家伙还是这么阴险狡诈! 不过,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对自己沉不住气感到懊恼,而是停顿一会儿,用平和的语气补上:「当然,是光也是好人……这里也有很多好人。」 秀元安静地看着她,他温和的目光令癸虚留有点不自在,不住腹诽搞那么煽情干什么,她不走这种路线的…… 「以好坏来判定人,真是幼稚的评价,」秀元笑了笑,道,「不过,很高兴你能这么认为。」 癸虚留知道他还有后话,所以没有接话。 「我一开始就认为你不像小孩子,包括现在,我也坚持这一点。但是,每当我被你的敏锐成熟所制约的时候,你又会表现出不合时宜的幼稚来……好了,别瞪我嘛,只是随口一说,」他在接收到癸虚留不满的怒视时只轻描淡写地哄了一句,便继续他的高谈阔论,「这种幼稚是有悖于时代的,像来自于灵魂的道德观,令人惊叹的高尚,又自虐般的严苛,它让你痛苦,却能够带给你平静……;老实说,你有时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与这里格格不入。」 尽管秀元的语气还是那么温和,就像下午茶会那样随意,但癸虚留还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你尊重生命,欣赏正义,崇尚公平,这些都不像一个黑暗扭曲的贵族之家能培养出的价值观,」秀元似乎很受用癸虚留紧张的样子,他甚至还有空对僵着脸的小徒弟笑了笑,「在经历过人世种种后,我本以为你会更偏向于妖怪那一方,很高兴你不是。」 说完这些,他好像说累了一般,闭上眼休息。 癸虚留的心被他一番高论说得不上不下的,她不住地猜测难道秀元已经知道她是穿来的了?还有什么叫偏向于妖怪那一方,很高兴不是?这人为什么老是挖坑不填! 她眼巴巴地瞅着秀元,同时又很担心对方是不是快挂了,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时候,秀元阖着眼,他的声音在不算太亮的室内传出了一股幽幽的叹息感。 「等伤养好了就去乡下吧。」 癸虚留一脸懵逼,去乡下干嘛?插队落户?当知青? 随即,她的心脏重重地跳动了一拍,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是秀元的决定,他把她驱逐出了花开院本家,不再将她带在身边教养。 同时,他保护她免受利益博弈的影响,将她送到远离旋涡中心的地方,好好生活。 那个念头又蓦地跳出来,声情并茂地朗诵着,事情不会那么糟糕,只因在你的身前,有人为你遮风挡雨。 「你不用……你为什么?阿西吧!你真是!」 你不用做到这种程度? 你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多? 癸虚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是好像又哪一句都不合适,她忽然特别难过,甚至开始后悔是不是不应该救茨木,又或者她不该这么冲动,应该换一种更温和妥善的方式去救他。 她不想要秀元这么难办,这种狡猾又暗含保护的妥协实在太温柔了,她不知道秀元为此又向那些人妥协了什么。这家伙是家主啊,她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对不起……」 除了道歉,她无话可说。 但是秀元却笑道:「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不是你。」 他摇了摇扇子,很云淡风轻,「在我还兜得住的范围内,你都不必道歉。」 癸虚留瞪大了眼睛看他,换来他宽容温暖的目光。 「你是个好孩子,要知道,我坐在这里这么久,很早就不会这样评价一个人了,一般我们认为无所谓好坏,只有利益永存。」 「一开始我很担心你会更偏向妖怪那一边,但现在我发现你没有偏向任何一边,人类,或者妖怪,在你眼里都是平等的。」 「这样很好,希望以后也不会改变,我很期待你会给世界带来什么新的力量。」 秀元平静地说完这段话,他隐下了心中最直接的一句,在癸虚留身上最耀眼的东西,就是她的一视同仁。她对不论人类还是妖怪都抱有平等的善意,这种不受偏颇的目光令她祝福世间万物,就像神明。 ……如果有神明的话,她就会是最好的样子,因为她的一视同仁从不高高在上。 当是光捧着药碗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秀元在闲适地闭目养神,而他对面的癸虚留则似乎非常纠结,正不住地扯着自己的衣摆揉来揉去。 「你把她训了一顿?」 是光不太赞同地问秀元,并将汤药递给癸虚留。虽然他不能接受阴阳师竟然救了一个即将蜕变成鬼的人,但他也不认为这回督事的伊比士有资格担任这样的职务,他犯的错误显然更为令人难以忍受。 「不,她只是在为即将被送去乡下感到不安,」秀元睁开一只眼颇具坏心地笑,「我会给她安排最好的老师教她阴阳术,这位老师尤其擅长画符。」 马勒戈壁的…… 癸虚留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得畅快的秀元,恨不得扎个小人写上他名字扔进茅厕里让他吃shi。 是光却不明所以,还真以为癸虚留是为了要离开京都而惶恐,他安慰小姑娘道:「虽说是去乡下,但过年时还是可以回来的。况且,晴明大人是这个世上最擅长符咒的人了,你跟随他学习,不会比待在本家学习差。」 从他板正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他是这么会哄小孩的人,癸虚留乖乖点头喝药,然后,惊天动地的一串咳嗽响起,她差点没被呛死—— 「晴明?安倍晴明?」 秀元果然很欣赏她吃瘪的样子,还好心情地哈哈笑出了声。 「你看,她果然很高兴,晴明大人可是能不画符咒直接结阵的阴阳师,你可得好好跟着学学。」 癸虚留很想吐他一脸药,所以这家伙果然能看到她救茨木时被灵符轰得不得不画结界符的蠢样是吧! 不过…… 是安倍晴明诶! 真的安倍晴明诶! 最好要个签名什么的! 癸虚留开始盘算她该穿哪件衣服才能给对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38 方留下一个好印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换地图,晴明上线 所以不要急,该有的都会有的xd 第21章 离后修行(一) 等到身上的伤完全痊愈,时节已快进入盛夏。随着血液流失的灵力要养回来还需要时间,但留给癸虚留休养的地方不会再是花开院家。离别的时候总会到来,她即将去往离京都不远、身处近畿的一个乡镇,为此她已做好充分的准备。 她走的这一天,毫不意外于秀元没有来送行。在临行前夜,秀元将那串佛珠重新给她挂好,然后摸了摸她的头,祝她一路平安。癸虚留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帚神会如此巧合地偷窥到长老会的人妄议家主,明明它是被派去找秀元的。 但就算这一切都是秀元有意引导的又如何?他付出的寿数又不是假的,他也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选择在最恰当的时机让人知道他的付出……毕竟他就是这么狡猾的人你能拿他怎么办!毕竟就算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但他写日记啊! 所以癸虚留只能感激涕零地任由对方揉她的脑袋,顺便跟他强调不要忘了好好给那个叫此方的煞笔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知道得罪家主的女人是个什么下场! 秀元笑着答应她了。 令癸虚留没想到的是这天来的几个送行的人竟然是他们—— 「这些天你没来上课,我把老师们教的做了笔记……」 癸虚留看着眼前这个样貌普通的男孩子,甚至有些记不起他的名字。对他的印象寥寥,只有他在第一天上课的时候阻止了旗火和凉奈之间的争执,以及她几次凑巧帮他赶走了几个嘲笑他的男孩子——这家伙貌似体能特别差,令迟也老师十分头痛。 这个男孩子有点局促地把他整理的笔记递给癸虚留,而他身边站着的赫然就是经常惹事生非自以为是的旗火,他指了指男孩,瞪眼道:「喂,我是陪保原来的,你别误会啊!」 癸虚留看了他们片刻,莞尔一笑。 「谢谢。」 那个叫保原的男孩子连忙摇手说没什么,而旗火则挠了挠头,一脸懒得看这边的样子,癸虚留忍不住就想逗他。 「其实我一直想说,你名字起得特别好。」 花开院起火什么的,感觉他爹和花开院家很大仇。 「你们有完没完啊!还有你,你怎么还不走?我们都是请假来的,还赶着回去上课呢!」 没等癸虚留看见旗火跳脚,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就先跳了出来。 她完全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会来给她送行,不过看她还是这么人憎狗厌的模样,癸虚留就放心了。 与花葉一向不合的凉奈这回当然也来了,他自诩为癸虚留的好棋友,毫不绅士地把花葉推到一边去向癸虚留抱怨她这一走他下棋都找不到对手了。癸虚留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言以对,因为这家伙的棋艺烂到只有癸虚留不嫌弃与他对弈。 就在凉奈喋喋不休地对她诉说思念之情时,旗火在发出不屑的嗤笑,保原在拦着他不让他得罪人,花葉在试图掐凉奈被他不断地挥开手去……癸虚留忍不住想笑,正在此时,她瞥见不远处的绿意茂密的樱树下站着的一抹紫色身影。 椿也来了。 癸虚留右眼中的蓝焰微微一闪,与她遥遥相望,然后目光复杂地向她点了点头。 紫色的身影飘然即逝,像是从未出现过。 车夫的声音打断了这群孩子们的笑闹,癸虚留对众人鞠了一躬,在凉奈充满光与热的大声祝福里转身上车,就连最没好脸色的花葉都小声地说了一句一路顺风。 癸虚留撩开车帘,在车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留下一句:「小心星月。」 这是她第一次出言告诫他人,说完她便放下了车帘,将花葉可能会有的所有反应都隔断在了车外,出发上路。 牛车驶出花开院家的时候,她又想起了那抹稍纵即逝、远远观望的紫色身影,她没有想到,告密的人是椿。那天椿提前回来了,因为她放心不下一个人生病的癸虚留,结果却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房间……她是如何猜到的已经不重要,甚至,是谁告的密也不再重要了。 这件事她们都没有错,只是规则不够慈悲,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也许在未来的某天,她可以改变一些东西,那是在未来,所以希望在未来。 车里柔软的坐褥有着光滑的缎面,车轮吱嘎,蹄声哒哒,帚神在她的膝上,他们一起驶向远方。一切都和来时一样,但癸虚留摸着胸口沁着凉意的佛珠,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并不孤单。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逐渐西斜,霞光慢慢泛上天边向着更高处席卷而来,将纷繁斑斓的色彩浸染云层。癸虚留和帚神趴在车窗边看着这幅美景,官道绵延,他们能看到一望无垠的水田呈现出金色反光的倒影,远处的山头环抱着田野,夏风夹杂着水汽温热地拂过面颊,发丝随风一阵一阵地轻刮皮肤,构成了惬意的逢魔时刻。 「咚——」 就在她沉醉其中时,不知何处传来了一下响亮的鼓声,车身也跟着这下鼓声颤抖了一下,硬生生破坏了这幅美景。 癸虚留莫名其妙地四下张望,没发现什么异常,心想大概是小孩子闹着玩吧。 「咚——」 「咚咚咚!」 「咚咚!」 就在她不以为意地继续看风景的时候,又一声鼓响打破了平静,而且比刚才的更近也更响亮,很快,鼓声从单一变成了连续不断的混合音效。癸虚留目瞪口呆地看着从田埂冒头又很快藏起来的黄色小妖怪聚集在一起,随着狂抖的车身一路积极地打鼓,对她夹道欢迎。 在这种震耳欲聋的鼓声中,车夫差点弃车逃跑,癸虚留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过看样子估计是在求她这位阴阳师预备役赶紧地收了这群妖怪。 癸虚留不得不要求下车,然后,这群妖怪就更加热情地对着她咚咚咚了。 ……尼玛,吵得头都要炸了。 更要命的是,面对这突如其来抬高的音量,车夫吓得一抖缰绳,竟然就这么驾车逃跑了! 别走——! 癸虚留伸着尔康手几欲咆哮出声,但是车还是在她的视线中绝尘而去。她在锣鼓翻天的背景音乐里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一切,意外来得好快,就像龙卷风。 「都停下啊啊啊啊啊!」 她有点崩溃地对着藏在田埂下方的一群黄色妖怪喊道,这是什么情况?这些妖怪想要打鼓吵死她然后好继承她的大眼睛吗? 随着她被淹没在鼓声中的怒吼,也许是被这些妖怪听到了,鼓声渐渐减少,到稀稀拉拉,最后停止。一阵风吹来,癸虚留突然觉得阻止它们打鼓似乎还有点凄凉是怎么回事? 接着她就听到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39 了这些小妖怪的心声。 【好香!开心!想打鼓!】 【味道!喜欢!想打鼓!】 【香味!舒服!想打鼓!】 癸虚留扯了扯帚神,用眼神询问它:它们是在说我吗? 帚神眨了眨那双眯缝眼,扫帚柄上下点点:「咔咔!」 【是啊,主人身上的气味很好闻的,帚神闻到就会很开心,帚神一开心就会想扫地!】 ……服气。 癸虚留又听了一会儿那些黄色妖怪的议论,它们似乎在说什么夏日祭的事情,混杂在对她身上气息的喜爱之语中,她隐约听出它们是有邀请她参加某个集会的意思。 「那个……天邪鬼…黄…们?」癸虚留听到它们自称是天邪鬼黄似乎是同一种妖怪,但却没有各自独立的名字,也不知道它们自己人之间会不会搞错,「你们跑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她记得在学百鬼图鉴的时候好像有提到过这种妖怪,它们长得像是小孩子坐在鼓里,喜欢在半夜打鼓,很吵,被人发现后会躲起来,但没什么坏心。所以这些小妖怪为什么在白天的时候跑出来引人注目呢? 「咚!夏日祭!」 「咚咚!去不去!」 「咚咚咚!一起!」 有几只小妖怪尖声叫嚷,它们从躲藏的地方跳出来,看看四周没有危险便蹦哒到了她身边,其他的天邪鬼黄也有样学样地跑过来。 她就这么被一群天邪鬼黄包围了。 它们说话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敲鼓,场面又开始混乱,癸虚留跟蔫了的小白菜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苦口婆心地劝它们: 「别闹了,我都听不清你们在说啥了。」 「咱有话好商量行嚒,别敲鼓啊!」 「前方金刚经警告!再吵揍你们啦!」 就在她一筹莫展快被逼疯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轻笑声。 笑声穿过层层叠叠的聒噪鼓声和话音随清风灌入耳膜,让癸虚留在怔忡间想起了一段话…… 你的笑里泛着熠熠的星河,是康桥下的柔波,是沁园春的樱花,是我一想起就落满一大片南山的遗憾,是连再见都来不及道的、四月的急雨。 她从不知道有人可以仅凭笑声便让人感受到如此极致的温柔缱绻,然后,在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到底这是个什么人的时候,围着她绕了一圈的天邪鬼黄纷纷如潮水般退散。瞬间变干净的视野里,她看见一个穿着天蓝色狩衣的男人站在道边的夏树之下,竖着的指尖有白光似星光散落,消散于空气中;有个穿着粉色和服的小女孩牵着他的衣角,手里拿着把油纸伞。 那个男人微笑着看着她,雪色的发从肩膀滑落,他对癸虚留扬了扬手中的折扇,然后牵着小女孩走近。 小女孩有些困惑地问道:「晴明,她被妖怪攻击了吗?」 男人温和地回答她:「不,它们只是和她开了个玩笑。」 癸虚留呆呆地看着两人走到她跟前,心头一片绝望。 天呐!这就是安倍晴明!她特意挑了一件最好的衣服就指望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结果呢?她刚才就像被农民们包围的城乡结合部干部一样被一群天邪鬼黄围着毫无形象地坐在黄土地上!那样子一定蠢!透!了! 此时从晴明身后窜出了一只白毛动物,它口吐人言道:「晴明大人,这孩子就是花开院家送来的弟子吗?」 癸虚留抱着扫帚从地上爬起来,觉得自己的脸连同花开院家的脸都被丢光了。 不过,晴明倒是不以为意,简单地向她介绍道:「我就是安倍晴明,这位是神乐,还有我的式神小白。方才送你来的车夫向我说明了情况,接下来就由我们送你去新家吧。」 顿了顿,他又道:「不必担心,我只是用了一些灵力将那些小妖怪吓退而已,它们都没事。」 癸虚留怔了怔,没想到他还会特意解释这一点,本来就不低的好感度顿时又upup飞涨,她觉得只要这个人再对她笑一个她就要抛弃秀元另拜新师了。 然后,晴明就笑了。 ……卧槽血槽空了。 他不用符咒可单手结阵的气势在癸虚留眼里光芒万丈,只消一瞬便将众人传送到了一处庭院,然后他就对被帅出一脸血的癸虚留道: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请多关照……」他的语气微妙地顿了顿,道,「听秀元说,你叫留酱?」 「!」 癸虚留毫无原则地忘记了每次秀元这么喊她的时候她都是如何抗议的,只知道当晴明喊出「留酱」这个尺度爆表的称呼时,她想爆炸。 于是,她特别认真地红着脸点头,「对对对,我叫留酱。」 晴明和小白:…… 神乐:? 化身迷妹的癸虚留:我我我想申请成为晴明大人的腿部挂件!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原来留酱喜欢晴明这一挂的,爷爷邪魅狂狷她吐槽,秀元腹黑狡猾她吐槽,茨木的话,貌似她觉得是智障??所以还是晴明好啊,有没有怂恿换cp的哈哈哈哈! 另外关于一些评论里的问题我借这里统一说明一下,是这样的,首先英雄救美这个情节是我关于构思这本小说第一个诞生的画面,没有它可能也不会有冲动提笔写同人。我不知道大家会怎么想,因为我选择的是茨木比较特殊的时期,此时的他处于人与鬼的界限之间,不同于未来鬼王的风采,只有一些细看才会发现不寻常的特质。每个人心里对茨木的理解应该都有出入,也许这样的没啥用时期就会让人觉得艾玛崩了,这就没办法了,因为这段相识于酒吞之前的故事是成cp非常重要的前设剧情,如果没有的话,我大概写不成cp的。茨木某种程度上来说思维很直接,要想让他产生类似爱情的羁绊其实很困难。 其次,这篇是主阴阳师附带一些滑头鬼剧情的同人,我把世界观设置为架空的原因就在于这两件作品的背景年代相隔了几百年,如果这两个世界从平行世界合并为一,那就说明很多事情本身的轨迹就会发生变化。你可以把女主穿越理解为蝴蝶效应,也可以理解为世界意志的自我调整。癸虚留的出现是既定事实,所以因之前世界融合故而多了或少了的目标事件理论上是一定会发生的,两者相辅相成。同理,她来了之后对世界的影响也存在,比如羽衣狐要生晴明这件事在现在的融合世界中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是的她准备要生,可是不论是癸虚留闯入给她一刀还是滑头鬼给她一刀,世界意志不可改变,她都不可能成功的。原因上来讲,在原先的世界里不成功是因为滑头鬼的剧情;而在此处,规则则变成「(手游阴阳师世界的)晴明已经有了,不可能再来一个异世设定的晴明」,所以啊,不管羽衣狐打算生鵺生啥,没生出来才叫命运。因此时代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40 交叠,原本没有交集的人物发生交集,年龄和时间线的改变是一定的,否则是没办法综在一起的,我不习惯快穿那种一个世界撩完跑去另一个世界的剧情,写不出来,很抱歉qaq 再扯两句,其实这篇文能有人喜欢我已经很欣慰了,本来就做好只是随便发上来圈地自萌一下、冷得不得了的准备。结果得到了一些朋友的肯定我心里很开心的,有小仙女说收藏少不科学,我还挺知足的哈哈…因为现在的市场挺浮躁的,网文本来就是快餐文学(当然此处不是说没有佳作,这是不可能的),我没去迎合市场,也没有多牛逼多有文化,充其量是个功底还算扎实的写手,喜欢开脑洞琢磨琢磨文字。你看我光女主的前期生活就特么写了十章,肯定没人看啊!大家都想看ssr哈哈哈哈哈!咳,所以说市场对于我这种小透明新人来说本来就很不友好的,我还特么慢热,收藏评论少都是活该呀~不过啊,我写出来的东西还是有认真琢磨过的,所以如果不喜欢那咱们有缘再见,千万别特意来告诉我一声再弃,目前为止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感动,希望继续保持嘻嘻嘻~你们不造每天就怕收到评论说我写得烂,那真是扎心了,对于每个好好写文的作者来说这会让人纠结难过到吃不下饭的hhh我就想写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呐这也是暂时不考虑签约的原因。 感谢支持我的大家,以后也会一直写下去的!讲真,有人看有人喜欢的感觉真好,以前我都不敢发上来,就怕碰到拍砖的人,毕竟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嘛,但我玻璃心这一点恐怕很难改了qaq 反过来说,我也更容易因为涨收藏啊收到评论啊之类的事情炒鸡高兴,每天都存稿存稿老有动力的!虽然每天都只能存一章【捂脸】说了这么多浪费一下你们的时间,最后笔芯~谢谢你们爱着私设多如狗的我!!! 第22章 离后修行(二) 癸虚留就这样安顿下来成为了晴明的邻居,这种与偶像亲密接触的经历令她天天都活在幸福的海洋里,连画符都不能阻挡她去晴明家串门的热情。 虽然她也很奇怪为什么晴明不住在京都,毕竟印象中的安倍晴明应该是个在平安时代翻云覆雨的大人物,而不应像现在这样在无名乡间过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对待晴明,她是完全不敢用真实之眼窥探分毫的,把能力用在晴明身上只会让她有冒犯之感,所以她在面对对方的时候总是十分注意分寸地把能力收得好好的。 还是晴明亲自告诉她自己失忆了,当时的癸虚留表情一片空白,因为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然后,失忆的晴明仍旧一派平和,他说,之所以离开京都也是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处在那里复杂的局势中。 再多的他就不肯说了,包括关于神乐的事,所有人都很默契地三言两语揭过不提。癸虚留也没有特别说明她自身的与众不同之处,可能大家都比较习惯享受相处时闲适的氛围,而不是对未知之事的刨根问底。 撇去那些神神秘秘的隐情,癸虚留对现下的生活一本满足,天天有偶像(晴明)可以跪舔,有宠物(小白)可以撸毛,还有小伙伴(神乐)陪伴的日子,让她甚至想到这本书都可以完结了…… 庭院里有一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古木,硕大的粗枝长出层层叠叠的叶片在夏季的蝉鸣中像是一大片泛着油绿生机的伞盖,离地面很近的一株矮枝上挂着一串白色风铃,穿堂风过时会发出轻盈盈的脆响仿佛孩童顽皮的笑声。原本灼热的骄阳经过树叶层层的过滤只剩下细碎的暖光,在枝繁叶茂的温柔庇护之下暑意消散。 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樱树叶、梅树叶,还有猫眼草及多罗树、枫树的新绿,它们在一场骤雨后会发出被濡湿的、幽幽的微光,显得分外凉爽;龙牙草、五凤草、酸浆草、银钱花……这些花草此一丛彼一簇,芊蔚繁茂,赏心悦目。 癸虚留最喜欢半躺在古木的外露的粗壮气根上,悠闲地看晴明在伞叶遮盖下的荫头里或是执卷读书、或是伏案行书的样子,每每稀薄柔和的午后阳光打在他身上,都会产生美人犹似画中仙的浪漫感触。 也许很多人会觉得晴明是个清冷的人,尤其是在阴阳之道的研究与应用上,他的身上总会不知不觉地透露出一股凛然霜意,不笑的时候尤其仙风道骨、拒人于千里。所以哪怕是周围的住民对他充满敬爱之情,也不敢贸贸然过来叨扰或放肆言笑。但癸虚留却始终认为晴明是个温和的人,而且偶尔还有点天然呆,说到自己失忆时候的清雅面容隐约染上的忧郁,使他更加鲜活的同时,也惹人心疼。 晴明在指导癸虚留的阴阳师时走的完全是放养的路子,他有数不尽的书籍予她阅读,却很少主动地教导她什么知识。他不会局限于让她只读他自己的研究或某一流派的学说,但他会要求癸虚留每隔一段时间就写一篇关于阴阳术理的知识框架梳理,另外他也鼓励癸虚留写下每一次阅读的感想和思考。只有在其中明显出现错误时他才会指出并纠正,但却从不否认癸虚留任何一个天马行空的想象。 「因为我也不知道那可不可能做到,我们可以试试看。在这些阴阳学说成型之前,谁也不知道它们可不可能被做到。」 书案的对面,晴明曲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手中的书册,对癸虚留展开一个轻松惬意的微笑。 他总是这样,这个世界上好像没什么值得他烦恼的事情,这大概源自于他对大多数事情都充满宽容。哪怕在癸虚留浪费了他无数张符纸后也不会产生任何负面情绪,相比起秀元的套路又深又多,晴明单纯得就像个小天使。 癸虚留想要印证画符与召唤式神之间的关系,晴明在召唤式神这一领域拥有惊人的天赋,可以说与妖怪签订契约这门课都得拜他为开山始祖,在他之前,阴阳师的式神不是赋予纸人生命就是将其与其他灵体相联系,比如花开院家的祖传式神破军,那是历代家主的灵体大集合。 她很奇怪为什么晴明每次都用画五芒星加个圈的图案来召唤式神,而对期望被召唤式神的要求却只在心中以强大的意念念出,符合条件并被吸引的妖怪就会受召而来,受召者契约即成。 那如果她直接把要求画在符上不行吗? 晴明对此思索一番后说,他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因为符咒本身代表的是契约,五芒星则是阴阳师身份的象征(于阴阳道中被视为除鬼辟邪的工具),圆圈的圆满连接表示契约成效,而对于所求式神的要求只有灵力与意念都非常强大的阴阳师才能传达出去,这才是大多数阴阳师不能成功召唤式神的根本原因。 从晴明的契约论来说,式神噬主的可能是不存在的,因为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41 本身的灵力大小基本决定了受召式神的强弱。就像收音机调频一样,阴阳师的灵力不够强则无法将契约内容传播更远,厉害的大妖怪根本听不到你弱弱的波段,哪怕听到了人家也不屑来。 癸虚留握着笔想了半天,很慎重地画下了第一笔,今天是晴明同意她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后召唤第一个式神的日子。 她想要的式神啊,得有翅膀,能飞,随时能带她上天的那种,最好还有顺滑的羽毛可以撸…… 画完后,她拿给晴明看,然后,两个人一起沉默了。 感到有趣而过来凑热闹的神乐也想看,看完,她也沉默了。 只有小白这只非人类还能说出话,它把大脑袋凑到癸虚留边上,努力地辨认了一会儿,用稀奇的语气道:「癸虚留大人,您这是画了一只鸡崽子吗?」 癸虚留:「……不是。」我画的是q版猫头鹰的脑袋。 顿了顿,她决定还是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其实,我还没画完,所以你们没看懂。」 于是,她又添了一笔,干脆把猫头鹰的头像改成了一只蹲着的青蛙。 这回连小白都不说话了,她充分暴露了自己是你画我猜游戏的黑洞。 最后,还是晴明善解人意道:「没事的,试试看吧,说不定呢……咳。」 癸虚留: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想笑! 一气之下癸虚留直接念出咒语,将符纸刷地甩出,但因为她的用力过猛,硬挺的纸张边缘竟然在她的指头上割破了个小口子。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沁出的一小点血珠在越来越亮的光芒中被符纸吸收,然后光华陡然爆发,在虹膜上留下大片炫白的光色,明亮夺目…… 「啊……新鲜的血。」 从渐渐平复的白光深处窜出了一串黑色的蝙蝠,它们从癸虚留的脸侧呼啸而过带出一阵劲风,她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沉静的剪影……等等!不是一个,是两个?! 说话的少女面容苍白,身穿白底红纹的和服,有着一双妖异的金色眼眸,尖尖的耳朵,背后的蝠翼弧度狰狞。她无机质的面容上显出了一股淡淡的餍足感,锐利而单纯的眼睛望向癸虚留,里面透露出了淡淡的困惑,仿佛在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 癸虚留很想说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现在也很困惑啊! 除了蝠翼少女,还有长了一对鸟翼的短发少女,她头戴的鸟首冠饰有着蓬松密集的大片羽毛在她的脑后弯出了柔软的弧度,就像法国七月王朝时期的贵族小姐戴在发上的白色山茶花。玄色的振袖上绘着借景草木的漏花窗,露出袖口的两只手呈鸟爪状,手背后长着金白的羽毛,黄金般的色泽非常耀眼。 癸虚留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晴明,结果晴明却对她无奈地笑了笑,道:「单次符咒只能签订一份契约,一张符召唤两位式神的事情,我也没有遇到过呢……不过她们既然应召而来,那就代表不会伤害你,你得学着和她们好好相处。」 神乐终于明白这两只都是癸虚留召来的式神了,她还用很高兴的语气祝贺癸虚留一张符竟然能召出两个式神。 「留酱,你要加油哦,她们看起来都很厉害。」 癸虚留心道,是啊是啊,她们厉害得一扇翅膀都能把我扇死的样子。 然后,晴明就这样带着神乐还有小白出门去解决附近村民的委托了。癸虚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和神乐频频对她挥手告别的模样,感觉她要粉转路人了。 被抛下和新式神培养感情的癸虚留面对两位面色冷漠的小姐姐,社交障碍都要发作了,她想,要不先做个自我介绍? 「那个,我……」 「为何人类都如此贪婪?」鸟翅小姐姐露出了悲哀的表情,微微抖了抖羽毛的动作显得她愈发像即将要鸣响最后的天鹅之歌,「这又是你们人类发明的什么捕猎新把戏?」 癸虚留的自我介绍被直接打断,她深以为这位小姐姐和她,貌似,不在,一个,频道,上。 而另外一位蝠翼少女则用那种又兽性又无辜的眼神歪头望着癸虚留,问:「那样好吃的血,还有吗?」 癸虚留捂脸,这位也同样接触不良! 她非常后悔没有按照晴明的五芒星理论循规蹈矩安分守己地画符召式神,现在这两只都满足她对于翅膀的需求,姑且算得上是一半成功吧,但关键是她们好像都完全不承认自己签下了契约这件事啊!尼玛招来两只赖账的妖怪怎么破! 癸虚留很生气,她决定要让这两个恃美扬威的小姐姐知道知道她身为主人的尊严—— 「求求你们了两位小姐姐!认我当主人吧!你们这样搞我很没有面子的啊!」 不知道召唤出了什么差错的癸虚留只好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两位小姐姐可怜可怜她,认她当一下主人。 「……就当玩角色扮演嘛!以后大家都是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们考虑一下啊,我以后可是要上…啊呸,是要当上大阴阳师的人呢,认我,这波不亏!」 她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见这两只仍旧不为所动的样子,可以说是非常泄气了。 「你们既然不愿意,为啥要接受我的召唤啊,咱们把机会留给别的妖怪不好吗?万一有别的妖怪看得上我呢,万一呢对不对……」她痛苦地叹气,然后捂着脑袋道,「我没办法了,你们不愿意那就算啦,随便你们去哪儿吧。我们之间,这是一个错误!」 夏风燥热的气息穿过树叶,斑驳的阳光在身上晃动,只有鸣蝉不顾忌形势依然知了知了地叫,像是一群呆瓜在大合唱。 片刻之后,少女清越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你要放我走?」 癸虚留嗯啊地点头,挥挥手随她去,这么被人嫌弃的经历真是扎心了。 结果,这孩子却说:「我以为,你是想夺取我身上的黄金羽毛。」 她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犹豫,「你说的契约和召唤,是指那道金色的光芒吗?我好像的确接住了那道光……可是我不知道…我以为是人类抓捕我们的新方法……」 癸虚留难以置信地打量了她一番,你是哪个深山老林出来的土鳖吗?身为妖怪竟然连阴阳师契约都不知道?不知道就算了,你还乱接!如果我抛的是绣球呢,你不知道在古代你这是要娶我的嘛! 没想到这孩子有点羞涩地说她叫以津真天,以前一直和妈妈生活在深山里,远离人世,但后来很多族群亲友被人类所捕获所以她们就居无定所地流浪,只为逃避人类的觊觎。在她的印象中,只要是人类就一定是想拿走她的黄金羽毛,当她来到癸虚留面前发现无法逃离时,她绝望地以为自己也落入圈套。 其实是个挺悲哀的故事,癸虚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小心地摸了摸她柔顺的羽毛,然后将头转向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42 另一位沉默的小姐姐试图转移话题,目光中写满了「说出你的故事」。 蝠翼少女的目光中含有未经世事的天真与残忍,她舔了舔嘴唇,道:「我饿。」 癸虚留觉得很心塞,这孩子完全没get到她的点,不过好歹是转移开了话题。 她有些好奇地问对方:「你想吃什么?」 这孩子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我…想吃紫苏牛肉,但是,我只能吸血。」 癸虚留干巴巴地问道:「你也是接住一道光后被传送过来的吗?」 「不是,」少女妖冶而冰冷的容颜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似乎在回味什么意犹未尽的美味,「光,是我抢到的,上面有好闻的血气。」 癸虚留仿佛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自己的运道,语气艰涩地问:「你也不知道阴阳师契约?」 少女歪头,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那是什么?」 好的,谜题解开了,癸虚留深呼吸平静身心。她一张符咒招来了两个不动规矩的乡下人,新员工长得很漂亮但是学历太差,工作经验为零,急需岗前培训。 作者有话要说: 类似系统bug的抽符hhh…吸血姬小姐姐和以津真天小姐姐双双上线,爱你们mua~! 感谢昨天看了我的废话也不抛弃我的旁友们,另外我才发现有人给我灌了营养液,受宠若惊毕竟我不是v文,特别感动,谢谢 「缱绻」、「 自己选的男神跪着也要舔完」和「爱吃樱桃的喵喵」 ,很庆幸这篇文能为我带来这么可爱的读者。我会看每一条评论,所有给我笔芯给我告白默默收藏的你们都是这个世界温柔的善意,认识大家应该就是我最大的收获了,鞠躬。 第23章 离后修行(三) 后来,蝠翼少女告诉癸虚留她记不清自己原本的名字了。彼时她苍白到透明的面容漫上了一层般的静默幽深,连懵懂如以津真天也能看出那并不是什么值得追忆的过往,于是癸虚留握住她苍白纤细的手,告诉她那就不要想了。 「以后我就叫你吸血姬好吗,打架的时候把这名字报出去保证拉风。」 癸虚留如此信誓旦旦地提议道。 然后,这孩子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用飘忽而幽然的声音道:「好。」 癸虚留忽然松了口气。 有了式神陪伴的日子和以往相比变得更加丰富而紧凑,癸虚留除了需要自己学习,还得带上这两只初入职场啥也不懂的菜鸟一起学习;当然,她们学的肯定不是阴阳术,而是如何开发自己的技能,以及如何配合阴阳师进行战斗。 帚神可以说是她的第一个式神,但比起战斗它似乎更喜欢扫地,这一点癸虚留也很无奈,只好再琢磨琢磨怎么给那家伙制定训练计划。但至少帚神和新来的小姐姐们相处融洽,这一点令她很欣慰。 癸虚留坐在晴明特制的结界里,仔细观察并记录前方两个式神对用草堆简易制成的粗糙人形靶进行攻击的数据。尽管这两个孩子都有翅膀,但她们的攻击方式却是截然不同的,简单说来,以津真天就是个战士,而吸血姬则是个刺客,所以针对她们的训练侧重点肯定有所不同。 结界以外的道场中央,以津真天盘旋于空中陡然俯冲直下,原本柔软的羽毛在此刻折射出金属般森冷的光泽,她的身形快如急电,羽翅制造出的罡风仿佛能将钢铁击碎,闪翼所过之处,遍地狼藉。 癸虚留点点头,在真实之眼的帮助下稍加分析后记下了几个数值。 在阅读过所有与妖怪式神相关的资料之后,癸虚留觉得这些大多都在说如何牵制和最大程度压榨妖怪的价值,用心非常之险恶,不予采用。而晴明过去的一些手稿中更多的是专注于契约本身的完整性,技术方向不同,没太多参考价值。直到某天夜里,她看着以津真天和吸血姬靠在一起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感到心底一片柔软的同时,不禁突发奇想—— 如果将每个妖怪的能力都归为五项基础数值然后有针对性地进行提高,是不是对能力的提升与潜能的开发会有所帮助? 她如晴明所鼓励的那样开始往这个方向摸索,顺便参考了一下前世各类游戏当中常涉及的人物属性,最终决定将攻击、生命、防御、速度、暴击设定为基础属性。每只妖怪的基础属性都会有强有弱,具体得经过测定才能知道,而基础数值所代表的强弱对应d到s级不等,这样的划分需要经过大量的数据实验支持才能完成,癸虚留暂时肯定是没有条件的,但是一旦这套妖怪能力的评估系统能够成型,相信它的实用效率一定非常惊人。 它甚至可以是里程碑式的进展,可以借人力帮助妖怪走向人生巅峰! 可是癸虚留只想到这种方法很有效,却忽略了世人会如何看待她。如果她的想法被平安京的阴阳师知道了,他们估计会以为她疯了,因为怎么会有人疯狂到想要培养妖怪?怎么可能!那可是妖怪! 好在癸虚留现在并不在京中,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为她的式神小伙伴想办法,反正在以津真天和吸血姬眼里,各项测试与训练都是癸虚留在与她们玩,而且玩的同时还可以变厉害,岂不是美滋滋。 以津真天按照癸虚留的要求经过一轮攻击后落到地面,略微喘了几口气避开了四散的稻草。另一边,吸血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某个靶子背后的阴影里,夹带着暗夜与鲜血的腥风撩起了一根轻飘飘的稻草,当这根稻草尚未落下的瞬间,整只靶子在她冰冷的呼吸之间狰狞地四分五裂,而她只退了一步仿佛融入了阴影里,消失不见的同时,在场的其余数十只靶子齐齐碎裂,甚至难分先后。 尘烟消散后,癸虚留把记数的册子往边上一扔,热情地鼓掌,喊道:「你们好棒!有涨攻击诶,厉害了我的小姐姐们!」 吸血姬和以津真天从结界中走出,癸虚留往边上挪了点地方给她俩,这两只现在已经很习惯和癸虚留坐在一起闲话了,此时毫不拘束地坐下来该梳理羽毛的梳理羽毛,该整理衣服的整理衣服。 癸虚留把今天的训练成果和她们汇报了一番,穿插着对她们的大力夸奖,直把两个小姐姐都夸得不好意思了。 以津真天有些腼腆地搓了搓翅膀,道:「没有留酱说得那么厉害啦……族群中真正厉害的前辈可以一气长出三根黄金羽毛,攻击时将羽毛粘上敌人就能造成更多伤害。」 她看着自己的羽翅,清越的声音变得低落,「可我只能长出一根来,而且飞得也没有前辈们快,爪子也没有他们锐利。」 癸虚留听完了她的话,忽然展颜一笑,她摇晃着手中的小册子,道:「可是你今天就比昨天进步了啊,以后总有一天也会像前辈们那么厉害的。相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43 信我,我会帮你哒!」 她的话立刻安慰了以津真天,这孩子很快就恢复了轻松的心境。癸虚留看着她那么纯粹的样子,心里也充满了轻松感。 其实之所以无法讨厌妖怪,恐怕就是因为妖怪的纯粹。她所接触过的妖怪们身上,善很纯粹,恶也很纯粹,高兴很纯粹,愤怒也很纯粹。喜欢就是喜欢,看你顺眼就喜欢你,比如滑瓢;杀你就是杀你,因为她需要杀你达成一个目的,比如羽衣狐。大概妖怪把长智商的功夫都拿去长力量了吧,否则他们怎么不管阴谋阳谋都那么直截了当,让人一眼就看得一清二楚。 吸血姬轻轻扯了扯癸虚留的衣角,冷淡的声线中带着一股亲昵的依赖。 「留酱,饿了。」 癸虚留嗯了一声,习以为常地伸出手指递到吸血姬嘴边。吸血姬的能力很有趣,她每次攻击都会损耗自身血量,血线压得越低,她的攻击则越高,所以这导致她经常就贫血了。好在癸虚留的血液蕴含很强的灵力和治愈能力,一般只要一滴就足够吸血姬恢复过来了。 喂饱吸血姬后不久,神乐从隔壁跑来串门,她穿着簇新的浴衣,手中拿着一只明黄的风车和一堆花绳。自从癸虚留教会了她翻花绳后,她就爱上了这项独属小姑娘的游戏,经常来找癸虚留研究如何翻出新花样。 风车被交给了明显对其有意的吸血姬,虽然她看上去很阴冷难相处的样子,但实际上就是个小孩子,一些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往往就特别能吸引她。神乐撑开花绳,用她可爱的萝莉音和癸虚留说: 「晴明说今天晚上是夏日祭,有花火看。」 夏日祭…… 癸虚留忽然想到她来这里的路上被一群天邪鬼黄包围,它们好像就是在说想邀请她一起去什么夏日祭? 屋檐遮去了多余的阳光,小姑娘们坐在廊道上吃着帚神送来的西瓜,红艳艳的瓜瓤,绿油油的瓜皮,白嫩嫩的脚丫子在木地板与草地之间的空中悠悠摇晃,彩色的线绳在神乐的指间翻飞,明亮又活泼。 「……夏日祭的传统已经流传几百年了,这天晚上妖怪会在山间集会,人类也可以戴上面具参加,」她用小指勾起最后一根绳子,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哇,成功了!这是我想试好久都没试出来的新式样!」 癸虚留就着神乐翻出来的新式样又挑了一根,结果垮了,神乐不以为意地解下绳子放到一边,接着拿过两块西瓜,递给了癸虚留其中一块。她咬下一口红红的瓜肉,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一会儿要再多试几遍这个花样。 癸虚留安慰地摸了摸吸血姬的头发,因为这孩子不能吃西瓜。 而后她转头问神乐:「那晴明先生也去吗?」 神乐点头说当然。 「晴明说,他不记得夏日祭的花火什么样了,想去看。」 那就说明这个夏日祭没什么危险,癸虚留决定带着她的小伙伴也一起去凑热闹。 她嚼着甜甜凉凉的西瓜,随口问道:「夏日祭,都会有哪些妖怪去呀?」 神乐吐出好几颗西瓜籽,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晴明说挺多附近的妖怪都会来。」 说着,她又吃进一口西瓜,嚼了两嚼,「你有朋友要来吗?」 癸虚留愣了愣,随即意识到,神乐也是一个能把妖怪当朋友的牛逼人士,在这个年代她和晴明真是阴阳师里的一股泥石流啊,当然这是对于京都那些阴阳师来说的吧。 「他们大概不会来…吧……」 癸虚留不太确定地说道,因为滑瓢如果努力点的话这时候应该都能准备二胎了,他带着那一大家子在江户,估计没空。 「这样啊,」神乐还是那副呆萌的样子,点点头,又问两只式神小姐姐,「你们认识什么妖怪朋友吗?」 吸血姬率先摇头,她睁着大大的金色眼睛,很自然地说:「没有,先前在外流浪的时候,攻击我的人类和妖怪都被我杀掉了。」 听到这话,癸虚留有点心疼,在遇上她之前,这孩子过得一定很辛苦。 以津真天用翅膀轻轻地为大家扇风纳凉,犹豫很久才道:「我离开山林的时间不长,大约就在此前一阵,有一只妖怪帮过我逃离人类追捕……他自称是大江山的妖怪,还邀请我加入他们呢,我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朋友?」 这个情节听起来像个阴谋啊……癸虚留摸着下巴不怎么愉快地想,这人不对劲,有问题,一定有问题!他这种拉人上山的行为有没有觉得眼熟?妥妥的传销啊!搞不好那群人类还是他找来仙人跳的呢! 唯恐小姐姐被抢走的癸虚留开始脑补一堆阴谋论来泄愤,他们就是想欺负我家小姐姐涉世不深! 「大江山?从来没听说过,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不准去!」 癸虚留抱住以津真天的翅膀不撒手,以津真天只好答应自己肯定不会去。就在她们拉拉扯扯胡闹的时候,过来扫西瓜籽的帚神兴致勃勃地插话进来—— 「哇咔咔咕唧咕唧啦咧噜稀里哗啦吧呀加!」 女孩子们:它在说什么? 癸虚留:它在凑字数。 「咳咳……」将兴奋的帚神推去扫地后,癸虚留一边充当翻译,一边忿忿不平,「它说大江山以前就是非常厉害的妖怪组织了,但老鬼王几年前死了,新来了个鬼王更厉害,现在说出去只要自己是大江山的妖怪,等闲别人不敢惹。」 几个女孩子对癸虚留的话都非常惊叹。 神乐叹道:「没想到这个地方的妖怪这么厉害啊。」 以津真天颔首,道:「厉害是很厉害,可是他们习惯惹事生非,内部又十分混乱,自己人之间经常互相残杀,我不喜欢那样,所以拒绝了邀请。」 吸血姬认真听完,默默道:「我想起来了,大江山,我杀掉过来自那里的妖怪。」 「……」 众人一时默然,只有她眨了眨那双妖异的金色眼睛,无辜道:「所以,他们也不是全都很强。」 癸虚留再次咳嗽几声将女孩们的注意力拉回到她身上,好端端的闺密聊天能不能不要这么凶残…… 「是这样的,姑娘们,首先要明白,一个企…呃,组织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具有出色的能力。员工…我是说成员的能力往往是呈金字塔型的,最顶端坐着决策人,他将起到领导整个组织的作用,但他只负责下达指令给下一层的管理人员,由高层管理传达给中层管理,再到小领导,小组长,最后是底层员工。」 癸虚留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专业知识,本人非常陶醉。 「决策人是不真正参与管理的,但他得把整个组织都装在心里。组织成员们的能力往往逐层减弱,考核能力的方式有许多种,且每个部门所需的能力各自不尽相同,而这都是决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44 策人必须掌控于心的。」 神乐吸血姬以津真天三脸懵逼,外加一把扫帚。 癸虚留突然感到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为了拯救这场闺密谈话,神乐踌躇道:「金字塔是什么?」 吸血姬歪头,「决策人是什么?」 以津真天笑容腼腆,但说话很直接,「我听不懂呢。」 癸虚留抹了把脸,有气无力地告诉她们:「金字塔就是三角形,决策人就是大首领……我想说,吸血姬遇到的那只妖怪弱很正常,它可能只是个小喽啰,那个妖怪组织之所以内部混乱是因为他们的大首领是个笨蛋,就这样,没了。」 女孩们似懂非懂地点头,而后,神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那他们的大首领是谁啊?」 癸虚留想了想,不确定道:「貌似是叫酒吞…兔子?」 ……还是酒吞秃子来着? 想起刚才帚神说了却被她按下不提的事情——那里新加入了一个妖怪据说特别能打,并且非常崇拜他们大首领,天天尾随其后同吃同住巴拉巴拉——癸虚留顿时很庆幸以津真天没去那个鬼地方,尼玛搞基的不约不约! 闲聊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日已偏西。庭院门口忽然窜入了一只白色身影,一边跑一边唤道: 「神乐大人,癸虚留大人,晴明大人说夏日祭快开始了,请你们早作准备!」 原来是小白,它跑进来后发现有西瓜,顿时没有原则地往西瓜靠拢,大家哈哈笑着拿西瓜逗它,一时间庭院里欢声笑语,随着渐渐泛起霞光的天色,弥漫出一股格外温馨的氛围。 作者有话要说: 癸虚留:那以后我就叫你青翼蝠王韦一笑吧,打架的时候把这名字报出去保证拉风! 吸血姬:不要。 轻松的过渡章,同时也是充满废话的一章,轻点打我,怕疼qaq 还有哦,跟大家说一声有个叫脉宝云的东西,打着海淘的名号,其实就是搞传销,我有个认识的朋友竟然被骗了,天天在朋友圈发广告,跟她讲这是传销她还不信,真可怕这些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搞传销……【捂脸】这玩意儿不要你管任何东西,只问你收3800就可以在他们那里开店,然后店里的东西你都不用管货源物流什么的,你只负责拉人来买东西并且发展新成员来他们这儿开店,他们再收3800,然后给你600回扣。总之你们可以去豆瓣查查,这玩意儿妥妥的传销,就算卖的不是假货也不能买啊筒子们!非法的骗子哟喂!他们的文案就扑面而来一股传销风,什么两个月暴富不是梦…… 第24章 离后修行(四) 晚膳过后,癸虚留带上自家三只式神,跟随晴明他们一起前往据说开设在半山上的夏日祭。晴明和神乐都身穿浅色浴衣戴上了半脸的遮面,这样的装束使他们这一队人看上去都很相配,别人一眼就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穿过一条平日难以觉察的石径小路,癸虚留心里也对接下来的活动十分新奇,她跟在晴明身边,与神乐挽着手,时不时拂开路边伸出的木槿旁枝,穿堂风送来了丝丝清凉使这个夏夜不显沉闷。 小路的尽头白光泛滥,当撇开最后一条粉莹莹的木槿枝,眼前伫立的是高耸而红漆厚重的鸟居,两侧有灯笼高挂,将圆柱横梁映照出幢幢的巍峨之势。鸟居之后就像另一个世界,热闹繁华的摊位占满了道路两侧,路中亦散着扛起流动铺面的妖怪吆喝着买卖。挂得不算整齐的灯笼贯穿着或宽阔或蜿蜒的街巷,有些妖怪会戴上遮面,有些则大喇喇地无所顾忌,他们或挂或提地打着各式各样的灯笼,乍一看去到处都有高高低低的光芒明明灭灭,煞是好看。 此处灯火通明的繁华景象将夏夜的星空照出了特殊的色泽,它像是墨色深处的宝蓝,点缀着亮闪闪的点点繁星,仿佛打开了神的礼盒后铺在深蓝天鹅绒布上的璀璨碎钻。 癸虚留为这美得令人心醉的星空感叹,她爱这个地方。 身旁的神乐喃喃道:「这里白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只是普通的神社而已啊。」 「只有夏日祭才会这么热闹,它们向当地的土地神借了地方,」晴明微微一笑,敲了敲折扇于掌心一握,道,「走罢,我们也去瞧瞧。」 于是,他就像一个大人带着一串小孩子似的,带头走进了那个属于妖怪的世界。 摊位经营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卖烤串的,卖面具的,卖风车糖人的,这些都只能算是普通的了,有些摊位还卖会说话的石头,会发光的花草,龙鬣之毫,凤羽流苏,八宝环佩,应有尽有……要论猎奇,癸虚留还找到了好几家捞鱼的店铺,不过店家太坑,只给纸作的网兜捞鱼,没用几次就坏了。但客人还是乐呵呵络绎不绝地来,所有人都不在意这些小细节,因为大家都很开心。 神乐一点也不害怕有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妖怪,反而兴致勃勃地拉着晴明往糖果铺子走,小白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吃糖但身体却很诚实地也跟着往那儿凑;以津真天似乎对各式各样的面具很感兴趣,抱上了一张白底红纹的稻荷神面具就撒不开翅膀,而吸血姬则目不转睛地趴在柜台上看一只妖怪训练夜莺唱歌…… 癸虚留没有打扰他们,自己也转身寻找感兴趣的东西去了。她来到一处看起来人少一些不至于那么火爆的捞鱼铺面,十几条红色的小鱼有着伞一样的尾巴,在水缸里欢快地游来游去。 「阁下想要尝试一回嚒?」 正当她出神地看着这些圆鼓鼓的小东西搅出潋滟的水光时,一个稳重严肃的男声这么问她。抬头一看,是一个束发着冠并斜背一管硕大毛笔的男人站在摊位后,他的眼睛围上了一圈白布,说起来这造型和癸虚留倒是有点相似之处。 癸虚留光是站在他对面都能感觉一股公务员气质扑面而来……大兄弟你都这么严肃的? 然后,她就听到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同时他的肩上搭上了一只肤如凝脂的手,手的主人自他身后转出,身姿绰约,妆容美艳,除了额上的一双尖角看起来有些可怖,女人微微挑眉一笑,端的是风情万种。 「判官啊,这么严肃会把客人都吓跑的。」 男人的面容立刻染上了一层焦虑,哪怕他露出的脸是不完整的也照样能令人很清楚地看出这一点,并且,他的脸庞变得绯红。 「非常抱歉,阎魔大人!」 癸虚留懵逼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判官?阎魔?不是吧她捞个鱼而已都能碰上大人物的?难道这预示着她未来会轻易狗带? 女人闷声笑了起来,似乎感到有这样的属下真的很有趣一般,「不,汝不必道歉,这只是外出寻乐,并非公务,汝大可放松些。」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45 「……不过,」阎魔深邃的眼中光华流转,飘忽的视线忽而游移到癸虚留的身上仿佛瞬间凝固一般,被盯上的人只感觉这眼光如有实质,像是陡然间承载了千万重压于一身连呼吸都被迫停滞,女人轻笑出声,「这个小姑娘,很特别啊。」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癸虚留也差点腿软跪倒,她抿紧了唇,双手攥起了拳头。 看来客人并非全是被判官的严肃吓跑的,阎魔其实也得担很大一部分责任才对。不过阎魔显然对此毫无自知,而是示意判官递给癸虚留一只网兜,饶有兴趣地对癸虚留道:「小姑娘,若汝能将这缸里所有的鱼都用这只纸兜捞上来,吾便相赠一件礼物,如何?」 这个女人一旦收起那样幽深厚重的目光,看起来还是别有魅力的,虽然癸虚留已经感受到了她散漫的性格与明显喜欢逗弄人的恶趣味。 闻言,判官似乎想说什么,但他的身体略微一动便被阎魔搭在他肩头的手压下,他脸色一红,只好沉默地依其所言递给癸虚留一只网兜。 癸虚留顿了顿才接过那只粗糙的纸兜,虽然阎魔没有恶意,但她还是对那种熟悉的感觉不太高兴——关于被窥视的感觉,没有人比她更敏锐。 阎魔之目,是可以看穿世间万物的真实之眼……然而,癸虚留有点小骄傲地想,这回她才不要闷声吃亏,真要比起来她的眼睛还是神之目2.0版本呢! 所以她有些任性地将信仰之力注入纸兜,这张纸飘浮着淡淡的樟木香气,它曾经生长在平安京外的后山一带,被人伐下后去皮、切片、研磨、打浆……直到它被一双修长的属于男性的手折成兜糊上浆糊,现在,信仰之力将让它「相信」它是不畏水火的存在。 癸虚留信心满满地拿纸兜舀出了一瓢鱼,第二次,第三次……很快,她就把鱼都捞出来了,鱼缸里空空如也。她将那只纸兜往柜台上一放,扬起下巴看向阎魔与判官。 「好了。」 判官犹自不信,拿过那只纸兜反复看了两遍,口中道:「阎魔大人,这……」 阎魔却心情极佳地笑了起来,低声道:「嗯……光明的力量。」 她对癸虚留投以难懂的目光,素手轻抬,纤指芊芊,倏地弹出了一道细细的白光,癸虚留只感觉左耳的耳垂一阵刺痛,她用手一摸,发现那里多了一颗耳钉。好在没有出血,而是像天生长在那里似的,不然她的血气一定会引来众多妖怪。 「这是什么?」 癸虚留皱眉问道。 阎魔语焉不详地笑道:「一个印记罢了,汝日后自会知晓。」 尼玛……果然是老禅师说话风格,总是说话留一半装高深莫测。癸虚留无语地对二人颔首告辞,打算换一个地方逛逛,这家店太踏马闷了。 希望她不到死不要再见到这两位了,癸虚留由衷地想道。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判官终于忍不住急道:「阎魔大人,您怎么能将那么重要的冥府印记给予一个人类呢!这不合规矩啊!」 阎魔不以为意地替判官拂去了一瓣不知从何处飘来落在他肩头的白色曼陀罗花瓣,美目流转间,微微一哂,「规矩从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个小姑娘拥有连吾之双眼也无法看透的来历……呵,如此有趣的光明力量,怎能不施以庇护呢?」 …… 夏日祭最热闹的中心就在那条连通入口的街道,癸虚留一路走走停停,不经意间已然走出那片灯火煌煌、人声鼎沸的区域。每隔一段便会挂着的明晃晃的灯笼逐渐减少,阑珊几点灯火暖黄静谧,木屐敲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越而通透,穿过旧巷时,背阴面的青苔蔓延出岁月的宁远诗意。 于此漫步的人并不多,就这些人中还大多成双入对,癸虚留深感自己一条单身狗大概不小心误闯了情侣副本,面对时不时向她投来的好奇目光,她不禁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仪的微笑,只好小心翼翼地往人更少的地方走。 耳边隐约听见流水声,但它轻慢柔缓,并不似小溪之潺潺。 这里不是山间吗,哪里来的河流? 癸虚留心中莫名,不由自主地顺着一条小巷向水声的源头走去。青石铺地一路引领她绕过透着古老气息的屋舍,巷口的尽头是倒映着斑斓星宇的江河。 渺渺星光像散落在水中的晶石,河水温柔地筛过它们响起温厚舒展的呢喃仿佛时光的声音。宽阔的河面漂浮着银河的模样,幽深和缓,宁静流远,一直通向不知名的远方。时有幽幽的河灯漂过,勾出扩散开去的圆弧状的涟漪,搅碎了大片薄雾般的星云。 身后是如梦般的灯火笙歌,眼前是如幻似的繁盛星河。 癸虚留不知该走近,还是该后退,不论如何,都怕惊扰了这静静流淌、饱含生命的大河。 直到她看见两只被遗弃在河边的河灯,它们都破了一角,无法再承担祈愿的重量入水远航。它们可怜地被人扔在地上,染上了尘土,无处可去。她走下几节石阶,以双手抚上那两只破败的河灯,她的手亮起了不比夜空河水逊色的金色光芒笼罩浸润它们,直到,它们重新变得整洁精巧,毫发无伤。 她半跪于湿润的青石地砖上,双手合十,微微低首时黑发自肩头滑落,系发的锦带柔软地垂下,月光在白纸般的遮面上描摹出白玉生晕的光辉,遮去双眼,却露出了嫣红的唇与一小截白皙的脖颈落在明亮的光华里,虔诚而贞静。 荒来到河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河幕接天映出宇宙空幻,气息独特的小姑娘仿佛与幽幽星河融为一体,美得像幅画。 癸虚留许完愿,将河灯捧起推向河中,看着它慢慢漂远,心中充满柔软的情绪。直到河灯再也看不见,她才收回视线,岂料一转头竟然瞧见有一人长身直立,负手站在巷口望着这边—— 细眉,凤眼,美人尖,像以最好的丹青描了眉眼,最清的月华覆了妆面,明明肖似女儿的一张脸,却偏偏生得满身冷傲英霸,疏离淡漠;周身严严的贵气与森森的鬼气如此矛盾而贴合,使他看起来魅惑又危险,拒人千里。 大帅比诶…… 癸虚留傻看着那人,她关注的重点在于这个大帅比竟然比晴明先生高! 等等,大帅比貌似,走、走走走过来惹! 她站在原地,安静如鸡。 荒走下石阶,来到这个沉默的小女孩跟前,然后他听到女孩稚嫩清润的嗓音问他: 「你也想放河灯吗?」 他微微皱了皱眉,此次离京是为处理公务,那个叫大江山的组织新上任的鬼王太过放肆,已经引起了寮里的强烈不满,但酒吞童子之名确实令人闻之悚然,他被任命前往大江山与其商议和谈,奉劝大江山众鬼收敛一二,顺带沿途体察各地妖怪与人类相处的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46 实情。此行为暗中进行,和谈成功后他已准备旋返,途径夏日祭只是一个巧合,他于此乡间逗留实为拜访故友。 「……不必,」他踌躇片刻,出声拒绝,「我无愿以期。」 癸虚留仰着脖子等了他好久,只觉得脖子好累,还有,他真的比晴明先生高。 「那你也可以替朋友许愿啊。」 她看了看那只端正地坐在地面的河灯,心道,河灯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替…朋友许愿?」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癸虚留看得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难道戳中人家痛点了?这家伙不会帅到没朋友吧…… 谁知就在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舒展了眉头,冷酷的面上甚至还流露出了淡淡的柔和之意,这愉悦、缱绻、却又略带哀伤的情绪,出现与消失都只在一瞬间。 「好。」 他珍重地如是道。 略一抬手,河灯便轻巧地落入了他的掌心,他对着河灯定定地注视片刻,而后一阵风温柔地卷起了这只染上了他掌心温度的河灯送入河中,小船似的河灯颤颤巍巍地航向了远方。 正在此时,咻的一声,一朵烟花窜上了夜空当空绽放,这只是一个开头,更多的烟花炸开了绚丽的花火与星夜争辉。 夏日祭的花火会开始了。 癸虚留静静地看着刹那芳华的焰火,小声地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妖怪祝愿: 「希望终有一天你能和那位朋友一起来看今天这样的花火。」 良久,这个气质不凡的妖怪在逐渐衰弱的烟花光芒里转身离去。 「谢谢。」 他的声音随着夏末最后一天开始转凉的风消逝,与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癸虚留独自站了一会儿,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片绝美的幻境,小跑着往来时的路回去。 她可不是一个人,可不能让晴明他们等太久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这一章写得我快累die!你们一定要喜欢啊啊啊啊!! 第25章 离后修行(五) 晴明他们果然在入口的地方等癸虚留,在回去的路上听到以津真天很腼腆又掩饰不住高兴地说她交到朋友了,是一只叫山兔和一只叫孟婆的妖怪,癸虚留听完也很替她家小姐姐高兴。接着,她兴致很高地对小伙伴们描述了一番她所见到的月夜星河,可惜不论她的语言水平有多高超,恐怕也无法将那时的美景完全呈现出来。神乐很向往那样的景色,有些遗憾自己无缘得见,晴明笑着告诉他们,癸虚留所见到的应该是冥河的一段。 「冥河?」 癸虚留不可思议,但是转念一想她连阎魔和判官都见过了,冥河的存在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晴明笑着敲了敲折扇,道:「现世与冥界有多处相通之地,此处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平日里都由土地神的结界保护着,常人不得见罢了。」 怪不得山上会有那么大一条河,癸虚留了然地点点头。其实从他们进入跨进鸟居之后进入的就是另一个神秘的空间了吧,就像千与千寻里隧道通向的另一个世界。 也许是夏日祭太热闹,也许是花火太绚烂,回去之后癸虚留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本来就不太需要睡眠,平日里心平气和尚且能睡个个把时辰,一旦心绪难宁时那基本就别想睡了。她点上灯,展开案上放着的几日前从京都寄来的信件,瞥了一眼以津真天和吸血姬完全不受影响睡得很沉,这才放心地开始回信。 信件来自凉奈,或者说其实是花开院家那几个小伙伴们共同的信,虽然只有凉奈一人执笔,但里面经常捎带其他人的问候,诸如花枼大小姐之流,则往往是不好听的损话。来信还挺密集的,癸虚留估计凉奈实在是精力无处发泄,这才三五不时找她发牢骚,她都是攒了好几封再抽空一起回,毕竟那家伙就是属话唠的,有时一封信里只有两三句话也要寄出来显示存在感。 这回的信里他又絮絮叨叨地讲了几件事,首先花葉和星月闹掰了,据说是因为她某天正好听到星月在别的女孩子面前说她坏话,因此大小姐大发雷霆。其次,第二次出门修行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这次要去北海道,他很期待。最后他还问了癸虚留几个关于阴阳术的问题,又吹嘘了一番他有多么热爱学习,废话结束。 癸虚留提笔回复了他提到的问题,又说了两句家常话,待做完这一切时,夜已经很深了。算算日子,今天该去晴明家把养的达摩取回来了。 达摩是用特殊陶土制成的,癸虚留试验多次后发现这种材料格外适合吸纳储存,若将改良过的小型聚灵阵加入到达摩制作的过程中,达摩就会变成一个可充能的灵气储蓄罐,将它们放在日月星辰的照耀下就会主动汲取灵力直至充满。不过这个方法有点慢,癸虚留正在考虑是不是还要配合达摩身上的聚灵阵再画一个更大型的聚灵结界牵引辅助达摩吸收灵气,又或者有什么是可以替代遥远的自然之力直接释放大量灵力的载体,不过这些想法暂时还没研究出个结果来,可能在未来参悟更多阵法知识后才会有所突破。 这些收满灵气的达摩可以拿给妖怪「吃」,对于妖怪来说这种从达摩身上直接吸收灵气的方式可以说是不劳而获的变强手段了,接着上次五项基本属性的理论,癸虚留增加了关于经验等级的说法。她发现以吸血姬和以津真天为例,妖怪在吸收外界的灵力之后个别属性值会得到相应提升,这种提升本来是以年龄为基数上涨的,但现在如果有了达摩的帮助,年龄就不再会局限她们能力上的成长。然而癸虚留不敢给她们喂太多达摩,就怕揠苗助长,她没养过妖怪,这套理论也是先世人而行的待实验项目,不过两个孩子都特别喜欢达摩的气味,她会控制数量隔一段时间喂给她们几个,权当吃零食了。 今天是这一轮达摩收获的日子,如果放着不管很可能会涨破,那就白折腾一场了。她这些都是养残了不知道多少只达摩才得出的经验,因为晴明家的院子大,所以成了她的第一实验地,好在晴明对她的瞎折腾完全持鼓励态度,还经常帮着她摆弄,想想真是感动得一塌糊涂,而且是假如她以后写自传一定要请晴明给她序的那种感动,到时候赚了钱请他吃饭! 承认自己真是活在梦里,癸虚留从两户人家打通的院墙穿过,直接往晴明家的庭院走去,月华如洗,静谧的院子里昏黄灯暖,人影成双被烛光映得幢幢曳曳。 这个时候晴明还有客人? 癸虚留没想到这一茬,毕竟晴明是很注重养生的人,从来都是定时寝醒不会熬夜的人啊。而且这么晚了,正经客人怎么会随便上门打扰人家睡觉……等等,正经客人不会,那不正经的? ——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47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癸虚留默默地在心底念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并反省了一下满脑子念头需要打码的自己。 话虽如此,她一边以龟速把达摩抱进怀里,一边耳朵却诚实地竖了起来恨不得再长个几公分让她身高立刻一米八,她告诉自己这不是偷听,这怎么能是偷听呢?她就是来收达摩的,你们要讲话讲得辣么大声,听到也不怪她哦! 「……大江山啊,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实在很抱歉帮不上什么忙。」 这是晴明的声音,温润又彬彬有礼。但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癸虚留忍不住咬着嘴唇纳闷,大江山?好端端的半夜会情郎提什么传销组织? 接着,那个她以为的「情郎」就开口道:「不必多虑,阴阳寮已与大江山达成共识,寮办不会多加干涉他们的领地,但他们也得约束言行不可太出格。此事乃我亲自前往私下商议操作的协议,今日只不过提醒你一声,也请你且留意他们是否有继续向近畿发展的势头,凡是他们有威胁京都的可能,寮办一定格杀勿论。」 荒与晴明相对而坐,几上放着一壶清酒,两人面前各置一只夜光杯,小酌之余,鼻间掠过桔梗花淡淡的清香气,廊门微敞庭院亦是风景怡人。 他对故友不甚赞同却不予置评的态度沉默片刻,道;「看来你真的忘记了很多事。」 晴明略带歉意地请他喝了一杯酒,手指扣着精巧的酒杯轻柔地来回转动杯身,沉吟道:「你在寮里,也很为难吧。」 荒放下酒杯,一声清响。 他看了晴明一眼,这人虽然不记得了,但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这种聪明在他身上显得豁达而睿智,而寮办里的人也很聪明,他们的聪明就显得老谋深算、斤斤计较多了。 他无意多说关于寮里两派人针对大江山时态度针锋相对的情况,一方认为大江山不过是新的黑道势力,水至清则无鱼,阴阳寮不可能将每个妖怪组织一网打尽。鉴于他们的头领是个厉害人物,所以只要与他达成协议其他都不足为患。持这样想法占绝大多数,他们对大江山的不满大多来源于这个妖怪组织竟然把山阴山阳那一带都搅得乱七八糟,这才决定要荒前往镇压并和谈。 这样的放任不管是有原因的,主动退治妖怪不会得到更多赏金,只会浪费资源和力量,如果没有威胁到京都,没必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显然,哪怕晴明不是个城府深沉的人,他也能猜到寮里发生的事,这大概就是他对人心把握却不玩弄的体现了。 「大江山新来了一个妖怪,我看见了他的未来,那是除了酒吞童子外最危险的存在,」荒委婉地表达了他的态度,他并不认为大江山只是个普通的黑道组织,「我预见鬼手将给这片大地带来地狱业火,他的名字是……茨木童子。」 就在这时,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了什么东西滚到地上的闷响。 荒皱眉,「什么人——」 晴明怔了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道:「我都忘了今天是达摩成熟的日子……无妨,应该是那孩子来收东西了。」 说着,晴明站起身拉开门,荒也随之向外望去,正对上院中那人尴尬的视线,他略带讶异道:「是你?」 癸虚留抱着好几只达摩,脚边还滚落了一只,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蠢字。她刚想道歉,结果看见荒,顿时也奇道: 「呃,你怎么……」在这儿? 月光洒落在草地上,形成了一层霜色的光华。 晴明适时地为尴尬的气氛解围,道:「看来你们见过了,我猜是夏日祭的时候吧?」 他向癸虚留和荒互相介绍了一下对方,舒缓温和带着笑意的语声很好地缓和了两边的尴尬和诧异。之前在夏日祭时他们给彼此留的印象其实都不错,现在经由晴明一番引见,双方那种微妙的隔阂很快消失不见。 癸虚留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大帅比就是那个阴阳寮的神之子,荒。 据传他有预言能力,且实力十分强劲,只不过他好像无法为与自己有关的事情预言……这都是老梗了,癸虚留想,一般走先知路线的十个里九个算不出自己啥时候死。 反正都被发现了,癸虚留也不矫情了,干脆抱着一堆达摩溜到室内坐下。 她有很重要的问题想问荒:「荒大人,你能再多说一点,呃,有关那个茨木童子的事吗?」 荒静静地注视她半晌,最终眼眸半敛,烛火在他深色的眼中晕出剔透的橘黄。 他答应道:「好。」 …… 翌日。 一夜好眠的以津真天揉着眼睛从被窝里爬起来,顺带弄醒了边上的吸血姬。阳光透光窗棂洒进屋内,空气中有细小的灰尘翩翩起舞,院子里栽在盆子里的六月雪一定又开了一大片,此时有风将清新的香芬送了进来。 吸血姬忽然戳了戳以津真天翅膀,金色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困惑,以津真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本柔软的身体也顿时一僵。 只见癸虚留正盘腿坐在案前,案上书卷毛笔之类被乱七八糟地推到了一边,正对着她的地方摆着一把太刀,而她正不住地用布擦拭亮如白雪的刀身。脸上的表情,堪称咬牙切齿。 她擦拭刀身时抬眼的瞬间发现以津真天和吸血姬醒了,她磨刀霍霍地冷笑道:「你俩醒了?正好,准备准备,咱们也该计划一下到外头历练历练了。」 可是你现在的样子不像是要出去历练,而是像要把我们拎出去宰了……以津真天很艰难地点了点头,与吸血姬心有戚戚焉地对视一眼,确定彼此都很莫名,她们应该没做什么会让癸虚留怒火中烧的事情…… 那就不关她们的事了呗,反正又不宰她们,两只式神十分默契地将此事抛开,起身去找达摩吃了,抱着达摩的两人简直美滋滋。 啊,达摩真是美味,灵气充沛又新鲜。 非常满足的两位少女耳边时有传来小主人气到变形的声音,诸如什么「智障吗」、「叫你混传销」、「叫你搞基」、「小小年纪不学好」…… emmm……达摩这么好吃,还是专心进食不要打扰留酱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大家有没有不能接受荒目cp的?我这里可能会涉及到一点,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就写得再隐晦一点,尽量不影响阅读。 第26章 离后修行(六) 虽说计划出门历练,但其实癸虚留根本来不起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说来惭愧,她穷,穷的人没有诗和远方……因此,她只能跟秀元申请外出经费,并且老老实实保证一定安分守己不搞事。她当然不敢说她有意去寻茨木童子,而是机智地换上另一种冠冕堂皇的说法——她要给她的式神宝宝们寻找升星材料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48 。 事实上,继吃达摩升经验值并相应提高属性值此项理论被加入她的培养式神体系之后,她碰到了一个瓶颈,那就是帚神率先出现了经验值停滞的状况,它无法再通过吸纳达摩的灵力变强。她怀疑以津真天和吸血姬未来也会碰到这样的情况,但它们的成长潜力显然并不止步于此,所以她提出一个假设,那就是「式神星级说」,她认为妖怪吸收灵气增长经验值可能与灵力浓度有关,当妖怪的经验值增长到一定程度时,同一等级的灵气已经无法对其成长再有帮助。为了区别于以数字表示的经验等级制,灵气浓度的等级将被设置为星级用以标示,假设现在的达摩都是两星的,那么她需要的就是能够使达摩到达三星的方法。 关于她的研究秀元一直都是知情人士,虽然他们并不通信,但是阴阳师多的是办法联系,她会定期和秀元报备她的情况。况且,她也不相信秀元会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什么监督手段都不留,那不符合那只老狐狸的风格。 最后好说歹说磨了快一个月,秀元才勉强同意她出门,癸虚留心酸至极地拿着他给的生活费同晴明神乐和小白道别,带着两个小姐姐踏上了外出历练的道路。原本她也想带上帚神,岂料帚神自告奋勇留下看家,按照它的话说来就是几个月不住人房子不知道得积多少灰尘,癸虚留无法抹灭其对打扫干净屋子等主人回家的热情,只得批准它成为留守儿童。 离开时晴明给了癸虚留好几张爆破符以备不时之需,神乐给了她一个拥抱,小白让她撸毛。总之,这天海棠秋色,万里无云,青空如薄荷般清新明快,天气爽朗得不像话。 她们一路向西,沿途经过了许多村落与小镇,看遍许多风土人情,癸虚留终于知道为什么晴明并不十分担心她会遇上危险,哪怕是秀元也只是怕她惹事才反对她出门。因为她穿着狩衣又带着两只妖怪式神的样子只会使普通人心怀敬畏,阴阳师一职对人们来说始终是神秘高贵的,即便这个阴阳师不过稚龄。 近畿不少县城都有阴阳寮的附属机构,出了近畿,山阴山阳也同样受到管辖,只要她不去找事,会出现在人类聚集地的,不太可能有能威胁到她那种等级的妖怪。 让癸虚留气到变形的是,秀元这个老狐狸竟然只给了她半个月的生活费!一来到这个世界并没机会接触黄白之物的癸虚留直到出了门才知道原来秀元给的钱非!常!少!这家伙一定想借此逼迫她早早打道回府,她才不会这么轻易遂他愿呢,非常有骨气的癸虚留拒绝了以津真天主动想给她黄金羽毛的好意,开玩笑,她家小姐姐身上掉根毛她都心疼死了,这么漂亮的羽毛才不要拿去换钱呢!哼哒! ……所以,这么有骨气的她就只好打工赚路费了。 至于要问如何打工赚钱嚒—— 镇子上最好的饭馆边上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正是吃饭时间,原本早应客满的店里除了掌柜和小厮空无一人,掌柜终于忍不住朝一直往窗外热闹之处探头探脑的小厮吼道: 「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地去看看那些人在搞什么!」 小厮被吼得一缩脑袋连声应是,心里却乐得接下这差事,他早就瞧得心痒痒的想过去看个究竟了。这小子拔腿朝着人群奔去,好不容易扒开旁人挤向前去,期间还收获了好几个白眼。等他终于挤到一个地方可以看见里面是什么情形时,他顿时傻眼了。 雪白的狩衣缝着绛红的边纹,水色剔透的佛珠颗颗无瑕,如花似玉般的小女孩乌发如云,覆面抬首,胸前绣着怒放的日月锦花瓣如层层雪浪叠盖,更衬得这孩子朱唇饱满。 这个小女孩……不,小厮被自己的粗鲁冒犯吓了一跳,他怎么能说高贵的阴阳师大人是个小女孩呢! 只见坐与高椅上的阴阳师大人微微抬手,细白玉嫩的手指相碰来回变换位置,指间溢出点点白芒,她的发丝被风轻拂吹起落在雪白的脖颈上,如此美丽仿佛是来自于神明的旨意,又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这是在结阵吧?他猜测着,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十日之后。」 年幼的阴阳师放下手,稚嫩的嗓音清脆悦耳,如环佩琤瑽。她面前的小桌板上整齐地叠放着一沓纸,这是符纸吧?众人不禁望而生畏,心中由衷升起崇敬之意。 一个青壮男子正对着阴阳师的桌子,他闻言喜上眉梢,搓着手道:「十日?我妻子十日后就会产子?」 他黝黑的脸上泛起红光,「那敢问大人,这孩子是男是女?求、求大人明示……」 威严端坐的阴阳师有如神袛,淡淡开口道:「便如你夫妇所愿。」 这男人立刻大喜,边往桌板上的罐子里投进酬金边连声道谢。他刚退下,人群顿时轰动,所有人都想往上挤,小厮差点被踩掉鞋。 「大人!家中小儿时常夜啼该如何是好啊!」 「大人!我是个木匠,生意越来越差可怎么办呀!」 「大人!我想求问姻缘,我何时能娶上亲?」 「大人!明日相亲我穿什么颜色能成?」 「大人……」 面对吵嚷的众人,阴阳师秀美的眉头皱起,于是众人便如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一般集体噤声,只听阴阳师好听却疏离的声音响起,道: 「问自己的站左边,问他人的站右边,问不是人的站中间,排队,从右往左提问,不要吵。」 人群刷地一下分散开,推推搡搡地自行排队,期间穿插着有人小声的骂骂咧咧。小厮看呆了,这才想起来顶头还有个老板等着他回去禀报,如梦初醒般的退后挤出了人群飞一般地跑了。 而被一堆人当成神一样崇拜的癸虚留则面对着排成三列的老百姓们眼巴巴的目光,悄悄地按了按有点僵硬的腰,尼玛坐这么端正好累。她瞄了一眼罐子里的钱,暗自叹了口气,今天的路费还没赚够,还得继续。 ……是的,她新开发的打工方式就是替人算命,包括什么家宅有鬼啦,能活多久啦,财运姻缘啦,乱七八糟什么都可以解;简单说就是装神棍出去招摇撞骗。而所谓排成三列也绝非她在胡说八道,主要是有人连家里的鸡能下几个蛋都要问一问,她这真是未雨绸缪。 此外,她自认为她也不算骗人,比如刚才这大汉问老婆啥时候生,她用真实之眼这么一看……就发现大夫跟这人说大概在下个月,那这个月只剩十天了,她说十天之后也没啥错不是吗?至于是男是女,他想要儿子,他老婆想要闺女,那不管怎样都会遂这对夫妻的愿,她也没诓人家啊。 这是语言的艺术,癸虚留很满意地叫号:「下一个。」 接着,右边排第一的那个老头颤声问道:「大人啊,我家孙子常常整夜啼哭,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49 可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还请大人帮帮我啊!」 癸虚留看了他一阵,直把这老头看得快紧张得昏倒了才慢吞吞道:「没别的,多喂点奶就不哭了。」 老头一愣,「啊?」 癸虚留在遮面后翻了个白眼,反正对面也看不见。 「你家孙子老吐奶,小孩饿了就哭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有时候也会碰上很弱智的问题,癸虚留认为这基本属于是在拉低她的业务水平,但就算这么弱智的问题被她回答出来了,人们也仍然会不吝啬惊叹的赞美。 「不愧是阴阳师大人!连田中老头的孙子会吐奶都知道!」 「阴阳师大人都没见过那孩子竟能一眼看出他晚上会饿!太厉害了!」 癸虚留八方不动地正坐着,心想,这种你主宰我崇拜的相处模式其实也挺爽的,又雷又爽,爽雷爽雷的……然而她并不知道她这个模样在众人眼中又成了高深莫测的象征。 老人千恩万谢地投了酬金离开,接下来的提问者是个中年男子,他眉宇间颇为忧愁,又暗含期待地看向癸虚留,问道:「阴阳师大人,我一直做木匠好几年了,但近年来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可有法化解?」 癸虚留心头一动,麻利地伸手从桌上那叠符纸中抽出一张来,往前一推,推到那人眼前。 她一本正经地说:「你的木匠铺子开在河边,水生木,木生火,本是有助于生意兴旺的好事,然金克木,自前年起你的对门开了家金店,五行相克,是以财运转衰。不过,你只要拿了我这张符贴在大门上即可消弭不顺,事业复燃。」 阴阳师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还点出他的店铺位置,男子眼睛放出炙热的光芒,激动道:「真的?我买!我这就买!」 癸虚留最喜欢这样豪爽的主顾,她心满意足地收到了对方给的酬金加额外买符的钱,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将自己从晴明那儿拿来画猫结果画毁了的一张纸递了出去,顺便还不忘假公济私一番—— 「这可是花开院秀元亲手绘制的生财符,你可知道京都的花开院氏?对,就是他们,这个秀元就是他们这一代的家主,你看他画的符,虽然粗糙了点,但还勉强堪用吧!」 癸虚留黑起秀元来毫无压力,都是这家伙故意坑人才害得她走上这条不归路……现在的她已经能把忽悠人的话各种移花接木融会贯通信手拈来,这样看,她以后哪怕当不成阴阳师也可以往江湖骗子的方向发展一下,发家致富不是梦啊! 况且,她坚持自己是个有节操的神棍,比如她卖给这个男人的虽然是假符,但是如果把这玩意儿往门上一贴,然后他再这么一传——大家伙看一看啊这是花开院秀元的符!我从阴阳师大人手中买来的巴拉巴拉……那相信他的生意不火也不太可能。 村民a:「阴阳师大人,请问我何时娶亲呀?」 癸虚留:「你命中缺桃花,要想娶亲,买符。」 村民a:「买!」 村民b:「阴阳师大人,我爹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癸虚留:「你爹被阴气冲了身,要想病好,买符。」 村民b:「买!」 村民c:「阴阳师大人,我最近多有不顺,是不是……」 癸虚留:「是,消灾免祸,买符。」 村民c:「买买买!」 村民d:「阴阳师大人,请问我明日相亲买个什么符好?」 癸虚留:「不用,红配绿,唱大戏。」 …… 很快,纸卖空了,罐子却满了。 癸虚留差点没乐出来,她赶忙绷紧脸,在众人热情又崇拜的目光中起身,道骨仙风地以一句话收官: 「今日算卦已毕,天命不可违,诸位见谅。」 简单一言却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一致赞美与敬佩,癸虚留看看日头偏西,是时候找个地方带以津真天和吸血姬两个吃点东西休息休息了,也不知道她俩趁自己不在训练有没有偷懒。 她一挥手,桌椅便变成了两张薄薄的纸片飘落在她掌心,这一手又令围观群众发出了压低声音的惊叹。就在她打算做戏做到底用上疾行符营造出自己瞬间消失的景象时,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不顾形象地挥开人群挤进来,同时大喊道: 「站住!哦不是…我是说阴阳师大人!大人请留步!大人!」 癸虚留被喊得一抖,差点以为她的神棍身份被人发现了,她做贼心虚地看过去,只见这人一脸的心急火燎,捧着一堆银钱对她道:「大人啊,我有事相求,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原来不是来抓封建迷信的啊…… 癸虚留松了口气,继而眉头一拧,右眼之中跃起蓝焰。 这人的确有事相求,而且,不是一般的事。 见她不说话,此人急忙跟进道:「大人,我是边上那家饭馆的掌柜,眼见您是真的有本事的大人物,此事除了您我实在找不到别人了,还请大人屈尊纡贵帮帮我,这些钱都可以给您……」 「不必了。」 精致得如同玉娃娃的小阴阳师眉头轻皱,用琳琅般清脆的声音淡淡地拒绝了他,没等他再哭求,只听阴阳师道: 「我明日便会前往邻村,你的事我知道了。」 癸虚留顿了顿,压下心头的不安,认真道:「这件事,我不收钱。」 说完,她也没管对面的人如何怔愣,抛出疾行符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接下去会出现一位乃至多位ssr,那么问题来了,他们都是谁? 今天是七夕哦,携手留酱给大家说一声:祝大家在明年的今天能找到更好的对象!【来自蠢作者的神秘祝福 第27章 离后修行(七) 在这个小镇上歇息了一晚,翌日清晨癸虚留便带着式神们出发去往邻村。说是邻村,实则与这个乡镇隔了好几十里路,此一带群山绵延,多数人口密集一些的乡镇村庄都聚集在山脚下,而接下去再向西的那个村子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它几乎是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地处偏僻,一般过路客都直接走官路或是水路绕过山与村落,再往西面走山势变缓路就逐渐开阔起来了。 以津真天和吸血姬不会对癸虚留的决定有任何怀疑,她们简单而纯粹,一旦托付信任便连质疑都欠奉,这一点有时也挺让人头疼的。癸虚留常担心她如果做错了什么决定连累到这两只,她们大概都要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可能要跟着不靠谱的主人完蛋大吉了。 所以这一趟进山之前,她曾犹豫过是否该留式神小伙伴在外面等她,结果却遭到两位小姐姐的强势反对,因此只得作罢。 以津真天很郑重地告诉她:「主人,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沉默寡言的吸血姬虽然没表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50 态,但眼里透露出的肯定之色已然说明一切。 对此,癸虚留只好同样认真地告诉小姐姐们:「你们首先要保护的是你们自己,我把你们召来,不是让你们去送死的。」 在以津真天和吸血姬略微怔神的间隙,癸虚留整理了一遍身上所有的道具,拒绝发生面对危险时符咒卡在口袋里拿不粗来的囧事。在她心里保护自己的最佳人选肯定还是自己,依靠他人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翻车,所以说,真正的大阴阳师就应该是一人屠对面全队的存在啊! 结束小组会议后三人就这么进了山。 踏进山林的一瞬间,先是风扑面拂过,这风里,裹挟着厚湿的潮气。 地面厚厚的老绿色落叶铺了不知几层,高耸的树木长出互相交叠的油绿伞盖,深棕的树干上纹路形成道道深深的沟壑,从里向外蔓延出鲜绿的苔藓,此一块彼一块。入目的翠色苍重斑驳,却又处处相连,最后形成了满眼的浓绿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形成这样的树林,恐怕需要成百上千年吧。 越往里走,树木便越高大,阳光顺着叶片的空隙滑落,使底下形成了一种略显幽暗的光影氛围,仿佛走进了一处精灵秘境,到处有朦胧单薄的雾气和浓重湿润的绿意。有些树木的气根横长出来高高低低地伸展开,像极了人舒展身体时慵懒惬意的模样,时不时路过的小型沼泽或泥潭也呈现一股粘腻幽深的墨绿,宁静深邃的深绿色浆水如同凝固的一大块果胶软晶,落叶浮在液面引不起一丝波澜,断枝露出一半,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下沉,直到她们走远,它仍冒着一小截深色的枝头向上。 「这里好湿啊。」 以津真天不太舒适地动了动翅膀,她的羽毛上有防水层,但林中的湿气已经在翅上形成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吸血姬好奇地戳了戳她的翅膀,小水珠粘上了另一个小水珠融汇变大顺着羽毛的纹理滑落。 的确,这里的风中蕴含着浓厚的湿气,呆久了就会产生好像连呼吸都会吸进水的错觉。 癸虚留的右眼幽邃难明,似乎看进了不知名的远方。 风里厚重的潮湿,像是化不开的浓稠哀伤。 青苔蔓延的浓绿深处,破败腐朽的木头被雾色云团层层包裹,云烟缭绕露出空隙的瞬间,火光一跳—— 惨金龙鳞与苍绿羽织一闪而过。 ……正对上一只失去了眼球的眼睛,空洞地望过来。 「留酱?」 「留酱,你怎么了?」 癸虚留回过神才发现她停下了脚步,走在前面两步的吸血姬和以津真天正疑惑地转身看着她。 「……不,没什么。」 她恍惚地低头,被湿气浸濡得散发出莹白光彩的手中,正握着一片暗金色的龙鳞。 继右眼看清真实之后,已经能触碰真实了吗? 这很像于镜中隔空取物的法术。 癸虚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她将龙鳞放好示意继续上路。 树林慢慢地变稀薄,仿佛在提醒人们村庄已经近在眼前了。站在山坡上可以看见底下成片的田野和连绵的土砖瓦房。此时正应该是秋收的季节,但田间却无人劳作,整个村子都显得空荡荡的,透露出一股颓丧凄凉的气息。 「好臭。」 吸血姬忽然皱了皱鼻子道。 以津真天也跟着嗅了嗅,困惑道:「臭吗?我好想什么也没闻到……」 吸血姬金色眼里却升起了一丝暴躁,伸出瘦削的手挥了挥像是想将什么厌恶的气味赶走。 「臭!讨厌!」 癸虚留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温暖的体温令吸血姬眼中的怒意渐渐消退,她不高兴又有点委屈地看向癸虚留,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喊了一声:「留酱……」 「乖啦,那吸血姬呆在林子里等我们吧,」顿了顿,她的目光略带悠远,道,「林子里的风会保护你的。」 她对不安的吸血姬笑了笑,这孩子以血为食,对于气味尤为敏锐,如果将她带进这样的村子对她而言一定非常折磨。眼见吸血姬不甚情愿离开自己,癸虚留摸了摸她顺滑的头发,道: 「去吧,林子里的风那么温柔,不要让它那么孤单。」 蹭了蹭癸虚留的手,一阵风吹过,娇小的红白身影消失在了满目疮痍的浓绿之中。与吸血姬稍作告别,她带着以津真天往村子里走去,待进到村子后,就轮到以津真天开始不适地用翅膀捂鼻子了。 「原来吸血姬闻到的是这个味道……真的好臭!」 癸虚留知道她们口中说的臭是什么,到她身上,这种臭味是以一种妖异的淡紫色雾状形式存在的,她不会真正闻到这股气味,因为它根本无法沾染到她的身体,但她可以看到,这些气都带有强烈的恶意。 绿色泛着幽光的细小鳞片覆盖在粗圆而柔软的柱状物体上,柱身忽而弯曲,又拉长,鳞片像一个个小疙瘩一样起伏,还有女人的头发,猩红的信子…… 「你们是什么人!」 一声断喝打断了她的凝视,癸虚留也不甚在意便收回了视线,基本上,她已经对这个村子发生的事有所了解了。目光转向来者,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但他的脸上有一层黑色的死气缠绕,气色很差的同时,像是骨架已经快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似的,整个人瘦得厉害,连脸颊都凹陷了下去。 他的声音无端沙哑,眼里布满血丝,十分戒备且带着戾气地审视着癸虚留和长着羽翅明显是妖怪的以津真天。与他形神十分相似的男丁自他身后的家家户户中探头,慢吞吞地朝这边靠拢过来,他们的手中都拿着锄头之类的铁器。 以津真天迈步想挡到癸虚留前面却被她拦下,小姐姐在看到这些人类的时候眼里冒出了愤怒与敌视的火光。 癸虚留指了指身上的狩衣,露出精致的日月锦纹绣,她将下巴抬起一个傲慢的弧度,冷冷道:「看不出来嚒,我是阴阳师。」 带头的男子似乎愣了一下,继而眼里露出了恐惧夹杂着狂喜的情绪,手中的铁锹跌落在地发出了一声闷响,尘土四散。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与他的反应高度相似。他们一个个地扑通跪倒在地上,男子黝黑的手臂青筋暴起,他声嘶力竭地哭喊: 「阴阳师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面对如此多的哭求,癸虚留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能起来好好说话嚒,你们这样除了看着难看还有别的用处没?」 在她镇定的语声里,人们渐渐找回理智,不再像一群看见城府救援的灾民一样激动得又哭又喊。癸虚留被恭敬地请去了这里最有话事权的人家中,据说这里年纪最长的老人。 房子很朴素,原本不算大的面积因为都是空房间而显得空落落的,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51 没有人气的屋子死气沉沉,和整个村子的气氛十分一致。 老人只留下了三四个年轻男子,其中就有之前第一个发现癸虚留的男人。所有人的气色都不好,这个老人更是佝偻着背,似乎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而精神萎靡。他本来还想对癸虚留行礼,理所当然地被癸虚留拒绝了,折腾了好一通才算能切入正题。 「我们这里地处偏僻,阴阳寮的大人们很少会接受我们的委托,但好在这几百年来风调雨顺,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安定,」老人慢吞吞地絮叨,「可是谁也料不到,怪事就这么发生了。」 当他说到怪事的时候,其他几个青年的脸上都显出了一种混合着恐惧和绝望的表情。 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面露痛色,道:「大概两个月前,村里出现了一种怪病,没有人知道因何染病,此病也无药可救,一旦染病,就只能等死。而且,这种病还会传染给身边的人,村子里死了至少一半的人,现在存活下来的男人就只有大人您看见的那些了。」 癸虚留问道:「既然是传染性疫病,为何不离开村子?」 老人无奈地摆摆手,笑容苦涩,「当然,人接二连三地死,谁都想往外头逃。可是,那些试图往外逃的村民,一出林子就…就死了,跟着一起逃的人吓得只好又逃回来,可逃回来又有什么用呢?逃回来也只是等死罢了。」 他的脸皱纹深湛,眼中死水一片,呈现出了麻木的神情。 「后来,就在大家都绝望了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位阴阳师大人。他告诉大家一个办法,因为这块地方缺乏神明的庇佑,阴阳寮又不方便管理,所以要想解决疫情,就得请一尊新的神明来保护我们。」 老人说得有些累了,歇了片刻才继续,「他为我们送来了一尊新的神像,我们将其供奉在临时搭建的神社里头,把生病的人都抬去参拜……」 说着,他重重地咳嗽起来,老弱的躯体犹如风中的残烛般颤抖。癸虚留第一个见到的男人只得接过老人的话,向癸虚留继续阐述当时发生的事。 「结果就是,神迹显灵,生病的人渐渐康复了,哪怕是那么重的病症……总之,他们都康复了!」 男人的音色中有藏不住的喜悦,但它就如昙花一现般的转瞬即逝,痛苦重新占据了他的神色。 「本来我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所有的灾难又再次卷土重来!病好了的人还没开心几日就暴毙而亡,紧接着又有新的人染病,这回的疫情来得更加迅猛,死亡也变得更快。」 最后,他的神色也变得和老人一样麻木,「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生病的人全都聚集到一起,一把火烧了。」 寂静得能听见呼吸声的房间里,癸虚留静静地问:「哪怕有些人还活着?」 男人麻木的脸上碎裂出了一条裂缝,底下是无边无际地痛苦与愤恨,寂静的房间里,他的呼吸声陡然变粗,隐约带着哽咽道:「……哪怕有些人还活着。」 沉默之中,老人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他拍了拍男人的腿,缺了牙的嘴有些发音不清。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谁让我们失去了神明的庇护呢……我们原本,也是有神保护的啊。」 闻言,几个在场的后生都疑惑地看向他,有人问道:「大伯,我们怎么没听说过村子有拜过什么神?山上连座神社都没有啊。」 老人摇了摇头,道:「老朽也是听老朽的爷爷说的,原本,山上是有神社的,而且,那时的村子也比现在大很多,不过许多人都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了,毕竟村子太旧,也太闭塞了。」 听完,众人一时讷讷无言,老人说就连他唯一的儿子也跑去邻边的乡镇开饭馆了,来信之中也时常提到那里可比这儿热闹多了。 癸虚留听完,心里捋了捋事情的发展脉络,她从邻镇的饭馆老板那里接受了委托来到这个村子,当时尽管老板没有说出口,但她的真实之眼已经看明了对方心中所想。他的消息来源就是与他父亲的通信,而很巧他父亲正是这位老人,两相一和,说辞出入不大。 只是,她还有些疑问需要看过一些东西后才能得到解答。 癸虚留用令人难以拒绝的强硬语气道:「我想看一看你们新请来的佛像。」 老人显然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但他还是点头称好。然而,癸虚留的下一个要求却令他们都脸色发白。 「还有,我得去烧死那些病人的地方看一看。」 良久,她的话引来了老人暗含焦虑地委婉劝说:「可是,那位帮助我们的阴阳师大人…他说过,不能让人靠近焚烧之地啊……」 「哦?」癸虚留挑眉问道,「那位阴阳师可有报上名来?」 老人和几个青年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老人迟疑道:「阴阳师大人怎会告诉我等姓名,我等只知,他穿着一袭黑色的狩衣……」 蓦地,癸虚留的右眼深处浮上了一个男人的背影,陡然间不谋而合。 那人穿着一袭黑色的狩衣,气息不祥而阴郁。 作者有话要说: 唉写得累死累活也没能让连连出场,狗带【挥手 第28章 离后修行(八) 黑色阴阳师的身份成谜,再问村民也是枉然,他们不会知道更多的讯息了。癸虚留带着以津真天跟随一个年轻汉子前往焚烧之地,现在那里被他们称作乱葬岗,年轻汉子似乎很忌惮跟着癸虚留的以津真天,带路时都与主仆二人保持了相当一段距离。 村庄本身的风水可以说是非常好的,但是发生了这种事,再好的风水都被破坏得七七八八了。时不时有环抱此地的山林风吹来,才得以吹散去些许萧索颓废之气,风中浓重的绿色湿意温和地拂过每一寸田地。 癸虚留问道:「没有人进山林吗?」 大概是没想到阴阳师大人会突然发问,而且问的还是毫无关联的问题,年轻汉子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道:「没有吧……除非是出远门要翻山,不然谁愿意呆在那片林子里啊。」 他也许是怕癸虚留不解,走了两步又补上一句:「里头湿气重得人受不了,连鸟都不乐意待。」 癸虚留不再言语了,这个人也害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得罪大人物,既然癸虚留没有再问他什么,他也就闭嘴安静地当个带路的。 乱葬岗在这个村子的尽头,再往前就是水路了。年轻人将她带到地方就止步不前了,村子里的人还是很相信那位黑色阴阳师的,他说过不能进入乱葬岗,所以哪怕近在眼前了,这个年轻汉子也只敢站在原地远远地望这边眺望。 癸虚留看见以津真天发白的脸色,轻轻拍了拍她的翅膀,柔声道:「你先去山林里待一会儿吧,如果看见吸血姬不妨和她说会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52 儿话解解乏。」 对以津真天来说,这里实在是太臭了,癸虚留劝了她几句成功把人劝走,小姐姐一振翅划出两团气旋,消失在视野之内,看得远处的年轻人噤若寒蝉。 也难怪以津真天会受不了,这里的紫色雾气是全村最为浓重的地方,可以说所有的雾霭都是从这里散布出去的,乱葬岗就是源头。雾气无法接近癸虚留,只好不甘心地在她周围扭曲地缭绕,她置若罔闻地向更深处走去,右眼中所呈现的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死亡的哀鸣。 黑色的死气被紫色的烟雾吞噬,化为养料使紫雾更为浓烈猖獗。 所以,那个黑色阴阳师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欺骗了这些人。 这紫雾,就是村民生病的原因,但它根本不是瘟疫,而是一种妖毒。再具体一点,是蛇妖的毒。而黑色阴阳师与此也脱不了干系,因为通过村民们的心声可知他们没有说出口的话——焚烧中毒者这一提议正是那家伙提出的。烧死一个人是激发怨气最强的方法之一,这些怨气很好地给妖毒提供了养料,所以焚烧中毒者并不是解救村民的办法,反而是催化问题的关键。 搞不好,这个村庄会发生这样的灾难本身就是黑色阴阳师一手倡导的。 他有什么目的呢? 癸虚留沉思起来,这里会有什么东西是他必须这么大费周章得到的吗?可是看他的手段并不像是要获取什么东西,反而更像是制造这么一场灾难来打击什么人。 就在她思考得投入时,一阵混杂着强烈妖风的火焰朝她席卷而来! 癸虚留扔出疾行符堪堪避开,继而听到了一串女子的笑声,其中柔软却带着说不清的阴冷意味。 「……小姑娘,坏了我们的好事,真不乖哪。」 火帘之后的人慢慢露出了真身——她梳着繁复的高髻,头戴两朵大红日月锦头花与数支钗,髻中插着梳篦,鬓边两束垂发温婉地散在胸前,殷红的衣料有如喜服。她用染着凤仙花红的指蔻捻了捻细长的烟斗,从樱桃小嘴中喷吐出一小缕白烟,就好像那不是刚才妖气强盛的火焰残留,而只是她慵懒地抽了一口管烟。 「妖怪!妖怪啊!」 身后远远站着的年轻汉子吓得一迭声喊了出来,头也不回地逃跑,紧张之余连木屐都跑落下一只。 他这么害怕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眼前这个姿容甚为妖魅的女人的腰下,连着一段绿色蛇身。 清姬琥珀色的双眼中射出的视线如蛇类阴冷吐息,癸虚留的右眼映出这个女人的全貌,画皮般的美貌剥落后,这个女人是怨恨的化身。 蛇尾重重一扫,带起强劲的妖风,癸虚留的狩衣衣袂飞扬,清姬冷冷地哼了一声,在妖风中抽身而去。癸虚留立刻燃符跟上,没有喊什么「站住」之类的废话,劈手就是一道雷霆打了出去,清姬的身躯灵活地一扭便躲了过去,在林中穿行的时候她的身形好比鬼魅,移动时很难击中,癸虚留便也不着急攻击对方,而是紧追不舍直到清姬不知跑了多久略带疲惫地停下。 「小姑娘,你很有耐心。」 清姬柔媚的声音总是令人感到违和的凉薄,她顺了顺呼吸,倚在一棵老树的躯干上,吸了一口管烟,「……不过,太多管闲事了。」 随着她张口,云雾般的紫色妖毒从她口中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向癸虚留的围拢。 癸虚留厌恶地挥散开手边不死心地想触碰她的紫雾,道:「哼,不管用呢。」 其实清姬的妖毒并不弱,在她的影响下,就连吸血姬和以津真天都无法长时间接近,只不过奇怪的是蛇毒对癸虚留似乎并不管用。这些紫雾只敢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徘徊缭绕,却不能沾上癸虚留分毫。 清姬冷冷地看着癸虚留毫无无损的模样,在她的紫雾中,白衣的阴阳师小女孩像一只白色剑兰般的纯洁地亭亭玉立着。柔软的嗓音中透出暗藏怨毒的甜腻,她微微露出了浅笑,就像毒蛇探出了信子。 「那么,这样如何?」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情势陡生变故。 癸虚留:「什么——!」 原本紫色鬼魅的雾气陡然之间蜕成鲜红,它如忽然沸腾般翻涌胀开又如食人花将猎物裹入其中般在一刹那将癸虚留吞噬,穿着狩衣的身影瞬间被淹没在一片浓重的猩红之中。 她终于闻到了这股腥臭的味道。 恍惚间,眼前出现了朱漆雕画的殿舍,死亡与怨念的黑气从繁华深处丝丝缕缕地冒出汇成一张鬼面,在黑夜中高高地俯视着底下灯火堂皇的贵族饮酒作乐,而耳边隐约可闻的笙歌笑语竟是如此熟悉……鬼面霎时转向看着她森然一笑! 癸虚留冒出了冷汗。 周遭场景的绚丽色彩如鱼鳞般剥落,突然,什么东西滚到了她脚边,她低头,看见了一只球。 渲染得金碧辉煌的夜景不知何时已经转变成了庭院秋色,火红的枫叶像饮饱了人血,餍足地婆娑摇曳着婀娜的身姿。她站在四面八方都是红枫树的中央,仿佛听到了四下的窃窃嬉笑,有个男孩忽然咚咚咚地跑过来,大喊: 「你是谁!把我的球还来!」 癸虚留抬眼…… 「!」 ——这个孩子的脸是一张鬼面。 他身后跟着跑来了一群人,他们都没有脸,只有阴森诡谲的鬼面。 她颤抖着捡起脚边的球,触手之间,她仿佛被球烫到了似的,球从手中掉落滚向了那个孩子。 「连球也不会捡!黑玉,咬她!」 黑色的狗一声兴奋的吠叫从人群中窜出,癸虚留猛地往后一退却被衣服绊倒摔倒在了地上,掌心一痛,她抬起手来看见那里被蹭破了皮。而她的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繁复华丽的细长。 不对,她不应该穿着这样的衣服,她应该穿着…… 穿着什么? 她应该穿的是什么! 想不起来…… 完全想不起来。 她攥紧了华贵的、仿佛贴在她身上与她天生一体的衣料,恐惧如水般将她淹没,原来她一直在这个地方吗? 她认出来了,这是寒河江府。 然后,她认出了寒河江藤次郎。 她挣扎着大哭起来,狗的眼睛冒着红光,把她的衣服撕咬得破破烂烂,她的手脚都很痛,蜷缩起来护着自己的头和腹部,她流了很多血。 「停手,莫要胡闹。」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之间,她听到了那优美得令人恨不得将其虐杀的声音。 是里夫人,雍容华贵,曼妙多姿。 里夫人的身后跟着桑子,侍女低垂着头,因为跑得慌忙而呼吸有些急促。 她认得这些人,每一个都认得。 但是她是谁呢? 她想起被毒打的自己,想起被刮下血肉的自己,想起被喂进生肉的自己…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53 … 这些都是她吗? 她绝望地抬头,看见上空巨大的鬼面死气缭绕,狰狞地对她笑。 原来,她一直在这里,从未逃脱。她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可是不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只剩下绝望与恐惧。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衣袖里滑落,叮当一声清响掉到了地面。 趴在地上的她费力地抬起头看去,仔细地辨认那是什么,她用血肉模糊的手混着泥土抓住了那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东西,顿时,一股融合了潮湿绿意的风吹向了她,风中传来悲悯的温柔与浓重的哀伤。 仿佛陡然之间被这阵凉风拂去迷雾,捕获灵台的一瞬清明—— 她的颈间有微光亮起,一串佛珠从衣领里钻出微微飘浮起来,继而光芒越来越亮,凡是光芒所及之处,鬼面人影俱碎,周遭遁入黑暗。 沁人心脾的凉意走遍全身,她想起来了,这串佛珠是她师父送的。 秀元,花开院家,滑瓢,晴明,神乐,小白,吸血姬和以津真天…… 繁华集会上的捞鱼铺子,倒映着灿灿星辰的大河与灯,满天烟花下冷若皎月的孤客,最后,记忆在黑暗深处陡然爆裂的浓金双眼处定格。 此刻,她睁开了双眼,左眼光明,右眼真实。 左眼主持赏与罚,右眼看穿善与恶……凡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光明。 她是薛苗,也是癸虚留。 「破障——!」 话音落下的瞬间,光华爆发以摧枯拉朽的气势铺天盖地碾碎空间,冲破了一层摇摇欲坠的屏障。 猩红的气体如有实质地包裹着什么形成了边线不断蠕动的球体,这一刻仿佛能将万物炸裂的金色光芒劈裂了浓厚的雾霭将所有桎梏全然冲散,金色如同炸开的光球般射向四面八方,在一片流金熠熠有如骄阳的背光之中,穿着洁白狩衣的女孩踩着消亡的死气缓步走来。 她的遮面碎裂,露出了一双带着冰冷杀意的异色眼瞳。 蛇身美女收起了烟斗,妩媚的眼底浮现出了惊愕与焦躁,不觉间,她的身边已被光明侵蚀。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光明也可以如三毒一般以如此令人恐惧的方式蚕食万物。 「感谢你让我对光明有了新的领悟,基于这一点,我送你一件礼物吧。」 癸虚留的目光令清姬皱起了眉头,她周遭的颜色被不断地挤压,巨大的压力压得她呼吸不畅。清姬本就不是擅长与对手正面斗法的妖怪,她已经开始思考脱身之计。 权衡之下,她以妖气与金光奋力相撞,这一瞬间金色裂开了一道缝隙,她的眼底滑过一丝喜色,正当她将将逃离的刹那,一股柔软却不可违抗的力量自她的心脏所在向外生长…… 没错,真的是生长,她甚至能听到它在血液中抽芽的声音。 剧烈的疼痛撕裂的胸膛,清姬尖声的惊叫更像是一条被踩中柔软身躯的蛇发出的狠毒嘶鸣,此时,她的胸口开出了一朵洋溢着黄金般流彩的光明之花。 耳边响起冰冷仿佛喟叹的稚嫩童声:「以黑暗为土壤绽放的光明才是无法被黑暗击败的永恒之花,你的罪恶将成就它的每一瓣光华。」 清姬身边的颜色塌缩萎靡,连同她自身的光影也开始扭曲,种种巨变在她的嘶声挣扎中残酷地行进,只有那朵不断涨大的、光明铸就的花,肆无忌惮而又生机勃勃地盛开。 「……我将这朵永恒之花送给你,直到你的最后一丝灵魂得到净化。」 满目的金光里,清姬看见癸虚留正俯视着她,宛如一名真正的神袛。 癸虚留没有再多做逗留,她摸了摸那枚黯淡的龙鳞,用上晴明教她画的传送符,消失在了光明之中。随着她一同消失的,还有铺地的金光与被隔绝其他的色彩。但正如她所说,清姬的永恒之花始终没有停止长大,它将伴随蛇女直到消除她灵魂中的所有黑暗。可是没有人可以拒绝黑暗的滋生,所以,这种生长只会是无穷无尽的痛苦与折磨,在折磨中黑暗愈发增长,黑暗中花朵愈发葳蕤,循环往复,如同来自神明残酷冷漠至极的责罚。 作者有话要说: & 另外我切腹谢罪并保证连连下章一定上线qaq【咦咦咦刀断了那就算了吧不怪我!! 还有本章其实有个隐形彩蛋的,提示是留酱说的一句话hhh 第29章 离后修行(九) 传送符将癸虚留带到村庄边缘的林子里,那是她情急之下设下的传送点。刚落地的她就没忍住腿脚发软地扶着身旁的一棵古木顺着树干滑坐到了地面,虽然她领悟到了新的光明力量并借此破障制敌,可是花费的精力也同样可观,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多余力气进入村庄了。 被清姬困住之后时间的流动与外界不同,此时已是夜深,癸虚留默默地感觉了一下吸血姬和以津真天的位置,她们俩正往这边赶来,她赶紧用意念告知两人不用太担心自己。 明日再入村庄时两位小姐姐也不方便跟随,因为村子里的妖毒仍旧没有得到解决,如果说清姬的已经是三星满级,那吸血姬和以津真天等多也就刚满三星没多久,她们不像癸虚留体质特殊不受蛇毒之害,长时间暴露于比她们厉害的毒气与怨气之中对她们并没好处。 片刻之后,吸血姬和以津真天赶到,两人十分担忧地望着癸虚留,眼中有着自责和惭愧。癸虚留一手搂一个,感到所有疲惫顿时跑光光,幸福得不得了。也许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以津真天和吸血姬也放松下来,各自往小主人温热的身体上靠了靠,那里有她们最喜欢的温暖的气息。 癸虚留将乱葬岗的情形和遇上蛇美人的事告诉两个小姐姐,而后,吸血姬用她一贯冷淡的声线对癸虚留道: 「妖毒会让村民们四肢脱落,浑身长满鳞片,最后只能在地上蠕动。」 想了想那样的场景,癸虚留莫名有些发寒,「看来这妖毒能让人变蛇……不过你俩怎么知道的?」 以津真天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说,而耿直的吸血姬已经非常无辜地说开了。 「我们在林边看见了几个活着的小孩,我问他们,他们就告诉我了。」 嗯……癸虚留大概明白以津真天欲言又止的原因了,吸血姬所谓的一问就说,应该还有一些别的情节没有说吧,大概,诸如恐吓之类的? 癸虚留扯了扯吸血姬的小辫子,夸奖道:「谢谢,你们有帮上我哦~」 果然,听到她这么说的两位式神小姐姐都很高兴的样子。 「现在,我想要你们再帮我一个忙可以吗?」她认真地问道,「这个村庄的事情背后一定牵涉复杂,我需要联系当地阴阳寮请他们来帮忙;另外,这林子湿气之重使传信的纸鸟式神无法通过,我需要有人帮我将说明此事的信件递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54 送给晴明先生。」 以津真天和吸血姬都听得专注,癸虚留摸了摸漂亮的翅膀,叹气,「村子闹成这样都不见人管,当地的阴阳寮十有八|九很坑,咱们只能指望晴明先生那边了,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明日我先去瞧瞧那尊铁定有问题的神像,再看看能不能先把妖毒扩散的问题解决。」 小姐姐们对于来自可爱小主人的委托肯定来者不拒,但心里免不了担忧与癸虚留分开会不会发生什么危险。对此,癸虚留只好保证她在阴阳寮的人来之前不会轻举妄动,然后苦口婆心劝了好一通两位小姐姐才勉勉强强上路了,分工上,吸血姬去当地阴阳寮搬救兵,以津真天则飞回近畿找晴明求助。 送走了可爱的式神们,癸虚留静静地躺在湿润的草地和树干之间,周围还有不少蕨类植物,它们在穿梭不息的微风中轻轻摇曳,有些藓类会放出淡淡的幽光,还有夜光的蘑菇躲在树根的缝隙间怯怯地排着队站岗。 植物能在这片山林中生长得如此茂盛,这里的风还是真是温柔啊……癸虚留充满爱意地闭上眼睛感受这来自山林深处的庇护,如果没有这些风,妖毒早就将所有活人吞噬了吧,虽然它现在已经很虚弱了,可是它从未停止过。 沐浴在湿润而温暖的夜风中,她躺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梦见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也许是很久之前,那时的山林还没有她所见到的这般繁盛,参天的古木不过普通的树高,那时的树上鲜有苔藓,因为日月充盈,来往的风干燥而带有阳光的味道。这是一座年轻而生机勃勃的林子,它紧挨着一个宁静祥和的村子,村子很大,人口也很多,男女老少过着朴素而安定的生活,那时的田地不像被妖毒残害过后无人料理的荒芜,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绿油油的、整齐的田野。 真是个好地方啊…… 不论是谁路过这里,都会忍不住发出这样的赞叹,不知多久之前,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而村民们热爱着他们的土地,同时,也爱戴那位庇护着这片土地的神明。他们虔诚地前往山上华丽的神社祭拜神明,供奉香火与祝愿,尽管他们根本看不见所跪拜神明是何模样,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真实存在。人类的尊敬与感恩来得如此轻易而愚昧,但又这么善良可爱,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人类与妖怪才会有这么多故事发生。 「神明大人,连日风雨不歇,怕是山洪将降,请神明大人保佑我们啊!」 有一天,村民们的脸上没有了幸福满足的笑容,满布绝望与惶恐地跪倒在神像前,男人愁眉不展,女人抱着不懂事只知道哭的孩童哀泣。 ……这些人类不适合露出这样悲苦的表情,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男人强壮粗豪,女人慈蔼温柔,孩子们会你追我赶在田埂上高声唱起童谣「踩到猫」,他们应该这样,神明也是如此希望的。 所以,神明再次保佑了他们。 没有人看见,年轻的神明被规则剜去了右眼,他在喜悦的人群背后跪伏于地疼得浑身发抖,神龙悲痛地发出哀叹的龙鸣盘旋左右,白桃渐深的发落在血泊之中,顺着指缝流下的血弄脏了整洁的浴衣……他放下手,眼窝空洞地望着喜出望外的人类,然后露出了疲惫而温和的笑容。 正如人们不知道自己顶礼膜拜的神长什么样,他们也不知道这位神究竟是什么神。这位庇护着他们的神不是山神,不是河神,而是只能掌管风力的风神。人们愚昧地跪拜他,愚昧地向他祈求不属于他所控范围的庇佑,愚昧地欣喜免于灾祸…… 最后,愚昧地忘记了他。 然而,被人类如此爱戴过的神明已经无法放弃这样的人类,尽管他们愚昧又健忘……可一旦得到过人类的善意,身为神明的生活,便显得实在太孤寂了些。 失去了信仰的神明随着破败的神社摇摇欲坠,但他仍不愿意放弃这些人类。别无选择的他选择了堕落成妖——这是一个愿意为了人类堕落成妖的神明,可惜没有人知道。 山林植被在他的庇护下茁壮成长,普通的妖怪无法通过这片潮绿的树林,同时,人与鸟兽也因此而远离,只有繁盛的绿色攀爬生长,在如同叹息般的潮湿风向中轻轻摇晃。 多么孤独而温柔的庇佑啊,可惜没有人知道。 岁月漫长,只留下了这片山林沉默地见证斗转星移。 忽然有一天,人们接二连三地患上了怪病,他们听信谗言开始祭拜新的神,浑然忘却了山上曾经给予他们福泽的风神。但人们不知道,是谁在为他们驱散妖毒,也不知道是谁真正救治了沾染妖毒的人。愚昧的人类分不清到底是谁在保护他们,又是谁在欺骗他们。 风神哪怕堕落了也仍旧只能掌控风的力量,他不会得到新的能力,也不会医治中了妖毒的人类。所以,他只有将妖毒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以此换回人类的生命。 妖毒不会令他死亡,但会使他衰弱。他痛苦地忍受毒素在体内搅动破坏,一边修复,一边受难……惨金色的龙虚弱地盘踞在他身边,可惜没有人看见。 而被他救下的人们,对着不知名的神像顶礼膜拜,再被对方悄无声息地杀死造成一夜暴毙的假象,就好像没有人逃得过灾厄。人心惶惶,却仍向着凶手虔诚地跪拜期望得到神明的庇护,殊不知真正的神明早已被他们遗忘在了岁月的尘埃之中。 梦境的最后,身穿黑色狩衣的阴阳师面容隐匿与阴影之中,问堕落的风神: 「为何执著于此,人类的愚昧与忘恩负义难道还不足以令你认清现实吗?放弃吧,只有适合妖怪生存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理想之地。」 风神的额上长出了两根锐利的尖角,白发末梢由桃色转变为青蓝,还有眉间妖异的金色纹路无一不是在彰显他现在的身份。 他的声音虚弱而疲倦,但他说: 「不……我不会离开。」 …… 梦境破碎,身体蓦地一重,跌落到了现实之中。 癸虚留睁开眼睛,她的遮面已经在对抗蛇美人的幻境时碎裂到不知何处去了,此时的阳光直接细碎地落在她的脸上,将淌下的泪珠映得莹莹发亮,就像是树木在与她玩笑。 她不小心闯入了一段过去的回忆,是属于这片山林的回忆。 风继续吹着,其中厚重的潮湿,像是化不开的浓稠哀伤。 「这群二傻子,再加上他们的大傻子风神,服气。」 癸虚留鼻子抽了抽,一边哽咽,一边忿忿地碎碎念,眼泪止不住地滚落,又被她狠狠擦去。 她翻出那片金光黯淡的龙鳞,来回翻转摩挲许久,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如果将事情串联起来,黑色阴阳师的目的昭然若揭。他想要拉拢堕落的风神却遭到了拒绝,于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55 是就对生活在这里的人类下手,想要令风神看清人类的嘴脸。结果,即便如此,风神仍然选择了人类。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这个念头倏地跳上心头,让她的心脏猛地一痛。 等不及阴阳寮的人来了,再这样下去,风神会被这些妖毒耗死的。况且,根本就不止妖毒与怨气需要他施法驱散,最重要的是村民拜的那尊神像,有一股力量自它而出始终在压制削弱风神的力量,两面受敌的风神撑不了太久的。光是看他已经无力离开过去的神社这一点就可以知道,现在维持住村子周围的保护屏障和对抗邪神就已经耗去他所有的精力了,否则不至于直到现在他都无法露面。 想清楚之后癸虚留一秒钟都坐不住了,她整理了一些剩下的符咒道具,然后向着村庄疾行而去,沿路瞧见三三两两的村民正朝着乱葬岗的方向走,麻木的脸上仿佛看见某种希望一样暗含期待。 村中活下来的人本就不多,这样大规模的出动更是疑点重重,癸虚留的真实之眼穿越人与房屋组成的屏障,将视野直接缩进到了乱葬岗上—— 瞳孔猛地收缩,古老的神像爬满了青苔与草叶,它的表面裹上了一层乌黑泥泞的土痕。残破的神像周围被枯叶堆包围,那个给她带过路的年轻人举起了火把,扔向神像…… 不! 癸虚留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尖叫,她以为她叫出声了,但她的嗓子却紧得连呼吸都不通了。 村民的心声是如此愚昧而无畏。 【太好了!昨夜神明大人托梦,他一直在庇护我们!】 【神明大人说只要将这尊堕落的神之雕像烧毁,我们就得救了!事情终于要结束了……】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堕落成妖怪的神在作怪!可恨!】 【烧了他!烧了他!都是他害的!】 胡说八道…… 都是胡说八道! 癸虚留携着刚劲风声只身闯入乱葬岗,趋势之绝,义无反顾。 那里村民们离得远远地看着燃烧起来的熊熊火焰,眼中充满了快意与解放,仿佛只要将神像烧毁就能够杀死神像背后的堕落之神,他们就能得到救赎。 荒谬! 癸虚留毫不留情地掠过这些愚民,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咦?那是…阴阳师大人!?」 佝偻着腰背的老人惊愕地喊出声,那件白色的狩衣昭示着身份,然而没有了遮面的幼年阴阳师露出了不为人知的面容,一双异色的眼瞳里如同燃烧着冰与火,令人心惊肉跳。 她仿佛踏着罡风被托起凌空,衣袖滑落露出雪白的双臂结出阵复杂的阵法,白色的光芒从她身上亮起,直到爆发出了惊人的亮光只冲云霄。青空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集结起一朵雨云,转瞬之间暴雨倾盆而下! 所有人都被这巨变惊得瞠目结舌,仿佛神迹的及时雨让招雨之人的力量呈现在村民们眼中,敬畏令他们说不出话来,只好失措地被雨水淋个透湿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躲。 火焰被大雨浇灭,然而神像已经有一半被烧成了碎块,爆裂后散落在地面。 风停雨落,满地残破。 突然,散发着圣洁光芒的阴阳师从空中跌落,如断翼的白雀般摔到了地面,她微微蜷缩的身体被招来的暴雨全然淋湿,失去了光芒的阴阳师沾上了乱葬岗的泥土,看上去比普通人更加狼狈不堪。 癸虚留抬起头,被雨水打湿的羽睫连成一片,底下的异色眼瞳妖冶至极,所有人皆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她茫然地扫过这些愚蠢的村民,她现在很累,耗尽全部灵力之后是一种即将呕血的撕心裂肺。 自击退蛇妖之后灵力便所剩无几,而答应不生事的承诺也不知被抛到了哪里,她一意孤行地用上了所有灵力招来这片单薄的雨云。 只盼,它能浇熄这愚昧而无妄的怒火,不要再折磨已经为他们付出一切的你。 癸虚留感觉身体疼得快裂成无数瓣,自从对上羽衣狐的那次之后再没有如此痛苦过。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上一次有滑瓢,有秀元,有花开院家族和百鬼夜行;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量了啊。 耳边全是嘈杂的人声,在这些因为无知而格外伤人的言辞之中,癸虚留用尽全力往倒在地上的神像爬去,这破败的、伤痕累累的神像和筋疲力尽的她很像,雨水已经逐渐停歇,而神像被风化的面庞上沾染的雨迹犹如心力交瘁的泪痕,看上去凄惨又可悲。 癸虚留想起回忆中那如此热爱人类的神明,忍不住哭着俯下身抱住断裂的神像,很努力地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我这就把你拼起来,不疼。」 她一块一块地跪在地上把碎块捡回来,一边流泪,一边颤抖着用手里的鲜血将神像拼凑起来。 风神即便堕落,曾经的神像也凝聚了他的力量,一旦神像被毁,以他现在的状态,很可能……会失去一直保护人类的意志,被黑暗侵染。 「不要坏掉啊……」 她发狠地把伤口撕开,剧痛之下整个身体都在发颤,带有信仰之力的血液缓慢地粘合修复起神像,但还远远不够。 泪水与湿漉漉的头发混在一起,癸虚留嘴里满是咸味,她带着哭腔哽咽道:「……我愿意信仰你啊,一目连!」 她喊出了风神|的名字,这个没有人知道的风神|的名字,是一目连。 原本散去单薄雨云后的晴朗天空此刻不知为何风起云涌,呈现出山雨欲来之势,癸虚留听不到也看不见周围的变换,她的眼中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只剩下一定要保护那位风神的意志仍旧支撑着她拼凑可怜的四散在各处的碎块。 村民们惊叫着:「是神明大人!是帮助我们的神明大人现身了!」 失血过多使她神志不清,癸虚留将最后一块碎块安上神像的缺口,以血封盖,神像发出了淡淡的微光。做完这一切,她茫然地抬头,只见一个赤面獠牙的怪物生着四只手,一对拿着风口袋,一对拿着雷锤;眨眼间,一个转身,又是一面藏青色的脸与躯干! 癸虚留的脸色惨白如纸,她认出来了,这个气息,正出自那尊邪神神像散发出以压制残害一目连的力量。 「一面是风神,」藏青的妖怪一跳翻了一个面,「一面是雷神,吾名两面佛是也!前面发现了敌人,嗯…哈,有好闻的味道!」 藏青的那一面一转,又跳回了赤红色的正面,他举起了锤子,嘴里发出怪笑,「封印我的是阴阳师,放出我的是阴阳师,这里还有个小阴阳师……有意思,有意思!」 癸虚留惊惧地抱着一目连的神像将它护起,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不过只是徒劳。 这一瞬间,雷电与风啸朝她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56 席卷而来,噼里啪啦的电花在她的眼膜留下一串明亮刺目的白光。 她闭上了眼睛,握紧胸前的佛珠蜷缩起身,抱住神像深深地将头埋了下去。 预想中的风雷发出了爆裂后刺耳的乱鸣,但却没有疼痛降临,癸虚留懵懂地抬头,泪光之中只看见一条惨金的龙尾一闪而过,风雷撞在了一层保护膜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她的身前,站着一个披着苍墨羽织的男人。 锐利的双角,青蓝渐变白发,他双臂环抱,转头望来时,眉间的金纹妖异而美丽。 「抱歉,直到此时才终于能够见您一面,」一目连疲倦的面容展开一丝笑意,对癸虚留道,「接下来请交给我吧。」 癸虚留看见只是稍有虚弱却并无太多狼狈的风神,差点没掉下眼泪,她抿着嘴拼命点头,最后只说出一句干巴巴的加油。 不曾想,却换来对方的一个笑容,仿佛跨过百年依然清新的十里春风。 作者有话要说: 连连终于上线了…抱紧连连不哭不哭,心疼qaq 就问你们我粗不粗长!! 感谢读者“爱吃樱桃的喵喵”和读者“黑糖”灌溉营养液,非v文灌营养液的都是真爱粉吧,谢谢你们!还有其他给我收藏留言的小仙女们,我会一直努力写下去的! ……那啥,要不要考虑收个作者收藏?我很萌的,还会写文,卖蠢,是不是很有用? 第30章 离后修行(十) 天空中乌云密布,浓黑低云笼罩了这块地域,其中隐现雷霆时而照亮云层,风呼啸着将山林中的树成片刮过,使枝桠叶片发出连绵不绝的摇晃摩挲声。村民们早就恐惧地四散逃离,这里只剩下了两面佛和终于有力量现身的一目连护在灵力枯竭的癸虚留前。 因失血而无比虚弱的癸虚留头晕耳鸣,空中忽然乍现的闷雷闪电照亮了她愈显苍白的脸。此时,双方试探性地来去几个回合后,一目连与对面的妖怪陷入了对峙,但癸虚留晕晕乎乎地想到,一目连其实并不占优势,不说他只能掌控风之力,现下他的带伤状态也绝不能和全盛时期相比;而对面的两面佛明显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念经吃素的佛。 果然,就在这时,他的两面一前一后怪叫道:『欣赏吾的肉体吧「俺的比他更好」!』 锤子与风袋被高高举起挥舞,伴随着强势的妖气,两面一齐喊道:「神罪连击——!」 陡然间,一阵旋风猛烈刮起的同时风中电闪雷鸣,癸虚留眼看这股极为骇人的超自然力量即将正面撞上来……一目连伸出双手随之升腾而出大量的灵力,哪怕癸虚留已经头脑昏沉也忍不住为之一振,好!这就是要放大招决胜负的时刻了! 只听一目连低声一句断喝:「风神之佑!」 顿时一个比起之前更为明亮坚固的保护罩升起将两人笼罩其中,任两面佛的攻击如疾风骤雨般砸在上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仍然固若金汤岿然不动! 身前,一目连神色肃穆,而罩子外的两面佛又气又急地跳脚,两边再次陷入僵持。 怔了好一会儿,癸虚留欲言又止地问道:「一目连大人啊,咱们,为什么不打他?」 她的话音刚落,一目连正放出一击风刃—— 「风符·破!」 而后他稍稍偏头,十分认真严肃地对癸虚留道:「没有不打,我有攻击。」 只见这击风刃去势汹汹,最后却毫不意外地因角度太过直接而被两面佛轻松躲过为结局。 癸虚留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她伸手捂脸无比痛苦地有了个不怎么美好的联想,一目连,他,不会根本不擅长打架吧? 当一目连第n次放出风刃并被对面的妖怪哈哈大笑着躲过时,癸虚留可以确认,这位风神大大大概一直以来都是个和平爱好者,不擅长pvp,而他维持保护罩的模样却又如此熟练…… 这特么就是个纯辅助! 癸虚留:老哥,稳。 再厉害的防御也会因为灵力流逝而失效,相比对面的两面佛精力充沛的模样,一目连的红蓝大概挺不到耗死对手的那一刻吧……癸虚留有点绝望地把头枕在神像上,转念又想到一目连还在保护自己呢,她要积极,不要丧—— 危难之际还敢于挺身而出陪她一起挨揍,这个朋友她癸虚留交定了! 乐观热血的她只听到一阵细碎的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她猛地抬头还因为速度太快而眼前发黑好一会儿。 「我的灵力支撑不了太久了……」 伴随着黑点消失,癸虚留看见保护罩上正一点点出现龟裂的细缝,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摇摇欲坠的罩子,特别的丧。 刚说到没蓝你就真没蓝了?要不要这样体贴的? 不过所有的震惊无理取闹在她听到一目连歉意又虚弱的叹息时,就什么想法都没了,满脑袋都是抱住对方的腰安慰他不哭不哭…… 「若是从前,我……」 一目连垂眸,话音戛然而止,语声寥寥,却没有怨怼懊悔,只有无边的孤寂。 听的人心都要碎了……癸虚留泪眼汪汪地望着疲惫的风神,金龙散发着黯淡的光泽盘旋于侧,他伸手温柔地抚了抚龙头,对癸虚留淡笑道: 「这个保护罩撑不了太久了,待其一破裂我便会与那妖物殊死一搏,届时请您趁机离开此地。」 癸虚留头眼发昏也不忘摇头,「我不走。」但是我也不要当拖后腿的猪队友。 所以,她再次割开了自己的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散发出独特的气息化成点点金色的光芒被送向虚弱惨淡的金龙,当光芒蒙上龙身的一刹那,妖毒逐渐消退,同时灵力如泉水般汩汩涌出,使金龙重新焕发出明亮的光泽。 一声清透的龙吟悠然响起,它甩了甩尾升腾于天,甩出一排风刃攻向两面佛,与此同时保护罩的裂痕被一道道修复;而对面的两面佛显然也闻到了血气的味道,怪叫一声,再次发动风雷相伴的攻击撞上一目连的风符,两厢一碰,顿时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癸虚留浑身发冷地缩成一个球,一目连不再独自一人站在阵前,他俯下身一手抱起癸虚留,俊美清秀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焦急;他的另一只手中升起淡淡的光芒,正伸向癸虚留伤处的中途却被小姑娘有气无力地一巴掌拍散了光芒。 一目连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即使心急如焚,语声却始终温和:「休息吧,已经足够了,接下去便交给我吧。若我这百年得此结局,终究无甚遗憾。」 癸虚留哆嗦着发白的嘴唇,很想咆哮出声,什么无甚遗憾!遗憾大了去了好吧! 不管怎么死,都是遗憾的,死亡永远都是一件憾事。 她咬牙切齿地用那双异色的眼睛瞪着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57 一目连,道:「我可不是那些愚蠢的村民,什么都要靠神明……」 「如果只有神明才能救你,那让我来当这个神明好了!」 交给你交给你交给你……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连死亡都要交给你去实现,这本来就太不公平。 在一目连惊愕到茫然的眼中,小姑娘隔空点了点他失去的右眼,毫不避讳地面对着空洞骇人的眼窝有如立下誓词,道:「我将与你同在,直到我的血液流尽。」 但没有等到她真的失血过多而死,有猎猎风声从山林那方传出,伴随着一股雄浑深厚的妖气如千万大军压境般冲将过来。参天古木之中龙吸水平地而起于密集的林中生生开出一条道来,数十棵巨木被拦腰折断,这阵直径庞大的卷风迫不及待地破出重围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两面佛毫不留情地撞了过去,其间混杂着锋锐如刀片的无数黑色羽翼,使风暴呈现出一股灰黑压迫的可怖势态。 战局陡变,两面佛不得不使出神罪连击来抵抗这阵风云变色的惊人攻击,癸虚留只听一目连一贯平稳的声调里带上了一丝喜悦之情,道: 「是他!没想到他会来……」 癸虚留虚弱到发不出声音问到底是谁,而一目连也来不及解释,瞬间正色放出风符,金龙像是得到命令般精神一振,发出一声高亢的吟啸。 「风神之佑——」 随着一目连的断喝,金光点点融进了黑色的暴风之中,原本就十分可怕的暴风竟然又平白增长了数倍的力量! 这下两面佛立刻捉襟见肘,愤怒地嚎叫也拯救不了他的风雷被打得七零八落的下场,在两相碰撞之下,更是一场妖力的狠绝对决。短短一瞬间风暴碾压击碎了两面佛的妖力,癸虚留只觉得这短暂的交手简直是天昏地暗,她被一目连以手挡住了眼睛,只能听到耳边风声鹤唳鬼哭狼嚎。 直到声响渐缓风声变得徐徐,挡在眼前的手忽然撤去,她迷迷糊糊地抬眼去看,却好像看见了一幅天作。 天空被气流豁然划开了无数道口子,云层仿佛是被乱窜的气流搅碎后的一条冬被,厚处仍保留着浓墨阴翳,薄处却呈现出灰白交替的棉柔感,灿烂的阳光从云中无数裂隙间洒落下来,雨水瓢泼,被金色的光线衬得晶莹剔透。 身负黑羽双翼的男人戴着古老的面具抱臂临空,他转过身来,身后有金灿通透的雨帘和淡薄绚烂的虹色为其加冕。 撑到极限的癸虚留晕倒之前,以为自己看到了…… 一只鸟人? …… 云雨初霁,温暖的阳光再度照耀这片大地,在光照之下的黑羽泛着一层如墨玉般润泽的光华,来者从空中落下,羽翅轻巧收拢,他迈步走来摘下面具托于手中,露出一张清俊淡漠的脸孔。 一目连将担忧的视线从癸虚留身上转向对方,虽有喜色却难掩焦虑地勉强一笑,道: 「许久不见,承蒙相救了,大天狗。」 大天狗冷淡却不失礼地点点头,目光落到了一目连怀里的小姑娘身上,这孩子生命气息已经非常微弱,尽管如此,她仍然散发着对妖怪而言极为致命的诱惑气息。 一目连与他不必多言,两人默契地不多耗时于寒暄上,而是转移到了一目连的神社遗址,那里虽然已经不存在真正可以遮风挡雨的建筑,但环境仍然清幽宁静,遗留着曾经的神圣力量。 一目连眉头轻蹙,轻柔地将癸虚留放在干燥温暖的草坪上,用所剩无几的灵力吊着她的性命,这孩子的身体复原能力很强,只要撑过这一段就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大天狗抱臂驻足于树荫之间,半现于光下,半隐于阴影,他抬头仰望打量周围的古树与静谧的青苔,树叶错落间湿润的风穿行而过,落下一片青黄的叶片在他肩头的一滩光色之中,如翩蝶般温柔又腼腆地停留。 他摘取这片落叶捻于指间,迈步走进光明,日光沐浴在他的周身为他添上一层类似柔光的光晕。 「这就是你的答案嚒,一目连,」大天狗细黑狭长的眉间微蹙成结,道,「被人类抛弃,又被人类背叛,即便如此,你仍然选择站在愚昧又无常的他们身边吗?」 一目连的华发垂落挡去了他空洞的右眼,因控制住了癸虚留的伤情而放松下来的声音清晰直接道:「这个孩子也是人类,如果没有她,我应该已经陨落了吧。」 大天狗清冷的音色中透着不赞同,「这个孩子身上的绝非人类气息」 一目连神色沉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她拥有一颗人类的心。」 这一回,大天狗没有再反驳。 一目连叹了口气,金龙安静地匍匐于他的脚边瞳目半阖。 「因缘际会,我与你相识多年,彼此也算知根知底,」他的语气既不过分亲近也不会显得冷淡,颇有对着多年老友闲谈的感觉,「你追求大义无妨,然切莫太过信任安倍晴明,此人行事不择手段,我只怕你惹火烧身。」 大天狗面沉如水,似有不悦,却不是个乐衷于与人辩驳之人,闻言只是沉默。诚然,他与一目连确实相识已久,大约几百年前他追击一伙祸乱作恶的妖怪途径此地,一目连助他歼灭了那伙妖怪,还留他于此地养伤,两人相处下来颇为投契。 那时的一目连还是风神。 大天狗因自身性格关系,并无多少可坐下共饮一杯的友人,除却平乱出征,他鲜少离开自己于爱宕山的神社。一目连所言虽非他所喜,但他的修养也不会允许他在此刻拂袖而去。 是以,他便静静地听一目连道:「我不知安倍晴明是如何找上你的,但他多次劝说我离开此地绝非处于同情帮助之心,他需要以我之力去污染四大麒麟之一的风麒麟,见我不愿便出此毒计利用村子来逼迫我就范。」 顿了顿,他认真地望着大天狗,「若没有这孩子打乱了他的计划,恐怕我此刻已失了心智只能为他所用。他想要的,只是我的堕落后的力量,黑暗越多成效越好……;至于我会如何,他从未放于心上。」 大天狗不知该如何接话,如若放在平时,他也许会认为这只是为了大义必要的付出与牺牲,但此刻面对友人狼狈虚弱的模样,他实在无法将这话诉诸于口。 停顿半晌,他才冷冷出言道:「若非你执迷不悟,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大天狗想起第一次见到安倍晴明,或者说是黑晴明的时候,对方与他描述的新世界,那是一个适合妖怪生存的世界,在几百年来见惯了人类的贪婪愚蠢后,这样的言论仿佛令他瞬间找到了一直以来追寻的大义。虽然他没有立刻倒向黑晴明的立场,但想法已然发生偏转。 他是知道黑晴明在做什么的,黑晴明将四大麒麟尽数污染后便可利用其合力打开对八歧大蛇的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58 封印,使阴界与阳界合并。如此庞大而壮伟的计划简直如同一把火点燃了整片草原,冷傲如他也难以不生出折服之心,是而才会应下黑晴明的要求做一些布置。 一目连便是黑晴明选中的有能力污染风麒麟的人选,而大天狗也早就对友人后来的遭遇不满,或者说,他因此加剧了对人类的不满。 生而为人,便会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思考问题,那样即染上了自私与狭隘。 生为妖怪,便会站在妖怪的立场上思考问题,那样即染上了疯狂与不智。 大天狗所追寻的大义应该跳脱出种族之界,创造一个真正公平的世界。 他庇护妖怪,不是因为他厌恶人类,而是人类所在的世界里妖怪无法生存,这违背了大天狗的大义。 黑晴明抛出的橄榄枝实在太诱人了,不由得他不追随其后,尽管他仍有犹豫。 尤其在此刻,看到友人的遭遇后,他忽然对黑晴明的行为有了一丝怀疑——他真的是一心为了创造适合妖怪生存的世界而定下所有计划的吗?这一丝怀疑有时就会令人捉襟见肘,举棋不定。他开始思考黑晴明借一目连之力污染麒麟后,又借一目连被人类背叛伤害之事来引他彻底倒戈的可能性,可谓是一石二鸟。 他会来到此地,也正是因为黑晴明此前言语之中的暗示,时机刚好够他见到失去神志的一目连……如果没有那个小女孩搅局的话。 那时他会怎么样?痛心于友人的遭遇而彻底对人类失去信心? 正在他思考之际,一目连对他执迷不悟的评价露出了苦笑,道:「我以为人类的善与恶两者同在,我执著于庇护善的同时恶便相伴而生,但哪怕善仅有一份,恶却有千万份,我亦无法割舍那仅有一份的善,于我而言,如此才算公平的大义。」 不以万恶抹杀一善,这便是一目连始终不弃人类的原因。 大天狗冷漠的目光渐有动容,他忽有所觉地看向了躺在柔软草坪上浑身沐浴光中的小女孩。 「你所说的仅有一份的善便是指这小女孩?」 一目连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癸虚留,眼里淌过笑意。 「也许是,也许不是,你若犹豫,不如再看看她,届时她会给你答案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我问我家先生:这样会不会太主角光环了一点? 我家先生:尼玛都被打得快死了还主角光环!好不容易打个反派竟然还不是起到决定性作用只是搅局!啥主角光环呀!! 我:……服气。 另外,其实我最爱的是大狗子【怂恿我换cp(貌似是荒?)的都良心大大的坏,我万一忍不住真换了你们肯定要哭嘤嘤嘤 说明一下这时候大天狗是知道黑白晴明的区别的,但是一目连不知道,其实对于大部分妖怪来说都是分不清黑白晴明的,大家都以为是安倍晴明 注意,下一场留酱要和大狗子开车了 感谢读者“神”,灌溉营养液 +1 20170831 22:00:27 读者“缱绻”,灌溉营养液 +10 20170831 20:29:03 昨天求了一下作者收藏结果满屏都是心疼连连,一脸懵逼的作者表示果然还是连连帅气伟岸,给我灌营养液留评收文章的你们,爱的不是我,而是我的文字【突然心酸?.jpg】【哇都是渣攻.jpg】【好气哦.jpg】 第31章 回京劳改(一) 车轱辘的规则律动,牛蹄哒哒的细碎声响,还有一晃一晃的车厢……癸虚留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修眉狭目面容清俊的男人,手中执一把蓝底祭字团扇,背上黑色的羽翼温顺蓬松收敛着锐利的锋芒。 她揉了揉眼睛,那人朝她看了过来,坐姿端严,眉目清寒。 目光对接的一刹那,癸虚留: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想蹦起来,结果起到一半身体就虚软地重新躺倒在铺了暗金色锦被的座垫上。 「连…嗯……连连呢?」 问出口后,她和对面的男人都沉默了。 癸虚留惊恐地发现她想不起来风神大人的名字惹! 终于,男人开口了,他的声音与他的人一样疏离而冷傲。 「你灵力耗竭后强行以体血输出,现在一时神思不定实属正常,过一阵便会好转。」 他的语声淡淡,但音质极为清润,令人听后心也随之安静下来。癸虚留纷乱的思绪莫名得到了安抚,她发现的确有不少事都记忆模糊,思维反应也变得比平时慢很多,就好像反射弧平白被拉长了好几倍一样,让她颇为不适。 但是好在她没有真的走到失忆这种狗血桥段,依稀记得她是在外游历而后遇上了风神受困这档子事儿,还有个丑佛来搞事,后来……后来怎么了来着? 癸虚留苦思冥想后来发生了什么,目光正略过大天狗和他的翅膀,顿时精神一振,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鸟人!」 大天狗:…… 看见大天狗微霜的面色,癸虚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鸟人这种称呼,貌似,不太尊重? ……感觉无偿献血之后产生智力障碍了怎么破,急,在线等。 「那个…抱歉,我的意思是,谢谢您救了我,请问您怎么称呼?连连现在怎么样了?以及,呃,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癸虚留努力整理了一下语言逻辑,她看着对方闪闪发光的黑色大翅膀就很担心会不会被一翅膀扇死。 大天狗闭上了眼睛,即便是在这不算宽阔的车厢内腰背亦挺得板正,淡如铂金的发有一缕柔软地落在轮廓好看的鼻梁上,白底蓝纹的元服规整而一尘不染。 就在癸虚留以为又要冷场了的时候,他语气平稳听不出任何不悦,道:「吾名大天狗,与一目连乃经年旧识。」 顿了顿,他又道:「一目连无碍,你却急需通晓阴阳术者相助调理,是以,此刻正前往京都。」 癸虚留吃力地听完他的话,感觉像做了一整套阅读理解。 这位…大天狗大人,说话都是这么一本正经的吗? 癸虚留感觉自己的身体现在就像一个被放光了气的充气娃娃,虽然这么说感觉跟自己仇很大,但事实的确如此,她也十分清楚此刻身体的绵软乏力。 不过,回京都?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秀元大概会打死她…… 于是,她很纠结地想劝说大天狗改变主意:「回京都,还是,不要了吧……我在京都,没房,没车,穷得,没朋友。」 闻言,大天狗睁开了眼睛,她仿佛撞进了不二圣岳上映照着终年积雪的青空,深湛而彻骨的幽蓝。 她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唯一的念头只剩下,这个人的眼睛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59 真好看。 大天狗垂眸正看见自身白得整洁的元服,他的眼里仿佛映出薄薄的一层雪皑,使那双澄澈的眼眸漫上了雾面般的美感。 「不,一目连在京中有友人相托,你不必忧心。」 意思就是一目连的朋友会代为照顾自己,而他大天狗就是起到护送的作用,这样一想的确没什么可担心的……才怪咧! 癸虚留一想到秀元笑眯眯地望着她的样子就浑身发冷,她痛苦地伸手捂头,这时,忽然惊恐地发现咦她的衣服怎么这么干净?而且还自动从白色变成了黄色?最重要的,连款式都一起变了! 就在她要忍不住把震惊怀疑愤怒的目光投向大天狗时,车帘一晃,一道黑色的影子如离弦之箭转眼就到了她身边,一双金色的大眼睛无辜又委屈地望着自己。癸虚留愣了愣才想起把自己的胳膊从趴在座位边上的小姐姐手里抢救出来,并且为质疑了连连和大狗的自己而感到惭愧。 这厢,吸血姬语声哀怨,「留酱……你骗人。」 癸虚留张口结舌,好的,她欠的感情债找上门来了。 「吸血姬,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为了令小姐姐忘记她答应过所谓「不轻举妄动」的承诺,她决定换一个话题,果然,单纯的吸血姬就被轻而易举地分散了注意力,道:「我,去找食物了。」 说着,她很难过地指了指癸虚留的身体,「你受伤了,流了很多血。」 虽然很感动于自家式神的关心,但眼看话题又要转回到之前她违背诺言上去了,癸虚留连忙道:「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以津真天呢?」 正说着,她便用意念感知了一下以津真天的情况,癸虚留意外地发现以津真天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烦,虽然没有性命危险,但她却无法离开某个地点,就像被困住了一样。 癸虚留顿时心下一沉,冷声道:「出事了。」 她挣扎着从车座软榻上爬起,忍住浑身散架了一样的疼痛和眼前好一阵发黑的眩晕,喃喃:「我得赶紧去救她,吸血姬,你能带我一起飞吗?」 吸血姬呆了呆,似乎从来没想过还有被人要求带着飞的一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大天狗冷漠却悦耳的声音响起: 「伤势未愈,不宜多动。」 可惜此时就算大天狗的声线再好听也无法挽回癸虚留的心情,她只要一想到涉世不深的以津真天被人看上了黄金羽毛中计的情形,她就要疯。人类的贪婪会让他们犯下无数罪恶而无知无觉,以津真天的黄金羽毛对人类来说已经足够他们犯下任何罪了,也许就在她和大天狗悠哉地坐在车上唠嗑的功夫,她家小姐姐都要被人圈养起来实施第二轮拔毛了。 癸虚留面无表情地抓紧了吸血姬的手臂,大有下一秒就要下令飞离此地的架势。 「谢谢你保护我,但是我现在不能回京,我的同伴正在等我。」 「同伴?」大天狗清透的音质里夹杂了一丝疑惑,「这些妖怪不都是阴阳师的式神嚒。」 说着,他的目光微微偏转到吸血姬身上,一瞥而过,吸血姬似乎十分不喜欢他的眼神,小姐姐甚至龇了龇尖锐的犬牙,金黄色的眼中浮现出戾气。 癸虚留用自己缠满绷带的手捧起握住吸血姬冰凉的手,呼了一口热气上去又搓了搓,转而对大天狗道:「这孩子脾气不太好,多担待哈……」 吸血姬眼底血色的杀意逐渐褪去,再度恢复百无聊赖又沉默寡言的存在,默默地挂在癸虚留脖子上,颇具威胁意味地盯着大天狗,仿佛大天狗要是在说什么不着调的她就要咬人了。 看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称呼另外一个妖怪少女为孩子,变扭的同时又有点好笑,但是言语之中的维护之意却莫名暖心。 大天狗看着她们,想起了一目连的话—— 你若犹豫,不如再看看她,届时她会给你答案也说不定。 犹言在耳,他似乎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般,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对面露急色好像恨不得立马跳车的小姑娘问道: 「你对妖怪,向来如此维护?」 癸虚留一怔,茫然道:「以津真天是我朋友啊……我不帮她谁帮她?」 语声一滞,其实大天狗不习惯连连追问,如非必要,他都鲜少主动开口。 可是,有些事又如鲠在喉,令他无法忽略心头的异样。 「然你此前并不知一目连,又为何要助他脱困?」 更何况,是以性命相帮。 冰蓝深湛的眼眸如最好的托帕石经过了雕琢,一贯的漠然底下泄露出自身也难以察觉的热流,此刻正执著地望着癸虚留,非同一般的认真。 癸虚留无语片刻,而后用非常疑惑的语气反问道:「难道还会有人在看到连连的故事后无动于衷的吗?反正我不行。」 也许是被她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的说法给说懵了,大天狗半晌无言。 车厢里又陷入了沉默,只余车轮滚滚与不知何处传来的鸟鸣阵阵。 大天狗的态度并无敌意,但却说不出的矛盾,他似乎想从癸虚留这里得到什么答案,那是不惜一反淡泊的性子也想要弄懂的东西。看起来是很冷心冷清的人,实际意外的执著,他在犹豫什么呢? 癸虚留的灵力运行得十分缓慢,现在无法动用任何能力,自然也不能用真实之眼去探寻对方心底的想法。 可是,隐隐约约的,她大概能明白这个实力强劲又孤傲严肃的大妖怪为何伤神。 「大天狗,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小女孩稚嫩的童音唤回了大天狗的思绪,他从不会对问话置之不理,这是十分失礼的事,即便不屑回答,他也会言明不予回应的理由。 「请说。」 哪怕对一个小女孩,他也一样态度端正到像在与执政人开重要会议。 得到鼓励的癸虚留有点慢地组织语言,道:「我以前的生活,可以说是非常糟糕的了,后来,我有了师父,有了朋友,有了同伴,直到现在,其实我非常满足。」 顿了顿,见大天狗没有任何不耐,她有些感激地继续道:「原本,这次我是出来游历修行的,途中我见到许多人类与妖怪之间发生的事,我发现不论初心如何,到最后人与妖之间总是免不了落下互相仇视的结局。」 大天狗默默地听着,神色间略显寂寥之色。 「我不明白,人类有智慧,妖怪有力量,这本是天赐神眷好事,却为何要用在争斗上?」小姑娘摸了摸妖怪少女的发辫,难掩伤感,「吸血姬猎食时从不主动狩猎人类,即便如此也曾遇上人类置之于死地的攻击。」 她睁着一双如画般的异色眼瞳望向大天狗,目光中的真诚清澈见底。 「如果可以,我真想创造一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60 个平等的世界,没有个体的种族之别,只有个体创造的价值,这个世界里没有偏见与仇恨,规则以外的杀戮将不被允许,但黑白都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 平等的世界…… 不该只适合妖怪生存,而是两者都容得下。 阴归阴,阳归阳,却黑白同在的一个世界。 大天狗难得地怔神,他终于知道见到癸虚留时心头的异动是因为什么了—— 她和他见过的人类都不一样。 他垂眸沉思,掩饰了心底的震动。这比他在听到黑晴明宣讲阴阳合并的理论时更为震撼,因为它包容,细腻,又温暖得令人仿佛能感受到神明的恩泽。 那样一个世界,一定是被神明深深爱着的世界吧。 「……你,能创造出那样的世界?」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今日第几次追问同一件事的后续,却无法忽略这份悸动的心情。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说出一番豪言壮语却毫无自知的小姑娘笑得如同最绚烂的山吹花,明媚至极地昂头对他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试试呗,说不定能成。」 明明是特别不着调的模样,与童言戏语无异,大天狗却松下了神色,如雪山青空般的眉目一展,定定道: 「好,我拭目以待。」 癸虚留亦松懈下来,她好像找到如何与这位大妖怪打交道的方法了。正如此前所言,大天狗只是看上去冷淡严肃,现在她发现这家伙并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顶多也就是有点认真过头,不过耐心很好,涵养功夫也好,至少不用担心随时会被他一翅膀扇死这种事了。 讲真,面对这样一个一本正经的大妖怪癸虚留还挺新奇的,她见过的大妖怪有如滑瓢之流半天没一句正经的,亦有一目连这样温柔到让人舍不得在他面前放浪的堕落神明,唯一不苟言笑的就只有荒,但荒比之大天狗又多了几分戾气。在人类里头,秀元圆滑,晴明温和,没有一个像大天狗这样既气质清贵又一身正气的古怪结合。 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优秀党员气质…… 癸虚留对其甚至感到有点亲切了。 所以她很自来熟地问大天狗: 「我要去救我家小姐姐了,挺急的,你要不要一起?」 大天狗:……很想说不。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预告今天要和狗子开车,于是炸出来一群污污的你们,大家伙想一想,留酱才八岁啊喂!【歪幺幺灵嘛我要报警.jpg 好的本文cp茨木可放心食用啦hhh 还有今天一大早看到一条把我与郭小四相提并论的评论顿时生生吓醒,抱住枕头敲下了一长篇废话力图自证,回复完之后就加精了那条评论,如果大家有疑问也可以去看一下哈,顺便日常球作收(我开始怀疑是不是你们都要等到茨木木上线开始谈感情才愿意收我??) 感谢读者“神蛊峰上任飘渺”,灌溉营养液 +2 20170902 01:55:08 读者“缱绻”,灌溉营养液 +10 20170901 21:19:08 读者“古道西风伴残阳”,灌溉营养液 +10 20170901 20:58:03 读者“lyco”,灌溉营养液 +40 20170901 20:34:20 哇还有哦lyco给我投了两个火箭炮?一早起来看见先被郭小四惊吓到,又被你惊喜到,这一天酸爽得……2333 第32章 回京劳改(二) 关于问大天狗是否同行其实还是玩笑意味居多,但谁知大天狗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在癸虚留仍沉浸于「这人竟然这么好说话」的幸福感慨中时,他语气冷漠却一板一眼地说自己答应一目连将她送回京,这是他的责任,在没有回到京都之前他都得负责。这种又直男又傲娇的说法真是萌死个人了,癸虚留大概能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容易就会被她几句话感(忽)动(悠)了,就是老实催的。 明明一副很高冷的样子,结果却严肃地驳回了癸虚留让吸血姬带着飞的念头,就因为她现在身体太虚弱,只能坐牛车。言下之意,如果可以他早就带她飞了…… 这家伙真是认真得有点可爱,看着他这么禁欲的一张脸肯定想不到原来具备暖男属性。要不是救以津真天迫在眉睫,癸虚留一定要和他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没办法,头一次碰到这么正经又可爱的学霸,想撩。 「咳咳……」癸虚留清了清嗓子,忧伤地意识到了自己才八岁这个冰冷的事实,顺便鄙视一下思想不健康的自己,开始扯正事,「我感觉了一下,以津真天现在所在的位置在京都的东南方位,大约是山林以南,鸭川以西。」 大天狗随意转了转团扇,垂眸沉吟片刻,道:「那是凤凰林的位置。」 癸虚留立刻振奋,想给他喊666。看来这位一定也是老混京都到大哥级别的人物了,对那一块都很熟悉嘛! 「凤凰林?」 突然,吸血姬纤细的少女音小声地响起。 癸虚留偏头看向她,问道:「吸血姬知道那里?」 吸血姬睁着大大的金色眼眸,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似乎在回忆什么东西,而癸虚留则耐心很好地等待着,这孩子从前的经历并不美好,有时会想不太起来也是一件好事。 过了一会儿,吸血姬才确定了一般,道:「我出生在九州,后来一路向东来到京都,在京都周围有一片林子,那里很奇怪。」 她又想了想,慢吞吞道:「那里祭祀着凤凰,但是非常冷。」 癸虚留皱起眉头,同样不太明白为什么祭祀着凤凰的地方会很冷,明明听上去就应该是热到没朋友的地方才对啊。 这时,大天狗适时地打断了她无解的思绪。 「一到便知,不必多虑。」 清冷又傲气的声音一下子打碎了所有疑虑不安,癸虚留崇拜地看向面容清俊的青年,非常感慨带上大天狗真是带对了,大号带着小号刷副本的节奏,这是宛如定海神针一般的队友啊! 在确定方位之后,他们就开启了疾行模式,癸虚留愕然发现大天狗给她找来的这架牛车貌似不是什么普通牛车,当他再三确定完癸虚留身体可以承受住赶路速度,这驾车就从地上,直接,飞起来了…… 她稀奇地往窗外看,结果差点没被离地几百米的高度给吓晕回去,这时她才凄惨地想起她是个恐高的矮子,所以幸好没有让吸血姬带着她飞,不然大概就会和坐了云霄飞车一样吐个天昏地暗,小姐姐从此就不会再爱她惹。 如果秀元看到她这个没出息的样子一定会疯狂嘲笑她土得没边,其实仔细想想类似这种会飞的胧车她也不是没乘过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61 ,只不过打羽衣狐那回她直接撞晕在秀元的车上了,末了啥也没感觉出来……现在想想,难道秀元是故意的?万一她恐高还晕车把他车给吐了咋办,按照这家伙的阴险程度故意这种事不是做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坐个车都这么多戏,大天狗看见她的小表情那么多不禁有些担忧,毕竟他从来没有和小孩子接触过,不管癸虚留多么奇特,力量多么神秘,此时此刻也掩盖不了她就是个小孩子的事实。 所以大天狗轻皱眉头,问道:「可有不适?」 如果是别人听到他的声音语气一定会以为他在不爽,很可能会被直接吓退,但是在看破真相的癸虚留眼里这就是妥妥的反差萌啊,可以脑补出一整套这个总裁不太冷的精装剧情不带停的那种,这是继晴明之后第二个令她产生写书冲动的人,文案她都想好了—— 他,曾是整个日本帝国的唯一继承人,拥有本州,北海道,四国,九州四大岛和六千八百多个小岛。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妖怪。 没有人会拥有如此多的头衔,天皇之子,京都大妖怪,团扇大佬,抽象派面具收藏大师,全日本(翅膀)最大的男人……人们在爱宕山为他建起神社只为求他一眼回眸,但他,却从来不会爱上任何人。 他是慕容天狗,他是正义的化身。 他背负着黑色的羽翼与跨越百年的执著,不知,这份执著究竟为谁而在? …… 想想都觉得这么写不火都不可能,癸虚留望着人设原型认真地想,等赚了钱后一定请大天狗吃饭,最好带上晴明一起,这样一次可以请两个人还省了一顿。 或者有时间可以问问大天狗比较喜欢哪个名字,日本人的名字太不高贵了,什么一条两条的,还是中国复姓听上去洋气,比如西门天狗啊,诸葛天狗啊,端木天狗啊,一听就充满了男主角的气场。 就在她愉快地畅想未来时,变异牛车已经效率极高地把他们拉到了地方。癸虚留感应了一下以津真天的位置,发现他们此时离她可谓相当近了,那孩子的状态还是没什么变化,受伤应该不至于,这好歹令癸虚留稍微安心了点。 癸虚留吃力地撑起身体,做好了即将爬出车厢的心理建设,然后,就听大天狗低声道:「莫动。」 「!」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大概晕了一瞬,再睁眼时就看见蓝天白云,还有青年棱角俊秀的下颌,白皙的皮肤底下还有细细的青色血脉。 咕咚咽了口口水,声音响得让人尴尬…… 大天狗微微垂首,淡然的视线向她看来,癸虚留特别无辜地回望过去,道:「我饿了。」 大天狗:「……」 癸虚留讨好地笑了笑,提议道:「那个,等救回我的小伙伴,你请我吃烤鸭吧。」 想了想,似乎有哪里不对,大出血之后的她反射弧非但很长还很坚韧。 「该走了,往哪里,」没等她想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大天狗已经淡淡地揭过了话题,「鸦天狗,你于此等候。」 咦? 癸虚留这时才有空闲探了探头,只见车辕上正坐着一个带着红色天狗面具的少年,露出一段细白的脖颈,虽然看不到脸,但癸虚留就是敏锐地感觉出了对方难以言明的尴尬…… 可是就算很尴尬,这个一直没台词却始终兢兢业业赶车的少年在面对大天狗的指令时,仍旧表露出了不一般的热情。 「是!大天狗大人!」 呃,显然是大天狗的脑残粉无疑了。 正值此时,癸虚留感觉到不远处凤凰林中的风吹过她身上,令她一阵不适。 这风好凉…… 也许是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被大天狗察觉到了,他稍稍展开黑色的羽翼遮住了不息的阴风,被裹住的癸虚留心底漫过一丝暖意。 他们一起进入了这座诡异的林子,这里幽暗而隐晦,树影婆娑间仿佛藏有一双双眼睛窥视低语,到处阴气弥漫。这些阴气对癸虚留而言十分难受,但是对于妖怪而言似乎没有太大影响,只有吸血姬轻轻地说了一句: 「这里和十几年前一样,还是那么寒冷。」 看来她十几年前便来过此地了,癸虚留不由问道:「这些阴气对妖怪有什么影响吗?」 从羽翅的缝隙中看出去,吸血姬似乎皱了皱眉头但却不知该如何讲起。大天狗的胸膛微微震动,清润的声音因为位置的关系听上去变得深厚。 「不同的妖怪对阴气感知不同,日之妖不喜阴气,月之妖则相反,星之妖可有可无,」他的声音从胸腔传出而显得闷闷的,「但若是一个妖怪接近阴气厚重的地方久了,尤其容易变得依赖阴气,这就是为什么进入阴界的妖怪往往再回不到阳界的原因。」 癸虚留有点明白他的意思,这就跟抽烟喝酒一样,哪怕一开始不喜欢的,习惯成瘾就戒不掉了。 「那你是属于哪种妖怪?吸血姬呢?」 「我是日之妖,」大天狗瞥见吸血姬满脸茫然的样子,沉吟道,「我见她不喜阴气,想来同我无异。」 闻言,癸虚留感觉舒坦多了,看来不是她一个人在战斗,身边的两个小伙伴都不喜欢这地方呢! 忽然,大天狗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不必他说,癸虚留也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黑暗力量,它如千万死灵从同一处缺口喷薄而出,大量的阴死之气狂啸着撼动了整座树林,雀鸟惊飞大地震动,不知名的亡魂鬼怪发出呜咽与哀嚎,像是要将活人生生拉入它们的世界里去,其迫切与狠毒能在瞬间啖尽生人血肉,磨碎骸骨森森。 吸血姬的金色眼眸中浮上了躁动不安的血色,癸虚留很想安慰她,但却有心无力。此刻势力汹涌的阴气从林子深处涌向外围,使人呼吸不畅,她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的受伤不轻,竟连区区阴气都可以将她击败。 倏而,黑色的羽翅一展,仿佛有淡金羽翼如薄叶般片片飘落还散发着点点星光,大天狗的脚下生出蓝灰的旋涡风团,他腾空而起,声冷如刀: 「羽刃风暴。」 一时间,狂风过境,原本柔软的黑色羽翼如万片柳叶刀齐发连空气也能尽数绞碎,就与在一目连的山林里击溃两面佛时一样,雄厚的妖力顷刻压境,排山倒海,势不可挡,管他什么阴气死气,通通绞个粉碎,片甲不留。 大天狗悠然落地,冷哼了一声,尽显霸气狂傲。 癸虚留傻傻地看着眼前狼藉的景象,树倒了一大片,草皮也被翻了起来。不过相比起他在一目连的百年老林里直接开出一条道来的丧心病狂,现在这点破坏只能说这家伙还是收着力了。 当阴气被驱散开去后,那股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也逐渐平息,癸虚留感到一股熟悉的灵力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62 正在覆盖这片冰冷阴森的土地,将之前的力量取而代之。 这股灵力温和而绵延悠长,柔和时如涓涓细流,霸道时似平淌大河,始终带着纯粹干净的气息。 癸虚留怔了怔,继而面露喜色,笑逐颜开地喊道: 「是晴明先生!晴明先生也在这里!」 想到她让以津真天前去寻找晴明的委托,现在于此地遇上晴明也不难解释,晴明经常会遇到各种人类甚至是妖怪的嘱托向他寻求帮助,这回想必是来解决这个林子的怪异之处的。而以津真天回到近畿乡间寻不到人,定会再次出门奔赴晴明所在的地方,这里阴气之重很容易令人迷失,那孩子也许就是这样被困住的。 癸虚留惊喜地抬头去看大天狗,却见他神色晦明莫辨,着实有些古怪。 「留酱,我闻到以津真天的味道了,我去找她。」 衣袖被扯了扯,吸血姬的声音里也难得透出一股轻松,大概她也被这股阴气弄得非常烦躁吧。这孩子此刻的心情一定非常好,癸虚留和她相处这么久很少见她情绪外露地表达喜悦,于是就由着她窜出去化作一道黑影以迎接以津真天了。 在这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大天狗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神情,癸虚留再看过去的时候已经发现不了他有什么不对劲了。 不过,她还是暗含担忧地安慰道:「大天狗,你不用怕,晴明先生人很好的,他不搞基。」 大天狗的步子似乎僵了一瞬,但又好像只是癸虚留的错觉。 他们往林子的最深处走去,没过多久,白色的身影一跃而出,走在最打头位置的正是白毛狐狸小白,癸虚留一瞧见它差点没热泪盈眶。 人总是不知道珍惜,离开了这么久她才意识到,她有多想念小白的尾巴毛! 「咦?癸虚留大人怎么和一只鸟人在一起?还有眼睛……啊呀!癸虚留大人!住手啊!小白的尾巴要秃了!」 小白迎面碰上抱着癸虚留而来大天狗,它的惊呼还没落地,就被挣扎出大天狗怀抱的癸虚留一个扑倒,上下其手地撸毛撸了个遍,于是惊呼变惨叫。后面跟着的晴明和神乐也没料到这变故,皆是一愣过后露出了笑容。 晴明看见了落在阴影之中的黑翼青年,目光触及对方手中的面具时,敲着折扇的手微微一顿,继而迈步向前停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含笑问候: 「阁下可是爱宕山的大天狗大人?吾乃阴阳师安倍晴明,请多指教。」 癸虚留停下了撸毛的手,没有回头却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地上响起了踩踏落叶的沙沙声,然后传来大天狗冷月如霜的声音。 「吾名大天狗,请多指教。」 终于胜利会师了…… 癸虚留松了口气,远处的吸血姬正拖着以津真天的翅膀往这边赶来,她甚至通过契约感受到了以津真天激动的心情。就在这时,一道火焰从天而降,从中幻化出了一个女人,她的身上如同燃烧着流焰,整个人都炙热无比。 女人如热火般明艳的嗓音充满了愤怒,「是谁把我的林子摧残至此!」 她的目光落到满身清寒的大天狗身上,就在她灼热的视线里,大天狗冷冷地戴上了面具。 欸?还可以不认账的吗? 癸虚留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远远望着那个戴上面具假装不存在的大妖怪,心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天狗! 在女人快要爆发的愤怒质问声中,晴明好心地出来打圆场,不着痕迹地说了些好话,靠着他的劝说,女人的怒火才一点点平息。神乐拉着癸虚留与她说了来到凤凰林后的经历,又问她外出游历都发生了什么,癸虚留告诉她,那真是个漫长的故事,是而一点点和小伙伴讲起一目连的事来。 好在,没有人对失去遮面后露出异样眼瞳而有丝毫疑义,癸虚留心底着暖不已。 忽而一声轻笑被风送过耳畔,她语声轻顿,抬头看向那个从凤凰林深处走出的女人。 红白的巫女服,星辰之力的法杖,年轻姣好的容貌,唯独身上的气息古怪难以参透。 这个女人的名字是,八百比丘尼。 此刻,她正对着癸虚留露出了一个莫名深意的淡笑。 好奇怪的感觉……癸虚留对这个吃了人鱼肉后长生不死的家伙留下一个不太美好的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满足了一发我对大狗子的爱,甚至开始产生冲动是不是应该开一篇大狗子的嫖文【快阻止我! 我写的时候快笑死了,高贵的慕容天狗23333 希望你们喜欢【不喜欢就假装喜欢,我不挑的 统一回复,茨木木很快上线了真的 非常感谢读者“神蛊峰上任飘渺”,灌溉营养液 +3 20170902 23:55:52 读者“吃花的蓝小兔”,灌溉营养液 +6 20170902 22:17:13 爱你们么么哒!!!!! 第33章 回京劳改(三) 找到以津真天且与晴明他们汇合后,癸虚留也没有忘记大天狗答应的烤鸭。最后大天狗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部下鸦天狗,自己则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鸦天狗被差遣出去找烤鸭就没有人赶车了,而看起来就很高贵冷艳的大天狗当然也不可能自己去赶车,所以癸虚留就被放到了晴明车上,大天狗本人则宁可自己用翅膀飞也不愿意和大家挤一辆车,所以有时候真是搞不懂这些大妖怪的自尊…… 不过大天狗对待晴明的态度本来就有些意味深长,在归途的终点上,双方就癸虚留的归属问题展开讨论,晴明自然不会拒绝小姑娘跟着自己回去,但大天狗却表示必须将人送到约定的地方。 「那位风神大人的朋友?」 晴明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用仔细探察便能发觉癸虚留的状态之虚弱,当时听完以津真天曾前来寻求他的帮助未果后,他很难不感到愧疚,此时当然想要弥补一二。 他不由追问道:「可否告知那位友人的名讳?」 大天狗沉默片刻,大概是想到以晴明他们与癸虚留的交情问及此事才算正常,便如实相告:「此人名荒,于平安寮内颇有声望。」 晴明怔了怔,继而摇扇一笑,「是荒大人啊,既如此我便能放心了。」 他摸了摸正与神乐各种胡扯的癸虚留的头发,在对方疑惑又隐含指责的眼神中温和道:「大天狗会带你回京,届时莫忘了与你师父联络好让他宽心。」 一提到秀元,小姑娘立刻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最后还是大天狗把人抱走了,否则再晚一秒她大概会抱住晴明的腿坚定地拒绝回京。而以津真天小姐姐因为在凤凰林受了阴气的影响,被晴明留下稍加医治,癸虚留干脆让吸血姬留下陪她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63 ,毕竟她这一回京都,思及秀元……前途未卜唉。 …… 平安京。 阴阳寮。 癸虚留和大天狗站在街边拐角的阴影里,气氛很凝重。好在这里离阴阳寮非常近,平民百姓一般不得靠近,而这个时间又快到傍晚,路上也没什么人,不然就大天狗这个模样一定会引起骚乱。 癸虚留小脸严肃,非常坚定地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大天狗还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声音也透着一股认真的坚持。 「不可,吾否决。」 癸虚留吃力地抬高脖子仰望对方,大天狗则低头俯视她,最萌身高差是肯定没有了,而且还颈椎疼。 她捧着裹了一层油纸的烤鸭,这是鸦天狗不知从何处搜刮来的现成品,瞪眼道:「为什么不?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啊,一定可以引起荒的注意,这样就不愁见不到他了!」 大天狗好像在强忍着什么,声音愈发冰冷,「我可以通过气息寻人,到时将你当面交托于他后即刻离开,方为上策。」 癸虚留难以置信道:「你想把我一个人扔在京都?不是说好一起做彼此的天……狗的嘛!」 对上小姑娘心碎的目光,大天狗颇为头痛地捏紧了团扇柄,他一直自认为是个做事干脆果敢的大丈夫,却没想到,再干脆果敢的大丈夫碰上胡搅蛮缠的小丫头片子那也只有节节败退的份。这小孩跟他念叨了一路她师父的坏话,一边说还一边心虚,末了到了阴阳寮又开始出幺蛾子,此时此刻他非常想就这样把人扔在阴阳寮门口算了,但一直以来的修养与责任心不容许他这么做,况且,他也担心这孩子现在没有自保能力,若是被人算计那就是他提前离开的错了。 大天狗顺了顺呼吸,又恢复了以往高冷的人设,道:「我没有要抛下你,只是我没有理由留在京都。」 顿了顿,「罢了,我带你进去找荒。」 癸虚留立刻抱着烤鸭往墙角缩,同时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找来找去很容易被人发现的,一旦被寮里的阴阳师发现艾玛竟然进来了个大妖怪那你就摊上大事了!所以你应该按我说的……」 大天狗冷漠地打断她:「去买二十捆显字烟花到晚上拿出来放?」 癸虚留惊叹道:『原来你听进去了呀!对了,那你觉得这个标题怎么样——「一目连千里托孤请荒一叙」?』 「……或者,用我三世烟花还你一生迷离?不过我好像听人翻译过,这句话说的是用我三辈子炮仗炸得你一辈子沙眼,感觉仇很大,还是算了。」 良久,大天狗冷哼一声,道:「如此一来,莫说阴阳寮,你便引起了整个平安京的注目。」 癸虚留很不赞同,道:「怎么会呢?那二十捆哪够呀,最起码二百捆!」 「……」 大天狗忽然很疑惑自己为何要站在这里与一个小鬼讨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他不顾癸虚留的挣扎把人从角落里扯出来抱起,并且非常警惕这丫头随时可能会展开报复把烤鸭上的油蹭到他衣服上。 正在两人都认为对方无理取闹并且拉拉扯扯的时候,一个听起来健气且不失傲意的男声响起,语声之中惊喜与疑惑并存。 「大天狗?你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同时停手转向声源处,只见一个作武士装扮的青年梳着高高的发辫,手持弓箭,露出的大块腹胸肌理强健有型。大天狗马上认出了来者,单手取下面具礼貌回应: 「源氏公子,许久不见。」 这人闻言哈哈一笑,落落大方地说道:「你还是老样子,好歹是一起喝过酒的交情,爽快些喊我名字不行嚒。」 癸虚留发现大天狗面对这人时虽然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但心情大概还是不错的,不过想来也是,眼前这个青年爽朗如斯,与他交往的确令人感到畅快。 大天狗微微颔首,道:「博雅,这是癸虚留……」 正在他在思考该如何介绍一二时,源博雅和癸虚留同时开口了。 「大天狗,这是你闺女?」 「大天狗,这是你基友?」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源博雅很疑惑地看了看小女孩,大天狗与他曾经一起打过妖怪还时常喝喝酒聊聊理想什么的,没听他说过有女儿啊……不过源博雅从来都不是能感受到空气瞬间安静这种发展的人,他此时只想知道—— 「什么是基友?」 癸虚留张了张嘴,却被大天狗突然塞进嘴的鸭腿堵住了。 哦对,她在车上已经跟大天狗科普过什么是基友了,但可惜这家伙似乎没有要再与源博雅传递知识的意思,唉,真是个没有分享精神的人。 大天狗伸手拿回被临时挂上了翅膀的面具,对源博雅道:「我受人所托将这孩子送往荒所在之地,即平安寮内。」 面对大天狗直接跳过问题这种态度源博雅也不以为意,看得出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听了友人的话后,博雅了然地点点头,却道:「荒大人地位超然,可不太好见……不过,也算巧吧,我因为一些私事与阴阳寮来往较为密切,若以我名号求见应该能成。」 秉着大人谈话小孩子不要插嘴的道理,癸虚留一直安安分分地啃鸭腿,直到源博雅说出可以立刻带她进去见荒,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竟然有能力给他们开后门!原谅最近老是智商不在线的她一直没有考虑到源氏代表着什么,也可能是这个青年实在离她印象里令人厌恶的贵族们相差太远,总而言之,这个给了她不错观感的青年,正在,试图,把她抓进阴阳寮! 「我不去!大天狗!你带我回去找晴明吧!爸爸!求求你了爸爸!」 癸虚留快哭了,只要被抓进了阴阳寮她师父岂不是分分钟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第一时间杀上门来她就真的要狗带了!相比起秀元的微笑,她不介意看大天狗的黑脸。 果然,此时大天狗浑身僵硬,清冷俊美的脸上渐渐笼上了一层阴黑的郁气,最后皱着眉头薄怒地轻喝:「没规矩,不得胡闹!」 「那个,我说……」源博雅怔怔地看他俩的互动,最后了然道,「她真是你女儿啊。」 大天狗:「不是!」 癸虚留:「爸爸!不要丢下我爸爸!」 源博雅傻眼地看了一出无良父亲抛弃女儿孩子苦苦相求的戏码,最后收到了大天狗也不知是不是实在要疯没办法才递给他一个眼神,鉴于这位友人一贯冷傲的性格,他一时都生出有点受宠若惊的错觉来。如果他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二十一世纪大概就会明白,这叫有生之年系列。 于是,他一时嘴快将一开始就想好的邀请说了出去:「大天狗,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本来正在对大天狗哭诉平安京有多么危险的癸虚留哀声骤停,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64 一双异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闪烁着强烈的光泽一眨不眨地望着博雅,弄得他后半句不由自主地败下阵来—— 「……再带上这丫头?」 癸虚留喜出望外,「好好好!666!」 还没轮上说话的正主冰着一张脸,大天狗表示他不想说话,只想扔羽刃风暴。 博雅满脸疑惑:666是什么?还有,我们真的要带一个小丫头去喝酒吗…… …… 所以,一起喝一杯这项邀约就从源博雅和大天狗两个人变成了两个大老爷们加一个小丫头片子。他们来到了近郊一处竹林,山间有座小亭,亭中一石案,两石座,源博雅扛着两坛酒摆上台面,当先畅饮一杯。正值夜幕低垂之际,他爽朗笑谈,畅言无忌,大天狗虽则不多言语,但亦与之对饮,时而说些见闻,两人相处颇为投契。 癸虚留安静地坐在亭子边沿的木头排座上当壁花,顺便把鸭子啃了,津津有味地听两个各有风格的大帅比聊天,感觉这样的经历说给神乐听她能吹一年。当然,一味呆在边上也挺无聊的,如果不是之前把大天狗得罪狠了,她此刻大概会提议不如教他们一下然后三个人斗斗地主。 大天狗还好不知道癸虚留这时候在想什么,他在认真地听源博雅说他妹妹失踪的事。男人之间聊天一般不会说到自己的愁事,哪怕酒后吐真言,说了也只是说了,就这个问题安慰对方不论何等交情都会令双方尴尬。是以他只能静静地听完,对少见伤神的友人道: 「我会令人打探一二,若有消息便会告知于你。」 源博雅也不含糊,爽快道:「谢了。」 于是这个话题就这么简单地被地揭了过去,而后源博雅喝干杯里的酒,道:「近来我为此事与阴阳寮来往频繁,同时听到了一些别的消息,这天下似乎不太|安生。」 大天狗微滞,博雅却没有觉察到,自顾自地继续道:「有阴阳师在东面发现了被黑暗妖力污染的火麒麟,要知道火麒麟可是神兽,绝非普通妖力可以侵蚀的,如今寮里已经派遣数名阴阳师前去镇压。就在前几天,西面又传来雷麒麟被污染的消息,这些肯定都是有人故意布下的阴谋,哼,也不知是想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随着他的冷哼,大天狗沉默地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只听源博雅对他道:「京都局势紧张,你若是不回爱宕山,那还是小心为上。」 说完,他也没在意大天狗什么反应,很是愉快地赞了一句:「好酒!上回跟你一起喝酒都已记不清多久之前了,我因寻人之事奔波不停,今日终于凑巧与你痛饮一杯,畅快!」 良久,大天狗也温和道:「先干为敬。」 源博雅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但癸虚留却对大天狗的反应有些疑惑,这家伙是那种不会说谎的人,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就干脆沉默。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她的注意力很快被源博雅吸引过去了,或者说,是被拉仇恨了。 「咦?你这么小的个头竟然这么能吃的吗?」 源博雅放下酒杯,一转眼就看见啃完了一整只鸭子的癸虚留坐在边上发呆,忍不住愕然,拜托那只鸭子比她头还大好不好! 癸虚留目瞪口呆,她只是安静地吃了个烤鸭而已,为什么这样也会躺枪?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男人,竟然对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说她能吃?这可以说是原罪了! 「能吃怎么了?」她举起被啃得精精光的鸭腿骨头晃了晃,「我又没吃你家鸭子!」 源博雅居然还点点头颇为认同道:「如果我妹妹像你这么能吃,我母亲一定会发疯。」 这令人窒息的操作…… 癸虚留愤怒地迈着小短腿几步跳到他跟前,指着酒坛道:「不服,来战!」 万万没想到被小女孩挑衅了的源博雅震惊之余非常嫌弃地说了一句:「小鬼别捣乱,所以我就说不应该带上小孩子的啊……」 这货完全忘记了明明是他危急关头提出要带癸虚留一起的,大天狗刚想出言阻止小丫头胡闹,但晚了一步,癸虚留豪气冲天地端起酒坛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碗酒下去,然后一抹嘴巴,在源博雅和大天狗懵逼的目光中,她打了个酒嗝。 「唔,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癸虚留神秘兮兮道。 正在她说话的时候,一架散发着金光的胧车从远方的空中悠悠驰来,上面刻有花开院家的图腾。 对此一无所知的癸虚留仍自呵呵呵傻笑个不停,道:「其实,我是神。」 博雅和大天狗:…… 接着,她突然变得特别严肃,道:「刚才那个是假的,现在我要说一个真的秘密了。」 博雅和大天狗:…… 小姑娘的眼睛毫无焦距,却尤其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花开院秀元,我师父哦,他不是基佬,但……他是个性冷淡哈哈哈哈哈!」 说完,她就身体一软趴倒在地上睡着了,进入睡梦中的她脸上还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就在源博雅想问大天狗什么是基佬的时候,驶近的胧车缓缓下落,自车上走下了一个身穿白色狩衣面带微笑的男人。 博雅对这位不速之客大声问道:「喂,你是何人?」 然后,男人的微笑在视线移到被大天狗捡起来抱好的癸虚留身上时,变得更加意味深长起来。 他一扇子轻掩嘴角,语气亲切道:「哎呀,忘了自我介绍了,鄙人正是这个小姑娘的师父,不才,花开院秀元是也。」 源博雅卡壳了,以他的情商显然无法分清这位师父阁下此刻这般笑意到底有没有听见癸虚留的诽谤。不过,不管有没有,当癸虚留醒来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家师父对她露出春风拂面的微笑,想来应该不会很愉快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和狗子的父女档已经定下来了,诸位大佬大可放宽心,茨木上线倒计时:3 日常求作收~ 还有哦,特别倒霉手机摔坏了!气疯,一定是水逆,虽然我大瓶子是风象星座貌似不受水逆影响?不管,都怪水逆【冷漠】 第34章 回京劳改(四) 其实源博雅想得已经算很保守了,岂止是不愉快,事实上癸虚留醒来一睁眼看见的就是秀元,她大概是惊恐万状的表情,具体可参考名画呐喊。 她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声师父,继而露出了非常卑微讨好的笑容,像只狗子一样恨不得汪两声示好,试图开启尬聊模式。 「师父您来找我了呀?您竟然知道我在哪儿,真不愧是首屈一指的阴阳师!」 秀元闻言略略歪头,用很友好的语气道:「其实这和阴阳术没关系,只要留酱脖子上还挂着我给的念珠,不管在哪儿我都能找到留酱的。」 癸虚留懵了一瞬,没想到还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65 有这样的操作,这真是古代gps定位系统,而且估计比后世那玩意儿还要准,厉害了我的师父。 「是这样的师父你听我解释,我在外游历学会了很多技能,受伤这个只是一个意外,而且我立刻就想回京来找你了……」面对秀元八风不动的微笑,她越说越虚,最后干脆求救,「对了师父,我爸……咳,我是说,大天狗呢?」 秀元态度很和善地告诉她:「大天狗大人已经回爱宕山了。」 ……这个没有集体观念的男人,祝他鸟毛掉光!不恶毒的话单纯就是鸟毛,恶毒一点的话…哼哼! 「我倒是没想到,出去游历一趟,你还能认个爹回来,」秀元单手支在脸侧,微笑道,「不如我们来聊聊你都学会了些什么技能吧,我听近畿到山阴山阳一带盛传有一个稚龄阴阳师四处为当地百姓算卦赠符,无事不晓无所不通,威风得很呢。」 癸虚留干笑道:「为人民服务嘛……」 「是吗,」秀元不置可否,「听说大家收到的符管姻缘财运寿命官运,甚至连管催鸡生蛋的符都有?真可惜,我都没见过。」 癸虚留坚决不接话,但她明白,秋后算账的时间到了。 「据说,还有花开院秀元亲手画的送子观音图?」 秀元慢声问道。 癸虚留脊背一凉,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正在她悲凉不已不知会碰上什么惩罚时,秀元忽然收了笑意,静静地看着她,叹道: 「真不乖哪……留酱。」 叹息般的一句低语令癸虚留呼吸滞了一瞬,忍不住低下头抿紧了嘴。 私心里,她是真的害怕秀元会把她揍一顿或者实施什么惩罚吗? 恐怕不然。 她语声艰涩地小声道:「对不起。」 屋内的空熏物燃着丝丝缕缕的徐徐白烟,散发出黑方特有的香气,那是一种冬季结冰时的清香。若有似无的熏香味里,师徒两人陷入了静默。 癸虚留感受到念珠在脖颈皮肤上留下的暖意与清爽,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不怪秀元会生气,她也知道,帮助一目连这件事她做得极为凶险,如果没有大天狗来救,她后来会怎样真的难讲。 小姑娘乖乖地低头认错,无比认真道:「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冲动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秀元的声音仿佛烟气荡在空中听不出情绪,他不轻不重地问:「说得好像如果重来一遍,你便不会插手似的。」 癸虚留哑口无言,的确,正如秀元所言,若是重来一遍她还是会不顾一切地救一目连,要她袖手旁观那是不可能的。意识到这样的保证都是废话的她更加垂头丧气,深深地感到愧疚。 这时,只听秀元淡淡道:「你好像忘了我说过什么。」 「?」 癸虚留不解地抬头,便看见秀元不带丝毫笑意的脸上呈现出唯有独处时才会有的平静。 「在我还兜得住的范围内,你都不必道歉。」 他说得云淡风轻,却让癸虚留眼泪都要出来了。 「师父,我……」 她又感动又伤感,想到秀元为她的种种付出,她却差点把这条小命玩没了,心里就愈发难过愧疚。 正当她还想说些什么来表决心的时候,秀元忽然展开一个笑颜,语气轻佻道:「但留酱如果真的不道歉的话,做师父的心里就会很不高兴,那样的话惩罚也一定会很重。」 感动一秒烟消云散,癸虚留木着脸看他,心里有如狂风过境——尼玛秀元这个老狐狸打得一手亲情牌,城里套路深,我要回农村!她好想念晴明先生的笑容啊!还有神乐的花绳!还有小白的尾巴!小姐姐们!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现在没有惩罚了?」 她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 然后,秀元笑眯眯地告诉她:「你怎么会这样想呢,留酱。你没有认错,惩罚就一定会很重,但你认错了,那惩罚就会轻一点啊。」 癸虚留心里数万遍痛骂秀元的无耻,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可以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这种变态逻辑的? 不管她心里如何腹诽,秀元还是笑得很温暖地宣布了对她的冷酷惩罚—— 「大天狗大人已经托源氏公子向荒大人言明,今后你便乖乖呆在阴阳寮跟着荒大人多接触一些民间委托吧,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呢,留酱不要浪费了哟。」 一击重锤! 「哦对了,荒大人分|身乏术的时候,这些委托就得交给留酱去做了呢,千万不要偷懒哦。」 重锤连击! 「此外,晴明大人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最近这两年,还是好好留在京都莫去打扰了。」 致命重击! 癸虚留,卒。 就这样,她被安排去了阴阳寮给荒打下手。犹记上次秀元微笑着说出「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时,她就被流放去了乡下,这一回都要直接被塞进行业协会打杂了吗?癸虚留决定,比起写自传和慕容天狗传记,她还是先研究一下如何制定未成年人保护法好了,这些日本人竟然雇佣童工!丧尽天良! 于是,她的劳改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她被花开院是光领着去阴阳寮报到,记名入册,同时还要面对一系列如同报户口时才会遇上的盘查。幸好她拿着荒的手谕,再加上花开院家主的推荐信,是以没有人去质疑她是否有资格入寮这种事。他们这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态度令癸虚留深感扬眉吐气,不过必要流程还是不能省的,久不见面的是光仍然一如既往的铁汉柔情,又严肃正经又细腻体贴地陪她做足了一切手续。 ……比她那个甩手掌柜师父不知道靠谱多少哦! 这么说是有原因的,秀元在知道她把遮面弄坏了之后轻描淡写地给了她一张稻荷神的面具就把她打发了,目测那玩意儿街上五个铜板一张。对此秀元有理有据,谁让她把原先的弄坏了,那可是用阳燧研制的薄片,他很穷没钱再去搞一份。 算了,想到那家伙就心酸,癸虚留决定放过自己,全部let it go。 这厢,等到所有事宜交接完毕后,癸虚留同身上事务也很繁重但仍抽空领她来报到的是光道别,另一头荒大人的下属阴阳师已经在边上等候多时了,对方直接将她领去了荒大人的…呃,姑且算是办公室吧。 癸虚留很忐忑,怎么越来越像企业新晋员工训话呢,但好歹她也是抱到大腿……哦不,简历丰富的阴阳师呢——学历上,她曾接受花开院氏义务制教学,中途转班至安倍晴明大人座下听学;工作经验上,她出门游历于近畿、山阴山阳一带,沿途解决各类民间疑难问题,具有深厚的民众基础;备注:且曾与奴良滑瓢、一目连,大天狗等大妖怪级别的优秀领导公事,打败过羽衣狐、两面佛等竞争企业领导。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66 这样一想,癸虚留觉得她很有的吹啊,应该不用方了。 直到她再次看见荒。 他与上次在夏日祭时的散淡装扮不同,此刻的荒穿着精致考究的元服,幽紫的发一丛丛翘起,张扬不羁中尽显霸气,他的身后隐约可见龙影相伴,利落的袖口及衣身剪裁使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股冷酷果决的杀伐之气。 见到这样的荒,癸虚留发现自己也忧伤地加入了那群屁都不敢放一个的阴阳师当中,只想缩进墙角战战兢兢,瑟瑟发抖。 但这不影响她心里的震惊与心痛——荒大人的职业装走霸道总裁范儿也就算了,重点难道妖怪中也有叫tony的发型总监吗?你几不几道你把荒大人变成了一个一上班就要喷摩丝的三流私企销售精英啊! 好好的一个荒,怎么年纪轻轻就杀马特了呢,唉。 荒冰冷倨傲的神情在看见癸虚留的那一刻略有动容,接着,他用一种在下属阴阳师听起来堪称温和的语气向癸虚留问候: 「许久不见,你的伤可以用寮里的温泉治疗,很快便会痊愈,不必担心。」 老板开口了,癸虚留立刻点头如啄米,乖得跟只鹌鹑似的。 而后,荒少见地流露出了一丝犹豫,道:「他……一目连他,可好?」 癸虚留呆了呆,这才想起来她这回得以走后门避开所有招聘环节,其实全都得归功于一目连大大的牵线搭桥,而荒,正是一目连的那位京都神秘友人。 再配合荒现在的神情食用,癸虚留又不由自主地产生了非常政治不正确的联想,然后在这种联想下,她又有了开新坑的冲动—— 决定了!第三本书,就以荒总和连连为cp原型,书名就叫霸道总裁的枕边娇妻? 你看他们都有龙,写起r18来连龙都不落下,现在的肉都太单一乏味了,她这样的设定听起来就很带感啊!一定能成为大神写手的! 不过,貌似晴明先生也有龙的…… 癸虚留陷入了沉思,要不再写个第二部 把晴明先生也加进去,就叫吉祥三宝? ……感觉未来的日本同人界要有大新闻了。 「我明白了。」 也许是癸虚留沉默太久,荒没有等到答案,便主动结束了这个问题。然而癸虚留只能惊恐地抬头看对方,等等,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荒大人你都明白什么了? 「那个……」 她还想补救一下。 但荒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就跟他的头发一样自由而果决。 「我近日将出巡至山阴山阳一带,寮内将由麻生使部指导你一应事务,」顿了顿,他想起了什么一般,道,「若有人与你为难,便报我的名号,不必多虑。」 癸虚留本来张大了嘴,但在听到最后一句后又慢慢闭上。 不愧是荒总,为了这样的上司,她打定主意站稳荒目一生推,肩扛双龙神教大旗不倒,终将成为饭圈大佬。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话不多,只报时和求作收【冷酷 茨木上线倒计时:2 感谢读者“黑眼圈的烟熏妆”,灌溉营养液 +18 20170905 09:36:14 读者“莺丸友成”,灌溉营养液 +1 20170905 01:39:48 读者“黑眼圈的烟熏妆”,灌溉营养液 +2 20170905 00:39:17 谢谢大家的爱!忙于灌营养液,话不多,哈哈哈哈哈 第35章 回京劳改(五) 进入阴阳寮后,生活变得很稳定……是稳定在了一尘不变的忙碌中,再也没有整天混吃等死的悠闲。癸虚留除了要学习阴阳术,还要出差,一开始是京都本地的,到后来扩展到近畿,再到山阴山阳。唯一的便利之处大概只有她可以借出差的机会去找老朋友叙叙旧了吧,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一提,她的顶头上司荒总,他是个出差狂魔,非常乐衷于往山阴山阳那一带跑,十次视察有九次癸虚留都轮不上,其实她也很想念连连的啊! 最令人气愤的是,只要荒一离开阴阳寮,属于他的事务就会自动顺位给癸虚留接手,一想到这是为了自己萌的cp做贡献,癸虚留就觉得她真是个再合格不过的cp饭了。 ……仿佛这样就可以减少她对工作量的憎恨一样。 第一年, 学习工作。 第二年, 学习工作学习工作。 第三年, 学习工作学习工作出差。 第四年, 出差出差出差出差。 第五年, 离家出走,有事烧纸。 加入平安寮的时候癸虚留刚过完九岁生辰,虽然她自己记不太清日子,但她知道那是一个冬日。五年过去,现在她十四岁,有时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没病没疯没死地活到了十四岁,活到了这个被滑瓢亲口规定的、会向她敞开大门的年纪。 于是,癸虚留因为公司待遇问题愤而出走,前往江户寻找五年前说好要签她的奴良滑瓢试图跳槽,结果门都还没进就发现滑瓢的孩子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 妖怪都长这么快的吗!明明她还是半神来着竟然比不过一个半妖? 心碎的癸虚留还没来得及好好安慰一下自己,一米六怎么了?兵长也一米六啊!恰逢此时,滑瓢他儿子发现了她,然后,这小鬼非常不按套路出牌地表示欣赏她,并希望她可以同自己交往。 「如同山吹花般烂漫的女性,可愿与我共享余生?」 wtf——!!! 癸虚留差点没吓死,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凄惨的事情不是自己的蓝颜知己(滑瓢)和自己的红颜知己(樱姬)在一起了,而是他们在一起后生的小孩竟然长得比你高还要和你谈!恋!爱! ……溜了溜了。 灰心丧气的癸虚留完全没有认滑瓢当爹的想法,只好失魂落魄地去爱宕山找大(真)天(爸)狗(爸)收留,顺便和对方倒苦水。 「你知道嚒,我已经被逼着把寮里所有的藏书看过一遍了,就这样我师父还嘲笑我学得太慢画符太烂,天呐,他说得我仿佛是个智障,那倒是给我对智障的关爱啊!骂我还不关爱我,坏!」 癸虚留满脸沉痛,「寮里的人都好吃懒做,什么事都得我去出面解决。那些个贵族哦,有个头疼脑热不找大夫要找阴阳师,睡不着也要找阴阳师,做噩梦也要找阴阳师,坐车路上撞着狗屎都要问一遍是不是今日物忌不得出行……喂你不想上班倒是直接说啊,这都要问我,我不要面子的啊!」 大天狗静静地听着,没有不耐或是不满,而是让癸虚留自己说个痛快。 「人破事多,妖怪也没好到哪儿去,总是有妖怪小偷小摸闹得平民告到阴阳寮去,还有什么靠吓唬人抢劫的,以为吃人可以变强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67 的……我只好把他们都聚起来成立一个京都妖怪协会,三五不时去讲座告诉它们该怎么融入人类社会活得潇潇洒洒,」她歇了口气灌下一杯凉透的茶,郁闷道,「前两天还碰上了一只骑着蛤|蟆的兔子和一个骑着锅的小丫头在城里比赛谁跑得快!半夜三更的,动静那叫一个大。」 大天狗适时地开口问道:「那后来呢?」 本来仇很大的癸虚留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慢吞吞地捧起杯子,道: 「呃,我和她们交了个朋友。」 「……」 大天狗:不是很懂你们阴阳师。 静了一会儿,癸虚留叹了口气,恹恹道:「那有什么办法,这些小妖怪都没什么坏心,但是寮里有些阴阳师很偏激的,我不打打掩护它们一犯蠢铁定被灭。」 大天狗穿着素色的元服,半笼在月色里,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白光,去掉了几分清冷,反而显得格外温和。而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褪去了稚儿时期的圆润轮廓,长开后的脸与五官愈发精致秀美,一颦一笑皆具独韵,抽条后的她显出了少女特有的身段。她惯穿黄色的便服,此时便如同一朵绚烂的山吹花盛放。 当年那个心事重重又时有软弱的小姑娘,一眨眼就长大了。 「但我听说,你在京都很受尊重。」 大天狗看着长吁短叹的癸虚留道。 虽然这些年他几乎就在爱宕山足不出户,但耳目灵敏的他并不缺少消息来源,关于京都最年幼阴阳师声名鹊起的事情,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据说这位阴阳师出身成谜,但其师从花开院秀元,又得到晴明大人的真传,单人退治百鬼,保卫京都和平,不少贵族十分青睐于她,而她不计较赏金向来逢乱必出,所以平民之中也对她感恩戴德。 癸虚留把凉透的茶倒出去,又添了一杯新的,动作与颜值毫不相符的粗鲁。尽管她做了这种可以划归到没教养一类的动作,甚至非常熟练看得出经常这么干,但大天狗就这么看着,什么也没说她。 「能者多劳,就是烦心事太多……算了不说这些了。」 癸虚留喝了一口香气馥郁的热茶,这才舒展开眉头,颇为享受地长叹一口气。 其实她只是被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的人妖之争给弄烦了而已,就像律师有时也会对打不完的民事纠纷头疼,现在的她急需休假。离京前,她还特地把吸血姬和以津真天留在秀元那里美其名曰供其差遣,其实也是给她忙得团团转的小姐姐们放个假,秀元对式神小姐姐们的态度可比对她这个弟子的态度好多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天狗这里,也不能老是把人当垃圾桶倾诉怨念,发泄了一通之后,她决定说些趣闻来缓和缓和气氛。 「我朋友,就是那个从小被迫穿女装的花开院凉奈,他五年前在北海道随师游历的时候捡到了一只狐狸崽子,当时又稀罕又宝贝,得意得不行,结果带队老师不让他带狐狸回京,他想了半天最后居然决定偷偷溜走,生怕告别时泪洒现场末了还走不成。」 癸虚留用十分幸灾乐祸的语气讲述这一切,她的朋友说多也不多,人类朋友的确不多,说少也不少,妖怪朋友多到数不清。所以,大天狗对这位经常被癸虚留当笑话调侃的朋友有点印象。 而且他非常清楚这件事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一听癸虚留的语气就知道,后续故事肯定更精彩。 果然,癸虚留一边忍不住笑一边道:「大概之前一阵我和晴明先生一起去查探一桩连环少女失踪案,发现凶手是只长得格外漂亮的妖狐,这家伙喜欢把美貌少女定格在死亡的那一刻,所以被划归为对人与妖都有危害的罪犯。」 「后来哦,寮里审讯得知这妖狐出生在北海道,喜欢虐杀小姐姐是因为他被小姐姐抛弃过,与那位小姐姐相处的时光是那么美好,但是美好的东西都会面临失去,不如把它们统统结束在最美好的那一刻,简单说来就是心理扭曲了,啧。」 「我一听觉得哪里有点耳熟,仔细一想这妖狐的年龄正好对得上凉奈那只狐狸崽崽啊!所以我就把人找过去给他们安排了一出感人的重逢哈哈哈哈!」 「你都不知道,那只狐崽子在看到长得比他还高的凉奈大爷之后毛都炸起来了!虽然很可怜,但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大天狗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忽然有点同情那只未曾蒙面的妖狐,而眼前这个只知道哈哈哈哈的少女完全感受不到这是个悲伤的故事,他有点无语地打断她: 「茶快凉了。」 于是,少女就一边笑一边喝水,居然还喝出了咕噜咕噜的水声,大天狗脑门冒出了一个井字,这丫头,越长大越没规矩! 笑完之后,癸虚留和大天狗说:「经过这个事儿,那妖狐说再也不会对小姐姐出手了,我估计他以后可能都无法直视女性了。」 忍住想教育这丫头的冲动,大天狗微微颔首,道:「不论如何,此事圆满解决也算一桩幸事。」 癸虚留拨弄了一下茶水里的茶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去年一整年我都在外巡检,当时京都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经她的话提醒,大天狗也想起了当时闹得很凶的传闻,似乎是一个叫茨木童子的妖怪上京寻衅滋事,被源赖光的家臣渡边纲以髭切斩断了一只手,此事在妖怪之中流传颇为广泛,是以他亦有所耳闻。 「这只鬼是个典型的异装癖,据传是某涉黑组织的小头目,专门靠男扮女装吸引客户做非法勾当,这回上京都是来扩展业务圈的,没想到点很背地找上了渡边纲直接被断手,唉,也是可怜。」 癸虚留作忧伤状叹了口气,而对面的大天狗僵硬地听她说完,怀疑自己与她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寮里对这件事封锁挺严的,我打听来这些不容易了,」少女很得意,继而又露出了不屑的神情,「那个渡边纲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回我接到任务需要和他接触,结果这人一看见我就喊打喊杀,搞得我超尴尬的!我根本没见过他好吗?后来他又说认错人了,以为我是鬼……我看搞不好他就是个神经病,哼。」 似乎想起了不愉快的过往,癸虚留把茶杯往案上一放,面露不虞,过了一会儿,她才缓和神色,道:「不过也有好事,如今我已经可以让达摩升到四星了,介于寮内温泉的疗伤功能,我研究出了十分相似的灵力结界,这样将妖怪放进去就能获得相当可观的灵力增长。」 这些阴阳术研究方向的东西大天狗并不太懂,但癸虚留的式神在她的培训下实力十分超群不假,他知道这丫头在这一领域定有独特见解,有时来信中她也会提到一些进展或是需求的材料,他对此向来持支持态度。癸虚留时不时会寄来一些那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68 种特殊达摩,有时是白色,有时是红色,还有蓝色和黑色的,相对而言黑色达摩会比较常寄来,但在他某次说明黑色达摩似乎对力量提升无效了之后,她就不再寄那种达摩来了。 「可惜现在只能合成出四星的结界卡,我总觉得还能提升,待我回去后再研究研究吧。」 癸虚留认真道。 闻言,大天狗抬首,问道:「你待何时回京?」 听晴明来信说,这丫头离开京都已有数月,江户那里找不到人,对方推测那她接下来大概会到爱宕山来,若见到癸虚留,务必劝她回京。 许是觉出了大天狗的后话,癸虚留活动了一下脖子,对上大天狗认真正经的目光。片刻后,她败下阵来,苦着脸道: 「好啦好啦,我明日回京还不行吗……」 大天狗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种当家长的威严还真是让人心情舒畅。 作者有话要说: 茨木上线倒计时:1 另外我在狐寮应援,因为狗子的寮加不进去啦,那我就去崽那里惹!我估计你们应该都在茨木和连连那里吧~其实我崽是第三个升六的hhh养得很有感情 感谢读者“莺丸友成”,灌溉营养液 +1 20170905 23:52:20 第36章 番外 吾名茨木童子 吾名茨木童子,自困顿流离而生,历血火烽烟而来,有人呼之为恶鬼,有人敬之如君王。憎吾者皆庸人,不屑一顾;敬吾者俱凡俗,不足挂齿。 吾名茨木童子,向巅峰之境而往,不限人妖之力,不惧神佛之势,终有一日,吾将以吾名为这片大地带去业火,让其寸寸土地沉淀白骨沦为强者通向至高处的阶梯,不必封王,不需成神,吾便以鬼身登高谑笑众生,只受往来雄豪约战,不死不灭。 「哈,野心勃勃的家伙……看你现在这样子,分明快要死了。」 当我记不清是第几次躺在满是断肢与血液的泥地上时,我看见一只红发的妖怪。那段时期是我介于人与鬼之间的混沌期,我纵容战斗与嗜血的本能,不断挑战引起我兴趣的其他势力,同时也可能遭遇来自其他妖怪毫无缘由的围攻,我的意识始终处于兴奋与狂暴之间,不把积蓄的力量耗尽一空于我而言仿佛是种失败与亵渎。 我无所谓到底是我主动挑起了战争,还是有妖怪袭击暗算,如果有,那正中我下怀。 啊,我追求的肆意而强大的人生哪,它告诉我,把他们打个粉碎,只要一瞬。 战斗总是要付出血与生命的,只有那样时刻与死亡交锋的战火才能点燃一个妖怪的热情!也许是那天疯得太过,我在解决了所有杂碎之后也没能再爬起来,只能躺在地上享受这种快意放荡与憎恨怒火同在的激烈感情在我胸腔中震荡。 酣畅淋漓的战斗更使我坚定我便是为了它而生的,而憎恨与怒火则是彰显一个妖怪最为霸道的王者风骨,妖怪生来只懂破坏与掠夺,这令我们区别于人类的战战兢兢,蝇营狗苟。 身上的伤越是疼痛,我越是能尝到胜利与强大的滋味,那真是无与伦比的快意。 但那时的我意识并不十分清楚,我只知道,那人手中的酒非常醇厚香甜,它飘出的香气勾起了我的欲望,而妖怪对于欲望向来是不必忍耐的,所以我用冒着血腥气的嗓音对他道: 「……你的酒很不错,当同饮一杯!」 红发妖怪听了肆意大笑起来,扬手直接泼了一瓢酒在我脸上,道:「有意思,敢口出狂言邀本大爷同饮之人已经很久不见了,本大爷倒要看看你可有能耐相陪到喝个尽兴!」 泼了我一头一脸的酒果然如它的气味般香醇浓厚,比我在人类时期四处打工时偷尝的官家酒都要好上百倍。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掺入了灵力的特殊灵酒,一滴便能醉倒普通人。 结果就是,我们在那个林子喝了好几个月的酒,酒都喝干了然谁也灌不倒谁,但是我却被这位的风姿所折服,甘愿为其马首是瞻。 这个世上竟会有如此完美的男人,从他身上散发出每一丝妖气都充斥着霸道的火焰,肆意,狂妄,傲慢,那随性的杀意隐隐约约如幽深潭中的一尾金鲤,让人期待其化身成龙时爆裂瞬间的惊艳!他完美地诠释了妖怪是何种存在,正如我坚信我是为了战斗而存在的那样,我坚信他是生来便将登上妖族巅峰的男人,他是我无法超越却甘之如饴的存在。 他就是酒吞童子,我的挚友! 是他让我知道,哪怕充沛的怒气与厌憎撑起了他身为妖者强劲狂霸的本能,他也可以始终维持着精准的冷静。 妖怪的强大源于疯狂,同时,妖怪的不智也源于疯狂。 只有我的挚友,酒吞童子,他才称得上伟大! 他在我混沌的生命中膨胀成了一座灯塔,既远又近地告知我距离力量的巅峰还有多远。这不光是妖力或是一拳击打下去能否毁灭一座城镇的问题,而是胸襟,傲气,狂霸,与王者风范。 酒喝干了,他满身酒气却双眼清明,有些百无聊赖道: 「叫茨木童子的家伙是吧,你还算不错,要不要跟我走?」 这话听得我忍不住开始兴奋,当然,哪怕没有邀约,我也不会放他离开,我会跟着他,亲眼看着这个能获得我认可的男人走上那方宝座。 如果能再打一架那就更好了。 所以,我也是这么做的,但却被他挡开了,他用嫌弃地语气说我: 「你现在还太弱,等什么时候用学会妖怪的方式打架再想着同本大爷比过罢!」 在这之后,我便跟着他去了大江山。 那真是妖怪的天堂……随时都有架可以打的地方,难道不是天堂? 不必压抑欲望地每日厮斗,在一个个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日子中,我快速地成长,感受鬼气愈发澎湃充盈,一寸寸地改造我曾经属于人类的孱弱身躯,直到那些敢冲着我来的杂碎越来越少,能与我一战的也就只有那个叫夜叉的家伙了。 挚友却始终不屑与我一战,不过无妨,终有一日我会让他打败我,然后以生命宣誓对其效忠,我将用来自地狱的业火烧遍这片大地,以死亡与鲜血为其加冕。 只有这样强大而冷静的妖怪才配得上我的忠诚与憧憬,我所拥有的局限将在他身上被打破,成为他披荆斩棘的利刃,直到所向披靡! 基于这一点,我心中是十分厌恶那个来自京都的名为荒的家伙来大江山搅局的。原本的大江山随处可闻的血气与杀意经他到来后被挚友约束管理,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霸气。但挚友却说再厮杀下去,大江山的妖怪死伤太多,不光前任鬼王领袖的爪牙死绝了,连新来的效忠于他的妖怪都得死光了。闻言我衷心地敬佩我的挚友,他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69 竟然用如此粗犷霸气的方法达到治理不服杂碎的目的,果然,这样强大又冷静的男人是如此完美,使我一想到就恨不得立刻被其打倒,然后让他支配我的这副身躯大杀四方! 我将化为他的战车与刃,成就属于大江山的伟业! 只要想到被击倒后献上忠心的那一刻,我就浑身热血沸腾,这将是我人生最辉煌的时刻,我每一日、每一日都在期盼它的到来。 身为王者,总是要有些心血来潮的时候,才能体现出他的狂霸妄为,所以当挚友他丢下我独自跑去京都找乐子的时候,我非常理解地自己跟了上去。不管挚友需不需要我陪伴,我都义不容辞,毕竟他是我的挚友啊!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这样一来,只要挚友一回头就能看见我的忠心,说不定他哪天就突然想开了愿意打败我承认我了呢? 虽然,那次去京都成为了我所憎恶的永远无法忘怀的回忆。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挚友可以变成美少年的样子戏耍人类女性,这样的挚友与我平日所见的王霸画风完全不同,我又新奇又敬佩,为了跟上挚友的步伐,我决定也要尝试变身技法。但挚友不论如何变成什么样都是如此完美,狂傲肆意,或是不羁风流,哪一样都充满魅力。 我开始苦恼该如何施展变身技法才能不被他的风姿甩下太远,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一双巧夺天工的异色眼瞳。 啊,是她…… 我很少会想起她,那个人类阴阳师小女孩。 假如说挚友是我生命中的灯塔,那阴阳师小女孩的光芒就更像昼时的日光。因为我作为妖怪的人生更多时候笼罩于夜晚,昼夜交替后的太阳在妖怪的生命中是不太常见的。 我始终记得她踏着罡风穿过烈火而来,抓住了我的手。 火焰在她剔透如琥珀晶石般的眼睛里跳跃,映照出我狼狈的鬼面金瞳。 她的血液,比挚友的酒还要香甜。 但偶尔想起她时,我会更清楚地认定,她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妖怪的纯粹来源于遵从本心的欲望,而她的纯粹,则如同神明对这个世界的祝福。 仅仅是福祉如何能够约束六道众生?这个世上所有的善都是蓄谋已久,而恶却可以心血来潮。种族之间的战争,不死不休,强者凌驾众生万物,命其生,令其死,翻云覆雨,俾睨群雄,而这个最强者正应该是能随心于仁政暴|政的王者。 王者怎么能取缔杀戮? 仁慈只是王者的艺术罢了,说谎的艺术。 于战场上,哼,不管用呢。 去到京都以后,我听到了许多关于她的传闻。 「那位阴阳师大人的眼睛好特别,据说是拥有神明之力的异色眼瞳。」 「她可真是个好人哪,从不向我们收取佣金……」 「据说阴阳寮里的大人们都十分信赖癸虚留大人呢!」 哦,原来那家伙的名字叫癸虚留嚒,看起来这几年她的成长也十分可观呢。 如此甚好,作为我茨木童子认可的永远值得受其约战的对手,又怎能太弱! 思来想去,最后我凭着记忆,化作了一名与她有八分相似的少女,如挚友戏耍女子一般前去寻找愚蠢的男人供我戏弄。 逢魔时刻,我就在朱雀门守株待兔,来了一个武士打扮的中年男人。此人看上去透着一股雄心勃勃的刚烈气质,十分对我胃口,若是待其发现我真身后目瞪口呆时再取出其心脏,不知是何等有趣的场面……想到这里,我大概明白了挚友为何乐衷于玩这种变身幻形的小游戏。 我出言相邀其送我归家,他即刻欣喜应许并试图来拉我的手。啧,真是个急色的家伙,人类就是这样,不管表面如何刚正不阿,内里却免不了贪嗔痴三毒的腐蚀。事实上,我对于情爱之事并不陌生,当我还是个人类的时候,什么肮脏下贱的地方对我而言都是可以赚到饭吃的存在,我见过许多淫|乱龌龊,这并不稀奇。 这些就和数不清的杂碎妖怪一样,令我不屑一顾。 言谈之中,我知道了他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什么贵族的家臣,叫渡边纲。他刚和人打赌他能完整走完朱雀大道而不遇鬼,看着他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的胆大,我只觉得简直可笑,无知而愚蠢的男人,连自己正拉着一只鬼的手臂都不知道。 看够了他的丑态,我便在路途的最后变回了真身,打算一拳击碎他的心脏。如若不是心存歹念又怎会为我所骗?我始终记得癸虚留说过的让我不得作恶的话,这时我不禁想到,如果我在京都闹事,说不定能引她出面阻止,如此一来,我便与她好好打一架岂不妙哉? 这一念之差堪称大意,那个蠢货渡边纲浑身一无是处,却没想到带了一把妖刀,这唯一的是处救了他的命,也令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我失去了一只右手。 他似乎本想借机斩杀我,但却被我怒极暴涨的鬼气割伤,吓得屁滚尿流。 憎恨,怒火,血腥,占满了我的大脑,直到我的断腕慢慢漫上了一层金光,痛意消退,我感受到失去的手腕化为鬼气离开了我的身体,但若是我召集鬼气,它亦会自地狱之中回归。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小女孩的笑脸,她说,她祝福我。 ……这宛如神明的恩泽。 她留下了一道能够化险为夷的祝福,这个祝福在多年后的今天实现。 我忽然有些狼狈地想到此前想要与她一战的念头,还是罢了,毕竟受益良多,若是把她打伤了,总不能再赔她一只手一条命。我可是要见证挚友登上妖族巅峰的人,怎能欠下诸多外债。 不愿深思更多,我便离开了京都回到大江山适应右手新的战斗方式。但后来再想此事的时候,我才惊觉,大约从我想到那个小姑娘时候起,所有事情就开始往另一个方向偏移了罢。 因为我变作她的模样去戏弄渡边纲,所以被斩断了右手。 因为她的祝福使右手可以被随时从地狱中召回,所以我回到大江山养伤。 因为我莫名逃也似的提前离开京都,所以才会让挚友遇见了那个几乎将他毁灭的女人。 那个名叫红叶的女人,就是引诱挚友堕落颓丧的根源! 酒不再是体现其胸襟肚量的象征,而成了加速其消沉颓废的毒|药。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原本霸气的酒吞童子仿佛变成了一个无用的醉鬼,整日虚度光阴,不知所谓。 我痛心于挚友的消沉,难道大江山的前途未来不能够挽回得不到女人的失意吗?难道战斗的热火点燃不了他的心?我渴望与他一番畅饮、无拘无束的日子,但他却拒绝我的陪伴,甚至到处躲着我。 他厌烦地呵斥我,你又没有爱上过女人,怎能领会我的心情。 爱上女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70 人? 哑口无言之际,我才明白,原来挚友是爱上了那个叫红叶的女人……可是这种事情哪里有战斗与统领群妖要紧!如果得不到那就去抢啊!难道还会有人拒绝挚友这般完美的男人? 酒吞童子满含嘲弄地一笑,笑意苦涩,我从未见过意气风发的他露出这种表情。 他说,茨木童子,你不懂。 确实,我不能理解他如同被牢笼禁锢的样子,于是只好记恨于那个叫红叶的女人,以及坏我大业的渡边纲。 我不明白,难道那个红叶真的美到可以令挚友神魂颠倒?哼,恐怕她根本比不上我化身女性时的姿容吧,更别提比过癸虚留那个小丫头了。 虽然不忿,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得想想该如何帮他重新振作,这才是身为挚友应该做的分内之事,待我将酒吞童子拉回正道上来他自然会感谢我的。 到时,我就可以名正言顺与他打一架了。 好!我这就动身去京都,找那个他耿耿于怀的人类阴阳师安倍晴明,他一定知道挚友和那个女人的事! 我的挚友,酒吞童子啊,我是如此期待与你一战的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一边按照茨木的心境写下文字,一边疯狂地嘲笑他,快精分了哈哈哈哈哈! 尤其是写到「他就是酒吞童子,我的挚友」的时候,我笑出声哈哈哈哈!整章都在秀智商下限hhh 不行了槽点太多写完我都不知道该从何吐起了,你们随意,我撤了【狂笑逃走 第37章 回京劳改(六) 京都。 安倍府外。 「晴明大人,这股妖气很厉害啊。」 小白动了动鼻子四处嗅了嗅,对跟在身后的阴阳师道。 晴明以折扇敲了敲掌心,嗯了一声,嘱咐神乐、博雅,及八百比丘尼,道:「这股妖气浑厚强劲,大家都小心行事。」 神乐很乖地答应,八百比丘尼性格总有些古怪,但好在向来和气,闻言当然笑着谢他提醒。源博雅是最后加入他们的人,他似乎对神乐格外上心,尽管一开始相遇并不十分愉快,不过相处久了却发现这是个难得的爽快人,除了有时候好战了些,总的来说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果然,被晴明一提醒,这家伙顿时又傲慢又兴奋,道:「若是真有什么强大的妖怪找上门来,倒是正合我意!」 晴明心下不由叹了口气,这几年他虽记忆不曾恢复,但却逐渐增多了与阴阳寮的往来,是以便搬回了京都原先的住处。这一日不知为何,庭院外有厉害的妖气弥漫,他便想出来一探究竟。 「哇——!」 就在此时,小白突然一声惊呼,晴明猛地侧身,一股妖风伴随着强大的气场朝他迎头击来,他眉宇一蹙,扬手挥出一道灵力爆破,两股力量相撞发出一声轰响。 白烟骤升与这股雄浑强大的妖气相融合,就从这滚滚的烟雾之中,走出了一个白发金瞳的男人。他手如鬼爪,颊覆红鳞,额生利角,身着宽阔轩昂的紫红战甲,破落的右手袖口空空荡荡,左手却托着一团散发着可怖力量的球体缠绕着丝丝幽紫鬼气,光是看着便令人心生惧意,不知其中浓缩了多少妖力。 「来者何人!」 晴明沉声断喝。 「哼,打过再说。」 那只白发恶鬼声音与其妖气一般浑厚有力,此刻他倏地袭来,晴明不得不招架。 没人知晓他为何突然找上门来发起攻击,但若是真教他一拳打下去,这一片恐怕都得报废,不知会影响多少邻居住民。 忽而,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极速欺进,转眼间便绕到了白鬼的身后,恰恰赶在他即将出手的千钧一发之际陡然爆发出黑红色的妖气—— 一个纤细的少女音质不带感情地轻呢:「血袭。」 与此同时,空中有大翼鸟影飞扑直下划出一道血色的爪印,恍惚间有通体金光的羽毛一闪而过,飞鸟快如急电地连上两段攻击招招狠辣,收招时一个拉升直上云霄,金黄色的羽毛倏然爆炸,浓烟四起。 小白欢呼道:「是吸血姬和以津真天!」 神乐跑到脱身后的晴明旁边,拉着他的袖子问他有无受伤,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她便将担忧的目光转向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博雅反应过来这是遇到上门挑衅的了,顿时忍不住撸起袖子就要拉弓射箭。 场中虽然局势紧张,但双方仍然收敛了力道以作试探,这一回合下来,白鬼腹背受敌难免吃亏,但吸血姬和以津真天也没有占到便宜。尤其是吸血姬,她的偷袭因靠对方太近而被鬼气所伤,血线下降得厉害,显得脸色愈发苍白。 以津真天在空中盘旋并伺机攻击,吸血姬化为一团带着浓重血气的蝙蝠飞离战斗,于一个身穿山吹色和服的少女身前停下,略带委屈道: 「留酱,疼。」 少女似乎来得非常匆忙,扎成一股马尾的黑发于鬓边落下了几缕发丝,额间隐约沁出了晶莹的薄汗。闻言,那张明眸皓齿的脸上露出了很是心疼的神色,异色的眼瞳冒出了火光。 癸虚留昨天刚从大天狗的地盘赶回京都,还没来得及去阴阳寮报到。在领略完一整套秀元式爱意之后,只想赶紧领着小姐姐们来找晴明先生取暖。结果半道上便觉出一股强大的妖气离安倍府非常近,她用真实之眼这么一探,便发现竟然有妖怪袭击晴明!这还得了,她连忙让吸血姬和以津真天先行一步赶去救场,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家小姐姐就受伤了! 「吹吹哦,不疼不疼,」她温柔的语气一转,瞪着战斗的方向恶狠狠道,「等咱们吃饱了就去揍翻那坏蛋!」 吸血姬心情瞬间变好,乖巧地捧起少女的手,轻轻刺破了那柔软的皮肤,一股清新独特的香气伴随血液的流出丝丝缕缕地散开在空气中…… 「…嗯?」 与以津真天纠缠片刻已经不耐地白发恶鬼忽然动作一滞,给以津真天抓住了机会,鸟爪如刃,向着他的脖颈狠狠刮抓下去。 「哼,不管用呢。」 这只鬼抬手挥出强烈鬼气,直接逼退了原本眼看就要撞上来的以津真天,鬼气过处烟羽皆退散,只留下狼藉的地面与方才打斗的痕迹。 他露出了真容来,虽则鬼气森然,但在气势惊人的妖怪特质之下,竟然有着一张称得上是俊美的脸。 他仿佛忘了刚才还在与人大打出手,满含冷酷杀意的表情在这一刻忽而松动,目光越过其余的人,直直地盯上了正在安慰自家吸血姬小姐姐的癸虚留。 被盯上的癸虚留:咦?圣光茫然。 接着,她正对上了那双如同有浓浆缩聚其中的深金色眼瞳,黑色眼白衬得它愈发妖异,好像看一眼就会被烫得惊心动魄。 「是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71 你……」 癸虚留恍然回神,当年那个被她救下时满身狼狈的少年,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草木知威的大妖怪。那时的他被糟践得太凄惨,连脸都认不清,若不是再看到这双眼眸,她恐怕完全认不出他就是那只陷入恶意洪流的恶鬼。 别说,她当时的评价还真没错,按照那些个官僚的描述,这家伙应该长得挺俊。 现在一看,确实挺俊。 她欣赏的目光停留不过三秒,继而勃然大怒。 「几年不见茨木童子你长进了呀!这是我亲友团你知不知道?我罩的人你都敢打,还想不想混社会了!」 全场静默,就连以津真天都默默地收回利爪溜回了癸虚留身边。 尘土断壁间,茨木童子陷入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沉默之中,他不耐地随手挥去自伤口溢出的血,仿佛在确认什么似的,少有地皱眉来回看了对面的女孩子好几遍,最终,慢慢地舒展眉宇,勾起了一个傲慢邪肆的笑来,低沉浑厚的笑声自胸膛淌出—— 「不错,你变强了……癸虚留。」 这时,一直没找着机会出手的博雅终于忍不住插言道:「怎么回事?小丫头你认识这家伙?他为什么跑来晴明这里找茬?」 顿了顿,他忽有所觉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两遍,癸虚留见状心中顿觉不妙,这种预感来自于她跟着大天狗第一次见到这家伙时的场景,此刻的气氛令她不由自主联想到了他可能会说出什么不太好的…… 「他是你男朋友吗?」 ……话。 癸虚留感觉到了窒息。 不过显然其他人是不会同源博雅这么不靠谱的,晴明轻咳一声,打破了此时场面上的蜜汁尴尬。 「这位…茨木童子是嚒,请问来京都有何贵干?」 原本一直将目光凝聚在癸虚留身上的茨木童子闻言神色一凛,他收去了一闪而过的喜悦之情,颇为冷傲地转向晴明,道:「你们谁是安倍晴明,我有事需要找那个人类阴阳师帮忙。」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群嘲,本来还以为是有备而来砸场子的,没想到这家伙根本连人都不认识,一上来就先大打出手。癸虚留因为被博雅的话会心一击暂时还需要回血,但不开口不代表她会停止心里对茨木的吐槽,他这种办事套路京都人民表示不是很懂,感觉像什么不入流的黑道组织出来的朋友。要知道,就连滑瓢那种混社会的要出来干架,也要先预约一下踩踩点的,不然容易翻车——来自奴良组大首领的实力教学。 在确认眼前这个能力出众的阴阳师就是他要找的安倍晴明后,茨木道明来意,他正在寻找一只红色的妖怪。 「红色的妖怪吗?没有见过呢。」 晴明思索过后,郑重回复。 茨木似乎有点失望,接着,他就听到不知何时凑到他身边的少女语声清亮道: 「红色的妖怪,我见过。」 茨木顿时双眼一亮,追问道:「在哪里!」 癸虚留抬头仰望他,心里骂了一百遍mmp又是个比她高的,同时面无表情道:「天邪鬼赤啊,城门口就有,我还能喊来一个团呢。」 众人:……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操作? 茨木冷哼一声,道:「那种杂碎怎能同我要找的妖怪相比……」 接着,话锋一转,他就跟……呃,打了鸡血一样?在癸虚留看来就是如此了。这家伙以极为亢奋而狂热的语气说了一堆有关那只红色妖怪的厉害之处,把癸虚留听得一愣一愣的。 酒吞……童子? 癸虚留非常确定自己一定听过这个名字,但它实在是被淹没在了记忆的洪流中找不出来……她放弃去思考到底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个名字,转而以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向茨木,这家伙,这些年,都在哪儿混的? 终于,她从很多年前某个午后的闺密闲谈中忆起,这个酒吞童子就是个传销组织的头目! 卧槽他还改报号了!原本分明叫酒吞兔子! 不要以为你改个名儿了我就听不出来了,你还我的茨木小少年来! 癸虚留痛心疾首地伸手就是一拳打在茨木胸口,因为太矮了本来想打头结果打不着qaq 「叫你混传销!叫你搞基!叫你不学好!」 茨木童子被打懵了,一个不察又被接二连三打了好几拳。 不是他不躲,主要是他都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被打了!小姑娘的拳头打在身上比棉花还软,但看她打得那么认真的样子,茨木一时间不知道该出言威胁,还是直接一拳回击过去。 可是,回击的话貌似也没被打疼,这样的战斗开始跟偷袭差不多,一点也不光明正大。 那还是出言制止吧,说些什么好呢…… 茨木瞪视,语势迫人,「喂,别逼我动手。」 回应他的癸虚留扬手又是一拳,并且,毫不畏惧地反瞪回来,好像在说,咋地不服? 茨木:…… 这时并不了解茨木童子但知道他极为危险的晴明不得不出言阻止癸虚留作死,生怕这只来者不善的妖怪一时愤怒对她出手。 「好了,茨木童子,你的事我知道了,我会助你找到你的朋友。」 茨木与癸虚留非常看不顺眼对方地互瞪,且大有撸起袖子管就打一架的意思,而晴明的话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这两人如同斗鸡一般的敌对状态。在茨木眼中,挚友当然比和小丫头斗气要重要,所以他答应了晴明找到挚友后便离开京都的条件,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发。 癸虚留冷笑一声拦住了晴明,道:「晴明先生,我带他去找人吧,我倒要看看那个酒吞童子是个什么鬼!」 一提到他的挚友,茨木就立刻以骄傲崇敬的语气接话道: 「他是个能号令群雄的鬼!」 癸虚留一脸日了狗的表情,能号令群雄的鬼??那是个什么鬼?! 晴明刚想让癸虚留别胡闹,接下来的事情也许会碰上危险,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边上的博雅用手臂撞了撞他的手,小声道: 「还看不出来嚒?」 晴明微怔,「什么?」 博雅对他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道:「不是吧,你还看不出来?这个叫茨木童子的,绝对就是小丫头的男朋友!」 晴明:「……啊?」 博雅会心一笑,用得意的语气道:「算啦,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总而言之,我们就别去打扰人家小孩子谈恋爱了。」 于是,三个大人眉来眼去一阵之后,默契地拉着小白和神乐回院子了。晴明有些无奈地想,和茨木童子这种危险人物在一起,是不是该和秀元报备一声比较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茨木木上线咯 欢迎各种形式的支持,作收打call我都不挑的,棒吧w 另外给大家推荐一下微博上最近十分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72 火爆的,假如三国演义/西游记是一个偶像团体该如何撕对家艹自家爱豆人气,总之笑成狗,可以看一下咱们来个阴阳师版本的哈哈哈哈哈 第38章 回京劳改(七) 并不知道晴明在担心些什么的癸虚留完全没想到源博雅带了一手好节奏,她极有可能又要因为自家师父而面临英年早逝的恐怖威胁了。此刻,她面对茨木童子时已经基本从恨铁不成钢的心情脱离出来,满心都是「哇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智障的男人!」之类的吐槽,同时还要忙着为这么个智障竟然长得比她高而绝望……心塞塞的。 「女人,你要如何助我找到挚友?」 茨木童子腰背挺得笔直,愈发显得身高腿长,体魄强健,他低头俯视癸虚留问道。 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问题,但从茨木嘴里说出来就多了一股说不出的轻蔑,这人就好像天生自带拉仇天赋一样,简单一句话里都透着满满的居高临下。 癸虚留面无表情地让吸血姬和以津真天往京都几个荒僻的地点出发搜寻,自己则翻出一根烟花棒,在茨木好奇的视线中,冷冷一笑,道: 「看好了,农村来的,我们城里人是这样找人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道白色的火光嗖的一下窜上了天空,在京都上空炸出了绚烂的花火,这些花火拼成了一行字,一看就是以特殊制法灌注灵力制成的,恐怕只有妖怪或者同样能够开启灵视的人类才能看见上面写了什么。 烟火:于京都境内寻一只红头发的醉鬼(酒吞童子),提供线索者请速速前往京都妖怪协会领取赏金,急急急,在线等。 茨木看得愣神,指了指烟花绽放的方向,问道:「京都妖怪协会?」 癸虚留收起烟花棒,得意地解释:「又名京都特色的社会主义共青团,我是会长,在京都混的妖怪都由我罩着的,谁敢欺负我们那是要三刀六洞的!」 茨木感觉自己在大江山呆久了有点跟不上潮流,京都什么时候变成妖怪领地了?自从羽衣狐死后这里不就是阴阳师的天下了吗?还有三刀六洞是什么,这个组织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 而且…… 「你不是个人类阴阳师嚒,京都妖怪何时不受阴阳寮统辖了?」 他直言而出最大的疑惑,谁知,癸虚留闻言脸色骤变,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蹭地直起脖子左右看看,然后十分严肃地对茨木道: 「咳……我们这个是向往和平的地下组织,你出去不要乱说。」 她搞这个协会完全是背着阴阳寮的人来的,要是被寮里一些激进派的阴阳师知道了那就完蛋了。虽然,她狗胆包天的背后也有知情不报的荒总撑腰,另外还有晴明先生和她师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协会里大多是一些可爱的小妖怪,当然也有一些云游至此的厉害人物,最后被癸虚留强势洗脑进而成为了协会一员。比如一个骑在青灯上的神秘美人,癸虚留成功以连载形式的慕容天狗传记勾引她加入了协会,她时不时还会帮着处理一些协会里的事情,举办举办相亲大会什么的…… 这根烟花棒也是京都妖怪协会比较常用的传讯方式,而且持有者的灵力或妖气不同,最终呈现出的烟花效果也不同,很轻易就可以分辨出是谁发出的信号。 这么洋气的联络方式当然是癸虚留想出来的,她用高深莫测的表情望向茨木,企图用城里人的高科技感化他。 然后,茨木似乎思考了一阵,用明白了的表情点点头,继而不满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写挚友是醉鬼?」 癸虚留呼吸一滞,不由匪夷所思道:「你刚才想半天就想到了这个?」 竟然没有一丝对她的敬佩与赞美!你就不能把你对你挚友的吹捧分一丢丢给我吗?? 癸虚留怒目,「不写他是个醉鬼该写啥?」 按照你的描述,醉鬼分明是最贴切的特征啊! 于是,茨木语气热切道:「我的挚友,哪怕是个醉鬼,也应该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癸虚留捂脸,令人闻风丧胆的醉鬼,是指喝酒从来不付钱嚒。 很好,他果然还是那个会说出「他是个能号令群雄的鬼」的茨木童子。 就在这时,空中又炸开了一道烟花,位置大约是城郊的一处林子。 烟花上写着斗大的字:老大!在这里! emmmm……癸虚留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用很不满意的目光瞪了完全不会捧哏的茨木童子一眼,道:「跟上我,吸血姬和以津真天她们应该已经往那个方向去了。」 说完,她便甩出一道疾行符,身如急电般的向林子的方位疾驰而去。茨木童子哼笑一声,随即跟上,同时还用一种帝王临幸的口吻道: 「你的速度,还勉强看得过去。」 癸虚留忍住了想一拳打崩这家伙的冲动,很想说,可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却不怎么看得过去啊大兄弟! 就在她快要憋到爆炸的时候,他们到了那片林子的边缘地带。这一片人迹罕至,但风景向来怡人,堪称是鸟语花香的好地方,许多妖怪都挺喜欢这里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据说停留了酒吞童子的这片树林此刻正一片寂静,不闻一声雀鸟啼鸣,自林中穿出的风里隐隐泄出瘴气。 「不错,这是挚友留下的气息,他定在这一带。」 茨木的眼中放出了热烈的光芒,率先迈着大步往林中走去。 癸虚留耸耸肩,紧随其后也走了进去。因为茨木童子的各种安利,导致她现在也对这个叫酒吞童子的妖怪充满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妖怪才能让茨木如此推崇呢? 越往林子深处走,瘴气就越是厉害,除了瘴气,还有非常猛烈的酒味弥漫在空气里,令癸虚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种由妖怪无意识中散发出的瘴气对她没有威胁,因为她的体质似乎对这种不洁的邪物有天生的抵抗力,然而,这股酒臭味可以说是很让人窒息了。 如果这位酒吞童子身上一直都伴随着这种味道的话,那她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他把不到妹了…… 正在她快要受不了这浓重的酒气时,茨木突然脚步一顿,继而大步向前赶了一小段距离,口中惊喜地喊道:「挚友!我终于找到你了!」 癸虚留深恨自己的腿短,只好迈着小碎步赶上去顺便伸头张望。只见一个满头红发如火的男人大岔着腿靠树坐于地上,胸前露出了一大片健硕的肌肉,他的身旁放了一个巨大的酒葫芦,从中正散发着浓重的妖气。 男人长了一对尖耳,张扬的发色使他看上去愈发狂放不羁,抬眼半开半阖间,他无可无不可地沙哑开口: 「是茨木童子啊……你太烦人了,本大爷现在只想安静独处。」 癸虚留有些傻眼,不知道是不是她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73 的错觉,酒吞童子的语气,似乎很嫌弃。 果然,后续发展证明了这真的不是她的错觉。当茨木小迷弟一再表示他也可以陪伴失恋的挚友直到天荒地老后,酒吞不耐地喝了一口酒,连一眼都懒得再看正在疯狂劝说他回心转意好好奋斗的茨木。 直到,他忽有所觉地看了过来,锐利的目光直直地打在了癸虚留身上,仿佛原本颓废的社会青年摇身一变突然成了黑道大佬。癸虚留感到无端强势的压力骤降,与此前遇上阎魔时的重压感十分相似,但又有不同。阎魔的目光多是来自于深重的窥探,而这个酒吞童子的视线则带着凛凛的杀气与敌意。 这一刻,她才觉出了酒吞童子身为大妖怪的真实气魄。 他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家伙。 「茨木童子,你竟然和人类阴阳师混在一起?」他面露不善,语气变得危险,「我真是错看了你,你我的交情到此为止了。」 茨木急切道:「不是这样的,挚友,你误会了……」 癸虚留吸了口气,不再隐藏自身气息,顿时,一股纯净而清新的灵力自她身上发散而出,甚至盖过了那浓烈的酒气。出于对酒吞童子未知性的担忧,她一开始便隐藏了生息,躲在茨木的身后打算看看热闹,没想到原来茨木这么不给力,害得她都有点同情他了。 而令最她忍不下去的是,这个酒吞童子貌似很看不起他们阴阳师的样子? 金色的左眼释放了属于光明的力量,凡是目力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流金。酒吞童子跟前的土地上倏而冒出了一根新芽,它带着光明的气息俄而长大,慢慢结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花骨朵。 花枝沐浴在光色之中柔美而梦幻,它不断地攀高,直到凑近酒吞童子的触手可及的胸前,调皮地摇曳着花苞,似乎是可爱的小孩在祈愿他的触碰。 「这是什么?」 茨木直觉这并不是对挚友有害的东西,但还是皱眉问道。 癸虚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控制着这方流金之域的她周身弥漫着柔和的光芒,显得她肤白如雪黑发如瀑,更加增添了一分神圣的色彩。 「为光明结出的永恒之花,对付头脑不清醒的醉鬼最为管用。」 当花以心中黑暗为土壤盛开,便与宿主不死不休。 当花以阴瘴之气为土壤结苞,谁触碰它,便能令它绽放。 酒吞童子被酒味充斥的鼻腔闻到了无与伦比的味道自金色的花苞上散发出来,他坐在暖洋洋的光明之境中,难得感兴趣地伸手戳了戳那只仿佛在对他点头嬉笑的花骨朵。 刹那间,几重花瓣层层绽开,浓郁的光明元素将它托起,使它成为这片领域内最璀璨烂漫的存在。 谁触碰它,便会得到属于光明的祝福。 花朵在瞬间幻化成了白光,拖着长长的光尾倏地飞入了酒吞童子的身体,整个流金之域停顿一秒后,如梦般破碎,幻化出了如萤火虫的点点星光坠落,四周又再度恢复成了树林寂静的模样。 片刻后,酒吞童子单手提着硕大的酒葫芦站起了身,作为合格的迷弟,茨木童子当然要立刻跟上步伐。 他忙问道:「挚友,你感觉如何?」 酒吞童子还没说话,癸虚留却感觉有点心累,怎么就没人问问她这么叼的招数叫什么名字呢? 酒吞童子随意嗯了一声,目光却若有所思地对上了癸虚留沉静的双眼,此刻的他身上酒味全消,姿态慵懒的腰背挺得笔直,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他随手将散乱的发辫拨去脑后,举手投足间难掩霸气。 原来这家伙认真起来是这样的啊,癸虚留咽了口口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同样一个动作能做出不同逼格的男人……酒吞并不是传统意义上认为的美男子类型,他甚至同俊美沾不上边;但是,正是这种粗狂不羁的气质令他脱俗于众,至少,癸虚留见过这么多妖怪里也不乏厉害的大妖怪,却没有一个会像他这般拥有漫不经心的霸气。 她好像有点明白这家伙的萌点和帅点在哪里了。 「挚友,既然你已经醒了,便与我回去罢!」 但是还是不能理解茨木这种奔放的痴迷! 癸虚留头疼地看了看茨木一脸振奋的样子,无力吐槽。而被吹得飞起的酒吞本人显然十分习惯于活在这样的热情当中,他对茨木摆了摆手,眼神直接对上了癸虚留的眼睛。 「你不是人类,却是一名阴阳师,所以,你和荒那家伙一样无趣嚒。」 癸虚留瞪眼睛,你这样说我老板我要打人咯。 酒吞没什么好脸色地转开脸去,但相比之前而言此时的他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算了,本大爷才不会与阴阳师往来,茨木童子,若你身上再出现安倍晴明的灵气残留,别怪本大爷出手无情了。」 这家伙说完,就这么留下一个烂摊子消失了。 癸虚留和茨木大眼瞪小眼。 癸虚留:「他是键盘侠吗,为什么从头到尾对谁都无脑黑?晴明先生又怎么他了?」 茨木:「你的棒子呢,快点再放一个烟花让人找找挚友去哪儿了!」 日尼玛德!滚犊子!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告诉大家存稿耗尽,蠢作者生病了,然鹅下周还有个重要的面试,唉总之三次元心塞塞,希望小天使们谅解,待我调整一下再回归给大家创造好玩的文字。鞠躬 感谢lyco扔了1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70908 20:34:16 以及读者“月点波心”,灌溉营养液 +1 20170909 14:23:59 真的很谢谢,感觉遇上土豪了的那种懵逼感,我要出去跑圈圈!【瘫痪在床 第39章 回京劳改(八) 天色渐晚,冷漠地拒绝了茨木童子帮忙找基友的需求,癸虚留对后脚赶来此处的两个小姐姐笑靥如花。 「亲亲吸血姬,亲亲以津真天,哎呀你们真是辛苦了!走,咱们去逛夜市,去买买买!」 吸血姬和以津真天很受用与自家主人这套动不动就么么哒的相处模式,又喜悦又娇羞地护在她左右,说起自己最近看上的什么小玩意,以津真天好像对新版的镶金篦子特别有兴趣,吸血姬则含蓄地表达了其对于舶来的熏香很有好感。对此,癸虚留小手一挥,买买买! 被冷落在一旁的茨木看着她们的互动慢慢皱起了眉头,接着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不愿助我,我便回去找晴明那家伙讨个说法好了。」 这话语气透着不善,吸血姬和以津真天齐齐露出了炸毛的神色,她们刚与这家伙打过一架,要不是癸虚留拦着,估计心头火一起又要扑上去一顿好撕了。茨木给人的感觉太过危险,身为妖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74 怪的本能令她们无法对其不生警惕。 癸虚留给小姐姐们顺了顺毛,却一点也不在乎茨木凶悍的气势,扭头瞪着他同样气势汹汹道:「你不是答应晴明先生找着挚友就回老家吗,现在还跑去骚扰我们晴明先生干什么,我告诉你,别想了,晴明先生就算和源博雅那个讨厌鬼在一起也不会看上你的,哼!」 少女凶巴巴的样子令茨木一噎,继而他毫不在乎地散去浓缩了骇人鬼气的光球,好整以暇地抱臂道:「我的确答应了他不错,但挚友又不愿同我回山,唯一的线索还在他那处,我当然得去寻他。」 癸虚留很不高兴,道:「我还想知道你挚友为啥这么针对我们阴阳师呢,听起来就好像晴明先生抢了他马子一样。」 说完,她忽然愣住了。 不不不!这!不!可!能! 于是,茨木就纳闷地看着女孩子面色惊恐地疯狂摇头并碎碎念,他突然想起之前听大江山的一些前辈妖怪说的,他们年轻时候也喜欢在京都混,但是一线都城生活压力太大,待久了容易发神经。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看了癸虚留的样子,仿佛忽然懂了什么。 他冷冷道:「若是晴明真的做了什么对不住我挚友的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癸虚留才不管茨木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拒绝这种令人脱饭的脑补,并且深刻怀疑茨木是对家派来的喷子,一边黑我大晴明,一边为酒吞强势艹人设,踩一捧一还是你等吞吹厉害,抱走我家晴明先生不约不约! 「我随便你回不回去,但是你别给我在京都惹事,尤其不准去骚扰晴明先生!」 顿了顿,癸虚留道,「若是你实在无聊,也可以跟着我,我带你在京都逛逛。」 她本着就这样冷落茨木也不好,毕竟人家千里迢迢来一趟京都……诸如此类的善念,想要拿出京都人民高贵的待客之道来给这家伙长长见识,但是,她没想到她很快就会后悔这份突如其来的善良。 因为茨木如果一直维持着这么明显的妖怪外貌,那恐怕还没进到都城就会被阴阳师逮走,更别提逛逛集市街巷什么的了。于是,癸虚留便让茨木换一身行头,至少得像人一点。 对此,茨木沉默皱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你不至于连幻化形象都不会…吧……」 随着癸虚留稀罕的语气变得越来越不确定,茨木冷哼了一声,砰的从身上爆起一团雾气,短短一瞬间,他就在弥散的雾气之中,变成了一个……少!女? 这女孩的年纪不过十四五,但却生得臻首蛾眉,肤如凝霜,她闭着眼随意地挥去了残余的妖雾,嫣红的唇微微上扬,明媚的同时,又多了一份这个年纪难有的妩媚。 机会难得,癸虚留刚想大笑着痛快嘲讽这家伙一场,原来你是个女装大佬啊哈哈哈哈哈! 只听以津真天有些疑惑地问道:「咦?这不是留酱吗?」 「哈哈哈哈嘎——」她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双异色的眼睛瞪圆了看着眼前的美貌少女,像极了一只惊诧到炸毛的猫子,她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指着茨木缠着声道,「你你你?我我我?」 化作少女的茨木睁开了眼,露出一双异色的眼瞳,格外妖冶。 这个酷似癸虚留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张狂的笑容,用无比自然的霸道语气道:「吾身幻化之形便如君貌,有何不妥。」 癸虚留忍住要吐血的心情,很想说,哪里都不妥啊大兄弟……她可从来没看见过自己脸上露出这种欠揍的表情啊!她只要一想到如果这样的她被秀元看到了,那下场可以说一定会非常吃鸡了。 「你没给别人看到过这副鬼……貌美如花的样子吧?」 癸虚留很警惕地问他,因为中途改口还差点咬到舌头,毕竟茨木现在顶着一张与她八分相似的脸,说他鬼样子总感觉要把自己一起骂进去,好气哦。 岂料茨木碍眼的笑容变浅,透出一股血腥来,道:「如此模样曾被一个叫渡边纲的人类杂碎觊觎,可惜最后未能杀他为快!」 「渡边……纲?」 癸虚留愣了愣,电光火石之间,她竟然以无与伦比的联想能力找出了「渡边纲」、「异装癖」、「涉黑组织小头目」、「上京都扩展业务圈被断手」等关键词之间的联系。 她呆呆地问道:「所以,你就是那个碰瓷渡边纲的异装癖?」 一提到渡边纲这个名字,茨木周身的鬼气便陡然暴涨,浓烈的黑紫色映得他化作少女的面目也扭曲起来,他的眸子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憎恨与杀意。 「失算罢了,终有一日取他首级!」 癸虚留毫无所觉地认真问道:「所以,你的手是渡边纲砍断的?」 茨木原本的怒火在她的这句问话下忽而一滞,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竟有恨意消退的意思。 他难得迟疑了一瞬,继而用较之此前的傲慢来说已经堪称温和语气道:「一直不曾道谢,我茨木童子不是贪图他人好意的垃圾,你的祝福,亦可换我一个承诺,有求必应。」 然而,茨木并没有等来癸虚留深受触动甚至赞他此举大气,而是听到女孩子用很稀罕很匪夷所思的语气问他: 「所以,茨木童子,你扮作我的样子,去找渡边纲?」 茨木皱眉,「不,我于朱雀门静候,是他送上门来。」 癸虚留深吸了口气,笑了。 怪不得,她那次任务第一次见渡边纲,那怂货反应这么大,本来还以为对方是个神经病,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么个story…… 癸虚留用诗朗诵一般优美的音色与语调深情地念道: 「我去年买了个表。」 然后,转身就是一顿胖揍。 ……茨木再次陷入了那种该还手还是振振威势的两难抉择之中。 「喂!你干嘛突然打我!」 癸虚留恶狠狠道:「打你就是打你,打你还需要选日子嘛!」 茨木:「……!」 一旁,以津真天和吸血姬互相对了对眼神,默契地决定让这傻子陪留酱玩,她们先行一步去逛夜市吧。 由于癸虚留的体质和能力都具有特殊的破障效果,哪怕茨木浑身妖气铠甲都能直接一拳打裂,两个小姐姐完全不担心自家小主人会吃亏,于是就这么喜气洋洋地回城中买买买了。 癸虚留追着茨木一顿乱打让人变回来,茨木只好变回原本的样子,反正他也不喜欢变成女人,那样的身躯太娇弱了。谁知他只不过说了这么一句,癸虚留竟然更加生气了,还不住地骂他直男癌,这小姑娘怎么老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再联想到她这种突然暴跳如雷的性格,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癸虚留,你这样的在我们的领地根本活不过半天,」不论如何,他还是决定好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75 好指导一下这位被他认可为友人的小姑娘何为处世之道,所以他很高傲地扬起下巴,道,「虽然我们也可以一不高兴就大打出手,但那都是真正赌上性命的决斗。」 对于大江山的妖怪来说,战斗本身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赌一时之气。诚然,他们每一个都是可以刀口舔血的狂徒,但就算这样也不会有人前一秒还在背诗后一秒就上手了啊! 茨木很困惑,女人都是这么莫名其妙的生物吗? 关键是,他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欸。 面对茨木突如其来的教育,癸虚留目瞪口呆,无fuck说,唯有鼎力相揍。 恰逢其时,一只纸鹤扑棱棱地从远处飞来,带着熟悉的灵力气息扑在了癸虚留的肩上;也算是变相解救了茨木。 纸鹤口吐人言,是阴阳寮的人送来的消息—— 「藤原氏姬君临时起意出行,请癸虚留大人前往护驾。」 说完,纸鹤便跟普通白纸一样变得软趴趴的,所持有的灵力也全部消散开去。 癸虚留回神,继而出离愤怒,她这才回来多久啊就已经有活找上门来了!这个藤原氏简直神烦,出个门而已,现在京都哪里还像羽衣狐在时那般混乱,这么多年经过阴阳寮的整治以及她的讲座普及,京都的妖怪们分明都很安分守己。 呃,安分守己? 蓦地,她突然想到了,今天好像是京都妖怪协会们搞半年一次相亲大会的日子…… 那如果这个藤原氏出门不小心撞上了一只两只妖怪,卧槽后果不堪设想啊! 癸虚留一脸要死的表情,因为一般京都的华族出门之前都会搞个方忌算算看会不会冲撞了什么,具体操作起来就跟黄历上写的今天忌不忌出行差不多。这个藤原家的这么不按套路出牌,大晚上的就是喜欢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那么现在就轮到癸虚留绝望了。 「发生何事?」 茨木浑厚磁性的嗓音拉回了她痛苦的联想,癸虚留转头对茨木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是个善良的人。」 茨木:「……啊?」 癸虚留拉住他的手,真诚道:「接下去,我要带你去京都玩一个扮鬼的游戏。」 在茨木的懵逼当中,少女把他带去了皇城与都城的交界大门,然后两人像什么神秘组织派出来的三流杀手一样扒在房顶上往下看,就这么屏气凝神地盯着一行华族牛车及随行侍从列队自皇城中而出,行过这条街道。 等到那一行人快走得看不见了,茨木终于忍不住怒视癸虚留,道:「这是做甚!」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哪怕当初偷酒喝的时候也是光明正大地偷啊! 癸虚留对他嘘了一声,说年轻人就是没耐心,弄得茨木愈发暴躁,就在他要忍不住离开此地时,只见癸虚留从铺满了瓦片的房顶上以极慢的速度坐起来,将梳起的头发打散。 瀑布般的青丝委地,还有几缕飘到了茨木的脸颊惹出了些微痒意,风中送来少女身上初春残梅的微香,以及那隐隐泄露出的、清甜的血气。 茨木突然闭嘴了。 癸虚留却没有察觉到茨木的变化,而是把自己的头发拨到前面来。做完这一切她猛地半转过身体,伸出双手哇地喊了一声,然后哈哈哈地笑起来。 「怎么样!吓不吓人!」 「……」 茨木还没从刚才奇妙的感触中回过味来,突然看到这么一出,只觉得刚才的怪异感荡然无存,只有一种想要狠狠打一架的欲望冲上心头,果然是太久没有回大江山了嚒…… 癸虚留伸手轻轻地拨开一点头发露出小半张脸,笑得眉眼弯弯的。 「走,咱们跟上去,如果没事就算了,要是真打扰到咱们团的相亲大会,我就让这个藤原家的再也不敢不看黄历就出门!」 听见她这么信誓旦旦的语气,茨木忽然觉得也没有那么想打架了,接着,他以几乎称得上是平静的心情,看着原本笑靥如花的小姑娘忽然苦闷,她抱着房檐不松手,痛苦地喃喃:「天呐,我要晕了,这么高,我怎么下去?我要死亡了,我完了……」 好的,茨木感觉那股想打架的欲望又回来了,且比之前更强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千陌璃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910 14:30:19 非常抱歉生病之后就没法保持正常更新,这章也是一边发烧一边撸出来的,感谢大家不抛弃我,我也不会抛下大家的,就是更新时间大概会比较魔幻了…… 还有有小天使说看不出两个人有恋爱的酸腐味,其实这个很正常,茨木对于留酱来说这会儿就是个幼儿园好朋友的存在,感情还是得处(怼)出来的嘛! 第40章 回京劳改(九) 夜幕低垂,刻着藤原氏家族纹章的华美胧车缓缓驶在道上,周边由排列整齐的家仆打上了灯笼随行侍奉,街道提前做过清场工作,所以看不到一个闲杂百姓。 烛影幢幢,牛车的轮子被拉出了长长的影子,秋意寥寥,时而吹过一阵凉风,令衣衫单薄的侍从打了个寒颤。 忽然,一道紫色的身影带着幽幽的火光自暗处浮出,他一个激灵,连忙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道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这……」 他拽了拽前面的人的衣角,对方很小心地回过头来,生怕被领队的人发现他们在此窃语。 「你可别害我,阿南小姐最厌恶有人不守规矩了!」 他用气音小声地吼。 正想转回去好好当差,只见同伴眼睛发直地望着一个方向,脚步僵在原地,竟是停下不走了! 「喂你怎么……!?」 他一边拉了对方一把,一边顺着这家伙的视线看过去,此时,一阵凉风吹过直凉到了心底,使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那是一个长发女人的背影。 这原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但令人心头发凉的是,这个女人明明一动不动,却如影随形地始终出现在视野中相同的位置。 车队明明是行进着的啊…… 再仔细一看,她没有脚。 「你们在做什么!」 终于,这里的反常还是引起了领队的不满,他勒令停止行进,然后好言好语地对舒舒服服坐在车里的藤原家小姐说明情况并表示马上会解决,转身立刻换上了兴师问罪的嘴脸面对出错的人。 「那那那里有鬼啊!」 家仆中的一人已经吓得脸色青白说不出话了,而另一人则不堪重负地嚷出了声。 所有人脸色一白。 在这个时代,夜间出行撞鬼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华族们才需要阴阳师提前方忌,或随行保护。但是这位阿南小姐颇得宠爱,根本不愿等阴阳师来,一定闹着要出发……听说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76 今次来护行的阴阳师是癸虚留大人,若是癸虚留大人在此又怎么会撞见这种不干净的东西呢! 领队一看所有人的脸色就心头发苦,这种鬼怪盛行的年头,如果撞见鬼又没有找对可以脱身的办法,那就很可能会被它们永远留下来,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一抖,接着命令车队加快速度赶紧离开这一段。 车内的藤原小姐不乐意了,加快速度后的牛车坐起来总有些颠簸,她吵着要把速度放慢下来,并且还说…… 「鬼有什么可怕的,我看养着的那些阴阳师都是只会装神弄鬼的废物!」 少女一掀帘子,骄矜的声音分外清晰地传出。 领队惊得赶紧往女鬼所在的方向望去,发现那里空无一人,顿时心头一松,这才打起了精神去哄大小姐赶紧坐好。 他还没说上完整的一句话,一阵轻柔的歌声从不知名处飘来,飘渺而诡谲。 「血入三千发……」 「镜中百千霎……」 领队大惊失色,忍着颤栗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还不快赶车!」 可是不知为何,牛就跟被套住了脖子一样发起了倔,车夫根本赶不动。周边的暗色愈发浓重,仿佛连灯笼都照不亮道路,而一开始信誓旦旦说没什么好怕的藤原小姐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尖声哭泣起来。领队不信邪,劈手从一名随侍手中夺过灯笼,往外一伸,顿时手颤得握不住东西。 灯笼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滚了出去,打翻的烛火将整只灯笼燃了起来,然后,所有人都见到了可以说是这辈子能见到的最恐怖的一幕。 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们的,都是头发,发中有人骨,血肉殆尽,骨上生花,就像是饮饱了人血的青丝生成了血色的蕊叶,在阴风中摇曳生姿。 「幸我年恰,歌我韶华……」 「眠我刃下,继我韶华……」 火光蔓延道了那个女人的身前,人们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背影,而是她的正面。 她正反双面,皆是长发覆面。 藤原小姐惊得张大了嘴巴,傻了似的呆滞地望着那个女人的身影,对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机械地偏转了一点方向,正对上了藤原小姐的目光。 她在看我! 这个念头在这一瞬间跳出,藤原小姐呼吸一滞,无边的恐惧霎时倾覆。 她没有眨眼,但就在这堪比眨眼的短暂瞬息之间,那女人的身影一闪,消失,再出现时已经近了几尺,消失,又几尺,消失……藤原小姐用麻掉的颈椎支撑头颅以生锈一般的速度缓慢地抬起头—— 她的眼睛失神地睁大,虹膜被浓重的阴影填满。 她的面前! 藤原小姐可以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她发出了破碎的呜咽。 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不过一尺的距离,忽然,那家伙遮住面孔的黑发之间露出了一小道缝隙,后面的金色眼睛如兽目般妖异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鬼啊——!」 藤原小姐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周围全是骇人的头发与人骨,没有人敢往外跑,有些胆小的已经两股战战支撑不住坐倒在了地面,嘴里念着救命或是佛偈的都有,场面混乱不堪。 这时,一道紫色的光芒强势窜入,转瞬之间砰地爆炸连同地面都猛地颤动起来,好一阵才平息。原本血色狰狞的发与骨都消失了,同时那个女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月下冷辉,道边树上的横枝一端,笔直地站着一个身穿白色狩衣的少女,异色的眼瞳冷漠地注视着这边的骚乱。 「是…是癸虚留大人吗?」 领队今晚连遭变故,此时看见阴阳师的身影可谓是差点老泪纵横,恨不能跪地叩谢。 少女冷哼了一声,却未答话。 领队连声道谢,真心诚意地连连鞠躬,并表示藤原府一定会向阴阳寮提出表彰。其他人也忙不迭地感恩戴德,有些吓得还没回过神来的也没忘被领队扯起来鞠躬。至于藤原小姐,她刚才那一嗓子喊完就直接昏过去了,现在基本就是整个人都歇菜了的状态。 「这条道,忌行。」 少女才不跟他们多废话,似乎还有点不耐烦,领队一听立刻识趣地表示这就打道回府了。别说阴阳师大人说了忌行,就算她没说,遇上这么一出,他们也不敢走下去了啊。 当下,藤原氏一行回程,少女就高冷地站在枝上目送他们远去,直到这些人走远,她才自树梢一跃而下,眨眼间,身形拔高,黑发褪成了白发,再一看时便成了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形象。 茨木童子对要求幻化成阴阳师这一点很不高兴,因为早年经历,他向来厌恶这些身穿狩衣的人类。 只见刚才似乎被消灭掉了的女鬼蹦蹦跳跳地从阴影里跑出来,身边还跟了一只骑着大青蛙的兔子。那「女鬼」一撩头发将覆面的黑发统统向后梳成了一股马尾,露出了秀美的面容,正是癸虚留不假。 少女语重心长地对比她高了好多的兔子念叨:「山兔啊,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在京都乱跑,到时候被阴阳师欺负了又要哭鼻子。」 山兔不服气道:「我本来是要去青行灯大人办的宴会的,都是山蛙先生啦!他不认识路还乱跑!」 出力驮着山兔还被埋怨的山蛙顿时为自己鸣不平,说还不是山兔乱指路才会跑丢方向的,眼看他们又要吵起来,癸虚留只好无奈地说:「好了好了,下次还有什么宴会,我会让青行灯专门找人来接你们的,现在你们暂且就跟着这只纸鹤走吧,它会一路带你们到地方。」 说着,她从手中翻出一只纸鹤,稍稍念了一句灵诀,这只纸鹤便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直向着某个方向飞去。山兔欢呼一声,扯着山蛙的角让他赶紧追上,山蛙一边喊痛一边无可奈何地追着纸鹤去了,后面的癸虚留还不忘高声提醒他们几句诸如「别再被人发现了」之类的叮嘱。 顷刻间,那两只小妖怪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癸虚留叹了口气,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特么青行灯办的是相亲大会山兔这丫头去凑什么热闹?? 茨木童子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对方忽然的提问拉回了她细思极恐的脑补: 「你平日都是这般对待妖怪的嚒?」 他似是颇为不解。 「差不多吧……」癸虚留想了想,道,「毕竟羽衣狐死了之后,京都就没什么真正凶残的妖怪了,这些小妖怪有些是在京都藏了很久的,也有些是从外面跑来玩的,都没害过人。」 「他们还很能干呢,比如灯笼鬼可以照明,还会扎灯笼,它们开的灯笼铺子长期给一些华族供货反响都说质量不错,当然啦那些华族并不知道灯笼是妖怪做的哈哈哈!」 茨木看着癸虚留露出了些许得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77 意的表情,只听她道:「其实我离京出一些退治任务的时候,大部分的治理对象也不是什么真正的恶鬼,我都让它们按照正确方式修炼,别整天想着吃人喝血的,那样只会丧失心智害人害己。」 癸虚留深深以为那些梦想着靠吃人得到力量成为一方大佬的妖怪们就跟以为吸毒能获得灵感的摇滚乐手差不多,后者基本歌还没来得及写完就被朝阳区民众揭发了,所以她总是劝它们,成大佬就别想了,成鬼佬还差不多。 不过她这样的阴阳师实在太过异类,尤其在茨木这种由人成鬼的妖怪眼里,更是显得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见过的人类。 「你这般,阴阳寮不管?」 茨木感觉自己这趟来京都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安倍晴明那家伙已经够奇怪了,但癸虚留比他还奇怪一百倍!不知为何,他面对这样的情况,只能想到一个词,那就是阴奉阳违……毕竟因为要保护妖怪而自己扮鬼吓人的阴阳师,画风太过清奇,世间罕见。 癸虚留就这么画风清奇地嘿嘿笑道:「我是有后台的女人嘛!」 荒和秀元都没说什么,聪明点的当然都不说话了,如果不聪明嚒,那你也拿不出证据来呀略略略!癸虚留表示毫无压力,甚至还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觉得我刚才唱得怎么样?」 通过光明之眼使人产生幻觉,再以大型阴阳术投射幻境,刚才的舞美效果根本就是国内能达到的最顶级水准了! 茨木一时语塞,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答应来帮癸虚留做这种无聊透顶的事,他可是要去找挚友回大江山打天下的大妖怪啊! 好在,有一个声音将他从少女闪闪发亮的眼神中解救了出来—— 「请问,两位大人,能不能先将我放出来再继续谈话呢?」 癸虚留拍了一下手,这才想起来似的往道边的阴影处看去,那里有一只飘在半空中却委委屈屈地被凭空出现的黑色铁链锁住的紫色鬼影,状似谦恭地询问他们。 「这是什么东西?」 茨木皱眉。 癸虚留摆摆手,向那只鬼影道:「你不是京都的妖怪吧,很抱歉将你锁在此处,但你方才为何跟踪山兔?」 这家伙其实才是引起藤原家的人注意的罪魁祸首,山兔虽然莽撞但经过癸虚留这么久的调|教也知道不能冲撞人类,所以如果不是这只鬼一开始被人注意到,癸虚留也不至于和茨木合伙把人吓走。 那只鬼似乎是盗墓小鬼的一种,癸虚留暗自判断着对方的来历,但却没想到对方说出了令她和茨木都始料未及的话。 「小人乃是红叶大人的下属,红叶大人命我前往京都寻找晴明大人为传大人对那位阴阳师的爱意,愿与晴明大人一见。」 红…叶? 茨木童子首先冷笑一声,语气之中毫不掩饰其杀意。 「那个女人现在在何处!」 他只要一想到挚友是被这个女人所迷惑堕落成现在的消极模样,心头怒火便愈发炽烈;但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令怒火中烧的他忽然一怔。 癸虚留抓着茨木,他心底的咆哮都快震聋她的耳朵了,尽管她通常不主动去看其他人的心声,但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听到,而此刻也正是这份能力让她得到了一些意外的收获。 茨木感到少女抓着他的手有些发抖,他疑惑地偏头看去,只见癸虚留用艰涩到难以言表的语调,问道: 「你脑中想的那个黑色的阴阳师,他是谁?」 然后,盗墓小鬼冷静地答道: 「那是晴明大人。」 癸虚留瞪大了眼睛。 茨木皱眉,他听得出小姑娘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至于什么黑色的阴阳师,他根本不知道她在急什么,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的模样。 那只盗墓小鬼好整以暇地鞠躬,道: 「请大人自行前往枫叶林,到那里便会知晓一切。」 癸虚留沉默片刻后放了他,对方一溜烟就消失了。 「我们去枫叶林吧,茨木。」 良久,她才敛去心事重重的神色,对茨木笑了笑。 「哼,当然了,」茨木则是一副早该如此的样子,用傲慢的语调道,「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一拳打不碎的话,那就再来一拳!」 还真是茨木式的安慰呢…… 癸虚留认真地点点头以示接受,感觉心情好了许多。 她没有告诉茨木真正令她失色的原因——在盗墓小鬼的脑海中,她看见了此前自里夫人与一目连的回忆里便见过的黑色阴阳师,而这次,她终于看见了这个人的正脸。 他长着一张与晴明一模一样的面孔,却充满阴骘而诡秘。 那些妖怪们都唤他为,黑晴明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歌是檀烧的《骨生花》,有兴趣的可以去听一下,推荐hhh 今天依然是一边烧一边撸文,我是不是特别棒?白天基本没烧了,晚上热度又有些上来了,不知道为啥通常都是晚上更容易反复唉… 第41章 回京劳改(十) 满腹心事的癸虚留估算着去往枫叶林的路线与所需时长,料定晴明一定不会连夜赶到那个鬼地方去,如果她和茨木提前到了地方大约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探探情况。 但还没等她思定所有的计划,阴阳寮的委托又呼啦啦地飞了过来,癸虚留有点懵地接下这只纸鹤,展信一读—— 癸虚留大人,寒河江藤次郎已昏迷数日不醒,恐是被妖孽所惑,万请一治。 寒河江…… 寒河江藤次郎。 心中默念了三遍这个名字,癸虚留有些恍惚,直至念到第三遍才确认,这个人属于她的曾经。 那些不堪回首的,明明已经快要忘却的曾经。 「发生何事?」 茨木醇厚磁性的嗓音在耳边陡然响起,让癸虚留飘忽的思绪落到了实处。 「不,」癸虚留定定神,尽量镇定地回道,「我恐怕无法随你去枫叶林了,寮里又有任务。」 茨木狐疑地注视着少女,她恐怕并不知道此刻她的笑容有多勉强。此前临时接到任务时,并不见她如此不安,自那只小鬼出现后,她的情绪便开始变得十分奇怪。 癸虚留自顾自地提议道:「茨木,你去找晴明先生吧,明日他一定会与你一道前往枫叶林的,待你等归来便可与我一叙。」 「你为何把我推走?」 茨木打断道,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悦,直把癸虚留说得一愣。 推走? 被这么一说才惊觉,她的确是下意识地想要独自一个人去解决事情,不管是黑晴明与她身世的关联,还是现在的委托任务,只要和寒河江家扯上关系,她还是那么不淡定。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茨木还有这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78 等情商觉出如此微妙的细节来。 「挚友也是这般,他从不与我说重要的事情。我看上去像是无法守口如瓶的人吗?还是你心底觉得我茨木童子根本不可靠!」 茨木分外不爽,觉得自己受到了质疑。 呃,不知为何听出了委屈和幽怨…… 癸虚留被他这么一打岔,原本心底的复杂情绪竟是去得七七八八了,只好无奈道:「我不是怕你担心你挚友嘛,毕竟枫叶林的事与你挚友关系紧密。」 她本以为这样的说法合情合理一定可以安慰到茨木,没想到这家伙更生气了,干脆瞪着她气势汹汹道:「挚友如此强大,根本不需要我多余的相助!可是你却不同,若我就此离去,谁知你会如何凄惨,这可不是我茨木童子的待友之道!」 听完这话,癸虚留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家伙在说啥,简单概括就是,挚友天下无敌不用担心,但在茨木眼里她就是需要扶贫的对象,帮她是给她面子,毕竟朋友一场咯? 这都什么几把朋友,气到肝疼! 草泥马合着你自己也知道酒吞其实很嫌弃你帮倒忙对不对?踩一捧一还是你这个吞吹厉害,服气。 她扯出一个虚假的笑容,道:「那谢谢你哦。」 茨木豪迈道:「不必言谢,不论是何任务,我陪你一道便是。」 夜色中,那双浓金烈焰般的眸子熠熠生辉,热情得让人心头一动。 癸虚留突然不气了。 习惯了把旁人推走后独自承担的人,如果有一天发现有个人推也推不走,其实是件挺开心的事。 …… 夜凉如水,凄迷的月色照在了寒冷的莲池中,莲花早已谢尽,但还有几瓣枯得都看不出原貌的荷叶于水面半浮半沉,一派萧索之意。 癸虚留久违地戴上了纱绢蒙住眼睛,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直视她的面容,寒河江府的家仆毕恭毕敬地对她弯腰行礼,将她请入内宅。而跟在她身边的茨木,则完全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他丝毫不掩饰其对华族这种穷奢极欲的不屑,连个舶来的花瓶都能收到他鄙夷的目光。鉴于他本人的气势之凶悍,没有人会怀疑这非人的家伙一旦发起怒来会不会把整个家宅捶个稀巴烂,大概这也是他直到现在都没被下逐客令的原因吧。 这让癸虚留十分无语,讲真,他这样对一切人(资)类(本)贵(主)族(义)咬牙切齿的样子真的很像个红小兵。 不过,当年她生活过的寒河江家是寒河江平志的私宅,现在这个处处透着古朴气息的宅院她还是第一来,理论上,这是她大伯,也就是这个家族现在的掌舵人寒河江大昌的宅子。 这是古宅,自寒河江氏发家后被天皇御赐的宅邸,直到现在,也依然保留着当时意气风发的气息。 虽然,它的内部更多的已经腐朽。 「就是这里了,很抱歉小人不能陪阴阳师大人进去了,大昌大人已下令封禁此处。」 带路的家仆低眉顺眼地对癸虚留道。 癸虚留站在门口环顾了一下这座院子,没有发觉有什么邪物残留的气息。 「这是寒河江藤次郎的院子?」 她顿了顿才说出这个名字。 家仆一无所觉地答是。 既来之,则安之,癸虚留挥退了这个明显对此处有恐惧之情的家仆,带着茨木进了庭院。 院子里草木繁盛,却更偏向于许久不见人打理的那种野生的繁茂,杂草和花卉长在一处,不少花都蔫蔫嗒嗒的。石头铺成的小径被疯长的草盖住了大半,踩在上头走过时,还可能窜出什么老鼠之类的东西,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模样。 月辉清冷地打在白菱格纹的木头障子上,惨白惨白的,为屋子增添了一份鬼气森森的错觉。 「你在害怕?」 癸虚留的手腕突然被一只热烫的大手拉住,对方的体温使她打了个寒颤,这才意识到原来她自己的手温度冰凉。 她回过头,茨木的身影哪怕在她站上了一级木阶后仍显得比她高大许多。这家伙神色肃然,似乎非常不赞同产生恐惧这种情绪。他不明白一个寻常的任务而已,怎么能让癸虚留如此反常,而且,这种反常还愈演愈烈。 癸虚留对上他炽热的金色眼眸,却绷紧了嘴角,道:「我如果说我就是害怕,你想怎么样。」 说完,她冷着脸甩开茨木的手,转而推门直入。 就在她跨入这间房间的瞬间,身后低沉又轩昂的声音如影随形传入她的耳畔,冲撞上耳膜引起一阵幻觉般的震颤。 「那我便让你知晓,这世上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癸虚留的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就在这步伐中断的间隙,比她高大的身影越过她所在的位置,走到了她之前,漫不经心地回头,冷冷道,「为我的强大惊叹吧,将所有魑魅魍魉打碎,只要一瞬。」 这家伙…… 此刻癸虚留的内心一下子百感交集到险些宕机,这种既感动又疯狂想吐槽的感觉,也就只有这家伙才能让她如此纠结了。 她略略平复了一下心情,以及莫名有点发烧的脸颊,清咳两声。 「我在这里没有发现任何鬼气,也不见任何怨念残存,所以排除有恶鬼加害的可能,具体等见到受害者再说吧。」 茨木对癸虚留突然进入工作模式毫无疑义,他甚至还为癸虚留状态恢复正常而感到满意。暗中观察的癸虚留忽然为自己堪称珍稀的少女心感到一丝丝心疼,顺便承认有那么一瞬觉得茨木还挺帅的自己真是疯了。 她和茨木穿过堂屋,一路进到藤次郎安寝的地方。与外面的庭院相似,这间屋子也透出缺少人气的氛围,感觉有一阵没人打扫了,但是根据积灰的程度来看,大概距离寒河江大昌下封禁也没有下太长时间。 尽管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在看见藤次郎的脸时,癸虚留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她十分担心自己的心跳声会被茨木听见,所以不得不没话找话说。 「你看,他睡觉流口水。」 面对癸虚留干巴巴的搭讪,茨木皱眉道:「你心跳怎么这么快?」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癸虚留瞪眼,不想理这个智障了。 她深吸了口气,主动打量起这个房间,在确定一无所获后才终于走近藤次郎的卧榻。 与委托所述那样,他的确是陷入了昏睡,对外界一无所知。得出这个结论是有原因的,因为哪怕癸虚留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然后这家伙也没醒。 「阴阳师都是这样处理委托的?」 茨木看着藤次郎的脸肿成了个馒头,疑惑的语气中竟带了些许讪讪。 在跟着癸虚留的这段时间里,他见过对方爬墙偷窥,扮鬼吓人,现在干脆殴打受害人了,阴阳师都是这套路的?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79 癸虚留神色有些复杂打量了一遍藤次郎,她名义上的哥哥,这家伙现在已经长成一个少年的模样,只不过瘦骨嶙峋的,青白的脸色透着十分不健康的气息。 他过得很不好吧……身为寒河江掌舵人所厌恶却不得不顺从的弟弟之子,在寒河江平志死后,兄长的那些怨气估计都落到他这个侄子身上了。毕竟这个家族,从里到外都让人恶心,没一个好东西。 「我可不只是个阴阳师,」癸虚留淡淡道,「从身份上来说,这个人是我兄长,从关系上来说,这个人和我有仇。」 他曾在癸虚留的过去中扮演了十分讨厌的角色,这一巴掌根本还不上来。 「兄长?」 茨木不明所以,却被癸虚留打断。 「要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进到他的梦境之地去看看吧。」 少女轻轻一抽白色绢布,绢布顺势滑落,露出遮住的一双异色眼眸。她的左眼酝酿着温暖的光明,逐渐笼罩在藤次郎的身上。 癸虚留微微侧首,伸出纤细的手向茨木摊开掌心,问道:「要不要一起?」 茨木的困惑消退,他豁然一笑,尽显大气本色。 「当然!」 同时,以掌盖上了伸向他的那只手,握紧。 交互的温度逐渐在双方的掌心肌肤间抵达平衡,周边的场景蓦地一暗,景色无规律地杂乱变幻,他们仿佛在一息之间便到了阴曹地府,到处都有扭曲的人影和令人作呕的尸骸,站在这里便可清楚感受到梦境主人的恐惧与懦弱。 这里便是那个藤次郎的梦境? 茨木心中不屑,果然是个灵魂肮脏之人。 「他在哪里?」 对于灵魂肮脏之人,茨木向来懒得理会,只想速战速决。他看向与他牵手交握的少女,对方贞静的侧脸在忽明忽灭的鬼火映照下美得惊人。 她的眼神冷漠地扫过这些场景,道:「他,当然不在这里。」 茨木顺着癸虚留的步伐往前走,一边时不时地扫过周遭混乱的情形,这家伙似乎很害怕鬼怪邪灵,有大幅的场景都是在描述怨气吞噬宅院与生人。在这些破碎的画面中,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癸虚留交待过不能放开相握的手,否则空间交叠很容易迷失对方,茨木这一停顿,癸虚留也被拉得一顿。 顺着茨木的目光看去,那里有一个被恶犬撕咬践踏的小女孩,还有一个男孩手舞足蹈地哈哈大笑,周边围着的一圈人都是没有脸的模糊人影,但他们每一个都在笑。 另一边,又有一副画面,还是那个小女孩,她被骗去关进了一间小黑屋,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来,没有食物与水,最后被人找到放出来的时候,始作俑者,也就是那个小男孩大喊「她是个妖怪!这么久不吃不喝都不会死!」。 小女孩的母亲为了讨好这个小男孩,让小女孩陪他玩,于是她在下雪的冬天扔进了结了一层薄冰的池水…… 茨木回过头时,癸虚留的脸色十分冷淡,就像在说什么与她无关的事情般说道: 「那个小女孩是我,小男孩,是藤次郎。」 茨木金瞳一敛,继而从内爆发出了巨大的怒火,在本就浓烈的眸中熊熊燃烧。 良久,他的嗓音有股压抑过的低沉,冷声道:「这混蛋,现在在哪儿。」 被他的杀气一惊,癸虚留扯出一个笑脸,但又很快消失。 「这里这么可怕,他怎么会留在这里,之所以醒不过来,是因为他现在在一个令他不愿意醒来的地方。」 她的左眼中泛出了点点星光,顺着这些光点飘远,癸虚留拉着茨木跟了上去。不知从何处起,云雾渐浓,斑驳暗黑的画面被柔和的光色所替代,鼻间仿佛闻到了花香气。 一声声莺啼唤出了春意,清风拂面,湿而不寒。 云雾消弭去,只见青山,远黛,花鸟,游鱼,碧波池畔,有清越歌声传来。 远处的山亭隐隐约约有人影攒动,此景美若仙境。 癸虚留对茨木侧首微微一笑,还生出了些许俏皮调笑的意味,道: 「你看,他就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茨木的苏点就在于他对自己的霸道一无所知哈哈哈哈哈 感觉被茨木苏到了,终于有点男主的样子了呢【自豪 我昨天花了一天把大纲修好,这篇文是有大纲无细纲,发誓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昨天添好细纲之后今天写起来如有神助,尼玛早知道就不懒了唉……不过一看大纲发现还有一半的剧情要写真的很想狗带,多给我告告白吧民那,我是真·凭爱发电了哈哈哈哈哈! 第42章 回京劳改(十一) 远处的景色隐隐约约,如梦似幻,谁也不知那山亭究竟隔了多远。 茨木抬步就走,步子还格外大,差点没把癸虚留拉得摔个狗趴。 「你想谋害朕嘛!!!」 癸虚留心有余悸地站好,幸好她刚才机智又敏锐,整个人直接挂到了茨木手臂上,不然她很可能就要被发足狂奔的茨木一路当成小尾巴拖在身后了,那画面真是不要太美哦。 只能说茨木真是个实干派,面对困难的方针一向是,不要怂,就要干。 被认定为实干派的茨木忍了忍,到底没有说出刚才癸虚留那一挂差点把他胳膊弄脱臼的事实。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起身形小巧的少女,这女人看上去没几两肉,万万没想到竟然这么重! 癸虚留莫名其妙地看着茨木堪称诡异的凝视,为了打断对方这种令人感觉不太妙的沉吟,她干脆地给了对方一拳,然后在茨木懵逼的闷哼声中,愉快地说道: 「这个地方与其说是梦境之地,不如说是与藤次郎梦境相连的一处有主的领域,这种领域类似幻境,通常所见非所得,所以,你这样直勾勾跑过去找人基本没戏。」 她轻蔑地看了茨木一眼,有些得意道,「你还是乖乖等着本大爷的高招吧!」 被这么明晃晃地小看了一番,茨木怔了怔,然后发现好像也没什么?一点也没有要生气的感觉? ……反倒是这姑娘小人得志的神采让人感到十分有趣。 他心中如是觉得,面上便也显出了几分笑意,道:「那便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过人之处。」 癸虚留哼了一声,闭上了左眼,口中念诀聚灵,她右眼之中的蓝色火焰猛然暴涨,形成了一股稀薄而如有实质的蓝光燃烧出了眼眶,灼灼的火焰与她沉静的面容形成了矛盾又妖冶的对比,一时间顿生惊艳之感。 茨木感到手被加大力气握了握,只听癸虚留愉悦地低声道:「找到了。」 话音刚落,她睁开了左眼,破障的光明之力倾泻而出使眼前的场景出现了扭曲的纹路,她迈开脚步,拉着茨木一路向前,光明仿佛为他们破出了一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80 条通往真实之境的甬道,周遭的一切皆为幻,唯有脚下的路与终点是真。就这样,在真实与光明之力的引导下,他们无比顺畅地走到了彼端。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还挺奇妙的。 茨木颇为赞许地暗暗点了点头,如挚友那般充满力量又冷静的人世间独一无二,但癸虚留这样的,也不愧为他认可的友人了。 回头向挚友推举推举这丫头,要是能得到挚友的认可,把这丫头带回大江山天天都能看见岂不是妙极? 这厢茨木心底有了盘算,却完全没考虑到癸虚留的身份问题,只能说也是逻辑很迷了…… 山亭近在咫尺,癸虚留拉着茨木往上走了一段,终于见到了这个幻境主人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个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紫衣飘飘,冰肌玉骨。 她似是被突然出现的癸虚留和茨木吓了一跳,整个人一转便消失了,只留下了山亭中的另一个人。 癸虚留对上了这人的视线,从中看出了惊愕,怨恨,恐惧……不一而足。 「好久不见了,我的兄长大人。」 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正如同原本在和美貌少女语笑言谈的藤次郎一般,此刻他的脸上亦是笑意全无。 他确认了好半天才从牙缝中逼出了一句:「你这个妖物竟然还没死?」 茨木失去的右手鬼气暴涨形成自地狱召唤回的鬼手,磅礴的力量森森然闪出了丝丝的白电,气势逼人,他冷声背后压抑着膨胀的怒火。 「小崽子,不想死的话,说话放客气些。」 癸虚留轻轻地拽了他一小下,茨木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是眼神十分不善地盯着藤次郎,似乎已经想好了把他打成什么个稀巴烂的样子,让被盯着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你所见,我非但没死,还活得挺滋润。」 原本心中的彷徨在真正见到藤次郎之后逐渐消退,这片迷雾散去的背后,是这些年来无数人的支撑与陪伴。癸虚留感到茨木暴虐的鬼气流窜甚至吹起了她的发丝,但她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 在藤次郎充满敌意的目光中,她半倚在亭柱上,露出了一个舒服的笑容,懒懒道:「我活得比你好多了,你只能像只乌龟一样躲在幻境之中逃避痛苦,可我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你说,我为什么要像你们所愿望的那样去死呢?」 藤次郎如遭雷击,他轻易地被癸虚留的几句话打击到几乎想冲上来杀人的地步。 这么多年,他都活在那天的噩梦之中。 原本宠爱他的父亲,巴结他的继母,还有听他号令的仆人,以及可以随意欺凌的继妹,都消失了。 大厦倾倒,他眼睁睁地看着百鬼追逐蚕食寒河江家宅中的所有活人,那简直是如同地狱的一天。 他本以为他也会丧生于斯,充满血腥气的獠牙与黑雾已经冲上了他的门面,但却最终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挡住,他没能看到那个女人的正面,但他确定,他从未见过那个女人。 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却仿佛是一种异样的遗弃。 接收他继续抚养的伯父厌憎于他,连带着佣人都不冷不热,他在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落到地狱,这根本不是云泥之别,他连泥土都无法触及,他现在活在一个人人唾弃的地狱里。 那一日的噩梦成了催命符,他一日比一日消沉,直到,从老旧的屋子深处翻出一卷神画。 画里有如仙境,可以将世间烦恼抛却脑后,他恳求画中的少女留他在画中。 少女问他,你可要想好,若想留在画中他便会失去性命,永远化作画境的一部分。 他想起那些噩梦和现实,毅然答应献上性命。 而现在,这一切都被癸虚留轻易地看穿了,说破了,打碎了。 「你这个娼妇养的——」 藤次郎话未说完,整个人就被狠狠地掀了出去,茨木咬牙,眉间现出一抹煞气。 癸虚留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心中对茨木的维护很是感动,眼看藤次郎就要摔到山下去,一道流光飘过,轻轻托住了他的身体,将他慢慢送回了山亭。 光芒中逐渐浮现出了人影,正是方才消失的清丽少女。 「来者是客,刚才失礼了,」清丽少女确认藤次郎没事后,便退到一边,微微鞠了一躬施礼,道,「我是花鸟卷,这里是我的画境。」 在人家的地盘上打架不太好,眼看茨木完全不理会少女马上又要施展他的实干思想,癸虚留赶紧拉住他,她心里非常清楚茨木这家伙大概已经想揍扁藤次郎很久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她对小姐姐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简单解释了一番他们到此的原因。 藤次郎刚才被掀出去一口气还没顺过来,听到癸虚留的话便恶毒地瞪着她,嘶声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没等癸虚留说话,茨木就恶狠狠道:「再废话现在就杀了你,杂碎。」 藤次郎还想说什么,但花鸟卷清淡悦耳的声音插了进来,她似乎有种魔力能使整个气氛变得沉静下来。 「我乃书画成精,已经在此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第一次见到藤次郎的时候,还以为是绘制我的那位先生回来了,因为他们身上的血气十分相似。后来才知,原来他是那位先生的后人。」 花鸟卷垂下了隐藏着爱意的眸子,在她未能生出完整灵智的时候,先生爱她成痴,她无法回应,在她能够回应对方时,先生早已郁郁而终化为一抔黄土。 按照血缘的真相来说,寒河江平志没有生育能力,所以藤次郎并不是寒河江家族的后代,而是二夫人与寒河江家长子的孩子,长子由橘氏夫人与人私通所得,准确而言,藤次郎身上要有也该是橘家的血脉。 癸虚留稍稍回想了一下橘家的历史,这个家族绵延百年,其中出过个一两个厉害的画师也不足为奇,花鸟卷所说极大可能符合事实。 「画境虽美,却始终只有我独身一人。」 花鸟卷绝美的脸庞露出了淡淡的伤感之色,「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所以才同意藤次郎留下。」 她的哀戚令人心碎,只觉画中仙子不该如此伤神。 藤次郎着急地喊道:「我不会走的!我们说好了的啊,花鸟卷!」 茨木冷笑着打断他,「一个是活在回忆里的无用之辈,一个是只知逃避的懦弱之徒,不知所谓!」 「你这个妖怪!你懂什么!我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藤次郎对茨木怒吼道。 直觉这样下去会谈崩的癸虚留十分头疼地让茨木别瞎搅合了,茨木不满地还想接着说,无奈的癸虚留只想告诉他,你讲得没错可你没看见小姐姐都快哭惹嘛! 把女人弄哭是原罪你懂不? 不过,对藤次郎就没有如此顾虑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81 了。 「什么没地方去,只是你没用而已,你以为现在就已经是最糟了?呵……当年我的处境比你糟糕百倍,真是活在梦里。」 癸虚留冷冷道,「至少,你还有个死了也不忘在百鬼反噬的情况下护你周全的娘。」 「你在说什么?我母亲?」藤次郎先是憎恶地反驳,然后脸色一变,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你说那天的女人是……」 癸虚留不再理会他,而是对花鸟卷礼貌道:「还未自我介绍实在失礼,我是京都阴阳师癸虚留,受到委托前来领这位藤次郎少爷回魂,他的亲人正在找他。」 似是被癸虚留的话从悠远的回忆中惊醒,花鸟卷踌躇道:「藤次郎的亲人?」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该带他走了。」 花鸟卷回首看向藤次郎,对方绷紧了嘴角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没有回过神来,她感受着这与旧忆先生相似到混淆的血线气息,最终点了点头,对癸虚留道:「请您把藤次郎带回去吧,比起留在此处陪伴我与画境,我更希望他的血脉得以延续。」 面对花鸟卷的如花似月的美丽面庞上所显现出的饱含善意和期盼的神采,癸虚留感动得泪眼汪汪,真是个善良的小姐姐, 这个世界上小姐姐就是最可爱的生物了,没有之一! 她让茨木把藤次郎直接打晕带走,临别时不忘给小姐姐刷一把好感度—— 「如果你真的很孤独的话,可以来阴阳寮找我玩哦。」 在被茨木拽走之前,她眼明手快地将一张契约符咒丢给花鸟卷,喊道:「这是式神契约,你想好了记得来找我,一定要来哦!」 茨木的力气很大,癸虚留被拽走的瞬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愤怒地瞪着茨木,「你干什么阻止我和小姐姐交盆友!」 以为茨木是在不爽被人类收为式神是身为妖怪的耻辱,癸虚留觉得有必要好好和茨木科普一下当阴阳师式神的好处之一到一百条优点,结果茨木却把藤次郎往肩上一甩,直接用鬼手撕裂画境扯破一个口子,用癸虚留听不懂的嫌弃语气道: 「这么弱小的妖怪,根本不配收来做式神!」 癸虚留懵逼了一瞬,就在这一瞬之间,她已经被茨木拉出了画境,两人稳稳地站在了现世的地面上。只是,因为茨木是随便找地方钻出来的,他们这回突破空间降落的地点,呃,有点神秘。 好几个正在洗浴的女人用布遮住了白花花的身体,尖叫声响破天际。 在这片尖叫声中,癸虚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拖着茨木一路狂奔到无人之地,感觉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谁知茨木还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好像降落地点在这里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甚至这家伙还可以用嫌恶的语气道:「我为人时于汤屋工作过,那里的女人虽烦人,却也没有京都女人这般吵闹。」 哦,那你真是见惯了大世面哦。 癸虚留甩开与茨木交握的手,恨不得给他两巴掌让这臭流氓清醒清醒。 而且,她还没有忘这混蛋说人家小姐姐啥呢,什么叫这么弱小的妖怪?就看这灵魂出窍这么久都保其不死的治疗能力,按照她的式神稀有度理论排起来,花鸟卷小姐姐怎么着也是个ssr啊! 把藤次郎的魂体按回去又念了好几遍有助于融合的咒语,癸虚留心塞至极地展开等候多时的传讯纸鹤查看留言。 来自晴明的信,他们已经从枫叶林回来了,连同酒吞,还有那个红叶。 信的末尾请她过去帮忙,好像是,让她治疗红叶的病? 癸虚留拿着信很懵逼,治病?什么病?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 就问你们日更的我棒不棒!!! 我跟你们港我现在有个萌炸了天的脑洞想写大长篇,等阴阳师这篇完结就要开新坑!是原创耽美,不造会不会有小天使跟去看哈哈哈,没有的话我单机也要写粗来! 是不是很想知道是什么脑洞?嘿嘿,我现在不告诉你们hhh~~~~~ 第43章 回京劳改(十二) 在画境耽搁的时间流速与现世不同,所以收到晴明的传讯纸鹤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信中除了提到鬼女红叶现在的状况不妙只能加以封印以外,还说了酒吞童子也跟着回到了晴明于京都的庭院;而关于一些其他的「要事」却被一笔带过,只说待她到了再当面商议。 晴明先生的信很少这么语焉不详。 但癸虚留心中隐约有了不安的猜测,当她与茨木回到庭院当面见到晴明时,这种不安的猜测成为了现实。 「啊!我的挚友!你看起来总算有了几分过去的霸气,真是太令人兴奋了!」 一到地方,酒吞强大的妖气就扑面而来,尽管他已经有所收敛,但那股肆意狂妄的气势并不可能全数消失,就好像他不久前才与人大战一场。并不知情的茨木欣喜至极地迎了上去,并为挚友一定程度上的恢复感到高兴。 癸虚留无视了一秒变吞吹的茨木,与神乐等其余友人打过招呼后,便兀自走到晴明边上席地而坐,谈论正事。 晴明还是那么俊雅翩翩的模样,但癸虚留仍能看出他的神色间确有疲倦。他大致将在红叶林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就在癸虚留越皱越紧的眉头时,落下了请求之语。 「红叶被另一个晴明唆使,吞噬了许多别的活物,如今神智受到极大的混淆,只得将其暂且封印,」他面容沉静,以折扇轻敲掌心,「我知道你于妖怪鬼物的力量和灵魂此道颇有研究,若是想令红叶恢复正常,恐怕我也找不到别人托求了。」 癸虚留垂首沉吟片刻,并不着痕迹地以余光探视了一番晴明的神色,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心头一颤,停止了这种算不上光明正大的行径,正色道: 「晴明先生不必如此客气,若是您托付的事癸虚留如何能推辞?另外,我对那位黑色的阴阳师也有不少疑惑之处,若是能令红叶恢复正常,或许也好从她口中问出一些讯息来。」 在她的表态下,整个场面的气氛似乎都有松动。尤其是在他们谈话期间来自某个红发大妖怪虎视眈眈的注视,如有芒刺在背,毫不掩饰其威胁之意。 癸虚留却没空注意这些,她直直地凝视晴明,而晴明也不闪不避地任她看自己,神色平静至极。他的态度令癸虚留松了一口气般的放松了绷得笔挺的腰背,小姑娘勾起了一个有些难过的淡笑,稍纵即逝。 「抱歉,晴明先生。」 晴明看着她,轻笑了一声,还是他们初见时那个笑里泛着熠熠星河的君子,整个人仿佛化身于极致的温柔缱绻。 雪色的发从肩头滑落,他扬了扬手中的折扇,对癸虚留笑道:「没关系。如今,我也不太敢相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82 信自己了,毕竟我对于那些过去一无所知。所以,不怪你。」 人最难做到的就是去怀疑自己,尤其是这种怀疑的结论偏向于否定时。 哪怕在未知的情况下,晴明也不愿纵容自己的恶,公正到这种程度的他所承受的,其实,想来非常令人心疼。 癸虚留突然很后悔,这么好的晴明先生,她怎么舍得去怀疑呢。 正如神乐现在正拉住晴明的袖子说的—— 「晴明,那一定不是你做的。那个人,绝不是晴明。」 癸虚留对上神乐干净的眼神,定神道:「对,那个人不是晴明先生。」 哪怕以真实之眼看去,晴明的灵魂也是纯净的,这不可能是晴明做的。唯一的可能是,晴明的灵魂并不完整,那个黑色阴阳师,极有可能是晴明的一部分,但却因某种原因分离了出去。 她将这种猜测告诉晴明,并在对方的沉默中把曾在一目连和盗墓小鬼的回忆里看见过黑晴明的事一并告知。 「我以为这个黑晴明所谋非小,雷麒麟,火麒麟,险些受害的一目连和被污染的风麒麟,还有不受阴阳寮管辖的极北之地,那里也传来了水麒麟被污染的消息,」癸虚留分析道,「联系到各地多处出现的阴界裂缝,我怀疑他的最终目的是以麒麟之力打开阴界大门。」 或许,结果比这个还糟,但是现在还不好说。 癸虚留顿了顿,还是没有把里夫人的回忆里也曾出现过黑晴明的身影说出来。并非不信任晴明先生,而是事关她自己的身世,她只能自行去探寻。 见晴明陷入了沉思,癸虚留便住了口,能谈的都已经摆上了台面,接下来的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接着,不消片刻,沉静的氛围便被打破了。 「啰啰嗦嗦的说了这么多无用之事,晴明如何本大爷毫不关心,他答应最终会给本大爷一个结果,本大爷就先等着不取他性命!」 一个略带磁哑的嗓音粗犷而霸道地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在旁早就不耐烦的酒吞终于耐不住性子打断了他们,「但是,说能治好红叶的可是你啊晴明,想要食言的话本大爷可绝不会放过你。」 癸虚留转过身,酒吞的霸气倒是没看见,只看到一只吞吹的眼里爆发出了惊喜的光芒。 「挚友!你现在的气势太棒了,令人兴奋……来,我们来打一架吧!」 酒吞完全不鸟这个专业捧哏的吞吹,而是脾气更差地将视线转移到了癸虚留身上,道:「喂,叫癸虚留的家伙对吧,你就是晴明说的能治好红叶的人?如果这是骗人的,那你也别想保住这条小命了,呵。」 癸虚留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副「我老大,天老二」德性的酒吞,心中疯狂诅咒对方一辈子单身狗,连搞基都不成功! 气氛骤然僵硬起来,源博雅原本抱臂倚靠在树上的腰背忽而挺直,语气不善道:「喂喂,当初我们说的是小丫头可能治得好,又没说一定,你这话算什么,威胁?是想再打一架吗?」 坐在庭前的八百比丘尼寡言少语,此刻却浅笑道:「酒吞童子大人这可有点欺负人呐……」 癸虚留有些意外地朝她看了一眼,换来那个女人神秘又冰凉的一笑,她不适地挪开了视线。这一看,正好看到了茨木身上。 这家伙眼中的热度此刻已经全然不见,他英挺的眉头微皱,声音如往常一般洪亮—— 「挚友,癸虚留是我的友人,你竟要为了那个令你堕落的女人为难我的友人吗?」 此言一出,别说癸虚留了,其他人都懵了。 这家伙原来还有不同意酒吞观点的时候?癸虚留惊讶到想给茨木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崩人设了啊喂!你忘了你可是仅凭一人便能支撑起一个传销组织的女装大佬吗?现在你爱豆和路人撕逼,你竟然站路人?? 茨木恍若未觉,只是十分不赞同地看着就酒吞,其态度之耿直,令人有槽也无从吐起。 酒吞也颇为意外地看向了茨木,不过他并不在乎茨木为何突然与他意见不合,也许这家伙是想出了新的招数引起他的注意好让两人打一架呢,他可没空理会这个头脑一根筋的家伙在搞什么鬼。 「咳咳……」癸虚留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就在茨木说出那句维护之意溢于言表的话之后,她不得不忍受以源博雅为首的揶揄目光,『那个,红叶的事是这样,只要她能够「觉醒」,恢复正常应该没问题。』 「觉醒?」 酒吞疑惑道。 觉醒只是一个专用名词,经过癸虚留多年的研究发现,每个妖怪都有自己对应的自然属性,风火雷水取其二,而一旦自然属性力量到达一定程度,理论上就能得到「觉醒」,即身体各项基本属性得到一次不可逆的大幅提升。 如果鬼女红叶是因为不经挑选地吞噬了太多妖怪与人类导致融合失败,自身神智遭到反噬,那就只能尝试以觉醒的方式使她自身得到突破,从而修复被打乱的自体力量平衡。 晴明适时地在边上点明道:「我查阅你此前留下的手稿,用上述方法判定得到红叶的自然属性应该是水与雷。」 癸虚留闻言点头,转而对酒吞道:「麒麟是天地间自然力量的聚集体,按照红叶的情况,只要去搜集水麒麟和雷麒麟的元素样本就可以使她觉醒了。」 这时,比较熟知阴阳寮情况的源博雅想了想,道:「哦,雷麒麟前两年就被阴阳寮派去的人净化治愈了,与寮里关系不错,向它取些雷元素应该不成问题。」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水麒麟了。 水麒麟在北海道境内,据传归属于极北荒川之地。 既如此,也只得走一趟了。 「我随癸虚留同去。」 在她说出决定后,茨木紧随其后道。 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癸虚留瞪眼,「你不跟着你挚友跟着我干嘛?」 没等茨木回话,酒吞就懒洋洋道:「这样很好,我留在京都照看红叶,茨木童子你去取什么自然元素,反正阴阳师我都信不过,你跟着我还放心些。」 「挚友!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茨木瞬间意气风发地表明决心,仿佛因与偶像意见相同而激动到快原地爆炸。 很好,他还是那个吞吹茨,如假包换。 癸虚留心很累地决定,哪怕带上这个智障她也会假装不认识。 经过这一番商讨,最终大家一致认同这个方案——晴明主要还是负责各地阴界裂缝的处理工作,癸虚留到时派遣吸血姬和以津真天前往雷麒麟处取自然元素,她自己则与茨木组队去北海道找水麒麟。 不过,算盘打得再响,也是要有人结账才管用。 「……别忘了与你师父商量行程。」 当晴明笑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83 着提醒癸虚留的时候,她才想起,还要先过那个大魔王的关。 她选择死亡。 *** 哭丧着脸站在离花开院家不远的街边,癸虚留瞥了一眼跟牛皮糖一样甩不开的茨木,表情很犹豫。 「要不,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扭捏什么鬼,但就是突然非常不自在……大概是担心茨木身为妖怪引起花开院家的骚乱吧。 面对这么贴心的友情提示,茨木冷哼一声,不同意。 「挚友让我跟着你。」 「可是……」 然而癸虚留总觉得带着茨木回花开院家哪里怪怪的。 茨木熟门熟路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抬脚便走,口中不耐道:「走了。」 这种一言不合就拉拉扯扯的行为真是应该去浸猪笼!茨木你这个不检点的男人!癸虚留在心底怒吼。 同时,又隐隐不安地祈祷千万不要碰到别人,他们走的可是鲜少有人走的一处偏门啊。 她默念的祈愿还没念完,进门绕过花木就直接对上了一群穿着狩衣的小萝卜头在接受室外授课,带领着他们的老师癸虚留没见过,但跟在边上的助手她倒是有些眼熟。 这人看到她一愣,显然,也不像不认识她的样子。 突然,这家伙脸色变得很难看,大喊道:「是你?你竟然还敢把妖怪带回花开院家!简直毫无悔过之心!」 这家伙嫉恨道扭曲的面容终于与癸虚留记忆中的某张脸重合—— 好像是叫,花开院…此方? 跟在长老院身后摇尾巴的狗,还曾经对她下手颇重,秀元办事真不给力,说好了要给他点教训的,结果现在还在本家碰见这人……啧,晦气。 其实这还真是癸虚留冤枉秀元了,花开院此方在那天之后被秀元用手段调离京都送去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修行了五六年,这才回来没一个月呢,也是运道不好才被癸虚留撞上。 「你说,带这妖怪进道本家来有何居心?这妖怪是谁!」 此方面色狰狞地站在前面挡住了癸虚留的去路,原本作壁上观的带队老师也狐疑地看着眼前形势,一干学生十分好奇地左右观望,窃窃私语起来。 癸虚留心头一沉,她就知道带茨木进入本家是个错误,很容易被一些有心之士抓到把柄。联想起多年前的事,颈间的佛珠霎时竟如千斤重。 正在她皱眉欲说不说之际,身旁比她高大的身影向前一步越过了她的位置。 茨木眼神冰冷,语气危险。 「吾乃茨木童子,是为癸虚留的式神,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挡吾之道!」 他于断臂处流动的鬼气看起来十分具有破坏力,几个孩子都害怕得往后退却躲到了老师后面。 「式…神?」 此方完全没想到眼前妖力强大的煞星竟然亲口承认自己是式神,正对上茨木如同看死人般冷酷的金瞳,忽然心一慌,往后退了一步。 茨木傲慢地冷哼了一声,拉着癸虚留与这队人擦身而过,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予。 直到走过好一段路,癸虚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突然,她僵硬的脊背被茨木冷不丁地一按,她惊得一跳,抬头只见茨木皱着眉头似乎很不愉快。 「你在害怕什么?」 他不满地问道。 癸虚留放松下腰背,语气仍有如在梦游。 「你怎么说这种话?是我的式神什么的……真不像你这种会说出口的话…不对,关键是你竟然还说谎!」 她匪夷所思地看着茨木,总感觉这家伙经常会做出一些脱出她意料之外的事情,让她每一次都刷新认知的同时,一不小心就被牵着走了。 茨木不屑道:「谎言也是一种手段,只是我的力量已经强大到不需要别的手段罢了。」 「那你……」平时不都是直接上手的吗? 癸虚留欲言又止,反倒是茨木仿佛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道:「如果在这里把这些杂碎都打散,你不是会很为难吗?」 她呆呆地望着对方浓烈的金色眼睛,里面的认真直白令她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好了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跟师父辞行!」 少女像是被什么东西踩到了尾巴似的,飞一般地跑掉了。 跑出很远她再做贼似的回头看看,那个笔挺轩昂的身影依然在原处,静静地孑然而立。 不知为何,脸颊忽然一热。 作者有话要说: 正解如下 茨木:挚友,癸虚留是我的女人,你竟要为了那个令你堕落的女人为难我的女人吗? 哈哈哈哈哈今天的茨木一如既往的男友力max 另外问问,假如日更的情况下,大家喜欢我定时晚八点更新还是写完就发时间不定? 第44章 极北之旅(一) 面对秀元一向是件让人感到压力山大的事,不过这一次心虚虚的癸虚留没有受到来自自家师父的心灵暴击,秀元反倒挺支持她去北海道的。 按照他的说法,现在的京都并不安稳,她能避开风头也是件好事。 秀元叮嘱她将佛珠戴好,关键时刻能护她一命,旁的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在她支支吾吾是与茨木童子同行时,这家伙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说: 「是那个茨木童子啊……」 这话本来没什么意思,却教她臊得不行,只好闭紧嘴坚决不吭声。 秀元似乎也有事情要忙,没有留她多说两句便放过了她,只在她最后临行前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留酱,记住你说过的话,人类和妖怪都是平等的。」 癸虚留惊讶地回头看他,只见秀元笑容沉静,「我也会记住我的承诺。」 …… 离开这里后癸虚留仍旧有些神思恍惚,直到看到茨木傲然站在繁茂的常青树下,好像连姿势都未动一下。 他转过身,金瞳桀骜,面容俊美,十分理所当然地抱怨道:「怎么这么慢……」 癸虚留本来还有些纷乱的心境陡然清澈,嘴上却已经快过大脑地还了一句回去,仿佛这样已经成了再熟悉不过的习惯。 「我慢一点不好吗?是男人怎么可以说快!」 癸虚留一言不合就开车,茨木懵了一瞬,反应奇快,不愧是曾经打工经历丰富的农民工大佬,能对各种段子消化良好。 「你又不是男人,你懂什么!」 他甚至还鄙视地瞥了一眼癸虚留,她立刻义愤填膺地为自己辩解:「我就懂!我有幻肢!」 茨木这回是真真切切地鄙视了,道:「那你拿出来看看啊。」 癸虚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的幻肢只有在特定时刻才能为有缘人显形,你就别想了。」 茨木闻言怔了怔,忽而脸色一变,十分不爽道:「哼,不知廉耻!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84 」 说完他就一个人走了,留下癸虚留一脸懵逼,这家伙怎么回事?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不开心就算了还乱骂人! 大概走出十来米之后,被癸虚留判定为非常不讲道理的茨木停下脚步,神色很不耐烦地回过头对她道:「女人,你到底走不走。」 癸虚留虽然并不怕他,但看见这家伙的脸色又莫名有些心虚,只好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小跑跟上。 「走走走!看你这么着急也没生在你妈前面啊……」 她小声咕囔。 茨木斜眼一瞥,冷冷道:「你在说什么?」 癸虚留闭嘴,不说了还不行吗,就当关爱智障了,劳资看你可怜惯着你吼! 就这样,出了花开院家又走了一段,茨木突然问癸虚留一般阴阳师出行时用的那种会飞的胧车她有没有。癸虚留愣了一下之后很难以置信,这个说好要跟她一起上路的人不出路费也就算了,难道连个代步工具都没有的吗? 对此,茨木很理所当然地表示,他从来走的都是十一路。 癸虚留无语凝噎,她突然很想念大天狗的胧车。 也就是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问有钱人借车…… 当茨木被癸虚留拉到爱宕山的时候,他的表情还十分不爽,并非常明确地表明了他对其他大妖怪领地的不喜。癸虚留才不管他喜不喜欢,穷逼是没有自由的。 大天狗对癸虚留的到来表现得不愠不火,但深知他闷骚程度的癸虚留十分了解他此刻其实心情还是不错的。癸虚留热情地给了大天狗一个拥抱并毫不见外地拿起对方刚泡好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讲真,她对这里真是比对寮里给她安排的住处还要熟。 癸虚留向大天狗道明来意,然后非常不郑重地介绍了一下茨木,主要是她只知道茨木混了个传销组织,是个女装大佬,来京都搞出过一个大新闻……但这些显然都不是很好说得出口,大天狗这个人道德标准很高的,万一他一个不高兴把茨木扫地出门,那她也会很难办的啊! 到底是看笑话呢还是看笑话呢?想想都头疼。 所以,她言简意赅地介绍道:「大天狗,这是茨木童子。茨木童子,这是大天狗。」 在她的引见下,两边视线相交,互相矜持地问候了一下。这一瞬间,癸虚留敏锐地感觉出有股诡异的气氛油然而生。 「大天狗嚒,这里就没有什么能让人兴奋的东西吗,字画、书籍、茶道,看着就教人提不起精神。」 茨木沉声道,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非常不客气。 下一秒,大天狗挥手劈出一道风刃与茨木擦肩而过,障子应风而启露出了相连的房室。 他冷淡地回道:「吾于隔间藏有名刀,请自便。」 这股针锋相对的氛围真是令懵逼的癸虚留瑟瑟发抖,她从来没见过大天狗这么凶,感觉那计风刃是想要劈了茨木……挑衅意味这么浓重,她万分担心茨木和大天狗打起来。 谁知茨木冷哼一声,起身就走了,只留下一句听起来很欠揍的话。 「名刀?莫要名不符实才好。」 完了完了,大天狗的脸色都不对了! 癸虚留紧张到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天狗,生怕他一个不爽就把羽刃风暴丢出去了。不过,大天狗最终还是没有出手,他好像在顾忌什么,就跟茨木一样,他们都将气氛完美地保持在「互相看不爽对方但又端着架子不跟对方一般见识」这个阶段,也不知道图什么…… 茨木离开一段距离之后,大天狗才缓和下脸色,兀自抿了口茶,在癸虚留忐忑不安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头疼的神色。 「你怎么和他混在一起?」 这语气令癸虚留以为自己在面对一个为女儿交友不慎而揪心的老父亲。 所以,她也只能像一个被抓包的女儿那样非常尴尬地辩解道:「呃,他人其实挺好的……」 大天狗怫然道:「茨木童子属于大江山,那里的妖怪嗜血成性,暴虐不堪,你身为阴阳师却沾上这样的妖怪,荒,或是晴明,他们也不提点你?」 癸虚留被训得整个人缩成一只鹌鹑,不由讪讪道:「大江山?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像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比如,大上海夜总会? 她早就忘记了自己明明很久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名字,还自说自话把人家打成传销组织。 其实,他们在这里讲话,以茨木的耳力怎么可能听不到。 眼看他的鬼气已然先一步传了过来,癸虚留果断把快到嘴边的一连串大光明大世界大众点评通通咽下去,改口得十分顺畅—— 「所以说,大江山这样的名字一听就是有文化的地方,像什么大观园啊,大中华的,多有气质。」 不知道话题怎么歪到这个方向的大天狗:「……」 突然,癸虚留想起了什么,一瞬间恍然大悟地转回头看他。 「咦?等等…大大大大、天、狗?」 大天狗很有预感她之后大概不会说出什么让人舒心的话,但是忍了一下又实在忍不住,最后很不贵族地说道:「闭嘴。」 所以这就是你们这些京都妖怪起名字的套路咯? 癸虚留仿佛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她要赶紧去告诉一下滑瓢让他赶紧把奴良组改名成「大滑头」或者「大滑瓢」之类的,不然就不潮了。难怪花开院家的阴阳师都不情愿带他们玩,原来是嫌弃他们这个组织不够洋气。 滑瓢:我信你哦! 大天狗冷漠地对癸虚留和茨木下达了送客令,而这一次哪怕癸虚留泪眼汪汪地撒娇卖萌也没能让其改变态度。不过,他还是借给了癸虚留一辆制作十分精良的胧车,并且在车上备足了有用的各种东西,感觉更像规劝女儿失败但仍然默默关怀孩子的老父亲了。 「极北之地环境恶劣,这是大天狗大人让我转交给你的引荐书,大人曾与荒川之主有过交情。」 上了胧车,鸦天狗在车前郑重地将一封薄薄的书信交给癸虚留,完成大天狗的嘱托。他深知大人对这个少女的维护之心,有关癸虚留的事他不敢有分毫怠慢。方才大天狗在癸虚留走后便一改冷淡的表情,转而认真地提笔写下这封引荐信,这令鸦天狗更加重视大人交予他的这个任务。 癸虚留怔了怔,接过信,对鸦天狗展开一个笑容,如春华般烂漫绚丽。 「谢谢你,鸦天狗,请替我转告大天狗,等我回来再和他一起喝茶!」 对上少女明媚的笑脸,鸦天狗在面具后的脸慢慢地漫上了一层绯红,好在没人看见。 他结结巴巴地点头称是,然后目送胧车远去才回去报告。当说到癸虚留的留言时,他低着头,却听见一贯不苟言笑的大天狗大人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 「牛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85 嚼牡丹……」 清冷的声音染上笑意后显得格外好听,他听见大天狗大人正是如此温柔地叹道。 鸦天狗退出大天狗的房间后往修行的场所走去,脑海中忆起癸虚留明艳的笑容,心中是明白为何她能得主这般看重的。 毕竟,她同那些人类都是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子曾经跟着黑晴明混过但是被留酱给拉回正道了,但是荒川也和黑晴明打过交道,所以两人认识不奇怪hhh 另外茨木和大狗子修罗场,留酱瑟瑟发抖,需要你们的安慰w 第45章 极北之旅(二) 一路向北,天气越来越寒冷,水面结冰,雪花纷扬。 纸化的式神在外面驾着胧车,癸虚留则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缩在车里,一本正经地和茨木探讨一个问题。 「如果不是途中一直走错路,我们早该到地方了你知道不?」 茨木不乐意了,冷冷道:「若你让胧车御空而行而非行于路面,我们的确早该到了。」 他们出来有大半个月了,中间的确走错过几次路,不过茨木坚定地认为现在还没到地方是因为行路速度太慢。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癸虚留的恐高症了,她没法坚持长时间的飞行,而且稍有气流颠簸就会提心吊胆,若是不小心看到了外面的景色,那根本就是一场灾难…… 第一次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茨木差点以为癸虚留受了什么重伤,这家伙完全是浑身僵硬发抖,面色惨白,气喘不过来整个人都快昏过去了的状态。 所以,无法,多数情况下他们只得在路面行驶。 不过,只要让这丫头闲着她就很有话说,比如现在。 「你知道蚂蚁可以靠触角辨别方向吗?」癸虚留认真地说着其实很莫名其妙的歪理,「明明大家都长了角,然而你的角就只是个摆设,你还会时不时地干扰我做出正确决定。」 茨木见怪不怪地轻松回敬道:「你的正确概率就和冬眠中的狗熊会突然醒来的可能性一样低,与其碰这种运气,还不如由我自行决定路线。」 癸虚留愤怒道:「你管我对不对,关键是你还不如只蚂蚁!蚂蚁都会认路!」 茨木:「但它们只会把你带回蚁穴。」 癸虚留:「你怎么就知道这只蚂蚁的蚁穴不是在北海道呢!」 茨木冷哼一声,不作多辩:「无稽之谈。」 癸虚留看见他一副不跟小人计较的欠揍模样就忍不住上手给了这家伙一拳,茨木皱眉道:「喂!下回我可要还手了!」 癸虚留完全不怕,理直气壮道:「那我就不告诉你酒吞童子每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 茨木似乎被她的无耻所惊到,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回什么,只气急败坏道:「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他的断然拒绝终于使车厢内安静了。 大概过了一分钟,他忽然低声问道:「喂,挚友他一般穿什么颜色的啊?」 「……」 癸虚留白眼翻上天。 面对她这样的态度,茨木也很不高兴,他这不是一切向挚友看齐吗,搞不好挚友穿这个颜色的内裤是有深意的呢!这种细节值得他学习! 两人处于互不理睬的状态,直到癸虚留透过车窗的帘子看见了异样,从而掀开车帘趴在窗边唤茨木过来看。 「等等,你来看,那是什么东西?」 茨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不远处的河水中央有一抹娇小的身影被困在那里。之所以说她受困,是因为当地河面呈现出一股污浊的黑色,那个身影挣扎着想要游出脏污之地上岸却不能,而岸边有一个坐在贝壳里的女子以一根透明的线绳连接着她自己与受困者,似乎是想要救那人。 癸虚留令车停下,与茨木往那个方向走去。 此时北海道的气候寒冷,但也是有河水还未到能被冻上的时候,比如眼前这条大河。穿着橘黄衣裙的女子坐在贝壳里,生有鱼尾,一看就不是人类。她维持着透明丝线的模样似乎十分吃力,血色逐渐从她脸上褪去,看得出来她也很不好受。 女子对河中央受困的人喊道:「坚持住啊,金鱼姬!」 听名字,被困住的家伙也不是人类。只不过从这里看过去,河水很粘稠地裹住了受困者,所以根本看不出对方具体的模样。 「你需要帮助吗?」 癸虚留知道茨木才不会管这种闲事,便主动问那个鱼尾女子。 鱼尾女子被吓了一跳,她的注意力都放在金鱼姬的身上了,压根没注意到还有旁人来。 这个妖怪,似乎有点呆萌。 「啊!你们是谁?我、我现在必须救我的朋友出来……」 她很吃力地说了这么几句话便坚持不住了,癸虚留没再为难她,这种情况下还是先救人要紧。 右眼映出河水的污浊源头为邪秽之物,黑色的物质一路沿着河路延伸通向此河源头,她看见雪山之巅上晶莹的玄冰冻着麒麟的一角。 黑色的麒麟。 她陡然收回视线,当即灌注灵力入左眼催动光明之力。 「污浊源源不断,机会只有一瞬,你要把握住将她拉出来。」 癸虚留道。 椒图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似的,道:「哦、哦!好的!」 在癸虚留说话的同时,光明之力淌入被污染的黑色河水,然后艰难地破除污秽向前,一路延伸到了河水中央,覆盖在了黑水之上。癸虚留咬牙,光明化为利刃瞬间劈开了层层污垢,露出被污水吞噬掩埋其下的妖怪真面目。 那是一个长相颇为讨喜的可爱小女孩,她像是已经失去了神志陷入昏迷。就在污垢被逼退的这一刹那,鱼尾女子的线骤然收紧,将小女孩猛地提拉出来,令她脱出了困境。 「金鱼姬!你怎么样了?」 鱼尾女子接住小女孩后将她放在自己的大贝壳内,发现金鱼姬没有大碍只是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后,她才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对癸虚留他们道谢。 「你们好,我的名字叫椒图,这位是我的朋友金鱼姬,我们都是这一带的妖怪。」 名为椒图的鱼尾女子性格非常友善,她充满感激地将事情的经过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癸虚留和茨木,原来是金鱼姬要远行,椒图相送,结果这孩子却不慎失足落水才被污水缠上的。 她看着癸虚留,有些羞涩道,「您是阴阳师大人吗?其实我很喜欢人类,也很想去城里看看,可是,我是个妖怪……」 说着,她又忧愁起来。 癸虚留对萌萌哒小姐姐一向抗拒力为负,当下便道:「那你做我的式神吧,这样就可以随意出入京都了,也不会有阴阳师为难你。」 她将契约符咒在椒图懵懂的目光里递出,然后解释说,只要缔结契约,待她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86 回了京都就能召唤对方来玩了。见椒图犹豫的样子,她也没有勉强,只说可以留着好好考虑。 茨木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看似在边上神游海外了好一阵,其实他是对这些污水的来历有了猜测,当即打断椒图的踌躇,直接问道: 「这些污水是从哪儿来的?」 椒图已经将二人当成大好人,于是知无不言道:「我只知道这些污水与被污染的水麒麟有关,但更多的就不知道了。两位大人可以去问这里的主人,他被我们称为荒川之主。」 癸虚留想起了大天狗留给她的引荐信,看来,的确是要去会会这位荒川之主了。 「此处河川繁杂,皆汇入海,生活着许多人类与妖怪。但水害大约在六年前突然爆发,别看这段河道这样,其实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这里的主人,那位大人治理了好几年才把污染控制到只剩这一小片,很了不起呢!」 椒图向他们略略称赞了一番荒川之主的能耐,看得出这位主人应该挺受此处妖怪的爱戴的。 不过,也并非全部都是这样。 「荒川之主,哼,那个讨厌鬼!」 癸虚留被突如其来的萝莉音惊了一下,往说话的人看去,这才发现那个被救起来的小女孩醒过来了,她圆圆的脸蛋气鼓鼓的,状似很厉害地抬起头对他们道: 「你们是刚才帮忙救了我的人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诫你们一二好了!这个荒川之主是个大坏蛋,自大狂,刚愎自用,粗暴至极,竟然不听从我金鱼姬的意见,还不认可我的智慧!」 ……这家伙大概是个逗逼吧。 癸虚留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妖怪,简单概括就是,一群自信爆棚的r卡妖怪。其实金鱼姬这样的还算好了,据她所知,还有n卡妖怪想要挑战酒吞童子的呢。 咳,都是有梦想的人。 一般对上这种毫无自觉的小妖怪,茨木总是要忍不住开嘲讽的,癸虚留很有先见之明地踩在对方的脚上,以疼痛阻止他说出什么可能会引出暴力结局的话来。 「那你知道荒川之主在哪里吗,我想见他。」 癸虚留抢在茨木不爽地开口之前问金鱼姬,后者傲慢道:「我当然知道那家伙在哪儿了,你们再往北走五里就能看到他的宫殿了,真是个奢侈的家伙!不说了不说了,我这就要离他在的地方远远的!」 她越说越气,自顾自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接着对他们挥挥手,风风火火地往南边去了。看样子,污水对她的影响应该不大。 「对不起啊,金鱼姬她就是这样性格的。」 反倒是椒图有些歉意地对二人道。 不就是没长大的小孩子嘛,山兔有时候任性起来也会这么自说自话的,癸虚留见过无数妖怪,早就对此见怪不怪。妖怪大多都挺思路清奇的,就算不是小孩,你看她旁边戳着的这么一大个儿不也神逻辑嚒。 看着茨木明显已经极其不耐烦的神情,癸虚留便干脆地与椒图道别,然后带着某个逻辑粗暴的家伙回车上继续向北行驶。 途中,他们看到这段河道的水质几乎全被阴毒邪气污染了,除了鱼虾因此死亡,住在附近的妖怪都逃走了,但也有没能逃开的小妖怪恶鬼化失去神智,他们就碰上了好几个这样的水生妖怪。一边赶路一边清除一些杂碎妖怪,待看到荒川之主所谓奢侈的宫殿时,已经是傍晚。 「呃,这是宫殿?」 一心以为自己会看到水晶龙宫的癸虚留觉得自己大概也是脑抽,才会相信金鱼姬那种一看就不靠谱的家伙说的。 不过水晶龙宫什么的,也是有点走错片场吧…… 茨木认真地打量了一番,道:「确实,这个叫荒川之主的家伙很是奢侈。」 癸虚留目瞪口呆,你确定? 眼前的「宫殿」大概由几栋连起来的建筑组成,材质不明,周围都是错综复杂的荒川河道,看上去毫无奢侈可言,这么一处宅院戳在当中反倒有点空落落的凄凉感。 如果这都是奢侈,那你一定是没见识过我党各位同志们的大别野,咱们的科级干部都比这来得有看头,绝对的。 荒川之主好歹这么大一个地主竟然混到这份上,癸虚留突然对这位尚未蒙面的大佬感到一丝丝心疼——这肯定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啊! 第46章 极北之旅(三) 在荒川之中的建筑看起来就像海市蜃楼那般不真实,癸虚留以真实之眼探察了一番,发现那些看似很近的屋舍其实离他们很远,而且荒川之中暗潮涌动,还有许多妖怪蛰伏其中,并不能轻易抵达。 好歹是一方大佬,如果这么轻易就被人找上门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坐胧车飞过去吧。」 虽然没有癸虚留这种开挂的能力,但茨木凭借妖怪本能和战斗经验大致判断了一下距离和对方领地可能会部属的战力,觉得坐车御空是最简单的方法。 当然,这遭到了癸虚留的强烈反对。 茨木忍住想把人按进车里的冲动,咬牙问道:「那你想如何?」 癸虚留又扫了一遍眼前的河流,突然脸色一喜,快步走到河与岸的交界处。 那里有一只贝类生物露出了上半部分的甲壳,一动不动地于水中沉浮。 她伸手灌以光明之力,轻轻地扣了扣那只蚌,然后轻声说了句什么,那只蚌竟乖乖地张开了嘴,露出了里面的内胆。癸虚留将引荐信放入了蚌的内部,然后,蚌就合上了嘴,慢悠悠地向着河川远处游去,不消片刻就寻不见身影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不到,河面上有大片的阴影向岸边压将过来。癸虚留正和茨木解释刚才那只蚌其实是荒川之主安排的哨兵之一,但茨木的手上却瞬间聚起了鬼气缠绕的压缩球,上前一步越过了她的位置。 「来者何人——」 水面随着问话声震荡出了大片的波纹,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自水下传来,有些闷,但很清晰。 茨木冷哼一声,直接一拳挥出,力量与水面相撞发出轰然巨响,击起巨大的水柱于半空散开成了四溅的水花。这些水像下雨一样浇下,癸虚留他们离这场人工雨只有一小段距离,险些双双被淋成落汤鸡。 癸虚留气得很想揍茨木一顿,但在她上手之前,茨木对那片水域冷冷道:「荒川之主呢?你有何资格问吾等名讳,带吾等去见你的主人。」 癸虚留默默地收回手,既然都装到这个份上了,身为同伴还是要给对方留点面子?顺便在心里@坂本大佬,这里有只白毛鬼想和你抢逼王宝座。 水里没有回答,但很快,巨型的阴影瞬间缩化成了一道相较而言只能说是矮小的人影,这道黑影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癸虚留目瞪口呆地拉住茨木空荡荡的袖管,结巴道:「胖胖胖头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87 鱼!」 茨木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才以一贯镇定的语气道:「如果没错,这应该是一种叫海坊主的妖怪。」 癸虚留好奇,「是鲶鱼怪吗?」 茨木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浮出水面的妖怪有着鲶鱼一样的大鱼头,鲶鱼一样的胡须,鲶鱼一样的鱼尾巴……总之,就是非常像鲶鱼。 鲶鱼怪自我介绍道:「老朽名海坊主,荒川大人不愿待客,但既然两位执意求见,那便随老朽走一遭吧。」 他似乎对茨木有些忌讳,还特意瞥了虎视眈眈的茨木一眼,然后举起了手中的法杖,一挥而下。 顿时,奔腾河流向两边劈开形成了一条供人通过的甬道,一路延伸到了远方的荒川宅院。癸虚留愕然发现,没有河水阻挡,水上的建筑只是一小部分,与它相连的水下建筑简直四通八达,除了主体的那栋殿舍,其延伸出了无数造型奇特的屋院。在此刻夜幕低垂之际,房上都点着了在水中也不会熄灭的灯火,镶嵌了各式明珠的墙院看起来如梦似幻。 所以啊,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清正廉洁的好官吧……最穷的,还是自己,癸虚留默默地想道。 这时,一辆被一队小妖驮着的、由巨大的蚌做的车,由远及近地驶到了癸虚留和茨木的面前。待他们登上这座别致的蚌车后,一路行过,周遭都有其他妖怪好奇地窥视,河水在他们身后合拢恢复成了原貌。 蚌车将他们送到了殿堂前,隐入了身后的河水中不见踪影。癸虚留和茨木拾阶而上,海坊主将他们引入了水上的建筑部分,河面终于回归平静。 这里的百川汇聚的入海口,再出去便是一片汪洋大海。 「底下的宫殿属于荒川大人,但大人亦容许别的妖怪共同生活在此处。而水上屋宇则作待客用,大多数客人都不习惯进入水下。」 海坊主悠悠地解释了一番,将他们带到了主屋的门前,叹道,「大人也不喜欢待在水上,所以,若有怠慢,还望客人谅解。」 癸虚留明白这是有意为此前说荒川不愿待客的说法作解释,不过这样说起来,茨木当时直接上手,难道已经提前想到了这一点才逼荒川见他们的吗?他有这么聪明? 「哼,看来这家伙同大天狗的交情也不怎么样……引荐信?真是会装腔作势,」茨木语气傲慢道,「力量决定一切,还不是要靠拳头打进来。」 癸虚留大怒,这家伙果然是个白痴!暴力狂!他竟然说大天狗坏话是不是想死! 大门开启,茨木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怒目而视的癸虚留,率先迈步走了进去。癸虚留恨恨地盯了这家伙的背影一会儿,没办法也只好咬咬牙跟了上去。 屋内空荡荡的,只有一把宽敞的椅子,一个案几,还有几个明显供客用的座垫。 幸好,还算干净。 癸虚留现在真的相信荒川之主是真的不愿意见客了。 座边站着一人,他身形高大,忽而转身,令癸虚留一惊。 尖耳,紫眸,肤如水色,额生银印。 ……这个荒川之主是阿凡达吗??? 不过阿凡达没他帅就是了。 癸虚留对着这个喜欢穿毛毛领的冷面大佬不知道给如何开启对话,好在也不需要她去主动搭讪,这位荒川之主显然是很霸道的人,习惯掌握主动权。 所以,他扫了一眼癸虚留,便将目光放在了茨木身上,语声冷傲。 「我知道你,你是跟着大江山鬼王的茨木童子,呵……你竟也与人类阴阳师混到一起去了嚒。」 这话听起来很不好接啊,癸虚留觉得传说荒川之主脾气不太好是真的,也难怪那么多年了阴阳寮与他都毫无交情可言,这家伙完全不待见阴阳师。 当然,反过来茨木也不怎么待见他的样子。 「哼,这与你何干?」 茨木的回答可以说也是十分强硬了。 癸虚留觉得气氛要尴尬了,这好歹也是在人家地盘上做客,如此强势,怕是不太好吧……于是她决定牺牲一下自我来救场。 「咳…荒川之主大人,冒昧打扰十分抱歉,但此行与阴阳师身份无关,我是为私事而来,」见荒川往她这里看过来,癸虚留便再接再厉道,「我需要向水麒麟索取水灵鲤救一个妖怪,另外,我也想告诉你,这里的水害背后藏着一个阴谋。」 她理了理思路,将有关黑晴明的事情清晰地说了出来,最后道,「所以净化被污染的水麒麟也是我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万分希望大人能配合我们共治水害。」 在这番发言落定后,气氛一时进入了沉默僵持的阶段,癸虚留自认没说错什么话,只得等待荒川之主的回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位看上去便十分不好相处的大妖怪忽然低沉地笑了起来,令癸虚留摸不着头脑。 荒川之主略带嘲讽道:「我知道黑晴明,水麒麟被污染一事,正是我帮他做的。」 此言一出,癸虚留不由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原本还面带笑意的荒川之主脸色一寒,冷冷道:「哼,跟你们这种人类阴阳师无须多言……;现在水麒麟已被我控制在雪山之上冻起,只有少量邪气会泄露出来,既然你想要水灵鲤,那便去解决此事,否则我们没什么可谈的。」 他大有「让我看看你的能耐」的态度简直傲慢到飞起,癸虚留默默不爽,好尼玛不要脸哦,要她义务劳动还这么高高在上的,想揍。 但是鉴于她怂,她就这么屁都不敢放一个地目送荒川之主离去。 茨木嗤笑一声,鄙视道:「你不是挺能说嚒。」 癸虚留瞬间拔高声音吼他:「你不是挺会打嘛!你怎么不上!」 茨木突然想起了一句癸虚留平时总是把他气得肝疼的话,顿时玩味一笑。 他压低了浑厚的嗓音,尾音轻声上扬,莫名多了一丝轻佻的意味,道: 「我就不上,我就逼逼。」 癸虚留先是被他的嗓音语气弄得面红耳赤,继而被这句话的内容气得面红耳赤。 「茨木童子!来啊!决战啊!」 她气急败坏,感觉会被茨木撩到的自己真是个智障。 茨木笑意一收,又恢复了平日傲慢冷酷的架势,顶着一张懒得跟她一般见识的冷漠脸往外走。癸虚留气不过地冲上去狠揍了他一拳,这家伙嘶了一声,大概是真被打疼了。 他不爽道:「喂,下回我可要还手了!」 「哦你来啊,就怕你不来!」 癸虚留叫嚣。 正在两人斗鸡似的互相怒视时,海坊主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暂时阻止了这两人之间无意义的争斗。 「两位客人,荒川大人将二位交予老朽招待,不知二位可愿共进晚餐?老朽为二位备下了适合人类与妖怪共享的食物。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88 」 癸虚留和茨木对视一眼,又纷纷嫌弃地别开眼去,不过都很默契地跟上了海坊主的步伐。 大概,不管是人还是妖怪,对于吃白食这项活动都是很有热情的吧。 海坊主向着海面举起法杖,而后以杖尾猛地向下一震,海面如坚实的平地般发出了一声与之碰撞后的脆声。大约一分钟后,海面出现了巨大的阴影,然后一只触手,两只触手……一直出现了八只这样巨大的触手,从水下浮出了一只红头的大章鱼! 这只大章鱼向它们张开了嘴,吐出了一段台阶将它的口腔与水上的屋宇连接了起来。 海坊主收回了法杖,对两人道:「二位,这是名叫石距的妖怪,腹可容山河,我们的晚宴正设在其腹中。」 我去…… 癸虚留瞠目结舌,你们荒川妖怪太会玩了,这到底谁吃谁? 然而茨木却毫不犹豫地抬步上了台阶,没等来癸虚留跟上,他便回身看去,只见癸虚留略带惧意地望着那只庞然大物,不禁皱眉低声念了一句: 「到底是女人,胆子比兔子还小。」 说着,他抓住癸虚留的手,带着她踩上台阶,「怕什么,大不了就是打一架!」 茨木自信满满地说道。 癸虚留被牵着走了一路,临到进了章鱼嘴里才小声嘟囔:「我才没有怕,你这个暴力狂。」 石距已经预先收起了口中的利齿,他们乘上了一艘小船顺着食道畅通无阻地向深处行去,越向里便越没有处于另一种生物体内的感觉,反而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小船终于挨上了平底不能再向前,他们便跟随海坊主下了船,踏上了以不知何种材质铺地的玉石地面。这个入口处很像是和风的酒馆那样挂着两片藏蓝底色的布头门帘,上面以白色涂料绘着波纹并写有一个「宝」字处在圈内中央,挂帘后有温暖的光线照亮了整个入口。 「请进。」 海坊主掀开了门帘,宝字被拆成两半,癸虚留好奇地拉着茨木进入了这个仿佛异空间的地方。 入内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灯火通明的大堂,大堂之上还有不知几层的半开放式的走廊通向别的地方,到处都有妖怪的身影,有些看上去像这里的服务人员,有些则是客人,什么模样的都有,大多是水生妖怪。 蚌精的嘴里呈放着酒水饮料,时不时就会游过一条身上挂满了虾蟹等客人的蛟龙闪进二楼的某扇门,还有往外吐刺生的河豚充当了为客人上菜的角色,和踩在水母头上升到高层的非水生妖怪…… 海坊主带着两个看什么都新奇的乡巴佬站上了一只水母柔软的大脑袋,然后一直上升到了一个不见别他客人的高度。他们下了水母电梯走上那一层的楼面,整一层都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海鲜食物,令人食指大动。 关键是,这一层还有两扇大大的椭圆形的窗户,还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现在,它们正处在海底,大概是窗户外自带了灯光效果,还可以清楚地看到湛蓝的水与鱼群。 怪不得没什么别的客人上来,这应该是顶层包场的贵宾式待遇了吧! 海坊主看见癸虚留兴奋的神情,略带笑意地解释道:「这里是石距的脑部,你所见之景,便是石距所见。」 这个解释正好说明了为何已经入夜却还能看清海底的情况。 癸虚留忍不住大大地称赞了一声,她爱海鲜,她爱石距。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王来打个酱油hhh 第47章 极北之旅(四) 饱餐一顿之后,海坊主领癸虚留和茨木去安寝的房间,整夜安稳度过,可谓宾至如归。 翌日,他们由小鱼妖引至昨日夜宴的顶层用早膳,石距离海面距离不远,可以看到阳光照进水里的波折和鱼群投下的阴影。 「今天是个好天气哪……」 海坊主招待两人的时候感叹了一句。 不过在癸虚留听来他似乎另有隐忧,只是他们作为过客也不方便多问。 外面的鱼类并不畏惧庞大的石距,甚至有些还会亲昵地以头身轻撞触碰大章鱼的身体。癸虚留一边吃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别开生面的海景,这里的海洋生物们都活得很自在,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即便是妖怪也顺从这样的生态平衡,不会肆意横行。 这一定是荒川之主治理有道,否则以妖怪的本性来说很难这么安分。 突然,她看见石距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黑点从远处逐渐驶近。 「咦?那是人类的渔船?」 她好奇地看着那艘捕鱼船在窗景之中放大,船上有两个成年男子正在摆弄渔网打算捕猎海鱼。 同样看到此景的海坊主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确实是人类的渔船。」 不明白他为什么用这样的语气回答,癸虚留有些莫名地看向茨木,却发现茨木神色不善地看着那些人类渔夫,好像也对他们有很大意见。 此处鱼群丰富,只见那两个人类不消片刻便捞了许多鱼,收获颇丰。然而,就在癸虚留以为他们该打道回府的时候,他们将这些鱼倒入事先准备好大桶里,再次将渔网撒向大海。 「哼,贪得无厌。」 茨木的金色眼瞳里闪过了冰冷的光泽。 在这两人再度开始捕鱼的时候,又有新的渔船源源不断地驶来,开始对这片海域征收利益。光看着这些人就能想象出若是放任他们在此捕捞,当他们离去时会是怎样一副满载而归的景象,而这里又会失去多少生物。 海坊主又是长叹了一口气,对二人作了一揖,道:「抱歉,老朽暂且失陪,二位慢用。」 待他走后,癸虚留也没了胃口,恹恹地戳了戳茨木,道:「他们不知道竭泽而渔不利于可持续发展吗,虽然这里是大海不会干枯,但是生物平衡一旦被打破就很难恢复了啊。」 听到她的这番言论,茨木不屑道:「若是人类不贪心,那便不是人类了。」 这话有些武断,感觉很地图炮,但是没等癸虚留和他理论,这家伙接下去说的话却令癸虚留无法反驳。 「荒川之主性情暴烈,但实力强劲,在其治理之下水中妖物多不敢作乱。受其青睐者,唯行水利也,然数年前曾有人类以行水利之名欺骗荒川之主,实则包庇人类大肆捕鱼,并联合阴阳师杀害水妖无数。」 茨木语气冷凝,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情,「不少先天有治水之能的妖怪丧生于斯,或是受到人类所迫不得不离开荒川苟且偷生,荒川几度几近枯竭,全凭荒川之主施法相救……;这些事在妖怪之间早不是什么秘密,私以为荒川之主虽不及挚友,但也确实算得上不负妖怪之主的一方名号了。」 这番科普把癸虚留给听愣了,没想到荒川之主还是这么个厉害的妖怪。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89 重点是,这剧情想想都觉得好虐啊,不知道他为此牺牲了多少,但猜也知道那种人是不会需要别人的同情的,他大概根本不会在乎这种牺牲吧。 虽然脾气差,但行事意外地有担当又很暖……完了,感觉要被圈饭。 茨木说完这些本以为癸虚留会义愤填膺,没想到她却一脸痴汉地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之中,顿时额冒青筋。 就在他要忍不住揍人时,石距船一个震动,导致桌上的餐盘跳了一跳。癸虚留和他的注意力都被窗外所发生的事吸引过去,只见海坊主乘着浪浮出了海面,挥舞着手中的法杖卷起巨浪,对那些疯狂捕捞的人类说着什么。 那些人类很畏惧海坊主,却不情愿就这么离开的样子。 癸虚留以真实之眼望去,听见海坊主对人类大喊: 「把你们捕到的鱼全部交出来!否则就滚回岸上去!」 人类惊惧交加地把鱼从桶里往海中一倒,逃命似的往回行船。眼看这些人都要逃远了,海坊主忽然补上了一句—— 「滚回岸上去!三日之内都不要到这片海域来了!」 听到这里,癸虚留忽然一笑。 「海坊主真是个好人。」 茨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不明所以地看向癸虚留。 她向茨木解释了一番所见情形,后道: 「此前你说的那件事也影响了这片海域,这些水生动物是近年来才逐渐繁盛起来的,所以海坊主奉命保护这里不被人类再度破坏平衡。但是,三日之内此处必遭暴风雨肆虐,若是有人出海便会性命不保,他不让人类捕捞是真,但想要保护这些人的性命也是真。」 茨木嗤了一声,满不在乎道:「多此一举。」 懒得和这家伙理论,癸虚留也知道茨木对这种贪心的人类向来没有丁点善心可言。 不一会儿,海坊主便回来了,他向二人说明了情况,状态似乎有些疲倦。 癸虚留此时对海坊主好感骤升,不禁多问了他几句怎么回事,这鲶鱼老头捋了捋胡须,无奈道:「方才之事令二位见笑了,若是以前,荒川妖怪与人类之间并非如此紧张的关系。」 海坊主是年纪很大的妖怪了,可以说在荒川之主一统荒川之前就已经诞生了,他作为荒川之主的属下也有非常久的历史,所以对整个荒川的变迁都十分了解。 一开始荒川的妖怪暴虐狂妄,常使河川泛滥,周边的人类不得安宁,直到荒川之主统治水域之后,兴水利,或消灭或收服各个有害于治水的妖怪,最终达到了万事兴隆的盛景,周边的人类其实十分感念于他,还会自发供奉祭祀。 但是自从有人假借行水利之名祸害荒川之后,人类会抢夺妖怪的食物,凶悍的渔民甚至会集合起来驱赶一些力量弱小的妖怪,久而久之,荒川的妖怪对人类都很仇视。有些妖怪会杀死不懂事跑来河边的人类幼童,从而导致仇恨加深。 他叹了口气,声音越发显得苍老。 「但这并不是我们再杀害无辜人类的理由,若是这样下去,荒川便永远充满仇恨。只有让双方都存活更久,几代之后,这里的仇恨也就在平静中逐渐稀释了。」 面对海坊主的愿望,癸虚留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听到看到这么多,她大概也能理解为何荒川之主当时对阴阳师的态度十分不善了。正如其所说,人类阴阳师什么都不懂,没什么可和她说的。 阴阳师并不会关心妖怪的存亡,也不会理解妖怪的仇恨,荒川受到的悲惨遭遇并不在阴阳师的考量范围内。 荒川之主是真正为这片水域考虑的人,比起和不靠谱的人类阴阳师长谈,还不如利用送上门来的她去解决困扰水域的黑化麒麟。 也难怪茨木这么火爆的脾气竟然没有和态度那么差的荒川之主杠上,大概也有一定程度上的钦佩和谅解吧。 既然如此,不如就顺遂那家伙的心愿,这就去把麒麟的事解决。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海坊主告知她和茨木封印麒麟的雪山到了。这回他们没有再坐小船从章鱼嘴出去,而是坐在特制的大块鳞片上从石距的鼻孔中被喷了出去,因为速度太快癸虚留甚至没来得及害怕就已经安全落地,这简直可以称作贵宾通道了。 临别前海坊主交给了癸虚留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块非常好看的蓝色玉石,据说,这是石距送给他们的礼物。 石距本是专门在海中搜掠奇珍异宝的章鱼,后来做了荒川之主的手下才开始为其他妖怪提供娱乐休憩空间,它自身所藏的宝物恐怕数之不尽。 癸虚留收好了这块名叫「破势」的玉石,上面隐约可见一个黑影少女的剪影,也许是经由什么妖怪产生的有灵之玉吧。她如获至宝地收好并感谢了海坊主及荒川之主的招待,与这个善良的鲶鱼老头告别。 「不过是块破玉,也值得你这般痴迷?」 走在上山的路上,这里终年积雪,到处都是银白世界,茨木的口气却与这片雪景不相上下的冷。 癸虚留哼了一声,忽然打量了茨木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玉石,豁然露出一个明媚至极的笑容来,晃得人神思都恍惚了一瞬。 她心情极好地举起这块玉石,对茨木笑得得意,「你可不要后悔今天说它是破玉喔,日后你便知道它的好处了!」 被笑得莫名的茨木虽然不解,却不是个被人一说就好奇妥协的人,闻言冷哼,道:「不知所谓。」 癸虚留对他龇了龇牙,少见地没有同他斗嘴,而是很宝贝地将玉石收好,笑眯眯的模样仿佛这块玉是什么金山银山。 她瞟了一眼不再理会她的茨木,心中暗骂对方真是个了无生趣的男人。 其实,早先时候她在研究如何锻炼妖怪式神拥有更强属性时,就想过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可以像给武器附魔那样为妖怪提升能力,最后列出了几项有可能有特殊功用的材料。 这项理论被她命名为御魂系统,能够拿来用的材料,就叫御魂。 如果单纯是增加暴击或者攻击之类的基本属性,那富有妖力的大部分材料都可以拿来用,但是如果要追求成套的特殊效果,材料方面就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了。 在她收到破势之后,她惊觉这正是一直以来想寻找的良才,虽然暂时还想不出最后制成时会有怎样的效果,但它对于攻击力的提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真实之眼能够看穿它的威力。 她想把第一套制成的御魂送给茨木,这将是最有意义的一份礼物。 毕竟这家伙是个暴力分子,只有力量才能保护他,不然万一哪天把自己给玩死了怎么办? ……所以,你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吧,茨木。 一想到这个备下的惊喜,她就忍不住露出微笑,真想快些看到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90 这家伙收到礼物时的反应。 真想,快点让他收到这份希望他任何时候都平安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唉写到最后就想到了少女给喜欢的人准备礼物的心情hhh好少女心 另外今天写了一天简历,本来想偷懒不更新的,但不想辜负大家等文所以还是写了奉上来!么么哒! 第48章 极北之旅(五) 天气晴朗,云淡风轻,雪山上覆盖一层银装,走到半山处便没了路可以向上,只有陡峭的岩壁裸|露着灰黑色的原石表层。 对癸虚留这种恐高症来说,爬山简直可以要她的老命,所以最后还是茨木背着她上的山。 耳边有猎猎风声呼啸而过,茨木几乎是如履平地地沿着倾角超过70°的岩壁向上奔跑,这样的环境对他而言好像并不能构成任何障碍。 不过,如果从他本人的角度出发,他对此是不认同的。 攀登的途中,茨木忍无可忍地低喝道:「你就不能把手放松些吗!」 在他背上死命收紧胳膊的癸虚留颤着声音回答:「我我我要死了…我要掉下去了……我的手不停使唤了……啊啊啊啊啊啊!!!!!」 耳边遭受音波攻击、同时脖颈快被勒断气的茨木愤怒地一跃而起加快了速度,导致原本还剩一刻时的路程直接时间减半完成。当抵达峰顶把人从背上扯下去的时候,茨木深深地吸了口雪山顶部清朗的空气,心头一阵疲惫,简直比打了一百场群架还累。 他们在峰顶停留了好一会儿,因为癸虚留仍处于攀岩后遗症之中,浑身都使不上力气。等到她基本恢复正常时,茨木已经将周围的地形情况都粗略侦察过一遍了。 这座峰顶有一处冰洞,里面时不时向外散出丝缕不洁的黑气,茨木站在洞口向内大致观望了一番,发现这座冰洞很深,应该就是封印水麒麟的地方了。 癸虚留哆哆嗦嗦地跟在茨木身边往里走,以左眼的光明之力使视野内的所有景象清晰可见。她的心理状态其实已经稳定,就是受到惊吓之后的生理上有些乏力,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始观察这座洞穴。 整个山洞呈下降趋势,甬道主体构成还是岩石,但越往里走,岩石越是被冰层覆盖在内,等到走到洞穴的中心部分时,周围已经完全变成了冰晶的世界。 甬道的尽头,视野骤然开阔,还伴随着流水的声音,她看见冰墙围绕着整个洞穴中央呈不规则圆形,高高的顶部像火山口一样削尖,最后露出了一个类圆的缺口,外面的自然光从顶部倾泻下来照得冰面越发清透。 而正中间的一块非常厚的冰层上矗立着一只巨大的冰块,里面冻着的,正是他们一路寻找的水麒麟。 这块冰层的四周与洞穴的冰面隔了一圈活水,水流一直潺潺地往冰面以下渗透出去,这些水呈现出略带脏污的灰黑色,自封印麒麟的冰块中泄漏出来。 ……这恐怕就是污染河道的源头了。 癸虚留皱眉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地方,这里的冰洞显然是非天然形成的,想来荒川之主为治理荒川也是煞费苦心,光是封印水麒麟这一项都是个大工程。 茨木手中凝聚起了黑紫色的鬼气球,闪出噼啪的电光蓄势待发,癸虚留愕然出声: 「你想干嘛!你不会要炸了这里吧?」 茨木很理所当然地傲然道:「不然呢?我可不想再在这种破地方浪费时间。」 癸虚留扶额,面对这种实干派有时候也挺头疼的。 如果把这里直接炸掉,底下的河流估计会被放出的水麒麟全部污染吧,那荒川之主的前期努力就全白费了。何况,水麒麟好歹也是神兽,狂化之后正面硬杠胜负难料。 她阻止茨木这种简单粗暴的解法,叹了口气道:「我打算进入麒麟的心相世界,了解是何物污染了它才好对症下药。」 茨木面上显出了嫌麻烦的神色,不过他就跟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瞬间改变了不耐的态度,正色道: 「那便依你之见。」 癸虚留有些闹不明白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但无暇去思考这些细节,她开始专注地将注意力放在突破水麒麟的精神防护上。所以她也没发现,茨木原本站在她左边,接着,这家伙悄无声息、理所应当、非常以及极其自然地绕到了她的右侧…… 光明渗入水麒麟的内心,安抚它狂躁的状态,接通心相联系。癸虚留左眼的光色几度变换流转,她以极快的速度伸手抓住了茨木的左手,道: 「抓紧我,否则你会被麒麟排出它的精神。」 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操控力量上,根本没注意到茨木在回握住她手时满意自得的哼笑,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中二到不行…… 下一秒,场景骤换。 经过最初的黑暗之后,周遭逐渐渗出浓厚的雾气,茨木以妖力看去都无法看透这些雾气背后藏着何物,但癸虚留却毫不受阻地握着他的手向某个方向坚定前行。 经过此前寒河江府的梦境遭遇,茨木已经习惯这种进入他人精神深处的飘渺感,但还是隐隐为身边少女的能力感到赞赏,但不同于对挚友酒吞的激赞钦佩,此时的赞赏似乎总有些未知的柔软情愫在其中。 茨木并不是会追究这等莫名心绪的人,他往往想不通便将其抛开,从不受烦恼束缚。 这次也一样,他看着浓雾逐渐散去露出其背后的模样,心中又起了想要酣战一场的兴奋。 浓雾之后是被麒麟的精神本体,它呈现出被污染后的黑暗色调,周遭有锁链将其禁锢,它始终在挣扎,时而褪去污黑,时而复又被污黑反扑,看起来饱受折磨,痛苦不堪。 它的周围有好几只小虫正围绕着它发出嘶嘶的叫声,这些小虫的颜色倒是维持着水麒麟原本的青蓝,它们不能接近大麒麟,也许是一旦发生触碰就会被污染吧,这些从麒麟身上分离出的力量体只能围着大麒麟哀叫,十分凄惨。 茨木跃跃欲试道:「只要打倒那只大的就可以了吧?」 癸虚留拉了他一把阻止这家伙冲动行事,「你别乱来,这可是麒麟的心相世界,虚虚实实难以分辨,你若是把麒麟的精神本体打散它就活不成了!」 茨木嘁了一声,说了句麻烦。 就在他们来去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那几只小虫突然齐齐嘶鸣一声,转身向着四下一溜烟消失了,只剩下大麒麟痛苦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怎么回事? 癸虚留皱眉,她能听懂那几只小虫说了什么—— 【那个女人来了!快跑!】 那个女人……是谁? 她和茨木站了一会儿,一切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以光明之力将麒麟的精神体洗尽。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91 唯一的疑问在于,不知为何凭它如此强大的神兽精神体都无法抵抗那股黑暗力量,不断挣扎又被黑暗反噬,始终被其紧咬不得脱身。奇怪的是,她能看到的黑暗力量十分有限,麒麟理应早就能挣脱了。 她口中默念法诀,将全身灵力催动,左眼之中流金占满了眼瞳,投映于外便成了一片金色的汪洋。 在这片汪洋之中,开出了更为璀璨夺目的光色花朵,正在麒麟的脚下。 麒麟触之可及的距离逐渐缩短,正要碰到那朵永恒之花的前一秒,一只纤细柔美的手摘下了那朵美得光彩照人的光明之花,花朵在她的手中迅速地枯萎成了一堆黑色的粉末,纷纷扬扬被撒落在地面后,消失不见。 黑气狂啸陡然反扑,麒麟痛苦地长鸣一声重重地倒在了地面。 一个女人迈着京都华族才会有的优美步伐,悠然转到了麒麟庞大的身躯前。 那是一个绝美的女人。 茨木皱眉,这个女人身上有十分令人厌恶的气息,面对她的美只会联想到淤泥尘嚣深处的剧毒之花,美得艳丽却教人作呕。 这时,他略带诧异地侧头,因为身边的小姑娘竟是脸色惨白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从未见过癸虚留如此畏惧的模样,哪怕是在寒河江藤次郎的梦境中,她也依然表现得很勇敢,令他难以停止那种莫名柔软的赞赏之情。 女人悦耳却缠绵的嗓音轻柔地呼唤着:「好久不见了,留子,我最爱的女儿……」 茨木见鬼了似的瞪着这个明显已经不是人类的女人,心中酝酿着一拳将这女人连同这鬼地方打得灰飞烟灭还不被癸虚留骂的可能性,只听癸虚留轻声道: 「母亲,你还活着。」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只有茨木能听出这份平静背后的虚弱和勉强。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癸虚留,这使他的怒意忍不住燃烧,但却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出口。 这份怒意,并不是针对癸虚留的,他也不知其从何而来。反常的状态使他焦躁不已,更恨不能把一切砸个粉碎。 里夫人精致的眉目凝视着癸虚留,如血的红唇微微弯起,宛如披了一张画皮。 「里子,来同母亲一起生活吧,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像人那样年老色衰,你也可以与我一起永葆青春……」 癸虚留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惊骇的话那般尖锐地打断她:「我不要!」 她狠狠吐出胸腔里积压的浊气,感到呼吸不畅,语如连珠般低声发出一连串疑问。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她从里夫人的出现开始就无法控制心中的恐惧,这个她曾经以为已经永远不会再出现的女人竟然正鲜活地站在她跟前,引起了她有关于那段黑暗时期的所有记忆。 不同于寒河江藤次郎,里夫人代表的,是她全部的憎恶和畏惧,她曾说过,这个女人是她最害怕的人,没有之一。 那些有关女性心甘情愿的沦丧与扭曲疯狂的追求,她只要简简单单站在那里,癸虚留就能被一瞬之间拉回到那个无助又充满罪恶的年纪。 「喂!醒醒——」 手上传来一阵钝痛,浑厚的嗓音在耳畔炸开,癸虚留这才发现脸颊已经湿了一片,泪眼模糊之间,只有一双浓金暴烈的眸子正对着她,一时间烫到了心底。 癸虚留不知道,其实茨木才是被烫到的那个人。 他以为自己被少女突如其来的眼泪烫到了灵魂。 那种仿佛心脏瞬间被冰冻又瞬间被烈火炸开冰层的感觉,激烈得令他呼吸加重。 里夫人轻笑一声,黑暗之力逐渐污染了整个空间,然后,过去的回忆像是走马灯般的回放出来。 癸虚留闷哼一声,面色惨白如纸,她抿紧了嘴唇才勉强不让自己失声哭喊出来。 这不是里夫人的回忆,而是她因为精神世界相连、又被里夫人反噬后抽取的记忆。她的精神防护在里夫人的干扰下摇摇欲坠,这才被其得逞。 画面中,被怨念死气包裹的寒河江府,夜半不能入眠只能躲进箱子的小女孩,被鞭挞的娇美侍女,甚至她被强制共情时经历的虐|杀与蹂|躏都被拿出来公之于众。 里夫人的笑声魅惑,「留子,来吧,留在这里……」 癸虚留满脸泪痕地一颤,从茨木的手上传来的热度使她下意识地想挣脱,却在分离的前一秒被茨木更加大力地抓紧,用力到传来骨骼被挤压的痛感。 茨木的金色眸子亮得惊人,表面染上了一层赤红的暗色光泽仿佛岩浆遍地。 他咬牙切齿地压抑着声音,对癸虚留哑声道:「你想做什么?嗯?」 听见他的声音,癸虚留慌张地抬起头,满脸泪痕地抓紧他,尖声道:「不要看!」 茨木一滞,小姑娘睁着大大的仿佛被水洗过的眼睛,又哀哀地重复了一遍:「不要看……」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始终在说同一句话。 「不要看啊,求你了……」 茨木压抑到了极致,再也忍不住爆发—— 「全部死个精光好了,杂鱼们!」 他凝聚鬼气召唤出地狱鬼手重重挥出,这聚集了他滔天怒火与力量的一拳使整个空间如泰山崩塌般的地动山摇,一时间仿佛山河迸裂。莫论走马灯般的回忆场景,就连真实的精神世界都快被震碎了。 里夫人绝美的面容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本能的惊慌,压倒性的力量将她的黑暗能力全部碾碎,放出的技能反噬到自己,将她的回忆无法控制地从身上抽出。 原来,在羽衣狐落败后,她的身躯被逃窜的百鬼食尽,但不甘心的怨念却化成了鬼,被黑晴明带走。黑晴明用唆使红叶堕落的方法同样适用于她,里夫人为了她认定的高贵与美丽吞噬无数人类与妖怪,每当黑暗之力失衡时,她就将其导入水麒麟体内,她只需要不断地吞噬他人即可。 这才是水麒麟被持续污染的真相。 癸虚留愣愣地看着眼前翻天覆地的场面,手连着身体被茨木扯到了正面相对的位置,目光随着身体的转动移到了茨木的面庞 ……奇怪,这家伙好像快气炸了。 茨木暴躁道:「你看看清楚,这种我一拳就能击碎的垃圾有何可畏?」 癸虚留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被抽离,不然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 「我不知道,但我害怕。」 她干巴巴地说道。 癸虚留以为她会看到茨木对她失望的深情,毕竟这家伙已经这么生气了不是嚒?茨木童子这种人,应该最厌恶胆小畏缩才对。 但茨木没有。 她的这句话像一块石板,将茨木的怒火在这瞬间强制压下。 他不再暴躁,而是用前所未有的平稳语调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92 ,说着一件如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的事—— 「那就跟我一起,把这个让你害怕的东西,打个粉碎!」 茨木凝视她,纵容她的畏惧,鼓励她的勇气。 癸虚留像被蛊惑般的释放了光明之力,伴随着再度爆炸的地狱鬼手,里夫人惨叫着被汇聚的两股力量净化撕裂。与此同时,麒麟猛然发力震碎了锁住它的锁链,癸虚留的光明力量被它强势摄取,它几乎就在一瞬间褪去了黑暗的污染。 一声清越的长鸣传来,麒麟彻底摆脱了黑暗之力的侵蚀,随之被困的精神世界陷落崩塌…… 但糟糕的是,同样在这瞬间,癸虚留的光明力量被刹那抽空,麒麟巨大的力量需求将她的灵魂拖出躯壳! 茨木顿时被排出了这个空间—— 周围仍是那个冰冻,但封印麒麟的厚冰出现了裂痕,随着麒麟的阵阵嘶鸣声,冰洞开始震动,细小的冰晶与承载的雪水自出现裂缝的洞壁铺天盖地的降下,仿佛整个洞穴下起了雨夹雪。 茨木半跪在地用左手揽着癸虚留的身体,少女失去灵魂的躯壳没有萎靡腐坏,而是空洞地仰视着茨木,对外界一无所知。 冰洞面临崩塌,满天雪雨碎冰,茨木以背挡住了大部分的落冰。连续使用两次召唤鬼手的技能后的他感到了力量上的疲软。 麒麟在狂啸,流水破冰声不绝于耳。 茨木放任力气俯下身,低头,直到眉心与少女的额头相抵。 听说,被冲散的灵魂会去往冥界? 「冥界又如何。等着,这就把你找回来。」 在这个原本呼吸可闻的距离也没能感受到少女的吐息,茨木眼底闪过一抹焦躁。 冰洞中,麒麟与落冰皆成背景,只有两人额头相抵的身影密不可分。 作者有话要说: 糖中自带玻璃渣,见笑了哈哈哈哈哈~~~ 话说这个场景我想了好久的,感觉特美2333活在自己的幻象中啧啧啧啧… 第49章 误入冥界(一) 身体仿佛飘在虚空,耳边只有模糊的闷响,意识混沌而安宁,只想深深安眠于此。 直到,左耳耳垂剧热,识海深处的那双烈焰之眸突如其来地撕破了所有迷雾—— 「唔……」 癸虚留蓦地睁开眼,张开的口中冒出一连串泡泡,她发现自己正沉在水中顺流而下。意识恢复的同时她开始向上游去,终于浮出水面的那一刹那,她惊愕地发现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接天长河盛满宇宙星光,那斑斓璀璨的夏日祭之夜令人永生难忘。 尽管此刻这里并非月夜,她还是能认出这条充满生命和岁月气息的古老长河,晴明先生说过,它叫冥河,也叫黄泉。 但是冥河很长,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不是此前看到的那段河川。 因为此处的河畔两旁开满了如火的彼岸花海,连同河川也被那血一般艳丽的颜色染红。 「咦?这位小姐,请问需要帮助吗?」 癸虚留愣愣地看着这片壮观美景一时回不过神来,这时突然有个老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回过头去,看见一个划着小船的艄公老头戴着大大的斗笠,停在离她不远处。癸虚留不明所以地被他救上了船,她还没反应过来为何自己一觉醒来就掉进黄泉了,茨木呢?她只记得他们一起净化水麒麟,再然后,里夫人出现了…… 记忆只到这里就断片了。 「……看来您是误入冥界,但不必担心,您的身上有冥界之主的印记,即便落入黄泉也不会被吞噬。」 老人一边娴淑地划船,一边对她如是道。 癸虚留怔了怔,冥界之主的印记? 她抬手摸了摸自从醒来后就一直发热的左耳,那里有一枚小巧的耳钉,是那个自称阎魔的女人送给她的。 记忆当中好像是有这么一段……她想了想,问道:「这个印记都有什么用?」 艄公友善而耐心地回答她:「脱离躯壳的魂魄一旦落入黄泉,恶者沉沦向下,善者升浮向上,冥府印记可保你不被河中恶鬼吞噬,也可保你横行冥界不惧各方妖怪。」 老人笑了笑,「若非见此印记,老朽也不敢随意搭载落入黄泉之人啊。」 听起来,好像很有用的样子? 癸虚留有种突然发现自己是欧皇的感觉。 紧接着,艄公老人问她想去何处,癸虚留根本搞不清状况,但是找到这个地方的大佬抱大腿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回 做了,当即言明想去寻阎魔大人。阎魔所在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艄公老人靠岸将她放下船后,指点她顺着黄泉一路向南便能找到冥界之主。 谢过这位把她打捞起来的好人,癸虚留依其所言沿着河川慢慢走着。逐渐反应过来的她不免开始忧心,听那位艄公的话,她现在似乎已经魂魄离体成了孤魂野鬼了欸…… 不知道茨木抱着她的「尸体」会不会发疯。 想到这里,她脚步一顿。 比起发疯这种猜测,茨木更有可能连挖个坑把她埋了都没空,直接带着水灵鲤就奔过去找他挚友邀功了啊喂! 这样的联想一发入魂,癸虚留被自己的无理由联想气得整个人都精神了,顿时加快了脚步最好下一秒就能冲到阎魔殿找出回去的方法。 哼,哪怕我成了鬼也不会放过你茨木童子哒! 癸虚留气呼呼地穿梭在大片的彼岸花海中,一不留神还踩倒了好几株花苗。 然后,她就听到了这些花此起彼伏的心声—— 【好疼!】 【真没规矩!】 【大人怎么还不来教训教训这家伙!】 癸虚留心虚虚地停下来,退回到方才无辜被踩的花苗前,以光明之力将它们恢复原貌,虽然这么做令她有些疲累。 在柔和的金黄色暖光映照下,这几株花苗舒展开了身躯,仿佛能感受到它们舒畅的心情。 那些不满与厌恶的心声也逐渐变成了好奇的窃窃私语,花朵们不断地提到那位神秘的大人,但它们说的话却不怎么让人愉快。 【她的味道真好闻。】 【为何不把她留下来呢?】 【大人一定会让她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癸虚留皱眉,现在的她只有魂体,且力量在水麒麟一役中耗费将尽并不适合战斗。冥界的妖怪大多凶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找到阎魔商讨回阳界的方法为妙。 冥界的风与阳间不同,总是带着一股微凉的阴湿气息。 血红的彼岸花们在风中轻轻摇曳,癸虚留站起身继续沿着河岸走,却听到一阵人穿梭于花丛的悉索声。 但这并不是从她身上发出的。 她停了两秒,猛地回身,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离她不远的花海中,他看起来非常平凡,却拥有刚毅的面庞。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93 癸虚留松了口气,她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个人类。 「请问,你跟着我有什么事吗?」 她踌躇了下,还是决定问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助。 那个男人没有说话,他仍旧站在那里。 得不到回应的癸虚留感觉自己有点多管闲事,决定还是自己走别管那人了,但是她走了没两步又发现,那个男人跟了上来,当她停下脚步时,他也跟着停下。 癸虚留抿紧嘴角,她发现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一个人类就这么大喇喇地出现在冥界,这本来就是最反常的事。 她掐诀备战,然后,坚定地朝那个男人迈步走去。 「你到底为什么跟着……」 语声戛然而止,癸虚留错愕地发现自己伸向男人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什么也没有碰到。 一阵女子的轻笑传来,彼岸花海摇曳起伏,仿佛在应和这阵悦耳的笑声。 癸虚留向声源望去,那里有一个身穿华美和服的女子站在花海中,黑发如瀑,身姿绰约。 她手举一盏艳红的烛台,向这里走来的姿态如同最美的花中精怪,艳丽又冷漠,轻蔑又戏谑。 她说:「你能看见这个人类,可惜却听不见他的回应。」 绘有不明纹路的红白符咒在她手边环绕成圈,女子的眼里仿佛有红色的火焰跳动,但仔细一看又觉得那似是燃烧着的花瓣。 「你是…彼岸花?」 癸虚留聚集灵力透过真实之眼认出了女子的身份,对方是诞生于彼岸花海的妖怪,也正是那些花株之前说的「大人」。 她问姿容艳丽的花妖:「这个人类是怎么回事?」 彼岸花低声道:「这可是个说来话长的故事了……」 她的眼神迷离,最终落定在癸虚留身上展开微笑,「你要不要留下听听这个故事?变成我的花泥,我们就可以说很久很久了。」 话音刚落,癸虚留就感觉原本脚底平实的土地变得松软泥泞,鼻尖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从土中翻涌而出,她感到生命力量正在快速地被脚下的泥土吸取,一时间有些气力不支地跪倒在了地上。 身边的火红花束妖娆地起舞,她瞬间恍惚地以为自己身处一片火海之中。 「嗯……十分香甜的光明气息,真是令人动容,」彼岸花略带迷醉地嗅了嗅从花泥中传来的丝缕芬芳,道,「这在冥界的确少见,难怪我的花儿都那么喜欢你。」 癸虚留身陷这片能吃人的花泥之中,身上什么符咒都没有,力量又几乎耗尽,正一筹莫展之际,左耳的耳钉开始发烫,在她看不见的位置散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 属于阎魔的威压释放出来,令彼岸花敛去了笑意,神情不悦。 「哼,看来你注定无缘与我融为一体了,真遗憾。」 她撤下力量,能吞噬生命的三层花海逐渐平息,变回了原本平静的模样,癸虚留终于重新触到了褐色的土地。 冥界的妖怪都是这么自说自话不友好的吗? 差点就被当成肥料的癸虚留吓得瑟瑟发抖,回过神来不禁怒道:「我可没答应要给你当养料,你自说自话也有个度啊!」 别人愿不愿意用绳命给你施肥,自己心里没点b数的嘛? 她从地上爬起来,实在搞不懂这个小姐姐什么套路。 立于花海之中的彼岸花冷漠地看着她,道:「人类都向往美丽的事物,却从不愿为此付出代价,他们懦弱、胆小、畏惧死亡与妖魔,即便有与众不同的人,最终也不会在此停留。」 「……哪怕,这是他最心心念念的美景,愿意以性命立誓一睹的美景。」 癸虚留目光怔怔无法从彼岸花身上移开,她孑然独立,围绕她铺展开的只有这片热烈又凄美的花海,那明艳至极的颜色既是华丽的,同时也充满诅咒的意味。 生生世世,花叶相错;生生世世,长在三途川畔,观黄泉流逝。 无春秋,无日月,过客皆是陌路,不知人间几岁,转眼已是千年。 「一直待在这里,你很寂寞吧。」 不知为何,癸虚留已经问出了这句话。 只是想到就觉得这样子很可怜,那个男人应该是曾经答应她会为这片美景留下的人吧,最终却无法遵守诺言。癸虚留看见那个始终像木偶一样站在那里的男人的过去,他的确是个充满勇敢与毅力的人,他也的确像立下的誓言那般毫不畏惧下到黄泉。 然而,日复一日的美景终会令人厌倦,他的意志如此坚定地想要来到此处,正如他日后如此坚定地想要离开这里。 「寂寞?」 彼岸花难以捉摸的美艳脸庞出现了一丝滞塞,她细细地品了品这个词,最终意兴阑珊地丢了开去,百无聊赖道:「兴许吧,但又如何?」 癸虚留认真建议道:「你可以多去人间转转,我认识一个妖怪,她活了很久,险些被漫长乏味的日子逼疯,然后,她找到了一个可以派遣寂寞的好法子。」 彼岸花漠然的目光慢慢地落在她身上,见终于能够引起她的注意,癸虚留更加卖力地讲起来。 「她喜欢听故事,所以就去人间各地行走搜寻有趣的故事。有些故事很短,有些故事却长到用人类的一生也讲不完,这样一来,她就变得很忙,再也不会寂寞无聊了。」 癸虚留越说越觉得应该介绍青行灯给彼岸花认识,她俩说不定很有共同语言也说不定。而且她也很能理解长期呆在一个地方没有人说话是多痛苦的一件事,彼岸花这就是非常典型的环境致郁案例啊!想想也没错,冥界这么千篇一律连聊八卦都没人陪,可不是得赶紧会人间吸口阳气压压惊嚒。 彼岸花听了她的话,半晌无言。 她思考了一番,忽而皱眉道:「冥界的妖怪无法随意出入人间,除非得到阎魔大人的特许。」 但每次出入都要审批什么的,想想就十分麻烦。她唯一一次进入人间也是等待了很久才得到的批准,如果每次都来这么一回,她还不如待在三途川畔培育她的花海。 不料,眼前这个笑容明媚的少女却眼睛一亮,看得彼岸花一怔。 「不如,你与我签订式神契约吧?这样你就可以随意出入冥界与人间了,若有什么事,担保人也是作为契约主人的我!」 癸虚留的眼神清澈见底,就像她身上的气息一样,拥有阳光般和暖的感染力。 相较而言,冥界确实太冷了。 彼岸花微微歪头,唇线上扬,延伸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这个人类阴阳师真奇怪。 她清透又凉薄的声线低声道:「好啊。」 于是,癸虚留惊喜地差点没忍住跑上去抱住美艳小姐姐转圈圈,不过还是怕被剁手做成肥料而控制住了自己…… 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签订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94 契约的工具,她只得答应先去找阎魔回到阳间,再通过阎魔将签约材料递送过来。 彼岸花将她送到了花海尽头,再过去便不是她的领地了。 「那么,我在此静候您的音讯。」 她手执一株曼珠沙华,将其递至少女的手中。 癸虚留认真地看着对方血红的双眼,郑重道: 「安心吧,这一次一定不会令你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癸虚留:别人愿不愿意用绳命给你施肥,自己心里没点b数的嘛? 一堆臣服在小姐姐美貌之下的玩家: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作者:茨木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第50章 误入冥界(二) 离开彼岸花的花海后,癸虚留逐渐觉察到了不对劲。 生活在冥界的妖怪一般氛围两种,或是像彼岸花那样诞生于此的阴间妖怪,或是原本属于阳间却堕落至此的妖怪,后者往往身染罪孽,经过阎魔的审判后在地狱承受过责罚,失去了肉身且再也不能重返阳界。 这些妖怪在冥界往往受到许多规矩的限制,甚至力量也经过大规模的削弱,但现在她却发现它们行为暴虐,还会同别的妖怪发生纷争大打出手,这绝对是相当反常的。 最为古怪的是,这些妖怪的力量像得了什么助力般的暴涨,导致冥界陷入了一种到处都避不开争斗的混乱局面。 她的力量尚未恢复,这种时候当然是尽量能避则避,但有时还是会不小心被卷入其中。 「好香!这里竟然有人类的灵魂滞留!」 一只背着葫芦的狸猫挡住了癸虚留的去路,它摇头晃脑地朝癸虚留走来,神色恍惚的脸上显露出了兴奋嗜血的笑容。 癸虚留皱眉,在这种地方被绊住只会引来更多的恶鬼妖怪。 冥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这些妖怪都不太正常…… 这只狸猫,喝多了假酒吗? ……平时这样的小妖怪可是最会明哲保身的,像这样跳出来主动招惹别人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它们身上。 她左耳的耳钉开始发烫,但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比如,眼前这只狸猫似乎对冥界之主的威压毫无畏惧之意。 见无法借势逼退它,癸虚留只好快速地用光明之力引诱这只狸猫陷入沉睡,然后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以免被别的妖怪找上门来。 「唔…一偿夙愿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狸猫在睡梦中也不忘满足地咂嘴呓语。 癸虚留脚步一顿,却因没有时间探入它的梦境而匆匆离去,但这话中隐藏的不详却令她十分不安。 到处都有阴气强盛的妖怪在作乱,即便向三途川上游去也不见消退,她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冥界一定是出事了—— 至今为止所她见到了这么多扰乱秩序的妖怪,却始终没有一个出来维护秩序的冥界工作者。这样一来也能说通,为何拥有看透一切之目的阎魔直到现在也没有派人来寻误入冥界的癸虚留,恐怕并不是她不知道或是故意不管,而是实在无暇分心吧。 她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气息,警惕于周遭是否将现敌情,所以她不难发现从刚才起便逐渐减少的妖怪数量。 原本混乱嘈杂的环境不知何时变得寂静,她放慢了脚步,感到气氛愈发诡异。 这种寂静也太反常了,竟好似无人之境。 就在这片死一般的寂静中,她听到了一阵奇诡的「喀哒喀哒」的声音,它陡然出现又骤然休止。 如果此刻她身上有毛,那毛一定都炸起来了。 癸虚留站在原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其实经过那么多年的训练,她早就已经不怕鬼了;但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向上天祈愿一只茨木,平时可以放着镇宅辟邪,在这种时候可以放出去咬……哦不,是给予她勇气和力量双buff。 这时,那阵诡异的喀哒声又一连串地响了起来。 这次癸虚留没有再被吓到,她仔细地辨别了一下方向,边向那个方向走,边在脑海中猜测会发出这种声音的东西会是什么。 机械…… 齿轮…… 难道阎魔在三途川边上装了一辆挖掘机? 为自己的联想感到羞耻的癸虚留决定还是不要乱猜了,她这辈子都没有破案能力。 下一秒,她就看到了一个女孩子抱着一只巨大的人偶翩翩起舞。 幽暗的光线,浓重的阴气,狰狞的阴界草植,她却旁若无人地与人偶旋转轻跳,时而有喀哒喀哒的机械声自她身上传出…… 原来,这个女孩也是人偶。 所以到底是谁在操控谁?癸虚留像是看到了一出华丽又颓废的荒诞剧,它充斥着阴森的色调与浓烈的情感,但因为太颠覆常理而令人不适。 「哥哥,永远和我在一起……」 人偶女孩语声呢喃,像羽毛一样又轻又飘。 癸虚留被她的声音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抱住自己的手臂搓了搓,但衣料之间的摩擦声却引起了那个人偶女孩的注意。 女孩和她的傀儡身体不动,他们的头却在瞬间齐齐地转了过来看向她,两双无机质的眸子一同盯着她,眼底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感情。 「哥哥,又有来打扰我们的人呢。」 她只有在叫哥哥的时候才会透露出甜蜜的亲昵,但这格外柔和的语气对比话中别的内容便显得更加诡谲可怖。 癸虚留连忙摆手,道:「误会误会!我没有要打搅二位,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人偶女孩顿了顿,好像需要反应一段时间才能明白癸虚留在说什么,接着她似乎有点高兴地转回过头去,拉着她的「哥哥」继续共舞。 癸虚留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干脆坐下休息一阵也顺便看看这个人偶妖怪是怎么回事。 女孩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傀儡,而她的傀儡也报以温柔的注视回赠,他们都活只有彼此的世界里,旁人无法触及。在那个世界中,他们大概正站在最华美的舞台上共舞。 看起来,是这个人偶女孩在操控那只大傀儡,但她分明拥有人类的灵魂……癸虚留沉默了一阵,试着再向内探一探那奇怪的灵魂深处。这时异变陡生,那只大傀儡忽然像失去了力量般的落在地面,难以支持地倒了下来。 人偶女孩冷漠的面容上生出了惊慌的神色,她蹲下来抱着自己的傀儡摇晃,道:「哥哥?怎么回事?哥哥的力量又不够了吗?」 她呼唤着傀儡,虽然是人偶的身躯,却仿佛能从眼里淌下泪来。 「并不是他的力量不够了,而是你的力量不够了。」 身后出现了一个少女的声音,人偶女孩停止了哭泣,眼中浮现出冰冷的敌意。 癸虚留站在她的身后不远处,不免有些悲叹这对人偶「兄妹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95 」的命运,尽管她的力量在阴界施展起来颇为费力,但她还是没有吝啬释放光明之力。 点点星光般的光点化作萤火飞向了傀儡的身体,缠绕在它的身上,浸润它的心脏。 人偶女孩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温暖,下意识没有反抗它的到来。 「放心吧,这样他就能重新开口说话了。」 癸虚留苍白着脸对人偶女孩安抚地笑了笑。 人偶女孩愣了愣,忽然想起来了…… 其实,哥哥,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说过话了。 她被其他的妖怪称为傀儡师;然而,时间过了太久,她都快忘记了,自己原本好像是个人类? 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只有哥哥陪伴她,但突然有一天,她被带到了一个古怪的老头那里。 房间里黑漆漆的,到处都挂着、放置着、滚落着人偶的零碎部件,也有好多残缺的人偶毫无生气地躺在工作台上。 那个老头对她咯咯地笑,告诉她,那都是失败品。 她并不能明白老头在说什么,但思维伴随着剧痛逐渐空白,她的身体被切割、打磨、浇灌……所有的疼痛、恐惧、和属于人类的所有情感都在被改造的过程中消失了。 她突然明白什么是老头说的失败品了。 她以为她注定死去,但就在那时,有一颗滚烫的心脏被封入了她被挖空的胸腔。 她的精神力量被重新点燃,那一刻,只有最深刻的记忆被拽出识海—— 「我没死……?哥哥……是哥哥吗?」 她是多么希望,救她的人是她的哥哥。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只有一只巨大的傀儡倒在她身边,非人的双眼无神地望着她。 他木制的胸腔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阴界的三途川奔流不息,河畔的傀儡师抱着她陷入暖金光泽的傀儡,喃喃道: 「是啊,哥哥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说话了……自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话了。」 癸虚留走过去,像傀儡师一样蹲下来,近距离地为这只傀儡修复了一些身上由于打斗留下的伤痕。这些伤看上去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而且当时伤口一定颇为严重。 她知道傀儡师所说的那天是指什么。 虽然当时只是想尝试一下,结果却真的被她进到了傀儡的内心。或者说,是他的回忆。 这只傀儡是一个执着于研究结合人类与灵体的傀儡师老头所制造出的巅峰之作,因为他被放入了一颗傀儡之心,从而拥有了人类的智慧与思考能力,甚至感情。 但是,他将这颗心给了一个被改造的人类女孩,那就是眼前的少女妖怪。 他可以通过那颗「心脏」与女孩共享「生命」,尽管,两人都已经不存在真正的生命可言了。 本来,他们可以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反正以他们的实力一般的妖怪也不敢来招惹他们。 直到那一天,他们再次遇到了女孩的哥哥。 女孩并没有认出来那是她的哥哥,因为已经过去了太多年,当年那个少年模样的哥哥此刻已经变成了中年大叔。 可是熟悉女孩记忆的傀儡却能认出他来,这个男人活得很好,家庭幸福,生活富裕。 傀儡不懂感情,只知道这个人该死,他享受的一切,都是出卖妹妹的生命后得到的。 傀儡杀人了。 那是在一个闹市区,有阴阳师出面制裁他,他带着妹妹逃到阴界,却被阎魔的手下逮住。 好在,阎魔网开一面,他并没失去「生命」,但却因地狱的业火而痛苦地选择沉睡。 没有感情,没有语言,没有力量,如果可以,就一直这样沉睡下去又有什么不好? 他忘不了女孩在他给予那个男人致命一击时的维护。 不论如何,他都是假的「哥哥」。 他只是一个没有心的傀儡而已。 …… 三途川畔。 【唔…我不是应该在地狱嚒……】 傀儡在金色的光芒中抬起了僵硬的手臂,关节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哥哥!哥哥你终于能动了……太好了!」 傀儡师如果不是失去了人类的身体,此刻兴许已经喜极而泣。 看见女孩这么高兴的模样,那只傀儡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一只非人的人偶也能拥有这么富有感情的眼神。 【不要再和人打架了。】 傀儡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女孩略有受伤的小臂。 「好!我听哥哥的,再也不打架了!」 女孩立刻答应道。 但是,傀儡却在得到她的回复后黯然下来。 【其实……我不是你哥哥。】 癸虚留有些担心地看向女孩,并在手中捏好了言灵·缚,生怕傀儡师一个激动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谁知,静默过后,傀儡师少女将头埋到傀儡的肩上,抱紧了他。 「自从你把心脏给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哥哥了。」 这只人偶愿意为她献上心脏,她又为何不能当他是哥哥呢。 阻止他杀人,只是不想他再被阴阳师攻击从而加深伤势罢了。 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始终都是他啊,她唯一的「哥哥」。 人偶紧紧相拥,尽管他们没有一个能算在人类范畴,但却毫不妨碍他们之间产生这种浓厚的亲情。 癸虚留静静地看着他们,虽然身上十分疲累,但心里却充满了柔软的情绪,如果可以,她真想祝福他们永远不必分离。 傀儡师少女扶着她的人偶哥哥站起来,她在癸虚留惊讶的目光里向她道谢,并打开了自己胸前的机关。 「谢谢你让哥哥康复,既然哥哥不希望我再打架,那这个对我们来说也不需要了……;我把它送给你,好心的阴阳师。」 傀儡师轻飘飘地说道。 有一块发着柔和光芒的宝物从傀儡师的胸腔中飘了出来,落在癸虚留茫然伸出的掌心之中。触及此物的瞬间,癸虚留的心脏猛地一跳,浑身血液仿佛滞留了一瞬后在血管中奔腾喷涌。 「……我们要在这里沉睡,一直一直在一起。」 说完,少女带着她最重要的人翩然离去,也许这才是对他们而言最好的结局。 而癸虚留却捧着这团逐渐散去光晕的宝物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怎么对其感到似曾相识…… 正在她怔神的时候,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 「留酱?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她回过身,只见一个骑在汤碗上的女孩子俏生生地对她挥着小手绢。 癸虚留将手中的东西收起来,对来者一笑。 「孟婆啊,你能带我去阎魔大人那里吗?我急着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96 今天的粮,傀儡师传记其实很萌啊,写得我好想开一篇德国骨科hhh 然后我就被锁了啧啧啧 第51章 误入冥界(三) 「阎魔大人最近很忙碌呢,因为冥界到处都有坏蛋作乱,就连我也被判官大人嘱咐不要乱跑。」 听癸虚留说了她误入冥界的缘由后,孟婆一边答应带她去阎魔的住处,一边为冥界的不安稳而叹气。 孟婆的汤可以令喝下的人忘却前尘过往,所以阎魔帮她在冥界开了一家店这件事癸虚留是早就知道的。想到她在冥界生活了很久,说不定对现下的情况有所了解,癸虚留沉吟片刻后问道: 「你可知道那些作乱的妖怪都是什么来头?我看他们好像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一想到那只狸猫像受了什么蛊惑一样,连在梦中也不能忘记的所谓「夙愿」,癸虚留就感到非常不安。 孟婆既然能和山兔成为好朋友,那就说明她的性格也差不多跳脱,她毫不避讳地答道:「我听判官大人说,这些都是八歧大蛇的爪牙,八歧大蛇拥有控制人心和灵魂的能力,现在冥界好多妖怪都被它鼓动了。」 八歧大蛇? 癸虚留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听到这个名字,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孟婆说的这条八歧大蛇,是传说里的那个上古邪神吗? 这就好比突然有个人告诉你,朋友知道吗女娲马上要上电视了,而且这个女娲正是那个补过天捏过人的女娲。 ……什么鬼? 孟婆稚嫩的脸庞难得露出了忧色,道:「不光是冥界,听说阳间也出现了不少阴界裂缝,一些被关押在冥界的妖怪便伺机逃到人间作乱。」 癸虚留想起她离京前的状况,孟婆所说的已初现端倪,但没想到她走了之后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愈加严重。 也不知道这些事和黑晴明有没有关系。 「……我已经许久没有出门了,听说三途川上游有一只傀儡妖怪特别厉害,这次若不是做汤缺了一味草药必须来这儿采,我才不会跑来她的地盘呢。」 孟婆恹恹地说道。 癸虚留听到这里,便笑着安慰她:「那只傀儡妖怪已经自发沉睡了,以后你大可来这里采药,只不过要小心别的暴|乱妖怪。」 越是靠近阎魔所在的地方,那些被蛊惑的妖怪数量就越少,想来哪怕是投靠了八歧大蛇,这些妖怪也不敢随意得罪冥界现在的主人吧。 主宰冥界的中心区域叫地府,其建筑风格与京都相似,成片的一或双层屋栋连在一起,错落有致,整块区域若是由上俯视便会看到被划归成了规整的方形。 孟婆热情地跟癸虚留介绍了一些冥界的历史,说到这里大概百年前才经过大改造,原因是阎魔不喜欢冥界以前老旧的模样,身为冥界之主的她力图追赶潮流,判官本来不赞同为改建花这么多经费,但最后还是拗不过阎魔把这里改成了京都的风格。 看来,那位阎魔大人还挺时尚……癸虚留无言以对。 待走到一处宽阔的街道时,迎面走来了两个奇怪的孩童,一人着黑一人着白,黑衣的孩子背着比他人还要高的镰刀,白衣的则举着一把大大的华盖,看上去像是招魂幡。 「啊!是白童子和黑童子呀!」孟婆很熟悉地向他俩打招呼,向癸虚留介绍道,「他们是鬼使黑和鬼使白的徒弟,现在作为见习鬼使为地府工作。」 两个小朋友长得软萌可爱,癸虚留来到这里后接触的都是小姐姐,还是第一次碰到包子脸小正太,内心激动得有点把持不住。 白童子性格很好,听说癸虚留是孟婆的朋友便立刻回以热情的问候,并说明他和黑童子正从打算前往阎魔殿向阎魔大人汇报情况。相比起他的友善,黑童子就显得格外沉默寡言了,他淡色的眼瞳里仿佛没有人类温暖的情感,只是时刻保持着漠然与兽类般的警觉。 白童子很歉意地对癸虚留笑笑,因为不论他如何暗示黑童子问好,这位小小黑小朋友都没有反应。 但癸虚留却摆摆手,笑得很开心。 「没事,我能听到他的心声,这是我的能力。」 黑童子大概是经历过非常不好的过去,为了获得力量而付出了部分的人格,从而伤害到了灵智。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表达喜怒哀乐,甚至在情感方面感知非常迟缓。 但这也无法阻止癸虚留喜欢这个孩子啊! 【香的…这个人真好看……】 她听见黑童子的心声这么说。 当时她就心花怒放,多有眼光的小正太啊!快到碗里来! 「留酱,不如让白童子和黑童子带你去见阎魔大人吧,在往前就是地府重地,我不能再过去了。」 孟婆见他们处得不错,心里松了口气,转而欢快地向双方提议。 癸虚留原本以为两个小正太估计没那么容易答应,毕竟冥界之主怎么能随随便便说见就见,阎魔不要面子的啊?但是没想到白童子立刻就同意带她进阎魔殿了。 面对她的疑惑,白童子很爽快地告诉她: 「癸虚留大人的身上有冥府印记啊,那您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就这样,她就被带到了这位冥界之主的跟前。 殿内,安神的熏香缭绕,书案上放满了一叠一叠的卷轴,全都分门别类地归成了好几个类别等待批阅。美艳的女人从卷中抬首,深邃的眼眸扫过了黑白童子,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落在最后的癸虚留身上。 她的嘴角弯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用成熟中略带魅惑的嗓音道: 「啊,白童子和黑童子,汝等带来了一位久违的客人呢。」 她请癸虚留现在旁边的位置小坐片刻,也没有避讳癸虚留的意思,而是直接令两个见习鬼使汇报情势,待发布新令二人离去后,她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癸虚留的身上。 「虽说于吾而言六年前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但对生活在人间的汝来说,却已经足够从稚儿长大成人了……别来无恙啊,癸虚留。」 阎魔带着笑意,那双美丽却深藏厚重的眼睛却仔细地注视着癸虚留,尽管已经做过心理建设,但癸虚留还是有点不习惯这种被窥探的感觉。 好歹得到过对方的馈赠,不管怎么样都要客气点的,于是癸虚留很乖巧地顺着阎魔说了两句,而后才点明来意。 「阎魔大人明察秋毫,那想必也一定料到我此刻为何而来了,」她努力地在心里回想秀元教的如何说话才能显得自己很有文化,然后默默哀叹跟大人物说话真的费脑子,「我与同伴共同前往极北净化水麒麟,却在战斗过程中出了差错,如今不知如何才能回到阳间,还请您指条明路。」 她简略地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然后满怀期待地望着阎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97 魔。 阎魔的目光一动,说出的话却教癸虚留如坠冰窖。 「汝已失了肉身,如何还能还阳?」 她淡淡道。 听完癸虚留就傻了。 喵喵喵? ……感觉,这下子玩大发了。 癸虚留结结巴巴地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不是…我、我这是……回不去惹?」 看她快急哭了,阎魔却若有所思。 「冥界不合汝意嚒,为何执着于阳间?」 阎魔问道。 癸虚留快窒息了,她可是个大活人欸,阳界有师父、朋友、小姐姐,以及各种需要她帮助的人和妖怪,虽然本人一心只想混吃等死没啥大志向,但多年积累下来将近完成的妖怪式神培养研究还没完成,就这样死了也太坑爹了吧! 「我还有寮办的委托没做完,答应了青行灯给她写的稿子也没写完,连着大半年没给咱们协会开讲座了,我要是回不去了这些事都怎么办?」 癸虚留身处巨大的混乱之中,甚至忘了京都妖怪协会这个鬼东西是个不能随便说出口的地下组织……她越想越悲哀,恨不得当即大哭一场。 「虽然茨木是个智障,但我的礼物还没送出去呢……」 癸虚留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茨木那种吞吹,肯定没两天就把她忘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非常悲惨,特别想把茨木先痛打一顿然后再自己大哭一二三四场。 忽闻阎魔两声轻笑,她饶有兴致地半托腮望着癸虚留,随意一个举动都透着令人脸红心跳的魅力。 「其实,汝也并非全无希望返回阳间,」她略略舒展了下身体,用仿佛午后小憩般的悠闲语调道,「若汝肉身完好,自然能够回去。」 她的话听起来更像班主任安慰差生「放心你好好发挥还是能上三本的」,实际上对方根本不会被安慰到啊! 现在的癸虚留整个人都蔫了,她基本已经认定自己是彻底玩完了。 她语气低落至极地说道:「我的身体在哪儿都不知道呢,上哪儿保证完好去啊……」 阎魔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就好像觉得看到癸虚留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十分有趣。 「若是有人守着汝之身躯不辞辛苦来寻汝魂魄呢?」 她意味深长道。 然鹅,癸虚留呆呆地望着她就跟只蠢鹌鹑一样,道:「啊?」 阎魔没有解释,而是将目光移向某个方向,笑意加深,道: 「呵……这么快就来了。」 癸虚留没明白她的意思,呆呆地坐在边上哀悼自己悲剧的人生,但还没等她编好墓志铭的第一句话,就听见殿外传来一阵喧哗。 她无精打采地往外面随便探了一眼,就这么一眼,正正好好就看到外面的一座屋子在瞬间坍塌成了一堆废墟。 目瞪口呆。 这是哪位大圣来地府救师父了吗??? 废墟之后传来了一个男人严肃的质问,连音色之清润也掩盖不住其内里的愤怒之情。 「大胆妖孽竟敢来地府生事!简直是我等奇耻大辱!」 这声音,好像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判官大人的。 接下来的那个声音则让癸虚留不敢置信地瞬间伸长了脖子去看—— 「哼,挡吾者,死!」 残垣断壁间烈风吹起白发,只见那个男人血染衣襟,伤破铠甲,但通身尸山血海杀出的悍气只教神鬼莫近。 他的背后扛着一具棺木。 那具棺木,完好无损。 「吾只为一人而来,交出她,万事好说;如若不然,便战平地府!」 癸虚留怔怔地站在殿门边上看着那只气势全开的白鬼,眼中映着他杀意凛凛的冷峻容颜,只听他道: 「不论其如今是人是鬼,穷极黄泉也要见到她,这便是吾茨木童子的决心!」 视线一下子模糊了,眼眶发热。 她吸了吸鼻子,在心里道,茨木这个笨蛋果然是个自大狂。 ……不过,幸好这个自大狂来了,这是她来到地府后收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姨妈痛到窒息……果然是昨晚上灌了一瓶凉啤的我自己作死【躺倒 更新晚了很抱歉qaq 还有非常感谢云无心小天使投的雷hhh p.s.蠢作者不知道为啥,抽了75张符,一个ssr都没有,来了5只夜叉,宛如捅了夜叉窝qaq还有一堆别的sr,心疼自己 第52章 误入冥界(四) 不是哪位大圣来救师父了,而是茨木来带她回家了。 再次看见茨木的那一刻,她就想起了那句大话西游的著名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祥云来娶我。 其实她现在想一想,也不用什么盖世英雄,不用什么七色祥云,只要这个人连她在地府都愿意来找就行。 然后,以上种种感动在真的来到茨木面前时,烟消云散。 「很好,不愧是被我茨木童子认可的友人!你果然还活着,癸虚留。」 茨木完全无视了在旁虎视眈眈的判官,一把放下了身后的棺木,道,「你的身体就在里面,来,快和我回阳间吧!」 首先不论他见面第一句话的槽点多欠揍,癸虚留低头看了眼那具棺木,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问道: 『你是说,你把「我」放棺材里? 』 茨木不明所以,神色自然道:「这具棺材是我从一个名叫跳跳哥哥的妖怪处求得的,有何不妥?」 没什么不妥,就是老娘还活着呢实在不想进棺材这个问题需要你拎拎清楚。 癸虚留已经抬起的拳头在看到连铠甲都有损坏的茨木后顿了顿,然后放下。 还能怎么办?当然还是选择原谅他咯。 「你怎么会来的?我还以为……」 癸虚留看见茨木不善的脸色,明智地把后半句以为他已经跑去捧他挚友臭脚的话给咽了下去。 茨木语声威胁,问道:「以为什么?」 癸虚留讪笑道:「以为你来得这么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好担心你。」 看见小姑娘怂得不行的讨好笑容,茨木也懒得计较这家伙分明就在胡说八道的事实了。 他冷哼道:「我被称为罗生门之鬼,在由人转鬼的过程中便领悟了打开地狱之门的方法。」 癸虚留愣愣地听着,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茨木,他不会是,硬生生打开地狱大门从底下一路打上来的吧! 这家伙疯了嘛??? 在她复杂的目光中,茨木难得正色道:「地狱里的杂碎又多又难缠,所以费了点时间,对不住。但你放心,你的身体一点事也没有。」 所以这才是他伤痕遍体的真正原因,这傻子护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穿过地狱业火、掀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98 翻孽障恶鬼、不惜战平地府,最后来到她面前说,对不起,他来得有些晚。 他说,但你看,你的一切我都有护得好好的。 他说,我们回家吧。 ……天呐她都可以瞬间脑补一篇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了! 感觉自己的写手灵魂在熊熊燃烧! 差点被自己感动哭的癸虚留忍不住想给茨木一个大大的涌抱,而且必须得是湾湾人民的那种热情涌抱! 不过,一般剧情到了这种时候总是会被打断的—— 「茨木童子,现在人你已经见到了,但地狱被搅得乱七八糟,冥界多处设施遭到破坏,整体秩序经你之手变得混乱不堪!这些帐,你打算如何偿还?」 判官收起巨笔,白皙的脸庞上仍有怒气未消,呈现出微微的绯色。 眼看茨木又有不服来战的架势,深觉此时这家伙已经打疯了的癸虚留连忙拽着茨木开始滔滔不绝地给判官说好话,并把一直缩在幕后看戏的阎魔搬出来说辞。 呃,看戏? 接着,她突然顿悟,之前说她回不去什么的,完全就是阎魔在耍她吧? 后知后觉的癸虚留终于意识到,没错,那位恶趣味的阎魔大人,踏马就是在看戏! 「……总之,判官大人,不如我们去找阎魔大人评评理?」 她决定人工落幕,冥界这个鬼地方她真是一秒都不想再待了啊,待久了夭寿! 判官还想说什么,八成是不能为这点事就打扰阎魔大人之类的,癸虚留对他的尿性也是很有概念了,毕竟这家伙就是个阎魔脑残粉啊,在这一点上可以和茨木这个吞吹一较高下的。 好在,大概也看够了戏的阎魔终于发话了,她的声音自阎魔殿中幽幽传来,内含明显的笑意。 「判官,带这位茨木童子和癸虚留一起进来吧,吾有话要对他们说。」 判官顿了顿,虽心有不愿却仍然恭敬称是,不过对着癸虚留和茨木就没什么好脸色了。他将二人领入阎魔殿,而后向阎魔汇报了一番冥界如今的情况,他的话在癸虚留听来十分有故意打小报告的嫌疑。 阎魔的深邃目光落在茨木身上一顿,茨木哪怕见到真的神明也是一如既往的傲慢态度,癸虚留瞄了这货一眼,心里暗叹,可以说是心理素质极好了。 阎魔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笑容转淡,后又重新恢复了以往高深莫测的神色,打断判官道: 「好了,判官,关于此事吾已知晓,然茨木童子打乱了地狱秩序不假,却也清除了大部分试图逃窜作乱的恶鬼,阴差阳错之下功过相抵,便既往不咎。」 她的话让癸虚留很快联系到了被八歧大蛇鼓动的那些妖怪,茨木的到来大约也相当于平白为地府出了一份战力,所以此刻阎魔才会这么好说话。 知道自家上司这样说也没错,判官只得无可奈何地附议。 「判官,由汝负责将茨木童子和癸虚留送返阳界,」阎魔下达指令后转向少女,笑道,「癸虚留,还阳的方法,汝可得听好了……」 首先,口含一小口盐水。 冥河边上,癸虚留接过判官递来的一小杯盐水,抿了一口。 其次,心中默念三遍,生魂离境,百无禁忌。 癸虚留望着川流不息的冥河,定定地站在一座老旧的石桥边。 脑海与耳边有阎魔和判官的声音重合,同时响起那句话—— 「三途川上奈何桥,阴阳两隔,一走到底,切莫回头。」 癸虚留抿紧嘴角,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扛着棺木的茨木童子。 这个看起来凶恶的煞星却意外的可靠,男人嘴角一扬,展开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傲气笃定。 茨木道:「走罢,你还想待在这鬼地方不成?我在桥的另一端等你。」 癸虚留眼巴巴地看着他,因含着水而脸颊略微鼓起,看起来有点可怜。 茨木嗤笑一声,好像挺不容易才没说出「没用」、「真胆小」之类不合时宜的恶评,继而用堪称狂妄的语气满不在乎道: 「怕什么,大不了也就是掉下河,有我负责把你捞上来……;哼,漂多远我都会把你找回来的。」 癸虚留静静地看着他再次做出保证: 「你只管走,不管走多慢,我都会守在尽头等到你来。」 听到这句话,判官不由怪异地朝茨木看了一眼。 这种如同誓约般的话,只有人类才会不惧无法达成时的报应为欺哄他人而立下,而妖怪向来不会轻易诉诸于口。 这个茨木童子,像是根本不怕发生任何意外也要保护癸虚留的样子,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誓言已经相当沉重了吗? 等待本来就是妖怪最忌讳的话题,因为人类的善变与短寿,对于妖怪空缺下来的漫长生命而言太不公平。 微风吹过,他回神桥见那个阴阳师少女踏上了奈何桥。 虽然她的拳头攥得很紧,但她始终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旁边的白鬼仿似喟叹般道:「真是麻烦的家伙……不过,算了。」 判官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但他并非好事之人,自然不会多嘴,当即带着茨木以另一种方式穿过三途川离开冥界。 奈何桥的彼端尽头,茨木一人独候,身旁一具棺木的棺板半开,里面躺着一个面貌极妍的少女。 而桥上有一名如出一辙的少女正向他走来,两畔彼岸花开,可缓缓归矣。 在她踏离桥身的瞬间,便化作一道幽光钻入了棺中少女的灵台。 片刻,茨木弯身仔细将人抱起,大步流星离去,留下身后忘川河水浪打沿岸。 …… 走上奈何桥的那一瞬,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脚下的路与尽头的光。 曾有过的生的记忆凭空闪回,像是想要绊住她的脚步。 最后意识会越来越空洞,只剩下一个念头无比强烈支撑她前行。 有人说会等她。 然后,带她回家。 「啊——唔!咕噜咕噜……」 癸虚留发现自己大概这一阵和水犯冲,她好不容易能睁开眼,结果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下滑就这么落到了水里。 或者准确点,是温泉里。 被温暖的水包围着的癸虚留从嘴里吐出一串泡泡,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 难道才刚活过来就又要死回地府了吗!还有这种操作的? 就在她彻底窒息而死之前,一只手大力地把她提出了水面,换来癸虚留一阵不要命的咳嗽。 「咳咳咳……茨茨茨木你怎么在这里!」 癸虚留好不容易缓了口气,结果又差点被现在的情况吓得闭过气去。她连忙顺着视线往身上看去,还好,身上还穿着泡澡的浴衣呢……啊呸!好个皮皮虾哦好! 浴衣领子被茨木单手提起导致单薄的布料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99 勒在身前,湿透之后裹在身上曲线毕露,不用脱都全看光了好嘛! 「我日尼玛德星际大西瓜!你酷爱给劳资滚粗去!」 情况变得十万火急,癸虚留咬牙切齿,双颊飞红。 卧槽要不要一醒来就搞这么劲爆的,她不要面子的啊? 从一开始就只是单纯进来抢救溺水者的茨木感到非常无辜,并且对癸虚留这种恩将仇报把他劈头盖脸骂一顿的行径表示十分愤怒。 「我出去了你就死在水里了,女人。」 他语气冷硬之中含着显而易见的不爽。 被噎了一下,意识到茨木说得没错的癸虚留都不知道该看哪里,感觉快要原地爆炸。 大佬你也知道她还是个女人啊。 癸虚留只好闭上眼忍住尖叫的欲望,有气无力地带着哭腔道: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哼。」 须臾,茨木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鼻音。癸虚留闭着眼,感到自己被轻柔地放回了温泉里。泉水中有供人背靠石壁倚坐的台阶,她之前就是被放在这上面泡温泉的,如果不是突然醒来不知触发什么身体机能,她此刻应该还好端端地坐在上头呢。 热水盖过胸口一直漫上锁骨,癸虚留终于有了点安全感。她慢吞吞睁开眼,还是不太敢去看茨木,只好小声道: 「这是寮办的泉水吧,我怎么在这里?为什么我还不能动?」 鉴于此前她养伤时在此处温泉大概泡过大半年,天天来报到,所以对这里非常熟悉。 茨木的声音在雾气氤氲的空间内有些模糊的湿润感,听上去闷闷的。 「你可知你在冥界待了三个月,生魂离体,必须靠灵力滋养方可恢复,大概再有一天你就能动了。」 顿了顿,他皱眉道,「这都是那个荒说的,要是不准……」 茨木语气危险,大有要是不准就跟人打一架的意思在。 癸虚留很想捂脸,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非常不对—— 「你怎么进到阴阳寮里的?」 现在寮办都这么开放的吗,可以让大妖怪随便进进出出的! 面对癸虚留的震惊,茨木不以为意道:「阴阳寮里的人为了各地的阴界裂缝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那些都是群胆小鼠辈,荒说这个温泉对你有用,我就直接打进来了啊。」 癸虚留:「……」 他想了想,还露出了一个颇为满意的笑容。 「嗯,这处泉水是不错,我的伤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癸虚留:「……」 她默默下定决心,等能动之后一定要惩恶扬善,痛揍茨木这狗逼一顿。 谁知道这家伙多久洗一次澡啊喂竟然还和她一起泡温泉想想就要窒息了啊! 她选择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章节自己翻了下发现几处错字,捉了下虫,非常抱歉真的好对不起大家,一直觉得有错字会给人这个作者很不负责任的感觉【鞠躬 然后今天这章本来其实是有在温泉的暧昧部分的,但是害怕被举报,不敢写……【哭晕 那就这样吧,不要打脸,怕疼qaq 第53章 京都巨变(一) 阳光照在脸上触感温热,但对于睡眠中的人来说只会起到唤醒的作用。 癸虚留眼睑微动,睫毛颤抖了几下后,慢慢从梦中醒来。 窗外的天气很晴朗,半开的窗下有一排春花绿草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这里是寮办给她的位于京都的住所。 「留酱!你终于醒过来了!」 以津真天熟悉的声音充满惊喜地响起,下一秒就转到了她的榻边,用柔软的羽毛拂了拂癸虚留散开的头发。 吸血姬和帚神则在另一边眼巴巴地望着她,那小眼神别提多幽怨了。 癸虚留讪笑着坐起身来,只觉得头胀疼得厉害,也不知是怎么了。 她梦见她和茨木拼酒最后非但打败了茨木,还变成了一条美人鱼畅游大海,所有的海生物都因为她会背出师表而对她敬佩不已,认为她是一条有文化的鱼,差点她就要笑傲江湖占领大海了,结果,醒了。 「……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安慰了一番两位小姐姐后,她才有空思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据小姐姐们说,她们去取火麒麟的业轮火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但回来后京都及各地都出现了大量阴界裂缝和作乱的阴界妖怪,她们作为阴阳师的式神同样需要出战镇压……再然后,就收到了癸虚留出事的消息。 那个白鬼把癸虚留救回来后放到寮办的泉水治疗,昨晚才将人送回来,送完人他就走了也没说去哪儿。虽与那家伙有过节,但癸虚留没事就好,还是得多谢他相救之恩。 听说茨木不知去向时癸虚留也没多意外,只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过她很快就抛开了这种莫名的心理。 来自小姐姐们的关怀让癸虚留很感动,而另一个消息就显得很沉重了。 「秀元大人病重,花开院家现由是光大人主持要务。」 想了想,以津真天觉得大概也只有这个还算是件大事了。 事实证明她也没想错,癸虚留的确非常重视这件事,她当即表示要前往花开院家见秀元。 这一回,以津真天和吸血姬怎样都不肯离开她身边了,连带着帚神也要跟着一起。最后被癸虚留好说歹说才把一干子式神小伙伴留下,否则她领着这么多妖怪上花开院家,人家还当她去砸场子呢。 顺便她还安排了一下大家各自的任务,以津真天负责将契约书送去晴明先生那里,让其帮忙传到冥界转交给彼岸花;吸血姬去寮办替她销假;帚神要好好打扫屋子。 另外以津真天告诉她,家里还来了一个名叫花鸟卷的姐姐,只是她喜欢去华族家中赏画所以不常在家呆着,还有一个叫椒图的妖怪去邻镇玩了,过两天就会回来。 癸虚留听完感觉自己真是厉害了,集齐一屋子的小姐姐,美滋滋。 茨木你要走就走,没人稀罕,哼! 癸虚留不用猜都能想到那家伙一定是着急找他挚友报团取暖去了,别人是相依为命,他俩,呵,想依为gay吧。 …… 花开院家。 自前往水麒麟所在并在冥界耽搁一阵后,现世都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深秋离京,春末回京,但花开院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朴庄严。 癸虚留下了车,眺望了片刻院门后的风景,忽然想起了上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情形…… 有个自大狂妖怪谎称是她的式神。 他站在茂盛古树下笔挺的背影可真俊。 癸虚留无意识地笑了笑,垂眸敛去了发散的遐思。 她一路来到秀元的住处,那双诡异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身份象征,一路上的当值人员都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00 没有拦她的。 不过,她还是能感觉出花开院家的情况不同寻常,因为执勤人员数目较之此前有所减少,而且走在偌大的院中,鲜少遇上族中子弟。 就好像很多人都不在家一样。 秀元的房前还是那两只小纸式神站着守门,他们并不意外于癸虚留的到来。 「秀元说过你大概这两天就会来,我们等你好久啦!」 「听说你去阴间转了一圈?挺厉害呀,那里有没有卖糖葫芦的?」 这两只式神也是一如既往的话多且密又毫无营养,癸虚留拒绝同他们寒暄,因为一旦接茬就会没完没了,对此她深有体会。 既然秀元在等她,那就不必矫情了,她直接拉开门走入室内。 秀元半倚在榻榻米上,手中执卷,形神俊朗,只是人瘦了一圈,脸色也十分苍白。 癸虚留瞧见了,鼻头一酸,眼泪险些没下来。 秀元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棍模样,完全没有许久不见的疏离感,抬手就对她招了招,口中招呼道: 「留酱回来了啊,坐吧坐吧,我一个人待在这儿可真闷。」 癸虚留默默地坐过去,抹了抹眼角,鼻音哽咽地唤了一声:「师父……」 「我还以为只有我死的时候你才舍得认我是你师父呢!」 秀元故作惊讶道,见癸虚留一副要炸的模样才改口,「放心吧,我离死还远着呢,你还是等抬我出殡时再哭吧。」 被他几句话说得没了脾气,癸虚留蔫蔫地坐在边上,恨不得自己放血喂给秀元让他好起来。 从真实之眼看出去,秀元并非受了什么具体的伤,而是之前对抗羽衣狐时积压下的旧伤未愈,又因频繁接触阴气而转为沉疴,在维护京都和平一事上他过多地花费了力量,积劳成疾。 「京都现在到底怎么回事,我在冥界的时候也看到了许多妖怪暴|乱,听说是八歧大蛇的手下?这是真的吗,真的有八歧大蛇?」 癸虚留还是觉得现在的情况堪称匪夷所思。 秀元放下书册,深色的眸子看向她,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却让癸虚留感到一丝怪异。 「当然是真的,八歧大蛇,是世间之恶的集合产物,恶是源源不断的,所以它只可能被封印,不可能被彻底斩杀。」 他语声平缓道来,「上一次八歧大蛇是素盏鸣尊封印的,很多人误传八歧大蛇已被斩杀,这是错误的。其实,它被封印在阴阳两界的缝隙之间。」 癸虚留听得一愣一愣的,只好问出了最弱智也是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现在它是要出来了吗?」 秀元似乎对她的迟钝很无奈,道:「有人污染了四大麒麟,妄图以神兽之合力打开封印,好在最终失败了,但封印松动既成事实。」 癸虚留脱口而出:「是黑晴明!」 关于这个人的存在地位高到秀元这类的阴阳师也都是知道的,对此他没有否认,只道:「黑晴明仍在积攒力量,他带着大蛇的蛊惑之力招揽了无数妖怪,制造出多处阴界裂缝祸乱阴阳两界,可以说,八歧大蛇的影响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癸虚留的神色逐渐凝重,她知道事情有点糟糕,但没想到会发展出更糟的结果。一旦八歧大蛇脱出封印,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上古邪神什么的,除非素盏鸣尊再世,否则谁还能再度将其击退。 「那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吗?」 癸虚留语气急迫,秀元话锋一转,凝神道:「不,事情仍有转机,而这个转机,就是你。」 「啊?」 癸虚留愣了愣,接着胸中燃起了一股灼灼热情—— 难道她的穿越就是为了拯救世界?所以说她果然还是有主角命的对不对! 好!背负命运的奇女子马上就要迎来生死存亡之战,这一次,她代表党和人民! 秀元望着她,微笑道:「阎魔大人传讯给荒大人说,草雉剑的碎片就在你身上吧,当初素盏鸣尊就是用草雉剑击败大蛇的,所以这就是我们的致胜关键。」 啊…不……喵喵喵? 癸虚留傻眼,怎么回事,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所以你就只是想要草雉剑的碎片?」 她总结了一下秀元的意思,为突然热血的自己感到十分尴尬。 然后,就听见秀元用书掩嘴开始笑个不停。 去尼玛德大力水手吃菠菜! 癸虚留面无表情诅咒秀元怎么还不瘫痪在床,师徒的小船说翻就翻。 终于笑够的秀元拭去了笑得溢出的泪花,悠然问道:「留酱,你拿着草雉剑的碎片时,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癸虚留还停留在对秀元的愤怒中,什么鬼碎片,她见都没见过好……吗? 等等,这什么草雉剑的碎片,不会就是傀儡师给她的那个发光体吧,那玩意儿就是个碎得不成型的模样,她一直都不知道是啥。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立刻记起了那股奇特的感应。 「你说那个啊……好像,血液沸腾的感觉。」 癸虚留若有所思地答道。 「是嚒。」 秀元看了她一会儿,在把人看得瑟缩起来之前,复又笑道,「留酱不好奇为什么会这样吗?」 癸虚留被他笑得浑身发冷,可怜巴巴地望着师父不敢缩话。 秀元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枕边的帕子被溅上了星点的血沫。 「师父!」 癸虚留急出了一身冷汗。 秀元摆手不让她碰,导致她只能在边上干着急,好一会儿秀元才缓过劲来,只见小姑娘一脸泪眼汪汪伤心欲绝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示意癸虚留拿走方才他所阅书卷,语声变得更为迟缓。 「咳…我没事……只是,得到草雉剑的异感与你的身世有关,在收养你之前,我的占卜便无法看透,」他喘了两口气,在癸虚留愕然的目光中继续道,「你有半神之躯,却是人类女子所怀,这一切都无法以常理解释。」 秀元没有说出当时占卜显示,她的降生与黑晴明有关,而那卦象则寓意着蛇与利刃。 「……不论如何,别忘了你的承诺。」 最后,他又说了一遍这句话。 离开花开院家时癸虚留的心情很沉重,甚至比来时更不好受。 师父的伤病情况不乐观,而她自己的身世又添上了一层诡秘的色彩,京都风云变幻莫测,一切都令人如此不安。 手中书卷里夹着书签的那页绘着一条九头大蛇与人形男子大战的情形,整本书则是最常见的日本神话读物,只是在此时此刻显得有些嘲讽。 现在,神话里的邪神就要真的跑来人间肆虐了。 她按捺下心神,决定照秀元的指示去做——先找到晴明先生,因为只有晴明先生才能够请来能够帮助她的妖怪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01 ,乃至于神。 这一回,她要请到已知年纪最大的妖怪,一个叫惠比寿的福禄财神。 据传,当初须佐之男打败八歧大蛇时这位惠比寿就已经存在,他的原身,是水蛭子。 心里盘算妥当的癸虚留以疾行符来到晴明庭院门口,正打算敲门时,门被先行打开。 或者说是踹开的。 那只白鬼迎面走来,与她打了个照面。 「…嗯?」 茨木童子原本满脸的煞气在看见她时一顿,逐渐退散,他上下略一打量癸虚留,终于露出满意的口吻,「看来你终于正常了。」 癸虚留:exm???她什么时候不正常过吗?? 然而没有等她发问,院内就传来了酒吞慵懒的声音—— 「茨木童子,你要走便走,难道还想像个女人一样以此当做欲拒还迎的手段吗?」 虽然语声一如既往的散淡,但还是一听就能听出其中的不满与杀气。 癸虚留一脸懵逼地站在大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卧槽,年度最佳基佬组合撕逼了? 一个比八歧大蛇现世的消息还要重磅的年度新闻出炉。 这世界,变了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桃子的小麻子给我的雷hhh 还有雅也的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接上一章的温泉play(假车)请移步渣浪微博,id:一只苔妹很英俊 还有我今天八十整的时候抽到一只灯姐,感动哭,虽然还是非hhh p.s.希望大家喜欢我的假车…… 第54章 京都巨变(二) 原本暖洋洋的拂面春风像是突然变成了僵冷的空气凝固起来,气氛非常尴尬。 癸虚留小心翼翼地探头进了庭院,然后欣慰地发现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尴尬。 晴明一贯温和的脸上也露出了有些头痛的神色,神乐和小白欲言又止地坐在边上一副不好插话又想好言相劝的样子,博雅和八百比丘尼不在,大约是有什么事出去了。 酒吞童子还是那么狂放不羁的态度,而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此时心情十分不妙。 「哦…是你,」他看到了探头探脑的癸虚留,眼神凶恶,嘴角却扬起了意味不明的微笑,「既然主角到了,茨木童子,有什么话不如当着这个人类阴阳师的面说个明白。」 随之,大家的目光刷地一下集中到了癸虚留身上来。 癸虚留:圣光茫然。 ……等等原来修罗场的主角是我吗?? 最终还是晴明先生为人靠谱属性又暖,他轻咳一声为癸虚留解围,道: 「是这样的,酒吞童子与茨木童子正在与大家商讨治疗红叶的方法,但…嗯……二位的意见稍有不同。」 他刻意委婉的话仍令癸虚留大为惊诧,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能让茨木和酒吞意见不同的事? 接着,她就听到了茨木愤懑却压抑的话声。 「挚友啊,但凡牵扯到那个女人的事总是能让你失去冷静的睿智。我已说过不止一次,觉醒仪式的加持并不必须倚仗癸虚留的血液,我们可以另寻他径,你却如此执意……」 茨木紧皱的眉头充分地说明了他的不解与不满,酒吞却毫不留情地反驳道:「只有这样才是最万无一失的方法,晴明这家伙刚才不也默认了?本大爷才不管别的方法能不能用,本大爷只要最好的那一个!」 茨木面上现出戾气,沉默着与之对视,酒吞亦不相让,现场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小白缩在神乐身边焦虑地反复念叨「又来了又来了」,晴明无法,只得再度重申道:「酒吞童子,诚然癸虚留的血液是最佳加持,但觉醒能否使红叶恢复正常仍是个未知数,只得作理论猜测。」 可惜他的劝解被两个针锋相对的大妖怪同时忽略了,他又一次露出癸虚留进门时看到的那种头疼的表情。 默默地围观完这一系列争执,身为引出争执但其实完全状况外的主角本身,癸虚留总算提溜明白了发生何事。 简单来说大概就是,觉醒符已为红叶备齐,但因为红叶本身状态的特殊,普通的觉醒过程可能并不足以支撑到她度过突破原本属性的极限。这种时候,理论上需要一个可以源源不断提供大量灵力且自身又非常熟悉觉醒过程操作的人来主掌仪式。 那么,这个人果断就是癸虚留没跑了。 她的血液中蕴含大量灵力,有修复作用,同时她就是这项理论的创始人,没有谁会比她更合适。 也正因为如此,酒吞和茨木闹僵了。 酒吞的霸道一如既往,他点名要癸虚留来负责此事,至于报酬好商量;但茨木却不同意,他认为癸虚留生魂方回尚未痊愈,此事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 他指责酒吞为了红叶变得不理智,不过在癸虚留看来……其实,酒吞没变,变的是你啊,茨木小迷弟! 癸虚留叹了口气,一句话将众人的注意全部拉到了她身上。 「那就让我执掌仪式吧,不过在这之前,我有话对酒吞童子单独说。」 这话首先就遭到了晴明的反对,他刚唤了一声癸虚留的名字就被怒气勃发的茨木盖了过去—— 「哼,我倒是没想到你如此急着送死。」 这家伙大概没想到被「叛变」了,整个人处于爆发边缘。 癸虚留像安慰狗崽子一样拉住他的手晃了晃,示意他稍安勿躁,茨木愣了愣,也不知是不是被她搞懵了,一时倒也没继续发作。 酒吞没想到这个人类阴阳师这么爽快,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当即嗤笑一声,应下了癸虚留的要求。 于是,在晴明担忧的目光中,她顺着其指示来到了为觉醒红叶准备的屋子,拿出将红叶封印其中的符纸置于木台之上,身后有跟来的酒吞往门边慵懒一靠,道: 「有什么话便直说吧,小鬼,但若是你让红叶受到丁点伤害,本大爷绝不会放过你。」 癸虚留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继而面色如常地转过身与酒吞视线相对。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酒吞童子,你对茨木好一点啊。」 酒吞睥睨众生的霸气表情瞬间一懵,呈现出了一种突然茫然的空白。 癸虚留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人间的路,深一脚,浅一脚,步步皆是故事。人间的情,亲一时,疏一时,时时皆是因缘……」 「掏心掏肺对一个人,要么得到一生的知己,要么换来一生的教训!」 「失去他,再也不会有对你这么好的基……挚友了!他为你写诗为你静止为你做不可能的事,你就不能对他温柔以待吗?」 「京都一线牵,珍惜这段缘,酒吞童子,对茨木好一点。」 持续懵逼的酒吞:哈?? 癸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02 虚留觉得此刻的自己真像个微博情感大v,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陆琪式的沧桑。 茨木,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她暗暗握拳,为自己感动。 …… 红叶被从封印中释放到提前制成的灵力缚牢里进行觉醒,整个过程并没有花去很长时间,但做完这一切后癸虚留的脸色重新变得苍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对妖怪而言却是十分诱惑的香气。 红叶尚未苏醒,酒吞已经直接将其打横抱起,离开了屋子。也许是稍微念在癸虚留出工又出力的份上,酒吞还记得回头看她一眼,问她撑不撑得住。 没等癸虚留回答,一股同样强大的气息闯了进来,茨木没有对酒吞怀里的红叶作何评价,而是径直走到了癸虚留的跟前。 看她半坐在地上凄凄惨惨的样子,他冷哼一声,嘲道:「怎么,逞英雄的滋味不好嚒,毫无自知之明的家伙。」 说着,他又转向酒吞,「挚友,现在那个女人的事已经了结,你可愿回大江山了?」 酒吞原本开口就想让他别多管闲事,但脑子里不知怎地就冒出了癸虚留刚才莫名其妙的轮番轰炸,然后鬼使神差道:「回吧……」 茨木先是一怔,继而狂喜。 他方才一说根本也没抱希望酒吞真的会随他回去,只是心中有气故而说上一句,没想到酒吞竟然同意了。 他当即指着癸虚留说出了他早就盘算好的事:「挚友,我要把她一起带回大江山,这样我们的领地才会越来越强大!」 闻言,酒吞很想拿酒葫芦直接把茨木突突了。 这家伙是想事情不过大脑的吗?拉一个阴阳师入伙妖怪组织,亏他想得出来! 酒吞原本被「对他好一点」刷屏的自我意识再次被暴躁充满,他发现面对茨木,根本不可能有人有那个耐心和这家伙理论! 就在他要出言讥讽茨木的异想天开之际,怀中的女子发出一声短暂的轻哼,悠悠转醒。 暴戾冷酷的鬼王面上绽开了一丝不加掩饰的喜色。 「红叶,你醒了。」 而醒转第一眼就看到酒吞的红叶似乎不怎么领情的样子…… 「啊!是你!你快放我下来!」 她惊呼了一声,虽然比起此前魔障的时候礼貌了不少,但还是看得出她对酒吞的不喜。 经她的挣扎,酒吞面上的笑意敛去,沉默地放下她,还预备了万一红叶站不稳时好加以扶持地站在离她不远处。 癸虚留叹了口气,嫉妒使人丑陋,嫉妒使人面目全非——那啥,怎么就没人为她霸总化身绕指柔呢? 正想着,她就被提溜着后颈衣襟站了起来,癸虚留瞬间斗志昂扬,恶狠狠地对茨木瞪了过去,语气深沉道: 「呼,地狱鬼手!」 她对茨木挥拳头,一边报着茨木的大招名,茨木根本不理她,一路将人提着来到晴明的会客室,酒吞已经追着红叶先一步到了这里。 癸虚留示意茨木把她放下来,然后有点懵逼地看着红叶对晴明又羞涩又热情地抒发爱意。 搞了半天原来这女人没疯之前也是这疯样啊! 身旁的茨木不爽地哼哼,癸虚留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最后还是晴明先生有办法,把话题引到了正轨上。 「红叶,你此前见过的那位唆使你吞噬人鬼的阴阳师并不是我,你还有其他关于他的印象吗?」 晴明不着痕迹地推开了红叶激动握住他的双手,摇了摇扇子,认真问道。 红叶有些茫然,想来对于妖怪而言果然还是很难区分黑白晴明之间不同的吧,她看上去放空去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 「那位晴明大人说,我要吞噬一切人、鬼、妖怪……但有一个人是不可以吃的。」 她眯起眼睛,姣好的面容透出一股天真不谙世事的美感,「那个人叫癸虚留,拥有半神之躯。」 此言一出,全场静默。 这是一个谁也没想到的结果。 癸虚留心一沉,当时秀元略带深意的淡笑浮上心头,一旦涉及到她身世便散发着的不祥再度笼罩了她。 这件事其实并不适合令在场所有人知道,而对于酒吞而言他更是对此完全不感兴趣。正如茨木所说的那样,既然事情已经了结,他更想带着红叶回大江山。 只不过就在他想喊茨木一起走人的时候,时刻想要与他一战的茨木却冷声出言道:「把话说清楚,那个黑晴明还说了什么有关癸虚留的事。」 红叶被他的声音一惊,随即不安地拢了拢头发。在她的回忆里能够清晰想起的事本就不多,她也不知道更多的了。 叹了口气,癸虚留觉得自己今天叹气的次数都快赶上一个月的份了。 「酒吞童子,红叶的身体情况其实还没有恢复完全,不如让她呆在京都修养一阵,你若是愿意,也可以留在京都。」 她提议让红叶到京都妖怪协会做做「康复训练」啥的,后续也方便同样身为女性的妖怪照顾她。红叶当然巴不得不要离开晴明,对此没什么办法的酒吞只好忍气吞声地默认了癸虚留的建议,毕竟他完全无法反驳红叶的决定。 「至于茨木,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关于黑晴明的事,那你这段时间跟着我怎么样?」 解决完两个大麻烦,她试图顺便把茨木也一道安置了。 结果,茨木这个第三大麻烦皱起好看的眉头,不悦道:「我不想知道黑晴明的事,我想知道的是你的事。」 最怕空气突然沉默…… 癸虚留:噫!这家伙怎么总是一本正经地说出如此暧昧的话! 酒吞:你现在该理解我的感受了吧。 ……癸虚留顶着其他人复杂的目光,嗯嗯啊啊地敷衍了过去,放大声音以振奋之姿喊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 须臾,晴明于掌心敲了一记折扇,将目光从她泛红的脸庞移开,温和笑道:「是啊,如此甚好。」 酒吞哼了一声,拉着不情不愿的红叶往那个什么鬼妖怪协会的主要活动地域走了,其哼声极为不屑,大概是想表达你们人类事真多,他大爷的一点也不想掺和之类的意思吧。 最终,只剩下了几个人的庭院终于恢复了平时宁静平和的氛围,时至此时,癸虚留才有空向晴明道明来意。 「晴明先生,请问您能请到一个名叫惠比寿的妖怪吗?」 晴明略一沉吟,道:「虽不知是否能成,但可一试。」 他领着众人来到神祠的召唤阵前,以非常繁复而正式的阴阳术开启召唤仪式,以血于符咒上写下了奇怪的字符,闭眼念道: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急急如律令!」 光芒乍现,化作雪华萤火漫天绽放。 癸虚留屏息凝神,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03 那端的光色之中,现出了金色的身影。 她瞪大了眼睛,一抹鱼尾冒出光团甩了甩,然后,有一个老头的声音自后传来—— 「老朽乃福禄之神,若有怠慢,必招灾祸!」 坐在金鱼上的老头身着元服,长着猫须般的胡子,手持狭长笏板,背提精巧酒罐。 光芒逐渐散去,癸虚留刚好与惠比寿对上了目光。 惠比寿鼻子微微翕动两下,连眯缝眼都张开了。 「咦……?好怀念的气息呐……」 小老头惊奇地叹道。 作者有话要说: 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笑cry 三倍结束了,试问各位都抽到心仪的ssr了吗?反正我是没有的【冷漠 还有差点忘记了,要感谢雅也小天使的雷!! 昨天文案请假了,没更很抱歉,因为有点事心情很差hhh【鞠躬道歉 第55章 京都巨变(三) 春|色满园,花香扑鼻。 癸虚留坐在无人的门廊前,怔怔看着别院中的风光。 清风将膝头的书页翻过一张,上头正绘着一人将血口大张的九头大蛇斩下一颗头颅的画面。 脑中不禁又冒出了那日请来福禄神的情形—— 惠比寿微微睁大了眼,面露惊诧,道: 「这身躯血肉,确属素盏鸣尊大神不假,老朽绝不会错认。」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小老头慢慢将眼睛眯起,到底是活了非常久的妖怪,此前的失态已十分难得。他收敛起怔愕之意,恢复亲和平静的模样,咂咂嘴道: 「当年素盏鸣尊大神以草薙剑对战八歧大蛇的英姿仍鲜活于老朽心中,那可真是神武非凡呐……」 叹完,他摇了摇手中的笏板,睁开一只眼,问道:「那么,尔等召吾前来有何事相求?」 …… 突然,手中的书册被人强行拿走,癸虚留条件反射地向来者望去,只听他道: 「你这两天都魂不守舍地看这破书,究竟在想些什么?」 茨木面露愠色,翻了两页秀元送给癸虚留的日本神话集,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自从请来惠比寿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之后,癸虚留就天天捧着本破书发呆,一点精神也没有。茨木每次和她说话对方都爱搭不理,把他气得干脆出门去找挚友了,结果挚友因为那个女人怕他又赶他走! 茨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天了! 他指着图画上的八歧大蛇,语气很不友好。 「喂,画画的人没长脑子,画成这样你都看。」 癸虚留劈手夺回茨木手中的书,语气也不怎么友好。 「画得怎么不好了,你别在这儿没事找事吭!」 茨木又从癸虚留手里把书抢过来,书翻开在大蛇那一页被提到癸虚留面前,差点都要贴上她的脸。 「你看看清楚这条八歧大蛇!」茨木气势十分粗暴,「这垃圾给八歧大蛇画了九个头!」 他一脸「你会不会数数」的鄙视表情,把癸虚留弄得竟然也有那么一瞬怀疑起自己来,不自觉地去数书上的蛇头,嗯,真的是九个。 只见茨木又不爽又郁闷,道:「八歧大蛇当然是八个头,就这样的烂书你还看个不停,简直可笑。」 癸虚留无言了片刻,突然开始止不住地笑,而且是那种越想越乐停都停不下来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神踏马八歧大蛇八个头!!! 她捧着肚子一脸快笑断气的表情,感觉连日来的忧愁苦闷仿佛瞬间升天——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茨木…童子……哈哈哈哈……你太可爱…哈哈哈…惹!」 茨木被笑得很茫然,很想发火在癸虚留面前找回尊严,但是另一方面在心底又隐隐有些宽慰,总算不用面对莫名忧郁深沉的癸虚留了。 虽然他还是满脸冷傲,但眼神却放缓了不少,只冷哼道:「有何可笑?」 癸虚留好不容易止住笑,一边擦眼泪一边噗地笑了半截又憋回去,道:「没啥没啥,八歧大蛇哭晕在厕所。」 茨木:「……」 等笑过了,她非常委婉地告诉茨木,八歧大蛇本来就有九个头,「歧」代表交叉,九个头有八个交叉点,所以是八歧。 小茨同志啊,数学是很重要,但咱们文化水平也要跟上嘛! 癸虚留很想这样一边抽烟一边主席式指点江山,好好地告诫茨木人蠢就要多读书,但碍于茨木已然濒临暴走的边缘,她还是选择了闭嘴,真是特别的乖巧。 即便如此,茨木还是满面冷色,拂袖而去。 「唉……小年轻,脸皮薄。」 癸虚留叹息,顺便忍不住又开始乐。 看到茨木如此尴尬,她真是特别开心。 近处有暖风,远处有夕阳与晚霞。 癸虚留将那本神话集合上,转身回到书房,将书放入了箱底。最后看了一眼它的封面,然后神色平静地盖上了箱盖,把箱子彻底堆进杂物堆。 当时,惠比寿问他们,有何事相求。 癸虚留仍自茫然,还是晴明先生出声相询,癸虚留与素盏鸣尊有何联系? 惠比寿答曰,其身传承自素盏鸣尊之血脉,旁且不知。 知道他们在追查有关于八歧大蛇的事,惠比寿便告诉他们,当时素盏鸣尊并非以十拳剑击败大蛇,只是稍占上风。 真正成功封印大蛇的关键是完整的蛇腹之刃。 八歧大蛇是世间至恶的化身,唯有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方有成效。 更多的,惠比寿不肯再提,他本就是具有半神之力的妖怪,不愿在此久留便离去了,只留下陷入更深谜团的人们百思不得其解。 癸虚留的疑惑没有解开,身世反倒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是而这几日郁郁寡欢,无精打采。 不过,仔细想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在此庸人自扰也于事无补,若不是茨木这无心之举,她恐怕还不知要沉闷多久。 「留酱……」 门外有个细细的声音唤她,将她从思绪中剥离。 癸虚留抬眼望去,只见新来的椒图正怯生生地半扒在门框上对她眨眼,她身后还跟着以津真天、吸血姬,还有花鸟卷,就连帚神也凑在其中看热闹。 椒图对上癸虚留的视线后,原本就娇羞的性子更加说不出话了,于是还是以津真天向癸虚留解释道: 「留酱,大家为你准备了回归礼物。」 回归礼物? 癸虚留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但小姐姐们却纷纷展开了不好意思的笑容,眼神期盼地望着她。 花鸟卷一贯恬淡雅致,不务俗世,但见同伴们明明用心准备了良久却说不出更多相邀的话,便主动站了出来。 「生魂离体之事,大家都十分担心你,后来见你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04 平安归来便一直想办个庆祝宴,又恐你不喜热闹欢庆,于是改为赠礼与你,还望你不要推却。」 她的语声幽幽自带淡然笑意,让人一听便知其中心意。 癸虚留明白过来,心下又是惊讶又是感动。 这些式神与她皆是因缘结契,她从未对她们有什么要求,以礼相待之余,只盼着她们能过得舒心,少受人类社会掣肘。 妖怪与人类的思维方式常有不同,在相处过程中难免有些啼笑皆非的误会,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她的妖怪式神们会想到办接尘宴或是送礼庆贺回归,这听起来确实很「人类」。 她们不清楚怎么做会令她开心,也不清楚以人类的方式送礼该怎么来,但她们还是执意做了这件事,就为了她能开心。 所以,真心相交所换得的情谊,总是能打破很多界限的,比如种族。 「好啊!那我就腆着脸收下啦!」 此刻,癸虚留笑得眉眼弯弯,再无烦忧。 喜出望外的小姐姐们带着癸虚留来到京都郊外的山上,癸虚留意外地发现这里她很久之前来过。 在那个让她恨不得结束生命的夜半,一只滑头鬼闯入阴霾,将她拉了出来。 告诉她,哭泣蒙蔽双眼,恐惧会错失良辰美景。 再不济,外面还有灿灿星空哪。 今天的夜幕也许也会像那夜一样璀璨,她忽然发觉不经意间已经走过了很多路,而且,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 被人畏惧的妖怪们尤其帮了她很多。 「留酱,这是为你准备的!」 以津真天俏皮地笑着把她推上了一座胧车,这座胧车四面镂空,有些地方做工比较稚嫩,甚至有些粗糙,但看得出是一笔一划雕刻出来的,尤其是顶盖上的透明屏障,看起来像是什么贵重的水晶,非常华美。 癸虚留坐到车上,不太明白为什么要送胧车给她,难道小姐姐们也很心酸她身为阴阳师却穷到连座车都买不起吗?? 接着,她就听到了一句堪称惊天霹雳的话从以津真天美丽的唇中以非常无辜的形式冒了出来。 「留酱,这个车可以带你飞高高哦!」 癸虚留懵逼了,不……怎么回事?飞高高??? 说完,没有发觉有任何异样的以津真天就对吸血姬打了个招呼,也不知吸血姬用了什么方法,车身一震,缓缓开始上升。 癸虚留伸出尔康手:等等,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但是,下一秒她就缩进角落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辆车升高速度变快了,性能很不错的样子。 她很想咆哮——这不是礼物!这是谋害啊啊啊! ……可一想到小姐姐们亮晶晶的眼神,她就…还是选择死亡吧。 山上的风不大,但越是高风就可能越大这一点肯定是不会变的定理,胧车一直向上,癸虚留真怀疑她的小姐姐要把她送出地球表面。 所以,茨木循着气息找到山上来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已经飞高高的胧车,更不知道癸虚留如今面临的困境。 他因为「八歧大蛇的头」这个论题不爽了很久,直到跑去揍了好几个违反协会规定的小鬼才感觉好些。 「你们在干什么?」 对于这群跟着癸虚留的妖怪式神们,茨木向来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虽然心中对她们的实力存有不屑却并不会说出口……绝不是他惧了癸虚留,只是因为那女人生气起来很烦,他是嫌麻烦。 现在这群在他眼里都是弱鸡的式神女孩子们好像心情很好,也没摆出平时对他不待见的态度,而是叽叽喳喳地解释了一通,什么送癸虚留摘星星之类的话。 茨木本来懵懵懂懂,听到这里,金色的眼睛不禁睁大了一圈,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你们把她放上去了?」 式神小姐姐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为何用这种语气问话。 茨木甚至反常地追问了一遍:「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放上去了?」 椒图之前承蒙癸虚留与茨木相救,所以对他的观感不像曾与之有过节的吸血姬和以津真天她们,当下答道:「我们想给留酱一个惊喜,这座胧车可以飞到咫尺繁星的高度而不会损坏。」 以津真天接过话头,问道:「有何不妥吗?留酱最喜欢看星星了。」 「啧,」茨木捏了捏拳,又松开,面色冷漠,语气却变得很暴躁,「……她畏高!」 接着他的鬼气猛地暴涨,在其余式神们的愣神中,承妖力相托一路跃上星空。 他的速度极快,转眼就抓到了车厢的木柱,当他赶到的时候,癸虚留整个人背对着车门缩在角落里发抖。 他尽力放缓了嗓音,道:「没事了,过来。」 癸虚留的身体一震,却没有任何动作,对其恐高反应非常了解茨木心下一叹,知道这时候癸虚留基本完全反应无能。他将人抱出车厢,以非常平缓的速度慢慢下落,同时想起了这时候得转移她的注意力,便道: 「喂,八歧大蛇几个头?」 怀里的人半晌无声,此时夜幕渐深,星辰逐渐现出了光彩,在将近落地之前,他听见怀中传出细不可闻的轻声—— 「……九个头啊白痴。」 他嗤笑一声,懒得戳穿这家伙一边说人坏话还一边打颤的事实。 待落地后,小姐姐们围上来,全都自责得不行不行的,癸虚留一边忍着手脚麻软一边安慰她们,就是说话有些结巴。 茨木冷哼一声,毫不留情道:「蠢人说话都不过脑。」 exm??? 癸虚留目瞪口呆,被谁说都可以,被你说不能忍啊! 顿时,她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说话都不打结了。 「这个世界上说话不过脑的蠢人真论起来谁还干得过你茨木童子?哦,还有你挚友啊,毕竟你挚友永远天下第一。」 茨木气结,但是这个挚友天下第一的逻辑又没什么错,无法反驳…… 「女人,不要逼我教训你。」 最后他以这句话回应,看到癸虚留毫不畏惧地瞪他,便冷声道,「哼,口舌之争,不管用呢。」 癸虚留冷哼:「哦,说不过我,不管用呢。」 被他们两个无脑互怼弄得没了脾气,几个小姐姐面面相觑后,椒图出来打圆场。 「好啦……今天的星空很美啊,不如大家一起赏景吧?」 癸虚留抬头看向今天的夜空,发现不知何时这些星星已经冒了出来,点缀着幽深的夜幕。 的确,滑瓢说得没错,恐惧会让人错失良辰美景。 式神小姐姐们坐在草地上开始讲起了各自听到的趣事,茨木在边上一脸不耐烦。 这一刻她感到突然很满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是不是拜三倍活动所赐,最近的留言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05 变多了,谢谢大家的支持嗯~ 然后,明天有一个面试,不知道还能不能更文,之后如果上班的话也会定好更新时间和大家说的,这篇文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的内容要写,不过总归是望到头了,欣慰,啧啧 第56章 京都巨变(四) 直到很久之后回想起来,癸虚留仍觉得这一天正是所有事情的转折点。 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多么惊心动魄的片段都似蒙着一层灰影,如同黑白胶片永远定格于铺天盖地的仓惶与混乱。 「啊——」 癸虚留抱着一堆达摩,蓦然回首,羽鸦惊飞。 远处的天色云低欲坠,灰霾翻腾,她被鸦声惊起怔怔眺望。 「……真是令人厌恶的天色。」 从屋中走出的茨木同样听见了鸦声向远处看去,啧了一声,语气不悦。 这种天气,风声鹤唳,戾气冲天,恐怕到了晚间就是个百鬼夜行的日子。 「别看了,京都有四大结界守护,出不了事。」 见癸虚留蹙眉不语的模样,茨木走下台阶站到少女跟前,伸手从她怀里捞了一只达摩出来,往上抛了抛。 癸虚留的注意力被他拉了回来,见状狠狠瞪了茨木一眼,恶声道:「喂!这可是给以津真天她们升六星用的,弄坏了老子削你信不?」 对于阴阳术一窍不通的茨木倒是知道癸虚留在妖怪的修行之道上很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就他本人而言其实也受了不少好处。比如手中这种白达摩他就吃过,吃完之后癸虚留还喜滋滋地夸他省事,直接就六星了云云。 虽然不太明白癸虚留的理论,但这并不妨碍茨木表达不满。 「区区一个破达摩……哼。」 他冷着脸哼了一声。 癸虚留才懒得理他这副人憎狗厌的自大狂表情,喊着让让就从茨木身边走过去招呼她的小姐姐们了,经过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撞了茨木一把,扬长而去。 茨木无语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突然,京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浓烈的妖气冒出,心有所感的他略一皱眉向着天空看了一眼,继而回神收敛表情,朝着院中一群女孩子欢笑的地方走去。 那里,癸虚留正在兴致勃勃地与式神女孩子们说着她新制定的训练计划,茨木走过去时,正与从冥界来了没多久的彼岸花对上了视线,赤色的少女淡漠深邃的眼睛意味不详地望了他一眼,又移了开去。 啧,真是什么玩意儿都往回带……茨木对冥界的那群妖怪着实没什么好感,并且对癸虚留收式神都收到阴间去了这一点也颇有微词。 「花花啊,你是新来的,也不知道住不住得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我喔!」 安排好了给以津真天她们的升星安排和训练,癸虚留特意过来慰问初来乍到的彼岸花,后者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眼神却迷离地望向远方,道: 「阴气,从底下漫上来了呢。」 她唇角一弯,也不知对此是作何想法。 癸虚留呆站在她身旁,猛地抓住了她的手,面色发白。 「花…彼岸花,你刚才说什么?」 原本正在翻看癸虚留做的训练计划,茨木忽然一顿,注意到了这边的不同寻常。 癸虚留很显然并不是在问彼岸花方才说出口的话是什么,而是她听到了某些旁人听不到的东西,比如,心声。 冷艳无双的冥界妖怪轻笑一声。 「啊……差点忘了,你的能力。」 癸虚留放开了抓住彼岸花的手,此刻她自己的手与冥界生物同样冰冷。 方才,彼岸花「说」的是—— 【如果八歧大蛇复活……阴阳合并,阴界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她的语气就像在感慨不知明日天气如何,探究中又透出一丝向往来,单纯得令人感到罪恶。 对于生长在冥界、由亡者生命浇灌的土壤供养才能开出艳丽花朵的彼岸花而言,人命确实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她会这么想并没有错,可见那些阴界追随八歧大蛇的妖怪们也是这么想的,它们比彼岸花要热切得多。 空中阴云密布,天色渐暗,一时竟生出了黑白难分的错觉,仿佛京都已被黑暗包围。 忽然,一只纸鹤跌跌撞撞从院外飞了进来,缺了小半块翅膀的样子看上去凄惨又落魄。 「什么?」 癸虚留收到纸鹤的传讯后脱口而出,足见其不可置信—— 「京都东西南北四方结界失守!」 院子里的气氛陡然僵冷,不闻人声。 京都四方有结界保护,分别对应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晴明先生传讯来说,他已经带着大家前往西大街镇压莫名暴动的妖怪,试图恢复结界保护京都,百姓都已仓皇失措,这时候就只能靠他们阴阳师了。 当即一朵绚烂的烟花窜上天空,在阴暗的天幕上炸开了绚烂明亮的火花,所有京都妖怪协会的妖怪在这一刻同时收到指示。 癸虚留抬眼正对上彼岸花神秘莫测的眼睛,想说什么,最终却移开了目光,振声对其余人道:「大家,现在情况危急,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她用平稳的声音有条不紊地一一下达指令,吸血姬与以津真天负责除灭来犯妖怪,椒图和花鸟卷去救助百姓,她会前往东边的鸭川阻止河水泛滥,以免水淹都城。 同时她将这边的行动安排让帚神传讯给晴明,待西大街事了便可直接向南北结界出发,他们两边一起进行有助于效率。 「茨木,你要去寻酒吞童子吗?」 得到指令的式神们纷纷如离弦之箭各自前往任务所在地,癸虚留整理了一番身上符咒等物件,侧头问了茨木一声。 茨木很不爽地反问:「挚友如此英明神武,又如何需要我去寻他……」 癸虚留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好极了,那你跟我一起去鸭川,比谁快。」 说完她就率先窜了出去,茨木愣了一下,也立刻跟上,顺便还不忘说她是没有信用的小人。 癸虚留哼了一声,知道这家伙夸完酒吞英明神武后半句就是说她贫困需救助……就这样她都没打人可见她多善良好嘛! 就算是小人也是个豁达的小人,啧。 「喂,那个彼岸花,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穿过厚重的妖气,在屋顶与地面之间跳跃穿行,鸭川在即,茨木浑厚的声音从身后追了上来。 癸虚留从树枝借力跳下,轻巧落地,鸭川的水声狂乱大作,光是听声便知其狂澜几何。 片刻后,她语如叹息,「我还能怎么办,若她不伤人便不管,伤人便遣返冥界由阎魔大人处理……总之,她如何想,旁人干涉不了的。」 茨木哼了一声,没了后话。 阴阳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06 师与妖怪式神之间相处到这个地步,恐怕也是世间罕见了。 但癸虚留向来如此,她可以理解彼岸花的想法,也可以接受她的选择,只是每个人都要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谁也逃不过。 鸭川的水涨得很厉害,他们来到河边遇见了叫雨女的妖怪,她身边还有一只青蛙瓷器跟着她。癸虚留之前听晴明先生说起过雨女的事情,这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雨女告诉他们,再这样涨水下去河堤就挡不住了,京都会被洪水淹没。 这两位妖怪都善通水理,癸虚留拜托他们继续维护狂暴的河水,自己则带着茨木往更远一点的河道走去。她以真实之眼观测河面,发觉水流湍急的河中有一股熟悉的力量在支持它们肆虐…… 就在此时,一个大浪凭空而起向癸虚留席卷打来! 与此同时黑紫鬼气喷薄而发,迎面撞将上去将浪头炸成了稀碎的水花。 「哼,不管用呢。」 面对突如其来的巨浪,癸虚留下意识地闭了眼往后缩,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大水冲击。脸上有几滴水珠溅到,她顶着凉凉的触感睁开眼,正看见面前茨木宽阔挺拔的背影和他湿润的白发。 略怔过后,她微微探头看去,一人着青蓝色的大褂在河面上衣袂飞扬。 水色的肤色十分眼熟,除了荒川之主不做第二人想。 「茨木童子,你竟还跟着这个阴阳师自甘堕落嚒。」 荒川之主略带谑笑,一如既往地看不顺眼癸虚留。 但这一次,癸虚留却不会再忍。 「荒川之主,水麒麟现在还好吗?」 她从茨木身后站出来,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是你说的,待解决了水麒麟后,便与我好好谈谈。怎么,要食言?」 荒川之主没有生气,反倒饶有兴趣地望过来,「倒是有点胆识,那你想同我谈什么呢。」 茨木拉住还想往前走的癸虚留,语意挑衅道:「谈什么谈,还是打一架来得快!」 癸虚留让他别打岔,她心中有个猜测,看水麒麟受污染后把荒川弄得一塌糊涂的事情,荒川之主与黑晴明,恐怕还真不是一伙的。 那么,他此刻跑来这里,有一半可能是为了黑晴明身后的八歧大蛇,另一半则可能是有心想来找她「谈谈」。 当下大声道:「荒川之主,黑晴明要复活八歧大蛇注定失败,你别帮他们了!」 荒川之主心下微诧,完全没想到癸虚留会说得这么直白,而且,非常自信。 他面上不显,只不屑道:「如你所言,京都阴阳师反能胜此役?真真可笑,我不助妖怪,难道还助人类不成?」 癸虚留一听,眼睛一亮。 她就知道黑晴明和荒川之主之间不是铁板一块,其实正如她所想不假,当初黑晴明邀请荒川之主并请他帮助污染水麒麟时可以说是摆了他一道,这才导致水麒麟黑化后污染了荒川河道。荒川之主本就性情难测,要说他会忠于黑晴明,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只做他觉得有趣的事,尤其是当水流湍急之际,却分出双道,不知大船最终会投向何方。 「八歧大蛇复活后,阴阳常理崩溃,你的荒川恐怕要变忘川了,」癸虚留笑了笑,道,「你不用帮助人类,也不用帮助妖怪,因为这件事我会做,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八歧大蛇的复活对他们而言都不是好事。」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她已经走到了河畔边,只要大水再往上一线便能把她娇小的身躯拖下河道,逼出她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沉沉地淹没在水底,被鱼虾啃食掉白净的脸蛋,腐烂化作淤泥。 荒川之主不远不近地与她对望片刻,笑意消失,露出了冰冷的表情。 看似不曾妄动的阴阳师其实在用光明之力浸润他的内心,真是奸诈。 但她给自己看的画面又是那么有趣,让人忍不住就想相信那是最好的未来……真是狡猾。 膨胀腐烂的脸……还是笑意盎然的眼睛? 荒川之主目光幽深,算了,反正比起黑晴明,这家伙倒还顺眼点。 「惠比寿曾到荒川做客,说你身上的血脉之力若想觉醒……呵,我倒想看看你能否撑得过那一关。」 说完,他低沉的笑声如河水流淌出来。 茨木渐渐皱眉,而癸虚留丝毫没觉出荒川之主言下不祥之意,只为拉到了一个盟友感到松了口气,尽管只是暂时的。 没了荒川之主的加持,河水的狂躁大有消退,癸虚留回身拉住茨木的手,眼角眉梢都是舒爽笑意。 「搞定一边,胜利在望!」 茨木放松眉宇,嗯了一声。 「走罢,去黑夜山。」 荒川之主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轻哼出声,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今天更晚了,jj的网站出问题了特么一打开就说是恶意网站,有人@了管三但是还没解决,所以这一章是用手机app更的,希望别出啥差错… 第57章 京都巨变(五) 赶往黑夜山的途中可谓是哀鸿遍野,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了战乱年代,无辜百姓或惨死或奔走逃亡,还有好多不知名的妖怪尸体路面横陈,可见妖怪之间也发生了混乱的争斗。 对于这些会引起严重不适的景象,癸虚留只能做到目不旁视,尽快赶路,因为她知道只有阻止黑晴明复活大蛇才能真正救济京都。 茨木难得没有嘲讽人类的无能,此情此景宛如人间地狱,纵使铁石心肠也难不为之动容。相较于天生具有力量的妖怪,茨木这样由人转鬼的妖怪恐怕更能体会人类的情感。 京都被黑暗完全笼罩,这天的夜色着实沉重,好像永远也不会过去似的。 「晴明先生传来讯息,名叫雪女的妖怪在朱雀大街召唤出了暗凤凰,好在凤凰火过来帮忙,此事已经解决,」癸虚留的话被呼啸的风声灌进耳朵,茨木留神听着,只听她道,「你挚友也在那里帮着清理了不少暴动妖怪。」 茨木赞叹地喟叹了一句不愧是挚友便再无下文,若是放在平时他肯定能滔滔不绝说上许久,但看见癸虚留头也不回的决绝身影,心头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黑夜山是阴界与阳界的间隙,也就是鬼门之所在……现在,阴界之门就快要打开了。」 癸虚留的语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待他们站定在黑夜山的山脚下时,茨木只来得及听见她的最后一句。 这里已经完全被阴气包围,身处此地时与阴界无异。阴风阵阵吹起了癸虚留狩衣上的平安结,茨木突然很想抓住她的手,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冲动,这冲动显得毫无理由。 就在此时,厉风凛冽,生生劈开浓厚阴气! 巨大的妖气自黑夜山中心的位置蔓延开,与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07 之对上的是灵一股风雷之势,两者互不相让,摧毁了一大片山林。 记忆中有与之十分相似的阵仗,癸虚留愣了愣,沉重的面容终于浮上一丝喜色。 「羽刃风暴?是大天狗!」 她以目力向战斗的方位望去,大天狗正与两面佛打得难分难舍,晴明先生他们也在那里。 在京都出事之后她就立刻以独家创建的灵阵传话给大天狗请他来此帮忙,那个灵阵相当于一个固定电话,可以起到及时通讯的效果,只不过之前她都是用来给大天狗倒苦水的,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派上了正经用场。 闻言,茨木不太乐意地说了一句:「哼,又是那只狗……」 说完就被癸虚留重重地打了一拳—— 「天狗是乌鸦才不是狗!你再说大天狗我揍死你哦!」 癸虚留气道。 茨木捂着胸口嘶了一声,语气同样不爽,「喂,下回我可要还手了!」 两人就这样一路吵到了黑夜山的中心区域,那里有锋利的鸦羽化作利刃割裂了空气与敌人的身躯,劲风刮倒了无数树木,满天尘土飞扬。 真是一场大战,但很快就能赢得应有的胜利。 当癸虚留二人赶到的时候,晴明、神乐、博雅,还有小白都在,唯独缺了八百比丘尼。 「哇,癸虚留大人你终于来了!黑晴明想开启阴阳颠倒的禁术但被晴明大人阻止,结果他抓走了八百比丘尼大人!」 小白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癸虚留的跟前,战斗使它顺滑的白毛变得脏兮兮的,还东一团西一团地到处打结。癸虚留心疼地摸了摸它,看到晴明与博雅都在帮助大天狗以图合力击败两面佛。 阴阳颠倒的禁术,她曾在书上看过,不禁需要花费大量的灵力,还要找到无数活祭,阴毒程度可见一斑。 尽管逆行之术未能完全成功,但现在京都已经沦为与阴界无异的混乱之地,她以真实之眼看去便能看到巨大的裂缝正横亘于阴阳之间,阴界妖怪可从裂缝直接进入阳间作乱,而更可怕的是,裂缝深处的九头蛇影攒动,似乎随时都能破除封印。 阴气弥漫的后果就是妖怪们力量倍增,而其中有股神秘力量能控制其心智,令许多妖怪变成供它驱使的魑魅魍魉。 「这就是八歧大蛇的力量吗……」 癸虚留看着原本实力不敌大天狗此刻却能与晴明等人合力战平的两面佛,不由喃喃,怪道那些妖怪如得了失心疯般誓死效忠八歧大蛇。 「哼,借助此等外力获得力量,只配被称作耻辱!」 茨木踏前一步,他浑厚的嗓音仿佛有破障般的穿透力,不必回头也能想象此刻那双浓金的眸中装载怎样暴烈的魂相。 哪怕一直清楚他的高傲,癸虚留也不得不赞叹,直到这一刻,唾手可得的利益取之不尽,他的高傲才显得如此弥足珍贵。 远处的大天狗清冷的声音带着薄怒,羽翅一扇,在劲风中道: 「虽然钦佩黑晴明大人的力量与头脑,但吾已将期待放在了另一种可能身上……;今日便算清旧帐罢,两面佛!」 就在他要给予两面佛最后一击的时候,巨大的轰鸣声自地底传来震得所有人站立不稳,只是一个晃神,情形骤变—— 庞大的九头蛇拔地而起,像异形一样猛然出现震撼心灵,莹莹的绿光比最凶残的恶鬼还要可怕,这就是上古邪神的威压…… 大天狗和两面佛被蛇头同时咬住,邪肆残暴的声音像有什么利器刮擦着耳膜,听得人生出七窍即将流血的灼热感。 「哈哈哈哈哈哈!活祭品!找到了!活祭品!」 癸虚留大惊失色,闷头就想往上冲结果被茨木一把拉住,那双精亮的金色眼眸冷静得骇人。 「留在这里,若你身上真有素盏鸣尊的血脉,此刻上前只会让事情更糟!」 茨木将人拉回来如扳正了身子直视,原本尚在挣扎的癸虚留怔怔地望进了一双闪烁着火光的眸子,听他道,「那条蛇还在封印里,这不过是个化身,不足为惧。」 他放开了癸虚留,直起腰背,手中霎时托起了一只浓缩了惊人力量的鬼气光球,背对着癸虚留。 他留下一句话,与此同时,光球携着磅礴的妖力以万钧之势撞上蛇身,强烈的光芒爆裂在癸虚留的视网膜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光痕,这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声效仿佛化作轻微的滴声长音,似耳鸣,又似空白。 三秒过后,剧烈的轰鸣爆破惨叫接踵踏来,癸虚留这才惊觉,那条蛇已经被打散,而晴明与博雅他们正在急切地询问大天狗的情况,两面佛许是被吃了,许是逃脱了,现下不知所踪。 没错,情急之下她完全没想到她的血脉面对大蛇时可能引起的后果,但一贯表现得像个战斗狂一样的茨木却想到了…… 那个出手的瞬间,他的话差点被力量对决的巨响淹没。 【战斗的事情应该交给男人来做,你就站在这里好好欣赏吾的力量吧!】 癸虚留下意识地朝光明正大说这话的某鬼看去,而贡献了卓越战力的茨木来回扭动了两下手腕,似乎对这样的战斗很不屑一顾。他亦远远地望了癸虚留一眼,用下颌指了指大天狗的方向,尽管表情不怎么情愿,但还是意思最好快点去看看那家伙。 癸虚留呼出一口气,拍了拍略微发烫的脸颊,小跑过去。 大天狗并无大碍,但受伤在所难免,癸虚留给了他掺了她血液进去的药丸,他略缓了缓便道: 「两面佛叫嚣时说漏了嘴,现在黑晴明极有可能在你们最熟悉的地方,也就是京都庭院。」 黑晴明跑去庭院做什么? 众人皆是不解,但绝不可能放着不管。现在京都的局势危急,虽说黑晴明的禁术已破,可瘴气却全然没有要退去的意思。 抱着不安的心情,癸虚留随着晴明他们回到庭院,在那里果然见到了黑晴明……还有八百比丘尼。 晴明他们都十分担心被黑晴明挟持的八百比丘尼,只有癸虚留总觉得哪里不对。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黑晴明本人。 尽管此前在他人的回忆中已经见识过此人的手段不止一次,但那都不是现在进行时。 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更清晰地意识到,黑晴明与晴明先生的相似之处——他们确实是出自同一个灵魂;同时,她也更明确地看出,黑晴明带走了所有的阴暗与野望,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格存在。 他是完全不同于晴明先生的。 就在神乐动身往八百比丘尼处去的那一刻,她猛然意识到了到底哪里不对! 「别过去——!」 她出手如电想要拉住神乐,但还是慢了一步,神乐在八百比丘尼的法术下如同被锁链捆锁浮于半空,湛蓝的光色从锁链上散发出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08 来,一层透明的球状光膜包裹着神乐阻挡了外物干扰法术的可能。 她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因为自进到庭院之后,她就没有听到过黑晴明与八百比丘尼的心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八百比丘尼竟以神乐的性命威胁晴明献出力量复活八歧大蛇。 「你!可恶!」 源博雅急怒交加,持着弓箭的手都开始颤抖。 八百比丘尼却毫不在意众人的责难,还能好心情地笑笑,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要求。」 跟在她身后的黑晴明嗤笑一声,似乎对她的装腔作势很是不屑,但这更让大家也更明显能看出,八百比丘尼确实不是受制于黑晴明才做出这种事的。 在一众人中,晴明还算冷静,他勉力维持住平稳的语气,手中握紧折扇,道: 「什么要求?」 八百比丘尼对这样的晴明微微一哂,目光随之移到了癸虚留身上,以对待什么重要宝物的轻柔语气道: 「这个孩子可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呢,我可得带走她。」 未等晴明答话,癸虚留只感到身后的鬼气暴涨,传来茨木深含雷霆之怒的低沉嗓音。 「痴人说梦。」 他的语气甚至没有太多起伏,像对着将死之人的预言。 「哎呀,那看来是交易决裂了……怎么,神乐的性命便不重要了吗?」 八百比丘尼仍是笑嘻嘻的模样,也不见她着急。 源博雅首先忍不住吼道:「你别做梦了!我们不会把癸虚留交给你的!倒是你,赶紧把神乐放下!」 神乐是博雅的妹妹这件事晴明和癸虚留都是心知肚明却不曾说破的,癸虚留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仍拒绝拿自己去换神乐的安全,但也正是这样的博雅才能如此值得大家信任。 晴明皱眉道:「你为何要带走癸虚留,你做这一切究竟有什么目的?」 八百比丘尼耐心地回答:「我做的一切当然都是为了八歧大蛇大人的复生啊,但你们不知道吧,癸虚留的身份,恐怕根本不如你们想的那样简单呢。」 「……也许你们也不会想知道真相的,毕竟,真相总是残忍的。」 她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却不再往下说。 癸虚留的背后早已被冷汗湿透,她抿紧唇死死地盯着这个女人。 从第一次在凤凰林见面的时候起,这个女人就给了她十分不妙的感觉,但后来,来往晴明先生庭院这么多次,她却鲜少与之碰面,对这个女人形象逐渐淡薄,也就失了警戒。 现在想来,她确实很少听到这个女人的心声,原以为这是她在晴明先生面前收敛能力的结果,其实并非如此。 八百比丘尼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对癸虚留投以温柔的注视,道: 「不过没关系,我们在这里说了这么久,也足够献祭的阵法成型了……」 什么?! 癸虚留一惊,但感到出乎意料的并不只有她一人,晴明他们也完全没想到原来庭院已经被人整个圈出做成了一个阵法。 耳旁传来晴明的呼唤,博雅的惊怒,小白的慌乱,还有……茨木激怒的低吼声,她感觉身体在一瞬间被冰冷的黑暗吞噬,在失去意识前,只听得八百比丘尼轻柔的语声如同催眠般低喃—— 「来吧,属于八歧大蛇大人却被夺走的那一部分,终究将被还回。」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你们发现我在搞事情了,另外我也很想感谢一下投雷的小天使,可是晋江网页版还是登不进,烦死了啊啊啊啊啊qaq 第58章 京都巨变(六) 土地在瞬间变成潮湿黝黑的尸泥,泛着血腥腐臭,使少女陷落其中。 无数惨白的手伸出将她拉向深渊尽头,死气在瞬间吞灭了她的意识。 离她不过一尺距离的茨木是第一个反应过来想拉住她的人,但就在他伸手的刹那,邪阵爆发出的强大力量将他弹开,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癸虚留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圆阵吞噬,不知去向。 八百比丘尼敛去笑意,垂眸施咒放下神乐,缓声道:「如此,即便不用晴明先生的帮助,那位大人也能复生了呢。」 然而,浑厚的鬼气自圆阵边的白鬼身上发出,并非陡然爆发,而是在察觉时便已如汪洋将人淹没其中。在这强大的妖力之下,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成了水,厚重得压在所有人心头,似有千斤之重,一时呼吸不畅。 茨木眼中的金色浓烈得像能滴出水来,表面隐隐浮上了一层妖怪狂化的猩红,形状再无一丝人气。 「……她去了哪里。」 杀气成了实质,而在气场中央,他的语气听不出起伏。 八百比丘尼不答。 茨木低沉的笑声一闪而过,玄冰不及其冷意,再出言时便成末路。 「被吃了?那便将蛇斩了,扒筋抽髓,破肚搜肠,碎尸万段……」 他一面说,一面向着八百比丘尼迈步,语意一句比一句更冷,眼神却一步比一步更热,「若找不到,还有阳界,阴界,阴阳之间,碧落黄泉……呵,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送你们去死吧。」 压缩球因力量浓度到了极限,爆发出了惊人的光芒,深紫浓郁极近黑色,雪白的电光仿佛能撕裂阴郁的天空。 鬼手终将给这片大地带来地狱业火,这既是一次救世,也是一场浩劫。 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如何,除非,有神能阻止罪恶的源头。 假如这个世界有神的话。 …… 血肉被消磨的疼痛是惨烈的,这种折磨通常没有人类能够承受。 癸虚留当然也不能,她被混沌包围,被黑暗侵蚀,身体的每一寸都自外到里地剥落消失,到最后,整个思维都只剩下了痛。 这种时候就连昏迷都成了一种奢侈,她的灵魂无比清醒地感受着这种折磨,却动不了身,叫不出声,流不出泪……她只知道,很快,就连她的灵魂也会死去。 【茨木你在哪里……】 【茨木……】 【我好痛。】 癸虚留最后一次念道,然后,无声地闭上了眼。 此时,颈间的佛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缓缓浮起,光芒愈渐强烈,圆润的珠串开始颤抖,到了某个未知的界点,啪的一声——裂出了第一道缝。 癸虚留的意识已经在无力地闭目后陷入混沌,没想到,还有再次睁眼的机会。 身体如风般轻盈地掠过大地,有人类,有妖魔,有动物,有森林,有人类原始的村落,也有妖气弥漫的古老山岗…… 她发现,她好像变成了风本身?而且穿梭在久远之前的古早纪年。 就在懵懵懂懂之间,她看见了惨烈的一幕—— 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虽然有些夸张,但眼前因战乱留下的死亡着实刺痛了眼目。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09 她感到自己盘旋于此,只因这里的伤痛已经沉重到使风停留。 好多脆弱的亡魂在逐渐消散,只有小部分化作光珠朝着同一个方向飘去。 然后,一声叹息自风中响起,把癸虚留吓了一跳,没等她反应过来,风已经随着那些光珠追去。画面一转,便到了一条大河边,有些光珠浮在水面,有些则沉到了水底,漂浮着的那些一路在水中涤净了魂魄,变得越发明亮。 她被其中最明亮的一颗给吸引了,这颗光珠随着其他的魂魄一起漂流到了尽头。 她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事情,也没到过这么奇特的地方。 河流的尽头有一棵树,树下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深洞,河水将那些光珠一起带着流进了洞口,消失不见。 风绕着大树近距离地盘旋,那个叹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回,他说,来不及啊,还是来不及啊。 不明白这个声音在说什么来不及,她仔细地看了看树,发现树上的每片叶子都有一颗光珠,但比起那些掉进黑洞的来太小了,一下子注意不到。她找了几遍,终于发现有一颗大一些的,刚想仔细看,这颗光珠就噗的一声掉了下去,径直落入了黑洞之中。 那个洞很深,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她只向那里望了一眼,风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同时也带走了她。 她随着风去遍了世界的各个角落,此时她就是风本身,有风的地方她都能感知。 这种感觉,就像全知全能的神一样…… 她发现不光是人类死后灵魂会化成光珠进入河流,妖怪,动物,世间万物皆是如此。但很多光珠因各种原因,无法熬到进入黑洞的时候就会消散,每到这时,她都能感受到一股心焦。 这不是她的心情,而是这股风的主人的心情。 有一次,她再次看到了那颗明亮的光珠,只不过这回它在一个人的身体里,这个人领导人类击败了许多来犯的妖魔,最终成为一代君主。 但她还是能认出,这就是当初吸引她的那颗明亮的光珠,这时她才明白,原来这些灵魂都经过黑洞得到了转生。 所以,那棵挂满灵魂光珠的树,就是生命树吧。 她有些理解那个声音说的来不及是指什么了,如果灵魂的轮回是世间生灵循环存在的法则,那么生命树诞生新灵魂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灵魂消散的速度,如果没有人保护这套法则正常运转,终有一天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会消亡…… 又不知过了多久,画面一转,她感觉自己从云端极速降下,磅礴的力量在全身流转,最后劈裂了苍穹与大地。 雷霆骤降,阴阳分离。 浸染灵魂的河流成了阴阳界限,逐渐宽广,也逐渐有了她印象中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冥河…… 河流的尽头被分成了六条河道,巨大的黑洞被割裂成六个对应的洞口,是称轮回六道。 风与雷,神之目,上古天神……几重信息叠加,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事有利弊两面,灵魂归入轮回道全凭天意,杀戮留存的恶意堆叠难消,冥河洗不净的灵魂不愿入道轮回,最终汇聚成一股邪恶的力量,化身成蛇。 是这位天神击败了九头蛇。 就此再无疑惑,他正是素盏鸣尊。 她与大神在同一视角见证其破蛇之肚取出草薙剑的整个过程,蛇的嘶鸣与痛吼震天动地,最后带着强烈的不甘被封入了阴阳缝隙之间,再无生息。 然后有很多别的嘈杂声响起纷纷歌颂功德,但只有一人指出此剑出自蛇腹十分不祥,而后又问及若大蛇卷土重来该如何是好。 大神将草薙剑一分为二,其一藏于冥界,其二无人知晓去处。 封印大蛇后,冥界慢慢地热闹起来,有专人指引亡魂归阴,后来被称作鬼使,有专人接送亡魂渡河,后来成了艄公,而审判者……她确定她看到了比后来年轻不少的阎魔。 大神避开众生耳目,为另一半草薙剑决定了归处。 霎时,一阵割裂的剧痛袭来,再有意识时,她傻傻地看着面前面目不清的光影,他身上有着与自己一致的气息。 「吾取血肉为汝身,留此意志备来日之需。」 光影熟悉的威压之下,她终于想起了一切。 「蛇腹之刃,(汝)我是为鞘,剑鞘归一,拔剑即承鸣尊意志……」她张开了嘴,无声地念出了与素盏鸣尊几乎无差的话,「除崇邪秽,不死不休!」 天神抬出剑鞘,以剑柄与她相对—— 「拔剑唯余神威,不存本心,汝意决否?」 她握了握拳,与隔了一个时空的大神留下的意识相视,伸手用力握住剑柄。 「吾意已决,除崇邪秽,不死不休!」 拔剑——! 血脉传承的天神意志苏醒,随着力量的蒸腾,意识逐渐消失…… *** 京都大夜弥天。 最终,还是被黑晴明与八百比丘尼得逞了。 晴明望着九头攒动的大蛇,咳出了一口血沫,身上前所未有的狼狈。 凭他一己之力如论如何也不可能战胜大蛇,好在,还有并肩作战的同伴。 除了人类阴阳师,大天狗,妖刀姬,酒吞童子,还有一众妖怪式神纷纷参战,誓与八歧大蛇顽抗到底,当目光触及吸血姬她们几个式神的时候,晴明眼中闪过一抹沉痛。 癸虚留…… 在场的人凡是看到了那一幕,大约心中都已默认那孩子恐怕凶多吉少,想到这里,他便无法不将目光投向某只白鬼。 茨木童子,从癸虚留失踪后便如卸下了枷锁,全无顾忌地追杀黑晴明等人,在大蛇出现后更是几乎不要命地与之硬搏。 「咳咳咳……」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连串咳嗽声,晴明回过头去,原来是花开院秀元,时至此时他也拖着病重之躯引导花开院家族子弟前来参战。在这急迫关头,胜负未分,他却突然脸色一变,惯常冷静的神态竟是一时维持不住。 他身边一些不便参战的阴阳师连忙扶住他,急道:「秀元大人!」 秀元与晴明的视线相接,面色更是白了几分。 他的眼睛仿佛被极致的阴影笼罩,挥开众人,自袖中取出了一张符咒。 认出了那是什么的人大惊失色,纷纷道:「秀元大人不可啊!您现在的身体绝对无法支撑式神破军!」 式神破军……那是花开院家世代相传的绝密阴阳术,能操控的人寥寥无几,历代家主才有这个资质召唤出破军。 秀元淡淡道:「若是无法击退八歧大蛇,所有人都会死,花开院家的弟子们啊,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们没有退路。」 他在众人的怔神中吟诵起了咒文,最后一个音节即将被吐出唇舌,一声狂暴的痛吼震撼天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10 际! 「蛇肚子!蛇肚子里出来个人!」 身边的阴阳师惊叫出声。 晴明定睛看去,瞳孔紧缩—— 那个身影,不会错……是癸虚留! 战场之上,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骤变惊到,不禁略有迟疑地停住释放技能。 当时,大蛇突然扭曲,蛇尾蛇身狂乱地拍打起了地面,紧接着蛇腹之中突然破出一道光口,瞬息之间,一路自内向外裂开长长的裂口直到蛇头碎成两半! 众人愣愣地看着一名少女从裂开的蛇头中一跃而出,翩然落地。她异色的眼眸里毫无光亮,端着一张艳丽却冷峻的面容,手中利刃散发着骇人的寒光。 人群中忽然传出了秀元的声音—— 「各位,趁现在,封印八歧大蛇!」 京都的阴阳师们如梦初醒,连忙念诀启动阵法。 与此同时,少女回身再度跃起,照着大蛇的另一处头颅砍去,被大蛇躲过后不想却被其中一只蛇头咬中! 晴明抓着符咒的手猛地一紧。 但少女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反手将剑脱手掷出一下插入了蛇口上颚,此剑无往而不利,竟是直接戳穿了蛇颚飞了出来。大蛇吃痛松开了少女,她抓着大蛇的鳞片将自己甩上了蛇头接住落剑,双手毫不迟疑地将剑按下插进了这颗蛇头,沿着蛇脊劈开了这路蛇身。 她的血与蛇血混到了一处,脸、手、发、乃至全身都被血污浸满,她却只机械地继续针对下一颗蛇头的斩杀。 因为她的奋勇出战,八歧大蛇的妖力大量消散,京都阴阳师们的阵法得以将其封印。如若不然,恐怕得牺牲在场大多数阴阳师的性命方能成功。 阵法的光芒盖过了幽绿的邪恶妖气,在集齐各方势力顽强抗争了一夜后,八歧大蛇终于被重新封印起来。 在成功的瞬间,战场上静默了片刻,有人率先绷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没有人嘲笑他,存活下来的不论是人还是妖怪,都默默地松懈了下来,露出了疲惫的神情。 而最担心癸虚留的那些人无疑尚不能安心,离癸虚留位置最近的是大天狗,他立刻飞到小姑娘跟前,语声难掩焦虑。 「你受伤严重,快……」 一道利刃破风而过,削去了他一丛黑羽。 幸好大天狗的反应快,否则这一下恐怕削下的该是半边翅膀。 「癸虚留!」 他愕然出声,余光扫到同样狼狈的茨木,厉声阻止他热切的迎上—— 「别过去!这孩子不对劲!」 他很少这样断喝,但此时根本容不得他计较那些贵族礼仪。 茨木虽然力量强大,但只要打仗就不可能不受伤,更何况是对上八歧大蛇这样的上古邪神。尽管其非鼎盛时期,但茨木冲在前线,在打斗中确实受了很多伤。 他不知道此时他的眼里泛着多么炽热的光芒。 但同样挥刀相向的待遇也发生在了他身上,少女仿佛对面不识,毫无光彩的眼睛映出他的模样,声音冷漠至极。 「除崇邪秽,不死不休。」 她横剑在胸,一跃冲上,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茨木童子!你……」 追到此处的晴明和博雅脚步一顿,晴明的余声未消,博雅也忍不住喝问:「茨木童子你疯了吗!为什么不躲!」 剑尖没入了茨木的胸口,他的鬼爪生生扣住了剑锋,剑刃一寸一寸地往里,血液顺着剑身淌下,又一滴一滴地滴落…… 癸虚留与他的距离因剑□□在外的部分变少而缩减,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她的眼里,毫无感情。 「意志冲身……」 剑在鬼爪之间磨过,割裂了指掌,茨木听见有人这么说道,他认出来这是癸虚留那个不靠谱师父的声音。 意志冲身…… 「不管什么神鬼的意志,但求破法!」 茨木皱眉哑声道。 秀元不语,这回,是晴明接了此言。 他说,重要之人的心头血可破。 茨木微怔,继而无声地大笑。 对上被血污弄脏的小脸,那双无意识的茫然目光,他恶声有如厉鬼,道: 「若是这样都不醒,我便真的杀了你。」 他放开了手,剑身快如急电地瞬间没入胸膛—— ……刺穿了心脏。 妖力霎时溃散,不愧是比十握剑更强的蛇腹之刃……草薙剑。 茨木在逐渐混沌的意识中感到胸口又是一痛,剑被拔出,他跪倒在地,彻底倒下之前,好像看到了少女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的脸。 啧,妖怪才不会这么轻易死,哭什么哭,真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犯了一个错误,之前以为草薙剑和天丛云剑是两把剑,其实记错了,素盏鸣尊拿的是十握剑,然后草薙剑(天丛云剑)就是从蛇肚子里取出来的,所以把之前惠比寿的话稍微改了改,不过不影响剧情。 大概就是留酱是素盏鸣尊用自己的血肉造出来的剑鞘,其中留有他的意志,一旦拔剑就会意志冲身,留酱很可能会永远失去自我沦为攻击妖怪的工具。血脉觉醒什么的并不是什么好事hhh然后具体的下一章还有些解释,懒得放在作话里说了hhhh 对不起,我的糖里有玻璃渣—— 茨木:下回我就还手了。 其实下回也没有还手呢。 第59章 灾后风云(一) 一片狼藉。 癸虚留怔怔地望着手中的剑,温热的血液沾了满手。 【拔剑唯余神威,不存本心……】 【除崇邪秽,不死不休。】 ……茨木? 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来。 剑身穿透了茨木的胸口,大片的血液染湿了铠甲。 眼泪像开了闸的水涌出眼眶,她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离开了剑柄,捂嘴的动作因满手的血腥陡然一僵。 除了初见,她好久没见过茨木如此狼狈的样子了。 这家伙金色的眸子变得黯淡,半阖着眼倒下对着天空,癸虚留哭得快喘不上气。她把身上的伤口撕裂,血液淋在茨木的胸口,他跟着颤动了一下,结果发现是无意识的,此时茨木已经陷入昏迷。 晴明,秀元,博雅,大天狗他们都在,其他的阴阳师都远远地观望着这边不敢贸然接近。到处都有死去的人类或是妖怪的尸体,断壁残垣,还有浓重的血腥气。 这里经过了一场恶战,而茨木本不必参与其中的。 【女人,下回我可要还手了!】 【喂!下回我要还手了。】 【下回我真的还手了!】 「你为什么不还手——!!!」 癸虚留绝望地大哭起来,泣不成声。 「留酱,回去吧,他会没事的。」 最终,一人缓步走到她的身旁,她在阴影中抬头,哽咽:「…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11 师……父?」 秀元比之前更消瘦了,她抱着茨木不撒手,语近崩溃,「对不起……珠子…坏了…呜…对不起!」 「我说了,在我还兜得住的范围内你都不必道歉。」 一声叹息,秀元伸手摸到癸虚留的脑袋,正在大家以为他会安慰性质地给自家徒弟摸摸头时,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在癸虚留的脖子动脉处劈下一记手刀,把还在嚎啕大哭不止的癸虚留给打晕了。 「……」 众人无语地望着他,秀元却若无其事地哈哈笑了起来,道:「他们两个都伤得很重,还是快点抬回去比较好,拜托谁来帮个忙搭把手呀?」 ……这令人窒息的操作,真的不能打他一顿吗? *** 所以,等癸虚留再度醒转的时候,她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脖子上的疼痛与身体其他地方的疼痛有什么区别。 榻边只有帚神,他唧唧咕咕地告诉癸虚留,式神小姐姐们都受伤不轻,现在在灵力结界中沉眠休养。 癸虚留稍稍放下了点心,继而脸色一变,急切地问道:「茨木童子呢?」 【他也在灵力结界休养,暂无大碍。】 这回癸虚留才算松了口气,她忍着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对帚神道:「带我去看看他。」 如果不看到人,她心里始终都有一根弦紧绷着快把她勒到爆炸。 帚神犹豫了一下,虽然希望癸虚留少走动多休息,但还是带她去了。 灵力结界是癸虚留研究成果之一,她曾在信中就同大天狗提过这项成果的应用。其主要用于催熟达摩,为妖怪提供经验值好涨属性,或者疗伤的效果也不错,只是特殊结界卡的合成比较麻烦,比如太鼓虽然能赚用于各种阴阳术运用的勾玉,但它本身的制作很繁复。 结界技术如果普及,那一定会对阴阳道帮助很大。 不过此时她可没心思想这些,花开院秀元的院子里就有依她理论布置的灵力结界,帚神将她带到地方就在屋外等着。 癸虚留推开门,发现茨木睡在结界里,秀元坐在离他不远处,正在剪纸玩。 「师父?」 她有些惊讶秀元在这里,但一想到秀元向来未卜先知,一定是猜到她一醒就会跑来这里,故意候着她也不奇怪。她蹭了过去,坐在秀元对面,一边时不时偷眼打量睡梦中的茨木。 秀元支着头半笑不笑,道:「担心就看吧,不用藏着掖着。」 被他说得老脸一红,癸虚留立马转身挪到茨木身边察看他的情况。 秀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也是该担心担心人家,好歹也为了你被一剑穿心。」 癸虚留的手一僵,眼里又忍不住要开始泛泪。 「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等他醒了,随他怎么报复都行。」 秀元好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一阵轻笑,末了才道:「他要是会报复你,那这一剑都不必挨。」 癸虚留总觉得师父话中有话,但她却怂得不敢接茬,只问:「师父,我好像看见素盏鸣尊大神了……我是他做出来的,呃,剑鞘?」 秀元听她说了一遍当时所见的场景,沉吟片刻,道:「如今告诉你也无妨,当初占卜所示你的命线与蛇交缠,恐怕正是应了你的身世。」 「素盏鸣尊以己身血肉铸就剑鞘封印草薙剑,剑鞘与剑融为一体,而草薙剑本身是蛇腹之刃,是以你才会沦为八歧大蛇的猎物。」 「换言之,它可以从草薙剑中得到力量,只要消融你的肉身,就可以拿回原本属于它的东西从而复生。」 而你就是黑晴明对人类女子使用转生禁术借腹产下的孩子,就此拥有了再度入世的机会……那个名字在秀元舌尖转了一圈,连着这段话一起被吞下。 对此并不知情的癸虚留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原来自己不算个人这种事,她琢磨了半天之后唯一的想法就是,她再也不想「拔剑」了…… 那种被他人强大的意志占据身心、完全失去自我的感觉,现在想想都觉得十分恐怖。 因为血脉觉醒得并不完全,这次她才得以被茨木唤醒。那下次呢?有很大机率,她会变成一个只知道斩杀妖怪的机器。 总之,她不想再看到茨木这么虚弱的模样了。 「你说,你看到了阴阳两界的诞生?」 秀元漫不经心地问道。 癸虚留太熟悉这种语气了,每次师父用这种语气说话就代表,他其实相当在意这件事的答案! 于是,她立刻乖乖地整个情况和她的领悟说了一遍,然后拧起眉头很严肃地说:「师父啊,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阴阳师除魔卫道岂不是很不合适?」 事实上,京都好多阴阳师都很激进,他们讲究斩草除根,最好把妖怪搞得灰飞烟灭才算利落。 除此之外,通常战争导致的死伤量很大,鬼使根本来不及回收亡魂,经历过痛苦死亡的灵魂又很脆弱,消失的可能很大,也很有可能会被别的猎食者吞噬。所以八歧大蛇这种邪物才会一直存在,灵魂的恶意组成了它,灵魂本身又滋养它,简直没完没了。 如果要让灵魂轮回平衡,那现在人类和妖怪的斗争就必须停止,阴阳寮的职责乃至于人类社会的结构都得做出相应改变,那将会是一场大革|命。 所以这回,秀元沉吟的时间更久了。 癸虚留静静地等着自家师父的定夺,就在她有些虚得发慌的时候,一只鬼爪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吓得一颤。 「卧…咳,茨木你醒啦!」 她把要脱口而出的脏话性质语气词吞了下去,满脸惊喜地望着悠悠转醒的某鬼。 「……哼,你吵死了。」 这是茨木醒过来的第一句话。 癸虚留按住了自己的手,强行忍住习惯性想捶这家伙一顿的心情。 茨木没有继续躺着,而是迅速地坐起了身,缓缓放开抓住癸虚留的手,揉了揉额头。妖怪一般都很少会干躺着,他因为受伤倒下这么久只感到浑身难受。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还没完全清醒,金色的眸子透出一股凶残的野性。 癸虚留干巴巴地说:「我担心你啊,所以过来守着。」 茨木放下手,与她对视,眼神很正直。 「哦。」 「……」 癸虚留感到了窒息。 神踏马哦!神踏马你在这里做什么!请问直男还有救吗? 不对,茨木你不是基佬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解风情的基佬! 她听着不远处秀元呵呵呵呵地笑个不停,然后让他们慢聊,自己一边笑一边走了……这种时候她就很想日天。 不过日天估计是不行了,她赌气道: 「我来通知你一下,酒吞童子过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12 两天要和红叶成亲了。」 室内一片寂静,室外闻得两声雀鸣。 茨木好像先是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脸色变幻莫名,最后停在了烦躁上。 「知道了。」 癸虚留满脸问号,咋回事?你是假茨木吗? 「不、不是啊,你就这反应?」 她匪夷所思地问道,莫不是被气傻了? 茨木才莫名其妙,「我还要如何反应?挚友既意已绝,那我便追随他,待事了再一同回大江山。」 说完,他还不忘补上一句,「尽管那种女人根本配不上挚友,哼。」 听到这里癸虚留心定下来,果然就是茨木没错。 「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是还是故意道,「可是我是骗你的,酒吞童子没有要成亲。」 茨木愣了愣,眉头慢慢拧起来。 癸虚留面不改色地与他对视,其实心底开始发虚,开始疯狂数落自己干嘛跟救命恩人作,普通作就算了竟然还瞎几把作,茨木被她捅了伤还新鲜着呢,自己简直不要b脸了云云…… 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为了茨木被他捅了一刀,醒来之后还被这家伙冷嘲热讽,那她估计要炸了。 她想了千百种等茨木醒了要怎么讨好对方的方案,哪怕端茶送水她都认了,不管怎样,都绝对没有一条是像现在这样的啊! 「对不……咦咦咦?」 她沮丧得不得了,垂头丧气地准备好好道歉换取原谅,然而就在道歉的话要说出口的时候,茨木站了起来。 不会吧要挨打了?! 癸虚留绝望地望着茨木,委屈巴巴,特别的委屈巴巴。 「你在跟我开玩笑?」茨木松开眉头,昂首道,「一点也不好笑,真没用。」 他的模样一如既往的傲慢,优越感都要溢出屏幕。 「……」 癸虚留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 好的好的,这届基佬素质不行,下一个。 她现在开始有点相信茨木是个直男了。 宇直。 作者有话要说: 扎心了,老铁hhh 第60章 灾后风云(二) 虽然很早就从花开院本家搬出去到处游历了,但在秀元的地盘始终为癸虚留备着一间小院子。 「所以你当时真的以一人之力大败八歧大蛇?快快快!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与癸虚留自幼|交好的花开院凉奈大喇喇地坐在庭院台阶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虽则他与癸虚留多年未见,但他们之间一直有书信往来,早已如故友般熟稔。 癸虚留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看向几个花开院家的旧时小伙伴,除了凉奈,还有体能渣的保原、坏脾气的旗火、傲娇大小姐花葉;此时被她的目光扫到,出落得愈发明艳的花葉顿时挑眉。 「你可别看我,要不是我爹让我来跟你攀交情,我可没脸来见你啊,大阴阳师癸虚留大人!」 她一开口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癸虚留放心的同时又忍不住更头疼。 诚如花葉所言,她已经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莫名其妙获得「大阴阳师」成就了。 她这一波小伙伴来得算迟的,在他们之前,登门花开院家想见她一面的人都来了不知道几轮了,险些把花开院家的门槛踩平,这让花开院是光非常气愤,不得不以癸虚留受伤未愈为由闭门谢客,否则癸虚留哪儿有这么太平。 结果外人进不来,花开院家开始内部消化了,年长的前辈大人各种表扬夸赞癸虚留,就差开个表彰大会了。癸虚留一下子从当初「不可说」的小怪物,一跃成为热门受欢迎人物,可以说本人从身到心都是懵逼的。 凉奈眼神发亮,道:「我父亲说你驱使百鬼大战八歧大蛇及其爪牙,手下有无数妖怪式神对你忠心耿耿,为人类贡献了卓越的战斗力!」 ……我还踏马为人类解放事业而奋斗呢! 您父亲是党员吗? 然而可怕的是,这些话她不是第一次听了。 「你的妖怪式神浴血奋战,杀敌无数!还救死扶伤,救助了多少无辜的灾民!」 「而你!在战中牺牲自我,甘愿以身作饵进入大蛇腹中,最终杀出一条血路,拯救了全京都!」 「那些妖怪式神个个身怀绝技,其中最厉害者,正是——一把扫帚!」 凉奈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横扫千军说的就是它,平安京第一帚神!」 「……」 癸虚留捂着脸不忍再听,她总算知道那些评书故事都是怎么来的了。 关键是,这些版本已经传遍京都,所有人都搞得好像真的一样,她一下子地位水涨船高,摇身一变成了人民英雄! ——一代传奇,大阴阳师癸虚留! 啊啊啊啊啊啊啊耻感太尼玛高了!! 癸虚留受不了地打断凉奈道: 「号令百鬼指的是我让京都一些小妖怪尽量保卫家园,牺牲自我其实是我中计了,能出来全靠运道好,至于式神身怀绝技……帚神身上戴了我做的试验版御魂,出奇制胜罢了。」 不晓得怎么就一战成名了癸虚留尴尬得不行,恨不得缩在家里再也不见人。 目光对上小伙伴们钦佩的眼神,她觉得心好累,不管怎么解释都无法平息大众舆论,有种小透明突然上了热搜的惶恐感。 #瞎几把艹人设的后果# #论人设崩塌的下场# 送走了这些来慰问的人后,癸虚留一个人开始思考人生。 现在她的各项针对妖怪式神培训的理论已经被阴阳寮收录成册推广出去,不但获得了同僚的认可,更是使她在民间被夸成了天才。 「你说,我是不是火了。」 她正经严肃地问坐在屋檐上放荡不羁的茨木。 养伤养得百无聊赖的茨木嗤笑一声,明晃晃的不屑。 癸虚留三两步跑下台阶,插腰对着屋顶上的茨木瞪眼,「喂,你这个态度很容易失去我的。」 茨木从屋顶上轻巧地跳下,走过来比癸虚留高了一个头,后者顿时失了气势,只好为自己挽尊:「我去妖怪协会看一眼,好些成员都受伤了,怪心疼的。」 对此茨木反馈积极:「好,我随你同去!」 癸虚留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后半句话是什么—— 「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到挚友了!」 向天翻了个白眼,癸虚留不吭声了。 也不知道为毛,看他对酒吞热情成这样心里就不爽。 癸虚留故意挑了小路走,省得碰到别人尴尬,走了好一会儿,身边茨木突然开口道: 「你怎么了?」 原本沉浸在即将见挚友的喜悦中的茨木这时才发现,话多且密又毫无营养的少女一个人玩起了深沉,于是不免感到奇怪。 癸虚留也觉得自己挺莫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13 名其妙的,踢了一路小石头,闷声道:「见酒吞童子有那么高兴嚒……」 顿了顿,她又道,「那你接下有什么打算?」 问出口后才发现这两个问题都挺傻的,她快被自己蠢哭了。 啊啊啊啊好烦! 就在她想掐死问出蠢问题的自己时,熟悉的绿色山娃驮着一只兔子从一条窄巷中窜逃出来,兔子口中不断发出救命的慌张呼喊。 「咦?山兔?」 癸虚留一愣,继而看见山兔后面追着一群阴界妖怪,身上散发着八歧大蛇留下的邪恶气息。 她刚想使出阴阳术,身边的茨木便如一道疾风般跃出,一拳砸下去,那些阴界妖怪哪怕没被打中也被这股庞大的鬼气震晕过去了。 顺便,还把这一片的地面都和房屋都震塌了。 人群尖叫着逃窜,始作俑者茨木童子一脸不满。 「这么弱,枉我还想松松筋骨呢。」 癸虚留一巴掌实在没忍住就打了过去,「你的伤还没好透你作什么死!」 她心里虽然生气,但是很大程度上是留了力气的。 「留酱?」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山兔被追得头昏脑胀,此刻揉了揉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喊声,「留酱!哇!这些妖怪好凶啊,我好害怕!」 山兔没说两句就委屈得不行,跟癸虚留讲虽然大蛇被打败了,但是京都境内还是有许多阴界妖怪为祸一方,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 癸虚留只好放过不服气的茨木,安慰了山兔两句,然后说送她和山蛙一起回妖怪协会。 山兔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说着话:「……新来的那个酒吞童子好凶啊,大家都很怕他!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天天闹着要去见晴明先生,后来还是青行灯大人有办法,给她说了好多和晴明先生有关的故事,这才把她劝住了!」 嗯……酒吞和红叶啊。 到了地方,山兔自己跑去和小伙伴们玩了,癸虚留看了茨木一眼,估计他会跑去找他挚友吧……她也懒得管这家伙,自顾自匆匆地往屋子里走。 妖怪协会所在的地方为了掩人耳目,基本是大隐隐于市的状态,总部就设在癸虚留自己买的一栋院宅里,以此提供大家平时休息娱乐的场所。周边也有一些住户,但听说是阴阳师的住宅就不太会有普通百姓敢登门拜访,所以一直处于和谐平安的状态。 青行灯算是常驻京都了,基本处于一个副会长的地位,癸虚留很信赖她,大约两年前就与她签下了契约。不过青行灯很讨厌打架,按照她爱美的性子也很好理解,癸虚留当然不会勉强她做什么训练。 「留酱,你来了。」 坐在行灯上的女人有着青白渐变的长发,绝美的容颜上展开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嗯?还有新的客人……」 她的目光越过癸虚留的肩头向后望去,癸虚留怔了怔,发现茨木竟然也跟上来了。 「正巧,我正与红叶说到你的事迹呢,现在若是不能说上两段你大战八歧大蛇的故事,那可真是太落伍了。」 青行灯优雅地挑起鬓角的一缕细发,眼睛来回在癸虚留与茨木之间转了转,忽然颇有兴味地一笑。 癸虚留进到门内,看见方才被门框和墙壁挡住的位置还坐着一个艳丽的女人。 那是酒吞童子爱慕的人,鬼女红叶。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静距离地与清醒后的红叶共处一室,身后隐约传来茨木不屑的哼声,没等她开口,熟悉的鬼气便消失了。 茨木果然还是很讨厌抢走酒吞的女人,这会儿更是干脆地跑路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癸虚留心情瞬间回落,她努力维持着正经的表情落座,与红叶打招呼。 「日安,许久不见,你感觉好些了吗?」 红叶惊了惊,大概没料到癸虚留会主动与她搭话,继而笑容明媚地应道:「承蒙大人你的救助,我现在好多了。」 癸虚留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红叶,最后得出结论,以她的姿容,酒吞会喜欢上她没毛病。 那自己和她比呢,会不会也能让大妖怪喜欢上? 这个紧接着跳出来的想法把她吓了一跳,她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癸虚留大人?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红叶面露惶恐,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青行灯。 青行灯一笑,道:「留酱,我们此前正说到你和茨木童子携手击败大蛇的事迹呢。」 癸虚留被她的话牵过神思,不禁反问:「我和茨木?」 「是啊,京都都传遍了呢,你手下第一得力的式神就是茨木童子……」青行灯歪头,「不过,他可是大江山的妖怪啊,怎么又成了你的式神呢?」 「不,他不是……」 癸虚留想起了他们曾在花开院家说的谎,只好硬生生把话掐断,然而心里却更乱了。 红叶秀美的眉头一皱,语声变得有些尖锐,「大江山的妖怪都很讨厌。」 青行灯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声笑了起来。 「没想到堂堂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竟然这么被人嫌弃,每次看到他无话可说的样子,我就感到实在太有趣了。」 红叶丝毫没有掩饰她对酒吞的不喜,但当说到另一个人的时候感情又变得完全不一样。 「酒吞童子就是那个最讨厌的家伙,我只想得到晴明大人的爱,如果他不愿接受我,那我就远远地看着他,总有一天,他会注意到我的!」 癸虚留面无表情地听着她表达对晴明的爱意,心中不无感触。 感情这种事还真是困难,酒吞之于红叶,就相当于红叶之于晴明,明明都是深爱,可是红叶不会理解这样爱她的酒吞,反倒觉得对方讨厌,仔细想想酒吞还真惨。 也就是说,人都是只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中的,对喜欢的人恨不得把全世界献给对方,对不喜欢的人,呵呵,那真是看都不想看对方一眼。 「听了酒吞童子纠缠红叶的事,我不免好奇,敢问留酱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青行灯看热闹不嫌事大,八卦精神永存,「比如,某个我们都熟悉名讳的大妖怪?」 癸虚留冷冷一笑,道:「和大妖怪谈恋爱?有那闲功夫我怎么不去把平安京建设成社会主义大家庭?」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还是忍不住换了花鸟卷小姐姐,现在感觉小姐姐的美好与日俱增,我快要掉到花鸟卷真爱坑里去了…… 第61章 灾后风云(三) 「社会主义?那是什么?」 红叶困惑道。 关于这一点癸虚留经常会挂在嘴边,青行灯倒是不太陌生,只不过也不会往心里去罢了,所以只有新来的红叶不明所以。 癸虚留咳嗽一声,道:「不必在意,反倒是红叶小姐你,之后有何打算?」 她若是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14 留在京都的话,酒吞大概也不会离开她太远,那京都有太多大妖怪聚集容易引起阴阳寮的恐慌,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红叶的回答不出所料。 她展开一个天真的笑容,略带羞涩道:「我要为了晴明大人留在京都,我已经与青行灯大人商议过,妖怪协会也有许多活可以干,我愿意加入协会。」 癸虚留有些头疼,但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赶人。 「你到底喜欢晴明先生什么呀……」 她很无奈,虽然知道妖怪的思维一向很直接,执著起来也吓死人,可是还是不能理解红叶的热情从何而来。 红叶用恋爱中的女人充满浪漫的语气道:「晴明先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为了他,我做什么都可以!」 是啊,都为了晴明吃人了,尽管后来发现并不是晴明先生的锅,但她也完全没有悔意。 癸虚留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流,青行灯却见怪不怪地笑了起来。 「喜欢本来就是没有理由的呀,真是美妙的感情……」她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不过太过头了就不好了呢,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癸虚留怔了怔,不由跟着点了点头,「的确,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从心底,她还是不能接受私人感情大过天的行为吧。爱本身没有错,但是为了这份爱伤害自己伤害他人,把全世界都忘了,那根本不是爱,是孽缘。 这世界上总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的,比如说责任。 很多时候是没法随心所欲的,大概只有像红叶这样的妖怪才会一心撞碎在红尘里也不回头。 癸虚留忽然明白了她这段时间以来对茨木的心态变化所为何事,而且也清楚地明白了往后该如何处理。 「红叶小姐想要留下没有问题,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这个世界上比爱情重要的还有很多,总是为了他人而活连自己都不顾了,永远得不到期待的东西。」 癸虚留吸了口气,真诚地对红叶道,「在这里工作的话你会收获更多的,祝你好运。」 说完,她和青行灯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女人总不能只有爱情没有自我啊,小姐姐你得看看咱们新时代女性的价值观了! 说不定红叶在经过青行灯的锻炼后,还能变成事业成功的女权主义也说不定呢? 癸虚留解决了自己的心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就在她为了自己的通达透彻感到美滋滋时,楼下传来一声重响把楼面都震得一颤。 搞毛啊,这房子装修很贵的好吧? 她火冒三丈地打算下楼去逮某个搞破坏的不知名人士,然后就惊讶地看到了正厅连着院子里一大票小妖怪瘫倒在地上苦苦呻|吟,基本处于一个排好了队头尾相接的状态。她站在楼梯上看下去,这些家伙连起来,呃,貌似,是个心形? 「茨木童子!本大爷看你是活腻了!」 酒吞童子握着拳的手都发出了骨头磨合的轻响,他看上去怒气勃发,马上要冲上去和茨木干一架的样子。 而茨木则一脸傲慢地站在这群小妖怪边上,扭了扭拳头,那态度活像在说「真是一群弱鸡」。 癸虚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看地上哀嚎的小妖怪们,再看看站在边上明显把它们给揍翻了的茨木…… 目瞪口呆。 不愧是茨木,打个拳都是爱你的形状? 「挚友,你为了那个女人做这种不入流的事,很是令人痛心!你往日的威风和霸气何在!」 茨木皱起眉头,语气强硬。 癸虚留搞不明白酒吞做了啥不入流的事,但是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两人大概真的会打起来。 本来吧,茨木这种的纯属欠揍,被打一顿喜闻乐见,但是考虑到他身上还有伤,万一酒吞一个脾气上来真把人打死了咋办? 瞬间找到理由的癸虚留赶紧冲了上去,把茨木往边上一推,满脸笑容地问酒吞道: 「嗨,您老住在这儿还习惯不?」 酒吞看见是她,口气仍旧很冲,但总比之前下一秒就要上手的气势要收敛些了。 「哼,你让开,这是我和茨木童子之间的账,不想牵连你。」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火气这么大,谁来给她个前情提要? 就在癸虚留心中暗暗着急的时候,终于有个好心人给了她一点提示—— 「酒吞童子大人想要给红叶大人表白,找了我们帮忙,结果茨木童子大人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把弟兄们打伤了……」 躺在癸虚留脚边不远处的无辜受伤群众,一只天邪鬼绿悲愤地吐槽。 癸虚留愕然,表白找你们帮忙?帮忙干嘛,帮忙比心吗?? 她以一种钦佩的目光看向酒吞,没想到这位大江山鬼王这么时尚!简直是走在潮流前线! 酒吞被她的目光弄得莫名其妙,同时又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当然啦,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承认那是不好意思。 所以,他恼羞成怒地喝道:「你们是不是都活腻了,嗯?」 癸虚留想起了刚才谈话时红叶对酒吞的态度,心底忽然对他生气了些许同情。眼看茨木又要就「挚友往昔の霸气」这个论点进行慷慨激昂的演说,癸虚留不得不立刻阻止他作死—— 她对酒吞高声道:「表白不是一次恋情的开始,而是一次恋情的证实!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若想证明爱,真要好几年,你不能逼她太紧!」 全场静默,癸虚留顶着尴尬硬是撑住了一本正经的面部表情。 茨木:??? 酒吞:……真的? 癸虚留:千真万确。 用眼神交流一番后,酒吞陷入了沉思,癸虚留赶紧趁机把茨木拉走了。 每次对上酒吞她都得化身人生导师给对方喂鸡汤,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其实她也没有谈过恋爱啊! 这样的绝望很容易就被发泄到了挑起事端的茨木身上,俗称,迁怒。 「你知不知道打扰人家谈恋爱的是要被驴踢的!」 癸虚留把茨木带到无人的小角落,飞起一脚踹在茨木腿上,其实她也想踢肚子的,但是够不着…… 茨木也不躲,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半晌憋出来一句:「表白不是一次恋情的开始?」 癸虚留一噎,「呃……」 茨木继续,「而是一次恋情的证实?」 癸虚留:「嗯……」 茨木:「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癸虚留忍无可忍又是一脚踹了上去,低声吼道:「你到底想说啥!」 「没什么,」茨木若有所思,语气中还有些困惑,「原来是这样的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 癸虚留有些心虚地别开脸,她这算是抄袭微博金句吗? 没有想到来自二十一世纪那些大v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15 们的影响力如此卓越,连带平安时代的两个ssr都被拿下了……情感博主们受欢迎没毛病,她再也不黑他们都是鬼理论了。 别管是不是鬼扯,至少避免一场大战就行。 在妖怪协会逛完一圈基本已到天黑,她没有留在那里用晚膳,而是和茨木慢慢轧马路似的走回花开院家。结果路上遇到好几个阴阳师同僚,对她百般夸赞,几乎每一个都对她充满了敬佩之情。 「不愧是拥有天神血脉的孩子啊,人民之幸。」 阴阳师a说。 「非但如此,还收服了如此强力的式神,前途无量。」 阴阳师b说。 阴阳师c……呃,没等到c说,癸虚留就已经带着茨木落荒而逃了。 除此之外倒是一切如常,当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看见式神小姐姐们貌美如花,她的心情顿时满血复活,也不计较那些让人尴尬又头疼的遭遇了。 用完晚膳,她收到了秀元师父的传讯。 信中大意为,她现在声望非同一般,阴阳寮里十分需要她这样的人才,如果伤势痊愈就早点为阴阳寮做牛做马别浪了。 她黑着脸把信揉成一团扔到一边,想了想,又捡回来,仔细地展开。 「你的灵魂轮回说已被呈递给阴阳寮及更高职权的华族,做好应对准备。」 这句话被寥寥一笔带过,她都险些漏察。 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灵魂轮回说无非就是为了世道平衡,很明显是件好事。如果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件好事变成坏事,那就只一定会指向利益分配。 癸虚留陷入了沉思,灵魂轮回说一旦被认可,那么为了让世道平衡,对妖怪的灭法与限制就肯定得有所放宽。人类和妖怪和平共处了之后,阴阳师的存在价值,恐怕,很大程度上会缩减。 ……这即是问题所在。 这个学说,对阴阳师的地位和权益来说,极为不利。 甚至,对于整个人类群体来说,都是一个会引起恐慌的话题。 长久以来,人类与妖怪之间的纷争不断,大概没有人会相信人类能与妖怪和平共存吧。力量上的差距带来恐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很难正视比他们强大的生物。 如果要建立和平社会,现今的社会结构就会被改变,一切都将面临重新洗牌的可能。 那么,华族和天皇会怎么想?同意,显然是不可能的。 「的确,要做好应对准备了啊……」 癸虚留把信纸付之一炬,轻声自语。 第62章 灾后风云(四) 距离八歧大蛇被再次封印已经过去月余,京都也在繁忙的重建工程中逐渐恢复了原本安宁的氛围。只是阴界裂缝并未随着大蛇的消失而复原,阴阳寮与冥界之主沟通联合试图修复裂缝,结果仍不成功。于是依旧经常会有阴界叛乱的残党通过缝隙来现世搅局,除了靠阴阳师们多加巡检防护,就只能倚仗冥界的严格管理,尽量避免妖怪借缝隙钻空子作乱。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除了一件事。 「癸虚留大人,这份报告,还恕老朽不能递交给天皇。」 癸虚留面容沉静,正坐案前,对面,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老者是神宫寺勇玄,时任阴阳寮长官,也就是京都阴阳师的头头。他眯着的一双眼睛仿佛永远睁不开的样子,但间或闪过的一抹精光却教人心知肚明,这老东西可不是省油的灯。 癸虚留对上这样的人向来没什么好办法,在收到秀元的提醒没几天后,她就被阴神宫寺老头传唤过来了。 因为她的半神之躯传承自素盏鸣尊,本人又在对抗大蛇中一战成名,现在的地位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这老头对她甚至用上了敬称。 是以,她也完全不必虚,直接便问道: 「敢问长官大人,这是为何?」 其实,癸虚留心中并不意外灵魂轮回理论会被驳斥,但她着实没想到神宫寺老头根本不与她绕弯,直接就出言拒绝了她。 神宫寺勇玄嘿然一笑,半长的白胡子抖了抖,看上去亲切得很,只有懂的人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癸虚留大人是聪明人,不会不清楚这份报告呈递上去会引起怎样的骚乱吧?」老头语重心长地对癸虚留道,「好在花开院秀元大人直接将报告交于老朽,目前知晓这份报告的人只有老朽与几位四部官。」 这家伙在卖她人情……癸虚留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她心中升腾起了厌烦之意,自从常助她明心净神的佛珠损毁后,她时有感到心神不宁。 「多谢长官大人好意,」癸虚留平息了下心绪,平心静气道,「但长官大人也是聪明人,不会不清楚这份报告被埋没后会引发怎样严重的后果吧?」 她的语气很冷静,意思却不怎么客气,老头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泄出些许冷酷的光芒。 「癸虚留大人未免太多心了,即便您所言属实,这也不是朝夕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老头悠悠地说着,但是已然不让人反驳。 癸虚留心中的烦躁更甚,如果这老头卡着事情不放,那阴阳师对妖怪的态度就不会有任何改变,反之,妖怪也不会尝试和人类共处,长此以往,生灵后继无力,就全是死魂没有活人了! 从长计议,翻译一下就是,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一言不合,不欢而散,癸虚留郁结于心,气冲冲地离开了阴阳寮。 当然,她也不会知道这一走立马引发了同僚的热议——有人好奇她为何被神宫寺长官传唤,有人嫉妒她此刻身负盛名,有人斥责她恃宠而骄,总之,她现在就是个行走的头条,随便一举一动都可能搞出大新闻来。 完全没有自知的癸虚留一边极度气愤阴阳寮的不作为,一边还要为这么自私自利的人类组织当牛做马。 因为,橘家的小姐撞了邪,指名要癸虚留前去祓禊。 除此之外,他们还特别物尽其用地为癸虚留的式神们也安排了工作,这时候倒是完全不想着人类和妖怪之间的斗争了。 「喂,你今天怎么不去找你挚友了?」 癸虚留收拾好符纸,偏头瞥了一眼无聊地坐在房顶上的某只白鬼。 前段时间他连着找了酒吞好几天,她忙着将灵魂轮回的报告整理出来也没空管他,现在想想,这家伙倒是有一阵没往外跑了。 茨木不回答她,反问道:「你要去哪里?」 癸虚留不知道这家伙又闹什么别扭,不过也逃不出是被酒吞赶走以及被红叶膈应这种原因,于是嗯了一声,应道:「我要去橘家除邪,你要跟我一起嚒?」 她只是顺嘴问了一句,谁知茨木转眼就从房上落到她跟前,脸上略带兴奋,道:「有架打最好不过,我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16 都呆得浑身骨头痒。」 癸虚留无奈,但还是教育了他一番等下别做什么出格的事,而后两人一同前往了橘氏本家。 橘氏也是绵延百年有余的大家族了,祖上留下并逐年翻修的宅院殿舍也同花开院家一样留有古朴悠久的气息。 到了地方后他们被请入了西北对殿,此乃是宅邸中寝殿之外的主要殿舍。一般而言,以寝殿为中心,左右两侧建有相互对称的「西对殿」和「东对殿」;此外,寝殿北侧还建有「北对殿」;而像橘氏这样的大家族,宅院庞大,所以才会设有西北对殿与东北对殿。 在癸虚留看来,这种建筑方式没什么特别的好处,就是走得脚酸。 殿中,一名华服女子坐于茵上,薄薄的榻榻米芯子看起来充满舒适的质感,被称为高丽青地锦的裹衬和缘边十分贴切地衬托出了这位夫人高贵的身份。 茨木极为不适地在癸虚留持续不断的隐晦瞪视中勉强坐上了为他们准备的团座,整张脸都写满了烦躁两个字。重点是,他还把人家的织锦团座给扯坏了。 癸虚留很尴尬地看着橘氏夫人,尽管茨木已经收敛身上的悍气,但这位普通人类女子的脸色已经快被吓得比妆饰白|粉还要白了。 不过,她还是开口了,这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癸虚留大人,今次请您到访实属无奈。小女夜芦不知冲撞了何物,至今昏迷不醒,请大人务必…务必救救小女!」 橘夫人努力维持着正常的姿态,实际又惧又慌,让人看了心生同情。 她对她的女儿很是关切,癸虚留心道。 夫人告诉癸虚留,夜芦小姐一年前被许配给了藤原家的次子为正妻。藤原郎君有一位妾室叫路姬,先于夜芦一年进门,如今已怀有将近十月的身孕,即将出产。 怪事就在一个月前发生,这个时代的贵族夫妻采取访妻制度,有权势家的小姐即使出嫁也是住在娘家的,否则就会被人看不起。就像癸虚留这个身体的生母里夫人,平民出身的舞姬没有家宅供大贵族夫君到访借住,这也是贵族之间瞧不上她的原因之一。 事情就是藤原郎君访妻时带上了路姬,结果夜芦当天夜里就高烧不退,满嘴胡话,直说路姬之子为邪魅,不可留。藤原郎君极为袒护这位路姬妾室,当场气极而去,留下夜芦重病缠身,时至今日也不见回转。 听完了橘夫人的叙述,癸虚留提出要去见一见夜芦小姐。 因为听起来,好像就是个普通的正妻嫁了渣男老公被小三气病了的故事,不过放在平安时代这才是常态吧,尤其是路姬本身的出身也不错,橘氏想拿身份说事儿也说不上。 就这样,她和茨木被带到了夜芦小姐的寝殿外。 药味从内部飘出,除了苦涩的药味,还有一缕若有似无的甜香。 茨木皱眉,「这里有东西。」 癸虚留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里面是小姐的房间,茨木就算是妖怪也是个男的,肯定不能进去,于是她安抚道:「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完事儿了。」 茨木似乎还是不太乐意,有点霸道地拉住她的手,眼神却瞥向了殿内不明的气息,暗含警告道:「小心点。」 也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对谁说。 癸虚留嗯嗯敷衍两声,从他的鬼爪中拽回了自己的手,感慨她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轻而易举就会被撩得脸红的小少女了! 心如磐石的她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进了那处气息阴郁的寝殿,绕过各式家具,最终来到躺着的夜芦小姐身边。 她发现橘夫人还是有事隐瞒了,比如,夜芦小姐也怀有身孕。 只是这肚子的大小…… 她伸手往女人的腹部摸去,尚未触及便被猛地拍开,手背上泛着火辣辣的痛。 抬头,那个女人用充满恨意和警惕的目光盯着她,好像癸虚留要抢走她的孩子一样敌视她。 癸虚留发誓,她对生孩子什么的可没兴趣。 「夜芦小姐嚒,我是来帮助你的阴阳师,」她顿了顿,眼神飘向对方鼓得比一般孕妇要大两倍的肚子,问道,「可以告诉我,您的孩子几个月了吗?」 夜芦眼神愈发凶恶,癸虚留却不以为忤,直截了当道:「您怀孕不过三个月,为何这胎相看起来与您记忆中快临盆的路姬君差不多呢?」 「你怎么知道!不…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谁也别想阻止我生下这个孩子!我一定会比那个贱人成功!」 夜芦消瘦的脸庞因激动而扭曲,可以看清苍白的皮肤下隐隐暴起的青筋。 那股甜腻的香气又出现了…… 癸虚留看着这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女人,黑眸如冰,其中蓝色的焰光一闪,悄然熄灭。 「我明白了。」 她慢慢皱起了眉头,轻声道,「既然如此,您这个孩子是注定不能降世的了。」 说完,她伸手以光为刃,直接捅进了夜芦的腹部。 殿中传出凄厉的惨叫,惊起了一片飞鸟。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大概是国庆后的疲软,评论好少qaq 说好爱我的!你们这群大骗子!哼~ 第63章 灾后风云(五) 「……嗯?」 在女子的惨叫声里,癸虚留微微一顿,继而将覆着一层流金暖光的手从其腹中抽出,凝目看去。 被抓取出来的是大半块能面的碎片,混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与黑色的阴气。 扑通一声,夜芦倒回了榻上一动不动,癸虚留不以为意地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瞠目欲裂,黑色的瞳仁缩成了麦芒,眼白几乎占满了眼眶,像死尸般一眨不眨。 一道咒术的光芒从癸虚留手中飞出钻入了女人的眉心,她的瞳孔一震,剧烈地咳嗽起来,如暴|露在空气中的鱼猛地弹跳了两下。 癸虚留轻声道:「夜芦小姐,失礼之处非常抱歉,但是……」 她拍了拍女子的背,在对方恐惧的目光中,道,「那种鬼胎,肯定是不能留的。」 夜芦像是突然受到了某种刺激,一把拍开癸虚留的手往后退缩,恐惧变成怨恨。 「我需要孩子!我的孩子一定得是长子!」 她尖锐的声线刺得人耳膜生疼。 癸虚留淡淡道:「这些就等您的家人都到齐了在说吧,恕不奉陪。」 说完,她不顾夜芦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利落地转身离去。 殿外的光线从门口投进来,与里面相隔更显得那是一个光亮的世界。她快步走出,柔和的午后光泽披在茨木身上,他是如此挺拔而可靠。 这家伙果然一直都在等她。 癸虚留不自觉地放松了面容,迎着茨木走了过去。早就被这些华族弄得不耐烦的茨木看见她出来,原本松动的表情在嗅到她身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17 上传来的不祥气息后顿时一凝。 「你带了什么东西出来?」 他的语气很是不爽。 癸虚留把那块自夜芦小姐腹中取出的能面亮出来,同时领着茨木往之前接待他们的西北对殿缓步走去,准备回去交差。 「你知道有一种妖怪为嫉妒之心所化,最擅长操纵人类的嫉妒情绪吗?」 她举起那块快要完整的能面,饶是在阳光下,面具依然显现出令人不适的阴毒感,望其则脊背生寒。 茨木嗤了一声,恨不得赶紧把能面扔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那种。 「旁门左道,尽是些杂碎妖怪惯常玩弄的伎俩。」 他一贯追求纯粹的力量,向来看不上这等丑陋的灵魂。这么一想便想起了这家伙对于那些甘愿被大蛇支配灵魂的妖怪做出的评价—— 【哼,借助此等外力获得力量,只配被称作耻辱!】 癸虚留笑了笑,在茨木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将能面收起,带着他重返西北对殿。 橘夫人正在对殿中等候他们,这回她甚至掩饰不住心焦,但同时目光之中又有些瑟缩,癸虚留淡然一笑,在对方惶恐不定的视线里叹道: 「夫人,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有些事,即使您想隐瞒,最终仍会真相大白的。」 橘夫人被她的话将得脸色一白,整个人颓丧地靠上了茵,好似一息之间老了十岁。 她摆摆手,道:「我现在别无所求,只想夜芦能好好地活下来,这样总能做到吧?」 说着,她又将急切的目光转向了癸虚留渴求肯定。 癸虚留心中暗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看来夜芦小姐的所作所为,这位好母亲也是知晓的,而且她也没阻止当日女儿作死。 心里再腻歪差事也得照办,癸虚留正色道:「还请夫人将藤原郎君与路姬君一同请来方可解决此事。」 橘夫人纵有千般不愿,也在癸虚留说到如若不然则小姐必死后不得不妥协。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了逢魔时刻,事件的另外两位当事人才被请来橘家。癸虚留分别将路姬二人与夜芦安排在了相通但以屏障隔开的一间房间里,以免他们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地掐起来。 第一眼看见路姬时,茨木就啧了一声,语声充满厌恶。 「好重的妖气。」 癸虚留不置可否,只道:「再耐心等一会儿啦,回去给你吃大吉达摩!」 目前茨木刚升六星,因为大吉达摩材料稀缺不容易得,让他满级的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茨木哼了一声,好像在说他才不需要这种哄小孩的话,接着转身离开了内殿,依癸虚留之意到外殿等候。 emmmm……他好像还挺吃这一套的嘛! 癸虚留没有说穿,暗暗笑了一下后,收敛心情看向场中坐定的众人,半昏半醒的夜芦,藤原郎君,夜芦的母亲橘夫人,以及……她眯了眯眼,肚子大得似乎马上就要临盆的路姬。 这女人不笑时也唇角微翘,看起来的确很有几分姿色。 「路姬即将生产,此时合该静养,不知如此大动干戈所谓何事?」 首先开口的便是心悦路姬的藤原家次子,他心中不满橘氏已久,妻妾斗争实乃常事,但正妻过于权威总是纠结于打压他心爱的妾室,他藤原心中自然十分不悦。 况且,他还期待着第一个孩子降临呢。 癸虚留对他的态度也不恼,毕竟她见过的贵族,比起这个藤原郎君态度更差的多了去了,见怪不怪。 「旁的我不变多言,此行只为除崇驱邪,」她的目光落在了路姬的腹部,使后者的脸色微微发白,「那么,针对路姬腹中的东西,我就先行除去了。」 「你说什么!?」 藤原郎君一怔,然后怒喝道。 「殿下……」 路姬像是受到了惊吓,往藤原的身后缩了缩。 当啷一声,一个玉制的东西被抛落到藤原跟前,定睛一看,原来是块形容可怖的能面。 「不出意外的话,路姬腹中所怀的,也是这个东西。」 癸虚留的声音淡淡地从对面传来,藤原低头看着能面心底窜上了一股凉气。他抬眼看向屏障,却没能瞧见正妻的身影,只好再度转移目光望向癸虚留。 他的声音发干,但已不如此前底气十足,「这位阴阳师大人,我要如何相信你所说的话呢?」 「殿下!」 路姬一惊,忍不住拉住了丈夫的衣袖。就在此时,腹中一阵剧痛袭来,她忍不住痛呼出声歪倒向旁边。藤原连忙扶住他,一迭声地喊大夫,同时屏障另一边传出了尖利的笑声,夜芦发疯似的大笑起来,还有橘夫人不住啜泣劝哄的声音…… 一时间,场面变得极为混乱。 癸虚留皱起眉头,只抬头看向殿中越来越浓重的妖气。 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了。 她走到痛得快要在地上打滚的路姬跟前,如此前对待夜芦一般用光明力量直接刺入了路姬的肚子,在藤原见鬼般的惊呼里抓住腹内的物体,缓缓往外拉—— 「!」 癸虚留一怔,望着自己的手与路姬的腹部相连的位置,她抓着的,是另一只手。 一只通透的、稚嫩的、属于婴儿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路姬歇斯底里地惨叫起来,癸虚留一皱眉,再无停歇地一气将那只手连同之后的东西一起拉了出来。 真的是一个新生的婴儿! 只是,这个婴儿的头上长了一张完整的能面。 没有新生儿的啼哭声,有的是它桀桀的笑声。 能面张大了嘴,笑声从黑洞洞的面具口中传出,阴邪到了极致。 藤原早就被吓昏过去了,只剩下路姬极度崩溃的嘶叫—— 「我的孩子!啊啊啊啊我的孩子!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他答应我……他答应我!」 这个婴儿在癸虚留掌力稍松的间隙,翻落到地上,浓黑的脐带混着血气,仿佛长得永远看不到尽头,这根脐带连着路姬,使得后者在惊恐绝望快要死去。 婴儿怪笑着爬向了屏障,它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夜芦小姐。 夜芦仍在疯笑,她突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推开她的母亲,又撞开了屏障。 尽管她的身体已经比消瘦得不似人形,但她的眼里仍旧充满着强烈的生命力。 「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哪……它是如此鲜活,充满生命力!」 癸虚留毫不意外地抬眼看向梁上,一个金发的男孩穿着红与黑的浴衣坐在房梁上晃着白皙的腿,手中把玩的一张能面正张着嘴大笑。 「喂,阴阳师,你觉得呢?这是多么美丽的情绪,不是吗?」 这个长相甜美又妖异的少年眼中满是天真的恶毒,那种恶质的玩味感只令人心头发凉。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18 癸虚留嗯了一声,手中同时放出灵力击向地上爬着的婴儿,口中道: 「恕我不能苟同,嫉妒大概是世界上最丑陋的情绪之一了。」 灵力打在婴儿身上,能面碎裂的刹那婴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与它一起承受这份痛苦的还有它所谓的母亲,路姬。 癸虚留厌恶地挥散黑色的死气,转向少年。 「……玩弄人心的妖怪,般若。」 少年腾地在房梁上盘腿坐正,笑得前仰后合,而后用甜如蜜糖的声音亲昵地对癸虚留道:「这可是她们拜托我的,要不要一起玩呢,癸虚留大人?」 癸虚留仰视他,少年琥珀色偏金的眸子仿佛流心的糖果,他居高临下地半眯着眼,里面流动着残酷的光芒。 就是这个少年,蛊惑了路姬,助长了她的嫉妒之心。其后,路姬诅咒夜芦无法生育。 接着,他又如翩蝶转向了夜芦,蛊惑她,所谓的帮助她怀上孩子。 那不是真的孩子,夜芦怀的,是她的嫉妒之心。 人的嫉妒是永无止境的,夜芦一开始只是想怀上孩子,然后,她想要生下长子,再然后,她想要路姬的命。 疯长的嫉妒就如同她三个月便鼓胀起来的肚子,最终将带给她灭亡。 而路姬也不会有好下场,原本腹中的胎儿被她自己的嫉妒之心吞噬,最后没有孩子,只剩下嫉妒,而她的嫉妒会在杀死夜芦的同时,杀死她自己。 那根无论如何都无法斩断的黑色脐带,就是她的业果。 作为造就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般若笑得肆无忌惮。 癸虚留眼神冰冷,正值此时,殿外响起了巨大的轰鸣,似乎有什么建筑坍塌了。 茨木暴涨的鬼气于她而言极为熟悉,此时与他缠斗的,还有另一股陌生却充满血悍味的强大妖气。 看来这边就只能靠她自己解决了,癸虚留定定地望着般若,对方暖色的眸子毫无暖意,疯狂与憎恨在其中燃烧,淌出了蜜糖般的浓浆。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红润的唇瓣,化作黑雾消失于眼前。 余音缭绕—— 「一起来玩吧,癸虚留大人……」 癸虚留略带忧色地飞快瞥了一眼发出巨响的殿外,一咬牙,追了上去。 没办法,欠茨木的达摩只能拖后再给了,到时还得好好哄哄那家伙,啧。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开始高能预警了嘿嘿嘿 第64章 灾后风云(六) 今日是朔望之夜,隐晦黯淡的星光照亮夜空。 内殿的妖气势头猛烈,茨木背对着那个方向,抬头望向被遮去光芒只剩下模糊轮廓的黑月。 若不是担心某个没头没脑的家伙处理不了,他根本就不会站在这里做这种无谓的等候。人类华族的事情,真是糟心透了。 里面传来女子的惨叫和怪异的诡笑,好像很热闹的样子。茨木一动不动地站着,只有眉宇间浮出的煞气昭示着他内心的躁动,毕竟他不耐烦这些破事已经很久了。 就在里头的气氛快到达最高点的时候,他豁然往左边一闪,避开了一道气势万钧的妖力,其紫色的光芒如夺命的海浪刹那倾泻席卷而来,殿柱发出轰然巨响倒塌摔成两截,殿堂的一侧坍塌成了残垣。 茨木的脸被屋子侧塌时崩出的石屑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有一滴鲜血顺着伤口流出,凝固在了脸颊。 随之,一阵狂放的大笑回荡在破落的屋子里,连着屋外的夜色,传出好远。 「嘁,杂碎。」 茨木厌烦地轻微动了动耳朵,看着现身于廊上的紫色妖怪。 那个男人长着双角,不羁坦露在外的胸膛有纹理分明的肌肉,那肆意穿着的模样似乎十分浪荡,但眼里混浊的杀气却完美地宣示着此人的危险性。 关于他的事迹茨木略有耳闻,好像在妖怪们口中是有名的独行侠,名字是…… 「你这家伙是叫茨木童子对吧?本大爷叫夜叉,记住了,这是即将杀掉你的人的名字。」 自称夜叉的疯子狂妄得不可一世。 ……简直是送上门来的练手对象。 茨木低沉的笑声缓缓流淌出了屋子,回应夜叉的是一击强势的鬼焰。 同时,夜叉的战戟蕴含来自深海的磅礴力量,他肆无忌惮地举起那支叉戟,上面流动缠绕着绚烂的光彩—— 「黄泉之海!」 无比强大的妖力从战戟尖端被释放,其所化成的大浪凶猛地奔腾而来,仿佛被它卷上的东西都会在妖力耗尽之前被碾成齑粉。但是光是这样还是不够的,对于茨木而言,这只能成为挑起他战斗兴致的开胃菜而已。 虽然癸虚留一直嚷嚷着什么直男没救,但在与战斗相关的任何细节上,茨木都有着天生无可替代的敏锐。 看似粗暴的鬼焰对着夜叉紧追不舍,如果仔细观察却可以发现,它们都有条理地避开涉及到不必要的地方。事实上,热衷于酣战的茨木此时是有所收敛的。 「喂,你跑来这里……」 铺天盖地的鬼焰向着夜叉包围,茨木挥手又是一拳,眼神终于透出了凶恶的意味。 「究竟想搞什么鬼?」 他非常厌恶这种对手在暗中算计的情势。另一边,癸虚留的气息自殿中跃出,追着另一只妖怪跑远了。 茨木明确地感受到了来自己身战斗直觉的警告,一定有什么不可掌控的坏事正在进行。他烦躁地想迅速解决掉眼前这只疯鬼去把癸虚留扯回来,然后好好教训那家伙一顿——独身一人去追一只情况未明的妖怪,无数对敌的经验全都被抛在脑后了嚒? 夜叉的眼睛都泛出了红色,他似乎极为享受战斗本身带来的愉悦感,虽然他看上去根本没有使出全力,而是游刃有余地躲来躲去,并引着茨木在橘氏的宅院乱转,顺手再杀掉几个倒了八辈子血霉撞上他们战斗的无辜人类……他邪肆刺耳的笑声回荡在橘府上空,混合着夜色渲染出生杀由鬼所控的强烈惊悚氛围。 「杂碎,既然敢来招惹,却不敢堂堂正正地决斗嚒!」 茨木发现这种海妖怪真是滑不留手,几次出手均被躲过后,作为狂热于战斗的妖怪,他不免也打出了气性。 夜叉怪笑着仿佛听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话,他突然以战戟正对茨木,停了下来。茨木也同时停下了追逐的步伐,两人站在相对的屋檐上,发红的夜色笼罩着他们,星子黯淡无光。 「你很不错啊,本大爷很中意你,」夜叉的嘴角噙着杀性十足的笑,如果他的眸子里不是装着纯粹的戾气的话,他也能称得上有一副俊俏的面容,「不过,本大爷也没说过,今天是来和你决斗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茨木被对方看好戏一般的目光激怒,傲慢的下颚微微扬起,眼中首次闪过强烈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19 的杀意。 夜叉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陡然压低的嗓音略带嘶哑,仿佛血腥气化作浓雾扑面而来浇了人一头一脸—— 「本大爷要杀你,不用亲自动手……」 茨木的瞳孔紧缩,猛地纵身一跃,几乎就在他离开屋顶的瞬间,房子被一阵强大的力量炸开,冲击波自此向周遭蔓延开来,如火山喷发时的灰烬或是海啸登陆的巨浪席卷了整个宅邸。 「什么?!」 他在空中俯瞰,发现橘家的宅院竟然化作一片火海。 人们哭叫着四处逃窜,整个场面恍若人间地狱。 「夜叉——!」 茨木恨得咬紧了牙,怒意使他的周遭由鬼气撑出了可怖的气场。 而引他至此的夜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茨木静待几秒,继而如离弦之箭循着夜叉残留的细微妖气一跃追出,踏碎了脚下的石砖,留下一个充满煞气的残影。 …… 同样的朔望之夜,一人一妖在无月的夜幕下玩着充满死亡气息的追逐游戏。 般若清润又甜美的少年音质洒落了一串笑音,引着癸虚留穿梭在平安京的屋宇之间。他好听的声音此刻只显得诡谲,联想到他对橘氏和路姬的所作所为,更是病态又残忍。 癸虚留的右眼以光为牢画出连片的金色光幕阻住了般若前进的方向,他急向右拐,光幕便连着直角转弯,先他一步挡住了右边方向。他啧了一声,再看向左边,发现那里也已经被同时封死。 般若站在三面封闭的光墙里,抬头是一层无形的灵力结界,终于无路可逃的他撇了撇嘴,撒娇兮兮地对正朝他缓步走来的癸虚留道: 「癸虚留大人不喜欢玩追逐游戏,那我们可以换别的呀……猜谜游戏怎么样?」 他脸上堆笑,手却漫不经心地抚摸掌心的能面,脑海里飞速思考着如何脱身的计策。 岂料,癸虚留站定在离他几尺远的位置,淡然道:「好。」 般若一怔,随之脸上露出了欢欣雀跃的真挚笑容,仿佛真的只是个为了找到玩伴而喜悦的孩童。 「癸虚留大人这么温柔,我好喜欢你呀……」他甜甜地表白,嘴里像是抹了蜜,「那我就不客气地先出题了喔,每答错一题,就要交出身体的一部分,怎么样?」 「好。」 癸虚留盯着他看了几秒,答应了。 般若开心地大笑了几声,拍了拍手,又立刻露出苦恼,装模作样地说:「真苦恼啊,该出什么谜题好呢……啊!有了!」 癸虚留看着他突然恶质起来的笑容,听见少年甜蜜背后阴冷的杀意—— 「提问,永远被人厌恶,永远被人欺骗,永远愚蠢而无望,这样丑陋的是什么?」 明明是夏季的风,却偏偏被染上了凉意。 癸虚留面色沉静,道:「是过去的你。」 般若的笑声变得尖锐,「提问!永远被人喜爱,永远被人畏惧,永远肆意而强大,这样美丽的又是什么?」 癸虚留顿了顿,道:「是现在的你。」 般若停止大笑,微微歪头道:「最后一问——」 「……天底下最丑陋的东西是什么?」 他吐气如带着一股甜腻香气。 癸虚留思索片刻,抬首直视般若,道:「还是你,嫉恨之心,最为丑陋。」 一道鬼之假面泛着混浊的黑光如伺机而动的恶鬼,陡然扑向癸虚留的眼睛。 「错了哦,最丑陋的东西,分明是人心,」他手成利爪散发红光向癸虚留冲来,语声甜蜜,「你的眼睛,我收下了……」 金色光芒自眼中射出,打在般若身上烧出一缕焦炭般的青烟,般若吃痛地往后撤了几步,眼中终于浮现出赤|裸|裸的怨毒。 「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不是好孩子,我会讨厌你的。」 他口中的语气仍旧轻柔如鸿毛。 癸虚留望着他,那种看穿一切的目光令他无法再维持镇定的语气。强烈的恨意使他清秀的面庞浮现出了鬼气,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鬼面。他恶狠狠地用利爪往脸上抓去,直接抓下了一层血肉模糊的面皮,凝成了类似能面的丑陋鬼脸。 他自嘲地笑了笑,玩似的抛了抛手中新的能面,脸上的伤口因妖力覆盖迅速痊愈成了原本俊俏的模样。 他曾像这样无数次地撕掉丑陋的脸,直到变得像现在这样可爱又讨人喜欢。 丑陋是原罪,没有人会喜欢丑陋的东西。如果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他就不用陪他的「好朋友」玩那么久了。 喜欢?已经不需要了,谁会需要人类丑陋的爱意啊,他这么美丽,只要毁掉全部丑陋的人心就好了。 就像那位大人所期望的那样,一个没有人类的世界才是最完美的。 这一次,他才不会手下留情。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报以回望,最丑陋的不是人心,而是以为人心就是丑陋的你。」 癸虚留朝他走去,光牢缩距将般若死死困在其中,她看见般若的过去,但同情并不是原谅他作恶的理由。 般若被光牢灼伤,却不以为意地低笑,仍皮肉发出烤焦的滋滋声。 「所以,轮到我提问了,天底下最丑陋的是什么?」 癸虚留在他跟前站定,问道。 般若一怔,总是笑容满面的脸僵硬着,「你不杀了我嚒?」 咔嚓一声脆响,癸虚留扬手击碎了一块他身上的能面,道:「回答错误。」 「……天底下最丑陋的是什么?」 她再次问道。 般若的脸色发白,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杀了你……」 咔嚓声又起,又一块能面被击碎。 「回答错误。天底下最丑陋的是什么?」 般若愤怒地咆哮起来,声音不似少年,反倒像野兽。 接着,他听见了一声叹息从眼前这个阴阳师口中发出,禁锢着他的光牢从灼热变得温暖,身上的伤口也陆陆续续地被修补起来。 他隐藏着的所有鬼面在瞬间统统碎裂成了粉末,纷纷扬扬的飘荡围绕着两人,在金光的映衬下仿佛夜空中原本黯淡的星星落到了他们身边,光华立现。 原先形容丑陋的鬼面在此时竟然美得如梦似幻。 「最重要的不是外表,而是心。」 少女阴阳师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意识,「你总是答错,所以作为你曾经身体的一部分,这些假面已经被我全部打碎了,那么,这游戏还玩不玩?」 般若沉默地望着她,那句熟悉的话在他脑中响起,曾经有人这么与他说过,只是最后成了谎言。 【最重要的不是外表,而是心。】 现在这个如是对他说的人,同样的话,却又不那么熟悉。 「……不玩了,没劲。」 般若闷闷地偏过头去。 癸虚留也没有意外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20 的样子,而是伸手好奇地摸了摸般若的脸,般若被惊得眼中露出凶光,好像下一秒就要发动攻击了。 「你别这样看我,人年轻时候谁不会碰上两个人渣呢,你就这样把人一竿子都打死会失去很多乐趣的……」 癸虚留说到这里,忽然面色大变,劝慰的话也戛然而止。 从橘氏家宅的位置传来一阵熟悉的妖力波动,巨大的气浪几乎从那个中心地点漫出盖过了整个平安京。 茨木! 她掐着般若脸的手一时力道控制不住,把少年掐得痛呼了一声才晓得放手。 「抱歉。」 癸虚留的神思不定,随口道歉。 般若默默地观察了她片刻,呐呐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他的语声转而清冷且毫无笑意,「不如你放了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是关于「那位大人」的喔。』 尾音微微一挑,略带谑意。 作者有话要说: 跟你们港!那个放烟花许愿的活动超灵的哦!昨天我刚放了一个烟花许愿找到工作,然后两分钟后收到短信,之前一个婉拒我的雇主回来找我把我推荐去了她朋友那里工作!所以昨天就美滋滋跑去面试了,面试过了就和朋友出去浪了~好的,明天要去试工,等我确定了工作时间之后跟你们报备更新时间ho~【乐成哈士奇hhh 第65章 灾后风云(七) 夜叉嚣张的妖气在极速的几个起落后无影无踪,仿佛与充斥着诡异暗红的夜空融合到了一起,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完美的隐匿。 茨木停止无效的追杀,戾气满身,落在了平安京一座三层建筑顶上。放眼望去,橘氏的家院烧成一片火海映红了夜色,正对着一轮朔月的轮廓泛着殷红的毛边。 他有预感,夜叉不会再出现。 亦或是,那家伙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茨木英气的眉宇渐渐蹙起,他察觉到了很多灵力体在往这里来,但是没有妖气。在京都,如此大量的灵力体,如果不是妖怪,那就只剩下阴阳师了。 橘氏的委托,般若的出现,癸虚留被引走,夜叉的挑衅,最后的爆炸与火海…… 「啧,被算计了嚒……」 茨木眯起眼,身着狩衣的身影已经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不断闪现,朝他逼近。 一个,两个,三个…… 足足出动了四十多名阴阳师,恐怕整个阴阳寮算得上正统阴阳师名号的也就这个数目吧。 茨木被理所当然地包围了。 灯火通明,夜幕之下,茨木站在京都建筑高高的漆红屋顶,醒目的红角与白发彰显了非人的身份。他傲慢地俯视着那些分布在街道与相邻建筑顶上的人类阴阳师们,身上还残留着战斗过后还未消退的血悍杀气。 阴阳师像潮水无声无息地涌来,双方的对峙形成一股如水凝结后的胶着。 意识到事情不可能善了,茨木一瞬间的兴奋被紧接着涌上的烦躁淹没,确实很想大打出手的他竟然条件反射地冒出了「打完之后怎么收场」这样的念头……这可以说是更加让人烦躁了。 所以,他就只能举棋不定地站在那里,在微热的夏风中感受力量的躁动。 很久,没有这么憋屈过了。 突然,他的头微微一偏,目光极准地锁定在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身上,周围的阴阳师都十分敬重地让出了一条路来给这老头,足以彰显其身份的不一般。 这老头好像有点眼熟,但茨木很少会去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类的长相,所以一时间想不起来关于这个老头的丁点印象。 「阁下便是大江山的妖怪,茨木童子吧?」 老头说话不疾不徐,笑起来很讨人厌,至少茨木是这么觉得的。不过很快他就会明白,这老头不仅是笑起来讨人厌,他怎样都讨人厌。 「由于癸虚留大人与妖怪的奇遇颇多,故而其具体式神数目一直不明,这才给人造成了一种误解,总是跟着她的茨木童子也是其式神之一。」 老头捋了捋胡子,不阴不阳地说道。 茨木在这群阴阳师诸多猜忌痛恨的目光中不耐地露出了杀意,道:「死老头到底想说什么。」 众阴阳师一片哗然,气氛顿时从冷凝一秒沸腾,沸腾的是人类的厌恶与愤怒。 老头敛去笑意,苍老的声音背后暗藏狠辣,「寮内紧急召集众阴阳师就橘氏遭难一案开会商讨,所有人一致认为,炸毁橘氏的妖怪就是你——」 他顿了顿,一双眯缝眼突然睁开,闪过锐利的精光直射在茨木的脸上。 「……茨木童子!」 茨木微怔,继而发出低沉的笑声逐渐转为高亢,浑厚且充满不屑的笑回荡在夜空中,伴着人类阴阳师们群情激愤的敌意谩骂,仿佛一出最可笑的荒诞剧。 「原来如此。」 他低声道。 原来如此,这些人打的是这个主意。 神宫寺勇玄……茨木想起来了,这个老头就是阴阳寮的头头,他曾跟着癸虚留与之有过几面之缘。 最有印象的一点就是,癸虚留说过这老头驳回了她的报告书,关于灵魂轮回与平衡的学说,不管对人类还是妖怪都无比重要,但是这个老头的态度却十分令人寒心。 茨木迅速地将这两件事串联到了一起,一切就说得通了。 「我等十分推崇癸虚留大人,尤其对她不惜牺牲自我也要死战大蛇的举动感到由衷钦佩。但这也不能成为与生性凶残的妖怪往来的理由,相信癸虚留大人也是受此等妖孽欺骗,如若知道真相,必然回头亲手料理这只恶鬼!」 老头身边的阴阳师很捧他臭脚,甚至自编自导为癸虚留与茨木走得近强行圆出了一个故事来。 这番说辞还迅速得到了其他阴阳师的认同,弄得他们的气势愈发高涨,看起来同仇敌忾得不得了。 「茨木童子恶意接近人类阴阳师,冒充式神图谋不轨已久,今日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马脚。若不是长官大人发现毁去橘氏家宅的灵力波动与这恶鬼的一致,恐怕还得由他猖狂下去!」 人群中有人如是道。 茨木冷眼瞧着他们,他们愤慨着对他鄙夷,两边如同泾渭分明的宿敌。 神宫寺勇玄微微抬起枯朽的头颅,眼神冰冷地望着茨木,两人的对视充满了扑面的杀气。 果然,人类和妖怪怎么可能共存…… 灵魂轮回才能平衡,那对妖怪就不能赶尽杀绝,不可随意退治,毁灭其肉身灵体。 如此一来,人类如何安生? 所以不仅要杀,还要杀得彻底! 神宫寺勇玄声音发沉,越发显得粗哑,但却成功地使所有高声或低声的嘈杂评论收声,但听其一人指令—— 「妖孽茨木童子,犯我京都……」 「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21 弑我臣民……」 「今日集我阴阳寮之人……」 「倾我阴阳寮之力……」 「务必,将其退治——!」 老头的话音刚落,有人大吼一声结阵,分布在不同位置的阴阳师们手中同时亮起了白色的光晕,抬手画符,阵法相连,织出庞大的灵力网罗来盖在茨木的上空。 茨木冷笑一声,手中托起一个硕大的红白光球,深紫到近黑的核心光是看就能感受到绝对的力量。他身上的战甲焕发出别样的光泽,鬼气不断地蔓延,向外扩散,仿佛能吞噬空气。 灵力网落下来的时候,茨木召唤地狱鬼手迎上,重大的对撞爆发出剧烈的灵力震荡,在黑与红的夜空下是如此残酷。 光芒消散,茨木的战甲破碎,皮肤呈现出血脉迸裂后的血红色,宛如一只从地狱爬上的恶鬼。他笔挺地站着,忽而闷哼一声,身形不稳地向前半步才站住了,重新挺直腰背。 对撞过后巨大的反震也使得不少人类阴阳师口吐鲜血,有些实力不济的当场昏厥。 神宫寺老头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个,他看着茨木暴戾的金色眼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愉悦笑声。茨木童子被草薙剑刺穿心脏的旧伤并未痊愈,短时间内实力下降,此时正是除掉他的最佳时机。 灵魂轮回学说?不过是用来袒护妖怪的说辞罢了。 人类的未来怎么能交到那种毛头丫头身上,所有为妖怪狡辩的人都是背叛者! 「结阵再起——」他势在必得的呼声使乱糟糟的阴阳师们再度凝聚起来,眼中闪烁着必杀的精光,厉声道,「今日势必退治茨木童子!」 光芒又生,众人将灵力汇到一处,于空中结起了一座垂下的大剑直指茨木。 忽闻一道风声夹杂千钧之势,仿佛不惜万里也能顷刻赶至,将这疾风化作骤雨或是化作雷暴,但凭心中一人定夺。 「都住手。」 身着纯白狩衣的少女在血色夜幕底下圣洁如同神明,但她却站在血腥不堪的恶鬼身边,坚定不移。 神宫寺老头目露凶光,咬紧了牙关,听得身边的阴阳大允低声道:「大人,癸虚留怎么说也是人民和皇室认可的神子,不可硬来啊!」 就在阴阳师们犹疑的档口,癸虚留扶着茨木坐下,毫不犹豫地割开手腕将血液喂给茨木。 两人的目光相接,各自藏有深意,却没人说出口来。 只不过一个时辰的错过,却好像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足以天翻地覆的变故,致使整个命运都于此间颠覆。 在沉默中,茨木金色的眸子如兽类般缩成尖锐的竖瞳,将淌入口中的鲜血往边上狠狠吐出,残留的血液将他的唇染红,显出非人的鲜艳感。 他微微眯起眼,道:「你不信我?」 癸虚留张了张嘴,对上如此尖锐的茨木,她一时竟说不出安抚的话来。 最终,她避开了茨木的眼睛,只道:「我信你,也会护着你的,别担心。」 看着她这模样,茨木感觉有什么事情脱离他的掌控发展了,他忍不住狠狠地重击一拳屋顶,轰然巨响,这栋建筑顿时被打穿了一个大洞。 同时,茨木的伤口再度迸出鲜血,未能痊愈的心脏旧伤让他的嘴角流下一丝浓稠的妖血。 癸虚留霎时回头对上他的视线,握紧拳头看上去气得恨不得给他一拳。她眼睛发红地松开拳头,把一张混合了她的血的治愈符咒贴上茨木的胸口,恶狠狠道:「你有气冲房子发什么狠,有本事冲我来啊!」 她看着茨木狼狈的样子,就好像心脏被捅穿了的是她自己,否则胸口怎么会这么难受。 茨木的眼睛由黑金双色组成,黑得纯粹,金得浓烈,英气的眉宇,俊挺的鼻梁,淡色的唇和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的腰背总是挺得笔直,鬼爪随时可以聚起充满爆发力的压缩球,一拳能成就断壁残垣,也能温柔地牵起她的手连皮肤都不留红痕。 他说话常先冒出不屑的冷哼,对谁都爱搭不理,唯独对挚友酒吞推崇至极,但就是这么傲慢的一个人,却因为担心她身体负荷过重而反驳酒吞的意见。 他狂热追求力量,却看不上歪门邪道的增长方式,在这一点上死板得让人心喜;他热衷于战斗,却还是在她身边晃了这么久,所以,才会让人以为他是她的式神。 所以,才会让这些混蛋抓到把柄。 这些人只是眼红,不服气,对她突然得势不满罢了,他们中的带头人,比如神宫寺那老头,则是为了维护阴阳师的利益才想对她下手,好让她知道知道厉害,以后就别提灵魂轮回学说了。 这些人,因为要对付她,又苦于找不到借口,于是就拿茨木开刀,以为可以断她臂膀。 癸虚留忽然发现,其实茨木的形象、习惯、性格,都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哪怕闭着眼也可以勾勒出对方的神态举止。 她又想起了当时般若如戏语般的话—— 【告诉你一个秘密,八歧大蛇大人并未被完全封印,人类华族此事正是大人授意的,目的就是利用茨木让人类与你产生隔阂。】 【什么……我明白了。可是为什么要告诉我?】 【如果那位大人复活的话,你这种人肯定活不成了吧?】 【……】 【我还挺期待下回和你一起玩游戏呢,到时一定把你的眼睛夺过来哈哈哈……】 利用茨木…… 让人类与你产生隔阂…… 很显然,八歧大蛇成功了。它可以模仿茨木的灵力波动,作为上古邪神,这没什么意外的。但阴阳师们根本不在乎真相,他们需要的只是这样一个把柄。 癸虚留伸手在茨木不明所以的目光里摸了摸他突兀地支出的角,飞快地转身抹了抹眼睛,异色的眼瞳清晰而透彻地映出她的决绝。 茨木应该一直都那么骄傲,那么强大,才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 她再也不想看到因为她而惨兮兮的茨木了,因为除了她,茨木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形势。 他甚至不用被阴阳师围攻就可以先一步离开,或是下狠手将人统统杀死……可是他都没有这么做。 癸虚留高高地站在屋顶上,一个个地记住了底下这些人的面孔,笑得惨烈而凶狠,眸中透出杀性—— 「你们要退治他?那就先退治我!」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人类。 所以,也不会看着你们这样为难我喜欢的人。 只不过,我喜欢他这一点,看样子是没机会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你们有没有想我? 前两天接连两天试工,累死,礼拜天正式工作,没法更文了,先酱哈~么么 第66章 灾后风云(八) 「你们要退治他,那就先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22 退治我!」 身着白色狩衣的少女阴阳师双瞳异色,眸中有滚烫的厌憎与冰冷的决绝,这令她生出了一股超脱凡俗的奇特美感。 她仿佛已经坐实了自己非人的立场,哪怕比起妖魔,其更偏于神性,她却依然站在了妖魔的那一方。 「真是令人遗憾。」 神宫寺勇玄慢慢地眯起那双老眼,间或的狠绝却令人心头一颤。 随着他的落言,其他的阴阳师就像得到了某个信号,舆论如开闸的洪水汹涌袭来。 「癸虚留大人莫要执迷不悟,不可与妖魔为伍啊!」 「癸虚留真是吾等阴阳师之耻辱!」 「妖魔最擅蛊惑人心,茨木童子该杀!」 「真以为我辈无能?留她在世也是祸害!」 最后,人声鼎沸中,神宫寺老头幽幽叹道:「癸虚留大人真执意如此,不愿回头吗?」 在阴阳师这房消落下去的语声里,癸虚留清亮的声线划破迷障般的夜色,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誓不回头!」 刷的一下,所有的阴阳师在神宫寺老头挥手示意的刹那施法结阵,逐渐亮起的光芒宣告着这些人类的杀心与狠历。 癸虚留浑身的战意升腾,传承自远古的热血沸腾起来。 事实上,自从上次血脉半觉醒后,尽管被茨木的心头血惊醒自我意识给压制下来,但一旦进入激烈战斗,这种血液沸腾的感觉会愈发明显。 仿佛可以预见到,不知哪一次的战斗就会令她彻底迷失自我,只剩下天神留下的战斗意志。 突然,她的手被猛地抓住,随之传来茨木浑厚的声音。 「你发什么疯?」 听语气,好像真的很生气的样子。 茨木确实很生气,从癸虚留再次出现开始就透着不对劲,就好像她又自说自话做了个重大决定似的。 ……这家伙一直都这么任性。 最初救下他也是自说自话,帮助京都妖怪也是自说自话,答应酒吞治疗红叶也是自说自话,接受血脉觉醒也是自说自话……现在,还是自说自话。 退治她?这种话一旦落下,她是打算与人类决裂了嚒,亏他还为此与这些蠢货周旋许久。 「你到底在想什么!」 茨木站起来,随手一抹胸腹流出的鲜血,抬头看了看快要落下的大剑,语气发狠。 癸虚留没有回头,道:「他们杀不了我,你就当我这是在最后的疯狂吧,反正我也没得选。」 「你在说什么?」 茨木面对如此语焉不详的癸虚留,心头不安的感觉愈甚。 癸虚留偏过头,在巨大的光华照耀下,眸中好似装满星辰。她一笑,还是像当初漫山遍野山吹花盛放的模样。 「……」 「什么?」 茨木愕然。 灵力组成的大剑在这瞬间轰然落下,掩盖住了笑靥如花的少女说的话,哪怕近在咫尺也没能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有时候看着很近,其实和很远也没太大差别。 陡然间,癸虚留的身上放出了强烈的威压,就连茨木都忍不住膝盖一弯,站立不稳地坐倒下来。那阵属于真正的上古天神的力量直接冲破了人类聚合的灵阵,落下的大剑像是冲进了粉碎机,剑身从头一路碎裂成粉末状的光点。 「哼!以为这样我们就不能奈你何了吗!」 神宫寺老头脸上的皱纹都加深了许多,他一拄拐杖,欲喊变阵。正在此时,从东面驶来一架金光四溢的胧车,顷刻之间即至眼前。神宫寺老头猛地皱眉,看见随他同来的阴阳师们被赶来的另外一批年轻人包围。 这些年轻人身着花开院家的道服,为首者,正是花开院这一辈上最受重视的年轻领袖,椿。 癸虚留略略喘了几口气,额上沁出一层薄汗。 她也看见了这些不速之客,以椿为首,还有凉奈,花葉,旗火,保原,以及好多她叫不出名字却识得的面孔。她的目光与椿遥遥相对,对方冷漠地对她点点头,便别开了视线。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没想到此时椿却以这种立场出现。 胧车停下时还发出了一阵异响,足以见证其疾驰而来的急切。 不过,车主的面上大概永远都不会让人有机会看出急切之情的。 「神宫寺大人还有诸位同僚安好啊,退治我的徒弟这种大事,怎能不喊上我这个做师父的呢?」 胧车停在癸虚留的身旁,秀元从车上走下,站在屋顶上对四下之众摇了摇扇子。 如此一来,花开院的立场再鲜明不过。 神宫寺老头的脸色晦明难辨,阴冷道:「难不成秀元大人还想包庇杀人的妖魔不成?」 秀元一哂,道:「非也非也,犯事者乃茨木童子,我只是来接我徒弟回家的。」 癸虚留猛地抬头看向秀元,对方眼底的暗色充满警示。 秀元高声笑道:「茨木童子并非癸虚留的式神,但好歹也是癸虚留防护不周才给其可趁之机,不如就让劣徒与大家道歉接受阴阳寮的惩治,也好过双方大打出手,伤了同僚之情。」 神宫寺与秀元隔空对视,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冷意,咀嚼了一番秀元的话后,老头发出喑哑的笑声,道:「癸虚留包庇妖魔,伤及同僚,必须接受革职处分,往后不可再议政事,并除其阴阳师身份……如此,可行?」 面对这老头的说辞,茨木第一个不同意,但却被秀元的一张符猝不及防地贴上了脑门昏了过去。癸虚留想拦,最终却只抬了抬手,木然站在原地。 秀元侧头,触及其深沉的目光,癸虚留咬紧了牙关不语。 一切的起因,根本不是什么橘氏,不是茨木,也不是八歧大蛇。而八歧大蛇之所以能成功挑起争端隔阂她与人类,还是因为她本身。 她身上淌有神血,她既能够帮助人类,也会对人类造成威胁。当她击败大蛇时,所有人都为她交相颂赞,于是她一战成名。然而,当她提出灵魂轮回学说时,她就成了人类利益的敌人,所有加在她头上的光环顷刻之间成了悬在空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茨木只是被无辜牵连的棋子,他们想利用茨木逼退她。所以,关键并不是退治茨木与否,而是逼她承认顺从他们,逼她站在人类这一边。 深谙人形阴暗面的八歧大蛇最擅长用这种方式操控人心,所以这些阴阳师,不知不觉地就成了大蛇的帮凶。 癸虚留倔强地与秀元对视,目光中有火光迸发,可落入秀元眼中仿佛石沉大海,他瞥了一眼边上昏迷的茨木,垂眸。 「留酱,我说过,在我还兜得住的范围内你都不必道歉,」他的语声轻如鸿毛,如同叹息,「可这一次,为师帮不上你了……」 他的话音那么轻,却激起癸虚留一阵血气上涌,她原本强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23 硬的气势在这一瞬间被全数击溃。 秀元真的不欠她,反之,这位便宜师父也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一切都是因为她。 不管是秀元师父,还是茨木,也许还会波及到其他的受到她照拂的小妖怪,一切由她而起,当然只能因她结束。 癸虚留低下头,忍住发颤的身体,大声道:「我顺从阴阳寮的所有安排,在此向大家致歉!」 「……我错了!」 她深深地鞠躬,弯下了脊背。 身后仿佛传来秀元的叹息。 自她让步的那一刻起,神宫寺为首的人类阴阳师大获全胜,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这份胜利何其愚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蛇的阴影仍在,而人类却已忙着排除异己。 不论如何,这件足以记入史册的阴阳师之间的对峙就这样匆匆落下了帷幕。其余所剩者,皆是不可放置台面之上的隐晦之事。 癸虚留以待罪之身被下放入审讯室,在场的,不过秀元与神宫寺等寥寥数人。茨木则由椿和凉奈他们名为看守实则带回了花开院家治疗,没人揭下那张符,至少在尘埃落定之前,没人会这么做。 审讯室中,癸虚留缓缓道出大蛇未被完全封印一事。 「什么——」 神宫寺老头身边的副官惊愕出声,被老头极为不虞的脸色制止,只是目中露出惶恐。 老头静默片刻,语气听不出喜怒,「癸虚留大人有何条件,不妨道来。」 秀元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担忧地望着癸虚留,却没有阻止她。 少女异色的双眸沉静如水,道:「茨木不是凶手,你应该清楚这一点,所以,不要为难他。」 这是一场癸虚留与神宫寺之间的博弈,面对她的第一个要求,老头不假思索便答应了。这使得癸虚留心中嗤笑,果然,茨木这一次竟是成了靶子。 ……这都是因为她。 「第二个要求,不要为难京都妖怪协会里的成员,你可以赶它们走,但不可以伤害它们。」 少女静静地说道。 神宫寺老头沉吟片刻,咬咬牙,也答应了她。 癸虚留微微笑了笑,目光变得悠远,「最后一个要求,将我所著的理论集册发行,不得禁止阴阳术在民间的普及,所有人都可以学习阴阳术,只要不造成危害社会的后果……别和我咬文嚼字,我们是要立血誓的,你不会想知道天神之血的约束几何。」 这一次,神宫寺老头沉默了更长时间,几乎是挣扎着最终答应了癸虚留,看起来他的目光很想把癸虚留千刀万剐。 癸虚留不以为意地一笑,以血盟誓,与其签订契约。 秀元全程不发一言,只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以他的聪明程度不可能猜不出癸虚留的意图,前两者还好说,但最后一点对于阴阳师的地位长期以来是个严重的打击,一旦民间通晓阴阳术,那么阴阳师就不再神圣。 可是,秀元仍然没有阻止癸虚留的所作所为,癸虚留不敢回头,她强忍着泪意,知道这还不是尽头。 「老头,到现在我可以和你实话实说,哪怕你不答应我的任何要求,我也会牺牲自己与大蛇同归于尽的。」 癸虚留站起身,俯视起对座脊背佝偻的老头,语气坚定,「我不想救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小人,但只有救世,未来才会有希望。」 「你!」 其中一个副官愤怒地想要斥责她的无礼,却被神宫寺勇玄拦下。 神宫寺混浊的眼睛对上癸虚留妖异的眼瞳,像是被光明刺痛般逐渐眯起。他就这么目送着癸虚留和秀元打开暗室的门,走了出去,渐行渐远。 在踏出屋子的瞬间,癸虚留像当初那个被关进柴房又被秀元带人来领的小姑娘一样,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秀元拉住她长大的手,叹道:「留酱已经长大了呀,终于不再是以前那个横冲直撞的样子了。会妥协,会迂回,还会喜欢人了……」 癸虚留的眼泪掉得更凶。 他们一起坐上胧车,这一回,癸虚留正正经经地坐好,没有再撞到头。 秀元拍拍她的手,语气中听得出的心疼,「真的决定好了?」 癸虚留呼吸一滞,看着向后倒退的街景,低声道:「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气走茨木,以己身封印大蛇,以后,世界上就再也没癸虚留这个人。 千百年后,茨木如果想起,大概还能从书中找到她的身影。 这也藏着她的一点小私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份!!快!爱我!!给我爱的抱抱!!! 明天上班更不了,不要打!! 第67章 灾后风云(九) 热浪,蝉鸣,燥热的风。 癸虚留坐在庭院前的门廊上,像幼时一样静静地观景,只不过不同于令人不适的红枫,她如今的院中栽着一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银杏树。 翠绿的扇形小叶长势喜人,但人们最喜欢的还是秋冬时那满眼的杏黄色。她也一样,银杏树总是带着岁月悠久沉淀的气息,可惜今年大概看不到那样的美景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还有熟悉的鬼气朝这里蔓延过来,癸虚留并不意外。没有什么符咒可以控住茨木那么久,算算时间他也该醒了。 在茨木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她对自己雷厉风行的诸多处理也感到惊讶,毕竟平日里很少有机会让她展现如此决绝的一面。 「…你究竟怎么了?」 茨木感到头有些胀痛,这是被阴阳术强制昏睡后的后遗症,他心中虽恼怒,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走到癸虚留旁边,心中有百般疑惑,最终却只问出了这一句话。 整件事都是个阴谋,只是他缺少了重要的一环是以无法推断出癸虚留的异样所为何事。 癸虚留也不回头看他,自顾自眼神淡漠地望着院中的某处,道:「你睡了一夜,所以还不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阴阳师了。」 茨木略一思索立刻反应过来,癸虚留所谓的「不是阴阳师了」,应该是阴阳寮的处罚之一,换言之,她被革职了。茨木先是无甚所谓地想,那就随他回大江山好了,但下一秒他就回过神来,会这么想的只有他,而癸虚留本人,实则从来没有离开过人类的立场。 然而就是这样,一直为了人类和妖怪做出努力的她竟然被人类驱逐了。 茨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很少会有这种时候,随心所欲这一点在癸虚留面前从来都不好用。 然后,他惊讶地看着癸虚留转过视线,眼中前所未有的冷漠—— 「你为什么要和阴阳寮对峙,为什么不跑?」 茨木皱眉,跑?那是愚者和懦夫的行为,他怎么可能逃跑! 他是为了癸虚留才有所收敛,从始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24 至终没有还击只有自保,这已经是极限了。这是他界定无能的极限,可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将这种晦涩的心绪诉诸于口。 面对茨木的沉默,癸虚留幽深的黑色眼眸如同一潭死水,而金色的左眼又充满了惊人的亮色,就好像暗示了她压抑的某种情绪。 她继续质问:「我应该感谢你没有主动杀人吗?否则我恐怕就不是被革职这么轻松了,还得背上因你而起的杀人犯罪名。」 这些话刺耳无比,茨木猛地握拳,手背上爆起青筋,同时,头疼得更加厉害。 「你以为你在同谁说话?」 他压低了嗓音透出危险的意味,而癸虚留哈地冷笑一声,抬高了语声回道:「茨木童子,当初不是你自己当众承认是我的式神吗?我在跟谁说话?我在训我的式神你有意见哦,你有没有听到好响的打脸声!」 茨木被少女拔高的声线吵得头昏脑胀,胸中的怒气与符咒的后续影响使他愈发烦躁,待反应过来癸虚留在说什么时,他几乎想一拳打崩了这栋房子。 当初……对,当初是他承认的! 只有实力不济才会依赖谎言这种手段,他是这么说的,但又这么做了。 没想到,现在反倒成了对方的说辞。 茨木气极之余,只感到深深的难堪。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还能遇到比年轻时受到人类刁难时更无所适从的难堪,那时哪怕濒死,他也不曾如此挫败。 而造成他此刻激愤的这个人,并没有放过他。 「虽然你不想承认,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的,如果你跟酒吞早点回大江山,又怎么会惹出后来这么多事?」 「我为了你的挚友,身体不适仍强撑着治疗红叶,可以说对你们仁至义尽。而你们带给我的呢?」 「现在我被革职了,真是好大一份礼啊!」 癸虚留挑眉,表情说不出的讽刺。 「……够了!」 茨木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爆发出的鬼气竟将院中银杏树拦腰斩断。木头倒下压裂了一段墙面,树叶之间哗啦啦的响声掩盖住了人声。 被搅得乱七八糟的院子里只剩下癸虚留一个人,茨木的气息哪怕用真实之眼捕捉都探不到一星半点。 总算是,把他气走了…… 原本冷漠嘲讽的表情一瞬间垮了下来,癸虚留怔怔地看了看那棵陪了她很多年的老树。 过了一会儿,她绷紧了嘴角,小声地说道:「对不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就迅速地充满眼眶,然后疯狂地涌出。癸虚留捂住嘴整个人都在颤抖,身边忽然伸出了一支彼岸花枝,盛开的猩红之花被插在了她的发间。 癸虚留在模糊的视线中辨认出了彼岸花的模样,是哦,其他的式神都已经离开了,也就只有彼岸花因为立场问题不归她管,所以直到现在还没安排其去处。 「花花…花花让我抱一下……我不行了…呜……我要死了……」 癸虚留抱住彼岸花常年凉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嚎啕大哭起来,说话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他走了他走了啊啊啊啊!我把他气走了!他怎么这样!不对不是这样的!是我太坏了!我怎么这样——」 彼岸花没有在意癸虚留流得到处都是的眼泪和鼻涕,虽然这孩子哭得毫无美感可言,而且也没人听得懂她在说的这样那样到底是怎样。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 彼岸花若有所思地抱着癸虚留,语声轻柔。 癸虚留仿佛连呼吸都要停止,哭得喘不过气来,声音压得又尖又细,很小声地念叨:「因为他肯定不同意呀……要是他阻止我,我后悔了怎么办!」 后悔去救世,后悔做牺牲,后悔不能亲口对茨木说喜欢并期待他的回应。 如果是茨木阻止她,那她要怎么去承担责任?什么鬼责任,不要了,她只想和茨木在一起啊! ……这不行。 最痛苦的就在于,人都想逃避的,可是她不能给自己这个机会。 彼岸花顿了顿,学着人类母亲给婴儿顺气的方法,轻轻地拍着癸虚留的背。 良久,癸虚留过了发泄最初时那股疯狂的痛苦,渐渐地平稳下来。她只呆呆地淌泪,浑身乏力地躺在彼岸花身上,失魂落魄,像陷入了某种绝望的情绪。 她一直在重复地说几句话: 「对不起,茨木。」 「我真的很喜欢你,茨木。」 「你走得真快,茨木。」 彼岸花沉默地陪伴着她,想到了癸虚留在决定用自己对抗大蛇后所做的种种处理。她将所有式神的契约一并销毁,让她们离开京都。她把妖怪协会拜托给了青行灯,让她尽量照顾一下底下的小妖怪。所有剩下的达摩和御魂能用的都给出去了,哦不,她还是有留下一些的…… 记忆中,癸虚留把两只大吉达摩和一只盒子私下交给了以津真天,彼岸花听见她是这么说的—— 「这是我拜托你的最后一件事了吧,等我死后,把这些交给茨木童子,他要是不收……」 癸虚留眼眶红红的,最终也没能说下去。以津真天就这样带着未尽的命令,十分不愿地垂泪离去。 所以彼岸花也不知道如果茨木童子不收,那这些东西该怎么办,她拍着癸虚留的背,不知过了多久,轻声道:「要是茨木童子不收你的东西,让以津真天给我吧,放在花泥里可以保存很久,如果他哪天想要可以来取。」 彼岸花很少会说这么长的句子,但不管是她还是癸虚留都没有对此感到任何异样。 癸虚留闭上了眼,睫毛被打得湿湿的。 「好……谢谢你,彼岸花。」 那就这样吧,她给所有人都留下了东西,把一切需要帮助的事情都拜托给了合适的人,比如修书之事会由晴明先生负责。当她把一切都料理完时,竟惊觉原来她也没有很多事要做。 有的只是数不尽的牵挂。 就好像上一世横死时没有机会留下遗嘱,而这一次把一切都补全了那般,充满了荒诞感。她已经很久不会想起前世,其实,她早已死于空难。 大蛇的封印之地在阴阳夹缝之间,而逃脱在外的那部分如果失去了本体的加持,则很快就会消散。 癸虚留只身一人来到阴界之门,没有让任何人相送。 光明之眼可以破开空间,助她去往阴阳之间。这样想来,她的生命与能力都像是为了这一天量身定制的那样,来去生死都不由己定。 空间的裂缝只能存在一小段时间,癸虚留不再迟疑踏入了那个扭曲的夹缝之中,循着最阴暗的气息游走,轻而易举地确定了大蛇的位置。 她的左眼亮起了金色的光芒,这在这片区域前所未见的光明力量驱赶了其余生存于夹缝中的黑暗生物,使其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25 只能躲在阴暗里不甘地虎视眈眈。 此刻,癸虚留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宿命,因为她身上的血脉正在苏醒,连同给予她生命的天神意志,一起升腾。 她是刀鞘。 她要做的,就是再次将草薙剑从身体中取出,然后,与大蛇同归于尽。 只有天神血脉完全觉醒的她才能做到此事,她不需要封印,而是需要毁灭。 光芒将癸虚留的整个身体包裹起来,她悬浮在黑暗的混沌中,金色的左眼中浮现出一个古老的符文,血液从眼眶中渗出,而瞳中缓缓升起一把利刃,她的眼中像是装载了另一个空间。 那是草薙剑,隐藏在癸虚留光明之眼中的古老神剑。 她握住那把剑,疼痛和力量的流失使她剧烈地喘息。 现在,就到了让血脉完全觉醒的时候了。 癸虚留将剑高高地举起…… 【血脉觉醒的方法,书中有过记载,但……】 【我已经决定了,师父。】 【好罢,此法倘有一线生机,恐怕也不会再留神智。】 【……我明白了。】 癸虚留仰起头望着高举着的剑,泪水与血弄脏了鬓角与发,记忆中秀元不忍的语声与她此刻的动作重合,她最后的念头仍是对茨木深切的爱与愧疚。 ——其实我道歉了,在树倒下来的时候,但是他没听见。 ——就像那天落下大剑时的喜欢,他也没听见。 ——对不起和喜欢,都不能让他听见。 下一秒,高举的草薙剑反向插入了胸口,心脏穿透。 【以草薙剑刺穿心脏,杀死自我意志,天神血脉则觉醒。】z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一丢丢虐对吧?放心吧我快要he了!! 还有请假明后天都要上班,估计更不了,微博动态大概会显示我是否 累成死狗吧…… 第68章 灾后风云(十) 八歧大蛇乃世间万恶积聚之产物,不死不灭。然草薙剑可斩杀其肉身,还人间三世太平,吾承素盏鸣尊意志,以斩断诸般恶念,为造福众生万物。因具半神之躯,师承花开院氏,人称大阴阳师癸虚留,多谬也。吾友者众多,其中倾慕之甚者,名茨木童子也…… ——出自《癸虚留自传》。 八歧大蛇被灭除的消息几乎震惊朝野,知情的诸如秀元、神宫寺之流纷纷闭门不出,不知情者则感慨万分。不论此前对癸虚留多有敌意,还是中立观望,在得知这个事实之后,所有人都将癸虚留捧上神位,竖立为阴阳师榜样,令民间对阴阳寮愈发感念。 癸虚留留下类似遗书的自传体手稿被交相传颂,竟成了一股潮流,若是谁不能就癸虚留的事迹说上个一段那就太没面子了。与其相关的各种故事层出不穷,而最广受欢迎的,就是癸虚留留下的研究记录,被安倍晴明修订成册发放民间,几乎谁都可以买上一本看看神圣的阴阳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本来是喜大普奔的事,但因为癸虚留的牺牲,很多与她相熟的人却不可能好受。只不过,她大概也没机会知道了。 不再受契约牵绊的以津真天一路跋山涉水循着茨木童子的踪迹而去,只为了成全自家主人的最后一番心愿。她再也感受不到契约的存在,也没有了契约另一头的人的状态,除了寂寥,再无其他。 每每想起那天癸虚留解除契约令她们一干式神离去时的情形,以津真天都不敢细思,总是在看到与曾经似曾相识的事物时忍不住泪湿眼眶,只可惜这一回没有人会再捧着她的翅膀给她擦眼泪了。 小姐妹们也纷纷离开了京都,散席之时,无人不是戚戚。 以津真天会经常忍不住暗地里责怪茨木童子,虽然她也知道这毫无意义。这一切都是癸虚留谋划的,为了慷慨赴死,她干脆气走了茨木。 可是以津真天还是气茨木怎么就真的走了,她找了茨木童子很久,因为没人知道那家伙跑到哪儿去了,他既没回大江山,又没去别的妖怪领地。 她想得好好的,只要找到茨木童子,一定要和他痛痛快快打一架,最好把那家伙杀了,也好了结她心里这莫名其妙的怨恨。 最后,她竟然是在近畿一处小镇上找到对方的。当时这家伙正在山林里喝酒,那里有未放的山吹花田,从坡上望下去,成片成片的灌木和花枝构成了清新的乡间美景。 「你到底在这里待了多久!」 以津真天忍着那股冲天的酒气,非常不适地放弃了先与茨木童子打一架的冲动,光是看地上堆积成山的空瓶就感到触目惊心,也不知这家伙在这里醉生梦死多长时间了。 茨木抬起眼略略扫了一眼以津真天,发出一声嗤笑。 以津真天望着对方仍旧清明却消沉至极的双眼,忽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悲情。就在这个瞬间,她不怨恨茨木的离去了,甚至还有些说不出口接下来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从未想过茨木童子如此骄傲的人也会颓丧至此,所以更无法想象得知癸虚留已死的真相后对方会如何反应。 以津真天将藏了很久的盒子和达摩从储物袋中拿出扔了过去,茨木未曾抬头,扬手便准确地接住了,而后一怔。 「这是……她所谓的补偿?呵。」 茨木徒手捏毁了一只大吉达摩,疯狂溃散的灵气自他的鬼爪间分崩离析消散在空中,哪怕是只酒鬼,茨木的力量也不会有丝毫消退。 以津真天差点尖叫起来—— 「你做什么!那是留酱留给你的遗物啊!只剩下这些了!」 她的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有这么人类的东西,「真的,只剩下这些了啊……」 茨木的手僵硬住了,他晃了晃头,眉宇乖戾地蹙起,喉间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语气低沉。 「你,说什么?」 以津真天被他捏碎达摩的举动刺激得不清,羽毛根根竖起,红着眼眶对他尖声道:「留酱和大蛇同归于尽了!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你为什么要走!」 茨木僵在原地一时宛若雕像,阳光正好,夏意正浓,轻松写意的林间只余下以津真天崩溃的泣音。 她捂住脸,声音又细又小,但茨木还是听见了。 「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留酱她!她…她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走!」 嗖的风声如箭般的划过,地上只留下几根残羽显示以津真天真的来过,而这一切不是茨木喝多之后的臆想。 人类的酒又怎么可能使妖怪喝醉呢,他与癸虚留不欢而散之后,漫无目的地瞎转,最后竟转回了两人最初相遇时的地方。 他满心的愤怒与莫名的心痛感在这里得到释放,然后,便迎来了无边的消沉。 可是现在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26 ,他无比希望他是真的喝醉了。 茨木捏住了那只小巧的盒子,在其快要承受不住压力而崩坏之前,他放松了力道,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 以津真天一定是在骗人,虽然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但不可能是真…… 茨木的所有思绪在看到盒子里摆得整整齐齐的一套破势和一对针女御魂后,戛然而止。 这个盒子是她在荒川时海坊主赠的,当时笑得那么开心仿佛找到了宝贝,原来是用来做御魂送给他的。 回忆里许多不曾留意的画面在此刻蜂拥而至,他的大脑从未如此清晰。 牵着手时她安心的神情,走上奈何桥前忐忑的回眸,以心头血唤醒她后流下的泪水,茂盛的夏木之下,对方躲闪的眼神和绯红的双颊…… 茨木重重地捏紧了拳头,手臂微微颤抖。 所有的画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停留在她被强烈的剑芒照耀下,眼中仿佛盛满星辰—— 「我喜欢你。」 「!」 茨木霍然起身,身上的鬼气浓得像是火焰在燃烧。 他想到了,那一刻癸虚留到底说了什么。 她说喜欢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茨木厚重的痛意在林间炸响,惊飞了无数雀鸟。 顷刻之间,一座山林因他一拳崩塌,鬼火覆盖绿意蔓延,迅速笼罩大地。 他有如自地狱而来的恶鬼,带去一路的毁灭与杀伐。 诸多情绪汇聚成强烈的痛苦,茨木无法克制体内暴动的杀意与沸腾的血液,他只想回到京都找到癸虚留,告诉对方,他明白这份心意是什么了。 他不相信癸虚留已经死了,哪怕焚烧一切,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以津真天的哭泣还在他的脑内盘旋不去,问他如何就这么一走了之,原本被癸虚留气到颓唐的心情陡然蒸发,他不禁也跟着反问自己—— 他怎么就走了呢? 对了,那个树倒下的瞬间,她在说什么来着? 【对不起,茨木。】 细小到被他制造出的破坏全然覆盖过去的声音,直到在人已不再的这一刻才被挖出赤|裸裸的骨架来,再过那么一阵,怕是连坟头都要长出青草了。 茨木召唤出地狱鬼手,黑紫色的火焰吞没了无数房屋与树木,他一拳打烂了京都的朱雀门,赤红色的杀气使金色的眸子看上去如同鬼造,他冷漠地看着惊恐的人们四处逃窜,或是被倒塌的房子压死。 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巴不得把京都的阴阳师都引来,有本事便再来一次围剿。请他们尽管结阵落剑,这一次,看看到底谁生谁死。 这一次,他已经失去了退让的理由。 熟悉的金色胧车疾驰而来,迎着茨木的鬼火无畏向前,笔直地在他面前停下。 茨木正要给京都阴阳寮挥上一拳,使鬼火燃尽这块葬送癸虚留生命的地方,他的胸中气焰猛涨,只想毁掉天地间的所有。 「你便是如此利用癸虚留给你的馈赠?再这样下去,无人可保你性命。」 人类阴阳师坐在胧车上,黑色的眸子如同一潭深沉的死水,望着他,语声亲切,语意却冷漠至极。 茨木被凶猛纷乱的情绪充斥的大脑稍微冷静下了些许,辨认出了此人身份,花开院秀元……是她的师父。 这个狡猾的人类对他道:「你后悔了?」 茨木在这瞬间胸中的狂躁几乎炸裂,他简直克制不了想将秀元撕碎的杀意。 对! 这个人类说中了,他后悔! 他竟然有一天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而最可怕的是,哪怕这么后悔,也无济于事。 他的力量可以击败放眼望去所有的妖怪与人类,也可以上穷碧落下黄泉搜尽每一寸土地,但这些通通都没用! 茨木冷笑着举起了鬼爪中的光球,眼中是妖怪残忍的决意。 「我后悔又如何,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造成她身死的人,包括我自己。」 秀元眉也不皱,仿佛看不到茨木手中充满威胁的能量球,而是淡淡道:「若我给你一次机会救她,你可会护她到底?」 茨木猛地皱眉,捏碎了手中的光球,虽然是他自己的妖力,但此时徒手捏爆也会对他造成影响。 他的手被压缩的力量烫出了焦黑的伤痕,发出了滋滋的细碎声响,混浊的血液沿着指缝流下。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连眼也不抬,只死死地盯着秀元,眼中的贪欲、渴望、与质疑矛盾而歇斯底里,压抑到嗓音扭曲。 秀元紧紧地盯着这样的茨木,良久,道:「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她没死。」 茨木呼吸停滞了一瞬,继而像是得到了解脱般的大口喘息起来,从来都笔挺的腰背在此刻微微下弯,他用血肉模糊的鬼爪掩住了眼。 嗓音沙哑,许有哽咽,「……带我去见她。」 秀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调转车头,偏头沉声道:「她与你所想或有不同,这一次,你必当护她到底。」 「……若有不能,吾必诛你。」 最后这句语声远远传来,不甚清晰,茨木却没有再漏掉。 他随手抹了把脸,再无方才的疯狂与暴戾,一会儿见到她,可不想劈头就被数落一顿。茨木冷哼一声,飞身跟上。 不必你说,若有不能,吾茨木童子自将伏诛。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礼物送出了,留酱的心意哦~怎么样,我发的糖里都有玻璃渣哦~【很自豪 接下去就没有虐了,再有一段剧情就可以奔he啦!! 第69章 养女儿(一) 秀元将茨木带到花开院家的深处,那里环绕着茂盛的树木,绿意成荫在昼间是一份凉爽,而在夜里却透出一股阴郁。 树群中隐着一座塔状的木制建筑,老式且肃穆,好像有种深夜时寺庙中供有的佛像,威严之余又令人心生阴虚之感。 这种感觉并非来自偶然,因为,这地方本来就是花开院家用以供奉先祖的祠堂。 「此处乃我族祠堂,平日不允人至。」 秀元只简单披了一件薄衫,足以看出他前去阻止茨木恶举的匆忙。纸人式神在前提着灯笼为其引路,他以手掩唇,轻轻咳嗽几声。 茨木暴戾的眼神已见平稳,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落在前面的人类阴阳师身上,片刻后移开。 稍有道行的人都可以很轻易地看出,这个人恐怕活不长了。他身上的生命力已十分薄弱,犹如风中的残烛将至命运的最末。 挂锁被拆下,吱呀一声,秀元推开了祠堂的门。 茨木略略抬首,望向纵向宽阔的塔内空间,这里的灵牌密密麻麻,层层垒叠,摆放得十分齐整,光是看去便有股悠久岁月带来的厚重感。让人一时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27 无比直观地生出感触,啊,这就是绵延百年的人类世家。 对于妖怪而言恐怕很难领会这种感慨的心情,因为大多数妖怪的时间观念都很差,根本分不清几个月和几百年的区别。 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茨木才会明白得这么晚,也回来得这么晚。 明明,他想得好好的,先找个地方消消气,等过几天就回去找她。 结果,一等便等了好几个月。 不光是时间观念差,距离观念也很成问题。哪怕最生气的时候恨不得掐死她或是一走了之,在外面晃了一圈之后他还是会回去的。 只是,这一走也着实有些远。 好在一切都有回旋余地,茨木看着秀元让式神把高高的灵位架向前挪动,露出架子后面的空间,那里竟然延伸下去有一段走廊连着地下室。他鼻尖微动,闻到了熟悉的、令人朝思暮想甚至癫狂的味道…… 他即将窜入暗室,却被秀元阻止。 「咳…抱歉,茨木阁下还是先冷静一下比较好,你这样,恐怕会吓到她。」 秀元扶着架骨有些喘息,看来尽管操控单只式神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负担。 茨木不解,语声中微露急躁,「什么?她到底怎么了?」 秀元看着他真切的暴躁,反倒愈发平静,带着茨木慢步下了台阶。 「她本不应活下的,毕竟她的存在就是为了继承天神意志,作为刀鞘束缚草薙剑,在必要时刻杀死八岐大蛇。」 秀元娓娓道来,「因恶之无穷,八岐大蛇不死不灭,但就当下而言可将其力量源泉斩断,使其灭亡。大蛇若要重生则需重新积聚恶念,少则三世,多则七世……这也正是癸虚留所做之事。」 茨木沉默地听着,廊道的壁灯火烛摇曳,晃花了他的神色。 「但我们找了一个办法让她活下来,只是生机只有一线,成败天定。她必须在杀死大蛇造成阴阳缝隙膨胀的一瞬间逃离空间,如果失败就会永远留在虚无。」 听到这里,茨木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好在秀元很快跳过了这段令人不安的情节。 「她成功了,她身上有冥界的印记,所以阎魔可以感知她的方位。本来我给她的念珠也有这项能力,可惜在上次直面大蛇时毁了。」 秀元笑了笑,却又很快淡去,「即便天佑,活下来的癸虚留也不再是以前的她了……记住你说的,这一次会护她到底。」 他站在地下室的门口,手放在了拉门的凹陷处,深湛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茨木。 茨木冷哼一声,根本懒得予以回答。 秀元也不再问,慢慢地拉开了房门,缓声道:「你切记不可激动喧哗,莫要吓着她。」 「……她现在,可能不认得你。」 随着秀元的最后一句低语,茨木瞳孔紧缩,刚待发问,便瞧见了那个让他差点发疯的人,一时失声。 少女穿着山吹花色的浴衣,苍白的皮肤看上去通透得不可思议,异色的眼瞳亮晶晶的,披散着檀木般的乌黑长发,整个人乖巧地坐在地上的团座上,歪头看了看他们。 人还是这个人,眉眼,鼻唇,身形,手脚,没有一处不对,但就是这个人,却看着哪里都不对。 「师虎你来啦!唔…?爸爸!里是留酱爸爸吗?」 直到她一开口,那种不对劲的感觉瞬间如山崩海啸般把茨木震惊到呆滞。 癸虚留欢欢喜喜地蹦过来,抱住秀元的袖子晃,同时好奇地打量茨木,好像这样很好玩似的咯咯笑了起来。 「……癸虚留?」 茨木试探地唤了一声,笑嘻嘻的少女似乎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感应,而是天真地看他,学他说话。 「鬼?鬼…鬼去……留!」 看着少女宛如稚童的表现,茨木勉强维持着平静的神色,拳头却攥得死紧,只沉声问秀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是他的声色严厉,癸虚留抖了抖,害怕地往秀元背后躲去。秀元不以为意地顺了顺癸虚留的发,护住她的背心轻抚,道:「留酱记不记得他呀?」 茨木对这句问话有种条件反射般的紧张,他基本已经明白了秀元所谓的「可能不认得」是什么情况。但是心中仍是不甘心,他忽而灵光一闪,在手中聚起一只电光闪耀的光球,小心地托到癸虚留眼前。 他略带忐忑地问道:「这个,还记得嚒?」 癸虚留被光球吸引,窜动的流光在她剔透的眸子里留下明亮的光痕,她听见茨木的问话,又抬头看向他。 茨木抿紧唇,只见少女眨着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口中嗫嚅: 「茨……」 茨木紧张地盯着她。 下一秒,癸虚留像是集中的注意力耗尽,视线再次滑落到吸引人的光球上—— 「球!」 「……」 在茨木无言的时刻,癸虚留开心极了地大笑起来,「茨…球!茨球!茨球哟喔噫!」 是的,她不断地发出一些毫无疑义的语气词和欢脱至极的音调,并且还在茨木试图说些什么来阻止她的时候,尖尖地笑着喊了一声—— 「呀!大茨球!」 茨木啪地一声捏碎了手中的光球,原本就受了伤的手顿时迸出了鲜血,有一滴甚至溅上了癸虚留的面颊。 正当他暴躁到不知如何是好时,癸虚留先是愣住了,然后伸手抹了一把脸,把白嫩面庞弄成了花脸,她呆呆地望着手上的血痕,下一秒,泪水就急速地积聚在她的眼眶中,像断线珍珠般涌了出来。 癸虚留哇一声哭了出来,抱着秀元的胳膊躲在他身后,一边哭一边唧唧咕咕地说着: 「茨球!大坏蛋!不要不要不要!血!不要!」 茨木呆立在原地,手上的伤口在迅速愈合,已经不再流血,但面对突然失控的癸虚留,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正常过的癸虚留,他已经完全失措。 秀元很熟练地安抚癸虚留,不断地告诉她:「乖,没事,没有血。」 癸虚留泪眼婆娑地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眼巴巴地小声道:「真的?」 秀元笃定又充满信服地指了指茨木的手,道:「你看,没有血,那是假的。」 说着,以眼神暗示茨木,而接到信号的茨木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就跟在做梦一样,然后,他就如同做梦一般沉闷道:「嗯…是假的……」 说完他真的很想去找人决一死战。 不过他们这样漏洞百出的说辞却很好地令少女停止哭泣,癸虚留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她吸了吸鼻子,乖乖地站着任秀元为她擦干眼泪。估计是哭得累了,她撇撇嘴说困,就拉着秀元到地铺边坐下。 她仿佛忘了刚才还哭这件事,此刻仰起脖子笑得跟朵花似的。 「觉觉!港故事!」 秀元伸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脑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28 袋,但下一秒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凭空多出来一张符咒拍上了癸虚留的后脑勺,茨木觉得那张符很是眼熟…… 不过秀元没有给他时间细看,便道:「情况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她的智力与逻辑停留在大概四岁孩童的水平,而且一些事物会极容易刺激到她,比如血,争斗,大声而突发的事件。」 茨木: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非常响亮的嘈杂声,秀元直接把癸虚留抱起来交到茨木怀里,对他道: 「时间差不多了,那些家伙大概也快找过来了。你,带她走吧。」 茨木抱着沉沉睡着的癸虚留,不知如何是好,咬了咬牙,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让她好起来吗!」 秀元动作一顿,望着他道:「若是她一辈子都这样呢。」 茨木与他相视,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秀元眼中冷酷的审视与一闪而过的杀意,但奇怪的,他少见的丝毫没有被激怒。 「哼,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尽是些无稽之谈。」 茨木回以冷漠的对答,但秀元却可以清楚地觉察到,这样的回答对茨木而言已经十分温和。 他笑了笑,仍是那个风雅意趣的大阴阳师。 「兴许只有神明才有能力能帮助她恢复,时至此时我也只能相信你会待她好,否则,到时大天狗大人会取而代之。」 茨木这回连哼都懒得哼,二话不说消失在了秀元跟前。 真是个老狐狸,从不来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还有,大天狗? 可笑,我的女人怎么能交给别人。 茨木一跃出了花开院家,自房上起落间看见了一众阴阳师气势汹汹地对花开院家的人盘问对峙的局面,嗤笑一声,不再理会。 神明……如果荒有用,秀元不可能不请他帮忙,同理,如果阎魔有用,晴明和秀元也不可能不请她帮忙。 那么,现在还能指望的,也就只有那家伙了。 茨木低头将怀里的人身上的毯子拉拉拢,飞身加快了速度朝向山阴山阳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留酱变白痴了你们开不开心啦啦啦~~ 终于把他们写到一起了我想高唱一曲赞歌hhh 另外谢谢云无心给的雷,各位,玻璃渣发放完毕你们都领完了没?接下来就没有玻璃渣啦不要太思念它哦! 第70章 养女儿(二) 在赶往山阴山阳的路途中,符咒时效就到了,癸虚留醒了过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 茨木被怀里的人这一嗓子尖叫震得差点脚下一滑。 癸虚留满脸惊恐眼看要哭,并不断挣扎起来,「飞高高!不!」 茨木心中叹了口气,从树顶的枝头向下一跃,稳稳落在林中绿地上,带起了一阵清风。 他低头看去,只见癸虚留眨巴着大眼睛哭唧唧地望着他,裹在她身上的毯子在她的挣扎之下被抓破了一个大洞。 ……差点忘了,这家伙半神之躯做不得假,力气是真的大。 从来没见过癸虚留这副样子的茨木感觉自己头都大了,没有了秀元挡在前面安抚,他现在连抱着人的手都有些发软。 癸虚留见茨木不说话,眼泪再度积聚,眼看就要溢出眼眶。 「别哭了。」 茨木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回应他的,是癸虚留一声长长的泣音。 ……要疯了! 茨木以鬼气聚集的右手下一秒就要打崩一棵大树,但转眼又想起了秀元的警告—— 【她的智力与逻辑停留在大概四岁孩童的水平。】 【而且一些事物会极容易刺激到她。】 【比如血,争斗,大声而突发的事件。】 鬼气消散,茨木无奈地把癸虚留放下,然后伸手摘掉了那张已经失效的符咒,顿了顿后,不太熟练地帮癸虚留顺头发。刚才赶路的时候她不断挣扎,本来柔顺的黑发已经纠结得乱蓬蓬了。 可能是一个不小心扯到了头皮,癸虚留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泪眼汪汪地瞪他。 「痛!」 那双异色的眼瞳像是被水洗过一样透澈而明亮,泪水反倒成了惹人怜爱的象征。茨木觉得如果不是一次错过差点遗憾终生引发的绝望,那就是自己大概是真的疯了,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生出了「她还挺好看的」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 癸虚留对着茨木挥舞了两下小拳头,哼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你去哪儿?」 茨木愣了一下,迈步跟上。 「哼,不告诉你!」 癸虚留自顾自地往前走,也不再理茨木。 这种情况无疑是非常棘手的,而且非常令人烦躁。至少对于茨木来说,从他再次见到癸虚留开始,他就处于一种持续懵逼的状态,现在癸虚留不按常理出牌的各种举动都快把他的耐心耗尽。 「你别闹了!」 他闪身拦在癸虚留身前,语气不自觉地加重。 然后,他就看见癸虚留抿着嘴无声地流眼泪,同时,还气鼓鼓地鼓着双腮。小姑娘恨恨地望着他,眼神里满是心碎,哽咽道: 「我要师虎…我要回家……」 茨木一瞬间沉默下来,面对癸虚留又气又伤心的无声指控,他所有的烦躁都化作了无奈。 毕竟,癸虚留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也有责任。 「抱歉,是…是我不好。」 他有些艰难地吐出认错的话……不,是非常艰难。 林间的风穿梭不息,间或响起两声鸟鸣,正好云破日出,光线自树叶缝隙间洒落。 「那原谅你,但是,你不可以凶,不可以飞高高,不可以弄痛我。」 片刻后,癸虚留清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板着脸严肃地说着小孩才会用的幼儿用语。然而,茨木竟然生出一种松了一大口气的感觉。 他回想着秀元当时对癸虚留的态度,顿时抽了抽嘴角,果然那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他只好对上癸虚留认真的视线,叹了口气,道: 「好,我尽量。」 得到妥协后的癸虚留看了看茨木的爪子,略带嫌弃地嘁了一声,自己擦起了眼泪。 茨木:…… 「继续赶路了。」 时刻告诫自己她还是个孩子,茨木揉了揉额头,对癸虚留招呼一声。 智力和逻辑退化到小孩子水准的癸虚留很快就忘了自己刚才还哭唧唧的,这会儿已经很开心地玩起了树叶。 「走了,别玩了。」 茨木深吸口气,过去想把人拎起来,谁知癸虚留突然坐在地上怔怔不语,手中还拽着一把微微开始泛黄的银杏树叶。 她低落地举起树叶给茨木看,语气中又是懵懂又是伤感,「这是什么叶子?为什么好难过?」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29 银杏树叶…… 茨木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又想起了那一天怒极打毁了院中古树后的不告而别,眼前的少女脸上满是童真与稚气,明明已经忘却前尘,却还是能感受到当时的那份难过嚒……看来,当时她真的很难过。 「对不起。」 茨木蹲下来,郑重地对癸虚留说道。 少女呆呆地看着他,手上的叶子掉了,便低头看看叶子,再看看茨木,好像并不能理解这句道歉。 茨木不再解释,而是抓起一片刚才掉了的叶子,递给癸虚留,一边把人抱了起来。 「喜欢就留着吧,走了。」 因为不能从高处走,而平地移动又会遇上许多阻碍,茨木干脆到相邻的镇子上雇了一辆牛车,他化身为人类女性的模样,在车夫痴痴的目光中没付钱就带走了车。一转头却发现,他家小闺女不见了。 是的,他已然接受仿佛带了个女儿这样的设定。 当发觉癸虚留不见的时候他的心神一震,差点没控制住妖力变回原身。茨木几乎没有怕过什么事情,但当癸虚留消失的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慌张与恐惧。 这种内心深处的意识一旦表现出来,往往会以愤怒标示。 循着癸虚留的气息在几秒内穿越了三条街道,终于在一家糖果铺子前找到了熟悉的明黄身影。 茨木一把抓住了癸虚留的胳膊,把人扯到自己跟前—— 「你在做什么!」 癸虚留被这阵势吓得一缩,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指着糖果铺说:「想吃葫芦。」 茨木偏头一看,也就是普通的糖人和粗制的山楂糖,而癸虚留所说的葫芦,大概是指插在架子上的冰糖葫芦。 摊主在铺子里画糖,头也不抬,道:「这谁,快把她领走别影响我做生意,这么大个人话都说不清楚,怕不是个傻子哦!」 隔壁家的店主看戏似的探出半个身子,又连连摇头缩了回去,道:「啧啧啧,这姑娘的眼睛生得跟妖怪似的,太不吉利了。」 癸虚留听不懂这些人在说她坏话,而是拉住茨木的手,小心翼翼地求道:「想吃葫芦。」 见茨木没反应,又转向店里的摊主,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给个葫芦,好不好?」 里面的摊主气得把手上的东西一摔,直起身往外一戳,怒骂:「有完没完啊不给钱吃白食……」 话音在他看到茨木时一个急刹车,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但就在下一秒,这个美人的脸蛋像是浮上了一层黑色气雾,扭曲之中竟然显出了一张鬼面! 恶鬼张开嘴,浑厚的嗓音自鬼面后传来,「给我糖葫芦。」 摊主的冷汗直往外冒,神思恍惚地颤着手指向边上的糖葫芦架子,声音飘忽到听不清。 「在、在那……」 茨木冷哼一声,没有消去聚集于面部的鬼气,鬼怪之所以形容可怖,一部分是由于自身鬼气带给人的冲击,会使人看见心中害怕的想象之物。若是放在平时他当然不会做这种多余的麻烦事,直接砸了这条街算了,但顾及到癸虚留的状态,就只能以这种方式略惩小戒了。 他抓起那根插着许多糖葫芦的杆子,递到癸虚留面前让她挑,癸虚留却只拿了一根。 「好了。」 她摆摆手,开心地对茨木展颜一笑。 茨木看着癸虚留无忧无虑的模样,心下一叹,但原本因为这些人类而在心中升起的恶念却一下子消散了,他嘴角一勾,把糖架子往边上随手一摔,抱起癸虚留转身离去。 而在摊主眼里看到的则是美人转过头去后,脑后又浮现出了另一张鬼面。 茨木听见身后传来的惨叫,满意地笑了,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敛去笑意,对癸虚留道:「下回不许乱跑。」 癸虚留舔糖葫芦吃得一手一脸都是糖渍,粘糊糊的。她傻兮兮地冲着茨木笑,把还剩一半的糖葫芦递到茨木面前,道:「好吃,茨球吃。」 被迫成为茨球的茨木童子被弄得没了脾气,沉默片刻,沉重道:「你吃吧。」 癸虚留哦了一声,又欢欢喜喜地继续舔着吃。 茨木觉得自己短短一天里大概快把一辈子叹气的次数都用上了,但只要一想到刚才那些人类的说法,他心底就止不住地冒出戾气 。 【怕不是个傻子哦!】 【眼睛生得跟妖怪似的,不吉利。】 「茨球好棒棒!」 浓金色的眼中凝出恶意,突然唇角被温暖而柔软的物体一碰,留下粘腻而濡湿的痕迹,所有不善瞬间溃散。 茨木顿住了脚步站在牛车前,身后嘈杂的街市忽然消声不见,他望向少女明媚如山吹花放的笑脸,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与血液流过耳畔的声音。 癸虚留咬着吃光了的糖葫芦串棒,丝毫不知自己被糖弄花了脸,在大太阳底下笑得心满意足,连面上细微的绒毛都泛着暖意的微光。 「甜哒!」 说完,她自己先哈哈笑了起来,像路过的清风撞痒了一串风铃的腰际。 茨木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覆上唇角的湿痕,一舔,一勾,缩回唇后时隐约尝到了唾液与糖分密不可分的甜蜜。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哪。 茨木不知道他已经扬起了嘴角,浓金色的眸子里像是晕开了浓缩的糖蜜,嗓音微沉,轻笑道: 「嗯,甜的。」 癸虚留大大地点头,满脸「我就说吧」的表情,很是得意。在这一瞬间,茨木忽然抱紧她,又在她喘不过气挣扎之前放松了这个拥抱,她不明所以地歪头看茨木。 「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很快。」 他说着癸虚留听不懂的话,但并不在意她听不懂。现在不懂没关系,反正以后一定会懂的,这也是他对癸虚留的承诺。 茨木把人送进了牛车,自己驾车向印象中那位堕落神明的领地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真·发糖了,不要在筹刀片了嘤嘤嘤qaq 谢谢云无心的地雷么么哒~~接下来四天都上班,估计更不了,希望还是能看到大家爱的留言,自从不能日更后感觉被一些小仙女抛弃了hhh 第71章 养女儿(三) 将行路方式从天上飞的改成地上走的之后,整体速度就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除此之外,茨木还深刻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小孩子带来的折磨。 「打雷要下雨嘞欧!下雨要打伞嘞欧!」 癸虚留兴奋地坐在车辕上高歌,茨木面一边无表情地赶车,一边时刻要注意她会不会有掉下去的危险。 这不是危言耸听,之前就出现过这家伙唱着唱着一个高兴突然就站起来蹦蹦跳的先例。要不是茨木捞人捞得快,这会儿癸虚留大概已经被轮子压成残疾了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30 。 本来就智障了,再加上残疾,还能不能好了…… 「天冷穿棉袄嘞欧嘞欸欧,天热扇扇子岂不就是——」 癸虚留充满期待地望向茨木,并且把她的脸凑了过来让茨木想假装没看见也不行。 「……」 茨木痛苦地揉了揉额头,声音低沉得快拧出水来,「这么简单……」 「yes!」癸虚留喜笑颜开,转过头继续,「为什么打雷会下雨,为什么有冬天夏天……」 茨木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在癸虚留疯了的日子里,他也快疯了。 从坐上车开始癸虚留就没有停止过闹腾,她不肯一个人呆在车厢里,而是一定要爬出来呆在茨木身边。这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她还唱歌。唱歌就唱歌吧,为什么一定要拉着他一起唱??! 这家伙还专找那种需要有人念旁白的歌!!要是被他知道这些歌都是谁写的他非得把那个写歌的人打死不可! 没有办法把癸虚留劝回车厢里的茨木只能无奈地、迂回地、咬牙切齿还要保持围笑地,鼓励癸虚留唱她一个人就能carry全场的歌。 「星星眨着眼月儿画问号,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彩虹来搭桥……」 癸虚留摇头晃脑地唱着。 对,就是这样。 茨木轻咳一声,松了一口气。 总之,有了癸虚留,一路上肯定是不会寂寞了。不过,还有一件更让人深受折磨的事,这件事可以说是相当尴尬了。 因为癸虚留基本可以不吃东西不睡觉,在日常照顾上就只剩下一件事需要茨木帮忙—— 日暮时分,他们向当地人家借宿一宿。 「咳……你先坐着别动。」 茨木不自在地别开头,想想没办法又转回来。 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大浴桶,因为怕癸虚留站不住,里面还放着凳子供人坐。茨木手上捧着一件新的衣服,咬了咬牙,走过去。 癸虚留抬起头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像小孩子一样露出大大的笑脸,道:「洗澡澡。」 茨木叹了口气,道:「我们先说好,接下来你都不能动。」 癸虚留歪了歪头,问道:「一二三木头人?」 茨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鬼,但还是着重强调了一番要她听话。而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向癸虚留伸出手,顿了顿,以极快的速度抽掉对方的腰带,拿大浴巾往人身上一裹,抱起来,用鬼气凝聚而成的右手抽去她的衣服,把人往浴桶里一放,同时背过身去。 「现在可以动了,你……自己洗。」 茨木屏住了呼吸,否则癸虚留身上随着热气蒸腾出的香味会让他产生一些不太好的念头。 然后,他发现这件事不管怎样都是个坑。 秋意与暮色在窗外,身后响起连绵而清亮的水声,湿雾与燥热在屋内。 茨木听见少女惬意的轻哼,感觉背上仿佛起了一层粘腻的汗意。他甚至能想象到晶莹的水珠滑过白皙到晕出莹采的肌肤,从脖颈向下途经锁骨,有的落在了她精致的颈间凹陷之中泊出清透的小洼,有的则往更深的地方滚落…… 「洗好了嚒。」 茨木的嗓子有些发紧,妖怪不擅长忍耐欲望,不管是对于战斗还是对于某些不可言说的冲动。他能做的,只有快点结束这种甜蜜的折磨。 癸虚留哼哼唧唧的,细声道:「还想玩……」 茨木闻言一滞,敢情这家伙弄了这么久是在玩水?! ……算了,反正好歹涮过一遍了。 「伸手。」 茨木勒令癸虚留安静,然后闭着眼将浴巾裹在她身上将人抱出,不小心触手之处肌肤细滑如琼脂,茨木唇线紧绷,迅速将人放上榻。 「伸左手。」 茨木把刚才放在边上的新衣服扯出来,先给癸虚留套进左手,然后再让她伸右手套上衣服,裹上之后,他才睁开眼睛,给癸虚留套上外衣。 做完这一切,茨木只觉得这比他打一百场架都要累。 好在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因为此时他们已经在一目连所在的山村邻镇,只要明日步行入山便能进入风神照拂的范围。不过,在路上时茨木一心想着快些找到一目连才能救治癸虚留,但等到如今即将抵达目的地,他心中反倒有了一丝忐忑。 茨木挽起癸虚留乌黑的长发,用干布裹住,慢慢地捋干。一回生二回熟,现在他做起这种照顾人的活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手忙脚乱了。垂眸凝视了片刻癸虚留娇美白嫩的侧脸,她正在抓着换下来的旧腰带扯来扯去,茨木心底忽然说不上什么滋味。 他摸了摸她半干的头发,就着她的手抓住了那条被揉来揉去的腰带。他的双手从后虚环着她,让癸虚留可以更轻松些靠在他怀里。 「你在玩什么。」 茨木问道。 癸虚留撇撇嘴,委屈巴巴地说:「打结。」 茨木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什么久远的往事,片刻后,他覆着癸虚留的手将腰带扯成了两段。没等癸虚留哭起来,他就先在其中一根绳子上顺时针打了一个圈,再将另一根穿过圈,逆时针打了一个圈。 癸虚留的手被他裹在掌心中,她并不知道茨木想做什么,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茨木的动作吸引过去。鬼气化成的手看上去阴森可怖,但癸虚留却毫无所觉,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中的腰带。 最后,两段被编到了一起,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结,癸虚留睁大了眼睛。 「嗯……这个是同心结。」 茨木做完一个后,速度便快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打了一串的同心结。 这是他很久以前在店铺做工的时候看见别人做的,有时候店家会用这种东西来装点门面。 「同心结?」 怀里的人小声地问道。 茨木将手上的绳结收尾,放到癸虚留的掌心。 「喜欢?」 他随口问道。 癸虚留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 茨木轻笑一声,「喜欢就留着吧。」 癸虚留把这串莫名其妙的同心结当成宝贝般的藏进了她的小包袱,茨木的看着她,心情很平静。 到一目连这里治不好,就再去寻别的方法,总有一天能治好她的。 如果真的治不好……那就算了,这不重要。 抱着这样的心情,翌日茨木便带着仍旧懵懂的癸虚留进了山。他未曾来过这片领地,但却在癸虚留的回忆中稍有见闻。 记忆中,这片森林裹夹着仿佛无法散去的潮湿气息,穿梭在其中的风似是总在悲伤的叹息。古老的山林层层铺开,苍翠的绿意浓稠而厚重,一路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然而,眼前之景却与过去拥有不少差别,原先似乎永远褪不去的厚重湿气已经不见,风温和而干燥,带着阳光的味道。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31 此时恰逢朝阳升起,红光穿透层林,金色与赤色交杂在一起,为原本就由绿转黄的树林披上一层霞彩。 地上软软的一层厚叶堆踩着就觉得心安,啼鸟处处可闻,这片林子还真是温柔。不仅如此,还是一种生机勃勃的温柔。 「风……」 癸虚留弯腰,伸手划了划藏在树根之间的青苔。 茨木也不催她,一路上癸虚留经常动不动就被某样东西吸引走注意力,他已经很习惯等她了。 「你记得这里吗?」 癸虚留站直身体,嗅了嗅风中清新的草香,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留酱喜欢这里。」 但是她笑着这么说道。 茨木拉过她的手,把弄脏的部分拍拍干净,牵着她往山上走。 一路上都有风伴随着他们,很显然,这里的主人已经知道他们的到来。所以,当茨木和癸虚留来到一目连的神社中时,他才会更加惊愕除了白发的风神之外好整以暇抱臂相观的另一个男人的存在。 「你怎么也在这里!」 茨木满脸不爽地看着站在一目连旁边的大天狗,鬼气形成的右手有点痒痒。 大天狗面目冷淡地略过了他,待视线落在满脸天真的癸虚留身上时,他神情一震,环抱着的双臂也放了下来,背后的翅膀微微颤动。 「癸……」 大天狗嘴唇翕动,见癸虚留有些怯怯地往茨木身后躲,便止住了想要迈出的脚步。 茨木本来因看见大天狗而产生的那些不爽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他把癸虚留推到前面,指着一目连和大天狗道:「这两个人料想你也不认识了……」 就在他说话间,癸虚留突然眼中放光地对着一目连喊了一声:「连连!」 所有人愕然,其中属茨木反应最快,他难以置信地瞪向癸虚留,道:「你为什么记得他?」 别人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我了,为什么还单单记得一目连? 癸虚留被他瞪得很不高兴,呀了一声,想打开他的手。 茨木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问道:「你不记得我是谁?」 癸虚留被他弄得有点生气了,鼓起腮道:「你是茨球呀!」 茨木:「……」 这么一想,好像也没错。 他成了茨球,一目连可不是成了连连嚒…… 「那他呢?」 茨木不甘心地又将鬼爪指向了大天狗,目光炯炯盯着癸虚留。只见癸虚留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那是大狗呀……」 大天狗:「……」 好的好的,看来是真的疯了。 气氛一言难尽,最后还是一目连勇敢地站了出来,拯救了一下陷入沉思的茨木和大天狗。 伴着他的腾龙慵懒地在一旁休憩,此时略睁开了一只眼。一目连温和地请大家坐下,然后向茨木解释道:「大天狗接到了秀元大人的信件,早几日便在此相候,关于癸虚留的灵智,我现在有一个猜测。」 茨木哼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大天狗一贯看不顺眼茨木这种目中无人的姿态,若不是此刻癸虚留状况不乐观,他倒是真的很想给对方一点教训。 一目连不以为忤地笑笑,继而正色道:「癸虚留并非对前尘往事全然不知,她的意识被素盏鸣尊大神的意志所压迫,可能已经潜入深处沉眠。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试着将其自身意志唤醒。」 茨木皱眉道:「如何唤醒?」 一目连与大天狗对视一眼,轻咳一声,道:「暂时还未想到。」 「……」 茨木表示他很想掀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班是早上的,一直让大家等我心里挺不好意思的,所以就更了一章。希望你们喜欢hhh 这篇文没几章就要完结了,非常感谢大家陪伴。之后会有番外放出,大家可以留言说想看什么番外,可行的话我就写,所以不要大意地来吧! 第72章 养女儿(四) 在治疗方案没有被研究出来之前,茨木只好带着癸虚留暂时留在一目连的神社,外加还有与他十分不对盘的大天狗。 然后,茨木就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当他还在和大天狗暗搓搓别苗头的时候,他的小朋友癸虚留已经转而投向了一目连的怀抱。 「连连,给你。」 癸虚留把村民给的一块糖高高地举到一目连嘴边,笑嘻嘻地窝在一目连怀里。 ……还是各种意义上的转投一目连怀抱,茨木郁卒地全程围观癸虚留冲一目连傻笑卖萌,他的视线定在小手举着的那颗糖上半天没移开。 偏偏一目连还就着癸虚留的手吃掉了那颗糖,茨木感觉到了一瞬间的窒息。 哼,他才不想吃那颗糖呢! 茨木用力地踏过脚下的地板向其乐融融的两个人走过去,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成功引起了一目连和癸虚留的注意。 「喂,你到底找出办法来没有,如果不行就直说,别浪费时间。」 茨木居高临下地看坐在席上的一目连,他磅礴的鬼气引起了蜷在一旁打盹的金龙的注意,龙的竖瞳锐利地盯着茨木,双方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一目连好脾气地笑了笑,轻轻抚摸金龙的脑袋,一边对茨木解释道:「其实已经有方向了,只是还未透彻,怕说出来之后让你失望。」 茨木身上的戾气散开,他金刀大马地直接坐下,神色微凝,「但说无妨。」 一目连微怔过后,浅笑如常,道:「上次便说了,癸虚留的自我意识已经被天神意志打压得陷入沉眠,以普通的方式根本无法唤醒。所以,只有进入其识海深处从内部使其恢复。」 茨木很快抓住了重点,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要进入她的内心?」 一目连有点惊讶茨木竟然不觉得这个方法离谱,坐在他身前的癸虚留自顾自地玩糖纸,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他心下暗叹一声,对茨木道:「确实如此,只是要想进入人的内心并不简单,我现在正在想能够将精神联通的方法。」 茨木忽然道:「其实此前类似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不过那是她的能力之一。」 癸虚留有神之目,具有光明和真实的力量,所以她可以轻易地开启心相世界,不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茨木想起了在极北之地对抗黑化水麒麟的事,还有在寒河江家进入花鸟卷画境的过往。 他的说法却使一目连有了一丝灵感,癸虚留本身就具备这样的能力,那只要使用力量引导她开启这项能力不就可以达成目的了? 这时,屋外有羽翼扑棱的声响,几秒后,大天狗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油纸包。 「吃的来啦!」 癸虚留飞快地从一目连这边一溜烟跑到大天狗跟前,向他伸出了手。 于是,大天狗就在茨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32 木不爽的视线中将手中油纸包给了癸虚留,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慢点吃。」 癸虚留除了刚见面时对大天狗的情绪反应有点怵,后来就很黏他了。不过她最黏的还是一目连,总之,茨木,貌似,已经被抛弃了…… 茨木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治不治病都不要紧了,这地方呆着可尼玛真折寿。 一目连在边上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笑笑起身对大天狗道:「我们去西屋里找找古籍吧,说不定能有帮助。」 大天狗微微皱了皱眉,西屋那里的书早就被他们翻遍了。他又扫了一眼兴致勃勃吃烤鸭的癸虚留和郁郁坐在一庞的茨木,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一目连制止,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一目连走了。 茨木才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对这两人走了倒是乐见其成。他坐到原先一目连坐的位置,看着旁边的癸虚留吭哧吭哧地啃鸭脖子好像很欢快的样子。 「咳咳。」 茨木咳嗽了两声,癸虚留叼着一截鸭腿停下抬头看他,看上去跟只蠢兔子似的,她几口把肉咬下去吃掉,犹犹豫豫地看了一会儿剩一半的鸭腿,又看了看茨木,迟疑地举起那只鸭腿。 「那……那你也吃。」 那表情真是,相当心疼了。 茨木气笑了,「不就是只烤鸭嚒!」 怎么这么没良心的,嗯? 癸虚留见茨木不吃,立刻收了回去自己继续啃,同时时刻瞄准茨木看他是否有要跟自己抢的举动。茨木觉得自从癸虚留傻了之后,他的耐心真的无限度地拔高。 「你不高兴啦?」 癸虚留问道。 茨木见这位小祖宗终于有空理他了,他冷哼了一声。癸虚留放下了手里的烤鸭,凑过来给了茨木一个亲亲,顺便把他的脸弄得油花花的,然后笑得跟个智障一样。 茨木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道:「你除了吃还会干什么?」 癸虚留当然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喜气洋洋地告诉他:「还会唱歌!」 茨木很痛苦地别过脸去,但转念一想万一癸虚留真的开始唱歌咋办,于是他很快地把人从席上捞起来,道:「别吃了,否则等你醒过来一定后悔。」 癸虚留以前没少教育他女孩子的胖瘦是个性命攸关的问题,茨木被念叨地耳朵生茧,现在正好拿出来报复一下她。大天狗拿来的烤鸭有什么好吃的,简直可笑,哼。 于是癸虚留就这么懵懵懂懂地被茨木抱了出去,来到山下的村庄。 这里同她当年来时大有不同,没有了外界的干扰和窥伺,在一目连的整治下,春季草长莺飞,秋季五谷丰登,不少外出谋生的人也有回潮,人丁逐渐兴旺,至少不再像之前死气沉沉闹瘟疫时的样子了。 可惜癸虚留已经全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了,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哪里都新奇。这里的村民对他们的到来没有多少意外的样子,因为之前发生的瘟疫事件让他们知道这个地方真的有神明庇佑,哪怕有别的妖怪也不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什么伤害。 外人很少来到这个地方,反倒是路过此处的妖怪不少。尤其是一个十分高挑、面容冷峻的男人来得很是频繁,有人说曾在他的身后看到过神龙相伴。 所以,现在村民们看到头上长角又生有鬼爪的茨木牵着癸虚留走在田埂上,他们也没有多意外,夕阳西下,拉长了三三两两归家人的影子。 「喵呜~」 癸虚留原本蹦蹦跳跳的步伐突然被一声猫叫打断,她疑惑地看了看茨木。 茨木忍住暴走,平稳语气道:「……不是我。」 「有喵!」 癸虚留拉着茨木兴冲冲地往猫叫的源头走去,一直走到田边一座老旧的屋子前才止步。屋子里的人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传出了走动的声响,越来越近,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谁呀……啊!您是!」 里面走出来一个老伯,他原本疑惑的神情在看到癸虚留的脸后转为惊愕。 茨木将癸虚留扯到身后,沉声道:「你认识她?」 癸虚留不安分地从他背后挣扎地探出头来好奇地看向老伯,而她这样的举动落在后者眼里不禁使他愈发惊讶。 「这位大人,老朽是这个村子的前任村长,此前村子遭难的时候正是癸虚留大人相助,对我们村子有恩……只是不知,癸虚留大人如今这是怎么了?」 他略带迟疑地望向癸虚留,他决计不会认错,这相貌和这双眼眼睛,这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啊。可是此刻的癸虚留怎么看上去哪里怪怪的,竟是和邻居四五岁的娃娃有些神似。 茨木垂眸道:「她生了病。」 老伯啊了一声,目露忧心,出口的却是宽慰。 「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茨木大概也没碰到能过和他正常聊天讲这么久的普通人,难得这老头说得不让他讨厌,他便也收敛了鬼气多问了几句。老伯将他们迎进屋子,很爽朗地把当年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他正是当时接待癸虚留的人,所以对这些过往都十分清楚。老者的语气中不免懊悔村民的无知与愚昧,又不乏对癸虚留及神明大人的感恩。 当他说到癸虚留放血给一目连加持的时候,茨木的拳头不住地攥紧。 看来这家伙真拿放血这一招当成习惯了……好想揍她一顿。 正想着,他看向刚才跑开了的癸虚留,只见她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窝里趴着的好几只猫。 老伯见状笑道:「这是养着的家猫前一阵下的崽,若是喜欢可以带走。」 他走过去很熟练地拎着小猫的后颈提起来,将它放到癸虚留的怀里。 「喵!喵喵欸!茨球快看!」 癸虚留小心翼翼地抱着猫,蹭蹭蹭跑到茨木跟前,笑得开心极了。 毛茸茸的小畜牲…… 茨木嫌弃地看了一眼,他对这种柔弱的生物怎么可能有好感! 奈何癸虚留很兴奋地用猫蹭他,还说:「这是我女儿!」 茨木懵了一瞬,可怜这家伙不管是在当人的时候还是变成妖怪之后都没接触过有一钟叫过家家的游戏,所以他当然不会理解女性生物分分钟把别的东西认成自己孩子的行为是什么鬼,哪怕这位女性连十岁都不满,但这依然不影响她抱着一只布娃娃喊闺女儿。 「你怎么能认一只猫当女儿!」 茨木百思不得其解,这种事情是可以乱来的吗? 然而癸虚留想了想,道:「那你当她爸爸好了,这样她也是你女儿。」 不,不是这个问题。 茨木想了想,如果这小畜牲是癸虚留的女儿,那他岂不是要承认他给一只猫当父亲了? 「不行!」 他断然拒绝。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去找连连和狗子当她爸爸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33 !」 癸虚留也不乐意了,抱着猫就要走,茨木没顾上和老伯打招呼就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那更加不行!」 癸虚留:「那你到底要不要当她爸爸啦!」 茨木:「我……」 癸虚留:「不要我就去找别人了。」 茨木:「不准!!」什么叫找别人?你这么随便的嘛! 癸虚留:「哎呀你好烦哦。」 茨木:「……」 谁来把这只猫弄走!他快按捺不住他的地狱鬼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被临时叫去加班,好累啊,抱歉没更 谢谢民那桑的支持,我已经收集了一些番外要求了,有茨球和留酱回到现代的,也有留酱变动物的,还有娃的,另外一些恶搞的我会看情况放出哒 第73章 养女儿(五) 不论如何,茨木最终还是被迫当上了这只猫的爸爸。 因为如果他放弃这个权力,这个权力就会自动顺延到一目连或是大天狗身上,想到这里就特别想爆炸。 癸虚留尤其喜欢这只猫,就它的名字问题和茨木争论了八百遍。 「小黄,阿白,花花,你自己选。」 茨木很冷酷地提出了几个候选。 不就是猫吗,还要怎么起名字,他非常不能理解癸虚留这么折腾是为毛。 「不!难听难听!」 癸虚留非常不高兴地拒绝,并对茨木摆出了嫌弃的表情。 被一个四岁智商的癸虚留鄙视,茨木感觉他最近真是太好说话了,一定得给这小丫头一点教训。 所以,他很语气特别重地说:「你取得才难听!」 正好走进屋子的一目连听到这句,脚步一顿,他身后跟着的龙竟然翻了个白眼,堪称神龙界表情帝了。 自从这只猫来了之后,癸虚留和茨木就天天为了这只猫恨不得打上三百回合,关于这只猫的名字问题他们已经吵了很久了,大天狗听着都觉得头大,干脆躲到书屋图个清静。 「那个,打扰一下,」一目连阻止了两人无休止的吵闹,笑着将手中的稿件递给茨木,「我和大天狗商量之后,想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法。」 茨木接过那些稿子,让癸虚留先和猫玩,自己则快速地扫过一遍手稿,他的眉头渐渐蹙起,最终抬头看向一目连,道:「这样真的不会伤到她嚒?」 见对方第一反应是关心癸虚留而不是自己,一目连心里感到几分意动,回答起来也越发耐心。 「不会,此法若是成功,她自然可以恢复正常,但若是不成,你就有麻烦了。」 鉴于那天茨木说出的无心之言,反倒给了一目连灵感,他与大天狗一同商讨之后发现只要引导癸虚留开启精神力,只要有那么一瞬间就足够茨木进入她的心相世界了。至于如何引导,就靠他和大天狗合力以舒缓的灵力灌输进癸虚留的体内了。 这个方法对癸虚留来说没有什么危险,而茨木却很容易出现各种意外,比如精神力透支,或是无法正常灵肉归一,他可能会长睡不醒,最差更有可能死亡。这些都在手稿上写得很清楚,茨木不可能没看到,但他好像对此并不关心。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尽快开始吧。」 茨木颔首,表示同意了这个方法。 所以,这件事就在癸虚留本人只管逗猫的时候定下了,他们约定两天后就开始尝试。不过,虽说是尝试,但其实并没有第二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一旦失败肯定会有不乐观的后果。 …… 两天后。 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一目连与大天狗会将灵力经过神龙的过滤压入癸虚留的身体,而茨木需要做的就是抓住那一瞬间的失衡突入癸虚留的内心。帮助突破屏障的古老咒语已经被提前找了出来,接下去的就看茨木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在仪式开始前,大天狗在茨木面前停留了片刻,淡淡道:「尽快去试,外面我们会控制好的。」 说完他也不等茨木的回答就与之擦身而过,茨木冷哼一声,道: 「那是自然。」 见他们都准备就绪了,一目连摸了摸神龙的脑袋,轻声道:「接下来辛苦了。」 而后,随着他一声令下,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龙身,又被吐出包裹住万事不知的癸虚留,她被这层柔和的力量安抚,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沉睡。 茨木唇动念出一声咒语,只感到力量将他一同裹入,他似是与癸虚留相隔无几。 「就是现在!」 一目连喝道。 灵力积累到了一定程度爆发出来,癸虚留猛地睁开了双眼,无意识地对上了茨木的视线,就在这个瞬间,茨木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推进了癸虚留的眼里。 眼前一暗,画面骤转。 茨木半跪在地上,一手撑地,慢慢站起身来。 周围黑黝黝的,光线十分微弱,脚踩着龟裂的大地,头顶着漆黑的夜空,偶尔有几颗星星似的光亮给这片空间一些光线。 这个地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茨木环顾四周,确定他已经进到癸虚留的心相世界了。只不过,经过天神意志的摧残,这里已经荒芜得不成样子了。回忆与愿景通通消失不见,不知道随着此间主人的意识被埋到哪里去了。 茨木暗叹一声,一眼望去只有很远的彼方有些不同寻常的光亮,但有了过往的经验,他知道看着远的地方并不一定真的很远。在这里,距离和方位都具有欺骗性,所以他干脆闭上了眼,凭着仔细甄别后的气息不停向前。 在他看不到的时候,他的身体正经过一阵柔和白光的洗礼,这些光芒像是有温度,一点点卷上了他的战甲,又浸上的他的皮肤。 热度舔上茨木手臂的瞬间,他蓦地睁开眼—— ……这是什么地方? 白花花的阳光打在他的臂膀上,他皱起眉头又是惊愕又是警惕地望向四周,透明琉璃制成的窗户,雪白的墙壁,厚重的房屋结构……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他略略翕动鼻尖,闻到了泥土与石灰的味道。 这是个房间,但里面摆的东西都非常古怪,会发光的盒子,会喷冷气的箱子,还有许多瓶瓶罐罐,哪怕拧紧了盖子他也能嗅到其中液体刺鼻的气味。 「左眼1.5,右眼1.2,好了下一个。」 茨木听见从连通的隔壁房间里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他走近过去,看到那里有一个女人穿着白衣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手上举着一根棒子在一块发光的厚板上指指点点,每当她指到一个黑色的图案,离她不远处的人就得伸手比动作。 ……这是什么邪教仪式吗? 而且这些人都穿着什么玩意儿?男人也就算了,女人们都露出胳膊,裙子竟然还短到膝上! 茨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34 木震惊地看着这群伤风败俗的女人,但很快他就没功夫管这些礼教问题了,因为他看见了癸虚留。 或者说,是有着癸虚留灵魂的另一个人。 少女大约十五六的模样,穿着与其他人一致的短袖上衣与裙裤,头发很黑很密,分别扎成了两股蓬松可爱的辫子,垂下的线条流畅又温柔。 他们都说着另一种语言,茨木并没听过这种语言,但此时却能明白语意。看到这里他大概明白了,这里是癸虚留的意识所创造出的场景,因为他现在与癸虚留精神相连,所以他也可以明白这个世界中的人在说什么。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可以一眼就辨认出哪个是癸虚留,尽管她们有着截然不同的肉身相貌。 「左,左,上,右……」 茨木化作鬼气穿过这扇门来到癸虚留身边,看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貌似站在椅子后的人得根据棒子指的图案说出开口方向。白板上越往下图案越小,当棒子停在倒数第三行的时候,癸虚留就不怎么流畅了。 「呃…右?」 她迟疑地做出右的嘴型,而赶在她发声之前,她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方冒了出来:「是左边,笨蛋。」 以为是哪个同学提醒的她也不计较被骂了的事情,很配合地改口道:「左。」 然后,她就一直跟着那个声音测出了2.0的好成绩。 茨木就看着她欢欢喜喜地转过头视线却越过了他去,接着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薛苗,你好了就别愣着啊,快去跟上一组一起跑八百米。」 那个穿白衣的女人把她唤醒,她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房间。 茨木心想,原来在这里她叫薛苗,还有,她看不见自己。 也就是说,只要让这家伙看见自己,她大概就能想起自己是谁了吧,而不是待在这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世界躲着不出去。 茨木想通这个关节后,飞身跟了上去。 出门之后他看见五层楼高的房子围成三面,圈出了中间的花坛,地面都铺着奇特纹路的石砖,他略过这些建筑,来到一片开阔地。 红色的地面围成椭圆,裹着一块长方形的绿草地画有白色的粗线。他的癸虚留站在红色外圈,跟她一样站着的还有其他女生,她们站成一排,末端有一个女人手上掐着黑色的小方块,嘴里塞着一只黄色的东西。 「哔——」 尖利的哨声划破空气,茨木醒悟过来,那个女人嘴里叼着的是一只哨子。 随着一声哨响,这一排女生便冲了出去,在他眼里仿佛慢动作一样地争相往前跑。 而癸虚留,嗯……看得出她已经很努力了,然而还是跑得,呃,特别慢。 等跑到第三圈的时候,她,就开始走了?? 「快点呀薛苗,又要不及格了!跑起来跑起来!越走越累!」 之前吹哨子的那个女人站在边上,对着跑着路过她身边的癸虚留拍手教育她,然而癸虚留喘得跟条狗一样,崩溃大喊: 「不!我跑不动了!我要死啦啊啊啊啊!」 茨木:…… 虽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癸虚留要创造出一个世界让自己弱得跟只鸡崽子似的,但事到如今茨木也的确是看不下去了。他晃到癸虚留的身边,鬼气化作一股强大的推力将癸虚留向前推去,她就这么莫名其妙轻轻松松地跑完了最后一圈。 「及格了!真是不容易唉……」 体育老师按下秒表,让她赶紧绕着操场走别停下,不然对心脏不好。 癸虚留拍着胸口一边喘一边走,觉得其实好像也没那么累? 路过的女生笑着对她道:「你最后一圈跑得好快,是过了极限一下子不累了吗?」 茨木就看着癸虚留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地坚定点头,道:「对,突破自我,我真是太棒了!」 茨木:……尼玛。 作者有话要说: 跑八百米真是太累了……………………蠢苔中考的时候游泳拿了优hhh 明天上班,貌似又要连上四天,要死 第74章 养女儿(六) 这个时代叫二十一世纪,这个国家叫中国,它就是以前的唐朝。 人类发明了一种叫飞机的东西,只要乘坐飞机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抵达日本,茨木的故乡。平安时代已经成为了历史,而历史中的平安时代与他所经历的平安时代也大有不同, 这些都是茨木在来到癸虚留的世界一个月之后了解到的东西,这个世界的构成似乎和真实世界不太一样……哦不,或者说,茨木在这里度过一个月后,他有时也会产生恍惚,到底哪个世界才是所谓的「真实世界」呢? 他已经不认为这是一个由癸虚留虚构出的脑内世界了,因为这一切都太过真实;这里更像癸虚留曾经经历过的前世记忆,也可能是处于平行时空的另一种可能,顺带一提,平行时空这个概念也是茨木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听说,这个世界的人类有一种叫物理课的东西。 虽然他对此不屑一顾,毕竟他本身就是很不「物理」的存在,但谁让癸虚留深受物理的掣肘,考试考不好回家哭得他心烦,所以茨木只能跟着一起听课,时不时去偷答案,等癸虚留考试的时候给她提醒。 「aabbc,ddcbc。」 茨木利用鬼气暂时控制了癸虚留后座男生的心智,让这家伙给她报答案,顺带屏蔽监考老师的注意力。 因为茨木无法在任何人眼前现身或是直接触碰什么东西,必须要动用妖力才可以做到一些事,所以迷惑人心这种令他极为不屑的事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报完选择题他又让这家伙抄了一份后面题的答案给癸虚留团成纸团丢了过去,在茨木的不懈努力下,癸虚留很快就完成了试卷。 茨木看着癸虚留放松下来的表情,冷哼一声,嘴角却不住地上扬。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考试结束后,癸虚留转过来对这个男生笑容灿烂,眼底闪烁着点点的羞涩。 「谢谢你啊。」 这个男生并不知道方才茨木操纵他做的那些事,他以为对方是在说传卷子的事,于是便说不用谢。 癸虚留眼神亮亮地问道:「放学之后要不要一起去书店?」 男生先是一怔,而后也笑了,「好啊。」 在他俩相视而笑的甜蜜气氛中,茨木气得一拳打爆了教室的窗,巨大的爆碎声吓坏了学生们,包括癸虚留和那个男生。 玻璃碎了一地,同学们都退到了教室外,有老师领着工人匆匆赶来收拾残局,最好定论是天气太热导致的玻璃膨胀碎裂,索性没有伤到学生。 茨木只想把楼都拆了,废话,他打的时候当然知道那里没人。他阴沉着脸看着癸虚留傻乎乎地望着满地玻璃渣的模样,这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35 家伙就是看不到他。 就这样,茨木一路跟着癸虚留和这个小三男,无数次忍住想直接把这人打爆的冲动,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俩,心中默认只要一有异动就上手,绝对不放过那男人。 路上车水马龙,这个世界有许多会跑的盒子和两个轱辘的铁架子,一个叫汽车,一个叫自行车。汽车会放出非常难闻的气体,导致这个世界一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如果不是为了癸虚留,茨木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待着。 离学堂很近的地方有一家书肆,茨木跟着癸虚留进了店,这地方一楼放着许多书架和书,二楼则是供人读书休息的地方,有桌椅和饮料供应。虽然来这里一个月里,茨木还是不太习惯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他站在癸虚留身边,十分凶恶地盯着对面的男生,可惜对方看不起他,否则肯定第一时间就被吓跑了。 这个时候二楼没有人,可能是他们走的比较快,别的学生还没赶到。 气氛很安宁,癸虚留时不时瞄一眼对面那男生,面带绯红;而茨木,则是气得脸色涨红。 「咳…那个,我有话跟你说。」 癸虚留鼓足勇气抬起头,叫住了一直在看书的男生,见对方抬起头来,便红着脸说:「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尤其是物理考试……总之,我会努力学,以后就不用你再这样帮我了…啊,我的意思是……」 她说得断断续续的,最后像是豁出去了似的,「我是想说,其实我喜欢你。」 男生怔住了。 茨木……呃,爆炸了。 「你呢?你觉得…我怎么样?」 癸虚留很不好意思,眼中却仍有期待与执著的光芒。 茨木忍住把这个世界全砸了的暴怒与巨大的冲击感,脑中还有一股冷静到有点冷血的理智在警告他,现在该做什么。这是他强大的战斗本能之下,能够让他在鏖战中维持冷静的东西,也是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的重要原因。 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让癸虚留打消这个念头。 茨木使鬼气冲入男生的身体,恶狠狠地操控他,而他的怒气,也顺应进入手下这个傀儡的身体从而表达出来—— 「我觉得你很糟糕。」 男生的声音冷若冰霜。 癸虚留张大了眼睛,愕然望着对方,听他继续道:「我看不上你,从今日起,你我到此为止,再无瓜葛。」 说完,他提着包站起身就往外走,连头也不回。 有别的学生从楼梯上来,嬉笑喧哗一下子打破了沉寂,茨木满意地把鬼气收回来,大概那混蛋被鬼气所侵还会生点病。结果,回头却看见癸虚留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了书页上。 她没有发出声音,甚至从别人的角度看过来也只会以为她在读书而已。只有茨木能看见,她哭了。 这家伙,哭起来从来不出声的吗…… 茨木走过去,对她道:「有什么好哭的。」 「喂,我只是不能让他答应你。」 「那白痴估计还是挺看得上你的。」 「我最讨厌你哭了。」 「……别哭了。」 茨木半跪在她的椅子边,看着她,说着安慰她的话,只是对方不知道。 癸虚留闭着眼,眼泪从眼角滚落,沾湿了睫毛,长长的,黑黑的,白净的小脸上浮着一抹病态的红晕,看上去很可怜。 茨木深吸了口气,眉头深深地蹙起,语声又快又硬,「不要喜欢别人,哪怕你会哭,我也还是会这么做。」 他就这么一直默默地陪着她,直到华灯初上,店家催人走准备关门。 *** 不过年少时候失恋其实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一段朦胧又热烈的感情往往得不到开始便要结束,癸虚留低落了几天便很快恢复正常,茨木对此喜闻乐见。 他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令癸虚留知道他的存在,之前他有试过搞出点动静引起癸虚留的注意,但是这样除了让癸虚留害怕以为有鬼之外完全没有用处。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个很令人头疼的问题,那就是癸虚留的幸运值。 这家伙好像特别容易出事,被球砸到头,走楼梯摔跤,平地滑倒,被人偷钱,骑车撞到人等等等等……所以,他每天都得各种看护这家伙,随时准备把球打走,扶她一把,赶走小偷,以免她哪天突然就死了。 正想着,他就猛地伸手拉了一把癸虚留,强大的鬼气将她向后拖了一步,几乎是同时,一辆汽车从前面呼啸而过,夹带着车主的谩骂声,嗖的一下就跑远了。 癸虚留吓得呼吸停滞,拍着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那家伙,闯红灯欸。」 她反应过来,后怕不已。 茨木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有摸过那种汽车的质地和重量,假如这一下撞实了,他大概就得真的看到癸虚留血肉横飞的模样了。 像是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他抿紧了唇不说话。 就在这时,癸虚留奇怪地转头向后看了一眼,正是他的方向。 茨木的心跳一顿,但癸虚留又飞快地回过头去了,很显然,他仍旧是只「鬼」。失望这种情绪很少会出现在茨木身上,与之相随的还有很多别的情绪,它们对于茨木来说甚至稀有且脆弱到难以分辨。 可是,就在下一秒,癸虚留侧过头飞快地说了一句:「不管是谁,如果真的有你的话,谢谢你啦。」 所有的压抑不翼而飞,至于见面的事情,算了,等下次吧。 茨木冷哼了一声。 癸虚留的手一顿,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想再度转回头看过来,这时红绿灯转换,供路人穿越马路的绿灯亮起,她急着过马路便没有再回头。等来到对面的街道时,再往回看,对面只有一群刚放学的小学生叽叽喳喳地说着幼稚的话题。 失望地叹了口气,但她想,没关系,也许总有机会看见对方的。 如果,真的有「鬼」的话。 茨木不知道癸虚留到底在长吁短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些什么,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跟上了女孩。 好消息是,他的手刚才,的确是触碰到女孩了。 坏消息是,比起刚来这里的时候,现在他得花出更多的鬼气才能干扰到这个世界的运转,比如碰到物体,或者操控人心。 这就说明,当他的妖力消耗殆尽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时,癸虚留就永远都不可能看见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兼职做得非常心累,同事很令人郁闷,一累我就容易发烧,所以昨天也没更。 另外很想告诉大家,如果你们遇到喜欢和你们谈人生经历做人生导师的同事/朋友/长辈,一定要勇敢地……顺着她说让她以为你都听进去了!!!这是我的忠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36 告,因为这个人其实可能根本不了解你,跟你认识也没几天,她说的话很可能会让你产生怀疑自我的想法,或者纯粹就是带来郁闷。过你自己的,让她逼逼,就酱。爱你们笔芯 第75章 养女儿(七) 一开始进入这个世界时,要想对世界内的事物做出改变是很容易的,时间越久,就越是困难。事实上,所拥有的力量的总量是不变的,但花在一件事上的力量需要变多了,等哪一天茨木的力量不足以影响这个世界时,他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于是,茨木开始思考到底怎么样才能让癸虚留看见他,就在这样不断的尝试中,日子慢慢地流逝。 初三对人类来说是个考验,因为他们会面临择校升学的压力,茨木每天看着癸虚留熬夜做题、白天恨不得站着睡着的样子,弄得他也压力很大。 「要不要一起玩点有意思的?」 所以,学生们总是会搞出些新花样来找乐子。 有女生过来找癸虚留,神秘兮兮地邀请她。 「玩……啥?」癸虚留做题做到目光呆滞,「这么忙了,还玩?」 「所以才要劳逸结合嘛,来不来?」 这个女生觉得她这样蠢蠢的样子很好笑,干脆拉了她一起,癸虚留没反应过来就这样被拉走了。他们来到学校三楼的一处楼道,这里是少数几个文科老师的单人办公室,还有门将这里和外面的教学楼隔了开来,中午的时候尤其安静。 全封闭的楼道暗暗的,癸虚留探头一望,里面已经挤了两个女生了。 「你们干什么呢,也不开灯。」 她伸手想摁开廊灯的开关,结果几个女生齐齐叫起来:「别别别!开了灯就不灵了!」 癸虚留一头雾水地走过去,什么鬼,还神神秘秘的…… 看见地上摊着一张白纸和一支笔,她很莫名奇妙地问道:「这是搞啥咧?」 「我们要请笔仙,」其中一个女生开口道,「笔仙是你知道吧,就是我们一起握住笔停在纸上,念三遍笔仙笔仙快点来,然后请来了就可以问对方问题,很准的!」 另一个女生补充道:「但是一定不可以问笔仙是怎么死的,也不可以中途放手,得确定把仙请回去了才能放手结束游戏。」 癸虚留一听头都大了,卧槽还真是搞鬼啊!! 她很抗拒地想开溜,之前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老是出现奇奇怪怪的声音,还有东西自己掉下来什么的,跟拍鬼片一样,搞得她现在对这些都有些神经过敏。茨木对此表示很无辜,他什么都不知道。 「来都来了赶紧地!」 几个女生把她拉住,不由分说就捏手握笔,于是她就这么赶鸭子上架地被拉进了战队。 至于为什么茨木没有救她…… 那是因为茨木听了解释之后觉得,这个请笔仙的方法,或许,可行? 茨木表示他就是笔仙本仙无误了。 「笔仙笔仙快点来,笔仙笔仙快点来……」念了几遍后,负责说话的女生道,「如果你已经来了,请在纸上画圈。」 几个女生紧张地互相对视,一旁站着的茨木很不满意,这些人是白痴嚒,只说画圈,怎么不说他要画多大的圈? 他想了想,开始画圈。 然后,女生们僵硬地看着笔自己动了起来,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圈,基本就是纸有多大,圈就有多大。 这是圈?笔仙你确定你画的不是饼? 癸虚留不知道别人是什么心情,反正一开始发现真有笔仙的惊慌失措在笔仙开始画大圈且半天画不完的时候慢慢消失,只有一种觉得自己想害怕又怕不起来的无力感。 她们沉默地看着笔艰难地走完了整圈,对这个特别实在的笔仙集体无言。 「咳…笔仙笔仙请回答,我什么时候能找到这辈子的真爱呀?」 愣了一会儿,带头玩游戏的女生终于镇定地问出了她玩这个游戏最想问的问题。 这种问题基本属于茨木听了想骂街的类型,当然,茨木不会骂街,他只会召唤地狱鬼手一拳崩掉所有不想看到的垃圾。 他哪里知道这种连算命瞎子都算不出来的鬼问题,于是,他觉得还是在纸上画圈好了,好歹证明他还在。 「……」 大家都沉默了。 癸虚留忍不住开口道:「呃,这个笔仙,是不是脑子有坑?」 她深切怀疑她们是不是招到一个死掉的智障了,真是一只神秘的死鬼。 茨木额上的角一跳,很想直接捏死癸虚留算了。 「……别瞎说,」之前说话的姑娘虽然也深有同感,但是又怕直说会招来灾祸,「算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没?」 其他人也都基本失去问笔仙问题的兴趣了,癸虚留看了看她们,觉得这样歧视一只智障鬼有点不厚道,因为刚才还说了这鬼的坏话,她内心有点小歉疚地轻咳两声,道: 「那我来问问题吧。」 终于等到她,茨木眼睛一亮,只听癸虚留问道:「我就想知道,我中考能不能考上s中啊!」 茨木:「……」 这题好难,他不会答。 为什么不问什么时候遇到真爱?!别的女人不是都问这种鬼问题的吗! 茨木只好长叹一声,在纸上画了个圈。 「笔仙笔仙你快走吧真的,再见不送了哈。」 癸虚留飞快地念了一遍咒语按照程序送走笔仙,几个女生也纷纷起身,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茨木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 廊道的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癸虚留走在最后,此时其他人已经先她一步出去了,她顿了顿,伸手想拧开门把手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她咽了口唾液,按下灯的开关,但灯只亮了一瞬,就又熄灭了。 「…对不起啊,我我我不是想嘲笑你智障的……咳…不是,我是说你一定不是智障!」 癸虚留不死心地一边拧把手,一边闭上眼语速飞快,心里很想把刚才出言不逊的自己痛打一顿。 黑暗中,她听见了一声低沉磁性的轻笑,她猛地睁大眼睛,正在这时,一股力道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过去摁到墙上,轻寒的气息温柔地拂上面颊,在这个秋意渐浓的季节带来一阵凉意。 「唔?!」 柔软的触感印上嘴唇,略有些干燥的唇皮被湿暖的东西舔舐润湿,这个吻却是热的。 她被压在墙上动弹不得,湿润的吻逐渐加深,逼得她喘不过气来,缺氧使得浑身发软,而奇怪的是,这股霸道执著的气息总有种熟悉感,好像唇舌之间的每一寸攻城掠地都是一场昨日重现。 到了意识的最后,吻如此真实,黑暗中,却仍一无所有。 *** 「孩子没事,就是睡眠不足引发的晕厥,多睡睡觉就好了,知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37 道都是为了中考,但也不要拼坏了身体啊。」 癸虚留醒来的时候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她妈妈、班主任,还有医务室的老师都在。 老师见她醒了,便安慰她说不要紧的,她在三楼楼道里晕倒不是为别的,只是休息不够导致的小问题。 「我晕倒了?」癸虚留想了想,脸色可疑地红了起来,「那晕倒的时候,是不是,呃,会产生一些,嗯,幻觉的?」 医务室老师不明所以,「啊……这个,也有可能吧。」 癸虚留点了点头,那大概就是她太累所以产生幻觉了吧,至于为什么会产生那种幻觉……管它去死! 最后,癸虚留是红着脸被妈妈接走的,妈妈很心疼她,癸虚留却很心虚,到底是饥渴成什么样才会产生这种被个鬼壁咚的幻觉啊! 把未成年少女壁咚了的某鬼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任何问题,毕竟十四岁在他老家都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呢! 不过,亲到人一时爽,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茨木要想触碰到癸虚留所要用去的妖力十分庞大,这一亲几乎亲得他几天都处于冷却状态,以等待妖力回满。 所以说,茨木现在的状态就是,被一个吻掏空了身体。 他继续思考,究竟怎么样才能让癸虚留看见他,因为这此妄动的消耗巨大,也从侧面反应出,他的时间或许不多了。 很快就到了冬月,茨木也是搞了挺久才弄明白公历农历都是些什么,虽然算不清日子,可是越来越冷的天气和越来越喜庆的气氛让他知道,他们接近年关了。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辞旧迎新的跨年夜,茨木跟着兴冲冲的癸虚留来到了有焰火晚会的广场。偌大的广场连着江水,到处张灯结彩,水面映出了霓虹的炫光,广场上挤满了人,远处的舞台还有人载歌载舞。 在这一片欢腾的气氛里,茨木苦恼地以鬼气相托浮在半空中,完全搞不懂为什么癸虚留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不过很长时间没看到她这么放松的样子了,因为升学考试的事情,她一直都忙着学习学习学习,现在难得出来放松一下也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群嘈杂地肆意嬉笑交谈,裹着厚重的大衣和围巾,口中呵出白白的雾气。 「让我们一起来倒计时!十、九、八、七……」 高高的钟楼指针眼看走向重合,茨木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也搞不懂这些人都在兴奋些什么,在他看来就是莫名其妙的欢乐。 「三、二、一!新年快乐!」 主持人在舞台上大声喊道,人群中爆发出了掌声与贺喜的祝福声。 空中嗖嗖嗖连成一片百花齐放,只不过这时的花是稍纵即逝的烟花,耀眼的光华铺满江面,在空中绽开绚烂的礼花。就在这种欢庆的气氛之中,异变陡生。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传来,紧接着,人群开始涌动,站在茨木的高处俯瞰,那就是围观者们的走向开始混乱。 「别挤啊!」 「别踩我!」 「救命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因为此时的人群太过密集,一个人摔倒后所能引发的后果的就极为严重。 烟火还是那么肆无忌惮地一朵朵盛开,而这里的人们却仿佛陷入了人间地狱。 癸虚留个子矮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但是推搡与涌动并不会放过她,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饼,被挤得喘不过气来。前面的人重重地往她这里倒下,她无法控制地被压了下去,也朝后倒去。 寒冷使人们的知觉变得迟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人的呢子大衣后背,倒下,然后自己被带倒,视线一路转向礼花和夜空。 她倒在地上,穿得很多所以感觉不到痛,但旁边的人在跑动,就要踏上她的手腕…… 「你为何就不能好好待在家里呢?」 她听见一个低沉铿锵的声音响起,尽管人群那么吵闹,可当它响起时,她仿佛能屏蔽其他的一切,并在第一时间想起,这个声音她听过。 即将踩上手腕的步伐被硬生生逼开,癸虚留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托起,转瞬之间冷风灌进了口鼻,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她已经离开了混乱的人群,站在街角的路灯下。 这回,她看见路灯下有两个长长的影子,一个是她,另一个则陪着她。 豁然抬首,明亮的烟花在头顶上炸出花火,而这一切,却都比不上眼前这双眸子更亮。 【仿佛诡夜笼罩的死尸堆里爆出的一团鬼火,又仿佛残阳如血的坟头黑煞化鸦时的一瞬嘎鸣。】 她怔怔地望着这双眼睛的主人,曾经承载暴戾魂相的浓金眼眸此刻归于平静,熔岩般的热烫色泽经过对视,传递过来的是常人无法看懂的深沉温柔。 这张脸没有变,仍是她朝思暮想的模样,是的,她理应朝思暮想的。 「终于能看见我了?」 男人的眼神明亮,手中聚起一只小型光球,托到她眼前,轻笑道,「这回在叫错,我就…收拾你,嗯?」 他的声音又低又磁,平日浑厚讲话的时候绝想不到倘若语气轻佻会如何令人脸红。 癸虚留在漫天的花火中,意识到,她的确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然后,她定定地看着对方,缓缓道: 「……茨木童子。」 「嗯,我们回家。」 茨木散去光球,像以往无数次那样,牵住了她的手。 在这一刹那,夜空,烟花,人群,路灯,所有的画面统统消失,他们双双陷入了仿佛世界破碎后的真空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大结局了,我终于为爱发电把小目标写完了! 另外对2.5倍充满失望!!我也不可能攒出陆生的我知道!! 第76章 大结局 「醒了?」 温柔细腻的男声闯进她的耳畔,癸虚留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两个熟悉的好友。 「一目连,大天狗。」 她的思维转动得着实迟缓,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弹起来四下寻找着,直到看到那头白发和长角,她才安定下来。 大天狗一贯清俊淡漠的面容少见的温和,语气中泄露出一丝欣慰,道:「你能好起来,真是太好了。」 一目连觉察到了癸虚留在意的对象,于是笑着安慰她道:「是啊,为了让你好起来,茨木童子真是出了大力气了。」 癸虚留怔怔地看着他们,看起来好像在神游太虚。 半晌,她张了张嘴。 「……谢谢。」 虽然,她也知道光是说这句谢谢,根本不可能抵消这些人为她做的努力。在只身前往阴阳缝隙消灭大蛇之前她就知道,即使她能抓住秀元为她创造出的机会,在那个瞬间逃离断层,她也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38 不会再是原本的自己。 简单来说,就是失智。 在那段时间里,她仿佛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发生在平安时代的事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醒了就再也想不起来梦中事。 然后,茨木打破了这虚伪的安宁,对她说,我们回家。 进入到别人的心相世界会面临怎样的风险没有人比癸虚留更清楚,这件事,不论是找出突入方法的大天狗和一目连,还是一意孤行的茨木,她都无以为报。 而对大天狗和一目连,更像是友人之间的情谊见证,今日我欠你,他日你欠我,久而久之,也就算不清欠来欠去的这笔帐了。 可是,茨木不一样。 「阿留,不必有心理负担,能看到你恢复正常,我们不知有多高兴。」 一目连轻轻地对她说,而大天狗则是用行动表明他的态度,摸了摸癸虚留的头发。 癸虚留咬了咬嘴唇,小声道:「那可以再拜托你们一件事吗?别告诉茨木我已经好了。」 闻言,一目连和大天狗都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要求。 「茨木童子的心情一定会很糟糕。」 少见的,大天狗微微皱了皱眉,竟然开口说了一句与茨木有关的话,按照他和茨木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显然已经非常破例了。 然而,茨木如何对癸虚留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也就只有癸虚留自己还看不清。 她垂下头,道:「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 是的,对大天狗和一目连,他们是朋友,但是茨木呢?他所做的,早就已经超越朋友的界定了,那么再往上一层又算作什么呢?实在是难以想象,茨木童子会有那种黏黏糊糊的感情。 喜欢?不喜欢? 这种问题没来由地让心情变得烦躁,她不是不知道茨木为她做了什么,甚至她现在已经渐渐回忆起来失智期间茨木的付出,但也正是如此才不知道该以何面貌面对对方。 「好,我答应你,」一目连宽容地对癸虚留一笑,他总是这样,无论如何都会包容癸虚留的任性,「不过算算时间,他应该也快苏醒了。」 一目连的说法没错,没过一会儿,茨木身上的灵力波动就明显起来,这是他即将醒来的征兆。大天狗又摸了摸癸虚留的脑袋,留下一句有事就去爱宕山找他,便扇着翅膀离开了。 癸虚留用力地点头,眼里有泪光闪过。 他也总是这样,无论如何都会包容自己的任性。高傲如大天狗不屑谎言,与其欺骗茨木,他选择不在场。 房间的另一端有屏风隔着的地方,传来了无意识的轻哼声,茨木缓缓睁开了眼睛,花了几秒才辨认出这是何地。他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腾地站起,绕过屏风向癸虚留的位置走来。 入目的,是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癸虚留。 「喂,她这是怎么了?」 茨木有些迟疑,想过去又不敢走近生怕惊着癸虚留,脸上不禁露出了暴躁的表情。 一目连轻咳一声,道:「是这样的,这孩子已经醒了,但是因为神智被压制太久,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 茨木听了不疑有他,只是脸色变得凝重。 「慢慢恢复,是有多慢?」 癸虚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样,想起她前段时间欢呼雀跃地喊他茨球茨球的模样,茨木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目连当然也发现了茨木的沉郁,他也看了癸虚留一眼,这时少女却垂下了眼。他淡淡一笑道:「我猜,不会太久。」 茨木皱起眉头盯了他一阵,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什么难听的话来。大概面对一目连这样温和的人,哪怕脾气暴烈如茨木童子,也会不自觉地收敛一二吧。 他走过去一把将癸虚留横抱起,临出门前,脚步一顿。 「荒那家伙让我带话,下月的夏日祭,让你随他同去。」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一目连一瞬间的怔神,这便让他失去了拒绝的最佳时机。待他想开口,茨木早已带着癸虚留消失远去。 …… 带到了消息的茨木完全没有将别人的事情放在心上,可以说是说完就忘了。何况,这一个月以来,他根本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给。」 茨木冷着脸把一根糖葫芦塞给癸虚留,虽然语气很差,但动作却与之相反的轻柔。 癸虚留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开始啃糖葫芦。 「……」 茨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 就是这样,这个混蛋丫头不知道怎么了,完全对他不假辞色! 最重要的是,这一个月以来,她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 治疗之前热情过头,治疗过后冷漠如斯,茨木怀疑这家伙该不是哑巴了吧?? 正当他一个人强压怒火的时候,感觉到衣袖被人轻轻地扯了扯。 抬眼一看,是那丫头。 她说:「夏日祭,想去。」 茨木怔了怔,这是这家伙一个月来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探究地看了对方一阵,无果。 对此茨木还能说什么呢,那当然是答应她咯。 于是,几天后的夏日祭上,聚了不少熟人。 高耸的红漆鸟居之后,青砖石板铺成整洁的宽路与台阶,左右引路的红灯笼蜿蜒伸向远方,放眼望去一派喜庆。 灯火通明的店铺里站着各色精怪,奇奇怪怪的商品琳琅满目。捞鱼铺子大概是夏日祭的传统,癸虚留跟着茨木挨在人堆里,随意眺望。 山兔和孟婆还是很精神,桃花妖和樱花妖还是很美丽,鬼使兄弟一动一静很登对……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坐在云上的美艳女人,对方眼底知悉一切的促狭笑容令人浑身不自在。于是,癸虚留也刻意将视线朝那女人身后忙前忙后的判官挪了挪,又对着她意味深长地一笑。 在阎魔不悦之前,癸虚留见好就收,再不看那女人而是拉着茨木一路向人少处走。 期间,她又看到了晴明一众,小白活泼地围着神乐转,博雅百无聊赖地与晴明先生并排走着。晴明或有感知地向她这里望过来,癸虚留趁茨木不注意,对晴明眨眨眼。 以晴明的聪慧程度自然能立刻领悟,他略带惊讶的眼神染上了喜悦,灯笼的红光衬得他冠玉般的面色如上了淡淡的胭脂。他显然是为癸虚留恢复神智而高兴,却在看到茨木童子后没有过来打扰,博雅连声问他怎么突然这么高兴,他但笑不语。 离开主路后,人就没有那么多了,癸虚留看着这些成双成对的家伙们,突然想起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如何作为单身狗被虐了一把的悲惨经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往边上看去,只见茨木童子满脸不耐烦很想找人打架的鬼样子,不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39 知怎地她就是很想笑。 三三两两的伴侣之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超过平均身高很多的背影,身边还走着一个她十分熟识的友人。 这一回,荒不再是一个人,真好,他终于找到可以一起来看烟花的人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水声,那是苍茫又承载了无数生命的声音,不论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它都宽宏温柔地包容尘世,一路向着世界的尽头奔去。 那里是尽头,也是源头。 癸虚留迫不及待地把茨木带到了这个曾令她惊艳的地方,看见冥河的刹那,她感到一切都得到了答案。 倒映宇宙星河的冥水,一如既往的美如幻境。 它让人觉得,所有的烦恼不过都是庸人自扰。 星云如雾,月色如歌,癸虚留蹲下捡起一只河灯,放入水中。她没有祈愿,因为现在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茨木,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她侧过头,檀木般的发滑落肩头,凝霜般的白面上一双异色的眼睛装承了斑斓星宇。 茨木一时间睁大了眼,语声愕然,「你……」 他一皱眉,又展眉,神色变幻,最终停在了威风的自得一笑。 「也罢,如此便好。」 他随意地大刀阔斧一坐,抬头望向夜空,脸上却掩不住喜色。哪怕怀疑癸虚留之前就已经好了只是不告诉他,这家伙也没生气,而是为她康复而确确实实地感到高兴。 癸虚留叹了口气,笑道:「以你的水准,恐怕我这么说你也听不懂吧?」 茨木不明所以地看她,对她的容忍度显然又上了一个台阶,听到这种句式也完全没想到生气。 癸虚留目光柔和仿佛盛满了静水,望着他,道:「茨木童子,我喜欢你。」 就在她开口说话的同时,烟火的响声盖过了她的话音,灿烂的烟花盛开在夜空,与星月争辉。 呆滞了一瞬,癸虚留懊恼地闭上嘴,低落地微微垂下了头。 踏马的每次要表白都被打断,这个设定是不是有毒! 然后,她的下巴被一只热烫的手抬起,眼神怔怔对上了白发鬼子的金眸,那浓郁的颜色中盛满了同样浓浓的笑意。 「喂,这回我听见了。」 癸虚留顿时脸上一热,抓住茨木的手又挪不动他,被掐着下巴就想打人。 高大的身形欺身过来,盖过了头顶的月色星光。落在唇上的吻很热,一直烫到心里去。呼吸紊乱,意识迷离,她好像听到了茨木说我也是,又好像没有听到。 但是这又有什么要紧呢,不过一句话而已。 他们都一起走过那么多时光与坎坷,如今山河日月,星云俱在,何尝不是幸运。 明年,再一起来看夏日祭的花火吧。 以后的每一年人间岁月,都要一起度过啊,茨木童子。 【全文终】 第77章 尾声 平安时代,八岐大蛇惑乱江山,时花开院氏阴阳师癸虚留承素盏鸣尊之血脉,以草薙剑斩杀邪神于阴阳缝隙。 大阴阳师癸虚留著有三册阴阳术理论,广为散布,凡有志者皆可研读而入此道,然后民间纷涌高手,自立协会拜癸虚留为祖师,一改阴阳师世家传统,凡有才能者皆可入会。 同年,京都妖怪协会吸纳多地妖怪组织向人类皇权宣战,据传,此协会由大阴阳师癸虚留早年创建,盘踞京都已久。阴阳寮就此战分为两派,因阴阳师对妖怪多年杀戮积累,导致灵魂转世减少,如若继续争斗产生死伤,轮回规则将彻底崩坏。是以阴阳寮内乱,终以安倍晴明等阴阳师为首,与妖怪方议和,成立联合政府,谢意仍保留天皇及其族,然不具实权。 至此,天皇时代终结。 ——《平安时代暗史》 …… 小林佐一郎正看得津津有味,手中的书册就被一只突然伸过来的手抢走了。 「喂!藤井真木你想死嘛!」 「你拿走我的书看三天了还不还是你想死吧!」 于是,两个十一二岁的小鬼互相怒视,开始吼来吼去,最后不欢而散。 小林佐一郎气哼哼地往电车的方向走,他还没看完呢,都不知道那个叫茨木童子的妖怪和癸虚留大师到底什么关系。 到了车站,他像往常一样,从自动贩售机那里买车票,很巧刚好一班车到,他就走上了这个像盒子一样的车身。没一会儿,电车就驶到了他该下车的地方。 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他一边想着,电车的构造原理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是由结界卡放出灵力,经过特殊处理过的线路,所以车才能动起来。如今,到处都有方便的公共设施,而这些东西的开发和推广,都是因为有癸虚留大人。 唯一的问题是,电车为什么要叫电车呢?如果是按照灵力发力,那不是应该叫灵车吗? 在这个全民崇拜大阴阳师癸虚留的时代,少年郎少有地小小困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把这样的困惑甩到脑后去了。 到家后他妈妈正在看电视,里面放着最新的女子偶像组合在打歌,这个组合最近很火,小林非常喜欢里面叫萤草的妖怪少女,但是他哥哥说那是小孩子的口味,他们这种大人都喜欢妖刀姬。 离开饭还有段时间,歌舞节目中间穿插了一段天气预报,他看了一眼,明天要下雨,得记得带伞。 气象局里面工作的基本都是妖怪,但是小林却非常向往去那里工作。天狗一族对于天气预测十分精准,还有如果有重大赛事之类的,雨女副局长会负责让这天无雨。而他之所以想要去那里工作,主要是因为他十分崇拜大天狗大人。 尤其是看过《慕容天狗传记》后,他对富可敌国、掌握全日本经济命脉的大天狗大人简直敬佩极了。 不过大天狗大人并不经常在气象局出现,他身上还背负着更重要的任务,国防部的部长就是他!身为国防部部长,每天都要监测国内灵力覆盖系统是否完善,是否有不法分子入侵,总之,他是很忙的。 说起来,藤井那个白痴貌似崇拜的是酒吞元帅吧?他那种暴力分子会崇拜军事大佬也不奇怪……虽然小林自己更欣赏茨木大将一点。 虽然正史上没有记载,但是野史上他可都看到了,茨木大将就是拿下癸虚留大人的勇士啊! 野史上连他俩有孩子都知道呢! 「啊啊啊好痛!」 他正想得入神,冷不丁就被打了一下头。 转头一看,他妈妈正叉着腰瞪着他。 「佐一郎,你又在这里偷看电视!」他妈妈吼他,「这个月的达摩养了没?都十二岁的人了连个r级妖怪都召唤不到,你天天上学干什么去了?等你爸爸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小林被训得灰头土脸,怂得缩着脑袋回房间了。 是的,他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分卷阅读140 家也有当阴阳师的,他父亲就是阴阳师协会的一员,最近好像还升职成地方干部了。 不过,以他的天资,要想当阴阳师也的确太难了吧,还是去气象局混口饭吃比较好,总比他大姨家的小孩想去混黑道来得强吧…… 这就是十二岁少年小林佐一郎的最大的苦恼啦,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觉得,能生活在这样的和平年代,真是太好了。 一个平等的世界,没有个体的种族之别,只有个体创造的价值,这个世界里没有偏见与仇恨,规则以外的杀戮将不被允许,但黑白都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 一个真正人类与妖怪平等、和睦、友好共处的时代。 分卷阅读1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