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真》 分卷阅读1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1 = 书名:弓真 作者:沈静言 文案: 哥哥和弟弟都爱上我怎么办?——谁狠谁赢(非1v1甜宠爱好者别误入)提示:1.现言,女主道观长大,偶尔凶残。2.畸形狗血玛丽苏无三观小白文。3.一群奇葩,不喜记得点x。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爱情战争 异能 搜索关键字:主角:弓真 ┃ 配角: ┃ 其它:现代架空 ================== ☆、楔子 弓真捏着一片馒头,从斋堂里出来后,拐了个弯,步行至位于香云山半山腰上的飞仙亭中。 她站在一棵山樱树下,朝远方眺望,苍翠的山脉起伏绵延至极目之处,层峦叠嶂,山岚色重,山脚下的河流蜿蜒如银色的带子,朱墙黑瓦的宫观,檐角飞翘—— 这就是她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 山风呼啸,将她一身白色的细棉布道衣吹得猎猎作响。 眉眼温婉精致的少女,一头浓密的乌发用子午簪挽成了太极髻,素颜无尘,一身淡泊冲和的气质,负手立在山崖边,仿若仙人。 没过一会儿,空中飞来十几只灰羽白背的鸟儿,叽叽喳喳,围绕她盘旋了好几圈。 “啊,你们来了。”弓真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 最小的那只便收起羽翼,停在她的食指上。 她进了凉亭,将馒头掰碎了喂它们,“吃吧。” 鸟儿们聒噪,有的栖息在她的肩膀,有的在地上跳来跳去,弓真边投食,嗓音温软,“我还以为今天你们不来了呢。” 这几只鸟儿都是她喂熟了的,若是她哪天忙或者忘记投喂,它们甚至还会飞到她的窗外来啄她的窗扉呢。 弓真柔声道:“对了,我下个月就要下山去了,以后没办法再和你们玩了。” 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似的,鸟儿们叫得更欢畅了。 最大的那只跳到了她布鞋的鞋面上,踩了她几脚,一只雌鸟探出爪子试图抓她的发髻,幼小的雏鸟轻啄了一口她的手指。 弓真笑眯眯的,忙安抚作乱的鸟儿们,“好了,好了,我知道,不过师父要赶我下山,我也没办法呐,不得不走啊。” 十几只扁毛畜生,成了精似的,全都飞扑到她身上窜来窜去,洁白的道衣上顿时多了几条浅浅的灰痕。 清脆的鸣叫在半山腰上响成一片。 弓真好脾气地无奈一笑,随即轻叹。 十七岁生日那天,师父将她喊到跟前,说:“小真,你大了,我曾和你家人有过约定,到了十六岁便放你还俗,约期已过,你下个月便自行下山去吧。” 小真的家人可能已经忘记了,本来该在她满十六周岁那天来接走她的,这一等,又是一年。 师父暗自叹息,那家人啊,想必是忘记了的,小真却是个大姑娘了,正好今年中学毕业,耽搁不起了。 她又不是真的为了让她做道士才带她回白云观的。 弓真跪下来,说:“我是师父养大的,您别赶我走。” 师父拉她起来,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去外面看看吧,若是有缘,你自会回来。小真的家人们也在盼着你呢。” 师父安慰她,弓真心里敞亮。 她入白云观十多年,只有外祖母来看过她一次,弓真连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宫观生活,弓真心里不舍,抓住师父的手,神色哀切,“您为我冠巾吧,我不回去了。” 师父不为所动。 她转身,从房内拿出来一个木匣子,打开后,将里面的存折递给她,说:“这是你家里人这些年打给你的生活费,师父养活你,花掉了一些,还剩一些,你拿去吧。欠你母亲的恩情,师父拉扯你这些年,该是还清了,回去时路上注意安全……你家中复杂,自己诸事小心。” 又拿出一大罐白色的广口塑料瓶,递给她,“这是一年的份,药要按时吃,自己要爱惜身体。” 弓真的眼中,有着茫然和伤心。 * 晚上,山脚下放焰口。 弓真回到房间,换了一身正式的藏蓝色斜襟大领衣,戴上混元巾,帮师兄们干活去。 她和陈师兄整理鬼吊子。陈师兄见她神情恍惚,便问:“怎么了?” 陈师兄就住在她隔壁,两人经常晚饭后一起散步。坤道的道友之间,互相以师兄称呼。 “一去影无踪,何日相逢,除非纸上画真容,要得相见难相见,梦里相逢,烧纸一堆灰,荐洒湿地皮,是非成败谁说清……” 师父在不远处唱诵古老的经文,广成韵的旋律动人哀切,让听的人也心有戚戚焉。 弓真情绪低落,说:“我下个月要下山去了。” 陈师兄的双手微微一滞,“去……是要你还俗吗?” 弓真低嗯了一声。 陈师兄亦感唏嘘,不过,现在正在做法事,也不好多说,她便没有出声安慰。 深夜,诸事毕。 回去的路上,弓真依然有些魂不守舍。 陈师兄见状,幽幽一叹,说:“一眨眼,都十多年过去了,你来得比我早,小小的一个女娃娃,我还记得呢。” 弓真比她早入观。她刚来时,听众人一口一个“弓爷”地喊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十分不习惯。 出家的人,各有各的不如意,有做生意失败倾家荡产的,有情路坎坷的,有一心想避世的……道徒们来来去去,连小真都要走了,陈师兄心中掠过一丝惆怅。 她几乎是看着小真长大的,白云观里,小真最年幼,貌美又聪颖懂事,师父们都喜欢她。 “你才十七呢。师兄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还在学校里念书呢……下去走走看看也好,都尝试过了,才知道哪种生活更适合自己。” 陈师兄一路劝慰了弓真几句,然后说:“师兄帮你打个卦,挑个好日子吧。” 在古代,道士可是门技术活,八卦算数医理舞文弄墨,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 28号。 师兄挑选出来的吉日。 弓真身无长物,脱下一身藏青色的道袍,洗净后还给师父,换上她一早为自己备下的新衣裳,收拾细软,她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依依惜别了观中的道友们,便徒步下山去了。 她一身素服,束发,行至山脚时,回首深深远望了一眼山林中的白云观。 “去吧,去外边看芸芸众生,看看其他姑娘都是怎么过活的。” 师父临行前,抚了抚她的发,眼神慈爱,“你长大后就会知道,作为一个女人,拥有许多有别与道士的乐趣,小真自己去体会吧。” 弓真心中已无先前那般留恋不舍,因为,她迟早会回来,弓真坚信着。 最后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2 看了一眼隐没在青岚晨曦中的道观,弓真转身,旋即没入了滚滚红尘中。 等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后,陈师兄问师父:“小真聪慧,师父为什么从来不教她命理卦象呢?” 师父神色淡淡的,“命薄之人,教她这些不是折寿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现代道教没有师姐师妹这种称呼(古代没研究过) ,平辈道友间无论男女,皆以师兄或某道长,某爷彼此相称。感觉道教的性别意识较为平等。 道教分全真和正一,前者出家人,住在道观中,要守清规戒律,后者和普通人一样,可以结婚生子,有法事时才回观。 另:小可爱们如果触雷了或者膈应某个人物看不下去,可以直接弃文,勿掐骂,有缘我们再约,感谢。 ☆、零壹 白云观位于栖州市的香云山中,弓真的家在江州市,坐火车大约七八个小时。 她小学和初中就是在山脚下的学校里念的。 渐渐长大后,师父怕她过于依恋道观,带她出栖州云游过几回,弓真知道怎么去火车站。 香云山到火车站坐公交得一个半小时,她赶时间,便打算喊一辆出租车。 山脚下的广场上,一大早就人来人往,当地居民在摊头前挑挑拣拣,买菜的,卖香烛的,卖早点和纪念品的,小贩们卖力吆喝,热热闹闹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她正张望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悄无声息滑到了她身边。 车窗摇下,探出一颗头颅,冲她喊道:“小姑娘,去哪儿呢?我载你去啊。” 血腥味浓郁得她快吐了,弓真警戒地后退几步。 “漂亮姐姐,快上来啊。” 汽车后座的玻璃窗上趴着一颗小脑袋,约莫七八岁的可爱女孩,怀中抱着一只小小的棕色泰迪犬,神色讨好,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 黑车司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相貌平平,戴着一副墨镜,咧着一口黄牙冲她笑,“去哪儿?收你便宜点。” 弓真歪着头,含笑凝视女童,小女孩闪躲一下,垂头搂紧了小狗。 她又将目光转向了女孩父亲。 男人被她用一双澄澈的眸子审视着,也不催她,一脸和善的笑容,耐心等她回答。 弓真轻笑一声,颜如舜华。 少女神叨叨,“你最近要多做些善事才好,否则将有血光之灾。” 她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一枚朱砂道符,“要吗?五百。” 男人的表情顿时微变。 弓真虽褪下了道袍,气质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瞧了眼不远处的白云观,脑袋里念头飞转,伸手一把抢过躺在掌心的道符,扔下一张纸币,开车就走。 捡起地上的钱,她似笑非笑,目送开往地狱的车子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中。 少女音量低不可闻,“午餐是可以白吃的吗?” * 抵达江州火车站时,已是下午四点。 一路上天气愈发阴沉,风渐渐大了,道路旁的两排绿植被风卷裹着整个向西南方倾斜。 火车站里人流如织,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们行色匆匆。 弓真坐进出租车后,报上师父写在纸条上的地址,搂住自己的包裹,漠然望着窗外飞逝的陌生景色。 江州市地处富庶的南方,毗邻长江,经济发达,高架桥两侧高楼耸立,摩登的石头森林泛出冷硬的光泽感。 对于弓真来说,故乡也是异乡。 好奇的司机朝后视镜里瞥了好几眼,搭讪问道:“姑娘,你是哪里来的啊?” “栖州。” “好地方啊,好山好水出美人。” 弓真笑了笑,没接话。 见她冷淡,司机便乖觉地闭上嘴。 出租车渐渐偏离了热闹的市中心,驶向郊外茗山上有钱人居住的别墅群。 藏匿在青山绿水中的独栋洋房,草木葱茏,安静低调,鸟鸣声阵阵。 弓真单肩背着棉布包,抬头望向铁栅栏后的白色屋子,过了半晌,她才抬手按响了门铃。 叶家的保姆探了探头,透过落地窗张朝外望了一眼,问对讲机:“哪位啊?” 弓真迟疑了一秒,说:“我是叶培盛的女儿。” “……”门后的保姆翻了个白眼。 现在的骗子都这么嚣张了吗?都敢直接上门行骗了。她在叶家做了十年了,主家的确有个女儿,但她会蠢到连自己的主人都认不出来吗? 保姆不客气地对候在大门外的人说道:“我说姑娘,瞧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小小年纪就这么爱撒谎,赶紧走吧,不然我报警了。” 弓真望着被切断的对讲机,良久无语。 她笑了笑,瞥了一眼门口的摄像头,转身便走。 住得起别墅的有钱人,家家都有私家车。弓真步行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山脚下临近国道的一个三岔口,那里有座公交站。 铅灰色的雨云低垂厚重,在城市上空翻涌,云层中隐约有沉闷的雷声炸响。 正逢下班高峰时段,她等了许久,一辆出租车都没拦到,公交车又迟迟不见踪影。 弓真仰头,对着即将暴雨的天空无奈一叹。 师兄啊,你明明说今天是个好日子的啊。所以在白云观多好,为什么就不能再留她一留呢。 在她长吁短叹,准备附近随便找家旅店住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汽车喇叭声。 弓真没有回头,识相地往右挪了挪,让开道路。 高大的悍马驶过她身边时,停了下来。 一个金黄色的刺猬头出现在她视野里,发间挑染的几绺紫发十分醒目。 一身非主流打扮的年轻男孩,手肘搭在窗边,小流氓似地对她吹了一声口哨后,问:“美女,去哪里啊?快下雨了,要搭便车吗?” 车厢里,雷鬼音乐震天响,驾驶员吊儿郎当,手臂上青黑色的纹身缠绕,嚼着口香糖,态度轻浮,戴唇环,左右耳骨上十颗骷髅耳钉,一看就不太像好人。 后座还有一个抱臂靠在座椅里打盹的男子,岔开一双大长腿,体态修长,脸上盖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看不清容貌,但是看身形隐约透出一种风流恣意的味道。 音响这么大声,不知他怎么睡的。 弓真迅速扫视一遍,自己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方便的话,请送我到丹霞路,谢谢你。” “好嘞,丹霞路。” 黄毛怪欣然,方向盘一打。 上路后,他要求道:“美女,要个号码啊。” 弓真微微一笑,“抱歉,我没有手机。” 男生半信半疑,侧头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啊?穿成这样。” 十多岁的少女,上身一件淡绿色旗袍式样的盘扣对襟布衣,下身同色长裤,加上气质清新柔和,仿若民国时期典雅幽静的仕女。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3 “我是道士。”弓真一时还改不了口。 “……”呃,他好像调戏出家人了。 小青年打哈哈,“哦,呵呵……道士好,道士清静。”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可惜啊,太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就出家了呢,暴殄天物。 他车技高超,丹霞路很快就到了,弓真再次道了谢,跳下车。 等她一下去,黄毛男扭头看向后座,兴奋地喊自己的朋友:“老大!老大!阿尧!你看到了吗?美女哎!” “唔?”后座上假寐的男生懒洋洋哼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睡不饱的慵懒磁性,“你好吵。” 黄毛男生一脸得瑟,炫耀说:“我刚刚载了一个美少女哎,你没看到太可惜了。说起来,住这边的人非富即贵吧?要是能认识一下就好了,真没有手机吗?” “能有多美?”被唤作阿尧的男生,冷嗤了一声,“有龙攸好看吗?” 被他刺了一下,黄毛顿时卡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撇撇嘴说:“龙攸那样的属于犯规啊,我们这种凡夫俗子可不敢肖想女神。” 不过他仍然觉得,刚才那个小美女的气质比龙攸要舒服多了。 帽子下的男生轻声低笑,语调漫不经心,“那是你们,别擅自加上我。” “怎么,你也想追龙攸?她好像有男朋友了吧?” “那又怎么样?” “你那些妹妹们估计要心碎了……咦,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唔。” * 弓真目送军绿色的悍马远去后,转身往外祖母家中走去。 一个豆大的雨点砸在她脸上,她加快了步伐。 江南园林风格的大庭院,3层楼高的主楼藏在花木扶疏深处,当她一踏进屋檐,倾盆大雨顿时一泄如注。 一时间,哗啦啦的雨幕笼罩了整片天地。 ——好吧陈师兄,你果然挑了个良辰吉日。 外祖母家的佣人倒没有赶她走。 年老的曹婶睁着浑浊的眼,愣了片刻,大喊一声:“小真!是小真吗?” 弓真小时候,是由外祖母和曹婶抚养的。 弓真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张开手臂抱住了微胖的老妇人,“是我,曹婶,我回来了。” 一点熟悉的烟熏火燎的气息包围了她,弓真一时恍然。 曹婶用力拍了两下她的后背,激动道:“好,好!回来就好!快进来,赶着大雨了,没淋到吧?” “没有,运气不错。曹婶,外祖母在吗?我去见见她。” 曹婶叹了口气,解释说:“你走后第三年,老夫人就中风了,这些年一直在疗养院里,有时清醒,有时糊涂,都不太认人了……” 正说着,她的舅母听到动静,自己咕噜噜推着轮椅出来了。 曹婶笑容满面,走过去帮她推轮椅,“夫人,是小真回来了。” 弓真一愣,走到舅妈面前,蹲下身,“舅妈,您的腿……” “出了点意外。”中年妇人边说边拉起她,神色也有几分欣喜,“让舅妈看看,怎么突然回来了?路上顺利吗?阿真长这么大,我都快认不出了。” 亲人多年杳无音信,她在打量弓真,弓真也在观察她。 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富态端庄,乌黑的头发用桂花油抹了,一丝不苟盘在脑后梳成发髻,穿一件素净的白花底丝绸长袍。 看到亭亭玉立的外甥女,她又抱又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至于客套几分,真心几分,彼此心知肚明。 等大家的情绪都平静后,两人才坐到一起叙话。 舅母没有解释失约的原因,弓真也懒得问为何无人来接她回家。反正无论弓家和叶家,都不缺孩子。舅妈毕竟不是生母,不能要求太多。 稍晚些,她的表姐弓卉也从外头回来了,彼此又是一番寒暄。 傍晚,四个人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丰盛的晚餐。 吃完,弓卉拉着表妹回自己房间说悄悄话。 二楼露天阳台上,女孩子们坐在摇椅中闲话家常。 弓真离家时,弓卉5岁,依稀对这个小了她一岁的表妹有几分模糊的印象。二人经年未见,稍有生疏,弓卉性子活泼,聊了几句,很快熟稔了。 她对弓真在栖州的生活显得十分好奇,一直问个不停。 “……我十岁之前借住在隔壁居士家里,毕竟那时还小,道观又不是幼儿园,师父常年忙碌。”弓真笑笑,说,“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和别的小孩一样,我也要上学念书。” “除了读书呢?”弓卉一脸好奇,“有什么娱乐吗?女冠们是怎么生活的?” “琴棋书画应该就是娱乐了?”弓真单手支颔,注视着西方的一缕残红,浅笑说,“师兄和师父们都很忙。很多人以为出家人看破红尘,无欲无求,但道观也是尘世之所,早晚课,诵经,法事,买菜赶集,庙务,各种琐事繁多,和俗家人一样辛劳,我们的道袍还是自己洗的……” “师父不愿我入道,情非得已才收我做了弟子,科仪值殿之类的事情从不做要求,师兄间,我是功底最差的一个。” “……没有空调,温差大,夏夜一把蒲扇便够了,师兄们有时会点上一把艾草驱蚊。山上湿气重,冬天围着暖炉,烤红薯,烤栗子,满屋子香气……” 夕阳晚风中,一问一答,少女像古老的说书人,婉转低回的嗓音娓娓道来。 香云山中的苦楝树,无人采摘的野生枇杷;下山途中偶遇坐在石阶上卖竹笋的妇人,闲散地抽着旱烟;群山常年雾气缭绕;师兄将宝贝摩托车擦得锃亮,师父们在廊下闲话家常,居士家的馋猫在屋檐上跳来跳去;她的小鸟们;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 少女嘴角一直挂着温柔笑容。离开还未到一天,她的思念便已泛滥。 弓卉出神地凝视着表妹的侧影,阿真可真好看。 黄昏中的脸庞朦胧温婉,长发用簪子挽在脑后,脖颈优美纤长,听她缓缓讲述,想象着那个场景,弓卉心中也十分安宁。 听她讲完后,弓卉有些悠然向往道:“听起来真不错。” 弓真却摇摇头,平板无波道:“哪里这么简单,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情做起来是容易的。宫观里的人也各有苦楚,还有许多道徒因为受不了劳苦而重返俗世的。” 弓卉眨眨眼睛,望着她,心中涌上些许古怪的感受。 太平静了,漆黑的眼瞳中毫无情绪波动。 ☆、零贰 弓真的眼仁要比常人深一个色号,瞳孔便显得格外大,黝黑深邃。 她出神,或者面无表情时,大眼睛中无机质的空洞感,看着有几分渗人。 但她笑时,眉眼弯弯,光线揉碎在眼波中,十分闪亮盈动。 少女脸庞稚嫩,眉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4 目如画,樱唇不点而朱,气息祥和,表情却一派死寂,话语老成如垂暮之人。 没有丁点鲜活气。 弓卉按下心中浮现的那一丝怪异感。 看了眼表妹身上的衣服后,她热情建议道:“阿真,明天我们去逛街吧,好不容易回来了,就不要再穿得这么素了。” 虽然也挺好看。 “表姐带你买衣服去,你还没逛过江州吧,江州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比美国还热闹,我这几天都逛遍了,正好带你玩……” 弓真听完后,问她:“表姐什么时候回学校?” 弓卉今年十八岁,在美国的andover读高中,是个标准的abc。 叶家的长子,弓真同父异母的哥哥,叶维,也在那里就读。 学校放假,他们就都回来了。 少女半垂着眼睑,脚尖点地,晃动摇椅,等她继续说下去。 虽然已经知道了她将要说的话,但是该问的问题,该怎么演,表情和伪装,她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 有时候她很怀疑,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少女脸上若无其事,心思却散漫不着边际。 “等下月初,贺完宗家老太爷的八十大寿吧,妈妈想让我代她去。明天我们还得买些晚宴裙和首饰,阿真你有耳洞吗……” 弓卉突然想起一件事,语气一顿,看向身旁的少女,说:“对了阿真,宗家的小儿子,他祖父在你走后的第二年上门来,替你们定下了口头婚约。” 当时弓真的外祖母尚在,她有些犹豫不定。 叶家却绕过她一口应下了,老夫人拦都拦不住。 宗家身世显赫,傻瓜才拒绝呢。 弓真?哈,谁关心她怎么想。 没人通知过她这件事,弓真不动声色,脸上依然维持着浅笑,好脾气道:“这样。” 弓卉细瞧她的表情,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说:“阿真,你的那个未婚夫,名声不太好……那个人长你两岁还是三岁吧……是个纨绔。” 弓卉说得含蓄,弓真却已经听到了她的未尽之言。 说白了,就是个小霸王兼浪荡子,尤其在女人方面不太注意。小小年纪,谈过的女朋友可以组成一个足球队了,兼为人嚣张跋扈,打架斗殴,四处闯祸。 “阿真知道宗氏吗?” 弓真摇了摇头,“不是特别了解。” 宗氏是江州人人都知道艳羡的名门望族,有钱有势。 宗老太爷一共三子,最出色的两个儿子,一个从政,身居高位。 一个从商,经营着一家通信公司,每年收入高达三千亿元。 另外一个在东洲,做日化用品,几乎每家超市的货架上都能找到宗家的产品。 “江州一直流传着一句戏言,这世上有三件事避免不了,吃饭,睡觉,宗家。” 宗氏集团之鼎盛由此可见一斑。 …… 姐妹俩这边厢在议论着宗家,那边的宗氏别墅里也正鸡飞狗跳。 佣人挂掉弓家的来电后,走至餐厅,俯身向宗老爷子耳语了几句。 老太爷点点头,对餐桌那头的孙子笑呵呵道:“阿尧,下周你未婚妻也会来,到时记得打扮得精神点儿。” 穿黑色背心的男生刚做完运动,正在喝苏打水,喉结滚动,晶莹的汗水不断滑进他结实的胸膛,年轻的躯体修长性感,漂亮得像发着光。 听到长辈的话,他放下手中的玻璃杯。 那张精致到足以让女生们小鹿乱撞的帅气脸庞,不解地看着老人,问:“爷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哪来的未婚妻?” 他一脸莫名其妙。 宗老爷子一拍脑袋,“爷爷没告诉过你吗?” 他儿子宗定远,男生的父亲也点点头,“我也没说过。” 男生露出了更为疑惑的表情,“什么?” …… 听老人说完来龙去脉,他十分不可思议地看着爷爷和父亲,“……所以,你们就给我找了个私生女?还是个,嗯?尼姑……?” 宗老爷子纠正他,“是女冠,已经还俗了。” 宗尧神情厌恶,“退掉,马上!” 宗老爷子面色不变,含笑说:“这事儿可不能依你,爷爷是为你好。” “我可不是二哥,我不想要的人,老子有的是办法搅黄了它!” 宗定远拾起餐盘里的一颗蓝莓丢向儿子,“没大没小!你老子我在这里呢!” 长方形乳白色大理石餐桌上,四人各占据一方。 他二哥坐在他对面,无意间被卷入了话题。 俊朗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报纸,喝完杯中最后一口咖啡,用洁白的餐巾沾沾嘴角,然后抬眼看向自己弟弟。 “阿尧知道‘武器弓’吗?” 宗尧却冷笑了一声。 “不知道,很了不起吗?” 帅气的大男孩神色讥诮。 他不以为然地反问哥哥:“二哥你听话,过得又如何?不过一个没人要被扔进道观的私生女,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女儿,你们也别想硬塞给我。” 昔日威名赫赫的氏族,已鲜为人知。 餐桌上一时静默,只有一道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动人嗓音不断回荡在宽敞的客厅里。 宗尧挑眉,问垂着头肩头耸动的男子:“二哥笑什么?” 男子抬头,一缕柔顺的刘海掉至坚毅好看的前额。 他笑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大伯是大伯,父亲是父亲,别混为一谈,是什么错觉让阿尧以为你能娶到天王老子的女儿?” 他站起身,将散发着油墨香的报纸摊开在他面前。 宗尧垂眸,一目十行,迅速扫了一眼。 环球每日报的右下角有一则不起眼的豆腐块大小的简要报道: 前生产ak47步/枪的卡拉什尼科夫公司,冷战期间其突击步/枪曾是苏联军队的主要武器……苏联解体后,失去国家订单的卡拉什尼科夫公司遭受重创……徘徊在破产边缘……上周已由一位弓姓投资客收购……成为新任ceo……工厂设备升级,研发新产品……年轻的科技化的管理团队给公司带来了一线新曙光。 弓氏历史悠久,曾经煌煌有名的武器锻造名家,到了和平年代,已是默默无闻,子孙凋敝,但目前看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无知让人愚蠢,蠢即恶,你有空载小姑娘飙车,不如多读点书。” 高大俊美的男子慢声说着,经过垂头看报的弟弟身后,单手插兜,慢悠悠上楼去了。 楼梯尽头的落地窗中有光线照射进来,随着他走动,在银色边框镜片上掠过一道道光影。 听着楼下传来的的争执声,男人的眸中一片冷漠。 * “……宗家最显赫的是他大伯宗定川,目前官至少将,儿子女儿也都是政要。宗定远这一支就差多了,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5 高不成低不就的,也就这十年,建立lit长信通信后才为人熟知。” “……我们两家曾渊源颇深,军阀时期,家主给宗家供应军火武器,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才将宗大将军推上了总统宝座,可惜时不与我,大业未及展开,各地便爆发了起义,之后的事情,阿真想必也知道,总统府被占领,宗将军亡,家主带嫡系的族人流亡海外……” 弓家的家主带族人去了中东卡塔尔,那个只有京市三分之二大,人均gdp却超越美国,富得流油的石油之国。 弓氏仿佛回到了沃土,凭借着商人本性,将几块油田捞到了手里,又与皇室交好,族人扎根后,很快便恢复了往昔的繁荣富裕,生意越做越大。 “被抛弃的旁支则死的死,伤的伤,特殊时期又遭了不少罪,最后只剩了祖母这一支……” 直到弓南成年,一力担起全家重担,又重新联络上了海外的族人,这才有了底气和依仗。 弓卉顿了顿,感慨道:“爸爸死的那一天,我以为我们家就这么毁了,幸好有哥哥……” “抱歉。” 弓卉笑笑,“道什么歉?我不信的。” 她暗暗叹息,这桩婚事严格说起来,还是阿真高攀了,毕竟表妹的出生不太光彩。 不过,宗尧也未见得是个好对象,要是换成宗老爷子的长孙或者次孙就好了,那2人都很出色,可惜前者已经结婚了,后者和阿真的年纪也不太般配。 虽然同出江州,但两家人早已不再联姻,宗老爷子突然上门来提亲,约好等两位小辈成年后就成婚,态度有些难以琢磨。 照理说,宗家势利,素来喜欢强强联合,阿真应该入不了他们挑剔的法眼才对…… 弓卉一边思索着,心思百转千回。 当她看向身边的少女时,眼神便不由地带上了一丝同情。 ☆、零叁 弓真乍闻“喜讯”,也不惊讶,单手支着脸颊,怔怔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弓卉掏出烟盒,摸出一根烟,替自己点上了。 弓真透过火光,望向她姣好的脸,笑问:“舅妈不说你?” “啊,这只是小事,比起终身大事来。” 听口气,弓卉身上估摸也有婚约。 “什么时候定下的?” “前年。” 这就更奇怪了,宗家是出于什么缘由,放弃明显更合适的弓卉,而选择她? 姐妹俩聊了许久,天已经黑透了,阳台上只有一盏香薰灯,光线幽暗。 弓真掸掉袖子上蹭到的一点灰,然后站起身,浅笑盈盈,望着表姐说:“姐姐不要担心,风物长宜放眼量,船到桥头自然直。” 镇定从容,找不到十多岁的姑娘该有的天真烂漫。 弓卉坐在椅子里,目光追随少女远去的旖旎背影,微微出了一会儿神。 * 翌日清晨五点,生物钟早早就将她唤醒了。 她看着陌生的房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白云观了。 少女起身穿衣,家中没有合适的衣服,她也无意打扮,依旧套上了昨日的那些衣裳,好在并无异味。 从布包里找出师父给她的广口瓶,拧开,手一晃,一粒深褐色的小药丸便滚进了瓶盖。 少女握着瓶盖,仰头将药丸倒进嘴里。 口中顿时苦味弥漫,她面无表情嚼了几口,咽下。 下了楼,她舅妈和曹婶也都起来了。 一个在厨房忙碌,一个人在后花园的廊下,就着天光看佛经。 弓真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妇人警觉地回头,见是她,轻声问道:“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弓真答道。 观里每天都要做早课,她习惯了早睡早起。 因为刚醒来,少女整个人都很放松,脸上依稀残留着几分慵懒之色,一头及腰长发用粉色缎带扎成一束,穿着纤秾合度的鸭蛋青上衣,脸庞白净通透,像一朵沾染晨露的百合花。 周身气息纯净温和,让见到的人也止不住心头发软。 ——像她的小姑弓玫。 弓真走到她面前,问:“舅妈在做什么?” 舅妈将手里的《六祖坛经》递给她,指了指,说:“人老了,眼神是越来越差了,阿真帮我念念吧,从这段开始。” 弓真刚想说我是道士,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顺从地接过佛经,接着往下念:“一日思惟:‘时当弘法,不可终遁。’遂出至广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师讲《涅槃经》。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慧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一众骇然……” 她忽然停了。 “怎么了?” 弓真顿了顿,“没什么。” 继续念。 念完,天光已大亮,厨房里飘出阵阵粥香味。 弓真合上经书,望着草木葱茏的花园,问舅妈:“外婆还好吗?” “就那样,每天靠呼吸机维持着。”舅妈说,“知道你回来,想来她也会高兴,改日和阿卉一起去医院看看她老人家吧。” 弓真应了。 能为她说话的人,现在又少了一个。 弓真又问:“我可以住在弓家吗?” 答案她已经知道了。 果然,轮椅中的人叹了口气,说:“阿真,你虽然姓弓,但终究是叶家的骨肉。将来你还要嫁人,叶家终归是你的娘家,你一直住在舅舅家,人家会说闲话的。” 少女红唇微勾,笑得有些讽刺,“您可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当初害我的人,就是姨母。” 如果不是师父,她坟上估计都长满青草了。 她又说了叶家保姆赶人的事。 “母亲去了,父亲有没有一个样,叶家何曾有我的位置,我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过徒增尴尬,惹人厌憎。但凡他们念着我一点,也不至于十多年没有只言片语。” 在弓家和叶家,弓真大约是污点之类的存在。 弓真是不伦和背叛下的不详产物。 生母弓玫爱上了自己双胞胎姐姐弓璃的男人,在姐姐弓璃和他结婚后,弓玫锲而不舍勾引自己的姐夫,才偷偷生下了弓真。 一开始弓玫不肯说孩子是谁的,孩子便随了母姓,直到两年后,弓璃才撞见妹妹和自己的丈夫偷情。 叶培盛一口咬定,错把弓玫当成了弓璃,是小姨子勾引的自己。 弓玫默认了。 外祖父被毫无廉耻的女儿气出脑溢血,死了。 许是自知无颜见人,弓玫在父亲死去的当晚跳楼,死了。 弓真出生的那晚,恰好她舅舅,弓南和弓卉的父亲不幸遭遇空难,也死了。 所以,无论在弓家和叶家,弓真都不受欢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6 迎。 所有人见到这个孩子,都有些膈应。 大人们不待见,保姆就漫不经心,奶水一顿没一顿的,有什么不如意,背过身去就发泄到婴儿身上。 直到细心的曹婶发现她身上的伤痕后,才将人辞退了,她看着面黄肌瘦的孩子直叹气。 弓璃那时有一个一岁的男孩,丈夫上班,她在家无聊就时常回丹霞路,许是母性,见到妹妹的孩子并不排斥,时不时爱逗弄她,甚至偶尔会将弓真抱回家。 当时她师父云游时路过江州,想起曾经的好友,起了探望的念头。 见到病歪歪的弓真,为她把脉,又细看她的舌苔和瞳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照理说,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脉搏不该这么孱弱,身上明显有些重金属中毒的症状。 弓玫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要弄死一个无辜的小孩子。 她终究不忍,在江州盘旋了三天后,提出要带弓真回道观,“这孩子如果不出家,活不过5岁,让我带她走吧。等她满十六岁,你们来接。” 弓真的外祖母信佛,犹豫了片刻后,同意了。 在弓真的记忆里,小时候总是充斥着苦涩的药味。 每天两大碗汤药,师父早晚准时端到她面前。 她一开始闹脾气不肯喝,师父便说:“小真,你母亲已经死了,除了你自己,没人会来珍惜你。” 师父放下药碗便走。 直到汤药没有热气了,变凉了,始终不见她回来哄她。 女童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边抽噎着,喝完了那碗冷却后又苦又涩的汤药。 自那之后,师父依然一副爱喝不喝的冷清态度,和弓真的对话相处也完全一副成人模式。 弓真再没有耍过性子,乖乖捧着比她脸蛋儿还大的碗,苦着脸,皱眉一饮而尽。 苦着,涩着,便习惯了,吞黄连她都能面不改色了。 “阿真,我不能收留你,你还是回叶家去吧。”舅妈说。 这世上竟无一处可容身。 少女垂眸,自失一笑,早该习惯了,心里为何还会长出孤单来。 * 宗家老爷子的寿宴在七月初。 七月三,江州的天还不算热到变形,下过几场雨后,气温被打压下来,在30摄氏度徘徊。 寿宴的前一天,弓卉的哥哥,弓南也回江州探望家人。 舅母腿脚不便,素来不喜应酬,于是遣了他们兄妹三人去拜寿。 这一天的傍晚六点,余晖尚有几缕残红。 宗家阔气的别墅外,门口的屋檐下,早早便挂上了一排装饰用的红灯笼。 豪车一辆接一辆驶入,三位戴着白手套的泊车司机,跑来跑去,忙碌地接待来宾。 维多利亚风格装饰的大别墅富丽堂皇,今天宾客盈门,便显得格外花团锦簇。 客厅里,被邀请来的乐队正演奏着巴赫的f小调第五键盘协奏曲,绅士淑女们或坐或站,推杯换盏,谈笑自若,妙语横生。 年轻人则大多聚在后院。 大花园里有泳池和喷泉,灯火璀璨,尤加利树摇曳着影子,在风中婆娑,灌木修剪得一丝不苟,霸气的大朵黄色玛格丽特王妃吐露着花蕊。 举目四顾,人头攒动,女士们有的穿着旗袍,有的穿着礼服裙,一眼望去,百卉争妍,都是美景。 自助餐桌上,各种精美的食物,点心和饮料摆满了长桌,食物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靠近后院门口的草坪上,已经搭好了戏台。 中西合璧的混搭,老中青的口味都兼顾到了,寿宴办得别具一格。 弓南将请帖和寿礼交给宗家的管家后,带着弓真姐妹俩去见宗家人。 一路有熟人招呼寒暄。 弓真在道观里生活了十多年,回来后,舅妈怕在她在寿宴上出错,便请了一位礼仪老师教她如何待人接物。 弓卉跟着弓南,时常出入上流社会,说话和交际手腕都十分灵活。 弓真便乐得清闲,维持着浅浅的笑容,作壁上观。 三人好不容易终于挪到了宗家老爷子面前,齐声问好。 耄耋之年的老人,银发稀疏,精神矍铄。 他看到弓卉,笑呵呵地问:“好好,这是小卉吧?好多年没见,真是女大十八变,出落得愈发漂亮了,爷爷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弓卉笑着奉承道:“您眼神真好。” 弓南二十二岁,生得高大清朗,仪表堂堂,父亲早逝,他早早担起了全家的重担,因而举手投足间十分沉稳镇定。 宗老太爷不由赞叹,“小南像你爸爸,好孩子,今年大学毕业了吧?” 弓南笑应了一声。 宗老爷子的眼神落在了他身旁陌生的少女身上,顿感眼前一亮。 “宗爷爷。”弓卉揽着弓真,将首次亮相的表妹,轻轻推到了老爷子面前,“这是我表妹,阿真。” “好,好,都欢迎。”老太爷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任何表示。 今天年轻人来了一堆,他眼花缭乱,只下意识含笑点头。 弓卉眨眨眼,强调道:“是阿真啊,你忘记了吗?她从栖州回来了。” 这是他为三孙求来的未婚妻,宗老爷子终于想起来了。 他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个未来的孙媳,不由凝神细瞧起来。 十七岁的少女,长长的发辫用珠花编了,斜搭在胸前,一身白色的掐腰设计的合身晚宴礼服裙,戴珍珠耳环和项链,气质娴雅幽静。 一双美目澄澈如水,望向他,眼神温驯。 少女巧笑倩兮,凝视老人,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叫人:“宗爷爷好。” 和缓又庄重的韵律,听在耳中异常舒服。 二人视线交错。 宗老太爷很难形容此刻少女的目光。 她在笑,眼神又浅又深,有种奇怪的,被穿透的感觉。 ☆、零肆 宗老爷子眉头微皱,又飞快松开了。 回过神后,他笑自己莫名其妙,朝姐妹俩和蔼一笑道:“好,好,小真是第一次来吧,不要拘束……” 他转头环视了一圈,说:“阿尧这小子还没来呢,等他来了让你们俩见见。” 弓真便假装羞涩,低头微笑。 贺过老人家的寿,又去和宗尧的父亲宗定远见礼,一堆堂伯叔父婶娘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嘴里夸赞,内心奚落。 一圈招呼打下来,她“听”得都快打饱嗝了。 宗家就像一块肥肉,只要宗尧一天未婚,那块肉就吊在众人面前,成精的大人们察言观色,宗老爷子和宗定远对陌生的女孩表现出来的瞩目和在意,让边上人都有了一丝危机感。 少女站在众人面前,听着一群人堪比大型魔幻现实主义的内心戏,垂首,无声地咧嘴一笑。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7 黑如曜石的眼瞳中,笑意满溢,在山上可听不到这许多两面三刀的牛鬼蛇神。 宗家两位长辈却只字未提她未婚妻的身份,只笑呵呵说是儿子的朋友。随即又一通浮夸的溢美之词。 “朋友”这词的范围可大了,可暧昧,可疏离,十分具有技巧性。 弓南怕她拘束,打发她们姐妹俩去后院找东西吃,自己留在客厅里和宗家的长辈们周旋。 弓真转身的瞬间,嘴角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 居然因为这种理由才选择她的吗?她还真是廉价呢。 她低声问表姐:“宗家没有女主人?” 弓卉和她咬耳朵,“离啦。” 又和表妹小声八卦了一通她未婚夫父亲的婚姻状况和情史。 * 叶家人也来了。 他们先注意到弓卉,走到她跟前正准备问候一声,猛然见到了她身边的少女,都有些怔愣,“……这是?” 好生面熟。 十多年没见,一时认不出来也正常。 弓卉很是瞧不起叶培盛,不管长的多好,魅力多大,让两个人女人为他争风吃醋,害死了弓玫姑妈,对表妹又差劲,实在不是好东西。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堆起了笑容。 “你们认不出来吗?这是阿真啊,她回来了。” 没有一点点防备,最不想见到的人,突然就出现在面前,叶家人的表情有些僵硬。 只有弓真若无其事,视若无睹地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一副高冷藐视的姿态。 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叶维被刺激到了,冲着少女的背影嚷嚷起来:“你眼瞎了吗?!看到爸妈都不叫?谁教的你?没礼貌!” 背对他们的人,顿住脚步。 弓卉怕他们起冲突,忙扯了她一把,使了个眼色。 弓真拍拍表姐的手背,安抚她:“没事。” 少女提着裙摆,重新回到他们面前,眼睛一个个扫过去,喊人:“母亲,父亲,哥哥,妹妹,大家好久不见。” 姨母弓璃依旧年轻貌美,眼神晦涩,望着她,没有应答。 叶培盛四十三岁了,一身笔挺的正装,显得格外玉树临风。 他假咳一声,问道:“阿真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回家?” 少女歪了歪头,看着这和睦的一家子,眉眼弯弯,笑说:“你们家的阿姨不让进呀。” 她被师父带走时,弓璃的女儿叶彤尚未记事,看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一脸疑惑,又回头观察自己的父母,一头雾水。 想来弓璃夫妇俩从未和她提起过,还有弓真这位姐姐的存在。 少女站在叶维面前,倾身,附耳悄声道:“谁教的我?肯定不是你爸妈。还有,你说话这么大声,是想让别人来围观叶家那点破事吗? ” 少女站直了,嫣然一笑,“你用心良苦了,好哥哥。” 她姿态亲昵,话语几近刻薄。 高大的少年脸色扭曲。 弓真微微侧头,和生母的双胞胎姐姐弓璃对视了三秒,然后若有所思地转身,回到了弓卉身边。 少女扬长而去的背影,窈窕袅娜,叶维却看得咬牙切齿。 “哥哥?” “没事,小彤。以后离这个人远点。” “为什么?” “她不好,是个坏人……”准确的说,是她母亲不好。 * 弓真不耐烦叶家人,弓卉便陪着她,二人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边喝边聊。 弓卉端着杯红酒,抿了一口后,扭头对身边的人说:“阿真,好多人在看你呢。” 少女一手叉着芒果班戟,头都不抬,纠正她,“我们。” 弓卉十八岁,正是亭亭玉立的年纪。 她张望了一圈,同表妹低声交谈,“奇怪,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年轻人?” “不奇怪,变相相亲。” 弓卉吐了吐舌,“有的好像没成年吧?” 今晚能出现在宗家别墅的人,非富即贵,若能恰好互相看对眼,凑个双,便有宗家的一份功劳。宴会,联姻,聚会都是拓展人脉合作的好时机。 有男生被同伴推到弓卉面前。 他腼腆地抓抓后脑勺,问:“……可以请您跳支舞吗?” 弓卉看看表妹,有些犹豫,正准备推拒。 弓真催她,“姐姐去吧,我就在这里吃点东西。” 弓卉便欣然应邀,随男孩进了舞池。 来邀请她的男孩子也不少,弓真统统以不会为由拒了。 她靠着白漆长条椅,慢条斯理转动叉子,垂首同食物作伴,边抓取飘到耳边的噪音,筛选过滤,默默消化。 草地上有不少高跟鞋踩出来的一个个小坑洞,少女看到了,不由微微一笑。 太阳掉到了地平线以下,天还没有黑透,有南风吹过脸颊,天际一线微光。 偌大的后院里熙熙攘攘,灯光如昼,少女独自安安静静坐在长椅上,身后喷泉淙淙,晕黄的彩灯为她打上了一层柔润的光芒。 她看着喧闹的众人,又似乎谁都没看在眼里。 柳元无意间惊鸿一瞥,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句:满座衣冠犹胜雪,更无一人是知音。 他比龙攸先到了。 半个小时后,宗尧偕同龙攸一起跨进了庭院。 宗尧的二哥宗晋和他们前后脚,也到了。宗家的长子宗秦在部队里,没能出席。 宗尧长相好,又容易“勾搭”,不少年轻姑娘花蝴蝶般,纷纷扑到了他面前。 莺声燕语响成一片。 只见漂亮的大男孩露出习以为常的笑容,熟练又准确无误一一喊出了每个人的名字。 女孩子们个个脸色酡红,没一会儿,他就淹没在了女人堆里。 宗晋二十七岁,高大健硕,梳着大背头,气质儒雅,银色边框眼镜为他添了一丝淡淡的书卷气,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男性的性感魅力。 因为有个已婚的身份,熟女们略显矜持,但一些知晓他们夫妻内情的人,言语间透露着几丝暧昧的试探和蛊惑。 两位同样受人瞩目的男性,一进门便受到了热烈的问候,满场杂音如同一锅开水,沸沸扬扬。 弓真垂头坐在长椅上,听得暗自发笑。 好一个活色生香的傍晚。 姑娘们的心机和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全都争先恐后涌向了她,嗡嗡嗡的声音如一股股潮汐,拍得她脑仁疼。 少女头疼,揉了揉额角,想捂住耳朵,又硬生生忍住了。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在道观里还好些,修行的人大多意念坚定,下山便不同了,她时常感觉到自己的神思犹如风中的烛火,摇摆不定。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说不定有一天,自己突然意志崩溃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8 ,变得疯疯癫癫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少女垂眸,半阖眼帘,心中默念着经文时,柳元拨开人群,挤到了龙攸身边。 女生见到他,粲然一笑,问:“阿元,你什么时候到的?” “我也刚……”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梳着中分头型的男生从后面突然推了他一把,抢着问龙攸:“龙攸,可以请你跳第一支舞吗?” 柳元步子踉跄,被推出了包围圈。 一袭大红色蕾丝露背性感礼服长裙的龙攸,艳色灼灼,一时间受到了全场男士们的注目。 而女孩子们则花枝招展,一个个挖空了心思,试图挤到宗尧眼前,引起他的注意。 原本靠在一起的两人渐渐被隔开了。 宗尧的父亲宗定远看不过眼,将处处留情,挥洒荷尔蒙的儿子强行拉出了女人们的重围。 他凑到三儿的耳边,小声提醒他:“那位……叶家的长女也来了,去和她打个招呼吧。” 眉眼精致的男生长眉一挑,不羁道:“谁?为什么我要和她打招呼?” 宗定远咬牙切齿,“你爷爷帮你选的未婚妻!” 他对这个小儿子简直恨铁不成钢。 长子宗秦和次子宗晋都是他和前妻自己养大的,三儿宗尧却是老爷子带大的。 都怪他,当初心软,老爷子一磨,便同意了。 宗老爷子常念叨抱孙不抱儿,可宗尧都被他爷爷宠坏了,仗着家世和脸蛋,不知天高地厚,迟早闯祸。 * 宗尧转头,下意识朝叶家的所在方位看了过去。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龙攸,按捺住想和她说话的欲望,端起酒杯,神色不耐地走向了叶彤。 叶家人对他的到来,有些受宠若惊。 叶培盛对着未来的粗大腿满意一笑,“阿尧,许久不见了。” 两家人偶尔会在公众场合相遇,不过宗尧身边的花蝴蝶实在有些多,他自持长辈身份,不好同小姑娘们争抢,虽然背后有婚约,两人却始终没有单独说过话。 宗尧和他寒暄几句后,将视线转向叶彤。 怎么回事,爷爷给他找了个幼女……?她几岁了?还穿粉色蓬蓬裙?爷爷当他变态吗? 他一边在心中疯狂吐槽,一边言不由衷夸赞了一句:“……叶小姐今晚十分美丽可爱。” 十五岁的叶彤,长着可爱的娃娃脸,带点婴儿肥,被男生水汪汪的桃花眼一勾,顿时小脸绯红。 “玩得高兴吗?对了,初次见面,你可能还不认识我……” 宗尧笑容微微一顿,勉强继续说道:“我是你的未婚夫,很高兴见到你。” 叶彤涨红了脸,目眩神迷,满心满眼都是男生精致帅气的容颜和璀璨的笑。 她打了个磕巴,“你、你好,我也很高兴。” 一旁的叶家人:“……” 表情全部,十分地难以言喻。 ☆、零伍 诡异的沉默蔓延在5人间。 无人回应,宗尧试图碰杯的手臂僵在半空中。 他疑惑地望着他们,“怎么了?” 于是不放心小儿子的宗定远,便难得看到自己的儿子出了一个大丑。 阿尧他,对婚约不上心到连自己的未婚妻是谁依然没搞清楚。 混蛋臭小子! 他额角一阵乱跳,满心无奈地上前解围。 道完歉,宗定远这次直接将儿子领到了正牌未婚妻面前。 他未婚妻刚吃完一块点心,一手支着脸颊,垂眸看着飘到脚边的一颗彩色气球,脚尖无聊地戳勾戳勾,动作娴熟。 见到他们,她站起来,露出一个标志性的温婉笑容,“宗伯父。” 因为刚才的出糗,宗尧莫名有些迁怒,漂亮的薄唇紧抿,话都不太愿意说。 在父亲走后,他沉默着,有些无礼地,肆无忌惮,上上下下,从头发丝开始,将她全身扫视了一遍。 少女的姿态如同闲云野鹤,又如临水照花,闲适地站立在清风中,站在他面前。 她香肩微露,肌肤白皙,一脸礼貌优雅的浅淡笑容。 男孩眼神放肆,嗯,不丑,天鹅颈,美人肩,樱桃口,古典的鹅蛋脸,身上的烟火气很淡。 长相合格,大眼睛比别人干净些,有点像初生的麋鹿。 总体还过得去,比刚才那个幼女强多了。 他心中怒气稍平。 宗尧的眼光挑剔到近乎变态,他的“过得去”,几乎是一种变相的肯定。 他将她从头扫到脚的时候,从弓真的角度,恰好看到了那两排比女人还要长的睫毛,配上那张漂亮脸蛋,莫名有点我见犹怜的味道。 少女嘴角的笑意于是深了些。 大男孩头发涂了发胶,随意向上抓了几把,空气感的造型时尚养眼,鼻梁高挺,侧脸的脸部线条好看得引人犯罪。 穿一件白衬衫,半截锁骨若隐若现,黑色九分及踝休闲裤下,包裹着一条结实有力的大长腿。 年轻男孩的气质十分轻盈,一弯水汪汪的桃花眼,笑容带着痞痞的味道,他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自有一股风流韵味。 尽管表情欠揍,但长得好就是占便宜,一副无礼轻佻的姿态,也能让人脸红心跳。 弓真尽管已经知道了男女之间所有会发生的事,但这是她有生以来首次直面一个极具魅力的男性,免不得微微红了一下脸,却坚持着,没有收回望进他眼中的视线。 少女嘴角挂着彬彬有礼的微笑,不让分毫,与他对视。 宗尧挑眉,随即一撇嘴。 嘁,大家闺秀好像都差不多,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端庄,无趣。 他不太感兴趣地,从她身上移开了目光,匆匆忙忙交代了一句:“自己玩吧,有事喊我。” 说完便走了。 他走后,弓真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 从旁人的视角,少女似乎有些失落和不舍。 等宗尧走后,弓卉才踱到她身边,担忧地询问:“阿真,你还好吗?” “唔?”弓真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很好。” 视线的缘故,听起来像是在夸赞自己未婚夫。 她就这么看着,看他和今晚最漂亮的姑娘说笑。他眼中的只有她,神色放浪,笑容闪亮。 “舅妈不来是对的。”少女遥望着俊男美女,笑吟吟说,“姐,这两人看起来可真般配。” 那女孩子和她年龄相仿,又美又野,像山地里的荆棘玫瑰,十分能挑动男人的征服欲。 整场的宾客中,她耀眼像一颗小太阳,无人敢撄其锋。方圆之内,姑娘们都对她退避三舍,怕被她衬得黯淡无光。 弓卉沉默了几秒,主动为她介绍:“那是龙攸,长你两岁,市二女中的玫瑰,素有江州第一美人之称,龙宸是她父亲,母亲在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9 统战部任职。” 龙宸是国内著名的泼墨画家,书法家兼收藏家。 相貌出色,又出生书香门第,难怪这么多人追捧。 弓真摸摸下巴,说:“这俩人,生出来的孩子一定超级漂亮。” 弓卉扭头,看表妹的神情不似作伪,顿时想扶额。 “阿真,那是你的未婚夫。” “可他对我不感兴趣呀。”少女语调十分漫不经心,“宗家,似乎有些看不上我呢……” 她没有说完,转而问起了别人:“那是谁?” 同一时间,宗尧的哥哥,宗晋也在问身边的人,他指向了弓真,“那是谁?” 少女的指尖点了点那个望向龙攸,看得目不转睛的年轻男孩。 她注意到,在宗尧被其他女孩围绕时,落单的龙攸挽着他的手臂咬耳朵,男生配合她倾身,听女孩撒娇,神情宠溺。 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 弓卉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是柳才生的小儿子,柳家是江州这两年新起来的富商,家里从事酒店业。” 诶?三角恋呀,这可难办了,最漂亮的姑娘可只有一个。 弓真接过表姐递给她的果汁,咬着吸管,莫名有些开心。 “他父亲原先是做早点铺起家的,好不容易开了自己的餐馆,因为给朋友做担保,被坑了一把,差点倾家荡产……” 弓卉说起柳家的发家史,语气略显感慨,“几起几落,能跌下去,又爬起来的人,不多,柳家算一个。” 弓卉比了个九的手势,“现在他们家的资产是这个数。” 弓真颔首,“反正,钱这东西狡猾得很,成天忙着从这个口袋跑到那个口袋。我们就跟在它屁股后面跑。” 可惜,有钱买不到意中人。 弓真听完表姐的科普,说:“那个男孩子,可能要伤心了。” 弓卉无语,“……你还操心别人?” “君既无心我便休,但愿他是个聪明的。” 弓卉不知她是在告诫自己,还是单纯地说别人。 她观察着弓真的表情,小声询问:“见到了人,有什么感受吗?” “姐,你还记得前天我们看的电影吗?” “嗯。” \&if a mahe love ofher\'s not in him.for all that\'s ihe lust, the desire ,of thehe lust of the eyes,pride of\'s not ofher.it\'s of the world.\& 如果一个男人,他爱整个世界,那么他一定得不到天父的宠爱。因为世俗之事太多。肉体的欲望,眼目的情/欲,骄傲的一生,都不是来自天父,它是属于世界的。 听起来可真像箴言。 不过,少女又说:“能让这么多的女孩子喜欢,才华或者性格里,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她没说宗家的财势,而这恰恰该是宗尧最叫人心动的特质和光环。 宗晋已经走到了她们一丈外的地方,他耳力不错,两位姑娘的对话听到大半,不由侧目。 说出这话的姑娘不过十六七岁。 他观察了她半晌,女孩进食克制,每样食物都浅尝辄止,看不出喜好,物欲应该很淡。 哪怕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未婚夫冷落,也心平气和,丝毫未见幽怨之色。 他想上前,但她们此刻正议论着他的弟弟,贸然上前的话,彼此可能会尴尬。 他犹豫着,脚步顿在那里,几分踌躇。 纵横商场的男人,手段凌厉,逻辑缜密,此时却罕见地举棋不定起来。 而女孩子们刚才议论的人,其中一人,将目光转向了她们。 弓真收到了视线,不由抿嘴轻笑道:“果真不能背后论人是非。” 柳元已经走向了她们姐妹俩。 温和清秀的大男孩,朝弓真递出手掌,“可以请这位美丽的小姐跳一支舞吗?” 弓真表示歉意,“对不起,我不会跳。” “没关系,我教你。”男生朝她眨了一下眼睛,说,“看到那棵橡树了吗?那里有一片阴影,没人会注意你是不是踩到了我的脚。” 他表情诚恳,态度体贴,话语俏皮。 于是弓真便不好再拒绝,顺从地将手递到他掌心。 少女手心温热,触感柔软细腻。 他握住了。 柳元果然带她转到了那片阴影下。 女孩肢体柔软,舞步精准。 柳元显然有些意外,“你跳得不错啊。” 弓真笑笑,“我第一次跳。” “看不出来。” 围在身边的人突然不见了,龙攸转头四处搜寻,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正搂着美丽的少女翩翩起舞。 两人脸上都带着动人的笑意,脚步回旋间,仿佛一对默契的老友。 她问宗尧:“和阿元跳舞的那人是谁?” 她终于注意到了弓真。 今天来的人委实有些多,蹁跹的男男女女们目不暇接,而那个少女,无疑堪称亮眼。 “我爷爷的意中人。”宗尧脱口而出。 “啊?”龙攸一脸黑线,“你爷爷的,什么……?” 宗尧摸摸鼻子,纠正道:“爷爷为我挑的未婚妻。” 龙攸一愣,“你有未婚妻?” “嗯。” 过了一会儿,她才敛了心思,绽出一个笑容,说:“阿尧,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宗尧不太想去,但龙攸拖着他的手,将他强拉到了那对恰好跳完了一支华尔兹的男女面前。 柳元觑了一眼龙攸,莫名心虚,自觉地站到了她身边。 弓真看着对面的两男一女,笑意未褪,脸蛋上一抹微红。 宗尧刚才没有留意,便分辨不出她是跳得高兴呢,还是只是腮红的效果。 男生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几秒,然后看向她身后,唤了声:“二哥。” 宗晋从树下的阴影里走出来,冲弟弟笑了笑,“阿尧。” 青年男子端着红酒杯,走到了弓真身边,温和道:“你好,阿真,初次见面,我是阿尧的哥哥,以后可以和阿尧一样,喊我一声二哥。” 弓真记得那一刻,那一天的宗晋。 男人穿着一件烟灰色的立领衬衫,缎面的哑光色泽低调奢华,袖子挽起一截,下身是细条纹西装裤,黑色布洛克皮鞋。 合身的衣物下的身体轮廓健硕匀称,九头身的比例近乎完美。 男子目如朗星,梳着齐整的背头,透过一层薄薄的镜片,笑望她。 他风度翩翩,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10 英俊倜傥。 弓真刚张口想唤人,龙攸却抢先叫了一声:“宗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宗晋瞥了她一眼,没什么意味地笑笑,“比你们稍晚一些。” 宗晋比宗尧大了8岁,成年男子的眼光和阅历,自然不如弟弟那般肤浅。 他兴味盎然,默默打量着在场两位风格迥异的女性。 龙攸的姿色向来颇富盛名,而乍一眼淡然如水的弓真站在她面前,居然丝毫不遑多让。 如果说漂亮的龙攸是小太阳,那么,他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像月亮。人们通常是不会在白天注意到月亮的,它只在夜晚熠熠生辉。 没有人会否认龙攸的美貌,男人见到她的第一眼,总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注意力。 龙攸美得热烈,近乎莽撞。 而弓真气质更缥缈神秘,显得有些难以捉摸。 龙攸和她相对而立,比较之下,反而让人觉得她美得太直白了。 他刚才观察弓真良久,举手投足间,动作柔缓舒适,一颦一笑像涓涓细流,有种和煦的,温文尔雅的美感。 日月争辉。 * 在他出神的片刻,挽着宗尧手臂的龙攸,朝弓真伸出了右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龙攸,是阿尧的朋友。” 一袭白色礼服裙的少女,伸出手和她轻握了一下。 “久仰,弓真。” “你的舞伴我借走啦。”龙攸说的是柳元。 少女神色不变,微笑着说:“请便。” 三人走了。 弓真目送他们并肩离去的身影,长睫低垂,微微一笑。 山下的人都挺有意思的,不过也容易让人心生厌倦。 少女神态安宁,脸上有种一生已过完的终结神情。 ☆、零陆 宗晋望着她,心头涌上些许异样的模糊情绪。 等弟弟走后,一直默默观察她的宗晋说:“抱歉,阿尧他被爷爷宠坏了,有些不像话。” 弓真依然凝望着三人的方向,闻言,她别开眼,回头看向伟岸的男子。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说:“你弟弟虽然有些任性,不失为可爱。” 她居然用了“可爱”一词。 宗晋不清楚缘故,勾唇笑了起来,“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可爱’来评价我那无法无天的弟弟。” 弓真注视着忍俊不禁的男人,歪了歪头,诚心向他请教,“那么,用厉害会更贴切一些吗?” 她能听见宗定远的“心声”,但她居然听不到宗尧的,这可太奇怪了。 目前为止,她听不见的“声音”只有两种,意志坚定的,以及植物人的。 五米之内,人们的心理活动,她几乎都能捕捉到。 而宗尧,显然不会是傻子。 面前这个正和她说笑的,身材魁梧气质清贵的男子,lit长信通信的未来接班人,当然更不傻。 宗定远挑女人的眼光不错,三结三离,三个同父异母的儿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长子从军,二子这几年逐步接手长信集团,三子尚在读书,女人缘已经十分可怕。 可惜了,出色的宗家人她无福消受。 看宗尧对龙攸那副念兹在兹的模样,想必婚事不会很顺利。 也好,正中她下怀,她对别的女人的男人可没兴趣,但愿宗尧不要让她太失望。 他不乐意,何人问过她的意愿。 宿命般纠葛了半生的五人,在这衣香鬓影又怪诞的一夜相逢。 * 宗晋和她并肩,慢慢远离了舞池,两人踱步到一处紫藤花架下。 少女侧头瞧向男子。 花架下的阴影像繁复美丽的图腾,烙在他身上,男人气息不明,有一缕极淡的,森林苔藓般的幽暗木质香。 弓真五感敏锐,那一丝香气虽淡,辨识度却极高。 有一点像秋日雨后的香云山散发出来的气味,比之更幽微沉郁些。 石凳抹得很干净,坐下后,男子问恬静的少女:“听说,阿真是在道观长大的?” 弓真颔首,“是这样。” 宗晋若有所思,也许方外之人都比较特别? 原以为他会问和弓卉一样的问题,但宗晋突发奇想,“道姑们现在还会炼丹药吗?” 弓真绷不住笑,纠正他,“没有‘道姑’这种称呼,男女都称道士,丹药的话,也炼,也吃。我师父精通医理,不过药材贵得很,一炉丹药好几万,难得能吃上一回。” 宗晋曾经去过栖州,两人就栖州的风物聊了起来。 弓真十二年女冠生涯,有诵经念科的基本功,说话语调舒缓低柔,起伏顿挫的韵律十分动听。 少女博闻强识,男子见解独到,不知不觉间,二人天南地北说了许多。 管家悄悄来到宗晋身后,宗老爷子正在寻他。 宗晋便带着一丝怅惘和意犹未尽站起身。 他走后没过多久,弓卉偕同弓南找了过来。 弓卉用手扇风,笑声清脆,“我都跳出汗来了。” 弓南沉默地坐到了弓真身边,神色似乎有些不悦。 弓真轻声问表姐:“怎么了?” “哥哥刚才一直看着宗尧和你们呢。” 弓真微怔,随即释怀,含笑安慰两人,“我没事,哥哥不要生气。” 三人聊到了宗晋,弓卉问哥哥:“结婚后,他妻子好像很少在众人眼中露面了。” 弓南说起了长信:“当年宗定远的公司是做基站配套设施的,长信科技只是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宗晋和女方是政治婚姻,三年内lit承包了江州在内的华东地区所有基站的建设,长信由此壮大,跻身国内第四大通信公司。但自从女方父亲被双规后,她就很少现身了。” 弓真在一边默默聆听。 弓家的兄妹虽然常年在国外,掌握的信息却非常详细,甚至可以说可怕了。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说:“我去下洗手间。” 弓卉怕她迷路,说:“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问下佣人就知道了。” 柳元在草坪的另外一边,靠着树干,无聊地看自己的青梅和宗尧翩翩起舞。 弓真从他身后经过,慢慢往僻静处走去,边整理着今晚脑子里听到的各种小道消息。 * 别墅里有专门供客人和佣人们使用的独立洗手间,藏在一条鹅卵石小径最深处。 少女洗完手出来,站在廊下,徐徐呼出一口气。 一场宴会下来,比打一套拳还要疲乏。 掩映在花草灌木丛中的洗手间,四下无人,堪称寂静,她突然不太想回到人群中去了。 弄清楚了婚约的前因后果,她今晚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少女脱下高跟鞋,看了看自己的脚后跟。 第一次穿高跟鞋,虽然鞋子质量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11 不错,还是磨出了两条浅红色的印子。 勾起鞋子的细带,她光脚走到了不远处的一颗橡树下。 扶着树干向前方眺望,月光下一汪不规则形状的湖泊,微风吹拂,银色的水面波光粼粼,岸边水草摇曳。 她扔掉鞋,三两下爬上高大的橡树,坐到了灰褐色的枝干上。 足有30多米高的大树,枝叶茁壮茂密,少女藏匿其中,小小的身影完全被一丛丛翠绿的繁茂树桠遮掩了。 躲了片刻清静,她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男性低沉的交谈声有远及近。 “9点14,都准备好了。” “都小心点。” “是。” 简单的几句话语似乎并没什么含义,藏在橡树上的人却浑身僵硬。 等那两人都远去之后,少女跳下树,鞋都来不及,拎起裙摆便往宾客聚集的花园里狂奔而去。 于是,被父亲耳提面命了一番的男生找过来时,只看到了从他眼角一闪而过白色的身影。 少女轻盈矫健,手提着长裙。 束腰白色礼服裙的飘带因为疾速跑动而向后飞卷,风拉扯的裙摆像一匹上好的绸缎,贴着她曼妙纤细的长腿,白皙的脚趾蹬地发力。 飞奔的少女惊鸿一般,瞬间掠过他。 她像日光下闪亮的水珠,又像一头漂亮的白色小马驹,就这样,轻盈跳跃着,在男生惊艳的瞳孔中一去不返。 宗尧微怔,“喂……” 弓真顾不上他,眨眼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男生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弯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一支珠花。 三颗小珍珠攒成一团的发饰,在昏黄的路灯下,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泽。 像它的主人。 他握着那支珠花,低头看了半晌,慢慢转身往回走。 * 弓真的感官从未如此清晰过。 她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的弓卉和弓南,拉起他们的手就往大门外跑去。 “……阿真?” 她撞到了几个客人,酒杯摔碎在地上,她光脚踩上去,也来不及去道歉了。 她脸色十分难看,满头大汗,边走边解释:“我身体不舒服,我们早点走吧。” 弓卉微挣,“……等、等下,阿真,我们还没和主人告辞呢。” 少女用力拖拽两人,“我已经说过了。” 她力气极大,被她攥着的手腕甚至有了痛感,弓南不由皱眉。 弓真脸色惶急发白,看起来仿佛就要倒下了。 弓南手腕微动,用巧劲挣开她,一把打横抱起表妹,当机立断道:“阿卉,走吧。” 弓真将脸埋进他温暖的颈窝,轻声说:“哥哥,再快一点。” 她双脚鲜血淋漓。 三人冲过拥挤的人群,疾步往门口走去。 而在花园的入口处,一声突兀的枪响,像拉开了序幕的变奏曲,欢乐祥和的宴席瞬间尖叫声四起。 前一刻还优雅得体的绅士淑女们,下一刻到处狼狈逃窜。 鬼哭狼嚎声充斥在逃命的人群中。 宗尧手里的珠花跌到了地上。 他拨开一个个表情惊恐的人,嘴里边咒骂着,疾步奔向客厅。 片刻后,火焰裹挟着窒息的热浪,在戏台下方瞬间炸裂。 硫磺和血腥味顿时弥漫在宗家别墅上空。 弓家三兄妹大跨步出了别墅的大门,刚坐进车里,下一刻,车身被爆炸的气流冲击得摇晃了一下。 那幢美轮美奂的别墅瞬间燃起了大火,金色火焰直冲天际。 刚才还喧闹的客厅已经完全被火光吞噬。 二人背脊串上一股恶寒,弓卉抽了一口凉气,齐齐扭头看向表妹。 少女靠着椅背,红色的火舌舔噬她漆黑的瞳孔,镜面般折射着地狱般扭曲的荒谬场景。 她面无表情望着车窗外,淡漠的神色莫名有些冷酷。 无情得像一个句号。 “阿真,你……” 女孩回过神来,勉强冲他们笑了笑,“运气真好,捡回了一条小命呢,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 弓南边打方向盘,边吩咐弓卉:“阿卉,先打119和120,报警。” 他发动汽车,赶紧送女孩子们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零柒 后续之事,弓真懒得关心,活着就赢了,赢了便好。 那些人想弄死的又不是她,所以,和她没关系了。 佛说来世,普渡众生,道修今生,养性修己。 弓真并无救苦救难的自觉和发愿,尘世还她以如实的真面目,她报之以凉薄。 * 九月就要开学了,弓真的舅妈在开学前一个月,将她送回了叶家。 既然没人愿意接受她,就这么随便活着吧。 少女心想,过几年,再回白云观,求师父收留。 弓卉要回andover继续念书。 弓南新收购的卡拉什尼科夫公司,最近由于美国不满俄国在乌克兰的军事干预,对俄国一些机构实施了经济制裁,名单中包括卡拉什尼科夫公司。 所有人都在等新任ceo接下来的对策,他手头事情一堆,不便在家久留。 临走前,他交给弓真一支沉甸甸的黑色手机。 “有卫星定位系统,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任何时间都可以打给我。” 弓真颇为意外。 她仰头,以审视的目光望着沉稳的青年,问:“哥哥不讨厌我吗?” 弓南哑然,过了几秒,才开口说:“长辈的事归长辈,你也姓弓,流着弓氏的血液,不是吗?无论如何,你和阿卉一样,都是我的妹妹。” 少女便低头接过手机,“谢谢。” “脚好了吗?” “没事了。” 高大的青年叹息着,抬手揉了揉表妹的发顶,柔声说:“以后有什么事,记得直接和哥哥说。” 弓真微笑抬眼,半开玩笑问了一句:“哪怕杀人放火?” “就算杀人放火,只要你有足够的理由,哥哥都能为你担下来。” 弓真沉默了片刻,然后问:“宗家,怎么样了?” “那伙人的目标是宗定远一家,第一枪时失了准头,打在宗定远的左臂上,第二枪被赶来的宗尧替宗晋挡了,打中右胸,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宗老爷子年纪大了,早年身体就有暗疾,这次受了惊吓,吸入不少沙/林,一直昏迷着。戏台下的炸/弹是自制的,看起来吓人,杀伤力其实不大,麻烦的是客厅里的毒气,客人里死了3个,重伤9个,轻伤42人,其他人目前都没有大碍。” 弓南三言两语就交代完了。 “为了什么?” “宗定远的长子,宗秦这几年在边疆剿灭过几支恐怖组织,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12 招来了报复……” 弓南嘱咐妹妹,“江州现在全城戒严了,阿真晚上不要出去。” 弓真应了一声。 轰动全国的江州爆炸案,报纸上和电视机里的报道铺天盖地,想不注意都难。 一时间,所有媒体的焦点都放在江州和宗家。 江州市的领导忙得焦头烂额,又是上门慰问,又是安抚民心,开展巡察。 整个夏天,江州市风声鹤唳,地铁,机场,长途客运站,特警们荷枪实弹,草木皆兵,但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还是如常过着。 * 弓真在8月上旬回到了叶家。 叶家的保姆低眉顺眼,向她轻声问好,弓真也不为难她,含笑应答。 叶维和弓卉已经一起回学校了,客厅门口,她的姨母弓璃带着女儿叶彤迎接她。 舅妈将她送到后,又交代了弓璃几句,就带着司机匆匆回去了。 “阿真,欢迎回家。” 弱质纤纤的女人,穿一身小香风的贵妇套装,看着少女,一脸和蔼温柔。 一旁的叶彤对她怒目而视,仿佛她是个非法闯入的盗贼。 “母亲,妹妹。” 在弓真经过她身边时,弓璃嘴角含笑,低声对她说:“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你的命怎么这么硬呢?” 那天因为宗尧,叶彤不高兴,耍性子,叶家人便早早带着她离席回家,也顺利躲过一劫。 弓真看向姨母。 弓璃却扭头问女佣:“阿真的房间收拾干净了吗?” “都收拾好了。” 弓璃笑眯眯地说:“那阿真先上去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不要拘束。” ——可怕的女人。 保姆提着她的行李,带她去二楼的卧室。 弓真听到了身后叶彤不满的嘀咕:“为什么要让她住进来?把她赶走。” “别任性了小彤,她可是你姐姐呢。” “她算哪门子的姐姐,家里爬进来一只蟑螂不恶心吗?我不管,我讨厌她,妈,让她滚嘛……” 弓真边走边盘算着,师父还给她的卡里还余10万,如果要买房的话,只够一点零头,看来自己以后要努力挣钱了。 攒钱,买个小家,然后搬出去吧。 到了饭点,保姆喊她下楼吃饭。 舅妈之前几次三番叮嘱过弓璃,让她善待弓真,弓璃便摆出一副慈母样。 饭桌上,她热情地频频招呼弓真:“多吃些,阿真有点瘦弱呢,道观里不能吃肉吧,可伶的孩子,以后好好给你补补。” 她对你笑,心里大约在想怎么弄死你。 弓真留心着,叶彤吃什么菜,她就吃什么。 弓璃也留意到了这个细节。 女人抬头朝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叶彤嘟着嘴,不满道:“妈妈,你干嘛给她一个人夹菜,她没手吗?我也要啦,我想吃滑蛋虾仁,你帮我夹。” “好好,给我们小彤夹,小彤可是我们的幸运星呢。” 弓璃眼眸如水,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叶培盛因为宗家的缘故,对这个私生女倒十分和颜悦色。 弓真原先不太明白叶培盛到底为什么能让一对漂亮的双生花为他争风吃醋,一顿饭吃下来,她差不多就明白了。 她这个父亲,长得一表人才,这点从三个子女身上都能看出来。 最重要的是那份对妻子的体贴入骨和风趣幽默。 他对待弓璃的方式,如同侍奉一个女王。 餐桌上,男人妙语连珠,将妻女逗得前俯后仰。 叶彤趁大人们不注意,恶狠狠瞪了弓真一眼。 尽管菜肴精致,围坐在一起的四人却各怀隐秘心思。 斜上方的吊灯投下一大丛歪曲变形的影子。 * 吃完后,保姆被弓璃打发到外面去买东西,碗让弓真洗。 她冲洗碗筷时,弓璃悄悄走到了她身边,提起水果刀,剖开一只西瓜。 清甜的果香充斥厨房,空气甜蜜。 弓真看着哗啦啦的水流,轻声问:“母亲为何如此讨厌我?” 弓璃边切片,边说:“因为你是我的噩梦。” 少女压低的嗓音十分柔和,“我不明白,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弓璃切瓜的动作僵住了。 弓真沥干水渍,将碗筷摆上架子,一扭头,便看到了女人无比惊恐的脸。 她盯着生母,继续说:“你待叶维如亲生,为何唯独视我为眼中钉……” “你胡说!我才是弓璃,我是你姨母,我不是弓玫。” 优雅美丽的女人变了脸,神色狰狞,浑身颤栗。 她紧紧握着刀,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弓真,仿佛她会扑上来撕碎她似的。 弓玫面色惨白。 弓真将食指抵在唇上,“嘘,爸爸会听见的。” 她犹豫一下,想伸手碰碰母亲,被弓玫一把拍开了,“啪!” “别碰我!” 少女的手背顿时红了一大片。 弓玫嫌恶地说:“小贱人生的杂种。” 她的厌憎如此露骨,弓真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她听不太清弓玫的心声,但是,在寿宴上见到她的第一眼,弓玫的确崩溃了那么一小会,露了馅儿。 念头一转,她贴近弓玫耳边,低声诈了她一诈。 “你把姨母推下楼那晚,我躲在角落里都看到了,虽然当时年纪小,我可都记得呢。” 弓真说完,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从弓玫心中传来的声音,像断线的收音机,十分混乱不稳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的确是她的亲生母亲,而不是姨母弓璃。 真正死去的那个人才是弓璃,李代桃僵,所有人都被弓玫蒙骗了。 弓玫握住刀柄的手指颤抖泛白,她木着一张脸,坚持说:“你记错了,你的母亲弓玫早就死了,她自己跳下去的,贱婢自己也知道没脸见人呢!” 她转过身,抖着手继续剁西瓜。 淡粉色的汁水滴滴答答沿着大理石淌落下来。 女人的褐色卷发散落在耳侧,表情阴暗。 弓真看着她的背影,缓缓说:“妈妈对我好一点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因为认出生母,天性使然的亲昵和依恋,少女莫名有几分高兴。 她天真得像个蠢货。 见弓玫不搭理她,她就兴高采烈地自言自语起来。 “妈妈不想知道我这么些年过得怎么样吗?师父对我很好,但有时很严厉。每天都要很早起床,跟师兄们打拳强身。山里冬天湿冷,师伯有时会喊我们一起吃火锅……” “……有一年师父带我下山云游,路上被交警拦了下来,说我们奇装异服……” 少女脸上全是笑意。 “对了,斋堂阿姨做的三鲜口菇面条很好吃,我学会了,下回我做给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13 你和……” 弓玫端着一盘西瓜,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弓真的絮叨便戛然而止。 被剁烂的西瓜不断有汁水滴落,在地面聚成一小滩。 少女孤零零站在厨房间里,垂下了脑袋。 ☆、零捌 暑假过完后,叶彤升上了初三,家中的司机每天接送她上下学。 弓真入读江州第一高级中学。 弓玫后来对她说:“叶维和叶彤都是我的孩子,你不是,我看到你就浑身不舒服。” 弓真便如母亲所愿,选择了寄宿,偶尔才回一次叶家。 今天又是周五,弓真给保姆发了条简讯,通知她周末不回去,不用煮她的饭。 * 放学后的校园里阒然无声,学生们都回了家。 夕阳西下,漫天流霞将整座学校染成了瑰丽的色泽。 少女站在垃圾焚烧炉边上,无声地仰头遥望着围墙外面,那只躲在红花楹树枝桠间的猫。 碧绿的羽状长圆形树叶,晚风徐徐,橘红斑驳,光斑闪烁,树上蝉鸣阵阵。 黄绿色的猫瞳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脏兮兮的橘黄色小猫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冲她低声叫唤:“喵~” 少女扬眉,无奈笑了起来,“真是……哪里都能看到你啊?” 这只猫应该没有主人,流浪猫和家猫,遇到人类时戒备程度大不相同,弓真能辨认。 幼猫矫健地跃过墙头,跳到地上,贴着她的小腿绕圈,磨蹭,尾巴还轻轻卷上了她的脚踝。 她大概是受小动物青睐的体质,常常走在路上就会小猫小狗窜到脚边,躺平,求抚摸。 “你是不是知道我有吃的?嗯?” 放下手里的垃圾桶,少女掏出口袋里的烤鱼片,蹲下身,撕开包装投喂它。 “是短发兔给我的,给你吃吧。” “你几岁了?”弓真捞起它的尾巴,瞅了一眼,“原来是男孩子啊。” “今天的垃圾堆里没什么可吃的,你去食堂门口看看吧。” 橘猫三两下就吞掉了鱼片,舔了舔她的手指,又冲她细细叫了一声,眼神可怜可爱,弓真的心都快萌化了。 少女不舍地将它搂进怀里,眉眼弯弯,“啊,可惜我住宿舍,不然的话倒是可以收养你。” 她撸完猫,目送它又敏捷熟练地翻出墙。 水龙头下冲完拖把,她拎起一边的垃圾桶,慢慢往教学楼走去。 迎面走来的一个榴莲头男生,逆着光,似乎对她笑了一下? 大概是同校生,弓真回以一笑。 少女长长的粉色发带在风中飘动着,拂过他眼角。 等她路过后,男生回头注视了片刻她的背影。 他摸出手机,编辑短信:老大,你猜我看到谁了? 魔头:?? 还记得那天我们在山脚下载的那个小美女吗?现在她可是我们一中的“美咲”了哦~ 魔头:??? ——你身体好点没? 魔头:死不了。 * 回到教室时,其他值日生都已经走光了,弓真背起书包,带上门,慢慢往宿舍楼走去。 一中是百年老校,学校陈旧,住宿条件不太好,十二人一间,除了一人一只不带锁的储物柜,只有一台饮水机,一台吊扇和一张用来摆放杂物的课桌。 盥洗室和沐浴间是全敞开式的,没什么私密性,热水还时不时断供。 她走进301室,短发兔罕见地没有凑上来。 属于她的那张床铺上隆起一截人体蜷缩着的形状。 弓真迟疑了一下,小声问坐在对面玩手机的长发a:“她怎么了?” 长发a目光躲闪,吞吞吐吐说:“嗯……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吧。” “你们都吃过饭了?” “我吃了。”长发a努努嘴,轻声说,“她还没呢。” 弓真便将书包扔到上铺,拿起桌上自己和短发兔的饭盒,一个人去食堂吃饭。 一中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本地的,一到周末,大多回了家。 有的学生因为家在郊县,有的嫌周五的公交车太挤而滞留在学校。 进出的女生不多,一律模糊的面容,路上遇到招呼的,少女便浅笑着一一回应。 …… 半夜时,她听到了下铺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 碎花薄被里钻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黑乎乎的身影蠕动着,轻手轻脚爬出了被窝。 窗帘的缝隙中,有一缕浅灰的月光漏进来。 娇小的女生趿拉着拖鞋来到桌前,打开了饭盒盖子。 弓真头抵在床头栏杆上,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已经凉了,去微波炉热一热再吃吧。” 她突然出声,短发的女生手一抖,扭头看向上铺的室友。 弓真眼神很好,隐约瞧见了她亮晶晶的圆眼睛,睁得很大,受惊的表情。 两人视线在昏暗中交汇。 “谢谢阿真。” 女孩埋头吃饭的样子,有点像兔子,又有点像老鼠。 少女于是笑笑,翻身面朝墙壁,盖好被子,彻底睡了过去。 * 第二天,她问额头肿了一个大包的兔子:“怎么弄的?” 昨晚还没这么明显。 两位少女面对面坐在早餐店里。 左手边悬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里,正播送着晨间新闻。 妆容精致的女主持人,吐字标准,流利地念着新闻稿: “……栖州市著名的22名失踪女性特大凶杀案,今天终于告破,破案的关键线索来自某个神秘的匿名报警电话……犯罪嫌疑人王某,男性,四十五岁,出租车司机,栖州人士……” 镜头里出现了她在山脚下看到的那张脸。 “……王某利用幼小的女儿降低女性乘客的戒心,将女乘客载到偏僻地带后,抢劫财物,并用残忍的手段凌/辱后杀害,之后肢解埋尸……” 电视画面切换,记者们跟随持枪的警察们破门而入,摄像机的镜头不断剧烈摇晃,一枚黄色的道符在视野里一闪而过。 弓真淡淡地别开眼,侧头望向身边的女生。 短发兔猛吸几口豆浆,塑封的杯子在极大的吸力下,顿时扁塌了。 她低声说:“不小心摔的。” 弓真的这位室友,隔三差五,身上总是不断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淤青和伤口,有的甚至在非常私密的部位。 开学至今,短发兔从未和女生们一起洗过澡,常常寝室熄灯后,她才独自端着脸盆,用冷水沐浴洗漱。 寝室里的人也议论过她的种种怪癖。 弓真有次半夜去上洗手间,路过淋浴房,听见水声,无意间瞥了一眼,轻易就看到了她遍布全身的疤痕。 幽暗的灯光下,密密麻麻的伤疤,看着有一丝惊悚。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14 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多说,弓真也不便追问。 她本身不是热络的人,短发兔却从开学那天就莫名粘她。 常凑上来和她搭话,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像她的小跟班,两人一起上下学,进出食堂和宿舍。 同学那么多,弓真并不清楚她为何偏偏喜欢跟着自己。 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的女孩子,有一点点龅牙,小圆脸肉乎乎的,胆子很小,哪怕是同学之间的打闹大声笑骂,她都一脸瑟缩惊吓的表情。 兔子是同学们给她取的外号,弓真觉得十分贴切,也就这么喊了。 入学后,弓真靠着每个人的体貌特征,勉强记住了自己的同班同学。 学校的环境对她来说,实在过于嘈杂了。 对老师的种种不满和吐槽啦,在心里暗骂看不顺眼的同学啦,各种小团体之间的矛盾,以及明恋暗恋…… 就算上着课,对她而言依然如身处菜市场,而光是抵挡这些杂音,置若罔闻,专心致志听老师授课,已经够她耗费心力的了。 每每无意获悉同学们的小秘密,少女总有挥之不去的愧疚和羞耻感。 比之晦暗的成人世界,那些单纯的烦恼和小心机,在她看来,都是非常非常可爱的。 虽非本意,但侵犯天真纯洁的人,或许是种罪。 好在这么多年,她也稍稍练出了一些充耳不闻,自动开启人工屏蔽的功能。 煎熬的岁月不知要何时才能解脱,她垂着眼帘暗想。 正出神,短发兔唤她:“呐,阿真。” “唔?” 女生仰头看着新闻里的血腥案件,问:“这个世界真的很险恶吧?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坏人呢?” 少女一手撑着脸颊,歪头想了想,回答她:“大概因为,我们就在地狱吧。” 眼泪总比欢笑多,苦难总比幸福长。 神明长隐,只有披着人皮的魔鬼游走在人间。 短发兔子于是笑了笑。所以说,她最喜欢阿真了。 * 开学第一天,一身藏青色中山装的年长班主任,环视了一圈新生后,眼睛落到了弓真身上。 他笑呵呵地说:“市二女中有一朵‘玛丽’玫瑰,看来我们班也有一朵毫不逊色的‘美咲’呐……” 于是,班级里学生们全都扭头看向“美咲”。 短发兔从进门时就注意到了这个气质有点特别的少女,趁机又光明正大打量了她好几眼。 少女撑着下巴,笑了笑,也不太害羞。 班主任依然笑眯眯的,“好,很好,能考进一中,说明大家都很出色。接下来的3年,同学们也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一中的玫瑰“美咲”。 这个称号就这样慢慢流传开来了。 ☆、零玖 有很多人都觉得,高一1班的“美咲”是个怪人。 比如,常常搞错同学们的名字,耳朵也好像不太好使,别人叫她,有时好似完全听不见,有时又一个人莫名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时常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 但她长相美丽,性格温和,犯迷糊时,看着那双眨巴眨巴的懵懂大眼睛,心底的怜爱之情便油然而生。 短发兔非常非常喜欢,也愿意接近她。 一开始,她只敢偷偷尾随少女,观察她。 少女步态轻盈,时常一个不注意就跟丢了。 直到有一天,弓真买了2支冰淇淋蛋筒,在阳光下笑着朝沮丧的女生招了招手,“要吗?” 弓真脾气很好,脸上永远挂着温柔的浅笑,对任何人都十分友善,但没人知道她出神时心里在想什么。 但短发兔不介意,因为光是被她这样温柔对待着,就已经足够她哭泣的了。 兔子又问友人:“……要怎样才能解脱呢?” 弓真答:“活着大概不能。” 她犹豫了一下,将手掌覆在友人的手背上,轻轻摩挲,无言的安慰。 她做这个动作时,脸上的表情实则有些冷淡,而不动神色间彰显的风情,最是诱惑人心。 “……我要是男生就好了。”短发兔微微涨红了脸庞小声说。 “嗯?” 弓真夹起最后一个煎饺,放进对面人的醋碟子里,“我吃饱了。今天回家吗?” “嗯,等下就回去。” 少女们在明亮的晨曦中分道扬镳。 弓真背着画筒和帆布包,搭上去往市区的3路公交车。 * 古韵斋藏在市中心文化街的一条小巷子里,收字画,也卖笔墨古董,店面不大,价格公道,坚/挺地屹立了五十多年,因而口碑不错。 做道士的十多年里,弓真打坐念科不过尔尔,却习得一手秀逸灵动的簪花小楷。 一尺两百元,一幅字最终卖了六百元。 这置业的钱也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了。 她正暗自惆怅,然后听见老板说:“对了,姑娘,上次那卷《维摩诘经》已经卖掉了,有位客人想请你再帮她写一卷,你愿意接吗?” 弓真故意问老板:“她有说价格吗?太低我可不写。” 老板一愣,笑道:“价格不会低的,肯定让你满意。” 商量好之后,弓真便挎着小篮子,去挑画工笔用的颜料和工具。 这家店里商品齐全,笔墨纸砚摆满了货架。 墨香四溢,走道狭仄,客人不少,互相让路常会擦碰到,不时响起的“对不起”也是店内一景。 她正低头,比较着2只狼毫笔的时候,身后有人突然出声:“左边那笔好。” 少女扭头,撞进了一双略带忧郁的眼中。 一身清爽的大男孩冲她微微一笑,“我常用那支,略有弹性,写小楷手感很好,耐用。” “……还记得我吗?” 男生见她反应平淡,犹疑着说:“我们一起跳过华尔兹。” 啊,是龙攸身边的那个人。 他换了发型。 那天他仪容整洁如绅士,而眼前的人刘海零碎蓬松,宽大的淡蓝色棒球服,牛仔裤腿随意挽起一截,像动漫里走出来的平易近人的阳光宅男。 懒认脸的少女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冷清清的一双眸子,像是低温动物。 男生双手插兜,望着她,笑。 其实他们在这个店里偶遇过两次,但是每次,她都视若无睹,睁着一双空茫茫的大眼睛,毫无所觉地从他面前经过。 “……柳元吗?” 少女从记忆里搜到了他的名字。 * 高个子男生拎着一马甲袋的颜料和笔具,扎麻花辫的清丽少女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撩起门帘,两人一前一后钻出了书画铺。 巧遇熟人,又临近饭点,男生便开口邀请她,询问她的饮食口味。 弓真想了一会儿,直接说想吃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15 面条。 男生建议道:“我知道有一家店不错,我带你去吧。” 门外停着一辆外观十分酷炫的黑色机车,男生递给她一个头盔,弓真自己戴好,然后跨上了摩托车。 周末天气晴朗,十月阳光半透明的金。 崭新的机车如一道流光,呼啸着划过纵横的街道。 野生动物的少女,看着灰白色的建筑在视野中疾掠后退,尽管依然怀念着山中的绿,但也渐渐习惯了城市大面积的灰。 回过神来时,他们停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门口。 少女抱着头盔,仰首看了看招牌,扭头问身后的人:“……你确定去这里吃面条不会被赶出来吗?” 柳元将头盔挂到反光镜上,用手指往后捋了几下滑落至眼前的刘海,走近她身边。 男生明亮的笑眼注视着她,说:“不会的。” 因为是他家开的。 弓真依然踌躇,“要不,还是换家店吧?路边摊就行。” 吃过这世上许多难吃的饭,所以并不挑剔。 柳元拽了一把女孩子的袖子,“来都来了,进去吧,相信我,主厨手艺很好的。” 高挑的男生一手插兜,一手抱着新买的字帖在前头带路。 两人乘电梯直达9楼他的专属包厢,弓真落后几步。 顶灯晕黄的走道上,只有他们的微弱的脚步声,墙壁一面贴着镜子,另外一边每隔十米左右挂着几幅山水画,其中有一副仿张大千的《晴麓横云》。 她缓了缓步子,停下来凝神细瞧,见到画上的落款和印章,不由一笑, “都是你画的啊?” “你猜到了?”带路的人回到她身边,和她一起仰头欣赏,“怎么样?” 笔墨老辣,苍深厚重。 “至少有十年功底了吧?是师从龙宸先生吗?” 男生莞尔,“阿真眼睛很毒。” * 包厢里,柳元将烫金色的菜单递给她。 男生十指交叉,抵在下颚,默默看着对面垂头翻动菜单的人。 长睫如扇,娴雅宁和,像诗。 少女随意翻了翻,只觉眼花缭乱,“有推荐吗?” 柳元便替她做主叫了份什锦乌冬面,自己的则是炸酱面。 怕怠慢她,又点了许多店里的特色小吃。 少女忙出声,含笑制止他每样来一份的打算,“好了,这些够吃了。” 柳元低头时,细心的她注意到男生鬓边一道狭长的疤痕,从耳廓竖向斜拉至下颔骨,伤口已经脱痂,余一抹新鲜的肉粉色残留在皮肤上。 她手指微动,抬手轻轻碰了碰,想看得更清楚些。 男生微愣,抬起头。 四目相交,弓真低声问他:“是那天在宗家受的伤吗?” 听到肯定的答案后,她心中歉疚,“抱歉。” 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充裕的时间让她通知其他人。 一来,信不信以及如何解释都是问题,二来如果大喊大叫警示,引起骚乱,他们兄妹三个很可能就逃不掉了。 她只能当机立断,选择最重要的那两个人。 男生看着内疚不已的少女,笑着安抚她,“做什么要你道歉?是个意外……谁都没料到。” 这是戏台爆炸时,他扑倒龙攸,将她护在身下,飞来的碎木块削到他的脸,留下的痕迹。 可是,当龙攸从他怀中钻出来,问的第一句话却是:“阿尧呢?” 他捂住血流不止的脸,看着她在火光中,义无反顾地跑向了宗尧的方向…… 柳元从回忆中醒来,看见少女脸上浮现了一丝难过的神色,“都破相了。” 他抬手一摸,不在意地笑笑,“男人带点伤是勋章。” 她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龙攸从来没有向他道过歉,为什么这个女孩子反倒一直不停地和他道歉呢? 奇怪的人。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眼眶却莫名生出了些许热意。 是委屈吗? 大男孩掩饰性地低头。 他看着汤碗中自己模糊的倒影想,一定是太多热气蒸腾到了眼里。 他很温和,像只被驯养的狐狸,而龙攸是他的小王子,或者,国王。 当一个骑士决意离开他拥趸的国王,内心的煎熬和挣扎,弓真即便知道也无法感同身受。 但过去和现在的自我对决,想必会是一场万分艰难的战役。 少女从他身上移别开眼,挑了个轻松的话题,“你在哪里读书?” 虽然她会读心术,但也不是万能的,有时人的思维天马行空,飘忽凌乱,别人不愿意想的事,她也不可能全都知道。 “江大的艺术学院。” 男生用袖子飞快地擦了下眼睛,收拾好情绪,重新展露明亮的笑容,“阿真去过吗?” “没有。不过听同学说江大的月亮湖很漂亮,还有天鹅?” 男生点头笑道:“有的,满月时,湖边还有许多相依相偎的情侣,是单身狗们绕道的禁地。” 少女掩唇笑。 “为什么选择江大的美院?” 她问他,“央美不是更专业吗?” 江州大学虽然也是985名校,但是美术专业籍籍无名。 “不想离家太远。”柳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笑说,“我比较恋家。” 弓真挑起一筷子面条,吹凉后问他:“家里的生意以后不准备继承了吗?” “我对做生意没兴趣,幸好家里有个哥哥,以后公司和酒店就都交给他了。” 他说着,将虾饺往她面前推了推,“尝尝这个。” 弓真夹起一个,咬下半口,慢慢咀嚼,“挺好吃的。” 听到夸赞,男生自得,嘴角向上深深弯勾,“是吧是吧。” 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孩子气的可爱。 ☆、壹拾 气氛融洽。 男生很会聊天,少女只需偶尔应个声,他就能一个人开开心心接着往下说。 话题不断跳跃。 想起那些走廊上的画,少女拄着筷子,微笑说:“说不定你哥哥以后会嫉妒你的,他为公司日夜操劳,你悠闲自在,遍访名川大河却名利双收。” 有才华,有名师加持,迟早能熬出头。 男生听懂了,于是咧嘴笑,“借你吉言。” 整齐的一口白牙。 临走时,弓真看着大半桌的剩菜,询问他:“这些,可以打包吗?” 分成了两包。 柳元送她回宿舍。 弓真下半身是校服的百褶短裙,柳元坐上机车后,她轻搭住男生的肩膀便准备跨上去。 男生望着后视镜,突然问:“刚才也是这么坐的?” “嗯,怎么了?” 男生嘴角一抽,“……待会儿会走光的,还是换个坐姿吧。” 少女便从善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16 如流换成了横坐,手臂下意识环住前面人的腰腹。 男生坚实的小腹肌肉硬邦邦,铁块似的,和师兄完全不一样的触感。 她有些不适应地松开手指,改抓住他的外套。 “坐稳了哦。” “嗯。” 路过立交桥下的一个路口时,后座的人凑近他耳边,大声喊话:“可以停一下吗?” 少女跳下车,让男生稍等,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敏捷地穿过马路,将打包好的饭盒放在蜷缩在桥洞下的流浪汉面前。 柳元靠在机车上,一直注视着她。 看她弯腰将塑料饭盒推到了肮脏邋遢的男人面前,然后起身,穿过车流,小跑着回到了他面前。 那么自然。 爱是恩慈,不自夸。 后来他的许多好习惯,都是从那块柔软心肠里学到的。 弓真回到机车边,对他笑笑,“扔掉了有点可惜。” 男生问她:“另一盒呢?” “给小菊吃。”弓真解释,“啊,你没见过,小菊是只小橘猫,很可爱的。” “你养猫了?” 两人重新上路,风变大了,深蓝百褶裙烈烈,不断拍打着腿部。 弓真腾出一只手掖好裙摆,大声回答他:“是只流浪猫,宿舍不准养猫。” “能捉到吗?给我养吧。” “大学里能养吗?” “我一个人住公寓。” 到了宿舍楼前,男生取下头盔,体贴道:“你要画画的话,图书馆可能不方便,自习室人多,可以去今天的包厢,我和领班说过了,尽管用。” 弓真也正愁这个问题,她不想作画时被人当动物似的围观,于是没有拒绝,也没有应承,只是笑着礼貌地道了声谢。 “路上小心,饭很好吃,多谢款待。” 柳元嘴角含笑,“不客气,我的荣幸。” 最后看了她一眼,男生套上头盔,在马达的轰鸣声中很快远去了。 弓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一只橘猫迈着小碎步从不远处的草丛里钻出来,躺到她脚边,打了个滚,露出脏兮兮的灰色肚皮。 少女弯腰,一手夹起爱娇的猫咪,一手拎着2只袋子,走到了宿舍楼旁边的小巷子里拿出鸡肝喂它。 “今天有大哥哥请吃大餐哦,好吃吗?还是挺好吃的是不是?慢点……” 少女摸着它的小脑袋自言自语,“话说,猫咪的味觉是不是比人类发达?盐和味精对你们似乎不太好?” “天马上冷了,我帮你找个主人吧,你想要吗?” “想要的话,喵喵两声?唔?那行吧……” * 就这样慢慢熟悉了。 等第三次见面时,他们已经可以自然而然称呼彼此的昵称了。 一个周日下午,男生含笑接过少女手中瘦弱的,瑟瑟发抖的小橘猫,“欢迎。” 流浪猫一落地,一溜烟窜到了沙发底下。 男生蜷成“z”字形,趴在地上叫它,用吃的引诱它,折腾了半天就是不出来。 他站起来,摸摸鼻子,“不喜欢新家吗?” “猫都这样,一副‘你给我滚开,懒得理你’的样子。”女生笑,“慢慢来吧。” 弓真有空就会去他家里瞅一眼。 两个人围着它,头抵头,为牛奶到底能不能给它喝而争论。 柳元空有一番好心,然而天性烂漫,有时奇思妙想,喂养得有些杂。 弓真说了他几次,最终男生妥协,“好吧,那以后都喂猫粮。” 结果没过一天,又发简讯问她:香蕉可以吃吗?光吃猫粮的话,会不会有点乏味? 弓真:……它是兽类,是兽! 柳元:它和我一样很爱吃鱼,闻到味道直叫唤呢,鱼骨也不能吃吗? 弓真:……猫粮没了吗? …… 男孩每周都会给女孩打电话,约她见面,逛铺子逛书店,买纸笔颜料,找好吃的。 女孩也渐渐喜欢上了他们家酒店主厨的手艺。 也了解了这个21岁,双鱼座b型血男生,性格安静又迷糊,喜欢川崎h2r的机车,梦想是希望以后能攒够钱买一辆y2k。 看到报纸上的填字游戏,总要玩一玩的。 喜欢冬天,和小菊一样,爱吃淡水鱼。 刘海常年凌乱着,有明亮清澈的忧郁眼睛,双眼皮,清瘦高挑,内里意外地十分细腻体贴。 这种贴心当然不是天生的,是驯养的痕迹,弓真心里清楚,但,有什么关系呢。 世界很简单,复杂的是人类,他人的喜爱之于她,大抵就是砂砾中珍宝一样的存在,稀少而可贵。 尽管有着瑕疵,但他算是她下山后,被赠予的第二颗珍宝。 山下很热闹,但也更寂寞,寂寞带来平静,梦里常常出现师兄师父们的脸,有时是下着雨的香云山,醒来打开床头的手机,有未读消息的提示。它常常安静到不存在。 怀着一丝期待打开。 很久没有期待,所以嘴角含笑。 晚安和早上好,终于也有人对她说。 他她它,他们都是礼物。 人心之中,有人看到砂砾,有人看见珍贵。 所以一无所有的贫穷少女还挺高兴。 * 短发兔子见过柳元几次。 为了避人耳目,放学后有时他会在校门口不远处的快餐店内等少女,然后两人一起坐机车离去。 弓真常常踩着宿舍关门的点才回来。 临近万圣节前的那个周末,夜里11点,短发兔就着小夜灯趴在床上做数学习题,窗户外面传来了三下有规律的“笃笃笃”声。 短发兔竖起了耳朵。 只有她一个人的寝室分外寂静,清晰的敲打声又响了起来。 女生一抖,想起了一些恐怖故事,双手哆嗦着往头顶拉了拉被子。 正害怕着,弓真的电话进来了,声音压得低低的,“兔子,帮我开下窗户。” 她一骨碌下床,拉开窗帘,见到那张脸,顿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按住怦怦乱跳的心口,打开窗。 满脸油彩的少女动作利索,壁虎一样迅速爬上窗台,轻轻一跃,跳到了地面。 短发兔往窗外看了一眼,无奈又担忧地回头,“你爬落水管上来的?!万一摔下去怎么办?” 弓真拍掉身上蹭到的灰尘,将手中的东西往兔子面前一递,边解释:“和阿元过万圣节,回来晚了,带了夜宵给你。” 短发兔接过外卖盒,抬头细瞧她,问:“阿真,你恋爱了?” “没有。”弓真说。 他没有向她表白,所以应该不算吧? 少女没什么经验。 学校里也有早恋的学生,但据她所知,大多是由男生告白后,才确立关系的。 彼此没说破,也没有亲吻之类亲密举动,应该……算不上恋人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17 吧? “阿真喜欢他吗?” “还行,是个很温和明亮的人。” “市二女中的校花……”短发兔提醒友人,“我上周在街上看到他们了……好像和他关系很好的样子。” 她说的是艳名远播的龙攸。 “我知道。”弓真笑笑,“不要担心。” 她一笑,脸上的鬼面就更可怖了。 短发兔推了推少女的后背,嫌弃道:“快去把妆卸了吧……” * 人是经不起念的。 周一,龙攸心血来潮,想来一中找自己的朋友,宗三少开一辆捷豹dtype 古董敞篷车送她到一中门口。 鲜红色的销魂车身曲线如凹凸有致的美人,拉风的红色子弹一路招摇,收获无数或羡或妒的目光。 龙攸坐在副驾驶,在学校附近的路口等候红绿灯时,无意一瞥,见到了熟人。 她挥动手臂,对同样聚在路口的柳元三人致意。 人来人往的放□□中,四人再次狭路相逢。 换下了市二女中校服的龙攸,穿黑色半透明蕾丝打底衫,红色复古绑带长背心裙,化了个桃花妆,妩媚艳丽更甚成年女性。 她小跑到柳元面前,抱住他的手臂,撒娇似地晃了晃,“阿元,好巧。” 转头,对站在他旁边,一身深蓝色制服的少女笑眯眯地摆手打招呼,“哟,阿真。” 一旁短发兔的眼睛直了直—— 胸、胸,她的大胸蹭到了男生的手臂…… 宗尧碰上车门,双手插兜,踩着马丁靴,嗒嗒嗒晃了过来。 墨镜后的桃花眼,扫过柳元和挨得他很近的弓真,眉头一挑。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柳元。 那是短发兔第一次见到传说中一中的魔头宗尧,她原以为本人又凶又丑,才会取这么个外号。 但她看了眼美姿容的男生,以及他身边妖娆的玫瑰“玛丽”,又看看微笑的友人和略显尴尬的柳元,感觉十分混乱。 ☆、拾壹 旋转餐厅的弧线曲折如海螺,门口,酒香和食物香挑逗行人味蕾,白衣侍者恭候光临。 位于三十一层的豪华厅内,都市男女文质彬彬,轻声细语,不时有杯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谈笑声潺潺。 一行人,两男两女,彼此相对围坐在vip包房里。 两位女性,一美艳,如鲜亮多汁的欲望。 一肃淡,如清净的庙宇。 年轻的大男孩们,一个穿着小立领白色衬衣和磨白牛仔裤,闪亮帅气,另一个穿藏青色连帽卫衣,和煦如邻家大男孩。 柳元和弓真并肩走入餐厅。 从背后看的话,一高一矮都是清瘦的身形,如同街上常见的穿情侣衫的登对小情侣。 一进门,四人就收了不少惊艳的视线。 龙攸艳压全场。 弓真清晰地看见几位男士眼里快掩不住的绿光。 龙攸发育得很好,腰部绑带一勒,蜂腰翘臀,曲线毕露。 柳元低头,弯腰,将脸探到她眼前,问笑脸盈盈的少女:“阿真……很高兴?” 少女轻轻拨开男生的脸,莞尔道:“挺有趣的。” 再怎么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到底藏着兽性。 见她高兴,柳元便欢喜地为她介绍,“20点30分会熄灯,到时会有浪漫的灯光秀……” 五官精致的男生则神色冷漠,双手插兜,长腿大跨步一马当先,径直走向包厢。 菌汁煎牛排,烤三文鱼,蔬菜沙拉,吞拿鱼汁牛腿肉,慕斯蛋糕…… 四人点了一大堆食物后,柳元照例柔声征询身边人,“可以吗?不够外边还有自助餐。” 弓真看着他扶额,勾唇笑,“够了,你每次都点这么多,每次都吃不完。” 男生摸摸女孩柔软的发,面色温和,“可以打包。” 她对面的龙攸眨了两下眼睛,宗尧狐疑的视线也在二人之间打转。 餐桌上,漂亮男孩有些寡言少语。 下午6点,太阳刚好下山,透过餐厅的玻璃墙幕能鸟瞰远处茗山的壮丽景观。 他就靠着椅背啜一口红酒,观赏那片夕阳美景,偶尔垂头划几下手机,黑色的刘海盖着眼帘,神色未明。 面前那盘法式香草蜗牛吃得不愠不火,胃口不太好的样子。 龙攸不时转头和他搭话,宗尧的反应却有些微妙,有时回以一笑,有时干脆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他斜对面的未婚妻正怀着一股恶趣味,饶有兴味地揣测: 该不会被枪子儿打坏了吧?上次还对人家一腔热忱。身体没好?泡不动妞? …… “好吃吗?”柳元出声询问她。 正腹诽的少女将注意力转向他,展颜一笑,“可以。” “值得再来一次?” “可以。” “这里,有脏东西……这边,转过来一点。” 柳元细心地用纸巾帮她擦掉嘴角无意间沾到的一点点酱汁,“笨手笨脚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堪称专注,他的手却莫名发颤,极其微弱的幅度,弓真留意到了。 有意思。 少女仰首看了他少顷,略带一丝玩味的笑,配合他自我调侃,“我是土包子啊。” 柳元一脸温柔,“我教你。” 如果短发兔在,估计会反驳友人,这样都不算情侣的话,算什么?! * 趁竹马去上洗手间时,龙攸问对面的人:“你们在交往?” 少女叉了一块哈密瓜,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啊。” “你喜欢阿元?” 她咽下去,又挑了片西瓜吃,然后说:“错了,你应该问你的阿元。” 弓真不太习惯和泛泛之交大喇喇讨论自己的感情问题,但还是耐心回答了她:“不过,我不喜欢不喜欢我的人。” 一旁宗尧放下高脚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弓真对蔫掉的他已经没了兴趣,眼神冷落。 面对龙攸审视的目光,少女只从容一哂。 “……阿元他,从小就喜欢跟在我身后。他可能连喜欢一个姑娘是什么感觉都搞不清楚呢。” 龙攸的言下之意是,他喜欢的人是她,不会对其他姑娘动心,弓真不笨,听明白了。 她莫名感到好笑,于是就真的笑了出来。 “他二十一岁了,人生不可能一直这么狭窄。” “可,就算他以后认识了全世界,最重要的那个人,是不会变的。” 弓真吸了一口蜜桃汁,问她:“你小时候爱玩洋娃娃,现在还玩吗?” 龙攸掩嘴笑,语调轻柔地反驳她,“人怎么能和没有生命的玩具比呢?” “你说的对。”少女面不改色,喝完了半杯偏甜的蜜桃汁。 苦惯了的她觉得太齁甜了。 于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18 是忍着发腻的喉咙,低声说:“玩具没有自己的思想,但人有,一个人想做什么,决定要离开什么人,别人怎么能控制呢。” 龙攸张了张嘴,弓真咬着吸管,笑容单纯无害,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女王,她有一个忠心耿耿的骑士……” 少女开始胡编乱造起来。 故事内容荒诞阴暗,充斥着虚伪,背叛,谎言,欲望和吊诡的人心。 讲述的过程过,她表情闲适,还时不时停下来吃东西,倒是另外2个人听得津津有味,瞩目着她的一举一动。 “……最后,骑士万箭穿心死去,不过也有可能死于心碎,谁知道呢。他死后,邻国的敌军入侵边境,那位玩弄人心试图通过征服男人一统天下的女王反遭人玩弄,没多久,薨。尸体腐烂在泥土里,第二年开了朵漂亮的花,依然招蜂引蝶……” 她袖子上蹭到了一颗西瓜籽。 眉眼冷清的少女曲肘,以近乎粗鲁的动作,屈指弹飞那颗黑籽。 一道小小的抛物线掉进了对面人的香槟酒里,窜起一阵密集的金色气泡。 “啊,抱歉……”土包子的习惯性动作,非故意。 龙攸看着自己的杯子,眼角微抽。 宗尧的目光从她开始讲故事时,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握叉的手顿着,香草蜗牛也忘了吃。 少女说话嗓音婉转低回,声声入耳,好听得入迷。 这是寿宴后,宗尧首次认真端详自己的未婚妻。 她很爱笑,但即便在笑,那双眼却异常冷酷,像她讲的那个黑暗/童话本身。 他忽然想起,那天她翩若惊鸿从他身边一掠而过,似乎也是这样的眼神。 但刚才她看向柳元时,温柔又寂静。 一个以笑容为面具的人,一个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的少女,第一眼看上去像小溪,而实际上很可能是不见底的深潭。 宗尧一时觉得那双眸子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两个女孩子打着机锋,他一个男孩子不便插嘴,便显得格外沉默。 有的人即便非常沉默,存在感依然强大,然而弓真最会忽略的,就是别人的存在感。 * “……你很美,美貌通常被女人当作披荆斩棘的利器,随你怎么使用,这是你的资本和自由。” 应该是她下山后遇到的,最漂亮的一张画皮了。 少女羽睫低垂,慢条斯理擦拭着手指上沾到的一点果汁,然后拿起调羹,挖了一口布丁。 因为吃到好吃的,她眉眼弯弯,继续说道: “但若是用来践踏别人的真心,那就不美了。碾碎几颗人心不算本事,玩弄也不是,美貌并不稀奇,稀奇的是灵魂,美貌有时令人窒息,他要生,要坚忍,他天真有余,他不该指望一颗摇摆不定的灵魂……” “你们相识多年,你们之间奄奄一息,人类的关系是无常,是流动,你又为之奈何?” 她用低柔迷人的嗓音说着最直白犀利的话语。 她为之战斗的人不在身边,所以义无反顾。 龙攸脸色微僵。 少女稳如泰山安坐着,抬头含笑看了她一眼。 餐厅柔和的光线下,那张白净的脸庞蒙着一层珍珠般的温润光泽。 一中的校服是藏青色的西装外套,深红色的细滚边,像某种隐喻式的禁锢。 她整个衣着色调是暗沉的,低头时隐匿在沉郁的光线里,抬头如见皎皎明月。 只有那用来编织麻花辫,穿梭缠绕在发间的粉色缎带,是全身唯一一抹亮色。 禁欲感的少女有着乌黑的瞳仁,像藏着一片深邃的宇宙,静静凝视龙攸,剔透纯净,尘埃未染。 什么情绪也没有,平平淡淡,如视枯骨。 她对面的人却脑补出了蔑视。 龙攸垂头,贝齿轻咬下唇。 “这模样……” 一只纤细的手掌探出,出其不意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轻柔,却带着她不可抗拒的力量,向上微微一抬。 龙攸长着一张标准的三庭五眼的美人脸。 少女歪头,打量了她一下,三分激赏道:“这个表情生动多了,比言不由衷时漂亮。” 她眉头飞扬,拇指调戏般,轻抚过她烈焰般的唇角,“啊,唇膏不错~” 适合午夜纵情的颜色。 柔美的叹息如情人歌唱的仲夏夜响在耳边。 她表情真挚而端庄,行为却轻佻放荡,属于雄性的疏狂不羁喷薄欲出。 此刻她雌雄同体。 龙攸只感觉到了对面人柔嫩的指腹如亲吻般,轻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少女收回犯规的手指,漠然看着指腹那一抹朱砂红。 好奇。 舔。 龙攸:“……” 宗尧:“……” 粉嫩嫩的丁香小舌就这么在他们视野里湿润地闪过。 那张没有烟火气的脸突然就活了。 恍如破开海平面一跃而出的女妖,绮丽浓艳,风情四溢。 宗尧规律的心跳猛然一个兴奋的漏拍。 ☆、拾贰 不必看周佳琪挥舞着手中的练习册,用它抽打后桌的男生打得正酣畅淋漓时,班主任恰好带着阿善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给误点进来的小天使们道个歉,以下为防dao章,以防一标完结就被dao走全文。 有些话不太想说,又不得不解释清楚原因,否则你们兴冲冲点进来,ex me?你就给我看这个??嗯,抱歉,给你们看这个,抱歉给你们带来差劲的阅读体验。 有时,读者和作者利益并不一致,不得不承认,从作者后台看,喜欢看dao文的还真不少呢。(好看吗?应该挺好看的吧,不然你们也不会反复来订我的番外。) 上一本有章字数的关系,需要9毛,有人在论坛“问候”:卖这么贵,是不是过不下去了?又不是大神级的人,晋江怎么不管?(emmm,管不了,价格晋江定,作者无权。) 你们付给晋江的钱,作者只能拿一半,一本23万字的书,打包出售,全订阅的话,作者大概能拿到2元多。无论是币还是投雷,给作者一半,那一章也就是4毛5。有的小天使在晋江消费高,网站给了你们优惠,作者就拿得少一点,2、3毛吧,最多4毛5。1.79万字/4毛,贵,坑人,是不是过不下去了?网文作者被羞辱的日常。 那本因为没有榜单和曝光,只能靠蹭搜索挽救一下,连续3个多月,半夜2点爬起来,手动更新,很多小可爱都是这么被我蹭来的。 从来没有求过收藏和评论,哪怕数据对作者很重要,但既然作者有创作自由,你们也有决定看什么的自由,喜爱之情无法强求。你们能把一本书从头看到尾,是对一本书最大的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19 肯定,就够了。此外别无所求。 码字有点像ml,我可能是个老头。写完这本,视力退化许多,发炎,颈椎也时不时抗议,睡眠不必说。 非常、非常不想和你们说这些,你们看文是来找乐子的,作者的困境都该由作者自己消化解决,和你们没有关系。也是因为自己要写的,就不该喊苦喊累,不想传达负面的私人情绪给你们。 和陌生人埋怨总感觉非常失礼。 之所以说这么多,是希望,自己用一部分健康换来的心血,能得到一点尊重,就这点诉求。我的版权在晋江,不想在其他地方看到它,这是放防dao的行为动机。 这些话对dao文说没用,哪怕你说到扁桃体掉下来,没用。会误伤到正常的读者,但也只能出此下策。 文写完了,差捉虫,等dao走后,月内会挑一天,完成所有章节替换。愿意等的就等等吧,弃文删收也没关系,去留随意。 再次表示感激和歉意。以上。 以下不必看周佳琪挥舞着手中的练习册,用它抽打后桌的男生打得正酣畅淋漓时,班主任恰好带着阿善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闲聊的学生回到自己座位,吃零食的嚼嚼嚼,赶紧咽下去,杂志藏进书包,换上光明正大的习题册,撅屁股的立马正襟危坐……很快,散养状态变回了井井有条。 唯有陷入怒火的周佳琪,气红了眼,尖利的声音响彻屋顶。 “你都拔了我多少头发了!皮痒是吧!打死你!打死你!” 交叉双臂抵挡的男生赶紧求饶,“喂!喂!老师来了……” “咳咳!”“噗~” 教室里响起几声小小的窃笑。 坏了! 周佳琪僵硬了一秒,后知后觉地回过身,脸色铁青的班主任正狠狠瞪着她。 她将短发顺到耳后,作淑女状,低头悄悄吐了吐舌头。 真活泼啊。 阿善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又移开,垂眸默默站立在班主任身边。 原本嘈杂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班主任板着脸,也不开口,用沉默的低气压表达着不悦。 一时间,鹌鹑状的学生们无人敢言语。 比起黑脸的班主任,讲台前的少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二十多双眼睛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沐浴在晨曦中的少女,纤纤袅袅,仅仅只是娴静地站在那里,就美好得像副画一样。 一张小巧的鹅蛋脸,姿容秾艳,皮肤白皙无瑕,单肩背着一只藏青色的书包,细白的手指抓着背带,玉人般。 浮动在光线中的尘埃金沙似的,细碎地洒在她身上。如同透纳笔下轻快透明的色调,少女轻盈而耀眼。 一眼难忘。 威慑了许久之后,班主任终于开口:“这位是新转来的徐礼善同学,大家好好相处,多帮助新同学……” 睃巡一番教室后,班主任皱起了眉头,“魏亦韩,你和周佳琪互换一下座位。” “陈飞你和李京交换一下位置。” “李京!李京!别睡了,上课了……” 刚刚发生冲突的周佳琪和陈飞被班主任分拆隔开。陈飞趁老师不注意,做了个挑衅的表情,拎起书包,换到最后一排单独坐下。 陆续被喊到名字的学生们纷纷行动起来。 “都快点!” 又调换了几个座位后,上课的铃声响了。 班主任满意地罢手,低头对阿善温和道:“去吧,坐到周佳琪旁边去。课本等下课后再去领吧,暂时和同桌合用一下。” 阿善抬脚走下讲台。 因为还没有领到校服,那天阿善穿着自己的衣服,雪纺娃娃领白衬衫,樱草色的伞裙,行走间的裙摆花瓣般,可爱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在阿善经过一个个座位时,班级里所有男生都在扭头朝她看。 将课本和文具收拢在自己的课桌范围内,周佳琪转头朝阿善露出了友善的笑容,“欢迎呀,新同学。” 阿善亦礼貌地回以一笑,“你好。” 清淡的嗓音,有点颗粒感,意外地动听。 周佳琪目光闪了闪,虽然她觉得自己长得也不赖,但是像她这样的已经不仅仅是好看了吧?坐在新同学身边压力好大啊!老师我想换座位! 这一天,总有人偷偷看阿善。 有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绕不开她,胆小的瞥一眼就不敢再直视她了。大方一些的,被发现后就若无其事冲她笑笑,阿善也会礼貌地翘起唇角。 还有总是黏着她不放的视线,阿善就平静地回看过去。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先败退的总是对方。 阿善好像不知道什么叫躲闪和尴尬,对他人的打量回应得异常直接。 周佳琪饶有兴致地看着,好像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偶尔,她会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议论的对象当然是阿善。 “初三的转校生很少见啊,都开学了才转过来……” “她都不太讲话,别人问她,她才会开口。” “不过说话的声音真好听,酥酥的,耳朵要怀孕了。” “……就是脾气有点古怪。” “哎哎,我有看到过高年级的学长和她说话哦。” “我也见过,那个学长真的超帅!” “咦,我也想要帅帅的学长来找我啊……” …… 此刻,同学口中很帅的高年级学长来到了初中部。 他叫住一个正从1班出来的男生,“同学,能帮我喊一声你们班新转来的女生吗?我在那边等她。” 他指了指“糖葫芦”。 楼梯平台处有个大圆弧的形状,是为了万一出现紧急情况,疏散时,防止上下楼拥堵踩踏而设计的,外边有立柱。 从外面看,楼层突出的那部分颇类似糖葫芦,因而被学生们取了绰号。 郁博雅等在相对人少的窗边。 188cm的男生长相阴柔俊美,穿着熨得没有一丝皱褶的淡蓝色衬衫,下摆齐整地收在西装裤内,h形金属扣的皮带将劲瘦的腰腹束成禁欲的形状。 衣物下,隐约透出健美匀称的身体轮廓。 他戴一副窄边框的金丝眼镜,双手插兜,后背随意地靠着窗台。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姿势,由他做来却散发出一种性感洒脱的味道。 所谓的气质,大概就是同样一个动作,别人多出来的那一丝与众不同的美感吧。 看到被同学叫出来的少女,郁博雅对她扬了扬手,“阿善,这里。” 2. 是男朋友吗 因为有一个做公务员的父亲,母亲又曾任教育部工作,郁博雅的家教甚为严厉。 他面无表情时,整个人的气场凛冽如寒冬,但他笑时,春风拂面。 两人自小熟知,郁博雅对小了他两岁的阿善爱护有加,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20 阿善可不怕他。 因为郁博雅从未对她拉过脸怄气,说过她半句重话。 大哥哥的角色从她有记忆起,他就一直扮演得很好。 阿善笑着朝他走过去。 漂亮的男生口吻委屈,半真半假向她表达着自己的失落,“阿善都转过来一个多星期了,也不主动来看看我。” 阿善抬头望向他,语调轻软,“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博雅哥你的班级啊。” “咦?”好像是哦。 “我在高二2班,对面4楼,中间那个教室。” 他指给阿善看,“记住啦,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我。” 阿善的目光穿过一排峻拔的水杉,看到了窗户后隐约的人影。 窗台前,二人反方向并肩而立。 郁博雅侧过头,看着少女姣好的侧脸,询问她:“新班级怎么样?还适应吗?” “嗯?”阿善没有回视他,眨了眨眼睛说,“挺好的。” “……是吗?” 他的语气有明显的质疑,又不想拆穿她,无奈地将手放在了女孩的头顶,宠溺地摸了摸,“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啊。” 少女乖巧得一动不动,任由他揉着自己头发。 “博雅哥。”阿善漫不经心地说,“都初三了,不是吗?” 快毕业了。 言下之意让郁博雅愣了一下。 他收拢五指,以不会让她感到疼痛的力度,掰着她的脑袋转向他。 他弯下腰,和阿善对视,深棕色的眼瞳里带着审视。 “这是什么理由啊?高中不想在秀林念了吗?” “……诶?” “你爷爷来的那天,我正好也在。他拜托我母亲,让你转来秀林,是想让你高中也在这边上的吧。秀林是可以直升高中的,阿善不知道吗?” 郁博雅的眼中有如水般的笑意,“他还拜托我多照应你呢。” 不然,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非得让阿善在初三时转校。 “哦……”现在知道了。 男生又摸了摸手感很好的秀发,轻柔的力道像是某种安抚,“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啊?不乐意被我照顾?” “乐意。那就拜托啦。” 阿善拉下他的手,晃了两下,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 认识她十五年多,郁博雅依然被她笑得有点恍神。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阿善了,上次见面还是新年时。 郁博雅含笑凝视她,内心苦恼,真是便宜初三的兔崽子们了。 “博雅哥。” “怎么了?” “那,我爷爷。”阿善低声问,“他有提到过阿孝吗?” 他一垂眸就看到了少女卷翘的睫毛,纤长浓密,有矛盾的脆弱感。 “唔?”郁博雅有片刻的出神,“阿孝啊,他成绩那么好,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阿善心不在焉,回到了教室。 周佳琪趴在课桌上,脸颊垫在手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看到了哦。”她笑得暧昧。 “嗯?” “你和那个学长是什么关系啊?看起来很要好。”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阿善想了想,简单解释道:“我们两家长辈有交情,所以关系还不错。” 郁博雅的曾祖父和阿善的曾祖父从前一起上过战场,是那种如果战死,可以放心把家人交托给对方的生死情谊。 战事结束后,郁家的老太爷选择了从政,徐家的老太爷则下海经商,兄弟二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经历过一系列世事变迁和风云变幻后,两人也都幸运地小有所成。 徐郁两家相交莫逆,多年来一直保持着紧密的情谊。 郁祖父和徐祖父因而从小就相识。但在郁老太爷和郁祖父相继去世后,徐家又发生了重大变故,徐氏自此一落千丈。 郁家这些年反而蒸蒸日上,地位不对等,两家便难免渐渐疏远了些。 不过,举手之劳的小事,郁家还是非常乐意帮忙的。 “看起来教养很好。他家境不错吧?是做什么的?” 阿善翻开本子,订正作业,“嗯,挺好的。” 周佳琪的兴趣表现得十分明显,追问道:“是你男朋友吗?” 3. 学长 她问得直接。 “诶?” 阿善愣了两秒,随后啼笑皆非,“怎么会?你想什么呢?” “因为看起来真的很亲密啊。” “我们出生时就认识了。”阿善斟酌着用词,圆珠笔抵在下巴,歪了歪头,“非要说的话,算是哥哥的那种?” “那,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 阿善微滞,转头看进她的眼中。 两人对视片刻。 阿善默然,博雅哥讨厌这种事…… 见她为难,周佳琪也不强求,笑着做了个鬼脸,“开玩笑的啦,不要在意。” * 周佳琪曾和郁博雅说过几句话。 那是初一下半学期的事了。 起因是她粗心弄丢了钱。 在人满为患的小卖部里摸遍了身上所有口袋后,她尴尬地对老板笑了笑,正打算将柜台上的面包退回去,身后突然有人说:“我替你付吧。” “不用……”她刚想拒绝,一转头,看到了一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的脸。 她顿在那里,一时忘了要说的话。 “别客气。”郁博雅打开钱包,抽出一张纸币递给老板。 “呃……那谢谢你。” “等等!博雅!我也要!一起一起。” 后面伸过来一条胖乎乎的胳膊,一只火腿三明治被加塞了进来。 他的同班同学笑得好不揶揄,“不介意吧?” “……” 周佳琪拿着免费的红豆面包,和他们一起挤出了小卖部。 “你是哪个班的?我明天还你钱。”她是知道的,却装作不经意,故意问他。 周佳琪侧头,正好瞧见了胖胖的男生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对着她恩人挤眉弄眼的怪样子。 肉乎乎的眉毛眼睛攒在了一块儿,活像个滑稽的小丑。 恩人笑着摇摇头,轻轻拨开他的脑袋。 戴眼镜的男生,皮肤白净,阳光下,一头微微卷曲的柔顺发丝带了点深棕色。校服和仪表皆一丝不苟,身上的气息异常干净。 让她联想到一碧如洗的晴空下,晾晒的白衬衫。 女生之间,偶尔也会聊到这位比她们高了2年级的学长。周佳琪才不会跟她们一样,一脸垂涎的花痴相。 她莫名脸热,不敢再盯着人家细瞧。 “也没几块钱,算了。” 郁博雅单手插兜,一只手提着白色的塑料袋,走在她左侧。 “你喜欢这款茶饮吗?”她戳了戳他袋子中的瓶装饮料。 “还行。” “他口味怪得很。我们喝雪碧可乐果汁,他就喜欢这种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21 淡出鸟来的味道,每次都买它!”郁博雅的同学揭秘,嫌弃道,“包装还这么丑,啧。” “丑吗?”周佳琪问他。 “唔……外膜颜色杂了一点,磨砂的瓶身改成全透明,换成直瓶的会更好。” 他同学大口嚼着食物,对周佳琪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这样啊。”周佳琪若有所思,“是得改改。” 郁博雅看了她一眼。 他没有走路吃东西的习惯,瞄了一眼她手里的红豆牛奶面包,问她:“这个口味的,好吃吗?” “诶?啊……嗯!挺好吃的。”周佳琪用力点了下头。 “甜吗?”歪头又瞅一眼她的面包,那模样居然有些可爱。 “我们博雅不爱吃甜食。”他的同学插嘴道,笑眯眯地咬下最后一口三明治。 “有一点儿,不算太甜。”周佳琪将头发顺到耳后,笑了笑,“料挺足的。不会甜到牙疼,下次可以试试。” 有点想投喂他呢。 她刚想说你拿去吃吧,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郁博雅点点头。 她的教室在教学楼的一楼。再次道过谢之后,目送男生们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他的同学经过她身边时,对她笑了笑,然后轻声说:“可爱的学妹,我们是初三3班的,女生们都知道,这次记住了哦。” 那天之后,周佳琪便留意起这个学长来。 早上出操和午餐时分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身材高挑颀长的男生,即使在人海中也十分打眼。 周佳琪偶尔能看到他单手插兜,和同学们说说笑笑,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她有时会特意爬到初三3班的那一层去上洗手间,运气好的话,就能多看他一眼。 但即使她从他面前走过,那个漂亮得过分的男生却不会多给她一个眼神。 仿佛她是个隐形人,从未和他有过交集。 因为,围在郁博雅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 她注意过他敛起微笑的刹那,脸上的表情。 于是她就明白了,这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周围有多热闹,骨子里就有多冷淡,说不定内里冰镇着一座西伯利亚。 从小到大,她基本上没有羡慕过什么人。 但是,当她见到了郁博雅对待阿善的方式时,她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打击。 原来他也可以这样的柔情似水。 俊美的男生露出温柔的神情,非常能打动少女心。 却不是对她。 那一瞬间,她的心理不可避免地失衡了。 那种名为嫉妒情绪,就像是潜伏的毒蛇,不经意就咬上她一口。 很陌生,也很难受。 这是不对的,她告诉自己。 而长成阿善这样的,大概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吧。 那么…… 她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对着他的青梅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4. 重逢 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很奇怪,看似紧密,实则处处漏洞,散沙似的关系在某些瞬间会突然变得坚固无比。 青春期女生之间的小心思尤其复杂难解。 班里的女生们一开始围观阿善,问这问那,新奇度爆棚。 但阿善对谁都淡淡的,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干脆笑而不语。 时间一久,大家的热情也都冷却了下来。 周佳琪反而成了全班和她走得最近的那一个。 * 托话唠同桌的福,三年1班有个新来的转校生,长得非常漂亮可爱这件事,霍振早有耳闻。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处□□速发育的阶段,某些激素分泌旺盛。 除了嬉戏打闹,对异性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朦胧的躁动。 学校里,偷偷摸摸早恋的也不少。 由于1班和3班分别在楼层两端的缘故,能在走廊上偶遇的概率并不大,倒是课间休息时,偶尔能在阳台上发现她的身影。 少女将手拢在外套袖子中,眼帘半阖,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晒太阳,慵懒得像只惹人怜爱的猫咪。 淡薄的秋日阳光碎在她的发间,折射出淡淡的光泽。 那副场景太美好。 时不时有人朝她张望,却无人敢上前打搅。 愚蠢的男生们,故意嘻嘻哈哈大声说笑,妄图引人注意。 嗯,当然,这可不是他自己发现的,是看到美女,就如同闻到了肉香味的狗一般,他的同桌朱志,特意喊他看的。 他把霍振拖到了走廊,兴奋地用手肘捅着霍振的腰腹,捅得一下比一下用力,嘴里还催促他,“看!快看!就是她!美人!” 走廊上,他们的同学听见了,皆善意一笑。 “……” 也不知道他在兴奋个什么劲儿,霍振深感丢脸,“我还是去看书吧。” 朱志赶紧拉回他,无尾熊似的攀上好友的肩膀。 “别呀!都出来了,看看嘛,就看一眼!” 试图说服他:“其实近看更漂亮呢,嘴唇部分长得最好看,翘翘的,弹弹的,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哈?什么鬼? 一脸冷漠的霍振:…… 这种又猥琐,又炫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跟你有关系吗?到底有多好看啊?非要把他拖出来?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 霍振不太在意地,朝1班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他就愣住了。 那张侧脸…… 他呆怔的模样,成功取悦到了同桌。 朱志掰着他的肩膀摇来晃去,“呐,呐!是吧?是吧?!哈哈哈~” 虽然阿志并没有用手指指着她,但是当霍振望过去的时候,他马上就明白了他说的是哪个。 那的确是,第一眼怔愣,回过神后,还想要多看几眼的美丽容颜。 十五六岁的少女,初初绽放的风华如同墨绿草丛中突兀盛开的洁白栀子,那种点燃视野的惊艳,使得她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不过,霍振的愣神却并非仅仅为此。 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阿善将头转了过来,视线隔着人群和他们撞在一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霍振感觉她的目光似乎在他脸上转了转。 少女身体微动,指南针般转向了他们,又犹疑地顿住了。 朱志忐忑起来,“啊,被发现了,我们回……” 话还没说完,他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阿善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行进中。 “嘎,不会是生气了吧?” 朱志一怂,话更多了。 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装模作样地背过身,对着霍振说话:“哈哈哈,我们只是欣赏而已,应该没有冒犯到她吧?也许是路过这边?啊,阿振,快上课了,要不我们进教室去吧,走走,快点……” 不想被注意到的话,就不要那么亢奋啊。 霍振一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22 把推开挂在他身上的同桌,正想说他两句,朱志已经乖乖闭上嘴,立正站直,作仰头望天状。 因为阿善停在了他们面前。 5. 好久不见 她姿态袅娜,又带着漫不经心,像风拂过水面,像白云游走天空。 霍振心想,阿志说得对,近看更漂亮。 少女明澈的眼眸扫过僵硬的同桌,然后落在了霍振身上。 须臾,她冲沉默的少年笑了起来,“真的是你啊。” 闪亮无垢的笑容,珍珠似的,在他心里弹跳了几下。 是你啊,霍振亦在心中感慨。 “好久不见。” 带他逛寺庙的少女,结果变成了同校生吗。 原以为无缘再见的人,就这样,神迹般地,突然站在了他面前。 霍振一时恍若梦中。 看起来神色木然的少年,实际上正手足无措,无人知晓他内心的激荡和喜悦。 秀林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比他想象中多了几分端庄和美丽。 男孩有些新奇地凝视着她,几乎不敢眨眼睛。 少女的校服外套,胸口左上方位置,有一枚小小的刺绣纹章,树叶半包围结构,天青色的“秀”字,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俏生生站在他面前,霍振清晰地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轮廓。 是真实的,并非自己臆想。 少年无声吐纳了一口气。 阿善一米六二的身高在初三女生中属于平均值偏上一些,但是站在他面前,她才堪堪到人家胸口。 她微微仰头,打量了他一会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长高了些啊?” “嗯……可能吧。” 她这样看着他,霍振突然恨起自己的笨嘴拙舌,“不过,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阿善嗓音柔软,回答得一本正经,“因为,我也是学生啊。” 她的笑容深了些。 霍振觉得那笑容里似乎有一丝对他的调侃。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尼姑吧?” “没有,我……”他刚想说点什么,上课铃声就无情地响了起来。 “……” 擦!女神和他们说话了! 还晕晕乎乎的朱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阿善向他和霍振挥手道了别。 少女施施然的,宛如流云的背影在他眼中迤逦而去。 他甚至都忘了回她一句再见。 好失礼……啊啊!可恶!女神你别走!你和阿振是怎么回事?!我们再聊会儿吧!谈谈人生,再谈谈理想!别走!! 于是,好奇心爆表,躁郁不已的朱志,连连逼问自己的同桌。 “怎么认识的?”“是不是兄弟?有福同享啊!”“喂,为什么有人可以长这么好看?!”“给我说说……” 哈?他怎么知道? 可怜的霍振,肉体和精神都受到了莫大的摧残。 他受不了地拍开狗皮膏药般,不断贴上来的男生,“先上课,等下再说。” 一颗飞来的粉笔头正中朱志的额头。 数学老师笑眯眯的,“两位同学在课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请忍耐到课后吧。” 同学们哄堂大笑,纷纷扭头戏谑地看向他俩。 霍振一脸黑线。 朱志摸摸额头,“那个,老师,我和阿振只是朋友啦,真的!你们相信我啊!我这么纯洁的男孩子……” 霍振额角一阵乱跳,低声喝止他:“你能不能闭嘴?!” 真是的!班主任是为了中和话唠的朱志,才将自己和他搭配到一块儿的吧? 一定是! 14. 6.寺庙中的少女 暑假,7月13号。 又是天气晴朗,蝉鸣声嘶力竭的一天。 凌晨5点50分,被母亲每隔一分钟喊醒一遍的霍振,无奈地爬下床,惺忪着双眼开始刷牙洗脸,换上整洁的衣物。 吃完简单的早餐后,他被塞进了汽车里。 司机和他们母子,一行3人,带着简单的出游物品匆匆上路了。 他抱臂靠在座椅上,脑袋一点一点,困顿的样子让母亲皱起了眉,“叫你早点睡的,昨晚打游戏打到了几点啊?” “妈,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霍辛蕊将他的脑袋搁到自己腿上,无奈道:“睡吧,到了我喊你。” 从魏源市开往泰禾市,约莫4小时的车程。 出了拥堵的市区,一上高速司机就开始提速。骄阳似火,白色的玛莎拉蒂在滚烫的柏油路上飞驰。 打着哈欠下车时,正值正午时分,灼热的日光劈头盖脸直抽下来。 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眯起眼睛,扶着后颈活动脖子,跟在母亲后头。 司机留在了山脚下,母子俩沿着水泥路往山上走。 高山苍翠,山峦起伏。 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山间的丝丝凉意,但爬着通往半山腰一个又一个的台阶,难免又出了一身汗。 在斋堂用过饭,略微休息了一会儿,才好受些。 来会客室领他们的知客尼,向他们致歉,原本准备亲自和他们详谈的主持师太,前几天不巧病了,现在还未出院,今天会由首座的弟子接待他们。 由于事出突然,知客尼深表歉意,又着重解释,“虽然是俗家子弟,但慈云也是衣钵之一,在寺中跟着首座修行已有6年多了,对寺中事物非常熟悉,主持也对其交代过了,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她……” 泰禾市是一座知名的山水旅游城市。近些年,随着大量新景点的开发和建设,游客量也日益增大,每逢节假日更是人山人海。 普度寺位于泰禾山上,保存完好的千年古刹虽然不大,但香火鼎盛。 寺里正计划着明年动土扩张一番。 霍振母亲此次前来,一是为观音成道日,二是想出资捐助新殿的建设。 这十多年来她一直乐善好施,参与过不少水陆法会和庆典,也曾为普度寺捐过琉璃瓦,和主持师太接触频繁,彼此已经很熟悉。 听到坏消息虽然有几分失望,但她也没有抱怨,问候了几句师太的病情。 知客尼将他们带到了寮房。 见到接待他们的慈云居士时,霍振和母亲皆有些诧异。 慈云约莫四十多岁,与寺中人一样,也是一身灰色长袍,但头发尚未剃去,掩在帽中。 她眼中有修行中人特有的宁和,但眉宇间又分明有一丝郁气,那种忧愁也带着如云如雾的美感。 不难想象,她年轻时一定是个迷人的大美人。 有一个明星母亲,霍振对容貌的免疫度其实要比旁人高出许多。 但即便对着他那艳光四射的母亲,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居士丝毫没有相形见绌。 厮见寒暄一番后,各自落坐。 旁听了几句的霍振,很快就感觉到了枯燥。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23 他按捺住想要打哈欠的欲望。 佛教也好,法事也好,他根本不懂,也不感兴趣,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非要拖他一起过来。 为了不让自己失礼到当众打起瞌睡,他时不时小幅度活动着身体。 坐立不安的模样,让母亲警告地睨了他一眼。 过了十来分钟,她没好气地挥手赶人,“你出去,自己玩儿去吧。” 霍振如蒙大赦,正准备站起身。 “阿善。”居士突然开口,对着空无一人的纱窗外喊了一声,“进来一下。” 窗外的屋檐下,属于女孩子的声音应了声:“就来。” 比平常女孩子清脆高亢的嗓音低了那么几度,清淡平和,微沙质感的声音,羽毛一样挠过众人耳膜。 轻巧的足音从走廊外慢慢逼近,然后出现在了门口。 阿善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 屋内有一瞬间的静默。 7.初见 她背后日光朗照,于是少女周身仿若有光,肌肤如上等的瓷器,白得通透。整个人闪耀得像从混沌中开辟出的一个新世界。 盛极的姿容无以名状,只能张口结舌,呆呆地对她行注目礼。 阿善眼眸平静,回视他们,有礼地微微颔首,随即一笑。 霍振的瞌睡全跑光了,明知道这样盯着人看有些失礼,却着魔般无法移开眼。 恍神间,慈云居士开口,打破了魔咒般的寂静。她簇眉,望向阿善□□的双脚,语气微沉,“把鞋穿好。” 阿善穿好鞋,又冲他们笑了一下,“抱歉。” 慈云看向霍振,温和道:“阿善熟悉这里,让她带你去吧。” 又叮嘱阿善:“带客人逛逛,注意安全。别走太远,二个小时后回来。” 阿善温顺地应了一声。 霍振看了慈云一眼,又看了看阿善,站起来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经过廊下时,霍振看到了她刚才待的地方。 一个草编的蒲团,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一本倒扣在地上的经书和一把团扇,都随意地堆置在地板上。 寮房东面的小树林投下一片浓郁的遮荫,有丝丝缕缕的穿堂风吹过,是个消夏的好地方。 靠得近了,霍振闻到一点很淡的檀香味,在风中浅浅漾开。 她身上的味道。 带路的少女穿着一袭中式立领盘扣式样的乳白色半臂棉布短衫,露出一截白藕般纤细的小臂,下身浅草绿长裙。走动间,暗色的缠枝纹若隐若现。 大约是热,浓密乌黑的长发用木簪束成了圆髻。 一缕碎发跑了出来,在她腮边,俏皮地享受着微风的吹拂。 霍振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古典的词汇:乌鬓如云。 这个对于少女来说有点成熟的盘发,却因为她过盛的容颜而相得益彰,温婉又妩媚。 * 阿善声音轻软,问高大却缄默的少年:“第一次来吗?” 默默观察她的霍振,忙转回注意力,答道:“嗯,以前都是我母亲一个人来的。” 两人躲在树荫下行走,斑驳的光影在她身上明明灭灭,裙摆随风轻旋。 静谧的山中,蝉声阵阵,小树林里光线蒙昧,精魅般美丽的少女…… 霍振忽感一阵虚幻,他迟疑着,缓下了步伐。 前头的人丝毫未觉,温温柔柔地说:“那,我们就从离这最近的药师殿开始看起吧。这边走,有捷径。” * 曲径通幽。尽管有人打理,植物们在夏季依然繁盛生长。 阿善带着他穿过一条石头小径,拂开一簇从旁斜伸到走道上的树桠,对落后几步的他提醒道:“这是黄葛树,当心刮到脸。” 少年嗯了声。 阿善又指了指,“这是滇南的山茶花,听说还是明代时种下的。” “银杏,到了秋天,满地落叶很好看……” 即便客人很沉默,她也不在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向他介绍着寺院内的植物。 “那位居士……”霍振最终没能忍住猜疑,问她,“是你母亲吗?” 8.桃子 不知道会不会冒犯到她。 霍振心怀忐忑,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阿善脸上的笑容和表情都很浅,看不出什么意味。 “看得出来?” “嗯,长得有点像。” 少女语气平淡,“是我母亲。她入普度寺很久了,一直在这里挂单。不过没有得到剃度的允许,只能带发修行。” 霍振想道歉,可又觉得道歉的话,显得很奇怪。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也是这里的人吗?” “嗯?”阿善不清楚他指什么,是问她是不是泰禾市人,亦或她是不是寺中人。 不过她懒得求证,直接回答他:“我暂时在这里,过段日子就下山了。” 她无意说太多自己的私事,便没有再说话。 于是二人都沉默下来。 ☆、拾叁 哈?什么鬼?一脸冷漠的霍振:…… 这种又猥琐,又炫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跟你有关系吗?到底有多好看啊?非要把他拖出来?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 霍振不太在意地,朝1班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他就愣住了。 那张侧脸…… 他呆怔的模样,成功取悦到了同桌。 朱志掰着他的肩膀摇来晃去,“呐,呐!是吧?是吧?!哈哈哈~” 虽然阿志并没有用手指指着她,但是当霍振望过去的时候,他马上就明白了他说的是哪个。 那的确是,第一眼怔愣,回过神后,还想要多看几眼的美丽容颜。 十五六岁的少女,初初绽放的风华如同墨绿草丛中突兀盛开的洁白栀子,那种点燃视野的惊艳,使得她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不过,霍振的愣神却并非仅仅为此。 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阿善将头转了过来,视线隔着人群和他们撞在一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霍振感觉她的目光似乎在他脸上转了转。 少女身体微动,指南针般转向了他们,又犹疑地顿住了。 朱志忐忑起来,“啊,被发现了,我们回……” 话还没说完,他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阿善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行进中。 “嘎,不会是生气了吧?” 朱志一怂,话更多了。 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装模作样地背过身,对着霍振说话:“哈哈哈,我们只是欣赏而已,应该没有冒犯到她吧?也许是路过这边?啊,阿振,快上课了,要不我们进教室去吧,走走,快点……” 不想被注意到的话,就不要那么亢奋啊。 霍振一把推开挂在他身上的同桌,正想说他两句,朱志已经乖乖闭上嘴,立正站直,作仰头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24 望天状。 因为阿善停在了他们面前。 5. 好久不见 她姿态袅娜,又带着漫不经心,像风拂过水面,像白云游走天空。 霍振心想,阿志说得对,近看更漂亮。 少女明澈的眼眸扫过僵硬的同桌,然后落在了霍振身上。 须臾,她冲沉默的少年笑了起来,“真的是你啊。” 闪亮无垢的笑容,珍珠似的,在他心里弹跳了几下。 是你啊,霍振亦在心中感慨。 “好久不见。” 带他逛寺庙的少女,结果变成了同校生吗。 原以为无缘再见的人,就这样,神迹般地,突然站在了他面前。 霍振一时恍若梦中。 看起来神色木然的少年,实际上正手足无措,无人知晓他内心的激荡和喜悦。 秀林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比他想象中多了几分端庄和美丽。 男孩有些新奇地凝视着她,几乎不敢眨眼睛。 少女的校服外套,胸口左上方位置,有一枚小小的刺绣纹章,树叶半包围结构,天青色的“秀”字,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俏生生站在他面前,霍振清晰地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轮廓。 是真实的,并非自己臆想。 少年无声吐纳了一口气。 阿善一米六二的身高在初三女生中属于平均值偏上一些,但是站在他面前,她才堪堪到人家胸口。 她微微仰头,打量了他一会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长高了些啊?” “嗯……可能吧。” 她这样看着他,霍振突然恨起自己的笨嘴拙舌,“不过,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阿善嗓音柔软,回答得一本正经,“因为,我也是学生啊。” 她的笑容深了些。 霍振觉得那笑容里似乎有一丝对他的调侃。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尼姑吧?” “没有,我……”他刚想说点什么,上课铃声就无情地响了起来。 “……” 擦!女神和他们说话了! 还晕晕乎乎的朱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阿善向他和霍振挥手道了别。 少女施施然的,宛如流云的背影在他眼中迤逦而去。 他甚至都忘了回她一句再见。 好失礼……啊啊!可恶!女神你别走!你和阿振是怎么回事?!我们再聊会儿吧!谈谈人生,再谈谈理想!别走!! 于是,好奇心爆表,躁郁不已的朱志,连连逼问自己的同桌。 “怎么认识的?”“是不是兄弟?有福同享啊!”“喂,为什么有人可以长这么好看?!”“给我说说……” 哈?他怎么知道? 可怜的霍振,肉体和精神都受到了莫大的摧残。 他受不了地拍开狗皮膏药般,不断贴上来的男生,“先上课,等下再说。” 一颗飞来的粉笔头正中朱志的额头。 数学老师笑眯眯的,“两位同学在课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请忍耐到课后吧。” 同学们哄堂大笑,纷纷扭头戏谑地看向他俩。 霍振一脸黑线。 朱志摸摸额头,“那个,老师,我和阿振只是朋友啦,真的!你们相信我啊!我这么纯洁的男孩子……” 霍振额角一阵乱跳,低声喝止他:“你能不能闭嘴?!” 真是的!班主任是为了中和话唠的朱志,才将自己和他搭配到一块儿的吧? 一定是! 14. 6.寺庙中的少女 暑假,7月13号。 又是天气晴朗,蝉鸣声嘶力竭的一天。 凌晨5点50分,被母亲每隔一分钟喊醒一遍的霍振,无奈地爬下床,惺忪着双眼开始刷牙洗脸,换上整洁的衣物。 吃完简单的早餐后,他被塞进了汽车里。 司机和他们母子,一行3人,带着简单的出游物品匆匆上路了。 他抱臂靠在座椅上,脑袋一点一点,困顿的样子让母亲皱起了眉,“叫你早点睡的,昨晚打游戏打到了几点啊?” “妈,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霍辛蕊将他的脑袋搁到自己腿上,无奈道:“睡吧,到了我喊你。” 从魏源市开往泰禾市,约莫4小时的车程。 出了拥堵的市区,一上高速司机就开始提速。骄阳似火,白色的玛莎拉蒂在滚烫的柏油路上飞驰。 打着哈欠下车时,正值正午时分,灼热的日光劈头盖脸直抽下来。 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眯起眼睛,扶着后颈活动脖子,跟在母亲后头。 司机留在了山脚下,母子俩沿着水泥路往山上走。 高山苍翠,山峦起伏。 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山间的丝丝凉意,但爬着通往半山腰一个又一个的台阶,难免又出了一身汗。 在斋堂用过饭,略微休息了一会儿,才好受些。 来会客室领他们的知客尼,向他们致歉,原本准备亲自和他们详谈的主持师太,前几天不巧病了,现在还未出院,今天会由首座的弟子接待他们。 由于事出突然,知客尼深表歉意,又着重解释,“虽然是俗家子弟,但慈云也是衣钵之一,在寺中跟着首座修行已有6年多了,对寺中事物非常熟悉,主持也对其交代过了,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她……” 泰禾市是一座知名的山水旅游城市。近些年,随着大量新景点的开发和建设,游客量也日益增大,每逢节假日更是人山人海。 普度寺位于泰禾山上,保存完好的千年古刹虽然不大,但香火鼎盛。 寺里正计划着明年动土扩张一番。 霍振母亲此次前来,一是为观音成道日,二是想出资捐助新殿的建设。 这十多年来她一直乐善好施,参与过不少水陆法会和庆典,也曾为普度寺捐过琉璃瓦,和主持师太接触频繁,彼此已经很熟悉。 听到坏消息虽然有几分失望,但她也没有抱怨,问候了几句师太的病情。 知客尼将他们带到了寮房。 见到接待他们的慈云居士时,霍振和母亲皆有些诧异。 慈云约莫四十多岁,与寺中人一样,也是一身灰色长袍,但头发尚未剃去,掩在帽中。 她眼中有修行中人特有的宁和,但眉宇间又分明有一丝郁气,那种忧愁也带着如云如雾的美感。 不难想象,她年轻时一定是个迷人的大美人。 有一个明星母亲,霍振对容貌的免疫度其实要比旁人高出许多。 但即便对着他那艳光四射的母亲,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居士丝毫没有相形见绌。 厮见寒暄一番后,各自落坐。 旁听了几句的霍振,很快就感觉到了枯燥。 他按捺住想要打哈欠的欲望。 佛教也好,法事也好,他根本不懂,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25 也不感兴趣,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非要拖他一起过来。 为了不让自己失礼到当众打起瞌睡,他时不时小幅度活动着身体。 坐立不安的模样,让母亲警告地睨了他一眼。 过了十来分钟,她没好气地挥手赶人,“你出去,自己玩儿去吧。” 霍振如蒙大赦,正准备站起身。 “阿善。”居士突然开口,对着空无一人的纱窗外喊了一声,“进来一下。” 窗外的屋檐下,属于女孩子的声音应了声:“就来。” 比平常女孩子清脆高亢的嗓音低了那么几度,清淡平和,微沙质感的声音,羽毛一样挠过众人耳膜。 轻巧的足音从走廊外慢慢逼近,然后出现在了门口。 阿善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 屋内有一瞬间的静默。 7.初见 她背后日光朗照,于是少女周身仿若有光,肌肤如上等的瓷器,白得通透。整个人闪耀得像从混沌中开辟出的一个新世界。 盛极的姿容无以名状,只能张口结舌,呆呆地对她行注目礼。 阿善眼眸平静,回视他们,有礼地微微颔首,随即一笑。 霍振的瞌睡全跑光了,明知道这样盯着人看有些失礼,却着魔般无法移开眼。 恍神间,慈云居士开口,打破了魔咒般的寂静。她簇眉,望向阿善□□的双脚,语气微沉,“把鞋穿好。” 阿善穿好鞋,又冲他们笑了一下,“抱歉。” 慈云看向霍振,温和道:“阿善熟悉这里,让她带你去吧。” 又叮嘱阿善:“带客人逛逛,注意安全。别走太远,二个小时后回来。” 阿善温顺地应了一声。 霍振看了慈云一眼,又看了看阿善,站起来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经过廊下时,霍振看到了她刚才待的地方。 一个草编的蒲团,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一本倒扣在地上的经书和一把团扇,都随意地堆置在地板上。 寮房东面的小树林投下一片浓郁的遮荫,有丝丝缕缕的穿堂风吹过,是个消夏的好地方。 靠得近了,霍振闻到一点很淡的檀香味,在风中浅浅漾开。 她身上的味道。 带路的少女穿着一袭中式立领盘扣式样的乳白色半臂棉布短衫,露出一截白藕般纤细的小臂,下身浅草绿长裙。走动间,暗色的缠枝纹若隐若现。 大约是热,浓密乌黑的长发用木簪束成了圆髻。 一缕碎发跑了出来,在她腮边,俏皮地享受着微风的吹拂。 霍振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古典的词汇:乌鬓如云。 这个对于少女来说有点成熟的盘发,却因为她过盛的容颜而相得益彰,温婉又妩媚。 * 阿善声音轻软,问高大却缄默的少年:“第一次来吗?” 默默观察她的霍振,忙转回注意力,答道:“嗯,以前都是我母亲一个人来的。” 两人躲在树荫下行走,斑驳的光影在她身上明明灭灭,裙摆随风轻旋。 静谧的山中,蝉声阵阵,小树林里光线蒙昧,精魅般美丽的少女…… 霍振忽感一阵虚幻,他迟疑着,缓下了步伐。 前头的人丝毫未觉,温温柔柔地说:“那,我们就从离这最近的药师殿开始看起吧。这边走,有捷径。” * 曲径通幽。尽管有人打理,植物们在夏季依然繁盛生长。 阿善带着他穿过一条石头小径,拂开一簇从旁斜伸到走道上的树桠,对落后几步的他提醒道:“这是黄葛树,当心刮到脸。” 少年嗯了声。 阿善又指了指,“这是滇南的山茶花,听说还是明代时种下的。” “银杏,到了秋天,满地落叶很好看……” 即便客人很沉默,她也不在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向他介绍着寺院内的植物。 “那位居士……”霍振最终没能忍住猜疑,问她,“是你母亲吗?” 8.桃子 不知道会不会冒犯到她。 霍振心怀忐忑,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阿善脸上的笑容和表情都很浅,看不出什么意味。 “看得出来?” “嗯,长得有点像。” 少女语气平淡,“是我母亲。她入普度寺很久了,一直在这里挂单。不过没有得到剃度的允许,只能带发修行。” 霍振想道歉,可又觉得道歉的话,显得很奇怪。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也是这里的人吗?” “嗯?”阿善不清楚他指什么,是问她是不是泰禾市人,亦或她是不是寺中人。 不过她懒得求证,直接回答他:“我暂时在这里,过段日子就下山了。” 她无意说太多自己的私事,便没有再说话。 于是二人都沉默下来。 幸而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进了药师殿,少女尽职地为他讲解起来:“这里供奉的是东方三圣,净琉璃世界药师佛,左侍的是日光菩萨,右侍的是月光菩萨……” 似乎熟知佛陀和各种来历典故,她语气流畅,如数家珍般为客人一一道来。 少女的语调清淡,无有起伏,声音却十分动听。 尽管霍振对宗教本身没什么兴趣,也仍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在他驻足,或凝视玻璃柜中的展品,或端详佛像上的纹饰时,阿善会体贴地停下来等他。 有游人和香客从他们身边经过和停留。 善男信女们,三三两两结伴下跪,表情虔诚地磕头,口中念念有词。 阿善悄声对他说:“其实正确的烧香方式要等男人先拜完,女人才能拜。不过现在是不讲究了的。” “……你信佛吗?” 一口气逛完了五座大殿后,两人坐在树荫下的一处凉亭中小憩片刻。 水渠中的红鲤,在热浪下时不时窜出水面。 阿善在看鱼,霍振在看她。 他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闲聊的话题。 “我吗?”阿善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半边身子趴在上面,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悠远。 “我也不清楚,信不信呢……” 这个问题其实她自己也不甚明了,“人需要信仰,尤其在灾难和痛苦面前,信仰在绝境时是一种力量,它确实能拯救人,但最终拯救人类的会回向自己。佛讲断舍离,讲四大皆空,可是人世的很多问题,不是出世就能解决的,问题它总在那里……所以,我也很困惑。也许我还没有明白它的真意。” 霍振思索了片刻,“你说得对。” “你渴了吗?”阿善注意到他干燥的嘴唇。 天还是太热了,霍振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有一点。” 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没事的,还能忍。” 少女率先站起身,拂平裙子的褶皱,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26 然后调皮地对他眨眨眼,“走吧,我们去补充些水份。” * 位于半山腰的斋堂后面,种着几颗蟠桃树。正值当令,树下掉落着许多来不及采摘,虫鸟啃噬过的果实。 阿善围着一颗蟠桃树转了一圈,对身后的少年说:“挑大的,颜色红的摘几个吧。” 霍振应了一声,走到离她不远,斜对面的一棵蟠桃树下。 阿善已经选好了目标,踮起脚尖,拿手去够。 于是,当少女绷紧身体,努力伸长了手时,毕露的身体曲线像一张华美至极的弓。 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和肩膀呈现出一种完美的流线型。 腰间无意泄露的那一截春/色,结结实实撞进了对面少年的眼中。 9.奇怪的母女 平坦纤瘦的小腹,连那颗椭圆形的肚脐都那么清晰可爱…… 男生藏鞋子里的脚趾,情不自禁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向来稳重的少年,呆愣几秒后,羞窘地别过头,脸颊的热气却悄悄蔓延到了耳后根。 过了好一会儿,犹自恍恍惚惚的少年,听到了少女的问话:“我摘好了,你呢?” “……我也好了。” 霍振左右手各攥着几颗果子,暗吸了口气,佯装淡定地回身。 猝不及防之下,他又猛地别开眼。 男孩的手大,阿善的果子却是用衣服兜着的。 “你很热吗?脸这么红。” 少女走近他,察看他的神色,担心地询问:“不会中暑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不。 “没有中暑……”脸烧的少年偏转视线,不自在地抿了抿嘴,“我很好,没事。” 奇怪的女孩子。 刚才明明那么优雅有礼,为什么在他一个大男生面前可以这么大意,不拘小节啊?!放下你的衣服啊…… “那走吧,水龙头在斋堂那边。” 少女坦荡荡,对于少年的欲言又止一无所觉。 ……如果刻意去提醒,会变得很尴尬的吧?只好尽力避免将视线落在那一截莹白的腰上。 * 斋堂的人都认识阿善,看到她很热心,找了个干净的果盘递给她。 阿善顺便帮他讨了杯水。 霍振原本以为这种不起眼,个头小小的水果不会太好吃,没想到洗完后却很水灵,味道也很清甜。 桃汁溢到了指缝,呼吸间满是水果的香甜。 少年少女相对而坐,吃完了所有果子,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来。 阿善突然想起来,提醒喝水的男生:“你们要点带土特产回去吗?山脚下有个戴草帽的老爷爷,卖的黄桃味道很好,个头也很大,可以买一些。” 少女的唇珠饱满,天然挺翘的优美唇线,仿佛自带笑意。 刚刚吃过桃子,嘴唇粉粉嫩嫩的,泛着水润的光泽感,说话时有隐约的果香气。 霍振不动声色地挪开眼,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阿善瞅了他一眼,笑,“顺序错了。你应该先喝水,再吃桃子的。有没有感觉水喝起来有点儿苦?” “不苦。” 很快,水也喝完了。 “差不多了,我们回去?”阿善征询他的意见。 霍振抬手,看了眼电子表,时间掐得刚刚好。 * 回到寮房,他母亲已经谈完了,规划图和选址也都看过了。 刚喝了半盏茶,看到他回来,便准备告辞。 慈云居士将他们送至门口,被留步了。 走出了一小段后,霍振忍不住回了头。 他看到居士站在檐下,垂首望着自己的女儿,声音平板无波,“……少喝点可乐啊。” “嗯。”少女淡漠的声音在他身后缓缓响起,“知道了。” 奇怪的母女。 ☆、拾肆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27 。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时六年九月十五日。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28 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环绕滁州的都是山。那西南的几座山峰,树林和山谷尤其优美。一眼望去树木茂盛,又幽深又秀丽的,那是琅琊山。沿着山路走六七里,渐渐听到潺潺的水声,看到流水从两座山峰之间倾泻而出的,那是酿泉。泉水沿着山峰折绕,沿着山路拐弯,有一座亭子像飞鸟展翅似地,飞架在泉上,那就是醉翁亭。建造这亭子的是谁呢?是山上的和尚智仙。给它取名的又是谁呢?太守用自己的别号(醉翁)来命名。太守和他的宾客们来这儿饮酒,只喝一点儿就醉了;而且年纪又最大,所以自号“醉翁”。醉翁的情趣不在于喝酒,而在欣赏山水的美景。欣赏山水美景的乐趣,领会在心里,寄托在酒上。 像那太阳出来,树林中的雾气散去,云聚拢过来,山里就昏暗了,或暗或明,变化不一,这就是山间早晚的景象。野花开了,散发出一股清幽的香味,好看的树木枝叶繁茂,形成一片浓郁的绿荫,天气高爽,霜色洁白,水面低落下去,石头□□出来,是山中四季的景色。早晨上山,傍晚返回,四季的景色不同,那乐趣也是没有穷尽的。 至于背着东西的人在路上歌唱,走路的人在树下休息,前面的人呼喊,后面的人应答,老老小小,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是滁州人在游山啊。到溪边捕鱼,溪水深鱼儿肥,用泉水酿酒,泉水香甜,酒水清澈,山中的野味野菜,杂乱地摆放在前面,这是太守在举行酒宴。宴会喝酒的乐趣,不在于音乐,投壶的人射中了目标,下棋的人得胜了,酒杯和酒筹交互错杂,时起时坐,大声喧哗的,是众位宾客欢乐的样子。脸色苍老,头发花白,醉醺醺地坐在众人中间的,是太守喝醉了。 不久太阳落到山顶,人的影子散乱一地。太守下山回家,宾客跟随着。树林茂密阴蔽,鸟儿到处鸣叫,那是因为是游人离开后鸟儿们在快乐啊。然而鸟儿只知道山林的乐趣,却不知道游人的乐趣,游人只知道跟随太守游玩的乐趣,却不知道太守以宾客的快乐为快乐。醉了能够同大家一起快乐,醒来能够用文章记述这乐事的人,是太守。太守是谁?是庐陵人欧阳修。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萧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而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複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 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 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29 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30 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拾伍 因为有一个做公务员的父亲,母亲又曾任教育部工作,郁博雅的家教甚为严厉。 他面无表情时,整个人的气场凛冽如寒冬,但他笑时,春风拂面。 两人自小熟知,郁博雅对小了他两岁的阿善爱护有加,阿善可不怕他。 因为郁博雅从未对她拉过脸怄气,说过她半句重话。 大哥哥的角色从她有记忆起,他就一直扮演得很好。 阿善笑着朝他走过去。 漂亮的男生口吻委屈,半真半假向她表达着自己的失落,“阿善都转过来一个多星期了,也不主动来看看我。” 阿善抬头望向他,语调轻软,“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博雅哥你的班级啊。” “咦?”好像是哦。 “我在高二2班,对面4楼,中间那个教室。” 他指给阿善看,“记住啦,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我。” 阿善的目光穿过一排峻拔的水杉,看到了窗户后隐约的人影。 窗台前,二人反方向并肩而立。 郁博雅侧过头,看着少女姣好的侧脸,询问她:“新班级怎么样?还适应吗?” “嗯?”阿善没有回视他,眨了眨眼睛说,“挺好的。” “……是吗?” 他的语气有明显的质疑,又不想拆穿她,无奈地将手放在了女孩的头顶,宠溺地摸了摸,“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啊。” 少女乖巧得一动不动,任由他揉着自己头发。 “博雅哥。”阿善漫不经心地说,“都初三了,不是吗?” 快毕业了。 言下之意让郁博雅愣了一下。 他收拢五指,以不会让她感到疼痛的力度,掰着她的脑袋转向他。 他弯下腰,和阿善对视,深棕色的眼瞳里带着审视。 “这是什么理由啊?高中不想在秀林念了吗?” “……诶?” “你爷爷来的那天,我正好也在。他拜托我母亲,让你转来秀林,是想让你高中也在这边上的吧。秀林是可以直升高中的,阿善不知道吗?” 郁博雅的眼中有如水般的笑意,“他还拜托我多照应你呢。” 不然,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非得让阿善在初三时转校。 “哦……”现在知道了。 男生又摸了摸手感很好的秀发,轻柔的力道像是某种安抚,“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啊?不乐意被我照顾?” “乐意。那就拜托啦。” 阿善拉下他的手,晃了两下,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 认识她十五年多,郁博雅依然被她笑得有点恍神。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阿善了,上次见面还是新年时。 郁博雅含笑凝视她,内心苦恼,真是便宜初三的兔崽子们了。 “博雅哥。” “怎么了?” “那,我爷爷。”阿善低声问,“他有提到过阿孝吗?” 他一垂眸就看到了少女卷翘的睫毛,纤长浓密,有矛盾的脆弱感。 “唔?”郁博雅有片刻的出神,“阿孝啊,他成绩那么好,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阿善心不在焉,回到了教室。 周佳琪趴在课桌上,脸颊垫在手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看到了哦。”她笑得暧昧。 “嗯?” “你和那个学长是什么关系啊?看起来很要好。”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阿善想了想,简单解释道:“我们两家长辈有交情,所以关系还不错。” 郁博雅的曾祖父和阿善的曾祖父从前一起上过战场,是那种如果战死,可以放心把家人交托给对方的生死情谊。 战事结束后,郁家的老太爷选择了从政,徐家的老太爷则下海经商,兄弟二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经历过一系列世事变迁和风云变幻后,两人也都幸运地小有所成。 徐郁两家相交莫逆,多年来一直保持着紧密的情谊。 郁祖父和徐祖父因而从小就相识。但在郁老太爷和郁祖父相继去世后,徐家又发生了重大变故,徐氏自此一落千丈。 郁家这些年反而蒸蒸日上,地位不对等,两家便难免渐渐疏远了些。 不过,举手之劳的小事,郁家还是非常乐意帮忙的。 “看起来教养很好。他家境不错吧?是做什么的?” 阿善翻开本子,订正作业,“嗯,挺好的。” 周佳琪的兴趣表现得十分明显,追问道:“是你男朋友吗?” 3. 学长 她问得直接。 “诶?” 阿善愣了两秒,随后啼笑皆非,“怎么会?你想什么呢?” “因为看起来真的很亲密啊。” “我们出生时就认识了。”阿善斟酌着用词,圆珠笔抵在下巴,歪了歪头,“非要说的话,算是哥哥的那种?” “那,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 阿善微滞,转头看进她的眼中。 两人对视片刻。 阿善默然,博雅哥讨厌这种事…… 见她为难,周佳琪也不强求,笑着做了个鬼脸,“开玩笑的啦,不要在意。” * 周佳琪曾和郁博雅说过几句话。 那是初一下半学期的事了。 起因是她粗心弄丢了钱。 在人满为患的小卖部里摸遍了身上所有口袋后,她尴尬地对老板笑了笑,正打算将柜台上的面包退回去,身后突然有人说:“我替你付吧。” “不用……”她刚想拒绝,一转头,看到了一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的脸。 她顿在那里,一时忘了要说的话。 “别客气。”郁博雅打开钱包,抽出一张纸币递给老板。 “呃……那谢谢你。”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31 “等等!博雅!我也要!一起一起。” 后面伸过来一条胖乎乎的胳膊,一只火腿三明治被加塞了进来。 他的同班同学笑得好不揶揄,“不介意吧?” “……” 周佳琪拿着免费的红豆面包,和他们一起挤出了小卖部。 “你是哪个班的?我明天还你钱。”她是知道的,却装作不经意,故意问他。 周佳琪侧头,正好瞧见了胖胖的男生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对着她恩人挤眉弄眼的怪样子。 肉乎乎的眉毛眼睛攒在了一块儿,活像个滑稽的小丑。 恩人笑着摇摇头,轻轻拨开他的脑袋。 戴眼镜的男生,皮肤白净,阳光下,一头微微卷曲的柔顺发丝带了点深棕色。校服和仪表皆一丝不苟,身上的气息异常干净。 让她联想到一碧如洗的晴空下,晾晒的白衬衫。 女生之间,偶尔也会聊到这位比她们高了2年级的学长。周佳琪才不会跟她们一样,一脸垂涎的花痴相。 她莫名脸热,不敢再盯着人家细瞧。 “也没几块钱,算了。” 郁博雅单手插兜,一只手提着白色的塑料袋,走在她左侧。 “你喜欢这款茶饮吗?”她戳了戳他袋子中的瓶装饮料。 “还行。” “他口味怪得很。我们喝雪碧可乐果汁,他就喜欢这种淡出鸟来的味道,每次都买它!”郁博雅的同学揭秘,嫌弃道,“包装还这么丑,啧。” “丑吗?”周佳琪问他。 “唔……外膜颜色杂了一点,磨砂的瓶身改成全透明,换成直瓶的会更好。” 他同学大口嚼着食物,对周佳琪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这样啊。”周佳琪若有所思,“是得改改。” 郁博雅看了她一眼。 他没有走路吃东西的习惯,瞄了一眼她手里的红豆牛奶面包,问她:“这个口味的,好吃吗?” “诶?啊……嗯!挺好吃的。”周佳琪用力点了下头。 “甜吗?”歪头又瞅一眼她的面包,那模样居然有些可爱。 “我们博雅不爱吃甜食。”他的同学插嘴道,笑眯眯地咬下最后一口三明治。 “有一点儿,不算太甜。”周佳琪将头发顺到耳后,笑了笑,“料挺足的。不会甜到牙疼,下次可以试试。” 有点想投喂他呢。 她刚想说你拿去吃吧,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郁博雅点点头。 她的教室在教学楼的一楼。再次道过谢之后,目送男生们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他的同学经过她身边时,对她笑了笑,然后轻声说:“可爱的学妹,我们是初三3班的,女生们都知道,这次记住了哦。” 那天之后,周佳琪便留意起这个学长来。 早上出操和午餐时分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身材高挑颀长的男生,即使在人海中也十分打眼。 周佳琪偶尔能看到他单手插兜,和同学们说说笑笑,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她有时会特意爬到初三3班的那一层去上洗手间,运气好的话,就能多看他一眼。 但即使她从他面前走过,那个漂亮得过分的男生却不会多给她一个眼神。 仿佛她是个隐形人,从未和他有过交集。 因为,围在郁博雅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 她注意过他敛起微笑的刹那,脸上的表情。 于是她就明白了,这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周围有多热闹,骨子里就有多冷淡,说不定内里冰镇着一座西伯利亚。 从小到大,她基本上没有羡慕过什么人。 但是,当她见到了郁博雅对待阿善的方式时,她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打击。 原来他也可以这样的柔情似水。 俊美的男生露出温柔的神情,非常能打动少女心。 却不是对她。 那一瞬间,她的心理不可避免地失衡了。 那种名为嫉妒情绪,就像是潜伏的毒蛇,不经意就咬上她一口。 很陌生,也很难受。 这是不对的,她告诉自己。 而长成阿善这样的,大概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吧。 那么…… 她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对着他的青梅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4. 重逢 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很奇怪,看似紧密,实则处处漏洞,散沙似的关系在某些瞬间会突然变得坚固无比。 青春期女生之间的小心思尤其复杂难解。 班里的女生们一开始围观阿善,问这问那,新奇度爆棚。 但阿善对谁都淡淡的,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干脆笑而不语。 时间一久,大家的热情也都冷却了下来。 周佳琪反而成了全班和她走得最近的那一个。 * 托话唠同桌的福,三年1班有个新来的转校生,长得非常漂亮可爱这件事,霍振早有耳闻。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处□□速发育的阶段,某些激素分泌旺盛。 除了嬉戏打闹,对异性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朦胧的躁动。 学校里,偷偷摸摸早恋的也不少。 由于1班和3班分别在楼层两端的缘故,能在走廊上偶遇的概率并不大,倒是课间休息时,偶尔能在阳台上发现她的身影。 少女将手拢在外套袖子中,眼帘半阖,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晒太阳,慵懒得像只惹人怜爱的猫咪。 淡薄的秋日阳光碎在她的发间,折射出淡淡的光泽。 那副场景太美好。 时不时有人朝她张望,却无人敢上前打搅。 愚蠢的男生们,故意嘻嘻哈哈大声说笑,妄图引人注意。 嗯,当然,这可不是他自己发现的,是看到美女,就如同闻到了肉香味的狗一般,他的同桌朱志,特意喊他看的。 他把霍振拖到了走廊,兴奋地用手肘捅着霍振的腰腹,捅得一下比一下用力,嘴里还催促他,“看!快看!就是她!美人!” 走廊上,他们的同学听见了,皆善意一笑。 “……” 也不知道他在兴奋个什么劲儿,霍振深感丢脸,“我还是去看书吧。” 朱志赶紧拉回他,无尾熊似的攀上好友的肩膀。 “别呀!都出来了,看看嘛,就看一眼!” 试图说服他:“其实近看更漂亮呢,嘴唇部分长得最好看,翘翘的,弹弹的,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哈?什么鬼? 一脸冷漠的霍振:…… 这种又猥琐,又炫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跟你有关系吗?到底有多好看啊?非要把他拖出来?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 霍振不太在意地,朝1班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他就愣住了。 那张侧脸…… 他呆怔的模样,成功取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32 悦到了同桌。 朱志掰着他的肩膀摇来晃去,“呐,呐!是吧?是吧?!哈哈哈~” 虽然阿志并没有用手指指着她,但是当霍振望过去的时候,他马上就明白了他说的是哪个。 那的确是,第一眼怔愣,回过神后,还想要多看几眼的美丽容颜。 十五六岁的少女,初初绽放的风华如同墨绿草丛中突兀盛开的洁白栀子,那种点燃视野的惊艳,使得她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不过,霍振的愣神却并非仅仅为此。 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阿善将头转了过来,视线隔着人群和他们撞在一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霍振感觉她的目光似乎在他脸上转了转。 少女身体微动,指南针般转向了他们,又犹疑地顿住了。 朱志忐忑起来,“啊,被发现了,我们回……” 话还没说完,他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阿善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行进中。 “嘎,不会是生气了吧?” 朱志一怂,话更多了。 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装模作样地背过身,对着霍振说话:“哈哈哈,我们只是欣赏而已,应该没有冒犯到她吧?也许是路过这边?啊,阿振,快上课了,要不我们进教室去吧,走走,快点……” 不想被注意到的话,就不要那么亢奋啊。 霍振一把推开挂在他身上的同桌,正想说他两句,朱志已经乖乖闭上嘴,立正站直,作仰头望天状。 因为阿善停在了他们面前。 5. 好久不见 她姿态袅娜,又带着漫不经心,像风拂过水面,像白云游走天空。 霍振心想,阿志说得对,近看更漂亮。 少女明澈的眼眸扫过僵硬的同桌,然后落在了霍振身上。 须臾,她冲沉默的少年笑了起来,“真的是你啊。” 闪亮无垢的笑容,珍珠似的,在他心里弹跳了几下。 是你啊,霍振亦在心中感慨。 “好久不见。” 带他逛寺庙的少女,结果变成了同校生吗。 原以为无缘再见的人,就这样,神迹般地,突然站在了他面前。 霍振一时恍若梦中。 看起来神色木然的少年,实际上正手足无措,无人知晓他内心的激荡和喜悦。 秀林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比他想象中多了几分端庄和美丽。 男孩有些新奇地凝视着她,几乎不敢眨眼睛。 少女的校服外套,胸口左上方位置,有一枚小小的刺绣纹章,树叶半包围结构,天青色的“秀”字,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俏生生站在他面前,霍振清晰地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轮廓。 是真实的,并非自己臆想。 少年无声吐纳了一口气。 阿善一米六二的身高在初三女生中属于平均值偏上一些,但是站在他面前,她才堪堪到人家胸口。 她微微仰头,打量了他一会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长高了些啊?” “嗯……可能吧。” 她这样看着他,霍振突然恨起自己的笨嘴拙舌,“不过,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阿善嗓音柔软,回答得一本正经,“因为,我也是学生啊。” 她的笑容深了些。 霍振觉得那笑容里似乎有一丝对他的调侃。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尼姑吧?” “没有,我……”他刚想说点什么,上课铃声就无情地响了起来。 “……” 擦!女神和他们说话了! 还晕晕乎乎的朱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阿善向他和霍振挥手道了别。 少女施施然的,宛如流云的背影在他眼中迤逦而去。 他甚至都忘了回她一句再见。 好失礼……啊啊!可恶!女神你别走!你和阿振是怎么回事?!我们再聊会儿吧!谈谈人生,再谈谈理想!别走!! 于是,好奇心爆表,躁郁不已的朱志,连连逼问自己的同桌。 “怎么认识的?”“是不是兄弟?有福同享啊!”“喂,为什么有人可以长这么好看?!”“给我说说……” 哈?他怎么知道? 可怜的霍振,肉体和精神都受到了莫大的摧残。 他受不了地拍开狗皮膏药般,不断贴上来的男生,“先上课,等下再说。” 一颗飞来的粉笔头正中朱志的额头。 数学老师笑眯眯的,“两位同学在课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请忍耐到课后吧。” 同学们哄堂大笑,纷纷扭头戏谑地看向他俩。 霍振一脸黑线。 朱志摸摸额头,“那个,老师,我和阿振只是朋友啦,真的!你们相信我啊!我这么纯洁的男孩子……” 霍振额角一阵乱跳,低声喝止他:“你能不能闭嘴?!” 真是的!班主任是为了中和话唠的朱志,才将自己和他搭配到一块儿的吧? 一定是! 14. 6.寺庙中的少女 暑假,7月13号。 又是天气晴朗,蝉鸣声嘶力竭的一天。 凌晨5点50分,被母亲每隔一分钟喊醒一遍的霍振,无奈地爬下床,惺忪着双眼开始刷牙洗脸,换上整洁的衣物。 吃完简单的早餐后,他被塞进了汽车里。 司机和他们母子,一行3人,带着简单的出游物品匆匆上路了。 他抱臂靠在座椅上,脑袋一点一点,困顿的样子让母亲皱起了眉,“叫你早点睡的,昨晚打游戏打到了几点啊?” “妈,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霍辛蕊将他的脑袋搁到自己腿上,无奈道:“睡吧,到了我喊你。” 从魏源市开往泰禾市,约莫4小时的车程。 出了拥堵的市区,一上高速司机就开始提速。骄阳似火,白色的玛莎拉蒂在滚烫的柏油路上飞驰。 打着哈欠下车时,正值正午时分,灼热的日光劈头盖脸直抽下来。 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眯起眼睛,扶着后颈活动脖子,跟在母亲后头。 司机留在了山脚下,母子俩沿着水泥路往山上走。 高山苍翠,山峦起伏。 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山间的丝丝凉意,但爬着通往半山腰一个又一个的台阶,难免又出了一身汗。 在斋堂用过饭,略微休息了一会儿,才好受些。 来会客室领他们的知客尼,向他们致歉,原本准备亲自和他们详谈的主持师太,前几天不巧病了,现在还未出院,今天会由首座的弟子接待他们。 由于事出突然,知客尼深表歉意,又着重解释,“虽然是俗家子弟,但慈云也是衣钵之一,在寺中跟着首座修行已有6年多了,对寺中事物非常熟悉,主持也对其交代过了,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她……”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33 泰禾市是一座知名的山水旅游城市。近些年,随着大量新景点的开发和建设,游客量也日益增大,每逢节假日更是人山人海。 普度寺位于泰禾山上,保存完好的千年古刹虽然不大,但香火鼎盛。 寺里正计划着明年动土扩张一番。 霍振母亲此次前来,一是为观音成道日,二是想出资捐助新殿的建设。 这十多年来她一直乐善好施,参与过不少水陆法会和庆典,也曾为普度寺捐过琉璃瓦,和主持师太接触频繁,彼此已经很熟悉。 听到坏消息虽然有几分失望,但她也没有抱怨,问候了几句师太的病情。 知客尼将他们带到了寮房。 见到接待他们的慈云居士时,霍振和母亲皆有些诧异。 慈云约莫四十多岁,与寺中人一样,也是一身灰色长袍,但头发尚未剃去,掩在帽中。 她眼中有修行中人特有的宁和,但眉宇间又分明有一丝郁气,那种忧愁也带着如云如雾的美感。 不难想象,她年轻时一定是个迷人的大美人。 有一个明星母亲,霍振对容貌的免疫度其实要比旁人高出许多。 但即便对着他那艳光四射的母亲,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居士丝毫没有相形见绌。 厮见寒暄一番后,各自落坐。 旁听了几句的霍振,很快就感觉到了枯燥。 他按捺住想要打哈欠的欲望。 佛教也好,法事也好,他根本不懂,也不感兴趣,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非要拖他一起过来。 为了不让自己失礼到当众打起瞌睡,他时不时小幅度活动着身体。 坐立不安的模样,让母亲警告地睨了他一眼。 过了十来分钟,她没好气地挥手赶人,“你出去,自己玩儿去吧。” 霍振如蒙大赦,正准备站起身。 “阿善。”居士突然开口,对着空无一人的纱窗外喊了一声,“进来一下。” 窗外的屋檐下,属于女孩子的声音应了声:“就来。” 比平常女孩子清脆高亢的嗓音低了那么几度,清淡平和,微沙质感的声音,羽毛一样挠过众人耳膜。 轻巧的足音从走廊外慢慢逼近,然后出现在了门口。 阿善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 屋内有一瞬间的静默。 7.初见 她背后日光朗照,于是少女周身仿若有光,肌肤如上等的瓷器,白得通透。整个人闪耀得像从混沌中开辟出的一个新世界。 盛极的姿容无以名状,只能张口结舌,呆呆地对她行注目礼。 阿善眼眸平静,回视他们,有礼地微微颔首,随即一笑。 霍振的瞌睡全跑光了,明知道这样盯着人看有些失礼,却着魔般无法移开眼。 恍神间,慈云居士开口,打破了魔咒般的寂静。她簇眉,望向阿善□□的双脚,语气微沉,“把鞋穿好。” 阿善穿好鞋,又冲他们笑了一下,“抱歉。” 慈云看向霍振,温和道:“阿善熟悉这里,让她带你去吧。” 又叮嘱阿善:“带客人逛逛,注意安全。别走太远,二个小时后回来。” 阿善温顺地应了一声。 霍振看了慈云一眼,又看了看阿善,站起来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经过廊下时,霍振看到了她刚才待的地方。 一个草编的蒲团,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一本倒扣在地上的经书和一把团扇,都随意地堆置在地板上。 寮房东面的小树林投下一片浓郁的遮荫,有丝丝缕缕的穿堂风吹过,是个消夏的好地方。 靠得近了,霍振闻到一点很淡的檀香味,在风中浅浅漾开。 她身上的味道。 带路的少女穿着一袭中式立领盘扣式样的乳白色半臂棉布短衫,露出一截白藕般纤细的小臂,下身浅草绿长裙。走动间,暗色的缠枝纹若隐若现。 大约是热,浓密乌黑的长发用木簪束成了圆髻。 一缕碎发跑了出来,在她腮边,俏皮地享受着微风的吹拂。 霍振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古典的词汇:乌鬓如云。 这个对于少女来说有点成熟的盘发,却因为她过盛的容颜而相得益彰,温婉又妩媚。 * 阿善声音轻软,问高大却缄默的少年:“第一次来吗?” 默默观察她的霍振,忙转回注意力,答道:“嗯,以前都是我母亲一个人来的。” 两人躲在树荫下行走,斑驳的光影在她身上明明灭灭,裙摆随风轻旋。 静谧的山中,蝉声阵阵,小树林里光线蒙昧,精魅般美丽的少女…… 霍振忽感一阵虚幻,他迟疑着,缓下了步伐。 前头的人丝毫未觉,温温柔柔地说:“那,我们就从离这最近的药师殿开始看起吧。这边走,有捷径。” * 曲径通幽。尽管有人打理,植物们在夏季依然繁盛生长。 阿善带着他穿过一条石头小径,拂开一簇从旁斜伸到走道上的树桠,对落后几步的他提醒道:“这是黄葛树,当心刮到脸。” 少年嗯了声。 阿善又指了指,“这是滇南的山茶花,听说还是明代时种下的。” “银杏,到了秋天,满地落叶很好看……” 即便客人很沉默,她也不在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向他介绍着寺院内的植物。 “那位居士……”霍振最终没能忍住猜疑,问她,“是你母亲吗?” 8.桃子 不知道会不会冒犯到她。 霍振心怀忐忑,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阿善脸上的笑容和表情都很浅,看不出什么意味。 “看得出来?” “嗯,长得有点像。” 少女语气平淡,“是我母亲。她入普度寺很久了,一直在这里挂单。不过没有得到剃度的允许,只能带发修行。” 霍振想道歉,可又觉得道歉的话,显得很奇怪。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也是这里的人吗?” “嗯?”阿善不清楚他指什么,是问她是不是泰禾市人,亦或她是不是寺中人。 不过她懒得求证,直接回答他:“我暂时在这里,过段日子就下山了。” 她无意说太多自己的私事,便没有再说话。 于是二人都沉默下来。 幸而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进了药师殿,少女尽职地为他讲解起来:“这里供奉的是东方三圣,净琉璃世界药师佛,左侍的是日光菩萨,右侍的是月光菩萨……” 似乎熟知佛陀和各种来历典故,她语气流畅,如数家珍般为客人一一道来。 少女的语调清淡,无有起伏,声音却十分动听。 尽管霍振对宗教本身没什么兴趣,也仍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在他驻足,或凝视玻璃柜中的展品,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34 或端详佛像上的纹饰时,阿善会体贴地停下来等他。 有游人和香客从他们身边经过和停留。 善男信女们,三三两两结伴下跪,表情虔诚地磕头,口中念念有词。 阿善悄声对他说:“其实正确的烧香方式要等男人先拜完,女人才能拜。不过现在是不讲究了的。” “……你信佛吗?” 一口气逛完了五座大殿后,两人坐在树荫下的一处凉亭中小憩片刻。 水渠中的红鲤,在热浪下时不时窜出水面。 阿善在看鱼,霍振在看她。 他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闲聊的话题。 “我吗?”阿善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半边身子趴在上面,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悠远。 “我也不清楚,信不信呢……” 这个问题其实她自己也不甚明了,“人需要信仰,尤其在灾难和痛苦面前,信仰在绝境时是一种力量,它确实能拯救人,但最终拯救人类的会回向自己。佛讲断舍离,讲四大皆空,可是人世的很多问题,不是出世就能解决的,问题它总在那里……所以,我也很困惑。也许我还没有明白它的真意。” 霍振思索了片刻,“你说得对。” “你渴了吗?”阿善注意到他干燥的嘴唇。 天还是太热了,霍振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有一点。” 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没事的,还能忍。” 少女率先站起身,拂平裙子的褶皱,然后调皮地对他眨眨眼,“走吧,我们去补充些水份。” * 位于半山腰的斋堂后面,种着几颗蟠桃树。正值当令,树下掉落着许多来不及采摘,虫鸟啃噬过的果实。 阿善围着一颗蟠桃树转了一圈,对身后的少年说:“挑大的,颜色红的摘几个吧。” 霍振应了一声,走到离她不远,斜对面的一棵蟠桃树下。 阿善已经选好了目标,踮起脚尖,拿手去够。 于是,当少女绷紧身体,努力伸长了手时,毕露的身体曲线像一张华美至极的弓。 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和肩膀呈现出一种完美的流线型。 腰间无意泄露的那一截春/色,结结实实撞进了对面少年的眼中。 9.奇怪的母女 平坦纤瘦的小腹,连那颗椭圆形的肚脐都那么清晰可爱…… 男生藏鞋子里的脚趾,情不自禁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向来稳重的少年,呆愣几秒后,羞窘地别过头,脸颊的热气却悄悄蔓延到了耳后根。 过了好一会儿,犹自恍恍惚惚的少年,听到了少女的问话:“我摘好了,你呢?” “……我也好了。” 霍振左右手各攥着几颗果子,暗吸了口气,佯装淡定地回身。 猝不及防之下,他又猛地别开眼。 男孩的手大,阿善的果子却是用衣服兜着的。 “你很热吗?脸这么红。” 少女走近他,察看他的神色,担心地询问:“不会中暑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不。 “没有中暑……”脸烧的少年偏转视线,不自在地抿了抿嘴,“我很好,没事。” 奇怪的女孩子。 刚才明明那么优雅有礼,为什么在他一个大男生面前可以这么大意,不拘小节啊?!放下你的衣服啊…… “那走吧,水龙头在斋堂那边。” 少女坦荡荡,对于少年的欲言又止一无所觉。 ……如果刻意去提醒,会变得很尴尬的吧?只好尽力避免将视线落在那一截莹白的腰上。 * 斋堂的人都认识阿善,看到她很热心,找了个干净的果盘递给她。 阿善顺便帮他讨了杯水。 霍振原本以为这种不起眼,个头小小的水果不会太好吃,没想到洗完后却很水灵,味道也很清甜。 桃汁溢到了指缝,呼吸间满是水果的香甜。 少年少女相对而坐,吃完了所有果子,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来。 阿善突然想起来,提醒喝水的男生:“你们要点带土特产回去吗?山脚下有个戴草帽的老爷爷,卖的黄桃味道很好,个头也很大,可以买一些。” 少女的唇珠饱满,天然挺翘的优美唇线,仿佛自带笑意。 刚刚吃过桃子,嘴唇粉粉嫩嫩的,泛着水润的光泽感,说话时有隐约的果香气。 霍振不动声色地挪开眼,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阿善瞅了他一眼,笑,“顺序错了。你应该先喝水,再吃桃子的。有没有感觉水喝起来有点儿苦?” “不苦。” 很快,水也喝完了。 “差不多了,我们回去?”阿善征询他的意见。 霍振抬手,看了眼电子表,时间掐得刚刚好。 * 回到寮房,他母亲已经谈完了,规划图和选址也都看过了。 刚喝了半盏茶,看到他回来,便准备告辞。 慈云居士将他们送至门口,被留步了。 走出了一小段后,霍振忍不住回了头。 他看到居士站在檐下,垂首望着自己的女儿,声音平板无波,“……少喝点可乐啊。” “嗯。”少女淡漠的声音在他身后缓缓响起,“知道了。” 奇怪的母女。 ☆、拾陆 拜完菩萨烧好香,再买上两箱黄桃和甜瓜等特产,一行人便启程回家了。 “我想起来了!” 车里,霍辛蕊突然大喊了一声。 正望着车窗外,沉浸在思绪里的霍振吓了好大一跳。 他转头瞧向母亲,“什么啊?” “我知道那女人是谁了!”霍辛蕊摘下墨镜,有点激动,“阿振,你知道徐斯案吗?” “什么案?”象牙塔里的少年,平时不会注意这类刑事新闻。 “徐斯案。” “那女人以前的丈夫,叫徐斯,曾经是我们魏源市的首富。” 当初扑朔迷离的案件,现在已经鲜有人提及。 * 少年抱臂,不动如山安坐着,耳朵却动了动,安静地听母亲述说着陈年往事。 “大概十年前吧,一手创立泽成集团的徐斯,突然失踪了。几天后警察才在郊外的一处偏僻的树林里找到他,据说是遭人绑架了,□□被洗劫一空,犯罪金额高达5亿元。” 霍辛蕊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缓声道来。 “可是四年后,徐斯却被魏源市的警方带走了。徐斯名下的财产和企业全部被查封冻结,一千多个员工全部遣散……当时这个案件轰动一时。十几名官员甚至写联名信要求判他死刑。不过岩省的律师界却自发组成了律师团,为他向最高院法官陈情,恳请刀下留人。” 真是好大一出戏。 “真没想到她居然在普度寺。”霍辛蕊用镜脚轻敲着下巴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35 ,沉思道,“难怪那么眼熟,长得可真像。” 霍振沉默了半晌,问母亲:“他做了什么?” “好像是非法吸收存款,还是诈骗什么的吧?”霍辛蕊嘘唏道,“那可是登上过全国富豪榜首富的徐斯啊……” 霍振问自己的母亲:“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违法?” “不知道,贪吧?当时众说纷纭,媒体和舆论争议很大。还有企业家为他鸣不平的。也有传闻,说徐斯得罪了人,被整的。” “……” “阿振不知道吧,徐斯当年可是咱们魏源市出了名的美男子呢。” 啊,年少轻狂的青春是多么珍贵。霍辛蕊兴致勃勃,挪动身体靠近儿子,和他分享—— “当时有一句戏言,‘一见徐斯误终身’。岩省有一大批姑娘倾心于他,和明星也差不多了。为了引徐斯注意啊,那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各种笑料频出。报纸上还有什么‘世风日下!一女子因男子容貌出色而故意碰瓷’……” “有他在的场合,女人们总免不了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名媛佳丽稍微矜持些,手段也更高明。有的男人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有让人飞蛾扑火的本事。徐家有钱,但和他比起来,还是徐斯本人的魅力更甚一筹。甚至还有不少女人,想出钱自荐枕席呢。” “家境富裕,听说琴棋书画也都会,长得又登峰造极,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霍振眼角一抽,登峰造极不是这么用的,妈妈。 11.往事 霍辛蕊靠着儿子喋喋不休。 “……徐斯年少时,传出过不少风流佳话。当年有人做了个赌局,把勾搭过徐斯的姑娘们排排号,赌谁最终都能抱得徐斯归,哈哈哈!” 霍辛蕊抚掌大笑,揩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可有意思了。那庄家估计后来破产了。” “因为啊,谁都没料到,最后他会娶一个毫无背景,父母双亡的姑娘。你也见到了,美人也的确是很美。但魏源市好看的姑娘海了去了,比她年轻,比她有背景,有才华,对徐斯一往情深的女人又不是没有。而且,听说身体也不太好。也不知道她给徐斯下了什么蛊,徐斯倒是对她非常疼爱,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一开始听说徐家老爷子不同意娶她进门。徐斯就买了栋别墅,从徐宅搬出来,和她2个人单独过。直到生下了儿子,徐老爷子才勉强接受了她。 “可惜那孩子是个命薄的,投胎到徐家享了2年福就夭折了。我还第一次见到一个小娃娃的葬礼那么隆重呢。当时岩省许多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来了……” 那时的她,不过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罢了,尚未遇到自己的贵人。 衣香鬓影中,远望着那对传说中的璧人,也曾艳羡不已。 而现在,男的身处牢狱,女人避居泰禾山中。自己却早已功成名就,豪宅名车,衣食无忧,还有了一个出色的儿子。 霍母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儿子,戳戳他的面瘫脸,“阿振很冷淡呢,果然对这种陈年八卦不感兴趣吧?” 其实有在认真听母亲说话,然后默默消化着大量信息的少年看起来一脸冷漠,“……” 没关系的妈妈,你可以继续说。 霍辛蕊却没有听见他的心声。 奔波了一天,她也有点疲倦,头枕着软垫,她翻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总结似的喟叹了一声:“人生真是倚伏难料啊。” 一眨眼,都十多年过去了,她也老了。 看看春又老,惆怅旧欢如梦。 不过,自己的珍宝从只会吐泡泡的婴儿,长成了英俊的大小伙儿,一切都是值得的。 霍母侧头端详儿子,相貌英挺,棱角分明的下颔,侧脸的轮廓刀削般深刻,眉眼深邃。 正所谓,翩翩少年郎,风华正茂时。 她一向很讲究阿振的营养搭配,和同龄人相比,阿振起码高了大半个头,身材又结实,毫无少年人的单薄纤弱。 儿子又酷又聪明,也十分体贴她这个单身母亲。 于是她忍不住夸赞道:“阿振长大了呢,像朵花儿一样。” ……为什么要用花来形容一个大男生啊,妈妈?霍振哭笑不得。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司机,也含笑瞥了后视镜一眼。 为了避免母亲再语出惊人,霍振将她的脑袋按到了自己的肩上,“不是累了吗?睡会儿吧。” 12.源起 晚上十点,霍家别墅。 霍振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楼下客厅的灯已经暗了。 霍辛蕊第二天还有工作,早早便去睡了。 他擦干净头发上的水珠后,走到书房,坐进椅子里,按下了面前电脑的启动键。 双手置于键盘,他等了片刻,在网页的搜索框中敲入:徐斯。 寂静的书房中,台式机的硬盘发出“咔咔”转动的微弱响声。 十秒后,网页进条度打开完毕,一个家族曾有的辉煌和终结便展现在他的眼前了。 徐斯,男,1951出生,汉族,岩省魏源市人,富商。 24岁接任徐氏企业掌门人,29岁时以一亿注册资金先后创立了六家公司,行业涉及地产、零售、运输、餐饮、日化等。徐氏由此迅速扩张,1987年居于全国富豪榜首位,传闻其家族资产或高达数百亿元…… ……1991年4月因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被刑事拘留,于16日被魏源市公安局执行逮捕。魏源市政府发出一纸通告,徐斯及其泽成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有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重大犯罪嫌疑,已由魏源市公安局立案侦查。 ……1991年,岩省泰禾市检察院以集资诈骗罪起诉徐斯。 ……1992年4月16日,岩省泰禾市中级人民法院首次开庭审理徐斯,泰禾市中院一审判处徐斯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1994年徐斯不服判决上诉。 ……1995年6月二审开庭,徐斯否认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及集资诈骗罪,并控告岩省4名官员滥用职权犯罪。 ……1996年6月21日,据相关人员透露,已有十名官员联合写匿名信,要求一审法院判处徐斯死刑。 …… 电脑屏幕幽微的冷光打在男生面无表情的脸上。 霍振不断滚动鼠标,快速浏览了一遍。 男人浮光般的一生,便在这几行字里匆匆交代了。 看到他的照片时,霍振的手指不由一顿。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微微低着头,额头饱满光洁,离镜头非常之近。 眼睛微微闭合着,能清晰地看到蝶翼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鬓边的长发掉下微弯的一缕,垂落在肩上。简洁的白衬衫,优雅得像一座神祇。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36 优美的唇线翘起一点弧度,只是那一点点笑意,也足够叫人心如鹿撞凝神屏息了。 23岁的徐斯。 “世间女子,无人能抵挡江枫一笑。”古龙小说中的人物,如果真的存在,便是这幅模样吧。 看到他,霍振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女长大后的样子。 回过神来,他又在搜索栏里打了下了四个字。 “徐斯女儿”的关键词却没能让他搜索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做这些呢?反正也是缘悭一面,应该不会再见到了吧…… 游戏也没了心思打。 关掉电脑后,他径直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望着天花板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男生突然红了脸。纯情少年羞耻地将脸埋进了枕头。 啊!不要再想了!睡觉! 他在梦中再次见到了绮丽的少女。 纷繁混乱的,面红耳赤的……很多场景。 其中一幕是,她和他并肩而立,瞻仰着宝相庄严的佛。 那时谁都没有跪拜,后来却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无关信仰,只为有生之年,终究会到来的狭路相逢。 年轻时以为自己可以斗天斗地,斗命运,可惜生来病死,爱恨离愁从不由人。 佛陀高高在上,永远沉默,无悲无喜。 人的一生会度过无数个炎热苦闷的夏日,当时以为那天也是其中之一,波澜不惊,一无所觉。 再回首,惊心动魄。 13. 搭讪方法 中午,人声鼎沸的食堂。 朱志眼尖地发现了阿善。 他一手端着餐盘,一手去取筷子,手臂还撞了撞霍振,“看,我女神在那里。” 啊,小口吃饭的样子也好可爱! “咦,她旁边的人走了,我们坐过去吧,阿振,你不是和她认识吗?” “你的番茄汤洒出来了!离我远点儿。”霍振对这个二货很无奈,“看着点啊。” “哦哦,那我们过去?”朱志蠢蠢欲动。 霍振其实也早就看到了。 他的身体像诚实的向日葵一样拧向了少女的方向,“也不算很熟……” 不过,应该可以的吧。 就在他踌躇完毕,准备抬脚过去的那几秒里,一群刚从操场上下来,大汗淋漓的高中生大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吵吵嚷嚷又无比迅速果断地霸占了阿善身边所有空位。 于是孤零零的少女,便如众星拱月般被围在了男生中间。 霍振:…… 朱志:(°Д°)尼玛! 错失良机的2人组只好郁闷地坐在了他们的斜对角。 朱志边往嘴里塞饭菜,边观察阿善那边的情况,嘴巴忙到不行,“啊,那帮家伙的汗臭味会熏到她的吧?吃饭那么粗鲁,怎么可以坐在女神旁边,我都能听到稀里哗啦的喝汤声了……” 霍振看了一眼他掉落在餐盘四周的饭粒,“……” “咦,边吃饭边讨论足球,口水都喷出来了。”朱志表情嫌恶,皱眉小声向友人抱怨,“喂,阿振,他们好恶心!” “……我说,你还是闭上嘴,好好吃自己的饭吧。” “真受不了!老看我女神。讨厌,是用她在下饭吗?这是不是就是秀色可餐?阿振?” 背对着他们,一无所知的霍振呛了一下,“咳……” “干什么呢阿振,好好吃饭,吃饭吃饭……啊,真是越看越气!赶紧吃完滚蛋吧,那些家伙!”朱志嘀咕着,“难道女神和我没有缘分?” 所以,你只是在生气坐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你吧。 * 那天在走廊上重逢后,霍振却再没有找到什么机会能和她搭上话。 他留意着徐礼善,却发现她和传闻中一样,总是独来独往。 在普度寺时,她虽谈不上热情,但也细致妥帖,将他照顾得很好。 那一路的闲游,几乎都是她在讲话,有问必答,未曾冷落过他分毫。 学校里的她和那时仿若两人。 她也和人交谈,露出礼貌的浅笑,然后将所有人维系在一个安全却疏远的范围内。 于是别人无法靠近她,她也懒得理会旁人。 霍振有时遥遥望着她,感觉她就像是无人的山谷中下起雨的湖泊,又美又寂寥。 这个年纪的女生,连上个厕所都要手拉手,霍振却从未见过她和人挽着手走路的样子。 那个少女一看就是个温柔好相处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女孩子们好像都不太愿意和她结伴。 早操散场后,人潮中落单的少女,一个人出入教室,食堂,图书馆……看起来未免也太孤独了些。 有时候,霍振看着她的背影,却不知道上前的话,能和她交流些什么。 曾经一面之缘的两人,如果偶遇了,她嘴角的弧度和给旁人的别无二致。 没有搭讪经验的少年苦恼着,他甚至想,如果是朱志那种自来熟的性格,反而更有效? 要怎么说? “我们交个朋友吧。” ——不行。听着就俗气,又俗又蠢。 霍振撞见过一次的。 那时阿善刚转学过来没多久,就被人拦在走道上告白。 永远不要小觑漂亮女孩对青春期男生的吸引力。 就算被拒绝也没关系,想她正眼看一看自己,和她说句话也好——抱着这样想法的男生肯定不少。 不过那男生结结巴巴,连看都不敢看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对她说:“能、能交个同学吗朋友?” “……”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一旁围观的几个学生,发出了几声幸灾乐祸的嗤笑。 拜完菩萨烧好香,再买上两箱黄桃和甜瓜等特产,一行人便启程回家了。 “我想起来了!” 车里,霍辛蕊突然大喊了一声。 正望着车窗外,沉浸在思绪里的霍振吓了好大一跳。 他转头瞧向母亲,“什么啊?” “我知道那女人是谁了!”霍辛蕊摘下墨镜,有点激动,“阿振,你知道徐斯案吗?” “什么案?”象牙塔里的少年,平时不会注意这类刑事新闻。 “徐斯案。” “那女人以前的丈夫,叫徐斯,曾经是我们魏源市的首富。” 当初扑朔迷离的案件,现在已经鲜有人提及。 * 少年抱臂,不动如山安坐着,耳朵却动了动,安静地听母亲述说着陈年往事。 “大概十年前吧,一手创立泽成集团的徐斯,突然失踪了。几天后警察才在郊外的一处偏僻的树林里找到他,据说是遭人绑架了,□□被洗劫一空,犯罪金额高达5亿元。” 霍辛蕊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缓声道来。 “可是四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37 年后,徐斯却被魏源市的警方带走了。徐斯名下的财产和企业全部被查封冻结,一千多个员工全部遣散……当时这个案件轰动一时。十几名官员甚至写联名信要求判他死刑。不过岩省的律师界却自发组成了律师团,为他向最高院法官陈情,恳请刀下留人。” 真是好大一出戏。 “真没想到她居然在普度寺。”霍辛蕊用镜脚轻敲着下巴,沉思道,“难怪那么眼熟,长得可真像。” 霍振沉默了半晌,问母亲:“他做了什么?” “好像是非法吸收存款,还是诈骗什么的吧?”霍辛蕊嘘唏道,“那可是登上过全国富豪榜首富的徐斯啊……” 霍振问自己的母亲:“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违法?” “不知道,贪吧?当时众说纷纭,媒体和舆论争议很大。还有企业家为他鸣不平的。也有传闻,说徐斯得罪了人,被整的。” “……” “阿振不知道吧,徐斯当年可是咱们魏源市出了名的美男子呢。” 啊,年少轻狂的青春是多么珍贵。霍辛蕊兴致勃勃,挪动身体靠近儿子,和他分享—— “当时有一句戏言,‘一见徐斯误终身’。岩省有一大批姑娘倾心于他,和明星也差不多了。为了引徐斯注意啊,那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各种笑料频出。报纸上还有什么‘世风日下!一女子因男子容貌出色而故意碰瓷’……” “有他在的场合,女人们总免不了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名媛佳丽稍微矜持些,手段也更高明。有的男人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有让人飞蛾扑火的本事。徐家有钱,但和他比起来,还是徐斯本人的魅力更甚一筹。甚至还有不少女人,想出钱自荐枕席呢。” “家境富裕,听说琴棋书画也都会,长得又登峰造极,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霍振眼角一抽,登峰造极不是这么用的,妈妈。 11.往事 霍辛蕊靠着儿子喋喋不休。 “……徐斯年少时,传出过不少风流佳话。当年有人做了个赌局,把勾搭过徐斯的姑娘们排排号,赌谁最终都能抱得徐斯归,哈哈哈!” 霍辛蕊抚掌大笑,揩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可有意思了。那庄家估计后来破产了。” “因为啊,谁都没料到,最后他会娶一个毫无背景,父母双亡的姑娘。你也见到了,美人也的确是很美。但魏源市好看的姑娘海了去了,比她年轻,比她有背景,有才华,对徐斯一往情深的女人又不是没有。而且,听说身体也不太好。也不知道她给徐斯下了什么蛊,徐斯倒是对她非常疼爱,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一开始听说徐家老爷子不同意娶她进门。徐斯就买了栋别墅,从徐宅搬出来,和她2个人单独过。直到生下了儿子,徐老爷子才勉强接受了她。 “可惜那孩子是个命薄的,投胎到徐家享了2年福就夭折了。我还第一次见到一个小娃娃的葬礼那么隆重呢。当时岩省许多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来了……” 那时的她,不过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罢了,尚未遇到自己的贵人。 衣香鬓影中,远望着那对传说中的璧人,也曾艳羡不已。 而现在,男的身处牢狱,女人避居泰禾山中。自己却早已功成名就,豪宅名车,衣食无忧,还有了一个出色的儿子。 霍母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儿子,戳戳他的面瘫脸,“阿振很冷淡呢,果然对这种陈年八卦不感兴趣吧?” 其实有在认真听母亲说话,然后默默消化着大量信息的少年看起来一脸冷漠,“……” 没关系的妈妈,你可以继续说。 霍辛蕊却没有听见他的心声。 奔波了一天,她也有点疲倦,头枕着软垫,她翻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总结似的喟叹了一声:“人生真是倚伏难料啊。” 一眨眼,都十多年过去了,她也老了。 看看春又老,惆怅旧欢如梦。 不过,自己的珍宝从只会吐泡泡的婴儿,长成了英俊的大小伙儿,一切都是值得的。 霍母侧头端详儿子,相貌英挺,棱角分明的下颔,侧脸的轮廓刀削般深刻,眉眼深邃。 正所谓,翩翩少年郎,风华正茂时。 她一向很讲究阿振的营养搭配,和同龄人相比,阿振起码高了大半个头,身材又结实,毫无少年人的单薄纤弱。 儿子又酷又聪明,也十分体贴她这个单身母亲。 于是她忍不住夸赞道:“阿振长大了呢,像朵花儿一样。” ……为什么要用花来形容一个大男生啊,妈妈?霍振哭笑不得。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司机,也含笑瞥了后视镜一眼。 为了避免母亲再语出惊人,霍振将她的脑袋按到了自己的肩上,“不是累了吗?睡会儿吧。” 12.源起 晚上十点,霍家别墅。 霍振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楼下客厅的灯已经暗了。 霍辛蕊第二天还有工作,早早便去睡了。 他擦干净头发上的水珠后,走到书房,坐进椅子里,按下了面前电脑的启动键。 双手置于键盘,他等了片刻,在网页的搜索框中敲入:徐斯。 寂静的书房中,台式机的硬盘发出“咔咔”转动的微弱响声。 十秒后,网页进条度打开完毕,一个家族曾有的辉煌和终结便展现在他的眼前了。 徐斯,男,1951出生,汉族,岩省魏源市人,富商。 24岁接任徐氏企业掌门人,29岁时以一亿注册资金先后创立了六家公司,行业涉及地产、零售、运输、餐饮、日化等。徐氏由此迅速扩张,1987年居于全国富豪榜首位,传闻其家族资产或高达数百亿元…… ……1991年4月因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被刑事拘留,于16日被魏源市公安局执行逮捕。魏源市政府发出一纸通告,徐斯及其泽成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有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重大犯罪嫌疑,已由魏源市公安局立案侦查。 ……1991年,岩省泰禾市检察院以集资诈骗罪起诉徐斯。 ……1992年4月16日,岩省泰禾市中级人民法院首次开庭审理徐斯,泰禾市中院一审判处徐斯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1994年徐斯不服判决上诉。 ……1995年6月二审开庭,徐斯否认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及集资诈骗罪,并控告岩省4名官员滥用职权犯罪。 ……1996年6月21日,据相关人员透露,已有十名官员联合写匿名信,要求一审法院判处徐斯死刑。 …… 电脑屏幕幽微的冷光打在男生面无表情的脸上。 霍振不断滚动鼠标,快速浏览了一遍。 男人浮光般的一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38 生,便在这几行字里匆匆交代了。 看到他的照片时,霍振的手指不由一顿。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微微低着头,额头饱满光洁,离镜头非常之近。 眼睛微微闭合着,能清晰地看到蝶翼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鬓边的长发掉下微弯的一缕,垂落在肩上。简洁的白衬衫,优雅得像一座神祇。 优美的唇线翘起一点弧度,只是那一点点笑意,也足够叫人心如鹿撞凝神屏息了。 23岁的徐斯。 “世间女子,无人能抵挡江枫一笑。”古龙小说中的人物,如果真的存在,便是这幅模样吧。 看到他,霍振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女长大后的样子。 回过神来,他又在搜索栏里打了下了四个字。 “徐斯女儿”的关键词却没能让他搜索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做这些呢?反正也是缘悭一面,应该不会再见到了吧…… 游戏也没了心思打。 关掉电脑后,他径直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望着天花板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男生突然红了脸。纯情少年羞耻地将脸埋进了枕头。 啊!不要再想了!睡觉! 他在梦中再次见到了绮丽的少女。 纷繁混乱的,面红耳赤的……很多场景。 其中一幕是,她和他并肩而立,瞻仰着宝相庄严的佛。 那时谁都没有跪拜,后来却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无关信仰,只为有生之年,终究会到来的狭路相逢。 年轻时以为自己可以斗天斗地,斗命运,可惜生来病死,爱恨离愁从不由人。 佛陀高高在上,永远沉默,无悲无喜。 人的一生会度过无数个炎热苦闷的夏日,当时以为那天也是其中之一,波澜不惊,一无所觉。 再回首,惊心动魄。 13. 搭讪方法 中午,人声鼎沸的食堂。 朱志眼尖地发现了阿善。 他一手端着餐盘,一手去取筷子,手臂还撞了撞霍振,“看,我女神在那里。” 啊,小口吃饭的样子也好可爱! “咦,她旁边的人走了,我们坐过去吧,阿振,你不是和她认识吗?” “你的番茄汤洒出来了!离我远点儿。”霍振对这个二货很无奈,“看着点啊。” “哦哦,那我们过去?”朱志蠢蠢欲动。 霍振其实也早就看到了。 他的身体像诚实的向日葵一样拧向了少女的方向,“也不算很熟……” 不过,应该可以的吧。 就在他踌躇完毕,准备抬脚过去的那几秒里,一群刚从操场上下来,大汗淋漓的高中生大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吵吵嚷嚷又无比迅速果断地霸占了阿善身边所有空位。 于是孤零零的少女,便如众星拱月般被围在了男生中间。 霍振:…… 朱志:(°Д°)尼玛! 错失良机的2人组只好郁闷地坐在了他们的斜对角。 朱志边往嘴里塞饭菜,边观察阿善那边的情况,嘴巴忙到不行,“啊,那帮家伙的汗臭味会熏到她的吧?吃饭那么粗鲁,怎么可以坐在女神旁边,我都能听到稀里哗啦的喝汤声了……” 霍振看了一眼他掉落在餐盘四周的饭粒,“……” “咦,边吃饭边讨论足球,口水都喷出来了。”朱志表情嫌恶,皱眉小声向友人抱怨,“喂,阿振,他们好恶心!” “……我说,你还是闭上嘴,好好吃自己的饭吧。” “真受不了!老看我女神。讨厌,是用她在下饭吗?这是不是就是秀色可餐?阿振?” 背对着他们,一无所知的霍振呛了一下,“咳……” “干什么呢阿振,好好吃饭,吃饭吃饭……啊,真是越看越气!赶紧吃完滚蛋吧,那些家伙!”朱志嘀咕着,“难道女神和我没有缘分?” 所以,你只是在生气坐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你吧。 * 那天在走廊上重逢后,霍振却再没有找到什么机会能和她搭上话。 他留意着徐礼善,却发现她和传闻中一样,总是独来独往。 在普度寺时,她虽谈不上热情,但也细致妥帖,将他照顾得很好。 那一路的闲游,几乎都是她在讲话,有问必答,未曾冷落过他分毫。 学校里的她和那时仿若两人。 她也和人交谈,露出礼貌的浅笑,然后将所有人维系在一个安全却疏远的范围内。 于是别人无法靠近她,她也懒得理会旁人。 霍振有时遥遥望着她,感觉她就像是无人的山谷中下起雨的湖泊,又美又寂寥。 这个年纪的女生,连上个厕所都要手拉手,霍振却从未见过她和人挽着手走路的样子。 那个少女一看就是个温柔好相处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女孩子们好像都不太愿意和她结伴。 早操散场后,人潮中落单的少女,一个人出入教室,食堂,图书馆……看起来未免也太孤独了些。 有时候,霍振看着她的背影,却不知道上前的话,能和她交流些什么。 曾经一面之缘的两人,如果偶遇了,她嘴角的弧度和给旁人的别无二致。 没有搭讪经验的少年苦恼着,他甚至想,如果是朱志那种自来熟的性格,反而更有效? 要怎么说? “我们交个朋友吧。” ——不行。听着就俗气,又俗又蠢。 霍振撞见过一次的。 那时阿善刚转学过来没多久,就被人拦在走道上告白。 永远不要小觑漂亮女孩对青春期男生的吸引力。 就算被拒绝也没关系,想她正眼看一看自己,和她说句话也好——抱着这样想法的男生肯定不少。 不过那男生结结巴巴,连看都不敢看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对她说:“能、能交个同学吗朋友?” “……”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一旁围观的几个学生,发出了几声幸灾乐祸的嗤笑。 ☆、拾柒 阿善看着窘迫不已的男生,眨了眨眼,“我们是同学啊。” 男生梗着发红的脖子,紧张道:“不、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吗?” 少女耐心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歪头冲那个看起来都快哭了的可怜男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那,还是做同学吧。” 完败的男生落荒而逃。 男生们似乎对阿善更为津津乐道,谁和她多说了一句话也能议论半天,八卦程度不亚于女生们。 阿善却根本不在意这些。 在发现她的孤僻,以及因为出色的容貌为男生所青睐后,女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39 生们微妙的小心思,有意无意的排斥,她不是没有察觉。 初中2年多相处下来,学生间的小团体已经非常牢固,阿善作为一个中途插入的外来者,想避开总比融入简单太多。 她丝毫没有和他们热络起来的打算。 因为特殊的家庭情况,小学时有过被孤立经验的少女,非常满意这种疏离的人际关系。 就算是一个人,她也能在学校里过得如鱼得水。 再说,她并非真的没有一个朋友,郁博雅时常会来找她。 * 秀林,是“木秀于林”的意思。 以人为本,因材施教是秀林的校训。学校实施的教育方针也的确没有辜负这个口号。 从初中到高中,除了高三的学生们,每个人都必须选择一项自己感兴趣的活动。 戏剧写作游泳篮球足球网球舞蹈钢琴小提琴弓道编程绘画摄影围棋书法……名目繁多的活动可以满足所有学生的爱好。 学校有一栋专门为此而建的,6层楼高,“n”字形的活动大楼,设备齐全。 兴趣课旨在培养学生个人综合素质和挖掘他们的天分潜能。没有考核,作为特长记录档案,必须保证95%以上的出勤率。如果不喜欢,每个学期结束后可以申请更换。 每个周五的最后90分钟,是兴趣课的活动时间。 上了一星期枯燥沉闷课程的学生们,像去吃小甜点那样,表情轻松地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水流般汇入到活动大楼。 * 高大的男生和背着琴盒的少女,此刻正朝着活动大楼走去。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知道她又被人塞了情书。 眉眼精致的男生不悦地问道:“你不会真的收下了那家伙的情书吧?” 少女语气轻软,为自己辩解:“马上就扔掉的话,有点没礼貌啊。说起来,写得还挺逗的。” “长得太丑了!扔掉!”郁博雅用指关节推了推眼镜,循循善诱,“阿善,对于有的男生来说,只要给他们一点点善意,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 “他们会妄想自己有希望,从此黏上你。他们会误以为你的接收是一种默认,然后告诉别人,你收了他的东西,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 郁博雅看着她,语气十分严厉,“你根本不了解男人是一种多么丧心病狂的生物。所以,一定要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地拒绝他们!” “……” “请务必远离那些狂蜂浪蝶。”他一脸严肃,再次强调。 “……哥,你好夸张。”阿善拉着他的袖子,笑得不行,“你不也一样受女生们欢迎?” “我从来不收情书,都直接拒绝了好嘛。”郁博雅力证自己的清白,“我对女生这种麻烦的生物可没有兴趣。” “原来,我们女性在你心里就是个麻烦啊?真叫人伤心呢,哎~”被误伤的同类悠长地叹了口气。 她温温柔柔地捅刀,“虽然博雅哥你喜欢同性,但我没有偏见,而且能说出来的博雅哥好勇敢。所以,就算这样,我也依然喜欢你哦。” 她朝他眨眨眼,坏心眼地捉弄他,“啊,我会帮你保密的。” “什么……喂!阿善!”少年忙去追赶跑掉的少女。 经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15.校花校草 那时就有传言,校花和校草是一对。 不少见过他们相处模式的人,打心眼里觉得那两人般配极了。 还有不少碎了一地的,扫都扫不干净的少男少女心。 不过他们本人从未承认过。 若是有人求证,他们的答案如出一辙:是朋友啊。 他们光明正大,霍振便也和别人一样,偶尔会看到他们举止亲昵的模样。 每次和俊秀的少年谈笑,因为带着真心,少女像星星一样明亮美丽的笑容,非常地有感染力,让人也跟着莫名翘起自己的唇角。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但有一个走得非常近,并且出色的异性友人,阿善被拦路递情书的频率却也因此消退了不少。 算是歪打正着吧。 阿善戏言,“博雅哥是桃花收割机呢。” 收别人的,割死她的。 “你有什么不满吗?”郁博雅的眼镜片上闪过一道光,笑得有些危险,“还是你想早恋?有意中人了?” “没有。”阿善赶紧摇头。 大、大魔王,好可怕。 这些都是后话了。 * 秀林的课外活动,一般来说,竞技运动多是男生们的首选,女生们则偏向文化技艺类。 小提琴教室在四楼,郁博雅的网球课在一楼。 阿善笑着摆摆手,道别了郁博雅,随着人流上了楼梯。 小提琴老师现在教的都是些基本功,阿善先前已经在校外学过了。 她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 上了一半决定逃课的她,路过室内网球馆时,听到了响亮的叩击声。 她在门口停了停,却意外发现了正在和郁博雅对练的周佳琪。 * 两人都专心致志地盯着颜色鲜亮的小球,将截到的网球回击给对方。 俊男美女,英姿勃发,摆出专业的架势,十分抢眼。 授课老师叉腰站在一旁,“周佳琪,胳膊肘再用力点!用力!别再犯触网这种低级错误了。” 满头大汗的女生应了一声:“是。” 阿善的目光转了一圈,网球室内十几个男生,女生只有寥寥的5、6个。 扎着马尾的漂亮少女刚看了一会儿,一些上课的学生已经发现了她,有几个男生频频回眸。 面对着门口方向的周佳琪,很快也注意到了她。 她犹豫了一下,垂下挥舞球拍的手臂,走上前对郁博雅轻声说了句什么。 郁博雅这才回头。 他将球拍换到了左手,大步来到阿善面前,温热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神色忧虑,“怎么了?不舒服?” 对这个时间出现在门口的阿善,他显然十分不解。 “没有。”阿善抓住他的手腕,左手捏紧了琴盒的提手,低落道,“都是我以前学过了的。” 她看了看眼睛时不时扫向他们的周佳琪,“她选了网球啊。” “那是你的同桌吧,你居然不知道?”郁博雅低头望着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皱起了好看的眉毛,“那么,你肯定连她是谁也不知道吧?” “周佳琪?”阿善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疑惑”二字。 郁博雅叹了口气,“先回教室去吧,就算不喜欢也上完。” 又怕自己的语气太严肃,吓到小姑娘,“下课后等我一起走,我们聊聊吧。” “哦。”阿善提着琴盒,又听话地乖乖回去了。 少女单薄的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40 身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有时候,连郁博雅也不太明白阿善的想法,她的不合时宜总是突如其来得非常奇怪。 身姿挺拔的少年矗立在门口,思索着:难道是因为家庭的变故?还是因为父母不在身边?不知道阿孝有没有这样的问题? 他久久凝望阿善离去的方向,让背后看着他的周佳琪也惆怅地轻叹了一声。 16.她喜欢你 “……她喜欢你。”阿善轻柔却又异常肯定地说道。 此刻,郁博雅和她坐在便利店内,长方形的桌面上搁着两桶杯面,边沿插着叉子。 男生拧松了可乐瓶的盖子,递给女孩。 他原先想带她去日料店,阿善嫌麻烦,不肯去。 “麻烦什么?吃完让司机送你回去。” “商业街那边人好多。”阿善拖着他的手,往对面街上的便利店走去,“随意点,等下还要回家吃晚饭呢。” “……” 落地窗外,行人匆匆。 窗明几净的便利店内,穿着制服的高大少年和美丽的少女,赏心悦目程度不亚于模特。 “她有和你表白吗?” “……” “博雅哥喜欢她吗?” “……”并不想和你讨论这个。 “沉默就是默认哦。” 郁博雅曲指弹了一下阿善的额头,气笑了,“别乱讲。” 阿善捂住额头,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八卦、好奇。 店内通明的灯光下,少女湿润的眼睛简直闪闪发亮,“你们一般会聊些什么?” “我们很少说话。” 郁博雅试图将话题导向正轨。 他拿起手边透明直瓶身,包装清新淡雅的一款茶饮料,在阿善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阿善拉住他的手腕,不准他动,“唔,新包装还挺好看的。” 博雅哥常喝这款,阿善知道。 郁博雅握着瓶身,抛了一下,“这是她家生产的。这个便利店里的饮料有三分之二都姓周,现在知道了吗?” “原来是快消品家族的千金小姐啊。”阿善恍然大悟。 “不过,周氏不是在临省吗?怎么会来魏源读书?”她又问。 “她的大伯去年出了车祸,二伯残疾,她四叔三年前娶了个败家老婆,现在欠了一屁股赌债,五叔目前陷入财务造假。” 阿善懂了,“斗得这么厉害?” 郁博雅掀开盖子,摘掉眼镜,低头吃了一口面。 “面熟了,吃吧。”他搅动着面条,边继续说,“没有意外的话,周家下任家主就是她父亲了。” “那她会回临省吗?”风波过去应该安全了吧。 郁博雅看了眼阿善,笑着挑了挑剑眉,“怎么,舍不得她?” “周佳琪啊……我们班里没有一个人讨厌她。” 是个挺会做人的姑娘,和她相处起来不累,挺舒服的,所以阿善也挺喜欢她的。 “不会。”郁博雅顿了顿,解释说,“周氏做快消品最初是从农村发展壮大起来的,农村和三四线小城镇已经饱和了,一线城市还差了点。魏源市是很好的切入点。只要在魏源成功了,他们离上市那天也不远了。” 阿善略有感慨,“说起来,周家人的基因真不错,挺彪悍的啊。一边你死我活窝里斗,一边顺手把家族企业壮大了。” 不像她家,没了父亲,徐氏就是被抽了骨头的空架子。 “人多,耗得起。不过再过几年就危险了,所以需要一个家主。”郁博雅轻描淡写。 阿善喝了一口可乐,真心赞叹道:“博雅哥好厉害。” 郁博雅深棕色的眼眸里,深深印刻着少女的侧影,“不是她厉害?” “唔……”阿善一边用叉子卷着面条,语调轻柔,“你看啊,你说你们都不太讲话,想必周千金也不会主动和你交代她家里的背景。我的同班同学好像也都不知道哦。一个瞒得滴水不漏,一个靠自己发觉了。所以说,你们两个都很厉害呢。” 她的这个青梅竹马,第一眼容易给人严谨古板的印象。但阿善现在明白了,郁博雅到底有多敏锐。 她天真而纯粹地感叹了一句:“秀林的水还挺深啊……” 阿善身上的那种违和感又来了。 郁博雅放下叉子,注视着低头吃面的少女。 阿善很单纯,她的单纯表现在她对周围人事的不上心,偶尔会给人少根筋的感觉。年纪轻轻,却似乎对人没有了期许和热情。 但有时他又感觉,阿善其实什么都知道,见微知著,一点就透。 她很深。 17. 秀林水深 阿善也的确没有说错。 魏源经济发达,秀林作为一所私立学校,在所有将考取重点大学当做终极目标的学校中,它有一点儿特别。 它不像其他重点中学那样,将分数和升学率视为一切,它有自己的理念。 无法逃出应试的窠臼,但它培养学生的方式更像是贵族,允文允武,亦诗亦工。 花了大量人力和物力开设的兴趣课,曾被国家游泳队挖去过几颗好苗子,在几年前的奥运会上大放异彩,摘到了数枚珍贵的金牌。 “人的个性难以统一标准。才华和天分有时就像隐藏技能,一律用分数和试卷评判,是一种浪费和埋没。” ——这段刻在校门口石碑上的话,出自于秀林的创办人。 秀林就像护林人,负责埋下种子。虽然不多,但它的确改写了一些人的命运,使他们走上了既定之外的人生道路。 学校庞大的师资,费心培养,鼓励学生们参加各种才艺比赛,都给了学生全方位展示自己的机会。 秀林的硬件也值得称道,虽然没有厚重的历史,但大气漂亮的校舍在魏源首屈一指。 而最为魏源市所有学生眼红艳羡的是,秀林自己设计了校服。 在其他学校的学生披着宽松的廉价化纤衣服,对自己身体曲线遮遮掩掩时,秀林的少年少女们已经穿上了典雅的正装。 衬衫,领带,西装。a字裙,领结。 端庄又好看的秀林校服满足了花季孩子们的所有浪漫向往。 那是全市所有学生眼中的一道靓丽风景。 所有见过秀林人的学生,会忍不住低头瞅瞅自己,再看看秀林,顿生一种:都是学生啊,为什么我穿得灰扑扑,而人家抬头挺胸像出入上流社会的绅士和淑女啊!! 就为了这些,每年都有不少学生选择秀林就读。 相对的,秀林的学费尤为不菲,但是魏源市不缺钱,尤其不缺有钱人。 除了少数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大多数学生的家境状况都非常不错。 大家天天穿校服,倒也没有攀比之类的歪风。 不过,从校门口接送的私家车来看,非富即贵,背景深厚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41 的应该不少。 蛟龙老虎之类的,估计也藏匿着几只。 从这一个方面来说,秀林也的确有特立独行的资本。 “总之,多和人交好没有错。说不定,将来其中的某个人就能帮你一把……” 也许这也是阿善祖父的另一重目的,郁博雅思考着。 他没有看向阿善,他怕自己心软,但是该教育的还是要教育。 “虽然现在和你说这些有些过于残酷了,但是阿善,你爸爸的案子也好,徐家的继承也好,将来都少不了你。阿孝,他虽然也姓徐,但毕竟不是你爸爸的血脉。虽然我不知道你爷爷到底怎么想的,但,想来也不可能将家业全部托付给他……阿善,别喝面汤!” “哦……” 被纠正了坏习惯,少女乖乖放下纸杯,继续话题,“还有我姑姑呢。” 郁博雅擦拭着玻璃镜片,淡然道:“你姑姑如果有兴趣,八百年前她就留下来了,还会等到现在?” 阿善沉默了片刻后,低声说:“爷爷喜欢男孩子,不喜欢我,阿孝才是他想要的继承人。” 郁博雅自觉是旁观者清,“不喜欢你又何必费一大笔钱让你来秀林?” 因为可能,我只是工具吧。阿善在心里轻声回答。 她想起了转学前的那一晚,爷爷对她说的话。 “博雅也在秀林,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你抓紧时间和他好好相处。他比他父亲更出色,将来如果从政的话,有长辈的人脉和基础,说不定比他父亲走得更远,务必要和他打好关系。” …… 阿善出了一会神,忍不住带了点希冀的神色,问身边的男生:“博雅哥,你说我父亲的案子,还有希望吗?” 郁博雅沉默着。 对于十多岁的少年少女来说,这些都过于沉重了。 他们手里握的是课本,不是权力,他们没有力量。 杯面中的汤水已经冷却,泛白的油脂附着在杯壁上,看得人气馁。 阿善忽然有一种微妙的预感。 她小声沙哑说:“我父亲这一生,可能也就这样了吧。” 她语气十分萧索灰心。 郁博雅内心酸涩,一时窘迫自己无能为力,一时又怜惜,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语言都过于苍白了。现在的他,还帮不了她。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当成无言的安慰。 当时,他们都以为,最坏也不过如此了。 阿善看着窘迫不已的男生,眨了眨眼,“我们是同学啊。” 男生梗着发红的脖子,紧张道:“不、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吗?” 少女耐心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歪头冲那个看起来都快哭了的可怜男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那,还是做同学吧。” 完败的男生落荒而逃。 男生们似乎对阿善更为津津乐道,谁和她多说了一句话也能议论半天,八卦程度不亚于女生们。 阿善却根本不在意这些。 在发现她的孤僻,以及因为出色的容貌为男生所青睐后,女生们微妙的小心思,有意无意的排斥,她不是没有察觉。 初中2年多相处下来,学生间的小团体已经非常牢固,阿善作为一个中途插入的外来者,想避开总比融入简单太多。 她丝毫没有和他们热络起来的打算。 因为特殊的家庭情况,小学时有过被孤立经验的少女,非常满意这种疏离的人际关系。 就算是一个人,她也能在学校里过得如鱼得水。 再说,她并非真的没有一个朋友,郁博雅时常会来找她。 * 秀林,是“木秀于林”的意思。 以人为本,因材施教是秀林的校训。学校实施的教育方针也的确没有辜负这个口号。 从初中到高中,除了高三的学生们,每个人都必须选择一项自己感兴趣的活动。 戏剧写作游泳篮球足球网球舞蹈钢琴小提琴弓道编程绘画摄影围棋书法……名目繁多的活动可以满足所有学生的爱好。 学校有一栋专门为此而建的,6层楼高,“n”字形的活动大楼,设备齐全。 兴趣课旨在培养学生个人综合素质和挖掘他们的天分潜能。没有考核,作为特长记录档案,必须保证95%以上的出勤率。如果不喜欢,每个学期结束后可以申请更换。 每个周五的最后90分钟,是兴趣课的活动时间。 上了一星期枯燥沉闷课程的学生们,像去吃小甜点那样,表情轻松地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水流般汇入到活动大楼。 * 高大的男生和背着琴盒的少女,此刻正朝着活动大楼走去。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知道她又被人塞了情书。 眉眼精致的男生不悦地问道:“你不会真的收下了那家伙的情书吧?” 少女语气轻软,为自己辩解:“马上就扔掉的话,有点没礼貌啊。说起来,写得还挺逗的。” “长得太丑了!扔掉!”郁博雅用指关节推了推眼镜,循循善诱,“阿善,对于有的男生来说,只要给他们一点点善意,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 “他们会妄想自己有希望,从此黏上你。他们会误以为你的接收是一种默认,然后告诉别人,你收了他的东西,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 郁博雅看着她,语气十分严厉,“你根本不了解男人是一种多么丧心病狂的生物。所以,一定要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地拒绝他们!” “……” “请务必远离那些狂蜂浪蝶。”他一脸严肃,再次强调。 “……哥,你好夸张。”阿善拉着他的袖子,笑得不行,“你不也一样受女生们欢迎?” “我从来不收情书,都直接拒绝了好嘛。”郁博雅力证自己的清白,“我对女生这种麻烦的生物可没有兴趣。” “原来,我们女性在你心里就是个麻烦啊?真叫人伤心呢,哎~”被误伤的同类悠长地叹了口气。 她温温柔柔地捅刀,“虽然博雅哥你喜欢同性,但我没有偏见,而且能说出来的博雅哥好勇敢。所以,就算这样,我也依然喜欢你哦。” 她朝他眨眨眼,坏心眼地捉弄他,“啊,我会帮你保密的。” “什么……喂!阿善!”少年忙去追赶跑掉的少女。 经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拾捌 周六,中午。 “我回来了。” 阿善回到徐宅,推开门,却发现客厅里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听到声音,吴姨戴着塑胶手套从厨房里出来,“是阿善回来了啊,中饭还没吃呢吧?” “路上吃了个汉堡。” 阿善把书包丢到沙发上,去三楼卧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42 室换了身休闲的卫衣和牛仔裤下来。 从果盘中掰了根香蕉,她咬了一口,探头问正在清理厨房间的吴姨:“吴姨,就你一个人吗?阿孝和爷爷呢?” 吴姨的回答也总是雷同,“你爷爷在农场还没回来,阿孝去上补习课了。” 祖父一贯以成年人的标准要求阿孝,他的课业要比她这个姐姐重很多,就算是周末也得去上各种各样的英才教育。 对女孩子则相对松泛一些,学几门才艺,成绩别太难看,别犯错误,知书达理就好。 很多时候,阿善会误以为自己才是被收养的那一个。因为祖父的偏心,实在是太明显了。 她问吴姨:“阿孝吃过中饭了?” “吃啦,吃完才去上课的。吴姨今天做了鲫鱼汤,鲜得很,现在给你端出来?汉堡顶什么用啊?” 阿善感受了下肚子里的情况,说:“现在还不饿,晚上再吃。” 吴姨是徐家的老人了,了解两位小主人,闻言也不硬劝,想法儿道:“那我给你温着,饿的话就下来喊一声,吴姨给你热热,很快的。” 阿善答应了,拿着一个吴姨递给她洗干净的苹果,上楼写作业去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阿善听到了熟悉的汽车入库声。 汽车引擎熄火,静了几秒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她等了一会儿,打开房门,走下楼梯。 见到从厨房里出来的老人,阿善喊了声:“爷爷,你回来了。” 阿善的祖父今年已经七十一岁了。老人头发灰白,腰背挺得笔直,一身藏蓝色哔叽西装,脚上穿着尚未换下的长筒胶鞋。 他看到孙女,笑了笑,“善善回来了,过来吃饭吧,吴姨快弄好了。” “阿孝还没回来,不等他了吗?” “阿孝被他老师留饭了,下午来过电话。这孩子……”老人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颇为自己的孙子自豪,一边笑说,“王老师似乎很喜欢阿孝呢。” 聪明又努力的孩子都是老师的心头好。 “吴姨说你中饭没吃。”老人皱了皱眉,“下次可不能这样,女孩子一定要吃主食,米饭才养气血。” 阿善走到餐桌前落座,顺从道:“知道了。” 阿孝在立诚中学,每天走读,阿善则要到周末才回家。 秀林中学在新城区,离老城区非常远,要先坐半个小时地铁,再转公交,大约90分钟车程。 家里有司机,开车送她上学能节省一半时间。不过阿孝也要上学,两个学校离得又远,送了一个,另外一个势必会迟到。 阿善不愿意寄宿,她非常抗拒住几个人一间,毫无隐私可言的宿舍。 祖父想起来,她姑姑在新城区有套房,好多年前买的。身为画家的她常年旅居国外,房子一直空着,祖父便拍板借给阿善读书用了。 从学校到姑姑家,乘坐公交车只要十几分钟。 他原本想将吴姨和司机一起打包给阿善。 阿善拒绝了,“已经住得这么近了,让他们留在家里照顾你们吧。我就一个人,也没多少家务活可干,叫个家政上门来也一样。” 祖父想了想,便没有反对。 周末是一家人相聚,吃饭闲聊的时光。 爷孙俩默然相对着吃完了饭。 客厅里,除了碗筷调羹的轻碰声,只有老式的钟摆发出机械而规律的“嗒嗒嗒”声。 这栋位于老城区芙蓉道深处的老房子,常年是安静的。 她和阿孝时常不在家,不知道爷爷会不会很寂寞。阿善知道家里出事后,原本交好的一些亲朋好友便不再同他们来往了。爷爷白天呆在农场,大抵也是因为无聊。 要是母亲在就好了,阿善不止一次想到。 母亲她,是因为被爷爷讨厌,才会去普度寺的吗?阿善想到这里便打住了。 祖父轻咳了一声,吴姨已经手脚麻利地将碗筷全部收拾完毕,换上一壶新茶。 祖父抿了一口热茶,问阿善:“学校里还好吗?快要期中考了,小提琴课先停了吧。” 阿善说好。 她想了想说:“小提琴学校里也有教,以后我就不去外面上音乐课了。” “这个你自己决定,音乐有兴趣就学,没兴趣就懂一点。主要学习别拉下,爷爷没意见。” 话锋一转,“和博雅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 “不要疏远他。” “是。” “家政阿姨怎么样?” “做饭挺好吃的。” “有没有欺负你年纪小?” “没有,人挺老实的。” “有什么不好和爷爷说。” “好。” “一个人住在外边要注意安全,晚上锁好门窗。” “知道了。” “好好读书。” “是。” “你也大了,不要让爷爷操心。” “嗯。” …… 和祖父说完话,阿善便上楼了。 她走后,徐老爷子坐到了沙发上。不远处的柜子上摆放着几张全家福,他一时看得出神。 阿善越长大越是光彩照人,阿孝对于她有些过于亲昵了,这样不好。两人都渐渐长大了,早点将他们隔开应该还来得及。 不过,也不能让他们太疏远了,得用什么把阿孝和徐家牢牢绑在一起,徐家已经没有后路了,阿孝是他手里的王牌。 阿善容貌出色,将来或许可以用来联姻。阿孝往哪一块发展好呢?徐氏一朝摔落,连暗算人的背景都查不清楚,空白的政治背景始终是块软肋……老人的眉头紧紧攒了起来,想到了身在狱中的爱子,顿时心头绞痛。 他忙停下,手巍巍颤颤地往茶几上的药瓶探去…… 现在还不是他可以倒下的时候。 19. 三角关系 阿善有时想,在郁博雅这件事上,她和周佳琪本质上没有区别。 周佳琪接近她意在郁博雅,阿善是为了亲人。 都是各有目的,都是别有居心。 阿善偶尔拷问自己,对郁博雅这个人感观如何?对他有真情实意吗?会伤害他吗? ——不会。我对他并非虚与委蛇。 那么,这样的自己,或许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 阿善和周佳琪的关系渐渐有了改善,在她不再无视周佳琪的示好之后。 她们各自有了一些转变,又保留了一些。 阿善喜欢一个人去图书馆和洗手间,周佳琪也依然有属于自己的小团体。 阿善个性温和,但远不及周佳琪圆滑会交际。因此周佳琪和朋友聊天时,偶尔也会扯上阿善。 “……那条裙子真的很好看,对吧?阿善?” “嗯,就是贵了点。” “多少钱阿善?被美女们夸的裙子一定要去看看。”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43 “你零花钱最多,干脆买下来好了。” “嘻嘻,放学后一起去逛逛吧。” …… 对此,她们都很满意。 两个女孩子相处得宜,郁博雅也十分乐见。他怕的是阿善我行我素,隔绝自己。 在观察了一段时间,确认周佳琪没什么坏心眼之后,便默许了她的靠近。 周佳琪在他面前努力孔雀开屏,郁博雅为了阿善能多个朋友,并不吝啬给出自己的友善。 二人行由此变成了三人行。 阿善? 阿善:你们高兴就好。 她听郁博雅的。 阿善是听话的好孩子。 不那么单纯,这样的三角反而是稳固的。 熟稔之后,郁博雅对阿善表现出来的老母鸡护崽般的行为,周佳琪显得非常诧异。 她问阿善:“他对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刻板印象中,郁博雅的身高极具压迫感,外露的气质很少会让人去主动招惹他。同学间互相恶作剧时,会下意识地避开他。 倒不是因为郁博雅有多凶恶。 相反,这人极具人格魅力,高中部的人都认识这位2班的班长,不同班级的男生几乎都和他说过话,打球或有活动时也都爱叫上他。有什么冲突,叫班长评理,谁都服气。 郁博雅是理性公平的,他好像对每个人都差不多,敏感的人会察觉到他性格里有种温和的距离感。 认识他的人都觉得,郁博雅是一个绅士。 人际关系他处理得游刃有余,他温文尔雅,善于倾听,从不背后议论他人是非,也非常善于给予建议,秘密吐露给他像埋到了地底一样安心。 他对所有人都那样友善,长相又好,读书也非常有一手,课堂笔记条理清晰,堪称范本。 郁博雅身上有种威仪感,就像一本教科书,标准,用词考究精密。 你翻动他,有人觉得简单,有人觉得深奥,但没有人会觉得教科书不重要。所以,至今无人挑衅他,他连最混不吝的坏孩子也能相处融洽。 而老妈子和男神之间的落差,也实在是太大了点。 周佳琪捂脸,有点崩溃,“我想静静,总感觉受到了伤害。” 阿善看了她好一会儿,有点担心,歪头问她:“你吃醋了吗?” 周佳琪抬首,注视她片刻后,突然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脸颊。 她凑得很近,近得几乎能看到阿善瞳孔里自己的眼睛了。 周佳琪窥视着,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找到。 没有得意,没有讥讽,没有恶意。 阿善的眼睛很干净,干干净净地映刻着周佳琪过于靠近的脸,以及因为她长久的逼视之下,而浮现的一点点疑惑。 20.试探 “这么近看,漂亮得快把人都看傻了。”周佳琪笑笑,为自己解释,“阿善又好看又温柔,我们都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所……” “……你们在干什么?” 吃腻了食堂,周佳琪提议中午去外面吃西餐。于是下课后,少女们来到了高中部一楼的楼梯口等人。 郁博雅耽搁了一会儿。他单手插兜,一下楼梯就看到了她们诡异又暧昧的姿势。 “亲亲呀!”周佳琪笑嘻嘻,开起了玩笑,“阿善的美色,连我这个女生都快把持不住了呢。” 或许只有她自己和阿善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那么,郁博雅,你把持得住吗? 这是个直击灵魂的好问题,可惜问得太含蓄。 周佳琪经常会下意识地说一些诸如此类的,似是而非的话。 她当然是有心机的。 周家那样复杂,内耗严重的大家族可养不出天真单纯的女孩子。 不过,阿善觉得她的心机无伤大雅,便没有出声。 郁博雅则完全不会多想。 他是为了阿善才接纳她的,只要不伤害到阿善,其他人的想法行为他才懒得费心。 他始终是个男孩子,女生们的小心思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真是白瞎了周佳琪的种种试探,阿善惋惜地想。 郁博雅的家教注定了他不会选择在学生阶段开展一段感情,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容易夭折。 他不喜欢做徒劳无功的事情。 阿善觉得,她认识的郁博雅,是那种先将窝搭好,确保能够遮风挡雨,才会将女主人叼进来的男人。 那将会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阿善发散着思绪,逐渐放飞自我……如果这个人是周佳琪的话,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将那个窝变得更加牢固,坚不可摧。 她甚至试想了一下他们步入礼堂时的场景。 然而想着这些,阿善心里十分平静,平静到让她对自己产生了一丝失望。 并肩走在前头的男女,很快发现了落后的阿善,少女一脸神游天际的表情。 双手插兜的男生和短发的女生,一高一矮,齐齐回头停住脚步,催促她:“快点阿善。” 阿善便瞬间将脑海里的杂念抛诸脑后,高高兴兴地赶上了朋友们。 周六,中午。 “我回来了。” 阿善回到徐宅,推开门,却发现客厅里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听到声音,吴姨戴着塑胶手套从厨房里出来,“是阿善回来了啊,中饭还没吃呢吧?” “路上吃了个汉堡。” 阿善把书包丢到沙发上,去三楼卧室换了身休闲的卫衣和牛仔裤下来。 从果盘中掰了根香蕉,她咬了一口,探头问正在清理厨房间的吴姨:“吴姨,就你一个人吗?阿孝和爷爷呢?” 吴姨的回答也总是雷同,“你爷爷在农场还没回来,阿孝去上补习课了。” 祖父一贯以成年人的标准要求阿孝,他的课业要比她这个姐姐重很多,就算是周末也得去上各种各样的英才教育。 对女孩子则相对松泛一些,学几门才艺,成绩别太难看,别犯错误,知书达理就好。 很多时候,阿善会误以为自己才是被收养的那一个。因为祖父的偏心,实在是太明显了。 她问吴姨:“阿孝吃过中饭了?” “吃啦,吃完才去上课的。吴姨今天做了鲫鱼汤,鲜得很,现在给你端出来?汉堡顶什么用啊?” 阿善感受了下肚子里的情况,说:“现在还不饿,晚上再吃。” 吴姨是徐家的老人了,了解两位小主人,闻言也不硬劝,想法儿道:“那我给你温着,饿的话就下来喊一声,吴姨给你热热,很快的。” 阿善答应了,拿着一个吴姨递给她洗干净的苹果,上楼写作业去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阿善听到了熟悉的汽车入库声。 汽车引擎熄火,静了几秒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她等了一会儿,打开房门,走下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44 楼梯。 见到从厨房里出来的老人,阿善喊了声:“爷爷,你回来了。” 阿善的祖父今年已经七十一岁了。老人头发灰白,腰背挺得笔直,一身藏蓝色哔叽西装,脚上穿着尚未换下的长筒胶鞋。 他看到孙女,笑了笑,“善善回来了,过来吃饭吧,吴姨快弄好了。” “阿孝还没回来,不等他了吗?” “阿孝被他老师留饭了,下午来过电话。这孩子……”老人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颇为自己的孙子自豪,一边笑说,“王老师似乎很喜欢阿孝呢。” 聪明又努力的孩子都是老师的心头好。 “吴姨说你中饭没吃。”老人皱了皱眉,“下次可不能这样,女孩子一定要吃主食,米饭才养气血。” 阿善走到餐桌前落座,顺从道:“知道了。” 阿孝在立诚中学,每天走读,阿善则要到周末才回家。 秀林中学在新城区,离老城区非常远,要先坐半个小时地铁,再转公交,大约90分钟车程。 家里有司机,开车送她上学能节省一半时间。不过阿孝也要上学,两个学校离得又远,送了一个,另外一个势必会迟到。 阿善不愿意寄宿,她非常抗拒住几个人一间,毫无隐私可言的宿舍。 祖父想起来,她姑姑在新城区有套房,好多年前买的。身为画家的她常年旅居国外,房子一直空着,祖父便拍板借给阿善读书用了。 从学校到姑姑家,乘坐公交车只要十几分钟。 他原本想将吴姨和司机一起打包给阿善。 阿善拒绝了,“已经住得这么近了,让他们留在家里照顾你们吧。我就一个人,也没多少家务活可干,叫个家政上门来也一样。” 祖父想了想,便没有反对。 周末是一家人相聚,吃饭闲聊的时光。 爷孙俩默然相对着吃完了饭。 客厅里,除了碗筷调羹的轻碰声,只有老式的钟摆发出机械而规律的“嗒嗒嗒”声。 这栋位于老城区芙蓉道深处的老房子,常年是安静的。 她和阿孝时常不在家,不知道爷爷会不会很寂寞。阿善知道家里出事后,原本交好的一些亲朋好友便不再同他们来往了。爷爷白天呆在农场,大抵也是因为无聊。 要是母亲在就好了,阿善不止一次想到。 母亲她,是因为被爷爷讨厌,才会去普度寺的吗?阿善想到这里便打住了。 祖父轻咳了一声,吴姨已经手脚麻利地将碗筷全部收拾完毕,换上一壶新茶。 祖父抿了一口热茶,问阿善:“学校里还好吗?快要期中考了,小提琴课先停了吧。” 阿善说好。 她想了想说:“小提琴学校里也有教,以后我就不去外面上音乐课了。” “这个你自己决定,音乐有兴趣就学,没兴趣就懂一点。主要学习别拉下,爷爷没意见。” 话锋一转,“和博雅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 “不要疏远他。” “是。” “家政阿姨怎么样?” “做饭挺好吃的。” “有没有欺负你年纪小?” “没有,人挺老实的。” “有什么不好和爷爷说。” “好。” “一个人住在外边要注意安全,晚上锁好门窗。” “知道了。” “好好读书。” “是。” “你也大了,不要让爷爷操心。” “嗯。” …… 和祖父说完话,阿善便上楼了。 她走后,徐老爷子坐到了沙发上。不远处的柜子上摆放着几张全家福,他一时看得出神。 阿善越长大越是光彩照人,阿孝对于她有些过于亲昵了,这样不好。两人都渐渐长大了,早点将他们隔开应该还来得及。 不过,也不能让他们太疏远了,得用什么把阿孝和徐家牢牢绑在一起,徐家已经没有后路了,阿孝是他手里的王牌。 阿善容貌出色,将来或许可以用来联姻。阿孝往哪一块发展好呢?徐氏一朝摔落,连暗算人的背景都查不清楚,空白的政治背景始终是块软肋……老人的眉头紧紧攒了起来,想到了身在狱中的爱子,顿时心头绞痛。 他忙停下,手巍巍颤颤地往茶几上的药瓶探去…… 现在还不是他可以倒下的时候。 19. 三角关系 阿善有时想,在郁博雅这件事上,她和周佳琪本质上没有区别。 周佳琪接近她意在郁博雅,阿善是为了亲人。 都是各有目的,都是别有居心。 阿善偶尔拷问自己,对郁博雅这个人感观如何?对他有真情实意吗?会伤害他吗? ——不会。我对他并非虚与委蛇。 那么,这样的自己,或许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 阿善和周佳琪的关系渐渐有了改善,在她不再无视周佳琪的示好之后。 她们各自有了一些转变,又保留了一些。 阿善喜欢一个人去图书馆和洗手间,周佳琪也依然有属于自己的小团体。 阿善个性温和,但远不及周佳琪圆滑会交际。因此周佳琪和朋友聊天时,偶尔也会扯上阿善。 “……那条裙子真的很好看,对吧?阿善?” “嗯,就是贵了点。” “多少钱阿善?被美女们夸的裙子一定要去看看。” “你零花钱最多,干脆买下来好了。” “嘻嘻,放学后一起去逛逛吧。” …… 对此,她们都很满意。 两个女孩子相处得宜,郁博雅也十分乐见。他怕的是阿善我行我素,隔绝自己。 在观察了一段时间,确认周佳琪没什么坏心眼之后,便默许了她的靠近。 周佳琪在他面前努力孔雀开屏,郁博雅为了阿善能多个朋友,并不吝啬给出自己的友善。 二人行由此变成了三人行。 阿善? 阿善:你们高兴就好。 她听郁博雅的。 阿善是听话的好孩子。 不那么单纯,这样的三角反而是稳固的。 熟稔之后,郁博雅对阿善表现出来的老母鸡护崽般的行为,周佳琪显得非常诧异。 她问阿善:“他对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刻板印象中,郁博雅的身高极具压迫感,外露的气质很少会让人去主动招惹他。同学间互相恶作剧时,会下意识地避开他。 倒不是因为郁博雅有多凶恶。 相反,这人极具人格魅力,高中部的人都认识这位2班的班长,不同班级的男生几乎都和他说过话,打球或有活动时也都爱叫上他。有什么冲突,叫班长评理,谁都服气。 郁博雅是理性公平的,他好像对每个人都差不多,敏感的人会察觉到他性格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45 里有种温和的距离感。 认识他的人都觉得,郁博雅是一个绅士。 人际关系他处理得游刃有余,他温文尔雅,善于倾听,从不背后议论他人是非,也非常善于给予建议,秘密吐露给他像埋到了地底一样安心。 他对所有人都那样友善,长相又好,读书也非常有一手,课堂笔记条理清晰,堪称范本。 郁博雅身上有种威仪感,就像一本教科书,标准,用词考究精密。 你翻动他,有人觉得简单,有人觉得深奥,但没有人会觉得教科书不重要。所以,至今无人挑衅他,他连最混不吝的坏孩子也能相处融洽。 而老妈子和男神之间的落差,也实在是太大了点。 周佳琪捂脸,有点崩溃,“我想静静,总感觉受到了伤害。” 阿善看了她好一会儿,有点担心,歪头问她:“你吃醋了吗?” 周佳琪抬首,注视她片刻后,突然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脸颊。 她凑得很近,近得几乎能看到阿善瞳孔里自己的眼睛了。 周佳琪窥视着,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找到。 没有得意,没有讥讽,没有恶意。 阿善的眼睛很干净,干干净净地映刻着周佳琪过于靠近的脸,以及因为她长久的逼视之下,而浮现的一点点疑惑。 20.试探 “这么近看,漂亮得快把人都看傻了。”周佳琪笑笑,为自己解释,“阿善又好看又温柔,我们都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所……” “……你们在干什么?” 吃腻了食堂,周佳琪提议中午去外面吃西餐。于是下课后,少女们来到了高中部一楼的楼梯口等人。 郁博雅耽搁了一会儿。他单手插兜,一下楼梯就看到了她们诡异又暧昧的姿势。 “亲亲呀!”周佳琪笑嘻嘻,开起了玩笑,“阿善的美色,连我这个女生都快把持不住了呢。” 或许只有她自己和阿善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那么,郁博雅,你把持得住吗? 这是个直击灵魂的好问题,可惜问得太含蓄。 周佳琪经常会下意识地说一些诸如此类的,似是而非的话。 她当然是有心机的。 周家那样复杂,内耗严重的大家族可养不出天真单纯的女孩子。 不过,阿善觉得她的心机无伤大雅,便没有出声。 郁博雅则完全不会多想。 他是为了阿善才接纳她的,只要不伤害到阿善,其他人的想法行为他才懒得费心。 他始终是个男孩子,女生们的小心思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真是白瞎了周佳琪的种种试探,阿善惋惜地想。 郁博雅的家教注定了他不会选择在学生阶段开展一段感情,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容易夭折。 他不喜欢做徒劳无功的事情。 阿善觉得,她认识的郁博雅,是那种先将窝搭好,确保能够遮风挡雨,才会将女主人叼进来的男人。 那将会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阿善发散着思绪,逐渐放飞自我……如果这个人是周佳琪的话,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将那个窝变得更加牢固,坚不可摧。 她甚至试想了一下他们步入礼堂时的场景。 然而想着这些,阿善心里十分平静,平静到让她对自己产生了一丝失望。 并肩走在前头的男女,很快发现了落后的阿善,少女一脸神游天际的表情。 双手插兜的男生和短发的女生,一高一矮,齐齐回头停住脚步,催促她:“快点阿善。” 阿善便瞬间将脑海里的杂念抛诸脑后,高高兴兴地赶上了朋友们。 ☆、拾玖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46 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时六年九月十五日。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47 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环绕滁州的都是山。那西南的几座山峰,树林和山谷尤其优美。一眼望去树木茂盛,又幽深又秀丽的,那是琅琊山。沿着山路走六七里,渐渐听到潺潺的水声,看到流水从两座山峰之间倾泻而出的,那是酿泉。泉水沿着山峰折绕,沿着山路拐弯,有一座亭子像飞鸟展翅似地,飞架在泉上,那就是醉翁亭。建造这亭子的是谁呢?是山上的和尚智仙。给它取名的又是谁呢?太守用自己的别号(醉翁)来命名。太守和他的宾客们来这儿饮酒,只喝一点儿就醉了;而且年纪又最大,所以自号“醉翁”。醉翁的情趣不在于喝酒,而在欣赏山水的美景。欣赏山水美景的乐趣,领会在心里,寄托在酒上。 像那太阳出来,树林中的雾气散去,云聚拢过来,山里就昏暗了,或暗或明,变化不一,这就是山间早晚的景象。野花开了,散发出一股清幽的香味,好看的树木枝叶繁茂,形成一片浓郁的绿荫,天气高爽,霜色洁白,水面低落下去,石头□□出来,是山中四季的景色。早晨上山,傍晚返回,四季的景色不同,那乐趣也是没有穷尽的。 至于背着东西的人在路上歌唱,走路的人在树下休息,前面的人呼喊,后面的人应答,老老小小,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是滁州人在游山啊。到溪边捕鱼,溪水深鱼儿肥,用泉水酿酒,泉水香甜,酒水清澈,山中的野味野菜,杂乱地摆放在前面,这是太守在举行酒宴。宴会喝酒的乐趣,不在于音乐,投壶的人射中了目标,下棋的人得胜了,酒杯和酒筹交互错杂,时起时坐,大声喧哗的,是众位宾客欢乐的样子。脸色苍老,头发花白,醉醺醺地坐在众人中间的,是太守喝醉了。 不久太阳落到山顶,人的影子散乱一地。太守下山回家,宾客跟随着。树林茂密阴蔽,鸟儿到处鸣叫,那是因为是游人离开后鸟儿们在快乐啊。然而鸟儿只知道山林的乐趣,却不知道游人的乐趣,游人只知道跟随太守游玩的乐趣,却不知道太守以宾客的快乐为快乐。醉了能够同大家一起快乐,醒来能够用文章记述这乐事的人,是太守。太守是谁?是庐陵人欧阳修。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萧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而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複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 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 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48 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贰拾 “这么近看,漂亮得快把人都看傻了。”周佳琪笑笑,为自己解释,“阿善又好看又温柔,我们都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所……”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49 “……你们在干什么?” 吃腻了食堂,周佳琪提议中午去外面吃西餐。于是下课后,少女们来到了高中部一楼的楼梯口等人。 郁博雅耽搁了一会儿。他单手插兜,一下楼梯就看到了她们诡异又暧昧的姿势。 “亲亲呀!”周佳琪笑嘻嘻,开起了玩笑,“阿善的美色,连我这个女生都快把持不住了呢。” 或许只有她自己和阿善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那么,郁博雅,你把持得住吗? 这是个直击灵魂的好问题,可惜问得太含蓄。 周佳琪经常会下意识地说一些诸如此类的,似是而非的话。 她当然是有心机的。 周家那样复杂,内耗严重的大家族可养不出天真单纯的女孩子。 不过,阿善觉得她的心机无伤大雅,便没有出声。 郁博雅则完全不会多想。 他是为了阿善才接纳她的,只要不伤害到阿善,其他人的想法行为他才懒得费心。 他始终是个男孩子,女生们的小心思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真是白瞎了周佳琪的种种试探,阿善惋惜地想。 郁博雅的家教注定了他不会选择在学生阶段开展一段感情,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容易夭折。 他不喜欢做徒劳无功的事情。 阿善觉得,她认识的郁博雅,是那种先将窝搭好,确保能够遮风挡雨,才会将女主人叼进来的男人。 那将会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阿善发散着思绪,逐渐放飞自我……如果这个人是周佳琪的话,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将那个窝变得更加牢固,坚不可摧。 她甚至试想了一下他们步入礼堂时的场景。 然而想着这些,阿善心里十分平静,平静到让她对自己产生了一丝失望。 并肩走在前头的男女,很快发现了落后的阿善,少女一脸神游天际的表情。 双手插兜的男生和短发的女生,一高一矮,齐齐回头停住脚步,催促她:“快点阿善。” 阿善便瞬间将脑海里的杂念抛诸脑后,高高兴兴地赶上了朋友们。 * 午休的时候,周佳琪帮阿善从门房处带来了阿孝的信件。 那个年代,手机尚未普及,信件和固话是学生们普遍使用的联络方式。 周佳琪有点好奇,脑袋凑过去问阿善:“是谁啊?” 阿善也有点惊讶,但是看到熟悉的笔迹,她笑了起来,“是我弟弟。” “你还有个弟弟?” “嗯。他比我小二岁,和我一样读初三。”阿善露齿一笑。 为弟弟自豪的少女,语气顿时变得温柔又飞扬,“他很聪明的,小学时跳了2级。” 能看出来,姐弟俩的感情很好。 周佳琪撑着脸颊,愣愣地看着她。良久,她才吐出一句,“是吗?真羡慕你们。” 阿善无心安慰她。 她用美工刀小心翼翼地裁开了封口。 姐姐: 你好吗?我一切都好,除了有点想想念你。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我很不习惯,忍不住给你写了信。 同学们也常常问起你,他们说秀林很漂亮。我还没见过你穿着校服的样子呢,一定比所有人都好看吧。 姐姐你在那里过得好吗?有交到新朋友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可惜我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了。我天天上课下课补课,周末回来也没有相处时间,总是记挂你。总感觉姐姐去了其他世界呢。 今天老师在课堂上表扬我的作文了。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想告诉你。姐姐也会高兴的吧? 我把作文附在信件里啦。《记一个印象最深的人》,我写的是姐姐哦。 我上个礼拜跑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流血了,疼死我了,不过我没有哭。 你哭的时候我肯定也不知道,有点难过。 你原来的班级有同学让我代他们问声好。 姐姐,偶尔也和我说说你在新学校的生活吧,我很想知道啊。 …… 从小学到初二,他们一直就读同一所学校。 阿善转学后,朝夕相对的家人,见面说话的时间比同学还要少。 阿善出了一会儿神,阿孝也很不习惯吧? 她问周佳琪借了张信纸。写了几行,又揉掉了。 知道祖父不想他们走得太近,阿善便没有回信。 于是,几天之后,一直等不到回信的男孩子,出现在了秀林的校门口。 放学的人潮中,阿孝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清秀的少年跳下栏杆,将书包甩到背上,兴冲冲地跑到了姐姐面前,“善善!” 他盈满笑意的眼,只看得到她一人。 21.酒窝少年 阿善惊愣了一秒后,转头对身边的人表示歉意,“博雅哥,你先回去吧。” 阿孝这才注意到她身旁的郁博雅。 郁博雅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又飞快地变成了疏离的客气,“博雅哥,好久不见。” “嗯,阿孝。”郁博雅推了推眼镜,招呼道,“阿善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他走到自家的汽车旁,回了头。 已经比姐姐高出半个头的少年,露出了灿烂的酒窝,拉着阿善的手,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阿善拍了拍他蹭脏的衣角,笑容宠溺。 * 徐礼孝是在3岁那年被徐家领养的。 他从福利院被带回了徐家,那一年,阿善5岁。 阿善记得那一天。 她的祖父从外面抱进来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童,对她说:“善善,来,这是弟弟。” 阿善瞟了男童一眼,没有任何反应,低头继续玩自己的拼图游戏。 “善善做姐姐了哦,以后要爱护弟弟。”祖父边说,边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不要怕,以后这里就是阿孝的家了哟。” 那男童十分乖巧听话,也不怕生,在祖父的示意下,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姐姐。 眼神灵动,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带他逛一遍新家,一下就能记住各个房间的位置。 祖父为他取名徐礼孝。 那时阿善的父亲徐斯已经36岁了,阿善的母亲也有三十多了。他们膝下只有阿善一个女儿,自然疼爱有加。 她母亲怀她时,尚未从丧子的阴影中走出来。 时隔一年再次怀孕,心中常有隐忧和焦虑,怕生下不健康的孩子,一有风吹草动便像只惊弓之鸟。 许是忧思影响到了胎儿,阿善生下来便比别的婴儿娇弱易病。生病如吃饭,频频入院,连脚上都布满了针孔。 一直磕磕绊绊,长到七岁以后,人才逐渐健实了一些。 徐斯完全没有再为徐家添丁的想法。 一来他们夫妻的年纪都不小了,妻子的身体也不好,二来他觉得有阿善便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50 够了,阿善那么可爱。 女孩子用心养育,不见得比男孩子差。 但他父亲可不这么想。 徐老爷子始终觉得女孩子没有男孩子有魄力,徐家更需要一个男性继承人。 阿善又总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担忧……万一,养不大呢?就像那个夭折的长孙。 徐老爷子忍耐多年,自作主张,以徐斯的名义收养了阿孝。 徐斯虽然不赞同父亲,但一个无辜的孩子,他也拉不下脸来赶走或为难。 阿善的母亲则是因为内疚,认下了这个养子。 家中各人别扭了一段时间,便接受了这个多出来的新成员。 徐斯那时正值壮年,忙着为徐氏企业开辟疆土,几个公司都需要他关心过问。但是再忙,晚上回到家也会逗一逗自己的女儿,问问小姑娘的饮食起居。 阿善也粘他。 常常,他刚在书桌前坐定了,阿善就迈着小步子找过来,抱住他的大腿蹭啊蹭,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像依恋的幼崽,仰头期盼地望着父亲。 于是徐斯就笑着将她抱到腿上,圈在怀里,一边处理公司事务。 阿善并不闹腾,她身体弱,精力少,便时常是安静的。 扒着桌子的女娃娃,文件上的字她看不懂。玩玩父亲的纽扣,在父亲怀抱中扭来扭去,扭了一会儿,很快就因为无趣,趴在暖和宽广的胸膛上睡着了。 徐斯低头,微微一笑,伸手擦掉爱女嘴边的口水。 父亲一年四季都忙碌,母亲也差不多。 她不仅是徐斯的妻子,也是徐家的女主人,各种人际往来和大小琐事都要她拿主意。 阿善的体质又十分不适宜带出去见人,双亲分给孩子的陪伴都十分有限。 不得已时,只能将阿善交由家中的佣人带着。 回头再看,连那样稀少的陪伴都那么弥足珍贵。 阿孝的到来填补了阿善孤独的童年。 多了个非亲生的弟弟,她是全家最没有想法的一个。 小孩子通常很敏感,阿善隐隐感觉到祖父不如父母那般喜爱她。为了讨祖父欢心,阿善一向很听他的话。 祖父让她照顾弟弟,阿善便把自己心爱的毛绒狗狗玩具送给弟弟。走到哪里都拖着阿孝,一起玩耍,一起午睡,一起吃点心。 阿善身后从此多了个小尾巴。 一家5口人中,阿孝最乐意亲近的就是阿善了。 不仅仅因为年龄相仿,福利院待过的孩子,通常都善于察言观色。 威严的祖父让他有点害怕,徐父温文,母亲和蔼,他们都很好,却总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 只有阿善,甜软得像朵棉花糖。 好像她就真的是自己姐姐,真心疼爱着家中的幼弟。 有时阿善生病,阿孝便如同担心主人的小动物,不安地围在她床边,期期艾艾。阿善睡觉,他就搬个小凳子守在边上。 阿善自小就粉雕玉琢,话不多,软萌又可爱,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姐姐。 逢年过节,亲戚们来家里拜访,一旦有小孩子过来,阿孝就特别紧张,生怕她被别的小孩抢走似的,从早到晚紧紧黏着她,不叫任何人有机会趁虚而入。 不过阿善也实在太过脆弱了,吹一点风就生病,比他这个弟弟还要弱呢。真是太没用啦。 所以,哪怕是在小孩子最调皮,人憎狗嫌的年纪,他也从未惹哭过阿善。他潜意识里觉得,那是需要他保护的人。 他们互相陪伴,度过了一段悠长的岁月。 小女孩有一次问他:“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摇头,强调般地说:“我叫徐礼孝。” 他是徐礼孝,和善善一样,是徐家的孩子,他们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孩提时代的喜欢,是我们同吃同住,一起游玩如同连体婴儿,对方的高兴难过都感同身受,连叫着相似的名字都是一种荣光。 长大后,全变成了痛苦。 22.救赎 多日未见,阿孝犹如见到主人回家的小狗,兴奋地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他围着她绕了一圈,笑盈盈地打量着姐姐,新奇道:“秀林的校服真好看,虽然有点成熟,不过善善穿很漂亮。” 私底下,他偶尔也会叫她的名字。 “嗯?”阿善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可能是想让学生把自己当作成人那样为人处世?” 她不在意地解释道,比起这个,她更关心眼前人,“你怎么跑过来了?有没有迷路?” 秀林在魏源市的西北面,阿孝就读的立诚中学在东南角,两校之间离得有些远,过来的话要换乘两部车。 阿孝的方向感不太好。 “没有,我早就查好路线啦。” 如愿以偿见到了真人,他总算满意了,晃了晃阿善的手,咧着嘴角央求道:“姐,带我逛逛你们学校吧,可以进去吗?” 魏源市的新城区这些年在一系列新建住宅、公共设施,商业配套和交通逐渐完善和之后,渐有后起之势。整个城市的发展逐步向西北方倾斜。 相对于底蕴厚重的老城区,年轻人更喜欢时尚摩登的新城。 一到周末,商业街林立的新城区便成了玩乐购物消遣的好去处。 街道上霓虹闪烁,高楼大厦的灯火像不夜天。商业购物中心到处摩肩接踵,忙碌的公交和地铁吞吐着一批又一批人流。 每逢节假日更是火树银花,令人目不暇接。 在秀林逛了一圈之后,阿善带他去美食街吃了东西,随后将他送往回家的地铁站。 姐弟俩慢慢踱步街头,像两朵小小的浪花,裹挟在周五人海汹涌的波浪中。 迎面走来的每个人似乎都比他们高大,为了防止被冲散,姐弟俩拖着手。少年被书包微微压弯了腰,小心地护在她外围。 阿孝神色低落,“要是我们能在同一个学校就好了。” 似乎想到了好主意,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高中考到秀林来吧!” 阿善顿了顿,说出了残酷的事实:“爷爷不会同意的。” “那,我考二附中?离秀林也不远。” 二附中是魏源所有重点高中中最末流的学校,只因为有一年,一位学生考取了上京大学,才被列为重点高中。 “笨蛋。”阿善抓住弟弟的手,“阿孝,尽你所能考最好的那一所吧。” 阿孝一脸颓丧,神色不甘,“可我不想和姐姐分开啊。我们一起长大的不是吗?为什么现在不行呢?还不如不要长大呢。” 阿孝清澈的眼眸变得黯淡。 少年耸拉着脑袋,难过道:“我想和姐姐念一个学校啊。” 他不愿意,却也不敢违抗说一不二的祖父。 已经比她高了不少的少年,对着信赖的姐姐,有意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51 识地露出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神色。 善善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了,他知道。 阿善果然止不住心头发软,替他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衣领,摸摸他的脑袋,抚慰道:“别难过啦,等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姐姐带你去海洋水族馆玩吧?” “真的?”阿孝才开心了两秒,随即沮丧地说,“不行啊,我休息天还要上课呢。” “我去和爷爷说,他会同意的。”阿善思索着,一直绷着阿孝也不好。 “我们可以玩上一整天。所以阿孝要好好考哦。” “那说好了。反正第一名肯定又是我。”阿孝终于笑了,酒窝深深,“我还是第一次那么期待期中考呢。” 阿孝有时是她的弟弟,有时又像是哥哥。 阿善也一样,既是姐姐也是妹妹。 父母不在身边,彼此即为最深的羁绊。 小学时,每每家长会,阿善因为有一对惊艳的父母而惹人艳羡。 后来他们却再也无法出席了。 阿善便告诉好奇的同学们,父母亲在很远的地方做生意,不方便回来。 阿善也的确像是那种家庭优渥出身的美丽女孩,同学们一开始都想要和她交好。 而一个曾和他们家有过往来的同校生,爆出她的父亲实际上是在监狱服刑后,阿善便得到了一个“撒谎精”的称号。 阿善无从辩解,唯有挺直脊梁骨,迎接各种讥讽和恶意。 阿孝的情况还好些。 男孩子们讲“义气”,性格比较大大咧咧,脾性相投便能称兄道弟,阿孝自身也是大方好相处的人。 相比之下,阿善糟糕得多。 她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身后大声故意的嘲笑。 从前和她要好的同学都对她指指点点,一句话都不肯再同她说,当她看过去时,全都目光闪烁地躲开。 一旦谁和她说话,马上就会被提醒:徐礼善是罪犯的女儿。 一个罪犯的女儿,听着就有点吓人,好像和她说了话就会传染病毒似的。 小孩子的想法简单,又容易受他人影响。一个大家所排斥的人,如果靠近她,自己也会一起被歧视的。 于是阿善被全班孤立了。 泼在椅子上的胶水,铅笔盒里的毛毛虫,突然绊她一脚的腿……十岁左右的孩子们可没有怜香惜玉的概念,有的只是天真的残忍。 最让人寒心的是亲戚们,那些她叫过“哥哥姐姐”的孩子。 从前她是徐家的小公主,谁都捧着她,讨好他。现在见到她,好一点的扭头就溜,坏一点的就和别人一起骂她,朝她丢石头。 任谁都觉得徐家垮了,没救了。 一个一只脚跨进棺材的老人,一个常年飘零国外撒手不管的姑姑,两个稚儿。没有徐斯,徐家还有什么指望。 ……说不定,是造了什么孽才遭了报应。毕竟,无商不奸,这下好了,真是天网恢恢……你们看,徐家废了。以前多神气…… 活着成了噩梦。 那时,阿孝每节课下课后会穿过一间间教室来找她说话。他们形影不离,自成一个小世界。 只要谁敢招惹她,他就如小兽般龇牙咧嘴,作出凶恶的表情。 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他全部狠狠打回去。 阿善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是阿孝挡在她面前,对她说:“不要怕,有我在呢。” 她被拯救了。 阿孝可是小了她2岁的,有段时间,弟弟藏在校服下的身体总是伤痕累累。 阿善眼中有泪,却始终没有掉下来,眼泪只会让她无法看清他的伤。 23. 48分 爷爷是不会知道的。父亲刚出了事,他也焦急神伤,到处求人,想尽一切办法为监狱里的儿子奔走呼号。 孩子们在学校里遭遇了什么,他暂时关心不到。 有阿孝拉着她,阿善忽然就不在意了,不再为别人的恶意感到伤心难过。 要孤立就孤立好了,反正她有阿孝。阿孝的包容护持就像一块牢固的屏障,替她抵挡了所有伤害。 她已经见识过了人性的冷漠和残忍。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对她怀抱善意,让她信任,那么她是可以撑下去的。 是在那个时候,她和阿孝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坏心眼的人们将他们牢牢绑在一起。他们像是彼此的孤岛,自给自足,捱过了那段漫长到磨人的小学时光。 都说小时候的经历影响深远,阿善想,那时如果没有阿孝的话,她一定变成一个心怀戾气,负面又偏激的人。 父亲的事也好,被孤立嘲笑也好,哪怕母亲丢下他们执意离家,幽暗岁月里的重重伤害,只要阿孝在她身边,她都能跨过去。 她是被阿孝救赎过的人呢。 所以…… “阿孝,尽你所能考最好的那所吧。” 他正处于叛逆的年纪,阿善怕他走弯路,握住他的手,认真劝道:“姐姐也会努力的,努力跟上阿孝的脚步。” 地铁站到了。 姐弟两人站在入口边上,行人从他们身旁匆匆掠过。 阿善轻轻扯了把他的耳朵,笑眯眯地说:“下次不要再逃课了,嗯?” 她对他笑,笑得那么好看,又是这么的近。 他尚未学会忍耐,张开手臂将少女揽进了怀中。 现在他长大了一些,长手长脚,已经能够完完整整抱住她了。 祖父也许是看到了他抱阿善,才会将他们分开的。 少女纤细的身体贴着他,并没有将他推开,阿孝的忐忑才得以平息。 “不要担心。” ☆、贰壹 变声期少年的声音略显低沉,郑重地许下誓言,“爷爷的要求我都会做到的。总有一天,我会得到站在姐姐身边的资格的。” 阿善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眨了眨眼睛。 少年青涩的身体尚显单薄,却有着炙热的温度,一如从前,温暖得让人想哭。 如果有人疼爱他就好了,如果祖父不要对他那么苛刻就好了,如果,他有父母就好了。 可能正是因为阿孝太好太懂事,她心里时常有莫名的酸楚。 阿善抬起手臂,反搂住男孩,温柔道:“嗯,我相信。阿孝一直都是最好的。” *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阿善的分数……有些微妙。 语文英语都在90分以上,数学化学100分,只有物理惨不忍睹的48分,很是刺眼。 校门口不远处的橱窗中,张贴栏上的粉色纸张昭告着初三第一学期期中考试的年级前十名。 阿善排在倒数第三,也就是第八名,十分醒目。 “哈哈哈,女神原来是物理白痴吗?48分哎!”朱志的大嗓门不客气地嚷嚷着,“和其他学科之间的分差也太大了点吧。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52 ” “喂,阿振,物理及格的话,她就是第二名了吧?”朱志摩挲着下巴,美滋滋地幻想着,“啊,要是在一个班级就好了,我能教她物理,她可以教我其他功课。” 说完,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对吧?” 霍振默了一下,“……别做梦了。” 我考第一名,也没见你请教过我啊。 朱志很不服气,犟嘴道:“怎么做梦了?反正上了高中会重新分配班级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嘛。要是我考第一名,分配到1班,女神也依然在1班的话,不就可能了吗。” 入学时,根据每个人的考试成绩,优等生们会平均分配到各个班级。只有年级第一名通常花落1班,这是秀林一直以来不成文的规则。 “首先,你能考到第一名吗?第二,好吧,就算你梦里考到了第一,你怎么肯定她还是在1班?第三,你怎么知道她高中还在秀林,她的成绩……” 霍振原本是想说她的成绩考其他重点高中也绰绰有余。朱志却误会了,不开心地打断他,“她的成绩升秀林的高中部有什么问题吗?” 朱志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争着和他辩论:“不就是物理差了点吗?这次物理最高分也才71分,及格的学生才十一个。你这个年级第一不也失手了,才70分好吗。70和48,差了22分,就像60分和82分, 82分的及格了,60也及格了,有差很多吗?你说!差很多吗?!” ……为何你的强词夺理显得如此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啊兄弟?! 霍振无语凝噎。 “你有什么好嘲笑人家的?48分说明很有潜力!”朱志煞有其事,点头肯定道。 “……”我才没有嘲笑她啊!刚刚取笑她分差大的人明明是你好吧。 霍振被他好一通呛声,摇头,恕他无法苟同。 “啊啊!出卷子的老师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们只是稚嫩的初三生啊!这么摧残打击真的好吗?!也不给条活路!逼死一大片啊!” 霍振憋了下,最终无奈道:“的确是太难了。” “因为,真的很难嘛。”同时,一道清淡微沙的嗓音,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后方低低响起。 他们看得太专注,议论的声音堂而皇之,来看成绩的学生围了好几层,根本没注意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的。 全部,被听到了吗……? 两人顿时石化。 朱志像被锯了嘴的葫芦,彻底没了声音。 被讨论的对象听了个正着!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尴尬啊!刚才他们好像应该没有说人家的坏话吧?呵呵…… ——可是你嘲笑人家的分数了啊少年。 “第一名哦,厉害了。” 先夸了霍振,接着转向回避着她视线,仰头朝天,假装看飞机的朱志。 阿善歪了歪头,一笑,“蜘蛛……?你想教我物理?” “……”他不敢。 咦?咦?!等、等下,女神是怎么知道他的绰号的? 浓眉大眼的少年受宠若惊,脸色微红,觑了她一眼。 霍振同情地拍拍他肩膀,说出他的物理分数:“他59。” “那也比我厉害啊,离及格只差了一分,很有潜力,加油哦。”阿善是真心的。 “……” 怎么听着那么不是滋味呢?马丹!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内心的小人被打击到泪流满面的蜘蛛同学,第一次有了觉悟。 三人离开张贴栏。 “物理考试那里刮大风了……”女生说。 男生们低头思索……好像是,然后呢? 俩男生,4只耳朵如兔耳般支楞着,认真聆听。 少女微微皱着眉头,连蹙眉都好看得不可思议,“风太大,把智商全都吹走了。” 她平静地说完了冷笑话。 “……” 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洗耳恭听状的两个男生,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24. 三人行 “噗,哈哈哈……”呆怔了几秒后,朱志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女神你以后不要这么严肃地讲超冷的笑话啊,一点都不好笑啊哈哈哈!” 不过,连讲不好笑的冷笑话依然那么可爱。 看似冷漠的少女,一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朱志的眼角笑出了泪花,也不拘束了。 霍振也勾起了嘴角。 “我可是很苦恼的,从没考过4打头的分数呢。”阿善露出了困扰的神色。 那表情也是纤弱可爱的,想揉揉她的脑袋,告诉她没关系。 朱志挠挠头,想法儿安慰她:“不过女神,你的文理科真的很均衡啊,居然没有偏科。” “……48。” “说了这次是意外啊!大家都很差好不好!你们这些及格的人也考虑下我们的感受啊!不要揭人家的伤疤啊混蛋!”手舞足蹈的男生哇哇叫。 阿善看着朱志,有点羞涩地抿嘴笑了,“女神什么的,总感觉有点羞耻,叫我名字就可以。” “那,我可以像你同学那样,叫你阿善吗?”脸又红了,幸好他肤色偏深。 这样可爱的少女,如果在一个班级的话,一定很有趣吧。 每天都能和她呼吸到同一间教室的空气,光是想想都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霍振却微微出神,想着朱志的话。 阿志的乌鸦嘴偶尔灵异起来教人害怕。 升学必须考第一名是吗?他思索着。 旁边二人已经愉快地聊起了天。 “当然可以啊。” “阿善,嘿嘿,你有企鹅号吗?能加我一个吗?” “好啊,我回去加你,你的号是多少?” “xxxxxxxx,我写下来给你?” “没关系,我能记住。” “哦……” “你的表情写着怀疑哦,放心啦,我能记住的,霍振,你要加吗?” “嗯?嗯!我的是5xxxxxxx。” “你们小时候都吃的什么?怎么都长得这么高?” “牛奶加运动。” “现在喝还来得及吗?” “不用,阿善你正好啦。” “可是离得近了,脖子很酸啊……蜘蛛,你在偷笑吗?” “诶?女……阿善怎么会知道我的外号?” “因为蜘蛛挺有名的吧?” “什么什么?不会是恶名吧?” “因为阿志你的话太多了,大家都知道。” “……” “和蜘蛛做同桌是什么感受?霍振?” “呃……一言难尽。” “还是挺有趣的,对吧?” “诶?”被夸奖了的男生,兴奋地扑到了友人身上,“听到没?听到没!你要惜福啊!” “好重,离我远一点。”二货! “为什么你们班里的人都叫他蜘蛛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53 ,霍振叫阿志?” “因为他喜欢我!” “因为我和他不熟!” “咦,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阿振。” “你是牛皮糖吗?非要靠过来?” “呵呵,你们感情真好。” “那是!” “才不!” “有异口同声的默契呢。” “……” 三人以前所未有的融洽气氛慢慢走向教学楼。 这是阿善的另一个三角了。 不过阿善没事很少找他们。 霍振有时出去参加奥数和物理竞赛,阿善会送上问候和恭喜。 他不在,朱志也没有借机凑上来。有时远远看到她,冲她挥一挥手就算是招呼了,然后笑眯着眼,挂到同学身上继续调笑。 朱志和霍振就像是连体婴儿,从不单独找阿善说话。偶尔大大咧咧的朱志忘记了带课本,也是霍振陪着他一起来向阿善借课本。 如同某种默认,谁都没有擅自私下和阿善套近乎。 三人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阿善看着形影不离的两人,笑着说:“真的很像兄弟呢。” 切!假正经! 话痨鬼! 两人同时嫌弃地撇嘴,别开头。 而真正让霍振能亲密接触到阿善的,是一次公交车事件。 变声期少年的声音略显低沉,郑重地许下誓言,“爷爷的要求我都会做到的。总有一天,我会得到站在姐姐身边的资格的。” 阿善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眨了眨眼睛。 少年青涩的身体尚显单薄,却有着炙热的温度,一如从前,温暖得让人想哭。 如果有人疼爱他就好了,如果祖父不要对他那么苛刻就好了,如果,他有父母就好了。 可能正是因为阿孝太好太懂事,她心里时常有莫名的酸楚。 阿善抬起手臂,反搂住男孩,温柔道:“嗯,我相信。阿孝一直都是最好的。” *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阿善的分数……有些微妙。 语文英语都在90分以上,数学化学100分,只有物理惨不忍睹的48分,很是刺眼。 校门口不远处的橱窗中,张贴栏上的粉色纸张昭告着初三第一学期期中考试的年级前十名。 阿善排在倒数第三,也就是第八名,十分醒目。 “哈哈哈,女神原来是物理白痴吗?48分哎!”朱志的大嗓门不客气地嚷嚷着,“和其他学科之间的分差也太大了点吧。” “喂,阿振,物理及格的话,她就是第二名了吧?”朱志摩挲着下巴,美滋滋地幻想着,“啊,要是在一个班级就好了,我能教她物理,她可以教我其他功课。” 说完,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对吧?” 霍振默了一下,“……别做梦了。” 我考第一名,也没见你请教过我啊。 朱志很不服气,犟嘴道:“怎么做梦了?反正上了高中会重新分配班级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嘛。要是我考第一名,分配到1班,女神也依然在1班的话,不就可能了吗。” 入学时,根据每个人的考试成绩,优等生们会平均分配到各个班级。只有年级第一名通常花落1班,这是秀林一直以来不成文的规则。 “首先,你能考到第一名吗?第二,好吧,就算你梦里考到了第一,你怎么肯定她还是在1班?第三,你怎么知道她高中还在秀林,她的成绩……” 霍振原本是想说她的成绩考其他重点高中也绰绰有余。朱志却误会了,不开心地打断他,“她的成绩升秀林的高中部有什么问题吗?” 朱志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争着和他辩论:“不就是物理差了点吗?这次物理最高分也才71分,及格的学生才十一个。你这个年级第一不也失手了,才70分好吗。70和48,差了22分,就像60分和82分, 82分的及格了,60也及格了,有差很多吗?你说!差很多吗?!” ……为何你的强词夺理显得如此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啊兄弟?! 霍振无语凝噎。 “你有什么好嘲笑人家的?48分说明很有潜力!”朱志煞有其事,点头肯定道。 “……”我才没有嘲笑她啊!刚刚取笑她分差大的人明明是你好吧。 霍振被他好一通呛声,摇头,恕他无法苟同。 “啊啊!出卷子的老师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们只是稚嫩的初三生啊!这么摧残打击真的好吗?!也不给条活路!逼死一大片啊!” 霍振憋了下,最终无奈道:“的确是太难了。” “因为,真的很难嘛。”同时,一道清淡微沙的嗓音,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后方低低响起。 他们看得太专注,议论的声音堂而皇之,来看成绩的学生围了好几层,根本没注意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的。 全部,被听到了吗……? 两人顿时石化。 朱志像被锯了嘴的葫芦,彻底没了声音。 被讨论的对象听了个正着!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尴尬啊!刚才他们好像应该没有说人家的坏话吧?呵呵…… ——可是你嘲笑人家的分数了啊少年。 “第一名哦,厉害了。” 先夸了霍振,接着转向回避着她视线,仰头朝天,假装看飞机的朱志。 阿善歪了歪头,一笑,“蜘蛛……?你想教我物理?” “……”他不敢。 咦?咦?!等、等下,女神是怎么知道他的绰号的? 浓眉大眼的少年受宠若惊,脸色微红,觑了她一眼。 霍振同情地拍拍他肩膀,说出他的物理分数:“他59。” “那也比我厉害啊,离及格只差了一分,很有潜力,加油哦。”阿善是真心的。 “……” 怎么听着那么不是滋味呢?马丹!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内心的小人被打击到泪流满面的蜘蛛同学,第一次有了觉悟。 三人离开张贴栏。 “物理考试那里刮大风了……”女生说。 男生们低头思索……好像是,然后呢? 俩男生,4只耳朵如兔耳般支楞着,认真聆听。 少女微微皱着眉头,连蹙眉都好看得不可思议,“风太大,把智商全都吹走了。” 她平静地说完了冷笑话。 “……” 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洗耳恭听状的两个男生,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24. 三人行 “噗,哈哈哈……”呆怔了几秒后,朱志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女神你以后不要这么严肃地讲超冷的笑话啊,一点都不好笑啊哈哈哈!” 不过,连讲不好笑的冷笑话依然那么可爱。 看似冷漠的少女,一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朱志的眼角笑出了泪花,也不拘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54 束了。 霍振也勾起了嘴角。 “我可是很苦恼的,从没考过4打头的分数呢。”阿善露出了困扰的神色。 那表情也是纤弱可爱的,想揉揉她的脑袋,告诉她没关系。 朱志挠挠头,想法儿安慰她:“不过女神,你的文理科真的很均衡啊,居然没有偏科。” “……48。” “说了这次是意外啊!大家都很差好不好!你们这些及格的人也考虑下我们的感受啊!不要揭人家的伤疤啊混蛋!”手舞足蹈的男生哇哇叫。 阿善看着朱志,有点羞涩地抿嘴笑了,“女神什么的,总感觉有点羞耻,叫我名字就可以。” “那,我可以像你同学那样,叫你阿善吗?”脸又红了,幸好他肤色偏深。 这样可爱的少女,如果在一个班级的话,一定很有趣吧。 每天都能和她呼吸到同一间教室的空气,光是想想都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霍振却微微出神,想着朱志的话。 阿志的乌鸦嘴偶尔灵异起来教人害怕。 升学必须考第一名是吗?他思索着。 旁边二人已经愉快地聊起了天。 “当然可以啊。” “阿善,嘿嘿,你有企鹅号吗?能加我一个吗?” “好啊,我回去加你,你的号是多少?” “xxxxxxxx,我写下来给你?” “没关系,我能记住。” “哦……” “你的表情写着怀疑哦,放心啦,我能记住的,霍振,你要加吗?” “嗯?嗯!我的是5xxxxxxx。” “你们小时候都吃的什么?怎么都长得这么高?” “牛奶加运动。” “现在喝还来得及吗?” “不用,阿善你正好啦。” “可是离得近了,脖子很酸啊……蜘蛛,你在偷笑吗?” “诶?女……阿善怎么会知道我的外号?” “因为蜘蛛挺有名的吧?” “什么什么?不会是恶名吧?” “因为阿志你的话太多了,大家都知道。” “……” “和蜘蛛做同桌是什么感受?霍振?” “呃……一言难尽。” “还是挺有趣的,对吧?” “诶?”被夸奖了的男生,兴奋地扑到了友人身上,“听到没?听到没!你要惜福啊!” “好重,离我远一点。”二货! “为什么你们班里的人都叫他蜘蛛,霍振叫阿志?” “因为他喜欢我!” “因为我和他不熟!” “咦,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阿振。” “你是牛皮糖吗?非要靠过来?” “呵呵,你们感情真好。” “那是!” “才不!” “有异口同声的默契呢。” “……” 三人以前所未有的融洽气氛慢慢走向教学楼。 这是阿善的另一个三角了。 不过阿善没事很少找他们。 霍振有时出去参加奥数和物理竞赛,阿善会送上问候和恭喜。 他不在,朱志也没有借机凑上来。有时远远看到她,冲她挥一挥手就算是招呼了,然后笑眯着眼,挂到同学身上继续调笑。 朱志和霍振就像是连体婴儿,从不单独找阿善说话。偶尔大大咧咧的朱志忘记了带课本,也是霍振陪着他一起来向阿善借课本。 如同某种默认,谁都没有擅自私下和阿善套近乎。 三人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阿善看着形影不离的两人,笑着说:“真的很像兄弟呢。” 切!假正经! 话痨鬼! 两人同时嫌弃地撇嘴,别开头。 而真正让霍振能亲密接触到阿善的,是一次公交车事件。 变声期少年的声音略显低沉,郑重地许下誓言,“爷爷的要求我都会做到的。总有一天,我会得到站在姐姐身边的资格的。” 阿善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眨了眨眼睛。 少年青涩的身体尚显单薄,却有着炙热的温度,一如从前,温暖得让人想哭。 如果有人疼爱他就好了,如果祖父不要对他那么苛刻就好了,如果,他有父母就好了。 可能正是因为阿孝太好太懂事,她心里时常有莫名的酸楚。 阿善抬起手臂,反搂住男孩,温柔道:“嗯,我相信。阿孝一直都是最好的。” *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阿善的分数……有些微妙。 语文英语都在90分以上,数学化学100分,只有物理惨不忍睹的48分,很是刺眼。 校门口不远处的橱窗中,张贴栏上的粉色纸张昭告着初三第一学期期中考试的年级前十名。 阿善排在倒数第三,也就是第八名,十分醒目。 “哈哈哈,女神原来是物理白痴吗?48分哎!”朱志的大嗓门不客气地嚷嚷着,“和其他学科之间的分差也太大了点吧。” “喂,阿振,物理及格的话,她就是第二名了吧?”朱志摩挲着下巴,美滋滋地幻想着,“啊,要是在一个班级就好了,我能教她物理,她可以教我其他功课。” 说完,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对吧?” 霍振默了一下,“……别做梦了。” 我考第一名,也没见你请教过我啊。 朱志很不服气,犟嘴道:“怎么做梦了?反正上了高中会重新分配班级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嘛。要是我考第一名,分配到1班,女神也依然在1班的话,不就可能了吗。” 入学时,根据每个人的考试成绩,优等生们会平均分配到各个班级。只有年级第一名通常花落1班,这是秀林一直以来不成文的规则。 “首先,你能考到第一名吗?第二,好吧,就算你梦里考到了第一,你怎么肯定她还是在1班?第三,你怎么知道她高中还在秀林,她的成绩……” 霍振原本是想说她的成绩考其他重点高中也绰绰有余。朱志却误会了,不开心地打断他,“她的成绩升秀林的高中部有什么问题吗?” 朱志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争着和他辩论:“不就是物理差了点吗?这次物理最高分也才71分,及格的学生才十一个。你这个年级第一不也失手了,才70分好吗。70和48,差了22分,就像60分和82分, 82分的及格了,60也及格了,有差很多吗?你说!差很多吗?!” ……为何你的强词夺理显得如此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啊兄弟?! 霍振无语凝噎。 “你有什么好嘲笑人家的?48分说明很有潜力!”朱志煞有其事,点头肯定道。 “……”我才没有嘲笑她啊!刚刚取笑她分差大的人明明是你好吧。 霍振被他好一通呛声,摇头,恕他无法苟同。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55 “啊啊!出卷子的老师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们只是稚嫩的初三生啊!这么摧残打击真的好吗?!也不给条活路!逼死一大片啊!” 霍振憋了下,最终无奈道:“的确是太难了。” “因为,真的很难嘛。”同时,一道清淡微沙的嗓音,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后方低低响起。 他们看得太专注,议论的声音堂而皇之,来看成绩的学生围了好几层,根本没注意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的。 全部,被听到了吗……? 两人顿时石化。 朱志像被锯了嘴的葫芦,彻底没了声音。 被讨论的对象听了个正着!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尴尬啊!刚才他们好像应该没有说人家的坏话吧?呵呵…… ——可是你嘲笑人家的分数了啊少年。 “第一名哦,厉害了。” 先夸了霍振,接着转向回避着她视线,仰头朝天,假装看飞机的朱志。 阿善歪了歪头,一笑,“蜘蛛……?你想教我物理?” “……”他不敢。 咦?咦?!等、等下,女神是怎么知道他的绰号的? 浓眉大眼的少年受宠若惊,脸色微红,觑了她一眼。 霍振同情地拍拍他肩膀,说出他的物理分数:“他59。” “那也比我厉害啊,离及格只差了一分,很有潜力,加油哦。”阿善是真心的。 “……” 怎么听着那么不是滋味呢?马丹!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内心的小人被打击到泪流满面的蜘蛛同学,第一次有了觉悟。 三人离开张贴栏。 “物理考试那里刮大风了……”女生说。 男生们低头思索……好像是,然后呢? 俩男生,4只耳朵如兔耳般支楞着,认真聆听。 少女微微皱着眉头,连蹙眉都好看得不可思议,“风太大,把智商全都吹走了。” 她平静地说完了冷笑话。 “……” 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洗耳恭听状的两个男生,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24. 三人行 “噗,哈哈哈……”呆怔了几秒后,朱志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女神你以后不要这么严肃地讲超冷的笑话啊,一点都不好笑啊哈哈哈!” 不过,连讲不好笑的冷笑话依然那么可爱。 看似冷漠的少女,一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朱志的眼角笑出了泪花,也不拘束了。 霍振也勾起了嘴角。 “我可是很苦恼的,从没考过4打头的分数呢。”阿善露出了困扰的神色。 那表情也是纤弱可爱的,想揉揉她的脑袋,告诉她没关系。 朱志挠挠头,想法儿安慰她:“不过女神,你的文理科真的很均衡啊,居然没有偏科。” “……48。” “说了这次是意外啊!大家都很差好不好!你们这些及格的人也考虑下我们的感受啊!不要揭人家的伤疤啊混蛋!”手舞足蹈的男生哇哇叫。 阿善看着朱志,有点羞涩地抿嘴笑了,“女神什么的,总感觉有点羞耻,叫我名字就可以。” “那,我可以像你同学那样,叫你阿善吗?”脸又红了,幸好他肤色偏深。 这样可爱的少女,如果在一个班级的话,一定很有趣吧。 每天都能和她呼吸到同一间教室的空气,光是想想都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霍振却微微出神,想着朱志的话。 阿志的乌鸦嘴偶尔灵异起来教人害怕。 升学必须考第一名是吗?他思索着。 旁边二人已经愉快地聊起了天。 “当然可以啊。” “阿善,嘿嘿,你有企鹅号吗?能加我一个吗?” “好啊,我回去加你,你的号是多少?” “xxxxxxxx,我写下来给你?” “没关系,我能记住。” “哦……” “你的表情写着怀疑哦,放心啦,我能记住的,霍振,你要加吗?” “嗯?嗯!我的是5xxxxxxx。” “你们小时候都吃的什么?怎么都长得这么高?” “牛奶加运动。” “现在喝还来得及吗?” “不用,阿善你正好啦。” “可是离得近了,脖子很酸啊……蜘蛛,你在偷笑吗?” “诶?女……阿善怎么会知道我的外号?” “因为蜘蛛挺有名的吧?” “什么什么?不会是恶名吧?” “因为阿志你的话太多了,大家都知道。” “……” “和蜘蛛做同桌是什么感受?霍振?” “呃……一言难尽。” “还是挺有趣的,对吧?” “诶?”被夸奖了的男生,兴奋地扑到了友人身上,“听到没?听到没!你要惜福啊!” “好重,离我远一点。”二货! “为什么你们班里的人都叫他蜘蛛,霍振叫阿志?” “因为他喜欢我!” “因为我和他不熟!” “咦,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阿振。” “你是牛皮糖吗?非要靠过来?” “呵呵,你们感情真好。” “那是!” “才不!” “有异口同声的默契呢。” “……” 三人以前所未有的融洽气氛慢慢走向教学楼。 这是阿善的另一个三角了。 不过阿善没事很少找他们。 霍振有时出去参加奥数和物理竞赛,阿善会送上问候和恭喜。 他不在,朱志也没有借机凑上来。有时远远看到她,冲她挥一挥手就算是招呼了,然后笑眯着眼,挂到同学身上继续调笑。 朱志和霍振就像是连体婴儿,从不单独找阿善说话。偶尔大大咧咧的朱志忘记了带课本,也是霍振陪着他一起来向阿善借课本。 如同某种默认,谁都没有擅自私下和阿善套近乎。 三人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阿善看着形影不离的两人,笑着说:“真的很像兄弟呢。” 切!假正经! 话痨鬼! 两人同时嫌弃地撇嘴,别开头。 而真正让霍振能亲密接触到阿善的,是一次公交车事件。 变声期少年的声音略显低沉,郑重地许下誓言,“爷爷的要求我都会做到的。总有一天,我会得到站在姐姐身边的资格的。” 阿善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眨了眨眼睛。 少年青涩的身体尚显单薄,却有着炙热的温度,一如从前,温暖得让人想哭。 如果有人疼爱他就好了,如果祖父不要对他那么苛刻就好了,如果,他有父母就好了。 可能正是因为阿孝太好太懂事,她心里时常有莫名的酸楚。 阿善抬起手臂,反搂住男孩,温柔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56 道:“嗯,我相信。阿孝一直都是最好的。” *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阿善的分数……有些微妙。 语文英语都在90分以上,数学化学100分,只有物理惨不忍睹的48分,很是刺眼。 校门口不远处的橱窗中,张贴栏上的粉色纸张昭告着初三第一学期期中考试的年级前十名。 阿善排在倒数第三,也就是第八名,十分醒目。 “哈哈哈,女神原来是物理白痴吗?48分哎!”朱志的大嗓门不客气地嚷嚷着,“和其他学科之间的分差也太大了点吧。” “喂,阿振,物理及格的话,她就是第二名了吧?”朱志摩挲着下巴,美滋滋地幻想着,“啊,要是在一个班级就好了,我能教她物理,她可以教我其他功课。” 说完,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对吧?” 霍振默了一下,“……别做梦了。” 我考第一名,也没见你请教过我啊。 朱志很不服气,犟嘴道:“怎么做梦了?反正上了高中会重新分配班级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嘛。要是我考第一名,分配到1班,女神也依然在1班的话,不就可能了吗。” 入学时,根据每个人的考试成绩,优等生们会平均分配到各个班级。只有年级第一名通常花落1班,这是秀林一直以来不成文的规则。 “首先,你能考到第一名吗?第二,好吧,就算你梦里考到了第一,你怎么肯定她还是在1班?第三,你怎么知道她高中还在秀林,她的成绩……” 霍振原本是想说她的成绩考其他重点高中也绰绰有余。朱志却误会了,不开心地打断他,“她的成绩升秀林的高中部有什么问题吗?” 朱志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争着和他辩论:“不就是物理差了点吗?这次物理最高分也才71分,及格的学生才十一个。你这个年级第一不也失手了,才70分好吗。70和48,差了22分,就像60分和82分, 82分的及格了,60也及格了,有差很多吗?你说!差很多吗?!” ……为何你的强词夺理显得如此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啊兄弟?! 霍振无语凝噎。 “你有什么好嘲笑人家的?48分说明很有潜力!”朱志煞有其事,点头肯定道。 “……”我才没有嘲笑她啊!刚刚取笑她分差大的人明明是你好吧。 霍振被他好一通呛声,摇头,恕他无法苟同。 “啊啊!出卷子的老师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们只是稚嫩的初三生啊!这么摧残打击真的好吗?!也不给条活路!逼死一大片啊!” 霍振憋了下,最终无奈道:“的确是太难了。” “因为,真的很难嘛。”同时,一道清淡微沙的嗓音,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后方低低响起。 他们看得太专注,议论的声音堂而皇之,来看成绩的学生围了好几层,根本没注意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的。 全部,被听到了吗……? 两人顿时石化。 朱志像被锯了嘴的葫芦,彻底没了声音。 被讨论的对象听了个正着!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尴尬啊!刚才他们好像应该没有说人家的坏话吧?呵呵…… ——可是你嘲笑人家的分数了啊少年。 “第一名哦,厉害了。” 先夸了霍振,接着转向回避着她视线,仰头朝天,假装看飞机的朱志。 阿善歪了歪头,一笑,“蜘蛛……?你想教我物理?” “……”他不敢。 咦?咦?!等、等下,女神是怎么知道他的绰号的? 浓眉大眼的少年受宠若惊,脸色微红,觑了她一眼。 霍振同情地拍拍他肩膀,说出他的物理分数:“他59。” “那也比我厉害啊,离及格只差了一分,很有潜力,加油哦。”阿善是真心的。 “……” 怎么听着那么不是滋味呢?马丹!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内心的小人被打击到泪流满面的蜘蛛同学,第一次有了觉悟。 三人离开张贴栏。 “物理考试那里刮大风了……”女生说。 男生们低头思索……好像是,然后呢? 俩男生,4只耳朵如兔耳般支楞着,认真聆听。 少女微微皱着眉头,连蹙眉都好看得不可思议,“风太大,把智商全都吹走了。” 她平静地说完了冷笑话。 “……” 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洗耳恭听状的两个男生,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24. 三人行 “噗,哈哈哈……”呆怔了几秒后,朱志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女神你以后不要这么严肃地讲超冷的笑话啊,一点都不好笑啊哈哈哈!” 不过,连讲不好笑的冷笑话依然那么可爱。 看似冷漠的少女,一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朱志的眼角笑出了泪花,也不拘束了。 霍振也勾起了嘴角。 “我可是很苦恼的,从没考过4打头的分数呢。”阿善露出了困扰的神色。 那表情也是纤弱可爱的,想揉揉她的脑袋,告诉她没关系。 朱志挠挠头,想法儿安慰她:“不过女神,你的文理科真的很均衡啊,居然没有偏科。” “……48。” “说了这次是意外啊!大家都很差好不好!你们这些及格的人也考虑下我们的感受啊!不要揭人家的伤疤啊混蛋!”手舞足蹈的男生哇哇叫。 阿善看着朱志,有点羞涩地抿嘴笑了,“女神什么的,总感觉有点羞耻,叫我名字就可以。” “那,我可以像你同学那样,叫你阿善吗?”脸又红了,幸好他肤色偏深。 这样可爱的少女,如果在一个班级的话,一定很有趣吧。 每天都能和她呼吸到同一间教室的空气,光是想想都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霍振却微微出神,想着朱志的话。 阿志的乌鸦嘴偶尔灵异起来教人害怕。 升学必须考第一名是吗?他思索着。 旁边二人已经愉快地聊起了天。 “当然可以啊。” “阿善,嘿嘿,你有企鹅号吗?能加我一个吗?” “好啊,我回去加你,你的号是多少?” “xxxxxxxx,我写下来给你?” “没关系,我能记住。” “哦……” “你的表情写着怀疑哦,放心啦,我能记住的,霍振,你要加吗?” “嗯?嗯!我的是5xxxxxxx。” “你们小时候都吃的什么?怎么都长得这么高?” “牛奶加运动。” “现在喝还来得及吗?” “不用,阿善你正好啦。” “可是离得近了,脖子很酸啊……蜘蛛,你在偷笑吗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57 ?” “诶?女……阿善怎么会知道我的外号?” “因为蜘蛛挺有名的吧?” “什么什么?不会是恶名吧?” “因为阿志你的话太多了,大家都知道。” “……” “和蜘蛛做同桌是什么感受?霍振?” “呃……一言难尽。” “还是挺有趣的,对吧?” “诶?”被夸奖了的男生,兴奋地扑到了友人身上,“听到没?听到没!你要惜福啊!” “好重,离我远一点。”二货! “为什么你们班里的人都叫他蜘蛛,霍振叫阿志?” “因为他喜欢我!” “因为我和他不熟!” “咦,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阿振。” “你是牛皮糖吗?非要靠过来?” “呵呵,你们感情真好。” “那是!” “才不!” “有异口同声的默契呢。” “……” 三人以前所未有的融洽气氛慢慢走向教学楼。 这是阿善的另一个三角了。 不过阿善没事很少找他们。 霍振有时出去参加奥数和物理竞赛,阿善会送上问候和恭喜。 他不在,朱志也没有借机凑上来。有时远远看到她,冲她挥一挥手就算是招呼了,然后笑眯着眼,挂到同学身上继续调笑。 朱志和霍振就像是连体婴儿,从不单独找阿善说话。偶尔大大咧咧的朱志忘记了带课本,也是霍振陪着他一起来向阿善借课本。 如同某种默认,谁都没有擅自私下和阿善套近乎。 三人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阿善看着形影不离的两人,笑着说:“真的很像兄弟呢。” 切!假正经! 话痨鬼! 两人同时嫌弃地撇嘴,别开头。 而真正让霍振能亲密接触到阿善的,是一次公交车事件。 ☆、贰贰 到了十一月,天渐渐冷了。 学生们纷纷套上了毛衣背心和西装外套,怕冷的又在外面加了棉服。 阿善低头打了几个喷嚏,揉揉鼻子。 放学时分,校门外,马路两旁的私家车排起了长龙,各种喧闹声汇聚成一股洪流。 喇叭声,呼唤声,车铃声,卖小吃的摊贩的吆喝声中,稀薄的太阳看了一眼庸碌人世间的繁忙,向着地平线缓缓坠落。 周佳琪上了自家的奔驰,郁博雅要上英文补习课,2人不同路,阿善拒绝了他送她的提议。 道别了朋友们,她拐弯,去学校旁边的奶茶铺买了杯热饮暖手。 被突如其来的降温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少女,瑟瑟地呼出一口暖气,躲在人群后面安静地等着公交,边发起了呆。 应该早点把冬季的厚外套和毛衣带过来的。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更冷……要不先去买件厚衣服挡一下? 盘算了下钱包中的数额,阿善喝光奶茶,搭上了另一班途径新城区服装街的公交车。 正逢下班高峰时段,车厢内格外拥挤。频繁的红灯带得站立的乘客们前后晃动。 阿善一开始对身后若有似无的触碰并没有注意。 公交车启动刹车间,乘客们难免互相擦碰到,抵着她臀部附近的手便有规律地蹭一蹭。 又塞进来几个人之后,那只手就没再移开。 等到她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才意识到自己是遇到传说中的色狼了。 阿善懵了好几秒,才转头看向身后。 长着一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头发油腻茂密,矮个子,绿豆大的眼睛望着车厢的扶手,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善一回头,他立即挪开了手,心虚地往外挤了出去。 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她仍然处于不可置信中。要如何应对?大喊色狼?踹他?报警? 她还没报复呢,他就走开了,还真是熟练呢…… 阿善有些生气和后悔,又害怕起来。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正彷徨无助时,蓦然发现了熟悉的面孔。 戴着耳机的高大少年,眉目深邃,抓着吊环,面无表情地看向车窗外,光影一片片略过他英气的侧脸。 阿善迟疑了一下,朝着他的方向慢慢挪过去。 她像一条海中回溯的小鱼,艰难地游到了目的地,伸手轻轻拉了拉男生的衣角。 25.公交车事件 高大的少年警觉地低头,看到阿善时,微微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他扯下耳塞,意外道:“徐礼善?” “霍振。” 少女惴惴不安,又拉了拉他的衣角。 霍振下意识地弯下腰。 阿善凑到他耳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求助,“刚才有人摸我……”屁股,她羞窘得说不出话。 霍振微诧,顺着她的目光搜寻着可疑人物,求证道:“是门口那个络腮胡的男人?” “嗯……” 车子一个急刹车,阿善站立不稳,一把揪住他的手臂,霍振赶忙拉住她。 站稳后,阿善马上放开被她抓皱的袖子,“对不起。” “没关系。”霍振侧了侧身,让出身前的一小块空间,“到这儿来。” 少年一手抓着吊环,一手撑住扶手。 他将阿善护在那个半圈内,如一道人墙般替她抵挡着冲击,手上的青筋微微浮起。 阿善从缝隙里又瞅了那猥琐男一眼。 “要报警吗?” “算了。”麻烦,阿善摇摇头,“警察也赶不及了。” 霍振死死盯着中年男子看了半晌,记住了他的身形。要不是人太多,他倒是不介意揍他一顿。 似乎察觉到了她人高马大的同伴的威慑力,男人果然很快就下了车。 阿善小小地舒了口气。 霍振听见她轻声问:“你怎么也坐这辆车?司机呢?刚才没在车站上看到你?” “我自己坐车,自由。刚才和阿志去了趟文具店,耽搁了一会儿。你呢?” 阿善平时可不是坐这路车的。 “我去服装街。” 正对他的少女,视线水平落在了男生的第三粒衬衫纽扣上。 从微微敞开的衣领中,能看到一小截隆起的锁骨,嶙峋优美。 视线往上,淡蓝色的衣领洁净无垢。再往上,是性感的男性特征。 那一小块突起滑动了几下,“买衣服?” “嗯。突然降温,衣服没带够,我比较怕冷。” 贴得近了,能闻到他外套上残留的柔顺剂和阳光独有的清香。 少女将视线定在那颗纽扣上。 霍振看了一眼车窗外。 冬天天总是黑得特别快,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一个人不安全,要我陪你吗?” 刚才的经历阿善尚且心有余悸,她没有拒绝,迟疑了一下,问他:“可以吗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58 ?晚点回家没事吗?” “没事,家里没人等我。”霍振表情平淡,内心却十分期待和欢喜。 “诶?”阿善微微仰头望着他,“父母都不在家吗?” 下颔线条完美的少年没有看向她,他正望着车窗上两人隐约靠在一起的轮廓,那姿势有点像拥抱。 他解释说:“我母亲去国外参加电影节了,下周才回来。” 阿善想了想,征求他的意见,“那,等下我们先去吃饭吧。我请你,当做谢礼?” “好。” “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啊,对了,披萨怎么样?听我同学说服装街旁边有家新开的披萨店口碑不错,去的人很多,你想去吗?” 少女额头边缘一层新生的碎发,细细软软的,非常可爱,手感很好的样子。 话说,小鸡仔出生时的绒毛也是这样的吧?有种抚摸的冲动。 霍振的手指微微一动,抓紧了扶手。 被乘客们推挤在一起,他稍一低头,就能闻到少女幽淡的发香。 在空气浑浊驳杂的车厢内,鼻尖那点馨香仿佛辟出了一片清新的小宇宙。 不知她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很好闻……霍振微微出着神,一心二用,听她用轻柔微沙的嗓音说话。 阿善说完,便询问地看向他。 车厢昏暗的光线中,少年的神色柔软得不可思议,“听你的。” * 因为是工作日,幸运地不用等位。 穿着统一红白制服的服务员,将他们领到了靠窗的二人座,视野极好,能看到不远处游乐园里的摩天轮。 餐厅里暖气充足,阿善将书包放到旁边椅子里,伸手解开围巾。 将菜单递给男生后,服务员好心提醒这对养眼又登对的小情侣,“今天的情侣套餐半价哦,需要来一份吗?” “……” 少女叠围巾的动作,少年翻阅菜单的手,齐齐卡顿。 两人对视一眼,又动作一致地挪开。 霍振垂下眼睑,手中的菜单簿突然烫手起来。 他第一次感到脑子不够用。 话说,这种事情要怎么回应啊?怎么办,不太想否认呢……闷骚的男生恍恍惚惚,连自己看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阿善的脸红扑扑的,她慢吞吞地叠好了围巾,觑了一眼对面的人。 霍振外表看起来相当淡定,认真翻看着菜单,脸都不红一下。 但如果她再观察得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少年鲜红欲滴的耳垂。 阿善听到他询问服务员:“那个,情侣套餐都有些什么?” 女服务员将菜单翻到那一页,热心推荐道:“9寸披萨一份,口味任选,小吃套餐一份,果汁饮品2杯,玉米甜心2份。原价98,今天只要49哦。” 霍振问对面的人:“……你怎么想?” 阿善觉得不错,“那就这个吧。” 霍振将菜单递给她,“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这些够了。” “再来一份提拉米苏和蘑菇汤。” 女孩们似乎都爱吃甜点,他又交代服务员,“果汁要热的可以吗?” “可以的,没问题。请两位稍等。” 开朗的女服务员收好单子,冲阿善眨眨眼,笑着夸赞道:“男朋友很贴心哦。” 没等他们解释,服务员已经愉快地走掉了。青春啊,还真甜蜜呢,看样子刚刚开始吧?好好享受吧,羞涩的少年少女们。 没人打扰,二人却同时感到了一丝别扭,不约而同扭头看向了窗外。 夜色中闪耀的灯火璀璨迷离,心却不由自主地被对面的少女牵引着。 座位上方的吊灯低低的,光线晕黄,为彼此的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暖色调。 气氛因为尴尬而一时沉默着,又似乎有一种粘稠的,红粉粉的暧昧充斥在他们中间。 胸腔饱涨,心跳砰砰砰得有些乱,被老师叫上台解题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霍振的余光中接到了阿善的视线……自己看起来,应该没有奇怪的地方吧? 好一会儿,阿善噗嗤一声笑了。 她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聊会儿吧,可能没那么快。” 26.约会 俊朗的少年也一笑,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问阿善:“家里有门禁吗?” “我一个人住在姑姑家,没有门禁。” 想起刚才他的话,阿善疑惑地问:“你母亲是明星吗?” 上次在普度寺,阿善见过一面,对低调的美妇人印象颇深。她几乎不看电视,一些老牌明星她也不太熟悉,只是觉得眼熟。 “嗯。不过她现在是半退隐状态,有时参加一些活动和幕后工作。” “她是不是演过《侠女》?我小时候好像看过,不过忘了她的名字。” 霍振说了。 难怪会有那种气场,阿善颔首,“你母亲很有气质。” 你也一样啊,少年心说。 少女凝视了他半晌,发现新大陆似地说:“霍振,你的眼睛和妈妈最像呢。” 双眼皮,眼形狭长,收至眼角处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有迷人的风情,专注地望着你的时候,有种深情款款的错觉。 笑时,眼尾的形状很性感。 霍振眨眨眼,抿嘴微微一笑,“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阿善又问:“那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霍振顿了顿,坦然道:“没有。我没有父亲,也没见过他。” 阿善愣怔一下,心里后悔,内疚地说了声抱歉。 “没关系。”霍振温和道。 一个没见过的陌生人,根本不值得她道歉。 阿善于是善解人意地将话题转向了他母亲出演过的电影,气氛重新又变回了轻快愉快。 用餐时,阿善注意到他进食的方式。 修长的手指捻着披萨,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不乏优雅,用餐礼仪完美。很少有人吃披萨能吃出赏心悦目的美感。 看好看的人吃东西,是种享受。 他们的右手边,有姑娘的眼神一直飞过来。 阿善垂头,深感有趣地一笑。 看来,就算是单亲,他的母亲也将他教得足够好。 那种家境优渥出生的孩子,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稳重从容,阿善认得出来。 霍振家里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阿善便与他边吃边聊。听到朱志的糗事时,阿善忍不住捂嘴笑。 女孩眉眼弯弯如新月,笑靥如花。 霍振注视着她,亦展颜微笑,“保密,被他知道有的烦了。” 虽然有点不厚道,不过难得看到她如此开怀。阿志,你值了。 “好,放心。”阿善笑,捂着肚子,“我忽然有点同情你了。” 吃完走出来,才发现身体沉甸甸的,有些撑到了呢。 “应该少点一些的。”阿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59 善小声抱怨,“还有,不是说好了让我请你的吗?” 结果找借口去洗手间,偷偷买完单了。 霍振笑了笑,低头帮她掖了一下围巾,“我可是男生啊,买单是天经地义的吧。” 霍振受过母亲的熏陶,审美品位相当不俗,眼光毒辣精准。 当阿善拎着2件衣服,纠结着问他哪件好的时候,他果断拍板,“牛角扣那件。” 其实他觉得阿善怎么穿都好看,可淑女可俏皮,各有不同的美。本身足够美,便能无视风格,披个麻袋都是个性。 他选的那件相对活泼青春一些,适合阿善学生身份。 最后,除了那件麂皮牛角扣大衣外套,阿善还买了件淡粉色的厚毛衣。另外买了一副淡蓝色的毛线手套,她送给了霍振。 “淡蓝色很配你。”静谧而优雅。 始料不及的少年没有马上接过,看进了她眼中。 这是阿善第一次送他礼物呢,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表达了感谢后,阿善再次往前递了递,真诚道:“请务必收下。” 她神色真挚,霍振便不再客气。 阿善满意了,温柔地说:“戴上吧,有点冷。” “很暖和,谢谢。”翻看着自己的双手,英俊的男生露出了愉悦又傻气的笑容。 * 买完了东西,踏着月色送女孩回家。 在姑姑家的单元楼下,阿善站在楼梯口说:“就送到这里吧,天冷,你也早点回去吧。” “嗯,那我回家了。” 却是谁都没有先转身。 阿善眨眨眼,有点没心没肺地轻笑了一声:“感觉真的有点像约会呢……总之,今天多谢你了。” 霍振的耳根再次红了,他假装淡定地“嗯”了一声,说:“一起转身吧。” 他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楼道内。 摸摸自己的脸,因为少女刚才的话而神志恍惚的少年,在夜色里走了一段长长的路后,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最后无奈地打车回到了家。 直到上床睡觉时,一路扬着的嘴角才放下来。 第二天,在阳台上看到少女穿着他挑选的外套,冲他远远一笑时,美丽的心情延续了一整天。 眉角眼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阿善都走远了,他还一脸荡漾。 “啪。”朱志双手夹住他春意盎然的脸,笑嘻嘻地问,“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 “什么?”霍振丢开他的手。 朱志仔仔细细地瞧他,纳闷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吗?和阿善?” “……没什么。”就吃饭逛街而已啦。 “你喜欢她?” “嗯。”喜欢她注视着他,喜欢看她吃东西,喜欢她低声说话时的悦耳嗓音。 “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 “那你干嘛一脸发春的表情?发情期到了?现在是冬天吧?” “……” 霍振的嘴角抽了抽,已经懒得同这人计较了。 他踌躇,难得地开了口,向朱志咨询青春期少年的苦恼,“阿志,现在表白的话,不太合适吧?” “为什么不合适?” “毕竟我们才初三,再说,都快中考了。” 朱志扯了扯嘴角,冷嘲道:“你们这些优等生啊……” 他看了眼不以为意的好友,勾起了嘴角。 男孩剑眉微扬,笑容却莫名的有些邪气,“啊~那你就等着吧。等到她被人捷足先登了,到时你可别找我哭。” 27.毕业 似乎近了些,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阿善放学路过操场时,男生们正在篮球架下一对一。 彤红的晚霞中,矫健的身影满场灵活跑动,汗水熠熠闪光,扣篮声和笑闹声隔老远就听见了。 年轻的身体像一首热情的奏鸣曲,勇猛,充满了活力。雄性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在竞技时挥洒到了极致,力量和美感爆发的一瞬间,十分夺人眼球。 阿善饶有兴味,驻足欣赏了片刻。 朱志假动作带球晃人,一鼓作气飞奔到篮筐下,长臂一展,旋转的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投入。 咧嘴,双手高举比作v字回头,他看到了阿善,兴冲冲地喊她:“阿善,玩吗?” 阿善笑着摆摆手。 “来啊,我们教你投篮。” 下周有投篮考试。阿善想了想,走过去,“就投一个可以吗?” 第一个,失手。 “手臂这样,再后仰一点。”霍振示范。 朱志叉腰站在一旁,用衣领抹了一把汗水,笑眯眯地鼓励她:“再高一点就中了,阿善再来一个。” 阿善的反射神经不赖,很快就找到了手感。 男生们鼓掌,“不错哦。” * 初中生涯的最后一年,除了周佳琪和郁博雅,阿善在秀林总算也交到了几个朋友。 很快,中考就杀到了眼前。 泛滥的卷子,成堆的题海高高砌在课桌上,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天减少,初三最后的冲刺阶段变得紧张忙碌。 在发现阿善有中午去图书馆看书的习惯后,霍振制造了几次偶遇。 午间休息,又是临近考试,图书馆内的座位几乎都满了。霍振便提早些,帮她占个座,两人坐到了一起复习功课。 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图书馆的朱志发现后,也屁颠屁颠地跟来了。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阿善向他们讨教不明白的题目,男生们为解题思路而各执一词。 一不留神,争论的声音便大了。 在管理员的提醒下收声后,同时望向对面的少女,让她裁决,“阿善,你觉得谁对?” 躲到桌子边缘的阿善:……我不认识他们,真的。 “阿志,你太丢人了!” “哈?明明你的嗓门比较大好吧?” “……” 一脸黑线的阿善:你们都有一把金嗓子。 * 阿善和同学们的初三生涯,在初夏来临的季节结束了。 那一年的暑假非常炎热,阿善记得。 知了躲在树上呐喊,被热浪包裹的城市像一座熔炉,植物们垂头丧气地蔫着,烈日下的沥青路面有种扭曲的烧灼感。 只有清晨和夜晚才获得片刻微凉的喘息。 高温持续考验着人体的忍耐极限,新闻报道中,有几个人在酷暑中死去了。 炎热的天气,长久的离别,都让人煎熬。 阿孝被祖父送到了美国,他甚至都没能和她说一声再见。 当她从普度寺回来时,阿孝已经走了。 阿善罕见地生了气,质问祖父:“为什么不告诉我?” 祖父对她的怒气视若无睹。 他磕着手里的烟斗,垂着眼皮说:“趁着假期去把礼仪课上了吧,徐家的女孩子可不能没有礼貌地冲长辈大呼小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60 叫。” “我不去。” “那就去上绘画课。”祖父亦不悦,“爷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善善,你和阿孝虽然是一起长大的,但人长大就要学会独立,你们迟早会分开。难道还想留他一辈子?你太宠他了,只会让他变得软弱。” 祖父的语气严酷起来,“我把他从福利院里领回来,可不是让他来享福的。徐家在等他,阿孝不会为你停下脚步,我也绝不允许,你们不同路。我为什么倾力培养他?家中最好的资源都给了他,你还不明白吗?他和你要走的路是不一样的。” 阿善一时心灰意冷。 她问祖父:“因为阿孝是男孩子?他比我重要,是吗?” “恰恰相反。”祖父盯着她,意味深长道,“善善,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祖父是个傲慢的人,阿善再次想到,傲慢的人总觉得自己是宇宙真理,而罔顾他人的意愿。 阿善努力平复心情,试图和顽固的老人讲道理:“国内的教育不好吗?阿孝才十四,您怎么忍心把他一个人扔到国外?这么远,他被欺负了怎么办?” “你姑姑会照顾他的。”祖父吸了一口烟斗,眉宇间终究泄了一丝疲倦,“她也该收收心了,有阿孝在身边绊住她,我也放心一些。” 自从他们父女俩闹僵后,她便愈发不着家起来。 阿善的姑姑徐期,今年五十二岁,是个画家。有过四次婚姻,皆以失败告终,至今单身着。 她十九岁离家去法国读大学,之后便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天南地北到处流浪,拉都拉不住。 小时候,因为祖父重男轻女的偏见,姑姑就时常同他呛声争吵。 才华横溢的徐期,有个性,心气也高。 第三次结婚时,她甚至都没有通知家里,直到离婚后大家才知道。 父女俩又是一顿鸡飞狗跳的大吵。 祖父当时气得口不择言,“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给我滚!” 徐期当晚就拉着行李箱飞走了,劝都劝不住。 徐期与徐斯关系倒还不错,只觉得和家里格格不入,不太愿意留在魏源。 阿善刚出生那几年,她还回来探望过几次,这几年音讯渐渐就少了。 有的人,像一颗树,深深扎根于土壤,故土难离。有的人,就像一颗蒲公英种子,随风就去了远方。 徐期是后者。 终究是自己骨肉,祖父对这个女儿虽不如儿子重视,却也记挂着。多年下来,倒像块心病。 “爷爷,你总是这样。”阿善失望地看着祖父。 她总觉得父亲出事后,祖父行事便愈发偏执了。 28.撞见 推开阿孝的房门,房间一如既往得整洁规律,仿佛他只是外出上补习课去了。 阿善走进去,捡起压在书桌上的纸条:姐姐,我会想办法和你联系的。 衣物少掉了一些,阿善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那天在水族馆,她买给阿孝的海豚挂件,应该被他一起带走了。 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又因为忍受不了空荡而离开。 阿孝走后,她便觉得,这个空下来的家,寂静得像个坟墓,里面的人犹如一抹游魂。 * 第二天早上7点,阿善听从祖父的命令,准时出门去上礼仪课,下午上绘画课,到15点为止,每周休息一天。 暑假过去了一半,她的朋友们各有各的精彩。 周佳琪和堂姐妹们去了北方避暑,在知道阿善没去过之后,发了一些照片给她看。 郁博雅跟着父亲交际,照片有时是马场的,有时在高尔夫球场。 霍振被母亲拖到了海边。霍辛蕊最近接了一支保护海洋的公益广告,照片上的他都晒脱皮了。 朱志的留言千遍一律:在干嘛呢?最近都没见你上过线。在吗?在忙啥呢?呼叫女神!不忙鸟我下? 阿善一一回复过去: ——佳佳,带点特产回来。 ——博雅哥骑马好帅气,以后也教教我。 ——可怜。防晒霜使劲抹,多补充点维c。 ——前段时间在山里,没网络,抱歉,刚看到。 黄昏时,她一个人去家附近的广场游荡。 夕阳下的喷泉,一弯小小的彩虹。有孩童穿梭水中,无忧无虑地嬉戏玩闹,红彤彤的小脸蛋儿上没有一丝阴霾。 肥皂泡泡吹离小女孩的嘴边,五彩斑斓着,冉冉飘向天空。 穿旱冰鞋的小男孩步履蹒跚,父亲在一旁鼓劲,让他大胆往前,年轻的母亲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张着手臂。 …… 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 阿善坐在长椅上看了一会儿,站起身走了。 她漫无目的,不知不觉就晃到了市中心的商业地段。 停下脚步时,徐氏百货大楼就矗立在她二百米远的对面。 除了曾祖父传下来的农场,这也是徐家的产业,两代人的积累。 曾祖父赚到的钱几乎都用来购买商铺和土地了,他是个传统的老人,始终觉得赚多少钱都不如土地实在。后来因为这个,曾祖父被认定成分有问题,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祖父是他教育出来的,也效仿了他的父亲,便有了现在的徐氏百货,农场和几处房产物业。 因为是祖业,幸运地逃过一劫,免于被查封的命运。 其余的,灰飞烟灭。 这原本该是由她父亲接手的。她父亲商业嗅觉敏锐,作风和手腕比长辈锐意激进,能力和野心兼备,差一点就能功成名遂,结果却摔得最惨。 祖父在退休后,请了专人打理徐氏百货。他自己的精力大多放在了徐斯的案件中。 七十多岁的老人,依旧要为儿子奔走,无法歇下来安享晚年。 她站了片刻,深感意趣了了,转身便打算回家。 刚迈开步子,斜对面的□□里却突然传出了几声尖叫。 几个持刀男子从小巷子里狼狈地飞奔出来,混入人群后如鸟兽四散逃逸,猩红的血迹撒了一路。 惊恐的行人纷纷躲避。 十几秒后,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被七八个壮汉围在中间,大步走了出来。 浓眉大眼的男生一身黑衣黑裤,此刻一脸冷肃,锐利得像把刀。 收起了吊儿郎当,泄露出真实情绪的男生看起来很陌生。 阿善歪了歪头,发现他其实长相也不错,阳光型的那种。 郁博雅的长相偏阴柔,甚至可以说他的美跨越了性别,但他的老学究般的禁欲气质能中和一部分。 霍振英气俊朗,轮廓深邃,举手投足间十分有风度,像翩翩贵公子,话不多,给人可靠的感觉。 朱志和那些第一眼会被注意到出色外表的男生不同,他奇葩的性格比他的外貌更让人印象深刻。 所有人说起他,第一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61 反应是,“哦,那个逗比。”而不是,“那个帅气好看的家伙。” 朱志给人的一贯印象是外向,爱八卦,爱勾肩搭背,周围关系良好。无论开多大尺度的玩笑他都不会生气。 他只会笑眯眯地加料,最后受不了的可能反而是别人。 据阿善所知,他没有暴力倾向,也不曾欺凌过其他同学,至少在学校里没有。 他似乎很爱笑,眉眼时常弯着,眼眸藏在深处。 这样一个随和好玩的人,似乎没什么杀伤力,很难将他和砍人现场联系到一起。 少年被下属们簇拥着护在中间,往路边来接应的加长轿车走去。 他脸上有一小串来不及擦去的血渍,阿善微微眯着眼,看形状似乎是飞溅上去的,别人的血。脖颈处还有一道疑似刀伤的伤口,不深,渗着一点血珠子。 似乎并无大碍。 下属为他打开了车门。 抬脚跨进车子前,少年警觉地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然后因为惊讶,他猛地睁圆了眼睛。 那模样,还挺可爱? 阿善眨了眨眼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她可没有挖掘别人隐私的癖好。 不过,如果不小心撞见了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贰叁 周佳琪挥舞着手中的练习册,用它抽打后桌的男生打得正酣畅淋漓时,班主任恰好带着阿善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闲聊的学生回到自己座位,吃零食的嚼嚼嚼,赶紧咽下去,杂志藏进书包,换上光明正大的习题册,撅屁股的立马正襟危坐……很快,散养状态变回了井井有条。 唯有陷入怒火的周佳琪,气红了眼,尖利的声音响彻屋顶。 “你都拔了我多少头发了!皮痒是吧!打死你!打死你!” 交叉双臂抵挡的男生赶紧求饶,“喂!喂!老师来了……” “咳咳!”“噗~” 教室里响起几声小小的窃笑。 坏了! 周佳琪僵硬了一秒,后知后觉地回过身,脸色铁青的班主任正狠狠瞪着她。 她将短发顺到耳后,作淑女状,低头悄悄吐了吐舌头。 真活泼啊。 阿善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又移开,垂眸默默站立在班主任身边。 原本嘈杂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班主任板着脸,也不开口,用沉默的低气压表达着不悦。 一时间,鹌鹑状的学生们无人敢言语。 比起黑脸的班主任,讲台前的少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二十多双眼睛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沐浴在晨曦中的少女,纤纤袅袅,仅仅只是娴静地站在那里,就美好得像副画一样。 一张小巧的鹅蛋脸,姿容秾艳,皮肤白皙无瑕,单肩背着一只藏青色的书包,细白的手指抓着背带,玉人般。 浮动在光线中的尘埃金沙似的,细碎地洒在她身上。如同透纳笔下轻快透明的色调,少女轻盈而耀眼。 一眼难忘。 威慑了许久之后,班主任终于开口:“这位是新转来的徐礼善同学,大家好好相处,多帮助新同学……” 睃巡一番教室后,班主任皱起了眉头,“魏亦韩,你和周佳琪互换一下座位。” “陈飞你和李京交换一下位置。” “李京!李京!别睡了,上课了……” 刚刚发生冲突的周佳琪和陈飞被班主任分拆隔开。陈飞趁老师不注意,做了个挑衅的表情,拎起书包,换到最后一排单独坐下。 陆续被喊到名字的学生们纷纷行动起来。 “都快点!” 又调换了几个座位后,上课的铃声响了。 班主任满意地罢手,低头对阿善温和道:“去吧,坐到周佳琪旁边去。课本等下课后再去领吧,暂时和同桌合用一下。” 阿善抬脚走下讲台。 因为还没有领到校服,那天阿善穿着自己的衣服,雪纺娃娃领白衬衫,樱草色的伞裙,行走间的裙摆花瓣般,可爱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在阿善经过一个个座位时,班级里所有男生都在扭头朝她看。 将课本和文具收拢在自己的课桌范围内,周佳琪转头朝阿善露出了友善的笑容,“欢迎呀,新同学。” 阿善亦礼貌地回以一笑,“你好。” 清淡的嗓音,有点颗粒感,意外地动听。 周佳琪目光闪了闪,虽然她觉得自己长得也不赖,但是像她这样的已经不仅仅是好看了吧?坐在新同学身边压力好大啊!老师我想换座位! 这一天,总有人偷偷看阿善。 有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绕不开她,胆小的瞥一眼就不敢再直视她了。大方一些的,被发现后就若无其事冲她笑笑,阿善也会礼貌地翘起唇角。 还有总是黏着她不放的视线,阿善就平静地回看过去。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先败退的总是对方。 阿善好像不知道什么叫躲闪和尴尬,对他人的打量回应得异常直接。 周佳琪饶有兴致地看着,好像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偶尔,她会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议论的对象当然是阿善。 “初三的转校生很少见啊,都开学了才转过来……” “她都不太讲话,别人问她,她才会开口。” “不过说话的声音真好听,酥酥的,耳朵要怀孕了。” “……就是脾气有点古怪。” “哎哎,我有看到过高年级的学长和她说话哦。” “我也见过,那个学长真的超帅!” “咦,我也想要帅帅的学长来找我啊……” …… 此刻,同学口中很帅的高年级学长来到了初中部。 他叫住一个正从1班出来的男生,“同学,能帮我喊一声你们班新转来的女生吗?我在那边等她。” 他指了指“糖葫芦”。 楼梯平台处有个大圆弧的形状,是为了万一出现紧急情况,疏散时,防止上下楼拥堵踩踏而设计的,外边有立柱。 从外面看,楼层突出的那部分颇类似糖葫芦,因而被学生们取了绰号。 郁博雅等在相对人少的窗边。 188cm的男生长相阴柔俊美,穿着熨得没有一丝皱褶的淡蓝色衬衫,下摆齐整地收在西装裤内,h形金属扣的皮带将劲瘦的腰腹束成禁欲的形状。 衣物下,隐约透出健美匀称的身体轮廓。 他戴一副窄边框的金丝眼镜,双手插兜,后背随意地靠着窗台。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姿势,由他做来却散发出一种性感洒脱的味道。 所谓的气质,大概就是同样一个动作,别人多出来的那一丝与众不同的美感吧。 看到被同学叫出来的少女,郁博雅对她扬了扬手,“阿善,这里。” 2. 是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62 男朋友吗 因为有一个做公务员的父亲,母亲又曾任教育部工作,郁博雅的家教甚为严厉。 他面无表情时,整个人的气场凛冽如寒冬,但他笑时,春风拂面。 两人自小熟知,郁博雅对小了他两岁的阿善爱护有加,阿善可不怕他。 因为郁博雅从未对她拉过脸怄气,说过她半句重话。 大哥哥的角色从她有记忆起,他就一直扮演得很好。 阿善笑着朝他走过去。 漂亮的男生口吻委屈,半真半假向她表达着自己的失落,“阿善都转过来一个多星期了,也不主动来看看我。” 阿善抬头望向他,语调轻软,“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博雅哥你的班级啊。” “咦?”好像是哦。 “我在高二2班,对面4楼,中间那个教室。” 他指给阿善看,“记住啦,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我。” 阿善的目光穿过一排峻拔的水杉,看到了窗户后隐约的人影。 窗台前,二人反方向并肩而立。 郁博雅侧过头,看着少女姣好的侧脸,询问她:“新班级怎么样?还适应吗?” “嗯?”阿善没有回视他,眨了眨眼睛说,“挺好的。” “……是吗?” 他的语气有明显的质疑,又不想拆穿她,无奈地将手放在了女孩的头顶,宠溺地摸了摸,“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啊。” 少女乖巧得一动不动,任由他揉着自己头发。 “博雅哥。”阿善漫不经心地说,“都初三了,不是吗?” 快毕业了。 言下之意让郁博雅愣了一下。 他收拢五指,以不会让她感到疼痛的力度,掰着她的脑袋转向他。 他弯下腰,和阿善对视,深棕色的眼瞳里带着审视。 “这是什么理由啊?高中不想在秀林念了吗?” “……诶?” “你爷爷来的那天,我正好也在。他拜托我母亲,让你转来秀林,是想让你高中也在这边上的吧。秀林是可以直升高中的,阿善不知道吗?” 郁博雅的眼中有如水般的笑意,“他还拜托我多照应你呢。” 不然,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非得让阿善在初三时转校。 “哦……”现在知道了。 男生又摸了摸手感很好的秀发,轻柔的力道像是某种安抚,“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啊?不乐意被我照顾?” “乐意。那就拜托啦。” 阿善拉下他的手,晃了两下,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 认识她十五年多,郁博雅依然被她笑得有点恍神。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阿善了,上次见面还是新年时。 郁博雅含笑凝视她,内心苦恼,真是便宜初三的兔崽子们了。 “博雅哥。” “怎么了?” “那,我爷爷。”阿善低声问,“他有提到过阿孝吗?” 他一垂眸就看到了少女卷翘的睫毛,纤长浓密,有矛盾的脆弱感。 “唔?”郁博雅有片刻的出神,“阿孝啊,他成绩那么好,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阿善心不在焉,回到了教室。 周佳琪趴在课桌上,脸颊垫在手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看到了哦。”她笑得暧昧。 “嗯?” “你和那个学长是什么关系啊?看起来很要好。”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阿善想了想,简单解释道:“我们两家长辈有交情,所以关系还不错。” 郁博雅的曾祖父和阿善的曾祖父从前一起上过战场,是那种如果战死,可以放心把家人交托给对方的生死情谊。 战事结束后,郁家的老太爷选择了从政,徐家的老太爷则下海经商,兄弟二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经历过一系列世事变迁和风云变幻后,两人也都幸运地小有所成。 徐郁两家相交莫逆,多年来一直保持着紧密的情谊。 郁祖父和徐祖父因而从小就相识。但在郁老太爷和郁祖父相继去世后,徐家又发生了重大变故,徐氏自此一落千丈。 郁家这些年反而蒸蒸日上,地位不对等,两家便难免渐渐疏远了些。 不过,举手之劳的小事,郁家还是非常乐意帮忙的。 “看起来教养很好。他家境不错吧?是做什么的?” 阿善翻开本子,订正作业,“嗯,挺好的。” 周佳琪的兴趣表现得十分明显,追问道:“是你男朋友吗?” 3. 学长 她问得直接。 “诶?” 阿善愣了两秒,随后啼笑皆非,“怎么会?你想什么呢?” “因为看起来真的很亲密啊。” “我们出生时就认识了。”阿善斟酌着用词,圆珠笔抵在下巴,歪了歪头,“非要说的话,算是哥哥的那种?” “那,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 阿善微滞,转头看进她的眼中。 两人对视片刻。 阿善默然,博雅哥讨厌这种事…… 见她为难,周佳琪也不强求,笑着做了个鬼脸,“开玩笑的啦,不要在意。” * 周佳琪曾和郁博雅说过几句话。 那是初一下半学期的事了。 起因是她粗心弄丢了钱。 在人满为患的小卖部里摸遍了身上所有口袋后,她尴尬地对老板笑了笑,正打算将柜台上的面包退回去,身后突然有人说:“我替你付吧。” “不用……”她刚想拒绝,一转头,看到了一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的脸。 她顿在那里,一时忘了要说的话。 “别客气。”郁博雅打开钱包,抽出一张纸币递给老板。 “呃……那谢谢你。” “等等!博雅!我也要!一起一起。” 后面伸过来一条胖乎乎的胳膊,一只火腿三明治被加塞了进来。 他的同班同学笑得好不揶揄,“不介意吧?” “……” 周佳琪拿着免费的红豆面包,和他们一起挤出了小卖部。 “你是哪个班的?我明天还你钱。”她是知道的,却装作不经意,故意问他。 周佳琪侧头,正好瞧见了胖胖的男生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对着她恩人挤眉弄眼的怪样子。 肉乎乎的眉毛眼睛攒在了一块儿,活像个滑稽的小丑。 恩人笑着摇摇头,轻轻拨开他的脑袋。 戴眼镜的男生,皮肤白净,阳光下,一头微微卷曲的柔顺发丝带了点深棕色。校服和仪表皆一丝不苟,身上的气息异常干净。 让她联想到一碧如洗的晴空下,晾晒的白衬衫。 女生之间,偶尔也会聊到这位比她们高了2年级的学长。周佳琪才不会跟她们一样,一脸垂涎的花痴相。 她莫名脸热,不敢再盯着人家细瞧。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63 “也没几块钱,算了。” 郁博雅单手插兜,一只手提着白色的塑料袋,走在她左侧。 “你喜欢这款茶饮吗?”她戳了戳他袋子中的瓶装饮料。 “还行。” “他口味怪得很。我们喝雪碧可乐果汁,他就喜欢这种淡出鸟来的味道,每次都买它!”郁博雅的同学揭秘,嫌弃道,“包装还这么丑,啧。” “丑吗?”周佳琪问他。 “唔……外膜颜色杂了一点,磨砂的瓶身改成全透明,换成直瓶的会更好。” 他同学大口嚼着食物,对周佳琪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这样啊。”周佳琪若有所思,“是得改改。” 郁博雅看了她一眼。 他没有走路吃东西的习惯,瞄了一眼她手里的红豆牛奶面包,问她:“这个口味的,好吃吗?” “诶?啊……嗯!挺好吃的。”周佳琪用力点了下头。 “甜吗?”歪头又瞅一眼她的面包,那模样居然有些可爱。 “我们博雅不爱吃甜食。”他的同学插嘴道,笑眯眯地咬下最后一口三明治。 “有一点儿,不算太甜。”周佳琪将头发顺到耳后,笑了笑,“料挺足的。不会甜到牙疼,下次可以试试。” 有点想投喂他呢。 她刚想说你拿去吃吧,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郁博雅点点头。 她的教室在教学楼的一楼。再次道过谢之后,目送男生们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他的同学经过她身边时,对她笑了笑,然后轻声说:“可爱的学妹,我们是初三3班的,女生们都知道,这次记住了哦。” 那天之后,周佳琪便留意起这个学长来。 早上出操和午餐时分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身材高挑颀长的男生,即使在人海中也十分打眼。 周佳琪偶尔能看到他单手插兜,和同学们说说笑笑,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她有时会特意爬到初三3班的那一层去上洗手间,运气好的话,就能多看他一眼。 但即使她从他面前走过,那个漂亮得过分的男生却不会多给她一个眼神。 仿佛她是个隐形人,从未和他有过交集。 因为,围在郁博雅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 她注意过他敛起微笑的刹那,脸上的表情。 于是她就明白了,这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周围有多热闹,骨子里就有多冷淡,说不定内里冰镇着一座西伯利亚。 从小到大,她基本上没有羡慕过什么人。 但是,当她见到了郁博雅对待阿善的方式时,她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打击。 原来他也可以这样的柔情似水。 俊美的男生露出温柔的神情,非常能打动少女心。 却不是对她。 那一瞬间,她的心理不可避免地失衡了。 那种名为嫉妒情绪,就像是潜伏的毒蛇,不经意就咬上她一口。 很陌生,也很难受。 这是不对的,她告诉自己。 而长成阿善这样的,大概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吧。 那么…… 她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对着他的青梅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4. 重逢 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很奇怪,看似紧密,实则处处漏洞,散沙似的关系在某些瞬间会突然变得坚固无比。 青春期女生之间的小心思尤其复杂难解。 班里的女生们一开始围观阿善,问这问那,新奇度爆棚。 但阿善对谁都淡淡的,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干脆笑而不语。 时间一久,大家的热情也都冷却了下来。 周佳琪反而成了全班和她走得最近的那一个。 * 托话唠同桌的福,三年1班有个新来的转校生,长得非常漂亮可爱这件事,霍振早有耳闻。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处□□速发育的阶段,某些激素分泌旺盛。 除了嬉戏打闹,对异性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朦胧的躁动。 学校里,偷偷摸摸早恋的也不少。 由于1班和3班分别在楼层两端的缘故,能在走廊上偶遇的概率并不大,倒是课间休息时,偶尔能在阳台上发现她的身影。 少女将手拢在外套袖子中,眼帘半阖,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晒太阳,慵懒得像只惹人怜爱的猫咪。 淡薄的秋日阳光碎在她的发间,折射出淡淡的光泽。 那副场景太美好。 时不时有人朝她张望,却无人敢上前打搅。 愚蠢的男生们,故意嘻嘻哈哈大声说笑,妄图引人注意。 嗯,当然,这可不是他自己发现的,是看到美女,就如同闻到了肉香味的狗一般,他的同桌朱志,特意喊他看的。 他把霍振拖到了走廊,兴奋地用手肘捅着霍振的腰腹,捅得一下比一下用力,嘴里还催促他,“看!快看!就是她!美人!” 走廊上,他们的同学听见了,皆善意一笑。 “……” 也不知道他在兴奋个什么劲儿,霍振深感丢脸,“我还是去看书吧。” 朱志赶紧拉回他,无尾熊似的攀上好友的肩膀。 “别呀!都出来了,看看嘛,就看一眼!” 试图说服他:“其实近看更漂亮呢,嘴唇部分长得最好看,翘翘的,弹弹的,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哈?什么鬼? 一脸冷漠的霍振:…… 这种又猥琐,又炫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跟你有关系吗?到底有多好看啊?非要把他拖出来?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 霍振不太在意地,朝1班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他就愣住了。 那张侧脸…… 他呆怔的模样,成功取悦到了同桌。 朱志掰着他的肩膀摇来晃去,“呐,呐!是吧?是吧?!哈哈哈~” 虽然阿志并没有用手指指着她,但是当霍振望过去的时候,他马上就明白了他说的是哪个。 那的确是,第一眼怔愣,回过神后,还想要多看几眼的美丽容颜。 十五六岁的少女,初初绽放的风华如同墨绿草丛中突兀盛开的洁白栀子,那种点燃视野的惊艳,使得她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不过,霍振的愣神却并非仅仅为此。 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阿善将头转了过来,视线隔着人群和他们撞在一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霍振感觉她的目光似乎在他脸上转了转。 少女身体微动,指南针般转向了他们,又犹疑地顿住了。 朱志忐忑起来,“啊,被发现了,我们回……” 话还没说完,他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阿善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行进中。 周佳琪挥舞着手中的练习册,用它抽打后桌的男生打得正酣畅淋漓时,班主任恰好带着阿善出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64 现在了教室门口。 闲聊的学生回到自己座位,吃零食的嚼嚼嚼,赶紧咽下去,杂志藏进书包,换上光明正大的习题册,撅屁股的立马正襟危坐……很快,散养状态变回了井井有条。 唯有陷入怒火的周佳琪,气红了眼,尖利的声音响彻屋顶。 “你都拔了我多少头发了!皮痒是吧!打死你!打死你!” 交叉双臂抵挡的男生赶紧求饶,“喂!喂!老师来了……” “咳咳!”“噗~” 教室里响起几声小小的窃笑。 坏了! 周佳琪僵硬了一秒,后知后觉地回过身,脸色铁青的班主任正狠狠瞪着她。 她将短发顺到耳后,作淑女状,低头悄悄吐了吐舌头。 真活泼啊。 阿善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又移开,垂眸默默站立在班主任身边。 原本嘈杂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班主任板着脸,也不开口,用沉默的低气压表达着不悦。 一时间,鹌鹑状的学生们无人敢言语。 比起黑脸的班主任,讲台前的少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二十多双眼睛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沐浴在晨曦中的少女,纤纤袅袅,仅仅只是娴静地站在那里,就美好得像副画一样。 一张小巧的鹅蛋脸,姿容秾艳,皮肤白皙无瑕,单肩背着一只藏青色的书包,细白的手指抓着背带,玉人般。 浮动在光线中的尘埃金沙似的,细碎地洒在她身上。如同透纳笔下轻快透明的色调,少女轻盈而耀眼。 一眼难忘。 威慑了许久之后,班主任终于开口:“这位是新转来的徐礼善同学,大家好好相处,多帮助新同学……” 睃巡一番教室后,班主任皱起了眉头,“魏亦韩,你和周佳琪互换一下座位。” “陈飞你和李京交换一下位置。” “李京!李京!别睡了,上课了……” 刚刚发生冲突的周佳琪和陈飞被班主任分拆隔开。陈飞趁老师不注意,做了个挑衅的表情,拎起书包,换到最后一排单独坐下。 陆续被喊到名字的学生们纷纷行动起来。 “都快点!” 又调换了几个座位后,上课的铃声响了。 班主任满意地罢手,低头对阿善温和道:“去吧,坐到周佳琪旁边去。课本等下课后再去领吧,暂时和同桌合用一下。” 阿善抬脚走下讲台。 因为还没有领到校服,那天阿善穿着自己的衣服,雪纺娃娃领白衬衫,樱草色的伞裙,行走间的裙摆花瓣般,可爱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在阿善经过一个个座位时,班级里所有男生都在扭头朝她看。 将课本和文具收拢在自己的课桌范围内,周佳琪转头朝阿善露出了友善的笑容,“欢迎呀,新同学。” 阿善亦礼貌地回以一笑,“你好。” 清淡的嗓音,有点颗粒感,意外地动听。 周佳琪目光闪了闪,虽然她觉得自己长得也不赖,但是像她这样的已经不仅仅是好看了吧?坐在新同学身边压力好大啊!老师我想换座位! 这一天,总有人偷偷看阿善。 有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绕不开她,胆小的瞥一眼就不敢再直视她了。大方一些的,被发现后就若无其事冲她笑笑,阿善也会礼貌地翘起唇角。 还有总是黏着她不放的视线,阿善就平静地回看过去。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先败退的总是对方。 阿善好像不知道什么叫躲闪和尴尬,对他人的打量回应得异常直接。 周佳琪饶有兴致地看着,好像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偶尔,她会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议论的对象当然是阿善。 “初三的转校生很少见啊,都开学了才转过来……” “她都不太讲话,别人问她,她才会开口。” “不过说话的声音真好听,酥酥的,耳朵要怀孕了。” “……就是脾气有点古怪。” “哎哎,我有看到过高年级的学长和她说话哦。” “我也见过,那个学长真的超帅!” “咦,我也想要帅帅的学长来找我啊……” …… 此刻,同学口中很帅的高年级学长来到了初中部。 他叫住一个正从1班出来的男生,“同学,能帮我喊一声你们班新转来的女生吗?我在那边等她。” 他指了指“糖葫芦”。 楼梯平台处有个大圆弧的形状,是为了万一出现紧急情况,疏散时,防止上下楼拥堵踩踏而设计的,外边有立柱。 从外面看,楼层突出的那部分颇类似糖葫芦,因而被学生们取了绰号。 郁博雅等在相对人少的窗边。 188cm的男生长相阴柔俊美,穿着熨得没有一丝皱褶的淡蓝色衬衫,下摆齐整地收在西装裤内,h形金属扣的皮带将劲瘦的腰腹束成禁欲的形状。 衣物下,隐约透出健美匀称的身体轮廓。 他戴一副窄边框的金丝眼镜,双手插兜,后背随意地靠着窗台。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姿势,由他做来却散发出一种性感洒脱的味道。 所谓的气质,大概就是同样一个动作,别人多出来的那一丝与众不同的美感吧。 看到被同学叫出来的少女,郁博雅对她扬了扬手,“阿善,这里。” 2. 是男朋友吗 因为有一个做公务员的父亲,母亲又曾任教育部工作,郁博雅的家教甚为严厉。 他面无表情时,整个人的气场凛冽如寒冬,但他笑时,春风拂面。 两人自小熟知,郁博雅对小了他两岁的阿善爱护有加,阿善可不怕他。 因为郁博雅从未对她拉过脸怄气,说过她半句重话。 大哥哥的角色从她有记忆起,他就一直扮演得很好。 阿善笑着朝他走过去。 漂亮的男生口吻委屈,半真半假向她表达着自己的失落,“阿善都转过来一个多星期了,也不主动来看看我。” 阿善抬头望向他,语调轻软,“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博雅哥你的班级啊。” “咦?”好像是哦。 “我在高二2班,对面4楼,中间那个教室。” 他指给阿善看,“记住啦,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我。” 阿善的目光穿过一排峻拔的水杉,看到了窗户后隐约的人影。 窗台前,二人反方向并肩而立。 郁博雅侧过头,看着少女姣好的侧脸,询问她:“新班级怎么样?还适应吗?” “嗯?”阿善没有回视他,眨了眨眼睛说,“挺好的。” “……是吗?” 他的语气有明显的质疑,又不想拆穿她,无奈地将手放在了女孩的头顶,宠溺地摸了摸,“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啊。” 少女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65 乖巧得一动不动,任由他揉着自己头发。 “博雅哥。”阿善漫不经心地说,“都初三了,不是吗?” 快毕业了。 言下之意让郁博雅愣了一下。 他收拢五指,以不会让她感到疼痛的力度,掰着她的脑袋转向他。 他弯下腰,和阿善对视,深棕色的眼瞳里带着审视。 “这是什么理由啊?高中不想在秀林念了吗?” “……诶?” “你爷爷来的那天,我正好也在。他拜托我母亲,让你转来秀林,是想让你高中也在这边上的吧。秀林是可以直升高中的,阿善不知道吗?” 郁博雅的眼中有如水般的笑意,“他还拜托我多照应你呢。” 不然,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非得让阿善在初三时转校。 “哦……”现在知道了。 男生又摸了摸手感很好的秀发,轻柔的力道像是某种安抚,“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啊?不乐意被我照顾?” “乐意。那就拜托啦。” 阿善拉下他的手,晃了两下,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 认识她十五年多,郁博雅依然被她笑得有点恍神。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阿善了,上次见面还是新年时。 郁博雅含笑凝视她,内心苦恼,真是便宜初三的兔崽子们了。 “博雅哥。” “怎么了?” “那,我爷爷。”阿善低声问,“他有提到过阿孝吗?” 他一垂眸就看到了少女卷翘的睫毛,纤长浓密,有矛盾的脆弱感。 “唔?”郁博雅有片刻的出神,“阿孝啊,他成绩那么好,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阿善心不在焉,回到了教室。 周佳琪趴在课桌上,脸颊垫在手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看到了哦。”她笑得暧昧。 “嗯?” “你和那个学长是什么关系啊?看起来很要好。”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阿善想了想,简单解释道:“我们两家长辈有交情,所以关系还不错。” 郁博雅的曾祖父和阿善的曾祖父从前一起上过战场,是那种如果战死,可以放心把家人交托给对方的生死情谊。 战事结束后,郁家的老太爷选择了从政,徐家的老太爷则下海经商,兄弟二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经历过一系列世事变迁和风云变幻后,两人也都幸运地小有所成。 徐郁两家相交莫逆,多年来一直保持着紧密的情谊。 郁祖父和徐祖父因而从小就相识。但在郁老太爷和郁祖父相继去世后,徐家又发生了重大变故,徐氏自此一落千丈。 郁家这些年反而蒸蒸日上,地位不对等,两家便难免渐渐疏远了些。 不过,举手之劳的小事,郁家还是非常乐意帮忙的。 “看起来教养很好。他家境不错吧?是做什么的?” 阿善翻开本子,订正作业,“嗯,挺好的。” 周佳琪的兴趣表现得十分明显,追问道:“是你男朋友吗?” 3. 学长 她问得直接。 “诶?” 阿善愣了两秒,随后啼笑皆非,“怎么会?你想什么呢?” “因为看起来真的很亲密啊。” “我们出生时就认识了。”阿善斟酌着用词,圆珠笔抵在下巴,歪了歪头,“非要说的话,算是哥哥的那种?” “那,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 阿善微滞,转头看进她的眼中。 两人对视片刻。 阿善默然,博雅哥讨厌这种事…… 见她为难,周佳琪也不强求,笑着做了个鬼脸,“开玩笑的啦,不要在意。” * 周佳琪曾和郁博雅说过几句话。 那是初一下半学期的事了。 起因是她粗心弄丢了钱。 在人满为患的小卖部里摸遍了身上所有口袋后,她尴尬地对老板笑了笑,正打算将柜台上的面包退回去,身后突然有人说:“我替你付吧。” “不用……”她刚想拒绝,一转头,看到了一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的脸。 她顿在那里,一时忘了要说的话。 “别客气。”郁博雅打开钱包,抽出一张纸币递给老板。 “呃……那谢谢你。” “等等!博雅!我也要!一起一起。” 后面伸过来一条胖乎乎的胳膊,一只火腿三明治被加塞了进来。 他的同班同学笑得好不揶揄,“不介意吧?” “……” 周佳琪拿着免费的红豆面包,和他们一起挤出了小卖部。 “你是哪个班的?我明天还你钱。”她是知道的,却装作不经意,故意问他。 周佳琪侧头,正好瞧见了胖胖的男生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对着她恩人挤眉弄眼的怪样子。 肉乎乎的眉毛眼睛攒在了一块儿,活像个滑稽的小丑。 恩人笑着摇摇头,轻轻拨开他的脑袋。 戴眼镜的男生,皮肤白净,阳光下,一头微微卷曲的柔顺发丝带了点深棕色。校服和仪表皆一丝不苟,身上的气息异常干净。 让她联想到一碧如洗的晴空下,晾晒的白衬衫。 女生之间,偶尔也会聊到这位比她们高了2年级的学长。周佳琪才不会跟她们一样,一脸垂涎的花痴相。 她莫名脸热,不敢再盯着人家细瞧。 “也没几块钱,算了。” 郁博雅单手插兜,一只手提着白色的塑料袋,走在她左侧。 “你喜欢这款茶饮吗?”她戳了戳他袋子中的瓶装饮料。 “还行。” “他口味怪得很。我们喝雪碧可乐果汁,他就喜欢这种淡出鸟来的味道,每次都买它!”郁博雅的同学揭秘,嫌弃道,“包装还这么丑,啧。” “丑吗?”周佳琪问他。 “唔……外膜颜色杂了一点,磨砂的瓶身改成全透明,换成直瓶的会更好。” 他同学大口嚼着食物,对周佳琪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这样啊。”周佳琪若有所思,“是得改改。” 郁博雅看了她一眼。 他没有走路吃东西的习惯,瞄了一眼她手里的红豆牛奶面包,问她:“这个口味的,好吃吗?” “诶?啊……嗯!挺好吃的。”周佳琪用力点了下头。 “甜吗?”歪头又瞅一眼她的面包,那模样居然有些可爱。 “我们博雅不爱吃甜食。”他的同学插嘴道,笑眯眯地咬下最后一口三明治。 “有一点儿,不算太甜。”周佳琪将头发顺到耳后,笑了笑,“料挺足的。不会甜到牙疼,下次可以试试。” 有点想投喂他呢。 她刚想说你拿去吃吧,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郁博雅点点头。 她的教室在教学楼的一楼。再次道过谢之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66 后,目送男生们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他的同学经过她身边时,对她笑了笑,然后轻声说:“可爱的学妹,我们是初三3班的,女生们都知道,这次记住了哦。” 那天之后,周佳琪便留意起这个学长来。 早上出操和午餐时分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身材高挑颀长的男生,即使在人海中也十分打眼。 周佳琪偶尔能看到他单手插兜,和同学们说说笑笑,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她有时会特意爬到初三3班的那一层去上洗手间,运气好的话,就能多看他一眼。 但即使她从他面前走过,那个漂亮得过分的男生却不会多给她一个眼神。 仿佛她是个隐形人,从未和他有过交集。 因为,围在郁博雅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 她注意过他敛起微笑的刹那,脸上的表情。 于是她就明白了,这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周围有多热闹,骨子里就有多冷淡,说不定内里冰镇着一座西伯利亚。 从小到大,她基本上没有羡慕过什么人。 但是,当她见到了郁博雅对待阿善的方式时,她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打击。 原来他也可以这样的柔情似水。 俊美的男生露出温柔的神情,非常能打动少女心。 却不是对她。 那一瞬间,她的心理不可避免地失衡了。 那种名为嫉妒情绪,就像是潜伏的毒蛇,不经意就咬上她一口。 很陌生,也很难受。 这是不对的,她告诉自己。 而长成阿善这样的,大概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吧。 那么…… 她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对着他的青梅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4. 重逢 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很奇怪,看似紧密,实则处处漏洞,散沙似的关系在某些瞬间会突然变得坚固无比。 青春期女生之间的小心思尤其复杂难解。 班里的女生们一开始围观阿善,问这问那,新奇度爆棚。 但阿善对谁都淡淡的,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干脆笑而不语。 时间一久,大家的热情也都冷却了下来。 周佳琪反而成了全班和她走得最近的那一个。 * 托话唠同桌的福,三年1班有个新来的转校生,长得非常漂亮可爱这件事,霍振早有耳闻。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处□□速发育的阶段,某些激素分泌旺盛。 除了嬉戏打闹,对异性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朦胧的躁动。 学校里,偷偷摸摸早恋的也不少。 由于1班和3班分别在楼层两端的缘故,能在走廊上偶遇的概率并不大,倒是课间休息时,偶尔能在阳台上发现她的身影。 少女将手拢在外套袖子中,眼帘半阖,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晒太阳,慵懒得像只惹人怜爱的猫咪。 淡薄的秋日阳光碎在她的发间,折射出淡淡的光泽。 那副场景太美好。 时不时有人朝她张望,却无人敢上前打搅。 愚蠢的男生们,故意嘻嘻哈哈大声说笑,妄图引人注意。 嗯,当然,这可不是他自己发现的,是看到美女,就如同闻到了肉香味的狗一般,他的同桌朱志,特意喊他看的。 他把霍振拖到了走廊,兴奋地用手肘捅着霍振的腰腹,捅得一下比一下用力,嘴里还催促他,“看!快看!就是她!美人!” 走廊上,他们的同学听见了,皆善意一笑。 “……” 也不知道他在兴奋个什么劲儿,霍振深感丢脸,“我还是去看书吧。” 朱志赶紧拉回他,无尾熊似的攀上好友的肩膀。 “别呀!都出来了,看看嘛,就看一眼!” 试图说服他:“其实近看更漂亮呢,嘴唇部分长得最好看,翘翘的,弹弹的,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哈?什么鬼? 一脸冷漠的霍振:…… 这种又猥琐,又炫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跟你有关系吗?到底有多好看啊?非要把他拖出来?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 霍振不太在意地,朝1班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他就愣住了。 那张侧脸…… 他呆怔的模样,成功取悦到了同桌。 朱志掰着他的肩膀摇来晃去,“呐,呐!是吧?是吧?!哈哈哈~” 虽然阿志并没有用手指指着她,但是当霍振望过去的时候,他马上就明白了他说的是哪个。 那的确是,第一眼怔愣,回过神后,还想要多看几眼的美丽容颜。 十五六岁的少女,初初绽放的风华如同墨绿草丛中突兀盛开的洁白栀子,那种点燃视野的惊艳,使得她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不过,霍振的愣神却并非仅仅为此。 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阿善将头转了过来,视线隔着人群和他们撞在一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霍振感觉她的目光似乎在他脸上转了转。 少女身体微动,指南针般转向了他们,又犹疑地顿住了。 朱志忐忑起来,“啊,被发现了,我们回……” 话还没说完,他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阿善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行进中。 ☆、贰肆 “嘎,不会是生气了吧?” 朱志一怂,话更多了。 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装模作样地背过身,对着霍振说话:“哈哈哈,我们只是欣赏而已,应该没有冒犯到她吧?也许是路过这边?啊,阿振,快上课了,要不我们进教室去吧,走走,快点……” 不想被注意到的话,就不要那么亢奋啊。 霍振一把推开挂在他身上的同桌,正想说他两句,朱志已经乖乖闭上嘴,立正站直,作仰头望天状。 因为阿善停在了他们面前。 5. 好久不见 她姿态袅娜,又带着漫不经心,像风拂过水面,像白云游走天空。 霍振心想,阿志说得对,近看更漂亮。 少女明澈的眼眸扫过僵硬的同桌,然后落在了霍振身上。 须臾,她冲沉默的少年笑了起来,“真的是你啊。” 闪亮无垢的笑容,珍珠似的,在他心里弹跳了几下。 是你啊,霍振亦在心中感慨。 “好久不见。” 带他逛寺庙的少女,结果变成了同校生吗。 原以为无缘再见的人,就这样,神迹般地,突然站在了他面前。 霍振一时恍若梦中。 看起来神色木然的少年,实际上正手足无措,无人知晓他内心的激荡和喜悦。 秀林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比他想象中多了几分端庄和美丽。 男孩有些新奇地凝视着她,几乎不敢眨眼睛。 少女的校服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67 外套,胸口左上方位置,有一枚小小的刺绣纹章,树叶半包围结构,天青色的“秀”字,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俏生生站在他面前,霍振清晰地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轮廓。 是真实的,并非自己臆想。 少年无声吐纳了一口气。 阿善一米六二的身高在初三女生中属于平均值偏上一些,但是站在他面前,她才堪堪到人家胸口。 她微微仰头,打量了他一会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长高了些啊?” “嗯……可能吧。” 她这样看着他,霍振突然恨起自己的笨嘴拙舌,“不过,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阿善嗓音柔软,回答得一本正经,“因为,我也是学生啊。” 她的笑容深了些。 霍振觉得那笑容里似乎有一丝对他的调侃。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尼姑吧?” “没有,我……”他刚想说点什么,上课铃声就无情地响了起来。 “……” 擦!女神和他们说话了! 还晕晕乎乎的朱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阿善向他和霍振挥手道了别。 少女施施然的,宛如流云的背影在他眼中迤逦而去。 他甚至都忘了回她一句再见。 好失礼……啊啊!可恶!女神你别走!你和阿振是怎么回事?!我们再聊会儿吧!谈谈人生,再谈谈理想!别走!! 于是,好奇心爆表,躁郁不已的朱志,连连逼问自己的同桌。 “怎么认识的?”“是不是兄弟?有福同享啊!”“喂,为什么有人可以长这么好看?!”“给我说说……” 哈?他怎么知道? 可怜的霍振,肉体和精神都受到了莫大的摧残。 他受不了地拍开狗皮膏药般,不断贴上来的男生,“先上课,等下再说。” 一颗飞来的粉笔头正中朱志的额头。 数学老师笑眯眯的,“两位同学在课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请忍耐到课后吧。” 同学们哄堂大笑,纷纷扭头戏谑地看向他俩。 霍振一脸黑线。 朱志摸摸额头,“那个,老师,我和阿振只是朋友啦,真的!你们相信我啊!我这么纯洁的男孩子……” 霍振额角一阵乱跳,低声喝止他:“你能不能闭嘴?!” 真是的!班主任是为了中和话唠的朱志,才将自己和他搭配到一块儿的吧? 一定是! 6.寺庙中的少女 暑假,7月13号。 又是天气晴朗,蝉鸣声嘶力竭的一天。 凌晨5点50分,被母亲每隔一分钟喊醒一遍的霍振,无奈地爬下床,惺忪着双眼开始刷牙洗脸,换上整洁的衣物。 吃完简单的早餐后,他被塞进了汽车里。 司机和他们母子,一行3人,带着简单的出游物品匆匆上路了。 他抱臂靠在座椅上,脑袋一点一点,困顿的样子让母亲皱起了眉,“叫你早点睡的,昨晚打游戏打到了几点啊?” “妈,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霍辛蕊将他的脑袋搁到自己腿上,无奈道:“睡吧,到了我喊你。” 从魏源市开往泰禾市,约莫4小时的车程。 出了拥堵的市区,一上高速司机就开始提速。骄阳似火,白色的玛莎拉蒂在滚烫的柏油路上飞驰。 打着哈欠下车时,正值正午时分,灼热的日光劈头盖脸直抽下来。 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眯起眼睛,扶着后颈活动脖子,跟在母亲后头。 司机留在了山脚下,母子俩沿着水泥路往山上走。 高山苍翠,山峦起伏。 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山间的丝丝凉意,但爬着通往半山腰一个又一个的台阶,难免又出了一身汗。 在斋堂用过饭,略微休息了一会儿,才好受些。 来会客室领他们的知客尼,向他们致歉,原本准备亲自和他们详谈的主持师太,前几天不巧病了,现在还未出院,今天会由首座的弟子接待他们。 由于事出突然,知客尼深表歉意,又着重解释,“虽然是俗家子弟,但慈云也是衣钵之一,在寺中跟着首座修行已有6年多了,对寺中事物非常熟悉,主持也对其交代过了,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她……” 泰禾市是一座知名的山水旅游城市。近些年,随着大量新景点的开发和建设,游客量也日益增大,每逢节假日更是人山人海。 普度寺位于泰禾山上,保存完好的千年古刹虽然不大,但香火鼎盛。 寺里正计划着明年动土扩张一番。 霍振母亲此次前来,一是为观音成道日,二是想出资捐助新殿的建设。 这十多年来她一直乐善好施,参与过不少水陆法会和庆典,也曾为普度寺捐过琉璃瓦,和主持师太接触频繁,彼此已经很熟悉。 听到坏消息虽然有几分失望,但她也没有抱怨,问候了几句师太的病情。 知客尼将他们带到了寮房。 见到接待他们的慈云居士时,霍振和母亲皆有些诧异。 慈云约莫四十多岁,与寺中人一样,也是一身灰色长袍,但头发尚未剃去,掩在帽中。 她眼中有修行中人特有的宁和,但眉宇间又分明有一丝郁气,那种忧愁也带着如云如雾的美感。 不难想象,她年轻时一定是个迷人的大美人。 有一个明星母亲,霍振对容貌的免疫度其实要比旁人高出许多。 但即便对着他那艳光四射的母亲,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居士丝毫没有相形见绌。 厮见寒暄一番后,各自落坐。 旁听了几句的霍振,很快就感觉到了枯燥。 他按捺住想要打哈欠的欲望。 佛教也好,法事也好,他根本不懂,也不感兴趣,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非要拖他一起过来。 为了不让自己失礼到当众打起瞌睡,他时不时小幅度活动着身体。 坐立不安的模样,让母亲警告地睨了他一眼。 过了十来分钟,她没好气地挥手赶人,“你出去,自己玩儿去吧。” 霍振如蒙大赦,正准备站起身。 “阿善。”居士突然开口,对着空无一人的纱窗外喊了一声,“进来一下。” 窗外的屋檐下,属于女孩子的声音应了声:“就来。” 比平常女孩子清脆高亢的嗓音低了那么几度,清淡平和,微沙质感的声音,羽毛一样挠过众人耳膜。 轻巧的足音从走廊外慢慢逼近,然后出现在了门口。 阿善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 屋内有一瞬间的静默。 7.初见 她背后日光朗照,于是少女周身仿若有光,肌肤如上等的瓷器,白得通透。整个人闪耀得像从混沌中开辟出的一个新世界。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68 盛极的姿容无以名状,只能张口结舌,呆呆地对她行注目礼。 阿善眼眸平静,回视他们,有礼地微微颔首,随即一笑。 霍振的瞌睡全跑光了,明知道这样盯着人看有些失礼,却着魔般无法移开眼。 恍神间,慈云居士开口,打破了魔咒般的寂静。她簇眉,望向阿善□□的双脚,语气微沉,“把鞋穿好。” 阿善穿好鞋,又冲他们笑了一下,“抱歉。” 慈云看向霍振,温和道:“阿善熟悉这里,让她带你去吧。” 又叮嘱阿善:“带客人逛逛,注意安全。别走太远,二个小时后回来。” 阿善温顺地应了一声。 霍振看了慈云一眼,又看了看阿善,站起来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经过廊下时,霍振看到了她刚才待的地方。 一个草编的蒲团,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一本倒扣在地上的经书和一把团扇,都随意地堆置在地板上。 寮房东面的小树林投下一片浓郁的遮荫,有丝丝缕缕的穿堂风吹过,是个消夏的好地方。 靠得近了,霍振闻到一点很淡的檀香味,在风中浅浅漾开。 她身上的味道。 带路的少女穿着一袭中式立领盘扣式样的乳白色半臂棉布短衫,露出一截白藕般纤细的小臂,下身浅草绿长裙。走动间,暗色的缠枝纹若隐若现。 大约是热,浓密乌黑的长发用木簪束成了圆髻。 一缕碎发跑了出来,在她腮边,俏皮地享受着微风的吹拂。 霍振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古典的词汇:乌鬓如云。 这个对于少女来说有点成熟的盘发,却因为她过盛的容颜而相得益彰,温婉又妩媚。 * 阿善声音轻软,问高大却缄默的少年:“第一次来吗?” 默默观察她的霍振,忙转回注意力,答道:“嗯,以前都是我母亲一个人来的。” 两人躲在树荫下行走,斑驳的光影在她身上明明灭灭,裙摆随风轻旋。 静谧的山中,蝉声阵阵,小树林里光线蒙昧,精魅般美丽的少女…… 霍振忽感一阵虚幻,他迟疑着,缓下了步伐。 前头的人丝毫未觉,温温柔柔地说:“那,我们就从离这最近的药师殿开始看起吧。这边走,有捷径。” * 曲径通幽。尽管有人打理,植物们在夏季依然繁盛生长。 阿善带着他穿过一条石头小径,拂开一簇从旁斜伸到走道上的树桠,对落后几步的他提醒道:“这是黄葛树,当心刮到脸。” 少年嗯了声。 阿善又指了指,“这是滇南的山茶花,听说还是明代时种下的。” “银杏,到了秋天,满地落叶很好看……” 即便客人很沉默,她也不在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向他介绍着寺院内的植物。 “那位居士……”霍振最终没能忍住猜疑,问她,“是你母亲吗?” 8.桃子 不知道会不会冒犯到她。 霍振心怀忐忑,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阿善脸上的笑容和表情都很浅,看不出什么意味。 “看得出来?” “嗯,长得有点像。” 少女语气平淡,“是我母亲。她入普度寺很久了,一直在这里挂单。不过没有得到剃度的允许,只能带发修行。” 霍振想道歉,可又觉得道歉的话,显得很奇怪。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也是这里的人吗?” “嗯?”阿善不清楚他指什么,是问她是不是泰禾市人,亦或她是不是寺中人。 不过她懒得求证,直接回答他:“我暂时在这里,过段日子就下山了。” 她无意说太多自己的私事,便没有再说话。 于是二人都沉默下来。 幸而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进了药师殿,少女尽职地为他讲解起来:“这里供奉的是东方三圣,净琉璃世界药师佛,左侍的是日光菩萨,右侍的是月光菩萨……” 似乎熟知佛陀和各种来历典故,她语气流畅,如数家珍般为客人一一道来。 少女的语调清淡,无有起伏,声音却十分动听。 尽管霍振对宗教本身没什么兴趣,也仍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在他驻足,或凝视玻璃柜中的展品,或端详佛像上的纹饰时,阿善会体贴地停下来等他。 有游人和香客从他们身边经过和停留。 善男信女们,三三两两结伴下跪,表情虔诚地磕头,口中念念有词。 阿善悄声对他说:“其实正确的烧香方式要等男人先拜完,女人才能拜。不过现在是不讲究了的。” “……你信佛吗?” 一口气逛完了五座大殿后,两人坐在树荫下的一处凉亭中小憩片刻。 水渠中的红鲤,在热浪下时不时窜出水面。 阿善在看鱼,霍振在看她。 他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闲聊的话题。 “我吗?”阿善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半边身子趴在上面,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悠远。 “我也不清楚,信不信呢……” 这个问题其实她自己也不甚明了,“人需要信仰,尤其在灾难和痛苦面前,信仰在绝境时是一种力量,它确实能拯救人,但最终拯救人类的会回向自己。佛讲断舍离,讲四大皆空,可是人世的很多问题,不是出世就能解决的,问题它总在那里……所以,我也很困惑。也许我还没有明白它的真意。” 霍振思索了片刻,“你说得对。” “你渴了吗?”阿善注意到他干燥的嘴唇。 天还是太热了,霍振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有一点。” 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没事的,还能忍。” 少女率先站起身,拂平裙子的褶皱,然后调皮地对他眨眨眼,“走吧,我们去补充些水份。” * 位于半山腰的斋堂后面,种着几颗蟠桃树。正值当令,树下掉落着许多来不及采摘,虫鸟啃噬过的果实。 阿善围着一颗蟠桃树转了一圈,对身后的少年说:“挑大的,颜色红的摘几个吧。” 霍振应了一声,走到离她不远,斜对面的一棵蟠桃树下。 阿善已经选好了目标,踮起脚尖,拿手去够。 于是,当少女绷紧身体,努力伸长了手时,毕露的身体曲线像一张华美至极的弓。 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和肩膀呈现出一种完美的流线型。 腰间无意泄露的那一截春/色,结结实实撞进了对面少年的眼中。 9.奇怪的母女 平坦纤瘦的小腹,连那颗椭圆形的肚脐都那么清晰可爱…… 男生藏鞋子里的脚趾,情不自禁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向来稳重的少年,呆愣几秒后,羞窘地别过头,脸颊的热气却悄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69 悄蔓延到了耳后根。 过了好一会儿,犹自恍恍惚惚的少年,听到了少女的问话:“我摘好了,你呢?” “……我也好了。” 霍振左右手各攥着几颗果子,暗吸了口气,佯装淡定地回身。 猝不及防之下,他又猛地别开眼。 男孩的手大,阿善的果子却是用衣服兜着的。 “你很热吗?脸这么红。” 少女走近他,察看他的神色,担心地询问:“不会中暑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不。 “没有中暑……”脸烧的少年偏转视线,不自在地抿了抿嘴,“我很好,没事。” 奇怪的女孩子。 刚才明明那么优雅有礼,为什么在他一个大男生面前可以这么大意,不拘小节啊?!放下你的衣服啊…… “那走吧,水龙头在斋堂那边。” 少女坦荡荡,对于少年的欲言又止一无所觉。 ……如果刻意去提醒,会变得很尴尬的吧?只好尽力避免将视线落在那一截莹白的腰上。 * 斋堂的人都认识阿善,看到她很热心,找了个干净的果盘递给她。 阿善顺便帮他讨了杯水。 霍振原本以为这种不起眼,个头小小的水果不会太好吃,没想到洗完后却很水灵,味道也很清甜。 桃汁溢到了指缝,呼吸间满是水果的香甜。 少年少女相对而坐,吃完了所有果子,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来。 阿善突然想起来,提醒喝水的男生:“你们要点带土特产回去吗?山脚下有个戴草帽的老爷爷,卖的黄桃味道很好,个头也很大,可以买一些。” 少女的唇珠饱满,天然挺翘的优美唇线,仿佛自带笑意。 刚刚吃过桃子,嘴唇粉粉嫩嫩的,泛着水润的光泽感,说话时有隐约的果香气。 霍振不动声色地挪开眼,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阿善瞅了他一眼,笑,“顺序错了。你应该先喝水,再吃桃子的。有没有感觉水喝起来有点儿苦?” “不苦。” 很快,水也喝完了。 “差不多了,我们回去?”阿善征询他的意见。 霍振抬手,看了眼电子表,时间掐得刚刚好。 * 回到寮房,他母亲已经谈完了,规划图和选址也都看过了。 刚喝了半盏茶,看到他回来,便准备告辞。 慈云居士将他们送至门口,被留步了。 走出了一小段后,霍振忍不住回了头。 他看到居士站在檐下,垂首望着自己的女儿,声音平板无波,“……少喝点可乐啊。” “嗯。”少女淡漠的声音在他身后缓缓响起,“知道了。” 奇怪的母女。 “嘎,不会是生气了吧?” 朱志一怂,话更多了。 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装模作样地背过身,对着霍振说话:“哈哈哈,我们只是欣赏而已,应该没有冒犯到她吧?也许是路过这边?啊,阿振,快上课了,要不我们进教室去吧,走走,快点……” 不想被注意到的话,就不要那么亢奋啊。 霍振一把推开挂在他身上的同桌,正想说他两句,朱志已经乖乖闭上嘴,立正站直,作仰头望天状。 因为阿善停在了他们面前。 5. 好久不见 她姿态袅娜,又带着漫不经心,像风拂过水面,像白云游走天空。 霍振心想,阿志说得对,近看更漂亮。 少女明澈的眼眸扫过僵硬的同桌,然后落在了霍振身上。 须臾,她冲沉默的少年笑了起来,“真的是你啊。” 闪亮无垢的笑容,珍珠似的,在他心里弹跳了几下。 是你啊,霍振亦在心中感慨。 “好久不见。” 带他逛寺庙的少女,结果变成了同校生吗。 原以为无缘再见的人,就这样,神迹般地,突然站在了他面前。 霍振一时恍若梦中。 看起来神色木然的少年,实际上正手足无措,无人知晓他内心的激荡和喜悦。 秀林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比他想象中多了几分端庄和美丽。 男孩有些新奇地凝视着她,几乎不敢眨眼睛。 少女的校服外套,胸口左上方位置,有一枚小小的刺绣纹章,树叶半包围结构,天青色的“秀”字,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俏生生站在他面前,霍振清晰地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轮廓。 是真实的,并非自己臆想。 少年无声吐纳了一口气。 阿善一米六二的身高在初三女生中属于平均值偏上一些,但是站在他面前,她才堪堪到人家胸口。 她微微仰头,打量了他一会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长高了些啊?” “嗯……可能吧。” 她这样看着他,霍振突然恨起自己的笨嘴拙舌,“不过,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阿善嗓音柔软,回答得一本正经,“因为,我也是学生啊。” 她的笑容深了些。 霍振觉得那笑容里似乎有一丝对他的调侃。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尼姑吧?” “没有,我……”他刚想说点什么,上课铃声就无情地响了起来。 “……” 擦!女神和他们说话了! 还晕晕乎乎的朱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阿善向他和霍振挥手道了别。 少女施施然的,宛如流云的背影在他眼中迤逦而去。 他甚至都忘了回她一句再见。 好失礼……啊啊!可恶!女神你别走!你和阿振是怎么回事?!我们再聊会儿吧!谈谈人生,再谈谈理想!别走!! 于是,好奇心爆表,躁郁不已的朱志,连连逼问自己的同桌。 “怎么认识的?”“是不是兄弟?有福同享啊!”“喂,为什么有人可以长这么好看?!”“给我说说……” 哈?他怎么知道? 可怜的霍振,肉体和精神都受到了莫大的摧残。 他受不了地拍开狗皮膏药般,不断贴上来的男生,“先上课,等下再说。” 一颗飞来的粉笔头正中朱志的额头。 数学老师笑眯眯的,“两位同学在课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请忍耐到课后吧。” 同学们哄堂大笑,纷纷扭头戏谑地看向他俩。 霍振一脸黑线。 朱志摸摸额头,“那个,老师,我和阿振只是朋友啦,真的!你们相信我啊!我这么纯洁的男孩子……” 霍振额角一阵乱跳,低声喝止他:“你能不能闭嘴?!” 真是的!班主任是为了中和话唠的朱志,才将自己和他搭配到一块儿的吧? 一定是! 6.寺庙中的少女 暑假,7月13号。 又是天气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70 晴朗,蝉鸣声嘶力竭的一天。 凌晨5点50分,被母亲每隔一分钟喊醒一遍的霍振,无奈地爬下床,惺忪着双眼开始刷牙洗脸,换上整洁的衣物。 吃完简单的早餐后,他被塞进了汽车里。 司机和他们母子,一行3人,带着简单的出游物品匆匆上路了。 他抱臂靠在座椅上,脑袋一点一点,困顿的样子让母亲皱起了眉,“叫你早点睡的,昨晚打游戏打到了几点啊?” “妈,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霍辛蕊将他的脑袋搁到自己腿上,无奈道:“睡吧,到了我喊你。” 从魏源市开往泰禾市,约莫4小时的车程。 出了拥堵的市区,一上高速司机就开始提速。骄阳似火,白色的玛莎拉蒂在滚烫的柏油路上飞驰。 打着哈欠下车时,正值正午时分,灼热的日光劈头盖脸直抽下来。 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眯起眼睛,扶着后颈活动脖子,跟在母亲后头。 司机留在了山脚下,母子俩沿着水泥路往山上走。 高山苍翠,山峦起伏。 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山间的丝丝凉意,但爬着通往半山腰一个又一个的台阶,难免又出了一身汗。 在斋堂用过饭,略微休息了一会儿,才好受些。 来会客室领他们的知客尼,向他们致歉,原本准备亲自和他们详谈的主持师太,前几天不巧病了,现在还未出院,今天会由首座的弟子接待他们。 由于事出突然,知客尼深表歉意,又着重解释,“虽然是俗家子弟,但慈云也是衣钵之一,在寺中跟着首座修行已有6年多了,对寺中事物非常熟悉,主持也对其交代过了,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她……” 泰禾市是一座知名的山水旅游城市。近些年,随着大量新景点的开发和建设,游客量也日益增大,每逢节假日更是人山人海。 普度寺位于泰禾山上,保存完好的千年古刹虽然不大,但香火鼎盛。 寺里正计划着明年动土扩张一番。 霍振母亲此次前来,一是为观音成道日,二是想出资捐助新殿的建设。 这十多年来她一直乐善好施,参与过不少水陆法会和庆典,也曾为普度寺捐过琉璃瓦,和主持师太接触频繁,彼此已经很熟悉。 听到坏消息虽然有几分失望,但她也没有抱怨,问候了几句师太的病情。 知客尼将他们带到了寮房。 见到接待他们的慈云居士时,霍振和母亲皆有些诧异。 慈云约莫四十多岁,与寺中人一样,也是一身灰色长袍,但头发尚未剃去,掩在帽中。 她眼中有修行中人特有的宁和,但眉宇间又分明有一丝郁气,那种忧愁也带着如云如雾的美感。 不难想象,她年轻时一定是个迷人的大美人。 有一个明星母亲,霍振对容貌的免疫度其实要比旁人高出许多。 但即便对着他那艳光四射的母亲,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居士丝毫没有相形见绌。 厮见寒暄一番后,各自落坐。 旁听了几句的霍振,很快就感觉到了枯燥。 他按捺住想要打哈欠的欲望。 佛教也好,法事也好,他根本不懂,也不感兴趣,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非要拖他一起过来。 为了不让自己失礼到当众打起瞌睡,他时不时小幅度活动着身体。 坐立不安的模样,让母亲警告地睨了他一眼。 过了十来分钟,她没好气地挥手赶人,“你出去,自己玩儿去吧。” 霍振如蒙大赦,正准备站起身。 “阿善。”居士突然开口,对着空无一人的纱窗外喊了一声,“进来一下。” 窗外的屋檐下,属于女孩子的声音应了声:“就来。” 比平常女孩子清脆高亢的嗓音低了那么几度,清淡平和,微沙质感的声音,羽毛一样挠过众人耳膜。 轻巧的足音从走廊外慢慢逼近,然后出现在了门口。 阿善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 屋内有一瞬间的静默。 7.初见 她背后日光朗照,于是少女周身仿若有光,肌肤如上等的瓷器,白得通透。整个人闪耀得像从混沌中开辟出的一个新世界。 盛极的姿容无以名状,只能张口结舌,呆呆地对她行注目礼。 阿善眼眸平静,回视他们,有礼地微微颔首,随即一笑。 霍振的瞌睡全跑光了,明知道这样盯着人看有些失礼,却着魔般无法移开眼。 恍神间,慈云居士开口,打破了魔咒般的寂静。她簇眉,望向阿善□□的双脚,语气微沉,“把鞋穿好。” 阿善穿好鞋,又冲他们笑了一下,“抱歉。” 慈云看向霍振,温和道:“阿善熟悉这里,让她带你去吧。” 又叮嘱阿善:“带客人逛逛,注意安全。别走太远,二个小时后回来。” 阿善温顺地应了一声。 霍振看了慈云一眼,又看了看阿善,站起来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经过廊下时,霍振看到了她刚才待的地方。 一个草编的蒲团,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一本倒扣在地上的经书和一把团扇,都随意地堆置在地板上。 寮房东面的小树林投下一片浓郁的遮荫,有丝丝缕缕的穿堂风吹过,是个消夏的好地方。 靠得近了,霍振闻到一点很淡的檀香味,在风中浅浅漾开。 她身上的味道。 带路的少女穿着一袭中式立领盘扣式样的乳白色半臂棉布短衫,露出一截白藕般纤细的小臂,下身浅草绿长裙。走动间,暗色的缠枝纹若隐若现。 大约是热,浓密乌黑的长发用木簪束成了圆髻。 一缕碎发跑了出来,在她腮边,俏皮地享受着微风的吹拂。 霍振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古典的词汇:乌鬓如云。 这个对于少女来说有点成熟的盘发,却因为她过盛的容颜而相得益彰,温婉又妩媚。 * 阿善声音轻软,问高大却缄默的少年:“第一次来吗?” 默默观察她的霍振,忙转回注意力,答道:“嗯,以前都是我母亲一个人来的。” 两人躲在树荫下行走,斑驳的光影在她身上明明灭灭,裙摆随风轻旋。 静谧的山中,蝉声阵阵,小树林里光线蒙昧,精魅般美丽的少女…… 霍振忽感一阵虚幻,他迟疑着,缓下了步伐。 前头的人丝毫未觉,温温柔柔地说:“那,我们就从离这最近的药师殿开始看起吧。这边走,有捷径。” * 曲径通幽。尽管有人打理,植物们在夏季依然繁盛生长。 阿善带着他穿过一条石头小径,拂开一簇从旁斜伸到走道上的树桠,对落后几步的他提醒道:“这是黄葛树,当心刮到脸。”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71 少年嗯了声。 阿善又指了指,“这是滇南的山茶花,听说还是明代时种下的。” “银杏,到了秋天,满地落叶很好看……” 即便客人很沉默,她也不在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向他介绍着寺院内的植物。 “那位居士……”霍振最终没能忍住猜疑,问她,“是你母亲吗?” 8.桃子 不知道会不会冒犯到她。 霍振心怀忐忑,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阿善脸上的笑容和表情都很浅,看不出什么意味。 “看得出来?” “嗯,长得有点像。” 少女语气平淡,“是我母亲。她入普度寺很久了,一直在这里挂单。不过没有得到剃度的允许,只能带发修行。” 霍振想道歉,可又觉得道歉的话,显得很奇怪。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也是这里的人吗?” “嗯?”阿善不清楚他指什么,是问她是不是泰禾市人,亦或她是不是寺中人。 不过她懒得求证,直接回答他:“我暂时在这里,过段日子就下山了。” 她无意说太多自己的私事,便没有再说话。 于是二人都沉默下来。 幸而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进了药师殿,少女尽职地为他讲解起来:“这里供奉的是东方三圣,净琉璃世界药师佛,左侍的是日光菩萨,右侍的是月光菩萨……” 似乎熟知佛陀和各种来历典故,她语气流畅,如数家珍般为客人一一道来。 少女的语调清淡,无有起伏,声音却十分动听。 尽管霍振对宗教本身没什么兴趣,也仍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在他驻足,或凝视玻璃柜中的展品,或端详佛像上的纹饰时,阿善会体贴地停下来等他。 有游人和香客从他们身边经过和停留。 善男信女们,三三两两结伴下跪,表情虔诚地磕头,口中念念有词。 阿善悄声对他说:“其实正确的烧香方式要等男人先拜完,女人才能拜。不过现在是不讲究了的。” “……你信佛吗?” 一口气逛完了五座大殿后,两人坐在树荫下的一处凉亭中小憩片刻。 水渠中的红鲤,在热浪下时不时窜出水面。 阿善在看鱼,霍振在看她。 他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闲聊的话题。 “我吗?”阿善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半边身子趴在上面,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悠远。 “我也不清楚,信不信呢……” 这个问题其实她自己也不甚明了,“人需要信仰,尤其在灾难和痛苦面前,信仰在绝境时是一种力量,它确实能拯救人,但最终拯救人类的会回向自己。佛讲断舍离,讲四大皆空,可是人世的很多问题,不是出世就能解决的,问题它总在那里……所以,我也很困惑。也许我还没有明白它的真意。” 霍振思索了片刻,“你说得对。” “你渴了吗?”阿善注意到他干燥的嘴唇。 天还是太热了,霍振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有一点。” 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没事的,还能忍。” 少女率先站起身,拂平裙子的褶皱,然后调皮地对他眨眨眼,“走吧,我们去补充些水份。” * 位于半山腰的斋堂后面,种着几颗蟠桃树。正值当令,树下掉落着许多来不及采摘,虫鸟啃噬过的果实。 阿善围着一颗蟠桃树转了一圈,对身后的少年说:“挑大的,颜色红的摘几个吧。” 霍振应了一声,走到离她不远,斜对面的一棵蟠桃树下。 阿善已经选好了目标,踮起脚尖,拿手去够。 于是,当少女绷紧身体,努力伸长了手时,毕露的身体曲线像一张华美至极的弓。 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和肩膀呈现出一种完美的流线型。 腰间无意泄露的那一截春/色,结结实实撞进了对面少年的眼中。 9.奇怪的母女 平坦纤瘦的小腹,连那颗椭圆形的肚脐都那么清晰可爱…… 男生藏鞋子里的脚趾,情不自禁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向来稳重的少年,呆愣几秒后,羞窘地别过头,脸颊的热气却悄悄蔓延到了耳后根。 过了好一会儿,犹自恍恍惚惚的少年,听到了少女的问话:“我摘好了,你呢?” “……我也好了。” 霍振左右手各攥着几颗果子,暗吸了口气,佯装淡定地回身。 猝不及防之下,他又猛地别开眼。 男孩的手大,阿善的果子却是用衣服兜着的。 “你很热吗?脸这么红。” 少女走近他,察看他的神色,担心地询问:“不会中暑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不。 “没有中暑……”脸烧的少年偏转视线,不自在地抿了抿嘴,“我很好,没事。” 奇怪的女孩子。 刚才明明那么优雅有礼,为什么在他一个大男生面前可以这么大意,不拘小节啊?!放下你的衣服啊…… “那走吧,水龙头在斋堂那边。” 少女坦荡荡,对于少年的欲言又止一无所觉。 ……如果刻意去提醒,会变得很尴尬的吧?只好尽力避免将视线落在那一截莹白的腰上。 * 斋堂的人都认识阿善,看到她很热心,找了个干净的果盘递给她。 阿善顺便帮他讨了杯水。 霍振原本以为这种不起眼,个头小小的水果不会太好吃,没想到洗完后却很水灵,味道也很清甜。 桃汁溢到了指缝,呼吸间满是水果的香甜。 少年少女相对而坐,吃完了所有果子,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来。 阿善突然想起来,提醒喝水的男生:“你们要点带土特产回去吗?山脚下有个戴草帽的老爷爷,卖的黄桃味道很好,个头也很大,可以买一些。” 少女的唇珠饱满,天然挺翘的优美唇线,仿佛自带笑意。 刚刚吃过桃子,嘴唇粉粉嫩嫩的,泛着水润的光泽感,说话时有隐约的果香气。 霍振不动声色地挪开眼,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阿善瞅了他一眼,笑,“顺序错了。你应该先喝水,再吃桃子的。有没有感觉水喝起来有点儿苦?” “不苦。” 很快,水也喝完了。 “差不多了,我们回去?”阿善征询他的意见。 霍振抬手,看了眼电子表,时间掐得刚刚好。 * 回到寮房,他母亲已经谈完了,规划图和选址也都看过了。 刚喝了半盏茶,看到他回来,便准备告辞。 慈云居士将他们送至门口,被留步了。 走出了一小段后,霍振忍不住回了头。 他看到居士站在檐下,垂首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72 望着自己的女儿,声音平板无波,“……少喝点可乐啊。” “嗯。”少女淡漠的声音在他身后缓缓响起,“知道了。” 奇怪的母女。 ☆、贰伍 拜完菩萨烧好香,再买上两箱黄桃和甜瓜等特产,一行人便启程回家了。 “我想起来了!” 车里,霍辛蕊突然大喊了一声。 正望着车窗外,沉浸在思绪里的霍振吓了好大一跳。 他转头瞧向母亲,“什么啊?” “我知道那女人是谁了!”霍辛蕊摘下墨镜,有点激动,“阿振,你知道徐斯案吗?” “什么案?”象牙塔里的少年,平时不会注意这类刑事新闻。 “徐斯案。” “那女人以前的丈夫,叫徐斯,曾经是我们魏源市的首富。” 当初扑朔迷离的案件,现在已经鲜有人提及。 * 少年抱臂,不动如山安坐着,耳朵却动了动,安静地听母亲述说着陈年往事。 “大概十年前吧,一手创立泽成集团的徐斯,突然失踪了。几天后警察才在郊外的一处偏僻的树林里找到他,据说是遭人绑架了,□□被洗劫一空,犯罪金额高达5亿元。” 霍辛蕊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缓声道来。 “可是四年后,徐斯却被魏源市的警方带走了。徐斯名下的财产和企业全部被查封冻结,一千多个员工全部遣散……当时这个案件轰动一时。十几名官员甚至写联名信要求判他死刑。不过岩省的律师界却自发组成了律师团,为他向最高院法官陈情,恳请刀下留人。” 真是好大一出戏。 “真没想到她居然在普度寺。”霍辛蕊用镜脚轻敲着下巴,沉思道,“难怪那么眼熟,长得可真像。” 霍振沉默了半晌,问母亲:“他做了什么?” “好像是非法吸收存款,还是诈骗什么的吧?”霍辛蕊嘘唏道,“那可是登上过全国富豪榜首富的徐斯啊……” 霍振问自己的母亲:“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违法?” “不知道,贪吧?当时众说纷纭,媒体和舆论争议很大。还有企业家为他鸣不平的。也有传闻,说徐斯得罪了人,被整的。” “……” “阿振不知道吧,徐斯当年可是咱们魏源市出了名的美男子呢。” 啊,年少轻狂的青春是多么珍贵。霍辛蕊兴致勃勃,挪动身体靠近儿子,和他分享—— “当时有一句戏言,‘一见徐斯误终身’。岩省有一大批姑娘倾心于他,和明星也差不多了。为了引徐斯注意啊,那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各种笑料频出。报纸上还有什么‘世风日下!一女子因男子容貌出色而故意碰瓷’……” “有他在的场合,女人们总免不了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名媛佳丽稍微矜持些,手段也更高明。有的男人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有让人飞蛾扑火的本事。徐家有钱,但和他比起来,还是徐斯本人的魅力更甚一筹。甚至还有不少女人,想出钱自荐枕席呢。” “家境富裕,听说琴棋书画也都会,长得又登峰造极,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霍振眼角一抽,登峰造极不是这么用的,妈妈。 11.往事 霍辛蕊靠着儿子喋喋不休。 “……徐斯年少时,传出过不少风流佳话。当年有人做了个赌局,把勾搭过徐斯的姑娘们排排号,赌谁最终都能抱得徐斯归,哈哈哈!” 霍辛蕊抚掌大笑,揩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可有意思了。那庄家估计后来破产了。” “因为啊,谁都没料到,最后他会娶一个毫无背景,父母双亡的姑娘。你也见到了,美人也的确是很美。但魏源市好看的姑娘海了去了,比她年轻,比她有背景,有才华,对徐斯一往情深的女人又不是没有。而且,听说身体也不太好。也不知道她给徐斯下了什么蛊,徐斯倒是对她非常疼爱,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一开始听说徐家老爷子不同意娶她进门。徐斯就买了栋别墅,从徐宅搬出来,和她2个人单独过。直到生下了儿子,徐老爷子才勉强接受了她。 “可惜那孩子是个命薄的,投胎到徐家享了2年福就夭折了。我还第一次见到一个小娃娃的葬礼那么隆重呢。当时岩省许多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来了……” 那时的她,不过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罢了,尚未遇到自己的贵人。 衣香鬓影中,远望着那对传说中的璧人,也曾艳羡不已。 而现在,男的身处牢狱,女人避居泰禾山中。自己却早已功成名就,豪宅名车,衣食无忧,还有了一个出色的儿子。 霍母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儿子,戳戳他的面瘫脸,“阿振很冷淡呢,果然对这种陈年八卦不感兴趣吧?” 其实有在认真听母亲说话,然后默默消化着大量信息的少年看起来一脸冷漠,“……” 没关系的妈妈,你可以继续说。 霍辛蕊却没有听见他的心声。 奔波了一天,她也有点疲倦,头枕着软垫,她翻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总结似的喟叹了一声:“人生真是倚伏难料啊。” 一眨眼,都十多年过去了,她也老了。 看看春又老,惆怅旧欢如梦。 不过,自己的珍宝从只会吐泡泡的婴儿,长成了英俊的大小伙儿,一切都是值得的。 霍母侧头端详儿子,相貌英挺,棱角分明的下颔,侧脸的轮廓刀削般深刻,眉眼深邃。 正所谓,翩翩少年郎,风华正茂时。 她一向很讲究阿振的营养搭配,和同龄人相比,阿振起码高了大半个头,身材又结实,毫无少年人的单薄纤弱。 儿子又酷又聪明,也十分体贴她这个单身母亲。 于是她忍不住夸赞道:“阿振长大了呢,像朵花儿一样。” ……为什么要用花来形容一个大男生啊,妈妈?霍振哭笑不得。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司机,也含笑瞥了后视镜一眼。 为了避免母亲再语出惊人,霍振将她的脑袋按到了自己的肩上,“不是累了吗?睡会儿吧。” 12.源起 晚上十点,霍家别墅。 霍振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楼下客厅的灯已经暗了。 霍辛蕊第二天还有工作,早早便去睡了。 他擦干净头发上的水珠后,走到书房,坐进椅子里,按下了面前电脑的启动键。 双手置于键盘,他等了片刻,在网页的搜索框中敲入:徐斯。 寂静的书房中,台式机的硬盘发出“咔咔”转动的微弱响声。 十秒后,网页进条度打开完毕,一个家族曾有的辉煌和终结便展现在他的眼前了。 徐斯,男,1951出生,汉族,岩省魏源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73 市人,富商。 24岁接任徐氏企业掌门人,29岁时以一亿注册资金先后创立了六家公司,行业涉及地产、零售、运输、餐饮、日化等。徐氏由此迅速扩张,1987年居于全国富豪榜首位,传闻其家族资产或高达数百亿元…… ……1991年4月因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被刑事拘留,于16日被魏源市公安局执行逮捕。魏源市政府发出一纸通告,徐斯及其泽成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有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重大犯罪嫌疑,已由魏源市公安局立案侦查。 ……1991年,岩省泰禾市检察院以集资诈骗罪起诉徐斯。 ……1992年4月16日,岩省泰禾市中级人民法院首次开庭审理徐斯,泰禾市中院一审判处徐斯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1994年徐斯不服判决上诉。 ……1995年6月二审开庭,徐斯否认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及集资诈骗罪,并控告岩省4名官员滥用职权犯罪。 ……1996年6月21日,据相关人员透露,已有十名官员联合写匿名信,要求一审法院判处徐斯死刑。 …… 电脑屏幕幽微的冷光打在男生面无表情的脸上。 霍振不断滚动鼠标,快速浏览了一遍。 男人浮光般的一生,便在这几行字里匆匆交代了。 看到他的照片时,霍振的手指不由一顿。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微微低着头,额头饱满光洁,离镜头非常之近。 眼睛微微闭合着,能清晰地看到蝶翼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鬓边的长发掉下微弯的一缕,垂落在肩上。简洁的白衬衫,优雅得像一座神祇。 优美的唇线翘起一点弧度,只是那一点点笑意,也足够叫人心如鹿撞凝神屏息了。 23岁的徐斯。 “世间女子,无人能抵挡江枫一笑。”古龙小说中的人物,如果真的存在,便是这幅模样吧。 看到他,霍振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女长大后的样子。 回过神来,他又在搜索栏里打了下了四个字。 “徐斯女儿”的关键词却没能让他搜索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做这些呢?反正也是缘悭一面,应该不会再见到了吧…… 游戏也没了心思打。 关掉电脑后,他径直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望着天花板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男生突然红了脸。纯情少年羞耻地将脸埋进了枕头。 啊!不要再想了!睡觉! 他在梦中再次见到了绮丽的少女。 纷繁混乱的,面红耳赤的……很多场景。 其中一幕是,她和他并肩而立,瞻仰着宝相庄严的佛。 那时谁都没有跪拜,后来却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无关信仰,只为有生之年,终究会到来的狭路相逢。 年轻时以为自己可以斗天斗地,斗命运,可惜生来病死,爱恨离愁从不由人。 佛陀高高在上,永远沉默,无悲无喜。 人的一生会度过无数个炎热苦闷的夏日,当时以为那天也是其中之一,波澜不惊,一无所觉。 再回首,惊心动魄。 13. 搭讪方法 中午,人声鼎沸的食堂。 朱志眼尖地发现了阿善。 他一手端着餐盘,一手去取筷子,手臂还撞了撞霍振,“看,我女神在那里。” 啊,小口吃饭的样子也好可爱! “咦,她旁边的人走了,我们坐过去吧,阿振,你不是和她认识吗?” “你的番茄汤洒出来了!离我远点儿。”霍振对这个二货很无奈,“看着点啊。” “哦哦,那我们过去?”朱志蠢蠢欲动。 霍振其实也早就看到了。 他的身体像诚实的向日葵一样拧向了少女的方向,“也不算很熟……” 不过,应该可以的吧。 就在他踌躇完毕,准备抬脚过去的那几秒里,一群刚从操场上下来,大汗淋漓的高中生大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吵吵嚷嚷又无比迅速果断地霸占了阿善身边所有空位。 于是孤零零的少女,便如众星拱月般被围在了男生中间。 霍振:…… 朱志:(°Д°)尼玛! 错失良机的2人组只好郁闷地坐在了他们的斜对角。 朱志边往嘴里塞饭菜,边观察阿善那边的情况,嘴巴忙到不行,“啊,那帮家伙的汗臭味会熏到她的吧?吃饭那么粗鲁,怎么可以坐在女神旁边,我都能听到稀里哗啦的喝汤声了……” 霍振看了一眼他掉落在餐盘四周的饭粒,“……” “咦,边吃饭边讨论足球,口水都喷出来了。”朱志表情嫌恶,皱眉小声向友人抱怨,“喂,阿振,他们好恶心!” “……我说,你还是闭上嘴,好好吃自己的饭吧。” “真受不了!老看我女神。讨厌,是用她在下饭吗?这是不是就是秀色可餐?阿振?” 背对着他们,一无所知的霍振呛了一下,“咳……” “干什么呢阿振,好好吃饭,吃饭吃饭……啊,真是越看越气!赶紧吃完滚蛋吧,那些家伙!”朱志嘀咕着,“难道女神和我没有缘分?” 所以,你只是在生气坐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你吧。 * 那天在走廊上重逢后,霍振却再没有找到什么机会能和她搭上话。 他留意着徐礼善,却发现她和传闻中一样,总是独来独往。 在普度寺时,她虽谈不上热情,但也细致妥帖,将他照顾得很好。 那一路的闲游,几乎都是她在讲话,有问必答,未曾冷落过他分毫。 学校里的她和那时仿若两人。 她也和人交谈,露出礼貌的浅笑,然后将所有人维系在一个安全却疏远的范围内。 于是别人无法靠近她,她也懒得理会旁人。 霍振有时遥遥望着她,感觉她就像是无人的山谷中下起雨的湖泊,又美又寂寥。 这个年纪的女生,连上个厕所都要手拉手,霍振却从未见过她和人挽着手走路的样子。 那个少女一看就是个温柔好相处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女孩子们好像都不太愿意和她结伴。 早操散场后,人潮中落单的少女,一个人出入教室,食堂,图书馆……看起来未免也太孤独了些。 有时候,霍振看着她的背影,却不知道上前的话,能和她交流些什么。 曾经一面之缘的两人,如果偶遇了,她嘴角的弧度和给旁人的别无二致。 没有搭讪经验的少年苦恼着,他甚至想,如果是朱志那种自来熟的性格,反而更有效? 要怎么说? “我们交个朋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74 友吧。” ——不行。听着就俗气,又俗又蠢。 霍振撞见过一次的。 那时阿善刚转学过来没多久,就被人拦在走道上告白。 永远不要小觑漂亮女孩对青春期男生的吸引力。 就算被拒绝也没关系,想她正眼看一看自己,和她说句话也好——抱着这样想法的男生肯定不少。 不过那男生结结巴巴,连看都不敢看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对她说:“能、能交个同学吗朋友?” “……”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一旁围观的几个学生,发出了几声幸灾乐祸的嗤笑。 14.情书 阿善看着窘迫不已的男生,眨了眨眼,“我们是同学啊。” 男生梗着发红的脖子,紧张道:“不、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吗?” 少女耐心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歪头冲那个看起来都快哭了的可怜男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那,还是做同学吧。” 完败的男生落荒而逃。 男生们似乎对阿善更为津津乐道,谁和她多说了一句话也能议论半天,八卦程度不亚于女生们。 阿善却根本不在意这些。 在发现她的孤僻,以及因为出色的容貌为男生所青睐后,女生们微妙的小心思,有意无意的排斥,她不是没有察觉。 初中2年多相处下来,学生间的小团体已经非常牢固,阿善作为一个中途插入的外来者,想避开总比融入简单太多。 她丝毫没有和他们热络起来的打算。 因为特殊的家庭情况,小学时有过被孤立经验的少女,非常满意这种疏离的人际关系。 就算是一个人,她也能在学校里过得如鱼得水。 再说,她并非真的没有一个朋友,郁博雅时常会来找她。 * 秀林,是“木秀于林”的意思。 以人为本,因材施教是秀林的校训。学校实施的教育方针也的确没有辜负这个口号。 从初中到高中,除了高三的学生们,每个人都必须选择一项自己感兴趣的活动。 戏剧写作游泳篮球足球网球舞蹈钢琴小提琴弓道编程绘画摄影围棋书法……名目繁多的活动可以满足所有学生的爱好。 学校有一栋专门为此而建的,6层楼高,“n”字形的活动大楼,设备齐全。 兴趣课旨在培养学生个人综合素质和挖掘他们的天分潜能。没有考核,作为特长记录档案,必须保证95%以上的出勤率。如果不喜欢,每个学期结束后可以申请更换。 每个周五的最后90分钟,是兴趣课的活动时间。 上了一星期枯燥沉闷课程的学生们,像去吃小甜点那样,表情轻松地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水流般汇入到活动大楼。 * 高大的男生和背着琴盒的少女,此刻正朝着活动大楼走去。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知道她又被人塞了情书。 眉眼精致的男生不悦地问道:“你不会真的收下了那家伙的情书吧?” 少女语气轻软,为自己辩解:“马上就扔掉的话,有点没礼貌啊。说起来,写得还挺逗的。” “长得太丑了!扔掉!”郁博雅用指关节推了推眼镜,循循善诱,“阿善,对于有的男生来说,只要给他们一点点善意,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 拜完菩萨烧好香,再买上两箱黄桃和甜瓜等特产,一行人便启程回家了。 “我想起来了!” 车里,霍辛蕊突然大喊了一声。 正望着车窗外,沉浸在思绪里的霍振吓了好大一跳。 他转头瞧向母亲,“什么啊?” “我知道那女人是谁了!”霍辛蕊摘下墨镜,有点激动,“阿振,你知道徐斯案吗?” “什么案?”象牙塔里的少年,平时不会注意这类刑事新闻。 “徐斯案。” “那女人以前的丈夫,叫徐斯,曾经是我们魏源市的首富。” 当初扑朔迷离的案件,现在已经鲜有人提及。 * 少年抱臂,不动如山安坐着,耳朵却动了动,安静地听母亲述说着陈年往事。 “大概十年前吧,一手创立泽成集团的徐斯,突然失踪了。几天后警察才在郊外的一处偏僻的树林里找到他,据说是遭人绑架了,□□被洗劫一空,犯罪金额高达5亿元。” 霍辛蕊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缓声道来。 “可是四年后,徐斯却被魏源市的警方带走了。徐斯名下的财产和企业全部被查封冻结,一千多个员工全部遣散……当时这个案件轰动一时。十几名官员甚至写联名信要求判他死刑。不过岩省的律师界却自发组成了律师团,为他向最高院法官陈情,恳请刀下留人。” 真是好大一出戏。 “真没想到她居然在普度寺。”霍辛蕊用镜脚轻敲着下巴,沉思道,“难怪那么眼熟,长得可真像。” 霍振沉默了半晌,问母亲:“他做了什么?” “好像是非法吸收存款,还是诈骗什么的吧?”霍辛蕊嘘唏道,“那可是登上过全国富豪榜首富的徐斯啊……” 霍振问自己的母亲:“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违法?” “不知道,贪吧?当时众说纷纭,媒体和舆论争议很大。还有企业家为他鸣不平的。也有传闻,说徐斯得罪了人,被整的。” “……” “阿振不知道吧,徐斯当年可是咱们魏源市出了名的美男子呢。” 啊,年少轻狂的青春是多么珍贵。霍辛蕊兴致勃勃,挪动身体靠近儿子,和他分享—— “当时有一句戏言,‘一见徐斯误终身’。岩省有一大批姑娘倾心于他,和明星也差不多了。为了引徐斯注意啊,那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各种笑料频出。报纸上还有什么‘世风日下!一女子因男子容貌出色而故意碰瓷’……” “有他在的场合,女人们总免不了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名媛佳丽稍微矜持些,手段也更高明。有的男人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有让人飞蛾扑火的本事。徐家有钱,但和他比起来,还是徐斯本人的魅力更甚一筹。甚至还有不少女人,想出钱自荐枕席呢。” “家境富裕,听说琴棋书画也都会,长得又登峰造极,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霍振眼角一抽,登峰造极不是这么用的,妈妈。 11.往事 霍辛蕊靠着儿子喋喋不休。 “……徐斯年少时,传出过不少风流佳话。当年有人做了个赌局,把勾搭过徐斯的姑娘们排排号,赌谁最终都能抱得徐斯归,哈哈哈!” 霍辛蕊抚掌大笑,揩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可有意思了。那庄家估计后来破产了。” “因为啊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75 ,谁都没料到,最后他会娶一个毫无背景,父母双亡的姑娘。你也见到了,美人也的确是很美。但魏源市好看的姑娘海了去了,比她年轻,比她有背景,有才华,对徐斯一往情深的女人又不是没有。而且,听说身体也不太好。也不知道她给徐斯下了什么蛊,徐斯倒是对她非常疼爱,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一开始听说徐家老爷子不同意娶她进门。徐斯就买了栋别墅,从徐宅搬出来,和她2个人单独过。直到生下了儿子,徐老爷子才勉强接受了她。 “可惜那孩子是个命薄的,投胎到徐家享了2年福就夭折了。我还第一次见到一个小娃娃的葬礼那么隆重呢。当时岩省许多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来了……” 那时的她,不过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罢了,尚未遇到自己的贵人。 衣香鬓影中,远望着那对传说中的璧人,也曾艳羡不已。 而现在,男的身处牢狱,女人避居泰禾山中。自己却早已功成名就,豪宅名车,衣食无忧,还有了一个出色的儿子。 霍母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儿子,戳戳他的面瘫脸,“阿振很冷淡呢,果然对这种陈年八卦不感兴趣吧?” 其实有在认真听母亲说话,然后默默消化着大量信息的少年看起来一脸冷漠,“……” 没关系的妈妈,你可以继续说。 霍辛蕊却没有听见他的心声。 奔波了一天,她也有点疲倦,头枕着软垫,她翻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总结似的喟叹了一声:“人生真是倚伏难料啊。” 一眨眼,都十多年过去了,她也老了。 看看春又老,惆怅旧欢如梦。 不过,自己的珍宝从只会吐泡泡的婴儿,长成了英俊的大小伙儿,一切都是值得的。 霍母侧头端详儿子,相貌英挺,棱角分明的下颔,侧脸的轮廓刀削般深刻,眉眼深邃。 正所谓,翩翩少年郎,风华正茂时。 她一向很讲究阿振的营养搭配,和同龄人相比,阿振起码高了大半个头,身材又结实,毫无少年人的单薄纤弱。 儿子又酷又聪明,也十分体贴她这个单身母亲。 于是她忍不住夸赞道:“阿振长大了呢,像朵花儿一样。” ……为什么要用花来形容一个大男生啊,妈妈?霍振哭笑不得。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司机,也含笑瞥了后视镜一眼。 为了避免母亲再语出惊人,霍振将她的脑袋按到了自己的肩上,“不是累了吗?睡会儿吧。” 12.源起 晚上十点,霍家别墅。 霍振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楼下客厅的灯已经暗了。 霍辛蕊第二天还有工作,早早便去睡了。 他擦干净头发上的水珠后,走到书房,坐进椅子里,按下了面前电脑的启动键。 双手置于键盘,他等了片刻,在网页的搜索框中敲入:徐斯。 寂静的书房中,台式机的硬盘发出“咔咔”转动的微弱响声。 十秒后,网页进条度打开完毕,一个家族曾有的辉煌和终结便展现在他的眼前了。 徐斯,男,1951出生,汉族,岩省魏源市人,富商。 24岁接任徐氏企业掌门人,29岁时以一亿注册资金先后创立了六家公司,行业涉及地产、零售、运输、餐饮、日化等。徐氏由此迅速扩张,1987年居于全国富豪榜首位,传闻其家族资产或高达数百亿元…… ……1991年4月因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被刑事拘留,于16日被魏源市公安局执行逮捕。魏源市政府发出一纸通告,徐斯及其泽成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有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重大犯罪嫌疑,已由魏源市公安局立案侦查。 ……1991年,岩省泰禾市检察院以集资诈骗罪起诉徐斯。 ……1992年4月16日,岩省泰禾市中级人民法院首次开庭审理徐斯,泰禾市中院一审判处徐斯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1994年徐斯不服判决上诉。 ……1995年6月二审开庭,徐斯否认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及集资诈骗罪,并控告岩省4名官员滥用职权犯罪。 ……1996年6月21日,据相关人员透露,已有十名官员联合写匿名信,要求一审法院判处徐斯死刑。 …… 电脑屏幕幽微的冷光打在男生面无表情的脸上。 霍振不断滚动鼠标,快速浏览了一遍。 男人浮光般的一生,便在这几行字里匆匆交代了。 看到他的照片时,霍振的手指不由一顿。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微微低着头,额头饱满光洁,离镜头非常之近。 眼睛微微闭合着,能清晰地看到蝶翼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鬓边的长发掉下微弯的一缕,垂落在肩上。简洁的白衬衫,优雅得像一座神祇。 优美的唇线翘起一点弧度,只是那一点点笑意,也足够叫人心如鹿撞凝神屏息了。 23岁的徐斯。 “世间女子,无人能抵挡江枫一笑。”古龙小说中的人物,如果真的存在,便是这幅模样吧。 看到他,霍振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女长大后的样子。 回过神来,他又在搜索栏里打了下了四个字。 “徐斯女儿”的关键词却没能让他搜索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做这些呢?反正也是缘悭一面,应该不会再见到了吧…… 游戏也没了心思打。 关掉电脑后,他径直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望着天花板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男生突然红了脸。纯情少年羞耻地将脸埋进了枕头。 啊!不要再想了!睡觉! 他在梦中再次见到了绮丽的少女。 纷繁混乱的,面红耳赤的……很多场景。 其中一幕是,她和他并肩而立,瞻仰着宝相庄严的佛。 那时谁都没有跪拜,后来却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无关信仰,只为有生之年,终究会到来的狭路相逢。 年轻时以为自己可以斗天斗地,斗命运,可惜生来病死,爱恨离愁从不由人。 佛陀高高在上,永远沉默,无悲无喜。 人的一生会度过无数个炎热苦闷的夏日,当时以为那天也是其中之一,波澜不惊,一无所觉。 再回首,惊心动魄。 13. 搭讪方法 中午,人声鼎沸的食堂。 朱志眼尖地发现了阿善。 他一手端着餐盘,一手去取筷子,手臂还撞了撞霍振,“看,我女神在那里。” 啊,小口吃饭的样子也好可爱! “咦,她旁边的人走了,我们坐过去吧,阿振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76 ,你不是和她认识吗?” “你的番茄汤洒出来了!离我远点儿。”霍振对这个二货很无奈,“看着点啊。” “哦哦,那我们过去?”朱志蠢蠢欲动。 霍振其实也早就看到了。 他的身体像诚实的向日葵一样拧向了少女的方向,“也不算很熟……” 不过,应该可以的吧。 就在他踌躇完毕,准备抬脚过去的那几秒里,一群刚从操场上下来,大汗淋漓的高中生大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吵吵嚷嚷又无比迅速果断地霸占了阿善身边所有空位。 于是孤零零的少女,便如众星拱月般被围在了男生中间。 霍振:…… 朱志:(°Д°)尼玛! 错失良机的2人组只好郁闷地坐在了他们的斜对角。 朱志边往嘴里塞饭菜,边观察阿善那边的情况,嘴巴忙到不行,“啊,那帮家伙的汗臭味会熏到她的吧?吃饭那么粗鲁,怎么可以坐在女神旁边,我都能听到稀里哗啦的喝汤声了……” 霍振看了一眼他掉落在餐盘四周的饭粒,“……” “咦,边吃饭边讨论足球,口水都喷出来了。”朱志表情嫌恶,皱眉小声向友人抱怨,“喂,阿振,他们好恶心!” “……我说,你还是闭上嘴,好好吃自己的饭吧。” “真受不了!老看我女神。讨厌,是用她在下饭吗?这是不是就是秀色可餐?阿振?” 背对着他们,一无所知的霍振呛了一下,“咳……” “干什么呢阿振,好好吃饭,吃饭吃饭……啊,真是越看越气!赶紧吃完滚蛋吧,那些家伙!”朱志嘀咕着,“难道女神和我没有缘分?” 所以,你只是在生气坐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你吧。 * 那天在走廊上重逢后,霍振却再没有找到什么机会能和她搭上话。 他留意着徐礼善,却发现她和传闻中一样,总是独来独往。 在普度寺时,她虽谈不上热情,但也细致妥帖,将他照顾得很好。 那一路的闲游,几乎都是她在讲话,有问必答,未曾冷落过他分毫。 学校里的她和那时仿若两人。 她也和人交谈,露出礼貌的浅笑,然后将所有人维系在一个安全却疏远的范围内。 于是别人无法靠近她,她也懒得理会旁人。 霍振有时遥遥望着她,感觉她就像是无人的山谷中下起雨的湖泊,又美又寂寥。 这个年纪的女生,连上个厕所都要手拉手,霍振却从未见过她和人挽着手走路的样子。 那个少女一看就是个温柔好相处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女孩子们好像都不太愿意和她结伴。 早操散场后,人潮中落单的少女,一个人出入教室,食堂,图书馆……看起来未免也太孤独了些。 有时候,霍振看着她的背影,却不知道上前的话,能和她交流些什么。 曾经一面之缘的两人,如果偶遇了,她嘴角的弧度和给旁人的别无二致。 没有搭讪经验的少年苦恼着,他甚至想,如果是朱志那种自来熟的性格,反而更有效? 要怎么说? “我们交个朋友吧。” ——不行。听着就俗气,又俗又蠢。 霍振撞见过一次的。 那时阿善刚转学过来没多久,就被人拦在走道上告白。 永远不要小觑漂亮女孩对青春期男生的吸引力。 就算被拒绝也没关系,想她正眼看一看自己,和她说句话也好——抱着这样想法的男生肯定不少。 不过那男生结结巴巴,连看都不敢看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对她说:“能、能交个同学吗朋友?” “……”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一旁围观的几个学生,发出了几声幸灾乐祸的嗤笑。 14.情书 阿善看着窘迫不已的男生,眨了眨眼,“我们是同学啊。” 男生梗着发红的脖子,紧张道:“不、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吗?” 少女耐心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歪头冲那个看起来都快哭了的可怜男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那,还是做同学吧。” 完败的男生落荒而逃。 男生们似乎对阿善更为津津乐道,谁和她多说了一句话也能议论半天,八卦程度不亚于女生们。 阿善却根本不在意这些。 在发现她的孤僻,以及因为出色的容貌为男生所青睐后,女生们微妙的小心思,有意无意的排斥,她不是没有察觉。 初中2年多相处下来,学生间的小团体已经非常牢固,阿善作为一个中途插入的外来者,想避开总比融入简单太多。 她丝毫没有和他们热络起来的打算。 因为特殊的家庭情况,小学时有过被孤立经验的少女,非常满意这种疏离的人际关系。 就算是一个人,她也能在学校里过得如鱼得水。 再说,她并非真的没有一个朋友,郁博雅时常会来找她。 * 秀林,是“木秀于林”的意思。 以人为本,因材施教是秀林的校训。学校实施的教育方针也的确没有辜负这个口号。 从初中到高中,除了高三的学生们,每个人都必须选择一项自己感兴趣的活动。 戏剧写作游泳篮球足球网球舞蹈钢琴小提琴弓道编程绘画摄影围棋书法……名目繁多的活动可以满足所有学生的爱好。 学校有一栋专门为此而建的,6层楼高,“n”字形的活动大楼,设备齐全。 兴趣课旨在培养学生个人综合素质和挖掘他们的天分潜能。没有考核,作为特长记录档案,必须保证95%以上的出勤率。如果不喜欢,每个学期结束后可以申请更换。 每个周五的最后90分钟,是兴趣课的活动时间。 上了一星期枯燥沉闷课程的学生们,像去吃小甜点那样,表情轻松地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水流般汇入到活动大楼。 * 高大的男生和背着琴盒的少女,此刻正朝着活动大楼走去。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知道她又被人塞了情书。 眉眼精致的男生不悦地问道:“你不会真的收下了那家伙的情书吧?” 少女语气轻软,为自己辩解:“马上就扔掉的话,有点没礼貌啊。说起来,写得还挺逗的。” “长得太丑了!扔掉!”郁博雅用指关节推了推眼镜,循循善诱,“阿善,对于有的男生来说,只要给他们一点点善意,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 拜完菩萨烧好香,再买上两箱黄桃和甜瓜等特产,一行人便启程回家了。 “我想起来了!” 车里,霍辛蕊突然大喊了一声。 正望着车窗外,沉浸在思绪里的霍振吓了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77 好大一跳。 他转头瞧向母亲,“什么啊?” “我知道那女人是谁了!”霍辛蕊摘下墨镜,有点激动,“阿振,你知道徐斯案吗?” “什么案?”象牙塔里的少年,平时不会注意这类刑事新闻。 “徐斯案。” “那女人以前的丈夫,叫徐斯,曾经是我们魏源市的首富。” 当初扑朔迷离的案件,现在已经鲜有人提及。 * 少年抱臂,不动如山安坐着,耳朵却动了动,安静地听母亲述说着陈年往事。 “大概十年前吧,一手创立泽成集团的徐斯,突然失踪了。几天后警察才在郊外的一处偏僻的树林里找到他,据说是遭人绑架了,□□被洗劫一空,犯罪金额高达5亿元。” 霍辛蕊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缓声道来。 “可是四年后,徐斯却被魏源市的警方带走了。徐斯名下的财产和企业全部被查封冻结,一千多个员工全部遣散……当时这个案件轰动一时。十几名官员甚至写联名信要求判他死刑。不过岩省的律师界却自发组成了律师团,为他向最高院法官陈情,恳请刀下留人。” 真是好大一出戏。 “真没想到她居然在普度寺。”霍辛蕊用镜脚轻敲着下巴,沉思道,“难怪那么眼熟,长得可真像。” 霍振沉默了半晌,问母亲:“他做了什么?” “好像是非法吸收存款,还是诈骗什么的吧?”霍辛蕊嘘唏道,“那可是登上过全国富豪榜首富的徐斯啊……” 霍振问自己的母亲:“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违法?” “不知道,贪吧?当时众说纷纭,媒体和舆论争议很大。还有企业家为他鸣不平的。也有传闻,说徐斯得罪了人,被整的。” “……” “阿振不知道吧,徐斯当年可是咱们魏源市出了名的美男子呢。” 啊,年少轻狂的青春是多么珍贵。霍辛蕊兴致勃勃,挪动身体靠近儿子,和他分享—— “当时有一句戏言,‘一见徐斯误终身’。岩省有一大批姑娘倾心于他,和明星也差不多了。为了引徐斯注意啊,那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各种笑料频出。报纸上还有什么‘世风日下!一女子因男子容貌出色而故意碰瓷’……” “有他在的场合,女人们总免不了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名媛佳丽稍微矜持些,手段也更高明。有的男人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有让人飞蛾扑火的本事。徐家有钱,但和他比起来,还是徐斯本人的魅力更甚一筹。甚至还有不少女人,想出钱自荐枕席呢。” “家境富裕,听说琴棋书画也都会,长得又登峰造极,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霍振眼角一抽,登峰造极不是这么用的,妈妈。 11.往事 霍辛蕊靠着儿子喋喋不休。 “……徐斯年少时,传出过不少风流佳话。当年有人做了个赌局,把勾搭过徐斯的姑娘们排排号,赌谁最终都能抱得徐斯归,哈哈哈!” 霍辛蕊抚掌大笑,揩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可有意思了。那庄家估计后来破产了。” “因为啊,谁都没料到,最后他会娶一个毫无背景,父母双亡的姑娘。你也见到了,美人也的确是很美。但魏源市好看的姑娘海了去了,比她年轻,比她有背景,有才华,对徐斯一往情深的女人又不是没有。而且,听说身体也不太好。也不知道她给徐斯下了什么蛊,徐斯倒是对她非常疼爱,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一开始听说徐家老爷子不同意娶她进门。徐斯就买了栋别墅,从徐宅搬出来,和她2个人单独过。直到生下了儿子,徐老爷子才勉强接受了她。 “可惜那孩子是个命薄的,投胎到徐家享了2年福就夭折了。我还第一次见到一个小娃娃的葬礼那么隆重呢。当时岩省许多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来了……” 那时的她,不过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罢了,尚未遇到自己的贵人。 衣香鬓影中,远望着那对传说中的璧人,也曾艳羡不已。 而现在,男的身处牢狱,女人避居泰禾山中。自己却早已功成名就,豪宅名车,衣食无忧,还有了一个出色的儿子。 霍母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儿子,戳戳他的面瘫脸,“阿振很冷淡呢,果然对这种陈年八卦不感兴趣吧?” 其实有在认真听母亲说话,然后默默消化着大量信息的少年看起来一脸冷漠,“……” 没关系的妈妈,你可以继续说。 霍辛蕊却没有听见他的心声。 奔波了一天,她也有点疲倦,头枕着软垫,她翻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总结似的喟叹了一声:“人生真是倚伏难料啊。” 一眨眼,都十多年过去了,她也老了。 看看春又老,惆怅旧欢如梦。 不过,自己的珍宝从只会吐泡泡的婴儿,长成了英俊的大小伙儿,一切都是值得的。 霍母侧头端详儿子,相貌英挺,棱角分明的下颔,侧脸的轮廓刀削般深刻,眉眼深邃。 正所谓,翩翩少年郎,风华正茂时。 她一向很讲究阿振的营养搭配,和同龄人相比,阿振起码高了大半个头,身材又结实,毫无少年人的单薄纤弱。 儿子又酷又聪明,也十分体贴她这个单身母亲。 于是她忍不住夸赞道:“阿振长大了呢,像朵花儿一样。” ……为什么要用花来形容一个大男生啊,妈妈?霍振哭笑不得。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司机,也含笑瞥了后视镜一眼。 为了避免母亲再语出惊人,霍振将她的脑袋按到了自己的肩上,“不是累了吗?睡会儿吧。” 12.源起 晚上十点,霍家别墅。 霍振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楼下客厅的灯已经暗了。 霍辛蕊第二天还有工作,早早便去睡了。 他擦干净头发上的水珠后,走到书房,坐进椅子里,按下了面前电脑的启动键。 双手置于键盘,他等了片刻,在网页的搜索框中敲入:徐斯。 寂静的书房中,台式机的硬盘发出“咔咔”转动的微弱响声。 十秒后,网页进条度打开完毕,一个家族曾有的辉煌和终结便展现在他的眼前了。 徐斯,男,1951出生,汉族,岩省魏源市人,富商。 24岁接任徐氏企业掌门人,29岁时以一亿注册资金先后创立了六家公司,行业涉及地产、零售、运输、餐饮、日化等。徐氏由此迅速扩张,1987年居于全国富豪榜首位,传闻其家族资产或高达数百亿元…… ……1991年4月因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被刑事拘留,于16日被魏源市公安局执行逮捕。魏源市政府发出一纸通告,徐斯及其泽成控股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78 集团有限公司有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重大犯罪嫌疑,已由魏源市公安局立案侦查。 ……1991年,岩省泰禾市检察院以集资诈骗罪起诉徐斯。 ……1992年4月16日,岩省泰禾市中级人民法院首次开庭审理徐斯,泰禾市中院一审判处徐斯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1994年徐斯不服判决上诉。 ……1995年6月二审开庭,徐斯否认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及集资诈骗罪,并控告岩省4名官员滥用职权犯罪。 ……1996年6月21日,据相关人员透露,已有十名官员联合写匿名信,要求一审法院判处徐斯死刑。 …… 电脑屏幕幽微的冷光打在男生面无表情的脸上。 霍振不断滚动鼠标,快速浏览了一遍。 男人浮光般的一生,便在这几行字里匆匆交代了。 看到他的照片时,霍振的手指不由一顿。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微微低着头,额头饱满光洁,离镜头非常之近。 眼睛微微闭合着,能清晰地看到蝶翼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鬓边的长发掉下微弯的一缕,垂落在肩上。简洁的白衬衫,优雅得像一座神祇。 优美的唇线翘起一点弧度,只是那一点点笑意,也足够叫人心如鹿撞凝神屏息了。 23岁的徐斯。 “世间女子,无人能抵挡江枫一笑。”古龙小说中的人物,如果真的存在,便是这幅模样吧。 看到他,霍振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女长大后的样子。 回过神来,他又在搜索栏里打了下了四个字。 “徐斯女儿”的关键词却没能让他搜索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做这些呢?反正也是缘悭一面,应该不会再见到了吧…… 游戏也没了心思打。 关掉电脑后,他径直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望着天花板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男生突然红了脸。纯情少年羞耻地将脸埋进了枕头。 啊!不要再想了!睡觉! 他在梦中再次见到了绮丽的少女。 纷繁混乱的,面红耳赤的……很多场景。 其中一幕是,她和他并肩而立,瞻仰着宝相庄严的佛。 那时谁都没有跪拜,后来却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无关信仰,只为有生之年,终究会到来的狭路相逢。 年轻时以为自己可以斗天斗地,斗命运,可惜生来病死,爱恨离愁从不由人。 佛陀高高在上,永远沉默,无悲无喜。 人的一生会度过无数个炎热苦闷的夏日,当时以为那天也是其中之一,波澜不惊,一无所觉。 再回首,惊心动魄。 13. 搭讪方法 中午,人声鼎沸的食堂。 朱志眼尖地发现了阿善。 他一手端着餐盘,一手去取筷子,手臂还撞了撞霍振,“看,我女神在那里。” 啊,小口吃饭的样子也好可爱! “咦,她旁边的人走了,我们坐过去吧,阿振,你不是和她认识吗?” “你的番茄汤洒出来了!离我远点儿。”霍振对这个二货很无奈,“看着点啊。” “哦哦,那我们过去?”朱志蠢蠢欲动。 霍振其实也早就看到了。 他的身体像诚实的向日葵一样拧向了少女的方向,“也不算很熟……” 不过,应该可以的吧。 就在他踌躇完毕,准备抬脚过去的那几秒里,一群刚从操场上下来,大汗淋漓的高中生大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吵吵嚷嚷又无比迅速果断地霸占了阿善身边所有空位。 于是孤零零的少女,便如众星拱月般被围在了男生中间。 霍振:…… 朱志:(°Д°)尼玛! 错失良机的2人组只好郁闷地坐在了他们的斜对角。 朱志边往嘴里塞饭菜,边观察阿善那边的情况,嘴巴忙到不行,“啊,那帮家伙的汗臭味会熏到她的吧?吃饭那么粗鲁,怎么可以坐在女神旁边,我都能听到稀里哗啦的喝汤声了……” 霍振看了一眼他掉落在餐盘四周的饭粒,“……” “咦,边吃饭边讨论足球,口水都喷出来了。”朱志表情嫌恶,皱眉小声向友人抱怨,“喂,阿振,他们好恶心!” “……我说,你还是闭上嘴,好好吃自己的饭吧。” “真受不了!老看我女神。讨厌,是用她在下饭吗?这是不是就是秀色可餐?阿振?” 背对着他们,一无所知的霍振呛了一下,“咳……” “干什么呢阿振,好好吃饭,吃饭吃饭……啊,真是越看越气!赶紧吃完滚蛋吧,那些家伙!”朱志嘀咕着,“难道女神和我没有缘分?” 所以,你只是在生气坐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你吧。 * 那天在走廊上重逢后,霍振却再没有找到什么机会能和她搭上话。 他留意着徐礼善,却发现她和传闻中一样,总是独来独往。 在普度寺时,她虽谈不上热情,但也细致妥帖,将他照顾得很好。 那一路的闲游,几乎都是她在讲话,有问必答,未曾冷落过他分毫。 学校里的她和那时仿若两人。 她也和人交谈,露出礼貌的浅笑,然后将所有人维系在一个安全却疏远的范围内。 于是别人无法靠近她,她也懒得理会旁人。 霍振有时遥遥望着她,感觉她就像是无人的山谷中下起雨的湖泊,又美又寂寥。 这个年纪的女生,连上个厕所都要手拉手,霍振却从未见过她和人挽着手走路的样子。 那个少女一看就是个温柔好相处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女孩子们好像都不太愿意和她结伴。 早操散场后,人潮中落单的少女,一个人出入教室,食堂,图书馆……看起来未免也太孤独了些。 有时候,霍振看着她的背影,却不知道上前的话,能和她交流些什么。 曾经一面之缘的两人,如果偶遇了,她嘴角的弧度和给旁人的别无二致。 没有搭讪经验的少年苦恼着,他甚至想,如果是朱志那种自来熟的性格,反而更有效? 要怎么说? “我们交个朋友吧。” ——不行。听着就俗气,又俗又蠢。 霍振撞见过一次的。 那时阿善刚转学过来没多久,就被人拦在走道上告白。 永远不要小觑漂亮女孩对青春期男生的吸引力。 就算被拒绝也没关系,想她正眼看一看自己,和她说句话也好——抱着这样想法的男生肯定不少。 不过那男生结结巴巴,连看都不敢看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对她说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79 :“能、能交个同学吗朋友?” “……”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一旁围观的几个学生,发出了几声幸灾乐祸的嗤笑。 14.情书 阿善看着窘迫不已的男生,眨了眨眼,“我们是同学啊。” 男生梗着发红的脖子,紧张道:“不、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吗?” 少女耐心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歪头冲那个看起来都快哭了的可怜男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那,还是做同学吧。” 完败的男生落荒而逃。 男生们似乎对阿善更为津津乐道,谁和她多说了一句话也能议论半天,八卦程度不亚于女生们。 阿善却根本不在意这些。 在发现她的孤僻,以及因为出色的容貌为男生所青睐后,女生们微妙的小心思,有意无意的排斥,她不是没有察觉。 初中2年多相处下来,学生间的小团体已经非常牢固,阿善作为一个中途插入的外来者,想避开总比融入简单太多。 她丝毫没有和他们热络起来的打算。 因为特殊的家庭情况,小学时有过被孤立经验的少女,非常满意这种疏离的人际关系。 ☆、贰陆 “他们会妄想自己有希望,从此黏上你。他们会误以为你的接收是一种默认,然后告诉别人,你收了他的东西,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 郁博雅看着她,语气十分严厉,“你根本不了解男人是一种多么丧心病狂的生物。所以,一定要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地拒绝他们!” “……” “请务必远离那些狂蜂浪蝶。”他一脸严肃,再次强调。 “……哥,你好夸张。”阿善拉着他的袖子,笑得不行,“你不也一样受女生们欢迎?” “我从来不收情书,都直接拒绝了好嘛。”郁博雅力证自己的清白,“我对女生这种麻烦的生物可没有兴趣。” “原来,我们女性在你心里就是个麻烦啊?真叫人伤心呢,哎~”被误伤的同类悠长地叹了口气。 她温温柔柔地捅刀,“虽然博雅哥你喜欢同性,但我没有偏见,而且能说出来的博雅哥好勇敢。所以,就算这样,我也依然喜欢你哦。” 她朝他眨眨眼,坏心眼地捉弄他,“啊,我会帮你保密的。” “什么……喂!阿善!”少年忙去追赶跑掉的少女。 经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15.校花校草 那时就有传言,校花和校草是一对。 不少见过他们相处模式的人,打心眼里觉得那两人般配极了。 还有不少碎了一地的,扫都扫不干净的少男少女心。 不过他们本人从未承认过。 若是有人求证,他们的答案如出一辙:是朋友啊。 他们光明正大,霍振便也和别人一样,偶尔会看到他们举止亲昵的模样。 每次和俊秀的少年谈笑,因为带着真心,少女像星星一样明亮美丽的笑容,非常地有感染力,让人也跟着莫名翘起自己的唇角。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但有一个走得非常近,并且出色的异性友人,阿善被拦路递情书的频率却也因此消退了不少。 算是歪打正着吧。 阿善戏言,“博雅哥是桃花收割机呢。” 收别人的,割死她的。 “你有什么不满吗?”郁博雅的眼镜片上闪过一道光,笑得有些危险,“还是你想早恋?有意中人了?” “没有。”阿善赶紧摇头。 大、大魔王,好可怕。 这些都是后话了。 * 秀林的课外活动,一般来说,竞技运动多是男生们的首选,女生们则偏向文化技艺类。 小提琴教室在四楼,郁博雅的网球课在一楼。 阿善笑着摆摆手,道别了郁博雅,随着人流上了楼梯。 小提琴老师现在教的都是些基本功,阿善先前已经在校外学过了。 她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 上了一半决定逃课的她,路过室内网球馆时,听到了响亮的叩击声。 她在门口停了停,却意外发现了正在和郁博雅对练的周佳琪。 * 两人都专心致志地盯着颜色鲜亮的小球,将截到的网球回击给对方。 俊男美女,英姿勃发,摆出专业的架势,十分抢眼。 授课老师叉腰站在一旁,“周佳琪,胳膊肘再用力点!用力!别再犯触网这种低级错误了。” 满头大汗的女生应了一声:“是。” 阿善的目光转了一圈,网球室内十几个男生,女生只有寥寥的5、6个。 扎着马尾的漂亮少女刚看了一会儿,一些上课的学生已经发现了她,有几个男生频频回眸。 面对着门口方向的周佳琪,很快也注意到了她。 她犹豫了一下,垂下挥舞球拍的手臂,走上前对郁博雅轻声说了句什么。 郁博雅这才回头。 他将球拍换到了左手,大步来到阿善面前,温热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神色忧虑,“怎么了?不舒服?” 对这个时间出现在门口的阿善,他显然十分不解。 “没有。”阿善抓住他的手腕,左手捏紧了琴盒的提手,低落道,“都是我以前学过了的。” 她看了看眼睛时不时扫向他们的周佳琪,“她选了网球啊。” “那是你的同桌吧,你居然不知道?”郁博雅低头望着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皱起了好看的眉毛,“那么,你肯定连她是谁也不知道吧?” “周佳琪?”阿善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疑惑”二字。 郁博雅叹了口气,“先回教室去吧,就算不喜欢也上完。” 又怕自己的语气太严肃,吓到小姑娘,“下课后等我一起走,我们聊聊吧。” “哦。”阿善提着琴盒,又听话地乖乖回去了。 少女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有时候,连郁博雅也不太明白阿善的想法,她的不合时宜总是突如其来得非常奇怪。 身姿挺拔的少年矗立在门口,思索着:难道是因为家庭的变故?还是因为父母不在身边?不知道阿孝有没有这样的问题? 他久久凝望阿善离去的方向,让背后看着他的周佳琪也惆怅地轻叹了一声。 16.她喜欢你 “……她喜欢你。”阿善轻柔却又异常肯定地说道。 此刻,郁博雅和她坐在便利店内,长方形的桌面上搁着两桶杯面,边沿插着叉子。 男生拧松了可乐瓶的盖子,递给女孩。 他原先想带她去日料店,阿善嫌麻烦,不肯去。 “麻烦什么?吃完让司机送你回去。” “商业街那边人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80 好多。”阿善拖着他的手,往对面街上的便利店走去,“随意点,等下还要回家吃晚饭呢。” “……” 落地窗外,行人匆匆。 窗明几净的便利店内,穿着制服的高大少年和美丽的少女,赏心悦目程度不亚于模特。 “她有和你表白吗?” “……” “博雅哥喜欢她吗?” “……”并不想和你讨论这个。 “沉默就是默认哦。” 郁博雅曲指弹了一下阿善的额头,气笑了,“别乱讲。” 阿善捂住额头,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八卦、好奇。 店内通明的灯光下,少女湿润的眼睛简直闪闪发亮,“你们一般会聊些什么?” “我们很少说话。” 郁博雅试图将话题导向正轨。 他拿起手边透明直瓶身,包装清新淡雅的一款茶饮料,在阿善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阿善拉住他的手腕,不准他动,“唔,新包装还挺好看的。” 博雅哥常喝这款,阿善知道。 郁博雅握着瓶身,抛了一下,“这是她家生产的。这个便利店里的饮料有三分之二都姓周,现在知道了吗?” “原来是快消品家族的千金小姐啊。”阿善恍然大悟。 “不过,周氏不是在临省吗?怎么会来魏源读书?”她又问。 “她的大伯去年出了车祸,二伯残疾,她四叔三年前娶了个败家老婆,现在欠了一屁股赌债,五叔目前陷入财务造假。” 阿善懂了,“斗得这么厉害?” 郁博雅掀开盖子,摘掉眼镜,低头吃了一口面。 “面熟了,吃吧。”他搅动着面条,边继续说,“没有意外的话,周家下任家主就是她父亲了。” “那她会回临省吗?”风波过去应该安全了吧。 郁博雅看了眼阿善,笑着挑了挑剑眉,“怎么,舍不得她?” “周佳琪啊……我们班里没有一个人讨厌她。” 是个挺会做人的姑娘,和她相处起来不累,挺舒服的,所以阿善也挺喜欢她的。 “不会。”郁博雅顿了顿,解释说,“周氏做快消品最初是从农村发展壮大起来的,农村和三四线小城镇已经饱和了,一线城市还差了点。魏源市是很好的切入点。只要在魏源成功了,他们离上市那天也不远了。” 阿善略有感慨,“说起来,周家人的基因真不错,挺彪悍的啊。一边你死我活窝里斗,一边顺手把家族企业壮大了。” 不像她家,没了父亲,徐氏就是被抽了骨头的空架子。 “人多,耗得起。不过再过几年就危险了,所以需要一个家主。”郁博雅轻描淡写。 阿善喝了一口可乐,真心赞叹道:“博雅哥好厉害。” 郁博雅深棕色的眼眸里,深深印刻着少女的侧影,“不是她厉害?” “唔……”阿善一边用叉子卷着面条,语调轻柔,“你看啊,你说你们都不太讲话,想必周千金也不会主动和你交代她家里的背景。我的同班同学好像也都不知道哦。一个瞒得滴水不漏,一个靠自己发觉了。所以说,你们两个都很厉害呢。” 她的这个青梅竹马,第一眼容易给人严谨古板的印象。但阿善现在明白了,郁博雅到底有多敏锐。 她天真而纯粹地感叹了一句:“秀林的水还挺深啊……” 阿善身上的那种违和感又来了。 郁博雅放下叉子,注视着低头吃面的少女。 阿善很单纯,她的单纯表现在她对周围人事的不上心,偶尔会给人少根筋的感觉。年纪轻轻,却似乎对人没有了期许和热情。 但有时他又感觉,阿善其实什么都知道,见微知著,一点就透。 她很深。 17. 秀林水深 阿善也的确没有说错。 魏源经济发达,秀林作为一所私立学校,在所有将考取重点大学当做终极目标的学校中,它有一点儿特别。 它不像其他重点中学那样,将分数和升学率视为一切,它有自己的理念。 无法逃出应试的窠臼,但它培养学生的方式更像是贵族,允文允武,亦诗亦工。 花了大量人力和物力开设的兴趣课,曾被国家游泳队挖去过几颗好苗子,在几年前的奥运会上大放异彩,摘到了数枚珍贵的金牌。 “人的个性难以统一标准。才华和天分有时就像隐藏技能,一律用分数和试卷评判,是一种浪费和埋没。” ——这段刻在校门口石碑上的话,出自于秀林的创办人。 秀林就像护林人,负责埋下种子。虽然不多,但它的确改写了一些人的命运,使他们走上了既定之外的人生道路。 学校庞大的师资,费心培养,鼓励学生们参加各种才艺比赛,都给了学生全方位展示自己的机会。 秀林的硬件也值得称道,虽然没有厚重的历史,但大气漂亮的校舍在魏源首屈一指。 而最为魏源市所有学生眼红艳羡的是,秀林自己设计了校服。 在其他学校的学生披着宽松的廉价化纤衣服,对自己身体曲线遮遮掩掩时,秀林的少年少女们已经穿上了典雅的正装。 衬衫,领带,西装。a字裙,领结。 端庄又好看的秀林校服满足了花季孩子们的所有浪漫向往。 那是全市所有学生眼中的一道靓丽风景。 所有见过秀林人的学生,会忍不住低头瞅瞅自己,再看看秀林,顿生一种:都是学生啊,为什么我穿得灰扑扑,而人家抬头挺胸像出入上流社会的绅士和淑女啊!! 就为了这些,每年都有不少学生选择秀林就读。 相对的,秀林的学费尤为不菲,但是魏源市不缺钱,尤其不缺有钱人。 除了少数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大多数学生的家境状况都非常不错。 大家天天穿校服,倒也没有攀比之类的歪风。 不过,从校门口接送的私家车来看,非富即贵,背景深厚的应该不少。 蛟龙老虎之类的,估计也藏匿着几只。 从这一个方面来说,秀林也的确有特立独行的资本。 “总之,多和人交好没有错。说不定,将来其中的某个人就能帮你一把……” 也许这也是阿善祖父的另一重目的,郁博雅思考着。 他没有看向阿善,他怕自己心软,但是该教育的还是要教育。 “虽然现在和你说这些有些过于残酷了,但是阿善,你爸爸的案子也好,徐家的继承也好,将来都少不了你。阿孝,他虽然也姓徐,但毕竟不是你爸爸的血脉。虽然我不知道你爷爷到底怎么想的,但,想来也不可能将家业全部托付给他……阿善,别喝面汤!” “哦……” 被纠正了坏习惯,少女乖乖放下纸杯,继续话题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81 ,“还有我姑姑呢。” 郁博雅擦拭着玻璃镜片,淡然道:“你姑姑如果有兴趣,八百年前她就留下来了,还会等到现在?” 阿善沉默了片刻后,低声说:“爷爷喜欢男孩子,不喜欢我,阿孝才是他想要的继承人。” 郁博雅自觉是旁观者清,“不喜欢你又何必费一大笔钱让你来秀林?” 因为可能,我只是工具吧。阿善在心里轻声回答。 她想起了转学前的那一晚,爷爷对她说的话。 “博雅也在秀林,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你抓紧时间和他好好相处。他比他父亲更出色,将来如果从政的话,有长辈的人脉和基础,说不定比他父亲走得更远,务必要和他打好关系。” …… 阿善出了一会神,忍不住带了点希冀的神色,问身边的男生:“博雅哥,你说我父亲的案子,还有希望吗?” 最高法不核准死刑后,徐斯被改判为死缓。 郁博雅沉默着。 对于十多岁的少年少女来说,这些都过于沉重了。 他们手里握的是课本,不是权力,他们没有力量。 杯面中的汤水已经冷却,泛白的油脂附着在杯壁上,看得人气馁。 阿善忽然有一种微妙的预感。 她小声沙哑说:“我父亲这一生,可能也就这样了吧。” 她语气十分萧索灰心。 郁博雅内心酸涩,一时窘迫自己无能为力,一时又怜惜,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语言都过于苍白了。现在的他,还帮不了她。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当成无言的安慰。 当时,他们都以为,最坏也不过如此了。 18. 祖父的心思 周六,中午。 “我回来了。” 阿善回到徐宅,推开门,却发现客厅里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听到声音,吴姨戴着塑胶手套从厨房里出来,“是阿善回来了啊,中饭还没吃呢吧?” “路上吃了个汉堡。” 阿善把书包丢到沙发上,去三楼卧室换了身休闲的卫衣和牛仔裤下来。 从果盘中掰了根香蕉,她咬了一口,探头问正在清理厨房间的吴姨:“吴姨,就你一个人吗?阿孝和爷爷呢?” 吴姨的回答也总是雷同,“你爷爷在农场还没回来,阿孝去上补习课了。” 祖父一贯以成年人的标准要求阿孝,他的课业要比她这个姐姐重很多,就算是周末也得去上各种各样的英才教育。 对女孩子则相对松泛一些,学几门才艺,成绩别太难看,别犯错误,知书达理就好。 很多时候,阿善会误以为自己才是被收养的那一个。因为祖父的偏心,实在是太明显了。 她问吴姨:“阿孝吃过中饭了?” “吃啦,吃完才去上课的。吴姨今天做了鲫鱼汤,鲜得很,现在给你端出来?汉堡顶什么用啊?” 阿善感受了下肚子里的情况,说:“现在还不饿,晚上再吃。” 吴姨是徐家的老人了,了解两位小主人,闻言也不硬劝,想法儿道:“那我给你温着,饿的话就下来喊一声,吴姨给你热热,很快的。” 阿善答应了,拿着一个吴姨递给她洗干净的苹果,上楼写作业去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阿善听到了熟悉的汽车入库声。 汽车引擎熄火,静了几秒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她等了一会儿,打开房门,走下楼梯。 见到从厨房里出来的老人,阿善喊了声:“爷爷,你回来了。” 阿善的祖父今年已经七十一岁了。老人头发灰白,腰背挺得笔直,一身藏蓝色哔叽西装,脚上穿着尚未换下的长筒胶鞋。 他看到孙女,笑了笑,“善善回来了,过来吃饭吧,吴姨快弄好了。” “阿孝还没回来,不等他了吗?” “阿孝被他老师留饭了,下午来过电话。这孩子……”老人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颇为自己的孙子自豪,一边笑说,“王老师似乎很喜欢阿孝呢。” 聪明又努力的孩子都是老师的心头好。 “吴姨说你中饭没吃。”老人皱了皱眉,“下次可不能这样,女孩子一定要吃主食,米饭才养气血。” 阿善走到餐桌前落座,顺从道:“知道了。” 阿孝在立诚中学,每天走读,阿善则要到周末才回家。 秀林中学在新城区,离老城区非常远,要先坐半个小时地铁,再转公交,大约90分钟车程。 家里有司机,开车送她上学能节省一半时间。不过阿孝也要上学,两个学校离得又远,送了一个,另外一个势必会迟到。 阿善不愿意寄宿,她非常抗拒住几个人一间,毫无隐私可言的宿舍。 祖父想起来,她姑姑在新城区有套房,好多年前买的。身为画家的她常年旅居国外,房子一直空着,祖父便拍板借给阿善读书用了。 从学校到姑姑家,乘坐公交车只要十几分钟。 他原本想将吴姨和司机一起打包给阿善。 阿善拒绝了,“已经住得这么近了,让他们留在家里照顾你们吧。我就一个人,也没多少家务活可干,叫个家政上门来也一样。” 祖父想了想,便没有反对。 周末是一家人相聚,吃饭闲聊的时光。 爷孙俩默然相对着吃完了饭。 客厅里,除了碗筷调羹的轻碰声,只有老式的钟摆发出机械而规律的“嗒嗒嗒”声。 这栋位于老城区芙蓉道深处的老房子,常年是安静的。 她和阿孝时常不在家,不知道爷爷会不会很寂寞。阿善知道家里出事后,原本交好的一些亲朋好友便不再同他们来往了。爷爷白天呆在农场,大抵也是因为无聊。 要是母亲在就好了,阿善不止一次想到。 母亲她,是因为被爷爷讨厌,才会去普度寺的吗?阿善想到这里便打住了。 祖父轻咳了一声,吴姨已经手脚麻利地将碗筷全部收拾完毕,换上一壶新茶。 祖父抿了一口热茶,问阿善:“学校里还好吗?快要期中考了,小提琴课先停了吧。” 阿善说好。 她想了想说:“小提琴学校里也有教,以后我就不去外面上音乐课了。” “这个你自己决定,音乐有兴趣就学,没兴趣就懂一点。主要学习别拉下,爷爷没意见。” 话锋一转,“和博雅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 “不要疏远他。” “是。” “家政阿姨怎么样?” “做饭挺好吃的。” “有没有欺负你年纪小?” “没有,人挺老实的。” “有什么不好和爷爷说。” “好。” “一个人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82 住在外边要注意安全,晚上锁好门窗。” “知道了。” “好好读书。” “是。” “你也大了,不要让爷爷操心。” “嗯。” …… 和祖父说完话,阿善便上楼了。 她走后,徐老爷子坐到了沙发上。不远处的柜子上摆放着几张全家福,他一时看得出神。 阿善越长大越是光彩照人,阿孝对于她有些过于亲昵了,这样不好。两人都渐渐长大了,早点将他们隔开应该还来得及。 不过,也不能让他们太疏远了,得用什么把阿孝和徐家牢牢绑在一起,徐家已经没有后路了,阿孝是他手里的王牌。 阿善容貌出色,将来或许可以用来联姻。阿孝往哪一块发展好呢?徐氏一朝摔落,连暗算人的背景都查不清楚,空白的政治背景始终是块软肋……老人的眉头紧紧攒了起来,想到了身在狱中的爱子,顿时心头绞痛。 他忙停下,手巍巍颤颤地往茶几上的药瓶探去…… 现在还不是他可以倒下的时候。 19. 三角关系 阿善有时想,在郁博雅这件事上,她和周佳琪本质上没有区别。 周佳琪接近她意在郁博雅,阿善是为了亲人。 都是各有目的,都是别有居心。 阿善偶尔拷问自己,对郁博雅这个人感观如何?对他有真情实意吗?会伤害他吗? ——不会。我对他并非虚与委蛇。 那么,这样的自己,或许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 阿善和周佳琪的关系渐渐有了改善,在她不再无视周佳琪的示好之后。 她们各自有了一些转变,又保留了一些。 阿善喜欢一个人去图书馆和洗手间,周佳琪也依然有属于自己的小团体。 阿善个性温和,但远不及周佳琪圆滑会交际。因此周佳琪和朋友聊天时,偶尔也会扯上阿善。 “……那条裙子真的很好看,对吧?阿善?” “嗯,就是贵了点。” “多少钱阿善?被美女们夸的裙子一定要去看看。” “你零花钱最多,干脆买下来好了。” “嘻嘻,放学后一起去逛逛吧。” …… 对此,她们都很满意。 两个女孩子相处得宜,郁博雅也十分乐见。他怕的是阿善我行我素,隔绝自己。 在观察了一段时间,确认周佳琪没什么坏心眼之后,便默许了她的靠近。 周佳琪在他面前努力孔雀开屏,郁博雅为了阿善能多个朋友,并不吝啬给出自己的友善。 二人行由此变成了三人行。 阿善? 阿善:你们高兴就好。 她听郁博雅的。 阿善是听话的好孩子。 不那么单纯,这样的三角反而是稳固的。 熟稔之后,郁博雅对阿善表现出来的老母鸡护崽般的行为,周佳琪显得非常诧异。 她问阿善:“他对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刻板印象中,郁博雅的身高极具压迫感,外露的气质很少会让人去主动招惹他。同学间互相恶作剧时,会下意识地避开他。 倒不是因为郁博雅有多凶恶。 相反,这人极具人格魅力,高中部的人都认识这位2班的班长,不同班级的男生几乎都和他说过话,打球或有活动时也都爱叫上他。有什么冲突,叫班长评理,谁都服气。 郁博雅是理性公平的,他好像对每个人都差不多,敏感的人会察觉到他性格里有种温和的距离感。 认识他的人都觉得,郁博雅是一个绅士。 人际关系他处理得游刃有余,他温文尔雅,善于倾听,从不背后议论他人是非,也非常善于给予建议,秘密吐露给他像埋到了地底一样安心。 他对所有人都那样友善,长相又好,读书也非常有一手,课堂笔记条理清晰,堪称范本。 郁博雅身上有种威仪感,就像一本教科书,标准,用词考究精密。 你翻动他,有人觉得简单,有人觉得深奥,但没有人会觉得教科书不重要。所以,至今无人挑衅他,他连最混不吝的坏孩子也能相处融洽。 而老妈子和男神之间的落差,也实在是太大了点。 周佳琪捂脸,有点崩溃,“我想静静,总感觉受到了伤害。” 阿善看了她好一会儿,有点担心,歪头问她:“你吃醋了吗?” 周佳琪抬首,注视她片刻后,突然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脸颊。 她凑得很近,近得几乎能看到阿善瞳孔里自己的眼睛了。 周佳琪窥视着,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找到。 没有得意,没有讥讽,没有恶意。 阿善的眼睛很干净,干干净净地映刻着周佳琪过于靠近的脸,以及因为她长久的逼视之下,而浮现的一点点疑惑。 20.试探 “这么近看,漂亮得快把人都看傻了。”周佳琪笑笑,为自己解释,“阿善又好看又温柔,我们都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所……” “……你们在干什么?” 吃腻了食堂,周佳琪提议中午去外面吃西餐。于是下课后,少女们来到了高中部一楼的楼梯口等人。 郁博雅耽搁了一会儿。他单手插兜,一下楼梯就看到了她们诡异又暧昧的姿势。 “亲亲呀!”周佳琪笑嘻嘻,开起了玩笑,“阿善的美色,连我这个女生都快把持不住了呢。” 或许只有她自己和阿善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那么,郁博雅,你把持得住吗? 这是个直击灵魂的好问题,可惜问得太含蓄。 周佳琪经常会下意识地说一些诸如此类的,似是而非的话。 她当然是有心机的。 周家那样复杂,内耗严重的大家族可养不出天真单纯的女孩子。 不过,阿善觉得她的心机无伤大雅,便没有出声。 郁博雅则完全不会多想。 他是为了阿善才接纳她的,只要不伤害到阿善,其他人的想法行为他才懒得费心。 他始终是个男孩子,女生们的小心思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真是白瞎了周佳琪的种种试探,阿善惋惜地想。 郁博雅的家教注定了他不会选择在学生阶段开展一段感情,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容易夭折。 他不喜欢做徒劳无功的事情。 阿善觉得,她认识的郁博雅,是那种先将窝搭好,确保能够遮风挡雨,才会将女主人叼进来的男人。 那将会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阿善发散着思绪,逐渐放飞自我……如果这个人是周佳琪的话,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将那个窝变得更加牢固,坚不可摧。 她甚至试想了一下他们步入礼堂时的场景。 然而想着这些,阿善心里十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83 分平静,平静到让她对自己产生了一丝失望。 并肩走在前头的男女,很快发现了落后的阿善,少女一脸神游天际的表情。 双手插兜的男生和短发的女生,一高一矮,齐齐回头停住脚步,催促她:“快点阿善。” 阿善便瞬间将脑海里的杂念抛诸脑后,高高兴兴地赶上了朋友们。 * 午休的时候,周佳琪帮阿善从门房处带来了阿孝的信件。 那个年代,手机尚未普及,信件和固话是学生们普遍使用的联络方式。 周佳琪有点好奇,脑袋凑过去问阿善:“是谁啊?” 阿善也有点惊讶,但是看到熟悉的笔迹,她笑了起来,“是我弟弟。” “你还有个弟弟?” “嗯。他比我小二岁,和我一样读初三。”阿善露齿一笑。 为弟弟自豪的少女,语气顿时变得温柔又飞扬,“他很聪明的,小学时跳了2级。” 能看出来,姐弟俩的感情很好。 周佳琪撑着脸颊,愣愣地看着她。良久,她才吐出一句,“是吗?真羡慕你们。” 阿善无心安慰她。 她用美工刀小心翼翼地裁开了封口。 姐姐: 你好吗?我一切都好,除了有点想想念你。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我很不习惯,忍不住给你写了信。 同学们也常常问起你,他们说秀林很漂亮。我还没见过你穿着校服的样子呢,一定比所有人都好看吧。 姐姐你在那里过得好吗?有交到新朋友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可惜我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了。我天天上课下课补课,周末回来也没有相处时间,总是记挂你。总感觉姐姐去了其他世界呢。 今天老师在课堂上表扬我的作文了。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想告诉你。姐姐也会高兴的吧? 我把作文附在信件里啦。《记一个印象最深的人》,我写的是姐姐哦。 我上个礼拜跑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流血了,疼死我了,不过我没有哭。 你哭的时候我肯定也不知道,有点难过。 你原来的班级有同学让我代他们问声好。 姐姐,偶尔也和我说说你在新学校的生活吧,我很想知道啊。 …… 从小学到初二,他们一直就读同一所学校。 阿善转学后,朝夕相对的家人,见面说话的时间比同学还要少。 阿善出了一会儿神,阿孝也很不习惯吧? 她问周佳琪借了张信纸。写了几行,又揉掉了。 知道祖父不想他们走得太近,阿善便没有回信。 于是,几天之后,一直等不到回信的男孩子,出现在了秀林的校门口。 放学的人潮中,阿孝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清秀的少年跳下栏杆,将书包甩到背上,兴冲冲地跑到了姐姐面前,“善善!” 他盈满笑意的眼,只看得到她一人。 “他们会妄想自己有希望,从此黏上你。他们会误以为你的接收是一种默认,然后告诉别人,你收了他的东西,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 郁博雅看着她,语气十分严厉,“你根本不了解男人是一种多么丧心病狂的生物。所以,一定要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地拒绝他们!” “……” “请务必远离那些狂蜂浪蝶。”他一脸严肃,再次强调。 “……哥,你好夸张。”阿善拉着他的袖子,笑得不行,“你不也一样受女生们欢迎?” “我从来不收情书,都直接拒绝了好嘛。”郁博雅力证自己的清白,“我对女生这种麻烦的生物可没有兴趣。” “原来,我们女性在你心里就是个麻烦啊?真叫人伤心呢,哎~”被误伤的同类悠长地叹了口气。 她温温柔柔地捅刀,“虽然博雅哥你喜欢同性,但我没有偏见,而且能说出来的博雅哥好勇敢。所以,就算这样,我也依然喜欢你哦。” 她朝他眨眨眼,坏心眼地捉弄他,“啊,我会帮你保密的。” “什么……喂!阿善!”少年忙去追赶跑掉的少女。 经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15.校花校草 那时就有传言,校花和校草是一对。 不少见过他们相处模式的人,打心眼里觉得那两人般配极了。 还有不少碎了一地的,扫都扫不干净的少男少女心。 不过他们本人从未承认过。 若是有人求证,他们的答案如出一辙:是朋友啊。 他们光明正大,霍振便也和别人一样,偶尔会看到他们举止亲昵的模样。 每次和俊秀的少年谈笑,因为带着真心,少女像星星一样明亮美丽的笑容,非常地有感染力,让人也跟着莫名翘起自己的唇角。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但有一个走得非常近,并且出色的异性友人,阿善被拦路递情书的频率却也因此消退了不少。 算是歪打正着吧。 阿善戏言,“博雅哥是桃花收割机呢。” 收别人的,割死她的。 “你有什么不满吗?”郁博雅的眼镜片上闪过一道光,笑得有些危险,“还是你想早恋?有意中人了?” “没有。”阿善赶紧摇头。 大、大魔王,好可怕。 这些都是后话了。 * 秀林的课外活动,一般来说,竞技运动多是男生们的首选,女生们则偏向文化技艺类。 小提琴教室在四楼,郁博雅的网球课在一楼。 阿善笑着摆摆手,道别了郁博雅,随着人流上了楼梯。 小提琴老师现在教的都是些基本功,阿善先前已经在校外学过了。 她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 上了一半决定逃课的她,路过室内网球馆时,听到了响亮的叩击声。 她在门口停了停,却意外发现了正在和郁博雅对练的周佳琪。 * 两人都专心致志地盯着颜色鲜亮的小球,将截到的网球回击给对方。 俊男美女,英姿勃发,摆出专业的架势,十分抢眼。 授课老师叉腰站在一旁,“周佳琪,胳膊肘再用力点!用力!别再犯触网这种低级错误了。” 满头大汗的女生应了一声:“是。” 阿善的目光转了一圈,网球室内十几个男生,女生只有寥寥的5、6个。 扎着马尾的漂亮少女刚看了一会儿,一些上课的学生已经发现了她,有几个男生频频回眸。 面对着门口方向的周佳琪,很快也注意到了她。 她犹豫了一下,垂下挥舞球拍的手臂,走上前对郁博雅轻声说了句什么。 郁博雅这才回头。 他将球拍换到了左手,大步来到阿善面前,温热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神色忧虑,“怎么了?不舒服?”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84 对这个时间出现在门口的阿善,他显然十分不解。 “没有。”阿善抓住他的手腕,左手捏紧了琴盒的提手,低落道,“都是我以前学过了的。” 她看了看眼睛时不时扫向他们的周佳琪,“她选了网球啊。” “那是你的同桌吧,你居然不知道?”郁博雅低头望着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皱起了好看的眉毛,“那么,你肯定连她是谁也不知道吧?” “周佳琪?”阿善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疑惑”二字。 郁博雅叹了口气,“先回教室去吧,就算不喜欢也上完。” 又怕自己的语气太严肃,吓到小姑娘,“下课后等我一起走,我们聊聊吧。” “哦。”阿善提着琴盒,又听话地乖乖回去了。 少女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有时候,连郁博雅也不太明白阿善的想法,她的不合时宜总是突如其来得非常奇怪。 身姿挺拔的少年矗立在门口,思索着:难道是因为家庭的变故?还是因为父母不在身边?不知道阿孝有没有这样的问题? 他久久凝望阿善离去的方向,让背后看着他的周佳琪也惆怅地轻叹了一声。 16.她喜欢你 “……她喜欢你。”阿善轻柔却又异常肯定地说道。 此刻,郁博雅和她坐在便利店内,长方形的桌面上搁着两桶杯面,边沿插着叉子。 男生拧松了可乐瓶的盖子,递给女孩。 他原先想带她去日料店,阿善嫌麻烦,不肯去。 “麻烦什么?吃完让司机送你回去。” “商业街那边人好多。”阿善拖着他的手,往对面街上的便利店走去,“随意点,等下还要回家吃晚饭呢。” “……” 落地窗外,行人匆匆。 窗明几净的便利店内,穿着制服的高大少年和美丽的少女,赏心悦目程度不亚于模特。 “她有和你表白吗?” “……” “博雅哥喜欢她吗?” “……”并不想和你讨论这个。 “沉默就是默认哦。” 郁博雅曲指弹了一下阿善的额头,气笑了,“别乱讲。” 阿善捂住额头,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八卦、好奇。 店内通明的灯光下,少女湿润的眼睛简直闪闪发亮,“你们一般会聊些什么?” “我们很少说话。” 郁博雅试图将话题导向正轨。 他拿起手边透明直瓶身,包装清新淡雅的一款茶饮料,在阿善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阿善拉住他的手腕,不准他动,“唔,新包装还挺好看的。” 博雅哥常喝这款,阿善知道。 郁博雅握着瓶身,抛了一下,“这是她家生产的。这个便利店里的饮料有三分之二都姓周,现在知道了吗?” “原来是快消品家族的千金小姐啊。”阿善恍然大悟。 “不过,周氏不是在临省吗?怎么会来魏源读书?”她又问。 “她的大伯去年出了车祸,二伯残疾,她四叔三年前娶了个败家老婆,现在欠了一屁股赌债,五叔目前陷入财务造假。” 阿善懂了,“斗得这么厉害?” 郁博雅掀开盖子,摘掉眼镜,低头吃了一口面。 “面熟了,吃吧。”他搅动着面条,边继续说,“没有意外的话,周家下任家主就是她父亲了。” “那她会回临省吗?”风波过去应该安全了吧。 郁博雅看了眼阿善,笑着挑了挑剑眉,“怎么,舍不得她?” “周佳琪啊……我们班里没有一个人讨厌她。” 是个挺会做人的姑娘,和她相处起来不累,挺舒服的,所以阿善也挺喜欢她的。 “不会。”郁博雅顿了顿,解释说,“周氏做快消品最初是从农村发展壮大起来的,农村和三四线小城镇已经饱和了,一线城市还差了点。魏源市是很好的切入点。只要在魏源成功了,他们离上市那天也不远了。” 阿善略有感慨,“说起来,周家人的基因真不错,挺彪悍的啊。一边你死我活窝里斗,一边顺手把家族企业壮大了。” 不像她家,没了父亲,徐氏就是被抽了骨头的空架子。 “人多,耗得起。不过再过几年就危险了,所以需要一个家主。”郁博雅轻描淡写。 阿善喝了一口可乐,真心赞叹道:“博雅哥好厉害。” 郁博雅深棕色的眼眸里,深深印刻着少女的侧影,“不是她厉害?” “唔……”阿善一边用叉子卷着面条,语调轻柔,“你看啊,你说你们都不太讲话,想必周千金也不会主动和你交代她家里的背景。我的同班同学好像也都不知道哦。一个瞒得滴水不漏,一个靠自己发觉了。所以说,你们两个都很厉害呢。” 她的这个青梅竹马,第一眼容易给人严谨古板的印象。但阿善现在明白了,郁博雅到底有多敏锐。 她天真而纯粹地感叹了一句:“秀林的水还挺深啊……” ☆、贰柒 阿善惊愣了一秒后,转头对身边的人表示歉意,“博雅哥,你先回去吧。” 阿孝这才注意到她身旁的郁博雅。 郁博雅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又飞快地变成了疏离的客气,“博雅哥,好久不见。” “嗯,阿孝。”郁博雅推了推眼镜,招呼道,“阿善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他走到自家的汽车旁,回了头。 已经比姐姐高出半个头的少年,露出了灿烂的酒窝,拉着阿善的手,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阿善拍了拍他蹭脏的衣角,笑容宠溺。 * 徐礼孝是在3岁那年被徐家领养的。 他从福利院被带回了徐家,那一年,阿善5岁。 阿善记得那一天。 她的祖父从外面抱进来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童,对她说:“善善,来,这是弟弟。” 阿善瞟了男童一眼,没有任何反应,低头继续玩自己的拼图游戏。 “善善做姐姐了哦,以后要爱护弟弟。”祖父边说,边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不要怕,以后这里就是阿孝的家了哟。” 那男童十分乖巧听话,也不怕生,在祖父的示意下,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姐姐。 眼神灵动,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带他逛一遍新家,一下就能记住各个房间的位置。 祖父为他取名徐礼孝。 那时阿善的父亲徐斯已经36岁了,阿善的母亲也有三十多了。他们膝下只有阿善一个女儿,自然疼爱有加。 她母亲怀她时,尚未从丧子的阴影中走出来。 时隔一年再次怀孕,心中常有隐忧和焦虑,怕生下不健康的孩子,一有风吹草动便像只惊弓之鸟。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85 许是忧思影响到了胎儿,阿善生下来便比别的婴儿娇弱易病。生病如吃饭,频频入院,连脚上都布满了针孔。 一直磕磕绊绊,长到七岁以后,人才逐渐健实了一些。 徐斯完全没有再为徐家添丁的想法。 一来他们夫妻的年纪都不小了,妻子的身体也不好,二来他觉得有阿善便够了,阿善那么可爱。 女孩子用心养育,不见得比男孩子差。 但他父亲可不这么想。 徐老爷子始终觉得女孩子没有男孩子有魄力,徐家更需要一个男性继承人。 阿善又总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担忧……万一,养不大呢?就像那个夭折的长孙。 徐老爷子忍耐多年,自作主张,以徐斯的名义收养了阿孝。 徐斯虽然不赞同父亲,但一个无辜的孩子,他也拉不下脸来赶走或为难。 阿善的母亲则是因为内疚,认下了这个养子。 家中各人别扭了一段时间,便接受了这个多出来的新成员。 徐斯那时正值壮年,忙着为徐氏企业开辟疆土,几个公司都需要他关心过问。但是再忙,晚上回到家也会逗一逗自己的女儿,问问小姑娘的饮食起居。 阿善也粘他。 常常,他刚在书桌前坐定了,阿善就迈着小步子找过来,抱住他的大腿蹭啊蹭,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像依恋的幼崽,仰头期盼地望着父亲。 于是徐斯就笑着将她抱到腿上,圈在怀里,一边处理公司事务。 阿善并不闹腾,她身体弱,精力少,便时常是安静的。 扒着桌子的女娃娃,文件上的字她看不懂。玩玩父亲的纽扣,在父亲怀抱中扭来扭去,扭了一会儿,很快就因为无趣,趴在暖和宽广的胸膛上睡着了。 徐斯低头,微微一笑,伸手擦掉爱女嘴边的口水。 父亲一年四季都忙碌,母亲也差不多。 她不仅是徐斯的妻子,也是徐家的女主人,各种人际往来和大小琐事都要她拿主意。 阿善的体质又十分不适宜带出去见人,双亲分给孩子的陪伴都十分有限。 不得已时,只能将阿善交由家中的佣人带着。 回头再看,连那样稀少的陪伴都那么弥足珍贵。 阿孝的到来填补了阿善孤独的童年。 多了个非亲生的弟弟,她是全家最没有想法的一个。 小孩子通常很敏感,阿善隐隐感觉到祖父不如父母那般喜爱她。为了讨祖父欢心,阿善一向很听他的话。 祖父让她照顾弟弟,阿善便把自己心爱的毛绒狗狗玩具送给弟弟。走到哪里都拖着阿孝,一起玩耍,一起午睡,一起吃点心。 阿善身后从此多了个小尾巴。 一家5口人中,阿孝最乐意亲近的就是阿善了。 不仅仅因为年龄相仿,福利院待过的孩子,通常都善于察言观色。 威严的祖父让他有点害怕,徐父温文,母亲和蔼,他们都很好,却总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 只有阿善,甜软得像朵棉花糖。 好像她就真的是自己姐姐,真心疼爱着家中的幼弟。 有时阿善生病,阿孝便如同担心主人的小动物,不安地围在她床边,期期艾艾。阿善睡觉,他就搬个小凳子守在边上。 阿善自小就粉雕玉琢,话不多,软萌又可爱,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姐姐。 逢年过节,亲戚们来家里拜访,一旦有小孩子过来,阿孝就特别紧张,生怕她被别的小孩抢走似的,从早到晚紧紧黏着她,不叫任何人有机会趁虚而入。 不过阿善也实在太过脆弱了,吹一点风就生病,比他这个弟弟还要弱呢。真是太没用啦。 所以,哪怕是在小孩子最调皮,人憎狗嫌的年纪,他也从未惹哭过阿善。他潜意识里觉得,那是需要他保护的人。 他们互相陪伴,度过了一段悠长的岁月。 小女孩有一次问他:“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摇头,强调般地说:“我叫徐礼孝。” 他是徐礼孝,和善善一样,是徐家的孩子,他们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孩提时代的喜欢,是我们同吃同住,一起游玩如同连体婴儿,对方的高兴难过都感同身受,连叫着相似的名字都是一种荣光。 长大后,全变成了痛苦。 22.救赎 多日未见,阿孝犹如见到主人回家的小狗,兴奋地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他围着她绕了一圈,笑盈盈地打量着姐姐,新奇道:“秀林的校服真好看,虽然有点成熟,不过善善穿很漂亮。” 私底下,他偶尔也会叫她的名字。 “嗯?”阿善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可能是想让学生把自己当作成人那样为人处世?” 她不在意地解释道,比起这个,她更关心眼前人,“你怎么跑过来了?有没有迷路?” 秀林在魏源市的西北面,阿孝就读的立诚中学在东南角,两校之间离得有些远,过来的话要换乘两部车。 阿孝的方向感不太好。 “没有,我早就查好路线啦。” 如愿以偿见到了真人,他总算满意了,晃了晃阿善的手,咧着嘴角央求道:“姐,带我逛逛你们学校吧,可以进去吗?” 魏源市的新城区这些年在一系列新建住宅、公共设施,商业配套和交通逐渐完善和之后,渐有后起之势。整个城市的发展逐步向西北方倾斜。 相对于底蕴厚重的老城区,年轻人更喜欢时尚摩登的新城。 一到周末,商业街林立的新城区便成了玩乐购物消遣的好去处 25.公交车事件 高大的少年警觉地低头,看到阿善时,微微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他扯下耳塞,意外道:“徐礼善?” “霍振。” 少女惴惴不安,又拉了拉他的衣角。 霍振下意识地弯下腰。 阿善凑到他耳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求助,“刚才有人摸我……”屁股,她羞窘得说不出话。 霍振微诧,顺着她的目光搜寻着可疑人物,求证道:“是门口那个络腮胡的男人?” “嗯……” 车子一个急刹车,阿善站立不稳,一把揪住他的手臂,霍振赶忙拉住她。 站稳后,阿善马上放开被她抓皱的袖子,“对不起。” “没关系。”霍振侧了侧身,让出身前的一小块空间,“到这儿来。” 少年一手抓着吊环,一手撑住扶手。 他将阿善护在那个半圈内,如一道人墙般替她抵挡着冲击,手上的青筋微微浮起。 阿善从缝隙里又瞅了那猥琐男一眼。 “要报警吗?” “算了。”麻烦,阿善摇摇头,“警察也赶不及了。” 霍振死死盯着中年男子看了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86 半晌,记住了他的身形。要不是人太多,他倒是不介意揍他一顿。 似乎察觉到了她人高马大的同伴的威慑力,男人果然很快就下了车。 阿善小小地舒了口气。 霍振听见她轻声问:“你怎么也坐这辆车?司机呢?刚才没在车站上看到你?” “我自己坐车,自由。刚才和阿志去了趟文具店,耽搁了一会儿。你呢?” 阿善平时可不是坐这路车的。 “我去服装街。” 正对他的少女,视线水平落在了男生的第三粒衬衫纽扣上。 从微微敞开的衣领中,能看到一小截隆起的锁骨,嶙峋优美。 视线往上,淡蓝色的衣领洁净无垢。再往上,是性感的男性特征。 那一小块突起滑动了几下,“买衣服?” “嗯。突然降温,衣服没带够,我比较怕冷。” 贴得近了,能闻到他外套上残留的柔顺剂和阳光独有的清香。 少女将视线定在那颗纽扣上。 霍振看了一眼车窗外。 冬天天总是黑得特别快,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一个人不安全,要我陪你吗?” 刚才的经历阿善尚且心有余悸,她没有拒绝,迟疑了一下,问他:“可以吗?晚点回家没事吗?” “没事,家里没人等我。”霍振表情平淡,内心却十分期待和欢喜。 “诶?”阿善微微仰头望着他,“父母都不在家吗?” 下颔线条完美的少年没有看向她,他正望着车窗上两人隐约靠在一起的轮廓,那姿势有点像拥抱。 他解释说:“我母亲去国外参加电影节了,下周才回来。” 阿善想了想,征求他的意见,“那,等下我们先去吃饭吧。我请你,当做谢礼?” “好。” “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啊,对了,披萨怎么样?听我同学说服装街旁边有家新开的披萨店口碑不错,去的人很多,你想去吗?” 少女额头边缘一层新生的碎发,细细软软的,非常可爱,手感很好的样子。 话说,小鸡仔出生时的绒毛也是这样的吧?有种抚摸的冲动。 霍振的手指微微一动,抓紧了扶手。 被乘客们推挤在一起,他稍一低头,就能闻到少女幽淡的发香。 在空气浑浊驳杂的车厢内,鼻尖那点馨香仿佛辟出了一片清新的小宇宙。 不知她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很好闻……霍振微微出着神,一心二用,听她用轻柔微沙的嗓音说话。 阿善说完,便询问地看向他。 车厢昏暗的光线中,少年的神色柔软得不可思议,“听你的。” * 因为是工作日,幸运地不用等位。 穿着统一红白制服的服务员,将他们领到了靠窗的二人座,视野极好,能看到不远处游乐园里的摩天轮。 餐厅里暖气充足,阿善将书包放到旁边椅子里,伸手解开围巾。 将菜单递给男生后,服务员好心提醒这对养眼又登对的小情侣,“今天的情侣套餐半价哦,需要来一份吗?” “……” 少女叠围巾的动作,少年翻阅菜单的手,齐齐卡顿。 两人对视一眼,又动作一致地挪开。 霍振垂下眼睑,手中的菜单簿突然烫手起来。 他第一次感到脑子不够用。 话说,这种事情要怎么回应啊?怎么办,不太想否认呢……闷骚的男生恍恍惚惚,连自己看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阿善的脸红扑扑的,她慢吞吞地叠好了围巾,觑了一眼对面的人。 霍振外表看起来相当淡定,认真翻看着菜单,脸都不红一下。 但如果她再观察得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少年鲜红欲滴的耳垂。 阿善听到他询问服务员:“那个,情侣套餐都有些什么?” 女服务员将菜单翻到那一页,热心推荐道:“9寸披萨一份,口味任选,小吃套餐一份,果汁饮品2杯,玉米甜心2份。原价98,今天只要49哦。” 霍振问对面的人:“……你怎么想?” 阿善觉得不错,“那就这个吧。” 霍振将菜单递给她,“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这些够了。” “再来一份提拉米苏和蘑菇汤。” 女孩们似乎都爱吃甜点,他又交代服务员,“果汁要热的可以吗?” “可以的,没问题。请两位稍等。” 开朗的女服务员收好单子,冲阿善眨眨眼,笑着夸赞道:“男朋友很贴心哦。” 没等他们解释,服务员已经愉快地走掉了。青春啊,还真甜蜜呢,看样子刚刚开始吧?好好享受吧,羞涩的少年少女们。 没人打扰,二人却同时感到了一丝别扭,不约而同扭头看向了窗外。 夜色中闪耀的灯火璀璨迷离,心却不由自主地被对面的少女牵引着。 座位上方的吊灯低低的,光线晕黄,为彼此的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暖色调。 气氛因为尴尬而一时沉默着,又似乎有一种粘稠的,红粉粉的暧昧充斥在他们中间。 胸腔饱涨,心跳砰砰砰得有些乱,被老师叫上台解题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霍振的余光中接到了阿善的视线……自己看起来,应该没有奇怪的地方吧? 好一会儿,阿善噗嗤一声笑了。 她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聊会儿吧,可能没那么快。” 26.约会 俊朗的少年也一笑,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问阿善:“家里有门禁吗?” “我一个人住在姑姑家,没有门禁。” 想起刚才他的话,阿善疑惑地问:“你母亲是明星吗?” 上次在普度寺,阿善见过一面,对低调的美妇人印象颇深。她几乎不看电视,一些老牌明星她也不太熟悉,只是觉得眼熟。 “嗯。不过她现在是半退隐状态,有时参加一些活动和幕后工作。” “她是不是演过《侠女》?我小时候好像看过,不过忘了她的名字。” 霍振说了。 难怪会有那种气场,阿善颔首,“你母亲很有气质。” 你也一样啊,少年心说。 少女凝视了他半晌,发现新大陆似地说:“霍振,你的眼睛和妈妈最像呢。” 双眼皮,眼形狭长,收至眼角处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有迷人的风情,专注地望着你的时候,有种深情款款的错觉。 笑时,眼尾的形状很性感。 霍振眨眨眼,抿嘴微微一笑,“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阿善又问:“那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霍振顿了顿,坦然道:“没有。我没有父亲,也没见过他。” 阿善愣怔一下,心里后悔,内疚地说了声抱歉。 “没关系。”霍振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87 温和道。 一个没见过的陌生人,根本不值得她道歉。 阿善于是善解人意地将话题转向了他母亲出演过的电影,气氛重新又变回了轻快愉快。 用餐时,阿善注意到他进食的方式。 修长的手指捻着披萨,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不乏优雅,用餐礼仪完美。很少有人吃披萨能吃出赏心悦目的美感。 看好看的人吃东西,是种享受。 他们的右手边,有姑娘的眼神一直飞过来。 阿善垂头,深感有趣地一笑。 看来,就算是单亲,他的母亲也将他教得足够好。 那种家境优渥出生的孩子,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稳重从容,阿善认得出来。 霍振家里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阿善便与他边吃边聊。听到朱志的糗事时,阿善忍不住捂嘴笑。 女孩眉眼弯弯如新月,笑靥如花。 阿善惊愣了一秒后,转头对身边的人表示歉意,“博雅哥,你先回去吧。” 阿孝这才注意到她身旁的郁博雅。 郁博雅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又飞快地变成了疏离的客气,“博雅哥,好久不见。” “嗯,阿孝。”郁博雅推了推眼镜,招呼道,“阿善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他走到自家的汽车旁,回了头。 已经比姐姐高出半个头的少年,露出了灿烂的酒窝,拉着阿善的手,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阿善拍了拍他蹭脏的衣角,笑容宠溺。 * 徐礼孝是在3岁那年被徐家领养的。 他从福利院被带回了徐家,那一年,阿善5岁。 阿善记得那一天。 她的祖父从外面抱进来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童,对她说:“善善,来,这是弟弟。” 阿善瞟了男童一眼,没有任何反应,低头继续玩自己的拼图游戏。 “善善做姐姐了哦,以后要爱护弟弟。”祖父边说,边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不要怕,以后这里就是阿孝的家了哟。” 那男童十分乖巧听话,也不怕生,在祖父的示意下,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姐姐。 眼神灵动,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带他逛一遍新家,一下就能记住各个房间的位置。 祖父为他取名徐礼孝。 那时阿善的父亲徐斯已经36岁了,阿善的母亲也有三十多了。他们膝下只有阿善一个女儿,自然疼爱有加。 她母亲怀她时,尚未从丧子的阴影中走出来。 时隔一年再次怀孕,心中常有隐忧和焦虑,怕生下不健康的孩子,一有风吹草动便像只惊弓之鸟。 许是忧思影响到了胎儿,阿善生下来便比别的婴儿娇弱易病。生病如吃饭,频频入院,连脚上都布满了针孔。 一直磕磕绊绊,长到七岁以后,人才逐渐健实了一些。 徐斯完全没有再为徐家添丁的想法。 一来他们夫妻的年纪都不小了,妻子的身体也不好,二来他觉得有阿善便够了,阿善那么可爱。 女孩子用心养育,不见得比男孩子差。 但他父亲可不这么想。 徐老爷子始终觉得女孩子没有男孩子有魄力,徐家更需要一个男性继承人。 阿善又总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担忧……万一,养不大呢?就像那个夭折的长孙。 徐老爷子忍耐多年,自作主张,以徐斯的名义收养了阿孝。 徐斯虽然不赞同父亲,但一个无辜的孩子,他也拉不下脸来赶走或为难。 阿善的母亲则是因为内疚,认下了这个养子。 家中各人别扭了一段时间,便接受了这个多出来的新成员。 徐斯那时正值壮年,忙着为徐氏企业开辟疆土,几个公司都需要他关心过问。但是再忙,晚上回到家也会逗一逗自己的女儿,问问小姑娘的饮食起居。 阿善也粘他。 常常,他刚在书桌前坐定了,阿善就迈着小步子找过来,抱住他的大腿蹭啊蹭,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像依恋的幼崽,仰头期盼地望着父亲。 于是徐斯就笑着将她抱到腿上,圈在怀里,一边处理公司事务。 阿善并不闹腾,她身体弱,精力少,便时常是安静的。 扒着桌子的女娃娃,文件上的字她看不懂。玩玩父亲的纽扣,在父亲怀抱中扭来扭去,扭了一会儿,很快就因为无趣,趴在暖和宽广的胸膛上睡着了。 徐斯低头,微微一笑,伸手擦掉爱女嘴边的口水。 父亲一年四季都忙碌,母亲也差不多。 她不仅是徐斯的妻子,也是徐家的女主人,各种人际往来和大小琐事都要她拿主意。 阿善的体质又十分不适宜带出去见人,双亲分给孩子的陪伴都十分有限。 不得已时,只能将阿善交由家中的佣人带着。 回头再看,连那样稀少的陪伴都那么弥足珍贵。 阿孝的到来填补了阿善孤独的童年。 多了个非亲生的弟弟,她是全家最没有想法的一个。 小孩子通常很敏感,阿善隐隐感觉到祖父不如父母那般喜爱她。为了讨祖父欢心,阿善一向很听他的话。 祖父让她照顾弟弟,阿善便把自己心爱的毛绒狗狗玩具送给弟弟。走到哪里都拖着阿孝,一起玩耍,一起午睡,一起吃点心。 阿善身后从此多了个小尾巴。 一家5口人中,阿孝最乐意亲近的就是阿善了。 不仅仅因为年龄相仿,福利院待过的孩子,通常都善于察言观色。 威严的祖父让他有点害怕,徐父温文,母亲和蔼,他们都很好,却总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 只有阿善,甜软得像朵棉花糖。 好像她就真的是自己姐姐,真心疼爱着家中的幼弟。 有时阿善生病,阿孝便如同担心主人的小动物,不安地围在她床边,期期艾艾。阿善睡觉,他就搬个小凳子守在边上。 阿善自小就粉雕玉琢,话不多,软萌又可爱,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姐姐。 逢年过节,亲戚们来家里拜访,一旦有小孩子过来,阿孝就特别紧张,生怕她被别的小孩抢走似的,从早到晚紧紧黏着她,不叫任何人有机会趁虚而入。 不过阿善也实在太过脆弱了,吹一点风就生病,比他这个弟弟还要弱呢。真是太没用啦。 所以,哪怕是在小孩子最调皮,人憎狗嫌的年纪,他也从未惹哭过阿善。他潜意识里觉得,那是需要他保护的人。 他们互相陪伴,度过了一段悠长的岁月。 小女孩有一次问他:“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摇头,强调般地说:“我叫徐礼孝。” 他是徐礼孝,和善善一样,是徐家的孩子,他们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孩提时代的喜欢,是我们同吃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88 同住,一起游玩如同连体婴儿,对方的高兴难过都感同身受,连叫着相似的名字都是一种荣光。 长大后,全变成了痛苦。 22.救赎 多日未见,阿孝犹如见到主人回家的小狗,兴奋地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他围着她绕了一圈,笑盈盈地打量着姐姐,新奇道:“秀林的校服真好看,虽然有点成熟,不过善善穿很漂亮。” 私底下,他偶尔也会叫她的名字。 “嗯?”阿善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可能是想让学生把自己当作成人那样为人处世?” 她不在意地解释道,比起这个,她更关心眼前人,“你怎么跑过来了?有没有迷路?” 秀林在魏源市的西北面,阿孝就读的立诚中学在东南角,两校之间离得有些远,过来的话要换乘两部车。 阿孝的方向感不太好。 “没有,我早就查好路线啦。” 如愿以偿见到了真人,他总算满意了,晃了晃阿善的手,咧着嘴角央求道:“姐,带我逛逛你们学校吧,可以进去吗?” 魏源市的新城区这些年在一系列新建住宅、公共设施,商业配套和交通逐渐完善和之后,渐有后起之势。整个城市的发展逐步向西北方倾斜。 相对于底蕴厚重的老城区,年轻人更喜欢时尚摩登的新城。 一到周末,商业街林立的新城区便成了玩乐购物消遣的好去处。 街道上霓虹闪烁,高楼大厦的灯火像不夜天。商业购物中心到处摩肩接踵,忙碌的公交和地铁吞吐着一批又一批人流。 每逢节假日更是火树银花,令人目不暇接。 在秀林逛了一圈之后,阿善带他去美食街吃了东西,随后将他送往回家的地铁站。 姐弟俩慢慢踱步街头,像两朵小小的浪花,裹挟在周五人海汹涌的波浪中。 迎面走来的每个人似乎都比他们高大,为了防止被冲散,姐弟俩拖着手。少年被书包微微压弯了腰,小心地护在她外围。 阿孝神色低落,“要是我们能在同一个学校就好了。” 似乎想到了好主意,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高中考到秀林来吧!” 阿善顿了顿,说出了残酷的事实:“爷爷不会同意的。” “那,我考二附中?离秀林也不远。” 二附中是魏源所有重点高中中最末流的学校,只因为有一年,一位学生考取了上京大学,才被列为重点高中。 “笨蛋。”阿善抓住弟弟的手,“阿孝,尽你所能考最好的那一所吧。” 阿孝一脸颓丧,神色不甘,“可我不想和姐姐分开啊。我们一起长大的不是吗?为什么现在不行呢?还不如不要长大呢。” 阿孝清澈的眼眸变得黯淡。 少年耸拉着脑袋,难过道:“我想和姐姐念一个学校啊。” 他不愿意,却也不敢违抗说一不二的祖父。 已经比她高了不少的少年,对着信赖的姐姐,有意识地露出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神色。 善善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了,他知道。 阿善果然止不住心头发软,替他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衣领,摸摸他的脑袋,抚慰道:“别难过啦,等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姐姐带你去海洋水族馆玩吧?” “真的?”阿孝才开心了两秒,随即沮丧地说,“不行啊,我休息天还要上课呢。” “我去和爷爷说,他会同意的。”阿善思索着,一直绷着阿孝也不好。 “我们可以玩上一整天。所以阿孝要好好考哦。” “那说好了。反正第一名肯定又是我。”阿孝终于笑了,酒窝深深,“我还是第一次那么期待期中考呢。” 阿孝有时是她的弟弟,有时又像是哥哥。 阿善也一样,既是姐姐也是妹妹。 父母不在身边,彼此即为最深的羁绊。 小学时,每每家长会,阿善因为有一对惊艳的父母而惹人艳羡。 后来他们却再也无法出席了。 阿善便告诉好奇的同学们,父母亲在很远的地方做生意,不方便回来。 阿善也的确像是那种家庭优渥出身的美丽女孩,同学们一开始都想要和她交好。 而一个曾和他们家有过往来的同校生,爆出她的父亲实际上是在监狱服刑后,阿善便得到了一个“撒谎精”的称号。 阿善无从辩解,唯有挺直脊梁骨,迎接各种讥讽和恶意。 阿孝的情况还好些。 男孩子们讲“义气”,性格比较大大咧咧,脾性相投便能称兄道弟,阿孝自身也是大方好相处的人。 相比之下,阿善糟糕得多。 她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身后大声故意的嘲笑。 从前和她要好的同学都对她指指点点,一句话都不肯再同她说,当她看过去时,全都目光闪烁地躲开。 一旦谁和她说话,马上就会被提醒:徐礼善是罪犯的女儿。 一个罪犯的女儿,听着就有点吓人,好像和她说了话就会传染病毒似的。 小孩子的想法简单,又容易受他人影响。一个大家所排斥的人,如果靠近她,自己也会一起被歧视的。 于是阿善被全班孤立了。 泼在椅子上的胶水,铅笔盒里的毛毛虫,突然绊她一脚的腿……十岁左右的孩子们可没有怜香惜玉的概念,有的只是天真的残忍。 最让人寒心的是亲戚们,那些她叫过“哥哥姐姐”的孩子。 从前她是徐家的小公主,谁都捧着她,讨好他。现在见到她,好一点的扭头就溜,坏一点的就和别人一起骂她,朝她丢石头。 任谁都觉得徐家垮了,没救了。 一个一只脚跨进棺材的老人,一个常年飘零国外撒手不管的姑姑,两个稚儿。没有徐斯,徐家还有什么指望。 ……说不定,是造了什么孽才遭了报应。毕竟,无商不奸,这下好了,真是天网恢恢……你们看,徐家废了。以前多神气…… 活着成了噩梦。 那时,阿孝每节课下课后会穿过一间间教室来找她说话。他们形影不离,自成一个小世界。 只要谁敢招惹她,他就如小兽般龇牙咧嘴,作出凶恶的表情。 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他全部狠狠打回去。 阿善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是阿孝挡在她面前,对她说:“不要怕,有我在呢。” 她被拯救了。 阿孝可是小了她2岁的,有段时间,弟弟藏在校服下的身体总是伤痕累累。 阿善眼中有泪,却始终没有掉下来,眼泪只会让她无法看清他的伤。 23. 48分 爷爷是不会知道的。父亲刚出了事,他也焦急神伤,到处求人,想尽一切办法为监狱里的儿子奔走呼号。 孩子们在学校里遭遇了什么,他暂时关心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89 不到。 有阿孝拉着她,阿善忽然就不在意了,不再为别人的恶意感到伤心难过。 要孤立就孤立好了,反正她有阿孝。阿孝的包容护持就像一块牢固的屏障,替她抵挡了所有伤害。 她已经见识过了人性的冷漠和残忍。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对她怀抱善意,让她信任,那么她是可以撑下去的。 是在那个时候,她和阿孝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坏心眼的人们将他们牢牢绑在一起。他们像是彼此的孤岛,自给自足,捱过了那段漫长到磨人的小学时光。 都说小时候的经历影响深远,阿善想,那时如果没有阿孝的话,她一定变成一个心怀戾气,负面又偏激的人。 父亲的事也好,被孤立嘲笑也好,哪怕母亲丢下他们执意离家,幽暗岁月里的重重伤害,只要阿孝在她身边,她都能跨过去。 她是被阿孝救赎过的人呢。 所以…… “阿孝,尽你所能考最好的那所吧。” 他正处于叛逆的年纪,阿善怕他走弯路,握住他的手,认真劝道:“姐姐也会努力的,努力跟上阿孝的脚步。” 地铁站到了。 姐弟两人站在入口边上,行人从他们身旁匆匆掠过。 阿善轻轻扯了把他的耳朵,笑眯眯地说:“下次不要再逃课了,嗯?” 她对他笑,笑得那么好看,又是这么的近。 他尚未学会忍耐,张开手臂将少女揽进了怀中。 现在他长大了一些,长手长脚,已经能够完完整整抱住她了。 祖父也许是看到了他抱阿善,才会将他们分开的。 少女纤细的身体贴着他,并没有将他推开,阿孝的忐忑才得以平息。 “不要担心。” 变声期少年的声音略显低沉,郑重地许下誓言,“爷爷的要求我都会做到的。总有一天,我会得到站在姐姐身边的资格的。” 阿善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眨了眨眼睛。 少年青涩的身体尚显单薄,却有着炙热的温度,一如从前,温暖得让人想哭。 如果有人疼爱他就好了,如果祖父不要对他那么苛刻就好了,如果,他有父母就好了。 可能正是因为阿孝太好太懂事,她心里时常有莫名的酸楚。 阿善抬起手臂,反搂住男孩,温柔道:“嗯,我相信。阿孝一直都是最好的。” *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阿善的分数……有些微妙。 语文英语都在90分以上,数学化学100分,只有物理惨不忍睹的48分,很是刺眼。 校门口不远处的橱窗中,张贴栏上的粉色纸张昭告着初三第一学期期中考试的年级前十名。 阿善排在倒数第三,也就是第八名,十分醒目。 “哈哈哈,女神原来是物理白痴吗?48分哎!”朱志的大嗓门不客气地嚷嚷着,“和其他学科之间的分差也太大了点吧。” “喂,阿振,物理及格的话,她就是第二名了吧?”朱志摩挲着下巴,美滋滋地幻想着,“啊,要是在一个班级就好了,我能教她物理,她可以教我其他功课。” 说完,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对吧?” 霍振默了一下,“……别做梦了。” 我考第一名,也没见你请教过我啊。 朱志很不服气,犟嘴道:“怎么做梦了?反正上了高中会重新分配班级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嘛。要是我考第一名,分配到1班,女神也依然在1班的话,不就可能了吗。” 入学时,根据每个人的考试成绩,优等生们会平均分配到各个班级。只有年级第一名通常花落1班,这是秀林一直以来不成文的规则。 “首先,你能考到第一名吗?第二,好吧,就算你梦里考到了第一,你怎么肯定她还是在1班?第三,你怎么知道她高中还在秀林,她的成绩……” 霍振原本是想说她的成绩考其他重点高中也绰绰有余。朱志却误会了,不开心地打断他,“她的成绩升秀林的高中部有什么问题吗?” 朱志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争着和他辩论:“不就是物理差了点吗?这次物理最高分也才71分,及格的学生才十一个。你这个年级第一不也失手了,才70分好吗。70和48,差了22分,就像60分和82分, 82分的及格了,60也及格了,有差很多吗?你说!差很多吗?!” ……为何你的强词夺理显得如此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啊兄弟?! 霍振无语凝噎。 “你有什么好嘲笑人家的?48分说明很有潜力!”朱志煞有其事,点头肯定道。 “……”我才没有嘲笑她啊!刚刚取笑她分差大的人明明是你好吧。 霍振被他好一通呛声,摇头,恕他无法苟同。 “啊啊!出卷子的老师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们只是稚嫩的初三生啊!这么摧残打击真的好吗?!也不给条活路!逼死一大片啊!” 霍振憋了下,最终无奈道:“的确是太难了。” “因为,真的很难嘛。”同时,一道清淡微沙的嗓音,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后方低低响起。 他们看得太专注,议论的声音堂而皇之,来看成绩的学生围了好几层,根本没注意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的。 全部,被听到了吗……? 两人顿时石化。 朱志像被锯了嘴的葫芦,彻底没了声音。 被讨论的对象听了个正着!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尴尬啊!刚才他们好像应该没有说人家的坏话吧?呵呵…… ——可是你嘲笑人家的分数了啊少年。 “第一名哦,厉害了。” 先夸了霍振,接着转向回避着她视线,仰头朝天,假装看飞机的朱志。 阿善歪了歪头,一笑,“蜘蛛……?你想教我物理?” “……”他不敢。 咦?咦?!等、等下,女神是怎么知道他的绰号的? 浓眉大眼的少年受宠若惊,脸色微红,觑了她一眼。 霍振同情地拍拍他肩膀,说出他的物理分数:“他59。” “那也比我厉害啊,离及格只差了一分,很有潜力,加油哦。”阿善是真心的。 “……” 怎么听着那么不是滋味呢?马丹!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内心的小人被打击到泪流满面的蜘蛛同学,第一次有了觉悟。 三人离开张贴栏。 “物理考试那里刮大风了……”女生说。 男生们低头思索……好像是,然后呢? 俩男生,4只耳朵如兔耳般支楞着,认真聆听。 少女微微皱着眉头,连蹙眉都好看得不可思议,“风太大,把智商全都吹走了。” 她平静地说完了冷笑话。 “……” 以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90 为她要说什么大事,洗耳恭听状的两个男生,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24. 三人行 “噗,哈哈哈……”呆怔了几秒后,朱志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女神你以后不要这么严肃地讲超冷的笑话啊,一点都不好笑啊哈哈哈!” 不过,连讲不好笑的冷笑话依然那么可爱。 看似冷漠的少女,一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朱志的眼角笑出了泪花,也不拘束了。 霍振也勾起了嘴角。 “我可是很苦恼的,从没考过4打头的分数呢。”阿善露出了困扰的神色。 那表情也是纤弱可爱的,想揉揉她的脑袋,告诉她没关系。 朱志挠挠头,想法儿安慰她:“不过女神,你的文理科真的很均衡啊,居然没有偏科。” “……48。” “说了这次是意外啊!大家都很差好不好!你们这些及格的人也考虑下我们的感受啊!不要揭人家的伤疤啊混蛋!”手舞足蹈的男生哇哇叫。 阿善看着朱志,有点羞涩地抿嘴笑了,“女神什么的,总感觉有点羞耻,叫我名字就可以。” “那,我可以像你同学那样,叫你阿善吗?”脸又红了,幸好他肤色偏深。 这样可爱的少女,如果在一个班级的话,一定很有趣吧。 每天都能和她呼吸到同一间教室的空气,光是想想都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霍振却微微出神,想着朱志的话。 阿志的乌鸦嘴偶尔灵异起来教人害怕。 升学必须考第一名是吗?他思索着。 旁边二人已经愉快地聊起了天。 “当然可以啊。” “阿善,嘿嘿,你有企鹅号吗?能加我一个吗?” “好啊,我回去加你,你的号是多少?” “xxxxxxxx,我写下来给你?” “没关系,我能记住。” “哦……” “你的表情写着怀疑哦,放心啦,我能记住的,霍振,你要加吗?” “嗯?嗯!我的是5xxxxxxx。” “你们小时候都吃的什么?怎么都长得这么高?” “牛奶加运动。” “现在喝还来得及吗?” “不用,阿善你正好啦。” “可是离得近了,脖子很酸啊……蜘蛛,你在偷笑吗?” “诶?女……阿善怎么会知道我的外号?” “因为蜘蛛挺有名的吧?” “什么什么?不会是恶名吧?” “因为阿志你的话太多了,大家都知道。” “……” “和蜘蛛做同桌是什么感受?霍振?” “呃……一言难尽。” “还是挺有趣的,对吧?” “诶?”被夸奖了的男生,兴奋地扑到了友人身上,“听到没?听到没!你要惜福啊!” “好重,离我远一点。”二货! “为什么你们班里的人都叫他蜘蛛,霍振叫阿志?” “因为他喜欢我!” “因为我和他不熟!” “咦,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阿振。” “你是牛皮糖吗?非要靠过来?” “呵呵,你们感情真好。” “那是!” “才不!” “有异口同声的默契呢。” “……” 三人以前所未有的融洽气氛慢慢走向教学楼。 这是阿善的另一个三角了。 不过阿善没事很少找他们。 霍振有时出去参加奥数和物理竞赛,阿善会送上问候和恭喜。 他不在,朱志也没有借机凑上来。有时远远看到她,冲她挥一挥手就算是招呼了,然后笑眯着眼,挂到同学身上继续调笑。 朱志和霍振就像是连体婴儿,从不单独找阿善说话。偶尔大大咧咧的朱志忘记了带课本,也是霍振陪着他一起来向阿善借课本。 如同某种默认,谁都没有擅自私下和阿善套近乎。 三人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阿善看着形影不离的两人,笑着说:“真的很像兄弟呢。” 切!假正经! 话痨鬼! 两人同时嫌弃地撇嘴,别开头。 而真正让霍振能亲密接触到阿善的,是一次公交车事件。 * 到了十一月,天渐渐冷了。 学生们纷纷套上了毛衣背心和西装外套,怕冷的又在外面加了棉服。 阿善低头打了几个喷嚏,揉揉鼻子。 放学时分,校门外,马路两旁的私家车排起了长龙,各种喧闹声汇聚成一股洪流。 喇叭声,呼唤声,车铃声,卖小吃的摊贩的吆喝声中,稀薄的太阳看了一眼庸碌人世间的繁忙,向着地平线缓缓坠落。 周佳琪上了自家的奔驰,郁博雅要上英文补习课,2人不同路,阿善拒绝了他送她的提议。 道别了朋友们,她拐弯,去学校旁边的奶茶铺买了杯热饮暖手。 被突如其来的降温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少女,瑟瑟地呼出一口暖气,躲在人群后面安静地等着公交,边发起了呆。 应该早点把冬季的厚外套和毛衣带过来的。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更冷……要不先去买件厚衣服挡一下? 盘算了下钱包中的数额,阿善喝光奶茶,搭上了另一班途径新城区服装街的公交车。 正逢下班高峰时段,车厢内格外拥挤。频繁的红灯带得站立的乘客们前后晃动。 阿善一开始对身后若有似无的触碰并没有注意。 公交车启动刹车间,乘客们难免互相擦碰到,抵着她臀部附近的手便有规律地蹭一蹭。 又塞进来几个人之后,那只手就没再移开。 等到她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才意识到自己是遇到传说中的色狼了。 阿善懵了好几秒,才转头看向身后。 长着一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头发油腻茂密,矮个子,绿豆大的眼睛望着车厢的扶手,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善一回头,他立即挪开了手,心虚地往外挤了出去。 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她仍然处于不可置信中。要如何应对?大喊色狼?踹他?报警? 她还没报复呢,他就走开了,还真是熟练呢…… 阿善有些生气和后悔,又害怕起来。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正彷徨无助时,蓦然发现了熟悉的面孔。 戴着耳机的高大少年,眉目深邃,抓着吊环,面无表情地看向车窗外,光影一片片略过他英气的侧脸。 阿善迟疑了一下,朝着他的方向慢慢挪过去。 她像一条海中回溯的小鱼,艰难地游到了目的地,伸手轻轻拉了拉男生的衣角。 25.公交车事件 高大的少年警觉地低头,看到阿善时,微微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他扯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91 下耳塞,意外道:“徐礼善?” “霍振。” 少女惴惴不安,又拉了拉他的衣角。 霍振下意识地弯下腰。 阿善凑到他耳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求助,“刚才有人摸我……”屁股,她羞窘得说不出话。 霍振微诧,顺着她的目光搜寻着可疑人物,求证道:“是门口那个络腮胡的男人?” “嗯……” 车子一个急刹车,阿善站立不稳,一把揪住他的手臂,霍振赶忙拉住她。 站稳后,阿善马上放开被她抓皱的袖子,“对不起。” “没关系。”霍振侧了侧身,让出身前的一小块空间,“到这儿来。” 少年一手抓着吊环,一手撑住扶手。 他将阿善护在那个半圈内,如一道人墙般替她抵挡着冲击,手上的青筋微微浮起。 阿善从缝隙里又瞅了那猥琐男一眼。 “要报警吗?” “算了。”麻烦,阿善摇摇头,“警察也赶不及了。” 霍振死死盯着中年男子看了半晌,记住了他的身形。要不是人太多,他倒是不介意揍他一顿。 似乎察觉到了她人高马大的同伴的威慑力,男人果然很快就下了车。 阿善小小地舒了口气。 霍振听见她轻声问:“你怎么也坐这辆车?司机呢?刚才没在车站上看到你?” “我自己坐车,自由。刚才和阿志去了趟文具店,耽搁了一会儿。你呢?” 阿善平时可不是坐这路车的。 “我去服装街。” 正对他的少女,视线水平落在了男生的第三粒衬衫纽扣上。 从微微敞开的衣领中,能看到一小截隆起的锁骨,嶙峋优美。 视线往上,淡蓝色的衣领洁净无垢。再往上,是性感的男性特征。 那一小块突起滑动了几下,“买衣服?” “嗯。突然降温,衣服没带够,我比较怕冷。” 贴得近了,能闻到他外套上残留的柔顺剂和阳光独有的清香。 少女将视线定在那颗纽扣上。 霍振看了一眼车窗外。 冬天天总是黑得特别快,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一个人不安全,要我陪你吗?” 刚才的经历阿善尚且心有余悸,她没有拒绝,迟疑了一下,问他:“可以吗?晚点回家没事吗?” “没事,家里没人等我。”霍振表情平淡,内心却十分期待和欢喜。 “诶?”阿善微微仰头望着他,“父母都不在家吗?” 下颔线条完美的少年没有看向她,他正望着车窗上两人隐约靠在一起的轮廓,那姿势有点像拥抱。 他解释说:“我母亲去国外参加电影节了,下周才回来。” 阿善想了想,征求他的意见,“那,等下我们先去吃饭吧。我请你,当做谢礼?” “好。” “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啊,对了,披萨怎么样?听我同学说服装街旁边有家新开的披萨店口碑不错,去的人很多,你想去吗?” 少女额头边缘一层新生的碎发,细细软软的,非常可爱,手感很好的样子。 话说,小鸡仔出生时的绒毛也是这样的吧?有种抚摸的冲动。 霍振的手指微微一动,抓紧了扶手。 被乘客们推挤在一起,他稍一低头,就能闻到少女幽淡的发香。 在空气浑浊驳杂的车厢内,鼻尖那点馨香仿佛辟出了一片清新的小宇宙。 不知她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很好闻……霍振微微出着神,一心二用,听她用轻柔微沙的嗓音说话。 阿善说完,便询问地看向他。 车厢昏暗的光线中,少年的神色柔软得不可思议,“听你的。” * 因为是工作日,幸运地不用等位。 穿着统一红白制服的服务员,将他们领到了靠窗的二人座,视野极好,能看到不远处游乐园里的摩天轮。 餐厅里暖气充足,阿善将书包放到旁边椅子里,伸手解开围巾。 将菜单递给男生后,服务员好心提醒这对养眼又登对的小情侣,“今天的情侣套餐半价哦,需要来一份吗?” “……” 少女叠围巾的动作,少年翻阅菜单的手,齐齐卡顿。 两人对视一眼,又动作一致地挪开。 霍振垂下眼睑,手中的菜单簿突然烫手起来。 他第一次感到脑子不够用。 话说,这种事情要怎么回应啊?怎么办,不太想否认呢……闷骚的男生恍恍惚惚,连自己看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阿善的脸红扑扑的,她慢吞吞地叠好了围巾,觑了一眼对面的人。 霍振外表看起来相当淡定,认真翻看着菜单,脸都不红一下。 但如果她再观察得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少年鲜红欲滴的耳垂。 阿善听到他询问服务员:“那个,情侣套餐都有些什么?” 女服务员将菜单翻到那一页,热心推荐道:“9寸披萨一份,口味任选,小吃套餐一份,果汁饮品2杯,玉米甜心2份。原价98,今天只要49哦。” 霍振问对面的人:“……你怎么想?” 阿善觉得不错,“那就这个吧。” 霍振将菜单递给她,“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这些够了。” “再来一份提拉米苏和蘑菇汤。” 女孩们似乎都爱吃甜点,他又交代服务员,“果汁要热的可以吗?” “可以的,没问题。请两位稍等。” 开朗的女服务员收好单子,冲阿善眨眨眼,笑着夸赞道:“男朋友很贴心哦。” 没等他们解释,服务员已经愉快地走掉了。青春啊,还真甜蜜呢,看样子刚刚开始吧?好好享受吧,羞涩的少年少女们。 没人打扰,二人却同时感到了一丝别扭,不约而同扭头看向了窗外。 夜色中闪耀的灯火璀璨迷离,心却不由自主地被对面的少女牵引着。 座位上方的吊灯低低的,光线晕黄,为彼此的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暖色调。 气氛因为尴尬而一时沉默着,又似乎有一种粘稠的,红粉粉的暧昧充斥在他们中间。 胸腔饱涨,心跳砰砰砰得有些乱,被老师叫上台解题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霍振的余光中接到了阿善的视线……自己看起来,应该没有奇怪的地方吧? 好一会儿,阿善噗嗤一声笑了。 她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聊会儿吧,可能没那么快。” 26.约会 俊朗的少年也一笑,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问阿善:“家里有门禁吗?” “我一个人住在姑姑家,没有门禁。” 想起刚才他的话,阿善疑惑地问:“你母亲是明星吗?” 上次在普度寺,阿善见过一面,对低调的美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92 妇人印象颇深。她几乎不看电视,一些老牌明星她也不太熟悉,只是觉得眼熟。 “嗯。不过她现在是半退隐状态,有时参加一些活动和幕后工作。” “她是不是演过《侠女》?我小时候好像看过,不过忘了她的名字。” 霍振说了。 难怪会有那种气场,阿善颔首,“你母亲很有气质。” 你也一样啊,少年心说。 少女凝视了他半晌,发现新大陆似地说:“霍振,你的眼睛和妈妈最像呢。” 双眼皮,眼形狭长,收至眼角处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有迷人的风情,专注地望着你的时候,有种深情款款的错觉。 笑时,眼尾的形状很性感。 霍振眨眨眼,抿嘴微微一笑,“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阿善又问:“那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霍振顿了顿,坦然道:“没有。我没有父亲,也没见过他。” 阿善愣怔一下,心里后悔,内疚地说了声抱歉。 “没关系。”霍振温和道。 一个没见过的陌生人,根本不值得她道歉。 阿善于是善解人意地将话题转向了他母亲出演过的电影,气氛重新又变回了轻快愉快。 用餐时,阿善注意到他进食的方式。 修长的手指捻着披萨,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不乏优雅,用餐礼仪完美。很少有人吃披萨能吃出赏心悦目的美感。 看好看的人吃东西,是种享受。 他们的右手边,有姑娘的眼神一直飞过来。 阿善垂头,深感有趣地一笑。 看来,就算是单亲,他的母亲也将他教得足够好。 那种家境优渥出生的孩子,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稳重从容,阿善认得出来。 霍振家里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阿善便与他边吃边聊。听到朱志的糗事时,阿善忍不住捂嘴笑。 女孩眉眼弯弯如新月,笑靥如花。阿善惊愣了一秒后,转头对身边的人表示歉意,“博雅哥,你先回去吧。” 阿孝这才注意到她身旁的郁博雅。 郁博雅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又飞快地变成了疏离的客气,“博雅哥,好久不见。” “嗯,阿孝。”郁博雅推了推眼镜,招呼道,“阿善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他走到自家的汽车旁,回了头。 已经比姐姐高出半个头的少年,露出了灿烂的酒窝,拉着阿善的手,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阿善拍了拍他蹭脏的衣角,笑容宠溺。 * 徐礼孝是在3岁那年被徐家领养的。 他从福利院被带回了徐家,那一年,阿善5岁。 阿善记得那一天。 她的祖父从外面抱进来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童,对她说:“善善,来,这是弟弟。” 阿善瞟了男童一眼,没有任何反应,低头继续玩自己的拼图游戏。 “善善做姐姐了哦,以后要爱护弟弟。”祖父边说,边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不要怕,以后这里就是阿孝的家了哟。” 那男童十分乖巧听话,也不怕生,在祖父的示意下,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姐姐。 眼神灵动,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带他逛一遍新家,一下就能记住各个房间的位置。 祖父为他取名徐礼孝。 那时阿善的父亲徐斯已经36岁了,阿善的母亲也有三十多了。他们膝下只有阿善一个女儿,自然疼爱有加。 她母亲怀她时,尚未从丧子的阴影中走出来。 时隔一年再次怀孕,心中常有隐忧和焦虑,怕生下不健康的孩子,一有风吹草动便像只惊弓之鸟。 许是忧思影响到了胎儿,阿善生下来便比别的婴儿娇弱易病。生病如吃饭,频频入院,连脚上都布满了针孔。 一直磕磕绊绊,长到七岁以后,人才逐渐健实了一些。 徐斯完全没有再为徐家添丁的想法。 一来他们夫妻的年纪都不小了,妻子的身体也不好,二来他觉得有阿善便够了,阿善那么可爱。 女孩子用心养育,不见得比男孩子差。 但他父亲可不这么想。 徐老爷子始终觉得女孩子没有男孩子有魄力,徐家更需要一个男性继承人。 阿善又总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担忧……万一,养不大呢?就像那个夭折的长孙。 徐老爷子忍耐多年,自作主张,以徐斯的名义收养了阿孝。 徐斯虽然不赞同父亲,但一个无辜的孩子,他也拉不下脸来赶走或为难。 阿善的母亲则是因为内疚,认下了这个养子。 家中各人别扭了一段时间,便接受了这个多出来的新成员。 徐斯那时正值壮年,忙着为徐氏企业开辟疆土,几个公司都需要他关心过问。但是再忙,晚上回到家也会逗一逗自己的女儿,问问小姑娘的饮食起居。 阿善也粘他。 常常,他刚在书桌前坐定了,阿善就迈着小步子找过来,抱住他的大腿蹭啊蹭,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像依恋的幼崽,仰头期盼地望着父亲。 于是徐斯就笑着将她抱到腿上,圈在怀里,一边处理公司事务。 阿善并不闹腾,她身体弱,精力少,便时常是安静的。 扒着桌子的女娃娃,文件上的字她看不懂。玩玩父亲的纽扣,在父亲怀抱中扭来扭去,扭了一会儿,很快就因为无趣,趴在暖和宽广的胸膛上睡着了。 徐斯低头,微微一笑,伸手擦掉爱女嘴边的口水。 父亲一年四季都忙碌,母亲也差不多。 她不仅是徐斯的妻子,也是徐家的女主人,各种人际往来和大小琐事都要她拿主意。 阿善的体质又十分不适宜带出去见人,双亲分给孩子的陪伴都十分有限。 不得已时,只能将阿善交由家中的佣人带着。 回头再看,连那样稀少的陪伴都那么弥足珍贵。 阿孝的到来填补了阿善孤独的童年。 多了个非亲生的弟弟,她是全家最没有想法的一个。 小孩子通常很敏感,阿善隐隐感觉到祖父不如父母那般喜爱她。为了讨祖父欢心,阿善一向很听他的话。 祖父让她照顾弟弟,阿善便把自己心爱的毛绒狗狗玩具送给弟弟。走到哪里都拖着阿孝,一起玩耍,一起午睡,一起吃点心。 阿善身后从此多了个小尾巴。 一家5口人中,阿孝最乐意亲近的就是阿善了。 不仅仅因为年龄相仿,福利院待过的孩子,通常都善于察言观色。 威严的祖父让他有点害怕,徐父温文,母亲和蔼,他们都很好,却总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 只有阿善,甜软得像朵棉花糖。 好像她就真的是自己姐姐,真心疼爱着家中的幼弟。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93 有时阿善生病,阿孝便如同担心主人的小动物,不安地围在她床边,期期艾艾。阿善睡觉,他就搬个小凳子守在边上。 阿善自小就粉雕玉琢,话不多,软萌又可爱,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姐姐。 逢年过节,亲戚们来家里拜访,一旦有小孩子过来,阿孝就特别紧张,生怕她被别的小孩抢走似的,从早到晚紧紧黏着她,不叫任何人有机会趁虚而入。 不过阿善也实在太过脆弱了,吹一点风就生病,比他这个弟弟还要弱呢。真是太没用啦。 所以,哪怕是在小孩子最调皮,人憎狗嫌的年纪,他也从未惹哭过阿善。他潜意识里觉得,那是需要他保护的人。 他们互相陪伴,度过了一段悠长的岁月。 小女孩有一次问他:“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摇头,强调般地说:“我叫徐礼孝。” 他是徐礼孝,和善善一样,是徐家的孩子,他们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孩提时代的喜欢,是我们同吃同住,一起游玩如同连体婴儿,对方的高兴难过都感同身受,连叫着相似的名字都是一种荣光。 长大后,全变成了痛苦。 22.救赎 多日未见,阿孝犹如见到主人回家的小狗,兴奋地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他围着她绕了一圈,笑盈盈地打量着姐姐,新奇道:“秀林的校服真好看,虽然有点成熟,不过善善穿很漂亮。” 私底下,他偶尔也会叫她的名字。 “嗯?”阿善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可能是想让学生把自己当作成人那样为人处世?” 她不在意地解释道,比起这个,她更关心眼前人,“你怎么跑过来了?有没有迷路?” 秀林在魏源市的西北面,阿孝就读的立诚中学在东南角,两校之间离得有些远,过来的话要换乘两部车。 阿孝的方向感不太好。 “没有,我早就查好路线啦。” 如愿以偿见到了真人,他总算满意了,晃了晃阿善的手,咧着嘴角央求道:“姐,带我逛逛你们学校吧,可以进去吗?” 魏源市的新城区这些年在一系列新建住宅、公共设施,商业配套和交通逐渐完善和之后,渐有后起之势。整个城市的发展逐步向西北方倾斜。 相对于底蕴厚重的老城区,年轻人更喜欢时尚摩登的新城。 一到周末,商业街林立的新城区便成了玩乐购物消遣的好去处。 街道上霓虹闪烁,高楼大厦的灯火像不夜天。商业购物中心到处摩肩接踵,忙碌的公交和地铁吞吐着一批又一批人流。 每逢节假日更是火树银花,令人目不暇接。 在秀林逛了一圈之后,阿善带他去美食街吃了东西,随后将他送往回家的地铁站。 姐弟俩慢慢踱步街头,像两朵小小的浪花,裹挟在周五人海汹涌的波浪中。 迎面走来的每个人似乎都比他们高大,为了防止被冲散,姐弟俩拖着手。少年被书包微微压弯了腰,小心地护在她外围。 阿孝神色低落,“要是我们能在同一个学校就好了。” 似乎想到了好主意,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高中考到秀林来吧!” 阿善顿了顿,说出了残酷的事实:“爷爷不会同意的。” “那,我考二附中?离秀林也不远。” 二附中是魏源所有重点高中中最末流的学校,只因为有一年,一位学生考取了上京大学,才被列为重点高中。 “笨蛋。”阿善抓住弟弟的手,“阿孝,尽你所能考最好的那一所吧。” 阿孝一脸颓丧,神色不甘,“可我不想和姐姐分开啊。我们一起长大的不是吗?为什么现在不行呢?还不如不要长大呢。” 阿孝清澈的眼眸变得黯淡。 少年耸拉着脑袋,难过道:“我想和姐姐念一个学校啊。” 他不愿意,却也不敢违抗说一不二的祖父。 已经比她高了不少的少年,对着信赖的姐姐,有意识地露出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神色。 善善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了,他知道。 阿善果然止不住心头发软,替他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衣领,摸摸他的脑袋,抚慰道:“别难过啦,等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姐姐带你去海洋水族馆玩吧?” “真的?”阿孝才开心了两秒,随即沮丧地说,“不行啊,我休息天还要上课呢。” “我去和爷爷说,他会同意的。”阿善思索着,一直绷着阿孝也不好。 “我们可以玩上一整天。所以阿孝要好好考哦。” “那说好了。反正第一名肯定又是我。”阿孝终于笑了,酒窝深深,“我还是第一次那么期待期中考呢。” 阿孝有时是她的弟弟,有时又像是哥哥。 阿善也一样,既是姐姐也是妹妹。 父母不在身边,彼此即为最深的羁绊。 小学时,每每家长会,阿善因为有一对惊艳的父母而惹人艳羡。 后来他们却再也无法出席了。 阿善便告诉好奇的同学们,父母亲在很远的地方做生意,不方便回来。 阿善也的确像是那种家庭优渥出身的美丽女孩,同学们一开始都想要和她交好。 而一个曾和他们家有过往来的同校生,爆出她的父亲实际上是在监狱服刑后,阿善便得到了一个“撒谎精”的称号。 阿善无从辩解,唯有挺直脊梁骨,迎接各种讥讽和恶意。 阿孝的情况还好些。 男孩子们讲“义气”,性格比较大大咧咧,脾性相投便能称兄道弟,阿孝自身也是大方好相处的人。 相比之下,阿善糟糕得多。 她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身后大声故意的嘲笑。 从前和她要好的同学都对她指指点点,一句话都不肯再同她说,当她看过去时,全都目光闪烁地躲开。 一旦谁和她说话,马上就会被提醒:徐礼善是罪犯的女儿。 一个罪犯的女儿,听着就有点吓人,好像和她说了话就会传染病毒似的。 小孩子的想法简单,又容易受他人影响。一个大家所排斥的人,如果靠近她,自己也会一起被歧视的。 于是阿善被全班孤立了。 泼在椅子上的胶水,铅笔盒里的毛毛虫,突然绊她一脚的腿……十岁左右的孩子们可没有怜香惜玉的概念,有的只是天真的残忍。 最让人寒心的是亲戚们,那些她叫过“哥哥姐姐”的孩子。 从前她是徐家的小公主,谁都捧着她,讨好他。现在见到她,好一点的扭头就溜,坏一点的就和别人一起骂她,朝她丢石头。 任谁都觉得徐家垮了,没救了。 一个一只脚跨进棺材的老人,一个常年飘零国外撒手不管的姑姑,两个稚儿。没有徐斯,徐家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94 还有什么指望。 ……说不定,是造了什么孽才遭了报应。毕竟,无商不奸,这下好了,真是天网恢恢……你们看,徐家废了。以前多神气…… 活着成了噩梦。 那时,阿孝每节课下课后会穿过一间间教室来找她说话。他们形影不离,自成一个小世界。 只要谁敢招惹她,他就如小兽般龇牙咧嘴,作出凶恶的表情。 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他全部狠狠打回去。 阿善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是阿孝挡在她面前,对她说:“不要怕,有我在呢。” 她被拯救了。 阿孝可是小了她2岁的,有段时间,弟弟藏在校服下的身体总是伤痕累累。 阿善眼中有泪,却始终没有掉下来,眼泪只会让她无法看清他的伤。 23. 48分 爷爷是不会知道的。父亲刚出了事,他也焦急神伤,到处求人,想尽一切办法为监狱里的儿子奔走呼号。 孩子们在学校里遭遇了什么,他暂时关心不到。 有阿孝拉着她,阿善忽然就不在意了,不再为别人的恶意感到伤心难过。 要孤立就孤立好了,反正她有阿孝。阿孝的包容护持就像一块牢固的屏障,替她抵挡了所有伤害。 她已经见识过了人性的冷漠和残忍。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对她怀抱善意,让她信任,那么她是可以撑下去的。 是在那个时候,她和阿孝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坏心眼的人们将他们牢牢绑在一起。他们像是彼此的孤岛,自给自足,捱过了那段漫长到磨人的小学时光。 都说小时候的经历影响深远,阿善想,那时如果没有阿孝的话,她一定变成一个心怀戾气,负面又偏激的人。 父亲的事也好,被孤立嘲笑也好,哪怕母亲丢下他们执意离家,幽暗岁月里的重重伤害,只要阿孝在她身边,她都能跨过去。 她是被阿孝救赎过的人呢。 所以…… “阿孝,尽你所能考最好的那所吧。” 他正处于叛逆的年纪,阿善怕他走弯路,握住他的手,认真劝道:“姐姐也会努力的,努力跟上阿孝的脚步。” 地铁站到了。 姐弟两人站在入口边上,行人从他们身旁匆匆掠过。 阿善轻轻扯了把他的耳朵,笑眯眯地说:“下次不要再逃课了,嗯?” 她对他笑,笑得那么好看,又是这么的近。 他尚未学会忍耐,张开手臂将少女揽进了怀中。 现在他长大了一些,长手长脚,已经能够完完整整抱住她了。 祖父也许是看到了他抱阿善,才会将他们分开的。 少女纤细的身体贴着他,并没有将他推开,阿孝的忐忑才得以平息。 “不要担心。” 变声期少年的声音略显低沉,郑重地许下誓言,“爷爷的要求我都会做到的。总有一天,我会得到站在姐姐身边的资格的。” 阿善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眨了眨眼睛。 少年青涩的身体尚显单薄,却有着炙热的温度,一如从前,温暖得让人想哭。 如果有人疼爱他就好了,如果祖父不要对他那么苛刻就好了,如果,他有父母就好了。 可能正是因为阿孝太好太懂事,她心里时常有莫名的酸楚。 阿善抬起手臂,反搂住男孩,温柔道:“嗯,我相信。阿孝一直都是最好的。” *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阿善的分数……有些微妙。 语文英语都在90分以上,数学化学100分,只有物理惨不忍睹的48分,很是刺眼。 校门口不远处的橱窗中,张贴栏上的粉色纸张昭告着初三第一学期期中考试的年级前十名。 阿善排在倒数第三,也就是第八名,十分醒目。 “哈哈哈,女神原来是物理白痴吗?48分哎!”朱志的大嗓门不客气地嚷嚷着,“和其他学科之间的分差也太大了点吧。” “喂,阿振,物理及格的话,她就是第二名了吧?”朱志摩挲着下巴,美滋滋地幻想着,“啊,要是在一个班级就好了,我能教她物理,她可以教我其他功课。” 说完,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对吧?” 霍振默了一下,“……别做梦了。” 我考第一名,也没见你请教过我啊。 朱志很不服气,犟嘴道:“怎么做梦了?反正上了高中会重新分配班级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嘛。要是我考第一名,分配到1班,女神也依然在1班的话,不就可能了吗。” 入学时,根据每个人的考试成绩,优等生们会平均分配到各个班级。只有年级第一名通常花落1班,这是秀林一直以来不成文的规则。 “首先,你能考到第一名吗?第二,好吧,就算你梦里考到了第一,你怎么肯定她还是在1班?第三,你怎么知道她高中还在秀林,她的成绩……” 霍振原本是想说她的成绩考其他重点高中也绰绰有余。朱志却误会了,不开心地打断他,“她的成绩升秀林的高中部有什么问题吗?” 朱志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争着和他辩论:“不就是物理差了点吗?这次物理最高分也才71分,及格的学生才十一个。你这个年级第一不也失手了,才70分好吗。70和48,差了22分,就像60分和82分, 82分的及格了,60也及格了,有差很多吗?你说!差很多吗?!” ……为何你的强词夺理显得如此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啊兄弟?! 霍振无语凝噎。 “你有什么好嘲笑人家的?48分说明很有潜力!”朱志煞有其事,点头肯定道。 “……”我才没有嘲笑她啊!刚刚取笑她分差大的人明明是你好吧。 霍振被他好一通呛声,摇头,恕他无法苟同。 “啊啊!出卷子的老师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们只是稚嫩的初三生啊!这么摧残打击真的好吗?!也不给条活路!逼死一大片啊!” 霍振憋了下,最终无奈道:“的确是太难了。” “因为,真的很难嘛。”同时,一道清淡微沙的嗓音,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后方低低响起。 他们看得太专注,议论的声音堂而皇之,来看成绩的学生围了好几层,根本没注意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的。 全部,被听到了吗……? 两人顿时石化。 朱志像被锯了嘴的葫芦,彻底没了声音。 被讨论的对象听了个正着!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尴尬啊!刚才他们好像应该没有说人家的坏话吧?呵呵…… ——可是你嘲笑人家的分数了啊少年。 “第一名哦,厉害了。” 先夸了霍振,接着转向回避着她视线,仰头朝天,假装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95 看飞机的朱志。 阿善歪了歪头,一笑,“蜘蛛……?你想教我物理?” “……”他不敢。 咦?咦?!等、等下,女神是怎么知道他的绰号的? 浓眉大眼的少年受宠若惊,脸色微红,觑了她一眼。 霍振同情地拍拍他肩膀,说出他的物理分数:“他59。” “那也比我厉害啊,离及格只差了一分,很有潜力,加油哦。”阿善是真心的。 “……” 怎么听着那么不是滋味呢?马丹!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内心的小人被打击到泪流满面的蜘蛛同学,第一次有了觉悟。 三人离开张贴栏。 “物理考试那里刮大风了……”女生说。 男生们低头思索……好像是,然后呢? 俩男生,4只耳朵如兔耳般支楞着,认真聆听。 少女微微皱着眉头,连蹙眉都好看得不可思议,“风太大,把智商全都吹走了。” 她平静地说完了冷笑话。 “……” 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洗耳恭听状的两个男生,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24. 三人行 “噗,哈哈哈……”呆怔了几秒后,朱志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女神你以后不要这么严肃地讲超冷的笑话啊,一点都不好笑啊哈哈哈!” 不过,连讲不好笑的冷笑话依然那么可爱。 看似冷漠的少女,一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朱志的眼角笑出了泪花,也不拘束了。 霍振也勾起了嘴角。 “我可是很苦恼的,从没考过4打头的分数呢。”阿善露出了困扰的神色。 那表情也是纤弱可爱的,想揉揉她的脑袋,告诉她没关系。 朱志挠挠头,想法儿安慰她:“不过女神,你的文理科真的很均衡啊,居然没有偏科。” “……48。” “说了这次是意外啊!大家都很差好不好!你们这些及格的人也考虑下我们的感受啊!不要揭人家的伤疤啊混蛋!”手舞足蹈的男生哇哇叫。 阿善看着朱志,有点羞涩地抿嘴笑了,“女神什么的,总感觉有点羞耻,叫我名字就可以。” “那,我可以像你同学那样,叫你阿善吗?”脸又红了,幸好他肤色偏深。 这样可爱的少女,如果在一个班级的话,一定很有趣吧。 每天都能和她呼吸到同一间教室的空气,光是想想都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霍振却微微出神,想着朱志的话。 阿志的乌鸦嘴偶尔灵异起来教人害怕。 升学必须考第一名是吗?他思索着。 旁边二人已经愉快地聊起了天。 “当然可以啊。” “阿善,嘿嘿,你有企鹅号吗?能加我一个吗?” “好啊,我回去加你,你的号是多少?” “xxxxxxxx,我写下来给你?” “没关系,我能记住。” “哦……” “你的表情写着怀疑哦,放心啦,我能记住的,霍振,你要加吗?” “嗯?嗯!我的是5xxxxxxx。” “你们小时候都吃的什么?怎么都长得这么高?” “牛奶加运动。” “现在喝还来得及吗?” “不用,阿善你正好啦。” “可是离得近了,脖子很酸啊……蜘蛛,你在偷笑吗?” “诶?女……阿善怎么会知道我的外号?” “因为蜘蛛挺有名的吧?” “什么什么?不会是恶名吧?” “因为阿志你的话太多了,大家都知道。” “……” “和蜘蛛做同桌是什么感受?霍振?” “呃……一言难尽。” “还是挺有趣的,对吧?” “诶?”被夸奖了的男生,兴奋地扑到了友人身上,“听到没?听到没!你要惜福啊!” “好重,离我远一点。”二货! “为什么你们班里的人都叫他蜘蛛,霍振叫阿志?” “因为他喜欢我!” “因为我和他不熟!” “咦,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阿振。” “你是牛皮糖吗?非要靠过来?” “呵呵,你们感情真好。” “那是!” “才不!” “有异口同声的默契呢。” “……” 三人以前所未有的融洽气氛慢慢走向教学楼。 这是阿善的另一个三角了。 不过阿善没事很少找他们。 霍振有时出去参加奥数和物理竞赛,阿善会送上问候和恭喜。 他不在,朱志也没有借机凑上来。有时远远看到她,冲她挥一挥手就算是招呼了,然后笑眯着眼,挂到同学身上继续调笑。 朱志和霍振就像是连体婴儿,从不单独找阿善说话。偶尔大大咧咧的朱志忘记了带课本,也是霍振陪着他一起来向阿善借课本。 如同某种默认,谁都没有擅自私下和阿善套近乎。 三人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阿善看着形影不离的两人,笑着说:“真的很像兄弟呢。” 切!假正经! 话痨鬼! 两人同时嫌弃地撇嘴,别开头。 而真正让霍振能亲密接触到阿善的,是一次公交车事件。 * 到了十一月,天渐渐冷了。 学生们纷纷套上了毛衣背心和西装外套,怕冷的又在外面加了棉服。 阿善低头打了几个喷嚏,揉揉鼻子。 放学时分,校门外,马路两旁的私家车排起了长龙,各种喧闹声汇聚成一股洪流。 喇叭声,呼唤声,车铃声,卖小吃的摊贩的吆喝声中,稀薄的太阳看了一眼庸碌人世间的繁忙,向着地平线缓缓坠落。 周佳琪上了自家的奔驰,郁博雅要上英文补习课,2人不同路,阿善拒绝了他送她的提议。 道别了朋友们,她拐弯,去学校旁边的奶茶铺买了杯热饮暖手。 被突如其来的降温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少女,瑟瑟地呼出一口暖气,躲在人群后面安静地等着公交,边发起了呆。 应该早点把冬季的厚外套和毛衣带过来的。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更冷……要不先去买件厚衣服挡一下? 盘算了下钱包中的数额,阿善喝光奶茶,搭上了另一班途径新城区服装街的公交车。 正逢下班高峰时段,车厢内格外拥挤。频繁的红灯带得站立的乘客们前后晃动。 阿善一开始对身后若有似无的触碰并没有注意。 公交车启动刹车间,乘客们难免互相擦碰到,抵着她臀部附近的手便有规律地蹭一蹭。 又塞进来几个人之后,那只手就没再移开。 等到她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才意识到自己是遇到传说中的色狼了。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96 阿善懵了好几秒,才转头看向身后。 长着一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头发油腻茂密,矮个子,绿豆大的眼睛望着车厢的扶手,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善一回头,他立即挪开了手,心虚地往外挤了出去。 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她仍然处于不可置信中。要如何应对?大喊色狼?踹他?报警? 她还没报复呢,他就走开了,还真是熟练呢…… 阿善有些生气和后悔,又害怕起来。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正彷徨无助时,蓦然发现了熟悉的面孔。 戴着耳机的高大少年,眉目深邃,抓着吊环,面无表情地看向车窗外,光影一片片略过他英气的侧脸。 阿善迟疑了一下,朝着他的方向慢慢挪过去。 她像一条海中回溯的小鱼,艰难地游到了目的地,伸手轻轻拉了拉男生的衣角。 25.公交车事件 高大的少年警觉地低头,看到阿善时,微微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他扯下耳塞,意外道:“徐礼善?” “霍振。” 少女惴惴不安,又拉了拉他的衣角。 霍振下意识地弯下腰。 阿善凑到他耳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求助,“刚才有人摸我……”屁股,她羞窘得说不出话。 霍振微诧,顺着她的目光搜寻着可疑人物,求证道:“是门口那个络腮胡的男人?” “嗯……” 车子一个急刹车,阿善站立不稳,一把揪住他的手臂,霍振赶忙拉住她。 站稳后,阿善马上放开被她抓皱的袖子,“对不起。” “没关系。”霍振侧了侧身,让出身前的一小块空间,“到这儿来。” 少年一手抓着吊环,一手撑住扶手。 他将阿善护在那个半圈内,如一道人墙般替她抵挡着冲击,手上的青筋微微浮起。 阿善从缝隙里又瞅了那猥琐男一眼。 “要报警吗?” “算了。”麻烦,阿善摇摇头,“警察也赶不及了。” 霍振死死盯着中年男子看了半晌,记住了他的身形。要不是人太多,他倒是不介意揍他一顿。 似乎察觉到了她人高马大的同伴的威慑力,男人果然很快就下了车。 阿善小小地舒了口气。 霍振听见她轻声问:“你怎么也坐这辆车?司机呢?刚才没在车站上看到你?” “我自己坐车,自由。刚才和阿志去了趟文具店,耽搁了一会儿。你呢?” 阿善平时可不是坐这路车的。 “我去服装街。” 正对他的少女,视线水平落在了男生的第三粒衬衫纽扣上。 从微微敞开的衣领中,能看到一小截隆起的锁骨,嶙峋优美。 视线往上,淡蓝色的衣领洁净无垢。再往上,是性感的男性特征。 那一小块突起滑动了几下,“买衣服?” “嗯。突然降温,衣服没带够,我比较怕冷。” 贴得近了,能闻到他外套上残留的柔顺剂和阳光独有的清香。 少女将视线定在那颗纽扣上。 霍振看了一眼车窗外。 冬天天总是黑得特别快,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一个人不安全,要我陪你吗?” 刚才的经历阿善尚且心有余悸,她没有拒绝,迟疑了一下,问他:“可以吗?晚点回家没事吗?” “没事,家里没人等我。”霍振表情平淡,内心却十分期待和欢喜。 “诶?”阿善微微仰头望着他,“父母都不在家吗?” 下颔线条完美的少年没有看向她,他正望着车窗上两人隐约靠在一起的轮廓,那姿势有点像拥抱。 他解释说:“我母亲去国外参加电影节了,下周才回来。” 阿善想了想,征求他的意见,“那,等下我们先去吃饭吧。我请你,当做谢礼?” “好。” “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啊,对了,披萨怎么样?听我同学说服装街旁边有家新开的披萨店口碑不错,去的人很多,你想去吗?” 少女额头边缘一层新生的碎发,细细软软的,非常可爱,手感很好的样子。 话说,小鸡仔出生时的绒毛也是这样的吧?有种抚摸的冲动。 霍振的手指微微一动,抓紧了扶手。 被乘客们推挤在一起,他稍一低头,就能闻到少女幽淡的发香。 在空气浑浊驳杂的车厢内,鼻尖那点馨香仿佛辟出了一片清新的小宇宙。 不知她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很好闻……霍振微微出着神,一心二用,听她用轻柔微沙的嗓音说话。 阿善说完,便询问地看向他。 车厢昏暗的光线中,少年的神色柔软得不可思议,“听你的。” * 因为是工作日,幸运地不用等位。 穿着统一红白制服的服务员,将他们领到了靠窗的二人座,视野极好,能看到不远处游乐园里的摩天轮。 餐厅里暖气充足,阿善将书包放到旁边椅子里,伸手解开围巾。 将菜单递给男生后,服务员好心提醒这对养眼又登对的小情侣,“今天的情侣套餐半价哦,需要来一份吗?” “……” 少女叠围巾的动作,少年翻阅菜单的手,齐齐卡顿。 两人对视一眼,又动作一致地挪开。 霍振垂下眼睑,手中的菜单簿突然烫手起来。 他第一次感到脑子不够用。 话说,这种事情要怎么回应啊?怎么办,不太想否认呢……闷骚的男生恍恍惚惚,连自己看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阿善的脸红扑扑的,她慢吞吞地叠好了围巾,觑了一眼对面的人。 霍振外表看起来相当淡定,认真翻看着菜单,脸都不红一下。 但如果她再观察得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少年鲜红欲滴的耳垂。 阿善听到他询问服务员:“那个,情侣套餐都有些什么?” 女服务员将菜单翻到那一页,热心推荐道:“9寸披萨一份,口味任选,小吃套餐一份,果汁饮品2杯,玉米甜心2份。原价98,今天只要49哦。” 霍振问对面的人:“……你怎么想?” 阿善觉得不错,“那就这个吧。” 霍振将菜单递给她,“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这些够了。” “再来一份提拉米苏和蘑菇汤。” 女孩们似乎都爱吃甜点,他又交代服务员,“果汁要热的可以吗?” “可以的,没问题。请两位稍等。” 开朗的女服务员收好单子,冲阿善眨眨眼,笑着夸赞道:“男朋友很贴心哦。” 没等他们解释,服务员已经愉快地走掉了。青春啊,还真甜蜜呢,看样子刚刚开始吧?好好享受吧,羞涩的少年少女们。 没人打扰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弓真 作者:沈静言 分卷阅读97 ,二人却同时感到了一丝别扭,不约而同扭头看向了窗外。 夜色中闪耀的灯火璀璨迷离,心却不由自主地被对面的少女牵引着。 座位上方的吊灯低低的,光线晕黄,为彼此的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暖色调。 气氛因为尴尬而一时沉默着,又似乎有一种粘稠的,红粉粉的暧昧充斥在他们中间。 胸腔饱涨,心跳砰砰砰得有些乱,被老师叫上台解题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霍振的余光中接到了阿善的视线……自己看起来,应该没有奇怪的地方吧? 好一会儿,阿善噗嗤一声笑了。 她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聊会儿吧,可能没那么快。” 26.约会 俊朗的少年也一笑,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问阿善:“家里有门禁吗?” “我一个人住在姑姑家,没有门禁。” 想起刚才他的话,阿善疑惑地问:“你母亲是明星吗?” 上次在普度寺,阿善见过一面,对低调的美妇人印象颇深。她几乎不看电视,一些老牌明星她也不太熟悉,只是觉得眼熟。 “嗯。不过她现在是半退隐状态,有时参加一些活动和幕后工作。” “她是不是演过《侠女》?我小时候好像看过,不过忘了她的名字。” 霍振说了。 难怪会有那种气场,阿善颔首,“你母亲很有气质。” 你也一样啊,少年心说。 少女凝视了他半晌,发现新大陆似地说:“霍振,你的眼睛和妈妈最像呢。” 双眼皮,眼形狭长,收至眼角处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有迷人的风情,专注地望着你的时候,有种深情款款的错觉。 笑时,眼尾的形状很性感。 霍振眨眨眼,抿嘴微微一笑,“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阿善又问:“那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霍振顿了顿,坦然道:“没有。我没有父亲,也没见过他。” 阿善愣怔一下,心里后悔,内疚地说了声抱歉。 “没关系。”霍振温和道。 一个没见过的陌生人,根本不值得她道歉。 阿善于是善解人意地将话题转向了他母亲出演过的电影,气氛重新又变回了轻快愉快。 用餐时,阿善注意到他进食的方式。 修长的手指捻着披萨,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不乏优雅,用餐礼仪完美。很少有人吃披萨能吃出赏心悦目的美感。 看好看的人吃东西,是种享受。 他们的右手边,有姑娘的眼神一直飞过来。 阿善垂头,深感有趣地一笑。 看来,就算是单亲,他的母亲也将他教得足够好。 那种家境优渥出生的孩子,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稳重从容,阿善认得出来。 霍振家里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阿善便与他边吃边聊。听到朱志的糗事时,阿善忍不住捂嘴笑。 女孩眉眼弯弯如新月,笑靥如花。 —完— 分卷阅读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