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开始凋谢》 分卷阅读1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1 《三十岁开始凋谢》谟八格 文案: 恋爱11年,没有契约的婚姻最终还是和爱情一起凋谢了。 渣攻贱受狗血雷;不拆不逆he。 先虐受后虐攻 *洁党勿入*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安;李如灏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1章 “欢迎回来,这里是乌群休闲馆。大家好,我是乌群。今天呢,我们有幸请到了本届麦卡最佳导演奖得主——李如灏导演……”主持人笑语晏晏,边说边将视线流转至身边坐着的男人上。现场直播的访谈,底下并没有邀请任何观众,目所及处只有来去走动的工作人员在暗处或举着题词板或操作机器。虽然只是三月天,可摄影棚内的空调依然打得极高,灯光都聚在舞台之上便更热了。 实话说,那滋味儿并不怎么好受。 这档节目开了将近五年,女主播的临场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她在台上时而知性时而犀利,时而伤感时而忿忿,脸上的真挚的表情好像就那么走进了被注视者的心里。网络上曾有人品评过各大台的小花,她凭着“真挚的笑容”获得了最大的褒奖,前辈们都说那人评地精准。 只有她自己知道,哪有什么真挚的微笑,不过是敬业精神罢了。 她优雅地侧身微微前倾,男人精致的脸庞蓦地撞进眼里。镜头跟着女主播的目光一起走,定格在了今日的焦点身上。 男人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地上梳,明亮的领带显出一丝活泼和时尚。他随意地靠着沙发背,左肘部撑着扶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沙发边沿。因为要上节目,特地请了化妆师做了造型。他本就长得好,稍稍描眉画骨,那天生就带着的绅士和贵气更是逼人。冷面时疏离优雅,开口则谦和渊博,笑起来便乱了旁人心神。 年仅三十岁就凭借出道后的第二部 作品获得国际电影界最高奖项,李如灏这几天占据了国内外杂志、报刊、网站的头条,各大响当当的访谈和电视台争着想要拿到他得奖后的首次访谈。因着一些私交和私心,李如灏回国后没有直接回东川市,反而先来了首都。 那人见主播欲将话题抛给他,便朝她那儿望去。这一望,竟让女子愣了两秒,不过她反应很快,随即含羞笑道:“听说李导这部戏筹备了两年,后来又停了一年多才开拍,这背后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可以跟观众们一起分享吗。” 本就是对好的问题和台词,李如灏答得规矩又随性。他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嗓音低沉,眉眼带笑。“是,其实更早。大概是大学期间吧,就有拍《疯小丑》的想法,但是对剧本之类的各方面一直不太满意,感觉也找不到,就耽搁下来了。直到一年多前,”说到这儿李如灏停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了,温柔地勾起唇角,“我发现了这部作品的缪斯,这才一气呵气地拍完,现在想想也觉得特别庆幸。” 女主播盯着他张张合合的薄唇又晃了神,听到他说什么“缪斯”,原本情感这一块是事先被刻意忽略的,李如灏自己提及,她抓住了线头便顺着问:“原来李导已经名草有主了?” 经她这么明晃晃地一问,李如灏又抿唇不语了。在场的人都屏住一口气,李如灏出道这么几年,最不喜谈到个人问题。这次台里争取到这么个大独家,谁都兢兢业业不敢惹恼了他,故而主动弃了他不喜欢的话题。现在台上这主持不知怎地就开了口,导演观摩着二人的表情捏了把汗,刚要通过耳麦说些什么来稳场面,却见李如灏唇边溢出了笑容。 “是有个soulmate。” 原本坐在边上微不可见皱着眉的台长的表情也放松下来,微微偏头对秘书说:“不错。” 台长是位年过半百、极有手腕的女士,麦卡奖颁奖典礼当晚就开始走动四方,力求拿下李如灏获奖后的国内官方首秀。李如灏父母家中百年书香门第,政商两届响当当的人物中有几位便拜过他们门下,外人更是敬仰有加。李家却最不爱参与这些弯弯绕绕,旁人想要求他们些什么事从来都是无从下手的。 台长的先生在外活动地多了,听过一耳朵李家嫡长孙的大名,隐隐听得他和几个表兄关系亲密,说给台长听后,台长立刻托了关系拜访李如灏那刚从地方调进中央的表兄,这才将人请了来。 李如灏刚落地首都,台长便和他表兄一起亲自去接人。这会儿录影更是一刻不离地坐在台下,弄得全台上下人人如临大敌。 台长眼光何等犀利,看那女主播两次失误已经心生不满,暗想看来是有人把她捧得太高了。正琢磨着如何敲打几位高层,却见李如灏不放在心上似的,居然还说到什么“soulmate”,竟也算是意外之喜。 何氏将然集团大厦。 许腾把老板嘱咐的文件又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之后就开始收拾办公桌,准备把文件交掉之后就回家陪老婆孩子。扫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晚上九点二十分,他撇嘴轻轻呼出一口气,拿着打印装订好的材料去敲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得到应答后许腾才进去,“何总,您要的文件。” 何安边开着电视机边看项目报告,头也不抬地说:“放那儿,时间不早你先回吧。” 许腾比他虚长几岁,认识十几年,工作上是何安的特助,私底下算得上是能调侃几句的朋友。“我可记得就两个月前的年会,某人还说咱们公司不提倡加班。那口号还像模像样地贴在休息室的宣传栏呢,你这总经理就带头违规啊。” 口号——提高效率,杜绝加班——是上个礼拜何安批了人事部布置的。 何安紧着瞄了两行字才看向许腾,温温地笑说:“我回家也是独守空房,比不得你老婆孩子热炕头。”说罢还状似忧愁地叹了口气。 许腾看他这几天精神不好,还破例加了好几天班,于是也不急着回家。倚着桌背跟着一起看几分钟电视,正想说什么,只见电视广告结束,李如灏的俊脸出现在屏幕上。 许腾暗笑,“你别说,你们家这位还真挺上相的。” 何安放下笔也转过身子认真地看电视,“可不上相么,他这人样样都挑剔。平时参加个宴会都能捯饬一两个小时,这次那么重大的奖项,刚接到邀请函就赶着做礼服。我还特地让人请了viv的造型师,从罗马直接接到美国去的,这会儿跟着他回的首都。” “viv?”许腾自然知道viv,近几年独他们一家在时尚界领风骚,“李家不是有专门的造型师设计师,怎么还要从外面请。” “他嫌那帮子人过时老土。”何安微微蹙眉,口气是抱怨的,眼神却离不了屏上的人,“毕竟是常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2 替长辈打点置办的,总归耳濡目染,不合他的审美。” “嚯——”许腾惊叹,“说起来你们俩一个多月没见着面了吧。早知道他这次能得奖,我该替你定了去美国的飞机。” 两人彼此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何安却还是笑笑,低头继续看报告,“年后开始就没碰上过,新电影开始筹备了,估计没多久就要开拍。” “是有个soulmate。”李如灏的声音从机器中传来,微微有些变质,不过还是那么磁性低沉。他这几天大约是休息地不太好,嗓子有点哑了。 何安忽的朝那大宽屏看去,李如灏的脸被镜头拉的稍稍近了些。那人直直的看着镜头,像是在憋笑一样,想要努力压下嘴角却还是止不住地快乐。 就像大学时代每一个考试夜,何安盘腿坐在床头啃金融书,李如灏则悠闲地侧身躺着,撑着脑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看不了多久李如灏就会吃吃地笑,傻子一样。每次何安问他笑什么,他都说:“不知道,我看见你就开心。” “啧啧啧,这是公开示爱了啊,李导平时看着冷冷的不爱说话,没想到还有这么浪漫热情的一面。”许腾一脸鄙夷地摇头,“亏我还看你们长期分居想安慰安慰你,结果活活看了场隔空表白,啧啧。” 何安冷着脸丢了他一笔帽,“快走。” 许腾捡起了掉在地毯上的笔帽摆在桌上,嬉笑道:“得,我走了,你没事儿也早点回去。” 何安“嗯”了一声算作回答。等外面的大灯熄灭,确认许腾已经走了之后,他复又看向电视。李如灏正谈起拍《疯小丑》时的见闻和趣事,没了刚才一瞬间幸福的神情,又变得谦和疏离。何安却还陷在刚刚透过两台机器对视的悸动中,脸慢慢、慢慢地烫起来。 访谈结束后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何安心里算计了一下时间,估摸着李如灏现在应该得了空就打了电话过去。 那边李如灏应酬完了台长等一干人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收拾准备回酒店,秦尚坐在边上一力劝说他回自家住,“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我爸天都没黑就踏进了家门口,就等着你回去看他呢。可把我妈高兴的,特地拾掇了你常住的那间屋子。你今晚要是不跟我回去,我爸妈非得揍我。” 李如灏听他夸大其词也不接茬,专心地看手机。秦尚在地方上的时候是个地头蛇,表面宽厚实际上办事拿人毫不手软,手下人见了都敬三分畏七分。可他屁股一转,到了亲近的人面前却改不了孩子心性。 “跟你说话呢,”秦尚学了他二哥的痞气,见李如灏不理他上脚就踹了他的椅背,“跟‘弟妹’黏糊等回家不行啊。” 李如灏敛起笑容道:“是工作上的事。” “得了吧,哥也不是没恋爱过的人,工作上的事你能谈着谈着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秦尚不留情面地说。 正说着李如灏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休息室静得很,秦尚又是自家人便也没有回避。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问李如灏明天回不回去。李如灏略一思索答,回,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何安说知道了,又说他最近飞来飞去又是颁奖又是宴会,还上了访谈,太辛苦,工作结束了就早点回酒店歇着,泡澡的话时间别太久容易头晕等等。李如灏听着一一应了,可能碍着有人在,也没有说什么别的话。 秦尚听了在一旁窃笑,结果得了李如灏一个白眼。 “‘弟妹’你放心,”秦尚大声地说,“阿灏今晚回老秦家,保证不会出去花天酒地……” 李如灏没等秦尚说完就挂了电话,他吃力地扶额,心想这哪儿是比他大了六岁的三哥啊,分明就是个三岁小孩。 罢了他还是被秦尚送回了酒店,约好明天再上门探望舅舅舅妈。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开新文啦ww 第2章 第2章 翌日是周六,钟点阿姨一早就来打扫,何安也不好意思躺在床上睡懒觉了。阿姨本是李家 的保姆,自从李如灏搬出来单独住之后李如灏的母亲秦佳茹怕他从外面请钟点工不放心, 就让自家保姆每周三、周日过去替他们打扫卫生、添补食材等等。 何安心想他和李如灏一个多月不见,估计第二天起的不会早,叫阿姨进来见了总归不好, 于是就让她提前一天来。 “安少,太太让我带了新鲜的三文鱼和小青龙来,我是给您放冰箱里还是做成寿司?” 何安昨天睡得晚,今天又起得早,不过面色看着比前几天居然要好很多。他边挑碗里刚洗 好的车厘子吃边想了会儿,说:“三文鱼先切下两人份的再一起放进冷藏室吧,我晚上做 。小青龙……小青龙怎么煮?” 张姨端了碗薏米粥出来摆在何安面前,“可以做蒜蓉的,也可以清蒸、红烧,做法可多了 。早饭光吃水果哪能好,何太太说你最近湿气重,特地让我熬了粥。” 张姨口中的何太太正是何安的母亲。 何安笑眯眯地道了谢,嘟囔道:“蒜蓉的好久没吃了,可是味道太重……”这种海鲜类的 水产要做成蒜蓉口味,不放够料那是绝对不好吃的,“哎,还是算了,也放冰箱里吧。” 张姨知道今天是李如灏回来的日子,“要不我呆会儿先取一半做成龙虾饭?晚上配三文鱼 或者牛排都好吃。剩下的我调一些酱也放冷餐室,蒜蓉料用密封盒装着,保准不会漏味道 ,到时候想吃的话放在一起煮就行。” 何安一听眼睛都笑弯了,连连感叹没了张姨日子过不下去。张姨夸他嘴甜,又做了一大杯 青柠冻桔茶留着给他们晚餐后解腻。 张姨去李家做事有二十多年,何安也是在李家混大的,何安从小就乖巧,知道体贴人又能 逗乐,李家上下没有不喜欢他的,从前就把他当成是个小主人、小儿子。如今他和李如灏 多了一层关系,欢喜的人就更欢喜了。 何安而后匆匆出门与宴会负责人见面,敲定最后的宴会方案和一些细节。 再过半月就是李母的六十大寿,本应由李如灏这个亲儿子来操办,可他先是全国各地忙着 采景,后又出了国领奖,于是全副担子就落在了何安身上。 不过何安小的时候,何安的母亲何舒华和何外公何外婆都忙于打拼,无暇顾及何安,只好 将他寄养在秦佳茹那儿。秦佳茹的父亲跟何舒华的父亲原先是多年的邻居,因此秦佳茹跟 何舒华是从小玩到大的闺蜜,亲密劲儿更胜姐妹。 何安十六岁以前,一周见李母的时间比见自己母亲的时间要多得多,自然而然就把李母视 作了第二个家长,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3 越长大越敬爱有加。更别提他现在是自己爱人的母亲了。 李如灏登机前和他联系了一次,说是飞机晚点。何安算了算时间准备到时候去接机,李如 灏称孙晨接到了消息说东川的一批记者都在机场等着蹲他,到时候估计又是一场兵荒马乱 ,让何安不必来。 何安听了想想也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彼时他刚结束和宴会负责人的会面,本来想掐着 时间去机场,现下改了行程一时之间没想好做什么打发时间。 初春时节,绵雨将至。何安开着车漫无目的地瞎跑,一会儿回想晚餐的食材都准备好了没 有,一会儿想要不要休息几天和李如灏一起去度假庆祝他的首座麦卡奖,一会儿又想李母 寿辰到底该送什么礼物好…… 等红灯的间隙何安随手将车窗降下一半,细雨撒欢一样地飘进来,沾湿了发梢。正神游地 起劲,何安忽然注意到街对面一家装饰独特的小店,上书“成人情趣用品”。这一条街处 在闹市中央,沿街铺面均小而繁多,大多是二层楼,装修极具年代感。从外面看貌似琳琅 满目,颇显杂乱,随便踏进一家店里却发现别有洞天,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成排的矮 铺面被周边林立的高楼围着,丝毫没有被削了气势。 这街在东川算是有名。电台报纸都将它冠上了“情调”的名号,一些情侣或追求小资情调 的年轻人最喜欢这儿。 何安百无聊赖地看着几对男男女女进出那家小店,或欢喜或腼腆,有的还装作什么也不懂 的样子悄悄藏起店里提供的包装纸袋。 李如灏是最喜欢情趣的。 他们大学的时候常常凭着热情和冲动来生活。所有人都以为他二人高中毕业会远赴他国留 学,两个十八岁的男孩却偏偏要留下来跟着千军万马挤那高考的独木桥。 李如灏说,我对这座城市是有感情的,我不愿意离开。 高考结束的三个月假期,李如灏拉着何安徒步走过东川的每一个角落。他们会凌晨三点爬 起来,顶着黑眼圈带着小折椅去排队,等到早上六点整,只为了买每日限量供应的特色早 餐;会在不过路人的目光,在人家古老的别墅外边从一个日落坐到另一个日落,因为看不 够存在了上百年的墙角的砖头;会在酒吧街彻夜狂欢,李如灏爬上舞台大跳脱衣舞,何安 在台上往他纯黑的三角裤里塞纸币,然后和无数对相爱的情侣一样,热吻;会跟着流浪汉 一起生活,住在桥洞底下,听着雨点融入河川的声音;也会一连三天住在整座城市的最高 点,一起发呆一起看云…… 很多事都是李如灏兴奋地提议,然后何安宠溺地看着他说,好啊。 对于这一切,其实何安有时候是难以理解的,也很难从中看出什么乐趣。 可是他着迷于李如灏着迷的样子。 在性事上也是如此。如果何安从来没有和李如灏搞到床上,如果他在这事上做主宰,那么 他和他的伴侣从结合到老去,可能只会重复完成脱衣服、亲吻爱抚、戴套□□的程序。 红灯转绿,何安被后面的车子按了喇叭才反应过来,撇着嘴去前面路口掉了个头停在那家 店门口。 到家后何安就将采购回来的服饰摆在一边,冲完澡换好家居服后开始准备晚餐。他今天在 浴室里特意做了全套的清洗准备工作,结束之后后面稍稍有点不适应,不过一想起李如灏 马上就要回家,这点儿小难受忽然成了期待。 第3章 第3章 一切准备就绪后何安无聊地歪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还摆着几份文件,他拿起来想抓紧时间看一下,可扫了几眼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像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场会议,所有人都无心工作,偷偷摸摸地发呆或者玩手机。何安也心神不定,雀跃的心思让他无法专心工作。待他放下文件,愣了一秒,而后嗤笑起自己居然还像个热恋期的青瓜蛋子。 随手抓起手机翻了两页,正巧看到孙晨半个小时前发的朋友圈,是一张透过车窗拍摄的广场夜景照,还配了一句话:终于能休个短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孙晨是李如灏的生活助理,跟了快有三年。这女孩整日里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做起事来却毫不含糊。她平时挺怕李如灏这个老板的,不过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常和何安接触,认识久了之后,和这个“老板娘”关系倒好起来,还互加了私人微信好友。 当然,常跟着李如灏的几个助理、顾问,没有一个不敬畏李如灏的。他这人对于生活品质和工作都极为挑剔,孙晨和朋友背地里唠叨的时候一直骂他吹毛求疵,可真要到他跟前了,却仍是恭恭敬敬、兢兢业业。被李如灏辞退的员工多,而主动离职的却少。没办法,生活所迫。李如灏对于钱财物质向来大方,只要你活干好了,让他称心如意了,奖金、假期、旅游样样少不了。他毕竟是世家公子,前有李家养他,后有何安供他,哪怕拍的都是叫好不叫座的电影,投资方面也完全不用担心。 可能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李如灏也拍过三两部商业片,无一不是赚地盆满钵满,加之他的私人投资,倒也称不上是个“吃软饭”的。不过上一部吸金商业片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李如灏刚出道小赚一票之后计划这几年专心冲奖。 何安认出来孙晨拍的广场正是他们家不远处的体育公园一角,开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算算时间李如灏也该到了。 何安起身准备上去放洗澡水,正经过玄关,忽见感应灯成排地亮了起来,又听“滴滴”两声,大门便应声开了。 李如灏穿着藏青色风衣,背着单肩商务包,手里还拉着行李箱,不知道是热了还是怎的,围巾只长长散散地挂在脖子上。除了头发稍有凌乱之外,整个人都是整齐妥帖的,却还是掩不了他一路的风尘仆仆。 刚踏进家门,他便长舒一口气。连日的应酬使他不得不随时保持最完美的状态,如今回了家才真正察觉出了疲累。 “回来了。”何安一见他略显憔悴的脸庞就心疼地不行,连忙迎上去接过行李箱。 李如灏个子颇高,何安将将一米八的高度在他跟前也得仰面去看他。李如灏将一路上都在噼里啪啦打字的手机塞进大衣口袋里,笑着应答他,顺势搂住靠近的何安转了个身。 何安猝不及防地被他撞在大门上,紧接着李如灏便欺身吻上来。他的唇齿间还残留着烟草香,何安任他的舌头在口中作怪,享受着爱人久违的霸道和热情。李如灏尝够了何安柔软的口腔,转而低下头□□他的颈侧,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4 时不时啃咬一记。入口是沐浴后的清香与肉体的温热。李如灏迷恋般地深深嗅了一口,又用鼻尖轻蹭那一圈牙印。 李如灏用略有沙哑的声音饱含欲望地低声说:“真香,已经洗好了。”他似笑非笑地伸手揉了把何安的臀部,随即用力将他的下身按过来紧贴住自己的。“我也准备好了。” 即便隔着几层布料,何安也能感觉到他勃发的欲念,脑中不可遏制地回想那东西神采奕奕时候的模样,仅回味一下,他自己的下面也瞬间跟着胀大了一圈。何安回抱住李如灏,难耐地扯下他仍背着的公文包,接着去褪那件长风衣。李如灏又重新埋首在他颈间舔咬。 “嗯……好香……”李如灏嘟囔着浅吻何安的下巴。忽然一声闷闷的“咕噜”声似有若无地闯入耳中。李如灏认命地停下动作,额头靠在何安的肩上,无奈地说道:“饿了……” 何安闻言愣了两秒,闷声笑起来,气息更加不匀了。他留恋地摸了一把李如灏的腹肌,拍拍他的脑袋说:“先吃饭,都已经做好了。快上去换件衣服。” 席间两人已然能稍稍克制刚才喷薄的欲望,又回复到衣冠楚楚的样子。客厅里的电视机仍旧开着,文艺频道的黄金档正在重播昨天李如灏的访谈。饭厅与客厅距离有点远,中间还有诸多花草装饰,所以听得不甚真切。 暖黄色的灯光把饭厅照地亮堂堂的,又含带着温柔。知道李如灏在外面吃不太惯,何安特意给他煎了比平时大一小圈的牛排,能让他好好吃一顿饭却不会吃多了闹不舒服。何安吃饱后李如灏还在狼吞虎咽,不过因为家教的缘故,饿狠了吃相却仍就雅观。何安盛了两小碗汤,一碗放在李如灏左手边,一碗端在自己面前有一下没一下地尝一口。 两人相对而坐,何安边侧耳倾听电视声边认真地看李如灏吃东西。刚开始同居那会儿,他们原本是隔着转角处相邻而坐的,放下餐具就能握住一旁爱人的手亲昵地说着甜言蜜语。李如灏喜欢抚摸何安的指节,等到一节一节地爱抚完,两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便滚到一起去了。 后来李如灏常抱怨这样坐不方便,李如灏握着筷子的左手老是与何安的右手打架。李如灏是个左撇子。何安说他小孩子脾气,然后坐到了他的对面。 长条桌很宽,以前何安坐在主陪位置,椅子总是稍稍往李如灏那边挪一点。如今也没法挪了,也不能一抬手就牵住对方了,想要牵还是能牵着的,可那样子太滑稽。不过也是有好处的,何安一抬头就能看见李如灏精致又英气的脸庞,吃到洋葱时会略微皱眉,看到大份的牛排端上来会展出笑容。 饭毕李如灏将碗筷收拾了放进洗碗机然后上去泡澡。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家务分工,何安做饭,李如灏就负责归整厨房。不过通常是何安做完饭就顺便清洗了锅碗瓢盆,李如灏只需在用餐结束后将碗筷扔进洗碗机,倒进清洁粉。 何安巡视了房屋保险系统后,对着楼梯转角处的黑色圆柱形智能机器说了声“关闭一楼电源”便也跟着上了楼。 洗手间传来悠扬的小提琴曲,李如灏还在悠闲地享受着泡澡带来的惬意。 何安买回来的服饰还被装在塑料袋里随意地放在床角。他督了一眼那黑色的袋子,而后拿起来放进衣帽间,顺便换了睡衣。 李如灏将行李箱提上来后就放在地上不管不顾,箱盖开着,里面被翻得乱糟糟的。何安正收拾着,突然发现箱子里只有一些李如灏换洗的衣物和常用物品,却不见那座金灿灿的奖杯。 想起那奖杯,何安的心底突然变得柔软又兴奋。他和李如灏在一起将近十一年,从最初的热恋到现在的平淡温馨,波折有,甜蜜也有。老夫老夫的生活,两个人默契地像一个灵魂,一起分享成功和喜悦。 他蹲着理了半天,听得里面响起一阵水声,李如灏估计是在冲澡了。何安“啪”地丢下手里的衣物,重新回到衣帽间换了衣服。 李如灏只穿着平底裤,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出来了。先前他进去时卧室里还亮着顶灯,这会儿却只留一盏浅紫色的壁灯。他露出浅浅又色性的笑意,用力搓了两下头发就将毛巾随意地扔在地上。 何安舒展地靠在床头,盯着李如灏跨过凌乱的行李箱、散落的毛巾,踩着柔软的毛毯朝他走来。他接通了蓝牙音箱,《soul ger》轻快的节奏响起。暧昧的因子充斥着卧室的每一寸光与暗处。 李如灏轻轻哼了一声,回转魅惑。“也想让我跳一场?可是我身上只有一件衣服怎么办……”说话间李如灏猫一样性|感优雅地爬上床,一步一步靠近那个眉梢含情的男人。 《soul ger》是几年前他们一起看的一部小片子的bgm,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跳了段惹人遐想的脱衣舞,然后顺理成章地做|爱。李如灏那时候边看边用手指逗弄何安,还调笑说那里面的受屁|股比何安翘多了,何安气地刚要骂他,李如灏便拉住他的手注视他的眼眸,珍爱地亲吻他的指节。那一眼迷恋让何安忘了要说什么。 灯光昏暗,等李如灏凑近了才发现何安披了件及膝的黑色透视袍,脖子上系着黑色蝴蝶结,拖了两条长长的丝带。被子一角遮住了下|身重点部位。 李如灏两手撑在何安身边,做一个浅拥的姿势,进而上前啄吻他的嘴角,眼睛不离他的眼睛。李如灏的声音被欲|火烧的更低哑了,他悄声问:“怎么不戴猫耳朵。” 何安不答,沉溺于这样忽远忽近的亲昵。 李如灏摆出了在片场时的导演架子,淡漠严酷地说:“戏服准备不到位,要罚。” 第4章 第4章 一轮挞伐过后,何安搂着李如灏小憩,明明感觉身体乏累至极,精神却很亢奋。李如灏半个身子压在何安身上,闭着眼把玩仍旧完好地系在他脖子上的蝴蝶结,两只脚趾夹住何安的大脚趾不肯放。 “你的奖杯呢?”何安缓过劲来,“我刚才整理箱子好像没看见。” “……放工作室了。” 何安惊讶道:“你先去了工作室?我还以为你是从机场直接回来的。” 李如灏枕着何安的手臂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转而抄起一边的猫尾巴玩,“是从机场回的。奖杯让孙晨带回工作室了。” 何安侧身追上去,从后面抱住李如灏,轻吻落在他的后颈。他的唇贴着爱人的温暖的皮肤,说:“什么时候带回来,我好想看。” 从十九岁到三十岁,他们已经过了久别聚首说“我想你”的时期,何安一句“想看”已经是最露骨的依恋和思念。奇怪的是,他们会在高|潮的时候、节日周年的时候,甚至早晚问候的时候,说我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5 爱你。却涌不起那种强烈的眷恋来用言语表达自己深切的想念。 何安将疲软的器|具密密实实地贴上李如灏的后面,慢慢、慢慢地耸动。李如灏从来没有在下面过,当感受到何安炙热的占有欲以及那处逐渐硬|热的物件时,他迅速地来了兴致。 李如灏猛地转身,掰开何安就创了进去,接着又是第二场挞伐。做一场歇一会儿,两人竟到了凌晨四五点才真正地睡下。 奢|靡无度的周末过后又是忙碌的一周。李母本想找个时间给李如灏开庆功宴却被他婉拒了,更别提何安之前想过的度假。他们两个三十正当年,彼此的事业都跃上了新的高度,浪漫的畅想都得为现实让步。 午休刚结束,许腾就进来报告行程安排和项目进度,末了又说:“eric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到东川了,问您什么时候派人去取,或者他给您送来。” eric是何安外公的老友的学生,与何安同辈,艺术系的。李母这次生辰,何安托了他帮忙寻找一本稀世画册。原本他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可前几日eric竟来了邮件说找到了,并且已经请欧洲的几位学者看过,真品无疑。 何安略作思考,手机上发了消息问李如灏晚上回不回来吃饭。李如灏回的挺快,说是和编剧们开会,晚归。 何安便对许腾说:“问eric今晚有没有空,请去帝海大酒店吃饭。你再派人去东江别苑,那儿有一套老荷兰,小心包起来晚上送给他。” 东江别苑里的别墅是何母送给何安的成年礼物,何安不常住,如今倒成了半个仓库,人家送的什么东西不喜欢了就全放在那儿。 eric本就在休假,一听有人请客自然连连点头。 许腾订的位置是二楼小包间,座位边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放眼望去正是横贯东川的三度江。江边立着防护栏,栏外有一条小径,再向外是灌木丛,间隔百米摆着长椅供人欣赏休息。往远处走便是盘踞在江面上的三度大桥。每日桥上都会亮着单色霓虹灯,应和着大桥的精雕伟岸,倒影在江面上,自成一道风景。 夜色渐沉,何安正听eric高谈欧洲文艺史,忽见三度江两岸的路灯从望不到头的远处一盏盏亮起。谈性盎然的两人瞬间都被光明款步而来的壮丽吸引了过去,又目送它远去点亮深处的黑暗。 eric叹了声“真美”,然后回过头来继续吃海鲜。何安却依然愣愣地望着下面。 eric见何安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喊了两声才回神,忧心地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没事,”何安抱歉地笑道:“只是三度江亮灯太美了,每次亲眼目睹都很震撼。” “是啊是啊,简直就像天仙擦肩而过……”eric絮絮叨叨地讲起三渡大桥的历史,何安装作认真倾听的样子,表面一派和乐。何安浅酌一口酒定定心神,暗自苦笑,这分明是死神路过。 “……据说站在江边欣赏更壮观,这儿风景虽好,却没有亲临的乐趣……” “你可以明天再来看,”何安放下酒杯,“站在桥上看更好,可惜观光的人太多,哪怕桥面限流也都是看人头。有一年冬天,下暴雨暴雪,整座桥都封了,我们绕过安保上了桥面。天已经黑得像墨,北风混着冰渣子打在脸上,脚下滑倒好多次,膝盖都摔青了。然后傍晚六点整,啪,由南至北,你梦里的缪斯奔向你,穿透你,离开你。” 那年跨年夜,李如灏从何安身后拥着他,双手捂着他的脸颊替他挡风雪,那副皮手套早就变得又湿又冷,冻得他牙齿嘚嘚作响。 他刚要大骂李如灏是神经病,大冬天好好的暖房不呆非要过来看什么鬼灯,却听身后那人说,我们在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哎,有些东西随缘吧,有缘自然能找到qaq 第5章 第5章 李如灏到家时何安已经睡下了,他悄声脱了外套径自去洗漱。何安睡眠不深,有时候房间里有些微的走动或亮光他就会被吵醒。等李如灏洗完澡出来果然看他已经醒了,正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手机。 卧室里仅亮着床头柜底下的地灯,还有洗手间透出来的点点亮光,何安半眯着眼睛在床头柜上摸了半天,碰倒了相框和装饰花,愣是摸不到手机。李如灏系好浴袍的腰带,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问:“怎么了?” “几点了?”何安的声音有点虚,李如灏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才两点,继续睡吧。” 何安得知了具体时间,就缩回手,密密实实地窝在被子里。李如灏见他老老实实地睡了,刚要走就被拉住了袖口,何安比刚才清醒了一点,嗓音也亮了些,他继续问:“我让人送去工作室的海鲜餐怎么样?” 何安跟eric用完了晚餐后,eric还有约就先走一步。何安则招来服务员订了20份海鲜套餐送去淮杏路上李如灏的工作室。帝海大酒店和工作室处于不同的商圈,两者之间的车程超过一个小时,更别提晚高峰堵车了。 李如灏顿了顿,说:“不错。怎么点了帝海的,他们不是不送超出那一圈的地点么。” “本来是不送。但是我今晚在那儿吃饭,新来的厨师做的烩面特别好吃,就想着给你们尝尝。他们不送是怕过了最佳食用时间,我说我不在意这个问题,还请我妈去了电话给帝海的老总,这才送的。”何安闭着眼缩在被子里,大半张脸贴着枕头。 “你还真是……”李如灏无奈地说,“下次别这么任性。你要是真觉得好吃就跟我说一声,我带他们去不就行了。” 何安不语,半晌又说:“你妈的生日马上就到了,前段时间你不在我也不想烦你。大致上都布置好了,只是晚宴的酒品一直拿不定主意,这几天我的舌头品酒品地都快没知觉了,你觉得呢?” 李如灏像是走了神,背对着何安不知道在想什么。何安见他半天没反应,隔着被子屈膝顶了下他的尾椎骨,李如灏“嗯”了声,说道:“我妈最喜欢你,只要是你挑的她保准满意。”说罢他又假装吃醋了,酸酸地说:“哎……你这干儿子兼媳妇儿的地位可比我这亲儿子高多了,从小到大我妈就偏心你,你剥的瓜子都比我拍的电影好。” 何安不理他贫嘴,“你给我出出主意呗,我脑子想的都空了。” “嗯……好累啊……会从大中午开到凌晨,回家还要让我动脑子。”听那口气,李如灏简直委屈地不得了,他下意识地捻着手指,“你睡吧,我去书房工作。” “这么晚还工作?不是说很累么。” “今天状态特别好,灵感来了挡不住。乖,我去了。”谈起电影,李如灏的兴奋之情就溢于言表,他说完替何安掖了掖被角就走了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6 。 等到房间又归于黑暗,何安方才睁了眼,仰面躺着漫无目的地死盯着天花板。 冬去春来,东川傍晚六点的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虽然没有夕阳,可春风拂柳,沿着三度江漫步也不失一种浪漫。这处是观光游览的胜地,常有游客三三两两地聚集着合影或者录像。长椅上坐着两个戴着棒球帽和大墨镜的人,幸而周遭树木茂盛,游人又专注于浏览景观,倒变成了大隐隐于市。 六点一到,约莫过了半分钟,岸边灯一路亮过来,众人的视线一路跟着光明走。何安撑着脑袋享受这短短的几秒,回味起当年年少的甜蜜。被美好的记忆吸引了去,也就不再专注这灯光秀,他微微低头去看垂柳,却不想,居然瞧见了一顶帽子。 那棒球帽他认得的,世上仅此一顶,是李如灏的小侄子自己手绘的作品,上面还有那孩子独特的标识。他那时相当自豪,长辈们都夸他有艺术天分,争着逗弄他说要买了他这顶帽子做收藏,以后等他成了大家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可他谁也不让碰,说要送给最敬爱的小叔叔李如灏。 旁边那个男人何安不认识。他们看完灯光秀便起身离开了,不知聊了什么,李如灏笑嘻嘻地抬手去捏那男人的脸,反倒被那人用帽檐戳了几下肩膀。 食指轻轻拂过被爱人亲吻过的地方,何安想起那天访谈,许腾无不艳羡地说李如灏居然会这么直白地向他示爱。 何安当时也很惊讶。上大学的时候,李如灏最喜欢抱着他黏糊地说你是我的缪斯。后来他们都有了自己的事业,习惯了一起过柴米油盐的生活,享受起平淡的温存。何安想,大概因为他们真正是个成年人了,那些肉麻的情话自然也不必如此坦露地表达。 疑窦陡然而生,何安突然问自己,我真的是那个缪斯吗?或者说,我现在还是他的缪斯吗? 何安转念又嘲笑起自己,两年前就在外面的客厅,周围一地碎瓷瓶,他指着被一拳揍得鼻梁骨折的李如灏像个疯子一样声嘶力竭地说,我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少情人,我只要这个家,这个家族,表面的安稳和睦,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毁了你。 何安空有姿态却毫无底气,他哪儿来的力量和资本能毁了李如灏呢。可李如灏妥协了,他低眉顺眼地说着伤人的话,最后又说,我要你。 二十八岁的何安心比天高,不愿意承认这段感情的失败,不想要看见别人遗憾的目光,所以他用尽手段强留一个留不住的人。但他又不想像个被抛弃的人低头苦苦挽留,只能昂着头说,我在乎的并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两个家庭的关系。 两年兜转,何安突然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干脆地分道扬镳,也好过如今像个惊弓之鸟。这一年多的安逸温馨叫他忘记了,他们大打出手的那天,李如灏颓丧地抱着脑袋说:“我承认我做不到只守着你一个人。” 第二天何安下班回家发现李如灏也在,孙晨和几个助理被叫到家里来开会。 何安一天忙碌下来整个人看着蔫蔫的,换了家居服正坐在厨房的吧台边喝水,顺便思考晚饭点什么外卖,李如灏就端着咖啡杯走了进来。 “坐这儿发什么呆呢。”李如灏倒了杯酸奶,倚着料理台闲聊。 “休息。” “上班累了?看着没什么精神。” “还行。”何安递过放在一边的红色信封,“刚寄过来的,吴昊宇的结婚请柬。” 吴昊宇是他们二人高中时的学弟,关系不错,后来大学考去了安照市,然后在那边生了根。 李如灏接过来拆封,那邀请函做的别致喜庆,还附上了新郎新娘的婚照。他读剧本似的看了会儿,调笑道:“我当怎么了呢,为这不高兴?” “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何安从他手中拿过请柬,“下个月20号,好像是礼拜天吧?你准备去么?” 休息时间,孙晨恰好也进来帮大家倒咖啡,李如灏说:“你等会儿回去看看下个月20号我有什么安排。” 孙晨想也不想就答:“那天吴导回国,王总几个定了要替他接风。” 李如灏略一思索,说:“推了吧,你想个理由用我的工作微信发过去,说我改天再亲自上门去拜访老先生。” 孙晨点点头道知道了,接着端起托盘往书房走,给他们夫夫俩留私人空间。她心里不禁咂舌,那吴导吴老先生算是李如灏的半个老师,八年前吴导在东川影视城拍戏的时候,李如灏就经院里老师推荐开个小后门去做了助理。吴导起先不乐意,久而久之却越看李如灏越喜欢,常夸他有天分肯吃苦,从摄影到剪辑,吴导几乎是手把手教他的。后来吴导大病一场,一直没能根治,现在算是半退圈状态在国外疗养。李如灏每年必抽半个月去探访老先生,此次他回国,李如灏更是早早地嘱咐孙晨不要安排那天前后一周的行程。 如今为了个婚礼竟然说改就改了,全然没有先前重视的模样。孙晨心里觉得奇怪,不过回书房后被大伙儿八卦某影后的三角恋打了岔,在记事本上记了老板嘱咐的事后就加入了讨论。 何安也深知李如灏对于吴老的敬重,不过对于他做出的选择倒是意料之中。何安笑着感叹道:“想当初高中快毕业那会儿,就数我们俩和吴昊宇关系最好。高三生的教学楼离食堂最近,可每次到饭点咱俩还要等他慢吞吞地从第一教学楼走到第三教学楼,每次去吃饭都是挤着最后一个。” 李如灏被戳中了回忆,跟着附和说:“他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温吞,好像没什么能让他着急似的。” 何安把一张请柬翻来覆去地转,“亏我一直觉得咱们三个要好,结果你看看,人家都要结婚了,我们连个伴郎也挨不上。” 李如灏喝完杯中的茶,冲洗后又重新倒了咖啡准备回去继续开会,“他也是聪明人,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心里都跟明镜一样。别人当他单纯地像小孩,其实他比别人都知尺度,知进退。” 何安嗤笑一声再不说话,仍旧闲闲地窝在厨房偷懒。照片上的男孩还和他记忆中一样,十多年过去居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眼睛弯弯地像是月牙。他没有看镜头,而是深切地望着旁边温婉娇俏的女孩。 何安记得男孩左眼角有一颗泪痣,他凑近了请柬去看,也没看出什么来。是后来点掉了? 吴昊宇以前常抱怨自己的泪痣不好看,他的原话是“太娘太女气”。李如灏却夸那泪痣大小深浅正合适,衬得吴昊宇漂亮俊气。他们两个争不过,就让何安来投票,何安想要讨吴昊宇开心,自然是帮着他说话的。 何安在厨房呆了半天,最后决定去奚岳岑家蹭饭吃,里面一帮人饿了自然会叫外卖,用不着他操心。何安在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7 玄关换了鞋才想起来车钥匙还在厨房料理台上,他懒得再换鞋,大大咧咧地直接走了进去。 车钥匙摆在请帖旁,何安抓了车钥匙走前不小心扫了一眼,忽然心惊地冒出一个念头。直到走到车库了还回不过神来。 那几个何安见过照片的李如灏的情人,怎么那么巧都有颗浅浅的泪痣呢。 第6章 第6章 办公室门被敲了两下,何安正纳闷现在明明是午休时间,谁会来找,抬头却见何舒华推门进来。何安惊喜地放开鼠标站起来抱了母亲一下,“妈,你今天怎么想着过来。” 何舒华自去年开始算是正式放了权,把公司事务全部交给何安打理,自己安心做起阔太太,不是跟着秦佳茹学画画就是同三五友人周游。她去年还称自己迷上了瑜伽,特地跑去深山老林跟着大师学习,没过一个月又巴巴地跑了回来。何舒华是个闲不住的,现在何氏将然集团董事会后逐渐把公益一块儿分了出去,她就接管了来专心做公益事业。 母子俩都是大忙人,何安在最黏母亲的年纪就习惯了何舒华为了工作天天不着家,现在而立之年,他也不是把“妈妈”挂在嘴边惦念的人了。何安的独立是早早地在精神层面上就形成了的,而后才现于行动。不同于一般缺失父母亲情的“空巢儿童”,何安的父亲过世后他们母子总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潜在恐慌感,尤其体现在何安身上,所以他从不抱怨为什么妈妈总是不在。何舒华回来时他珍惜,何舒华走后他理解。 何安年后就忙着收购案,这两周都没回去陪何舒华吃过一顿饭,今天何舒华来看他,他当然喜不自禁。可反观何舒华脸上却不见什么喜色,“嗯”了声就径直走向他的办公桌,扫了眼电脑屏和桌上摆着的几份文件。何安暗道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跟李太太几个在附近喝早茶,顺便吃了中饭,这不路过将然,问了许腾说你在就上来看看你。”何舒华面色不虞,放下文件的声响大了些,“就为了这个小案子忙得连饭都不吃了?” 何安心下了然,忙赔笑说:“哪儿就不吃了,我想看完再去。” “你啊……”何舒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强势地挽着儿子的手臂走向饭厅,“你做事认真上进有野心,我是一百个支持你的。可从小到大,我除了教你怎么谈判、怎么管理集团,还说过健康才是人生的头等大事,怎么偏偏这句话你就是不肯放在心上。” 经历过爱人的意外离世后,何舒华格外在意儿子的安全和健康问题,二十多年前刚回东川那两年她特地请了保安团时时刻刻跟着何安,连出行都得提前规划好路线。她放心不下何安,可胸中又涌动着一腔恨意,狠下心把儿子托给秦佳茹,自己在各地奔忙谈判,但是每隔一小时必定要查看保安团传来的报告和照片视频。经过最初惊弓之鸟般的两年,何安又跟着秦家老爷子的警卫兵学了格斗之后,何舒华这才慢慢松了戒备。如今她对何安的生活一概不管,唯独健康问题依然毫不松懈。 失去过挚爱才真正明白如何珍惜。何安明白何舒华的忧惧,认认真真地挨训,顺便暗骂许腾不上道。 “再者说了,细水长流,都等了二十多年,不必急于这一时一刻。”何舒华落座后向等在一边的阿姨点头示意可以上菜了。 总裁办公室对角处就是专门的饭厅,厨房会按照何安当日的行程准备餐点,由保姆从楼下厨房乘坐专用厨房电梯推着小推车送上来。将然集团有员工食堂,执行总厨在这儿任职已有二十年有余,总裁不在时他负责监管厨房运作,总裁需要在公司用餐便由他亲自掌勺。饭桌是一张气派精致的实木圆桌,容得下五六个座位,以防总裁需要在这儿请高管或者客人吃饭。 保姆动作很快,一会儿便上齐了饭菜,看起来是早就备好就等着何安传饭,“刘师傅听说何董来了,现在正多烧两个菜,马上就端上来。”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你们也都忙去吧。” 忙起来的时候不觉得饿,一看到喷香的饭菜何安才有饥肠辘辘的感觉,端起饭碗先吃了一大口米饭。何舒华看他那副饿相又忍不住白他一眼,随即盛了碗汤给他,“饭前先喝汤。” 小砂锅里装着花蛤鳝骨鱼头汤,汤底奶白,上面浮着点点葱花,锅底卧着嫩豆腐、娃娃菜和竹笋。这是东川的家常菜之一,食材随处可见,只要下点功夫挑野生健康的大黄鳝,去肉留骨熬上几个小时,再加进其他材料就完成了。何安最喜欢这种家常菜,用勺子舀起小半勺浓香的汤尝了一口,不觉整个身体的细胞都像是泡了温泉。 何安放下碗筷给何舒华也盛了一碗,从砂锅底挑起她偏爱的豆腐一起装在小碗里,“妈你也尝尝,刘师傅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除了必要的大型宴席或者逢年过节以外,何家私下用餐向来教导“食不言寝不语”,因此席间母子二人只享受这难能的亲情,并不怎么交谈。何舒华慢悠悠地喝了一小碗汤,见何安风卷残云地吃完饭,又不满地说:“你急什么,一个集团的当家人,要是什么事都要你急吼吼地亲自上阵还要手下养着的人干什么。” 何安呵呵笑道:“最近不是特殊情况嘛,下午约了去看干妈生日宴的场地布置。赶巧华选的案子又得敲定,就今天忙了点儿。” “干妈干妈,你心里全装着你婆婆了。”何舒华佯怒戳他额头。何安小时候认了秦佳茹作干妈,从小那么喊大的,跟李如灏在一起后正好不用改口。 “怎么就婆婆了,说不定就是岳母呢。”何安被戳了两下还觉得特别幸福。 何舒华就随口那么一说,可不是真想谈儿子的床事,“你干妈从小就帮妈担了大部分母亲的责任,又疼你又宠你,每次我对你要求严格一点都是她冲在第一线护着你,跟宝贝眼珠子似的。”何舒华大概是想起了旧时趣事,不自觉笑弯了眉,“这次她大寿你多出点力倒是应该的……不过,你时间那么赶怎么不让阿灏去,他不是上周回来了么。” “他?”何安笑容滞了一下,转而撇撇嘴说:“他可比我忙多了。当了大导演又要应酬又要筹备新片,哪儿来的空。” 虽然何安情绪收得快,可何舒华多精明的一个人,能在一个眼神就瞬息万变的谈判场上游刃有余自然有她过人的洞察力。何安把话题切回去,聊起秦佳茹的生日宴上的点滴装饰有哪些道理,不时地询问何舒华的意见。 何舒华看他不想谈李如灏,自然明白小两口大概是闹了别扭。都是大人了,不愿意和父母聊感情问题是常事,两口子床头吵架床位和也是常事,倒不值得放在心上。“要我说,你干妈最喜欢孩子,你们两个今年赶紧要个孩子就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8 是最好的礼物了。” 何安掐住话头,无奈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我们……这不是忙吗……” 第二天想不到一语成谶,忙确实是忙,不过是忙着给李如灏掩盖绯闻。 早上八点,上班高峰期,无论是乘坐地铁还是自驾上班,都断断续续从手机或者电台上看新爆出的八卦绯闻——双料影帝和新晋最佳导演半年间多次携手相伴出入酒店、高级公寓!举止亲密搂腰枕肩!更有高清热吻照! 一时间影帝和导演的性向、恋情霸占热搜前五,李如灏背后模糊的背景和影帝潜规则上位的话题紧跟其后。 许腾一看到消息就打了电话给何安,何安这会儿还在家里。何安听后比许腾镇静许多,挂电话前只说今天不去公司。 何安本来已经提着公文包打算出门,接完第一个电话后仍旧站在玄关。他杵在原地用手机上网先看了报道,层出不穷的偷拍照占了好几页版面,其中几件出境的服饰还是何安亲自配搭好让李如灏换上的。何安深深呼出一口气,直接联系文凯。文凯是李如灏工作室的行政负责人。 文凯那儿现在是一团糟,不过何安的电话接得倒快,他省了寒暄直接说:“何总,您也看到新闻了?” “嗯,现在情况怎么样,谁在搞事?”自李如灏出道后,文凯逢年过节都会打点各大网媒、营销号、电视台,又以何、李、秦家的背景透过口风,甜枣和巴掌抡过几次后圈里人也就知道不能招惹李如灏其人。只要是关于李导的通稿必然都是经过文凯严格把控后才放出的,若是有哪家握住了不好的料,比如何安和李如灏的照片,肯定也是往文凯这儿递个话,文凯给点好处或者好料抵了的。这么猝不及防的料无非是有人要生事。 文凯正要说话,一个小姑娘插声说:“凯哥,李导还是联系不上。” “再打。”文凯蹙眉厉声下了指示,转头冷静地对着手机说:“有几个人选,但还没有确定。已经在拟官方声明澄清并且说要起诉,也请了水军压风头,说是之前拍戏的照片,还有所谓的亲吻照不过是借位。这些都不难,紧急备案都有,就怕对手还有料。” “还能有什么料。”何安沉声说,“李如灏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能被拍到这么暧昧的照片已经是极限了。这点不用顾虑。” 文凯想了想说:“知道了。两个男人的绯闻比一男一女难炒的多,咬死是有人陷害就行,再过一个小时揪不出背后的人我会让营销号先导向几个有嫌疑的分散一下注意力。” “你决定吧。你那边专心把控舆论,李如灏我来联系。” “好。”文凯迟疑了一下,问:“要不要爆如灏有圈外女友的消息?”公关一直都在为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做备案,这是之前定过的方案之一。 “还不到那个程度。”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吃完了,歇两天囤稿,3.10继续 第7章 第7章 第7章 李如灏初出茅庐时拥有的资源和势力就与一般人不一样,不看其他行业,单数影视圈,如今赫赫有名的演员、导演哪个不是卧薪尝胆、先苦后甜。就说去年在国内最负盛名的金楼奖角逐中最有实力与李如灏抗衡的黄安青导演,他年近半百,从籍籍无名的摄影助理到如今同样有票房有深度的国内前线导演,整整三十年来的历程冷暖自知。或许还是差了一点运气,就说国内外其余影视奖项,他多多少少也捧过几座奖杯,可高水平的导演无不以麦卡奖为目标,次一些且有自知之明的则追求一座金楼奖杯,黄安青却是在金楼奖的颁奖典礼上十年陪跑的典型。他像每一个平凡而努力的普通人,有着较好的声誉和职业口碑,也有一些关于私生活的不良传言。如果说黄安青没有拿金楼奖的真本事,那是完全错误的,可追根究底,他总差了点运气和契机。 当然,李如灏的成就也不是天生自带的,徒有资源没有本事怎么可能年仅三十就摘了麦卡最佳导演的桂冠呢。他今日的风光被世人看见,可昨日的付出却甚少有人注意,就像光芒背后的阴影,所有人都承认阴影的存在,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那些阴影的含义。 不能理解便容易置身事外,只看热闹不看门道。制定紧急备案是何舒华最先提点何安的,李如灏做起事来经常不管不顾,而娱乐圈说到底又是鱼龙混杂,哪怕你防的再严再密,既然进了这圈子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李如灏会面对“最坏的情况”之一无非就是他的性向问题,如今同性恋的生存状况比几十年前好了许多,可这仍然不是主流恋情,大众口口声声说着“平等”、“不歧视”,可转身却仍然露出嫌恶和惊恐的面貌。无论从环境还是发展来看,李如灏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公开性向都不是一个有利的选择。 所以,一开始当被问到如有必要是否要公开两人关系的时候,何安否决了这个选项。李如灏听他这么说,面上还有些淡淡的不悦,那时他们刚刚在家人面前出柜,彼此都还如胶似漆。出柜给李如灏带了点“天不怕地不怕”的后遗症,常常有一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豪情。现在李如灏在名利场上混得多了,站得一山比一山高了,性格也愈加沉稳而谨慎,他总忍不住追求刺激,却也知道了偶尔在关键问题上也要收敛。 直到下午一点何安都没有打通李如灏的手机,问了周围一圈助理,谁也说不清李如灏到底在哪儿。孙晨说昨天晚上十二点多她离开工作室的时候李如灏还没走,何安让人调了监控,夜间两点不到进出一辆黑色奔驰,其余并没有车辆往来,保安室记录的访问人员赫然写着李如灏的名字,显然是有人将他接走了。 可接去哪儿了却查不到,如果让人去局里查势必会传到长辈们那儿去,何安不想在这关头把事态继续扩大,更何况舆论趋势渐渐把控住了,消息源头也已经找到,李如灏这时候倒不是关键了。正好奚岳岑发消息问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李如灏便给了他车牌号让他去查李如灏的行踪。 听文凯说完当下的情况后何安将将松了口气。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脑袋空空,只记得午饭还没吃,可他浑身懒懒的,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压空了精神。手机消息积了999+条,有的是试探有的是关切,何安挑了几个人回复后又鬼使神差地回到八卦界面。 文凯找的水军和营销号一边唱白脸一边□□脸,整的好不热闹,这边大v扒起娱乐圈那点不可说的勾心斗角,那边新注册的小号假作内部人员透露消息,又有黑□□丝洗地,甚至还有所谓的p图大神指出接吻图片哪儿哪儿是p过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看得何安好笑,笑着笑着又垮了脸。 家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9 中座机响起愉悦的音乐铃,何安挣扎着拿了就近的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正是秦佳茹。“安安啊,妈没打扰你吧?” 何安打起精神温吞地说:“没,刚处理完,您怎么想着打电话来了?” “我跟你妈去打网球,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了。文凯是怎么办事的,居然会让人家放出这样不堪入目的东西。小灏拿了麦卡奖之后跟从前可不一样了,你记得让文凯多警醒点,不能再有下一次。”秦佳茹向来温婉,说话都不会大声,这次从听筒那端传来的声音却十分严肃,何安不自觉地点头应声,听对面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有人处心积虑地要害你那也是防不胜防。那照片看着跟了大半年了吧,角度抓得张张精准,让人不想歪也难。” 何安不知道秦佳茹确实是不相信照片的内容还是不过在粉饰太平,无论哪一种都让他稍稍松口气,至少何安不想在这个时候思考那个问题,“文凯查过了,是扒着亚木实业的一家网媒爆的料。” “亚木?咱们家跟亚木虽然不亲密,但也没到争锋相对的地步吧……两家企业也不在一个圈子里。” “确实没什么交集,就算生意上有什么不和,哪儿会有人舍得下血本找如灏的麻烦来掣肘将然。应该是黄安青,他是亚木老总的侄女婿,最近又跟那家网媒走得近……不过这只是初步判断,等让人找到证据之后我会处理的。” 秦佳茹明显愣了一下,继而恨恨地说:“居然是黄安青!亏我有段时间还经常替他惋惜,真是……真是瞎了眼。”何安听她小女儿般的懊恼不由得舒展了眉头,至少他还有温馨的家庭跟可爱和蔼的长辈。 “对了,小灏跟你在一块儿?我刚才一直联系不上他。” 何安正欲答话,李如灏恰巧进了门。何安仍是保持着将手机抵在耳边的姿势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我们都在家呢,早上看见新闻就没出门。手机一直放在卧室里,从事发到现在一直响个不停,我嫌烦就调了静音扔一边了。抱歉啊妈让你们担心了。” “担不担心是其次,只是……算了,你让小灏来听电话。” 何安只得把手机递给李如灏,李如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何安又低又快地说了声“电话”,然后直接把手机塞进他手里。 何安抱胸靠在桌边,从李如灏的只言片语中大概推测出秦佳茹是在训他,不过约莫五分钟通话就结束了。李如灏把手机摆在何安旁边,说了句“我上去洗个澡”就转身要上楼。何安深吸了两口气,冷冷地问:“怎么不接电话。”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打架或者砸烂东西的冲动,明明难以忍受若无其事的李如灏,甚至不想跟他在同一间屋子里呼吸,但何安也抗拒不了他驻足后回望的眼睛,即便他眼中一片平静,还有着被波及的无辜。这该死的无辜。 “跟你说的一样,太吵没看。” 何安扭头咄咄地继续问:“私人电话呢,总不会吵了吧。我和妈都给你打了电话。” 李如灏稍稍撅起嘴,手指不住地点脑袋,像是在回忆私人手机在哪,“可能丢了。” 何安本来看他一副事不关己装可怜装傻的样子,差点就要朝着手机砸过去,可一听这句话却顿时泄了力。那次濒临分手的一个月里他们从卧室打到客厅,遍地稀碎,也在大马路上争执过,何安错手揍了李如灏一拳,李如灏跌跌向后被疾驰的摩托撞倒在花坛边,数不胜数的暴力因子因为一点小火星就爆炸。 不能重蹈覆辙。何安讨厌失控的自己,厌倦任何争执,然后每一次都变成了妥协。他仰视着楼梯上的李如灏,像是温柔的熊猫妈妈纵容顽皮的小熊猫,又像是大象在看蝼蚁。“危机基本解决了,具体苏晨文凯会跟你说。最近一个月不要单独出门,最好不要有私人应酬。”何安也跟着上楼,侧身让过李如灏,不做停留。 转角处他想起什么又低头看站在二楼的男人,“下次跟员工讨论工作的时候小心点。” 李如灏动了动唇要说话,何安没给他机会,推说自己忙了一上午累得很,要去阳光房休息一会儿就走了。 第8章 第8章 外头日光正好,阳光房四四方方的并不大,角落里只种着几小盆文竹,边上养着两只小乌龟。何安本想午睡一小会儿再起来去公司,可即便戴了宽大厚实的眼罩,他仍觉得西边的太阳那么刺,刺地人浑身发疼。 他只好踢踢踏踏地回卧室躺着。何安很少会强迫自己睡觉,自从接管公司以来他始终严于律己,懂得放松休闲,但更多时候都是说一不二,无论昨夜多晚休息,每天早晨总是七点准时醒来,都不会再床上赖一秒钟。李如灏以前还抱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奇怪的类军|人作风,害的他早上都没法好好地睡懒觉,或者做个可爱的“运动”。不过李如灏后来就习惯了,他在睡觉方面从不挑剔,艰苦的环境和松软的被窝都能让他迅速适应。 高度紧张了一早上,何安的精神亢奋得很,可身体却异常疲倦。他不知这疲倦从何而来,明明他都经历过比这更严峻的窘境。 拉上三层遮光窗帘后那种被灼烧的刺痛感终于消失了,何安丢了眼罩蜷在被褥中。可这会儿又觉得冷了,何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想,我可真难伺候。 何安在床上打着抖,却懒得伸手去抓空调板开调。他闭着眼,脑袋里亮起跑马灯。一会儿想那些照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李如灏现在还会笑得那样天真吗,一会儿想也许也应该在卧室里摆着智能控制机器人,声控就能开空调了,一会儿又想起前几天去奚岳岑家蹭饭,小思温已经六岁了可在家里还是喜欢娇滴滴地朝林错撒娇…… 思绪错乱没有章法,何安一度怀疑自己已经睡着了,可身边床铺轻微地下陷又让他稍微清醒了点。李如灏估计是在客房冲了澡,身上还带着水汽和温热。何安似梦似醒间撇撇嘴想:你怎么不干脆睡在客房,还上来干什么。 李如灏仰面枕着手臂小憩,何安躺了会儿仍是毫无睡意,但他不甘心就这么起床——他的脑袋里叫嚣着要让他睡一会儿。 何安转过身面向李如灏,瞪着眼睛看他,可惜只隐隐看出一点轮廓,连他有没有睁眼都无法判断。没办法,三层遮光帘果然对得起它的广告语。 卧室里静了一会儿,李如灏的呼吸特别特别轻,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压制了。何安将身体稍稍往下挪了点,指尖准确无误地碰到了李如灏的下面。他像个刚拿到新玩具的孩子,极有兴致地仔细品赏这独属于自己的礼物。 李如灏的一只手也钻进被窝里,不过是去拨开何安撩拨的手。他推了两下没推动,索性想要转身背对何安。可何安很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10 强势地攥着他那玩意儿,好像它是橡皮泥做的,即便李如灏背过身去何安也能把它拽到原位。 命根子被人拿捏住了,李如灏再犟也犟不到天上去。他只好说:“刚才不是说累了?” 他的声音比预想中清朗一些,分毫没有倦意,何安忽然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要躺上来。何安只是在心里疑惑一下,此刻他仍然极度抗拒跟他交流。手里的物什被把弄了好久才稍微有一点点硬度,跟平常的威风比起来简直不够看。 何安不满意它的反应,脑袋也跟着钻进被窝里。李如灏受惊般猛地坐起把何安拉出来,低声喝到:“别闹。” 他们贴地近了,彼此的唇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何安这才看清楚李如灏。“要不要玩点别的?上次我们……” 李如灏打断了他,无奈地叹息道:“安安,怎么了。” 何安冷声反问:“你怎么了?” 二人僵持着,李如灏的手还握着何安的小臂,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何安在难以抑制地发抖。何安用力地压抑心中暴怒的火种,反而忘了去展现表面的平静。 李如灏终是妥协了,“对不起,”他说,“不会有下次了。” 他们都知道这个“下次”是指什么“下次”,也知道这段关系走到现在说得好听是“开放”,可实质却是何安的妥协和纵容,还有被困住的李如灏。每一次何安都在热烈拥抱李如灏,用沸腾的爱慕和作怪的不甘心。 何安翻身下床穿上衣物,“最近你少出门,工作尽量在家处理。还有,周五你妈生日宴,我会加强安保,免得到时候家里人也被拍上网。” 房间里一片昏暗,李如灏却感觉看见了何安说最后一句话时回望过来满是责备的眼神。不过随即他也略微不满地说:“媒体拍什么爆什么我难道还要怕他们?躲起来才是遂了那帮看热闹的意。” 何安不搭他的腔,只在出门前又重复了一遍:“待在家里。”进了车库何安还是不放心,直接去了电话给苏晨和文凯,他二人也是这个意思,并表示会好好看着李如灏。 其实何安本来还想问问李如灏,那之后他不是没有疯过,每一次都能妥善地处理好,何安也无暇去管,他们都得像个男人一样遵循自己的承诺,可怎么这回李如灏居然掉以轻心到被人抓住了马脚。 问了又有什么用,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何安忽然生出一缕似有若无的悔意,他刚察觉到却被车前窜过的野猫夺去了注意。 周四李如灏跟何安都在家。李如灏这几天因为被迫留家所以时不时地趁何安不在的时候发脾气,闹得几个助理怨声载道,请了文凯来也无济于事。今天本来定了要跟林错商量剧本的事,何安知道后就直接请了他们一家三口来家里做客。原本最近进进出出都是下属和同事的公寓今日终于显出了它本该有的温馨。 林思温除了自己的两位爸爸以外特别喜欢跟何安一块儿玩,这会儿一进门就牵着何安的手要去看小乌龟,他们把小乌龟带到了露台上玩儿。林错跟李如灏就坐在客厅里讨论剧本,玻璃门大敞着,两边都听得到彼此的声响。 有了孩子之后奚岳岑简直大变样,在何安的印象里他总还是那个追在他们屁股后面喊着“小安哥哥,阿灏哥哥,等等我!!!”的小屁孩,又或者是吊儿郎当的叛逆中二少年。一晃几年他却比他们更幸福更成熟,有和睦的家庭和安稳的生活。 “奚奚爸爸今天要给我们做乌龟吃!”林思温一脸兴奋地指着眼前手掌大小的小乌龟向何安解释,“比他们两个大好~~~多。” 何安也蹲下来哭笑不得地说:“那叫甲鱼。乌龟是硬壳,甲鱼是软壳。看到没,小乌龟的壳上有裂状纹,你再去奚奚爸爸那里看看甲鱼身上有没有?” 小思温一听便蹦蹦跳跳地去厨房找爸爸了,路过客厅的时候被林错训了句“不许跑”只得一溜烟地快走过去。没几分钟他又兴冲冲地跑进露台,“安安叔叔!奚奚爸爸还给我带了滑板车!我可以在这里玩吗?” 何安见他活泼好动的样子心里爱得紧,露台上放了点装饰空间比较小,他们俩立马一起动手清理出了地方。可小孩子注意力比较分散,玩了一刻钟就坐在泡沫垫上拼起了积木,小思温想做什么何安都陪他玩,于是一大一小嘻嘻哈哈地晒着太阳玩积木。 小思温明显更偏爱积木,一坐下来就开始发挥想象力拼小城堡,也不如刚开始打鸡血一样兴奋了,静下来之后的小男孩颇有些像林错。 “……资料我都看过了,但是还是得去实地考察一下……”何安边帮小思温递积木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李如灏和林错谈话。 “那行,基本也都没问题,只是……”林错犹疑道:“我觉得顾煜还是不行,他的气质跟主角不符。我看过他的试镜片子,他太正气了,演不出真正的恶。” 顾煜。何安听到这名字抬头瞧了李如灏一眼,倘若平时他并不会在意今年的金楼奖最佳男主花落谁家,即便听说了也不会记得。可这么巧,几天前铺天盖地都是这位新晋影帝的绯闻,今天又听闻他将继续出演李如灏的新电影男主。 “他可以。跟他合作了一部戏,我最清楚他的能力。这个人亦正亦邪,只不过他之前接的戏都是正面人物,所以容易造成你这样的错觉。而且他本身也有意换换戏路,放心,他悟性很高,选他绝不会错的。” 林错跟李如灏相识几年,期间又有过合作,平时两家人也常来往,从没听过他这么夸过一个人。印象中他们第一次见面聊起两人都喜欢的作家范深,李如灏也不过淡淡地赏评了范深的写作手法,那在林错看来已经是李如灏所能说出的最高的褒奖和致意了。 林错惊讶地看了眼李如灏,又假借看儿子的契机瞧了下何安,最后又低头看回剧本和选角资料。 李如灏看他不甚认同的样子,略一思索说:“这样吧,改天我让人给他按角色做个造型再当场演给你看,你绝对会满意的。” 午餐时小思温抛弃了最爱的两位爸爸,非要挤在何安身边一口一个“安安叔叔”,何安宠溺地给他剥虾拆螃蟹,然后放在特意给小思温准备的小碗里让他自己吃。他确实宠孩子,不过也深谙教育之道。 奚岳岑按捺住醋性酸溜溜地问:“温温,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安安叔叔啊。” “因为安安叔叔超~~~级温柔,很酷,又能抱我玩荡秋千,还会教我搭飞机。”小思温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爸爸不酷吗?不温柔吗?爸爸每天睡前还陪你玩骑马呢。” “嗯……爸爸……也酷……” 奚岳岑听他这么迟疑更加心塞了,忍不住欺负说:“你别看安安叔叔现在这么喜欢你哦,等安安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11 叔叔的宝宝来了以后他就不会这么疼你了哦。” 小思温乍一听小脸都揪在了一起望向何安,他都没听安安叔叔说过会有小宝宝,他期待地等何安否认,可扫一圈却看每个大人都笑眯眯地盯着他。小思温默默夹了一只整虾,坑坑洼洼地剥完后小心地放进何安碗里,“安安叔叔,我也会剥虾哦,以后我给宝宝剥虾你继续陪我玩好不好。” 何安噗嗤一声笑出来,宠爱地揉乱了小思温的头发,“放心,叔叔才不会有小宝宝。”小思温这才松了口气,转眼又眼巴巴地瞧着面前的一盆虾。 林错见何安又停下筷子给小思温布菜,调笑说:“安哥这么喜欢小孩怎么不要一个。” 何安不正经地说:“孩子嘛,总是别人家的好玩。” 奚岳岑虽然在林思温那儿喝饱了醋,可听何安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怼他,话题立马跑偏变成互相揭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jj登不上所以没更qaq 第9章 第9章 秦佳茹的生日宴选在市中心的一套花园别墅香之海举办,老两口退休后就搬去了郊区不常住这儿,久而久之市中心的香之海别墅就被拿来当大型宴会的举办场所了。 傍晚时分,宾客陆陆续续经由梧桐大道抵达香之海23号的李宅,李如灏一袭铁灰色暗纹礼服优雅地站在门外阶梯上迎宾。另一边是李如灏外公的关门弟子正执墨宝记录宾客名单和礼单,旁边有七八位服务生候着查看请柬过后分别引宾客进门。 何安小时候认秦佳茹作干妈的时候两家还特地办了宴席,平时何安也常跟着秦佳茹出席社交场合,故而今天来的客人里几乎三分之二都晓得何家跟秦家的关系。按理说何安同李如灏一块儿迎宾也是理所应当,秦佳茹让人去跟他说了两次让过去,可何安一直推说会场内离不开他,反而推李如灏的堂弟李如泽去。 正忙着,李微夕一路寒暄着过来了。何安正听安保队长简单报告会场秩序,等他端着快见底的红酒杯靠近了才注意到。“小叔,”何安朗声喊了他一声,李微夕笑眯眯地受着。 李微夕是老来子,比李如灏才大九岁,虽说是叔叔,可儿时李微夕带着几个小孩猴大王似的上蹿下跳,更像是大哥哥。在李家除了秦佳茹和李如灏,要数李微夕与何安关系最为亲近。在李如灏只能老老实实喊“小叔”的时候,何安就和李微夕勾肩搭背地哥俩好,私底下一口一个“微夕”。 公开场合彼此都有分寸,何安也只能按着辈分喊人,李微夕每次听了都喜形于色。李微夕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听着太弱气。可据秦佳茹说,“微夕”已经是李爷爷的宽厚了,按照过世了的老太爷的意思,这第三个孩子该要叫“微梦”才对。李老太爷是《红楼梦》的忠实读者,他毕生致力于研究《红楼梦》,对于这部著作的喜爱可见一斑,就连两个孙子出生时也执意要带上“红”、“楼”二字。李老太爷走得早,没见着李微夕出生,可李爷爷孝顺,起名时说合该按照老人家的意思凑齐这“梦”字。李奶奶死活不同意,说这要是小姑娘也就罢了,男孩子叫这名,怎么想怎么别扭。李爷爷没法子,一家人只好去李老太爷墓前点香问老太爷的意思,后而取了“梦”中一个“夕”。李微夕还看不上他们那些个迷信做派,李奶奶气的刮他鼻梁,说要不是这迷信做派他可就得叫“微梦”了。李微夕这才闭嘴不谈。 “小安,嫂子让我来喊你去跟阿灏一块儿迎宾。”李微夕翩翩君子,站定后不少佳人侧眸垂青,只是碍着二人说话不好上前打扰。 何安示意一旁要来请指示的助理等一会儿,说:“干妈准备得怎么样?” “快了,正盘发呢。” 何安闻言跟助理交代几句又让他去了。“你看我哪儿有空去迎宾,这里面就够我忙的了。你有空撩闲传话不如过去帮帮如灏。” “我也不去,”李微夕撇嘴道:“常家还没来,我要是去了肯定能迎着他们。我才不乐意给他们陪笑。” “你跟常家怎么有过节了?”何安年后到现在一直忙个没停,跟李微夕也两个多月没联系了。他拿了块千层饼填肚子边跟李微夕说话。 李微夕提到常家就满脸不高兴,“就我过年的时候跟你说的南边拆迁房的项目,被他们截了胡。” 何安略显惊讶,“怎么会?你那会儿不是还说十拿九稳,而且……”有些话不好明说,何安用眼神示意了下,李微夕自然懂的。李家代代书香门第,可到了这会儿偏出了李微夕这么个反骨,琴棋书画样样不肯学,高中毕业就踏进商业圈混得风生水起,要说资源那可是大把地有,内部消息足,关系又深厚。他看上的项目总是恰恰好合上面人的心意和尺度,精明但不贪,这些年有了家里的帮衬渐渐自己的名头也响亮起来。 “十拿九稳也架不住人家比你有本事。” 何安暗想这常家也没听说有什么靠山啊,“有本事就有本事吧,正好你把折腾这项目的时间空出来,我有笔生意要跟你谈。” 毕竟不是谈事的地方,李微夕应下后两人就开始聊些有的没的,期间几个助理一起来问话李微夕就帮着调度。 过了会儿李微夕被他二哥拉去招待叔伯后,何安见宾客到的差不多了便示意主持人过十分钟准备开场。何安背对着大门询问回话的助理餐点准备的进度,许腾上前轻触他的小臂,等何安询问地看着他,许腾又朝大门那边侧头示意。 有些人即便被明里暗里刻意打量也能泰然处之,探究的、暧昧的、鄙夷的目光在他眼里都能化成自己表演的一部分。 在场的宾客非富即贵,从事传媒行业也就罢了,若不然的话娱乐圈那点版面事儿甚少会在社交圈里流传。可这回不一样,李家的长孙的绯闻你不用刻意去打探就有层出不穷的小道消息你一言我一语地飞传,更何况是闹上了媒体的消息,压下去的速度远比不上言语流转的速度。 何安和李如灏的关系不曾对外挑明,人前二人总是兄友弟恭,可上流圈里那么多眼睛和嘴,总会有人看出什么门道,不说罢了。无论是做人还是做生意,还是广交友地好,况且李家还是棵大树。 灯光渐暗,原本热闹的宴会厅也跟着静下来,主持人开始控场后何安借着昏暗不动声色地挪到李如灏身边,他正站在楼梯边等着父亲和母亲从楼上下来送上第一束鲜花。 何安嘴唇微启,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可他还是无法控制:“顾煜来了。” 李如灏状似无意地看了他一眼,也用极低地声音说:“嗯。” 何安还想说什么,便到了主角出场的时间。李如灏上前一步深深地拥抱了父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12 母,绅士地将樱花束献给秦女士。随即他又回到了原位。 李父致辞感谢宾客夸赞妻子,声音洪亮。何安专注地看着台中灯光处,愠怒地说:“现在是敏感期……” “我不知道他来。他说很欣赏妈妈的画作。” 何安皱紧了眉头不说话,李如灏过了会儿又说:“况且清者自清。” 适时想起一片掌声,何安不可置信地失声说:“清者自清?”何安忍不住去看李如灏,可对方却偏偏不肯看他。 而后秦佳茹简短地感谢了大家的到来,说着说着话题又到了何安身上,众人的目光也向台下的二人聚焦,“……安安从小就比阿灏懂事体贴,他何止是干儿子,简直是我们家的心肝宝贝……” 一众宾客嬉笑出声,何安只不好意思地腆笑不语。 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用于寒暄社交,秦佳茹同丈夫一起接受好友的祝寿。何安也被拉在秦佳茹身边,李如灏反倒一时找不到人。何安让许腾去把李如灏找来陪客人,作为少东家不陪在父母身边像什么话。 何安是趁客来客往的空隙附耳跟许腾说的,架不住秦佳茹在旁边听了只言片语就知道他吩咐了什么事儿,她笑得落落大方,说话声音也不低,周围一小圈宾客都听她道:“不用了,阿灏是个呆不住的,找来平白惹人嫌么。再说咱们家以后也全靠你,有你一个儿子陪着这些叔叔婶婶就够了。” 李父听了有些不赞同,可碍着夫人的面子只得含混过去聊些别的。 晚宴开始后众人在花园入席,何、李两家坐主席。主持人和宾客互动极为热闹,一时间冲筹交错。夜风渐暖,配着灯光和碎花柳树,攒着人影疏影,景色颇为宜人。 等宴席开了一会儿后李如灏才姗姗来迟,后面还跟了两个小孩儿。 “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来。”李父面色不虞。 “跟驰驰和思温去外面公园玩儿了。”李如灏拍拍两个小孩的脑袋让他们各自去找家长,“会场里头有些闷,思温不舒服,我就带出去了。”李如灏在何安身边落座先敬了爷爷奶奶一杯,又敬了父母一杯才坐下。 刚才已经有过小辈献礼的环节,何安与李如灏是分别送的。这会儿何安又送出托eric找来的画册,“干妈,这是我和如灏送您的,祝您安顺康健,如意顺遂。” 秦佳茹拆了礼物,当场高兴地抱了何安一下,她怕酒席上弄脏了画册,赶紧重新装起来让许腾交给司机单独送回家。桌上众人各自三两说着话,李如灏又被小侄子拉去找林思温玩。秦佳茹拉着何安的手两人说起悄悄话。 “干妈活了这把年纪样样都顺心,尤其你和阿灏,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妈都爱你们,支持你们。”秦佳茹顺着何安的视线看李如灏和两个孩子玩闹,他一手抱着蔫蔫的思温,一手还去挠李驰咯吱窝,一大两小就沿着小路往外面走。“你们俩都是而立之年,事业有成,为什么不继续考虑要个孩子呢?现在国外的新科技*也成熟了,只要寻个合适的卵|子结合培养起来放进人|工|子|宫就行,比以前安全,也少了伦|理问题……” 何安见秦佳茹自顾自地考虑起更遥远的问题就哭笑不得,“干妈……” 秦佳茹意识到自己让何安有点尴尬,立马截住了话头,“是干妈急了。这不是前几年阿灏还老说想要个孩子,你说先忙事业,这会儿事业有成也不见你们再提孩子的事儿。现在精|子质量正是好时候,又年轻有精力养育两个孩子。你们俩要是真心喜欢小孩,这件事儿差不多是时候摆上日程了。” 桌上几位长辈说话频率和声音渐渐小了,正佯装不在意地偷听他们说话呢,何安不禁感到好笑,不过面上还是先答应了会考虑。 他们刚出柜获得家人支持的那一年正是李如灏最为频繁谈起孩子的时候,他像是回到了当初热恋时候的状态,一会儿一个主意,还非要拉着何安一起讨论。从孩子们的名字聊到将来会从事的行业,甚至还捏泥人一样地想孩子们要有什么样的眉形,什么样的眼睛。 年少时他们都不怎么喜欢时时刻刻都看上去不干净又爱哭的小孩,觉得麻烦和吵闹,等年纪见长又觉得孩子的一个鼻涕泡都透着琉璃的光彩。他们明明自己身上都满是缺点,却慢慢蒸腾起似水似雾的父爱。 ************************************* 新科技:胡乱编的,现实而言目前实现还有点难度,不过或许可以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又晚了一天qaq 昨天出门太累导致晚上码字的时候码着码着就睡着了…… 第10章 第10章 第10章 宾主尽欢后约莫十点多便陆陆续续有客辞别,李如灏晚宴和两个孩子躲出去玩儿逃过了轮番敬酒,这会子被秦佳茹差去请几位贵客好友和亲戚留宿。秦佳茹跟何舒华聊了些事后便招呼何安陪她去前门送客,没走几步路就叫人拦下了。 “秦老师,”来人面色恭敬,手里还拿着一卷画,拱手道:“祝您福寿安康,笑颜永驻。” 秦佳茹认出眼前人,刚才宴中人多她都没见过顾煜,没想到他居然也来了。宾客名单都是何安亲自拟的,秦佳茹后来也看过,并没有这号人物,想必是跟着谁一起进来的。她压下心头不悦,笑问:“谢谢。您是……” 以秦佳茹的素质教养,哪怕一时忘了眼前人是谁也不能直接询问自己宴会来客的身份,显得不尊重人且十分不礼貌。可顾煜却不在意,答:“在下顾煜,只是个小演员。不过我自小就十分崇拜秦老师的画作,今日有幸能参加老师的生日宴,想着……”顾煜不好意思地说:“想着虽然先前送了礼,可还是想亲手临一副老师的肖像画聊表敬仰。” 说话间他双手捧着画卷递上来。秦佳茹对他这般唐突的举止更加嫌恶,“多谢有心。安安,你领顾先生去小马那儿再记上一笔,顺便别忘了让许腾先把你送的那本画册送回云玫苑,其余的都留在这儿吧。” “知道了。”何安把手上的披肩替秦佳茹披上后,又喊了近旁李如灏的堂妹李茹湛陪她去送客人。 秦佳茹挽着李茹湛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何安让许腾现在就送画册回去,免得等会儿忙起来有什么闪失。 何安以前从没接触过李如灏的情人。这些人往往来得快去得更快,李如灏也不是怎么荒淫无度的性格,只在特定的情形下寻找刺激,就像每次教授布置的作品毫无头绪的时候他就抓着何安出去疯一样。 初初在一起时他总认为自己是敢爱敢恨的人,却哪想原来居然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蠢货。看着李如灏颓丧地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13 说这样无趣的生活让他失去灵感,何安就心软了。是这样一个蠢货。 “安安叔叔,抱。”李驰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张开手臂伸地老高要何安抱他。何安原本阴翳的脸色陡然变得温柔,一把搂起李驰让他坐在自己臂弯上。 李驰大概是玩儿累了,软软地趴在何安肩头不动。“爸爸妈妈呢?保姆阿姨怎么没跟着你。”何安边走边轻声问。 “不知道。阿姨要给我喝牛奶,我就跑了。”李驰说话越来越含混,声音也小下去,估计是要睡着了。 顾煜见李驰头一歪就睡过去了,也压低了声音问:“这位是李导的侄子吧?跟何总关系真好。” 何安“嗯”了声,不过声音极小,不知道顾煜有没有听见。 顾煜兀自说起对秦佳茹的敬仰之情,言辞间又感谢李如灏这位伯乐。何安期间皆不作答,让他一个人唱戏,幸好怀里有个小家伙得以慰藉,不然……不然何安真没把握自己还能端着架子撑场面。 “……秦老师跟您感情真好,我看比疼李导还疼您。我要是也能……”顾煜说到一半手机就震动起来,他道声抱歉就挂了电话,不过没急着放回去,反而按亮了屏幕。 何安礼貌地停下来等他看向别处,没想顾煜一声低低的惊呼把他的注意力引了过去。只见顾煜快速地按着开锁键,一边还喃喃说:“奇怪,这手机怎么开不了了。” 手机屏幕一直停留在锁定界面,无法解锁,屏幕亮着,大屏手机上是顾煜两张奖杯的合照。一座是金楼最佳男主角,一座是麦卡奖。麦卡奖的奖杯每一类型都不同,顶端的球形上刻着不同花卉,照片上的正是那座专属的导演奖杯。 十一年。何安不断回想自己十一年前到底为什么会爱上李如灏。更久之前他们都还是校园里的青葱少年,何安沉静,李如灏顽皮。那时他们还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李如灏从十五岁开始就是个多情种,叫老师们头疼不已,每回家长会都含蓄地说李如灏天性聪颖,早恋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总或多或少地会影响恋爱中的另一方,稳定也就罢了,女孩子青春期一失恋心态和成绩全都一路下滑,怎么能叫人不担心。李如灏搅了一池春水被父母好一顿教训,可他要是能改哪会是之后的性情。 何安五岁那年从香岛回东川之后心里就多了一件事,渐渐地那种子抽条发芽,等到他十五岁时就成了心头枝丫上的一根刺。唯有见到李如灏才能以喘息,李如灏除了是个多情种,还是个会讲故事的冒险家。他总能找得到新奇的玩意儿和地方,哪怕是被人踩过的一片枯树叶子他都能滔滔不绝地对何安讲出一个又一个稀奇的故事。 直到李如灏说自己喜欢上一个男孩。他忽然转了性,知道那男孩不喜欢同性恋就转为润物细无声的呵护。 为什么会爱上李如灏。爱他当时的专情和包容,爱他爱一个人的样子,爱他专注又认真的眉眼,爱他的才华与冒险。爱他,然后成了习惯。何安的爱情像酒,无论当初是怎么爱上的,最终都变成了执着,时间越久越浓醇。 秦佳茹本来是要让他们住在香之海的,可是李如灏说电脑在家里,他晚上还得回去核一份文件,秦佳茹就没有强留。她体谅何安辛苦,剩下的事全让秦尚接手去做,然后派司机早早地送他们回去了。 何安沐浴过后洗去一身疲累,思路也清楚了些。从前几次没有放手的,这回也不能放过。他潜意识里想自己是不是在一错再错,然而错的多了深了,也就更想证明自己不是个笑话。 李如灏一回家就钻进书房工作,这会儿他背对着房门站在书桌前盯着电脑里的文档沉思。何安脚步放的轻,直到他搂上自己的腰才察觉。 身后的人枕在他的肩膀处,头发半湿,戳在脖子上痒痒的。李如灏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握住何安环在他腰间的手,十指虚扣。 办公椅后面有面落地窗,李如灏夜晚工作累了就喜欢站在窗前从23层望漆黑的天和地。这会儿窗帘没拉,书房内只亮了盏暖黄的灯立在桌边。窗面上映出二人相拥的身影。 低头专注于工作时李如灏一心扑在上面并无什么感受,等他抬头正看见这一画,像是从监视器里放出的一幕景,他被这样看似的温馨感染,心头蓦地一软。这些年何安变得太多太多,完全成了个顶天立地的成熟而坚硬的男子,这般全心的依赖尤为难得。 半晌才传来一声叹息:“好累……” 李如灏抚摸着何安的指节,又抓起来亲了一口,“辛苦了,我马上看完文件陪你休息。” “如灏,”何安收紧了手臂,用力地环住胸前的男人,他稍稍踮起脚尖将下巴搁在他肩上,“你还想不想要个孩子?” 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震得李如灏耳鸣,五指深深嵌入何安的指缝,他犹豫道:“可是电影马上就要开拍了……” 何安轻笑说:“你紧张什么,从准备到出生至少得一年呢。到时候你戏也拍完了,正好可以等孩子出生。我记得你上次是说差不多一年可以拍完吧?” 李如灏松了手转过身直视何安,“你是认真的?” 何安也直直望着眼前的男人,细细描过他的脸庞,“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孩子,我觉得现在差不多了。”他说话又缓又慢,两人距离极近,说着爱人之间的悄悄话像是怕惊扰了熟睡的种子。“我以前总是不同意,一来是想先忙事业,二来心里定位老转不过来,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要抚养一个小生命就觉得害怕,但是现在看着驰驰和思温就觉得好羡慕……再说我还有你啊,你还是从前的心境吗?” 李如灏沉默了好久,沉默到何安几乎要放弃,不想他突然冲上来狠狠啄了一口何安的嘴唇,发出“啵”的一声。李如灏猛地托着何安的臀部转了半圈将他放在桌上,继续热情地吻上去,边吻边忍不住笑出声。那股从胸腔生出的笑意和快乐让何安惊讶不已。 “我想,我好想!”李如灏松开何安的唇,额头抵着他的,气喘吁吁地表露自己的意愿,“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等不到你松口了……谢谢你愿意,谢谢安安。” 李如灏摩挲着何安的脸颊,晚宴上喝的几杯酒忽然上了头,他激动地撞上去深|吻何安,用力过猛一不小心还磕到了自己的牙齿。他哼了一声忍过痛楚继续蛮横地动作。 没多久何安就不行了。李如灏闷笑说:“过两天陪你去健身,我不在你自己肯定没去,一会儿就撑不住。” “说起来……我到现在都没见过你的奖杯……” “怪我,老是忘记,后天去工作室就带回来。” 片刻后李如灏深情地吻何安的耳根,“安安宝贝儿,我们要是能生就好了,你给我生一个,我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14 也给你生一个。” 何安想象李如灏大|肚|子的模样,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眼角都渗出泪花,可没过几分钟他就笑不出来了,和爱人共同享受着极致的快乐。 完事后两人叠罗汉似的在桌上趴了会儿,李如灏摸到何安变冷的手臂就把他横抱起来踏进浴室重新泡了个暖暖的澡。 作者有话要说: 干了这碗清汤~ 第11章 第11章 计划中的即将到来的孩子带回了久违的浓情,李如灏定了五月上旬开拍新电影,所有预先流程、文件和仪式准备都打理好之后空出了将近两周的休息时间。何安却不得闲,他正忙着先前跟李微夕说过的新项目,因而前两天说的孩子的事全交给了李如灏去联系。 他们商量下来还是决定找国外机构,一人一胎,选用同一名女性的两颗卵|子然后将两枚胚|胎放入同一个人|造|子|宫中孕育。这是最好的情况,如果只能成功了一个那就只好分开孕育。在孩子的问题上李如灏严谨地像是在工作,每一份与调查公司的邮件还有详细资料都是他亲自找的。在委托机构上李如灏不敢贸然,因此找了专业的咨询调查公司做了几家机构的数据报告。 何安闲暇时想起他们最近的状态,忽然想起一个好笑的词,叫老树开花。 “想什么呢。”李如灏进门就见何安一个人傻傻地对着电脑憋笑。 何安暗笑到一半被打断心悸得不行,缓了好久才问:“你怎么现在来了?” 李如灏朋友虽多但不喜热闹,难得的小假期更乐意自己玩自己的,除了必要的几次聚会基本都不出门,更何况又有人生大事要筹备。不过一个人在家呆久了总归无聊,最近就养成了每天傍晚来接何安下班的习惯。有时下午两三点就来,在何安办公室里忙一会儿,有时卡着点在车库等他。 今天下午约了去医院做初步检查,何安原本准备吃了午饭就过去的。 李如灏背手凑上去隔着桌子嘴对嘴亲一口何安,“来接你,顺便……”他狡黠地一笑,“给何先生颁个奖。” 一座纯金打造的简笔树顶着精致翻覆的枝丫和果实立在办公桌上。“本来想叫孙晨从工作室拿回来,但我想了想不如直接摆在你这里。”李如灏绕过来虚坐在老板椅的扶手上,“让人家都看看你老公多有能耐。” 何安笑他耍贫,反问说:“那我可得让孙晨把我前年得的那个企业家奖放在你办公室里,这还是市是领导亲自颁的呢。也让你炫耀炫耀你老公?” “好啊。” 李如灏刚才进来时只虚掩了办公室的门,这会儿许腾在外面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不想里面的人已经看见了他,“许腾,你晚上下班的时候把那奖杯包好让孙晨拿去。”许腾听他跟自己说话便进去了。“还有,”李如灏说:“把这个摆在企业家奖的位置上,那一层只放这一个就行了,别的都往下一层挪。” 李如灏煞有其事地指点着书柜上边三层摆着的奖杯位置,许腾刚出外勤回来报告跟康中娱乐的会谈结果,他边说边笑得暧昧,全然没有严肃工作的样子,何安责备地瞧了他一眼。李如灏背对着两人,看不见他们的小动作。 “那我去跟厨房说一声多做两个菜?”报告完毕后许腾又问他们中午的安排。 “不用了,”何安被提醒才想起来说:“忙了一早上我都忘了,下午我们要做检查,午餐不吃了。不过这会儿估计他们都快做好了,你带着下面几个人一起去小食堂吃吧,省的浪费。” 一路上二人天南海北地聊,不过还是以家庭和孩子居多。接下来十个月李如灏能空出的时间极少,这时候想说的话就特别多。他们现在住的是复式公寓,位处市中心,地段不错,距离何安跟李如灏的公司大约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只不过两地南北向,平时上班方向不同。何安不是很满意现在的住所,想换套房子,李如灏也有同样的想法。 他们是准备自己带孩子的,事情就格外多,算算时间也紧巴巴的。检查是在相熟的医院做的,出报告的速度很快。李如灏犹豫了几天又参考了几位父母的意见,终于定好了一家机构,准备五月初就去第一次取精。 决定保姆的人选、房子的地点还有装修设计、调整身体状态等等事情一应而上,何安又要顾及工作,忙得差点忘了故人的喜事。 “演员都已经进组了,郑导主持了开机仪式。顾哥这几天有点感冒,所以郑导就把他的戏往后推了两天,先拍小颖姐的部分。”登机前孙晨简单说了今天上午的工作。 为了赶早点时间,李如灏考虑了几天准备提前一星期开拍,山区几场串戏让副导演先拍。李如灏简单说了两句就关机准备起飞。 何安看不进文件,转头见李如灏正看电影,摘掉他的一边耳机问:“林错也同意了那个男主的演员?” 他问得醋意横生又理所当然,叫李如灏想起他从前骄纵得惹人喜欢的模样。何安的乖巧从来都是外在的,成熟则是后天的,他们热恋时候有一段时间何安特别喜欢耍小性子,最爱看李如灏一脸疼爱地像宠孩子一样宠他。他抓住何安捏他耳垂的手柔柔地亲吻那圆润的指甲,挑眉道:“这手指怎么都酸了。” 何安用力抽回手再不睬他。李如灏放下两人之间的把手挤到他身边去,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稍稍放下椅背,两个人就小孩儿似的躺在一张沙发椅上。 “你别吃味,我选顾煜真的没有任何私心。再说林错那人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看着温和,但在工作上从来不肯妥协。你得信我,也得信他。”李如灏附在何安耳边说悄悄话,听得何安耳朵痒痒的,眼睛也痒痒的,心底一下子变得软弱了,不自觉地露出从前那股极度渴望依赖和包容的心情。 李如灏抿了抿唇,终于说:“我从前,确实不对。”他轻轻地吻着何安的耳廓,小心谨慎的呵护让何安忽然委屈起来。 婚礼地点在安照市最大的酒店,吴昊宇的父亲在系统里办差,捞的油水不少。他听说李如灏要来,特地让人去机场接到酒店,抵达时正巧离开席还有半个小时。 吴昊宇和新娘在入场处挨个同宾客合影,好些年不见吴昊宇再不是高中校园里青涩的少年了,线条变得凌厉分明,眼神也更深邃。不过三人相见寒暄几句就消解了陌生感,吴昊宇边聊自己的事业边把他们引到坐席上。 一桌八人,已有三位落座,都是吴昊宇学生时代的好友。“……这位是我大学时候的学长,陆仁,现在可是鼎鼎大名的室内设计师了。” 陆仁手上把玩着一根未点的烟,连说不敢当。一桌人都不太熟悉,陆仁看上去是个自来熟,一直在找话题聊,怕冷场。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15 李如灏坐在他左手处,也只好应和几句。 李如灏一直都是话不多的类型,从前傲得很,所以抗拒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一般人都不敢主动跟他说话,同学同事都说他是高冷男神。后来事业场上混多了,人也变得喜怒不显,知道怎么在场面上周旋应酬了。他们这桌人最大的相同点就是吴昊宇,谈的最多的也就是他。 第12章 第12章 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秋季运动会硬是拖到了十二月中才举办。东川地处阴冷潮湿的江南,每年入冬都是一场折磨,连绵的雨水带着潮气和阴冷,像是瘟疫席卷了整座城市。何安是极其容易受到气候影响的人,又因为青春期的泛滥心思,连着一个月他都提不起兴致。 他身后跟着打了石膏的李如灏,两个人刚进校门就听见操场那边传来的掌声和失真的致辞。 听那说辞闭幕式大概进行到了颁奖环节。阴沉沉的天空又飘起零星小雨,操场上空旷,狂风只能往人身上吹,高中生们都怨声载道。不过也有激昂的热血劲头始终没能退散的女生或者男生,他们频频张望着期待那个负伤的英雄人物能上台领奖。 下午的网球双打比赛,李如灏和吴昊宇对阵两个高二男生。因为是校级运动会,网球比赛的规则稍作了简化,可场面仍然十分胶着,观赛观众几乎塞满了整个网球场,甚至有几个暗恋的李如灏的女生因为挤不进前排,只能爬到主席台后面的栏杆上举着望远镜观看每一个细节。 校运会主要还是以班级为单位进行,周五下午则是几场特色个人赛,其中就有网球赛。吴昊宇是网球运动的狂热爱好者,个人技术算是一般水平。李如灏小时候被父亲要求必须擅长一项运动,他当时兴趣缺缺地选了网球,不过李如灏学网球的目的和练字差不多,只是用来磨练心性,因此虽然一路坚持下来,甚至有着不错的成绩,可倒不见得有多喜欢。 吴昊宇小心翼翼地来恳求和他一起组队参赛的时候,李如灏心里特别高兴,这小子虽然球打得不好,但练得认真,自从交了报名表之后就天天傍晚拉着李如灏留下来练习。多好的相处机会啊。 他练球的时候很专注,挥拍动作做不到位的时候能默默地一个人挥到举不起手为止,谁上去劝只会碰一鼻子灰,有时反而被吴昊宇不待见。不过他情绪恢复得很快,李如灏让他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他还是会听的。 “这会儿估计快到你们俩颁奖了,你走快点儿还能赶上。”何安回头催促李如灏。 吴昊宇整场比赛表现地规规矩矩,尽量不给李如灏添乱,可比分越胶着他下意识地就越紧张,赛末点时回球失误结果让对手钻了空子。李如灏就是在救最后一球的时候手掌撑地受的伤,不过这球救与不救也没什么区别,败局已定。 只是他看吴昊宇这么懊丧焦躁,下意识地想要挽救一下。最后把自己救去了医院。 “赶什么赶,我这样儿往台上一站是给人看笑话去么。” 何安瞪着眼睛道:“那你非要回来干什么。” “看看呗,虽然是亚军,可好歹也能领个奖呢,我想看吴昊宇领奖。” “他可不一定会高兴。” 李如灏撑开伞举过二人头顶挡住细雨,“人总有小缺点嘛,他得失心太重,性格又不沉稳,合该受点小挫折,不高兴哄哄就行了。” “你们在一起了?”何安接过伞柄,又站到李如灏左边,不让他受伤的左手被飘进来的雨淋到。 李如灏自从看上这个小学弟之后就天天对着何安叨叨他,二人相处过程事无巨细地全掰开揉碎了摊在何安面前给他看。吴昊宇的一个眼神和背影都能被李如灏分析得头头是道,何安常常听着听着就具化出一个存在于脑海中的男孩,正直阳光,又带着些许瑕疵。 “没有。”李如灏“啧”地说道:“他反感这个,我也就没敢提。但我总觉得他是知道了,只是没说破。” 隔了会儿他没头没脑地说:“他其实很聪明。” 细细密密的雨很快沾湿了何安的裤腿,黏黏湿湿的非常不舒服。何安莫名又想起被李如灏植入的那个模糊的男孩,这回他冷着脸说同性恋有多恶心。何安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他萌生这个念头已经有月余,不过没告诉李如灏。他不敢。接受自己的发小是gay轻而易举,可真正要面对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向时何安总是怯怯不安,何况他好像,大概,可能……喜欢上了李如灏喜欢的人。 幸好这一段混乱又迷蒙的时期过得很快,又加之高考的忙碌,何安终于分辨出自己隐隐喜欢的不过是被双重美化的假象。谁叫那时李如灏喜欢地痴缠入骨,何安被那炙热迷了眼,好比喜欢钢铁侠的小孩对着另一个小孩诉说喜爱之情,最终两人一起迷上了这个充满魅力的角色。 可等后来又跌进了另一重迷雾,何安再也没能力分辨出自己爱的是这个人,还是他爱别人时候的深情,又或许只是爱一段爱情。 “……你觉得怎么样?”李如灏的声音忽然放大,何安这才发现自己在走神。“不舒服吗?” “没事,可能昨晚没休息好。抱歉。”何安对着陆仁道了歉,又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李如灏亲昵地握住何安的手,“原来阿川在国外的度假别墅就是陆先生设计的,你不是一直说喜欢吗,这回我想请他来帮忙规划设计新家。陆先生回国发展,在东川开了设计公司。” 何安一听眼睛都亮了,赶紧互换了名片。阿川是吴导的侄子,定居国外,何安跟着李如灏一起拜访过几次。何安跟阿川只是因着李如灏的关系有点交集,并不是什么深交,他愿意陪李如灏一同访客不过是因为爱极了那栋滨海别墅的构造,处处值得探索。 难得酒宴有缘遇真佛,三人聊得投机,等新郎携新娘来敬酒的时候才惊觉婚宴过了大半。 吴昊宇前面十来桌被灌得狠了,等到何安那桌时得靠伴郎稳着才不至于歪歪扭扭地走路。他看着醉得不甚清醒,可说话还是十分清晰,“两位学长我得分别敬你们。谢你们的盛情,还有我当初刚去东川上学,也是你们愿意带我……”吴昊宇说着居然有点哽咽,在场人无不善意地调笑新郎官。 他端着酒杯以为自己絮絮叨叨说了好多陈年旧事,其实在别人听来也就没头没脑的几个词,不过李如灏却是听懂了的,他主动碰了杯饮尽半杯酒。 抬头低头间李如灏才真正意识到,那些无可奈何是真的没奈何了。 伴郎要替吴昊宇挡酒,吴昊宇不肯依,等到勉强喝下一小杯之后他眼神飘忽地厉害,新娘有些不满意他这般醉态,使了个眼色让两个伴郎把他扶到一边休息会儿。 一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16 行人走后大家复又坐下应酬,李如灏推辞了同桌几位朋友的酒,给何安和自己各要了一杯水。“明天我们还要赶早班飞机,不好意思了啊。” 李如灏行程紧张,两人就在办婚宴的酒店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坐飞机去了美国。 何安说:“刚干妈不放心,又给我打了个电话。” 李如灏去外面买了两瓶水回来,“老人家就这样,想的太多,搞得别人跟她一起担惊受怕。早知道我们就不该跟他们说,直接生完了把孩子抱回去就得了。” “说正经的,这事也是有概率的,有的人试了十几次都不成功……” “第一次不成功就再试,咱们有的是时间。”贵宾候机室都是独立的,李如灏挨着何安坐下,十指相扣。“我们之前说的,双胞胎,那是最佳的情况。最糟糕的话也不过就是我们俩都没成功,又或者成功了,但是胎儿有问题。这些都没什么,听医生的,该怎么调整就怎么调整。” “呼——”何安深吸了几口气,自嘲道:“我都□□妈传染了。怎么感觉有点‘产前焦虑’。” 李如灏被逗笑了,“你说的像咱俩是去国外生孩子似的,你这儿平平的,才几个月大啊。”李如灏摸着何安的肚子,一上手就不肯离开,何安被情|欲引去了注意力,靠上去接了个湿乎乎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日更么么哒 第13章 第13章 翌日李如灏跟何安在机场分别,从机构出来后何安回了东川,李如灏则直接去平太县加入拍摄工作。 李如灏与顾煜的二度合作消息经工作室把关放出,何安不放心后续效应就盯得紧了点,同时忙于跟李微夕合作的新项目,每天都是来去匆匆。直到有一回傍晚日常电话时李如灏问起新房的事,何安才想起来回东川两周有余,竟然忘了联系陆仁。 虽然美国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可这事要是走运起来进展就快得很,何安让许腾向陆仁约了个时间去新宅子初步谈谈规划。 李如灏看中的是一套三层小别墅,就在三度江边上,离将然特别近,方便何安上下班。住宅区闹中取静,周围皆是寸土寸金的商圈和金融圈,还有老牌双语学校和武|警医院。这儿的房子建了有好些年,刚开始建造的时候就已经抢售一空,买得起的又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大人物,甚少有人转手。巧在奚岳岑的发小阮又春正好在这儿有一套闲置别墅,空关了好几年,机缘巧合就转卖给了李如灏。 陆仁带了几个助手来实地考察测量后,再问了何安的想法记下,答应了十天后先看初步方案。 二楼朝南的房间何安准备用作婴儿房,隔壁小一点的是游戏室。“孩子怎么样了?”陆仁让助手去对面书房量数据,何安还站在飘窗前观察视野地形。整座别墅都是空荡荡的,说起话来回声特别响。 “还不知道成没成功呢。”何安礼节性地转身回答,“也不是百分百的事,先筹备起来再说。” “那倒没错。期待一个孩子是不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儿?我看你状态比上次见着更有精神了。” “幸福,不过也紧张。上飞机前我还莫名其妙地愁得不得了,不过现在好多了。墙面还是用墙纸吧,小孩儿嘛,大起来乱涂乱画的,脏了换起来方便。” “行啊。设计成什么风格?对了,你们做性别筛选了么。”陆仁说到一半又问。 “没有,顺其自然吧。房间风格的话……”何安伤脑筋地说:“我再想想吧,你有什么好方案我也看看。” 陆仁站在何安站过的飘窗前,双手撑着大理石探头去看楼下的景致,“我回国前做的一个项目是幼儿园,这次又接了个小孩儿的房子,这是不是冥冥之中暗示我也该要个小宝贝了。”他说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何安算算他比自己还大上几岁,打趣说:“是该趁早跟嫂子生一个了,别到时候只能眼馋小吴宝宝和我家小孩。”吴昊宇的太太结婚时已经三个月孕期了。 “我?我哪儿来的太太,”陆仁忍俊不禁,“我也是gay啊。不过倒可以考虑也去做个试管……” 何安愕然。 “我那天可是一眼就看出你和李导的关系了,你这雷达不行啊。” 何安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又有何舒华的教诲,决策力和判断力在圈内算得上前列,识人断事也少有偏差。只是这分辨性向和感情上却不怎么精通。自己的女秘书长一身利落的男孩头,永远都穿着束胸和男式西装,何安只当她这是个人喜好,后来知道她就是蕾丝圈里的“爷t”的时候还暗自震惊了几天。 当晚跟李如灏视频时何安说起这事儿,李如灏笑他还是那么大惊小怪。 何安趴在床上懒得搭理他,自顾自说:“我准备跟微夕还有大喜一起收购几家网媒,大的吃不下,找机会插一脚也行。你现在就是狗仔的香饽饽,更别说之后有小孩儿了,只靠一点背景关键时刻还是压不住,不如自己控股。” “怪不得上次听许腾说去跟康中谈事儿了呢,原来是为这个。”李如灏举着手机走出浴室准备上床休息,“要不要我让爷爷打声招呼?康中好像上面也有股份吧。” 何安嗤笑说:“用不着你,微夕出面去谈了。” 这个项目何安之前向何舒华提过,毕竟不是熟悉的领域,何安虽然考虑地成熟但还是要听听母亲的意见。何舒华考虑之后也没有反对,只提出一定别让何安出面交涉。李家虽然接受了何安,但并不是每个成员都像秦佳茹那么宝贝他,借用李家资源这事到底不是他应该干的,合该只有李微夕这个李家人做最好。李如灏也不是个好人选,他后面就站着何安,他开口就等于何安开口,毕竟李如灏只是导戏的,明眼人都知道是谁的主意。 李如灏思忖了会儿说:“是我疏忽,小叔说话确实比我有用。” “那可不……”何安一直盯着手机眼睛酸的不行,又不舍得挂了视频。他原本是举着手机的,不知不觉手就挨上了枕头,眼皮也沉沉地搭拢下来,弄得手机前置摄像头只能对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李如灏靠着床头用电脑也没注意,等他一个人说了好一会儿才发觉何安早就睡过去了。手机里传来的呼吸声很沉,可见何安最近确实累狠了。李如灏想关视频前再看一眼万里之外的爱人,没想只有个吊灯的轮廓。 明天还得凌晨起来拍个日出戏,李如灏却愣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半天还是摸过手机给李微夕发了条消息才踏实。 “啧啧,你们两口子大半夜的干嘛还来虐我。”李微夕把手机页面调到李如灏发的消息上,摆到何安面前气哼哼地质问。 ——安安有老婆有孩子,你这当叔叔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17 的记得多体谅小辈。 何安、奚岳岑、李微夕三人约在将然谈事,没想李微夕一跑上来居然先兴师问罪,奚岳岑自然也不小心瞄到两眼,欲笑未笑就被何安扫了两记眼刀,只好老老实实地帮忙把话题扯回公事上。 这次收购控股不是小事,牵扯的方面又广,三个人关起门来从中午谈到深夜也只摸清了头绪,后来林思温打了电话来要跟爸爸道晚安,这才散了会明天继续。 一个下午没处理邮件,邮箱里多了几十份来往公函,何安关电脑前随便扫了两眼,忽然看到美国机构发来的消息,他定定地看了好几遍才终于回味过来——他们真的要做父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短小了,哭唧唧。 过度情节我自己也觉得很无趣qaq 好想快点搞事 第14章 第14章 李微夕离开何安的办公室后接到阮又春的骚扰电话,他不欲让奚岳岑知道就打发他先走了,自己躲进黑漆漆的小会议室,等通完话再去停车场时恰好见到何安从另一部电梯里走出来。何安提着公文包满面红光,步履匆匆,连对门电梯里的李微夕都没看见,一个劲儿直冲往自己的车位。 这状态略有些不对劲啊……李微夕摸了摸下巴思忖着,疾步走上去喊住何安,“小安,回家?” 何安刚拉开车门,“你还没回去啊……”,没说完呢电话又来了,只听何安对那头的人说道:“知道了,就定这一班机,我现在过去能赶上。” 李微夕吃惊道:“你现在去赶飞机?!” “对,”何安脸颊还透着红晕,“我去看如灏。” 李微夕心下一沉,问:“阿灏出什么事了。” 何安愣了两秒,宽慰说:“没出事,他好着的呢,是我有事要当面跟他讲。” 李微夕蹙着眉,不赞同地说:“现在都快十二点了,有什么急事不能明天一早去,晚几个小时天还能塌下来不成。你这样半夜三更地一个人跑去山沟沟里是要气死我们啊。” 何安不在意地笑道:“又不是龙潭虎穴,半夜赶个飞机罢了,哪儿有你想得那么可怕。不说了,再耽搁下去得误机,明儿早说。” 李微夕大步跨上前扒着窗户问:“那阿灏知道你去么?平太县一个小地方,交通又不方便,让他安排人去接你。” “别!你别跟他说,我想给他个惊喜。”何安眼睛亮闪闪地望着李微夕,“小叔,这可是天大的事,你可别搞砸了。” “嘿……你怎么立马活成小孩儿了,这么不讲道理。” “我跟你差了一辈,可不是小孩么。” “啧……” 何安脸上堆着笑:“不要草木皆兵的,我早让孙晨安排好车了。瞧你这老妈子的样,现在知道关心小辈了,不如少欺负又春那小孩。” 李微夕傻眼,何安看着通情达理地说:“放心,我就知道一点点,也没跟如灏和大喜说过。” 李微夕愣愣地看着那路虎跐溜钻了出去,心想,我哪儿欺负那个小屁孩儿了,再说阮又春可是人如其名,又软又蠢。 刚聊起这瘟神没多久,他自个儿又找上门来了,仗着家里有权有势招呼了一帮子小太子爷要给李微夕下面子。他被这群小屁孩缠住折腾了会儿,等踏踏实实泡进浴缸的时候都已经将近凌晨四点了。李微夕脑袋昏昏直打瞌睡,恍惚间想起来何安肯定没说实话!他赶紧冲了水出去给李如灏打电话。 幸好李如灏晚上睡觉没有关机的习惯,李微夕拨了第二遍就被接通。他一听情况简直都要气笑了,东川到平太县没有直达飞机、高铁或者火车,只能先到市里再转公交,差不多两个小时就能到。李微夕这会儿才想起来打电话,估计何安早就出市机场的大门了,去哪儿截人。 从市里到平太县夜间没有公交车,而这个点还在机场排队的出租车不一定有多少,即便是有,也不会有司机愿意载。李如灏挂了电话左思右想,猜测何安极有可能坐了黑车。这儿的治安不比东川,见财起意杀人越货的事不少。 他先给何安去了个电话,正思量对策的时候何安悦耳的声音就透过音筒传了过来,“怎么了?” “你在哪儿?我让人去接你。”李如灏顿时松了口气。 何安一猜就知道是李微夕说的,“我早就说过没事儿,你们干嘛都这么紧张,我一个大男人防身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真当你外公的兵教出来的徒弟都是花架子啊。”何安呼吸有些急,间或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我到村口了,正沿着大路往里面走呢,你住哪家?” 平太县经济落后,只有一家小招待所,整个剧组住不下,幸好有几家人家搬去别的城镇,留下祖屋没动。他们便租了下来,李如灏和助理住一家,其余按顺序分下去,将将解决住宿问题。 “你过桥等我,我现在过来。” 李如灏穿上衣服急急忙忙赶去时何安正和村里的一个老奶奶聊天呢,老人家醒得早,习惯每天早上拄着拐杖到处溜达。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俊俏小伙靠着桥沿打瞌睡,想来可能是和过来拍电影的那帮人一块儿的,老人家就上去问他要找谁,怕他睡迷糊了翻身掉进河里去。 “喏,就是他。”何安下巴一抬,眼里盛满了笑意。“谢谢您,那我先走了。” “好好,快去吧,现在早着呢,去休息会儿。”老太太操着口平太本地话,何安听得颇为吃力,不过并不妨碍萍水相逢的善意。 等老人家走远了何安才牵住李如灏的手,“怎么?你不喜欢我来探班吗。” 李如灏握紧了手中的温热,声音却凉透了,“妈还说你最懂事呢,脑子热起来就你最不省心。” 拂晓时分天边画着渐变的白,几只公鸡昂首阔步地在野猫面前走过,一只叫的比一只响。何安头一歪枕在李如灏的肩上,任他环着自己的腰往住处走。 早晨六点要开工,孙晨这会儿已经起来给李如灏准备早餐,见着何安她还怀疑地揉揉眼睛,暗叹自己果然休息地太少,怎么都出幻觉了。等到那两个人进屋好一会儿,她“啪”地甩下锅盖——我去!何安连夜过来给老板探班了!千里送狗粮啊! 何安一进房间,扔了公文包就转身勾住李如灏的脖子接了个缠绵的吻。“我高兴。如灏,我真的,太高兴了。这个时候我最想和你在一起,迫不及待地想和你一起分享,想记住你的每一个表情,我太高兴了。” 李如灏瞬间没了脾气,亲昵地吻他的唇角。 “你要不要猜猜看?”话一出口何安就觉得自己有点傻。 果然,李如灏笑眯眯地搂着他说:“这还要猜,肯定是孩子的事成功了。” 何安听他亲口说出这个事实,胃里像是再一次盈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18 满了温温的暖汤,从精神到肉|身都变得绵软温柔。 “不过只有你的成功了。” “那也很好,明年我们再去一次。等第一个孩子生下来了正好练练手,下次就知道怎么养了。” 何安掐了一把李如灏的腰,“说什么呢。” 两个人相视而笑,复又纠缠在了一起滚在沙发上。一路风尘和亢奋,何安的兴致来的很快,结合后他下意识地昂起脖子,反手举过头顶抠住沙发缝隙。何安激动间手里不知道抓了什么玩意儿,不过他顾不上去思考,直被热浪冲的头昏脑涨。 余韵过后李如灏在何安身上趴了会儿不得不起来整理冲洗准备工作。待李如灏洗浴后出来瞧见何安谴责地看着他,李如灏不解地回望。 “这是什么?”何安盖着毯子躺在沙发上,举起手里的烟盒。原来刚才他无意在沙发缝里摸到的是半盒烟。“一开始拍戏就松懈自己,说好戒烟了的。” 李如灏拿过烟盒略一思索,无奈地说:“大概是哪个演员留下的吧。总有那么几个不开窍的,老给我拖进度,我还得给他们开解指导。” 何安起身□□地走到李如灏面前替他擦头发,心疼地说:“这可怜的,住的地方条件不好,还不能好好休息。我这次来得及都没带什么东西,过几天让小武跟我回去一趟带来。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回影城拍呀?” “再有三四个月吧,进度比预计地慢了点。”李如灏坐在床边双手双脚勾住何安,把他拉在自己怀里轻轻地吻他的小腹。何安一个机灵想逃,李如灏偏不让,两人又胡闹起来。 孙晨在外面敲了敲门,隔着门板问:“老板,快六点了,要延迟开机吗?” 李如灏搂着何安深深地叹了口气,朗声说:“不用,我马上来。” 快速穿上了衣服,李如灏转头见何安慵懒迷蒙地盯着自己,明明眼见就要合眼了却又努力撑开一点。他单膝跪在床边在爱人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困了就睡,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乖。” 何安嘟囔道你当真哄小孩呢。他以为自己讲得大声,其实都是在心里说了,面上压根儿没声响。李如灏关门前又回头看了眼,只见何安乏力地翻了身,抱颗枕头趴着没一秒就陷入了昏睡。 李如灏给李微夕道了平安,然后让孙晨今天不必跟他去片场,守着何安就行,交代完后他才放心地领着助理们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碗清汤(其实本来也没有多少荤腥xd) 第15章 第15章 开了一整天的会,夜里又辗转来到平太县,何安将近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就连在飞机上也因为太过兴奋而没有休息过。再加上一场□□,等他彻底清醒时已至傍晚。 这地方热水不是时时有的,等何安脱光了想冲个澡没想到一泻而下全是冷水,凉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套上了浴袍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孙晨一直守在楼下大堂工作,厨房锅上炖着野鸡汤和鱼片粥,就等着何安起来直接端上去稍微填点肚子。她邮件正写到一半就听到脚步声,便放下了手里的活,问:“何总醒了?” 何安顶着湿漉漉的头,环紧了浴袍道:“嗯。你今天没跟着如灏去片场?” 孙晨起身迎上去,“老板怕你人生地不熟,就让我留下来了。” 何安闻言略一低头淡淡地笑了,大堂门没关,一阵暴雨前的狂风冲进来激得他打了个哆嗦,随即问:“这儿没热水?我刚刚想洗个澡怎么调水温都是冷的。” “哎哟我都忘了,对不起对不起,乡下简陋,热水这个点不供。我现在就去隔壁说一声,你快上去别着凉,等五分钟就能用了。” 何安道声没事就上二楼去了。李如灏说起来也算是半个天之骄子,小时候仗着家中疼爱在外边简直就是个小霸王,好在中二期短,父母又懂教育,终是没养出那些个太子爷的坏脾性。他总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享得了福,更吃得起苦。早晨来得匆忙没顾及看平太县的环境,闲下来细细打量这屋里的一桌一脚,结合来时看到的农田小屋和泥地土坑,料想生活环境对于他们这帮“城市人”而言不会怎么舒适。 孙晨时间估摸得极准,等何安差不多收拾妥当了她正好端了汤和粥上来,“老板说晚上要回来吃饭,大概七点多,我就准备了吃的先给你垫垫肚子,省的饿着,等会儿也吃得下。” “谢谢。”何安十几个小时没怎么吃过东西,这会儿火急火燎地端起碗就喝。 “晚上吃菜饭和骨头汤,”孙晨背着何安边闲聊边整理床铺,“这里多数人家都用煤气罐了,不过这套房子空了很久,主人家也不想费心去翻新,现在还有那种土灶,用来做菜饭可香了。老板一来就惦记着吃了好几顿,早上走的时候特地让我做了给你尝尝。” 何安几口喝完一盅汤大赞好喝,回头见孙晨要把床单扯下来换洗,他顿时大窘,急忙说:“我来吧,你忙你的去。” 孙晨也不推脱,转而去收拾桌子。 何安拆了床单拿到浴室转了一圈又出来,问孙晨要放哪儿洗。 “放浴室门口的脏衣篓里,小正会拿去有洗衣机的人家洗。” “这儿环境挺艰苦的啊,委屈你们几个跟着如灏东奔西跑了。” 孙晨笑说:“都是领薪水的活,哪有什么辛不辛苦……咦?你也抽这个牌子的烟?” 何安定睛一看,正是他找出来的那包烟,“不是,我们俩都在戒烟呢。如灏说大概讲戏时候是哪个演员留下的吧,这烟怎么了?那牌子我都没见过,是什么稀罕品种吗。” “哦……没什么,我也不太懂,记得组里谁也抽吧……包装奇奇怪怪的,名字也看不懂,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也转抽这个了呢。” 何安温和一笑:“都说了戒烟了,我像那么没毅力的人么。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说:“你整日跟着他,要是他忍不住过一次嘴瘾也就算了,可不能多抽。你别怕他,盯着别让他过度。如灏总归是讲道理的,或者你到时候就说是我说的。” 他们两个都不是烟瘾特别大的人,但要是真下决心戒烟还是得循序渐进。何安自控力极好,一旦决定不抽,任他坐在烟雾缭绕的酒桌上也能不动如山。李如灏就不一定了,拍摄压力大想来个一两根也无可厚非。 孙晨抱着脏衣篓拉开房门要出去,“知道了。我还是把衣服拿去洗了吧,看这天像是马上要下雨。” 何安侧头瞧了眼外面的天色,乌云密布暗沉沉的,狂风呼啸不绝,“行,你快去吧。” 孙晨点点头便下了楼,合上门脸色就刷得变得古怪起来。李如灏在外拍戏应酬从来最注重隐私,什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19 么阿猫阿狗的演员,住酒店时别说房间了,连楼层都不挨在一起。再则有他们几个助理守着,谁私下里也近不了李如灏的身,有妄想的都没逃过他们的眼睛,这次住的独栋三层楼,有人来她怎么没察觉。再说那烟,他们一行人同影帝也接触了两部戏,谁不知道他专抽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牌子…… 不过,孙晨暗想,老板的秘辛哪是她能揣测的,万一不过是人家影帝送了包烟给他呢。她牢牢抱着怀里的大竹篓若有所思地逃了。 何安吃完剩下的粥后就端着空碗放到厨房水池里,电话处理了几件公事之后便百无聊赖,索性找到一把伞出门去找李如灏。 他们一群外来人特别显眼,问了几个当地人就找到了地方。 远远瞧见了李如灏正对着剧本给打扮得邋遢又流里流气的顾煜和扮相狼狈的女主角文惊乐讲戏,脸色皆是一丝不苟的严肃。看来是真遇到了瓶颈,李如灏少有地不耐烦。 还是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啊。何安欣赏了会儿,缓步上前去。一个场务见了当即要上去拦,反而被阿武叫下说不必,那是李导的发小。 李如灏戴着棒球帽,专注地描绘剧中人物的感受,等到眼前一大片阴影落下才抬头。何安自己的那套衣服被拿去洗了,只好借李如灏的衬衫和休闲裤。他出门溜达也不忘凹造型,里面衬了绵背心,纯黑衬衫前端塞进裤子,后摆松松地跨在外边,李如灏的腿比何安长一点,他只好挽了两层裤脚。李如灏最简单的一身衣服衬得何安慵懒又精致,要不是公共场合,他简直要抱着他提枪上阵再来一回。 “醒了?”李如灏一扫方才的阴霾,笑意盈盈地同他说话。何安点头。 文惊乐认得这是将然的老总,主动站起来让何安坐。何安道不用,然后直接拖着一把小凳挨着李如灏坐下。 李如灏放下被圈得颜色各异的剧本,对二人和助理说:“再休息十分钟。” 顾煜和文惊乐知趣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喝水补妆。他们离得不远,这边说话免不得要被人听见,因此李如灏跟何安就随便聊聊当地的风土人情。何安随手翻翻他们的剧本,惬意地很。 本来么,也不是要跟李如灏说什么大事,对未来的希冀和憧憬尚在峰值,他只不过下意识地想见见他,仿佛见到了就能精神互通般地共享一份喜悦。 “乐姐,你看到我的烟没?”那边的顾煜让助手翻遍了包都没找到一包烟。 “没啊。” “可能落在房间了,顾哥我回去看看吧。”小助手急地满头汗,生怕顾煜不高兴,等他一点头就马似的奔回去。 何安的话脱口而出:“烟瘾这么大?” 顾煜解释说:“没状态的时候就想来一根。” 文惊乐说:“顾哥喜欢的那烟味道也太怪了,我认识的人里独他一个喜欢那牌子。” 何安奇道:“什么牌子?” “北亚小地方产的,俄文我也讲不来,喏,”顾煜搜了照片给何安看,他遗憾地说:“就长这样。味道么……说实话我一开始也受不了,但抽了第二根之后就欲罢不能,我请朋友尝过都说不习惯。” “李导,马上要下雨了,您看要搭棚吗?”场务跑来问。 李如灏说:“不用,今天就到这儿吧。晚上的大夜也取消。” 倏忽间暴雨便倾斜下来,众人加快手上动作收拾机械器具。何安带了顶直柄伞,倒是很大,容得下两个人。李如灏便跟何安踱步先走。照例是李如灏举着伞,他比何安高,撑伞不比何安费劲。 经济发展起来,乡下小山村自然也有改善,从前的泥路三分之二修过成了大马路,可容两辆车并行,而有的路却还是石子掺着泥,雨一下就变化黏滑难行。暴雨肆虐,再大的伞也挡不了,没几步路膝盖及下的部分就湿了个透。 昨日夜路难行,何安下机后仰头望天还是满天星,料想第二天定是晴空万里。哪想原来也做不得数。 第16章 第16章 盛夏七月,何安与康中传媒老总辞别后正打算顺便在楼下餐厅用晚餐。从五月到七月底,合作的事反反复复地洽谈,始终没能出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何安松了松领带显出一丝疲态。 “你们都散了吧。”何安下午应了陆仁打壁球的邀约,准备饭后直接去附近的体育馆。新家的设计图一个月前就已经完成,现在正在施工阶段。秦佳茹对此很上心,隔三差五就让管家过去监工。 陆仁是安照市人,从小就在安照长大,同学、朋友、人脉多在那儿。按理回国后他首选该回故土发展,可据他自称父母前些年离异,母亲来了东川,他便也打算在东川生根。陆仁回国刚不到一年,起先忙于创业拉生意,每天见得最多的就是客户和生意伙伴,私人时间几乎没有。最近事务所生意渐渐升温,再者新招的总监做事利落有手段,他也就稍稍得闲。 因缘际会,陆仁跟何安慢慢熟稔起来,闲来无事便相约打打壁球或网球。李如灏的电影拍摄正在关键时刻,这两个月没回过东川。自那次何安回来后二人联系默契地减少了。李如灏不说,何安不问。 不问不代表何安不会琢磨。这六十多天他反反复复地咀嚼深思,想从前,想未来,想两个家族,想尚未出世的孩子。他也困惑、后悔、迷茫、痛苦,种种矛盾压得他难以喘息。因而他也乐得跟陆仁出去打球解解闷,休闲竞技之后总让人头脑更清醒愉悦。 许腾等其他人走后跟在何安后面犹豫地问道:“何总,过两天要安排出时间休息吗?”他这身份问出这话已是不妥了,只是昨天秦佳茹特意打电话给他,试探地问了问何安的行程,又给了暗示。许腾估计上次的绯闻还是在老太太那边留了底,她是何安的半个妈,干儿子什么性情她了解得很。 何安顿住脚步,回头似笑非笑地瞧他,“不用,又不是小孩儿了,年年候着过生日。” 这可不是什么小生日,许腾腹诽,前两年若是碰到李如灏生日回不来的情形,何安必定会事前让他准备好指定的礼物飞去共度。今年可是李如灏的三十周岁生日,算得上是个大日子了,秦佳茹本想给儿子办宴会,可他不想太张扬,便答应等忙完回来家族聚聚也行。 “知道了。” 许腾正欲离开,却听何安说:“是谁敲打的?” “秦女士。” 何安考虑了两秒,“那你还是准备份礼物让人送去吧。嗯……通知后天出差,正好去收收展家在内陆的筋骨。” 许腾闻言应下。 “还有……”何安事情还没交代完,许腾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不过等了好久都没下文,他狐疑地看了何安一眼。何安叹息地说“算了”,继而自行去用餐。 这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20 是两人相识以来第一个没有在一起过的生日。何安在晚间拨通了李如灏的电话道了句“生日快乐”,听那边的喧闹声大概猜出剧组准备了蛋糕酒水正在替他庆生。要是说电话接通前何安还念及他们从前的情分,那现在一听到对面的欢闹顿时就散了那点温情。 “我还以为你会来。”李如灏言辞间透出些失望。他的声音听起来凉凉的,竟是给这酷暑降了点温度。 压抑了两个月,何安忍不住尖锐地说:“最近太忙。再说,我不来不是最好么,给别人腾地方。” 李如灏走到了清净的地方,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知道烟盒说明不了什么。” “你们上过床吗。” 李如灏沉默了几秒,道:“之前……有过一次。” 何安狠厉地刨根问底:“之前?之前是多久以前,两天前?一周前?” 李如灏无奈地扶额,“一年前!”他咬牙说:“安安,我们有过约定,不会干涉对方……” 何安打断他,“是,我们是彼此默认了这段关系的开放性,但是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留一个一夜情对象在你身边?”何安缓了口气,目光无神地呢喃:“你爱上他了。你爱他,他跟吴昊宇长得多像啊,可他比他耀眼多了,你为什么不会爱他。” “何安!”李如灏拔高嗓门,不自觉握紧了身前的栏杆,力气大地手都在抖。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柔声说:“你在钻牛角尖。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上次在飞机上……我也承认自己从前做的不好,可能是我当时没有说清楚,我再说一次,安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伤害你的事发生。这样你能相信我了吗。” 回应他的是绵长而颤抖的呼吸,以及随后机械的“嘟嘟”声。 李如灏是喜欢打直球的人,不如何安说话做事总要绕好几个弯。不过这倒不是说李如灏的心思就比何安少了,他只是懒得同人家周旋。也可以说他天生自我骄傲,从不认为自己的决定和行为是错误的,就连当初的出轨言论都说得理直气壮,也不掩盖出轨的事实。同一方水土养出了何安和李如灏两种截然不同的观念,最要命的是他们还走到了一起。 何安自然相信李如灏的那番话,可这一切依旧让他无所适从,像是朝棉花团里打了一拳。 “有什么烦心事吗?” 何安上午约了陆仁打球,结果忘了带上次说好要送给陆仁的高尔夫球杆,便请他到家里来拿。陆仁看得出来何安这两个月都闷闷不乐,今天更是频频走神,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何安礼貌地笑了下。 “是感情问题吧,抱歉。”陆仁略带歉意地说:“只是第一次去测量房屋数据的时候你还看上去很幸福,现在却总是一副失恋的样子。” “是吗。”何安不想多说,推开大门请陆仁先行。 陆仁虽然认识何安的时间不久,但按捺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假作随意地说:“不如考虑考虑我啊,我不出差,会做饭,球也打得不错。” 何安诧异地看向陆仁,身边的人表情严肃认真,他不可置信地说:“我有爱人,虽然目前有些问题,但是我已经有家室了。你这样对我很不尊重,抱歉。” 陆仁耸肩道:“好吧……可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们感情不好,而且你也愿意跟我date,我以为……” 何安惊声说:“我们没有在date!” “好吧好吧,say嘛……” 他一时间简直无话可说,转念又蹭地涌起怒火,劈头盖脸地说:“gay怎么了,gay因为可选择人选的局限性就要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只图自己享乐淡漠情感吗。每年同志大□□都在宣扬平等,我们和异性恋没有区别,只不过跟同性相爱,组成一个家庭,有孩子有长辈也有家长里短,会甜蜜会争吵。劈腿怎么就成了gay的常态了?难道只要我是gay我就默认在一段关系中的时候也能和你发展关系吗!” 陆仁没想到何安的反应这么大,他确实抱着希望自己的橄榄枝能帮助何安下决心并跟他“试试”的心态,可看到何安的态度忽然明白自己的天真。何安从来都是站在成熟男人的角度在思考,在认真维护自己的家庭。不像他,感情上随遇而安,无所谓来去。 “对不起,”陆仁郑重地说:“是我唐突了,我只是很……欣赏你。sorry。” 何安正思考怎么不那么难堪地请陆仁离开,鹅卵石小路上踏步而来一个人。何安无意望去,居然是李如灏。 他主动伸出手问候陆仁,“陆先生,你好。” 陆仁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李导,刚下班?” “是。”李如灏面无表情地说:“一直没机会当面谢你。你的设计我很喜欢,儿童房很精妙。” “谢谢……我还有事,先走了。多谢你的球杆。”他同何安打过招呼之后就匆忙离去。 何安不问李如灏怎么回来了,他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径自上楼。李如灏提着小行李袋跟在他身后。 打完球回来何安还没冲洗,他不喜欢用外面的浴室,开门进屋后他直接上二楼淋浴去了。他冲了一把后换了西装准备去公司吃饭,本来何安已经准备好意大利面和酱料,可一想到李如灏也在就倒尽胃口。 等他下楼时,李如灏已经准备好了午餐坐在桌边招呼他来吃午饭。何安犹豫了下便落席,他倒想看看李如灏要玩什么把戏。 只是一顿简餐,吃得却是无比沉默和漫长。电视没有开,两个人也不说话,只有刀叉触碰餐盘的轻响。像是在怄气似的,谁都不先开口。 何安吃完后起身端了自己的餐具要进厨房,李如灏终于妥协般地拉住他的手让他坐下,“我们谈谈吧。” 如同从前的每一次争吵,李如灏轻易挑起了何安暴怒的神经,自己却水过无痕。好像他从来都是包容何安的无理取闹的那一个,而何安永远都是不懂事的少年,李如灏只要放下手边的事然后坐下来听他激动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然后摸摸他的头说我了解了,矛盾就被掩埋。 但是他不会改。因为他才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 昨天有过的无力感顷刻侵袭而来。每次都是一样的结局,又何必再谈? 行动才比言语更直白。 第17章 第17章 何安一手拖出椅子在李如灏对面坐下,他十指虚扣,小臂撑在桌上,俨然一副谈判的架势。他淡淡地问:“什么时候到的。” “……你们没下楼之前。我看到一只猫被卡在灌木丛里,就耽搁了会儿把它拿出来。”李如灏喝了口水,说:“我不是故意听到你们说话的。” 何安死死盯着李如灏的眼睛,问:“你吃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21 醋吗。” 李如灏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他想说,是的,我听了之后很不开心。可是他又想,我不能这么回答。他想要让何安试着换位思考,推己及人,然后信任他,相信他的承诺。于是李如灏微笑着说:“没有,我相信你。” 何安一怔,随即拍桌大笑。“哈……相信我?哈哈哈……”他笑得浑身震颤,用手指拂去笑出来的泪珠。 他笑了好一会儿,看的李如灏莫名其妙,迟疑道:“安安……” 李如灏一出声,何安便拍案而起,力道大地连身后的椅子都移出好几公分,他高声问道:“你以为你还会相信你吗!” 何安恨恨地戳了戳自己的胸口,目眦欲裂,“我蠢。大学毕业那几年你的状态一直不好,一下子没了天赋和灵感,就连毕设和处女作都是吴导在后面一帧一帧替你把关,不然你哪能得个天才的名头。你当我不知道么,他们都说你李如灏自从安家之后便是江郎才尽,左不过又一个方仲永。圈里人笑话你跟那些再也不会愤怒的艺术家一样,最后都是泯然众人,拍电影滚钱买名誉。” 他想起那时候彼此不顺遂的两年,低了声音继续说:“从前听人说,漂泊的灵魂才能创造艺术,我不信,那些反手之间的风花雪月或者刻骨铭心怎么可能比得上执手偕老的缠绵。但是我错了,我看着你每天郁郁寡欢不得志的样子,看着你后来又重新振奋的样子,还有你说没办法永远只守着我,守着一个单一的小家。” “我想,算了。他不过是无法长久停留,那偶尔漂泊也可以接受。我不喜欢做生意,但为了搞死展家却要勉强自己在将然耗一辈子了,那我就希望李如灏可以做他喜欢的事业,做得开心,做得比别人好。他每一次拿奖我都高兴,每一座奖杯都像是在安慰我说,没关系,你也把将然打理地很好。” 何安叹息说:“可是你却玩得太认真。” 李如灏厉声反驳:“不是的!我确实,有一段时间很欣赏他。他……他无论是职业素养还是演技都很好,会有很多新奇的想法,让人一时觉得很有趣。以前也有过几个这样的人,我承认,但是我……” “算了吧李如灏。”何安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分手吧。我们早就该分开了。” “我不同意!”李如灏仰头紧盯着何安的表情,想从中找出一点点威胁的痕迹,何安肯定只是在威胁自己,他不会真的要分手的。 何安嗤笑道:“就算是拿了一纸婚书,只要想离也离得掉,凭什么我们无名无分的就不能分手了,我要分手难道还是你说了算。” 李如灏知道这会儿用两人的情谊打动不了何安,急急搬出家人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孩子?还有我们的父母怎么办,两家人几十年的交情难道要被我们两个断了么,再说这些年的投资和财产。安安,你不要冲动,我们之间的事是可以解决的,我会改。” 何安冷着脸快速说:“让孩子生长在一个不和睦的家庭才是罪过,你要是不愿意要就让他跟着我。父母那里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担下,展家的事也差不多了,我会去巷岛定居,一年回不了几次,碍不着谁。至于资产,好解决得很。” 李如灏愕然,“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何安不予作答,转身要走。李如灏赶紧起身去拦,圆润的桌角撞得他的大腿骨生疼,他忍痛跌跌撞撞地跑上去拉住何安,“你不能这样!” 何安奋力甩开他的桎梏,“是你不能这样!” 他向后跌了两步,“人总不能什么都想要。” 何安喃喃地念了两遍,一遍说给李如灏,一遍告诫自己。 之后几天何安没有回家,李如灏原本只安排出两天时间回东川,现在又多加了两天。平太县的拍摄进入收尾阶段,接下来会回东川影视城拍余下的部分,他无论如何得再回平太县一次亲自导本剧最关键的一幕戏。 李如灏跑了几回将然都找不到何安,去东江别苑又回回吃闭门羹。他准备第二天先回去工作,顶多五天就能全部结束,之后定了一周的休整期,正好可以找何安回来——何安总不能每天都不去公司,在家里躲着他的。 再一次得到何安不在公司的消息,等了一个下午都没见到人,傍晚李如灏只好先回家休息。没想到一到家便接到了何安律师的函件快递,上面粗略地写了财产分配条款。李如灏只看了两行就暴躁地把文件摔在地上,他无力地环顾这座空荡荡的房子,干净敞亮,却安静地可怕。 那是他不曾有过的恐慌感。仿佛能看见自己血管中温热的液体正在急速流失,他想堵住那些腐烂的洞口,想活下去。可是他被禁锢了驱壳,无能为力。 李如灏颓败地拨通了李微夕的电话,“小叔,出来陪我喝一杯吧。” 李微夕到时,李如灏已经一个人喝了大半瓶龙舌兰。李微夕见他一副失足青年的样子暗暗心惊,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坐进卡座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细细地品了一口之后才一记轻拳拍在李如灏肩上,“怎么,要当爸爸了找我出来炫耀啊。” 李如灏“呵”地笑出声,边晃晃悠悠地倒酒边阴阳怪气地笑。 “何安呢,他怎么没来?” 李如灏不回答,闷头喝酒。 李微夕若有所思地说:“这个点估计还在跟康中传媒的老滑头谈生意吧。” 李如灏总算动了动唇,不悦地问:“康中的事还没搞定?你不是都请爷爷出面说话了么。” “说了啊,但那家伙来头也不小,松了口但胃口大得很。这事儿,难。” 李如灏眉头皱的更深了,“你怎么那么没用。” 李微夕大手拍上他的脑袋,“怎么说话的。” “就这么说。你但凡有点用,把关系包得圆一点,我老婆怎么会这么辛苦。” “嘿……”李微夕抽了口气,“不跟你这个醉鬼计较。” “哼。” 酒过三巡,李微夕复又说道:“不过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何安这么些年,确实辛苦,又要管着将然,又要打理几个家族的关系,我看着都累。你说哪个有头有脸的老总主了外还得费心那些鸡毛蒜皮的家事啊。” 李如灏听着听着又一杯酒闷下肚,杯座重重砸在桌面上。 “啧,”李微夕凑上去跟李如灏碰了杯,哥俩好地揽着他的肩,“说实话,叔也三十大几了,玩了那么些年,头一回觉得羡慕你俩,尤其羡慕你。我要是有何安这样的老婆该有多好,甭管男的女的,抱起来就往家里头藏。” 李如灏不爽地拿肩耸开他的手,往旁边沙发挪了挪,“哼,少做白日梦,就算做梦也别拿我们家何安作比。” 李微夕来之前刚下酒局,这会儿又喝了几杯,稍稍上了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22 头。“刚接到孩子消息那天吧,他整个人高兴得真跟傻了似的,我一开始还不知道什么事儿,只看他那状态就怪瘆人的,你知道我多担心他大半夜往山沟沟里跑被人给阴了。你说说,他怎么就那么死心塌地呢,生个跟他没任何血缘关系的小孩儿都那么开心。哦,还有那次你妈生日,一道甜点他整整纠结了两个礼拜,你不是出国去了么,他就天天拉着我尝这个尝那个,我这人吃一点甜的就觉得牙疼,我特么被这小子折磨地真是苦。你大概天生就是享福的命,怎么什么苦差事都被你逃过了呢。” 李微夕大叹特叹,七分假三分真,不过李如灏听他说得越多就喝得越快,现在醉得跟泥一样,能继续听他讲话已经不错了,哪儿还有能力分辨真假。李微夕说得多了不免想起多日不见的小家伙,心想要是他只要有何安一分靠谱也行啊。 他正想得入神,却听李如灏说:“可是他要跟我分手……” 那声音仿佛染上了哭腔,不过转瞬即逝,李微夕心里一惊,暗想难道这李如灏真要被收拾地服服帖帖了? 第18章 第18章 “不是,他何安怎么会要跟你分手呢?!”李微夕迟疑地猜测说:“不会是……你又偷吃了吧!” 李如灏双目赤红地瞟了他一眼,低头喝闷酒。 李微夕见他默认了,破口大骂道:“草!我们李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就你前几次……”他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我都耳闻过几个,也就何安脾气好。哼,说得好听是脾气好,难听的……你当那些亲戚都是死的么,在你爷爷面前是花好稻好,背过身去什么脏话说不出来。” 李如灏阴沉着脸不说话,“他们说什么了?” “啧,我不信你不晓得。”李微夕见他果真一副茫然的样子,似是豁出去了,“一般人遇到个像你这样……不羁的伴侣,谁能受得了?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多了就算是泥人尚有三分火性呢,何安这样的人物,走出去什么样的人不想要。人家好歹也是个钻石王老五吧,凭啥头顶一片草原让你奔腾啊!你想想看,凭啥?” 李微夕缓和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咱们知根知底的,都知道何安这人认准了什么人什么事就没有回头路。他心里有你,有你们的大家小家,这你我都清楚吧?可外人呢?外人看什么?他们最爱看的不就是别人家家里的笑话么。他们不敢说你,只说他。他小时候家里什么光景,回东川多落魄,巷岛那边恐怕连个小乞丐都能道出二三。如今将然越做越大,你俩又是这样的关系,谁都默认李家是将然的靠山。李家公子浪荡,何总不照样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李微夕讽刺地笑道:“你说说看,何总这卖得有多值?” 酒瓶子擦着李微夕的手臂摔在地面上,“啪”得炸出破碎的玻璃片和起着白沫的酒水,几个安保被骚动引来,想把闹事的架出去。角落里用帘子隔着的半开放卡座都是给酒吧老板的朋友或者贵客留着的,这帮人要真闹起来,不管是什么事儿,值班经理都不好交代。 李微夕接过酒保递来的纸巾,笑眯眯地对负责人说:“没事没事,我侄子喝多了手滑,你们都忙去吧。” 待几个人散去了,李微夕把湿透的烂纸巾往李如灏面前一丢,“呵,这会子知道跟我发脾气,早干嘛去了你!你以为我瞎编乱造么,你自己也有眼睛有耳朵,全特么是废的!真以为自己做的有多隐蔽呢,也就没人敢直接到你爹妈面前瞎造。何安一个大男人,整天顺着你让着你,知道要有孩子了,连未来十年你可能遇到的事业危机都提前杜绝,你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如灏倒不闷头喝酒了,只是把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微夕又说:“你也是要当爸的人了,就不能收收心吗。何安他从前都能向你所谓的刺激和灵感妥协,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他过踏实日子。” 两人都沉默了会儿,李微夕叹息说:“不过你们要是这么分了,也挺好。我看着都累。不过你们爸妈那儿要好好交代,别把几代人的交情给搞砸了。” “不……”李如灏的头越来越沉,直到沉下去趴在手臂上,他依然觉得自己在不断降落,不知哪里才是底。 李微夕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凑上去喊了他两声也没得到回应。虽然他刚才说的话真假参半,不过李微夕估摸着这会心第二击,应该不成问题。他守着李如灏这个醉鬼呆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才颤颤悠悠地站起来让值班经理给他们找代驾回家。 何安这几天一直住在东江别苑,镇日窝在家里不去公司,只通过邮件同美国那边还有许腾联系,不过他这会儿收拾了个小行李箱准备去邻市小住。 李如灏的外公昨天打了电话来,说是想他们了。何安想,去秦外公那儿散散心也好。秦外公虽然说是住在邻市,可跟东川也不过一水之隔。李如灏读书的时候每年寒暑假都会回外公外婆那儿住个个把月,何安也常跟他一起去玩儿,因此他跟秦外公也很亲近,更何况秦外公一向很喜欢何舒华,她的儿子自然是看着万般欢喜顺眼。 秦外婆过世得早,秦外公也不喜跟儿孙们住,一直独自住在早些年分配的宅子里,定期会有人来打扫、添补日常用品和食材等。何外公跟何外婆前几年也搬在附近,这儿空气好又安静,养老再合适不过。前两天两个老人一起去旅游庆祝结婚周年了,秦外公觉得没劲,便打了电话。 何安到时秦外公正和一个老战友在公园里下棋,他站在旁边耐心地看,等到日落黄昏秦外公终于将了军。 回家途中秦外公问起李如灏,何安说他现在忙着拍戏,抽不出空,等中秋了再一起去探望外公。 后又问起孩子的事,何安也答一切都好。秦外公看出何安兴致不高,似是烦心事多,吃过晚饭就领他去书房写字。“来,看看你最近有没有长进。” 秦外公常说写字静心,何安下了第一笔就知道自己的心确是乱得很,即便是运筹帷幄,但他终归不是石头人。 何安一幅字写的很慢,他想着不能让秦外公看了失望,可又忍不住去想另外一个人。夜里可能会下雨,秦外公出去搬弄他的几盆花花草草了,等他回来时何安正好写完。 何安像个等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而且他还清楚这份作业尤其烂,他羞赧地说:“写得不好……” 秦外公怀念地说:“我一想你外婆也写得不好,但每回想她了都得来写写字。只怀念,不哀伤。” 何安浅笑道:“您跟秦外婆感情真好,我每次想起来都特别羡慕。” 秦外公爽朗地呵呵一笑,“那是你们小辈儿看着好,阴阳两隔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23 了才看着好。老太婆在的时候也三天两头生我的气,只不过不在你们面前显。诶……等真的再也见不着了,听不到她唠唠叨叨了,我这心里呀,难受。” 秦外婆做的甜春卷是一绝,何安特别喜欢,手指长短的春卷他每次都吃掉十个。秦外婆宠他,有阵子天天给他做,结果半夜何安胃酸得折腾了大半宿,秦外婆急地眼睛里都闪了泪花儿。何安忽然想起这桩旧事,又是好笑又是伤心。 “是不是跟阿灏那小子吵架啦?还是李家人又给你气受?”秦外公切切地问。 何安故意撒娇说:“李家人除了您那好外孙,谁还能气到我。” 秦外公又呵呵笑起来,他私心替外孙说几句好话,“你母亲总说佳茹会教孩子,把她儿子教的又孝顺又有担当,其实佳茹哪儿会教了,瞧阿灏那样子,从小被宠到大,没走歪路简直是烧了高香。说到底他不如你沉稳早熟。你啊,这段时间要是能让就再让他几个月,等孩子出生了,他才真知道要长大了,到时候你可劲欺负他。” 何安敛了笑容,他细细摩挲着手中的宣纸,愣愣地问:“外公,我明白。多数人的婚姻都是我忍你你忍我,有将就有开心。但是……要是真的做不到呢。” 祖孙二人欣赏着那副糟糕的字,一时间无人说话。 “那也是你们自个儿的事了,家长们难道还会不通情理吗?” 第19章 第19章 第二天早晨起来,何安就看见坐在桌前吃早餐的李如灏。 何安轻哼出声,嗔怪说:“外公您还是偏心。” 秦外公乐呵呵地笑道:“我冤枉啊!外孙难得来看我,怎么就成了我偏心了呢。” 李如灏先何安一步给他盛了碗粥摆在他面前,“我改了时间,过来陪外公吃个饭,晚上再回东川拍戏。” 何安没碰粥,转而拿了面包和果酱悠悠涂抹。 李如灏轻声细语地说:“剩下的戏全在影视城拍,晚上还能回来陪你吃饭。戏差不多能赶在国庆之前拍完,到时候就只盯着剪辑配乐了,能在家陪你和孩子。” 秦外公用完早餐就去隔壁家串门去了,特地给他们小两口留空间说话。 何安顾忌有保姆在,说话声压低了,“你既然想要留下孩子,是应该常驻东川,这样对孩子的成长好。至于我,说了分手就不会回头。” 李如灏当然明白何安既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他并不沮丧,专心致志地替何安剥鸡蛋。“我知道你介意什么。这么些年才弄清楚你受了多大委屈,那些委屈不是我带给你的,就是因我而起,我都知道了。安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将剥好的白嫩鸡蛋放在何安面前的碟子里,随后才抬头郑重地说:“顾煜那件事我一开始确实做得不对,可是我发誓新戏开拍之后我们确确实实没有任何,其他的接触。烟盒的确是他来时留下的,为了……我之前已经拒绝他了,可是他不死心。我没有同意,自从我们准备要孩子之后我真的收心了。” 何安木然地一口一口吃着面包,拿牛奶杯的时候手臂不小心擦过碟子,里面那颗椭圆的鸡蛋滑稽地滚了两圈。 “安安,我想要你,只想要你。以后我每年只接一部戏,拍摄地除了东川或者周边哪儿都不会再去,专心在家带孩子。之后再培养几个有潜力的导演,转做幕后,替你分担经济压力,好不好?” 何安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讽刺道:“你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你的导演梦?麦卡终生成就奖都没拿到你能甘心?李如灏,别空口说白话,我听了恶心。” “安安……”李如灏朝他身边挤了点,“我想过了,我从前的观念确实有问题。大学毕业那阵子状态不好也不是因为什么生活安稳了就没有灵感,纯粹是因为自己的阅历和感悟太肤浅,但是这些经历是无法都一一去试验的,就像真正的死亡是无法体验的一样。是我自己能力不足,我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儿了,我会改,我会学。” “导演是我毕生的梦想,但你也是我一生的伴侣。” 当天下午李如灏一直殷切地围着何安打转,何安说话的时候不多,不过他有意识地抛出一些两人之间的问题,李如灏则接得头头是道。那些李如灏并不放在心上、何安却很在意的想法和观念,竟在长久的对抗中偏移了。 他们饭后只坐在院子里说话,傍晚就去公园湖畔散步。郊区温度比市内低一些,穿堂风一过,暑意顿消。或许是被清风吹得惬意了,这二人一人一张藤椅,中间放着一壶茶,像原本处处作对的垂暮的老人消停下来,聊起往日青涩。 秦外公一整日都在南边书房练字,下楼过两次去厨房寻果子吃。他瞧那两人的模样,心里估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夜里九点,李如灏必须回东川去了。何安被秦外公遣去送送他,李如灏扶着车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后来从从前的家庭生活观念说到将来孩子的教育,可唯独再没提起和好的事。 何安盯着车门把手不看他,面无表情地说:“不一定。” “在外公这儿休息休息也好,等我忙完这一阵咱们出国去兜兜风。” 何安没应答。 李如灏尴尬地摸摸鼻梁,“那我先走了。” “嗯。” 而后几天李如灏当真天天打电话给何安嘘寒问暖。以前李如灏去外地拍摄时他们也常常定期通话,表面上浓情蜜意的,可这次李如灏总时不时地撩拨他,倒不至于太亲昵引人反感。李如灏是调情的一把好手,这会儿牟足了劲想挽回何安,更是想方设法地施展魅力,不仅如此,还时不时聊家长里短想唤起他对于家庭的共鸣。 何安任他喜剧演员似的上蹿下跳,极少回应。李如灏倒一点也不觉得气馁或者伤自尊,仍是我行我素。 何安一进餐厅就被朝他招手的李微夕引去了注意,他向服务员示意自己的桌位后便径自走向已经到了好一会儿的人。 “康中的事儿搞定了。”李微夕微微起身给何安倒了杯茶。 何安用摆在一边的平板点了午市套餐,“我不在这几天辛苦你了,康中老总确实难缠。” 李微夕摇头道:“不辛苦不辛苦,我只是出面定了合同,真正出力的还是你们家那位。” “这茶不错。” “别打岔,我说,你们就这么和好了?” 何安又细细品了一口,“还没有,再过一阵子吧。” 李微夕暗叹一口气,“你也真能耍。” 李微夕十岁不到就没了父亲,老母亲日渐年迈也没精力管他,上初中之后全是李如灏的父亲,李微夕这个大哥身兼父母二职教养他。李家虽不是多么庞大的家族,可各远近亲疏的亲戚也不少,上门讨好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24 的外人更是门庭若市,李父又是长期放养这个弟弟,李微夕十六岁那会儿就知道少管人家闲事,因为哪怕多沾那么一分都可能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小则波及自己,大则危及家业。 关系再亲密也得有距离,父母搅在里面都能搅能一锅浆糊呢,自己侄子侄媳妇儿闹不闹分手更轮不到他这个叔叔去掺和。无论是和睦的感情还是濒临破碎的关系,有第三股力量在,十之八九弄巧成拙。 李微夕心里明镜似的,可架不住何安落拓地来让他帮个忙。他能怎么办呢,只好听何安的,到李如灏面前去怎么难听怎么说,怎么能让他难受怎么说。 何安温润淡笑,“不然还真分手不成。十一年都走下来了,能威慑到他就好。要是真闹僵了没得让两位妈妈伤心难过。又让小人得志。”服务员端上了何安点的餐品,他道了谢开始慢慢用起来,“再说,当初既然决定在一起,不管怎么样都得走下去。” 李微夕听他风轻云淡又坚定不移说出那句话,心头一凛,不晓得该骂他还是该心疼。 若是要问何安会不会后悔,他一定会说,后悔的,一直在后悔。 后悔当年第一次发现李如灏行为不端的时候没有干脆果决地分手,反而策划了一出伤筋动骨的出柜,最后只换了一年的甜蜜和长久的公开捆绑。 原本他们还可以默默地好聚好散,留下一点点美好的回忆,然后各自追逐人生,只要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跟着两边的父母聚一次餐就好。秦佳茹和何舒华或许会疑惑他们从小情同手足,怎么后来会陌生疏远,他们淡淡地说一句道不同,然后相背而行。 后悔自己没能坚持喜欢吴昊宇,倾其所有情感爱一个永远不会同他在一起的人,看他恋爱、结婚、生子。他或许会和李如灏成为翻脸的陌路情敌,又或许会在吴昊宇的新婚夜里互相碰杯、同病相怜,感叹一声兄弟情路皆是多磨难。 再悲观一点,他甚至会更加恨那个逼得他们不得不狼狈逃回东川的人。 可是世事因果缘定,年纪越长就越瞻前顾后,何安先是随心而动,后又随波逐流。 李如灏则是活在当下,从不惦念的性格,他有着电影人的敏感细腻,但一旦那种温情过去,他也能决绝伤人,他需要一再被提醒,追忆曾经美好的过往。 何安不想做那样的人,那样显得自己太过悲惨。所以只好假借他人之口来表达。 作者有话要说: 哎……这几章写的很心累,总是写不满意。各位且看着吧,哪天有灵感了再修文。 第20章 第20章 东川临海,每年秋初总要应付几场雷声大雨点小的台风。何安在东川生活了将近二十五载,遇见的台风天倒不如记事后在巷岛那两三年多。 电视台里的首席气象官振振有词地向市民解释这场台风的迅猛和危险,连续剧和综艺节目播放过程中时不时插播预警告示。何安捂着茶杯站在大厦顶层远望天边厚重的灰白交织的云层,再远处是墨水般的黑云,两相对比衬得下面的高楼大厦亮堂清晰。 看起来是会有雷暴,何安如是想。他走神了一小会儿,继续听身后的许腾汇报进展。 “内陆的场子撑不下去,展泠半月前就到了那边开始替展沛陆续清点资产。展沛这回一意孤行,他那好儿子拿分公司的款去填赌债又被查出来了,回巷岛之后看来要吃他二叔不少苦头……”许腾说完,又问:“要收网吗?” 何安思忖道:“再等等,不过你这两天盯紧点。” “是。” 何安放下茶杯,下意识地拿起笔帽轻轻敲击桌面,“许腾,你跟着我做事多少年了。” 许腾愣了下,说:“快九年。” 许腾读书时家里困难,有个长期卧床的父亲和失明的母亲,他本是将然慈善机构的资助对象,后来机缘巧合被何舒华看中重点培养成商业人才。许腾比何安年长三岁,自他上大学开始就跟在何舒华身边实习,等何安进了公司之后就一直替何安做事。 何安感叹地笑说:“一晃都九年了,你啊,着装发型九年不变,弄得我老是觉得自己还是刚进公司那会儿的毛头小子。” 许腾挠挠鬓角,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以你的能力,别说九年了,找家好公司干个三五年的早就爬得更高了。我说句实话,虽然做我的特助,薪资待遇上没有亏待,可总比不上自己做主来的强,这些年是我疏忽委屈你了。” 许腾刚想表态,却被何安抢过话头,“传媒公司的事儿你也知道,我们一直挑不出个好人选去跟康中那边周旋打理。我思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咱们几家是合并,做主的还是将然,不过康中也很滑头,你帮我去把着正好。我跟何董商量过了,她也觉得可行,你看呢?” 这次提拔是许腾应得的,他能力出众处事圆滑,虽没有特别大的野心,可到底愿意更进一步。不过,许腾这人也重情义,否则他就不会因顾念当初何舒华的恩情而连续拒绝其他企业抛来的橄榄枝了,一时半会儿要他离开何安自己去主事,许腾心里头总有点舍不得。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磨磨唧唧的伤感自难说出口,他只道自己要考虑一下。 窗外的天一下子黑透了,何安的办公室是楼层最高的,外面的风撞在窗上,听着颇为骇人。 那声儿听得何安头更疼了,挥挥手让许腾自己回去做事。他抱着笔记本跑到离窗户最远的会客区域的沙发上办公。九月中旬秋老虎尚未走,何安却要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才觉得安心。 没看几眼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了,何安心情糟糕,不耐烦地瞧了一眼,后连忙起身说:“妈,这天也不好,您怎么跑过来了。” “来陪陪你呗。”不管儿子多大多成熟,当妈的总会记得他最怕什么,最想要什么。 何安的父亲展清意外身亡的那天夜里台风739号登陆巷岛,接连的闪电劈出道道白光,照亮盘山公路上的一地血污。那时何安才四岁零九个月,看着额头的鲜血混着雨水流进父亲眼眶的时候,他会害怕。 他对于父亲当时的模样已经渐渐模糊,甚至怀疑当初因为雨水的倾刷他根本没看清父亲的脸,只是害怕的感觉留得很深。二十多年过去,何安现在倒不是说有多怕,只是从骨子透出对于恶劣天气的抗拒,心情更容易低落。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有点小孩子气性,何安羞恼地转身去给何舒华泡茶。何舒华踱步到他身边闲聊,“听说展泠去内陆了?” 何安定定心神说:“是,这下子内陆和滨海都封死了。” “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何安笑而不语。 何舒华不认同地摇头,“速战速决地好,拖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25 得越久后患越多。都是要做爸爸的人了,多替孩子和家庭想想,报复心不可太重。” 何安听话地应下,“对了,估计还有半个月就能知道孩子的性别了,到时候还会有照片,我到时候给您看。那边每周都会送报告过来,说是孩子长得不错。” 何舒华欣喜非常,慢慢坐下跟儿子说起照顾孩子的注意事项,说着说着又讲起何安婴儿时期的趣事。那些事儿何舒华其实反反复复提过好多次,何安自己都能绘声绘色地讲下来了,只是每每听她温馨地追忆,心底就格外柔软。 正说到一半,大雨终是落了下来,伴着雷鸣声,何安险些没听见手机铃。 李如灏的新电影刚杀青没几天,他就被秦尚叫去首都帮忙,还得过几日才能回东川。他同舅舅和秦尚说完事后准备一道出门,等候舅母期间刷开天气预报看东川的天气,看着那红色预警和手机屏幕上方关于东川暴雨的新闻通知,立即给何安打了电话。 刚接通便是一阵连续的雷声,李如灏连忙问:“在公司?” 何安走到一边,说:“嗯,这个时候不在公司能在哪儿。” “我看东川刮台风了,雨好像也下得挺大?雷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报道说这一时半刻也停不了,你下班的时候别自己开车,让许腾送你回你妈或者我妈家。” 何安听了,不自觉地挂起微笑说:“你管我晚上住哪儿,你不在我一个人还不敢睡了啊。” “可不是不敢睡么,”李如灏低笑着,“舅舅这边的事儿一时半刻还忙不完,我尽量早点回来,外公今天给我打电话了,我说咱们中秋节再回去看他。” “知道了。” 秦尚陪着他父母从楼上下来,李如灏向他们点头示意了下,只好对着电话说:“我得先去忙了,记得晚上去你妈那儿住几天,她上回还跟你抱怨你老是不回去看她呢。台风天实在不想上班就别去了,将然没你照样能转,别瞎折腾自己。” 何安破天荒地听他嘱咐这嘱咐那,烦的不行,“知道啦!快去忙吧你。” 可能真是天气作祟,何安觉得累极了。他甚至想,他嘴上对李如灏说做人不能太贪心,可他何尝不是如此?李如灏跟展家,他都想要。从前何安对这二者趋之若鹜,如今都要握进手心里了,却觉得又烦又累。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字数…… 不过决定以后更新时间提前一小时。 第21章 第21章 何安料到展家最近会对他这边有所动作,无论是宣战还是示弱他都想好了法子,可在这形式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展润竟会到他家里来拉关系,打亲情牌。被展家人进入他的私人空间,何安很是不悦。 阴着脸拿了酒和杯具,何安耐着性子去书房,进门笑说:“堂叔,惠婷,来品品我前阵子新收的白葡萄酒。” 展润起身迎上去,站在何安身边随意地用手肘撑在吧台边看何安倒酒,“不错,不错。早知道你爱喝这个我这次来就应该带几瓶,下次让惠婷给你带来。要拿巷岛酒窖的,那儿的陈。” 后面那句话是对展惠婷说的,她听后乖巧地点点头。 展润接过何安递过来的酒杯,感叹道:“哎,其实你和惠婷堂兄妹之间合该多多走动,都是一家人。我的身份尴尬,刚到展家的时候也就你爸爸愿意跟我亲近,虽然他走得早,可在我心里他始终是我最敬爱的兄长。小安啊,叔过了这么些年才来看你,你不怪我吧?” 何安也靠着吧台,听他这么说,假作不悦道:“堂叔,您这话说的,我怎么会怪你呢,这几年您人虽来不了东川,可心意小侄可是时时刻刻记着的。” 展润苦笑着摇头,“我也就这两年在家里吃得开些,要不是你那两个堂伯一个比一个没出息,哪儿轮得到我这个外生的来看你,哼。” 何安淡淡一笑,“他们两个扶不上墙,堂叔你可不得偷着乐,您毕竟也是叔公的亲儿子,有能力有野心,哪里比不上他们了。” 展润重重地放下酒杯,“旁人再怎么能干都比不上两个嫡亲儿子,你堂姑在公司里都处处被你叔公掣肘,我就更别说了。前阵子内陆的事儿,展沛捅了大篓子,你那两个堂叔都不管事,才让她去的。” 何安听他说到展沛,脸色立马变了。展润时刻注意着他的态度,自然看得出来。他微微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不满你那亲二叔,好侄儿,你再忍忍,到时候自会有人替你收拾他。” “呵,展润算我什么二叔,不过是相比之下跟我血缘关系近些罢了。”何安拍拍展润的肩膀,“倒是堂叔您,那边家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您都想着逢年过节给我送这送那,这才是我何安心里认的叔叔。” “好!”展润似是豁出去了,“小安,你既真心待我,我也不瞒你。你常在东川,但巷岛的那些事儿估计也有不少耳闻。展家不行啦,资源抢不到,背景靠不着,想来这边发展吧,内陆的事儿你也知道。展沛那厮又跟你叔公对着干,虽说他不过是个傀儡,翻腾不出什么花样,可着实让人闹心。我呢,痛你父亲早逝,怜你孤儿寡母的,流落在外,好说歹说让你叔公同意你回巷岛祭祖、上族谱。到底是展家的骨血,在外漂泊几十年,你叔公和我也是不忍心。要不是碍着展沛一口咬定你爸爸不是大伯的儿子,他又是明面上的家主,其实你早该回来的。” 展惠婷一直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他们说话,何安见她酒杯空了便上前重新续了一杯,顺势也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三人皆默然,展润过会儿踱步而至,坐到女儿身边。 何安似是隐忍地平复了心境,缓缓说道:“堂叔,展沛他间接害死我父亲,诬陷我和我父母,逼得我们只能连夜逃回东川。可他不放过我们,巷岛的笔有多刺您是知道的,我们母子到现在还被人戳着脊梁骨。这二十多年的日夜难眠和百口莫辩,您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啊!” 何安忍不住闭上眼,喉头滚动,他抑制住全身的颤抖,复又冷静地说:“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更别说再踏上巷岛了。至于内地发展的事儿,堂叔,我们二人可谓是同病相怜,我逃了那吃人的牢笼,您却不得不忍辱负重地继续在他们之中周旋,那些苦我当然明白。叔公年纪大了,我和另外两位堂伯又不熟悉,只有您还想着我,记得来看我。堂叔,往后您要是来内地发展,有什么困难千万别自己担着,千万也要想着侄子,侄子没什么大本事,一句话还是说得上的。” 何安最后那个“您”字咬得很重,别说展润,连展惠婷也是听懂了的。 展润近几年背着他父亲私下在安照市置了点生意,跟何安也有断断续续的往来,刚开始何安冷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26 得很,对他敌意颇重,不过这三年倒缓和了许多,时不时还照拂一二。展润自知他是个私生子,从来进不了老爷子的眼,就算上面两个兄弟再不争气,老爷子终了也不会考虑到他的利益,现在还留着他只不过是因为他能替老爷子处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展润心头微动,滑过一个念头,倒不如跟着何安做事。他倒不是全然信了何安的真心,只是两相权衡,也不失一个选择。自从展清亡故后,展家一年不如一年,再也不是三十年前在巷岛叱咤风云的豪门了。 不过这事需要细细思量,他没接话,反而面露为难,小心翼翼地说:“小安,你……不知道?展沛不是间接害死了你爸爸,他就是杀害你爸爸的主谋啊!” “什么?”何安手上一松,酒杯滑了一寸就被及时捏住,幸好没有落到地上。 “哎……”展润大拍膝头,叹道:“作孽啊!盘山公路上的车祸就是他指使人去撞的,本想让你们一家三口都死在那儿,谁知道你和你母亲命大,逃了回去。东川地界,展沛他不好下手,只能煽动舆论打压你们。” 何安颤着手抚上额头,任展润继续说起他为何会得知这个消息,以及人证物证和老爷子的决断等等。他一应不答,连后来展润的问话也忽略过去,展润只当他初初知道真相难以接受,安慰几句便领着女儿告辞了。 何安送走那两人,揉了揉脸部肌肉,心想这场戏真是比他谈判应酬还累。 李如灏一直在书房里的小隔间搭积木玩儿,等人走了才出来。他走到何安身后替他捏肩,嘲道:“这展润也是个蠢货,怪不得不受展照宗的器重。” 何安坐在躺椅上舒服地靠着享受服务,“展照宗这几个儿子都是扶不起的阿斗,也就展泠有点本事,可惜了展照宗也是个重男轻女的。但凡展泠被他重用一点儿,我都没那么容易得手。” 李如灏摸着何安柔软的后颈,一时心猿意马地想起他身上更柔软的地方,昏君似的豪言说:“你也真是,何必费那么多心思,只要你想,那不是上赶着有人要整他们。” 何安张开眸子,抬头从下往上看他,“败家了啊,被你爸知道又是一顿训,到时候还连累我。” 李家是有蛛网般密而实的关系没错,可越是这样越得爱惜羽毛,每个李家人从小就在这方面接受严苛的约束和教导。就连李微夕、李如灏想用李家的力量办事也得经过李如灏爷爷的同意,更别说何安这样尴尬的身份,以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展家。 李如灏俯身亲吻何安的头顶,“给老婆出气怎么算败家了,你跟妈一说,她保准比你还积极,爸想管也管不了啊。” 何安没好气地用手心捂住他的嘴不让他亲,结果反而被舔了一口。“别闹,累了一天,我先去泡个澡。” 难得悠闲地泡澡,何安甚至还倒了小半杯白兰地边品边放了部电影当背景音。他将湿毛巾敷在眼睛上,整个人舒展地躺在浴缸里。 何安原本姓展,叫展何安。他如今身份证上的名字依旧是那个。不过现在甚少还有人知道他并非姓何了。 那年何安四岁,展清刚谈完一笔生意从国外回来,巷岛的秋老虎很凶,九月底了仍旧又闷又热。展清索性带他们母子二人一同去山上避暑度假,可刚到山上就接到何安爷爷的电话,他在听筒那边破口大骂说展清的母亲欺骗了他,展清竟然不是他的亲儿子。 展清的母亲过世地早,后来展兴祖就娶了展沛的母亲,生下了展沛。 展清不知展兴祖从哪儿听的谣言,看他颇为震怒,只好先加以安抚。展兴祖既是一家之主,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和判断,那会儿却对此深信不疑,展清的极力辩驳也没能让他冷静下来。于是他决定连夜回展家,何舒华不同意他一个人回去,展清的继母不是好对付的善茬,何舒华不放心。 后来的短短几个小时就像是转瞬之间,他们的两辆车在回程上被撞击爆炸,除了何安母子和两名保镖之外,连同展清在内的其余七人全部丧生。 展清从受伤到辞世只有五分钟,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让保镖连夜把他们母子送回东川,千万不要回展家。他说得很辛苦,口中不断涌出鲜血,最后连告别都来不及说就撑不住了。 展家是一夜之间变了天的。 展清意外身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展兴祖那边。展兴祖极其疼爱这个出色又孝顺的儿子,但面对无法反驳的证据的时候他愤怒,也伤心。他在展清那儿泄了一腔怒火,却还是抱着一点点希望,想等他回来做一个鉴定。他甚至想,哪怕展清不是他的亲儿子,他也不会亏待他的,随便放一个小厂给他也好。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展兴祖顷刻之间心脏病突发,也去了。 何舒华回到东川后即刻联系展兴祖,不料却是展沛出的面,痛心疾首地大骂展清自知不是爸爸的儿子却还妄图侵吞展家家业。 隔天全国报纸传媒争相报道展清自杀、展兴祖被气死的新闻。巷岛媒体得了展沛的授意,更是一边倒地大骂展清的母亲偷汉子,甚至集体对于何安的姓氏指指点点,问他怎么还敢着冠展家姓。 第22章 第22章 泡澡的时间久了,泡沫渐渐融在水中,何安翘着脚,大脚趾轻轻勾出水波。 何舒华跟展清相识在浪漫的异国,一个是青年才俊,一个是飒爽佳人,不久便定了终生。那时的将然规模远不如今日,仅算得上是个中小型实干企业,能和巷岛的展家结亲,在外人看来算是高攀了。 这段婚姻原本说得上是佳话,后来便成了笑柄。 舆论正反都在展家反手之间。那会子展老爷子还在,他真心疼惜自己的儿子,也喜欢那个伶牙俐齿的儿媳妇,跟巷岛几位传媒大鳄吃了顿饭后,闲言都成了赞美。展家易主之后,以巷岛媒体为主力,全国三流舆论作辅,何安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何家哪有跟他们抗衡的能力呢,何舒华初初丧夫,将然的生意一再受挫,她还要强撑着护着儿子,不让他听那些闲言碎语。 后来是李如灏还在世的外婆心疼这母子俩,找了自家的兄弟帮忙压了压内地那些落井下石的东西,可巷岛那边局势复杂,他们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只得耳不听为静。 四岁多的何安,字还认不全,他会看报纸,可看得一知半解,他会看电视新闻,也听得懵懵懂懂。他是展家十几年来的头一个孩子,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宠着,养得乖巧可爱,却也有些娇气怯懦。何安回东川后没有问过爸爸去哪儿了,也没有问过妈妈为什么会哭,他好像知道什么是死亡,又好像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过,就这么悄悄地遗忘了。不提起,也不想念。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27 何舒华去带他补办了身份信息,录数据的是一位跟他父亲差不多年纪的叔叔,他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何安扑闪着大眼睛躲在妈妈身后。 叔叔看他害羞,拿了一根棒棒糖哄他,可他躲得更厉害了。 他的小脑袋瓜以前总转得很快,这会儿却卡住了,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却没有说出它的勇气。那好像是错误的,他想,我好像不叫这个名字。 “展何安。” 何安被逼得急了,眼泪慢慢蓄起来的时候,感觉到妈妈握紧了他的小手,另一只护住他的腰身。他听见妈妈自豪地说:“我的儿子叫展何安。” 从派出所回来之后何舒华意识到儿子这些天受到的惊吓可能会对他造成心理阴影,于是就领他去看医生。 何安本应在家休息的,可何舒华打定主意要撑起家业,何外婆跟何外公也同样忙于事业,忙于查明展家的真相。何安就只好被送去上幼儿园了。 秦佳茹说,这样也好,就让安安跟阿灏一起去幼儿园吧,多跟小朋友一起玩有助于恢复。 老师也知晓何安的情况,又有秦佳茹跟何舒华的关照,对于何安就特别上心。何安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温柔的女老师牵着他的手将他领到钢琴前,小朋友们等着老师弹琴唱早歌呢,就看见了新来的小伙伴,有认真盯着他瞧的,也有三三两两说悄悄话的。 老师蹲下来虚虚环着何安,请何安给大家做自我介绍。 何安没见过这么多小朋友,他在巷岛的时候没上过幼儿园。小孩儿生来娇气,时常生些小毛小病,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调理调理就好,可他仗着全家人疼宠,一说要送他去幼儿园他就哭闹不休,弱弱地抱着爸爸的腿说不想去。他哭得冒了鼻涕泡,展清又好气又好笑,想让保姆拿湿纸巾来替他擦,可他偏不许别人碰他。 展清宠爱儿子却不惯他,说什么都要送他去。展老爷子却心疼地不得了,开了口说请私教得了,一对一,学得更好。 二十来个小朋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老师也微笑着鼓励他开口。 何安不喜欢老师这样抱他,也不喜欢那些压迫性的目光。这样沉默的对峙和催促越久,何安就越着急。在家里的时候何舒华教过他怎么做自我介绍。 ——我叫展何安,今年四岁了,希望能和大家做好朋友。 简单的三句话,何安说不来。他到底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何安支支吾吾地,眼中噙满了泪花。他的视线里没有了小朋友的样子,全是线条和颜色。眼泪好像要掉下来了,可是爷爷说过不能哭给别人看。小何安抬起手臂,将眼泪抹在臂弯里,可这一抹,眼泪却越来越多。 “他叫安安,是我的弟弟。” 小何安的头还埋在自己的手臂里,他感觉到有另外一只小手牵住了自己。那个男孩叫李如灏,他们过年的时候见过的,妈妈给他买了一辆小自行车,后来自己吵着要,他便让给自己玩儿了。 “李如灏你弟弟是哑巴啊!他都不说话!”童言无忌,他们每个人刚上幼儿园时都会做自我介绍,可这个小朋友却是李如灏替他说的,大家非常不解。 李如灏朝他凶狠地哼了一声,“你才是哑巴呢!我弟弟是小天使!天使不随便跟别人讲话的。” 小何安放下了擦泪的手臂。他原本一点都不喜欢李如灏,哪怕李如灏把自行车借给他玩了一天,可也害得他在晚餐前换衣服的时候挨了何舒华的骂。而且每次李如灏在的时候,爸爸妈妈总是抱着他夸这夸那,何安委屈死了,他才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何安决定以后再也不讨厌李如灏了,他糯糯地回握李如灏的手,“哥哥……” 有李如灏带着,何安很快就适应了集体生活,两个小家伙同吃同住,每回何舒华来接何安回家的时候,小孩儿都闷闷不乐,后来李如灏便跟着何安回家,然后再由秦佳茹去接两人上幼儿园或者回李家。 整整三年的幼儿园,何安跟李如灏简直就像是被一根绳拴着的,到哪儿都在一起。何安好久都适应不了没有爷爷和爸爸的生活,整个人都讷讷的,惊疑不定。李如灏一点儿也不嫌弃何安拖累自己,他一直是院里小孩帮的焦点,可何安怕生,怕人多,那帮小孩也不喜欢他像个病秧子一样娇滴滴的,渐渐的就变成只有他们两个人玩游戏。 何安叫了李如灏三年“哥哥”,后来才发现,且不说他们两个人是同一年生的,要是较起真来,何安还比李如灏早出生半年呢。念小学后何安慢慢有了孩子的活泼样,也不甘心叫李如灏哥哥了。 “想什么呢,眼睛一眨都不眨的。”李如灏撩了把水扑到何安脸上。 李如灏全身上下只着了平角裤,他一步跨进浴缸坐在何安对面,张开两条腿示意何安坐过来。何安缓缓地靠过去,仰面枕在他肩上。 “啧,展家的事儿应该我出面。” 何安困惑地转头看他,“怎么了?” 李如灏凑上前嘬一口他柔嫩的嘴唇,说:“省得你不高兴。”李如灏收紧双臂将何安抱着,吻他湿漉漉的头发。 何安难得想起从前的事,说实话,四五岁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了,只剩下一种茫然又失落的感觉,那种感觉深刻地像是就发生在前一秒,真实且刺痛。 享受着珍重的亲吻,脱力感渐渐成了轻飘飘的柔软,何安反手捏着李如灏的耳垂,让他不要停下来。 “孙晨把中秋节礼都放车上了,明天早上我们直接开去外公那儿就行。” 安慰的温存眼见成了燎原的欲|念,何安起身跨坐在李如灏身上,“外公下午还打电话来怪我们今晚不去呢,明儿咱们早点起,别让他们等。” 李如灏动|情地上下不停,半晌才砸砸嘴说,“那今天先做一次,剩下的明天还。” 第23章 第23章 中秋节后范深从越南回国,他素来低调,当年离开的情形,说得不好听些,简直就是落荒而逃。如今难得回来,是因为同校一位学弟极力邀请他去学校办一场小型签售会兼讲座,范深从前承过那学弟的情,思来想去还是悄悄地回了东川。 走时场面闹得尴尬,从前的至交都成了陌路。范深在东川只逗留两天,讲座后他婉拒了学弟和校领导的邀约,打电话喊何安出来喝酒。 一通电话打得何安猝不及防。那会儿已近六点,何安正在开会,原本打算同几位高层一起用过晚餐后继续加班。昨天秦佳茹说李如灏的一位远房堂叔一家来拜访,让他们今儿回去吃晚饭应客。今天这会是好不容易才聚齐了人,何安实在走不开,向秦佳茹那边告了假,只有李如灏回去。 何安和几位李家远亲如今是相看两厌,能逃过自然不会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28 凑上前去。可范深回国,何安虽然意外,当即加快了节奏,尽量把重要的议题往前挪,紧赶慢赶,等到会所时范深一个人已经自斟自酌清了三台球了。 多年不见,范深还是那副潇洒不羁的老样子,要说变化,大约也就是头发又长了,脑后松松地扎了个低马尾,像只兔子尾巴。何安将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松了松领结,直接上前去拿起球杆进了两个球。 范深绕着台球桌走了半圈找合适的击球位置,恰好停在何安身边,何安也不让步,歪头看他是怎么一杆进洞的。等到又清完一台球,范深直起腰来得意地向何安抛去一个眼神。 何安白了他一眼,顺手拿球杆打他的小腿,“好啊你,偷偷摸摸回国也不告诉我!” 范深嘻嘻笑道:“这会儿不是告诉你了呗。” 他搂着何安的肩挪到边上的吧台各自倒了两杯酒。酒杯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什么时候回来的?”何安散了会就驱车来付范深的约,晚饭也没吃,现在饿得慌,他随手抓起小碟子里的饼干边吃边问。 范深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也拿起来尝了一块,“昨天上午,回来遛个弯儿,明天就走。” “这么快?” 范深摆摆手,“这次回来本来就不在计划中,事儿忙完了就回去。” 何安坐上高脚凳,一口酒一口饼干的不顶饿,他拿起点餐的平板点了两份海鲜饭和几样小食,“那怎么不叫若明和套套他们一起来聚一聚。” 范深瞪大了眼睛瞧他,“老兄你没病吧。” 何安不明所以,后知后觉地说:“嗯?你们还没说开?” 范深不说话,吧砸吧砸地啃了两块饼干。 自从几年前匆忙告别这位老友后,何安就极少联系到他,或者反过来说,其实是范深很少再联系他们,偶尔逢年过节会发一两条简短的祝福。何安倒是与汪若明和陶滔他们定期聚餐,从最开始的有意回避到后来的念念不忘,每回聚首他们的话题总是少不了范深。何安还当他们三人早就解开了心结。 “套套还好吗。”范深闷声问。 何安斟酌了一下,说道:“事业发展地不错,三年前离开了老东家自个儿创业去了,现在正准备b轮融资,情况挺乐观的。” “哦……”范深愣愣地说:“你说好我就放心了。” 何安暗叹口气,“他现在还单着呢。” 范深惊讶说:“他们还没在一起?” “没啊,若明这人比你想象地更执着。你忘了上学时候他那副轴样儿了。” 范深原本还苦笑着,听了这话连笑也笑不出了。 服务生敲了敲门进来送何安方才定的餐点,两人的话头便打住了。 等她出去,范深回复了心境,捞了条炸小黄鱼吃,说:“对了,顺便跟你说个事儿,我这回走之后……以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何安像是意料之中,点头道:“成啊,那你定下来了没?” “嗯,就准备在迪拜过了。” 何安大叹一声,“怎么想在迪拜定居了?我还以为你这性格得是在埃及啊巴拿马这样的地方呢。” 范深被他的反应逗乐了,“去挖金子呗。写书没前途,不如去迪拜讨饭。” 何安嘴里还含着一口饭就咯咯咯地笑,“那以后我跟如灏在东川混不下去了就去迪拜找你啊。”他满怀希望和寄托地拍拍范深的肩膀,“好好干,未来的丐帮大佬。” 范深拍下他的爪子,“你要来投奔我也不是不行,可别带李如灏,不然我拿金子砸死他。” “你对如灏还是那么大意见啊。”何安放下筷子端端正正地面对范深坐好,“我就不明白了,他哪儿招你惹你了,你那么不待见他。你可是我们家如灏最欣赏的当代作家了,每次他跟林错凑一起,夸你的话就没重样过。” 范深啧啧摇头,“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也欣赏他呀,他拍的电影,从构图到剧情,也让我佩服。可是怎么说,我就是不喜欢他这个人。他的才华再吸引我,也无法让我欣赏这种才华背后的个体。” 别人看范深,总说他随性,只顾自己所思所想,比起李如灏,范深才真真算得上是随心而动。深究起来,范深的随心后面实则跟着逻辑严密的理性和辨析力。何安若有所思地扒拉炒饭。 简餐用完后他们没有继续再打台球,而是把阵地移到窗边。两人对坐在窗沿上就着底下的车水马龙和头上的微弱月光对饮。 等何安站起来拍拍屁股说要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范深也喝得头昏脑涨只想回酒店睡觉。 这家会所李微夕参了股,不提供住宿服务,楼上几层是俱乐部,下面八层楼的包间风格迥异,风雅、悠闲、奢靡等等各有特色。何安在一楼大厅签了名就同范深一起朝门外走,二人喝得不少,不至于醉到发酒疯或者不省人事,走路却是跌跌跄跄。 范深迷迷糊糊地不要旁人搀扶,一臂环着何安的脖子,头靠头,像两只非要抱在一起走路的企鹅。何安比他好些,可被他那么一晃,头也重重地一点一点。旁边一行人也要出去,何安眯着眼瞧了瞧,几位看着年纪还挺大。他本着敬老爱幼的原则,带着范深要往另一扇旋转门出去。 “这不是小安嘛。哎哟,走路当心啊!” 何安冷不丁被叫了名字,范深又把重要全压到了他身上,差点没腿软跪下来。他甩甩脑袋,回头看谁在叫他。大堂的灯光也太亮了,他眼睛越眯越小,终于看清楚那边的人都有些谁。 “爸,堂叔,郑伯,王叔叔……你们好。”何安挨个儿喊过来,稍微醒了醒神。 几位叔叔伯伯也笑着回礼,“微夕说在这儿新装修了一层楼,让咱们老头子以后来这儿聚会玩儿,今天吃了饭就过来瞧瞧,正好碰见小安也在楼上玩儿呢?” “是啊。爸,叔叔伯伯,夜里凉,风又大,车子在外面候着了没有?”何安转头问门童。 没等门童说话,郑伯就出声指道:“早候着了,喏,就在外边。时候不早,咱们几个先回去了。你也少喝点,年轻人啊要懂得节制。” 何安受教,目送他们离开。 凌晨一点何安才踏进家门,没想到李如灏没去休息也没在书房,居然破天荒地这个点还在楼下看电视,而且是深夜新闻。 何安累极了,含混地招呼了声就去厨房找水喝。他站在中岛台面前背对厨房门,喝了两大杯水之后打算上楼睡觉,没想李如灏居然悄没声地站在他后边。 “吓死我了!”何安本来就脑子不清楚,一下子被吓得心惊不止,他狠狠地瞪了李如灏一眼。 李如灏毫不在意,只是不满地说:“加班还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29 前期的何安比较适合《过火》来做bgm 第24章 第24章 懒得多做解释,何安头疼得厉害,只想上楼闷头睡觉。他随口应了一声,算是默认李如灏的说法。 李如灏跟在他后面上楼,没走几步又折回厨房温了杯牛奶。在楼下收拾妥帖再回卧室时,何安刚冲完战斗澡,裹着大浴巾趴到靠阳台的贵妃椅上。 他尚存了些理智,知道自己若是顶着湿哒哒的头发睡在床上不好,第二天收拾起来麻烦。于是决定晚上就睡在这儿。反正那贵妃椅式的沙发虽然容不下他伸长了手脚,但稍微缩一缩还是能凑合的。 何安一把扯过一边的羊毛毯盖在身上,再将原本披在身上的浴巾盖在头上,怀着一丝它能吸收头发上的水分的希望昏昏欲睡。 迷蒙间轻柔的触感落在脑袋上,头部控制不住地跟着一起轻轻晃动。何安的神智稍稍回笼,头顶上的两只手隔着毛巾手法生涩地渐渐按到后脖颈,他发出一声黏腻的喟叹,侧头枕着交叠的双臂。 李如灏悉心地替何安放松因久坐而僵硬地脖子,随后去取了吹风机。发梢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李如灏怕风大了机器声音太响吵着何安,便调了低档热风。躺下的人这会儿正处在酒后半梦半醒间,感官由为灵敏,一点点刺激都能被放得无限大,因而李如灏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轻轻的,像大猫窥伺猎物一样静谧。 何安还是被惹恼了,热风肆虐下他的头疼更加明显,碍于全身乏力他只能继续瘫在沙发上希望能尽快入眠。 好不容易吹干了头发,何安终于得以喘息,暴躁的情绪慢慢静了下来。 李如灏正坐在他边上,大腿贴着他的腰部。李如灏斟酌再三,既想让何安好好休息,又克制不住内心的异样,“听说范深回国了。” 何安假装没听见,一动不动地装睡。李如灏也不走,就这么定定地坐着将吹风机的电线捆得整整齐齐。 悄然一声叹息,何安闷闷地说:“嗯,今晚他找我去喝酒。” 李如灏略带惊讶地问:“就你们俩?” 何安见他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自己,索性翻了个身仰面躺着,顶灯太刺,他举起手臂盖在眼睛上。“现在喝酒还不许两个人喝了?” 李如灏低头说:“没有。我就是想,他这么久才回来一趟,怎么不多叫些人一起聚聚。对了,他这次呆多久?我攒个局请他来家里做客吧。” 何安泼冷水道:“省省吧,他七八年不在国内,为什么走的你我也一清二楚。硬凑在一起没的让大家都不舒坦。” 李如灏听了这话暗暗吃惊,他原本也跟何安一样以为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是早就理清了的,“那单请他来吃顿饭吧,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 何安不耐烦地说:“他明天早上的飞机走。” “这样啊……早知道我今天陪你一起去了。前年我给他发了《原本清》的分析邮件,还有看不懂的地方,他一直没回过我——” “啧,”何安一把掀了毯子坐起来,“有完没完,他不待见你你不知道啊?” 李如灏被噎了一句,英挺的眉毛皱了起来,正欲反驳,却见何安赤脚重重地踩在尚未铺地毯的地板上。 他在李如灏跟前来来回回转了两圈,还是压不住火气大声道:“你爸跟你报的信儿吧?说我在外面跟人家勾肩搭背不成体统,宁愿撒谎在外面鬼混也不回去,结果好死不死当着客人的面儿被逮着了。” “你想多了,他不过是顺嘴说了句,没那个意思。” “哼。”何安指着李如灏不留情面地说:“你特么别把人人都当傻子!我只要出点什么错你爸揪着可劲说,这儿不好那儿不对的。说得难听了,连你咳嗽感冒都能明里暗里说我拖累你,你当我都不知道呢?!是,我就是不愿意去应付你们家亲戚怎么了,既然都是相看两厌何必要我凑上去陪笑脸。我就那么贱吗。” 李如灏疾步上去想要抱抱何安,“嘘……安安,没有人讨厌你,你很好。” 何安大力拍开他的手,“别把我当小孩哄!我们这样的关系,双方父母见到儿子的伴侣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同□□人逢年过节各回各家的情况也多了去了,我还不至于跟长辈怄气。但是凭什么我哪儿做得不好就要被指责,而他的好儿子呢?几次三番出轨他权当不知道,还要倒打一耙,事事针对我。我是不是该庆幸你那些姘头都是男人?要有女人的话他巴不得我俩分了你能安定地结婚!” “当初是我非你不可的吗?是我缠着你上床的吗?是我哭着求着你要跟我绑一辈子吗!”何安揪着李如灏的衣领,怔怔地又松开,呢喃道:“是我。是我的错。” 李如灏就势拥着他,温热的唇贴上何安的额头,“安安没有错。你现在太累了,是我不好,不该吵着你睡觉。范深他突然回国你做朋友的当然得去陪他,我就是,有一点小小的不开心。” 何安没再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李如灏的话。抵着李如灏的锁骨任他抱着,没一会儿何安就困了,他刚发了一通火,倦意盖过了头疼,困得他站都站不直。 李如灏半抱着将他扶到床上。何安的脑袋刚一挨上枕头就自发滚了两圈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蜷着睡着了。 在备忘录上记了下次张姨来打扫让她把地毯拿出来铺上之后,李如灏绕到另一头也准备就寝休息。刚摸上被角,摆在电视柜上何安的手机就嗡嗡嗡震动起来。 来电人是许腾。深更半夜的,电话持续拨进来,不像是误打的。李如灏想了想便接通了,“你好。” 那边迟疑道:“您好,是……李导?” “嗯,何安已经睡了,不急的话明早再打吧。” 许腾权衡之后说:“确实不是什么急事,展沛一个小时前已经被展照宗控制起来,现在展沛一家都被软禁了。何总之前交过,那边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即时报告给他。” “这么快?”李如灏一直都清楚何安准备动展家,具体的计划他稍微知道一点。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细节不断在修正,后来他也就不太清楚了。 “两边的弦早就绷得没有张力了,稍微施点外力,快得很。” 李如灏问了点展家的情形后,说会转达这个消息,然后挂了电话。 看来何安是真的累了,李如灏就在卧室内接电话都没惊动他。身后床铺微微凹陷的重量让他不自觉向后靠了靠。 李如灏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脑袋,而后将手臂从他的脖子下边穿过去,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身。何安不舒服地扭了扭,李如灏不肯放松,继续把他牢牢地箍在怀里。 何安有那么一会儿老是梦见胸前的安全带成精了,简直要把他勒死。 闻着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30 爱人后颈发梢的清香,李如灏怎么也静不下心睡觉。何安刚才的怒气戳得他心里难受。 自从有自己的事业之后李如灏一年之中有多数都是不着家的,这个“家”指的是跟何安的小家,更别说他父母那边了。小鹰翅膀硬了,只有特殊的节日才知道飞回去看一眼,赶上关键的戏份,他干脆就在剧组里过节,反正剧组里人人都是如此。 他与何安的母亲一辈,还有外公那一代都是至交好友。长辈们刚得知两个小孩私定终身的时候也打过骂过,可到底是心疼地先妥协了。何安的家长倒还好,都是看着李如灏长大的,相当于半个儿子、外孙,没有什么不满意。 秦佳茹和秦家老小也是如此,但李家长辈们到底不一样,他们从前喜爱何安,不过是因为他是秦佳茹的干儿子、李如灏的发小。如今他们又怎么会真心爱护这个拐跑了李如灏的男人呢。 李如灏不是两耳不闻天下事的人,但人心如此,如何能去强求别人跟秦佳茹一样打心眼儿里把何安当自己儿子。十岁的时候他或许这么想过,希望所有人都能真诚地接受自己所喜欢的一切,可三十岁了,大家能默契地维护表面的和谐就足够。 是他从来没有细细计较过家族里的心眼子,也没有从何安那里察觉到什么不妥。偶尔从那边回来何安的兴致总是不高,他只当他累了,或者是他不喜欢那些嘴上没门的亲戚。 大概是受过很多暗气,才会变得“相看两厌”。 手指插|进何安的指缝中,李如灏的掌心贴合着何安的肉手。何安是吃多了易长肉的体质,他从小就很注意饮食和运动,身材保持地非常完美,只是一双手厚厚的白白的,李如灏逗他的时候说这是猪蹄,疼爱他的时候说是猫儿的肉垫。 想起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教授、学长学妹还有家长们都夸赞他成熟的何安最喜欢窝在李如灏怀里撒娇耍赖。李如灏自从进了大学就成了真真儿的学霸男神,把他爸爸爷爷的样子学了十成十,不苟言笑,架子端得足足的,可他总拿何安没办法,纵容地笑骂这人就是只“狡黠又粘人的猫”。 那时他们,一个高冷一个儒雅,一个宠溺一个骄纵。李如灏走到哪儿后面都跟着何安,跟幼儿园的时候一模一样,只不过从前的小孩是哭哭啼啼地拉着哥哥的衣角,后来初长成的青年则甜蜜地牵着爱人的手。 形式变过很多,但心头的满足从来没有变过。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何安主动提出来要去将然做事,学校里那个总和男神形影不离的帅哥不见了。他在别的地方学会了应酬、拼酒、谈判、下套,整整八年。 这八年里,何安变得越来越稳重,笑的时候少了,闹的时候也少了。李如灏有时候恍恍惚惚,好像看见了高中时候的何安,他甚至怀疑过大学时代全身心依赖着他的何安是不是另外一个人,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灵魂穿越。 从他们幼年朝夕相处开始,李如灏慢慢地把何安从沉坠的地心拉上来,好不容易拉上了地面,见到了久违的阳光,可维持不了几年,他又再一次陷下去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经年等待之后被永远地放了鸽子。 所有人或羡慕或钦佩地说何安沉稳、孝顺,又有大将之风。只有同他躺在一张床上朝夕相对的李如灏看到的是他的阴沉和压抑。 理智和情感剥离,李如灏一方面理解并支持着何安的事业和计划,一方面却无可遏制地感到苦闷,甚至无处可逃。 他从前总是想起二十岁的何安,他们一起放肆一起疯,甜蜜而单纯。 今晚,李如灏抱着怀抱里真实的何安反复琢磨,曾经他忽略的、不在乎的,突然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粗长呢xd 第25章 第25章 何安酒量不差,前一晚喝得也不算多,向李如灏撒的那一通火字字句句都还记得。都说酒壮怂人胆,其实放在何安身上也一样。他当时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就是控制不住,那些平日里被压抑的情绪失去了理性的禁锢,一溜儿地倒了出来。 就好像是,何安的思绪飘飘荡荡地离身体远去,悄然漂浮,他看见另一个自己声嘶力竭地宣泄长年累月的委屈和不满,他阻止不了。 “草!”何安下了跑步机,粗略地捞起甩在一旁的毛巾擦汗,越想昨晚他失控的行为就越觉得幼稚可笑。 李如灏还没起,一想到他们待会儿还要一起吃午饭,何安就羞得恨不得穿越回昨天晚上掐死自己。 早晨被生物钟叫醒后何安的意识渐渐回笼,随即逃跑般地离开了卧室。运动后出了一身汗,他犹豫再三,仍旧去了客卧的浴室。 怪他。昨夜自己的举动,以及李如灏低声下气的语气,怎么看都像是在丈人家里受了气之后向丈夫抱怨的男人,为的是能让他哄他。简直像是在……撒娇。 过了肆意骄纵、被人宠爱的年纪,何安一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令人误解的行为就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起床后慢跑了一个半小时仍然没能回复过来,对自己气的不行。 好好淋了个浴,何安这才神清气爽。出客卧后正好碰见李如灏要下楼,他一时没准备好,竟是匆匆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李如灏刚睡醒,起床嗓很重,急着想下去喝水缓解一下。他嘱咐何安快点回房换衣服,然后径自下楼。 何安借酒撒气之后第二天起来颇为尴尬,李如灏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不过他一贯如此,哪一回不是何安暴跳如雷,那人稳如泰山的。 一颗心更加沉静了,稳稳地落在草坪上,一动不动。 何安沉着脸进去穿衣服。 进卧室这十分钟里何安又变了心境。他叹息地想,李如灏那个脾气难道他是刚刚知道吗,你既不能改变他,也不想离开他,那就只好宽解自己了。搭伙过日子,总不能言而无信,更不能耿耿于怀。 李如灏正倚在沙发上边吃早餐边看邮件。何安榨了两杯果汁,一杯正喝着,一杯摆在他面前的矮几上。李如灏抬眼看去,朝他温和地笑笑,而后端起来喝了一口。 电视机没开,屋子里显得特别安静。何安咬着没被完全过滤掉的果渣,越过李如灏拿了遥控器开电视。 对于他们而言,家里的电视机更像是装饰品,甚少有被打开的机会。除非是何安觉得家里得有点声音的时候才会放放外语频道的新闻,不过也只是放着而已,没有人关心里面到底讲了哪些玩意儿。 这次何安却看得很认真。看着看着,他忽然想到,他们到底有多久没有一起度过这般平静安适的周末了? 这样共处一室却各自安静的和谐画面,让他的心里软得一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31 塌糊涂。 何安在心中无奈地叹息,吞了一大口果汁,说:“抱歉,我昨天喝多了,说的话都没过脑子,你别放在心上。” 话是对李如灏说的,不过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电视画面。 李如灏正在吃面包,听他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口中干涩无比,香喷喷的烤面包顿时难以下咽。他想了一夜,心疼了一夜,凌晨才将将睡着,这会儿原本就痛的心脏又被戳得直抖。 “我们之前就说好从前的事一笔勾销,这次旧事重提是我不对……” “嘘……”李如灏坐在何安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将他揽进自己怀里。何安的脑袋老老实实地贴着他的胸膛,李如灏握着他的肩膀,小声说:“别道歉,你不用道歉。以后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说了我就会听,以后我一定会听的。” 李如灏吻着何安的头顶,“你要是哪里觉得不舒服不开心,都告诉我,好吗?安安,我知道之前是我太任性胡闹,我知错了。你工作明明比我还忙,还要分心处理家里的事情,以后你就专注事业,带孩子和应酬亲戚就让我来。你主外,我主内,咱俩好好地过日子。但是有一点,我反复说的,你一定得放在心上,有什么心事别憋着,你得说出来,说了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何安茫然地看着电视里的主播播报龙卷风又给某个地区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他好像看到了男人们的愤怒和女人们的哀嚎,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进眼里,他说:“好。” 电脑提示有邮件进来。周末或者节假日的时候他们二人的邮箱都是设置了不提醒的,但同样设有白名单。 李如灏心里约莫知道是谁发来的邮件,故而松开何安去查看消息。 果不其然,李如灏把电脑端到爱人面前,兴奋地说:“安安,瞧,医院那边出了鉴定报告还有b超视频跟照片。” 何安眼睛一亮,精神头又好了。他最先注意到的是已经被打开的视频,短短几分钟,已经能见到成型的婴儿模闭着眼睛蜷缩着睡觉,小脚时不时缓慢地动一下。 “咱们宝宝是个男孩子。”李如灏跟何安挤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空间太小,两个大男人显得很拥挤,李如灏朝后坐了一点,从何安身后环抱着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他说话很小声,下意识地怕吵到视频的婴儿。 “男孩儿也很好。”何安声音也是悄悄的,开玩笑说:“我们都是新手爸爸,男孩子不怕摔摔打打。” 李如灏这就开始护儿子了,捏着何安腰际的痒痒肉不放,“好啊,这就想着虐待儿子了。” 何安被捏的咯咯笑,他痒得直扭身体,可不敢大声叫出来。 两个人在单人沙发上就着不舒服的姿势窝了一上午,偌大的房子里说起话来跟贼似的压得极低。偶尔听不清了还要凑到对方耳朵前说,热气从耳廓一点点传进心里。 孩子的名字商量得肚子都饿扁了也没个结论,李如灏拍板决定先出去吃饭,顺便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小玩意儿给孩子先买着。还有新房那边儿童房的装饰差不多也该依着小孩儿的性别有个大致的布置了。 难得休息,何安不乐意往远的地方跑,于是他们便去了家附近的大型商场,大约一刻钟的车程。 他们穿着同款的加绒带帽卫衣,两件都是oversize,简单地套了条牛仔裤和运动鞋,均是同款不同色,显得尤为年轻。李如灏习惯了出门戴棒球帽,何安则因为今天太阳大戴了副墨镜。 进商场后何安随意地将墨镜别在领口,拉着李如灏直奔八楼的米线店。那店开了有两年了,每回他们只要过来逛,累了饿了必去这家店吃一碗热腾腾爽辣的米线。 何安吃不了太辣,刚吃了小半碗额头上就开始冒汗,没有固定上去的刘海软踏踏地垂下来,发梢沾了一点水汽,他顾不上擦汗,拉起袖子一口接着一口喝满是泡椒味的汤。周末的中午店里座位很紧张,门外已经排起长龙。坐在隔壁桌的两个女孩见了何安贪嘴的样子激动地互相用眼神表达兴奋,李如灏也瞧见了,他忍不住轻声提醒何安说:“慢点儿喝,没人抢。” 何安嘴里还嚼着米线,草草地嗯了一声,通过桌角上贴的点餐二维码加了一份米线和笋尖。等服务员送上来之后隔壁的女孩们又善意地憋笑,就着隔壁两位帅哥的颜值津津有味地下饭。 难得吃的那么畅快,结完账李如灏自然而然地牵着何安的手离去。 他们两个走得不近,手却握得很紧。矮一些的男生似乎不顾另外一个男生的拒绝,硬是拉着他往对面走,戴着棒球帽的人蹙着眉一副不赞同的神情,但面前那人回头一瞪他,又说了句什么,他只好跟着过去。 两个女孩偷偷瞧着那两人的举动,跟捡了大漏似的情难自禁地握手,转头又在社交圈里描述“有爱的基情”。她们还是校园里的青葱少女,不怎么关注电影圈的动向,自然也没认出来那就是今年享誉盛名的李大导演。 “吃了辣的又喝冰的会肚子疼。”李如灏无奈地被拉到饮料店前排队。 “可是我口渴。”吃了辣米线当然得配冰镇饮料。 “那去楼下买果汁?” “就喝这个。” 李如灏没法子,“好吧,那我要芒果冰沙。” “你怎么也吃?” 李如灏耸耸肩不答话,轮到他们点单了便上去付钱。 之后一人捧着一杯冰沙继续十指相扣去六层看婴儿用品。在这之前何安也去买了顶棒球帽,否则两个男人一起逛婴儿区怕给人感觉怪怪的,戴了帽子起码能心理上阻挡一下某些打量的视线。 李如灏推着大推车走在何安身边,这两人父爱沸腾,看见什么好玩的东西都往车里扔。刚开始何安还说“小孩长得快,衣服鞋子不用买太多”,李如灏在一边煞有介事地附和。后来就变成了两个巨婴的过家家游戏,一辆推车都快塞满了。 “何安?” 被叫到名字的人回头一看,居然是陆仁,“陆仁,这么巧,你也在这儿?”何安礼貌性地上前握手寒暄。 李如灏也认得这个上次要撬墙角的家伙。弃了手推车上前虚虚护着何安的腰,一手伸出去同他打招呼,“陆设计师。” “李导。”陆仁朝他笑了笑,对何安说:“来逛街啊?” “是啊,今天有空,我们来买点婴儿用品。” 陆仁见李如灏对他面色不善的样子,又听何安这么说,心里凉了大半。虽然他早就知道他与何安之间不会发生什么,可亲眼看见总是免不了不舒心的。 李如灏道:“对了,陆先生,我们宝宝是个男孩,就用第二套方案吧。虽然说男孩女孩养没区别,但是我们还是认为对于环境布置应该稍有不同。” 陆仁点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32 点头,“我尽快在把方案完善一下发给你们。” 李如灏颔首,“多谢。” 随后陆仁就告辞走了,李如灏毫不掩饰地鼻孔出气,转头去找手推车继续扫货。何安跟在他后头也不吭声。 默默地扫过了两排货架,何安看李如灏出神地连小连衣裙都要买,只好戳戳他的后腰,“你干嘛。” 李如灏终于发现自己拿了几样小女孩的衣服,一一放回去。他回头正色说:“我吃醋。” 何安噗嗤笑出声。 李如灏更不高兴了,转身面对何安,说:“陆仁勾引你,我吃醋。范深单独约你喝酒,我也吃醋。” 何安想起他今天早上说的关于坦诚的话题,眼前这人确实是在好好地实践吧。看了看这会儿没几个人,何安快速凑上去亲了一口他的嘴巴,“我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甜吧??? 第26章 第26章 圣诞节后展润又上门来探望何安,不过这回他正大光明地向秘书处预约了时间,直接去到将然。何安如上次般好生接待自己这位堂叔。 关于要不要拉拢何安这件事,展家上下争论了两个多月,最终展家的临时当家展照宗还是采纳了展润的意见,决定把展沛推出去向何安示好。毕竟展家在巷岛可说是大势已去,要在内陆或者沿海发展的话又压不过地头蛇,思来想去最好的一个办法竟然只有先攀附何安这棵大树。 当年的事虽然说是展家对不起何安母子,可众人皆当罪魁祸首是何安的亲叔叔展沛,拿展沛出去服个软解燃眉之急是一举两得的事。加之展润作保说何安到底还是亲展家的,恨的只有展沛一人而已。 展照宗当然不会相信何安真那么良善,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只不过还是打发了展润与何安接洽。 展沛说家里老爷子想年后派人来接何安母子回巷岛祭祖、重入族谱,并且全岛通报,还有他父亲生前管辖的部分理应交给何安继续打理。 展清原先在岛西发展新能源,如今那里早就成了别人的领地,展家又是主重工业和制造业。物归原主,话说得好听。何安的心思原本就不在这上面,只不过听了那话还是觉得好笑至极。 何安暧昧着不答应,反而说起展润在安照市的小生意,说下次给他引荐个人方便行事。展润听得心花怒放,本来他就对展照宗有二心,回去乐得添油加醋一番。 等送走了展润,何安随意往窗外一看,才发觉天早就黑透了,开始下起濛濛的小雨。东川的冬季雨水很多,又冷又湿的,何安刚来此久居的时候很不习惯。 许腾敲门进来告别,明天就是元旦小长假,何舒华去了瑞典,外公外婆旅行未归,何安前些日子就让许腾定了去李外公那儿的机票,这会子他进来问要不要让司机师傅晚些下班,先送他去机场。 何安说许腾不近人情,“这时候谁不是归心似箭了,你还让人加班。让他回去吧,我自己开车去。” 许腾见他疲惫地捏着眉心,忍不住问:“要不让如灏来接你?” 何安温温地笑道:“他回父母家去,又不顺路,接了再回去那不是多此一举么。” 许腾惊讶地问:“你们不是一起去啊?” 何安好笑地说:“对啊,干嘛这副样子。”他想说他们每年元旦都不是一起过的,许腾都知道,怎么今年大惊小怪的。 不过话还没说出口何安猛然想起来,今天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啊!是他们在一起的纪念日,往年都是两人共度庆祝,第二天再各自回家陪家人。 何安恍然大悟似的,怪不得最近明明一切进展顺利,他还老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事没做好,可翻来覆去地查看项目细节和展家的计划,都找不出什么纰漏。原来是在这儿。一般何安从十二月中就开始准备纪念日的场地和花样,确保每一年都是不同的体验,没想到今年居然忘了。 许腾看何安神色有异,心想这两口子大概又闹别扭了,他还好死不死地冲上去问,白惹得何安尴尬。于是许腾识相地告辞回家抱老婆孩子去。 何安心里确实尴尬。他倒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展家即将收入囊中,越到最后越是不能放松,他压力大得晚上连做梦都围着这事儿打转。潜移默化地就……忘了…… 可现在补救也来不及。已经六点多了,就算他去超市买菜亲自做饭,等他们吃上饭估计也得半夜了,外面的餐厅这会儿……非要预定的话当然会有,但未免太兴师动众。 何安思索再三,反正他们也不是刚热恋的小年轻了,纪念日不纪念日的也无所谓。他宽慰自己一番,一拍桌子抓起车钥匙就准备跑路。 还没到踏出办公室门,李如灏的电话就来了。 “安安,下班没?” 何安有点心虚,李如灏不会以为他今年也准备了节目吧……“还没呢,今天估计又得加班,你有活动就别等我了。” 李如灏那边的环境听起来有些空旷,脚步声特别明显,他说:“这么努力,今年最后一天还加班?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上来找你。” 整栋楼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李如灏来得很快。 他一上来便凑过去偷了个香吻,“员工走光了你这老板怎么还要干活,快跟哥哥我回家。”说着李如灏要去整理何安的公文包,“哟,动作还挺快,自己都理好了。肚子饿不饿?” 何安撇嘴道:“有点。” “走,回家。” 一路上李如灏也没提起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何安稍稍放心。现在雨停了,他将车窗降下一条缝,潮湿的空气带着寒意跑进来,吹得何安一哆嗦。 虽然是他自己疏忽没有准备纪念日,但瞧李如灏浑然不觉的样子,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不爽快。 浅眠中,何安隐约觉得好像已经到家了,等他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却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他们原来住在市中心的复式公寓里,有统一的地下停车场。眼前显然是一个小型车库,隔壁还有两个车位。 李如灏撩撩他被后来的细雨沾湿落下来的刘海,“醒神了。” 何安揉了揉眼睛,“这是……锦逸风庭?” “对。装修完都放了两个月了,今天来看看。” 何安解了安全带要下车,被李如灏拦住说:“等等,从前门进。” 罢了他拉着何安的手绕到正门。 这套房子何安跟李如灏都参与了设计过程,小到花草大到格局都可谓是了如指掌。装修完毕后何安过来收房巡查过一次,只是草草地看了下完工程度。那时他还没有“这是我的家”的直观意识。 直到眼前这一刻。前庭草坪上的花草渐渐长成,移栽的榕树下有三四个轮胎制成的秋千和跷跷板,浅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像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33 是绿汪中的小河,信步而去推开小围栏就是门庭。屋檐上垂下暖黄的小灯笼,幽幽暗暗不甚清晰。 晕开的灯光在等人回来。 何安惊喜地看向李如灏,发现对方也含笑低眉注视着自己。 “家里全都布置好了。” 进门后何安才明白什么叫“布置好了”,不是简单地把家具和装饰摆在该摆的位置,而是门口一块印着“i love my family”的黑白地毯,是茶几上没有规整的小零食和画板蜡笔,是床头柜上点了一半的蜡烛。 是充实而凌乱的家的气息。 李如灏亲手做了一桌东南亚菜,以及饭后的小蛋糕。没有传说中的蜡烛和鲜花,只有两个裹着同一张毛毯依偎在一起吃着花生米看旧电影的伴侣。 他们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到再也不会哭泣,可电影最终,ennis将自己的衬衫包在jack带血的衬衫的外面,紧紧地抱着呜咽的时候,何安忍不住把头埋在李如灏的颈间流泪。 ——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他才鼓起勇气说要保护他。 李如灏眼里带着水汽,一下一下拍着何安略带颤抖的肩膀,他忽然后悔为什么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选了这样一部片子。 这部电影他们反反复复看过许多遍,每一个年龄段都体会出新的情感和意义。好奇过,怜悯过,然后变得心酸,哀伤和无奈。 现在是后怕和庆幸,对比一个悲剧,联想半年前的分手,李如灏吻着昏昏欲睡的何安,想,幸好幸好。 作者有话要说: ps.电影:《断背山》 第27章 第27章 元旦假期何安一早就去了秦外公那儿陪老人家,李如灏则回爷爷那边。头一天下午李如灏的亲舅舅秦向勉夫妻俩和两个儿子秦礼、秦尚也从首都飞过来团聚,只有二儿子秦慕在国外没能回来。 这一大家子里虽只有何安一个外姓,但兄弟几个都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相处起来也颇为自在。 何舒华今年之所以去了瑞典,是因为她的男朋友是瑞典人,关系定下来之后何舒华便同他的家人一起过圣诞和跨年。秦向勉的妻子还嗔怪说何舒华单身了几十年,终于又有了爱人,却不带回来给他们瞧瞧,亏得秦老爷子、秦向勉还有秦佳茹那么疼她。 这话逗得几个大人哈哈大笑,结果矛头全转到了何安身上。 何安见过何舒华的男友几次,不同于他父亲的温文尔雅,这位男士和他的瑞典农场一样,豪放憨厚,带着生活的温馨。斯人已逝,何安舍不得母亲为了自己和公司日夜奔忙,如今她想开了要向前迈进,他怎么会不支持呢。 饭后被秦家爷仨拉着玩牌,秦舅妈出门会友去了,秦外公则泡了壶茶坐在自家小孙子边上观战。一个晚上何安输了小一万,秦尚说何安有得必有失,老公孩子全有了,小日子过得美滋滋,合该在牌桌上放放血。 何安细想想,秦尚这话说得确实在理,可他怎么老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踏实呢。 隔天李如灏和他父母也来拜访秦外公。李如灏被打发出去买酒酿,何安陪他一起。 冬日的傍晚萧索地很快,五点半天就黑了。何安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耳朵被冻得没有知觉,李如灏帮他把羽绒服自带的帽子戴上,自个儿也跟着套起来。虽然迎面的风还是会钻进帽子里,可相比之下暖和不少。 他们出门时都没有带手套,李如灏只能□□出一只手提着购物袋。没耍多久帅他就撑不住把袋子跨在手腕上,手也伸进口袋里。何安玩闹地跟在他后面,笑他像个老大爷。李如灏假装生气地用指节捏住他冰冰凉的鼻尖。 打闹一番后李如灏正色说:“今年过年把你妈还有你外公外婆一起接去我们家过吧。” 有一种代代相传的想法,认为除夕夜只能一家人一起过,从小家到大家族皆可。但再好的朋友也紧紧是朋友而已,凑在一起过年总归不是太好。 何安几乎立马就拒绝了。 李如灏不大高兴,“再过几个月孩子都要出生了,这亲家爸妈们也都是认下的,怎么不能一起过年了。” 何安说不出个所以然,岔话题倒岔得很溜。 晚饭时候李如灏又向几位长辈提了这个建议,秦佳茹听了直说好。秦舅妈就失望了些,他们家早就定了过年去热带旅行,已经预约了特色酒店和节目。 不过秦佳茹在外还是很顾忌丈夫的面子的,她欢喜地询问先生的意见。李父见妻子儿子心中都有了决定,便也不扫他们的兴,似笑非笑地说:“你们高兴就好。” 李如灏当晚坐了飞机去美国,他今年受邀成为三月麦卡奖的评审,这会儿赶去做前期准备和观影预评分。 年三十前几天视频的时候李如灏又说起这事儿,何安仍然略带歉意地推拒了。 何舒华去年年中的时候在法国一个小乡村置办了一处居所,而何外公老两口根据环游世界的行程安排农历新年恰好就在英国,索性他们母子俩飞过去同外公外婆团聚,省的老人家来回坐飞机劳神。何外公前年在自家浴室门口滑了一跤,半边身子中风一时间不能动弹,养了将近一整年才康复,去年又疗养了一阵,老爷子说得趁着现在身体好赶紧开始少时与夫人环游世界的梦想。何安和母亲犟不过他,只好前前后后打点齐备,又请了一位医护人员、一位管家和一位导游陪他们同行。 何安这么一说,李如灏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好按捺着,和颜悦色地挂了视频。 他们都陷入了怪圈。相处时热烈温情,各自转身就冷言疲惫。像两个戴着耳机听着不同的节奏却要共舞一场的舞者,永远合不上对方的步伐。你乐观想要拥抱的时候,我悲观地甚至举不起双手。 三月末的某天凌晨,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降世。 李如灏跟何安都安排好了手头的工作终于又聚在新家里,两个大男人一会儿站一会儿坐,摸摸绿叶子洗洗厨具,就是停不下来。相视一笑之后异口同声地说:“呃……”,然后愣是说不出下文。 一个新生命啊。 无论当初彼此是抱着什么目的决定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一想到他此刻正漂洋过海迎接他们的怀抱,何安的胃里就温暖得想哭。 小孩遵了“马”字辈,还取了“何”中一个“可”,名叫李可骆。 小骆骆到东川时已将近五月了,他是睡在富有田园气息的婴儿篮里进的家门。许是换了陌生环境又水土不服,头一个月小孩儿哭闹不休,可苦坏了两位新手爸爸。虽然有专业的保姆和护士,秦佳茹还是不负众望地住进他们家帮忙指导看顾了两个月。 李如灏果真如之前承诺的那样,今年推掉了所有合作,专心在家陪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34 孩子。相比之下何安只在家呆了一个半月就不得不回公司主持大局。 奶爸都是后天养成的,整日地训练下来无论是喂奶还是洗澡换尿布,他俩都做的像模像样。李如灏宠儿子,每次哄他睡觉都要抱在怀里摇啊摇。秦佳茹说别给孩子养成坏习惯,等他再大一点儿别脱不了手。 李如灏表示我要给他摇到大,何安也点头附和。 有一天半夜里何安去隔壁房间看孩子,发现小骆骆因为指甲长了,睡觉的时候在自己脸上抓了两条红痕。何安只看过保姆阿姨替小孩剪过指甲,但自己没有上手过,怕弄疼了心肝宝贝,毕竟小孩儿全身都香香软软的,仿佛碰一下就跟块豆腐似的碎了。若是放任他继续挠吧,万一留下什么印子也不好。 李如灏过了约一刻钟也自发地醒了去婴儿房,听了何安的担忧,二话没说就开了床头灯拿小剪子要给骆骆剪指甲。 何安满脸的不信任,“要不等保姆过来剪吧,我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她也该来看看了。” “别小瞧你老公啊,我给儿子的指甲剪得可漂亮了。” 这话说得没错。小骆骆的吃喝拉撒都是李如灏一手包办的,起先保姆阿姨和秦佳茹还会上手给他演示,三四遍下来李如灏便熟能生巧,自此不假他人手了。 谁能想到从前校园里的高冷男神,肃然的铁面导演,也是娃控呢。 两位爸爸一人一张小圆凳,坐在宝宝床头边。李如灏的头发睡得东翘西翘,眼角还沾着眼屎,他眯着眼睛轻轻握住小骆骆的嫩爪子,小心翼翼地剪掉过长的指甲。何安紧张兮兮地抓着婴儿床的护栏,又怕挡住李如灏的光线,又想凑近了看清楚细节,那姿势着实不舒服。 好不容易打理完毕,何安由衷地赞了句“好厉害”,李如灏此刻已经完全清醒了,侧头看着一脸崇拜的爱人,得意地露齿一笑,“明天教你。” 何安兴奋地点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二人神神秘秘地是在传授什么绝世魔法。 没温情几分钟,小孩就哼哼唧唧地要醒了,李如灏起身去泡奶,何安则等小孩睁眼了之后逗他。肚子饿的当口谁逗都不管用,小骆骆嘬着手指嚎啕大哭,竟然还流了几滴眼泪。 保姆阿姨推门进来才发现主人家都在。何安抱起孩子让她回去休息,有他们两个就行。 小骆骆抽抽搭搭地趴在何安肩头,何安抱着他看看窗外的月亮,看看床顶的海豚。等李如灏准备地差不多了才在沙发上坐下来,侧抱着小孩举着奶瓶喂他。小孩隐隐约约知道奶瓶能让他不饿肚子,两只小手常常贴着瓶身不撒手。 李如灏坐在他身旁,一手揽着何安的肩膀,小孩就与他对视着吃奶。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小骆骆复又睡去。何安替他盖好被子,李如灏检查了中央空调、加湿器和监护器,才一起安心回房。 李如灏大概是哄小孩儿哄上瘾了,上|床后让何安枕在他肩头,轻轻拍他的背部,还哼起舒缓的儿歌。结果何安愣是睡不着,埋在他胸前呵呵笑。 “下个月骆宝的百日宴后我得去巷岛一趟。” 李如灏拍打的动作滞了滞,“我跟你一起去。” “别大惊小怪的,那老东西已经翻不出什么花儿来了。”何安捏着他的乳首玩,“再说有你看着儿子我才放心。等全盘接受那边的产业之后我可能得在那边常驻,骆宝成长的一点一滴还得靠你告诉我呢。” 何安言辞之间满是遗憾,李如灏的心蓦地揪起来。他勾起何安的下巴重重地吻上去,“你去哪儿我们爷俩跟你到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原以为三次元终于安定下来了,却依然奔忙慌乱,回家通常很晚也很累。 因为没有存稿,所以搞得最近更新特别随缘,感觉这样真的很对不起读者。 所以决定停更两周存一些稿子,尽量保证以后能有规律地更新:) 5.21左右继续更新。 祝大家安好,也希望对于我个人而言,从下一次更新开始,无论是生活还是写文都能有一个稍稍美好的起|点。 第28章 第28章 床上的甜言蜜语听过了也就罢了,何安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次月仍旧坚持让李如灏留在东川,自己则带着许腾和几位助理轻装简行重归故土。 李如灏哪会是个听话的主,何安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去了机场,甚至还比何安早到了两个多小时。半个月前他就把这边的家事和工作室项目都安排好了,秦佳茹过来帮忙照看孩子。 何安一见他也没了脾气。 此去巷岛,不说有十分把握,至少也有七八分。展照宗年轻时有勇有谋,忍得也耐得,就连他亲大哥和亲侄子死后展沛上位,他也能安居幕后而没有趁机走到人前。老滑头有能耐,也好脸面,受不了人家在背后说他半句不是。 年纪越大也越糊涂,自信过了头。展照宗让人囚禁了展沛,想拿他当筹码跟何安换好处。他还当何安是从前那个唇红齿白、一捏就死的小团子呢。 何安通过展润透了口风,只要把害死他父亲爷爷的凶手交给他,其他自然好说。 展照宗想自己当初的谋划天衣无缝,安安心心地当何安言辞间指的是展沛那孬种。 嘬一口妙龄少妇递过来的烟,展照宗到底还是有些失意的。他自认处处比那早死的大哥强出百倍,可论起儿子孙子辈,竟都比不上展清何安父子俩。 展照宗的大儿子展泊一向不问家事,常年在国外任教,将近十年不肯回去看望老父亲。二儿子展泱倒是个有能力的,老东西本想百年之后扶他做下一任当家,可这年近五十的儿子不知怎的,五年前迷上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为了她要跟原配闹离婚,展二太太是巷岛当权者的女儿,自然咽不下这口气,这几年两边都拖着。一个拿展家做要挟,一个却是只要美人不顾江山。私生子上不得台面,展润是从来不在展照宗的考虑范围之内的,三女儿相较之下远胜两位哥哥,可到底是个女儿,展照宗不甚喜欢。 老东西琢磨来琢磨去,眼见何安混的名堂越来越大,心里更加不忿。 他那点不忿何安自然猜得到,李如灏也摸清一二,所以才不放心。何况展泱身边的棋又是何安安插的。 不过意料之外的,一切进展得并没有太大波折,展照宗亲自替何安操办了入族谱的仪式,并通报全岛。 次年三月,展照宗落了马,何安便全盘接手巷岛的产业。这儿有展清的根,他舍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章非常非常简短的过度……因为放在哪儿都不合适,所以就单独当做更新了qaq 下一章开始搞事了(摊手) 遗憾的是,三次元依然没有搞定,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35 不过更新还是继续吧,总不能停滞不前 第29章 第29章 新年过后的小骆骆真跟春笋似的长,一天一个模样,刚十个月大就已经撇开了学步车跌跌撞撞向前扑着走了。李如灏何安两人不放心,老母鸡一样跟在他身后护着他。小骆骆可不乐意,撅着肉嘟嘟的小嘴拍开爸爸们的手。 小孩儿脾性大,最不耐烦屁股后面跟着人,大人跟得越紧他跑得越快,小短腿本就走得不利索,动作一快就更容易摔了。还好冬□□服穿得多,倒在地上顶多像只翻了壳的乌龟爬不起来。 李如灏拍拍他被纸尿裤包的厚实的小屁股,无奈道:“让他自个儿玩去吧,看着别乱碰危险的东西就好。”然后就转身去了书房。 虽然已经规划好两年内暂时不拍戏,可一些前期筹备工作还是在适时进行。李如灏年前看了些搜罗来的剧本,都不甚满意,下午便通知开个简短的视频会议。 这一开就开到了暮色四合,李如灏刚准备结束会议,就听见楼梯上传来小家伙咯咯咯的笑声,还有沉稳的脚步声。 即便有保姆看着,李如灏开会时仍然没有关门,反而敞开着怕孩子有什么动静他听不见。家里的帮佣也都是守规矩的,知道他在楼上工作,从来不会上来打扰,小少爷若是有什么不顺心了她们只会打内线电话上来。 李如灏眉头一展,对着耳麦轻声说了句:“先这样,辛苦大家了。”之后就关了视频。 何安初八就去了巷岛,算算也有一个多月没回来。许腾转职去管理康中跟将然合资的传媒公司,走前提拔了自己的助理。这位助理心倒是忠的,可能力方面要赶得上许腾到底还要好些日子。巷岛事物繁忙,又没有得力的人来分担,何安忙得已经五天没有与李如灏跟小骆骆视频了。 李如灏起身去迎走廊里的两人,出门一拐,笑容就变了味。 还以为是何安忙完一段时间回家了呢。 “学长。”来人还站在楼梯上,原本正要再踏上一级,见李如灏出来便堪堪收住脚步,定定地站在原处。他怀里还抱着一见李如灏就兴奋地张牙舞爪的小孩,小孩挣扎着乱动,他却静得像雕塑,微微抬起视线透出一股怀念。 李如灏乍一眼还不太确定,走近了两步才惊讶道:“昊宇?你怎么来了?” 小朋友原本还温顺地搂着他的脖子,这会儿见了爸爸就不安分地闹起来,两只脚四处乱踢。吴昊宇抱不住他,只好先将他放在上两级的走廊上。 拍拍西装裤上小孩鞋底蹭到的灰尘,吴昊宇才抬头浅浅笑说:“上回小可骆百日宴没赶得及过来,这阵子得空就过来看看。我结婚那天听学长说要生个小孩,没想到一转眼居然这么大了。” 李如灏俯身摸了把孩子的脑袋,眼底满是温柔,“小孩子长得快,再说你结婚都得快两年了吧?” 吴昊宇抱胸倚着楼梯扶手,左脚微微屈膝搭在右脚面上,分明是在跟李如灏说话,却不看他,只盯着抱着李如灏小腿的小孩。“学长记性真好,我有时候都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结婚了,结了有多久。” 这话听起来颇有些伤怀,可李如灏暂时没功夫顾及。小可骆正用力环着李如灏的左腿,圆脸蛋都憋红了,嘴角垮地整张脸都揪了起来。他也不发声,委委屈屈地望着他爸。 李如灏想小孩儿肯定是饿了,赶紧心疼地抱起来下楼去。这小朋友叼得很,除了李如灏,谁喂的饭都不肯吃,除非哪天心情特别好才让其他人喂。 招呼吴昊宇一起下去吃饭,李如灏抱着孩子走在前头,吴昊宇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小可骆歪着头枕在爸爸肩上,嘴里含着自个儿的大拇指,啧啧有声。 吴昊宇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张姨说李如灏在上面开会,他便不叫她去打扰他。他来得巧,小宝宝今天歇在底楼的游戏室里,正好醒了午觉闹别扭,倔驴似的不肯穿衣服还把枕头被子推了一地。吴昊宇提着小汽车模型进去看他。 再野的孩童总会怕生,小骆骆见了这陌生的叔叔,一下子就不闹腾了,拉着保姆阿姨的手,眼珠子滴溜溜地望着朝他走来的男人。 吴昊宇逗他,跟他打招呼。小骆骆不睬他,老老实实地让阿姨给他穿裤子,还懂事地自己站起来方便阿姨整理腰身。整个过程都是怯怯的。 自从孩子出生后张姨就跟着李如灏二人来了新家,如今不再是每周抽两天过来打扫卫生了,而是常驻在锦逸风庭统筹这三口之家的琐事。她以前在李家见过吴昊宇,知道他是两位少爷的同校好友。 张姨泡了茶,进来请吴昊宇,“吴先生,去隔壁小书房休息一下吧,少爷估计晚饭前才能下来。” 吴昊宇正在拆带来送给小孩的玩具的包装,“谢谢张姨,我在这儿陪小朋友玩一会儿就行。到底是学长的亲儿子,长得可真像。” 可骆穿好衣服就被保姆阿姨抱下床,小人儿一落地就踢踢踏踏跑去骑小木马,边骑边假装不经意地打量吴昊宇。一看吴昊宇拿出一个奶罐大小的汽车,他好奇地都忘了摇木马。 吴昊宇把精致的红色小汽车放在地上,随后有拿出一个小手柄,装上纽扣电池。 小可骆小嘴自然微张,眼神一瞬不瞬地追随着在自己脚边打转的小玩意儿。几圈下来他也知道是那个突然闯进来的叔叔在操纵小汽车,于是便明目张胆地张望起来。 没等他那小脑袋瓜想通要怎么表达自己对这辆小汽车的兴趣,就听到吴昊宇笑嘻嘻地说:“想玩儿吗?” 小可骆虽然还不会说话,可大人的话再加上一点简单的手势他就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他重重地一点头,同时用力地说了句“嗯!” 花上一点的耐心和时间去释放善意,吴昊宇轻松地得到了小朋友的喜爱,甚至愿意让他抱着上楼去找爸爸。 小可骆趴在爸爸肩头,惬意地嘬着手指与后面的吴昊宇对视。吴昊宇也专注地瞧着他,忽然做了个鬼脸小喝一声,惹得小孩儿哈哈大笑,整个客厅都溢满了他尖锐的笑声。 第30章 第30章 就餐前又是一场拉锯战,小骆骆搂着李如灏的脖子死活不放,就是不肯坐在儿童餐椅里。中午大概没有休息好,这么点大的小孩又讲不通道理,尤其喜欢无理取闹。小宝贝嘴上委屈巴巴地撒着娇,非要坐在李如灏的大腿上,还不许他碰碗筷。 李如灏耐心地哄,“骆骆乖,爸爸喂你吃南瓜粥好不好?” 小孩发出一串抗拒的“嗯嗯”声,抱着爸爸的右手臂不让他动。 吴昊宇见了,坐到李如灏父子俩身边,拿起儿童勺盛起小半勺南瓜粥,轻轻地吹了吹才伸到小朋友面前,“叔叔喂你好不好?” 小可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36 骆眨巴眨巴地瞧着眼前的人。吴昊宇正要打退堂,却见他冲上来一口把整个勺子都含进嘴里。卷走了食物后小孩儿蔫蔫儿地倒回爸爸怀里,在他身上摇摇晃晃地蹭着脑袋,把头发蹭地都生了静电竖起来。 一人抱一人喂,小东西难得安静下来。 饭前小可骆已经喝了大半瓶奶,这会儿便只准备了一碗南瓜粥和胡萝卜土豆泥。吴昊宇看他吃得单调,就用公筷夹了一只去了皮的虾要喂给小孩。小孩突然兴奋地张大嘴往前冲。 李如灏下意识保护性地把孩子往另一边送,“这个不能给他吃。” 吴昊宇愣了愣,“抱歉抱歉,我看他一直盯着那盘虾,就自作主张了。” “这么大的小孩还不能吃成人的食物,给他喂点鱼泥慢慢练咀嚼能力就好。” 鱼泥并不像另一碗蔬菜泥一样稀糊,有些还看得出鱼肉的形状,吴昊宇这才知道这是道什么菜。他失声笑道:“养小孩儿还真是个讲究事儿。” 李如灏低头摇摇儿子,温柔地笑。 吴昊宇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俩父子,痛苦地毫无喜色,“不过也是种甜蜜的负担吧。” “是啊。” 吴昊宇瞧小孩儿被他爸爸晃地比刚才高兴了些,忍不住上去轻轻掐他肉嘟嘟的脸。 “你跟你太太有计划什么时候生一个吗?” 吴昊宇的笑容更淡了,□□裸地将自己的心事暴露出来。他紧紧捏着小汤勺,指节泛白。“我们……离婚了。” 吴昊宇的太太是什么样子的?李如灏脑中想要回忆起那个女孩的容貌,想知道什么样的女孩会让眼前已经长成的男人重新变得脆弱落魄。他只能回想起一个很模糊的形象,提起吴昊宇的那场婚礼,他只忆起当时体会到的甜蜜,好像是不小心闯进了新娘的心境,感受到她的感受,却没看清她的样貌。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学长,我还是太天真。”吴昊宇垂下头,李如灏这才发现他的状态确实不好,刘海长得盖过了眼睛都没打理,人瘦得下颌骨眼看就会刺破皮肤。 李如灏正在组织措辞宽慰吴昊宇,不料怀里的小家伙先一步感同身受地嚎啕大哭。吴昊宇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挣扎不休的李可骆,登时红了眼眶。 吴昊宇自知失态,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先走了。 孩子脱不了手,李如灏只好抱着怀里这“震天响”送他到门口,让他过几天有空再来陪自己打球解闷。 后面几天吴昊宇没有消息,李如灏也无暇顾及他。李可骆当天夜里突然起烧,去医院的路上吐了两回,好在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换季受凉。 但痊愈的过程仍然曲折又漫长。小孩不似大人,有什么病痛能忍能熬,他们总把自身的感受最直观地表现出来——哭,或者哭累了抱着爸爸撒娇。不哭的时候李如灏也不轻松,小孩儿睡着了咳嗽不止,他就在旁边不眠不休地照料。 何安好不容易空出时间来跟彼岸的爷俩视频,听着宝贝儿子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恨不得穿过屏幕去抱他哄他。李如灏本就心疼儿子,一看何安这么着急,心底更软更麻了。两个心肝,哪一个他都见不得他们难受。 幸好过了两天李可骆就完全好了,又能活蹦乱跳地折腾家里上下老小。不过算起来他已经快有半个月没见到远在巷岛的爸爸了,前几天视频时他要么在睡觉,要么哼哼唧唧无精打采。这会儿好了,爸爸那边又忙得抽不出时间。 何安尚能靠李如灏传来的照片和言语获悉儿子每天的趣事,可小孩注意力短,对静态照片也无甚兴趣。李如灏每天让他对着照片喊爸爸,他都无动于衷。 孩子想开口说话时自然就会说,李如灏知道这事儿急不得,但他总隐隐希望等何安下个月回来能有一个惊喜。 过了几天吴昊宇又上门拜访,那天正下雨,他黑衣黑伞、眼下微青,显得更为落魄。不过对比下来手上五彩的玩具套装格外明显,小可骆一开始没认出他,趴在爸爸肩上打量他手里的玩具。 吴昊宇陪小朋友玩了会儿,两人复又熟络起来。 刚来的时候他听见李如灏正唱着独角戏,教育一心踩着水坑的儿子怎么喊“爸爸”。吴昊宇心头一动,出其不意地拿走李可骆手里的恐龙蛋,小孩儿的视线跟着椭圆的机器蛋起来,茫然地看向吴昊宇嘴型夸张,一字一顿地念道:“爸——爸——” 小孩儿两眼一蒙,从地上爬起来去抢他手里的蛋。吴昊宇高高托起恐龙蛋不让他够着,又重复了一遍:“爸——爸——” 小家伙充耳不闻,仰着头急切地望着他心意的玩具,气得两个小拳头在空中乱挥。 李如灏去书房传真签好字的文件,回来见一大一小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无奈极了。他靠近吴昊宇身后替儿子抢回恐龙蛋放进他五指大张的手里。“这法子我用了快一个星期都没用,别惹他了,小朋友就是不想跟咱们说话,能有什么办法。” 吴昊宇坐在日式厅廊的地板上,一只脚懒懒地垂下去,脚尖轻轻点着地上的雨水。旁边就是庭院,矮矮的廊顶上挂了两串风铃。风不大,风铃轻摆却没有撞在一起。雨滴沿着屋顶的凹槽直直地落下来,春日的雨水气潮湿倒不恼人。 李如灏坐在儿子身边跟他一起玩恐龙蛋。吴昊宇没有再提起离婚的事,他也不便主动开口。少年的青涩悸动一去不返,即便那人就在那里,他竟想不出什么话题可供消解这尴尬沉默,甚至暗暗地升起一股抱怨。 怨自己那天开口邀他再来,也怨他把这客套当真。 “学长,我下个月要出国去了。可能……不回来啦。” 第31章 第31章 小可骆对积木失去了兴趣,跌跌撞撞地跑到爸爸面前,踩着他盘起的双腿要往上爬。李如灏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护着他,可小孩儿还是脚下一滑跌了下去,不出意外地哇哇大叫。 李如灏这才真正回神去哄他。 吴昊宇左手虚握成拳抵在嘴边笑得双肩轻抖,也不知在笑什么。等李如灏哄好了孩子,他才说:“我刚才开玩笑呢。” 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又长又惬意地懒腰,吴昊宇才慢慢说道:“半个月前最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真的想一走了之,躲得远远的。行李机票资产都打点好了,趁着谁也没找上我就想赶紧逃。可是学长你知道吗,真到了去机场的车上,我又不敢走了。我没有勇气一个人在完全陌生的国度打拼生活,放不下哪怕是那座城市的一棵树,也舍不得还强撑着苦苦周旋的父母。学长……我该怎么办。” 李如灏终于摸着了些门道。 话起了头,吴昊宇也不再犹抱枇杷半遮面,仓皇地把他父亲被人陷害的种种一一倒豆子般说给他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37 听。说到几个名字时,他眼中的愤恨已经毫不掩饰,小可骆见他这副样子,被震得乖乖坐在爸爸身边不敢乱动。 吴昊宇把他爸说得高风亮节清白无辜,俨然是包青天转世却遇上奸人。李如灏听明白了吴昊宇的来意,心里好笑又失望。好笑的是吴昊宇的妄想,失望的是当年嫩芽般的学弟虽然有缺点有脾气,倒也不失率性,不料长成一朵被淤泥污了的莲花。 李如灏相信他是实在山穷水尽了他求到自己头上来的。吴昊宇他爸无不无辜事小,反正说辞都是人定的,帮与不帮的选择才是大事,李家的家训高悬在那儿,李如灏的心里也有一把明尺。政圈那些事,搞不搞你不在纪律,而在站队。 李如灏没说帮,也没说不帮。吴昊宇也不气馁,东川安照两头跑,甚至还去了趟首都。直到李如灏给他指了个人,吴昊宇这无头苍蝇才真正有了方向。 疏通归疏通,吴昊宇比之前来得更勤快了。小孩现在远远地瞧见他来,就会兴冲冲地扑上去抱他的大腿。 这天吴昊宇依然锲而不舍地教小朋友喊“爸爸”,比旁边坐着的亲爸还积极。李如灏正在收拾摊在茶几上的稿件准备去一趟工作室,事儿不麻烦,大约半个多小时就能回来,吴昊宇说自己反正也是闲着,会帮忙照顾孩子的。 李如灏说:“家里有保姆和张姨在,不用你看着。你自己去忙,现在闲下来了好好跟你太太谈谈,挽回不了就向前看。这么喜欢小孩儿自己也赶紧生一个去,成天过来把我儿子惯得无法无天。” 他不是手长到要管别人家事的性格,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吴昊宇左耳进右耳出,没事人一样拿狗娃娃逗小可骆。 小可骆摸着小戎狗的耳朵,突然抬起头,大喘气地憋出三个字:“爸、爸、爸。” 李如灏套外套的速度陡然降了下来,思维还跟不上现实,直到他慢吞吞地穿好衣服,才回味过来。 吴昊宇比他反应快多了,“宝贝儿,快,再说一遍。” 小可骆似乎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看着吴昊宇非常配合地大张着嘴发音,“爸、爸。” 吴昊宇惊喜地看向李如灏,李如灏同他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傻笑起来。 钥匙敲击大理石台面的声音激起涟漪。客厅里的三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何安回来了。 双喜临门,李如灏快步迎上去,不顾旁人在场,揽过何安的腰重重地亲了一口。“怎么突然回家。” 何安挣开他换鞋,“临时回来开个会。” 等他换完刚站起来,李如灏就拉着他急切地走到小可骆面前,“儿子,叫爸爸。” 大概是看到亲爱的爸爸抱了别人,小可骆不高兴地低下头拽狗耳朵。 何安蹲下来去拉小孩儿的手,“骆骆宝宝,爸爸回来咯。” 小可骆受了惊似的甩开何安刚触到他的手,丢了狗玩具就要吴昊宇抱。 吴昊宇只好抱他站起来,轻声软语地对小孩儿说:“宝贝儿乖,你不认识爸爸啦?” 何安还蹲在地上,从他这个角度看小孩儿非常吃力,可他觉得头晕得很,蹲着就已经非常累了,完全站不起来。 李如灏要从吴昊宇手中接过儿子,起先小家伙还扭捏着不肯,后来还是顺从地搂着他的脖子。李如灏也蹲下来,让儿子坐在他大腿上,抓起儿子的小手佯装哭泣,“都怪爸爸好久都不回来看我们宝宝是不是?宝宝要哭了呜呜呜呜,爸爸也要哭了嘤嘤嘤嘤。” 小可骆被假哭的爸爸逗得咯咯笑,何安也闷笑。 气氛缓和过来,李如灏也不得不出门去,吴昊宇借故跟他一起走了。小孩儿其实还记得何安的,只不过乍一眼看到想不起来。一大一小玩了不过一个小时,才又变得亲昵。 李如灏到家时何安正哄完儿子睡觉,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李如灏从他身后抓个正着,何安牟劲儿憋着才没叫出来。 绵绵的吻逐渐变得狂热,何安拍拍李如灏不安分的手,示意他回房。 两人啃着走了没多久,儿童房里又响起凄厉的哭声。李如灏意犹未尽地在何安上颚附近舔了两口才松口,分开的嘴角上还牵着银丝。何安伸出舌头勾断那水线,瞧得李如灏不仅眼睛直了,下边也直了。 “小兔崽子越来越不懂事了。”李如灏恨得牙痒痒,走到楼梯边要喊楼下的保姆上来哄小孩。 何安制止他:“我去吧。” 等他再次从小孩房里出来,直接被扛去了主卧。 一场酣战,何安明显不如李如灏投入。事后李如灏吻着何安光滑圆润的肩头,懒懒地说:“是不是太累了?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再去上班。” 何安背对着李如灏,头靠着床沿抽烟,“做梦呢吧,明天还得回去。顺利的话……再过半个月应该能歇了。” “还要半个月?” 把烟掐进烟灰缸,何安枕在自己手臂上仰面躺着,“我哪像你李大导演,想歇就歇,反正都有生意找上门。” 李如灏趴在他身边捏他的鼻子,“这话我怎么听着那么酸呢,要不我去帮你做生意?” 何安白他一眼,“不稀罕。” 眯了会儿,何安说:“吴昊宇他爸出事了?” “这你也知道?” “展润跟我说的,这事儿他搭了点边,回来求我帮忙,我就留意了一下。” 李如灏支起脑袋,皱眉问:“展润怎么也掺和进去了。” “放心,他在里面连蚂蚁都算不上。吴昊宇是来求你的?” “嗯。大哥那边说卖个人情保了不会错。” 何安侧头望进李如灏黑色的眸子里,微微眯起眼,模棱两可地说:“看来是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快乐(然而小长假最后一天,并没有多开心2333) 第32章 第32章 司机跟两位助理早上九点准时到了锦逸风庭,可何安的儿子太黏人,一见他领着公文包要走就哭得惊天动地。保姆和李如灏企图用玩具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何安趁机溜走,试了几次都没用。这小家伙大概是二郎神转世,天生比别人多了只眼睛盯何安。 于是三人就被请进了会客室歇脚。 李可骆到底是记事了,仿佛知道何安、李如灏与别人的不同,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这几天常来的吴叔叔,都比不过这二人在他心里的地位。一夜相处,小可骆又像过年时候一样贴在何安胸前撒娇。 他被何安抱在怀里,两个大人都耐心地看他咿咿呀呀地比划。小可骆扭着身子示意他们回房间,而后又让何安躺在床上,他自己则舒展地趴在何安身上,小脑袋枕在爸爸心口的位置。 李如灏顺势躺到这对父子身边,一条腿大大咧咧地架在何安的腿上,手上轻轻拍着小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38 儿子的背。小可骆昨天睡得晚,早上四点多又醒了,刚才又哭又闹的,这会儿没了精神便安静地玩着爸爸的衬衣纽扣,被李如灏再这么一拍,一刻钟不到就打起了小呼噜。 何安闭着眼睛听李如灏有节奏的拍打声,不禁也有些睡意上头。不过心里更多的是难受。 见到儿子不能第一时间,或者说不能在李如灏之后喊自己一声爸爸,何安难以忽视自己内心深处的不满。不满吴昊宇的存在,不满李如灏的反应,不满小东西的无心之举,他一瞬间埋怨了很多人,更讨厌那个长时间离家的自己。 有因才有果,何安只好不动声色地对自己怄气。 可今天早晨李可骆的哭闹又让何安的心软了一大半。做了父亲之后才体会到什么叫“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什么是无法割舍的心疼。何安要是再多愁善感一点,恐怕当场就要跟儿子一起红了眼眶。舌尖滚过好几次想说:“爸爸不走了”,然后被重重地压下去。伤心的孩子大概都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妥协的魔力。 何安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挪到床上,无声地对着李如灏说:“我走了。” 李如灏跟着他下楼,途中遇到保姆就让她上去看着孩子。一路跟到玄关,四下无人,李如灏搂过何安啄了一口,随后又多此一举地去整理他的头发。 “安安爸爸,咱们挺好的吧。” 何安一听他那称呼鸡皮疙瘩掉了两层,忍不住捏了把他的屁|股好笑地说:“你正常点。” 李如灏哼哼着凑上去亲他的嘴角,“那是个意外……” 何安知道他在说昨天下午的事,另一半心脏也稍微熨帖了点。他凑地很近,生怕别人听见了似的说:“既然是意外就别再提了,我怎么觉得那么尴尬呢。” 白皙的脖子就在眼前,李如灏忍不住低头舔了一小口就看到何安衣领深处一枚清晰的印记,那是昨晚他兴奋至极的时候留下的。李如灏伸手拢了拢何安的领口,“但你也得吸取教训,儿子重要还是公司重要?” “知道啦,等那边上了正轨我就不走了,行吗。”何安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望进李如灏的眸子里,两个人情不自禁地接了个缠绵潮湿的吻。 李可骆晌午才彻底睡饱了,醒来之后还愣愣,换尿布吃饭都是任人摆布,竟然不像平时那样作天作地。李如灏暗自感叹,果然是懂事了。 一到下午李可骆脑袋变得活跃起来,终于发现何安不见了,在儿童房的泡沫垫上委屈地扭着身子不让任何人抱。李如灏被尖锐地苦叫声吵得耳膜疼,气得不让人进门,把小家伙一个人关在房里让他哭。 李可骆哭到打嗝呕吐都不停,李如灏拿这小孩没办法,只好继续推门进去软言软语地哄。好在小朋友估计也忘了自己为什么哭,被大爷般的供了一会儿就跑去玩五颜六色的儿童书了。 晚餐过后李如灏在跟何安发消息聊天,小孩儿坐在他旁边扒着他的手看他在做什么。李如灏下午谈成了一本剧本,这会儿心情好,就来了兴致给小孩儿演示怎么给何安发起视频邀请。小孩子对新鲜事物的学习接收能力出乎意料地快,过了几天自己知道拿着李如灏的手机瞎戳了,点点这点点那的就能玩几个小时,有一回竟然还让他误打误撞地拨通了何安的视频。李如灏毫不吝啬地对着何安夸他们的儿子有多聪明。 小半个月后吴昊宇的父亲便同妻子一起去了国外。吴昊宇在安照市也留不下,他父母问他是要跟他们一起走还是去别的地方闯荡。他在电话里犹犹豫豫做不下决定,踌躇间又去了锦逸风庭。 脑袋上方的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骂他不应该破坏别人的生活,一个无不艳羡地描绘那人曾经的痴情和他背后的力量。 吴昊宇不是同性恋,但他的学长儒雅谦和、名利双收,他苦苦哀求四处碰壁救不出自己的父亲,甚至还要被人肆意羞辱冷嘲热讽,而他的学长简简单单两个电话就替他折断了悬于头顶的利剑。而再看何安,高中时代的将然不过是一家中型企业,何安接手不到八年就占了东边的天,难道不也是靠着李如灏吗? 如果,如果他当初给了哪怕一点点回应,这些成就会不会是他的?吴昊宇知道自己在妄想,可他兴奋地手都在抖。 意|淫让人自大。等再一次体会了李如灏的暗示和态度,吴昊宇才安分下来。他和他父亲在李如灏这里都已经无足轻重,安照市稳下来了,西边他父亲的上峰才坐得住,首都高层才有筹码博弈。 无关旧情,只在利弊。 吴昊宇坐在一边静静地看李如灏画何安的素描,听他甜蜜着叹气说等会儿小可骆醒了要教他在画上涂小脚丫落款送给何安作生日礼物。他仿佛松了口气,又仿佛怅然若失。 “学长,我得走了。”吴昊宇站起来告辞。 “也好,我就不留你了,”李如灏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凌乱地靠近,笑说:“小孩儿醒了,我下午得带他去打疫苗,你也保重。” 吴昊宇咬紧牙关,再蓦然松开。他突兀地冲上去抱住眼前的人,把李如灏撞得向后退了一步,“李如灏,如果……” 李如灏正要推开吴昊宇,他自己先一步退后,男孩的嘴唇擦过李如灏的耳垂,像是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余光督见儿子傻乎乎地举着手机走到跟前,李如灏弯腰将他抱起来一言不发地离开,一个眼神也没有留给身后的人。 “爸!”上了三楼李可骆突然把手机举到李如灏面前,差点撞在他鼻梁上。 李如灏听他不停地蹦着“爸”,无奈地拿过手机扔在一边:“不许玩了,你这小混蛋都摔坏我三个手机了,等你会用了再给你玩哦。接下来咱们换衣服出去找刘伯伯玩,让伯伯给宝宝表演打疫苗好不好?” 李可骆自上次会叫爸爸之后虽然还不会说其他词汇,不会倒是更能理解大人的话了。他一听爸爸说“玩”就高兴地做鬼脸,注意力完全从手机转移到了爸爸身上。 第33章 第33章 何安拎着手机一角在桌面上转圈。 好不容易跟一位大佬约到了下午茶,何安特地着人排开了下午的所以安排来招待,结果临了又被放了鸽子。不过“偷得浮生半日闲”,何安听助理报告这事儿的时候第一反应却不恼,反而松松领结长舒一口气。 现在是下午两点。这时间有点尴尬,来不及飞回东川跟儿子聚几个小时。助理团跟着何安连轴转了几个月,休息的天数一只手都数不满,他就给他们放了半天假,顺便画了块大饼然后才放人走。 算算时间小宝贝儿这会儿差不多也该醒了,何安试着拨通视频,结果没等几秒就冒出一张软糯糯的大嘴,甚至还看得见小舌头。清脆的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39 声音传来,“爸爸爸爸爸!” 张姨抱他退后一点,小少爷大张着嘴,都快把手机吃进去了。“您这视频来得巧了,小少爷刚睡醒呢。刚才还在闹起床气,要哭不哭的,一见您的视频照片就兴奋了。” 这话听在何安耳中舒坦极了,“张姨好。骆骆这两天晚上睡觉好点了没?” 到了换季的时候,小家伙最近一到睡觉时间就咳嗽,好在不算太严重,他自个儿边睡得昏天暗地边咳,可愁坏了李如灏跟张姨。 “好多啦,刘医生推荐的那个中医大夫蛮灵的,小少爷昨晚上都没咳嗽。” 没来得及多寒暄几句,小可骆感觉到被忽视了,不高兴地把张姨挤出画面,“咿呀——” 何安跟张姨瞧他发脾气的小模样笑得乐不可支,“宝宝想爸爸了没?” 小可骆傻不愣登地盯着屏幕,继而看看二楼的方向,一脸茫然。 何安指着自己又问了一遍,“想爸爸吗。” “嗯!”小宝贝重重地点头,差点撞上手机摄像头。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屏幕上戳戳何安的眼睛,再戳戳自己的,顿时觉得有趣得不得了。 “乖儿子,那楼上的是谁?”何安指指自己的上方,小可骆便顺着他的方向抬头看天花板。 小孩儿开窍了,已经能简单地记得每个人的特征,比如李如灏常常在二楼办公,张姨则在厨房做点心。每次问谁在哪儿的时候他就会指出对应的方向。何安现在会有意识地给他告诉他两个爸爸的事实。 小可骆的手还点着自己的鼻子,他歪头想了会儿,大叫着“爸爸”就往楼上冲去。张姨跟在他后面喊了好几遍慢点,他才回复正常步速。 孩子力气到底小,手机一路高举着跑到二楼后画面抖得很厉害。但不妨碍何安看清楚是哪两个人相拥在一起,是谁在说“如果”。小孩越走越近,那两人却没有察觉。逆光模糊了他们的面容,何安觉得东川刺眼的阳光扎得他眼疼。 掐断视频后何安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强烈的厌倦感充斥着每一个细胞,一座沉沉的山又压住了他的四肢。 吴昊宇的“如果”还能挽留,而他何安的“如果”却是只能为每一个决定后悔。 四月中旬何安终于回了东川。 奚岳岑和林错今年给林思温办了生日宴,何安跟李如灏自然得出席,再说也到了该带小可骆多出去走走的时候了。 何安正在犹豫搭哪一身衣服的时候李如灏就上来了。他坐在另一头的沙发上,饶有兴味地摸着下巴用眼神调戏何安。 被调戏的人连眼皮也没抬,重新选了一件休闲衬衫,“小骆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小朋友光脚穿小皮鞋,张姨正满屋抓他穿袜子呢。” 何安低头整理袖口,听他描述后想象那个场景,不禁温柔地笑起来。 李如灏坐不住了,晃到何安身后懒懒地抱着他,“安安爸爸,咱们是不是可以给李可骆添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何安的笑容浅了些,偏头说:“不急,等小骆再大点吧。” “又不用你养着身体亲自生,”李如灏撒娇地晃晃何安的身体,“我好想早点看看你的孩子是什么样子。” “李可骆就不是我的孩子了?”何安挣开李如灏径自去挑手表。 李如灏自知失言,嬉皮笑脸地替何安带上前年奚岳岑送他的运动表。 整个晚宴何安的兴致都不高,其实细想来自从何安从巷岛回来那天就一直情绪不对。李如灏试着跟他交流,得到的都是抗拒的回应。何安已经不是十五年前那个锲而不舍地对他好,然后就能被感动的人了。 李如灏想不通,为什么每天都仿佛过得很顺利,可又好像缺点什么。 回程路上,小孩累得已经在李如灏怀里酣睡了。他只能压低了声音说:“早教班我已经选好了,你哪天有空我再陪你一起看看,没问题的话下个月小骆就能去上课了。” 何安讶异地问:“这么快?你不是不同意他去早教班的吗。” “我想过了,你说的有道理。”李如灏另一只手揽过何安,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反正早教班一周只去两次,对小孩儿也不会有太大的负担,有专业的培训还能跟同龄人交流。去的话也无伤大雅。” 何安头一斜,自发地靠在李如灏肩上,“那就明天吧。我们的目的不是要让他提前学习多少知识,只是让他试着跟除了我们之外的人交往,多一点可能性和思维方式。” 结果第二天他们刚从早教中心回来就收到了狗仔要爆料的消息。这次通稿还没出,爆料团队比上次的难搞,文凯一收到风就拉了他们开视频小会。似乎从小可骆刚回东川那会儿他们就被人盯上了,各色照片一应俱全,不过针对的都是李如灏。 何安嘲讽道:“缺钱了还是逼急了,这么点料就想搞新闻?咬死是侄子就行了。” 文凯也不甚在意,他主要是看这两人的态度办事,毕竟他们是实打实地过日子,万一哪天想公开了也得细水长流,不能一下子全曝出来。 有了方向之后,文凯就准备下线让人准备通稿去了,顺便请合作的律师写封律师函震震那帮人。 不料在旁一言不发的李如灏突然开口:“说是儿子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不稳,建议还是关注一下wb,万一有请假什么的呢…… 第34章 第34章 文凯还没理解李如灏这几个字的意思,视频电话就被何安果决地挂断了。 何安“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转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瞧李如灏。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摸摸李如灏的头发,疲倦地说:“这种时候不要乱开玩笑。” 李如灏抓住何安的手放到唇边亲了口,“我没开玩笑。儿子慢慢大了,难道以后公共场合还不能跟着我们撒娇叫爸爸了?” “我们?”何安忽然笑起来,“且不说我们,单说你自己。你现在公开承认可骆的身份,那他的母亲呢?你的婚姻呢?不要总以为你只是单纯的文艺工作者行不行?” 何安懊丧地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每到这种分歧点,他便无力于他们之间天差地别的观念。“你总是这么‘坦荡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吗!父母们怎么办,家里的长辈小辈怎么想?我们当初不是说好要给可骆,给我们的家人一个安定的环境吗。” “安定不等于遮掩。我凭什么不能认自己的儿子了?其他旁的都无关紧要,大不了我们出柜。当年你妈那手段我都挺下来了,别人更伤不了我们。” 看李如灏一句“出柜”说得那么轻松简单,何安顿失同他争论的欲望,反正李如灏理解不了他的忧虑,他也不明白李如灏这样的自信。 “净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40 想一出是一出,这事儿以后慢慢说吧。”扔下一句话,何安便走了。 说实话,何安是不大愿意别人提起当年他们出柜的事的,他自己甚至不敢去回想。 因为他后悔。 那时候他们两人的事业都初有起色,彼此工作都很忙碌。李如灏常年在外拍戏,何安又要到处飞谈生意,三四个月都见不上一面。起初还如胶似漆地打电话视频,久而久之也就作罢了。较真地算起来,那两年他们相聚在一起的时间统共不超过半个月。 李如灏有一回在电话里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你什么时候回国咱俩坐下来聊聊吧,倒不如……” 电话突然断了线,李如灏话还没说完,他又拨了两次,都回复“不在服务区”。待他心神不宁地拍完一场大夜戏,终于收到了何安的短信,说是突然来了龙卷风,影响到信号塔,所以电话断了。何安说他后天就回国,问李如灏什么时候有空。李如灏算了算时间,说,那就一周后在家见吧。 等李如灏一周后回家却不见何安。他只当何安在公司忙生意,也没放在心上。李如灏自己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怎么措辞会比较好。毕竟相识二十年,又有七八年的感情了,突然真的说要分手,临了临了又怯了。 到了第三天李如灏才察觉出不对劲来,他给何安的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李如灏找遍了公寓也没找到何安惯用的行李箱。 他方寸大乱,到处打电话问何安的去向。朋友都说一个多月没见过何安了,助理司机称他们五天前把何安送到家就走了,何安说给他们放一周的假,所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电话打得越多,李如灏越焦急,等询问到何舒华那儿,何舒华口气冷淡地说:“安安没事,法国那边的生意出了点岔子,我让他去盯着。他走得急,手机没带。” 她都不屑说一个圆滑的谎。 李如灏一颗心安了半会儿,又提了起来。 何安清楚李如灏之前在电话里要说什么,但他不想听。李如灏这几个月已经暗示过好多次,奈何何安不接茬。可这回李如灏是下了决定要分手,何安没有办法单方面地拒绝。 爱情的开始需要两厢情愿,但结束却不是这样。 何安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做出了行动。他把跟李如灏的亲密合照故意露给母亲看。何舒华不出意料地震怒无比,当即禁了他的足,也不许他联系任何人。不过何舒华没有虐待何安,何安也没有自暴自弃。母子二人常常在房间里待上一个下午,各自据理力争地争辩这场感情是否合理,是否正确。何舒华并不妥协,何安乐享其成。 一开始他确实是沾沾自喜的。后来何安见到母亲彻夜难眠,独自轻抚着父亲的遗照,看她私下托好友搜罗了适龄女孩子的资料想让何安去相亲,却又替他婉拒了那些相亲宴。 何安想,要不就算了吧。 可是李如灏来了。 何舒华从他们小时候起也是极其疼爱李如灏的,两个孩子一个活泼,一个乖巧,何舒华都是把他们当亲儿子看待。她宠而不溺,无论谁做错了事都会批评而后谆谆教导,从不厚此薄彼。但这事儿她管不了李如灏。 秦佳茹夫妻俩接到何舒华消息赶来时,李如灏正跪在客厅里。满屋子都是何舒华严厉的声音。本来她还端着架子不欲跟李如灏多言。可这小子一声不吭地跪下来说自己少年时是怎么爱慕何安,何安怎么拒绝,他又是如何追求,说这么些年他们相互扶持,从情感到事业,无不契合。 劈头盖脸的同性情史听得何舒华怒从心起。原来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这两个家伙就搞出那么多事,亏她还一直跟秦佳茹赞叹两个孩子感情好。 何安在楼上,听着听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他想,我爱这个男人,我不后悔。 后来何舒华也知道感情这回事勉强不来,她也不能不让何安出门,于是就真把他派去了欧洲一年筹备分公司的事。李如灏则被父母揪回家教育,不过李家父母事前早有察觉儿子的性向,真捅了出来也无非就是语重心长地教育几天,叮嘱他多多关心何安,不要惹何舒华生气便放他走了。 主要的阻力还是何舒华。这一年何舒华看何安看得紧,何安的经济早就独立,她只好打感情牌,间或带他去变相相亲。母子二人只有过一两次口舌之争,其余时候相处倒意外地比往常多。只是均不让步罢了。 李如灏的新电影上映之后他就撒手不管了,提上行囊就追去法国。何舒华有意无意地阻挠他们两人见面,李如灏不好正面忤逆她,只得大半夜翻阳台,或者白天乔装溜进何安的办公室。偷来的依偎时光让李如灏觉得新鲜而刺激,谁都没有再主动提起那通未尽的电话。 一阵清脆的铃声将何安从梦中闹醒,昏昏沉沉中他好像知道自己是梦到了小时候的什么事儿,不过转头便忘了。 小可骆已经上了一个月早教班,李如灏跟何安看他挺喜欢那里的老师和小朋友,便定下每周去三次。不提那天他们的不欢而散,生活的节奏依然进行地有条不紊。今天本该何安带儿子去上课,但他昨天夜里被套套他们拉去喝酒,不小心喝过了头,早上压根儿就没醒。 李如灏没舍得喊他起来,自己带宝宝去了。小家伙出门前没见到安安爸爸,还哭闹了一阵才罢休。 此时正是午后,何安迷迷糊糊地还没接起电话,那头就挂断了。没过一分钟,张姨急匆匆地跑上来,惊慌地拍门喊道:“安少爷!小少爷出车祸进医院了!” 第35章 第35章 何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跳起来穿衣服,思维甚至跟不上行动。等他穿着完毕匆匆跑下楼梯才想起来问张姨医院的地址在哪儿,小骆的情况如何。 张姨虽然上了年纪有些阅历,可到底半生安逸,从没碰到过这种事。这会儿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只顾着急,只说了是在八院,其余信息均说得模糊不清。她说得不清不楚,连带何安也慌了起来,撇下张姨就往车库奔。 好在张姨及时拉住何安,“你这状态绝对不能开车!”。碰到温热的体温后何安的双手才后知后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张姨自然也察觉到了,坚决不许他亲自驾车。何安怕耽误时间,只好和她一起去路边拦出租车。 出租车总有一种怪相,平时用不到它的时候这车一辆接一辆从眼前开过,等到真需要它了却连个鬼影都没有。何安边等车边试图联系李如灏,可始终接不通,最后直接变成了“不在服务区”。 烈日当空,何安攥着手机气得直骂娘。他理智上再三警告自己不能胡思乱想,可情感上忍不住开始自己吓自己:可骆现在是不是在抢救?他还那么小,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41 不知道伤在哪儿了?他会不会害怕?还是他已经感觉不到害怕了,如果李可骆有什么万一,他跟李如灏该怎么办……李如灏在哪儿?他们坐的应该是同一辆车,那李如灏会不会有事? 何安一路上预设了无数种结果,每一种他都能接受,只要他们都活着。 等到了医院何安才发现情况比他想的好得太多太多了。李可骆脚踝骨折,正在动手术加钢板,李如灏则在外面陪护。何安跟张姨是接到消息后最早赶到的。两位警官看上去刚刚调查完,交代了几句正要离开。李如灏一见到何安就让他联系王律师跟进这件事。 等李如灏用何安的手机同王律师沟通完后,他才简单地说了李可骆的情况。听完何安一瞬间觉得腿软,他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的长凳上。明明是五月天,何安身上却爬满了细细密密的汗,刘海甚至湿湿地垂了下来。他无力地弯下腰捧着脸,许久没有动静。 身边坐下一个人。 何安深深吐了两口气才坐直了身子,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因而不敢太用力地说话。何安虚虚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如灏正在酝酿措辞,何安搭拢着眼皮向长廊另一边看了眼,“不要欺骗,不要隐瞒。” 被注意到的人重新戴上墨镜朝他们走来,微微点头示意:“李导,何总,那我先走了。” 被提到的两人都未瞧他,何安没有回应,李如灏也没有多言,随手一挥算作告别。 “我接可骆下课后就想带他去少年宫玩一会儿,正巧碰到顾煜在那里做儿童剧的特别嘉宾。我们……聊了几句,小骆在游乐场区跟孩子们玩儿海洋球,我一时大意没看着他。”李如灏双手握拳,声音打了个抖,“等我再找他的时候发现小骆根本不在里面。是保安发现了那个男人的不对劲,小骆被他迷晕了放在手推车里。保安一喊,惊动了他,等我们追上去的时候就发生了意外。” 万幸的是车主是送小孩来少年宫学棋的,知道这附近少年儿童多,所以车速并不快。 李如灏三言两语说得简单,可何安几乎不敢想象那一幕幕场景。他的宝贝儿子,差点在他亲生父亲的眼皮子底下被陌生人掳走,如今又在里面做手术,等他醒过来该有多疼,哭得会有多伤心,他起码得有三个月不能蹦蹦跳跳地骑木马了。 何安一想到这些,心就针扎般的痛。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炸得何安突然站起来,单手拎着李如灏的衣领就把他怼到墙上。 何安的粗暴和凶相吓到了周围的病人家属还有医护人员。两位工作人员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上来劝阻,甚至有围观群众掏出了手机准备随时报警。 李如灏的后颈被领子勒得生疼,他艰难地转头反过来安抚两位医生:“没事,我们会注意的。”他把一只手试探性地放在何安的手背上,何安被那冰凉的指尖激地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李如灏难忍疼痛地弓起身体,他不放弃地握紧何安的手腕。 何安咬紧了牙关,嘴唇不可遏制地剧烈颤动,他目眦欲裂地望着李如灏的脸,看对方渐渐失去血色的唇。 他自己先红了眼眶,像是要哭。 “展何安!”何舒华严厉的喝止响彻走廊。这条走廊因为他二人的举止原本就很静,完全没有医院里其他地方的喧闹。此时有人窃窃私语,大概认出了李如灏。 何安不想让母亲看见自己失态,偏头不与她正面对视。 何舒华大步迈上前指责他们鲁莽,“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儿子还在里面动手术,你们倒好,自己在外面先打起架,像什么话。全部跟我过来。” 随后李家父母也来了,三位家长听了前因后果之后也恨不得一人给李如灏一巴掌。李父当即说:“这事儿你们都不用管,我来跟进。” 何安二话没说就提出反对。最先呛他声的是何舒华,“你们俩都得好好反省,三十岁的人了一个个都不让我们省心。既为人父就要沉稳踏实,一个连孩子都能看丢,一个大庭广众就要动手,还指望你们能办成什么事。这回就听如灏爸的。” 秦佳茹也难得板起面孔训了他们几句。 小孩儿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麻药期还没过,他暂时还没有感觉到疼痛,所以哭得不厉害。他躺在小床上因为周围陌生的环境而掉下隐忍惊惧的泪。一见到两位爸爸,李可骆终于放肆地大哭,举着手不停地说要抱。 几个大人脸上都染上心疼,何安离得近,走得也快。几步过去他便将儿子的上身揽在怀里——他不敢真的抱起儿子,怕伤到他的腿。何安每说一句话便轻吻儿子的额头和头顶,可小可骆此时听不进任何言语,他抱紧爸爸的小臂、近乎本能地在宣泄自己的不安。 李如灏上前虚搂住何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示意护士把病床推到病房。 第36章 第36章 小孩儿这次出事惊动了不少人。前阵子去首都访友顺便参加会议的秦老爷子一时抽不出身回来探望曾外孙,所以派了大儿子秦向勉和长孙秦礼到东川。秦向勉比李如灏的父亲年纪大上那么三四岁,不同于李父的文人儒雅,因为工作的关系,他走到哪儿都带些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八院算是市里前五的医院,但她几十年来都是以血液科见长,不过治疗儿童骨折也绰绰有余。这是距离市少年宫最近的一所三甲医院,出事后自然先把孩子送到这里,后来也没人想着要转去儿童医院。 秦向勉带秦礼进小孩的病房坐了一会儿。秦佳茹、何安还有李如灏都在,何舒华这会儿还在回国的班机上。 小可骆在商场被袭击的时候吸入了麻药,虽不致命,但仍有后遗症。他意识稍显迟缓,加之腿被高高地挂着不能动弹,整个人像只浑身湿透的奶猫,一会儿低声啜泣,一会儿疯了一样大力地扯床单。昨天夜里可怜的小家伙睡上两三个小时就要做恶梦,常常惊叫着醒过来。何安不敢关灯,怕他吓得更厉害。病房的灯彻夜亮着,谁都没有睡好,除了小孩。何安跟李如灏轮流用手虚虚着盖在他的眼皮上替他挡光。 今天小可骆的症状稍微好了一点。一见秦礼进门他就认出来了,朝着他们两人咯咯一笑。不过没过多久小孩就忍不住喊疼。 秦佳茹紧锁眉头,挤干了湿毛巾给小孩擦汗,边擦边低声哄他。李如灏见不得母亲这副心碎的模样,主动接过手,擦完汗后重新撕了片退烧贴贴在儿子额头上。小孩儿估计惊吓过度,昨天傍晚就开始发起低烧。 “作孽啊,我这孙子刚知道开口说话,除了叫爸爸就是叫疼。”秦佳茹忧愁地向哥哥诉苦。 何安听了这话低头摸摸儿子柔软的头发,坐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 李如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42 灏坐在另一侧,靠在床板上,一手被小可骆抓着,一手理了理他的被子,轻轻拍打着哄他睡觉。闹了一夜,小孩精神不济,白天也昏昏沉沉的时不时眯上个把小时。而且他睡觉的时候两边一定得有人,两只手必须都抓着爸爸们才肯安心地闭上眼睛。 秦向勉听秦佳茹说了来龙去脉和小孩儿的情况,不禁皱了皱眉。 中午絮絮的阳光洒满半室。屋内两扇窗都开着,暖暖的风踩着光芒踏进来,吹得小孩儿惬意极了,睡得都张开小嘴,嘴角淌着莹莹的口水。他松开拉着何安的小手转了身趴着继续酣睡。 何安让李如灏带着三位长辈去吃午饭,助理给他送文件来的时候会顺便替他买饭。李如灏则让何安先去吃,自己留下来看孩子。二人互不退让,怕继续争下去会吵醒孩子,只好都留下来。 秦礼三人也没去远的地方,就在医院附近一家环境相对幽静的地方找了个包厢,点的菜都是简单清爽的本帮菜,上菜快、吃得饱。秦向勉深知妹妹的性格,免不了要宽慰她几句。他这个小妹从小就是全家的宝贝,除了刚开始画画的时候受过一点挫折,大半辈子都过得顺遂,连李如灏的性向都接受地没有阻碍。如今宝贝孙子虽然没什么大碍,可到底让人揪心。 “过两天等骆骆好一点儿了我就去庙里拜拜菩萨。” 秦向勉用公筷给秦佳茹夹了一片鱼片,“也好。让秦礼陪你一起去吧,我四点的飞机回去,他这两天反正没事,就留在这儿给你们打打下手。” 秦佳茹浅浅一笑,“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我们老两口是吓怕了,出去上上香顺带散心。哥你不知道,我都不敢想要是少年宫那个保安没看出不对劲,我……”秦佳茹说不下去,垂眸喝了口茶。 秦礼安慰道:“姑姑别伤心,小骆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您可不能自己吓自己。有空想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不如找到那位保安好好感谢他。” 秦佳茹缓过神,说:“你姑父已经请人去办了,那好心人不肯收钱,你姑父就送了面锦旗到他们单位去。下半年市里不是又要评见义勇为奖嘛,也让他们领导给他报个名。” 秦向勉赞同道:“应该的。” 秦佳茹又说:“不过小礼你来得正好。阿灏这回确实不像话,一个人带着孩子出去竟然这么不小心。我和你姑父,还有安安,都不忍心说他。他心里本就难受,我们怕说了他更加自责。你要是得空了就敲打他几句。” “我知道了。这样,我下午去给小骆办转院,让阿灏跟我一起去,我们哥俩整好说说话。” “转院?” 秦向勉说道:“是我的意思。把小骆转到武|警医院去,那儿的设备条件比普通医院好一大截。” 武|警医院自然不是普通医院,一般人也轻易进不去。李如灏要是想让儿子去那儿治疗当然也行,钱倒是其次,只是谁也没想到那茬上去,光顾着惊魂未定。 秦佳茹迟疑了两秒,秦向勉却很坚持,于是她也就没说什么。 下午李微夕和阮又春也来探病,李微夕脸色不是很好看,难得地阴沉。何安跟他在外面花园说了会儿话,回来之后脸板地更紧了。 李可骆在医院住了小一个月,何安和李如灏也跟着住了这么久。期间病房里访客来来往往,小孩儿倒也不觉得寂寞,因为叔叔阿姨还有伯伯们每回来都会给他带好多玩具,护士姐姐还会给他变魔术,只要他的腿疼,护士姐姐一来就好了大半。头两个星期小骆骆还常常夜里做恶梦,不过糟心事小孩忘得快,渐渐地也就不哭了。 李可骆换个地方小日子也过得美滋滋,他爸爸却不那么如意。李如灏早就想找个机会跟何安单独说说话,可要么是被孩子缠住了,要么是何安急着去公司。明眼人哪儿会看不出来何安故意不和李如灏说话。 甚至有极少那么几次,何安给小孩儿换尿不湿时忘了拿块新的,而他又不得不拎着小孩的腿怕他乱动,这种腾不出手的时候何安也不会叫李如灏帮忙。大多数时候李如灏已经自发地拿了尿不湿等在何安身边,不过李如灏有一回被何安的抗拒激到了,生闷气坐在沙发上不动。病房里没有护士进来查看,李如灏等着何安先跟他说话。 何安向上拎着小孩的脚不动,小家伙不安分地在床上扭来扭去。小朋友本就对换尿不湿这件事很排斥,结果爸爸还换了这么长时间,他大力地蹬着腿,口中咿咿呀呀地叫着抗议。这场景十分滑稽。 何安突然想到,他这么多年的坚持和现在幼稚地僵持应该都是一场滑稽戏吧。 “帮我拿块尿不湿。” 他说得很轻,但足以让李如灏听见。那声音像是夏天的乌云,看上去很重,实际上却是轻飘飘的。等下过了一场暴雨,乌云也就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在晚上~ 第37章 第37章 李如灏明白,是因为他的原因李可骆才会受这些苦楚。甚至要不是好心人的帮助,他的儿子会经历更可怕的事情。眼前这间病房的一切,医生护士讨论的每一句话都在提醒着他一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 他很害怕。 李如灏由始至终都表现地很镇静,但镇静不代表心安理得。每一次夜深人静,或者跟何安独处的时候,他都好想跟他的爱人聊一聊,哪怕只是承受何安的责备和数落。所有人都在从李可骆的伤中复原,除了李如灏。时间越久,他越慌张。直到变尖锐。 小家伙在医院又呆了四天,然后明显呆不住了,一天到晚没有一刻消停。李如灏跟秦礼商量了一下,就决定接小宝贝回家。其实主治医师上星期就说孩子可以出院了,那会儿小朋友刚刚恢复精神,正在兴头上,秦礼也说多留两天,这才没有回家。 出院前一天李如灏要出席一个午餐宴,他晚上便不回医院了,直接回家休息,第二天早上再过来。因为要先回去洗漱、换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李如灏没让孙晨去医院接他。何安主动说送他回去。 可惜一路上都很沉默。 傍晚李如灏微醺到家才发现何安居然还在。初夏时分,天边的红色云彩给奶白色的暗花窗帘染了色,株株花蕾若隐若现。李如灏揉着跳得厉害的太阳穴坐到何安身边,头一歪,就弱弱地靠在他的肩上。 “我错了,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何安也偏头,脸颊贴着他头顶的发。反手碰上李如灏的耳朵,他细细摩挲着他的耳垂。李如灏的耳垂厚厚的,与他本人不甚相符,儿时看着更大些,人人见了都夸这孩子天生有福相。这话一部分是因为攀附讨好,另一半也是出自真心。李可骆是李如灏的亲骨肉,这点自然也随了他的父亲。 “我不生气。阿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43 灏,我早就不生气了。”何安说得很慢,他正专注地捏李如灏的耳垂。 靠着皮质微凉的沙发,身边又有爱人相伴,李如灏更醉了。他孩子似的双手环抱住何安的腰,头往他怀中深处拱了拱。“那你别跟我怄气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嘘——”何安轻轻拍拍李如灏的侧脸,安抚地说:“你没错,是我错了。” 他边说边亲吻李如灏的发心,“我小时候看不开,一心想着怎么弄死那几个姓展的。日子过得太无望,可我不该把你当成我的稻草,不该贪恋你的善意。我不后悔最初跟你在一起的几年,真的,那是我三十岁以前最最最开心的日子。你会宠着我,爱着我,纵容我撒娇,纵容我逃避。 但我们不能永远活在逃避里对不对?我们都不能这样。你还记得你去汝江拍戏的那两年吗,你一次次地暗示我们该分手了,是我不想放弃。我耍诈把我们的事捅给妈妈。我们本来是可以好聚好散的关系,但有了父母掺和的话,一切就不一样了。两年前那场分手也是,我根本不可能和你分手的。是我不想离开你,是我不能没有你,我可以放任你和别人上|床,但我受不了你不属于我。” 李如灏支起身子想要坐正,“我……” 何安捧着他的脸,凑上去亲吻他的唇角,“听我说。你如果真的喜欢吴昊宇,或者顾煜,那就不要再轻易被我动摇了。我们能走到现在,完全是一场意外。” 李如灏挣开何安,大声的喝止他:“意外个屁!” 他气恼地站起来来回踱了两步,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李如灏懊丧地捶打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重新单膝跪在何安膝头,“根本不关吴昊宇跟顾煜什么事!我知道我从前糊涂,但是吴昊宇,那只是青春期一时冲动罢了。顾煜也只有一两次,你告诫过我之后我们就断了。这次碰到他真的只是意外!这才是意外!我和你,我们之间怎么会是意外呢。” 何安看他急地眼睛通红,心里蓦地一紧,眼泪就滚下来了。 李如灏见他一声不吭,傻笑地对着自己哭,顿时胃都疼地抽搐起来。他挺起胸膛深深吻着这个男人。李如灏这两年慢慢地设身处地地开始了解他从前的行为和借口是多么不尊重何安,也渐渐意识到,原来何安并不是完全接受了他所谓“e”,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努力去呵护他,起码做一个正常的、合格的爱人。他想要修补他们之间认知的偏差,却开始慢慢认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观念。 但是没有哪一次分析比现在更深刻。 何安仍然在不停地流泪,他无法控制,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哭,只能热切地回应李如灏的亲吻,尝到彼此的渴望和咸咸的眼泪。 激烈的亲吻之后没有进一步动作,李如灏甚至没有生理性地硬起来。没办法,他的胃太疼了。 李如灏轻抚着何安的后颈,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知道小骆的事都把我们吓坏了,但是我们都好好的,对吗?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伤心,再也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了,好不好?” 一场宣泄之后何安渐渐收势。他摇了摇头,刚才哭得太猛,说话都得大喘气,“可是我好累。一想到你,一想到这个家,我就高兴不起来。” 李如灏咬紧牙关,提着心脏问:“那怎么办……” 何安定定地看着李如灏,“我想走。回巷岛。我们没有共同财产,不需要协商分割,也不存在法律关系。只是家长那边需要知会一声就好。我准备把将然的总部挪到巷岛,跟展家的旧产业合并,你知道,我爸爸毕竟是巷岛人。” 李如灏险些跪不住,他完全没有听到何安后来在说些什么,直到何安忧心忡忡地问他:“好吗?” 他能怎么回答呢? 何安说他不快乐。 李如灏僵硬地弯腰,枕在何安的膝头。他隔着西裤亲吻他左边的膝盖,这儿至今还有一块颜色极浅的伤疤,是他们十三岁那年偷骑李微夕的哈雷摔的。何安先载着李如灏沿着国道开了一个小时,然后换李如灏开回去。夏天的暴雨总是来得很突然,李如灏想赶在雨落下之前到家,接着他们就双双被甩到了旁边的田野里。何安运气不好,磕在了石头上,鲜血汩汩地冒出来滴在枯草上。李如灏吓得结结巴巴地道歉。 那时候何安是怎么回答的? 他好像对膝盖上的伤口毫无知觉,居然还俏皮地朝李如灏眨眨眼睛,唇角微微翘起,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染着笑意,“我没事啊。” 大雨下一秒倾盆而至,何安把血抹到李如灏鼻子上,李如灏气得瞪他。可是雨水一冲,鼻子上的血就流进李如灏的嘴里了,何安哈哈大笑着说:“真好玩。” “好。” “谢谢你。我不想临了还闹得不愉快。” “但是,”李如灏跪坐在脚跟,眷恋地仰望他的宝贝,“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先不急着对外说这件事,我们分开半年冷静一下,如果你仍然觉得无法继续,那我们才告知他人;第二,带骆骆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告一段落了~ 正好到这里也有十万字了,但发现四个月来我才写了十万字,而上一篇文同样十万字我居然才花了两个月 0 0 一来是因为三次元处在转折点,心情和身份的转换都需要适应的时间,所以拖地很慢。 二来,这算是我的第二篇文,每次写更新都发现自己的不足和浅薄,时常庸人自扰,很沮丧,所以进展不佳。 希望下一个段落开始在各方面有所进步吧。 不过我开文前的大纲只写到这里呢……所以后面全是自由发挥了(皱眉) 感谢看文的小天使们!!!! 第38章 第38章 电影《吾心安处》无疑是本届麦卡奖的最大赢家,斩获最佳导演、最佳编剧等五项奖项,并且诞生了时隔十三年之后的第七例双影帝。麦卡奖颁奖之后的一周,国内娱乐圈和艺术圈的话题中心无一例外只有一个名字——李如灏。 自从《疯小丑》之后五年间李如灏只导了两部片子,一部是特邀执导的喜剧贺岁片,另一部便是《吾心安处》。他虽然没有明说过自己的打算,但明显已经逐渐将事业重心转移到工作室的发展上,包括电影投资和新人培养。 李父起先对此还颇有微词,不过后来看他的的确确是在专心做电影,没有趟娱乐圈里的浑水,便也作罢了。李如灏毕竟已经三十有六,有自己的事业和想法,做家长的就是想管也力不从心了。更何况李如灏如今是一个人带孩子,小孙子养的乖巧懂事,却也不失儿童的天真淘气,李父原先还有提醒李如灏成家的打算,不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44 过瞧他每年暑假的热络劲,渐渐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爷爷!你可以帮我把这幅画卷起来放进画筒里吗?我想暑假的时候带给papa看!”小可骆抱着一张花花绿绿的a3纸踢踢踏踏地冲到李父面前。 李父正在擦琴,见小孙子飞奔过来,赶紧把小提琴放到一边抱住他。小可骆被抱到爷爷腿上,“咱们骆骆画了些什么呀?这么宝贝?” 可骆献宝似的把画纸在茶几上铺开,“是幼儿园!papa说想看骆骆的幼儿园,但是他不能来,爸爸就说可以画给papa看!还有tracy!tracy明年也要上幼儿园啦,我下次去看papa可以给她看我们的幼儿园哟~” 李可骆一个人叽叽咕咕说了一大串,李父偶尔搭话问他一些感兴趣的问题。小家伙在爷爷奶奶家已经呆了一个下午了,这会儿天黑了也没开始念叨爸爸,李父尽量抓住他的注意力,怕他一闲下来就吵着要爸爸。 今晚是《吾心安处》的庆功宴,李如灏作为主角之一自然不能缺席。他本想低调一点,跟几位潜在投资商聊聊就离席,不料这酒敬来敬去的他倒成了中心。 吴导的侄儿人称小吴导,专注拍科幻类型的片子,在国内小有成就。在李如灏这儿他算是酒肉朋友,不过李如灏每年去拜访吴导,无形中小吴导话里话外都把他当自己人。小吴导酒量中等,但嗜酒。喝高了他就喜欢到处拉着人说悄悄话。 小吴导是个胖胖的小个子,此时非要哥俩好地搭着李如灏的肩同他耳语,李如灏只好半弯腰听他说话。那样子着实有趣。 “小老弟,看见没,那边儿那个模样身材都不错吧?这小眼儿抛得,我都看着酥。”小吴导戳戳李如灏的胸口,“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去要张房卡?” 李如灏宽容地笑笑,一看在小吴导喝醉了就犯浑的面子上,二则来往要给他牵线搭桥的人也不止他一个。李如灏挺直了身子,小吴导搭不到他的肩,只好一手撑在面前的三角形小酒桌上。 “吴哥您这可是要害我啊,要被我爱人知道了回去要跪的可是我儿子的乐高了。” 酒会上的都是人精,一耳听八方,周围几位女士听了不禁掩面遮笑。一位小编剧刚入行不久,胆子也大,问道:“原来李导也是妻管严,今天怎么不带李太太一起来让我们一睹风采?” 李如灏笑容敛了敛,说:“他长居巷岛,不怎么来东川。” 不等对方说话,孙晨就从旁过来递了电话,李如灏道了声歉就走到小客厅去接电话了。 小吴导从服务生那边又拿了一杯酒,顺带用酒杯隔空点点那位编剧,转头就找人寻乐去。 小编剧心里不明所以,还好他留了个心眼,拉住旁边一个投资商的伴儿假作聊天,示了半天弱,那人才怜悯“好心”地说:“你是要混这口饭吃的,怎么连不是‘李太太’而是‘李先生’都不知道。” “啊?”小编剧听的云里雾里。 “啧,你瞧,”那人指了指门口挂起的硕大的电影海报,两个少年手拉手坐在三度江大桥上,神情都是淡淡的,颇有宁静致远的意境。 小编剧恍然大悟。 那人继续八卦:“这部戏也是李导亲自编剧的,据说根据他们俩的故事改编的。啧啧啧,当年李导也是蓝颜遍天下的人,居然还真有人能收的了他。不过——貌似谁也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爱人,姚总前年酒局上还提起过,李导也说在巷岛……难道跟人跑了?” 小编剧讶然:“跑……跑了?” 那人拉着小编剧热络地自顾自开脑洞推理:“不过我猜那个人很有可能是顾影帝哦,毕竟以前有过石锤嘛,而且顾影帝去美国进修了,也算是不在国内哦……” 李如灏顾不上知道人家在背后是怎么揣测他的,借接电话的契机从侧门出去接儿子回家。司机开到郊区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小孩儿身上盖了条小毛巾毯,头一点一点地趴在爷爷肩头。 没见到爸爸小朋友一直不肯睡熟,被交接的过程中就醒了,糯糯地喊道:“爸爸……” 李如灏亲亲儿子的额头,小可骆转了向不让他亲,“臭臭。” “小崽子,”李如灏捏捏他的小腿泄愤,“跟爷爷奶奶说再见。” 小可骆一靠在爸爸肩上就不想动了,脚上踢了几下,李如灏只好转个方向让李可骆就着这个姿势就能看到两位老人,“爷爷奶奶再见。” 等上了车小孩又精神了。李如灏问他抱在手里的是什么,李可骆就把刚才说给爷爷听的话重复了一遍,继续说道:“爸爸,你说把这个给papa当做生日礼物好吗?” “好啊,他肯定会喜欢的。” 小可骆为难地说:“可是我觉得小飞飞也很好。” 小飞飞是他们父子俩上星期刚拼完的飞机模型。 “那就一起送?” “生日礼物可以送两个的吗?” “可以……吧?” 反正生日礼物也不是当天送了,又何必在意送一份还是两份呢。 李如灏提出的两个条件最终一个也没有实现。五年转瞬即逝,何安一去不回,谁都知道他们这是分手了。而李可骆,他到底是李家的血脉,何安即便再爱这个孩子,又有什么资格带他走呢。于是只好约定每年夏天送小朋友去巷岛过暑假。 至于“papa”这个称呼,也是李如灏教李可骆叫的。原本是要让孩子叫何安“爸爸”的,李如灏为此花了一整年给小朋友灌输两个爸爸的概念,以及“妈妈”在他生活中的定义。 然而何安初次听到后便极为严肃地对着才三岁的李可骆说:“我不能做你的爸爸。”李可骆懵懵懂懂地听他的话,继续喊他“叔叔”,喊过了又一个夏天。 李如灏较上了劲,接宝宝回家后翻出了一堆英国儿童碟片,小孩儿潜移默化地学会了一声婉转甜腻的“papa”。平时李可骆跟何安会固定一个月有一次视频,李如灏通常都是在镜头外的,听小孩儿一口一个“叔叔”听得胃一抽一抽地疼。 直到四岁那年夏天,李如灏在机场把李可骆交到何安手里,他蹲下来抱着儿子,鼓励地拍拍他的腰际,听他说了一声:“papa?” 这是小孩学会的第一个英文单词。依恋,娇气,也致命。 何安显然被温软了心脏,可依然想要拒绝。李如灏看得出来。 “这个孩子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贡献的精|子,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决定。没有我们两个人的同意他就不会出生,你不能因为我们关系的破裂而否认你的身份。这不负责任。”李如灏也说得很严肃,尽管他心里的小鼓敲得很响,反复在问:到底是谁更不负责任。 第39章 第39章 黑色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45 路虎一驶入自家门前的小路就见停车库的门前横着一辆超跑,驾驶座上没有人,司机开了大灯一瞧,原来是坐在车头旁的马路牙子上。 司机道:“是李总。” 李如灏不放心把睡着的骆骆留在车上,便一起抱他下车。走到李微夕面前对着他的膝盖就是一脚。他脚下力道不轻,声音却压得很低,“别挡着我家的门。” 李微夕笑眯眯地吸尽最后一口烟,把烟屁|股掐灭在水泥地上,起身怕拍灰就去挪车了。李如灏这才看清楚他这小叔叔身上居然还穿着格纹睡衣睡裤,胸前还有一头肥硕呆萌的大老虎。 这些年李家父子俩仍住在锦逸风庭,除了多添置的小孩物件,其余皆未改动。张姨不止一次问过要不要请人来把书房和会客室里小孩划花的墙纸给换了,毕竟那是谈公事的地方。李如灏都说不用。 小朋友睡得很沉,李如灏就没有叫醒他洗漱,只是简单地拧了两把毛巾擦了擦。走出房间就看到李微夕大马金刀地坐在二楼的露台上饮酒赏月,他见了李如灏,一拍大腿,耍着京腔道:“大侄子,来陪叔叔我聊聊天儿。” 李如灏扯下领结朝楼上走,“先冲个澡。” 晚宴上的酒水品种很多,但李如灏都是挑的葡萄酒拿。人倒是没醉,可被热水一冲就觉得困乏极了。从浴室出来他索性在床上趴着眯了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翻个身的时间他忽然醒过来,身体自发自觉地站起来去看看小朋友睡得怎么样。 没想李微夕还坐在原处自娱自乐,一瓶白兰地只少了三分之一。他看似惬意舒展地卧在藤椅上,口中咿咿呀呀地唱《野猪林》。 李如灏觉得有趣,走过去坐进旁边的白色镂花吊椅中。“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也跟老爷子一样,喜欢上京戏了?” 他口中的老爷子是他已故的爷爷、李微夕的父亲。 李微夕朝他挤挤眼,“老了呗。” “怎么?你们家那位小友已经开始嫌弃你力不从心了?”说着李如灏的眼神就往他的下三路走。 李微夕怒而反击:“看什么呢你这没大没小的兔崽子!还有啊,少揣测长辈的感情生活,小心长针眼。” 李如灏浅酌一口,忍不住抿嘴偷笑,“那你说跑我这儿来干嘛。” “哼。” 李如灏不多问,叔侄二人只拉拉家常,没多久李如灏又开始犯困。 “……这小孩儿怎么现在越来越作,真是搞不懂你们小年轻一天到晚在想什么。今天更好了,就因为房间里飞进一只蝙蝠,愣生生吵了一晚上。佩服,佩服……我今晚就睡你这,让他再作,急死他。” 李如灏大打着哈欠,“随便你,我要去睡了。” 李微夕左右思索,犹豫了两秒也站起来进去。 “你去哪儿?客房在二楼东面。”李如灏在楼梯上问。 李微夕不耐烦地说:“回家。” 李如灏揉揉眼睛不屑地哼了声,接着又打了个哈欠,不自觉渗出了泪珠。 明明困得不想动弹,却怎么都睡不着。李如灏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违法乱纪的玩意儿得不到,其余的他都不用说自然有人替他想着。所以他从来不稀罕别人的东西。可这几年来李如灏尝过最多的滋味就是失落和羡慕。 两口子吵架他都会羡慕。 “彭——”李如灏烦躁地敲床垫,转而窝到儿子的小床上去了。 李可骆从婴儿时期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睡的,所以不似其他孩子非要吵着闹着要跟父母一起睡才罢休。偶尔李如灏会主动提出让儿子来大房间睡,小孩儿每次都像郊游似的很兴奋,有时会闹到夜里十二点都不肯闭眼。这时候李如灏通常都很纵容儿子,因为他心里明白得很,是他在渴望儿子的陪伴。 每年夏天结束的时候李可骆从巷岛回来,李如灏都能发现小孩儿的变化。他的确是在成长,但他的成长中也带上了何安的影响,比如小孩儿耳濡目染地说起英式英语,比如他开始习惯每天早晨的蔬菜汁和粥品,比如他会渐渐不喜欢香菜,总说它有种奇怪的老母鸡味,比如他的乖巧和傻笑。 李如灏觉得自己才像个孩子,等着父亲出差回来,总要好奇地问上一年:在那边见过什么人?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他有没有提过自己? 小孩儿的思维逻辑还不甚清晰,回答地有时清晰有时模糊,李如灏依然觉得很满足。 早晨醒过来的时候李可骆第一眼就见到了爸爸,高兴地直扑到他身上,“爸爸爸爸爸!起床啦!” 李如灏睡得少,眼下青青的,他吻了吻儿子的额头,然后起来替他穿衣催他去洗脸刷牙。今天是周一,小孩儿得去上幼儿园。 “爸爸,今天我可以穿小皮鞋吗?”李可骆一边捏着自己吃过早餐后鼓鼓的小肚子一边问。 李如灏欣然同意,让张姨去小孩儿的衣帽间把鞋拿下来,“你不是嫌小皮鞋膈脚吗,怎么又想要穿啦?” 李可骆背着小书包,坐在凳子上摇摇摆摆地甩脚丫,认真地回答爸爸的问题:“黄黄老师说,要我毕业典礼的时候和哥哥姐姐们一起表演王子。王子要穿皮鞋的!爸爸,毕业典礼是什么?” 李如灏替小骆骆整理头发,然后带上帽子,“毕业就是不读幼儿园了,大家一起上小学。毕业典礼就像新年晚会一样,大家一起庆祝上小学。” “为什么要庆祝上小学呀?” “因为这证明你们长大了,可以开始学习新知识了。” 李可骆似懂非懂,“那骆骆也会上小学吗?” 李如灏接过张姨拿来的鞋子替小孩儿穿上,“会啊,明年咱们骆骆也要上小学咯。” “可是tracy明年才上幼儿园。” 李如灏失笑道:“tracy比你年纪小,当然得跟你一样先上幼儿园啦。” 李可骆一整天都闷闷不乐,晚上去爷爷奶奶家吃饭,连最喜欢的狮子头都只吃了一个就不吃了。秦佳茹哄了会儿才知道早上的小插曲。 “tracy是谁呀?” 李可骆答道:“是papa的邻居,长得像电视里的洋娃娃哦。我们说好要一起上幼儿园的。” “这样啊。”秦佳茹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已经不懂小孩儿的世界了,不过她还是试着说:“但是你们以后可以一起上小学啊,你上三年级,她上一年级,这样一来你们不都是上小学了吗?” “真的吗?”李可骆突然跳起来,下一秒又撅起嘴说:“可是tracy总是喜欢哭,还不许我碰她的小辫子,她好讨厌哦。” 李如灏点点他的额头,“那你下次去papa家别跟tracy一起玩啊。” 李可骆立马摇摇头,“那不行的。tracy的哥哥阿仔,说不带tracy一起玩的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46 话,他也不和我们玩儿了。阿仔会在水上面扔石头,很厉害的。” 李如灏正用手机回邮件,挥挥手对儿子说:“快去跟爷爷练琴,小朋友圈子改天再细说。” 李可骆是年初时候开始跟着李父学琴的,倒不是说以后一定要他传承李父的衣钵,只不过他有天赋又感兴趣,学学陶冶情操也不错。 秦佳茹端了一小碟切好的水果放在李如灏面前,迟疑地问道:“安安最近怎么样?” 这话实际上是明知故问。何安定期会与秦佳茹联系分享生活状况,秦老爷子搬去首都住后,他也会与秦佳茹相约一道去首都看望老爷子。要说何安的近况,李如灏哪里会比秦佳茹更了解呢。 李如灏划手机的动作顿了顿,“不清楚。” 秦佳茹正要说话,李如灏开口道:“妈,我知道您关心我们,但我们都这么大了,自己会处理的,好吗?” “处理处理,孩子都快上小学了都没处理好。”秦佳茹冷着脸去看琴室的爷孙俩,不理这不争气的儿子。 李如灏苦笑着摇头。他一直在试着去缓解二人的关系,奈何何安不肯见他。每年纪念日、情人节、何安的生日,李如灏都会飞去巷岛找他,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何先生不在家”。何安年年都会抽一天来东川开年度报告会,早晨的飞机到,半夜的航班走。李如灏只截住过他一次,是在机场的时候,何安被助理和高层围着离开晚宴餐厅。他远远地看见了李如灏,然后朝他客气地笑笑,接着就走了。 这便是何安的态度了。 他的变化也很大。变得比以前更温润谦和,脸颊也肉了些,笑容好像也更多了,而且不是微笑一天事后会觉得累的那种笑容。他身上成熟男人的气度和稳重愈加明显,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春日里毛茸茸的草坪上,温柔到像是不会压弯一根倔强生长的小草。 连呼吸都带着魅力。他李如灏从前却不懂这样的美。 现在他不吝于自己赞美的言辞,心中所想即笔下文字,然后整整齐齐地叠起来,装进土黄色的老式信封。有时会牵着小可骆散步至离家最近的邮筒,有时则冒雨前去,有时是路过,随手写一句“我想你了”,从不担心会不会丢失在途中。 因为千千万万张思念和爱慕,总有到达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说,关于上一章的“papa” 不知道有木有宝宝看过《唐顿庄园》,我觉得三位小姐每一次说“papa”都超~~~~级好听! (为什么说三位是因为我只看到大表哥意外身亡就没继续追了~虽然三小姐好像‘死’得早一点,但在我心里都是可爱的三位呢~) 第40章 第40章 五月中旬李如灏应邀替国家台拍摄一组短纪录片,拍摄周期大约是两个月左右,地点是离家万里的西部深处。通常李如灏不得已需要出差五天以上的话,他会带着孩子一起去或者把小朋友留给父母照看。这回李如灏问了小可骆的意见,索性把暑假提前,直接让他去何安那边。 幼儿园的考勤并不严格,李如灏向老师请了假便把李可骆的床具带回家,等下次开学再拿去。 “……黄老师就问我们母亲节替妈妈做了什么,馨馨说她给妈妈画了一幅画,还把画拿给老师看。老师夸她画的好,然后就贴在展示板上了。爸爸你看见了吗?我觉得我画的幼儿园比她好看多了!”李可骆躺在香蕉沙发上滚来滚去,叽叽咕咕地给李如灏讲幼儿园的事。香蕉沙发是林叔叔买的,坐在上面一动就会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他特别喜欢。 李如灏正跪在地板上给李可骆收拾要带去巷岛的玩具。“看见了。这个要带去吗?” 李可骆抬头看了眼李如灏手里的蜘蛛侠头盔,用力地点头:“要!” “张子柯说只有妈妈才能生小孩,爸爸是不会生小孩的。”李可骆趴着,撑着下巴眼睛扑闪扑闪地问:“爸爸,我有妈妈吗?” 李如灏闻言放下手里的东西,跪爬到李可骆身边同他一起躺在柔软的小沙发上。“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呢,都一定会有一个生育他们的母亲,但这跟一个家庭的组成没有必然的联系。骆骆当然有妈妈啊,只不过骆骆的妈妈跟骆骆没有生活在一起,她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但是爸爸们需要骆骆。所以我们的家和别人的家都是一样的。” 李可骆糊涂地说:“可是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和妈妈,但是我只有爸爸。” 李如灏捏捏儿子的小鼻子,“你有爸爸和papa。” “那为什么我们三个不住在一起呢?”李可骆爬到爸爸身上玩他的头发,“爸爸你上次说只有爱彼此才会一起住,你和papa不爱彼此吗?馨馨每天回家都能见到爸爸和妈妈两个人,张子柯也是。” 李如灏蹙着眉思考怎么回答儿子的问题。 李可骆突然“啊”了一声,问道:“是因为papa要跟叔叔做家庭,所以不和我们一起住的吗?” “什么叔叔?” 李可骆没有察觉到李如灏情绪的变化,沉浸在自己的推理小世界里,“就是上次在papa家里跟papa亲嘴巴的叔叔!老师说只有长大了要结婚的人才能互相亲嘴,papa是因为要跟别人结婚才不跟宝宝住。妈妈也是,妈妈就像蜘蛛侠一样要打坏人,所以也不能和宝宝住。”李可骆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只剩下骆骆和爸爸两个人了呢。”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是何安的助理发来确认他们的航班时间的。关于孩子的生活和学习问题李如灏跟何安总得互通有无,他们并不能在一起共同见证孩子的变化和成长,那么准确的信息交流就变得无比重要。尤其是李可骆来回巷岛的两个节点,他的学习进度以及爱好培养都是交流的重点。 前两年这一点仅有的沟通都是由何安的助理来代为完成的,不过去年正逢何舒华与瑞典男友完婚,他们在机场见面也有老朋友般地闲聊几句。 李如灏甚至沾沾自喜地以为这是何安的防线正在耸动的迹象。他非常自信他们之间的牵绊,有长辈有孩子,有共同的那么多朋友和回忆。何安只不过需要时间来从之前的创伤中恢复,乃至惩罚李如灏作为父亲、作为爱人的失职。 “爸爸?”李可骆摸摸李如灏的眼睛。 李如灏偏头躲过他的手,把他放在一边继续转身找小孩专门放玩具的行李箱。整整齐齐地在箱子底部铺完一层未开封的乐高后,李如灏才涩涩地说:“不会的。”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的。 彼时李可骆已经被动画片引去了注意力,老半天才注意到他爸爸说的话,可小朋友已经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了,于是就没往心里去。 这几天李如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47 灏的心被烧的咕噜咕噜直冒泡,怎么也静不下来。周三下午李如灏陪同李可骆抵达巷岛机场,飞机上小朋友还使劲闹腾,烦得他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凶了孩子几句。事后他更恼,暗自埋怨自己迁怒于人,幸好李可骆记吃不记打,转眼就忘了。 出闸后小朋友眼尖,在李如灏忙着推三大箱行李的时候就撒开抓着爸爸衣角的手扑到何安怀里去了。 何安俯身把他抱起来颠了颠,道:“小宝贝儿又重了。” 李可骆嘻嘻哈哈地在何安怀里扭来扭去,跟着小疯子似的抱着何安的脑袋狂叫papa。 李如灏推着行李车停下来,上前拍了一记小孩的小腿,“别蹦,当心papa抱不住你。” 李可骆不高兴地噘嘴。 何安笑道:“没事。”说着他凑上去亲亲小孩的脸颊。 李如灏瞧着这一大一小,感同身受地平静下来。 “那我们先走了。跟爸爸说再见。” “爸爸拜拜~” 助理上前来要接李如灏手里的行李箱,没想到被他下意识一挡,场面登时有点尴尬。何安已经抱着李可骆要去停车场了,见助理没跟上来便回头去看。 徐助理跟着何安做事已有两年多。何安对下属并不严厉,多以关心指导为主,不过徐助理生性敏感怯弱,仍是有些怕何安。这会儿何安看过来,徐助理生怕他觉得自己办事不利,居然还要老板等自己,赶紧再一次试图把推车拉到身边。 李如灏同样又一次强硬地隔开。 徐助理感觉自己眼睫毛上都沾了汗,气得直瞪李如灏。 “我送你们吧,这么多行李徐助理一个人推不动。” 李可骆愈渐大了,七七八八的东西越带越多,除了必要的一些衣物药品和书本以外,李如灏几乎给他收拾了一箱半他割舍不掉的玩具、毛毯和抱枕。这三大箱东西看着就跟大搬家似的,等李可骆再从巷岛回东川,可以预见到时又会多一个大箱子。 徐助理都要被气笑了,不过他不敢真笑出来,“李导您太小看我了,我好歹也拿过市里运动会的举重亚军,这几个箱子根本不在话下。” “但是……” 何安同他对视一眼,李如灏止住了话头。何安说:“我们骆骆是小男子汉了,和papa一起拉一个行李箱好不好?” 李可骆环着何安的脖子,“好!” 第41章 第41章 李如灏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便也不再坚持,将三人送到停车场就挥挥手道别。 临了临了李可骆才生出一丝不舍来,扒着车窗含泪道:“爸爸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李如灏淡定地瞄了何安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地稳着小朋友的上身,答道:“知道了,好好听papa的话。” 这么推拉了两三个来回,徐助理才顺利发动车子回何安在巷岛的居所。 展家的百年老宅建在半山腰上。当年巷岛还是穷乡僻壤的小海岛,建国后因缘际会才发展起来。展家是跟着潮流富起来的一批,手里有点闲钱后就遵照风水大师的说法在靠海的半山上圈了块地。那是座矮山,风景适宜又有天然沙滩与海浪相伴,其他富商有样学样都造起了房子。后来政府重新规划,或迎合或嘉奖地把那儿计划成高端海景别墅区,久而久之就成了人们眼中的富人区。 这宅子大约翻新过四回,都是推倒了重建的。如今这彻头彻尾的中式大宅风格是何安的太爷爷还健在时修的。何安在这儿出生,也在这儿过了一个非常简短的孩提时代。 不过何安不常住这里,他住在附近一套别墅里,离展家大宅不过半小时的车程。这套别墅是展清与何舒华婚后的住所,新婚燕尔,展兴祖自然知道他们小俩口不乐意与一大家子人同住。何况当时何家只是小门小户,妯娌间未免有不和谐。于是特意从一位作家手里买下这套房子。现在除了展照宗、展沛和他的一双儿女,何安对余下的展氏并没有多做限制,然而他们倒有自知之明,陆陆续续搬离了展家老宅,有的甚至移了民。 奔驰通过自动感应门,滑顺地驶入停车库。住家女佣和管家正在厨房打理午餐,听见闸门的声响便齐齐疾步来车库帮忙提行李。 任管家原是何安爷爷的司机,比展清大上十来岁,展清成家之后就去给他们的三口之家当管家了。何安在东川呆了二十多年,任管家在富人区兜兜转转成了职业管家,甚至期间从著名国际管家学院毕业,取得了管家证书。那会儿何安刚回东川,托了园区管理员代为招聘管家,任管家知道后便上门应聘。那会儿何舒华怕何安在巷岛过不顺遂,特地过去陪他。何安毕竟小,对任管家没什么印象,何舒华却是记得的。试用两个月后何舒华就做主签了合同。 佣人来来去去自然会变,不过任管家却一直在的。李可骆也认得他,下车后奶声奶气地喊了声:“任爷爷。” 任管家的独女同她先生都是丁克一族,因而他见了小孩就欢喜。“小骆乖,饿不饿?厨房做了酒酿圆子,我给你盛一碗?” 李可骆兴致不高,整个人都蔫蔫儿的,他摇了摇头,转身张开双臂要何安抱。 何安心疼地将他抱起来走在前面,任管家跟在后头。女佣和徐助理一起打点行李。何安轻声软语地问:“骆骆是不是想爸爸了?” 李可骆有些害羞,把脸埋在何安的颈间不说话。埋着埋着这小子就打起了一串儿小呼噜,何安无奈地笑笑,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 刚过十点半,何安拒绝了任管家来一碗酒酿圆子的提议,径自去健身室跑步,并让任管家一个小时提醒他喊李可骆起床。徐助理上上下下跑了两回才把行李搬进小少爷的房间,他喘着气推了推眼镜,想找何安汇报工作。任管家给他端了碗卖不出去的酒酿圆子,说先生已经去健身房了。徐助理端着碗坐在餐桌旁大快朵颐,闻此就打消了去找何安的念头,又喝了一碗原汤便告辞了。 自从离开东川,何安的生活变得规律而重复。每天工作标准八个小时,周末休息,夏天休假。当他在运动或者阅读的时候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酒局少了,高尔夫或者马术邀约多了。三十六岁的何安管理起一个庞大的集团来显得更加游刃有余,不似从前只守着一个将然的时候像个拼死战场的标兵。他的年纪与他的地位偏差过大,有资格约他打球的除了他手下的几位ceo便是同等级的两鬓斑白的大佬。为此展泠常说他年纪轻轻活得像个老头。 何安近年与这位堂姑的关系相比之下稍稍亲密一些。展泠有能力有魄力,又因为不受展照宗重视而颇有怨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安将快消部分交给她打理,自己不怎么过问。展泠见过展沛的下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48 场,自然知道怎么选择。 十一点半不到,何安脖子上挂着大运动毛巾就出了健身室。他只穿了运动背心和运动短裤,大臂小腿上挂满了汗珠。边擦汗边经过前廊去卧室,没料葡萄架下坐了个人。何安暗自皱眉,请他稍坐一会儿。 任管家意会,跟何安上楼。 “朴先生大约十一点到的。听说先生在健身后就一直在前廊赏鱼,没有挪过地方。” 何安点点头,“十二点一刻开饭,准备两副碗筷就行。” 冲完澡出来李可骆仍在熟睡,何安替他掖掖被角,顺便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五月中旬气候舒适,朴凡在室外荫处坐了一小时只觉惬意无比。见何安出来,他朝他温和地笑,撒尽最后一把鱼食。 何安礼节性地回笑,站到他身边看鱼。“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过来。” 朴凡的答案很直白:“怕你又跑了呗。” 何安失笑,“我哪有跑。” 朴凡耸耸肩,“别逼我列举你的罪证哦。” 何安做投降状,“好吧,好吧。但我今天真的没有时间,我朋友的小孩来过暑假,我得陪他。” 朴凡比何安小了五岁,三十而立的年纪,却还是保存着大男孩的天真活泼。他俏皮地眨眨眼,“这有什么冲突吗。去年他来的时候还看见我们接吻呢,难道我就这么不可告人?”说着说着朴凡的声音就小了,变得委屈而不甘。“我以为你不能带我见你的朋友圈子的话,至少我能在你‘朋友’的儿子面前刷刷存在感。” 何安承认朴凡是个很有趣的人,既可爱又可靠。他们交往一年有余,朴凡的热情给他单纯的生活装点了一丝色彩。只不过随着交往的深入,朴凡渐渐变得霸道又粘人,何安着实有些吃不消,他更想要一段有空间有距离的关系。不涉及家人、朋友、事业和生活,仅仅是两个人的交往。 不过这显然与朴凡的期望不符,甚至一对比衬托就太过自私和随便。而何安仍然没有准备好经营另一段更珍重的感情。 “晚饭后我来找你,好吗?”何安心不在焉,放低了声音说:“小朋友今天刚来,离开他爸爸心情不是很好,我想单独陪他。” “今晚晚饭后?” “对,今晚。” 朴凡的眼睛又有神了,不过他演技很差地压下心中的喜悦,“那我还是谦让一下小朋友吧。不过你可千万不能食言!” 李可骆吃饱喝足后心思才活络起来,上蹿下跳地要求何安和他一起做蛋糕。幼儿园放假期间老师也会给小朋友们布置一些任务,比如和家人一起做家务啦,自己洗袜子,坚持跑步之类的。 何安想了想,就让管家准备好材料和食谱,还有相机。准备期间何安则抱着李可骆看了一期简易烘焙视频。等真要开始动手了,小孩又哼哼唧唧说自己没有厨师帽和厨师服。何安从没有做过蛋糕甜品,虽然看过一期视频有了点理论知识,但心里依然有点怵。况且他刚才看视频走了一会儿神,教烘焙的是个非常年轻的男孩子,长得水水润润又甜甜的,微微肉感,特别像块布丁。何安本着欣赏的心态端详了会儿他的相貌,就忘了他说的话和手上的动作。 吵吵闹闹地外出逛街,购入了一套亲子厨师装,又买了好多或可爱或稀奇古怪的模具,小孩儿才舍得回家。 何安选择了最最简单的戚风配方,又有管家从旁指导,出来的成果还算满意。只是过程倒也够呛。小家伙眼见蛋清三两下就变成了细细密密的白色奶油状,激动地挖了一大坨在手上,然后就往嘴里送。幸好何安手快,教育了他一通。但这小子称何安不注意就想尝一口蛋清的味道,还好任管家在旁边看着。 上奶油更是逗趣,小家伙非要自己操作,何安也是新手。大手握着小手磨磨蹭蹭,不是这儿塌了一块就是那儿戳了个洞,抹了一层勉强能入眼的奶油层,何安切了几个草莓点在奶油面上就算完成。 结果李可骆对吃这块蛋糕不甚感兴趣,反而拍照拍得很起劲。 “papa!我们做的可真好看!”李可骆自豪地说。 何安看了一眼那蛋糕,违心地同意他的说法。 最后这一大一小谁也没吃那蛋糕,便分给了管家和女佣们。任管家偷偷看忙活了一下午,现在歪七歪八倒在沙发上的两个人,暗叹小孩的强大。他们总能潜移默化地让人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先定一个小目标,争取两天一更每次更满3k字~ 嗯……争取…… 第42章 第42章 虽然闹了一下午,不过中午睡了个饱觉,加上再见何安的兴奋,李可骆小朋友在大床上蹦蹦跳跳就是不肯乖乖睡觉。何安陪他演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外星人大战蜘蛛侠,小家伙才觉得累了。 托任管家帮忙照看一会儿后何安就匆匆出门去赴约。 与朴凡的相识也是机缘巧合。大约一年多前,有一段时间何安突然爱上爬山,每到周末都会独自去登山。巷岛没有什么山峦高峰,大多是低山丘陵,何安也不为冒险而攀山,所以常一人成行。 那时他心绪微宁,偶尔又会觉得了无生趣,一日环山慢跑时突发奇想上了山顶。真正站在山尖尖头,看到层层叠叠的园林别墅交错,伸手一指,仿佛会捏住一只房展模型;再踏出一步,便会坠坠落地。这一秒置身事外,下一秒就会粉身碎骨。心里难平的纷乱变成了具象的实感,何安反而踏实了许多。 朴凡是土生土长的巷岛人,从小就跟父亲爬遍了小小巷岛的山野。因此有朋友想要去爬山度假,自然第一个会想到他。朴凡为人豁达开朗,很少推拒别人的请求。 因缘际会,他们在行程中遇见过两次。朴凡说起他们初识的情形,何安其实不太记得了,那会儿他正闷头想心事。第二回 何安不慎迷路,不过他也不慌张,反而瞎七瞎八地随性而走,正好碰见朴凡他们几人在安营扎寨,何安觉得新奇,那几人也热情,便应邀加入他们的野营。 一来二去就熟稔起来。朴凡有着典型的巷岛人性格,热情开朗且细致敏感,午餐时一盘新鲜的西芹能让他喋喋不休地说上一下午蔬菜的差异和岛上的菜市场。相比之下何安则是沉默的倾听者,他看似专注却极少有回应。不过朴凡似乎并不在意。 有时候何安又觉得朴凡并不像个真正的巷岛人,他的心很大。不同于习惯了狭小拥挤空间,并由此刻着斤斤计较性格的多数人,朴凡的骨子里带着温柔的包容。 “hey!”何安一踏进休闲吧朴凡就看见了他。 “抱歉,小孩闹得太晚,一直没脱身。” 朴凡替他倒了一杯酒,“不要紧,我也才到了一会儿。” 不知道朴凡的“一会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49 儿”是指多久,以矮桌上的酒瓶数量来看,肯定不止半个小时。何安略带歉意地同他干了一杯。 大约是酒劲上了头,朴凡的兴致不如中午时候高,他微微趴在桌上一声不响地看着驻吧乐队表演。何安也跟着欣赏聚光灯下几个怀揣梦想的少年。 默然间一瓶酒也见了底。 朴凡败下阵,指着主唱说:“他开工前到我这儿讨了一杯酒,我待会儿要不要问他把酒钱拿回来。” 何安眯眼看他指着的大男孩,意有所指道:“也无不可。” 啪—— 朴凡重重地放下酒杯,朝他怒目而视,“我不喜欢你这样,非常不喜欢。” 何安想了想说:“抱歉。” 朴凡垂头丧气地摆摆手,“我也不该那样说。是我逼你太紧了吗?我可以改。” 何安有点慌,解释道:“不必,你不需要做任何改变。只是我达不到你的要求,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准备好。” “我可以等。”朴凡的脸原本就红扑扑的,现在眼睛也跟着红了,“我爱你,我可以等你,直到你也爱我。你想要时间,想要距离,我都可以给你。这段时间我确实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心,但是我会努力的,这样也不行吗。至少现在我不会再妄想闯入你的生活了,我们就像一开始一样好不好。” 他们最开始的恋爱状态确实是何安最喜欢最舒适的生活,定期约会、□□,聊聊天气时政和爱好,像是两列列车,有着既定的路线,偶尔并行或者交回,但最终都是各走各的路。不会太动心,也就不显得太无情。 朴凡太好太好,何安不止一次地想要抽离,却努力说服自己去改变、去接受。他不断地对自己说,朴凡就是那个人了,你不应该错过。 但他还是怯了。他恐怕无法回报以同样的深情,也承担不了这样的深情。 朴凡的声音越说越沙哑,何安于心不忍地搂住他的肩。“是我的问题,我高估了自己。” 他其实应该更决绝一点。同朴凡的开始已经是伤了这个男人的心,分手再拖泥带水的话无疑是钝刀滚肉。可他不落忍。 “你真的让我很难过。”朴凡冷静了些,离开何安浅浅的拥抱重新坐正。他仍是低着头,尝了一口酒,像个被冒犯的小孩用直白的言辞表达内心的不满,“我好讨厌你。” 何安弯了眉眼,“你有讨厌我的资格。”而且我也很讨厌自己。 主唱是个看上去刚二十出头的男孩。一首曲毕,他脸蛋微红,忽然高举着话筒响亮地说:“最后一首歌我想送给坐在那边角落黑色t恤上挂着墨镜的帅哥……” 一时整间休闲吧内响起连绵的“yo~~~~”声,人们都朝他们看过来,酒杯碰着酒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穿着黑t挂着墨镜的朴凡朝台上明晃晃地翻了个白眼,向内斜过身子面对何安,留给众多路人和主唱一个翘着一撮毛的后脑勺。 吧内的骚动持续了有十来分钟,等乐队结束表演了才渐渐重归宁静。 在关注散去前他们二人都没有交流。再开口彼此都同样平静。话已至此,也不差一句“分手”,何安没说,朴凡也没说。 “是roger的父亲吗?某位李姓先生?”朴凡跟李可骆几面之缘,知道他的名字。 何安似笑非笑,算作默认。 朴凡忿忿地说:“他也太奸诈了,每年把孩子往你这儿一送,人即使不在也牵住了你的心。早知道我也该早点生个孩子来勾引你。” 何安这下是真笑了,“我也不是多喜欢孩子的人。只不过roger的出生有我一半的责任,我理应赔他一份亲情。” “我不太懂。” “我跟roger的父亲在一起十多年,感情不好不坏。其实我很小开始记事的时候就认识他了,我们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怎么说呢,就像每一个普通的家庭一样,我们的父母彼此相识,会有家庭聚会,也会有家族罅隙。等爱情过去了,我们还不得不在一起的时候就想像多数人一样有一个孩子。其实是我比较不想分开吧,他又一直很想要孩子。我之前从来没想过gay怎么去抚养一个小孩,这对我来说太难了,几乎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总之我们就是有了孩子,他是roger的亲生父亲。而我,我带这个孩子来到世上,他虽然见不到自己的母亲,但至少能得到两份同样重量的父母之爱。” 朴凡极少听何安说起他从前的故事,心中既失望又好奇,“你们都有了孩子,听上去家庭那么幸福饱满,为什么要分开?” 何安苦笑道:“李先生年轻时候是不安于室的人,喜欢浪漫和激情。他以艺术创作为生。他像无法集中注意力的小孩,和一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腻,就想要新的。但是我不想,所以我们约定了‘e’。” 朴凡惊叹,“哇哦——” 何安继续说:“人性总是欲壑难填,我以为我豁达,其实不然。我变得越来越小肚鸡肠,越来越无法忍受。别人越说他江郎才尽,叹他过早地被束缚,惜他曾经是风流才子,我越想证明别人的错误。”何安轻声低笑,“他们的确错了。” “有了孩子以后李先生果然改了陋习安于家室,他的表现是我心里的好父亲、好爱人该有的样子。但是我一直知道的,他会回头是因为孩子,不是因为我。一辈子那么长,我才坚持了十一年就觉得精疲力尽,不如早点分开。太折磨了。” 当晚何安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关于李如灏的一点一滴。这五年来在东川的一切他闭口不提,夜里翻身惊醒时分他都不敢追忆。 现在他毫无保留地分享给分了手的前任男友,畅快而苦涩。 后来是那位小主唱替他们联系了人送回家。他原本在等和朴凡说话的人走后再找他搭讪,没想到就这么看那两个人痴痴傻傻坐到打烊。他不甘心一晚上的等待落空,耐着性子接了那个陌生男人手机里一个名为“任管家”的电话,等电话里的人把他接走后才半哄半强势地扶着朴凡出了休闲吧。 他们醉了,但并没有醉到不省人事。朴凡知道是谁带走了自己,也知道是谁带走了何安。他听了一晚上何安的挣扎和苦恋,跟着小主唱踉跄地离开。朴凡忍啊忍,还是忍不住心中作祟的小鬼,回头去看何安的方向。 奔驰早已扬长而去。 小主唱气呼呼地问他:“你还走不走!” 朴凡重新把力卸在他身上,“走。” 他还有过一点点雄心壮志,想无论何安受过什么样的情伤,他都能等。这一夜过后,朴凡才意识到,他也有等不起的时候。 隔日宿醉未消,李如灏就拨通了李可骆的视频通话。 何安昨夜刚刚忆过往昔,听这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50 两父子的互动顿时心生尴尬。李可骆居然还要拉着他一起给李如灏演示如何做奶油蛋糕,吓得他躲进了书房锁上门练大字。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好喜欢朴凡,简直想站邪教(住脑!) 第43章 第43章 还没到一个月李如灏与何安又再见面了。 何安的外公自打那年与老伴儿环游世界之后又硬朗了两年,后来离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渐渐连小区门也不出了,整日从床上躺到露台的藤椅上,迷迷糊糊听收音机的里小曲儿。尽管耳背越来越严重,说话也不利索,进进出出都得坐轮椅,不过老人家起色看着不错。小辈和老友常常去看他们,偶尔碰上了也说他是百岁老人的命。 何外公今年整好九十岁,何安还没想好怎么给外公过寿呢,就被母亲的电话招了回去。 飞机降落在东川,何安打算先把李可骆送到他爷爷奶奶家,再去邻市探望外公。何舒华在电话里没说清楚为什么突然让他回去,只知道外公夜里打翻了灯盏,一连说了四五遍“把安安叫过来”。 何安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何舒华说没有。 李可骆有时也会跟着何安去看这位太爷爷,不过这两年小孩儿显得格外害怕老人家。何外公兴起要拉他的手,李可骆怕得要命却不敢让满眼期待的何安伤心,只好一手抓着何安,一手拉何外公的小手指。 何安见小孩儿怕,后来便不怎么让他见外公了。 秦佳茹搂着小宝贝儿问何安:“现在就走?” “是,司机还在外头等着呢,我妈让我赶紧回去,我怕耽误了。” 李可骆还吵吵嚷嚷地要何安抱,不许他走。秦佳茹转身让保姆把小崽子抱进去,也不管他怎么挣扎大闹。 秦佳茹与何安对视一眼,欲言又止,她拉着何安,腕上冰冷的玉镯惊得何安直起鸡皮疙瘩。“那你快去吧。我等骆骆他爷爷后天从茫山回来也去看你外公。” 何安本是隐隐觉得不安,听她这么说心下更沉了三分。 秦佳茹又道:“如灏已经在邻市了。他说你外公看着还好,就是想你。儿子,你要是不放心就问问阿灏,路上千万别急,啊?” 何安木然问:“他怎么也去了?” 秦佳茹搓搓他微凉的手掌,“也是你外公叫过去的。” 一路上何安反复想起小时候他刚回东川的日子。他小小年纪还不太懂什么叫丧父之痛,只是在巷岛受了惊吓,又找不到爸爸,环境天翻地覆地变化,导致他胆子格外小。 隔壁李家的毛头小子最喜欢作弄人,看何安胆子小,他就越吓越起劲。何安一见李如灏就逃,李家院儿里天天上演猫捉老鼠的戏码。大人见了都咯咯直笑,唯独何外公逮住李如灏语重心长地说:“灏灏,别吓安安。你知不知道,这人吓人啊,那是真的会吓死人的。” 何安的耳边来来去去回响着外公的这句话,他在车里坐地端端正正,像李可骆上文化课时一样规规矩矩地把双手放在腿上。 何家老两口的晚年居所虽说是在邻市,其实就在东川与之的边界上,走高速两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老爷子家比何安想象中的安静。 穿过餐厅就看见李如灏跟何外婆坐在沙发上低声说话,二人见他来了纷纷站起来迎。何安搂着外婆瘦弱的肩膀寒暄几句。外婆依然和蔼爱笑,她一边抱怨老头子就爱折腾小辈,一边又嗔怪何安不乖,好几个月没回来看他们,不怪他外公说想他。末了她才指了指楼上,“在楼上卧室呢,你去瞧瞧,你妈也在上边儿。” 何安依言上楼,李如灏跟在他身后。 李如灏一直在西部执导,这时候正忙,从他跟李可骆视频的时间越来越短能猜出一二。这会儿为了何外公回来怕是耽误了点工作,何安不好冷落他,象征性地说:“麻烦你了,还特地来看老爷子。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夜里。有什么麻不麻烦的,你外公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自从过年之后我也没来看望过老两口,是我疏忽才是。” 何安礼貌地笑了笑。 “我刚到的时候外公还没睡,还跟我聊了会儿天,精神看着挺不错的。早些时候医生也来过,顺便带了两瓶氧气瓶放在卧室,说是岁数大了,偶尔用用。” 何安喉头滚着棉絮,哑道:“知道了。” 推门进去,何外公半躺在床上正拉着何舒华的手。何舒华看上去不太高兴,见儿子来了也没说几句话,背对着他们擦了擦眼睛道:“你们聊,我下去看看粥熬好了没有。” 何老爷子还是笑眯眯的,笑眯眯地看着女儿掩门离去,再笑眯眯地瞧他们俩。 李如灏也借机下楼去了,给祖孙两个单独说话的空间。 初夏时节老人家依旧盖着偏厚的棉被,搭在被面上的手瘦的没了型,皮肤皱皱巴巴地贴着骨头。他仍是絮絮地笑着,见了何安更高兴了,伸手要拉他过来。 何安忙上前两步握住外公枯瘦的手,顺势坐在他身边。床对面的音箱里还在低声放戏曲,咿咿呀呀的啜泣声伴着,何安眼睛酸涩极了。 外公说话很吃力,想说的又很多。大多数时候都是何安俯身细细听着,偶尔应答一两声。其实重点无非就是家庭二字。眼见着何安也是奔四的年纪,跟李如灏也是没可能了,可好歹那李家小子平时也有个儿子解闷逗趣,何安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更甚一个人跑到巷岛去,还极少回来。 病中情绪波动大。年轻时多硬朗的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走工地时被恁大一枚钉子戳进了脚底板还乐呵呵朝小孙子笑的男人,这会儿说着说着都不禁梗咽。 何安急道:“其实……我是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呢,处得挺好的。只不过还没到定下来的地步,所以不敢告诉您,怕到时候您和外婆空欢喜一场。” 何外公一听,喜上眉梢,声色也亮了几分,“哦?快……快跟我……咳,说说。” 何安道:“他叫朴凡,平凡的凡。比我小五岁,我们是爬山的时候认识的……” 何外公听得极为认真,何安的每一个形容他都要细细琢磨一会儿。孙子的心情他自然理解,再说何安都是能独立掌管公司的成年人了,识人视物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倒是不用过于担心。不过说到底长辈的心思作祟,小孙子有了新恋情他是又好奇又怕干涉过度。因此只好循着何安的言语来判断那人的性格样貌。 何安说得很详细,不吝分享他们之间的幽默趣事,逗得老人家也笑个不停。 房门只是稍稍掩着,李如灏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敲了两下门便直接进来。 何外婆在后面端着一碗汤,同李如灏一起放在床头柜上,笑道:“聊什么呢,听你笑得气都喘不上。”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51 何外公笑意更深,不过碍着李如灏在场,没有明说,“安安讲他在巷岛爬山时候碰到的人,特别有意思。” “先把粥和汤喝了你再给我讲讲。安安这一大早来也累了吧?先去休息会儿吃点东西。” 何安还想陪着外公,不过在他二人的坚持下还是先下楼去了。 何舒华与保姆去医院替何外公取中药,楼下只剩下李如灏跟何安两人。桌上除了碗筷碰撞的轻响,再无声音。 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李如灏坐在靠近何安的那面。 “原来骆骆见过的那个人叫朴凡。” 何安夹菜的手顿了顿,答道:“嗯。” 李如灏“啪”地一声重重地放下筷子,何安乍一听心头蓦地一跳。李如灏几乎是要瞪着何安了,可被注视的人压根毫不在意地继续用餐。压着难言的情绪,李如灏盛了碗汤,艰难地缓声道:“喝汤。” 何安没有拒绝,道了声谢。 李如灏这才顺了顺气。 五年了。 他从来没有妄想过何安会始终迥然一人,也没有将那些可能的人放在心上,毕竟他们只是来来往往的过客。等何安消气了,他还是会回来。 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法斩断。 但李如灏正在学着去体会何安的感受,照顾他的心情,尊重他的意志。既然何安不想见他,那他便忍着等他。 何安只是正在长期出差的爱人,因为李如灏犯了错,所以惩罚着不联系他罢了。 昨天夜里何外公与李如灏说话,还嘱咐他以后要好好照顾何安。 李如灏笃定着笃定着,直到看他说起另一个人时的温柔和宠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死撑的自信全是狼狈。 第44章 第44章 李如灏又多呆了一天才离开,何安则交代了工作概要后索性给自己放了个假陪老两口。 秦佳茹隔了几天也来小住探望何外公,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李可骆也小跟班儿似的抱着奶奶的大腿过来玩。 家里一下子热闹许多,儿孙绕膝,何老爷子的精神头竟好了起来。上个星期尚起不来床,最近几天倒能拄着拐杖自己在院里溜达了,甚至连肥腻醇香的红烧肉都能吃下三四块。 每到傍晚何安都会推着外公在小区散步。老人家虽说能下地走两步,不过较长的路程还是被家人禁止的。 这日恰好李可骆也愿意跟着秦佳茹与何安一起陪外公散步,四代同堂其乐融融。邻里认得何老爷子的都要停下来寒暄一两句。 小孩没长性,最不喜欢听大人罗里吧嗦地说话,总是消极地拉着何安的手扭来扭去示意要走。正缠地要闹呢,小眼神随处一瞄就瞅见个人。李可骆指道:“叔叔!” 何安与秦佳茹都没注意到李可骆的话,于是他更大声地叫道:“叔叔!!” 这一叫把那边的正主也叫了来。 “roger?何安?”朴凡信步走来,见到他二人满脸惊讶。 何安心说要糟。 果然,秦佳茹问:“这位是?” 何安尴尬地看看在面前站定的人,认命地介绍说:“是我在巷岛的朋友朴凡。朴凡,这是我干妈和外公。” 闻言朴凡主动伸手浅握秦佳茹打招呼。 秦佳茹不动声色地敛了笑容,双手复又握上轮椅推手,不时地整理着何老爷子腿上的毛毯。反观何外公,眼中更多了些欣喜,断断续续地与他问了好。 朴凡没有显出不耐烦,反而蹲在轮椅前同老爷子说话。 朴凡其人在家里也不算秘密了,后来何舒华与秦佳茹聊天时也无意中说起过。秦佳茹为此还特意探过何安的口风,何安自然是默认的。他想的简单,主要是宽慰老人的心,反正他们也见不到朴凡,等过个半年再说两个人不合适分了就好。 谁能想到会这样遇见? “喂!你在那儿干嘛!”一声凶悍的娇嗔从后面追上来,朴凡侧身回望,何安才看清原来是那个小主唱。 小主唱也看见了他们,顿时脸色更臭了,慢吞吞地挨在朴凡身边站好。 朴凡呵呵笑了两声,挠挠后颈,说:“小常来这儿面试,我最近休假,闲着就跟过来玩玩儿。”他偏头对小常说:“这是何安和他家人。” 小常草草朝何安点了点头,他对长辈倒是尊敬,摆了个少先队员的站姿中气十足地说:“阿姨好!爷爷好!”就差没敬礼了。 朴凡掩嘴偷笑,结果得了两个白眼。 这些小细节两位长辈都没注意,秦佳茹是不想见朴凡,老爷子是眼神儿不好。 气氛正僵着,小淘气李可骆帮了忙。他瘪着嘴委屈巴巴地说:“好饿!papa我们回家吃饭饭好不好。” 秦佳茹乐得早点离开,顺势说:“是啊,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吃晚饭吧,可别把这小家伙给饿瘦了。”秦佳茹边说边捏了捏李可骆的小肉脸,小朋友被捏得不好意思地拉着何安的裤腿遮脸。 何安也赞同。不料何外公对朴凡说:“一、一起……” 众人都默然。 何安心虚地笑道:“外公,朴凡他们还有事儿,让他们先去忙吧。等下回咱们再一起吃饭。” 何外公沉了嘴角,依然点头,“好。” 且说着,老人还是依依不舍地去拉朴凡的手,朴凡温顺地任他拉着,安慰道:“老爷子对不住,待会儿我是真有事。小常是唱歌的,一家公司瞧上了他,我还得陪他去面试呢。” “下次……一定要、要来。” “哎!” 见朴凡答应地爽快,何外公总算满意了,颤颤巍巍地把自己手上戴了五十多年的老表褪下放在年轻人的手里。“这是见面礼。” 小常浑圆的鹿眼瞪得更大了。 朴凡受宠若惊,也不敢收,重新塞回老爷子手里,“外公,这礼太重了,不合适。” 何外公反驳道:“合适!” 何安说:“外公一片心意,你收下吧。” 朴凡于是没再推拒。 秦佳茹领着李可骆送何外公回家,何安落在后面与朴凡说话。 小常的怒意全写在脸上,等两位长辈一转身便愈加明显。他抓紧了背着的吉他背带,气鼓鼓地说:“我先走了。” 朴凡无奈地看他一眼,没有阻止。 等他走远了,朴凡才掏出两支烟,一支递给何安。何安接下叼在唇间,朴凡凑上去替他点火。何安猛地吸了一口,吐出烟圈,夸道:“这小孩儿气性儿挺大,不过很率真。” 朴凡也眯了口烟,淡淡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是心血来潮,好玩儿呗。你最近还好吗?” 何安失笑说:“挺好的啊,我外公前几天不大舒服,我就回来了。有件事我得跟你陪个罪……” “不用赔罪。”朴凡低头摸着机械表的表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52 盘,“我觉得很开心。” “长辈嘛,从小就生怕我冷了饿了,现在看我这么大年纪还没个着落心里急得很。我看着不落忍,就……就提了你。毕竟这几年我也就谈过你一个。抱歉。” 朴凡忍不住笑意,“都跟你说了没关系。喏,这给孙媳妇的礼物我可不敢拿,你自己藏好。” 何安也笑,“你替我藏着吧,算是谢礼。” 朴凡转身去找就近的垃圾桶抖烟灰,他身量挺拔酷爱健身,穿着件修身衬衫,走起路来背肌若隐若现。何安垂眸看见手上的摇摇欲坠的烟灰,不禁叹息。 晚餐后李如灏照例要与李可骆视频通话,他把电话拨到了何安手机上。第一次何安下意识摁掉了李如灏的通话请求。 李如灏立马发了一条短信:骆骆的手机坏了,我联系不上。 何安刚看完消息,第二次视频请求又来了,他犹豫一下还是点了接受。李如灏的心思毫不遮掩,何安明白他的意图,同时也有自己的原则。这种蹩脚的借口换做十年前的他们大概是一种暧昧的浪漫,这时候只显得幼稚无聊。你追我赶的戏码更是毫无意义,不如坦然。 何安说了声“稍等”,便拿着手机去找李可骆。 李如灏只能通过镜头看到地板和时不时出镜的何安的两只脚,脚上蹬着灰色棉质竹底拖鞋。那是何外婆买的,专门给他们俩备着。 同款情侣拖鞋。李如灏见了高兴地直咧嘴,一扫方才的阴霾。 秦佳茹前脚跟他说了傍晚偶遇朴凡的事,他后脚就忍不住去找何安了,可惜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你男朋友也来了?” “嗯。” “跟别人一起来的?听上去你也不知道他来。” 何安不耐烦地皱眉,没回答他,叫住保姆冷声问:“李可骆在哪儿。” “外公是不是挺喜欢他的,居然还把结婚时候买的表都送给他……我都没收过外公的表呢。”李如灏一个人在那头嘀嘀咕咕的,不复平时的游刃有余。 何安找到小屁孩,把手机往他怀里一扔,一忍再忍,还是在离开前说:“明天早点起床,带你去买个新手机。” 第45章 第45章 这晚外公虽没能与何安的“男友”共餐,他仍然十分高兴,晚饭时甚至不顾家人劝阻喝了小半碗自家酿的米酒。外公年轻时在酒桌上谈下的生意数不胜数,酒量也不可估量,可当他毕生的挚爱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疼爱的女儿和心尖上的外孙都在,就那么浅浅的半碗米酒却让他醉了,说起话来倒更利索。他喜着喜着就开始忆往昔,说到与何外婆的浪漫往事便款款情深地当着一桌人的面向她表露心迹,羞得何外婆骂他老不正经。 两位老人你来我往地拌嘴,逗得小辈们乐开了花。何外公就坐在明亮的灯光下,何安从没这么清晰地端详过这个为他和母亲撑起另一片天的老人,头发花白而脆弱,带着斑点的皮肤皱皱巴巴地蜷在一起贴着骨骼。 何安心里忽然泛起汹涌的愧疚,他当初借着公司发展的名义急匆匆逃去了巷岛,只逢节日才回来探望老人,自认尽了孝心,却不想他记忆中顶天立地的外公外婆也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慢慢老去。 “巷岛那边的市场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总部建设也到达了预期目标。我准备过两年把重心挪到本市来,这样也好多陪陪您二老。”何安伺候何外公服完药上楼休息。外公说今儿高兴,坚持不肯坐家用电梯上二楼,何安便扶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台阶。 何外公许久不走楼梯,在转角处抓着扶手歇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说:“外公老了,小十年没关注过行业动态,帮不上你的忙,你自己且斟酌着办吧。不过,要是特地为了我和你外婆回来那大可不必。天天跑来我们面前晃悠,你不烦我们还烦呢。” 何安淡淡地笑了,垂眸不答,小心翼翼地扶外公上楼。 坐在床边,何外公继续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个臭小子,赶紧给我抱重孙子才是正事儿。” 何安贫道:“骆骆不就是您的重孙吗,每年过年给压岁钱您都要压那边爷爷一头。怎么,您不肯疼他了?” 何外公恼地打他的手心,“谁不疼他了。我就是怕……” 怕什么?何外公没说完,何安也没问,房间内安静了十来分钟,待何外公倚在床头,何安替他捏腿时才听他说:“您放心,我知道了。” 服了这日的最后一碗药,外公完全躺了下来。他双手十指交叉规规矩矩地摆在腹部的位置,就这么直直地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叹了声:“舒服……” 何安调暗了灯光,温温地笑说:“舒服吧?明天我再接着给您捏。” 何外公哑着嗓子呵呵一笑,“乖孙。” 怕又引起外公说话的兴头,再晚也不睡,何安便没有再说话。没过十分钟,何外公便渐渐困了,可他像是在抵御困意,口中还在絮絮叨叨地说:“都好都好,秀秀好,华华好,安安也好……” 何安在房里多呆了约莫半个小时才复又下楼。何外婆带着老花镜跟何舒华正在客厅下棋,秦佳茹在一旁看得投入,时不时与李可骆耳语一番,大概是在告诉他围棋的一些规则术语。小家伙倒不觉得烦,趴在奶奶膝头饶有兴致地看黑白棋子纷飞。 听见楼梯处传来的脚步声,何外婆偏头笑道:“老头子今天怎么兴奋像小孩似的。平常十点准时睡了,这会儿都晚了快一个小时了。” 何舒华打趣说:“见了‘孙媳妇’高兴呗。这小子把人藏得紧,连我都没见过面,好巧不巧被爸遇见了,可不兴奋么。” 何安笑着耸肩却不接话头,浑沦摸了摸李可骆的脑袋,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他虽是笑着的,言辞中还是带点严肃,倒不是说心里真的不高兴。只是面对李可骆的时候何安不自觉地仍以父亲的角色自居,宠他、爱他、教育他、约束他。 李可骆自从跟着奶奶来后就一直蔫蔫地,何安曾说过让他回东川陪爷爷,却被小家伙拒绝了。昨天下午孩子还莫名发了一阵低烧,索性敷了冰贴睡一觉也就好了。李可骆顺着何安的手转而抱住他的膝弯,“讲故事睡。” 这几天何安都是伺候何外公休息,顾不上李可骆,这孩子天性敏感多愁,身体又闹不舒服,见何安提起,便更觉得委屈了。 秦佳茹捏捏他的小鼻子,说他小没良心。 他们住在郊区,眼见六月过了小半,夜里的凉意还是很浓。何安抱着孩子去客卧哄他睡觉,李可骆是真困了,只不过刚才舍不得睡,这会儿在何安肩头颠了两下便眯上眼睛。保姆休息前忘了关走廊的窗户,夏日里带着潮气的风吹进来,吹得何安心悸不已。他单手抱着小可骆,腾出一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53 只手关窗,拉上窗帘前看了眼庭院里尚未开花的夹竹桃,想,后半夜应该要下雨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李某继续当背景板…… 第46章 第46章(更新下半章) 第46章 何安哄孩子睡着后自己竟也不知不觉窝在边上睡了过去。 房门半合,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一声恸哭,何安在梦里被惊得腿一抽,从床上摔下翻坐在地上。他尚迷糊着,抬眼漫无目的地去看蜷缩在床上的小人儿,后者依旧睡得昏天暗地。 还没等他思考刚刚到底做了什么梦,楼下响起慌乱匆匆的脚步声。接着是一声叠一声的呼喊悲泣。 何安的一颗心上像被摔了几百万斤重的石头,不断地下沉,直压得他想反胃干呕。他手脚动作很快,几乎是一听到下面的动静都站了起来往外走。不过他的思绪很慢很慢,意识好像还停留在三十年前,怎么都追不上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遥远悠荡的地方传来,“你去看着孩子。”而后不知是什么人掩面朝他点头,去了他来时的方向。 那三个他生命里极爱的女人都跪在床头嚎啕大哭。何安从没有见到过她们悲痛流泪的样子,再挪了视线,被簇着的老人双眼紧闭、嘴巴半张,若没有枕边沾着淡淡的血迹,倒像是睡了。 何安趔趄两步,膝盖撞上床角。他忍不住去摸床尾的被角,仿佛那有什么吸人魂魄的魔力,随即又被哭声蓦地惊醒。他轻声道:“我……我去叫医生。” 黄医师是老爷子和老太太的私人医生,听何安说了情况便叹息说:“我马上过来。” 何安机械地说:“我让吴叔去接您。” 黄医师那边悉悉索索地正穿衣服,“不用接。你马上通知殡仪馆的人,然后再让老吴去广香街的医院接两位老护工来给老爷子穿寿衣……” 他在那头列了许多事让何安去办,何安一一努力地记下安排人手。 黄医师住得近,来得也快,吴叔出去还没把人接来,他就到了。初步判断下来是心肌梗死,若要有更详细的报告得送去医院。老人家总有些舍不掉的老迷信,何外婆伏在床沿上拉着老伴手,没出半个小时就已经哭哑了嗓子。她不愿让老伴去那冰凉凉的医院,黄医师便让自己在第一医院工作的学生来一趟。 何外公走前,至亲便在身边。连夜报了丧,旁的亲戚和好友最快也得第二天白天才赶得过来。家里能管事的只有何安他们四人,外婆母亲与秦佳茹泪是一刻不停地流,糊着眼帮忙穿寿衣。寿衣是前几年为了冲喜,老两口各做了一套,一直保护地好好的放在柜顶。 何安在外头强撑着与殡仪馆来的人一同布置灵堂。待一番拉扯后让何外公躺进了摆满菊花的棺材里,何安仍觉是在梦中。 殡仪馆的人帮忙完毕后与他商量了出殡的时间和流程,走前指着木棺侧边的标识灯说:“瞧见没,绿色就是通着电,这天气得一直开着,不然过不了半天会有味儿。” 何安听了,心里颇不是滋味,遣吴叔送了客,自己还站在原处。一会儿想,听说人死后的灵魂会跟着肉体,外公现在看得见我们吗?一会儿又想,躺在那里面的人到底还是不是人?转念还想,父亲去了三十年,外公这次去了,怕是也见不到他了…… 门口的喇叭里不停歇地奏着哀乐。何外公脸上盖了一块白布,何安便放任自己盯着那白布七想八想。 身边的光暗影影绰绰,直到一只宽大偏黑的手抚上了透明玻璃。 何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微微侧目,道:“来了。” 李如灏接到电话时刚收工。剧组几乎行进到了国界边境,在经济落后的乡村,大半夜的根本没有回城的航班,只好不眠不休地继续开了三个多小时车到市区,由秦礼那边事先打点好了才堪堪赶到。 眼前的人一夜之间像是随老爷子去了半条命,李如灏的心抽得疼,还没来得及安慰几句,吴叔便急匆匆小跑来说:“安少,赶紧穿衣服吧,再过半个小时吊唁的客人就要来了。” 何安嗓子干得疼,身体也僵硬极了,由着吴叔给他穿孝衣。“天都已经亮了……” 居然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吴叔说:“是啊,秦将军一家也早就到了,刚才跟您说话您也不应。我的少爷啊,您可得撑住。”吴叔说着说着就抬手用衣袖抹了两把泪。 何安闻言庄重地整了整腰带。他是家人唯一的男人,若是也沉迷哀伤把担子都仍在母亲外婆身上,还怎么做他父亲的儿子、外公疼爱的孙儿。 “厨房已经做好了早饭,您和李少爷一块儿去用点吧。先生是昨天前半夜走的,算日子明天早上出殡。熬上两日身体总归吃不消,多吃点补充能量。” 何安点头,“我知道。您和黄医师还有保姆们也累了一晚上了,等会儿许腾来接手之后你们就回去休息会儿吧。” 说罢他与李如灏一同去后院。何安魔怔似的站了几个小时,走路也不利索了,李如灏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对了,”何安脚步停了两秒等李如灏跟上来,“小骆不知道醒了没有,你待会儿领他给外公上个香就回去吧。” “嗯。”李如灏是决计不会走的,可眼下他不想跟何安争辩,于是顺着他的意思答应。 这一天过得是兵荒马乱,何安一夜未合眼,白天还得亲自接待客人。何外公生前为人大方、性格开朗,喜交朋友。这一故去,昔年老友哪怕是坐着轮椅,也要来给他上柱香。交谈的话题自然也是围绕着他的,听长辈们聊起外公,何安眼睛酸涩极了,却还要撑着做足礼数。 何外婆一夜之间伤心病了,只好躺在卧室里休养,下不得床。何舒华既是家里的主人之一,也是何外公的女儿,虽说有何安在外面待客,家属都不出面总归不像话。于是便由秦佳茹在何外婆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李如灏让李微夕把孩子接回去后趁何安不注意也穿上了白色孝衣,帮忙打点场内的琐碎小事。他干了十多年的导演,做事细致且有稳定的控场能力,一些小工被他唬地一愣一愣,指哪儿打哪儿,后来许腾遇到事拿不定主意,见何安正忙,便也去问李如灏的意见了。 “把这个拿去给你老板,就说是外婆让人做的。”李如灏递了一杯浓稠的奶昔和蛋糕给小徐助理。 小徐助理应声去了。 何安除了早餐吃了点稀粥和鸡蛋,一直到下午都没再吃东西,李如灏劝他他总答不饿。果然这回何安稍作犹豫,趁还没客人来就躲到偏厅三口两口勉强自己把食物咽下去,还剩一小半蛋糕何安吃得干呕,只好作罢。 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何安问:“外婆怎么样了?” 徐助理不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54 是个会撒谎的,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被何安盯得直冒冷汗。幸好这时有人找过来说李老太太来了。 何安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来,想不出是哪位“李老太太”。 出去一看,原来是李如灏的父亲搀着老母亲来吊唁。 何安下意识找到李如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何家与秦家交好,但和李家其实并无来往,两个孩子正儿八经地处了十来年,几位大家长也从未相聚一堂吃过一顿饭。李老太太专注写作、深居简出,从前何安跟李如灏还在一起时,两三年见不到她老人家一面是常态。 待她上香之后,有些个认出她的,都上前打招呼,“李先生好。” 何安亲自端了把椅子来请老太太坐下。 李奶奶已是鲐背之年,仍雅致端庄、耳聪目明,她道:“你们好。”转眼又对何安说:“我都听如灏和微夕说了,你节哀。有什么事就跟他们开口,别硬抗。” 李父也道:“是啊。” 何安老实应下。 何舒华看过何外婆后红着眼睛正下来,见到李老太太也吃了一惊。李父解释说:“论理我们早晨就该来,但我母亲住的远,车又开得慢,所以下午才到。” 何舒华点头说:“秦叔他们也在,我带你们过去吧。” 李老太太说:“不急。你母亲如何?” 何舒华鼻头一酸,险些哭出来,“我父亲病了这么多年,两口子心里对这事儿都清楚得很。可真到了这天总归受不住,从昨天到今天才浅浅地睡了三个小时,现在还躺着哭呢……” 李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来,李父和李如灏赶紧扶着,“走,去看看你母亲。” 两位老人在房里待到了天黑,何外婆心情平复了许多,李老太太才离开。 最后一晚守夜,何安苦口婆心地劝何舒华上楼睡两个小时,自己却执拗地守在外公身边。夜深人静,两只喇叭里仍奏着哀乐,吴叔、秦慕、秦尚和几个远房亲戚一同帮忙守夜。何安跪在蒲团上烧纸,李如灏也跪到他身边。 何安早就看到他的一袭装扮,只不过忙了一天,无心跟他争辩。 李如灏问:“累不累?” “还好。” “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再伤心难过,哪怕几天几夜不睡,不吃不喝,外公也看不到了。他在时你尽孝、爱护他、尊敬他,外公都知道,这就够了。他都记在心里。” 何安烧纸的手抖了一下,火焰的热度几乎灼烧他的皮肤。“我真的尽过孝吗?”只有到了人走灯灭的时候他才认认真真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你……”李如灏刚想安慰他,何安就叹气道:“算了,不提也罢。” 第47章 第47章 第二日追悼会结束后,由秦礼安排了车队送老爷子的遗体回东川火化落葬。老两口虽然定居在邻市安享晚年,可落叶归根,他们在东川发迹奋斗,一座城见证着他们的一生,自然也是要在那处安眠的。 在进入火化室前,工作人员让他们最后一次瞻仰遗容。 何安一瞬不瞬地盯着画着精致妆容的外公。那个人,安静而陌生,面容刷白,嘴唇却透着暗红。何安搀扶着外婆,遵黄医师的遗嘱,她本不该来的,卧床静养才是当务之急。可谁能忍心对她说一个“不”字。 他们到了这把年纪,夜话时或嬉笑或严肃地谈论过无数次生死,自认豁达潇洒。然而真到了这一刻,世上再没有她的爱人了。他的精神或许永存,但他的肉体即将消失,那他传闻中的灵魂呢?没了归处,大概也就散了。 棺盖缓缓推合,四角被钉上钉子。 外婆发出一声悲鸣,挣扎着要扑上去。她早已哭得全身虚软,这会儿何安一个人的力量却拉不住她。李如灏从另一侧扶住外婆,阻止她上前。外婆的哀求就在何安耳边,绝望而无助。 他想开口安慰,刚一出声就被自己的哽咽声吓了一跳。这时何舒华从后侧扶住母亲的腰,满脸泪痕地喊道:“妈……” 外婆回头浮木般抱住何舒华,用尽全力哭诉:“华华,你爸爸没啦!” 何外婆几欲晕厥,只能由何舒华和秦佳茹陪着躺在车上。火化后的骨灰收敛便是何安跟李如灏表兄弟四个陪着进去看的。 那是未能融化的森森白骨。何安只在电影看过人骨道具,哪怕是假的,他都从来没有细看过那些以假乱真的道具,心里到底是有道坎的。如今第一次看见真正的人骨,白得像瓷,却陡然升起一股亲切感。若不是温度太高,他甚至都要摸上去了。 “要哪一块儿?”工作人员问。他们一般是不会把所有的骨头都装给家属的,只挑一些漂亮大块的敲碎了装进骨灰盒里。 何安愣了愣,木木地说:“可以都要吗?” 工作人员得过馆长的指示,知道这家人家有钱也有关系,自然没有表现出异样,应下之后细致地敲碎没有化成灰的骨头,再小心翼翼地装进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骨灰盒中。 整个过程何安都目不转睛地瞧着。李如灏则在他身侧担忧地看他。 捧出骨灰盒后就在隔壁陵园落了葬。何外婆身体状态实在不好,受不了舟车劳顿,何舒华与何安便打算现在东川住几日。何安没有跟母亲一同回近郊的小别墅,而是回了自己在市区的房子。何舒华、秦佳茹,还有几个小辈都去近郊别墅陪外婆,何安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反而想独自待着。 这整整两天两夜何安几乎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何舒华不许他自己开车,李如灏自告奋勇说要送他。何安一坐进车后排就闭上了眼,头歪倒在车窗上,也不管是谁在驾驶了。 到地下车库后他便游魂似的坐电梯进了家门。 砰—— 门一扣,世界再也不嘈杂了,简直静得可怕。何安跌坐在沙发上,慢慢变成斜躺的姿势。他的眼睛酸涩极了,眨一眨就要跑出泪珠。或许是屋子里太安静,耳畔渐渐又飘起奏了两日的哀乐,他怕是疯了,竟跟着记忆哼起调子。 边哼边去冲澡。 这座房子太久没有住过人,电闸都没开,出的水也是凉的。何安被激了一身鸡皮疙瘩,可他累极了,只想快快洗个澡躺着。 洗着洗着他忽然想到,从此以后他妈跟他一样,都是单亲了呢。何安直挺挺地站着,垂着头让水流冲走洗发水的泡沫。 失去爱的人是什么滋味? 水流带着泡沫打着旋进入下水道,水走得急,泡沫全都滞留在下水口,然后慢慢消失。记忆纷乱,他想起父亲,想起外公,他拼命地回忆他们说话的腔调和神态,怕忘了。人擅长遗忘,也会被忘记。 父亲是怎么叫他的名字的?宝贝?安安?还是小安? 何安惶恐地发现他居然记不清了,他蹲下来死命地想,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55 耳边回响的只有外公苍老的声音。闭着眼睛,偶尔冲进来一些模糊的画面,有时是父亲抱着他骑马,有时是外公拉着他下棋,当他想把画面拉地近一点,看看他们的模样,却怎么也描绘不出那两张轮廓。 何安着急地跪在地上,竭力去寻任何踪迹,却仿佛看见那两个男人的远去。 哪怕一点点回忆也好啊,我永远永远都不想忘记你们,我想你们不要走,就在我身边。我再也不会胡闹,也不会任性,不会自私,不会顽皮不听话。爸爸你们都回来啊…… 可能会遗忘的恐惧让何安止不住地颤栗。他听见自己内心的祷告不断扩大,那么绝望,那么凄厉。 他放弃般地坐在冰凉的地上,梗着脖子嚎啕大哭。 李如灏目送何安一言不发地上楼后一直在楼下逗留。几番挣扎之后还是忍不住上去看一眼,密码没换,他试了一次便开了门。 人不在客厅,李如灏轻手轻脚地去卧室,刚推开房门就听见浴室里传来悲痛欲绝的哭声。李如灏的心像被人捏碎了,他捧着心脏一步一步接近哭声的源头,在浴室门外徘徊。 至亲离世,再坚强的男人都不免流一滴伤心泪,何况何安与外公感情深厚。这两天何安一力挑起大梁,人前有条不紊地处理后事、安慰外婆母亲,空闲下来的时候李如灏好几次发觉他眼神木然空洞,想必撑得很辛苦。 这会儿让他一个人发泄才好,会哭就好。李如灏一边劝说自己一边定定站在门口克制破门而入的冲动。 直到何安因为哭得太猛而干呕。 李如灏脑子一热,拧开门把手大步踏进浴室,结果发现里面一丝水蒸气都没有,打在何安身上的水流是凉的。他又气又心疼,赶紧先关了花洒,然后用浴巾把人裹起来。好在何安并不挣扎。 李如灏陪他蹲在原地,轻柔地揽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嘘……安安乖,外公看了要伤心的。” 何安用力地抓住李如灏的衣领,抽抽搭搭地狠狠地说:“他、他如果能看见,就好了。” 李如灏顺势把他搂地更实,何安身上在发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的。他轻轻拍打何安的背部,不与他争辩,反复说着“乖”、“不哭”。 第48章 第48章 何安这一哭直到后半夜才堪堪收住,期间李如灏将他擦干了身子一起裹在被窝里取暖。到后来何安已经流不出泪了,抱着膝头不时地发出幼兽般脆弱的呜咽声。他混沌地意识到自己应该停下来,可越努力,身体就越像筛子般打抖。 李如灏从身后搂着他,让他坐在自己怀里,两腿保护性地圈着他始终冰凉的躯体。床头边的地上堆满了用过的一团一团的纸巾,李如灏一会儿给何安喂两口水,一会儿擦掉他眼角的水珠和鼻涕。他轻声软语地安慰何安,亲亲对方的鬓角,搓热他的脚丫子。何安丝没有丝毫回应,世界里只剩下无可挽回的痛楚——对于外公,对于父亲,以至伤心得太久太久,顺便悲泣了他这三十多年不知所云的人生。 后来他实在太累太累了,慢慢无力地靠在身后温暖坚硬的胸膛上,迷迷瞪瞪地肿着眼睛睡去。李如灏暗自长舒一口气,依旧抱着何安不动。怀里的人不知道,他哭得太可怜太伤心,好几次惹得李如灏都要跟他一起哭了,他的悲痛像硫酸,点点滴滴全落进李如灏心里,烧的他也要跟着去了。 李如灏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何安睡熟了才蹑手蹑脚地将他安放在床上,又蹑手蹑脚地进浴室挤了块冷毛巾。他怕把何安吵醒了,连一盏灯也没敢开。 何安先前哭得太厉害,若是不用冷水敷一敷,怕是明天起来眼睛都睁不开。 李如灏交替着给他敷了四五回才安心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他就这么直瞪瞪地看着那人,犹犹豫豫地握上他抵在胸前的手。 上一回这么认真看他的时候好像还是十五六年前,他们都是温室里青葱放肆的花骨朵,他李如灏是最具反骨的那一支,曾天马行空地想要连根拔起脱离温室,也柔情似水地替眼前人量体裁衣作词写诗。 他想,我从前怎么这么爱他。爱他最初的倔强冷漠,爱他后来的娇语媚眼,爱他的纵容,爱他的依恋。他就像旧别墅上墙角的砖,原本的猩红被时间刷得泛白,带上了不可修复的坑坑洼洼,周身染上了泥,却都是精彩的故事和惊喜。李如灏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琢磨,越琢磨越喜欢。 后来他忘了爱他的感觉。聚少离多叫何安看清了李如灏,也叫李如灏看不清何安。 第二天下午何安才幽幽转醒,两只眼睛像被人用尽全力揍了两拳,任他怎么揉搓扎眼都只勉强睁开两条缝。何安迷迷瞪瞪地坐在大床中央,大脑艰难地运转回忆。 李如灏推门探头进来,何安对上他的目光想起了一大半,昨晚撒疯大哭的样子全让这人看了去,顿时既羞又恼。可他不好朝人家发火,硬生生把自己憋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原本就罢工的脑子更晕了。 “噗——”李如灏看见何安核桃似的肿眼泡,忍不住怪笑一声。 何安下意识地顶着两只肿眼瞪他。 这一笑气氛便软化不少,李如灏说:“去洗漱一下吃饭吧。” 何安乖顺地依言去洗手间。 电动牙刷嗡嗡作响,何安呆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直范嘀咕:这是个什么情况?今年是几几年?我跟李如灏到底分手了没有?外公还在世吗? 思及此何安愣住了,左手机械地依照牙刷的指示挪到另一边。哦,外公过世了,这不是梦,也没有回到从前。 走出卧室的何安已经把自己捯饬地整整齐齐,除了眼睛和依然晕晕沉沉的脑袋,其他再看不出什么异样。转过拐角,一双带笑的眉眼直直地撞进他眼里。李如灏正对着他的方向在摆弄碗筷,见他出来,絮絮地笑说:“还有一锅汤,马上就好了。” 何安板不下面孔叫他出去,僵着手脚在餐桌边上坐下,李如灏已经替他盛好了一小碗米饭。何安握起筷子默默叹息,这又是何必。 不过外公离世的阴影尚在,此时的何安最怀念温情,怎么都是硬不起心肠的。哪怕是饭桌上爬过一只蚂蚁,恐怕他都舍不得捏死,还要好好替它引一引回家的路。 李如灏在他左手边坐下,看他蔫蔫地只戳米饭吃,眉头深皱,担忧地问:“不合胃口吗?” 何安摇摇头,“不怎么饿。” 李如灏不赞同他的敷衍,“怎么会不饿,你这几天都没有正正经经坐下来好好吃过几口饭。先喝碗汤开开胃。” 说着他立即放下自己的碗筷给何安盛汤,何安纵是头昏地像浆糊,也觉得别扭。强硬地从李如灏那里接过汤勺说:“我自己来。” 李如灏手里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56 心里同时落了空,苦笑自己是分明自作孽。 接着无人说话,何安喝了碗汤总算嘴里觉出些味儿来,慢吞吞地开始吃饭。用餐过半,李如灏忽然开口:“晚上下面条吃吧。” 何安惊奇地看向他。 李如灏拿剪子剪下一只鸡腿放进何安碗里,“现在才四点,到了晚上要饿的,□□点的时候下一点面吃正好。吃鸡汤面还是另外熬酱?” 何安说:“都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儿,晚上饿了会自己做。你吃完了就回去吧。”他说完才觉得驱赶地太刻意,又加了一句:“小骆这两天估计也过得不踏实,你应该回去看看他。” 李如灏紧抿着唇,腮帮子抖了两下,像是要生气。不过他缓了会儿说道:“那我给你熬酱吧。” 何安本就觉得头重脚轻,先前对李如灏的一点儿客气也荡然无存,只觉得这个人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他扔了筷子重新回到卧室扑在床上。 恶意慢慢滋生,忍不住要从喉咙里爬出来。他想,你算个什么东西,装得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谁稀罕你做低伏小,谁稀罕你鞍前马后。我何安倒了八辈子血霉碰到你都没觉得委屈,你倒先委屈上了。我爸爸没了,爷爷没了,外公也没了,没有爱人,也没有孩子。我才最委屈。 我才最委屈。 何安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接着拍着自己的胸口说,没事没事,再睡一觉就好了。 同儿时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更新间隔太久,手生,感觉画风变来变去都抓不到原来的气氛了/(ㄒoㄒ)/ 第49章 第49章 所谓一夜不睡十夜不醒,算算年纪何安也是在奔四路上的人了,身体素质比起十几二十的时候差了不是一两个级别。躺回床上处理这几天积累的邮件,结果身子歪着歪着就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四点多才迷迷瞪瞪地醒过来。 这一觉睡得很长,也睡得特别累。何安头脑发胀的不适感丝毫没有得到缓解,身体还软绵绵的不得劲。私人手机上积攒了许多讯息,他趴在床上一一快速用手指划过。朴凡也发了条简讯: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跟你见一面。不用费什么时间。 何安思索片刻,回了附近咖啡馆的地址。 朴凡几乎是秒回:上午九点可以吗? 何安回:可以。 朴凡道:谢谢。 何安无所事事地将上述对话重新默念了一遍,品出些礼貌和距离。他用力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心想,每个人都在学着向前走,有人学的好,有人学的不好,而他是最糟糕的学生之一。 当李如灏再次不请自入的时候何安终于想到换个密码,同时他也付诸了行动。李如灏一派闲适地把钥匙放在柜上的置物碟里,换上他临走时放在一边地上的拖鞋,一边问何安睡得怎么样,一边把早起去菜场买的菜放进厨房。 他熟稔地仿佛他们只是一对平平常常的爱侣。 何安同他擦肩而过去换密码。在此之前何安从来没有给密码锁换过任何密码,他细细地尝试和研究了会儿才搞定。 李如灏知道何安在外面做什么,他强迫自己平心静气,他没有资格去抗议。如此反复之后李如灏把手下切坏的胡萝卜丝扔进垃圾桶,重新拿了一根。 “李如灏,你是疯了吗。”何安改完密码后来到厨房,抱着胸冷声问他。 李如灏切菜的手一抖,抬头询问:“什么?” 何安缓和下来,沉声说:“你这样让我很困扰,是我让你误解了什么吗?我记得我们很多年前就已经分手了,并且对此达成了共识。”何安正了正站姿,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瞪大了眼说:“你不会是被魂穿了吧?” 他稀奇古怪的思绪惹得李如灏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专注手上的工作。李如灏觉得嘴里发苦,他拉回何安的歪念说:“没有……我只是想照顾你。” 刀刃与砧板相撞,规律而节奏地发出敦厚的“哚哚”声。空气中传送的声响稍稍安抚了李如灏狂乱跳动的心脏。 “你要做小三吗。” 何安问得很直白,一句话直直地戳进李如灏的嗓子眼里。他哑了嗓音,粗声粗气地回答:“我没有!” 何安跟他分析道:“浪子也许会风流地会让人盲目崇拜,但以真爱为名的小三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苟同。把这个身份作为电影切入点我个人觉得不会引起共鸣。”他想了想继续说:“不过也不一定,你是想反讽吗?” 李如灏闭上眼苍白地解释:“我没有……”他重新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哆嗦的双手去切那永远也切不完美的胡萝卜。 何安看着他把砧板上切了一半的胡萝卜和胡萝卜丝全倒进了垃圾桶里,转而去洗菜。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暗恼自己不该口不择言,五六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往事值得纠结呢,李如灏看不开他也要跟着看不开吗? 何安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赴约,李如灏像是长了双眼睛在他身上一样,他一走到玄关李如灏便走出来问:“去哪儿?” “出门。” “吃了早饭再走吧。” 何安拒绝:“我要迟到了,你自己吃吧。” 李如灏走近一步,一脸受伤地紧盯着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吃完再走吧,我也会走。” 何安希望表现地更成熟理智一些,又想到刚才的不愉快,妥协了。 李如灏做的是很典型的中式南方早餐,客厅开着电视机在重播早间新闻,何安间或问起李可骆的情况,李如灏刚才被刺了两下这会子老实很多,不再做多余动作,一顿早餐吃着倒也和谐。 新闻上通报了东川市局部分领导班子的更迭,李如灏侧头正要跟何安讨论,忽听见瓷勺落地粉碎的声音,接着何安佝偻着趴在餐桌上死死地按住腹部,他眉头紧皱满脸痛苦,短促地呻|吟,疼得浑身肌肉无法控制地抽动。 李如灏被吓得胃部猛然收缩,几乎要干呕。他扶住何安的上臂,感受到对方身体的颤动,焦急地问:“怎么了……” 还没问完,何安一把推开他想扶着椅子站起来去卫生间,可腹部的疼痛太强烈,腿部肌肉使不上力。他无法用意志忍住幡然上涌的呕吐感,最后只得吐在地上。 李如灏急地背上冒汗,一把抱起何安,“能撑住吗?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吐出来之后疼痛稍微缓解了一点点,然而只是达到能让何安咬牙不出声的程度,他蜷缩在李如灏怀里,越团越紧,点头示意自己还吃得消。 索性最近的医院不过十分钟的车程,李如灏将何安放在后座,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剧烈的痛感重新席卷,何安疼得在后座小幅度扭动。李如灏不敢回头,一再提醒自己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57 专心开车,只好不停地跟何安说话,得到他的只言片语,确保他还是清醒的。 第50章 第50章 进医院检查后急诊科医生判断是胆结石,情况较为严重。目前是靠药物稳定下来了,不过建议最好动手术。 医生解释病情时李如灏跟何安都在,何安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挂点滴,额头上还冒着汗。二人对视一眼,李如灏不顾外人在场,伸手拭去汗珠,低头柔声对他说:“我去打个电话,你先好好休息。” 何安想了两秒,点点头,同时说:“小毛病,别告诉我妈和外婆。” 李如灏宽慰地笑笑,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鬓角,“好。” 十五分钟后李如灏重新进来,医生已经走了。“等许腾来了给你办转院手续,咱们去阮叔的医院,到时候让那边的医生再瞧瞧。” 疼痛过去之后何安的心态好了很多,初步判断不是什么大事,有病治病就行。心思稳下来之后他才想起和朴凡的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问:“现在几点了?”早上一阵兵荒马乱,何安现在才发现自己连手机也没带。 “十点多了。” 李如灏倒了一杯水递到何安手上,示意他喝一点。 何安胡乱喝了一口,心中盘算了一下,他背不出朴凡的手机号码,眼下也无法赴约,唯一能尽快联系到朴凡的方法只有拿到自己的手机了。何安是极其守时守约的人,已经距约定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他内心的焦虑和愧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深,脸上表情越发凝重。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李如灏细细地观察他的表情,想看出他哪儿不舒服,“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何安被他看得有些拘谨,“不疼。你能回去一趟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吗……我有急事。” 李如灏犹豫了下,说:“我可以回去拿,但必须先等许腾过来,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何安无奈地说:“我已经在医院里了,有什么不放心的。李如灏,我真的很急。” 李如灏被他严厉的语气震得稍有动摇,挣扎间阮又春跳脱地敲门进来,朗朗悦音打破了微妙的抗衡,“小安哥。” 何安略微吃惊,“又春?你怎么来了?” 阮又春天生地带了一张讨喜的笑脸,“灏哥跟我爸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边上呢,一听你病了我立马就过来瞧你。小安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谢谢你来看我。”一众小辈里何安也颇为喜欢这孩子,成天小太阳似的可爱又乖巧。 “我爸派的车马上就来了,小安哥你别怕。” 何安被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乐了会儿想起正事,转头对李如灏说:“又春在这儿陪我呢,你赶紧去拿手机啊?” 李如灏妥协道:“好吧。”继而对阮又春说:“看着点儿你安哥。” 阮又春恭敬地答道:“知道了。” 缘着奚岳岑的关系,阮又春对这位也是又敬又畏,奚岳岑胆子大还好点,三不五十能跟李如灏开个玩笑什么的,阮又春是个胆小又欺软怕硬的主,对上李如灏则丝毫不敢造次,跟耗子见到老虎一样。 何安看他小太监送皇帝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窃笑。李如灏知道他脑袋瓜里在想什么,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才走。 李如灏前脚踏出房门,阮又春后脚就坐了他原本的位置叽叽喳喳说起李家人的坏话,当然,重点都在李微夕那个老王八蛋身上。何安饶有兴致地听着,他心里是很感激阮又春的,目前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谈论任何关于他自己的事,无论是对于外公离世的安慰,还是他和李如灏之间感情的深究。 这小孩嘴上嫌弃李微夕这嫌弃李微夕那,其实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依赖着他的。而李微夕对他也很是娇宠。 何安突然想到时下很流行的一个词,叫做恋爱的酸臭味,他含笑打量着比他们小了一轮多的毛孩子,近距离观察了一把爱情的模样。 阮又春突然猛地收声,见鬼似的盯着去而复返的李如灏,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刚才在李微夕背后说的坏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李微夕…… 李如灏才不管小鬼的忧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何安,“走到车库才想起来,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家里的密码。” 何安近期饮食不规律,兼之伤心操劳过度,本身也有家族先例,所以才发了病。转院后阮院长同样建议手术。胆结石微创手术做起来并不复杂,难的是术后漫长的调养过程,忌烟忌酒,忌暴饮暴食,林林总总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阮院长列了整整两张a4纸。其实这些都是平平无奇的家常保养事项,可是能严格坚持下来的少之又少。 李如灏忘不了当时何安发作时痛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甚至没有力气自主翻身的场景,每每想起来都吓得手脚发软。所以自打从阮院长手里接过那两张薄薄的纸后,他又一笔一笔照着记到自己随身携带的记事本里,隔三差五翻看比对何安的食谱和身体状况。他常年有随身带记事本的习惯,以便及时记录一些好的点子和想法。 其实按照何安的意思,动个小手术而已,让许腾和徐助理来看护就好了,他一点都不想麻烦李如灏。毕竟这“麻烦”是要有代价的,何安是商人,心里清楚得很。一旦欠了人情债,以后就难撇清了。奈何何安术后非常虚弱,动完手术后的下午几乎不怎么愿意说话,因为太费力太累。许腾和徐助理毕竟是五大三粗的男人,照顾起病人来不那么细致,往往何安一歪头,李如灏便俯身上去听他要什么。除了上厕所,李如灏头两天寸步不离地守着何安,时时刻刻看着时间,算他什么时候排斥,什么时候进食,一次食用多少,小本子上密密麻麻把所有的时间节点都记录下来。 何安不愿意让家里人知道他住院了,所以李如灏连李可骆也没法带给给他解闷,生怕小家伙回去说漏了嘴。何外公刚刚离世,何外婆身子骨一夜之间便大不如前了,主要还是心情抑郁导致的。何舒华和秦佳茹忙着照料老人家,若是被她们知道何安也病了,免不得徒增伤心。 李如灏正抓着他这一点心思,厚着脸皮待在病房里。有时夜里何安疼得睡不着,他就趁机越过许腾或者徐助理,在他枕边轻声软语地给他讲讲李可骆的近况,或者给他念书。到了第三天李如灏每隔两个小时都会帮助何安翻身,扶他下地走十来分钟。 他们相处时话很少。何安一方面心理上十分抗拒李如灏这样毫无距离的接触,一方面忍不住软弱地想要依靠。 何安出院前一天,朴凡来看他。 那天中午何安给朴凡打了电话道歉,朴凡似有些失望,不过没有多加责怪,反而问他第二天有没有时间。何安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58 苦笑说,恐怕这一周都腾不出空来。 打电话时李如灏就在边上,听何安的只言片语,对方恐怕就是他传闻中的男友。何安不打算告诉朴凡自己生病的消息,李如灏心里其实是窃喜的,同时掺着些心疼和愤懑。 “你要动手术的事难道不告诉他吗?” 病房很静,电话那头的朴凡自然也听到了。他吃惊地问:“你病了?” 何安毫无波澜地看了李如灏一眼,对着听筒道:“嗯,不是什么大病,要住院一周左右,抱歉没法见你了。下周可以吗?” 朴凡支支吾吾说:“这有什么抱不抱歉的,病人就该好好治病,其他再大的都是小事。你在哪家医院?我想来探望你。” 何安说了医院的地址和病房号,朴凡来的还算巧,再晚一天他就要出院了。 第51章 第51章 朴凡来时病房门只是半合着,透过竖条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两个人各安一角,大概都是在办公。靠着小阳台那边坐着的男人虽然只露出侧脸,朴凡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没办法,李如灏太出名了。他细细咀嚼这三个字儿,心下了然,提着花篮的手紧了紧。 敲了敲门,李如灏最先朝他看过去,何安仍目不斜视,道:“请进。”随即他才看向门口的朴凡,他温吞地笑了笑,请他坐下。 李如灏的目光很平静,只是追着朴凡的身影不放。朴凡看过李如灏的每一部电影,也曾欣赏过他讲故事的手法,不过此时被如此不礼貌地盯着,他同样毫不掩饰地皱眉表达不满。李如灏忽然站起身,大动作引得另外两个人都看向他。李如灏清了清嗓子,对何安说:“我去抽根烟。” 待他走了,朴凡才开口同何安寒暄。其实撇开情情爱爱,何安跟朴凡也有许多共同话题和爱好,时隔多日再见面,何安不禁想,如果一开始他和朴凡就是朋友关系,如果他当初没有一念之差,那朴凡一定是一个非常值得珍惜和付出的朋友。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没有这一个选项。 “怎么突然病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这阵子有点累而已,明天就能出院了。”何安欲下床给他倒茶。 “哦……你坐着吧,我自己倒。”朴凡自从踏进这病房就显得有点拘谨,走到另一侧去倒水的时候有几步都同手同脚了。 朴凡给自己倒了半杯白开水,一手若无其事地按着外套的口袋,问:“对了,你外公最近还好吗?” 何安的唇角抖了抖,眼神也跟着暗淡下来。“他……前阵子过世了。”何外公离世不过一周多,再提到他时何安却恍然如隔世。 朴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抱歉。” 他按着口袋的手无意识抓紧了些,又道:“节哀。” 何安已经听够了干巴巴的安慰,为了不让朴凡尴尬,他朝他笑笑岔开话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呃……” 朴凡向来是伶牙俐齿的,今天却总是支支吾吾,何安担忧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朴凡下定决心,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表,“这个,我不能收。” 那是他外公最喜欢的表。 它重新被塞回何安手里。何安一瞬间不敢呼吸,怕稍微动一动就要崩溃失措。朴凡还在解释什么,何安并没有注意听,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憋得面色发白,才勉强道:“谢谢……我当时也没有考虑周到,抱歉……” 朴凡张了张口,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对坐着安静了好一会儿,等护士进来换了吊瓶,何安终于平复心情,闲聊地问:“小常的面试怎么样?” 朴凡没料到何安会问起那个他只见过两面的小男孩,像被看穿了什么似的,他脸颊微红地说:“他其实是去参加个唱歌的选秀节目,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才说是面试的。目前成绩还不错,华东区排名前二十了。” 何安点点头说:“嗯,他挺好的。不过年纪也蛮小的吧?”看着跟阮又春差不多大。 朴凡的脸又红了一度,抓抓脑袋说:“二十出头。”答完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说:“你别想歪了,我们俩现在可没什么关系。” 何安明显是不信的,含笑看着他,看得朴凡又说:“好吧。我正在喜欢他。” 这个说法挺奇怪的,不过何安听得懂他是什么意思。 朴凡撇嘴说:“小孩子家家的,花样多得很。” 那也得你愿意,他才能翻出花样来啊。这话何安没说出口,情侣之间的暧昧默契不需要外人去点破。 他表现出一点困意,朴凡便告辞了。 何安侧躺着缩在被子里,他并未睡下,睁着一双眼睛空洞地盯着窗帘一角。他一下一下摩挲着表盘。 李如灏隔了会儿复又进来,一脚跪在床上,俯身亲吻何安的耳垂。他压根儿就没离开过,光明正大地杵在门口偷听。 “我待会儿去办出院手续,咱们今晚就回家。” 何安回头怪异地瞧他,“不管我和朴凡有没有分手,我跟你之间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李如灏吻了吻他的眼皮,“我知道。但我依然很高兴。” 何安叹了口气,推开他坐起身。他盘着腿,郑重地盯着李如灏,“我们谈谈吧。关于吴昊宇,你的情人们,你的事业、理想、追求、人生态度,还有孩子,我们的长辈,这些所有的人和事,无论是分手前还是分手后,我们都没有谈过。也许我们应该谈一谈。但不是今天,过两天,好吗?我们都回去想一想,然后好好聊聊,坦诚地聊聊。” 这些避而不谈的问题都是横在何安面前的绊脚石,他无法靠自己的推测和猜想将它们一块块搬开前行。所以他停滞不前,错失了可能的爱情和诚挚的友谊,把至亲的关爱当做虚无的铠甲。 何安选择逃避,因为他知道自己在乎,在乎每一个问题的答案,在乎到无法承受那些答案。那么,如果让这些悬在头顶的剑落下来,他是不是可以真正过自己的生活。 第52章 第52章 与何安的心情不同,李如灏这两天是在仿佛准备一场生死攸关的考试,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给自己放了个假,整日坐在向阳的单人沙发上发呆。至少在李可骆眼里爸爸不上班也不陪他玩,每天都在傻兮兮地发呆。 李如灏想了很多,每一个答案都心惊胆战。他回到了从前揣摩电影角色的状态,每一个人、每一幕景都要细细地思考,怎么样最能挽留何安的心,怎么样最能证明自己的心。 他想要证明他的心意,让何安重新对他交付信任,相信他是值得继续爱的人。他要解释自己的行为,解释行为的动机,这太难了。 李如灏从来都是随心而动,没有理由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59 ,没有方向。 他怀着惴惴的心赴约了,地点是李如灏定的,就在棒couple!——他们大学时代经常聚餐的烤肉店,不过现在改了,霓虹灯牌已经变成了陈生粥铺,看着还挺高档的。 何安术后仍要细心将养,这地方既有回忆又能照顾到他的身体,李如灏在网上搜大学城的餐厅时立马就决定了。可到了现场李如灏又刹那间后悔选了这个地方,兆头不太好。他明明是打算跟何安来怀旧的,如今倒变成物是人非的意味。 粥铺就在大学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上,不过最近正值期末,出来浪的学生们不多。 店内的装潢也变过了,不过他们依然能坐到从前的靠窗专座。还在读大学那会儿他们常常成群结队地来,在老板夫妇面前混了个脸熟,老板特意在靠窗的角落摆了适合六至八人用餐的长条桌和卡座,这原本是摆在店中央的。 那时汪若明和陶滔的关系还算亲近,林错跟奚岳岑也不是孩子的爹,李如灏与何安尚且爱得如胶似漆,范深永远是缺席的话题主角。 那时候很美,是回不去的伊甸园。 何安还带着点骄纵的小脾性,烤好的鸡翅放凉了不吃、烤过头了不吃、酱放错了不吃、不是李如灏烤的不吃,林林总总,看得汪若明直呼辣眼睛。李如灏偏偏宠溺爱护他,被他抹了番茄酱的嘴巴“吧唧”亲在脸颊上也不恼,反而温温柔柔地给他擦嘴。 是着魔了吧。后来何安总不敢相信他也有过这样幼稚孩子气的时候。 下了车,何安没有直接进去。周围的建筑和建设也翻新过了,早不是他们在时的模样。夜晚整条街闪着各色灯牌,规整又热闹。情侣或朋友扎堆来来往往,也有独自听歌的学生慢悠悠地散步。对街的两家水果店居然还在,仍然牟足了劲抢对方生意,吵吵闹闹的。 何安又看了眼陈生粥铺的招牌,拉紧了领口进去。 故地重游,叫何安知道了他依然非常非常喜欢李如灏。喜欢那个曾经会趴在床头一本正经说爱他的李如灏,喜欢事无巨靡依赖爱人的自己,喜欢从前糯糯的爱情。 但他们都不在了。 就像离异多年的夫妻再聚首,孩子是永恒的话题。 “小朋友明天去泽西公园写生,幼儿园组织的活动,今天一整天都兴奋地不得了,我不敢告诉他晚上跟你出来吃饭,不然他一准要跟着来……” 大堂里灯光敞亮,李如灏慢慢搅着骨瓷碗里冒着腾腾热气的海鲜粥,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带笑,和煦温柔,倒像是平日里一时兴起和爱人外出用晚餐,聊聊孩子和家长里短。李可骆虽然被教地乖巧懂事,但在家里依然是个小淘气,成日窜上窜下跟个泼皮猴一般。李如灏讲起这个小坏蛋干的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儿,半是骄傲半是无奈。 何安想,孩子果真让他改变了很多。 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 李如灏闻言意有所指地说道:“小孩儿一天一个样,想着法地折腾,家长又不能打不能骂,好好地跟他讲道理吧,他左耳进右耳出。我跟他都是在学习,他学长大,我学当爸。累是累点,不过每天都过得很有趣。” 何安几乎能想象到那副场景,脸上渐渐带出一丝柔和。 李如灏说:“他本来应该跟你一起过暑假的,这次事出突然,我妈也没心思带他玩,他就一直惦记着你。” “过段时间吧。我准备月底回巷岛,到时候接他过去住一个月回来正好上学。” 李如灏脱口问:“你还要回巷岛?”问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太多余,何安这几年的根基在巷岛,不论以后做什么打算,他都是要先回去的。 何安倒是耐心地答了:“公司落下的事太多,不回不行。” 李如灏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何安注视着李如灏的眼睛,认真地答道:“可能会去邻市,也可能会来东川开大区会议。但我想应该不会回来。” 李如灏一时忘了问为什么,也忘了劝说。他垮下肩膀,受伤地看着何安,眼里映着破碎的灯光。 何安说:“对你来说,一切都只不过是在体验新鲜罢了。玩腻了游戏人间随心所欲,就会渴望另外一种生活,抚养孩子回归家庭也好,浪子回头痴情守候也罢,李如灏,我陪不了你。” 李如灏道:“这一次,是我想陪你……” 何安不在意他在说什么,继续说道:“名人圈里貌合神离各过各的比比皆是,你可能看惯了无所谓,但我从始至终都不喜欢。知道我为什么忍你吗?我总想着你玩够了就会收心,不再追求新鲜刺激,而是学会沉淀。我爱你。爱你的才华傲气,也爱你的不完美。” 何安呼出一口气——他终于说出来了。 “但我更不能接受你不爱我。” 李如灏反驳道:“我没有不爱你……” 何安冷笑:“比对吴昊宇的感情少,对吗。” 李如灏沉默了,何安抱着胸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爱过他。可能有吧,最开始的时候年轻气盛,有过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后来越接触越不敢触碰,不敢着不敢着,也就忘了。” 高中时代李如灏最热烈的爱慕过去之后,何安再也没有听他提起过对于吴昊宇的情感,原来也像用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在呵护一朵娇花。 李如灏双手虚虚抱拳摆在桌上,极力让何安相信他的话,“只是这样而已,年少的悸动罢了。我承认有过念念不忘,但我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确实一心一意。” 何安觉得好笑极了,不禁提高了声音道:“一心一意?李如灏,前尘不谈,就从你那天说会改开始算起,你每天带着孩子就是为了让他叫吴昊宇爸爸的?跟老情人幽会差点连孩子都丢了,你这就叫做一心一意,哈哈哈。你当我傻的?” 拳头紧了松,松了紧。何安悲哀地发现自己在对面这个人面前还是那么容易激动失控。 “你什么时候不肯回头,偏偏我说要孩子了才假惺惺地说要改。你是真的对我‘一心一意’吗!你是因为孩子才想要安于家室。” “我爱你。我单方面地爱你,所以我愿意忍让,但是不能有任何人分享你对我的感情,哪怕它只有一点点。任何人,包括该死的吴昊宇,那些奇奇怪怪的陌生人,甚至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哪怕有一件,那么小小的一件事,你后来还愿意只因为我一个人做,我都会坚持下去。” 因此他会离开,会决绝地不回头。没有谁再属于他了,李如灏的心不属于,李如灏的身体不属于,最后连李如灏的孩子也不属于。 这太折磨了。 身边的桌子又翻了两台人,李如灏始终没有再开口。何安疲惫地闭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60 了会眼,哑声说:“说点什么吧,不管什么,我想听。” 李如灏这才抬头贪婪地看他。短短的十来分钟,他脑袋里闪过无数念头,最为强烈的一个声音告诉他,放何安走吧,他在你面前摔了那么多次,应该有个更好更值得的人爱他。 这个声音几乎要让他妥协的同时,李如灏开小差地想到上个月李可骆从他头顶心上揪下的一根极短的白发——他们都已经不年轻了,如果能有更好的人,为什么何安仍然迥然一身? “我年轻时候的想法确实伤害了你,我承认。但是我说我会改,也是认真的。一开始的确带了点想给孩子一个稳定环境的成分在里面,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其实每天和你一起照顾孩子,早上各自出门工作,晚上回来还能聚首,一起煮晚餐或者叫外卖,天气好就出去散步,刮风下雨就看看电影哄孩子睡觉,再泡个澡一起抱着睡觉,这种生活才是我最想要的安稳。” 就像他们的大学时代,温情且黏腻。后来初出社会,野心勃勃,便再也没有机会和精力去体会了。 “至于吴昊宇和顾煜,安安,我向你道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低估了他们的存在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对此没有辩解。对不起。” 何安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听到想要的解释,他感觉自己的胃几乎要烧起来,惊慌地拿起车钥匙起身,“我要走了。” 李如灏站起来拉住他,不小心打翻了碗中的汤勺。两个服务生看过来,但都没有靠近。 “安安,我不求你回头,也不求你原谅我。五年了,我尊重你的选择,忍着不去打扰你。这一次,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学,会改,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爱人。” 第53章 第53章 隆冬将至。 何安挂断与母亲的通话,懒懒歪躺在沙发上。脚边还摆着一台笔记本,上面是回复到一半的工作邮件。十二月初何舒华带着何外婆去了国外小乡村修养,外婆精神状况好了很多。距离外公辞世约有半年,悲伤与哀思虽犹在,也渐渐地弱了。无论接不接受,逝者已去。 何舒华前不久才知道何安那阵子居然住过院,虽然是小手术,但对于自己儿子病了却不告诉她这事儿,何舒华非常生气,刚刚还念叨了他一阵子。何外婆也跟着帮腔,看着他最爱的两个女人从数落到关心,何安心中熨帖极了,丝毫没有成年男人被唠叨的羞愤感。 何外婆还向他问到了李如灏。既然住院的事知道了,那是谁在住院期间照顾何安,她们自然也知晓了。何外婆当他们和好了。何安一时编不出什么话来,还是何舒华帮忙解的围。 任管家敲了敲小厅的门,唤起何安的注意,随后进来给何安盖了条加厚的毛毯。 何安摸着厚实的面,问:“什么时候买的?摸起来好舒服。” 任管家低声答:“李先生前天送来的。” 何安默然。半晌才说:“这么晚了,任叔你也早点去睡吧,我回个邮件也回房了。” 任管家应声出去,带上了小厅的玻璃门。 半年前不欢而散后何安就回了巷岛。 何安从小就很有主见,而且果断,下了决定就不回头。这一回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走,在他的预想中,李如灏与他两人,从此陌路就好。 那天之后的一整天何安内心都非常平静,原先潜藏在心湖下的挣扎也散了。对于这一段失败的感情,他不想再去分析,不想再追求,也不会再回避。他甚至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或许是要孤独终老了,但这也惊不起一点波澜。 何安抽空去了一趟寺庙,在蒲团上坐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圆月当空。僧人委婉提醒他更深露重时,曾有一秒,何安想留下来。 但他没有。 李如灏显然跟他想的不一样,何安开始想不通他的坚持。李如灏的事业重心在东川,却隔三差五跑来巷岛敲他家的门。任管家按何安的吩咐回绝李如灏,几次不得见后他学了乖,半个月带李可骆来一回。何安总不会不让李可骆进门的,只不过李如灏还是没能进去。 后来何安怕两头跑对小朋友不好,只好放李如灏进来,让他别成日带着小骆飞来飞去,有空不如带他多出去玩。李可骆嘴甜,一口一个“想papa”,何安便答应他一个月去东川看他一次。李如灏自知有错,也让步说每两个月带儿子来巷岛玩一回。 谁想李如灏还是没消停,来得更勤了,上回说小骆给何安画了画,这次说小骆想要留在papa家里的维尼小熊。 何安见他一次就骂他一次有病,李如灏也不反驳,笑眯眯地趴在楼下窗户上看他。何安又说他无耻,为了一己私欲利用小孩等等等等。李如灏发短信说:你这话说的不对,咱们俩算是离异家庭,一切要以孩子的成长为先,两份父爱一份都不能少。 有时候李如灏是匆匆地来,往门缝下面塞一封薄薄的信,然后匆匆地走。何安大约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他从来不看,连同那些从不同时间、不同地点收到的来自同一人的信件一起丢在杂物间里。 有病。他想。 不过骂地多了,何安心情渐渐地又有了波动,常有神清气爽之感。看李如灏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着四六地乱飞也慢慢看出些有趣来。 不知道是时间久了,还是生活平添一些其他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何安梦见外公的频率越来越低。 何外公走后的那三个月里何安常常梦到他。外公在各种场景里同他说话,梦中的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望着老人,仿佛自己才是透明的那一个。何舒华说他是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 有时中午何安走出办公室下楼买一杯咖啡,路过一个只有零星几人的公交站台,看他们一步踏上车,刷了公交卡,然后巡着座位坐下,再等车开走。明明是很阳光的正午,他的心情却低落下来,想,或许外公年轻时也过着这样的生活,忙碌安适,可惜他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最近的一次,何安梦见外公忽然从病床上身形矫健地坐起来,哈哈笑道:“乖孙,其实我根本没有走。” 何安初初时想过很多,想外公的从前,想外公在哪,直到他习惯不再去想。 何安专心回复好邮件,看完几张报表,继而给几位助理和秘书发送了预备考察的邮件,决定一月开始巡查各大区的运营状况。 办完公已经是凌晨一点,何安毫无困意,随手翻开一本书想助眠结果,看了几行就开始走神。明明故人皆远去,尘埃已落定。思绪翻飞,却都绕不过一个人。 何安沙发上坐坐,床上躺躺,突然无比烦躁,换上外套出门。 他踱步去了附近一家比较清净的gay吧,小酌几杯,旁边忽然坐下一个不请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61 自然的大男生。穿着高腰紧身皮裤,脸上却含羞带怯,他小心翼翼地替他倒上一杯酒。何安鬼使神差地喝了,喝完不禁苦涩地想道:他要是也能一夜情多好。 那个男生正想说话,何安冰冰地说:“抱歉,我对你没兴趣。” 男生想再努力一把,对上何安的臭脸就退缩了,他故作镇定地凑上来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香吻,而后遗憾地走了。 即便没有欲求,被帅哥献吻依然给何安带来一丝愉悦,他目送男生远去,收回视线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安闭了闭眼,眯起眼睛再次看去,果然没看错。 那人见自己被发现了,老老实实走向他。 何安蹙眉不悦道:“你跟踪我?!” 李如灏点了一杯冰水,摸摸鼻梁不好意思地说:“下午的时候新戏杀青了。我实在太想你,所以过来了……在你家对面坐了一会儿,看你一个人出来有点不放心,所以来跟过来的。” 何安酒劲上头,啪地重重放下酒杯,恶狠狠地说:“你别老跟着我!别缠我!” 李如灏嚅忍道:“我也想啊……想试着放弃,但是我做不到。” 凌晨两点,昏暗的酒吧内几人对饮、几人调情。何安睨眼看李如灏,看他满脸深情款款,看得叫人痛彻心扉。 他唇角一勾,忍不住伸手轻轻扇了李如灏一巴掌。 力道不重,但李如灏有点懵。接着何安暴起,一拳揍在他柔软的腹部,李如灏一个趔趄跌出卡座。 他终于反应过来何安是在揍他了。 李如灏没有还手,何安也没有手软。 吧台后边昏昏欲睡的服务生被这边的动静吓得心脏猛跳了几下,他在这儿干了一年多,从来没见过打架滋事的,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报|警,然后跑上二楼叫老板。老板裹着睡袍跑下来一看,被打的他在电视和杂志上见过,打人的算得上半个朋友。 他叫着“误会!误会!”上去拉架。何安撒酒疯,力气比老板大。老板拉了几下没拉开反而挨了他返肘一击,正使眼色让服务生一起上,就听见外面呜呜的警|笛。 大半夜的,一行几人都被警|车拉走了。 几个旁观的,还有老板和服务生都录完口供走了,小徐助理才堪堪领着律师奔到警|察|局。受害者坚称是朋友打闹,又有律师周旋,警|方也没法子,只好放人。 有位值班警|花是李如灏的影迷,不动声色地把他拉到一边,叫他不要怕,该起诉就起诉,警|方会保护他的。 李如灏低估:“我就乐意挨心上人两下揍。” 警花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李如灏摆摆手跟上踏出大门的何安,“没事,我们真的是朋友,多谢您了。” 这么来回一折腾,何安酒劲全过了。他那时也说不上醉,顶多是“随心而动”罢了。 把人揍了也不好意思丢他一人在这儿,何安让小徐捎上李如灏一起,先去趟医院。 李如灏靠近了何安,强硬地握住他的手,暖暖地笑道:“我没事儿,不用去医院,先回家吧。累了一晚上回去好好睡会儿。” 小徐带着询问的视线在后视镜中与何安对上,何安说:“去医院。” 然后看向车窗外,话却是对着李如灏说的,“你要嫌没挨够打我就再揍你一顿。” 李如灏脸皮厚,“你打地开心就好,你开心了我也开心。” 何安想挣开手,未果。回头看向李如灏,他想说:你怎么那么贱。 何安蠕动着嘴唇,始终说不出口。 最最失望气愤的时候他骂过也打过,但从来没有对李如灏说过一个粗俗的字眼,何安不是能说出那些词的人,李如灏也不是应该被这些词对待的人。 错过了时机,李如灏便一路牵着何安的手到医院,然后回家。 第54章 第54章 李如灏被任管家安排在底楼客卧歇息,何安径自回卧室,满身酒臭地躺在沙发上。还没躺上几分钟,私人手机和工作手机便先后闹起来——分别是李微夕和徐助理。 这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何安蹙眉,先接了李微夕的电话,徐助理见电话没人接,改换短信。 电话一接通,李微夕在那儿劈头就问:“李如灏上你那儿去了?” 短信来得也快:老板,网上爆您和李导在gay吧打架。 何安扫一眼短信,对着电话说:“是在我这。哪家拍的?价钱谈过吗?” 李微夕知道他知道了,省的浪费口舌,“要能谈就好了,巷岛的狗仔你还不知道么。要是买的下来我还会浪费时间来跟你打电话?” 何安跟李微夕前些年跟康中传媒合作的生意推进地不错,再加上李家的存在,有点渊源和眼力的媒体一般不会与他们交恶。可巷岛局势又另当别论,想插手也难。 何安说:“你别管了,我来想办法。” 李微夕急的团团转,“你有办法?” 巷岛狗仔毒得很,想也知道肯定有后招,就是不知道他们手里到底有多少真凭实据。李如灏的性向从来都是纸包不住火,工作室和李家人一直都有他被曝光性取向的心理准备。可什么时候出柜,用什么方式出柜才是问题,贸贸然“被出柜”绝对是最不理想的方法,主动权全在别人手里了。 相比之下何安出乎意料地冷静,他不急不缓地安抚李微夕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急什么。你我保了他这么多年,这一回自然也不会让他的形象倒塌。” 直到楼下的当事人得知这个消息,李如灏团队都没有公开做出任何回应。巷岛狗仔集体迎来了属于他们的圣诞节,几大集团争相爆料。 其中炒的最火的就是李如灏与巷岛某男性富商的狗血恋情,潜|规|则、包|养、三 角|恋、出|轨等等关键词轮着上。何安的名字虽然没有被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可诸多细节暴露无遗,就连三十年的家变也被扯出来说道一把。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何安端着一杯茶,坐在庭院里静静地等。文凯出面联系过对方,结果对方一会儿漫天要价,一会儿软硬不吃,很是棘手。 李如灏走出来,坐在庭院的石阶上。何安刚通完电话,正欲进去让任管家准备车辆。李如灏拉住路过的何安的手,问:“去哪儿?” “喝茶。” 李如灏抬头仰视着何安,“别去了。” 何安挣开手,反问他:“为什么不去?我一个人身陷丑闻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展家再一次被全天下拿做茶余饭后的笑话谈资吗?” 李如灏紧紧握着何安发汗的手,借力顺势站起来,虚虚环住他的腰,一手抚着他发青的眼下,说:“你别急,我不会让你,让展家为难的。” 何安不解地看他。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三十岁开始凋谢 作者:谟八格 分卷阅读62 李如灏微笑着说:“你看你,一夜没休息,赶紧去睡会儿。我会处理好的,嗯?” 温热的手掌贴在何安微凉的脸颊上,烫地他心头一跳。 何安一着急,手情不自禁覆在李如灏的手上。“这世道,黑的说成白的,白的抹成黑的,这种事多了去了。我们只要耐住性子,最后发一封声明和律师信就够了。文凯早就请好了水军,现在不急着洗,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出道十几年,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不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吗,这次也一样。” 李如灏听他说话,知道他原先说的居然是气话,笑意便渐渐淡了。喉头滚过许许多多的话,却只说:“我做错了很多事。” 他眼里透着很多伤。明明是他先伤了何安的心,到头来却像是何安把他抛弃了似的。 意识到这种窘境的何安仿佛这才真正被李如灏掐住了喉咙,窒息着通向死亡。他花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力气,想要逃脱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寻找除了李如灏以外的爱情。到头来却仍然是那个被李如灏挡在身后说“我弟弟是个小天使”的何安,仍然是那个青春期冷漠压抑、仰望着仰望着就喜欢上李如灏喜欢的人的何安;仍然是那个想要撒娇却被迫成熟的何安。 同他的爱意一样不肯改变。 何安忍不住吻上李如灏的唇角。 他的内心沮丧到了极致,甚至于流泪。褪去暴力之后,何安想哭。 “那以后别再做错了。” 他想要做一个决绝的人,最后还是活成了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分卷阅读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