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边的草丛中》 正文 第 1 章 在路边的草丛中 作者:一夜暴富哇 第 1 章 《在路边的草丛中》作者:一夜暴富哇 文案 乡村爱情故事,明人不说暗话:铁打的BE。 讲一个发生在粘腻夏日的故事,住在关帝庙的小混混爱上了村长家的傻儿子,这个故事只有小毛知道。 其实我觉得不存在攻受的......因为很清水很清水,真.纯爱。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乡村爱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满,陈坊 ┃ 配角:bcefg ┃ 其它: ☆、第一章 “哥哥!”陈坊右手抓着从路边采来的狗尾巴草,左臂九十度地摆来摆去,冲小满喊道,他抬着下巴,大咧着嘴乐。 小满不为所动,插着兜慢悠悠走,他眯着眼看陈坊,眼见一只飞虫往他大张着的嘴里飞,虫子闯入黑洞,陈坊皱着眉砸吧了几下,大约是尝出不对,哭丧着脸原地蹦哒起来,“呸呸呸”地又吐又呕。 小满哈哈大笑,嘀咕了句:“傻子。” 见小满走近,陈坊更委屈:“小满哥哥......” 小满在他脑袋上一拍,说:“傻子。” 陈坊瘪嘴,脸皱成一团,快要哭出来:“我不是傻子!” “傻子。” “我不是!” “傻子。” “我不是!” 陈坊越吼声音越大,吼的脸红脖子粗,白白净净的漂亮脸蛋上是他这个年纪根本不会有的幼稚表情。 小满看他这样子越发好笑,接着逗他:“傻子。” 陈坊捏紧拳头,挤着眼睛,一跺脚仰天长啸:“我——不——是——!” “是”音还没拖半秒,他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咳的惊天动地,肺都快给他咳出来。 小满终于生出些怜悯之心,一边笑一边给他拍背,说:“除了“我不是”你还会说别的吗?” 陈坊气顺了,盯着小满认真思考他的问题,过了半晌也没个结果,大概是连问题都没听懂的。他眯起眼,笑得灿烂,甜甜地叫了句:“小满哥哥。” 小满愣了愣,搂过他的肩膀,说:“走吧,送你回学校。” 陈坊听懂了“学校”两字,撅着嘴又要喊,小满抢在他前头,一巴掌捂在他嘴上:“再喊我就不陪你玩了。” 陈坊扯开他的手,小声说:“我不喊。” “那走。” 陈坊笑,用力点头,他已经忘了小满说是要回学校的。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狗尾巴草,举起右手:“哥哥你看......”发现狗尾巴草秃了,他连忙缩回手,嘟嘟囔囔:“刚才还好漂亮的。” 小满说:“明天带你摘个更漂亮的。” 陈坊又开心了起来。 到了学校铁栅栏边,小满拖着他往上爬,陈坊翻过去,落地,双手抓着铁丝网,瞪着亮晶晶的眼睛说:“哥哥你过来呀。” 小满冲他笑,心想真是个傻子,不知道翻过多少次铁栅栏,还是记不住,每次都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他骗回学校。小满侧着身走,陈坊跟个螃蟹似的趴在铁栅栏上跟着他,不知疲倦地说:“哥哥,你快过来呀。” 小满不理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保安,吼了一声,保安闻声往他们这边看,喊上另一个人一起跑过来,两个人一人抓住陈坊的一只胳膊,把他往后拖。陈坊瘦,挣不脱,只能疯狂踢踏着双腿,一声声叫着“小满哥哥”。 小满看他一眼,转过身,抬手挥了挥,轻声说:“明天见。” 陈坊当然听不见,更像是小满说给自己听的。 小满是罗沙村的小混混,没工作,游手好闲,没钱了就去市里的工地上搬几天砖,累了就回来,如果连砖都不想搬,那就堵在村高中门口,逮着学生混子要钱。村高中高三有个老大,帮派拉得大,一头白毛,人高马大,浑身没用的肌肉,人称毛哥。 他觉得小满抢了他的生财之路,去和他干架,毛哥讲道义,一对一地打,不让小弟上手,没多久被小满打趴下,厚厚一团瘫在地上。毛哥坚强,不卑不亢地爬起来,一帮小弟围上来给他掸土,冲小满龇牙咧嘴。 毛哥原地一声吼,骂小弟不懂事,扶着被打肿的脸给小满鞠躬:“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大哥!” 一帮小弟跟着喊:“大哥!大哥!” 小满潇洒,不屑地摆手:“别整这套。” 他摊手,毛哥没反应过来,小满不耐烦地抖抖,毛哥终于明白,把一叠票子拍到他手上。 小满点了点,估摸着够自己花几天了,说:“钱我收了,哥不许叫。” 毛哥说着“是,是”,点头哈腰。 小满把钱塞进裤兜里,问:“怎么称呼?” 毛哥想了想:“您叫我小毛就行。” 小满摇头:“我养的那流浪猫叫小毛,”他的目光停在他的一头白发上,说,“我看小白挺好,就叫你小白吧。” 毛哥一愣,说:“您觉得好就行。” 从此专门晒得比古天乐还黑的毛哥有了个小白的奇怪名号。 虽然小满不认,但毛哥在心里拜了这个大哥,一心想要孝敬他老人家,琢磨半天,把自己最悠久的据点送给了他——位于村高中西边五十米处一片长满了狗尾巴草的草地。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在路边的草丛中 作者:一夜暴富哇 第 2 章 小满背着手在草地上视察,毛哥忐忑地跟着,生怕他不满意。小满踢了踢梗在脚边的混凝土管子,说:“给小毛睡觉挺好。” 毛哥以为“小毛”说的是自己,刚想说“满哥真幽默,我这么大块头哪能躺得进去呢”,就意识到小满口中的小毛是他养的那只白毛流浪猫。这块路边的草地小满算是收下了,从此成为了小毛的卧室。 一天傍晚,一人一猫往草地走,忽然传来一阵阵呼喊声,村子里没路灯,小满看不清,又走了一阵,分辨出那呼喊声就来自那片草地的方向。小满把小毛往混凝土管子里一扔,走近了呼喊声的源头。天很黑,那群人没注意到他,小满倚着树看。 一个男孩蜷缩在地上,抱着头,跟小猫似的叫唤着:“别打我,别打我......” 另外两个男孩笑地夸张,轮流往他身上踢,骂骂咧咧。 “个傻子还好意思上高中。” “就凭你爹是村长,我们今天还就打你了,告诉你爸爸去啊!” 两个男孩尖声利嗓,笑地停不下来。 “还告诉他爸爸呢,他连咱们是谁都记不住。” “傻`逼!” “臭傻子!赶紧滚!” “打死你是为民除害!” 躺在地上的男孩说的话变了:“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他声音越来越微弱,像只奄奄一息的小猫,这让小满想到第一次见到小毛时,它躺在路边“喵喵”地叫,等人来救它。 “唉,别欺负人啊。”小满站直了身体说道。 他觉得救一只也是救,救两只也是救,所以他决定拯救眼前这只可怜的小猫。 俩男孩停了脚,往后挪了几步:“你谁啊?” 小满把啤酒瓶往树干上一砸,慢悠悠靠近他们,笑着说:“我是你大爷。”说着抡起胳膊要往他们身上戳。 两个男孩大惊,嘴上骂着街,腿上跑得飞快。 小满扔了瓶子,扯了扯裤腿蹲了下来,歪着头问:“你是村长家那个小傻子?” 罗沙村的人都知道,陈村长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是媳妇四十岁的时候好不容易怀上的,生出来一家人开心极了,是个顶漂亮的娃娃,陈村长大办了三天宴席来庆祝小儿子的出生。 隔壁老李家的儿子和村长小儿子前后脚出生,人家小孩七、八个月就学会咿咿呀呀叫爹妈的时候,陈家小儿子还不会说话。陈村长不急,老辈都说说话晚的娃娃聪明。小儿子长到快两岁,终于开始说话,可是看起来呆头呆脑,叫他也不理,经常瞪着他漂亮的大眼睛愣愣地看人,到了五六岁还是说不好完整句子。从此村子里传开了,陈村长家的小儿子是个傻子。 村子里不只这一个傻孩子,可是像陈家小儿子这么漂亮的傻子是头一个。陈坊长得白净极,一双眼最是漂亮,双眼皮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愚,眼神干净澄澈到一尘不染。黑夜里更是动人,氤氲温柔的光亮,像两盏小夜灯,不怎么亮堂,却让人心安。 黑夜带来未知,未知创造恐惧,傻子的双眼竟能让人鼓起勇气。至纯才是黑暗的克星。 “说话啊,你是不是陈家的小傻子?”小满捏起“小猫”的脸,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蓄满了泪,更是亮晶晶。小满一愣,低声嘀咕一句,“长得还真漂亮。” “我不是傻子......”陈坊说。 小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混凝土管子跑出来,窜到陈坊身边,脑袋凑到他脸上,一下下舔着,陈坊受了抚慰,哇哇哭了出来。 小满乐了,自己救的两只小可怜在这惺惺相惜上了。他把小毛拎到一边,挠挠它的下巴,说:“睡觉去吧。” 小毛跑远,陈坊还躺在地上抽噎,一遍一遍地念叨:“我不是傻子......” 小满拉起他的手,想把他拽起来:“走吧,我带你回家。” 陈坊吓坏了,浑身无力,成了滩软趴趴的泥,小满叹了口气,暗叹自己菩萨心肠,救“猫”救到底,于是半蹲下来,把他拽到自己背上。 走了一阵,陈坊大概也觉出这是个好人,胳膊紧紧圈住小满的脖子,双腿也夹紧了些。 小满耳边冷不听传来一声小猫叫:“哥哥......”气息吐在他耳廓,鼻音重,又软又糯。 小满自得,往上颠了颠陈坊,吹起口哨来。 ☆、第二章 小满把陈坊卸到地上,扣了几下门,站在不远处看着。门开了,出来个穿丝绸吊带睡衣的女孩,看见蹲在地上的人,回头大喊:“妈,陈坊回来了!” 里面跑出来个女人,先是掐女孩大臂:“叫你别穿成这个样子!”然后两人才合力把陈坊拖了进去。 小满满意地揣着裤兜走了,回家睡觉去。 他没有自己的房子,从记事起就睡在村中的关帝庙里。罗沙村是个古村,有些历史,古时候村里人都经商,商贾信关帝,于是从关帝阁请回关公,建起关帝庙。关公显圣护民,是村里人的道德楷模,关帝庙被村民打扫地干干净净,关帝圣像英勇威武。后来到了□□时期,庙门前的一对石狮子被砸得面目全非,里面也被毁了七七八八,再无往日辉煌。 小满摸了摸只剩底座的石狮子,没人修整过的石头断面特别硌手,他摸多了倒也习惯。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也许更早,从村里不再有人经商就开始了,没人再踏进罗沙村的关帝庙,于是这里常年空着,成了小满的家。他住得倒也舒服,主殿外墙有两尺厚,保温效果不错,冬暖夏凉。 小满躺在地上,挺凉爽,搭上条不知道从哪扯下来的破布,他抬眼望了望落满灰的关帝圣象,找了个舒服姿势睡着了,这晚睡得格外香,大概因为做了好事一桩。只是小满没想到,自己发善心随手救的小猫从此以后就缠上自己了,赖都赖不掉。 毛哥孝敬的钱没花完,小满不用搬砖,所以白天闲着没事干就到草丛里的混凝土管子上坐着。树荫遮着也不晒,他叼着狗尾巴草,眯眼看小毛晒太阳。小毛快睡着的时候他就用狗尾巴草去戳它的小脸,小毛闭着眼用爪子拍,不耐烦地“喵”一声,又睡过去,小满不要脸,不厌其烦地欺负一只猫,一上午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草地离学校近,一到中午就吵闹起来,学生乌泱泱往外涌,学生有本村的也有隔壁村的,住在罗沙村的都会回家吃午饭。 小满拍拍裤子站起来,打算吃了午饭回家睡个午觉,等下午安静了再来。 “哥哥!” 小满觉得声音有些熟,回头去看,想起来自己除了小白没有认识的高中生,那个壮汉也不会管自己叫哥哥,于是他慢悠悠接着往前走。 可是喊“哥哥”的声音不断,还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大声,直到一个活物扑到小满身上,小满才一个趔趄被迫停住脚步,低头一看,是陈家傻儿子扒到自己胳膊上了。 知了聒噪地叫,他傻兮兮地笑,小满微怔,扯开他,陈坊又要扑上来,小满拿指尖指着他的鼻子:“离远点。” 陈坊瘪嘴要哭,小满说:“不许哭。” 他憋得小脸皱成包子,脸颊通红,小满忍不住笑出声,陈坊被他感染,不想哭了,也开始笑。 小满说:“别跟着我,回家吃饭去。”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在路边的草丛中 作者:一夜暴富哇 第 3 章 陈坊拽他的手:“哥哥一起吃。” 小满去掰他的手,眼见傻子又要哭,他屈服了,放下手,心里默念,这是个傻子,不能讲道理,没法来硬的,弄急了只知道哭,烦都烦死了。于是为了避免自己被烦死,他由着陈坊拉自己走。 到了村长家,陈坊推门要进去,小满觉得自己该走了,于是抽手。门被打开,村长媳妇看到小满,一个箭步上前拉回自己的儿子,把小满当瘟疫一样提防,咣当关上了门。 小满习惯了,没什么表情转身要走,听到里头女人的喊叫:“以后离那个人远一点听到没有,他是坏人。”接着是突然爆发的哇哇大哭声。 小满第一次没有回家睡午觉,他在混凝土管子上坐了一中午。 一点多学生陆续返校,陈坊也回来了,他冲小满跑来,把手里攥着的馒头塞到他手里:“哥哥吃。” 小满看了眼被捏得皱巴巴的馒头和小傻子亮晶晶的眼,他拿起来咬了一口,真咸,又苦又咸,因为蹭满了陈坊手里的汗。 小满一声不响把馒头吃完,眼看学校铁门就要关上,陈坊还杵在面前。他看他,又看了眼地上绕着陈坊打转的小毛,问:“喜欢上学吗?” 陈坊摇头。 小满说:“那跟着我玩吧。” 陈坊大力点头,去拉他的手。 小满挣脱,说:“跟着我可以,不许拉手。” 这天是陈坊第一次有了除爹妈姐姐之外的人陪他玩,也是第一次翘课,第一次翻学校的铁栅栏偷偷回去。 有了小满的默许,陈坊每一天中午都来找他,旷两节课再回学校。 小满说不清为什么愿意让陈坊跟着,他习惯一个人,喜欢安静,而小傻子又吵闹至极。小满想,他大概打心底里还是觉得自己可怜的,所以总是怜悯比自己还可怜的小东西,就比如小毛和陈坊,小毛喜欢跟着他,陈坊也喜欢。 ☆、第三章 毛哥对于小满默许一个傻子给他当跟班是很气愤的,于是这个壮汉因嫉妒心驱使,成了碎嘴的村妇,得着机会就在小满耳边嚼舌根,而且根本不避着当事人,反正陈坊什么都听不懂。 这天下午,陈坊坐在草地上和小毛玩,小满坐在混凝土管子上看,毛哥恭恭敬敬站在一边,嘴上不停,和知了共谱一乐章夏日聒噪曲:“满哥,您需要跟班,我来啊,这傻子算个屌毛,不符合您身份。” “我不是傻子!”陈坊对傻子二字有无比灵敏的反应机制,他扭头恶狠狠瞪毛哥,呼哧呼哧喘气,小毛和他“沆瀣一气”,听不得兄弟受委屈,竖着尖嗓叫唤起来,一人一猫俨然玩成了亲兄弟,还学会了一致对外,这给小满看乐了。 毛哥后退几步,心有余悸,接着说:“这傻......”他瞥了眼陈坊,把“子”字吞下去,改了个叫法,“这笨蛋不知道初中怎么毕业的,估计也是他的村长爹弄的,”他戳了戳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脑子有问题读什么书,我看那课本都晕。” 大概是对于学习的恐惧让毛哥突然对陈坊生出点同情心,他感叹道:“我和他前后脚出生的,一边大,他在高一,比同班的大了两三岁,老师是看在他村长爹的份上照顾他,可是没法一天到晚盯着不是?他好像老被揍,我在走廊里都看到过好几次。” 小满问:“你也欺负他?” 毛哥不屑:“不能够,满哥,我有原则,不欺负老幼病残孕。” 陈坊和小毛因为一根狗尾巴草打了起来,咿咿呀呀乱叫。 小满说:“小毛,让着点他。” 小毛委屈地“喵”了一嗓子,撒开爪子,陈坊战斗胜利,回头冲小得意地笑。 打哈欠会传染,傻子的笑也是。小满扭头看毛哥:“交给你个任务。” 毛哥大喜:“您说!保证完成。” 小满说:“在学校护着点他。” 毛哥不太乐意,可小满要求了,他得照做。 没过几天,毛哥开心了,因为出现了个男人每天早中晚接送陈坊,傻子不能在小满身边晃悠了,跟班位置自然归他。 这天中午,男人把张牙舞爪的陈坊推进去,看着大铁门关上才要离开。陈坊咣咣摇门,把脑袋从缝隙间往外挤,卡在里面出不来,两个保安拽他,他望着草地的方向号啕大哭。男人远远看小满一眼,吐了口痰。 小满盯着他,问毛哥:“你住傻子隔壁?” “对。” “认识那人吗?” 毛哥答:“他啊,傻子的大姐夫,他姐又怀上了,昨天搬回来养胎了。” 陈村长的大闺女,陈春花,喜欢读书,可是村长觉得女娃娃上学是“不务正业”、不懂规矩。勉强让她读完了初中,没过几年把她嫁到了隔壁村村书记老赵家,从此她才算走上正道,做起了女人该做的事。 陈春花的男人叫阿善,家里排行老六,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幺儿,从小被惯坏了,二十多岁也不做事情,有爹妈养,爹妈死了还有上面五个姐姐,他只有一个顶重要的任务——干媳妇,为老赵家传宗接代。 陈春花嫁过去六年,生了四个女孩,前段时间又怀了一个,找地方偷偷看性别,发现是女的就流掉了。隔了三个月,又有了,是男孩,回娘家养胎来,阿善也跟着一起来了,他闲着也是无聊,被丈母娘告知村里的流浪汉缠着陈坊不知道要干嘛,就主动担下了接送他上下学的工作。 傻子不在身边,小满就不太喜欢坐在混凝土管子上混日子了,也混不太动,时间过得慢。他每天坐到中午就走,回关帝庙呆着,下午在草地里不舒服,又黏又热,知了叫声也大,吵人。他这时候总会想起傻子,觉着他的叫喊声还是比知了的好听许多。 刚开始身边多个人嫌吵,好不容易习惯了,能忍了,人又走了,小满有些怅然若失。 在关帝庙坐到晚上,天黑了凉快点他就带着小毛出来溜达,走累了就回去睡觉。他走路的时候什么都不想,有岔口就拐,没有就直走,村子的路他都熟,怎么都能绕回家。 这天晚上走着走着到了村长家附近,他愣了愣,打算掉头,却听到拐角处有声音。 “你干嘛啊?”一个女声道。 小满听着觉得有些熟悉,又是在陈家附近,他觉得有点像那晚送陈坊回家时候开门的那个女孩。他靠在树后,看清了人,确实是她,穿着紧身的无袖衫和超短裙,挡在她前面的是护送陈坊上下学的阿善。 阿善摸她的手:“不干嘛,姐夫关心你啊。” 女孩是村长家的二女儿陈春莲。 她甩开,尖声道:“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小心我告诉我姐!” 阿善咯咯笑,像利物划过玻璃:“你讲啊,她怀孕,让我没出发泄,她妹妹给我来帮帮忙她会理解的。”说着伸手去掏她的裙子。 陈春莲猛扇他一耳光,转身要跑,阿善骂了句“臭婊`子”,扑过去要把她压到地上。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在路边的草丛中 作者:一夜暴富哇 第 4 章 陈春莲腿软,摔倒在地,低声哭起来,缩着腿和胳膊。 阿善却没得逞,他被小满拦住了,骂道:“我日,你谁......”话没说完就被小满一拳打到脸上。他要反击,可根本不是对手,小满根本不是君子,抬脚踹他的裆,他捂着命根子鬼哭狼嚎。 动静挺大,把屋子里的人吵醒了,一窝蜂跑出来好几个,包括陈坊,他除了小满谁都看不见,扑到他怀里,好多天没见想念极了,边哭边叫“小满哥哥”。 小满刚要抬手给他顺气,却被人拽开,他被村长老婆拖走,村长把在地上捂裆打滚的阿善扶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阿善恶人先告状:“这操`蛋货打我!”他鬼脑筋转得极快,冲着老丈人委屈道,“我看到他对妹妹耍流氓,过来制止还被打了!” 小满听了火冒上来,挥着拳头又要上手:“我日`你妈!” 不知什么时候跑来几个村民,合力把小满拽住了。 阿善躲过一拳,看情况已经偏向自己这边,他吐沫星子飞溅,骂骂咧咧,要不是疼得没法抬腿,他可要把小满踹废了。 陈春莲吓傻,眼前又乱哄哄一片,她张了张口:“我......”手突然被拉住,她泪盈盈地看向身边的人。陈春红扶着肚子,抿着嘴巴直勾勾盯着她,手越攥越紧。 村长老婆把陈坊关进屋子后跑了出来,一把薅住陈春莲,拖着她往里屋走,骂骂咧咧:“大晚上出来晃什么晃?”她上下打量二闺女,没眼看的样子,“你这穿的又是啥?出去卖的吗?” 陈春莲根本没听清妈妈的话,她牢牢盯着那群男人,无力反抗,只能一个劲淌眼泪。 ☆、第四章 毛哥听到动静也光着膀子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小满吓了一跳:“满哥?这,这怎么了这是?” 他爹老李也是个壮汉,对他吼:“凑什么热闹!回去睡觉去!” 毛哥满头白毛炸着,一步三回头地进去了。 小满双手被麻绳绑着,现场在村长的组织下,通过民主投票,大家一致同意把小满关到拘留室里。 所谓拘留室,是村办事处西北角的一间空屋子。罗沙村人有个不成文的共识,如果发生什么内部矛盾,基本都倾向内部解决,鲜少找警察。让村干部来主持,村民没有意见的话,把有错的一方扔进拘留室关几天,算是惩罚。 阿善对此没有异议,他裆部的疼痛感终于缓解不少,于是对着无法反抗的小满猛踹了几脚,又往他身上吐了口痰才罢休。 小满被众人拖进村办事处,扔到了拘留室的地上。 锁孔转动,门被锁上了。他能听到外面的人在毫不避讳地讨论他。 “他到底是哪家的啊?怎么连个姓都没有?” “嘿,他就是咱们村的,是之前那个住在关帝庙的老流浪汉的种。” 有人冒出一串鸭子叫般的笑声:“哦哟,牛`逼喔,流浪汉哪里搞来的女人?” “说是城里美术学院的女大学生,来咱们这画画的,夜里被那个老头搞了。老头行得很,一射就中!” 又是一阵哄笑。 讲故事的人受了莫大的鼓励,讲得更来劲:“听我妈讲,那个流浪汉把女学生关在庙里面,从早到晚看着她,在她把孩子生出来之前,村子里都没人知道这件事的呐。” 又是喝彩声:“死老头厉害嘞!” “哪里!那个女学生才厉害!把孩子生下来当天就把老头敲死自己跑了,要不是有人路过听到里头有娃娃哭,都没人发现的。” 有人阴阳怪气道:“怪不得这货乱摸女人,从他爹那里遗传的嘛!那话怎么说来着?” 有人抢答:“有其父必有其子!” “欸,不是,更洋气的那个词。” “遗传基因?” “对对对,就是遗传基因!” 一阵大笑后,有人道:“便宜他,陈家那个女娃娃看起来就好摸。” “哟,你也摸摸去啊!” “要我说,也怪不得男人摸她,那么多女人,咋地偏对她动手呢。” “是喔,你看她穿的衣服,有几块布料喔!” 一群人有说有笑,越走越远,回家睡觉去了。 小满翻了个身,脸贴在冰冰凉的水磨石地面上,对着西面那排大窗子。 抬眼能看到月亮,残的,被黑云咬掉了一口,这样形状的月亮小满望见过很多次,他每晚入睡前都会看一眼依偎在关公圣像边的月亮,却依然对它感到陌生,他们之间隔着天与地的距离。他以前喜欢到处走,村子里的人他也总是能看到,却又像从没见过面一样。 他在这间屋子里躺了两天,只吃了一顿饭,喝了一碗水。小满觉得他们倒不一定是故意饿着渴着他,只是忘了。平时都记不起他,这会又被关在这里,他消失了,谁能想得起他来,谁又没事闲的要想起他。 屋子的窗子在西面,到了下午,阳光能挤满整间屋子,小满无处可躲,只能汗流浃背,口干舌燥地正面应战。 他贴着墙面,闭着眼半睡半醒,突然听到一阵“咣当”声,他懒得睁眼,声音却不断。他皱着眉望去,是有人在敲窗户,逆着光,他又饿得头昏眼花,只能看见两个人影,倒是像在演皮影戏,矮一些的站着不动,高一些的在拍窗户。小满懒得过去,不想理,那两人却不走。他眯眯眼,猜出高个的是谁了,这么有毅力的,不可能是正常人。 小满走过去,靠着窗边坐下,看清了脸,是陈坊和陈春莲。 陈坊哭得小脸湿漉漉,鼻尖泛红,往外淌鼻水,小满听到他的喊声:“哥哥,哥哥。” 他见小满来了,脸整个吸到了玻璃上,往上喷哈气,白茫茫一片,上面映出他红泱泱的嘴唇,把小满看乐了。 小满摆摆手:“走吧。” 陈坊不理。 小满转而看向陈春莲:“带着你弟走吧。” 陈春莲咬着下唇,面色不明,半晌动了动嘴,但是声音太小,小满没听见。说完她就强行拉着陈坊离开了。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在路边的草丛中 作者:一夜暴富哇 第 5 章 两人消失在路边,小满把食指肚贴到了刚才陈坊脸的位置随便画了画,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又过了一天,小满躺在地上,迷迷茫茫间被人给拖出去了。是毛哥从他爹村支书老李那偷了钥匙,把小满弄了出来。 小满出来就出来了,倒是没人再说要把他关起来,大概因为“受害人”离开村子了。 他在关帝庙躺了两天,毛哥指使小弟给他送一日三餐,小满身体好,很快恢复如常,早上又去草地里的混凝土管子上坐着了。 送陈坊上学的从阿善变成了陈春莲,中午的时候她把陈坊搁到校门口就走,看到他冲小满跑过去也不管,愣愣盯着看一阵就离开。 毛哥跟小满说,陈家大姐跟着她男人回婆家了,因为孩子掉了,原因是孕期同房,太激烈。 注:小满看月亮那段,借鉴了村上春树《刺杀骑士团长》一书,第二章的一句话,原句是“一如一个人每天晚上都仰望空中的月亮也对月亮一无所知”。 ☆、第五章 罗沙村地处偏僻,鲜少有外乡人进出,村子里的生活也平静安逸,所以才发展出内部问题内部解决的处理机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充分贯彻了基层群众自治制度,实现了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自我监督。 然而这种平衡的维持完全依赖于村中万事必须皆在村民认知范围内。一旦出现意外就会翻车,再也扶不起来。 这天早上,和往常一样,小满带着小毛往草丛走,突然停了下来。 路边围着一群人,面色慌张刻奇。人群外边停了辆警车,真警车。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从人群中钻出来,其中一个人端着相机,两人脑袋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这里离学校很近,不少学生也在围着看,没人关心学校的铁门关上进不去怎么办,因为负责锁门的保安也凑在旁边伸脑袋。 陈坊跟着毛哥站在最外围,里面的事一点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他专心嘬着棒棒糖。忽然有人后退,撞了他一下,棒棒糖掉在地上,晶莹剔透的糖片裹了层土黄色的外衣。他弯腰捡起,手在上面抹来抹去,土却粘得牢,任他怎么弄都不掉,还把手搞得黏糊糊。陈坊急了,扔掉棒棒糖,嘴一瘪,支楞着手往毛哥身上蹭。 毛哥不耐烦地回头看他:“别闹,一边玩去!” 陈坊皱着鼻子,呼哧喘气,跺着脚要走,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小满,瞬间笑弯了眼,冲他跑去。 眼看要被扑,小满抬起手冲他一指,陈坊跟条件反射一样猛地站住,往前趔趄几步,乐呵呵地喊:“小满哥哥!” 小满顺手在他脑袋上呼撸几下,陈坊露出和小毛被挠了下巴之后一模一样的表情。 两人一猫往人群边走,这时候警车“嘀呜——嘀呜——”地扬长而去,掀起几人高的土帘子,扇地围观村民直骂娘。 毛哥是骂娘群众中的一员,呸了几口土发现陈坊不见了,转着圈找,小满拍他的肩:“这呢。”冲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的地方抬了抬下巴,“怎么回事?” 毛哥说:“死人了,张阿四的三闺女,”他压低了声音,“奸杀。” 很快村民散尽,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除了多了一圈警戒线再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几天后警戒线也不见了,大概是被哪家小孩扯去玩了,这下是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了。 凶手也一直没抓到,村民们表面面色平静,可都避着人拽上关系好的朋友,吃完晚饭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偷偷聊这事,偶尔看到有人路过就赶紧闭嘴,与行人高深莫测对视一眼,一言不发,搞谍战一样。 村子里这么人心惶惶,是因为大家都听说,根据警方的排查判断,凶手极大可能就是罗沙村人,搞不好一个哑炮就隐匿自己身边,随时会炸。 家里有没嫁人的女孩的,都被教育注意安全,衣服好好穿,天黑了不许出门。 陈坊大概是唯一一个完全没受影响的人,甚至还更开心了,因为他爹作为高级村干部,正全力配合警察破案,时不时就得跑一趟镇里的警局,汇报所有蛛丝马迹和任何有可能是凶手的可疑人员,工作忙没进展,村长媳妇也跟着着急,自然没那么多经历看着陈坊了。所以有时候天黑了,他还能得着机会偷偷从家跑出来,去关帝庙找小满,当然每次都立刻被小满押送回了家。 又过了几周,案件突然宣布告破,警车开进村,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抓捕行动。村里修车的阿东在人人喊打声中面色惊恐地被塞进警车后座,他噼里啪啦拍着车窗玻璃,高声呐喊:“冤枉哇警察同志,不是我!不是我!” 有了上次的教训,在警车开走前毛哥就拉着小满退到了一边,逃过了尘土攻击。 “怎么查到他的?”小满问。 毛哥从他爹那听来不少情报,说:“那个阿东啊,你看他长得老老实实的,蔫坏!他修车生意特别好,因为老有自行车坏,你说自行车怎么就那么容易坏呢?还不是他搞的!” 毛哥比划着:“他买了好多图钉,就撒到地上,车碾过去就爆胎了,就得找他修!” 小满不耐烦:“我是问怎么查到是他杀的人。” 毛哥挠了挠头,不解地看着他:“啊?他故意把人家车胎扎破,就坏啊......” 小满摆摆手,不想再听他讲,根本驴唇不对马嘴。 毛哥还是接着说:“他搞的那些小动作还是我爸看见的!”他语气有些骄傲,“听我爸说,阿东藏得深啊,幸亏被他看到了,不然就出大事了!” 小满扭头看他:“什么大事?” 毛哥坐到他旁边,偷摸摸地说:“我老子说,再过几天有上面的领导来咱们村视察,这杀人案要被领导知道不就玩球了?” 两天后,村长在村办事处操场召开大会,喜气洋洋地讲:“经过警察同志的不懈努力,嫌疑人阿东已经认罪!他将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以此告慰老张三闺女的在天之灵!” 老张站在一边直抹眼泪,村民热烈鼓掌。 ☆、第六章 凶手认罪伏法的喜讯只是开场白,村长让人把老张扶下去,自己面带微笑冲还在鼓掌的村民们抬了抬手。 掌声渐熄,他拍了拍话筒,切入正题:“我下面来讲一件重要的事情!三天后,将有省城的领导到我们罗沙村来视察,我们一定要给领导展现最好最真实的面貌!具体来说,大家要注意个人形象、穿着打扮。搞好家里的卫生,不管领导进了谁家,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给领导留下好印象。还有,这个......” 小满没等村长讲完就离开了,话筒声音太大,吵得他有些耳鸣。他用小指戳了戳耳朵,又张张嘴才好了一点。 他在路边溜达,领导视察跟他没什么关系,不听也罢,正好走到发现尸体的那条路,他停下脚步,远远望了眼就回家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小满觉得打死都不会跟他扯上关系的事情,竟然找上门了。 第二天晚上,以陈村长为首的一众村干部浩浩荡荡来到了关帝庙,村长瞥了眼圣象,目光移回小满身上,通知他:“你不能住在这里。” 原来村干部们进入了为接待领导做准备的全天候备战状态,住宿安排好了,吃食安排好了,每天由谁陪同安排好了,哪天要说哪些话也安排好了,可就是觉得差点东西。 多亏了刚读完大学回村当村官的阿强,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他说:“我们是不是该带领导逛逛能体现咱们当地独特历史风貌的景点?” 阿强说的是啊,干部们恍然大悟。可是去哪个景点呢?阿强用手机查,最近的是个武状元故居,距离罗沙村三十多公里。村长说不行,不说距离远,那故居在人家村子里,跟我们有个啥关系?众人又陷入了沉思。 毛哥他爹一拍大腿,喜上眉梢:“我说你们都傻了吧!咱们村有个现成的历史遗迹嘛!关帝庙啊!”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在路边的草丛中 作者:一夜暴富哇 第 6 章 于是废弃了不知多少年的关帝庙,一夜间又找回了它本来的尊贵地位。既然是当做景点要带领导参观的,那当然是不能有人住在里面的,必须要把小满解决掉。 小满靠在墙边,说:“领导要来的时候,你们提前告诉我,我出去。” 村长说不行,说要是被领导看见了,问你家在哪里都说不出来,村里有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太不好看。 小满问:“那你们说怎么办?” 村长说:“你去村外找地方住几天,领导走了再回来。” 再回来,说得跟多希望他回来一样。 小满说:“住宿钱你们出?” 管财务的立刻说不可以。 小满也有脾气,说:“那我不干。” 阿强觉得他不可理喻:“又不是叫你去住宾馆,随便找个地方睡几天咯。你睡破庙是睡,睡大街也是睡,有什么不可?” 小满闻言还真躺下了,盖上席子,翻个身,说:“差远了,大街上可没有关帝老爷陪我睡觉。” 村长一惊,觉得他这话是大不敬,下意识望向关帝圣像,在心里替小满给关公道了个歉,扭头看他,道:“你要是耍赖,我们就只能硬来了。” 几个壮汉围上来,捞起小满就往外拖。小满挣扎,挥拳踢腿,可惜差距悬殊,他挣脱一个,另一个就立马上来钳住他。 力气拼不过,他就换一招,扭着脖子喊:“村长,我干还不行,放开我自己走!” 村长同意,壮汉们松手,推着他往前走,小满转着不太得劲的手腕,大声道:“这么晚了,我明早再走不行?” 村长还没说话,他听到左边那人轻声嘀咕:“个小杂种,屁事多。” 小满瞬间火上头,转身冲他脸就是一拳:“你他妈骂谁呢!” 那人脖子青筋绷起,瞪圆双目:“老子骂的就是你!狗杂碎!” 两人扭打在一起,另一人上来帮忙,小满被他胳膊肘锥到了耳朵,一瞬眼花耳鸣,模模糊糊看见嘴贱那人抬臂向自己捶来,他下意识抬起手护住脑袋,却没迎来意料之内的击打,只是熟悉的喊叫声在身前响起:“不许你打他!” 小满迷糊了,以为自己幻听,放下手去看,却发现一具实实在在的身体挡在自己面前。这傻子什么时候从天而降的? 他拽着陈坊往后退了几步,把他转了个圈面冲自己。 傻子流鼻血了,那一拳肯定不轻,打到了他鼻子上。他疼,疼得眼睛里攒了一筐泪,可是竟然没哭,只是气得大喘气,全身都剧烈起伏着。 小满拿手给他抹掉鼻下的血,说:“疼不疼?” 听他这么问陈坊的委屈情绪全涌出来了,眼泪噼里啪啦往外掉,使劲点头。 小满骂:“那你还挡!傻到这个地步了吗?” 陈坊被骂懵,不知道说什么,酝酿半天只憋出一句:“他们打哥哥,不行......” 小满愣了愣,抬手给他擦眼泪。 陈坊吸鼻子,冲他伸手:“抱。” 小满垂眼盯了他几秒,把人轻轻捞到自己怀里。拥有了温暖,坚强就被丢掉,陈坊贴着他闷闷哭了起来。 天很黑,村长在后面没看见发生什么,以为就是打架,他没什么可掺和的,就站在后面等。可没一会有人跑来跟他说他小儿子突然出现,还被误伤了。他急忙跑过去,气不打一出来,把陈坊一把扯出来,瞪了小满一眼,对老李说:“剩下你处理,我先把他带回家。” 说完不顾陈坊的喊叫,拎着人就走了。 紧接着小满被老李推了个趔趄:“走吧!” ☆、第七章 小满被哄出村子,他回头看了眼,摸着墙头蹲了下来,伸手在地上画来画去。不知蹲了多久,腿已经感觉不到酸麻了。这时忽然有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轻盈跃上他膝头,喵了一声,拿脑袋蹭他的手臂。 小满一边挠小毛的下巴,一边伸直了腿坐下来。小毛被伺候得舒服了,转着脑袋东张西望起来,它发现了新鲜玩意,跳到地上,冲着路边的小水坑走去,水里盛着个月亮。它绕着水坑转了几圈,突然往里一跃,溅了一身圆月碎片。 小满看了看地上被小毛踩碎的月亮,又仰头去看天上的月亮,是正圆形的。他出生的那天月亮是什么形状的?估计是残的,小满想。 他见过一次他的妈妈,在梦里。他第一次听别人说起自己母亲的那晚做了这个梦,梦是破碎的,没有完整的故事,有的只是两个突兀的场景。 先是一个女孩,绑着两个麻花辫,架着画架在路边画画,她画的不是房子不是小巷,竟然只是一朵随处可见、没任何特别之处的花。 再是在关公庙大殿里,她拿石头一个劲地砸着,砸疯了魔,血溅了她一脸,她慌慌张张往外跑,跑到门边回头望了眼,只停了几秒就消失了。 小满大概明白她为什么自己离开而不带上他,哪怕他是从她肚子里跑出来的。因为人天生亲近温暖,躲避苦痛,可他却是滋养她痛苦梦魇的强力肥料。 而在她斩断把他们紧紧绑在一处的绳索的那刻,小满也从此失去了借力物,他不是不想离开罗沙村,只是每次爬出去之后,又会自然而然掉回来。 原来他不是被丢在这里的,他本身就属于这里。他的根在罗沙村,和其他村民一样,肆意生长在他的身体里,拔不掉,也不能拔掉。他和他们又不同,多亏他的妈妈,让他知道根的存在,其他人还蒙在鼓里,也许他们的子孙也会一直蒙在鼓里。虽然免不了会有异变,可只要他们团结,力量足够强大,在灾祸发生前,异端就能被斩草除根。 “喂。”声音和一双腿同时出现。 小满抬头看,是陈春莲,她穿着短袖T恤,牛仔长裤。他扶着墙站起来:“干嘛?” 陈春莲递给他一张纸条,写着一串地址。 “这是我朋友的地址,你可以去睡沙发,我和他说过了。” 小满要把纸条还给她:“不用。” 陈春莲眉毛拧起,咬着下唇,背着手不接,提高了些音量:“让你住就去住。” 小满看了她一会,把纸条塞进裤兜:“那行,谢谢。”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在路边的草丛中 作者:一夜暴富哇 第 7 章 陈春莲盯着地面,轻声道:“不客气。” 小毛大概觉得被冷落,爪子扒上小满的裤腿,象征性叫了几声。 小满看向它,心想差点把这小东西忘了,他把它捞起来,抓着它的上肢抻成了个布条举到陈春莲面前:“帮我喂几天。” 陈春莲小心翼翼把小毛接到怀里,小毛安逸极了,大概从没被这么温柔地抱过,眯着眼享受起来。 小满拍了两下它的脑袋,转身往路边走。 “欸!”陈春莲喊了声。 小满回头。 她问:“你有手机吗?等领导走了我通知你。” 小满摇头。 陈春莲说:“那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她顿了顿,“这样,你隔一天回来一次,晚上来这里,我给你带消息。” 小满说:“麻烦你。” 陈春莲撂下句小声的“不客气”,抱着小毛跑进了村子。 两天后小满溜达到村口的时候,看到两个人站在那。 陈坊看到他就高兴,挂在他胳膊上摇摇晃晃。 小满揉了把他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巧克力摊到他眼前:“给你的。” 陈坊一把抓过去,把两颗都剥开,一起塞进嘴里,一边砸吧着嘴一边冲小满笑。 小满看他吃个巧克力都能把嘴边吃得黑乎乎一片,叹口气,伸手给他抹掉:“急什么,慢点吃......” 话音刚落,他只觉停在陈坊唇边的大拇指腹忽然被蛰了一下,他条件反射地缩回手,陈坊倒是没察觉,愉快地用舌头舔着嘴唇,一点遗漏的巧克力都不想放过。 小满忍不住乐了:“以前吃过吗?” 陈坊点了点头。 “好吃吗?” 陈坊用力“嗯”了一声,盯着小满看了一阵,突然咧着嘴说:“哥哥给的最好吃。” 小满一愣,噗嗤笑了。陈坊如果不是傻子,一定是个人精,他想。 “你怎么没去我朋友家住?”陈春莲突然问。 “我自己找到睡觉的地方了,不打扰人家。” 她沉默半晌,干巴巴地说:“好吧。领导后天走。” 小满道:“知道了,谢谢。” “你别老说谢谢!”陈春莲突然喊道,吓得陈坊直往小满怀里躲。 他搂着陈坊的肩膀,笑着对她说:“你帮我忙,我不该说谢谢?” 陈春莲垂着头不言语。 小满把陈坊拉开,说:“天晚了,跟姐姐回家。” 陈坊吃了巧克力,嘴里心里都很甜,中和了些分别的难过,他虽然还是很舍不得,却乖乖点了头,拉住了陈春莲的手。 小满看了眼她,说:“你要是感谢我,说一句谢谢就够,不用做别的事来抵消。” 陈春莲一怔,一言不发地拉着陈坊走了。 小满往相反方向走,没走几步突然听到陈坊大喊:“小满哥哥!姐姐说谢谢!还有对不起!” ☆、第八章 小满回罗沙村那天路过陈坊家看到了阿善。他贴在门上疯狂拍着门扇,来回喊着“春红我错了”,“原谅我吧”。 经过那件事,小满实在瞧不上这人,这会儿阿善情真意切的呐喊在他听来和公鸡打鸣没什么区别。门被突然打开,阿善因为惯性往前晃了晃,扑闪着小臂像鸡仔子挥翅膀,滑稽得很。 开门的是他丈母娘,侧身让他赶紧进来:“夫妻吵架要吵得全村知道了,丢人不丢人!” 村长媳妇看到了小满,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嘟囔了句什么,把门关得震天响。 踏入关帝庙,小满转着脑袋看了一圈,院子里的杂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他又伸手在大殿柱子上摸了摸,搓搓手指头,竟然一点灰没有。走进大殿,他蹲下来抹了把地板,又把关帝老爷的圣象从头倒脚摸了个遍。小满抬着步子到处晃,能摸的地方全摸了,手上还是干干净净。 他“嚯”了一声,咧嘴笑了。真可以,他“出了趟差”回来,房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简直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他摇身一变成了万恶的资产阶级,体验了一把剥削劳动人民的快感。 小满拍拍关公像,仰着脑袋道:“谢了兄弟,这次沾了你的光。” 有一点小满不太满意,他用来当被子的那块破布被扔了,只好盖着衣服凑和。这一夜他睡得很好,家还是比在镇里的公园睡着舒服多了。 第二天小满神清气爽,早早出了门,老远就看到一人一猫在草地上打架,傻子嗷嗷嚷,小毛喵喵叫,语言不通也吵得热火朝天。 毛哥几步跑到小满身边,表情凝重:“满哥,这几天委屈你了。” 小满摆摆手。 陈坊看到他,把扒在自己身上的小毛扔到一边,急急忙忙爬起来,扑过去抱住他:“哥哥回来了!” 小满给他顺毛,陈坊还不撒手,小满往前走,他就像个树袋熊一样攀着他,脚下跟着往后退。小满无奈,拍他肩膀:“差不多行了,才几天没见。” 陈坊用脸蹭他衣服,死活不放开。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在路边的草丛中 作者:一夜暴富哇 第 8 章 小满发觉傻子越来越得寸进尺,刚开始只是拉手,现在动不动就抱。但是好像也不能赖他,小满想,陈坊傻,什么都不懂,却看得懂他的表情,猜得透他的态度,这是人天生的本事,跟智商没关系。刚开始小满总凶他,他就吓得手也不敢伸,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满对他动不动就来的肢体接触习惯了,也可能是懒得反应了。就跟温水煮青蛙似的,温度一点点升高,没有戒备,至死不知何故。 小满抓着陈坊的胳膊把他扯下来,与他四目相对,认真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听话,去坐着和小毛玩去。” 陈坊愣愣盯着他,大概是在努力用他不怎么好用的脑子“揣度”小满的意思,过了会儿他主动把胳膊放下,乖乖点头:“我听话。” 小满笑笑,看他盘腿坐下,没一会儿就嘻嘻哈哈笑起来。小满突然生出不怎么舒服的感觉,就像把汽水摇晃到塑料瓶都发硬,可就是不拧开瓶盖,把意欲喷薄而出的气牢牢堵在里面。 如果陈坊不傻就好了。 小满怔愣,这是他认识陈坊以来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会突然希望他不是傻子,他不傻的话怎么可能会像现在一样黏在自己身边。小满有些失落。 他摇摇头,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再看陈坊,扭头问毛哥:“我昨晚看到那个阿善了,他怎么又来了?” “坏蛋又来了!”陈坊突然插嘴。 毛哥哈哈笑,指着陈坊说:“哎哟,别看他傻嘿,看人还挺准,谁好谁坏都知道!” 陈坊猛地转身,挤着眼睛瞪毛哥,还没张嘴就被毛哥抢白:“好好好,你不傻,你不傻,我傻行了吧!” 陈坊满意地扭回身。 毛哥对小满说:“你看见他了?晚上他鬼哭狼嚎那会?” 小满点头。 毛哥大倒苦水:“真是吵死了,我就住隔壁嘛,正吃饭呢,听他嚎得胃口都没,吃下去的想吐出来。” 毛哥添油加醋,说,阿善又来罗沙村是因为陈春红实在受不了他,跑回娘家说要离婚。之前因为阿善非要在孕期同房,把好不容易怀的男娃娃搞掉,婆家还非说是她的错,又打又骂。陈春红委屈极,阿善可好,不仅不安慰媳妇,还在她做小月子的时候出去沾花惹草,姑娘没来例假,用验孕棒一测吓得找上门来了。陈春红绝望,不争不吵,直接收拾东西回家了。可阿善是个贱骨头,女人不稀罕他了,他倒开始心痒痒,追着跑上门来扮痴情郎。 “你是没听到,他下午那会喊的更恶心,”毛哥掐着嗓子道,“阿红哇,我爱你,我一颗心只在你身上的啊!” 陈坊听了哈哈笑,毛哥也被自己逗笑了。 小满也笑,说:“你怎么这么了解别人家事情?” 毛哥无奈,冲陈坊抬抬下巴:“他妈没事就来找我妈聊天,他们能聊啥,不就这些事情吗?我妈又喜欢到处讲,昨晚吃饭听到阿善的声音又正好给她提了醒,她讲了一晚上,我就知道啰。” 毛哥叹了口气,又说:“但是陈家大姐婚应该离不了,估计过不多久就要回婆家了。” 毛哥不说小满也知道,长这么大,他还没听说罗沙村有哪个女人离婚回家的。 ☆、第九章 没过几天,毛哥告诉小满,陈春红跟着阿善回婆家了,一大早走的,不声不响,偷偷摸摸。 毛哥什么事情都爱讲两句,讲完望天叹口气就过去。 小满听完也就完了,他闲工夫是多,可不愿意操心别人的事情,人各有命,他又不是关帝老爷,没法子显圣护民。 陈坊也没反应,更可能的是他根本就没听,他拔了一大把狗尾巴草攥在手里,当成扫把在小毛脸上扫来扫去,正欺负猫仔子欺负得开心。 村里小学放暑假了,于是向来安静的地方一下子除了陈坊又多了一群噪声源。 草丛对面有个小池塘,一群半大的孩子正在比赛打水漂,男孩儿都光着膀子,一个个瘦得像猴子,还晒黑黄黑黄。再看陈坊,特别会躲太阳,总是寻着树荫的位置坐下,一张小脸白里透红,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都晶莹剔透。 那群孩子突然一阵哄笑,最先开腔的嗓子尖,应该是孩子里的领头老大,正左蹦右跳围着一个男孩儿转,不断嘲笑他连水漂都不会打,他从语气到神态都像极了美猴王,旁边跟着起哄的小孩儿都成了他的猴子猴孙。想来也情有可原,正是夏天,电视里又播起了还珠格格和西游记,男娃娃全都变身孙悟空耀武扬威,女娃娃都学起了紫微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美猴王”玩够了,带着跟班们另找其他乐子去了,唯独留下那一个不会打水漂的在原地垂头丧气,好像犯了多大的罪,羞愧难安。 那帮小猴子笑声渐远,向着他方。他们没人回头,不会有人关心这个唯一不会打水漂的伙伴。而且不会打水漂,也根本称不上伙伴。小孩子总觉得与众不同是该被嘲笑的,和别人一点点的不一样都难以接受。说不定到了秋天,他们不再喜欢打水漂,会爱上玩拔树根,到时候又会有新的伙伴被扔出队伍。也许都不用等到那个时候,毕竟“不带你玩”这件事总是在发生。 陈坊玩腻了小毛,来小满这里找存在感,发现他盯着别的地方,就坐到他身边拽他的手。 小满反握,依然看着那个男孩,说:“别闹。” 陈坊发现没能争得他的注意,就不厌其烦地开始了一系列小动作。先是一根一根揪小满的手指,又抓着他的手腕晃啊晃,再把他两只手都捉住,左拍一下,右拍一下,上拍一下,下拍一下。 可折腾半天,陈坊胳膊酸了,小满还是不理他。他嘴巴一撅,叉着腰堵到小满面前,无比严肃地说:“哥哥看我!” 小满被他挡住视线,无奈抬眼瞧他,拍拍混凝土管子:“坐下来。” 陈坊得了小满的一个注视就开心,乖乖坐回去,脑袋歪在他肩上,低头专心捏他的手指。 池塘边的男孩站了会终于有了动作,他捡了一把石头片,开始了刻苦的打水漂练习。 小满指着他问陈坊:“你会吗?” 陈坊靠在小满肩头,闻言敷衍地望了几眼,懒洋洋摇摇头。 小满又问:“想玩吗?” 陈坊当然不想,那个一看就没有靠在小满身边,捏他的手指头来的好玩。 小满诱惑他:“好玩得很,我教你。” 陈坊很认真地想了半天,说:“那好吧。” 毛哥对晒着太阳玩这种小孩子才玩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于是半躺在树荫下没动。 小满拉着陈坊走到小池塘边,和男孩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男孩迅速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自己的练习。 小满挑了两块石子,递给陈坊一块。 他清了清嗓子,认真教学起来:“你看啊,一定要选这种薄石头片,但是也不能选太轻的,”他往后退一步,做了个示范动作,“打出去一定要和水面有夹角,夹角不能大也不能太小,”他转了两下手腕,“最重要的是要让石子旋起来。”话音刚落石子就从他手中飞射向水面,连跳五下才沉了底。 陈坊激动地一边跳一边鼓掌。他兴冲冲举起石子,跟扔垃圾似的狠狠把石子扔进水面,看都不用看,当然是直接沉底。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在路边的草丛中 作者:一夜暴富哇 第 9 章 陈坊皱着眉,哼了一声:“不好玩!” 毛哥哈哈大笑,冲这边喊:“满哥,你那些技巧说也白说,他哪里听得懂!” 陈坊没体会到乐趣,也不想晒太阳,扯着小满往草丛走,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气,才晒一小会已经满脸通红,热得不行。 小满坐到混凝土管子上,双肘撑着膝盖望向男孩。 见他蹲在地上挑挑拣拣,半天才选中一片石子,又在手里掂量半天,姿势也调整好久,终于做好准备。瞬间石子脱手,在水面上轻轻跳了两下。男孩兴奋地大叫,突然偷偷瞥了小满一眼,小满一直看着他,目光相对的下一刻男孩就躲开了。 小满笑了笑,那些技巧陈坊是听不懂,有人能听懂就行了。 男孩刻苦练习了一下午,草丛里的三人一猫也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了一下午。 天近黄昏,打水漂的男孩被妈妈喊回家吃晚饭。 毛哥开玩笑道:“这娃娃扔了一下午,再这么搞下去,人家精卫是填海,他就是填池塘了!” 说完拍拍屁股站起来,今天他们也该散了。 陈坊顺路由毛哥送回家,小满回关帝庙,和他们是相反的方向。陈坊近来懂事不少,大概习惯了每天分别,知道睡一觉就能再见面,于是不再吵闹,笑着和小满挥手,甜甜地说一句“小满哥哥再见”,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跟在毛哥后面,每次回头小满的身影都会缩小一些,直到消失不见。 ☆、第十章 小满做了个梦,梦里有个人跟在他后面,穷追不舍,小满要往村外跑,路是他走过无数遍的路,却怎么也跑不出去,没个尽头。他累极了,越跑越慢,干脆停了下来,蹲在地上喘着粗气。追着他的人停在他身前,那人一身黑袍子,面部被大大的黑帽檐挡住。 小满仰头,看到了他的脸。是个女人,双马尾,满脸血。没过多久,那张脸突然变了样,像京剧变脸一样越变越块,让人头晕目眩。 小满吓得摔倒在地上,愣愣盯着他。那人也慢慢蹲下来,离他越来越近。两人快要鼻尖碰鼻尖的时候,他的脸不再变了,他的皮肤白里透红,他的眼珠好似最澄澈幽深的湖面,清楚地映射出小满慌张失措的样子。他噗嗤笑了,嗓音像刚吃过巧克力的舌尖扫过对方的唇边,泛着一丝丝甜。 “小满哥哥。”他说。 他像个调皮捣蛋的天使,在天堂待得不耐烦了,偷偷换上恶魔的制服到人间游戏,扮得凶神恶煞到处吓人,可那股子融入他呼吸的纯净善良再怎么遮掩都遮不住,稍微一勾,就细细密密地拂过对方的眼、鼻、唇、颈。 小满的呼吸渐缓,他闭着眼,和他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他又唤他一声:“小满哥哥。” 小满觉得,就算他听不见,光从陈坊吐字时冲撞到他唇上的气息也能猜到他在说什么。 他还是闭着眼,不回应。 那人还说:“小满哥哥。” 哥哥两字却几乎被他吞了下去,因为猝不及防的双唇相触把气息堵住了。 不知道那几公分的距离为什么消减为零,可能是小满抬了下巴,可能是陈坊的脑袋晃了晃。 “小满哥哥!” 声音又出现了,却很突兀。 小满疑惑,可是不愿睁眼,但有人在拉扯他,偏偏要把他带离这里。 他皱着眉慢慢撑开眼皮,眼前的场景几乎与刚才没什么差别,白里透红的脸,亮晶晶的眼,鼻尖贴鼻尖的距离。 小满猛地清醒,撑地坐起来,吼道:“你怎么回事?” 地面的冰凉给他强有力的提示,不是梦了,按理说这时候该在床上睡觉的陈坊竟然出现在了关帝庙。 陈坊被小满生硬的语气吓得愣住,甚至忘了坐起来,蜷缩身体侧躺着,痴痴盯着他。 小满眼前忽然浮现出刚才那个梦,他气血上涌,太阳穴突突地跳,他下意识望向圣象,别过眼,不再看陈坊。可那画面反反复复重播着,任他怎么努力也关不掉。他是个男人,傻子也是,他竟然在梦里对他做出那种事。他羞愧之极,没脸面对陈坊,说:“回家睡觉去,跑这来干嘛......” 陈坊终于爬起来,挪到小满面前缩成一团,语调小心翼翼,有些抖,憋着哭意:“妈妈骂姐姐,姐姐哭,我害怕。”他说完就眼巴巴看着正百般躲避他的小满。 他忍着没扑到他身上,甚至没主动去拉他的手。 小满一愣,看向他,沉默一阵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能晚上偷偷跑出来?” 陈坊眉毛凝成了个八字,嘴角又向下挪了挪,委屈地点头。 小满起身,低头看他:“起来,我送你回家。” 陈坊低着头,双手撑到地上,犹豫了好半天才由坐姿变成蹲姿,又蹲了好半天才慢慢站直身体。他斜着眼偷偷瞥小满,伸了伸手,又要放回来。 小满静静看他做这些小动作,终于叹了口气,牵住他的手:“走吧。” 陈坊攥得很紧,很珍惜。 陈春莲蹲在家门口捡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她的行李被爸爸扔出来的时候拉链都没拉上,东西飞得到处都是。 “姐姐。” 她闻声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才回头,看到小满拉着陈坊站在不远处。 小满没说话,走过来帮她。 陈春莲说:“谢谢。” 小满说:“不客气。” 也许还有掉在角落里的,陈春莲懒得找了,她拎起行李包就走。听到身后有跟着她的脚步声,她停下,脚步声也停下,她回头望去,陈坊很小声地喊了句“姐姐”。 陈春莲走到他身边,陈坊比她高挺多,她得微仰着头看他,她说:“听话,回家睡觉。” 陈坊不懂离别,可他不开心,他很难过,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拽着陈春莲不松手。 陈春莲深吸一口气,又说了一遍:“乖,回家睡觉去。”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在路边的草丛中 作者:一夜暴富哇 第 10 章 她拍拍陈坊的背,转身离开,越走步子越重,越走越艰难,大张着嘴喘气。 陈坊的哭声越来越响,撕心裂肺,不管不顾。 陈春莲觉得眼前路很模糊,她逼着自己加快脚步,突然手里一轻,行李被人抢走了,那人说:“去哪里?我送你。” 陈春莲没说好,却也由着小满帮着拎行李。 到村口时陈春莲说:“我朋友一会来这里接我。” 小满把行李递给她,笑着问:“上次那个朋友?” 陈春莲点头。 小满靠在墙边,说:“那个朋友不是男的吗?” 陈春莲笑了笑:“嗯,男朋友。” 小满点点头:“那我走了。” “嗯。” “嗯。” “唉!”小满刚转身就又被陈春莲叫住,“好好照顾陈坊。” 小满说:“就算你这个姐姐走了,他还有爹妈,暂时轮不到我照顾。” 陈春莲皱眉不语。 小满默不作声。 陈春莲说:“我必须走。” 小满说:“那就走。” 陈春莲问:“你会一直待在这吗?” 小满说:“我不知道。” 陈春莲说:“如果你哪天要走,一定带上我弟一起。” 小满还没张嘴,就听街对面有人大声喊:“阿莲,这里!” “来了!”陈春莲最后看了眼小满,转身离去。 她步伐轻盈,裙摆有节奏地上下起伏,仿佛她不是跑向路边停着的那辆小摩托车,而是要去拥抱天上的月亮。 ☆、第十一章 一夜之间,村长家二女儿离家出走的消息就传遍了罗沙村的大街小巷。事情在每个人那里都添了点油加了醋,加工再加工。流传最广的说法是:陈春莲被镇上一外乡来务工的男青年迷昏了头,不自爱,过了火,未婚先孕。那男青年却只是玩玩她,根本没想负责,惹出麻烦后连夜跑了,她迷途不知返,竟然追着他去了。 陈春莲成了罗沙村的反面典型,凡是家里有还没婚嫁的女娃娃的,都被教育了女孩婚前要捡点,婚后要安安分分守妇道,别像村长的二女儿一样,自己脸面不要,还给家里丢人。 村长媳妇没脸出去见人,不再去和隔壁老李媳妇聊天,一天到晚在家待着,念念叨叨,哭哭啼啼。她的精力无处释放,只能转移到自己的傻儿子身上。陈坊被盯得紧,没什么机会跑出去。 身边没了傻子,小满也懒得在草丛里坐着,不如在家里躺着舒服,于是他单手抱起小毛,对毛哥说:“天太热,我回去了。” 毛哥有些失落,问:“满哥,你明天来吗?” 小满摆摆手,小毛爬到他肩膀上,恹恹“喵”了声。 小满摸摸它的背,说:“没人陪你玩了,你也无聊吧?” 小毛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边轻轻蹭了蹭。 天气愈发潮湿闷热,小满没事做,饿了吃饭,吃完就躺着,越躺越迷糊,越迷糊越不想起来。大殿里安静极了,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渐渐他连时间到底是过了还是停滞了都分不清楚。 毛哥的呼喊声打断了小满模糊不清的日子:“满哥!满哥!又出事了!” 小满半抬眼皮,发现天还是灰蓝色。他按着眼睛,不耐烦地问:“一大早能有什么事?” 毛哥半蹲在他面前,气喘吁吁,话说得断断续续:“又、又死人了......” 小满一愣,困意散了。 “死了个小男孩,咱们、咱们那天还见过的......就不会打水漂的那个......”他做了个吞咽动作,轻声道,“就死在池塘边......” 小满沉默许久才问:“怎么死的?” 毛哥说:“还是......还是和上次一样......” 两人跑到池塘边的时候警察还没走,还是上次那两个警察。他们正坐在混凝土管子上,神色严肃地和围了一圈的村民了解情况。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却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声:“上次杀人犯不是抓到了吗?怎么又死人了?” 警察生气了,拍着腿站起来,对着交头接耳的村民指指点点:“上次那是上次,凶手确实被我们绳之以法了。这次是这次,两个案件一样吗?不一样!案发地点不一样,死者年龄不一样,性别也不一样,什么什么都不一样,只有死亡原因是相同的。” 警察叹气摇头,“你们这些人,不要电视剧看多了就总觉得什么案子都是有联系的,臆想出连环杀人案来!你们这样是对我们警方的侮辱,你们是觉得我们上次抓错人了吗?” 他坚定摆手,面色庄重,“不能够,绝对不能够!上次的案件,在我们的审问过程中犯人顶不住心理压力,自己认了罪,这个我们都是有记录的。他要是没做,认罪干嘛?” 村长连忙道:“哎哟警察同志您消消气,消消气,大家也是害怕,没有别的意思的。” 警察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瞥了眼村长,清清嗓子:“你们群众要相信我们人民警察,我们也一定会尽快抓住凶手!尽这问些不该你们管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呢?” 村长点头哈腰说着“是是是”。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在路边的草丛中 作者:一夜暴富哇 第 11 章 警察同志清清嗓子,没好气地驱车离开。 村长终于又忙碌起来,成天往镇里跑,给警察汇报罗沙村的一切,比上一次还要尽心尽力。这让他可以暂时忘记女儿离家带给他的巨大羞耻感,也看不见村民们看他的眼神,听不到他们背地里的嘀嘀咕咕。 两天后,村长又一次召开村民大会,传达警察同志的指示。 他说,警方判断,这次案件比上一次性质更加恶劣!凶手泯灭人性,他是个变态,不仅恋童,还是同性恋,并且就躲藏在我们身边! 此话在村民当中当即掀起轩然大波,每个人都往一边躲,默默与身边的人拉开了距离。 村长又说,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细心观察,警察同志强调,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凶手掩饰得再好,也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所以破案还需要大家的全力配合,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一定及时上报!哪怕那个人是你的亲人、朋友,为了罗沙村村民的幸福安康,也一定要大义灭亲,做出正义的选择! 回音震荡了许久才渐渐消失,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没成气候就熄了。 村长走下台,疲惫地喊了句:“大家散了吧。” 人群开始松动,许多人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们神情迷茫慌张,仿佛连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都不知道。 过了会儿有人迈出村委会的铁门,往西走了几十米才想起自己的家在东边,又匆匆忙忙掉头。 这次的凶案像是给整个小村蒙上了一层密不透光的罩子,每个人都在里面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着,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在恐惧中不断地张望,生怕撞到谁,生怕谁撞到自己。 小满在想事情,走得极慢,被后面的人撞倒肩膀,那人扭头瞪了他一速跑走了。 他在想刚才开会的时候毛哥告诉他的事情,他说傻子成年了,村长不打算让他再读书了,已经开始给他物色媳妇的人选了。村长夫妇都老了,想趁着身体还算好的时候赶紧抱孙子。 这不算什么特别的事情,男人娶媳妇很正常,村东头有个双腿截肢的老头在五十多岁的时候娶了老婆,西边还有个傻子有个很漂亮的媳妇。所以陈坊娶妻生子是迟早的事情,就是没想到这么快。 小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关帝庙了,他闭上眼要睡觉,但是因为这些天睡了太多,他脑子一直特别清醒,什么事情都往外冒。 他想起第一次遇到陈坊的时候他被人欺负,背着他的时候他喊他哥哥,想起他总是动不动就哭,给他点甜头他又能一瞬间笑得无比灿烂,好像全世界都没人比他更快乐,想起他傻不愣登挡到自己面前,被人打得留鼻血。 小满还想起陈春莲问他会不会一直待在这里,要是让他一直坐在一边,看陈坊和小毛打打闹闹,他觉得在这里待一辈子也没什么。 陈春莲还说,让他走的时候带上陈坊。可是他们是什么关系,他有什么资格把他从父母身边带走。再说他会愿意吗?他是个傻子,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愿意不愿意。如果他带走他,算不算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那他和那个以前住在关帝庙的老流浪汉又有什么区别? 小满要发疯了,他的脑袋要爆炸了。 陈坊怎么就是个傻子呢...... 他烦躁极了,猛地把盖在身上的衣服甩到一边,衣服狠狠砸在地上,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落了出来,滚到小满手边,是他之前买给陈坊的巧克力。 他买了四颗,给了他两颗,还剩两颗。小满一愣,把巧克力攥进手心。 巧克力化了又凝固,早就不是圆球形了,凝成了坑坑洼洼的扁块。 小满猛地爬起来,还没站稳就往外跑,他边跑边想,自己不爱吃巧克力,这是属于陈坊的东西,要送到他手上。 小满喘着粗气绕到陈家房子后院,陈坊住在靠东边的那间,有个不算高的窗子。 他轻敲了两下,又敲了两下。一个人影靠近,先是疑惑的表情,看清了窗外的人,脸瞬间皱成了一团,张嘴就要哭。 小满把食指竖在嘴前,摇头,又指了指窗户。 陈坊紧紧闭着嘴巴,拉了半天才把窗户拉开。两人之间的屏障没了,他迫不及待地探出上身,正好可以拥住小满的脖子,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眼泪和小满的汗融在了一起。 小满笑了笑,这次没有说“不许哭”,他轻轻拍着陈坊的背,慢慢等他情绪稳定下来。 陈坊鼻子嘴巴都贴在他皮肤上,没一会就有点喘不上气了。他不怎么情愿地站直了身体,拿手抹眼睛:“想你......” 小满心上一跳,看着他哭得红彤彤的眼,过了会儿把手摊在他眼前:“巧克力吃吗?” 陈坊点头,和上次一样,把两颗一起剥开,塞进嘴里。形状变了,味道没变,还是一样好吃,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巧克力,陈坊笑了,笑得比巧克力甜。 他又吃得嘴边到处都是,刚伸出舌头就听小满说:“不许舔。” 陈坊很听他的话,真的乖乖闭紧了嘴巴,不知所措地看着小满。 小满也看着他,想起了那个梦。 他没见过天使,但他确定陈坊不是,天使从洁净的天堂降落,而陈坊来自人间,来自每一处草丛都是恶意伪装的人间。 小满没有任何想法,他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力量控制了他,他双手撑着窗台,仰起头去寻陈坊的脸,鼻尖擦过他的鼻尖,唇贴上他的唇,轻轻舔去他唇角的巧克力。 陈坊闭了眼,没一会却尝到了咸咸的东西。 小满离开,却没有睁开眼。 陈坊用他抓过巧克力的手去蹭他的脸,说:“哥哥不哭,吃糖。” 小满笑了,捉住他的手,嘬他的指尖,陈坊咯咯乐,小满说:“真甜。” 小满突然懂了,刚刚和梦里的,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行为。当牵手,拥抱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意时,吻可以解决问题。它是自然而然的,情之所至的。 小满主动拉住陈坊的手:“你愿意跟我走吗?” 陈坊用力点头。 小满说:“不是走去草丛,也不是去关帝庙,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陈坊还是点头。 小满问:“只有我们两个人,走了就不会回来了。你懂什么叫不会回来了吗?” 陈坊愣愣的,没懂他的意思。 小满说:“就是你跟我走,就再也见不到你的爸爸妈妈了。”他一顿,“和你姐姐一样。” 陈坊懵懵懂懂,问:“爸爸妈妈呢?”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在路边的草丛中 作者:一夜暴富哇 第 12 章 小满说:“他们留在这里。” “为什么不一起?” 小满摇了摇头:“没办法一起。”他忍不住又解释一遍,他要确定陈坊明白他的意思,“留在这里,你跟着爸爸妈妈,见不到我。跟我走,见不到爸爸妈妈。只能选择一个。” 陈坊声音闷闷地轻哼,又是要哭的样子。 小满望着他,许久傻子都没能给他一个答复。他叹了口气,笑得不怎么好看。他是傻子啊,小满想,怎么可能听得懂。 他说:“那我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陈坊突然说,声音微颤着,让人心疼:“哥哥。” “嗯?” “选哥哥。”他说。 小满怔住,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他大吸了口气,说:“那、那我三天后再来找你,睡三次觉就能看到我了。”他胸腔上下起伏着,难以置信,“你再好好想想,好好想,懂吗?” 陈坊乖乖“嗯”了一声,真的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满慢慢往回走,低着头,他相信陈坊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傻子是自己做出的决定。他跑了起来,有点快乐,也有点迷茫。 这一晚他睡得很沉,沉到第二天一帮人走进大殿他都没醒,直到有人拽着他的衣服领子摇晃。 “醒醒唉,还睡呢!” 小满微睁眼,映入眼帘的先是那两个警察,他还没弄清状况手就已经被拷住了。他大喊:“干什么!” “干什么?自己杀了人还问我们干什么?” 小满一愣,大吼:“不是我,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 警察觉得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屑地哼了声,扭着头在围观人群里找,冲着一人摆了摆手:“对,就是你,白毛壮汉,过来。” 毛哥低着头晃晃悠悠走到小满跟前。 警察说:“把你昨晚跟我们说的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看他还怎么狡辩。” 毛哥迅速瞥了眼小满,把头低得更深:“我、我昨天晚上看到......看到他亲陈家小儿子......” 群众闻言瞬间议论纷纷,用手挡着脸,只剩一道道目光像激光一样在他速晃着,小满只觉视线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 警察道:“根据这位同志提供的重要线索,我们首先可以确定他喜欢同性,其次,陈家小儿子是个傻子,我们基本可以把他看作和儿童是同一种类型的个体。因此,嫌疑人小满又是同性恋又有恋童癖。”他得意洋洋地问小满:“两点你都占了,这不能是巧合了吧?” 小满一路被拖进警车,有人大声骂他,有人扯着他又哭又喊,还有人往他脸上呼了一巴掌。 小满从后座往车外看,乌泱泱的人成了背景板,车轮扬起的土像是一层雾,没人敢再向前一步,因为雾气后面可能是悬崖也可能是瀑布。唯有一只猫无畏地跑着。 后来,罗沙村的名字里插入了一个字,更名为罗沙古村,成了4A级旅游景点,一年四季游人如织。 导游小妹介绍:“大家可以看到,这里除了有一座年代悠久的关帝庙,所有的房子也全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古建筑,本来是民居,后来被旅游局发掘,便全部从老百姓手里收购回来了。” 有人问:“多少钱收的啊?” 导游小妹狡黠一笑,伸出两根手指。 有人抢答:“每平米两千?” 导游摇头:“一座房子两万。” 有人哈哈笑:“太亏了啊,要我肯定不干,在这当钉子户!” 走着走着,一人来到导游身边,指着路边一处房子问:“这也是老建筑?” 导游小妹笑道:“是的,景区内,全部都是的。” 那人却摇头:“不是,”他顿了顿,“原来这里是一片草丛。” 有一根混凝土管子,里面住着一只猫,它叫小毛。 小毛知道一个故事,在某一年的夏天,住在关帝庙的小混混爱上了村长家的傻儿子。 第 12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