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越单纯越著迷+栀子花开+鱼》 分卷阅读1 爱越单纯越著迷+栀子花开+鱼 作者:水巷 分卷阅读1 爱越单纯越著迷(1) 就像那些青春电影或小说的开场白一样,他要说的事并没有不同。 就像捕捉著青春而过度曝光的照片,像是紧紧拥抱著那些灿烂而又逐渐泛黄的点滴的录音带。 他只是要说,这是他们的十七岁的最後一个冬天,热得要命的冬天。 心跳声盖过了震耳欲聋的音响,灯光啪一声打在眼睛里,亮得什麽都看不见。 耳边开始响起倒数,舞台前吵闹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他站在後台,闭上眼,就好像自己站在舞台上,就好像世界被调成静音模式。舞台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聚光灯淋在他身上,他会望向观众席,那里的人全都期待地回望著他,期待著他将给他们什麽。 安静、缓慢、宁静。没有一丝杂音 待到倒数结束, 这世界将再度沸腾喧闹起来。 ※ 他已经忘记国小的那次美劳课,为什麽老师要叫他们带那些东西来了。 他只记得那时候,有人带了口红、发饰、洋装,而他自己带了姊姊的一件手环。 那只手环很美,却比不上那双班上女同学带来的红色高跟鞋。 那鲜艳的红色好像女明星的裙襬,娇艳的让他挪不开视线。他著迷地望著那双微微反著亮光的红色高跟鞋,手指轻轻抚过那宛如美女的颈项一般、一折就断的优雅鞋跟。 他爱怜地摸过高跟鞋的每一处线条,摸过那优雅的弧线,彷佛能感觉到那纤细的曲线在自己手中微微颤抖。 他想穿上它。 翁喜爱从梦中惊醒过来。 高跟鞋的样子还停留在他脑海中,彷佛他真的触碰到了它,彷佛他穿著他翩翩起舞。 他甩甩脑袋,忘掉这场梦。 手机乍然响起,他连忙摸来接通,那头立刻炸起一阵哀号:「翁喜爱──!你人在哪!干麽不接手机啊!」 他脑袋立刻清醒过来,偷偷清了清喉咙:「喔我、我在路上啊!」 「真的吗?你不会刚醒吧?」 「屁啦──」他冲到窗边,用力一打开窗,外头大马路的喧嚣立刻泄洪一样地涌进来:「我在骑车啦,啊啊要绿灯了,我挂断罗,掰!」 「喂、欸──」 他喘著挂断电话,低下头正好看见张睿禹提著早餐回来,立刻冲著他挥挥手:「阿禹!阿禹!」 张睿禹抬起头,睡眼惺忪又冷淡地看著在二楼的翁喜爱:「你不是十点要出门?」 「我迟到了,」他哭丧著一张脸:「阿禹,载我!」 「不要,我还没吃早餐。」 「拜托啦,拜托──」 张睿禹东张西望一番,然後更冷淡地抬起头看他:「你车在那里啊,干麽不自己骑。」 翁喜爱睁大眼睛装可爱:「你看不出来我在跟你撒娇吗?」 「干。」张睿禹头也不回的走进骑楼内。 翁喜爱立刻跳去衣柜前换好衣服,背上吉他冲到楼下,果然张睿禹一脸阴沉地提著安全帽在楼下等他。 翁喜爱气喘吁吁地一边抓著头发,一边跨上机车後座说:「去正兴。」 「国中还高中?安全帽。」 「高中啦。」他一脸慷慨赴义地戴上安全帽,心疼他刚刚抓好的头发。 机车发动後,翁喜爱就靠在张睿禹耳边大声说:「今天正兴校庆,他们学校热音要表演,友社嘛,要去支援!」 张睿禹不感兴趣的一声「喔」消失在风中,翁喜爱又继续说:「你要不要留下来看啊?」 「不要。」 「为什麽?我很帅耶。」 张睿禹终於受不了地微微撇过头睨他一眼,然後猛地催下油门,让强风吹散翁喜爱的所有叨叨絮絮。 认识翁喜爱是在国中的时候。 翁喜爱从以前人缘就好,活泼外向又会耍宝,相较之下,张睿禹就是窝在角落一整天都不会被发现的阴影人物,只有每次公布排名的时候,会被大家恨恨地瞪著他的名字说:「又是张睿禹!」 不过话说回来,张睿禹是谁啊?还好他们没有说这句话。 国中的时候他很安静又瘦小,总是自己做著自己的事,没什麽朋友,在班上的感觉就像旁听生一样,上完课就消失了。 因为存在感颇低的关系,连被排挤都免了。 他知道班上有一个翁喜爱,吵得要命,但也仅此而已。 但命运有时候颇奇怪,当一个巧合产生时,之後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国二的时候,有一天导师突发奇想,说圣诞节到了,来玩小天使小主人的游戏吧? 你们有玩过吧?导师这样问。就是小奴隶跟小主人的游戏喔,啊不对,讲错了啦,是小天使,哈哈。 於是,小奴隶跟小主人的游戏就这样开始了。 小奴隶不可以告诉小主人你是谁唷,你要默默地照顾小主人,等到结果揭晓的那天才能够公布答案。老师这样解释。 下课的时候,翁喜爱挥著刚刚抽到的纸条,大笑说:「哈哈哈谁抽到我啊?我要每天都有一百块的零用钱,小天使快送给我!」 你是多了一个小天使,又不是多一个老妈。张睿禹当时坐在角落,默默看著纸条上「翁喜爱」三个字,觉得自己很衰。 这个游戏他并没有多放在心上,所以他也从来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把自己的愿望写在小纸条上并放入愿望箱,等待著自己的小天使拆开并实现他。 只是让他惊讶的是,抽签当天大喊要零用钱的翁喜爱,也从来没有把他的愿望放进愿望箱中,他只好意思意思,随便买了一条糖果送给他。 但是即使他从来没写过自己的愿望,他那不知名的小天使还是会天天传问候的纸条给他,用左手写著歪七扭八的话语,比方说:「今天天气很冷,不要著凉了喔!」 虽然对这活动颇没兴趣,张睿禹还是会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折好,放进自己的铅笔盒里。 渐渐地,他还会收到几本空白笔记本,显然他的小天使观察到他喜欢买笔记本的小兴趣,还买了一个厚厚暖暖的手套送他,因为注意到他总是不自觉地搓揉著自己冰冷的手。 看来这小天使閒钱很多。张睿禹这样想。然後默默很珍惜地把手套收好。 随著小天使小主人的游戏展开,班上充斥著「我的小天使对我超好!」或是「干,我的小天使是死了喔?」的发言,当然也有小天使大骂小主人太超过,或是小天使娇羞表示小主人好可爱的发言。 但是即使班上玩得轰轰烈烈,表面上跟著大家一起兴奋的翁喜爱,依旧什麽要求都没有提出来。 於是张睿禹只好又送他一条糖果。 时间一步步逼近结果揭晓的那天,张睿禹收到来自小天使的礼物越来越多,多到让他有点害羞又困扰,而且还常常接受到异常热烈的视线,随著直觉看过去,总是匆匆撇开脸的翁喜爱。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爱越单纯越著迷+栀子花开+鱼 作者:水巷 分卷阅读2 於是张睿禹明白了,翁喜爱不是不对这游戏热在其中,他可能比较热爱当小天使。 快到结果揭晓的那天,张睿禹终於学习他的小天使,用左手写了一张字迹歪七扭八的字条传给他。 他写著:你想要什麽? 而他的小主人依然没有回应。 他只好又送很多条糖果给他,然而情绪却越来越焦躁。 结果揭晓的那天,在班上同学的包围下,他走向站在中间、闭著眼睛的翁喜爱。翁喜爱睁开眼,对他挤出灿烂的笑容。 他说都是你害的,我都要蛀牙了啦,你看。然後指著自己白白的牙齿。 这天,小主人要回送给小天使一个礼物,翁喜爱送给他一条围巾,让张睿禹在心里嘟囔著他真的很有閒钱。然而张睿禹却没回送给走向他的翁喜爱什麽。 因为他始终不知道翁喜爱想要什麽,而他已经不想再送糖果了,只好淡淡地对他说一声谢谢。 那声谢谢又让翁喜爱笑出一口白白的牙齿。 那天下午,身为值日生的张睿禹留下来打扫教室,在走过翁喜爱桌边时不小心撞歪了桌子,抽屉里的东西顿时掉了一些出来。 他连忙蹲下替他收拾乾净,正要将东西塞回抽屉时,看见在抽屉身出有一张折得好小好小的纸条,彷佛发著亮光一样,诱惑著他将它拿了出来。 他打开纸条,发现了翁喜爱从来没有许出口的愿望。 继那个游戏之後,他们家又很巧的搬到翁喜爱隔壁,翁喜爱开始动不动就跑来他家抄功课,於是两人关系越来越好,直到现在。 而翁喜爱还是从来没提过那个愿望,一次都没有。 他们上了同一所高中,上了高中的翁喜爱加入了热音社。相较於在其他学校里总是热门的不得了的热音社,他们学校的热音社好像受到了诅咒,一连好多年都收不太足够的社员,一直面临倒社危机,只好不断拉人头凑数。 那时翁喜爱问他想加入什麽社团,从小学国乐的张睿禹看了看社团列表,淡淡地说:「没有国乐社。」 「真的耶。」翁喜爱凑过来看:「那怎麽办?你自己创一个好了?」 张睿禹像看笨蛋一样地扫他一眼,在学校一定要加入社团的规定下,随便选了一个看起来好像很轻松的社团加入了。 比起张睿禹对社团活动的散漫态度,翁喜爱倒是积极的不得了,在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就被社长抓来当干部(因为原干部退社),玩社团玩得昏天暗地,期中期末都是张睿禹掐著他读书的。 这任社长做得不错,正好碰上了一群很热血很有冲劲的干部,竟然打破了伍中热音魔咒,渐渐将社团撑了起来,但即使是这样,社员人数依然在倒社危机边缘,因此一下快结束的时候,翁喜爱硬是把张睿禹拖来了热音凑人数。 那时候的张睿禹极度反抗:「不要,我又不会那个。」 翁喜爱巴著他求情:「可以啦,你可以啦,你不是会弹琵琶~」 张睿禹立刻阴沉地瞪他:「琵琶跟你们那种东西又不一样。」 「喂,什麽叫那种东西?你很不友善耶。」 「知道我不友善就滚蛋!」 「拜──托──啦──」翁喜爱泪眼汪汪:「我要接社长耶,我不要当倒社社长!」 「……你要接社长?」 「嗯!」 张睿禹颤抖著掐他:「你一年级成绩差成这样还敢当社长──?」 翁喜爱被他掐著摇来摇去:「热音、热音不死──哇哇不要摇了──」 张睿禹扔开他,坐到床边生闷气,翁喜爱立刻尾随过去贴在他身边蹭啊蹭:「拜托啦,拜托啦,阿禹──」 「不要。」 「我会倒社耶,我社员人数不够,就会倒社耶!」翁喜爱好委屈。 「干我屁事。」 「不要啦,我很爱热音社耶,不可以倒社啦,拜托啦阿禹──!」 张睿禹斜眼睨他,翁喜爱装著可爱跟他对望。 三秒後,张睿禹叹气,说他只当幽灵社员,这是条件,然後翁喜爱举臂欢呼,顺带一提,翁喜爱敢成绩低於七十分就死定了。 於是二年级就这麽匆匆展开了,身为社长的翁喜爱更是忙得不亦乐乎。今年的翁喜爱在学长建设的基础下大丰收,伍中热音的社员终於突破三十大关,距离被勒令倒社有好大一截距离。 第一次社团期初的时候,新任社长翁喜爱在社课开始前就焦躁地无法专心上课,不断对旁边的同学说:「我还是跷掉社课好了我跷掉好了……」然後在社课开始时,站在黑板上笑得一张脸好僵。 他说,我是新社长翁喜爱,你们可以叫我爱爱唷,哈哈开玩笑的……呃,我来介绍一下这届干部好了,这是我们的团长笑笑、活动阿尾、副活动……然後这是我们的文书,阿禹。哈哈。 翁喜爱手指穿过众人,指著坐在最後一排,满脸震惊的张睿禹,一脸心虚跟讨好。 下课後张睿禹立刻扯著翁喜爱到厕所猛摇:「什麽文书?啊?什麽文书?你有跟我说要当文书吗?」 「头、头好晕……因为找不到文书嘛……哇哇不要摇了啦阿禹!」 张睿禹摔掉他衣襟直喘气:「你竟然从来没跟我说!」 「因为说了你会拒绝嘛,」翁喜爱摆出可怜的样子:「阿禹你放心,只是挂名而已啦!挂名!文书的工作我会自己做的!拜托啦──」 「真的?」他狐疑地看他。 「真的!」翁喜爱猛点头。 当然啦,翁喜爱的话能听才有鬼,之後的每一个读书之馀还要打会议记录的夜晚,张睿禹都想扭断在隔壁引亢高歌的翁喜爱的脖子。 但是在每一个越来越不幽灵社员的日子里,张睿禹看著在社课上渐渐不紧张、跟社员们打成一片的翁喜爱,渐渐地好像能感觉到一点点那些人的热情。感觉到他们对社团的热爱,感觉到翁喜爱散发出的热源。 就是因为这样的热情,他才总是这麽容易讨人喜欢,这麽容易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张睿禹总是静静地将他的光芒收入眼中,就像当初小心翼翼地折起小纸条一样地收藏起来。 大概就是因为为他的光芒著迷地移不开眼睛,才能够顺从著他的胡闹,让他要求什麽就做什麽。 机车大剌剌地拐在正兴的校门前,翁喜爱急忙脱掉安全帽塞给张睿禹,说了声「阿禹谢啦!」就背著吉他冲入校园,一边跑还不忘一边抓头发,那身率性又个性的打扮还有那头橘色的头发一路吸引了一堆人的目光。 张睿禹望著他冲入学校内直到看不见,才呼出口气,随便找了个车位停著,便随著翁喜爱的脚步进入正兴校园,并且很快地找到搭在操场中央的舞台,看见上头已经轮流有各种社团上去表演。 翁喜爱在一旁被自家早等在一旁的干部骂得臭头,他一边陪笑著道歉,一边四处张望,然後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爱越单纯越著迷+栀子花开+鱼 作者:水巷 分卷阅读3 在人群外看见悠悠晃来的张睿禹,好开心好开心一样地笑起来。 张睿禹回望著他的笑容,觉得心底在发烫。 从国中开始,从那次的小天使小主人结果揭晓时,他睁开眼看见翁喜爱站在他面前开始──从那时候开始,他便不时的觉得心底会发烫,就像不知名的病一样,一烫起来就受不了,就想要紧紧拥抱住那个人,抱著他,压迫肺里的空气,让彼此缺氧,让知觉只剩下彼此的体温。 轮到被特邀的伍中热音上台,翁喜爱在台上看向他,戴著变色片的眼睛笑眯起了起来。 他悄悄摸过胸口,只摸到暗恋。 ----------- 这是在绝爱版发的白圣诞小说~~~ 今天写完的,写到最後都头晕目眩了囧 标题是范玮琪 是非题的歌词 爱越单纯越著迷(2) 在他越来越不幽灵社员之後,翁喜爱就变本加厉了。 他有意无意地问张睿禹喜欢哪种乐器,顺便说他最喜欢吉他了唷,又帅又出风头,当吉他手很容易受女孩子欢迎喔! 他们背靠著背坐在床上,翁喜爱一边翻著音乐杂志,一边指著上头某个张睿禹不认识的日本乐团说:「你看,很帅吧?」 张睿禹只回头瞄了一眼,就继续研究自己的琴谱。 翁喜爱转过头来:「喂,干麽不理我。」 「没有啊。」 「明明就有。」他转转眼珠,贼兮兮地问:「阿禹,你要不要学bass啊?」 「不要。」 「为什麽?」翁喜爱激动地踏著床铺坐到他面前,准备开导他:「你想想看啊,你会弹琵琶应该就会弹bass吧?茂伯也会弹bass啊!」 「琵琶跟bass完全不一样好吗?」他很受不了地说。「而且茂伯那个是月琴。」 翁喜爱一脸茫然:「有什麽不一样?」 张睿禹不耐烦地啧一声。 翁喜爱低著头沮丧一阵子,突然又眼睛亮亮地抬起脸来:「阿禹,我好像很久没看你弹琵琶了耶。」 「嗯,最近比较忙。」 「弹琵琶的好像都是气质美女……」 「怎样?」 「没有啦我的意思是阿禹你也是气质美──」然後被巴了头一下。 张睿禹背过身不理他,翁喜爱看著他注视著琴谱,在空中拨动、划开的修长手指,眼神有一时间的涣散。他晃晃脑袋,又凑到他身边说:「阿禹,你弹给我看好不好?弹琵琶给我看。」 「干麽啦。」张睿禹很不耐烦:「你又没兴趣。」 「拜托啦!弹给我看!」 张睿禹警告地看他:「……睡著我就揍你喔。」 「我不会睡著!」他发誓。 「……我不会用琵琶弹摇滚乐喔。」 「哇那很酷耶──不是啦不要瞪我!我没有要看那种啦!弹一般的曲子就好!」 他又怀疑地看他一阵,才拿来放著琵琶的琴盒。翁喜爱跑到床下坐著,充当舞台底下的观众,饶有兴趣地看著他修长优雅的手指探入琴盒,缓缓抱出那黑色琴身的琵琶。 纯黑的琴身没有任何花纹,一如主人安静的性格,只在灯光底下流动著近乎墨色的深紫。水滴状的曲线像是古时舞姬曼妙的身姿,又恬静地像婉约的大家闺秀。 张睿禹慢条斯理地戴上假指甲,又缓缓抱起琴。当那苍白的指尖滑过紫檀木制的琴身时,翁喜爱觉得自己彷佛跟著那被抚过的琴弦一般,微微颤动著。 张睿禹叹口气,摸了摸琴弦,垂下睫毛,手指靠在琴弦上拨动起来。 清脆的琵琶声从他手指的动作中流泄出来,组合成轻快活泼的曲调,翁喜爱没有很仔细听他在弹些什麽,只是出神般的望向他在琴弦上移动的苍白手指,然後顺著琵琶的曲线往上看,看向他微微摆动的浏海,看向他跟随手指时抬时落的睫毛,随著那跳动的乐音,轻微地颤抖著。 还有那紧紧抿著的苍白嘴唇。 他睁大眼睛看著,就像怕漏看任何一个细节。 望著张睿禹,他总是会想起他那心心念念的红色高跟鞋。 那让他挪不开视线、爱慕不已的红色高跟鞋。 他的红色高跟鞋。他的。 待到他回过神,才发现音乐早就嘎然停止,而他凑得离张睿禹很近,近到能看见那瞪著他的眼里数不清的惊吓跟防备。 「你干麽……?」眼里的惊吓退去,剩下防备与威胁。他眯起眼看他。 翁喜爱眨眨眼,乖觉地退开一点,呆呆地问:「刚刚那首叫什麽啊?」 「……采蘑菇的小姑娘。」 「喔,」他依旧出神地点头:「好性感喔。」他是说张睿禹。 张睿禹又巴了他的头一下。 之後不知道怎麽搞的,总之他就开始学bass了,在翁喜爱的苦苦哀求之下妥协的。当然,他也离当初约好的幽灵社员越来越远,远得逐渐看不见了。 ※ 二下的时候,翁喜爱为了成果发表的事情又更忙了起来。 虽然这次收了不少社员,但成果发表的问题就是,有多少社员并不等於有足够的人能上台表演,原本固定班底的bass手学长们表示再玩社团会完蛋,於是无法接下成发的工作,但是新社员又没办法达到学长们的水准。翁喜爱望著社员名单东挑西挑,最後还是将主意打到了张睿禹身上。 张睿禹脸色铁青:「你记得我才刚学不久吗?」 「只有支援一首而已!」翁喜爱又使出了他千拜托万拜托的技俩:「而且你学得很快啊。」 说到这点,张睿禹的确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音乐天份,他确实是上手比谁都快,而且在开始认真琢磨这项乐器的时候,终於屏弃自己对摇滚乐的成见,觉得bass浑厚低沉的音色还是颇让人喜欢的。 所以他练得很勤,不过他才不让翁喜爱发现。 那天社团一群好朋友浩浩荡荡来到翁喜爱家玩,身为邻居,张睿禹也被拉了过去,一群一半人都还未成年的大男生躲在房间里喝啤酒吃零食,吵闹得让张睿禹老是疑神疑鬼的觉得待会邻居会过来骂人。 他们很有兴趣地翻著翁喜爱房里的东西,一群喜欢玩音乐的男孩子每摸出一件乐团的周边或是音乐相关的东西,就兴奋地互相传阅。 也许是有点半醉了,翁喜爱也就没那麽警戒,醉醺醺地让他们四处翻他的东西,直到有个社员打开了一个小柜子,「咦」了一声拿出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他才清醒过来。 那社员回头问他:「喂喜爱,你怎麽有这个?」 翁喜爱差点就要起身将鞋子抢回来,张睿禹连忙拉住他。握住他的手腕,张睿禹能感觉到翁喜爱在发抖,是那种如果不触碰的话,根本无法发现的细微颤抖。 他连嘴唇都在发白,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 「喂,喜爱?」社员们的眼神开始困惑起来。 「我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爱越单纯越著迷+栀子花开+鱼 作者:水巷 分卷阅读4 ……」 「那不是你姐的吗?」张睿禹出声,转头望向惊愕地看著他的翁喜爱。 翁喜爱瞪著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嘴巴开开阖阖的说不出话来。 他微微侧过脸,暗示地眯起眼:「你姐又拿你房间当仓库喔?」 翁喜爱这才镇定下来,嘴角颤抖著乾笑:「对、对啊,她很贱耶,每次都这样……」 张睿禹默默地将高跟鞋拿过来,抬起手要递给他:「那拿去还她喔,你自己在这边生气有屁用?」 翁喜爱咽了口唾沫,接过高跟鞋捧在怀里:「好啊。我,我去骂她!」随即就抱著高跟鞋冲出门外,房门甩了好大一声。 一群男孩子莫名其妙的面面相觑:「也不用去骂吧?」 张睿禹起身:「你们不知道,他们姐弟感情很差,你们先在这里,我去看一下,不然等等又要打起来。」 他出了房门,左右看看走廊,然後叹了口气往楼上走去。果然,在爬到三楼时,就听见四楼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他放轻脚步踏上四楼,果然在空无一物的四楼看见缩在墙角的翁喜爱。翁喜爱抱著那双红色的高跟鞋,用上衣不断地擦拭那豔红的亮皮。 他知道,红色高跟鞋是翁喜爱的秘密。 就像那张被随意塞在抽屉角落的小纸条,是他不敢说的秘密。 「干麽哭?」 翁喜爱抬起头,惊讶地看著他:「你、你干麽上来?」 张睿禹站到他面前,叹气蹲下:「这麽怕被别人看到吗?」 翁喜爱低下头,眼泪不断滴在高跟鞋上,然後又被他惊慌地用上衣擦掉。 张睿禹看向那双崭新一般的鞋:「我能摸吗?」 翁喜爱眨眨眼,抱著鞋子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将鞋捧出去一些,轻轻点头。 手指触碰到鞋身时,就彷佛能一起被卷入秘密之中。 红色的鞋身倒映出苍白的手指,倒映出抚摸者的爱怜。 翁喜爱像小朋友一样,感觉到张睿禹没有恶意,於是怯怯地、期待地问:「它很漂亮吧?」 张睿禹回望他,望进他沾满眼泪的眼里,看见他那原本紧紧锁在心中,好不容易敞开一丝隙缝的宝盒。 翁喜爱,你想相信我吗?他在心里轻轻喟叹。相信我不会伤害你,相信我不会嘲笑你的秘密。 你会相信我吗? 即使你穿上高跟鞋翩翩起舞,我仍然觉得你像背著吉他在舞台上挥洒汗水,一样帅得要命,美得要命。 张睿禹看见在他眼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看见自己点头,听见自己说:「嗯,很漂亮。」 翁喜爱笑了,笑得像松了口气,抱著高跟鞋,很宝贝地来回抚摸著。 「嗯,它真的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很漂亮很漂亮,所以我从以前就喜欢。 从以前就好喜欢。 ※ 身为成发的总召,翁喜爱并没有加入表演,专心在处理行政工作上头,而且是那种容易一肩包揽事情的总召,自己忙得晕头转向,也就连团练都不太出现,只在开会的时候出现在干部面前,交待进度跟分配细项工作,然後又昏天暗地地忙起来,就连张睿禹都很少看见他。 当张睿禹想著「这家伙到底在忙些什麽?」的时候,干部们也差不多要忍不下去了。 果然,下次开会的时候,就有同辈的干部开火了。 一口一个「你到底都在干麽」轰向翁喜爱,翁喜爱被骂得猝不及防,楞在那反应不过来。 「你说啊?你真的有用心在经营社团吗?你真的有把我们当干部吗?」 翁喜爱楞楞地,张著嘴说不出话。 团长拍桌:「干!说话啊!你只是把我们当你请来的工人是不是?你偶尔出现一下,交待一下事情,然後我们领旨照做,你人就又不见了!我觉得我们不是在参与这个活动、筹办这个活动,是在当你的外包工人!干!」 翁喜爱眨眨眼,乾笑:「没必要说成这样吧,我又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可是你表现出来就是这样!你可以不要把事情都揽在你身上,什麽事都你在做吗?这样很奇怪耶,这样社团有你就够啦?」 「你这样没有人会感谢你,你这种行为只是不信任你的干部能做好事情,你只是不相信你的干部!」 「是不是,翁喜爱?」 翁喜爱脸上的乾笑不见了,他撇开视线,不停急浅的呼吸。他嘴巴死死抿著,像是这样能忍住眼里开始涌出来的眼泪。 张睿禹皱眉,正要说话,翁喜爱突然就拍桌站起来,眼睛不断眨著,嘴巴抿了又抿,压抑地问:「喔,原来你是这样觉得的。」 「对,我就是这样觉得。」 翁喜爱猛地用力把计划书啪地一声摔到桌子中央:「干拎娘!」 他气得转身离开,让刚刚发声的团长脸上又气又心虚,他扫一眼望著他的干部们,骂了声:「干麽!看屁啊!」 「没有啊……」小干部们低下头对著桌子东摸摸西摸摸。 张睿禹默默地起身要跟出去,被团长喊住:「喂!阿禹!」 「嗯?」 「你、你要去哪?」 「找他啊。」 「喔……喔是喔。」团长坐立难安起来。 他偏回头:「你要来吗?」 「去个屁。」 「好吧。」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没理会在後面越来越焦躁的团长。 张睿禹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翁喜爱,这家伙习惯去的地方也就那几个。以学校附近来说的话,也只有那段没什麽人烟的河堤。 他看著背对著自己坐在河堤上哭的翁喜爱,默默坐到他身边。 翁喜爱瞪他一眼:「你来干麽?」 「安慰你啊。」 「干,刚刚在会议里也没看你帮我讲话。」 「嗯,因为你被骂活该。」 「干──绝交啦!」翁喜爱食指对著食指摆到张睿禹面前:「切啊!来切!」 张睿禹抱著膝盖淡淡看他,伸出右手做手刀状往手指连接处毫不犹豫砍下,然後被翁喜爱死命抵著,怎麽切都切不开。 他横他一眼:「不是要切?」 「没心没肺。」翁喜爱收回手指。 他揉揉翁喜爱头顶:「你不觉得笑笑说得有点道理吗?」 「个屁。」 「他只是不想看你太累。」 「……个屁。」 「……不想要我安慰就算了。」 「喂。」 他无奈地又拍拍他头顶,轻声说:「我知道你很用心。」 「我超用心,干,我累成这样都是为了谁啊?我连读书都没时间都是为了谁啊?热音社──我恨你──!」 他挑眉看他:「真的?」 翁喜爱蔫蔫地垂下头:「好啦我还是很爱热音社……」 张睿禹又重新抱著膝盖看河面,突然问:「翁喜爱,你那时候为什麽想加入热音社啊,明明那时候大家都知道热音社要倒了。」 「屁啦,伍中热音不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爱越单纯越著迷+栀子花开+鱼 作者:水巷 分卷阅读5 死好吗?」他白他一眼。 「你认真回答我问题好吗?」他也白他一眼。 「……好啦,那时候是有一点,心术不正。」他很小声说:「你不要说出去喔……」 「嗯。」 「因为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啊……不过,我加入之後就真的很爱热音社了!我这麽努力跟当初的居心不良一点关系都没有喔!」 「那个愿望是什麽?」不管他的辩驳,张睿禹迳自问。 翁喜爱噎住,睁圆眼睛心虚地拚命乱看:「没什麽好说的啦。」 张睿禹这次没有追问,话锋一转说:「放心吧,笑笑气一下而已。你爱热音社,他们也爱啊。」 「……」 「你想把成发办好吧?不想让学长姐失望,把热音社撑起来吧?」 「当然啊!」 「嗯。」张睿禹微笑,又摸摸他头发:「你如果这麽想,我们就都跟你在一起啊。拜托,我们是你的干部耶,社长。」 翁喜爱又惊又喜地看著他,眼睛又泛泪了:「你……你什麽时候这麽爱热音社……之前我拉你当文书你还想杀死我……」 「那时候是满想杀死你的。」尤其之後每个晚上熬夜打会议记录的时候更想杀人。 翁喜爱当没听到他这句话,继续又惊又喜地掉眼泪:「可恶,你是什麽时候、什麽时候……」他眼睛带著闪亮亮泪光地看他,满脸期待:「阿禹,你也喜欢热音社吗?你也喜欢对不对?」 张睿禹想笑,又颇困扰地皱起眉。 塞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笑笑发来的新讯息,上头写著:「靠杯找到他了没啊?速速把定点回报给总部,总部的干部们要带鞭炮去炸笨社长,炸醒他啦!」 他终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将手机画面反过来给满脸困惑的翁喜爱看。 翁喜爱一看,怒气大盛,立刻不哭了,拍著大腿呛声:「来啊!叫他们通通都来!」 於是张睿禹立刻把他们通通都叫来。团长就是团长,从来不食言,果真带了大红鞭炮来炸,炸得一群人哇哇大叫。 笑笑一拳敲在他胸口,横眉竖目地说:「北七,这是庆祝伍中热音成发成功的第一声响炮啦,听见没有?」 翁喜爱也搥他一拳,然後两个嘴巴坏又爱哭的大男生就没用地抱在一起满口脏话地掉眼泪。 「哭屁啊!」学弟们愤怒地教训他们不成才的学长,不过学长们依然不成才,一哭就哭很久。 张睿禹像看笨蛋一样地一人踢一脚,把两个人踢倒在地。 白痴,笨死了。可是他忍不住一直笑。 热音社有你们这些笨蛋,怎麽能不喜欢上这里? 那天,黄昏日落河堤边,世界被他们年轻的生命挤爆,炸出一个大洞来,他们只好用无限的青春填补那个大洞。 过了十几年,几十年,再来看这个他们用尽一切的热情填补的大洞,看看他们遗留在这里的青春。 他们约定好了,要用吓死学校、吓死所有热音社的成发,来回报这总有一天会泛黄却不死的回忆。 爱越单纯越著迷(3)(完) 因为接近成发的时间接近圣诞节,因此这次的成发就以圣诞节为主题名称,以鲜红背景为颜色的海报张贴在校园各个角落,干部们只要经过海报旁边,就会神经兮兮地将海报重新用图钉钉好,小心地检视它有没有歪掉会脏掉。 成发来临之前,团练的时间更是拉长到没有天良,他们昏天暗地地练习著,练到手上那层厚厚的茧好像又要破皮流血。 核心们越来越紧张,各组简直是把皮绷紧一样地在做事。这样紧张的情绪一直延续到成发那天,到达紧张地最高点。 因为人员短缺的关系又当舞监又兼团长的笑笑学长因为紧张的关系,越来越暴躁。下午进学校表演厅整排的时候,无法控制脾气的笑笑学长还对著所有人发飙了一顿,然後自己跑进去後台生闷气。 有几个需要上台表演的学弟妹们还紧张到哭了,整排结束的时候,排谢幕的时候一群人又哭了一次。 身为社长兼总召,翁喜爱同学已经脑袋已经接近混沌的状态,抖抖抖地问张睿禹可不可以不要办活动了?不要办好了啦,大家整排完很开心就好啦,走我们去吃庆功宴…… 张睿禹只好死命地揍醒他,揍完他之後再去揍另外一个狂暴化的笑笑。 表演开始前半个小时,翁喜爱忙得到处转来转去,不断重复提醒著各组等等要干什麽,提醒著那些早就写在rundown上的流程,脑袋一片空白。 张睿禹看不下去,只好把他抓来後台,捧住他的脸逼他看著自己:「翁喜爱!」 「嗯……嗯?」翁喜爱眼神一片涣散。 「你在干麽?」 「我……?我在……我在准备回乡下种田……」 张睿禹双手合击他脸颊:「稳住,笨蛋。」 「我我我我……」翁喜爱快哭了。 「冷静下来,笨蛋,你没看各组都按部就班地在工作吗?」 「有、有啊。」翁喜爱点点头。 「既然这样,在这个最後的关头,你凉凉地看著就好,瞎搅和什麽?」 「我我……」 「放心,放心,」他望进他眼睛里,那抹严厉渐渐淡去:「我们会很成功。」 「会、会吗?」 张睿禹瞪他。 翁喜爱只好用力点头:「一定会!」 「嗯。」 他淡笑著摸摸他的脸颊,突然轻声问:「翁喜爱,你想要什麽?」 「咦?什麽?」 观众已经在开放入场,这次来的人虽然不至於满山满谷,但也已经是会让接待的公关们惊愕的数量。 张睿禹起身,拿起自己的bass,准备到舞台旁stand by。离开前,他低身对翁喜爱说:「你说过要给我们一个难忘的回忆吧?」 「嗯……嗯!」 「那我也会给你一个。」 心跳声盖过了震耳欲聋的音响,灯光啪一声打在眼睛里,亮得什麽都看不见。 耳边开始响起倒数,舞台前吵闹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他站在後台,闭上眼,就好像自己站在舞台上,就好像世界被调成静音模式。舞台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聚光灯淋在他身上,他会望向观众席,那里的人全都期待地回望著他,期待著他将给他们什麽。 安静、缓慢、宁静。没有一丝杂音 待到倒数结束, 这世界将再度沸腾喧闹起来。 震耳欲聋的音乐掩埋住每个人的听觉。 知觉、听觉、视觉,都要只属於他们的。 他们要台下的观众们,睁大眼睛,看见他们的年轻的生命,看见他们的汗水,看见春天来到之前,要吓死这个冬天的热情。 结束之後,社团生活就终结了,他们就要抛弃这些热情,迈入日复一日,遥望著大考的苍白路途上。在进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爱越单纯越著迷+栀子花开+鱼 作者:水巷 分卷阅读6 入那段暂时枯死的生命之前,只希望能送给未来的那个自己,一点对过去回味不已的回忆。 送给热音社,送给一起哭过一起笑过的夥伴,送给自己。 用他们的音乐,送给自己的歌。 只要这首歌还在那个忘不了的夜晚里被循环播放,那麽十几年後、几十年後,他们就不会忘记当初的自己。 不会忘记河堤边,炸得轰隆轰隆响的红色鞭炮。 曲目一首接过一首,他们的热度流淌到台下,让观众们与他们一起激动、一起热血沸腾,一起感动。 翁喜爱在後台掌控著幕後的工作,手指不断发抖著。 他遮住脸,偷偷抹掉又掉下来的眼泪,痛骂:「干,好听死了……」 张睿禹的曲目从翁喜爱一开始说的「一首」,增加到好多首,因为翁喜爱的话总是不能信。 他在看不见舞台底下的强光下,恍惚地觉得这样彷佛半盲。他的前头没有道路,只有音乐能牵著他走。 在这看不见前方的茫然当中,他彷佛又看见国中的时候的小天使小主人游戏。在游戏的那段日子当中,他的小天使也是小主人,总是一早就来把礼物放在他的桌上,然後用炙热的眼神偷偷看他,期待他会有什麽反应。 他的小天使,看似大而化之,却比谁都还心思细腻。 当时,他站到紧闭著眼的小主人面前,小主人送了他一条围巾。然後,换他紧闭著眼,张开眼时,他却什麽都没办法给他的小天使。 他只能看著他的笑容,在心里喜欢得不知所措。 面对他的撒娇他的任性他的无助,他从来都没办法给他什麽。 在强光的照射下,世界只剩下光影。 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中,只有翁喜爱在他心里住了下来。 谢幕的时候,表演的成员们一个个说过感谢的话,轮到张睿禹时,他拿著麦克风望著舞台底下,开口说:「我想送给我的小主人一个礼物。」 不等团员们开口问「什麽小主人?好色喔。」他已经转过身,望著躲在布幕後面,等著出场的小天使,口气机车地说:「喂,小主人。」 翁喜爱左看右看,偷偷探出一个头:「我?」 「废话。」 翁喜爱没想到竟然有这段脱稿演出,迈著不确定的步伐走了出来,东张西望地像是在确定这是不是社员们要恶整他的把戏,但他的社员们通通一脸无辜,明显不知情。 一旁的笑笑即时在凝结的场子中大喊:「欢迎我们社团的社长!」於是大家回过神来,一片欢呼。 张睿禹拿起架在麦克风架上的麦克风,走到舞台角落拿起一个偷偷藏在那里的盒子,又走回舞台中间:「我的小主人有一个愿望,我决定帮他实现一下。」 「呃……?」翁喜爱看著那个盒子,开始後悔自己是不是应该走出来。 张睿禹眼睛亮亮地看他:「你还记得你想要什麽吗?」 「我想要……什麽?」他望著那个盒子,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张睿禹慢慢打开鞋子,拿出一双美得不得了的红色高跟鞋,然後弯腰轻轻摆在翁喜爱脚边。 「干、干……」翁喜爱震惊地看著高跟鞋又看著他。 「穿上啊。」 翁喜爱眨眨眼,惊慌地望著四周,其他人慢慢会意过来,似乎以为这是整翁喜爱的手段,纷纷起哄起来。 在「穿上!穿上!」的起哄声中,翁喜爱看著张睿禹跪下身,一手捧著那美丽纤细的鞋子,示意他将脚踏进来。他牙一咬,脱掉鞋子袜子,颤抖著将脚套进那双显然有选过鞋号的红色高跟鞋中。 套入他的秘密当中,他的梦中。 好多年好多年来,翁喜爱珍藏著一双高跟鞋,却连独自一人的时候都不敢穿上它。 而现在,他最喜欢的人就在他面前,弯腰服侍他穿上那双鞋。 翁喜爱害羞到满脸通红。 底下尖叫声四起。 张睿禹关掉麦克风,用只有翁喜爱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还记得你纸条上写什麽?」 翁喜爱意会过来他在说什麽,简直不敢相信:「你……你有看见?」 「嗯,」张睿禹低声说:「在舞台上,全世界最帅的吉他手,对穿著全世界最美的高跟鞋的我告白。」 他不会鄙视我,不会害怕其实不那麽帅却硬要装帅的我,他会爱上穿著高跟鞋的我,我在他面前不用假装自己很帅。 「靠……你又不是吉他手。」 张睿禹对他翻白眼:「你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帅的吉他手了,我只好勉强一下,当全世界最帅的bass手啊。」 「靠杯,你学bass才半年耶。」翁喜爱哭了。 「你吉他还不是只学一年多。」 在尖叫声中,张睿禹忍著将吻覆在他嘴上的冲动,伸手紧紧拥抱他,那冲动的一吻只好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他颈边。 「我爱你。」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只能让彼此听见。 一旁的热血笨蛋们看到他们抱抱了,於是也大吼大叫著冲上来抱人,後台的工作人员看他们脱稿了,也不甘示弱地冲上来,又哭又叫抱成一团。 那一年,他们的成发轰动落幕。 然後脱稿演出的张睿禹在检讨会中,被拖出来狠狠鞭了一顿。身为社长,翁喜爱红著脸什麽也没说。 而那年的小天使小主人游戏,也终於有了一个完美的结果。那收到无限多宝藏的小主人,终於不再无措的只说一声谢谢。 他回送给他的小天使,一双美得不得了的红色高跟鞋。 栀子花开(全) 院子里开了一株栀子花树。 「宥恩,你过来。」爷爷坐在面向庭院的长廊上,向正在替他倒茶水的我招招手。「过来看看。」 他指著庭院角落的那株栀子花。 栀子花在夜晚中蒙著淡淡的月色,嫩白色的花瓣边缘像是半透明一般,恬静又安分地守在庭院一隅,彷佛一个受过良好礼教的孩子,既美丽又不张扬,唯有那清淡的芬芳轻手轻脚地来到我们面前,拥抱住爷爷单薄的肩膀。 爷爷伸出手触碰空气,像是要回应这份拥抱一样。 我放下茶壶,问:「怎麽突然有了这株栀子花?谁来栽的吗?」 爷爷摇摇头,放下举在空中的手。「宥恩,你再闻闻这香气,再仔细闻闻。」 我闭上眼感受了,却还是不明白爷爷的意思。 「宥恩。」爷爷的语气像是轻声叹息。 他始终看著那株栀子花,彷佛再也移不开视线一般。 我看著爷爷的侧脸,突然发现,这是五年来爷爷第一次叫回我的名字。 爷爷生病,是五年前的事了。 从五年前开始,他开始认不得身边所有的人,而我彷佛就像是这个现象的引爆弹。 当年我还没来得及读国中,爷爷就将我送出国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爱越单纯越著迷+栀子花开+鱼 作者:水巷 分卷阅读7 念书,期间我没有回来过台湾,只定期跟从小抚育我长大的爷爷通电话、报告近况。我听说爷爷身体状况开始变差,是大学毕业之後的事。为了照顾爷爷,我不顾爷爷在电话中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回到台湾。 那是我第一次反抗爷爷替我做的决定。 回到家乡,我发现那存在记忆中家乡的画面早已模糊不清了,彷佛被雨水糊湿了一样,扭曲成看不清楚的线条。我在这似是非是的熟悉感当中,回到小时候住的大宅院,日式的建筑,精致小巧的庭园,以及坐在长廊上,爷爷早已衰老的背影。 我对著那背影,哽咽地喊一声「爷爷」。 爷爷回过头来,看了我很久很久。 从那天开始,爷爷的病就好不了了。 他忘记所有的人,忘记我。他开始喊我「景恕」。「宥恩」彷佛从他脑海中被擦除一般,从此以後,他只认得景恕。没有人知道景恕是谁,也许他就是爷爷脑海中的一个人,也许他未曾存在过,但爷爷却深深惦记著他。也许不只是五年前才开始,也许在几十年来的生命里,爷爷一直没有忘记过「景恕」。 然而今天,宥恩却活过来了。 「爷爷。」我小心翼翼地再喊他,爷爷却没有回应了。他依然看著那株透著淡淡白光的栀子花,痴迷一般地看著。 我再顺著他的视线看去,在抬头的那刹那,我看见那穿著学生服的男人站在栀子花前,脸色苍白透明,眼神望著这里,却彷佛穿透了几十年的时空。 我以为看见了「自己」,但却很快反应过来。那并不是我。 是景恕。 我在心中念著。 ※ 栀子花在天亮的时候消失了。 我来到昨晚栀子花树在的那个角落,用手指触碰平整的泥土。 我怀疑昨晚是一场梦,但若那是一场梦,就是一场我与爷爷共同做的梦了。我们一起在梦中碰见了景恕。 给爷爷喂饭的时候,我问爷爷:「爷爷,栀子花今天还开吗?」 爷爷没有回话,但我晓得他在等。 夜晚来临的时候,我跪坐在爷爷身边替他煮茶,就在茶香煮开的时候,栀子花香也透了出来。这次我确切的闻见了,栀子花淡淡的幽香里面,旋绕著亡者的思念。 我抬起头,看见了景恕。 他依然是一身的苍白,但这次却距离我们多近了一步。 他望著爷爷的方向,眼神一片空虚沈寂,毫无波澜。他们不像久别从逢的好友或恋人,激动地拥抱对方,向对方激动又压抑地说一声「好久不见」。他们只是这样互相凝视著,带著生者的温热,以及死者的冰冷。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会,又像在空中错过。景恕的眼底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死寂,亡者不能够拥有情绪,也许他早就失去了表达情绪的能力。 也许他会困惑,自己为何而来,为何会出现在这地方,他也许只是记得一份承诺,一份情感,又或者是一个在脑海中早已模糊的身影。 爷爷看著他的眼神,像是包容著他这份困惑的笨拙,只是微笑地看著他,没有起身迎向前,更没有一句问候的话。他只是静静的,静静地等著那个人来到自己面前。 「爷爷,喝茶吧?」 我将茶端到爷爷面前,爷爷却摇摇头,用手轻推掉了。 他轻声问:「宥恩,你这几年在国外过得好吗?」爷爷的声音很颤颤的,像是一片枯叶,既粗糙又脆弱。 这是回国五年来,爷爷第一次如此问候我。我感到一阵错乱,彷佛时间拉回五年之前,我站在纸门边,爷爷回过头看我,喊我一声宥恩,而非景恕。 我低下头:「一直很好。」 「学习呢?」 「托爷爷的福,状况都不错。」 「你一直是个聪明又乖巧的孩子,不惹人担心。」 我没有回话。默默地含了一口热茶,透过茶香,透过栀子花的香气,透过景恕,我看见栀子花瓣在月夜下的娇嫩,森森的清冷。 我想问爷爷,景恕是他的什麽人,但却问不出口。 我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当了五年的景恕,景恕的阴影似乎覆盖在我身上,我甚至曾经要以为景恕与我合而为一,但五年过去,当栀子花开的时候,我才猛然发现景恕并不是一道阴影,身为影子的是我。 如今我终於淡开、散去,露出了宥恩的样貌。 或者我不该问景恕是爷爷的什麽人,而该问景恕是我的什麽人。 是什麽样的关系,才会有这样彷佛照镜子般的脸孔。我晓得答案就在爷爷身上,而我却没有真正的意愿去将那层浓雾拨开。 是谁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只有景恕之於爷爷的那份重量。而在这份重量之前,我只是一个默默看著的局外人。 我将茶具收好,默默地离开了爷爷的房间。 拉上纸门前,爷爷的背影还坐在那,始终望著庭院,像是要回报几十年的想念一般,舍不得移开视线。 终於,纸门将这一幕阻挡在我视线以外。 ※ 隔天整个早上都下著雨。 我撑著伞站在庭院内,那昨晚栀子花长著的地方。 我想替这株栀子花树撑伞,即使它在白天总是不见踪影,但这麽撑著,想著它,也彷佛能闻到那股幽幽的花香。 爷爷还坐在长廊上,淡淡地看著这满天的雨。 爷爷劝不进室内里休息,我告诉他,再这麽坐著他身体会受不了的,但他只是看著庭院,彷佛我的声音被阻隔在这世界之外。 我晓得他还在等,他舍不得阖眼。 我撑著伞,再度走到他身边:「爷爷,休息吧,他不会出现的,您这麽等又是何必呢?」 爷爷摇头,沙哑地说:「这是债,我欠的。」 「……您欠了他什麽?」 爷爷终於短暂地闭了眼:「时间,还不起的。」 我到了这场雨外。 这场雨外,我看著爷爷依旧身在大雨中的身影,苦苦地等著一个人。 我彷佛又闻到了栀子花的香气。 我不禁怀疑景恕只是一个幻觉,一个爷爷用深深的爱意与想念交织而成的幻觉,而这份情感实在太深太重了,使得爷爷的幻觉映到了我眼里。让我参与了爷爷的这场、治愈不好的病。 五年前,当爷爷抱著我哭,一声一声喊著景恕的时候,那些亲戚都说爷爷疯了。爷爷的性格变得很怪异,不再像过去那样亲切可爱,他阴晴不定,不愿意接近我以外的人,又或者应该说,他只接近「景恕」。 他抱著我,不肯放手,他说他等到了。 可我晓得爷爷等到的只是一个影子,一个他想要以为却不是他所以为的人。当别人嫌恶他疯了的时候,只有我伸出手,回抱住他瘦弱的肩膀──从此自愿成为他朝思暮想的人。 只是五年过去,我的伪装被揭开,就像是一个演技别脚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爱越单纯越著迷+栀子花开+鱼 作者:水巷 分卷阅读8 的演员,被赶到了舞台之外。 而我在舞台之外望著舞台中央的爷爷,依然那麽孤独,那麽压抑。 ※ 栀子花开後的不晓得第几个夜晚,我拉开爷爷房间的纸门,看见景恕的身影已近在爷爷面前。 他伸出苍白的手,像是想拉住爷爷,却还差那麽一点。 爷爷抬著头望他,眼神中仍有无可救药的思念。 我端著茶具,忍不住问:「爷爷,您会离开吗?」 爷爷没有回答我,反而轻轻喊我的名字:「宥恩。」 「爷爷?」 他叹气:「你今天以後,就不用过来帮我煮茶了吧。」 我看著几乎就要触碰到爷爷的景恕,以及爷爷那望著他,又苦涩又喜悦的爱意。 庭院里的栀子花瓣开始转黄,眼看就要凋谢了。 我低著头,回答:「好。」然後拉上纸门,将那不属於我的世界留在舞台上,而舞台下的我也差不多开离场了。 我始终是没办法违逆爷爷的,爷爷从小对我说的「宥恩真乖巧」,就像是潜藏在我血液中的魔咒一般,紧紧的束缚住我。所以我毫无异议的出国,然後在爷爷的命令之下不得回国,乖巧的成为景恕,最後如同往常一般乖巧地退出了剧场,拉上纸门。 我想著,明天早上我是不是能看见一地散落的栀子花瓣,是不是能再闻到那清清淡淡,却又满是愁绪的惨惨花香。 鱼(全) 我在这不时闪著亮光的地方,看著外面的世界。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明明互相能看见,却到不了。我是这样理解的。在我活动范围的极限,总是有个大东西挡住我的去路,他很高大,却不坏,至少他不会挡住我的视线。他总是让我看到「那里」的样子,让我看到「那里」时常有人走来走去,也时常出现一双大眼睛对著我看,偶尔还会伸出手来对大东西拍拍打打。 「那里」是个很奇怪的地方,什麽东西都特别大。我猜想那是一个大盒子,大盒子里摆著很多大东西,里面会动的叫做人类。 我知道那是人类,事实上,有一段时间我看他们看久了,也曾经以为我是个人类。 只是有一天我跟我的好朋友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了:「我觉得我们人啊……」一句话,就见他噗嗤一声笑了,还笑到停不下来,翻了好几圈。 我有点不开心了,问他干麽笑成这样,他还缓了一会才能说话:「什麽『我们人』的,你傻啦?我们是鱼啊。」 我吓了一跳,打从我出生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是条鱼。事实上,我有好一段时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人的啊? 不过总之,度过了一段自我放逐(成天懒懒不想动,为求叛逆还不肯正常游泳,硬要翻肚游)的日子之後,我逐渐接受了自己是一条鱼的事实,而且还是一条观赏鱼,我不活在大海,我活在一个正正方方的鱼缸里面。 但是其实我是条挺随遇而安的鱼,想开了之後我觉得,好吧,其实当鱼也不错,成天游手好閒的还有东西可以吃。 像现在,头顶上就有饲料撒下来了,我冲第一个去吃那些小圆点,试图在其他鱼游过来之前把东西全吃光。 下头我的好朋友对我说:「喂!你太奸诈了!」我全当没听到,谁叫我是条自我放逐过的鱼呢?一般的良心规范对我没用的。 就在我浑身霸气凌人地吃食物的时候,上头,上头突然传来一声很模糊却很好听的声响。 那声音隔著水传来,闷闷的,却很斯文很温顺很好听。我不禁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在靠近水面的地方游啊游,想看看是谁在说话。 那声音说:「哎?刚刚吃得很凶,怎麽不吃了?」 另一个不比这个声音好听的声音说:「饱了吧,你看他刚刚那个饿死鬼的样子。」 饿死鬼?在说我吗? 虽然听不太懂是什麽意思,不过听起来不太愉快就是了。 我游到大东西前面,正巧那里又出现一双大眼睛。 大眼睛眨啊眨,突然别过头,对旁边的另一双小眼睛说:「我总觉得它在看我。」 小眼睛颇为不屑:「你想太多了。」 大眼睛笑眯了眼:「是真的。对了,我们应该给它们取个名字,你说取什麽好?」 小眼睛没答话,冷淡地离开了,就剩下大眼睛还盯著我看。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里含著笑意跟温柔,让人看了很舒服,就跟那个人的声音一样。 接著他伸出手指来,在大东西身上碰了碰,说:「你叫什麽名字呢?」 从此,我开始期待那双大眼睛出现的日子,也期待他给我取个名字。 有一天吃撑了之後,我又开始翻肚游泳。翻肚游泳真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非常放松,我曾经鼓舞我的好朋友也这样做,但他们只是不屑地撇过头,说:「那是死鱼才做的事。」 我曾经做过自我放逐的鱼,对流言蜚语的力量比较有抵抗力,因此不理会他们,继续翻肚游泳。 那天我这麽翻肚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惊恐的叫声。 接著是另一个脚步声啪搭啪搭地跑过来的声音,紧张地问:「怎麽了?」 「死掉了!」好听的那个声音说。 「谁?」 「鱼!」 两个人沉默片刻,那个小眼睛出现在水面上。 「怎麽死了呢?」 说著就拿起个长长的东西往水面挥来,我被他吓一跳,赶紧翻过身快速游走,一边在心里骂这小眼睛怎麽心肠这麽坏,想对我做什麽! 那两个人又没说话很久,大眼睛说:「怎麽又活过来了?」 小眼睛则没有发表评论,啪搭啪搭地走了。 稍晚我吃撑了之後,又翻肚游泳。游没多久,就听到有匆匆的脚步声离开,又有匆匆脚步声过来,接著大小眼睛一同出现在大东西後面,大眼睛说:「你看,又死了。」 小眼睛说:「……我试试看。」 说著小眼睛又拿出长长的东西往水里来,我这次早有准备,立刻一个翻身溜掉,动作非常灵活。 小眼睛说:「果然是假死!」 连他都说我是死鱼? 我不理会他,又开始在鱼缸的另一个角落翻肚游泳。 大眼睛笑了起来:「他喜欢这样游泳。」 小眼睛愤愤地说:「那乾脆叫他冰兜(翻肚)好了!」 大眼睛还在笑:「好啊,冰兜。」 那次之後,大眼睛就喜欢有事没事来到鱼缸前,一直喊我「冰兜」。我不知道冰兜是什麽意思,可是我喜欢大眼睛说话,因此他只要一过来,我也游到大东西前看他。 我感觉得出来大眼睛也很喜欢我,我不晓得他为什麽这麽样喜欢我,有一阵子我猜我大概是一条华丽的大鱼,後来我偶然在大东西里注意到那条总是在我往外看时看著我的鱼,我突然了解到那只小小的、有鲜艳尾巴,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爱越单纯越著迷+栀子花开+鱼 作者:水巷 分卷阅读9 但却不特别好看的鱼就是我。 原来我只是一条普通的小观赏鱼,而且尾巴还有点小小的瑕疵。 有一次,我在大东西前,看到了大眼睛跟小眼睛在亲亲。 从此我都用比较暧昧的眼神看他们,同时也有点伤心。原来大眼睛比较喜欢的是小眼睛,不是我,他看著我顶多是像在看一个宠物,而不是一个朋友。我难过极了,我想那是我第一次失恋。 那阵子我比较颓废,因此我成天翻肚著游泳。 过了一阵子之後,有另一双圆圆的眼睛出现在大东西那头,那是一个人类的小男孩。小男孩总是喜欢用那双白嫩嫩的小手轻轻拍打大东西,并且对著我喊:「喂──为什麽你要翻过来游泳?你死掉了吗?喂──」 我一开始不太想搭理他,後来渐渐地会在他过来的时候游到大东西前看他,然後看他笑出一口还缺著牙的牙齿。 「喂,鱼鱼──」 「他叫冰兜。」小眼睛往这里看了一眼,对小男生说。 「冰兜,」小男生立刻改了我的称呼。「冰兜,我跟你说喔……」 於是我静静地听他说。 小男生喜欢把一天碰到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我,好的、不好的,有时候笑得很开心,有的时候也会偷偷地哭。 而我总是静静地听他说。 我渐渐习惯他每天跑来跟我说故事,有时候他一两天没来,我还会觉得寂寞。我觉得这个小男孩跟大眼睛或小眼睛都不一样,他们当我是条鱼,小男孩当我是个朋友。 我感觉到平等,所以我变得比较喜欢小男生,比较不理会大小眼睛了。 突然有一天,我才想到我好多天没看到大眼睛了。等我发现到的时候,我时常看到小眼睛失神地在大东西前走来走去,有时候坐在椅子上,发呆一整天。他还是会来给我们喂饲料,可是总不那麽用心了,有时候弄太少,有时候又不小心弄太多,我有个好朋友就是不小心吃太多给撑死的。 它死了好多天,小眼睛才发现有鱼死了。 我看见小眼睛拿那长长的东西将我的好朋友之一捞起来,但捞起来之後却也没立刻走掉,反而手一松,长长的东西打入水里,好朋友凄惨的尸体就这麽一翻一翻地又给打回来了。小眼睛趴在鱼缸前,趴在大东西前,脸埋在手里,闷闷地哭了。 我不晓得他为什麽哭,但我感觉到他那悲伤的情绪。 我问他,是大眼睛不回来了吗? 但他没有回答我。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心酸。 你们这些人类啊,就是喜欢吵架,吵一吵不就好了吗?像我一样,每天快乐地在鱼缸里晃来晃去,开心就跟好朋友聊天,或是看著大东西那头的你们,然後吃吃饲料睡睡觉,就这样过一整天,这样不好吗? 为什麽你们总这麽容易伤心呢? 不管是大眼睛、小眼睛,还是小男孩都一样。 人类太容易哭了,太容易被伤心了。 我轻轻啄著大东西,希望小眼睛能注意到我在安慰他。大眼睛走了,我还在啊。我是只永远在这里的鱼,只要你喜欢,我永远都这里跟你对望。 那天过後,有一回小男孩来了,一样趴在大东西前跟我聊天,突然後面走来了小眼睛。他看起来憔悴很多,但至少没前阵子那麽颓废了。 他对小男生说:「你喜欢冰兜吗?」 小男生回过头看他,小脑袋用力点了点:「喜欢啊!冰兜都会听我讲话喔。」 小眼睛难得笑了,他笑起来好跟大眼睛笑起来一样,那麽温柔,从前他不会这样笑的。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顶,说:「那我把冰兜给你,好不好?」 小男孩楞了楞,很开心地问:「真的吗?冰兜真的可以给我吗?」 「嗯。」小眼睛说:「我可以帮你买个小鱼缸,把冰兜养在里面……」 我翻著肚子游泳,觉得有点难过。 小眼睛要把我给人了,真枉费我前几天这样安慰他,不过幸好他是要将我送给小男孩,我也很喜欢他,只是难免有点伤心,不晓得该怎麽说。 小眼睛又接著说:「冰兜是……是我送给你表哥的鱼,你表哥很喜欢他……你要好好照顾他,不可以让冰兜死掉了喔?」 小男孩用力点头,脸上有藏不住的喜悦。 我看了小眼睛一眼,哼了哼,吐出几个气泡。 後来,我就离开那个大鱼缸,来到了一个小鱼缸。这次的小鱼缸是圆形的,从小鱼缸望出去,全都是小孩子的东西,七彩缤纷的,不像以前望出去那样,一个冷色调的颜色。 小男孩还是一样,天天来跟我说话。 我感觉得出来,他用真心在爱我。 人类啊。 我轻轻啄著鱼缸,想告诉小男孩,我在看你喔,我听得到你说话,我感觉到你的爱。 又单纯又直接的爱意,人类总是在面对动物的时候,表现得比面对人还要乾脆。 有一次,小男孩的朋友来玩了,他们也跑来鱼缸前看我,然後指著我的尾巴说:「他的尾巴好丑喔!缺了一个洞!我家的比较好看!」 於是小男生生气了,大吼著把他们赶出去:「去死啦!我们家的冰兜是宇宙无敌大帅哥耶!你们滚啦!」 我翻著肚在鱼缸里游著游著,想著我如果是个人,说不定就能做成宇宙无敌大帅哥了。 来到小男孩家的日子里缓缓地过,有的时候,我会突然很想看看小眼睛现在怎麽了,是不是还在哭,是不是还在等大眼睛呢?大眼睛去哪了?他回来了没? 然後我有时候会梦见我是个人,我抱住那些人类们,我抱住老是被同侪欺负的小男孩,告诉他我是他的好朋友,我总是与他分享一切。 不晓得什麽时候,我开始有点意识不清,我变得没办法游太久。我很常休息,甚至我奄奄一息,那阵子我意识模糊,隐隐约约我好像看见小男孩总是焦急地在鱼缸前跑来跑去,然後我好像看见了小眼睛。 他们都很紧张,我却不晓得他们在紧张什麽。 有一次,有一次我又想翻身游泳,於是我翻了一个身,却没力气转过来了。 我听见小男孩的哭声,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我听见小眼睛的声音,他的声音仍然很孤单,我想大眼睛仍然没有回来。 我想安慰他们,但最後我却连他们在哪都看不见了,我想我是睡著了。待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离开了鱼缸,我开始在这个我曾经以为是大盒子的世界游来游去,我很快乐,我可以靠得离小男孩很近很近,但他看不见我,只成天在哭。 我以为我仍然是条鱼,但有一天我却发现,我能伸出双手,我拥抱住了我想拥抱的人。 那是我一直一直想回报给那些爱我的人的事。 有一天,小男孩终於不哭了。 於是那一天我走了。 下次我想抱住他,而他也能够拥抱住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爱越单纯越著迷+栀子花开+鱼 作者:水巷 分卷阅读10 我。 我想告诉他,因为你曾经是如厮的爱我,而我必然也会如此将你放在心上的。 我想我下次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是个宇宙无敌大帅哥吧? 分卷阅读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