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是个技术活》 分卷阅读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 ?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文案 作为一条报恩的小白蛇,白玘觉得自己狠悲催。 恩人是个“男子”,它只好勉为其难,变成女子。 恩人变成了女子,甚好,它终于可以变回男子了。然而恩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它做软妹纸的时候,恩人喜欢汉纸。它做了汉纸,她怎么又喜欢姑娘了? 爽文甜文宠文 第一章蛇鳞 虽说拜了个道士做师傅,可萧玉台骨子里,不信鬼神;是以,当她看见这条半人半蛇的怪物时,狠狠吃了一大惊,俊俏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说回今早吧,她又做了那条梦……之所以用条,是因为梦里没啥,除了白茫茫大雾,就是一条小白蛇。 雪玉玲珑的小白蛇蜿蜒在白色净盘中,不安分的扭动着,翘起头吐出嫣红一根蛇信,朝她眉心过来…… 萧玉台从梦中惊醒,冷不丁就看见纱帐上垂下一坨丝线,扭在头顶上,一条纠结的小蛇模样。 萧玉台把头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团乌黑软发,舒适的被窝,融融暖意引的他又眯起了眼睛。 秋高气爽,雨落天寒。山脚下天气渐冷,暖融融的被子里好似有无上法力,搅得人实在难以起身。萧玉台忍耐着饥饿对着头顶的纱线迷迷瞪瞪,又要睡过去了。 然后……一声惊嚎把他吓了一大跳。 接着是越来越清晰的锣鼓喧嚣声,吵嚷声,还有……猛然的一声拍门声。 “小萧大夫,快点开门啊!要出人命了!” 萧玉台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捂住耳朵假装自己没听到。 这村里人,轻易不得病,一来点小风寒,就激动的要命,恨不得破门而入。 喊门的妇人一声激荡人心的怒号:“姓萧的,咱们整一个村子,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个懒货!日上三竿了,快给老娘滚起来!” 小破门被砸的轰隆轰隆的,听声音,是黄二婶的动静,想想黄二婶那粗犷的身板,广阔的胸怀,一时激动,给他那小木门拆了,还真是小事一桩。萧玉台不敢再耽搁了,赶紧从床上跃起来。 紧了紧胸,裹了一件厚厚的棉衫,冬天就是这点好,乡下借来的衣裳又不注重款式,整个人都是臃肿的,倒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了。 甫一开门,就被撞的一个倒仰,接着下盘一沉…… 黄二婶抱着他腿就嚎了开来:“小萧啊,你要救救你二伯啊!那尹大虎要把你二伯活活烧死了啊!” “什么?到底什么事?”萧玉台瞌睡全醒了!一脚踹开钩在上面的二婶,拎着她圆滚的身子,就往前边声响大作的地方过去。——冬天也好下手,勾着棉袍后边领子就行,也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 尹大虎是个诨号,这厮真名尹寅,是这一庄上最大的地主。黄岩村唯有靠近山北那几块贫瘠的荒地,是村民们自己的,剩下的一大半,都是尹家的土地。 他寻常也不来,算起来,这时月秋收刚过,应该是下来收租子了,怎么的,一来就要闹事儿啊? 黄二婶是个利落人,抹了一把眼泪,粗略的讲了讲:“我老头,前日起就有些不适,身上老是痒痒,也不在意。今天一大早,尹大虎带人下来收租,你二伯就和里正还有几个人一起陪同去收租子,到正晌午时候,日头正好,太阳就那么晒了一晒……他那手上就出了鳞片,连舌头都变成了两根儿!那尹大虎说是他撞了蛟蛇,要把他捆在祭台上活活烧死啊!” 说到这里,大概是怕萧玉台害怕,两只粗糙的大手握紧他衣裳,往他袖子上抹了一把鼻涕儿:“儿啊!我的儿啊!自你来了村里,二婶没有亲儿,可拿你当亲儿子看啊,每天吃的喝的,连这棉袍,都是二婶送的哩!你可要救救你亲爹啊!” “他前几天身上就痒痒了,肯定是病!你要给你亲爹瞧病啊!” 萧玉台倒是不怕的,只是他有爹有娘的,肯定不好乱认的。 “二婶您放心,我刚来的时候,摔在山坳里头,是二伯救我一命!二婶不怕的,我们快点过去。” 他一面安慰,心思却转的飞快,比脚下的步子转的还要快的多了。 黄二伯先是皮肤瘙痒,然后身上长了“蛇鳞”,或许是某种皮肤表症? 至于舌头分叉,又是怎么回事?或许是二婶太过惊怕,看错了? 虽然如此想,可究竟是何种病症,却没有丝毫头绪。 不到片刻,就到了村子东边。 村口朝东,一片大场,村民们打稻晒粮的场地。此时,中央高台已经搭好了大半。尹大虎玉容朱唇,一身锦绣袍裳,端坐廊檐下方,一双妍丽的桃花眼里却满是不耐。 “黄大爷,你是知道的,这里的地,是我们尹家的祖地啊,结果呢,半价,租给了你们。这就是我们尹家的大恩德,积德行善之家!现在,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万一真是撞着了蛟蛇秽物,来年无雨,那可是要颗粒无收的!没有吃的也就算了,万一这脏东西,带来了疾病灾祸又如何是好?谁知会不会祸及主家?” “不错!尹少爷说的在理。”一侧的一个短衣少年拍马道。 他一说话,里正脖子一哽,差点气的厥过去:“黄瓜瓜,你别说话!打你离开村子,我就和你说了,嘱你再也别回来了!” “你乱叫什么啊老头子,今天,我!黄震,是和尹少爷一起过来的!又不是回来看你的,别自作多情了……” 尹大虎勾了勾手指,示意黄震低头,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破口大骂:“胡说八道!百善孝为先!我们尹家那是世代积善之家,最重孝义。小子,这是你爹是吧?来,跪下给你爹磕三个响头!” 黄瓜瓜,大名黄震,就是黄里正的幺儿子。前年他因为生的好,唇红齿白,模样俊俏,被尹大虎看上,就此投奔了尹家大少,做了个泥腿子。里正气的倒仰,好好的平头百姓不做,非要给人家做奴才,对外面也不好张扬,就说他不肯劳作,被他逐出家门了。 黄瓜瓜被尹大虎这一个脑瓜子拍的嗡嗡的,急忙跪下,梗着脖子胡乱朝里正磕了三个响头。 里正看不惯他那一副奴颜屈膝的样子,转身低声请求道:“尹少爷,我等乡下小民没什么见识,可这黄二哥却是一辈子在村里劳苦的,和我也是同年,您先缓一缓,等小萧大夫来了吧!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 这说不准……说不准就是病呢?” “胡扯歪扯些咧!那人都看不出人样来了,还是病,那要是病,我把脑袋给你当球踢好吧!”黄瓜瓜喷着口水,把自家老头拎到一边,催着尹家随行的十余青壮,叫嚷着,“快点搭,天快黑了,弄好了得回家吃饭了!” 萧玉台拎着黄二婶刚到这边,一个没拉住,黄二婶就像被针扎了腚一样扑了过去,坐下来就嚎啕起来: “你个黑心的!烧完了我当家人,还能吃的下饭吗你!有没有点人味儿了?!我的老头子啊!” “嗷嗷……”尹大虎被怼在地上四脚朝天,拼命挣扎。 “我的老头子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就穿上一身红衣去你尹家大院门口吊着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呜呜……”尹大虎挣扎着拽住了黄瓜瓜的两手,声音越来越微弱了。 第二章蛇仙子 “二婶儿,快起来了!”萧玉台扯扯黄二婶的衣裳,再不起来,尹大虎要没命了。 “二婶儿,您先起来吧!我家少爷细皮的,可经不住您这一坐啊!”黄瓜瓜掀扯半晌,硬是没拖动黄二婶分毫。 黄二婶一口唾沫吐在了黄瓜瓜脸上,想骂几句狗腿子兔崽子,看着里正的脸色,又憋吞回去。一个矫健翻身从尹大虎身上溜起来,扑通一声又抱住了尹大虎的腿。 “尹少爷啊,你打小就跟着家里人下来玩,我们穷乡僻壤没啥子好招待,可你每次来,二婶都是捡最好的给你,说句冒犯的话,二伯二婶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啊!你就让小萧大夫过去看看吧!” 尹大虎被她一坐,四仰八叉的瘫在地上,这会儿又被抱住了腿,一身黄土,连脸上都是,他自小养尊处优,啥时候在土坑里滚过啊?大叫一声:“谁是你看着长大的?贱民,松手!” “贱民,叫你呢!快把少爷松开。”黄瓜瓜跟着就上。 三人抱成一团,地面搅起一成灰蒙蒙黄土,萧玉台往后避了避,站的远了些。他就这么一件冬衣,弄脏了也没得换,因此有些爱惜。眼见着那边搭台的青壮朝这边张望,才清声略行了个礼。 “尹少爷,在下萧玉台,村子里的大夫,略有薄学。曾听闻贵族乃是余庆之家,有施恩布德之美,还请您行个方便,毕竟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尹大虎在灰尘里眯了眯眼,睁眼一瞧,一身土啦吧唧的灰色袍子,头朝下,在地下扭了下脑袋,这才看清楚了。 这声音犹如玉珠滚地,这么好听,倒也不负少年。唇红齿白,眼波一转,眉梢别有风流。 声音不错,等瞧清楚了容貌,尹大虎就更生出了点怜惜之情,好好一个小秀才一样的俊雅人物,在这山沟沟里,整天和一群泼妇夯夫打转,岂不荒废前程,当即便拍板了: “小哥儿生的好样貌,不如和我回了尹家,保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岂不美哉?” 黄二婶一听,着急忙慌的就起身要给尹大虎磕头——别人不知道,村子里的人是晓得的,这位小萧大夫虽然医术高明,人也热心肠,但是有一个要命的缺点!那就是懒!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真是他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对他的诱惑太大了! 谁料,尹大虎也正想着爬起来看个真切,两人头一对磕,激起无数黄土烟沙,尹大虎抹了抹鼻子上留下来的觉。 这玉符的反应……这么温暖舒适,绝对不是邪祟。 不得不说,萧玉台某些方面还有些大愚至勇的绝妙秉性。得知此物不是邪祟,反而清圣之气袅袅,便默认了,这东西肯定不会害人。 可黄二伯的样子,难道是蛇仙? 萧玉台蹲在地上,偏头瞅着笼子,暗暗思索,那这蛇仙究竟是要干嘛呢? 她虽然有一块灵玉,可圣人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因此这些事情乃是一窍不通,前头十余年又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能凭着和黄二婶打交道的经验,猜测下这位蛇仙大人的意图。 那么意图是啥呢? 费这么大劲儿,不可能是单纯的想让黄二伯死吧? 黄二伯也算是黄郎半老,黄岩村里小寡妇们争着叫挑水的对象,莫非,这位蛇仙乃是一位女子,也看上了英俊的黄二伯? 第三章淘米龙 她双手合十,小声祈诉:“蛇仙子啊蛇仙子,您若有灵,就先放了黄二伯吧!再不出来,黄二伯都要被烧死了。您现在出来,他为报救命之恩,肯定乐意以身相许的。” 尹大虎悠悠醒转,被黄瓜瓜搀扶着过来,就见她眉目清净,略带清愁,半蹲在地上嘴唇喃喃蠕动,显得有几分孩子气。 他自打从京城回来,这密州城里,虽也不乏美色,却没有这般的人才。聊聊一眼,便有几分风流。略略垂眸,又现出三分清冷。他反正是从没有见过哪位美人儿,这种或风流或浪荡或清冷或稚气的繁复气质,竟然可以变幻自如的。 当即便上去拍了拍他肩膀:“萧大夫,说什么以身相许?” 萧玉台一早滴米未进,被他从背后一吓唬,立时双腿虚软,坐在了泥土上。 她面色略白,尹大虎顿时“怜香惜玉”,挽袖问道:“这是怎么了?被吓着了?不怕不怕,哥哥随手烧了他!” 萧玉台忍着白眼,偏头对他一笑:“饿。” 自有颜色,一笑倾城。 尹大虎抹了抹嘴角,压根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待片刻之后,耳朵里的声音才传回了脑中,他双目炯炯,抚掌道:“饿了?那我也是饿了!黄瓜,快去让你老头备饭。” 这时辰炊烟早过,闹出了大事,村民们也没有心思吃饭了。听里正和二婶说了,是小萧大夫的意思,各人便从家中取来现成饭菜,摆在廊檐下,凑齐了十大满碗。 黄二婶亲自过来斟酒,油腻腻的胖手往萧玉台背后狠劲一捏,咬着牙缝交代:“快想办法,别光顾吃!” 萧玉台龇牙咧嘴的朝她眨了眨眼。 桌上只有一个煎蛋饼,黄二伯家的一个大块辣子兔肉,其余的多半是些萝卜青菜野菜根。尹大虎一看面前一盘看不出形状的野菜,黑乎乎的一坨,正要发作,就见萧玉台抄着筷子撸了一满筷子的肉,足足有三四块,放在了自己碗里,大咬一口。 “好吃!” 那一盘子兔肉本来没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 多少,这一筷子下去,就少了半盘子。尹大虎一看就急了,他一早出来,又遇上怪事,又惊吓又激动,早就饿了,当即和萧玉台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把这盘子肉剿了个干净。 待肉完了,萧玉台也略微垫下底了,端起酒杯,含混道:“尹兄,我比你年幼,就攀个兄长!” 说完,端起酒杯咂了一口,打个寒颤,朝外边儿喊:“二婶,酒凉,快拿炉子来温一温。” 没一会儿,黄二婶拎着小炉子,把酒壶放在上边,没好气的咧着:“这才秋天咧,你就要喝温酒,身体这么虚的哦,将来怎么给我黄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说完就出去了。 尹大虎干了一杯涩酒暖身,惊讶问道:“莫非你要入赘这黄家?这……贤弟,这毕竟是乡野人家,能有什么好女子?贤弟若是有志在此,不如交给我,我们尹家也是有名号的,保证给你找一个如花美眷、金山岳丈!” 萧玉台看他越扯越远,再扯自己真都要动心,自此树立一个靠着俊俏脸蛋儿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日子的崇高目标,急忙打住:“误会误会!二婶那是悲切之言,不可当真。” 说完,眼疾手快,一筷子抄起鸡蛋饼在饭桌上旋了一圈儿,就转到了自己碗里,也不见如何狼吞虎咽,极秀气的,几口就不见了踪迹。那盘子里只剩下一点鸡蛋沫沫了。 尹大虎张大了嘴,眼神里满满的服气。 酒过三巡,二人推杯换盏,尽情吃喝——多半是萧玉台在吃,筷子所到之处,也不拘什么,风卷残云一般扫尽落叶。尹大虎光喝了几杯冷酒,面颊绯红,高冠斜戴,已有三分醉意。 萧玉台开口了:“听说,尹兄遇上怪事,还未曾往家里头报信?” 尹大虎头摇的拨浪鼓似的:“那可不行,这种事情,他们一准儿派人来捉我回去了。我带下来的,都是我自个儿的心腹,有个好多事的管家,被我兄弟捆起来了,撂在后边呢。” 这事儿,萧玉台早查的清楚,真要传回了城里,必是要连太守大人都惊动的,到时候便不可运转了。 当即粲然一笑,不吝盛赞道:“兄长大气!” “那可不是,我早已弱冠,自己能做得了主了。”说完,掇着凳子坐到了萧玉台身边,偏头近她耳边,低声道,“还不是因为这。你可知道,这黄岩村,是我们尹家的祖地。若是尹家祖地真出了邪祟,我们尹家,树大招风啊,也有不少敌人,到时候大做文章……” 说完叹了口气,抄起萧玉台的杯子就一饮而尽。 萧玉台心中一动。 看他这模样,尚有怜悯之情,何况亦属两难之地,倒也好说通。只是,究竟该怎么请走蛇仙子,连她自己也没有三分把握,于是也跟着叹了口气。 虽是如此,该怎么忽悠还得继续,那黄二婶是她衣食父母,黄二伯于她,也有救命之情。 “尹兄可曾听说过淘米龙?”萧玉台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半醉半醒的尹大虎,“……不不,喝高了,说错了,是百叶龙。” “百叶龙?不就是荷花龙?” “不错。再有两日,就是十月初二,正是这条荷花龙的生辰。” 尹大虎嘟囔问道:“十月初二,莲藕都早就出塘了,哪里还有荷花?荷花龙又来干什么?” 萧玉台大着舌头解释:“尹兄,你是在密州城长大的吗?这传说是酱紫的……黄岩村直出东南三十余里,有一条河,据传很久之前,河边有一对青年夫妇,妻子怀胎三年而不出,三年以后,才终于生了个大胖小子。恰逢大旱,村中里正就说这孩子必定是怪胎,要杀死其子祭天。他爹不忍心,趁机把孩子放在洗脚的木盆里,藏在了荷塘里。几天以后,其母去河边淘米,看见孩子游了出来,向她讨奶吃。于是,她每天做三顿饭,就偷偷在河边喂三次奶,一百天后,孩子已经现出了龙形。这时候,消息传到了里正耳朵里,于是他就躲在河边芦苇里,等小龙探出头来,一刀砍了过去。” 第四章三更,有雨 尹大虎张大了嘴:“然后呢?” “然后,小龙躲避不及,被他一刀砍断了尾巴,鲜血淋漓。这时,正巧荷丛里停了一只又大又漂亮的蝴蝶,蝴蝶看到小龙平白无故被砍了尾巴,心里非常难过,就飞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接在了小龙的伤口上,变成了一只龙尾巴。小龙有了尾巴就像老虎添翼,尾巴一甩,满塘荷花叶子乱飞,他尾巴又一甩,身体变成了数十丈长,他尾巴第三次一甩,就从池里蹿起来,飞上了天,顿时,天上狂风大作,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其母一看儿子飞上了天,连忙喊了三声:‘儿啊!儿啊!儿啊!’小龙听到娘的喊声,在荷花塘上转了三圈,然后吞云吐雾飞走了。从此,只要天旱,这条小龙就会飞来驾云播雨。” 尹大虎听的目瞪口呆,又问:“然后呢?” 萧玉台一巴掌拍开他凑过来的脑袋,翻了个白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完了?” 尹大虎砸了砸嘴,涩酒下肚,嘴里有点儿怪味,随手捏了一块玉米饼,一点一点的嚼着。这玉米饼焦香,嚼了几口,才嚼出点味道来,原滋原味的,还不错。 “想不到这粗粮,还挺香的。对了,然后呢?” 萧玉台暗暗思索了一下,慎重道:“我之所以和尹兄说这些,是因为愚弟心中有些不同的看法,只不过,事关重大,也不知道好说不好说。” 尹大虎一拍桌子:“说!” 萧玉台伸出三根手指头,往村南的方向指了指。尹大虎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我去看望黄二伯,黄二伯认出我来,不断拍打铁笼。我说,黄二婶打算为黄家女儿招婿,顶立门户。黄二伯就安静下来,过了片刻,不再言语,朝着村南的方向做了这个手势,非常急切。我连猜了好些,最后猜到村南的粮仓,黄二伯面露喜色,又安静了下来。我方才已经通知里正,去检查粮仓了。” “啊……然后呢?”尹大虎能听得明白,可是这和淘米龙有啥关系?都什么跟什么啊? “尹兄,天生万物而有灵,大荒西经中甚至早有记载,女娲大神造人之初,最先便是依照自己尾巴的形状,造出了一条白蛇。尹兄虽然在城里长大,但这里乃是尹家祖地,应该也知道黄岩村有流传,此处有一条大蛇出没……”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4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又是龙,又是蛇的?又是三根手指头的?” 尹大虎听的一头雾水,急的很。 萧玉台直言道:“尹兄,假如这异象并非是邪祟,而是祥兆呢?据我估计,并非蛟蛇邪祟,而是荷花龙回来探母了。再过三天,可就是十月初六,荷花龙的生辰之日了。” 尹大虎搁下玉米饼,一拍桌子,正色道:“我明白了!”旋即起身,抖了抖衣裳,“亏我有心结交!原来,是被人当成了傻子!姓萧的,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和那姓黄的老农交情不错,可打量少爷我是个傻子吗?” 说完,转身便走,长袍行云流水般一旋,紧接着……下盘一沉。 黄二婶半跪在地,熊抱住尹大虎双腿,哀哀哭嚎:“大少爷,您别走!听萧大夫把话说完啊!这……萧大夫的话,我听着有头有理的啊!” “撒手!”尹大虎一看黄二婶那个切菜板一样的脸盘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赶紧扭头多看了俊俏的萧玉台两眼,这才觉得眼睛舒坦多了,勉强压住了火气。“快点撒手!外边都是我的人,再不撒手,叫你好看!” 萧玉台立身而起,挡在尹大虎身前,伸出三根手指头:“三更!有雨!” 又转向黄二婶问道:“二婶,粮仓可去看过了?” 村子里各家吃的粮食都是预留好的,若是有多余的,多半就直接给收粮的人卖了。至于田地的租子,就是各家报数,安置在村南的粮仓。这粮仓位置在村中,院落密集,阳光通风都好。 黄二婶一头雾水,见萧玉台眼神清澈,看不出任何异样,大拇指却抖了抖,急忙应答:“去看过了,我也没心思去管,好像有哪里漏水,里正已经安排人去拾掇了。” 萧玉台缓缓走到脸色不虞的尹大虎面前,一字一句重复道:“今夜三更,必定有雨。” 又轻拍了拍黄二婶的肩,黄二婶犹豫了一下,把人给放开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尹大虎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尹兄,若真是被我猜中,果真是那荷花龙回来探母,若是因为误解而有了磨难,恐怕……有灭族之威。” 尹大虎脸色更加难看,心里却在飞快的思量:他本意速战速决,将这邪祟火烧了,黄岩村天高地远,即便真有星点消息传出,那也没有实证。可若果真被这小萧给说准了,果真伤了天和,那尹家阖族,都不够偿命的。 如此衡量一番,他很快便有了定数,抬眸瞧了一眼廊外天色,说道:“天气晴朗的很,我就只能等你到三更!” 随即出去,吩咐外面的黄瓜瓜,让人把笼子拿布围好,抬到屋子里。 黄瓜瓜好奇问:“怎么少爷?这邪祟不烧了?” 尹大虎抽头就是一个耳刮子:“胡说八道!什么邪祟,小萧大夫说了,这人是吃了野菌,染了病,只是,恐怕有些棘手。这是他们村里的事情,我们就先不要管了。去,给少爷我找个舒坦的地方。” 黄瓜瓜随口就答:“少爷,这穷山沟沟里,哪来的地方舒坦啊!满村里,总共也就黄鹤鹤长的好看点,可以陪着玩的姑娘,更是没有啊!” 尹大虎深吸口气,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姑娘?还要好看?少爷我在你心中这么的骄奢淫逸无恶不作吗?爷我就是要找个干净舒适的地儿躺着!” 黄瓜瓜抱头急窜。 一会儿,笼子被运了进来,拿布围着,黄二婶也不敢看,等人都出去了,小声问:“今晚真的有雨?” 萧玉台神色沧桑:“大概吧!”左肩的伤口隐隐作痛,按照这个骨头疼的经验,夜里多半会有一场冷雨。可若是不下,那她也没办法再拖延了。 黄二婶绝望的瞅着她,身子一动,萧玉台早有预料侧身一闪,黄二婶广阔的胸怀就搂着了一根,哀怨的瞪着躲开的萧玉台,嚎啕起来: “小萧啊,你要救救你亲爹啊……” 萧玉台拽着铁笼上的布:“二婶啊,我要掀开再看看,您就别看了,快去门口守着吧!” 扯开布幔,这条“四脚蛇”已经成型,长长的蛇尾盘踞在笼子里,眼睛已经闭上了,只是这肚子……似乎有点隆起? 第五章接生 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股舒适的暖意从玉坠上一直融入五脏六腑,像刚品了一盅上等雨前茶。萧玉台盯着看了片刻,束手无策,只好学着妇人的样子,小声叩拜起来: “蛇仙子啊蛇仙子,此时将有大祸了!不管您是为何而来,还请您速速回去。从何处来,便往何处去吧!” 笼子里的“四脚蛇”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动静。 已经十月,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天边星子明亮,尹大虎让黄瓜瓜来传了话,三更时分,会亲自过来“看着”事情了结。 也是,天边繁星明亮,哪里是要下雨的样子。 萧玉台急的不行,黄二婶几次问话,见她没有个言语,急切起来,就要去找山腰上住的黄大姑。 “胡闹!二婶,你今天要是去了,黄二伯就是逃过此劫,将来也会后患无穷!那黄大姑是干什么的?三姑六婆,下九流中的下九流!尹大虎已经发出话去,黄二伯是患了病,你现在请来了黄大姑,那就坐实了邪祟!” 黄二婶急得跳脚:“那要怎么办?要是邪祟,黄大姑来了,不是正好就除了邪祟?怎么就后患无穷了?啊?我……老头子啊,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萧玉台一时跟她也解释不清楚,就算说了,她也不明白这其中利害。正僵持着,尹大虎披着一件雪白的裘衣进来了,二话不说,吩咐黄瓜瓜,把人绑了。 黄二婶虽然彪悍,被两个青年人制住,也动弹不得,嚎啕起来,怒眼瞪着萧玉台。 萧玉台冷眼瞥了尹大虎一眼,心中却叫了一声干的好:“把人扶到床上……别弄伤了。你要是想让人听见她哭,惹的这些村民动怒,只管就把她这么放着。” 尹大虎挥了挥手:“别弄伤了,把嘴堵着。” 又扭头随着萧玉台进了里间:“如何,再有一炷香,就三更了。” “不是还有一炷香?” 尹大虎也不言语,见萧玉台立在窗前,也同样站立在旁边,两人默默等候。 三更不到,突然漫天寒星都收敛了锋芒,雨水毫无征兆的降了下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5 来,打在干燥的黄土上,犹如滚珠。 黄瓜瓜推门进来,一眼就见到自家主子张大了嘴,傻兮兮的站在萧玉台身边。一个锦衣玉冠,一个粗布长袍,都是面容清朗,竟然不相上下。 “少爷,真下雨了。” 尹大虎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看门,转身问:“现在如何?” 萧玉台忍着肩膀的酸痛,转身去看笼子。笼子里,黄二伯意识已经完全昏迷,双眼紧闭,只是肚子隆起的越来越大。 尹大虎背对着笼子坐在条凳上,低声问:“雨是下了,现在你要如何?萧玉台,你既然管了这件事,天亮之前,若是不得善了,这黄岩村你是呆不了了。若是我尹家兜不住,你就得与我尹家共患难了。” 他不管萧玉台看出这是病还是邪,也不管他是怎么算出有雨的,他不敬鬼神,也不管这东西是什么,他只在意这事情能不能解决。 若是事发之后,黄二伯安然无恙,谁也不敢妄动。可若是黄二伯出了事,恐怕就只能任由他人做尽文章了。到时候,连宫里的姐姐都会受到牵连,更何况,他一个山野大夫? 萧玉台被他念叨的烦了,眼也不抬:“我要动手了,尹公子要留下与我打个下手?” 尹大虎略想了想,实在无法面对这惨淡的人形怪蛇,把裘衣给他披上,就转身出去了。 萧玉台一个人蹲在“四脚蛇”面前,呆了片刻,颤颤巍巍的伸出手,隔着冰凉的,定定捏住了黄二伯的脉。 黄二伯手腕上布满了鳞片,触手生凉,幸而脉象还在,竟然十分有力,只是跃动明显,滑如走珠。 萧玉台急忙收回手,震惊之余竟然将害怕惊惧都放在一边,再次把住了脉。 还真是喜脉,而且,就要临盆了。 望着黄二伯那盆大的肚子,一身的鳞片,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萧玉台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好震惊的了。不就是在男人身上诊出了喜脉嘛,而且,这男人不就是要生了嘛,有啥好奇怪的? 所以呢?她现在要下针催产吗? 生死一迹,她从梧州一路逃到了这个小山村,竟然也摆脱不了命运的捉弄,此种情形,她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将玉坠含在嘴里,借此壮胆,暖意融融,麻利的从药箱中取出银针、金针和镊子,拔掉穴位附近的鳞片,毫不犹豫的施针下去。 几针下去,黄二伯眼皮跳动,似乎有了微弱的反应,而这时,她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只能干等着了。 屋外骤然狂风大作,初冬的天气,雷鸣声从远方而来,闪电正正悬挂在眼前。尹大虎等的不耐烦,被异象鼓动,推门冲进来。 “到底有没有法子……” 屋内的一切,都在瞬间静止了,呼呼进来的冷风,萧玉台口中呼出的热气,裘衣上飘动的羽毛都静止在时空错漏之间。 就在一切都静止的时候,一个粉色的小蛋滚了出来,昏迷中的黄二伯猛地弹跳了两下,浑身都舒爽下来,四肢也放软。小蛋滚到地上,冒出两个圆溜溜的黑眼珠子,一眼就看到了萧玉台,两眼放光,朝她肚子冲了过去。 什么鬼哦!转生的时候竟然不小心找了个男人,真是喝酒误事!幸好这还有个女人! 蒙头蒙脑的就要撞过去,继续转生,眼看就要成功了,突然被一团大力撞击了一下,一条白色的小蛇和它扭在了一起,灵气外泄,这次转生是不行了! 它气的不行,从蛋壳里伸出脑袋就狠狠的撕咬了那条小蛇脖子一口,咻的一声窜出窗外,消失在雷电之中。 “到底有没有法子!” 尹大虎在外边冻的浑身发抖,跺着脚冲进来,猛一打眼就看见笼子里浑身冷汗的黄二伯,之前的蛇鳞、蛇尾巴全都不见了,分明就是个有点虚弱的人。 萧玉台只觉得眼前一花,黄二伯已经恢复了“原形”,又惊又喜,顾不得理会,浑身又冷又怕,仍旧打起精神敷衍尹大虎道: “只是蛇鳞病。村里人害怕,所以才传的邪乎了。” 尹大虎之前是见过黄二伯那样子的,那么粗那么长一条蛇尾巴,一句蛇鳞病就想算了。但他也没多说,让萧玉台上去诊脉,最后开了药方,两人定了案,黄二伯就是蛇鳞病,只不过因为来势凶急,村里人又害怕,幸好小萧大夫医术高明,秉承父母之心,排除恐惧之情,将人给医治好了。 第六章小白蛇 事情总算圆满解决,尹大虎不敢逗留,让黄瓜瓜等人留下善后,自己带着两人连夜回城。 等黄二伯恢复意识,又将黄二婶安顿好了,萧玉台左肩疼的厉害,再也坚持不住了。凌晨时分,天还没亮,晃晃悠悠回自己的小破屋子,远远就见里正家的大孙子带着一群熊孩子,揪着一根白色的什么东西。 这群孩子嘻嘻哈哈的,跑跳个不停,萧玉台没什么精神,绕到一边,免得被撞到了,不知为何就朝他手上多看了一眼。 一条小白蛇,脖子上还掉了一块儿皮,还有两颗黑豆一样的眼睛。 “小路,把这个给我吧!可以入药,给黄二伯补身体。” 黄小路最喜欢这个秀气好看的萧,揪着蛇尾巴,呼啦一下就扔了过来。萧玉台侧身一闪,见这条小白蛇在地上蜷着,伸直了身体,估计都要不行了,只是那两只眼睛还是直直的盯着自己。 四目相对,萧玉台那句“算了,你拿着玩吧”就吞了回去,从袖子里扯出一块布巾,把小蛇兜起来,小心翼翼的拎回家去了。 小蛇脖子上一整块皮都没有了,偶尔蠕动一下,才看出还是活的。萧玉台打起精神,给它抹了点药膏,从门口找了个破瓦罐,垫了些稻草棉絮,把蛇放了进去。又不敢放在自己房间里,就用石块盖上,扔到廊檐下面了。 上天虽有好生之德,却总有蝼蚁挣扎在生死之际。 接着就是昏天黑地的一觉,梦里稀里糊涂的,又是荷花龙,又是小白蛇,还有愤怒的黄二婶,两条舌头的黄二伯,到正晌午时分,黄小路才跑过来送饭,把人给叫醒了。 “萧哥哥,黄鹤姐回来了。你赶紧吃,我刚才看到她,带着黄二婶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了。你吃饱了,好有力气跑。” 黄二伯的独女黄鹤现在是在城里医馆做学徒,之前黄二伯出事,黄二婶担心吓着女儿,又怕牵连到她,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6 硬是不许人送信。现在雨过天晴,黄二伯“病”好了,村里人连夜报信,算算时辰,现在也该到了。 萧玉台白了这孩子一眼:“我就不能还手吗?” 黄小路今年七岁,已经入了学堂,摇头晃脑的说:“夫子说了,好男不和女斗。再说了,就一个黄鹤姐你都斗不过,更别提还有二婶子了,两个你也打不过人家一个。对了,那条小蛇呢?还活着吗?” 萧玉台指了指门口的瓦罐,她肚里空空,饭菜今天略好些,一碟子酸菜,两个白面蒸饼,还有一碗粉条,最里面塞了一个卤蛋,大概是怕黄小路半道上偷吃了。萧玉台趁着小路去门口了,先把鸡蛋给掏出来吃了,饿的厉害了,几口一个蒸饼就下肚了。 黄小路抱着石头跑进来,一指瓦罐:“没有了!那里面哪有啊?” 萧玉台动也不动:“怎么可能,我盖的严实。” “真没有了。” 萧玉台端着粉条跑到门口,瞅了一眼,瓦罐下面垫了不少稻草,就说:“是不是冷,钻到草里面去了?” 黄小路倒端着瓦罐一阵抖动,里面棉花稻草都倒了出来,啥也没有。 “哦哦!真没有了,萧大夫,说不定钻进你屋子里了,小心哪天跑出来咬你一口!” 说完看见黄鹤和黄二婶过来了,丢下瓦罐就让开了道,抱手站在门边,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黄二婶站在廊檐下,见萧玉台缩回脑袋,撞上了门,砰砰就去拍门。 “姓萧的,你还吃的下饭!赶紧开门,不然我把这房子拆了,让你没地儿好呆!” “二婶,有话还请好好说,要不能好好说话,这门我是不敢开的。” 黄鹤跟着母亲过来,远远的就见萧玉台端着一个粗陶大碗,这才想起来,现在是饭点了,急忙去拉扯自己母亲。 “小萧大夫正在用饭呢,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今天我就是来拆房子的!还管他吃不吃饭?” 黄鹤吃惊不已,急忙拽住自家老娘:“我们不是来道谢的么?出门的时候,我问,这样空手来是不是不好?您说,没事儿,不用,您带两只手来就行……原来……” “你不是问我要不要抄家伙?我想着,这家伙弱不禁风的,还要带家伙吗?老娘两只铁掌就拆了他房子!” 黄鹤扶额:“我是问您,要不要带点鸡蛋,哪有空手谢人的!您看看您,这不讲理的样子……” 说完,将母亲挤到一边,自己上去敲门,柔声细气的喊话。 萧玉台贴着门听明白了,明白人回来了,不等黄鹤说什么,就把门打开。 黄鹤正要拍门,这好巧不巧,一只玉手就拍在了萧玉台的胸上。 黄鹤急忙低呼一声,萧玉台受惊后退,两手抱住了胸。 两人四目相对,黄鹤在外学医,并没有见过萧玉台,只听母亲说过他容貌俊朗。日光洒照廊檐,少女初见少年郎,不由脸颊微红,微微垂眸,却还未曾失礼。 “小萧大夫,昨天的事情多亏您了。我本不孝,在外学医,至今一无所成,却连家中出了大事都不知晓。多亏有您……多谢您了,多谢。” 说到这个谢字,声音越来越小,又说了一遍谢。 黄二婶见素来爽利的女儿这副娇羞形态,哪里还不明白。之前萧玉台让尹大虎捆着她,现在又勾搭她闺女,越想越不得力,又怕女儿说她,心不诚意不诚的说了声谢,就拉着还未回魂的女儿回家去了。 萧玉台看黄二婶那样子,心知肚明的,黄二伯好了,她是决计不肯自家女儿再和自己走的太近的。只因为,从她一到黄岩村,医治伤寒那几天还略好些,之后,每逢黄二婶过来送饭,必定要嫌弃一番她的小身板。 “你这弱不禁风的,怎么比女儿家还瘦弱?” “哎哟,你怎么就吃两个馒头,我女儿一顿还吃四个呢!怪不得这么瘦……” 如此,等等。 黄二婶先是拽着女儿走,黄鹤离了萧玉台,神智回复,又唯恐萧玉台见怪,急于和老娘说清楚,又忙拉着自家老娘回家。 黄二婶一到家,先喝了一大碗冷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鹤鹤,你说,你是不是就看那萧玉台长的俊,不肯让我动手?她为了巴结尹大虎,可是差点害死你爹!” “说了我爹是生病了,现在不是都好了,您怎么还惦记着那事?”黄鹤看母亲那样子,恐怕她想不通情理,只好将事情缘由和她说的清楚。 第七章性别不对的春梦 “那也是你爹运道好!明明有大姑在,他非不让我请,你爹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娘两怎么办?” 黄鹤把跳脚的老娘扶到桌子前坐下,问:“您要请了大姑,那我爹究竟是病,还是邪?” “那有病治病,有邪驱邪。有黄大姑和小萧大夫在,不是双重保障?” “不,娘,您要真请了大姑,那我爹就不是病,就是邪!我还真庆幸当初里正嫌她不祥,不肯让她再回村子,她住的远,当天还不知情,没有胡来。要不然,就是害了我爹,害了全村的人。” 黄二婶听的一头雾水:“这话怎么说?你爹那个……小萧大夫不是诊好了,说是病?怎么就大姑来了,是病也不是病?不是邪也是邪祟了?我弄不明白。” “这其中的利害,我就和您说一说。那尹大虎在这里留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让大家闭嘴,绝对不能传错了话。因为,这不仅是我们黄岩村的地,也是他尹家的祖地!一旦传扬出去,就不知道,究竟是黄岩村连累了尹家,还是尹家树大招风,连累我们村子了!” 黄二婶倒吸一口冷气,凑近女儿小声说:“女儿,你的意思,要是被尹家的对头知道了,肯定会传这尹家祖地出了邪祟……我的天啦!” “到时候,不管尹家如何,我爹是活不成了。” 黄二婶张大了嘴,猛然一拍大腿:“女儿,是娘糊涂了,幸好你回来了。我一会儿就把攒着的鸡蛋送过去。不过,你可别再去了。” “为什么?” 黄二婶心想,还不是怕你看上那个小白脸?嘴上却一本正经说道:“你不是告假回来的,家里也没事,你爹早上醒了,能吃能喝,也没事了,你快回医馆去吧。免得你师傅怪罪。”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7 这些时日,温度低了许多,医馆确实多了不少孩童看诊,她告假回来掌柜也没有好脸色。黄鹤却还是有些担忧: “我还是多待两天吧……” “你会干啥?你在医馆里,也就负责哄哄孩子,抓抓药,又不会看病。村里有小萧大夫在呢,你快走吧!一会儿你大伯出去送野味,你就坐他的马车,一块儿出去。” 黄鹤见母亲坚持,又千叮万嘱,一定不要薄待了小萧大夫,这才收拾了点行礼,急急忙忙去赶大伯的马车。 路过萧玉台那小破屋的时候,看见他院门也没有修理,灰败的木板长满了霉灰。门口的芍药霜冻过后,早就枯死了,还没有修剪,一派狼藉。不知为何,就想起母亲说的一句话:“这一个家里,离了女人就是不行。” 一时莫名脸热,本来还想再去道一声谢,不知为何,急匆匆的就走了。 萧玉台本来还担心小蛇会溜进屋子,被黄家母女一闹腾,就把这件要命的大事给忘记了。吃过午饭,眯着眼裹在被子里小看了一会儿医经,又是昏头昏脑的睡过去了。梦里迷迷糊糊的又梦见那条小白蛇,小黑豆一样的眼睛,干黄的鳞片变得洁白如玉,好像之前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那条小白蛇一样。 梦里的萧玉台盯着盘子里的小白蛇,默默思索,自己是在做梦?那梦里的这条小白蛇,难道就是自己捡回来又失踪的那条小蛇? 两相对视,望着盘子里的小家伙,萧玉台想,这东西能干嘛?不能吃,太小,不能入药,还是太小,就是长的还挺好看…… 正想着,突然那小白蛇翘起头,缠在了自己手腕上,如玉一般冰凉的触感。萧玉台急于甩掉,这小白蛇又变成了一个的大美人儿,娇媚的眼波,黏腻柔滑的触感,抱了个满怀! “我的亲娘!” 萧玉台从梦中挣扎着醒过来,头昏脑涨的坐在被窝里,一摸后背,出了一身热汗。 这么个怪梦,算是吗? 就算是,她也该梦见个男子吧?梦见个和自己一样的,是什么意思? 回想了一下梦中那个美人,触感倒是挺真实,她下意识的挺了挺胸——睡觉呢,她没束胸,然而胸前并没有任何起伏。 每当这个时候,她只好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明年九月,她就满十六了,届时也能恢复女儿身,那再吃点什么药方补补,应该来得及,吧? 黄二婶送饭和鸡蛋过来的时候,萧玉台还晕晕乎乎的,下意识就问了一句:“黄鹤姑娘呢?” 梦里那蛇仙子蔚为壮观,黄鹤姑娘的目测似乎也不小,日后回复了女儿身,她一定要好好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良方。 黄二婶一听,一脸戒备:“我家鹤鹤啊,医馆里忙,已经回去了。” 见萧玉台有点遗憾的哦了一声,便觉得自己让鹤鹤赶紧回去,十分明智。但自家老头子还要请他去看一看,因此摆出了十二分的殷勤,拿出半筐子鸡蛋,把饭菜都摆在桌上。 “萧大夫,之前是二婶愚昧,错怪你了。这是二婶攒了半个多月的鸡蛋,本来是要送去给鹤鹤补身子的,现在啊,二婶都给你拿来了。一共二十个,煮了十个熟的,还有十个生的,怕吃坏了,就没煮。你吃完了,烧水的时候,放在锅子里,水开了捞出来就行。” 萧玉台家事不通,唯独烧的一手好开水,煮个鸡蛋还是没问题的。夜阑人静,饿醒了摸一个吃,还是很好的。 见黄二婶一面说,一面给她剥了两个蛋,客气的反常,急忙说:“二婶,里正家大嫂子不是问你要孩子棉袄上的花样子?要了好几天了,你不如先去画给她,我自己吃完了,和你一块儿去看看二伯。” 黄二婶也不想坐在这儿看这小子吃白食,应了一声就走了。 萧玉台吃完饭,拎着篮子和黄二婶一块儿归家,刚到家门口,就听里面霍霍风声,接着又是哐当一声。 两人急忙推门进去,只见黄二伯目露精光,正赤膊着上身练拳,刚才那声动静,就是他一拳打倒了院子里的桃树。 这颗桃树足有成人小腿粗细,萧玉台和黄二婶急忙过去,同时开口。 萧玉台:“二伯,您怎么起来了?身体可有不适?” 黄二婶:“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妖哦!这颗桃树可是鹤鹤好不容易找师傅要的,大桃子品种,鹤鹤最喜欢吃了!你把他打断了,来年鹤鹤吃什么……” 听萧玉台问起,这才蹦起来:“对啊!当家的,你怎么起来了,快进屋,让小萧大夫给你看看。” 第八章捡到一个姑娘 黄二伯性情爽朗,虽遭大难,但并不以为意,阔朗的一摆手,披了一件外裳坐在床沿上:“你别担心了。我没什么事了。” 萧玉台手一搭上黄二伯的脉,就觉得一股似曾相识的暖意涌出,微眯了眯眼。 “二伯脉象有力,似乎比以前更加强健了。您觉得身体如何?有无哪里不适?” “倒也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躺在床上浑身难受,就起来打了几拳,好像力气散发出来,反而舒坦多了。”黄二伯说完,见萧玉台垂眸沉思,扭头对黄二婶说,“家里不是还有煮好的芋头,快去拿一些来。” 等黄二婶不情不愿的出门,黄二伯一双铁掌钳住萧玉台双手,两眼冒泪:“儿啊,你这半天不说话,眉头紧锁的,是不是我要不好了?照……照里正那读书人的说法,这是回光返照了?” “自然不是。二伯,您放心。”萧玉台哭笑不得,急忙安抚。“黄鹤姑娘也精通医术,想必她也给您号过脉,要不是知道您确实无恙,她怎么能安心回城呢?您放心吧,您这脉象强健有力,倒像是因祸得福了。” 黄二伯压低声音问:“小萧大夫,你老实对我讲,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果真是蛇鳞病?为什么我自己一点也不记得了?我……我要不要找个借口让你二婶去城里住几天?万一要再出事,我要是误伤着她该如何是好?” 萧玉台自然也弄不清楚,只记得自己下针“接生”之后,黄二伯就好了。但“鱼鳞病”这一说,她可以用来欺骗村人,却骗不过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弄不清楚,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玉坠。 这玉坠自从她戴在身上,趋吉避灾,若有邪祟必定发烫警示。现在既然无事,也就不必多说了。于是将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8 种种疑问自己按捺在心,安抚了黄二伯一阵,独自一人回小木屋去。 黄二婶出去拿芋头,还不太高兴,见她要走,又拾了半碗,让她在路上吃着。 “这碗你刷洗干净了。明天轮到我给你送饭了,正好捎带回来。” 萧玉台走到半道,半碗小芋头就全下肚了,心想着不如把碗再给二婶送回去,正好也不用自己洗了。 路虽不长,但一来一回的,又被二婶逮住再三念叨,暮色已然四合,傍山小村掩在薄薄夜色之中。 萧玉台走到自家门口,就见篱笆矮墙上,蹲着一团人影。娇娇怯怯的,纱衣风露一打,更显弱不禁风。 因为这一身不符季节的纱衣,十分显眼,拖曳在地上,她似乎是摔着了,乌黑秀发下的小脑袋哐当一声磕在了墙上。 然后,这纱衣姑娘摸了摸头,看了一眼干净的手指,神情不太满意,跟着咬牙闭眼又大力撞了一下。这一回,墙上的土灰都撞下一大块来,血迹也顺着额头慢慢流下…… 纱衣姑娘用手摸了摸,摸着一手血迹,满意的笑了笑,猛一扭头,见萧玉台就站在她旁边,颤抖着伸出一只玉手,“虚弱”的出声: “公子,奴家玘玘,求公子救命啊……”说完,就扑进萧玉台怀里,“昏”了过去。 目睹了一切“真相”的萧玉台公子…… 里正恰好去接孙子黄小路下学,转过弯就见萧玉台抱着个纱衣姑娘,怔怔的站在路中心。 “小萧大夫,这……这人是谁?” 萧玉台摇摇头:“不知,晕倒在我门口了。” “那你也不能抱在怀里啊!快,赶紧放下,你看看她这衣裳穿的,这冷的天,还穿这种料子,说不好是那种地方的女人,快放下!” “爷爷,你说的是那种地方的?”黄小路咬着麻糖,一脸纯真的问。“爷爷知道的这么清楚,和那种地方的女人很熟吗?” “胡说八道!” 萧玉台也不知这姑娘想干什么,便把人靠墙放下。“大爷,你来的正好,先照看一下,我进去拿药箱。” 萧玉台给她头上的伤口擦了药,只是皮外伤,但这姑娘娇声吟哦不断,的起伏不停,一双玉手不安分的在萧玉台身上挠来挠去。 同是女子,萧玉台本来多有容忍,眼见着里正大爷脸色越来越黑,便下了一针,刺在她人中上。 “哎哟喂!疼死奴家了!你这狠心的冤家……” 女子不等睁眼就张开手,朝萧玉台扑了过来。恰好黄小路麻糖滚在地上,挤过去捡麻糖,就被这纱衣女子抱了个满怀。黄小路被香粉呛的直咳,口中吃的好好的半块麻糖都被吐出来,黏在了女子头发上。 里正大爷哎哟一声,就去把自己孙子抢出来,四人周旋之间就把这纱衣女子挤到在地上。 “哪来的人!不知廉耻!” 萧玉台冷着脸,递给她一个黑色小瓶: “姑娘,你既然醒了,就快些离去吧!这是药膏,每日三次,不日即可痊愈。另外,此种自残之事,今后还是不做的好。” 纱衣女子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身上都是黄土,头上还粘着一块麻糖,唯有一双晶润眼睛,黑亮无比。 萧玉台伸出手举了半天,见她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又说了一遍:“拿着药,快走吧!” 纱衣女子慢慢伸出手,试探着将药瓶握在手里,呆呆的问:“给我的?” 萧玉台点头。 “那你喜欢我……不,奴家吗?” 萧玉台摇头。 纱衣女子偏了偏头:“那你既然不喜欢奴家,为何又要赠我东西?” 萧玉台不耐烦了,伸手去拿那药瓶,手跟着药瓶过去,紧接着就无处下手了——纱衣姑娘把药瓶塞进了胸里! 没有胸的萧玉台:有胸了不起啊! “那你不喜欢奴家这样的女子吗?” 萧玉台确实不喜欢,于是点头。 “那公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个问题,萧玉台简直不用想啊,她虽然没有喜欢的人,可她一直是个正常的姑娘,将来只会喜欢男子,于是冷颜道: “姑娘,快些走吧!这黄岩村民风守旧,必定是没有姑娘容身之所。” “哦。” 纱衣姑娘爬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粲然一笑,握着胸口的某处:“谢谢你送我的东西。” 黄小路在里正怀里不断挣扎,里正铁面无情,等那姑娘走远了,才放开黄小路,呵斥起来。 “小路,你做什么?老是看那姑娘的脸?那不是正经人!还有你,小萧!老是盯着人家的……前面看什么?” 第九章第二场春梦 “我的麻糖!”黄小路凄厉的伸出手,对着前面纱衣姑娘消失的方向,欲哭无泪。 里正大爷挠了挠头,狠狠瞪了萧玉台一眼,都怪他眼神不正,害得他误会了自家孙子。 萧玉台:她只是羡慕啊羡慕啊!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而已啊! 萧玉台摸出两块铜板,摸了摸小路的头:“明天再去买吧!那个已经脏了。” “小萧大夫,你虽然心善,可这姑娘一看就来路不正,你把药膏给她,可不要惹上麻烦。”里正虽对萧玉台方才的表现不甚满意,还是善意提醒。 萧玉台笑道:“无妨。那药膏是我上次去城里带回来的伤药,余庆堂惠民价,只要十个铜板。我贪图省事,就备了一瓶,有事,也赖不到我头上。” “那就好。”里正大爷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带着被哄好的孙子走了,临别前,还千叮万嘱,让萧玉台锁好门窗,尤其是要“作风清正”。 萧玉台回到家里,想起那女子的眼神,她虽然行为,可一双眼睛却分外清澈。就好像……那条小白蛇? 萧玉台嗤了一声,真是够了,好好的,把一条长的像泥鳅的小白蛇,和一个丰润的大姑娘想在了一块儿。 还有那胸……长的可真好啊!萧玉台窝在被子里,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基本没有,也不知道那么大的,摸起来是啥感觉? 萧玉台迷迷糊糊的,就觉得手心酥酥麻麻的,一团绵软握在其中。 原来是这种触感啊。 感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9 觉软软的,暖暖的,比棉花还要软和,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有呢? 这么想着,就觉得胸口一热,那团绵软抵在了自己胸前,然后就见着刚才那个玘玘姑娘,两三下了自己的衣服,扑了过来…… 好软,好香…… 怪不得酒色财气,世人皆爱! 不对! 她爱什么色?萧玉台挣扎起来,却被大胸美人摁在了身下,挣脱不开。 眼看大胸美人揪着的小嘴儿朝自己亲了过来,萧玉台大喊一声: “不要啊!你弄错了!我没有那个的啊!” 哐当一声,连人带被子都倒吊在床上,萧玉台摸了摸身后冷汗,蓬头盖脸的坐起来。 居然又做了,她还不到十六岁,连胸都还没长,难道就想嫁人? 然而,即便是,这梦里出现个姑娘到底什么意思?她要的是男人啊! 难道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想长胸,便梦见了大胸美人? 萧玉台揉了揉肚子,好饿。大约是刚才真的被吓着了,担心自己真被一个姑娘给“睡”了。有生之年头一次天色刚亮便起身,刚收拾妥当,远远的就见里正跑了过来。 “小萧大夫,快,那……尹大虎来了,在村口呢,指名要见你呢。” 萧玉台眸光微凝:“大爷,从城里到村子,至少得一个半时辰吧?” 里正点点头:“是啊,小萧大夫,劳驾您略快些个。毕竟,尹大虎这事儿,还得仰仗您。” 萧玉台估算了一下天色:“这会儿就到了,那个尹大虎得天不亮就起身,往这边赶了吧?” “还真是……难道是上次的事情,又有了变故?”里正不由忧心忡忡的。 尹大虎锦袍高冠骑在马上,一骑独行,一簇黑狐毛印着玉容,风姿不羁。 “怪不得小爷等了这么久,你这么溜达,什么时候能过去?”尹大虎抬头,下颌朝萧玉台方向抬了抬。“你家在哪?” 萧玉台懒洋洋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自家的破木门。 “这么破!”尹大虎一脸嫌弃。“也无妨,去你家里谈。” 里正陪着到了院里,正要走,就被萧玉台一手拽住:“大爷,我还没吃早饭呢!” 里正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先谈着。” “还真是破!”尹大虎四处溜达了一圈儿,愣是没个下脚落座的地儿。黄瓜瓜找了块抹布把条凳收拾干净,殷勤的说: “少爷,您一早就起了,饿不饿,我给您去找点好吃的?” “不用了。你们这地儿哪有能下嘴的东西?你去门口守着。蹲的远点,去院子门口那里,知道吗?” 等黄瓜瓜出去,尹大虎突然凑近,盯着萧玉台的脸仔仔细细的瞧。 “啧啧……还真是,脸色红润,吃得好睡得好,没有半点儿异样啊!你就不害怕的吗?” 萧玉台倒了一杯冷水充饥:“尚可,尚可。” 尹大虎撇了撇嘴,把自己脸上的黑眼圈指给她看。 “小爷回去以后,当天就下禁口令,又去拜会了几家故交,确保无虞。到了晚上,就连做了一宿的噩梦,那东西,只有我和你亲眼见过他全状,你竟然都不害怕?” “怕。”萧玉台和他拉开距离,因为刚起,黑亮的眼睛里有点蒙蒙水汽。“怕我也得睡觉、吃饭啊。” 尹大虎等了半天,也不见萧玉台给他倒茶,自己找了个干净点的杯子,倒了口凉水润润嗓子。 “你可真怪,别人都是怕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看来,你还是不怕。” “怕的,怕的。” “好敷衍啊。” 聊了两句,里正和黄瓜瓜父子两各找了点吃的过来了。里正从锅灶里扒拉出两个红薯,黄瓜瓜用自己的月例找黄大爷买了点肉干,一进门,两个人两眼放光。 尹大虎:“这是什么啊!好香!” 萧玉台:“有肉啊!” 里正、黄瓜瓜同时嫌弃回拒:“这不是给你吃的!” 等里正和黄瓜瓜出去了,尹大虎麻溜的用肉干和萧玉台换了烤红薯。 “这烤地瓜还真好吃!对了,我来接你进城。” 第十章萧小神医 “嗯?”萧玉台以为自己听错了,尹大虎又重复了一遍。 “不去。” “玉台,密州城中繁华盛景,美酒佳肴、美人乐事,不可尽言。你随我进城,保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喝玩乐,样样都少不了你!” “不去。” 尹大虎摸了摸鼻子:“那你不去也没办法。黄老夫人的车马,应该随后就到了。” “嗯?”萧玉台目光看似漫不经心一转,落在尹大虎身上,整个人顿时就多了三分冷凝。 尹大虎骑虎难下,道:“萧小神医的大名,已经传出去了。黄夫人是太守大人的岳母,你哪能不去?” “嗯?”萧玉台不怒反笑,露出洁白的臼齿,阴森森问。“小神医的大名已经传出去了?哪条狗传的!” “小爷传……”尹大虎正说着,生生一改。“小爷手底下的黄瓜瓜传的。” 当天尹大虎回到城里,便去四处打探,幸而黄岩村离城远,消息不曾散布出去。可次日他休整了一天,还是觉得有些不够保险。 若是真有人事后发现了此事,再拿黄二伯这“病”来大作文章,或者再有心毒之人,让黄二伯死的不明不白,那这盆脏水泼在尹家头上,是洗也洗不干净了。 他本想派人暗中相护,可转念又想,百密总有一疏,总不能一辈子都心惊胆战的。何况,人有生老病死,他即便能护得住黄二伯的命,还能护得住他永生不死不成? 若有心之人想要借此糟污尹家,自然有的是机会大做文章。 想要完全了结,恐怕只有先发制人。于是昨日尹大虎打扮的花枝招展,去参加了黄老夫人的赏菊宴,并且提到了此次下乡收租时的见闻,将小萧神医力排众议、舍己救人的义举大肆宣扬。 尤其,这位小萧神医,治好的是鱼鳞病。 而黄老夫人膝下两子一女,长子早逝,留下一个遗腹子,今年六岁,脸上便长了一大块黑藓。黄夫人曾许下三块金砖,遍访名医,可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0 惜却无人能治。 这蛇鳞病说来也是外皮表症的一种,加上尹大虎那一张嘴,说的天花乱坠,黄老夫人一早就急慌慌的派了车架来接。 “不去也行。明年黄岩村的租子,再涨上三成!”利诱不成,尹大虎又转而威逼。 “涨吧,明年我搬家了。” 若是她果真成了这所谓的小萧神医,她这些年四处旅居,又算什么?还有那未知的灾祸,以及张修锦那厮不明不白的预断,她哪敢这么嚣张? 尹大虎凑近脑袋,她目光低垂,倒是丝毫没有动心,不由心中一动。 “你是不是医术实在太差,怕担不起这神医的名号?一旦去了黄夫人别庄,就露馅了啊?” “就算是吧!你快走吧!” 尹大虎笑的更得意了:“那要是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事实上,你的来历,小爷已经打听的一清二楚,虽说之前也治好了黄岩村的伤寒,不过,要让你当个神医,也确实太勉强了。所以,我给你找好了一位师傅,真正的神医!” 萧玉台眉心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会儿到了黄夫人府上,你便推说,你治不了,再大力推荐你师傅出马。你退居次位,你师傅再大肆活动一番,过一段时日,这神医的名号,会自然而然转到了你师傅名下,你的生活么,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萧玉台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我师傅,这位神医,是谁?” “前太医院院判,许昭。” 大周若有人敢称神医,许昭当之无愧。 “许老因身体不适,隐退之后便一直避居在密州城中。许老初到密州时,遇到山匪,险些没命,是我与母亲的车队恰好经过,因此也算是救命之恩。之后因我母亲有些顽疾,便一直与许夫人来往,我也是因为这些缘由,才得知许老正在编纂一部医书,不日便会面世。因许老专心著书,与我家的前情,便无人知晓,这倒省去了不少猜疑。” 许老既然著书,那这部医术的影响力自然越大越好,而萧玉台若成了许老的弟子,能够因缘巧合,医治好这“蛇鳞病”,也就毫无疑点。 归根结底,靠的还是许老的名望。 萧玉台问:“许老愿意吗?” 尹大虎略一颔首,桃花眼上翘:“我尹家的救命之情,乃至这五年来累积而成的情分,便在这一事上,耗尽了。” 虽不太情愿,但也别无他法。 萧玉台道:“那好。我不愿意。” 尹大虎“啊”一声,皱眉问:“你刚说什么?” “我不愿意。黄岩村的事情,确实需要解决,但我不是许老的亲传弟子,只说挂名,因缘巧合得许老指点了几日。” 尹大虎头上高冠一耸,见她眼神清澈,不由更高看了几分,也改了主意。 “也好。那一会儿我与你同去黄夫人的别庄。到时,你也不必紧张,就是走个过场。只是……”尹大虎绕着她转了一圈,十分嫌弃。“蒙尘明珠啊!你这穿的是什么?” 萧玉台把棉袍笼了笼:“暖和啊!”刚说完,就打了个寒颤,这棉袍是黄二婶拿旧棉花填的,来来去去三四年了,早就不暖和了。 尹大虎噗嗤一笑:“幸好小爷早有准备。”吆喝一声,就让黄瓜瓜取了衣袍过来,得意满志说道:“这是我前两年穿的衣裳,就上过两次身。因为我又长高了些,所以小了,给你穿正合适。你今年也十五了吧?还这么矮,将来势必还得找个不高的媳妇儿,也好配衬你。只不过这样一来,你以后的儿子那就更矮了!如此反复,你孙子那不得跟萝卜丁儿似的?” 萧玉台用扫把戳了尹大虎出去:“您请出去,在下要更衣了。我儿子、我孙子,不劳您费心了。” 片刻萧玉台便打理完毕,就着早上的洗脸水略照了照,总觉得有些怪异。 尹大虎正等的不耐烦,一扭头,便瞪大了桃花眼,潋滟水光中溢满了惊艳。 少年一身红衣,玄色云纹蜿蜒交错,头上紧一根素色竹枝束发,容颜因营养不良而过于白净,眉目间总带着三两丝满不在乎的淡淡笑意。尹大虎却深知,这漫不经心的神色,顷刻间便能转变成奋不顾身的孤勇。 片刻,尹大虎才听见自己拍手叫好,聒噪的直夸他是个俊俏人物,喋喋不休磨动嘴皮子,要给萧玉台梳发束冠。尹大虎眼光奇特,那头上的束发银冠有手掌那么长,顶在头上跟两节甘蔗似的,萧玉台自然严词拒绝。 黄家派来一位大管家,一位老嬷嬷,皆是黄老夫人心腹,还有几个模样整齐干净的小厮,又两架马车,端的是极大的阵仗,对萧玉台也是极尽恭敬。尹大虎不由分说挤开管家,上了萧玉台的车,一行人刚离开黄岩村,上了大道,就听前面一声吆喝,马车也停了。 没耽误多久,管家拍小厮急忙来报:“尹公子、萧大夫,是有位姑娘冲到马车前面了。没有受伤,已经给她些许银两,让她离开了。” 萧玉台也未曾在意,马车重新启程,一阵冷风吹透了厚重的窗帘,路边站着一位纱衣姑娘,黑豆一样清澈的眼神牢牢的盯着自己。 她脚边扔着一个小荷包,两手交握在胸前,手心露出一截黑色小瓶。 萧玉台握紧了窗帘,不知为何,窗帘却没有放下去。那姑娘眼神随她而动,马车越走越远,渐渐的连她面容也看不清了。 萧玉台松了口气,正要放下窗帘,就见那纱衣姑娘骤然快步跑了起来! 她向马车追过来了。 第十一章又捡到一个姑娘 萧玉台认命的放下窗帘,有气无力的吩咐尹大虎:“停车。我认识的人。” 尹大虎伸出头看了一眼:“这衣裳……啧啧,萧老弟,你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啊!不过,此等香玉,蓬莱阁里怜惜一场便是,若是带上马车……老弟,你就要不好了啊!” 萧玉台被他聒噪的头疼:“什么乱七八糟的!” 尹大虎自说自话:“可不是。萧老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之前徐家那个庶子,欢场上动了真情,结果被逐出家门,寒酸度日,前一段日子,又因别人调戏他那如花似玉的媳妇儿,与人争论,被打断了腿!这人从此,就是废了,所以说……” 正说着,见萧玉台根本没听,便住了嘴。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1 那女子跑的甚快,已经到了车窗下,两只眼睛不错光的看着车里的萧玉台。 “公子,奴家追上你了!公子,你今天真好看!” 萧玉台见她手中紧紧的握着那个瓶子,天寒地冻的,她迎风跑了这么远,脚上鞋子都掉了,又同是女子,不由生出几分怜惜。 “姑娘,你快回家吧!” 她摇摇头。 “公子,奴家姓白,叫白玘……玘。” 萧玉台看了一眼她的脚,只得让步:“先让她上车吧!” 因男女有别,这大周虽然民风开化,但男女共居一室,还是要避嫌的。管家见萧玉台吩咐了,便要安排这女子上后面的马车,还没动呢,那女子两眼放光,跳进了萧玉台的马车,一手拽住了她衣裳。 萧玉台扯了两下,黏糊的很,没弄下来。 马车继续前行,可连尹大虎这种脸皮的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了。 纱衣女子跳上车,也不坐着,蹲坐在车厢里,眼不错的盯着萧玉台。因为奔跑,她衣裳有些不整,尹大虎那个居高临下的角度,没几眼,刷拉刷拉的流下了鼻血。 萧玉台:“白姑娘,你家住何处,我遣人将你送回去吧!” 白玘摇摇头。 萧玉台和尹大虎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白玘都是摇摇头。尹大虎没有耐心了。 “这女子你也不认识,到前面集市口扔下去吧!” 正说着,白玘开口了:“公子,您问奴家这么多问题,奴家都能回答。您回答奴家一个问题,奴家便说与您,如何?” 萧玉台:“你是谁派来的?” 白玘:“是上天的安排。公子对奴家有三次救命之恩,奴家是来偿还这份恩情的。公子想要奴家怎么偿还都可以!” 为了摸懂男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它可是专程在蓬莱阁花魁渺渺姑娘的房里学习了大半宿的!其余的倒都还好,凭借它的聪明才智,很容易就学会了。只是那种传说中的“销魂刻骨”的声,实在有点难度,它总觉得自己难以掌握其中精髓。 萧玉台一脸懵懂:“我并不记得。” “公子,轮到我了。公子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萧玉台一愣,她说到女子时,便想起了自己的“暗伤”,眼神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白玘的胸上。 白玘接受到她的目光,前胸一挺:“公子果然是喜欢这里大的!” 尹大虎掩面捂鼻,摁住奔流不息的鼻血,含混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萧老弟啊!” 被人误会的萧老弟含泪默认了这个答案,虽说性别相同,不过她也确实是喜欢这里大的姑娘——那就勉强算作正确答案吧! “那白姑娘,家居何处?” 白玘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想不起来。” “那白姑娘到黄岩村,是为何事?” 白玘黑亮的眼珠定定的看着萧玉台:“找你。” 萧玉台扶额,无力的问:“找我?呵呵,找我报恩么?” 白玘欣然点头。 这时车架猛然一抖,萧玉台头向后仰,白玘唰的起身,横出一只手臂挡在了萧玉台头后面。 萧玉台闭着眼,感觉到后脑勺碰到一个软软的温温的东西,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尹大虎惊讶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萧老弟……快快!” 萧玉台睁眼一看,原来是白玘起身太急,手腕撞到了尹大虎头顶银冠上,拉出一条血口子,偏偏她还对着自己笑了笑: “公子,头疼不疼?” 萧玉台握着她手腕,急怒道:“你……不疼吗?都不叫一声?” 白玘见她生气,茫然的想了想,自己在蓬莱阁“学习”时,渺渺姑娘和“恩客”在一起时,恩客问“不舒服吗?怎么不叫”时,渺渺姑娘是怎么回答的呢? 白姑娘的记性十分好,白姑娘的悟性也不错。 “啊!公子,奴家好疼……啊!公子轻点啊!不行了,奴家还要……啊,公子,奴家还要嘛!” 萧玉台默默的用布条给她包扎伤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尹大虎取下玉冠,上面还沾着血迹,黄瓜瓜又跟在后面,又没有备用的玉冠。 “啊!公子弄的人家好舒服……啊……” 白玘叫了两声,目光灼灼的望着萧玉台,十分期待,公子这时候不是应该夸她一句“你越叫我就越喜欢吗?” 一脸血的萧玉台公子:“白姑娘,别叫了。” “哦。好。”白玘乖巧收声。 等马车到了,管家掀开扯帘,就见两位公子披头散发,这位纱衣美人衣衫凌乱,胸口还在微微喘息,加上之前马车里那奇怪的声音…… 好一派奢靡淫丽的景象! 管家替自家小公子叹息,看来又是沽名钓誉之辈,老夫人又要白白失望了。虽如此想,面上却丝毫不露,安排两位先去歇息片刻。进去回话的时候,也不敢说的明白,掩去这段古怪动静不提,只说,这位小萧大夫容貌不俗,正是尹大少平素喜欢的,且年纪十分的轻。 黄老夫人一听,心中也明白了八九分。 “既然人已经到了,就请进来吧。” “那老夫人要先见一见吗?” 黄老夫人略想了想:“你也说年纪甚轻,那就不必了。让他们径自去小葫芦的院子里吧!” 两人到了小少爷的院子,却被告知小少爷正在更衣。 第十二章十两银子 萧玉台坐在桌旁等候,手臂上还吊着一个受伤的姑娘。这位白姑娘,愈发的粘人了。 萧玉台茶水放在左边,于是道:“白姑娘,我要喝水。” 白姑娘心领神会,“哦”了一声,喝了一口茶水,嘴对嘴的就要来喂她。 萧玉台捂脸:“白姑娘,这杯……你自己喝吧!” 白玘又“哦”了一声,两口就把还烫嘴的茶水喝光了。 黄大夫人刚进门,就瞧着这一幕,轻咳一声,进门坐在了主位之上。 “这位便是之前在黄岩村治好了蛇鳞病的那位?竟然如此年轻,也如此的……好秉性。”诊病居然还带着歌姬,黄家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2 这十两银子一杯的上等好茶,是给这等人糟蹋的吗? 尹大虎哪里听不出来她出言嘲讽,他也不在意,一挥手问道:“小少爷怎么还没出来?” 黄少夫人冷哼一声,目光四下打量“这位小萧大夫,身上穿的,是前两年时兴的料子吧?莫不是尹公子穿着小了,才送给萧公子的?两位交情确实不一般,只是这别的什么好说,凭你尹家的财势,大也可以将尹公子宣扬成这密州第一的大才子,可这要想将一个人提拔成神医,任凭你财大势粗,恐怕也是不易的吧?” “还有这位姑娘,这纱衣倒是好料子,却是夏天该穿的吧?莫不是萧公子随身带的丫鬟?” 萧玉台垂眸,神色淡淡道:“夫人猜的没错。萧某身无长物,这身体面的衣裳,确实是尹公子所赠。至于这位姑娘,却是路上偶遇,并非萧某的丫鬟,还请夫人不要轻慢。” 尹大虎早就不耐烦和黄少夫人打机锋,出言嘲讽道:“小少爷是夫人亲儿,常言道,病在儿身,痛在娘心。夫人倒好,一进门不问医术如何,却先挑剔起萧大夫的衣着。我看夫人身上穿的,倒像是今冬最风靡的面料,从瑾瑜轩出了成衣,到现今也不过半月,夫人就已经新衣上身了。倒是小少爷凡事种种,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夫人一手操办,莫非夫人心中,这小少爷竟半点也不重要?还比不得一件时兴的衣裳?” “你……” 黄少夫人一拍几案,正要驳斥,便见管家和方才的老嬷嬷陪着小少爷过来了。 “小萧大夫,老夫人身子有些不便,便不来见客了,还请您多加担待。” 萧玉台见这孩童和黄小路差不多年纪,便俯身过去,对他笑了笑。 小少爷眼珠微动,好奇的瞧了瞧她,又垂着双眸,并不说话。 萧玉台仔细看了看他左额上的那块,皮肤呈灰黑色,上面的表皮突起犹如鱼鳞,却看不出到底是哪一种。论理,若是皮肤表症,也不应当只有这一块,可若是胎记之类,却也不像。 萧玉台用手指摸了摸,问道:“疼吗?” 小少爷摇摇头,两颗水晶珠瞪着她,还是不肯说话。 “季节交替之时,颜色会有变化吗?” 管家答道:“夏天时,颜色会更深一些。” “那自小周岁宴上发觉,有长大吗?颜色有没有变化?” “小时候少爷脸小,只是随着少爷长大而变大了。颜色是越来越深了,起初只是淡灰色。” 萧玉台又细问了些问题,小少爷只是摇头点头,其余的由管家和老嬷嬷代答。倒是黄少夫人,萧玉台问的问题,看神色,她一概不知,偶尔还出言相讥。 看完诊,萧玉台就提出,去小少爷住所看看。 管家看了看小少爷,见他点头,便要带着萧玉台过去。黄少夫人见白玘还跟着萧玉台,柳眉微扬:“萧大夫,稚子纯真之所,您这位朋友,恐怕不方便过去吧?” 白玘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她的年纪,揣摩了一下,问道:“妈妈,您说的是我吗?” 蓬莱阁里,年轻美貌的叫姑娘,上了年纪叫妈妈,没记错啊?怎么这位“妈妈”突然变脸了? 黄少夫人怒斥道:“胡言乱语!你叫我什么!管家,还不把这不知廉耻的女人给赶出去!还有这个沽名钓誉之辈……” 管家给夫人行了礼,略有些为难的看了萧玉台一眼。 萧玉台拍了拍白玘的手:“你在这里等我。” 白玘“哦”了一声:“那你要快点啊。”说完,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的衣袖。 萧玉台在小少爷住所细细搜寻了一圈,便按照之前商定好的,与管家回话。 “在下医术浅薄,确实没有头绪。只不过,在下曾经受许老提点,若是他老人家愿意前来看诊,小少爷的病情或许能有改观。” 管家急问:“许老?哪位许老?” 黄家看遍了密州城的名医,最近却得知,前太医院院判许昭,隐居密州城,老夫人也一直在派人打听他的下落。 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萧玉台吐出两个字:“许昭。” 管家急忙去回禀了老夫人,便依尹大虎所料,两人与老夫人交代好之后,就带着黄家众人前去请许老出山,之后,就没有萧玉台什么事情了。 萧玉台与老夫人解释了一遍自己与许老的瓜葛,只是偶然遇见,随口赐教,连挂名弟子都算不上的。虽然如此,到底沾些缘故,老夫人急切的不行,并不以为意。 “小萧大夫能请动许老出山便好。只是,许老既然隐居,想必不愿意泄露行藏,还请小萧大夫和尹公子多跑一趟。” 萧玉台自然应了,告辞老夫人便走,就听黄少夫人再次轻笑一声。 “慢着。管家,是否还忘了什么东西?” 管家忙回身问道:“还请少夫人明示。” “十两银子。” “自我儿周岁起,突遭变故,黄家便广招名医,婆母心善,凡上门医治的,不论有无真本事,也不论开不开药方,说不出个一二,就算直言一句,在下医术浅薄,没有头绪,也还是能拿到我黄家赠送的十两银子。如此紧要的好事,管家怎么好忘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萧玉台停下了脚步,揪着她衣裳的白玘也跟着停下。 尹大虎满脸期待:“怎么?难道是有头绪了?” 萧玉台微叹口气,将所有情绪都埋藏:“并没有。”扭头便问一脸尴尬的管家,“十两银子呢?” 管家看了一眼老夫人,便吩咐人去取,三人走出别庄,下人急忙端着托盘追上来了。 管家一看托盘,便问:“这是怎么回事?”托盘中岂止有十两,再看这送银子的,也是惯常给大夫人跑腿的。 “这……这十两是照惯例支取的酬金。这另外的十两,是我们大夫人赐下的。” 下人急忙回话,尹大虎脸色不虞,却扭头不语。萧玉台拿了十两银子,浅浅一笑: “既然黄家早有惯例,我便取我的十两银子就是。” 下人急忙回话:“这可不成,大夫人交代了,这银子还请您务必收下。” “是吗?”她萧玉台的自尊心,便只值这区区十两银子吗? 第十三章头破血流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3 “是吗?”萧玉台随手一推,眉梢敛却风华,漫不经意淡笑一声,“既然送我,那我送你了。” 说完便上了马车,管家急忙训斥一声,拦住这传话的下人,一行人便原样往城中过去。 一路上,尹大虎都没说什么话,唯萧玉台神色始终淡淡。 行到半路,尹大虎忍不住了:“那……今天去请了许老出山,之后就没你什么事了,与这黄家的老夫人、大夫人,都不再有什么牵连,而且,黄岩村的隐患,也彻底解决了。你也别闷闷不乐了。“ 白玘两眼放光:“公子因何闷闷不乐?不如奴家唱个小曲儿,给您解解闷吧?” 尹大虎一脑门撞在窗户格子上:“这位白姑娘,你真的不打算扔下去吗?” 白玘神色凄楚:“公子可别弃奴家不顾,奴家日日夜夜,心里念的都是您……” 尹大虎扶住头上银冠,苍凉道:“怪我,我不该说话!” 刚说完,就见萧玉台猛地揭开窗帘,对外叫了一声:“管家,来三根冰糖葫芦!” 这时马车已经行到城中,穿过集市时,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萧玉台耳尖,就捕捉到了吆喝声,“冰糖葫芦,不甜不要钱!” 管家虽然不快,但此人毕竟和许老有些亲故,便急忙派人去买。 “尹大虎,许老有了诊断,烦请你知会我一声。”萧玉台咬了一口糖葫芦,说道,“十两银子呢,我跑这一趟,不冤。想当初,我也有为了半块玉米饼,被人叫过小乞丐的时候。” 尹大虎嗯了一声,就见白玘咬了一口糖葫芦,神情义愤: “公子,不甜啊!我去把钱要回来!” 萧玉台看着她手腕伤处裹着的布绢,神色温柔:“乖,不要了。” 许昭住在城西慈幼院旁边,慈幼院大门下去,一条小径,三颗梧桐大树下,一座两进小院子。石径生苔,门窗虚掩,药香袅袅而出。 萧玉台和尹大虎先是拜请,接着黄家派来的管家和老嬷嬷又做足了姿态,再三恳求,许老终于应允,便随同黄家一同前往别院。 这会儿,就没尹大虎和萧玉台什么事儿了,两人步行出了小径,就有尹家的马车来接。虽然事情顺利,但萧玉台今日平白受辱,却在尹大虎意料之外,让他略有些不安,便执意要送她回去。 萧玉台自然不必推辞,两人又绕道去买些东西。走到半道上,小厮来报,前头路被堵住了。于是,马车便从后巷绕过去。 后巷狭窄,又时常有孩童出没,马车速度越发的慢,萧玉台打起车帘透气,就见着一个黄衣姑娘,抱着个大胖娃娃在那卖力的哄着。 这黄衣姑娘,正是黄二伯家的独女黄鹤。看这后门上没有牌匾,约莫正好是医馆的后门。 白玘见萧玉台望的出神,也挤过来望了一眼,“咦”了一声,灵台通明:“原来公子是喜欢这样的姑娘吗?” 恰巧转弯处又有马车过来,小厮便把车停在一旁岔道上,等人先过去。白玘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黄鹤,这时她刚把孩子放在青石板上,甩了甩手,便露出一身粗布黄衣,更要紧的是,这身衣裳,遮的很严实。 白玘呆呆的“哦”一声,两手捂住胸口,黑亮的眼睛盯着自家公子:“公子,我想换衣裳。” 萧玉台哪知道白姑娘在想什么,不过她这衣裳确实不太合适,一则冷,二则露,便温声说道:“也好。白姑娘,一会儿换了衣裳,这十两银子我也分你五两,咱们便就此别过吧!” “为什么呢?我换了衣裳,公子还是不喜欢我吗?公子喜欢那样的女子,我可以改的!” 萧玉台无奈的“教育”道:“白姑娘,你我素不相识,这世上哪有妙龄女子,会哭着喊着要去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家里的!” 白玘欢畅颔首:“有的有的。” “哪有?” “我啊!” 这时,对面马车已经过去,萧玉台眼看着一个大汉不知何故拽住了黄鹤衣裳,从后门又跑出来面目狰狞的中年女子,抱着地上的胖娃娃。两人指着黄鹤就开始大声斥骂,黄鹤起初还能分辨几句,那两人言语利刃夹枪带棒,根本不容她解释,见她顶嘴,就要上手打了。 萧玉台手上的糖葫芦一甩,正中那妇女额头,尹大虎见他动手,跳下马车,将黄鹤拽到身后。 “你们两是什么人,竟敢在此行凶?”又转过头轻声问萧玉台,“这姑娘又是什么人?” “黄二伯的独女。” 尹大虎了然的哦了一声,没留神萧玉台已经越过自己上前理论了。“两位,何故如此凶泼?” “凶泼?你怎么说话的?我们是来给孩子看病的,这个丫头,在药方里帮工,说好了我们去抓药,她帮忙看下孩子,却把我儿子放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我儿子已经得了风寒,再要冻着了,她担待的起吗?你们药房就请你这种人帮工,偷懒耍滑的苕货!” 孩子大概有三岁了,长的又胖,目测也有二十多斤,这健壮的妇人自己抱着都直往下沉。黄鹤抱了那么久,放在青石板上歇歇,何况孩子还穿着厚厚的棉鞋,怎么就冻着了? “孩子穿着这么厚,黄姑娘一直护着、哄着,只是放在青石板上歇了歇,怎么就冻着了?” 中年妇女把孩子往大汉手上一放,就窜了过来,指着萧玉台的鼻子就骂:“你又是什么人?我问她话呢,和你什么关系?是她的小相好的?你养过孩子吗?怎么就知道孩子不会冻着了?我的儿要是冻着了,你的娘我找谁去理论?哟,你们人多呢?是不是要动手啊!来呀,你娘我先扒了你个小白脸的皮!”说着就跳上来,萧玉台自认口齿伶俐,黄鹤也是个泼辣姑娘,竟然拿这妇女没甚办法。 眼看她扑过来了,萧玉台带着黄鹤侧身闪过,刚要避开,觉得身子一重,一股浓浓的香粉味冲进鼻子里。 白玘见着萧玉台有“危险”,扑上去就把人抱住了!萧玉台被她箍的严严实实的,躲也躲不开,三个人挤成了一团。 那妇人张牙舞爪的扑过来,也不管眼前是谁,挠打一气。等尹大虎和黄瓜瓜把人弄开,萧玉台是毫发无损,忠心护主的白玘却一头一脸的伤。那妇人指甲尖利,连白玘胳膊上的伤口都弄开了,一身血迹,看着好不可怜。偏偏她见萧玉台没有危险了,又学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4 着那妇人撒泼发狠的模样,呲牙咧嘴朝着妇人的肚子就撞了过去。 第十四章奴家心口疼 那大汉见自家婆娘被黄瓜瓜拦住,于是转过身扭开朝自己婆娘冲过来的疯女人,一把推到了墙上。白玘砰的一声撞在墙上,软软的倒在地上,微弱的哼了几声,又爬了起来,顶着满头血,朝那妇人冲去。 “白玘!回来。” 萧玉台急唤一声,白玘果然停下,摇摇晃晃的回了萧玉台身边,两眼放光的望着萧玉台。 这时候,萧玉台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捡了一条小狗,正摇晃着尾巴,求她夸奖,求她摸摸自己的脑袋。 萧玉台抬起手,那头发缠在一起,又一头的鲜血,实在下不去手。 尹大虎拦住那两人,背着手一指:“这姑娘,是我尹大虎的妹子!” “呸!什么尹大虎、金大虎,管你是谁!爷不认得!” 尹大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亮了一亮:“你不认得小爷,那你认不认得这个?” “银票?”大汉眼珠一亮。“你……你就是那个尹大虎?” 中年妇女:“哪个尹大虎?” “就是那个尹大虎!” 挥金如土、洒荡不羁,密州城第一纨绔。平头百姓万万惹不起。 大汉拽开自家婆娘,随意行了一礼:“尹公子,您今日要管这事,可也得讲理不是。我两口子三十出头了,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前天得了风寒,我两人急的不行,要是真因为这姑娘自作主张,冻坏了我儿,我们平头百姓的,又找谁去说理去?总之,这姑娘既是尹公子的妹子,我们是不敢招惹的,可……” 尹大虎打断他的话:“误会了。虽说是我妹子,不过她不占理,我是不管的。黄姑娘,既然是你照看不周,就过来给两位道个歉吧!说到底,她是个小丫头,道个歉也就完了,两位还能因为这点小事对她如何不成?” 大汉是在这城里守门的,也不好得罪尹家太过,见黄鹤草草道歉,也就算了。带着自己忿忿不平的婆娘,转身就走。 “慢着。”尹大虎抖抖银票,桃花眼笑成一弯好看的月牙。 “尹公子,还有什么事?” “父母之爱子女,想必极深。我这有一百两银票,若是这位大姐能抱着孩子,在这巷口站上两个时辰,中间不曾放下,这一百两,就是你的了。” 妇女张大了嘴。 平头百姓,一年的花销也不过十两银子,还尚算的上是富余之家。这一百两,就是十年的花销,要有了这一百两,家里摇摇晃晃吱呀不停的床也能换了,也能在东边再起两个小间,大囡和二囡也不用再挤在自己房里了。十来岁的大姑娘,连张好睡的床都没有。更要紧的是,还有家里为婆母治病时,欠下的几十两银子,都能一次还清了。 妇女挤开大汉,不顾自家相公的拉扯,问道:“尹公子,我要真能抱上两个时辰,这银子就是我的?” 尹大虎点头:“不错,我尹大虎说话算话。” “好!” 萧玉台给白玘检查了一下,大多是皮外伤,伤口看着可怖,黄鹤就近从医馆取了药膏出来,上过药包扎好就差不多了。 萧玉台原本想让黄鹤一起回黄岩村,尹大虎却拍着胸脯保证过了,他尹大虎的妹子,谁敢欺负? 黄鹤也不想回去,萧玉台便带着白玘先走了,在集市上绕了一圈,先买了些麻糖、果糖和一包酥油饼,又买了两身旧衣,才回黄岩村去。 尹大虎捂着耳朵,隔绝掉白玘那若有似无娇媚酥骨的,问道:“玉台,你真要把这姑娘带回去?” “她一问三不知,只好先如此了。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吧!”萧玉台说完,又叹了口气,“我身无长物,又怕她什么?” 尹大虎一拍车座,凑近了看她容颜:“公子如玉,风华冠世,你自己就是最大的宝贝啊!虽然她是个傻子,可是眼光还是十分不错的。” 白玘蹲在车厢里,点头附和:“对。奴家最想要的,就是公子。” 萧玉台不想和他们说话,并且利落的翻了个白眼。 马车到了萧玉台家门口,尹大虎临走前又再三保证,会多加照看黄鹤。 到家之后,萧玉台随意整理了一下,把那件女装拿出来,让白玘换掉。白玘扯着衣裳看看,问道:“这和你喜欢的那个姑娘,穿的是一样的吗?” “是一样。不过那位黄姑娘,并不是我喜欢的姑娘。白姑娘,不要乱说。” 白玘黑亮的眼睛眨了眨,带着些俏皮的笑意:“哦。” “恩?你哦什么?”萧玉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公子原来是害羞啊。那奴家以后不乱讲了。” 萧玉台无力解释:“总之,不要再乱说了。” 白玘坚定的点头:“公子的秘密,奴家一定会守好的!” 萧玉台:她到底是有什么秘密啊?不对,她秘密多了去了,然而并没有这一个好么? 白玘拿着衣裳,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就要脱自己的衣服。萧玉台掩面疾走,顺便帮她关上了门。 片刻,白玘开门出来,萧玉台见她衣襟没有掩好,便下意识的伸出手指点了点,嘱她进去重新换好。突然就听见里正大爷那雄厚的声音: “萧大夫,这又是谁?这是在作甚?” 萧玉台僵硬的扭头,沉默一瞬,正色道:“这位姑娘心口疼,我帮她……” 白玘捧心娇吟:“哎哟喂……奴家,奴家的心口好疼!郎君,快!帮奴家揉上一揉!” 本来是过来瞅瞅萧玉台回来没有,看看要不要给她送饭的里正大爷,愤怒的拂袖而去,并且萧玉台晚上没饭吃了。——接连几天,轮到里正大爷家送饭的时候,萧玉台都没有饭吃。 萧玉台拎着一包麻糖,递给跟在身后的黄小路,总觉今日长叹短嗟,胜过往昔半载。 “白姑娘,你几次护我,我也不能弃你于不顾。但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确实不妥,黄二婶家还有一处空房,我带你去看看,求黄二婶收留两天。” 白玘蹲地扯着她的衣摆:“公子,你不要奴家了吗?是奴家昨晚伺候的不够好吗?” 萧玉台:“并不是。我明早回去看你,帮你上药。”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5 白玘瞪大了晶亮水润的眼睛,揪着萧玉台的棉裤腿:“可奴家夜不能寐,长夜漫漫,空虚,寂寞,冷” 这个眼神,渺渺姑娘说过,是男人都不能拒绝! 第十五章公子,你不会数数吗 她这个样子,这么会接话的,真的不会被黄二婶用扫把撵出来吗? 萧玉台扯了扯自己的裤子,纹丝不动:“那你就留下吧!我去借被子。” 总之,她也是个姑娘,一个姑娘为了保护自己,连容貌都不顾了,她是没办法不管她了。诚然,她也甩不掉。 萧玉台出门去,顺便将麻糖、果糖等捎带了一些给相邻人家,虽然不值钱,但村民俭省,多不会买这些零嘴,自然乐呵呵的。 房屋三间,萧玉台睡在东边,把西边小房的床铺了一铺,啃了两块麻糖,又吃了两块酥油饼,还有昨天剩下的鸡蛋,和白玘分着吃了,总觉得跟没吃饭似的,天色刚黑,就歇息了。 白玘裹在被子里,翻来翻去的,见隔壁呼吸声渐渐均匀,便轻悄悄的下了床。 星光透过灰蒙蒙的窗纸照进来,真映得她面容如玉。 “公子如玉,风华冠世?”白玘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觉得欢喜异常。只不过,到底哪里不对?那小黑明明说了,女人喜欢男人,男人自然就喜欢女人。而这密州城里,最讨人喜欢的女人,就是蓬莱阁的渺渺姑娘了。 那为什么自己都学的这么像了,恩人还是不喜欢?难道,这就是住在渺渺姑娘隔壁的琰琰姑娘说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公子就喜欢黄姑娘那样的? 天这么冷,她的天性,这时候该冬眠了,不过,既然公子喜欢黄姑娘那样的,她又要连夜学习了。——希望那个黄姑娘不要歇息的太早。 萧玉台梦里睡的不太安稳,和之前一样,那条盘子里的小白蛇,又变成了大美人。 梦里的萧玉台并没有抗拒,欢欣喜悦兴奋激动的把美人搂在了怀里,接着摸摸美人的大胸,美人摸摸她的小手,她摸摸美人儿的小手,美人亲亲她的脸蛋儿…… 不一会儿两人就卧倒在床上……最后一刻,梦里的萧玉台明白过来——不对劲! 萧玉台挣扎着清醒过来,迷迷糊糊的想,又是,又是一个梦见了美人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也算了,自己在梦里如此的欣然配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莫非,她并非是个女子忘了长胸,而是一个男子忘了长那个? 萧玉台呸了自己一口,一扭头就见两个黑亮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砰!”一头撞在床架上,惊吓过后,萧玉台终于想起来,自己已经并非一人独住了,还收留了一个姑娘。 一个神神叨叨、奇奇怪怪,蹲在自己床前吓人,都根本不算事儿的傻姑娘。 萧玉台昨天被一连串的“奴家”、“玘玘”,连番轰炸,自认早就炼成了处事不惊之态,哪知,这白玘一开口,又把她给唬了一大跳。 “公子,小女已为您备好了早膳,快起来用些吧!” 说话间,十分贴心的扶了萧玉台的胳膊一把——昨晚它强打精神,一宿没睡,好在黄鹤也是事忙,医馆里忙了大半宿,有足够的功夫让她模仿。她手下没轻没重的,“掐起”萧玉台,一把就掀开了被子。 萧玉台怕冷,跟着被子扑过去,整个人动作迅速的重新团在棉被里,有气无力的挥挥手:“白姑娘,劳驾您去外间候着吧,我自己起身。” 白玘面容一愣,垂手退后,福了福身道:“公子不需要小女服侍吗?那也好,小女先去盛饭。” 被子里热气都跑没了,萧玉台赖了片刻,缩手缩脚的穿好棉袍起身。走到门口,看着白玘忙碌的身影,充满了烟火气息,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有个人陪伴。 正想着,白玘一回头,就看见萧玉台站在门边,急忙从瓦罐里盛了一碗什么东西,放在桌上,回身粲然一笑: “公子,请用。小女为您备好了早膳,还请您千万不要嫌弃。” 萧玉台往前走了两步,看清桌上的“早膳”,真的没有办法不嫌弃啊! 这个瓦罐,缺了一个耳朵,还有两个缺口,眼熟,好像是之前她用来养蛇的?至于桌上的两个碟子,她之前是没有见过,可碟子里的叶子,很眼熟,是门口的冬青叶子吧?还有那碗里,昏黄的水,前面还整齐的摆放着四根树枝…… 萧玉台捏起两根树枝,双目无神:“这是什么?” 白玘忽闪着眼睛:“这是筷子啊!公子难道不认识?” 筷子她认识啊,可这树枝是什么鬼?拿在手上还在不断的往下掉皮儿? 萧玉台瞅了瞅天色,正从窗纱看见里正过去,跟着黄小路清脆的歌声,急忙开门出去,只见里正大伯裹紧了手上的油纸包就快步过去了。 “作风不正,还想白吃白喝!哼……” 冷风将里正的嫌弃吹进萧玉台耳朵里,和早膳擦肩而过的萧玉台,几乎绝望了。 “公子,您不高兴了吗?是小女准备的早膳不合您心意吗?” 萧玉台无力的道:“白姑娘,这些,都是不能吃的。你知道吗?” 白姑娘摇摇头,诚实的回答:“不知道。” 萧玉台喃喃道:“还真是理直气壮。” 里正大伯不给吃,看样子,今天一整天都要饿肚子了。如此想着,便示意白玘将桌子收拾了,自己取了树枝在沙盘上比划。 白玘虽然不谙世事,但本身聪慧,也不缺眼力见,见她这副模样,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轻手轻脚的把桌子收拾干净,一手托腮,默默的坐在萧玉台身边,出神的看着她专注的比划。 那黄家的小少爷脉象并没有问题,那便排除了体内病症或者体内中毒的可能性,而照脸上的橘皮状斑纹来看,似乎是接触到了不该接触的东西,因而导致的过敏或者中毒性斑状。 只是,这么浅显的病理,为何黄家请遍了名医,却始终无人能够发现呢? 若是过敏或中毒,隔离掉过敏源头即可,黄家家大业大,为了小公子的病情,也一度从密州城几次搬家,今年更是搬到了城外的别庄,却始终没能有起色。 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公子,您昨天明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6 明有所发现,为什么又没说呢?” “嗯?”萧玉台摇摇头,问。“很明显吗?” “不明显。那个尹大虎就没看出来,公子已经诊出来了。但是,我们家公子是最厉害的,肯定诊出来了。” 萧玉台揉揉额头,说道:“那个尹大虎么,可以忽略不计的。”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头还疼不疼?有没有晕眩的感觉?”萧玉台柔声问着,伸出四个手指头,问,“这是什么?” “公子的手。”白玘头一次被公子这么温柔以待,娇羞的回答。 “我是问有几个……” “一只手。” 萧玉台忍笑,身子前倾,兴味的细问:“这是几只手指头。” “四个呀。公子,你不会数数吗?”白玘侧过身子,刚要靠近,就见萧玉台支起身子,远离开来。 能数清楚,那应该没伤到头了。 第十六章她劲儿大! 尹大虎昨夜睡了个好觉,黄瓜瓜一早从清雪斋买来了糯米雪团,就着清茶吃了两个,剩下的都赏给了黄震,又让他速去黄岩村送信。 昨天下午许昭就诊断过了,开了药方,只是未曾公开,既然应了萧玉台,便让黄瓜瓜去跑上一趟。 黄俊心里不愿,又不敢表露出来,牵了头驴就赶紧往城外跑。一来一去,算上驴的脚程,也要三个时辰呢。 刚走到城中,就见公子的长随尹浩又赶着车出来了,黄瓜瓜坐上车辕,就听自家公子吩咐: “还是我自己跑一趟吧!你们笨嘴笨舌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说的清楚。所幸最近城中也没什么事情。绕道去买点酥饼,一早吃的太甜了。多买两盒。” 黄瓜瓜心中直嘀咕,这马车虽快,可黄岩村穷乡僻壤的,若是初春柳絮,还有几分薄景,到了这时候,四处灰蒙蒙的,能有什么看头?他也不敢多说,又去清雪斋包了两盒酥饼,一路晃晃悠悠,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到了。 尹大虎刚一进门,就见萧玉台晶润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手上的盒子,清雪斋的淡紫色礼盒显目好认。 尹大虎心中好笑,见她又是一身灰色旧衣,虽难掩风采,到底白玉染尘,不如昨天风华惊现,又有些不经意的小失望。 “玉台,许老昨天已诊治过了,小公子身体健康,也没有不足之症,应当是皮肤沾染了不洁之物,引起了异状。” 尹大虎是专程来告知一声,萧玉台心中自有定数,头也不抬,手一指,问:“这个是送我的吗?” “是……吧,不过我早上也没有吃饱,觉得没什么胃口,所以带来和你一起吃两口……” 尹大虎话还没说完,手上一空,萧玉台麻溜的拆开盒子,往桌上一放:“请!尹兄,别客气。” “不……我不客气……”清雪斋的点心就是精致,萧玉台吃东西他也是见识过的,文雅秀气,并不豪迈,但速度丝毫不慢,一口一个,已下去了两个。这一盒里面就六个,尹大虎也不说话了,和她一人一个,片刻,就还剩下两个,尹大虎还要拿,被萧玉台顺手一抄,就递给了身后的白玘。 “你不是从城里出来,怎么还要和我抢吃的。对了,许老用了什么药方?” 尹大虎被她的厚颜无耻震惊到了,一口酥饼噎在嗓子里,急忙让白玘去倒水。白玘听他含混不清的说水,大步出去,就把门口那个破瓦罐又端进来了。 萧玉台还算有点良心,拦下给尹大虎灌脏水的白玘,自己给尹大虎找了杯凉水,让白玘赶紧乖乖的去里间吃饼。 “尹兄,你就别使唤这位白姑娘了,不是添乱吗?” “用了绿豆汤,外用洗脸,内服解毒。又将小公子的住所也换了,所有的用具都用了新的。只不过,许老开药的时候,那位黄大夫人十分不忿,说是之前来的大夫,大多也是开些解毒汤剂,没有效用。我听管家说,之前还有开珍珠粉敷面的,用过后,当时脸色确实好看不少,没几天又比之前更严重了。” 萧玉台手指无意识的轻敲桌面,问:“所以,是所有的大夫都没有效果吗?可小公子脉象健康,只是有些心思沉郁,只是沾染了不洁之物引起皮肤表症的话,论理,珍珠粉也是应该有疗效的。” 尹大虎点了点头,见她微微沉吟的样子,眼神亮了亮:“玉台,若是你,开什么药方?” “绿豆汤自然可用。小儿正好有些躁火,绿豆汤用一些,对孩子也没有坏处。煎水洗脸也可排毒洁面,只不过……”萧玉台一抬眼,见尹大虎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急忙改口。“许老乃是杏林大家,开的方子自然是有用的。对了,之前的药方,是全部无效吗?” 尹大虎想了想:“听管家说的,也不是没效果吧。之前用珍珠粉那个,也是有用的,脸上的瘢痕消退了许多,细纹也退了,只是没几天,就又复发了。还有之前一个游方郎中,奉上的祖传秘药,起初疗效显著,没几日,孩子上吐下泻,拉的奄奄一息,黄老夫人也就停了,不敢再用药了。为了这个,黄大夫人还顶撞了老夫人,带着孩子回自己的嫁妆庄子上住了小半年呢。说起来,这位黄大夫人也确实与人不同,黄老夫人四处延请名医,甚至说过不惜散尽家财,也好治好她的大孙子。可黄大夫人反而不甚积极,甚至不止一次说过,自己的孩子这样也很好,总是这么大张旗鼓的四处求医,反而闹得个小小孩童,不得欢颜。” 萧玉台捧着粗陶茶碗饮了一口冷水,打了个冷战,从内到外都凉透了。 “倒真看不出来,这位大夫人果真爱子心切。父母之爱子女,不论他是否身残、有疾,抑或面目缺陷。这位小公子确实郁积在心,从这点看,黄大夫人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 “不错。对了,这个……”尹大虎嘴努向里间,露出不可描述的奇异笑容。“你们昨晚,是怎么歇息的啊?果真,要留下这位白美人吗?” “是白姑娘。屋子有好几间,中间还隔着客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事情。还有,方才我把昨天剩下的银子都给了她,让她离开,结果呢?” “结果呢?” 看起来比昨晚正常多了的白玘一把抱住了萧玉台:“公子,您为何又要赶小女走?您不是说喜欢小女这样的吗?小女愿意为您做饭、洗衣,操持家务,也不求名分,只愿呆在您身边,做个服侍您的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7 小丫鬟……” “所以,你就同意让她留下了?” 萧玉台欲哭无泪的揉了揉腿,现在还隐隐作痛,哀声道:“她力气大。” 她再不点头,恐怕腿都要被她勒断了啊! 她敢不点头吗? 尹大虎了然的目光,桃花眼更带几分猥琐:“所以嘛,你还是贪图人家的美色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萧兄弟,啧啧,她一个女孩子,力气能有多大?” 萧玉台朝里间喊了一声:“白姑娘,尹兄腿麻站不起来了,来扶一把。” “这不好吧……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戏,我怎好让玉台贤弟的娇人来扶我……嗷……呜……嗷呜!” 尹大虎扶着木门,抖索着胳膊,喃喃的留下一句:“劲可真大!” 第十七章黄岩村第一负心汉 送走尹大虎,萧玉台吃饱喝足,蹲在沙盘前比划了片刻,又眯了一小会儿,迷迷糊糊的有人在轻轻拍打她肩膀,扭头一看,白玘小心翼翼的叫自己吃晚饭了。 萧玉台正好饿了,满怀希望的到桌前一看,大吃一惊,又在意料之中。桌上一瓦罐干净的冷水,两个碟子里,一盘细细的草根,一盘根茎块状物。比起早上,倒是进步了不少,草根全部都洗的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像一条条小白虫。 萧玉台看看她手中的泥沙,又朝院子里瞅了一眼,指着草根问:“这是茅草根?这个……是芍药的根块?” 白玘一脸茫然:“什么是芍药?” “哎,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也是不能吃的。” “哦。”白玘耿直的问。“那公子也不曾告诉我,什么是能吃的。看来,公子晚上又要饿肚子了。” 萧玉台神奇的理解了她的逻辑:“所以,饿肚子其实应该怪我咯?” “小女并不知究竟何物可以食用,公子一直不说,我自然也不知道。” 萧玉台用两根枯树枝把草根夹起来:“白姑娘,这个光凭看,也知道不是吃的吧?” 白玘缓缓偏过头,贝齿轻含,把草根吃进了肚子里,随后皱了皱眉。 “可以吃。不过确实没有蚯蚓好吃,也没有老鼠好吃。” “那谢谢你了白姑娘,没有给我准备蚯蚓和老鼠。”萧玉台咬牙切齿。 白玘十分耿直:“公子不必客气,这都是小女的本分。” 萧玉台扶额望天。 “小萧大夫,我和你黄二婶来看你了。”里正家的大婶喊了一声,不等萧玉台开门,就自己推门进来了。 黄二婶粗犷的身形灵活闪进屋里,两只小眼睛扫到白玘,就哎哟叫唤了一声。 “这谁啊?哪来的啊?” 怪不得里正和大嫂子在家吵起来了,这萧玉台看着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竟然真在家里藏了个不明不白的女人! 萧玉台张口结舌,正不知如何解释,白玘上前福了福身:“见过两位二婶。小女给二位请安了。”又转身斟了两碗茶,双手奉上。“寒舍简陋,没有好茶好水,还请二位婶婶见谅。小女之前承蒙萧大夫搭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意为公子斟茶倒水,做个粗使丫头。” 里正家大婶和黄二婶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今天下午,黄小路下学回来,说漏了嘴,大婶子才知道,早饭和午饭自家相公都没给送,反而是把早上的鸡蛋和蒸饼都给小路吃了。气急败坏的一问才知道,里正瞧见萧玉台私藏了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在家里。 “他一个小哥儿,若是情意相当,原也没什么说的。可你没看见那姑娘,这冷风凛凛的天,露出大半个……红布(肚兜)咳咳,走路跟没长骨头似的,说话跟喘气一样直哼哼,一看就不是好女子!这萧玉台还敢往家里引,我……我以前真是看走了眼!哼,若不是他当初对村子还有恩情,我早就把这种伤风败俗的小人赶出去了,你还说我忘恩负义。总之,以后别人家我是管不着,轮到我们家,一口吃的也没有他的!” 大婶子半信半疑的,碗也不刷了,就约着黄二婶一起过来看看。这一看,有个女子不假,可这姑娘荆钗布裙,不施粉黛,但礼数周全,落落大方,分明是个大家小姐。 大婶子清了清嗓子,撞了同样惊讶的黄二婶一肘子,问:“不知姑娘是从哪里来?” “小女……”白玘略想了一想,那小黑不是说,发现自己的元骨时,是在弱水天台?便答:“从弱水来。” “弱水?”里正大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倒是听我家老头子说过,好像是有条河,叫做弱水。那可老远了吧?” 凡人所谓远,所谓距离,对白玘来说,却不值一提,便答:“尚可。” “那姑娘家中还有何人?” 白玘对自己的来历还不甚清楚,只听小黑说过,自己是女娲大神造人时以自身灵骨所塑,以天地灵气存于世间,那应当是无父无母了吧?便答: “小女无父无母,孤身一人。” 黄二婶接着问话:“那姑娘是怎么来我们这儿的?” 白玘看了萧玉台一眼,微微低头,道:“小女是专程来到此处,是为报恩而来。山长水远,不过一瞬之间,只愿能留在恩人身边,端茶递水,不敢或离。” 黄二婶和里正大婶齐齐点头,“哦”了一声,再一看桌子上的东西,嘴角的问:“这……这是姑娘备的?” “可惜……不合恩人口味。都是小女的错。” 她垂眸一叹,楚楚怜人,里正大婶急忙道:“今年丰年,我们庄子又有些余粮,是不用吃这些个的。我家中还有些蒸饼,姑娘随我去取来吧!” 白玘乖巧的跟着里正大婶出去,路上黄二婶又问,是不是第一次做饭。 白玘耿直的答:“并不是,第二次了呢。早上做的,公子也不喜欢呢!” “那……小萧大夫真对你有救命之恩?” “公子的恩情,小女铭记于心……只是,公子,似乎早不记得我了。”白玘说完,便想到小黑说的,要达成萧玉台的心愿,方可回归仙位。可直到现在,萧玉台还不喜欢自己呢。她不由有些沮丧,眸光低垂,黯然神伤,落在两位婶子眼里,别有一番可怜姿态。 等白玘拿了蒸饼回去,大婶子和黄二婶一合计,两个人一拍即合,得出了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8 一个精妙的结论。 “这姑娘看着落落大方,接人待物都是彬彬有礼的,看那白嫩的小手,说不准真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小姐?” 里正一听自家老太婆这么说,刚要反驳,被媳妇儿一瞪,干巴巴的砸了口茶,不敢吱声了。 黄二婶哪见过大家小姐,听大嫂子这么一说,觉得颇有道理:“我也觉得像。再说,从前这小萧大夫到了我们村子,也不知道他之前是做什么的,没准儿还真是有点什么,要不然人家姑娘山长水远的跟着他跑?” 里正大婶一听,从之前听过的话本子里,顿时就脑补出无数大家小姐与少年郎的风流轶事来:“有道理。你看看,那姑娘父母双亡,又不用自己做饭,家境之前必定是不错的。再看看小萧大夫,面如白玉,比小姑娘还好看呢,我跟你说,这种面相,是最勾搭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看来,是我们误会了啊,这小萧大夫,该不是个负心汉吧!” 黄二婶一拍腿:“还真是够悬!之前我瞧着这孩子模样清正,还想着给我家鹤鹤招个上门女婿,幸而我家鹤鹤去了城里,眼界也高,没瞧得上这小白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自认已经无比的接近了事实真相,等谈到后来,不由是口沫横飞,正义感爆棚,便相约又去“提点”这黄岩村第一负心汉。 第十八章图谋是你 萧玉台半晌午吃的几个酥饼早就消化了,蒸饼虽然有点凉了,但尚可填肚,就着咸菜吃了大半个。白玘看她吃的香,试着咬了一口,蒸饼不是今天现做的,重新下锅热熟的,黏糊糊的,就吃了这么一口,默默的放下了。 “公子……这个不好吃。” 萧玉台咬了一口萝卜条,看着她头上的布条,叹了口气:“我知道。昨天买的吃食都送人了,我也不好总是白吃白喝的。你先吃点吧,明天带你出去买点东西。” 白玘温顺的点点头,学着她的样子咬了一口萝卜条,里正家冬天好食辛辣,萝卜条都是放在越椒水里泡过的,一口下去,呲牙咧嘴的。正要吐出来,见萧玉台伏在桌上笑不成声,也笑起来。 她心中欣然,见萧玉台笑的开心,又咬了一口,表情更狰狞了。萧玉台笑的更厉害了,见她还要咬萝卜,忍着笑从她手里把萝卜拿下来,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你不吃辣,不用这样。也好,不管你从哪里来,只管先留下吧!日后,若是叫我发现,你对我有所图谋,你也要记着,我萧玉台必不是吃素的,有的是法子整治你!” “公子,我,我有图谋。”白玘捏了捏手指,觉得刚才萧玉台碰过的地方,有点奇怪的温热感觉,不由结结巴巴的说。 “额?”这么耿直? “我想嫁给公子!” 萧玉台一口蒸饼喷了出来。 正说着,门又响了,破木门被撞的咯吱一声,黄二婶率先进来,一眼就见着萧玉台面前放着两块蒸饼,萝卜干也全在自己那边,那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桌子前,双眼含光的望着她。 “小萧大夫啊,你大婶子和我,有几句话跟你说,你出来一下。” 萧玉台还没吃好呢,一手抄着个蒸饼,一手拿了两根萝卜条,就跟着出去。门外天色渐晚,寒气也愈重了。 黄二婶一见她缩着个脖子出来,就来气。 “小萧,这才几月,你缩手缩脚的干啥?脑袋伸出来!” 萧玉台分辨一二:“二婶,冷!再说,您这变脸也够快的,之前不是还说要把鹤鹤……” “臭小子,你还敢提鹤鹤,你现在有了白姑娘,可要对人家好!不许辜负人家!” “也不许再提鹤鹤,免得坏了我们鹤鹤的名声。”里正大婶接着说。 黄二婶见萧玉台咬了一口蒸饼,如花似玉的俊雅少年,穿着身旧衣裳,啃着凉饼,狼狈又心酸,便放软了话说道:“白姑娘一个女儿家,又是这么老远的,孤身一人过来找你也不容易。不说别的,可见情深义重,何况那没准儿就是你之前惹下的祸端,可要善待人家。” 里正大婶接着劝道:“白姑娘虽说……不擅家事,但对你是真心真意的好!你看看,方才白姑娘看着你的那个眼神,都能柔出水来了。” 两位大婶轮番说了几句,异口同声:“你可千万要对人家好。” 不明所以的萧玉台,啃了一口蒸饼,弱弱的“哦”了一声,无言以对。 所以,这寒风瑟瑟的,这两位大婶到底是干嘛来了? 围观她吃饼么? 翌日一早,萧玉台去黄二伯家借了小毛驴,黄二婶本来也不高兴借,听说是想上街给白姑娘买点东西,就爽快的借了。 小路上,毛驴走两步,就去啃几下枯黄的杂草,好不容易被小毛驴拽着走出了村子,萧玉台就让白玘上去。 白玘到了密州,见过别人骑马,却没见过别人骑毛驴,也不明白萧玉台的意思。萧玉台让她过去,她就过去,只见她朝前一步,那小毛驴就不安的朝后退两步,萧玉台站在旁边牵着,一不留神,差点脱了手。 萧玉台摸了摸小毛驴的脑袋:“别怕,带你去城里,给你好料吃。” 白玘也学着她的样子,摸了摸毛驴:“别怕……” 可怜的毛驴吓的瑟瑟发抖,脑袋伏在地上,不住抖动。 “这小毛驴怎么怕成这样?”萧玉台轻声说着,手指不经意的扶了白玘一把,探在她脉上,脉象和玉坠都并无异常。白玘浑然不觉,反手握住萧玉台,把她扶到驴背上。 “公子,既然它怕我,那公子骑着吧!我们早些到城里,也好早些回来。” “也好。”萧玉台今天进城,也还有要事,也不推辞,先骑上驴背。“也好,走过一段,再换你骑着。” 白玘牵着绳子,欣然应答。 萧玉台一身男装,这么打扮了小三年了,加上某个地方也不争气,一直没长,看起来就是个俊秀的少年郎。两人上了大路,没多大一会儿,就过去一个赶着驴车的大爷。 “哟,小哥儿好福气啊,闺女牵着驴,小哥自己骑?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媳妇儿?” 萧玉台头也不抬:“大爷,您可不知道,我家妹子嫌这驴脏,大爷捎上一程呗?”说着,摸出前天用剩下的几个铜板,抛给大爷。 大爷在手里掂了掂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9 ,嘟囔了几句:“上来吧!还给什么钱啊,也就是几个铜板,要是多了,大爷我可不要。” “多了,我们可也没有。大爷拿着给毛驴添点好料!” 白玘也上了驴车,一路晃晃悠悠的,日光偏正时分进了城。萧玉台打听过去,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尹府。 不出意外,在尹府门口就被门房给拦住了,听说是找自家公子,再一打量,少年玉质容华,女子艳色难掩,金童玉女一般。自家公子生性风流,尤好美色,并不因衣着素净而耽搁,急忙遣人进去回话。 也不怪这门房机灵,尹大虎就偏好长相俊秀的人,连自家的门房,若不是他看的顺眼的,都不肯要,踏踏实实一个以貌取人的贵公子。话传给外院管事,管事又传进内院,黄瓜瓜一听这形容,就猜到是萧玉台和白玘。 不知怎的,黄瓜瓜对萧玉台就是没来由的厌恶,当做笑话讲给了自家公子。哪知道尹大虎一拍他脑门,吩咐管家亲自去把人迎进来。 片刻,萧玉台和白玘进了内院,尹大虎正斜躺卧榻之上,晒着太阳,手上拿着个鲁班锁在那儿拆着。黄瓜瓜伺候一旁扒着橘子,不时的喂上一口。 “玉台,今儿怎么有空跑我这里来了?快来,帮我拆拆这个。” 萧玉台坐在石墩上,沉住气拆着鲁班锁,这东西她幼时也时常玩的,不费劲就拆开了。 “黄家的小公子,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恩?”尹大虎坐起身,奇怪的问。“玉台兴趣不浅啊?” 萧玉台淡淡的嗯了一声,眸也不抬:“我也是学医之人,好奇有什么不对的?” “既然好奇,那我让人去递了帖子,和你一块去黄家别院看看。”尹大虎一早就得了信,黄家的小公子不知何故,脸上突然红肿一片,奇痒难忍,许老也刚从家中离开不久。 第十九章五碗鸡丝面 萧玉台却是有备而来。昨天白玘一句,她不说她自然不知道,触发思绪,不由便联想到,这黄家小公子的情形,倒并非医治无效,反而更像是病情反复。 据她推测,或许大家的药方都没有问题,但小公子一直就没有离开过这不洁之物,老夫人又太过紧张,一旦无效就半途而废,这反复之下,硬生生将寻常病症,给夸大成了疑难之症。 萧玉台略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如今不也是许老的挂名弟子,前去学医也无可厚非吧?” 这么会功夫,尹大虎又把拆开的鲁班锁拼了起来,不耐烦的扔在桌上,吩咐黄瓜瓜快去备车。 “尹兄准备一番,我和小白先出去吃点东西,我们在城中街道汇合。” 尹大虎又吩咐了一句:“快去备下膳食!都愣着做什么,没有点眼力见儿的!早上吃的清汤鸡丝面,再弄三碗过来!” 萧玉台重新坐在石墩上,摆了摆手。尹大虎一拍石桌:“玉台,你还和我客气什么……” “不是……四碗,我要两碗。白姑娘,你呢?” 白玘想起昨天吃的辣茱萸萝卜条,问:“好吃吗?” “自然。我尹家的厨子,整个密州城第一!” 白玘揉了揉空空的肚子,学着萧玉台的样子伸出两根手指头:“五碗,我也两碗!” 尹大虎见他们这幅样子,不知为何,也觉得胃口大开,吆喝一声:“那就五碗。小爷的那碗,用大汤碗!” 鸡汤是天不亮就煨上的,因为尹大虎最近好这一口,半瓦罐的汤还是温热的,因此不过片刻,热腾腾的面条就送上来了。 尹大虎的那一碗,比脸盆还大,看起来比两碗的分量更多。 精细的面条,压在熬的浓香的鸡汤里,上面卧着金黄的鸡蛋,几颗青翠的小菜。天气凉了,面条端过来这么几步路,早就不烫了,萧玉台筷子一卷,也不见怎么狼吞虎咽,还是斯斯文文的那样子,半碗面条已经下肚了。 眨眼功夫一碗面连汤都不剩一口,又往另一碗里放了一勺醋,小半勺茱萸制成的辣子油,又是一碗下肚。 尹大虎弯着好看的桃花眼:“玉台,我最服你,不是你吃东西快,而是,你狼吞虎咽,也比人家慢慢吃饭还要斯文好看。也不知道了,看你吃点东西,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都饿了。” 尹大虎既上了拜帖,到了别庄,就被管家迎了进去。这时,萧玉台才知道,就连许老的诊疗都出了问题。 “小公子,是何时出了红肿?” 管家回忆了一下,答道:“这我也不甚清楚。昨日事忙,我便在外院打理。听老夫人身边的黄嬷嬷说,小公子晚膳是和老夫人一起用的,当时就不太精神,只用了两盏汤。到了夜间,是大夫人陪同小公子读了会儿书,歇息到早间,小童才发现,小公子脸红肿一片,不止长了斑藓的左额。” 如此一说,萧玉台反而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小公子并非是皮肤表症,反倒是反复沾染了不洁之物。 “管家,之前您曾经说过,小公子大概是周岁之后,第一次发觉脸上长了东西是吗?” “不错。当时只是有点暗沉,倒不像现在这样,看着干枯的一片,只是有些微黑,倒像是老人脸上的灰斑。后来三岁左右,才发觉已经成了症候了!老夫人急的不行,四处延请名医,哪知道公子一年一年大了,如今已经七岁了,还是未有起色。” 正说着,已经到了内堂,就听孩童清脆的哭泣声:“祖母!雍儿不要去学堂,雍儿在自己家里也能学好,祖母……雍儿去学堂,兄弟们都笑话雍儿,祖母,求您了。” “小葫芦儿,许大夫还在这儿呢,你可不要使小性子,让人家笑话。你先起来,让许大夫诊诊脉可好?” 黄雍一甩手,别过脸去,泪流满面:“我不要他看!就是这些庸医看的我脸都快烂了!祖母,雍儿脸很痒,雍儿难受……祖母,雍儿之前的样子虽然不好,可是脸也不痒,不像现在这般难受,雍儿的脸又痒又疼,是不是要烂了?雍儿曾见过有人生了疮,脸上连口鼻都瞧不清楚了,雍儿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祖母,雍儿害怕,雍儿不要再用药了,祖母,祖母快放过雍儿吧!” “胡说!” 黄嬷嬷急忙上前劝道:“我的小公子,您可不要乱说!老夫人一心都是为了您,又不会害您,说什么放过啊?您可不能胡说!”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0 “那祖母为何非要逼着雍儿就医?难道说,雍儿脸上长了斑藓,祖母就不疼爱雍儿了吗?”黄雍涕泪哀切,蹲坐在老夫人腿边哭泣不止。“母亲说,即便孩儿脸上生了斑藓,也是最疼爱孩儿的。难道祖母不是吗?既是,又为何非要逼迫孙儿去吃那些药?” 黄老夫人揉了揉小公子的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雍儿,你是黄家的长子嫡孙,将来黄家的一切都是你的。祖母健在一天,自然要全力护你,使你快乐无忧。若是能治,自然是要全力医治。祖母不想有人,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的雍儿,也害怕因为祖母的疏忽,贻误了医治我儿的良机啊!你哭的如此伤心,祖母固然不忍,却也要硬下心肠来。” 许老坐在侧首,低咳一声:“小公子症状不明,还请忍些眼泪,若不然,恐怕会更为严重。小公子即便不想医治斑藓,这脸上的红斑又疼又痒,可是耽搁不得。” 说着便上前蹲下身,搭上了黄雍的脉搏。黄雍抬了抬眼皮,早上他害怕极了,不曾用过早膳,得知这个许老头又来了,闹腾了小半个时辰,这会儿瘫软下来,反而老实起来了。 “公子心绪杂乱,似乎……有些受惊之状?” 许老又探了一探,见尹大虎带着萧玉台站在堂口,便示意萧玉台上前把脉。 萧玉台细细探过,和前天一样,脉搏平稳有力,只是有些受惊。 “看来,小公子的皮肤表症,并不是在内,而是在外。”许昭捻了捻胡须。“小萧,你来与老夫人解释一二。” 第二十章茉莉香粉 萧玉台今天只一身旧衣,随尹大虎一同入内,黄老夫人心焦如焚,也未曾注意。听许昭点名,才瞧见一少年眉目清隽,越前半步,侃侃而谈,不由好感大生。 “老夫人,有些皮肤表症,大多是因身体不适引起,譬如有人体内湿气过重,便会极容易引发湿疹。这是最常见的。而小公子脉象并无异常,这病因便不在内里。老夫人见多识广,想必也见过,初春时,有人沾染杨絮,会浑身红肿奇痒。此人便不能沾染杨絮。也有人不能碰触花粉,也有人不能食杏仁,种种症状,因人而异,诱因也大不相同。因此许老诊断,是因不慎沾染了不洁之物所致,而这诱因,却暂时未曾查明。虽然如此,但许老开的绿豆汤,对小儿来说,是最适当的,无论如何都会有些见效。即便没有,也绝不会引发这么严重的红肿。老夫人请您试想,绿豆汤乃是解暑之物,小公子逢夏也要用许多,可曾出现红肿症状?” “那许老的意思是?”不错,雍儿喜食绿豆汤,暑夏是常用的,也从来没有过这种症状。 “有人故意投毒。”许老正色道。“还请老夫人把孩子带下去吧!” 黄嬷嬷便急忙来抱,人凑近了,突然哎哟一声:“小公子这是睡着了?……晕过去了!许老太医,您快来瞧瞧啊!” 黄老夫人俯身一看,果然,孩子眼皮耷拉着,两手还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裙裾,可任凭怎么叫唤,都没反应,只是微弱的哼了两声。 “许老……我们雍儿自幼丧父,从未见过生父一面,因此,是被我给惯坏了,胡言乱语,对您不敬,还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黄老夫人动弹不得,半抬着身子对许老道。 许昭也不耽搁,早就上前搭脉,片刻,松了口气,对老夫人道“老夫人言重。稚子多舛,我亦有怜子之心。还请您不必多虑,公子昨日受惊,今天又未曾用膳,昏睡过去了。先送公子回房,老夫再细细诊上一诊。” 片刻,萧玉台三人跟着黄家众人到了小公子的房内,许老正凝神诊脉,其他人也不敢打扰。除黄老夫人和黄嬷嬷在一旁焦急等候,其余人都在外间伺候着。因尹大虎声名在外,在这密州城是个混世,管家有心劝他不要进去添乱,欲言又止好几次,终究没敢硬拦,借着这便利,萧玉台三人一路畅通跟进内室。 小公子的房间是新换的,里面家具之类都是崭新的,还有一股极淡的酒香。醇酒可以除去看不见的脏污,许昭嘱咐,入住之前对房间进行了彻底清理。 可小公子到底是沾到了什么呢?还有这脸上的红肿,又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身后的一位亲信嬷嬷急来回话,见有外人在场,本不欲说,老夫人担心幼孙,便让她直接回话。这嬷嬷声音虽然不大,但众人都听见了。 “老奴查清楚了。昨天公子在后院玩蹴鞠的时候,从后门离开了一小会儿,是……是书童陪着的。在后院见到一个乞丐,脸上红肿一片,浑身恶臭,动弹不得,小公子何时见过这种腌臜,当时就吓着了。书童担心受到责罚,回来之后竟然也隐瞒下来……老奴,老奴已经让他下去领罚了。”公子的书童,正是这位周嬷嬷的孙子,与公子同年,因此周嬷嬷一面回话,一面忐忑不已。 老夫人微叹口气:“去让人停下吧!他是该罚,只是雍儿从小就与他要好,等雍儿醒来,由他自己处置吧!毕竟是雍儿的人,你我就不要自作主张了。” 周嬷嬷腿一软,急忙跪谢。 “那乞丐可还在?” “早就不在了。此事大有蹊跷……那后院门可是整日都有人看守的,公子身边除了我那不成器的孙子,也至少有两个大丫头,怎么好端端的,就让公子自己出去捡球了?”周嬷嬷感恩之余,更是推心卖命。 “你与管家一同详查,那些不能办事的人,该发卖的发卖,该处置的处置了吧!” 周嬷嬷急忙领命出去,走到门口,便与一位年轻妇人撞了个满怀,啪的脸上就被扇了一耳光。 这匆匆进来的妇人,正是黄大夫人,周嬷嬷不敢分辨,退到一边。 “好了,你先下去吧!”黄老夫人眼眸低垂,嘱周嬷嬷先去查明,见黄大夫人上前行礼,只略应了一声。 黄大夫人眼眶布满红丝,上前一步就跪倒在老夫人面前,厉声哭诉:“母亲!您可是雍儿的亲祖母!您为何又让这庸医为雍儿诊治!” “胡说八道!许老医术精湛,更兼仁心,你快些噤声!” 黄大夫人见老夫人不肯理会,上前扑倒在床上,一把抱住幼子,哀声哭泣起来。 “我的儿,都是这些庸医害了你!你祖母总嫌你面貌丑陋,称你这胎记是克父之兆,平白让你吃了这些苦药……” 黄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神情十分疲惫,嘱人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1 先将许老扶起来,随后竟强行将黄大夫人“请”了出去。 “将大夫人送回去吧!” “慢着!” 尹大虎上前一步,叫了一声。大夫人见有人出言,越发大力挣扎开来,怒喊道:“老夫人!您不能一意孤行,凭什么也不能将我们母子生生分离!” “不错。大夫人说的也有道理。老夫人,毕竟母子连心,您这样对待大夫人,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黄老夫人不虞道:“尹公子,这是我黄家的家事。” 话虽未说的重,心中对于尹寅此种行径异常鄙夷,若是常人,此时早就借故离开了,哪还会自己跟了进来。 “啊?家事,对,老夫人说的太对了,尹寅该告辞了。不过,尹寅还有一个问题。”尹大虎走到床边的桌案前,拿起一个紫色粉盒,扬在手中问道:“这是谁的啊?” 黄雍床前的大丫鬟一愣,抢话答道:“这……是婢子的。因公子突然患病,婢子忘记收好了。” “不对吧?”尹大虎露出两颗虎牙,桃花眼激起一片笑意。“前天我们来的时候,小公子还住在南院,好巧不巧,那桌上也是这个粉盒。你若是忘记,这忘性也太大了吧?” 尹大虎打开闻了闻,陶醉的闭上了眼睛:“玉人坊新出的茉莉香粉,清淡怡人,香气悠远,果然是上品!重要的是,这么一小盒,足足要五两银子。你一个小丫鬟,竟然舍得用这么贵的香粉?” “这……”大丫鬟支支吾吾的,看了大夫人一眼,心一横道:“是大夫人见奴婢照顾公子用心,赏给奴婢的。” “是吗?就赏给你一个,没有赏给你身边的姐妹?看样子,别人 照顾的很不用心啊?” 黄老夫人轻轻磕了一下茶杯,叹息道:“尹公子,您不必问了。这香粉,是我大儿媳妇的。” “其实是谁的也不重要啊。我就是随便问问的。”尹大虎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双手奉给许昭:“许老,那您瞧瞧,是否是这铅粉?” 第二十一章虎毒不食子 许昭拿在手中,用手指捏起粉末捻了捻,辨别了一下:“不错,果然是铅粉制成。老夫人,之前是老夫遗漏了,幸而尹公子敏慧,有所察觉。照老夫看,小公子十有八九,是沾染到了铅粉,而引起的斑藓。而且,时日已久,因此这黑斑越来越严重,至于小公子脸上的红肿,却不难查,幼儿皮肤细嫩,沾染到醋、酒等物,都会引起红肿痒痛,注意清洁,不日就可痊愈。” 老夫人闭了闭眼,猛地一拍桌子:“还不说?!” 黄老夫人管家苛严,那大丫鬟知道厉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的摆着手:“不……不是我,老夫人,不是我,不是我啊!” “都带下去,严加看管!”老夫人咬牙吩咐道。黄大夫人还要说什么,被几个身强体壮的嬷嬷捂上嘴给请了下去。 “许老,还请您开方吧!” 许昭少取了一点香粉,洒在黄公子手上,吩咐道:“先不要擦拭,公子有了反应,即刻来通知我。暂时便不需用药,待红肿退下后,老夫再设法除去公子脸上的黑斑。只是老夫人要有所准备,时日甚久,恐怕不能与之前一样了,始终会留有痕迹。庆幸的是,铅粉只是遗留在表皮,不曾对公子的身体造成损伤。” “这便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管家不力,让许老见笑了。还请您先去偏房稍事休息,待有了确切结果,再送您回城,您看如何?” 许老应了,黄老夫人又再三谢过,一行人这才出了里间。 萧玉台在外院等了半柱香功夫,尹大虎眉眼弯弯,步履轻急的出来了。 “玉台,你猜老夫人叫我干什么?” “无非是守口如瓶缄口不言,之类。” “不错。还给了我一个庄子,就在这附近,我早就看上了,半片梅园,暗香幽浮,半壁翠竹,幽篁清影。改天也带你去玩。这庄子嘛,且算作谢礼与封口费吧!对了,老夫人还说了,”尹大虎清清嗓子,学着老夫人慢悠悠的语气道,“许老的高徒,也劳烦他尽心了,老身备了五十两银子,聊表谢意,不知会否太过唐突?” 萧玉台摸了摸下巴,沉:“我若不收,想必老夫人不太放心。虽然也没看明白,这黄家究竟出了什么事情。那……就勉为其难收下吧!” 她若不收,恐怕黄老夫人还要忧心她出去乱讲。何况,她也出了大力,不收白不收了。 尹大虎嘿嘿一声,露出了然的笑容:“少年人,贪财好色,人生才够多娇!” 白玘附和:“恩!公子现在还要养我,还是收下吧!” 管家已取了托盘在身后,将银两奉送,只是未曾多言,看来给她封口的任务,是交给了尹大虎。 “玉台,你当时是怎么察觉这粉盒有问题的?”马车上,尹大虎再三看过庄园地契,锁进乌木盒里,这才问起萧玉台正事。适才在内室,正是萧玉台示意,尹大虎出面挑事,才当面揭出此事。 萧玉台眉目低垂,掩下眼角眉梢一片冷凝:“猜的。” 尹大虎哪知她心中悲凉,又连连追问。萧玉台不胜其烦,眉眼稍稍一抬,白玘察言观色,掐着尹大虎的胳膊,柔声道:“尹公子,我家公子累了……” “快松手!萧玉台!你家这个大力小美人你管不管了?” 尹大虎哀嚎一片,萧玉台眉眼皆是笑意,心中默数三声,才示意白玘松开。 “大夫人和公子亲近,时常陪伴,有粉盒也不奇怪,只是,女子若要添补妆容,不应该是口脂胭脂一类吗?单单遗留下粉盒,就怪了。再者,大夫人虽然泪珠滚落,可是眼神却偷偷的打量老夫人,还有身为外人的你。虽是控诉许老医术不精,却没有多少愤恨之意。至于那个大丫鬟,她应当多少知情,一时慌乱就出来冒认,纯粹心虚不经吓的。那粉盒,连老夫人都知晓是自家大儿媳妇的。破绽就更多了。”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怀疑大夫人?”尹大虎桃花眼中水光一闪,他虽幼年丧父,但父母慈爱,因此从未怀疑过大夫人。想来,素来精明的黄老夫人也从没想过,可萧玉台,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疑心是她。 萧玉台一巴掌拍开他越凑越近的脑袋,白玘见状,正经挤坐到两人中间。 “你离我家公子远点。”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2 萧玉台低声道:“大夫人是他亲生母亲,我实在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是她。” “无论是谁,都想不到吧?你可知道,这密州城的布坊,都是黄老夫人在打理?黄老太爷早就去世,黄老夫人只有一个独子,早逝,只留下这么一个遗腹子。此外,就还有两个庶子。大夫人能在精明的黄老夫人眼皮底下做成这件事情,仰仗的,就是亲生母亲这四个字。黄老夫人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尹大虎说完,状似无意的打量萧玉台的神色,对方若无其事,并无异常。 萧玉台拉开车帘,窗外飘进了雪花。 “人常说,虎毒不食子。这世间,却也有比虎狼还要狠毒的父母。孩子是因为父母而来到这个世上,那么这种‘生存’,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自然是幸。”尹大虎毫不犹豫的答道。 他虽为浪荡子,却活在钢刀尖刃之上,得意尽欢也好,如履薄冰也好,不都是为了“生”? 萧玉台慢慢道:“嗯。活着就是幸。人常言蝼蚁偷生,对天地来说,人也不过蝼蚁偷生而已。求生,本就是万千生灵,最基本的天性。” “下雪了。我和小白先回去了。” 尹大虎道:“也好。等黄家水落石出,我再去知会你。” 萧玉台唇角弯起,浅笑间斜他一眼:“我若祥知内情,黄家老夫人还会给我封口费吗?” 尹大虎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应该不会,没准儿会直接给你封口了。” “所以,我不想知道了。跑这一趟,就是担心因你我之故,坏了许老一世英名而已。如今小公子病因也找到了,其余的,便和我无关了。” 萧玉台“挣”了封口费,牵着毛驴又买了些酥饼、麻糖,分成小包包好,担心里正大爷一时任性,自己又没有饭吃了,好歹买了点能存放的烙饼,咸的甜的两种口味,各备了十块,没饭吃的时候也能充饥。 天色薄暮,断断续续的小雪扬洒,暗黄的茅屋顶上降下星点银河。萧玉台站在院门口,见白玘欢欣蹦跳的去开院门,纷乱的心中渐渐一片宁静。 萧玉台四处奔流,虽然最近的日子过的稍显清贫,却从不把钱财放在心上,又因黄岩村民风淳朴,打算一直在此待到明年,因此每次出去,都带些东西送回来。白玘见萧玉台却神情郁郁,不太欢喜,便主动请缨,去将包好的吃食送去给各家。 白玘先去了左近的两家,一位秦奶奶,头发已经花白了,得知是萧玉台送的,又回赠了半布口袋的红薯干。另外两家,大概因为送东西的是白玘,格外客气,各抓了些花生之类的。 到里正家的时候,坐在门口碾花生皮的里正瞪了她一眼,就进屋去了。里正家大婶啐他一口,反倒格外客气,接了东西,又留下吃饭。 第二十二章四体不勤与五谷不分 白玘眨了眨黑亮的眼睛,甩了甩那半包花生,懵懂的问:“大婶,这个能吃吗?” 里正大婶一愣:“这是花生。姑娘以前没吃过吗?” 白玘捏了一个剥开,露出里面淡粉色的花生仁,神色懵懂,黑亮的眼睛像蒙了一层水雾:“原来是这个。我知道能吃,可我没见过带壳的。” 里正大婶掩面……这位白姑娘,除了好看点,还真不是能凑合过日子的人,再加上一个四体不勤的萧玉台,合起来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这么一想,还真是天生一对。 “那还有什么能吃?”白玘一指墙角码着的菘菜,“这个能吃吗?” “……也能。这是红薯、冬瓜、南瓜、小葱,都可以吃。哦,还有姜,都能吃。” 白玘连连点头,牢牢记在心里。 跟着萧玉台跑了一天,萧玉台忙碌她也帮不上忙,有心思不高兴,她也说不上话。就连萧玉台最爱吃的饭,她也做不好,都是一样的从地里长出来的,为什么有的能吃,有的不能吃呢? 正想着,突然眼前一亮,想起尹大虎说的,他家的厨子,密州第一,立刻有了主意,忙指着厨房里放着的菘菜、红薯、南瓜等问:“大婶,这些能吃的,能都给我一点吗?” 里正大婶自然应了,得知白玘要自己学做饭,那以后有人照顾萧玉台,自己也不用去送饭了。 白玘走了一趟,收获颇丰,好不容易等到满腹心事的萧玉台睡下了,当即变回一条小白蛇,溜到了尹府的厨房。 这个点,尹大虎还没睡,没等片刻,尹大虎叫了一碗白玉汤,一碟白糖糕,白玘睁大了黑豆小眼,仔细的将做法瞧进心里。等尹大虎用过,几位值夜的大管事和大嬷嬷又叫了宵夜,自然不如尹大虎吃的精细,但白玘偷偷尝了尝,比白天的鸡丝面还要好吃! 也难怪尹大虎敢夸下海口,这密州城里,他尹家的厨子是最好的。 萧玉台因昨天睡的晚了,翌日起的比较晚,刚起床,就见白玘满含期待的望着自己。 “公子,小女为您备了早膳,担心凉了,还温在锅里,我去给您拿……” 不等萧玉台回答,就跑去厨房拿饭。萧玉台坐在桌边醒了醒神,就听门咚的一声,一人裹挟风雪进来了。 “玉台!吃饭了!” 尹大虎咋咋呼呼的把食盒放下,取出几样点心,满满的摆了一桌子。萧玉台早就饿了,捏起一块白糖糕就吃,正吃着,就见白玘站在门口,巴巴的看着自己。 白玘磨牙切齿:我给公子做了早饭,公子竟然吃别的男人带来的东西!不,不怪公子,都怪这个不识相的尹大虎! 尹大虎脖子一缩:“玉台,你家白姑娘的眼神好可怕!我……我做错了什么?” 白玘收了凶光,笑盈盈的端着两个粗陶碗过来:“公子,您看,我给您做了白玉汤,还有红薯丸子。您快尝尝。” 萧玉台眼疾手快,看出她不太开心,赶紧把食盒收了,尝了一个红薯丸子,味道居然还不错!于是又拿了一个。 白玘见她吃的高兴,这才真正开心了,从围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公子,您爱吃这个辣子油,里正大婶给我的。” 说是白玉汤,其实就是白菜豆腐汤,白玘找不到豆腐,就用冬瓜和菘菜切成小丁,煮了一道清汤。虽然味道不如何,但比起之前的冬青叶子和草根,萧玉台已经很满意了。 红薯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3 丸子个头不大,她一口一个,白玉汤里放了辣油和酸醋,一股酸辣味扑面而来,引得人食欲大动。尹大虎说道:“锅里还有吗?我也想吃……” 白玘目露凶光,一拍桌子:“你怎么又来了?你来干嘛?” 尹大虎指了指食盒:“送吃的过来。对了,今天黄老夫人请了族老,黄家要分家了。那两个庶子,都要分出去了,我有准确消息,那个老二,也就是黄雍的二叔,被分配到乡下去看守族田了。” “你别说话,我不想知道。”萧玉台喝汤,眉眼低敛。 尹大虎才不管她的拒绝,自说自话,兴高采烈:“至于黄大夫人,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吗?……唔唔……萧……” 白玘一个碟子拍在了尹大虎嘴上,恶狠狠的说:“我家公子让你别说话,你没听见吗?” 萧玉台叹了口气,拿开白玘的手:“乖……既然他要说,那就说两句吧!其实我也听不见。” 尹大虎揉了揉被拍的发麻的嘴,转到萧玉台身后,离白玘远远的。 “那个大夫人,嫁进黄家之前,竟然和黄家老二有一腿!只是黄老二毕竟是个庶子,她心性又高,恰好黄家老大也看上了她,她就嫁了。哪知道,黄家老大没几个月就病死了,留下一个遗腹子,不知怎么的,这两人干柴烈火,居然旧情复燃了。” 萧玉台皱了皱眉,问道:“即便两人有旧情,可她为何要对自家儿子下手?” “大概是不喜欢老大,恨屋及乌?这也是巧合。黄雍小的时候,一次看顾不甚,将一盒香粉都洒在了身上,也就是他第一次‘发病’,浑身红肿那次。从那时起,大夫人便知道,他沾染铅粉会出现异状,却三缄其口。” 尹大虎接着说:“她之所以毁了小儿的容貌,一是怕引起老夫人怀疑,只好选用这种迂回的法子。二嘛,一旦黄雍容貌被毁,她再暗中使劲,将其养成卑弱的性子,势必也不能承继黄家这偌大的家业。到时候,即便老夫人再不愿意,也要想法子,重新再选继承人。而这二老爷,当初生母去世,自小就是养在老夫人膝下的,与亲生儿也没有两样了。” “虽说时日久,但却稳妥,若是贸然动手,老夫人一旦查出蛛丝马迹,凭她的性子,就算是散尽万贯家财,也绝不会便宜了两个庶子。至于大夫人,本来也绝没有人能怀疑到她。” “还是不对。”萧玉台摇摇头。“人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的,虽说计划周全,可一旦小公子继承家财,大夫人自然子凭母贵,她若是寂寞,待日后偷偷养几个面首,也是可行的。何必要冒着风险,不惜谋害自己的亲生子,来相助二老爷?你若说是为情,必然不对。她起初能为了富贵嫁给大老爷,这么想来,这情分恐怕也寥寥,必定敌不过富贵筹谋。” 尹大虎若有所思,从怀中抽出一张写满了字的布帛拍在桌上,又急忙收回去,急急慌慌扔下一句就跑了:“我回头再和你细谈!” 第二十三章多长一块肉 萧玉台见他神神叨叨的,也未细想,从食盒里拿出一块兔子形状的白糖糕,放到白玘手心:“吃吧!” 白玘眨了眨黑亮的眼珠。 萧玉台揉了揉她乌发,触手生凉:“吃吧!你护着我,我能知道。以后我们二人相依为命。天寒地冻,家里有吃食,就不必做了。这里毕竟不太方便,等开春了,我和你搬到城里,以兄妹……姐弟相称如何?” 萧玉台看了看对方裹在棉袍下还高耸的一片,已经妩媚天成的眼波,默默的改口。 要是白玘没有她大,还长的那么鼓,她真是不要活了! “姐弟的话,我可以嫁给公子吗?” “不可以!” “那我怎么样才能嫁给公子呢?” 除非我多长一块肉啊! “除非你多长一块肉。” 白玘似懂非懂,追问:“哪里多长一块肉?” 萧玉台扶额,怪自己嘴贱:“别问了,总之你不可能长出来的。” “如果长出来,我就能嫁给公子了吗?” 力大无穷,单纯喝足了,不必在眼前伺候。” 尹家号称是密州城的第一暴发户,尹大虎自幼也是吃过苦的,自己动手,将食盒里的八样菜取出,还有一壶果酒,另配了两只夜光杯。 “玉台,这里简陋,但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 萧玉台示意白玘也坐下一块吃,先捞了一筷子红烧肉,沾了沾辣油,就下肚了。 “玉台,你猜的没错!果然,还另有猫腻!老夫人起初还撵我走,说我窥测她黄家家私,后来自己细想一下,立马又派人去查。我遣了人进去暗查,啧啧,都动上刑了。大夫人竟然撑了半个多时辰,才肯开口。你猜怎么着?” 萧玉台正吃的欢,一面听着,一面敷衍的猜了两个:“她真的动情了?” “不对。” “她有把柄在人家手里?” “也不对。小白,你也猜一个。” 白玘眨了眨眼睛:“她饿了?” “噗!”尹大虎差点喷了一口酒。“胡说什么啊,就算饿了,也不至于害亲生儿。你见过有人会饿到这么神志不清吗?” “有。”白玘认真的点头。“我家公子就不能饿。一旦饿肚子,她什么都敢!” 萧玉台眼皮都不抬,继续吃。 “我家公子,越饿神色越镇定,其实呢,他心里已经……” 萧玉台夹了一颗蜜枣喂给白玘:“乖,吃这个。” 白玘含在嘴里,眼神发亮的看着萧玉台,重重的点了点头。 “够了够了啊。捡到个美人了不起啊!想当初我刚回到密州,那每天都要捡上好几个。有要为奴为婢的,又要卖身葬父的,还有愿意做小猫小狗的,只要呆在小爷我身边。后来,小爷烦了,挑了个皮糙肉厚长得丑的,打了一顿,就再捡不到了。”尹大虎摇摇头。“人生啊!我还真是万万不敢想,你一个穿着补丁棉袍的穷酸郎中,走在路上也能捡到这如花似玉的娇美人。” 萧玉台懒得和他贫,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黄老二,有个外室生的儿子,记名在正室名下,就做嫡子养大的。比黄雍小了不足十四个月。而黄雍八个多月时,黄大夫人声称梦见了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4 亡夫,要为他祈福积善,好去往西方极乐往生之境,曾在密州城外的一个小庵里带发修行,整整半年。” 大周朝,连前朝女帝、几位得宠公主都曾出家带发修行,因此权贵夫人中也诸多效仿。黄夫人自请去庵中修行祈福,也属寻常。 萧玉台连夹在筷子上的肉都抖掉了:“所以,这个所谓外室庶子,是黄大夫人亲生的?” “不错。黄二被发配乡下,已经出门了,那孩子被老夫人连夜追回来了。” “小公子虽然容貌有损,可老夫人对他却疼爱有加,恐怕一时不会改变主意。若是老夫人一直不肯让黄二接管黄家,这大夫人焉知不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尹大虎一拍桌子:“说的不错!老夫人决议将她和那孽子送到庵里,只派几个粗壮的老妈子看守,衣食住行一律要自己动手,每人一年只有二两银子的花销。当时黄大夫人哭嚎着问老夫人,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黄雍脸上的斑痕未必不能好了,老夫人为何还要这么绝情?老夫人当时就是这么问她的。” “她自然是说不出话来。她虽然留了孩童一命,并非出自慈母心肠,更多的是怕来日良心受到谴责。之前还能狠下心设计乞丐吓唬自己的孩子,毫无爱子之心,一旦达不到自己的目的,那么她的手段只会加剧。” 尹大虎凑近过来:“玉台,你对这事儿,很有想法?” 萧玉台避开他审视的目光,白玘知道萧玉台不喜欢别人凑的太近,追着尹大虎过去,一手掐着他的胳膊,把人提溜扔开。尹大虎堂堂七尺男儿,被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提,还维持着坐着的姿势,差点悬在空中,这样子不知有多滑稽。 萧玉台伏在桌上,肩头耸动的大笑起来。 尹大虎听见她清润的笑声,吞了吞口水,揉了揉刺痛的胳膊,不知为何,又将怀中的布帛收了回去。 “玉台,天色也晚了,今晚我就在这里暂住一晚吧?” “不行。住不下,快请滚。” “不是有两张床?我和你一张,白姑娘一间房,正好!我还没嫌弃你家的床……” “不行。” ………… 第二十四章同床共枕,谁上睡下? 天色已晚,外面又下了雪,尹大虎软磨硬泡就是不肯走,萧玉台无奈,一咬牙:“我和小白睡,你自己睡。” 这下轮到尹大虎张口结舌了:“你……你你,真是贪财又!就不顾人家白姑娘的清白了吗?” 萧玉台利索的翻了个白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那你要娶人家吗?” “不娶。”萧玉台道。 “一起睡觉就要娶吗?好,我要和公子一起睡!”白玘目光炯炯的同时开口。 把尹大虎打发到隔间,萧玉台锁好门窗,就开始铺床。白玘想到尹大虎说的,一起睡觉那公子就要娶她,高兴不已,两下了外袍,只穿了件,突然呀的低声惊呼一声。 “怎么了?” 萧玉台猛一抬头,就见两团莹白,差点晃瞎她的双眼。 白玘捧了捧胸前的两团,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这个太大,把带子弄断了。” 萧玉台磨了磨后槽牙,有胸了不起啊?长得大很厉害啊?还弄断了! 现在把人撵走,还来得及吗??这两捧大胸,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刺激她。 萧玉台取出上次买的旧衣,因为白玘不知从哪弄了棉袍,这旧衣就一直放着没穿。 “不用全,把这个穿上再睡。” 白玘想起之前在渺渺姑娘房里“学习”到的,雪白的胸脯往前一凑,就送到了萧玉台手里。萧玉台正拿着衣服递过去,没留神就捧了个正着。 两只手…… 只拿得下左边一只…… 为什么人生如此的不公平? 萧玉台低头望了望自己的一片平坦,真的好想把人撵走! “快穿衣服!” “哦。”白玘乖乖的穿好衣裳,又继续追问:“公子不喜欢吗?可是,男子不都是喜欢的吗?绵软、石,肉痛不已。这可是花了大价钱淘换的西域货。 黄瓜瓜急忙送了过去,再跑回来,马车已经慢慢走到了村子中心。 “公子,看您的样子不太高兴,为何又巴巴的送手炉过去?” “不为什么。或许……,是我难得想要真心结交一个人吧!” 不为她清雅的容貌,卓绝的医术,洒脱的性情,只为这个人是她。可自己却要逼着她去做不乐意做的事情。 之前她在黄家的别庄,接连受辱都不曾暴露自己的医术,他却硬要逼她出手,如何配做她的友人? 这样的事情,他是做惯了的,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可不知为何,这一次,觉得这般不甘。 如果,尹家不是这样的处境,如果他不是尹寅…… 正想着,突然车帘后面被石头砸了一下,咚的一声,接着就听到黄瓜瓜尖锐的呵斥声。 “你个小丫头敢砸我家公子的马车……” 白玘费劲的倒腾着两条腿,真不知道人用两条腿是怎么走的那么快的,还不如一条尾巴来的利落呢! “尹大虎,你出来。” 尹大虎掀开帘子,见白玘就在眼前,急忙两手交叉护着两边胳膊,又换了个边,离她远了些,才敢探出头说话。 “可是你家公子有何吩咐?” 白玘一手拎着两个空食盒:“还你。我们家小,放不下,不拿走我只能劈了当柴烧了。还有,我家公子说了,让你下次来的时候,多带点,还有焖笋。还有这四个盒子,装满了吃的再过来!” 尹大虎愣愣的接过食盒,退回马车,等马车出了黄岩村,才低声笑了。 “还真是……大概就是为了吃的吧!毕竟,哪里有我这种冤大头。” 第二十五章寻仇而来的百叶龙 白玘办好公子交代的事情,路过几家整洁的庭院,再回到自家庭院,就越看越不对了。恰好院子里还有些枯树枝,便三两下将长满黑霉的破篱笆拆了,重新钉立整齐。 萧玉台等了片刻,只听门外咚咚的声音,开门一看,白玘肉掌做锤,轻飘飘的一下,就把木条钉进了土里。萧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5 玉台见她白嫩的手掌都不见一点红,急忙过去,翻了一块石头出来递过去。 “这些粗活不用你干……可篱笆已经拆掉了,用这个。” 白玘用石头砸了一下,随手一扔:“不顺手!用手更快。” 萧玉台扶着木条,急忙制止:“别,扎伤了怎么办?”刚落音,就觉得手心一麻,木条已经稳稳的扎在了雪地里。 “额……好吧,你顺手就好。尹大虎和你说什么没有?” “没。就是看起来有点呆。还是公子想的周到,他要是不来,公子可没有那么多好吃的。” 萧玉台:“说别人呆?小白你倒是挺好意思的啊。” 白玘一掌一根,把完好的木条都扎进了土里,剩下的不能用的,顺手斩成了小段当柴火烧——还是用手掌。 萧玉台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篱笆早就破了,这些木条用完,连一半都没到。 “公子,家里还有些吃的。您在家等我,我上山去找些粗树枝下来,把篱笆修好。” 家中也无事,萧玉台心中烦忧,又担心她走丢了,便包了点吃食带着,和她一起出去。 两人借了头小毛驴,白玘力大无穷,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找好了需要的树枝,又一同踏雪归来。 薄雪暮色,萧玉台起初还缩着脖子冷的战战兢兢的,跟着她跑了几步,身上发暖,又是难得的安定,四处欢脱的蹦跶。 她身段娇小,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旧棉袍,远远看去,倒裹的像个小球。白玘骤然起身,看着她在枯枝上雀跃的模样,不知为何,就呆在那里痴痴的看着了。 “你干嘛?”萧玉台一扭头,就看见她眼神异常灼热的看着自己,也许是她眼里的光芒太露骨了,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公子,你真好看……”白玘话说一半,突然扔掉手中的树枝,大步冲过来。萧玉台扭头一看,一颗奇怪的粉色小蛋,竟然直直的朝自己冲了过来! 白玘拽开萧玉台,把人甩的转了个大圈。粉色小蛋见自己的目标跑了,又朝白玘冲过来,被她一脚踢飞。 这颗鹅蛋大小的粉色小蛋,正是之前萧玉台胡编乱造时说起的荷花龙——百叶龙君。它在人间修行,不愿前往仙宫诸多清规限制,因此甘为地仙。前些天正是它作为地仙重新转生的日子,哪料到误入阳体,不能顺利转生也就算了,还差点被人烧死。当时被萧玉台所救,离阳体而出,若是能就近借由萧玉台转生尚可补救,偏偏又被这条小白蛇给拦住,致使它转生失败,生生废掉三百年修为,还要在人间再度蛰伏数年,才能再次转生,回归地仙名位。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它就又成了蛇妖啊!混迹的比孤魂野鬼还不如啊!万一碰到那个不长眼的和尚道士,顺手把它当成蛇妖给收了…… 它这一千三百年——啊,不,现在只有一千年的修为! 一千年也不少啊! 百叶龙越想越气,又不敢露出行迹,隐身在蛋里再次发起攻击! 白玘一手护着萧玉台,两脚也不闲着,不管蛋往那边来,都毫不客气的一脚踹飞。小粉蛋数次失手,诈攻一下,见白玘两脚落空,快速的朝萧玉台冲去。 这荷花龙现在转生失败,仙气已失,又满腹怨气,一靠近萧玉台,她胸口的玉坠就灼热发烫。萧玉台不敢大意,一手抓起一把枯树枝,没头没脑的就打过去。 两人一蛋,一团混战,白玘灵智尚未完全恢复,全凭自己直觉,不知不觉萧玉台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小蛇妖,你百般护着这人,想来她对你十分紧要,我也不敢杀生,就给她点教训,也好让你心疼心疼。”小粉蛋看准时机,朝萧玉台额头上撞去,人类若是沾染这口邪气,脸上便会长出难看的蛇皮藓,模样肯定大损。 它乃地仙,也不敢杀生,又弄不清楚这小蛇妖什么来路,因此一边修养,一边打探它的来历,耽搁了这么多天,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才决定来给它一个小小的教训。这小蛇妖不是看上这细皮的小丫头吗?它就恶心恶心它! 小粉蛋设想的是很好,白玘也救护不及,哪知道刚一靠近萧玉台,就觉得恶心想吐,小小的龙身在蛋里翻滚了无数圈,不受控制的被一股清圣之气弹飞开来。而萧玉台虽然没被蛋撞到,躲避的时候却撞到了旁边的树干,楞了一下,软软的昏倒在地。 “嗷!”白玘见她昏倒在地,吼叫一声,眼中泛起赤烈红光,周身气势大涨! 百叶龙昏头昏脑的被弹飞,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也察觉出来,那丫头身上,分明是清圣之气…… 竟然邪祟不侵,必定是有大功德之人。当时若是能借由她转生,还能平白多出许多好处!竟然被这条小白蛇给搅合了…… 想到这里,它越想越恨,稳住身形悬在半空,想要去教训白玘一遭,就被一股强大的气息压制住!扑通一声,就被一股怪力拍进土里,眼前一片漆黑,不见天光。 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略一抬手,就将张牙舞爪的粉蛋拍进土中。他容貌出众,眉目犹如山河镌刻,此时缓缓吐息,神情十分压抑。 这里是人间,而他在极力隐忍自己的愤怒。 可这隐忍的怒气,也足以使半片小山都笼罩在这股可怖的气息当中。 百叶龙低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这股可怕的气息,竟然比它晋见上仙时,感应到的气息还要恐怖! 所以说,这条小白蛇究竟是什么来历? 小粉蛋里,小粉龙飞快的旋转着,断断续续的出声: “不能再转了,蛋黄都要甩出来了啊喂!大家都是蛇,差不多就行了啊喂……”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伤她?”白玘微微侧目,黑亮的眼里没有懵懂、单纯,听见百叶龙还有余力,略一拧眉,地底下的粉蛋旋转的更快了。 百叶龙无助旋转,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翻江倒海一样的恶心感觉,几乎要把它都弄散架了。 白玘缓缓上前一步,粉蛋就往地底十丈,一连十步,旋转着的小蛋已在地底深处:“若无他出手相救,你早被凡人当成妖孽烧了。他本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为何还要害他?” 若是当时让这转生的地仙再次进入萧玉台体内,被烧死的不就是她了吗? 百叶龙被挤压在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6 地底,不断的翻滚着,听见白玘的话,在心里呼嚎着——上仙饶命啊,小人告诉您一个秘密,您似乎还不知道,这人并非男子,而是一个女子啊!您实在没必要委屈自己变成女子的啊喂! 它也是今天,见白玘显露真身才知道,这条小白蛇竟然和自己一样,居然是公的啊! 无奈,在这种愤怒的威压之下,白玘虽然未曾恢复实力,也足以压制的它说不出任何话,发不出任何完整的思绪了。 第二十六章只给你一个人摸 黑衣男子把粉蛋埋在了地里,隐忍的吐出一口浊气,他神情一愣,寒星般双眸中,似乎有些迷茫。他双手抱起萧玉台,向山下走去,突然踉跄几步,护着怀里的人半跪在地,化作“白姑娘”的样子,沉沉昏倒在萧玉台身上。 地底的小粉蛋还在悔恨又痛苦的旋转着,下面一片漆黑,根本就不知时辰,想要求饶又说不出话来。早知道这位尊驾如此强盛,给它一百个蛇胆,它也不敢来招惹人家,还寻什么仇! 这么转啊转啊转的,它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不知萧玉台身上带着什么隐藏气息的宝器,它当初也没察觉到萧玉台乃是女子,还是有一次偷看她换衣裳,这才知晓。 也好,就让这位白蛇大仙,扮成女子去勾搭心上人去吧!若是这女子不喜欢它也就罢了,若是真喜欢上,那才有好戏看了! 小粉蛋丧心病狂的无声大笑,又难以自制的多转了千万个圈。 而地面上,悠悠醒来的萧玉台丝毫不知,身边多了个拳头大小的深洞,刚才还气焰嚣张杀气腾腾的粉蛋就被埋在里面。 她一睁眼,就觉得脸上两团软软的东西,一看,原来是白玘的……。 萧玉台用冻僵的手指戳了戳眼前的两团丰盈,把白玘晃醒。白玘神色疲惫,小毛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两人相互扶着走了几步,同声发问: 白玘:“刚才是不是有个蛋?”萧玉台被袭击,白玘惊怒非常,奇怪的是,之后的事情却记不太清了。 萧玉台:“刚才是不是有个蛋在飞?”萧玉台头有些昏沉,总疑心是不是自己虚妄中生了幻象。 两人问完,又同时回答: 白玘:“蛋,是不是又飞走了?”那就好,恩人也没有受伤。 萧玉台:“你也看见了?”那她眼没花,脑子也没问题。 两人相互搀扶着往前走了几步,山脚下火光四起,蜿蜒而上,最领先就是赶着驴的里正大爷。 里正大爷气喘呼呼,劈头就问:“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情?太不让人省心了!驴自己跑回了家,却没见你们,没出事吧?” 虽说如今是冬季,野兽大多蛰伏,但也难免会有意外。 “我们……碰到了野。”萧玉台眼睁的雪亮,睁眼说瞎话,磕巴都没打一个。白玘跟在她身后,不断点头。“对对,野可凶了。” 里正大爷举着火把四处张望,松了口气:“幸好没受伤。那东西往哪边跑了,我带人去看看。怎么没有脚印?” 萧玉台偏头,摸了摸下巴,神色自若:“许是被我们踩乱了,太害怕了。” 里正带了几个青壮,即刻吩咐人四处找找,又让人护着他们下山。不出半个时辰,整个黄岩村的人都知道了,萧大夫家里多了个千娇百媚的美貌女子——啊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山有野出没,村民若要上山,务必多人相伴,黄昏之前便要下山,各家围栏篱笆都速速加强,以防野兽入村伤人,里正黄大爷呼吁乡民各项注意等等。 里正大婶把驴背上的粗树枝送来,又扯着萧玉台一顿念叨——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不要往山里跑,没柴火了去大婶家拿等等。虽然唠叨,幸而来的时候又带了一盆切好的汤饼,白玘之间厨艺大进,的菘菜心熬成清汤,配上纯正陈醋和秘制辣子油,萧玉台连吃了两大碗压惊。 白玘对吃的不太上心,嘴里咬着汤饼,眼神却痴痴的看着萧玉台。 “公子,碰到会飞的蛋,你不怕吗?” “不怕。”萧玉台伸出食指,指向她胸口。“邪祟鬼魅,最深重的都隐藏在人心当中。” 白玘似懂非懂,见他手指的方向,突然恍然大悟,把左边的柔软送到她手上。 萧玉台感受着指尖的软嫩和高耸,既好笑又无奈:“小白,女子的这里是不能让外人随意碰触的,以后可不能这样。” “我知道了,公子。”白玘郑重应了。“小白以后只给公子一个人摸!” 萧玉台低头喝汤。虽然很羡慕,然而她并不想摸好么? 吃过饭,白玘刷过碗,又挽起袖子借着雪光修整篱笆院墙。因为两人传话,有野在外林出没,里正大爷叫了几个青壮一起帮忙。白玘再次在众人面前展示了自己的神力,反观萧玉台,细胳膊瘦腿、无所事事的闲在一边,倒像个被夫家呵护的小媳妇儿。 “小萧大夫,你们家这是反了过来了,这白姑娘修缮庭院,你倒好,只管主内就是。”一个青年大汉笑着说,看白玘娇滴滴的一个玉人,面不改色的把粗树枝一掌一个,“拍”进土里,不由取笑起来。 里正一拍他脑袋:“你看看你自己,比人家也强不了多少。” 人多事快,不到一刻钟,庭院就收拾好了。萧玉台把昨天买的烙饼拿出来分给大家当做谢礼,送给热心乡民,刚要闭门,就见黄二伯“飞”了过来。 上次怪事之后,萧玉台时常去给黄二伯诊脉,除了脉搏有力、身体更强健之外,倒无别的不良反应,只是亲眼见着,还是略为吃惊。从转弯处到萧玉台家门口,足有一里余路,黄二伯健步如飞,片刻就奔到了眼前。 “小萧大夫……快!快救救你二婶!”黄二伯一刻不停,拽上萧玉台就往回跑。 他现在的脚程,比一般成年男子还要快上多半,萧玉台哪里跟的上?正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又差点被石块绊倒,还没站稳,就觉得身子一轻,两脚腾空,飞奔着的黄二伯已经被甩在身后。 萧玉台头上脚下,被白玘抗在肩头,生无可恋…… 黄二伯被白玘甩掉,心急如焚的到家时,萧玉台正在诊脉,黄二婶在,嘴角流沫,眼皮无力的着,脉搏混乱,却看不出到底是何病症。 “二伯,二婶这是怎么了?” “是被我打昏了。”黄二伯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7 瘫坐在地上,一锤床沿,捂脸痛苦起来:“都怪我!小萧大夫,你婶子常说什么,拿你当亲生儿看,又说对你哪好哪好,你别放在心上,她就是胡说的。其实她可嫌弃你,身无半两肉,人又太懒,瘦巴巴的风一吹就走,除了长的白净点一无是处,还特别能吃,吃饭不长肉特别浪费……” 黄二婶身形福满,还真不浪费粮食的。 萧玉台正色宽慰:“二伯,您放心,我一定尽力,您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十七章吃豆腐的好时机 黄二伯狠劲拍打自己脑袋,语无伦次:“二伯是想说,你若是没有办法,二伯也不怪你,这都是命。我已经让人去城里找鹤鹤回来。” 原来,今天晚饭时分,二婶去后院的窖子里取一些红薯、萝卜等出来做饭,惊动了一条在地窖里冬眠的蛇,也是人不走运,这条小花蛇,被二婶无意间揪着了尾巴,吃痛脱身,就朝着二婶的脸冲来。 黄二婶哪料到自家地窖里会潜伏着一条蛇,吃惊之下张大了嘴,竟然被这条蛇冲进了嘴里! 萧玉台拧眉道:“都是下午的事了,那怎么不早点就医?我若没有办法,那也能及时去城里想办法啊!” “那个,蛇跑进嘴里的时候,你二婶把它尾巴咬断了。本来以为蛇就算进到肚子里,应该也会死的,没,没想到……”黄二伯支支吾吾的说。“一开始也好好的,等做好饭,你二婶就喊肚子疼,疼得厉害,四处打滚,我怕她弄伤自己,只好把她打晕了。哎,我们家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莫非是冲撞了哪位蛇仙不成……” 萧玉台看着黄二伯颓废的样子,问道:“那条蛇是什么样子?” 二伯从院子里翻开一个破碗,露出半条花白相间的蛇尾巴。“就是这种,圆脑袋的,毒性不大,你二婶下田干活、上山捡漏,没少被蛇咬过,这种小蛇都不放在眼里,所以,我和你二婶还真没当回事。哪知道这条蛇命这么大!到现在还没死,萧大夫,你说,到底该怎么办?” 萧玉台束手无策,想要“引蛇出洞”,可她手里没有材料,也配置不出引蛇的药粉。 黄二伯咬咬牙:“那……那你开一剂毒药,把这蛇毒死!” “不行!”萧玉台断然否决。“若是药效轻了,蛇毒不死,反而刺激到它,二婶白白受罪,而且,若是它跑到脏腑之中,那就更糟了。若是药效重了,二婶现在身体虚弱,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就害了二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这蛇又不会自己再跑出来……” “公子,你是想要这条蛇自己跑出来吗?”白玘侧身过来,拽了拽萧玉台的衣裳。 萧玉台眼前一亮:“你有办法?” 白玘重重点头,眼里的两颗黑珍珠也骤然发亮:“公子,你很喜欢黄二婶,我知道,她数落你的时候,你眼睛都在发光。我如果有办法,公子能答应娶我吗?” 萧玉台神色一怔,添乱呢这姑娘!旋即转身说道:“二伯,玉台无能。我这就去借牛车,尽早将二婶送到城里,我先进城去药堂问问。” “这个时候,城门早就关了。”黄二伯着急忙慌的直拍腿。 大周朝除夏秋繁忙十分不关闭城门,寻常时候,末时三课城门就已经关了。 “我去想办法。”萧玉台是希望能借尹家之便疏通一二,正思忖着安排,就见白玘咬破指尖,将滴血的手指放在了二婶嘴边。 黄二伯给老伴拿了一件厚棉袍,准备出门,看见白玘的怪异举动,气怒的叫起来:“你这个瓜丫头,想嫁人想疯魔了不成,快别捣……”说到一半,黄二伯和萧玉台一齐睁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一条花白小蛇从黄二婶嘴里冲出来,一口咬在白玘手指上。 萧玉台从门边操起火钳就大步冲过去,白玘本想把蛇摔在地上,可眼角瞥见自家公子急切过来,便“虚弱”的一声,惊呼起来。 “公子,有蛇!小白害怕!” 萧玉台用火钳夹住小蛇,这小蛇竟然越咬越紧,一时又弄不开。 白玘娇弱的一声,反手搂住萧玉台,泫然欲泣,一侧身就瞧见她白玉一样的耳朵,忍不住伸出舌头偷偷的舔了一口。 若是平时,萧玉台必定是要义正言辞的教育她,可这时候十万火急,也没注意到自己被人占了便宜吃了豆腐。白玘舔了一口,意犹未尽,本来还想在她腰上捏一把,见萧玉台着急,想徒手抓蛇,唯恐弄脏了自家公子的“玉手”,这才心念一动,将半截花蛇抖落在地。 自家公子连耳朵都这么白,手指那么纤细可爱,那玉指连它都没摸过呢,凭什么去摸一条灵智未开的蠢蛇? 小花蛇落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就毙命了。萧玉台这才松了口气,再度给黄二婶诊脉,出乎意料的,她脉搏平稳,竟然已经大好了。 白玘见萧玉台面色舒展,心里越发高兴,又有些酸溜溜的。若非公子喜欢这个胖大婶,它又怎么会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给她渡了一口精气,好叫公子安心? 虽说还想不起自身的来历,但凭那小黑堂堂一介上仙都毕恭毕敬的态度,这口气,足够这个胖大婶健康平安的活到古稀之年了。 小白蛇心思单纯,一心一意就想着要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想着想着,自然就想歪了。公子对这胖大婶这么好,难不成是喜欢这种模样的? 这就有点惊悚了! 白玘打了个寒颤。 她到人间已不短时日,自然基本了解人类男子的审美,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可从别人看见她的惊艳目光来看,不难看出,自己这般的外形,是极招男子喜欢的。 那为何公子就不喜欢呢?那句话怎么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到手的不如没到手的,自己的也不如别人的…… 白玘望着小心翼翼给自己涂药的公子,悚然问道:“公子,您不会是喜欢有夫之妇吧?” 萧玉台被黄二婶吓的不轻,进门就喝了一大杯水,闻言,一口水全喷在了白玘脸上。 她冷着脸,扯了布巾给白玘擦拭,咬牙问:“小白,你老实说,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凭什么就得喜欢有夫之妇?” 白玘察言观色,瞅着她黑沉的脸色,没敢说出自己的推断,人类嘛,总是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秘密。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8 “公子,其实,我是一个大户人家出逃的小妾,因被主母不容,日夜磋磨,才……” “我不喜欢有夫之妇!” 白玘改口顺畅:“哦。公子,小白还云英未嫁哩!” 第二十八章一起睡 涂完了药,白玘望着萧玉台的床铺,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再和萧玉台一起睡,于是想方设法把话题往“一起睡”上面带。萧玉台早就困倦了,便有些不耐烦。 “时间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公公公公,公,子……我,我想和你一起睡!”白玘支支吾吾说完,在脑子里想了数十个一起睡的理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说服萧玉台,这样自己的报恩之路也就更近了。 “好。一起睡。” 白玘惊讶的张大嘴,这就同意了?人类不是说,不是两口子,不能在一起睡吗?还是说,公子不想娶她,却想和她一起睡?这种行为在人类里面叫什么来着? 耍流氓!没想到公子是这样的公子! 白玘有些伤感的想,不知道公子对别的女子耍过流氓没有? 萧玉台看着白玘越睁越圆的眼睛,掩唇秀气的打了个哈欠。“不愿意呀?那算了。” 天越发冷了,她天生体凉,有个人一起捂被窝,多好! “愿意!愿意!” 一连三天,密州城的头号纨绔尹大虎都没在城里露面,连街上卖糖葫芦的吴伯都觉得不对劲了。尹大虎安分守己,可尹家特训的信鸽却从来也不曾闲着。 信鸽来往频频,本属异常,却连资历最深的密探都看不出端倪。因为“密州第一纨绔”尹大虎大张旗鼓包了城东山脚下的林子,兴师动众搜刮了无数白鸽,试图用谷粮诱惑训练这些鸽子,跟着笛声应和起舞。 头一天,准备不充分,因而重金买来的鸽子飞走了不少,还弄得自己一身鸟粪。第二天,他连夜让人起了巨网,将自己和鸽子都罩在里面,鸽子是没逃跑,但本身却弄得脏兮兮,臭烘烘的。 满天白鸽乱飞,又哪里还能注意到训练有素的信鸽? 这么掩盖着,尹大虎的真实目的,便被隐藏了起来。 约定时日已到,天色不曾放白,尹大虎就赶了两架马车去黄岩村。这条道车夫都跑熟练了,等到了萧家门口,萧玉台还没起身。白玘起来开了门,担心吵着自家公子,往门口的石墩上一坐,任谁也不让进。 “白姑娘,劳驾让让,我和你家公子约好的。” “公子困倦,还在睡。你小声些,莫要吵醒了我家公子。” 尹大虎好声好气,见白玘油盐不进,一撸袖子,气呼呼道:“这萧玉台是不是想临阵脱逃?故意让你堵着门?好,我现在就走,自此,我尹大虎和姓萧的……形同陌路!” 白玘只是对自家公子有点迷糊,对别人不客气的很,风眼一斜:“好啊,你走啊!上次你说不再见我家公子的时候,可是哭着鼻子走的。” “好了,小白,放进来吧。”萧玉台也醒了,双目无神的推开门。 尹大虎大步走近院子,衣带生风,一路告黑状:“玉台,你看看,你家的丫鬟,越来越不像话了!也就只有你能管束的住!” “不是丫鬟,是妹妹。” “情妹妹?” 萧玉台用杨柳枝刷过牙,朝外撇了一眼,望着白玘丰润的身形,缓缓改口。“姐姐。” “哦!玉台你喜欢年纪大的啊!不过,你这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嘿嘿,是不是晚上做了什么好事?”尹大虎目光猥琐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 白玘微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可公子不愿意。” 萧玉台也无力的叹了口气,一连几晚都做了怪梦,脸色能好得起来吗? 也不知怎么了,那天她训斥完白玘之后,白玘是不做什么“谁上睡下”略羞耻的怪梦了,倒是她,一连几天,都梦见一个临渊而立的黑衣男子。山风烈烈,看不清他正脸,可那侧颜却如刀刻一般。 侧颜朗如日月,正立高崖,如玉山将倾,萧玉台在梦中这么惊鸿一瞥,原本珠玉形貌的尹大虎都变丑了,简直不堪入目。 都怪白玘,整天嚷着要嫁给她,害她小小年纪,居然也想起男人了。 “怎么这么大阵仗?” 后面那辆车上,下来两个粗壮有力的大妈,开始一趟一趟的往屋里搬东西,除了两床锦被,其余的都是些果蔬。别的也就算了,有一盆绿油油的青叶菜,萧玉台这段时间吃多了菘菜,一看这个就胃口大开。 “黄家在温泉附近有个庄子,做了几十个木箱子,放上土,竟然还长的不错,给我送了两箱,昨天我让人摘下来的,可没多少,就送你一小半。”尹大虎得意洋洋的道。“所以,这纨绔还是有纨绔的好处。” “那就做个汤吧!正好。”萧玉台笑着看了看,没有别的珍贵的东西,锦被也是比较寻常的面料,就收下了。 放好东西,尹大虎让黄瓜瓜把人带去自己消磨,三人用了早点。早点一笼笋干肉包,一笼豆腐素包,还有些微甜爽口的点心。只有一道清汤是白玘做的,尹大虎眼巴巴的瞧着,一口都没喝到。 “我做的饭,只有我家公子能吃。” “哎,吃吧吃吧。有人愿意只做给你一个人吃,真了不起。”尹大虎酸溜溜的说。 萧玉台斜了他一眼:“你尹大公子要是愿意,想给你做饭的人,多了去了。” “非我所想,非我所愿,得之何意?富贵钱财,自然也非万能的。”尹大虎叹气摇头,他也是很挑的。 萧玉台道:“既然钱财无用,不放都送我,我不嫌弃。” “这种无用之物,还是不放在玉台家占地方了。话说,你家如此逼仄,我们尹家的钱,即便只是其中十一,都是放不下的。” 日光正好,三人用过早饭,就在廊檐下晒晒太阳。萧玉台找出一本医术慢慢翻读,白玘趴在她身后,缓缓跟着读出声。尹大虎无所事事的磕着瓜子儿,没一会儿就没话找话。 “白姑娘,您轻些声,吵着我了。” “这是我们家。”萧玉台轻笑出声。“小白爱如何便如何,不必理会这闲人。” 尹大虎不说话了,磨了一会儿,又突发奇想:“玉台,我们结为异姓兄弟吧?从此有福同享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9 ,有难同当……” 萧玉台头也不抬:“尹兄,你如果不一脸‘好无聊啊,找点事做做,不如结拜一个来玩玩’的神情,或许我会当真的。” “咳咳。那……尹兄介意我看会儿有意思的书吗?” 萧玉台抬起头来,淡粉的唇色在日光下映得格外可爱,眉目别有促狭:“大白天的看那个,真的好吗?” “是不太好。”尹大虎望着她清净神色,捏紧了衣袖,莫名的生出几分局促和窘迫。 “有意思的书?是什么样的?我能看吗?”白玘好奇的抬头问。这医术她也看不懂,确实没什么意思。 在萧玉台杀人一般的眼光中,尹大虎手忙脚乱的摇头。 “我……我没带,真的!” 第二十九章神秘的病人 正午时分,三人一齐到了城东山脚下,林子里鸽子的蒲扇声不停,尹大虎指着那一片白鸽得意的说:“玉台,看见了吗?这是我挑选出来的九十九只,最有舞蹈天赋的鸽子,过些时日,就让你见见我这鸽子的舞姿。” 鸽子洁白的翅膀反射出日光,耀眼刺目,萧玉台避开光芒,轻声问:“人呢?” “已经到了。你放心,我没有透露你的身份,不会给你惹麻烦。自然,你也不必知道他是谁。” 萧玉台本想再刺探几句,但看见尹大虎用来故弄玄虚的一大群鸽子,扑棱乱飞,便没有了心思。 “诊脉过后,不论有无结果,我希望尹兄能信守承诺。” “自然。密州境内,我若想护一个人,轻而易举。” 萧玉台喂了一会儿鸽子,就看见尹大虎鬼鬼祟祟的暗示她,一起去更衣。萧玉台四处游医,也见过不少富户权贵百般安排避人耳目,于是就跟着他一块进了净房。萧玉台拦住因为不能进去而委屈的白姑娘,落在后面,一进去就急忙背转过身。 “尹大虎!你干什么!” “放水。这里是净房。”尹大虎一脸无辜,也明白过来,萧玉台是误会了。“不是,不在净房里。你误会了,大概一炷香后,我会带你去凉棚里,有人会让你看一只受伤的鸽子。你明白了吗?” 萧玉台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开门出去,狠狠的甩上了门。 等尹大虎解决好出来,萧玉台已经站在凉棚里了,神色淡淡。白玘左手端着一叠瓜子,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巴巴的献着殷勤。尹大虎噗呲一笑,怎么觉得这位白姑娘像小狗儿似的,巴巴的摇着尾巴,就期盼着主人能看她一眼。 白玘突然转头定定看向这边,原本纯净雀跃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幽深气势。尹大虎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战,赶紧移开目光。 这丫头看着软绵绵的,怎么眼神这么吓人?正想着呢,白玘又转过去,小声细气的让萧玉台吃核桃。尹大虎站在边上,看着白玘丝毫多不见外的拿着自家的核桃瓜子花生糖献媚,难得的感到自己有些多余。 三人闲散一会儿,一个灰衣奴仆双手捧着一只受伤的鸽子过来。萧玉台早有准备,蹲下身就着他手查看鸽子的伤势,就势捏住了来人的脉搏,片刻就让人退下,自己接过染血的鸽子耐心救治。 鸽子吃痛,扑棱拍打不停,除了腿被铁网刮伤,左边翅膀还有点脱臼。萧玉台给鸽子上好药,又逗留了一会儿,才和尹大虎一起进城。 自从灰衣男子露面,尹大虎就暗自忍耐,后来萧玉台摇头,他虽然不露声色,心中却早就急切不行,上车之后就连忙追问。 他在问,萧玉台也在回想。这个灰衣男子低着头,看不到脸部表情,但肤色暗黑,应该是易容过了。肩膀和腰腹走动起来,都有些不太和谐,连身形都做过改变。最要紧的是,接近男子时,玉坠有些异常的反应。 “这人,是腿疾?左腿?” 尹大虎点头确认:“此人是我挚友,我落难之时,曾经多次相救。他本也是天之骄子,文武双全,但人有祸福,风华正盛时,却突然染上了腿疾,看似行走无恙,实际上每走一步,左边膝盖都像被千万根针刺过一样。我求你帮忙,并非是完全出自私心,也是因为……抛开一切身份不提,这位友人对我也十分重要。” 说完,他目光看似不经意的落在萧玉台脸上,实际却非常紧张她的反应。 萧玉台答应诊脉了,但他的腿已经有数年之久,若萧玉台因为救治麻烦,不肯出手,或者不肯说出实话,他也无可奈何。毕竟,那位是他挚交,而萧玉台也是他诚心想要相交的友人。 萧玉台目光微微一垂,眸光依旧澄净:“我确实没有办法。他伤在左膝盖上,并非是突发疾病,应该是中毒了。” 尹大虎身子前倾,迫切道:“不错。玉台,你可看出是什么毒?” 这人的腿,她的确有办法治愈,但她要冒的风险也很大,何况,这人能让尹大虎这般身份的人都这么着紧,天下良医,不差她萧玉台一个。若是医治这人,她只能借助玉坠,而一旦动用玉坠,带来的危险则不可估量。 萧玉台略一沉吟,还是道:“尹兄,我没有办法。但也有一点头绪,这人腿上的,是毒又比毒要更恶毒,更凶险,更难以拔除。” 尹大虎看她手指的方向,思索片刻,脸色大变,无声的问:“苗疆蛊毒?” 萧玉台点点头,听见冰糖葫芦的叫喊声,和嘈杂的行人声,知道已经到了城里,拉着白玘利落的下车。 “今后这种事情,不要再找我了!” 尹大虎扯开车帘,不顾冷风扑面:“等我的鸽子学会跳舞了,再接你去看!”他拉上帘子,心中略有些欣喜,能让萧玉台确认是蛊毒,那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能让那位从这个方向追查,说不准,还能找出当年下蛊的仇人! 可是想了想长安城的那位,即便是查出下蛊之人是谁,又能如何呢?想了想,便不动声色的回府,片刻后乔装打扮又出了家门,确信无人跟踪之后,才来到蓬莱阁。 “这次,劳烦尹兄了。可惜还是一无所获,若非他疑心实在太重,我来密州求医,也不必如此鬼祟行事。”包间里,一个白衣男子剑眉朗目,浑身带着一股冷冽的气息,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之人。他亲自给尹大虎倒了杯茶,得知这次还是空走一趟,神色却很平静,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失望。 “也不算没有收获。”尹大虎亲手接过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0 杯子,斟酌了一下。“王爷,我查过,她的医术虽然未必精妙,的确不如许老,但却每每另辟蹊径,更精通解毒,我查到她之前不少事情,不止医道玄妙,连拔毒的手法都十分精妙。她的看法,和太医院那些老家伙都不一样,她认为王爷不是病,也不是毒。虽然她年纪尚轻,但我相信她的诊断。” “嗯?”白衣男子轻哼一声,虽然在笑,黑瞳之中却幽光沉沉。 “是蛊。” 白衣男子抚了抚被茶水沾湿的锦衣,转动着手里小巧的茶杯,并不出声,片刻后,将手中已然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第三十章争风吃醋 萧玉台照循旧例,回村的时候捎带买些零嘴回来,让白玘给各家送点。 微淡的月色寥寥,白雪将融未化,萧玉台抬眸,就见自家屋顶上连绵不断的点点明光。 刚回到院外,就见廊檐下坐着个姑娘,眉目清丽,顾盼左右,薄暮雪色下好似一朵鲜嫩的小黄,让人眼前一亮。 她怎么来了? 萧玉台心里疑惑,人却大步进去:“黄姑娘,门没锁,怎么不进屋去等?” 此时民风开放,虽说孤男寡女也不宜共处一室,但萧玉台已经有了白玘这个“未婚妻”了,黄鹤进去,开着门路人瞧着清清正正也无妨的。 “不冷,我也刚来。萧大夫,我……我来,是想求您收我为徒!”黄鹤送母亲回家,就等在这里,一时心急就跪下了。 萧玉台吃了一惊,急忙朝旁边退开,避开她的膝盖。 “黄姑娘,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 萧玉台有心要扶她起来,自己又是“男子”,若是黄二婶年纪一大把也就算了,可黄鹤一个妙龄女子,又不相熟,她为避嫌也不好亲自去扶,这时候,无比期待白玘快点回来了。 黄鹤却不肯起身,那天萧玉台救了自家母亲的命,第二天一早又将人送到医馆,黄二婶一连和她住了几天,多做观察。掌柜师傅平时虽然对她尚可,但多是做些杂事,根本不是真心教她医术,她进馆这么久了,连药方都没有后入门的小师弟背的多。今天早上,医馆里一连来了好几个孩童,因为风寒拉肚吵闹不休,师娘竟然叫自己母亲也去帮忙。 女儿在医馆学医,黄二婶不愿得罪人,就抱着孩子站在巷口哄了一会儿,等孩童的母亲腾出手来,就把孩子抱走了。这家人也是一个独苗,带到僻静暖和处去哄孩子,竟然忘记和自家夫君说,那男子出来找不着孩子,竟然不由分说,就踹了黄二婶一脚。对方五大三粗的,一脚下去,黄二婶当时都站不起来了,现在肚子上还有一片青淤。 可恨的是,馆主得知事情原委,竟然还要求母亲向对方道歉。黄鹤不忍心母亲受辱,和师傅辨别了几句,反被他一顿奚落。黄鹤忍无可忍,当月的工钱也不要,在医馆里大闹一场,带着母亲回来了。 萧玉台听说事情原委,算了算:“今日已经是二十七了,那黄姑娘这个月不是白干了?黄姑娘,拜师之事可以分外再提,地上寒凉,还是先起身吧!” 黄鹤反复求她收徒,就是不起来。 “黄姑娘,你不肯起来,那我也跪下!”萧玉台膝盖落地,跪在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白玘两手搁在她膝盖下,在耳边娇声大喊。 “不许拜!” “什么?” “公子!你……你不许拜!我在画本上见过,这叫夫妻交拜!公子,你不是不愿意娶妻?你要是和她跪了,就得娶一个这么丑的媳妇儿了。公子你不喜欢我这么美的反而要娶一个这么丑的村姑?” 黄鹤瞥了一眼白玘,缓缓起身,语气怪异:“这位,就是那位白姑娘?” “你是哪来的丑丫头?” 黄鹤轻哼一声,不欲回应,婉转告辞,姗姗而去。 白玘瞪着她的背影,莫名其妙的就是不喜欢她:“真丑!” 翌日一早,黄二婶和黄鹤又来了,黄鹤昨天被白玘坏事,却仍旧没有死心,今早特意来送早饭。 黄二婶原本是不同意自家女儿和萧玉台搅合在一起的,萧玉台虽然不错,可人实在是懒!若是在城里也就算了,在乡下,人这么懒,又这么瘦弱,将来谁来干活,挑水劈柴种田,这都得是有劲的男人才能干的事。那萧玉台除了长的好看,除了会吃饭,还会干啥?干啥啥不会的懒货! 可黄鹤回去一说,萧玉台还不想收自家闺女,她当时就有点急了,她女儿八月能言,十月能走,聪慧远近扬名,若不是女儿身,就是去考状元也能考。这萧玉台还敢嫌弃?一大早进来又被白玘一刺激,进了屋子,就抱住了萧玉台的大腿。 “小萧大夫,打你来,二婶可是把你当成亲生儿!顿顿给你好吃的,你要红薯,二婶绝不给你做芋头。以前二婶只有一个女儿,打你来了,二婶觉得是上天弥补了自己的遗憾,儿女双全啊!……” “二婶,您到底要干嘛?” “收下鹤鹤吧!” “不行!”白玘大声反对。 萧玉台也不欲收徒,偏偏被二婶箍着,脱不了身,便退而求其次:“二婶,不如我与尹大虎商议一下,看能否为黄姑娘再换一家医馆?” 黄鹤急忙反对:“我之前在医馆打杂,那几家都是见过我,即便能进去,恐怕还是不会教我治病救人。萧,我虽然对你了解不多,但我知道你是有真材实料的人,甚至,比我师傅还要厉害,因为拥有才学的人,连眼里的光都不一样。” 黄二婶小声嘀咕:“我怎么没看见这瘦秧子,眼里哪里有光?” “萧大夫,我年幼时,因为风寒引起热惊风,人也昏厥过去了,幸好当时村里来了个行脚医,针灸放血把我救活了。若不是碰巧,等我们赶到城里求医,恐怕我早就已经死了。所以,我自小就希望,自己能学成医术,将来村子里的人真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能就近医治。” 黄二婶爬起来,心疼不已:“孩子,你在外面受了委屈从来不讲,我还以为你心大了,一心想学了本领,好在城里过活,也不敢劝你。可你要是想给村里人治病,那也不用这么辛苦,现在不是有小萧大夫了嘛?” 黄鹤目光宁静,望着萧玉台,眼里有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仰慕:“萧这样的人,怎么会在黄岩村久待呢?” “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1 他”心有野望,终非池中物。 萧玉台见她坚持,略想一想,也同意了:“既然如此,那也不必拜师,我这里也有些医术,黄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过来看看,我二人年纪相仿,共同进益。” 黄鹤喜笑颜开,扭头见白玘凶恶的瞪着自己,朝她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萧玉台扶额叹气,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为何会有两个同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为她争风吃醋? 白玘气鼓鼓的出去劈柴,没多大一会儿,又笑眯眯的进来了。绕着萧玉台转了两圈,见她故作不理,缠粘过来,轻咳两声。 她换了一身淡黄色的棉袍,虽然有点旧,但她身段婀娜,无论穿什么,都还不错。 萧玉台忍俊不禁,故意逗她:“不错,很好看。哪里来的?” 白玘来村里不久,平时也少出门,哪来的衣裳? 第三十一章慈母手中线 “一个婆婆给我的,昨天在路上碰见了,我给了她一包花生。她人真好!”白玘被公子夸了一句好看,高兴的眼睛都弯起来了。“不过,刚才有个很凶的大婶,看见我穿的好看,瞪了我好几眼。” 萧玉台不常出门,村子里的人也认的不全,被她说的晕晕乎乎,也没放在心上。既然是旧衣裳,这里民风淳厚也不值一提,日后弄清楚以后是哪位婆婆,下次多送些东西过去就行。 而刚从萧家出去的黄二婶,却因为这件衣服,被黄大姑给缠上了。白玘口中说的,瞪人的大婶,就是她了。 “二嫂子,你说,这个小蹄子是谁啊?” 黄二婶被她从背后一拍,吓的一抖,听见那抽风箱一样的声音,直觉就朝旁边避开。 之前鹤鹤说了,要是请了黄大姑,那她当家的就死定了,虽然事情已经平息下来,可黄二婶想想,还是后怕的很。因此,这次一看见黄大姑,难免有些反常。 偏偏黄大姑是个嘴长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越怕越往那边说:“二嫂子,听说之前二哥中邪了?怎么没有上山去找我的哟?我虽然是半路出家,可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啊!上回你拉肚子,多少天都不好,还不是喝了我的符水才好的。” 黄二婶皱了皱眉,上次她也问过小萧大夫,那符水里一股车前草的味儿,明明是放了药草,却偏要骗她说是符水。 分明居心叵测,没一句真话。 于是,她语气也不太好:“昌雪大姑子,你这么厉害,怎么不算算,自己什么时候能再嫁人?老在村里这么晃悠,也不是个事儿。” “哎哟,二嫂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黄昌雪没听出她的嘲讽之意,盖因从前黄二婶对很是客气,多次提过帮她再找一个合适的,好过她孤苦伶仃、仓皇度日。这时候听她这么说,以为好事已到,就低着头故作娇羞。“二嫂子,你……你是不是有什么眉目?” 黄二婶冷哼一声,之前说的信誓旦旦,说自己和离之后,梦中通灵,因此自行出家,在山上修行,终身不入俗世家门。现在又一副娇羞恨嫁的样子,真是没有一句真话!也是黄二婶自己想法变了,完全忘记了,以前是谁有个头疼脑热风吹草动都要去找“灵验”的黄大姑,那副样子简直比自家亲妹子还亲。 现在她心里起了疑惑,又因萧玉台暗中引导她,对这坑蒙拐骗的黄大姑自然没有好脸色。 毕竟是三婶子家的闺女,她也没说什么,脸色不阴不阳的寒暄几句,就自己先走了。 黄大姑受了冷落,想起以前被人围着团团转的风光,带着气回家,狠狠的踹了一下门。她跟着进来,没好气的问: “那好好的门,你踹它干什么?你要是对娘家有怨气,只管不再进我家的门!” 黄昌平也是着恼,这个妹妹出嫁以后克己克责,好不容易掌了管家,可她眼皮子也太浅了,居然偷了公中的花费存私房钱,被夫君发现休回家里。村里也容不下她,独居在后山的茅草房,现在倒好,三天两头的回家拿东西,连颗烂菘菜都当成好的。 黄昌雪尖声大叫:“你问问她!老婆子,你干什么把我的衣裳送人了?” 黄昌平急忙关门,用扫尘的茅草把拍了几下她肩膀:“你小点声!凶什么凶,仔细别人听见,又要多事!” 黄二婆看了一眼自家闺女,体胖腰圆粗气横声,畏缩的抖了下手,不留神被针扎破了手指,小声分辨:“那姑娘给我一包花生,我看你的衣服也是小了,你也穿不下,就送给人家穿穿,也是个可怜的姑娘……” “她可怜?你看她可怜,那我可不可怜?你看她可怜,你怎么不去给她做娘啊?”黄大姑数落了几句,被兄长瞪住,手一伸。“那花生呢?” “给你了。” “,我要吃!都怪里正多事,非说我是不祥人,我在山上,饭都吃不饱,哪有零嘴吃。”黄大姑被休回来,却是因为另外一桩事,她出嫁十余年,只有一个独女,一直无子。婆家宽厚,也并没有逼她为夫纳妾,可她害怕婆家家产旁落,竟然给小叔子家的长子嫡孙下药,差点就得手了。因族里宽仁,念她育有一女,只把她休回来,并没有大肆宣扬,但族长与黄岩村里正还是通气的。她心思狭窄,不知内情,反而连里正都恨上了。 黄昌平看着自家妹妹,从簸箩里把那包茴香花生逃出来,又找个布袋子拾掇了些瓜菜米面:“你快些走吧!村里人瞧见了,又要多话。” 黄大姑又牢骚了几句,诸如自从萧玉台来了,村里那些嫂子们越发不看重她了,之前也还偶尔上山,带些吃食,现在都不去了,大半个月看不见人影。她出嫁前,和二嫂子关系最好,现在看见她,也是爱理不理的。到最后,口沫横飞,她也不反思自己满口谎话故弄玄虚,反而都赖在了萧玉台身上。 “,你说这个姓萧的,是不是和我八字相克!还有你啊,老婆子,以后我们家就是一颗草,也不许你擅自拿出去!” 妹妹走了,黄昌平看着畏畏缩缩的母亲就一肚子闷气,骂了一句晦气就摔门出去。 “平子啊,这眼看要晌午了,你要去做甚啊,不吃了饭再走?”二婆迟疑了一下,还是勾着腰上前,拽着他衣裳。 “撒手!晦气!”黄昌平甩开母亲,全然不顾她老迈的身子撞在了木墩上,见她捂着后腰喊疼,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怨气。“真是看你一眼也嫌多!当初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2 要不是你,我好好的一个进士,会落得现在这地步,还要卖字挣钱?与我同年的,如今都有官至知州的了,只有我,整天还要对着你这晦气的老脸,多少气运都被你给坏了!”气急败坏说完,便甩袖而去。 黄二婆倒在木墩上,抖索了好一阵才爬起来,半边身子都被寒气沁的冰凉。即便如此,她仍旧在想,天这么冷,平子出去好像没穿多少?歇了一阵,二婆觉得自己好多了,又打开樟木箱翻出几件旧棉袍,打算给儿子改一件暖和厚实的大棉袍。 夜深黑沉,烛火如豆,黄二婆揉了揉酸肿的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给衣襟滚边的时候,和做好的袖子行在了一起。 “老了,真是不中用了……”她摇摇头,用剪刀把线拆开,又重新滚边,又花费了半个多时辰,棉袍面子总算是做好了一大半,再等天晴好时,把晒的松软的棉花和芦花填进去,儿子就有保暖的衣裳可穿了。 第三十二章爰有寒泉 看着快做好的衣裳,黄二婆苍老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木门咯吱,伴着冷风和酒气,黄昌平歪歪斜斜晃进屋子,看见母亲脸上的笑意,今天下午积攒的怒气,和陪酒时在贵人那里受到的怨气,一起爆发了。 他怒急,反而平淡下来,打了个酒嗝踉跄的拽住了自己母亲枯树皮一样的手,迷醉间似乎听见她一脸担忧的说,要给自己去煮解酒汤。 他十分平静,和气,他已经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满如玉的额头,殷切的说,“公子,都有点青了呢,小白帮您吹一吹,揉一揉吧!” “退散!”萧玉台一手在被子中间划了道线,“我们一起睡,主要是我冷!这条线,不管你做梦变成了男人也好,变成了蛇也好,上天也好,入地也好,不许过线,也不许碰我,不然,我们还是分开睡吧!” 白玘眼睛里布满了小星星,不愧是自家公子,怎么知道自己会变成蛇?她最近做梦,经常变回原形的哦! 闹腾了一会儿,萧玉台倒下就睡,不知道怎么的,白玘说的话就在耳边,等身边人呼吸都均匀下来,她翻了个身,眼前出现黄二婆的样子。 “萧子,乖,快别睡了,是二婆找你说话。” 萧玉台下半夜都没睡着,含混应声:“二婆,您讲,什么事儿?” “这黑白两个小哥说了,今天晴朗无风,太阳最好,你帮二婆去后山撸些芦花,晒好了,去二婆家拿了棉袍面子,还有棉花,送上你二婶那里,让你二婶帮我做好,可好?就剩下一点了,半个时辰就能完工。那小筐里还有一把白果,给你拿回来熬汤喝,当是二婆的谢礼。” “二婆有事,吩咐我就是,还说什么谢礼……” “呸,你个懒货,日上三竿还在睡,快点起来,出大事了!二婆死了!” 萧玉台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黄二婶圆胖的脸庞,不由呆了一呆。 这一呆,黄二婶伸手就要掀被子,萧玉台惊恐的裹紧了被子,一指小门:“二婶,我自己穿!” 飞快的穿戴好,确保没有破绽,看着破败的小门,喃喃道:“这门锁得赶紧修一修。二婶太可怕了。” 三人到了二婆家,里正和里正大婶都早就到了,黄二婆神情痛苦的躺在床上,被子盖的平整。萧玉台上去一探,身子早已经冰凉了,竟然死去不短时间了。 黄昌平跪在床边,以头撞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里正捏了捏被子,觉得不对,拆开一看,里面都是芦花,棉绒寥寥无几。 黄昌平撞开里正大伯,双手颤抖的抓着一把芦花,双目泛红,牙关不住打战,喊了一声“母亲”,就朝后一仰,栽倒在地上。 萧玉台把过脉,缓缓摇头:“无事,急怒攻心,厥过去了,掐人中就能醒了,不如让他先睡一觉吧!” 里正点点头:“也好。”几个人把黄昌平搬,再捏捏他的被褥,明显手感不同,柔软厚重。 “二婆把暖和的棉褥给了儿子,自己却盖着芦花被子,这才被冻死了……昌平悲痛难忍,二婆的后事我们就多帮衬点吧!” 众人都应了,萧玉台和白玘呆了一会儿,见黄昌平脉象平和,脸色也缓过来了,就先离开了。走之前和黄二婶说了那个怪梦,果然在屋子里找到一件新改的棉袍,还有拆下来的棉花。 二婶听了萧玉台梦中事,含着眼泪,道:“二婆怎么这么傻……这事情就交给我吧,芦花我一会儿就去弄,棉袍做好就送过来,你连捡个树枝都会碰见野猪,就不要去沟里蹦跶了。” 白玘从萧玉台身后探出头,黑亮的眼珠纯真无邪:“二婶,你拿个萝卜还碰见了蛇……” 黄二婶呕出一口老血,沉痛的拍了拍萧玉台肩膀:“你家的小白姑娘,你要勤加管教啊小萧。” 第三十三章给死人灌血 回去的路上,萧玉台心思沉沉,总觉得很难相信。她四处流离,被亲人驱逐,却在毫无血缘的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这世上的温暖和善意。所以,她比寻常人要更在意别人给她的好,在她眼里,血缘至亲可以毫不在意的伤害她,而反过来,她所接受的一点一滴的善意,都是从陌生人那里得来。 她走的飞快,白玘几步跟上,开口想安慰她:“我昨晚也梦见二婆了,公子,你不要伤心,人都是会死的,你也是会死的。” “那你呢?”萧玉台脑子空空,张口就问。 “我?我不会。”它报完恩,就能回归仙位了,怎么会死?话音刚落,萧玉台周身气息更低沉了许多。白玘小声说:“公子,我觉得二婆的儿子,有点怪,你们人类伤心的时候都会昏倒吗?可是,他虽然昏倒了,我却感觉他不是那么伤心。” 她小声说完,等着萧玉台骂它胡说,却听见她声音低沉,微不可闻:“的确。冻死的人一般面露笑意,怎么二婆神情苦痛,脸色通红,并不像冻死。” 白玘懵懵懂懂的问:“冻的要死了,不该痛苦吗?” “并不是。冻死的人多半表情平和,甚至面带笑意,我以前救过一个差点冻死的人,他回忆说当时好像做了一场美梦,高床软枕,爱子。”萧玉台不愿深想,说道,“总之,二婆年岁大了,也算是喜丧吧!” 两人回到家,黄鹤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因为他们年纪轻,二婶怕压不住,也不让过去帮忙,几位胆子大的婶子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3 在那里忙活。白玘每次见到黄鹤,都要不高兴,瞪她几眼,说她几句,这次出乎意料的消停,直接开门进去,把早上做好的红薯丸子和鸡蛋又热了热。眼看着萧玉台吃完了早饭,嫣然一笑,又自顾出门去忙个不停了。 萧玉台手中只有一本《本草》,便先让黄鹤认读熟记,因黄鹤志在山野,又重点圈出了些随处可见的野草草药,让她牢记,便于日后取材。至于《千金要方》,她嫌重,人又懒,便没有带着,她熟记于心,便想默记下来,这才发现,家里竟然没有笔墨。 于是只好作罢,改日备好纸笔再默记一本给她。快晌午的时候,就见白玘挺娇小的一个人,一手一块拼好的门板进来了。 萧玉台急忙过去接着,白玘侧身一闪,几下一扭,把破败的旧门拆下,新门板已安好了。 黄鹤简直惊呆了,过去动了一下门,门板足有半指厚,这么大这么重,一只手就拎起来了?这是个姑娘吗? 看了一眼她玲珑有致的,黄鹤词不达意的问:“这……这是什么?” “门!我家公子早上说了,这里门要修好。免得你母亲又突然闯进来,万一哪天你嫁不出去,打上门来拖我家公子去做上门女婿可如何是好?”白玘骄傲的扬起下巴,觉得自己特别能干,“你,行吗?” 黄鹤看了一眼光秃秃的门板,对着萧玉台掩唇一笑:“萧,这门板光秃秃的,可不太好看,我明天带一块绣帘帮你挂上吧!” 萧玉台本想过完年就搬到城里了,刚要拒绝,黄鹤借走医书便姗姗离去:“萧,我做好绣帘就送过来。” “公子,绣帘是什么?小白也会做!” 萧玉台望天:“一块布,上面绣着花。” 一听绣花,白玘就明白了,急忙摇头:“世上之事,我恐怕只有绣花不会。公子,家里还需要什么,我去做!” 看着这扇崭新的门,和目光灼灼力大无穷的怪姑娘,萧玉台只觉得以后说话,都要更小心了。 白玘看着她不可描述的神色,自动理解成为“感动”,上前一步,的胸脯靠在她身上:“公子,我这么好,你娶了我吧!” 萧玉台无奈问:“小白,你嫁给我只是为了报恩,若是有朝一日,你有了喜欢的男子呢?” 白玘坚定道:“不会的。而且,我喜欢的男子就是公子。” 萧玉台笑着问她:“你喜欢我什么?” 白玘晶亮的眼珠里,写满了认真,伸出手指头,一个一个扳着数:“公子长的好看,还有……公子,我从来没见过公子这么好看的人,公子最好看了,公子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好看,连耳朵上的小毛毛都好看!” 所以,数了一手指头,她萧玉台除了好看,简直想不起来别的优点了?她那一手炉火纯青的医术呢?一颗悲天悯人悬壶济世的仁医心怀呢?都看不到么? 萧玉台揉了揉白玘的软发,轻笑:“小白,乖,快去做饭吧!” “哦。”白玘有点沮丧,“公子还是不想娶我?” 萧玉台星眸中带着淡淡笑意,摸摸她的头:“小白,若是一年以后,你还想嫁给我,我便娶你,可好?”一年之后,张修锦所说的期限已到,想来灾祸已经避过,那也不必再以男装示人了。 她唇角弯弯,真想看看,到时候,小白姑娘的神情。 “好!”白玘欢欣鼓舞,又觉得一年光阴,太过漫长。“那公子你要是提前改变主意要告诉我。” 入夜,萧玉台窝在被窝里吃橘子,白玘窝在身边,剥一瓣就递一瓣给她,见她偶尔出神,就偷偷的喂她一个在嘴里。萧玉台正回忆着千金要方,嘴边有就,正吃着,觉得身边的动静不太对,扭头一看,白玘红润的嘴唇,叼着一片橘子凑了过来。 萧玉台扶额长叹,手指点住她眉心,把人戳开:“有人敲门,快去。” “什么人啊,真讨厌。” 白玘穿鞋下去,开了门:“原来是你啊,真讨厌。” 黄鹤张皇失措的跑起来,不顾萧玉台衣衫不整,扎进他怀里,小声啜泣起来。 “好可怕,萧……”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白玘揪着头发给拽开了。 “快让开,装可怜公子,这都是我玩剩下的!” 萧玉台及时制止白玘,倒了一杯热茶给她暖手,等她平复下来,才温声问:“怎么回事?” “刚才,我想起公子说的千金方,怎么也睡不着,想起黄大叔是读书人,家里必定有笔墨,虽然他家中有事,我不好叨扰,但里正大伯他们都在,我转求里正大伯,这样也是无妨的。哪知道,我到了灵堂,才发现那里没人。我当时觉得奇怪,就没敢进去,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然后……” 黄鹤深吸口气:“就看见黄大姑端着一个碗出来了,黄大叔跟在后面,撬开二婆的嘴,给灌了进去!我看见流出来的东西,红红的,还有些符灰,黄大姑还不断的念些奇怪的东西,那红的流出来,滴在地上,他们两个手忙脚乱的找东西擦拭。当时阴风阵阵的,我又害怕,就急忙跑出来了。萧,对不住,我,我实在太害怕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你!” 白玘凉凉的说:“你家萧弱不禁风,连个门板都扛不动,你找他有什么用?” 萧玉台满腹血泪:“小白,不是所有人都能单手拎门板,或者倒抗着一个男子健步如飞的!” 第三十四章毁尸灭迹 现在要紧的,不是到底灌了什么,而是二婆的死因或许真的有疑点。 萧玉台正好衣裳,带着两人出门,又问黄鹤:“你来的时候,没被发现吧?” “没有。血碗洒了,他们两手忙脚乱的在清理。” “好。我们过去找里正大伯,借机看一下二婆的尸身。” 刚推开门,就见不远处火光滚滚,将这山脚下宁静的小村庄映照的一半微白,一半苍黄。 “不好,灵堂起火了!” 萧玉台领先小跑,没几步又腾空而起,白玘扛着她大步跑到火光前面,拨开聚拢的众人,才把人放下。 里正拎着水桶急的直跳:“昌平他们兄妹两个,还在里面守灵!” 灵堂搭建在院子里,看样子应该是灵堂起火,风一吹,连正屋都烧了起来。 萧玉台大声道:“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4 用被子湿上水,找跑的快的……” “公子,我跑的快!我来!”萧玉台急忙扯住白玘的手,“她”身段灵活,避开拉扯,顶着棉被就冲了进去。萧玉台来不及制止,跟着她跑了两步,就被黄鹤死死抱住。 萧玉台急的不行,大叫白玘,火光已将她身形吞没:“死丫头,快出来!” “出什么事情了?母亲!儿子不孝啊!”众人都在大急,就见黄昌平拨开人群,扑通一下跪在了熊熊火光前,黄大姑满面是泪的跟在后面,也跟着跪下了,嚎啕不止。 “都怪儿不孝,母亲为儿劳苦一生,儿却连母亲的遗体都不能保全,是孩儿无用,我……我这种不孝之人,还不如随您一块去了,也好在黄泉途上,再好好侍奉母亲,报答这世的养育之恩!”说着哭着,就要往火堆里冲,众人察觉苗头,急忙死死按住。 萧玉台对黄鹤深信不疑,见他如此作态,害得白玘冲了进去生死不明,上去就踹了他一脚:“你这伪君子!若是白玘出了事,我必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一字一顿,目中带恨。黄昌平和黄大姑看见她凌厉的神色,浑身一颤,一个忘了挣扎扭动,一个忘了哭嚎流泪。 这一怔愣间,已有人将萧玉台劝住。 火势越来越大,二婆的房子本就是树枝茅草搭救,此时已经倒塌了一半。萧玉台心急如焚时,就见一团火冲出燃烧的火场,白玘一头黑灰,掀开烧干的被子,蹦到她面前站住,见她脸色难看的很,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小声说: “公子,对不住,我没找到人。我都找了,里间外间,都找过了,没有人。” 萧玉台捏着她的手,不顾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语,扭头就走。 黄鹤站在原地,默然无语。黄二婶过来挽住自己的女儿,轻声安慰:“我的儿,吓着了吧,娘先送你回家,再过来安顿。” “娘,你看萧刚才的神色,像要吃人……原来,萧心里,是有白姑娘的。” 若不是有她,怎么会如此惊惶?怎么会如此急怒?又怎么会,连伪装都忘了? “他”说,要让他们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她信。因为她眼里的萧玉台,蛰伏山野,荒废时光,却掩饰不住“他”一身傲然风骨,也掩不住“他”一片医者仁心。 她总觉得,那空有外表的白姑娘配不上萧公子,总觉得自己和萧公子更能说得上话,可今天看到“他”的样子,或许,连萧公子自己也不知道,“他”早就已经对白姑娘情根深种了。(大误) 少女情怀,如诗如雾,连她自己都摸不清楚,自己初见少年时心中的一缕悸动,更何况一把年纪的黄二婶了,软语安抚了女儿一番,便去搭把手帮忙了。 “公子,对不住,我没找到人,你很生气吗?”白玘被萧玉台捏着手,心里美滋滋的,比吃了糖葫芦还要甜,可“她”也敏锐的发觉,公子很生气,前所未有的生气。 “公子,我真的很认真的找了。你别生气了,要不,我进去再找找?” 萧玉台怒气腾腾的一甩头,望着她无辜的眼神:“你还要进去找?你知不知道烧死的人什么样子?浑身的皮肉都会焦糊,发出一股股烤肉的香味儿,你这引以为傲的皮囊会变的乌黑,比淹死的人还要丑得多!你还要进去?你不怕死啊?” 虽然它不会死,可还是怕的。听说,不守天条,会被天雷刑罚,灰飞烟灭,小白好怕。 “怕。”白姑娘素来实诚。 萧玉台更火大了:“怕你还进去!” 白玘后知后觉:“公子,你是在担心我?” 萧玉台冷笑数声:“谢谢您终于明白了,我在担心!我在害怕!” 白玘黑亮的眼睛眨呀眨,心里的甜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郁。 可是,公子还在生气,怎么办呢?哄哄“他”,万一哄不好呢?公子会不会更生气? 小白灵光一现,想起小黑说的,要让男人心疼,苦肉计最管用了。于是扑通一声,五体投地狠狠的摔在地上,娇声细气的哭起来:“公子,小白脚好疼,公子,小白手也疼,公子……小白,小白好像烧伤了!” 萧玉台看着平坦的小路,和平平整整趴成一个“大”字的白玘,扶额望天,鼻翼里满是烟火气息,小白演技这么棒,她真的很头疼。 “乖,起来了……我想,吃点夜宵。” “好。小白马上去做!”白玘利落起身,当先给萧玉台开了院门。窈窕行走的背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翌日一早,黄鹤天刚亮就盯着两个黑眼圈过来了。萧玉台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正在吃早点。 “萧还能吃的下。”黄鹤神色憔悴,见萧玉台和白玘脸色也比自己好看的多,衷心佩服。“我一晚都没睡着。” “不睡好吃饱,哪里有精神?你也吃点。”萧玉台刚递给她一个红薯,白玘立刻就凑过来: “公子,小白手疼,烧伤了……” “乖,吃红薯。”萧玉台把手里这个剥好皮的,递给她,小白于是给了小黄一个胜利的得意眼神。 第三十五章小黑,小白,小白蛇 黄鹤想了一想,觉得萧玉台说的对,乡下人都挨过饿,不吃饱就没有力气,于是吃了一个红薯,将自己今早从母亲那里得来的讯息告知:“我问过母亲,昨天几位婶子原本要给二婆换寿衣,可是黄大叔却不同意,坚持要等他妹妹回来,让他妹妹给换。” “后来黄大姑回来了,可她觉得不吉利,死活不肯给二婆净身换衣,后来还是黄大叔出面,不知跟她说了些什么,她才愿意了。” 据黄二婶所说,当时换衣服的时候只有黄大姑一个人留在里面,但衣服明显也没穿好,外衣皱巴巴的,里衣勉强整理好了,她虽然与黄二婆相熟,但毕竟是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拾掇过后就走了。 “照你说的,血迹当时掉落在地上,二婆脸上并不多,若是为了掩饰脏污,根本没必要纵火。但起火时,火势那么大,大家都到了,他们两,一个说去更衣不小心在茅房睡着了,一个说收到李家,就是黄大姑前夫家的消息,说她女儿连夜回来给外祖母奔丧了,她思念女儿,就到村头去迎。可那茅房就在屋后,众人齐声喊他名字,哪里就听不见,要耽搁那么久?而李家小姐也没来,里正问过了,下地那日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5 小姐会来送行,停灵之时,并不会让小姐出门。毕竟李小姐年方九岁,李家人总是担心冲撞的。” 萧玉台心中暗暗思忖,这么一想,疑点确实很多,最重要的是这场火,明显是蓄意谋划。 “若是血迹,根本不需要一场火,这场火过后,黄昌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那他们放火,究竟是为了掩饰什么呢?” “我小的时候,农忙的时候,都是二婆带着我。黄大叔中了进士,二婆那么高兴,我也不愿相信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可他们两的行径……”黄昌平多半在镇上卖字为生,她见的少,也谈不上喜恶,可黄大姑却多次在父母面前说过,自己这个女儿败坏了他们的子孙缘,非要送的远远的才能再有儿子。 为了这个,她对黄大姑实在喜欢不起来,好在母亲疼爱自己,并不在意这些话。 萧玉台默默无言,心中却比黄鹤更笃定,人心虎毒,岂是亲缘可以阻挡? 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梧州,面色便带上乖戾。 白玘见她不高兴,悄悄出门去了。 而这时候那两个“无家可归”的罪魁祸首,却躺在里正家的大床上,陷入了安稳的美梦当中。他担心黄二婶换寿衣时发现母亲身上的伤痕,因此才借口避讳,等妹妹回来。可黄大姑回来后,又嫌不吉利,嫌那死老太婆晦气,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母亲身上的伤痕自己也是有份儿的,这才忍着恶心给换好了衣服。 黄昌雪与黄昌平不愧是亲兄妹,她平素不下山还好,一回来稍有不顺心就对母亲拳打脚踢。两人心里有鬼,又加上灵堂寒风阵阵,黄昌雪迷信鬼神,担心母亲去阴间告状,就说动哥哥弄了黑狗血,给灌在嘴里,好叫她有口难言。灌血的时候洒了,黄大姑擦拭的时候弄倒了烛火,两人一不做二不休,就势将火引到了亡母的遗体之上。 如今已没有任何证据留下,总算可以高枕无忧,黄昌平翻了个身,睡梦中自己终于摆脱霉运,升官发财,娇妻美妾,好不快活。 白玘潜进芦苇荡里,芦花飘洒,像雪花一样落在身上,它照着小黑说的捏了个诀,试着召唤地仙。正当它因为第一次施诀而忐忑时,就觉得身上一沉。 “明明有上仙传召,怎么没见人?”小黑捏了捏手里的拂尘,目光四处逡巡,一脸猥琐。 “是啊,别又是哪位上仙饿了渴了,让我们两去找吃的喝的吧?”小白正了正高帽,跟在小黑身后,同样是一副一言难尽的猥琐神情。 “谁会让我们找吃的?黄泉水喝不喝?孟婆汤吃不吃?”小黑说着,就觉得脚下踩了根圆棍子,试探着碾了几下。“这什么?棍子?” “舒服吗?”白玘阴沉沉的从软泥里脱身,黑豆一样的眼珠里,杀气腾腾。 “不不……不!上仙贵安,小的错了。您有何吩咐,小的们即刻就去办!” 白玘在芦花堆里滚了滚,把身上弄干净,问道:“你们两就是滞留在阳间的轮回使?昨天夜里,可曾见过一位冻死的老太太?” “正是小的。小的们虽然是阎君殿下的人,但只负责将亡魂接引到阴阳相交的轮回道上,因此多数在阳间办差,所以也在地仙名册上。昨天夜里并没有,但上仙若问的是黄岩村境内,前日夜里亥时左右,有一位老妇,因呛水入肺,救治不及而死。” “什么模样?”小白蛇白玉一样的蛇脑袋点了点,虽然一条蛇没有表情,但莫名的让小黑小白都感觉它很严肃。 一条白玉无暇的小白蛇,明明可爱至极,非要做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小黑想起眼前这“蛇”的身份,忍住笑,拂尘一甩,幻化出虚像:“咳咳,是这位。” “唔,果然是送我衣裳的二婆。你是说,她前天夜里亥时就亡故了?而且也不是冻死的?那她身上可还有别的伤痕?”白玘想学着萧玉台的样子一手托腮,甩了甩尾巴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是“蛇”样儿的,头一歪,差点摔在淤泥里。 小白和小黑一齐咳嗽起来。 “回上仙话,那老妇确实是被亲生儿摁入水盆之中,呛水入肺而死,因为并非寿终正寝,也算是无辜横死,她又有所执念,所以,现在还停留在轮回道上,尚未入阴司。若说伤痕,她后腰、左腿都有伤,身上其它地方也有不少轻伤。” “哦,行了,那你们去吧,照看好二婆。”白玘挥退小黑小白,从芦苇荡中钻出来,到无人处才变回去,回到家中,萧玉台正教黄鹤背记止嗽散。 “公子,小白知道了!他们是要毁尸灭迹!二婆身上肯定还有别的伤!” 萧玉台眉目一厉,手中的木棍应声而断,清淡的眉梢浮现出一丝冷笑:“原来如此,竟不惜毁坏生身之母的遗体。” 白玘看着她凶恶的眼神,急忙申辩:“公子,小白是猜的,是瞎猜的,真的!” 萧玉台安抚的摸摸她头:“你猜的对。乖,我们进城备些纸笔。” 第三十六章见面礼 敕封江原夫人尹常氏近日很苦恼,儿子的贴身小厮黄俊前日回来取件金刻丝镶银鼠皮斗篷,她已有三五日不见儿子的面,便问:“你家公子向来宝贝这件斗篷,今日天气晴好,也不算十分严寒,怎么舍得取出来穿上?” 黄俊酸溜溜回话,称是公子在黄岩村结识了一位相好的,每逢出门必定装扮修饰,力求尽善尽美。 黄岩村是尹家祖地,尹夫人自然知晓,只不过虽是祖地,然穷山恶水,能出什么佳好人才?见到儿子又不好细问,一口闲气堵在心头,这天日光迟缓,不过一点薄照蓝色云纹披帛,头上用了一个云纹银环束发,一派精神。 尹大虎大步进去,一撩锦袍,状似潇洒的坐下:“玉台,你是想品美食,尝好酒了?只管招呼一声,这临安阁还算不得最好。” 萧玉台一指封唇,挑眉轻笑:“我周身家当总共不过几十两银子,哪上得起这密州数二数三的酒楼,叫你来,让你瞧瞧隔间那两个人,可认得?” 临安阁二楼除去环境优雅的包间,二楼大堂也分别用各色别致屏风间隔开来,此时尹大虎身后的一扇水墨刻画屏风后面,两人一人搂着个粉头说笑饮酒,极尽快活。 密州城里,哪有尹大虎识不得的?他略看一眼,不露行藏,已认出来这二人。 “密州太守他的表小舅子。另外一个,估摸是他新近收的狗腿子,眼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6 熟,说不上名号。” 黄鹤眼眶泛红,哽声道:“就是这人,来医馆闹事,还踢了我母亲一脚。” 尹大虎倒酒的手一顿,接着满上,又给黄鹤也满上一杯,一饮而尽:“黄家小妹,我敬你,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这抱着粉头的名叫楼言,是密州太守苏穹之妻的表弟,唯苏穹马首是瞻,因苏穹与尹家面和心不合,素来互别苗头,这苏穹为讨好表姐夫,便私下小动作不断,常做些没品的事情恶心人。 在座都不傻,听尹大虎一说,也便明白了。尹大虎连干三杯,虽是给黄鹤赔罪,却一直留意萧玉台神色,见她并无不悦,暗暗松了口气。 “玉台,许是我上次脱口而出,认了黄姑娘做妹妹,因此才被这腌臜小人给盯上了,你等着,我这便去掀了他桌子,叫他没脸!”说完,便跨步过去,大开大合,好一顿搅散,直吓得那粉头嘤嘤哭泣,菜汤泼洒楼言一头一脸,一片混乱。 末了,还放下狠话,说他某日某时抢了尹家城东的香粉生意,再今后,见他一次,便打他一次。 闹事一通,萧玉台几人换到饕餮馆,尹大虎酒饮的酣畅淋漓,并没吃几口,黄鹤别有心思,胃口不佳,唯有白玘和萧玉台大快朵颐。 饕餮馆不愧是尹大虎这样的纨绔子弟都推荐的“密州城第一酒楼”,佳肴味美,萧玉台斟了一杯茉莉花茶,捧在手心,小口小口的啜饮。 尹大虎一贯不爱喝茶,见这温暖闲适的模样,也倒了一杯。 临别时,萧玉台谢他款待,别的一句也未多说。尹大虎知道她必定有事,也不多问,信誓旦旦的拍桌子:“玉台,你若有何事用的着我,只管言语一声。” 萧玉台露齿一笑:“一定。” 翌日中午,白玘就送信过来,萧玉台倒不曾出门,只在家中教黄鹤背读医书药方。尹大虎细问得知,萧玉台颇有些手段,不过一颗黑色丸药,就让那黄昌平浑浑噩噩吐尽真言,已确知此人丧心病狂,竟然弑杀生母,甚至还将这一切都怪责到萧玉台身上,大放恶毒之言。 萧玉台配制的丸药,名叫不妄语戒,萧玉台师从张修锦,这不妄语戒,就是这厮千百种不正经发明之一,服用过后,能吐尽真言,且事后毫无记忆,倒真有用场。唯一缺陷,就是只能对意志薄弱之人方有极致效用。 白玘随意交代一番,就匆忙回转了。刚离去不久,尹夫人进来,得知白玘已经走了,十分失望。尹大虎反而不甚明白,自己母亲的失望之感从何而来。 尹大虎看了信件,再暗中一查,便知萧玉台要收拾的这个黄昌平,正是楼言手下一名食客。因字写的不错,加之辞藻华丽,善于迎逢,也还颇得楼言看重,现下靠卖字为生。虽不解萧玉台为何要如此迂回,但也尊她所愿,暗中安排下去。 如此一来,诸人事忙,眨眼间年关便至。密州城从腊月十四就开始不闭城,宵禁也推迟半个时辰,大开方便之门。百姓往来贸易,安居乐业,无不欢庆新年。 尹大虎今年给圣人的新年贺仪,那九十九只会跟着笛声翩然起舞的白鸽也差了几名亲信送上京。临走之前,曾特意叫萧玉台去欣赏了一场,当天是尹大虎亲自吹笛,直听得萧玉台生无可恋,只恨不能戳耳自残。尹大虎却浑不在意,自我感觉良好,此事了结,越发得闲,便隔三差五往黄岩村下跑,每每被白玘恶言相向,也不以为意。 “明日便是除尘,我这些天暗中派人搜罗那黄昌平的字画,已略有成效,现今世面上价钱已翻了三番,楼言附庸风雅,也对他多加器重。如何,明日要不要去看看?” 第三十七章曲水流觞 冬日好眠,萧玉台本不欲出门,见白玘近来发闷,便打算出去走走,凑个热闹。 尹大虎抚掌大笑:“这才对嘛!玉台,你一个少年人,成天老气横秋的做什么,有热闹就要去瞧嘛!明日除尘宴会之后,这位大孝子便声名鹊起了。” 萧玉台淡淡扫他一眼,神色依旧寥寥,只是骨节微白,似乎别有所思。 尹大虎生性跳脱,胡七八糟的说些城中的趣事,后来连太守惧内都拿出来编排,见萧玉台始终兴致缺缺,忍了几忍,终于憋不住问道:“你既知道这黄昌平的底细,也是要对付他的,干什么还要大费周章替他造势?” 萧玉台抬眼,深抿过后,唇无血色而苍白:“他如今有什么?” 黄昌平如今一无所有,又哪里谈得上摧毁? “欲将取之,必先予之。” 尹大虎惊讶的张大了嘴,接着一击掌:“妙啊!这禽兽名利双收时,便是他身败名裂时!” 尹大虎觉得,这个文弱毓秀的萧玉台,近来是越来越合他的胃口了!但又依旧有些踟蹰,见萧玉台足不出户运筹帷幄,反而有些不敢细问。 “这黄昌平虽说没有德行,连亲生母亲也能下手,不过……”不过说到底,萧玉台这样懒散的人,怎么会想起管这桩“闲事”?隐约里,他甚至觉得,若不是黄昌平枉杀生母,换了别的事,没准这萧玉台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因此对她的来历更加好奇。 萧玉台哪里听不出他言外之意,眉梢一挑,光影里只能看见她低垂眸光,以及那双瞳里无法隐藏的星光。 “就当我替天行道。” 腊月二十四,城乡里四处扫尘,白玘这段时日“历练”,对家居俗事多有长进,一早起来,腰间系着围布,取一根长竹竿绑着一束芦苇舞的虎虎生风,将自家庭院屋舍打理干净,又去黄二婶和里正大婶家帮手。 中午在黄二婶家留了饭,黄鹤特意下厨,备了一桌酒菜,因年节之故,桌席上又十分温馨,黄鹤又有心奉承,萧玉台兴致起了,便少饮了几杯。等尹大虎特意来接人时,就见她面如桃花,别有绯艳,连眼眸中都收敛了平素那股淡然之色,芳菲烂漫。 见她半睡半醒,尹大虎忙把人扶上车,安置在身侧,喜上眉梢,还未片刻,白玘抱着一件半旧锦袍上车挤进两人中间,半扶抱着萧玉台。 尹大虎期待落空,有些空落落的。 行到村口,马车一时不慎,碾在一个大石块上,车身一抖,尹大虎光顾着东思西想,滚到车厢里摔了个惨。萧玉台被白玘护住,毫发无损,颠簸中略清醒了些,眉目低垂,恍恍惚惚嫣然一笑,两根手指从尹大虎怀中抽出折扇,学着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7 他的样子潇洒打开,贴在白玘耳边喃喃软语: “如何?小白,俊吗?” 白玘自然是重重点头,用尽新学的华丽辞藻,堆砌夸奖。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世上凡夫俗子,哪有人能比得上公子呢?” 萧玉台酒气上来的快,毕竟没喝几盏,临到城门口,酒醒大半。她素来厚颜,对尹大虎揶揄目光视而不见,反而一甩手极自在的将折扇还他——也不知是成心,还是故意,抛过去时折扇正正拍在他脸上,又惹得白玘欢畅大笑。 折扇柄被她握的温热,尹大虎捏着折扇,没来由闷闷,又没来由一阵喜悦。 入了腊月,因城门不关,连宵禁也推迟了半个时辰,故而热闹非凡,今天小年除尘,办年货的不少,更是熙攘来去,胜过寻常。萧玉台喜爱清净,本是不欲上街,平白为密州太守治下这太平盛世添个人头,但见白玘摩拳擦掌,怜惜她与自己困守一隅,便随着尹大虎安排。 尹大虎自然是看惯了这些寻常热闹,但听萧玉台让他做个向导,得意非凡,非是最热闹的地方不去,胡人舞姬的笙歌,半仙之戏的高台,都玩耍驻留了个遍。白玘自从来到萧玉台身边,还是初次见到此种盛况,定在喷水吐火的杂耍台子下不肯走。等看完结束,照着公子交代的扔下一把铜钱做赏,仍旧意犹未尽,一转身,才发觉自己牢牢抓着的,竟是尹大虎的手,而自家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不见了。 白玘四处逡巡,未曾听到萧玉台的呼吸声,它本就耳力惊人,得知她已不在附近了,心急如焚,左右拨拢,三两下挤出人群。 尹大虎跟着出来,正了正银冠,尚不在意:“白姑娘,你放宽心,小爷身后都跟着人护卫,不会出事。” 过了片刻,众人四处都寻不到萧玉台,尹大虎这才入真,直呼不好,散下去诸人四处寻找。 白玘屏声静气,凝神四处搜寻萧玉台的声音,一无所获,偏偏尹大虎急的冒汗,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被白玘一巴掌拍开。 尹大虎被拍的半边脸颊通红,愣是半点脾气发不出来。白玘安静了片刻,仰起头四处张望,尹大虎莫名有种不祥预感,果然她就看中了隔街的云台阁。云台阁后院有一颗古榕树,足有近五高(15米左右),城中任何一个地方,都能远远遥望到它绿冠。 尹大虎跟在白玘身后跑的气喘呼呼,又不敢伸手阻拦:“小白姑娘,你做什么?” “我爬到那棵树上,公子必定就能看见我了!” 尹大虎啼笑皆非,折扇一拍手心:“我的小白姑奶奶,苏太守今日在云台阁设曲水宴,不能乱闯……” 话音刚落,就见黄俊拨开人群,过来汇报:“公子,萧大夫被带进曲水宴了。” “谁干的?”白玘杀气腾腾窜出来,挽袖撩衣。黄俊跑急,有气无力的告诉自家公子:“是楼言带进去的。” 尹大虎早听到风声,苏穹与楼言将在今日曲水宴之上为黄昌平造势,本打算带萧玉台进去瞧个热闹,听说萧玉台被楼言带走,拽住蹦跳的白玘,一行人匆匆赶去。 此时,萧玉台正坐在酒宴末首,漫不经心的观赏榕树碧绿而高大的树冠。 这曲水宴就设在榕树下,在阔大树根外挖通了环形溪流,布满了一水拳头大小的各色鹅卵石,水面上飘散着各式小巧玲珑的花灯。而大榕树展开怀抱,将一切揽在怀中,垂挂树干上的白色灯笼犹如星子,映照出一片片浓郁墨云,垂落下方的气须袖长卷曲,随夜风微微拂动,比起人工雕琢的竹帘,更添七八分幽逸。 各人也才将将入席,寒暄一二,太守苏穹携夫人黄氏到了,坐在他左下首的一个中年男子起身,热切追捧:“太守大人今年这主意果然不错,往年也常来这榕树下卧饮,今年开通这流水,意境不凡,别有兴味,连下官一介武夫,都沾染了这高雅之气了。” 他一开口,诸人都不落后,极尽吹捧。萧玉台兴致缺缺,身侧的十四娘则过来亲自斟了杯酒。 第三十八章倾尽一舞 萧玉台原本跟在白玘和尹大虎身后,四处攘挤人声,她本身不擅突围,被白玘拽着手左奔右突,不知不觉三人就分散了。她寻了个僻静巷落,本打算等着尹大虎派人来寻,刚呆了片刻,巷口挤进一辆马车,在青石板上颠了一下,滚落下一个女子。 马车颠簸不算厉害,可这美貌女子偏偏掉了下来,好在冬日衣着厚实宽大,并未受伤。马车上一名高大男子板着脸,跟着跳下,神情颇为不耐。 “快些起来,曲水宴就要开始,不要耽搁。”这男子,正是萧玉台之前见过的楼言。 那女子额头渗出密汗,已经昏厥过去。萧玉台见她双手护在肚腹,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身一望。 随车的婆子和丫头忙把美貌女子扶起来,她面色惨白,手指不断颤抖,楼言喝骂声不断,她昏迷之中也因为极端害怕而紧咬下唇,可她双手仍旧紧紧的护着小腹。 萧玉台微叹口气,终究不忍,上前拱手一礼,表明大夫身份,楼言对萧玉台毫无印象,时机又紧,便让她上前诊脉。 萧玉台略一号脉,便明白了,这美貌女子果然已经有孕,约有两月有余,只是母体虚弱,分明营养不良,积弱至今,气血两虚,(早孕期间低血糖),这才发作犹如山崩,昏厥抽搐不止。 她身姿窈窕,却过于纤细,外着一件雪白云锦长袍,内里却穿着丝绸,手腕抬起,便露出半截皓腕,推测其身份,必定不是楼言正妻,便细细问道:“夫人是否未曾进食?” 楼言不答,旁边的婆子看了楼言几眼,畏畏缩缩答道:“十四娘为了今夜献舞,务必使身体轻盈,已有三日不曾进食。” 见萧玉台沉吟不语,那婆子又道:“十四娘,是楼相公姬妾。” “车上可有,正是那十四娘献舞之时。 胡旋舞乃大周初年,由西域康居传来,因动作轻盈、节奏明快,在民间广受推崇。而自从当年高宗圣人改编胡旋舞,贵妃醉酒舞之,更使得胡旋舞一时风头无双,成为当代最为盛行的胡舞。而苏穹的夫人,也就是楼言表姐,更是偏好胡旋舞,府中养着多名技艺无双的舞姬,每天都要观赏一两段。 十四娘这次舞蹈,更是别具心裁,不过在榕树下用三根白缎悬挂了一面鼓,离地三尺有余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8 ,更增添惊险刺激。佳人立于鼓上,随乐声旋转跳跃不止! 历来胡旋舞多衣着艳丽,身披彩色飘带,旋转时舞者大多眉飞色舞,与舞蹈相合。十四娘今天却打破藩篱,一身白色舞衣,上穿白色短衫,下穿白色灯笼裤,露出一小截雪白嫩腰,双臂钏里系着两条白色丝绦,妆容清冷,神色极淡,甫一出场便别有一番寒冽韵味,上首的黄夫人更是端坐仰首,入神观望。 第三十九章白雪浮云 乐声犹如雨点,越来越急,一身白衣的十四娘身段轻盈,如同白色雪花,又如天边浮云,随风飘摇,不停不歇,在座诸人都被这叩击人心的舞蹈所吸引,坐在苏穹下首的那名中年武官更是伸长了脖子,连酒水洒在身上都浑然不觉。 点乐戛然而止,十四娘长袖随风,单足立在鼓面之上,几欲乘风归去。 黄夫人很满意,便招楼言上座作陪。十四娘下去更衣,萧玉台与尹大虎对视一眼,便随着十四娘身边的婆子下去了。 尹大虎即刻让黄俊和白玘跟过去,自己一甩折扇,已到了苏穹身旁,那左首的军官见他站在面前,先是一愣,随后便腾到旁边。 尹大虎大马金刀一坐,笑道:“好舞好曲,楼大人真是有心啊!连自家姬妾都舍得唤出来献舞,这天寒地冻,可实在不容易。只不过,隔得这样远,黄夫人可欣赏的不够仔细。” 楼言暗暗瞪他一眼,又担心表姐怨怼,急忙道:“十四娘是我府上姬妾,表姐若是喜欢,可随时招她入府表演。” 尹大虎是个混不吝的,又将苏穹几名亲近嘲讽一顿,饮了一肚子葡萄美酒,惹的宴席上众人多加防备,一人到场,鸡飞狗跳。 楼言几次开口,都被尹大虎阻了回去,急切切逮了个空子,给苏穹献上一副字画。 “苏大人,我府上食客做了一副字画,虽不算珍品,但胜在情深意切,感人肺腑,下官有所感顿,献给大人。” 献画一节,是早与苏穹商议好的,二人装模作样引出画作,又令文书幕僚深情诵读,诸人传看,都赞叹不止。 “这首悼母词,果真是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吾等莫不潸然泪下。” 虽是早有定约,有心提拔那黄昌平,日后为自己所用,但此时此景,确实也有几分感人。苏穹本想也掉几滴眼泪,渲染气氛,奈何被那尹寅暗含讥笑的目光一瞅,硬生生收了回去。这么一来,效果自然打了点折扣。 “这作书之人是谁,果真忠诚孝子,快请上来一见。” 楼言便言明黄昌平正在守孝,但今日新年除尘,何况四九之期早过,也不必太过清苦,忙派人去请。不过半柱香功夫,黄昌平一身素衣,神态悲寥而至。 黄昌平还寄居在黄岩村里正家里,何况,云台阁附近都是喧哗大街,人来人往,如何这么快就到了?分明早就候在外边,只不过不知他如何得了楼言青眼,在此为他造势。在座诸人都是聪明人,也不点破,纷纷上前攀交结识。亦有不少文人,颇为不平,但因曲水之宴,密州城略有些名号的文人都到了,诸人一番攀谈,除尘晚宴,美酒佳友,圆满结束。 而黄昌平这次除尘宴后,自然身价大增,又有友人资助,很快就从黄岩村搬到了密州城内,其品行高洁,字画别有风骨,很快就炒到了高价。而苏穹眼看时机差不多了,便打算上书朝廷,将其推举为孝廉,只等三年孝期一满,便安插要职。 萧玉台随着婆子出去,带到马车上,十四娘裹在衾袍之中,浑身冷汗,蜷缩成一团,旁边丫头急得直掉泪,手上几块锦帕已经湿透了。 婆子气的倒仰:“姑娘这好端端的,你偏晦气,快下去,找店家讨些热水来。” 萧玉台把过脉,给她扎针止疼,微微摇头,等她睡着,才嘱咐那婆子:“她要好好修养,静卧才行,最好不要四处走动。而且……” “而且什么?”婆子急切切问。 “她动了胎气,气血两虚,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保全母体。” 婆子张大了嘴:“那怎么办?孩子,这孩子……” 睡梦中的十四娘迷迷糊糊的开口:“保全孩子……先生……” 萧玉台道:“孩子即便能保全,也极有可能早产,体弱多病,严重的,还会有先天疾病。更要紧的,对母体的损伤也非常大,将来,可能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婆子抢着劝道:“姑娘不如当机立断,养好身体,将来还会有孩子的。” 十四娘心思涌动,腹中又是一阵绞痛,握紧了萧玉台的手,拼命摇头:“来不及的,来不及的,父亲身体不好,在那苦寒之地,如何等得了那么久?”何况楼言妻妾成群,却鲜少有好消息,她自去年开始,几乎日日承欢,至今才有孕…… 十四娘不住摇头,萧玉台安抚下,又开了调养身体的药方,再三嘱咐她卧床休息,这才下车。白玘和黄俊早赶了车过来等着,没多耽搁,尹大虎摇头晃脑的出来,让黄俊赶车往再往饕餮馆去。 “今日除尘,四处人满为患,那饕餮馆的位置也是小爷好容易定下的。” 萧玉台推辞不过,便又去饕餮馆。他几人刚走,那婆子忙挂下车帘回报自家姑娘。 “那小大夫看起来,与尹大人关系非凡,老爷向来和尹大人不合,这药会不会有问题?” 十四娘强打精神,苦苦一笑:“嬷嬷真是多心了,那尹家富甲一方,尹大人又是圣人亲封的群岱候,哪里能称得上与区区一个给事郎不合?不过是楼言自己上蹿下跳,为博那苏太守欢心罢了!可恨……他夺了我清白身子,我父亲之事,还要仰仗于他……” 十四娘夺口而出,又飞快噤声,疲倦睡去,徒留下这婆子坐立不安。 “玉台,你知道吗?我姐姐是宫中灵妃,宫中四妃位空悬,我还是圣人亲封的群岱候,我为什么不去京城,非要留在密州这边陲之地?”尹大虎捧出两个玛瑙杯,巴巴的给萧玉台献宝,几杯葡萄酒下肚,舌头都打结了。 “为何?” “京城繁华,车水马龙,小爷随意出门,走在大街上,凡见,至少也是个七品官儿、侯门子弟,可惜呀,虽说是策马风流,金樽揽月,可京师之人,路数也太深了!那一日月色朗照,金桂十里,小爷我打惊雪阁出来,没招谁没惹谁的走着,就捡到了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尹大虎回想当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9 初,悲愤的又满饮一杯。 萧玉台略一思量,已猜出这小娃娃的身份,好笑的问道:“然后呢?” 第四十章京城套路深 “然后小娃娃说他迷路了,我看他玉雪可爱,谈吐不凡,就带回家,差人去找寻他父母。终于,找呀找呀找呀,可找着了,就是我那圣人姐夫!是他爹!他就是圣人唯一的子嗣,三皇子殿下。” 圣人膝下除了三皇子,别无子嗣,灵妃宠冠后宫,但身世不显,进宫三年,一直没有身孕。宠妃的弟弟,去接近圣人独子…… 不论陛下如何宽心,都会生出诸多猜忌! “玉台,你看,你说,我招谁惹谁了?我就想乖乖做个纨绔,都不愿意做官……结果好端端的也能捡到一个皇子,当时我就麻溜的病了!太医说我是水土不服,我立马就颠颠儿的带着老娘、妹妹,跑回密州了。京城里,路数太深了!不适合我。” 尹寅痛饮一杯,趴在桌上,喃喃自语:“只是可怜我姐姐。我有心想做她的依靠……” 可圣人看中的,就是尹家没有权势,没有家世,他只能蛰居一隅,做个百无一用的纨绔子弟。 “就这样,我灰溜溜的从京城滚回来了。”尹寅凑到萧玉台身边,见她正把玩自己的扇坠子,随手一拽,将这金镶玉的坠子扯下,塞在她手中。“喜欢,就拿走!玉台,我也说了,也讲了,你说一说,你为何离家出走?” 萧玉台小酌一口,笑意盈盈:“我父母双亡,孑然一身,如何就成了离家出走?” “……你,你看你说起那黄大夫人的眼神……太凶残了!……你到底是……”尹寅大着舌头结结巴巴说了半晌,一头栽倒。 萧玉台若有所思,唤了黄俊进来照看,自己带着白玘出门,就近找了一家客店宿了一夜。 翌日一早,萧玉台回到村里,里正大爷家正嘈杂不休。原来是黄昌平要搬走,里正大爷见他形容憔悴自然不放心,多留了几句,反而惹的黄昌平不满,言语颇不耐烦,面色也带出了些。恰巧黄二婶也在,忿忿不平,见他包裹里空空,分明什么都没带。 “昌平老弟,前日二嫂子给你做好的棉袍呢?” 黄昌平道:“我受友人相邀,那边一切都有,已经安置妥当,这衣裳就暂且不带吧!” 黄二婶提高嗓门,一手虚指:“你这个不孝子,你知不知道,那衣裳……” 黄昌平昨日才博得个高洁孝子的名头,闻言打断黄二婶,忿然道:“二嫂子,我敬你年长,素日又对我母子诸多照料,因此才敬你三分,只不要将此种忍让当做良善好欺,我母亲软糯,将屋后那五颗大白杨也给你讹去,但我可不是我母亲!” 黄二婶给他气的倒仰,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黄昌平胡乱收拾一下,正要与里正告辞,就听见一个似曾相识的清泠声音:“你误会了,黄二婶的意思,这棉袍是婆婆临终前特意为你做的,家中房子失火,这棉袍就是婆婆留下的最后遗物。你果真不带,莫非——是怕睹物思人,徒增伤悲?” 萧玉台一言说完,里正大婶接着说:“不错。大娘托梦给萧大夫,嘱托给我们务必给你冬衣做好,担心你受寒挨冻。” 棉袍是黄二婶做好送来,担心触发他哀思,一直没有明说,故而这黄昌平到现在才知道,这竟然是母亲亲手所做。他望着床铺上的棉袍,不设防泪如雨下,潸然不止。 “小萧子,你听听。都说他是个孝子,我就觉得不对劲!那五颗大白杨,我说给你听,是当年婆婆家的,我当时正巧有一笔闲钱,就想找个木匠打造木桌木柜,婆婆把树卖我,只收我一半的钱,但我也打了一张新桌子,一方新茶几送了过去,这么一算,价格也差不多了。我又怎么会占别人的便宜?”黄昌平匆匆走了,黄二婶还气不过,拉着萧玉台不住解释。 里正大婶急忙劝慰,直说黄昌平是个读书人,不通烟火庶务。倒是里正大爷交代几句,黄昌平毕竟是村里出来的人,如今又得太守看重,什么不孝子之类不必再提。 萧玉台照例回家中懒懒呆着,教黄鹤学习医术,恰巧里正大婶来说,小路夜咳不止,就让黄鹤试着把脉、开方,倒无大差错。萧玉台指正一二。 而黄昌平到了新租下的房子里,送走前来乔迁之贺的“友人”,对着包裹里的棉袍怔怔发呆。 这袍子,他有印象,那天夜里,她膝上放的,依稀就是这件,只是她素来就爱缝缝补补的,他也不曾在意。 原来是给自己做的棉袍。 黄昌平恍恍惚惚的,又想,不过是件旧衣裳,摸了摸身上的黑白云纹织锦,他早就不穿这些破烂玩意了。 他找了个火盆,将其付之一炬,焦糊气味漫出,偶尔有一两根不听话的芦花飞荡而出,又被无情的拍落在火盆之中,很快,就只剩下了一坨焦黑。 “哎。”似乎有人长声叹气…… 黄昌平唬了一跳,将盆推到里间,迎出去才松了口气。 “昌平兄,这里还是太简陋了。”楼言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四处打量,殷勤道。圣人生母早逝,因此极为注重孝道,而苏穹也想要用这黄昌平,虽说他从前是自己家的门客,眼下打好交道,客气一些,总是不错。 黄昌平眼下还不可太浮躁,自然是清风霁月推辞几句,将楼言送走,望着黑乎乎的火盆呆坐片刻,急急忙忙租了马车往黄岩村去。 到了村子口,又徘徊不已,若是进村,那些疯癫妇人又要几多闲话,正踌躇满怀,就见萧玉台三人谈笑宴宴,正往这边过来。 小路夜咳,虽然服了药,但小儿受凉后不容易好,萧玉台想起这边道路里似乎有颗野枇杷树,便顺便带着性子跳脱的白玘出来散散心。 “小萧大夫有礼。” 萧玉台一见黄昌平,略怔了怔,很快明白过来。果然黄昌平毕恭毕敬的行了个拱手礼,略有些拘束的小声问话: “小萧大夫,听闻亡母去世当夜,曾托梦给小萧大夫?” 萧玉台略一颔首:“不错。我醒来后,得知婆婆真的过世了,没敢耽搁,就说给黄二婶了。那棉袍是二婶拿走做好的。” “然后呢?我是说,还有别的吗?” 第四十一章拜年帖 黄昌平左手捏紧了右手大拇指,虽然极力掩饰,但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40 不难看出他的紧张。这种目光注视之下,萧玉台坦荡荡回答:“没有了。” 黄昌平放开大拇指,两手不自然的垂落下来,他松了口气,唯唯诺诺的又说了几句,就原路回去了。 黄鹤本身对这位叔没什么印象,只是不太喜欢黄大姑,忍不住噗呲一笑:“这昌平叔和黄大姑不愧是亲兄妹,神神叨叨的。” 循着记忆往山林中行去,黄色天幕遮掩住这片宁静的傍山小村时,萧玉台找着了枇杷树,起初不过是在马车上惊鸿一瞥,这时细看,叶嫩绿微带白光,阔长而大,还是一颗难得的照种白沙,树桠底下又伴着生出了一颗膝盖高的幼苗。 “枇杷叶五钱,杏仁两钱,陈皮两钱,熬水服用,能清肺止咳,清胃降逆,还有止渴功用,可惜发现的晚,没有枇杷果可以吃……”萧玉台说完,便交代黄鹤摘取一些今年的新叶,一转身就见白玘扛着一颗小枇杷树,目光灼灼,急切又热烈的把她望着。 “公子,我扛回家种着!公子想吃枇杷,我给你种。” 已经连根带土刨出来了,萧玉台不得不屈服在白玘姑娘的威武之下。“也好。庭院深深,枇杷幽绿,也不错。” “公子还想吃什么,我都给你种!” 她最爱吃肉了,白玘难不成还要养猪? 除尘送灶,家里庭院收拾干净,无所事事,荒废虚度之中,时日反倒飞快,很快就是新年了。年关已至,尹寅也要抽出空来,交代府中各项事宜,到后来不少亲朋故友借故来访,被拘在府里当个待客的摆件,更不能出门了。除夕夜之前,又专程遣黄俊送了不少鲜果吃食。尹寅特意准了他三日假,黄俊送了东西,却不停留就回去了。 因他两个独居,又都是少年,黄二婶和里正大婶都邀萧玉台和白玘去一起过除夕,被萧玉台婉拒。阖家团圆,留她两个外人,岂不叨扰? 万家灯火,红烛迎春。 守岁要直到子时过去,两位大婶都各自送了饺子和汤圆,白玘煮了,和萧玉台吃过夜宵,剥着花生闲聊,到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屋里火盆烧的极旺,暖融融,翌日清明,日光透窗,而门外,黄小路已带着一群童子军前来拜年了。 辞旧迎新岁,金童报春来。 萧玉台早换了一捧铜钱,见这群孩子两手空空,便知是头一家就来了,她出手大方,各给了铜钱,又抓了一堆花生、杏仁等,个个喜得脸蛋红扑扑,兴高采烈的走了,又去别家拜贺。 没等片刻,黄俊又来了,除了礼盒里的糕点,还有一张拜帖。黄俊板着脸,送完就要走,被萧玉台叫住。 “你既然来了,就回家去看看。”黄俊本不想理他,又开罪不起,闷闷应了。 “你先去看看,离去之前来我这里一趟。” 萧玉台取出一张雪白宣纸,对折成贴,蘸了笔墨,寥寥几下着墨,便在右下角勾画出一颗亭亭玉盖的枇杷树,又书—— 徒增年岁,可变猫矣。 方才将年贴晾干,黄俊就神色极不自然的回来了,手心攥着一把铜钱,脸色也涨红了,想必是被里正大爷拽着发了压岁钱。 回到尹家,尹寅正训完了话,也发完了新年赏钱,坐在亭中围炉盘赏玩一盆素心玉蝶游龙,亭子里梅香馥郁,沁人心脾。 尹寅接过拜帖,打开一看,脸上便浮现出一抹极温柔的笑意。 密州确然繁华,百姓安居乐业,年节从腊月二十三日封笔,一直到正月底,才算结束。而年关过后的时光,百姓们走亲访友,嬉戏玩乐,或双陆,或蹴鞠、或冰上马球,因此不过一晃,便已到了正月十五。 太守苏穹苏大人今夜又在云台阁宴请群僚,虽说从初三起,这位苏大人便宴席不断,但今天元宵节,晚宴又格外隆重,除了高雅的曲水晚宴,更有放灯一节。而黄昌平作为太守大人看中的新贵,虽说还在守孝其中,依然出席,只不过他一身黑白双色长袍,面前的几案上也无酒水荤腥,更显其人高洁。 鱼在毂中,只等加一把柴禾,萧玉台岂可不来? 酒宴人虽多,黄昌平却一眼就看见了随尹寅入内的萧玉台,与寻常一身旧衣不同,今日她穿着七成新云纹锦绣灰鼠领斗篷,更别具风流,一入场,竟将场中不少世家子弟都比了下去。 自从得知萧玉台并不知道什么,黄昌平起初惴惴,到后来被人连日追捧,好似已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对这萧玉台就十分看不上眼。兼之,他心中还有些阴暗心事,觉得当初若不是母亲对这萧玉台过于殷切,妹妹也不会一时失控,自己更不会将怨气发泄在母亲身上。 这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下,他便趁着尹寅起身去与一武官叙话,斟了一杯清茶上前。 “小萧大夫,倒是真巧。虽说是元宵晚宴,昌平却并无熟识之人,难得你我都是旧识,故人作伴,也少了几分忐忑。” 萧玉台见他举杯,并不碰杯,只略一颔首,淡淡的自饮一口。 黄昌平碰了个软钉子,自然不甘心,便提高了声问:“小萧大夫,与尹大人相熟?” 萧玉台随尹寅入内,已有不少人,连苏穹、楼言也认出她来,都好奇她的身份。黄昌平这么一问,加之他如今也算个红人,便又有无数目光看过来,等着萧玉台回答。 萧玉台又饮一口,连那两个极淡极浅的酒窝都不曾变化,似笑非笑的:“尚可。我不过一乡野大夫,怎敢与尹侯爷攀交情?” 不攀附尹寅,你一介乡野大夫,如何能进得了这曲水宴?密州城内,又有谁不知道尹寅偏好这面容姣好的少年少女? 黄昌平神情微妙,略带了些讥讽,与他猥琐的心思相合,但说出来的话,又带着点正义凛然的尴尬,这种种情绪还真是把握的恰到好处,既隐晦又能让人看的出来。 “小萧大夫说笑了,若不相熟,尹大人怎么会特特将你带来这晚宴见识一番呢?” 萧玉台不耐烦这些应酬,她虽然隐迹乡野,可却从不肯让自己受委屈,当即就放下酒樽,道:“他愿意。他乐意,我又怎知他为何特意带我?你若好奇,不妨自己去问他?”若论牙尖嘴利,她比谁也不差,平日里默默无声,不过因懒而已。现在,她又懒得和这黄昌平周旋,当即出手,务求一招毙敌。 第四十二章余目昏乱 黄昌平果然梗住。万没想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41 到,萧玉台胡搅难缠,竟然比起黄岩村那些泼妇也丝毫不差。他虽然一直是楼言的门客,也素来被楼言取笑瞧不起,可在他眼里,萧玉台这样一个自甘“堕落”的乡野大夫,是万万没有资格取笑他的。他可以被楼言取笑,可以对着苏穹阿谀拍马,可一旦被他平时瞧不起的人取笑,就反弹起来。 黄昌平在萧玉台这里惨败,不少低阶文官都当成笑话看了,这就是“圈子”。他虽然新渐被苏穹看重,也有不少眼皮浅的人前来奉承,可文人一脉也有不少狂狷之徒,借着酒色低声笑起来。 黄昌平咽下一口浊气,这时候,再要和萧玉台争辩,就自堕风骨,与他纯正孝子的形象也不是很相合,于是便借着给旁人敬酒,悄无声息的颓败而走了。 酒过三巡,苏穹又特特与诸人说了一遍黄昌平的事迹,清正至孝,为在家中照顾老母,十余年不肯出仕,固守清贫,如今老母亲病逝,更是立志要为母亲守孝三年,并且明言正月过后,便上书朝廷,为至孝之人求个表彰。 这一套说辞,早在年前便已经传开了。听的多了,连黄昌平自己都觉得,他之所以十多年不曾出仕,正是为了照顾自己的老母亲。他乃纯孝之人。 他心头渐渐火热,这隆重的场合,无数的赞美称叹之词,像是一个契机。夜深人静时,偶尔所浮动而出的愧疚、自责,都全然消失了,他安心下来。 母亲一生所愿,不正是希望自己这个儿子能一世安然吗?这是她的遗愿,就要实现了。 他放松下来,不再正襟危坐,身子微微后仰,是个极其自然的姿势,慢斟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心中呼出了一口长气。 母亲,您可以瞑目了,您死的其所,儿子,也没做错。 身侧仆人恰好过来换上新泡的茶,听见这话,惊怕不已,一时失手将茶盏推翻,一片狼藉。黄昌平睁开眼,老母亲手如槁木,为他盛了一碗稀粥,柔声说: “平儿啊,先喝点热粥暖暖身子。” 黄昌平双目圆睁,拂开老妪,恨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你已经死了,你死了,儿子的霉运也要结束了,从此以后就要飞黄腾达、出人头地了!你平素还不信,如今亲眼见着,可信了?你一死,太守大人就对我青眼有加,三年孝期一满,就会大力提拔我了。” 他双目赤红,神态狰狞,咬牙切齿,奴仆被他厉声厉状给吓住,不由自主道:“您不要胡言乱语……” 黄昌平凶恶的撞开奴仆,大声呵斥,指点怒骂:“我胡言乱语什么!我几时胡言乱语!你这老虔婆!当年若不是你照看父亲不善,累我父亲早死,更害得我要守孝三年,等我孝期过去,那任命早就被他人顶上了。十几年了!要不是因为你这婆子,我堂堂一个进士,怎么会荒废在家十年?我黄家、我黄昌平,还有妹妹的好运道,都是被你这婆子给坏了!” 他放高了声音,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黄昌平越骂越怒,最后竟将这奴仆摁在地上,死死的掐住了脖子:“你还不走?你还瞪我?我……我能弄死你一次,也能……” 苏穹目光沉沉,不着痕迹的看了楼言一眼,冷声喝道:“带下去!黄进士丧母大恸,神智错乱了!” 黄昌平那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被人捂嘴剪手,弄了下去。在座众人只略怔楞,安静片刻,都极快的反应过来。 “黄进士与老母亲相依为命,一时难以接受,性情大变,倒真是唏嘘……” “不错,不错,可惜了黄进士那一手好书法。” 苏穹极为满意,等诸人说完,又酒饮一巡,才淡淡道:“本想给这昌平举个孝廉,奈何他实在纯孝,如今心智微乱,只好暂时作罢了。” 诸人又齐声道可惜,可惜,甚至比起苏穹、楼言还要惋惜。 苏穹特意看了看尹寅的神色,本来还担心他出言讥讽拆台,谁料今天这群岱候尹寅也好性情了,只顾与身侧之人饮酒,不由微微松了口气。他又哪里能料到,这一切本身就是尹寅全程策划的新年大戏呢? 黄昌平既然暴露,萧玉台吃的半饱,便和尹寅一同离席。刚到前院,就被一个眼熟的婆子拦住。萧玉台也早瞧见了,今天十四娘也来了。 “先生,是十四娘冒昧了。”十四娘款款行步,容色依旧无双,但萧玉台只略一看,就知她气色更差了。 尹寅一挥折扇:“小娘子,既然知道冒昧,又来拦人?” 十四娘苦笑一下,见萧玉台并不发话,再思量自身,以为萧玉台是担心尹寅责怪,忙对尹寅深深一揖,百般哀求:“尹大人,这全是妾身冒昧,还请您不要责怪先生。先生之前,也只与妾身有一面之缘,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萧玉台见她已经气喘,暗自皱眉,道:“伸手。”便示意婆子扶她到竹墩上坐下。 这次,萧玉台把了很久,脸色也越来越差。她素来不动声色,这次却丝毫不曾遮掩。尹寅倒是看的好奇起来,等她收回手,抢在十四娘之前问话。 “如何?” 他喜欢凑热闹,萧玉台理也不理,问那十四娘话:“上次你回去以后,楼言给你找了大夫?” 十四娘轻轻点头,头上一支簪银镂花素蜻蜓便犹如点水,颤动数下:“正是。只是,那大夫开了保胎药,我服用过后,夜间时常觉得心跳如鼓,不得安眠……先生,我本也是官宦之女,阴差阳错才来到密州,无一人熟识。可这孩子,对我至关重要,楼言后院美人众多,夫人也非寻常之人,我实在无路可走,今日再次见到先生,才敢冒昧求救。我乃风尘不洁之人,又自甘堕落与人为妾,可这孩子……还请先生怜惜怜惜这孩子。” 榕树院落,歌舞升平,酒宴一时半晌也不会结束。 萧玉台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她素来自诩心肠冷硬,因此这其中的怜惜之意,却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尹寅却心疼起来。 才究竟何种际遇,让一个珠玉清贵的少年,用层层冷漠遮掩住自己火热的济世心肠? 第四十三章杀母留子 “你吃的药,对孩子没多大问题。” 十四娘刚松了口气,就听萧玉台继续说道:“但对你,却是性命攸关。” 婆子低呼一声:“什么?姑娘,姑娘可怎么办?” “你气血两虚,又强行献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42 舞,剧烈跳动,本身就动了胎气,虽然我给你施了针,暂时保住胎儿,但也随时有可能流产。所以,楼言请的这位大夫,给你用了猛药,并不是什么安胎药。安胎药,多用生地、熟地、白芍、川穹、黄芪、党参等药性温平的药物,以提升益气,补气和血,固涩安胎,对妇人和胎儿都有益处。但他给你用的方子,能极大程度的保全胎儿,却肆意剥夺了母体的养分。”萧玉台顿了一顿,接着道,“即便如此,胎儿也不能足月,恐怕不足七月就会早产。到时候,对你的损伤不可预估,九死一生。” 十四娘因脸色不好,今日妆粉厚重,即便如此,她脸颊迅速消退的血色也一览无余。 自从她有孕,楼言几乎称得上百依百顺,衣食用度越发精贵,连给夫人请安也免了。这些日子,这男人小意奉承,体贴温柔,她即便不曾完全沦陷,却也万万没想到,原来此人早就存了杀鸡取卵的心思。 震惊过后,十四娘反而冷笑起来。沉不住气的,反而是那婆子,忍不住垂泪,不敢高声喧哗,又哀求萧玉台救她家姑娘。 萧玉台让婆子取了胭脂,徒手将药方写在手帕上,问道:“楼言很看重这孩子?” 不等十四娘答话,尹寅忍不住插口:“那可不是。那厮从十五岁娶了媳妇儿,又纳用十几个姬妾,到现在却只有一个五岁的女儿,还是一名外室所生,你说他着紧不着紧,看重不看重?” 萧玉台将药方给那婆子收好,道:“你现在断了那猛药,只要调理得当,也未必保不住这孩子。这药方你收好,顾好自己。” 十四娘纹丝不动,两手交握,可她自从有孕之后,双手始终冰凉,无论如何也捂不起丝毫热气来。“先生,这孩子,是男是女?” 萧玉台略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提醒她另外一件事:“胎儿满四月之后,有人可以号出男女。我却不行。但也有大夫,能开出药方,转女为男。假若四月过后,那大夫给你用了新的药方,你绝不能喝。这种转换胎儿性别的药方并不可靠,我便亲眼见过,有人胡乱用药,结果孩子出生后,非男非女,似男似女。” 十四娘轻轻一震,又极快平静下来,敛衽行礼:“先生仁心,十四娘铭感五内,绝不敢忘记。” 她二人借故出来,也不敢久待,再三行礼,便匆匆入内。那婆子擦干眼泪,面色如常,道:“姑娘莫怕,老奴稍后就去抓药,偷偷给姑娘换了那猛药。这老爷也是心狠,姑娘跟他两年多,就半点也不怜惜姑娘吗?” “不用了。”十四娘淡淡道。“这都是我的命。” 婆子自然不依,可十四娘早打定了主意,反而笑着劝婆子:“婆婆,我们举目无人,如何能瞒得过楼言?所幸,发觉的早。现在多方筹谋,便用这孩子搏上一搏,加上我一条残命,不管他愧疚也好、感激也好,务必让他将我父亲接回来。“ 婆子却不太乐观:“姑娘已有了身孕,他若肯,现在也该偷偷接人回来了。他却推三阻四,只说老爷是流放之人,他平白担了风险。”两人说着,已能瞧见那酒宴上的灯火,便不再提,带上笑意重新归席。 夜风呼啸,上半夜还是清朗乌云,宴会上谈笑言欢,下半夜却狂风肆虐,恐怕将要下一场冷雨。黄昌平缩在被子里,黑暗中瞪大了眼睛,他还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楼言早派人过来,将他训斥一通,这房子也要收回去,他听说自己在酒宴上失态,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他没有喝酒,只是喝了点茶,怎么会放浪形骸,说出那些惊世骇俗的昏话? 可回想起来,他当时好似真的看见了母亲,那副佝偻、畏怯,惹人厌烦的样子,丝毫都没有变化?难道他真的是疯了?神智错乱了? 不不……他又细细的回想了酒宴上每一个细节,喝过的茶水,用过的点心,吃过的素菜,以及接触过的人…… 不对!还有气味! 那萧玉台身上,那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必定是那小人害他!他是个大夫,想要下毒还不容易? 黄昌平鼻子呼次呼次的喘气,从床上一跳而起,冲出房门。 他猜对了,却又不对。萧玉台身上那气味,是尹大虎新近送的寒梅雨蝶游龙,姿态虬结,暗香浮动。至于这让他神智错乱的药粉,早在三天前就由尹寅派人塞在他枕头里了,与茶水一激荡,就发作出来。算好时日,今天药粉也该完全散去了,不留一丝痕迹。 狂风大起,萧玉台早回了家中,左肩的伤处疼的厉害,睡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起身点了火盆,斜靠在卧榻上有一眼没一眼的看话本子。白玘也不睡了,往火盆里放了几个马铃薯,闻着渐渐弥漫而出的香气,坐在一旁发呆,偶尔看一眼火盆,更多的时候“偷偷”看着萧玉台。 萧玉台也没真看那话本子,好笑的对白玘说:“糊了。” 白玘哦了一声,呆了又呆,才明白过来,赶紧拿火钳把烤好的马铃薯掏出来,放在布巾上擦了擦,又晾凉了,才递给萧玉台。 萧玉台刚要去接,白玘又飞快的把手收回去,萧玉台以为她馋,自己也不饿,就好笑的坐回去,看这无趣的话本,至少转移一些注意。 白玘人坐在原地,神魂却早就到了黄岩村外。小黑小白两只毕恭毕敬的回话:“上仙,您让我二人守夜,看着那弑母之人,并不敢误事,我等还有差事在身,就先退下了。” 白玘一挥手,让黑白无常走了,风雨之中,黄昌平两只眼睛涨的通红,跌跌撞撞的冲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 “萧姓小儿,竖子刁贼……竟敢害我……” 雨水越来越大,棉袍湿重,狂风吹断残枝打在脸上,黄昌平一个趔趄,摔倒在泥水当中,挣扎数下,才艰难起身,缓缓抬头,雨幕之中,一条白色巨蛇横亘在道路中间,血盆大口张开,向他冲了过来。 第四十四章心裂而亡 一直到凌晨时分,大雨停歇,天边放出白光,萧玉台才捂着左肩眯了一会儿,刚睡了没多久,又被喧哗声吵醒。 一夜过去,白玘终于看出来了:“公子,你肩膀不舒服吗?” 萧玉台疲倦的揉了揉脖子,洗了把冷水脸:“嗯。是旧伤,一会儿就好。” 两人疑惑的出门,很快就得知,黄昌平死了,死在了回村的路上。村里很是闹哄哄了一场。 “瞳孔放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43 大,脸色乌青泛黑,还有,表情惊恐。大爷,我推测,他大概是吓死的。只不过我只是个大夫,他死于非命,还是要报官才行。”萧玉台粗略查验了一下,初步怀疑,他是被吓死的,提议里正报官,又将昨天宴席上发生的事情粗略说了个大概,好让里正有个准备。 里正也倾向这说法:“莫非他真是疯了,看见婆婆,心中有愧,被吓死了?” 黄昌平名声尽毁,苏穹早不管此人,而在楼言暗中授意下,黄昌平便定为“失足摔死”。黄昌雪听闻噩耗,下山来收了兄长的尸身,和黄昌平一样,她听到些风声,得知萧玉台也曾去酒宴,还与兄长生隙。两人不愧是亲兄妹,如出一辙的,将所有事情都怪在萧玉台身上,又责怪乡民见死不救,大闹一场。只是她素来名声不好,黄昌平之事又多有猫腻,本来和善的乡民都寒了心,丧葬过后,仍旧将其送回了后山。至于萧玉台,黄昌雪恨的牙痒痒,却连人都没碰到。 黄昌平已死,一命偿命。萧玉台却神色郁郁,加上阴雨连绵,旧伤疼痛难忍,不出几日,都看出憔悴来了。 黄鹤装好鸡汤,刚想端过去,就被白玘夺走,小声劝道:“萧,他其身不正,心里有鬼,这才被吓死了。” 萧玉台前些时日给十四娘诊过脉,又因为黄鹤是个女子,便萌生了另外的想法,着重教她妇科与儿科诊断,此时忍着疼痛将保胎药、四物汤等药方默述出来。良久,才淡淡道:“到底与我初衷不符。” 黄二婆对她照顾有加,她所作所为,不过推波助澜,为枉死的二婆讨个公道,并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毕竟,黄二婆托梦给她时,仍旧担心黄昌平无厚衣过冬。 “虽不是我动手,可毕竟与我有关。”萧玉台经过灾荒,见过死人无数,何况她本性豁达,根本不是纠结之人,很快神色转冷,添上一句,“那黄昌平,不配为人,死不足惜。” 白玘连连点头:“公子说的对。而且,黄二婆也不怪你。”那夜它忍不住现行,吓死了黄昌平,隐约觉得闯祸了,就让黑白无常去问话。黄二婆魂魄流连,尚且没有渡过忘川,见到儿子先是吃惊,可黄昌平死性不改,口中骂骂咧咧,还要上前厮打,被鬼差押往十八层地狱去了。 黄二婆不再停留,心寒离去,已重归轮回了。 白玘加重了语气:“肯定不会怪我们的。” 萧玉台把晾凉的鸡汤喝光,舔了舔唇,微微眯起眼睛,将星光都收敛在眼睑之后,漫不经心的,倒像只慵懒的猫。 “阴阳两隔,怪又如何?” 黄鹤捂了捂脸,看着她红唇和桃花面,根本连她说什么都没听清。白玘听清了,毫无原则的用力附和:“就是!公子说的对!” 山上越来越难熬了。 冰雪融化,春寒料峭,自从母亲去世,黄昌雪慢慢回忆起母亲的好来。至少这时候,她也能早早给自己备好厚衣裳,虽说破旧,但也能御寒。现在连也死了,她前次把乡民得罪狠了,也不敢再下山。以前下去,遇见几个嫂子,还能拿回一把红薯干、几颗菘菜,现在么,连白眼都懒怠奉送。 黄昌雪裹紧了衣裳,反反复复摸顺了头发。看看日头,已经偏西去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再过一会儿,她的小冰儿就要从这里过去了。 当年她嫁的也是这附近数一数二的大族,连小冰儿都能以族长家千金的身份,去族学上学。她一时有些后悔,当年那事情应当更隐秘一些,可恨叫二房那刁妇抓着了把柄。她迷迷糊糊的回想了一遍当年的事情,设想着种种方法,在脑海中不断回想,将所有的破绽都弥补起来,毒药的分量又下重了些。 这样,总归万无一失了吧?她眯起眼睛笑了,好像真的能够时光倒流,而她也得手了。可马蹄得得声过来,把她拉回现实,这才有点担心起眼下的景况。 小冰儿还认得她不?会不会不认她?而且,小冰儿的月例银子是有的,可她愿不愿意接济自己这个母亲呢?她要是有半点办法,怎么能朝自己女儿借钱度日? 她情绪上来的很快,眼中包含热泪,将一个思念女儿而憔悴失态的母亲演绎的入木三分,迎上那辆马车,还没走到跟前,那马车突然加快速度,极快的冲了过去,溅起烂泥无数,全都甩在了她脸上。 冰凉刺痛,黄昌雪心头愤恨,狠狠瞪了旁边哄笑的人一眼,捋了一把常青树叶子擦了擦脸,灰头土脸的回黄岩村去。她身无分文,一路又倒霉透顶,连辆顺路的牛车都没有,走到村子外边,天色都晚了。 这时节的风还是寒冷刺骨,呜咽风声,像有人在昏暗里不甘的痛苦。黄昌雪找了快石头,蹭掉脚上重重的烂泥,突然脖子一凉——他那个死鬼哥哥,不就是在这条道上,被吓死了? 不想还好,一回想起来,毛骨悚然,既惊又怕,也顾不上湿透的鞋子,一溜烟儿绕路跑回山上的破茅屋里去了。 “……妹子,哥哥死的惨……” 黄昌雪挥了挥手,很不耐烦:“你惨什么?下到城里,什么好吃的吃了,好玩的玩了,我才惨呢,连一粒米都没有,就要活活饿死了。” “我更惨啊,哥是被活活吓死的……”声音似有似无,忽远忽近。“哥是被蛇妖吓死的!那蛇妖就是……” “吱吱——” 两只老鼠尖叫着从屋顶上掉了下来,黄昌雪一下就被吓醒了。 第四十五章制造契机 白玘最近很烦躁。 起初萧玉台还未察觉,渐渐的也发现些端倪了。这天白玘做了野荠菜炒鸡蛋,将野地里找的荠菜挑了老叶,只留下中心一点鲜嫩的,锅里烧开了水,一烫变色,再重新起油锅,将大蒜末爆香,放入荠菜,炒到七分熟,卧上鸡蛋,鲜嫩可口。 萧玉台就好这一口,今天动筷,面不改色的吃了一口,就端起水杯,痛饮一杯。 白玘心事重重,没察觉不对,尝了一口,就吐出来了。 “公子,怎么会这么咸?” 萧玉台在吃的方面,可正经了,因此回答的也特别正经:“因为盐放多了。” 白玘虽说心智成熟了许多,可毕竟神力未开,就好比凡人魂魄不齐,愣愣的点头:“哦。原来如此。”又问,“那盐怎么会放多的?” 萧玉台就喜欢她傻乎乎浑然不觉的样子,嘴角上扬,却忍着笑意,揉揉她头发:“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44 因为啊,小白手抖了。” 白玘伸出五根白生生的手指头,反复看啊看:“没抖啊公子。” 萧玉台真是越来越爱逗她了。 “你说,公子明明很喜欢我,为什么不肯娶我?”白玘蹲在桌上,目光灼灼的瞪着对面椅子上的一个黑衣男子。“小黑,你说!” 这个小黑,并非是黑白无常的小黑,而是天界前来接引白玘的玄牝上仙。之前诸如种种,男人喜欢女人,尤其是蓬莱阁的女人等种种误导,皆出自他口。 “小黑”翻了个白眼,抗议道:“仙君大人,您管那区区地仙,还属鬼仙一流,也叫小黑。我堂堂仙府上仙,也叫小黑,是不是不太好?” 白玘跟着萧玉台已有小半年,某些方面学的淋漓尽致,便从善如流问道:“那管你叫什么?” 玄牝道:“仙君大人,属下俗名李崇,您可管属下叫小李子。” “好的,小黑。那你快说,公子为何就是不肯娶我?” 玄牝咽下一口老血:“你家公子,和你同吃同睡,对你又是这般的温柔体贴,只是迟迟不肯娶你,这……莫非,是缺少一个契机?” 白玘皱皱眉头,十个手指头捏的嘎嘎响,凶巴巴的问:“什么契机?能吃吗?” 玄牝摇头:“不能。但所谓契机,对凡俗男女来说,是最最重要的一点。你家公子年不满十五,虽说是少年老成,但毕竟年纪尚轻,自然不能这么快就下定决心,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共度一生。假若这时候,有这么一件事情,能深深的触动了他,说不定他一时冲动,就会愿意了!” 白玘似懂非懂,识时务者为俊杰,也改口了:“那小虫子,你说,这契机什么时候才能到?” 玄牝又是一口老血,终于妥协了。小虫子,比小黑这种毫无辨识度的称呼好多了。 “久等不来,仙君大人不妨自己制造一个来!” “如何制造?” “初春时节,绵雨霏霏,草木泛青,大地生机勃勃。仙君大人可以邀您家公子一同踏青出游,若是恰好有条不长眼的小蛇咬了公子哥儿一口,美人再奋不顾身,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口对口,嘴对嘴,给公子吸出毒血,哎哟,这就是百炼钢,也成了绕指柔了。再要不,就索性在山林里迷路了,孤男寡女,在那荒郊野外,别有一番情趣……”玄牝说着,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猥琐。 白玘抓了抓头:“虽然听起来好像不错。可你的表情,有点不靠谱。” 玄牝正色:“我什么表情不靠谱?” 白玘学着萧玉台的样儿,形容道:“就是那种,一看就手痒痒,恨不得一巴掌拍扁的表情。和那个讨厌的尹大虎一样。” 玄牝沉痛道:“仙君大人,您跟着您家公子,学坏了!”以前那个单纯无暇,任意忽悠蒙骗的白玘,终于一去不复返了。 “萧,喝点茶水润润嗓子。”黄鹤殷勤倒茶。 尹寅斜靠软垫坐着,折扇一敲手心:“玉台,也不可饮太多茶水,小心找不到净房。不如吃些干果。” 白玘捧着一包温热的烤红薯,道:“公子,这是最后的烤红薯了,再往下,可没有红薯吃了。”好不容易说动了公子与她二人出门游玩,谁料消息走漏,连这两个拖油瓶也要跟来,实在大煞风景。 萧玉台众星捧月,到底偏心白玘一些,对他二人笑了笑,接过了烤红薯。尹大虎扔了干果,抢过茶水一饮而尽,再次成功的收获了黄鹤的白眼两枚。 “要说密州城外踏青,当属燕子山,山上有好几眼温泉,因而春发的早。这时候山下柳树才抽了嫩芽,那山庄上桃花已经零星开放。” 萧玉台束手束脚伸了个懒腰,往左去,差点碰到尹寅的束发银冠,往右去,黄鹤一脸娇羞的闪躲。“蛰伏一冬,恰是赏春时节。” 黄鹤抢过白玘的话头,争着接话:“可不是。万物复苏,公子若是见到草药,可要教给我。” 尹家在燕子山上也有一处小庄子,因发迹的迟,这苏穹又与尹家不合,乃至密州这些本地土豪都不太待见尹家,这小庄子还是尹寅想方设法淘漏得来。平常去玩,也不过去白霞客庄,今天因为要招待萧玉台,便收拾了自家的庄子,也能随意自在一些。 燕子山上只有一条山路,行到半路,黄俊停下马车,回报有两位小姐马车坏了,想要稍一段路。尹寅一掀帘子,看见两个二八少女,其中一个一身鹅黄色小衫,外罩同色轻纱,上前来福了一福。 “公子,我与丫鬟要前去白霞客庄,半路马车坏了,不知公子能不能行个方便?” 尹寅上下一扫,这小姐穿着虽然是新衣裳,但布料上的织纹却是前年时兴的暗金纹,故作大方,可眉头微皱,一副小家子气。更主要的是,这小姐生的不太好看,阔嘴偏还涂了红唇。还不如那边的小丫头,一双眼睛灵珠滚动,小家碧玉,纤纤不染尘。 “抱歉,我们不去白霞客庄。”尹寅不太想捎带这个不太好看的小姐,刚放下帘子,又立马改了主意。“不过,也算顺路,可以送两位姑娘一程。只不过,这辆车挤不下了,那辆车嘛……可都是些好吃的!两位姑娘不会偷吃吧?” 黄衣姑娘一愣,连连摇头:“怎么会?” 第四十六章姐妹通吃 白玘冲冲的问:“尹大虎,你怎么又改主意了?” 尹寅早就憋着一肚子话,早就等着人发问。谁知萧玉台不敢兴趣,黄鹤只知道背读医书,头一次发觉小白姑娘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这小娘子我从没见过,可她腰间那块玉佩,我却见过。” 白玘熟读了几十本才子佳人的话本,又与尹寅日夜浸淫,很快明悟:“你某个狐朋狗友送的?是他相好的?” 尹寅摇摇扇子,虽然发问的是白玘,可他余光却一直望着萧玉台,见引起她兴致,便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我若猜的不错,这位姑娘就是太守苏穹的庶长女,苏家大小姐。她前些日子和定远将军徐鸣闻定亲了,定远将军虽然不过正五品军职,但徐鸣闻之父乃是泉州刺史,统领一方。徐鸣闻更是其父独子,不到二十岁,便官至五品了。所以嘛,本来与徐家议亲的,是苏家嫡小姐苏沐兰。但不知为何,又匆匆定下苏家的大小姐。今日是楼家二小姐发了帖子,宴请苏沐兰,及一众闺中好友,散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45 散心。恰好呢,楼言又发了帖子,邀请友人赏春作诗,徐鸣闻也在其中。这苏家大小姐连个车夫都没带,和一个侍女赶着府中下人用的马车就出来了,肯定是来会情郎的!我又怎能不成人之美呢?” 白玘一手扶额,感慨万分:“你可真是比长舌妇还长舌妇。那这个徐鸣闻到底喜欢的是谁?” 尹寅没好气的道:“我虽然长耳长舌,但这个还真不知道。” “他不是与两位小姐都要议亲?他喜欢大姐为什么又先和妹妹议亲,喜欢妹妹又为什么和姐姐定了亲?他到底是喜欢姐姐还是妹妹?” 尹寅都被他绕晕了,折扇一拍:“没准儿两个都不喜欢!” 白玘一想:“也有可能两个都喜欢。”说完甜滋滋的看着萧玉台:“还是我好。我只喜欢公子,将来我只和公子议亲的。” 萧玉台三人都笑笑不说话。唯有黄鹤,微笑过后,又低头垂眸,害羞起来。她什么时候,能像小白姑娘一样,光明正大无所畏惧的说出自己的心思呢? 送苏家大小姐到了白霞客庄,马车改道从山庄西面的小径往下一路缓行,路过东苑高墙,粉色桃枝越墙而出,隐约还能听见少女们嬉戏之声。此处距离尹家的温泉庄子,不到一个时辰,行到半道,马车却被一颗倒掉的大树拦住去路,前面的小径也泥泞不堪,无法前行,只好掉头回白霞客庄。 尹寅颇为遗憾,白玘拆他的台,可不留情面:“正合你的意,恰好能去看看苏家两姐妹的热闹。” 尹寅猥琐一笑:“小白姑娘,看破不说破。” 到了白霞客庄,果然如尹寅所料,东苑被苏沐兰包下,南苑又被楼言包了,只剩下采光差些的西苑。几人挑了几间光线好的,安顿之后,便往半山桃林行去。 “不行,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一路微风拂面,远远已能望见山中淡粉,尹寅突然忸怩起来。 顺着小路走了没几步就进了桃花林,因为时节尚早,桃花开的不多,只有零星几点,但春初时节,也足够可看了。刚进林子,尹寅快跑过来,拉着萧玉台就走。“快来,有好热闹可瞧。” 萧玉台被他拽着,挣脱不开,跟着过去,绕过一块山石,茂密的冬青树墙后边,一男一女面面对视。这含羞带怯,未语先流情的黄裳姑娘,正是之前乘车的苏家大小姐。 “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可这薄春时节,因为温泉水暖的缘故,半山的桃林倒先染上绯粉了。” 苏木雨虽说容貌不出众,一口好嗓音却很婉转,说完,看了对面男子一眼,又垂下头来,两手绞弄丝帕。 这男子正是和她定亲的徐鸣闻,他方才应邀到了南苑,小二传信,因此才来暗中私会。虽说大周民风开化,但私下会见,且又在此种隐秘之地,到底于理不合,他也因此有些窘迫。 “大小姐,是一个人来的?” 苏木雨一怔:“不是,是欢儿陪我来的。”又说,“欢儿就是我的丫鬟。” 徐鸣闻跟着呢喃了一句:“欢儿?” 苏木雨点头:“我一个人是不敢出门的,只是,有个要紧的问题,想要问问徐公子。” “小姐请讲。” 苏木雨捏紧帕子,心中斟酌片刻,才迟疑的开口:“我与徐公子素未谋面,之前也听说,公子要和我家妹妹议亲,为何会突然变成了我?” 徐鸣闻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苏木雨万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心中一急,就结结巴巴起来:“可是……可是我妹妹,说,说是公子亲自上门求亲,主动提出要娶我。虽说我已经记在母亲名下,但和妹妹还是不一样的。” 见徐鸣闻还是不答,苏木雨下定决心,道:“公子,我的身份是万万配不上您的,您若反悔,现在也还来得及。”哪怕她被退亲,要去做个女观,也胜过将来与这徐公子做一对怨偶。 “我不后悔。”徐鸣闻这才笑了笑,说完这句便走了。 苏木雨留在原地,虽然想问的话也问了,自己的意思也表达清楚了,可仍旧手足无措,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黄鹤摘了一把桃花,有些忍不住话:“怎么看,这个徐公子,也不像对苏大姑娘有情的样子。” 萧玉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白玘还是第一次没和黄鹤作对,附和她的话:“公子,小白也看出来了,徐鸣闻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黄鹤噗呲一笑。白玘和萧玉台刚把布帛铺在地上,酒水食盒都拿出来,尹寅又风风火火的跑来了。 “又是什么热闹?”萧玉台无奈扶额。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踏个春,赏玩一下桃花不行吗? “绝对好看的大热闹!” 竟然还是那片冬青树后面。男子还是徐鸣闻,女子却换了一个,眼睛雪亮,容貌明艳,樱唇微微嘟起,又多了几分可爱。 “徐鸣闻,你如愿与我姐姐定亲了,恭喜你了。”这明艳少女正是苏沐兰。 “谢过小姐。”徐鸣闻手中握着一把桃花,朗朗一笑。 苏沐兰见他这样若无其事的样子,恨恨顿足,拍掉他手中桃花,带着哭腔大声质问:“你到底为什么啊?之前……之前我们见面不都好好的吗?姐姐身份不如我,容貌不如我,性情更是怯懦,到底哪里比我好?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徐鸣闻微微叹了口气,左手微抬,想拍拍她的肩膀,又忍住了。苏沐兰见到他这样,更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撞进他怀里,两手死死拽紧了他腰身。 第四十七章香兰泣露 “徐哥哥,你明明还是喜欢我的,你不要娶姐姐好不好?我真喜欢你啊,你看见我哭,也心疼了,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不要娶姐姐好不好?” 徐鸣闻两手无措的举着,又没有干脆的推开她:“这不可能了。我们已经定亲了,我如果退亲,你姐姐怎么办呢?我若不退亲,将来就是你的亲姐夫。你父亲……是绝对不允许,你和她一起嫁我的。” 苏沐兰自从知道徐鸣闻亲自求娶的竟然是庶姐,便一直压抑着,没事人一样,现在见了徐鸣闻,自然心思纷乱,一颗芳心完全失控,现在乍然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胡乱擦干眼泪,抬起头定定的望向徐鸣闻,一字一字问: “徐鸣闻,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46 你到底是喜欢姐姐,还是我?” 徐鸣闻不答。 苏沐兰又问:“你喜欢我吗?” 徐鸣闻微微点头。 苏沐兰深吸口气:“我知道了。” 徐鸣闻见她眼眶微红,怜惜道:“我们快些回去吧。你擦干眼泪,别让人看出来。我也要回去了,楼兄主持诗会,特意邀请了我,我若离席太久,总归不好。” 苏沐兰轻声应了:“徐哥哥,你先去吧,我再呆一会儿。” 等徐鸣闻走了,苏沐兰擦干眼泪,怔怔呆了一会儿,整理妆容,趾高气扬回了桃林。 这痴男怨女,不过是插曲一段。尹寅爱看热闹,可他人的喜怒哀乐,他又何尝放在心上?萧玉台更不必提,饮酒赏花,怡然自乐,偏偏她酒量十分不好,常常一盏酒下去,眼神迷离,跳起来攀花折草,片刻,酒气散了,又因放浪形骸而后悔不已。正经危坐一会儿,又馋不住酒香,再饮一杯,再醉再闹,如此反复。连黄鹤和白玘都取笑她,人品好,酒品更佳。 如此玩兴浓厚,直到月上柳稍,夜风寒凉,才嬉闹着回了白霞客庄。 翌日一早,萧玉台刚睁开眼,黄鹤和白玘就各自送来了醒酒汤。萧玉台虽说是女子,可天生怜香惜玉,黄鹤勤奋刻苦,她也爱。小白姑娘单纯天真,她也舍不得伤害。干脆一口气喝了两碗,正含着蜜枣,院子大门被人踢开,脚步声不断,闯进来不少人。 尹寅也醒了,大声喝骂,又闹了一通。“太守大人,小姐无辜丧命,尹某也很同情。但是,东苑历来是接待女眷,因此这白霞客庄的主人早将东苑分隔开来,您要追查凶手,也查不到西苑来吧?” 苏穹年近中年,身形矫健,双手用力一握,骨节咔擦作响。“尹大人,不止西苑,南苑,乃至这白霞客庄上下,都已封锁起来了。发生命案,岂能不查?” 他言语简洁,又吩咐下去,四处搜寻线索,连看都不曾看尹寅一眼。 四周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尹寅只好坐下。苏穹搜查了几个时辰,没有任何痕迹,便将尹寅等人依旧回到西苑。 萧玉台四人都被分开,从事情发生,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说上,中午时分,刚吃了几口,就有差役来带。 萧玉台心想,约莫是要分开审讯了,便有些担心白玘。 爱女死状凄惨,苏穹亲自审讯。 “萧大夫医术如何?”苏穹神色平和,晾了萧玉台片刻才开始问话,不问其它,反而问起这个。 这少年眼神清正,望之不透,若不是尹寅远亲,他倒是有几分爱才之心。 萧玉台答:“尚可。” 苏穹冷冷瞥了一眼:“尚可?便是自认医术不错,或者精妙了。你随我来。” 去哪?萧玉台并没有疑惑多久,很快就被他带到冰室,掀开白布,果然是苏沐兰。 苏穹问道:“萧大夫可能查明死因?” 萧玉台四下扫了一眼,突然道:“我妹妹天性呆纯,若是长时间见不到我,恐怕会十分不安。她又天赋异禀,力大无穷,若是和差役冲突,多半是要闹得鸡飞狗跳,岂不坏事?” 苏穹神色不变,毫不犹豫的高声下令:“去将那姓白的女子带到外室,等着。” 苏沐兰浑身都是血迹。 果然是惨死。 胸前血迹已经干结,脸上也沾满了鲜血,但嘴角微微上扬,还带着愉悦笑意。四肢与十指已经僵硬,但形态自然舒展,指甲很长,很干净,没有破损。这么隔着衣服,只露出手脸,并看不出太多讯息,但苏穹必然是不可能让一个男子,再来亵渎自己女儿的遗体。 萧玉台听见白玘大声叫公子,急忙隔着窗子安抚了两句,等她乖乖安静下来,才对苏穹道:“苏小姐芳华早逝,苏大人还请节哀。这凶手当真是丧心病狂,只是,我并不精通尸检,只能看出小姐应该是被人迷晕之后,完全失去知觉的情况下,才被杀死。但这种很是特殊,您看苏小姐面带笑意,或者是引发了美好的幻觉,或者是特殊的药性激发笑容。再者,还有一种可能。” 苏穹问:“何种可能?” “除非是极好的,能让人完全陷入昏迷之中,就如当年华神医发明的麻沸散,服用之后开膛破肚毫无所觉。倘若只是一般的,疼痛之下肯定会醒过来。但效果那么好的,并不好找。她胸口被人刺了这么多处,却仍旧面带笑容,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可见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就已经去世了。” 苏穹听了,沉默片刻,突然将爱女袖子挽起,命令道:“你再看看。” 皓腕洁白,微微泛出青光,萧玉台摇摇头。 “苏大人,我一介草民,的确不擅长尸检。不过照这样看来,小姐应当是昨天下半夜,大概子时到丑时就已经遇害了。” “有何凭证?”连州府的仵作都没有十足把握,他如何能确定? “人死后,五到六个时辰,会开始浑身僵硬。她现在全身还未完全僵硬,但也差不多了。仵作验尸时,已经僵硬了吗?” 苏穹亲自看着,当时女儿的尸身还是半软的,且身体还没有完全冰冷下来,与她所说的也相符。 第四十八章黄色血衣 “你倒有几分本事。”苏穹率先出来,见白玘被两名差役看着,警惕的盯着他,随意一瞥,便索性一起问话。“你们昨日便到了,可曾见过她?” 萧玉台并未打算隐瞒,将半路遇见苏木雨、以及无意看到苏木雨、苏沐兰与徐鸣闻的事都详细说了。苏穹脸色变了几变,又问了几个问题,没有什么有用的讯息,便将萧玉台和白玘又送回去了。 回西苑时,黄鹤也被带去问话,三人擦肩而过。尹寅衣衫不整,看来是歇了个晌,正坐在院子里,与一个领队模样的差役歪缠,见她两人毫发无损,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回来了,看来,这苏穹还有几分理智。” 萧玉台道:“自然。最没嫌疑的,就是你尹侯爷了。他怀疑我们,招去问话,也是常情。”至于黄鹤,应当也是例行询问,并不打紧。 尹寅虽然被看守在西苑,但苏穹也有交代,故而手下人并不敢多加为难,已经打探的清楚:“昨天除了我们四人留宿西苑,东苑里还有苏沐兰两姐妹、楼家二小姐并苏沐兰两个堂姐妹,以及另外几名世家小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47 姐留下,其他人都先行回去了。而楼言宴请参加诗会的,倒一个也没留宿,都先行回去了。东苑因为大多留宿女眷,所以用围墙隔开,与西苑和南苑都是不通的,晚上东苑的小门也会关上,一旦入夜,是不能随意出入的。” 萧玉台听完后说:“也就是说,这个凶手多半还是东苑的人。但东苑都是女子,刺杀苏沐兰后,身上一定会溅上大量血迹,这血衣又如何销毁?” 白玘对这些事漠不关心,插口道:“公子,我听你的话,没有胡闹,那现在能回去了吗?二婶说了,小鸡孵出来要给我几只的,等养到秋天,公子就有鸡蛋吃了。” 萧玉台和尹寅面面相觑,尹寅无奈笑道:“快了快了。太守大人是这密州父母官,他要查案,我又岂敢不配合?” 尹寅打探进度,苏穹也没有刻意隐瞒,差遣文官来“致歉”,连声称委屈尹侯爷,却不肯放人。 而苏木雨也被关押起来,一整天滴水未进,苏沐兰房里守夜的丫鬟被严刑拷打,已经昏死过去两次。其她几位小姐虽然不得出去,但毕竟都是官家小姐,与苏家俱有交情,也不能严加审讯,只将人都看守在房中。 一天很快过去,半夜时分,东苑又嘈杂起来,灯火通明,尹寅和萧玉台都从睡梦中被惊醒。而外间苏穹满面血气,提审的却是自家大女儿,苏木雨。 “逆女!你看这是什么!” 一件鹅黄色衣裳被扔在苏木雨脚边,沾满了血迹。 “这衣裳可是你的?”苏木雨面无血色,张了张嘴,最终一言不发。 苏穹白天久查无果,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又不能对世家女子动刑,虽然言辞强横,但必不能扣留太久,就趁着夜色找了个与女儿身形相近的差役,假扮鬼魂吓唬她们。这一惊一吓,楼家的二女儿就吓的全都招了。 苏沐兰当天晚上,约了人。 苏穹怒不可遏,再去细看女儿手腕,果然那守贞砂已经消褪了。 楼二姑娘结结巴巴哭道:“……兰姐姐说,她很喜欢徐将军,徐将军也很喜欢她。所以,她想嫁给徐鸣闻,至于雨姐姐,最多给徐将军做个姬妾。“ “胡说八道!我苏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妾?” 楼二被他低喝一声,吓得收了哭声,颤抖着掉泪:“我也说了,兰姐说……” “说什么?” “生米煮成熟饭……” “你敢乱说!” 楼二吓的跌在地板上,以头撞地:“大人,我不敢,我不敢……兰姐说了这话,我不敢张扬,又担心真的出事,我怕的很,借故受凉,很早就睡下了。苏大人,其实,前些日子兰姐约我去玩,便偷偷见过徐将军。徐将军对兰姐,确实体贴有加,他相貌堂堂、身材凛凛,兰姐又岂会不动心?” 楼家仰人鼻息求存,百般讨好,才在密州混了个三流家世。楼家二姑娘既已暴露,反而激发出急智:“兰姐生来高贵,听说自己要与徐将军议亲,便想要先见一见。若是兰姐不满意,谁又能强迫她呢?起初兰姐也并不十分挂心,可那徐将军先是百般温柔,令兰姐动了心意,他转身却又求取雨姐姐……这才搅的兰姐求不得,放不下,兰姐本是天之骄女,姨夫又对她百般宠爱,要什么没有?若不是……若不是那徐将军实在,实在是……兰姐又怎么会如此上心?” 苏穹冷声道:“你起来吧!若是敢泄露丝毫……” 楼二姑娘用帕子拭泪:“兰姐……兰姐就是我亲姐姐,我又怎么会败坏姐姐清誉。” “下去吧!” 苏穹对那徐鸣闻恨的是咬牙切齿,连夜遣人去苏家客居拿人。而差役扩大搜寻范围,最终在那“私会”两姐妹的冬青树旁,搜出了血衣。 这“血衣”就是苏木雨白天穿着的黄色短襦,及同色长裙。 苏木雨虽然不知这衣裳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此时此地,对上父亲暴怒的神色,已无力争辩。 “这衣裳可是你昨日穿的?你妹妹的丫鬟已经招了,昨天黄昏时分,你和兰儿又吵了起来?” 苏木雨看着父亲,忍住颤抖的牙关,极力镇定道:“回父亲,我没有和妹妹争吵……” “你的丫鬟也招了!” 苏木雨摇摇头,心头满是无尽苦意:“父亲大人,我是什么身份,又怎么敢和妹妹争吵?是妹妹闯进我房里,对我大肆辱骂,口口声声称我用了狐媚之术勾……勾搭徐将军,我不过争辩了几句,就被妹妹打了掌……” “你妹妹尸骨未寒,你还敢攀诬诋毁与她!”苏穹咬牙切齿,随手砸下一块方砚。苏木雨无力躲闪,头破血流。 鲜血滚热,她心中冰凉,挽起左手衣袖,露出三道已经结痂的血痕:“去年妹妹生辰,父亲曾送给妹妹一个银丝臂钏,上面有一颗银丝绞成的星星,这伤痕就是躲闪时被妹妹划破的。那臂钏在密州城里,仅此一个,父亲验伤便知。我与妹妹乃是至亲骨血,这种时候,又岂敢乱说?” 苏穹沉默不语,始终半信半疑。 第四十九章不喜欢的女儿 对于这个庶长女,苏穹十分不喜,甚至是厌恶。他偏心已久,又痛失爱女,再面对这个不喜爱的女儿,甚至想着,为什么惨遭横祸的不是她。 面对别人,甚至素来讨厌的尹寅,他能保持理智,可见到苏木雨,他难以自控。 “不止那天,我与徐将军亲事定下当天,妹妹就曾闯进我房里,逼问原因。我在此之前,连徐将军都不曾见过,又哪里知道为什么,因此才知道,这亲事是徐将军自己求的。故而……我这次来,就是想问个明白,徐将军为何要舍明珠而逐鱼目。可惜,并没有一个答案。” 苏木雨长跪于地,突然再三叩首:“父亲,女儿宁愿被退婚,宁愿去做个女观,也不想徐公子一时激愤,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将来……再多一个不喜欢的孩子。” 苏穹虎目一沉,见她跪伏叩首,毕竟是自己亲生女儿,虽然一直不喜,听她如此一说,分明是自伤身世,便多少有些愧疚。 这一切,萧玉台等人自然毫不知情,等尹寅用尽手段打探到消息时,苏木雨和徐鸣闻已经被暗中关押起来。苏木雨被苏穹秘密审问,已经两天两夜没喝一口水,而带来的那个叫欢儿的丫鬟,也被动了刑,不过一个照面,就全都招了。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48 东苑贵女们都被自家派来的人接走了,尹寅没被为难,却多扣留了两个时辰,才肯放人。 白玘心心念念的都是黄二婶的小鸡,黄鹤笑道:“你放心,就算忘记留了,到春暖时候,还要再抱两窝。到时候一定让母亲给你留几只好动的。” 刚上马车,差役大喊“留步”,转眼间已将两辆马车都包围起来。 尹寅大喝:“还不让开!本候要走,谁敢拦?苏穹若敢如此,本候必定一封奏折上报圣人!好叫你们知道,这密州城,他苏穹也不能只手遮天!”尹寅寻常看似没有章程,可无论何时都是笑嘻嘻的,这回是真发怒了。 差役赶忙赔罪,文书急奔出来:“尹侯爷,属下莽撞,侯爷大人大量,千万饶恕。这有些琐事,牵连到贵亲萧玉台萧公子。这贵亲既然牵连暗中,那太守大人少不得要循例问询一番,萧公子也是务必要协助的。若不然,即便是京师圣人面前,也断然无理啊……” “得了,得了。”尹寅不耐烦,打断了,“啰嗦什么?到底什么事?” 文书尴尬赔笑,这官场辞令他是说的顺溜,偏尹寅不吃这套。“还请萧公子移步入内。” 尹寅跳下车,把萧玉台扶下来,让黄俊几人在外面等着。刚一进内院,几个差役冲出来,将尹寅拦住,把萧玉台扭送进了内堂。 “尹侯爷,还请稍安勿躁,只是循例问几个问题。”文书皮笑肉不笑的道。 尹寅手臂不能动,跳起踹他一脚:“放你娘的屁!糊弄你爹我呢!问几个问题,要这个阵仗,他细皮的,伤到哪里,你赔吗?你赔的起吗?哼,就算死的是他苏穹的女儿,也要过了公堂吧!” 文书被踹的后退几步,一屁股墩在地上,再不敢靠的太近,连连赔笑:“侯爷说的是,例行询问,例行询问而已。” 萧玉台被几人扭到里间,内堂陈设是一间书房,临时用来审讯。因牵涉苏家两女,留下的没几人,苏穹面色沉沉坐在上首,身后悄无声息站着两名黑衣男子,肌肉结实,强健有力。 欢儿跪在一边,十指红肿,低声啜泣,内堂寂静,这哭声更刺耳。而苏木雨倒在地上,浑身血迹,已被用了刑,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灰暗的双眼思绪复杂。 “萧玉台,这逆女已经承认,是她因长久积怨,起了杀念,因此杀死了妹妹。”苏穹咬牙切齿。“但是,她说,这是你给她的。” 萧玉台低头看向苏木雨。 苏木雨手臂动了动,眼中满是愧疚,沾血的双手摁在她软靴上,嘴唇蠕动,无声哀求:“救救我……” 苏穹继续说:“萧玉台,你是尹寅的远房表情,虽然不知道你为何暂时蛰居黄岩村,但是你的医术昨日本官也见识过了,的确不错。若说这是你给她的,我信。你为何怂恿我女儿杀害亲妹,是否受人指使?想让本官落得一个治家不严的笑柄?” 萧玉台不受察觉的叹了口气:“那苏大人是已经相信,长女残杀幼女?” “她已经认了。” 苏穹语气平淡,似乎这种结果并不出乎意料,比起“姐妹相残”,他疼爱的小女儿的死,更令他难以接受。 他这个不受喜爱,甚至厌恶的大女儿,本身,也从来不重要。 萧玉台更为平静:“她浑身血迹,想必是受了重刑,这种程度,就算是铮铮男儿也不一定受得了,何况是她一介弱女?她若不招,真要被活活打死了。” 苏穹满不在意:“她敢对自己亲妹妹下手,手段还如此残忍,若是招了,就是一个死!当然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可这个丫鬟就不同了。本官已经许诺,不会连坐。” 欢儿连连磕头:“老爷,真的不关欢儿的事,那天早上,我……我看见小姐起的很早,手里拿着一个包袱,我偷偷跟过去,就看见小姐把包袱埋在了树旁边。至于别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老爷饶命。” 苏木雨嘴角扬起一抹奇异的笑,死死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苏穹正色,捏了捏右手拇指上的金属扳指:“若无实证,本官又岂会对亲生女儿动刑?你是尹家表亲,本官本来也不信你与此事有关联,可这逆女已经认罪,死罪难逃,再攀诬他人又有何意呢?” 萧玉台重重的叹了口气:“看来苏大人是确信长女弑杀幼女,而萧某正是帮凶?甚至有可能还是怂恿之人,抑或,背后还有更大阴谋?” 苏穹不置可否,只等他再嘴硬,便用大刑,萧玉台却突然话锋一转,语速又急又快:“今日之事,若是换了苏沐兰因亲事残杀亲姐,苏大人会不会将一切都抹平,再没事人儿一样,将苏沐兰嫁进徐家,如她所愿?” 第五十章“女神”打进门 不等苏穹大怒,萧玉台又飞快转了话:“苏大人手段狠厉,是否已查明,苏小姐死前,与一男子交往密切?” 检验尸身时,萧玉台就察觉到,她手臂上有些淡淡的淤青,除此,别无其他。而方才苏木雨挣扎间,露出一点朱砂,更令她确信自己的猜测。 苏穹重重呼吸,身子不自觉往后躺了躺。他昨晚连夜审了徐鸣闻,那徐鸣闻起初死不承认,到后来才认了,那天夜晚他去而复返,是苏沐兰的丫头偷偷把人放进了东苑。 苏沐兰本存了献身之意,徐鸣闻又心慕“娥皇女英”的美事,哪里能把持得住?得手之后,就翻墙连夜走了。他本是武将,又有丫鬟相助,那点墙垣根本不曾放在眼里。 只是据徐鸣闻交代,他离开之时,苏沐兰安然无恙,还在熟睡。他下山之后,苏穹又封锁消息,他上山之时,还根本不知道苏沐兰已经出事了,那错愕神情,绝对不是作假。后来欢儿招供,苏穹便将徐鸣闻软禁起来,也未曾苛待,更不曾过多怀疑。 萧玉台直白点出,苏穹厉声再审:“你来到白霞客庄之后,是何时又见过苏木雨?”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哐当一声,差役喝声不断,嘈杂乱动,一个差役粗声粗气的大喝:“小姑娘,你快住手!把我兄弟放下,不然这个姓黄的小姑娘就……” 咚咚几声撞击,跟着木门崩坏,一个差役破门而入,滚了几滚,摔在萧玉台脚边。白玘有如天神,拳打脚踢,但凡兵器便随手折断,逮到人就顺手甩飞,黄鹤焦急不已,尹寅却跟在后面,连声叫好。 萧玉台简直要被气的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49 冒烟:“尹寅!你不劝着就算了,还敢煽风点火!小白,先把他扔出去!” 尹寅一脚一个,踩着倒地的差役跑进来,折扇一甩:“我们担心你。小白好英勇,巾帼英雄!” 苏穹好似才反应过来,顿足:“还不动手擒人!”身后两名矫健男子得令,轻轻腾空一跃便出了内堂,甫一照面,砰砰两声,便甩在了梅树枝枒上。 萧玉台简直想死。 尹寅这才慢吞吞行了个全礼:“太守大人有礼。” 苏穹忍气吞声,回全礼:“尹侯爷,有礼。” “苏大人,我家这小妹自幼便有些缺陷,也许是上天垂怜,故而让她在其它方面,又别有过人之处,比如说力大无穷。您可瞧见了,我那是拼命的拦,死命的劝啊,她见不到她家公子,她就是停不下来啊!”尹寅眉飞色舞,气死人不偿命。“现在好了,她家公子安然无恙,她也乖乖听话了。” 萧玉台一肩膀把唾沫横飞的尹寅给挤开,正色行了个拱手之礼:“苏大人,舍妹无礼,见谅。但这并非我给令爱,而且,您家的长女绝对不是凶手。” 当时虽然是偷窥,那少女面对定亲之人,含羞带怯,但眼神中更有决绝。苏木雨,并非是一般柔弱的闺阁女子,相反,她刚强果决。是个好姑娘。 不等苏穹发问,萧玉台便道:“您若真有心为爱女伸冤,不如审审这个丫鬟,欢儿!” 这欢儿,是苏木雨的丫头。 苏穹厉声一喝:“还不快下来,都收拾了!连个丫头都抵挡不住,养你们何用。”又转头道,“萧玉台,即便你今日能够脱身,可本官一封奏报上达天听,尹家也保不住你。” 萧玉台一脸惭愧:“太守大人,出此大案,草民于情于理都该全力配合大人。只是舍妹的确与常人不同,这才出了乌龙之事。太守大人宅心仁厚,乃密州父母官,必定不会和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计较。至于,草民本就无辜,何来脱身之说?” 苏穹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已经大获全胜,露出这假模假式的“惭愧”样儿,是故意嘲笑本官吗? 萧玉台走到欢儿面前,拽掉她腰间一个香囊,毕恭毕敬双手奉给苏穹:“大人,草民是一介乡野大夫,故而对气味特别敏感。这香囊气味淡雅,很特殊。当天我们几人曾无意见过徐将军,他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苏穹捏紧香囊,闻了闻,吩咐属下去徐鸣闻处将香囊取来,果然,气味相同。连阵脚绣法一看便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欢儿急忙哭诉:“老爷明鉴,小姐房中只有欢儿一个丫头,并一个婆子伺候。小姐的针线活一直是欢儿做的,这个香囊是小姐吩咐我做的。小姐与徐将军定亲之后,徐将军派人送来定情玉佩,小姐便让欢儿做了这香囊作为回礼。” 萧玉台淡淡道:“你家小姐素来称其为徐公子,怎么你反而称徐将军?自然,也不过一个称呼,你不跟着你家小姐叫公子,反而愿意叫将军,也随你。只不过当时,你家小姐分明是存了退亲之志,因此才想方设法来客庄相见,求一个答案。她又岂会多此一举,送一个香囊过去?” 苏穹对这大女儿自来不闻不问,可也知道她在府中便犹如一个透明人,循规蹈矩,唯恐行差踏错,自然不会私下送香囊。 “还不从实交来!”苏莱厉喝一声,便吩咐属下清场,再次动刑。 苏木雨犹自躺在冰凉的地上,无人问津。 是个可怜的聪明姑娘。 萧玉台不由有些怜惜。怜香惜玉。 她无辜受到牵连,也曾恼怒过,可这样一个聪慧的果决姑娘,百死之中为求一生,又似乎怪责不起来。 比起苏木雨来,她能从梧州家中逃出来,竟是幸事。 内堂外除了审讯的几人,黄鹤、白玘都被萧玉台哄到外院,一众差役众星捧月,隔了老远把人簇拥出去。欢儿惨呼不绝,却不肯改口。 尹寅站不住了:“苏大人,这姑娘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若是再继续下去,打死了她,反倒断了线索。不如,从他人入手。” 苏穹扫他一眼,心中已有了计较,一改沉郁之色,一笑问道:“还请问尹侯爷高见。” 第五十一章欢儿 尹寅心中暗骂老狐狸,脸上的焦急与怜惜却恰到好处:“哎,不过是这丫头有几分姿色,这么辣手摧花的,我是真看不下去。不如请徐将军来,问上一问。徐将军是府上贵婿,人品贵重,必定是不惯说谎的。” 苏穹轻哼一声,将尹寅一行人请进内厅,又让人另去请徐鸣闻。 “徐贤侄,请坐,喝茶。”苏穹神色疲惫,示意徐鸣闻坐下。 徐鸣闻香囊被取走,本来惴惴不安,正思量措辞,就见苏穹面色尚算柔缓,忙恭敬道:“岳父大人,姨妹惨遭不测,还请岳丈必定要节哀,小婿但听差遣。” 他措辞可谓恭谨,举止可谓恭顺,岂料苏穹突然变色:“担不起这一声岳丈!欢儿那贱婢已经认了,你还敢不招!他说是你指使她杀了小姐,还栽赃给雨儿!等风头过去,再偷偷给那贱婢赎身,好双宿双飞!你还敢不认?我这就修书给你父亲,让他亲自过来给我个交代。必定要一命偿一命,拼了我女儿的名声不要,也要让你徐家身败名裂!”说完,将两个差不多的香囊甩在他脸上,立时就起了红印。 小姐遇难,那欢儿一个丫鬟岂能独活?苏穹这番话破绽百出,但徐鸣闻本身有所隐瞒,心中有鬼,一惊之下,脱口而出:“不可!苏大人,那欢儿胡说八道!是她先勾引的我……” 徐鸣闻顿住,安静了片刻,重重跪在地上。 苏穹起身连给他几脚,半点没留情。 徐鸣闻受了,低声哀求:“苏大人,还求您万万不可告知家父。” 苏穹压下心中翻腾的怒气,问徐鸣闻:“你当初与兰儿议亲,是否曾见过面?” 徐鸣闻点头:“是。父亲与苏大人早年就有旧约,年后,就让我带着媒人亲自来提亲。来到密州以后,和兰小姐偶遇了几次,一次在珍宝坊里,还有两次是在……城外的林子里。” 苏穹继续问:“你和兰儿,相谈甚欢,后来又为什么突然向雨儿提亲?” 徐鸣闻沉默,还是说了实话:“是我认错了人。” 苏穹额头青筋暴起:“何意?”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50 “欢儿……曾经救过我一命。来到密州之后,才重逢,她告诉我,她是苏家长女。我没有告诉她我的身份,后来,我在林子里中了毒,是欢儿……欢儿牺牲自己的清白,救了我。所以,虽然她是苏家庶女,但我还是决定求取大小姐。”徐鸣闻没说的是,当时,这个欢儿假扮的大小姐告诉她,她虽然是庶女,但是她生母给她留下了一大笔嫁妆。 而徐家若是决议求取庶小姐,为两家百年好合,苏家也势必会抬举这位大小姐的身份。两相权衡,徐鸣闻还是决定,迎娶自己的“真爱”。 后来提亲之后,他又见到欢儿,欢儿梨花带雨的向他坦白自己只是大小姐的丫鬟,他得知上当受骗,本想退亲。欢儿又再三恳求,声称大小姐性情软糯,若是被退亲,那必定活不成了,一番云雨过后,徐鸣闻自然心软,同意与大小姐成亲。 可谁料来到这白霞客庄,徐鸣闻见到大小姐容貌平平,毫无世家贵女的风范,又憋出些火气。趁人不备,逮着那欢儿又发泄一通,这欢儿倒真是个可人儿,身段娇软,又一心为了徐鸣闻,全心全意为他着想,又想出个“姐妹共侍一夫”的主意来。 徐鸣闻本来也不同意,苏穹乃密州太守,即便只是个庶女,又如何能与人做姬妾?那苏沐兰乃是苏穹掌上明珠,就更不用说了。欢儿却说,苏沐兰已对他情根深种,她素来无法无天,只要惹她动了心思,势必会自己想方设法嫁给徐鸣闻。倘若是生米煮成熟饭,那就更万无一失了。苏穹与黄氏只有一子一女,对这女儿更是宠上了天,又哪里舍得拂逆她心愿?何况,一旦,也只能认了。 “……侄儿也知道夜入东苑,于理不合,但是兰小姐容色憔悴,那丫鬟又言之灼灼,说小姐病了,小侄于心不忍,便打算去看一看,便即刻离去。到了之后,兰小姐殷勤,小侄一时糊涂……”徐鸣闻半遮半掩,也将事情交代的差不多。自然不会全说实话,反将全部事情都推到欢儿身上,自己无辜受骗,又一时糊涂。 苏穹自然不会全信,令人将徐鸣闻关押下去,又去审问欢儿。 欢儿被用了大刑,手指皮肉尽毁,躺在地上低声,见苏穹入内,急忙哀声求饶,得知徐鸣闻已经交代了一切,反而硬气起来,再不哼一声。 苏穹用脚在她手上一碾,欢儿厉声惨呼,昏厥过去,又被冰水泼醒。 “说!究竟是谁指使你,害我女儿?” 欢儿哈哈大笑,不再狡辩:“徐鸣闻说的差不多。他可真好,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自己倒洗的干净。男人啊,果然都靠不住。不过,你猜的也没错,我就是故意潜进你苏家,害死你女儿,好让你痛不欲生!”欢儿疲软的挣扎了几下,衣带松开,露出一片雪白,和两段精致的锁骨。她本身生的容貌可人,神色灵动,这么无意一扭动,又带着几分刚成人之后的稚嫩风情。 苏穹冷哼一声:“倒有几分颜色,怪不得那徐鸣闻为你神魂颠倒,被迷的神志不清了!” 欢儿想掩住衣裳,又难以脱身,无力的忸怩几下,反而别有一番软弱无力的娇情。 她放弃挣扎,又低声笑起来:“是啊。你女儿百宠千娇又如何,徐鸣闻不过把她当成个玩物,夺了她清白就抛诸脑后!那么鲜活的一条性命,又对他用情至深,他又可曾为她掉过一滴眼泪?他出去以后,我就迷晕了那个丫头和苏沐兰,”欢儿抬头,眼中流露出莫名怪异的兴奋。“你以为我当时就杀了她?我还偷偷带了两个流浪汉进去……哈哈哈哈……” 欢儿大笑,十指连心之痛,让她娇声一喘,发出声。她似乎是痛极了,胸脯微微颤动,苏穹久经欢场,这声音听在他耳朵里,又有不同,加上这一低头的美景…… 第五十二章偏执 “你到底与我苏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如此戕害我的女儿。说!”见欢儿不答,苏穹解下腰间一根深紫配碧玉板腰带解下,缠在她血肉模糊的手上…… 玉板咯在伤处,欢儿巨疼之下浑身扭动,腰身向上挺起,突然她睁开眼睛,大叫起来: “你做什么!畜生!你放开我……啊……住手……不要……” 苏穹喘着气问:“你说,究竟与我苏家有何仇怨,又是受何人指使?” 欢儿衣裳凌乱,极力蜷缩着,却被腰带扣在桌腿上,腿也被大手摁住,根本闪躲不得。她双目含泪,已经可以预知自己将要遭遇什么。 苏穹再次追问。 欢儿咬咬牙,闭上了眼睛。 “放开……不要……” 惨叫声不绝,门外两个黑衣男子,充耳不闻。 小半个时辰之后,屋内的惨叫声才停歇下来。 苏穹解开腰带,上面已沾上血迹,便顺手扔掉,再次追问,欢儿低声哭泣,仍旧不答。被他折辱的狠了,恨恨道:“你杀了我吧!有苏沐兰这样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与我同行,也值了!我是脏了,她苏沐兰比我更脏!啊……” 苏穹一个耳光,她耳中嗡鸣,终于说不出话来。 “贱婢,害我差点一连失去两个女儿!你放心,本官也不会再对你用刑。”苏穹出去,不过片刻,便又进来一队差役…… 欢儿认罪,苏木雨终于得到救治。 她醒来要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萧玉台。 苏穹并无多少愧意,只不过如今只有这一个女儿了。这点小小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 “萧公子,我一心私念……”父亲眼里,全没有自己这个女儿,她不认,会被活活打死,认了,也是死路一条。对死亡的恐惧,能让人丧失理智,也会让人分外清醒,她想起欢儿说过,这个半路遇上的萧公子,听说是个大夫,又是尹侯爷的亲人…… 苏木雨挣扎起身,重重跪在地上:“来到白霞客庄之后,你们随后住在西苑,欢儿探听到尹侯爷的身份,小女也因此得知,萧公子是位大夫,所以……才信口胡说。公子无辜受累,若迁怪小女,是人之常情。但公子救命之恩,小女他日,愿以命相报。” 苏木雨说完,不顾萧玉台阻拦,重重磕了一个头。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她还是个聪明的姑娘。而萧玉台,若非尹寅的关系,恐怕苏穹此人,根本不会容她多做分辨。 苏木雨见她不发一言,眉目平静,不知想些什么,又道:“我虽是个庶女,但这次事情之后,多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51 半还是会嫁入徐家。我若身为徐家媳,便多少能为萧公子分忧。” 苏沐兰之事是欢儿所为,苏穹又一向不在意自己这个长女,而为了徐家这门姻亲,自然还是趋利而为。 哪怕明知,徐鸣闻并非良配。 而苏木雨的存在,更会无时无刻的提醒徐鸣闻,自己曾经做下的蠢事。 萧玉台问道:“看来,你和徐鸣闻的婚事,不会作罢。” 苏木雨苦笑,点头:“自然。父亲疼爱妹妹不假,但她已死了。他自然会从徐家得到应有的好处,但为了维系两家交情,势必还应该有个女儿嫁过去。徐家被父亲拿住了把柄,虽然不待见我,但也会给我应得的。我若能活的够长,将来就是徐家主母。公子如有所托,小女必当全力达成。” 苏木雨再三承诺,萧玉台淡淡应了几句。毕竟孤男寡女,苏木雨已说完,萧玉台便起身告辞。 临出门时,萧玉台突然转身,问苏木雨:“你父亲若是遇性命之险,你会不会拼死相救?” 苏木雨一怔。 房间里的惊呼之声,一直没断,到后来连哭声都沙哑了。 两个时辰之后,欢儿才愿意招了。 苏穹进去的时候,欢儿的情形还算好,并没有惨不忍睹。下面的人担心污了他的眼睛,给她盖了一块麻布。 她神情平静,低哑着说了一句:“你来了。” “你肯招了?” 欢儿闭了闭眼:“我从小就是在长大的。我娘就是个,我一出生,就在妓馆里。” 苏穹冷笑一声:“本官没有功夫听你说那些往事。你若还没想好怎么交代,本官可以再找一队人来好好陪你。” 欢儿自说自话,执着的将这个故事讲完:“……我从小就受尽打骂,五岁的时候,就好些了,虽然还是会挨骂,但很少挨打,也不用干活了。因为,有些客人,凌辱我娘的时候,喜欢让我看着。我大概是那个妓馆里,最小的了。” “十二岁的时候,鸨母让我接客,母亲准备好一切,带着我逃了。她偷偷为我买了户版(户口),将我安置在一个偏远小村,为了引开追来的打手,跳进了滚滚江流里,尸骨无存。” 苏穹面色沉冷,不为所动。 欢儿嘶哑着道:“是你……是你们把她卖进妓馆的!你还记得吗?” 苏穹冷硬道:“本官手下,从来没有无罪之人。若真是本官判下她充作官妓,那也是她罪有应得!” “她何罪之有!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本与邻家定了亲,却被一个好色淫贼看上,强行纳入家中。后来,又被主母不喜,竟然污蔑她与下仆私通,可恨那淫贼,却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她定罪,任由主母处置!” “她当时已有身孕,为了保住孩子,隐忍不说,被卖到最脏乱的妓馆,又为了孩子,苟且偷生。可即便这样,她还想着能保护好孩子,让她平平安安清清白白的逃脱出去,再去认那个淫贼做爹!” 欢儿嘶哑着吼道:“我娘,我娘就是欢娘!” “欢娘?”苏穹竟有些疑惑。这名字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你是说,这个欢娘,曾经是我妾室?荒唐!” “你不记得欢娘,那何家村呢?那一年,你出外秋猎,和属下失散,又被捕兽夹所伤,行到何家村,是何欢娘救了你。你不思救命之恩,反倒恩将仇报,生生拆散她和未婚夫。你将她强抢回去,却又不珍惜她。”欢儿嘶声大笑。“我想方设法进了苏府,你多疼爱苏沐兰啊,同样是你的女儿,你对苏木雨不闻不问,我更是挣扎求生。可苏沐兰呢,你可以为她摘星捧月……我恨你!我更恨她!” 欢儿定定看向苏穹,欢悦的叫了一声:“爹!” 第五十三章冰壶崩裂水浆迸 苏穹措手不及,一怔。 一时惊诧,他随后面无表情道:“所以,你暴露之后,便是故意激怒本官,哼,本已存了死志,再本官,好让本官犯下这‘’罪行?”苏穹面色森冷,随后竟是冷笑,“你蛰苏府三年,一直悄无声息的暗中观察,却很了解本官。之后你受尽凌辱……” “你两个女儿,都是这种下场,如何?”欢儿尖叫一声,忍痛抬起手想要掀开麻布,却被苏穹踩住了手。 苏穹道:“为了报复本官,连清白性命都不要,甘愿受尽侮辱而死。你倒也执着。” 欢儿躺在地上,身上只有一块遮羞的抹布。地面冰凉,苏穹的话语更冰寒。 “你说的欢娘,的确是本官府上的姬妾。只不过并非本官强夺,而是她救了本官性命之后,她父母贪图富贵,声称她清白已失,硬让本官纳她为妾。之后尚未同房本官便去泉州办差,回来之后夫人便向我回报,她似乎已有了身孕。” “她毕竟对本官有救命之恩,本官本想将她放出府去,谁料她竟敢对本官下毒!若非本官命大,早就死于奸夫之手。哼,如此毒妇,本官又岂能相容,将那与她私通的马夫乱棍打死,她也被发卖了。就是不知这毒妇如何保住了贱种,还编出这么一个故事。” 欢儿听完,呼哧呼哧的喘气,她瞪大了眼睛,染上血污的黑发遮蔽视线,但苏穹那冷酷至极的神情清晰可见。 “这不可能!你在骗我……这绝不可能!你害了我娘一生,害她惨死!我为母报仇,天经地义,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让你后悔,后悔……这绝不可能!你在说谎……对,你在说谎,你三个女儿,大女儿软糯无能,二女儿和小女儿都受尽凌辱而死……哈哈哈哈……我要你余生都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这是你造的孽……” 苏穹一字一字,极其清晰:“本官只有两个女儿。并没有一个不知所谓的贱婢之女。” “不可能!我为复仇而来,难道,我这一生,舍尽一切,就是一个笑话吗!……不可能……不可能……” 晴朗数天之后,山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起初洋洋洒洒,后来一直不肯停,连山路都浸。 既下了雨,又是早春时节,寒冷比起冬日下雪,也不遑多让。 萧玉台闭目,懒懒养神,眉目倦怠。尹寅掀开车帘,观望雨色,暖融融的车内侵入清寒之气。萧玉台眉头微动,本来昏昏欲睡,倒清醒得多了。 因苏家意外变故,一行人被扣在白霞客庄,今日事了,才得以随苏穹一行人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52 下山。 “苏家这大女儿倒也因祸得福,意外为父亲挡了灾厄,倒受宠起来,连苏穹车架都让给了她,自己与随行挤着了。” 今早临出门前,那欢儿不知何时将一支狼毫折断磨利掩在袖中,被押上车时,突然发了狂,朝着苏穹冲来。苏穹武艺不错,本有无事,然苏木雨担心父亲,硬挡了一下,笔杆手臂,鲜血淋漓。 萧玉台便是才为她处理好伤口。笔杆乃紫竹所制,竹刺都扎进血肉里,足足小两个时辰,将将竹刺都处理干净。 行程也因此耽搁了。 “苏木雨乃是至孝之人。”萧玉台淡淡道。 “哦。”尹寅古怪的哦了一声。“那欢儿将凶器暗藏袖中,至少也该挑个没人的地方,才好下手。她随意说一句,受人指使,苏穹也会单独审她,这暗中动手的机会不是没有。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下动手,白白丢了性命。” 苏木雨受伤,欢儿已被慌乱的差役们乱刀砍死,尸身就地掩埋。 尹寅接着说:“今早那苏穹过来与我说话,你无意往他身边站了一站……” 不过是让他沾染了点曼陀罗花粉。 曼陀罗花粉能让人产生幻觉,这一丁点的用量对苏穹并无大用。可欢儿本来就神志不清,又对苏穹恨之入骨,这一点花粉的气息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尹寅接着说:“这么一来,这个苏木雨姑娘的日子,倒是能好过些了。” 黄鹤一直闭目假寐,突然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慢慢明白尹寅说这话的意思,猛然站起身…… 山路湿滑,车轮被一块山石磕碰一下,滑向一边,震惊中的黄鹤站立不稳,朝后一仰。 萧玉台忙伸手将她拽回来,白玘同时伸出手,后背被推了一下,就飞了出去。 马车已滑到边上,再过去便是山崖! 萧玉台来不及思考,不顾一切抓住了滚出去的白玘…… “玉台!”尹寅惊呼一声,和黄鹤同时伸手,只听见裂帛之声,她半边衣袖脱手,人却跟着白玘滚了下去。 山崖下满是葱茏的常青灌木,等两人下车,已经全然不见了踪迹。 黄鹤急的落泪,尹寅急忙派人下去搜寻,此时已将近黄昏,若是入夜,山林中就更不好搜寻了。苏穹得知萧玉台失踪,求之不得,此人得知内情甚多,又极其聪慧,只是倒不好下手,便留了两个年老衙役充数。 尹寅气的咬牙,遣黄俊冒雨下山带人搜寻,夜半时分,天已放晴,天边竟隐约有了星光。 只是还寻不见他们两人。 萧玉台躺在地上,迷迷糊糊,差点又睡过去,一声鸟雀振翅之声惊醒,才记起来。 是摔下来了。 虽然下雨,但山路不算狭窄,怎么就会阴差阳错掉了下来呢? 以及……当时突然温暖起来的玉坠。 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拽着白玘……假如真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凭借张修锦这块玉坠,也能抵挡一阵。 对了,白玘! 萧玉台猛坐起身,脑袋撞掉一堆泥块,右手剧痛,左肩膀的旧伤也来凑热闹。 右手从肘部直到手腕,被枯枝出一条猩红的血口,刚刚止住。背上也隐隐作痛,应该有不少伤处。幸而滚落下来时,卡在了一处凹陷里,上面有山土遮身,底下垫着厚厚一层干枯的藤蔓,没有被雨水淋湿。 而这里却很温暖,借着星光望出去,地面上已经披满一层薄绿,莫非,这里也有地热温泉? 正思量着,挣扎着坐起来,就听到空、空、空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朝这边过来了。 萧玉台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虽说开春尚早,但此处温暖,未必就没有野兽会出来觅食。 空、空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她缩在凹陷里面,贴紧了山壁,屏住呼吸,然而这声音渐渐清晰,近在咫尺。 声音停下,她眼前忽然一亮。 第五十四章亲吻 山洞前一黑,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半天星光都挡住。萧玉台瞪大了眼睛,避无可避,躲无可躲,胡乱抓紧一根朽木朝这“东西”扔了出去。 这东西随手一挡,格飞木头,萧玉台随手捡起石块、木头都扔向这“怪物”,它却不闪不躲。突然,萧玉台眼前一亮。 骤然光明让她眨了眨眼,片刻才睁开眼睛看清楚,发光的是他手中的一颗珠子,将山洞里映得明晃晃有如白昼。 等看清楚这“东西”的样子,她更是张大了嘴,震惊不已。 原来,是个身形健硕的黑衣男子,一身雨水,玄色长袍沾湿在身上,显示出他遒劲有力的体魄。 更令人震惊的还是他的脸,似曾相识,眼熟的要命。萧玉台鬼使神差一般,将他脸给偏向一边,这个侧脸,和她每晚梦中的男人几乎一模一样! “是你!你究竟是谁?” 萧玉台脱口而出。 他似乎很困惑,脸颊在萧玉台来不及收回的手指上蹭了蹭,他觉得很舒服,又觉得远远还不够,一偏头,竟将她柔软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萧玉台头皮发炸,朝后一缩,将自己手指解救出来,可这山洞就一小,根本避无可避。男子大手一伸,就把她两只手握在手里,再次含在嘴里,温热的舌头还了。 了…… 萧玉台苦着脸:“,我手上有泥,脏!” 他又了,听她说话,注意到她略显苍白的唇,和吐出的热气,便将手指吐了出来。 萧玉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他突然压了下来,支在自己身上,目光沉沉的盯着某一处…… 然后,压了下来,试探着把这苍白的唇含在了嘴里,感受到人的挣扎,他将她两手反剪在头上,另一手禁锢住她下巴,又再次稳稳的含在嘴里。 含了一下,又伸出舌头了…… “好软,好香……”他沉哑着嗓音,含糊道。 萧玉台羞愤,又不敢说话,害怕他趁虚而入。 这两片苍白的唇,就像是世上最鲜有的美味,将他本来彷徨无适的全都激发出来,并且有了去往的地方。他将她唇含在嘴里,反复了又,两片温润的唇反复描画她唇舌的样子,最后无师自通,手指一捏,强迫她张开了嘴。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53 萧玉台被他身上,动弹不得,只能任他摆布,感受到有个奇怪的东西跳动了几下,更是连挣扎都不敢了。 至少,他嘴里没什么气味,还有点香香的,而且,长的还很好看……正胡思乱想着,嘴里一片湿滑,他舌头伸进来,碰到她柔软的舌头,似乎也吓了一跳,退出去,在她贝齿上反复。 他够了唇舌,抬起头,萧玉台抓紧机会,语速前所未有的快准狠:“,我是男子!我也是男的,如假包换的男儿身!世间万物,阴阳相合方为正道,若是实在想要,不妨先放了我,小弟做东,带你去蓬莱阁消遣消遣,那蓬莱阁的渺渺姑娘柔色殊容,更兼歌舞一绝,还能吟诗作对,乃是才女中的美女,美女中的才女,小弟必定安排好了,将伺候周到……不如,先放了我吧!我真的是男的!” 萧玉台虽然看似豁达,毕竟是个不足二八的少女,被吓的口不择言,连话音都在打颤。他却浑然不理,一手摸在她白玉般的脖颈上,又低下头来。 “那你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萧玉台大叫一声,避开他的亲吻。 他反而一怔,他叫什么名字? 男子拧起眉,他脑海中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在心中反复回想,永不停下。 他喃喃说出这个名字:“萧玉台。” 萧玉台瞪大了眼睛,心想:呸!你是萧玉台,那我是谁? 男子被打断,回答完这个问题,又将注意力再次放在了萧玉台的唇上,正俯来,突听鸟雀四散的扑棱声,以及由远及近的吼声。 猛兽的叫声让他很不满意,两只手指轻柔的捏了捏少女柔滑的下巴,又反复的摩挲,舍不得离开:“你等我,很快!” 快你大爷!等你大爷! 萧玉台点点头,刚要佯装乖顺的给他一个笑,就见他抽出藤蔓在她手腕上试了试。 “别绑啊,,我不会跑的!” “受伤了?”他看见伤口,眼神一厉,一只手在少女手臂上缓缓向下摩挲,片刻后,已经结满血痂的伤口,竟然恢复如初。萧玉台再次瞪大了双眼,只见他微微挑了挑唇,解下腰间一条黑色腰带,将她手轻柔的绑在了石柱上。 萧玉台欲哭无泪:“我真的不会跑的……” “嗯,乖。我也真的很快回来,会很快,等我!” 萧玉台心惊胆战的缩在洞里,片刻之后,外面的吼声停了下来,可鸟雀飞散的声音却更大了,似乎是碰到了比野兽更可怕的东西。一直等啊等,她不敢睡,不敢闭眼,也不敢停止挣扎,然而,这腰带像是被施过法,一旦松开又再次系紧,既不会伤害到她,也恰好不会让她脱困。 到后来,晨光微熹,萧玉台又困又饿,终于放弃了,昏睡过去。 “萧,终于找到你了……啊!别进来,你们不许进来!”黄鹤不顾脏污滚进洞里,将洞门口挡的严实。 萧玉台悠悠醒转,听见尹寅焦急万分的骂她:“你快让开,到底怎么了?” 黄鹤灵机一动:“你不许进来!萧说了,你敢进来,他……他就再也不理你了!” “真是玉台说的?”尹寅果然就吃这一套。“那……你们快点!” 黄鹤挡住众人,掩住明珠光芒,将萧玉台手腕,轻声询问:“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这是男子的东西吧?” 萧玉台虽是个男子,但大周贵族之中,分桃断袖蔚然成风,何况萧玉台唇红齿白,眼如秋水,一颦一笑,更比女子还要清雅…… 她虽然想的歪,但还真没想错。萧玉台动了动发麻的手臂:“我没事。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鹤儿,你说呢?” “嗯!”事关萧的清誉,黄鹤自然不会乱讲,不然,方才也不会拼命阻挡。“萧没事就好。” 黄鹤帮她整好衣裳,瞥见那段白玉似的脖颈,脸色绯红的转开目光,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两眼。 虽然好看,怎么好像有点儿奇怪?呸呸,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什么时候盯着男人的脖子看过? 她正胡思乱想,就听萧玉台问道:“找到小白了吗?” “还没。”黄鹤担忧的说。“我们……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头大熊尸身,尹都吓坏了,那车夫也吓坏了。” “他必定又拿车夫出气。”萧玉台也甚是担忧,不再耽搁,忍痛出来,一行人再次四散开来,在山崖下到处搜寻。 第五十五章真不正经夜明珠 “玉台,你歇息一下吧!我派了六七十人去找,黄岩村还凑了三十余个青壮,不缺你一个。”尹寅扶着萧玉台,和黄鹤一齐劝道。 已经又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大雨过后,又有猛兽出没,林子里几乎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痕迹。 “我看过了,那大熊肚子干瘪,大约是冬眠过后,才出来,就被人给杀了,连四个熊掌都被切走了。还有,就算遇到别的什么,那小白姑娘力大无穷,要真碰上,还不知道谁倒霉呢!”尹寅又说。 萧玉台淡淡道:“没事,若是坚持不住,我会去休息。”正说着,就觉得衣袖里的明珠似乎动了动。 她没在意,朝反方向走了几步,那明珠又浮动起来,反应激烈。这次萧玉台无法忽视,暗暗朝前过去,朝下一看,松针密林将下方浅谷完全遮住,只留下一个隐蔽洞口,下方一片青叶白花的野茴香,盛开怒放。 一片清雅淡色中,一个粉衣少女卧在其中。 萧玉台顾不上其它,跌跌撞撞攀爬下去,走近来了才看见白玘胸前有点血迹,趴在花草中。 萧玉台伸出手指试了试,呼吸有力,脉搏沉稳,这才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 尹寅也下来了,跑了几步,被绊倒在地:“什么东西?”抓起来一看,是一坨缠在一起的藤蔓,一抖,掉下来一个血淋淋的熊掌。 “啊!嗷呜!这是什么?”尹寅吓的一跳,甩掉藤蔓包裹,又反应过来了,一看,果然四个熊掌,一个不少,都在里面。 尹寅更迷糊了:“这怎么回事?那头熊,难道是白玘杀的?还想着吃熊掌呢这是?” 黄鹤也试着给白玘把了一下脉:“倒还真是力竭睡着了……不可能吧?” 尹寅指着黄鹤哈哈大笑:“你还真信!就算白玘力大无穷,真能打得过大熊,可这切口整齐锋利,一看就是利刃所致。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54 怎么可能是她?” 黄鹤利落专业的白了他好几眼。 马车晃晃悠悠的,因为来的人多,从山上回去时,更是浩浩荡荡的大队伍。来寻人的黄二婶里正大婶都挤在车里,白玘和黄鹤一左一右把萧玉台护在中间,白玘毫发无伤,那胸前的血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至于熊掌么,更是想不起来了。 “我好像……一掉下来就撞晕了。公子,你总是眨眼睛,是眼睛也受伤了吗?”白玘回想了一下,才道。她只记得,最后是公子抓着她一起掉了下去。 萧玉台无声叹气,揉了揉眼睑:“昨夜,总是瞪眼睛,我眼睛酸。” 白玘似懂非懂:“哦。那公子要少瞪眼睛。” “嗯。”经过昨晚那场奇诡惊吓,萧玉台觉得,今后能让她瞪眼睛的事情,应该也不多了。 夜深人静,白玘睡熟了,她从山谷回来之后,就总是困倦。萧玉台等她睡熟了,才将那个拳头大的明珠拿出来细细端详。 房间被照亮,和昨夜的白光不同,带着点淡绿。明珠光滑细润,没有一丝瑕疵,像猫眼石一样,有光芒游动,像游龙,又想蛟蛇。虽然萧玉台眼界不差,但也完全鉴别不出,这明珠是何种材质打造。 萧玉台摸了摸光滑的右手臂,想来,这有神通,这明珠并非凡物也说不定。又想,他不会再找到自己吧?这时候,说不出究竟是期待,还是害怕更多一点, 他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正拿着,也觉得困倦了,准备安歇,突然,又瞪大了眼睛。 那明珠里,恍惚两个人影,不正是受制的她和那玄衣男子?两人一上一下,正…… 萧玉台的脸哄的一下,像一把野草便点燃,滚烫。 白玘迷迷糊糊的睁眼,见她瞪大眼睛盯着明珠,忙道:“公子不要瞪眼睛,小心眼睛酸。”白玘翘起头来,萧玉台急忙用手捂住,还是被她瞅见,也跟着瞪大了眼睛。两个人四目相对,像来了一场瞪眼睛比赛。 “公子……这是你,你,你在亲一个男人!公子你不是男人吗?男人可以亲男人吗?”白玘倒吸口气,“公子你不肯娶我,就因为你喜欢男人?!” 萧玉台把明珠收在袖子里,面无表情的把白玘的小脑袋摁在被子里:“小白,乖,你看错了。快睡。我没有亲男人,我不肯娶你,也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嗯?” 白玘自然不信。但萧玉台一般这样正经说话,不是要和她否认什么,而是,不能说出去。 于是,白玘乖巧乖顺的重重点头:“公子放心,小白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不会把公子喜欢男人,还亲了男人的事情说出去的……” “乖,睡觉!” 这男子究竟是谁?是人,是妖,是鬼,是怪?怎么会惹上了这玩意?张修锦曾给她批下谶语,十六周岁之前,绝不可以女装示人,否则必定大祸临头。 这个大祸,难道指的就是这个古怪的玄衣男子? 萧玉台迷迷糊糊的想着,揉了揉唇,又想,若是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情,羞愤之下或许就寻死觅活了吧? 只不过,她不是寻常女子,脸皮奇厚,贪生怕死,且,还有心愿未了。 “小虫子,你说,我家公子有没有可能喜欢男人?”白玘蹲在桌上,目光直直的盯着对面的八字胡,明艳的小脸蛋,少艾年纪,却无端愁思袭人。 玄牝抖了抖两撇销魂的八字胡,见白玘这幅小女儿形态,想起那夜她变回真身之后徒手撕熊的样子,完全接受不能,先寒战一个:“不可能!那萧玉台看你的眼神,又怜又爱,还色眯眯的,怎么可能喜欢男人?多半是喜欢你的。” 白玘“哦”了一声,高兴过后又问:“你见过我家公子?” 玄牝滴下冷汗:“没,没有,并没有。这不是听你形容,你家公子分明是最亲近你,也最信任你,那黄鹤和尹寅都比不了!”这位虽然神魂尚未归位,可真要让她知道,是他故意推她落下山崖,那日后若是想起来……不行,绝对要让她留在人间,不能想起来! “哦。”白玘又高兴了,又有了新的疑问,眼中厉光一闪,“我好像没和你说过尹大虎的真名吧?” 第五十六章白玘的身世 白玘不傻,不过对着萧玉台略显娇憨,对着旁人,可是凶悍又清醒。 “说过的,仙君大人,必定是您忘记了。”玄牝再次擦汗。这次白霞客庄之行,为了引得白玘对萧玉台情根深种,他暗暗跟了一路,这一不留神,就说漏了嘴。 “哦。”白玘又问,“依你所见,我家公子果然最喜欢我?” 玄牝八字胡一动一动,深情吟哦:“有道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又有诗云,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掉下山崖,那萧玉台连想都没想,就跟着你一起跳了下去,全然不顾自身安危,难道还不是对你情根深种?” 白玘揉揉衣襟:“你说的也有道理。”又瞪目带笑把小虫子望着,“小虫子,你不会骗我吗?哼?” “自然不敢!”玄牝指天画地的赌誓,“我不过区区一上仙,哪敢欺瞒仙君?” 白玘信了他,又悠悠叹气:“可公子又说,让我等一年,一直到今年九月,若那时我还想再嫁给他,他才娶我。” 玄牝拍案:“正是啊!你家公子年不过十五,又是男儿,何必这么早就成亲?势必是想要,再年长一些,届时成家立业,岂不恰当?不过嘛,倒还有点小小的问题,不过,问题真是不大的,就是要看仙君的决心了。” 白玘忙问:“什么问题?” “仙君大人,你可还记得自己的来历?”玄牝捻了捻胡须。 白玘摇头。 玄牝慢吞吞的说:“传闻当年天地混沌,而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将神躯又化作了山川河流……” “说重点!” 玄牝加快语速:“后来很久很久以后,大地上神门洞开,孕育出了造物神女娲大神。女娲大神造人之初,便先仿造自己的尾巴模样,造出了一条小蛇。她很喜爱这条小蛇,甚至还为这条小蛇取出了自己一段玉骨,取名白玘,就是仙君您啊。大地之上,先有了您,之后才有了人类。到后来不周山崩塌,女娲大神炼五色石补天,却缺少一件粘合五色石的神物。仙君大人感念女娲大神造己之恩,便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55 化为玉骨,粘合五色石。” 白玘:“然后,我就上天了?” 玄牝愣住:“哎,不是……这怎么说呢?您舍弃玉骨,自然与天地融为一体,但当年女娲大神神隐时曾为您留下一滴精血,便为您留下生机。沧海桑田,风云变幻,天地也生出新的契机,早在千年之前,您的玉骨便从天幕上化作雨滴落入人间,变成了一条神魂未开的小蛇。正是因为您神魂未开,才会毫无自保之力,那萧玉台的前世才因此救过您。后来,您误闯入阳体,又被‘他’救了一次。在之后,又差点被几个小孩扭断脖子。‘他’足足救了您三次。”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用无比艳羡的语气说道,“所以,您与萧玉台,那就是天地之缘啊!” “那又有什么问题?”虽说是自己的来历,可白玘毫无记忆,听着毫无感触,像听别人的故事。 玄牝摇摇头,发愁叹气:“您可知晓,当年女娲大神所造的第一批人类,是没有性别,亦不能繁衍生息的?” “不知道。” 堂堂仙君,竟然无知的理直气壮,玄牝一梗:“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女娲大神所造的第一条蛇,咳咳,就是仙君大人您,也是没有性别的。” 白玘挺胸,前胸颤了颤:“我是女子!” 玄牝抹了一把鼻血:“您和黄土所造的凡人不同。您有玉骨,又有神血,虽说是不男不女,然而也可以说,是可男可女!所以我才说,这才要看您能否下定决心了。” “也就是说,我要变成一个真正的女子,才能嫁给公子?”白玘听懂了。 “不错。”玄牝拿出一瓶丹药,黑色药瓶上金丝熠熠。“这就是能为您弥补这唯一缺陷的丹药。您若想变成女子,只要一连服食七颗,到九月时,恰恰好,您便成了真正的小姑娘。所以,小仙才说,正正好!” 白玘接过药瓶,紧紧握在手中。 玄牝见她已然心动,趁热打铁:“这药丸一个月只能服用一颗,还需用桃花酒做药引,小仙这里恰好有一坛上好的桃花酒,不如今天就先用一个。” 白玘闻着酒香,想起萧玉台还躺在床上养伤,坚定、坚毅的点头:“好!” 玄牝忍住欢欣,双手捧上一盏酒:“仙君大人,请用!” 白玘一饮而尽,又问他有无能医治凡人旧伤痛的丹药,玄牝心头大事已了,大方的给了她一瓶丹药。 白玘到家时,萧玉台半躺在廊檐下,表情怪异的握着一株青苗。 “公子,今晚吃韭菜吗?”白玘也拿起一簇,虽然,可是气味怎么有点不一样? 萧玉台哭笑不得:“小白,这是麦苗。” 黄鹤剥着一把花生,放在手帕里:“是啊,小白姑娘,这是麦苗,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几块肥田的麦苗都生病了,叶子都黄了,想了很多办法补救都没有用,还有一些麦苗都哭死了。再这么下去,今年的收成肯定好不了了。” “麦苗生病,拿给我家公子做什么?我家公子又不会给麦苗看病?”这个小黄多半就是借故来看公子。 黄鹤连着手帕把花生米送到萧玉台面前,温柔的笑笑,丝毫不和她计较:“这也是没办法了。萧走过许多地方,见多识广,也许能有办法也不一定。” 萧玉台并不太好意思,事实上,落居黄岩村之前,她也是连芋头和地瓜都分不清的。 “小白说的对,我爱莫能助。” 黄鹤见她吃完花生,又送上一盏清茶:“我也只是试试。” 白玘站在边上,端茶倒水都挤不进去,气的甩手就走了。黄鹤嘻嘻一笑,又问萧玉台好些儿科伤寒的诊断问题,不一会儿,就将萧玉台给岔了过去。 白玘的不愉快并没有持续多久,之后一连好几日,黄鹤跟着自家父母一块下地,去给青苗浇水,再也没有空来“骚扰”萧玉台了。白玘很满意。 萧玉台看着话本子,背上的刮伤也不疼了,起初还担心那古怪男子寻来,这几日没有怪异之事,也就放心了。 只是,这麦苗究竟怎么了? 第五十七章舍不得吃你 黄鹤素来是娇娇女,在家一十五年还从没干过农活,农忙起来,最多也就是在家做点饭,不止黄鹤,连黄小路都不上学堂了,嘚嘚的迈着小短腿,拎着个小桶跑过去。 萧玉台叫住他,问田地麦苗的异状,他听大人成天唠叨,也觉得不妙:“了不得了!天天浇水,也没用,连黄二婶家那块地都枯了一大片了,今年收不到麦子,我们都得饿死了!你别问我了,我要去浇水!” 萧玉台出了村庄,远远就见田地边上或站或蹲的村民们,里正手里搓着泥块,毫无办法。黄二婶在和小路掰扯,麦苗不用浇太多水,这个湿度已经够了,还是没有起色,说明这枯黄病不是因为缺水。小路不肯听,黄二婶说着说着,也丧气的蹲在田埂上,早春寒凉的天气,还焦躁的拿袖子一下一下扇着风。 大家一筹莫展。 萧玉台撩起长袍,蹲在沟渠边看了看水质,水色被小路搅黄,一股水腥气,却并没有异味。村里吃用都是甜井水,这条沟渠就是用来浇灌农用,虽然她之前没来过,但闻这水的气味,应该没多大问题。 里正见她过来,心中浮现出一丝希望:“小萧大夫,能看出什么来吗?是不是……这水有问题?” 田地里的麦苗大片大片的发黄、枯萎、干枯,他宁可是因为水源出了问题,也好过查不出什么原因。 里正一开口,大家都挤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一双双眼睛满含期待的望着萧玉台。 萧玉台苦笑:“大爷,我只能看些小病,农田的事情却不清楚。但是水质多半是没问题的。” 一个大汉闷闷的蹲在田地边,手里薅着已经发枯的黄苗:“里正大爷,这田地里的事情太邪门了……” 里正抬眼:“邪门?”又板着脸,“从何说起啊?”难怪里正不高兴,这个时候大家都有些乱了,再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人心不是更乱? 萧玉台也微微蹙眉。 这大汉是何人,萧玉台并不关心,只不过觉得这种时候,怪力乱神,难免有惑乱人心的嫌疑。 他一蹙眉,黄鹤心中自然柔肠百转,瞬间已经起了无数个念头,揣摩“他”为何蹙眉,正胡思乱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56 想,萧玉台偏首凑近了,在耳边小声问:“这人,是谁?” 耳边温热,黄鹤吓了一跳。耳边嗡嗡,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轻声说道:“这个青年人,是周全哥,后来搬来的。他在外面也做活,不常回村,回村也不出门,所以萧少见他。他以前是要入赘黄萍萍家的,总之拖了几年后来又没成。萍萍家耽误了人家,作为补偿,就找关系让他在这里落户,还将自己的一块良田分给他了。他以前是个货郎担,走街串巷的,见识也不少。” 这么一说,这人的来历和萧玉台还有点像,黄鹤刚这么一想,又觉得唐突。萧这样玉质清华一样的人,那是周全那赖痞能比得上的? 周全开了口,就不肯再住嘴:“大爷,不是我乱讲,以前我四方卖货的时候,还真见过,和这差不多啊。那地方,先说是田地的稻子都发黄了,那时候稻子都抽穗了,村民们都急的发疯,可一点办法也没有,后来,后来还生了瘟疫!” 众人哗然。连萧玉台也开始思索,这其中的关联。 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禾苗枯黄,连人也生病? 萧玉台开口问道:“那牲畜呢?可有什么变化?” 周全一愣:“麦子……啊不,稻子都枯死了,人也得了瘟疫,家里的畜生啊,那还哪能逃得过去?”他激动起来,越说越大声,语无伦次。“到后来,畜生都发了狂了,老鼠乱窜,咬人咬狗,鸡鸭什么的,狗后来也是,连家里狗那主人都敢咬。没多久,就……” “行了,别说了!”里正打断周全。“你看看你,话都说不清楚,哪来的邪门事情?也许是大家传错了。” 萧玉台沉吟片刻,正色道:“里正大爷说的有道理。乡野之中,百姓皆有猎奇心理,再以讹传讹,夸大恐怖,也很寻常。但据周全哥所说,推测起来,许是当地水源受污,又引发鼠疫。大家先不必太过担心。” 里正暗暗白了那周全一眼:“没错,小萧大夫不仅医术好,人也有学问,他说的话,准是没错的。”说完警告似的看着那周全,出乎意料,周全咧开嘴笑了笑,也不再争辩,安安静静。 大家都唉声叹气,久站无法,各自愁云惨雾的散了。 黄小路原路返回,跑的也最欢实,忽前忽后,进了村快到家的时候,就蹭到萧玉台身边来了。 “萧哥哥,你真的没有办法啊?要是麦苗再不好转,没有收成,可怎么办啊?” 萧玉台一瞧,就知道这孩子馋了,让白玘拿了一把麻糖,连麻布包放在他手上。“我和你白姐姐也不吃这个,粘牙,给你拿去吃吧!” “好!”黄小路亮出一口白牙,舔了舔嘴唇,满足的笑了。 黄鹤不来,萧玉台便百无聊赖的闲读话本子,不知是不是听了周全的话,再看这才子佳人,夤夜私奔的戏码索然无味。白玘也翻着一本,边看边读。 “公子,您看看这本。讲的是有个书生,与一条来报恩的小蛇结为连理的故事。书生进京赶考,因为盘缠用尽,就暂住在一个荒废的园子里。这园子虽然废旧,但以前的主人却是个惜花爱草的雅人。仲夏时节,园子里花香袭人,草木繁盛,比外面一点也不差。有一天,这书生正在用功,被蚊子啃咬的苦恼不已,又想起自己身世,自怜一番,还吟了一首酸诗。” “然后,忽听外面有一女声,哀戚婉转,跟着和诗一首。那书生隔着窗户,这么一瞥啊,连魂都丢了!窗台外,竟然站着一个绝色大美人……” 白玘讲了一点,见萧玉台听着,便喜滋滋的把话本子翻开,一页一页细读。因是个奇情故事,男女情思,绮丽旖旎,白玘又放缓了声音,柔媚多情,简直与这话本相映生辉。 “……书生便说,我已为一方父母官,至今却无子嗣,上峰今日送了我两名妾室,我不好推拒,只得收了。莹儿平儿,快来见过姐姐。夫人一听,笑盈盈说,是哪里的妹妹,夫君领到我面前来。……说着,突然一张娇美玉容化成血盆大口,一口一个……” 白玘暗叫不好,赶紧停下。 萧玉台睁开眼睛,一手托腮:“一口一个?吃了?” 白玘嘿嘿傻笑,点头。心里的小人儿却在抓狂,这个玄牝!说什么试探一下公子,能否接受自己真身,却弄这种东西来吓唬公子,稍后非去教训教训这小子不可! “这故事还不错,有点儿意思。” 白玘忐忑问:“公子,假如你……不是,公子对这蛇美人怎么看?” “不错,知恩图报。倒是这书生,受了美人资助,却恩将仇报。” 白玘听他话音,似乎对蛇美人并不排斥,不禁笑开了花。 第五十八章把小妾吃光 白玘笑开了花,喜滋滋的合不上嘴,又说:“要是我,就算后来公子纳妾,我……我也舍不得吃掉公子的。最多,最多把那两个妾室吃了,这样不就行了!我和公子还是在一起。” 萧玉台笑眯眯的摸摸她的头:“那我要是再纳妾呢?” “再吃!”白玘坚定的说。 “那我要是纳一百个妾室呢?” 白玘异常坚定:“我吃一百个!” 萧玉台颔首:“嗯,真乖!我们家小白总能想出好办法呢!” 这话一出,连一脸闷闷的黄鹤都忍不住笑了。 “萧,小白姑娘都被你给带坏了!”她刚进门,就听见后来几句,过来送了半只做好的野鸡。麦苗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正要闲话几句,就听见村里脚步嘈杂,不断有喧哗奔走之声,后山上,也起了点点火光,还有十来点火光,快速赶上去。 “山上怎么了?”黄鹤吃了一惊。 她毕竟忧心村子,这麦苗虽说比不上稻谷,也是最要紧的收成了。还没打听清楚,里正大娘又着急忙慌的跑过来: “小萧子,不好了,快,我家小路子上吐下泻,连脸都青了。” 萧玉台拔腿就走,黄鹤白玘跟上,一进院门就听见砰咚乒乓的响声,大娘家儿媳急得直哭:“小路,这个不能砸……不行,你还是砸吧,不要撞头!头撞坏了就傻了啊!” 萧玉台抢步进去,刚一开门,就被人狠劲撞开。黄小路龇牙咧嘴,眼眶赤红的冲了出来,黄家媳妇蹲地大哭:“什么人乱开门,好不容易逮住了,可又放跑了……诶?” 白玘眼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57 明手快,一手吊起黄小路胳膊,吊在半空。黄小路张牙舞爪,伸手踢腿的还要撕扯,被白玘轻飘飘一戳,像风中秋千一样荡漾开来。 “小鬼头,我忍你很久了!……” 萧玉台单手摁着肚子,关上门:“小白,先把小路捆在床上。” 白玘赶忙收了狰狞的样,接过萧玉台手中的布带,乖巧应声:“好的,公子。你没受伤吧?” 萧玉台肋骨生疼,摇摇头:“无妨,先看看他。” 黄小路被布带和麻绳牢牢实实的捆在床板上,还在不断挣扎,口中嗷呜不断,突然口吐白沫,眼睛也越来越红。萧玉台拽过被角,捏开下巴,用力塞进他嘴里。 黄家媳妇挤开婆婆,尖声道:“小萧大夫,这不行啊,塞得这么严实,小路都不能透气了,快拿出来点,憋坏了孩子了。” 萧玉台冷冷道:“你要是想他咬舌自残,就只管拿!” 黄家媳妇一惊,不敢再说,神色却颇有些忿忿。里正大婶忙叫她出去端盆热水进来。 孙儿发作的快,进城也要一两个时辰,这儿媳妇却上赶着要得罪村里唯一的大夫…… 她擦了擦干枯的脸:“小萧大夫,今晚小路还说,吃了你家的麻糖,让我炒花生的时候留半包给你,你就爱吃花生了……” 萧玉台揉了揉眼睛,换了一只手把脉,轻声说:“大娘放心,我尽力而为。只是这脉象,不像生病,倒像是……” “小萧大夫,快来救人,快来救命!”一声哭嚎,打断她的话,接着又是黄家儿媳尖利的嗓音,“哟,小闷子这是怎么了?萧大夫正给我家小路瞧病呢……” 里正大娘叹了口气,快步出去:“元儿媳妇,萧大夫在里间呢!快把小闷子抱进去,一起瞧瞧。” “诶,好。” 后山上,里正大爷举着火把,脸色暗沉。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不似方才那般明显,但隐约还能看见,山下的麦苗颜色深浅不一,深色的是青苗,浅色的是黄苗。 那浅色,明晃晃的组成了一个字,祸。 周全探头探脑的:“你看你看,我说地里有古怪,大爷,你还不信,这是啥字啊?” 身后又跟上十来个青壮,也有识几个字的。里正咽了咽口水,干哑的说:“祸。” “什么?什么祸?”身后七嘴八舌的问,那周全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五体投地,脑袋在山石上磕的咚咚响。 “老天爷赎罪,老天爷饶命啊!小的虽然油嘴滑舌,可从来不敢做伤天害理的大事,老天爷饶命啊!这大祸临头,老天爷要降给谁,便给谁,不要连累好人啊!” 明月当空,里正已经下山回家,得知连自家小孙儿在内,村里的十来个孩童都得了怪病,猛地砸了一下土墙。 他不肯说,那小闷子的爹却忍不住了,把大家在山上的发现讲了:“……这事情还是周全哥先发现的。他去山上打柴,无意间看到田地里的古怪。大爷说,那是个祸字?” 萧大夫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了,挨个的检查孩子,却拿不出个章程。黄家儿媳抖了抖唇,声音漂浮:“什么祸?你们看见祸了?到底什么祸,这是不是老天爷示警?是天祸,还,还是人祸啊……啊,我的小路儿啊!” 她一哭嚎开来,十来个孩子的母亲奶奶都跟着哭起来,里正瞧了儿媳一眼,沉声道:“别哭了!小萧大夫正在里边瞧病,就算他没有法子,你相公并几个小伙儿也已经连夜去请大夫了。不要再哭了。” 黄家儿媳听了这话,有些畏惧公公,小声抽泣。 城门早就关了,就算到了城外,也要等上好几个时辰,才能进城,刚才婆婆来说,小路脸色惨白……孩子哪能等那么久? 她迷迷糊糊的想孩子,想进去看看又不敢,又想起麦苗的事情,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人。 萧玉台一直在施诊,从小闷子送来之后,就一直没停歇过。这十来个孩子都是八九岁大,只有小闷子不到四岁,情况也最严重。她只好先给黄小路止痛,转而先给小闷子施诊。 救治的速度很慢,一个多时辰过去,小闷子体内的毒性才终于解了,瞪红的眼睛慢慢恢复正常,也不再,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玉台松了口气,刚要给黄小路施针,门外又是一阵尖利的哭声,还有黄家儿媳的高声嘶叫:“公公,你偏心小叔,这就算了!可小路可是你唯一的孙子,你是不是非要害死他!我已经请了黄大姑下山,她有办法,你快让我们进去。” 里正自然不准。 黄家儿媳嘈杂了几句,突然跪在地上,不住的给自家公公磕头:“公爹,求求您让她进去吧!只看一眼,她要真是个骗子,我就撕烂她的嘴……求您了!我的小路等不了那么久了,城门要天亮才开,请了大夫路上还要两个时辰,求您了!小路要是好了,我给您当牛做马,一辈子服侍您!” 黄大姑站在她身后,默默无言,一段时间不见,她一身青衣长袍,眉目轻敛,容色肃穆,连眼中的浮荡之色都散去不少,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福生无量天尊,请诸上仙降下慈悲,护佑小儿脱离无尽苦厄灾邪。”她淡淡念完,眼中精光一闪,也朝着里正跪下道,“这房中邪气深重,施主快快容我进去!这邪气已成了黑云盘踞,若是迟了,几位小施主必定有性命之忧!” 里正深知她的底细,自然不让,连声斥责她欺骗无知妇孺,连自家儿媳也被责备,见妇人们不依不饶,便要大声说出这黄昌雪的底细。 “让她进来。”白玘推开门,“我家公子说的。” 第五十九章不祥人! 黄昌雪一身青衣,夜风烛火中缓缓跪下,一字一顿:“这屋顶上邪气已凝结成了黑云,必定正是灾邪祸首。若是迟了,几位小施主必定有性命之忧!” 她说完,缓缓伏地,竟然一连向里正大爷磕了三个响头:“还请施主以性命为重,往日恩怨,暂且放在一边。” 蹲坐一地的妇孺们见她神色肃穆,竟有些庙堂里宝相庄严的意思,七嘴八舌的说道:“就让她进去瞧瞧,要是不行,也未必有什么损失……” “是啊,我也听说,人经历大悲大痛之后,是极容易感悟仙道的……里正,快让她进去看看小闷子吧!” 里正深吸口气,一人难敌众口,正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58 打算将黄昌雪的底细公之于众,门被白玘推开了。 “都别吵了!让这装神弄鬼的道婆进来,我家公子说的。” 日光洒照,萧玉台眯了眯眼。白玘将廊檐下的帘子又放了些下来,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摇椅上的萧玉台连眼睛都没睁开,含笑道:“怎么了,小白?这都多少声了?” 白玘顿足:“公子,你还能睡得着?你看那群人,还没走呢!” “我累了半夜,困着呢,好了,小白,你也进去睡一会儿吧!不必守在这里了。”萧玉台打了个呵欠,满不在乎的笑道。 昨夜,萧玉台发话将黄昌雪放了进去,先给小路看了看,调了一碗符水。萧玉台闻过以后给黄小路灌下,不到半刻钟症状明显好转,醒来叫了一声奶奶,就昏睡过去了。 萧玉台把脉一看,果然脉象平稳,已经基本无事了。 孩子们喝过符水,都明显好转。黄昌雪却突然声称,邪祟还未离去,只能暂时见效。村人连声追问,那邪祟藏在何处,和麦苗枯死有无关联。 黄昌雪却只顾摇头,一派高深莫测,不肯再说其它。 待萧玉台离去时,黄昌雪却突然念了一句道号,对着她背影劝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等萧玉台并几个孩童家人同路回家时,院门口骤然飘起淡蓝色的火焰,月色下凝聚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白玘担心萧玉台,一脚踢过去,这股邪气的蓝色火焰被踢散,又聚拢起来,围绕在她身边,却并不伤害她。 月色下,一个美貌少女周身萦绕着蓝色火光,随着她翩翩而动,怎么看都有几分阴森诡异。 这还没完,大晚上的,地面上却爬出了许多蚂蚁,在院门口的石板上,组成了一个歪歪斜斜的“祸”字! “是祸!是人祸!”妇女尖叫起来。“是有邪祟激怒了神灵,才害得麦苗枯死,孩子生病,一定是!” “……小萧大夫就算了,他是大夫,这个白玘姑娘又是怎么回事?黄仙姑分明是说了,让他回头是岸!”村妇叫嚷,起初还有人劝,到后来连男人们都激愤起来。 毕竟,出事的是孩子,比起大人更叫人难以忍受。想起孩子连声喊痛,苦苦挣扎,甚至用头捶地的场景,谁也没办法保持冷静。 最后,不知道谁先动了手,一个石块差点扔在萧玉台脸上,群情激奋,大家都动了手,叫嚷着要把萧玉台和白玘赶出黄岩村。 白玘挡开石块,护着萧玉台进了房间,几个青壮撞开院门,被白玘一手一个甩到了对面,还有一个挂在了对面房顶上,才暂时震住了这些失控的人。 短短半夜的功夫,萧玉台已经成了这黄岩村的不祥人。而所谓的不祥人黄昌雪,却一跃成了黄仙姑。俨然已是黄岩村的救星。 里正调停之后,加上黄昌雪口称“天机不可泄露”,语焉不详,有不少人离去了。但今日一早,经过一夜发酵和沉郁,又有更多的人蹲守在萧玉台院门口。 将要晌午了,周全突然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神拜佛:“满天神佛保佑,要真是人祸,还请降下法旨,也好让我等愚民明白……” 白玘眼珠一转,冷冷盯着他,大步过去,又被萧玉台喝住,咬牙切齿的回去了。 她心中憋着闷气,连对着萧玉台都没有好声气,气鼓鼓的道:“都是那个丑大婶!公子昨天又为何非要放她进去?” 萧玉台笑着拉她的手,拽着她坐在自己腿边:“猜的。” “猜的?”白玘抓着自家公子的手,马上转怒为喜,眉眼弯弯。 萧玉台无意识的捏着她软嫩的食指,微微颔首:“猜的。小路和小闷子他们,不是生病了。所以,我没有办法。” 不是生病了?难道真是中邪?白玘张了张嘴:“可是,可是昨天那里根本就没……”没有邪气!白玘及时住嘴,结结巴巴的说完:“没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啊。” 萧玉台“嗯”了一声:“自然没有邪气。黄小路腹疼如绞,浑身酸疼,还有呕吐、出汗等症状,是误食了八仙花。只不过,我虽然能诊断出来,却没有解药。”小闷子年幼,已经抽搐不止,必定等不到早上开城门。人命关天,萧玉台只好假装施针,实际却暗中用玉坠为他解毒。 只是这玉坠在二十四个时辰之内,却只能用一次,否则必将减损她的福缘。她原本打算连夜进城去配制解药,正巧这时,黄昌雪却来了。 白玘和萧玉台挤坐在摇椅上,乖巧的问:“这个丑大婶所谓的符水,没有丝毫灵气,而公子那时还接过符水闻了闻,所以……她有解药!那杯子里的根本不是什么符水,而是解药!下毒的就是她。那,那田地的事情,也多半与她有关?” 萧玉台笑眯眯的道:“我们小白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公子还笑的出来。”白玘气的咬牙切齿:“都是她搞的鬼,陷害公子。所以说,昨晚我要去弄死那个丑大婶,公子你为何不让我去?我揍她一顿,给公子出气!反正这黄岩村也没人打得过我。” “嗯呢。小白最好了。”萧玉台漫不经心的夸奖她,见她更加激动,又笑着摸摸她软发,当做安抚。“没事,小白。她要是不动手,我还疑惑,这麦田究竟怎么了。她动了手,就会留下痕迹,也会暴露自己。” 她说话时,眉目微微向上一挑,白皙面容上便带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每当她这般神色,白玘便会觉得,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难倒自家公子! “嗯!公子肯定能揭穿那个丑大婶!”白玘重重点头。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声道号:“福生无量天尊。天有眼,必不容邪祟,将降下天罚,涤荡世间一切邪魔外道。两位,此处并非是尔等待的地方,还请速速离去,莫要连累这黄岩村的无辜老少。” 第六十章青阳金焰照妖镜 一家人守了一整夜,黄小路终于睁开了眼睛。 黄家儿媳将婆婆挤到一边,急巴巴的问:“小路儿,你怎么样?” 黄小路张了张嘴,嗓子被烧过一样的疼:“……娘,我,我饿,萧呢?我想吃萧给的麻糖。”昨夜他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萧脸色苍白,满身汗水的守在自己床前。也许因为他是个大夫,这时候他还有点想这个弱不禁风的哥。 “这能吃糖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59 吗?要不就舔一舔?”里正大娘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忙把剩下的两块麻糖递到他嘴边。 黄小路刚张开嘴,还没尝到一丝甜,就被他娘狠狠拍掉。小路一呆。 “那萧玉台来历不明,黄仙姑都说了,村里的祸事都是因他而起!公爹,你不赶紧撵了他出去,反而要替他求情,是什么道理?”黄家儿媳尖声道。 黄小路终于“哇啦”一声,大哭起来。 “住嘴!”里正大娘把孙子搂在怀里,一指房门,“成儿媳妇,你有什么要紧想法,只管出去和你公爹和我讲,当着孩子的面吵吵嚷嚷的做什么?乖孙儿,莫怕,也没多大事情,你的病啊也早就好了……” “他是生病吗?他是中……” 里正家的大儿子黄成大步进来,巴掌扬起,又被老母亲喝住:“黄成,你长本事了,媳妇儿也能打得?” 黄成到底舍不得,低喝一声:“你跟我出来说!” 一家子吵闹哄哄,突然门一开,黄昌雪一声清亮道号:“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本不愿赶尽杀绝,怎奈却不得善了。贫道便做一法,好叫大爷看看,这村里,不敢留他了!” 说完,便从彻夜未曾熄灭的香炉里捏起一小撮香灰,走出门外,随手朝空中一扬。香灰飘飘洒洒,很快便散尽了。 里正沉沉道:“这又是什么名堂?”问完话,黄昌雪却闭口不言,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面陈旧的铜镜。 这下,连里正都有些发憷,这铜镜足有人脸大,可刚才她手里分明是空无一物,难道是凭空变出来的? 黄昌雪淡淡道:“不过是向土地神借用这青阳金焰照妖镜而已。大爷不必惊慌。” 里正大爷下意识后退一步,冷硬的面容不自觉的软化了许多。 黄昌雪双手捧镜,微微笑道:“不过,此乃古宝,若要为我所用,还要借大爷家一件事物。” “什么东西?” “童子血。” 事关重大,里正家大娘虽然心疼,也不敢异议。反倒是袁青娘,急着撵走萧玉台,主动割破儿子手指,滴在铜镜背后。 黄昌雪用童子血在背后画了道符,刚一画好,身形便晃了晃,脸色也似乎苍白了些。 袁青娘忙扶住她:“仙姑这是怎么了?” 黄昌雪摇摇头:“无妨。只不过我悟道时日尚浅,功力不足,本身要借用照妖镜就已很勉强,再要画符,实在耗费太过精气。……恐怕,不能驱动此镜。” 袁青娘问道:“那该如何是好?不如再等上几个时辰,仙姑先歇一歇。” “这倒也不必,待我捧着镜子,去寻一阳气旺盛之人,便可代我御动这照妖镜。”黄昌雪说完便与里正一起,捧着照妖镜往萧玉台家缓缓行去。 里正大爷闷声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什么样的人,才叫阳气旺盛?” “最好是二十余岁的童男子。” 里正大爷不吭气了,心道,这村里小伙儿,最晚十八岁也成亲了,哪还有二十余岁的童男子?正想着,便见周全神色惴惴,站在人群前面,一拍大腿,把周全叫过来。 周全不明所以的过来了,里正大爷觉得自己又糊涂了。 虽说这小子亲事耽搁了,可不能真二十多了,还没开荤吧? “大爷,什么事儿啊?您说说,这事儿到底怎么办啊?虽说我不常在村里,可每年的口粮,还指着村里呢。”周全见大爷不开口,苦着脸问道。 里正一梗,把他拽到一边,含含糊糊的问:“周全,大爷问你个事儿,你吧,有没有过女人?” 周全摇头:“大爷,我尚未娶妻。” 里正顿足,捂脸问道:“是问你,有没有过女人!” 周全“啊”了一声,急忙摇头:“没有,没有的。我没娶媳妇儿,外面的女人……我一个穷货郎担哪里敢沾惹?” 里正大喜,与黄昌雪小声说了,黄昌雪抬眼略看了看,果然颔首:“此人虽然短眉小眼,却人不可貌相,正气凛然,难得的是阳气旺盛。” 便与周全打了个道号,将青阳金焰照妖镜交于他。 周全胆小,起初战战兢兢的捧在手里,先照了里正大爷,并无异样,又照了黄昌雪,自然正常,才敢给自己照了照,也是好好的。 他这才放开了,碰到众人面前,让众人看看,诸人也听说了,都不敢上前碰触。人群中有人小声催促: “快看看那萧大夫……” “还有那个姓白的小娘子……” 周全望了黄昌雪一眼,腿直抖索,毕竟是凡俗之人。这邪祟是人形时,倒也没甚么可怕,可一旦要亲手让她现出真身,反而胆寒起来。 黄昌雪朝他点点头:“善人不必惊慌。贫道会尽力护佑。” 周全缓缓抬起镜子,远远往那边一抬,自己却闭上眼,不敢看。几个胆大的青壮过去一看,镜子里,赫然有个模糊不清的黑色骷髅! “这是……骷髅头啊!和昨天晚上的那个妖火,一模一样啊!” 众人大骇,连连后退。黄昌雪越众而出,朗声道:“福生无量天尊。天有眼,必不容邪祟,将降下天罚,涤荡世间一切邪魔外道。两位,此处并非是尔等待的地方,还请速速离去,莫要连累这黄岩村的无辜老少。” 白玘正甜滋滋的坐在公子身边,握着“他”微凉的手,心里不知道有多美,有多开心,突然被人打断,一抬手捞了一根柴火就甩了过去! 第六十一章小路病危! 白玘除了人美身娇,便是力大无穷。 半截柴火带着呼呼风声砸向黄昌雪,又快又准。眼看她就要出个大丑,周全大叫一声挡在前面,瞬间就血流满面。 众人见她如此无礼,都大叫起来:“妖邪滚出村子……还敢伤害仙姑!你……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 里正大爷被挤到最后面,手足无措的站着,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绝不敢相信! 这个珠玉风流的少年,这个医术精湛却甘于贫寒的少年,这个被自家老伴责备好吃懒做还满不在乎微笑的少年……竟然真的是妖! 他对小路,那种疼爱的眼神,是发自真心的。 他怎么会是妖呢?一点是哪里弄错了!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60 里正这么想,可却一句话都喊不出来,眼见着众人冲进去,又被白玘挡住。手中树枝呼呼生风,硬是没人敢进一步。 “黄仙姑……仙姑救命!”袁青娘尖叫着,快跑过来,连鞋都飞出去一只。“仙姑救命啊!小路儿又不好了!” 黄大爷听说自家孙子又出事了,赶忙回魂,分开激怒的村人,抢到黄昌雪面前。 “究竟怎么回事?”黄昌雪手略微一抬,众人便好像得了信号,都收了声。 袁青娘抖抖索索的说不清楚,只知道拽着她衣袖哭求:“黄仙姑,求您救命!本来好好的,小路说要吃饭,才吃了半碗米汤,又吐起来了,抱着肚子哼都哼不出一声了……仙姑,求您救命啊!小路儿就是我的啊!” 黄昌雪脸色一变,又很快恢复平静。 照这说法,怎么好像是八仙花毒发了? 可是,明明给他灌了解药,怎么会又毒发了呢? 袁青娘见她眉头紧锁,暗自沉思,以为事情不好,哭嚎的更厉害了:“我的小路儿,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个邪祟!萧玉台,你滚!” 黄昌雪一听,收回脚步,掩在拂尘下的左手紧紧拽住了衣袖暗袋里的一个纸包…… 这是八仙花的解药,之前她暗暗落在符水里,才救了这些孩子。 只要一点点药粉,就能救人了…… 黄昌雪听着袁青娘嘶声力竭的哭喊,青壮村民们喊打喊杀,悲愤之情胜过了对妖邪的恐惧,渐渐竟有威壮震天之势。 她收回脚步。 或许,这孩子死了,更好。 而且,还是里正最要紧的大孙子。一举两得,也能报了这黄家大爷昔日驱逐侮辱的恶仇! 黄昌雪长长叹气,神色哀戚,悲天悯人:“善人……已经晚了。这邪祟源头还在,邪气盘旋不散,孩子们体弱,便被连累了。也是贫道学艺不精。” 袁青娘如遭雷击:“仙姑,仙姑,这是什么意思,啊……” “善人,节哀顺变……哎哟!哪个杀千刀的!”黄昌雪本来面色沉重,正仙风道气的劝说袁青娘,突然后脑勺被砸了一下,疼的面容扭曲,转身破口大骂起来。 本来还小声商议的众人,突然寂静了下来。 白玘抡着一根粗棒子,大步过来,一手平身,粗长的棒子一头抵在黄昌雪脑门上:“你这个丑女人!我家公子说了,黄小路是毒性又发作了,你们快点让开,让公子出去医治!拖的久了,必定性命不保。” “明明是你们这两个妖邪害人……”黄昌雪话没说完,头上又重重挨了一下。“哎哟!疼死我了!” 周全暴跳起来,大骂:“你这妖孽!还不快放开仙姑!”说着,几个人过来想夺下木棒,却发现,这姑娘果然力气奇大!好几个青壮上去,都夺不下来。 白玘把棍子抄在手里,反手抡了一圈,逼开几人,反手又重重一拍,再次抵在了她脑门上。 黄昌雪吃痛,顶着一头树皮碎屑大叫起来:“……妖孽,要杀人了!” 周全也跟着叫嚷:“这妖孽定是怕了仙姑的神通,想杀人了!大家千万不能让她得逞。” 不容他吆喝,大家也都齐齐抢上,白玘左右奔突,手中的棍棒耍的不亦乐乎。 人群进不来,白玘也出不去,一手将黄昌雪提溜着,一手棍棒退敌。 萧玉台抱着一根木棍,跟上白玘,一面断后。有几个人从后院绕过来,被她乱打一通给敲开。 “黄大爷,让我出去,看看小路!” 黄大爷愣愣的看着混战的众人,一片狼藉的围栏,刚要说话,黄昌雪大叫一声:“不行,让她过去,黄小路必死无疑!” 袁青娘也跳起来:“不能让他过去,再害我儿子,你快放了仙姑,让仙姑想想办法!” 萧玉台微微叹气,一手持棍,荡开闹得最凶的周全,将他摔在地上的“照妖镜”捡了起来。周全猛扑过来,大叫:“不得了了,这妖邪把宝物抢走了!”说完,抱起院墙边的一块人头大石块就朝她砸过来。 萧玉台担忧黄小路,不欲纠缠,小腿一疼,就摔倒在人群之中。 棍棒、拳头、石块都砸了下来。 白玘瞪红了眼,扑过去护在萧玉台身上,手一带,拎过黄昌雪,恰好挡住了周全手里的大石头! “啊……疼死我了!”黄昌雪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叫了一声,浑身冒汗,晕了过去。 萧玉台爬起来,将铜镜拿在手里,飞快的摸索,将右下角一个细小的凸起一按! 找到了! 铜镜中,果然有个扭曲的黑色骷髅! 萧玉台一手持棍起身,高举铜镜:“你们看清楚!这镜子里是什么!” 周全高声道:“你这妖邪,被照妖镜识破,还不显形!” 萧玉台冷冷一笑,递给白玘:“拆了!” 白玘两下捏开铜镜包边,萧玉台接过来,一一划过众人面前,最后定在里正黄大爷眼前:“大爷,您老看仔细了!这铜镜根本不是什么照妖镜,而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只不过有一个夹层机关。虽然看起来精巧,实际不过是个西域传来的小玩意儿,障眼法而已。”说完动了一下小按钮,果然铜镜光滑如初,照在萧玉台脸上,也并无异样。 黄大爷动了一下手,还是没敢接铜镜。萧玉台又按了一下,那黑色骷髅又出现了。 “大爷,小路是中了八仙花的毒,您快让我过去看看!” 黄大爷嘴皮子动了动,这个一贯沉稳可靠的老人,这时候,却没了主意。 “不行!你这妖邪,要再想害我的儿子,除非……除非我死了!”袁青娘蓬头跣足,尖声大叫。 第六十二章投毒的缘由 “不行!你这妖邪,要再想害我的儿子,除非……除非我死了!”袁青娘才不管这么多,打掉铜镜,双手叉腰拦住萧玉台。 袁青娘身为苦主,她一发话,其他人都气势汹汹的挡在面前。 万没料到袁青娘如此冥顽不灵,中邪了似的,萧玉台躲避不及,手上被铜镜划出一条血口,鲜血淋漓。白玘气急,甩开袁青娘,正磕在石头上,顿时晕了过去。 白玘力气大,没分寸,惴惴的望着萧玉台。萧玉台耐心耗尽,一指周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61 全:“还有这个!” 周全大惊失色,往人群中躲挤,被白玘一棍子捅倒在地。村民们见白玘伤人,又见里正闷头不语,一时竟然愣住了。 萧玉台拽长里衣袖子,缠住手掌,眉目低垂,道:“黄永福(里正大名),你不信我,也随你。不过,黄小路不是中邪,而是中毒了,黄昌雪能救他。”自萧玉台落居黄岩村,还是头一回这么气势凛然的唤人。她声音不大,也不肯锋芒毕露的看人,却无端更多了一股威势。 黄大爷心力交瘁,又熬了一宿,茫茫然跟着她话语问道:“黄昌雪如何救他?” 萧玉台一指人群中瘫倒的黄昌雪:“让我过去。” 黄大爷一摆手,众人犹豫不决的散开。萧玉台将她左右衣袖翻遍,果然在右手袖子里有个暗袋,里面还有小半袋解药粉末。 里正眼不眨的盯着她的动作,这时候已经相信了一大半了。 “……你说,这就是解药,那为什么黄昌雪不肯救我孙子……” 萧玉台见他这幅模样,之间,反复出事,连精气神都全没了,终究不忍心,提醒他应当先去救治小路,一群人急冲冲赶去黄大爷的院子。 几个大婶不明情况,又要吵闹,被黄二婶宽阔的肩膀一耸,左右扛开。 黄小路躺在,浑身被冷汗湿透,功夫,脸颊都坍塌下去,眼圈乌黑,艰难的抬了抬眼皮,又没了声息。 萧玉台一点也不敢耽搁,确诊是八仙花二次中毒,将解药用沸水滚了,晾到半凉,给他一口气灌下去。一炷香后,黄小路脉搏渐渐有力,呼吸也和缓了许多。 毕竟是小孩子,折腾了这么两次,就算及时服下解药,以后也难免体弱。 “好在解药研磨的细致,又全用的上等好药材,人总算是救回来了。但是要多调养,三两年内要多注意。” 黄大婶噗通一下就跪下了,苦忍了,这时才哭出声来:“到底是作了什么孽,什么人要害这些孩子。” “他醒来以后,吃了什么?” 黄大婶哭着说:“也没有什么。就吃了几口白粥……他说头疼欲呕,我心疼不过,让他吃了半块麻糖。” 萧玉台又细问了几个问题,将所有事情都理顺了,便提议里正黄大爷公开审讯这个周全。 黄永福听完萧玉台说的这些细节,仔细一想,也想明白了:“自从麦苗枯黄,村里发生这些怪事,大家都是人心惶惶的,胡思乱想的人不少,所以被这黄昌雪一鼓噪,才会……这么激动。玉台,你是个读书人,不要和我们这些粗人计较。你说的也好,公开审一审这个周全,可是,他万一要是不肯招,难道我们还能动私刑不成?” 萧玉台拿出一个小东西:“这个给他吃了,他不怕死的话,就扛着。” 不出萧玉台所料,周全被一盆凉水泼醒,看到里正手里的半块还带着牙印的麻糖,就知道事情败露,死活不肯吃,被愤怒的小路他爹硬塞了进去,不到一炷香功夫,就腹痛不已,满地打滚。 “哎哟……你们,你们都被妖怪迷了心窍了……要毒死我,仙姑醒来不会放过你们的!” 因为避嫌,萧玉台没有露面,黄永福照着她交待好的一套说辞,叫道:“周全,你就硬抗着吧!你这种人,死了也不可怜。你可知道,这一块小小的麻糖上,沾的都是绣球花的毒,连十头耕牛都能毒死,何况你一个人!” “胡说!”周全疼的牙关打战,“明明就沾了一丁点……” 周全自知失言,闭上嘴再不肯说一句话,里正也不催促,坐在椅子上有一颗没一颗的扒着花生。 不到一刻钟,周全肚子里好像有爪子在搅动,越来越难以忍受:“你们……你们敢毒死我,就,就不怕官府吗……” 黄永福怒目圆睁:“官府?我们怎么了?你自己害人不成,不小心吃了毒药,害人终害己,和我们有什么相关?到时候我们把你的尸体和黄昌雪的供词一起交给官府,这样还算便宜了你,至少能留个个全尸。要是官府老爷,至少也判你个斩首砍头,身首异处!” 黄永福顿了一下,又说:“黄昌雪是不是和你说,这药毒不死人的?哼,她早就交代了,要不然,我一个农夫,哪里知道这药能不能毒死耕牛。她还说了,三个时辰不用解药,就神仙难救了。对了,她还说了,那解药都是你的银子买的,因为她也怕真出了人命,不好交代,全用的上等药材,用了你不少银子吧?你也是个憨货!要真毒不死人,那解药怎么会那么贵?” 周全疼痛不已,又心慌意乱,哪里还能分辨出他这话的真假,又听黄永福说到解药,顿时大叫起来: “……大爷,大爷,快给我解药,我说,我全说,这事儿都是那女人出的主意。我就是被她给骗了啊,其实我才惨!被她骗财又骗色,辛辛苦苦积攒了几年的积蓄,全都花在她身上了……” 里正一脚踹开他扑过来的手:“她可说了,那麦苗、蚂蚁,还有这毒药,都是你的主意!你是主犯,她是从犯,又是个弱女子,最多赶出村子,你是主犯,又差点害死了人……” “胡说八道!我什么也没做!”周全一听,急忙竹筒倒豆子,全部都招了。 萧玉台隐在屋内,这才知道,那蓝色鬼火、蚂蚁成字,都是些小把戏,麦苗枯黄的缘由更是让人哭笑不得,原来是周全听了黄昌雪的吩咐,一连几个晚上,偷偷摸摸用热水浇的。麦苗根都被烫死了,自然就发枯发黄,活不成了。 那天周全看见萧玉台给了一包麻糖给黄小路,便抓住机会,将一包沾毒的麻糖给了小闷子。几个孩子都分着吃了,小闷子和小路吃的最多,中毒也最深。小路舍不得一次吃完,带了两块回家,醒来后咂了两口,因此二次中毒。 周全交代清楚,朝着里正大叫起来:“大爷,我亲大爷,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天地良心,那女人跟我说的,这药吃不死人,我才敢做的,我要是知道这么毒,我哪敢啊……大爷,求您快把解药给我吧!” 萧玉台掀开门帘,淡淡道:“既然没有剧毒,你又为什么死活不肯吃?” 周全顿时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倒也没什么,酒色令人迷罢了。”萧玉台似笑非笑,将一颗青黑色药丸扔在地上。“你说,黄昌雪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害我?” 第六十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62 三章云夏堂 “八仙花药性太猛,就算有解药也过于伤人。你与黄昌雪丧尽天良,我却不愿意用一身所学害人,所以,你吃的也不是八仙花,不过是颗能让你肚子绞痛的小玩意儿。你说,黄昌雪和我无怨无仇,她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害我?” 周全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抓起药丸灰都不吹就赶紧吞了,片刻,果然肚子不疼了。他本就是个到处卖货的郎当,胆子也不大,听黄永福和萧玉台都许诺既往不咎,自然也不会再隐瞒什么。 “……她说,她哥哥托梦给她,是你把他给害死了。所以,才这样,她说是为了给哥哥报仇……” 萧玉台微微冷笑:“凭一个梦?为了复仇,所以才大费周章把我赶出去?不止吧?这次事成了,村子里这些人自然对她言听计从,今后她的日子自然好过,还能借着仙姑的名目敛财夺利。要不是她许下你这些好处,你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 黄昌雪不止以身,也曾许诺周全,将来得利都分他一半。萧玉台洞察人心,周全无法反驳,张口结舌,只能默认了。 事情水落石出,里正几人录好文书供词,将黄昌雪、周全一同扭送官府。周全原籍并州,并非密州,便判决打了四十大板,收回黄岩村的土地,发回原籍。而黄昌雪虽然是主谋,可却仍旧有黄二婆这老一辈的人情在这里,黄永福几人求了请,只打了十板子,赶出黄岩村。 四月芳菲处处,萧玉台也趁着春暖时分,搬到了城中,尹寅非要跟着,带着几个家丁,在院中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黄震,把这只画眉挂在外院树下。” “那个谁,这口点染红梅白瓷水缸放在厨房旁边……” 黄鹤抱着锦被进后院,凉凉道:“尹公子这白瓷虽然珍贵,可放在厨房容易弄脏,不如放在院中那颗梨树旁,公子种上几株白荷,或者养上几条锦鲤,不是更好?” 尹寅目露沮丧,让人将白瓷水缸移出来:“黄震,去再订一口深色水缸,要厨房里用的那种。”刚受了打击,瞧见一盆淡粉色重瓣蔷薇,又来了精神。 “这花开的不错,你们把这花放到萧公子卧室里……” 黄鹤铺好锦被又抱着枕头过去,嗤道:“蔷薇翠蔓朱颜,可惜香气浓郁,不适合放在内室。尹公子,您就好好呆着吧,别再添乱了,除了吃的,都原样拖回去吧,您看您带来的这个美人榻,就要占掉公子半边房间,不合适。” 尹寅屡屡碰壁,热情顿消,穿过前院,假装沉稳踱步到院中那颗梨树旁,佯怒道:“玉台啊玉台,今天你搬新家,我们都在前院忙的团团转,你倒好,自己躲在这里歇起晌觉来了。还有白玘,你不去帮忙,还在摆弄你这颗枇杷树呢!” 白玘直直答道:“我家公子喜欢!我要亲手种一颗。还有这是我和公子住的小院子,谁要你们来帮忙?” 尹寅气的一哽,折扇一甩:“这都什么天气了?梨花都要开尽,告诉你啊小白玘,这时候移栽,肯定是活不了的。” 白玘脸色一变:“真的吗?” 萧玉台闭着眼,轻轻一笑:“小白别理他。” 尹寅呼呼扇了两下:“玉台你就是偏心。对了,那药堂我已经让人打理好了,要不现在一起去看看?” 萧玉台衣袖遮挡春光,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春困秋乏,且让我歇上一歇,下午吃过饭再去找你。” 尹寅见她懒懒的不愿动,想强拉她起来,终究有点不敢。 “也好,穿过你这院子就是药堂了,近的很。倒是你,刚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吧?” 等了片刻,也不见萧玉台回应。尹寅又去逗了白玘几句,又拉着自己的两大车东西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黄昌雪的事情结束,萧玉台就让尹寅找好了房子,两进三间的院子,一共六间房,坐北朝南,还有一间大厨房。萧玉台和白玘都很满意,择了个良辰吉日,就在今天搬过来了。 下午刚吃过饭,尹寅火急火燎的就来了,也没坐马车,兴冲冲的将屋后的一条小路指给萧玉台:“这两间宅院中间,有条小路,穿过小路出去上了正街,就是你的药堂了。如何,为兄给你选的这个地方还不错吧?” 萧玉台笑着拱手一礼:“多谢兄长筹谋。” “自然。”尹寅引着她二人过去,“你放心,有我在,这密州城里,没人能查出你的过去。” 萧玉台笑意未敛,摩挲着店内刚送来的牌匾,道:“也无妨,这半年时间,已够我筹谋。” 若不是张修锦曾有预言,她十六岁之前,绝不可归家,也万万不能显露出女子身份,她又怎么能忍下情仇,在外流离? 萧玉台轻轻眨眼,将暗色全部合上,又轻笑着与尹寅说话。这药堂名为云夏堂,尹寅入股三成,黄鹤是药堂掌柜,虽说开药堂是萧玉台的主意,可临近开业,尹寅和黄鹤忙的脚不沾地,萧玉台却闲的很,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她在等,等一个契机,等一个一举成名的契机。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这半年的时间,正正好。 晚上回到院子里,刚走到门口,白玘伸开双手,挡住了她眼睛。 萧玉台微微偏头,早已经看到门边蹲着个青衣妇人。 “公子别看了,我看过了,这姑娘不好看!”推己及人,白玘轻轻拉扯萧玉台的衣裳,“万一她也磕破了头,以后缠着公子怎么办……” 萧玉台笑道:“她就蹲在我们家门口,不过去怎么回家?这位大嫂应当是住在附近的,挽着发髻,已经嫁过人了。小白乖,先去看看。” 这少妇看样子昏迷了不短时间,手脚冰凉,衣裳上血迹都已经干枯了,萧玉台在人中扎了一针,她才悠悠醒转,茫茫然睁开眼睛。 “这是哪里……糟了,天已经这么晚了……” 喃喃说着,挣扎起来,摇摇晃晃就进了隔壁的院子。 第六十四章雌雄可辨 回到院中,也不知是不是萧玉台看错了,院子里那棵枇杷树,下午还蔫头巴脑的,到了晚上叶子都舒展开来,显得生机勃勃。 “清清,照顾好你衍弟……不要想太多,好好做一个女孩儿,也要听你父亲的话……” 白天睡的太多,入夜反而睡不着,成年旧梦又纠缠蔓延如水草。萧玉台支起窗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63 子透气,一杯冷水入喉,心间清凉了许多。突然她眼神一亮,端着杯子出门,那院子里的枇杷树,下午不过齐她肩头,现在都高过她的头了。 这树是从黄岩村的院子里移栽过来的,有多高她自然清楚,怎么可能这么两个时辰的功夫,就长了这么多?而且空气中,还有一股极其清雅的淡淡香气。萧玉台捻起沙土闻了闻,有一点很细微的血腥气。 她心头一动,进屋翻开白玘手腕,却没有半点伤口,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暗笑自己想的太多。毕竟,这猜测也太过荒诞了。 白玘若不是个傻乎乎的傻姑娘,又能是谁? 至于这树,或许是巧合吧? 暮春早晨的日光已经刺眼,一早就听尹寅和白玘在窗外说话:“白姑娘,你这弄的是什么?” “给我家公子做的桃花糕。” 萧玉台从半遮半掩的窗口望出去,正好看见白玘衣裙上一抹绯红,急慌慌跳起来,冲到外边挡住探头探脑的尹寅:“尹兄,我今日有些私事,不如你先回去,一会我们再去找你。” 尹寅摇头晃脑道:“不行。白姑娘说要做新糕点,我非尝尝再走。” 萧玉台神情恳切道:“我和小白当真有事。桃花糕要做小半个时辰呢,随后去找你,正好给你送去。” “也好。”尹寅收了折扇。“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日后不可反悔。” 十万火急,萧玉台自然应了,将他给打发走了。 萧玉台望着白玘衣裙上的一抹残红,踯躅道:“小白,这凉水你别碰了,随我来换件衣裳。” 白玘不解:“公子,这是今早才换上的,没弄脏。” 萧玉台清咳两声,她虽是女儿身,可自己却初潮未至,再加上自小在外流浪,连个可靠的闺中密友都没有,再加上被白玘懵懂的一瞧,竟然有点不合时宜的小尴尬。 “有点脏了……后面。” 白玘见她手指自己身后,还是惶然不懂。萧玉台也从未见她携带过什么女子必用的东西,揣测她或许是葵水初至,正不知如何是好,恰好黄鹤来了,简直救兵天降。 黄鹤看见白玘的衣裙,脸颊绯红。萧玉台避到厨房,让她们两整理,哪知不到片刻,白玘就换好衣裳进来了。 “公子,原来小白裙上沾上了桃花香膏,公子怎么不早说?对了,黄鹤也不知道怎么了,红着脸走了。” “桃花香膏?”萧玉台发觉自己误会,尴尬的不行,等自己去了一趟茅厕,顿时更尴尬了。 她自己的衣裳脏了。 但幸好只有一点,并不明显,刚换好衣裳,黄鹤又回来了,脸色红扑扑的,神色却很不好,也不敢细看萧玉台。 “……白姑娘,家里的针线在哪里?” 萧玉台正打算备些东西,道:“在我房里。” 黄鹤进了内室,瞧见桌上的针线剪刀和棉布,红着脸小声说:“公子不如先回避一下。” 萧玉台忍着不适,站在梨树下等着,好在黄鹤手脚麻利,很快就备好出来了。见萧玉台站着,明显一愣。 “公子怎么不坐着?” 萧玉台腹中绞痛,脸色也有些苍白,勉强答道:“睡的太久了。随意走走。” “嗯。”黄鹤几次看向她喉间,最后心神不宁的走了。 出门前,她回头望了一眼匆匆进屋的萧玉台,悠悠的长呼了口气。 萧玉台急忙回到房里,将自己重新收拾了一下,又喝了一碗热汤,捂在暖暖的热被窝里,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这疼痛来的猛烈,去的也快,萧玉台躺了小半天,黄昏时分才起来和白玘出门走上一走。刚一出门,就见着昨天那青衣妇人,看她应该二十出头的年纪,但脸色蜡黄,神气不济,比起老妪还不如。 “公子果然住在这里。”妇人腼腆一笑,从篮子里拿出半布袋子的红豆,“昨夜多谢公子,这是自己家种的一点豆子,还请公子收下吧。” 萧玉台不好推脱,让白玘收了,放回厨房,再将布袋送回。 “小妇人名叫云娘,夫家姓莫,就住隔壁,昨夜因夜色重了,不敢耽搁,因此多有得罪,还请公子不要介怀。” “夫人避嫌,理所应当。”萧玉台道。 说到这里,莫氏已道过谢了,萧玉台在等着白玘将布袋拿出来,两人也再无话可说,极有分寸的相隔数人之距。突然莫云娘扑过来,将萧玉台推到一边,她看起来瘦弱,力气却不小,萧玉台身子不爽,反应也比平时慢了点,砰咚一声撞在门上。 “你这个小贱皮子,还敢拦!一时不看着你,你就勾搭这个勾搭那个,没有一天安分的……这又是哪里来的小白脸……”老妇人一棍打在莫云娘身上,尖声叫骂,不断击打莫云娘。“以往你光是不要脸,今天还敢还手了,我非替我儿子打死你不可……” 莫云娘抱着头,任她打骂,不敢还手,见婆婆还要棍打萧玉台,急忙挡住,连声哀求:“婆母,这位是昨天才搬过来的,云娘只是刚碰到,并不认识的,婆母,云娘错了,您要打要骂都随您,可别带累了别人。” 萧玉台一时起不来,恰巧白玘出来,一抬手把老太婆给掀翻在地。 “哎哟,这又是哪里来的小蹄子,模样长的挺周正的,竟然欺侮我这个老婆子,哎哟,我不活了,不活了……”莫老太在地上打着滚,凌晨时分下了小雨,很快就一身黑灰。 莫云娘忙慌无措的去搀扶莫老太,低声哀求:“婆母,求您了,云娘真的不认识这人,地上湿凉,您快随我回家吧!” 莫老太一听,像花生米下了热油锅,炸的更起劲:“什么?不认识你就这么护着?头上都砸出血了,你还敢说没有奸情?哎哟,你个没爹没娘的野丫头,贱蹄子,要不是我们安儿可怜你,你死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还敢不守妇道,终日里风流成性,下到刚会走,上到九十九,只要是个会喘气儿,连只带腥臊的公猫你都不放过!……” 第六十五章一日只一人 萧玉台听的直皱眉,她也算见多识广了,竟然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油盐不进、撒泼卖痴的老妇人,嘴里腌臜不断,丝毫不顾及脸面。 几户人家本是出来看看,一见是她,急忙匆匆过去,有个热心肠小哥凑过来,对白玘道:“姑娘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64 是新搬过来的,别管什么事,先走吧,让她自个儿疯一会儿……” “聂宵!你这登徒子也别掺和,上次还瞅着你爬上我家院子,偷看我儿媳妇洗澡,你们也有一腿……” 聂宵看她扑过来,往后一跳,大声道:“莫老太,怪道人家都说,好鞋不踩臭狗屎,还真是!你别瞎嚷嚷,你不怕丢人,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你也别忘了,年头上你病了,你家莫安还欠了我五两银子呢!” “聂宵,这是我家家事,你少管!”莫老太想起这茬,不再揪着聂宵不放,矛头又对准了萧玉台。“大家都来评评理了,谁家娶了这么个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不会下蛋就算了,我家安儿什么时候嫌弃过她,可她还到处勾搭,全不顾我家安儿的颜面,可怜我老婆子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 萧玉台轻咳一声,以袖掩唇,挡住冷笑之色:“老妇人确实误会。在下乃是一名大夫,您家中儿媳听闻我家中祖传有一秘方,专治不育之症,才上门求医。或许是担心您空欢喜一场,才没说实话。” 莫老太愣了一下:“你当老婆子傻的?被老婆子捉奸在床,才说这些糊弄人的话!” 萧玉台上下细细扫她一眼:“老妇人脸色青白,气息短促,心虚烦闷,是否有久咳之症?” 莫老太一怔,一听他说“咳”字,喉咙就痒痒有如飞絮入喉,不住的咳起来。 “咳咳……你,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这贱皮子告诉你的?”以往看的大夫,哪个不要切脉,偏偏这不到弱冠的少年郎只扫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萧玉台淡然道:“望闻问切,是大夫的基本功而已。”她四下一扫,指向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 “这位大叔头微微向前,肩部僵硬,可是肩部疼痛?” 男子急忙点头:“是啊,冬天就开始了,前些日子好点了,这几天又疼的厉害,不能上工了。大夫,可有什么法子,能快点好起来?” 萧玉台问:“看您双手老茧,是否经常负重?” 男子道:“没错没错。白霞客庄上头有一股清泉,喝起来天然有一股清香,但是路不好走,只能让人去,我就是在那上头挑水下来的。” 萧玉台在他肩膀肌肉、肩峰等处按压,男子立刻龇牙咧嘴,大声叫疼。 “您这是肩膀痹症。天气冷的时候,您想必也察觉到了,穿的多保护的好。但这时候天气回暖,您穿的单薄,前几天又下了雨,所以反而比冬天更严重了。我帮您按一下穴位,可以缓解疼痛。”萧玉台连按他肩头几个穴位,一盏茶过后,男子慢慢动了动手臂,欣喜不已。 “真的好多了,没有那么疼了。小大夫年纪轻轻,真是个神医。” 萧玉台也不纠正,制止他扭动手臂:“痹症无法根治,但您这情况并不严重,但挑水的营生最好是别做了。”见男子发愁,萧玉台又道,“想必您也见过,因痹症而无法动弹,疼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的人,真到了那时候,可就太晚了。” 男子大呼一声:“可不是,就是前几天下雨,老严好好的就动不了,躺在家里两天就瘦脱形了,找大夫看了,也说是肩膀痹症……这大夫,我不能挑水可以在家种点菜上集市去卖,要是真不能动了,还得有人照顾我。您快想想办法。” 多半做苦力的人,因为长期劳累,又不注重保暖,一旦有了年纪,便极容易引发痹症。萧玉台开了几幅药,又教给他一个“趴墙法”,每日趴墙三次,缓解疼痛。男子正庆幸自己发现的早,又见萧玉台连诊费都不收取,连声道谢的走了。 莫老太半信半疑,见萧玉台不收诊费,又起了别的心思,道“你一个小娃娃,还敢说自己是大夫?你来看看,我这咳症,你能不能……咳咳……” 萧玉台蹲下身,轻轻搭脉,片刻道:“老妇人,您这是顽疾,至少也有二十年光景。我便是华佗再世,也治不了。不过,有几个小法子可以让您好受些。而且,我是个大夫,靠看诊吃饭的,一日么,也只有一人不收诊费。” 一听要收钱,莫老太拍开她,骂骂咧咧几句,不甘不愿的爬起来,带着儿媳妇儿回去了。 莫老太走了,这些人才重新活络起来,也有几人过来打听,她药堂的位置,萧玉台一一答了。见有人叫她小神医,也一改往日谨小慎微之态,并不反驳。 翌日一早,云夏堂开业。 一早上,除了昨天看过痹症的胡大叔和胡同里几家人来捧场,之后,便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了。 白玘刚轰走对面医馆看热闹的人,和黄鹤气冲冲的回来了:“尹大虎!你挡着门了,怪不得没人。” 尹寅噗呲一声:“这么点门面,这条街又足足有三家药堂,哪一家都比她的大,还有一家百年老店荣金堂。这里怎么会有人?他自己乳臭未干就算了,关键,这露面看病的掌柜,还是黄鹤!一个不足笄年的黄毛丫头。你要是病人,你高兴来吗?” 萧玉台坐在内厅摇椅上,微微一笑:“说的对!有道理。” 尹寅哭笑不得,侧身望她:“不说这个,横竖你也不急不躁。昨天的事我听说了。那莫老太我打听了,真如聂宵所说,好鞋不踩臭狗屎,你怎么反倒显露医术,还要替她儿媳妇看诊?将来她赖着你怎么办?” “不怕。” 尹寅好奇追问:“为什么?” 萧玉台正欲答话,门口一声尖利之声:“哎哟,你让开点,今天轮到我了。” 那莫老太带着唯唯诺诺的儿媳妇走到门口,指着牌子问:“这上面写的什么?” 第六十六章丹砂之毒 莫云娘竟然还是识字的,急忙答:“是云夏堂的告示。一天一人,免费看诊送药,还有一个规矩,只看妇人小儿,另有……将死之人不治。” “呸,什么狗屁规矩?咱们穷人,要不是病的要死了,谁会舍得看大夫,把辛辛苦苦挣的钱给这些黑透心的大夫挣去?” 她声音尖利行为粗鲁,莫云娘跟在身后头也不抬,见到一身新衣的白玘和形容爽利的黄鹤,艰难的笑了笑,隐约透出羡慕之色。 “那个小大夫呢?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要给我看病?快叫大夫出来!” 黄鹤将人引到桌案坐下:“老妇人,这药堂是小女经营。您所说的小大夫是小女的师傅,她……她老人家是不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65 轻易看诊的。” 内室的尹寅噗呲一声,递给萧玉台一杯热茶:“你这个谱摆的厉害了。” 萧玉台笑道:“懒而已。” 莫老太又吵闹起来。黄鹤道:“小女确实也还未出师。老妇人若是坚持的话,我进内堂请示师傅。” 黄鹤一进门,见萧玉台端着一杯浓茶正往嘴边送,急忙夺下来:“这……怎么喝这么浓的茶?” 萧玉台见她面露愠色,茫然问道:“我平日就这么喝茶。” “可……”黄鹤不好直说,道,“今天的茶叶好像有些酸了。我去给公子倒杯清水吧!” 萧玉台叫住她:“你忘了你进来做什么了?你去告诉那莫老太,她,我不治。若是她好好归家,明日来,我还能替她儿媳妇看看,让她莫家早日添上一个孙子,若是她敢闹,只管闹,可那莫云娘我就不治了。她儿媳的病,除了我,无人可治。” 尹寅惊诧道:“你不治?将死之人?” 萧玉台点点头:“不错。她眉间有青灰之色,指甲发白,口中隐有恶臭,虽然看起来精力强盛,实际已将近油尽灯枯。多则两个月,少则十来天,必定朽木枯催。” 尹寅深信不疑,又担心道:“只怕她不肯走,还要闹事。” 萧玉台道:“这个老太太,精明着呢,半点不傻。” 黄鹤将萧玉台的话原样转述,莫老太尖声叫了几句,见内室里没有半点动静,白玘又守在门口,冷哼一声,安安分分的走了。 “什么狗屁大夫?我就说,我这病二十多年,多少老大夫都看不好,这么个小毛孩子能有办法!哼,明天我们再来,他要是拿你的病也没办法,我非好好搅和一场不可!” 眼见莫老太骂骂咧咧的走了,尹寅又待了一会儿,没一人上门,便把黄震叫进来,眉飞色舞的和萧玉台说这莫安家里的八卦。 “这个莫老太早年一直无子,三十多岁才怀了一个孩子,结果那一年老家发大水,她丈夫死了,刚出生的孩子也离散了,辗转到这里安家落户。也是奇怪,五年以后,莫老太凭着半块玉佩和孩子身上的一个牙印找到了被卖到这里的儿子,自此含辛茹苦,把儿子拉扯大。” 黄震神采飞扬,直说的口沫横飞,“这个莫安也不错,生的仪表堂堂,现在是城门看守。只不过七年前,这个莫安却是第一次违逆了莫老太的意思,退了莫老太给他定的亲,娶了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就是云娘。云娘进门以后,莫老太虽然给她气受,但也还好。后来,云娘一直生不出孩子,莫安又不肯休妻,也不肯纳妾,莫老太就开始又骂又打。不少穷人家的儿媳妇都是这样,多半没什么好日子过。” 黄鹤问:“那这个莫安不管吗?当初他既然非要娶云娘,现在又不肯纳妾,对她也应有几分情意吧?” 黄震道:“这个就奇怪了。听说新婚第二天,莫安就让云娘在院子里跪了半天,所以那个莫老太才总是怀疑儿媳不贞不洁。从前,但凡云娘和男子说上一句半句,哪怕和去买条鱼和卖鱼郎说了两句,莫安也要罚她跪上半天。还有一次,云娘惨叫,街坊怕出事,撞门进去,那云娘衣裳都被脱了,吊在树上打……总之,这云娘现在还活的好好,也不是一般女子。这种夫君,这种婆婆,也没被磋磨死。” 黄鹤感慨道:“莫云娘也是时运不济。难怪世人都说,女怕嫁错郎。” 说到这里,不由揣测起萧玉台的来历,她见识不凡,颇有学识,必定是大家之女,怎么会流落到乡野之间。这么想着,痴痴的看着萧玉台,惹的尹寅又偷笑起来。 “……君子如玉,美人倾慕啊!有玉台在,果然没我什么事了。” 黄鹤低头一笑,黯然不语。 翌日一早刚开门,胡大叔就火急火燎的来了:“萧大夫呢?老严快不行了,萧大夫快随我来……” 萧玉台这几日起的早了,迷糊糊的被他拽着走,差点摔了一跤。“胡大叔昨日不是还说,寻了好药,吃了一天,已经大有起色了吗?” “昨天还下地走了两步,说肩膀也不疼了,今天早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又吃了一包那药,现在浑身抽搐,好像……好像是不行了。” 萧玉台与胡大叔家毗邻,严家也不远,就在巷子口,没几步路就到了。两间瓦屋,门槛很高,墙壁都沾上黑灰,屋子里一股异味。 “老严和孙子相依为命,孙子在读私塾,家里没什么积蓄。也没个打理的人,所以……脏乱了点……不过萧大夫您放心,这上门的诊金,乡亲们愿凑齐双倍给你。” 床板上的老人面容犹如枯槁,透出黑青之色,萧玉台摇摇头,才开始诊脉,又让人拿了药丸来仔细辨认。 “胡大叔,诊金我分文不取。” 胡大叔一愣:“怎么了?萧大夫,我是痹症,老严也是痹症,我照你说的,现在好多了,你肯定也能治他。” 萧玉台微叹口气:“若是痹症,还可以慢慢医治调理。这位大叔是中毒了。这药丸中掺有丹砂。” 胡大叔张口结舌:“就……就是丹砂,是一个道士舍给他的。老严把全部积蓄都拿出来,才换了这么几瓶,而且,丹药里不是都有丹砂吗?” 第六十七章奇葩老太太 时下元圣帝追求长生之术,宠信遵玄真人,封为道尊,宫中还有长生殿。萧玉台自然不欲多说:“丹砂有毒,需用药材化解,这丹药中丹砂过多。这位大叔身体本就虚弱,恐怕已经……他昨日精神振奋,就好像灯火突然旺盛,烧尽了,已经神志全无,再用药不过徒增他的痛苦。” 胡大叔张口结舌,痛苦不已。 医者治病不治命,已是油尽灯枯,他再哭求萧玉台,也不过令人家为难而已。 萧玉台摸出一块银子,硬塞给胡大叔便走了。 刚回到了云夏堂,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莫老太滚在路中间,大声哭骂:“什么云夏堂,分明就是庸医草包。说什么一日一人,诊金药费分文不取,都是骗人的……昨天我老太太来了,非说不治,我家穷困,还有个病人,也不敢得罪大夫,巴巴的今天带着我儿媳妇来了,又说已经治过一个了……” 莫老太边哭边骂,满地打滚,莫云娘劝不住,又不敢拉扯她。萧玉台冷眼看她做戏,凉凉道:“你要闹便闹,正好也为我徒儿这云夏堂增些名声。只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66 不过,你家儿媳的毛病,密州城内唯有我徒儿能治。你若再不清净些……” 莫老太听她这话,愣了一下,又接着号啕:“还说什么医者父母心,现在的大夫仗着有几分医术都不拿病人当人啊,我可怜的云娘啊,从小没爹没娘,嫁到我家,日夜操劳,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尹寅初初还一副看好戏的神色,等着老太太说到什么“黑心烂眼的庸医恶人,生儿子没生女儿没xx”云云,直气的两手发抖。 “这……这可真是,玉台,你也能听的下去?” 萧玉台一笑:“别急,很快就安静了。” 果然,片刻外面就不再吵闹,黄鹤回来了,脸色却不太好看。 尹寅扇了扇风:“怎么回事?那老太太走了你还这般?难道……她不是自己走的?” 黄鹤暗气道:“是我以前学医的回春医馆,馆主许诺医药费分文不取,还说……还说我是回春医馆的弃徒,因为天资蠢笨又惫懒不堪才被逐出师门,有什么资格另立门户开这药堂。” 萧玉台笑劝道:“别气了小黄鹤。忘了我说的什么?” 黄鹤倒沉得住气,闷不吭声替她把浓茶换掉,道:“您说,她这病密州城内唯有您能治。只不过人外有人,万一,莫云娘被他治好了,这药堂可怎么办?” “那也寻常,毕竟天外有天。咱们医馆也只得另寻时机了。” 萧玉台虽然如此说,神色却淡淡,不以为然。她越是漫不经心,黄鹤和尹寅却更是笃信,莫云娘的病症只有她能治。 不出三天,莫家老太果然哭哭啼啼的跑来了,一到门口就噗通跪下:“丫头,你家大夫呢?不管今日收不收钱,都请他替我家儿媳看一看。” 黄鹤被她吓了一大跳,还未说什么,莫老太大哭起来:“萧大夫快救命,要不是你成心欺辱我们,我也不能被那回春医馆的人也骗了……” 萧玉台清声郎语,漫步走出内室:“回春的黄馆主好心为你儿媳治病,怎么就骗你们了?何况……她的病既不见起色,可我家与你家却是毗邻而居,你既然十万火急,为何不去我家寻我,反倒要等云夏堂开门,再到药堂来哭哭啼啼?” 莫老太一怔:“她……她这病来得急,今早还没有什么,等做好了饭食端到我面前,突然就发病了,倒在地上都起不来了!萧大夫,我是个老婆子,不会说话,人也犯浑,您也别和我一般计较,我那苦命的儿媳还等着您救命呢!”说着说着,竟然自己胡乱扇起耳光来。“都是老婆子不好,人老了也糊涂,得罪了大夫……” 萧玉台走到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将一块银子交到莫老太手中,朗声道:“老太太,您口口声声说得罪了我,我却不知道到底和您有什么瓜葛。只是您这儿媳病情沉重,我虽不便出面,却也有医者之心,您堵在我门口不肯离去,我一来无法经营药堂,二来也恐有心人多加宣扬,只好破点小财,这银子您拿去,快去荣金堂给莫家嫂子找个大夫吧!那荣金堂是这密州城的老字号,光是医术卓绝的老大夫便有两位,也不曾和您有过龃龉,您尽可放心。” 莫老太一愣,的看了看那锭不小的银子,咽了咽口水,就怀里,二话不说就走了。 尹寅本来打算瞧一场好戏,结果莫老太三言两语被打发走了,一口气憋在胸口,问道:“你怎么给了她银子?这种时候,不是该用医术啪啪打她的脸吗?还有那回春医馆的脸。” 萧玉台瞥他一眼:“明知她今日行为反常,我还自己巴巴的往陷阱里跳,不是自找麻烦?” 下午时分,黄二伯送来一批药材,云夏堂左右无人,黄鹤便随着黄二伯早早回村,萧玉台也关了药堂,和白玘回家整理药材。 这次送来的药材都是后山常见的,萧玉台蹲了一会儿,腰有点酸酸的,便躺在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听到嘈杂之声,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火光却来去有如幻影。 萧玉台借着火光起身,院子里药材散落一地,乱成一团,叫了几声小白,也无人回应。嘈杂声是从隔壁传来,萧玉台见院门开着,便循着火光找到了隔壁莫家,刚到门口,就被胡大叔一把拉住。 “萧大夫当心!这莫家娘子失手杀了莫老太,莫安都发了疯了,见人就说是莫云娘的,拿着刀要杀人。” 萧玉台透过人群,见一个青衣男子举着刀大声叫唤,莫老太倒在血泊之中,姿势古怪。莫云娘倒在一边,生死不知。 萧玉台当心白玘,打算再去别处寻找。莫安疯了一阵,撞开门,舞着刀冲出来,一眼就瞧见了萧玉台:“你过来,你过来……救救我母亲!” 第六十八章野茴香 莫安眼眶通红,明显都神志不清了,萧玉台猛然被人一挤,被莫安一把抓住。 “你救救我母亲!” 萧玉台被刀驾着,连呼倒霉,走近一看,那莫老太太早就气绝,身子都硬了,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莫安是吗?您先放开我,我才能好好看看。” 莫安含含混混的说:“好。”又突然警醒,“不行。我要是拿开,你就跑了。你快救救我母亲,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刀锋冷凉,萧玉台虽会几招防身,却不敢硬碰,只好拖延时间,寻时机脱身。莫安手抖的越来越厉害,仿佛自己醒悟了:“你说,我母亲是不是……是不是早就死了?” 萧玉台苦笑着看着他:“莫安,不如你先把刀拿开……” 莫安如遭雷击,形态癫狂,举着刀四处挥舞,萧玉台左右躲闪,突然被一男子拽入怀中,几步就带出了人群中,等她反应过来,已不知身在何处。四处黑沉沉的,只有天边零星几颗暗哑的星星。 萧玉台被他按在怀中,衣料触感凉滑,衣襟处不知绣着什么。正试探着想挣开来,这男子沉沉一笑:“玉台,你这么摸我,我可真把持不住。几日不见,你是想我了,才要投怀送抱?” 萧玉台脑子里轰然一声,顿觉脸都红透,鬼使神差拿出夜明珠一看,正是上次轻薄他的那个玄衣男子。 “怎么是你!” 萧玉台连连后退,绊在石头上,再次被玄衣男子拽入怀中。 “当心。玉台,你摔坏了我要心疼。”说到这里脸色一沉,“方才那男子是什么人?竟敢拿刀对着你,若非怕给你惹些麻烦,我即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67 可便去结果了他。” 萧玉台手被他牢牢拽住,挣扎间夜明珠摔落在地,莹莹光辉从上而下,映照的他玄色衣裳上一排同色云纹清晰可见。 她脸上灼热一片,微一靠近,便听见他心跳之声,还有一股淡淡的药草气息,很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究竟是什么。 “你带我出来时,推的他撞到石桌上,那一下也不轻,够他受了。你……你到底是谁?” 男子不太愉快的动了动眉:“若非我现在不能长时间出来,不能完完全全护你周全,岂能如此轻易放过他?” 萧玉台又追问:“你到底是谁?” 他轻轻一笑,捡起夜明珠放在她手心:“玉台将这明珠随身携带,可是喜欢?也好,不如就当成你我的定情信物。” 萧玉台几乎崩溃:“不要和我说这些!你究竟是什么人?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自然是倾慕于你。”男子握紧萧玉台的手,“玉台,你要信我。” “我信你才有鬼了!”萧玉台低骂一声。玄衣男子却突然放开她,一手轻轻握在她手腕上。 “嗯。你一个女子,艰难立世,谨慎些总是好的,只是,万万不必提防我。我时间快到了,送你回去吧。” 萧玉台迷迷蒙蒙被他一路送到门口,眨眼间人都不见了。推门进去,白玘趴在药草中呼呼大睡,满院的草药散了一地。她翻了个身,被药草硌到,随手一扔。 见她没事,萧玉台松了口气,把人扶进房中,隐隐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才恍然明白,那男子身上的气味是野茴香。 一夜未曾深睡,第二天醒来仍旧一片混沌。等黄鹤一来,便问她昨天送来的野茴香是在何处采来的。 黄鹤拿出来看了看:“有些是黄岩村后山上的,有些是白霞客庄附近的。怎么了?” 萧玉台若无其事道:“没事。今天药堂多半无事,就先不开门了。我和白玘进山去找些常用的药,你在家中将药材整理一下。” 两人出门租了辆车,不到晌午就到了黄岩村后山。已是初夏,山中葱茏一片,鸟声不绝,白玘也很是雀跃,自告奋勇去抓只兔子给公子加餐。 萧玉台咽了咽口水,找了根粗木棍递给白玘:“今天出门是有正事。你拿着这根木棍跟着我,一会儿要真碰到什么奇怪的、尤其是美貌的黑衣男子,千万不要留情,一棍子打下去,再捆起来!” 白玘连连点头:“公子是在找什么仇人吗?” 萧玉台两次遇见那男子,身上都有一股清淡的野茴香味道,因此猜测,这男子是否经常在这里出没。 行了一路,并无人烟,萧玉台不禁苦笑,单凭一点气息,便想要寻人,本就不可能。何况,偌大的密州城,也不止这两个地方有野茴香。 茫茫然站着,越发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便化悲愤为食欲:“既然来了,就带些吃的回去吧。小白,你能抓到兔子吗?” 白玘早就蠢蠢欲动,得令便大显身手。萧玉台跟了一小段,寻了个舒服的树墩子坐下来等她,听见身后脚步声,头也不抬。 “这么快就抓到了?” 身后那人笑道:“这么快就想我了?” 萧玉台猛然回头,瞪大眼睛:“你……” “昨夜才见过,怎么又巴巴的找来?不是想我了?” 萧玉台冷哼一声:“你究竟是谁?” 玄衣男子冷笑一声,缓缓靠近,萧玉台连连后退,靠在树上,连声叫小白都无人应答,这才觉得贸然来寻他实在失策:“,你有话好好说,离的这么近,实则两人呼吸相闻,十分尴尬,是不太好沟通……” “玉台,你是想说气息相缠,缠绵悱恻?” 萧玉台扶额,深觉无法沟通。他却俯身,从身后拿出一个野花编成的花环,戴在她头上。 “玉台本就是天生丽质,要是换做女子装扮,不知有多好看。可惜我不能长长久久护着你,不然……”玄衣男子目露怜惜,取出一支野茴香。“你要找我,就将这野茴香拿出来,我闻到气息……”他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拿不准,“多半吧,多半是会现身的。” 说到这里,他郑重道:“平日里不要碰到野茴香,将它放在锦袋里。还有,你身边那个……白姑娘,你若遇到危险,切记不要和她分开。切记!” 男子说完要走,萧玉台素来惜命,行事谨慎,这时心头火气,压都压不住,跳起来:“我问你,你非人非妖,究竟是谁?” 第六十九章被“奸夫”了 到最后,萧玉台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而又被那人调侃了一通:“玉台果然聪慧。莫非是对我倾诉衷肠,这隐含之意,难道是想说,不论我是什么身份,都愿意跟着我?” 萧玉台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活了一十五岁,一直男儿装扮,偶尔逢场作戏还能调戏几回青春少艾的姑娘,还是头一次被人调戏的如此的彻底! 黄鹤送茶进来,笑着问道:“萧今天是怎么了?总是暗暗叹气?” 萧玉台白跑一趟,疑虑更多,哪里能弄的清楚?见黄鹤目光灼灼,急忙转移话题,没话找话,问道: “那莫云娘如何了?” 黄鹤道:“已经招了,说是伙同奸夫杀人,已经招供画押,三日后还要游行。” 萧玉台握着扇柄敲了敲桌子:“奸夫?她哪里来的奸夫?” 黄鹤抿唇笑道:“是我好奇,假借你的名义,让尹公子去打探。尹公子对你,当真挑不出半点错来。” 黄鹤自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对尹寅和萧玉台,便是乐见其成,因此话中有话。萧玉台却半点不曾察觉。 “那莫老太是被一刀刺穿,莫云娘一个女子自然没有这么大的力气,起初她不承认,后来扛不住就招了。只是还不肯招出那奸夫是谁。” 萧玉台回想当日莫云娘形容,凉凉道:“也不知是不是屈打成招……或许,人不可貌相,那老实巴交的莫云娘竟然真的有个相好的?” 正说到这句,外间涌进几名差役,不由分说,就将萧玉台给捆走了。 黄鹤大惊,正欲抬出尹寅群岱侯的名目,见萧玉台给她个眼色,勉强忍下,急冲冲的去寻白玘和尹寅了。 这次拿人的差役是个话篓子,因此萧玉台半道上就弄明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68 白了,自己就是那被屈打成招、老实巴交、人不可貌相的莫云娘那个“奸夫”。 萧玉台默默望着牢门,诚恳问道:“,您看我不过一十五岁,正是少年风华,那莫家大嫂少说也比我大上一轮。我不至于口味这么重吧?” 差役咧着大嘴笑道:“那可说不准!我娘家兄弟,二十不到的童男子,可不就娶了一个生过两个孩子的寡妇?人嘛,各有所好,各有所好。” 也许是上次白霞客庄之事,苏穹倒不曾苛待她,牢房也是单间的,座椅床铺一应俱全,还放了些香花,连被褥都是新换的。萧玉台百无聊赖的呆了两天,苏穹才提审。 莫云娘形销骨立,浑身是伤,果然受了大刑。苏穹走了个过场,就让莫云娘认人。 莫云娘灰蒙蒙的眼珠将萧玉台上下一扫,突然大哭起来,不断摇头:“不是,不是,太守大人,我当真没有杀害婆母,更没有什么奸夫。只因为我受刑不过,才……不不,婆母是我杀的,是我一个人杀的,大人,您杀了我吧!不要再让我回牢里去了。” 莫云娘猛然挣扎起来,就要往墙上撞,被差役按在地上,不住哭号。 苏穹不怒而威,似笑非笑:“莫氏,你可是还在为奸夫推脱?不忍心推他出来?萧玉台,你可认罪?” 萧玉台微叹口气:“大人,小人是一届大夫,不知可否问几个问题?” 苏穹颔首:“你问。” 萧玉台问道:“仵作验尸,莫老太是否一刀毙命?” “不错。” “那刀口是否在锁骨往下,左胸口上方一点?” “不错。” “据莫老太独子莫安所说,发现尸身时,刀刃全部,只留下刀柄在外面是吗?” “不错。” 萧玉台行了一礼:“大人,我问完了。刀刃全部没入,这样干脆利落的手法,凭莫云娘一个女子,万不可能。但是,莫老太身量高于一般女子,也比我还要高上半个头,凭我的身量,要想这样杀人,须得手抬过头顶。大人,我只是一介普通人,并不通武术,这样施力,要想轻而易举的将刀全部刺入,并不大可能。倘若莫老太是坐着,那这个角度,更不可能了。” 苏穹摸了摸手上的扳指,道:“确实如此。看来是这妇人胡乱攀咬了。听闻萧大夫开了一家药堂,名为云夏堂?” “回大人话,正是。” 苏穹本就不信,只是有心敲打萧玉台,不阴不阳的道:“萧大夫既然开馆,不如专精医术,也免得受些无妄之灾。” 萧玉台自然恭声应了,当即便放回家了。 尹寅迎上来,自然知道苏穹的用意,多半还是受了自己牵连,请上酒楼吃了一顿,又送了好些吃食赔罪。黄鹤一反常态,席间不断为尹寅说话,连白玘都听出来了。 “小黄,你这几天是吃错药了?平日里不是最讨厌尹大虎了。” 黄鹤笑道:“我是萧的徒弟,尹公子也是萧的好友,对萧再好不过。我,我也别无所求,只愿萧好好的。” 酒足饭饱,窗外夜色已沉,尹寅多饮了几杯,也不乘马车,夜风中漫漫几步散散酒气。 “春日里好天气,再过半月,密州城便很快热起来了,到那时候,嘿嘿,玉台,大姑娘小嫂子们也穿的单薄了,可有看头……呕,我……呕……” 萧玉台嫌弃的把他踢到一边林子里,几人往前走一面等他,不一会儿尹寅酒醒了大半,同手同脚的跑了过来。 “玉台,快来看!” 几人过去一看,林子里横躺一颗好树干,上面正坐着一对野男男。萧玉台一手挡住黄鹤,一手捂住白玘眼睛,震叹不已: “这……这便是传说中的断袖之癖?以往只在画册上见过,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 黄鹤脸红耳赤,转身过去,忍不住小声道:“说不定,有一个女扮男装,也不一定。她生的风流不凡,将那男子的衣裳穿了,岂非是雌雄莫辩?”教人白白付出一颗真心。 黄鹤凉凉透出口气,又暗自苦笑。 即便她真是男子,也不会和她这样一个乡野女子相好吧? 忍下所有心思,黄鹤轻声道:“萧好奇,便胡乱看一眼,若是惊动人家,岂不尴尬?” 萧玉台倒有些看出来了:“这下面那个……是莫安不是?” 第七十章莫安的性趣 几人站在云夏堂门口,各自无语。 “还真是莫安。”尹寅像吃了只苍蝇,“我回去必定要洗洗眼睛。” 白玘讽笑道:“你方才不是看的也很起劲?” 尹寅一甩扇子,却失了手,上好扇面摔在墙上裂成两半。 “世间之人,或要喜爱男子,或要喜爱女子,或也有人,只要貌美,不论男女。本侯爷都没甚么偏见。可要像这莫安这样,娶了一房妻子来做障眼法,让她在家中受尽屈辱,各种,实在不齿,非人所为。” 萧玉台道:“听你的意思,是要管了?” “如何管?”尹寅一愣。“苏穹看见我就冒火,莫云娘的案子,我可插不上手。” 萧玉台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你莫不是傻了?莫云娘刀杀婆母,与这莫安不如是两码事,莫云娘即便是罪证确凿,你就不能让莫安身败名裂了吗?” 尹寅笑道:“看你的模样,也来了真火。” 萧玉台不否认:“世间不平事,处处都有。可若是遇到我,我若能看的下去便算了,若看不下去,也能想想办法,叫它平上一平!” 三天后,苏穹再次升堂,因是民风大案,次次都是公开审理,而这次公开审理,泽是因为案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莫云娘又重新招了一位奸夫出来,正是回春医馆馆主的大弟子程续苗。 程续苗仪表堂堂,身高七尺,面容清朗,浑身便透着一股俨然正气,和匍匐跪地形容褴褛的莫云娘,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太守大人明鉴,草民家中有一妻一妾,与草民都是自幼情意,感情甚笃,又岂会和这位大……大婶有个什么?何况,草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婶。” 莫云娘冷冷一笑:“我在狱中拼死抵抗,你反倒好,将我推出来抵命,自己倒潇洒自在。当初难道不是你说,就喜欢我这眉间烟雨般的愁绪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69 ?” 围观的萧玉台眉头一跳,脸皮被这肉麻的情话吓的一紧,怪异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尹寅:“这是你教她说的?” 尹寅得意的一挥折扇:“如何?本公子这文采,可还使得?” 这程续苗确实是“奸夫”,却不是莫云娘的,而是那莫安的奸夫。 程续苗连呼冤枉,莫云娘又抛出重头:“回大人,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这没良心的死鬼,他后头……隐秘处,有一颗黑痣。” 程续苗脸色一变,当即道:“大人,这,这是巧合。” 苏穹并不理会,吩咐人带下去验身,果然是有。苏穹一拍惊堂木,冷声问:“程续苗,你还有何话可说?” 程续苗连连喊冤,也说不出为何,最后语无伦次道:“大人,这,当天夜里,我和内人在家中饮酒,并没有出门。我家妻妾都能证明,还有,还有我家院子出去只有一条路,必定要经过一家纸扎铺子。这铺面每夜都到宵禁时分才会关门,那店家也能证明我那夜没出过门。” 接下来的事情,比尹寅预料的还要顺利,那纸扎铺的店家既证明了程续苗那夜不曾出门,更证明了当天夜里有个男子经过,后面还跟着一个老太太,一番指认,正是莫安和莫老太。 莫安当天夜里的证词,是临时去药堂替母亲拿药,又怎么会到了城东的纸扎铺?苏穹趁热打铁,再次提审莫安。 莫安倒也真是一片“柔情”,早得知程续苗被抓了来,唯恐到牵连到程续苗,证词漏洞百出,坚持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招了。 原来那天,莫老太得了回堂的一两银子,还有萧玉台的五两银子,深觉有了一笔飞来横财,便旧事重提,要为莫安买一房姬妾。莫安回绝了母亲,心中烦闷,出门散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心上人处,两人耳鬓厮磨,就在屋后的竹林里一番温存,哪知道被跟踪而来的莫老太瞧了个正着。 不出意外,莫安回家就和莫老太起了争执。对莫老太而言,自己含辛茹苦养大了儿子,现在儿子却喜好龙阳,甚而还是个被下面的,娶了一房又不肯传宗接代,气的声嘶力竭。气过了自家儿子,又想治办治办那个自家儿子的不要脸的臭男人,宣扬着要败坏程续苗的名声。莫安这才真急了,火上心头,一不做二不休将莫老太给刺死了。 莫云娘无罪,莫安入狱,判了斩立决。程续苗虽有龙阳之好,原本也不算什么,但毕竟卷入杀人案当中,回春医馆也不敢再用他。 莫云娘回到家中,停了回春医馆的药,改用萧玉台开的药方调理身体,不出半个月,脸色红润,身体已有了起色。这天莫云娘又送了一碟山药枣泥糕,一双眼睛望着萧玉台欲言又止。 尹寅唯恐天下不乱,笑道:“莫大嫂子,您有什么话,只管讲。” 莫云娘踌躇道:“我之所以能洗清冤屈,全靠二位相帮,只是,我是个没有主见的,一贯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老实本分的过日子,因此,有件事情,实在拿不定主意。” “什么事?” 莫云娘叹着气拿出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一个小金珠:“当年我们新婚燕尔,他也有几日对我不算坏。他用这个买通狱卒传话给我,想要最后见我一见。” 萧玉台问道:“你将这红绳赎回来了?莫非还是想去见他?” 莫云娘一顿,含含糊糊的否认:“倒也不是,只不过……毕竟是从前的东西。其实,之前他就让人传过话,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萧大夫,您看,我该不该再去见一见他?” 黄鹤被她给气乐了:“怎么?没被莫安给陷害死,还有些觉得对不住她?若是你被判了斩立决,你看看他能不能去看一眼你?” 莫云娘动了动嘴,嗫嚅道:“并不是,只是……只是……他也快死了。胡大叔也劝我,去看一看他。我要不去,是不是显得太过无情?” 第七十一章无尘散 萧玉台坐起身子:“去看他又如何?你就能原谅他了吗?” 莫云娘摇摇头:“我虽是个无用女子,倒还不至于,这般的下贱。这七年夫妻,我做了一个摆设,受尽他母子二人虐待,今生今世,我不再想起以往的事情便算了,但若想起,必然只有恨意,绝不可能轻易原谅。” 萧玉台淡淡道:“既然无法原谅,又何必再去见他?何况,你不是早已下定决心,要将过去一切都结束吗?再回首张望,又能如何?不过平白的停滞不前。” 莫云娘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 “也好。他无论有什么话,都带进地狱里去吧!” 尹寅虽和苏穹不合,但群岱侯毕竟是一品侯爷,更越级领亲王俸禄,打着他的旗号,探望死囚也不费功夫。 “玉台,这里面阴沉沉的,你真要一个人进去?要不,还是我陪你吧?” 萧玉台笑道:“你也说里面阴森,侯爷尊贵,便不要进去了。” 莫安听说有人探望,见到是她,很是一愣:“你……你是那个萧大夫?” 萧玉台开门见山:“莫云娘甜点做的不错,如今在一家酒楼做了厨娘,一月五两银子。” 莫安愣住半刻,才咬牙道:“她现在倒是扬眉吐气了!” 萧玉台食指敲在左手掌心,轻笑道:“她有些忙,又觉得或许你是有话想说,便让我来问问你,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话,要巴巴的说给她听。” 莫安冷冷一笑:“我这话,只和她说。” “明便要处斩,云娘既然委托了我,是不会再来了。你若是不肯说,也随你高兴,便将你那满肚子阴损的秘密,全都带进棺材里,倒也不至于死不瞑目。至于莫云娘,虽然现下是有些在意,但她如今事忙,牵挂个三五日也就忘了,今后年岁长了,恐怕再想起你的日子都不会有了。”萧玉台转身便走,又突然回头,冷笑着拿出一个陈旧的红色香囊,“或许你要说的,和莫老太随身带的香囊有关?” 莫安大惊,仍不肯开口,见萧玉台越行越远,才大叫起来:“姓萧的,你回来!我说,我说给你,你要一字不落,一字一字全部转告给莫云娘。”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莫安喘着粗气,僵持了一会儿,只得同意:“你问。可我要对莫云娘说的,你要一字一字全都告诉她。不然,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70 ” 萧玉台连人都不怕,何惧这些虚妄之物? “你母亲身上挂的香囊,是从何处来的?” 莫安道:“是我……朋友帮我买来的。” “什么朋友?” 莫安道:“这个人叫莫四爷,听说是道门弟子。虽说是朋友,其实我也没见过他。我是听朋友说的,他那里可以买到些稀奇古怪的药。这香囊里的就是无尘散,只要让我母亲带在身上,每夜她将要熟睡时,在她耳边说些莫云娘不贞不洁,不打不行的话,就能让她牢牢记住。我照朋友说的,花了二十两银子,拿到了这个香囊。” 萧玉台问:“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莫安摇摇头:“找不到了。我当时是朋友牵线,在蓬莱阁碰面,他带着一个黑色斗篷,我连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传闻,他做生意,每人只做一次,之后我也想找他,都再找不到了。” “给你牵线的朋友是谁?哪里可以找到?” “是……是徐三。我们,我们是在蓬莱阁认识的,这约莫也是化名,但是,他一年里头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是住在蓬莱阁。” 萧玉台又问了些细节,看他确实不知,不由有些失望。 “你问的我都说了,我只知道这么多。你要是想买这种药,我奉劝你,不要轻易尝试,这种药会让人失去理智。我母亲原本也是性情温和,那天夜里却大吵大闹,恨不得去掐死续苗,我没有办法,才……只因那徐三跟我说过,对人身体无害,所以,我,我才……” 萧玉台眉也不抬:“这药粉里主要是精炼而成的曼陀罗花粉,还有其他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材。虽说短期内察觉不出,但对人身体是有害的,你母亲被毒药侵体,已经油尽灯枯,就算你没有杀她,她也活不过两个月。” 莫安瘫倒在地,恨恨道:“早知道这样,我……我应该直接把香囊给那贱人!你要知道的我已经都说了,我的话你要一字不落的传给莫云娘。” “你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对我娘心实在太狠了?其实,我也弄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我娘。我五岁流落到密州之前,家境殷实,父亲是一名文书。可好景不长,因为他得知上峰贪赃枉法,被陷害入狱,没多久就病死狱中,我娘身体不好,也跟着撒手人寰了。我也被人辗转卖到了密州。” 萧玉台敲了敲手指:“那云娘,约莫就是那个陷害你爹的人家的闺女?” 莫安点点头:“不错。我记事早,虽然后来稀里糊涂多了个娘亲,可小时候的事情我都牢牢记在心里。家中的血海深仇,我一刻也不敢忘记。也许是老天开眼,竟然将仇人之女送到了我眼前。也许是她父亲作恶太多,没多久,也因为得罪上峰而被流放,路上遇到流寇,她逃出来,就遇到了我。” “我当时正在追查仇人下落,再一细问,很快就弄明白,她就是我要找的仇人之女。”莫安瞪大眼睛,一字一字重重道,“你要一字不错的转告她。她不是时常问我,为什么忤逆母亲娶了她却又如此对她吗?这就是缘由,都是她父亲做的孽。” “因为前些年你母亲对她还算不错,你心中自然咽不下,可又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便想方设法,用无尘散操控莫氏,欺辱云娘?”萧玉台立起身子,凉凉道,“这个缘由,委实有些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我是丧心病狂!”莫安抓住牢门,猛力摇晃:“你问问她,她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又害死我生母,能不能心安理得的继续活着。” 萧玉台冷笑一声:“你放心。莫云娘从没想过要来见你,我也不是受她所托。我也从没想过,要将这些无用之事告诉云娘。” 第七十二章蓬莱阁 尹寅向来爱瞧热闹,这次竟然丢下了他,早就憋足了满肚子好奇心。见萧玉台出来,忙迎上来问道:“这莫安说了些什么?是不是痛哭流涕,想要见云娘?” “你要失望了。并没有。”萧玉台三言两语说了,尹寅不住感慨:“万万没想到,这么一户人家,这其中竟然有这许多曲折离奇的隐情。你真不打算告诉云娘?” “莫安急着要见云娘,哭着喊着求我,就是想让她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既然如此,我自然不说。” 白玘连声应和:“公子说的对。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到最后却落个没头没尾,不被砍头也要气死了。” 尹寅又道:“马车早就等着了。我外祖母身体有些不适,恰好距离此处不远,你便去帮我看一看吧。” 萧玉台问道:“什么症状?” 尹寅哭笑不得:“大夫看过了,不过是普通的风寒,可她老人家有些孩子心性,换了三个大夫了,非说药太苦,不肯吃,后来又说,那大夫太丑,不肯让人家号脉。”他上下一望萧玉台,“若不论医术,单论这般容貌,外祖母必定是喜欢你的。” 萧玉台一手支在脸颊上,懒懒一笑:“若论医术,我也厉害。不过,你若带黄鹤去,她老人家更高兴。尹寅,你如今已到弱冠了吧?” 尹寅头磕在车上,撞的咚咚两声。 一行人进了内院,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妇人身着青衣,正在林子里逗鸟,听到通传,爬到桌上拎着鸟笼就过来了。 尹寅轻咳两声:“玉台,我外祖母……她老人家童心甚重。” 说完亲昵的唤了一声“外祖母”,笑容满面迎上去,哪知傅老夫人与他擦肩而过,一下就握住了白玘的手。 “哎哟,这姑娘,生的可真标致,与我家银银是如何认识?” 白玘抖了一下,慢慢抽出手:“老夫人,这是我家萧公子。” 傅老夫人瞧了一眼萧玉台,顿时没兴致了:“哦,原来小可人早就有主了。银银,你看外祖母的鸟儿,可会说话了。” 尹寅忙双手捧过鸟笼,赔着笑问:“是吗?会说些什么啊?” 傅老夫人逗了两下,鸟儿果然叫起来:“姥姥,姥姥!” 鸟儿叫一声,傅老夫人便兴高采烈的应一声,连答了五六声,末了十分哀怨的望着尹寅:“银银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我的重外孙,叫我一声姥姥啊!” 尹寅欲哭无泪,急忙道:“外祖母,这位是萧大夫,与孙儿是至交好友。” 傅老夫人轻哼一声,也预备就给孙儿留这么点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71 面子:“这萧大夫生的倒是俊俏,把我家这银银都比下去了。银银啊,你老是和萧大夫一起,可要担心,小姑娘会不喜欢你。” 尹寅明知故问,哄老人开心:“为什么啊外祖母?” “人家生的这般的风流俊俏,小姑娘眼里只看得见他,哪里还能看得上你?”傅老夫人见尹寅一副憋屈的神情,果然开怀大笑。 萧玉台几人到凉亭坐下,刚伸出手准备把脉,傅老夫人突然“咦”了一声。 “老夫人,可是这石凳太凉了?虽然已经暮春,风还是很凉,不如换个地方吧。”萧玉台笑道。 “小大夫今年多大了,还有哪些人在啊?”傅老夫人又对萧玉台感兴趣了,把完脉拉着她的手不住追问。 “今年十五。家中……父亲还在,不过我此番是在外游历,已经许久未曾……”萧玉台模棱两可,还未说完,就被傅老夫人打断。 “原来如此。外祖知道了,好孩子。” 傅老夫人只是普通风寒,拖了这么几天,都已经快好了,萧玉台开了张温和的药方就算了,临去时老夫人不断交代,让她和尹寅时常来玩。 尹寅有些吃醋道:“还说小姑娘喜欢风流俊俏的,我看她老人家才是。” 萧玉台又问起徐三的事,尹寅兴味一笑:“什么徐三,就是苏穹的长子苏旭!人都叫徐三少。他啊,一年里头,有大半年都住在蓬莱阁,是渺渺姑娘的常客。玉台打听他做什么?” 萧玉台略迟疑了一下:“那你听过无尘散吗?” 尹寅茫然道:“没有。是什么东西?”又恍然明白了,“你去找莫安,就是因为那个香囊里的东西?叫无尘散?” 萧玉台也没打算瞒着他:“这东西,起初应当是在上流中暗中流传,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流出来的越来越多了。” 尹寅问:“你查这个做什么?” 萧玉台淡淡道:“我家中的后娘,和我母亲的死有些关联。其中,关键就是这东西。” 尹寅一怔,瞟了一眼正瞌睡的白玘,词不达意的道:“白姑娘最近很爱犯困啊……咳咳,对了,你还是头一次说起家中的事情。” “大概便是那么几桩事情而已,没什么稀奇。爹要娶小娘,娶了新人便忘了旧人,结果小娘又是个心大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马车里昏暗,看不清她神情。 尹寅喉间似乎梗着什么东西,不能清朗言语:“那……那据你所说,那无尘散已经到处都是,你如何能追查得到当初的来源?” “不一样。当初我虽还未学医,但是当时那个气味,我绝对不会弄错。而且当时的无尘散,气味更浓烈,应该更精纯,药效也更强。无尘散里,最特别的就是曼陀罗的特殊提炼方法,我师傅医术卓绝,查了五年都没有弄清楚曼陀罗的提炼。可见知道这种办法的人必定不多,我只要查到源头,自然就能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尹寅坐起身子:“你那个后娘可有子嗣?” “有一个女儿。” 尹寅一拍折扇:“这不对啊。你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应该回家啊,等你继承家业,你后母继妹不都要看你的脸色?干什么要跑出来?” 萧玉台顿时一副“说多了你也不懂”的神情:“暂时也没有头绪。但这其中还牵连甚广,不止我母亲,还有外祖,几位舅舅。” 尹寅见她不想说,也不勉强,拍了拍她肩:“白姑娘也睡了,不如……我和你一同去蓬莱阁……咳咳,看看?” “也好。” 两人让黄震将白玘送回家中,下车步行几步便到了蓬莱阁。此时华灯初上,而此处正是暗香鬓影,浮华处处。 急忙迎上来,得知尹寅来寻徐三,颇有些为难:“这个……三爷今儿个交代了,不见外人。您看看,今儿这里,是不是冷清了许多?” 尹寅一看:“还真是,怎么,这蓬莱阁的生意,还有人敢搅和?” 第七十三章公子,从了奴家吧! “有尹公子几位爷照看着,谁敢来蓬莱阁搅和?”笑的花枝乱颤:“尹公子贵人事忙,也不想姑娘们了,自然也不知道,我这蓬莱阁,新来了一位花魁楚楚姑娘。” “新来了花魁?还能比渺渺姑娘更好不成?”尹寅扭头对萧玉台道,“玉台,你要知道,这女子啊,生的美还是其次,要紧的是还要有风韵。我就喜欢渺渺姑娘,人生的美,文采更是不凡,最迷人的,还是眉间那淡淡清愁,有如万里烟雨绸缪而过。” 道:“瞧尹公子说的,各有千秋各有千秋不是。只不过这个楚楚啊,是自己寻来的,人又傲气,是妈妈我的摇钱树,因此啊,这待客的规矩,都是她自己定的。” 尹寅来了兴致:“什么规矩?” 笑道:“哎哟,说是规矩,也没啥规矩,就是要人家楚楚自己瞧的顺眼。就因为这个,三爷今儿个把不少人,尤其长的俊的少年郎都给请了出去。当然了,也有三爷请不动的,像尹爷和尹爷的朋友。三爷这会儿就在楚楚姑娘门口呢,约莫是不肯挪步的。尹爷要真有急事,那不如您自便。” “也好。” 两人刚到楼上,房门一开,惊鸿一眼瞥见楚楚姑娘艳若桃李的脸,冷若冰霜的一指萧玉台:“今天就他。” 三人面面相觑,苏旭一步跨进,挡住房门。楚楚冷冷一笑:“三爷,,最要紧是你情我愿,三爷要硬闯也无妨,横竖楚楚是个弱女子,也拦不住您。” 苏旭自诩,干笑几声,转身对道:“楚楚姑娘既然立了这规矩,倒也兴味。若是日后有人不识抬举,欺辱楚楚姑娘,妈妈该当如何?” 急忙说:“那自然是报三爷的名字!” 萧玉台急忙拦住苏旭:“三爷,借一步说话。” 苏旭越过萧玉台:“爷和你没什么可说的。” 萧玉台刚要再追,被楚楚的侍女拦住:“这位公子,我家小姐,今天可选了您了。” “姑娘,我年纪还小,还小,难以消受美人恩。”萧玉台挣扎,给尹寅使眼色,哪知道尹寅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还交代侍女要好好招待。 “公子既然来了此处,何必还要自作清高?” 萧玉台被侍女押在桌前,连声苦笑:“楚楚姑娘,我真是来寻人的。” “若是寻人不遇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72 ,不如随机而安。公子说,我说的可对?” 萧玉台眼睁睁看着楚楚姑娘一言不合就开始裳,片刻功夫,只剩下一件,和一层薄纱。房门又被上锁,急的张口结舌:“姑娘,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来找姑娘的。” 楚楚一笑:“公子年纪轻,半推半就的,倒更有意思。这般情形,到让奴家觉得,这事儿完了,少不得要给公子一些缠头压压惊了。” 房间就这么小,萧玉台左躲右闪,深觉自己就是那被恶霸逼迫的良家妇女,向下一看,楼层太高,下面院子垫满了碎石,委实不敢往下跳。这举动,又惹得楚楚咯咯娇笑。 “公子,您就从了奴家吧……” “嘭咚”一声,房门倒下来,白玘怒目圆睁,一把拽过萧玉台藏到身后,气冲冲的骂起来:“不要脸!” 萧玉台欲哭无泪:“小白,我们快回家吧!” 刚下楼,尹寅就揉着额头过来告状:“玉台,你家白姑娘太暴力了!居然用凳子砸我的头!” 萧玉台恨声道:“活该!” 三人一路歪扯,临出门时,又碰到个熟人,正是之前莫老太歪缠时,帮萧玉台说话的聂宵。 “萧大夫,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地方。” 萧玉台哭笑不得:“聂,我是来找人的。” 聂宵心照不宣的一笑:“这么巧啊!我也是来找人的,来这里的,谁不是来找姑娘的啊?萧兄弟说话真有意思。不过,这里头的姑娘,除了几位花魁娘子,其他的生的还不如萧兄弟呢。” 萧玉台放弃解释,逃也似的快步出了蓬莱阁。 尹寅一连递了三次名帖,苏穹都不肯见,苏旭更是不露面,三人只得再次到蓬莱阁堵人。 到门口又碰到聂宵,不过几天不见,聂宵神色颇有些憔悴,一见萧玉台,便调侃起来:“萧兄弟看起来光风霁月,倒是这里的常客!果然,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萧玉台不解释了,反回去:“聂不是也来得挺勤。瞧聂这神色,约莫有些掏的空了?” 聂宵仰头大笑:“玉台,你还小,这就不懂了。聂这是害了相思了。说起来,还要怪你。” “怪我什么?”萧玉台奇道。 “那天你撂下楚楚姑娘走了,便让我捡了个漏,得以一亲芳泽。” 萧玉台笑道:“那楚楚姑娘的确不错,眉目间颇有傲骨。” “正是如此!不与你说了,楚楚姑娘一会儿要开窗了,我得站到前边去,好让楚楚姑娘瞧得见我。”聂宵说完,蹦跶着跑了。 白玘正了正帽子,有些奇怪:“公子,我也穿着男装,怎么这些臭男人还老是看我?” 萧玉台望了一眼她起伏奔涌的胸前,再想想自己,默默喝茶,并不想说话。 尹寅转了一圈,打探清楚了:“今天不错。苏旭在外边院子里,等会儿我们去堵他。” 白玘问:“为什么要等会儿?” 尹寅轻咳一声,避开白玘,对萧玉台小声说:“外边那亭子,是用布幔遮起来的。这个苏旭啊,就好这口,等会儿,他和姑娘浓情蜜意,了衣裳,我们再出去堵他,让他光着腚躲都没地方躲。” 萧玉台老脸一红:“这样胡闹,苏穹会不会暗中为难你?” 尹寅一挥扇子:“我越是这般胡闹,他越是满意呢。” 白玘突然挤进来:“公子,不世出的名器是什么意思?” 萧玉台被问的一愣,这话虽然听不懂,但约莫是句荤话?白玘见她不答,又问:“刚才,我听那边两个人说的,楚楚姑娘真是不世出的名器啊!是不是这个楚楚姑娘,有一把大宝剑?” 萧玉台同样疑惑:“大概是她剑舞的好?不世出的大宝剑之类?” 猥琐的尹大虎看着两双清澈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纵横风月数年,头一次无言以对,以及自惭形秽。 第七十四章苏旭暴毙 尹寅一脑门磕在茶壶上,艰难道:“大概,大概是吧!总之,我们来这里的事情,千万不要和别人谈论。” “为什么?”白玘不耻下问,“公子又不是你,我家公子是来找人的啊。” 朋友们都这么纯情,尹寅莫名感到一股淡淡的忧伤:“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去院子里看看。” 三人到院子里,那亭子外帘影闪动,春声不断,守在外面的侍女脸色潮红的低着头。尹寅将白玘支开,自己率先进去,尖叫过后,苏旭一声怒吼:“尹寅,你要不要脸了!” “脸么,我当然是要的了。只不过,三爷这脸也不知道要不要了。三爷要是不从了我,我就掀开这帘子,让人家看看小三爷的尺寸!那三爷从此以后,在这密州城,可就脸大如盆了。” “到底什么事情?” 尹寅招呼一声:“先随便穿上一件。哦,还有渺渺姑娘在呢,渺渺姑娘快穿吧。” 片刻,苏旭黑着脸跟着尹寅出来,上下打量萧玉台,冷哼一声。萧玉台微微拱手,行了一礼。 “三爷,冒犯了。向三爷打听一个人。” “说吧。” 萧玉台直奔主题:“莫四爷。” 苏旭脸色大变,惊讶的抓住萧玉台手腕:“这名号是谁跟你说的?” 尹寅忙打掉他的手,见萧玉台手腕微红,心头不禁有些异样。 “三爷也不必惊讶,我向三爷打听这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弄一点无尘散。” 苏旭冷哼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尹寅:“你要无尘散做什么?” 萧玉台早就想好说辞:“三爷知道,我是个大夫,之前偶然接触到无尘散,知道里面有一种药材,止痛很有奇效。我之前左肩受伤,每逢阴雨天就疼痛难忍,因此才想求一点减轻痛苦。” 苏旭见她说的不似作假,却不肯松口:“莫四爷是化外之人,已许久不在密州城现身了。你还是算了吧。”又冷哼一声,“听说你是尹侯爷的表亲,只不过,狗仗人势这种事,还是少做得好!虽说打狗要看主人,不过,这狗也不是不能打。” 尹寅当即暴跳起来,扇了苏旭一脸,蓬莱阁里鸡飞狗跳。 萧玉台扶额而走。 回到院中,尹寅揉着青肿的额头献计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73 道:“你今天提起莫四爷,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应该都会有些动作。我派几个机灵的小子跟着他,你先放宽心。横竖这小子就在城里,只要他露出端倪,我再不济,还是个侯爷,宫里还有个姐姐给我撑腰,也能弄的住他。” 萧玉台也别无他法:“那你当心些。” 哪料到第二天晚上,尹寅冒雨过来,告知一个噩耗,苏旭莫名暴毙了。 萧玉台心头冰凉,苏旭暴亡,这线索,自然也就断了。 两人面面相觑,尹寅衣裳还没烘干,太守苏穹派人来请。 萧玉台略一推辞,终究被带到了府衙。 “太守大人,在下只是一介大夫,诊脉尚且不精,验尸一脉,实在无能。” 苏穹脸色沉沉,一言不发,将萧玉台带进冰室。 萧玉台不敢硬抗,只得上前查验,尸身早已经冰凉,并无异样。 “不知苏公子是在何处被发现的?” 照尹寅所说,苏旭是在温泉游玩,可是脸色紫青,像是冻死的样子。外面温度不低,但直到现在,尸体还没有出现尸斑。 “是在白霞客庄的温泉。” 萧玉台毫无头绪:“那公子尸身被发现时,可有什么异样?大人又为何一口咬定,公子是中毒了?” 苏穹道:“因为他尸身泡在温泉里,可尸体却冷凉如冰,连温泉水都变冷了。” 萧玉台沉吟片刻,摇摇头:“苏大人,在下才疏学浅,确实不知道什么样的毒药,能让人变成如此。” 苏穹沉默片刻,一摆手:“你回去吧。” 萧玉台回到家中,才发现胡大叔和聂宵都来了。聂宵迎上来:“怎么样?没事吧?” 萧玉台笑笑,安抚白玘:“太守大人是一境父母官,只是让我去协助一二,自然没事。” 聂宵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家这位白姑娘,要不是尹公子再三拉着劝着,说会给你惹麻烦,竟然都要打进府衙去了。” 擅闯府衙和上次白霞客庄又不同,尹寅还是颇有分寸的。 萧玉台笑道:“我家小白还是很有分寸的,而且厉害,真有危险,我肯定会带着小白帮我。别担心。” 白玘连连点头。聂宵又问:“那苏大人的独子,真的死了?是怎么回事?” 事情还未查明,萧玉台自然不会泄露:“确实是苏大人的独子。其他的我便不清楚了。” 聂宵哦了一声:“你难道没见到苏公子的尸身?太守大人不是让你去验尸?” 萧玉台有些奇怪的望了他一眼,聂宵连连摆手,朗声大笑:“我就是有些好奇。这人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而且,萧兄弟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敢去看死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几人寒暄几句,各自散了。尹寅问到苏穹的反应。 萧玉台淡淡道:“很是悲痛。” 尹寅道:“不是这个。而是我之前查过,密州城里,能弄到无尘散的,也就是苏旭。这事儿,苏穹会知道吗?不如,我去探探苏穹的口风。” 萧玉台急忙否决:“别。太危险了。”无尘散从道门流出,若是再牵扯到宫中,便太危险了。苏穹与苏旭毕竟不一样,从苏旭入手已经是冒险,苏穹却是一只实实在在的老狐狸,凭萧玉台这点小聪明,实在不太乐观。 太守大人的长子暴毙而亡,白霞客庄也被暂时查封,当天上山游玩的人全都被仔仔细细盘查,却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苏穹起初还隐忍不发,隔了几天仍旧没有头绪,终于克制不住,大肆动作起来。很快,密州城内便人人自危。 早上萧玉台又被“征”到山上,将白霞客庄附近水源带花花草草,连温泉池下的石头都查了个遍,等回到城中,天已经黑透了。 聂宵见她安然无恙回来,才从萧家离开,边走边道:“这太守大人也是可怜,中年丧子,可是这么查下去也不是办法,白霞客庄那条路都被封死了,不少人还指着那山吃饭呢。对了,山上没什么东西有毒吧?我以前去玩,可都是喝山上的泉水。” 第七十五章睢倾城 萧玉台又困又累:“多半是没问题,但是不知道有没有相克而生的毒药,还要再细查细验。” 一连查了三天,萧玉台两条腿都要跑断。白玘再三要求,终于能够跟着公子上山。山头翻了个遍,却又翻出一具女尸来。看衣着服饰,像是蓬莱阁的侍女。 苏穹雷霆手段,很快就将侍女的主人——蓬莱阁新来的花魁楚楚姑娘羁押到了。 楚楚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萧玉台,连看了几眼,才连声伸冤:“太守大人,这死去的侍女正是奴家的贴身侍女萍儿。” “这侍女死去已最少五日,你为何没有报官?” 楚楚为难道:“因为……因为当天正是我吩咐侍女,去白霞客庄说一些,让留两桶泉水。我每天早上都要用山泉水洁面,后来,听说苏公子出了事,我起初以为萍儿被带去调查,之后却一直不见萍儿回来。奴家胆子小,唯恐卷进来,才不敢……” 苏穹冷笑一声:“倒也说的过去。左右,用刑!” 楚楚以头碰地:“太守大人,奴家那天并未上山,蓬莱阁中……有人可以证明。” 苏穹道:“你如今是蓬莱阁的摇钱树,那子自然舍不得你,想要给你找个人作证还不容易?” 楚楚急忙摇头:“大人……那天,奴家,奴家在外出待客。这客人,大人也认识的。” “是谁?” “是大人的妻弟,楼言楼大人。” 苏穹冷哼一声,让人带着萧玉台将蓬莱阁上上下下查了个遍,尤其是楚楚姑娘住的房间,仔细搜查过后,却并没有任何发现。 十多天后,苏穹似乎冷静下来,将无辜收押之人都释放出来,这事情轰轰然半月有余,竟悄无声息的结束了。除了十余户被关押起来的人家担惊受怕之外,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影响。 尹寅倒是在意料之中:“苏穹年前上报铜矿,京中派的人应该快到了。儿子是已经死的透透的了,他的官位却还是要的。” 聂宵松了口气:“所以,就把无辜之人都放了?这就好,萧兄弟也不用每天跑来跑去,这些当官的可不好惹,万一哪里惹恼了他,萧兄弟也没有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74 好日子过。” 萧玉台笑笑:“聂费心了。倒也无妨,这大周,总归是有王法的。” 不出十日,京中钦差便到了,这天萧玉台已经回了家,突然想起店中还有一包药材没有放好,便回去检查。刚打开店门,几名差役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你是大夫?快跟我们走!” 这群人听口音并非密州人,萧玉台猜想是那位钦差大人的人,也不知其底细,便借口入内堂准备,抹了一把黄粉在白玘脸上。 萧玉台猜中了开始,果然是钦差大人召大夫,却没猜中结局,这钦差大人要她瞧病的地方,竟然是蓬莱阁。 万万没想到,两人一进门,这钦差黄大人一双眼睛便忙个不停,不住的放在白玘胸前,和萧玉台脸上。 萧玉台只觉恶心至极,假做不懂,先给苏穹行了一礼。 “苏大人安好。” 苏穹倒也看尹寅几分薄面:“黄大人,这位小萧大夫年纪虽轻,医术却十分不错,人也细致,观察入微,十分难得。而且,还是群岱侯尹侯爷的表亲。” “哦?”黄大人急忙收了神色,稍稍收敛了些。“尹侯爷的表亲啊,难怪这般人物。” 苏穹轻咳两声:“叫你来,是想让你给楚楚姑娘看看。” 萧玉台入内,床幔晃动了一下。 “是萧大夫?” 纱帘后的人似乎就着了一件轻薄小衫,萧玉台目不斜视:“姑娘还请伸手。” 帘内人轻喘口气,销魂蚀骨,柔若无声道:“小萧大夫,奴家着实有些不适。这位黄大人,奴家昨日已陪过了他了,今日实在不太舒服,也不知道……咳咳……” 萧玉台细细号了片刻,只是有些小风寒,脉象并无太大问题。 “烦请姑娘换另一只手。” 床幔一动,纱帘突然落下,帐中女子红唇艳华,粲然一笑,伸出两只白嫩滑腻的手握住了萧玉台衣袖,缓缓下滑,摩挲她胳膊。 “公子,奴家这病,说不得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也不知道,这黄大人什么时候才能走呢。” 萧玉台给她号另一只手,却突然一怔:“姑娘手腕这颗红痣倒是生的好,殷红一点,正在手腕中心,委实风流。” 楚楚一愣,娇笑起来:“从前有个冤家,也爱这么说奴家。要依奴家说,倒也不是这痣生的好,而是公子这眼光好。冤家,我这病是否好不了了?” 萧玉台心中酸涩,既然存了疑虑,再细细一查,她这脉象果然不一般。 “姑娘可对药物过敏?” 楚楚犹豫片刻:“萧大夫……可识得聂宵?” 萧玉台颔首:“聂为人热心,我搬到城中,多亏聂照应。” 楚楚话说一半,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明了。 “奴家身子不好,多半药材都是不能用的。有些外用的草药,或者能用一些。” 她脉象有异,似乎是身中奇毒。萧玉台沉吟片刻,嘱咐丫鬟去院中摘了一支桃花。 楚楚不语,等桃花取来,才慢慢道:“萧大夫,我对桃花花粉过敏。” “桃花不属药材,你用一些,无妨。” 不出片刻,楚楚浑身都起了红疹。 手腕上的红痣,还有对桃花过敏…… 她真是小倾城。 萧玉台到了外面,黄大人面露不悦:“怎么如此之久?” 萧玉台拽了半天文,直说的黄大人晕头转向。 “你就直说,她有病没病!” “楚楚姑娘的脉象正常,但浑身红疹,先说是风寒,又起了红疹,在下担心或许是风寒引起瘟症,因此才仔细了些。” 黄大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十分不满:“怎么如此扫兴?那要多久才能好?本官离去之前,能好吗?” “这个,小的也说不准。” 苏穹忙岔开话题,又叫了渺渺姑娘出来,萧玉台冷待了一会儿,才被放了出去。 出了蓬莱阁,白玘突然扯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公子别伤心,小白会陪着公子,长长久久,永远不和公子分开。” 第七十六章身中奇毒 萧玉台一怔,僵硬的做了个表情,才发觉自己实在笑不出来。 白玘愣愣看着她道:“公子没哭,也没有不高兴,就是眼神太叫人伤心。” 萧玉台摸摸她的头,淡淡一笑:“我倒希望自己,能像你一般,简简单单,便再没有这些烦恼。” 萧玉台回到房中,闷头闷脑睡了一觉,半夜被震雷惊醒,才恍然发觉,梦中自己已满脸是泪。 闪电亮起,白玘目光灼灼的坐在面前。 “公子别哭。小白觉得难受。” 屋外雨声不断,闪电划破长夜。 “清清,照顾好你衍弟……不要想太多,好好做一个女孩儿,也要听你父亲的话……” ” “清清,我明天就要进京了,待我日后得了皇上宠爱,一定会请求皇上,彻查你外祖舅舅的案子……” “清清,你看这花好看吗?我穿这个黄色好,还是粉色好?” 萧玉台无声哭了一阵,终于止不住眼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白玘把人抱在怀里,居然……跟着嚎啕大哭。 萧玉台哭着哭着,才发觉她的哭声都盖过了自己,一时哭笑不得,刚才那阵阵泪意都被压了过去。 “……我哭,你又哭什么?” “呜呜……公子伤心,我也难过。”小白打了个响亮的哭嗝。 萧玉台本就不是伤春悲秋的人,收敛了悲色,突然问:“你说,这会儿,聂宵睡了吗?” 白玘不等萧玉台说别的,径自出去,不到片刻,就将聂宵揪到了面前。 萧玉台哪知白玘如此雷厉风行,大半夜和聂宵面面相觑,甚是尴尬:“聂,你坐。” 聂宵也有些拘谨:“嗯,嗯。白姑娘说,你有急事找我?” “聂,我方才去蓬莱阁为楚楚姑娘诊脉了。早就认识楚楚姑娘?” 聂宵一愣,挠了挠头:“是啊,是啊,上次不是捡了你的漏子。” 萧玉台眼神一冷,眉目低垂,带着点漫不经心:“我是问私下里和楚楚姑娘的关系。或者,聂是想要我直说?苏旭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75 死的当天,聂和楚楚姑娘是否去了白霞客庄?” 聂宵心里咯噔一下,干巴巴的笑起来:“萧兄弟,你这说的什么呢?我……我……不是……” “楚楚姑娘想要装病,才抬出的名头,我也是看着聂宵的面子,才冒着得罪钦差和苏大人的危险,如了她愿。” 聂宵艰难点头:“萧兄弟,多谢你。她……她的病能治吗?” 萧玉台摇摇头:“暂时没有办法。这姓黄的还在,倒也不急,先暂时应付过去。那苏旭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聂宵道:“萧兄弟还是不知道的好。我和楚楚,都不想牵连无辜的人。” 萧玉台食指敲击手心:“聂,苏旭到底是怎么死的?” 自从那天聂宵见过楚楚,便一直念念不忘,时常在蓬莱阁附近彷徨。那天楚楚与侍女萍儿上山,聂宵也跟了上去,假装偶然相逢。楚楚神色冷淡,聂宵也不敢紧跟,办完了事,就在山道上逗留,希望能再见楚楚一面,和她说上几句话,觉得就算被她瞪上几眼,也好。 等到黄昏时分,聂宵也没等到人,不由有些心灰意冷。恰好想起萧玉台说过,医馆有些药材,后山都有,便漫无目的在后山转了半圈。这么一转,恰好碰到从小路下来的楚楚,浑身湿透,衣裳也破了。聂宵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见她这幅模样,心疼不已,将人护着从小路带下了山。 “她和侍女上山,哪知道迷了路,闯进苏旭沐浴的温泉池子里,被苏旭给逮个正着。苏旭见只有她们主仆,便起了色心,推搡间那侍女也摔下山,楚楚……也被那禽兽欺辱!” “那苏旭怎会死了?”萧玉台已基本猜到,仍旧问道。 聂宵叹了口气:“楚楚被人欺辱,这还不算最糟。而是,她身上的奇毒。其实,她本来并非是这样的姑娘,只因她中了毒,必须和男子欢好,才能……活命。而且,这毒性会过到男子身上,若是一月之内和她亲近两次,必定中毒而死。之前,楚楚已经和那苏旭……好过一次,可她一个弱女子,百般挣扎也是无用。苏旭也是罪有应得。萧兄弟,这些事你就当做不知,若是日后事发,我们也绝不牵连到你。” “聂不说这个了。那黄大人是个难缠的,可苏旭的事,苏穹也必定不会这么算了。何况,她留在蓬莱阁,难免以后不会有第二个苏旭,第三个苏旭。一旦败露,苏穹是绝不会放过她的。眼下,倒可以借着钦差在这里,趁机让楚楚离开这里。”萧玉台已然确信睢倾城的身份,不由心疼不已。 聂宵苦笑:“离开这里?可她……她若是没有男子,便活不下去了。她太苦了,已经如此苦,只能再苦下去,将来总有苦尽甘来的一天。可若是现在放弃,她从前所受的苦,都白受了。萧兄弟,你明白吗?” 萧玉台默然不语,良久才涩声道:“我会想办法。” 翌日,萧玉台为倾城诊过脉,便告知鸨母,侍女也起了红疹。黄大人听闻,很是不悦,连派了两个大夫过来,都查不出什么缘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认可萧玉台所说,或许是风寒瘟症潜伏。 黄大人虽然好色,但也惜命,于是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将睢倾城和侍女送到了城外的一个小庄子疗养。 “萧大夫的样子,真有些像我那冤家。”从黄大人眼皮底下脱身,倾城有了丝笑意,又故态萌发,做出一副风流不羁的样子来调戏萧玉台。 萧玉台眸中星火不断,声音几近哽咽:“只是像吗?” 睢倾城一愣。 两人对立良久。白玘闷闷出门,蹲在门口守着。 “一别数年,你……你变了许多。我竟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你来。”萧玉台忍下眼泪,长长叹道。 若是别人说这话,睢倾城或许觉得,这人故意嘲讽她流落风尘,脏污不堪。可萧玉台说这话,睢倾城就明白,她便只是在直言,她容貌变化甚大。 “离开时,我不过十一岁,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现在,已经十七岁了,已经成人了,怎么能变化不大。清清,你也是,容颜清隽,和我想象中你长大的样子一模一样。” “那你怎么没有认出我来?” 两人哭笑一场,萧玉台便说起和聂宵安排好的。 “黄大人还有三天才会离开,这段时间,让你和聂宵离开。你……你身上的毒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进宫了吗?我游历到你家附近,听闻睢家之女进宫封为修仪,还很为你高兴,难道不是你?” 第七十七章香消玉碎佳人绝 宫中之事,如何能说给她听?睢倾城犹豫了片刻,又想起她外祖一家的悬案,依她的性情,迟早要查到这些,因此只说了一半:“是我。只是后来,出了些变故。我也是流落到如此境地,却还不甚清楚,究竟是谁要害我。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中了这种阴损的毒。陛下……陛下宫中有灵妃,还有两位昭仪,个个都是手段不凡。可惜我儿时所言,不能算数了。” 她儿时所说,莫过于那句,若是深得圣心,必定让圣上重审当年薛家的案子。萧玉台连声摇头,又有些难受:“小倾城,我家破人亡,虽说我一路追寻真相,可真相远远不及你重要。假如让我和你,还有衍弟重逢,一家团聚,即便不去查当年的事情,也不要紧。” “重逢更好,我要是不死,就和你一同弄清楚。” 萧玉台先替她诊了脉,又催动灵玉为她化毒,最后重新诊脉,才松了口气。 “幸而有用。我也拿不准。只不过你毒性已深,还要再多几次。” 睢倾城并非第一次见到灵玉,却从不知道这灵玉可以治病。 “这灵玉不是你自幼佩戴的那块?你用来治病,会不会对自己有伤?” 萧玉台握着她手,两根食指点着她手腕上的红痣:“当然不会。你放心吧,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这么爱瞎操心?” “我是姐姐,自然要多操心。”睢倾城一笑,又问起白玘。“这个姑娘对你很好,可……万一她真对你情根深种,不是耽误了人家?” 萧玉台还真没想过这个,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姑娘,也未曾动过情,哪里知道什么耽误不耽误? “若不和我在一起,小白又能去哪里?何况小白和寻常姑娘不一样,还是和我在一块更好些。” “也好。你们在一处,有个照应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76 ,我也放心。” 睢倾城所中的毒,萧玉台不敢冒险,而灵玉是最后保障,也不敢太过冒进,只能慢慢来。等到两天后,第二次用过灵玉,她脉象平稳,几乎察觉不到寒毒异样。 “这次已经好了许多,那黄大人也快离开了。最近这段时间,苏穹忙的脚不沾地,你和聂便趁着这时候离开密州城。到时候一把火烧了这别庄,苏穹即便是存疑也查不出什么。你们一路向东,那边山里有个凹谷,便于躲藏,等我去找你,治好你的病。到那时候,便天高地阔,自由自在了。” 睢倾城一身素衣,反握住她的手:“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萧玉台摇摇头:“恐怕苏穹会起了疑心。你别担心我,尹寅会护我周全。” 睢倾城暗暗一笑,本想问问尹寅和她的事,又见她目光清净,显然还情之一窍未曾初开,便压了下去。 左不过来日方长,这丫头已是摽梅之龄,总有开窍的时候。 一切都十分顺利。 当天风雨大作,打落在枇杷树叶清脆作响。萧玉台没有去云夏堂,自己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整理药材。 门被撞的一声厉响,以为是风雨所为,尹寅却冒雨进来,神色沉沉。 “黄大人失踪了。苏穹封锁城门,四处戒严搜查。” 萧玉台手中一顿:“黄大人不是今天中午就启程回京复命?” “已经两个多时辰,差役来报,未出密州城就不见了。苏穹急红了眼。”尹寅冷笑一声,“你那两位朋友,总之是出不去了。” 聂宵和睢倾城的事情,萧玉台并没有告诉他。尹寅是自己查到的。 尹寅憋着一口气,仗着一股无名之火说完这话,结果萧玉台连半点回应都没有。 “你倒是说说,你背着我趟这趟浑水,要是他们两被苏穹拦住,你要怎么办?” 萧玉台起身,随意披了件披风就要出门,尹寅急忙将人拦住:“你又要做什么?” “聂宵机警,察觉有异,今天多半会放弃行动。可楚楚那里,消息闭塞,她要是照原计划出城,万一被拦下来……” 尹寅气的跺脚,一路跟在她身后:“你要去拦她?一路之上都戒严了,又是倾盆大雨,你要怎么去?若是她已经被拦下来呢?你要去自投罗网?……那聂宵和你有什么交情?万一要是我出了事,你都未必多看我一眼。萧玉台,我以为你冷情冷性,原来你是这种蠢人?还是说,你一腔热情都放在人家身上,那你又和我相交做什么?” 萧玉台猛的一回头,一副“你乖不要无理取闹”的神情:“好了,我知道了,你乖乖回家睡觉吧!我很快回来。” 尹寅真是被她吃的死死的,半点儿脾气都发不出来。 “坐我的车去。” 一路盘查,尹寅假称带萧玉台除外为外祖母诊病,得了一纸通关令,可沿着城门一路往庄园去,到了园子里,却没有看见睢倾城。 尹寅见她始终有些不安,也起了疑心:“你和这楚楚姑娘,是旧相识?” 萧玉台却不知从何说起:“是儿时玩伴。因为她命途多舛,我……我总是希望她能从此否极泰来、苦过福生。” 尹寅道:“你放心,我会让人打听着。” 两人从傅家绕了一圈,才慢慢回到萧家。一路之上都是盘查的差役,行人们躲避不及,便被粗鲁的搜寻一番,惹的一身泥泞。 苏穹盘查的及时,当天夜里,便找到了钦差黄大人的尸身,还有……已经自尽身亡的睢倾城。 苏穹派人来“请”她时,她刚听尹寅说完,脑子里闷了一下,面上却浮出一点淡淡笑意:“大人召见,自然要去。先容我换件衣裳。” 萧玉台进了内室,眼前所见不知是何景,手中握着茶杯,却突然松手,任由杯盏摔落了一地碎片,这样呆了片刻,又原样出来了。白玘拿着披风出来,坚持要跟着去。 “我家公子昨夜为傅老夫人诊脉,有些着凉,两位差役就让我跟着去吧。” 白玘之前也是跟前跟后,苏穹并未阻止,两个差役也卖个人情。“这倒无妨,不过萧大夫还是快些吧,大人可正在火头上。” 见到黄大人尸身时,萧玉台吃了一惊:“大人,黄大人是被烧死的?” 苏穹定定的看了她好几眼,才突然道:“本官正是不知黄大人死因,才叫你前来查验。” 尸身上满是草木灰,还有十来层布料,但烧的并不彻底,揭开衣裳,还能看见一部分完好无损的皮肤,露出和苏旭暴毙时,一般无二的青紫色。 第七十八章拼死相护 萧玉台细细验过,深知无法隐瞒,再加上这段时间都是她为睢倾城治病,恐怕苏穹也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 “回太守大人,在下不擅验尸,但看这尸身的样子,似乎……似乎是被毒死的,这种青紫色,像和苏公子之前所中的毒一样。” 苏穹冷哼一声:“依你之见,黄大人是被人毒死,才又焚尸?” “多半如此。凶手却没有将黄大人身上的腰牌处理掉,所以,凶手焚尸,并非是为了掩饰黄大人的身份,而是死因。可是昨夜大雨,他预料错误,大人的人到的又及时,反而还留下了破绽。这凶手……大人可曾抓到了?” 苏穹摇摇头,掀开另一侧的白布:“你再来查查这女子的死因。” 这白布下的尸身,是睢倾城,依旧面如桃花,与她活着也没什么不同,眉宇间似乎还带着一丝傲然冷笑。 “这不是楚楚姑娘?怎么会?” 萧玉台略略看了一下,惊讶道:“这……前几去替楚楚姑娘诊脉,她身上红疹还越发严重,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苏穹沉声道:“连你也不知?” 萧玉台苦笑,脸上一派镇定,一盏茶后,才向苏穹复命:“大人,这楚楚姑娘是吞金而亡,所以才一如生前,容貌如初。至于……楚楚姑娘这身上的伤痕,大概,是和黄大人纠缠时所致。” 萧玉台抬起黄大人一只略完整些的手指,让苏穹细看手指里的皮屑和血迹:“楚楚姑娘,也有被欺辱的痕迹。” “所以,她就毒死了黄大人?也因为我儿欺辱了她,她又毒死了我儿?她一个千人骑万人玩的妓子,有什么清白可言,竟然敢因为这点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77 区区小事,就毒死了我儿!”苏穹拔剑而出,斩在睢倾城身上,骨碎之声裂然,血肉四处飞溅。 苏穹过后,扔掉手中宝剑,随意抹了一把脸上喷溅的血迹:“你倒是镇定?” 萧玉台木然着脸,似乎还没明白过来,猛地嘭咚一声双膝落地:“大人饶命!” 苏穹冷冷一笑:“你倒是说说,让我饶什么命?” 萧玉台连磕了几个响头:“大人明察,在下只是区区一个大夫,能在密州城开个药堂,也全是仰仗大人和表兄,到现在尚且没有丝毫名气,医术方面,只通皮毛,确实不知道这楚楚为何能够毫无破绽的装病,也不知道苏公子和黄大人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苏穹半天没有回应,最后才咬牙道:“本官的作风,向来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群岱侯虽然威风,可却没有实权,你若敢有所隐瞒,他也保不住你!” “砰”的一声,尹寅踹门进来,拉起萧玉台护在身后:“他做了什么?苏大人难道是要滥杀无辜,以泄私愤吗?” 苏穹大步出门:“尹侯爷好大的威风!萧玉台,你随这婢女进去。” 苏穹这一关,算是勉强过了。 萧玉台跟着侍女,一路进了内院,苏家大小姐苏木雨一身素衣,迎了过来。 “萧大夫没事吧?” 萧玉台有些意外:“是大小姐为我说情?”又笑道,“当真今非昔比,大小姐现在倒是耳目灵通。” 苏木雨赧然一笑:“嫡母病重,如今家中大小事务都交到了雨儿手上,自然有许多便宜。若不然,我也不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我听说,萧大夫之前为那姑娘诊过病,担心萧大夫吃亏,才贸然去求情。我父亲只有兄长一个儿子,无比看重,难免会有些迁怒他人。” 萧玉台郑重道谢:“多谢大小姐。苏大人毕竟是一境父母官,不会太难为无辜之人的。”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萧玉台眼力不错,见她颈上一道深红痕迹,不免心头一动。 苏木雨掩了掩衣襟,倒也没有故意遮拦:“父亲性子固执,总不肯听人劝。所幸,父亲以为我定下一桩不错的亲事,这才多了几分筹码。萧公子也不必挂心,公子曾救我一命,又再次提点,才让我在苏家有了立足之地,木雨不过投桃报李。” 萧玉台又再次行礼道谢。 一早上惊心动魄,尹寅等在外面滴水未进,口干舌燥:“玉台,你该知道,有些事,只能尽人事,却避不开天命。人之一生,死生别离,都是有定数的。” 回到家中,聂宵面色憔悴,失魂落魄。 “我等了,没等到她……” 尹寅叹了口气,道:“聂兄,楚楚姑娘已经香消玉殒了。黄大人和楚楚姑娘是在路边一个茅草屋找到的,就在出城的岔路上。我和玉台一路寻过去,走的是大道,却没有走小道。” 尹寅如此一说,萧玉台已能基本猜测出事情真相。睢倾城一路从小路出城,却不知道为什么被黄大人给碰到了,拼死抵抗却仍旧被那得逞。黄大人身死,城中又已经戒严,睢倾城担心牵连到萧玉台和聂宵,只好选择玉石俱焚,将黄大人尸身烧毁,自己也吞金自尽。如此一来,便成了畏罪自尽,死无对证。 萧玉台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声音凛冽:“楚楚那个侍女呢?” 楚楚装病,黄大人本来早就歇了心思,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尹寅摇摇头:“不见了。” 萧玉台取出笔墨,寥寥几笔将那侍女的模样画了出来。聂宵一把夺过:“我去寻她!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这人!” 事涉钦差大人,苏穹雷厉风行火速结案,一把火将黄大人和睢倾城尸身在那小茅屋里烧了个焦,并一纸公文,上报朝廷钦差黄大人花魁被双双烧死。而不知内情的密州百姓中,又多了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的谈资。 萧玉台谨言慎行,很是脑袋做人了一段时日。而莫云娘身体渐好,黄鹤在女子之中名气渐渐起来。药堂生意虽然零落,也开始好了起来,多半是些妇女儿童。时下女子从医并不多,坊间虽有女医,却大多环境脏乱,一望并不可靠,倒不如黄鹤这边,是正规药堂,干净整洁。这么慢慢的,黄鹤这药堂掌柜也站得稳了,反而多半人却不知道,这云夏堂正儿八经的大夫是萧玉台了。 萧玉台原本便是如此打算,也落得清闲,起初黄鹤诊断,还需要她复诊,到后来多半小病黄鹤自己便能搞定了。于是每日昏昏欲睡,愈发的惫懒。 这天清晨,萧玉台正睡的昏昏沉沉,胡大叔却来叫门,云夏堂门口来了两个昨日约好的病人,可黄鹤却还没来。 第七十九章生死有命 萧玉台看完了这两个病号,黄鹤还没来。白玘可高兴了,一时喂她吃个果子,一时倒盏清茶。 “不来才好。那黄鹤一来,仗着是公子的徒弟,端茶倒水,都没有白玘的份儿了。” 萧玉台拉拉她白嫩的手指头,笑道:“那小白,你要不要也学一学医术?” 白玘急忙摇头:“我闻到药味,就不太舒服。我日后要长长久久的同公子在一处,公子在外看诊,我就在家中将饭食备好,若是我也出去了,谁来照看家里?” 萧玉台笑道:“小白倒想的长远。这样也好,只不过,我们将来总要分开的。” 白玘毅然道:“自然不会。公子救我三次,这是天定的缘分。而且,公子可还记得自己曾说过,若是今年九月,我仍不后悔,公子便要娶我的?” “等到了九月,小白若是后悔,又如何?” 白玘郑重道:“我若后悔,便叫我生生世世都堕入污泥做一条蠢笨的小水蛇,永生永世茫然而生,灵台不开!” 萧玉台噗呲一笑:“小白儿连发个誓言,都是稀奇古怪。” 正闲聊着,有个姑娘拿团扇掩着脸进来,一见黄鹤不在,便面红耳赤的退了回去。妇人脸薄,萧玉台也不好叫住她,嘱咐白玘去说一声,黄鹤下午再来。那姑娘含羞带怯的望了萧玉台一眼,匆匆走了。 哪知一直到下午,萧玉台都没能等来黄鹤,反而等来了太守府一纸公文。 黄岩村旁的丁家村爆发瘟疫,自那边来的路已经被封死。太守大人苏穹苏大人亲自指派萧玉台并两个大夫,前往疫区治病救人。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78 消息封的严实,萧玉台接到文书,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被差役带上了车。而等尹寅得到消息,已经是夜晚了。 萧玉台已进了疫区,再如何都是万万来不及了。 尹寅一拍桌案,桌面上茶盏直蹦:“苏穹,你这是公报私仇!我早和你说过了,她和那个什么楚楚姑娘压根都不认识!” “尹侯爷,不要胡闹!如今爆发瘟疫,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萧玉台医术精绝,又心细如尘,本官为万民计,才请求萧大夫入内看病,怎么就成了公报私仇?侯爷也不要焦躁,若是萧大夫成功找出疫病源头,将疫病控制住,本官自然也上报朝廷,为萧大夫请功。他岂非也是声名鹊起?可若是他也不幸感染疫病,那就是生死有命,怪不得本官了。” 尹寅冷静下来,问道:“可那丁家村偏僻,里面连个医馆都没有……” 苏穹言辞稳实,透出些不容人反驳的气魄:“本官已经派人在筹措药材,会悉数送往丁家村。疫病若是控制不住,也是本官之责。相反,若是有人研制出治好疫病的药方,也是本官的政绩。尹侯爷还是静候佳音吧!” 丁家村村民不多,染病的也不过十余人,因为发现的早,已经将人群隔离起来,并没有引起太大恐慌。但因这里有个私塾,被封村时,附近几个村的孩子都被困在村里,这其中还有黄岩村里正的孙子黄小路。 因萧玉台进了村,黄小路也多得照应:“萧,我还这么小,会不会死在这里?” 萧玉台捏捏他的小手,递给他一块蒸饼:“别怕,你待在房间里,不要像今天这样乱跑。” 黄小路乖巧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我爹娘怎么样了。” 萧玉台失笑道:“你小小年纪,做什么学人家老气横秋的叹气?” 黄小路又叹了口气:“萧,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我娘,就有点稀里糊涂的,总觉得家里人都不待见她了。因为她这点心思,动不动就和爹爹吵架。我爹也没有办法,想到城里买个院子,再重新找个营生。” 正说着,头顶有人冷冷嗤了一声:“小奶娃,别挡道。” 黄小路蹦起来:“我才不是小奶娃。” 那人又嗤笑一声,下巴微抬:“我说的不是你,是她!” 萧玉台慢慢抬头,扫了他一眼,默默的啃了一口馒头,不说话。 这人是回春医馆的于征,三十许,见萧玉台不理,径自道:“姓萧的,太守大人让我们进来,是研究疫情。我虽不知道,你年纪轻轻是怎么混了进来,但你若是不通医术,也帮着看护病人,不要无所事事。” 萧玉台嗯了一声,朝旁边挪了挪,直把于征气的生烟。 小路道:“这人好凶啊!好像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是大夫一样。萧,你和这种人一起共事,会不会很难?” 白玘:“公子,我去揍他!” 萧玉台笑着拦住她:“小白,这样最好。听他的语气,似乎这机会十分难得。也对,若是成功控住疫情,他自然名声大噪。他有名利之心,这是好事,至少,会更用心看诊。” 病人虽然分割开来,但生病的人却越来越多,起初和往常疫病差不多,都是发热、畏寒,用过药后,发热止住,人看起来并无异样,却越来越虚弱,一天消瘦一天。 萧玉台来了三天,不住忙碌,一天只睡两个时辰不到。从大夫进来,一直束手无策,而感染的人却从十来个增加到了五十几人。 三个大夫中年纪最大的是荣金堂的陈大夫,今日拿了公文进来。 “太守大人问起疫病的情况。” 萧玉台沉默不语。 于征咬牙道:“就说我们已有头绪,而且这疫病传染的速度并不快,让太守大人再多送些药材进来。” 陈大夫今年五十多岁了,叹了口气:“可,到目前为止,我们三人还半点头绪也没有。” 于征一拍桌子:“那你要照实说吗?说我们三人没什么办法?现在还有药材,还能与外面联络,至少要让太守大人知道,我们都在努力!” 萧玉台对陈大夫笑笑:“陈大夫,就照于大夫的意思写吧!” “只好先如此了。”陈大夫说完,又拿出一个食盒。“小萧大夫,这是你一位友人捎进来的。只不过,你还是叫他千万不要再如此了,封村已有五日,村民们都有些惶恐生怨,你这食盒如此精致,恐怕会让人心中不平。你当处处小心才是。” 陈大夫医术平平,人也略迂腐,人心却十分善良,萧玉台再三道谢,将食盒中的精致点心都给了陈大夫大半。 于征又是一番冷嘲热讽:“小娃娃就是小娃娃,真当此番是来游山玩水了?哼,凭你这靠山如何,这疫病若是没个法子解决,你也是出不去的!” 第八十章白玘昏迷 尹寅塞进食盒的信,和萧玉台猜的不错。若是再没有进展,便只能烧村了。 尹寅画了一幅草图,标注了靠后山的一个位置,让萧玉台带着白玘及早出来。 萧玉台看完信件将这地方记住,便烧掉了。 苏穹的药材送的充足,可各种方子都试过了,村民们一个接一个瘦的皮包骨,灌下去的药几乎没有多大效用。白玘亦步亦趋的跟在萧玉台身边,见她愁眉不展,便找了个时机,捏了个诀,化作小白蛇到了玄牝那里。 “上仙,今日还不到服用丹药的时候,您怎么就来了?” 小白翘起腿搁在桌上:“小玄子,那丁家村的瘟疫是怎么回事?” 玄牝上仙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上仙,这凡人的命数,我等是不好插手的。” 白玘不耐烦道:“你究竟说还是不说?” 玄牝道:“上仙,小仙万不敢插手凡人命数的。只不过,这些人,倒并不是病。” 玄牝说完,见白玘还有些不解,不由大为庆幸,这位上仙元神尚未完全清醒,话锋一转,道:“这些人么,这病来的奇怪,其实,并不是疫病。上仙要真是担心自家公子,倒不如……” 白玘果然上当:“不如什么?” “上仙那神血……即便只是一点,也够了。” 玄牝说的模棱两可,白玘却没有这么多心思,一心想着为公子分忧,回到丁家村,见萧玉台只胡乱吃了两口就又去照看病人,不由大为心疼。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79 昨天,连黄小路也病倒了。萧玉台擦了擦他头上的汗,正冥思苦想,没留神白玘端来一盏茶水,哗啦摔了一地。 “公子没事,没事,我再去。” 片刻,白玘又端来一盏,萧玉台哪有心思饮茶,且今日这茶水还有一股怪异的铁锈气味,但见白玘巴巴的看着,便一饮而尽。 “公子觉得怎么样?” 萧玉台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小白泡的茶,自然不错。” 白玘捧着茶杯,欣然出门。萧玉台也未曾留神,突然哗啦啦数声,杯盏碎裂,白玘晕倒在地,一张娇嫩小脸正扎在了杯子碎片上。 萧玉台大惊失色,急忙把人扶到房中,刚料理好白玘,陈大夫便派人来请。 “于大夫,萧大夫,我给两位引见。这位是前太医院院丞许昭许老,许老听闻疫病难以控制,亲自向太守大人请命,来疫区看诊。” 许昭抬眼望了望萧玉台,有些诧异:“你这个小大夫,竟然也来了?我听说,陈大夫、于大夫都曾经参与过疫病抢救,有过许多经验,因此才被派了进来。你一个小娃娃,怎么也会来了这里?这疫病可不比其它,你没有什么经验,不如即刻回去吧!” 萧玉台略微一怔,许昭这态度,虽说不算冷淡,却也有几分怪异,那诧异似乎故意做出来的。几人寒暄几句,便和许昭一起去给病号看诊。 萧玉台将记录病情的画册拿出来,与许昭边走边说。许昭见她确实心细如发,又旧事重提。 “你还是个孩子,年纪又轻,也不知道出师了没有,还是先出去吧!” 严征酸溜溜道:“许老不知,这位小萧大夫不止出师了,还带了个徒弟,开了一家药堂!医术应当是不凡的。” 许昭有些不悦,不再提起这事,到了夜里,又单独将萧玉台唤去。萧玉台先开口问道:“许老,可是……尹寅让您老人家传话?” 许昭微微颔首:“尹寅这孩子的心性,老夫是熟知的。看着玩世不恭,却一片赤子之心。他既然当心你,又为你铺好了路,你便先回去吧!横竖也是帮不上忙。若真到了焚村地步,他也是难护住你的。” 萧玉台自然不肯离开,又央求许昭去看一看白玘。许昭见到白玘,脸色便有些难看。 “她身体不错,暂时无事。”说完环顾四周,见只有一张床榻,吹胡子瞪眼道,“萧玉台,老夫见你医术不错,又受人所托,才传了这话,可你要知道,这疫病不是闹着玩的。” “许老,我并没有闹着玩。” 许昭一指床上的白玘:“你到此处,还……竟然还如此弭乱,真是,真是……尹寅已叫你出去,你既然不用心看诊,为何还不出去?” 萧玉台连忙解释:“许老您有所不知,我之前与太守苏大人有些误会,他未必肯放我出去。” 许昭更气了:“原来,原来你竟然不是自愿进来的!怪不得如此!” 萧玉台也解释不清楚,但有些话还要说,便直言道:“许老,这疫病自发,便先是从上了年纪的老人开始。您医术卓绝,不如看过之后就先出去,这样,也能保证您的安全……” “你这是说,我老了?还是诅咒我染上疫病?老夫看过疫病无数,自然知道如何有效预防!”许昭气的手发抖,拂袖而去。 萧玉台深知人若有了偏见,是听不进去话的,也不以为意了。哪知第二日一大早,就不见许昭起身,再一探脉,果然发热了。 “连许老也病了。”严征再没有那些雄心壮志,噗通一下坐在地上,喃喃道,“已经半个多月了,村里的好人都没几个了,苏大人也不再送药材进来,那些差役都退了出去……多半,多半是要开始了。” 陈大夫劝了他几句,他还是喃喃不断,为免引起恐慌,只好将他先关在了房里。 “小萧大夫,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若有些门路,便尽快想办法出去吧!”陈大夫道。 萧玉台问道:“那陈大夫呢?” “我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牵挂。而且,我还想再看看,说不定有办法呢。” 萧玉台笑着道:“那我和陈大夫一起留下。” 陈大夫嘴上没说,却有些欣慰的笑笑:“那也好,我和萧大夫互相有个照应。我再去看看许大夫,希望不是疫病。许大夫医术精绝,对疫病更有研究。” 萧玉台是真心佩服这位陈大夫,恭敬行了一礼。 白玘脉象没有异常,也没有感染疫病,却一直昏昏沉沉的,没有清醒。夜间,萧玉台给她擦了擦汗,听见她迷迷糊糊的说些梦话。 “不是……公子,不是病……”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房门被砸的嘭嘭响,丁哑巴脸红耳赤的来撞门,不住比划。萧玉台看不懂,打断他:“哪里出事了?带我去。” 第八十一章找死,找你 丁哑巴跑的飞快,将萧玉台带到陈大夫房间后面,陈大夫一身是血,被捅了好几刀,已经气绝多时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玉台一把抓住丁哑巴,实在难以相信。 丁哑巴挣开她,指了指屋子里,严征还在喃喃不休,手中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身上全是喷溅上的血迹。 里正丁蜀咳嗽不停的过来:“萧大夫,我已经报给外面的差役了。早上我和小哑巴过来,就见陈老大夫倒在地上,严大夫抱着匕首坐在地上,不停说话。我们怕他伤人,就将他关起来了。萧大夫,差役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您看,要不要先把人绑起来?” 萧玉台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差役进来,便将严征先绑了起来。严征一直喃喃不停说话,也没有反抗。 他嘴唇干裂,口中不断喃喃自语,偶尔瞪住萧玉台怒目而视。萧玉台先给他号了号脉,舌苔赤红,痰热扰胆,气滞扰心,正是急性躁狂之症。耐着性子审了他一会儿,没有丝毫进展,便为他施了几针。 严征被灌了药,又说起胡话来:“儿啊……爹对不起你,不能出去了……都要死,都要死……” 丁蜀不由打了个颤:“严大夫,是被吓疯了?才把陈大夫给刺死了?这疫病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萧大夫,我们该怎么办啊?” 萧玉台安抚他几句,又去看了看白玘。白玘脸色好多了,人还是昏睡着,萧玉台给她灌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80 了一碗米汤,才抽出空子去看陈大夫的尸身。 陈大夫遇害的地方,是在茅屋后面,可现场除了大量血迹,却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若是一起共事的严征动手,陈大夫确实不会防备。可当时严征已经起了狂躁之症,眼睛都红了,陈大夫细心谨慎,却又不可能没有防备。 而若是严征当时没病,就更不可能对陈大夫动手了。毕竟,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助力。 萧玉台手指敲着手心,验了伤痕,就见丁哑巴突然闯了进来。 “什么事?小哑巴?” 丁哑巴望了一眼陈大夫,尸体一片血肉模糊,他忙转过头,又蹦又跳的比划。 “带我过去吧。” 到了村口,萧玉台便明白丁哑巴为何那么激动,那些差役已经退出村子,将路口完全封死,许进不许出。 眼下,这村子里只剩下萧玉台一个大夫,而白玘却还昏迷不醒。萧玉台叫住丁哑巴,塞给他十两银子。 丁哑巴茫然不解的望着她:“啊……啊……” 萧玉台将人悄悄领到后面那个山洞口,道:“小哑巴,你身体底子不错,暂时没有感染疫病。我要你帮我一个忙,带着白玘先从这里出去。外面会有人接应你,带你去隔离一段时间。除了我这十两银子,今后他还会照顾你。但是,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 丁哑巴指指萧玉台:“啊……啊!” 萧玉台笑道:“我有办法出去。” 丁哑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相信她的话。萧玉台再三保证,他才快步跑走了。 萧玉台安顿好白玘,也算解决了后顾之忧,这么小会功夫,村口已经堆满了干草枯柴。 萧玉台回到许昭住所,发现他烧已经退了,不过短短一夜功夫,人已经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下去。 萧玉台诊过脉,全无头绪,便打算用灵玉先治好许昭。许老医术卓绝,只要身体无恙,多半会被接出去。这么想着,猛一起身,撞到头顶的药篮子,一个跌撞摔倒地上,却发现地上散落着一些七叶一枝花…… 七叶一枝花主治跌打损伤、蛇虫咬伤,对蛇毒也有疗效,可对疫病却没有效果,苏穹送来的药材中也没有这种。丁家村附近的水渠旁生有许多,因这边地势潮湿,多有蛇虫出没,是以家家户户都会留一些备用。 许老病倒,这房间萧玉台昨天还来过,打扫干净,那这七叶一枝花难道是陈老大夫留下的? 仿佛打开了一个缺口,萧玉台再次给许昭把脉,终于发现了些端倪,正想着,外面一阵嘈杂,尹寅撞开房门,大步进来了。 萧玉台愣住了。 “尹寅,你怎么进来了?” 尹寅一挥折扇:“许进不许出而已。我说我要进来,那些人缠不过我,也不管我是谁,就放进来了。对了,他们还问我,是不是进来找死。” 萧玉台问:“那你到底进来干什么?” 尹寅笑道:“我进来自然不是找死,是来找你的。” 萧玉台气的扶额:“那现在该怎么办?对了,小白呢?” “什么?我就是不见你们出来,才闯进来的!” 萧玉台脸上血色褪尽,推开尹寅快步跑回去,那床榻上空无一人,焚村在即,白玘早就被丁哑巴带走了! 萧玉台握紧床上的丝巾,后悔不已:“难道,是这个小哑巴?” “怎么回事?”尹寅摸不清情况,下意识就安慰她,“你别担心,白玘力大无穷,十个小哑巴也不是她的对手。我安排了人在洞口等着,一旦有人出来就即刻隔离。或许是那人走岔了路,也或许是和我错过了……你别担心。” 萧玉台回想那些细节,连连摇头:“不对。我们进来以后,也是小哑巴一直跑前跑后。之前发现陈老尸体的,就是小哑巴。我去查验陈老尸身时,刚进去,小哑巴就跟了进去,将我给打断了……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而已。尹寅,你去村口,让差役将苏大人叫来。” 尹寅二话不说,便去村口闹事,表明身份,差役不敢擅专,当即快骑去报苏穹。 苏穹本在犹豫不决,人便在前方营帐之中,听到通传,不由与幕僚冷笑道:“倒真没想到,这个尹寅这么看重他这个表弟。听说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怎么竟然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 第八十二章贵不可言 幕僚笑道:“依属下看,或许是恰好入了他的眼。那萧玉台,在下也见过,容色殊丽不亚女子便算了,偏偏一抬眼一低眉都别有风致,当得上魅惑二字。” 苏穹摇摇头:“你也太看轻那萧玉台了。那孩子的面相,贵不可言。” 幕僚问:“大人还精通面相之道?” 苏穹自觉失言,忙道:“不过是一点皮毛而已。戏言而已,戏言而已。” 自前日连许昭许老也病倒,苏穹便不再往村内派送公文,因此并不知道陈大夫已经遇刺身亡,更不知于征已经因压力过大引发了癫狂之症。等到村口,才发觉竟然只有萧玉台一人。 “小萧大夫,如何就你一个人?” 萧玉台行了一礼:“回大人话,陈老已经被刺身亡。于征大夫发了躁狂症,神智已不太清醒。” 苏穹讽然:“莫非,这疫病根源,竟然是小萧大夫独自一人查出来的?” 萧玉台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淡淡一笑:“自然不是。这病因是陈老大夫,先发现的。丁家村的疫情,根本就不是因为生病,而是中毒。” “中毒?”苏穹望望躺在软床上的许昭,“你可有办法证明?” “这种蛇毒出自苗疆,十分稀奇,是用十九种毒蛇的毒液混合制成,但解毒的办法却非常简单。”萧玉台将七叶一枝花研磨成分,和上少许白酒喂给许老服下,半盏茶后,许老微微哼了两声,人虽然还没醒来,气息却平稳了许多。 苏穹连笑数声:“是有些意思。只不过,这毒药如此容易,那下毒之人为何要选择这种?” 萧玉台也并不清楚那人的意图,只得据理力争:“大人,这蛇毒虽然易解,但症状却像极了疫病,很难发现。若不是陈老大夫发觉有异,这一村人,都将葬身火海。” “也有理。可本官不通医理,如何知道,你不是为了从村子脱身,故意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81 给人下了这毒,好让我误以为疫病已经解除,将你放出来,你再好伺机逃走?” 萧玉台听出他在无理取闹,只得道:“大人,可再试一试。只不过我一人研磨太费功夫,须得几位差役多多帮忙。” 苏穹一挥手:“你们几个,都过来磨药。” 片刻功夫,萧玉台又喂了几人吃药,果然这几人用药之后,脉象都渐渐平息。萧玉台借机提起丁哑巴。 “大人,这村子里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丁家村人,只有一个丁哑巴,今年一十六岁,是十年前流落到这村子,被里正的鳏夫收养,做了养子。他一直没有发病,适才便一直没有看见他。这个小哑巴,有重大嫌疑。还有,我妹妹也不见了。” 这会功夫,许昭悠悠醒转,听了个大概,挣扎起来给别人一把脉,果然确诊是中了蛇毒无疑。 苏穹一声令下,带着一队人亲自去捉拿那小哑巴,到了后山处,不阴不阳道:“这洞口还劳烦萧大夫指上一指。” 尹寅还在装傻:“这小哑巴从哪里逃走了,我们哪里知道?”话刚出口,萧玉台已经率先进了山洞。 苏穹跟上,不让他继续装傻:“尹侯爷,你为了萧大夫,暗中做了不少功夫,本官都是知道的。若是连区区疫区都封锁不住,也枉为父母官了。萧大夫也该庆幸,自己没有从这洞口出来。” 萧玉台疾步往前,走了数十步,里面已经暗沉沉有如黑夜,到一个岔路口,又突然一亮。 萧玉台闭着眼睛熟悉这突然而来的光亮,问道:“哪条路是出去的?” 尹寅答:“左边,再走不了几步就到了。” “这洞口也有苏大人的人,两拨人都没能见到他,看来他是带着小白走了右边这条。” 苏穹吩咐下去:“将这洞口全部封死,不要让一个人出去。村子照旧封锁,各处搜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皮肤略黑,不会说话。” 萧玉台突然道:“不。也许他是会说话的,假装不会说话,只是为了掩盖乡音。” 苏穹瞥她一眼:“会说话的也要多做留意。” 萧玉台心急如焚,大声叫着小白名字,山洞里偶有回音,却听不到白玘的声音。走了半盏茶功夫,眼前突然开阔,已经到了后面的山上。 “这哑巴好生狡猾!如今正是初秋,林木茂密,他出了这洞口,躲进山里,恐怕难以寻觅。”苏穹道,又故意责问萧玉台,“他约莫走了多久?萧玉台,这人犯可是你放走的!本官看你,也有帮凶之嫌。” 尹寅道:“苏大人,这小子预谋十年,这山洞的痕迹一看也是早就有的。” 萧玉台勉强一笑道:“若是大人帮小民找回妹妹,小民任由大人处置。” 苏穹本就是故作责难,刚要答应,萧玉台脸色一变,人已经没了人影,尹寅只愣了一愣,之后竟然毫不犹豫顺着萧玉台滚落的山坡滑了下去。 幕僚急忙挡在苏穹身前:“大人,这坡道太陡,这里下不去,得绕路。” 苏穹毫不犹豫吩咐下去:“你带两个人下去寻那两个。我和其他人去找那小哑巴。” 幕僚一愣,问:“大人,不用率先去寻尹侯爷吗?” 苏穹目光一沉,幕僚忙道:“属下多嘴了,这便去寻。” 萧玉台一脚踩空,一手抱头护着,一手不住的拽扯路边的树枝,被划的一身血痕,滚落的速度也没能减慢,眼看前面一根粗壮枝丫横生出来,便把心一横,人往树枝撞上,想借这树枝停下来。 闭上眼冲过去,却没有预料的疼痛,反而被护在温软中,还有一声低沉的笑。 “别怕。玉台,我在……” 萧玉台惊魂未定的抬起头,见是那玄衣男子,还未留神,尹寅又滚了下来,急忙扯着他的衣袖哀求:“快救救他……” 男子冷哼一声:“我只救我媳妇儿。” 萧玉台急的不行,急中生智,一口亲在他脸上:“求你了……快救人。” 玄衣男子脸色更黑沉,一甩藤蔓将人卷起扔到地上,弄晕过去。 “若非我此时不能长久护着你……哼!” 萧玉台见尹寅一动不动,本想过去看看,玄衣男子一揽她腰:“你如此着紧他,是不是要我将他再扔上天去,索性摔了个碎?” 第八十三章先将他切了! 萧玉台干笑几声:“我和尹寅,不过是好兄弟罢了。你若对我好,总不能限制我结交友人?” “可以。”玄衣阴沉沉一笑,“待我日后,先将他切了。他便能毫无性命之忧的与你结交了。” 萧玉台听的一寒,忙拽住他衣裳,牵动身上的伤口,疼的眼泪滚落。 玄衣一掀衣摆,坐在一处树干上,将萧玉台揽在怀中,两手慢慢摩挲她的伤口。 “你真是娇气,这么点小口子就哭了。”顿了一顿,见她眼泪不断,又柔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我随后上去,将那坡给削平了。别哭了,我为你看一看,这些小伤口便都好了。” 萧玉台哭笑不得:“你可曾见着我妹妹,叫白玘的姑娘?生的极美。” 玄衣正细细为她料理伤口,突然脸色就黑下来了:“白玘……姑娘?” 他这武力值,强盛的吓人,萧玉台能屈能伸,小声道:“是我妹妹。她对我十分好,为我做饭,为我打人,我……我没有她,一天也过不下去的。” 玄衣脸色又好看起来,低声问:“她真如此好?你没有他,一天也过不下去?” 萧玉台哪里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又哪里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高兴,便实诚的点了点头:“自然。你可曾见过她?” 他手过处,萧玉台手上的伤口便恢复如初,这会儿已经不疼了,可他手却不肯拿开,摩挲在手上,有点痒痒的,便引得她低了低头。 萧玉台一低头,他便跟着低头,轻声问:“她既然如此好,叫你以后和她长长久久的在一处,你可愿意?” 萧玉台一时摸不清他的意思,便没答话,隐约又觉得“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这句话,以及玄衣男子说起这话的语调,都十分的耳熟。 玄衣不等她答,便又道:“你那妹妹我知道,她吃不了亏。日后她若是丢了,你不必去寻她,她自己会回去的。可你要是这样,不顾自己安危,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82 弄得伤痕累累,我真心疼。” 萧玉台听的脸一麻,又耐着性子问他:“我那妹妹现在在哪里?” 玄衣叹了口气:“我时间到了。你别担心,和这尹寅一同先回去。” 说完,他人影一动,已经不见了,萧玉台坐在原地,片刻之后才能动弹,尹寅也恰好“悠悠”醒转。 “哎哟……怎么回事,腰疼的这么厉害。玉台,你没事吧?” 萧玉台干笑两声:“我运气好些,没摔着。你怎么也掉下来了?看见我踩空,你不会躲吗?” 尹寅跟着干笑:“没注意,没注意。” 两人搀扶着走了一段,那幕僚带着两个人寻了过来,萧玉台看见他们扶着的人正是白玘,顿时欢喜一场,一松手就将尹寅扔在了地上。 “小白……她没事吧?” 幕僚略通医术,道:“这位姑娘只是昏迷过去了,并没有大恙。” 萧玉台自己给她号过脉,才放下心来。 白玘平安回来,苏穹封山十天,才在一个地洞里,找到了丁哑巴。那地洞里吃食衣物一应俱全,在里面过到冬天都没有问题,若非萧玉台和陈老大夫查出中毒,苏穹也不会如此搜查,到那时真让他毒死了一村的人,还逍遥法外了。 中毒的村民都好了大半,苏穹将丁哑巴带到村中,公开审理此案。里正搀扶着自家,一见丁哑巴出来,就激动不已的咳嗽起来。 “咳咳……小哑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我这些年,难道是养了一条白眼狼?就是养条狗,也不会像你!” 丁哑巴定定看着他的脸,环顾四周,见所有人安然无恙,哈哈大笑起来:“竟然真有人破了这局……早知如此,我便一包砒霜下在井水当中,叫你们全都死个不明不白。” 他一开口,还带着重重的苗地乡音,里正丁罗脸色大变,瞬间便毫无血色。 “你……你……” 丁哑巴昂起头,笑声不绝:“不错。我是她弟弟,我也不是哑巴!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做?那你告诉我,你们这些人,谁不该死?” 众人都低头不语,好几人面红耳赤,不敢直视他通红的眼眶。 萧玉台上前一步,淡淡道:“陈文陈老大夫。他老人家子女都丧生在瘟疫当中,他幸存下来,三十九岁才开始学医,专攻疫病防治。到如今,已小有所成,也是他老人家第一个发现许老脉象有异,想要试着用七叶莲解毒时,却被你所杀害。” 丁哑巴愣了一愣,陈老大夫是他亲手所杀,又是无辜之人,难免一时心虚,可他筹谋十年,又如何肯轻易认输?他怒红了眼眶,不住的用言辞刺激着丁罗。 “当年我姐姐出门游玩,就是遇见了你。你跟人出门做生意,却赔了个精光,重病缠身,是我姐姐救了你。你呢?你是怎么回报他的?我是白眼狼,你又是什么?” “当年她就是遇见了你!你花言巧语骗了她,她花尽银钱治好你的病,又跟你回到这穷乡僻壤。她跟你回家,嫁给你,你的亲人生病,她就想办法为他们治病,她全部都为你着想。她原本是想要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才离开自己的家乡,可她背井离乡,等来却是一场火烧。” 里正丁蜀干着嗓子辩解:“她得了瘟疫,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她会把病传给我们。” “那是瘟疫吗?她只是水土不服,身上出了疹子,你们呢?竟然把她活活烧死了!” 丁罗默然不语,突然抢过差役的刀胸膛:“……你就是她的弟弟小柯?是我对不起她,可其他人却并没有什么错。求生本来就是人的本能,我死之后,你若不能消恨,就让我们三个到地底下再好好清算吧!” 萧玉台忙要上前,丁罗挣扎着拔出来四处挥舞:“我是罪有应得,你们都退后。” 白玘拦住萧玉台,尹寅护在她身前:“当心。” 小哑巴红了眼眶:“丁罗,你算个男人吗?到现在,你还要维护那个禽兽?难道,在你眼中,只有他是你的亲人?我姐姐又算什么?” 丁罗现在唯一的亲人,就只有里正丁蜀。 众人都望着丁罗,他挣扎着跪到在地:“全都是我的错。我太信任他了。你姐姐很聪明,跟我回村以后,村里有孩子病了,她能治好,牛羊病了,她也有办法。可后来,她自己病了,她开始发热,身上出了红疹。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说,她得了瘟疫,是治不好的,本来也活不长了,要将她烧掉……我没有同意,可我出去为她找大夫,等我回来,他们告诉我,她已经断气了,她的尸骨,也已经焚化了。” 第八十四章长长久久在一起 小柯大叫,又哭又笑:“根本就不是这样!你堂堂男儿,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你……” 说到这里,丁罗噗通一声倒地。萧玉台上前试了试,摇了摇头:“刀口很深,失血太多了。” 小柯瞪着丁蜀和他身侧几个男子,不住叫骂:“他死了,死了都要维护你!你呢,你配做他弟弟吗?你趁他不在,竟然伙同这几个禽兽糟蹋了我姐姐,你害怕东窗事发,又诬陷我姐姐染上瘟疫,将她活活烧死!你们都不得好死……还有你们这些人,你们中间,有多少人没有见到这几个人摸进我姐姐的房间?有多少人没听见我姐姐的呼救声?丁蜀是害死我姐姐的凶手,你们都是帮凶!你们都不配为人!” 真相大白,小柯被押下去,一路走一路大骂:“我真恨!为什么非要让你们被火烧死?我应该一包砒霜,让你们全下地狱,去给姐姐赔罪!” “……我恨你们每个人……可我最恨的,还是丁罗!他若不是软弱无能,也不会让人欺辱上门……” 事情终究久远,丁蜀几人的罪状早就淹没在砂尘之中,苏穹也并不打算追究。 尹寅掀开车窗,突然道:“这事情闹的,总觉得有点闷闷的。你说,那丁家村的人看起来那样淳朴,为什么会这样?” 萧玉台摇摇头,身心俱疲,几乎不想再提起:“回去吃点什么?我骨头都要散了。” 白玘接话道:“那给公子炖点大骨头补补!” 尹寅道:“白姑娘如今连骨头汤也会炖了?可别放点木棍进去。” 萧玉台想起白玘初来时的趣事,抿唇一笑。白玘瞪他一眼:“我炖什么汤,也没有你的份。”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83 马车行到城外,突然被人拦住,尹寅掀开车帘,突然眉峰一跳。 萧玉台难得见到无法无天的尹侯爷露出这幅无奈表情,含笑问:“怎么了?碰见什么人了?” 尹寅略叹了口气:“是我妹妹。玉台,要委屈你自己回去了。” 这倒没有什么委屈,只不过,尹寅这个妹妹,萧玉台几乎从未听他提起过。 两人走了没几步,便又被黄鹤接上了。家中的钥匙她是有的,已经炖好了一锅热腾腾的汤,三荤三素的菜,米饭也是做的香软可口。 白玘见萧玉台吃的头也不抬,突然放下筷子,一双美目晶润翦水:“公子不是说过,小白会做饭,会打人,愿意长长久久的与我在一起吗?” 萧玉台正吃着呢,被她这水汪汪的眼神望的一愣,不禁点了点头:“我,我愿意啊。” 白玘继续谴责:“那公子还吃别的女人做的饭?” 萧玉台摸了摸她软发,笑道:“好小白,小白最好了,我实在是饿了,小白乖,先让我吃饱了,再说好吗?” 吃过饭,萧玉台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她几时对小白说过那些话的?约莫是什么时候被小白套了话了? 望着桌子上这位尊驾,玄牝抹了抹汗,干巴巴的陪了两声笑。 白玘“呸”了一声:“你说,我的血能治病,那怎么我又晕倒了?” 玄牝急忙道:“这个……您现在神力未复,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这神血是要用术法逼出来的,您这么贸然放血,自然承受不住,晕过去了。” 白玘冷眼看他,估摸着这话的真假,又问:“那你怎么不早说?” “这个……”玄牝道,“小仙实在是没料到,您连这个都忘记了。这是最基本的,真的,比珍珠还要真。” 玄牝见她今天真生气了,忙抬出萧玉台来:“不知上仙这神血,是给谁用了?那可是延年益寿,百毒不侵的。” 一听萧玉台,白玘果然又高兴了:“当真?那我家公子,以后肩膀不会痛了吧?” 玄牝抹了抹汗,总算糊弄过去了,又再次提醒她:“上仙,您用那药,还剩两次,今日用一颗,九月十五再用一颗,便能化为女身,和您家公子长长久久了。只不过,这药一旦服下,可就确定了,您当真不后悔?” 白玘点点头:“自然。我若是男子,又如何与我家公子在一处?除非我家公子喜欢男子!” 萧玉台查明疫病缘由,从疫区出来,自然名声大振,而云夏堂也热闹起来。不少女子本是冲着黄鹤来的,因云夏堂人多,反而多不好意思。尹寅便想了个法子,将隔壁一家小店盘了下来,云夏堂一分为二,而大门又分成两边,女子可从一旁侧门进去,更隐秘些。萧玉台算算时日,已将近八月,便不刻意藏拙,一身医术尽数施展出来。 这日直到中午时分,才看完了病患,突听一老者冷冷一笑:“小萧大夫一身医术不凡,更是藏的一手好拙。” 萧玉台听这声音便知是许老来了,忙起身行礼:“见过许老。” “不敢当。怪道小萧大夫连老夫的入室弟子也不屑做,原来是另有名师。虽学的一身医术,却不屑施展的很,无事便要藏拙来戏耍诸人……” 许昭素日宽和,于医学上却严谨慎之,之前萧玉台为黄家小少爷诊病,却故意藏拙,也不知惹着了这位医术泰斗哪根神经。 萧玉台略作苦笑:“许老教训的是。” 萧玉台便是能屈能伸的典范,认错的如此干脆,许昭那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许老来的正好,倒有件事要求一求许老。那荣金堂中有一位已不坐堂的老大夫,是陈老大夫的恩师,我前去求见多次,都被荣金堂掌柜一顿敷衍,尹寅也毫无办法,可否求许老引见一二?” 许昭道:“你有何事要见那李大夫?荣金堂掌柜又为何这般遮遮掩掩,好不干脆!你随我去!” 那荣金堂掌柜一见,又是萧玉台,便抬高了头假做忙碌。萧玉台行礼,求见几次,都假做不曾看见,直等了半柱香功夫,才不耐的道: “怎么又是你这小郎中?我早与你说过,李老大夫早便不看诊,也不收徒,早就回乡下养老了。” 萧玉台好言好语:“荣掌柜,我确实有要事找李老,不为看诊,也不为拜师……” 荣掌柜嗤笑一声,哪里肯信? “小郎中,你小小年纪,怎么功利心如此的重?听闻你已经是那许昭许老大夫的挂名弟子,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许昭在一旁冷哼一声:“真又如何?假又如何?”末了,又气不过,“你倒说说,我这挂名弟子,她如何的功利心重了?” 荣掌柜一愣,琢磨片刻,猛然明白这话的意思,先是惊喜,继而青白交加:“许……莫非是许老到了?” 许昭道:“陈老大夫已然去世,可她从疫区出来,便与老夫,与苏大人再三声明,是陈大夫先发觉了蛇毒,她若是看重功利,为何不干脆将这功劳领了?” 荣掌柜连声应诺,许昭也不与他多言:“那位大夫可是当年曾治好过咳痨的?如今住在何处?” 并未住的太远,竟还与许昭毗邻,中间不过隔了四五家庭院。许昭道:“你既然担了我挂名弟子的虚名,当着外人我少不得护一护你。可你万不可借着我的名头狐假虎威,做些增添笑柄之事!” 在密州城也算小有薄命,可如今却是一室清贫,萧玉台与许昭入内,只见一位布衣老人,正坐在石桌前铰着干辣椒。屋内有妇人朗声:“老头子,你手脚快些,今晚平儿便要归家,他是最爱吃我做的辣椒酱了!你铰好辣椒,再去把花生碎弄一弄。” 第八十五章永禁灵眭宫 “知道了知道了……”抬起头,眯着眼望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是谁啊?” 萧玉台这才知道,眼睛不好。 萧玉台报明身份,将一个本子放在他手边:“李老大夫,这是陈大夫随身携带的笔册。陈大夫去世的突然,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也没有任何亲人。我与陈大夫曾有闲聊,他对您老人家十分尊崇,这随身笔册,只好冒昧送到您这里了。” 一愣:“死了?”又说,“哦。” 说完话,他也没停下剪辣椒的手,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忘记问了。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84 许昭微叹,道:“他这是伤心过头了。” 不过两日,萧玉台又被许昭叫到家里,萧玉台到时,许昭正翻看着那个发黄的小册子。 萧玉台真吃惊了:“许老,这册子怎么到了您手里?” 许昭也是哭笑不得:“方才那荣掌柜与送来的。说是辗转听闻,我要编纂一册医术,便将陈文的这册子送了过来。这其中有许多关于时疫防治的看法,都极为精辟有用。只有一个要求,希望这医术编成,能将他徒儿的名字也添在最后。” 萧玉台道:“早知如此,我就直接送给许老了。” 许昭瞥她一眼:“你倒是信我。就不怕我不署这名?” 人之所述,多半映衬内心。许昭心想,萧玉台毫不疑人他,自然也是内心坦荡之人,因此摒弃从前偏见,又多看重了几分,时常指点一二,也与她一起探讨疑难之症,时日越长,越是喜爱,但这其中萧玉台又对相克毒物格外精通。 许昭最是不满这点:“好好的少年郎,为何非要去学这些?这些怪癖的毒物之类,又有多少人会用呢?你既然有天分,不如好好学学治病,才是正经。” 萧玉台但笑不答,许昭又道:“我如今年岁大了,倒是想正儿八经的收个关门弟子。” 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萧玉台却不肯接话,许昭动了几分气,憋住了劲儿,好几天没有找她。 尹寅自打那日碰见自家妹妹,便有好几日没有露面,刚一来,就又拖了两大车东西,布匹食材,还有半车大米。 白玘和黄鹤一面整理,一面埋怨:“又弄这么一堆,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吃不完的。” 尹寅扇扇凉风,自己入内去找萧玉台:“玉台,你是不是傻了?许老跟我透了口风,有意收你做个关门弟子,你还不肯?难道,是你以前的师傅不肯?要不你写封信问问他的口风?” 萧玉台翻过一页,眉眼不抬,带着点微微笑意:“我那师傅,居无定所,也没什么名气,即便要找,也是很难找到。我么,算是孑然一身。”将来,便有什么事情,也万万连累不上。 尹寅也不再劝了:“那随便你了。不拜师可以,你可以时常的去找许老,他老人家的医术有多少,你就偷学多少。对了,过些天,就是中秋节了,这些东西正好用来过节。” 萧玉台顿了顿:“这么快?做长工的,打零工的,团圆节也要算一笔工钱,正好你今天来了,这是云夏堂的分红,你带回去吧!” 不过五十两银子,尹寅乐呵呵的揣在怀里:“好。” 尹寅每次一来便上蹿下跳,招猫逗狗的德行惹得白玘恨不得操起扫把把他给撵出去。这次却不像往常,他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和萧玉台说了几句闲话,就安安静静的走了。 翌日一早,连白玘都还没起,就有人砸门,白玘刚打开门,就被一个姑娘拽着手往外拖。 “……你做什么?快撒手!” 萧玉台也起身了,那姑娘一见萧玉台衣衫不整顿时就炸毛了:“姓白的,你到底怎么回事?我哥对你那么好,你……你居然和这男子住在一处?” 萧玉台愣了愣。原本是要分房睡的,但夏日里,白玘身上冰凉舒爽,比抱着冰块还要好用,自然就舍不得分床了。 “你对得起我哥吗?” “你哥?”白玘和萧玉台异口同声。 白玘推开这张牙舞爪的小姑娘,挡在萧玉台身前:“你哥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不许我和公子住在一处?” 小姑娘气的跳脚,抽出腰间一条马鞭:“我哥对你那么好!我不管,今天我哥要走,你要去送送他!让我娘安心!” 萧玉台微微皱眉:“尹姑娘?” 这姑娘正是尹寅的小妹,尹妙卓。 尹妙卓翻了个白眼:“你也能猜得到?姓白的,你跟我走。” 萧玉台寻思着能睡个回笼觉呢,就安抚了白玘几句:“那你去送送吧,顺便问问尹寅,他去哪里,几时回来。” 等白玘回来时,萧玉台才琢磨出点不对了,那尹夫人送了她许多首饰,能把人打扮成一座金光闪闪的大宝塔的首饰。 “公子,我下次再不去了,那尹夫人看人的样子,好像我是盘香喷喷的蛇羹,恨不得吃了我!” 萧玉台干笑两声,这可不是对准儿媳的态度? “那尹寅说了什么?他是要去哪里?” 白玘哪里能注意到这些:“尹公子什么也没说,奇怪的是,都没问起公子。就是尹夫人一直哭,他一直在劝。最后尹夫人问,能不能时常找我去说说话。我就说,我和她没什么可说的。尹寅嘛,就说什么,看在昨天那块猪肉的份上,多照看照看他娘。” 萧玉台仍旧没当回事:“尹寅没说去哪里?他又没什么事,最多十天半个月也就回来了吧?再过半个月,可是中秋团圆节了。” 父母在,不远游,尹寅最是孝顺了。 白玘不关心这些,将首饰扔进布里裹成一团:“尹寅求着我收了这一堆,怎么办?” 萧玉台心想,尹寅必定是为了安母亲的心,便道:“等他回来,再还给他吧!这些东西你看不上眼,寻常人眼里却是好东西,你找个箱子收拾好了,别招贼。” 等傍晚时分,京城的消息传到了密州,萧玉台这才知道,半个月的中秋团圆节,尹寅是赶不回来了。 宫中的灵妃,尹寅的长姐,不知何故见罪于陛下,虽然未曾牵连到尹家,可陛下竟然下了明旨,斥责灵妃无德,被长禁灵眭(sui)宫了。 宫妃再如何,都是圣人的颜面。可这次斥责灵妃的旨意却明明白白,连密州百姓茶余饭后都要喟叹两声,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美人缘何就见责于昔日恩爱的陛下了。 第八十六章意外的发现 “红颜未老恩先断啊,果然伴君如伴虎……” “或者是那灵妃,就和她弟弟一般,嚣张跋扈,惹的圣人不喜了。从前陛下喜欢,这便是刁蛮任性小情调,如今陛下有了新欢,自然就要不快……” “都不是,都不是,我哥哥家的三房的兄长家的邻居家的儿子在宫中当差,听闻是灵妃实在太善妒了,圣人也不是真生气,就是故意冷落一番,好去别的妃子那里……” 大周言谈还算自由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85 ,坊间流言不断。而萧玉台焦心等候之后,终于收到了尹寅的书信。 “……长姐慧善,为保全一家素来多有隐忍,如今出事,必有内情。我身为尹家男儿,只得速速上京,为长姐倚仗。我小妹尹妙卓刁蛮任性,我走之后,若有嫌隙,你不必理她……” 萧玉台回信,只有一句话:“……你妹妹,似乎跟着你一块跑了。” 尹寅快马回信:“怎么揍人又疼又不留一点伤痕?可有什么穴位,能让她疼的百倍千倍?” 萧玉台回书劝慰:“千万忍住,毕竟是亲生的。” 尹寅再没回信。萧玉台多方打探,也没有半点消息。 中秋将至,这天白玘自己扎了一些灯笼,正仔仔细细的糊上白纸。萧玉台坐在一边的摇椅上看书,偶尔抬眼带笑望她一眼。 “小白,我们这庭院小,买两盏灯挂一挂就好,怎么买了这么多白纸,要做多少灯笼?” 白玘粘好一个,进内院取来笔墨,拉着萧玉台起身:“外面买的都不好看。我买来了颜料,公子的画作的好,随便画一画,都比他们的灯好看!” 萧玉台笑道:“小白怎么知道,我会画画?” 白玘不假思索:“公子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好的。那天公子不是画了一幅寻人小像?虽然只有几笔,但我觉得,公子画的就是好。” “真是万万不该问你,再被你说下去,简直天上地下无所不能。”萧玉台懒懒起身,执起笔又顿住。“聂宵没有任何音讯,不知道找到那婢女没有。”又想起中元节早过,如今已是中秋,听闻最近朝中要调来兵马使接管铜矿,苏穹应该十分繁忙,便想借这个空子,去那空地看一看倾城。 到最后,连倾城的尸骨也没能弄回来,只能让她沦落到乱葬岗中。萧玉台望着这片烧焦的枯地,已过去数月,这里却依旧寸草不生。 也许是那烈火太过无情,连草木也不愿在此处留下生息。 萧玉台不敢祭拜,也不曾逗留,假做路过,在此处转了一圈,却不经意踩到一个硬质物体,忙收在怀中,刚一起身,就听皮鞭破空之声,一根长鞭落在身前。 “小子,到密州府衙,要走哪一条路?” 萧玉台起身,被日光照的眯了眯眼,问话的是一个中年武官,声如洪钟,他身后一列卫兵簇拥着一个青年将军,英姿玉容,俨然一名潇洒儒将。 “军爷要去密州,这条路也可行,但是条小路,不太平坦。顺着这条路左拐,便是大道了。沿大道一直直行,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 中年武官冷哼一声,倒是那儒将抱拳行了一礼:“多谢了,小兄弟。走。” 一行人快马而去,只留下一路烟尘。萧玉台慢慢走着,突然发觉,那武官十分眼熟。 可她方才心想着那,竟然没有细看,也想不起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回到家中,萧玉台刚取出来泡在水中,就被白玘拽去画灯笼,等到晚间用软毛刷洗干净,赫然是一块金子。 金子上满是灼烧的痕迹,还有些烧焦的物体,萧玉台也分辨不出,虽然有些微变形,但约莫是块金子做的令牌,还能清晰辨认出“长生”二字。 “长生,长生……什么地方会用金子做令牌?” 白玘端着热水进来:“有钱的地方呗!公子,你快早点睡,不是说好了,明天要陪我一起去看花灯?” 萧玉台将金牌收好,含笑道:“不是说,我画的花灯最好?怎么还要出去看别人的?” 白玘一本正经:“我就是要拿出去,让他们都瞧瞧的,我家公子做的花灯最好!” 萧玉台笑着捏捏她玉白的小脸蛋:“你怎么说都有道理。” 中秋当天,萧玉台只开了半日,下午便和白玘一同准备当天的糕点吃食,不等夜幕落下,便随着人流一同到了街上。 “幸好我们出来的早,公子,今夜没有宵禁,等迟了,都挤不进来了。”白玘虽然贪玩,可一路上真是好好的护着那盏灯。那灯上轻蘸水墨画了一只梅花,只用殷红点了数点,别有风韵,白玘宝贝的很,挑了最喜欢的这盏拎了出来。 萧玉台毕竟也是豆蔻年华,虽然平日里故作老成,今天出来,难免有种放风的心情。便将平时那种心境都放下,一路走,一路灯谜猜了,彩头也收了,到后来,看到一则老旧灯谜。 东风融雪水明沙,烂漫芳菲满天涯,艳丽茂美枝强劲,路上行人不忆家。 这谜底是桃花。 哪一年的中秋节,她也曾坐在父亲腿上,听他一字一句念给她听,转瞬间便全都变了模样。 “公子,可能猜出来?”老板手里拿着一把彩头,颇有些心酸的望着这位。这已经是最后一盏了,他今天妥妥是最早收摊的! 萧玉台微微一笑,摇摇头,一转身却发现白玘不见了。 四处寻了一圈,都不见白玘的人,人流越来越多,拥挤中只能随着人群不断前行,小半个时辰才寻到个岔路,站在原地眼睛不眨的等着白玘。 正盯的眼睛疼,也渐渐急躁起来,就见黄震急冲冲过来。 尹寅离开密州,只带走了管家,黄震历来机灵,被他留在家中照看。 “萧大夫,我家夫人在楼上,请您过去坐坐。看您这样子,是和白姑娘失散了?我这就遣人去寻。” 萧玉台急忙拦住:“夫人的安全最为要紧,我和小白约好了,若是失散,就往高处寻。我借夫人的地方用一用便可。” 第八十七章动机不纯的俊俏小将军 萧玉台到了楼上,便先借了纸币,画了一盏花灯,挂在楼上。白玘眼力极好,若是看见这盏灯,自然知道来寻。 枯坐片刻,尹夫人突然笑道:“萧大夫真是少年英才,连我母亲都时常与我夸你。” 萧玉台一愣:“傅老夫人?我和傅老夫人不过见过两面,老夫人大约也是看在尹寅的面子,才对晚辈多加爱护。” 尹夫人打断她:“自然不是。我母亲可甚少夸人,她老人家是真心喜欢你。”闲聊了两句无关痛痒的,才终于步入正题,“萧大夫,那位白姑娘与你……可是住在一个院子里?” 萧玉台坦荡道:“是啊,我是拿她当亲妹妹一般看待。虽说我与她无父无母,但我对她的重视,不亚于尹寅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86 对尹小姐。” “原来如此。”尹夫人神色依旧不太满意,慢慢说话,“只是日后尹寅么,势必要娶一位身份相得的正妻,但我也十分喜爱白姑娘,势必会照顾好她。萧大夫放心,有我在,必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话说到这份上,萧玉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尹夫人如此热情,又觉得约莫是自己太过眼拙,竟然没能看出尹寅对小白早就有了狼子野心了?正想着如何得体又不突兀的圆上一圆,白玘冒了出来。 “什么放心?有我家公子我,才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有我在,也不会让我家公子受半点委屈。” 尹夫人一愣:“你……你说什么?” 萧玉台干笑两声,给白玘打了个眼色,白玘却浑然接受不到,抱着萧玉台胳膊娇声道:“公子,可算找到你了。你可别再不要小白。” 尹夫人左右看看,两人站在一处,金童玉女一对,又或许是震撼太过,失望落空,半晌对萧玉台道:“萧公子,尹寅对你不薄,你还是要好好想想。”说完,也无心赏灯,匆匆离去。 白玘懵懂问道:“公子,让你想什么啊?” 萧玉台好生尴尬,这才发现白玘身后还跟着一位青年公子,身姿矫健,明显是习武之人,再一细看,正是那天问路的小将军。 “小白,这位是……” 白玘道:“路上遇见的,非要买我的灯。” 赫连江城微微一笑,拱手道:“公子不要误会。这位……不知是您何人?” 萧玉台不欲与此人深交,淡淡道:“舍妹。可是有什么得罪之处?” “自然没有。刚才,还要多谢令妹为我解围。姑娘的灯也不错,不知是在何处买的?” 白玘不耐烦道:“灯笼是我们自己做的,没有买的。你这个人真烦,公子,我们去那边放河灯吧!” 萧玉台略行了半礼,便和白玘下楼。 赫连江城望着两人背影,叹了口气,也未再纠缠,一锭重金将萧玉台挂在楼上的灯笼给买了。 店家欢喜异常:“公子好眼光。这位公子现场作画,寥寥几笔,风骨毕现。” 赫连江城又问:“那掌柜可曾听他自报姓名?” 掌柜自然不知,赫连江城颇有些遗憾:“这小公子画倒作的不错。” 萧玉台和白玘到了河边,河道上已经布满了星光,河灯,星光倒影,落在她眼中,又是一片更璀璨的星光。 她在看河灯,白玘却一眨不眨的看她。 “小姑娘,买盏灯,保你和这少年郎长长久久。” 白玘掏出一块碎银子:“买。” 萧玉台笑着拿了一串铜钱,买了三盏粉白荷花灯:“用不了这么多。” “小白,你和刚才那小将军,是怎么遇上的?” 白玘把玩着荷花灯,一下一下戳着花瓣:“我发现公子不见了,就去找。路上他和几个漂亮姑娘围成一团,挡住了路,我说了好几次,都不让开,我不耐烦了,就把路给撞开了。他就跟着我跑过来了,一路上还说什么多谢我,要不然他就被那几个姑娘缠上了。” 萧玉台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大概明白了:“那姑娘为何要缠着他?” “他说了,就是路上人多,不小心摸到了一位姑娘的手臂,那姑娘就非要给她为奴为婢。这些姑娘真奇怪,好好的人不做,非要给人做奴婢。” 萧玉台轻咳一声,没好意思提醒她。她当初可不也是,非要给自己为奴为婢? 一盏灯放给母亲和睢倾城,一盏灯放给衍弟,希望他还再生,也希望姐弟二人还有相见之日。 白玘放了自己的灯,双手合十:“我的灯希望能飘到最远的天边,让我和公子能长长久久永远在一处,永远也不分离。” 翌日一早,萧玉台起身时才发现自己从小带着的银铃掉了,白玘急忙去寻,一上午跑遍了大街小巷,到中午才找了回来。 萧玉台欣喜不已,发现红绳处已经磨断了,只好贴身藏好。 “在哪里找到的?” 这么一个小小物件,白玘一个人又找到什么时候去?可怜黑白无常并手下一群新鬼正蹲在墙角喘气呢。 “在昨日的酒楼里,被店家捡到了,放的好好的。不然,多半是找不回来了。” 中秋过后,不少孩子吃多了积食,也有贪玩着凉的,黄鹤看不过来,萧玉台便过去和她一起。刚送走最后一个孩子,白玘便过来寻她,前面来了一个古怪的病人。 萧玉台揉了揉手腕,边走边问:“怎么奇怪?” “今日天气正好,不冷不热,阳光也不强烈,可她还一身黑衣,不止如此,还打着一把大伞。” 萧玉台琢磨道:“莫非是怕冷?” 从侧门一进药堂,萧玉台吓了一大跳,这哪是一把大伞?简直是扛着一个大房顶在行走啊! 白玘急忙握住手臂粗的伞柄:“姑娘,您别动。一动,架子上的药都要掉了。” 她黑巾蒙面,也看不清神情,愣了片刻,才极快的说:“对不住。” 萧玉台见她紧紧握着伞柄,便让白玘端了个凳子过来:“姑娘先坐吧。姑娘能否让我看看脉象?” 黑衣姑娘又顿了良久,才伸出手:“我姓元,今年十七。我这个样子,实在嫁不出去。但是也没有办法,已经看了许多大夫了。” 萧玉台安抚了她几句,倒了盏清茶,等她心绪慢慢平静下来,才给她搭脉。 哪知手刚碰到她手腕,她又跳了起来。 第八十八章未婚夫 萧玉台本想先为她号脉,哪知手刚碰到她手腕,她就跳了起来。 屋子本就狭窄,大伞一颠,撞的药架哐当哐当,一个三角架摇晃了几下,眼看就要倒了,白玘大步过去,一手撑着伞骨,一手扶住三角架。正力气有限,旁边恰好有个男子伸出一只手扶住了药架。 药架停下来,赫连江城面带笑意,将白玘扶了一扶:“姑娘,没事吧?” 白玘拨开他的手,急急的跑来问萧玉台:“公子,你呢?没事吧?姑娘,你又怎么了?” 黑衣姑娘使劲垂着头,两手交互握着伞柄,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住,我害怕!” “你怕什么……”白玘还要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87 说什么,被萧玉台急忙打断,那黑衣姑娘受到惊吓,正想跑走,却发现伞柄被萧玉台抓在手里,急得张口结舌。 “我,我……快放手!” 萧玉台缓缓放开伞柄,笑意温软,好言安抚:“姑娘,别怕。我只是为你号一号脉,很快的,十息时间都不必。” 她还是不出声,两手无措的握着伞柄。萧玉台见她如此,温和道:“姑娘别慌,若是今日没准备好,那等明日再来也可以。” “姑娘明天再来,可以吗?” 萧玉台柔声问着,那姑娘又愣了片刻,才眼泪汪汪的点了点头。等萧玉台一松手,她即刻就抱着大伞走了。 萧玉台揉了揉手:“这位姑娘力气够大的啊。” “大夫性子倒是不错。”赫连江城笑道。 萧玉台这才发现,这人还没走。白玘道:“你还没走啊?” 青年男子也不气恼,微微一笑道:“我是专程在等姑娘。” 白玘道:“你等我做什么?” 萧玉台向前半步,不露声色的将白玘挡在身后:“公子倒是好本事。不过半日功夫,就找到药堂来了。” 青年男子微露懊恼,似乎这才发觉,自己行为有些不妥:“公子误会,令妹昨天帮了我,我心存感激,因此才留在此处,想答谢姑娘。至于公子所说,倒真是误会,我不过是偶然路过,恰好发现这药架快要倒了,这才伸手管了一管,进来才发现正是姑娘。”又一笑道,“我和姑娘,倒挺有缘分,不如,今天就由我做东,请姑娘和令兄吃顿饭吧?” 萧玉台见他目不转睛望着白玘,心中不悦,自然再三推辞。青年男子似乎也没想过,白玘会轻易同意,便客套了几句,告辞时,突然转了个身,站到白玘身前,郑重道: “姑娘还不知道我的姓名?” 见白玘不答,又问:“姑娘不好奇我的身份?” 白玘依旧不答,他才缓缓的,一字一字道:“姑娘该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赫连江城,是新近调到密州的兵马使。” 说完,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扬长而去。 白玘不曾听过这名字,脸上没什么表情。萧玉台一贯沉着,神情也无变化,内心却早已排山倒海。 他说,他是赫连江城。 萧玉台从前名叫萧清,她那作为梧州太守的亲爹,给她定下一门亲事,也算的上青梅竹马,垂髫时也曾有过两小无猜时光。那青梅,便是赫连江城。 故友重逢,萧玉台没有丝毫喜悦,反而从脚底一直窜到心头,窜起一股冷气。难怪那天她看那中年军官觉得眼熟,分明就是从小保护赫连江城的亲兵赫连雄。 还有那江城,从小也算的上实诚,甚至有几分呆蠢。今日重逢这么粗粗一看,倒不过几句言语之间,就显出他极富心计,远不如小时候那么可爱了。 只是不知道,他找上药堂是为了什么。若是一时兴起看上白玘也就罢了,若是……萧玉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与江城也有七八年未见,确信赫连江城不会认出自己来。 而此时的赫连江城,也早已将萧玉台和白玘来密州后的全部活动都摸了个一清二楚。 赫连雄将公文放在桌上,道:“公子,你确信这人便是萧家大小姐?” 赫连江城俊朗的脸上浮出笑意:“她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你都不知道,她推开那几个姑娘的样子,有多凶。” “可那个萧玉台,似乎和萧小姐关系不错,依属下看,薛家早就倒了,公子不如取消婚约。要公子娶这么个流落乡野的女子,实在太委屈公子了……” 赫连江城望他一眼:“自然不可。薛家虽然倒了,可当年的旧部还在,虽然圣人让我们赫连家收编,可这些人却并不是很服顺。原本我就与岳父大人商议过,今年十月一过,便和清清完婚,如今找到了真正的清清,那是正好不过。这个真货,总比假货强。等我们完婚之后,再以清清的名义,将薛家那几个旧部一一收服,便轻而易举。” 赫连雄依旧不太满意:“可属下打听到的,她和那萧玉台也太过亲密了些。” “不过一个女人。她要真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关在院中便是。你先下去吧,带几个人去矿场附近看看。” 赫连雄领命而去,赫连江城看了一会儿公文,却连一页都没有翻过。最后,他放下公文,从手腕上取下一根拴着银铃的红绳,紧紧的捏在手心。 萧清从家中出走,他直到五年前才得知。原本萧家早就找好了替身,却没想到,此番一来密州,竟就让他遇到了清清。 她真还如从前一样,霸道,刁蛮的很。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被她给打哭了。他大她足足四岁,比她高上两个头,可她硬是爬到桌上,对着他的脸就是几下。他哇哇大哭,她爹和他爹都笑了。她爹问他: “你比我的清清还要高上这么多呢,怎么还能被清清给打哭了?你告诉世叔,是不是不想和女孩子一般见识?还是真打不过?” 赫连江城哭的更厉害了,他反抗了,可他是真打不过那个小丫头。 他又想起他自报姓名时,她那无动于衷和满含陌生的眼神,顿觉心里有如利爪翻腾,从内到外,每一处皮肉都不顺心透了! 她竟敢用那种眼神望着他。 赫连江城捏紧了红绳,又缓缓松开,理顺了戴好。 没事,来日方长。既然已经撞到他手掌心里,她一个女子,是逃不脱的。 第八十九章枣子核和桃子皮 翌日,阿元姑娘又撑着大伞,晃晃悠悠的来了。萧玉台将人带进药堂,预先和她闲聊了几句,大多是萧玉台说,阿元偶尔又快又急的答上几句。 “元姑娘不是密州人吧?” 阿元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这有何难?若是本地有这么个姑娘,萧玉台早就听尹寅和黄震那两个长舌公子说过了。 “听姑娘口音有些生涩。元姑娘是来这里探亲的吗?” 阿元目露惊讶:“你又怎么知道?” 一个年轻姑娘,衣着面料都不错,连这大伞也是需要特制的,家境应当不错。想来也不会让她独自出远门,多半是来探亲的了。 萧玉台又说了几句闲话,天气草木,吃食点心,散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88 漫言谈,她若有心,便能教人如沐春风,撤下一切防备。 阿元被她逗了几句,果然慢慢展露笑容:“你真好。” 许是昨天萧玉台没有勉强她,她犹豫了几次,主动让她号脉。 “你帮帮我。” 萧玉台握住她的手,见她了几下安静下来,才将手指搭了上去。 脉弦滑且细弱,应当是一种强迫癖症,萧玉台从前也见过洁癖,倒是不难辨证,难的是这类病症多半是因为心绪积累,还需要患者自我调节,保持良好心态。 “元姑娘不必太过忧心,脉象只是有些细弱,没有大碍。” 听她这么说,阿元明显松了口气。 有癖症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别人异样的眼神,越是恐惧多疑,便越是严重,更有甚者,还会躲避现实,那癖症也会越来越严重。 “真的不严重吗?可是我怕……” 萧玉台笑道:“你能主动求医,并且,今天能来找我,这就很好。” 见她惊疑不定,萧玉台便继续和她说些闲话,两手帮她按着虎口处和十指上的穴位。 “元姑娘是否经常多梦,睡觉也经常惊醒?这几个穴位,姑娘回去可以时常按按,很有用处,也很容易。” 阿元已将萧玉台当成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我每晚都昏昏沉沉,有时一整晚都在做梦。睡一晚上,比不睡还要辛苦。” “别怕。你多揉揉这里,还有十指头,能帮到自己。” 两人呆了一会儿,阿元便要起身告辞:“萧大夫,不用开药吗?” 虽说多半确诊,可到今天,连阿元的脸都没看到。这癖症也并不急在一时,望闻问切,一样也少不得,萧玉台便拿了一小瓶甘草丸给她: “你的情况算不得什么,回去以后不要胡思乱想。这药丸每天一颗,可以含服。明日再来,好么?你若是不愿见人,我可以带你去我家看看,那里清净。” 阿元愣了一愣,萧玉台笑道:“我家中还有一个妹妹,还有一位女大夫,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刚送走阿元,白玘慢慢过来,目光竟有些浮散。 萧玉台吃了一惊,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小白,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有谁能欺负到你头上不成?” 白玘摇摇头,半晌蹦出一句话:“那个赫连江城,他……” “他怎么了?” 白玘恶狠狠的、铿锵有力的说:“他简直有病!” 萧玉台一口水全喷在了桌上。 “他如何有病?” 白玘搓了搓手臂:“说不出来的病!总之肯定是有病。刚才我回去备饭,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不让我走。” “不让你走?为什么?”萧玉台越发看不明白这个赫连江城了。当年那个呆蠢的小胖子,似乎一不小心就长成了个浪荡纨绔子弟? 白玘怒拍桌子,茶碗一震:“我哪里知道?我揍了他一顿,他笑的更厉害了,捏着嗓子叫我什么,白白……我想吐!我还想揍,结果他一下子抱住我的腿,说了好些莫名其妙一听就很恶心的话。我要不是怕弄洒了饭,公子挨饿,早就揍的他喊娘了。” 萧玉台问道:“什么奇怪的话?” “说什么我救了他,他要对我以身相许,还有什么,他想和我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总之就是这些肉麻又恶心的话。” 萧玉台被米饭噎住了。 小白啊小白,这些话你约莫每天都要说上个三五遍的吧? 果然是人贵自知。 第二天阴雨绵绵,阿元没来复诊,苏穹却派人正式送来了帖子。 苏家长女与青州刺史之子定亲,十月便要出嫁,出阁之前,安排了一次宴会。论理说,这种宴会,无论如何也是请不到萧玉台和白玘的,可这帖子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萧玉台和白玘的名字。 送帖子的小厮也是聪明伶俐:“我家大小姐说了,之前数次都多亏了萧大夫相助,便特意请公子前去。公子也不必烦恼,我家小姐当天会派马车来接。还有当天的衣裳都已准备好了,这玉锁腰带还是我家小姐亲自挑选的呢。对了,当天,尹夫人也是要去的。” 萧玉台便笑着给了点碎银子,将人送走。 苏木雨闺中宴罢了,如何要请一个男大夫,还有尹夫人?可尹夫人都去了,她无论如何也是该去的。尹寅对她情义深重,临走连一句帮忙照看的话都未曾说,可她又如何能不多加照应? 萧玉台反复琢磨,回到家中,将腰带夹层拆开,里面却夹着一个枣核,还有一点桃子皮。 枣,桃。 “小白,明天的酒宴也没什么可玩的,不如你和黄鹤回黄岩村去弄些菜回来吃?” 白玘白了她一眼:“不去。” 萧玉台无视她眼神,干笑道:“为什么?” 白玘傲娇的哼了一声,下巴微抬:“公子,你方才的神色都阴沉的快拧出水来了,还想诳我?若是危险,我跟你一块,谁能打的过我?你约莫不是想着,有危险就要把我支开吧?公子,你是不是傻啊?我可以去保护你啊!” 萧玉台将那野茴香藏在锦囊之中,叹了口气:“说的也是。连他也说过,若有危险,最好是和你在一块。” 白玘不明所以:“谁?有眼光!” 萧玉台抿唇,垂首一笑:“我也不知道,是个奇怪的人……不,奇怪的东西。他约莫大半是不是人的。” 白玘听了,又是高兴,又有点别扭。 公子既然能和不是人的家伙,也能交谈,想必也是能接受她是条蛇的。可是,公子要知道她是条蛇,会不会也说她是条奇怪的东西? 白玘沉思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出口了:“公子,他不是人,你不害怕吗?” 萧玉台帮她梳着头发,漫不经心笑着说:“怕。只不过,这个人他救了我好几次了。我虽不知道他是谁,但却知道他不会害我。相反,有些人,我虽然认识,却不知他皮囊底下,包藏什么样的祸心。” 就如同明日不知有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在等着她了。 第九十章菊花宴 秋高气爽,暖阳方露倾城色,接人的马车便到了。车夫小厮个个眼带精光,明显有些武艺。 兵来将挡水来土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89 掩,萧玉台利落的上了车,闭目养神。到了苏府门口,尹夫人早早到了,等在门口。 “小萧大夫今天这么一身,精神百倍,比起那些世家子弟,都要更胜一筹了。”尹夫人神色有些冷淡,还在为之前白玘和尹寅的事情生气,见萧玉台浑然不觉,殷勤的过来见礼,又深知自家小子看重此人,忍住了气提醒她,“今日不仅有珍奇花卉,还有菊花酒,萧大夫可不要贪杯。” 萧玉台笑着道:“夫人说的是,玉台明白了。” 小姐们聚在一处谈论,斗酒吟诗,斗花斗草,眼花缭乱。这些都是赏花宴的一贯套路,萧玉台也算出身梧州豪门,自然是熟悉的,只不过当年她还不到成为出去宴会的年纪,便离家出走,正儿八经的参加,是一次也没有过的。 萧玉台虽说受邀,却不往贵女中凑,难免不太庄重,拉着白玘的手寻了个角落,吃吃喝喝,赏菊玩乐,倒也惬意自得。 一个绿衣丫鬟笑盈盈的走过来,随意福了一福:“这位可是萧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萧玉台失笑,这满园子里,总共也只有她一个“男子”在呢。 “你家小姐是?” 丫鬟银儿抿唇一笑:“萧公子,我家小姐便是苏家大小姐。莫非萧公子还认识别的小姐不成?” 白玘白了她一眼:“我啊。我是白小姐。” 银儿掩唇,笑声咯咯,爽朗动听:“好的白小姐,还借萧公子一用。” 白玘最擅于以己度人,警醒的问:“你要如何用?你若是要以身相许,那是万万不能的,我家公子已经有我了。若是只说几句话,便更要快些。你既不以身相许,为何又耽误我家公子的时间?” 萧玉台见她腰间的确实是内院令牌,看衣着也确实是一等丫鬟的样子,便跟了去。 只不过,内院她也去过,这次却耽搁的久了些,银儿在前领路,非要往假山后面绕过去。萧玉台状若无意,随口一问: “你家小姐的嫁衣可曾绣好了?” 银儿一愣,随机飞快答道:“自然已经绣好了。” 大周民风虽然开化,可一个男子问起女子嫁衣,且这女子还与他非亲非故,这便是不妥。这丫鬟若是护主,便应当言辞注意,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萧玉台一脚踩滑摔在了地上。 银儿娇笑几声,才道:“萧公子,您可真是的,好好儿的平地走个路也能摔了。您快起身吧,我家小姐还在等着呢。” 萧玉台慢悠悠揉着脚踝,不急不躁:“姑娘,我脚疼的厉害,你家小姐在何处?约我究竟有无要事?若没什么要紧事,今日就不必见面了,左右我与你家小姐也只是泛泛之交。” 银儿急了,轻轻跺脚:“这怎么行的?萧公子好没良心,我家小姐上次为了救你,不惜以死相逼,你倒好……你难道不明白我家小姐对你的一片心?” “可我腿断了啊!”萧玉台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单脚踮过去,盘底一坐,管她急的要哭:“我走不了。外间还要那么多人,都等着你家小姐招待,想必小姐也不好离席太久。你若为你家小姐着想,不如速速去回话。” 银儿反反复复的劝说,萧玉台半坐地上油盐不进。她突然蹲在地上,撕开自己衣裳,一把抹乱头发,大哭起来:“萧公子,快住手!快来人,救命啊!” 突然上了一出好戏,萧玉台难免有些目瞪口呆。 银儿唱作俱佳的哭叫:“萧公子,不要啊,你放过我吧!” 银儿尖声哭叫,掩着衣裳往园子里跑,和闻声而来的几位夫人小姐撞上了。银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管是谁,抱着腿就哭:“夫人,小姐,你们要给银儿做主啊!救命!” 被她保住腿的正是尹寅之母,这些人中也只有她身负诰命,品级最高,上前就问: “你不是苏大小姐的丫鬟?衣衫不整疯疯癫癫的,怎么回事?” 银儿哭着噎气,说不出话来,直往假山里指。两个婆子进去,一左一右将“跛脚”的萧玉台给搀扶出来。 尹夫人冷着脸打量:“小萧大夫,这又是怎么回事?” 萧玉台神色自若,一摊手:“回夫人,我是摔了腿。至于这个丫鬟,我就不知道。” 她气定神闲,几位小姐虽然有些猜测,但也不敢妄言。银儿又哭起来:“尹夫人,这萧玉台是您家的表亲,您自然是要护着的!可怜我一个婢女,被人欺辱也无人做主,又因为容貌出众了些,被大小姐所不喜……今日遇到这种事,我不如死了算了!”说着,就往石墙撞,几个小姐花容失色,急忙让开。 银儿自以为得计,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了脚,狠狠一拽拉倒在地,脸挂在石缝上,刺啦一声,鲜血淋漓。 白玘扔掉她的这只脚,拍了拍手,绕到前面,一抓她头发:“你容貌哪里出众?让我看看!” 萧玉台扶额,轻斥一声:“小白,过来。” 白玘扁扁嘴,回到她身边:“公子,我觉得还没有我好看。而且,她一直哭些什么啊?她一哭,这些人就用这种眼神看着公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还哭?有话你就好好说话,哭什么哭?哭声大你就占理了?” 苏木雨、苏夫人也都来了,陪同苏夫人一起的,还有青州刺史的妹妹,如今嫁到密州,今日恰巧也在宴中。苏木雨虽然急切,可大庭广众之下,又不敢为萧玉台分辨。 尹夫人面色冷硬,问道:“苏大小姐,这个胡言乱语的疯丫头,可是你的贴身丫鬟?” 苏木雨福了一福:“尹夫人恕罪。之前我的丫头金雪生病,因此前几天才调了银儿上来,她言语冲撞,还请夫人恕罪。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银儿听她这么一说,又大哭起来,不顾额头上的伤口,膝行到苏木雨身边:“大小姐,您不能如此说。可是您亲自挑选了银儿,说是自己容貌寻常,嫁到刺史府后,若是……” 苏木雨面露难堪,泪盈余睫,疾声训斥:“胡说!你……你这个背主的刁奴!”她不过片言,定了银儿背主之罪,旋即发作:“诸位夫人小姐,这丫头性子刁懒,是我管教不严,又害得萧大夫受惊。快把她带下去!” 银儿自然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挣扎着想扑到苏夫人面前求助,很快就婆子捂住嘴,一路拖行,眼看一场闹剧都要落幕了,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90 却又被几人挡住了路。 为首的正是密州太守苏穹,赫连江城与他并肩而行,身后还跟着几名青年公子。 第九十一章左手,还是右手? 赫连江城玩味一笑:“苏大小姐果然是女中巾帼,苏大人虎父无犬女啊,雷厉风行,雷厉风行!” 苏穹目光缓缓从苏木雨、苏夫人面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苏夫人面上:“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也是我们来的不巧,反倒成了一桩公案了。” 苏夫人笑道:“可不是。各位贵客既然是来赏菊,又管什么带雨的梨花?我这女儿原本是怕扫了大家的兴,既然赫连公子也来了,不如就弄个清楚,也好还萧公子一个清白名声。” 苏木雨挣开苏夫人,对四周福了一福,温声道:“母亲说的不错。萧大夫的人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不过,这丫头如此行径,自然是分辨清楚的好。” 白玘撇撇嘴:“有什么可分辨?难道我家公子还会看上他?还说自己容貌出众,我长得比你美多了!不要说我,就连我家公子也比你好看得多!我家公子做什么要去理会你?你别哭了,好像我打你了一样。” 她一出声,银儿捂着头哭的更厉害了。连额头都被她撞破了,她还敢说没打她,竟然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可在白玘眼里,她就是“轻轻”拽了她一把,她就自己撞在假山上了。 得,还真是没打她。 既然惊动了前堂的客人,苏夫人便站出来秉持公道:“银儿,究竟出了何事,你如实说来。” 银儿啜泣几声,拿袖子掩住额头上的伤口,道:“夫人,方才小姐让我去请萧大夫,说想谢谢萧大夫。我就去请,半道上萧大夫说怕别人看到,恐怕对小姐不好,便让我一路从小路走。我也不知为何,便带萧大夫从假山里穿过去,谁知道,刚到这里,他,他就动手动脚,还说什么,他是尹侯爷的表弟,和侯爷亲近紧密,最是要好,就算侯爷将来娶了夫人也是比不过他的,让我跟了他……我自然不肯,他却不肯收手,还,还把我衣裳都扯坏了。夫人,老爷,我虽然是一介奴婢,可也是苏府里出来的人,知道礼义廉耻,若是今日不得清白,便让我死了算了,也还留存一丝颜面。” 尹夫人听她说完,气的浑身发抖,上去扇了她一个大耳光:“你说什么,谁和谁亲密?你这贱婢,胡言乱语什么!” 银儿抖成一团,急忙求饶:“夫人恕罪,这都不是我说的,我不敢,我万万不敢,这都是萧大夫说的。” 萧玉台环视众人,几位夫人都面露鄙夷,小姐们目露不齿。而大周狎昵之风也早已有之,萧玉台又与尹寅成双入对,蓬莱阁、饕餮馆等这些纨绔玩耍贪欢之地成日流连,诸人都有耳闻;现在又露出这幅神色,显然这流言妄语并非一日两日了。 萧玉台似笑非笑,慢慢说道:“银儿姑娘,你说这些,都是你片面之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可愿意回答?” 银儿羞赧早去,徒留义愤:“萧大夫,我说的虽是事实,可是却有损你的名誉,你自然是万万不敢承认的。你敢问,我就如实回答!总归,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第一个问题,你为何去找我?” “我家小姐找萧大夫有要事。” 诸人目光转向苏木雨。苏木雨自然可以否认,可此时若否认,反倒落了这丫鬟的一句“私情甚笃,因而袒护”,干脆一颔首认了:“不错。之前我在山上游玩时,是萧大夫和白姑娘救了我。只是我已然定亲,不好再随意走动,因此才借了这次机会,想谢谢萧大夫。” 萧玉台不论此话真假:“第二,你家小姐在何处等我?是否非要经过此处?” 银儿怒目等着她:“我家小姐在荷塘边的亭子里。倒也不是非要经过这里,是你自己说,要走隐蔽些的地方,以免被人瞧见。” 萧玉台微微一笑:“这话我却不曾说过。你若要说我说了,那也是我与你各执一词,那就姑且当做我说了吧。那也是为苏大小姐闺誉着想,也无可厚非不是?只是你说的荷花亭,三处环水,亭子并无遮挡,里面有谁一眼便可以望见,再从假山穿过,岂不是多此一举?苏大小姐本就是光明正大,为何我要鬼祟行事,你却没有提醒我?” 银儿一愣,结巴道:“我……我说了!是萧公子坚持的,我只是个丫鬟,你是小姐的贵客,我如何反驳?” “可我听你方才说话,分明是这苏府里最为忠勇的丫鬟了,言辞举止都为苏府名声计。怎么,萧某一介白身,区区一个大夫,你便被拿住了?算了,也不和你纠缠这个,问你最后一个,方才,萧某撕了你衣裳?用的是左手呢,还是右手?” 她微微一笑,虽然生的玉质清容,可说出来的话,却猥琐至极。银儿悲愤异常,又哭起来。 在场的诸位夫人小姐都倒抽一口冷气,一名黄衣女子柳眉倒竖,斥道:“亏你生的眉清目秀,怎么如此的……如此的恬不知耻?” 萧玉台闲闲一笑,蹲下身与银儿平视:“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银儿大作悲声:“你欺人太甚!当时……当时我都吓坏了,哪里能注意到这些,你,你自然是两只手一齐……一齐……我不活了……”说完,哭着喊着的又要撞墙,被几个婆子一齐拦住。 萧玉台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她道:“两只手啊?实在抱歉,银儿姑娘,我昨日捣药,不甚弄伤了左手,因此敷了一些药粉,虽说不太明显,可这药粉若放在火上烤一烤,就能显出鲜亮的紫色来。你既然非说,是我非礼了你,我却说,我并未碰到你分毫。你若说我撕了你衣裳,那药粉如何也要沾上去的,把姑娘这身不怎么结实的纱衣脱下来,放在火上烘一烘烤一烤,自然就知道,谁在说谎了。” 银儿听的一惊,下意识的否认:“不对,当时我吓坏了,兴许,兴许你只用了右手,那又如何能证明我的清白?” 萧玉台伸出右手,五根白玉指晾在她眼前:“右手?果真?到底是左手还是右手?银儿姑娘,这是关系你我清白名声的大事,你怎么能记不清呢?若是左手,那姑娘这衣裳上就得发紫。若是右手,自然是没有沾上药粉……” 银儿早被吓坏了,大叫起来:“是右手!是右手……” 萧玉台微叹道:“银儿姑娘,那是我记错了,我是右手伤了,还是将银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91 儿姑娘这身衣裳扒下来烤一烤,让大家瞧一瞧吧!” 这不过是个小把戏,银儿自乱阵脚,因此也无需再审。那黄衣女子也瞧出来了,神色却仍旧不忿:“萧大夫,她一介女子,你何必咄咄逼人,非要置她于死地?既然事情都已清楚了,就不必再得理不饶人了吧?” 萧玉台生平最厌恨的,就是这些内宅阴私的勾当,还有吃里扒外、人心不足的奴婢。 她目光转冷,似笑非笑的望着这黄衣女子,直瞧得这名爽朗快利的小姐莫名低头。 “小姐这话说的轻巧,可若不是萧某的手恰巧受伤,今天这事,又如何能说的明白?她诬陷我一个白身郎中许是小事,可她是苏大小姐的丫鬟,传出去又叫人如何想苏大小姐?还有那些浑话,什么我与尹表兄关系密切?我与尹家表兄不过投缘了些,怎么就传出这么些不着调的闲言碎语?竟然连一个大门不出的丫鬟都能编的一套一套?小姐宅心仁厚,同情这个丫鬟,可今天萧某若是说不明白,就成了色胆包天的登徒子了,谁又来同情同情我啊?” 黄裳小姐转过头去,神色尴尬。 尹夫人此时才发作,怒色瞪目:“苏夫人,您家这内宅,真该好生管理管理了。我虽然管不着你家里头的事情,可要是今后让我再听到这些子胡话,有损我儿的名声,那都是从你苏府里传出去的!玉台,随姨母出去吧!” 送走尹夫人的马车,萧玉台和白玘慢慢走近小巷,就见赫连江城束手而立,配合一场适时秋风,火红披风猎猎,十分的神色冷峻,形容肃杀。 第九十二章贪图小白美色 白玘拉着萧玉台就走,就当没看见这人。赫连江城步履一转,伸手挡住白玘,冷笑道:“萧大夫今天运气不错。” 萧玉台微微一笑:“赫连将军这话说的差了。我持身清白,何况太守大人和将军都在,本就该有清明公正。和运气,没甚么关系。” 赫连江城望了望她雪白玉手,十指纤长,跟个女娃似的,心中老大不痛快:“可今日这事,若不是萧大夫恰巧受伤,恐怕还要费些口舌。” 白玘噗呲一笑:“赫连江城,我家公子糊弄那丫头的,这种话你也信?我家公子可是从来不捣药的,家里这些活儿都是我来做的。我家公子的手精贵,从不干这些粗活,自然也没受伤。” 赫连江城脸色稍变,定定看着白玘,又对她,捧在手心。她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这个无用的美貌少年!” 赫连雄不敢硬劝,转换路线:“以公子的身份,是实在不必和他计较的。若不然,便修书去萧家,让萧大人前来,将女儿领回去,何必公子亲自动手。” 赫连江城拦下他,摇了摇头:“你不必插手。她既然瞧不上我,我却要让她心甘情愿的跪下来求我,哭着喊着要回到我身边!” 银儿被苏穹亲自送到了赫连江城府上,当晚就被收用。苏木雨自从知道这个丫鬟是被新上任的兵马使买通,就被苏穹暗中看管了起来,得知苏穹回来,前去探听口风。 苏穹自知这女儿的心思,并不说破,反而道:“听说这位白姑娘在灯会上,替赫连将军解了个围。原本也该是有恩情,就不知,这位赫连小将军怎么如此任性,又要千方百计的对付萧大夫了。” 苏木雨略一沉吟,有些压抑道:“萧公子天资秀出,白姑娘也是娇憨可爱,何况容色出众,本也相配。赫连将军不过见了白姑娘一面,为何要这般……” 苏穹有意误导女儿,又道:“你这便是小女儿心思了。那赫连家军功赫赫,连圣人都要倚重三分,赫连江城更是自幼就和梧州刺史长女定亲。这位萧家大小姐自小就才貌双绝,美名远扬,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赫连将军又怎么会因为那姓白的女子有几分姿色,就做这种事情?” “父亲说的是。恐怕赫连将军有自己的缘由。”苏木雨说完,又突然道,“可儿女情长,又如何有定论?若是,有了一见之缘,继而情沉似海……”说到这里,她猛一抬头,苏穹目光冷峻望着她,急忙住口。 “父亲见谅,是女儿失言了。只不过,萧大夫是女儿的救命恩人……” 苏穹拿起公文,示意她退下。 “你十月便要完婚,尽早收心。那救命恩人的话,从此也不要再说。” 苏木雨出了一身冷汗,回到自己的小院中昏昏沉沉睡到半夜,又爬起来,突然打碎瓷杯,用碎片狠狠划破了手背。大小姐受伤,丫鬟婆子全惊动了,才发现大小姐发了高热。 苏木雨病来山倒,揪着丫鬟哑声交代:“去东厨房把三娘子带来,她家有个秘方,能防止留疤……” 萧玉台思量半夜,直到睡梦中还在计较如何对付赫连江城,到最后也没个计较,昏沉挣扎起了个大早,就见墙头冒出一顶伞尖。 阿元蹲在墙角等了半个多时辰了,见到萧玉台神色怯怯,转身便走,扛着把大伞跑了几步,就被架在了路边的大树上。 大伞被卡在树枝上,阿元取不下来,又离不得这把大伞,试了几次,蹲在树下都要急哭了。 第九十三章姐夫 萧玉台忍着笑过去,把大伞解救出来,低头见她一只手被树枝刮伤,柔声安抚:“别怕。你是来找我的?天色刚亮,不如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你是要吃蒸饼还是山药糕?” 阿元揉着手,小声回答:“山药糕。要甜一点。” 萧玉台真真是怜香惜玉,握住阿元柔嫩的伤手,又帮她拿着大伞,乍一看,这个娇小的黑衣姑娘好像被她柔情蜜意拥在怀中一般。可惜她自己也是个女儿家,虽说穿了男装,也不过是个身量不足的少年模样,实在没有点英武不凡的身姿。 白玘醋性大发,端给阿元的山药糕里撒了一把盐。 萧玉台见她脸色不对,尝了一口,将自己面前的推给了她:“我爱吃咸的,小白拿错了。”说着狠狠咬了一大口,又甜又咸混在舌尖,简直生无可恋。 阿元目光含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数次相见,阿元很喜欢这个小大夫,逐渐放开了些,这次总算顺利的让萧玉台把到了脉,也看到了容貌。 阿元因为总是蒙着黑纱,脸色有些苍白,小巧的唇微微一动:“以前的大夫都说,我这个疯病,是治不好的。” “阿元别怕,不是疯病。” 阿元点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92 点头,拽住萧玉台衣袖:“阿爹也说,我不是疯病。就是病了。” 萧玉台问道:“那……给你看病的那些大夫,都还好吗?” 阿元杏眼微微睁大:“他们说我得了疯病,被我爹都给赶出去了。” 萧玉台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你不爱出门,这我知道,不过不要总闷在房间里,可以在园子里走动走动。舌淡苔腻,脉弦滑,如今多梦易惊,头昏呆滞,偶尔情绪低沉,恐惧多疑,严重时会胸闷口苦,幻想不已……” 她说一条,阿元就猛点一下头,最后戚戚问道:“你都说对了,所以,你以前见过这种病吧?肯定不是疯病,对不对?” 萧玉台哭笑不得:“你方才不是还很有底气?放心,我给你开个方子,但是这病因多半是由你自身而起,还要靠你自己多加调节。” 阿元视她如救命稻草,她说一句便点一下头:“你说的对,我肯定会好好吃药,好好养病。可是,可是,我阿爹说,过些天,我姐夫要过来了,让我嫁给我姐夫……” 萧玉台一口茶喷在地上:“那你姐姐呢?” 阿元有些闷闷,说到这苦恼之事,也忘记将面纱戴回去:“我姐姐还没嫁给我姐夫,就病逝了,当年我才九岁。阿爹说,姐夫心里有姐姐,所以一直未娶。我和姐姐长的是像,可我不敢不戴面纱,要是没有伞,我就害怕,萧大夫,我该怎么办?” 她说的颠三倒四,萧玉台大抵明白了。 阿元是很喜欢这姐夫,是以忐忑难安,芳心惴惴无处安放了呢。 萧玉台正要安抚她,白玘领着一个中年妇人过来了。 “问萧大夫安。小妇人是苏府东厨房的人,我家大小姐出嫁在即,出门不便,让小妇人捎带了一对瓷瓶,为昨日的事情致歉。” 萧玉台客套了几句,送走这妇人,将瓷瓶好生收起来。阿元忽闪着眼睛,突然问:“萧大夫,你这是暗通款曲?” 萧玉台被口水呛住,但毕竟也算个“花丛老手”,哪能被个小丫头唬住,又将话题转回去:“阿元,你对你姐夫又是什么想法?” 阿元支支吾吾道:“姐夫幺,就是有点凶,倒也没有什么。何况,姐夫对姐姐那样深情……萧大夫,你是男子,自然不懂女子的想法。若是姐夫愿意,我嫁给姐夫是最好的。我有这怪病,除了我爹娘,也只有姐夫会心疼。” 听阿元的话音,这“姐夫”对她十分疼爱,而她也并不排斥。 “你放心,照我说的,回家好好吃药,时常出来走动走动。若是顺利,不出半个月,应该就能让你换一把秀气些的伞了。” 送走阿元,萧玉台让白玘拿出瓷瓶,在瓶底找到一个黏在底下的布团。 “河,莲,白云?” 布团上画了一条河,长着一朵莲花,还有一团白云,只不过苏木雨这画风,委实不敢恭维。 “赫连,小白?” 白玘敬佩万分:“这种东西,公子也能看得出来?这天上的,不是一坨……咳咳。” “猜的。我们提前离场,苏家却不会放过那个丫头,审出了结果,苏大小姐自然是要知会我。她能冒险让我在宴会上提防,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推诿。”只不过她处境也是堪忧,萧玉台也不能再拖累她了。 白玘拿过布团,细看几遍:“赫连,小白?什么意思?” 萧玉台串连了一下,慢慢道:“那个银儿,是赫连江城买通的。原因么,是你。大概如我猜想的,贪图小白姑娘美色。你成日里要对我以身相许,自然让他看不顺眼,欲除我而后快。” 白玘摩拳擦掌,俏眉冷竖:“这个赫连江城真不是东西,公子,我去揍他!” 萧玉台冷然一笑:“多年不见,这个赫连江城,真是出息了!如此小人行径,全沦为妇人之流!你放心,他要暗算我,我便束手待毙吗?你先去追上那个妇人,让她带话给苏大小姐,不必再冒险理会我,照看好她自己。” 阿元拿了药回去,之后每天都要来此处呆上一阵。萧玉台惫懒,寻常都要睡到日上三竿,头一次得知她蹲在墙角可怜巴巴的等了她一个多时辰,就不敢再多睡,天刚蒙蒙亮,就去开门放人。阿元依赖萧玉台,过来吃过早饭,等人渐渐都起了,又摇摇晃晃的扛着自己的大伞回去。 如此看来,似乎药还没怎么用,便小有成效了,阿元的话也多起来,多半是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萧玉台陪坐着打瞌睡。这话题却大多数,都是这个“姐夫”。 “萧大夫,阿爹常说我长的像姐姐,可我觉得不像……” 第九十四章永离之苦 萧玉台昏昏欲睡,与阿元说话又十分没有顾忌,直言不讳:“听你说起这姐夫,英明神武、自然不是庸俗之人。他若是真心娶你,自然会真心真意待你。我们阿元本来也是顶好顶好的姑娘,值得起任何人倾心相待。何况,你阿爹说起这亲事,他可曾愿意?我瞧你如今是很愿意,你若是担心他将你看成姐姐,不如就算了。你若心中没有期待,嫁给这个疼爱你的姐夫自然是最好。你如今既然对他有这份期待,就该先弄清楚他的心意,若是将来得不到回应,难免成了一对怨偶。我见的多了。” 阿元听完,悠悠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小模样。 “你说的都对。可我舍不得我姐夫。我已经及笄,若不同意,爹爹就要为我另外筹谋亲事了。” 萧玉台一手托腮,眼睛都闭上了:“你既然不确信,他过些天来了,自己问他就是了。” 阿元磕磕巴巴:“那……那怎么行?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轻浮,这样,会不会太,太不矜持?” 萧玉台嗤笑:“你连舍不得姐夫这种肉麻话都说出口了,还怕自己矜持?” 阿元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先前胆小惊疑,如今和萧玉台相熟,行为说话越来越随意大胆了。 萧玉台幽幽道:“也对。你一个千娇百宠的小姑娘,本就该这样,行为恣意,意气风华。” 阿元娇憨一笑:“我阿爹对我是真好。不过,白姑娘也是,有你这样疼她,她做什么都有底气。” 送走阿元,萧玉台闭门谢客,打算歇个回头觉,院门口车马喧哗,楼言浑身是血,抱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人冲了进来。 “萧玉台,滚出来!”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93 萧玉台将白玘护在身后,迎到院子里,噗通一声,楼言倒在地上,牢牢的护着怀里的姑娘:“快救救她,快救救她……” 他怀里的人蜷缩成一团,浑身是血,脸上也沾满了血迹,萧玉台看着唯一一只还有本来颜色的手腕,苍白中透出微青色血管。凭这只手,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十四娘?怎么会这样?” 婆子冲过来,跪倒在地声声哀求:“萧大夫,救救我家姑娘吧!我家姑娘本就体弱,即将临盆,又为大人挡了一刀……萧大夫您能保住小姐的孩子,一定也能救她,求求您,求求您,老婆子给您磕头了。” 萧玉台探了探鼻息,她气息全无,脸颊冰凉,已经死去多时了:“楼大人,节哀吧!十四娘失血过多,早就已经香消玉殒了。您这样抱着她招摇过市,她不愿意的。” 楼言大叫一声,又喃喃的自言自语:“对,她最是爱美,又是这密州城里第一的舞姬,她不愿意的,她最不愿意自己变丑……快,快帮她梳妆。” 他心绪已松,放开裹在怀中的十四娘,被婆子抢过去用披风护好。萧玉台取针为楼言扎了两针舒缓心神,外头又喧哗起来。 “老爷,小少爷好像……好像!” 楼言惊风一样跳起来:“小少爷,哪里来的小少爷?” 婆子哭劝道:“我家小姐拼死为您留下的一点血脉啊!我家小姐为了他……您可不能不管小少爷。” 楼言惊惧过后,终于镇定下来,伸出手见自己一身血迹,示意管家将孩子抱到萧玉台面前:“萧大夫,孩子一直,一直没哭……老爷顾着夫人,是随车大夫一直在照看,方才那大夫说,孩子太过体弱,多半是活不成了。” 萧玉台忙将孩子抱回屋内,平放在,吩咐婆子去医馆将黄鹤找回来,又让楼言拿了一本医术作为信物去请许昭。 “许老医德卓绝,让你的管家和白玘拿着我的信物去请他老人家,但……即便如此,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楼言连番遭挫,呆呆站在门外:“好。你们快去,快去。” 孩子裹的紧紧的,萧玉台耳朵贴在孩子嘴边,良久,才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气息。脉搏几乎摸不到,脸色乌青,一动不动,偶尔重重的一下。许昭是极其喜爱萧玉台,见她如此失措,也没有推辞,两个人整整守了,直到翌日午时,孩子的脉搏才终于稳定下来。 许昭年高,交代了几句便回去休息。萧玉台将药方开好,一再叮嘱楼言,孩子体弱,虽暂时脱险,还要细加看护,切不可因心疼给他用些补药。 十四娘如何遇险,楼言又如何一反常态,对一歌姬情根深种,萧玉台都未有深究。世上男女之情,抑或只在一念之间。既有能一夕之间抛弃结发恩妻,自然也能有朝夕相伴的漠视冷待,而须臾间又悔不当初。 楼言对十四娘,未必就真是情重,更多的,还是当日十四娘为他献身的惨烈,让他难以释怀。 一天黄昏,风雨欲来,黑云压顶,十四娘身边的婆子抱着个包袱哭哭啼啼的来了,见到萧玉台便大礼跪拜,痛哭不止。 “老婆子跪谢萧大夫大恩。给萧大夫磕两个响头,一个是为我家小姐,一个是老婆子自己的。”说完,打袱,将里面一应金银珠饰推到萧玉台面前。 “这些都是我家小姐这几年偷偷攒下来的。有两套首饰做工精细,就是御品也没有这般的,所以小姐特意留了下来,当做萧大夫今后成亲的贺仪。其余的,恐怕为您惹祸,都让小姐换成了银子,虽然不多,但是我家小姐的一份心意。” 萧玉台拒辞不收,婆子又大哭起来,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萧大夫,您保住了我家小姐留下的小少爷,收下这些也是应该的。何况,有您相助,小姐求仁得仁……难道萧大夫是嫌弃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全是为了发配重病的老爷啊。”婆子又哭诉起来,“小姐本是珍珠白雪一样的娇人儿,全是为了让楼大人去接老爷回来,不得已才自寻死路。萧大夫,求您收下吧,就当是我家小姐的遗愿。” 求仁得仁?她本来就一心楼言遇刺别有内情,今天看来,本就是十四娘为了父亲和孩子,而拼死一搏。 萧玉台推辞不过,只收下了两套首饰,余下的几百两银子都交给了婆子。 “既然楼大人将你家老爷接了回来,那今后必定有用钱的地方。你拿回去吧。十四娘重情重义,刻意送我贺仪,我很感激。” 婆子又哭了一场:“萧大夫能这么说,我家小姐果然没有看错人。那婆子就先走了,小少爷还要人时刻看护着。” 萧玉台送走婆子,转身刚走到院门口,就被一个黑衣少女迎面缠上,两条滑腻的胳膊紧搂着她脖颈,浑身香气扑鼻,两只眼睛水汪汪,一条粉舌隔着面纱不断萧玉台的脸,几下拨弄过去,她满脸都是口水…… 第九十五章丧家犬 萧玉台闻着阿元身上气息不对,急忙将人带进院中,吩咐白玘关门。 阿元挣扎间蹭掉面纱,面色红晕,一张樱唇紧咬,手脚并用盘在萧玉台身上。 “萧大夫,救我……” 萧玉台被她扭的发疯了,她最怕痒,阿元两只手偏偏还往腰上的痒痒肉上挠啊蹭啊…… 白玘在一旁瞧着目瞪口呆:“阿元,你太不要脸了!放开我家公子,让我来!” “你还傻站着?快把人弄下来,捆在……” 阿元药性起了,搂着萧玉台就是不肯撒手,头发揪断无数,衣裳也撕坏了,连手臂都抓出几道血痕。白玘心疼,来了怒气,一个手刀把人打晕才省事了。 萧玉台喂阿元吃了颗解毒药丸,见她迷迷糊糊睁眼,恐怕药效没那么快,阿元还要发疯。刚和白玘把人放在捆好,庭院里人声涌动,一群人张牙舞爪冲了进来。 萧玉台衣衫不整,形容凌乱,神色萎靡的站在床边,一副被过的两家少年模样。白玘凶相毕露,手上还抓着捆人的布条,俨然帮凶无疑。再看阿元,脸色,分明是着了道,幸而衣裳还是完好的。 “小贼,居然敢轻薄我家小姐……”管家模样的男子头一个跳出来。 旁边一个中年胖子一巴掌扇过去:“放屁!这姓萧的明明是卖了假药给老爷我,幸亏我及时发现!快把小姐带回去,敢透露一个字,我扒了你们的皮。”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94 这一群人刀枪棍棒,目露凶光,明显是解释不清楚了,白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萧玉台当机立断,拉着白玘就从后窗跳跑了。 林子里冷风呼呼,将有大雨,秋风甚凉。 “萧公子,你被了。”黄震赶着马车,预备将人送出城。“您可真够能惹祸的。您让我查的阿元姑娘,她姑母嫁的是密州本地最大的粮商刘家,动作也够快,苏大人已经发下令,哦,大约您还得罪过苏大人,那令下头还有一句,如有拘捕,可以就地格杀。您也碰了人家姑娘,真要碰到阿元家人,被人杀了也不冤枉的。” 萧玉台辨无可辨,半晌,白玘突然道:“怪不得公子当初非要我在后院墙上,开个后门。果然用到了。” 萧玉台打击过重,生无可恋道:“自然。大夫这一行当本身就极具危险性。” 黄震嗤笑一声:“我瞧别人做大夫都是名利双收,只有萧公子做大夫,倒成了丧家之犬。” “我那狗窝如何了?” 黄震摇摇头:“啧啧。阿元他爹亲自带人来了,砸了个稀碎,没一件儿完好的了。云夏堂么,是黄鹤的名儿,他们没敢乱动,但派了几个婆子坐在门口一整天不停歇的哭诉你的罪名,说你卖假药给他家老爷,把她家老爷一个倜傥美男子,活生生吃成了一个胖树墩,还骗了许多的银钱。” 萧玉台肉疼不已:“我今天新得的两副首饰,没准也被人顺水摸鱼弄走了。” 白玘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包裹:“公子,在我这里。” 萧玉台惊奇道:“逃命路上,你几时有空带着这个?” 白玘含羞带怯:“不是说了,是送给公子成亲的贺仪。我担心公子送给别的姑娘,就先收起来了。” 黄震见他两个还在卿卿我我,轻咳两声:“萧公子倒是真自在。我从下午找你,都找断了腿。可我家公子临行,是特意交代了,千万护住萧公子,我也不敢不应。你接下来打算如何?虽说事情闹大了,偷摸送你出城,还是可以的。” 萧玉台顺手揪了片芭蕉叶扇了扇风:“阿元的家,你打听清楚了吧?送我过去。” 黄震拽住马车,扭头不可置信的瞪着她:“姓萧的,你晓得你这‘卖假药’的事情对我家公子名声有损吗?” “晓得。”萧玉台点点头,怎么瞧都一副漫不经心的德行。“所以,我这不是要去解决了吗?” 黄震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打算如何解决?大半夜的自投罗网,送上门去让人家抓?” “趁天黑摸进阿元房间里,好好和她谈上一谈。她若是不开口,谁能洗清我这罪名?我虽有心去苏大人那里击个鼓鸣个冤,可苏大人未必肯光明正大的来审一审我。” 黄震劝不住她,把人送到刘府后门,丢下一句自求多福,便走了。白玘望着两人高的院墙,估量了一下:“公子,我跳进去再接你。” “不必了。”萧玉台拿下头上的银簪,在后门上随意戳了几下,就将后门给打开了。“小白,不必惊讶,当初我师傅呢,比较博学,因此有些小把戏,我也略通,略通。” 白玘心里根本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满眼敬佩:“公子果然什么都会。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大户人家后院除了园子,便是仆妇们住的地方,灯火不明,两人趁着夜色,等在园子里,没多久摸着一个丫鬟。白玘下手太黑,一动手就把人手腕给扭脱臼了。 萧玉台威逼利诱,小姑娘胆子小,没几下就招了,表小姐住的园子就在后园里。 萧玉台半信半疑:“表小姐既然是贵客,怎么住在偏远的后园里?” “表小姐性情冷僻,不喜欢热闹,穿过芭蕉林子,有个小门,就到了。因为表小姐不喜欢太多人,总共就一个婆子,一个大丫头。” 白玘将人打晕,藏在花丛里,两人顺路混进园子,摸摸索索的找到了阿元的园子。 已经子时,婆子还没睡,守着小药炉:“小姐本来都好些了,这次受了惊吓,又更狠了,回来就蒙在被子里,也不肯吃药……” 丫鬟跟在身后打了个呵欠:“您放心吧。小姐是个孝女,今天就算难受些,明儿为了老爷也会乖乖吃药吃饭的。” 萧玉台迷晕两人,大摇大摆进了阿元房里。阿元裹在被子里,似乎还没睡,听到声音含含糊糊的说了句:“出去吧,我不想吃。你们先睡,饿了会叫你们。” 萧玉台轻咳一声,阿元没起身,声音加重多了两分威势:“我说,先出去。我睡了。” “阿元……” 第九十六章对症下药 “说了我睡了!”阿元发作起来,刚说了一句,觉得不对,猛地起身,刚要大哭,就被萧玉台捂住了嘴,支支吾吾的落泪。 “阿元别怕。我来看看你。你别说话,引来了人,你这清白……咳咳,就别要了。” 阿元点点头,萧玉台刚一松开,就被啐了一口:“不要脸!你怎么进来的?出去。” 萧玉台擦了擦口水,叹道:“阿元,我也不想半夜摸进你房间,不过,你姑丈真是好财力,太守大人四处我呢。如有拒捕,格杀勿论,我不来找你,如何破这僵局?” 阿元瞪大了眼睛,也顾不得她夜闯闺房这桩事了:“到底怎么回事?” 萧玉台伸手,阿元如往常一半,把手腕递给她。她把了片刻,又望了望她依旧的脸色:“果然是无尘散。” 阿元低下头,整个人窝进被子里,大约是想起中午的事情,难堪得双手发抖:“我也不知道。昨天夜里,我和姑姑说,我不想嫁给姐夫了,可姑姑没答应。今天,我本来是和平日一样去找你说说话,结果……等我再清醒过来,姑姑和爹爹都来了,说你不是好人,我迷迷糊糊的也不清楚,刚才好像想起来一点,又不明白我到底是怎么了。” 阿元小声说完,愣愣的在坐了一会儿,突然整个人钻进被子里,低声呢喃:“我不要活了……太丢人了。” 萧玉台拽了拽她的被子,柔声说:“你是被人下了药。何况也没有别人知道。中午我给你用了解毒药丸,但是毒性未清,这瓶药丸再多用两天。”上次见过无尘散,萧玉台便试着制了一瓶解药,虽然缺了些药材,不能即刻见效,但也能应急。“还有,我给你开的药,还在用吗?” 阿元缩在被子里,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95 声音闷闷的:“姑姑和阿爹知道,是你为我开的药,把药全都扔了。我自然不信,你是那种人。而且,我如今不用打伞,也能出门了,可见萧大夫的药是有用的。爹爹却说,是你用了手段,迷惑了我。我如何与他说,他都不肯信,暴跳如雷,我说与你无关,他却说,若是……若是无关,我又为什么突然提出退亲。总之,是从不肯听我解释,他,他总是这样。” 萧玉台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是我不好。” 阿元疑惑的“嗯?”了一声:“难道不是爹爹做错了?他怎么不肯听我说话?” “你不记得了。你当时闹的厉害,我没办法,和小白把你绑了起来。你父亲冲进来,看见那副场景,怎么能不心疼?他所作所为,全是出自爱你之心。” “爱我之心?”阿元被她拍的昏昏欲睡,心神也放松下来,突然转过身,抱住她的手。“我小的时候,有一回和族学里的长姐玩耍,摔破了头。” “让我猜猜,你父亲也像这回一样,怒气冲冲的杀过去问罪了?” 阿元点点头:“这个伯父本来就是旁支,拗不过我父亲,就把长姐带回家去了。原本跟着我父亲的生意也不做了,之后余生潦倒。我原先也不知道这件事,回到族学才知道,她们都说我父亲仗势欺人,也都不爱和我玩了。” 大概从那时候起,阿元心里便存下不安的种子,再后来,每逢遇到这种事情,阿元父亲都是反应过激,阿元结交不到同龄伙伴,又被无形孤立,时间长了,就越来越不安,非要严严实实的遮挡住自己才能有些安全感。但所幸阿元聪慧,自己极力克制,现在治疗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萧玉台揉揉她的头,道:“阿元父亲很好。” 阿元惊讶的睁大眼睛:“你不觉得,他太过无礼,而且,仗势欺人,不讲道理吗?” “你长姐早逝,你如今是他唯一的孩子,自然着紧一些。他没什么做的不对的。” 阿元早困的厉害了,含含糊糊的睡了过去:“萧大夫,你别气,我会去和他说的,他要是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萧玉台困顿的出了房门,白玘怒目而视,用袖子把她那只手擦了又擦:“这个阿元脸皮真厚,还敢摸公子的手!” “小白,再过不久,就是我生辰了。你到时候,会后悔的。” 白玘振振有词:“不可能。我非公子不嫁。” 萧玉台问道:“若我是个女子呢?” 白玘用一种“小傻瓜,不要无理取闹”的眼神望着她,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公子,你就算不想娶我,也不能说这种谎话。你说尹大虎是女子,我还能信,你不可能是女子吧?你对每个姑娘都那么好,十四娘,蓬莱阁的花魁,还有阿元,对黄鹤那是尤其的好,就和戏本子里的花花公子差不多。公子,你如此,怎么可能不是个男儿?” 萧玉台一口老血,?花花公子?怎么可能不是个男儿?她究竟哪里?她究竟哪里像个男儿? 萧玉台瞧了瞧自己平坦的,大约是这里实在不像个女子? 萧玉台更想吐血了,忍气吞声的问:“小白,万一,我真是个女子呢?” 白玘利落答道:“瞧公子这贪花的模样,若是女子也一定喜欢女子,我总之跟着公子便是。” 白玘和萧玉台在外流离失所了两日,餐风露宿,终于发现令被解除了,反而发了通告,澄清萧玉台并未卖假药,反而有多名大夫联名作保,证实她医术不凡,为人清正,行医救人,童叟无欺。 回到家里,才发现阿元的家人果然凶残,院子砸了个稀碎,凳子还没坐热,那天的管家带着一群人纷涌进来,各自拿着钉锤榔头。 “萧大夫贵安。我家老爷在蓬莱阁摆了酒宴,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去……” 白玘窜出来,拽着萧玉台的衣袖左右晃荡:“公子,锅子也被砸了,今晚没法做饭了,我们去吃吧。” 管家没想到萧玉台真是个“软骨头”,不经意露出点鄙夷神色:“公子放心,这园子在下会亲自监督,您回来时,会一切都收拾妥当的。” 第九十七章牌匾 蓬莱阁设好了酒宴,可阿元和她家人根本就不曾露面。萧玉台酒足饭饱,将几样没动的菜都拿食盒拎了回去,又因为家中糟乱,索性绕道和白玘去集市上又逛了半圈,时间掐的准准的,等回到小院,果然已经全部收拾好了。 管家已等在门口,见她手中拎着食盒,又露出了些微鄙夷神色。 “萧大夫,这饭菜可还合您的胃口?” 萧玉台似笑非笑的揉了揉额头:“太守大人宴请钦差,也不过是在蓬莱阁。萧某升斗小民,难道还会不知足?” 管家抖了抖眉毛,皮笑肉不笑道:“萧大夫满意就好。我家表小姐如今病已好了,也是萧大夫医术卓绝,竟然治好了这许多杏林圣手都治不好的病症。我家舅老爷是万分感激,那日之事也是百般抱歉,纯属误会。因此派了在下来,将您这园子重新布置妥当,所换的桌椅几凳都是最上等的,您看,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在下即刻吩咐人去办。至于那日的误会,您看……” 萧玉台莞尔一笑:“刘管家放心,萧某自然守口如瓶。只不过……” 管家见她穷酸,料定她还要狮子大张口,揶揄赔笑:“萧大夫还有什么吩咐?” “我房里有一盆兰花,蕙心兰花。院子里这株呢,是一盆素心玉蝶游龙。别的东西,都是些寻常之物,不打紧,但这两盆花,我十分心爱。至于别的,被你们摔碎的紫龙卧雪(菊花)、海棠争润(牡丹),也就算了,我看在阿元的面子上,也不计较了。” 管家愣了一愣。 这栽种梅花的白瓷缸,确实品相上乘,他也照着赔了一个差不多的。可万万没想到,这里面栽种的是只有权贵人家才有的珍稀品种。 “果真是素心玉蝶?” 萧玉台倚坐在石桌上,道:“尹侯爷送我时,是这么说的,还说,整个密州城,约莫也只有他那里有一盆。若是弄不到,寻个有名的花匠,将我这花抢救回来便可。我素来么,也不是刻薄之人,你们刘家是商户,弄不到这名贵的梅花我也就算了。只不过,我也不太喜欢,别人刻薄了我。” 管家脸色几变,急忙收了轻慢之声,恭谨行了个礼: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96 “您早些歇息,此时小人做不了主,即刻去回了舅老爷。” “随意。” 流连数日,萧玉台原本打算好好睡上一觉,解解秋乏,翌日一早,便被锣鼓之声吵醒,与白玘开门去看,那管家媚谀堆笑:“萧大夫,请移步云夏堂。” 萧玉台不明所以,被几人簇拥到了大街上,黄鹤刚打开药堂大门,顺手操起扫把过来:“还敢来闹事?你们可要想清楚,此处可是大街,虽然时辰尚早,但巡防兵士也早就起了……” “这位是云夏堂黄掌柜吧?您请放心,您家师傅治好了我家老爷的病,无奈前几家老爷被人迷惑,误会了萧大夫,昨日老爷病好了,知道那药是真的,也有奇效,因此我家老爷特意命我送了牌匾来。”说完,当街敲敲打打锣鼓喧嚣,一番热闹,将一块红彤彤绸布掀开,露出金光夺目的牌匾,上书四个金色大字“着手成春”。 管家尽心尽力,也不管有无人围观,将萧玉台前几日被追缉之事仔仔细细合情合理的解释了一遍,命人将牌匾挂在正堂,又热闹了好一阵,才让人散了。 刘管家腆着笑脸:“萧大夫,您看这也中午了,我家老爷在饕餮馆定了一桌酒菜,不知您可否抽空赏脸?” 萧玉台本不想去,但想想毕竟是阿元的父亲,她出事是因为阿元,能脱困也是因为阿元,也算功过相抵,便没说什么,上了刘府的马车。 闹市里车行的缓慢,管家跟在一边,道:“萧大夫可能不知,我家老爷虽说是粮商,但我家少爷却十分聪颖,不过十六岁就已中了进士。大概是少爷这文才福气,如无意外,我家老爷多半是要供上皇粮的。” “供上皇粮,岂不就是皇商了?”萧玉台不等他答,直言道,“你家老爷,舅老爷是什么人,都与我无关,若非前几日的误会,我连阿元姓什么都不知情。你放心,我既说了看阿元的面子,还会做什么叫她难为情的事情不成?” 刘家这位舅老爷,阿元的父亲果然是大手笔。密州城最大,美名最盛的酒楼,被整个包了下来。 阿元的父亲就是那天率先要揍人的中年男子,酒菜已备好一桌,还亲自起身,为萧玉台倒了一杯酒。 “阿元前日出门,不打伞了,连面纱也拿了下来。说起来,自从她得了怪病,我还是头一回清清楚楚的瞧见自己女儿的相貌。果然长的像她姐姐。” 萧玉台端起酒一饮而尽,让白玘也坐下来吃喝。 “听阿元说起来,萧大夫对她倒是十分体贴。只不过是我这个做爹的莽撞,惹出这么大的误会,今日之事虽然有些唐突,但至少能为萧大夫挽回些许声名。”见萧玉台只是喝酒吃菜,并不搭话,他又笑道,“我也晓得,身为医者,声名是最要紧的,以后但有机会,我必定会为萧大夫辟谣,澄清此事。” 萧玉台这才抬了抬眼:“放心,那日之事,我自然不会透露半分。不光是为了阿元的女儿名声,也是为了我自己这点薄名!” 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既然如此,那自然感激万分。不过,阿元是个孩子,性情最是纯善,别人对她好上一分,她就回上十分。她的亲事,是自小就有话在的,萧大夫仁心仁术,又事忙,今后也不必见小女了,免得给您多添麻烦。” 说来说去,这胖子还是介怀阿元突然提出退亲一事。萧玉台也懒得与他争论,吃饱喝足,他又提起那盆玉蝶游龙。 “这玉蝶游龙是萧大夫挚爱,可却非寻常人家可得之物,若真是着紧,我便派一名花匠去尽力抢救。实在不成,再赔您十盆名贵梅花,您看如何?” “不如何。” 萧玉台淡淡扫了这个大胖子一眼,皮笑肉不笑道:“那盆花根茎没坏,我栽回去了。但这时节不宜动土,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不能活也算了。你女儿在我那儿看病吃药,我还分文未收,她胆子又小,我呢,也颇为怜香惜玉,见她不食人间烟火,就没提诊金的事。既然您是个精明能干的生意人,想必也知道,药不是白吃的吧?” 中年男子听到“怜香惜玉”,脸色变了几变,大约是因为阿元所说的这个“姐夫”不日要来密州,他脸上横肉也是抖了几抖,忍了再忍,才咬牙问道:“你还要收钱?你要多少?” 第九十八章睚眦必报 萧玉台想了想,勉强说了个整数:“就一千两吧。” “一千两?你!你不如去抢!” “爱给不给。”萧玉台漫不经心道,和这个不识趣的大胖子说话,还不如对付碗里的美食呢。 毕竟女儿清白名声事大,刘正源咬咬牙,掏出一沓银票交给她。 萧玉台验过银票,凉凉道:“刘家的舅老爷委实是威风,可惜我从前不知阿元那小丫头这么有来头,只用了些寻常药材。况且,那日之事我自然不会外传,但是阿元这半个多月,每日清晨都会去寻我说说话,虽说她去的早,但也有不少街坊邻里的都瞧见了……” “姓萧的……,萧大夫,您这是何意?” “阿元既然说服了你,那她的病因你知道了?你虽然疼她爱她,可护女之心却有些过火。她既然有话要对你说,你便该多听她说说话,我与你家女儿光风霁月,没有半分私情。她既然说要退婚,你回家问问她便可。何必来和我干较劲?” 萧玉台扔下一番话扬长而去,留下这胖子在此处气的肝疼,片刻,才掀开帘子,忍气问道:“阿元,你不是说,这个萧大夫为人如何如何清正,如何如何和煦,如何如何体贴?清正,和煦,体贴?这和她沾上半点边不?分明是个尖酸刻薄的刁徒竖子!” 阿元没有亲自道谢,本就不悦,闻言即刻道:“父亲那么说话,分明就不是诚心道谢,还有意打压折辱,萧大夫怎能不生气?我原先以为,萧大夫只是性情温和,原来他是爱憎分明,更令人折服。”她说完,见父亲脸肉直抖,又心软叹气,“父亲既然不放心,我这段时日,不见萧大夫就是了。” 桂魄初生,秋露稀微。 萧玉台斜靠在石桌上,前脚刚坐下,黄鹤就抱着软垫追了出去,给她放在石凳上。 “天气凉了许多,你怎么自己不注意点?自己的身体也不当回事?” 萧玉台接过热水,有气无力道:“我总觉得如今,我不像你师傅,你倒像我长姐。” 黄鹤修眉拧锁,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97 恨铁不成钢:“你真是……”太不像个女孩子了!也不想想自己这什么时候。她欲言又止,抱歉得对一边坐着的云娘道:“她总是这样惫懒。叫你看笑话了,要不是你要来,她还不肯起来呢。每天都是日上三竿的。” 云娘忙道:“我也就是来谢谢你和萧大夫。要不是你们帮我调理身体,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有孕。”她含羞看了一眼身侧坐着的憨厚男子,将哪来的糕点吃食,和双喜鸡蛋摆了一桌子,又再三道谢,见萧玉台果然困意深深,忍俊调侃了她几句,这才不舍的离开了。 黄鹤与她相熟,将这夫妻二人送出门外,云娘打趣道:“你对萧大夫,倒是事无大小,都放在心上。依我看,萧大夫对白姑娘,倒像是兄妹之情。” 若论谁与萧大夫相配,云娘自然是向着落落得体的黄鹤,可哪知道,人家也是个小娇娘?黄鹤不由多了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妙感,摇摇头道:“依我看,她与我们谁都不合适。” “那和谁合适?” 黄鹤抿唇笑道:“至少也要是个官宦家的吧……”比如那个尹侯爷?只不过这念头,她眼下也只能想想了。 黄鹤回来,见萧玉台懒洋洋趴在石桌上,一副没骨头的样子,走过去拍了她肩膀一下。 “不是说了石桌凉?怎么又趴上了?” 萧玉台瞥她一眼:“走了吗?那我回去睡觉了。” 黄鹤剥了一个板栗放进她嘴里,有些为难的问:“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一问你。之前你我替云娘调理身体,也算有些成效,她如今的夫婿对她也不错,到现在又有了身孕,所以,这些时日,有不少妇人慕名前来。” 萧玉台道:“她们大多数身体都没什么毛病,有些是求子,还有些,抱着让你摸一摸脉好一举得男的想头才来的,你照我之前开给你的方子,能用的用,不能用的让我去瞧一瞧就行。” “你那药方温补,适宜女子修养,倒没什么。只不过,大约是云娘的变化实在太大,以至于连官家里都有人辗转来找我。” 萧玉台手指微微一顿:“谁?能露出行迹,叫你都查出是个官家家眷,想来也不算什么。” 黄鹤有些愤愤然:“就是之前在苏家大小姐菊花宴上陷害你的那个丫鬟,银儿。她当天就被苏大人一顶小轿亲自送到了赫连将军的府上,那赫连将军还给她改了个名字,似乎十分受宠。” “改了名字?”萧玉台眉眼不抬,专注的磕板栗。“清娘?” “你连这个都知道?”黄鹤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了:“她让丫头来拿方子。我是给,还是……” “就照着给,但凡是来找你的,都开这温养方子,过些时再做成药丸,可以让女子常备养身。至于实在体质有异,不能用这方子的,你也先不必看,就说秋日燥热,不适宜进补,等入了冬再说。” “就这样?” “清娘?既然是老交情,自然要特殊照顾。你让她多抓一副,当成茶饮冲的淡淡的,伦敦时二人共饮,效果更佳。一定要让她想办法给那个赫连江城也喝点。” “伦敦……”黄鹤俏脸一红,“你真她?这药男子果真能用?万一她用了这药,真生出个儿子,岂不是要气死我了!” 黄鹤是萧玉台忠实拥趸,哪舍得她在苏府受那么大的委屈? 黄鹤纯善,性情明朗有如朝阳。萧玉台瞧着她气愤的模样,目光爱怜:“小鹤儿,就是要让她先生出儿子,才好呢。这大户人家,先有了庶长子,可是奇丑。说不定银儿刚怀上,就被梧州萧家给知道了,杖毙了都是好的。” “梧州萧家?你是说赫连江城的未婚妻?”黄鹤有些纳闷,又觉得太过简单了些,可她本身光明磊落,如何也想不出,萧玉台究竟在想些什么弯弯绕绕。“你不愿说,那就算了。我听你吩咐就是。说到底,我是不信你这么大度,能就这么算了。” 萧玉台摸摸鼻子:“难道我很小气?” “睚眦必报而已。” 第九十九章不举了! 萧玉台自觉这段时间,都是尾巴做人,实在不明白何以黄鹤得出这么个结论。 只不过,她这次的手段,委实温和了许多。 清娘?赫连江城竟敢如此,想起来便叫人作呕!她萧玉台真真是忍得下这口气,也要提前收些利息才好。 矿山的勘察将将开始,密州城大小官员也都活动起来,赫连江城酒量不差,也架不住酒色财气轮番轰炸,今日又是醉醺醺回府。 刚走到内院口,那紧簇的重叶一品红旁边立着一个俏生生小美人,微低着头,一双莲足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上的鹅卵石。 “清娘,怎么站在这里?可是在等我?” 清娘吓了一跳,娇羞低头:“妾哪里敢?就是想着,爷若是回来,能看一眼。妾是万万不敢打扰爷的。”虽说她是赫连江城唯一的房里人,还得了赐名,可她自己知道,赫连江城对她无心,甚至偶尔还会用极其鄙薄轻贱的眼神看她。所以,她才千方百计的弄来药方,渴望能尽快生一个孩子,也好母凭子贵。 “既然不敢打扰,又敢挡住院门?”赫连江城板着脸与她擦肩而过。清娘被他神色唬了一跳,刚要跪下讨饶,手腕一紧,身子凭空一轻,已经被赫连江城捞在怀中,抵在一旁的树干上,上来就亲吻撕咬。 清娘心头涌起热火,身姿配合,樱唇溢出:“爷,我们回房吧。妾为您备了一盏醒酒汤……” 赫连江城道:“你就是乖巧。清清,你若是一直这般乖巧,就好了。我又怎么会舍得动你呢?” 清娘听不明白,只以为他兴起说些情话,越发的契合身姿恨不得揉进他身子里去,又娇声求他喝了药汤。赫连江城也是动情,十分配合的将那药茶喝了,今后一连几天,都是食髓知味,与这清娘如胶似漆的黏在一处。 如此,情更,这天楼言做东,请几人去蓬莱阁小聚,赫连江城惦记家中的可怜人儿,就有些不太乐意,再三推辞。 楼言近日憔悴了许多,也因为十四娘的变故,他前些时日酒醉荒诞,耽误了许多公事。可酒醒之后,又急出一身冷汗,唯恐一念糊涂葬送了自己前程,今日苏穹派下这差事,自然是无论如何也要办好的。 “赫连小将军初来密州,一直又忙于公事,也未曾与我们这些闲人一聚。明日正好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98 是中秋佳节,又是休沐,不用早起,不如就去玩乐一番。因为佳节,蓬莱阁还在水上备了花船,佳人乘了莲舟在水上献舞,又有那精通音律的渺渺姑娘弹琴,可是一年一度的盛事。” 赫连江城听的心动,这才首肯,一群人众星捧月,一路畅讲谈天往江边而去。 “赫连将军,这就是蓬莱阁最大的花船了,今天是借了苏大人的名义,将这艘船都包了,务必要让赫连将军尽兴。”楼言将人请上花船,明月如醉,一朵含苞莲花从桥洞下缓缓划了出来,等近来江心时,突然花苞绽放,露出一个黄纱蒙面的女子。 女子歌舞卓绝,在莲心中做胡旋舞,竟然随着乐声足足旋转了小半个时辰。坐中觥筹交错,等黄衣舞姬歌舞完毕,楼言吩咐,将舞娘和幕后献曲的渺渺姑娘都请到了赫连江城身边,一左一右,劝杯进盏。 赫连江城美人在怀,却不急着掀开面纱,怀中拥着渺渺姑娘,着她柔荑,一时又与她对诗,极尽风雅。 楼言道:“渺渺姑娘果然是这蓬莱阁的才女,只不过将军,双姝争艳,您可不好冷落了一个。” 酒酣面热,赫连江城拉开这黄衣女子面纱,果然是从未见过的绝色,顺手将渺渺扔给楼言,一把将这美人拥进怀里。 楼言却没什么兴致,见渺渺神色不甚自在,暗自忍泪,也不知如何想的,将人带出去放下了花船。再回来时,赫连江城已经带着那黄衣姑娘进了里间,同僚笑道:“果然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楼大人,那渺渺姑娘呢?您没瞧上?那不如让给小的……” 楼言突然甚是厌烦,耐住性子道:“渺渺姑娘身子不适,已经回去了。你不必管我,自己尽兴便是。” 一行人各自醉醺醺的带着莺燕们散开,楼言坐在厅内,饮着残酒,徒生悲意。 “可恨浪子回头太晚,佳人已不相待……” 楼言趴在桌上,突见一片红光,忙跳起来,直冲里间:“赫连将军,速速起身,走水失火啊!”又急忙呼喝,四处响声不断,楼言见好些同僚都衣衫不整的出来了,又接着敲打房门。 “赫连将军,走水了,快请下船避上一避。” 里间女子娇声呼痛,片刻赫连江城只裹了一件外裳,拖着木屐出来,面沉似水,一手还握着裤腰,一路走一路提衣裳,那黄衫女子裹着衣袍,泪眼汪汪紧跟身后,一行人急忙让开,先让赫连江城上了小舟避难,哪知道踏过木板时,赫连江城脚下一软,忽地掉进了水里。 船上人也顾不得灭火了,一个个如下饺子一样跳下水救人,顷刻间就跳下去十来人。楼言不通水性,去找了一捆绳子,刚回身,赫连江城已经自己爬上了小舟,只是浑身湿透,往常再如何儒雅翩翩,这时候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了。 楼言脸色僵了几僵,还是没上去自找没趣,听见黄衣舞娘在身后啜泣,怒气腾腾而起:“你又哭什么?难道本官会少了你的缠头?” 黄衣舞娘急忙收声,楼言见她裙裾上一片脏污,多看了两眼,更是诧异非常。 赫连江城进去里间,并没有多大一会儿吧?他连几盏酒都没吃完呢,这就已经完事了? 八月十四花船失火,这事不小,但尹寅不在,萧玉台这边半点消息也没能听到,好几日之后,黄鹤才说起一件奇事。 “……公子,那个清娘又找人来了,要,要些助兴用的药物。” 萧玉台眉峰一挑,这么快? 第一百章将来 计谋初见成效,萧玉台心中得意,手上却稳稳的,端起茶杯啜引小口:“嗯?失宠了?” 黄鹤是个未婚女子,哪好意思说这个:“公子难道都不觉得难为情?” 萧玉台目光清朗:“我是男子,有何难为情的?” 男子?黄鹤哽出一口老血:“这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认出这个婢女是上次来拿方子的。我如何答复她。” 萧玉台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形容,慢悠悠的拉长了音调:“这个药啊……,可不能乱吃,得细问个清楚,比如她二人多久没同房了,究竟是不来看她呢,还是来了又不肯留宿过夜。这才好开些对症的药。” 黄鹤回去问了,对方急的很,不到傍晚黄鹤就来回话:“这个清娘,还真是敢说,我就随便问了几句,她那丫鬟说的也太细致了。什么自家娘子原本和老爷如胶似漆十分要好,前几天落水之后,老爷就不太留下了。还说,前几天晚上常来,可待一会儿又走了,娘子挽留的很了,还要发火。这几天干脆都不来了。公子,这该如何?” “男子么,喜新厌旧,都属寻常。你再开点补药给她就行了,告诉那婢女,她要的东西,你这里没有。” 黄鹤总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了几句,告辞离去,走了几步,又起了差念,悄悄的回转过来。走到门口,院门虚掩,却又觉得自己可笑。她固守后院一树秋梨,即便要和白玘密谈,她又能听到什么? 她的秘密又何止这一件两桩的? 秋梨累累,风吹过,满院清气。 白玘听了个半,不满的问:“公子不是说要毒死他?怎么现在他光是生病了?” 萧玉台清咳两声,折扇伴着秋风浮动:“小白,你可知道,对男子来说,得了这种病,生不如死。” 白玘半信半疑:“真的?” 萧玉台深觉不能误人太深,答的深沉:“真的。乖,你还小,自然不懂,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兵马使赫连江城如今住的房子,是黄家的园子。这园林在密州颇负盛名,赫连江城住的红棠血,种了大片的一品红,萧玉台让黄震略一留意,就查的一清二楚。银儿用的补药,对女子来说,自然是温补的很。男子服用也没有什么,可与一品红放在一处,时日长了,就有些不可明说的不适了。 看来八月十四那天,赫连江城也是头一回知道,自己竟然……出了问题了!都吓的掉进了江水里,这么一吓,一落水,一刺激,阴差阳错的,更查不到黄鹤头上了。 “虽然生病,可他万一治好了呢?” 萧玉台语声沉静,幽恨暗敛:“本来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他不去银儿那里,停了补药,过上几日自然就好了。可他要是不可置信心急火燎,胡乱吃些补药,那就不好说了。”她又笑了笑,“不过,一般男子得知自己竟然不举,正常情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99 形,都会火急火燎的去求医吃药吧?” 白玘还是纠结为什么没有直接毒死,萧玉台敲了敲石桌,听着清脆的响声,神色越发沉静:“这时候出事,赫连家必定会派人细查,等过了九月再说。赫连家……迟早是要偿命的。当年旧事,多半都与之相关。” 事情进展异常顺利,先是清娘自己露了行迹,让萧玉台提前知晓药已经起效,后来之事,却出乎她意料,竟从好几处传出来,新上任的兵马使赫连江城不能人道的小道消息。黄鹤擅长女科,又因为云娘有孕,名声暗起,门庭喧闹,一不注意就能听了个满耳朵。 “那赫连江城的事情,如今真是传遍了。今天来了一位夫人,带来两个婢女,趁人不留意也在那里说。一个说,久幕赫连小将军的英姿,不到十五岁便中了武状元,文采更是不凡。另一个即刻就说,你不知道吧,赫连将军有些隐疾,所以不好女色。你说好笑不好笑?” 黄鹤笑着说话,却暗暗观察萧玉台神色。萧玉台却仍旧懒洋洋的,不露丝毫。 “总之如今大概就剩赫连江城自己和他身边的人不知道这件事了。他这脸面,底儿掉了。” 熟知内情的白玘过来添茶,颇为得意的望着她。黄鹤放弃试探,改而问她一些常见的妇科病症,以及用药方法。 虽如此,黄鹤今天却总有些不能专致,望着一树金桂出神。萧玉台含笑支颐,足足等了半盏茶她才回神,赧然不已。萧玉台将一支红海棠戴在她发髻上,左右端详:“黄姑娘容色灼灼,艳压海棠。” 黄鹤正有些不好意思,又见她突然正色道:“黄鹤,若将来我离开密州,你便及早自立门户,和我撇清关系。若是听到风声,就将云夏堂关门,回黄岩村。你现今也小有名声,就算在村里也足够你糊口养活自己了。等上二三年,若没有什么大的差错,或是尹寅重新回来,你再重开云夏堂吧。” 黄鹤心跳如鼓,还要细问,被白玘推着送出了门。 自赫连江城调任密州,萧玉台多半时候都留在家中,云夏堂全部交给了黄鹤。白玘自从偶尔一次在医馆听到几个大嘴妇人偷摸着说赫连江城的“秘事”,便来了兴致,每天都辛勤为黄鹤送饭,顺便听点小乐子。 这天回来,却甚是闷闷: “公子不是说,这个赫连江城的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怎么他又要纳妾?还大肆操办,请了不少人,密州城里排得上号的都请了。”白玘原样背述人家的话,对萧玉台的“心慈手软”十分不满。 “纳妾?”萧玉台也纳罕,这药效不该这么快。“难不成他……天赋异禀……咳咳……小白,你别总这么暴力,喊打喊杀的做什么。赫连江城虽然讨厌,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最多让他生不如死?”白玘瞪她一眼。“可他现在活的太得意了。” “兴许,是那些流言蜚语传到他耳朵里,他为了辟谣,特意的办了个纳妾喜事?也兴许是老不好,于是纳个妾冲冲喜?他要纳谁?这么大阵仗?” “还是那个清娘……” 两人正猜着,隔壁的大叔来传话,黄鹤出门看诊,让她二人过去看看药堂。 萧玉台刚出门,就见赫连江城一身黑色长袍,金丝红绸滚边,风行飒飒,直朝她过来。 萧玉台折扇半收。 这个名义上的、相看两厌的未婚夫,皮相确实生的不错,一流衣冠禽兽。 第一百零一章罗网 “萧大夫日渐悠闲,难得还能在医馆见到你。”赫连江城皮笑肉不笑道。他皮相生的好,这幅样子也颇为儒雅。 萧玉台微叹口气,想想他那些小人行径,想来此人正是“相由心生”的反面教材,心黑成了焦炭,气质反而越明朗。 “赫连将军日理万机,大喜之日怎会在此?” “特意等你。” 萧玉台微微抬眸,眸中火光一闪,即刻消亡。这人又出什么幺蛾子? “云夏堂。这名字倒不错,比起什么回春堂、妙手堂,倒是不落寻常。听说,你特别宝贝你这个小徒弟?自己出资出力,却让她做了云夏堂的掌柜,还将所学都倾囊相授?”赫连江城淡淡一笑,“你的医术我早有耳闻,连许昭这样的杏林圣手都对你十分称赞,所以,黄掌柜的医术大约也差不了?” 萧玉台问:“黄鹤呢?” 赫连江城兴致不错,装傻道:“不是去看诊了?我府上有几个丫头都在她这里瞧过病,她也认识,刚才有个丫头哭着跑过来,说是姐姐病重,动不了了,让她过去看看。她这不是火急火燎的去了?恐怕你担心爱徒的去向,所以特意在此等你,告知一二。” 萧玉台拇指摩挲扇柄,面上却仍旧带着一分笑意:“既然将军有心,今就明白问个问题。将军这么费心打压,就仅仅是为了白玘?” 赫连江城双目如炬,一字一顿:“仅仅为了她。”因为她,本来就是他的。 他对她念念不忘,凭什么她能活的如此自在? 萧玉台打开折扇,漫不经心的扇了两扇:“为了我家的白姑娘,竟然要百般陷害与我,这点,在下实在想不通。赫连将军应该知道,儿女之情,全要凭自己的心意。您心慕舍妹,我替她谢谢您。您这样打压我,实在是无用之功,离您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赫连江城暗暗耻笑,这萧玉台也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这便要卖妹求荣了? “可令妹似乎很讨厌我。依你之见,我该如何?” “我是她兄长,她十分依赖我,怎么会对陷害兄长的人有好感呢?” 闻弦歌而知雅意,赫连江城从善如流,目露讽笑:“所以,我该对她兄长多加照顾?” “与我何干?”萧玉台斜睨一眼,“赫连将军既然对舍妹有意,自然要从舍妹身上下功夫。将军少年成名,俊朗不凡,家世更是赫赫,为人么,虽说你我之间有些误解,但看将军今天的架势,对身边人确实不错,未曾委屈了去。您这般的人儿,不如做小伏低,将一颗心捧到我家小白面前来,让她明明白白的瞧上一瞧,如此么……” “如此,便能让她回心转意?”赫连江城听她说的有理,竟然真有三分动心。 萧玉台薄唇轻启:“如此么,她也不会喜欢你的!最多将你那颗糟粕心摔在地上,再狠狠的踩上几脚罢了。”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00 赫连江城被耍弄一场,气急而笑:“好的很!萧玉台,你果然不识抬举!你今日就好好看看,你当成宝贝的小徒弟,仅仅是个开始。“ 赫连江城策马而去,萧玉台叫了辆马车,被白玘拦下。 “小白,你去尹家让尹夫人出面,请黄鹤到府上诊病。不用管我,算上时间,暂时还不会有事,你过去之后,和黄震在一起过来找我,好吗?”当务之急,是要先保住黄鹤,最适合出面的就是一品诰命尹夫人。 白玘自然不愿,萧玉台冷眼呵斥,这才先去尹府报信。等半旧马车过去,弄堂道里一前一后,出来两个同色锦衣玉冠的男子。身后一人容色风流,一身锦袍如沾水一般服帖在身,他轻咳一声,忍笑道:“这便是尹寅说起过的萧玉台?一身清华、为人清正、傲骨清奇的三清公子萧玉台?怎么瞧着,为人刁钻、言语刻薄才是,除了容貌清华,这清正、傲骨,是不是沾不上什么边?” 又道,“虽然王爷出来时,尹寅多次说了,王爷若有机会,烦请照看,连家里的事情都没提。可她不过是个小大夫,又没什么名声……” “所以?”被唤王爷的男子声音较沉,短短两个字,神情亦是散漫,无意慑人,却气势咄咄。 锦衣男子继续道:“若因为一个小大夫,早早就和赫连江城对上,并不值当。赫连家也会有所警惕。” “嗯。”为首的男子应了一声,“走吧。” “王爷去哪儿?” 这王爷径自往马车的方向而去,片刻淡淡道:“赫连小将军大喜,去凑凑热闹。” 貌美男子一拍额头,哎哟一声:“王爷早就有了定夺,却不早说,白白浪费这许多口水。” 萧玉台刚到赫连府邸,就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了进去:“萧大夫请,我家公子早就交代过了,您随我来。” 萧玉台被他带进院中:“可曾见到一位姓黄的大夫?来为府上婢女看诊。” “若是为婢女看诊,那应当是从后院小门进了。”管家拦住萧玉台,笑道,“萧大夫却是我家公子的贵客,因此才特特吩咐了老奴在此处恭候。您随我来。至于黄大夫……” “如何?”萧玉台四处逡巡,已被他带到了正厅,见过的,不曾见过的密州官员都到了,正襟危坐各自俨然,也有些三五成群已然酒酣,颇有些放浪。 管家推脱,恰巧楼言过来了,有几分吃惊的模样:“萧大夫与赫连小将军也有交情?”见萧玉台摇头,又听说她来找人,便使唤两个小厮、婢女去寻一寻。 “你的事情我也不晓得。我官职卑微,是不敢在将军府邸里造次的,只能略找一找,若是恰巧找到,你就快些带了人偷偷走吧。” 萧玉台再三谢过,身形隐在木芙蓉后:“我看楼大人神色不太好,倒像是……精力过于外泄……咳咳。” 楼言苦笑两声:“萧大夫果然好医术。不过昨夜吃了点助兴之物,虽说当时十分受用,可今早就觉得精力不济,有些疲倦。看来,这无尘散也并非凡事都有用处。” 萧玉台道:“楼大人,无尘散还是少用,只不过此话楼大人切不可外传。”无尘散在上流中十分风靡,又与道尊有关,因此诸人皆不敢言。 第一百零二章助趣奇药 楼言微拱了拱手:“多谢,此话,萧大夫也不必对外人言。”他宿醉未醒,方才又饮了几杯,浑噩一笑,“原也不是我要用这东西,不过苏大人有命,叫我好好招待赫连将军。他又不信无尘散的奇效,我索性陪着用了点,这赫连将军……哈哈哈,哈哈哈,不可多言,不可多言。” 他说到半道,见萧玉台神色清明,略带茫然的看着他,才清醒了些,收了口,摇摇晃晃的自寻了个角落快饮。 萧玉台站在木芙蓉丛里,半晌明白过来,突然面热心跳,脸红似火烧。……赫连江城那点小毛病,已经能宣之于口了不成?这是一同去喝花酒,还用了别人介绍的“助趣奇药”? 她脸皮是厚,但如此稀里糊涂和一个男子谈起了这个,后知后觉时,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赫连江城站在假山石亭之中,居高临下遥遥望了一眼,她双颊绯红立在花丛里,右手食指无意识的摩挲下巴,神色难得的有些茫然。 纵然一身青衣,也难掩风流。满座锦衣高冠簇拥,倒成了她陪衬。 “金玉败絮!”赫连雄暗骂一声,上前请示,“公子,真要动手?苏大人也在,此人城府颇深,恐怕这点小伎俩瞒不过他。” 赫连江城抬手打断他:“那又如何?苏大人难道会管这点小事?” “可是那个给事郎家的妇人,姓黄,是苏夫人族妹,关系不错。”赫连雄没能劝住赫连江城,又提醒他,换个人选。 赫连江城道:“那妇人即将临盆,是最好的人选。你约莫不知道,这萧玉台不过一介小人,若是换了人,她真敢置之不理。唯有孩童弱妇,她必定不忍。不必多言,动手吧!” 萧玉台候了片刻,觉得不妥,便想随着侍女混进后院,刚走到内外宴交接的一处廊檐下,便听到一声惊呼,一个妇人摔倒在地,不住呼痛。身边丫鬟急忙跪下安慰,另有人去急忙去寻了她夫君来,一时内外席面都乱糟起来。 “严夫人莫慌,你夫君已到了。你哪里疼,快别叫了,万一要生了呢,得省着劲儿。” 严夫人脸色惨白,断断续续的:“……夫君,在哪里……快,我肚子疼,疼的紧,又摔了……” 萧玉台本不欲多事,这时候丫鬟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过来了,正堵住了去路。 “这……你们怎么伺候的?不是说了,要格外小心我儿子,快先扶起来。”男子刚要动手,被人拦住。 “严大人万万不可。夫人摔在地上,不知道碰着了哪里,不能贸然起身。医馆离这里不远,已经有人去请了,即刻就到。”正说话间,一个八字胡小老头抱着药箱颠颠儿跑过来,看诊过后命人先将夫人扶上马车,先送回家。 赫连江城姗姗来迟,冷色道:“究竟如何?今日是我家宴,却出了这种事,大夫需要千年人参、珍稀药材,这府中都有。” 大夫捋了捋八字胡,面露为难:“这倒不是珍惜药材的问题,而是,夫人留在此处,恐怕不洁。” 赫连江城神色更冷:“胡言乱语!我即刻命人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01 将侧园收拾出来,究竟如何?” 八字胡抖了抖:“夫人体弱,恐难坚持。这位大人要早作决断,只能保下一人。” 四周吵嚷不断,婆子丫鬟们纷纷往侧园赶,此处反倒静了下来。严大人动了动嘴皮子,问:“大夫把过脉,内子腹中可是儿子?” 八字胡闭目一叹,露出些悲天悯人的神气:“是。” “那保……儿子。” 八字胡略拱了拱手:“那在下这就开方,让他们都下去准备。” 女眷们都回到内宴等候,无心宴饮,也有几个胆小的早早告辞。廊檐下空落下来,也无人再拦萧玉台了。 赫连江城宴会上出了这事,颇有些焦头烂额,自然也再顾不上箭步之外的萧玉台。 或许,赫连江城引她过来,并不是顾不上为难她,而是这一步,也不过是计划之中。 前宴上,还有酒令欢唱,放浪之声,萧玉台目光只一转,就和看似焦额的赫连江城对上。她冷笑一声,叫住了那个大夫。 “先生慢着。” 萧玉台不认识这个八字胡是哪家药馆的,八字胡倒认出她来了。 “萧玉台?萧大夫,这是何意?如今十万火急,可耽搁不得。” “耽搁不得?耽搁不得你草菅人命吗?那位夫人虽然喊痛,但中气十足,怎么也不像要不行的样子。”萧玉台对赫连江城拱了拱手,“赫连将军,既然十万火急,烦请您说句话吧。将军也曾说过,萧某的医术,确实不错。” 赫连江城慢慢一笑,道:“萧大夫不止医术不错,胆色也不错。严大人也知道的,萧大夫以一人之力抵制疫病,查明奸人暗下蛇毒,又研制出解毒良方,使一村百姓得以活命。据闻当日,太守大人表彰的公文还是严大人起草的呢。” 两位大人开口,哪里有八字胡说话的份儿?只能忿忿不平的跟在萧玉台身后。一行人赶往侧院,严俊抹着汗快步赶路,一面向赫连江城赔不是:“赫连将军,既然这位大夫也到了,不如就让他二人都看看,毕竟萧大夫年纪尚轻,尚轻。” 萧玉台快步跟上,心中琢磨,严夫人正值盛年,看其身形,都极其有力,即便是真动了胎气需要催产,也多半不会危及产妇。这八字胡却一上来就要舍母保子,究竟只是意外,还是有人暗中做了什么…… 等为严夫人把脉时,萧玉台才发觉事情不对。这短短半柱香功夫,严夫人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脉时强时弱,强时如洪,弱时游丝一般,这样别说产妇,孩子都极有可能保不住。 八字胡一搭上脉,就跳起来:“严大人,我早说过,尊夫人不行了。若是现在催产,还能保住孩子,要是再耽搁,夫人西去,那可就无计可施了。” 严俊跳着脚,也顾不得其他:“那,那该如何是好?保儿子,一定要保住我儿子。” “慢着。”萧玉台刚要说话,屏风外又有人插言,这声音有些耳熟。 妇人看诊,赫连江城自然要避嫌,此时在屋外朗声道:“严兄,这位于征于大夫今天恰巧也在府上吃酒,听闻夫人出事,自请而来。” 第一百零三章人命做赌 赫连将军亲自引见,严俊哪敢拒之门外。何况这时萧玉台和八字胡各执一词,差不点都要打起来了,这时又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于大夫,他自然求之不得。 “快请进。”严俊忙放人进来,萧玉台这才认出来,是当时一同去丁家村的于征大夫,只是他当时难以承受重压,以致急性癫症。看他现在双目如电,精神朗铄,似乎是已经大好了? 于征入内,观看夫人,察言观色,又把过脉,沉稳道:“夫人是在何处摔倒?这脉象,分明是中了毒。” 丫鬟被严俊一瞪,瑟瑟发抖,急忙回道:“是在廊檐处。夫人有孕,再有半月便临盆了,婢子们都小心伺候,夫人也十分注意,那处也平坦的很,按理说,不该摔的。” 几人背过身去,让丫鬟检查夫人脚足,果然在脚踝处发现一个压印。 “夫人果然是被毒蛇咬了。”于征叹了口气,取纸墨挥毫而下,命人去煎药。等候的功夫突然转向萧玉台,“萧大夫如何看?” 他一面开药,一面念念有词,这药方,萧玉台听的清楚。 她眉目暗垂,本就要反驳他,闻言又上去把了一次脉。于征却自说自话:“要说这蛇毒,老夫记得萧大夫应当是精通的。当天在丁家村,萧大夫不是凭一人之力,解出了蛇毒,解救了一村之人吗?” 不等萧玉台答话,于征又接着道:“当日那贼人用了十余种毒蛇毒液掺和在一起,都被萧大夫诊了出来。怎么,今日不过一条毒蛇,萧大夫竟然就束手无策?还是说,当日不过是个巧合?” 严俊目露惊讶的望着萧玉台。从进门之后,她把了两次脉,却一句话都没有说。难道,这个所谓的萧大夫真没什么医术?他本就疑心她年纪太轻,又有群岱侯尹寅上蹿下跳为其造势,因此于征一开口,自然就想到了“点子”上。 萧玉台等他说完,才低眉淡淡道:“于大夫的方子,我听的分明,自然可以解毒。因此,我也并没有阻拦。可严夫人所中的,却并非是蛇毒,和丁家村的蛇毒事件也扯不上半点关系。” 于征一拂长袖,正色严词:“一派胡言!你不擅长解蛇毒,自然也诊不出来,从你进来,可曾说过一句?无非是老夫说了中毒,你便人云亦云罢了!丁家村当天的事情……” 他欲言又止,听在旁观者的耳朵里,就成了“欲盖弥彰”了。这其中的未尽之意,就是个傻子,也能听的出来。 八字胡跟在一边做了半晌布景,此时眼珠一转,上前道:“难道当天解毒之事还另有隐情?也是,今天这严夫人的蛇毒你诊不出来,也治不了,怎么那天却突发神威,如有神助?依我看,不是神助,而是人助吧?哼,当天的三个大夫,陈老大夫以身殉职,于大夫恰巧生病,许昭许老也是昏迷不醒,这解药到底是谁研制出来的,也是你一人说了算了。”他这一套话自认说的有条有理,理据分明,见萧玉台张嘴,又即刻打断,“你这小儿,说严夫人中的不是蛇毒,又有何凭证?夫人足上这不是明明白白的牙印,正好,药也好了。” 解毒药用急火煎成,下人冷的正好入口,急忙灌了下去,又用草药抹在咬伤处,片刻,严夫人脸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02 色慢慢转好,气息也平稳下来。 八字胡趾高气扬:“如何?你现在还要说,她中的不是蛇毒?若是你,可有法子解毒?” 萧玉台并不和此人歪缠,淡淡说道:“她中的毒,是七种毒花毒草混合而成。我并不知道是哪些毒花毒草,自然无法替她解毒。但于征开的药方,我却认得。小胡子,你资历也不浅了,解蛇毒的草药,和解毒草的草药,难道还分不清吗?我不与你细说,既然于大夫医术不凡,能照顾好严夫人,我和你在外间等待便是。至于蛇毒,抑或是花草之毒,日后再详加辩论也不迟。” 八字胡哪里能分得清解蛇毒和草毒的药,被严大人瞪了一眼,口中道:“黄口小儿,伶牙俐齿,可治病救人,却是丝毫掺不得沙子的大事……” 于征摆出了高手风范,冷嗤一声:“还不出去?为免毒素侵害胎儿,老夫要为严夫人催产……这怎么了?!……夫人,严夫人……” 方才还回转过来的严夫人,手脚抽搐,口吐白沫,片刻功夫,连眼白都翻了出来。于征急切非常,取出银针刺穴,没有任何效果,又抖着手从衣兜里取出一颗黑色药丸。 “严大人,这是老夫祖上传下的……传下的可解百毒的解毒丸……,快,快用水化了,喂夫人服下……” 萧玉台抢过药丸,声色俱厉:“于征,你简直丧心病狂!解毒丸?分明就是方才的解毒药!这气味,只要是个大夫一闻便知。还不让开?” 于征被她吼的一怔:“胡……胡言乱语!这是解毒丸,你快让病人服下。” 八字胡也跟着叫嚣:“若是耽搁了,你负得起责吗?” “她方才用过了解药,此时再多用一颗解毒丸,身子能受得住吗?”萧玉台冷冷扫过两人,威严毕现,竟将乱成一团的三人都给镇住了:“她吃了这解毒丸,也不会好。因为她根本不是毒性复发,而是过敏。” 八字胡抖抖胡子:“胡说!” 于征却一怔,喃喃重复:“过敏?” 萧玉台眸光清正,反之于征却突然愣住了。严俊脑子清醒了点,急忙命人将三位大夫隔开,却将萧玉台挤到了床边:“我夫人她对鸡蛋过敏,可以前都很小心,就算不小心吃到,也从来不像今天这样严重。” 萧玉台两指搭在脉上,确认是过敏无疑:“不少菜品里都会放鸡蛋,烹饪的好是尝不出来的。夫人应该是不小心用多了,又恰巧毒发,到现在发作起来了。”说话间,她从手腕处取出了三根极细的银针。 “严大人,夫人中毒,现在又昏厥不醒,现在最好是即刻催产,以免毒素侵害胎儿。我现在要为夫人施诊,烦请您几位都回避吧!” 严俊正犹豫不决,于征又振奋起来,挣开婆子,手脚并用扒在床柱子上:“我不走,我不走。严夫人都快不行了,你即使能解了她的过敏之症,又如何能让她有力气生产?倒不如,倒不如还是舍母保子,万无一失。严大人,你耽搁的久了,你的宝贝儿子可就没了,你今年三十如许,娶了三个夫人,生了三个女儿,个个都是在生产时去了,这个夫人争气,她怀了儿子了,你不决断,宝贝儿子可就没了。” 萧玉台冷声道:“严大人,他有癫症。你若信这疯子,那萧某即刻就出去!” 严俊望着床上隆起的被子,仍旧犹豫不决。 萧玉台冷笑一声:“你若信他,就用这个下毒的凶手为你儿子接生吧!若他再为了争功,验证自己医术高明,再给你儿子下点小毒,也是不打紧的。横竖,他大约是随身带着解毒丸的。” 严俊忙将八字胡撵了出去,唤人进来,于征却真的好似疯病发了,力大无穷,谁也制不住:“不让我治也可以,我就呆在这里,看你怎么治死人,声名扫地……” “严夫人耽搁不得了。严大人,让人把他捆在柱子上,我为严夫人施诊。”萧玉台言语间已经将银针放在火上消过毒,一指微弹,这三根头发丝儿一样的银针竟然发出清风过境的飒飒之声,直入人耳膜之中,吵闹室内,霎时安静下来。 严征眼睛都直了,安静下来:“这是什么针,什么针……” 萧玉台专心凝神,一针下手,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那方寸长针便没入严夫人体内。严征张大了嘴,目瞪欲裂,死死的盯着她拿针的手。 一针渡入,又是一针,严征揉揉眼睛,根本看不清她是如何行针,也不知这轻薄少年竟然有如此手法。 银针透体清晰可见,皮下似有一根银丝被无形之力慢慢引动,足足有半盏茶功夫,银针戛然而止,顿住之后突然从皮下穿了出来,已经回到了萧玉台手心之中。 严夫人长呼口气,呼吸渐渐顺畅,挣开了眼睛,都有力气抬头四顾了:“孩子呢?孩子可还好?” 第一百零四章慎言 于征眼珠通红,仍旧看不清这行针手法。他安静下来,被萧玉台一针戳在昏睡穴上,呼呼睡去。 严俊方才不放心,因此并未入真将于征给请出去,此刻夫人醒了,忙将于征五花大绑送了出去。萧玉台将于征的银针留下,冷冷道: “严大人,我要为夫人催产,您出去回避吧,将产婆请进来。” 严俊急忙应声,将屋子里的人清了大半。 严夫人朦朦胧胧见着一个极为年轻的小大夫,挣扎问道:“我的孩子呢?孩子可还好?” “胎象尚可,但夫人之前中了毒,又误食了鸡蛋,所幸孩子还有半月便足月了,为免毒素侵入胎儿,不如即刻催产。夫人可还有力气,发动前可以先吃点东西。” 严夫人喉咙肿痛,哪里吃得下什么,听大夫这么说还是点了点头:“好。” 萧玉台行完针便出去候着,赫连江城做足了样子,命人送来一颗品相极好的人参。严俊不敢受用,萧玉台可不会客气,查看了一下就让人拿给产妇含着了。 赫连江城道:“萧大夫当真是辛苦了,请坐下等等吧,用些点心。” 萧玉台见桌上冷茶未动,端起来一饮而尽。 动用那三根针,她已是累极,手指微微发抖,茶杯与盖便碰撞起来。 赫连江城正襟而坐,余光却不离她,看她饮茶,吃点心,吃完了竟又问侍女要了一碟。他摩挲着扳指,忽而笑道:“萧大夫倒是自在的很。” 萧玉台肚子里打了点底儿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03 ,吃相略优雅了些,慢条斯理吃完这块,才笑道:“难道赫连将军还会在糕点里下毒不成?光毒死我,太便宜了吧?” “噶擦”一声,扳指碎成了两半。 萧玉台抬起茶杯,敬了敬道:“将军好武艺!” 赫连江城冷冷瞥她一眼,不再说话。 萧玉台下针极准,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听到一声婴啼,产婆喜气洋洋的抱着襁褓出来:“恭喜严大人,是个小少爷,母子均安,母子平安!” 严俊自然喜不自胜,抱过孩子看了看,又吩咐人去安排车马一应事宜,到后来,原地打着转,连话都不会说了。 一切全部都安排妥当了,也不见此人去问一问,拼死生下孩子的自家夫人如何了。 萧玉台拍了拍手,斜靠在桌上,问道:“夫人母子平安,两位大人是否能空得出手来审一审于征了?还有那个小胡子呢?莫非跑了?” 严俊一脸尴尬的望着赫连江城。 赫连江城道:“审?有何可审?于征有疯症,你难道不知?” 萧玉台冷冷一笑:“疯症?有疯症就能无妄伤人,害人,下毒?身中剧毒的自然不是赫连将军的家眷,将军便如此冷静。若是今日中毒的,是将军那放在心尖尖儿上的清夫人,将军也不心疼?” 严俊脸涨的通红,支吾道:“赫连将军,这萧大夫说的也不错……那于征若是放任不管,实在危险。他又精通医术,简直防不胜防啊,您瞧瞧,那厮虽然疯了,却有条有理,还刁钻的下足了七种毒花毒草,相生相克,连萧大夫这样的神医也丝毫没法子。您看,这……” 赫连江城脸色铁青,旋即对严俊笑道:“今也受惊了。先陪你夫人孩子回去吧,改日本将军和你一起审理,如何?” “不敢。下官万万不敢,但凭将军做主。” 萧玉台懒得看这两人打官腔,坐在桌上打了个呵欠,缓缓闭上眼,猛不丁的一头磕在了茶杯上,额上微添一抹红痕,也惊跑了困意。 此时也无她什么事了,萧玉台便找了个丫鬟,问起黄鹤。丫鬟一问三不知,萧玉台便让她带路送自己出去,行到外院口,见到那一簇一簇的一品红,再思及赫连江城的隐疾,莞尔一笑。 丫鬟一回头,瞧见她迎风而立一指掩唇,突然羞的俏脸通红。 赫连江城站在月亮门中,眼寒如冰,那丫头刚要行礼,就被他打发走了。 萧玉台累急,愣了好一会儿才发觉丫鬟走了,此处离外院也不远了,她也识得路了,刚要抬步,被人一手牢牢摁在肩膀上。 萧玉台扭开他的手,冷笑道:“赫连将军,以两条人命为筹,真是大手笔。” 赫连江城不否认:“若不是未出世的孩子,怎么能引得你出手?我心狠,你心也冷。此次倒是你运气真好,让你恰好救了严夫人。” 萧玉台道:“若不是于征自露马脚,想必赫连将军还要扣我一个冒领功劳的罪名?” 赫连江城道:“于征确实太不顶用。” 萧玉台冷哼一声,转身便走。赫连江城遥遥道:“今日之事,是我估料错了。你医术高明,远胜我所料。只不过,这也只是个开始。” 两人各自离去,都带着一股狠绝。 “王爷,这个萧玉台医术确实不错,而且……”竹林中,两名男子转了出来,正是之前那王爷和他跟班。“而且,还挺带种!与赫连江城正面相对,气势竟然半点也不输。那冷凉的眼神,比起赫连江城要沉的多了。属下就奇怪了,她一介草民,哪来这么大的底气?” 王爷,当朝长平肃王李素不言语,手指却在额头处揉了揉。 真是个奇怪的小子。好好的,怎么能磕在茶杯上?虎狼环饲,她还能偷闲打个瞌睡?真真是心大。 戚窈接着道:“不过,这个萧玉台,生的真不错。我如今真有点好奇,赫连江城还要怎么对付人家?” “人家?”李素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恶不恶心?扮男宠扮上瘾了?” “讨厌啦,不要这样说人家……”李素额头青筋蹦出,手指噶擦作响,戚窈急忙住口。“属下错了,错了,咳咳。属下这模样,还是阳刚了,要是刚才那小少年,说一声人家,约莫还能听得。” “慎言。”李素道。 戚窈吃了一惊。 一个照面都没打,这王爷为何如此,不许拿他说笑?兴许是要用这少年? 说笑不许,那自然更不许外人折辱了。戚窈为赫连江城默了个哀。 第一百零五章被基佬吓尿了的赫连江城 赫连江城回到院中,赫连雄急急来报:“将军,长平肃王到了。已在内厅了。” 赫连江城拿帕子擦了擦方才拍肩的手,顺手扔在地上,嘱咐婢女烧掉:“王爷已经进了园子,怎无人早点来报?都有谁来了?” 赫连雄道:“只带了戚窈戚公子。” 赫连江城问:“戚公子?哼,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他容貌如何?” 赫连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个,容色妍丽,不及萧玉台。” “那便好。其余的事呢?”赫连江城很满意。 “那个唐明(小胡子)已经溺水身亡了。”小胡子是赫连江城早就买通的,还没等出园子,就被处置掉了,灌了两大壶烈酒,扔在了一处浅溪里,水草掩藏,等发现时,估计得肿得连他娘老子都认不出来了。 “那于征呢?” 赫连雄顿了一下:“这个有些棘手。于征突然发了疯病,嘴里一直念着神针,神针,后来王爷又来了,人被苏大人带走了。” 赫连江城皱眉:“天色将晚,人都散了,苏大人竟然还在?是偶然撞见的,还是?” 赫连雄道:“多半是偶然。楼言楼大人不见了,因是苏夫人表亲,因此他顺道来府上找了找。于征闹腾的很凶,王爷又到了,属下见他疯疯癫癫,就没有强留。”何况,太守乃一番父母官,赫连江城不过是调任兵马使,有何职权强留百姓?即便于征有罪,也该太守衙门来审理。 赫连江城换了这身半红喜服,这才前去拜会,行至内厅,厅门虚掩,几个婢女守在门外,面红耳赤。 厅内有男子轻声说话,一时娇噌软语,一时嬉笑快言,赫连江城走到门外,刻意放重脚步,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04 厅内声响顿了一下,不过片刻又再次响起。 赫连江城早有耳闻,面露鄙夷。 而厅内,长平肃王李素一身黑袍,胸膛,宽袖扫在几塌之上,模样好不风流,人却冷冷的瞧着手中公文。 戚窈自说自话,自编自演,娇声软语个不停,最后深深的呼了口气,哀怨的望着自家王爷,做了个口型:“够了吧?” 李素微微摇头。 赫连江城不敢离开,立在外面苦等,厅内这羞人的声响,足足两盏茶功夫,才终于停下来。 “赫连小将军到了?快进来吧。我家王爷早等着了。” 赫连江城入内,只见一个锦衣美貌男子坐在主座一旁,而长平肃王李素神色冷峻,喝了一口凉茶,任由戚窈为他整理胸前敞开的衣裳。 “密州兵马使平南将军赫连江城拜见王爷。” 李素闭上眼,似乎还在回味方才的“销魂”,片刻,才睁开眼睛,略嫌冷淡的目光一直上下打量着跪在下首的赫连江城。 赫连江城心中暗怒,即便是面见圣上,也没有跪上这片刻。当年他父亲灭薛家有功,他彼时还小,随父亲面圣,连膝盖都没沾地就被圣人亲自扶了起来。这长平肃王果然是骄奢放纵,愚鲁无端! 还有他那眼神……李素喜好男色,朝中无人不知,竟然还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正想着,就听李素沉沉道:“小将军这身衣裳,不错。” 赫连江城忍怒,笑道:“王爷旅途劳顿,不如今夜先用些便饭,早些休息,明日属下……” 李素宽袖一拂,长立而起:“本王昨夜就到了,不累。圣人让本王来视察矿山,走吧。” 赫连江城略惊,道:“可此时天色已晚,而且今夜多半有雨,不如等此次雨水过去,属下再与王爷一同进山。” “矿山乃朝廷大事,小将军可知?” 赫连江城道:“自然。” 李素道:“民,也是重中之重。去岁青州来报,矿山因大雨蹦跶,其中数千矿民竟只有几人生还,因此这次密州发现新矿,圣人便引以为戒,更专程派你前来监工,也让本王顺路来查看一番。若是不细查,本王又如何向圣人交代?此时雨水不会太猛,却正好有降水,正是视察的好时机。” 这一番言辞,赫连江城自然无法反驳,又道:“可王爷的腿……而且山路湿滑,恐怕王爷受不住。” “无妨。” 李素坚持,赫连江城不服此人,也不敢反驳,尽早吩咐下去,收拾好东西,半个时辰之后,便策马往矿山而去。 不出李素所料,两个时辰之后便下了夜雨,然而一群人还在崎岖山路上苦行,本就难行的山路被雨水打湿之后,更加湿滑。 赫连江城早就弃了马,盘点一番后疾步追上李素:“王爷,照现在的脚程,到达营地至少还有两个时辰,不如今夜现在此处找个山洞歇息吧。” 李素望了望天色,黑沉一片,火把也不甚明亮,身后不少人都并非兵士,自然难以赶路。 “若是此时停下,明日一早赶到矿山还要二三时辰,雨若是停了,怎么能看出效果?本王不正是为了查看雨水走势才冒雨进山的吗?这样吧,你与我带上数个亲信,简装快行,其余人带着物资找个山洞歇息一晚,明早再赶过去。” 赫连江城武艺不错,可却从没吃过这种苦,见李素黑衣沾水,仍旧言谈自若,不由暗骂。 等赫连江城苦追着李素脚步,到了营地,已经一身泥水,半道上还摔了两回,连半步都拖不动了。李素大约是心疼戚公子,没说几句,就放他回营。赫连江城苦不堪言,胡乱擦洗了一下,换好干净衣裳,刚沾上枕头就睡意汹涌,正迷迷糊糊的就被人推醒了。 “又是何事?” 赫连雄单膝跪地:“公子,肃王想看看矿山内部图纸。” 赫连江城朦胧道:“这图纸就在我房中,你拿去不就行了?” 赫连雄顿了一顿,突然面色有些怪异的问:“公子,您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王爷?还是……还是……” “自然没有。去岁除夕陛下宴请群臣,我也见过肃王,对我和颜悦色,怎么会……” 赫连雄道:“可王爷原话……是这样的,本王不善看图纸,叫你家公子洗洗干净,擦擦身子,拿着图纸过来,本王与他彻夜长谈。” 第一百零六章投怀送抱 赫连江城摸了一口凉水,本想提提神,听他这么说,一口水全喷在了赫连雄头发上:“这,这,是王爷亲口说的?” 赫连雄笃定道:“不错。王爷亲口说的,说若是有看不懂的,正好还能问问公子。” “这,这……”赫连雄披好衣裳,“这怎么回事?你去回了王爷,就说我染了风寒,不行,不行,万一他来看我呢?这不行,听闻他身边那个戚公子正是生病的时候被他钻了空子,那……” 赫连雄道:“公子,兴许王爷并没有这个意思。公子虽然长的不错,可他不过一介封王,哪敢动我们赫连家的人?何况,他此次来正是监理,即便此次推脱,下次呢?公子不如照常前去,将图纸放下,找个机会出来便是。” 赫连江城恨不得以头砸地:“万一他要是色胆包天呢?哼,那本将也不会坐以待毙。如此,我拿了图纸过去,若是半个时辰我还没出来,你便放把火烧一烧,在账外大叫起火。” “也只有如此了。将军放心,他若是没蠢到底,必定是不敢的。” 赫连江城思虑半晌,与亲信又筹谋半晌,方才磨磨蹭蹭带着图纸进了李素的营帐。不料,李素翻开的极快,只问了问两三处细节,不到半盏茶功夫,就放他回去睡觉了。 赫连江城再想想方才的蠢言蠢行,心头怒火狂烧,又给了赫连雄两脚,被这么一闹,明明困极,偏偏闭上眼就想起自己的蠢,到天将明时方才合眼。正裹在沉沉重梦之中,又被赫连雄给拍醒了。 他未睡,自然精神不济,萎靡而又暴躁。赫连雄道:“长平肃王账内灯火未熄,多半也是未睡,天色刚亮,便说要去视察矿山四周。” 赫连江城平衡了些许,又问:“那个戚公子也跟着一同去?” “不错。”赫连雄简单弄了点吃的,赫连江城没睡好,也没甚么胃口,胡乱吃了几口,便过去了。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05 营帐前,李素早将矿山地形摸了个大概,戚窈更是精通地质,连夜将矿山承雨量等都推算了一番。 “这里地质坚硬,只要不太急进,按部就班开采,不会有太大问题。” “年开采量控制在多少内,最为稳妥?”去岁矿难,圣怒,因此稳妥最为紧要。 戚窈说了一个数据,李素微微算了一下:“就这样吧。朝政盈余,再在这个数字上减去一成。” 说完正事,戚窈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神色也活跃起来:“王爷,您的腿如何了?怎么这么折腾这个赫连江城?以前虽说看不顺赫连家的人,可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啊。” 李素沉声道:“恰逢下雨而已。” 戚窈明显是不信,可要说为了一个小大夫出气,他心里呵呵,更不信了。 赫连江城火急火燎的出来,乍一看李素,神清气爽飒飒而立,就连身边那个小白脸,也是容光焕发,半点瞧不出来苦熬了的样子。接下来矿山四处视察几天,更是灾难。 从营帐出来,这位王爷就没回去过! 赫连江城啥也没带,只带了佩剑,衣裳数天不曾换,沾满了雨水、露水,或者灰尘、残叶,好不狼狈。那天清晨只囫囵吃了两口,又不曾带赫连雄出来,吃饭时,李素打了兔子,戚窈随身带着蜂蜜姜粉,烤的香喷喷黄灿灿,他赫连家虽然兵权在握,又有什么资格吃皇族亲手做的东西? 李素也不开口,任由身边人片下来一刀一刀的喂他。而赫连江城自己打的,烤成了焦炭,数天不过几个酸涩野果果腹,偶尔也有成熟果子,甚甜,却都是被鸟儿吃过的。 身体上的劫难,他就生受了。还更有各种让他生不如死的劫难,那戚窈时不时娇噌一声“人家”,婉转亲昵的叫一声“王爷”,李素更是豪放,一手拽过戚窈,抱坐在自己腿上…… 赫连江城觉得,自己约莫是快瞎了。 幸而只呆了三天,李素交代一番,便趁早带着戚窈出山了。 赫连江城浑浑噩噩的泡了个澡,才想起那于征还被扣在苏穹处,没休息半日,就急急回城。 戚窈一字一顿:“云夏堂?约莫是这条路的名字,云夏路?这个萧玉台,还是个懒人。” “嗯。”李素顿了顿,“你水土不服,又起了红疹,去叫她瞧一瞧。” 戚窈奇怪问道:“王爷不去让她看一看?”王爷这腿,看了多少大夫都不好。如今既有现成的可靠大夫,怎么又不让看? 李素缓缓摇头。 戚窈模棱两可,最终问道:“王爷这次这么折腾这个赫连江城,是为这小大夫出气?” 李素站在街角,沉默片刻,沉沉道:“当年父皇病逝,母妃自请殉葬,我腿也被废了,离开京城时,我大概也是她这般年纪。”她站在红彤花丛外,眼中恨意却比丹草更红。一如当年的她。 戚窈查过,她和赫连江城之间,不过为一女子。他却不信。分明是另有隐情。 男人之间的大仇大恨,从来就不止于女子。 她看向赫连江城,似乎透过赫连江城,又瞧见了别的仇人。 两人进了云夏堂,这才知道,她竟然不在。 浑身的不是李素,他也不急,在药堂里缓缓转了一圈。 药堂后面挤着两块牌匾,后面那块露出个头,都沾满了灰尘,前面这块“起死回生”是严俊送来,被漫不经心的搁在地上,半块红布搭着,似乎还颇为嫌弃,占了她的地儿。 黄鹤因上次上当,便小心道:“两位公子,萧大夫不常坐诊,若是寻常病症,小女也可代劳。实在不成,那锦荣堂百年老店,必定能为公子分忧。” 李素看过一圈,后堂里有张摇椅,又想起那天她坐着瞌睡的模样,微微笑了一笑,径自出门。 黄鹤刚松了口气,就见贵气逼人的这位带着随行往巷子里去了。黄鹤急忙跟上,果然李素到了院门口,自己扣门,随行戚窈朗声叫门: 黄鹤也不知怎么了,大步过去,挡在门前,谁料门在此时开了,她站立不稳摔过去,被人一把拥在怀里。 背后有点软软的触感,腰间还有一只手,明知屋里只有两个姑娘,黄鹤仍旧红了脸,偏偏萧玉台还捏了一把她脸蛋儿: “小鹤儿,做什么投怀送抱?” 第一百零七章嫌弃 黄鹤双颊滴血,急忙挣脱出来,低头道:“这两位公子,前来求医。” 有外人在,萧玉台也不打趣她了,吩咐她入内备茶。黄鹤欲言又止,明显是不放心,见白玘荷锄而来,才捂着脸往内院去了。 萧玉台似无意挡住门口,李素说明来意,才微微侧身,将两人放进院子。她轻易不肯抬头,连正眼也没给李素,反而扫了扫戚窈,见他挽起袖子露出红疹,很有几分嫌弃: “不过是寻常过敏,表症而已。黄大夫就能治,为何舍近求远?” 戚窈狠狠挠了两下:“都要痒死了,你这个大夫怎么还无动于衷?” 萧玉台做了个请,让他二人坐下,道:“痒的又不是我。” 戚窈望着自家王爷,敢怒不敢言。 李素沉沉一笑:“确实是寻常过敏。我二人却是听闻萧大夫大名,特意来拜访,结交一二。” “哦?”萧玉台拨弄了几样药材,扔进盅里,让白玘捣碎出汁。做完这些,才靠在石桌上,抬头看了一眼李素。“嗯?” 戚窈目露疑惑:“病的是我,你目不转睛看我家公子做什么?难道,他生的比我还好看?” 萧玉台一指掩唇:“嗯嗯,你更好看些。” ……这敷衍的、哄小孩一样的、莫名就让人觉得自己无理取闹的语气,被夸好看的戚窈并没有很高兴,反而更气了。 戚窈上了药,呆了片刻就不痒了,红肿也消退。萧玉台将药汁裹好,吩咐他再多用几次,但还要注意,不要往林中去,蚊虫太多还会复发的。 “就没有法子可以根治吗?” 萧玉台饮了口茶,瞧的戚窈有点口渴,不等她回答又问:“我们两的茶呢?” 萧玉台忽而一笑。 李素也有点口渴了。 “黄姑娘去备茶了。只不过她大约还在害羞,两位不如出去找个茶馆,痛饮一番便可解渴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06 。” 戚窈四处看了几眼,夸了夸牡丹,又夸了夸桂树,李素不发话,再无借口留下。萧玉台也尽了主家之谊,等送到门口,突然道:“你不让我看看吗?” 她今日不曾出门,穿了一件广袖长衫,手中还端着半盏温茶,漫不经心的问话。 李素居高临下,等回首时,她已经眉目低掩。 她问的是他。 戚窈吃了一惊:“你都没给我把脉,你要给他把脉?” “你那表症罢了,又算得什么病?”萧玉台看向李素耳根。 他自从中了毒,双腿废了,面相却并没有任何异常,除了耳根处偶尔会现出细小的红色斑点。 李素摇摇头:“不必。”听闻大夫能以脉识人,不知为何,李素此时却不想让她太早认出他来。 “那,后会有期。”萧玉台转身便走。李素的一句“后会有期”卡在喉咙里,无端自嘲一笑。 戚窈看的着急:“你这个大夫,既然你看出我家公子身体不适,怎么能任由他呢?” 他伸手去拦门,白玘正耸肩挺胸的露出一副凶相,不留神,一手直直的就摁在了一团柔软上! 白玘哐当一声撞上门,戚窈手被门夹住,面红耳赤的抱着手直跳。 “疼死爷了!” 李素没说什么,但那副嫌弃的表情,明明白白两个字:嫌弃。 戚窈缓了半天,揉着手道:“这个萧玉台如此狂妄,怪不得得罪了赫连江城!不过一个照面,连心胸宽广的我都被她给得罪了,她要得罪赫连家的小祖宗,也太容易了些。” 李素却不这么认为:“她不是狂妄。而是用狂妄来达成自己的目标。况且,她也有狂妄的资本。” 赫连江城急冲冲赶回府衙,正遇上苏穹落轿,急忙抱拳作了个礼:“苏伯父,那于征呢?可曾招什么了?” “于征?”苏穹笑道,“贤侄怎么如此急迫?与王爷一同视察矿山可还顺利?王爷也一同回来了吗?不知在何处下榻,本官也好尽早去拜会,当天王爷到了便进山去了,至今还未曾与王爷会面。” 赫连江城略站了站,也笑道:“却是我疏忽了。王爷与戚公子先行回来了,下人来报未曾回园子里,小侄竟也不知王爷入住何处。” 苏穹明知他心急,又顾左右而言他,问了些关于长平肃王的问题,又将人请进厅中,喝了几杯茶,才提起于征。 “那个于大夫,是本官没看好。他在狱中结了跟草绳,上吊自尽了。” 赫连江城顿了顿:“他可曾招了什么?竟敢在我府中下毒,是否有人指使?” “这个啊……”苏穹拖长了话音,见赫连江城故作镇定,才缓缓摇头,颇为遗憾,“这个啊,就是将军想太多了。他一介草民,又和谁有什么瓜葛?何况他疯疯癫癫的,就算这事是针对贤侄,也没人敢用他。他清醒时倒是招认,同去了丁家村,他却因为突发病症,而名声扫地,萧玉台那少年,却声名大噪,还得了本官嘉赏。加之他夫人从前就对他不齿,这次更是直接和离了。他越想越是愤愤,竟然借着这次机会,混进宴中,对严给事郎家的妇人下毒!这人虽然疯癫,可一旦好起来,心思也是缜密。本官看此人十分危险,自然不敢放出去。还未曾想好如何处置,他就自己搓了根麻绳,自己了解了。” 赫连江城露出惊讶神情:“这人真是丧心病狂,连有孕的妇人都敢下手,死不足惜。” 苏穹略一颔首,又道:“当天为严家妇人诊病,你全程都在门外?” 赫连江城神色寻常:“不错。毕竟是在贤侄的宴会上出了事,自然不敢推辞。” “那严家妇人,当时的情形果真如此危险?” 赫连江城一直在门外,里面的情形也不完全清楚,但他本就意欲为萧玉台造势,便将所知的三分都夸大成了五分:“贤侄在门外,如何得知?只不过于征自己下的毒,都吓的疯病复发,可见是束手无策。于俊又怒骂一番,丫鬟婆子哭声不断,都要为主人换衣裳了,大概是十分危急。说起来,这萧玉台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精妙的医术,也不知道她师承何人?” 苏穹似无意道:“本官倒曾听闻一件趣事,也不知真假。前太医院院判许昭许老太医曾想收她做关门弟子,竟然也被她拒绝了。” “许老?她连许老都拒绝,那传授她医术之人,难道比许老还要厉害?” 第一百零八章道门神针 两人又谈论几句,赫连江城暗暗试探,见苏穹话风半点不露,便尽早告辞了。 苏穹端起茶盏,才发觉茶早就凉了。与赫连江城谈了半个时辰,他一口茶都没喝。 幕僚从屏风后转出:“大人,看来赫连江城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为难萧玉台,真是为了个女子?可笑他还反复试探,真以为他那点小把戏,大人看不出来吗?” 见苏穹不语,幕僚又问:“只是,属下这几日发现,赫连小将军的人都在四处为这萧玉台造势。他先前用于征打压她,怎么此时又为她扬名?” 苏穹道:“他用于征,若是成了,萧玉台名声扫地,恐怕在密州城都待不下去。若不成,萧玉台名声大噪,她年纪轻轻,声名太盛,难道是件好事?无妨,你派人盯着,只要不危及她性命即可。” 幕僚道:“大人能确信她就是神针传人?那于征可已经疯了,若是因为误会得罪了赫连家……” “那于征疯疯癫癫,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清醒时,本官亲自审过,那三根针长三寸六分,从她手腕处取出,食指微弹有风雷飒飒之声。”苏穹说完,闭了闭眼,“道门神针,起死回神。自然门人,针法惊鬼神,手中藏针,运化天然。起死回生,起死回生……” 幕僚微忖片刻,道:“再细想那萧玉台,或许真是道门神针的传人。她连许昭许老都不肯拜为师尊,明知赫连江城的身份,气势却丝毫不弱,半分也不相让。现在想来,道门神针,就是她最大的倚仗。若是大人心疑,要不要属下设计让她用一用那神针?是否要去信禀报道尊?” “暂且不必。我自有定夺。” 赫连江城浑然不知此种内情,却殷勤的将萧玉台起死回生的大名给传扬了出去。赫连雄苦劝自家公子以大局为重,不必和一个白身大夫纠缠,赫连江城自然不听。 赫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07 连雄道:“公子就算看不惯这萧玉台,也不该耽于此事。不如,您表明身份,去将萧小姐接回府中。” “不急。等萧玉台声名扫地,她自会乖乖回到我怀中的。”赫连江城安抚道,“雄叔放心,此次的重中之重,还是矿山。我心中有数。” 外间纷纷扰扰,萧玉台如何起死回身,救回了已经断气的严家妇人,保全了母子二人两条性命,俨然都成了一段传奇。萧玉台却固守一树秋梨,半壁金桂,托腮饮茶,浑然不管。 黄鹤瞧她越来越懒,常要拖她出门走动。 萧玉台一指牡丹:“方才我还给院子里这些尊贵的花儿松了土,捉了虫,已经劳累过了。” 黄鹤道:“你就没什么时候是不懒不困的?” 萧玉台正色俨然:“春困秋乏,夏打盹来冬发呆。” 九月授衣,日渐秋凉。萧玉台小神医却日渐火热,成了密州炙手可热之人。萧玉台早知是赫连江城手笔,却也正合她意,只不过渐有人慕名上门,她便索性让黄鹤关了云夏堂,挂上一块进山采药暂时休业的牌子,齐齐进山去了。 李素应酬数日,再来云夏堂,便吃了个闭门羹,只有一块其丑无比的木牌迎客。 静候萧玉台因密州各家求医而焦头烂额的赫连江城,也吃了一惊:“她如今声名正盛,不趁热打铁看几单疑难病症,反而躲进了山里?” 赫连雄也不太明白:“她有许昭护航,怎么会这么轻易退走?听闻许老十分喜爱她,就算真遇上什么看不了的病症,许老也断不会坐视不管,怎么她反而不出手了?” “那也无妨。若是王爷下召,她还敢不来?” 赫连雄道:“只不过,我瞧王爷对她,似乎没什么心思。而且这个萧玉台的模样,和戚窈也不同,若是王爷不喜欢她那样的……” 赫连江城冷笑几声:“她那样的人,生就一身媚骨。你且等着。” 赫连雄心中不以为然,沉思片刻,终究没再与少主人再唱反调了。 林鸟丛飞,黄鹤添了一把柴,白玘四处捡柴,萧玉台托腮而坐,闭目养神。 黄鹤抿唇笑道:“你一个少年郎,带着两个俏娇娘,荒山野林转一团。若是日后咱们不在一处,谁敢娶我,谁有敢……嫁你?” 萧玉台闭目笑道:“少年郎?约莫是我。俏娇娘,是说小鹤儿自己么?” 明知这人与自己一样,黄鹤还是羞红了脸。 人常言沧海巫山,黄鹤年少时遇见了她,自此终年,再没有一个人可拨动心弦。 岁往月来。 初九日,漫山点染金华,露掇其英。 黄鹤心灵手巧,缝制了佩囊,塞满茱萸,又打上彩色丝绦,系在手腕上,做辟邪之用。 白玘不爱这气味,萧玉台却十分喜欢,捧在鼻尖细闻。 黄鹤将吃食酒饮全放在篮子里,道:“这白霞客庄的主人真是有心,公子上次解围,这次特意下了帖子请公子去赏花。听说白霞客庄里,每年都有各种名贵菊花,今年还有几盆雪菊,瑶台玉凤,雪海等等。重阳赏菊,白霞客庄都是密州各富户首选,寻常人都进不去呢。” 萧玉台道:“人那么多,去了又有什么意思?就算都是大户,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我们这样的挤进去,恐怕连菊花叶子也瞧不见。倒不如让马车继续往上,找一空旷高处,既安静,也有别样山花可赏。”她没说出口的是,如今有人恶意为她造势,万一真遇上个要死要活的病人,以财动人,以势压人,岂不扫兴? 黄鹤抿唇一笑:“说的也是。尹侯爷回来,别说区区几盆白菊,公子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能摘下来。” 白玘气鼓鼓瞪了她一眼:“公子想要星星,我可以去摘。公子想要赏菊,我可以去种。何必要等尹侯爷?除了我,世上其他人,和公子又有什么关系?尹大虎如今与公子是要好,可将来成家,心里就只有他未来的媳妇儿了。我对公子才是最好,将来也只有我能和公子长长久久在一处。” 黄鹤低头笑笑,也不与她争辩。 她也想呢,可谁料得到呢? 第一百零九章认错了人 马车是路上随意租的,萧玉台下了车,又多给了几个铜钱,让他在山上绕上一圈再回去,刚到林中,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跟了上来。 “萧大夫,我家主人特意下了帖子,还将东篱院都留了下来,却久久不见高大夫前去,恰巧见高处有人,特意命我来瞧一瞧,果然是萧大夫。” 萧玉台暗暗疑惑:“你家主人,可是庄主?不知庄主贵姓?” 管家道:“家主姓黄。萧大夫不必疑虑,因去年年景不顺,白霞客庄接连被封了两回,多仰仗萧大夫解了困局,想面谢萧大夫,又恐怕您事务繁忙,因此这回才冒昧给您留了院子。您既然来了,还请您务必赏光。今日人多,小人为您引路。” 萧玉台道:“不必,你先回去吧。客庄我也去过,东篱院也能找到,你先回去吧。庄主有心,今夜就叨扰一番。” 管家再三相请,见萧玉台坚持,这才先行下去了。 如此殷切,黄鹤反而有些不安:“公子,之前苏家大小姐、苏家大公子都是在白霞客庄出事,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这时候才想起道谢?” 萧玉台摸了摸下巴:“大约……我如今名声大振,所以,他想巴结巴结萧神医?” 黄鹤一副郁闷神情:“公子,我在与您说正经的。” 萧玉台揭开酒坛,深深嗅了一口:“小鹤儿,我哪里不正经了?” 黄鹤起初还心事重重的,几杯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与白玘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全无平时的半点稳重之态。 萧玉台自恃酒力过人,却从不知自己易醉,一杯接连一杯豪饮,托腮看黄白二人逗乐。黄鹤与白玘歪缠一阵,两人同时起身,又被绊倒,裹在丛里笑的东倒西歪。 萧玉台也不去扶人,径自托腮闭目坐着,片刻见那两个还在丛里傻笑,突然摇摇晃晃起身,朝林子里走去。 她一步一步走的稳,其实早就醉了。 酒温润,轻易入喉,继而清涩,酒劲儿一点不小。 走到一处灌木丛后边,她突然蹲,鬼鬼祟祟的从一个密封荷包里掏出了一小把蛇床子。她捧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08 出药草放在手心,听风声呼呼过耳,四周却没有任何动静。萧玉台又把药草凑近闻了闻,药香还在,怎么没用呢? 她虽醉酒,却还知道避人耳目,掩盖自己行藏,唯恐自己一腔心事被人发现,被人笑话,被人看轻。 迷迷糊糊起身,草药散落了一地,转过灌木丛就见矮坡前一个黑衣男子,背对而立,远望山河。 他依旧一身青衣。萧玉台不由心中一喜,摇摇晃晃的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彩色佩囊,一手伸过去: “给你这个……” 李素转过身来。 他眼中本有暗暗泪光,突然见到来人,惊讶的收了神色,冷冷的望着她手中的佩囊。 萧玉台低着头,见对方没有回应,这才抬头,脸色猛地一变:“错了……他人呢?跑哪里去了?” 李素心情不佳,本不想管她,可她东倒西歪行走,差点摔到坡下,便扶了一把,将这小醉鬼往里推了一把。“从哪儿来,便快些回去。还认得路吗?” “竟然没来。不来算了……”萧玉台不理他,喃喃说完,忽然一把扔了那佩囊,“骗子!” 她素来干脆,不过短短几息,心中一念已断。那耗费了数个夜晚,背着白玘偷偷缝制而成的佩囊,也弃若敝履。 萧玉台行走很快,片刻就隐在绿林黄花之后。李素捡起那个佩囊,不由讽然,竟将心头沉痛都悉数冲淡了。 自从父皇母妃相继去世,他已有数十年不曾佩戴这香囊。世人言,九月初九,登高怀远,佩香囊以辟邪。自母妃永离,世上还有谁,会以真心挑选茱萸,暗藏在这一针一针亲手绣制的佩囊之中呢? 赫连雄穿过内厅,暗暗回话,赫连江城意外得知,萧玉台已经和李素在山上见过一次,得意一笑。 “你说,王爷还扶了她一把?甚好。只不过,你让下面的人都多注意。这位王爷虽然行事荒诞,却是行伍出身,每一战都是身先士卒,身上都是实打实的军功,让人不要跟的太近,若是被发现……连我担待不起。” 赫连雄暗暗一凛,又问:“那是否即刻安排萧玉台为王爷诊脉?” 赫连江城道:“不急。她已经引起李素的兴趣了。” 赫连雄不解:“难道不用趁热打铁?” 赫连江城沉声道:“越是吊足了胃口,王爷对她的兴致就越浓。” 白日饮酒酣醉,没吃晚饭就睡下了,等半轮明月中天,又渴又饿。萧玉台推了推白玘,她兀自睡的沉沉,便爬起来找了点凉茶冷食,端到园子里,一面赏月,一面啃上几口。秋夜秋风沁人,倒也不错。 冷冷看明月西照,喉间心上都是冷的,不觉幽幽呼出一口冷气。她自问不是伤春悲秋之人,大概今天阖家登高,她却独自一人,再不免想到梧州那狼心狗肺的一大家子,又恨恨的、重重的,带着点孩子气,重重的叹了口气。 刚落音,就听身后一声略嫌暗哑的嗤笑之声。 萧玉台正沉浸在“秋夜秋月难为情”之中,唬了一跳,一回头发现此人,正是白天目睹她丢人的高大男子,手腕还还系着一个眼熟的彩绦佩囊,更说不出话来了。 “你,你……” 李素换了贴身黑衣,目光冷冷一转:“我住在此处。” 萧玉台脸有点僵,心略悚然,再回想一下,自己三人是如何回来的?载歌载舞,群魔乱舞一样闯进院子里,白玘还站在这石桌上高歌一曲,自己呢?自己大约三人里头最不丢人了,不过即兴赋诗一手夸她跳的好,还扔了满地…… 她真恨不得自己失忆了。 “你一直都在院中?” 李素眸光带笑:“山上见了你,便回到院中,闲费时光,看了半日书。” 萧玉台心思百转,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落在了“故作镇定”之上,正儿八经对李素拱了拱手,道:“叨扰兄台了,夜已深,兄台早些歇息吧。” 李素道:“嗯。兄台也早些歇息。若有机会,来日诗酒相会,何如?”话音里,满满的揶揄嘲讽…… 萧玉台背对着他,也能想见他不安好心的神情:不如何啊!何如你个大头啊! 第一百一十章到底死不死? 萧玉台仓皇遁走,躺在才想起那个佩囊,是她一针一线亲手所绣,要紧的是里面除了茱萸,还有点丢人的小玩意儿…… 她睡意全无,直直瞪着床帐,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今日已经夜深,再去叨扰,恐怕不好,何况,能住在偏静的东篱院,这人身份恐怕也不寻常。但他万一若是手痒,拆开绣囊…… 萧玉台拿被子蒙住头,低低哀嚎数声。莫非九月初九是什么良辰吉日不成,竟然让她两次丢人,还被同一个人瞧见了。 细雨淋漓,敲打华檐。萧玉台困的迷迷糊糊,安慰自己,算了,他有病的,不必太过计较。 可,今天疯疯癫癫的,有病的更像是自己吧! 清晨薄雨熹微,萧玉台不等天亮,就叫醒那两个小醉鬼,鬼鬼祟祟的冒雨下山了。 戚窈翻了个身,哎哟一声,从凳子滚落,揉了揉眼,见自家主子,站在窗前,露出一丝丝诡异笑容,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 大清早的,对着窗棂傻笑?还是他那个高冷不苟言笑,笑一笑就令敌军闻风丧胆的主子吗? 戚窈滚爬起来,顺着主子视线,恰巧看见黄鹤头顶半片芭蕉,步履轻盈的跑走,有些摸不着头脑,干巴巴笑道:“这小大夫好艳福,两美相伴,山中同游。” 两美相伴?李素又笑了笑。 既有美人同游,她巴巴的弄来的绣囊又是要送给谁的?难不成还有暗藏娇女不成? 戚窈这下是明明白白的看见自家主子笑了:“九月初十日,可怜我睡了一晚上硬,一大早还接连受到了惊吓。” 李素冷哼:“本王笑,很吓人吗?她倒不怕我。” 戚窈一手托腮,妖娆自现:“说起来是有点奇怪。不过,这是因为她暂时还不知道王爷的身份吧?她要是知道了,还能这般镇定?” 李素斜睨他一眼,眼角抽了抽,极快的转了过去:“你初次见本王时,也不知道。” 但戚窈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戚窈干笑:“王爷威武雄壮,血性太盛,血性太盛。”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09 赫连雄的人不敢紧跟,是以赫连江城也不知,萧玉台与李素说了些什么。“下属不敢紧跟,不过,他二人确如公子安排,又见面了。但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萧玉台今晨便早早走了,看样子是还不知道王爷的身份。公子,依属下看,不如今早让萧玉台给王爷诊脉。” 赫连江城摇摇头:“王爷若是有了那份心,便会四处打听,这俊俏少年郎是谁家的了。还用本将军动手吗?” 云夏堂数日不开,黄鹤一人看不过来,请人传话,让萧玉台和白玘都去照看。萧玉台换好一身新衣,刚走到云夏堂门口,就被人泼了扑头盖脸泼了一身凉水。 “萧玉台,卑鄙无耻!你害死我夫君,我们夫妻二人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妇声喊完,手中水桶一扔,就往墙上撞去。 白玘正要回身相护,听萧玉台一声厉喝“抓住她”,一伸手就拽住了妇人的肩膀,稍一使劲就将人摁回街道上摔了个趴。 妇人滚落地上,唉哟呼痛,爬了半天硬是没爬起来。 里面看诊的人都围了出来,一个大爷重围:“这……黄大夫,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位大嫂摔的不轻啊,快抬进医馆看看吧!” 目睹全部经过的围观大婶:“大爷,您就别添乱了,这大嫂就是药馆的人打……不不,推,轻轻推伤的。” 白玘茫然的望着自己的手,萧玉台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她。 那妇人半晌挣扎起来,茫然的揉了揉头,转过脸来,一见萧玉台又大哭起来:“小畜生……” 白玘:“萧楚生?我家公子叫萧玉台,不叫楚生。” 妇人哽了一哽,接着大骂:“!你害死我夫君,如今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连我一起害死算了……苍天无眼,我夫君一身醉心医术,却死于非命。你一个沽名钓誉的奸诈小人,反而得意当道……” 白玘不解道:“刚刚明明是你自己撞墙,我好心推了你一把。要不然,你脑袋撞的红红白白一片,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骂人?” 黄鹤挤进人群,刚要开口,又被萧玉台推了回去。 萧玉台朗声问:“大嫂,你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你夫君,你夫君是谁?” “呸!”妇人奋起一唾,“小贱人,狗杂种,你妆模作样的想骗谁?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害死几条人命,难道心里没有数?你丧尽天良,做尽坏事,迟早是有报应的!我就尽等着看,看你这小人天打五雷轰!” 白玘又问道:“你刚才要自己寻死,还说做鬼也不放过我们。现在又不死了,要看我们被雷劈。你到底是要死还是不死?” 她容貌娇媚,本来就惹人疼,和地上的骂街泼妇相比,自然讨喜一些,偏偏还不懂世俗,无意“捣乱”,围观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妇人哽了一哽,嚎啕大哭,污言秽语不断,众人起初还以为能有什么好戏可瞧,能提前看到什么了不得的内情呢。听到后来翻来覆去就是诅咒骂街,不堪入耳,都摇头叹气。妇人看人群欲散,突然安静下来,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恨声大喊: “我是个笨口拙舌的妇人,比不过你小姑娘能言善辩,我今天就死在这里!看你到底心虚不心虚,看看这世间,还有没有公理!” 说完,用头撞地,咚咚作响,白玘记得教训,过去用脚“轻轻”一拦,又把人掀翻在地。妇人捂着腰连声呼痛,嚎啕大哭,这次约莫是真疼的哭了,好大一会儿都没起来。 “小白姑娘,你这劲儿也太大了。不过也幸好有你在,不然萧大夫和黄大夫要吃亏啊……”热心老大爷捋了捋。“但这妇人,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啊!好像是隔壁药堂,谁家的妇人……” “于征,是于征大夫家的。”连隔壁几家药堂的伙计也出来凑热闹了,其中一个小子,立马就认了出来。 “回春医馆的于大夫啊?不是说疯了吗?还是死在牢里的,是犯什么事儿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可怜 人群中也有知道点风声的长舌货,立马跳出来:“我听说了,于大夫深恨萧神医,为了害人家,给人下毒,要不是萧神医医术高明,差点就一尸两命了!” 一尸两命?起死回生,救活产妇这个典故大家都是知晓的,有些人还是头一回听见这产妇病重的内情,一群人把这人围成一团,听的津津有味。 妇人被指认出来,听见人群中指指点点,突然那衣袖遮住脸,萧玉台觉察不对,估摸着照着一巴掌拍歪了妇人的脸,衣袖震开,她嘴唇里已有血迹。 “快拿块布巾来,她要咬舌!” 妇人很快被堵上嘴,在地上胡乱打滚,对萧玉台怒目而视,人群中不知是谁,瞧她可怜,道:“萧大夫,您这样对一介妇人……” 萧玉台不等他说完,冷声道:“不捆起来,她死了你负责?” 白玘、黄鹤:“就是。” 那人仍旧很不服气:“那你预备,将这妇人怎么办?她年纪轻轻,夫君去了,本就可怜……” 萧玉台再次打断:“她不过撒泼卖疯,在我店门口寻了两回死,你就觉得她可怜,不由自主的偏向于她。若是她今天趁我不防备,一开始就撞死在我云夏堂门口,兄台是否要不问青红皂白,就坐实了我逼死同行的罪名?只因为她可怜,你心中就没有是非曲直了吗?若是这么个可怜的妇人,上你家门口闹一闹,污言秽语骂上一两个时辰,再在你家院门上撞一撞,找根绳子吊一吊,你还觉得她可怜吗?” 人群安静下来,方才说话的只有一青年男子,却有不少人都是如此想。如今被萧玉台拿话一堵,都莫名其妙觉得有些脸热。 “那……那你预备怎么办?”人群中那男子弱弱问道。 萧玉台刚起身,就见人群外巡守士兵气势汹汹的直往这边而来,淡淡道:“她不肯在这里说,自然有专门的地方让她说,伸冤也好,喊屈也罢,难道密州城是没有法治的地界儿?竟没有百姓说话的地方吗?” “正是,正是。这妇人既然口口声声说她有天大的冤屈,干什么不去击鼓鸣冤、对薄公堂?”老大爷又跳出来了,他与黄鹤相熟,自然是向着云夏堂。 苏穹薄有贤名,治下密州城,还算是民生安乐,并没有什么六月飞雪、撼天动地的冤案。是以这话一出,诸人都附和起来。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10 恰巧这时,巡守士兵也到了,将双方都带回府衙待审。萧玉台有黄震作保,当晚就回来了,而那妇人浑浑噩噩,就不肯开口,被拘在牢中。翌日,苏穹下公文传萧玉台。 于家妇人一纸公文,将萧玉台告了。 “小妇人要状告云夏堂萧玉台。她身为大夫,治病救人应是本分,却沽名钓誉,为求名利,显摆医术,进而诬陷我家夫君于征,致死他蒙冤受屈,冤死狱中。” 萧玉台跪在一侧:“人常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才一夜功夫,于大嫂便了悟今是昨非,大方得体,伶牙俐齿,与昨日判若两人啊。” 苏穹一拍案板:“堂下,与本案无关的话,不必多言。” 萧玉台一揖:“是。” 苏穹正色道:“于常氏,你状告萧玉台诬陷你家夫君,可有凭证?” 于常氏拢了拢头发,双目清明,侃侃而谈,与昨天那个疯癫妇人,简直判若两人。 “大人,当夫君,关押牢中三日,未曾开堂,小妇人在家中苦等,坐立难安,寝食不宁,却等来了府衙通知认尸的公文。” 苏穹道:“于征是本官亲自从赫连将军府上羁押回来,是时,有赫连将军府上亲卫赫连雄为证,声称于征下毒毒害妇人,险些一尸两命,并将嫌犯转给本官。之后,此案无人相告,苦主为本官下属给事郎严俊极其妇人,但原告不曾露面,便一直拖延未审,第三日,于征自缢而亡。回春药馆掌柜、并严给事郎才出面,声称人已死,便不必再多过追究,因此此案未曾审理,便结案了。当时本官也派文书与你细说其中原委,当时你未有异议。可有此事?” 于常氏悲愤道:“不错。大人文书来说,小妇人闻听夫君竟然做了这种丧尽天良之事,羞愧难当,将他尸身领回来,便草草安葬了。” 苏穹问道:“那你今日为何又重提起来?可是有了别的发现?” 于常氏道:“不错。我夫君的案子虽然未曾审理,但村中已经留言纷纷,所以小妇人便打算举家搬走,清理东西时,发现我夫君从前留下的一个记事簿。” 于常氏呈上记事簿,苏穹翻阅片刻,道:“都是些医理,及日常琐事,与此案并无关联。” 于常氏道:“大人,小妇人将其中几页对折,大人可细看。” 苏穹看过,交与文书摘录留存:“这不过是他病好之后自责之言,凭何作证?” 于常氏道:“从丁家村回来,我夫君便一直自责。他家中有妻子儿女,老父老母,因此当时……未尽全力,反而拖累他人。他回来之后,病情好转,便一直自责,觉得自己不配做大夫。大人再看后来的记录,便是我夫君一直在研究蛇毒之类,他从前专攻风寒病症,从来不曾对解毒感兴趣,这次却废寝忘食,日夜苦读。这记事簿上最后一页,便是他又自言自语舒缓心头压力。” “这一页倒有几分确证。”苏穹道。“他得知萧玉台要去赫连将军喜宴,因此便央告友人将他带进去,希望能和萧玉台和好,且请教几个问题。这确是于征亲笔?” 于常氏叩首再三,声称不敢欺瞒。 苏穹道:“若是真的,那于征求知若渴,是为了向萧玉台请教去的,怎么后来又成了下毒的犯人?萧玉台,你如何看?” 萧玉台道:“回大人,于常氏所说,只是片面之词,所谓记事簿上的绝笔,也未必不能伪造。于征字体寻常,便是我,也能模仿出七八分。何况,这其中还有两大疑点。” 苏穹道:“讲。” 第一百一十二章对薄公堂(一) 萧玉台道:“其一,于征大夫想向我请教?照记事簿上所说,是请教蛇毒症状、解毒之法?苏大人,丁家村的事情您是最清楚的,起初发觉蛇毒异常的,是陈老大夫。陈老大夫不幸遇难,之后这嘉奖才落到小民头上。而苏大人赏下的财物等等,小民也是分文未留,全都给了陈老大夫的老师老大夫。您也知情的。小民初来密州不过半年,又未曾展露过什么解毒神技,为何于征大夫有了疑问,不向昔日同僚请教,反而要去找我呢?” “其二,便是于征所写的,得知小民要去赫连将军喜宴,刻意去找我和好?小民与于征大夫相交不多,也并没有什么龃龉,何谈和好?何况,赫连将军的喜宴,小民还不够格去呢。当天也是阴差阳错才到了,于大夫倒是未卜先知。” 苏穹又将黄鹤白玘传唤来问话,得知萧玉台当天确实是意外前去。 “于常氏,你还有何话可说?这记事簿到底是从何而来?” 于常氏再次叩首:“大人,小妇人也有人证,能证明,是萧玉台特意引我夫君过去的。” 苏穹神色一动,萧玉台也略惊,很快又传唤证人,是回春药馆的一名小大夫,之前跟着于征学过医的。 这小大夫长的还算清秀,就是眼神漂浮,四处乱转:“回大人话,我家医馆在云夏堂一侧,之前有一天,黄大夫叫住小人,问了些关于于大夫的近况。回春药馆好几个人都看见了。” 黄鹤急忙道:“大人,这……是我自己去问的,和我家公子无关。” 苏穹一拍案板:“堂下不得喧哗。” 小大夫接着道:“我也没放在心上,后来,有一天萧大夫自己来找我,又问起于大夫,说她是一后辈,与前辈起了争执,心中不安,希望能和于大夫和好。我,我就去传了这话。” 苏穹问:“你可还记得是哪一天?有谁看见你们碰面?” 年轻大夫思索片刻:“小民想起来了,就是赫连将军喜宴的头一天。因为萧大夫当天还无意说了,她会去参加喜宴。当时萧大夫是有点小心,在巷子口把我给堵住了,没别的人瞧见。” 苏穹道:“这么说,是萧玉台刻意将于征引去的?黄鹤,当天你因何事去赫连将军府上?” 黄鹤道:“小女是出门看诊。” “那又是何时回来?” 黄鹤道:“看过诊,大概没有半个时辰,就回了云夏堂。” 苏穹又拍案板:“这么说,不过是寻常看诊。萧玉台,你说你是去寻黄鹤,这可说不通。据本官所知,黄鹤出门看诊可是常事,怎么你次次都不去寻,偏这次去找?” 于常氏含泪,凄然道:“太守大人明鉴,这分明就是萧玉台故意使计,将我夫君骗去,被她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11 栽上一个下毒谋害的罪名。夫君本来就患有癫症,又因为丁家村一事,医德遭疑,难道不是最好的人选?可怜我夫君被她连番指控,竟然疯病复发,连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就……就自寻短见了。苏大人,您是密州青天,求您为民妇和民妇枉死的夫君做主啊!”于常氏这般说着,眼神却望了望白玘。萧玉台心生警惕,果然她说完这句,又蹦过去撞柱子了! 白玘自打上了大堂,就一直防备她伤害自家公子,看她又要寻死,窜出一只手就拽住了她的脚。于常氏没撞到柱子,嘭的一声磕到了地砖上,暗哼一声就昏了过去。 那青年大夫惊恐的大叫起来:“杀人了!灭口了!大人救命啊!” 白玘扔掉于常氏的脚,人被扭的磕到了柱子上,又一声闷响:“你瞎啊?她自己要寻死,被我拦住了好吗?” 苏穹摁着惊堂木,又腾出一只手摁住了额头上直跳的青筋:“堂下人证,跪好!” 片刻,于常氏又悠悠醒转,被两个大力婆子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苏穹瞅着她额头上两个大肿包,不悦道:“于常氏,你有何冤屈,本官都会为民做主。你却在公堂上寻死觅活,这是为那般?” 于常氏默然垂泪,又道:“苏大人,即有人证明是这萧玉台故意引我夫君过去,难道还不足定她的罪?让她为我夫君……偿命?小妇人并无所求,夫君故去,我也没甚么可活的了,但求速死……从此,从此不愧于心!” 苏穹又斥责她轻生,如此这般,似乎早就认定了萧玉台的罪名。于常氏又凄然落泪,直言自己无心苟活,好不可怜。 于常氏垂泪,苏穹也在暗中琢磨。 那天的事情怎么回事,他自然心知肚明。他若是动了萧玉台,难免要对群岱侯尹寅交代。倒不如顺水推舟,坐实了萧玉台罪名,判个斩立决,再暗中偷龙转凤将人从狱中换走,幽禁暗处细查神针之事。他日便是尹家重新翻身,尹寅也只以为萧玉台已死,断然找不到自己头上。 苏穹心中有了计较,话锋一转,看向萧玉台道:“于常氏言之凿凿,证据齐全,萧玉台,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萧玉台道:“大人说的证据,一个是所谓的于征记事簿,方才小民也说,于征书法一般,伪造方便,不能验明真伪。至于这位年轻大夫所说,我引他传话,当时却无第三人在场,就是空口无凭,片面之词。这两样证据,都不能当做确实证明。于常氏,你可知?你若一死,这案子没了原告,证据又不足,最多只能算个悬案。你口口声声说夫君死了,活不下去了,因此才寻死,可据我所知,你和于征多年不和,成亲近十年才有一个儿子,之前也是争吵不断。甚至,丁家村事情之后,你便和于征和离了。” 于常氏垂下眼帘,落泪道:“我与夫君青梅竹马,虽然争吵不断,但我的心是向着他的。虽说和离,之后我又回去……” 萧玉台打断她:“你回去,是因为他疯病加重,你不忍心他老父老母年事已高,因此才回去照顾,可这段时日,你是与你婆婆住在一起。你若说与他并不是真和离,那夫妻两个床头打架床尾和,又为什么不住在一起?大人,我所说的这些,于征附近的邻人都知道,您若不信,可以传唤几人。” 事事无侥幸,萧玉台昨夜回去,就让黄震将于征家里那点破事打听了个清楚。 第一百一十三章对薄公堂(二) 苏穹接连传唤几名邻里,果然大多数与萧玉台所说无二。 “……于大夫吧,虽说人回归黄土,我就不该说了,但于大夫确实有点抠门,年轻时还打媳妇儿。后来于家弟妹也凶起来,他才不敢动手了。” “两人时常吵架,于大夫有点贪财,又抠门,连常大妹子都放两勺盐都要吵一架。” “……确实,确实经常吵嘴,有一次还追到我家门口,我听常大姐骂他,说他太贪财,连孤寡老人的钱也骗。那次,好像是于大夫丈人家的亲戚,去找于大夫看诊,结果明明几服药能吃好的,于大夫开了许多昂贵补药。这桩事村里大多数人都晓得,常大姐说要和离,回家两个多月,后来发现自己有了,才又回家来了。” 萧玉台神色淡定,清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虽说你与于征十年夫妻,可你在邻里却声名极好,热心肠又乐助人。于征却刻薄寡情,有时连自己母亲都要骂。你说你和这样的人有感情,甚至乐于殉情,我不信。更要紧的,你为了孩子才重新回到于家,可见舐犊之心拳拳,现在孩儿尚在襁褓,你却要把他一个人丢下?苏大人,您以为呢?” 于常氏冷笑一声,当场反驳:“萧大夫年纪尚轻,自然不晓得两口子过日子是怎么回事,有的十余年相敬如宾,也未必能走到最后。相反,有的天天吵闹不休,却能携手一生。我与夫君就是打闹惯了。何况,这其中的事情,只有我们父母最明了,苏大人若是存疑,不如传唤我与于征的父母来问询。” 苏穹又再次传唤两家老人,果然都说的和于常氏差不多,都说于征与于常氏青梅竹马,自小情分,虽然时常打架,但却是打也打不散,分也分不开的。 于常氏道:“大人明鉴,分明是十分清楚的道理,被这黄口小儿一搅合,民妇反倒无理了。若是此事不得明证,我儿便终生都成了犯人之子,因此,民妇就算拼得一死,也要将这事情算个明白。” 萧玉台蹲下身,直望着她道:“就算你与他感情甚笃,都由你说,你高兴就好。可你知道吗,在医者眼里,发生过的事情,并不像秋日里吹过的风、冬日里下过的雪,时光稍过,便了无痕迹。这些事情,譬如严家妇人中的毒,他开的药方,还有那颗坐实他罪名的解毒丸,都是可以验证的痕迹。” 于常氏神色不变,沉着道:“当时小妇人不在,大人也未曾公审我夫君的案子,这些内情我全不晓得。你若说还有这些罪证,只管一一拿出来便是,但无论如何,我不信我夫君会做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药方、解毒丸,都被赫连雄转交苏穹,封存在府衙之中。萧玉台首先指认,这药方上的药材大多都是解花草之毒的。 “虽说诸多药材都有清毒功效,但当天严给事郎家的妇人所中的是其中花草之毒混合在一起,解药稍有不慎,就会再次相克,形成新的毒药。因此我虽然能诊断出中毒,却无法解毒。可于征一去,便诊断中了蛇毒,而后却开了这样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12 一张解花草之毒的方子,这难道不是明证?” 苏穹自认不能草率,又请许昭许老前来,看过药方,确认是解花草毒不错,若是寻常蛇毒,必定用不到这复杂的解法。 于常氏突然冷冷一笑。 “说来说去,不过是给事郎夫人中的毒。我夫君能解这毒,而你不能,或者说是假装不能,所以就认定了是我夫君下的毒吗?” 苏穹问道:“那解毒丸呢?据萧玉台所说,解毒丸是早就备好的七花毒的解药,你夫君如果不知她中的是哪七花,又怎么能提早配置好解药?” 于常氏怪异的望了那丹丸一眼,突然变色道:“大人,这不可能。这明明是我夫君祖传的可解百毒的清心丸,怎么又变成了七花毒的解药?” 许昭还未离开,便又验了验,也神色怪异道:“这……这药丸中有天山雪莲、鹿活草、人参,还有几味辨别不出的解毒药材,似乎真是传闻中的清心丸。” 萧玉台神色一变,脊背挺直,但并未说话。 苏穹道:“这药丸拿回来,便一直封存在府衙之中,寻常人接触不到,也动不了手脚。可为何,当日赫连雄告诉本官,这颗是七花毒的解药呢?” 赫连雄也被传唤过来,立在一侧,一揖道:“这其中内情,恐怕只有严给事郎才知晓了。” 严俊过来,将当天在产房内的事情又细细说了一遍,听闻萧玉台被怀疑投毒,并没吭声。 “……那天我都吓坏了,只求有能人能救一救我妻儿,自然是谁能救人,我就信谁。当时,我夫人误食鸡蛋,起了不服之症,于大夫拿了药丸出来,却被萧大夫抢走了,后来,于大夫就开始疯言疯语,也不肯出产房,后来……” 于常氏急声追问道:“后来如何?你们把他怎样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惊变 严俊连连摆手:“与我无关,是萧大夫扎了一针,将他弄晕了。” 于常氏通红着眼,又道:“你将我夫君打晕,又抢了他的药,余下的事情,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你好狠的心。恐怕,你也没料到,我夫君竟然能解你的毒,所以连番动作,肆意污蔑,生生逼得他旧病复发,我夫君……我夫君就是活活被你逼死的!” 黄鹤急道:“你说你夫君医术高明,既然他能解毒,为什么又谎称是蛇毒?” 于常氏纹丝不乱,轻声道:“我夫君已死,这其中缘由我也不得而知了。但,我夫君生前曾经多次和我提过,萧大夫小小年纪,医术便已十分不错,她又勤奋肯学,得到许老赏识,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兴许,是我夫君怜惜她年少才名,不忍心拆穿,才谎称是蛇毒。严大人,您带来的这婢女婆子,是否当时一直陪在您妻子身边?” 严俊称是,于常氏又转向问这婢女:“当时你家夫人腿上确实有牙印?” 婢女回道:“确实有牙印,清晰可见,是被毒蛇咬了。” “那究竟是怎么样?可有红肿?脚被咬破,有毒血渗出吗?” 婢女费劲想了想:“似乎没有黑血,但是有点红,好像是?大人恕罪,小少爷出生,事情实在太多,小人记不清了,只记得那牙印很深,很清楚。” 婆子抢着回道:“回大人,小人记得,夫人伤口只有点红,肿的不厉害,也没有黑血。因为小人农忙时被毒蛇咬过,肿了好大一片,半条腿都不能动了,所以,当时还十分疑惑,什么蛇毒会这么奇怪呢。” 于常氏呼出一口气,瘫倒在地:“大人,这就是了。我夫君再不济,会连无毒的伤口也认不出来吗?再有一件,是最最要紧的!我夫君排在末位,本就是随友人混进宴席的,连个坐席都没有。可赫连将军家当天的宴席,外席是男宾,内席才是女客,我夫君连外席都进不去,只能陪在末尾,又怎么能在偌大的园子中间找到女客宴席,还极其准确的给严夫人下毒,而不牵连他人呢?还有蛇,怎么就能确保那条蛇,咬到的就是严夫人呢?我夫君一介草民,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哎……”婢女突然叫了一声,见苏穹冷瞪一眼,支支吾吾道,“那天夫人摔倒,我……我好像看见萧大夫就在廊檐下,就,就在夫人旁边。” 于常氏再三叩首,再次陈情:“大人明鉴!这事情已经清清楚楚,水落石出。萧玉台为了一举成名,才精心策划了这次严夫人中毒案,我夫君患有癫症,神志不清,因此就被她看上,成了替罪羔羊。可真正的下毒之人,却成了起死回生的神医,名利双收,枉欺世人!求大人早下判决,让我夫君得以瞑目。” 这一层一层,环环相扣,又调换了最为关键的解毒丸,竟然真将一件明明白白的于征投毒求名案,转嫁到了萧玉台身上。 世人追逐名利,于征为名利计能铤而走险,为何她萧玉台不能? 萧玉台百口莫辩。 苏穹拍案,语带威严:“萧玉台,你还有何话可说?” 萧玉台垂眸,淡淡道:“已无话可说。只想再问一问常大嫂,你曾说,但求速死,从此不愧于心,是为何?” 于常氏不答,刚张嘴,又听萧玉台道:“是因为夫君故去,不忍独活,因而但求速死?因你为他洗清了所谓冤屈,尽了为人妻的本分,故而不愧于心?” 于常氏本来是要如此说,可此刻看着这少年神色哀淡,这一声“是”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萧玉台冷冷道:“你身为妻子,不愧于心。为人呢?也配为人,为人母吗?” 于常氏逼回眼泪,声音沉沉,几不可闻:“为人母,我够了。” 如此结局,苏穹心中暗喜,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凛然下判:“萧玉台心术不正,依仗所学危害乡里,害得于征无辜枉死,判斩立决,三日后行刑。” 黄鹤惊呼一声,白玘拽住萧玉台蹦起来,堂上衙役拘人,与白玘对阵起来。 白玘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十余名衙役竟然一下不能得手。萧玉台都要被白玘甩晕头了,连声安抚她,让她先回去,白玘哪里肯听,一面护着萧玉台,一面和衙役站成一团。 黄鹤起初还能忍得住,再三哀求苏穹明察,后来干脆坐在堂上哭起来。她一哭,这打赢了官司的于常氏也跟着哭起来,又要撞柱子寻死,被两个大力婆子拦住。 一时间,好不混乱。 苏穹两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13 手按住起跳的青筋,真恨不得将这多事儿的萧玉台立斩了事!一片错乱中,一人晃悠悠进了公堂,懒洋洋道:“哟,苏大人,您这是改行要开菜场了?” 苏穹狠狠揉了一把额头,看向来人,有气无力的拱了拱手:“戚公子,您这是?” 戚窈一手牵着个三四岁的小萝卜头,另一手拎着个布袋子,不知装的什么,还在一动一动的。 于常氏抹了一把泪,望了望孩子,又望着那襁褓,突然扑过去抢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公堂上,更乱了。不止像个菜市场,更像混乱嘈杂的鱼场。 苏穹哪里还不明白,明知故问道:“戚公子,这是什么?” 戚窈拎了拎萝卜头,刚拎起来,就被于常氏抢过去护在怀里,啼哭道:“大人,孩子不能这么拎的……” 戚窈拍了拍手,道:“我和王爷今日去郊外跑马,看见两人鬼鬼祟祟带着两孩子,孩子哭闹不休要找阿娘,估摸是遇上了拍花子,就顺手拎回来了。这是她阿娘?这么快就来报案了?” 苏穹冷笑数声,彼此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这于常氏是另一桩公案的原告。”说话间,衙役还在和白玘对峙,看的戚窈连连摇头。 “啧啧,苏大人,人家还从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小姑娘呢,偏生还花容月貌。这衙役们哪个又下得去手哦?” 人家?苏穹冷寒,说话间就见于常氏将襁褓交给婆子,冲进去替白玘挡了几下棍棒。 第一百一十五章天降神兵 戚窈看的更起劲了:“快看快看,这位大嫂凶悍不输人家啊。” 于常氏泪流不止:“苏大人,求您让他们住手,都是民妇的错,民妇罪该万死,是民妇诬告萧大夫……” 苏穹颇为遗憾的让差役退下,一拍桌案,怒斥道:“于常氏,您先前要死要活告萧玉台害死你夫君,非置她死不可。不过短短片刻,又为何突然反口?你可知诬告陷害他人,是什么罪名!” 于常氏抢过孩子搂在怀中,哭泣道:“大人,小妇人有罪,却全是迫不得已啊。” 这么会功夫,于家、常家四位年迈老人手牵手拉拉扯扯跪了一地,各自抱头痛哭。 于常氏转了个方向,数次叩首跪谢戚窈:“多谢这位公子,救了小儿和我外甥。”于家常家四位老人也跟着扣头。 戚窈哟呵一声:“不必,不必。看起来,这简简单单一件拐子案,似乎还别有内情啊?我也瞧瞧热闹,回头好向王爷复命。” 萧玉台猛然抬头望向他,戚窈朝她眨了眨眼睛。 王爷?这时候在密州城的,就只有那位王爷。 难道真是长平肃王?萧玉台突然心跳如故,比起方才自己被判斩立决,更不知道紧张了多少。 苏穹问道:“于常氏,你口称是被逼的,那是何人逼迫于你?你不愿意,他能将你如何?” 于常氏道:“大人,民妇也不知,民妇连这个人都未曾见过。只是三日前,我家尚未足岁的儿子和我外甥全都不见了,那人暗中留下书信,指使民妇去云夏堂门口寻死。民妇和家人暗中寻了两天,都没找到孩子,那人,那人还寄来一块染血的花布,正是我儿襁褓上的。小儿自幼患有哮喘,身子也比寻常人家的孩子弱些,民妇实在是没办法,才,才……” “民妇寻死不成,被关押在府衙之中,那天夜里,那人又传了信进来,让民妇照着做。民妇实在是担心孩子,还有我娘家外甥,要真的出了事,我……我就算百死也难赎罪啊。” 戚窈一拍脑袋:“哎哟,这个忘记和你说了,我和王爷过去的时候,那两个人正打算把你儿子淹死呢,大的也已经丢进水里了,费了可大劲才捞出来的。” 苏穹青筋直跳:“戚公子,烦请您安静些。于常氏,你不曾见过这暗中指使之人?那可知道,那药丸又是怎么回事?” 于常氏笃定道:“我夫君未曾有什么祖传的清心丸。我家公公从前就是种地的佃农,孩子姥爷也是农民,如何祖传?” 戚窈一挥折扇:“哟,苏大人,您这府衙里的丹药是被人掉包了啊!” 苏穹冷硬道:“想来本官属下竟有贪财不要命之人。此案过后,本官自会好好整改一番!” 苏穹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于常氏都如实回答,此时可完全断定,萧玉台是被人诬陷。苏穹便下令将人无罪释放,于常氏诬告被拘,另有白玘扰乱公堂,罚十个板子。 衙役们头大的看着张牙舞爪、几乎要妖魔化的白玘,都没人敢下手。 苏穹老奸巨猾,萧玉台如何不知?就是不知他为何顺水推舟定了自己的罪,干笑几声道:“苏大人,我家小妹心性有如孩童,您是知道的。她也并非有意扰乱公堂,不如,便以罚金替代,求大人网开一面。” 萧玉台再三恳求,苏穹劳糟了半日,这才松口,以十两银子替代。 这事儿了了一半,苏穹突然一拍,将一侧的给事郎严俊唬的一跳:“严俊,当天你家妇人乃是苦主,险些一尸两命,你后来又为何不上告,轻易放过了于征?正因于征一案未曾公审过堂,才有了今日之事,是否你暗中指使?” 严俊噗通跪下:“大人,大人饶命,是,是回春药馆的掌柜,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下官心想内人这次损了元气,也要银钱补一补,因此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苏穹雷厉风行,大有彻查到底之势,又着人去缉拿黄掌柜。 戚窈晃荡出了府衙,一树垂柳下,少年迎风而立,胸前还抱着个窈窕少女,大约是还在哭,肩膀一抖一抖的。见他出来,少年颔首示意,少女急忙起身,抹抹眼泪走了。 “戚公子,这次的事情多谢您了。” 戚窈郎当摆手:“不必,不必。萧大夫要谢,得谢我家王爷。” “你家王爷,便是上次与你一同前去的那位?”萧玉台乍然一笑,神色惊喜。“原来,他就是长平肃王。” 戚窈道:“可不就是?你这么高兴,也听说过我家王爷?”听说他家王爷的名号,就欣喜异常,难道是知道他家王爷断袖的“美名”?因此觉得机会来了? 萧玉台眼中如有星光,赤诚真切道:“自然。大周子民,谁没听说过长平肃王的英名?” 戚窈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直接?要是他家王爷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14 在,她是不是就直接抱上王爷的粗腿,哭着喊着要侍寝了? 可见,人心龌蹉,看什么都是黑的。 萧玉台哪知道他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兀自欣喜,眼中那崇拜的光芒更直白了。 “戚公子,您家王爷真的是跑马时,无意救了这两个孩子?” “假的。”戚窈拿扇柄拍了她头一下,“你说,有这么巧的事情?” 萧玉台猛点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白玘等的不耐烦,连扯她衣袖。她本想再多说几句,或者干脆随这戚窈去谢过王爷,可又想白玘黄鹤都受到惊吓,便拱手道:“戚公子,这次的事情多谢王爷,多谢您了。我医术尚可,不如明去为王爷把把脉,效犬马之劳以谢王爷救命之恩?再请王爷吃个饭?” 戚窈挠了挠额头:“前半段说的还挺像回事的。这请王爷吃饭,又是什么东西?你要说,小人在饕餮馆设宴,恭请王爷赏光。” 萧玉台还沉浸在曾与心目中最敬仰的英雄亲密接触过的喜悦之中,从善如流改口道:“明日小人在饕餮馆设宴,不知王爷和公子肯不肯赏光?” 戚窈放声大笑,又接连摆手:“这我可做不来主,我去问问王爷。”等萧玉台走了,他琢磨着,总觉得这少年对自家王爷也太热情了些,好像民间一句俗话,叫什么来着? 第一百一十六章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戚窈一拍桌案,将白瓷茶壶并几个杯盏都激的蹦了一蹦,他兴奋完了,冷不丁瞧见王爷神色漠然,急忙心虚的将杯盏整理好。 “又发什么疯?”李素瞥他一眼,习以为常。 戚窈强压兴奋:“她当时的小眼神啊,提起你时那个神光,我琢磨了半下午,方才恍然大悟,就是人们常说的救命之恩,愿以身相许!王爷,您要多小心了,可还记得当年在明湖边上,您这个假断袖碰上了一个真分桃的故事吗?” 李素眉心跳了跳,手也颤了一下,脸色已经比华檐上的乌鸦还要黑了。 戚窈没眼色,还在继续:“啧啧,那断袖说什么,久仰王爷风采,也不管我这个风流才子枕边人还跟在后边呢,抓起王爷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往那处摁了上去……” “噶擦!”杯子利落的碎成了几瓣,戚窈也急忙住嘴。 “王爷,我错了!” “本王收到密报,矿山有些微异动,你即刻进山去密查一番。” 戚窈哀嚎一声:“王爷,不要啊!属下水土不服,沾上虫子就奇痒无比,才好了点儿……” “今日不去,你就常驻山中吧!” 戚窈不敢磨蹭,随意收拾了一下就进山了。黄昏时分,李素真收到了密报,也跟着进了山。等萧玉台听闻消息,这两人都跑的没影了。 黄鹤肉痛银子,劝道:“公子,既然王爷出门办事,不在城中,那饕餮馆的席面就先退了吧。” 萧玉台恹恹道:“不必。我们自己去吃,就当我给你两压惊。” “昨天还罚了十两银子呢……”还没说完,苏家大小姐就派了婆子来,送来十两银子,连饕餮馆那一桌子酒菜都先付过了。婆子一张巧嘴说的天花乱坠,萧玉台也不客气,收了银子又打赏了她几个,临别时又交代她向她家夫人问好。 婆子啥也没说,拿了赏钱喜滋滋的:“自然,老奴回去就如实禀报夫人。” 萧玉台自知此人必不是苏木雨的人,又问:“听闻苏大人昨天提审了回春药馆的黄掌柜,嬷嬷可知审的如何了?” 婆子道:“这前堂的事情,我家夫人又如何晓得?萧大夫这是难为老奴了。” 萧玉台微微一笑,慢慢道:“我原也就是随口问上一问。苏大人为我洗清冤屈,我心中十分感激。只不过以己度人,这黄大夫精通医术,却不擅经营,又是个老实人,料想多半不会做这种精密的局。何况……” 婆子凝神听着,一字也不敢漏。“何况什么?” “何况,苏大人治下民生安乐,府衙更是如铁桶一般,虽说这次偶尔出了纰漏,可若是连区区一个小药堂的掌柜都能在府衙来去自如,乱动手脚,传进王爷耳朵里,岂不是……笑话?” 婆子也听不太懂,只原样几下,回去复命。 黄鹤也瞧出点端倪:“这是苏夫人身边的人?怎么苏夫人不让苏大小姐与你来往,自己却又向你示好?何况,你不忍心黄掌柜做了替罪羔羊,可苏大人未必将你的话放在心上。” 萧玉台冷笑道:“他敢糊弄百姓,难道也敢糊弄王爷不成?你大约不知道,这位长平肃王,是位什么样的人。” 黄鹤满面疑惑:“长平肃王?可传言说他骄奢淫逸,乖张好色,又荒诞缪妄,还……还有断袖之癖,会管这点小事吗?” 萧玉台不由失笑:“世人便是如此。一个原本可算完美的人,一旦有了点无伤大雅的小缺陷,便放大了无数。哪管他曾经浴血卫国,哪管他舍命杀敌,哪管他百死安民……你说的那些,都不过误传罢了。算了,不要浪费眼下光景,既然已经付过了银子,便去痛饮一场。” 白玘伸着胳膊挤进来:“可不是公子。小白昨天可使了老大劲儿,要吃点好的补补!” 苏穹听完婆子传话,再三确认,砸碎了三个杯子。幕僚踌躇道:“大人,想来这萧玉台不过随口一说,大概他昨天受了冤屈,才替别人考量。毕竟是个少年,又是一介白身,哪里知道长平肃王是什么人?恐怕连王爷的名都不曾听说过。” 苏穹按下怒气,恍然一想,似乎也是。萧玉台之前一直在山中学医,哪知人间岁月?又道:“也许吧。只是,确实是我疏忽了,这赫连江城太能惹事!” 幕僚又道:“那大人打算如何?” “先存疑吧,将那黄掌柜放了。赫连雄做事不算细致,若王爷有心,自己一查便知。本官将案件暂时悬置便是。”苏穹一手敲击桌面,露出一丝嘲笑,“本官也想知道,他堂堂王爷,又能拿赫连家如何。” 赫连江城一直守在山中,得知此事,已经是三天后了。 “啪!”赫连雄脸上顿时通红,即刻跪下请罪。“公子,属下以为这次是除掉那萧玉台的良机,因此才瞒着公子动手了。” 赫连江城顺手一拍,恰巧拍在一颗刺枣树上,树断了,他手掌鲜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15 血淋漓,两败俱伤。 “我进山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不要多生事?目前最要紧的,还是矿山。我让你看好萧玉台,让你瞧好了苏穹,不是让你自作主张!难道,在你心中,本将军就是那种不分轻重,耽于私情的废物?还是说,你自以为,可以替我做主?” 赫连雄不敢争辩,半晌才道:“属下,再不敢了。” 赫连江城又问起苏穹对此事的处置,赫连雄道:“苏大人先是抓了回春药馆的掌柜,后来又放了,这桩案子反而成了悬案。属下进山前,还召萧玉台去问话了,做足了姿态。” 赫连江城颇感意外:“苏穹的手段我还是知道的,他既知道本将军与萧玉台的恩怨,为何没有顺水推舟将那掌柜做了替罪羔羊,反而将案子定做了悬案?” 赫连雄道:“或许,是忌惮长平肃王?也是不巧,都已经定了萧玉台的罪,那两个孩子却被戚公子带回来了,那妇人当时就反口了,诸多百姓都看着,再动不了什么手脚了。” 赫连江城沉吟片刻,也得不出什么实论,又再三训斥赫连雄。 “如今矿山才是重中之重,你懂了吗?再有下次,我便让你滚回梧州去。可曾盯紧了长平肃王?” 这是要事,赫连雄岂敢懈怠? “下属一刻不停的盯着,虽然不敢靠的太近,但这长平肃王也不掩藏行踪,青天白日的就带着戚窈上了一艘花船,靡靡之音不断,酒醉酣饮,都三日不曾下船了。” 赫连江城嗤笑道:“这长平肃王真是名不虚传,如此也好,他玩他的男人,我赫连家又发一笔横财!” 这传闻,赫连江城听到了,颇为痛快。 一心想请长平肃王吃饭,报答救命之恩的萧玉台也听到了,却十分痛心。 第一百一十七章替身 “哎!”萧玉台戳着碗里的米粒,又叹了口气。 她心疼别人,黄鹤却心疼她。这么贪吃的人,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可得烦闷成什么样子?黄鹤头发丝儿都跟着心疼。 “公子从前说了,男子好色实属寻常,何况是长平肃王这样的大英雄,不过是好男色了些,无伤大雅,怎么又叹气?即便叹气,也要吃饱了才更中气十足!” 白玘不落人后,夹了一个大鸡腿给她:“对。公子多吃点,公子叹气也好听!” 萧玉台闷闷道:“管他好男色还是女色,只是他已经在花船上浪了五六日了……”这王爷明明有病,还这么纵情声色,会不会突然马上风了? 萧玉台被自己呛了一口,嘿嘿干笑。 黄鹤道:“公子真想去?” 萧玉台道:“也不光是去看看。毕竟此人是我年少时就敬慕的英雄,他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便想能帮一帮他。” 萧玉台有许多心思,不能与人说。 黄鹤是一心向着尹寅的,见她这神色,总替尹寅觉得危险,便道:“公子,其实我们平头百姓,和这些王侯将相,也没什么可说的。若是公子真想见,等将来尹公子回来,再由尹公子引见不是更好?” 萧玉台噗呲一笑。如此,又过了两日,萧玉台终于忍不住了。 黄鹤献计道:“这花船每天会送些物资上去,偶尔……咳咳,还会送美人上去。恰巧呢,我有个病人,是蓬莱阁里的。我请他暗中安排一下,让你混上船去看一看。公子之前见过这位王爷,应该无大碍。” 萧玉台浑不担心:“我再不去把人弄下来,他就得青史留名了,头一个喝花酒喝死的兵马大元帅。”她再不济还有神针在手,这世道谁不怕死,谁又敢惹天生门传人? 黄鹤扶额:“公子慎言。出门可不能这么口无遮拦。让白玘和你一块去。” 萧玉台惊讶不已:“难得你还会替白玘说话?从前不是说她力大如牛、笨钝如牛吗?” 黄鹤懒得和她贫嘴,再三交代,给两人穿戴好,装扮成两个小厮模样送上了小舟,深觉自己如今和老妈子也差不多了。这两个,衣食住行,哪个不要人操心?幸好白玘还有一手好厨艺,不担心这挑嘴的萧玉台会饿死。 萧玉台上了小舟,蹲在一堆菜叶中间,晃晃悠悠的片刻就到了江心。黄鹤请动的这位是蓬莱阁管事儿的,直接将两人推上了船:“带上你们两个,就我自己卸货好了。你们快些去,别惊动他人,偷偷瞧上一眼就是,不要乱来。若是被发现了,就咬死了是蓬莱阁的人。这位王爷仁厚,不怎样为难人,不然,就算是黄大夫治好了我女儿,我也不敢带你们上来的。可记仔细了?” 萧玉台连连点头,哪料到刚一上船,就被船上管事逮个正着。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快将菜果都搬上来?” 白玘看向萧玉台,见她点头示意,又跳回小舟上,一手举着一筐果子,一手拎着一捆青菜,轻而易举回到了花船上。 “好力气啊!怪不得胸脯这么多肌肉!不错,是个干活的好手。诶,你,说你呢,你怎么还不动?”历来管事是最担心手下人偷懒的,又孜孜不倦的将目光放到了萧玉台身上。 萧玉台与他对视几眼,决然上了小舟,四下瞅了瞅,也就一个装枇杷的小筐子似乎要轻一些,于是伸出一只手拽了拽…… 没拽动。 萧玉台又上两只手…… 小筐还是不动。 管事嫌弃的道:“你抱那个南瓜,轻点。” 萧玉台蹲下身,气沉丹田,再三用劲,终于抱起来了。如此这般,竟还十分有成就感,摇摇晃晃的抱着南瓜上了踏板。管家实在看不下去了,刚转过身,就听见噗通一身,萧玉台连人带瓜都掉进了江里。 白玘抱着东西回了厨房,听见声音,人影一闪出了厨房就跃进了水里。管事目瞪口呆,片刻后才叫出声来: “快!快,南瓜掉进水里了!那可是王爷点名要的,今晚要吃不成南瓜盅,小心你们的小命了!” 萧玉台水性擅可,在水面沉浮片刻,便游了上来,大约是许久不曾游水,竟然弄错了方向,扑腾乱划间离船更远了一些。刚要奋力游过去,小腿突然抽疼起来,还不等反应过来,水就没过了头顶。求生本能让她胡乱伸手拽着,冷不丁拽到一个滑溜溜、冷冰冰的东西,滑腻的触感吓的她随手一丢,又沉了下去好多,还连呛了好几口水。这滑腻的东西却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16 又缠在她腰上,萧玉台惊吓异常,手脚乱蹬,迷迷糊糊的就背了过去。 “啪……啪……”什么东西?有人拍她脸? “王爷,这人落水,不能这么拍脸。别人没淹死,又被你拍死了。我听说,要用嘴渡气……”这是戚窈的声音? 萧玉台朦朦胧胧听到“渡气”,惊吓中狠狠的一睁眼,坐了起来。 她爬起身蹲在一边,双手摸索了一下,衣裳完好,放下心来。 李素拍了拍戚窈肩膀:“你还说不能拍脸,这不是就醒了?本王跟你说,这呛水的人就和睡死的人一样,你得把他拍醒,不然他真的睡死过去了。” 戚窈干笑两声:“嘿嘿,王爷说的对。”说完,又转向对萧玉台道,“你是蓬莱阁的小厮?活不用你干了,先回去吧。你落水差点淹死,可是王爷亲自跳下去救了你。” 萧玉台这才看见,李素一身黑衣也湿透了。 “王爷的脸这是怎么了?” 李素蹲坐对面,没好气道:“还不是你!你掉进水里,不知哪里来了一条大白蛇将你缠住了,他们都不敢下水,本王便亲自下去,给了那白蛇一剑。结果却被你呼啦啦连拍了四巴掌!你和那白蛇是一伙的吧?” 萧玉台干笑两声,突然对戚窈道:“戚公子,我是萧玉台。” 戚窈挠了挠头:“哦。” 萧玉台又道:“戚公子不认得我了?” 戚窈愣了愣,嘿嘿笑了两声:“怎么能不认得!不过,刚才你落进水里,头上有草,我没认出来。” 萧玉台摸了摸下巴,突然笑了:“原来如此。” 第一百一十八章萤花水月 戚窈和李素对视一眼,交流了一个“有点莫名其妙,这是怎么回事,好怪啊,该怎么应对”的眼神。 戚窈抖了抖折扇,一个没扭开甩在了地上,急忙捡了起来干巴巴道:“原来是萧玉台啊!你上船干嘛来了?” 萧玉台突然起了坏心,含情脉脉对着李素道:“王爷,我是特意来寻你的。” 李素原本蹲坐着,萧玉台一倾身,往前靠了一些,竟然吓的他腿一蹬,在房间里滚了一滚。 戚窈更是震惊:“你……你来寻王爷做什么?” “对啊。萧玉台,你来做什么?”李素爬起来跟着道。 萧玉台伸了伸手,她原本长的好看,这一身轻衣湿水,更有点说不出来的清韵。“萧玉台?王爷从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李素张口结舌:“那……萧公子,你寻本王做什么?” 萧玉台忍笑不已,恰好一阵凉风吹过,打了个哆嗦,猛然醒悟,惊疑自己玩的过火,便急忙客套了几句,带着白玘遁走了。白玘浑身湿透,也是下水去救她了,不知为何,原本康健的人,这次却抖索的厉害,手心也冰凉一片。 萧玉台不敢耽搁,急急回家,给白玘把过脉,却并没有什么,两人喝了姜茶各自早早睡了。黄鹤得知萧玉台抱个瓜还摔进了河里,忍不住露出点意味深长的神色。 “小鹤儿,那个瓜你知道有多大吗?没准儿比你还重!”萧玉台比划了一下,义正言辞,“小鹤儿,我年少时候也是跟着师傅练过的,寻常男子我也能打两个!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少年,只是那个瓜,太大了!撑死那个王爷!” 黄鹤好笑道:“不让你去,你非要去。怎么见到了人,又一副不屑模样?” 因为是个假货啊假货!早知道那长平肃王去办正事了,根本就不是在船上胡混,她怎么会做这种莽撞的事情? 黄鹤见她兴致缺缺,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去见过了也好。你平时这么懒散,这次竟然这么勤勉。可见你是真崇拜这个传说中的战神。” 萧玉台眼中又布满了星光,俨然不可救药:“自然,百战百胜,无一败绩,万军之中斩下敌国国主首级的战神!” 黄鹤扶额叹道:“真有这么厉害?怎么我从小不曾听说过?可见,他不过是你所听传闻中的传奇,未必是真实。” 萧玉台也跟着叹了口气。 被圣人掩埋的惨烈战事,普通百姓大多是不曾听闻的。即便是退伍回乡的兵士,若得了严令,又怎敢宣扬出去?不过,这对王爷来说,也是件好事。 萧玉台沉沉睡去,白玘才龇牙咧嘴的起来,被子下边,两条腿变成了一条流着血的蛇尾巴。她取出丹药抹在伤口上,蛇尾巴不断蜷缩,伤口上血痂脱落,片刻便恢复如初,重新变回了两条白生生的嫩腿。 “什么狗屁王爷!要不是我家公子说了,非去弄死你不可。” 白玘嘀咕着,就见萧玉台翻了个身,睡梦中似乎还沉沉的叹了口气。 白玘侧头,月光照影,打在她脸上,明明白白可见,她眉心微蹙,心思沉沉。它伸出手,揉了揉她眉心,也跟着叹了口气。 未料她如此多愁。 它若能长长久久相伴,自然是好。可又有谁能解她万千愁绪? 白玘毕竟受伤,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困意卷上心头,也就睡了。 白玘刚睡下不久,萧玉台又迷迷瞪瞪的爬起来了。她是被渴醒的,饮了一大杯凉茶,突然睡意全无,呆呆在窗棂前坐了半晌。 这般的夜半醒愁……萧玉台突然自嘲出声:“哎,一介孤女,血海深仇,亏得不是什么伤春悲秋忧郁性子,要不然还能睡得着觉?” 窗外流光闪过,似乎是流萤。萧玉台拿了团扇,披了一件宽大的衣裳就追了出去。 这时节天已经凉淡,竟然还有萤火。她拿团扇追了一阵儿,终于被她掩在扇下。这点萤火在扇纱后面游动片刻,终于找到出路,振翅一展,又融入月华之中了。 闲坐无聊,却又有大好月色可贪,惊觉石桌凉意深重时,已经伏在案上小睡一觉了。刚要进去,白玘怒发冲冠模样冲了出来,手中抱着一根大扫把,将她掩在身后。 “公子先进去,外面有人。”说完径自冲了出去,片刻又火急火燎的回来,干巴巴的道,“公子,听错了,是猫上了墙头。” 萧玉台夜半折腾,困意重又袭来,于是睡了。白玘捏了个诀,化身安然甜谁在她身侧,本尊却化作一条莹白小蛇,爬上墙头咬下一块黑布闻了闻,依靠气息追随而去。 这一路很是艰辛,不知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17 为何,气息似有似无,总是追不到确切,一路问问黑白无常,和各方土地,终于在黎明前找到了这个人。 戚窈候在帐篷里,见李素一身风露,匆匆而回,不免道:“王爷,暗卫只是说萧玉台上了一次船,您怎么就说她看出了端倪?就算她真看出什么,也可以让属下去处置,何必要亲自去呢?” 李素解下披风,淡淡道:“她发现了。” 戚窈问:“王爷如何能确信?暗卫的易容术外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何况,虽说今天一斤和二斤有些微……失态,但她从前也没见过王爷,应该不至于起疑才对。” 李素道:“你可记得她当初一眼就看出我身怀宿疾?还看见了我耳后的细小斑点。” 戚窈还是有些不确定,王爷虽然中毒,但光用“望”,连太医院院判也看不出什么的。 “她和王爷说了什么?” 李素摇摇头:“什么也不曾说。” 戚窈张大了嘴,然后很努力的合上,表情很是扭曲。“可是王爷不顾腿伤,亲自跑了一趟,不就是要去和她说清楚?王爷笃定她看出那两个是替身,怎么又什么都没做就回来了?属下这就飞鸽传书给一斤和二斤……” “不必。”李素摆了摆手。“她无妨的。” 戚窈还是很难接受:“那王爷去干什么了?” 李素横坐榻上,静了片刻,才好似自言自语:“她大半夜起身,在院子里捉萤火虫。” 戚窈一口茶水喷在帐上,片刻干干的“哦”了一声。 第一百一十九章太丑了! 小白蛇赶到的时候,戚窈正守在门口,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白玘隐身草丛里,凑近了些才听到他喃喃道:“不至于啊,王爷跟这个小大夫怎么有点心心相惜、心有灵犀、心灵相通的意思?难道以前就认识?” 小白蛇暗暗呸了一口,潜进帐篷里,见李素合衣卧在床上,认出这个才是公子满心敬佩的昌平肃王李素。 它原本以为是什么人要暗中加害公子,没料到是李素。 小白蛇心思简单,虽然莫名其妙的很不喜欢这个李素,但公子喜欢。这念头惹得它对着李素的脖子磨了半天牙,又灰溜溜的顺着来时路回去了。 小白蛇在山里转啊转,意想不到的迷路了。于是,床上的“白玘”姑娘,一个身都没翻过,直挺挺的睡了一天一夜。 黄鹤、萧玉台轮流把脉,脉象正常,只是熟睡了,却怎么也叫不醒。翌日清晨,连心大的萧玉台都觉得不对劲,预备去请许昭许老时,白玘终于气喘吁吁的清醒了。 可算从那个破矿洞里出来了!不过这下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把那赫连江城的把柄都握在了手里! 白玘呲了呲牙,见萧玉台正望着自己,嘿嘿傻笑。 黄鹤疑惑道:“小白,你连睡了两天,我昨夜连眼都没合,看了你一晚上,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累?” 白玘揉了揉腿,叹气道:“做了个长梦,梦里在一个破山洞里跑了两夜一天,能不累吗?” 白玘清醒的这天早上,长平肃王也从花船上下来了,萧玉台又见到了赫连江城。 萧玉台极不愿意见这个人,便当做看不见,赫连江城又拦住了她。 “萧玉台,我今日来,是亲自给你下帖子。你大约也听说过?” 萧玉台心中一动:“王爷?” 赫连江城道:“王爷今早急急下船,是因为戚公子水土不服,起了红疹。戚公子爱护容貌,又因为脸上都起了,正发脾气呢。王爷为博佳人一笑,召集名医,谁能即刻瞧好戚公子脸上的红疹,赏金百两,还能留在王爷府上。如何?” 萧玉台一时怔住,这赫连江城连番几次动手,恨不得她名声扫地生不如死,怎么突然好心起来了? “不过是水土不服,随便哪个大夫两副药下去也好了。我倒是不懂了,赫连将军今日……是吃错药了,还是没吃药?” 赫连江城冷哼一声,不和她斗嘴皮子:“戚公子容貌受损,王爷也暴躁的很,我们手下人自然不太舒畅。你若不去也可,横竖你如今声名大振,王爷迟早找到你头上。” “走。” 赫连江城懵了一懵:“去哪?” 萧玉台收起折扇,笑道:“赫连将军特意来的,难道我敢扫了将军的兴致?” 她如此说话,一抬眸眼中是洋洋洒洒的自得,晨光中一身韵度谁人可及?连赫连江城都看的呆了一呆,继而心中得意,深觉此计可成。 长平肃王自到了密州,便住在花船上,突然下来,便草草歇在了赫连江城所住的黄家园林里。萧玉台到了茶厅,才吃了一惊,光是里边候着的,就有十来个大夫呢,个个目露精光、跃跃欲试。 萧玉台年少成名,她认不出人家,人家都晓得她,一进茶厅就频频赔笑,直觉脸颊上一块笑肌都僵硬难以归位。 虽说她递了名儿上去,这位旧相识王爷却没有给半点特殊待遇,依次一个个进去瞧诊,有的大夫干脆利落,不过半盏茶就摇头出来了。有的大约是连戚窈的祖宗十八代病史都问了个遍,足足半个时辰才退出来,等轮到萧玉台时,竟然已是华灯初上了。 萧玉台被婢女推醒,得知赫连江城早就走了,但推荐帖子倒是留了下来。萧玉台揉了揉肚子,还没走进凉亭,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辣香! 婢女带笑道:“萧大夫,王爷和戚公子在里边等您呢,您快些儿瞧完了,也好回去用饭。”说完,还偷偷儿塞给她一块糖。 萧玉台闻了闻塞进嘴里,等糖吃完了,才在亭外清声自报姓名。 “萧玉台?” 声音沉沉的,不怒而威,约莫是真正的长平肃王。萧玉台忙恭声答了个是。 “小民是赫连将军推举而来,为戚公子看诊。” 李素顿了顿,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菜,才吩咐她起身:“既然是来看诊,为何又在亭外踯躅?” 风吹起帘子,也吹过来一阵香味。从李素的角度,恰好看见她神色坦然,还咽了咽口水:“回王爷,戚公子是不服之症引起红疹瘙痒,这其中原因甚多。因此小民观察了一下这四周,可有花粉过重香气太甚能引起红疹的植株。” 亭子里突然安静下来,还能听见锅子里水开的声音,接着大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18 约是李素冷哼了一声:“牙尖嘴利,小人一个。进来吧。” 萧玉台目不斜视的低头进了亭子,见一人坐在条凳上,已经伸出了一只手,便先给他把了把脉。把完脉寻死这症状并不算狠,便道:“公子这症状不算太厉害……”说话间才抬头望了一望…… 这一抬头,萧玉台突然咬着了舌尖:“哎呀,娘呀……这谁啊?” 戚窈反拽住她把脉的手,恨声道:“这还叫不严重?你手废了吗?你瞎啊?” 萧玉台狠狠绷著脸。 戚窈还在咆哮:“你说,这还叫不严重?什么叫吃两副药就好?还要七天?七天!你们这些大夫顶着这张脸七天试试!” 萧玉台用尽了全身力气绷著脸。 戚窈偏偏还把他那张肿的连他娘老子都不认识的丑脸凑过来,继续咆哮:“你说啊?你倒是说话啊,干什么不说话?” 萧玉台挣开手,怒奔出亭子,钻进了一树芭蕉丛中。 戚窈目瞪口呆,傻傻的望着对面的李素:“她这是怎么了?吓跑了?” 李素眼睛抖了抖:“离我远点!” 戚窈哀怨无比:“我这是为了谁?你竟然这么嫌弃我?当初喜欢人家的时候用尽了手段,现如今,又叫人家离你远点,到底是为什么?” 李素:“丑。”又道,“而且,她不是吓跑了,是在笑你。” 足足半盏茶功夫,戚窈狠狠磨牙时,萧玉台眼带泪光的回来了,待看见戚窈那张脸,眼睛又弯了,脸上却强做面无表情。 戚窈更气了:“你这是在笑话我?” 萧玉台摇摇头,十分诚挚真切的握住他手道:“戚公子,医者父母心,你遭受如此大难,我怎么会笑话你呢?” 戚窈磨牙,问道:“那你刚才跑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死鬼老爹 萧玉台越发的真诚,情深义重捧着他手道:“看见你,我就想起我那死鬼老爹,他就是生了疹子才死的。于是偷偷出去哭了一场。” 戚窈:鬼才信你啊!一本正经的鬼说! 萧玉台轻咳数声,望闻问切,再三看过,才道:“前次你去我那儿,我便和你说过,用药期间,不要再往林子里去了。如今,更严重了,我开一副药,命人熬煮了,保持水温烫手,泡上两个时辰,明早就会大有好转,至少……至少,我在路上碰见戚公子,也能认得出来。” 戚窈这张脸,都肿的看不出人样了,活脱脱一个芝麻大蒸饼(馒头)。 “不过,水温要保持住,最好是放在锅里?”萧玉台设想了一下,“如今天色已晚,去温泉也来不及了,何况温泉的温度也不够。就怕那些烧锅的不小心,足足两个时辰呢,能把您给煮熟了……” 戚窈悲愤莫名,刚要说话,萧玉台又道:“您如今这般,还要忌嘴,辛辣之物,都不要再吃。鸡蛋、鱼虾等等,都不能吃。” 戚窈:“那我能吃什么?” 萧玉台也深表同情:“先暂时吃几天菜吧,清淡点。” 戚窈拿了方子,气呼呼拂袖而去。 亭子里只剩下萧玉台和李素。 论理,萧玉台此时也该告辞了,或者终于面见“救命恩人”,也该做出点感激涕零的姿态来。 可李素没开口,萧玉台也未曾说话,反而有点呆呆的望着热气腾腾的锅子。直过了片刻,李素正要下逐客令,才听她突然道: “王爷,我为您把把脉吧!” 李素沉声道:“本王无恙。” 萧玉台愣愣的望着他:“上次您可承认了。而且,您让这么多大夫给戚公子看诊,就不怕被人知道,他是对丛林湿气、蚊虫等不服吗?” 李素冷哼一声:“本王说了,他是在花船上落水,因而起了症状。何况,这些大夫哪里能分辨出来?你如此说,难道是威胁本王?” 萧玉台急忙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敢呢?” 李素望进她眼底,有孺慕敬仰,不知为何,就想起戚窈那句不着调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仅凭救命之恩,本王就能信你?” 萧玉台正色,刚要发自肺腑的说上自己掏心窝子的话,或者干脆发下几个毒誓,李素就伸出了手。 萧玉台反而有点紧张了。 其实对于当朝王爷,掌大周兵符、能调动天下兵马的这位杀神,她还是有些敬怕的。只不过一进来被戚窈的脸唬了一跳,又被戚窈的不着调带着跑,知道此时才又有些后知后觉的紧张。 “王爷,您是保家卫国的真英雄,萧玉台是一介平民,却也知道大是大非,您的事情我就算是死……” 李素:“把脉。” 萧玉台一凛,还傻乎乎的赔了个笑,刚摸上脉,神色还算镇定,过了一会儿,脸色大变。 “王爷,原来是您!” 李素倒是平淡,道:“传闻杏林高手能以脉识人,果然不错。可见你医术也确实不错。” 萧玉台为他诊完脉,发觉与上次相比,还是有些变化,问道:“王爷与尹侯爷是旧相识?他在京中可好?” 李素淡淡道:“你不如担心自己,竟惹上了赫连家。至于尹寅,毕竟是群岱侯,宫中还有灵妃,能如何?” “如此说,那便是尹家的危机暂时还没有解除了。” 李素道:“需要一点契机。” 萧玉台“哦”了一声,也没有细问,又说回他腿上的毒。“上次我曾跟尹寅说过,您腿上的多半不是中毒,而是中蛊。看您如今的状态,是已经找到了解蛊毒的办法?” 李素不答。 他受蛊毒侵扰十余年,一直以为是身中奇毒,被萧玉台一语点破,才知道是被人下了蛊。之后苗疆一行,又遇到苗族圣女,这才暂时克制住了蛊毒,能让他行走练功都与常人无异。虽说还没彻底解毒,但也比从前好的多了。 何况,既然知道是蛊毒,那便能查到此物的来处,当年对他下手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萧玉台无心刺探机密,又沉默不言。李素道:“你医术不错,也曾相助于我,上次的事,便算本王小小回报。”他又问,“若是本王没有出手,你打算如何?” “王爷不出手,我也有点小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19 计谋可以施展,无非是苏穹的态度。他明知事情真相,却急巴巴的判我个斩立决。”萧玉台目光略冷,“我如今爱惜名声,自然能说服苏穹改变主意。” 李素没有细问:“说服又如何?” 萧玉台一眯眼,带点狡黠和得意:“于常氏被人所迫,诬告我,无非就是那些手段。我让人去查过,她家中孩子不知去向,声称因于常氏要为夫伸冤,送到邻镇的姑母家中了。只要我能说服苏穹,找到这两个孩子,便是突破点。” 李素转了转酒杯:“若是找不到呢?” 萧玉台面对李素,并不愿意隐瞒什么:“若是找不到,便是我运气不好,若想要于常氏开口,大不了让苏穹弄来两具假尸身,她自然松口。” 李素冷哼一声:“奸滑诡诈,果然小人一个。” 萧玉台赔笑:“所以,还要多谢王爷出手,再次叩谢。” 锅中汤水一直响着,此时也快煮干了,萧玉台添了一盏冷汤,锅子静了片刻,又再次沸腾起来。 李素问:“你不怕我?” 萧玉台握紧了汤勺,忍了又忍,终于露出那副“傻兮兮,好像狗见了肉骨头”一样的神情,一双清亮的眸子里仿佛又有了万千星光。她心跳如鼓,此时也是心绪万千,这么想着,不知戳到了哪一点,眼中突然就有了泪光。 “我……我外祖父从前说过,王爷杀敌,像屠狗一般,最是无情。可王爷对自己人,却像是儿子、兄长、最亲昵的亲人。他从来没见过像王爷这样赤诚的少年,也没见过您这样勇猛的,天生为战场而生的战神,只要您站在战场上,就好像我军立上了一面永不会败的高高旗帜……”说起早逝的外祖,她带了一丝丝的哭音,“王爷,我愿做您的自己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糟心的地龙 李素一时没有打断她。 因为她刚才说的这句话,他只听一个人说过。她叫这个人,外祖父? 他皱了皱眉,突然问道:“你和赫连家又是怎么回事?” 他说赫连家,而不是赫连江城。萧玉台张了张嘴,李素又问:“怎么,难道本王还替你做不了主?” 萧玉台泪中带笑,道:“王爷怎么能确信我和赫连家有仇怨?何况,王爷还真替我做不了主。若王爷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亭子里又静下来。 片刻,李素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 戚窈从锅里爬出来时神清气爽,听闻萧玉台竟说了这么句话,莫名其妙的摸不着头脑。 “您就这么放她走了?她这是什么意思?王爷如今还不够尊贵吗?” 李素淡淡道:“尊贵?我却连娶妻生子都不敢?若我早有子嗣,那人会容我活到现在?即便我军权在手,可依旧要名正言顺。” “那她这是什么意思?” 李素道:“若圣人早殇,幼帝登基,本王受命摄政,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戚窈正色行了个礼,这才退下,片刻又推门进来,认命的在条凳上睡下了。 萧玉台晚上到家,迫不及待的让白玘做了一大锅辣汤三鲜面,放上鸡蛋、鱼片、肉片,淋上红彤彤的辣油,一个人吃了大半锅。翌日一早,昌平肃王亲自派车来接。 萧玉台刚睁开眼睛,又跑回去将屋内的吃食搜刮了一通,全都带上了车,一路吃个不停,临下车前还在吃。等到了亭子里,戚窈一指桌上的各色糕点,和蔼可亲的道:“天色尚早,你还没用早饭吧?来吃一点儿,不必客气。” “不了,戚公子我不饿。”萧玉台摆摆手,半块点心从袖子里跑了出来。 戚窈仰首大笑:“你这是干什么?” 萧玉台怨念道:“昨二人吃香喝辣,我饿了半晚上。” 戚窈道:“既然你吃过了,便去找王爷吧。王爷在荷塘钓鱼。” 园子里没什么服侍的人,大约是王爷不喜。萧玉台一路找寻,转圈,才寻到荷塘边。 重九已过,荷塘里莲子都熟了,萧玉台便挪不开眼神。慢慢过去,见一人一身黑衣背对而坐。 看着这背影,萧玉台又有些疑惑不定,但终究只是相似。 “若觉得可惜,那边有小舟,可以去采些莲子。”李素分明背对着她,却似乎洞察一切。 萧玉台有些囧然。 李素见她不答,又问:“不想吃?” 萧玉台愣了片刻,才厚颜道:“不会划船。” 幸而李素不再问这个,又再问起她确切年岁,生辰等等。萧玉台心生疑惑,但都切实答了。 “九月二十七。” 李素又问她与尹寅的关系,萧玉台道:“王爷与尹寅交好,我的底细您岂会不知?我不过一介孤女,并不是尹侯爷的表亲。” 李素道:“他所知的,难道就是你全部底细?他将你视为挚友,凡事必不见疑。”又问,“昨日是赫连江城亲自送你来的?” 萧玉台称是。李素见她目露疑惑,将她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你可知他为何突然一反常态,抛弃前嫌,在本王面前力荐你?” 萧玉台自然不知,李素淡淡道:“大约是本王从前的一桩旧事。本王少年时便入了行伍,当时在薛老将军麾下。我有一友人,精通医术,瞒着我也入伍做了军医。后来,我中毒濒死,她换尽全身血液,为我疗毒。” 萧玉台张了张嘴:“那他……” “他自然是死了。从那以后,本王就喜欢男人了。”李素转过头,专注的望着鱼竿,“自然,也有传言,我这位友人,本就对本王有点非分之想,穷追不舍,奈何本王心坚似铁,直到她为救我死了,才恍然大悟,自己喜欢的是男人。” 他声音很沉,厚重如酒,虽然语气平平,可萧玉台琢磨这话,觉得他过于伤情,又因自己的身世,有些感同身受,于是道:“王爷,这世上之人皆有心爱之物,有人爱花,有人爱猫爱狗,就算同为爱花吧,也有的人喜爱荷花,有人偏爱白菊。却没有人非议,这人爱白菊不好,或者强求他人非要喜欢牡丹。所以,我以为,心爱之人或许也同心爱之物一样,有人喜欢男子,有人喜欢女子,本就随心意而已,并不分什么对错。王爷以为呢?” 李素眉头一动,将钓竿拉起,却是一竿空。 “你的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20 意思,本王喜欢男子,你十分看好?” 萧玉台琢磨了一下,看他十分好说话,还是诚实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倒也不算,王爷英武不凡,若是从此无后,岂不可惜?若是能生一个和王爷一样,高大威猛的小世子,想想就……”她说到小孩子,眉飞色舞,冷不丁见李素转过身来,脸色黑沉,忙吐了吐舌头,住了嘴。 “王爷,鱼跑了,没饵了,我给您重新挂上。”说着,卷起衣袖,从小坛子里拎了一条地龙,眼疾手快挂在了钩上。 地龙太长,命也怪硬,被挂在钩上还在丧心病狂的扭动,李素微喟:“你从前没钓过鱼吗?”说完,将地龙放在一旁草木灰里,片刻,地龙就老实了。 萧玉台道:“虽然我不爱钓鱼,可我小时候经常陪我外祖出去钓鱼。外祖也最喜欢我。比家里的表兄表姐都要喜爱。” 李素问:“伺候外祖钓了这么多年鱼,连最基本的都不知道?” “是啊,也不知要赔多少鱼给他。”萧玉台笑道,“当时我太小了,都不记得了,他老人家么,又走的太早了。” 这话说完,李素没答话,萧玉台又继续自嘲:“若是他老人家还在,我怎么会是这副样子?牙尖嘴利、狡诈奸滑,小人一个。” 李素又拉了一竿空。 “若是他还在,你又是什么样子?” “他老人家常教育我,我虽是外的,却也是他家出来的子孙,沉稳自持、贞勇守静,是最基本的。别的不论,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和您这般,肩并肩坐在一处钓鱼,恐怕要气的爬出来,教训我尊卑不分,枉顾纲常。” 李素坐在竹椅上,萧玉台有小凳不肯坐,席地坐在台子上,虽说言谈无妄了些,却将尊卑记得很严。 “昨夜有雨,竹台淋湿了,你坐在凳子上吧。” 萧玉台笑着摇摇头:“我怕他老人家真从乱葬岗……”她匆匆住口,又急又快的问,“您刚才说,赫连将军引荐我,跟您当初往事有关,是为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调戏和反调戏 李素拉起鱼竿,鱼饵被吃光了。他这一竿拉的太急了些,幸而萧玉台不懂垂钓,也看不出来他失手。 “看来,今天是钓不到鱼了。萧玉台,本王那个友人,传闻中,是本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一生都永不相忘。传闻中呢,她精通医术,容颜俊俏,眉目如画。与你一般。” 萧玉台兀自犹疑,又因为想起旧事,脑子实在不如往日灵光,听他说完只呆呆的哦了一声。 李素垂钓的兴致都被她搅散了,见她还浑然不觉,故意道:“你说,你对本王喜欢男子,没什么异议,这很好。本王很欢喜。” 萧玉台眉眼如月:“那是自然。您浴血奋战、保家卫国,为大周固守边疆,不过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癖好,又算得什么?王爷喜欢什么只管随自己心意便是,难道还怕别人非议不成?这都实属寻常,我以前还见过一个怪癖之人,每次吃饭之前必定要洗七次手,不然就不肯吃饭。我外祖将他派到一处炎热之地,水可宝贵了,他竟然差点把自己饿死。……” 说起旧事,她又眉飞色舞,将方才那惆怅忧伤都掩在心头,眉间眼上却半点也不着痕迹。 半日功夫,李素真连一条小鱼都没钓到。戚窈过来看见空空如也的竹篓,不敢相信:“王爷,这不对啊。别说您是垂钓高手,我昨天半夜还瞧见管家鬼鬼祟祟的往这池塘里倒了几篓子大鲤鱼呢。诶,这不是……快看!”说着,戚窈当机立断折断一枝蔷薇一扎,就将鲤鱼给拎上了岸,足足有两斤多重。 李素脸色黑沉似锅底。戚窈还拎着雨手舞足蹈:“王爷您看看,随便就能戳到一条鱼,您钓了一上午没钓到,这不对啊。” 李素接过他手里的鱼,竹椅不小心倒了,恰好绊住戚窈的腿,噗通一声,激起水花无数。 “既然掉下去了,索性摸够了十条鱼再上来。” 戚窈扑腾了几下,抹了一脸水草:“王爷,赫连将军来了,有要事回报。” 萧玉台回身,赫连江城果然来了,站在亭子处朝这边望着。 李素对萧玉台说道:“本想留你用饭,既然有公务,便下次吧。” 萧玉台指了指鱼,不等她开口,李素将鱼扔进篓子里,又吩咐戚窈:“去弄点莲子给她。”说完,阔步去了。 萧玉台蹲下来,瞧着水里胡乱扑腾的戚窈,笑眯眯提醒他:“戚公子,您的不服之症还未好,不能在湖水中久泡。不过,既然王爷都吩咐了,就随便摘个十个八个的吧。” 戚窈白了她一眼,拿莲蓬竿串了两串莲子,才游到岸边,原本是要递给她的,心血来潮又起了坏心,将萧玉台也拽进了水中。 回到家中时,她浑身湿透,黄鹤忍不住抱怨:“公子每次去见这位王爷,都没好事,昨天饿坏了,今天倒好,干脆一身水的回来。” 萧玉台倒不以为意,今日阳光甚好,也不算冷,只是唯恐被人发现,故而坚决拒绝了戚窈。戚窈为了赔罪,还送了一篓子鱼。白玘把鱼给左邻右舍分分,留下两条最大的,放足了辣姜,熬了一大锅浓白鱼汤,原滋原味鲜美异常,三人吃的头也不抬。 白玘美滋滋的喝汤:“公子落水,也有点好处,有大鱼吃。” 萧玉台啃着鱼头,心思一转,就想起了当时李素说的那句话。原本她真是不在意,可当时那王爷的神情,怎么都瞧着有点儿促狭。 “黄鹤,黄鹤,那王爷说,他头一次断袖分桃时的友人,是个精通医术、容貌俊俏,和我一般的少年郎,还说……” 黄鹤被鱼汤呛住:“还说什么?” “还说,我不反感男子相好,他很欢喜。这是什么意思?” 白玘戳了一大块玉白鱼肉,含糊不清的道:“他是要与公子你断袖吧。” 萧玉台尚且镇定,黄鹤定力不足,喷了一口汤,半锅好好的鱼汤也吃不成了。 白玘心疼鱼汤,黄鹤恨铁不成钢:“还喝汤,你家公子都要被人抢走了!下次公子再去,你要陪着。” 萧玉台扶额,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也许,是我想差了。那戚公子生的妖娆美艳,浑然不似我,清汤寡水的,这人的喜好不至于变的这么快吧?” 黄鹤痛心疾首:“万一变了呢!公子,我晓得你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21 很崇拜他,不过这也太危险了。幸而这位王爷呆不长,不久就要回京复命了。” 再过几日,就是萧玉台生辰。到那时,萧玉台也是要进京的,不过,这位长平肃王,确确实实是喜欢男子的吧? 有了这个认知,萧玉台又神清气爽,将一切纷杂心思都抛在脑后,看点闲书,剥点莲子。黄鹤真真是为她的心大折服。 翌日一早,就有人匆匆来拍门,戚窈在湖水里玩了一气,果然症状加重,都发起高热来了。 萧玉台到了,见他一张脸肿的猪头,还有许多麻子,先一针把人给扎醒了。戚窈模模糊糊的就瞧见一针雪亮的长针亮在自己眼前,抖着胖脸含糊不清大喊: “你这是恩将仇报。我要吃药,我不要扎针!” 萧玉台笑道:“戚公子,药是要吃的,不过要先扎几针,将内毒排出来,不然您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儿真就要废了。您一个大男人,还怕扎针吗?” 戚窈放声呼痛:“疼死了!你别扎,我是面首,是小倌,我不是男人!” 萧玉台摇摇头,暗骂他一声不要脸,又手脚麻利的扎了几针,又亲自看护了一个多时辰,高热才退下,脸上也消肿了。 戚窈这次大概是玩闹的太狠,之前又不当成一回事,饮酒放纵,还不忌口,萧玉台接连两天都是被人火急火燎的催着过去。戚窈反复高热下,原本健壮的身体也有了些损耗,萧玉台不敢用猛药,每次热起来,都悉心照料,让他退热。李素却是公务繁忙,两天里跑了五次园子,都没碰见他一回,萧玉台原本琢磨着的心思也渐渐淡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恶心 这天戚窈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萧玉台把管家和掌厨都叫过来,苦口婆心的交代了一大通。厨里的管事委屈报告: “大夫,戚公子非要吃虾,差点把厨房掀了……” 萧玉台咬牙问道:“那他昨天醒来吃了什么?” 厨子:“一碗辣面,还放了虾丸。” 萧玉台熬了两天,连脸都没顾得上洗,结果这人就是自己作出来的。戚窈虚弱喘气道:“我一天不吃虾,我就难受的要死。” 萧玉台怒气升腾:“你爱吃虾,你怕不怕真死了?” 正说着,李素衣裳也没换,径自走到床边,试了试戚窈额头:“已经退热了,萧大夫辛苦了。”又对管家和厨子道,“萧大夫吩咐的,你们可听到了?这几天,只许他吃点青菜白粥。若是他不肯吃,就让他饿着。” 萧玉台还不解气:“横竖饿死,也比你满脸疹子死的要好看些。” 她这两天是累的很了,见戚窈稳定下来,就一路出了园子打算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李素还有要事,便与她同路。萧玉台突然又想起一件要事,琢磨间步子就慢了下来,神情犹豫,最后都有点扭曲。 “呵。”李素轻笑一声,“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萧玉台轻咳两声,微弱道:“王爷与戚公子很要好,咳咳,不过,戚公子贪嘴,王爷也要稍微看顾一下。还有……” “嗯?” 萧玉台声音越来越小:“不可任由戚公子,贪欢。” 李素顿足,他耳力灵敏,连她话音里的颤声都能听的清楚。 萧玉台说出了口,索性一口气将心中的话都说了:“而且,王爷,我是个之徒,我可喜欢女人了!” 李素面无表情的立在了原地。萧玉台忐忑不安的抬眼看他,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就见李素动了动眉梢,竟然笑了笑。 “本王确实对你多加照看,其一,不过是尹寅与我说过。其二,也是因为本王瞧你有几分面善,很像熟识之人。而且,本王和你一样,也是个之徒,我也……”我也喜欢女人。 这话没说出口,暗卫匆匆来报,打断了他的话,李素心想也不算什么大事,下次再说也无妨,便挥挥手将萧玉台给放走了。 萧玉台一出园子,被吓跑的瞌睡就又回来了,坐在马车上东倒西歪,昏昏沉沉间被猛的一抖,人直直的从马车里面给摔了出去。 赫连江城拦住马车,就见一个东西朝自己飞过来,顺手一接才看清正是萧玉台,便十分嫌弃的抖了抖,将人丢在了地上。 萧玉台勉强站稳,表情比他更嫌弃:“怎么又是你?” 赫连江城冷哼一声:“与肃王爷促膝长谈过,果然底气都足了不少。” 萧玉台睨他一眼,道:“你想错了,不过,也难怪,这世上不堪之底都会以为别人也和他自己一样肮脏。” “看来,王爷还没动手?你大概不知道,这位戚公子王爷是怎么弄到手的。那日,王爷不是为了你,把戚窈给踢进了湖里?如今又故意让你去看诊,难道,你以为真是你医术高明,没你不行?” 萧玉台摆摆手:“第一,王爷不是你说的那种人。第二,我医术真的还不错,至少比你以为的要好得多。赫连小将军,我就不明白了,您这么大一个兵马使,奉命办差,怎么就能这么闲的?为了什么非揪着我一介平民不放啊?您说您喜欢我家白玘,您自己有本事去讨她欢心啊,做什么要死要活的针对我?真要一剑戳死我,我也敬你是条汉子,你暗中使这些阴损手段,特别恶心人你知道吗?” 赫连江城怒急,如玉俊脸涨的通红,反而又笑出声:“恶心?姓萧的,你哪里来的底气?她本来就是我的!” 萧玉台暗呸一声,也被他气笑了:“她是你的?赫连江城,我原本以为你是恶心,原来,是你不恶心死人你不罢休!她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赫连江城超前进了一大步,将萧玉台挡在墙上:“她怎么不是我的?她根本不姓白,而是姓萧,是梧州太守长女,我赫连江城的未婚妻!” 萧玉台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也忘记了和他拉开距离:“你,你说什么?!” “你竟然不知道?”赫连江城冷笑一声,“不过也不重要。本将军不屑与你一个以色侍人的奸诈小人计较,等你被王爷收入榻上,她自然会娇啼着重新回到我的怀抱。她本来就是我的。” 萧玉台心中翻腾,反而平静下来:“小白是你的未婚妻?你又有何凭证?”天知道这个赫连江城怎么会误认为小白才是萧清的? 赫连江城露出手腕上的铜铃:“当年我和她定亲,这个铜铃是她亲手替我系上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22 的。当天月夜相逢,她掉了铜铃,我才知道,她竟然流落到了密州。这便是我和她之间的缘分。萧玉台,你配不上她,我等了她这么多年,绝不允许她心里还有别的男人,我也不介意,多费些手段,将这个不应该存在的男人从她心中抹除。杀了你容易,可我要的,是你身败名裂,成为人人都唾弃的小人。” “听起来,你确是情深义重,够配得上她了。”萧玉台讽笑一声,“你的情深义重,就是任由她呆在一个男人身边?你可知道,她每晚都是与我同塌而眠?凭你赫连将军的本事,自然是不难查到这点小事。可你却放任她不管,反而却一门心思的要打压我。这世上真有像你这样大度的男人,什么都不在意,只要她能心甘情愿的回到你身边?还是说,你的情深义重,就是让一个小妾,叫她的名字?” “你!”赫连江城气急败坏,可他素来以涵养自重,这般的奇耻大辱,竟然也能强忍下来。“她是我的,仅此而已。她是我的东西,我会让她心甘情愿的回来……” 他二人你来我往,都是怒意翻天,萧玉台口不择言,赫连江城也疏于防范,话还没说完,头上就被重重的凿了一下。白玘手上拿着大扫把,吃人一样瞪着他。 “你又缠着我家公子做什么?” 赫连江城本想再说几句,见萧玉台眸似烈火,竟将心头一腔怒意都烧掉了大半。 “白姑娘,日后,你便回知道,你这位公子是什么人。我赫连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回到院中,萧玉台坐在树下饮茶,神色沉静,不辨喜怒。白玘自然晓得,她不高兴。 她善于掩藏自己,白玘不过凭一点直觉。 “公子,怎么又不高兴?我把他头都打破了。” 萧玉台感慨道:“赫连江城此人,令人作呕。赫连家果然是风水宝地,人才辈出。” 第一百二十四章刺心 本来困意沉沉,被赫连江城一搅合,满心都是怒气,在石桌上趴了一小会儿,被冷风吹醒,才发觉白玘竟然不在家,才送来的草药倒是散落了一地。 萧玉台等了一阵儿,又去黄鹤那里找了一圈,都没见着白玘,家中连半点吃食都没了,只好自己动手煮了一碗面,然后为自己的厨艺深深折服,皱眉捏鼻吃了小半碗,实在难以下咽,便拿了一串铜板,跑到街上。 刚买了个饼,就听耳边有人说话:“你也是个奇女子,自己做的东西都吃不下去?” 萧玉台头也未回,递给他一块小油饼,又买了两块,先咬了一大口,才抽空回答他:“别说我了,我做的饭连狗都不吃。” 两个油饼下肚,又一路买了点吃食,他跟在身后拎在手里,不时的与她说话,萧玉台心中本有怒气,又没睡好,又累又饿,更不高兴理她了。 他巴巴哄了一路,又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金叶子,给她买了一条街的吃食,小声小气问:“谁惹你了?我去帮你出气。” 萧玉台长出口气,收了脾性,懒洋洋道:“你曾说过,你对野茴香气味。只要闻到就会现身。重九那日,我本想叫你出来一起过节,怎么犯了半天傻,都没见你来?” “你拿野茴香时,和白玘在一块吗?” 萧玉台疑惑道:“你不是说,不要让小白碰到这个?我自然是离她远远的。” 男子轻咳两声,她拿的这么远,叫他怎么现身? 萧玉台突然后退几步,看着他两手提满了东西,有些滑稽,可一身黑衣,背影确实与李素十分相似。 “你没来,我认错了人。” 将东西送回家,白玘还没回来,萧玉台有些担心,刚想出去找她,眼前一暗,耳边风声厉厉,约莫过了半盏茶,他拿开手,人已经到了一片花海之中。 “这是哪里?是白霞客庄上面?” 往下一探,便是白霞客庄掩在密林中的金鱼檐角,萧玉台认了出来,又惊又喜。 男子道:“这里的花藏在之中。除了天上的飞鸟,溪里的游鱼,还有林间的小兽,你大概是第一个看见这片花海的人。我随后在这里布上屏障,从此后,这片花海只为你一个人开放而已。” 萧玉台哪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微微一叹:“我很快就要离开密州了。” 男子顿了一下:“那你带白玘吗?” 萧玉台本想让白玘留下,可她的性情实在太能惹祸,黄鹤恐怕无法管束,只能带在自己身边。“自然是带她。” 男子道:“这就好。” “好什么好?” 黑衣男子却不肯答话,又道:“方才我去接你,发现有几个人暗中跟着你,已经被我……” 萧玉台一惊:“你把人弄死了?” 黑衣男子眉峰一跳,冷哼道:“弄死岂不干脆。只不过世间自有法则,我不能妄意伤人性命,被我扔在沟里了。” 某家客栈里,三个壮实男子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浑身,更要命的是,双手双脚还相互紧紧的缠在他人的腰上……挣扎着,惊叫着,却怎么也打不开。小二和掌柜听到动静,推门而入,恰好看见的一团正热情的纠缠…… 只因为他这次醒来,发觉那个大胸蠢货正在念叨着什么断袖分桃,他一时好奇便去查了一下,深觉简直是人间酷刑,这次便顺手用了一用。 他看来是个冷峻的人,却又偶尔柔情,见萧玉台望着峭壁上一朵白色花朵,随手取了下来,念了个诀,竟将花朵放在了透明珠子当中。 “我如今实力不济,只能做这一朵。若是你喜欢,将来可以将整个园子都装进去。” 萧玉台接过花,蹲在溪流边,看游鱼欢腾,道:“你几次救我,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若离开密州,更难重逢了。你常说,你不能时常出现,可有我能帮你的?” 男子摇了摇头,切齿道:“这都是因为某个蠢货。你不必担心我,我会去找你。” 两人闲坐片刻,不觉这时光就似流水一般漫流而过。男子十分不舍,又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柔情蜜意说了许多好听的。这么一拖,又耽搁了许久。 “时间到了,我恐怕只能送你到这里。” 白霞客庄前便有马车,萧玉台让他快走,飞快上了马车。不过眨眼间,这神秘男子又不见踪迹了。 他说的那些情话,萧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23 玉台是一句也不该信的。可那花朵做成的琉璃球,却一直握在手心里,怎么都不舍得放开。 萧玉台原本昏昏欲睡,勉强提神,突然听到一声嚎叫,同车的一名老者滚爬下车,还顺便把她朝前推了一把,自己抖索着钻出车外就跑…… 老者手软脚软,径自摔下车,滚爬着往林子里爬,夜空中亮光闪过,他惨叫一声,在地上不断翻滚,血液喷洒,随着他的扭曲、痉挛,挣扎成了一朵浓墨重彩的地狱之花。 车厢里还有残留的气味,萧玉台头脑昏沉,掐破手掌勉强握住了马鞭,重重甩在了马背上。 马嘶吼一声,疾驰过去,萧玉台用尽力气抓紧了车辕,忽而马车猛的一颠,车身旋转,将她狠狠的甩了出去。 她滚落在地,浑身都疼到麻木,分辨不出到底哪里受了伤,有不断急奔而来的脚步声,最后重重的停在了她身边。眼边划过刀光,萧玉台冷吸一口气,用尽了力气,问了最后一句话。 “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赫连雄一刀刺入,直入心脏。 “既然你已经死了,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赫连家有一种秘药,放在你身上,即便你在天边,也能循着气息,将你找出来。” 萧玉台身体渐冷,倔强的捂住了嘴,却没挡住喉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她断断续续道: “赫连家好手段,不过,却将珍贵之物用在我身上……”连长平肃王暗中进山几次都不知道,可见这秘药也十分珍贵。赫连江城作为赫连家下一任家主,竟然将秘药用在她身上,却对长平肃王毫不防备。“赫连江城真是无用,死期将至,浑然……不觉。” 赫连雄再不说话,刀尖定在山石,冷眼看着她气息一点一点沉淡下去。 “哼,小人已死,却还在废话……”赫连雄见她不再动弹,刚要收刀,突然手心滚烫,手里的刀化作齑粉随风散了。他惊讶不已,瞪大了眼睛,属下颤抖着叫他逃命:“将军,快逃命……” 第一百二十四章刺心 本来困意沉沉,被赫连江城一搅合,满心都是怒气,在石桌上趴了一小会儿,被冷风吹醒,才发觉白玘竟然不在家,才送来的草药倒是散落了一地。 萧玉台等了一阵儿,又去黄鹤那里找了一圈,都没见着白玘,家中连半点吃食都没了,只好自己动手煮了一碗面,然后为自己的厨艺深深折服,皱眉捏鼻吃了小半碗,实在难以下咽,便拿了一串铜板,跑到街上。 刚买了个饼,就听耳边有人说话:“你也是个奇女子,自己做的东西都吃不下去?” 萧玉台头也未回,递给他一块小油饼,又买了两块,先咬了一大口,才抽空回答他:“别说我了,我做的饭连狗都不吃。” 两个油饼下肚,又一路买了点吃食,他跟在身后拎在手里,不时的与她说话,萧玉台心中本有怒气,又没睡好,又累又饿,更不高兴理她了。 他巴巴哄了一路,又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金叶子,给她买了一条街的吃食,小声小气问:“谁惹你了?我去帮你出气。” 萧玉台长出口气,收了脾性,懒洋洋道:“你曾说过,你对野茴香气味敏感。只要闻到就会现身。重九那日,我本想叫你出来一起过节,怎么犯了半天傻,都没见你来?” “你拿野茴香时,和白玘在一块吗?” 萧玉台疑惑道:“你不是说,不要让小白碰到这个?我自然是离她远远的。” 男子轻咳两声,她拿的这么远,叫他怎么现身? 萧玉台突然后退几步,看着他两手提满了东西,有些滑稽,可一身黑衣,背影确实与李素十分相似。 “你没来,我认错了人。” 将东西送回家,白玘还没回来,萧玉台有些担心,刚想出去找她,眼前一暗,耳边风声厉厉,约莫过了半盏茶,他拿开手,人已经到了一片花海之中。 “这是哪里?是白霞客庄上面?” 往下一探,便是白霞客庄掩在密林中的金鱼檐角,萧玉台认了出来,又惊又喜。 男子道:“这里的花藏在幽谷之中。除了天上的飞鸟,溪里的游鱼,还有林间的小兽,你大概是第一个看见这片花海的人。我随后在这里布上屏障,从此后,这片花海只为你一个人开放而已。” 萧玉台哪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微微一叹:“我很快就要离开密州了。” 男子顿了一下:“那你带白玘吗?” 萧玉台本想让白玘留下,可她的性情实在太能惹祸,黄鹤恐怕无法管束,只能带在自己身边。“自然是带她。” 男子道:“这就好。” “好什么好?” 黑衣男子却不肯答话,又道:“方才我去接你,发现有几个人暗中跟着你,已经被我……” 萧玉台一惊:“你把人弄死了?” 黑衣男子眉峰一跳,冷哼道:“弄死岂不干脆。只不过世间自有法则,我不能妄意伤人性命,被我扔在沟里了。” 某家客栈里,三个壮实男子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浑身,更要命的是,双手双脚还相互紧紧的缠在他人的腰上……挣扎着,惊叫着,却怎么也打不开。小二和掌柜听到动静,推门而入,恰好看见床上白花花的一团正热情的纠缠…… 只因为他这次醒来,发觉那个大胸蠢货正在念叨着什么断袖分桃,他一时好奇便去查了一下,深觉简直是人间酷刑,这次便顺手用了一用。 他看来是个冷峻的人,却又偶尔柔情,见萧玉台望着峭壁上一朵白色花朵,随手取了下来,念了个诀,竟将花朵放在了透明珠子当中。 “我如今实力不济,只能做这一朵。若是你喜欢,将来可以将整个园子都装进去。” 萧玉台接过花,蹲在溪流边,看游鱼欢腾,道:“你几次救我,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若离开密州,更难重逢了。你常说,你不能时常出现,可有我能帮你的?” 男子摇了摇头,切齿道:“这都是因为某个蠢货。你不必担心我,我会去找你。” 两人闲坐片刻,不觉这时光就似流水一般漫流而过。男子十分不舍,又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柔情蜜意说了许多好听的。这么一拖,又耽搁了许久。 “时间到了,我恐怕只能送你到这里。” 白霞客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24 庄前便有马车,萧玉台让他快走,飞快上了马车。不过眨眼间,这神秘男子又不见踪迹了。 他说的那些情话,萧玉台是一句也不该信的。可那花朵做成的琉璃球,却一直握在手心里,怎么都不舍得放开。 萧玉台原本昏昏欲睡,勉强提神,突然听到一声嚎叫,同车的一名老者滚爬下车,还顺便把她朝前推了一把,自己抖索着钻出车外就跑…… 老者手软脚软,径自摔下车,滚爬着往林子里爬,夜空中亮光闪过,他惨叫一声,在地上不断翻滚,血液喷洒,随着他的扭曲、痉挛,挣扎成了一朵浓墨重彩的地狱之花。 车厢里还有残留的气味,萧玉台头脑昏沉,掐破手掌勉强握住了马鞭,重重甩在了马背上。 马嘶吼一声,疾驰过去,萧玉台用尽力气抓紧了车辕,忽而马车猛的一颠,车身旋转,将她狠狠的甩了出去。 她滚落在地,浑身都疼到麻木,分辨不出到底哪里受了伤,有不断急奔而来的脚步声,最后重重的停在了她身边。眼边划过刀光,萧玉台冷吸一口气,用尽了力气,问了最后一句话。 “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赫连雄一刀刺入,直入心脏。 “既然你已经死了,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赫连家有一种秘药,放在你身上,即便你在天边,也能循着气息,将你找出来。” 萧玉台身体渐冷,倔强的捂住了嘴,却没挡住喉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她断断续续道: “赫连家好手段,不过,却将珍贵之物用在我身上……”连长平肃王暗中进山几次都不知道,可见这秘药也十分珍贵。赫连江城作为赫连家下一任家主,竟然将秘药用在她身上,却对长平肃王毫不防备。“赫连江城真是无用,死期将至,浑然……不觉。” 赫连雄再不说话,刀尖定在山石,冷眼看着她气息一点一点沉淡下去。 “哼,小人已死,却还在废话……”赫连雄见她不再动弹,刚要收刀,突然手心滚烫,手里的刀化作齑粉随风散了。他惊讶不已,瞪大了眼睛,属下颤抖着叫他逃命:“将军,快逃命……” 第一百二十五章噼里啪啦的巴掌声 赫连雄浑身毫毛直竖,跳上马便跑,回头只看见一条白龙挂在半壁山外,两只灯笼一样的眼睛通红浴血。 山道上白光闪过,白龙和萧玉台都消失不见了。 白龙卷着血人,心乱如麻,跌跌撞撞摔落进山谷里头,冷光一闪,变成一个布衣小姑娘,两手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 “公子,怎么办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她兀自哭的伤心,也想不起来要去找人帮忙,突然打了个嗝,凭空揪出一黑一白两个虚影。 黑白无常连连叩头,白玘怒斥道:“你们两来干嘛?” 小黑道:“仙君饶命。我们两觉察到这里有人即将往生,而且这命格还十分尊贵,所以特意来提前候着,可是,可是……这人名单上没有啊。” 白玘双眼一厉,便有无形巴掌劈下来,黑白无常惨叫两声,捂着脸跪下:“仙君,这是小的职责啊,是专程来送往生之人的……” 白玘又劈头盖脸的打了两人数十个巴掌:“怎么救活他?” 小白鼓足了勇气:“仙君,这人的命数都是有定的,您不能妄自给凡人改命……” 话没说完,又挨了一顿巴掌。 小黑和小白可怜兮兮的捂着脸,坚持了几个回合后,终于松口了:“仙君,我二人位卑,并不清楚。但她还没断气,您身上的神血或者有奇效……”说完也顾不得职责,相互搀扶着跑了。 白玘恍然大悟,急忙划破手腕,喂给萧玉台。她什么都不懂,只是经常看萧玉台给人家诊脉,听心音,辨呼吸,索性不知节制,一直将神血喂给她,直到后来听见她心跳逐渐有力,连呼吸也平稳起来,才住了手。 她本来脑子不太灵光,又一瞬间用掉这么多神血,更蠢笨了,稀里糊涂自言自语:“这里是哪里?公子睡一晚上肯定会冷,这会儿又抱不动公子了,我回去拿被子吧……” 含含混混的说完,化成一条小蛇,没入草林之中了。 赫连江城闭目斜靠,清娘一双软手给他按着额头。他昏昏欲睡,察觉到这小蹄子的手不安分的往下滑进了衣襟里。若是平常,他就把人搂在怀里办上一场,可自从那次落水之后,他非要借助无尘散才能起兴。正想着,就闻到无尘散的香气,本来是难以抗拒的,他突然想起萧玉台那怒火般的眼神,顿时兴致大减,冷喝一声,将清娘掼在了地上。 地上的女人,浓妆艳抹,一身叫人反胃的脂粉香气,确实配不上“清”这个字。 “你将名字改回去吧,以后,还叫银娘。” 他喜怒无常,银娘不敢再说,急忙退下。 赫连江城还是觉得不对。 自从今天见了萧玉台,他浑身都不对劲。 她的意思,他的情深义重都是假象,他配不上清清? 他从小就喜欢清清,等了清清这么多年,怎么配不上清清?若不是他坚持,梧州太守家的长女怎么从不见人?她以为,一旦萧家让那个假货见了人,她还能回得去吗? 萧玉台凭什么这么说? 不对……赫连江城猛然起身,终于想起来到底哪里不对。他从头至尾也没有说过,他未婚妻的名字,萧玉台是如何知道,清娘这两个字犯了萧清? 他像蚂蚁一样团团转,像猴子一样挠头,死死的回忆着和萧玉台每一次见面,她说话,她怒,她冷笑,她讥嘲,从知道他是赫连江城就再没有给过他一点好脸色。还有她清亮的眼睛,殷红小巧的唇,纤弱的肩,倔强的脊梁…… 他当初说的不错,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儿也不曾变。 这个念头打开了缺口,洪水汹涌而出,也了许多疑点。他进了房间,想换一身更得体的新衣裳,再去确认自己的疑惑,一进房间就觉察到有人。 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气息,是他熟悉的桂子气息,恬淡又清远,浑然不似这府中的女人,无论到哪里,都是一股扑鼻的香粉味道。他的深吸一口,走到床边。 人披散了一头青丝,兀自睡的沉沉,他探出手,柔情万端的了一会儿发丝,呆坐了一会儿,他突然大惊,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25 转过她头来。 果然是那个白玘! 赫连江城卷出房间,招来随从咆哮:“赫连雄呢?让他速速滚来见我!” 片刻,赫连雄到了,被一脚踹翻在地:“我问你,萧玉台呢?” 赫连雄从怀中取出一张书信:“公子,是小人自作主张,这是老将军的传书。您要以大局为重。” 赫连江城双目赤红:“问你,人呢?” “萧玉台乃小人一个,不识抬举,再三顶撞公子,若是真让他攀上长平肃王,恐怕对公子不利。小人已将她穿心刺死,公子从此不必再为此人烦心。” “不必烦心?”赫连江城道,“你可知道她是谁?她才是萧清,她才是萧清,那个女人只是个假货!” 赫连雄不敢置信的摇头:“这不可能!公子,她明明是个男子,怎么会是萧家大小姐?” 赫连江城懒得再和他说,披头散发状似疯癫:“你说她死了?真的死了?” “小人亲自动手,刀刃刺心而过,绝对活不成了。” 赫连江城道:“死了?死了!那尸身呢?” 赫连雄缓缓摇头:“山中突然现出异象,有巨蟒盘山,小人没来得及处置。” 赫连江城连连后退,靠在门上,喃喃道:“死了,竟然死了。我找了她这么多年,就想当面问她一句,当初为何要逃,她竟然就死了……死了。赫连雄,你真是好,干的好!”赫连江城连踹几脚,每一脚都踢在软处。赫连雄一声不吭,任由他拳打脚踢,足足有一盏茶功夫,赫连江城才气喘吁吁的坐下来。 “好,死了也好。她是要逃吗?终究是死在我赫连家手里,明就进山,将她尸骨收了,烧成灰,灌在我枕头里。我看看,她能逃得到哪里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元神归位 赫连江城又哭又笑,闹了一场,屏退众人,抖着手吃了一颗无尘散。 这个女人,害了他,也害死了清清。 要不是她傻兮兮的,蠢笨如,还粗鲁的动手打人,他怎么会错认了?他早该想到的,他的清清怎么会不知检点的和男子同宿一处?原来,那个叫他恨得咬牙切齿的男子,才是清清。 他摇摇晃晃的笑了,揪起那把头发,就亲了下去…… 今夜无雨,却有惊雷。 即将亲下去时,他被雷光惊了惊,张开眼睛自己正和一个男子面面相对。厉光闪过,赫连江城头朝下撞在地上,那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竟然变成了一个玄衣男子,剑眉如刻,明目如星。 赫连江城惊讶的弹跳起来,雷声中被这玄衣男子单手甩了出去,头撞在了墙上,他头疼欲裂,当即昏死过去。 白光一闪,玄牝抱着玄衣男子哭嚎起来:“仙君,这……凡人杀不得啊。不能杀啊……” 黑衣男子身形晃了一晃,暗恨那个傻子放了太多血,害得他也神力不济。 “松手!玄牝,你竟敢暗中诓骗本尊吃那种药,莫非是嫌自己活的太长?” 玄牝痛哭流涕:“仙君,小仙万万不敢啊,是您自己要求的啊,小仙不敢不给啊。” 男子冷笑一声:“不敢?本尊元神尚未归位,你难道不知?也罢,本尊要闭关一段时间,你将此处善后,再为本尊护法。” 玄牝捣蒜点头,哪敢不从。 “那……他的头?要管吗?您轻轻推了他一下,恐怕以后会落下头疼宿疾。” 男子杀气腾腾转身:“你说呢?”那个嘴,若不是他醒来的及时,就真的被一个凡人给轻薄了! 玄牝迟疑了一下:“那,那她呢?” 男子皱了皱眉,神情很是不悦,此刻回想起这个蠢货在那女子身边做的一切蠢事,真是…… “你化身一番,去告知她,白玘回了老家。” 萧玉台是被冻醒的。 濒死之际,灵玉散发出温吞香气,似有故人为她而来。之后便再无知觉。 四处是顶天巨树,是厚厚的落叶,浑噩间生出一种葬身茫然天地间的错觉。而身上血衣已干,结在身上,她有脉搏,也还有呼吸。 她站起来,呆了一阵儿,傻了一阵儿,又团团转了一阵儿,才终于恍然,自己竟然没死。 怎么会没死? 衣裳上两个破洞,切切实实,昨夜自然不是梦。可她怎么会没死? 是他吗? 萧玉台蹲在原地等了半日,手中的野茴香都数的清清楚楚了,始终没有等到人。 她惶惑、迷茫,最后将衣裳上的破洞整了整,找了条路打算先出去,幸而她运气不错,走了一个多时辰就看到了山道。因为一身狼狈,又不确定这里是何处,浑身无力,便藏身林子里顺着道路下山。 她如今这模样,又是荒郊野道,再碰到人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听到马蹄声渐近,便藏在草丛里,一行人簇拥着一辆马车飞快过去,萧玉台突然心中一烫,灵玉几乎要伤人,再抬头一看,马车后面正是戚窈。 “戚公子!……戚窈!” 萧玉台急忙追出去,马车飞驰,很快就将她甩掉,她连声呼唤,戚窈也没回头看上一眼。 她速度不慢,可一天没进食,本就力竭,哪能追得上?直到黄昏时分,才在山脚村里“借”了件衣裳,混进城中,趁着月夜回到了家中。 家中尚且整齐,白玘不在,庭院里却掉落了一床锦被。她心生不详,从墙洞里取出全部家当,将几张银票带在身上,不能带的细软都放进坛子里埋在了枇杷树下。翻看锦盒时,却发现里面有一副类似地形图的草画,她疑心是白玘特意留下的线索,便缝进了衣袖里,潦草收拾了一下,刚要离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萧玉台抱着铁锤,慢慢往后门挪,这人身形高大,云彩飘过,月光下露出了正脸。 萧玉台惊讶的捂住嘴,本想现身,又顿住了。 他四处转了一圈,发现院子里留有脚印,脸色大变,也往后门这里过来,恰好和萧玉台撞个正着。 “萧大夫,你回来了!怎么不出声?”这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聂宵。 不等萧玉台回答,他又推人出门:“先离开这里再说!我有个藏身之处,很安全。” 篝火融融,萧玉台喝了些热汤,身上也暖和了。聂宵一路追查睢倾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26 城那个婢女,却一无所获,便又回来了。昨日刚到萧家院外,就见几人鬼鬼祟祟的扛着一个布口袋扔上了马车。 “我不敢擅自动手,一路暗暗跟着,这几个人路上换了马车,进了黄家那处园子。我查过了,现在住的,是调派过来的兵马使赫连将军。你们怎么会得罪了这个将军?” 萧玉台几口吃完蒸饼:“你可曾打听到别的?那园子里有什么大事没有?” 聂宵摇头:“没有。但没多久就请了好几个大夫,我想办法打听了,是赫连将军摔破了头。再多的,我也打听不出来了。” 萧玉台沉默不语。赫连江城暗杀她,又掳走白玘,已经完全撕破了脸皮,她再去见赫连江城,便是自投罗网。 “聂,你可曾听说长平肃王李素的情形?” 聂宵一拍:“这就是城中的另一件大事。长平肃王巡查矿山被石头砸中了腿,人好像都,大夫们全都被召了过去,赫连将军那里都只留了一个。” “那长平肃王如今在哪里?” 聂宵又拍腿:“这就更奇怪了,他都要死了,可是却要死要活的非要上京。他出城时我偷偷去看了,他自己一辆马车,倒拖了三车的大夫,一路上那送行的家眷都哭成一片了。你说这王爷要是翘辫子了,不会让这些大夫陪葬吧?那就太惨了,听说里边还有前太医院院判许老呢,就是那个桃李满天下,太医院里有大半的大夫不是他的徒弟,就是他的徒孙,至少也受过指点的那个许老……” 萧玉台打断他:“聂,求你帮个忙,去帮我打听一下,长平肃王的车队到哪里了,再帮我想个办法混进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酒桶 聂宵的动作很快,很快就得了确信,长平肃王并没有走远,马车刚出了密州就停下了,现在暂时歇在城外的一处庄子里,还是苏穹外家黄家的庄子。 “黄家那园子我以前去过,因为庄子,主家不常去,所以看守的不算严密,就是……萧大夫你医术虽然不错,可王爷的病那么多人都看不好,你贸然进去,万一……” 萧玉台道:“白玘心性单纯,也不懂得周旋,我若是迟了,恐怕就晚了。她受今日之苦,都是我的错。” 聂宵道:“你想让王爷帮你救人?能成吗?” 虽然不大赞成,聂宵也没有别的法子,两人快马赶到庄子,萧玉台才发现,此事全没有自己想的简单。那庄子外边看守的,竟然都是赫连江城的兵。 若是戚窈和王爷的人,她自报姓名即可,可现在赫连江城恨她入骨,知道她还没死,只会重新再给她一个穿心刀。 若是他能再出现,她何至于如此无措?萧玉台自嘲的笑笑,深觉自己太过依恋。 “有没有办法混进去?” 聂宵迟疑了一下:“这个……也不是没有吧,就是要委屈你。黄家招了二百九十九个绣娘,我听闻是在做给圣人贺寿的山河图,都养在这个庄子里。为使绣图富有灵性,每天会三十人一组的出来走动。” “扮作绣娘?可绣娘都在内院,和王爷的住所必定是分开的,我怎么能混的进去呢?” 聂宵也想到了:“这个……我这个模样,扮作绣娘,恐怕连你也进不去了。至于进入内院之后,就只能看你运气了。” 一时也无良策,聂宵手脚麻利,又惯于混迹江湖,很快就打晕了一个落单的绣娘,扒下衣裳递给她。 “萧大夫,你千万小心。这个哨子你带在身上,要是暴露了,就吹响哨子。”见萧玉台不答话,急道,“你可别想着会连累我之类,我听到哨声,放几把大火捣捣乱,总可以,再想办法救你,实在不行……” 萧玉台哭笑不得:“聂,你想太多了。我若是被抓,就直接供出你这个同伙。”她从衣襟下摆撕开一块,里面是一块方布,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鱼纹。“聂,你去前面,若是我吹响哨子,你就将这块鱼纹交给前面那个领头将军,告诉他八个字,道门神针,起死回生。” 聂宵听不明白,一脸茫然:“萧大夫,你说的我不懂啊……万一这个将军和我一样,听不懂这么深奥的怎么办?” 萧玉台拍了拍他肩膀:“那我就死的太冤枉了。我师父会替我们两报仇的。” 寻了个草丛,将衣裳换好,聂宵呆了一呆,道:“萧大夫,你其实是女扮男装吧?” 萧玉台望望他,不说话。 穿着一身绣娘服饰,虽然费了点波折,还算顺利的进了内院,院墙外果然有士兵守着。萧玉台去转了一圈,距离太远,若是用药未必能十拿九稳。 她一路羞答答的绕行,挑了个墙角,是个少年兵士看守,不过十几岁,眼光一直暗暗跟随,见少女对他招手,眼睛都直了。萧玉台手一松,帕子就飞到了他脚边,小少年捡起帕子,还没说上一句话,就歪歪斜斜的倒了。 萧玉台一计得逞,把少年拖到一边暗处,刚想扒衣裳换上,头皮一紧,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好啊!刚才就觉得你不对劲,你是什么人,混进来什么目的?” “戚窈!”萧玉台大叫一声。 戚窈一愣,被她挣了开来。 “戚窈,我是萧玉台!我能救王爷。” 戚窈冷哼一声,反手剪住她两条手臂:“萧玉台?我认出来了!你穿成这样又做什么?你是大夫,若想进来只消报上名号就行,何须鬼鬼祟祟?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之前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可王爷却有爱才之心……” 萧玉台被他反扭着手,都快疼哭了:“你叽歪什么啊?都说了我能救王爷,你带我去!” “不行!” 萧玉台:“你吃错药了吗?难道那些人有办法?许昭许老可在?许老可为我作保。” 戚窈却杠上了:“谁替你作保都没用!若是王爷被你害死,你们谁的命能赔给王爷?你们谁的命能比的上王爷金贵?你医术高明不假,可正是因为你医术高明,我才不敢放你进去。你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把人勾晕了,你要是毒死了王爷,我们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勾勾手指?萧玉台遇见一个医盲,欲哭无泪:“戚窈,这个小孩儿,是中了手帕上的迷香。你别胡扯了!我问你,你家王爷被石头砸中了腿,却触发了蛊毒,如今危在旦夕是也不是?” “你怎么知道?”戚窈松了松手,可还是不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27 肯放萧玉台进去。“你言行古怪,虽说你医术高明,可我不信你只凭传言就能推断出王爷的病症。比起你隔空辨症,我更相信,你和那下蛊的人,是一伙的。” 萧玉台无力和他争辩:“你家王爷可还有意识?你若不能做主,便去问问你家王爷。” 戚窈将人摁在地上,仍旧犹豫,片刻又问:“你真有把握?” 萧玉台:“七成。” 许昭连一成把握也没有。苗疆圣女虽已飞骑赶来,偏京中又连下了五道旨意急急召回……似乎也只能让她先试试了。 萧玉台本以为十拿九稳,谁料戚窈进去片刻,再出来就变了脸,吩咐左右将她先捆起来,等王爷走了,再交给赫连江城。 萧玉台费尽唇舌,他不为所动。她无计可施,左突右冲闯出重围,对着窗棂大喊起来: “王爷……酒桶,酒桶救我!” 戚窈不明所以,吩咐左右将她嘴堵了起来。萧玉台怒目而视,突听屋内碎裂之声,似是打碎了茶盏。 戚窈忙奔了进去,再不出门,在房中吩咐人将萧玉台带了进去。 萧玉台跌倒在地,隔着屏风见床上倚着一人,不免有些仓皇。 戚窈蹲下身,拿开她嘴里的布绢,冷声道:“苗疆圣女今夜就到。你若是敢耍什么花招,她能叫你万蚁噬心而不死。” 第一百二十八章灵玉焚毒 萧玉台进去一看,和李素四目相对,见他双目赤青,不由黯然泪下。 她一身女子装扮,李素目露疑惑,却烈火灼心,说不出一句话。 灵玉灼热,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萧玉台抹掉眼泪和汗珠,道:“王爷身上的蛊毒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这世上恐怕除了下蛊之人,就只有我能解。你说苗疆圣女快到了,可她若是有办法,之前就不会仅仅只是压制了。” 戚窈道:“那你还不快救人!” 酒桶二字,对李素意义非凡,更让萧玉台心绪翻腾。她镇定片刻,淡淡道:“我有两个条件。其一,我为王爷解毒时,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搅。” 戚窈道:“那是自然,还用你说?” 萧玉台冷笑一声:“即便是那苗疆圣女也不行。” 戚窈果然犹豫:“王爷身上的蛊毒便是源自苗疆,若是圣女到了,为何不能进来看看。” 萧玉台道:“圣女行的是蛊道,我却修的是医术,本就不同源。你若不同意,放人进来,我和王爷非死即残。” 李素重重眨眼。戚窈无奈道:“好,依你。另一个条件呢?” 萧玉台在手腕处缓缓摩挲,抹出三根头发丝一样的银针,见戚窈变了脸色,明显是认识神针,才说出自己的要求:“虽说王爷如今处境堪忧,可我也知道,王爷手底下不乏能人。我妹妹白玘被赫连江城扣在了黄家园林里,我想求王爷派一二高手过去,暗中将我妹妹偷出来。” “偷出来?”戚窈皱了皱眉。“你把王爷当成什么人了?赫连江城又为什么要抓你妹妹?” 今日许是流年不利,戚窈一直对她怀有莫名敌意。但萧玉台也并非任人鱼肉之人,冷冷一笑:“戚公子何须明知故问?我与赫连将军那点小龃龉,您不是心知肚明?”又对李素一拜,“还请王爷伸出援手。” 她的价值,就是道门神针。 许多内幕她不知情,李素和戚窈却交换了一个眼神。 戚窈一口应下:“你即可为王爷解毒。我即刻让人飞马营救,不出两个时辰,你就能见到你那妹妹。” 屋内静谧,萧玉台将门窗掩上,拉起布幔,再次与李素确认:“王爷也知道门神针,起死回生一说,虽有无知之人无妄夸大之嫌,但这门针法奇诡堪神,能救人,也耗尽施针人心神,万万不能有人打扰。王爷能否确保,一会儿绝不会有人侵扰?” 李素重重眨眼,无声示意她开始。 萧玉台一针将李素扎晕,从怀中取出了灵玉。 他身上的蛊毒凶猛异常,连苗疆圣女都没有办法,她连蛊毒都没见过,如何能解毒? 灵玉与她气息相缠,接触到李素就迫不及待的嵌进他额间,而灵玉发出红光,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热气像抽丝一样,缓缓溢出,萧玉台似乎在梦中沉浮,不知过了多久,灵玉自动从李素头上脱落下来,缓缓回到萧玉台手中。 “……我是苗疆圣女,这天下还有比我更会解蛊之人?……” 萧玉台动了动眼睛,迷茫的想,谁在喧哗? “嘭!”一声巨响,灵玉骤然受惊,萧玉台也猛然喷出一口浓血,倒在李素身上。 “……我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庸医……” 圣女闯进屋内,一看李素容颜,突然愣住,积极转身遁走:“戚窈,不许叫他知道我来过!” 戚窈持剑斩退一地蜈蚣爬虫,急忙冲进屋内,也愣住了。 李素容颜大变,原本的枯槁青黑全都不见了,不过两个时辰,就恢复的和从前一样了。 李素缓缓睁开眼,抹了抹脸上浓稠,指尖沾满血迹。 胸前沉闷,萧玉台悄无声息,他沉声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 戚窈还有些不明所以:“这……她自己不就是大夫?”再看李素都要吃人了,戚窈急急出去,将许昭给扛了过来。 许昭连日都没睡,一直在为李素研制克制毒药的方子,年纪又大了,差点背过气去。等见到萧玉台,即刻精神了。 “这……她这是气血逆行,血行激烈,才晕了过去。别动她,让她缓上一缓,过上半个时辰,再将人平躺。” 许昭开了一方药,又为李素把脉,刚搭上脉就是一惊。 “王爷的毒已经解了?” 戚窈被李素一瞪,上前回禀:“刚才圣女闯了进来,是属下万死,没有拦住。不过圣女一见王爷,就大喜过望,又原路跑了。看来,王爷的蛊毒是真的解了。” 许昭也是惊奇不已,再看到一旁的三根银针,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传闻道门神针能起死回生,自然也能解此奇毒。” 半个时辰之后,照许昭吩咐的,戚窈唤来两个婢女,本想将萧玉台抬到隔壁,却被李素留下了,就在屋内重新支了一张小床,将人安顿好。 戚窈送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28 许昭出门,许昭有些担忧道:“她年纪太轻,恐怕本就不能长久行针,又被惊动,老夫就留在隔壁客房,照看王爷和那孩子。” 戚窈自然求之不得。回到房中,李素正闭目养神。 戚窈递上一杯清茶,笑道:“想不到这个萧玉台竟然是天生门神针传人。王爷有什么打算?” 李素目光一转,问道:“方才外面喧哗,怎么回事?” 戚窈心中一顿,这就来了。他早就知道,王爷对这个孩子与寻常人不同。 “她扮作绣娘,我看她鬼鬼祟祟,疑心有诈。何况她来历不明,若是刻意接近尹侯爷,再对王爷下手……王爷蛊毒发作,命在旦夕,属下不敢妄担此责。” 他自作主张,李素气怒,本想将茶杯扔在地上,又恐怕惊醒萧玉台,只在案上重重一磕:“本王命在旦夕,却还没死!” 戚窈跪下:“属下再不敢自作主张。王爷千万莫要动怒,保重身体。但,方才属下从她身上搜到这个,还有一副地图。” 李素接过来一看,是一块金牌,上面刻着长生二字,还有灼烧过的痕迹。 李素闭了闭眼:“这又能说明什么?我之前见她,便觉得有些面善,尤其眉目,神似我一位故人。这不过是几笔涂鸦,算得上地图?” 戚窈将画纸换了个方向:“王爷您看。我们一直在追查,山里流出的银矿。您看这图纸像不像矿山地图?您昏迷期间,我已经让四斤和五斤去追查了,很快就有消息。” 李素沉吟片刻:“确实像。若是真的,赫连家这次便要大伤筋骨。她呢?可曾说起什么?” 戚窈再不敢隐瞒:“什么也没多说。” “那……关于酒桶呢?” 戚窈一片茫然:“这个酒桶,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算了,你下去吧!” 萧玉台心神俱惊,昏昏沉沉睡了一觉,模模糊糊的睁不开眼,心中惦记白玘,勉强挣了起来。 “戚公子,王爷醒了吗?小白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天生门门主 戚窈脸色不太好看,方才一斤和二斤来回报,根本没有见到人。他留了个心眼,先问起别的: “萧大夫,王爷的蛊毒可是完全解了?” 萧玉台摇了摇头。 “邪气未除尽,还要连续施针七次。但是,要隔上七天才行。” 戚窈急道:“为什么?” 萧玉台指了指衣襟上的血迹:“为什么?因为我会死的!” “呵!”一声轻笑。 李素被她二人说话声吵醒见她横眉,不由笑出声。 萧玉台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和李素竟然是共处一室。她刚想下床来,身子一软,又摔了回去。 “您醒了?您身上蛊毒已清,但还要多下几次针。”萧玉台留意戚窈的神色,追问,“戚公子,我妹妹呢?” 李素轻咳一声:“萧大夫,是本王下属办事不利,并没有找到白姑娘。” 萧玉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呢?有人亲眼所见,她被赫连雄带走。对了,我这位朋友还在庄子门口……” 戚窈插嘴问:“你说的是个八尺汉子,皮肤黝黑,嘴还挺硬……” 萧玉台眼神一冷:“你用刑了?” “他妄想闯进庄子,还放了好几处火……”戚窈接受到李素警告的目光,忍气吞声的放低了声音,语调轻柔的解释:“还没来得及用刑。毕竟要照看好王爷,你又昏迷不醒,那圣女又丢下一堆蜈蚣爬虫,所以,只关起来了。” 萧玉台说明原委,李素沉沉一笑:“这位倒是义勇双全,若他愿意,可在本王麾下做个百夫长。你说他亲眼看见赫连江城的人,将白姑娘抓进了园子?”李素敲了敲桌子,慢慢道,“他们两园子四处都找遍了,并没有找到白姑娘。赫连江城摔破了头,园中忙乱,现在还卧床不起。本王已经派了人时刻跟着,若有白玘姑娘的消息,会第一时间传书。” “那她会不会已经……” 李素道:“不会。本王醒来,已经下了一纸手书,找他要人,人若在他手里,他不敢不给。二斤藏身房梁,倒是亲眼所见,他看见手书时一脸茫然,似乎根本不太明白,本王怎么会找他要人。” “您下了手书?”萧玉台瞪大眼睛。“您这手书上写了什么?” 李素轻咳一声:“本王快死了,想要个美貌的丫头殉葬。本王再不济,也是王族,赫连家势大,也不敢公然藐视王族。” 萧玉台惊讶过后,更不明白了。“聂亲眼所见,赫连江城却不知情,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打算如何?” 萧玉台不放心白玘:“我想回去看看。可王爷的蛊毒……”她用灵玉为他除尽邪气,却被圣女捣乱,因此邪根又倒行回去,若是不连续用灵玉祛除,再次发作,就回天乏力了。 李素道:“本王随你一同回去。” “那最好不过。”萧玉台喜笑颜开。 戚窈急了:“王爷,京中连下了七道诏令,您要是不回去,就是公然抗旨……” 萧玉台哪里知道还有这一层,怪不得李素都快死了,还要回京。俨然就是圣旨一下,爬也要爬回去啊。 果然,戚窈又说:“那位说了,您身子康健,怎么就突然病了?就是爬也得爬回京,死也得死在殿上。” “哼……”李素冷笑一声,心知肚明。他这蛊毒发作,那边就下了诏召回,分明是母蛊有了反应,看起来,那下蛊之人,还留在京中。 “让一斤扮成我。你们先行回京,我和萧大夫回密州,找到白姑娘后,再快马赶回京。不得异议!将那聂宵放出来,让他随行。” 戚窈不肯:“王爷这绝对不行!至少让我留在你身边。” “本王已经是假的了,若是你也让别人乔装,便如上次一般,容易露出马脚。戚窈,你在外周旋,就说本王病体沉疴,不见客。”李素又问,“萧大夫,本王蛊毒已解,母蛊是否能感应到?” 萧玉台一愣,随即一笑:“我也不知。”她根本不擅解蛊,全凭着灵玉将邪气吸收,不过……“不过,最后被圣女惊动,所以并未完全拔出,那蛊牙还在王爷体内。” 戚窈也道:“宫中并无异样。看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29 来,母蛊并没有反应。” 李素坚持,戚窈自然没有办法,依旧带着三大车大夫,缓缓赶回京中。 萧玉台身体弱,又焦心如焚,便和李素骑了一匹马。 李素将人护在怀中,听她小声说话,说到一半还喘了口气,便暗暗放慢了速度。 “原本是王爷生病,现在看起来,生病的倒像是我。” 她很娇小,护在怀中纹丝不透,李素还是又紧了紧披风:“你是女孩子,又自幼在外,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又比寻常姑娘还要瘦弱。” 萧玉台自然不认:“我从小跟着师父练过拳脚,不比人家瘦弱。” 李素又问起金牌的事。 萧玉台钻出披风,瞥了一眼身后的聂宵,将睢倾城的事情说了。 “这个金牌可是来自宫中?我疑心和倾城的死有关。还有,王爷可曾听过,宫中有什么说法?” 宫中位份最高的就是灵妃,李素自然认识。其他的女子,他都没什么印象。 “这是长生宫的令牌。还有,长生宫道尊遵玄真人,自称乃天生门门主。” “什么?”萧玉台惊讶不已,“这怎么可能?天生门世外修行,门下弟子第一戒,便是不许贪图俗世权位!而且,门主明明是我师傅……” 萧玉台想到另一种可能,颤颤的问:“所以,我那死鬼师傅没有骗我,真是天生门门主的话,这个遵玄真人,多半就是天生门的叛徒了?” 李素一笑:“大概是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萧玉台被冷风吹的一抖,缩回披风里,生无可恋:“我师傅当年非要把门主之位传给我,还说,天生门有一叛徒,希望我去清理门户。我年少无知,也没细问,就答应了。” 李素轻笑一声:“那你是要与大周王室为敌了。” 他说的轻飘飘的,萧玉台又叹了口气。 “我只想带着两个妹妹,种种田,没事儿看个病人,好叫十里八街的瞧见我都知道惹不起也就算了。人生为何如此艰难?” 李素清醒之后,萦绕在心的就是“酒桶”两个字,却一直没能问出口。 “长生宫也不算什么。那遵玄真人秽乱后宫,蛊惑圣人,死不足惜。你最大的胜算,还是神针。据我所知,遵玄真人虽然自称天生门门主,三根神针,能起死回神,返老还童,可却从来没有在人前展露过。你在门中,与他是何辈分?” 第一百三十章七斤 萧玉台道:“我师傅是张修锦,如今是天生门门主。在我之前收了我师兄,这个叛徒,就是我师兄的徒弟,他欺师灭祖,将我师兄害死,抢走神针就不知去向了。后来,师傅才又收我入门。这个遵玄真人,是我师侄。” 李素略有些吃惊:“师侄?” 他还算淡定,倒是戚窈得知这个以后,上蹿下跳,惊讶的不知所云:“所以说,当今大,那个遵玄真人,是你师侄?你一个小丫头,藏身山野,也看不出有啥本事,居然是当朝大的师叔?” 萧玉台白他一眼,只有一句话:“是啊,区区在下,也看不出有啥本事,倒是能解你家王爷的蛊毒。” 戚窈顿时无话可说了,只是那张俊美的脸偶尔抽搐一下,还是有点儿扭曲——纯粹是吃惊过度的。 在密州逗留三天,白玘一个大活人却好似凭空消失一样。萧玉台焦急不已,李素也不能再耽搁了。 聂宵是生面孔,依照萧玉台的计策,声称专治头伤,将赫连雄给引了出来。 赫连雄闯进草屋,横声道:“哪里来的光脚郎当?你说善于医治头伤,做什么还非要人来请?治好我家少将军,少不了你的好处!” 聂宵乔装成一位老者,咳嗽两声,拍了拍的轮椅。 赫连雄不疑有他,大步过去,刚走几步,突然闻到一阵花香,身子一顿,双眼无神,片刻,茫然的坐了下来。 萧玉台转出来,拍了三下手,吩咐他:“赫连雄,自己倒一杯水,喝了。” “好。” 赫连雄喝完水,又呆呆的站住。 萧玉台问道:“那天你做什么?” 赫连雄直直答道:“去山上,把萧玉台杀了。” “那后来呢?当天夜里你又做了什么?” 赫连雄皱了皱眉头,回想片刻:“公子从摔下来,把头摔破了,找了很多大夫,都言日后会留下头风症。” 萧玉台急道:“那白玘呢?你可曾去了萧家院子?可曾见到白玘?” 赫连雄眼珠动了动,翻出一大片眼白:“没有。没有去,也没见到人。” 萧玉台连问几遍,他都是这么回答,为防止外面的人起疑,只得暂时作罢。 “这是秘方,你带回去给赫连江城每日服用即可。现在你再喝一杯水,然后回去吧。” 说完拍了三下手,赫连雄照着她说的,全都做了,等回到院中才清醒过来。 赫连雄低头一看,手里的方子:“蜈蚣两只,鲜地龙两只,黑犬……” 随从问道:“公子爱洁,这种东西恐怕不肯吃啊。” 赫连雄眼神坚定:“这可由不得公子任性。这是一位神医所开,我跪求许久才求来的。不过东西是有点脏啊,那就不要告诉公子,偷偷给公子服用。” 随从擦了擦汗:“也只好如此了。” 草屋里,萧玉台有些失望,聂宵肯定不会说谎,可为什么赫连江城和赫连雄都说,当天没见过白玘呢? 聂宵撕掉,不满道:“你怎么还给他开了方子,万一真的吃好了怎么办?” 萧玉台瞥他一眼:“那赫连江城,要真吃热狗屎能把头风吃好,我也服了他了。” 回去的路上,萧玉台一直没说话。 李素一路沉默,赶路到半夜,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 聂宵找了个破庙,铺了些干枯的茅草:“真是反复无常,方才还星月当空,突然就下起雨来了。” 聂宵习惯了餐风露宿,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萧玉台赶了一整天路,原本困的不行,躺下来才发现腿有些酸疼,刚翻了个身,听见李素突然问:“小萧大夫,你说的酒桶,是什么?” 萧玉台裹在披风里,好像睡着了,良久,才小声问他:“当年薛家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30 的事……不知王爷,如何看?” “薛老将军是在祭天时,众目睽睽之下,拔出宝剑,当众行刺。罪名笃定,证据确凿。只不过恰好蛮夷来犯,陛下当时登基时日尚浅,无人可用,便将此事压下,让薛老将军戴罪立功。薛老将军将蛮夷击退数百里,之后却在黑水潭万箭穿心而死,同去的还有薛家几位大将,据说,为几位收尸时,身上拔下来的箭矢有三百余根……”胸前的人明显身子一僵。 李素又道:“但我不信薛将军会谋逆。即使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后来薛家满门遇难……也并非是蛮夷所为。” 萧玉台拽紧了披风,长长的叹了口气:“要是没有当年的事情,我该叫您一声表姐夫。” “表姐夫?”薛家当年三族内已没人了,而且,他也并不记得与谁有过婚约。 “我母亲是家中幺女,嫁给梧州太守为妻。当时我母亲病故,父亲和赫连家联名作保,圣人才饶我一命。当时我年纪小,王爷没听过我。我表姐,就是薛衡。” 李素这才明白。薛衡是薛老将军最疼爱的大孙女,当年他曾救过她一次,后来薛家出事,他连夜赶赴,半道蛊毒发作,勉强回到边境,只来得及为薛家一众收尸而已。 “当年薛老将军一直忧心我终生之事,曾有戏言,将长孙女嫁我为妻,不过我身中奇毒,不忍牵连他人,并没有答话。这玩笑话,连你也知道?” 萧玉台坐起身,裹着披风凑近火堆,扔了点干树枝进去,微弱的火堆涨了起来:“也不知道白玘到底去了哪里……” 萧玉台最终还是进了京。 李素再不问萧玉台关于家中的事情,只是得知萧玉台和赫连江城的婚约,有些吃惊。 萧玉台这次只用了普通银针,再次用灵玉为李素清除邪气,等结束时,已经是夜半时分。正和李素交代一些忌口之物,宫中就派人来了,急招长平肃王面圣。 戚窈很有些担心:“会不会宫中发现王爷的蛊毒已经解了?万一再碰到什么东西,激发毒性……不如,让萧大夫也跟进去吧。” 萧玉台掩唇,打了个呵欠:“戚公子,您真是多虑了。宫中那位遵玄真人号称天生门门主,就算王爷再毒发,又有我什么事?” 李素轻笑一声,道:“不错,不必杞人忧天。若能让我死在京中,那两位早就动手了。” 萧玉台刚睡下,又被一阵喧哗声吵醒,婢女来报,是平陵县主来了。 “平陵县主?是女的吧?” 婢女恭谨答道:“萧大夫说笑。翁主是赫连太后的亲侄女,自小养在太后身边,很是宠爱,虽然是封了县主,但却位同公主,恐怕先帝留下的几位公主,也没有这么尊贵。” 萧玉台揉了揉眉心:“烦请你帮我倒盏茶。”婢女急忙转身,看身段步伐,明显武艺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七……七。” 萧玉台一笑:“是七斤姑娘吧?” 七斤这才抬头,也笑了笑:“萧大夫好眼力。这位县主自十二岁起,每逢王爷回京,都是要来闹一闹的,很不必当一回事。夜已深,您早些歇息。七斤给您守夜。” 萧玉台道:“京中暂时也无人识得我,不必守夜了,你也去歇息了。若我白日想要出去逛一逛,还要请你陪伴。” 第一百三十一章胃口不大 七斤也没坚持,自己出去了,却又跳上屋顶守了。 平陵县主刚睡下就听说长平肃王已经进京了,梳妆打扮赶到王府,却得知李素进宫了。她又连忙派了内官回宫,让圣人表兄将人留下,可回宫时,李素已经走了。 “陛下没看见我派回来的内官吗?怎么把人放走了?”赫连鸾林拉扯着圣人衣袖,摇摆撒娇。“表兄和他说了什么?他的病可好了?” 圣人冷哼一声,他身形瘦削,一身九龙玄服罩在身上,略显宽大,便有几分魏晋。 “病?分明是不愿进京,才接连称病。” 赫连鸾林粉唇:“表兄又来了,好好的人做什么装病?肯定是真病了。算了,我自己去看他。” “回来!”李丹佯怒训斥,“你一个女孩儿家,深更半夜往男子府上跑,成何体统?朕平日里真是太惯着你了。你也不必急切,这次朕急招他回来,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赫连鸾林不耐烦的扭了扭身子,跺脚道:“不就是为了你的千秋寿诞?这四海升平,还是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匪徒?你偏巴巴的把他召回来。结果人家问你,你又一问三不知,我还是自己去吧!” “翁主可真是枉费了陛下一番苦心……”屏风后烛影摇动,光是听声音便有无限缱绻。来人步履漫漫,侧立在李丹身后,刚要行礼,就被拦住了。 赫连鸾林福了福身:“见过真人。真人说这话的意思,难道是……” 李丹笑道:“不错。圣人疼爱翁主,是要让您如愿了。你快回去歇息吧,女孩子家还是矜持些。” 等赫连鸾林走了,李丹才摇了摇头:“这个鸾林,真是胡闹。” 遵玄真人为他揉了揉眉心,轻声道:“翁主一腔赤诚,满腔真情能感天动地。贫道很是羡慕。” 李丹朝后一仰,斜靠在他身上:“她一个傻丫头,有什么可羡慕的?她难道不知道,当年事?巴巴的嫁给李素,能有什么好结果?” 遵玄真人略一低头,凑近李丹耳边:“就是羡慕她勇往直前,不计后果,贫道若也能有这心,也可不辜负了。” 李丹闭眼,动情一笑,片刻又皱眉道:“今日李素进言,宫中久未立后,又只有一位皇子,于王储教养不利,叫我立后。我自然不肯,他倒是很赞成,说是遇不到合意的女子,自然是不肯,又叫我选秀,充实后宫。我实在厌烦,便随口道灵妃主持宫务已久,深得我心。” “灵妃娘娘掌凤印至今,确实功劳卓著。” 李丹恼道:“可她上次冲撞于你,若不是她向来听话可用,朕当时便斩了她,岂能容她活到现在?” 遵玄真人笑道:“陛下隆恩,她自然感怀,想来不会再为难我了。” 李丹神色稍霁:“也罢,她向来是听话。” 翌日中午,萧玉台醒过来时,震惊了一惊。 七斤默默的站在床边,见她一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31 直不说话,主动道:“萧大夫,您昨天住的是王爷的院子,因为突然有贵客入住,未免冲撞了您,所以,我就把您给抱过来了。” 昨夜接到密报,圣人有意为长平肃王指婚平陵县主。李素岂能“坐以待毙”?连夜将“未婚妻”接进府中。 萧玉台没多问,虽说不拘小节,但她现在是个女子,住在王爷的院子里,毕竟不太好。虽然这王爷是个断袖。 “怪不得我闻着有樟木清香,昨夜明明是满院桂子,还以为我连日奔波,记错了。” 七斤嘴角抽了抽:“您一直望着帐子,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七斤无奈道:“萧大夫,昨夜的帐子是鹅黄绣云纹的,今儿这帐子是月白天青的,您就没发现吗?” 萧玉台还真不记得帐子是什么颜色,又问有没有吃的。 七斤早就备好了。 “您一路劳顿,先吃点杂米粥清清口,稍后为贵客接风,您看……” 萧玉台最怕麻烦,连忙摆手:“这就不必了。你陪我到京中逛一逛吧,咳咳,不知王爷有没有银钱,可以借点儿。” 七斤忍笑道:“王爷吩咐了,给您划了三千两的账,可以随意取用。” 萧玉台道:“借用而已,借用。” 她喝粥的功夫,七斤将睢倾城的事,给她说了一说。 “之前王爷吩咐,所以兄弟们连夜细查,但是能查到的东西不多。睢倾城是青州睢将军长女,容貌出众,年少时就有才名,被选入宫中,封为修仪。去年年初,睢修仪染了春疾,封宫禁足。”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七斤道,“现在还在禁足呢。” 七斤见她着急,又接着道:“不过,王爷派了连我在内的一共三拨人进去,都没有亲眼见到睢修仪。寝殿却有人,宫人也口称修仪,但不见其真容。” 萧玉台大口喝完,放下碗:“那就是假的了。” 七斤见她这么笃定,奇道:“你七八岁就离家出走,和睢倾城也有许多年没见了,怎么就能确定?” 萧玉台摇了摇头:“倾城得知自己要进京选秀时,最先和我说的,就是若能得圣人恩宠,必定求圣人开恩,重审我外祖薛家的案子。我逃出萧家,最惦记的也是她。我和她幼年情谊,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京城大街果然繁华异常。 密州已经算得富庶,民生安居,可与京城相比,就小家子气多了。 聂宵都起了吟诗的兴致:“京城楼阙高台,巍巍……果然是巍巍啊!连路都比密州宽多了。” 七斤深谙陪伴女子之道,将马车停在金玉街道口。谁料萧玉台下了马车,望了几眼,茫然问:“这街上没有卖吃的吗?” 七斤重新赶车,没一会儿,萧玉台就闻见了一股油炸小酥饼的香气。 “怪不得尹寅说,京城里好吃的多。” 七斤也道:“王爷说您胃口不错,结果却只吃了一碗粥。我才应该说,怪不得就吃了一碗粥。” 聂宵噗嗤一笑:“她胃口不大,就是贪吃。看见,人家的小姐说小兔子好漂亮,这位小姐说,小兔子看起来好好吃。你们自去玩吧。我去附近逛逛。” 萧玉台吃了半条街,点心又甜口咸口的拎了一包。七斤还是纠结“这位小姐逛街竟然不去看首饰”,殷勤建议:“萧大夫,您从前做男孩子装扮,这身衣裳自然是好。但如今恢复了女儿身,头上就一根枣木簪子,也太清淡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猪圈里找狗屎 萧玉台还真没逛过首饰铺子,随她进了一家千金坊。 “我听说,你们京城的首饰铺子,随便逛逛就能碰见个公主、郡主,最不济也是个二品大员家的千金,若是不巧都看上了同一件,便以品级来论,最尊贵的女子先得,是么?” 七斤眼角又抽了一抽:“这些谬论又是尹侯爷和您说的吧?哪里就这么巧能瞧上同一件?若是真瞧上了,多半是寻衅罢了。那些个女孩子家家么,能有什么有意思儿的把戏?” 正说着,一只素手从两人中间穿了过来,将萧玉台手中的红珊瑚素钗给夺了下来:“老板,这个我家小姐要了,包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 萧玉台:什么情况?哪来的妞? 七斤:说来就来! 萧玉台不以为意笑笑,转而拿起一支白玉,又被人夺走:“老板,这个我家小姐也要了,包起来。” 萧玉台这才抬头,看服饰两个都是丫鬟。 千金坊门外停了一辆马车,车帘摇动,刚刚放下。 正主都不肯露面,又有什么可说?何况,萧玉台也不欲生事,岂料她刚要出门,又被这两个丫头拦住了。 “这位姑娘,是不看了吗?您若这么出去,恐怕不妥。” 七斤冷笑一声,手肘一转,随意一拨,已带着萧玉台到了门外:“又有何不妥?这千金坊还是你家开的不成?想做挡路狗,也得有那本事拦得住小爷才行!” 这粉衣丫头冲上来想拦,身子一扭,肚子正撞在桌角,疼的直哆嗦,强忍不适,飞快道:“自然不妥。你们在里头逛看,还什么也没买,偏偏我家小姐来了就走,这不是明摆着说,我家小姐霸道不容人吗?被你们两传出去,坏了我家小姐的名声。” “这才真是猪圈里找狗屎!我们要走就走,要留就留,关你家小姐名声什么事?要我说,你家小姐真担心自己的名声,就要先换两个丫鬟,知书识礼的,像你这样当街撒泼的,才是拉低了你家小姐的格调!养狗似主人,人家一瞧你这丫鬟如此泼辣,料想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七斤本就出自市井,粗鲁毒辣,三言两语说的这两丫鬟愣住了。 “你……你这明明就是歪理!怎么会有这种蛮不讲理之人!” 七斤气笑了:“不让我们出门,你们倒是讲理。” 丫鬟气的跺脚,见车帘动了一动,凑到窗前,片刻又趾高气扬的回来,上下仔细打量萧玉台。 “瞧您这模样,看不出来的,还以为你是丫鬟,她是小姐呢。我家小姐不喜与人起冲突,叫我向你道歉。”说着福了一福,又笑着递出一把银裸子,“还有这个,我家小姐要选点首饰,连累您不能尽兴,这算是我家小姐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32 的补偿。” 叮叮玲玲…… 银裸子滚了一地。 萧玉台拽了拽就要挽袖子往上窜的七斤,温柔一笑,微雪初霁。 “多谢你家小姐的好意,不过无功不受禄,我自然不能随意要你家小姐的银子。不知你家是谁,能否出来一见?” 丫鬟撇了撇嘴:“我家小姐,就是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没有名字?” 丫鬟瞪眼,鄙夷道:“我家小姐的名号,你还不配知道。”说完,趾高气扬指了指地上的银子,“这是我家小姐赏你的,你还不捡起来。” 萧玉台捡起一个掂了掂,交给七斤。七斤早就摩拳擦掌,灌注内力打进车厢内,就听一声惊叫,马车摇晃了几下,滚出一个鹅黄宫裙的妙龄女子。 七斤瞧见那女子正脸,急忙跑过去扶人,惊讶的叫了一声:“平陵县主,怎么是您老人家……呸呸,怎么是您啊!” 她说着,上去就动手动脚的扶人。时下流行的宫装,袒胸露背,以显露出洁白肌肤和背颈婀娜为美,被她这么一摸,两个半球都蹦了出来。 一旁的车夫眼睛都直了。 赫连鸾林尖叫一声,推开七斤,捂住胸口厉声喝骂:“贱人!你……你竟敢折辱本翁主,我要去告诉姑母,让她治你的罪。” 七斤装模作样的认罪:“翁主,小人不知是您。翁主向来高贵,怎么今天躲在车里不敢见人?” 赫连鸾林气的直叫:“胡说八道!你竟敢还护着这个小贱人!” 她一指萧玉台,居然要过来打人,又被地上的银裸子给绊倒了,正垫在腰上,反手就给了两个丫鬟掌。动作太大,外面长裙几乎都褪到了腰间。 萧玉台瞧着她自己发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丫鬟忍泪,忙取下披风给她裹上,赫连鸾林还要扑过来打人,突然叫起来:“好疼,我手好疼……啊,快回宫,疼死了。” 马车匆匆走了,萧玉台震惊不已,久难回神:“听闻京中贵女,吐气如兰,可引蜂蝶起舞。弱柳扶风,踏雪无尘……” “又是尹侯爷说的?”七斤嫌弃道,“这位平陵县主别说贵女中,估计放在村姑里,也是顶彪悍愚鲁的一个。你千万莫要以衡量寻常人的眼光来衡量她。” 萧玉台不可置信:“赫连江城的堂姐?赫连家这一代就一子一女,是怎么能把唯一的女孩儿教养成这样的?” 七斤摸了摸下巴:“这个么,我也不知。不过有传闻,圣人和太后有意为主子指婚,就是这位翁主。” 萧玉台充满怜惜的长叹道:“指婚这样的姑娘?你家主子好福气!” “是好福气!这位平陵县主一向贪图主子美色,打她十二岁起就痴缠着,今年都二十二岁了,就是不肯出嫁。前年她瞧上了新科状元,和我家主子有几分神似,寻死觅活的要嫁给人家。新科状元听说了,连夜就病了,也好险,鸾林放出话来,就是死了,也不许走,结果一看,状元郎瘦的脱了相,也不像我家主子了,她这才放手,状元郎也奄奄一息的赶紧辞官回家了。啧啧,我家主子肯定是不娶这位的。谁能吃得下这位鸾林公主,七斤都敬她是条好汉。” 萧玉台为这位翁主的高龄所折服:“太后和圣人也由她胡闹?还有什么,王爷有未婚妻?” 七斤收到传书,不由磨了磨牙。 “怪不得她会找萧大夫麻烦。她把你当成了我家主子未过门的妻子。” 这其中牵涉甚广,七斤不好细说,若不是主子动作快,连夜将朱小姐接进府中,恐怕这会儿,真的要打扫庭院准备迎娶这位刁蛮翁主了。 “莫非将我当成了澄江月中的那位贵客?” 澄江月就是长平肃王所住的园子,因为满院金桂,连照在院中的月光都染上金澄之色。圣人亲自赐名澄江月。 七斤点点头:“她是认错了人。萧大夫不必当心,她隔三差五的就要闹事,太后和圣人都习惯了,寻常都是看着办的。那惹得翁主告状的人,能罚板子的就罚板子,能罚银子的就罚银子,像我家主子这样的,下个口谕斥责两句就算了。就当是寻常百姓家溺爱孩子罢了,很不必放在心上。” 看七斤的样子,并不十分将皇家放在眼里,连自己的主子都敢消遣几句,倒也委实是个妙人。言辞大胆又辛辣,风趣更胜尹寅,和她一起,时辰过的飞快。 第一百三十三章意想不到的人 赫连鸾林赶回宫中,十指连心的疼,跪了满殿太医,都看不出病症,只能泡在热水里才能不疼,一旦拿出又钻心的疼。 太后心疼不已,怒斥庸医无能,又柔声安抚:“我的儿,你好好儿在宫中待嫁,怎么又出去了?” “姑母骗人!”赫连鸾林哭诉道:“表兄明明答应了人家,说今天就提赐婚。结果呢?我听说他早上一来,就跟表兄请旨,要让表兄给他未婚妻家门荣光,下一道赐婚圣旨。明明说好的事情,怎么又突然冒出个未婚妻来?姑母,不能这样啊!姑母,清儿真的是气坏了,才跑出宫去,想看看那个未婚妻长什么样子,结果……” 太后揉了揉她头发,叹了口气:“你见到人又能怎么样?他当朝说起昔年护驾勤王之事,就只有这一个名正言顺的请求,你表兄怎么能不依?当朝亲王,就剩下他一个,虽然是个四字王爷,可他若要成婚,是必定要有赐婚圣旨的。” “那让表兄下旨啊,让他娶我,他还敢抗旨不成?” 太后冷笑一声:“他若敢呢?你表兄还敢杀了他不成?他手中可有兵符!” 赫连鸾林哭哭啼啼:“那……那我给他做妾!他若喜欢男子,凭什么能娶别人就不能娶我?” 太后好笑的摸她头发:“他喜欢男子,娶了别人随便扔在院子里也就罢了。可你是姑母的心肝儿,是赫连家的女儿,他敢如此冷待你?也是个痴儿!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喜欢男子?偏你头破血流往利刃上撞!你十二岁时,哭着喊着要嫁给他。我不许,你表兄也不许。当时以为你小。如今已经二十二岁了,你再有一腔真情血,也早该随着苦泪流尽了,还有什么好执着?” 赫连鸾林握紧麻木的十指,哆嗦流泪道:“我就是死了,我也喜欢他。我要给他做妾,求你了姑母。你和圣人既然同意,就让我过去,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33 。” 太后怜爱的望着她,赫连家唯一的孙女儿,自小被她娇宠着长大,脾气性情也越发的不像样。她却越来越欢喜,她年少时,也曾想过不必背负家族荣光,只要娇憨痴蛮过一生。 “真的做什么都愿意?”赫连韶垣柔柔一笑,眼神却不似方才柔情满满,反而愈加冰凉。“你放心,清儿,姑母和你表兄怎么会让你做妾?” 赫连鸾林哭哭闹闹的泡了一整夜,十根手指头都发白发胀了,疼痛却又自动消失了。 她躺在床上,听说长平肃王进宫了,奄奄一息的垂泪,连起身的劲儿都没了。 萧玉台三人刚回到月山居,院外就有人求见。 萧玉台有些惊讶,虽说她入住王府不算什么机密,但也没到有人拜访的地步吧? 七斤跳上亭子看了一眼:“是个贼头贼脑的婆子,别理她,假装不在。” 萧玉台无语,衣袖掩住茶盏:“落灰了。你便不能做个安静的小婢女?长平王府里,哪里来的婆子?是那位贵客带来的?” 正说着,那婆子抬高声音,执着求见。七斤跑跳过去,又飞快回来,将一篮果子放在桌上。 “啰嗦的很,提来一篮果子。” “这位贵客消息倒灵通。”早半夜她还住在澄江月,自然碍了这位贵客的眼。“不过,你家王爷喜欢男子的,她怎不去找戚窈晦气,反而来寻我的茬?” 七斤一口果肉喷了满亭子。 王爷喜欢男子?是啊,王爷如今的枕边人,可不就是戚窈?想到这画面,七斤被果肉卡住了。 “今天戚窈安静的很,也没看他四处招猫逗狗的惹人嫌,我估摸着,多半是已经被未来的王妃教训过了。” 戚窈那副人嫌狗厌的德行啊……萧玉台很是赞同:“十分有理!该!” 七斤咯嘣咬了一口果子:“戚窈是该……”可萧大夫住在月山居,她们怎么知道的??要知道,王爷虽没交代什么,却亲自指派了她贴身护卫,昨夜还是睡在书房旁边的,谁有这么大的狗胆,泄露了出去? 萧玉台睡了早半日,又出去玩了半天,厨房里却一点也没敢懈怠。说着厨房,七斤略觉得有些可惜。 “厨子里还煨着鸡汤,我去端来你补一补。” “也好。”话还没说完,七斤就没影儿了。 园子里骤然安静下来,萧玉台从房里摸了一本志怪话本,好巧不巧,也有一条美人蛇。可这里头的主人翁却是个将美人蛇一剑斩成数段的美道姑,降妖除魔,随即和这书生好上了。 萧玉台顿觉没什么意思,又挂心白玘,沉吟间,被洪亮一声唬的一跳,书也掉在了地上。 来人毛毛躁躁的捡起书,胡乱道歉:“哎哟,小姐儿,是老奴的不是,瞧瞧,这吓的花容失色的……” 萧玉台心中不喜,看这婆子大概是王爷贵客的随扈,也不与憨鲁之人计较。 这婆子又说:“姑娘看的什么书?怎不学学刺绣女红,反而在这里伤春悲秋?” 萧玉台冷睨一眼,道:“妈妈闲心,我并不是什么姑娘,是个大夫。若无事,快些出去吧。” 婆子一愣:“姑娘说的什么话?瞧你一个小姐儿,说话太刻薄了些。”见无人理她,又悻悻的问,“姑娘说是大夫,可是随王爷一路从密州回来的?” 啪,一声闷响,书扔在桌上,萧玉台冷冷道:“妈妈听不懂人话?出去。” 婆子愣梗在原地,突然往地上一睡,打起滚来:“哎哟,姑娘打人了,疼死我了,起不来了……” 这一套哭闹说辞还没喊完,突然喊声卡住,眼球凸出,嘴张欲裂,额头冒汗,半晌,才发出一声惊喘。 “呵……疼!” 能出声了,人还僵直着动弹不得,萧玉台一脚踢中她穴道:“出去吧!” 婆子惊怕不已,骨碌爬起来,看鬼神一样瞪着萧玉台:“你,你不是人……” “妈妈快不要胡说,还不多谢姐姐手下留情。这位姐姐,实在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萧玉台转身,眯了眯眼睛。对方看见她,也是瞪圆了杏眼。 “萧大夫?” “阿元?” 婆子却还趴在地上絮叨:“小姐胡说什么,你将来是王爷正妃,怎么能管人家叫姐姐。这个小狐媚子,就是入了王府,也要跪在你面前听训……” 阿元情怯,见萧玉台神色愈冷,鼓足勇气厉喝一声:“妈妈叫我小姐?怎么眼里还有我?还不出去。”说完,怯怯含泪道,“萧大夫,今日不巧,改天阿元再来赔罪。” 萧玉台也略觉窘意,恰巧头上瓦砾声响,七斤举着鸡汤回来了。 “要不,喝点鸡汤?” 婆子:“不能喝啊,她要毒死小姐好取而代之啊!小姐,老奴都是为了你好,你要自己立起来……” 七斤一手刀劈晕,对阿元谄媚一笑:“喝不?” 热汤下肚,两人互述衷肠,七斤劈晕悠悠醒转的婆子,关注点又跑偏了。 “你这婆子好烦,能弄死吗?” 阿元连连摇头:“自然不行,这可是我姐姐的乳娘。我寻个由头连夜送走吧。” 萧玉台刚拿起汤勺,却被七斤连锅都给端了,嗔怪道:“这是鸡汤,你豪饮什么?” 七斤:“萧大夫连夜劳顿,不能吃的太油腻。” 萧玉台放下汤勺,笑问:“阿元,你从前说的姐夫,就是王爷?” 阿元放下汤碗,含羞道:“是。萧大夫,你穿女装真好看。” 萧玉台琢磨了一下阿元的以身相救,和从李素那里听到的“救命恩人”版本,问道:“你姐姐精通医术,以命换命,救了王爷?” “嗯。”阿元点头。 “当时是在军中,所以,你姐姐女扮男装?” “嗯。”阿元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萧玉台摸摸下巴:“既然王爷心里这人是你姐姐,他怎么又会喜欢男子的?” 阿元也瞪大了眼睛:“王爷不喜欢男子的。若是喜欢男子,怎会主动提出,接我进京,与我完婚?” 萧玉台理所应当道:“男子不会生孩子。你会。” “萧大夫,您……讨厌,不和你说了!”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34 七斤看她们两说话,心累。 “萧大夫,王爷只是看起来喜欢男子,他实实在在的是喜欢女子的。也不用操心他会断后,不生孩子,真的。您别太操心了!你们久别重逢,就不能聊点别的?非要谈生孩子?” 萧玉台顿了顿:“那戚窈……我原本还有些担心,既然你家王爷是真心爱慕阿元,那就好。” 阿元羞涩一笑:“还是萧对我好。” 萧玉台目光清明,满是对阿元的怜爱,还有欣喜。 七斤抬起罐子喝了一大口,更愁心了。 明月洒照,李素一身血气进了书房,对暗处问道: “今日府中如何?” 七斤现身:“萧大夫闲逛了一日,倒是阿元姑娘,恐怕……” “如何?” “阿元姑娘性情娇弱,恐怕不适合王妃之位。倒是萧大夫,她韧性洒脱……” 李素换下血衣,黑夜里冷瞥一眼:“人会变。” 七斤腹诽一句,搞不懂主子的想法,道:“阿元姑娘带来的人中,有一个是从前婂姑娘的乳母,腌臜生事,萧大夫动了气,将人扎了。” “嗯。让四斤去照看阿元,你……亲自去办。” 七斤问:“那萧大夫呢?王爷不是吩咐过,要寸步不离守着萧大夫?” “还不去?”李素冷冷一声。 七斤一惊,急急领命下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月山居 李素换了常服,洗尽一身血气,在桂园中立了片刻,才去月山居。 萧玉台背对而立,手指轻触樟树,霜月寒光,打在叶片上,如镀了一层银华。 李素刚一靠近,就见她皱了皱眉,眸光望向这边。 “谁?” 李素从树后现身,淡淡道:“今日之事,是本王思虑不周。” 萧玉台从袖袋中拢出一个纱袋,笑道:“王爷怎么突然客气起来?我也未尝放在心上。这纱袋里,是我自己配制的一些药草,王爷佩戴在身上,香味不查,却能提神醒脑,而且……能遮掩血气。” 李素笑道:“原来是我身上的气味暴露了。” 这纱袋她随身带着,已有七分旧了。 萧玉台又拿了回来,想将药草倒出来:“纱袋破旧,不如让阿元妹妹为王爷重新绣一个。” 李素一把捏住她手腕,将纱袋接了过来:“嗯。这个是旧了,将就用着吧。” 萧玉台轻咳一声:“之前重九佳节,我认错了人,那佩囊被王爷捡到,不知,能否还给我?” 李素兴味一笑:“你当时要送的是个男子?” 萧玉台背对月光,素手微动,摘落数片香叶:“是啊。不过是个寻常照看我的,并没有其他。” 李素淡淡道:“当时也不知你是谁,以为是无用之物,随后就将佩囊扔了。” “扔了?”若是扔了,湮没尘土,也好。“也好。反正是没用的东西。” 七斤回来复命,却惊异的发觉,自家王爷手里拿着一个话本,封面上数个大字,入尘记。 入尘记讲的是一个小尼姑,动了春心,和书生好上,最后还俗的故事。约莫萧玉台今天,看的就是这个话本子? 话本也就算了,桌案上还放着一个彩条佩囊,做工嘛……委实有点不堪入目。 七斤插科打诨道:“主子,您现在把密报藏在话本里了?怎么没人知会我?” “啪”,李素将书扣在案上,冷面道:“你若少些话,更好。” 七斤吐了吐舌头。 “萧大夫就喜欢听我说话,比尹侯爷还要风趣三分。” 李素合上书,沉声问:“本王与尹寅,背影是否相似?” 七斤当机立断:“不像啊!尹寅比您矮、瘦、丑!” 李素:“若都穿上黑衣呢?” “那也像不了。王爷您胳膊比他腿还粗。光是一个鼻子,就比他整张脸还要俊美……” “滚!” 萧玉台起身时,又是半晌午。七斤已用过早饭,又陪她吃了两个酸笋包子。 “今早宫中下了赐婚旨意,王爷已经带着阿元进山了。” “进山?” 七斤道:“山中是主子母妃沅淩太妃故居。先帝与太妃相识于山中,后来太妃入宫,先帝宠爱,每年都会去山中旧居为太妃庆贺生辰。山中还有衣冠冢,王爷此时不便去皇陵,便先去了山中。” 刚说完,前院又一片嘈杂,七斤去看过,才知道宫中竟然又来了传旨的人。王爷不在,无人领旨,传旨太监只能干等着。 入夜,戚窈将阿元连夜送回王府,又匆匆走了。萧玉台一问才得知,赫连江城与苏穹发现银矿,却隐瞒不报,被苏穹幕僚密告上京。圣人已下令拘捕二人,苏穹由青州刺史亲自押解上京,但赫连江城却有些麻烦。他原本患了重病上京,距离京城已不到百里,可却无人敢领这个活。 赫连家权势煊赫,又是太后的亲侄子,若是寻常押解都难免被记恨,何况他现在病体沉疴,若是一不小心死了…… 故而,这个活又落到了李素头上。 宫中,赫连鸾林得知此事,先想起来的不是自己表弟,而是那道后来圣旨。 “表兄,那王爷不在,岂不是无人领旨?” 李丹无奈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你怎么不想想你表弟,都不知能不能活得成了。” 赫连鸾林满不在意道:“我那表弟命硬的很,看起来娇生惯养些罢了。他可是赫连家的人,两三岁就被叔父扔在雪水里操练,死不了的。表兄,倒是我的婚事,该如何是好?” “王府收下圣旨就是……” “不行!”赫连鸾林挽住李丹衣袖,娇嗔跺脚。“表兄,人家就是想让素哥哥记忆深刻,才不想和那个商户之女列在同一道圣旨上!现在连旨都不宣,又算什么?” 赫连鸾林死活不依,李丹又烦心银矿之事,随意敷衍:“那便随你。让传旨官先回来吧。你日后,可莫要后悔。” 李丹随口一说,却成了真。 梧州传来消息,赫连老将军得知子孙不孝,气怒交加,吐血身亡。李丹再提起赫连鸾林的婚事,便有些不太适宜。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35 李素道:“原来陛下竟然又下了一道赐婚圣旨,将平陵县主下嫁。只是,臣弟自小,也将鸾林当做妹妹一般。” 李丹勉强笑了笑:“可她偏就心仪于你。之前你荒诞行事,她也苦等你十年,如今你既然要成婚,朕又岂能不成全了她的心思?” 李素道:“陛下早有此心,是臣弟之福。只不过,如今赫连老将军病逝,再提翁主的婚事,岂非有不孝之嫌?寻常百姓家尚且要守孝三年,翁主更是太后亲侄女,天下闺阁表率……” 李丹只得同意,李素收下圣旨,平陵县主守孝一年,再行完婚。 苏穹被押解到京,赫连江城仍旧昏迷不醒。圣人一直拖延不提,群臣久等无信,金殿上奏表提审主谋。 李丹看着下方稀稀落落跪着的大臣,道:“赫连江城昏迷,如何能审?如今案情未定,首告又是苏穹幕僚,未必能知详情,御医连夜看诊,赫连不日就能清醒,三日后,不论是生是死,都公审此案。” 隔日,苏穹在狱中畏罪自尽,临死留下血书,认罪主谋,而赫连江城并不知情。 圣人当机立断,苏家家产充公没收,而赫连江城流放严州。 此事竟如此神速,便尘埃落定,私吞银矿这么大的案子激起的水花,还不如长平肃王的婚事。 萧玉台与七斤闲逛,冷不丁道:“圣人对赫连家当真信任。看来,这位圣人也不是那么多疑的人。” 七斤环视左右:“慎言。这位当家的,出了名的不多疑,且固执。他认准了人不安好心,愣是掏心掏肺,他也觉得是狼心狗肺。认准了谁忠心耿耿,便是吞了钱,他也以为是要暗中孝敬给他的。年前,那家献上来的足足有白银五万两!他如何会起疑?” 七斤为她试了一只白玉手镯,刚戴在手上,李素和阿元一前一后进来了。 阿元戴着面纱,跟在李素身后,皓腕上恰好戴着一只差不多的白玉镯。 四人彼此见过,阿元娇声道:“萧大夫戴这只镯子真好看,恰好与我一人一只。” 萧玉台笑着抹下镯子,给她戴上。 “我戴这个,不方便,不如给你凑成对,戴着玩。” 七斤撇嘴,阿元那镯子是王爷所赠,谁疯了再和她戴一样的? 李素转过目光,并未说话,见七斤被萧玉台捉弄,耳朵上带着小儿巴掌大的耳珰,似是轻笑一声。 第一百三十五章迷踪林 苏穹自尽,赫连江城获罪流放,因重病尚未成行,被拘在一处院落。 墙角爬满了凤尾草,青苔更是滑腻,黏黏软软的虫子成行。这位年少气盛的小将军,如今住的就是这么个破落院子,与当初的黄家园林,自是天壤之别。 萧玉台在门口与许昭会面,二人先讨论了一下之前太医的医案。许昭很是不解:“太医多半开的,都是些养气补益的方子,也就是说,身子没毛病,怎么还不见好?难道,又是中了什么奇毒不成?” 萧玉台笑道:“老师说笑了。疾病藏于人体,必定会见于脉象,这可是老师教我的。” 她乔装一番,仍旧是个翩翩少年郎,不过容貌有些许变化。为她易容的是七斤,七斤贪图美色,愣是没舍得把她弄的丑些。 李素阔步在前,靠近门口时,猛然回身,让许老先进去了。 萧玉台知道他有话要说,顿住脚步。 “我晓得你是极其不愿意来为他诊治。但他暂时还不能死,他欠你一命,本王会让他还你。” 萧玉台低头,是四处乱爬的鼻涕虫,抬头,又有些刺毛凌乱的黑乌鸦,这么个破园子,让人目光无处安放的糟心。 “赫连江城活到这么大,算是头一回栽了跟头了。王爷自有部署,不必与我交代,何况七斤已经告诉我了。赫连江坡随国舅爷进京了。七斤说,他是赫连家这一代,最有远见之人,远胜赫连江城。” 进到屋内,就闻到一股异味,赫连雄护目圆瞪,一眨不眨的看着许昭诊脉。 萧玉台看见他觉得厌烦,想到失踪的白玘,又堵的慌:“你去将院中那些虫子都抓来晒干,可供入药。对了,那东西若是表皮破损,会影响药效,最好是用手。” 李素就站在她身后,俨然一座大靠山。赫连雄敢怒不敢言,满腹疑惑的去抓虫子了。 萧玉台把过脉,和许昭的看法一样:“脉象尚且平稳,但有些虚,又这么久不醒,我觉得,他这症状,像是……” 李素问:“像是什么?” 萧玉台取了一根细针,捻进赫连江城虎口处,慢慢悠悠道:“装病!” 边说边把把他的手抬起来给李素看。 “王爷请看,这一阵扎下去,就是个死人,他手指也会抖动一下,这是因为此处神经相连,结果他愣是不动,不是在装病,就是全身瘫痪。” 李素上前一步,啪啪赏了两耳光,赫连江城脸颊通红,眼珠动了动,还是不肯睁开。 李素冷声道:“市井小人尚且不能忍受此辱,何况将门弟子?罢了,你既然不能医治,本王另请高明。”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研究了片刻病情,萧玉台又在人中扎了数针,最后摇头叹气:“病的太古怪了,在下医术不精,医术不精。” 许昭连连摇头:“你这个小滑头。” 出了房门,赫连雄袖子挽的高高的,正在努力捉虫。奈何他虽然威猛有余,却是灵巧不足,对方又狡诈黏滑,尤其外表恶心,根本难以下手。这么大会儿,弄得一身腥气,却没逮着几条。 出了院门,李素先送许昭回去,萧玉台与许昭半月不见,便顺路送他回去。回王府时,李素却下了马车,坐进了车里。 萧玉台一心拿他当长辈看,并不觉得拘束。反倒是李素,见她坐在车里也不老实,小动作不断,不免难以静心。 “你与许老,倒成了忘年交了。早些年,许老返乡时,曾与本王同行一路,并不是这般多话的人。” 萧玉台笑道:“都说些小事。他移栽的三七成活了,还说,他昨日在街上见有个孩子手生的好,一看就是能扎针的,他与孩子说了几句,被人当成了拍花子,好险用扫把打出来。我爱听这些小事,许老与您说,您也爱听吗?” 李素不知,一位花白胡须的老者说起这些小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36 事是什么样子,却知道,她说起这些小事,眉飞色舞。 有人的心怀里有江山天下,有人的心中,这些小事就是江山天下。 夜色稀薄,长平王府里更是昏暗,长平肃王长年在外驻防,是以这府中除了厨子里的人齐全,另两个管家之外,仆役奴婢都甚少。李素一踏进府中,就微微蹙眉。 王府里太安静了。除了引路的管家,暗处的人今日竟然都不在? 李素肃容进了书房,暗处里即刻多了一个人影跪下。 “属下保护不力。萧大夫摔下云山,除四斤外,府里其他人都进山去找了。但……目前还没有消息。”暗影里滴答水声,七斤一身是血,衣裳破损,暗夜里也能看出袖口湿透成了一片带着湿意的浓黑,时时有浓稠滴在地上。她脊背挺的修直,头却低垂,羞愧难当。 李素风平浪静,倒了一碗凉茶一饮而尽,缓了缓喉中干涩,才问道:“她向来谨慎小心,恨不得化身缩头乌龟,怎么会在这时候去了京郊?”何况明日又是一个七日之限,当初她说的如此凶险,又怎么会在这时候出门? 七斤原原本本说起来:“王爷应召进宫,属下送萧大夫回王府,路上恰好遇见阿元小姐。阿元小姐有些闷闷不乐,不太快活,萧大夫又一向怜爱她,就陪她逛了会。之后,阿元小姐想去京郊女观上香,酬谢姻缘。萧大夫本不想去,说城内女观亦有不少,可阿元小姐再三哀求,又要去还愿,眼泪落了一箩筐,萧大夫拗她不过,劝也不听,就答应同去。” 李素放下茶杯,瓷器相撞发出清脆之声,一缕月光划过来,正照在他下半边脸上,他嘴角一翘,揶揄道:“你如今这个新主子,向来怜香惜玉,对女子狠不下心,尤其长得好看点儿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背话本 七斤瞧的明白,可她也知道,王爷笑了,未必是真高兴,多半还是气急了。她办砸了差事,也不敢再像平时一样贫嘴,接着讲来:“本来也没什么,上山时顺顺当当的,下山时,对面窜出一匹惊马,惊了前头的车,后头五六两马车不曾提防,都撞成一团。我将萧大夫救出车后,发觉阿元小姐卡在了马车里。当时马车悬空,车尾横挂在山道上,十分危急,萧大夫急命我去相助,等我和四斤将人救出来,才发觉慌乱之中,萧大夫被人相撞,掉落山崖了。” 李素道:“山上草木深厚,地上难道没有下落的痕迹?怎么会两三个时辰都找不到?” 萧玉台虽然体态轻盈,但也不至于踏雪无痕,一路滚落,草木折断,不难搜寻。 七斤顿了顿,硬着头皮回禀:“林子古怪,属下几人进去后,都在绕圈,在里面打转。原本是顺着痕迹追寻,可不多一会儿就又转回原地了,好像遇到了鬼打墙一样。” 不止绕圈,能出来也耗费了些时间。七斤将种种诡异之处说了一通,道:“萧大夫至关重要,求王爷再调派人手,赶紧将人找回来。” 明日就是疗毒之期,李素再不犹豫,即刻将京里一半人手都派进了山里。 李素换了贴身黑衣,这才问及七斤的伤:“七人之中,你身手最好,怎会如此狼狈?” 七斤略有些赧然,小声道:“属下摔进刺棘窝子里了。”几次搜寻,都没找到人,林子还有颇多古怪,七斤急躁担忧之下,竟然踩了个空脚,一伸手又勾到一把刺藤,连番失手,滚进刺棘丛里,犁出遍体鳞伤的血沟。还被林子里张牙舞爪的刺疼戳了无数针,右手伤的最重,血流汹涌,恐怕有废掉之嫌,即刻就被一斤二斤赶了回来。 恰好萧玉台丢了,也没人敢来禀报王爷,恐遭雷霆之怒;而七斤作为萧玉台的贴身护卫,又“恰好伤重”,就被齐齐的推举了回来。 李素冷淡道:“你护主不力,伤好之后自行去领二十军棍。另府中诸人,照看不周,各领五军棍。” 李素说完也依旧不点灯,借着朦胧月光将佩剑放置,另换了一柄趁手的小剑,大步走了。 七斤跪坐在地上,冷风穿进衣裳里,汗水凉透,不禁打了个寒战。 秋夜霜重,萧玉台在山林里穿了小半夜,又累又困,此时正顶着一身风露背着话本。 而救了他的这人,却一反常态,自己坐在摇椅上,安然自得的晃着,偶尔啜饮两口小茶。夜明珠幽幽冷光,照印在他玄色衣袖上,将银线绣成的团云渲染的时明时亮,偶尔淡淡银光,偶尔又光明冷厉。他听到兴头上,一手拍打扶手,悠闲自在。 萧玉台对话本不算十分喜爱,但过目不忘,勉强说完了前日看的小道姑为民除害斩蛇妖,花心小书生以身相许的故事。他闭着眼睛听完了,片刻都没出声,好像睡死过去了。 萧玉台暗自恨的牙痒痒。 这位黑衣虽必定不算个人,可每回出现,对她都是殷勤爱护,从来满的小珠串,摆放在白色玉盘之中,双色辉映,勾得人口水都要流一大盆。 萧玉台听他说了那句,突然福至心灵,麻利的剥好了皮,送到他嘴边。白玘原以为她真不怕自己,没留神已经闻到一阵药香,僵持了片刻,冷着脸低头把这果子吃了:倒也熟练,原本他还是“白玘”时,就时常和萧玉台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着果子吃,连吃一个李子都要掰开两半的。 白玘扭头看她还要再剥,硬着眉头道:“你自己吃吧!”萧玉台闻言,喜滋滋的抱着,伸出两只葱白小手,左一个右一个往嘴里塞。 第一百三十七章温柔时光 看她吃的馋样,白玘又无端来气:他堂堂“白玘”化作一个女子,当牛做马整一年,才将她养出了三两肉来,脸颊也是圆嘟嘟的人见人爱,这不过才几天,就连下巴都尖了,手指头也细了。想起这个,思维再次发散,又想起自己从前围着萧玉台打转的蠢样,还被玄牝这条心怀不轨的黑蛇哄骗的吃了元聚丹,若是他元神再迟两日归位,就真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子了! 他手指一动,小黑蛇惨叫一声,又少了一段尾巴。 小黑蛇僵硬着蛇身,忍住了疼,扭都不敢扭一下:“不能再切了……再切就切到腰了!” 萧玉台吃着果子,余光却也注意他神色,见他一时气愤,一时气愤非常,最后整张脸都快要扭曲了,不由好奇,也在默默反省,上次离别前,到底是哪里戳着他的肺管子了,才惹得他这么不快。她偷偷看着,白玘也在专注的气愤,两人心有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37 灵犀一时目光便碰到了一起。 白玘转过脸,脸色更冷了。 他这侧颜,鼻子挺刻,嘴唇薄,好似沉静山岳一般。同样是个竹摇椅,随意一坐,仍旧有渊停之势。反而自己,每每瘫懒其上,都要被黄鹤苦口婆心动手动脚的扒拉起来。 萧玉台脑子一抽,舔了舔嘴唇拐弯抹角的道:“你几次救我,我心怀感激,这次我被贼人追杀,几乎命丧之时却突然滚下山,逃过了刀刃,想来,也是你救我?那你到底姓甚名谁,遑论你是什么(物种)……咳咳……遑论是谁,都该有个尊号,你若让我知道,我也好铭记肺腑,日夜感怀恩情。” 白玘刚要回答,看见她亮晶晶的眸子,映照出一颗满月般的夜明珠,还有个黑沉沉的人影,没准儿自己说出姓名,这个傻丫头即刻就要接上一句,哦,我妹妹也叫白玘。 哪个又是你妹妹? “夜黑风高,荒山野岭,你就不怕我?” 萧玉台讨好的笑笑:“既然是你,我何必怕?” 她胡乱一说,猛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笑意更深:“何况你长的这样,不如自己照照镜子……” 她说的含混,白玘却听明白了。从前共处一室,没少听她嘀咕,谁家男子生的比女子还娇俏,还娶了一个不如自己美的媳妇儿,还不如自己拿面铜镜,对着亲亲算了。 俗世女子规矩甚多,她那些大胆言论,还有一个看似清风朗月实则年少不羁的萧玉台,都只有他知晓而已。她说过的浑话,偷看过的小人图,还有那些市面上难买到的“大小姐月夜会情郎”的话本,也只有他知道。他见过她小老鼠模样,边看图边调笑的对自己说,“小白,这些东西,你不急着看,等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也见过她摇头叹气的瞧完话本上一句“月色下一双人影,今夜销魂”,然后叹一句“世风日下,尽省略些重点重要重逾千金的细节”…… 从前温柔时光,荒诞岁月,都成了他此时的微微一笑。 萧玉台见他目光柔和,眼神尤其缱绻,盈盈笑着,祭出自己的小酒窝,道:“天色快亮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她此时是住在王府,与那长平肃王还是旧相识。“白玘”失踪,她就巴巴的跟着人家跑了,满打满算也就找了自己三天!白玘又冷淡下来了。 萧玉台揣摩的脸疼,赔笑了小半个晚上,笑的脸也僵:“你去过长安吗?我带你去长安坊里逛一逛好不好?长安城里有东市有西市,还有蓝眼睛小蛮腰的舞娘,个个都是风姿绰约舞姿窈窕!我见了一回,就时常想着,要带你去看看……”他每次“出来”最多两个时辰,这里荒郊野外,若不趁早叫他送自己回去,那王爷那边真来不及了。 岂料白玘冷冷一笑,黑色长袖顺着手指滑落,行云拂过,流水倾泻:“你自去了长安,日日守在王府,最多就是去坊里走走,还未曾买什么,果真就见到了舞娘?莫非你也是觉得,我身为男子,最好哄莫过于美色?” 白玘眉头狠狠一皱。当初那傻子便是听了玄牝一句“男子嘛,无非就是酒色财气四种,其中尤以美色最易动人心”,就化成一个女子,整日里煮饭熬羹……白玘及时打住。 “你很想回去?” 萧玉台狠狠点头。白玘阴气森森的瞧了她数眼,收了紫光珠,萧玉台眼前一暗,再睁开眼,已经端正坐在月山居的床榻上了,手里还抱着一颗流光潋滟的紫珠。 窗外隐有天光,萧玉台刚跳下床,七斤就踹开房门,掀翻了屏风,一阵龙卷风一样刮了进来。 “真是你!你衣裳怎么了?人没事罢?你怎么才回来?你跑哪里去了?府上找你都找疯了!” 她吊着个膀子,只穿了一件月白里衣,一阵大动作下来,上面又染上点点濡红。 萧玉台瞪大眼,一手指着她,结结巴巴的道:“你又怎么了?我摔下去你不知道去找我吗?我差点被人杀了!你就是这么护卫我的?你不是我的贴身护卫吗?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你怎么保护我?你手怎么断了!” 七斤连连跺脚:“我手哪儿断了?你是个大夫还是个瞎子?” 这点皮外伤七斤浑然不当回事,萧玉台“孤陋寡闻见识少”,几乎跳起来:“你别乱动,血滴到我屋子里了……” 两个女孩鸡对鸭讲的混闹了一气,萧玉台顾不上交代昨晚的事情,就要去给王爷疗毒。 七斤蹦起来,这才想起来,大夫莫名其妙的自己回来了,王爷却还没回!七斤急忙叫她换了衣裳,蹦跳着去传信。萧玉台靠着床沿闭目而坐,强打精神等了半个多时辰,七斤才来请她。她这才知道,昨夜王爷也亲自去京郊寻她了。 因此,萧玉台也一扫疲态,更为卖力的为他疗毒,诸事毕后,已经是两眼发昏,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认识的人 枯熬了一整夜,她这身子又是最懒散最贪图安逸的,饿不得困不得,一顿饿过,下一顿必定要多吃三两肉才算平衡。困急之后这一长觉,混混沌沌好似被困在千层棉絮里,怎么拨也拨不出来。好容易肚子咕咕叫唤的把人拨弄得睁开了眼,又急急忙忙闭上了。 甫一睁眼,就瞧见一个挺拔鼻子,萧玉台吓的死死闭上眼。 白玘伸出一只手,往她脖子下方探了探,被子下那一团小东西抖了抖,越发缩成一团。 “你……”他长长手指越来越往下,萧玉台刚说了个你,那手指又滑到颈后,勾出一根红绳,上面拴着一块晶润灵玉。 恍然大悟他动机,萧玉台狗腿的取下红绳,凑近了给他细看。白玘拿到手,就瞧了一眼扔回给她,没头没脑的说了半句话。 “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个傻子(傻白玘)看不出她是个女子,看来,那玄牝说的这条倒是真的。 小黑蛇连声哀嚎:“是啊是啊,我真没看出她是个女子,不然怎么会怂恿您去吃那元聚丹呢?” 白玘又动了动手指头,小黑蛇缩住了蛇头,再也不敢求饶了。 被子里暖融起来,她捂了一整天也没有这热乎气,又半睡半醒的歪了一小会儿,才迷迷糊糊的问:“什么时候了?” 自来熟又没脸没皮,不过睡了一觉,全然就忘记自己昨夜又惊又怕战战兢兢背记话本的怂样了。白玘没好气说了声“天黑了”,软被下的小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38 人像毛毛虫一样拱动了几下,竟然又睡过去了。 白玘捏着她苍白的小脸,深觉手感差了些:“一点小苦不能吃,一点小罪也不能受。不过奔波了几天,饿了两顿,就瘦成这个样子!”又道,“你身边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躺着,你也能睡得着?” 萧玉台含含糊糊:“我也是男子……” 白玘……气到面无表情。 过了片刻,听耳侧她吐息绵软,摸出一枚丹丸喂她吃了,收了紫光珠,里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日光明媚,萧玉台捂眼挡住,挤眉眯眼缩头缩脑的又耽搁了好一阵,才不情愿的爬坐起来,冷不丁瞧着桌前坐着一人,身形挺拔,端正如松,不由惊了一惊,喃喃道:“原来不是做梦。” 白玘见她懵懂,蓬头垢面不思悔改,起兴又训了她几句,诸如男女有别,竟然如此不警觉,憨吃酣睡又不长肉,连都知道长些肉等等云云。 萧玉台肚里空空,他又不知所云,根本一句也没听进去,索性傻乎乎的赔笑。 她动一动手指头,白玘就知道她想些什么,被训的人如此不配合,又舍不得上手打。恰好七斤来了,还在屋顶就知道她醒了,从窗子跳进来,惊见屋内有人,拔出手边一簇芍药当成暗器飞了过来。白玘不过动动手指,那芍药碎着泥沙,盖了七斤一头一脸。 七斤哇哇乱叫,又拔出一团山药,被萧玉台厉声喝止,那山药花泥里水分充足,被她举在手上颠三倒四的挥舞,又再次浇泼了她一头烂泥。 萧玉台简洁的介绍了一下这位黑衣男子:“这位是……我认识的人。”她也不知道他的姓名,可人家的气场也不敢胡乱冠上一个小黑之类的诨名。 “哈?”七斤张大嘴,隐在暗处的几个斤,连同院门口的阿元和四斤都瞪大了眼。 七斤不满道:“认识的人?就算不熟,统共也该有个名号吧?” 萧玉台琢磨了一下,偷换概念道:“昨夜便是他救了我,千辛万苦艰难险阻九死一生,咳咳,九死一生。原先在密州,便是旧识,这次得亏他赶到及时,不然我就冤枉死了。”又三言两语将她莫名其妙被人踹下崖,又遇见两个黑衣人举着大刀欲取她性命之事说了,只不过将下半夜的事情省略掉了。 七斤后怕不已,萧玉台真出事那他们的小命儿都别:“那两个黑衣人呢?” 萧玉台一愣:“打不过他,跑了。” 七斤后怕了一阵,又绕回之前的问题,你的旧识你的认识的人,还是救命恩人,到底姓甚名谁? 萧玉台捂着肚子,虚弱道:“我连睡一天,算起来,足有三顿没吃。王府里竟然连个像样的老妈子都没有,也没人照料我,要是我睡上两天,岂不是要白白饿死。” 七斤自觉自己这护卫做的不称职,将白玘给二斤三斤和四斤看着,自己去向戚窈报备。 戚窈一听,眉毛挑了一挑。七斤扶额道:“戚公子,你眉毛短粗,颜色又淡,就不要总学王爷挑眉了。这挑眉虽然很讨女子喜欢,但也只限于剑眉浓眉等……” 戚窈呸她一声,执着的挑了挑眉道:“既然是她的人,就随她去吧。她说,那天摔下山去,有人要取她性命?” 七斤原原本本说了,又道:“这件事戚公子不是早查过,与鸾林郡主脱不了干系。”至于为何鸾林郡主不去找正主儿阿元姑娘,反而找上了没什么来历的萧玉台,七斤却隐而不提。 戚窈琢磨了一下:“你就去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她,听听她的意思。” 七斤磨牙,又转身探讨了一下这个不认识的人的身手问题,毕竟在二十余暗卫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摸进了王府。月山居的位置,便是王府戒备最森严的了,仅次于王爷住的寸步寻芳。 戚窈刚遣人去查,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快就有消息,遂道: “你与一两他们都守在月山居吧。” 七斤是斤里头综合素质最强的,一两他们指的是一两到七两。 “八个人?会不会太多了?” 戚窈折扇一甩,纸帛之声清脆:“多什么?她就是王爷的命!” 两人忽地默了默。七斤揉了揉吊着的胳膊:“也是。这世上也只有她能解王爷的毒。” 七斤顺路捎带了两笼蟹黄包:守了萧玉台一天,她也没吃什么。萧玉台吃了两碗稠稠的小米粥,并几样小点心,刚要落著,恰巧到了,于是提筷又战,奋力朵颐。 白玘对她的吃相嗤之以鼻,频频报以冷笑,却不露声色的把最后一个抢给了她。七斤素来自称饭桶,吃遍王府无敌手,今天终于也认栽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哪来那么多表兄? 七斤将中间的阴谋论简单说了一下。 萧玉台吃饱了,脑子也灵光不少,抓住了重点:“我入住王府,并无几人知晓。许老更不至于多事。再则平陵县主此人……怎么看也不像能查到我的样子吧?” 赫连鸾林在京中,拳打诸千金,脚踢外命妇,凭的不过是太后和陛下的宠爱。单说她自身,却没有半点地方,对得起县主这封号。尤其一点小疼就满地打滚以至于春光乍现,真真瞧不出半点精明强干。 七斤模棱道:“府里有人传出了话,大约就是什么你们几时要去上香,一个是王爷未婚妻,一个是王爷红颜知己之类。且,这红颜知己在王爷心中,分量不小云云。” 萧玉台先是愣了一愣。她也并非是傻,只是懒于机谋,于是暗暗磨了磨牙,沉思片刻,道:“说起来,我在府中叨扰已久,如今我这位远方表兄又来投奔我,恐怕多有不便,不如我就搬出去住吧?” 七斤忙不迭:“如此甚好!” 萧玉台给她一个的白眼,深得从前“白玘”真传:“你们府中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是暗卫,怎么会让人传出这种不着调的流言?” 七斤连连赔笑,使人去泡了一壶酽茶来给她赔罪。白玘站起身,冷面道:“刚吃过饭,怎么又喝浓茶?去换成葆元茶来。”说完,便拂袖而去。 他大摇大摆的出了院子,七斤呲呲磨着胳膊,萧玉台煽风点火:“不去拦着吗?” 七斤冷笑一声:“哼,拦不住。你的表兄了不起,一个尹侯爷,一个王爷,一个连王爷府都能来去自如的江湖客。这么一算,尹侯爷还是最差的了。”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39 萧玉台入住王府,名号上,还是李素的远房表妹,八千里不沾边的那种远。 月山居越发冷清,萧玉台听闻阿元要来,微怔了怔,让七斤去把人打发走。 七斤到了院门口,见四斤站在阿元身后,另有个秦嬷嬷捧着披风,物,找他索取。齐王却如何也不肯给。” 齐王是圣元帝亲弟,幼时为救圣元帝伤到了头,现今二十有三,却如同五岁稚童。封齐地,在封地呆了小半年,就因思念太后、陛下还有皇后嫂嫂,回了京中,一直养在宫中,三两年才回封底小住几天。 因齐王身体特殊,群臣稀稀疏疏的上表了几次,封地王留在京中不合规矩等云云,圣元帝亦不反驳,只是神色伤感,此事也就作罢了。 “齐王本来就是个娃娃,这东西他不肯给,平陵县主又实在喜欢,好言好语的拿糖跟他换。齐王就提出一个条件,要是翁主亲他一口,他就送她。这个齐王,尹侯爷想必也与你说过,就喜欢亲亲摸摸才子佳人,长得清秀男女不忌,历来三十岁以下的状元郎都被他亲过,永安宫中的宫女们也都被他蹭过口水。赫连鸾林虽说泼辣了点,容色却万端娇艳,奈何太后护着,他也没亲着过,还被太后小小的打过几次。所以,亲到平陵县主,也成了齐王的执念了。这次自然趁机提出,你猜结果怎么着?” 赫连鸾林嚣张跋扈,重点是没长丁点脑子,萧玉台依据她的性格猜了一猜:“她把齐王哄骗到无人处,然后揍了?” 七斤露出一分意味深长的诡笑:“无人处是无人处,不过,不是揍了,是亲了。” 萧玉台啃了一大块粉炸排骨压压惊:“据说,这个齐王身高八尺,贪吃好睡,于是有点壮硕?” 七斤:“不是有点,是有些。” 萧玉台想象着一个粗壮的大胖子留着口涎,把娇小的赫连鸾林摁在假山上亲上一口的画面,又吃了一块排骨压惊:“她……会不会因为,你们煮熟的王爷飞了,脑子受刺激过度?” “谁知道呢?更解气的在后头,齐王被亲了一下,又说,你再让我亲一下……于是,平陵县主又被他亲了一下嘴。” 萧玉台目瞪口呆。 恰巧当时真定长公主和温驸马进宫,永安宫的崔嬷嬷在前边领路,并身后一队的丫鬟太监都瞧了个真。起初平陵县主亲了齐王一口,崔嬷嬷还能僵着老脸打着哈哈说,表姐哄着小孩玩儿呢,跟着齐王捧着鸾林的小脸对着嘴就啵啵的来了两下。这回,崔嬷嬷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脸都青黑了。 真定长公主见了太后,寒暄热络一番,顺宗又使人来请温驸马,宫中便只剩下真定长公主和太后,另有两名入宫请安的命妇。长公主重整衣冠,又跪在地上郑重请安,满面欢畅笑意道: “恭喜母后,贺喜母后,宫中喜事将近,齐王弟弟今后有人照料,您也可以安心了。” 崔嬷嬷还没来得及禀报太后,因此懿安太后怔了一怔,随即笑问:“宫中什么喜事?” 真定长公主幼时多舛,少年流离,后自发图强摒弃恇怯柔顺,操练的八面逢源伶牙俐齿,见太后如此问,便祭出三寸不烂之舌,无视崔嬷嬷凶恶眼神,又快又流利道:“母后心疼齐王,恐怕无人照料,今后却是可以的放心了。鸾林是他嫡亲表姐,又自小在宫中一块玩大,青梅竹马之谊,拳拳笃深,两人如今修成姻缘,岂非天作之合?母后这一片慈母心肠,从此也有可寄托,不枉费您养育了鸾林……和齐王弟弟一场。” 第一百四十章齐王婚事 这中间极其巧妙的顿了顿,两位命妇趁她换气的功夫,各自找了个借口出宫。太后也听崔嬷嬷大概说了,默然片刻才笑着叫起:“起来吧!真定这孩子,真是有心。只不过,他们表姐弟从小一块顽皮,也许鸾林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看耒儿实在缠人,哄哄他罢了。” 真定长公主拂了拂潞绸螺纹裙子,摆正了压在裙角上的云纹双色琉璃禁步,漫不经心斜坐了,端起一盏茶撇了撇,才又笑道:“母后说笑。齐王弟弟孩童心性,喜欢谁便要亲谁,便是喜欢的紧了才要缠着鸾林表妹。至于鸾林表妹么,齐王弟弟天真,她却不小了,便再是哄孩子,哪能这么着呢?可见,还是鸾林表妹一片真心,不然,她怎么肯的?既然是美满良缘,母后便要尽快些了。他两人日日都在一块,今天亲亲小嘴,明天摸摸脸蛋……” 真定长公主意犹未尽,光撇了茶沫,又将茶盏放下:“母后,真定言语粗鲁,您可别怪责。只不过,话虽说的粗,真定却是一片好心。” 今日请安的两位,一位是庄王妃长孙氏,一位是太原太守之妻王氏,封郡夫人,命妇之中都素有清正贤名。两人虽说回避,但今日之事主要还在于起了话头子的真定长公主。 太后盈盈笑道:“你关爱幼弟,确有长姐风范,怪不得先皇在世时也最为疼惜你,过世时最难放心的也是你,交代完了国家大事,却抓着哀家的手道,你夫君早丧,流离在外,不知能否再有回京之日。所幸你与温驸马重逢,再续天定之缘,这全是你的福分。可见,姻缘之事,还是要看心,这事情,也要看鸾林自己的心意。” 母女两个忆及旧事,执手相看泪眼,就在这时平陵县主赫连鸾林进了内殿,听闻太后问起自己心意,是否愿嫁给齐王。 赫连鸾林点了头。 太后惊异莫名,又再问了一回。 赫连鸾林坚定的点头。 太后不可置信,还要再问,被真定长公主打断:“母后,鸾林表妹既然意诀,那今后,便有人照看齐王弟弟了。可惜鸾林表妹还要守孝,只能暂时将婚事先定下,不然,明年这个时候,我也能看到小外甥了呢!” 真定长公主声音温柔又带着一股清脆,还如同二八少女一般,太后听完,眼神暗了暗,最后道:“正是因为鸾林守孝,所以你皇兄才尚未赐婚,原本圣旨都拟好了,伯父却突然去世,只好守过一年孝期,再操办婚事。” 真定长公主愉悦欢欣道:“那也甚好!隔年这时候,真定也能抱抱我的小外孙了。” 真定长公主倒也没说别的,不过依据自己亲眼所见,和太后平日里清正之名做了个推断:这两人若非早有婚定,岂能在太后宫中如此亲昵? 再则,说来说去,不过一句齐王弟弟今后有人照看,一年抑或两年后,便可有后了。太后溺爱侄女,也疼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40 爱幼子,恰巧鸾林自己又愿意,三言两语间她便定了下来。真定长公主刚被温驸马接走,鸾林又哭又闹的冲了进来,哭喊着齐王轻薄自己,让太后姑母给自己讨个公道。 崔嬷嬷咯噔一下,急忙劝道:“公主,您这婚事命妇之中都传遍了,可不能再胡来。”鸾林年幼时,每每在长平肃王那儿撞了南墙,便要回头哭闹着嫁人,“再也不喜欢李素了!”可太后刚张罗上婚事,赫连鸾林便又哭闹着反悔。 崔嬷嬷这一劝,赫连鸾林本就是心头窝火,腾腾跳起来道:“我胡来?我争取自己的幸福难道是胡来?你和姑母糟践我,将我许给一个傻子难道就不是胡来!” 崔嬷嬷脸色大变,那边太后已经扫落茶杯,碎瓷片溅落一地。宫人急忙涌上前来,捂嘴的捂嘴,缠着胳膊腿儿的将人带了下去。 宫中诸人战战兢兢的退下,崔嬷嬷亲自蹲下一杆老腰清理瓷片,就听身后一个苍老声音缓缓道:“鸾林言外之意,哀家对她还不够好?将她留在身边二十余年,果然留成了仇。想来,当初就该趁她花信年华时许了人,她若做了人家妻子,自然就知道,这世上女子有哪一个如她这般恣意放纵!便是公主又如何?哪一个能比得上她?”最后这句,说的很是森然。 崔嬷嬷一不留神,被瓷片划破手指,她跪下来道:“娘娘说的是。不过县主自幼长在您身边,您消消气,还要好好调教才是。” “今后,便是哀家的儿媳妇了,也没什么可调教。横竖……为耒儿生儿育女便是。” 萧玉台坐在秋千上,一手扶着绳子,默默思量,冷不丁身后一人推了一小把,差点把她给荡下去。 “你疯了啊!”萧玉台没好气的轻拍了她吊着的左手一把。她还是难以相信,赫连鸾林就因为赌气,去亲一个流口涎的小胖子?还在于太后不睦的真定长公主面前认了婚事,莫非她是求而不得失心疯了?可见美色误人。 萧玉台摇头轻笑,一根纤白玉指搁在唇上缓缓摩挲。七斤一见她这小模样便知没想什么好事,又笑道:“许老到了轻黄小筑。”轻黄小筑是阿元住的院子。 萧玉台漫不经心道:“她风寒还未痊愈?从前整年扛着打伞也不如何,如今体弱多病堪比西子,别添一分娇韵柔情。” “可不是。人家也是如西子一般,心口疼的厉害。虽说病美人也是美人,不过她那样子,可就不太好看,在榻上翻滚下来了,连房嬷嬷的小手指都被咬下来一截!” 七斤没有点安分时候,一面说一面挤进秋千里,唯一一条伤的轻些的腿点着秋千摇晃,噗通一声,萧玉台就被挤落地上,龇牙咧嘴的问:“闹成这样?不会是你家……” 言外之意,这其中没有巧合。七斤自然否认,薄暮之中,浓墨翠绿林中走出一人,飒飒带风。 萧玉台脸色微变,拽着他手冲进里屋还顺便带上了门。 白玘摸了摸她搭在自己衣袖上的四根手指,沁凉冷玉,便将两只小手揣进大掌里捂了捂:“挑了几处庭院,我瞧着都不错,端看你喜不喜欢,若都喜欢,便都买下来,春夏秋冬,风霜雨雪,四时节景,替换着住。” 第一百四十一章为她出气 萧玉台被他捂住手,暖融融的,于是意识性的扭了两下手指就顺从的随他去了。 “那个阿元,怎么突然病了?” 白玘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萧玉台粲然一笑,甜甜道:“你对我真好,你进宫去,没什么危险吧?” “凡人宫殿,能有什么危险?”白玘见她猜了出来,也没否认,本来就是进宫为她出气去了,加上被她夸的很是受用,也十分喜爱她的聪慧。虽说有一身神力,可在凡世办事,也有诸多限制。他既然出了力,总希望她能领情的,便嘴上不说声谢,这般笑上一笑,不要心思重重的,也好。 萧玉台也跟过张修锦一段时日,有些担心道:“皇城乃是龙气鼎盛之地,你这么进去不要紧吗?”说完,恰有冷风吹进屋子,萧玉台抖了一抖。 白玘拂袖关上窗子,冷笑一声道:“龙气辟邪,对药物邪祟作用罢了,与我何干?你有话,何不直说?” 萧玉台便直说了:“之前在密州,阿元曾帮过我一次。这次之事,就算了吧。” 白玘冷冷瞧她,看的她“害羞”心虚的低下头去:“明早就好了,死不了人。”又渐渐来气,冷淡一笑,“你早就知道是她?你上京之后,交的朋友越发不如从前了。”他原本想悄悄将那阿元办了,没料到,萧玉台是心中尽知的。 他是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可也不想违背他的心愿。罢了罢了,就从了她吧! 翌日一早,白玘便带着萧玉台去看了几处庭院,先看了一处,萧玉台觉得太大:“我们就两个人,这里足足三进,住几十口人也够了,光扫地便要扫上半个时辰,还是找一处小的。” 最后挑定了一处,前院有一颗梧桐树,叶影漫漫;后院有一处花园,但甚是衰败,只有些坚韧的瘦长兰草四处垂挂;中间正房四间并排,兼有修竹丛生,秋风送爽。一切都好,唯一不好,便是白玘觉得距离长平肃王府还近了些。 这庭院荒废已久,上个月商行才重新修缮了一番,虽然四处整洁,但许多东西都是没有的。 萧玉台四处看过,觉得都不错,大小也合适,尤其这竹林十分怡人,连穿过来的风都有一股清淡之气,一切看完了,倚着石头道:“这竹林下边,有张摇椅才好了。” 白玘叫来车夫小黑(小黑蛇玄牝),交代一番,小黑急忙出去,不多时,便送来几大车家具木头,其中专有竹制摇椅、木头摇椅各一张。 下午时分,李素从城郊回来,顺路来新院子看了看,恰好听见萧玉台与七斤玩笑,搬了新居,要请她来吃顿水酒。 李素刚到假山下,七斤便知道了,于是问道:“就请我一个人?” 萧玉台刚到京中,仅与她熟识,便叹了口气道:“听闻宫中已经解了灵妃娘娘的禁足,可是尹寅却尚未解禁,我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自然只能请你了。” 日光烈盛,假山下一汪清潭里水色刺目。 李素适时笑问着出场:“不知本王可有这般荣幸?” 萧玉台还未回答,就有人沉声答:“这院子的主人,约莫是我。” 秋阳炽烈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41 的下午,萧玉台的两位表兄会晤了。 萧玉台有心隆重介绍,被白玘一瞪,不由弱了气场,道:“王爷,这是我远方表兄。” 李素:“久仰久仰。”话说现在还没查出来,这位表兄到底姓甚名谁。瞧着萧玉台自己似也不知道? “表兄,这位是长平肃王。” 白玘嗤之以鼻,冷哼一声。 寒暄几句,白玘与李素无话好说,连个表面功夫都不肯做,浑身冷意的躺在摇椅上晒太阳。萧玉台倒护的紧,声称表兄山野之人,闲云野鹤,不受拘束,不懂规矩。七斤效忠的主子来了,也不似之前活泼,最后说到后边的园子有些萧条,她身为密友,慷慨解囊,将存着娶汉子的银子拿出个十两八两来,资助她买些花草种上。 王府中便有专门的花匠,李素本动了心思,想让花匠来打理一番;最后却又没说出口。 几句闲谈,遑论七斤、李素,访客乘兴而来,却连一句想说的话都没说出口,只能败兴而归。 萧玉台敬重李素,送出巷子口,七斤借故去买点零嘴儿。李素转过头,恰好见她伸出一只手遮挡阳光,大约是天生拿银针的,五根手指头玉白纤长;薄袖被风揭起一卷,露出一截手腕,同样是白璧无瑕。 他问道:“闲云野鹤,不受拘束?看来,你很青睐这位表兄。” 萧玉台婉然一笑,清丽眉目平添几分了再好好捶。” 小黑备车,见白玘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煽风点火:“您可曾告诉她,您如今的名字?如若不然,便说一个化名即刻,小的觉得沈墨也十分不错。” 若报上真实姓名,她必定会说,从前她妹妹也是这个名字。可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又不愿意欺瞒她。 白玘喜怒无常,又想起“自己”失踪了,她除了瘦了点,还真是没什么异样!照看了她将近一年,做饭铺床,便养一头猪也养出感情来了吧? 白玘哼了哼:“我名白玘。” “哦。”萧玉台昏昏欲睡,随口应了一声。 第一百四十二章你叫白玘? 饕餮馆道了,马车停下,萧玉台还处于震惊当中。 “表兄,不对,黑衣哥什么,你叫白玘?你说你叫白玘?白色的白,玉璧之玘?” 得到肯定答复后,萧玉台更震惊了,懒散的眸子瞪圆,晶亮亮泛出逼人光芒:“这怎么可能?我有一位表妹,恰巧也是叫这个名字?你和她可有什么关联?她皮肤白白的,眼睛圆圆的,模样可人,性情不易消食,你要乖,下次再带你来吃。” 萧玉台眉目弯弯的点头:“嗯!” 院子安顿下来,渐渐一应东西也都补齐了。这一日清早,七斤突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是黄鹤。 将近一月不见,黄鹤瘦了很多,气色也不算好。七斤道:“幸亏是被聂宵给认出来了,不然,这偌大的京城,你去哪里找人?”聂宵进京之后,不知摸寻了什么门路,现今看守城门,于是将人群中的黄鹤带到了王府——萧玉台搬家后,还没知会他,他也是去了王府,才知道萧玉台已经搬出去了。 萧玉台和白玘接连失踪,黄鹤接到萧玉台留下的书信,在黄岩村闭门不出,守了十余日,突然听到太守苏穹和兵马使赫连江城被押解进京的消息,惶惶数日之后,最终决定上京来寻她。 起初她也不知道萧玉台到底去了哪里,就是凭一口气出了家门,在外不易,走走停停,又多淌了不少冤枉路,幸而遇见了聂宵,不然进了京城,恐怕最后也是无功而返。 萧玉台问:“你要是找不到我呢?”何况,她一个女孩孤身出门,又哪有那么容易? 黄鹤初见一身素白长裙的清丽少女,还有些拘束,一番交谈后渐渐活泛,与萧玉台手拉手,笑道:“若是找不到,我自然就回去了,在黄岩村看看诊,也挺好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出来寻人?不过白白的把自己置于险地。 黄鹤见到白玘,很是惊异了片刻,与萧玉台窃窃私语:“怎么他也叫白玘?我在密州托人四处打听,并没有你们的消息,白玘呢,她去了哪里?” 萧玉台无可应答,只得郑重告诉她:“此人可信。对我来说,就和白玘一样。”黄鹤默了默,心中却想,这世上之人谁又能和白玘一样心无杂念的对你?于是又道,“不知道白玘看见你这幅样子,该有多吃惊。她可是立志要嫁你的。” 萧玉台轻咳两声。黄鹤看她的神情,并不十分担心,抿了抿唇并未说话。 黄鹤来京,萧玉台最是高兴,勤勉了数日,将长安城金玉坊、成衣铺子、香粉店子逛了小半,最后姐妹二人小小的施展了一番拳脚,为一位半路相逢、肚子久疼的富户妇人查明病因,又开了调理方子。这家大户家境殷实,自然财帛丰厚,两人各分了一半——一人十两银子。萧玉台到手的十两,又拨出二两为黄鹤添置了新衣,剩下的八两不等入夜也花了个精光。当晚萧玉台做东,请诸人宴饮,算作乔迁之贺,且为“千里寻夫”的黄鹤妹子接风洗尘。 千里寻夫这话是出自聂宵之口,几日不见,他更黑了,原本壮实的身躯升级为魁梧,可见没少受到操练。 “黄丫头,你当初又不知她同你一样,是个女子,这么巴巴的找来,还不是千里寻夫!”黄鹤尴尬的看着萧玉台,萧玉台看着桌上的烤肉,都觉得有些尴尬,偏偏聂宵酒气上涌,一口气喝干摔了酒坛。“黄丫头,你是个好的,千里又怎么样,要是她还在,万里,十万里,百万里,我也能去找她。可惜,我即便能飞天遁地,能远赴西域,又如何?这就是阴阳殊途!我只要活着,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诸人感怀良多,一时长吁短叹此起彼伏,好好一场酒宴喝出点苍凉平生浮一梦的意味来。 听闻叹气声,七斤耳朵发痒,一巴掌拍在始作俑者的后脑勺上:“喝酒你就喝酒,摔什么酒坛子?两个酒坛子拿去酒坊,还能多饶一两酒呢,败家!” 聂宵反手抱着七斤的腿,呜哇大哭起来。七斤飞起一脚,将人蹬飞,如蹴鞠一样踢着走,将人撵到竹林子旁边蹲着:“乖,你在这里喝吧!才喝了几口,竟然就扯着嗓子嚎上了。”回头见黄鹤和萧玉台敬佩的眼神,不好意思道:“实在太吵,来,我们姐儿三个接着喝。” 人有三急,萧玉台迷迷糊糊的摸起来,摸到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42 一个软绵绵温热的一团,吓了一跳,睁开眼又看见一双黑沉沉带着怒气的眼睛。 第一百四十三章你是属狗的? 萧玉台冷不丁被他唬了一跳,嘟了嘟嘴:“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白玘长袖一甩,拂在厚重的紫檀木案上,冷笑:“头疼吗?” 萧玉台嘟囔了一句“人有三急,回来和你说”,解决完这件人生大事,立刻就显出醉酒的后遗症了。她是抱着头摇摇晃晃荡回来的。 “头疼吗?”白玘伸出食指,在她眉心轻点了点,她舒服极了,往手指头上蹭,差点没被戳到眼睛。“老实点,别动。自找苦吃,就不该管你。” 萧玉台晃了晃头,抱着他手蹭了蹭,含混道:“你也在旁边,怎么不拦着我?” 白玘再次冷笑。 “你莫非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我劝你少喝两口,你甩着酒坛子告诉我,不要我管,让你尽兴,不然,还要把我从我自个儿买的院子里撵出去。” 萧玉台握着他饭。第二,能有张暖和的床。第三,便没有了。完成这三个心愿,你就可以走了。” 白玘确实如此想的。 他不能在此处久留。然而她这三个心愿虽然简单,可白玘觉得,醉鬼之言,自然是不能算数的。 他许给她的三个心愿,必定是要她发自肺腑,能让她余生都平安喜乐才行。 所以,他自然也不能草草走了。 过几日,密州传来黄鹤家书,黄二伯黄二婶痛心疾首,对她不顾自己安危独自上路的行为很是愤怒,斥责了满满五页纸。最后又说,她实在想去哪里,黄二伯身体康健,可以一路护送,为何要独自离家?又问起尹寅的近况,原因是尹家今年少收了三成租子,他们全村凑了一篮子枇杷托人送给了尹夫人,只是尹夫人消瘦了许多,似乎尹家的娘娘还未解禁,让黄鹤务必打听一二。 另有一件要事,是附在信尾,里正和黄二伯等人托人四处打探,找到了白玘的下落,阴差阳错嫁给了密州城郊一位富户,黄大婶和黄二婶亲去看过,确实是她无疑。那家富户对她很好。 萧玉台看完信,瞠目结舌,震惊讶然远胜过前几日酒醒后发现院子里多了一颗枇杷果树。 她的傻白玘如此仓促的把自己给嫁了? 黄鹤也惊讶莫名,手动合上因惊讶而大张的秀唇:“白姑娘竟然嫁人了。莫非她也早知道你是女子?” 白玘眷恋萧玉台。若做了新菜色,便要笑眯眯问上一句:小白又学会了新菜式,公子娶我每日都有好菜可吃;若有人冲撞,白玘便顶上前去,弱女子有千钧力,她又要问上一句:公子与小白长长久久在一起好不好,小白一辈子保护公子! 她如此眷恋萧玉台,若不是知道真相,怎么会仓促的把自己嫁了。 萧玉台摇摇头,接着悠悠叹了口长气。 起初,应该是不知道吧,若是知道,怎么会有个傻丫头?最多也是个傻小子吧。 黄鹤捏着那厚厚的一沓雪白,缓缓道:“如此也好。终究,是白姑娘有福分。” 之后两日秋风萧瑟,梧桐叶狂卷如云,小黑听落叶沙沙之声,甚是烦躁,刚一开窗,被一阵邪风卷来的数片落叶拍打一脸。 “您觉不觉着,萧大夫像是生气了?” 白玘耳朵动了动,面无表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很符合她的要求。她有什么可气的?”连她担心的“白玘”也给解决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小黑摸了摸自己的尾巴尖儿,琢磨了一下言辞,委婉道:“似乎,那天接到密州来的信件,就开始生气了?哪一日有了肘子,她自己不要啃掉大半,结果,昨天的肘子,连小的我还吃到了几片肉。还有前天的排骨,也用的甚少;还有鸡汤,您特意吩咐了,温炖了两个时辰,结果都进了小的肚子,不得不说大人您的手艺天下无双……连鸡汤都喝不下了,这还不是生气了?” 白玘合上医术,不轻不重的拍在案上,正色道:“你又知道什么?保元经(一本医术)所记,女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胃口不好的。” 小黑瞪眼:女子每个月是有那么几天,但是会胃口不好吗? 小黑多管闲事,最终下场被打发去买八样点心,分别在京城东南西北四个角上:并且被白玘封了法力,只能牵着小毛驴晃晃悠悠过去,跑断了两条腿才在宵禁之前赶了回来。 晚上吃饭时,白玘留意了一下,黄鹤才用了一碗,萧玉台用了三碗——没毛病,只不过看见肉时叹了口气,难道是因为肉咸了? 小黑端着盘子尝了尝肉汤:“大人,盐不大。” 虽然认为她没什么可气的,然白玘还是深更半夜溜进了萧玉台的房间,还未进门,就听闻她呼吸声不似平常,轻重缓急极其任性,再一试额头,果然是病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生病 身上时冷时热,眼前雾茫茫,身子陷在泥潭中沉重不可自拔,一时又像遮蔽在云雾中轻飘飘不得沉寂,五内如火灼,反反复复没有一时能让人舒坦;想叫人,又喊不出声,想起身寻口水润润嗓子,也睁不开眼。这一场病,来的又急又凶,偏偏还是睡梦之中发作,好似梦魇了一般。 萧玉台困顿中,额头上一处温凉,好似降下甘霖,她含混一声:“小白……” 下午时,她坐在竹林处赏风,白玘好言好语劝着,又给她送来毛毯,哪知道她真的在赌气,弃之不用。这会儿自食其果,他心头有气,可萧玉台在他眼里,寻常都是极其好看娇颜清丽如秋星寒月,此时突然皱住了眉,紧闭着眼睛,小脸拧成一团,可怜巴巴像条被抛弃的小奶狗。 白玘将人几卷,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听她迷迷糊糊的要水喝,忙化出一盏清露,稍热了热喂她喝下。她乖巧极了,一簇柔顺头发拂在他手背上,温热,且软。白玘将这一绺头发捏在手中把玩,霜目却专注的定着怀中人,看她低头,喝水,还有眼角的泪滴,嘴边的濡湿……她几口喝完了,奋力拨出两只手抱住了他胳膊哼哼: “难受的厉害。” 白玘早就心疼的厉害,却怕她记不住教训:“该!” 萧玉台小脸钻进他衣袖里擦了擦,带着哭腔委屈道:“小白,我想要小白……” 白玘不答,她扭了几下,隐隐有一哭二闹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43 的架势,哭声也越来越隐忍:“我想小白……” 大抵生病的人都会激发一些平素没有的怪癖,何况萧玉台一介孤女,本身又十分隐忍。白玘心想,她喝了清露一会儿便能好转,也不必太迁就,由她哼闹几声就是了。凡人食五谷杂粮,谁又能不生病呢?偏偏她要这般娇声哭泣?白玘硬了心肠,下了床,只一直手臂还被她抱在怀中。 萧玉台句句不离小白,起初夹杂哭声清晰可见,后来却放低了嗓音几乎不可闻:“……你难道不知道,在这世上,我只有小白一个亲人吗?” 白玘又坐回去了。 “小白有什么好?她傻,还蠢。”白玘咬牙切齿。 “小白愿意与我长长久久在一起。” 萧玉台一只手握着他手背,另一只手又放在他手心,手指胡乱画圈;她手指软软的,又挑逗的没有一丝烟火气,白玘心头痒痒的厉害,忍住蠢动,捏住她不安分的手指,哑声道:“她傻,才说这话。一转身不是就嫁人了?” 萧玉台挣了几下没挣开,又换成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胡闹。白玘刚腾出手来捏住这只,就听她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嫁人了?全是你在胡说八道。” 白玘固然心虚,可自信她绝无可能窥破其中玄机,便口是心非道:“她与你都是女子,各自都要嫁人,怎么会长长久久在一处?” 他拿出俗世道理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说嫁人了也能长久联系云云,岂料萧玉台突然变色:“……我想小白,我只想要小白……” 说着还上了哭音,白玘不胜其扰,又不舍得扔下不管,便叫了一声小黑。小黑心领神会变成一个软绵绵身段窈窕肤白貌美的“傻白玘”,扭扭身段婀娜的走了进来。 萧玉台轻哼一声:“我想抱抱她……” 白玘一挥袖子,把小黑变成了一条小蛇。 片刻后,白玘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己化作“小白”模样,萧玉台果然满意,搂着“她”脖子,枕着两团丰软熟睡过去。白玘遭受如此羞辱,生无可恋,磨了磨牙:“小东西……仗病行凶。” 明知她是胡闹,还是舍不得干脆拒绝。 萧玉台抱着碗轻轻吹着,小口小口喝着,明眸带笑;她专注看人的时候,连一根眼睫毛都是甜甜的,让人暖融融提不起一丝拒绝的兴致。 兴许也只有他白玘如此。小黑就曾说过,她不过生的清丽些,扮成女子反而不如一身青衫的少年装扮出挑。可他眼里,只看得清她。 “我曾许你三个愿望,不论何时都是作数的,你大约也知道,我并非寻常人。你只管提,我会替你办到。” 萧玉台微微抿唇,还是笑盈盈的,眸光里却笑意消散:“我并没有什么,非需要寻常人不可才能办到的愿望。时光倒流、死人复生?都非我所愿。况且,你说,你许我三个心愿,想必就是以此定了离别之期。可我若说,我的心愿,是愿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处呢?” 白玘愕然。静谧过后,道:“你与我见过几次,并不相熟。” 萧玉台慢慢喝汤,神色未明;小半年朝夕相处,日夜相对,若不相熟,那什么才算相熟? 他之元神,一分为二,一个傻的,一个未有那么傻。傻的那个心心念念要与她在一块,长长久久永不相离;不傻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将她放置肺腑之中,心一动,就牵扯出无尽想念。傻的、和不傻的合成了他,他未尝肯被两个不完全的元神控制自己,可又完全摆脱不开。 萧玉台道:“既然不相熟,可我以为,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你也曾说过,喜欢我。莫非,眼下,不喜欢我了?” 白玘脱口而出:“自然不是。” 萧玉台唇角上扬,轻声说话像从前次次哄他:“那你要去哪儿?” 白玘从未想过,她会清清楚楚摊白了自己的心意;她素来敏慧,从不做无望之事。他早已对她说过,自己即将离开,却不料,她将满腹心事都说给他,也算是机关算尽了。他冷了脸色,想义正辞严些拒绝,可见她眸中笑意,又缓了缓:“我迟早是要走的。” “你既然要走,那又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也说过,你我不过见过几次,你若不回来,我未必会像今天这般眷念。也罢,你来处与我等凡夫俗子不同,这就注定了,你去处亦和我们不同。何况,即便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也没有什么理由,非强求你留下来。这本就无礼至极。遑论,你对我有心,抑或我喜欢你,都不算什么非要你留下的理由。你放心,我想好了,会告诉你,之后,你也能去你想去的地儿了。我绝不黏黏糊糊的做小女子态!”萧玉台说完,侧身睡下;面上端的是正正的,心里却冷笑一声,哼! 她呼吸慢慢均匀,白玘却鄙薄自己。竟然要走,为什么要回来?又拿什么愿望做幌子,不过是…… “舍不得……” 第一百四十五章家伙什被踩坏了 这次“谈心”之后,萧玉台不再赌气,与白玘说话越风拂面,一颦一笑都叫人挪不开目光。白玘却迟迟不下决定;小黑蛇苦劝数次,她已经说过,未有什么心愿,即便是有,留下信物即可,何必非要朝昔相处?何况,您给她密州京城两处置下的房产,为她出气惩戒凡人,留下的几坛金叶子也足够她几世衣食无忧……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就超过三件了,您还是走吧! 白玘不答,被劝的烦了,又掐断他一截尾巴尖儿。 冷风愈寒,草木萧落,竹林依旧苍翠,只清淡的气息逐渐转变成了冷淡:近来竹林子里穿透的风越来越冷,坐在摇椅上先是盖着毛毯,后来换成了两层毛毯,近几日白玘在廊檐下挂上了竹帘,将摇椅搬进了廊内。 七斤吊着的胳膊终于放了下来,之所以延绵月余,全因她前次在萧玉台处蹭酒,将刚拆下来的胳膊撞到了假山上,于是又多吊了半个月。 七斤扭了扭手肘,感慨自己皮实:“……赫连侯爷回京了,赫连江城也病好了。” 萧玉台冷笑一声:“他舍得病好了?” 七斤道:“是舍不得,不过,赫连侯爷带回来赫连江玉,他只要不是快死了,都会从床上滚起来的。” 赫连江玉此人是赫连家旁支,三年前高中,金殿之上钦点状元郎。可状元郎却不入翰林,也不下放地方,自请又入了军中,重头再来。 “有好玩的消息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44 ,自然,不曾确信,这个赫连江玉,名义上是赫连家一个不起眼旁支出来的,实际,确实赫连江城他老子的私生子。” “难怪。”萧玉台恍然大悟。“于是,赫连江城自然不敢再装病了。” 赫连江城病好了,便要前往流放之地,恰巧赫连侯爷有功而回,于是陛下大发隆恩,罪人留步,改而发放至京城外一个小郡县。据闻,当时罪人在城门外痛哭涕零叩谢天恩也耽搁了不少时间,才能赶得上改派的圣旨。接旨后,罪人又再三叩首,再次嚎啕大哭叩谢天恩,赫连侯爷赶至,当众训子,又抱头痛哭一番。 七斤最后总结:“赫连家还是深受皇恩。”也深受陛下信任,即便是私吞矿藏这样的重罪,也能轻而易举的化解,被蒙蔽的始终只有百姓。 萧玉台却有不同看法:“陛下也太过仰仗赫连家了。” 几日后,星月蒙昧,四野暗浊。 白玘立于旷野,山岳锁立,气势如虹。小黑跟在身后,探头探脑,连地上黯淡的影子都透出一股子的猥琐气息。 “您可不能胡来啊!凡世之人,都有寿数命簿,您坏了凡人命数,那都是要报在萧大夫身上的啊!” “嗯?”白玘沉沉一声。 小黑叹气:“您不管不顾世间法则,她也能不管不顾吗?之前小的死命拦着您,便于您说了,横竖您根本没听进去。您动改凡人命数,这个果报不止会报给您,还会报在这个因上。您因什么去干涉凡人命数?可不就是萧姑娘吗?” “所以,便是如你所说,只能锦上添花、落井下石,却不能胡乱动手?” 小黑连连点头:“不错。这赫连江城的命数并不如何,只不过如今并未到他去大势之时……” 还未说完,白玘衣袂浮动,已到了数里之外的营帐。小黑见苦劝不听,急忙跟上,一进营帐,缓悠悠的松了口气。 那赫连江城衣衫不整,正趴在一个艳妓身上起伏,面色潮红,已经起了兴儿了。 白玘冷道:“上次你死命拦住我,便是说,这蠢货作为男人不能人道,生不如死,如今好了?” 小黑连忙道:“您瞧瞧,这小子外放途中还敢胡来,有有夫之妇纠缠,自己作死呢!”刚说完,就听赫连江城低吼一声,在这关键时刻,激动的低号出声:“清清,清清……” 小黑双手捂脸,不想再看,真真是自己找死! 赫连江城一连数日,又多扎了数百个针眼,多喝了一池塘的苦药,昨日有了感觉。今天恰巧随行寻来了一个美艳村妇,便迫不及待收用了,也好一展雄风试一试这杆倒掉了才站起来的…… 赫连江城久素如饥似渴,加之村妇娇艳多情,风茫茫雨重重,酣畅淋漓之际,他怒吼出来,却喊出一个咀嚼多时的名字……瘫软片刻后,他缓缓平息,猛一抬头就见一个青面獠牙怪,朝自己扑过来…… 咔擦一声,村妇鬼哭狼嚎的尖叫一声“鬼呀”爬坐起来,稳当当、正正好一脚踩在了某处。 消息传的很快,至少有七斤在,某些不该细传出来的消息,也都进了萧玉台的耳朵里。原话是这样的: “玉台,你这次可解气了!赫连江城那个色鬼胚子在外放的路上竟然跑去睡村妇,结果大概素了太久当天晚上实在太兴奋了也有可能是村妇实在太美艳,激动时竟然被踩了一脚看过大夫他可能废了,没全部废也废了一大半了。” 萧玉台刚说了一句“他已经能睡了?”,结果就听完了后半段,变成了目瞪口呆的“他又不能睡了?” 七斤笑得天翻地覆,又抓住了重点:“你怎么知道他以前不举的?” 萧玉台面不改色,鄙视的瞥她一眼:“你忘记我是个大夫吗?我用招子瞅瞅便知道你最近便秘。” 七斤最近还真是有点肝火旺盛,于是单纯的相信了。 陛下千秋寿宴,当夜京中开宵禁,沸盈半夜。追凉院几人也出去闲逛,白玘出手阔绰,又觉得归期在即,逛了不到小半条街,便买了许多小玩意儿,但凡是萧玉台看上一眼,小黑手里便又多了一堆。白玘一买当先,挥霍了半条街道,萧玉台苦劝无果,近乎目不斜视的转了半条街后,与白玘好好协商,声称这些东西只是看看好玩,没必要买回去。 白玘凝视云端素魄,道:“不喜欢又看了那么久,那个糖人都快被你摸化了。喜欢就买回去,你若担心家里放不下,再买一处大点的院子就是。” 第一百四十六章买买买 萧玉台扶额叹气:“我们只有两个人,难道要买一座院子专门放这些没用的小玩意儿?” 黄鹤、小黑:……他们两不是人? “难道逛上一圈,什么也不买?那几与黄鹤出门闲逛,都是空手而回,难道不是因为没有银子?” 萧玉台斟酌了一下,浅显易懂的与他讲:“逛有逛的乐趣。小白,女孩子逛街,不都是为了买东西,多半时候就是闲逛。” 白玘微微皱眉:“不买东西,又有什么好逛?你逛你的,我买我的,买有买的乐趣。” 萧玉台又说了几个正当理由,比如整理起来不容易,放在家里招尘落灰,等等,何况家里连个扛笤帚的人都没有…… 白玘侧目,目中锋芒直指小黑。小黑心领神会:“……小的扛的一手好笤帚,最会扫地。” 萧玉台放弃沟通,在他又买了两个灯笼后,笑眯眯的夸奖:“这个灯笼的样式新颖,密州没见过。不过我从前也从没有像这样,好好的看过灯的样子。” 白玘不语。她这几年奔波孤离,一颗心悬在半空,又何时能安定的看一盏灯的模样?想到这里,心中似乎硿然一声,山谷回音一般撬动了某个地方。而萧玉台不吝辞藻的赞扬了他好几句,终于说到重点:“……所以,我喜欢的东西多了,却不定都要买回去。不如买些今后能用得着的,比如这盏灯,将来我找到衍弟,还能送与他玩。” 黄鹤是头一次听她说起衍弟。白玘却听她说起过很多次了,衍弟和她生的相似,一对龙凤胎一般,衍弟常用他的小虎牙咬人等等——听得多了,白玘便很不满(除了喝醉那一次,她一次都没提起过傻白玘),于是冷笑道:“你那衍弟和你一般大,这么大的男子,说不定孩子都有了,早就不屑赏玩灯笼了。” 萧玉台一拍手:“那正好送给衍弟的孩儿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45 !再好不过。”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踮起脚,凑近白玘耳朵,娇软的声音飘进他耳朵里:“你说,衍弟还活着吗?” 白玘抓住她胳膊,定定望着她清丽双目:“记得我许给你的三个愿望吗?” 萧玉台一愣。 她心想,人果然是不能太贪心的。片刻后,她展颜一笑:“那这就是第一个。” 白玘淡青色长袍垂落下来,泛出七色花灯的彩光,他顿了顿,狭长眼睛冷了冷,继而又笑着说:“如此甚好。你快些再多想两个。” 白玘大步在前,萧玉台被他护在身侧;黄鹤与小黑跟在后面,四人闲谈漫步,都是佳容玉貌,惹得人们多有回首再顾。本是好游兴,黄鹤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玉台是不是在生气?” 小黑迟钝看不出来,不过黄鹤说完,他尾巴又少了一截儿,汩汩流泪吸着鼻涕忍痛道:“我只知道,我……我家主子在生气。” 场面一时静默下来,街道上人潮涌动,各自喧闹。这四个人前前后后的各自古怪,兼之白玘阔步在前,气场过甚,身边也无人挤过来,就这么默默的逛着。 萧玉台觉得没什么意思,顺脚拐过一条小巷,偏离了原定的路线也不自知。白玘在前边引路,见她走错了路,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 两个人越发别扭,黄鹤忙赶上几步挽住她的手,小声道:“不去皇城了吗?没准儿还能见到尹侯爷,也不知他今天能不能顺利。”七斤透了底细,尹寅今夜为陛下备了了轰轰烈烈的贺礼,这之后,就会名正言顺的解禁了。 萧玉台眸光一抬,嘴角略撇了撇,这才发现四周暗沉,寥无人迹,已经不在大街上了。于是镇定自若摸了摸下巴,淡淡道:“大道上人多,太过拥挤,从小路穿过反而清净些。” 黄鹤表面附和,极其热络的夸赞她这个英明决定。实则心里明镜,她多半是心事重重走错了路。 这处小巷是两家爵府的过道,因此暗沉了些,几人走着,听见一阵声。 巷子边上扶着一个布巾抱头的老妇人,伤了脚,她勉强扶着墙站起来,一走动,又摔倒在地上。 光影忽地一亮,萧玉台看清这老妇人的脸,心中一动,又细细观看;而那边黄鹤已经急忙过去帮忙。 萧玉台却震惊不已,愣在原地。 黄鹤看过,扭头道:“玉台,她是脱臼了,我使不上力。” 萧玉台蹲下身,将脚踝握在手中,慢慢摩挲,没一会儿听见咔擦一声,已经接上了。 老妇人感激不已,又见黄鹤方才号脉看伤都是熟练不已,虽说她年纪不大,可后来的这个小姑娘,眼神沉稳,抚弄时更是镇定,可见是心有成竹。她一把握住黄鹤的手,言辞利落的恳求:“这位小姐,我家女儿腹痛不止,就在前边,我本就是来求医的,无奈人老体迈,不慎伤了脚,几家近些的医馆都没有人,求小姐大发善心,救救命吧。” 黄鹤定定神:“既然如此,就先去看看吧。”又扭头看向小黑,小黑望了望萧玉台和白玘,认命了:“那我去附近的医馆请大夫……” 老妇人着急起来:“别!”一声喝断,又轻声解释,“这……因是我女儿的私隐,平素是有专程的女先生调理的,既然已有两位女大夫……” 她此时明显是前言不搭后语,萧玉台冷眼看她已说不圆满了,说了句“走吧。” 老妇人跟在后面,却有些犹豫不决,不时的看向小黑。萧玉台回身道:“您不必担忧。若实在不行,就让他飞着去请大夫。” 她女儿落脚的地方,并没有几步远,恰巧在墙角处挡住冷风,又用一个褐色大披风团团拦住。这女子虽然坐着,但身量很高,偌大一个披风裹着,还露出一头乌黑泛有光泽的秀发。 老妇人先说了句:“女儿啊,妈妈找了女先生来瞧你。”随后把女子手腕拿出来,递给萧玉台。萧玉台随手一捏,掀开她披风,人果然已经昏迷过去了。 “胎像不稳,又腹痛不止。她不该出来凑这个热闹。” 说着手中飞快落针,只借着空中飘过的孔明灯明灭不定的光芒,老妇人连她容色都瞧不真,她却是游刃有定,丝毫不差。之后又为她按摩穴位,和老妇人黄鹤一起四肢活血,片刻后,女子出了口气,可算是醒转过来。 萧玉台叮嘱了几句,无非是要好生安胎之类,又问她们如何离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夜放孔明灯 老妇人看似都没听进去,迫切的追问了一句:“我家王……女儿今日可算是好生的了吧?” 萧玉台默了一默。 老妇人又紧张起来,目中精光迸现。这回,就连纯良如黄鹤也看出来,这绝不可能是个普通的老太太了。 萧玉台似乎才回神,目光很是柔和:“您放心,已经扎过针,但她胎位不稳,要万分小心,您回去以后,要好生叮嘱她,不可任性,卧床静养,尤其不可忧思过重心思太沉。” 她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再三称谢:“两位姑娘医术高明,不知住在哪里?老妇人好将诊金送到。” 黄鹤道:“不必……” 萧玉台却报了住所:“梧桐坊里第七家院子,题名墨屏。” 孔明灯忽忽悠悠,拉扯了半个京城,遮星蔽月,而灯火通明远胜过星光。 这拉拉盖盖的五百九十九盏孔明灯,并九盏挂在城墙上都还比人头要大的大孔明灯,就正是群岱侯尹侯爷送给陛下的千秋贺礼了。萧玉台眼角微微一弯,眸中星光更胜,这般不学无术,还真是尹侯爷的风采。 只不过虽然老套,却也管用。毕竟那灯上,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为陛下歌功颂德的真心话,谁也不能说他这礼送的不好啊?这不是说,陛下够不上这灯纸上夸奖的这般贤明么? 热闹也凑过了,回去的时候黄鹤拽了她小声道:“玉台,你以往不喜欢麻烦,所以我才想推了那老妇人。没想到,你如今勤勉,又很愿意帮助她。”她寄居在萧玉台处,言外之意,并不是替她做主,而是替她当麻烦。 黄鹤确实也为她挡过不少麻烦,云夏堂的事情勤勤恳恳,明明只是个挂名掌柜,萧玉台愿意出面,就瞧瞧病人。不愿意时,都是黄鹤在前面周旋。 萧玉台却报了住所:“梧桐坊里第七家院子,题名墨屏。” 孔明灯忽忽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46 悠悠,拉扯了半个京城,遮星蔽月,而灯火通明远胜过星光。 这拉拉盖盖的五百九十九盏孔明灯,并九盏挂在城墙上都还比人头要大的大孔明灯,就正是群岱侯尹侯爷送给陛下的千秋贺礼了。萧玉台眼角微微一弯,眸中星光更胜,这般不学无术,还真是尹侯爷的风采。 只不过虽然老套,却也管用。毕竟那灯上,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为陛下歌功颂德的真心话,谁也不能说他这礼送的不好啊?这不是说,陛下够不上这灯纸上夸奖的这般贤明么? 热闹也凑过了,回去的时候黄鹤拽了她小声道:“玉台,你以往不喜欢麻烦,所以我才想推了那老妇人。没想到,你如今勤勉,又很愿意帮助她。”她寄居在萧玉台处,言外之意,并不是替她做主,而是替她当麻烦。 黄鹤确实也为她挡过不少麻烦,云夏堂的事情勤勤恳恳,明明只是个挂名掌柜,萧玉台愿意出面,就瞧瞧病人。不愿意时,都是黄鹤在前面周旋。 萧玉台抿唇笑:“她可能是我认识的人。” 黄鹤恍然大悟,亲亲热热挽着她手,又凑近耳朵说话。萧玉台被她轻轻吹气的耳朵痒痒,黄鹤明知她怕痒,故意坏心来逗;她急忙躲开,正撞进身后一个人怀里,跌撞胡闹,还踩了他一脚。 他身上温热,隔着披风还是暖的,带着一股特有的松竹之气。萧玉台见自己被他护在怀里,脚步不稳,他又伸手来闹,故意又重重踩了一脚,白玘却仅仅扶着她,免得她真的摔了自己。 不生气,也不回应。 萧玉台好没意思,不再胡缠,听见自己似有似无的声音,也许根本这是心头所想,根本就没说出口:“你要是不回去,会怎么样?你心里就没有一丁点,愿意为我留下来吗?”她这也算是死缠烂打不要脸了。 她还是骄傲的,目光向前,望着满城花火,这话说的很小声,四周也吵闹的很。他若没听到,也就算了,反正她只说这一次的。因为,她只是看起来脸皮厚一点而已。 她还是个很矜持的姑娘。而且,生平最厌的,就是哭哭啼啼哭求男子浑然不将自己自尊当一回事的女子。 白玘听到了,却假装没听到。因为萧玉台问的时候,他也正在想,他就是不走,会怎么样?谁敢把他怎么样?他动了心思,只是还不算坚定而已。 小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没脑子的白玘动情不可怕,最多是执着一点;理智的人才能撼动天地,因为他明知不可为。于是,白玘越沉默,萧玉台越沉静专注(看起来)的赏灯,小黑却越来越胆战心惊! 聪慧机警的黄鹤,却头一次在状况外了。她搞不明白啊,她是个正常的人类思维——萧玉台这种连人家是条什么都搞不明白,就硬生生哭着喊着要留下人家的姑娘,真的是少数的。 极少数的。 淡定的看完了灯,淡定的用完了夜宵,躺在床上小睡一觉,淡定的被雨声吵醒了。萧玉台瞪着眼,望着天青色烟雨帐——这好看的、烟雾一样轻薄的纱帐是白玘找来的,可眼下她也不稀罕。她想起白玘初初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很不愿意收留她,她又来历不明,她本来也不会在黄岩村久待,因为即便外祖薛家的事情她闹不明白,自己母亲的血债却不能就那么算了。她贪恋活着的艰辛,与自己立于天地间的存在感,所以怕死;但心里无数次设想回到萧家是什么情形,又不畏死了。每个人都有身份,她作为这么个身份活下来,总要撼动些什么的。 所以,她很不愿意带着白玘这个累赘。白玘呢?头一次见,撞破了头,为了认识她。第二次见,为了护她的头,划破了手臂,又被人推在墙上撞破了头……她当时不见得如何动容,只是勉强收留了她而已。现在想起来,满满的都是心疼。 于是,淡定的萧姑娘淡定的想,还是再试一试。 毕竟,她还是很喜欢白玘的。 而且,白玘不是也丢过很多次脸,才留在她身边?萧玉台摸了摸自己柔嫩的小脸,没事,花容月貌,她丢得起。 迷迷糊糊的想了一会儿,天光破晓她就自动醒了,跑到厨房翻看了四五个坛子,才找到了面粉,奋战之后做了一锅鸡蛋面,端到竹林下的廊檐里。白玘恰好起身,步履飒飒出了房门。 第一百四十八章真定长公主 他刚起身而已。迎着朝阳下,小姑娘清冷冷站着,专注的看着自己的面,乍一抬头,就露出了脸颊上一个小梨涡,媚意天成;她就是不能笑,寻常看着不过清丽的容色,一笑就能遮云闭月的清媚好看。 白玘转过脸,又大步过去。萧玉台笑盈盈的推给他一碗,自己抱了另一碗。 “我今天起的早,为你做了一碗面!” 白玘尝了一口,眉头微皱,没见什么表情,然后大口大口挑着吃完了,连汤也喝了,露出碗底红鲤戏白莲的花样。放下碗,就见萧玉台瞪大眼睛望着他,眼中惊异不加掩饰。 白玘心里冷笑,看着她筷子尖上挑着的一根面。 萧玉台又换了一根,挑起来少少咬了一口,见他还是目光灼灼望着,便又换了一根;如此,挑过十来根,忽而眼泪汪汪的抬起头:“好咸……” 都发苦了。 萧玉台把面碗朝他面前推了推,小声问:“你还吃吗?” 瞧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白玘冷哼一声:“不吃。” 萧玉台实在是吃不下去,她也是挨饿受冻过的可怜孩子,可今天的面,软黏黏跟烂泥一样,尤其咸的发苦。 白玘突然起身,将自己的碗和她那碗几乎没吃的面收了,忽而眸光一暗,捏过她小手,拇指上果然有一道口子。白玘沉住气,抹平这道伤口,便大步进了厨房。片刻后,他从外院回来,将几样小点心摆在桌上,还有熬的稠稠的红豆粥。 萧玉台闻到食物香气,觉得重新活过来了;白玘嘴里发苦,她小嘴塞的满满的,脸颊像小松鼠一样鼓起来,眼睛又亮晶晶的,他没好气问:“以后还做饭吗?” 萧玉台惨烈的摇头。 白玘冷笑:“你就是让人喂的命!” 他若走了,谁来喂她呢?白玘索然,起身走了。 萧玉台捂着脸喝了两壶大麦茶,才觉得自己脸不红了,也觉得没那么丢人了。小黑用拿笤帚的姿势极其不专业的扛着锅铲,苦着脸过来,让萧玉台看锅铲上那一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47 坨黑色面糊:“萧大夫,您啊,今后想吃面条,不,不拘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我都给您弄来,您别再自己下厨了!我铲了半个时辰了,还有糊味儿!” 萧玉台低头喝茶,维持一贯形象,不说话。小黑刚走,就哀嚎一声趴在桌上:“小鹤儿,我不要活了!”刚嚎完,身后小黑忍笑通报,七斤来了。 七斤穿着王府侍卫服饰,萧玉台之前见过,算是有官职的,还以为是李素病情出了问题,上了轿才知道,是接她去真定长公主府。 “让我去给真定长公主调理身体?这倒是没问题,可是王爷引荐,没问题吗?” 真定长公主与温驸马伉俪情深,可长公主于荒年流离在外,坏了根本,调理了许久都不曾有孕。而温驸马此人,萧玉台是不知晓,但他却是温太师的幼子,温太师是先帝太子时少保,又是当今陛下做太子时的少保,深受陛下倚仗。照王爷如今的处境,不应该避嫌吗? 七斤为她解疑:“真定长公主与王爷也是兄妹,寻常关怀又算什么?何况,长公主下嫁温府之后,京里大半的勋贵、世家,都为这位起复的长公主介绍过大夫呢。说起来,长公主也可称巾帼。” 真定长公主与温驸马成婚后,便随之住在温府,持家里孝顺翁婆。今日却是在长公主府,七斤亮出令牌,便扶着小轿直接进去了。刚穿过花廊,就见赫连鸾林捂着脸泪奔而出,撞到七斤身上也没管,踉跄着哭跑了。 萧玉台浑然不知。今天早起,坐在轿子里昏昏沉沉的,没几步路就睡着了。等到了内院,还是被七斤掐着脸弄醒的。 “小姑奶奶,你可真能睡。好歹是来拜见公主,就一点也不紧张?” 萧玉台掩唇,打了个呵欠,眼睛雾蒙蒙的挤出水来:“我见你家王爷,也不曾紧张。” 刚整理好,便有一个姑姑亲自出来引路,顺道还送了一位花须白眉的老大夫出来,身后并两药童。七斤轻轻拧了她腰上软肉一把,也没使劲,可她怕痒,被逗的一哆嗦。 钱姑姑一扭头,就见两个姑娘挤眉弄眼胡闹着呢,七斤姑娘就算了,一身蓝白相间的侍卫服饰,英姿飒爽。这小姑娘却衣着简朴,软眉细眼的笑模样,露出一边的梨涡,也不知及笄了没。 这么个小姑娘,真是个大夫?还是说,长平王爷是有别的心思?钱姑姑一惊,又细细打量她眉眼,眼神就多了些意味;虽说小了点,长的却真不错。 哪知见了公主,小姑娘跟着七斤行礼,这会儿冷下神色,便有了几分大夫的样子;号脉时,更是一语道破,真定长公主是在寒潭水中泡着,引发了宫寒之症。后来又调理不善,便伤了根本。 真定斜靠在榻上,微微起身,两个嬷嬷忙在她腰上垫了软枕。 虽说她说的全对,可每次来的大夫来来回回也就是这么些个说辞,除了她这丫头倒是多说了一句,是寒潭水所致。不过,真定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她身边的七斤,有李素在,查到这点旧事不算什么。 然她素来喜欢这些孩子,若是她早些有孕,自己的孩子也能和她一般大了。于是萧玉台问脉,她兴趣寥寥,或由嬷嬷代答,或爱答不答。反而兴致勃勃的逗弄萧玉台,萧玉台问一句脉,她也逗人家一句,比如芳名是那两个字,年岁几何,可有定亲。等萧玉台问到公主每月葵水之状时,真定都已经毛遂自荐要为她相看夫婿了。 “……听说你无父无母,一介孤女。本宫瞧着很合眼缘,你年纪又小,颇惹人怜爱,不如你说一说,你可有心上人?若是没有,本宫可替你看选一二,你这容貌品行都是上佳,便是说个六七品官员,也行。你也不必担心,你是从公主府里嫁出去的,也不必担心他会对你不好……” 第一百四十九章沅陵王妃 萧玉台委实没想明白,怎么会说到这份上,呆呆的看着七斤。而钱姑姑急忙的向公主挤眼睛,眼睛都快抽筋了,好歹被自家公主看见了。 “钱姑姑,眼睛怎么了?也叫这位萧姑娘瞧瞧。” 钱姑姑心说,王爷没准儿是那个意思,又不好说,于是手指指了指天。真定哦了一声,意兴阑珊,便推说累了。 萧玉台还沉浸在“公主好任性动不动要给人说亲”的情绪中,见她起身要走,侧身让过,口中却不急不缓说:“公主,小女才为您号过脉,还未行针呢。您过几日就到葵水,那时不好用药,这几日提前行两次针,就能大有好转,可减轻您葵水时的痛苦。” 一上来,就要给公主扎针,钱姑姑都愣住了。真定目光寒光打量她,片刻,又坐回去:“你的意思,你行针之后,本宫的病就必定能有好转?是这个意思吧,小姑娘?” 钱姑姑见公主动怒,上前一步:“方才公主问你话,为何不答?公主一片真心为你选婿,莫非你还看不上?” 萧玉台眸光动了动,微微抿唇,说:“回公主,小女已有心上人了。方才小女一心思量公主病症,故而走神了,请您见谅。” 她不卑不亢,说到心上人时眼中光华划过,惊芒一瞥。真定冷眼看她,忽而笑了笑:“既如此,扎便扎吧!” 钱姑姑劝道:“您这……何苦白白受罪?” 公主轻哼一声,慢悠悠端起桌上的茶盏:“若是没用,本宫就管了你的婚事,不拘什么苦寒之地的鳏夫老头……” 萧玉台说:“公主,金银花性凉,不如换成其它花茶,更宜养生。” 真定放下了茶盏。 萧玉台琢磨了一下言辞:“请公主宽衣。” 钱姑姑低声一声:“无礼!” 七斤用手比划了一下:“钱姑姑您瞧,妇人子宫在脐下两寸,还请公主恕罪。” 钱姑姑还要再说,真定长公主已起身进了内室,片刻,钱姑姑传唤一声。 榻上美人娇卧;真定除了长裙,其他衣裳完好,只腰腹,用一层薄纱盖住。雪白肌肤若隐若现,也露出一段深红色疤痕,从左腰一直往下,掩在。 萧玉台目不斜视,从手腕处摸出银针,缓缓捻入一针,之后便听风雷之声,银针微微抖动。真定只觉一股涌入,好似情热裂动之时,舒服至极,微微眯眼,见萧玉台微微闭目,额间冒出细汗。 这一针置入,足足有一盏茶,才取出来。萧玉台长长的呼了口气。 钱姑姑亲自把人送出了公主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48 府。 回去后,公主端着茶盏坐在椅上,又有些愁眉不展的神情。 原本她都是已经放弃了的,再过两年,便给驸马纳两个良妾,延续他这一脉的香火;就算他不肯,也不由他的。这时候,似乎又有了希望,反而让人不宁。 等钱姑姑进了内厅,她又舒展开眉目,明艳的脸庞盛满了自傲;她还是那个生风、目中无人的长公主。 “公主,不如让钱姑去打探一下,这位萧大夫的来历。” 真定摇头,笑着说:“这才什么时候?也不见得就有用,都不必了,也不要让驸马知道。至于人么,暂时先护着吧!” 萧玉台回到墨屏小院,白玘也才刚回来。七斤回了王府,她虚软的厉害,一手扶着雕花白石,慢慢往内院走,听得身后有脚步声,已被人扶住。她又饿又累,靠在他胸膛上,满世界都只能闻见他身上的青竹气息;这么“扶”,其实和抱也没什么差别了,反而更糟,她脚下,直往他身上蹭,他转而搂着腰,盈盈不堪一握,偏偏她很怕痒,扭捏着往他怀里扑。 白玘怔了一怔,硬着心肠避开她投怀送抱,索性横抱起来,等走回她院子,人已经睡着了。 白玘把人放在,不留神被脚凳绊住;许是他心不在焉的缘故,几乎是把人重重摔在了被褥上。她翻了个身,窝进被子里,浑然不觉。 累成这样子。 白玘捏了捏她的小脸,心想还是睡着了更好。若不然,她舌灿莲花,嘴里堆满了甜言蜜语;就算不是什么好话,一声轻哼,一句蛮不讲理的“都怪你”也能悄无声息的腐蚀他本来就不怎么坚定的决心。 从回来的那一刻,他几乎就知道了,自己是走不了的。 可恨他还要一心和自己挣扎,她却煽风点火不管不顾的留人。她浑然忘我的做一件事,修习医术也好,……挽留他也好,都是能成功的。 萧玉台模模糊糊的醒来,肚子里空空如也,昨天回来没吃东西就睡了。黄鹤给她煮好了粥,问起昨天的事。 “长公主早上派了一位姑姑来,被打发走了。” 今天本来也不需要用针,何况她的小命儿还要呢。于是不以为意。 这时候,又来了人,沅陵王府的人亲自上门来了。 郑嬷嬷跟着小黑进门,穿着雕花白石墙,就是一道天青色影壁,白中泛青光的上乘石壁;内院里一丛竹林,风动影摇,稍行几步,目光掠过,就瞧见一个姑娘,坐在竹椅上,小口小口喝粥,嘴角含笑,梨涡深深浅浅。目光扫过来,郑嬷嬷看见她收了笑意,浑然一身清、贵二气。 却不知怎么的,眼熟异常的小姑娘。 而萧玉台已经放下碗,几步迎了过来。 郑嬷嬷就是陛下千秋之夜,求救的老妇人。 郑嬷嬷自报家门,乃是沅陵王王妃的乳母,隐去那夜的事不提,只说辗转听闻两位黄大夫擅于医治妇人旧疾,因此找上门来。——萧玉台进京后,只因缺钱给一位富户妇人瞧过病,当时只有黄鹤报过名号,便成了两位黄大夫。 看来,沅陵王妃回去之后,好好的调查了一番。 第一百五十章睢倾城的死因 黄鹤咬唇看着萧玉台,郑嬷嬷老道,早看出萧玉台才是做主之人,笑着说:“之前二位大夫瞧过的那位商户妇人,正是从前我家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她受腹痛侵扰已有数月,调理方子用了无数,请了无数大夫,甚至回王府探望主子时,还让御医把过一回脉,也没有看出什么,却不曾想,是每日吃的茶出了岔子。可见两位姑娘年纪虽轻,医术一道却十分有天分。王爷听闻,本想传召两位,王妃却说,两位都是小姑娘,兴许吓着了,便让老奴来请上一请,说明这其中缘由。” 萧玉台道:“既然王妃看重,自然不敢相辞,只不过我妹妹身子不适,还在静养,她所学都是我所教,我一人前去便可。” 沅陵王府的这位王妃,正是睢将军幺女,也是之前横死的修仪睢倾城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那天,萧玉台正是认出了这位郑嬷嬷,是从前睢倾城的乳母兼教养嬷嬷,严厉冷肃。两人幼时要好,下河摸鱼,上山捉虫,没少被郑嬷嬷责罚。 萧玉台与郑嬷嬷下了马车,却是王府的后门,进门后两人共坐一顶轿子。穿过弄堂时,冷风拂过,乍然掀起轿帘,萧玉台紧了紧衣襟,仍旧目不斜视。 郑嬷嬷微露赞许之意,这般细瞧过后,怅然道:“姑娘生的面善,像是故人又来。” 萧玉台与薛衍最像,小时出门,常被人说成龙凤双胎。郑嬷嬷服侍睢倾城,常年照看他们姐妹三个,自然有些感慨。 郑嬷嬷似是叹息,自嘲一笑:“姑娘不必见怪,人老了,总有些奇怪之言。” 萧玉台神色柔软,眉眼弯弯:“嬷嬷心善,人也不老。” 郑嬷嬷爽利的笑了两声,又叮嘱了些小事,无非便是保守秘密之类。萧玉台本就不愿多事,若非认出郑嬷嬷,她当天也不会多事。 郑嬷嬷和善,这位沅陵王妃架子却不小,层层通报之后,才将萧玉台迎进内室,隔着纱帘赐完茶,又冷声问候了几句,才让人上前号脉。 郑嬷嬷自报身份时,萧玉台就明白了。沅陵王妃就是睢倾城的亲妹。 片刻后,萧玉台微微皱眉。郑嬷嬷遣退左右。 “之前给王妃把脉,胎象虽有些不稳,但并无大碍,卧床静养就无事了。但现在看,胎儿不好,王妃也不好。” 纱帘被掀开,露出一张冷艳非常的脸,眉目俱厉,很是威严。 “你敢胡说?” 萧玉台目光与她平视,顿了顿,又问:“娘娘是否用了什么药方?除安胎药之外的?” 郑嬷嬷冷淡道:“是服用了安胎药,与寻常不同,乃是还心真人坐下高徒,福清真人所开的。” 萧玉台要看药方,郑嬷嬷说没有。萧玉台要药渣,郑嬷嬷说是丹药。 萧玉台微叹口气:“这丹药,莫非是福清真人每次亲自送来?府中也没有现成的,好让我一看究竟?” 还真是。 郑嬷嬷勉强道:“这药方不能外流,是以如此谨慎。” 萧玉台冷笑一声,淡淡说:“既然如此,又何必请我来?内府寂静,想来,今日只有王妃一人在府中?”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49 郑嬷嬷脸色变了几变:“萧姑娘,你医术虽不错,人却不怎么聪慧。” 萧玉台算是深切的知道了,这些达官贵人们的毛病;明明是求医问药呢,非得高高在上,难道是她求着给人看病的么? “王妃这心悸的毛病,难道不是近来才有的?” 睢锦儿打量她几眼:“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王妃不肯信我,不肯停药,神仙也没有法子。” 睢锦儿看了一眼郑嬷嬷。郑嬷嬷问:“萧大夫可能号出,孩子是男是女?” “看不出。”萧玉台低眉顺眼,瞧在睢锦儿眼里,分明一副诚意欠缺的模样。 睢锦儿放下纱帐:“郑嬷嬷,送她出去吧。” 萧玉台见她不信,只好先走;想起睢倾城,又情真意切的隔着纱帘道:“王妃年纪尚轻,面相福贵,儿女之缘齐全。不必急在一时,且,是药三分毒,除了寻常的安胎药,王妃还是不要再用其它丹药了。” 说着,就跟郑嬷嬷出去。郑嬷嬷仍旧亲自送出了内院,刚走到月亮门处,就见沅陵王进来了。 沅陵王年三十许,方脸阔耳,面相威严,又问起萧玉台,得知是来替王妃推拿,笑道:“既然如此,何不请她住在府中?等王妃生产之后,再出去不迟。” 萧玉台又福了一福,笑道:“王妃和善,小女也是愿意的。不过小女今日也在替长公主调养身体,故而还是住在外边的好。” 沅陵王这才作罢,刚要进去看看王妃,一个长眉大眼的丫鬟来报,凝侧妃身子不适。 沅陵王到了门口,也没进去,跟着丫鬟走了。 萧玉台临走前,再三对郑嬷嬷说了。郑嬷嬷看她确有几分真心,何况她那番话也猜出几分,便问:“萧大夫师从何人?可知道这世上有丹药能让一胎变多胎?” 萧玉台摇摇头:“嬷嬷,寻常女子双胎多有凶险,若是不慎再有三胎四胎呢?王妃年轻,不可冒险。何况,这种禁药也只有在孕前有用。” 回到墨屏小院,穿过影壁,就遥遥看见竹林外挂着一盏灯笼,忽地风吹过,灯笼落下,灯也灭了。 四下沉寂。 黑暗中白玘牵着她的手,温热。她冰凉的小手便拼命往他手心里钻。 似乎是白玘叹了口气。 萧玉台拽着他的手,不肯走了,两个人在院子里摸黑站了一会儿。她说:“你帮我查查,睢倾城的死因吧。能现在就去查吗?我等你,今夜不管多晚,我要最快知道。” 这是第二个。 薛衍的下落不太好查,还要等;睢倾城的死因却很容易。 白玘回来的时候,萧玉台已经睡下了,小院里没有一盏灯,沉静安谧。 竹林风动,白玘问自己,愿意和萧玉台过这种生活吗?他自然是愿意的。可萧玉台贪图安逸,她眼下喜欢自己,也许不过是因为她流浪的够久,而他能带给她安宁的生活;一旦叫她发现,自己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她又会不会后悔? 进了屋子,熟门熟路坐到她床边,刚坐下,就被她握住了手。白玘手指一试,果然满脸是泪。 又哭了。 从前没发现她这么爱哭,现在倒是越来越孩子气了。再也没有半点超脱同龄少女的沉静自持。 长痛不如短痛,这件事是萧玉台心中的结;白玘以前不提也不查,就是怕她承受不住。 “是长生殿里的人找到她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云枯大师 “你安排她和聂宵趁机出逃,有几个人找到她。还将那个什么钦差引了过去,之后那个引路的婢女也被杀害抛尸。她被人下了药,自然没办法反抗。钦差黄大人得手之后也毒发身亡……她逃不了了,也不愿意连累你,所以才放火焚尸,想要掩盖黄大人的死因。” 白玘尽量说的简短,萧玉台却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回想当时可能的情况。照白玘所说,长生殿的人就是要她活着受辱,可当时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她就能为倾城解毒,让她过新的生活。她放弃活着,大半还是不愿意连累她和聂宵而已。 一连数日,萧玉台都有些闷闷不乐。这天迷迷糊糊的被抱上了马车,颠簸中清醒过来,才发觉马车已经出了城,正在山道上跑着,两边绿荫飞快划过,还有些不知名的山花烂漫盛开。 光是看看,心情就瞬间变好了许多。 “听说云枯大师今日讲禅,带你出城走走。”白玘护着她的头,让她再睡一会儿。 萧玉台哪还有半点睡意! “云枯大师?那个传闻中貌胜潘安、颜若秋月的美貌……得道高僧!” 白玘冷哼一声:“一个光头而已,能有多好看?”前几日听到七斤与她说起,似乎很有兴致。也好,带她出来走动走动,好过闷在家里胡思乱想。 虽说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是白玘自己愿意的,可当那个小光头出来时,看着萧玉台惊艳的目光,还是让他心梗了一梗。 更可气的,那和尚还好几次偷偷的看着萧玉台,白玘不耐,萧玉台却无意识的捏住了他的手,又小又软的手抱住他的大掌,无意识的慢慢着。 白玘叹了口气,由她去吧,不就是个和尚,想看就看几眼。 云枯大师讲了一场,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又换了一名老者上台。这老者须发皆白,一脸褶子,萧玉台本就不耐烦听禅,觉得好没意思,便拉着白玘要走。刚从人群中出来,就有个小沙弥过来请人,声称云枯大师有请。 萧玉台瞪大了眼睛:“确定是请我?不是他吗?” 沙弥再三确定,云枯大师想见的,就是萧玉台。 两人进了禅房,云枯大师看了看萧玉台的面相,又瞧了瞧白玘的,慢慢叹了口气:“施主,让贫僧给您看看手吧。” 萧玉台爽快的伸出手,云枯大师刚要握着,就被白玘给瞪了回去,便隔空细细的看了一会儿。 “果然变了。施主,你这大劫已经过了。” 萧玉台一愣。她十六岁之前,有一大劫,这话是张修锦说的。 云枯大师见她疑惑,笑着道:“当年,还是贫僧与你说的。施主这么快便忘了?” 萧玉台望着他那张秋月般的俊俏小脸蛋,猛然想起来了:“是你?”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50 云枯大师微微颔首:“当时贫僧有意化你超出世外,你却不肯,贫僧离去时,也与你说了,你十六岁将有一劫,不过你浑然不信。声称贫僧肤白貌美,一看便轻浮不可靠。” 萧玉台摸了摸鼻子,虽没什么印象,但人家一个得道高僧,说的有鼻子有影,多半是真的了。 “那后来呢?” “后来,贫僧见你慧根难断,便另托了一位去与你说,便是你如今的师傅。”云枯黯然,“莫非张真人看起来真比贫僧可靠?” 萧玉台恨不得拍案而起!可见人果真不能貌相,张修锦那老东西端的是仙风道骨,她当时年纪又小,岂能不信? “怪不得大师说这话,似曾相识,可不正是家师当时收我为徒时的一套说辞。”萧玉台磨牙道。 当年张修锦传她医术,又带她在外云游数年,这两年才分开来。那老东西许是自己逍遥去了,临走前却又是师恩山重,又是他不久人世之类的鬼话,逼得她答应了接手天生门,且替门中清理门户。 那个叛徒,如今可是堂堂国师。 “你如今劫数已过,今后自有无数福缘。只不过,不可强求,不可强求,不可强求。” 可见,说了这么多车轱辘话,只有最后这一句是最要紧的,重复了三遍。 萧玉台口称受教,二人刚下了山,便有一只通体白光的鸽子飞出了山。云枯坐在禅房内,摸着念珠低声自语:“竟然跟着这么厉害的角儿。算了也罢,当初她不肯做我徒儿,便无此缘分,传信出去便是,让她自个儿的师尊操这份心吧!” 萧玉台窝在马车里,渐渐也回忆起当年事,不禁摇了摇头。 她不肯坐在条凳上,裹着被子坐在墩子上,自然而然的斜靠在他腿边。白玘一低头,就能看见她雪白到半透明的耳朵尖,小巧的,隐在乌黑密发之中。他不去看这小可怜,偏偏一低头一抬眼都是她。 “在想什么?又笑,又摇头。”还是说说话吧,未有如此多杂念。 “在想,我要是没有碰到那骗子,就不会到密州了,也不能遇见你。” “那……是好,还是不好?” 萧玉台笑着抬头,梨涡一点:“自然是好。小白,真的。” 她笑起来,眼睛亮的惊人。 白玘迫于这光芒,转过头去;萧玉台突然起身,已经到了这一边,挤坐在他身边,和他面对面,呼吸相闻,视线相缠。 他今天看她的时间实在太多了些。 白玘反应过来时,手心微凉,已经不由自主捏住了她手指,人朝她那边靠拢,头也低了下来。萧玉台却没察觉他意图,一头扎进他怀里,无声的叹气。 “小白,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想走,现在就能走了。我最后的心愿,大概就是你能过的好。据我所闻,长生并非就是终点,人么,若没有衣食住行的烦恼,就会有更大的烦恼。比如追求长生。你连长生都有,也脱离了生老病死,若有烦恼,想必也大到我闻所未闻。” 萧玉台支起身子,一手按在他胸前,明亮的眼睛无比真挚:“我希望你过得好,即便有什么不可解决之事,也只是暂时的。” 她再也说不出来什么,因为白玘也在看着她的眼睛,然后遮住了她眼睛,低头贴上了她惆怅的唇。 做什么要和一个男子……雄性,在马车里剖白心迹呢?而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比一个女孩子纯真的情意更能动人? 恰好,他也喜欢这个女孩子。他对她的情意,简直难以掩饰,欲盖弥彰之下,是更汹涌的表达。 从山上下来,没有直接回家,白玘带她去吃了饕餮馆,掌柜的已经熟识了这辆马车,万般殷勤的待着。 进了包厢里,萧玉台还掩着唇,专注的数着桌布上的云纹,不敢抬头看他。衣裳一动,白玘已经坐到了她身边,为她倒了一杯茶。 萧玉台手指纤长,但她骨架纤细,又习惯两手端着茶杯,这么一个小茶杯,被她一握,也像双手抱着似的。白玘专注的看她数云纹,然后接着茶就往嘴边送,忙伸出一只手指头把茶杯摁了摁,划过她嘴唇一片绵软。 白玘又想起了法宝。 萧玉台却懵然抬头:“怎么了?” 白玘笑:“茶烫。”跟着接过来,慢慢用口吹凉了送回她手上。 萧玉台莫名局促,小声呢喃:“我也不是小孩子,不用这样……” 白玘惬意的笑笑:“用的,你烫着了,我心疼。” 萧玉台低头默默喝茶,脸比茶还烫。 回到墨屏小院,萧玉台又睡着了。白玘抱着她下车,轻软的放在床上,又看了好一会儿,才出门。 小黑站在院中,脸色不太好。 “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先回去吧。” 今天回来,小黑就觉得他不同以往;果真是猜对了。 “您……您不是那个傻子!怎么能下这种决定……” 小黑尾巴钝痛,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本尊能遇上她,难道不是你之意愿?若传出去,最先受罚的,就是你。” 小黑逾越过一次,不敢再多说。 “你回去吧,先不必动,权当你什么都不知道。” 小黑默默起身,见他眸中冷光坚毅,鼓足了勇气说:“您可知道,凡人寿数,最多百年?您如今挣脱不开,百年之后,又该如何?” 翌日一早,萧玉台起身,不见了小黑,很是烦恼。 “他走了,今后谁来赶马车?” “我。”白玘为她倒甜茶。 “那谁来扛笤帚?这个不能你吧?” 白玘斜睨她一眼,有点嘲笑的意味:“不是我,难道你吗?你那双手,除了能捏针,也做不了别的了。” 萧玉台女红一般,做出来的衣裳,袖子长短不同,厨艺糟糕,基本不能入口。还真是除了捏针,别的什么也干不了,然她很不服气:“我医术还是十分不错的,能精通这一件,也就行了。” 又想了想:“书画也不错。小白就说过,我做什么都最好的,你怎么还嫌弃我呢?” “那个傻子……”白玘很嫌弃的说了半句话。其实,在他眼里,她也是什么都不好,总要有几样不会的,才好叫她更依赖他,离了他一刻也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51 活不下去才好。 白玘有了这念头,惬意的喝茶,十分舒心。 长公主身体调养的差不多了。萧玉台也松了口气,毕竟用针极其耗神,每次都要睡上六七个时辰才够。这天又要去公主府,李素暗夜来了。 萧玉台见了礼,见李素比之前似是瘦了些,笑着说:“王爷与王妃情深爱重……”说出口就吐了吐舌头,真是和白玘胡闹惯了,当着什么人呢?也敢乱说,于是改口,“恭喜王爷王妃。” 第一百五十二章吃饭睡觉扎针针 李素看她玩闹的样子,倒半点也不在意。 他坐着看她,清晨的阳光穿透发丝,照在姣好容貌上,连细小的绒毛都似乎在发光。她还是清瘦,但情绪是放开的,可见,窝在这小院里更自在了些。 萧玉台没听他说坐,自己倒没在意虚礼,在他对面坐下。 李素平平问:“闲在院中,都忙些什么?” 萧玉台抿唇一笑:“无非就是那几样事情,吃饭睡觉,扎扎针。昨日,与表兄出去转了转。” 李素端起茶饮了一口;茶叶是宫中御品,每年宫中也只有五斤。不过,看萧玉台的样子,显然是喝不出来的,纤细嫩白的手指抱着陶瓷杯就灌了一大口,似乎还能听见轻微的咕嘟声。 李素意味不明,淡淡道:“你这位表兄倒是很忙。” 白玘忙吗?他身份不同,在这里能有什么可忙的?萧玉台摸着下巴,有点儿小得意:“他能有什么可忙的?他要是忙,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件事了。”陪她吃饭,哄她睡觉,看她扎扎针,还陪她看了不少医书呢。 少女心性,大抵如此。萧玉台拥有一个小秘密,也有一个人对她与常人是不同的,很得意。 李素瞧着她眉飞色舞的,笑意有点儿发冷,让七斤把衣裳送过来:“七斤与你相熟,照你尺寸做的,一会儿让她服侍你。今日去长公主府,本王不会露面,所以你要格外小心。若是问起什么,照实说即可。” 萧玉台一凛:“照实说?” 李素用拇指摩挲着杯沿:“不必担心,遵玄真人自己出了岔子,也算天助你。” 萧玉台大抵是能猜到怎么回事,等七斤为她着装时,就有些心不在焉,何况她也未尝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七斤给她穿的是一身男装,她之前做男儿打扮惯了,等束发时才发觉不对。 “怎么是一身男装?” 七斤抿唇,语气有点揶揄:“王爷说了,你这脸蛋儿生的撩人,还是做男儿打扮的好,免得节外生枝多生事端。” 这次进公主府,七斤被拦在了外院。萧玉台见守卫气势逼人,显然不是公主府护卫,越发肯定心中猜测。果然,被带到了园子里,真定长公主在一处凉亭候着,惯例给公主诊过脉后,真定道: “我府中有故人来访,他也有些不适,玉台,不如你顺便替他瞧瞧?” 公主毕竟是天之骄女,即便萧玉台猜不到,也是不好直接拒绝的。 “公主看得上小女微薄医术,荣幸至极。只怕,我学艺未精。” 真定目中精光流转,还是头一回说破:“这世上,若有连你手中那三根银针都治不了的病症,那别人就更没法治了。” 萧玉台跟着长公主穿过芍药园,虽说如今已是冬日,但芍药园里每隔几日便从暖室送来盛放的花朵,若不是实在冷,几乎要让人误以为的春秋时节。 萧玉台起初镇定,等看到暖阁,终于有些忐忑起来。 通传过后,钱姑姑亲自打了帘儿,真定先进去,萧玉台透过帘子,猛然瞧见一个人背坐着,背影很是相熟,不由吃了一惊,连皇帝是什么样儿都忘了去看。 因为表露身份,真定对着皇帝略行了个礼,下首那人随手作了个揖,都没有起身,可谓无礼至极。萧玉台被钱姑姑推了推,急忙进了暖阁,福身行礼。 萧玉台一抬头,就见他面无表情看着自己,便愣了一愣,朝公主身后站了站。这会儿,萧玉台算是明白过来了,白玘果真是忙,都忙到能和当今天子对弈,连公主都不用行礼了。 萧玉台没有准备,真吃了一惊,以至于天衣无缝的表演出了一个“没见过世面,被贵人吓唬了”的样子。她怕露陷,没敢看白玘,却不知道李丹的目光还一直放在她身上。 “这位少年郎……,就是公主说的萧神医?年纪倒真是小。”李丹淡淡道。 真定说道:“年纪虽小,医术精湛。” 李丹道:“抬起头来。” 真定把人往前面一推,萧玉台站的地方却正对着白玘,见他那副衣冠楚楚端坐岿然的样子,忍不住抿了抿唇,嘴角微微上扬,只是一瞬,又恢复惯常略带冷凝的模样。 李丹的角度,就能看见她侧着脸,像是害羞的紧,抿唇时一点小模样,清韵风流,真是极品二字也担得起了。 “小神医紧张的很。”李丹笑着对白玘说了一句,这才伸手让她把脉。 萧玉台摸着了脉,片刻,脸色大变。 真定微微使力,抬起她手,微笑道:“如何?怎么把了这许久?” 怪不得李素说,照实说。 萧玉台刚要说话,就被李丹拉着手放了回去,还在她手心捏了一把:“无妨,若是没瞧清楚,再多把些时候。” 白玘皱眉,饮了口茶,神色甚冷。 萧玉台又把了片刻,小声道:“我瞧贵人的脉象,像是中毒了。” 四周气氛大变,冷肃凝滞,唯有白玘还在静静饮茶。 真定长公主拽了她一下:“不要胡说。” 白玘却淡淡问:“可能解毒?” 李丹望了他一眼,没说话。萧玉台道:“时日不长,毒性尚在表里,约五七日就能拔除,不过要多调理些时日。” 之后,萧玉台便被留在了长公主府。 事情未明,谁也不敢为难她。萧玉台虽然失去自由,可是暗暗想着,好歹待遇还不错,还有吃的,也能在院子里走走。何况,长生殿与她,也算有仇有怨,她要对付遵玄真人,少不了要通过这位天子。 国师?算得什么玩意儿?说白了,不过是天子的宠物。要动宠物,如何能不经过主人?而这宠物的主人掌管天下,也只能让他自己摒弃这宠物罢了。 假山上有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52 几片嫩叶抽出来,萧玉台瞧着有点像石斛叶子,便想进去看看,刚到边上,就有人掐住她腰,天旋地转之后,已经被人拥在了怀里,背后是他滚热的手臂,四周都是他。 山洞很小,白玘本来是担心她害怕,想安抚她几句,一低头,便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 从未有过的亮。 身后是假山,萧玉台是躺在他手臂上,怕石头弄伤了他,便拽着他衣襟又往前靠了靠;本来已经是危险,她这样子更是火上浇油。 第一百五十三章亲吻 “你怎么会到这……”萧玉台这句话说不完,他俯下头,嘴唇一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本来以为不算什么,毕竟他以前也亲过了;可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他似乎有些难以克制,萧玉台那股陌生的、天地崩塌、令人心血潮涌的感觉又浮上来,既叫人心动,又叫人害怕。萧玉台伸手去推他,撼之不动,反而把两只手送进魔掌里,被他握在手里,一下一下的捏着。 白玘勉强和她分开,却没放开她,一下一下捏着她柔白的手指,看她玉白的额头,淡淡绯红的脸颊,还有殷红欲滴的唇。 她还闭着眼,整个人缩在她怀中,因为羞怕微微颤抖…… 白玘挪开目光,把人圈在怀里,一下一下揉着摩挲她的头发:“别怕……” 萧玉台:她不是怕,而是那种感觉,太强烈了……她这种厚脸皮的姑娘,都害羞起来。 果然,阅书无数比不上实践一场。 萧玉台声如蚊讷:“你怎么会在陛边?” “你不是打听了许多长生殿的事情?”白玘把人放开,萧玉台虚靠在假山上,任由他替自己从头到脚打理好衣裳。 萧玉台嗯了一声。 白玘蹲,单膝着地,拿掉她鞋子上的一簇杂草,看她亭亭站着,就有种捏一捏的想法,然而也没有捏,只是叮嘱她照常医治就是了。 “李丹的毒中的不深,你不必动用银针,用寻常的针给他戳几针就是。”每次用了那针,回来时连走动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那遵玄真人不是自称是天生门门人?我若不表露身份,陛下如何信我?” 白玘终于是忍不住,捏了捏她耳朵,软软的:“李丹如今不需要这个了。” 再复杂的白玘便不想说给她了。 当晚,萧玉台便去给李丹治病。李丹神色恹恹,不过两三个时辰,就显露出灰白。白玘立在院外,并没有一同进去。 萧玉台施了针,之后又开了药。内侍拿了药方下去,半盏茶功夫才回来,对李丹耳语了几句,看来是去验证药方了。 也是,李丹乃是天子,还是有一屋子的太医效力的。 照理,这时候,萧玉台的活也干完了,看在长公主的面上,也该放她走了。李丹却迟迟不开口,随后让内侍都退了出去,关上了院门。 李丹并没有表明身份,因此萧玉台也未表现的如何拘谨,只是坐在下首,没有多言。李丹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软塌边上。 萧玉台抿了抿唇,刚要说话,就听李丹道:“朕的身份,你大概也能猜到吧?” 萧玉台应了一声,欠身坐到他旁边的小几凳上。 李丹看她侧身坐着,一只手似乎无意拂过她头发:“你可知,方才那位内侍,精通医术,你若有什么异心,不过一息就能死在他掌下?何况,龙体有损,本就是机密。可朕给了你这次机会。” 萧玉台从上下来,跪了下来。 李丹又道:“方才你做的不错。今后,你只要乖乖听话,想要什么,都能有的。” 萧玉台还没琢磨透这句话的意思,就被内侍请了出去。 之后便再没人为难她,长公主派人护送她回了墨屏小院。 萧玉台叮嘱黄鹤,这几日都不要出门。黄鹤不明所以,照办就是。 夜半醒来,萧玉台起身摸到白玘的房间,他人还没回来,房间冷冰冰的,她这会儿有点睡不着了,索性留在白玘的房间等她。 白玘回来的时候,却先去看萧玉台,房门虚掩,被子凌乱,衣裳也放在一边,人却不见了。白玘急急去找,四处找遍了,没见人影,掐了个诀,才发现人在自己房里。她胡乱裹在被子里,已经睡着了,露出半截白生生的手腕,身上披风未解,披风下面却只穿了小衣。 白玘握着那半截手腕,都冻凉了,忙催动热气捂了捂,见她睡得不安分,便除掉披风,被子也重新盖好。 萧玉台闭着眼,两手抱住他胳膊,含混问:“你回来了。” 白玘应了一声,本想和她说说正事,好让她心里有个底,可她说完这句竟然又睡了。 “倒是心大……” 京城乃龙气汇聚之地,如今天子式微,暂且还没有什么。若是日后,恐怕就不好再留。 白玘自言自语问她:“今后带你去游山玩水,走遍天下,你可愿意?” 萧玉台蹭了蹭他衣袖,睡得沉沉的。 翌日一早,萧玉台醒来,发觉自己窝在他怀里,他身上暖融融的,惹得她又往那边挤了挤。 白玘早起了,一手环着她正在看书,拍了拍小丫头,道:“别动。” “嗯?”晨起,她声音有点沙沙的,还未清醒的嗓音;全不似寻常清冷。 白玘按下蠢蠢欲动,手指揉着她一绺发丝:“再动,我就要被你挤下去了。” 萧玉台支起身子看了看,果然,床里边还有大半位置,他却是将将坐在床边上,还真有掉下去的危险。 “不睡一会儿了?”白玘翻过一页,又略显严厉的加上一句,“以后不许裹着披风到处乱跑,就不怕冻病了?” “本来是想来看看就回去的,没想到,你还没回来。” 白玘翻书的手顿了顿,狭长眼睛眯了眯:“那就睡在我了?” 萧玉台正色道:“我是想知道,宫里怎么样了。” 白玘捏了捏她耳朵:“我听着像是借口。真这么操心,怎么我回来时,又睡得小一般?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故意爬他的床吗? 萧玉台腾红了脸,缩进被子里不说话。——她是惯常喜欢粘着白玘,他身上冬暖夏凉的,可自从白玘这番回来,还真是头一回。 白玘翻过页,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53 这本书也看完了,他丢开了手,突然一提萧玉台,将人往里边放了放,自己一翻身就她身上。 萧玉台没留神,他就干脆利落的动了手,什么都顾不得,只在他人压下来时紧紧闭上了眼。 第一百五十四章驾崩 白玘微微支起身子看她,眼睛紧闭,小脸皱的像个白嫩的,全没有平素那副清贵之气。 萧玉台等了一会儿,没有预料中那股强烈的触感,反而鼻子被人捏了一下,刚睁开眼睛,他就含了上来。 分明是戏弄。 萧玉台闭上眼睛,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他似乎要起身的时候,她抬了抬头,又亲了过去。 黄鹤拎着食盒,站在外面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问:“玉台,你在吗?” 萧玉台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黄鹤一张好看的樱唇都抿成了线,顿了顿,道:“我带了酸笋回来。” 黄鹤在廊檐下等了好一会儿,萧玉台才出来了,穿着一身她从未见过的紫衣,丝料顺滑,日光下微微泛出淡淡白光。 白玘握着她的手,交代了几句,又揉了揉她头发,说是扶,可那样子几乎是把人抱放在了椅子上。 萧玉台摸了摸下巴,若无其事的吃。 黄鹤忍了好几回,勉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我拜了许老为师。” 萧玉台这回真是高兴了,连声问她什么时候的事。 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黄鹤决议不走了,便软磨硬泡的拜在许昭门下。许昭为她在太医院荐了职务,也许诺她无事时可以去向他请教。 “师傅年纪大了,让太医院院判李大人带着我。太医院里,有数不尽的医书、典藏、孤本,还有人人都能说得上话的医学典故,言谈必有华佗、仲圣,院判大人也对我诸多照顾,虽说女子不能正式入太医院任职,只有照宫中女官品级,但能留在太医院学习,我很喜欢。” 黄鹤的心思很大。 在黄岩村时,她向往的是密州城;出了密州城,京师就是她的天地。 玉台很为她高兴。也很佩服,能获得许昭认可,她也是付出了许多努力的。 黄鹤说完自己的事,看着萧玉台欲言又止,最后平平的问:“他是谁啊?” 玉台愣了一愣。“什么?” “你和人家耳鬓厮磨,真清楚他是什么身份吗?我冷眼看着,衣食住行,无一不精,王公贵族也未必比得上。何况,周身气度,你说他是你表兄,哪儿变出来的表兄?尹寅还是你表兄呢?打量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吗?”黄鹤越说越气,噼里啪啦的脱口而出。 萧玉台就听见了四个字,喝了口茶,含混不清的重复了一句“耳鬓厮磨”,就低着头去吃了。 黄鹤气坏了,冷着脸抢走了。 萧玉台急忙赔罪:“小鹤儿,乖,你说的我都听见了。” 黄鹤满肚子的话,最后来一句:“那你可要想清楚……” 玉台眸光盈盈:“我想清楚了。” 正午时分,城门封闭,全城戒严,连坊里都多了许多巡查的士兵,每隔半柱香功夫就转回来一次。萧玉台早有预料,但看这般架势,比她想的还要严重的多。两人都没什么心思,黄鹤也没办法去太医院,煮了些面条草草吃了两顿。 萧玉台裹着白玘的被子,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觉得有人靠了过来,便翻了个身,靠近这暖。翌日一早,人已经走了。 当晚,皇诏还未下达,七斤便跑过来了。 皇帝查出中毒,不过是个引子;牵连出的,正是幕后主使遵玄真人。 圣宠再浓厚,也容不下毒害龙体之人,皇帝将一堆罪证扔在他面前,三言两语就定了罪。无人敢求情;真定长公主“落井下石”,声称他这天生门传人也是假,她之顽疾便是由真正的天生门传人以神针治好的;更有宫女为救遵玄真人,企图谋刺,她一动,别人也动,整个御前除了李公公并两个小太监,竟然全都是长生殿的人。 这一查,就查到了无尘散。 无尘散的事情,皇帝不知,底下人却没有不知道的。陛下抄了长生殿,查出一本写满了暗语的本子,这才知道,遵玄真人用无尘散暗中控制官员等等勾当,简直十恶不赦。这其中又有苏穹为人证,私吞矿藏案爆发之后,他被遵玄真人掉包救了出去,骗得他手上的账本之后,又要杀人灭口。苏穹不得已,只好投身长平肃王李素,今夜正是戴罪立功之时。 桩桩件件,更别提无尘散研制时,苏穹与遵玄真人合谋,竟将数千死囚作为药人试药,时候全部坑杀。 简直罄竹难书。 而遵玄真人的徒子徒孙打着长生殿的旗号,欺男霸女,谋夺财物,更是数不胜数。 死罪如山,这时出来求情的,却是陛下的生母,当今的慧心太后。 不知太后说了什么,李丹又单独召见遵玄真人,没过片刻,就听太后惨呼一声,九凤金簪刺死了遵玄真人。 “……而陛下也中毒了。” “中毒?”萧玉台瞪大了眼。“遵玄真人难道不要活命,怎么还敢对陛下下毒?” 七斤冷笑一声:“你可还记得折磨了王爷近十年的蛊毒?” 萧玉台自然记得。 “是太后下的毒。但母蛊却是遵玄真人养着的。暗哨一五一十回报,太后与遵玄真人达成了交易,母蛊发作,杀死王爷,就放他一命。” 可李素的蛊毒早就解了。 他身边又有苗疆圣女相助,即便圣女不能解毒,但养出蛊虫却不难。 “宫中如今乱成一团,应该稍后就会来找你去解毒了……” 还未说完,便有一个黑影过来回报,七斤脸色骤变,之后沉沉的对萧玉台道:“你不必去了。皇上死了。” 萧玉台瞪大了眼。 七斤长话短说:“太后还真是万般的信赖遵玄真人。那遵玄真人原先献了一颗神药给她,说是能起死回生,实际不过是些江湖骗术,小把戏而已。太后眼见着陛下重病,抽搐不止,让人试了药,强行押着太医院一干太医给用了那颗神药。那丹药里,多半是朱砂之物,平常人吃了不过精神亢奋而已,陛下用后,却经不起药性,没过半刻钟就已经。长公主出来请你,在半道上,就被叫回去了。” 七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54 斤说的不甚详尽。萧玉台却听明白了,看来,早在遵玄真人失事之前,宫中便已经落在长平肃王手中了。而太后无人可用,也万万不肯相信一个由真定长公主引荐上来的神医…… 第一百五十五章平康坊叙旧 陛下薨逝,丧钟却一直没有敲响。萧玉台没有等来举国同哀,却终于见到了尹寅。 自入京之后,尹寅一直被软禁在府中,之后虽然解禁,也一直未曾与她见面。 尹寅见到她,当先便说了句:“太别扭了,不如你还是换回男装,小爷带你去平康坊里见识见识!此时不去,过几日可就玩不成了。” 萧玉台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即便再秘不发丧,也不过这几日的功夫了,到那时京中一切饮宴都得停下。于是,便真的换了一身男装,同他到了平康坊。 “听说,你与表兄同住一府?”尹寅顺手搂过舞娘,递给她,“来,摸一把,这个真不错。” 萧玉台白了他一眼,专注的吃菜,听琵琶,看歌舞。 尹寅先给她倒了杯酒,自己倒先端起来一饮而尽:“我这才知道,你那时候为什么留下白姑娘,不拘什么男女之防。可你如今乃是女子,真要和他住在一块儿?” 萧玉台微微一笑,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气望着他。 尹寅这便明白了。 她是早决定了的。她从来就是要和那什么表兄在一块,还怕什么男女大防?尹寅又喝了一杯,满口苦涩。 白玘抽空从宫中回来,听闻他二人竟然去了平康里,冷着脸踢开云华馆厢房的大门,里间别无他人,尹寅正抱着萧玉台嚎啕大哭。 “玉台你知道吗?简直活不成了,我那个惹是生非的妹妹,差点闹得我尹家满门抄斩。姐姐获罪,我为了保命故意大闹一场,也被罚禁在家。那丫头竟然买通了宫人,混进长生观,去见皇上,被打的半死送了回府……原本我早就可以出来了,被她一闹,又生生多关了两个多月……两个多月啊,那会儿,还没有你那个什么表兄呢!” 萧玉台满脸无奈的支着额头,小声劝他。听见踢门声,看见白玘一脸寒霜,还有些错愕。 白玘把人拎开,扔在一边。 萧玉台酒意上涌,扯着他袖子:“别摔,纨绔子弟不经摔的。” 白玘捏起她下巴:“记得我说过什么?他若要与你交往,不如先去切了。” 萧玉台忍俊一笑,打掉他手,两只细白小手抱着他的脸蛋,凑近了说话:“你胡说八道什么。也不必切,你要知道,我在尹寅眼里,和他是一样的,向来是多长了一块……咳咳……” 白玘冷哼一声。这丫头最近是胆子越发大了,都能蹬鼻子上脸了。实在气不过,捏了她小手一下,就这一下,还没舍得出劲儿,她都疼哭了,眼泪汪汪的说疼,还气的要咬他。 白玘让她咬了一口,叹气:“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半夜里,萧玉台朦朦胧胧的往他身边蹭;天越发冷,怎么不往暖炉跟前凑,凑着凑着,就被白玘给捏醒了。 萧玉台睡不好,起床气可大,又仍有些酒意,呼啦一巴掌扇过去,终于清静了,于是翻个身继续安枕大睡。 白玘都被她气笑了,摸着脸暗想着等她醒了,再好好教训教训。 可不等天明,白玘就被李素招进宫了。萧玉台起来时,就见热水里捂着的新奇糕点,倒是从来没见过。 黄鹤满肚子疑问的传话:“说是在御膳房里顺来的,昨夜你又偏偏喝醉了。让你每样尝尝,觉得哪样好,以后天天给你带。”顿了顿,又说,“我是原样传话。可是,玉台,他和皇宫几时又扯上了关系,难道是什么藩王……” 宫中之事,黄鹤不知,只是被萧玉台拘在了家里,这几日也不许她去太医院,京中又戒严,难免多想了些。 萧玉台喷了口茶:“怎么可能?王爷又不是大街上种的,一捡一个。” 黄鹤默默点头:“也是。侯爷倒是也捡了一个。昨夜你们几时回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听到?”又道,“而且,你们既然已经决定在一处,不若早点将婚事办了。我心中总是不安。” 萧玉台扶额,眼中似有愁思:“他若要走,单单一个婚礼便能拦得住他了吗?” 黄鹤面色大变,刚要替尹寅说话,这丫头就笑倒在桌上了,气的她半日没理她。 萧玉台好话说了一箩筐,黄鹤才消了气,然则言语间还是很不看好白玘,诸如些“鬼鬼祟祟,言行诡秘,来历不明”等等,连“容貌俊俏,举止风流,目光精厉”都成了不可靠的原因之一。 萧玉台若是不清楚他的底细……她这么想的时候,便想起自己头一回动了心思,想送他佩囊的时候,也并不知道他的来历身份。于是偃旗息鼓,任由黄鹤数落。 事实上,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从哪里来,又还会不会到哪里去。 她是真喜欢他啊。 黄鹤苦劝:“……玉台,你素来理智,女子若是选错了路,会痛苦一辈子。”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萧玉台说:“我真喜欢他。” 黄鹤说了一个多时辰,得到这么句话,失去理智:“喜欢能当饭吃吗?我还喜欢你呢!我还不是得去谋个生存之道?” 萧玉台很赞同:“对!小鹤儿你多挣点钱,早日在太医院站稳脚跟,我若无路可走了,也好去投奔你。” 两人扯着呢,前院被人踹开,萧玉台护在前面,见两队兵丁闯了进来,冷声一喝:“什么人?我是替真定长公主调理身体的大夫,你们也敢无礼?”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表明了身份,皮笑肉不笑的将萧玉台二人带到了沅陵王府。 萧玉台被径自带到了王妃住的院子,虽说走过一回,但这次明显不同,郑嬷嬷也不在,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守在屋内。 她一把上脉,心突地一沉,帐子里伸出一只过于细弱的手。 睢锦儿很瘦,她本就是明艳的脸庞,略长些的鹅蛋脸,如今脸颊上一点肉都没有,细长之象犹如三十如许。萧玉台心中酸涩,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 “萧姑娘,孩子如何?” 刚说完这句,她就重重喘气。 婆子拉长了脸,硬声硬气的道:“王妃,您身子不适,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55 要少说话,好生静养才是。” 第一百五十六章孽胎 睢锦儿看着萧玉台,慢慢道:“萧姑娘,孩子无事吧?” 萧玉台微微颔首。 睢锦儿似是欣慰的笑了笑,又闭上眼睛休息,她如今虚弱的很,说这两句话,都废了很大功夫。 萧玉台劝道:“王妃要保重身体,放宽一些,忧思过重,对您和孩子都不好。” 刚说完,就被两个婆子硬邦邦的给请了出去,之后又被带到王爷跟前回话。 萧玉台留意到,这满院里,竟连一个年轻些的丫鬟也没有,全都是写膀大腰圆的中年婆子。 沅陵王阔耳方脸,虽说长相不如陛下和长平肃王英俊,但也素有威严。一个身着粉色宫裙的女子偎在他身旁,伸着尖尖的手指头给他剥葡萄。 “王妃病情如何?” 萧玉台道:“王妃是过度忧思,孕体虚弱,故而胎象有些不稳。” 素娘掩唇,娇声一笑:“女大夫的意思,王妃没病,就是王爷没照料好?看来王爷杀了她们也不冤枉,满院子的嬷嬷婢子,都照料不好王妃。” 沅陵王肉掌沉沉的拍了拍桌子,咬牙切齿:“孕期忧思?她自然是吃不下,也睡不好!明知怀了孽胎,是要克死本王的,竟然还敢隐瞒不报!” 胎儿已经不成了。 萧玉台说了谎,本想谋图后事,没料到牵扯出这些内情。只不过,孽胎什么的,当着她一个大夫的面说出来,真的好么? 素娘抚了抚王爷的背,说道:“别的都没有什么,只不过,这个丫头却是为王妃把过脉的,她要是说出去,就怕有心人大做文章。” 沅陵王杀气腾腾的看了萧玉台一眼。 不过一个胎儿,如何就能辨明是否孽胎?何况,这些人叫自己来,又是做什么?这沅陵王府,萧玉台只来过一次,现今连情况都摸不清楚,既然沅陵王不喜睢锦儿,要定了她的罪,为何又要传自己来? 素娘轻笑一声,缓缓道:“姑娘这不惊不躁的样子,倒真有几分神针传人的风范。” 萧玉台抬眸,与她对视。 “姑娘不必讶异,王妃姐姐这院儿里,也有忠心的丫鬟,恰巧看见过那银针。长公主府上么,也并非滴水不漏,若要查,自然能查出一些。姑娘不怕,莫非是真的了?想来是真的,天下人都求之不得,谁又敢刁难你呢?只不过,姑娘虽然继承了医术,却似乎没有医德,王妃病体沉疴,怎么能隐而不报?若是王妃出了岔子,姑娘能否担待的起?” 萧玉台淡淡瞥她一眼,面不改色的换了说辞:“王妃的身体,确实负担不了。为今之计,尽快引产,才能保全母体。” 素娘轻抚玉掌,欢欣的朝沅陵王笑了一笑,说:“王爷也听到了,王妃姐姐不会有事了,但是孩子却保不住了。若是再晚……王妃姐姐就太可怜了。她心心念念都是这个孩子,为这个孩子受了多少苦,如今却……” 沅陵王冷哼一声,缓缓道:“让慧心真人和于大夫去吧。这什么神医,说话颠三倒四,亏得你非要本王将她找来。” 素娘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沅陵王把玩着她的小手漫不经心道:“那找就找吧!也不知道要多久。” 片刻后,于大夫和那女真人都出来复命,发动之后,另有一队六个产婆进了产房。 萧玉台大抵能猜到,素娘找她的理由。 素娘与沅陵王调笑了片刻,自作主张命人给萧玉台端了座儿。 “听闻天生门的三根神针,是养在医者身上,真能起死回生?” 萧玉台眸光不抬,淡淡答道:“小女是医者,不是玩杂耍的。”言外之意,这针不给你看。能不能起死回生,我也不稀罕告诉你。 沅陵王勃然大怒,素娘却抚着他胸口再三劝慰:“好了王爷,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再者,大抵有能之人都是这般的,恃才傲物,也是寻常。” 沅陵王怒目圆瞪,但还是压下火气:“本王是闹不懂,你为何偏要让这庸医过来。” 素娘“小声”与他咬耳朵,却恰好能让萧玉台听到:“姐姐这胎象出错,连于大夫都能瞧得出来,她却瞧不出来。妾就想杀杀她的锐气。” 说到这里,素娘忽而泪盈余睫,楚楚可怜。沅陵王心都碎了,拉着美人儿的小手:“好了好了,便拼着得罪了睢家,孤也命她去给你兄长续命,你别再哭了,宝贝儿,你哭的孤心都化了。” 萧玉台冷眼瞅着,突然觉得有点难为情。 她算想起来了,昨夜喝醉了酒,她似乎对白玘说了不少肉麻话……老天爷啊! 胎儿不足七个月,下的又是猛药,很快就下来了。稳婆哆嗦着抱着布团出来,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怎么回事?”沅陵王急问。 “无量天尊!王爷快快退开!”慧心真人念了一声虚号,厉喝一声吓的沅陵王连退三步。 沅陵王故作镇定:“真人,这怎么回事?” 慧心真人一扫拂尘,露出小奶猫大小的孩子,可这孩子紧闭着眼,脸色青紫,已经不活了;最可怕的是,背上还有一个比头还大的肿包。 她叹了口,连声念着虚号:“王爷,贫道所说的孽胎,就是这个了。”说着,拂尘柄轻轻一转,露出雪亮尖刀,剔开肿包一层表皮,露出了一个肉团块,虽说还未完全成型,但孩子头脚俱全,已经可以看出,是个死胎。 “果然是孽胎,孽胎!”沅陵王只瞧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以手捂脸,喃喃自语。婆子吓的直打颤,又不敢扔在地上,涕泪漫流。 萧玉台担忧的望了一眼产房,这孩子虽说蹊跷,但在医者眼中,只是孕中之病。可恨这什么真人,一开始就下了论断,定成了孽胎。 萧玉台问那婆子:“王妃如何了?” 沅陵王暴喝一声:“贱妇死不足惜!” 萧玉台望着素娘,手指动了动。素娘倒不糊涂,很是上道:“孽胎有罪,姐姐却是无辜的。既然萧大夫医者仁心,就让她进去看看姐姐吧。” 萧玉台入内,睢锦儿声息微弱,几不可闻,忙取出一根银针,为她渡气,片刻后,睢锦儿悠悠醒转,看见是她,才定了定神。 身后一个婆子,急忙出去向素娘回话了;天生门神针果然神奇。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56 萧玉台刚想劝她几句,就听她尖利的哭喊一声:“我的儿!把我儿还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男婴 萧玉台于心不忍,好生劝了她几句;她那一声惊呼之后,就软弱了下来,似乎用尽了浑身力气,只是口口声声低喃,找她的孩子。 她不忍再看,出了产房,就见素娘亲自端来一盏参茶,眉宇间带着恰到好处的一丝温存笑意,好言好语的对沅陵王道:“王爷,妾自进王府,服侍姐姐是惯常的,今日姐姐失子,不如让妾进去伺候,也好宽姐姐的心。” 萧玉台已决心要保睢锦儿的命,哪肯让她进去?便端正了神色,不偏不倚道:“夫人还未有孕,就不怕不吉吗?” 素娘果然顿了一顿,暗暗掐住手心,旋即垂下眼,掩住眸中愤恨之色:“妾虽担心,可姐姐也不能不管……寻常婆子粗手粗脚,丫鬟兀自战战兢兢……妾进去服侍是假,还是要多宽慰姐姐,好叫她宽心,好好养着。” 这话无疑是戳着沅陵王的肺管子了,登时暴跳起来:“好好养着?那贱妇进门时,便不贞不洁,如今还怀了孽胎,差点害了本王!还管她做什么,即刻就关进偏院,由她自生自灭算了!” 素娘却是温柔秉性,软声细语的劝着:“……姐姐毕竟是睢将军的爱女,长姐又是宫中的贵人,虽说如今不算得宠,但睢家也不好得罪。姐姐在里头拼死拼活,为王爷生下嫡长子,如今孩儿遭逢不幸,岂能不劝慰一二?没了孩子,姐姐想必是伤入肺腑……” 沅陵王更是怒不可遏:“拼死拼活?不过是个孽胎!她要真是个好的,当初慧心真人告知,她就该当机立断,将这孽胎落了!若不是慧心真人实在看不下去,将真相告知本王,还不知要被这贱妇蒙蔽到什么时候!” “再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姐姐头一个孩子。王爷您是男人,哪里懂得,对女子来说,孩儿比性命、身家、乃至一切都要更重万分呢?” 言下之意,你沅陵王、王府,在她孩儿面前算得了什么? 素娘上够了眼药,又言语几句,沅陵王便沉默不语,准许她进去看看了。 素娘站在门口,又回身看向萧玉台。 萧玉台抬眸看她,并不言语。两人一上一下,站在台阶上,素娘手已经扶上了门,主动开口:“听郑嬷嬷说,萧大夫最是仁厚,是有仁心的大夫。” 萧玉台淡淡道:“睢将军痛失爱女,必定是要追究的。”产下所谓孽胎,说起来是不好听,可睢将军若是伤心过度,非要处置一个王府姬妾也不算什么。 素娘手紧了紧,道:“我只有一位兄长……” 萧玉台目光冷凉,不由质疑的看她一眼,话语中已带上三分冷肃之气:“你好好服侍王妃,我既然是个大夫,尽力治好他的腿就是。”此处毕竟是沅陵王府,睢锦儿也还要在王府生存。单凭这素娘如何手段,睢锦儿只要不死,凭她之心计,日后在这区区后宅翻过天来,倒并不难。 素娘得了自己要得的话,这才心满意足的推门进去。 两人说了这番话,沅陵王如何还听不出来,素娘是想让这冒出来的小神医去看好她兄长的腿。因此才借了他王爷的势头,将人强请了来。虽说被人利用,但素娘看重她那兄长,他是知道的,因此也不以为忤。反而是这位小神医却一心偏向他看不顺眼的王妃,甚至于能受素娘要挟,这便耐人寻味了些。 他也不管为什么缘故了,总之现在他看萧玉台就不太顺眼。 长的倒也不错,就是那副清冷的神色、清贵的派头,比他堂堂一个王爷,还像公主,架子足的比真定那丫头还要讨厌些。 细看之后,更不顺眼了。 萧玉台是晓得沅陵王不喜欢自己,但要知道是因为这个缘由,那真是哭笑不得了。她区区一个大夫,何曾来的架子? 素娘进去没多久,就听一声尖叫,沅陵王眉头微皱,很是不悦,却没有动作。一阵挣扎响动之后,素娘才花容狼藉,眼中水光朦胧的跑了出来,脸上数条触目惊心的鲜红血丝。 沅陵王守在门外,自热也听见了,里边说什么素娘抢走了他的孩子,又见她脸都被挠花了,又气又心疼,一脚踹开了门…… “这个贱妇!究竟有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素娘娇哭一声,噗通跪下,将他拦着。几个产婆畏畏缩缩想溜出去,被护卫亮出刀兵拦住,阵阵尖叫不断,还夹杂着呵斥声、嚎哭声…… 堂堂一个王府,连以前萧家的后院都不如。 “……贱妇,竟然还敢弄伤素娘,你自己作的好事!” 沅陵王还是惜命,怕沾染晦气,不敢闯进产房,只隔着屏风叫骂。他倒也十分不像个王爷。 素娘跟在旁边,梨花带雨哭劝:“王爷别这样,姐姐身子经不起了!姐姐也是失子心痛,才迁怒于我,您为妾出头不打紧,姐姐真出了什么好歹,睢将军日后迁怒于妾,妾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沅陵王成功的被她带偏了,气壮山河的怒吼一声:“怕什么!本王这就去请旨,封你为侧妃,替你上了玉牒,以后谁敢难为你?”此番倒有了几分男子气概。 素娘嘴唇抿了抿,捏紧了手指,似乎这句话也让她找到了几分作为侧妃的威严:“那为王爷着想,便将这些人都处置了吧!到底是王府家事,绝不可外传。”言语间,眸光缓缓从萧玉台身上划过,却见她如茶楼戏馆的看客一般,浑不在意的看着这出“好戏”。 素娘正欲拿萧玉台开刀,便听后院角落又起嘈杂之声,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子厉喝过后,又突然安静下来。一名护卫长官进来回话,片刻后,带进来两个婆子,还有一个竹篮! 竹篮里边,是个男婴。 第一百五十八章扑朔迷离 被抓的是素娘身边的沈嬷嬷,战战兢兢的跟在护卫长身后,面如死灰。 篮子里的孩子,声音小小的,小猫一样儿哼哼,一只小拳头无意识的塞进嘴里;婴儿很丑,刚出生的婴孩青色的,没有那么粉嫩,可却哼的人心都要化了。 沅陵王明显是愣住了,看了篮子半晌。 “哪来的孩子啊这?” 素娘也愣住了,目光不露痕迹的划过沈嬷嬷,沈嬷嬷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几乎是一瞬间,萧玉台就想明白了。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57 素娘也有所防备:“王爷,不管从哪弄来的,毕竟还有外人在,先将人带下去,安置好姐姐……” 沅陵王抬起手打断她:“先等等。沈嬷嬷,这是哪来的婴孩?” 沈婆子嗫嗫嚅嚅的磕头,目光随着孩子转动,却不肯交代。 护卫半跪回话:“婆子是从院子角落钻出去的。” 角落,不就是产房后头? 护卫继续道:“吾等奉王爷命看守此处,看到这婆子鬼鬼祟祟的拎着个篮子过来,拦下查看,发觉是个孩子,之后便找到了这个洞口,还有这个青衣婆子,蹲在那里未来得及退回去。” 沈嬷嬷突然磕头不止:“王爷饶命,饶命啊,这孩子,孩子是老奴的孙儿,因为自小体弱,老奴听说今日有太医过来,才想偷偷的让太医瞧瞧。老奴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命啊。” 护卫连声问:“你家孙儿多大了?出生几日了?又有什么毛病?” 沈嬷嬷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萧玉台缓缓道:“这分明是刚出生的孩子,而且除了体质较弱些,养到足岁就好了。实在不值得你冒险带进来瞧病。” 沅陵王听说那破墙院的洞,还有什么联想不到的?他一言不发,任由护卫审问沈嬷嬷。沈嬷嬷连声否认,最后,那一起被抓的稳婆扛不住了,哭求饶命,沈嬷嬷一看不好,撞开那个稳婆,自己全招了。 “是……是王妃让老奴找来的孩子!是个健康的男婴,王妃生产,那孕妇也跟着催产,然后让老奴将这婴孩带到后院,会有人来接应……王爷饶命啊!王妃吩咐老奴办事,老奴不敢不听啊。可王妃要这男婴做什么,老奴是丝毫不知啊!” “你这老刁奴!”沅陵王一脚将沈嬷嬷踹翻,“你还敢说你不知情!你要不是利欲熏心,被人收买,胆敢做这种混淆王室血统的事情吗?” 沈嬷嬷连连叩头:“王爷饶命啊!是王妃命人抓了老奴一家,老奴要是不从,一家子小小,还有那刚足月的孙儿都没命了啊!今日既然事情败露,王妃罪行昭昭,自然是活不成了,老奴也不敢奢求王爷原宥,只求王爷饶了老奴一家吧!撵出府外也好,发配苦寒之地也好,只求王爷瞧在素娘娘的面子上,饶了老奴全家……老奴愿以死谢罪,来生再为王爷和素娘娘当牛做马,报答您二位的恩情!” 沈嬷嬷说完,已是泪流满面,最后看了一眼惊诧莫名的素娘一眼,便朝院墙上撞了过去!那护卫长早有准备,顺势一拦,化解了些许力道,但这老婆子也昏了过去。 “睢锦儿!好啊,好你个睢锦儿!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若真让她得逞,本王岂不是要养着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还得让这个小野种占着世子的身份!”沅陵王暴怒不已,将竹篮高高举起,忽听那婴孩软弱的哭泣声,就这么僵住了。 良久,沅陵王重重的叹了口气,把孩子扔给护卫长:“从来弄来的,送回去吧!都什么玩意儿!” 素娘本来惊愕不已,此时也跪下来求情:“王爷,姐姐也是一时糊涂。她嫁给王爷这几年,才将将有了身孕,结果又出了这种事情,您饶了姐姐吧!” 萧玉台额头青筋直跳,真是搞不懂沅陵王堂堂一个王府,是怎么把后院看管成这样的。如今护卫婆子都有目共睹,睢锦儿一旦定罪,是必定活不成的,连睢家都会大受牵连,而对于沅陵王来说,也是一大桩丑闻!足以让他在京中抬不起头来了。 沅陵王本就不喜睢锦儿,怒道:“她坐下这等丑事,宗人府也进得了!是本王想饶就能饶的吗?” 正说着,突然产房门开了。 睢锦儿一身白衣,红唇似火,这么一番打扮之后,竟然有一副摄人心魂的美。 沅陵王看的一怔,也许是因为她必死无疑,也许是她这幅与寻常不同的美色激起了他最后的怜爱,他板着脸吩咐左右:“王妃身子虚弱,你们把西厢房收拾一下,将王妃请回去好声歇息吧!宗人府来人之前,不许有丝毫怠慢!” 睢锦儿凄然一笑,红唇如盛放却凋零之花,她缓缓过来,在沅陵王面前站定,盈盈一拜:“妾十三初见王爷,十五嫁为君妇,至今已有三载。恩爱不久且常移,然妾却始终如故。王爷是厌烦了妾,但妾,还想再听听王爷一句话。” 她言辞哀淡,起初甚是悲伤,到最后却面上无泪,看来更有一股极致的悲意。沅陵王大为动容,柔声问:“你说。” 睢锦儿再拜:“多谢王爷。已到了这份上,您还肯与锦儿心平气和的说上这几句话,锦儿已心满意足。沈嬷嬷指责妾混淆皇室血脉,说的有板有眼。然王爷与妾同床共枕数年,王爷是否真认为,妾有如此心计?是否真认为,妾会弃睢家而不顾?妾若真的胎儿不保,即便是舍不得这王妃的尊荣,不过自己一死了之罢了。可母家,却也会因此遭受灭顶之灾!王爷以为,妾会丧心病狂,连母家都不顾吗?” 沅陵王愣住了。 十三初相识,睢锦儿便是一袭白衣,红唇似火,只是当时,她还是个天真浪漫的少女,那樱唇不必名贵唇脂点染,便显出火色。如今她虚弱不堪……何况,她对于母家,从来都是看顾有家,又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正思虑着,又听睢锦儿慢慢道:“王爷若不肯信我,便就此了了吧!郎心似铁……不外如是。” 沅陵王本来就沉浸在当初初见的美好之中,被她这么一说,好像自己真成了个负心郎了,踟蹰道:“可沈嬷嬷说的,证据确凿,又是被护卫长当场人赃并获,何况,她都要寻死了,难道还能有假?” 素娘深知沅陵王耳根子软,并没有什么脑子,急忙道:“王妃姐姐身子弱,还是快将姐姐送回房好生歇息吧!” “哦。”沅陵王随口应了一声,突然想起来,“这沈嬷嬷是你的人吧?她不是你贴身奶娘?” 第一百五十九章扑朔迷离(二) 护卫长实在看不下去了,推了那个抖抖索索的稳婆一下:“王爷,事关重大,不能听一面之词。” 素娘心知不好,可再要说什么,更令沅陵王起疑,只好忐忑的站在一边。那稳婆满面鼻涕眼泪,用袖子抹了一把,哭天喊地的嚎了起来: “,王妃饶命啊!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啊!是王妃让我干什么,老奴就干什么啊!王妃,您要救救老奴啊!”说着,竟然一把抱住了素娘的腿,对着她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58 直叫王妃救命。 睢锦儿淡淡的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异样。沅陵王冷哼一声:“你认错人了,这是本王的姬妾,并非王妃。” 那稳婆一愣,接着求素娘:“若是受宠,姬妾比王妃还管用……求您救救老奴啊!老奴可都是……” 护卫长望了沅陵王一眼,见他颔首,便刷的抽出雪亮刀锋,在稳婆胳膊上来了一刀,稳婆滚地乱窜的哭起来。 “说!把你知道的,全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稳婆抖抖索索的被按在地上:“说,说了,别打了,要了老命了。是……是您的宠妾找的老奴,老奴是个平头百姓,根本不敢反抗啊,她还说了,王爷您虽然看着威风,可这后院却都是握在她手里,我要是不干,她就杀了我,再去找别人。老奴要是干了,还能有钱拿……” 沅陵王两只胖胖的手掌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脸蛋:“不对,你说什么?你个老婆子,到底什么事?你一五一十全说出来!” 素娘拽着沅陵王的衣袖,娇声劝道:“王爷,这老刁奴受了点打,就胡乱攀咬,并不足为信。再者说了,王妃姐姐身子也受不住了,不如先将这几个人收押,回头再慢慢细审。” 沅陵王慢慢甩掉她的手,吩咐人给王妃看座,且移来了屏风。 稳婆再三求饶,被护卫长又是一剑砍在胳膊上,终于招了。 “是素娘娘让老奴偷偷将孩子换了出去!老奴几个顺利接生,王妃虽然体弱,可小世子却健健康康的,老奴将孩子抱了院墙后面,换了那个孽胎……王爷,求您饶命啊!不知老奴,那几个稳婆也都是被素娘娘收买的,要不然,老奴一个人也不能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老奴全都是被逼迫的啊!若不是素娘娘握着老奴的小命,给老奴十个胆子,也不敢做损阴德的事情啊。” 沅陵王瘫坐在椅子里,不可置信的重复:“你是说,这个男孩儿,是王妃生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孽胎?” 护卫长又审问了其与几个稳婆,众口一词,王妃生的确实是个健健康康的男孩儿。 这是王府的头一个男孩,他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这个小猫儿一样的孩子,他的父亲是当今的沅陵王,母亲是大将军之女——可他刚才差点就亲手把他给摔死了! 沅陵王脑子不太清醒了(从来没清醒过),他抖索着手指向那几个求饶的稳婆:“你胡说八道!素娘只是一个姬妾,她如何有这么大的权利,使唤你们这么多人!” 稳婆千呼万唤:“王爷,老奴万万说谎。当天是沈嬷嬷把老奴几个带到素娘娘住的素心园,那上上下下都是素娘娘的人……当时,素娘娘屋子里,好像还有个男人,人家也不当一回事儿的。要不是亲眼看着,老奴怎么能信了素娘娘那话啊?” 沅陵王自己也琢磨过来了,素娘虽然身份地位,没有名分,可却是最受宠的。就连他也不止一次,当着下人的面,呵斥王妃。不管因何事,睢锦儿和素娘起了冲突,他首先责骂的,都是睢锦儿。 后来,两人就很少冲突了,他以为是睢锦儿安分了,终于知晓妇德了。现在想想,是睢锦儿怕了差不多。而且,方才睢锦儿不是哭喊着,说素娘抱走了她的孩子? 可他丝毫不信,又骂了睢锦儿一通。 沅陵王贪恋美色,寻常他喜爱素娘那迎风摆柳的媚态,今天却被睢锦儿给惊艳了一把,又因为种种刺激,使得他彻底的相信了睢锦儿。他慢慢问:“锦儿,既然是她换走了孩子,那你方才出来,又为什么一句话都不与本王说?” 睢锦儿目光含泪,良久,泪珠滚落:“妾,有千言万语想对王爷说,可……王爷一句话都不想听罢了。” 沅陵王呆呆的愣住了,傻傻的看着美人儿垂泪。 “王爷宅心仁厚,不……也许是父子天性,您即便不知道这是您亲生的孩儿,也没有伤害他。我却不敢说,万一激怒了您,再害了他。我若不说,您还能饶他一命呢。” “父子天性?”沅陵王目光滑过跪地的素娘,冷冷问,“素娘,这几个稳婆,就连看守后院的婆子都指认你,你还有何话可说?” 素娘端正的跪在地上,看向睢锦儿,稳稳道:“稳婆并非府中之人,是容易被银钱所惑。妾并没有做过对不起王爷的事情。” 沅陵王抱着婴孩,言辞更加冷硬:“她们不是府里的人,那沈嬷嬷呢?本王早就觉得奇怪,沈嬷嬷是你的贴身奶娘,从你小时候就照料你,怎么会去替睢锦儿办事!现在看来,早就是你吩咐的,将本王长子换了出去,事情败露之后,她还反咬一口,害得本王差点摔死了自己的亲生孩儿!真是蛇蝎心肠!” 沅陵王踹了素娘一脚,素娘歪倒在地,又慢慢爬起来:“王爷,妾绝不敢做对不起您的事情。何况,王妃姐姐的身孕有异,可是慧心真人查出来的!是慧心真人亲口告诉您的,慧心真人是遵玄真人的高徒,德高望重,在京中素来都有清誉,妾即便可以买通稳婆,买通沈嬷嬷,难道凭妾这低贱的身份,还能买通慧心真人不成?” 慧心真人拂尘一甩:“王爷的意思,是不相信贫道的医术?” 睢锦儿看向萧玉台,眸光哀求;沅陵王举棋不定,又拿不准到底怎么回事,也看向萧玉台。 第一百六十章扑朔迷离(三) 萧玉台淡淡道:“萧某是个大夫,不懂您道家什么孽胎一流。哦,不对,我虽不入道门,可我师尊却是道门一流的,不然也不能将天生门神针传给了我。我为王妃诊脉,只是察觉王妃脉象虚弱,但胎儿健康,若是继续保胎,对母体不利。最好的办法,就是当即催生,可保母体无虞。可是王妃担心胎儿早产,会有不足之症,因此才要勉强自己,也再三拜托在下不要实说。王妃的一片心,都是为了孩子着想。至于孽胎一说,在天生门里,也算无稽之谈!” 慧心真人德高望重,曾为沅陵王缓解头风之疾。而萧玉台也是实打实的天生门传人,手中三根银针做不了假。沅陵王有限的脑力又迎来的严峻的考验,他坐在椅子里,哄着孩子,根本想不明白,应该相信谁啊! 若是相信慧心真人,那胎儿是个孽胎;若是相信萧玉台,孩子就好好的,而且锦儿为了让孩子健康出生,还吃了那么多苦……事情弄清楚以后,一定要好好的补偿锦儿,锦儿最喜欢吃藕粉糖糕,等她出了月子,就带她去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59 吃。 这位胖王爷,思绪又跑远了。 就在他“认真严肃”思考的时候,沈嬷嬷被护卫长一盆冷水给泼醒了:“王爷,此时兹事体大,小的以为,这关键还是在这位沈嬷嬷。” “对!本王也是这么想的,交给你,全权负责,务必要让她吐口,说了实话!” 护卫长将沈嬷嬷拍醒,道:“沈婆子,方才府兵出去,四处搜查,在千裳坊里的一个旧院子里,找到了你的家人。这几个人都已经招了,就连你主子也都认罪了,你还不说?” 沈嬷嬷不知有诈,一听家人已经找到,急忙问:“那我的家人,还好吗?” 护卫长继续诓她:“已经保护起来了,连根头发都没少。” 沈嬷嬷又哭又笑,双手拍地:“这就好,这就好!素娘,你自幼丧母,是我将你拉拔长大,为了护着你不知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却是养大了一个白眼狼!我和你拼了!” 说完就扑过来厮打素娘,素娘瞪大了眼睛,一时不慎,被她抓花了脸,又挠破了头皮。沈婆子被人拉开,口中仍旧骂骂咧咧。 事情再清楚不过了。沈嬷嬷边骂边说:“就是她,非要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老奴不肯,她竟然不顾念以往的情意,将老奴的家人全都抓走,威胁于我!王爷,求您饶了老奴的家人吧!老奴愿给您和王妃当牛做马!” 素娘哭的梨花带雨,跪倒在沅陵王身边哀求:“王爷!这是有人陷害妾,妾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妾沦落风尘,是您把妾赎了出来,您就是妾的恩人,妾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何况,何况,不是还有慧心真人?她足可以证明,王妃怀的绝对是个孽胎!” 说来说去,又绕回了原点——慧心真人的诊断。 “呸!”沈嬷嬷一口浓痰吐在她脸上。“你还有脸提慧心真人?王爷若不信,就让萧大夫为她号个脉!” 沅陵王不懂什么缘故,可现在他已经啥也弄不明白了,护卫长说啥就是啥。 萧玉台给素娘号过脉,答道:“素娘损伤了身子,已经不能有孕了。”她医术精通,随手一把,就知道她两年前曾小产,也是那时候伤了元气,根本不能再有孕了。 沈嬷嬷问:“慧心真人也为素娘调理过身子,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沅陵王恍然大悟:“慧心真人不是说,她喝了你的符水,月底就能有孕吗?” 他还是没傻到底,又让于大夫来诊断,也如萧玉台一般。但于大夫不明白内院的情况,直接说了出来,素娘两年前小产之事也被抖了出来。 沅陵王请了于大夫出去,面红耳赤:“两年前?小产?你,你跟本王的时候,不是个黄花大闺女吗?小产……到底怎么回事?” 沈嬷嬷冷笑连连:“什么黄花大闺女,不过是羊肠里放了点儿血罢了!至于当年那个孽胎,您就要问问,她的好哥哥了!王爷以为,就因为她那兄长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才对他关怀备至,甚至不惜借您的名义,去请萧大夫吗?他们两根本就早就有染!所以,素娘才不惜得罪萧大夫,也要让萧大夫治好他的腿!” 沅陵王被连番的震惊打击的话都说不明白了:“可……可那不是她哥吗?” 沈嬷嬷冷笑,刻毒的望着素娘,突然道:“王爷,话已经说明白了,老奴罪恶滔天,但求您放过我的家人!”说完,朝护卫长刀尖上一撞,顿时鲜血喷洒,身子抽搐片刻,就断了气了。 护卫长处理掉沈嬷嬷的尸身,又去素心园搜查,竟然在素娘的闺房下面找到一个密室,里面还有男子贴身换洗衣物。这便罢了,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可容纳两人的澡桶,另无数春闺书册…… 沅陵王已将王妃和孩子送回了正院歇息,冷冷的看着素娘:“贱人!你身份低微,本王并不嫌弃,真心呵护你,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素娘在地,泪流满面,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功败垂成,功败垂成!之前我还在奇怪,为何我一个小小的姬妾,都能收到消息,得知天生门传人到了京城,原来,全都是个圈套。呵,说什么真心呵护?李勤,你不过是熏心罢了!刚愎自用,偏偏又没有什么脑子,才活该被女人于鼓掌之中!” 萧玉台默默的站在一边,竟然全程看完了王府私隐,再次深深的佩服这位胖子王爷。护卫长经此一役,已经深得王爷信任,也显示出与众不同的能力:“王爷,萧大夫与长公主交好,也是有数之人,便由属下护送回去。但院中之事,属下便不好插手了。” 沅陵王又露出一副纠结的神气——后院的事儿,他老人家也不在行啊。 护卫长适时道:“王妃娘娘也需要人照看,听闻方嬷嬷……” 沅陵王一拍:“对了,王妃身边的嬷嬷呢?本王被素娘蒙蔽,将人都关了起来,去都放出来吧!王妃身边的人,都是睢将军府里出来的,都可用!” 护卫长毕恭毕敬的将萧玉台送出王府,言辞恳切的祈求。萧玉台冷笑数声:“你倒是中心耿耿,回去护好你家王妃便是。萧某本就不是多好口舌之人。” 刚到小院门口,就见一名太监首领,带着一列御林军等在门口。原是太后密诏,将萧玉台带进宫中。 第一百六十一章太后 李丹已经驾崩,只不过如今秘不发丧。太后这时候让人来,为的不过是一件事——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不过是个传说罢了,萧玉台冷笑数声,忽然发觉御林军首领朝她望了一眼。 这人,分明就是白玘。 耳中传来他的声音:“在沅陵王府耽搁了这么久,饿吗?” 萧玉台急的不行,心中想道:就不怕别人发现你吗? 哪知白玘跟着回答:“不必担心,不过是个小小的障眼法。别怕,我随你一块进去。若是饿了,进去便找太后要吃的,别委屈了自己,我心疼。” 萧玉台眨了眨眼睛,心里甜滋滋的。等进了太后宫中,果然先找太后要了吃食。 太后今年五十许,容貌美丽,看着不过四十余岁,仍旧风韵犹存,待她也是极尽温情。 萧玉台深知此人善于伪装,长平肃王身上的蛊毒、薛家当年事,都与她脱不了干系,因此半分好感都没有。 萧玉台慢吞吞填饱了肚子,便被太后带进了内堂,床幔垂下,露出一只枯槁般的手腕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60 。 “你来与此人瞧瞧。” 萧玉台离的远远的,淡淡道:“太后说笑。萧某虽然医术不佳,可此人的手一看,就已经气绝多时了。医病不医命,萧某看不了。” 太后接过嬷嬷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那只手,不容反驳:“萧大夫,你还是过来瞧瞧吧。” 萧玉台做了个样子,一接近这只手,胸口的玉坠便滚烫不已。 当今圣上,果然是死于蛊毒,太后以邪祟害人,终究害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回太后,这位真的已经气绝多时了。萧某只是个普通大夫,您何必为难一介小人呢?” 太后慢慢的摩挲着这只枯树枝一样的手,缓缓道:“可哀家还听说,你是天生门传人,那三根银针,能起死回生。” 萧玉台恭敬叩首:“太后娘娘,天生门的银针其实并未有那么玄妙,不过是以人养针罢了。” “以人养针?” “正是。这便是天生门玄妙之处,银针其实沾染的是养针人的气韵,行针时,便将生气渡入了病者体内。若要起死回生,至少也要有十年以上的气韵。萧某养针,还不到三年。” 太后瞪大了眼睛,喃喃问:“不到三年?” “不过。”萧玉台本就是来给她找点儿刺激的。“我师尊当年养针已有五十余年,自然可以达到起死回生的境地,可当年不知何故,我师尊竟然被人追杀,不得已用针自救。之后便不能再养针,也因此才仓促的将银针传给了我。不然,我一介女子,是不够资格了。可当时师尊垂危,身边只有我而已。” 太后声音依旧威严,可却微微发抖:“不到三年?你师尊,是在何地被人追杀?” “锦州。”萧玉台答道。 太后头晃了晃,紧接着稳稳的坐在了床边,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那你师尊,姓甚名谁?” 萧玉台抿唇一笑,露出一个甜蜜的小梨涡:“太后娘娘果真不知?天生门行踪诡秘那是对民间来说,对皇家来说,我师尊的行踪还不是被捏在手心的?我师尊便是张修锦。” 是啊,天生门真正的传人,是被她除掉的。当时遵玄已经在宫中站稳了脚跟,她命遵玄启动母蛊,将李素除掉。当时遵玄便提出了这个要求,让她派人去将张修锦除掉。她当时真以为遵玄便是天生门传人,执掌银针,便派人去了。 是她,生生的断了皇儿的生路! 萧玉台见她抿唇不语,又接着道:“娘娘,此人已经大去了。若是您早点儿让人去叫小民,但凡有一丝气息,凭小民的能力,为他续命个三五年,还是可行的。” “噗!”连番打击之下,太后终于忍不住了,一口鲜血喷洒在幔帘之上! 是她害死了皇儿!当时真定已经让人去请这个天生门传人,可她信不过真定,偷偷给皇儿喂下了遵玄的什么“不老丹”,结果那丹药,却有大量毒性,生生的把皇儿给害死了。 本来,本来至少可以续命三年的…… 大悲大痛之后,太后慢慢起身,慢悠悠的道:“天生门啊,哀家是真以为,你能救我皇儿,才巴巴的派人去请了你来。结果却是无用,既然你也是无用之人,那哀家也不在意,皇儿在黄泉路上,多个人相陪!” 说着,竟然亲手拔出一柄宝剑,向萧玉台劈来。萧玉台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左右窜着躲开,她身姿灵敏,太后却已经上了年纪,又是大悲之后,身形不稳,几下铿铿锵锵的砍着,等李素赶来时,已经是满室狼藉。 李素早就将都城握在手中,这次萧玉台也是他故意放进来的,见目的已达到,一句太后疯癫,试图斩杀国师高徒,便将太后宫全部封锁,将这位太后彻底软禁了起来。 李素亲自送萧玉台出宫,一斤改换装束,摇身一变,已成了御林军首领,只是新晋的御林军首领手里还不伦不类的提着一个食盒。 “王爷日理万机,怎么亲自来了?如今皇城已在王爷手中,让七斤来就行了。”萧玉台淡淡道,突然问,“对了,王爷可认识云枯大师?” 李素一愣,摇了摇头。 “怎么问起这个?” 萧玉台微微摇头,抿唇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云枯大师模样挺俊俏的。光是那张脸,无论走到哪里,就都有饭吃了,偏偏还说的好禅理,有容貌,又有好才华。” 李素接过食盒,问:“我听说你在沅陵王府逗留了一整晚,想必饿了,这里面有点点心……” 萧玉台从前是很敬仰他的,但有些人,只能远远的,高山仰止便好。“谢王爷,我在太后宫里,已经吃过了。王爷最近也忙,想必也是一夜没有休息,您自己用点吧!” 李素手伸了一半,却并没有坚持。 李素当然不可能亲自将萧玉台送回去,只送到内宫门便仍旧去忙碌了。萧玉台刚回到墨屏小院,便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白玘束发挽袖,煮了一大锅面,还有烩肉,给她满满的盛了一大碗。 第一百六十二章深夜密谋 “可以,我的小丫头,也学会对食物说不了。” 萧玉台咬着筷子,有点儿难为情:“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如今的身份,不太适合再蹭他吃的了。” 什么不适合?白玘冷笑,他心中有数。 萧玉台这个丫头是迟钝,尹寅对她的心思,她不明白。李素对她的心思,她也不明白。可李素的眼神,太有掠夺力了,她是个懒丫头,生来恨不得离麻烦远远的,自然会下意识的推开李素。 但尹寅那小子又不同,恐怕他对萧玉台的心思,他自己都不确认。即便是确认了,他又不会强求这个丫头。因此,萧玉台还能没心没肺的,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 “小白,你知道天生门的神针吗?” 白玘给她淋了一大勺炖的香软的肉块:“不太清楚。我刚醒来,许多事都不明白。但我之前早就有预感,这神针会剥夺你的气韵,因此也不许你多用。” “所以……李素也不可能是从你这里得知神针的秘密。那究竟是谁告诉他的?他为什么特意放我去刺激太后?” 白玘抬眸,好笑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傻丫头,万事都有我。你又何必在吃饭的时候还要动脑筋?乖,好好的陪我吃一顿饭,我稍后还要进宫。”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61 萧玉台微微扭头,避开他作乱的手,见他又伸手来摸她头发,忙端起面碗,假装勤奋的吃面。白玘也知道她饿了,不再逗她,两个人你一碗我一碗,竟然把一大锅面条都吃了个光。 白玘泡了一壶葆元茶给她消食,看她懒洋洋的窝在椅子里晒太阳,小眼儿微眯,满足都露出了那个小梨涡,便又有些手痒,想撮一撮她的小脸。 最后只是捏着她的手腕,轻声说:“吃的这么多,也能吃肉,怎么就不长胖呢?太瘦了。” 萧玉台吃饱喝足,想起正事了:“你……你在皇宫中,要小心些。我不懂道门玄术,但当年我师父说过,皇城乃是龙气汇聚所在,李丹不奉天命,因此龙气式微,故而对你的影响小。可如今他已经崩逝,新帝即将即位,天下正气汇聚,你千万要小心。” 白玘看她皱着小脸,好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是一条蛇妖,会被龙气所伤?你放心,就算新帝乃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那龙气对我也没有丝毫影响。” “当真?”萧玉台还是有些担心。“可是……那个云枯大师,也不是凡人。还有,我担心的,是我师尊会不会已经到了京城。” “嗯?” 萧玉台的怀疑是有根据的,她只是懒,脑子不傻:“神针之事,连你都不知道,李素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他城府极深,你也要多提防他。” 白玘心里暖融融的,极为受用:“那什么常胜将军,不是你最敬仰崇拜的人吗?” 萧玉台懒得理他了,偏过头轻哼了一声。 白玘恰好也转过脸来,正正好在她脸颊上偷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进宫办事去了。 景元帝崩天,只留下六皇子一条血脉,择日登基。长平肃王李素、太师薛常宁、国相李仁玉三位辅国,只等幼弟成年大婚之后,便将军政大权归还。 而太后因先帝崩逝,大受打击,神魂有损,为国之大计,暂时请太后居于宫中。太医院诸位细心调理,务必使太后早日康复。 赫连鸾林穿着一身宫女的粗制青衣,跪俯在地,虽然太后如今已经没有权势,可之前她因婚事与太后冲撞,很是被太后磋磨了一番。因此,她今日被太后的人偷偷领了进来,虽然明知太后失势,仍旧有些惴惴不安。 这,便是迫于威势。 太后并不像外界传说的,神魂失常,她眉目依旧雍容,只是清瘦了不少。 “鸾林,你如今是哀家的儿媳妇儿了,不用这么大礼,快起来,到哀家身边来坐。” 鸾林浑身一抖,便想起来,新婚当夜,太后是如何派了几个粗壮的嬷嬷,勉强自己与王爷同房,完成了夫妻之礼的。她浑身僵硬,缓缓坐到了太后身边的矮凳上。 “你们成婚也有月余了,先前哀家还想着,能含饴弄孙。谁知,风云不测……竟然突逢大变。” 赫连鸾林勉强开口:“不知太后,让鸾林来,是有什么事情?” “虽说哀家被李素软禁,可你是哀家的儿媳,正儿八经的王妃,你若是要来伺候哀家尽孝,那是谁也挡不了的。即便他李素重权在握,难道还能枉顾人伦不成?你出去之后,便去宗人府大闹,要进来为本宫服侍汤药,然后,将六皇子放在箱子里,带进来!” 赫连鸾林连连摇头:“这不成啊!太后,若是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如何?”太后猛地拍了一把扶手,“赫连家再不动手,就连骨头渣子都被人啃掉了!三师辅国,长平肃王李素他就是有实无名的帝王!太师薛常宁本就是他的人,国相李仁玉虽说公正不阿,可早年也和李素一同游学,与他私交不错。赫连家呢?堂堂的国公府,大将军府,却被闲置在家,三司六部连一根毛都没有摸到。更别说从前赫连家的拥趸,现在都是罢官的罢官,赋闲的赋闲。等李素将皇城清理干净,拔掉了赫连家的爪牙,就要对赫连家动手了!赫连家难道能坐以待毙?” “可如今李素大权在握,皇城都被他掌握在手里……赫连家虽说掌有兵权,可都是西南的驻防军,是不可能长途跋涉调遣到皇城的,何况,那虎符不是一直就在李素手里?谁敢与赫连家一同谋逆?” “啪!”太后重重的扇了她一耳光。“胡说八道!六皇子是哀家的亲孙儿,李素才是谋逆!鸾林,你要做的,就是凭借自己的身份,将六皇子给哀家带进来!” 赫连鸾林根本不懂,可太后的威势她不敢反驳,最后问了一句:“那这事情,父亲和叔父都同意了吗?” “自然!” 翌日,赫连鸾林果然大闹宗人府,当夜便车马行礼搬进了宫中,与太后娘娘侍疾。而年仅十岁的六皇子也被夹带在其中一口箱子里,在赫连家从前那些旧部的帮助下,顺顺当当的进了仁裕宫。 赫连鸾林被支到外殿,始终心神不宁,不顾劝阻的闯了进去。 “太后,您到底有何计策……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六皇子病危 小皇子躺在,这么会儿功夫,已经一身淤青,而太后还在一下一下的掐着,每一下都揪起一块皮肉,然后捏在手里狠狠的一拧。孩子昏睡中,也仍然感觉到疼痛,不安的紧紧皱眉。 “太后,他是您的亲孙子啊!您到底要做什么?” “闭嘴!”两个大力嬷嬷随即过来,将赫连鸾林按在了椅子上。 “王妃娘娘还请安静,太后这么做,也不关是为了六皇子,也是为了赫连家。”关嬷嬷乃是太后亲信,见她挣扎不停,小声劝慰。“您想想,长平肃王与赫连家水火不容,他如今先发制人,掌握了京中局面,连太后娘娘都被他,若是再不采取主动,等他完全站稳了脚跟,那就晚了!” 赫连鸾林哪里能挣得过这两个婆子,看着太后冷面对六皇子施虐,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来。 太后不假于人,亲自动完了手,六皇子身上青紫斑斑,没有一块儿好肉了,才接过湿帕子擦手,缓缓问:“药呢?” 关嬷嬷取出一颗红色药丸,迟疑的问:“太后娘娘,这药效很强……不如,就用半颗?” 太后望向昏迷的六皇子,慢慢道:“他是我亲孙儿,难道我不心疼?可如果不这样做,将来他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如今挣一挣,就算以后他不能生子,也好过一辈子沦为傀儡的强!”说完不再犹豫,将六皇子半抱起来,将红色药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62 丸他嘴里,又强行灌了一大杯水,把药给喂了进去。 片刻不到,六皇子脸色,太后一声吩咐,便有人将六皇子抱走,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了太后宫。 赫连鸾林呆坐在椅子里,不可置信的摇头:“太后……姑母,您到底给他吃的是什么?他是未来的天子,您喂他吃的什么?他若是子嗣不存,还能顺利登基吗?” 太后冷笑一声:“鸾林,你从小灵敏,哀家十分喜爱你,因此也不拘着你的性子,将你养成了一副天真烂漫的性子。是以,你虽然在皇城长大,却没有半点政治头脑。哀家问你,即便六皇子顺利登基,可要亲政至少还要六年,这六年里,什么都可能发生。倒不如,另外扶持新帝!李素若是不肯放权,那就是谋逆!天下封王都有权利勤王!” “可……可他是您的亲孙子啊!而且,您不扶持您的亲孙子,又要用谁?”赫连鸾林毕竟是赫连家的女儿,灵光一闪已经明白了。“是成王?怪不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叔父都没有动作,你们早就打算,让成王即位?” 成王自幼丧母,本就养在太后膝下,自小最听从太后的话,当初封王时,也是挑选了离赫连军最近的吉州作为封地。自然也与赫连家关系密切。 “所以,你们是早就打算好了?”赫连鸾林从未接触过这些,只觉得心头冷意一阵阵的涌上来,最后慢慢出了内堂,呆呆的窝在侧殿,默默的等候消息。 太后此举,确实让人心冷,可是,太后姑母的为人她不是早就清楚了吗?疼她如亲女,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太后就能毫不犹豫的舍弃她,甚至,在新婚之夜还……亲自看着她二人圆房…… 那股屈辱感又涌上心头,她如果是叔父的亲生女儿就好了,她若是叔父的亲生女儿,太后一定不敢这么对她。怪只怪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什么用,连赫连家一个远房侄子都不如。这么呆呆的想着,才眯了眯眼,就听到一阵嘈杂之声,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关嬷嬷走进来,看她这么样子,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出了,王妃可要机灵点,若是有人问话……” 赫连鸾林早已想的清楚,冷冷道:“嬷嬷放心,我再不济也是赫连家的女儿。何况,没有人比我们这群久居上位的人更明白,权势的重要性!握有权利,或者说,站在权势的最顶峰,才有为人的尊严。”不然,就如她一般,只能任由比她权势更大的人摆布她的命运。 虽如此说,赫连鸾林毕竟没经过什么事情,草草的吃了几口,便一直坐在发呆,等到正午时分,殿里突然来了不少人,赫连鸾林什么话都来不及和太后说,就被人带走了。 而此时萧玉台也是一头雾水,被首领太监火急火燎的请到了太医院门口,七斤随行保护。许昭许老也被请了过来,黄鹤跟在身后,背着许老的医药箱。 萧玉台上前,与许老见礼:“许老,是哪位贵人病了?” 首领太监随即来了,先将许昭和萧玉台带了进去,病躺着一个满脸的男童,约十岁左右,正在痛苦的,浑身上下满是虚汗。 宫中这么大的男孩,便只有六皇子了。许昭与萧玉台对视一眼,各自心中有数。 许昭把过脉,沉吟不语,又示意萧玉台上前看看。萧玉台刚把完脉,李素便来了。 “如何?” 此间并没有外人,李素也是对着萧玉台问话。萧玉台压下内心的惊骇,答道:“似乎是用了……的药。” 李素一怔:“六皇子才十岁,怎么会用这种东西?” 许昭接着道:“殿下,玉台来自山野,并不清楚,但老夫诊断,六皇子用的,乃是宫廷秘药一江春!此药药性并不算猛,但称奇的却是,男子在行房前用过此药后,便能增加产子的几率。但是六皇子年纪尚小,强行用了这种催精之物,还用了这么多,恐怕殿下要早做打算。” “什么打算?” 许昭道:“六皇子年幼,又伤了根本,恐怕今后很难再有子嗣了。” 萧玉台也道:“殿下,我也没有办法。” 天生门神针本就是她的气韵养着,可那也不是万能的啊,对药,真的是无能为力。 许昭与萧玉台各自提出了保守方案,行针为小殿下缓解痛苦,正在用药,宗人府的几位宗亲老王爷不顾阻挡,以命相拼,亲自闯了进来。几位老王爷都是太祖的亲兄弟,花白,牙齿都掉光了,走路都颤颤巍巍的,下面的人连碰都不敢碰,又有谁敢真的拦啊? 其中一位老齐王,进来就朝着李素冲撞过去:“六皇子呢?李素,你将新帝如何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亲自审讯 一番吵闹之后,几位老王爷见李素态度端正,言辞谦和,终于平静下来。 李素也不相瞒,让许昭将六皇子的情形说了。 “小殿下……浑身是伤,都是掐捏形成的淤青,不排除小殿下受到了。而且,因为用了,恐怕今后都不会再有子嗣了。” “国之新君,还未登基,竟然就被确诊无后?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老王爷冷眉厉目,“李素,如今你掌管宫中禁卫,你若说,小殿下的事情你全不知情,我们这老几位可是都不信。恐怕,不止我们这几个老糊涂不信,就算是地里耕田的牛,河边嬉戏的蠢鸭子,也都是不信!” 李素面露难色:“其实……本王确实疏忽了。近日接连密保,成王与赫连家有所异动,京中又有不少是赫连家的旧部,本王护卫京畿,又要掌握皇城,可谓是顾头不顾尾。小殿下在宫中,本来应该是最安全的,因此也疏忽了些。不过几位老王爷,密探传来的最新消息,昨日小殿下失踪了半个时辰,是与齐王妃在御花园说过话之后,才不见的。本王已让人去请齐王妃,还请几位老王爷,能够留下做个见证。” 几个老王爷,自然求之不得。 赫连鸾林被带到这里时,只有李素一人在场,二斤贴身护卫,一身黑衣,犹如隐形人一半,站在墙角。 李素曾是她恋慕了十余年的人。彼时,他还是少年,她青春少艾,情窦初开;如今再相见,她却连再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不知何时,李素已经有了令她不敢直视的威势。 他果然并非池中游鱼。 姑母曾说过,李素是她养的鱼,是池子里最凶猛的一条鱼,所以她要把这条鱼牢牢的握在手中,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63 若是这条凶猛的鱼不听话,那便该用鱼叉了,毫不留情的将这条最凶猛的鱼戳死。 可姑母错了,他是凶猛,可从来就不是池鱼,而是池子外便最凶猛的龙。 “昨夜,六皇子突然大喊大叫,抱着宫女行凶,还宫女的裤子,就在太和殿的台阶上,就要行淫秽之事。” 赫连鸾林下意识的否认:“这怎么可能!他才十岁,还什么都不懂,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她尖声尖气的叫,“是你!一定是你,李素,你居心叵测,为了不让新帝顺利登基,才故意设计败坏新帝的名声!” 李素黑眸如山,沉沉的望向她,她尖利的喊声就突然卡住了。 “王妃,太失态了。” 赫连鸾林心头如堵,根本说不出话来。 “新帝登基,本王辅国,何况如今皇城尽在本王掌握之中,如今这个形势,本王再动手,是担心天下封王没有进京勤王的借口吗?好巴巴的送一个给他们?”李素抬起头,悠悠的叹了口气。“新帝被人所害,这就算了。更要命的是,新帝行事不轨,那宫女拼命反抗,竟然将新帝推下台阶,头撞在了尖角上,已经。” “这怎么可能?”赫连鸾林大惊失色,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呢?我不信,我不信,我要看看小陛下!” 李素慢慢拨开屏风,新帝刚被扎过针,安静了些,平平稳稳的躺着,脸色青白,生死不辨。 赫连鸾林根本不知道什么宫廷秘药,只知道那药用过以后,会让六皇子不育,却不知道药效是如何发作的,连连抱头尖叫,拒绝承认事实。 “这不可能!新帝明明好好的……不,不,李素,这全都是你的圈套!是你故意引我去,将六皇子给……不对,是你对新帝下毒,害死了新帝!” 李素任由她发疯,将屏风拉上,拍了拍手,从外面带进来一个宫女,浑身鲜血淋漓。 “这是你的贴身大宫女,她不止负责你的行踪,也负责你与齐王弟弟的房事。是太后娘娘亲自出来,送给你的一品女官,对你这个王妃有管教职权,甚至可以先管后奏。昨天她和你一起去了御花园,与新帝闲聊之后,是她亲自动手,将新帝迷晕,然后放在你的箱笼里,将新帝给运进了太后的寝宫。她已经招了。” 这个宫女就被摔在赫连鸾林眼前,浑身是血,嘴里的牙齿被拔光了,十根指甲全是血,指甲盖全都被掀掉了。 她经过了非人的折磨。 赫连鸾林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连连摇头:“你胡说八道,你说的这些,我全都不知道。” “你是王妃,是本王的弟妹,齐王弟弟又是那副境地,本王如何对你动刑?你放心,这些刑罚都落不到你的头上。但是关嬷嬷也招了。” 赫连鸾林猛地抬起头,失控的大喊大叫:“那你还叫我来做什么?她招了就招了啊!我要出宫,齐王是个傻子,他没有我照看,一天也活不下去!李素,你让我出去。” 李素淡淡道:“正是因为她招了,才不能放你出去。她供称,是你与本王有染,亲自给新帝喂了药,才将新帝给害死了。为了本王的清白,还有王妃的清白,你自然不能走了。” 赫连鸾林几乎崩溃,她根本就看不懂这些;她虽然自小生活在权利中心,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拥有的特权,是从何而来,又或者,如何才能长长久久的保持这种特权。在经过了太后的磋磨之后,她连最基本的自尊都被人踩在了脚底下,她开始思考,可也已经太迟了。 她尽管有心,可单纯的头脑却跟不上这么复杂的形势。这连日来的折磨,让她几乎发疯,在李素的逼迫之下,原原本本的招供了。 至于李素么,京城、皇宫,都在他掌握之中,现在,连天下公义也在他手中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最好的证人 他原本就只需要一个铁定的证人,而赫连鸾林就是最好的人选。她是赫连家唯一的孙女,又是太后党派的人,又是齐王的王妃,不管怎么算,她都是铁板钉钉的赫连太后。这天下,还有谁的供词,比她的更可信? 李素手段狠厉,顺藤摸瓜,吩咐下去,官员们都卯足了劲儿,事情进展也异常顺利,不到三天就在一个山野村庄里,将躲藏的谋逆犯首成王抓了出来。 彼时成王还窝在被窝里,搂着刚搜刮来的农家女坐着春秋天下的美梦。赫连家作为谋逆之首,军权被尽数瓦解,赫连家株连三族。而赫连太后一招棋错,满盘皆输,真的发疯了,被从此在皇宫最西边的冷心院。陪同的自然还有其子齐王和孝顺儿媳和林鸾林,也一起住在里面。 与赫连家极其余党沸反盈天的喊冤声相对,对于肃王这次快刀斩麻的惩治,京中没有丝毫反对之声。毕竟谋害新帝,这种铁板钉钉的谋逆之举,又有谁敢有异议?之前赫连家的党羽人人自危,李素又接连提拔上不少清正臣子,一时整清肃正,大有成效,从前所遗留下来的不良风气,也都改善。 萧玉台趴在石桌上,呆呆的看着这个沙漏,紫红色的琉璃里,装满了金沙,紫红色与金色相互碰撞,透出那么一股奢靡。这个奢侈的小玩意是白玘从齐王府里搜刮来,萧玉台贪财如命,自得了这个,哪一日都要抱在怀里,看几遍金沙倾落,有如流水。 “长平肃王果然是好手段。军中一把好手,治理国家也不差。”黄鹤坐在一旁看着铜人找穴,突然谈起时事。皇城里那些事儿,平头百姓不知晓,倒是因为李素好用清正官员,重用的都是敢于办事的好官,一连办了好几起大案,京中喧嚣一片,百姓也都开始了。 萧玉台摇着金沙,听着金醉之声:“他自然厉害。说起来近日最出名的还是福云山上那窝道士,竟然将女子关在地牢里……做出这种事情,还在京郊,简直难以想象。他既然对福云山下手,之后,会不会对道士出手?” 虽然与黄鹤说话,问的却是白玘。 道士代表、当朝大白玘淡淡瞥了她一眼:“还没登基呢。不过这也就是个伏笔。大周信奉道教已久,如今的又是我,我是他可用之人,暂时不会动道教。但他最近的动作,接连提起佛教,之后大兴的就是佛门了。那云枯大师已经进宫,为六皇子念经了。” 萧玉台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你进宫办事,要万万小心。” 白玘好笑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别愁这些了。四月十七日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64 有好戏看,你如今对外的身份,是堂堂大的高徒,不如为师带你去瞧瞧热闹?” 萧玉台问:“六皇子出事已有一个多月了,国不可一日无君,莫非,是李素终于要登基了?” “正是。” 还没等到四月十七,沅陵王妃睢锦儿又亲自请了方嬷嬷来,请她过府一叙。 短短几日,方嬷嬷头上又多了不少白发;她一生无儿无女,将全部心血都给了自己养育的睢倾城和睢锦儿。如今沅陵王府睢锦儿一人独大,可看方嬷嬷的样子,眉间郁色沉沉,并不开颜。 “之前不过见过两次,却从来不知,萧大夫是如此热忱之人。这次王妃的事情,多亏您了。” 萧玉台虽然是意外闯入,但也起了一个关键性的作用,若不然,睢锦儿的计划里,光是胎象就根本说不过去。 “那慧心真人受人钱财,胡妄行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听闻,是被沅陵王亲自发落了?”萧玉台自然不愿意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但白玘查过,此人已经不在京中了。 方嬷嬷观其神色,笑道:“萧大夫放心,慧心狼心狗肺,攀诬乱咬,王爷雷厉手段,已经亲自发落了,即便是没死,有生之年也不会再回京中了。老奴倒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想求求姑娘。” 她不称大夫,却称姑娘,便是要激起她的同情心。“姑娘如今是大人的高徒,也有机会在宫中行走,不知可否冒昧求姑娘,帮老奴打听一下先帝的睢修仪。老奴托人四处打听,奈何没有她的消息,似乎……先帝走后,她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姑娘若是愿意帮忙,即便打听不到什么,老奴与王妃娘娘也感激不尽。” “睢修仪?”萧玉台愣住了,片刻,她神色宁静的说道:“先帝不好女色,修仪娘娘又与先不合,也许她早就走了。天高海阔,自有她的去处。她既然不曾留下话,您就当她游鱼入水,也未尝不可。” 方嬷嬷听完,脸色雪白,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萧姑娘真是有心人……” 萧玉台这种托词简直还不如没有。方嬷嬷并不是无知之人,怎么会相信这世上真有游鱼入水、自由自在这种天真之事? 她打断萧玉台:“姑娘不必说了,我就当我的倾城,已经出了牢笼,自由自在吧!”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方嬷嬷静静的在前面带路,萧玉台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倾城一生,就像一朵小水花,消逝之后,能记得她,问一问她的,也只有这么几个人了。 今日天暖气清,园花盛开,睢锦儿身子已经大好,在长风亭里见她。萧玉台到的时候,她刚给孩子喂了点儿牛乳,拿着帕子给孩子擦嘴,之后便让乳娘抱下去了。 “王妃果然不凡,不过月余,这沅陵王府的后院都大不相同了,草木有序,花色井然。”那伺候的宫人婢子目不斜视,斟茶倒水无不恭顺异常。 睢锦儿夹了一块糕点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笑道:“管理后院,肃严下人,难道不是最基本的?” 说完,命人取来一个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的一盘金裸子,那丫鬟端着手臂都往下沉。 “萧大夫,虽说你是无意为之,但也算帮了忙,这一点谢礼还请您收下。” 睢锦儿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掺金丝锦袍,日光下泛着金光,尽显雍容华贵。她用了半块点心,拿帕子擦了擦嘴,突然笑道:“之前数次都是匆匆一见,今天才算正式看清,萧姑娘花容月貌,比起京中才女苏曼然也不差什么了。也难怪……我家王爷念念不忘,辗转反侧。” 萧玉台慢慢转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 第一百六十六章灵妃召见 睢锦儿叹了口气:“姑娘来京中日短,恐怕不知。我家这位王爷,不爱权势,也不理会什么大事,生平唯一所愿,便是求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从前与那素娘如胶似漆的,结果却突然知晓素娘竟是个蛇蝎美人。也因此,我家王爷这次算是元气大伤,只不过,对姑娘却是赞誉有加。若是萧姑娘愿意,锦儿愿意奉姑娘为姐姐,姐姐替王爷照看身子,锦儿与王府上下都诚心侍奉姐姐。” 萧玉台虽说是豪族出生,却因为离家的早,还真不懂贵妇之间的套路。等睢锦儿说完,她愣了一愣,呆了一呆,才听明白了。 这位是要让她进王府?恐怕是怕她泄露了沅陵王府小世子的真实来历,想要好好的把她拿捏在手心里吧? 睢锦儿自愿屈居人下,她一个孤女,纵身一跃变成了王爷的正妃,若是寻常女子,没准儿还真动心了。 “王妃不必担心,王府里的事,与我无关,也不会泄露什么。” 睢锦儿并不信她:“我许姑娘王妃之位,姑娘都不动心?想来姑娘所求的,就不是区区一个闲散王爷的王妃之位了。如今姑娘是大人的高徒,又有医术傍身,生的还这般好容貌,自然是要待价而沽,可女子青春年华有限,姑娘若是挑花了眼,等到人老珠黄嫁不出去,那还不如做个闲散王爷的妃子呢!” 睢锦儿心高,对自己的婚事并不如何满意。如今却反过来,算计自己的恩人。 萧玉台眯了眯眼睛,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王爷元气大伤?怎么我前儿还听我师傅说起,王爷收用了府里两个美貌的姬妾?被御史台给参了一小本,只不过,长平肃王,爱护兄弟,只是训斥了一顿,罚了一千金了事。师傅前儿当做笑话讲给我听呢。” 萧玉台这说的师傅,自然是白玘。白玘做了之后,担心自己有照看不到的时候,便给了她这么个身份。 睢锦儿定定的看着她:“看来,萧大夫与感情甚笃。只不过女孩儿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又道,“虽说您如今乃是高徒,不过,可曾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沅陵王虽然闲散,但也是皇室。之前素娘闹出那等丑闻,已经让我家王爷丢尽了颜面,若是今后再出什么事情,恐怕,不管这人说的是真是假,王爷都绝不会放过此人。萧大夫蕙质兰心聪明绝顶,想必明白我的意思?” “王妃放心,只不过,我当日向着王妃,只因我当日之情。今后我所行之事,也再与当日无关。王妃既然大获全胜,便好好照料这个孩子,毕竟,他也是个有福缘的孩子,与王妃也有缘分。” 话不投机,本非同道,萧玉台起身告辞。 睢锦儿坐在凉亭,池中游鱼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65 争食,激荡起水波潋滟。 这孩子的确是命大,虽说……当时若是被王爷一怒之下摔死了,效果会更好。 沅陵王也真是不顶用,那贱人哭啼哀求了几声,竟然就将人偷偷的养在了外面,贪恋美色的东西!全然不将发妻的痛苦放在心上,她就不该指望此人。 横竖她也不想再给这男人生孩子了,不然怎么会一连给他张罗了两个美貌的姬妾?那胖子再敢碰她,她真怕自己就能吐了出来!如今这孩子,就是沅陵王府名正言顺的小世子,也会是沅陵王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她自然会好好带大,当做自己下半辈子的依靠。 当天夜里,沅陵王城外的山庄入了贼人,抢走财物不算,几个色胆包天的贼人还将王爷藏在外边的素娘也给扛走了。这位曾经在沅陵王府占据了半壁江山的美人,自此也沦落花柳,辗转半生了。 白玘言之不尽,但君权神授,历来也不过那些花样,到时候龙袍加身,史书上也说不出什么。更何况,李素以来,短短十余日就将京畿十余城安定下来,原本东北就是李素驻军之地,早就唯他马首是瞻。而赫连家出事之后,西南也被拢于麾下。 拿下了这两地,其余各州郡,都顺风而行,争先恐后的向肃王投诚。李素也沉得住气,如今再提出祭天,时机已熟的不能再熟了。 四月十七日,车马如同游龙,绵延数里,皇族中人齐往云山祭天,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马车宽敞,白玘一身宽袖白袍,玉质高冠,一副当朝的派头。再接着看,却不成个样子了。车上铺满了全白的长毛软垫,萧玉台没骨头似的趴在垫子上打滚儿撒欢,比胖乎乎的懒猫也不差什么了。偶尔翘过头,趴在白玘腿上,等着葡萄吃。 白玘慢悠悠的剥着葡萄,宫中有法子,不当时也进贡了十斤紫玉葡萄,宫中分了五斤,白玘一人得了五斤。皮肉晶润,光似乎都能透过去,味道也格外的好。 萧玉台巴巴的望着他,剥一个就嗷呜一口,抢进嘴里,白玘剥了一小串,没有一个进了自己嘴里。明明可以用术法解决,却宁肯这样慢悠悠的吊着她的性子,看她趴在自己腿上,眼睛似乎会发光,专注的看着他的手。 萧玉台抱着枕头垫在他腿上,转了一下脑袋换了个姿势:“小白,你当初做这个,是为了帮我除掉那个遵玄真人,现在遵玄真人已经倒了,我对师门也有所交代了,你为什么还留在宫里?” 白玘把葡萄她嘴里,悠悠道:“我看你整日里琢磨这事儿,是巴不得我被人当成蛇妖打杀了吧?没良心的小东西,我要不做这个,你哪来这般的待遇?这白狐皮毛人家连做个围脖都要不到,还能给你当成地垫打滚?我要不做这个,哪来的葡萄吃?还有宫中糕点,你可一样也吃不到。” 见她真的担忧,才捏了捏她的小手:“放心吧,你若不喜欢待在京中,等李素登基,我便带你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再帮你重开云夏堂,我与你长久相伴,悠闲度日,可好?” 先帝德行不佳,京中龙气四散。而李素本就是天命所归之人,白玘不过顺手一推,帮助李素站稳了脚跟,有利气重新归位,便是大功德。 萧玉台吃完了葡萄,顺手拿起一本册子翻看,正觉得路途漫漫,没什么意思,灵妃娘娘派人来请。 白玘眉也不抬,嗤笑道:“尹寅如今倒是聪明了,晓得用他的名义,我不会放人,还知道借用灵妃的名义。” 萧玉台与尹寅又有月余不见,都觉得有些生疏了:“他要见我,怎么会用这种心眼?你……还知道你霸道啊?怎么还得意洋洋的?” 白玘醋劲儿大,上次尹寅请萧玉台喝酒,被揍的亲姐姐都认不出脸来了。是以,再也不敢扯着萧玉台去平康坊里厮混,今天不知有什么要事,壮足了胆子派人来请。 “罢了,去吧去吧,不过为了他的小命着想,你可要快。” 岂料来人真将她带到了灵妃娘娘的车架上。萧玉台虽然不太通宵宫中礼制,但一看这四驾马车,也知道是后妃专用。 她虽然与尹寅交好,但与灵妃却素未谋面,也不知道这灵妃找她是有何事。 灵妃与尹寅同龄,双十年华,一身素淡装扮,言行举止有条有理,兼之气质雅淡,是个难得的出尘美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三公主 灵妃与尹寅长的很像,但许是久居宫中,看起来不像是尹寅的双胞姐姐,倒像比他大了五六岁的样子。 灵妃也在打量萧玉台,这女孩儿目光灵动,眼中有些微好奇,端的是一派镇定,唯独没有什么面见贵人的拘束和惶恐。 也是了,风水轮转,过去是一介孤女,如今却是大人的高徒。再过不久,她作为先帝嫔妃,便要迁居灵台寺,也委实没什么可惶恐的。 “萧大夫果然容色清丽,可称佳人。萧大夫这般的奇女子,也不知将来,花落谁家。” 贵妇之间的开场白,一旦说起未婚女子的容貌,接下来的话题,多半就和这女子的归宿、婚事、品德等等相关。 萧玉台闻着一点荷叶清香,目光就落在了灵妃面前的一碟子荷叶糕上,心不在焉的答道:“娘娘谬赞。” 灵妃顿了一顿,莞尔一笑:“真是个孩子。虽说你医术不凡,但毕竟是个女孩儿,可有想过将来?恐怕你还不知道,虽说是我的名义,请你来的,却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尹寅。” “知道啊。”萧玉台答道。她本就与灵妃素不相识,灵妃请她来做什么?多半就是尹寅有事,不用猜也知道了。 灵妃又顿住了,知道……这又是什么回答?想来妙卓说的,二弟与这女子果然心意相通。虽说是一介孤女,但新帝即位,尹寅已是新帝红人,也不需要再迎娶家世显赫的女子。 再看这萧玉台,毕竟也是的爱徒,何况,言语直爽,很招人喜欢,正想说起她和尹寅的事,帘子一招,尹寅大步从外面进来,拽起人就下了马车。 “阿寅!站住!” 尹寅对萧玉台安抚一笑:“你在外边等我。” 灵妃疑惑不解:“阿寅,你既然喜欢萧大夫,为什么不让姐姐替你做主?虽说如今还在期间,但既然萧大夫也对你有意,便早早将事情定下来。等到先帝即位,姐姐也要出宫去灵台寺,恐怕便无力再为你主持终身大事。她虽然一介孤女,却是大人的爱徒,等到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66 一过,恐怕求亲的人也不在少数……” 尹寅默然,突然叹了口气:“长姐,我虽有意,但她却无心。” 灵妃讶然:“怎会如此?长姐看来,她与你可算是心意相通了。” 尹寅顺手拿过食盒,放了点点心进去,微微笑道:“长姐真不必忧心。她如今待我,全仗着我对她并无绮念。倘若有一日让她明白了我的心意,再这么亲昵的说笑都是不成了。她就是这样的人,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就不会再给别人机会。她如果晓得,以后会自然与我疏远的。长姐放心,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说完,便下了车。灵妃坐在车内,良久却叹了口气。 若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何必巴巴的赶来?喜欢一个人,却怕被看穿,生怕被人说破,连叫她知道都不敢。 “知我者还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荷叶糕?” 尹寅抬头望她,逆光中她的样子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有身后一层朦朦金光。 “方才进去,你看着我长姐面前那盘糕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还能不知道你?这种荷叶糕是宫中才有的,你以前吃过?” 萧玉台笑着点头:“小白从宫里回来,常给我带。” 尹寅握紧了缰绳,骨节微微泛白。 “我听七斤说,你与白……甚是亲密?” 萧玉台微微抿唇,有点儿害羞,又有点儿得意:“我心悦于他。” 发乎情止乎礼。她心悦于他,才忍不住的想要和他亲近。 尹寅手指捏的更紧,只觉得万箭戳心了,可他明明是没有立场的。 “那你呢?转了这么大个弯子,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 尹寅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其实,也并非是我的意思,我和你之间,有什么话不好直说?是王爷吩咐的。” “王爷?怎么了?”萧玉台惊讶的问。 尹寅佯怒道:“你还问怎么了?皇族祭天,你挤在中间算怎么回事?明摆着告诉王公大臣,大人带着他的小徒弟来瞧热闹吗?像话吗?半道上王爷才发觉你师徒二人真是胆大,竟然真敢混在里边。王爷找了个地儿安置你,与几位公主一起便是。再者,还有要事,祭天大典繁琐枯燥,也好没意思的,你跟着几位小公主,吃吃喝喝多好。” “……那能看见高台吗?” 尹寅扶额,脸都扭成一团了:“你还真是来看热闹来了!放心吧,那动静,绝对小不了。” 先帝子嗣不多,除了六皇子,只有几个年幼的公主,萧玉台往马车里一坐,鹤立鸡群。几个小公主胆子小,都不敢与她说话,见她自顾自尝着点心,有个大胆的捧着一碟荷叶糕上前来。 “姑姑,这荷叶糕是用荷叶嫩芽做的,清香爽口,我看姑姑用了两块,很是喜欢,我这儿还有。” 见萧玉台接过碟子,她好似完成了什么大事,拘谨的神情略松,跪坐在她旁边的垫子上,小声儿问:“姑姑,长平皇叔今后要做皇帝了吧?” 萧玉台眸光一转,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小可怜儿:“公主金枝玉叶,皇族血脉,不管今后如何,还有谁敢慢待不成?” 三公主抿唇一笑,接话道:“也是。我看适才送姑姑来的,那人就是尹侯爷?” 萧玉台微微颔首。 三公主眉间微锁,似乎有些愁意:“本宫久居深宫,听说皇叔的爱将尹侯爷行事周全,运筹帷幄雷厉风行,没想到年纪这样轻?姑姑与侯爷关系亲厚?” 萧玉台含着糕点摇头:“公主误会,我和尹候是故交,并无其他。” 三公主即刻问道:“那不知道尹候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萧玉台哽了一哽,差不点被荷叶糕给噎死,这位三公主年方十二吧? 果然如尹寅所说,京城里的路数太深了。 萧玉台将凉茶饮尽,笑眯眯的道:“据我所知啊,尹候呢,偏爱年纪长些的。”公主您还梳着双丫髻呢,就别多想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蒙汗药 三公主也不再纠缠萧玉台,又退回车窗边坐着发呆了。到了山上,也不再往她跟前凑,就当没打听过似的。 山上早搭好了高台凉棚,李素立在昂昂高处,一身玄服肃然而立,王公大臣并列齐下,祭天完成之后,一行人又徒步去往行宫,李素与白玘且行且谈,突然平地惊雷,劈开了路边一颗百年老松。 松树从中间对劈而开,松香顿时并立,白玘喝退护驾的兵士,亲自走上前查看。尹寅也跟上前去,只见那松树肚子被对劈而开,居然显出一朵成年男子头一样大小的灵芝,边缘金光闪闪,一看就不是凡品。 镇南大将军烈奇不识文墨,又偏好卖弄,大笑起来:“王爷,这松树里头居然还能长灵芝,恰好被雷给劈了出来,这可是天大的祥瑞啊,就是祥瑞!您看这松树破开的样子,像不像有字?” 史官文弱,从一通武将中脑袋,突然大惊失色:“真是有字……不对啊,这……” “素王当立!这是素王当立!” 史官当先跪下,接着文官齐齐应和:“国不可一日无君,弟继兄位,古来有之,肃王才德兼备,还请早日承继大统,以兴大周国祚。” 武官以烈奇为首,将金龙袍披在李素身上,李素再三推辞,继而受之。决定即日再以君王礼祭天,问天地,回京之后,再行登基大典。 萧玉台远远的跟在后面,与公主后妃在一处,自然连灵芝毛都没有看见。入夜,刚准备睡下,便闻到一阵淡淡的柚子气息。 “七斤,是你来了吗?” 七斤一身黑衣,从房梁跳下:“果然是狗鼻子。今无事,便来陪陪你。”说着竟然从身后变出了一个食盒,打开一看,满满的都是糕点吃食,期间,戒荤戒酒,七斤弄来的素,和真的也差不多了。 萧玉台瞥她一眼:“你要来,怎么不早说,我晚上吃的够饱了。” 七斤:“就是要你吃饱!不然,这点东西,能有我的份吗?”刚要说话,便有人敲门,三公主来了。 萧玉台不欲与皇宫里这些人精纠缠,让七斤躲在屏风后面,打算尽快将三公主打发走。 一开门,三公主便啜泣着扑进了她怀里。 萧玉台温香软玉抱了满怀,一愣神,就被三公主推进了门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67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纱衣,脖颈下方一道红色伤痕清晰可见。 “萧姐姐,我……我也实在没地方可去,求姐姐收容我一晚吧!” 萧玉台不着痕迹的支开三公主,扶她到桌前坐下,为她上了点药膏:“三公主言重。您是金枝玉叶,皇族贵女,何谈收容?” 三公主只是啜泣,眼泪哗然。 萧玉台却不再问了。 管她为什么哭泣,她管不了,也不是管闲事的人。 三公主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萧玉台问她,只是坐在对面,目光沉静的望着她。被人这么正儿八经的看着,她这戏差点都演不下去了。 “那……那萧姐姐能否给我倒盏茶喝?” 这倒没什么问题。可萧玉台刚给她倒好茶,三公主又为她也倒了一杯:“我与萧姐姐一见如故,妹妹也为姐姐倒了一杯,姐姐不会嫌弃我吧?” 嫌弃啊!这三公主小小年纪,心眼儿太多了,一会儿叫姑姑,一会儿叫姐姐,还堂而皇之的往她杯子里加了料。她真以为自己没看见啊? 萧玉台的眼神太直接了,可三公主虽然有点小心机,但先帝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们,所以也没有什么施展的空间,这次还是头一回亲自上阵。她也不知道自己露出了马脚,仍旧目光灼灼的望着萧玉台,见她不动,就可怜巴巴的两行眼泪。 “姐姐不喝,这是嫌弃我了?” 萧玉台凑近小姑娘,慢慢拨开纱衣,温言细语交代:“三公主年纪虽小,可也能看出这倾城倾国之姿。公主回去之后,可要好生保养,若是留了疤痕,岂不是白璧微瑕?”趁她不注意,将两杯茶给换了一换。 七斤捏着自己的腮帮子,从屏风后面出来:“这位三公主……到底要做什么?因为祭天大事,居然没留神这些小祖宗,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换了她的药,你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七斤脸色有点奇怪:“不用吧……嘿嘿,宫中嘛,一直是一斤负责,人家现在是御前统领了,我就不去抢人家的活干了。干得好招人嫌,干不好还找骂。对了,我要走了,这些东西你一个人吃的完吗?不对……快,三公主又折回来了。” 萧玉台刚滚装睡,三公主扶着个宫女摇摇晃晃的过来,试了试她的鼻息,还在她手腕上使劲掐了一把:“好了,绿珠,她睡着了,你现在就去找尹侯爷过来,就说她生病了,让尹侯爷自己过来看看。” “那她怎么办啊?” “怕什么?她吃了药,睡得沉呢,我把她往床底下一掀,到时候再叫皇叔过来,定了我和尹侯爷的婚事,谁还会管,这是谁的房间?” 宫女惊讶的指着萧玉台的脸:“公主,不对啊,她脸好像抖了一下,这药会不会没用?” “别啰嗦了!国相说了,保证有用。就算没用,我……”三公主操起一个荷叶烛台,“我就把她打晕。你快去找尹寅。” 宫女出去后,三公主便拽着萧玉台往床下弄,手拽不动便拽脚,拽着拽着,一头磕在床沿上,昏了过去。 七斤跳下房梁:“还真是看了出好戏……三公主不过十二岁,就知道找汉子了?” 萧玉台呸道:“你还不办事?这小公主傻兮兮的,连心腹宫女都只有一个,从哪儿弄来的药?国相与尹寅又有什么旧怨?” “国相楚景之,当初的遵玄真人就是他引荐给惠元帝。惠元帝因此给他封了个官儿,位同一品,实际是没什么实权,根本不在四司六部之中。可惠元帝宠幸遵玄啊,四司六部的人都给楚景之面子,他也因此干起了买官卖官的勾当,是个大。李素掌权以后,就革了他国相之位,发放老家。可他女儿也在宫中,位份仅在灵妃之下,下面的人办事时也摸不着头脑,因此才耽搁了下来。想不到,他自己撞了上来。” 七斤吹响短哨,一直没人来。萧玉台奇道:“你自己把人弄走不就成了?何必还要叫人?” 七斤傻笑两声:“那你在这儿等我,可别偷吃。” 萧玉台给她一个的白眼:“你就是怕我偷吃,才不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啊?”七斤这才拎起三公主走了。 月影婆娑,路边的垂杨柳被蒙昧的月光映照的狰狞,虬结的根根柳条白天看着是风情别种,夜晚瞧着反倒有点恐怖了。萧玉台团团转转的避开人,寻了半晌也没瞧见白玘。正打算寻个不知事的小宫女问一问,就见宫道上两提灯笼开道,一人虎行阔步,簇拥着过来。 萧玉台暗暗缩身,已经被那人瞧见了。 “玉台,过来。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小姑娘明眸如星,弯弯的唇如月,嘴角的小梨涡独有一个。光影越是昏暗,越是好看;所谓灯下看美人,也不过如此。 李素挪转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笑问:“在这里做什么?来找?” 萧玉台颔首:“他很忙吗?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李素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笑道:“天黑,提盏灯吧!尹寅的事你不必担心,朕是信他的。”说完,亲手将一盏绘金龙纹的灯笼交到她手上。萧玉台转身走了几步,却发现李素竟然单独跟了上来。 “从前在梧州时,薛老将军曾说过,要将他最得意的孙女儿许配给我。老将军当时,最挂念的就是我的亲事。如今回想起来,当年在梧州的岁月,虽然苦,却不乏真情。”李素顿了顿,“只是老将军不知道,当时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说的也不乏名门贵女,可我并不想随意娶一个女子。我失去了许多,即便权势在握,站在权利的最顶峰,可能得到的,也很少。玉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玉台点点头:“自然,您不是就遇见了阿元吗?您喜欢阿元,阿元也是一片真心待您。山河虽美,有人共赏,更好。” 李素模棱两可的笑了笑:“以后,你就明白了。” 七斤回到屋里,差点气笑了;桌面上杯盘狼藉,萧玉台还算有良心,给她留了一碟儿酱黄豆。 “最近不知怎么了,吃了黄豆身上,不服……闻着还挺香的,可惜不能吃啊。小七子,来呀,别浪费。” 七斤灌了两碗茶,指着她额头恨恨道:“你就知道吃,有口吃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他不是人 萧玉台心满意足的搁下筷子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68 :“我都是骗吃骗喝,怎么会被口吃的给骗去卖了。对了,那花容月貌的尹候没事吧?” “自然没事。幸亏是看上了你,要不然,三公主随便找个没人的角落,与尹候撞上,再被有心人故意闹大,尹候都吃不了兜着走。他如今掌管粮运,是个肥差,恐怕这些人还是不死心,想方设法的想安插自己人进去呢。”更深的,七斤也不说了,萧玉台也不再问。 “你今后打算如何?” 萧玉台道:“回家。” 薛老将军是李素恩师,李素登基大典之后,便会为外祖追封,死后殊荣。 萧家,她还是要回去的,了却一桩旧事。 “哦。”七斤慢慢的磨着一颗黄豆,应了一声,就没后文了。 萧玉台反倒是奇怪的望了她一眼,突然开口:“谁让你来看着我的?” “看着你?……谁啊?哈哈哈,没啊!你怎么会这么想。”七斤僵硬的大笑几声,欲盖弥彰。“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早点歇息吧!我也走了。”说完,直接从窗户外跳了出去。 尹寅忙了一整夜,将公务处理好,刚出门,便见萧玉台立在潭水边,垂柳浮荡,轻慢佳人,她亭亭站在,四周山水,都成陪衬。 “怎么在这儿?不会是等我吧?”昨夜被人算计,差点丢官,遗祸全族,今天见到萧玉台,反倒有些不自在。 “三公主的事儿处理好了?要是不留意,被她反咬一口,说你和她早有私情,可大大不妙。” 尹寅急忙点头:“你说的对,已经处理好了。这么早,你可吃过早饭了?” 萧玉台淡淡道:“没。不急着吃。” “这倒是稀奇。” 日光初绽,少女清淡的好像山间一捧雪。尹寅又想起初见她时,她看见吃食,眼珠发光,不由面带笑意。尹家炙手可热,他也成了新帝最倚重的臣子,从前嘲笑她“裙带关系”群岱侯的人,如今都要毕恭毕敬的叫一声尹候。可像如今这样恬淡的日光,似乎许久不曾见了。 正沉思着,冷不丁听她问道:“小白呢?对他动手,你也有份?” 尹寅正想给她报菜名,嘴张到一半猛然合上,打结的舌头与冷硬的牙齿碰撞,唇舌间一片苦涩腥意。 “你怎么知道的?”尹寅愣了片刻,深知她的秉性,无论如何也是瞒不过她,生涩的开口。 “七斤难道不是去看着我的吗?她问我今后之事,我说回家,她便不再问了。照她的秉性,难道不应该是追根究底的问,我与谁回家等等这一堆问题。”七斤的话问的不巧,萧玉台自然是要与白玘一同离京,可七斤的潜意识里,今日过后,白玘此人就该不存在了。 是以,她卡住了话。而萧玉台,却早就生了疑心。 “你告诉我,我现在该去哪里找他?” 冷风拂过柳枝,尹寅一夜未睡,此刻才觉得透体生寒。片刻才慢慢道:“我晓得你有办法,你能来寻我,多半是迷晕了七斤。可他要动手,凭你一个人是拦不住他的。” “你只用告诉我,我该去哪儿找他。” “流云馆。” 萧玉台转身便走,被尹寅一把拉住。 “你不该去,玉台,他……他根本就不是人。你此时往他身边撞,就不怕他伤害你吗?” 说完这句,尹寅才发觉萧玉台眼里是有些许震惊,但震惊的不是白玘的身份。 她早就知道了。 “你们怎么会知道的?是张修锦还是云枯那个光头?”萧玉台慌不择言,“张修锦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流云馆。” 尹寅惊慌失措,根本掌控不住她。李素是要直接让她看看,白玘是个什么东西,可尹寅知道,她知道了又如何,没准还会在祭天台上闯下大祸。她只是看起来颟顸,心里却比谁都执着,她爱一个人,便如熊熊烈火。若是遭了她厌恨,她会灼烧尽以往所有情分。 尹寅被她甩开,跌跌撞撞的跟了几步,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将人打晕护在怀中。七斤恰好疾奔而来,他把人交给七斤,心头满是怒意,对自己,也对白玘。 他是个什么东西?又为什么来招惹她? 七斤迷迷瞪瞪的问:“要不,让她亲眼去看一看……张道长不是她师尊吗?不是说了,能让那妖物现形吗?” “现形又怎么样?她对白玘用情已深,她是个什么人,敢和人家同生共死的主。算了,你把人看着吧,要是闹,就给她吃点好东西。” 七斤把人抱回院子,四处已有人看守,严密的隔离了起来。君王的心意与尹寅竟然不谋而合,她是个念旧却又健忘的人,除掉白玘,将来她总会忘了。可若是让她亲眼看见那副惨烈,恐怕她真宁愿和他同生共死。 小姑娘裹在被子里,眉间紧蹙,脸色惨白,七斤望着她这幅样子,慢慢叹了口气。突然,床上的人惊坐起来,猛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七斤还来不及起身,已经被她一把抓住了手,冰凉的双手握住她衣袖,紧紧的不肯放开。 “七斤,七斤,你若是还念一丁点的旧情,就让我走!” 七斤骇然莫名:“你都这样了,你要去哪儿?别闹了,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他全都是为了我!”萧玉台昏睡之际,本就心心念念的是这件事,勉强利用神针冲撞醒过来,元气大伤,一张嘴又吐出一片猩红,片刻之间,连半张床都几乎被她染红了。 七斤虽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可是心疼的要命:“你是疯了啊!我去找大夫。” “七斤,他全都是为了我。要不是师门有命,他怎么会进宫?他是为我除掉了遵玄……他绝没有害人之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七斤言语恨恨,既恨她不爱惜自己,也恨那个来历不明的东西。“云枯大师和张道长都已经确信了,他来历不明,绝非善类!张道长是你师尊,难道还会害你吗?玉台,你不能去。” 萧玉台眼中满是金芒,眩晕欲吐:“七斤,你即便不肯带我去找白玘,也求你让我去见一见张修锦。” 第一百七十章张修锦 “张道长此时正在准备祭天大典,如何有空?玉台,求你了,你都这副模样了,如何还能出门?” 萧玉台抹掉嘴上的鲜血,笑着看向七斤:“好七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69 斤,我也求你了,将来……你一辈子的药我都管了,给你看病,给你孩子看病,你对象我也管……” 七斤苦笑着把人扶起来:“你就不巴望我点好?指望我儿子是个药罐子呢!”说着,已经吩咐下去,准备了一方小辇。 “我放你出去,陛下会弄死我的。”虽这么说,但七斤长于蛮荒之地,本就没什么尊卑之分,全凭喜好做事,一路过关斩将,凭着一斤给她的特殊令牌,将萧玉台给带到了洗云阁。 萧玉台初初识得张修锦,宫中遵玄已经执掌了长生门道统,虽说拿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他也没有神针为凭,奈何生得一副好容貌,惠元帝就喜欢这一款儿的。因此,当时张修锦很是潦倒,一身百家衣,一把破蒲扇,比路边无家可归的乞丐也不强到哪里去。 彼时萧玉台还在萧家,这厮便骗她的月银花花,吃吃喝喝,偶尔被酒家追着撵打,萧玉台便当了首饰赎她。后来萧家待不下去了,萧玉台跟着他一路北上,坑蒙拐骗都是好的,好几回差点把萧玉台给卖进大户人家做童养媳了。她生的模样好看,走哪儿卖相都是不差的。 这会儿张修锦一身黑白道袍,头戴高冠,仙风道骨的端正坐着,惹的萧玉台揉了好几下眼睛。 “徒儿,你来了。” 萧玉台浑身无力,软哒哒的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瞧着他。 张修锦扭了扭身子,想起自己的身份,又端正肃容:“徒儿,你清理门户,为我道门肃清败类,为师深感欣慰。” 萧玉台冷漠、鄙视的望着他。 张修锦不自在的扶了扶衣冠:“瞧你脸色惨白,这是怎么了?” “不怎么,不过是逆行神针,岔着气了。”萧玉台猛地一拍桌子,“你来干嘛!” 众目睽睽之下,张修锦竟然抖了一抖。 “不,不干嘛……你,你干什么这么凶啊?”张修锦愣了一下,看见从外边进来的云枯,顿时抬起师傅的架子。“你这孩子,这么久不见,与师傅不能好好说话了?凶什么凶啊?我,我来干嘛?你还问我,还不是你闯的祸?要不是云枯大师知会我,我还不知道你惹着了这么个妖星!我本是闲云野鹤,要不是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怎么会进宫?” 萧玉台都被气笑了:“为我收拾烂摊子?你自己教出的好徒弟,在宫里为非作歹,那长生殿又惹了多少事,生出多少命案?你撒手不管,却逼着我立下誓言,诳我给你清理门户。他要不是为了我,他会进宫吗?你是闲云野鹤,他难道就很乐意做这个国师?归根结底,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张修锦老脸通红,感觉自己头顶的道观都给骂歪了:“我的乖……别,别,有人来了,声音小点……” 萧玉台咬紧下唇,突然就红了眼眶,两行清泪就这么落了下来,蹲到他面前,拽着他宽大的道袍带着哭音道:“我不管,我不管,他要有什么事情,那我也不活了……” 张修锦怕自己这个小徒弟,怕她闹,怕她板着脸训她,最怕她哭啊!那金豆豆落下来,张修锦觉得自己也活不成了:“我的乖乖啊,别哭了,师傅的心都要碎了。你……万一他伤害你又如何是好?你说他本来就不是人,你要说让师傅放了他,那也不是不行,可……乖了,你先把药吃了成不?你吃了药,师傅好好儿和你说。” 萧玉台揪着他的袖子,心跳越来越快,眼前越来越昏,抓紧了说出最后一句话:“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温软的小脑袋一歪,靠着他的肩膀,彻底昏睡过去,十根葱白手指还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裳。 “这……”张修锦忙拿了丹药,借着清酒给她送了进去。“云枯,你也瞧见了,这孩子都这么说了,我只束手不管,若要我出手,却不太可能了。” 云枯大师身着锦斓袈裟,端坐桌前,岿然如冷松:“张修锦,你是修道之人。当初你出世入道,为的是逃情。为何又对一个小丫头言听计从?” 尘世情苦,心爱之人成了他的长嫂,朝夕相对,关怀备至,他的修行之道,始于逃情。 张修锦叹了口气:“你就是无情。故而才以为情之一物,是逃得开的。却不知道,世间之情,从不可逃脱。当初若是这孩子跟随在你身边,你恐怕也不能看她掉一丁点儿眼泪。罢了,你个秃驴,与你说什么?总之,你要动手便动手,我既不帮他,也不帮你。” “今上与先皇不同,他可早就有抑道尊佛之心。你今日不动手,难道就不怕今上彻底摒弃你们?” 张修锦眯了眯眼睛,七斤瞧着他这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简直和萧玉台十分神似。只不过,萧玉台冰雪可爱,做这个表情更添聪敏。张修锦形象有点儿猥琐,再这样痞痞的一笑,太欠揍了。 “听这话,你们佛门野心不小啊?大周第一大宗?” 云枯大师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这便是你们佛门的无情无欲啊!走了,时间快到了!” 肃王得逢祥瑞,天命已定;今日再开祭坛,以人王之名,名正言顺,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祭坛开时,李素身着龙袍,巍巍而立,只见烟雾尽散,天边突然齐齐飞来一群白鸽,恰如一个讯号;国有明君的讯号。 白玘与云枯大师并肩而立,张修锦望着这玉质清容的男子,正要上前,突然生了变故,白玘竟然凭空不见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不见了 张修锦接近时,原本好好的大白玘,竟然凭空不见了! 左右不明,唯有云枯大师和张修锦早有准备,看的真切,白玘突然变成一条白色小蛇,一旦落地便极快的遁走。 张修锦缓缓抬起衣袖,仔细闻了闻,才发觉暗袋里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一把野茴香。 这个臭丫头!他还是上了她的当了。 他猛的拍了拍脑袋,面上却半点也看不出来:“云枯大师,这……人都不见了,原定的戏码看来是唱不下去了啊?” 云枯抬头望望天边白云:“那妖孽” 白玘失踪,原定的计策自然用不了。新帝初初定了名分,何必多生事端?故而,今日祭天,新帝再次宣布,大白玘淡泊名利,如今功成,已隐退江湖,而肃王再次册封云枯大师和张修锦道长两位。 萧玉台是被一阵凉意闹醒的,手心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7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70 一团冰凉缓缓蠕动,她就知道计策已成。白玘见她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也不再闹了,安安静静的躺在她身边。 七斤端了饭食进来,萧玉台早就饿了,坐起来一看,都是些清淡素菜。 “怎么没有你上次带来的素鸡,那个红烧素鱼也好吃……” 七斤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忌口!”她气呼呼的往床边一坐,床身都跟着颠了一颠:“真搞不懂你了,你就真的不怕吗?” “是你的鬼主意吧?张修锦一去,那白玘就在高台上,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当时,白鸽漫天飞舞,祥瑞横生,东西两边的山脊上,更挂着一大一小两条彩虹桥,那白玘一身白衣,恍如谪仙,就这么凭空不见了!是不是你使了什么鬼主意给他报的信?不然怎么迟不消失,早不消失,张修锦刚上台,他就不见了?” 萧玉台抿唇一笑,手指勾了勾被窝里的小蛇:“我师傅呢?他老人家怎么说?” 七斤咬牙切齿的想了想,还是回答她了:“你师傅对你言听计从,当时就和云枯大师说了,两不相帮。” 萧玉台笑道:“你这下知道了?我师傅再疼我,也不会在大事上依从。不过是他老人家也觉得,小白没有害人之心,更不会害我。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云枯大师的计策了吧?” 白玘的本事,萧玉台是知道的,可昨夜白玘没有来找她,她便觉得有些忧心。寻常时候,他再怎么忙,都会来见一见她的,有时候带几块糕点,偶尔在御膳房顺一碗甜汤。可昨夜他没来,萧玉台去了流云馆也没能找到他,便担心出了意外。 其中细节,七斤也不太清楚:“……我方才差点没被一斤给弄死,你还找我打听?不过我听说,是云枯大师的灵台寺里,供奉着一柄女娲大神留下的玉如意。这一任的方丈云枯大师便能御动这把神器,具体的我也弄不懂了,既然他已经跑了,就跑了吧!” 白玘变回原身,习性仍旧像蛇,懒洋洋的用尾巴尖挠了挠她的手心,示意她根本用不着担心这个。萧玉台有许多话想问他,三言两语打发了七斤出去。 男子献身,将小人儿牢牢的抱在怀里,像在她耳朵边吹气:“怕吗?” “怕我就不救你了,让两位大师降妖除魔,灭了你这个妖孽。” 白玘轻笑一声:“别怕。只不过……李素如今有天命在身,我要动他真是束手束脚,你若喜欢,我带你去四处走走,去找找薛衍。” 他一时不查,被玉如意阻住了行踪,昨夜事多,他也忘了去见着小丫头,害得她都吐了血,恐怕被吓唬的不轻。 “还是你聪明,在张修锦身上沾满了野茴香的气息。” 虽说被人算计,白玘这次却打算,就这么算了。若是独他一个,他倒想把这京师搅得云生水起,可这小丫头一心敬慕李素,将此人当成自己的长辈。他便权当自己忍了这口气,只要是那李素不太过分,便就当没那回事吧。 萧玉台只当他怕了呢:“也好。皇宫里的糕点虽然不错,可人太复杂了,连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都那么多心眼。” 白玘撑起头,亲昵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喂她喝了一瓶灵露。 他心潮澎湃,没料到他的小丫头一片真心是如此之重,一片情意是如此浓厚,难免有些请动,又是软玉在怀,便忍不住在她脸上又轻啄了几下,接着又是鼻子,然后唇舌…… 等七斤再进来时,就见方才还气息不稳的萧玉台,小脸佗红,星眸溢水,眉目含情的倚坐在,有一下没一下的绕着头发。 七斤咂摸了一下:“你这神态……我以前见过啊,那良家妇女被帅小伙轻薄了就是这般。你自己一个人吃着饭,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萧玉台摸了摸唇,给她一个懒得理你的神情。七斤道:“你身子如何?今天下午,便要回京了。” 萧玉台琢磨了一下,道:“我和你跟在后边,一路慢着点回去吧!” 七斤本性里便向往自由自在,尤其喜好四处浪荡,两人一拍即合:“好啊!正好可以游山玩水,反正一斤也不要我了,你以后管我饭,每个月二十两银子的月银就行。” 萧玉台十分嫌弃:“太吵了。我若是找个贴身护卫,也要个安静的。” 七斤才不管她,蹦跶着出门去准备。 白玘把人抱在怀里,捏着她的小手:“我这样的做个贴身护卫可还行?” 萧玉台学着浪荡公子的模样,抬起他的下巴仔仔细细的瞧着:“啧啧,花容月貌,你这样的,就是吵点,也无妨。” 大部队出发,没过两个时辰,便将慢悠悠的萧玉台和七斤甩再了后面,白玘正给萧玉台剥着葡萄,突然眼神微动,人顿住了。 云枯手持玉如意,刚与七斤纠缠,突然一股清正之力袭来,便摔落下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一身月白袈裟沾满了泥土。 第一百七十二章警告 佛衣沾上尘埃,脸上尤有泥水,云枯毫不在意的起身,望着远去的马车,突然拔足而起,一瞬间便到了马车后面。 白雾迷蒙,马车近在眼前,却如何加快脚步也触碰不到马车边缘。云枯冷笑一声,雕虫小技,身形一顿,突然消失,拦在了马车前边。 “救命……大师傅救救我吧!” 可事情却未有云枯想象的那般顺利,马车依旧在他前方,白雾里隐约有个孩童嘤嘤哭泣之声。 云枯目力不凡,穿透白雾,山路边上一个脏兮兮的孩童抱着脚,瑟瑟发抖的团在一边,一条黑蛇盘在一边,朝他吐着蛇信子。 不过是条蛇……云枯冷哼一声,摘叶飞出,将蛇击杀在地,耽搁了这么几息,马车已经走远了。 他再次拔足狂奔,玉如意光芒不减,那妖孽一定还在车上。若是拿了这妖孽,替除了这一隐患,也算大功一件。 他足下不停,可马车却越来越远;这时,又隐约听见有人呼救。 “救命……” 一个妇女挂在对面的山坡上,双手紧紧的拽住藤蔓,隆起的明显,可见已经有孕在身。 云枯速度极快,追着马车冲了过去,而此时藤蔓突然断了,那妇人尖叫着滚落下来,惨呼声不绝。 云枯再要相救,已经来不及了;他虽然不是故意见死不救,但此时也已经施救不及,人虽非他所害,可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71 他刚才明明是有机会救人的。 他为什么没有当机立断去救人? 就因为怕追不上马车,捉拿不到那妖孽?诚然,白玘是个妖孽,可却并未有害人之举,他所谓的替天行道真的没有一丝杂念吗? 他究竟是为了除魔卫道,还是为了欲?夺得新帝信任,将佛门发扬光大,这难道就是他的贪欲? 云枯茫茫然停了下来,突然陷入一片更深的白雾之中。 马车内,白玘睁开眼睛,冷笑出声。他已经不和这几人计较,竟然还敢追杀上来,他随意捏了个幻阵将人困在里面十天八天的,也不算违背了和玉台的约定。 萧玉台并没察觉什么,突然觉得脖子上一沉,颈上挂着的绳子被玉如意扯的一坠。她双手抱着那柄玉如意,惊讶莫名的望着白玘。 “呵……”白玘一笑,把玉如意收了。“那张修锦对你是真不错。怪不得我以前一直觉得,你身上这玉坠的气息十分熟悉,原来是从这柄玉如意上磕下来的。” 云枯失了佛心,再无法控制这柄玉如意,反而被萧玉台给夺了下来。看来,这次也不算没有收获。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黄昏时分到了墨屏小院门口,晚风携带凉意吹开车帘,萧玉台突然眯了眯眼。 “七斤……那院门口站着的是什么?” 七斤骑着马,马鞭指了指:“什么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略一拱手,矜持的见了个礼:“车里坐着的,可是墨屏小院的主人?” 院子小,可里头住着的三个人却不得了。 白玘,已经隐退的大,虽然避嫌不与朝中高官来往,但听风而来的人仍然不少。 萧玉台,大高徒,听闻还是天生门神针传人,手中三支银针,有起死回生之能。虽说并未大肆宣扬,但京中贵胄大多也听到风声了。 访客最多的,却还是黄鹤,许昭许老的关门弟子,由许老亲自引荐入太医院,如今已是宫中的司药女官。虽说只是三品女官,可行走时五六品的寻常官员,都要给她几分薄面。更有些想通过她求得许老治病的,故而,求上门来的,反而是最多的。 七斤狗仗人势,高高昂起头:“这院子的主人,个顶个的来头大。你找谁啊?” 中年男子顿了顿,神态不见拘谨,问道:“车中坐的可是大的高徒,萧玉台萧姑娘?” 七斤答了个是:“不错。哎,你是谁啊?既然上门拜访,还不自报姓名?” 中年男子向前走了几步,对着车帘淡淡道:“清儿,是为父来了。还不快下车拜见父亲?” 萧玉台满目疑惑,与白玘对视一眼。她的身份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屈指可数,他是从何处得知了她的身份? 车帘晃动,别无动静,萧炎继续道:“清儿,你幼时体弱多病,为保你姓名,为父才满心不舍的让你改名换姓随师父游历,离家已有数载。虽说女儿不长在为父身边,可为父可是日夜兼程回京述职,特意借此机会来看看你。女儿,快下车让为父瞧瞧。” 萧玉台掀开车帘,上下打量此人;中年男子,须发乌黑如墨,保养的十分得意,如三十许,身材健壮有力。 “离家时我年岁尚小,都记不清父亲的模样了。你既然口称是我父,可有凭证?” 萧炎哈哈大笑:“我儿敏慧,这是为父的官印,你不记得为父的样子,可还记得为父是梧州太守?这官印做不得假吧?” 萧玉台结果官印漫不经心确认了一眼,这才下车,敛衽一礼:“见过父亲。” 她已确认此人就是萧炎,萧炎捋了捋美须,也在不露声色的打量眼前的少女。 眸光如星,眉目描画,虽说容貌清淡了些,可胜在气质不俗,举止别于一般闺阁女子,果然是干得出独闯京城这种大事的萧家女。 他十分满意。 “好女儿,好女儿,为父总算是见到你了!你不在家中,父亲是日夜想念……” 萧玉台抬了抬眼,目露讽刺:“父亲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不是还有姐姐在父亲身边尽孝?姐姐素来与父亲亲近,恐怕哄得父亲彻底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清儿怎么会如此想?你姐姐与母亲也十分的想念你。特别是,每当你生母忌日,她都会亲自斋戒,与你生母说些你的情况,一家人都在想你呢。”萧玉台当初被迫离家,他只以为这女孩儿会死在外面呢;没想到是个命大的。虽然如此,萧炎心中却没有半点愧疚,她再如何出息,他也是她生父不是? 萧玉台冷笑不止。 萧炎心又不豫,但如今这个女孩儿身份不同了,她如今的价值更是不可衡量!就算是入了皇家,做个贵妃也是能的,便大度的一挥衣袖:“好了,为父还要去驿馆,明日一早便要进宫述职,便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又一指七斤,“你是清儿府上的下人?还不快开门,将这些东西搬进去!” 七斤白了这美老头一眼:“玉台,要不要?” 第一百七十三章不要白不要 萧玉台率先推门进去:“不要白不要。”又回头,对着萧炎道:“阿爹,我这儿没什么人,七斤呢也不是我府上的下人,人家是陛边的近臣。还要借您身边的人用一用,帮女儿搬进来吧。” 萧炎环顾四周,见不少路人驻足,便忍了口气,和颜悦色:“这说的是什么话?那便让他们做吧。你这个孩子,虽说当初在外游历,也学了不少东西,可日后归家,女孩儿该学的规矩,可一样也不能少。你再这般,可是要被人笑话的。莫恼莫恼,爹爹这也是为了你好。” 萧炎发了话,将东西搬进库房便走了。七斤摇了摇头:“这就是你亲爹?” 萧玉台斜靠在石桌上:“你这是什么语气?对我亲爹十分不满?” 七斤猛地一拍石桌:“当然不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爹!谁家的爹爹向女儿证明身份,会拿官印出来?那话本子里一般不都说,父女两人对视俨然,父言女幼时趣事,以正其身,不多时,两人热泪盈眶,相扶相持,行人无不感而泪下?应该这样才对吧?干巴巴的拿出个官印是什么玩意儿啊?再说了,你如今什么身份?这位这会儿巴巴的进京,那心思,昭然若揭啊!” 萧玉台好笑的道:“七斤大人最近读书不少啊,也会用成语了。他什么心思?”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72 七斤翻个白眼:“卖女求荣呗!” 萧玉台拍了拍她肩膀,无所谓的道:“放心吧,他要卖,我就任由他卖吗?” “可他是你爹啊!世人一个孝字,就能压的你死死的,父母有命,难道你还能不让卖……呸呸,不嫁?别说他以前对你不好,逼死你娘,任由继母继姐折辱,差点害你淹死这些,那些人一句他生了你,给了你一条命,就能让你一辈子脱离不掉这家子人。”七斤越想越气,连带的对泄露萧玉台身份的那人也有了点儿不服。“算了,我有事出去一下……那个,他在吧?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和我一起去吧!” 萧玉台哭笑不得:“他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七斤冷哼一声:“我不放心的就是他。”虽然如此说,可还是磨磨唧唧的走了。萧玉台难得把她送到门口,突然说道:“七斤,要是你,父母不慈,你还会孝吗?” 七斤给她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我是谁啊?我连君王都未必肯放在眼里,左右我就是孤身一人,孤胆一颗,孤命一条。我来这世上走一遭,只为快活这两个字,不然,我也不敢让你去见张修锦,连陛下的大事都被我坏了。这也就是,换了别的君王,早就将我一刀两断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了。” “那你尽可以不必为我担心。他本就不慈,我不仅不会不孝,还会让天下人都说一句,不孝的好。” 七斤走后,萧玉台回到院中,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原来她没说出口的那些旧事,连七斤都早就查的清清楚楚。继母不慈,本就对她母亲恨之入骨,千方百计的磋磨她。而生身之父连冷眼旁观都做不到,更是几次暗中推波助澜,恨不能借继母之手将她除掉。 她原以为早已释怀,可七斤说起来,那些记忆便蜂拥而出,以及还有些莫名的感动萦绕。 身子微微一晃,便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娇小的女孩儿被男子拥在怀中,无声的叹了口气。 “本以为七斤咧咧的,原来,是最有主意的那一个。” 白玘伸出一根手指头,按了按她眉心:“方才,怎么不让我现身,解决了那人?” “怎么解决?”萧玉台闭着眼睛往他怀里钻了钻,“再好好揉揉。你是这些天借着大的名头作威作福惯了,再怎么着,也是前任大了。何况,知道我身份的没几个人。尹寅不可能,七斤听命于人……将我身份泄露的,就只有那人了。可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白玘冷笑一声:“他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也罢。也希望,他最好能别有那种意思。” 七斤替交了手牌,却在御书房外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得蒙传召。 她进来的急,没有更换官服,傻子一样,站在外面由得人家参观,来时的那点汹汹之气早就没了。见到李素时,更被唬了一大跳。 李素神色沉沉的坐着,不言不语就把她给服了。七斤就怕他,散发出一股莫名其妙鸟兽勿近的可怕气场。 “何事?可是有了白玘的行踪?” 七斤嘿嘿傻笑,白玘是片刻不离的跟着萧玉台呢,可她不愿意出卖朋友啊,于是生硬的转移了一下话题:“那个梧州太守,是您给弄回来的啊?” 李素啪的合上奏章,公事公办道:“地方太守进京述职,难道还要经过你区区一个前御前侍卫的同意?” 七斤啊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又很快跪了下来。 “是属下错了。只是属下还有一事想问您,玉台的身世,是您告知梧州太守的?” 李素反问:“难道要她终身流浪,无家可归吗?” 七斤心想,萧家那种家,有还不如没有。可她没再说出口。李素接着就让她退下了,收回了那块有特殊印记的宫牌。 从此以后,她就真的被摒弃在心腹之外,也不能再随意进宫了。 翌日一早,萧炎刚打门,便偶遇了同样进京述职的乾州太守,言辞殷切相见恨晚。之后一路,更遇见了不少官员,一见如故称兄道弟。萧炎心中自得,看来不少人都已听到风声了,看来他一进京就去见那丫头,果然是对的。 早朝过后,李素见过太师和御前统领之后,将萧炎单独留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天心难测 萧炎面见新帝,见其龙行虎目,不怒而威,例行述职后就斗胆提起萧玉台的事情。 “……微臣家这个小女儿,自小体弱多病,那一年路过梧州,便化她出去,到十六岁方可归家。哪晓得天长日久,这孩子竟然生了怨怼之心,加上改名换姓,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何处。陛恤下臣,将女儿行踪告知,微臣感激不尽,必将为尽职尽责,死而后已。” 李素不置可否,手中拿着一张泛黄的纸签,不知写着什么。萧炎说完,书房内静了许久,直唬的他一身冷汗,才听到新帝淡淡道:“听闻,卿家的小女儿清清与赫连江城曾有婚约?” 几乎是电光火石,萧炎猛然间就明白了自己进京的重大含义:“是么?怎么会如此?当年赫连家也算是保家卫国,微臣呢,也很是敬慕赫连老将军沙场杀敌,守家卫土,是以,当年赫连老将军提起,微臣也就答应了。不过,这婚约不是和小女儿,是与微臣的大女儿。” “原来如此。”李素说完,嘴边笑意极快的消失。“赫连爱卿进京之后,住在何处?” 萧炎闻弦歌而知雅意:“暂时住在驿馆,不过微臣打算去租借一个小院子,暂时住几天。听说清清之前是与大住在一块,虽说是师徒,但毕竟男女有别,如今既然微臣来了,不如找个房子,将我儿接到身边,也好照看她。” 李素道:“赫连家从前的国公府已经造了册,暂时还未曾分配官员。萧卿可暂住几天,也无妨,清清对朕,可是有数次救命之情。” 萧炎出宫的时候,连脚都是飘的。他是不是就要做国丈了? 御书房内,李素还在看着手中的黄纸,其上字迹清秀,情意绵绵可透纸而出。 心有意,山有木,木有枝,卿可有心? 这黄纸是萧玉台当日遗失的佩囊中的,她当天醉酒,是想送给心上人。李素怀疑过赫连江城,后来以为是尹寅,万万没想到,她要送的人,是身份不明来历不明连物种都不明的白玘! 当云枯大师和他说起玉如意有异时,他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73 松了口气。可事情的发展,却全然出乎他的意料。 她凭什么就能接受他?若是当日祭天时,大计可成,将那妖孽逼出原型诛杀……也许…… 李素微微冷笑,哪有什么也许?一计不成,他再行筹谋便是。他为了登上至高之位,可以筹谋十五年,如今他已经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势,可以更轻易的得到自己想要的其他东西。 饕餮馆内,萧玉台冷笑不止的望着面前这个老家伙。 “老家伙,你吃的是断头饭吗?都做了,难道会没有吃的?” 张修锦玉冠都吃的歪掉了,松了松衣襟,放了两寸腰带,继续吃。至于萧玉台的冷嘲热讽,他听不见! 酒足饭饱之后,他抱着小茶壶滋溜了一大口,歪在椅子上感叹:“这才是人过的日子!饕餮馆就是饕餮馆,好吃!哎哟,这小日子,美的没边儿了!” “说!” 张修锦抖了一抖:“说说,说什么说啊说说说!你这个臭丫头,你不吓唬人你会死啊!” “好好说话!不说话我走了,你自己结账!” 张修锦哀嚎一声:“不要啊!我说,云枯大师不见了,你想办法把人弄出来。” 萧玉台看傻子一眼看他一眼:“张修锦啊张修锦,你吃的太多,撑傻了吧?那个云枯大师我躲都来不及,会招惹他?我没见过。” 张修锦疑惑的捏了捏,观察她脸色,确实不像作假。 “那他人怎么没了?前日夜里,他主动请缨……咳咳咳咳!”肤白貌美的老道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哎哟,乖儿啊,快给我倒杯茶。” “茶壶在你手里端着那!”萧玉台咬牙切齿,揪着他一缕。“主动请缨什么?你说!” “不就是那个嘛!反正也没成功,当时我是拒绝的,反对的,真的。又没成功你就别气了。来,看看,这里有一盒金珠,给你玩儿。” 萧玉台抖着滚动的金珠,没好气的说:“回去我问问他。至于白玘,他没有害人之心,不就会和他一起离开京城,请您转告陛下,不必再派人过来了。何况,您不出手,云枯大师也失踪了,陛下应当也无人可派了吧?” 张修锦抖了抖:“你这孩子……他没有害人之心,离开京城就算了。你却不能和他一起走。” “嗯?”萧玉台转动目光,突然笑了。“他没有害人之心,是真。可你们要是敢扣着我,不让我和他一起走,我可就不敢保证他有没有害人之心了。当初我焦急万分,是以为你们真能把他怎么样,结果呢?你这老家伙不出手,一半是全了我与你师徒之情,一半还是因为没什么把握吧?云枯更不用说了,你们既然拦不住他,凭什么不让我和他一起走?” “可他并非当世之人啊孩子。你却是个实打实的凡人,你和他在一起,搅乱天道,往大了说,再次祸乱龙气都是有可能的!” “您别逗我了。”萧玉台在珠子里搅散着手指,发出清脆响声,如雨落屋檐,微凉。“当年大神开天辟地,继而女娲大神造人,而后尧舜启,夏商周,到如今已有五千余年,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世事变幻,风云无常而有恒。您说我和他在一起会搅乱天道?我已说过,很快我就会和他离开京城,将来,恐怕您这个大,都打听不到我们的消息,如何祸乱龙气?凡人寿数不过百年,对这恒常世间而言,我的存在不过是一滴水,从水中而来,再消失于水中,无影无形的,不留一点痕迹。您如何与我谈,搅乱天道?” 张修锦熟通道学,却被这孩子说的一愣一愣的:“怪道是当局者迷,我是关心则乱。你是我徒儿,我心忧于你,因此才乱了方寸。却忘了,这种谎言对你本就无用。你,你今后要和他去哪儿?” 第一百七十五章鸾凤之命 “世外桃源什么的吧!”萧玉台答的好敷衍。 “总之,是不让我再找你就是了?怎么这么绝情?”张修锦抖抖胡须,道,“可你和他在一起,终究不是个事。万一,影响你的寿数……” “那正好,我活的更短了,更不会祸乱你所谓的天道了。” 张修锦无话可说,颇有些一言难尽之感。他本就因逃情而入道,结果临老反而更逃不开一个情字,这丫头是他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出来的,他当成亲孙女一样疼了一场,哪里舍得她有半点儿委屈?偏偏这丫头,主意这么大。 他还记得她头一次扎针,把他手腕扎了个对心穿,吓的哇哇直哭,偏偏那天他喝醉了酒,醉死过去。丫头以为把他给扎死了,哭哭啼啼的给他刨坟…… 她真是聪慧,不出三年,就能自己独立行针,撒娇卖疯的病人她也面不改色。再后来,就揪着他的耳朵,指着他的鼻子教训他,时时让他戒酒。 张修锦不想了:“你走之前,为师想单独的见一见他。” “自然。就当是你女婿,让你考察考察。我会和他说的,他敢对你不敬,我就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儿娶不着媳妇儿。” “那我巴不得他对我不敬。”张修锦说。 萧玉台又想起另外一件正事:“当年,你与云枯大师所说的,我十六岁之前的大劫,就是他吗?” “卦象不明。不过,后来,为师又替你卜了两卦……” 还没说完,就被萧玉台火急火燎的打断:“不是,你疯了吗?你要给我算,不会去找云枯吗?为什么还非要自己动手?还连算三卦,你老糊涂了啊!” 道门中有言,算人不算己,本就是窥测天机,再算与己相关之人,便会大大折损自身的福报。也有一说,同一人,只能算两次,决不可过三。 张修锦心头一暖,佯怒道:“别打岔。听我说完啊你!你就不好奇?第一卦便是你十六岁之前的大劫。第二卦么……咳咳,是鸾命,最不济也是个公候夫人。第三卦,厉害了,算出凤命来了。” “都说了不可过三。你是我师尊,当然算的不准。怪不得你后来,差点被人暗杀,你……”萧玉台说不下去了,“再说了,你怎么就算了姻缘,没算算别的?” 张修锦把这女孩儿稀罕的如珠如宝,他的念头里,这丫头再怎么厉害,总归是要有个好归宿的,自然是算这个。离去时,她言笑晏晏,买了一大把糖葫芦分给一群孩子,最后还留了两根给他。 张修锦突然就没什么气了。什么嘛,养女孩儿都是这样的,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74 天下人做父亲,都知道女孩长大了就是别人家的了。他心酸什么呀? 再说了,她的性子,鸾凤之命什么的,虽说能做的好,未必快乐。倒不如随他去吧,要是那小子的来历真是那般的话! 萧玉台与久未见面的老家伙吃了一顿儿饭,兴高采烈颠颠儿的颠回家,刚到门口,就见两辆马车堵住了小巷子。 随即,她也被堵住了。 “清儿,为父等你许久。去了何处?且,女孩儿家家的,为何蹦蹦跳跳的?太不庄重!” 萧玉台冷淡淡瞧他一眼:“来了。” 萧炎暗中给自己顺气,依旧和蔼可亲的道:“这孩子,如何与为父说话?也不必进去了,为父这是亲自来接你回家。” 萧玉台一愣:“回家?” 萧炎指了指后头的粉色马车:“这是为父特意吩咐人赶制的,喜欢吗?” “我喜欢桃花,可不喜欢桃花色儿的马车啊。再说,我在此处住的好好的。” “可你是萧家女,既然为父来了,理当与为父住在一块。”萧炎觉得自己已拿出了生平最大的耐心。这个丫头,起初还觉得长的不错,现在看来,哪里是清贵,分明就是桀骜不驯!和她母亲一样,简直就是专门来气他的。 可连今上都要亲昵的叫他家这个乖乖一声“清清”,他有什么资格和她生气啊?不论怎么说的,先把人哄好了再说吧。 “这个不如稍后再谈,为父听闻你最爱吃饕餮馆的肘子,便请你去吃,如何?” 萧玉台懒洋洋道:“刚从那儿回来。” 饕餮馆的位置是要定的,萧炎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查不到她昨天就去饕餮馆定了一桌? 或许,是这位太守大人认为,他开了口,她就得乖乖的去?乖乖的跟他去吃饭,再乖乖的跟他回家,再乖乖的任由他把自己给卖了? “那……那为父带你去买点首饰?” 萧玉台真不想去。萧炎此人,她连折腾他的心思都没有。 “您是无论如何,也要让我搬过去?” 萧炎干巴巴道:“为父许久不曾见你,自然想好好的照料你。” 萧玉台凉凉叹了口气。 许多话,都不必说了。她幼时吃的那些苦,说给他听又有什么意思?她想说给白玘听,又舍不得他露出那般心疼模样。可说给他听,简直对牛弹琴。 不稀罕你的人,哪怕到了最后,也是不稀罕的。他眼里哪有什么父慈女孝? 见萧玉台上了马车,萧炎才不露痕迹的松了口气,翻身上马走了。 萧炎坐在马上,看着紧闭的车帘,不由自主的寻思:救命之情,当时陛下说的便是情,还叫着清清,这其中寓意简直呼之欲出。 可陛下既然有意,文武百官也在延请陛下扩充后宫,这陛下为何不干脆一道旨意,将萧清召进宫中,反倒让他把人给接回去?到底是何用意? 他隐约也想到了大国师白玘,可白玘自从隐退,便许久不曾在京中露面了。不过男女有别,陛下介意的话,自然只有他来做这件事是最合适的。 如今看来,女儿入宫是铁板钉钉了,只是不知道,陛下这般慎重,是要让女儿落在什么位份上。四妃之一?贵妃?若是再往上……那他萧炎就是货真价实的国丈了啊! 萧炎不禁飘飘然起来,好在他还记得陛下是有发妻的,当初也是力排众议娶回来的。他这才脚踏实地的定了个目标,凭着她还是梧州太守之女,贵妃应该差不多了。 到了府门口,马车停下,帘子一掀,他觉得自己的美梦瞬间就给醒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乱吠的狗 这男子,什么时候上去的?怎么会在女儿的马车上?这身广袖长袍,还有衣襟上的竹纹,其人更是眉目如刻,岳峙渊渟,比都不差什么…… “白大?” 萧炎试探着问。 白玘转过头来,似笑非笑:“萧大人不必多礼,白某已不是了。” 萧炎看着白玘熟练的将萧玉台抱下车,问道:“白怎么会到了此处?” 白玘说:“清清身子不好,我得与她一处,好随时照应。清清住的院子在哪,快带路。” 萧炎翌日奉诏入宫时,很是惶惑,但新帝只是公事公办,问了当地的粮价管控等几个寻常问题,并没有故意刁难,也不如当天那么热络。他恹恹的走出宫门时,只觉得到手的“萧氏贵妃”就这么飞走了。 回了府邸,他差人去找那丫头,下仆一句话,差点没把他给气死。那丫头与白玘如胶似漆,他前脚刚走,那两人就连体婴一般,也出门了。 “说没说去哪儿?” 下仆哪里敢打探前大的行踪,自然是不知道的。萧炎简直气的够呛:“这个丫头,整日里没羞没臊的和男子同进同出,简直不知廉耻!萧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萧玉台正给七斤画像,今日,便是散伙饭。 尹寅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本以为不过如此,可听闻她要走,那坛子酒抱在手里,咽不下去。 七斤听说她画的一手好丹青,缠着她让她画一幅。七斤是没问题,可人家还有别的要求。 “……你在这旁边,给我画一座金光闪闪的大房子,对,就是那种全是黄金做的茅草屋,然后我在旁边,这边呢,要画一个男人,模样么,唔,就参照你家大,要比你家大还要好看的男子才行。快点,快画啊。” 萧玉台摇摇头:“画不了。” “为什么?你画的很好啊。” “我是说,比我家大还好看的男子,画不了,这世上哪有?天上的男神仙里头,也没有,叫我怎么给你画。”萧玉台笑眯眯道。 七斤磨牙,捏了这得意的小人鼻子一下:“那你画个比他丑一点点的,总行了吧?” 尹寅闷不吭声的灌了一大口酒,一坛子酒没喝多少,全扑头盖脸的撒了一身。七斤笑的没心没肺,萧玉台趴在画纸上,再抬头脸上印满了墨迹;白玘冷冷的嘲笑,只有黄鹤拽了拽他衣裳,让他去换衣裳。聂宵愣头愣脑的看着,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尹寅抽出衣袖,跳上桌子:“来,今宵有酒今宵醉!我们不醉不休,浮生一大白,送君千里不再归!来,聂宵,你拿什么杯子,换坛子,七斤,你笑个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75 什么?拿酒来啊……” “咚!”的一声,尹寅从桌子上滚下来,哼了两声,没动静了。 萧玉台前仰后合的凑近查看了一下,发觉只是昏睡过去,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几个丫头裹在一起,没半点儿形象的放声大笑,黄鹤笑着笑着就哭了。 “没心没肺,无情无义!” 七斤捂着她的嘴:“喝酒喝酒。” 萧玉台真的是不明白啊,离愁别绪她也有,可此时还是快乐的。 “这个尹寅每次都是,叫的最欢,最先倒下的肯定就是他!” 黄鹤也喝多了,趴在石桌上,去抢画,被七斤一把推开,两个人滚在了竹席上。 “这画的是我,你做什么抢画?” 黄鹤叫嚣:“这是我家萧大夫画的,刚才我已和她说好了,她走了,这家里的一切东西都留给我!包括这些墨宝!” “胡说八道你!再怎么着,这幅画画的也是我,你要来有什么用?” 萧玉台挤进战场:“别吵了……小鹤儿,我一会儿也给你画一幅,再给你画十个八个男人!” “呸!你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小女子,你刚说的,把这些都留给我,你就不算话?我就要这一张……” 萧玉台蓬头垢面的钻出来,那副作为罪魁祸首的画早就被撕毁的不成样子了。夜半时分,白玘又是大半夜不睡,那几个哼哼唧唧,都喝多了酒,他得时不时的去照看,毕竟凡人身子太弱,喝酒后醉死的大有人在。萧玉台这个丫头,又不肯放人,黏黏糊糊的扯着他的衣袖。 “难受……想哭……小白,以后我们不能回来看他们吗?” 白玘喂她喝了一盏灵露,听她呼吸平稳了许多,叹了口气:“傻丫头吗?你与我在一块,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你想要看谁,都只是一句话的事。” “但愿世事总能如此吧!只怕未有如愿之时。” 白玘坐在,半抱着她,下巴蹭在她微暖额头上,暖滑暖滑的。 “尽我所能,如你之愿。尽我毕生所能,如你余生之愿。” 翌日一早,一群人都是头痛欲裂,唯有萧玉台神清气爽。还未出门,萧炎气势汹汹的进来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饮酒作乐,聚众宣淫……” 七斤板着脸(头疼的),冷淡淡的瞪眼(喝酒太多,眼睛肿了):“太守大人慎言!” 萧炎冷笑一声:“萧某管教的是自己的女儿!你在外多年,是有了些本事,可无论如何也是个女儿家,怎么能如此……”萧炎正打算威风一场,可一看见那死丫头闲凉的眼神,就哽了一哽。 萧玉台就当没这个人,给七斤倒了杯酽茶,自己端起个雨过天晴的小瓷杯慢慢啜引。 啥也不用说了,萧炎想起有一回,属下制伏了一种高原猎犬,名为獒,将那恶犬捆在树上。那条狗野性不除啊,朝着人群大吼大叫,几欲跃起。他们几人谈笑风生,饮酒作乐,谁会把一头捆在树上的狗当回事呢? 萧炎觉得,自己刚才特别像那条乱吠的狗。 妈的……他心里恨恨的骂娘,决议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找回场子来,可今天大概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他这边,他刚起了个头,就被宫里的领事太监安景全给打断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瑾妃 领事太监见了萧玉台,竟然比前大白玘还要客气,点头哈腰,请她去后日的宫宴。完了,转了个身,看见萧炎便道: “哟,萧大人起的可真够早的,是来给萧大夫送早饭的吗?” 萧炎一身冷汗,急忙点头作揖送了首领太监出去:“安公公,您从前是王府管事,如今更是做了首领太监,还求您透露一二,这陛下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安景全冷下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萧炎自知失言,还未说什么,就见安景全忽而一笑:“萧大人好福气,生的好女儿。您啊,做个好父亲就是,旁的事情不必多言。” 萧炎怎么也没弄明白,这究竟是几个意思啊?先前是让他把女儿弄回家,如今他卯足了劲儿来管教,又说旁的事情不必多言? 幕僚看他这幅样子,忍不住道:“大人何必纠结这个?若是您实在拿不准,不如回家称病,这万里迢迢,水土不服也很寻常,若是您病了,二小姐还是不肯回家侍疾,等必要时还可以治她一个不孝。” “有理!那便先回去吧!”萧炎心中也在暗暗琢磨,突然警醒起来。“可要是她日后真的……,她本就和母家不亲,这又该如何是好?” 幕僚笑问:“那老爷可想在京中任职?” 萧炎猛地摇头:“君威难测,何况,大人我在梧州那一块儿做的好好的,何必要调到京中来自讨苦吃?” “这不就是了。二小姐即便有了前程,可陛下也绝非是昏庸之人,老爷并无过错,政绩也不差,不会受到多大影响。您暂且先抽身,将那位的意思瞧明白了再说。” 萧炎仔细琢磨,倒是这个理儿。这么一想,自家这个二闺女倒不如不成,反倒被他拿捏在手心,将来还能换些好处。 今夜无星,萧玉台与黄鹤打着灯笼,一人一个小锄头把梨花树下刨了个洞,塞了两坛子酒进去。 “玉台,快点儿,看样子一会儿要下雨了。” 萧玉台拿石头在土堆上又盖了盖,转过头来,橘红色的灯光映照她清淡的小脸,竟是无比温情。 “小鹤儿,房子留给你了。这两坛子酒,你要看好了。等我回来,我们几个再一起喝。” 黄鹤声音颤抖,勉强说道:“你别闹了,这么两小坛,够你喝,还是够我喝啊?还几个人一起喝,你瞧瞧,墙边堆的空坛子,都那么高了。当初,我是为你才来了京城,现如今,你要走了,我却要留下了。” 萧玉台突然站起身,抹了她一脸的泥:“小鹤儿,你今后的天下,就是京城。这是你的舞台、战场,还有抱负、理想。” “要是有个人,像大那样对我,我也愿意抛却理想,沉迷山水之间。” 萧玉台拽着她斜靠在树上,望着黑沉沉的天色,淡淡道:“你和我不一样啊,小鹤儿。将来会有个人,专程来世间寻你,他也许和你有同样的理想,与你一起站在舞台上,携手眺望。” 人生之路,并不只有沉迷山水才是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76 宁静,黄鹤的理想与她不同,她的宁静就在这大周最繁华、最巅峰的皇城。 不多时,天上落了雨点,渐渐越来越大,萧玉台像个孩子一样,蹲在落水处洗手,最后被白玘强行抱了进去,可还不肯睡,说要在廊檐下,和黄鹤挑灯夜谈。 白玘哪里肯让她这么胡闹,软硬兼施,让她乖乖去睡了。 黄鹤披衣出来,见白玘还站在檐下。 “知道我为什么肯让她跟你走吗?” 白玘冷淡淡瞥她一眼:“我觉得我肯让她与你一起鬼混,才是真大度。”眼神十分之嫌弃。 黄鹤冷笑:“你拦得住她吗?她最是外软内硬的性子,你敢限制她的自由,当她看不出来?” “你也一样。你不肯,她就不随我走了吗?” 黄鹤咬唇,厉声叫住他:“你站住!你和白玘,是什么关系?” 她说的这个白玘,是之前那个傻丫头白玘。白玘目光沉沉,不答。 黄鹤却不敢激怒他,她晓得,女子若是与男子一处,多半还是要看这男子对她好不好。她家的萧玉台,在她这儿自然是如珠如宝,可眼前的这个男子,未必就把她当宝。就算眼下当成珍宝,又能维持多久呢? 她放声音:“初初见到她的时候,一身青衣,眉目内敛却遮不住桀骜,神情冷淡。她是爱笑,可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避世。后来,她把你带到我面前,说她信任你,如同信任以前的小白,我可一点都瞧不出你哪里对她好,可她真的高兴,神情越来越温柔,笑眯眯的说话,与你说笑时,整个人都暖洋洋的。那一天下午我回来,她捧着一个石榴,递到你面前你就剥了,将石榴籽一个一个挑出来喂她。她吃着吃着恨不得坐到你身上去,你喂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有一丁点不耐烦……假如,今后你不能再对她好了,让她回来,我会永远在这里等她。” “你就在这儿偷看人家吃石榴,看了小半个时辰?”白玘听她说了这么大一串,忍不住说了一句,看这女孩儿雨夜里难过的要哭,终于留了点口德。“你放心,你不用等,不会有那么一天。你要相信她的眼光。” 言语难尽心中意,却又无话可说。黄鹤悠悠的望着雨帘,掩上了门户。 雨夜淋漓,白玘眉间一动,已到了小院后门,一顶青色小轿停在雨中,轿帘掀开,露出那人头顶的独凤金钗。 白玘冷笑一声:“瑾妃娘娘?当胆敢暗算玉台,我因她之故饶你一命,竟还敢上门?” 黄鹤是萧玉台的心肝宝贝,白玘还有二分耐心;对于阿元,白玘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你以为,你做了个人间的妃子,本尊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瑾妃阿元慢慢道:“我深夜来此,又是独自一人,是有要事。” “当日之情,当日已断。你几次让人传话,玉台都没有见你,那自然也不必见了。” 瑾妃冷笑一声:“大难道看不出她的命格?” 白玘神色更冷,一身青衣沾水不湿,沉沉立在雨中,暗沉眸光比夜色更浓:“云枯?本尊放了他出来,他这么快就又要闹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九霄清凰 瑾妃道:“九霄清凰。这便是云枯大师为她批的命格。凤命中最为金贵。陛下逼问张修锦,也得出同样的答案。” “那又如何?她是凤命不假,你还是呢。” 瑾妃摇了摇头:“我这凤命,却不是陛下想要的。玉台不明白,大难道也不明白,陛下为何对她如此特别?”她讥讽一笑,不知是在笑大,还是在笑谁。“不过是情有独钟。而已。” 瑾妃极快的道:“当年先祖曾造了临仙台,台上有一颗奇石,相传,先祖的高阳皇后摸到这块石头,石头便发出五色奇光,璀璨掩盖日月。而高阳皇后便是九霄清凰的命格。一旦在文武百官面前确定了她九霄清凰的命格,那她就是命定的皇后之选。这世上有什么,能敌得过天意呢?就连陛下登基,难道不也是天命所归?宫宴之上,陛下是无论如何也会让她现身,碰到琅嬛奇石的。大若是真为她好,不如即刻带她离开皇城!天高海阔自由自在,而陛下登基不久,朝中大小事务不断,未必会尽全力去找一个女人……” 白玘打断她:“不必,该何去何从,我自有定断。我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也不会吃一丁点苦,更不会逃亡、流浪。” 他若带她离开京城,那应当是一路行歌,漫步天涯,而不是一场心无所依的奔流。他要给她的,是天下皆家,而不是何以为家。 假若不是为此,他何必那么复杂,要去做这什么大?直接带她走不就行了么? 白玘确实不太懂人间事,不懂人间的人为什么恋栈权势,可他用自己的方式,给萧玉台最大的安全感。 回到房中,萧玉台睡得沉沉,眉目间满是安心,听到些微动静,便下意识的伸手挠了几下。他伸出手给她抓着,她又睡着了。 像个孩子一样,一旦有了可以依赖的,反而没有安全感了。 白玘看着她的小脸,感叹一声:“真是惹事的命格。” 张修锦费尽心力给她磕了一块玉坠随身带着,除了保护她,也是为了掩饰她的命格。阴差阳错,那玉坠又回到了玉如意上,却被云枯窥视出她的命格,且告知了本就图谋不轨的李素。 只不过,就算是天命所定又如何?只要她不愿意,他不会让他们如愿。 清早起身,萧玉台嘟哝了一句头有点晕,又被黄白二人组给毫不留情的训斥了。 “昨夜说了下雨,不让你在外面久待,如何也不听……该!” “让你早睡,你闹着要促膝长谈……”黄鹤见白玘都说了,给她配了个草药佩囊。“带着这个吧,是薄荷草。” 其实她也就是有点儿着凉,吃了一笼热乎乎的酸笋肉包,喝了一碗热腾腾的酸辣汤,什么毛病都没了。 萧玉台一进宫,瑾妃便得了消息,她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失望。 “本宫不曾得偿所愿,可最可怜的却是萧玉台。” 宫人为她整理着装,十分不解:“娘娘,她很快就要得到全天下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名义,还有至高无上的尊崇身份,她可怜什么?” 阿元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为她耐心诊病的少年,清华世无双。明明是百年朝拜的凤凰,却甘愿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77 做一只且行且歌的白鸟。 “你还是个孩子,懂什么呢?吾之蜜糖,彼之砒霜。我梦寐以求的,她却避之不及。这命运不是她想要的,却逃不开,她比我更可怜。我再不济,也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只是……这其中却充斥着假相,与我自己的想象。” 她少女时代温柔的想象,还有他刻意的温存,这就是她与当今陛下,当初那场婚事的缘由。 他需要一个平平无奇的妻子,打破他断袖的假象。她恰好合适。 萧玉台一偏头,就见瑾妃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瑾妃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有宫人端了两盏酒过来。 “白居士,萧大夫,这是我家娘娘敬二位的。我家娘娘还有话想转告白居士。看来,不是所有人都有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孤勇的,这也实在是人之常情,十人之中九人无。她理解您,白居士。” 萧玉台听之不明:“你家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宫人毕恭毕敬的敬了酒:“萧大夫,奴婢只是传话而已。” 宫人退下,萧玉台拽着白玘的衣袖连声追问:“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两个已经到了被追杀的地步?可陛下当时不曾追究,现在应当也不会难为我们了。” 白玘捏捏她温软的小手,凑近她耳边:“一个吃不到葡萄的女子,在说葡萄酸罢了,不必理会。你早就不与她来往,管她说什么呢?” 萧玉台望着瑾妃,笑眯眯的端起酒杯,与她隔空一敬。 瑾妃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亲近,单论表象,白玘更是优秀不亚于陛下。她捏紧了帕子:“照你这么说,白玘真的一点儿都没与她透露?难道白玘真的要亲手把她送给陛下?” 她心里有点扭曲的,却又隐约有些失望。 酒过半巡,白玘起身出去。萧玉台一人坐在远处,应付了几人的敬酒,也起身出去透透气。 行到亭外,听闻女子隐约呼救,循着声音谨慎而行,却见到一片藤萝,开满了红色的星花,烛光照影,落在地下的棋盘上斑驳一片。 盘如天,棋如星。 她在看棋局,也有人在看她。一身白衣广袖长袍,衣襟上绣满了白色梅花,银色丝线在灯光下泛出朦朦的暖光。 人如玉,眸如箭。 这是个残局,萧玉台瞧了几眼,觉得甚是精妙,便入了神,随手拈了一朵茑萝花落在了棋局上。 一片叶,落在了白子一方。萧玉台又以花代替黑子,下了一处,两人你来我往,不出小半盏茶,将这残局破了。 “破了陛下的棋局,也不知有没有什么赏赐?” 忽而一阵风来,今早才下过雨,藤萝上沙沙抖下残雨。李素上前半步,竟然抻起龙袍广袖,遮在她头顶为她挡雨。 萧玉台自觉有些逾越,不露声色的后退。 李素笑道:“丫头想要什么?无上尊荣,赫赫一世,何如?” 萧玉台噗呲一笑,露出嘴边一个甜蜜的梨涡:“陛下该不是要把龙椅让给我吧?那我可坐不了。” 龙椅之侧,不是有她现成的位置? 不知为何,本是特意引她出来,却迟迟无法坦白。 “若是随你说,你想要什么?” 萧玉台认真思索:“我以前行医,因为年纪小,张修锦又老不正经,经常被人轰出来。虽说多半是可以解决,可要废老多唇舌了,要是能有个鸡毛令箭,认同我这身份,我今后行医治病,也方便些。不过,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就把人迷晕……” 第一百七十九章琅嬛奇石 “胡闹!”李素笑出声来,被她给逗乐了。“若是不出去行医,你想做些什么?清清,以你的聪慧,应该在更广袤的天地,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能站在更大的天地,做的事自然是更有意义,这便是人们常说的位高权重责任大。就如陛下,陛下是天下至尊,您对天下有无上之权,也有更重大的责任。” 她丝毫没有多想,没有想到别的,没有一丝绮念。李素突然就没了耐心,想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强制的她的耳朵里。 她本就是他命定的皇后人选。 “清清,你可知道,朕为何一直没有立后?阿元是朕的元妻,朕却没有立她为后,你知道,这是为何?” 萧玉台摇头:“陛下自然有陛下的考量。” 李素脱口而出:“不是,因为她曾经伤害过你……” 他的话被打断,白玘一身青衣,衣襟上绣着与萧玉台同色的白梅,拂开茑萝,萧玉台便雀跃的叫了一声:“小白!” 李素冷淡而立,再也说不出什么。 此次宫宴,最出色的大约便是前白玘居士,携其爱徒,一黑一白,或坐或立,竟说不出的相配。满是大周最出色男女的宫宴上,竟没有任何人能夺走这两人的光彩。而最出奇的却是初次现身的云枯大师,虽说云枯大师已经剃度,可容颜俊美,与白居士的眉目隽刻又不同,此人一出场,更是请出一个奇物。 这珠子放在托盘之中,石柱看来平平无奇,只是偶尔有金光一闪。在座有些年长的,已经认了出来。 庆国公年近九十,含混不清的启奏:“陛下,这不是先祖留下的琅嬛奇石吗?怎么被云枯大师给请了出来?” 李素笑着望向云枯:“大,你来与庆国公和诸位爱卿说说。” 在座诸人,包括萧玉台都听说过这琅嬛奇石的来历,高阳皇后更是大周的开国皇后,史书上浓墨重彩的奇女子,都激起了好奇之心。 萧玉台拽了拽白玘:“小白,这珠子真有那么神奇?传说高阳皇后逝世之后,太祖皇帝造了临仙台,将琅嬛奇石供奉在高台顶端,采撷日月精气,每到初一十五,高阳皇后便会从碧落九重天下来,与太祖相会。” 白玘笑道:“你信吗?” “作为女子,我是信的。不过,未必真有此有情之事。毕竟,死生本就是世上最最无情之事,生离死别之后,黄泉碧落冲破阴阳再相见,不过是有情之奢望吧。” 萧玉台说完,有些惆怅,更是目光灼灼的望着云枯手中的奇石。 白玘看着她这幅样子,不由好笑:“还是头一回,见着你对不能吃的东西,露出这副流口水的神情。” 萧玉台当即否认:“什么嘛?我见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78 到金银珠宝也是这样的。” 这世间的宝物,会被时光褪色,可一旦有了一个扣人心弦的传说,便不会因其褪色而贬值,反而愈加珍贵,叫人欲罢不能,愈加狂热。琅嬛奇石,便是其中之一。 云枯大师道:“琅嬛奇石是太祖皇帝的高阳皇后自幼携带之物,有圣灵之气,还有另一用处。” 李素淡淡道:“大不必卖关子了,直接开始吧!” 李素说这话时,目光似有若无的便转到了萧玉台身上,她正靠在白玘肩旁,与他小声说话。圣上目光不明,萧炎自是明白的,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其他人不明所以却以为陛下是再看之前的大白玘。 大是有些本事,可毕竟是先帝敕封的,祭天时白玘不声不响的辞去之职,如今却又堂而皇之的到了宫宴之上。且看圣上目露温情(大误),一时也弄不清,圣上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是如官方宣称的,大闲云野鹤,功成身退,而不是他们脑补的圣上弃之不用? 白玘随手拂了拂,宽大的衣袖挡住身边女孩惊讶的神情,手指微微一动,便将她不小心洒在衣襟上酒水理干。 “你现在晓得,这琅嬛奇石有什么用处了吧?” 萧玉台震惊的喷了一盏酒,见他老神在在,而那琅嬛奇石已到了前边的一位嘉瑶县主手中:“师傅确实和我说过,他为我测命,一次早夭,一次鸾命,最后一次却是凤命。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你说这奇石会有感应?” 见他若无其事的,趁着衣袖的遮挡还摸了她光滑的下巴一把,萧玉台气的反手拧住他手指:“你还闹?师傅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若无奇石,也就算了,可你们这位陛下既然请出了太祖留下的琅嬛奇石,自然是天命为凰。至于你的命格,张修锦倒是真疼爱你,你那命格乃是凤命中最尊贵的。” 萧玉台瞪大了眼睛,两只手指掐起他手臂上一块:“还不想办法?” 窃窃私语时,邻座的苏小姐已双手捧了奇石递过来,萧玉台一时迟疑,苏小姐已经在催促了。 “萧小姐便不想看看吗?陛下今日恩典,准许我等观仰,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白玘接过石珠,转递给她。萧玉台见他神色如常,心下稍定,肃然恭敬的双手接过奇石。 甫一碰触,便觉得心头一股从未有过的清玄之感,幼时张修锦曾教她入定,只是后来因她是女孩儿,又不舍得她也跟着一起出世,便不再勉强,这一瞬间,好似第一次在碧草如茵的梧桐树下,遁入玄妙之境。 石珠在她手心滚动,这拇指大小的石珠上,米粒大小的金色字符不断滚动。这些字萧玉台并不认识,可每句话都是熟悉无比,好像从前就刻在脑中似的。 她这一愣神,才发觉石珠并无异常,而她旁边的一位紫衣小姐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的想要观仰,恨不得上手来夺。萧玉台忍笑,将奇石交给了这位脸蛋圆乎乎的紫衣小姐。 “小白,石珠上有字。” 灯火如昼,光影跃动,隔着重重人群,白玘与上首的人间君王刹然对视。一个满是嘲讽与挑衅,后者有震惊也有隐忍。 “别说。记着就是。” 既然事情并未如愿,李素并不打算将这场戏再演下去了,微微看了云枯大师一眼。 第一百八十章天命 云枯也觉得奇怪,这萧玉台分明就是至尊无上的凤凰命格,所以张修锦才刻意从他这里诈了玉坠去护着她,怎么石珠会没有反应呢?他看向白玘,眼前突然笼出一片白雾,云枯觉得不好,但已经晚了!他言行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云枯大师接受到圣上的眼神,郎朗步出,越然清声:“太祖与高阳皇后伉俪情深,天命帝后!皇天后土,永世共兴,而这颗琅嬛奇石便是高阳皇后当年留下的。太祖皇后乃是天定凤命,一旦接触到奇石,便能发出耀眼光华,璀璨逼迫日月……” 恰巧说到此处,突然一阵濛光激发而出,女宾座上齐齐发出惊叹声。 此时拿着石珠的,正是圣上唯一的嫔妃瑾妃娘娘,也是圣上当年执意要娶的商户女,阿元目光茫然,小嘴微张,看着手中散出光芒的琅嬛石珠,浑然不可置信。 云枯大师身子歪了歪,已能自控,喉间腥甜无比,他强行咽下,不再说什么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大臣们也都是鸦雀无声,圣上和未曾开口,这些人便仍旧露出一副惊叹膜拜的神色,只有几个毛头小子功力不够率先露出了喜色,做好了叩拜帝后的准备,发觉那些老狐狸们都没动,还停留在“惊叹膜拜”上,又急忙调整面部表情,依旧回到这一步。 而女子则比较感性,不少大家小姐小声说话,艳羡异常。 “瑾妃娘娘命真好……” “陛下不提立后,却原来是要当众为娘娘正名。也是,娘娘毕竟是商户女,朝中也早就有人提请陛下立后,却没有哪一个提请陛下立瑾妃娘娘为后……陛下对娘娘真是情深意重……” 张修锦理正衣冠,率先跪下:“陛下与娘娘,天命所归,皇天后土,永世共兴。” 云枯大师方才摆脱了控制,这会儿那层白雾又追了上来,不受控制的跪了下来:“陛下与瑾妃娘娘,天命所归,皇天后土,永世共兴。” 李素缓缓起身,长袍如水,目光却蓄满了沉沉不碎的温柔,他伸出手递给阿元,牵着她的手回到了御座上:“阿元是我的妻子,今后,还是朕的皇后。朕此生此世,只会有皇后一个女子,所生子女也必是皇后所出。” 他眼中洋溢的是喜悦与温情,话说的如此真,连他自己都信了,何况是阿元? 满朝都是庆贺之声,皇城鼎沸的都是喜悦,帝后奉应天命,必定是明君圣主…… 萧玉台坐在廊檐下的摇椅上一下一下磕着白果,张修锦懒洋洋的躺在草席上,翻了个身,猛然惊坐起来:“,老夫已经是了,不能如此。” 自那日从宫中回来,张修锦便跟着她,寸步不离。 萧玉台白了他一眼:“半个。那云枯大师一看就是个劳碌命,你又没什么功利心,也一把年纪了,就让他去忙活吧!跟着别人瞎起什么哄?” 张修锦叹了口气,望着自己这没心没肺的小徒弟,忍不住问:“丫头,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79 圣上和云枯怎么突然请出了琅嬛奇石?” 萧玉台瞥他一眼:“还能为了什么?茶馆里不是都说了三天三夜了?陛下故剑情深,为了给发妻正名,没有半点阻碍的登上后位,才让两位大请出了高阳皇后的琅嬛奇石?” 张修锦嘎嘣咬了一颗核桃,突然不想说了。看来这白玘真把这小徒弟当成女儿养了,连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告诉她。不过,他这个小徒弟,他最是了解,多半是懒得。“你就是懒!” 萧玉台给他剥了一碟子白果,弄得干干净净的,张修锦一时没把持住,老泪纵横。 云枯大师玉容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宫宴之后,圣上再没提起前事,今日招他来,挑个良辰吉时,举行册后大典。 云枯算了三个日子,最近的日子在半月之后,李素没什么表情,便定了半月之后,吩咐下去,着手去办。 云枯从书房出来时,便见一人一身青衣,郎朗如骄阳,大步流星如行云流水,此时,他是,他不过是一介身份不明的草民,可云枯硬是出了一身冷汗,竟然是屏息凝神站住了。正想与他说些什么,白玘已经面无表情的大步过去了。 他在思量着,拿出全部的精气神与之对抗,可对方却压根无视了他这个人,当做灰尘,很好的诠释了目中无人。 云枯有些恍然,出门时,圣上问他,你拿白玘没有法子?云枯没说话。 他当时还是很不服气的,觉得自己只是杂念太重,因此才两次不慎,着了他的道,若是真正面对面的斗法,他不一定就拿不下这个妖孽,只是自己也要付出一点代价罢了。 可方才云枯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根本撼动不了白玘一根手指头——诚如张修锦所说,对方没有邪念,不然,他与张修锦联手也没有丝毫胜算。 “那琅嬛石珠,是为了玉台?”从前白玘是大时,书房内有他的专座,先帝大兴道教,教徒甚广,李素虽然不喜,但眼下的面子还是要做的。因此这金丝檀木的专座还未撤下,白玘大喇喇一座,便直接开口问他。 李素道:“她是萧炎之女,名叫萧清。” “你以为的身份,正名之类,她并不是很稀罕。她从前敬仰你,因为你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又与她外祖颇有渊源,但仅此而已。”白玘捏了一下手指,“啪”的一声轻响,书房里光影扭曲,房顶似乎抖了一抖。 李素踱回原地坐下。尽管坐着,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桌面上是今早送来的奏折。成康十年,黄河决堤,大水冲毁两岸房屋无数,灾情严重。 李素忙着手处理灾情,此次事情重大,光是赈灾放粮的官员便下去了四个,另御封一名王族子弟作为特使,一路协查。好在国库充盈,又有重典惩治,很快灾情就得到了控制,百姓们也重建家园。 李素下朝回到寝殿,镜中人已经有了鬓鬓白发,他此时已经四十余岁了,可却仍旧没有嫡子,且没有任何子嗣。 第一百八十一章南柯一梦 尽管他自诩康健,看着这些白发丝,也不由的着急起来。可时间一晃而过,他已经骑不动马,拉不开弓,狩猎时只能看着年轻鲜活的弟子在猎场横行,自己目露欣赏的看着这些意气风华的年轻人,却没有一个,是他自己的种。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了,从宗室里挑选了一个沉稳灵敏的孩子养在膝下,其父曾经赈灾有功,在宗室中颇有贤明,对其子也有不少助力。 日光倏忽,眨眼间沉沦了一盏冷月。李素口不能言,四肢僵硬的躺在卧榻之上,竟然死不瞑目。那个孩子跪在身侧,嚎啕大哭,哭声中却没有一丝悲凉之意,就在刚才,这个大周的隐形储君,灌了一碗毒药,亲手送皇帝陛下登了天。 “……陛下还不知道吧?其实我的皇祖父就是你最恨的晋元帝,陛下谋朝篡位,到头来,这皇位还是回到了晋元帝一脉的手中!” 不!晋元帝铲除异己,宠信道士,搅得朝局混乱,且只有六皇子一个孩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脑海中激荡起剧烈的浪花,李素猛然摔倒在地,清醒过来,却难受的几欲作呕。这个问题,没人回答他了。 白玘早已不见,可书房里还有他的声音,无处不在,穿进李素的耳朵里。 “这个临平郡王的生母,早前就与晋元帝阴差阳错有了临平郡王。你可遣云枯去查证一二。至于你梦中所见,应当记忆深刻。李素,你虽是一明君,可你命中无子,你被此子毒死之后,此子顺利登上帝位,在位六十余年,又开创大周盛世。你乃帝王,应当也知道,这四纪的盛世天子,在史书上是多么浓墨重彩的一笔。可丝毫不会有人理会,他的帝位是谋杀了你之后得来的。” 李素还沉浸在梦境中,那股浑身僵硬、不能动弹的无力感实在太深刻了,他喃喃道:“命中无子?” “不错。本尊可赐你一子之福。” 李素冷笑一声:“你的目的呢?白玘,你要用一个孩子换走清清?” 白玘不屑献身,语声清朗,暗含讽刺:“李素,不是孩子,是你大周未来的储君,下一任的帝王。”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李素靠在桌前,神色有些癫狂。刚才的梦境,太真实了! 可不管他再说什么,白玘都不再应答,他已经走了。 这个手段,是李素自己常用的。他知道,白玘已经拿出了自己的筹码,剩下的就是李素的抉择。 他想要萧玉台,什么命中无子,凄凉半生,他统统不信!他至少还有阿元,阿元怎么会任由他僵躺在,无人问津,连大小便都只能在里解决? 这时,首领太监来报,瑾妃求见。 首领太监看着陛下,觉得他脸色不太好,回报时也有些惴惴的。他是皇帝身边人,自然明白,虽说瑾妃是陛下唯一的嫔妃,可陛下对她并不如何。 李素问:“她来做什么?” 首领太监笑着回道:“娘娘说这几日,天气,容易上火,便亲手做了降火的清汤。还说,若是陛下忙,那就让奴婢送进来,她便回去了。” 李素不辨喜怒,片刻才道:“既然来了,就进来了。” 阿元听闻李素愿意见她,还有些意外。她心里是清楚的,自从她对萧玉台动了杀心,李素与她的情分就淡了许多。可笑的是当事的萧玉台,她猜到自己为何要除掉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8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80 她,却从来不当真,一直以为是她误会了。也为了避嫌,与李素几乎断了来往。 萧玉台对她,可谓是仁至义尽。但阿元却丝毫不再有感激之意,有羡慕、嫉妒而已。 进了书房,阿元笑盈盈的奉汤,更意外的是,李素也端起喝了。 阿元看着他喝汤,想起方才白玘说的话,五味杂陈。她知道李素今日召见白玘,不顾宫人劝阻,将人拦住。 “白玘,我知晓你的本事,之前我暗算萧玉台,当天夜里就差点腹痛而死。我也知道,是她饶我一命,可我不明白,你既然恨不得我死,又为什么要操控石珠,让李素不得不立我为后?你不要以为,我做了皇后会帮着你和萧玉台!” 白玘冷淡淡瞥她一眼,那个眼神——没有她以为的憎恨,没有什么厌恶,就是随便一眼,纯然的不放在眼里。 “就是觉得你这个女子讨厌,才放在李素身边。难道还要本尊千挑万选的去给李素再选个好的?没这闲工夫。” 李素几口喝光了汤,见阿元直直的看着自己,突然问:“阿元,你可曾对萧玉台动过心?你当时杀她,可有后悔?” 阿元愣住了。 “有的吧。毕竟,她那么讨人喜欢。不知道你喜欢她之前,我把她当成唯一的朋友。后来我猜你喜欢她,就恨上她了。不然,我也不会利用赫连鸾林杀她。我所做的事情,从不后悔。她没有死成,您也因此不喜我了,我更不喜欢她了。但是,如果她真的死了,可能我会后悔吧!” 李素没料到她竟如此直白:“你就不怕激怒了朕,失去即将到手的皇后之位?” “怕。不过,我最看重的,本来就不是皇后这个位置。再怎么说,我是亲自挑选的发妻,这宫里,哪怕是个末等的采女呢?还是要留个位置给我的。你不喜欢我,我做皇后,做采女,有什么区别?其实,我也想问问您呢,您到底喜欢她什么?” 李素喜欢她什么?大概只是她身上那一丝丝的温情。理智很清醒,强留了她,她不会再有温情。可情感很难忍,他就是想要她。梦中三十年的皇帝生涯,他一个人,和前半生的孤苦无依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阿元看着他,突然露出一丝讥笑:“我小时候,把您当成天神一样看待,父亲也有让我代替姐姐嫁给您的意思,于是我从小就立志要做您的妻子。而您大概也是那时就有了用我这个身份摆脱断袖之名的用意,刻意的引导我们。只不过,您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也并不是一切都唾手可得的。至少,她不是。” 第一百八十二章离京 “您不是没有过机会。”阿元既然开了口,就全都说了。“她当时是多么敬仰您,我设计杀她,可您什么也没做。因为我当时,是您有用的棋子。您不必反驳,她就是从那个时候与您淡了交情,之后全然断了。是因为要避嫌,也是因为您对她不诚。您说您喜欢她,我真没看出来,您哪儿对她好了。您把她带回京城,让她处身旋涡之中,彼时太后先帝都对您忌惮不已,若是让他们知道,她为您拔出蛊毒,她还有命吗?可您当时明明已经对她动心。这也罢了。我刺杀她,您没有一句话。” “她是多么痛恨梧州萧氏,您却为了自己的私念,将萧炎叫回来,还明确的告诉萧炎,她的身份。这就是您的喜爱吗?怎么看着,还不如我呢?至少,我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这个身份,是您从前心上人的妹妹,您不会计较我做过的错事,高兴的时候,还愿意像小猫小狗一样哄哄我呢。看,您对我是不是比她好多了?轻飘飘一句,您有真心,就想强留她下来,算什么回事?” 已近黄昏,房间里暗沉下来。阿元看不清李素的样子,李素却能清清楚楚看清她脸上的讽刺,还有……悲伤。 没人敢进来掌灯。 她说的全都对。李素坐着,淡淡道:“这都不算什么。最要紧的,还是她不喜欢我。” 阿元激动起来:“既然您知道,就放她走吧!您迟迟不肯向她表示您的心意,不就是因为,您对她是真心的吗?陛下,王爷,姐夫……她对我而言,难道不是第一个倾心相待的朋友,我又何尝不珍惜?可我既然动了手,就没想过她再和我相亲相爱!这世上,决定放弃的东西,就不会再回到手中了。姐夫,让她走吧!” 李素没再说话。阿元说完这些,已经耗尽了勇气,陪着他干坐了一会儿,看他身形如木,似乎有些颓然,不忍的小声道:“您若无事,便早些歇息,身子要紧。阿元退下了。” 李素一惊,这才想起来,阿元其实也才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一夜无事。翌日一早,李素由阿元服侍着试了礼服,禁军首领周渠(一斤)来报,那两人一骑冒雨走了,另七斤也跟着离开了,但没有同行。 “七斤能力不凡,不如,属下去劝她回来?” 李素笑了笑:“不必了。由她去吧。对了,你亲去颁旨,她可有说了什么?” 萧玉台离去时,李素下了道旨,萧家二小姐救驾有功,精于医术,封为勇德余宁县主。 旨意是帝后共同用印颁下的,阿元还未封后,凤印已经交到了她手上。昨天下午她说完那番话,就回去等着被打入冷宫了,没想到,李素却送来了凤印。 她自然高兴,又问:“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余宁也就算了,勇德到像是将军的称号。” 李素答:“一腔孤勇,以及与之相配的德行。”阿元见周渠回话,就退了出去。 周渠答道:“很是高兴,还要请属下和二斤他们喝酒,属下公务在身,没敢逗留。她竟然亲自抱了两坛酒出来,属下只好收了,还,还……” “还怎么?” 周渠这个魁梧大汉,竟然扭捏起来:“还说,如今陛下也娶妻了,让属下和二三四五六也快点娶妻,还问,有没有人愿意娶七斤的……萧姑娘很是热心肠,大概她是要走了,所以,才说了这些。” 李素不由失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要走了,舍不得罢了。当初她住在王府,甚至后来搬去了墨屏小院,有很长一段时间,这几个暗卫都是轮流看护她的。 她重情重义,也没心没肺。说到底,她就是对自己喜欢的人重情义,她嫌弃自己曾经暗算白玘,临走了,连句告别也没有,很难想象,不久之前她还把他当成可信的长辈,嘀嘀咕咕的无话不说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81 。 “算了,以后不必再看着她了,把人全都召回来吧!”有白玘跟着,她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何况她手中还有钦赐的金牌,她大概不知道那块金牌,根本不是什么能方便她行医的通行符,而是——如朕亲临。 大周境内,谁又敢惹她? 周渠隐隐松了口气:“那白玘也不跟了吗?” 李素又是一笑:“不必。你们这些人,跟着又能做什么?” 周渠走后,陈川从暗处现身,他是个阉人,声音有些尖利。 “陛下,这七斤大人,可是周大人亲自放走的。”陈川见李素神色不明,便将周渠昨夜去见七斤,将周渠如何劝说七斤离京,复述的惟妙惟肖。他原本精通口技,学的一分不差。 “七斤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说是陛下方才登基,必定有需得着人的地方。可周大人却说……” “不必说了。”李素突然打断他,陈川略吃了一惊,即刻跪下。 “陛下恕罪,小的知罪!” 李素淡淡道:“下去吧。” 陈川冷汗津衣,慌忙退下了。 周渠等人的身份上了明面之后,李素暗中提出了几人,陈川就是其中之一,顶替了之前一斤的事务。可周渠对七斤说了什么,他不用听也能知道,大概就是劝她早早离京,趁陛下还顾念往日的情分。 他对七斤,确实动过杀心,甚至说,当时敢于冒犯的不是七斤,而是一斤二斤,他杀也杀了!可七斤还是不一样的。 他立于皇权巅峰,今后这些对他而言不一样的人,也会越来越少。周渠跟随他多年,无疑是最懂他的。 离开京都时,萧玉台很是雀跃,之前早就喝了一顿离别酒,真正离开时她谁也没告诉,和白玘两人骑了一匹马,在一个薄雨霏霏的清晨离开了。 她嫌颠簸,白玘打马不快,可没多大一会儿,偌大的皇城也抛诸脑后了。起初遥遥可见朱红城门,最后,只见一片雾色。 她不知许多内情,以为白玘多方斡旋,李素终于放他走了呢。至于白玘如何运转,她也没有多问——有人操心,她乐得清静。总之,张修锦最后来时,态度大变,对白玘亲热了许多,真正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神情,宝贝的不得了。还连连说着,白玘手段不一般,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述说了一番不舍,最后讹了白玘一箱珠宝,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李素最想扣下的,其实是她。 白玘把披风紧了紧,两只手护着她,马鞍用毛皮裹了两层,还是担心她身娇柔嫩,禁不住颠簸,暗中激荡起一股气息护住她:“千挑万选的好日子,下雨了,不冷吗?” 萧玉台裹在大披风里,光露出两只眼睛:“不冷。这算什么?以前和师傅在一块,下雪了还在外面跑。就是因为小时候吃的苦头多,我现在才这般懒。” “懒就是懒,找什么借口?”白玘将人拥的更紧了一些。“以后不会餐风露宿。张修锦也太没用了些,连女孩儿都不会养,白让你吃了那么多苦。早知他这么没用,我昨日也不该给他那一箱珠宝。” “你会养女孩儿?”萧玉台置疑。 白玘捏了一把她腰间的软肉:“这不是养的好好的?而且,男孩儿我也会养,越多越好。要不,我们试试?你只负责生,我来养……” 萧玉台红着脸没听完,“轻轻”捏了他一把。 第一百八十三章尊重鱼还是尊重肚子 萧玉台坐在软塌上,托腮看白玘忙碌。 五月的天气早就不冷,白玘看萧玉台兴致勃勃,干脆也不急着借宿,信缰而行,傍晚残阳落幕,走到这片小湖,四野无人,水草肥美,定有肥鱼。 哪里有吃的,就在哪里落脚,白玘从袖袋里掏出一块油布,随手一抖,就支起帐篷,不过片刻,软塌、毛毯都布置齐全,萧玉台美滋滋盘腿坐着,笑眯眯的磕着白果,看他挽起裤脚,就要去湖里抓鱼。 萧玉台哒哒的跑下来,鞋也来不及穿,拽着他衣袍奇怪的问道:“怎么你自己要亲自去抓鱼?不应该念个咒语什么的,那些鱼就自己跑出来了吗?” 白玘正色道:“生灵以求生而相互涂炭,为了吃食而付出些许努力,是对处在食物链最底层生物的尊重。” 萧玉台暗暗腹诽:看来这厮当蛇的时候,估计没少被当成食物追赶。 白玘一身长袍,卷起裤脚,可是袍子还长长的拖着呢。萧玉台有些忧心:“可我好饿。瞧你这样子,十分不专业,而且……”她以前也没看过小白姑娘抓鱼啊,也不知道她究竟会不会。 萧玉台帮他把长袍系在腰间,上半身衣冠楚楚,高冠华服,下面却光着两条腿,越发的不伦不类。白玘下浅水,手持尖头木棍,目如电,面如霜,见水底有异动,则手中木刺如闪电突袭…… 两炷香后,白玘浑身是水,冷着脸上了岸,嘴唇微动,身后几声跃水声,三条小臂长的大鱼乖乖的蹦到了岸上。 萧玉台嫌弃的看着他:“你这对鱼儿,很不尊重啊!” 白玘冷脸:“你是要我继续尊重它们,还是打算一直饿着肚子?” 萧玉台诚恳万分:“那就太不尊重我的肚子了。何况怎么吃都是吃,废那么多功夫干嘛?不过既然已经要吃人家了,一定要把人家烤的香喷喷,油亮亮的,才算是对这条鱼的最高尊重!” 尊重鱼的结果,是萧玉台又吃多了,小臂长的烤鱼,她自己一个人吃了一条半。白玘其实没什么口腹之欲,用了一条已经饱了,担心她吃的多了,就勉强把那半条也吃了。 吃过饭见她抱着肚子不想动,就拉她出去转转,可散步消食的过程中,萧玉台又磕了一把白果,睡下就难受的哼哼。白玘又好笑又心疼,喂了一盏葆元茶,看了一个多时辰,刚睡下,她又把被子给掀了,迷迷蒙蒙的坐了起来,赤足就往外走。 白玘见她脸色不对,忙跟上去,抱在怀里小声哄着。萧玉台迷糊了一会儿,突然拽着他衣袖,颤抖着说:“薛衍。” 白玘拽过被子,把人裹在怀里,像小婴儿一样摇晃着:“梦见他了?” 萧玉台苍白着小脸,往他怀里钻:“梦见他浑身是血,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凶兆。其实,我之前已经梦见他好几次了,都是这样,血淋淋的。” 白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82 玘亲了亲她额头:“不必担心,我已经有办法了。” 等萧玉台迷迷糊糊睡去,白玘一指定在她眉心,信手一掐,取出了一滴血来,气流涌动,血滴汇聚四周水汽,形成了一团水珠。 萧玉台迷迷蒙蒙做了一夜噩梦,醒来时蓬头垢面精神萎靡,再一看,白玘比她还要颓废和憔悴。 “你这是怎么了?” 白玘随手捏了个诀,凭空露出一番景象,萧玉台裹在被子里,挂在白玘身上,嘤嘤的哭,说着梦话要去找衍弟。 “你哭着闹着,说梦话,我哄了你一整晚,能不如此?我已有办法了,你握着这珠子,心中想着那个薛衍。” 说着递给她一颗透明珠子,中间一点血色泪滴,很是惊心动魄。 萧玉台如他所说,闭上眼握着这珠子,片刻震惊不已:“好像是南方。珠子朝南方撞击。” “你与薛衍并非直系血亲,所以,只能指出大概方向。你握着珠子,它就会给你指路了。” 既然有了薛衍的行踪,两人快快的收了东西,急忙就走。因为确信薛衍暂时无事,萧玉台一下子轻松下来,收拾完帐篷,瞧着这绿水青波,很有些遗憾。 多适合野合……啊呸,野餐的地方! 白玘见她这幅神情,以为她还在担心,强打精神安抚小姑娘:“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血滴不消失,他就不会出事。” 两人上马,珠子引路,三天后黄昏时分,这珠子动的越来越厉害了,萧玉台几乎都要握不住了。 “珠子怎么动的这么厉害?”萧玉台皱眉问。 恐怕是薛衍真的有了危险。 白玘看看天色,再往前走,就出了村子,这里治安并不算好,方才听闻林中时常有劫道之事。 “是离他越来越近了。但也不急在一时,我们今晚借宿一晚,明早启程,如何?” 这么多年都找过来了,萧玉台刚想答好,珠子突然滚烫的厉害,脱手而出。 两人策马而追,林中草木繁茂,只能弃马,穿行了一会,哭笑不得的在一个树杈上找到了珠子。 “这珠子怎么又不动了?” 白玘捏了一个障眼法,已经说不出话,苍白着脸色握着珠子假做端详,良久才淡淡道:“可能他不动了。” 血滴已经变小,只剩下几根血丝。萧玉台聪慧,要是看见必定能猜出来。 两人找了个破旧小屋打算将就一晚,萧玉台也没什么心思吃饭,白玘只烤了几个馒头,将就吃一顿。 萧玉台这几天跟着血珠寻人,马不停蹄,虽然胃口不佳,但闻到一股面香,也提起几分精神,刚送到嘴边,就被白玘拉开。 草窝里拱出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儿,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盯着萧玉台……手里的烤馒头。 “饿啊……饿啊,好心的小姐姐大叔叔,施舍一口吃的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小乞丐 “嘭!”一声轻响,伸出手凄惨行乞的小乞丐被甩飞出去,白玘一脸嫌弃,脸色更苍白了。 他还是有分寸的,虽说草里突然冒出个人,但同时也确定这人没有什么杀伤力,被摔进了草丛里。 小乞丐抖抖索索的爬出来,顶着一头稻草,目光凄厉而执着的望着火上的馒头:“我生下来就是个小乞丐,还是头一回晓得,讨口吃的,也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他看了看两人,见他们轻装简行,什么也没带,明显是要在这里过夜了,突然两眼冒光的捧了一把来。 “姑娘,你们是要在这里过夜?我的草送给你垫着,你赏我一口吃的吧!” 萧玉台问:“你叫什么?几岁了?” “小乞丐。十二还是十三吧!你就给我一口嘛。”说着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抖着草就过来。那草不知道一股什么怪味,萧玉台连连后退,白玘一伸手,小乞丐又滚回了草堆里。 萧玉台噗呲一笑:“你的不要,你也不许再故意捉弄我。这两个馒头给你自己烤吧。” “好好!”小乞丐忙不迭的接过去,又捆了一个草把子凑过来,涎皮赖脸的对着白玘,“来,叔,借点火,借点火。” 白玘:谁是你叔? 小乞丐自己生了一堆火,烤着馒头,一边烤,一边问:“小姐姐,你和叔是什么关系啊?看你的样子,像个千金小姐,怎么会住在破庙里啊?该不会是私奔的吧?” “你一个小乞丐,听的话本子倒是不少。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也不是私奔,他是我两情相悦的情郎。你这个小东西,既然吃了东西,就改口,不许胡叫。”萧玉台笑眯眯的望着他,白玘脸色都冷成这样了,这小乞丐竟然不怕,丝毫不露惧色,还敢在言语上捉弄他,倒是挺有意思。想了想,又问,“其实,我们两是寻人来的,所以才错过了宿头,因此在你的地盘上借宿一晚,这两个馒头就当是上供的如何?” 小乞丐噗呲一笑:“叔这么凶,把我撵出去,也没什么可说的。” 萧玉台才不管他有多愤世嫉俗,露出一个小梨涡,笑眯眯的又问:“小弟弟,向你打听一个男孩,大概十五岁,长的……和我很像,不知你有没有见过?” “和你很像?”小乞丐目光放肆,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才慢慢摇头。“你说的太少了,要是说的明白点,我还能帮你找找。” 萧玉台也就是随口一问,哪还会和他多说? 小乞丐吭哧吭哧的啃完了烤馒头,又过来凑话:“小姐姐,我看你刚才很嫌弃我啊?怎么又让我帮忙找人?” 萧玉台十分嫌弃的上下打量他:“你这么脏,我肯定嫌弃。” 小乞丐目露不屑:“哼,你们这些人,就是以貌取人。我虽然是个小乞丐,可也有点本事的,难道就活该被你们轻视?要是有一天你们栽到乞丐手里,就知道藐视别人的下场。” 萧玉台轻笑一声:“不欺少年穷,我哪有小看你?不过,我知道你穿的这么脏,肯定不舒服。再说,我小时候也有一段时间要依靠别人的善心才能过活,也从来没像你这么脏。而且,比起脏兮兮的小乞丐,人家更愿意多关照我。” 小乞丐冷嗤一声:“胡说八道,你讨过饭?” 萧玉台不好意思的轻咳两声。当时张修锦被宫里追杀,重伤难行,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83 又不能施展医术暴露行踪,萧玉台只好去想办法找些吃食。她生的玉雪可爱,很讨人喜欢,饿肚子的时候倒不多。 “你若是想要几口吃的,不要去人家营生的店里,大多不愿意脏兮兮的乞丐上门,散了财气。一般呢,若不是荒年,人家都会给口吃的,且上了年纪的婶婶婆婆,更有善心,有时候还会给点衣服。” 小乞丐似信非信:“哟,还真是同道……” 话还没说完,白玘突然熄了火堆,打晕了小乞丐,拉着两人躲到了屋后面。 “有人来了。脚步声驳杂,并非善类。你躲好,这后面有个,你趁机跑出去。” 说完就要出去,突然被萧玉台一把拉住。 “你怎么了?是不是血珠?”萧玉台猛然明白了。“你这几天脸色一直不好,是要供行血珠?怪不得,这几天你一直带我住店,是怕遇到危险没办法保护我?刚才我和他说话,你也一直没动,我一心想找到薛衍,竟然一直没发现,你手从来没这么凉过,脸色这么差,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 萧玉台本就是天生凤命,之前阻拦琅嬛奇石生出的异象,耗费了积蓄的大半灵气。他原本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启用血珠,可萧玉台与薛衍血脉相通,有了不好预感,他只好勉强行事,强行启用血珠寻人。 他就是见不得她伤心。 这群人进了破庙,火光中看去,一个个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 一个刀疤找了一圈,问道:“老大,怎么回事?不是说有好货色?在哪儿呢?” 老大唇红齿白,就是眼圈一圈黑,一副被酒色掏空的虚样:“找!怕什么,四面都围的死死的,害怕小羊跑了不成?就当老鹰捉小鸡,哈哈哈,好不好玩?” “这群人不是善茬,我出去引开他们。我死不了,但这些人……”白玘话还没说完,就闻到一阵异香,哧溜一声,又特么变成了一条小蛇! 萧玉台忙捡起小蛇,袖子里,心惊胆战的窝在里面。一阵嘈杂后,火把印亮了萧玉台的脸。 “这丫头脸上抹的什么啊?哟,难道不知道熄了火把,长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咱们是群,只要是个女的就行,看什么脸啊?是不是啊,大家伙儿!” 萧玉台躲也躲不过去,手掩了掩,将小乞丐挡在后面:“几位,这是……” “哟,有意思,嘴真甜,还叫。那们今天非好好疼疼你们不可。” 萧玉台心里骂娘,用衣袖慢慢擦干净脸蛋,笑眯眯的一指前面那个小白脸老大:“是吧?我要给你做个压寨夫人,您看能不能做?” “能做,能做。”小白脸见她这模样,趁势上来,还没靠近突然抱着手大叫起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中毒 “疼……啊……”小白脸推开左右,拿出刀架在萧玉台脖子上。“你这妖女,使了什么妖术?” “就是一点毒药。你把我放了,解药我就给你。不然,这毒药运行全身,你疼的就不是手了。” “狗臭屁!老子也精通毒药,从来没见过这种毒,你吓唬老子?老子不信!”小白脸话音刚落,就松开手抱住了肚子,嚷嚷肚子疼,没一会儿抱住脚,脚完了说腰疼,最后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疼,嗷嗷直叫的在地上打滚,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刀疤使了两个人上去,这两个小子抖索着手,远远架着刀,离萧玉台远远的。别看小白脸一副酒色掏空的样子,在山寨里头却是个硬汉子,连老大都受不住,他们两个小喽啰凭什么和老大比啊? 刀疤拽了个小老头,几个人按住小白脸,给他把脉,强行扎了一针,昏死过去。 小老头眯着眼诊了一会儿:“奇哉怪哉,摸不到脉了啊,此种奇毒,老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丫头不简单啊。老三,快,老大快没气了,让这丫头快把解药拿出来。” 萧玉台冷笑一声:“他活得久着呢。你死了他也不会死,只不过,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会一直伴随着他,当然,要是他生生疼死了,那和我没关系,不算我毒术不精。” 刀疤老三看了四周一眼,一群人都目露惊色,看向萧玉台,她身边那两个小子吓的腿直抖抖。 “老大的毒,你真解不了?” 小老头一抖胡须:“我要能解,还坐在这儿干看着?” “嗤!”白刀子雪亮,透体拔出,带出一股喷流鲜血,小白脸猛地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刀疤拔刀扔给身后的小子:“擦干净,以后,老子就是二当家,就是大当家,懂了吗?你们两个,把这丫头杀了!” 萧玉台真是惊呆了,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一茬。 “等一等,刀疤大,你也快死了。” 刀疤不答,示意左右,还贴心的扔了一竿长枪过去:“还不动手?离远一点,戳死。” “你腰上有一圈怪疮,起初很小,因为痒,你抓了两把,现在已经快长成腰带了,等创口首尾相连,你就死的透透的了。最近你难道没觉得气息不足,时常疲软无力,嗜睡爱甜,口味大变,就连在也使不上劲儿吗?” 刀疤穿着一身短衣,刚才动手杀人,露出一圈怪模怪样的通红血疮。 刀疤一愣:“呵呵!有意思,这丫头够劲儿啊,我是真有点舍不得,可你下毒杀人,害死大当家,我又不能不替大当家报仇。你们说是不是?”可他身边两个人,就不敢再动了,那小子吓的连枪都掉了。 大当家和三当家可不一样。大当家虽然勇猛,可这几年脾气越来越古怪,身边的忠勇死的没剩几个。二当家和三当家却是亲兄弟,早就是寨子里“隐形”的老大。 萧玉台苦口婆心的劝他:“刀疤,你要报仇,也得先治好自己。你问问那个小老头儿,你这病到底严重不严重。” 小老头支支吾吾的。刀疤身后那个擦刀的倒是急了:“你能不能治给句话啊?之前问你,你说就是不好看,死不了,这会子倒是说啊。” 小老头:“我,我也没见过这种病,可这丫头露的这一手,看起来比我强多了。” 萧玉台盘腿坐在木,她已经被饿了两天,白玘盘在她袖子里,许久没有动弹。这房间里一股味,阳光透进来,灰尘蒙蒙的,吓得她屏住呼吸。刀疤露出脸:“丫头,我也是一方寨主,你治好二爷,二爷绝无虚言,放你下山。”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84 萧玉台凉凉抬眼:“你连老大都杀了,兄弟情义尚且不论,还会讲江湖道义?没事儿,你饿死我吧,没准儿我还没饿死,你就先死了,哼。我的话你尽可以不信,反正,赌命的人又不是我。” 自从那天萧玉台点破,刀疤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今天早上连长枪都拿不起来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救我?” “放我下山。我进城确定安全之后,会把药方放在菜市场卖鱼的那里。” 刀疤冷声说:“那你别想了。你是聪明,难道我就是个傻子,你进城之后若是不给药方又如何?” “那随便你。”萧玉台冷淡淡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我信不过你,你信不过我,那等死吧!对了,那个小老头,他啊,快瞎了。你没看他眼睛上一块白翳?他的眼疾已经很严重了,你要是指望他,还不如赌一把,信我。你腰上的,这叫蛇尾疮,是因为你喜欢吃些烧烤,酒后么生活又不太节制,身体内长期积毒,终于爆发出来。等到蛇尾疮首尾相连的时候,不出半柱香时间,你就死定了。还会死的很惨,从这一圈血红的疮口,崩出血水,等你死的时候,只剩下一层血皮挂在身上,血肉模糊,啧啧,半点也没有现在的威风凛凛了。” 刀疤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那天擦枪的小子叫桔皮的,颠颠的跑来:“二哥二哥,老大回来了,老大回来了!” 刀疤面露喜色:“走!他肯定有办法。” 萧玉台饿的前胸贴后背,到傍晚时分,闻到一股肉香,桔皮端了吃食送进来:“姑娘吃吧,吃饱了,给我们家二哥瞧瞧。我们二哥其实也不坏,真的。” 香喷喷的白米饭,上面堆满了绿油油的青菜,还有一个流油的鸡腿,还烧了一条鲫鱼。萧玉台闻了闻,没什么问题,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你们二当家这是打算,拿这点吃食收买我?” 桔皮笑嘻嘻的:“姑娘,您好好吃,吃完了给您换个地儿。” 第一百八十六章薛衍 晚上,萧玉台看着这几个哭哭啼啼的姑娘,觉得头疼。折腾了一会儿,才问出来,这几个姑娘都是富户小姐,绑来做肉票的。看她们的样子,没受什么太大折磨,就是哭,一直哭……吃饭哭,睡觉哭,哭个没完了。 虽然这处境确实堪忧,可一直哭是几个意思?又有什么用啊? 那个刀疤这又是什么意思?用哭声来折磨她吗? 半夜,桔皮和两个小子拽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扔进来,萧玉台猛地睁开眼睛,血珠冲过去,咕噜咕噜的滚到了那人脚边。 萧玉台呼吸顿住,等桔皮几个走了,才趁着她们睡着,偷偷爬了过去。 血珠识人,他脸上沾满血迹,看不出容貌,可脉象却是寒症。 薛衍胎里不足,出生就有寒症。她顾不得再多加验证,因为这少年一身是血,气息微弱,再不医治,就要死了。 萧玉台忙碌了,翌日一早昏昏沉沉,被尖叫声吵醒。 刀疤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阔腿裤,露出腰上一串骇人的血疮。几个肉票吓的连声尖呼,刀疤顺手捏起一个,刺啦一声撕了外套。 小姑娘吓的瑟瑟发抖,紧紧拽住自己的衣服,涕泪交加,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饶了我吧,我让我爹多加赎金,求你,呜呜呜……” 萧玉台窝在墙角,刚要说话,刀疤伸手一指:“你听着,这几个姑娘,都是交了赎金了,明天她们爹妈就要来接人了。可疤爷我改主意了,还没爽过呢。要是你现在给疤爷看病,疤爷就得戒色了,那就还是命要紧了。”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你把人放了,我给你治。” “你这个女子,油盐不进,你要是不治,疤爷就爽完了再撕票!你们都听好了,你们都是她害死的!” “不要……不要……”一个女孩尖叫起来,“疤爷疤爷,你拿我们没用,她和我们素不相识,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个人,这个血人,他们是认识的!” “什么?”刀疤扔了手上那个,抓起叫嚷这个。“你说什么?敢骗疤爷,疤爷头一个给你开了!” 女孩边哭边抖:“疤爷,是真的。昨天半夜送来这个,她连夜给他扎针,忙了一晚上,早上才睡了一小会儿。我假装睡着,看到的。疤爷,我家里可以出很多钱,您拿我们也没用,求您把我们放了吧。” 刀疤刚要动,就见萧玉台动了,挡在这血人面前,神色冰冷。 “你要再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叫你生不如死。小白脸尝过的滋味,你还想尝尝吗?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还不等你碰到我,就着了我的道了。你别站那么远,站那么远,能抓到我?” 刀疤哪里敢碰她,反而一挥手:“你们几个交了赎金,要想和家人团聚,就抓住她!你不是会吗?她们都是普通的姑娘家,你就把她们都毒死算了。” 萧玉台神色冰冷,那个说话的女孩儿突然上来,一脚踩在血人身上:“你给他治病,不然,我晓得,你怕他死,你不去,我就……你去不去?” “啪!”萧玉台一巴掌甩开这人,“刀疤,你敢动他,我,我……” 她昨夜用了神针,本来就撑着一口气,此时气息急促,直接晕了过去。 刀疤大喜,刚要搜身,就被人打断。 “不许动她。把这几个女的,弄走,吵死了。把她和程公子单独关在一起。” 刀疤低下头,看向来人:“老大,可她难得晕倒了,要是她醒了,就不好动手了。” “我亲自动手。知县那里来人了,你先带人去看看,我随手就到。不许多话,不许惹事。” “那好,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穿的这么精神,真好看……对了,知县要程公子的人头,咱给是不给?” 这人瞥了他一眼:“给了他,谁来救你?” “也是也是。还是你心疼哥。”刀疤摸摸头出去了。 少年看了一眼晕倒的萧玉台,本想把她抱,可桔皮又来催,知县大人想见见他。他只好算了,也不知道,因为这个,捡回了一条命。 白玘缠在萧玉台手腕上,吐出森森獠牙,他是还没有力气恢复人身,可谁要是敢动她,大不了就恢复老本行了,咬死他算了! 他堂堂的白玘,堂堂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85 的仙君,万万没料到,有一天还会沦落到要出动一嘴毒牙的落魄境地。 少年到了大堂,知县大人正训斥刀疤:“那几个富商家的女孩呢?赶紧送回去啊?你们要是动了人家,下次谁还会花这个赎金?要长远打算!” 少年接过话:“自然,请大人放心,早就已经送回去了,今晚就能到家。” “对了,那程律云呢?” 少年面不改色:“闹腾的厉害,一点也不配合,那天逃走,掉进陷阱里,被我们给救了出来,他又跑,黑灯瞎火的滚下山,找了好几天都没影,估计是活不成了。他掉进陷阱,一身是血,山下林子里都是猛兽,估计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真的?”少年让桔皮把血衣拿过来。“大人请看,这是我们在山下找到的血衣,这是贴身的,恐怕是真被吃掉了。不过大人放心,我们会继续找的,绝对不会给他活命的机会。” “那就好,死了就好。”知县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我这次亲自上山,是有一件事交代你,你和刀疤要亲自去办,务必要妥妥当当。那程律云就算了,没有尸体,我也就算了。但这次这桩事情,是贵人所托,你务必要办的漂漂亮亮的。” 少年躬身问:“大人交待,小的们就是您手上的刀,指哪儿打哪。” 知县拿出一副画卷,慢慢打开:“上面要的是这个女子,你们拿到之后可以随意,但是,这位要的收票。” 画卷上,女孩儿年纪不大,眉目清淡,正是萧玉台。刀疤看清楚这人的样子,呀的叫了一声,就被少年狠狠的碾了一脚。 “这女子年纪不大,可是精通医术,身边应该还有个青衣男子随行保护。这男子你们不要惹他,把人调开,只动这个姑娘。听明白了,上面,只要这个女孩。” 第一百八十七章你是不是捡来的啊? 少年笑了:“这位贵人的意思,是叫她惨?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这也是你问的?你只管放心,把人弄到就行。” 送走知县,刀疤才敢出声:“这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三百两银子啊!不就是那个关在后山的姑娘,我们发财了啊毛毛!” 毛毛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大祸临头了!还发财?这个姑娘,身份不简单,走,去后山。” 刀疤捂着脚问:“哪儿不简单了?孤身一个人,在树林里过夜,就是长的挺好看的。” “那画不知道什么人画的,可她头上戴着的,是御赐之物。”毛毛和刀疤赶到后山,更是一阵绝望,程律云和萧玉台都不见了! 虎牙山上一阵喧嚣,毛毛和刀疤将山上的草都翻了一遍,仍旧没有找到两人。而萧玉台和程律云却已经回到了程家后院。 白玘清醒了片刻,将萧玉台和程律云带出来,就又变成了小蛇。 程律云仍旧昏迷不醒,萧玉台带他回去后,便亮明身份,又有御赐金牌为证,程大人自然求之不得,随她照料。 萧玉台衣不解带的照看了三天,程律云终于醒了过来。 暮光透过窗子洒照进来,程律云眨了眨眼,觉得肚子上有点重,目光往下滑,就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像他以前养的猫,懒洋洋的,不留神就跑到他了。 他刚动了动,萧玉台就醒了,睡的不好,她强撑着困劲,眼睛水蒙蒙的,一抬头看见程律云睁开眼睛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程夫人恰巧来看儿子,见儿子呆呆的看着这姑娘,欣喜若狂:“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要了娘的老命了!” 萧玉台根本什么也听不见,就看着这张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呆呆的问了一句:“你,你是不是捡来的?” 程夫人猛地站起来,没留神撞到她身上,萧玉台本来就是强撑精神,这么一撞,终于晕了过去。 程律云望着她,还有惊慌失措毛手毛脚的母亲,忍不住笑出了声。 程母:“小兔崽子,你……你从鬼门关出来,娘的心都要碎了,你还笑!快,快去请大夫,萧大夫晕倒了!” 萧玉台再清醒过来,就调了个个儿,程律云守在她床边,眼睛不眨的望着她。 “大夫说你是劳累过度,要多加休息。因为母亲不放心我,所以,就暂时将你安置在我旁边的厢房了。萧姑娘,身体要紧,你着紧病人,也要多照顾自己些。” 之前程律云病情危急,萧玉台进府后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程父程母见儿子方寸大乱,竟然也忘记准备客房,等大夫也累的晕倒了,才想起来,不知该把人安顿在哪里。还是程律云开口,将人就留在了自己院子里,程母倒是求之不得,毕竟儿子刚刚清醒,也好就近照看。 程律云与她有七分相似,却生了一双桃花眼,眼角微微上翘,还未开口说话,就先带了几分笑意。萧玉台见他已经下床,便坐起来顺手捏住了他的脉。 她一声不响,明显是走神了,程律云也不说话,微微斜靠在,任由她抓着。 萧玉台终于开口了,她醒来第一句话:“程公子,你究竟是不是捡来的?” 程律云变了变脸色,笑问道:“我这脉象如何?怎么把了这么久?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程律云记得清楚,他摔下陷阱,腿上都没了知觉,原本以为即使能捡条命回来,腿也会废了,没想到这才一天功夫,就能试着慢慢挪动了。 宫中的神医,又姓箫……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毕竟身体里还流着萧家的血。他一人倒是无所谓,可程家父母对他至情至重,决不可牵连。 萧玉台瞪他一眼:“我为了救你,头发都快熬白了,你还回光返照?” 程律云不禁笑了笑,这亲昵的语气,说话也不守分寸的,可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唐突,她真是半点也没变。正想着,就听到她问:“我饿了,有吃的没?” 程律云忙摇了摇铃,让仆人送了些吃的进来,都是些清淡小菜,萧玉台吃完了,神情很有点不得意。程律云正琢磨着,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又听她使唤自己。 “你再摇摇铃,让他们做点辣的,好吃的来吧!我在这里好几天,都吃的这个,没滋没味的,之前担心你还不觉得,今天你也醒了,我真吃不下去了。” 那盘子,比狗过的还干净,她怎么好意思说的? “幸亏是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86 不好吃,不然,萧姑娘连盘子都要吃了。”程律云笑着摇铃,吩咐仆人去饕餮馆里买。“我自幼身子不好,所以,家里吃的清淡,你要吃辣的,恐怕厨子做的不好,不如去买。你可有特别想吃的?” 萧玉台就要了一个肘子,又有些意犹未尽。程律云道:“你若还想吃,只管点,若吃不完,我的书童也很能吃,他可以代劳,不必怕浪费。” 于是,萧玉台撒着欢儿又点了好几个,等菜送来,每样只吃了一小半,也撑的走不动路了。 程律云哭笑不得。 “我若是腿好的,也能陪姑娘走动走动消消食,现下……” 萧玉台趴在引枕上抱着肚子,一动也不能动,有气无力的问他:“我要是去问你娘,你是不是捡来的,她会不会把我给撵出去?” “会。”程律云正色道。“还会打你。” 萧玉台见他不肯说实话,颓然了一小会儿,突然抬头:“所以,这就是欲盖弥彰吗?阿衍。” 第二天萧玉台能动了,起身走动,就发觉自个儿被了。 她莫名其妙了好一阵儿,等程律云来了,才想起来,她也是姓箫的。她心里还真没把萧炎当个爹,所以压根都没想过薛衍会连她也戒备起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表姐,你是个废人吗? 程夫人倒不知道实情,真以为儿子是为了保护她,还觉得儿子颇为看重这个姑娘,又有救命之恩,身份上的,也般配的很啊。 “姑娘是梧州太守之女,又是陛下亲封的余宁县主,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不过也恰好是姑娘又出来游历,才救了我儿,真是缘分。萧姑娘,您说是不是啊?” 萧玉台陪着说笑几句,程律云就来了,他一片孝心,还真不愿意养母和她多接触。 “你这脸色,够难看的啊。阿衍,我刚才才想明白,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现在不信我,随你,不过,一天三顿吃的不许少啊。” 程律云道:“你之前怎么会到了山上?那虎牙山上的……咳咳,无恶不作,你没事吧?” 萧玉台瞪了他一眼:“你别小看我了。我不仅医术不错,还精通毒术,虎牙山上的人拿我没法子。你呢,堂堂太守家的公子,怎么会被抓了,要不是我冒死救你,早就死了。而且,梧州城就有赫连家军队驻守,这虎牙山位于梧州与蕲州交界,离赫连家驻军不过一日路程,怎么会有这么猖狂的,连太守家的公子也敢绑了?” “所以,虎牙山的非剿不可!这群人占据地形,之前赫连家掌兵权,剿匪并不得力,这些人无恶不作,劫杀过路商贩、欺凌女流,前些天还一连绑了好几个区观音庙上香的商家小姐,索取大量赎金。我父亲重新提出剿匪,第二天我就被人绑到了山上,之后摔进陷阱里,再后来,就被你救出来了。” “看来……这虎牙山的勾连不小。你可有什么怀疑的人选?”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我父亲能做到蕲州太守,也不是吃素的。只不过,虎牙山的地势复杂,要上山不太容易。” 程律云又问了她好几个问题,萧玉台和他不同,他是从城里就被人绑走了。当天夜里萧玉台上山时,却是自己走上去的,那群人没打算让她活着下山,连眼睛都没蒙,她好好回忆了一下,将虎牙山进山的地势图给画了出来。 “当初外祖父带过我一段时日,虽说画的不如何,但也差不离了。如何?可有几分外祖的风采?” 薛衍的祖父薛老将军精通兵法,还曾亲自勘测过东南地形,画的一手好舆图。萧玉台的画技,最初还是从薛老将军这里学的,后来起了兴致,萧炎才请了名师教导。 程律云目光微暗,扫过地形图,随即道:“画的是不错,只不过,我现在是程家的养子,今后这些话还是暂且不要提了。” 萧玉台自然明白,见他不再否认,也不逗他了。 “你腿觉得怎么样?可以下地走动了吗?” 程律云从摇椅里站起身,走了几步给她看看:“差不多了。不过,你说要养满一个月,我也不会逞强。” 萧玉台又再次交代:“千万不可逞强。你自幼就有寒疾,身体本来就比别人要差些,这伤筋动骨的,要好好养着,每天起来走动半盏茶功夫就行。” 虎牙山上,毛毛又派了一拨人下山,可萧玉台和重伤的程律云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程府自从程律云被绑之后,就戒备森严,也打探不到半点消息。毛毛即便是智计百出,也不确定,程律云和萧玉台究竟逃出去没有。可她一介女子,程律云那又废了,她是怎么把人带出去的?且路上一点血迹都没有。 更急的,还是刀疤的病,萧玉台失踪后没两天,刀疤就发作起来,躺在浑身无力,现在整个人都瘦脱了形,胡言乱语的求毛毛救他。 “毛毛,我晓得你不喜欢我这个哥哥,长得丑,人有粗鲁,也没什么本事。我耽误了你,可现下已经这样了,哥哥要是死了,你不会武,在这山上可怎么办啊?你要是镇不住他们,你可怎么办啊?我的小毛毛啊,你一天天长大了,又这么好看……毛毛啊,哥害了你啊!你救救哥啊!” 毛毛心如刀割,恨不得立时就把萧玉台给揪出来,让她救救自己,可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一样,怎么都找不着了。 程律云立志剿匪,程府上下都忙碌起来。萧玉台闲下来便和白玘说说话,可这条懒蛇一动也不动,这天才终于动弹了两下。等下午程律云过来陪她吃饭时,就听里间一阵东西碎裂的动静,程律云将人护在身后,进去一看,一个青衣男子冷冷的与他对视,如刀一般的目光落在他按在萧玉台肩膀上的手。 萧玉台惊喜莫名:“小白,你终于……来了。” 程律云拽住她:“这什么人?左右,进来拿人。” 萧玉台拍掉他的手,把尚且虚弱的白玘扶了起来:“拿什么人,要不是他,你觉得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程律云问道:“你是说,是他把我们救出来的?那他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来找我的。他连虎牙山都能来去自如,何况是你这个程府?我早就和你说过,你别和我耍那些花样,你这程府,再怎么围的水泄不通,我也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别问了,先吃饭。” 萧玉台扶着白玘坐下,殷勤的装了一碗莲子清汤,喂给白玘。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87 程律云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往白玘嘴里塞,终于忍不住了,扶额提醒:“表姐,这个汤,很烫。还有,这位英雄,不烫吗?” 萧玉台自己马虎,自头一次吃饭被烫到了手,程律云就吩咐下去,都换成了双层的银制小碗,中间空心,不传热不烫手。萧玉台被白玘惯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喝汤都是吹凉就开口,被他一提醒,刚想喝一勺尝尝,就被白玘拦住了。 “是有点烫。不过我喝正好,你要喝的话,还要再凉一凉。乖了,你先吃吧。” 程律云看着他两个黏黏糊糊的,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吃完了这顿饭,其中萧玉台喝汤还差点烫到一次。 程律云十分嫌弃,目露鄙夷:“表姐,你,你是个废人吗?” 白玘慢悠悠的给她吹着汤,自得一笑:“嗯。我惯得,你要如何?” 程律云:呵呵,表姐夫你高兴就好。 第一百八十九章诱捕 接连几天,程律云都忙的不见人影,白玘一连咳嗽了好几天,萧玉台也顾不得管虎牙山上的事情了,专心在家照料白玘。倒是程夫人来过一次,见白玘和萧玉台亲密异常,犹如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神伤的走了,之后便再也没来过,但衣食住行都照料的十分周全。 白玘身体渐好,这天萧玉台和他说完话,程律云就沉着脸来了。 萧玉台嘘了一声,率先走到院子里:“别吵,刚睡着。” “不早不午的,怎么这会儿睡了?”程律云问。 “昨晚咳了一整晚。” 程律云已经知道白玘的身份,不免为自家表姐担心:“你们两个……好像是我师徒名分?” 萧玉台也没打算瞒他:“不是。我师父是张修锦。我和他是那种关系。” “张修锦?”程律云差不点儿跳起来。“你是说现今两位之一的张道长?这可真是,你到底是哪位的徒弟?那这位前又是怎么回事?”不等萧玉台回答,就拍掌定夺,自动忽略了那个“那种关系”,“不行,前几忙起来,没空管你,今天你就搬出去,不许再和他住一块!” 萧玉台敷衍的摆摆手:“乖,阿衍,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对了,你火急火燎的过来,找我什么事?” 程律云想起来就冒火:“有了你的地势图,我们又另派了内应上山,本来顺利攻下了虎牙山,可半道上梧州一支军队横空杀出,两下在半山相撞,还没动手,就先惊动了虎牙山上的。这也就算了,梧州那些人一上山就大下杀手……可恨!我父亲白白背了这个嗜杀的罪名,还被那两个首领给跑了。” “那两个首领跑了?”萧玉台大惊,“虎牙山上那些人我也见过,并不算什么悍匪,之前你说碍于地势,不好强攻,怎么现在上了山还让重要人物给跑了?之前他们就敢对你下手,现在又是鱼死网破,衍弟,你和程大人这些天务必要小心安全。” “这个我自然知道。表姐,这其中内情复杂,恐怕梧州的人剿匪是假,灭口是真。只可惜现在两个头领都跑了,昨夜抓到的都是些小喽啰,我连夜突审,一无所获。”程律云说完,重重的拍了一下石桌,恼恨异常。 萧玉台突然道:“我倒是有办法,能引这两人露面。”于是将刀疤重病的事情和程律云说了。 程律云聪敏,不等她开口,就断然否决:“不行!” 萧玉台一脸怪异:“我还没说呢,什么就?” 程律云道:“你无非就是要引蛇出洞,刀疤和大毛是亲兄弟,要想救刀疤,就得找到你。只要你在城中露面,大毛无论如何都会来找你。这个计策确实可行,但太危险,我绝不会同意。算了,我也就是和你说上一二,你听听就是,外面的事本来就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瞎操心了……” 程律云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玉台敲了一下:“还男人……你成年了吗?行冠礼了吗?要我说,这还是大人的事呢,你一个小屁孩就别瞎操心了。” 姐弟两个不欢而散。程律云依旧不死心,虎牙山与周知县勾连他早就知道,如今虽灭了虎牙山,可却没有拿到证据,这让他感觉像吞吃了一只苍蝇那么恶心,特别是梧州的插手,更让父亲白白担了残暴罪名,他又去审讯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晚上回到家,又听到一个让他抓狂的消息——萧玉台与程夫人道别之后,大摇大摆的带着白玘出府了。 程律云看着高兴的母亲,有些不明所以:“母亲,我不是交代过,外面危险,务必要将人留在府中?您怎么还让她出去了呢?”又训斥管家办事不力,程家大少爷的威严还未抖起来,就被程母的哭泣声给打断了。 “我的儿,我晓得你喜欢那位余宁县主,可母亲瞧着,她和白公子那是情投意合,早就亲密无间了,儿啊,长痛不如短痛,县主既然要走,就让人家走吧。这天涯何处无芳草呢不是?” 程律云目瞪口呆,凭他才思敏捷,竟然无言以对,半晌才喃喃道:“算了,母亲,她搬到哪里去了?” 程母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敢不说:“没多远,就在府衙后头那个小院子里,你父亲派了人去看着的。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母亲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让她出府呢?只是县主坚持,你父亲又保证了会保护好她,我才同意的。要说这位县主,也真是位奇女子,不输给高阳皇后,刚搬出去,就办了一件大事。” 程律云更不好了:“什么大事?” “她一出门,便遇到一个妇人抱着小孩哭泣,说是她家弟妹妒忌她生了儿子,把她儿子推进水里淹死了。你父亲一听,都要派差役去拿人了,结果人家远远的隔着人群看了一眼,就看出这孩子是中毒而死。再一审,果然是这妇人和弟妹早就积怨已深,这次为了和小叔子家争财产,硬是活生生把自己儿子给毒死了!真是最毒妇人心,亲生儿子也能下得去手。” 程律云脸都绿了:“所以,她大张旗鼓的破了这案子,父亲顺水推舟,大肆宣扬了一番?” “不错啊,余宁县主医术是真的好!”程母兀自喜气洋洋的。“她这段时间为你调理寒症,果然已经好了许多了。她今天走前,还说等你腿脚好了,教你一套拳法和道门心法,时日长了,你的寒症能调理的全好,和正常人差不多呢。” 程律云扶额不已,赶紧出门,火急火燎的敲开院门,萧玉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88 台正窝在摇椅上看着话本子,不知看到了什么妙处,趴在摇椅背上笑的不能自已。 程律云迈步进去,没看见白玘:“什么书这么好笑?” 萧玉台举起话本子:“流云记。开篇就说一个大小姐看中了一个穷书生,当天晚上就去大树下和人家幽会了,咳咳,来,衍弟,你拿回去好生启蒙一下。” 第一百九十章白姐夫 深更半夜,男女幽会,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能做什么好事?程律云绿了脸拍开:“表姐,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尽看这些东西?”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大事了,从抬椅上一瘸一拐的站起来,进屋转了一圈。 “为何只有一张床?” 萧玉台摸了摸鼻子:“挺大的,睡得下。” 程律云真觉得肺都要气炸了:“这是床大不大,睡不睡得下的问题吗?你回不回去?” “剑已出鞘,你说我回不回去?”萧玉台与程大人都已经商量好了,岂有此时退缩的?“今天下午也是凑巧了,事情已经宣扬出去,那个刀疤和大毛随便一打听,就能猜到是我。你若不照计行事,再想引他们出来,就难了。” 程律云转身吩咐管家,让抱两床被褥过来:“那也行。我今晚在这里打地铺。” 萧玉台奇道:“这怎么行?你本就有寒症,虽说如今天气暖和了,但你前段时间刚受了伤,马虎不得,你不许在这,赶紧回去。” 程律云愣着一张清俊的脸,坚持不肯走:“表姐,你……我不走!”他本想训训这个罔顾礼仪的小表姐,可想想自家这个表姐流落在外,姑母又早逝,自然没人教她这些,心软又心酸,理由也不肯说,就是不肯走。 白玘一身广袖青衣,形容俨然,行云流水般从厨房出来,偏生腰上系着一条黄色围裙,手上端着两碗肉,淡淡的瞥了程律云一眼,看向萧玉台时瞬间变了脸色,温和的唤她:“饿了吧?来吃饭吧?想在屋子里吃,还是在院子里?” 今日院中风好,萧玉台选了院子。白玘将菜放在石墩上,又拎了一张竹桌出来,而后端饭、布筷,萧玉台窝在椅子里,连动都没动一下。 程律云目瞪口呆的看着,心里的天平突然就偏向了这个”不知廉耻欺骗良家少女“的姐夫:“表姐,你会做饭吗?” 萧玉台理直气壮:“会啊。” 白玘瞧了她一眼,眼中微有笑意:“做的不错,狗都不吃。” 萧玉台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吃肉。 不知怎么了,五月暮春,程律云比常人还多穿了一件春衫,硬是打了个寒颤——这就是传说中宠溺的眼神?他肉好麻,姑母,他该怎么办? 菜饱饭足,萧玉台刚起身收了一双筷子,白玘就自动接过来,收了碗去刷了。程律云一顿饭的功夫,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从前觉得这白姐夫仗着美色欺骗他姐,现在觉得,他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论美色,他姐还不如白姐夫呢。 于是一顿饭后,程律云改口了,姐夫姐夫的叫个不听,可晚上还是坚持要在这里打地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占他姐便宜的。 萧玉台苦口婆心的劝他:“衍弟,你就走吧,我们两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程律云油盐不进:“那你就当我留下来,是为了保护我白姐夫吧!” 萧玉台只好由他,可却不肯让他睡在地上,最后三人争论的结果,白玘身体还没好,程律云底子弱,两个“娇滴滴”的大男人睡在床上,萧玉台睡在了地上。 半夜下起了雨,雨声击打瓦檐,又流进石沟,哗啦啦的雨声中,程律云惊醒过来,缓缓起身,刚想下来看看,白玘比他动作更快,已经抱着萧玉台轻手轻脚放在了床上,还顺手把他给拎到了地铺上。 程律云:…… “你不睡了吗?” 白玘淡淡道:“我不睡也可以。哄哄她罢了。外面有些动静,我出去看看。” 程律云哪里还睡得着:“是山匪来了?白姐夫,你身体没好,让护卫们去看看。” 正说着,外面就想起拍门声,萧玉台也被吵醒了。 白玘冷着脸不甚高兴的皱了皱眉。 做戏要做全套,萧玉台一发话,白玘也不出声了,跟着她举伞出门,是个穷苦汉子,一见萧玉台就跪拜磕头,不断的求大夫救命。 “大夫,求您救救我娘子吧!我娘子难产,找了好几个稳婆都没有办法,您医术高明,求您救救我娘子吧!” 这人萧玉台还真有印象,昨天下午在公堂外围观的人里就有这汉子,还带着一个大肚子的妇女,看肚子大小,也的确是即将要临盆了。 看他声嘶力竭,气喘吁吁,明显跑了不少路程,身上还有血迹,雨水冲刷都没能洗掉,人命事大,萧玉台不再耽搁,与白玘架车,往这男子家中疾驰而去。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找了好几个稳婆,都说孩子是脚朝下的,我没有办法,就去找大夫,可是……我拿不出双倍诊金,又下了大雨,大夫都不愿意上门。”麻衣大汉一身泥水,叫他坐也不坐,蹲在车子一角,不停的给萧玉台作揖。 “胎儿寤生,本就凶险异常,这些大夫也是怕麻烦而已。廖大哥,不必再多说了,为车夫指路吧。” 不多时,雨水渐小,萧玉台还没进屋,就听到雨声中夹杂着哭嚎声:“疼死老娘了……姓廖的,老娘跟你拼了,不生了,不生了……要疼死个人啊!” 廖家汉子跟着房门喊了一句:“这婆娘,你当时没爽啊!……还不省着点劲儿……” 萧玉台不禁笑道:“中气十足,廖大哥别太担心了,在门口等着吧。” 廖家的一见她进门,就哭嚎不停,被萧玉台一训斥,也不叫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这个杀千刀的……疼死我了……” 萧玉台给她开了催产药,大火熬了,给她灌下去,一会儿就发作了,虽说还未转胎,可孩子也不大,妇人力气不小,倒还顺利,不出半个时辰就生下来了。 “哇……”孩子虽小,可健健康康的,听到初啼之后,萧玉台就把孩子交给稳婆去清理,自己蹲在旁边净手,突然脖子一凉,就被人比划住了。 “别出声。你要敢叫,这个大婶,也没命了。”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89 第一百九十一章有人买你的命 萧玉台听这声音十分耳熟,试探着问:“虎牙山的人?怪不得,昨天看她还精神十足,今天就突然早产了,原来,真是你们搞的鬼。你是桔皮?” “不是……”身后那人急忙否认。“你不用管我是谁,慢慢站起来,走到桌边,那里有纸和笔。把药方写下来。” 萧玉台装傻:“什么药方?” “你不用装疯卖傻,我要的就是治好我大哥蛇血疮的药方。” 萧玉台冷笑一声:“你们要治病,就只能进城。可你拿了药方也没用。一来,你不知真假,二来,就算药方是真的,可这方子我已经告诉了程太守,他只要在各大药店蹲着,你一旦露面,就必定被抓。倒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那人愣了一下:“什么交易?” 萧玉台不答,反问他另一个问题:“你们虎牙山,是怎么惹来了灭山之祸?” 这人咬牙切齿,寒冷的刀刃贴近她的脖子:“你明知故问,还不是姓程的这个狗官!” “你们是山匪,他是一方父母官;你们在蕲州境内四处作乱,为祸乡里,他是朝廷命官,难道不该剿杀你们?何况,你自己心里应当很清楚,对你们痛下杀手的,是刘知县,还有梧州来的那支军队!” “虎牙山位于蕲州与梧州交界,若不是程狗官向梧州借兵,梧州怎么会派人来?你还替他狡辩,你听着,只要我们虎牙山还有人活着,就会想尽办法杀了这个狗官满门,报我虎牙山的灭山之仇。”少年气恨异常,怒声道。 萧玉台真是被他气笑了。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虎牙山与刘知县勾结,绑人勒索,每年虎牙山都会暗中上供给姓刘的狗官三千两银子,我说的不错吧?怎么,你还要嘴硬,不承认吗?剿匪,的确是程太守提起,可这是他职责所在。就算程太守是你们的敌人,可你们的首要敌人,却是刘狗官,还有他身后的人。我的要求很简单,要证据。至于你们,可以戴罪立功,流放出省,若是你们提出的证据可靠,有重大突破,程大人还可以给你们在流放途中办个假死遁走,新的户版都给你们备好了。要不要抓住这次机会,就看你们自己。” 少年纹丝不动,半晌才问:“你能做决定?” “我如何能做决定,这自然是程大人早就与我说好的。毕竟,虎牙山虽说乱了些,却是明面上的匪。而官员与山匪勾连,对程大人来说,岂不是暗箭难防。” “明天辰时正,城外的观音庙,我要拿到药。你会拿到你想要的账本。但是交换的人,只能是你。” “好。够干脆,其实,照时间推算,你二哥的病也实在不能再拖了。你再不做决定,就算是神仙,也难救了。” 少年冷言冷语的打断她:“不必多说,你连夜备好药。我保证我手里的东西,足够买我们几个的贱命。哼,可都是些你想也想不到的大人物。” 正说着,门外响起人声,白玘察觉不对要冲进来,被护卫和廖姓大汉齐齐拦住他。 “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这不吉利……” 白玘忍着怒意甩开两人,刚要进去,门开了,萧玉台好端端走了出来。 廖家汉子伸手一指:“你看看,这不是好好的嘛!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一时都分不开……想当年,我和我婆娘刚好上的时候也是这样……” 白玘神色冰冷,将人护在身后,绕过后院,那里果然破了个大洞,还有泥泞的脚印。 廖家汉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萧玉台安抚道:“没事了,廖大哥,是个蟊贼,本来想偷东西,早就走了。这有一点补元丹,药效可以持续一两年。等大姐断奶之后,可以用来补身子。” 白玘上了车,强压着火气:“刚才怎么不叫我?早知道这么危险,就不该让你胡来。”他头一次痛恨自己,因为灵气未曾恢复,他现在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何谈保护她? 萧玉台吐了吐舌头,不敢强行分辨:“知道了。下次要是遇到这种事情,我肯定大喊大叫,让你来救我。不过……我明天还得去观音庙。” “咔擦”一声,白玘正打算给她倒茶,握在手中把杯子都给捏碎了,茶水四溅。 “不许去,我去弄一张树皮,让程律云找个会武的女差役去办这件事。” 萧玉台坚定的摇摇头:“我想亲自去。我怀疑虎牙山的事情,和梧州有关。而且,我虽然身手不好,但跟着张修锦那老家伙,旁门左道也学了不好,什么迷烟毒针,随便哪一样哪些人也轻易动不了我。” 白玘沉沉看了她片刻,见她实在坚持,只好同意。 “我与你一起去。” 翌日一早,辰时刚到,萧玉台进了大殿,今日是十五,人流不断,上香许愿的人不少,她刚进大殿,就被人撞了一下。 “蒲团下面。” 萧玉台回头一看,大殿里都是前来上香的女客,还有几位衣着不凡的小姐,根本没有山匪的影子。她往蒲团下面一探,果然摸到一个巴掌大的方本子,应该就是她要找的证据了。 萧玉台拿着本子到了后院,与程律云一起翻看,果然事无巨细,全都用暗语记得清清楚楚。程律云用暗语对过之后,气的一拍桌子。 “竟然与以前的赫连一家还有牵连!欺人太甚!你看看,这个,嘉元十二年,奉命劫杀三位朝廷命官,分别是蕲州境内一名知州,两名知县!之后替补上的人,就全部都是赫连一党……我本来以为,虎牙山只是和刘知县有牵连,原来刘知县还只是个牵头的。这虎牙山暗地里不知道为赫连家做了多少铲除异己的恶事!”程律云看完,这最后写着,还有一件要事,那便是上面有一位贵人,出了三百两买萧玉台的命。大毛让她把药丸放在蒲团下面,会有人去取。药丸见效之后,对方才会将重要证据交出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嗜睡症 萧玉台奇怪道:“取我的命?我离京之事,虽说人尽皆知,可这人怎么会知道我会来这里?要说取我的命,我在京城也没得罪什么人,反倒是……萧炎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但他还在京城,没有回梧州。” “那也保不齐,不是萧炎吩咐下来的。难道,你还指望他对你有一丝父女情分不成?”程律云一提起萧家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9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90 ,便压制不住戾气。 萧玉台摇摇头:“虽说山匪未必肯守信,但那个刀疤时间不多了。我将药丸放过去。你让他们盯紧一点。” 虽说早就有预料,可等了整整一个上午,等到日正中午了,也没看见半个可疑人员。程律云觉得不对,再往蒲团下面一看,药丸早就不见了。 回城时,程律云难免有些沮丧:“被耍了。这两个山匪出了城,在想抓人就难了。” 萧玉台劝道:“至少有了这本册子。照大毛所说,刘知县手里应该也有一本一模一样的,他现在毫不知情,你可以派人去偷出来,有了这两本册子,定这些人的罪应该不难。” 程律云看着窗外,淡淡道:“既然有了人员名单,我倒不担心他们敢不认罪,毕竟……与赫连家牵连上,圣上也是疑罪从有,这些人就算不被定罪,官也是做不成了。我将名单交上去就行。只是,那两个山匪跑了,我担心他们还会四处作乱。” “此人心性智计都不简单,若是他想好好活下去,又怎么会做这种蠢事?就怕他们对程大人怀恨在心,将来伺机报复。不过,既然你心中记下了这一笔,将来多加小心就是。最稳妥的,还是抓紧追踪,将这两人找到。”萧玉台又想到,若是白玘已经好了,凭一点气息就能追踪到人了,也不会这么麻烦。于是又难免担忧的看了白玘一眼。 程律云却误会了萧玉台的意思,听到白玘咳嗽不停,简直是忧心忡忡。——这个白姐夫哪里都好,身份足够,对表姐更是体贴细心,就是身体不大好,昨天淋了点雨,今天就咳的都站不起身了。可是看表姐的样子,一刻也离不开他似的……万一他将来英年早逝,痴心一片的表姐又该怎么办呢? 这么想着,眼神越来越露骨,越来越古怪。白玘正为萧玉台剥着核桃,半分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早逝”了。 萧玉台看着表弟目不转睛的用一种同情、又略带嫌弃的眼神看着白玘,戳了戳他肩膀:“衍弟,你干嘛呢?这么同情的看着我们小白做什么?” 程律云摇摇头:“吃个核桃,还要人伺候着。白姐夫千挑万选的,挑中了表姐你,怎么不令人同情?” 萧玉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表弟你别嫌弃我,将来你要是只娶一个媳妇儿,那你也是伺候媳妇儿的命。你若是像寻常男子,三妻四妾呢,你就是做老爷让妻妾伺候的命,万万没有和一人同心同守的福分了。” 程律云回报一声冷哼。 果然如程律云所料,派人拿到另一本账本之后,刘知县首先反水,没怎么威逼利诱就全都招了,还愿意指证其他人,拉出了一串不干不净的官员。这一查之下,竟然蕲州梧州泰半的官员都曾经买凶杀人,这虎牙山简直成了官员们私家征用的杀手组织。更有一些官员,每年都给赫连家上供,当地苛捐杂税繁重,百姓几乎难以谋生。这一系列事件报上去,正应了程律云那句疑罪从有,但凡罪证确凿的全都发为白身,所贪银两一律上缴国库,而有些罪证不足的,也被发还原籍,官路从此也是一蹶不振。 而程大人作为蕲州太守,御下不力,只罚了三年俸禄,就轻轻揭过了。至于剿灭虎牙山有功,便功过相抵,没有任何奖赏,却派了两名宫中禁卫前来太守府任职,贴身保护程大人安危。梧州太守萧炎还未回到梧州,圣旨就先到了,罚扣五年俸禄,令其严于驭下,决不可有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事情尘埃落定的当天,有人报案发现死尸,程律云一查,再一指认,意外发现,这两具死尸,正是虎牙山的大头领大毛和二头领刀疤。 许是这事情闹的太大,这两人东躲西藏,没被程律云找到,却被别人抓住给灭口泄愤了。 程律云了却一桩心事,白玘身体也渐渐好转,萧玉台便提出回去。 “你还要回去?表姐!我之前问你,你说与萧家从此再无关联,现在为什么又要回去?” 窗外雨声霖霖,闪电如划破屋外黑沉乌云和屋内白昼的一道分隔符,裂芒过后,便是惊炸巨声。 “好了,阿衍,耍什么小孩子脾气,你知道我是一定会回去的。也知道为什么。” 程律云按住她的手,看了一眼白玘,好言好语的道:“我知道,你是陛下亲封的余宁县主,他也是救驾有功的前国师。可这些,京里管用,梧州是萧家经营多年的地方,倘若他们有心害你,你如何能躲得过去?这次买凶杀你,十有八九就与萧家脱不了干系。若实在不行,求你等我一段时间。” “等你?”萧玉台奇怪的问。“之前你怕程夫人伤心,不是死活不肯承认你的身份?” 程律云一咬牙,道:“父母血亲之仇,岂可弃诸脑后?上次上报虎牙山之事时,我已经向圣上奏请,去梧州的陈平县做知县。” 萧玉台一听就炸毛了:“你疯了不成?你这才是羊入虎口!你是程太守之子,跑到梧州去做知县,上次虎牙山一事,你就差点死了……” “我是男人,家里的事情本来就该男人负责,你一个女孩子凑什么热闹!” “你一个小孩子凑什么热闹?我是姐姐!”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吵了起来,最后竟然一起叫白玘。 “小白,你说,有这么不听话的弟弟吗?” “白姐夫,你管管她,一个丫头家家,整天横冲直撞的,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白玘懒洋洋的抬眼,最近不知怎么了,许是天气越来越热,他越来越像萧玉台了——时常发困,也越来越能睡。 两人眼巴巴的瞪着他,等他裁决,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坐在原地,眼中雾蒙蒙的,根本就睡过去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被封忠勇候 程律云叹了口气:“看看,白姐夫还这么能睡,我怎么放心让你去?” 白玘睡了一下午,晚上精神还不错,萧玉台和他说起回梧州萧家的事情。出乎意料的,白玘竟然站在程律云那边。 “站在你们人类血缘上来说,薛家是你外祖家,但却是薛衍的家。也许,他不只是担心你,更想和你一起去做这件事。” 萧玉台很听他的话,况且他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又有点怪怪的,放在从前,不论对错,白玘不是都站在她这边的吗? “小白,你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白玘迟疑了一下,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91 还是说了实话:“本来不想让你担心,但万一再出现上次那种突然情况,恐怕我顾不到你。我一想起之前的事情就有些后怕,幸亏你自己的手段不好,鬼主意也多。你与薛衍一起,若是出了情况,也好照应你一些。” 萧玉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可作为姐姐,薛衍又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也不愿意让他涉险。 “你放心吧,你也说,我有自保的手段,何况,不过是一个萧家,没什么可怕的。薛衍身体不好,还不如我自己去,免得束手束脚。” 白玘虽然担心,也不是十分坚持,况且,萧玉台又不是什么小绵羊小。 他轻笑一声,撑起头看着她侧颜,看的厚脸皮如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什么啊?怪难受的。” “看不够,多看几眼。萧家那些人要是敢不识抬举,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萧玉台往里面挤了挤,有些窘迫的躲着他裸的目光,突然想起正事来了。 “被你牵着鼻子走了,你还没说,你怎么了呢?要不要紧?” 问完话,萧玉台等了良久,都没听见他回答,再转过来一看,白玘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 “你到底怎么了?嗜睡、犯困,又没精神,难不成……是有了?” 白玘的眼睫毛抖了抖,就是不肯睁开眼睛搭话。 萧玉台越来越好奇了:“难道,你是不好意思?羞于开口?发情了?” 不管萧玉台怎么试探,白玘就是假装睡着。萧玉台知道他不会有大危险,后来迷迷糊糊的趴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没等萧玉台说服程律云,宫中又下了一道让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圣旨。力排众议,为当年战死沙场的薛老将军正名,追封为英国公,其嫡系孙子薛衍流落在外,今血脉归源,认祖归宗,封为忠勇候,程律云,不,薛衍摇身一变,就成了小侯爷。原先梧州境内的大将军府一直荒废闲置,发还给忠勇小侯爷。 萧玉台比薛衍还要懵:“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向陛下透露你的身份了?” 薛衍越是一头雾水,拿到圣旨整个人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相反,程大人和程夫人却要安静的多了,程大人微微叹气,让薛衍随他进去。程夫人却只是静静抹泪,末了抓住萧玉台的手,半晌才说出一句。 “萧姑娘,今后,就要让您照看这孩子了。” 萧玉台隐约意识到了,将程夫人扶到床边坐下,涩声问道:“您……早就知道了?” 程夫人泣不成声,良久才开口:“当年,薛老将军对夫君有恩,薛家这点骨血,是我夫君费尽心力,才保下来的,他又怎么会不知?” 萧玉台猛然起身,郑重的跪在地上,对程夫人磕了三个响头。程夫人拦她不住,哭的更厉害了:“原本想着你们是表姐弟,又要好,想着有你照顾他,结果……结果……孩子啊,将来你嫁了人,也要多照顾你表弟啊……你表弟命苦啊,从小就有寒疾,当时他刚来我们家,受了惊吓,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又让他着凉,一场风寒差点要了他的命……我可怜的云儿啊……” “母亲!”程律云大步进来,首先就朝程夫人叩头,又有些哭笑不得。“母亲为何如此伤心?梧州离蕲州不过三天的路程,孩儿每个月都回来看您。等以后父亲致仕,您就和父亲一起搬过去,和我住在一起。” 程母哭到一半,突然听到他这么说,反倒张了张嘴:“可以吗?可,可你现在已经是侯爷了啊!而且,你从小就聪慧,因为你身子不好,才没去参加科举,将来圣上若是要重用你,必定要调你回京,那就远了啊。” “母亲要是舍不得我,可以和我一起。” 程母是个直肠子,直接问:“那你父亲怎么办?” 薛衍道:“这就要看,母亲是更心疼儿子,还是更心疼丈夫了。” 程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拿着折扇敲了他一下:“没大没小!” 两人一起出了程夫人的院子,萧玉台才问:“你的身世,难道是程大人上报给圣上的?” “不错。我也万万没想到。当年我年纪小,到了程家之后,就不再提以前的事情了,只是牢牢的记得,我是薛家子孙,将来要替薛家军的将士拿回应有的尊荣,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突然。”薛衍依旧心事重重。“与先帝不同,但固然不同,当年薛家的事情还是个悬案。只是如今赫连家因为谋逆被抓,原本就不服赫连家统领的薛家军旧部也不服新的将领,这时候,陛下也需要一个薛家子嗣。所以,才有了忠勇候。” 这其中的关联,萧玉台也明白一些,要不然,当年赫连家也不必千方百计的,一定要和她定亲了。 “我也绝对不信,外祖会刺杀陛下而获罪。虽然当时军情告急,陛下将此事遮掩下来,让外祖戴罪立功,之后却暗中命赫连家将薛家满门都给杀害,还留下一个领兵不利的罪名,相反,那场战争带来的荣光却被赫连家给冒领了。我已经查到一些头绪,如今你是陛下亲封的忠勇小侯爷,恰好与我一同回去追查。“ 薛衍激动的抓住她的肩膀:“什么头绪?” “无尘散。是之前的大遵玄真人弄出来的,我母亲的死,都和这东西脱不了干系。我怀疑外祖行为失常,也和无尘散有关。” 这一对姐弟对视一眼,眼中就多了些坚毅,以及彼此相互的依赖。 第一百九十四章拦路的小青葱 五日后,天朗气清,有微风,黄道吉日,万事皆宜。 薛衍告别程律云,正式作为忠勇小侯爷,与萧玉台一同前往梧州。程大人内敛而稳重,隐而不发;程夫人也不再哭了,担心不太吉利,只是强行忍泪,将养了十余年的儿子给送走了。 白玘越来越贪睡,萧玉台和他同乘一辆车,吃饭的时候要萧玉台亲自喂,每天黄昏时候会清醒一点,萧玉台会扶他下来走动走动,没一会儿上车又睡着了。 薛衍担心不已,可萧玉台自己就是个大夫,她说没事,他也不好再问,看向自己表姐的眼神越来越担忧。 这天他一掀帘子,就看见萧玉台正在喂他喝粥,吃到一半白玘就睡着了,一口粥喝了一半就洒出来,萧玉台忙用手绢擦了。 他黑着脸,忍不住问:“表姐,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92 再过几天,你是不是就得给他伺候着……出恭?你这是找了个夫君,还是提前生了个儿子?” 萧玉台轻咳一声:“胡说八道。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呀,你要是羡慕,就自个儿去找个小姑娘玩去!” 薛衍还是看不下去:“他都睡着了,你就别喂了,不能叫醒他吃两口?” 萧玉台说:“刚才醒过了。”于是又示范给他看,伸出手挠了挠他下巴,白玘迷迷糊糊的笑着捏住了他的手。 萧玉台说:“吃点东西吧!”白玘张开嘴,刚喂了两口,就又睡过去了。 薛衍这下真说不出话来了:“他不会一睡不醒吧?” 萧玉台:“呸!” 薛衍担忧的看着自家表姐:“也是,祸害遗千年嘛。可万一,他要是真睡不醒,表姐,你打算怎么办?” 萧玉台根本没联想到他的思路,自家表弟在劝她早做打算呢,因为白玘毕竟和他们不一样,所以就直接回了一句:“不会的。要是叫不醒,我就等着呗。你放心吧,过几天就好。” 薛衍还要啰嗦,被萧玉台一脚给踹下车:“衍弟,你怎么比程夫人还要啰嗦?我是个大夫,心里有数的。” 薛衍也无话可说,让护卫寸步不离的守着车。 以前不觉得两个人有什么,在一起的时候,白玘话不多,都是她再说。有时候,两个人坐在一起也不说什么话,就是各自看书。白玘喜欢看深奥的史书,她不喜欢;她喜欢翻看医术,有时候翻看话本子,边看边笑,看到精彩的地方就指给白玘看。 她知道白玘没什么兴趣,可她一说,白玘也放下自己的书,跟着读两行,多半是附和她的意思。 这天她刚翻开两页,看到这书里的浣纱女在河边的小树林与书生幽会,老情节了,但这次不一样,两人忒大胆了,大白天呢,旁边还有一群浣纱女在嬉戏,竟然就迫不及待的干柴烈火了。她看的兴起,刚想说给白玘听,一扭头发现他还在熟睡,没有丝毫察觉。 突然就觉得一阵无可抵挡的落寞,像冷砺的夹杂着冰沙的风,扑面袭来,让她从骨髓深处衍生出一个战栗。 一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习惯了有人陪伴之后,又变成了一个人。 萧玉台坐到他身边,两手环抱着他的胳膊,迷迷糊糊的也睡着了。 “咯噔”……,不知过了多久,萧玉台睁开眼睛,发觉马车停了下来,一掀帘子,几个护卫严阵以待的守在车前,她吃了一惊,浑身的毛孔都张开,冷声急问:“怎么回事?薛衍呢?你们去前面!” 薛衍带出来的,都是程府的亲卫,本来对萧玉台不甚了解,可今天见她睡醒惺忪的出来,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家小主子,对她更是恭敬了。护卫长刘琦拱手作了个礼: “萧姑娘不必担心,前面无事。之前在路上,小侯爷看见几个浪民欺辱一个丫头,顺手救了,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一路追过来了。” 萧玉台上前一看,管家程汉正拿着一包银子劝着呢。小姑娘身形瘦削,大概十二三岁,一身翠绿衣裙,梳着双丫髻,低低的垂着头,看不清容貌。 薛衍没有下车,萧玉台一掀帘子,见他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可见是被这执拗的姑娘给缠的紧了。 萧玉台好笑的上了车:“到底怎么回事?虎牙山那么大的案子,你也破了,怎么被个小姑娘给拦住了路。” 薛衍身边只有小厮,从不用婢女,哪知道这些女孩心中想着什么? “都过了半个多时辰了,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是怎么追上马车的。非说我救了她的命,求我留下她,我让管家给她银子,她不要,跪在前面就是不肯让开。” 萧玉台幸灾乐祸的问:“那小表弟,你这心里,到底是想留人家,还是不想留?你瞧瞧,虽然年纪还小,可表姐瞧着,这水灵的跟根青葱似的……” 薛衍把她给扔了出去:“快去把这根葱拔了!” 萧玉台顺手摸了他的折扇,这外面正中午,日光敞亮,小姑娘就这么低头跪着,脊背却挺的笔直,真跟根青葱似的。 “小姑娘,我家表弟是替你解围,怎么你反倒恩将仇报,挡住我们去路呢?” 方才程汉怎么说她都不开口,听见萧玉台这一声表弟,才慢慢抬起头来。 真是青嫩,尤其一双丹凤眼,神采得意,是个十分俊俏可人的小姑娘。 “求哥哥姐姐救命。”小姑娘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明明是跪伏在地,却给人一种不卑不亢的从容之感。 萧玉台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善心的姐姐,求您救我一命。公子身边不需要人,您身边总需要丫鬟吧?婢子愿意伺候您,求您给婢子一条活路。” “我身边也不需要婢女。你……” 小姑娘道:“我已无父母,孤身一人,族人为了侵占我父母的田产,将我给赶了出来……姐姐也看到了,您若不肯收留我,我只有死路一条。求您救救我。” 程管家察言观色,见萧玉台不肯留她,便笑着上前道:“表小姐,我看这丫头机灵,我也喜欢。我家长兄长嫂膝下无子,现在住在庄子里,小姑娘要是愿意,可以认个义父义母,他们两都是善心人,会善待你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你只有两条路 这人来历不明,萧玉台自然是不会留下的,便笑道:“我也觉得不错,在庄子里做个小姐,总比伺候人来的好。其余的我也不多说了,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随程管家回去。二,让路!” 青衣小姑娘突然抬头,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萧玉台出门时,衣着行装都是程母帮忙打理的,她专心照料白玘,今早随便挑了一件,也没发觉这衣裳有什么不对,此时下了马车,被日光一照,才发觉这衣裳很是扎眼。程母爱屋及乌,这番也是下了血本了,衣襟和半袖的滚边上,都用细碎的珠子滚了一路,阳光一照,光彩熠熠,华光流转。 小姑娘眯了眯眼,似是被光给闪着了:“婢子是真心愿意伺候小姐,求小姐留下婢子。小姐,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婢子愿为您赴汤蹈火……” 萧玉台慢慢蹲下来,和她对视:“你很聪明。我也很喜欢。但是我身边不需要婢女。更不需要,一个能跟着马车一路跑了半个多时辰,最后挑了一处窄道拦路的婢女。你只有两条路。” 分卷阅读192 分卷阅读19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93 她跪下拦路的这条窄路,两边都是三余丈的石坡,只够一辆马车行走,她往中间一跪,不请走她,马车就不能再行。 话已说到这里,青衣小姑娘紧紧咬住唇,最后看了一眼马车,做出了决定:“好,我去庄子里。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我想请公子出来,最后见见我。” 萧玉台冷淡淡道:“不必。程管家,派人送她去庄子上吧。” 不过一段小插曲,萧玉台并未放在心上,嘱咐程管家务必把人看好,顺便去查一查她的底细。 黄昏时分,一行车辆进了重新修缮过后的忠勇侯府。虽然是从前的将军府,可早就没有了丝毫原先的模样,侯府重新扩大,几乎是翻新。 姐弟两个进了院子,还未来得及感慨,萧家竟就派人来了。 “什么人?” 程管家回话:“两个婆子,看起来,像是粗使婆子。” 薛衍笑道:“你那个爹还在路上,还未归符。看来,是那个萧夫人自作主张。” “那就打发走呗,也不用再来问我,什么时候,萧夫人亲自来了,您再来回话。” 萧玉台打算回萧家,薛衍又着急了:“白姐夫到底什么时候能清醒?再不然,你随身带几个护卫。” 正说着,破天荒的,白玘起身来找她了。因为换了个新地方,他昏睡中觉得气息不对,强行令自己清醒,找到萧玉台才放下心来。 梧州这时候的天气,白天很热,晚上却很凉。淡淡月华洒照,像渗了冰气的冷雾。 萧玉台沉默不语。 白玘深觉,自己醒的恰是时候,只不过,中途强行醒来,这次的时间又要延长起来。他默默上前,抓住了萧玉台微凉的手。 “小白,你还记得,自己的来处吗?” “记得,很久远了。当时的天地,还不是这幅样子。” 月光下,她指尖泛白,慢慢滑过粗壮树干上的蛀洞。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的来处,就是这颗梧桐树。当时它也不是这个样子,粗壮、茂密,浓绿的芭蕉扇一样的叶子,白鸽鸟一样的花,还有砸人很疼的果子,那时候在树下玩,我总是被果子砸到头。有一次实在太疼了,把我给砸哭了,我跑着去问外祖父,为什么要种梧桐树。” “外祖说,梧桐树下出凤凰啊!你这个小凤凰,就是在树下捡到的。” 白玘伸手一摸,这颗树生机已经断绝,被蛀虫吃光了树干,早就死了。 当天夜里,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劈中了这颗大树,树倒了,幸好那边的院子没有人居住,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萧玉台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又连日照顾白玘,竟然把自己给弄病了。 萧家连来了三次,最后派来了萧府的大管家,程管家满脸不耐烦的把人打发走了。 萧府,花园内,少女满面不屑,笑着问:“病了?真病了?” 萧管家看了身前的美貌妇人一眼,见她没说什么,才回话:“应该是真病了。听说她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这男人病了,她每天衣不解带的照看,昨天不是打雷?忠勇侯府的梧桐树也劈倒了,惊吓加劳累,应该是真病了。原本想找人混进去查探,但这个薛小侯爷行事滴水不漏,府上有府医,一些常备的风寒药材也有,因此没能进去打探真实。夫人,她不肯回来,这可怎么办?” “既然女儿病了,我这个做娘的,自然要去看看。”赫连银雪拂了拂发丝,笑着说。 少女是赫连银雪和萧炎的独女箫茵,听她这么说,撅起了嘴:“母亲说什么呀,我才是您的女儿,您可只有我一个女儿,爹爹也是!” “那是自然。不过,你爹爹来信说了,这个丫头现在身份不同了,放在府里当个摆设也好,对你的亲事也有好处。” 箫茵嘟了嘟嘴:“娘说的什么话?难道女儿还要沾她的光不成?本来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爹爹和娘亲都疼我,现在冒出来一个妹妹,想起来就浑身不舒服。” “真是个孩子。不就是个不讨喜的丫头,算得了什么?”赫连银雪换了衣服,便去了忠勇候府。 赫连银雪纡尊降贵,亲自去接人,自然是摆足了架势,不出半个时辰,梧州城内但凡有点名头的人,都知道萧家那位不同凡响的二小姐回来了。 忠勇候府,赫连银雪连喝了三盏茶,才等来了一个冒气儿的,程管家滚动着胖墩墩的身子,抹着脸上的粗汗,一进门就连连告罪。 “萧夫人见谅,我家侯爷不在,被晋王爷请去喝酒了。表小姐呢病了,实在是起不来身啊。您也知道,这么大个侯府,我们家小侯爷又才回来,到处都要打理,实在是忙坏了,小的可丝毫没敢耽搁,听说您来了,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就来了。” 正主没来,赫连银雪怎么会和一个小小的管家计较?何况打狗还要看主人,圣上对忠勇候看重有家,她自然不会在新贵家里撒野。 “管家不必在意。我这是来接我女儿,听说她病了,我吃不下也睡不好,这忠勇候府虽然大,可毕竟刚搬回来,不如让她跟我回了太守府,让我好好照顾她。” 程管家忙不迭道:“那自然是好!夫人慈心,看重表小姐,表小姐这有福气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来历不明的野男人 说完这话,赫连银雪就等着了,可程管家居然坐在椅子上死劲的擦汗,粗鲁不堪。她忍着气等他擦完汗,这人竟然不动了。 “管家,还请我女儿出来吧。” 程管家一脸莫名:“她病了啊!这会儿刚睡下。” 然后呢? 赫连银雪有点蒙了,她作为母亲,亲自来接,这会儿不应该去叫起来?她一个小辈,谁给她这么大的脸,还能睡得着? 她心中不悦,面上就带出来几分。程管家看着她额头不断抖动,笑着问:“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眼角的皱纹还会动啊?” 正努力压制脾气的赫连银雪:…… “没什么,就是听管家说,她都病的起不来身了,未免有些担忧。” 程管家急忙摆手:“这什么话?好像我一个做下人的,故意诅咒表小姐一样!表小姐不是病的起不来身了,是风寒引起了咳疾。昨夜咳了小半夜,一直没睡好,这不,刚才用过药好多了,才小睡了一小会儿。哦,夫人您是这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19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94 个意思啊,是等不及了,那我这就派人去叫表小姐叫醒,让她别睡了,就说这第三天了,夫人终于亲自来接她了。” 赫连银雪定定看了程管家一眼,这话叫她还如何说? “不必了,让她睡一会儿吧。” 程管家一屁股又坐回去了,看着样子,是料准了她会这么说,根本就不是诚心要去叫人。 赫连银雪自觉上当,可话已经说出口,便保持了贵夫人的端庄娴雅,慢慢晃着茶杯,一抬头,差点没吐出来。那个圆胖圆胖的管家,又在不停的擦汗。 “程管家畏热?” 程管家一脸震惊,拿着个大蒲扇呼啦呼啦的扇着:“我不怕热啊,就是容易出汗。” 赫连银雪皱纹直跳…… 好在这个臭丫头还有点分寸,小半个时辰让人传了话出来。 传话的妇人口齿伶俐,是程管家的内家:“表小姐得知是夫人亲自来了,十分惶恐,说是立刻就要随夫人归家的。因此也不浪费时间了,有点东西,稍微收拾一下,就来见夫人,和您一同回去。” 赫连银雪这才满意了点,可这一收拾,又过去了一刻钟。忠勇候府倒是上道,三辆马车一同送出来,并赫连银雪自己的一辆,一共四辆马车。 即将启程,赫连银雪和圆滚滚的程管家耗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见到了萧玉台。 她脸色有点儿苍白,眉头微蹙,有些弱不禁风的扶柳之态,偶尔轻咳两声,看来是真病了。 只是这都不算什么,这丫头竟然亲自扶着一个青衣男子,男子微微闭着眼,几乎是斜靠在她身上。而萧玉台任由他搭在自己肩膀上,双手环着这男人的腰,和程管家一起把人扶上了马车。萧玉台跟着一抬脚,也上了这辆马车。 赫连银雪张了张嘴,头皮紧绷:“这……这是谁?清儿,你上来,与母亲同坐一辆,不,不对,这男子究竟是谁?” 萧玉台微微皱眉:“怎么了?他身子不适,我得随身照料,决不能分开。既然母亲不愿意让我将他带回萧家,那我就和他一起留在侯府吧!” 说完就不由分说的下了车,一溜烟的扶着白玘回去了。程管家挡在门口,快嘴快舌的道:“这是表小姐的救命恩人,身子暂时不太爽利,小姐也是为了照料他,这才生病了。这样吧,您既然不让小姐回去,就让小姐暂时住在侯府吧。” “不是,谁不让她回去?你让那丫头出来?”赫连银雪到现在自然是明白了,自己是被这丫头,狠狠的耍弄了一把。 黄昏时分,赫连银雪才回到了太守府,箫茵急忙迎上去,却见母亲绷着脸,神色很不好看。 “怎么回事?母亲亲自去接,那个臭丫头还敢不回来?” 赫连银雪喝着女儿端来的茶,连用了两盏茶,才消下去火气。 “这个薛衍,欺人太甚。” “薛衍又怎么了?他一个空头侯爷,还敢给母亲气受。” “我根本就没有见到薛衍,是他府里的管家。薛衍如今是新晋侯爷,算是梧州的红人,被晋王爷请去喝酒了。我一去,说明来意,那程管家就说,表小姐病了,还没醒。” “没醒那就去叫啊。您是她母亲,还有母亲等着女儿的道理?”箫茵气道。 “可程管家根本没这个意思。我就只能说,让她再睡一会儿。等了半个多时辰,程管家才说,人已经起了,很高兴,即刻就随我回去,正在收拾东西呢。这一收拾,又等了半个多时辰。” “那人怎么没带回来啊?”箫茵都准备好下马威了,结果却没人配合。“母亲也真是的,等都等了,至少把人带回来啊?等人进了我们家门,还不是想怎么对付她,就怎么对付她。” “是我失策。都装好车了,结果,那小蹄子竟然要把野男人也一起带回来,还同乘一辆马车,那个亲热劲儿!我如何能忍?当时就让她将这个野男人留在侯府,可她偏偏不肯,竟然和我大闹一场,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箫茵不以为然:“那又怎么了?” “傻女儿,你还没嫁人,她这么作为,你的名声都会受到牵连!” “那个野丫头的名声和我有什么关系,她那么小就敢从家里跑了,胆大包天的,再说了,梧州境内,还有谁敢惹我们啊!娘不是说嘛,我爹虽然是个小小的太守,可在梧州就是一方之主,谁不上杆子来巴结爹爹?” 赫连银雪心头一哽,这个女儿是她从小娇惯的,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啊。她慢慢道:“女儿,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舅舅家出事了,这种话以后不能再提。” 赫连银雪作为一家主母,威望日久,箫茵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应了:“哦。母亲说的,我自然记住了,但是舅舅家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父亲不还是梧州太守?” 第一百九十七章今非昔比 赫连银雪无奈的道:“太守怎么了,三品官员,说起来好听,不就是一个地方官?你父亲之前,虽说做的是梧州太守,可就连蕲州的泰半官员,也愿意和他来往,还不是因为他和赫连家交好。现在赫连家倒了,你父亲也是大不如前。” 赫连银雪心中不是没有点猜测,毕竟赫连一家犯的是谋逆大事,以前与赫连家交好的那些官员都倒了霉,唯独自家老爷简直是暴风雨中独行舟,纹丝不伤。她隐隐觉得,或许是因为萧清那个丫头的救驾之功?可她内心是绝对不愿意承认的,因此拒绝深想。 “不过母亲,那丫头回来这么多天了,都没接回来,父亲会不会对您有意见?” 赫连银雪冷笑一声:“他能有什么意见?那丫头心疼一个野男人,连家都不回,我早就四处宣扬下去……” 母女两个正说着,前面急急的来报,萧炎已经到了前院了。 赫连银雪有些奇怪:“你父亲不是说还有两日路程才到?怎么提前了这么多?难道真是不放心这个丫头?” 箫茵挽着母亲的胳膊,爱娇的道:“母亲放心,父亲和您恩爱十数年,谁能比得过您?就算真是不放心,那也是因为那个臭丫头现在的身份不同了。再说了,那个丫头是不是父亲亲生的还难说呢……” 赫连银雪变了脸色,训斥道:“你这个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箫茵撅了撅小嘴,在母亲肩头蹭蹭:“您就别瞒我了, 分卷阅读194 分卷阅读19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95 我早就知道了。当初不就是因为她身世败露,父亲要把她送到庄子里,她才逃跑的吗?明明就是一个野种……” “住嘴!”赫连银雪厉声打断女儿,见她一副委屈的样子,又柔声道,“好了,你是个大家千金,这种话不必放在嘴边,也要记得万万不可在你父亲面前提起。” “为什么?” 当年的事情,根本就是赫连银雪一手策划,薛明月那样清傲的女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说到底,当年萧炎也未必就信了,却仍旧如了她的意,将那女孩儿当众打了十鞭子,鞭鞭都在痛处。 说到底,萧炎脑子虽然不太聪明,却够狠心。 赫连银雪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爱怜的教导她:“茵儿,男人都是极好面子的,这件事虽说让你父亲恨不得杀了她,可不能由我们娘两嘴里说出来,他觉得丢了面子。明白了吗?” 箫茵对母亲钦佩莫名,连连点头。正说着,萧炎已经进来了,神色有些不明。 赫连银雪急忙上前,倒了盏清茶给他漱口:“老爷回来了,妾身也是刚回来,茵儿关心妹妹,正拉着我不停的问,这才耽搁了。” 萧炎这才满意了点,看刚才的情形,夫人和女儿确实是往外走的。 “我特意回来,东西你清点一下,我还要去一趟蕲州协助调查。只有一件事,亲自交代于你。” 赫连银雪急忙道:“老爷请讲,妾身在家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我知道萧清和薛衍一起回来了,务必要尽快把她带回来。” 赫连银雪看他神色,刚要答好,就被女儿给抢了话。 “爹爹,您不知道,母亲今天已经亲自去请了,结果她却在睡觉,让母亲白白等了两个时辰不说,最后……她非要带个野男人回来,母亲说了她一句,她就耍性子不回来了。” “你说什么?”萧炎瞪大了眼睛。“野男人?胡说八道!” 赫连银雪自认将他的脾气摸的透彻,以为他是因为人没回来才生气的,急忙应承:“老爷放心,妾身明日再去一趟,务必让这孩子回家。” 萧炎连日跋涉,疲累的坐在圈椅里,脊背就下来:“你知道什么,我难道没有写信给你,她与谁一起离京。” 赫连银雪也变了脸色,跟到他身边,示意女儿出去,自己给他捏了捏肩膀:“难道,是前大白玘?可是,他早就已经归隐了,也不必太……” “你知道什么?这白玘与大张道长关系匪浅,有人亲眼看见,白玘和那丫头离京之前,张道长亲自去送,恋恋不舍,泪洒城门。算了,这些等我回来再说,你明日就去将那丫头带回来,什么野男人的话不许再提!”萧炎头一阵一阵的疼,又问,“雪儿,你是她母亲,怎么还要你等她?你聪明伶俐,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懂?” 赫连银雪这下明白了:“老爷放心,孩子在外面想必吃了不少苦,妾身将她带回来,好好教导一番。” 萧炎满意颔首:“雪儿,你办事我是放心的,但也不能得罪白居士。明白了吗?” 赫连银雪状似不在意的问道:“老爷,不知道怎么会这么着急,这些许小事为何不飞鸽传书?还要亲自跑一趟,这其中有什么缘由,您交代给妾身,妾身心里也有个谱。” 萧炎沉吟片刻,也没有隐瞒:“之前晋王爷的二舅,就是越州太守进京述职,与我问起二女儿。还说了一嘴,晋王爷已经弱冠,亲事一直没定。你说说,这究竟是晋王爷的意思,还是他二舅自作主张?” 赫连银雪一惊,脸色变了几变,捏紧了手上的帕子:“听老爷这么说,妾身以为,或许是晋王爷自己的意思。那薛衍前日才回到忠勇侯府,这一连两日,都是晋王爷陪同,游山玩水,好不快活。您说,若是晋王爷没这个意思,何必要如此?” “所以,你务必要把这丫头弄回来。你刚才说,那男子一身青衣,十有就是白居士,趁他如今病了,你要抓紧时间。” 赫连银雪自然明白,若是嫁进晋王府,却不与他们,也是无用的。拾掇一个少不更事的女孩儿又有多难? 赫连银雪身子,靠在萧炎身上,轻飘飘的小拳头捶了他心口一下: “妾身是她母亲,本来就有教养之责,就怕老爷将来心疼。” “你这个小妖精……”萧炎知趣,调笑了两句,一把将人抱起,急不可耐的往后堂去了。 萧炎连夜启程,赶夜路去了蕲州,而赫连银雪则一大清早,就声势浩荡的到了忠勇侯府。 她一早吃了满满一碗鸡丝面,本以为这丫头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折腾她,没想到这次十分顺利,一盏茶没喝完,萧玉台已经上车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气病了 程管家送出门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待在巷子口大声道:“表小姐,您家太太来接您回去了,若是有什么缺短的,尽管来找小的,侯爷吩咐了,表小姐是他唯一的亲人,永远都是这忠勇侯府的半个主子。” 车帘内轻笑一声,萧玉台的声音清脆快利:“管家放心,我若无事便回来小住,若有好吃的,也尽管留给我。” “那是自然!” 赫连银雪听她说话,便腾起一股无名之火,当年她怀着茵儿,却没名没分的待在一个破院子里,之后还要给薛明月做小伏低。 可当年事又如何?如今薛明月的女儿,落到她手里了。 赫连银雪抬高了头,雄赳赳气昂昂的上了车,清喝一声:“走!回府。” 箫茵早听下人报了,细细的梳妆打扮,最名贵的首饰,最华美的衣裳,都裹在了身上,务必要给萧玉台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可没料到,一会儿就听说,马车直接进了后院,萧玉台进了院子就没再出来了。 箫茵撩起裙子就往外跑,刚到年华苑门口,母亲一脸青色的出来了。 “怎么回事,母亲?虽说府里没什么长辈,我也是长姐吧?” 赫连银雪拍了拍女儿的手:“算了,来日方长。她推说白居士病了,不由分说就关上了小院的门。” 箫茵还要再说,赫连银雪重重道了一句:“好了!母亲累了,去歇一会儿。你好好待着,暂且不要惹她,你不是她的对手。” 赫连银雪强撑着回到房中,哇的一口就吐了,昏了过去。 箫茵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96 却还半点也不清楚,逼问丫鬟侍女究竟出了什么事。那几个大丫鬟支支吾吾的不敢说,一顿鞭子抽过,哭哭啼啼结结巴巴的说了。 “婢子们都在外院候着,也没听清楚,就听夫人说,要将我们几个给二小姐使唤,二小姐说……” 箫茵脸色沉沉的扭了扭鞭子:“那臭丫头说什么了?” “二小姐说不要,说白居士不习惯人贴身伺候。还说,还说夫人调教的人都是好的,她可不敢要。夫人本来还坚持,后来,我看二小姐凑近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夫人就笑着出来了,说二小姐不喜欢,就先别勉强了。” 箫茵杏眼圆瞪:“到底说了什么?” 丫鬟战战兢兢的道:“大小姐,这个真的没听清,声音太小了。” 箫茵扔下鞭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想去找事,又有些怕母亲责罚,最后还是贴身丫鬟给了一个台阶。 “算了大小姐,这二小姐毕竟长于山野,不懂事也是寻常,也不识抬举,您说,哪家的小姐身边连一个丫鬟都没有,这什么光杆小姐?您今儿起的早,不如去用点点心,再睡个回笼觉。” 赫连银雪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一觉睡醒头上全是冷汗,使劲的招了招手,将自己的亲信虔嬷嬷给叫来了。 “蕲州那边……东西都烧掉了吗?那个刘知县被抓,账本也落到薛衍手中,不会顺藤摸瓜找到我头上吧?” 虔嬷嬷哎哟一声:“我的夫人,您可真是聪明一世。当初那事儿,都是家庙里那个干的,和您能沾上半点关系啊?您说说,这二小姐和您说什么了?怎么就病了?您可得快点好起来,大小姐是个直性子,可对付不住那个一肚子坏水的二小姐。” 赫连银雪只觉得浑身一轻,顿时就气的咬牙切齿。 “那小蹄子,说刘知县有一个账簿,里面的各种生意记得清清楚楚,还让我小心些。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丫头年纪不大,心计这么深!” 虔嬷嬷见她坐起来,忙拧了一个帕子给她擦汗:“夫人,您可万万要记得,这事情和您一点关系也没有,都是庙里那位做的。她原本是萧家的‘二小姐’,现下真正的二小姐回来了,她算什么?她怀恨在心,做下这种事,岂不正常?可夫人是家里的主母,有什么理由,去为难一个即将要嫁出去的女儿呀?” 赫连银雪定了定神,被服侍着起身,又叫了一桶热水,痛痛快快的沐浴一番,出了一身热汗,觉得之前那些郁气都一扫而空。正慢慢喝着一碗人参鸡汤,虔嬷嬷快步进来。 “夫人,大小姐闯进二小姐住的年华苑了,这下面人拦不住,也不敢拦啊。” 赫连银雪哪还顾得上其它,当即着了一件披风就往后院去。 箫茵其实都打算算了,一觉睡醒,听见丫鬟说,母亲竟然被这丫头气病了,这让她如何还能安心?提着自己的鞭子,就踹开了年华苑的大门。 萧玉台正坐在秋千上,脚尖抬起,慢悠悠的一荡一荡,手里剥着一个白鸡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看见人进来,抬起眼,心不在焉的盯了她一眼。 箫茵肺都要气炸了,鞭子一指:“萧清,你就是这么对待长姐的?乡野里长大的野丫头,果然不通礼数!” 萧玉台剥着鸡蛋白,嗤笑一声:“我是野丫头,这也正常。你呢?太守千金,金尊玉贵养大的人儿,也不知礼数?就是这样,凶神恶煞的拿鞭子指着妹妹,箫茵,不是我说,即便我们没什么姐妹情分,你也不该做这幅样子。啧啧,难看,难看,还单手叉腰呢?你是哪家菜市场里被小流氓摸了一把的泼妇吗?” 箫茵被她说的脸色通红:“你胡说八道什么!萧清,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她眼珠一转,又道,“妹妹,我我晓得你娘死的早,你自己在外面过活,光是想想你娘的名声,也该让我今天好好教教你。” 萧清神色古怪的看着她:“箫茵,你要教我礼数?” 第一百九十九章谁敢教她礼数? 箫茵冷笑一声:“自然。萧清,你如今可不再是那个疯疯癫癫的野丫头,而是这太守府的千金,该学的自然要学起来。长姐我自四岁开始,就跟随虔嬷嬷学习礼仪,诗词书画,无一不精。你自然也要学,不求精通,至少有几分形似,走出去也不辱没了父亲的名声,你说呢?” 萧玉台目光慢慢一转,看向她身后,淡淡问道:“箫茵,你如此想,也这么认为吗?” 赫连银雪裹紧披风,轻咳了两声:“自然,清儿,这都是你父亲特意交代下来的,也是为了你好。你是太守府的嫡女,又是陛下亲封的余宁县主,将来必定是一家主母,这些该学的礼仪,还是要学一些的。虔嬷嬷是宫中尚仪局出来的,你自可放心,不出两月,必定与茵儿这般的大家闺秀一般无二。” “一般无二?所以,你母女二人的意思,还是说我不懂礼仪?” 赫连银雪笑的甚是温和:“孩子,你幼时体弱多病,好几次都差点养不活,你父亲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舍了你跟大国师出去。你流离乡野,不懂那些很正常,母亲会慢慢教你……” 萧玉台笑盈盈的念了一段圣旨,这旨意中,都是些美好之词——秀质兰心,等等。 “您觉得,当今圣上是瞎了吗?我倒要看看,谁敢教我礼仪。圣上招我进宫,游园用膳,皆是寻常之事,我若不懂礼仪,如何能面圣?还是说这梧州的礼仪,比皇宫还要隆重,还要繁琐?萧炎在梧州当的不是太守,是一方的……” 赫连银雪急忙打断她:“胡说!萧清,你,你如今是在太守府!你别忘了,你也是太守府的女儿!” 萧玉台目露讥诮:“那又如何?难不成,母亲是想着,我孤身一人在这儿,任由你们母女两个搓圆揉扁?等父亲回来,我倒要问问,他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通知衍弟,让他上封奏折问问圣上,我究竟礼仪如何,配不配做这个余宁县主。还是说,姐姐的礼仪,只是针对我的,毕竟嘛,我这院门都被姐姐给踹翻了。” “啪!”毫无预兆的,赫连银雪突然转身,扇了箫茵一个耳光。“清儿,你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既然不想学那些,那就不学,母亲不强迫你就是。之前我从你这年华苑回去,便病倒了,你姐姐也是担心我,想要为我分忧,才过来看看你。你别误会……” 萧玉台 分卷阅读196 分卷阅读19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97 看了一眼震惊莫名的箫茵,淡淡道:“这力道……恐怕姐姐脸上的胭脂都没蹭下来一点吧?” 赫连银雪脸色愈发难看:“那你要如何,才能满意?” 萧玉台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箫茵的脸,赫连银雪犹豫再三,再次高高的举起了手,却被萧玉台给打断。 “住手吧!”她上前半步,看着这对母女,慢慢道,“我没兴趣看你们演戏,更没有兴趣,自己也成为演戏的人。所以,我今日说的话,你要牢牢记住。萧家,萧家二小姐?这个身份我一点也不稀罕,也从来没有将萧炎当成我的父亲!若非为了我母亲的仇怨,我不会踏进这个家半步!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不是麦田里吹过的风,也不是河流里落下的雨滴,全都会留下痕迹。我会一一找出来。她死了,可你还活着。” 赫连银雪走出年华苑,慢慢挽住虔嬷嬷的手:“这个死丫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虔嬷嬷担忧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箫茵,箫茵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母亲。 她急忙劝道:“夫人,这二小姐,是回来为母报仇了。小时候的事情,她全部都记得。但当务之急,不是这个,是大小姐。” 赫连银雪转身挽着女儿的手臂,却被箫茵红着眼推开,她沉住气,慢慢道:“女儿,是母亲错了,我们今日都上了她的当了。” 箫茵也不理她,快步超前走了,冲进自己屋内,就嘤嘤哭了起来。 赫连银雪在屋外听了许久,动了动已经麻木的双脚,见女儿哭声渐停,这才慢慢的回去了。 翌日一早,薛衍亲自上门来了,昨日之后,赫连银雪病情反复,箫茵哭了半宿,还在睡,虔嬷嬷指使管家将人打发走,却不料薛衍小小年纪,言辞甚是厉害,直接管家给吓蒙了,只好去内院请萧玉台出来。 萧玉台料想有事,拿出野茴香给熟睡的白玘闻了闻,变成一条白玉小蛇揣在袖袋里,一路三摇的出了门。 “怎么回事?不太精神,难道,这母女两个还能拿得住你?若是你孤身一人,我是不敢叫你回来的,但现在有我,她们谁还敢动你。” 萧玉台没精打采的瞥他一眼:“忘记带吃的了。我懒得与那对母女委蛇,已经挑明身份,结果,一个哭了大半夜,一个病了,连饭都没人给我送,院子里全都是生的,我吃了三顿白煮蛋。” 薛衍忍不住笑道:“表姐,说实话你也该做做饭,不能总是让白姐夫照顾你……对了,白姐夫呢?他昏睡不醒,不会有事吧?” 萧玉台让他放心:“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衍愣住了,难得的露出窘态,哈哈两声:“请你吃饭。怕你被人欺负呗。” 虽说是出生之地,可梧州城内,除了那颗已经被雷劈倒掉的梧桐树,已经是全然陌生的地方。 第二百章晋王的情思 薛衍年少时,曾经在梧州求过学,因此还算熟悉,选了一处水榭。碧柳垂帘,牡丹争艳,文竹清影,构成了天然屏障,倒也不怕别人来窥扰。 萧玉台吃了三顿白鸡蛋,这会儿见到一桌美食,食指大动。糖醋萝卜片浇上红醋,雕成雪白的牡丹花,透出根根红丝,几乎以假乱真,萧玉台啃了半只烤鸡,倒是一个人把这碟牡丹花片吃完了。 薛衍不爱吃酸,看她吃都觉得口中生津。 “阿衍,我还是觉得有点儿怪,你点的菜,不是我爱吃的,也不是你爱吃的。” 薛衍陪她吃了两口,落著问道:“那表姐觉得如何?” “不错,好吃!就是做法都很奇特,没吃过。” 姐弟两个正说着,一个粉衣男子一手持小碟,面带微笑慢悠悠从长廊另一头来了,径自走到萧玉台面前,将碟子放下,里面赫然是一根白萝卜。 萧玉台满面疑惑的放下筷子,瞧这人风度俨然,虽说有些偏柔,但怎么看也不像个厨子。 薛衍急忙起身,拱手一礼:“见过晋王。王爷,这便是我表姐。” 萧玉台起身见礼,笑意温和,目光却如刀剑射向薛衍:臭小子,这怎么回事? 薛衍微微侧身,避开她目光:让他怎么说?觉得白姐夫大概要不好了,预先给表姐找点事做? 几人坐下,萧玉台见他二人说话,便专心吃菜,突然听见有人叫她。 “萧姑娘,萧姑娘……” 萧玉台抬起头,才发觉薛衍不知何时离席,只剩下她和晋王二人。 “王爷有什么吩咐?” “不敢,不敢。就是,就是问问萧姑娘,这道糖醋白萝卜做的如何?” 萧玉台道:“非常好。” “那就好。”薛衍走了,晋王显得有些腼腆,他拿起那根削了皮的白萝卜,光亮的小刀一划,就片出一朵“花瓣”,有条不紊的摆在盘中,然后淋上红醋,赫然就是一朵白牡丹。 萧玉台这下真吃了一惊:“没想到,王爷您还有这么好的厨艺。” 晋王笑了笑,被这么夸奖,显得很高兴:“小姑娘喜欢就好。这桌上的素菜,都是我做的。我听文衍说,姑娘比较喜欢美食,我虽不会做肉食,不过幸好,这些素菜姑娘也喜欢。” 话说到这份上,萧玉台就是再迟钝,也听明白了。她有些诡异的看着面前这位气质儒雅的小王爷——连面都没见过,这位王爷怎么会生出一副见到心上人的娇羞的? 也许是她的眼神有点专注,给了晋王爷错误的鼓励,晋王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说道:“其实,我很仰慕萧姑娘。不知萧姑娘,可有心上人?” 萧玉台点了点头。 “有。” “啊?”晋王吃了一惊,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我脸没问题吧?身份也算尊贵,萧姑娘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萧玉台都被他给逗笑了,说了一套官儿话:“承蒙王爷厚爱,但是小女已经心有所属,并非是考虑考虑就可以的事情。” 晋王哀痛了半晌,最后居然将半碟白萝卜给端到了自己面前:“那你吃荤菜吧!不许再吃我做的。” 筷子伸向凉拌绿豆芽的萧玉台:…… 她拐了个弯,夹了一块水晶肘子,慢慢吃着。 晋王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场合,自己表白遭拒,大小也是个王爷,这女子难道就不觉得惶恐吗? 分卷阅读197 分卷阅读19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98 不行,越看越觉得喜欢,怎么办? “那,那萧姑娘能不能说说,那人是谁?” 萧玉台直言不讳:“白玘。” “哦。”晋王应了一声,突然想起这人是谁来了。“那不是你师傅?” 等薛衍回来时,便发觉气氛十分古怪,萧玉台没心没肺的吃着水晶肘子,小王爷一副被纨绔轻薄之后却又不负责任的伤心绝望,抱着白瓷碟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萧玉台。 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必定是不成事了。 薛衍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送表姐回萧家的时候,薛衍终于忍不住了,试探着问起:“表姐,晋王爷与你说了什么?” 萧玉台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慢慢道:“阿衍,你放心吧,小白不会有事。” 层层幔纱里透出车外橙黄的日光,薛衍突然就明白了她没说完的话,淡淡应了一声:“嗯。对不住,表姐,是我太唐突,不该替你做决定。” “阿衍,我们都曾经是无家可归的人,所以,比别人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以前我想报仇,却从来没想过复仇之后,自己的生活,大概是吃喝不愁,有被有床?不过,现在我知道了,至少,还需要有个人陪伴。如果陪我的人不是他,我宁愿一人孤老。” 萧玉台被薛衍哄骗着出门,吃饱喝足的回了萧家,箫茵得到消息却差点气疯,不顾阻拦冲进了游玉轩。 “母亲,您当初说过什么?让那野丫头进门,想怎么收拾她就怎么收拾她?结果呢?那野丫头大大方方的出门,真拿这里当自己家了!母亲……” 虔嬷嬷正在喂药,见赫连银雪被她一气,差点吐出来,不由心急的劝说:“我的大小姐,夫人正病着呢,您也别急,夫人自有主张。” 赫连银雪昨日掌掴爱女,怜悔交加,急忙撑坐起来,安抚她:“乖女儿,你先坐下。母亲知道你的心事,只不过晋王这事,你不必着急,是肯定不成的。” 箫茵心事被母亲点破,不由有些羞恼,随意往小墩子上坐了,脸色还是不好看。 “为什么?我,我派人去打听了,虽然隔的远,看不真切,可晋王爷给她做了一道菜。母亲,那可是王爷,王爷请她吃饭,本来就够奇怪了,还亲手为她做菜。这……那个野丫头,她也配?” 赫连银雪轻哼一声,头痛欲裂,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她不配,你配吗?女儿,且不论这个野丫头和谁交好,可母亲早就和你说过,晋王并非良配,叫你死了这条心。听母亲的话,梧州城的青年才俊不少,那都是大把的任由你挑,何必非要什么晋王?虽说他是个闲散王爷,可毕竟是皇族,身份摆在这里,万一他将来对你不好,父亲母亲又能如何?” 第二百零一章母女生隙 箫茵听在耳里,只觉得母亲说的全是借口:“说来说去,母亲就是觉得我没有做王妃的命?我没有,那个野丫头就有了?” 赫连银雪见她猛然起身,小墩子被带动倒地,发出砰的一声,她揉了揉额头,觉得头痛不已。 这个女儿,是她自己惯坏了,现如今有些跋扈,也得自己慢慢掰过来……如此想着,赫连银雪尽量温和,想与女儿说清楚:“茵儿,晋王不可能娶她,你尽管放心好了。至于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说,乖,你还没吃饭吧?来陪母亲用点吧。” 也许是她的安抚有了效果,箫茵突然安静下来,对着母亲笑了笑,安安静静的为她斟茶添菜,温顺又孝顺的用完了这顿饭。 末了,赫连银雪也有些感慨:“茵儿真是长大了。茵儿你放心,你是母亲的心肝宝贝,将来,母亲一定会给你最好的。” 箫茵想,晋王就是最好的。可她没这么说,偏了偏头,一派娇憨天真:“说起来是茵儿不对,这个野丫头一回来,处处与母亲作对,害得母亲被父亲责罚,头一天就将母亲气倒了,茵儿心疼母亲,因此方寸大乱。” 母女两个对视一眼,都笑了,颇有些其乐融融。 箫茵与母亲告辞离开之后,赫连银雪却突然变了神色,嘶哑着嗓子将虔嬷嬷给叫了过来:“茵儿是我生的,她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你让人看牢了她,怎么会突然这么乖?” 虔嬷嬷自然也晓得,暗中吩咐下去,翌日一早,却哭笑不得的来回话。 “夫人,您猜猜大小姐为什么突然这么乖巧,原来是您上次送的琉璃耳珰摔碎了一只,小姐昨夜回去还和丫鬟们商议,怎么和您开口,再要一副呢。依老奴看,大小姐无忧无虑的,还是小孩子脾气。这样也好,看来那晋王的事情大小姐未必有那么当真,只是夫人一味阻拦,反而让大小姐上了心了。” 赫连银雪一想,也是这个理,正说着话,箫茵亲自熬了一盏燕窝送来,果然,一会儿就支支吾吾的开口,想要琉璃耳珰。 “之前都是茵儿不懂事,以为那就是个野丫头,却忘了父亲的考量和母亲的处境。既然母亲觉得我冒失,那女儿以后就不插手了,横竖母亲是一定会为我报这一掌之仇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只不过,之前那琉璃耳珰是你及笄时,母亲特意定制的,恐怕是买不到的。这样吧,我让虔嬷嬷陪你出去转转。” 箫茵笑着说:“母亲身子不适,让虔嬷嬷侍候您吧。女儿也无心闲逛,出去透透气便回来。” 赫连银雪见女儿如此孝顺,直觉身子都好了大半,让她尽管出去走走,别在家里闷坏了。黄昏时候,箫茵就让人传话回来,恰好遇见林知州家的林小姐,几人一块去观音庙,小住一晚,明早就回。 虔嬷嬷见她有些担忧,便劝道:“大小姐还是孩子心性,这家里向来只有您、老爷和她,这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突然冒出来一个外人,大小姐自然不喜。小姐带出去的护卫不少,您就不必太担心了。” 赫连银雪摇了摇头:“年华苑里都安排好了?” 虔嬷嬷神色一闪:“夫人放心,都安排好了,只等老爷回府。” “老爷的心思我明白。这个二丫头如今出息了,他想送出去攀龙附凤,可我和老爷,只有一个女儿就够了。萧家只有一个真正的小姐,她又算什么东西?只不过,这次行事,要万分小心。” 晋王一身粉衣,昨日被萧玉台拒绝,便有些神思不属,夜半难以入睡,不由出了院子,一路青竹婆娑,清风相送 分卷阅读198 分卷阅读19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199 ,引起思绪万千,忍不住对月长叹。 正伤春悲秋叹冷月,忽然听到一阵哗哗水声。晋王往里面一看,林子里一个长发姑娘背对坐着,在一个大石缸里拂水玩。 朗月、竹林,还有轻灵的美人,晋王不忍惊扰,脚下一动,发出一声脆响,也惊动了对面的姑娘,她回过身来,大大的眼睛像蘸了露珠一样凝望过来。 “晋……晋王爷?” 晋王也认出她来了,颇感意外:“姑娘是太守府的萧小姐?怎么会深夜在此?” 箫茵娇羞的低下头,慢慢道:“家母病了,小女是特意来庙里上香的。夜半无眠,才出来走走。王爷又怎么会在这里?” 夜半无眠?想必是忧心母亲病情?晋王不由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温和一笑:“萧小姐不知,这观音庙的银圆大师是自幼照料本王的嬷嬷,与我母亲无异,所以,本王也时常来庙中小住。” 一阵风吹来,箫茵打了个寒颤,晋王见她衣裳单薄,神态婉转,不由生出几分怜爱,便问:“萧小姐住在哪边院子?夜已深,本王送你回去吧。” 箫茵慢慢抬头,默默望了他一眼,未语而情意先流。晋王不禁心头一动,见她身子晃了晃,主动挽住了美人的腰,甫一接触,便闻到一股侵入骨髓的馨香。 晋王晃了晃头,一低头见着她衣领下一片雪白滑腻,不由心荡神驰,慢慢问:“萧小姐已经及笄,不知可有许配人家?” 箫茵声如娇啼:“还未。王爷何故如此问?”她似乎无意,这一抬头,脸颊便擦过晋王唇角。 晋王再也忍耐不住,双手将美人搂在怀中,见她并不反抗,便将美人拦腰抱起,放在石缸边缘坐着,弯腰低头重重的亲了下去。 竹影摇曳,林风如咽。箫茵又羞又喜,这石缸虽然厚重,却时常有摔进水里的危险,勉强推了推身上动作的人,娇声道:“王爷,此处风大,不如我们回房中去吧。” 晋王正在兴头上,哪里肯依? “好亲亲,本王等不得了,再说,那榻上哪有此处来得有情调……” 已是箭在弦上,就差那么一点就要如愿,箫茵只得忍了疼,便在这夜风萧瑟的竹林里,冰冷的缸沿上,生生的受了。 男女之事,一旦有一,便如食髓知味,箫茵自认为已经牢牢抓住了晋王的心,便托词斋戒,也不回府,日夜与晋王在这佛门清圣之地颠鸾倒凤。直到今日虔嬷嬷亲自来传话,老爷今晚就要到了,箫茵才与晋王难舍难离的告别,临行前更是酣畅淋漓了一把,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府。 第二百零二章新纳的小妾 赫连银雪身子刚好,几日不见,女儿容光焕发,风采更胜,也并没有多想,反而是箫茵自己问起来。 “母亲,虔嬷嬷说,您要为我报仇,可是要动手了?” 不说还好,这一问起,赫连银雪便腾腾上了火气:“不成了。” 箫茵急急问:“为什么?娘,女儿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您要不肯,我,我就自己告诉爹爹,让爹爹为我做主!” “她不在!”赫连银雪一拍桌面,“什么都准备好了,那小贱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还能如何?茵儿,你就算告诉你爹爹,最多不痛不痒的罚她一场。你放心,这万事俱备,只要她一露面,娘必定让她再也不能翻身。” “那野丫头怎么这时候走了?难道是故意的?” 赫连银雪冷笑一声:“她亲口所说,若不是为了查明当年的事情,她绝不会回来。也不认你父亲。” 箫茵自觉父亲疼爱她,可母亲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再加上最近情满意足,便不再纠结,不多时,萧炎的马车便到了府门口。 正伤春悲秋叹冷月,忽然听到一阵哗哗水声。晋王往里面一看,林子里一个长发姑娘背对坐着,在一个大石缸里拂水玩。 朗月、竹林,还有轻灵的美人,晋王不忍惊扰,脚下一动,发出一声脆响,也惊动了对面的姑娘,她回过身来,大大的眼睛像蘸了露珠一样凝望过来。 “晋……晋王爷?” 晋王也认出她来了,颇感意外:“姑娘是太守府的萧小姐?怎么会深夜在此?” 箫茵娇羞的低下头,慢慢道:“家母病了,小女是特意来庙里上香的。夜半无眠,才出来走走。王爷又怎么会在这里?” 夜半无眠?想必是忧心母亲病情?晋王不由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温和一笑:“萧小姐不知,这观音庙的银圆大师是自幼照料本王的嬷嬷,与我母亲无异,所以,本王也时常来庙中小住。” 一阵风吹来,箫茵打了个寒颤,晋王见她衣裳单薄,神态婉转,不由生出几分怜爱,便问:“萧小姐住在哪边院子?夜已深,本王送你回去吧。” 箫茵慢慢抬头,默默望了他一眼,未语而情意先流。晋王不禁心头一动,见她身子晃了晃,主动挽住了美人的腰,甫一接触,便闻到一股侵入骨髓的馨香。 晋王晃了晃头,一低头见着她衣领下一片雪白滑腻,不由心荡神驰,慢慢问:“萧小姐已经及笄,不知可有许配人家?” 箫茵声如娇啼:“还未。王爷何故如此问?”她似乎无意,这一抬头,脸颊便擦过晋王唇角。 晋王再也忍耐不住,双手将美人搂在怀中,见她并不反抗,便将美人拦腰抱起,放在石缸边缘坐着,弯腰低头重重的亲了下去。 竹影摇曳,林风如咽。箫茵又羞又喜,这石缸虽然厚重,却时常有摔进水里的危险,勉强推了推身上动作的人,娇声道:“王爷,此处风大,不如我们回房中去吧。” 晋王正在兴头上,哪里肯依? “好亲亲,本王等不得了,再说,那榻上哪有此处来得有情调……” 已是箭在弦上,就差那么一点就要如愿,箫茵只得忍了疼,便在这夜风萧瑟的竹林里,冰冷的缸沿上,生生的受了。 男女之事,一旦有一,便如食髓知味,箫茵自认为已经牢牢抓住了晋王的心,便托词斋戒,也不回府,日夜与晋王在这佛门清圣之地颠鸾倒凤。直到今日虔嬷嬷亲自来传话,老爷今日归家,箫茵才与晋王难舍难离的告别,临行前更是酣畅淋漓了一把,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府。 赫连银雪身子刚好,几日不见,女儿容光焕发,风采更胜,也并没有多想, 分卷阅读199 分卷阅读20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00 反而是箫茵自己问起来。 “母亲,虔嬷嬷说,您要为我报仇,可是要动手了?” 不说还好,这一问起,赫连银雪便腾腾上了火气:“不成了。” 箫茵急急问:“为什么?娘,女儿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您要不肯,我,我就自己告诉爹爹,让爹爹为我做主!” “她不在!”赫连银雪一拍桌面,“什么都准备好了,那小贱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还能如何?茵儿,你就算告诉你爹爹,最多不痛不痒的罚她一场。你放心,这万事俱备,只要她一露面,娘必定让她再也不能翻身。” 箫茵自觉父亲疼爱她,可母亲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再加上最近情满意足,便不再纠结,不多时,萧炎的马车便到了府门口。 萧炎下了车,赫连银雪急忙迎上去,萧炎却视而不见,转身从马车里扶了一个人下来。 这人一身淡粉衣裳,身量娇小,看来十二三岁的模样,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二岁,可已经盘了头发,看这样子,难不成…… 赫连银雪身子晃了晃,再也顾不得萧玉台,明知故问道:“老爷,这是……” “这是玉娘。你将年华苑整理一下,让蕴珠住进去吧。” 赫连银雪直觉脑子一片空白,片刻后,仍然不死心的问道:“那蕴珠,是什么身份?” “自然是我的妾室。有何问题吗?” 赫连银雪手上一紧,掐的虔嬷嬷轻声一叫,萧炎顿时目露不悦:“怎么了,好了,先进去吧。” 说完,便搂着蕴珠率先进了大堂。 赫连银雪被虔嬷嬷搀扶着,仍旧有些不可置信。“虔嬷嬷,赫连家刚出了事,他就迫不及待的纳妾了……那丫头,还没有茵儿大,他怎么也下得去手?”说到最后,几乎是冷笑了。虔嬷嬷急忙小声劝着,主仆两个正说着话,萧玉台抱着只白色小狗,从身边快步过去了。 赫连银雪深吸口气,进了内堂,见箫茵红着眼站在下面,萧玉台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里逗着小狗,萧炎坐在正中,正问她些日常琐事。 “……别的也没什么不习惯。我也不在府里吃饭,到饭点了,衍弟会来接我。就是时常有些人,趁我不在,偷偷摸摸进我院子。” 赫连银雪笑道:“怎么会?你那小院,连个丫鬟都没有,只你与白居士住着,寻常并没有人去。” 萧玉台瞥她一眼,不再搭话,反而看向蕴珠:“父亲老树开花,只不过这位姑娘,我以前见过。今天这么重逢,还真是意外。” 第二百零三章蕴珠 萧炎带回来的这个蕴珠,竟然就是那天拦住薛衍车马的“小青葱”。那日程管家安排护卫送她去庄子里,迟迟没有回信,后来却找着了那护卫的尸身。而蕴珠也不知去向,今天再见,却成了萧炎的小妾。 蕴珠咬了咬唇,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说起那护卫,只说遇到土匪,护卫拼死相救,她才得以脱身。 萧炎道:“不错,我见到蕴珠时,她衣衫褴褛,确实是落了难。” 蕴珠的突然出现,彻底打乱了赫连银雪的计划,她一整夜没睡,天亮后,便下定了决心。 “事情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既然都部署好了,就先解决了那个野丫头。” 虔嬷嬷当即安排下去。 萧炎与新纳的小妾浓情蜜意,却也没忘了正事。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晋王的事,得知晋王曾经通过薛衍约见萧玉台,可之后却没有下文了,想要去问一下,萧玉台只顾着逗弄小狗,连正眼都没有一个。 萧炎老当益壮,每日将这新纳的美人欺负的娇啼不已,这日尽兴之后,无意说起几句,岂料蕴珠不仅是个美人,还有几分主意。 “老爷刚回来,不如设宴款待薛侯爷,谢谢他对二小姐的照顾。” 萧炎问道:“可这又有什么用?那薛衍之前办了虎牙山的案子,这年轻人初出茅庐,刺头的很,未必愿意提起晋王之事。” 蕴珠笑道:“妾也是听老爷说的,薛衍与晋王爷有同窗之谊,两人甚是亲密,这段时间都是同进同出,不分彼此。您想,若是晋王真对二小姐有意,您宴请薛侯爷,晋王必定会来。即便不来,也有些言语吧?若是连这也没有,那老爷就不必白费功夫了。” 萧炎摸着美人肩,俯身亲了一口,笑道:“美人儿说的甚有道理,只不过还需要推波助澜一把。” 虽然如此想,可萧炎隐约还觉得有些不对。 隔日,萧炎就透露些意思,想与薛衍亲上加亲。薛衍心中冷笑,将这讯息“无意”透露给晋王爷,当夜果如萧炎所料,晋王不请自来。 这恰巧合了萧炎和晋王的心思,因是“家宴”,男女都在一个桌上,箫茵早就打扮好了,出了前院待客。萧玉台却始终不见踪影。 她近日无所事事,从薛衍送来的古医术中找了个古方,炼制醒神丹,想给白玘试试。胡闹了几天,自己炼药时闻着药味是百般清醒,白玘却纹丝不动,仍然昏睡不醒。 萧炎三催四请,萧玉台才携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到了前厅。萧炎见她衣裳都没换,强忍不悦,问道:“怎么这么晚?” 萧玉台四下一看,坐到了薛衍身边。不等她开口,晋王就急忙道:“不晚,来的正好。” 萧炎见晋王着紧,急忙做出一副慈爱之色:“只是心疼她。这孩子至诚至孝,因白居士病了,一连几日衣不解带的照料,看看,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出来见客了……” 萧玉台意味深长的看了晋王一眼,笑眯眯道:“是啊,您也知道,那女儿用过饭,便进去了。” 萧炎见他两个“眉目传情”,心中微定,也不再说什么,完全忽视了赫连银雪苍白的脸色,还有大女儿僵硬的眼波,“和乐融融”的用完了一顿饭,之后便迫不及待的道: “清儿,晋王爷还是头一次来府上,你带晋王在后院走走,可别怠慢了。” 萧玉台瞥了箫茵一眼,便带着人出去了。箫茵心神不宁,当即打翻了茶盏。 “父亲,女儿下去换件衣裳。” 萧炎自带了蕴珠回来,一连几日都与赫连银雪无话,这时见着这个千娇百宠的大女儿,也不是那么稀罕了,有些不悦道:“茵儿,你是长姐,怎么冒冒失失的?快下去吧。” 薛 分卷阅读200 分卷阅读20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01 衍默默转着茶杯,感觉自己似乎被遗忘了? 想起箫茵和赫连银雪方才的神情,他不由冷笑。 萧炎思量了一下,觉得晋王与萧玉台的婚事,大有可行,正饮着茶,忽听薛衍开口。 “当年薛家上下遇难,祖父父亲与叔父战死沙场,薛家又进了盗贼,一夜之间,满门被杀。当时姑母尚且在世。” 萧炎心头一悬,忙道:“本官四处追凶,却是没什么线索……” 薛衍一笑,道:“倒不是问这个,只是我当时年幼,流落异乡,这次回来后,多方打听,得知当年事姑母替家人办了后事。可是无论我如何查,都查不到姑母将家人安葬在何处。不知太守大人是否知情?” 萧炎连咳两声:“当年的情况,你应当有所耳闻,京中传出话来,薛老将军谋刺先帝,只因为战事告急,才暂且发放回来。谁又敢为他们安坟掘墓?” 薛衍正色道:“姑母敢。而且,当今圣上已经查明,当年之事,都是赫连家为铲除异己,构陷祖父,为我薛家翻案,如若不是证据确凿,薛衍如何能忝身安居?先人尸骨究竟安葬何处,还请太守大人告知。” 他本就眉目清厉,如此郎朗言语,浩然之气勃然迸发。 萧炎按了按茶盏,有些气急。薛明月倔强,同样是一身傲骨,回想起那个智计出群的女子,萧炎有些怔然。当年薛家出事,他严防死守,将薛明月看在府中,可一夜之间,还是让人将薛家人的尸身给运出了城,连一个奴仆都没有弃置。 他至今想不通,薛家一百余人,她连门都没出,是如何做到的。 “薛侯爷若是问起来,那恐怕除了你姑母,也只有一个人知道了。” 薛衍笑道:“太守大人不知?” 萧炎暗骂一声小子不识好歹,脸上却还是堆笑:“你姑母性子倔强,当年,我做了些错事,你姑母不肯见谅,始终不与我说话,后来,也不肯让我去祭拜岳丈,直到你姑母身死,我也没能够去岳丈坟前上一炷香,时是不孝。若说薛家人安葬何处,除了你姑母,便只有连正明知道了。” 第二百零四章捡漏的萧茵 薛衍自然早就查的清楚,连正明是当年祖父一手提拔起来,他是个孤儿,十几岁参军做了祖父亲随之后便住在薛家,几乎就是半个薛家人。只是后来,薛家遇难之后,当时已经是前锋将军的连正明就不知所踪了。若说当年薛家军中,威信最高的,除了父亲叔父,就是连正明了。 而薛衍这次来梧州的目的,寻找连正明,就是其中之一。 “那不知连正明在何处?” 萧炎又呆了呆:这小子到底什么意思?他要知道连正明在哪里,赫连家老早就把人灭口了好么?还会让他活着? “太守大人这也不知道?”薛衍明知故问。 萧炎忍气吞声,他虽然心计不够,却很清楚,如今的忠勇候薛衍就是的一个讯号,圣上虽然不曾追究他与赫连家来往密切,可也未必真的就放下了。毕竟那可是谋逆大罪,他又曾经和赫连家联姻——不仅这个薛衍他得罪不得,就连他那个女儿,都得好好的,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惹的圣上不悦,那赫连家那些事,他即便是真不知情,也会变成一个参与者。 他想了想,道:“连正明失踪之后,倒曾经露过两次面,一次是你姑母去世,他混在人群中,不知怎么的,把以前的赫连将军打了一顿。另一次,就是你表姐随白居士出行,因为当时白居士只是一介化外之人,我恐怕有损你表姐的名声,便找了个与她同龄的姑娘,假借为亡母祈福的名义,让那姑娘去家庙修行。当时他乔装出现,隔着车帘和那姑娘说了几句话。大概就是说,若她有事,从前薛家旧部都不会善罢甘休。你也知道,薛家军重义,你当时下落不明,你表姐便是薛家唯一的子嗣了。” 薛衍眉尖一条,意味深长的冷笑道:“也幸亏表姐是薛家唯一的子嗣。不然……” 不然,早就遭了毒手了。什么为亡母祈福?不过是赫连家和萧炎当时安抚薛家旧部而为。 “所以,照我推算,连正明一直留在梧州。而且,多半留在那姑娘附近,随近保护也未可知。”萧炎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觉得丢人了。毕竟人生起落,随处都有了,他若做了晋王爷的岳丈,将来还是好的。 如此想着,对薛衍的冷言冷语也不当一回事,反而唾沫横飞,说起自己的见解,建议他从何处入手,找寻连正明的下落。 赫连银雪本陪坐一旁,见萧炎起初还有些不自在,后来竟然露出些“如鱼得水”的惬意,心中真不知是什么想法。 大概是崩坏吧。 相识二十年,夫妻十余年,虽说萧炎作为男人,城府不够,智计不足,眼界不大,但总能胜任一方太守。何况当时还有赫连家襄助,于是赫连银雪的眼中,萧炎还是个有能力的男人。对她和茵儿更是无微不至,至于他当初那样对待薛明月和萧清,在她眼里,就成了薛家当年以重权胁迫,让他不得不抛弃她这个“真爱”,而迎娶薛明月的结果。 所以,他的薄情,是有理由的。可赫连银雪并不傻,赫连家一旦落难,萧炎就迫不及待的纳了一房小妾,这点事儿,她就看透了。眼下,她也不耐烦,萧炎在薛衍面前口沫横飞,找了个借口就出去透气了。 刚出了院子,就见萧玉台拎着小狗晃荡晃荡过来了——真是拎着,这小狗滚毛的一团圆球,不知怎么养的,耳朵那样长,被她提溜在手里,跟拎着个球似的。 赫连银雪瞧见她便有如吞了火球,冷冷道:“哪里像个闺秀?一股味道的野丫头!” 萧玉台倒是心情极好的瞧了瞧她。赫连银雪见她独自一人,问道:“老爷让你带晋王殿下四处看看,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萧玉台笑眯眯的掂了掂小狗,道:“箫茵去了,没我什么事儿了。” 赫连银雪一听,急忙就往院中去了。 这时箫茵与晋王二人,正在假山中,假模假式的赏玩了一阵,就干柴烈火的滚到了一处。箫茵连大水缸都坐过了,这假山洞里倒还舒适,半推半就的勾住了晋王的腿,情浓时着问:“王爷既然愿意与我相好,做什么还要看那个野丫头?父亲可是早就有意,要将那野丫头许配给你。” 晋王了她的耳垂,越发:“那丫头目中无人,虽说有几分颜色,可 分卷阅读201 分卷阅读20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02 也太清淡了些。只不过,本王也是没办法,非得夺了她青眼不可。” 箫茵刚要问,被他狠劲一耸弄,根本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哪里还能谈正事,只顾专心享受,再也顾不上其他了。 两人颠鸾倒凤,香汗撒遍地,箫茵迷蒙着眼,听丫鬟说母亲来了,当即一下,晋王也就此缴械,喘了几声,施施然拎起裤子,整理好衣裳。 晋王只露出点重点部位,几下就打理好了,一副衣冠的派头。箫茵就惨了,被晋王剥的精光,脖子上还有几处红痕,头发散乱,胭脂醉染,哪里还能出去见人?再加上浑身娇软无力,挣扎了几下也没能穿好衣裳,急得直哭。 晋王蹲来,往她胸前狠狠捏了一把:“丫头别哭,本王去引开丈母娘便是。”说完,便大摇大摆的出去了,又唤了丫鬟进来,为她穿衣。 赫连银雪远远的就看见晋王从假山中出来,大步上前,冷声问:“我女儿呢?” 晋王理了理衣襟,冷笑一声:“萧夫人好大的架子。” 赫连银雪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香粉味道,心中震惊,几乎昏倒过去,可丫鬟婆子都看着,便飞快的行了一礼:“见过王爷。敢问王爷,小女茵儿可与您在一处。” “茵儿啊?”晋王了唇。“茵儿真是不错。” 第二百零五章母女三人行 这话说的寻常,赫连银雪却突然神色大变:“王爷,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自然是夸奖萧大小姐,秀外慧中,知书达理。还是萧夫人教导的好。萧大人还在与薛侯爷说话?也好,不知萧夫人肯不肯赏脸,带本王四处走走?”不等赫连银雪回答,晋王便自作主张的指向河边的一处绿荫。“听萧大小姐说过,府上的藤萝长的极好,从亭子上垂落下来,茂盛时,不见一砖一瓦,仿佛藤萝天然形成了一处绿亭。请夫人带路。” 赫连银雪咬了咬唇,见他亮出手腕上一个琥珀手串,别无她法,只得在前面带路。 虔嬷嬷替主子气苦,却只能让下人们远远候着。赫连银雪与晋王一前一后,行到河边。 赫连银雪随手一指那处绿亭:“王爷是皇族,什么没有见过,会稀罕区区一个亭子?” 晋王慢慢道:“原本也不稀罕,只不过是别人家的,攀折起来更有意思,若是把这别人家的藤萝折下来,拿在手中把玩,揉出嫩汁,更有意趣。” 赫连银雪浑身发抖,小声道:“你……你无耻!” 晋王大步上前,见虔嬷嬷已经将婢子支开,就将赫连银雪按进了旁边的芭蕉丛里,胡乱亲了几口。 赫连银雪不敢挣扎,也不敢呼救,直挺挺躺在地上,任他胡作非为,冷冰冰的问:“你是王爷,要什么样的女子没用?何必非要来作践我?既然是你招惹了我,就别再去招惹我的茵儿。” 晋王想,他何曾招惹过箫茵?都是箫茵主动扑上来招惹他,于是满口答应:“自然,本王早就说过了,心中是只有你,只不过你也不肯信。” 赫连银雪再如何不愿,也是已经有过了,何况也不止是一回两回,早在三年前,她一次宴会不慎被他得了手,这厮就隔三差五的寻求机会一亲香泽。以前赫连家势大,都拿他没有法子,何况如今? 今日既然又得了他一句承诺,日后让茵儿死心就是了。如此想着,也就算了,随他去了。 晋王也不耽搁,发泄过后,仍旧将剥的精光的女子扔在地上,自己心满意足的走了。 赫连银雪被虔嬷嬷扶起来,打理了好一阵儿,才将身上勉强收拾干净,只是这衣裳也不能穿了,便快步回了院子去换衣裳。刚打理好,又成了那个威严与美貌并重的萧夫人,就见院中一阵喧哗,两个丫头惊慌失措的回来禀报。 “夫人,不好了,小姐出事了,老爷让你快些去前院。” 赫连银雪脑中轰然一声,拽住丫鬟问:“小姐?哪个小姐?出了何事?” “是大小姐,大小姐她……她衣衫不整的与晋王搂在了一处,老爷发了火,说是要打死小姐。夫人快去吧!” 赫连银雪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扶着虔嬷嬷的手快步到了前院,还没走近,就听见箫茵嘤嘤哭声,隐约还有小狗的汪汪叫声。 院子里,箫茵衣衫不整的跪着,身上披着晋王的衣袍,晋王坐在旁边;这也就算了,那薛衍和萧玉台那个野丫头也好端端坐着,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派头。 “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我是万万没有想到,我们萧家会教出这种女儿!王爷也不必拦我,今日我将这孽障打死,也算不辱没萧家的名声。” 箫茵只是哭泣:“父亲打死我吧!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出了这种事情,就算父亲不打死我,女儿也无颜苟活,您打死我吧!”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萧炎一拍桌子,就要请家法,可叫嚣了半天,硬是没舍得动一下手。 赫连银雪端正身子,走进院内,冷声质问:“不许再哭!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箫茵被她吼了一愣,随即啜泣道:“女儿是真不知道。方才父亲让二妹带晋王爷四处走走,女儿衣裳脏了,便去换了一件。刚换好衣裳出来,就见着二妹和晋王。二妹说,她要回去看看白居士,便让女儿带晋王四处看看。女儿岂敢怠慢,便带晋王四处走走。方才,方才也不知道怎么了,走到假山处,就闻到一股异香……之后的事,女儿就不记得了。” 箫茵刚说完,她身后的丫鬟就出来叫道:“刚才二小姐去过假山。婢子亲眼看见的。” 萧炎一怔,首先就看了看晋王,可晋王坐在椅子上,目光涣散,也不知是在看箫茵,还是在看萧清。 其实他更倾向于大女儿嫁过去,可若是晋王不愿意,反倒惹恼了人家,他岂不是得不偿失?但转念一想,出了这种事,总之萧清是绝不可能嫁了。他萧炎再不要脸,也做不出这种事不是? 萧炎咳了咳:“清儿,你去假山那里做什么?可曾闻到什么香味?” 萧玉台晃了晃手里的小狗:“找狗。至于香味么……”她冷笑一声,“这话问的也太隐晦了些。你是想问,那香味和我有无关系吧?” 萧炎猛咳一声,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丫头:“不得胡言乱语。” “若不是真有蹊跷,晋王爷这样的正人君子,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03 又怎么会在人家的院子里乱心失守?只不过啊,错事已成,追究这些,实在是没什么意义了。” 萧炎目光转向晋王,见他迟迟不语,便猛然起身,道:“这丫头败坏门风,既然出了这种事,我就权当没生养过你吧!你且下去,自己好自为之。” 萧炎以退为进,晋王又岂能真的不作为?他若再不做个决定,就将萧炎完全得罪死了。 晋王既然开口,萧炎自然喜出望外,两人当即拍板,将婚期都给定了下来。 萧玉台抱着小狗,亲自送薛衍出门,姐弟两个对视一眼,都有许多未尽之言。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动手了。” 萧玉台白了他一眼:“你看我像做这种事情的人吗?是箫茵自己迫不及待,那晋王在席上念了几道菜谱,她就等不及了,自己设计了晋王,还想让我背锅。” “那你背不背?”薛衍摸了摸下巴。“你刚才都没说话,可不像你的风格。” “让她们自己狗咬狗玩去吧,这府里越乱越好,你查的怎么样了?”萧玉台问道。 第二百零六章蜕皮 薛衍点点头:“这次收获不小,已经有连正明的线索。至于晋王,他与赫连家勾结,是铁板钉钉的了,只是之前他隐藏的极深,又有相王在前面背锅,让大家都遗漏了他。只要借大婚之际,混进晋王府里,找到确凿罪证,就能将他交给圣上查办了。” 萧玉台虽然聪敏,但心计偏向光明磊落,有点琢磨不透:“罪证?赫连家谋逆,晋王逃过一劫,就算有什么罪证也早就销毁的一干二净了吧?还会留在府里?” 薛衍淡淡一笑:“圣上既然委以重任,那我自然就能找到。何况,我又没有冤枉他。赫连家谋反,他的确就是想当黄雀,只不过螳螂没有捕到蝉,他这只黄雀也就成了秃毛,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隐藏起来了。” 萧玉台揉着小狗的耳朵,道:“衍弟,你真是天生做官的好材料。” 箫茵痛哭一场,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了萧玉台身上,最后也是得偿所愿,仍旧泪流满面的回了院中。赫连银雪暗中急的吐血,可却已经无计可施,再怎么样,女儿的清白是毁了。凭那晋王的德性,难道以后,真的要母女共侍一夫不成? 她越想越气,萧玉台一回来,就冷喝一声:“跪下!” 萧炎刚得了个王爷女婿,还在美滋滋的品茶呢,被唬了一大跳,见着是萧玉台,也没好气的道:“跪下!” 萧玉台看着这两人,端正的站在厅中,像一缕极其冷淡的月光。 萧炎转过目光,语气更是冰冷:“叫你跪下,你便是如此回应?你眼中可还有纲常伦理?” 萧玉台冷笑一声:“我母亲只有一人,那就是当年名动梧州的薛家大小姐。何况,她叫我跪,也得有个理由不是?” 赫连银雪气怒攻心,手指颤抖的指向她:“你还明知故问?你这么做,是要害死你姐姐吗?她有哪里对不住你?你自回家以来,我和她原本想与你亲热亲热,可你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谣言,非说是我害死的,从不肯好好和我们母女说话。这也就算了,你怕我害你,不肯用丫鬟,哪家的千金小姐会是如此?你是孩子,我原本也不想与你计较,可你……你怎么能如此狠心,竟然要置你姐姐于死地!” 萧玉台就静静的看着她演戏,最后赫连银雪又有了那种感觉——演不下去了,她这眼神,是在看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吗? 萧玉台不捧场,萧炎却十分捧场,怒斥了萧玉台几句,这让她又有了信心,声泪俱下的控诉萧玉台,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萧炎道:“你为何不说话?你在府中胡闹,我是知道的,可你虽然也是我女儿,毕竟不一样啊!你生母倔强,当年你外祖家出事之后,她就郁郁寡欢积郁成疾而终。你又怎么能推到头上?你和姐妹不和,我怜你疼你,也不多说,反而告诫你长姐,要多爱护你,多让着你。你倒好,竟然敢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败坏萧家的名声!来人,请家法!” 萧玉台打了个呵欠:“其实,你们真不用如此,你们戏演的精彩,也勤于伪装,可我却懒得瞧。什么手段?因为我精通医术,所以便认为是我?萧炎,你是真傻,还是老糊涂了?” 萧炎猛地一拍桌子,胡子也跟着抖动:“你……你,你这个孽女!” 萧玉台心口忽然狂跳,出来将近一个时辰,不知白玘如何,也不和他多说,冷冷道:“若是这萧家容不下我,我即刻搬出去就是了。只不过你别忘了,是你求着我回来的。” 说完扬长而去。萧炎真是被气坏了,见赫连银雪站在一旁,还在冷言冷语。 “老爷,当初妾身说什么?这野丫头早就和萧家离心,您却说,再怎么样都是她生父,三纲五常她不敢不遵。依妾身看,她如今有白居士和薛侯爷撑腰,何时将萧家放在眼里?” “啪!”萧炎猛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冷声道:“看来,你是真以为我傻了?你知道圣上叫这丫头什么?清清!我也是男人,会不明白这其中……罢了,你一介妇人,与你多说何意?你要记住,既要想办法拿捏她,还要让她心甘情愿的!懂了吗?至于你的女儿,你自己清楚!那丫头的医术,就连许昭都称赞有加,她要动手,会留下痕迹让别人瞧出来吗?你那女儿,你自己管教好!” 萧玉台疾步回去,就发现白玘已经不在床上,她唬了一大跳,上上下下四处寻找。最后还是小白狗用鼻子给闻了出来,白玘跑到房梁上,挤在几根横梁中间的小缝里,正在缓缓的动着,而身上还挂着半条褪下来的蛇皮。 萧玉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白玘是要蜕皮了啊! 怪不得他突然奇奇怪怪的,原来是不好意思。 萧玉台泡了一壶浓茶,坐到窗前,点亮了几盏烛火,借着夜晚的清风,慢慢翻看薛衍找来的古医书。这些书,都是薛衍“得势”之后搜寻来的,还有些是晋王府里的藏书,她之前粗略的看过一遍,只是白玘昏睡不醒,她心中始终不宁,并不曾看的仔细。 今夜,放下了心头大石,再看起来,才看出些精妙之处。她一面翻看,一面摘录,不知不觉,天光渐渐泛出一抹白光,突然眼前一黑,原来是灯油烧尽了。 萧玉台闭上眼睛,歇了歇眼,再缓缓睁开,天边那抹白光更明显了些。突然手上一松,书已经被人拿开, 分卷阅读203 分卷阅读20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04 自己也腾空而起,被人拦腰抱起。 “一会儿不在,你就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白玘把人放在床上,捏了捏她的下巴,果然是瘦了许多。 “你好了?我很担心你。”萧玉台轻声问。说完这句,下巴在他衣袖上蹭了蹭,就毫不犹豫的睡了过去。 白玘想,我也是。担心她没有饭吃,担心她太过自负,还担心薛衍那个臭小子,据他所知,人类表亲是很容易相亲相爱的。 已近初夏,天光一旦破晓,旭日便喷薄而出,白玘将窗帘拉下,又驱赶鸣蝉,守着她安睡。 只是这地方,她似乎不喜欢。 第二百零七章赐婚圣旨 萧炎昨夜气恼狠了,可临睡之前,又得了一个主意。他新纳的小妾蕴珠,的确是个可人儿,与他分析了一番。 “老爷所说的,二小姐似乎与圣上有些交情?可是,老爷自己也说,那是男子看女子的眼神。” “那又如何?就凭这一点,便只能好好的将这丫头给供着。若是,若是……若是哪一天,这臭丫头一把毒药,把我们全毒死了,估计圣上还要夸一句,干的漂亮。” 蕴珠轻笑一声:“老爷真坏,这时候还说笑呢。所以珠儿才说,老爷的胸怀,就是非一般人能比。那老爷,您就亲自把她这座天大的靠山,给掀了,然后,变成您的靠山。” 萧炎问:“哦?怎么着?珠儿有办法?” “若是二小姐有了相好之人……” 萧炎笑道:“个小东西,还以为你有什么主意,这不行,我离京之前,圣上亲自交代了,要好好照看她,婚事上尤其不许马虎。可见,圣上对这丫头,真有几分真情真意。” 蕴珠娇笑一声,在他心头捏了一把:“老爷好坏,又取笑人家。只不过,老爷也是男子,应当知道,这男子就算自愿放手,可心里还是难免牵肠挂肚。圣上不愿意委屈二小姐,这是二小姐的福分。让您操办婚事,便是其中一样。可是,若是这二小姐还在京中时,便与男子勾连,浑然不将圣上的情意放在眼里,您说,圣上会怎么想?圣上可不仅仅是个男人,他还是君王。” “有道理。可是,那丫头在京中时,除了与尹寅尹侯爷交情不错,那就没有旁人了。” “那,如今年华苑里的那位白居士呢?” 萧炎被唬了一跳:“那可是,两人还有师徒名分……”他自己说完,又自言自语。“是啊,这两人同吃同住,早就越了师徒的界。那丫头连晋王、圣上都瞧不上眼,不是心有所属又是什么?白玘再如何,也是曾经的了。现在的,是张修锦和无尘大师。” 萧炎越想越精神,又与美人儿温存一场,翌日一早,精神奕奕的起床,去衙门里处理完积压的公事,正午时分刚回到府里,就听管家说,白居士醒了。 萧炎立马就想到了!这可是个试探的好机会,探探这位前的底,若是能拿的住,只要运作得当,定了这师徒通奸的罪名,圣上哪里还会对那野丫头另眼相看? 正想着,到了书房,白玘一身白衣,衣襟上一簇白梅栩栩如生,几乎要越然而出。他正挑了一本医书,见萧炎进来,便淡淡道:“来了?” 萧炎不自觉的点头哈腰:“来了来了。”等等,这好像是萧府?他才是主人? 白玘道:“我列了单子,让管家去买些新鲜食材,却被夫人给拦下。萧大人去吩咐下去吧。她这几日累坏了,瘦了许多,要好好补回来。” 萧炎轻咳两声,阴阳怪气的道:“白居士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听闻您离京前,送了张道长一箱珠宝,难道还缺这点银子?” 白玘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一眼瞧的萧炎浑身不自在,这目中无人的样子,和那臭丫头,简直一模一样。 “白居士与张道长似乎关系不错?” 白玘说:“萧大人想问什么?其实,玉台与张道长关系更好。她所习的是道门神针,天生门针法。您应该知道,张修锦便是天生门门主吧?” 萧炎觉得好像有点懵,他耳朵是不是坏了:“所以,她还是张修锦的徒弟?她,她,她……到底是谁的徒弟?” “张修锦的。” 白玘是懒得与他多说,只不过不愿萧玉台心中生了执念,才让她回来,了解旧事。“当年我在京中活动,玉台无意间搅合进王府的恩怨当中,我担心有人对她不利,我看护不周,便谎称她是我的徒儿,以作震慑。毕竟,当朝大的爱徒,谁又敢动呢?” 萧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已经无话可说了,可想起昨夜那个计划,又觉得还是可行的。刚张了张嘴,就见白玘拿出一个明黄卷轴。 “这是什么?” “赐婚圣旨。”白玘道,“我是觉得无所谓,只不过担心她觉得委屈,便要了一张。你心中有数便好。也不必太过担心,她此次回来,只为了了结旧事。若是与你无关,你便袖手旁观。若是与你有关……” 萧炎头皮一紧,已经摇起了头:“自然是与我无关!” 白玘冷笑一声,便出去了。 萧炎瘫坐在椅子里,直到黄昏时分才慢慢出来。 这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觉得怎么做都是错的。 他一生所为,都是趋利避害,怎么到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朝着与他有害的方向发展?究竟是为什么? 原来,他和赫连家真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萧炎魂不守舍的呆了一下午,仍旧没什么结果——本来以为拿捏住了这两人的奸情,大有可为,没料到,人家早就过了明路。 瞧白玘轻飘飘捻起圣旨的样儿,浑然不放在眼里。萧炎还有些不可置信,这世上真有白玘这种男人,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安安稳稳的捧到他在意的女孩儿面前。 这步田地,萧炎还是轻飘飘的叹了口气,要是白玘在意的,是茵儿就好了。他根本都不用操心了……这么想着,他简直是灵光一闪。 萧炎自觉得了一个好主意,连管家拿了账单来报,都不在意了,不过看到账单上那个数字,还是吃了一大惊。 “一千八百两?”萧炎是一方父母官,物价清楚的很。“他们吃了些什么,能用掉这么多银子?” 管家有气无力的答:“不止自己吃了。饕餮馆里用掉一百两,剩下 分卷阅读204 分卷阅读20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05 的,都买了米粮,分发给城西的平民百姓了。连小的都被叫去派粮,刚才得以脱身。老爷,小的老腰偶读要断了。” 萧府的管家是萧炎自幼相伴的书童,萧炎便问:“那这银钱,可曾拨出来了?” “自然是有,给了现银。且,二小姐去派粮,还是以……从前的薛夫人的名义去的。” 第二百零八章慈父心肠 萧炎恍恍惚惚,忽然福至心灵:“今日是她娘的生忌。”他想了想,只能忍气吞声,“先算了吧。只不过,日后若是再这等事,务必要先来报我,如若她二人不听,就让他们直接找我。” 他回了院子,径自去寻蕴珠,大步推门进去,四下无人,丫鬟也没见着一个,蕴珠衣衫不整、气息不稳的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珠儿,你在做甚?叫你几声都无人应答。” 蕴珠依着楠木屏风的架子,手中转着一柄仕女小扇,笑了笑:“妾觉得有些闷热,就让侍女打了一桶凉水,擦了擦身子。”说着微微支起一条腿,露出一条光洁纤细的腿来。 “这小妖精……大白天的,就敢不穿裤子。”萧炎反手关了门,把人拽进怀里,两人窝在床边的榻上黏腻了好一会儿。 毕竟有心事,萧炎也没如何,突然问道:“珠儿,你觉得大小姐和二小姐相比,谁更好一些?” 蕴珠眼珠一转,就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老爷心里,大小姐自然是千好万好,任是谁也比不上的。只不过,这世间男子,一旦是对二小姐动了真心,恐怕是万万再瞧不上大小姐。老爷,珠儿就是浑说,您也知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的,也是您先问的,可不许因为这个,和珠儿生气。” 萧炎哪里还会纠结这个,起身问她:“那你说,那白居士到底看上那丫头什么?” 蕴珠格格一笑:“二小姐也是您亲生的,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好?” 萧炎气呼呼道:“忤逆尊长,抛头露面,不知礼数,哪里像个大家闺秀?” 蕴珠贴在他背上,慢慢道:“老爷,二小姐就是不愿意对您讲礼数罢了,她若是愿意,难道会让您挑出错来?二小姐可是连圣上、大长公主这些贵人,都夸赞的人。归根结底,可二小姐还是您的女儿。这世上,哪里有女儿不依顺爹爹的?” 萧炎更气了:“你是让我拿出父亲的架子来?哼,没等我说什么呢,那忠勇侯府,还有白居士都上赶着来为她出头了。你见她回府这么些天,可曾给我见了半个礼?” 蕴珠笑道:“老爷对二小姐便没有丝毫疼爱?老爷现在要做的,不是摆出父亲的硬气,而是慈父的耐心。您想想二小姐身后的忠勇候府,还有两位大,您一时的耐性,都是值得的,有回报的。” 萧炎还有些气不顺,蕴珠早将他的脾性摸的清楚,不再提这个,温声软语的和他说笑,讲些自己从前在农家的趣事,惹得萧炎大笑起来。不多时,两人又滚到榻上去了。 声音一阵大过一阵,白玘冷脸收了珠子,见萧玉台低头在捡白果——她大概也没料到,这两人说着正经话呢,就开始服了,把盘子给打翻了。 白玘坐到床边,从被子里捡出好几颗漏掉的,放在盘子里:“打算如何?” 萧玉台刚看了一场脸红心热的好戏,见他大张旗鼓的坐上来,不由有些心虚,根本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大白天的,你上来干什么啊?” 白玘轻笑一声,很是无语的把人拎到床边的墩子上站着,将被揉成一团乱的被子抖了抖,掉出好几颗白果。他熟练的掸干净的碎壳,铺好被子,把人拎,再次问了一遍。 “你打算如何?” 他知道萧玉台心情不好,因此不逗她了。 无论萧玉台表现的有多云淡风轻,萧炎始终是她生父。她还是小小一团的时候,这个男人当时还很高大,形象也很英武,他抱过她,疼过她,把她当成手心里的蜜糖。只是后来变了而已。 白玘并非人类,他或许不了解人对于所出生、所成长的“家庭”的执着,可他知道萧玉台不高兴,还有隐约的伤感。那么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速战速决的好。 萧玉台光着脚搁在被子上,懒洋洋的道:“明天就开始了。之前你昏睡不醒,我有些担心,就随他们去了。反正有阿衍在,他们也不敢真的惹我。不过,他胆子不小啊,都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来了,幸亏他不是女的,要不然,可能都想自己上了。” 白玘被弃之不用,但他想,这样也好。 这个女孩儿,一向有自己的主张。而她今次要了解的这桩事,她自己可以做主,也有足够的能力办成,并且也只有她自己可以放下。 翌日一早,管家就扶着老腰,颠颠的来请萧玉台。 “何事?” 管家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做足了思想工作:“昨日是薛夫人的生忌,全都怪我,没有提前知会二小姐。实际,因为当年小姐走失,怕老爷触景伤情,是夫人做主,在莲华寺为薛夫人做了供奉的往生灯,每年交足了两百两的香油钱,生忌死忌都会请寺里的高僧诵经。昨日也是依例如此,是老奴一时疏忽,给忘了。” 萧玉台一大早被吵醒,精神并不好,淡淡问:“然后呢?” 管家被问的一哽:“小姐就不想上山去看看?” 萧玉台磕着鸡蛋,刚一动手,就了一块蛋白。正打算继续,身后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把鸡蛋给拿了过去,片刻送回来一只剥的光滑白胖的鸡蛋。 管家看着她慢吞吞的吃完了鸡蛋,都觉得没戏了,没料到这位姑奶奶竟然点了点头。 “那就去瞧瞧吧。其实……” 管家大气都不敢出,任由这小祖宗慢吞吞的说话,生怕他一个呼吸重了,这位姑奶奶就改了主意。 “其实,人死无知,万事已空,是万万不会再逗留在人间了,哪怕万般留恋也不行。何况,我母亲对这人世,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活人做这些,如我,是因为对母亲的思念,他呢?是为什么?” 管家额头冒汗,这话他如何敢答,过了许久,才听萧玉台道:“还不去备车?” 简直人间天籁!管家忙不迭的跑了。 照他看来,老爷如今仍旧是不知悔改,可几次与这位二小姐打交道,他已经深刻的认 分卷阅读205 分卷阅读20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06 识到(比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认识的还要深刻),这位二小姐不好惹。不是她身后的忠勇候府,也不是那位清风朗月的白居士,而是二小姐,这位姑奶奶自己,就是顶顶不好惹的。 第二百零九章仙人指路 可惜,老爷不止没有反思自己的所为,还在一味自以为是的忽略,仅仅只看到了忠勇候和白居士。可怜他夹在中间,是两头都没能料理好。老爷嫌弃他办事不利,可二小姐他也万万不敢得罪。 昨夜微风轻雨,柔滑滋润,萧炎与娇美的小妾激动了大半夜,一大早就被蕴珠给叫醒,虽说还有些不精神,但一会儿也抖擞了起来。管家来回话,都已经安排好了,他便急忙策马出门,事先到山上准备一番。 萧玉台和白玘坐着马车到了半山,就因为路滑而停了车。 车夫苦着脸道:“二小姐,昨天下了小雨,这段路本来就在重新修缮,现在更滑了,马车恐怕不太好走。” 萧玉台刚跳下车,白玘就拿着披风下来,为她披上了。 “山中雨气沁人,我们下来走走吧。莲华寺我小的时候常去,大概还有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她说什么,白玘都说好,自然不反驳。 “就怕,山上那位等的着急。”白玘眼毒,将路边的马蹄印指给她看。“这马蹄上的竹叶纹路,就是萧府的。他已经上山了。” “那就让他等着吧。”萧玉台牵着他的衣袖,淡淡道,“好戏难道还怕迟?” 这段路确实很滑,路边古松参天,将破损的石阶遮挡起来,青苔缩头缩脑的嵌在石阶之上。 萧玉台牵着他的衣袖,避免自己摔倒。白玘见她神思不属,握住她的手,手中生力,将她接连带上了十余个台阶。 “我带你上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小睡一会儿,再去见他。” 萧玉台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觉耳边虎虎生风,几个腾跃,就到了一块突出的石板上。 石板上,一颗一人高的松树像手臂一样探出去,旁边立着一块石头,刻着四个大字:仙人指路。 萧玉台站稳脚尖,惊喜莫名:“这颗松树还在?” 白玘拈诀,沉默片刻后道:“咳咳,这颗,是去年才移植过来的。你小时候见过的那颗,你离开后没几年就被雷劈死了。这颗都是栽的第四棵了。你看,这石头上还有雷劈的痕迹。” 萧玉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白玘不怀好意的笑道:“我自然有我的途径。” 萧玉台阴阳怪气的接话:“不错呀,脱皮过后,本领增进啊。” “我在这山上,掉过两次。当时还小,有一年的清明节,和父亲母亲一起来爬山,人太多,母亲和父亲不知怎么恼了,我自己跟在后面,不知怎么,就走散了。后来,父亲找来了,我又渴又累,锁在石头后面。然后……” “然后呢?” “然后就有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孩儿跑出来,叫了一声爹。我心里嗤笑,她怎么连自己爹也不认识,随便就管人家父亲叫爹的时候,我父亲一把抱住了她,举得高高的,抱在怀里亲了好几口。我还记得很清楚,父亲不愿意和我太过亲昵,认为如此不是一个严父。” 白玘想,人类的一生如此短暂,人类的记忆更是古怪,明明是心酸,或者不好的,偏偏能记得最久。 “后来父亲就抱着箫茵走远了。我躲在石头后面,等母亲来找我。幸好没有跑丢。后来同一年的重阳节,我又丢了。这次没有太久,因为母亲很快就发现了,她没有多想,就到这块石头后面来找我。我果然躲在这里。她很自责,自责没有看好我。父亲没说什么,可等我睡着以后,隐隐约约的听到,他在责怪母亲。” 萧玉台就是随便说说,自己也觉得好笑:“以前觉得难以言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对他的记忆,只剩下这块石头,还有一颗早就被雷劈死的松树,仅此而已。实在不值得,我和他再过多的纠缠。走吧。” 两人刚进了莲华寺,就有一个小沙弥来引路,萧玉台支开白玘,跟着小沙弥到了后山的竹林。 此时已经黄昏,山上清冷,萧炎为突出山风清冷,刻意只穿了一件宽大的广袖薄衫,冷风拂过,本来健硕的人都抖抖的几欲乘风而去。 竹林里点燃了一地的莲花灯,看来是花费了不少功夫,萧玉台心中冷笑,面上却流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 萧炎观察她神色,没有预料到的惊喜,不过有点惊讶,也算满意了。这孩子反正就是这般,和她母亲一样,对人爱理不理的。 “清儿,累了吧?过来坐下。” 石桌上,摆放了一桌素菜,色泽诱人,看来萧炎终于废了点功夫,打听了一下,自己这个二女儿,就是个贪吃鬼。不过,因为错误的估算了他们上来的时间,饭菜都凉透了,只有石墩上的红泥小茶炉还有热气,壶中的水咕嘟咕嘟的响着。 萧玉台一眼就认出,这套茶具是母亲最喜欢的。 萧炎见她目光落在茶具上,慈爱的为她倒了一盏茶,略感沉痛的叹息道:“还记得吗?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套茶具。后来,去世,我为在莲华寺点了往生莲花灯,主持大师说,要一点生前最喜爱的东西,我便将茶具拿了来。” 萧玉台拿着茶杯,食指在杯沿上慢慢摩挲,不喝茶,也不说话。 萧炎见她眉目低垂,以为是想起了往事,便自顾自的说话:“本来让庙里的厨子做了一桌素斋,想和你好好吃一顿饭,不过我准备的不够,都有些凉了。” 萧炎说完这句,没听见她回话,这话一时接不下去,于是就自说自答:“不过,也不太打紧,都是素菜。来,尝尝这个素鱼。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总是说,比真鱼还好吃。你头一回吃了,回到府里还吵着要吃。” 萧炎絮絮叨叨的,满面温情,似乎连他自己也沉浸在这种“回忆杀”的氛围当中,萧玉台真是垂眼坐着,他丝毫也没察觉。 最后,天暗沉下来,萧炎豪情万丈的走到竹林边,对萧玉台招了招手:“清儿,过来看看。” 萧玉台顺从的走到他身后,从这里望下去,半个梧州城最繁华的街市都在眼底。 第二百一十章撕破脸皮 萧炎今天一早特意吩咐过了,是以半个城都点亮了灯笼,站在山顶上看 分卷阅读206 分卷阅读20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07 下去,万家灯火,明明如梭。 “……你小时候有一回哭闹,说我太忙,整日里不在家,也不带你去玩,哭的可伤心了,小眼睛都肿成了红兔子样。后来,我带你来山上,当时也是这时候,我指着这一片灯火告诉你,父亲是梧州的父母官,这山脚下,以及山脚下看不到的一大片,都是父亲所管辖之地。自然很忙,但父亲也会抽出时间来陪你的。清儿果然懂事,乖乖巧巧的吃了素斋,回家以后,也不再闹了。” 萧炎说完这些,便要说起薛明月了,于是他甚是感伤的呼出一口气,刚要开口,就被萧玉台给打断了。 “父亲当时忙什么?忙着陪养在外面的赫连银雪和箫茵吧?当时我不是不哭闹了,而是当年我已经见过箫茵,那天回家之后,就将箫茵的存在告诉了母亲。”萧玉台神色讥诮,“您如今和我说这些,是还将我当成五岁的孩子?别扯了,当年我五岁,也骗不到我,何况现在?还有这套祥云出岫,的确是母亲最喜爱的,可当年薛家出事,您迫不及待的就将箫茵母女接了进来,这套茶具也被赫连银雪给夺了去,就连昨日晚上,这套茶具还在她的房中。” 萧炎一时有些怔住,万万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你,你说些什么。你这孩子,你离家时才几岁,这些事情哪里能记得清楚?” 萧玉台冷笑一声,语气还是平平:“当年赫连银雪设计,指我母亲与连叔叔有染,甚至指身份不明,父亲是真信了?” “之后,母亲病逝,赫连银雪成了萧府新的女主人,我时常被她打骂,有一次被关在柴房里整整三天,滴水未进……” 萧炎张口结舌:“这个……这个……” 萧玉台略带嘲讽的轻轻笑了笑:“也没什么,最后还是没饿死。父亲,您当时怎么就把我放出来了呢?” 萧炎觉着画风终于难得的回到了正轨上,急忙沉痛莫名的道:“自然是舍不得你。银雪设计害,我自然是气怒交加,可毕竟养了你好几年,怎么能舍得?” “嗯。当然,薛家出事了,可薛家的旧部还在,连叔叔失踪,母亲也不愧是薛家女,自己那样的境地仍旧想办法,为薛家满门收尸。赫连家本就被疑假冒山匪屠杀薛氏满门,薛家军的旧部怎么会服他们?所以,你就不顾当年外祖对你的救命之恩,让我和赫连江城定了亲。你不让我死,因为我有用而已。只不过后来,箫茵落水,你自认愤怒已经到了顶点,或者说对薛家已经仁至义尽,实在不能将一个会危及到你心爱妻女姓名的逆女留在府中。当时你就打算杀了我,再随便养个和我有五分相的丫头作为替身就是了。我说的对不对?” 萧玉台说完,将杯子放在石桌上,发出铿的一声,随后便扬长而去。 萧炎慢慢倒退回去,坐了一会儿,突然呵呵笑了,他吹响哨子,发出了指令。 “敬酒不吃,就吃罚酒吧。当年薛家落难,我就早当自己没有这个女儿了。谁让你薛家人,什么不好做,要做下刺杀先帝的谋逆大案?要不是军情告急,连我都要受到株连。哼,就这样吧。” 白玘接了萧玉台,一手牵着她,林风萧瑟中,下了半山,马车等在这里,车夫正百无聊赖的打着盹。 暗处有草林折断之声,鸟雀异动,白玘侧身问:“饿不饿?” 萧玉台把冰凉的手塞进他衣袖里:“山上真冷。饿了。今天做什么吃的?” 白玘手指飞快绕动,不一会儿便折出一只蜻蜓,送到萧玉台嘴边,示意她吹口气。 萧玉台先接过他另一只手里剥好的一把松子儿,塞进嘴里,才对着蜻蜓吹了吹,蜻蜓被暖气吹的抖了抖,接着就振翅飞走了。 白玘笑着道:“今天不做饭,带你去饕餮馆吃一顿。” 萧玉台自然应允,笑眯眯的拍了一把马屁:“好。你每天做饭也辛苦了,饕餮馆也不错,不过没你做的好吃。” 白玘驱动暖气为她取暖,暗暗将马车提速,不出一炷香功夫就已经到了饕餮馆。山下暖和多了,萧玉台吃完了这把松子,也想起正事来了。 “刚才山里,是有埋伏,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白玘默默的揉了揉下巴:“没怎么样。上次你让我读一个话本,里面有一段,那书生天性属纯阳之体,误入了触手森林。然后么,被捆绑起来,吊在了树上,后来,来了十余个化作美人的蜘蛛精……” 之后,书生被蜘蛛精救回了蜘蛛洞,但是蜘蛛么,和触手森林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喜欢吐丝,然后把人吊着。最后,有个不谙世事的小蜘蛛动了真情,牺牲自己的性命把蜘蛛给救了出去。 大抵就是这么个故事。 萧玉台听的有点悚然,不是很喜欢:“所以呢?你从中找到了什么灵感?” “没什么。就是让竹蜻蜓把他们引过去,那藤蔓被我施了法,让他们也体会一下那书生被捆绑垂吊的乐趣。” 萧玉台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有些遗憾:“我上次看了一本,一个屠夫不小心捅了蛇窝,后来被蛇钻进肚子里了。可惜当时你还在蜕皮,我看得害怕,说给你听,你也没醒。” 白玘盛了一碗清汤给她暖手:“是我想差了。下次若有事,一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不让你担心。”他本来觉得只是小事,加之蛇类蜕皮,不知为何莫名有些羞耻说不出口,于是也就语焉不详,只说不必担心,看来,萧玉台还是担心了,不然,怎么会尽找这些灵异话本看呢? 萧玉台在山中饿过了,于是,对着一桌子自己爱吃的,又吃撑了。 “都怪你……都是我爱吃的,我肚子好难受……” 第二百一十一章你有什么不爱吃的? 白玘嫌弃脸:“你说说,你有不爱吃的吗?但凡是别人能上嘴的,你都恨不得上去咬一口再说。来,吃点红果消消食吧。” 萧玉台抱着圆鼓鼓的肚子:“什么样的红果,我要上面裹了一层白砂糖的那种!” 白玘无语至极:“不是,就是普通的红果。你少吃两个,一会儿,我带你出去走走。” 萧玉台含了两个红果,偏头看他写字,有些惊讶:“你这个字……写的可真像我。” 白玘笑着把笔递给她:“你写一个。” 萧玉台写了一个饭,白玘无语的摇头:“真是不长记性。”跟着也写了一个饭,和她的字迹差不多, 分卷阅读207 分卷阅读20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08 但一看就是两个人写的,萧玉台字迹清秀落笔柔和,白玘则多了些大气和刚劲。 “我的字就是照着你的写的。不止这个,画画,读书都是学着你。” 他看着这小姑娘,因为肚子难受,眼睛有些水润,几乎要渗出泪来,她正看着自己的手,一会儿又自顾自的摇头:“还是你写的好。” 白玘深吸口气,慢慢转过头。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的念头。 他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所接触到的,就已经全部是她了。她的喜怒哀乐,她的字,她的画,她是个酒量不好酒品极差的小酒鬼,还是个臭棋篓子,更要紧的她贪吃。他没计较过,情是因何而起,只不过,他想抽身而退时,已经脱不开身了。 正想着,脸颊湿润润的,一片温软,萧玉台一手托腮,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白玘定定的看着她,她笑眯眯的眨眼。 “胡闹的厉害。” 萧玉台欺负他是个正人君子,又在那边啄了一口,格格笑着滚到一边趴着,一会儿又水汪汪的抬起眼睛:“肚子还是好难受。” “该!”白玘都写了好几幅字了,心还是静不下来。“那给你看看好玩的。” 白玘手指沾了几滴水,虚空画了一个圈,片刻,圆镜中就露出一片绿色,几个黑衣蒙面大汉被藤蔓吊在树上,怎么也挣脱不开。藤蔓有了灵性,越挣扎绑的越紧,等他们不动了,这藤蔓才安静下来。 这几个大汉因为挣扎的厉害,在半空中横七竖八的绑成一团,有一个人连鞋子都掉了,脚丫子杵到了另一个的嘴里。 萧玉台看着看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白玘想,她大概是放下了,因为萧玉台比谁都明白,一个已经没有良知和人性的人,即便是骨肉血亲都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并且,从来不知悔改。 萧玉台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太难了。 翌日一早,萧玉台和白玘慢悠悠的从饕餮馆回了萧府。 萧炎自以为昨日解决了大事,便谋划着再除掉薛衍,正踌躇满志,突然听到管家回报,二小姐和白居士回府了。 萧炎吃了一惊,昨日明明有人来报,已经得手了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会活着回来的?!” 管家急忙瞪眼,萧炎还在追问,就听身后白玘问道:“萧太守,此言何意?” 萧炎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圆自己的话,惊慌失措满口谎言,半点萧太守的威严也没有了。 “误会,误会,白居士,您误会了。只是小女未归,萧府上下找了,没想到,却是和白居士在一起,萧某也是又喜又气,才说了两句气话。” 说完,又看了萧玉台两眼,萧玉台却好似昨天的冲突根本没有发生过,好像昨天撕破脸的根本不是她。 “难为您操心了。不过,我觉着,您之后也是操不着我的心了。” “胡说什么?”萧炎下意识的就呵斥道。 萧玉台笑道:“管家没和您说吗?府门口来人了,您可得快点去。箫茵都已经拿出她的鞭子来了。她那鞭子,您是知道的,当年她才六岁,打了我一顿,可是好些天没能起得来。如今她的鞭法,可更精进了。” 萧炎不明所以,等萧玉台二人走了,管家才苦着脸过来,急急忙忙的道:“二小姐说的不错,您快些去前院看看吧!那位,那位来了!” 萧炎一听,汗毛都倒立起来,火急火燎的往前院赶,还没到花厅,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打吧,打吧,夫人伤了我儿,这就是的命!您就让这贱婢把我们全都打死了吧!也让梧州的百姓看看,太守夫人是如何的仁厚,出来的丫头又是如何的能干!” 这其中又夹杂着孩子的哭叫声:“娘,我疼……好疼,爹爹怎么还不来?爹爹不是说,过几日就来接我们,以后再不和我们分开了吗?” 萧炎听着孩子的哭声,还有鞭子的破空之声,赶到外面,就见箫茵正高高举起了手,正对着小男孩的脖子就要下手,他吓的魂飞魄散,横怒之下,竟然一巴掌将箫茵给扇到了门口的石狮子上。 “谁给你的狗胆?当街打人,你看看你可还有半点儿大家小姐的仪态?还有你,赫连银雪,这究竟什么事情,你唆使女儿在门口大闹,是要将我太守府的脸面都丢尽吗?” 赫连银雪冷冷的站在石阶上,看着萧炎。 打从这母子三人一出来,看着那对龙凤胎和萧炎相似的脸庞,她就知道,这十有就是他萧炎的外室。 可没料到,萧炎将这对狗崽子看的如此之重,连箫茵都能下这么重的手。 萧炎将这母子三人带进大厅,即刻关闭府门,将大夫都请到了这边,却忘了自家的大女儿也磕破了额头。 萧玉台看完一场好戏,觉得极没意思:“还真是没什么悬念。就是不知道,赫连银雪会怎么做了。” “为了自己女儿,她也会拼一把的。来了。” 白玘动了动耳朵,突然收了镜子;“薛衍来了。” 正说着,墙头探出一把梯子,薛衍站在墙头,对屋檐下坐着的两人招了招手。 “怎么回事?这太守府都成了筛子了。” “年华苑就在外墙边上,我懒得理会那个萧炎。走,找到连正明的下落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震惊的真相 萧玉台也惊喜莫名,事实上,不止薛家族人,就连薛明月当年的骨灰,也是由连正明安葬的。只是甚少有人知道,如今萧家祖坟里安葬的,不过是一个空盒子罢了。 白玘一上马车,就将薛衍给撵了出去骑马。薛衍自然不愿意,可萧玉台也跟着附和,最后拗不过这两人,只能警告了一通,就出去骑马了,耳朵翘的老高,严密的监视着马车的动静。 白玘蘸了茶水,将水镜挪出,萧炎正在安抚那母子三人,男孩被打了好几鞭子,箫茵下手狠毒,皮肉都外翻,后来又被赫连银雪踹了一脚,从石阶上滚下来,血肉模糊,很是可怖。 萧炎抱着男孩,让大夫为他清理伤口,拿掉伤口里面的石渣子,心疼又气恼,眼眶怒红。 “赫连银雪,这个毒妇!” 萧玉台淡淡道:“他如今年近四十,才有了这一个宝贝儿子,真 分卷阅读208 分卷阅读20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09 是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白玘换转地方,将水镜对准赫连银雪和箫茵,母女二人也在争吵。 “母亲看看,您如今看到了,父亲是怎么对我们的?他刚才打了我,一会儿他就要来兴师问罪了!……”没有大夫,箫茵的伤口还是赫连银雪自己包扎的,她一面啼哭不止,一面埋怨赫连银雪。“我与您说,晋王爷对我有意,您为何总不相信,还说什么,我的婚事自有父亲为我做主。今天我伤了他的宝贝肝,他回过神来就能打死我。我小时候,您总是说,父亲就是我们的依靠,这又算什么依靠?” 箫茵冷笑不止:“那时候您说什么,薛家仗着权势,让父亲娶了薛明月,才有了萧清这个贱种。到底是在骗我,还是在骗您自己?我如今算是明白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贪恋薛家的权势,就将母亲扔到一边。薛家失势,他为了讨好赫连家,就能冷眼看着我们两个折腾死薛明月,折腾死萧清。好,好,风水轮流转,如今赫连家倒了,他迫不及待的就纳了一房小妾,连养在外面的儿子,都快十岁了!母亲,您再不筹谋,真的就要任由他像对待薛明月一样,把我们母女二人给磋磨死了!” 赫连银雪慢慢的擦掉流不停的眼泪:“不一样的,不一样,我毕竟是赫连家的族人,他才不敢留着薛明月。那个外室,她是什么身份?当年我也是赫连家认到嫡支做了义女,才坐稳了这萧夫人的位置,那个外室她有什么?她凭什么……” 母女两个各怀心思,正哭着,院门咚的一声,萧炎踹门进来了。 赫连银雪深吸口气,将箫茵推到屏风后,神色冷冷的走出来,看着萧炎。 “啪!”萧炎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一巴掌:“毒妇!言语不足以控你之罪!打你,简直脏了我的手!” 赫连银雪也是怒急,也不顾女儿还在屋内了,冷笑一声:“我这么个毒妇,打我就嫌脏手了?那您裤裆下两腿间那玩意儿,可真应该好好洗洗,秃噜皮了恐怕也洗不干净。您和我这毒妇,亲密无间的睡在一起睡了将近二十年呢!怎么还洗的干净?” “你……你,胡言乱语!你看看,你可还有点半分一家主母的样子!我与你少年夫妻,专宠你十几年,你连儿子都不能生,我可说过你什么?可结果呢,我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你竟然还要杀了他?连茵儿都被你教坏了,这事情传出去,梧州城有头有面的人家,谁又敢娶她?” 赫连银雪哈哈大笑:“因为我?” 萧炎冷眼看着这个女人,青春少艾时也是真喜欢过,现在却宛若疯妇。 “难不成是因为本官?” 不过几日功夫,赫连银雪已经对他没有了任何幻想,她冷冷一笑:“真的,我真傻,真的。年少的时候,你那么对待薛明月,无情无耻至极!我看着寒心,却也无比的痛快,就是那个女人,让我和你白白分离。我原本应该是你的正妻,却被她夺走了正妻之位,只能做个外室。你对薛家,对薛明月做的那些事儿,我全都一清二楚。这也就罢了,萧清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却任由她受尽欺凌,好几次都差点被折磨而死。这么想,你,萧炎,还算是个男人吗?可惜当时我不懂。” 赫连银雪冷笑不止,既是嘲笑对方,也是在讥嘲自己。 “我以为,你只是对她无情,你与我不一样。我们是少年恋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情分。其实当时我早就该想到,你与那薛明月何尝不是有过一段如胶似漆的美好时光。那薛明月是何等女子,将门虎女,你若有所欺瞒,她难道会看不出来端倪?终究不过是因为,你连自己都骗了,或许,你当年对薛明月的心,便如当年你对我的心。有真情,也仅仅只有几分罢了。可怜我当时拍手称快,竟然丝毫没有想到,她薛明月的下场,终究也会是我的下场。” 萧炎看向她的神情更是厌恶:“毒妇胡说什么?你自己不仁不慈,迫害我骨肉,又胡说什么?就算当年明月的事,也是你用了下作手段,让我误会了她,才害得她郁郁而终!你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今日不过是报应来了,何必做出一副天下负你的模样!” 赫连银雪哈哈大笑:“好一个报应来了,是啊,萧炎,今日我的报应到了,明日你的报应来了,你可还会这么说?要说报应,最该报应的不是我,而是你!我与薛明月,于公于私,赫连家与薛家相对,她与我不可共夫,无论怎么算,她都是我的敌人,我对付她理所应当。可她并非死于我之手,她恐怕也万万料不到,对她动手的,是她最信赖的夫君!还有当年的薛家……” “啪!”又是一巴掌,萧炎习武,身体健硕有力,一巴掌将赫连银雪翻到在地,耳中嗡鸣不断,半天没能起得来。 “毒妇,还敢胡说!信不信我打死你!” 箫茵冲出来挡在母亲前面,目赤欲裂:“你打啊!你打啊,你有本事就将我和母亲全都打死!” 第二百一十三章狗咬狗 萧炎盛怒之下,又是心虚,又是愤怒,也不管什么,飞起一脚踢在箫茵肚子上,将个女孩儿疼的抱肚打滚。赫连银雪又惊又怒,大吼一声,冲过去用头撞向萧炎:“萧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和你拼了!” 外面的嬷嬷婆子胆战心惊,都不敢言语,一时,这屋里鸡飞狗跳,泼妇和红了眼的男人厮打成一团。萧炎虽然武力强于妇人,可赫连银雪也是怒兵奇袭,抠鼻、挖眼、拽头发,掐腿,捏腰,还挠痒痒,无所不用其极,萧炎一时竟然还占不到什么上风…… 萧玉台望着水镜,目瞪口呆。 而马车旁边紧密关注的薛衍似乎隐约听见有女子尖叫声,急忙把耳朵凑近到车帘边上,又没什么动静了,忍不住轻咳两声:“咳咳,表姐啊,这不知什么时候,能喝上您的喜酒啊。” 白玘收了水镜,扔出去一个白色石珠,恰好落在他怀里。 “这是什么?白姐夫,这是给我的?” “是火山底下的一种石头,你佩戴在身上,可以祛除寒气。” 薛衍急忙道谢,又有些纠结:“虽说拿人手短,不过白姐夫,您和我表姐毕竟……” 萧玉台冷不丁掀开帘子,怒气腾腾的瞪着他。 薛衍见她脸如桃花,恍然大悟,觉得这么当着姐姐的面儿说起来的确不好。倒不如,找个机会,他这个小舅子和姐夫单独的谈一谈。毕竟,他也是表姐唯一的亲人了。 分卷阅读209 分卷阅读21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10 萧玉台坐回车里,有些失魂落魄:“方才,赫连银雪说的那句,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一直以为当年薛家的事情,是赫连家所为,而我母亲,更是赫连银雪所害,所以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追查赫连家上。可假如……是他动的手,恐怕我从一开始方向便错了。” 白玘手心聚气,放在她眉心,暖暖的,很舒服。萧玉台趴在他腿上,迷迷糊糊的想了一会儿,最后才道:“我想这个问题,也是多余。我既然决定回来,原本就是为了追查当年的事情。何况,早在我当年差点被淹死、饿死、打死、病死的时候,就对他没有任何幻想了。庸人自扰,实在没什么意思。” 萧玉台既然想通了这件事,便与薛衍一路闲聊,白玘偶尔应和,三人一路笑语不断,寻人之途,好似踏春游玩。 连正明不在深山,也不在老林,却就藏在萧家的一个庄子上。萧家这庄子并不富庶,因为全是砂石土,只能开垦了坡田,种一些茶树,平时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看守。 而后山一块儿,更是长久无人看顾。 连正明就藏身在后山坡。还有薛家老老小小的百余个坟堆。 薛衍和萧玉台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眯着一只眼,对准了树上的麻雀,手指一动,一枚石头精准的弹出,麻雀就应声落地。 “好劲头!”薛衍抚掌大笑,不由分说,上前就拜。 连正明还没等他姐弟二人表明身份,一看见薛衍和萧玉台的脸,就不由自主的行了个跪礼,三个人不伦不类的跪成了一团。 将薛家众人一一祭拜完之后,连正明还有些激动:“真的太像了!小侯爷和大将军年轻的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还有表小姐,和小侯爷简直是一对龙凤胎。老将军泉下有知,也可安心了。” 全部都拜完了,却不见薛明月的墓碑。 连正明听她问起,很有些怅然。 “……她说,她是出嫁女,引狼入室,无颜再面对薛家族人,且,我是没有资格替她立碑的。她留下话,若是她遭逢不测,就将她的骨灰撒在清河里,也不必立碑了。当年,你父亲误会我与有染,不止不再理会,还四处追杀我。我一直为了避嫌,也为了你好,只好隐去姓名,也暗中追寻小侯爷的下落……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萧炎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正明顿了一下,见萧玉台神色淡然,根本没有半点吃惊。反倒是薛衍,颇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表姐。 “表小姐是已经知道了?” 萧玉台摇摇头:“并没有确凿证据,只不过,有些猜测而已。” “表小姐果真和明月小姐一样聪慧。我四处寻找小侯爷下落,直到有一天小姐暗中联系我,交给我一点药粉,让我去查这个粉末的来源。而且,也和我说了她的猜测,她认为老将军言行失常,和萧炎脱不了干系。可惜,这一切都没查清楚,小姐就……我之后为了将小姐的骨灰抢回来,连中十七箭,幸而薛家众位英魂在天有灵,保我不死,终究是让我活着看到了薛家洗雪沉冤的这一天!” 虽说气氛沉肃,可久别重逢,毕竟是喜事。薛衍又问起连正明的伤势:“我早就说过,连叔叔必定是有事耽搁,否则,绝不会任由表姐留在萧府。看您打鸟的架势,想必功力不减,如此,我对圣上也算有个交代了。” 连正明奇道:“怎么说?圣上?我,我上次出去,好像听说,是当年老将军很喜欢的那位长平肃王如今登基做了皇上?那为老将军平反的,也是这位了?好!就冲这一点,我连正明愿意赴汤蹈火,战死沙场!” 薛衍与萧玉台齐齐笑起来。 萧玉台笑道:“这位圣上最擅长物尽其用,连叔叔一个死遁之人,他都要将您拖出来重返军中,怎么舍得让您战死沙场。必定是不会的。” 萧玉台与薛衍人逢喜事,当晚住在林中,喝着连正明自己酿造的梅子酒,不小心就喝多了,漫山遍野的撒着欢儿的耍酒疯。 薛衍闹腾的厉害,早就被连正明打晕扛了回去。 白玘却默默的跟在萧玉台身后,她说冷,就给她披衣裳。她说渴,就喂她喝水。她要摔了,他就把人扶稳。她说话,他听着。她哭,他就心疼的为她擦眼泪。到最后,这丫头胡乱的抱着他,像只没骨头的树獭——他只好忍着。 而萧府内,却早就炸开了锅,萧炎和妇人撕扯了一阵,怒气值已经积攒满点,直接抡圆了胳膊,将妇人拍倒在地。箫茵毕竟心疼母亲,亲身去拦,又被踢了一脚。赫连银雪心疼女儿,挣扎着爬起来,大声怒喝,制止萧炎。 “你敢打她?你,你就不怕晋王杀了你!” 第二百一十四章证据 萧炎被唬了一跳,接着又下了狠心。这母女两个已经和他离心,他怎么能容忍,这个女儿再嫁给晋王?之前萧玉台他并不了解,总以为凭着生父的身份就能拿捏她。可赫连银雪和箫茵他却极为了解,这两个女子都是狠毒之流,今天被痛打一顿,真进了晋王府,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萧炎冷笑一声:“晋王爷光风霁月,怎么会看上你这毒妇之女?” 赫连银雪早知道他在想什么,呸了一声:“萧炎,你敢动茵儿一根毫毛,当年你做过的事情,就会被公之于众,你当年那么对待薛明月,她死了连一具全尸都没有,我难道会没有一点儿防备?” 萧炎自认当年的事,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你胡说些什么?” 赫连银雪冷笑一声,吐出三个字:“无尘散。” “我有证据,也有证人。你若是不信,就只管杀了我们。我毕竟做了萧家十余年的主母,我若是不能好好儿的,你也别活了。” “砰!”萧炎一脚踹翻了房门,落荒而逃。 母女两个收拾了一番,再看看满地狼藉,都有些不可置信。 箫茵银牙咬破:“都是那个小贱人!自从她回来,这家就再也不像个家了。” 赫连银雪冷笑道:“家?这一家之主都不是个东西,家又能凑成什么样子?你也不必再和她对着干。母亲想办法,让你远嫁吧!从此离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家,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箫茵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母亲,我早说过,晋王与我两情相悦,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晋王晋王,晋王到底有什么好?你又了解他多少?”赫连银雪越说越激动, 分卷阅读210 分卷阅读21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11 扇了箫茵一巴掌。“母亲的下场,你还看不到吗?男人,就算你了解他,恐怕那也是你自以为的了解。母亲看走了眼,当年的薛家明月也看走了眼……女儿,你便好好儿安安分分的嫁人吧!” 箫茵的脾气就是赫连银雪和萧炎的综合体,自然不肯听从,丝毫不肯想让:“母亲看错了人,不代表我也会看错人。这世上的男人,又不全都是萧炎这样的。晋王就很好。” 赫连银雪突然瞪大了眼睛:“你……你和他究竟有没有?” 箫茵丝毫不觉得害羞,落落大方的点头:“不是说了,情投意合?母亲还问!” 赫连银雪都气疯了:“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 “就是之前,我去庵堂斋戒……遇到了晋王。” 赫连银雪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晋王时常回去那庵堂小住,梧州泰半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她这个女儿,真的胆大妄为! 无论赫连银雪如何说,箫茵就是不肯松口,非晋王不嫁。最后不肯吃药,不肯看大夫,也不肯吃饭。如此僵持,赫连银雪心疼女儿,只好亲自到了晋王府,与晋王商谈。 晋王又哪是那么好说话?何况,赫连银雪今日身上带伤,随便碰一下,就惊呼娇啼,惹得他兴致大涨,接连动了两三回,把赫连银雪折腾的有气无力,才收了手。 “平日里要见你,都得用尽了手段,怎么今天这么乖巧,由着爷尽兴?” 赫连银雪暗骂他无耻,可时到今日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于是将萧府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顿,可是却隐去了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当年无尘散的旧事。 晋王听到一半,就抓到了关键点:“你说萧炎恨你入骨,怎么还会让你好端端的出门?何况你们早就闹翻,他怎么肯让箫茵再嫁进王府?” 赫连银雪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被套问了几次,终于扛不住将当年事给说了出来。 晋王简直像听到了一个笑话:“想不到啊想不到,这个萧炎平时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稀里糊涂的,做起事来,却比本王还不是个东西!论理说,他当年的岳家是薛将军,那薛明月是正儿八经的薛家大小姐,比起你一个旁支庶女不知高贵了多少,怎么他这么蠢,非要自毁前程,投靠了赫连家?” “萧炎那王八蛋想什么,旁人如何知道?何况,你别忘了,当年的赫连太后和先帝,可都是姓赫连的。萧炎脑子不够,心却够狠。对岳父下毒,又毒死了发妻……”赫连银雪如今提起他就觉得恶心,简直不愿意多说一句。“茵儿已经是你的人了,你究竟愿不愿意娶她!” 晋王更觉得可笑了,抬起她的下巴:“你说呢?我堂堂晋王,会娶一个,在林子里水缸上就和男人欢好的女子吗?还是说娶了她,让你们母女共侍一夫?” 赫连银雪拨开他手指:“你要如何才肯?” 晋王拍了拍手:“不错,不愧是本王看中的女人,爽快!你说你有人证,有物证,到底在哪里?确实能够证明,当年的事情和萧炎有关?” 赫连银雪咬了咬牙:“我不可能给你。你若是告发,我们母女都没有活路,你堂堂晋王又怎么可能娶一个罪臣之女?” 晋王摇摇头:“你误会了。只不过想着,尽快将你们母女接出来罢了,你想想,梧州地大物博,这其中有多少可运作的?我若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自然要想些银钱,好让你们过的富足不是。” 赫连银雪看着晋王半信半疑。晋王此时却已经有了新的念头,梧州的确广博,可朝廷对盐矿、铜矿管束极严,倘若萧炎从中运作,每年就能有大笔的银子进入口袋,以充作日后起事的军饷。 晋王捧起她的手,凑近嘴边啵了个响:“你若不信我,那便挑个良辰吉日,尽快将本王和茵儿的婚事给办了。然后,将你也接过来,总比你在那府中,独守空房的强。” 赫连银雪道:“好。你若能依约照顾茵儿,那证人我就交给你。可是,你与茵儿成婚之后,我就是你的母亲,我要住到庵堂里去。” 晋王笑嘻嘻道:“怪不得茵儿喜欢在庵里,迫不及待的就往我怀里钻,原来母亲也喜欢……” 赫连银雪深吸口气,冷淡的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做这梧州的一方之主,就要晓得,不是什么都能得的。何况……若不是茵儿寻死觅活,我是真不愿意将她嫁给你。” 第二百一十五章自找死路 晋王看她这幅样子,又有点心动脸热。他是就好这一口。可是想想大计,还是忍了,涎皮赖脸的凑到她脸边:“儿大不由娘嘛!你放心,便是看在你的面儿上,我也会对茵儿好的。你怕什么?”说完,还指天指地的发了个毒誓。 赫连银雪好容易松了口。这边刚出门,晋王就派了个丫鬟去与箫茵说,让她尽管在家中闹,唯恐赫连银雪突然变了主意。 赫连银雪回到家,见女儿越发折腾,最后在奄奄一息,急急的挑了七日后,是个宜嫁女的良辰吉日,就要让箫茵出门了。 萧炎气的倒仰,这哪是娶王妃啊?就算是纳个侧妃,也要准备个两三个月,这七天,是什么鬼! 他也不管了,整日里就和蕴珠喝酒玩乐。 等萧玉台和白玘回来时,就得知箫茵竟然就要嫁给晋王了。 薛衍已经确定晋王谋反,早将密折奏了上去:“这萧太守,还真是,哪里有死路就往哪里跑。” 连正明双拳狠狠对撞一下:“说的是!我且耐着性子等过这几日,瞧瞧他的下场。要不是有这场好戏,我真巴不得现在就冲进太守府,将他给杀了!” 酣畅淋漓的说完了,就被薛衍在桌子下踢了一脚。他这才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萧玉台,嘿嘿笑了两声:“哎哟,小侯爷,你昨天晚上喝醉了,太可笑了!蹲在路边拔草吃,还学牛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表小姐,您没事吧?” 萧玉台含着一口馄饨,看向薛衍:“那晋王……证据足了吗?打算何时动手?” “等京中来人,就能动手了。毕竟是皇族,我如何能一人擅专?” 连正明表示附和。 “晋王隐藏的如此之深,之前竟然半点苗头都没有表露出来。并且赫连家出事之后,晋王反倒没什么事。要不是他实在,将手下一个至关重要的谋士妻子强占,害得人家一尸 分卷阅读211 分卷阅读21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12 两命家破人亡,这谋士一怒之下冒死告了,恐怕圣上这次真的被他给骗了过去。梧州天高皇帝远,真让晋王蛰伏个十年二十年,养精蓄锐,终究是个大患!只不过,晋王的附庸恐怕也有,并非连某贪生怕死,而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小侯爷本就不恋权势,何必白白的背这个锅?谁想立功,让谁来吧!” 萧玉台几口吃光了馄饨,含混不清的说:“连叔叔说的有理。这事情就等京中来人再办好了,如今么,正可以让他们自己窜去。” 薛衍的馄饨没吃两个,见连正明颠着一把铜板去结账,有些担忧的看着萧玉台。 萧玉台想都不必想,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 “你放心,当年事,当着圣上来使的面,一五一十的审清楚也好。以后,萧家如何,和我不再有半点关系了。” 晋王死期已定,可他手下的密探却没有收到丝毫风声,他仍旧在谋划着,和赫连家洗脱了关系,如今该筹谋的是成大事!只要他活着,不管十年、二十年,总要有点理想吧? 于是,晋王兴高采烈的娶回了箫茵,却又不肯放过赫连银雪,当天将赫连银雪强留在府中歇息,当晚就潜到了她的住所。翌日一早,赫连银雪心如死灰的从晋王府出来,本就昏昏沉沉,被一股奇香一熏,恍如神魂出窍,不知一缕香魂该归往何处了。 恍恍惚惚间,有人叫她名字,问她些问题,她迷迷糊糊全都说了,自己内心深处觉得不该说,猛然间惊醒,才发觉自己还在晃悠的马车上,刚才好似做了一个梦。而梦里到底出了何事,再也想不起来了。 她离了王府,也再不管萧家的事情,径自去了庵堂常住。晋王派一队人冲进萧家家庙,拿下了一个煮饭婆和一个少女。 萧炎气急败坏的去质问,晋王二话不说,先让人领了岳丈去见那少女。萧炎进了内堂一看,少女衣衫不整,满身红痕,一看就知道出了何事,已经是被人得手了,正坐在嘤嘤啼哭不止。 萧炎怒不可遏,这女孩儿和萧清有五分神似,本来是养着预备拿出来哄人的。只不过一直也没有派上用场,后来赫连家出事,阴差阳错的,他自己受用了这丫头。可如今是怎么回事,他晋王岳丈的头衔还没坐稳呢,这刚出锅的女婿,就把他的小妾给睡了? 难不成是箫茵那丫头,气昏了头了,让自家夫君用这法子来惩治他?可这不对啊,这不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嘛?他是够恶心的,可箫茵能讨着什么好啊? 正疑疑惑惑的,庙里那小姑娘开口了,一张嘴就说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萧炎听完,一晃神一坐在了地上。 赫连银雪那个贱人! 当年薛老将军回京述职,他事先故意和一个丫头黏糊了两天,薛明月那人清高气傲,如何能忍?果然有些郁郁不乐,薛老将军心疼幼女,萧炎借故约他出去,翁婿两个随意挑了个酒家,便如至交好友一般,随意的闲聊、谈心。 最后这酒家被他清理的干净。 可这丫头说什么?她是那酒家的外甥女,不止如此,当天她恰好和母亲回家探亲,躲在屋子里,将他如何,如何骗了薛老将军喝下去,都看得清清楚楚。不止如此,就连家庙里那个烧饭的婆子,也就是她娘,也是知道些内情的。 事到如今,萧炎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呼呼喘气,大骂毒妇! 怪不得当年赫连银雪主动提出,什么李代桃僵之计,那会儿就将这两个炮仗给挂在了他头上,不止如此,这会儿,还亲手把这炮仗的火捻子递给了晋王。 萧炎恍恍惚惚从屋子里走出来,见晋王一身红袍,连昨日的喜服都没换下,可见是一大早得了信,就去接人了。 “王爷连王妃的位置都能舍出来,究竟想得到什么?” 晋王笑笑,将自己的要求说了。 萧炎怔了片刻:“仅仅是要些钱财?” 第二百一十六章尘埃落定 萧炎不傻,已经有些预感,只不过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若是不肯听从,即刻就要被晋王交给薛衍给办了。只能隐约想着,哪天老天开眼,让晋王给莫名暴毙了。 等回了萧府,他越想越气,正想去庵堂问个究竟,才发觉,这诺大的太守府,已经被人给包围了。 萧炎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下意识的去找蕴珠,发觉她竟然不在府里。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啼哭不停,他这时候不知如何想的,揪住管家问:“萧清呢?那个逆女呢?” 管家心说,我的老爷诶,都这时候,您是还没开窍啊。 “二小姐自那日出门,就没回来了。您没问,小的派人去打听了,和白居士住回忠勇侯府了。” “本官,本官如今已经是晋王的岳丈,她姐姐也成了晋王妃,她还敢如此?就这么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管家早看出自家老爷色厉内荏,将啼哭不止的母子三个给送回院子里,又问萧炎:“老爷,这来的人来头可不小,小的也出不去了。若是审起来,您不如抬出二小姐的名号,兴许还能有所缓和。” 萧炎呸了一声:“我是她老子,她想如何?” 等人被拖进了柴房,还没开审,萧炎就茫然道:“这位大人,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家二女儿乃是白居士的爱徒,她离家采药,现在还没归家,下官实在担心的很,若是无事,还请让下官出去,派人去找一找那孩子。” 李素派下来的人,正是戚窈。戚窈熟知萧玉台的秉性,最是蔫坏,不由有些好笑。 “萧太守这意思,还指望萧大夫能出面求情呢?可惜啊,可惜,这折子是薛小侯爷亲自上的。自然也是经过了她的。” 萧炎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她竟敢如此?本官再如何也是她生身之父!不过是当年本官受人蒙蔽,才错待了她,错待了她母亲,那究竟还要本官如何?” 戚窈也不和他废话,拍了拍手,将家庙里那姑娘,还要赫连银雪,并那煮饭婆,一并可唤了进来。几人胡乱撕咬,根本不需审,就将当年的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 “……当年我在路上,恰巧救了这母女二人,听她们稀里糊涂的说话,不怎么费劲就打听的清楚。萧炎当年,是亲手把无尘散给薛老将军服下,之后薛家一门,莫名其妙的被屠了满门。萧炎又要接我和茵儿回府,我就猜到,这其中一定有他的手笔了。后来……” 分卷阅读212 分卷阅读21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13 赫连明月深吸口气,不知是什么想法。 “后来薛明月,虽然是我暗算了她与连正明有染。可我没想她那么早就死了,我想着,这么高傲清冷的人,薛家的明月,落到尘土里,低贱的活着,一定很有意思。可薛明月是什么人?她智计无双,被困在萧府之中,仍有手段,替薛家满门收尸。后来,也渐渐查出些端倪。之后,她就自尽而亡了。她和薛老将军一样,是被萧炎下了毒。有一回我去折磨她,亲眼看见她掐住萧清的脖子,险些亲手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掐死。她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萧清身上的伤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后来……薛明月就自尽了。如果不是为了女儿,她怎么会如此?萧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要是个男人,敢做,还不敢认吗?” 萧炎猛地站起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身后按着的人略松了松手,他就窜出来,对赫连明月拳打脚踢。 “贱人,叫你胡说!你设计害我,竟然能布下这么久一个局!贱人……不,不,我什么也没做!戚大人,你相信我,我什么也没做,晋王爷也是知道的。” 两旁的人将他给踢开,头朝下摁在土上,给他吃了一嘴的泥。 戚窈凉凉道:“晋王爷?” 萧炎突然心头一跳,大叫起来:“不,不,我和晋王爷没有丝毫关系,没有啊,没有啊。” “可据本官所知,萧太守可是晋王爷新鲜出炉的岳丈啊!” “不是,不是……”萧炎被人踩在脚底,已经失去了理智。“是晋王,是他,他强抢了我的女儿……他,他还欺辱本官的妻子!” 赫连银雪蓬头垢面坐在地上,大笑不止:“萧炎,原来你早就知道啊!你这个混蛋!不是个东西!” 不管萧炎如何喊冤,罪证确凿,罪名已经定下了。 戚窈冷冷道:“萧炎,你当初陷害薛老将军,害得大周失去了一门忠烈,这个罪名是毋庸置疑。可你与晋王所谋之事,究竟有无关联……这个么,本官也不怕与你说句实话,究竟是人头落地,还是满门抄斩,还要看她的意思。” 萧炎不管不顾的磕头:“是我对不起她,可,可我也是疼过她的。她出生的时候,我欣喜若狂,比茵儿出生还要高兴的多……求你,大人,让我见见她吧!我愿意用余生所有的时间,来赎罪……大人,您和她说,和她说,就这么让我死了,不是太便宜了吗?我这种人,就应该活着受苦受累,应该活着赎罪啊。” 戚窈可真看不下去了,踹了他一脚就出去了。 萧玉台也从窗户后面离开了。 戚窈故意没绑着他们,只是严加看守,他离开后不久,里面就乱成了一团,相互厮打起来。 戚窈这次带来的人,还有聂宵,随后就与聂宵去了军中,连正明也重返军中,很快就站稳了脚跟。晋王府查抄之后,戚窈又犯了难——这么多天呢,萧玉台整日和白玘吃吃喝喝,到处晃荡,跟没事儿一样。可他临行前受命,是万万不能让她受到委屈,萧炎罪证确凿,速速判决。 这都什么事儿啊?都好几天了,萧玉台究竟是要他死呢,还是要他活呢? 当晚,一场雷雨过后,戚窈和薛衍都轻松了。 萧炎疯了。 大喊大叫,哭啼不止,胡乱的抽自己耳光,一副悔恨交加,追悔莫名的模样。 戚窈找了几个大夫看过,都确定是失心疯了,他微微松了口气,即刻将人圈了起来。自此,原本的太守府,遣散下仆,萧炎与赫连银雪,并二女一子热热闹闹的生活在里头。 戚窈自然补了这空缺,担任梧州太守。毕竟临近边疆,圣上登基不久,又是以前晋王和赫连家的本营,需要有心腹之人好好维整一番。 这天原本萧家的管家又来报,箫茵和赫连银雪打起来了。他出来看看,从后面转回太守府,就见萧玉台正束着手,看着萧府的后院。 第二百一十七章古怪的治病法子 她微微抬起头,那般神色有点无动于衷的天真。 戚窈莫名有些气恼:“你要求情就求情,不求情就不求情,怎么光在这里看着?” 萧玉台莫名其妙的瞪他:“你有病啊戚窈!他犯的是国法,我求什么情?我还奇怪,你为何这般处置。” 戚窈真是哽了一脸血:这还不是怕您老人家,突然圣母心大作,或者砍了他的头,她又后悔吗?反正,这人也不能再起什么幺蛾子了,就圈着养着呗。 戚窈深吸口气:“你今后打算如何了?” “阿衍要上京了。我打算……” 戚窈冷酷道:“我建议你,尽快离开梧州。” 萧玉台是有这打算,可戚窈凭什么这么建议啊? “为何?” 戚窈看她理直气壮的样子,难道是真一点也没察觉?刚要开口,却发觉一下子失语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白玘从她身后来了,手中拿着一把烤肉。戚窈愤怒的瞪着这两个人,出了多大的事儿,还有心思烤肉吃? 白玘支走萧玉台,戚窈就又能说话了。 “你想一辈子说不出话,做个哑巴吗?” 戚窈被他盯的毛毛的,迫于淫威摇摇头。 “我若是你们,就找个地方隐姓埋名……” 白玘冷笑一声:“你放心,他不敢。只不过她不想待在梧州了。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他想要的,是不属于他的。这是他的错,应该收敛他的心思。懂吗?” 戚窈还没说话,就见萧玉台从马车上招招手,将头探出车帘,对白玘喊话:“小白,没有茶了。” 白玘不再理会他,抬脚就上了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 戚窈一时无话可说。那马车,他偶然间看过一次,里面铺满了白色毛毯,可以在里面打滚,然后就,全部都是吃的,一角放着一个小小的红泥茶炉。他无意间看过一眼,萧玉台团在一边看书,白玘倒茶,喂她喝茶。白玘拿果子,喂她吃果子。白玘慢慢切着肉片,沾上红油,喂她吃肉。 戚窈就一个感觉:这个废物! 薛衍很快就上京了,当天清晨萧玉台和白玘送走他,两人没有回城,直接换了条路,就走远了。 聂宵来报的时候,很有些莫名其妙。 “真是走了。也是,萧炎毕 分卷阅读213 分卷阅读21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14 竟是萧大夫的亲爹,她肯定不想再留在这里了。不过,你让人跟着,是什么意思?萧大夫说了,落脚以后,给我写信。” 戚窈烦的不行,打蚊子一样毫无章法的挥了挥手:“那不跟?” 一会儿他想明白了:“那就这样吧!若是给你写信,你就拿来我看看。若是圣上问起……” 聂宵瞪着眼问:“圣上干什么问起萧大夫?” 戚窈无言以对:“没什么。你好好的带兵吧!” 之后很久,直到戚窈三年后从梧州回京,李素也再没问起关于萧玉台的只言片语。帝后感情甚笃,李素终年只有一位皇后,阿元生了三位皇子,两位公主,可这件事,搁在戚窈心头,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越来越沉了。 马车走走停停,萧玉台漫无目的,白玘随她心意,两个人一辆车,好像在茫茫大海里随波逐流。 “好香的茶!”萧玉台隔着车帘闻了闻,还没说话,白玘就停了车,一把将人抱下来。 茶坊不大,还卖些瓜果,萧玉台叫了一碟新鲜果子,又要了一壶浓茶,等了许久,闻着茶香越来越浓,却迟迟不见茶上桌。 身后一个女子抱着孩子,正和自家男人说话,闲着也是闲着,萧玉台听她说起大夫,就听了一耳朵。 “当家的,你说这黄大夫真的有办法?我们就这么把孩子抱走了,真的没事吗?” 男人有点不耐烦了:“说说说,你都说了一路了,都和你说了多少回了,你还问什么问?” 女人嗫嚅道:“我……我不是担心嘛。那陈员外可是镇子上的大户,和县老爷还是连襟。我们把他女儿给抱出来了,他要是找上门来,可怎么办啊?” 男人静了一小会儿,不说话了。女人还在絮叨不听,翻来覆去的说这几句轱辘话,男人喝完茶,终于忍不住了,压低了嗓音训斥她。 “你烦不烦?你到底烦不烦?是你自己舍不得,说是你妹妹的女儿,她难产死了,你不想她的女儿在大户人家受委屈,非要我出面去要。好,正好陈员外也不想要闺女,扔给你了。黄大夫还给了你银子,你还问问问,到底什么意思啊?你舍不得你就养着啊,你要怕事你就送回去啊?到底要问什么啊?你……你一辈子都是这样,好生烦躁。” 女人跟在男人身后,哭哭啼啼的跟着。男人转过身来,气呼呼的一指:“你要再说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闭嘴赶路!” 萧玉台看的好稀奇,这会儿茶倌千呼万唤的端着茶出来:“久等了您嘞!女客官不用管,这罗四娘就是镇子上出名的轱辘话,回回走我们这茶馆过去,都是这样。今天不知道什么事,上一回,就在这里问,当家的,家里那鸡关起来了吗?可别跑了,留着给二娘月子里补身体的。说了整整十几遍啊!要我说,这罗四哥还是好脾气,这罗四娘又不能生,应是和她过了十几年。要是我,这样的婆娘,一天也过不下去。” 萧玉台品了口茶,茶香怡人,开口问道:“那他们说的黄大夫又是什么人?我看那孩子不像有病,怎么和大夫扯上关系了。” “孩子应该没病吧。是罗四哥两口子去看的吧。黄大夫就是黄娘子,在我们镇上,有个名号,叫送子娘娘,两口子要去看过,这病保证就能好。而且黄娘子,还是天降之人呢。” 萧玉台磕着花生:“怎么说?” “据说啊,黄娘子无父无母,自幼被丢弃在山林里。可是这个女娃娃,不仅没死,还活下来了。据说,当年严家的老太爷进山采药,亲眼看见这小女娃坐在石头上,猴子给她摘来最红最甜的野果子,狐狸给她送花,就连那凶的不得了的大虫都跪在她脚底下……” 萧玉台不小心被花生给呛住了,送了好几口水,才忍着笑问:“然后呢?” 茶倌浑然不觉:“然后严家的老太爷就将黄娘子带回了家。她浑身异香,像是药材的香气,又比药材要好闻的多。老太爷把她当成亲生孙女养大,后来黄娘子长大以后,就嫁给了锄砚堂的独孙严书维。这两口子医术不凡,都是神仙般的人物。只不过,就是这黄家医馆里头,看病的法子有点奇怪。” 萧玉台问:“怎么奇怪啊?” 茶倌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去那儿看病的,不论男女,那得和严大夫单独待上一晚上。不过,这什么病都能看得好就是了。还真是挺神奇的。” “单独待一晚上,那若是女子,也要如此?” 茶倌重重的点了点头:“真的,女客官是外乡人吧?您别不信,这严家的锄砚堂那是远近几个镇子都闻名的,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呢。就是这法子怪了点。而且啊,进去以后,不许人偷窥,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许外传。反正就是奇奇怪怪的,但是,虽说奇怪吧,自从知县老爷家的小姨子也被治好以后,大家也就不敢乱说了。反正,严大夫和黄大夫医术高明呗!” 第二百一十八章被深深吸引的小鸡 萧玉台忍不住笑道:“医术高明,但是也忍不住背后说三道四?是吧?反正,大夫不能得罪,可也控制不住,人都有好奇心啊。但这种治病的法子,我是闻所未闻,孤陋寡闻了。” 茶馆嘿嘿两声,就又去忙了。 当天夜里,萧玉台就在镇里落脚,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一个大院子。这院子主人搬走的很急,里面还留下了三只小鸡。两个人搬进去时,白玘还捡到了几个蛋,当晚给她做了一个新鲜的鸡蛋汤。 明月初照,萧玉台和白玘一齐动手,将不要的家具都搬了出去。白玘在廊檐下铺好了竹席,放了一张软榻,把人给拎了上去。 “我自己来!不用帮倒忙了。” 这个院子很宽敞,除了一些零碎的木头堆在中间,别的也好整理。白玘将木头都丢在门口,又将破烂的小鸡窝扔了出去,重新用木条做了一个。整个院子就清爽多了。他四处看了看,觉得有些空旷,又在中间放了三个荷花缸,荷叶田田,不仅荷香四溢,还能遮挡住廊檐。 虽说没废多大功夫,一炷香的时间就打理好了,可萧玉台已经趴在榻上睡着了。 因为搬了新家,一大早萧玉台就醒了。白玘在厨房做饭,她抓了一把谷子去喂小鸡,发现只剩下两只了。她顺着地上的痕迹找出去,没一会儿就找到了这只鸡,被一个身材粗壮的大婶抓在手里。 胖大婶做贼心 分卷阅读214 分卷阅读21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15 虚,一看萧玉台出来,又眼生不认识,直接就炸开了:“你这个小姑娘,老盯着人家的鸡看什么?这是我家的鸡啦!” 萧玉台指了指鸡脚上扣着的红绳:“大婶,您认错了,这是我家的。这脚上系的绳子可是缎面的。” 缎面昂贵,普通人家是用不起的,更不可能拿来给鸡做记号。胖大婶粗脖子一哽:“胡说八道。这就是我家的,这红缎子是我女儿拿来的。谁家不知道啊,我女儿可是在员外家做丫鬟的,她小姐什么都裳给她咧。再说了,你说这是你家的鸡,就是你家的鸡啊,你叫它一声看它应你不?” 这胖大婶就是胡搅蛮缠,可她没想到啊,这三只鸡还真能认识主人。昨日白玘见萧玉台喜欢,就给这几只鸡下了点咒诀。这只母鸡被胖大婶掐着,一听萧玉台的声音,就知道是主人来了,猛地扑扇起来,对着胖大婶的脸啄了一口,就跳下来,咯咯叫着跑回萧玉台身边了。 萧玉台笑眯眯的带着鸡回去了。 白玘恰好做好了早饭,见她心情不错,笑着问:“我听说这富林镇里的人,人人都爱花,今天恰巧有花会,不止会斗花斗草,还有些花草做的点心。不如出去走走。” 萧玉台喝着粥,连连点头。正吃着呢,门口一声粗犷的喊声:“有人吗?那小丫头人呢?” 萧玉台一看是刚才那个胖大婶,动都没动一下,接着吃粥。 胖大婶一进门,就扔了两把青菜在地上:“家里吃不完,你拿去喂!对了咧,我是住你对家的严大婶。小丫头,你们是刚搬过来的?啧啧,这个荷花缸,是白瓷的啊?哎哟,这个软塌,是什么木头做的啊?这席面这么好,怎么就铺在地上了?好浪费的啊……” 萧玉台一脸无语,严大婶惊叹够了,最后做了个总结。 “我说你们这样子,没声没响的就搬进来了,可怎么看也不像是该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啊?瞧你们这身家,至少也住得起福禄胡同吧。怎么能搬过来和我们这种人住在一起咧?” 萧玉台见她拿着“礼”上门,笑眯眯的道:“这里挺好。对了,婶子,你身上这个紫色香囊能借我看看吗?” 严大婶伸出胖胖的手指解开来:“可以咧,不过这个咧,不能送你的。话说咧,这个邻居嘛,大家有来有往的,我送了你两把青菜,你不好意思不和新邻居打个招呼吧?” 萧玉台噗呲一声,摸了一把白果递给她:“大婶拿回家吃吧。对了,这香囊是谁送的?里面放的,是药材吧?” 萧玉台鼻子灵敏,早就闻出来这里面的气味很熟悉——在茶坊喝茶时,那小茶倌身上,还有那茶馆里泰半的人,身上都戴着这种香囊。 严大婶一把抢回香囊,把白果往兜里揣,见桌上还有几个果子,也一并塞进了兜里:“小姑娘还挺有见识。这就是药材!黄娘子布施的,戴在身上,能祛五邪,百毒不侵呢。” 萧玉台从昨天起,就不断的听人们说起这个黄娘子,不由更好奇了。 “这黄娘子不过是个大夫,怎么我听你们说起来,她倒像个活神仙?” 严大婶白眼一翻,又摸走了院子角落长的几根葱:“可不是。就是活神仙,不和你多说了,我得回家照看孙子了。对了,姑娘,这香囊你要是喜欢的话……今日花会,黄娘子肯定会布施的。不过她的香囊只给她瞧的顺眼的人。你们可以去玩玩嘛。” 白玘见她一手托腮,慢慢捻动指尖,便问道:“怎么了?这香囊有什么怪异之处?” “那香囊里,确实放的药材。可是,我自小浸淫百草,却分不出到底是哪些药材。”萧玉台几口喝光了粥,拽着他上了马车:“我们去看看这里的花朵点心怎么样。还有那个黄娘子,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玘心神一动,将地面上一块石头弹开,以免马车颠簸,慢慢说道:“这药材因产地、采摘时间等等不同,那药性气味都不一样,也许是有些差异?” 萧玉台摇摇头:“有薄荷、黄精、还有金银花。佩戴着当香包玩儿是没问题的,老少咸宜。可是除了这三种药材,还有一种特别的气味,似药非药。” 马车缓缓走着,到城门口,就有不少人,刚进了主街没多远,马车就走不动了。白玘将车系好,带着萧玉台徒步游玩。要说富林镇的确是花乡,就连路边的一种紫色野花,被养在瓦罐里,也能种的格外水灵。萧玉台一路走走看看,也买了几盆花。最后就到了重头了,花草点心,有薄荷糯米糍,茶花糕,桂花汤圆,寻常的点心加上点花瓣,就别有一番意趣。 第二百一十九章黄娘子 白玘和萧玉台走走吃吃,刚走到巷子口,一辆八人抬着的花轿迎面过来,原本玩性勃勃的人们更是兴致高涨,都伸出手叫起来。 “黄娘子,黄娘子,我还没有呢,给我一个吧……” “不对,黄娘子,他有了,我还没有呢。我家娘子怀孕了,求您给一个保她们母子平安吧!” …………一群人呼呼啦啦跟着花轿挤过去,萧玉台掉了两块点心,有些目瞪口呆。 “这……真的是个大夫?做大夫做成这样,才算是走上了人生巅峰啊。” 白玘把人护在怀里,敲了她额头一下:“胡说八道。” “这大夫也就算了。这些人才奇怪,这哪里是看大夫,求神拜佛的架势也比不得这位黄娘子。简直当成神仙供奉着了。” 正说着,头上飞来一个紫色东西,白玘手一挥,将香囊给拍开扔在一边。好几个人朝这边跑过来,差点撞到萧玉台身上,他神色不悦的把人带到一边,避开这几个疯狂抢着香囊的男子。 这几人跑的飞快,看体型都很壮硕,几个人你争我夺,眼看都要打起来了。才听到紫纱蒙着的花轿上一声清喝。 “都住手吧!” 这几人脸红脖子粗的撒开手,其中一人嘴里还死死咬着那个香囊。 花轿落地,一个紫衣姑娘翩翩下轿,这姑娘长的不错,神色间有些悲天悯人,她朝这边过来,看了几人一眼,叹了口气,突然对着萧玉台道:“姑娘,方才那香囊,我原是送给你的。” 萧玉台愣了愣,就听她接着说:“方才你若接着了,那他们几个也不至于会打起来了。” 萧玉台沉默……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难道,他们打起 分卷阅读215 分卷阅读21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16 来就是因为我没要香囊?” 黄精噗呲一笑:“自然。我黄娘子亲手送出去的香囊,若到了你手中,那便是你的。可你让它落在地上,成了无主之物,他们都想要,自然就要抢。可怜这位兄长,都是贫苦百姓,却白白的受了伤。” 萧玉台还没答话,一个小伙子开口问道:“你既然这么担忧,做什么不每人都送一个?” 话音刚落,就听黄精轻轻的咳嗽两声,那小伙子也淹没在鼎沸人声当中了。 “你这小子说的轻巧,你晓不晓得,这里头的药材都是黄娘子用古法炮制的,那是要耗费大精神的……” “就是,好几天才能做一个呢……没看黄娘子的咳疾都一直没好吗?” “真是狼心狗肺啊!黄娘子好心做了药囊,反而还要被你们这些人说,你们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 萧玉台与白玘对视一眼,暗暗离开了花会,顺便还带着这个被骂的狗血淋头一脸懵的少年。 “我就是半年没回家,镇子里的人都怎么了?哎,姐,还有叔,多谢了啊,要不然,这群人是要撕了我啊!” 白玘额头青筋一跳,萧玉台笑眯眯的说:“叫婶子,他是你叔,我就是你婶子。” 少年瞪大了眼,无意识的哦了一声。 两人慢悠悠的赶着车,白玘又转到河边抓了几条鱼,回到院门口时,就见那少年鬼鬼祟祟的蹲在对门,透过大门上的窟窿往里面看。 萧玉台瞧瞧过去,往他腿上踹了一脚:“小子,做贼呢?” “哎哟!”少年被吓了一跳,抱着腿蹦跶。“婶子,叔?你们住对面?哎,什么做贼,做贼也要晚上才好。我叫严绪,这是我家。” 萧玉台上下打量他,少年十三四岁,眉清目秀,再想想严大婶的尊容,情真意切的道:“你长的必定像爹吧?” “还真是。你怎么知道啊?”严绪刚说完,就听到咕噜咕噜两声。他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抱住肚子,然后眼巴巴的看着白玘手上拎着的大鱼。 萧玉台噗呲一笑,留他吃了顿饭。严绪十分乖巧,吃过饭就撸起袖子洗碗刷锅,最后喂鸡捡蛋,家里的活计都给干了,只是最后,少年人实在好奇,问了个不太合适的问题。 “姐啊,我看家里的事儿都是叔在做,姐在家就光吃吃吃了啊?” 萧玉台两根手指头拎起抹布,掸了掸根本没有灰尘的桌子:“怎么会?我们两口子,家里的事儿都是分工做的,他做饭,我擦桌子。” 白玘:“不用,你负责吃就好。” 严绪回味着白玘做的烤鱼,咽了咽口水:“我怎么就不是女的啊……哎……” 白玘冷冷的看着他:“你是女的,也没人要。” 严绪……他默然的蹲了一会儿,对面还没有动静,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干瘪的果子。 “姐,这个是我在外面闯荡的时候,摘到的。长在山上,当地人说这个果子很神奇,风寒风湿什么的,只要用这个果子的干壳煮水喝,就能好了。简直包治百病呢。就是他们那里的人不太喜欢外人,我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一小把。” 萧玉台一见,就神色微变,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这是曼陀罗的壳子啊。” “什么?”严绪高兴的问。“姐,你也知道这种神药?” “什么神药。这种花……确实对风寒风湿有点疗效,但是不能久用。一旦长期服用,就会形成依赖性,而且性情大变,对身体也有危害,到后来面黄肌瘦、生气衰竭而死。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严绪,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严绪左右无措的指了指:“山里头……可那里的村民都说能治百病。我原本是打算摘回来,给我娘治病的。而且,这种东西当地不超过十颗,很珍贵。可能那地方不适合这东西生长,我听说原本是有一大变,后来就越来越少了,都发黄枯死了。” 这确实是种药材,既然栽种的少,也无所谓了。 严绪很喜欢萧玉台这个小姐姐,又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东西,有的是药材,有的就是形状奇特的野草。 萧玉台一一辨识,嫌弃道:“所以,小绪,你不是去闯荡江湖,是去捡破烂了吧?这就是……牡丹花的根啊,只是形状长的像个娃娃,可它并不是何首乌啊!” 正说着,对面一阵嘈杂,严大婶哭天抢地的喊着:“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儿啊,你振作点,黄娘子马上就来了。你乖一些,乖……” 第二百二十章心血来潮收个徒 <cdata  严绪蹭的站起来,飞快跑了出去。萧玉台也跟着出去看了看,一群人抬着架子进了屋,严大婶满脸黑灰的跟在后面哭嚎,一见自家儿子,愣了一下,哭的更厉害了。 萧玉台挤进去一看,那少女脸色发青,胸口已经没了起伏,刚拿出针,就被人抓住了手。 “你是什么人?不要胡来!” 严绪挤开众人,窜到他们前面:“你快放手……” 白玘本就在她身后,不等黄精说完,就打掉了她的手,刚要动手,就被萧玉台制止了。 黄精冷哼一声:“严大娘,您家姑娘病重,您快准备一个房间!” 黄娘子治病救人的规矩大家都是懂的,即刻清理出一个干净的房间,把严家女儿抬了进去。 黄精因为来得及,又担心萧玉台乱来,不小心蹭掉了一只鞋。正四下张望,一个面容清朗的高大男子分开众人,笑意朗朗,手中还拿着一只鞋,竟然毫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蹲,为黄精给穿上了。 “阿精,担心些。我与你一块进去看看吧。” 黄精面飞丹霞,轻声应了一声,与严书维一同进去了。 萧玉台和黄精夫妇二人擦肩而过,果然闻到一股极其纯正的黄精香气,与寻常的黄精药材气味决然不同,要更清正,也醇厚一些。 严绪将母亲和两个侄儿安顿好,磨磨唧唧的到了对门,蹭到萧玉台身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姐,其实……你是个大夫吧?” 萧玉台点点头,抓了一把炒好的甜豌豆给他。 “拿回家哄哄你那两个侄儿。” 严绪咬咬牙道:“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大夫,你见多识广,认识草药,谈吐也不凡, 分卷阅读216 分卷阅读21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17 和那些没见识的人不一样。和那个黄娘子也不一样,反正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可是……” “可是,你姐姐的病也耽搁不得。黄娘子经营数年,才有了如今的名声,不会随意糟践自己的神医名号。虽说我也能治,可下午的时候,我们在花会上也看到了,只是一个药囊,他们就大打出手,争夺不休。如果我和黄娘子抢着救人,只会耽误救治你妹妹的时间。既然黄娘子也能救,就由她出手吧。” 严绪挠挠头:“对不住啊姐。但是吧,我这心里,就是觉得太怪了。这个黄娘子,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让这么多人都听她的话?我是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我觉得,所有人都觉得一个人好,对这个人言听计从,其实挺可怕的。” 萧玉台又被这少年给逗笑了:“行,众人皆醉我独醒啊!小绪,你这境界够高的啊。” 严绪咧嘴一笑,萧玉台又给了他一些果子,就把人给撵回去了。 黄娘子的夫君严书维和严家二姑娘在房中呆了,翌日一早,黄娘子夫妇两个便回了锄砚堂。过了正午,严家二姑娘果然清醒过来,蹦蹦跳跳的跟没事人似的了。 严绪过来的时候连连摇头:“我这个二姐,什么都不管,一起来把昨天你给我的果子吃了,还嫌弃家里破,都没和娘说上两句话就走了。也是,现在这个破家破院,哪里有员外府好啊。” 萧玉台咔擦咔擦的咬松子,都不理他。严绪发了一会儿牢骚,突然问:“你当时拿针,是打算干啥?扎哪里?扎了管用吗?” 萧玉台似笑非笑,突然道:“跪下。” 严绪膝盖一软,直接从凳子上掉了下来,好险没真的给她跪了。 “姐,咱们不能这样玩……” “你拜我为师,我就传你医术。等你学会了,自然就知道,你姐姐是什么病诊,还有,我要做什么了。” 严绪嘿嘿傻笑,不说话。 “那就算了。”萧玉台笑眯眯的道。“反正我的医术,只传给我的嫡传弟子。” 严绪咬咬牙:“那……姐,咱不能随随便便就认师傅不是,那个什么,隔壁六叔他家的小崽儿病了,要不您去瞧瞧,要能瞧好,我就拜您为师,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我样样都能。” 萧玉台白他一眼:“我这一门的医术,瞧的是人。那人和能一样吗?而且,你若做了我的徒弟,只要专心研习医术,出去不给我丢人就行。谁要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 “也是,有我叔在呢。那……那我稍微考虑考虑。”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好了再来。”萧玉台笑眯眯的捏了捏严绪的脸蛋,把人从地上“捏”了起来。“那你可千万要考虑好,我这一门不存在什么叛出师门,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毒死你。” 严绪抖了抖,嘿嘿傻笑:“姐不光人长的好,还会说笑话呢。” 这天,萧玉台清早起来,听见对门严绪的声音,便出来看看,取笑他几句。一阵暖风吹过,两人都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还夹杂着腐臭味。严绪顺手操起旁边的扁担,把两个侄儿关进院门。 “姐,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萧玉台跟着他,走过院门到小巷口,看见一抹红衣,掀开盖着的竹篓子,里面蜷着一个女孩儿。 严绪大惊:“二姐?” 萧玉台蹲探了探:“还有气,快把人背进去。” 严绪沉住气,把人抱在怀里,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大汉给拦住了。 “严家的三小子?这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情?地上怎么有血?” 这大汉住在附近,是巡夜的卫兵。严绪急的满头大汗:“胡大叔,求您小点声,是我二姐。” 正说着,拐角处又转出来好几个人,都是体格强健之人。原来今天休沐,胡大叔要被提职,便请了一同巡夜的兄弟去街上吃碗混沌。好巧不巧,严绪抱着自家二姐被堵了个正着。 胡大叔排开众人:“都先别说了。快把人抱进去看看……那个谁,你衣裳还没换,去请黄娘子来看看。” 严绪抱着人进屋,不由分说将萧玉台留在了屋内,连严大婶都被挤了出去。 萧玉台给她扎了一针,人是清醒了过来,可是浑浑噩噩,与她说话也听不清。严绪身为男子,也无法再待,只好出去。片刻,黄娘子请到了,萧玉台恰好从里面出来。 两人一上一下,目光相对。 黄娘子万万没料到,这差役火急火燎的去请了她来,可这里面已经有人了。只不过这少女眉目清淡,衣着不凡,倒有些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因此黄精也没有怀疑她的身份。 黄精进屋一看,严家二姑娘已经被打理干净,换下来的衣服放在一边,便对萧玉台笑了笑:“姑娘真是好心肠。” 说完便搭上脉,片刻之后,见萧玉台还未出去,便道:“姑娘,烦请您在外面候上片刻。” 萧玉台出了门,就蹭蹭的回家找白玘了。白玘端端正正的坐在榻上,见她火急火燎的跑回来,不用他说,便随手画了个圈。> 第二百二十一章严书维不得好死 萧玉台越发觉得古怪:“这两口子到底怎么回事?瞧她诊脉的模样,确实没问题。” 正说着,从他手指虚空化成的圈里,出现一面镜子,镜中正是黄精。她正将一颗绿色丹药严家二姑娘嘴里,没一会儿,严家二姑娘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二姑娘,你没事吧?我是黄娘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严二瞪大了眼睛,反反复复的重复她的话:“黄娘子,黄娘子,黄娘子是什么东西?” 黄精耐着性子在床边坐下,笑着道:“严二姑娘,我是差役请来为你看病的黄娘子。之前你突发急症昏迷不醒,便是我替你医治的。” “是吗?”严二好似听见了,过了一会儿突然像只虾一样弓起身跳了起来。“你是谁?黄娘子,狗屁的黄娘子!严书维呢,严书维,你还我清白……啊,啊……” 黄精不明所以,听到她喊叫自己夫君的名字,下意识的就捂住了她的嘴,一只手紧紧的捏住她的手腕。 “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安静下来,安静下来。真的没事了,你相信我,你听我的话安静下来,就没事了。” 萧玉台急忙出门,冲进对面院中, 分卷阅读217 分卷阅读21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18 严绪正焦急万分的等在门口。 萧玉台叫了一声:“推门!” 严绪根本想都不曾想,直接推开了门,正看见黄精姐姐嘴上,而严二姑娘还在不停挣扎,表情痛苦万分。 “你干什么?” 黄精惊慌失措间,被严二一口咬在了手上:“没有……没有,我只是替她治病。我怕她咬舌头……” “啊……骗子,骗子!严书维,你这个骗子,你害了我,你害了我了!呜呜呜……” 严绪上前一步,一把将黄精推倒在地。严二姑娘还在呜呜哭着,一时清醒,更多的时候稀里糊涂的大叫。 这般动静,外边守着的几个差役也听到了,见众人敬仰的黄娘子被推倒在地,都有些茫然。 “三小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啊……严书维,你个坏人,你害了我,你害了我一辈子!”严二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严绪抱着姐姐,目赤似血:“黄娘子,要杀我姐姐灭口!” 黄精有些迷迷糊糊的,被差役送回了锄砚堂。而当天夜里,雷雨交加,严绪一时不查,被严二姑娘跑了出去。翌日一早,锄砚堂门口,便挂着一幅偌大的血书,还有生死不明的严家二姑娘。 严家二姑娘命大,当天夜里寻死,可她连番打击,身体本来就弱,又接连几顿滴米未进,头撞在大铜门上,血光四溅,所幸翌日一早发现的早。严绪再也不信旁人,又有萧玉台妙手回春,总算是保住了她这条命。 死生过后,严家二姑娘终于开口了。 那日她急病昏厥,按照黄娘子和锄砚堂诊病的惯例,将严书维和严家二姑娘单独留在了房中。当天夜里,严家二姑娘迷迷糊糊的醒来,就觉得身上有些沉,似乎有人趴在自己身上,之后她不管怎么使劲,也睁不开眼,明明有意识,可好像做梦一样,根本挣脱不开。 “……后来,后来……我醒来以后,真以为是在做梦。可是,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就算没吃过肉,也见过跑吧?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又难以启齿。急急忙忙的就从家中离开了。” 严绪一拳捶在石桌上:“这个畜生!二姐,弟弟已经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说?那个!” “实在是难以启齿。”严家二姑娘舒出口气,“其实当时我就明白了。什么样的大夫看病人,要定下这么奇怪的规矩?就算他医术惊人,难道,难道就能一手遮天吗?弟弟,当天我迷迷糊糊的走在街上,又碰见了那个畜生。” “又?”严绪猛地站起来,像头无路可出的困兽,他体内的血性喷薄,下一刻就要冲出去杀了严书维那个畜生。 严家二姑娘带着哭腔叫了他一声:“二弟,你坐下来。” 萧玉台冷声道:“坐下。” 严绪望了望自家二姐和萧玉台,终于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我也没看清楚他的样子,他是从后面动手的。当时,我只觉得被他一碰,就什么也做不了了。被他裹挟着带到了小巷子里……后来,我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我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迷迷糊糊的就听见黄娘子在说话。后来她就捂着我的嘴,我透不过气来,再后来,三弟就冲进来了。三弟,要是再晚,二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严二深吸口气:“我是一条贱命,死了也就算了。可我不敢想,富林镇上是不是有和我一样……我迷迷糊糊的想,我说的这件事,恐怕县官老爷也不会管,他也是绝对不敢承认的。我听说,县官老爷的小姨子也让严书维看过病,对吗?” 严绪沉沉坐在原地,一言不发。少年人的血性就是如此,他所能想到的,永远是用最直接的办法让罪人付出代价。 萧玉台也没想过,能一句话就叫住严绪。严二原原本本说完了,突然跪在,对胡大叔磕了几个响头。 “胡大叔,您是看着我们姐弟三个长大的。我兄嫂遭逢不测,只留下年幼的一对侄子。我是已经不成了,就算豁出去我这条命,也要让那个伪君子付出代价。只是求您帮着看着小绪,不要让他乱来。” 严绪闭了闭眼:“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娘,还有侄子们,但是姐姐的仇,我也会想办法去报的。” 萧玉台是个大夫,关注点与他们都略有不同:“严二姑娘,你昏迷当天,是第一次见到严书维吗?” 严二点点头:“之前严书维为我家夫人看过病,但是我离他很远。不算见过。” 萧玉台问:“当时你不能识物,后来也是,是如何知道是他的?” “气味。”严二笃定的说,“他身上的气味很独特。还有他手上有一个扳指。” 萧玉台道:“既然事情已经人尽皆知,那就报官吧。” 严绪和严二面面相觑:“可是,县官老爷会管吗?我听说,严书维还是县官老爷的座上宾呢。” 正说着,门外嘈杂混闹,一群人挤挤攘攘的在门口叫骂。 “严家的女儿真不知羞耻,黄娘子救她的命,她反倒恩将仇报……” “是啊……这严二姑娘看着恬恬静静的,竟然和男人通奸,被发现了,还敢污蔑严大夫……” “严大夫真是救了一头白眼狼啊!就算养条狗,也知道汪汪叫两声了……” ………… 第二百二十二章闹事 萧玉台径自走到门口,将门给关上了。严二坐在,泪流不止。 “小绪,你和胡大叔去报官,如实的告诉县官老爷,这里发生的事情。还要仔仔细细的描述一下,你家门口出现的,都是些什么人。只要他没有糊涂到底,这案子他会管。” 严绪听她这么说,莫名心安。 “我自己去就行。让胡大叔留下吧,外面都是些男子,万一冲进来伤到你们……” 萧玉台微微一笑,露出一个小梨涡:“我有你叔呢。他可厉害了。” 严绪本想说,让二姐和侄子避到对面去,可话到嘴边,又住嘴了。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相信萧玉台,他想,若是真有危险,恐怕不用他说,萧玉台就会主动提出了。她既然不说,那她应当是不希望被人打扰吧。 这一点也不冲突。萧玉台热心助人,同时也将自己与喧嚣的世界分隔。 严绪到了府衙,果然如萧玉台所说,县官刘启彤 分卷阅读218 分卷阅读21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19 本来碍于种种缘由,并不想管,可听到严绪说起门口的那些人,态度就突然变了。 “你是说,都是些身形健壮的年轻男子,凶神恶煞,十分彪悍?” 刘启彤看着已经三十多岁的胡大叔,虽说得用,可老啊。还有自家的衙役,怎么一对比起来,都成了歪瓜裂枣? “这锄砚堂……有点意思啊。” 严绪正说的义愤填膺:“大人,您说什么?” “没……没什么。只不过,这案子全凭你姐姐一面之词,恐怕不好办啊。而且,不管成不成,你姐姐恐怕也不能再留在富林镇了。再有一点,本官既然管了这案子,便会秉公处理,绝不会偏袒锄砚堂,哪怕他能起死回生也不行。你若需要人力只管找老胡,但其他的,本官只会束手不管。”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严绪立马跪下谢了,与胡大叔快马加鞭回了家,那群人还堵在门口,两人只能鬼鬼祟祟的从后门进去。 “师傅,大人果然受理了,还让老了人给我帮手。那接下来呢,该怎么办?” 萧玉台伸了伸懒腰:“我回家吃饭了,你照看好他们。还有严二姑娘,保护好自己,千万别想不开。” 严绪张口结舌的,把人从后院墙给送走,突然灵光一闪:“这些人为什么不进来?就光在门口骂?而且后面为什么没人?” 萧玉台道:“一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本身就很惨了。更惨的是,人尽皆知。现在最惨的,还是她明明是受害者,却被污蔑,被侮辱,被伤害。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一旦你姐姐不能说话了,那就是死无对证了。照看好她。” 严绪重重点头,狗腿的道:“那师傅小心。” 萧玉台回到院中,就闻到一股莲子清香。白玘想着她可能没什么胃口,做了一个莲子银耳清汤,一个清炒藕笋,还有几个小点心。 “忙了一天,累了吧?”白玘一伸手把人掐到了腿上,捏了捏她的肩膀。 萧玉台是懒散啊,可没享受别人按摩的福气,忸怩的笑成一团:“不能捏,不能捏,。” 白玘把手贴在她肩膀上,一股暖暖的气流贴上去,暖融融的,都差点要睡着了。 “最近怎么这么困呢?”萧玉台转了个身,喂了他一口莲子汤。“该不会是有了吧?” 白玘抱着她娇软的身子,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却是他整个世界。他满足的叹了口气:“想吗?” 萧玉台不说话了,含含混混的吃着藕笋,贝齿咬在白嫩的藕笋上,发出一点点脆响。 “你说什么呀,想不想的。” 白玘捏了她一把:“你所有的本事,都是拿来欺负我这个老实人的。” 萧玉台咯咯笑着:“那你呢,想不想?” 白玘黑着脸,简直不想理她。 萧玉台得意的扭了扭:“昨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你在叹气。该不会是大半夜的还睡不着吧?” 白玘咬着她的小耳朵:“你等着!以后你就知道了,等你开了头,也有你睡不着的时候。”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心仪的女子睡在旁边,哪能安分睡觉?偏偏舍不得动她一根指头。 只不过,但凡女子,若是开了头,也叫她知道知道,男色当前,必定也是难以安眠的。 萧玉台不逗他了:“我也想。不过,我不太喜欢富林镇这地方,过些时候,我们找个好地方好不好?” 白玘了她一脸口水,最后两个人分着吃完了一碗汤,还有几个点心。 天气热起来,白玘身边冬暖夏凉,萧玉台又很不愿意委屈自己,入夏以后每天只穿一件薄的吓人的短裙裳,睡觉就极不老实,还自动的往冷气源头边上凑。 白玘还未睡一会儿,就被她给“抱”醒了。 晚饭时候,才被了一番。白玘不乐意了,捏了捏她的脸蛋,又伸进去摸了好,这人睡得死沉,哼哼几声,黏糊的更紧了。 白玘自然睡不着了。简直越想越气啊。 “萧玉台。” 一连叫了十几声,萧玉台才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大半夜的,怎么又不睡?怎么今儿叫我,有点咬牙切齿似的?” 白玘心道:你也晓得我是不好惹的? 可面上还是一本正经:“不是你说,若有情况,便叫你。”说着,拈出一面水镜,赫然就是黄精。 萧玉台一下子就醒了:“这……是在外面啊,好像是树林子?这大半夜的,她和你一样睡不着不成?” 白玘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黄精在黑灯瞎火的林子里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形容有些猥琐的干瘪少年探出了头。 “诶,我去,真丑!” 连萧玉台这种号称不以貌取人的,都吃了一惊。 “长成这样,真是个人吗?” 这人浑身干瘪,说是皮包骨头,又不太一样,脸也是干干的感觉,总之一眼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干瘪。和一半的瘦削完全不同。头发枯黄,全都束在头顶也只有一小把。下巴上一撮暗黄色的小,鼻子下面又有两撮。 萧玉台感慨道:“这人长的,真古怪。” 白玘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替她梳着头发:“哪里古怪?” “就是……就是感觉,长的不像个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不是人 白玘不言语了。这根本就不是个人。只不过隔着水镜,他也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东西。 黄精和干瘪男子见了面,脸色不太好看。 干瘪男子蹲在她脚边,弱弱的拽了拽她衣袖:“阿精,你怎么了呀?怎么不说话了?” 萧玉台啃着果干,呀了一声:“怎么觉得像条小狗?” 白玘捏了捏她的耳朵:“看着玩儿吧。” 黄精甩开干瘪男子的手,不耐烦的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高兴的起来吗?” 干瘪男子呆呆的哦了一声:“那……是不是他又对你不好?要不,我想办法去教训教训他?” 黄精冷笑一声,嫌弃的看着地上蹲着的干瘪男子:“你能做什么?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你怎么教训他?” 干瘪男子动了动嘴皮子,垂下了头,突然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眼里亮亮的:“阿精,你再叫我一 分卷阅读219 分卷阅读22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20 声好吗?” 黄精满脸不耐烦,最终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阿细。” “哎!”“阿细”顿时兴高采烈,牵着衣袖跟她保证。“阿精你放心,我去教训教训他。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你得来的,居然还敢对你不好,这个狼心狗肺的人,我一定让他回心转意。” 黄精看他那样子,摇头摆尾的跟条小狗似的,嗤笑道:“不就是一个名字,也值得你这么高兴?” 黄精是他一手养大的,她已经记不太清楚小时候的事情,只记得是在山里,什么也没有,永远只有他们两。后来她被严家收养,她天生就带着黄精的药材香气,严家把她当成大小姐一样养着,锦衣玉食,奴仆环绕,渐渐的她就再也不愿意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再见到他,黄精不太高兴,可毕竟是从小照顾自己的人。他没有名字,黄精随口给他取了一个。 “你看起来这么细细长长的,又干又瘪,就叫阿精好了。” 阿细走后,黄精站在风露里呆了一会儿,萧玉台眼尖,咦了一声,指着林子里一片衣角:“小白,这个……不会是严书维吧?” 暗林里,严书维望着阿细和黄精的方向,双目圆瞪,既有阴狠,也有喜悦。 收了水镜,萧玉台觉得有点奇怪:“这三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小白,你觉得,这三个人里,真正会医术的是谁?” 白玘平躺在床上,任由她抱住自己一条胳膊,软软的不自觉的蹭着。 他有点儿心不在焉。 “你觉得呢?” “黄精确实医术不错,但秘密太多。至于严书维,我没见过。方才那个阿细……人情世故一概不通,也不像会治病救人的样子。若以我所知,世上没有哪一种救人的办法,需要这么隐秘,可是那些人的病又的确是痊愈了。这才是我最疑惑的地方。而且,最奇怪的,还是今天黄精的态度。” 白玘一低头,唇就捧在她温热的软发上,似乎有些意识游离,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答了什么。 “有什么奇怪?” 萧玉台自说自话:“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黄精若是求助,难道不应该问问该怎么办?可是她似乎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更在意的,是严书维对她不好。照理说,哪个男子碰到这样的纠纷,不论是他被人诬陷,还是他欺辱女子事发,心情都不会太好吧?最好的理由就是,黄精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情,不管她相不相信严书维,她觉得这件事对锄砚堂不会有影响。又或者,她有十分有力的证据,证明严书维绝对没有做这件事。所以,才这么淡定。” 萧玉台所料不假,虽说外面堵了不少人,但县官老爷发下话来,为公平公正计,将会公审此案。这些人再来闹事也没什么用了,渐渐的就散了。 而严绪四下查证,虽说遇到了些阻碍,但也找到了不少有力的证据。很快,就到了开庭公审的当天。 虽说是公审,但毕竟涉及女子名节,便从富林镇名流、严家、锄砚堂等等,挑选了三十余人出来观看庭审,并没有完全公开。萧玉台因为严绪力求,也莫名其妙的以严绪师傅的名义进去观看。 严家二姑娘当先跪下,将两次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她端端正正的跪在庭上,没有痛哭流涕,平平静静的说完了。 萧玉台都有些佩服这个小姑娘了。 刘启彤拈了拈自己的山羊胡子,轻咳两声:“严家姑娘出事之后,便即刻报案了,这……府衙的女医看过,的确是接连数次遭逢不幸。只不过,严家姑娘当时昏迷不醒,如何就能确定,此事是严书维所为呢?” 严书维站在一旁,即刻道:“大人所言不错。严家锄砚堂自有治病救人的秘方,这法子富林镇人人皆知。就连大人家的贵亲,也曾接受过治疗,但都没有任何问题。” “堂下不得喧哗。”刘启彤拍了拍桌子,“严二,本官问你,你如何能确认,那人就是严书维?” 严二眼眶微红,回想起当日细节,情绪波动厉害,最后轻声道:“那人身上的气味,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此案细节,刘启彤早就有数了,又拍了拍桌子,问道:“仅凭气味,不足为证。富林镇人都知道,黄娘子自幼长于山林,吃黄精长大的,身上便有异香,严大夫与黄娘子自幼便在一处,自然有些沾染。若是有心人如法炮制,恐怕……严姑娘在昏迷之中,也很难分辨清楚啊。” 严二神情悲愤:“大人,其实……小女还有证据。只不过,是在隐秘处。当天,女医也曾取证,留有描画。那处伤痕至今未消,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再有女医取证。” 事已至此,严二也顾不上什么,原原本本的说了,原来她腰腿处被留下了一道极深的印子,女医取证过后,将上面的印子给描画下来,呈上堂去。 严书维一见,脸色微变,连身子都跟着晃了晃:“大人,这不可能啊!” 刘启彤一看,有些怪异的问:“什么不可能?严二姑娘,你说这就是证据?” “大人应该也觉得眼熟吧?锄砚堂有一枚扳指,世代相传。这上面的半边图案,大人一对便知。” 第二百二十四章怪异的两口子 严二姑娘身上的血红,确确实实就是锄砚堂的当家人信物——紫金扳指。 也是严二天生体质奇特,稍有淤痕,经久不退。这才能清清楚楚的看出,那痕迹上还有一个严字。 严书维已经乱了阵脚,神色慌张,嗫嚅无言。看他这反应,也根本都不需要两下对照了。 何况紫金扳指材质珍贵,做工精致,岂是寻常人可以仿制假冒? 公审继续,之后因为小巷子那一次,毕竟是在外面,严绪也找到几个证人,虽然都没有亲眼看见严二被人羞辱,但几番证词,都能交叉证明,确实有一个锦衣男子带着严二姑娘走了,只不过并不知道严二姑娘已经被人控制。 罪证确凿,刘启彤惊堂木一拍,当场将人收押。 严书维惊慌不已,挣扎着与家仆交代,速速回家去告知黄娘子。 堂下众人也是一片唏嘘,万万没想到,所谓悬壶济世,医道救人的严家家主,竟然是个色胆包天的贼人。 一时哗声一片。 虽说案子就要赢了,可严家没有丝毫喜气。严大婶搂 分卷阅读220 分卷阅读22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21 着两个小孙儿掉泪,口中喃喃说着命苦云云;严家二姑娘一回去就关了房门,闭目不出,却不闻丝毫哭声。 严绪站在门外,安慰了姐姐几句,良久,听屋内自家二姐问一会儿吃什么,才放下心来,急急忙忙的去了对门致谢。 萧玉台正蹲在笼子外边,看自家的三只下蛋鸡。 “不去照看你姐姐,怎么来了?” 严绪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来答非所问:“这鸡有什么可看的?” 萧玉台叹了口气,如他一般答非所问:“我自小流浪,一直就想着,能有个大院子,自己种菜,再养两只鸡,每天有新鲜的青菜吃,还能吃上自家鸡下的蛋。这一次,是头一回吃到。而且,还有人做给我吃。” 严绪忍不住啧了啧:“有什么好炫耀的,平头百姓,谁家不是这么过日子?” 萧玉台笑眯眯道:“那是。只不过,平头百姓,未必能觉出这样清淡的日子到底有什么好。反而扭曲了心性,舍弃所有,追求浮华。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严绪若有所思,古怪的看她一眼:“就是觉得……好像太顺利了些。当然,我肯定不是不心疼我姐姐,可是,这事情比我想象中的顺利多了。严家势大,锄砚堂又声势不凡,原本我都做好了被赶出富林镇的准备,怎么会这么顺利呢?” 萧玉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所以,我第一眼就瞧好你了。是给我做关门弟子的料。” 严绪果断被她带歪了:“姐啊,你才多大,就收关门弟子,至少也得七老八十了再收吧?” 萧玉台避之不及的摇头:“不了,带徒弟太累了。你聪明勇敢,而且勤奋,又有足够的心性,更要紧的,还不似我这么似的懒。我把我们这一门的东西教给你,你去发扬光大就好。” 严绪勉强把话题给转回来:“师傅,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萧玉台摸了个墩子坐着,又掏出一把松子来嗑:“说说。” “第一,就是刘启彤的态度。一开始师傅教我去说,他的确同意审理此案,可是并没有给我太多便利。可过了一天,他突然态度大变,让差役胡大叔处处提点我,不然我也找不到证人。第二,就是这个证人了。当初我和师傅在街上,黄娘子丢下一个药囊,他们都打得头破血流,好像中邪了一样。怎么就这么顺利让我找到了证人?的确,街上是会有人看到,可是他们将黄娘子奉为神灵,怎么会愿意作证的?第三,就是最奇怪的一点,严家的锄砚堂在富林镇是百年基业了,这样的人家培养出来的严书维会是个熊包?你看看他在公堂上,吓的哇哇大叫,满地乱窜,要好尿裤子他都要尿裤子了,这太奇怪了。就算抛开严书维不提,这些大户人家也能反咬一口,比如我二姐主动勾搭什么的,怎么就能这么坐以待毙呢?这些事情,都太奇怪了。” 严绪一口气说完,有些口干舌燥,顺手拿起杯子喝光了,才觉得有点不对:“师傅,这……这是您的杯子啊?” 萧玉台听他说完,满目赞扬,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徒弟了:“嗯。你喝吧。这些都对,所以,你要担心。不过也不用怕,有师傅在呢。出不了事。至于刘启彤态度大变,倒是很好解释。” 严绪问:“怎么说?” 萧玉台那天恰好透过镜子看见了。那严书维背着黄娘子去找过刘启彤,也不好言拉拢,更不送礼贿赂,反而强横无理的好一通威胁。诸如黄娘子医术不凡你若如何如何,我娘子可以随时随地悄无声息的毒死你云云,诸如你小姨子也被我看过病,你若是定了我的罪,你刘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云云…… 刘启彤当然怒不可遏。 严绪听萧玉台说完:“这个严书维还真是自己找死……可是,这更奇怪了!严家的老爷子听说是宫里的御医,不可能教出个孩子比我这种乡下孩子还蠢吧?” 确实太顺利了。 萧玉台吃过晚饭,又看了一会儿水镜,就更奇怪了。严书维被收监了,还被刘启彤派人“重点关照”。那黄娘子在家却跟没事儿一样,平平静静的吃饭,安安稳稳的与药堂的人训话,晚上睡觉之前还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 萧玉台这个偷窥狂看了半个多时辰都没见到阿细出现,迷迷糊糊的刚要睡过去,就被白玘给叫醒了。 小姑娘不满的嘟囔两声:“不看了,我要睡觉。” 白玘也不想叫她,可这小姑娘是最爱看热闹的,也怕她因为之前萧家的事情多想,于是把水镜往她耳朵边前一放。 “哟,这是谁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黄娘子嘛,您怎么能到这大牢里来啊,多脏啊!”水镜里,严书维阴阳怪气的嘶哑着嗓子说话。因他被重点照顾,牢房里放了不少老鼠蜈蚣,吓得尖叫连连,这不,才一下午,都折腾的像个腌臜乞丐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同床异梦本非一路 萧玉台蹭的就坐起来了,靠在白玘身上,两只软绵绵的小手抱着他粗实的胳膊,找了个最省力最舒服的姿势坐着看戏。 “这严书维什么毛病?人前恩爱有加,人后刀兵相加啊!这黄娘子怎么到了牢里,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白玘取过蒲扇,给她扇了扇风:“睡得跟小猪似的,我要叫你,差点没被你从床上踢了下去。” 黄娘子虽然一身清淡素衣,但眉目如画,明显是细细打扮了一番才来的。可严书维连看也不看,冷言冷语对着。虽说这两人的态度奇怪,更奇怪的还是严书维,半点也没有在堂上惊慌失措的样子。 “夫君,你别这样。最要紧的,还是先把你救出去。那个严二姑娘,你……你究竟有没有……” 严书维突然大笑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黄娘子:“你还有脸问我这个?黄精,你是真打算让我背了这个黑锅,好和你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相好的,双宿双栖是吧?” 黄娘子脸上血色遽退,苍白着面容否认:“自然不是!夫君,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啊!夫君,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心里是必定相信你的。” 严书维发作了一通,冷笑道:“阿精,那治病救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和你夫妻数年,更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阿精,你要是不信我,就走吧。我是锄砚堂的独子,我死之后,你作为长媳继承锄砚堂,之后……你喜欢谁 分卷阅读221 分卷阅读22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22 ,就与谁好吧,也不必再说什么严家救你的恩情。这么多年,你为严家做的也够多了。” 黄娘子连连摇头:“夫君,别……我会救你的,会救你的。” 严书维叹了口气,面上有些沉沉之气,语气绝望:“是我错了。我一心想将锄砚堂发扬光大,却没和刘大人打好关系,他如今是借此机会整死我。罪证确凿,除非我们把真相说出来……可是,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我不愿意。就这样吧,我死之后,你凡事便收敛些,那人虽说长的丑了点,但他若愿意照顾你,就让他照顾你吧……” 萧玉台听的迷迷糊糊:“这究竟怎么回事?严书维是失心疯了吗?一时恶言冷语,一时又突然温存有加?莫非又是什么攻心策略?” 白玘但笑不语。 凡人之力微小,力之不能及时,便只能耍些不入流的伎俩。只不过,这两人能让她暂且忘却萧家之事,也算有些用处。 他之岁月,本是无涯。自生来也无根,自然是不懂,凡人对于“家”的执着与眷念。可这不妨碍,他对自己这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的心疼。 他与她在一块,从此,他才是她的家。她总有一天会忘记,萧家那个不算家的家。 翌日一早,事情竟然就有了转机。 黄娘子一身灰色素裳,亲自擂响了衙门口的鸣冤鼓。被传唤上庭之后,只见她形容憔悴,与昨天判若两人,摇摇欲坠站在公堂上。 刘启彤一拍惊堂木:“黄娘子,你击鼓鸣冤所为何事?你家夫君的案子早就定了,罪证确凿。” 黄娘子咬了咬牙,含泪道:“大人明鉴,这,这是因为,严家二姑娘说我夫君欺辱于她,这,这绝不可能。” “为何?”刘启彤眯了眯眼。“证据确凿,黄娘子却一上来便说本官判错了案子,是打量本官是个傻子吗?虽说你锄砚堂和黄娘子在富林镇小有名望,深受百姓爱戴,可也更应当遵纪守法,而不是利用治病之利,见人家小姑娘容貌好些,就生了歹心!这与畜生何异?” 刘启彤说完,黄娘子就久久沉默,堂下听审的众人也不说话,一时寂静之中,突然听见一声咔哒的脆响。 白玘捏破了一把核桃,将核桃仁一颗一颗挑出来,吹干净上面沾着的薄皮,然后往萧玉台嘴里喂。 刘启彤横眉冷眼,抖了抖胡子:这两人是来听说书的不成? 只不过大计将成,他也就眯着眼假装没看见,对着犹豫不决的黄娘子加了把火。 “黄娘子,若无新的证据,就不必再提!谅你夫妻二人医术高明,对本县有杰出贡献,就不追究你胡乱鸣冤之罪了。严书维欺辱良家女子,之后又企图杀人灭口,罪证确凿,流放沧州服苦役……” “不,大人,我有确实证据,证明我夫君绝对没有欺辱严家二姑娘。”黄娘子下定决心,一连叫上了好几个证人。 刘启彤心下了然的很,却故作疑惑的一拍惊堂木,问道:“这是茶馆的张掌柜?怎么了?” 黄娘子心下主意已定,不再犹疑,款款上前回话:“大人,严家二姑娘是在花会当夜晕倒的。但这几个人却都可以证明,当天晚上,在外面见过我夫君。” “什么?”刘启彤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可是……锄砚堂治病的规矩,不是要严大夫与患者共处一室,才能行?怎么……不对,黄娘子,你为夫脱罪,也不必如此,实在太荒谬了。” 黄娘子缓缓道:“大人英明,我怎么敢胡说?大人自可以先问问这几位。茶馆老板,还是大人您的二舅,大人不信民女,难道还不信自己的家人吗?” 刘启彤抬了抬眼,将黄娘子找来的人证都问了一遍,说的都差不多,按照他们说的时辰也都对得上,当天晚上的确见过本该为严二姑娘诊病的严书维。 刘启彤最后问到自家二舅:“严掌柜,当天情形如何?一一说来。” 茶馆的严掌柜道:“和他们一样,我见到他也以为看错了呢。不过当天我恰好找老鱼头定了三条大红鱼,想晚上做鱼丸子和鱼头火锅吃的。那鱼丸子我不是还送了好些给大人……” 刘启彤无奈的拍了拍桌子:“说重点,堂下人证,与本案无关的不必说的这么细。” 第二百二十六章治病的究竟是谁? 刘启彤深知自家二舅,能言善道,絮絮叨叨,急忙打断,引导他说回正题。 严掌柜意犹未尽,只得长话短说:“怎么就与本案无关了?那就是……就是因为我要吃鱼,所以才跟着他到了河边啊。我亲眼看见他上了一艘小船,那风一吹,船里好像有个姑娘。” “啊?!”刘启彤的小眯眼都瞪大了,“哪来的姑娘?” “我哪知道啊?反正就是个姑娘,我就看见一两眼,那帘子就放下来了,反正还挺好看的。比严家二姑娘,那是娇艳多了……哎,不能比,不能比啊!” 刘启彤咳了两声:“休得胡言!那照你们所说,严书维当天并没有为严二姑娘诊病,却是在外面私会女子?堂下黄娘子,为何没有将重要证人叫来?” 黄娘子道:“其实那位重要证人,就是月前从连玉楼赎身的花魁苹玉姑娘。为她赎身的就是我夫君。大人,如今可以证明,我夫君当晚并不在严家,怎么可能对严二姑娘做出那等不如的事情呢?何况,那花魁娘子苹玉姑娘对我夫君情深义重,又善解人意,柔情款款,是何等难得的温良美人?我夫君总不至于饥不择食,好好的珍馐席面不吃,非要吃点清粥小菜吧?” 严二红着眼睛怒道:“你胡说!那天我们家人,还有胡大叔他们都在,亲眼看见严大夫进了房间,你说他不在,这……这怎么可能?” 黄娘子不理会严二,又叫了几个证人上来:“大人,锄砚堂如今正在研制一种新药,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换做保荣丸,严二姑娘再次出事的当天,我夫君便是在和几位富商商议此事。有位过路的大商人听说了保荣丸,就想多买一些,只不过保荣丸研制不易,所以夫君不愿意多卖。当天晚上,那位富商便请了几位商人一起来说和。当天夜里,我夫君一直喝到凌晨时分,醉醺醺的,连站都站不稳了,怎么可能会去做那种事?” 刘启彤闭上张得的嘴,如今案子审理下来,照证人所说,确实如此啊,严书维的嫌疑已经洗脱了。 “可……可严家众人,还 分卷阅读222 分卷阅读22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23 有本官的半拉衙役也是亲眼所见,严书维当天是要为严家二姑娘看诊,分明是进了房间啊。” 严二姑娘也坚持不住了,跪在下面,摇摇欲坠,通红的眼眶扫过堂下的人:“你胡说!黄娘子,你找来这许多人串通一气!你们,你们说的没有一句真话。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 严掌柜不乐意了:“二丫头,我们说的可都是真话,要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再也不能吃鱼,吃鱼就被刺卡死!” 严绪大乱片刻,跪到前面:“大人,小的还有话问黄娘子。” 刘启彤摆摆手:“问吧问吧。” 严绪问:“当天,严书维是否进了房间为我姐姐治病?你们锄砚堂的规矩,可是富林镇人人皆知的。” “没错。是进去了。后来,他是从窗子出去的。我出来露了一下面,做出一副离开的假象,等他离开后,就从窗子又进去了。从头到尾,留在严家一整夜,为严家二姑娘看病的,都是我。” 严绪眉头拧的死紧,分不清是愤怒,还是疑惑:“那……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是黄娘子为我姐姐看病,那为什么要说是严大夫?这样,到底有什么用?” 黄娘子慢慢叹了口气,神色古怪,既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大祸将至却要飞蛾扑火的悲凉:“你难道还不明白?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说这样的谎言呢?因为啊,从始至终,留在房间里,为病患们看病的都是我。是我,黄娘子一介女流。” 此言一出,不论是刘启彤、严家姐弟,还是堂下听审的众人,都愣住了。 “这什么意思?就是说,黄娘子之前为男子诊病,也是单独与男子留在屋内?”刘启彤瞪大了眯眯眼,怎么看都有点好奇心太过了。 此刻,不仅是刘启彤,就连下面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少,抑或是受过黄娘子恩惠,抑或是家中有人尤其是男子被“严书维”治过病的,都各自浮想联翩,思绪纷纷。 黄娘子缓缓点头,悠悠一笑:“大人如今明白了。为何我与夫君要多此一举。因为,能治好病人的是我。虽说我夫君与女子共处一室不雅,但我夫君并非之人,而且是为了治病救命,大家也不会说什么。可若是我,一个女儿家与男子共处一室一整夜,难免会……会传出些莫名其妙的闲话。” 本朝虽说民风开放,可对于女子,终究还是苛刻的多。 刘启彤都愣住了,几乎呆呆的问:“那……那严家二姑娘是怎么回事?她,她确实被人,被人欺负了啊。” 黄娘子嗤笑一声,冷冷的从严家二姑娘脸上划过:“这就要问严二姑娘自己了。” 黄娘子支撑着身子,慢慢起来,一步一步迫进严二,缓缓逼问:“严二姑娘,你也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容貌也算不俗,家境也是尚可。为什么好好儿的清白大姑娘不做,要撒这么个弥天大谎!为什么要陷害我夫君,他被流放沧州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若不是因为我与夫君这个秘密,我夫君良家女子的罪名就从此落实了!严二姑娘,我们夫妻两个与你无冤无仇,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毁坏自己的名节就算了,甚至……甚至不惜真的伤害自己!还有你的家人,母亲兄弟,你怎么忍心他们跟着你一起受苦?” 严二跪在地上,只是哀声哭泣,一句话都不肯说。 严书维含情脉脉的看向黄娘子,眼中再无其他。过后,反倒软言软语的劝道:“严二姑娘,你若是有什么苦衷,可以说出来,让刘大人为你做主。” 第二百二十七章严二 严书维好言相劝,似乎是仁心不改。严二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含着血丝,死死的盯住了严书维。其中恨意,竟令人不寒而栗! 严书维起初还能勉强与她对视,后来莫名心慌,挪开目光,再也不敢看她一眼。 严二冷笑数声,突然跳起来,猛扑过去死劲的厮打着严书维:“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严书维,我问你,一个多月前,你在员外府里,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我这样好的姑娘,沦落这步田地,太可惜了……你说我眼睛生的好,不要哭,要多笑笑,笑起来像月牙一样,才好看,才是个小姑娘该有的样子。可结果呢?你说完这句话,你就走了,我却苦苦等你。我等了你这么久,你都不来看我一眼……你,你给了我希望,又不来找我,还和这个妖女这么亲密,我一气之下就从了老爷……呜呜呜,我不活了!我和你同归于尽……” 萧玉台连核桃都忘记吃了,本来还有闲心看戏,见严绪上前去拦,被严二敌我不分的挠花了脸,不由摇摇头,叹了口气。 自家徒弟被欺负了,连核桃也不高兴吃了。 严书维被吓了一跳,被衙役保护起来:“你说什么?严二姑娘,我跟你说了什么?” 严二也被衙役按住了,还在不断的哭诉,严书维无情无义绝情绝义…… 严书维呆了许久,好似想起来了:“严二姑娘,事发之前,我只见过你一次。我去员外家看诊,见你在园子里哭,就给了你一条帕子,安慰了你几句,我还说什么了我?就因为我劝了你几句,就要遭受这等无妄之灾?” 严二嘶哑着怒吼:“你既然对我无心,就不该与我说话,也不该給我帕子。你就不该对我好!” 事情简直乱糟糟的,连萧玉台也没料到这般的转折,最后反倒是黄娘子做主求了情,让严绪将情绪激动的严二姑娘给带回家去了。 对门一直乱糟糟的。 萧玉台盯着自己的小鸡,还在仔细思索——整件事看起来哪里都奇怪,可又有合理性。 最后她叹了口气:“真没意思,都不想吃饭了。” 白玘看的好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想的实在太多了。这件事是很怪,但是最怪的,还在这件事的源头。” 萧玉台恍然大悟:“治病的法子?没错,什么样的大夫治病,非得和病人单独待在房间里一整夜?” 萧玉台自觉有点烦躁,又有高人在呢,不愿意自己再想了:“那你说说,严二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白玘把她从鸡笼旁边拉过来,坐到饭桌前面,又递过来一双筷子,含笑问:“真想收这个小徒弟?” 萧玉台点点头,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今天的菜色似乎格外诱人,于是夹着一大块排骨就啃:“不错。聪明,乖巧,性格嘛,也够 分卷阅读223 分卷阅读22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24 坚韧。既孝顺,又有责任感。长的也挺好看。” 白玘没好气的说:“这就是你所说的不想吃饭?” 萧玉台啃完排骨,接着追问:“那小白,你觉得严二姑娘,有问题吗?” 白玘淡淡道:“你自己清楚,何必问我?” 萧玉台叹了口气:“当时在公堂上,她哭着喊着向严书维拼命,可这其中就大有问题。严书维一点事儿都没有,反倒是过去拉人的严绪,被自己姐姐抓伤了脸。还有那种种理由,我是一个都不信。除非她是个疯子,这些理由才能站得住。但凡她还有点儿理智,谁家的姑娘会不爱惜自己的名节?” 严绪安抚好哭泣的母亲,又狠狠心将严二关进了房间,此刻站在院门口,失神呆愣的看着萧玉台。 萧玉台正夹着一个豆呢,蹦蹦哒哒的掉到桌上,又滚到了地上。 严绪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玉台莫名有点心虚:“小白,你怎么不告诉我,他过来了。” 白玘道:“你不是最看好,你这小徒弟的聪敏吗?他如果心中没有怀疑,刚才就不是这个反应了。你最近,是不是该绣点什么了?” 萧玉台疑惑他的话题怎么转移的这么快:“绣什么?我最多也就能绣个佩囊,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送你一个。” 白玘目光含笑的望着她,萧玉台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点脸热。 “嫁衣。” 萧玉台咳咳几声:“我的小徒弟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呢,你这个师公怎么这么无情?” 白玘哼了一声:“我做师公的,自然保他一世无忧,可不保他自己不去找死啊。他这个姐姐,就是自己找死,还连累家人。” 萧玉台嘟嘟囔囔的:“我觉得你就是嫌弃我了,不想娶我了。才让我自己绣嫁衣,那下辈子也未必能绣好。” 白玘本就是打趣她,见她还要再吃,忙把桌子给收了:“不许吃的太多。” 黄娘子顺利接回了夫君,这几次严书维对她可谓极尽温存,她渐渐的也就放心了,只是偶尔还有些担心。 “夫君,要是万一外面出了什么闲言闲语,你会不会嫌弃我?” 严书维刚出完力,躺在床上呼呼喘气:“你说呢?放心吧,谁还会不得病啊?能有什么闲言闲语?他们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吗?巴结你还来不及呢。再说了,你别看我在外面也找女人,可那都是逢场作戏的,我心里是只有阿精的。” 黄精小声应了一声:“夫君说,我就信了。夫君,我不管有什么事瞒着你,都是为了你好,不管我是什么人,我心里是自始至终只有你的。” 这日黄精好容易忙完了府中的事情,听丫鬟说,严书维在书房里,便挑拣了一碟果子想过去和他说说话。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丫鬟娇笑浪语,黄精一阵气苦,可还是咳了两声,里面果然收敛了些。 丫鬟过来开了门,恭声叫了声少夫人就下去了。 黄精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夫君。 严书维也看着她,眼神有些暗沉。 第二百二十八章流言如刀 最后,严书维先开口了:“阿精,你小时候初来我们家,跟个雪团子一样,玉雪可爱。爷爷很喜欢你,我自然也喜欢你。爷爷常说,你就是严家的一个象征,不管你能不能学成医术,自带药香、身世奇诡,就够人家说道了。于是,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培养你,还有——训练你。他是个出色的先生,你不止医术出众,远超过我,而且,对于锄砚堂,对于严家的责任感,也远超过我。你把我当成神,把严家当成你的全部,只要有需要,你可以随时随地为严家牺牲。他老人家,真是可怕。” “不是。”黄娘子看着他道,“我是自愿的。严家教养我,我愿意为严家付出一切。我和夫君从小一起长大,我是最喜欢最喜欢夫君的。” “即使严家想榨的血泪,即使我在外面沾花惹草,对你又打又骂?你真是被老爷子教的太好了。”严书维啧啧两声,“不过不要紧,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你再也不用这么活着了。来。” 严书维伸手一拽,将温顺的黄娘子拉到上,裹在怀里,亲了几口,胡乱拨开两人的衣裳,就压了进去:“乖。别怕,你会很舒服的。” 白日宣泄,黄娘子有些羞涩,但夫君喜欢嘛,就随他去了。刚整理好衣裳,书房门突然开了,方才伺候笔墨的那丫头鬼头鬼脑的钻进来,还嗅了嗅。 黄娘子脸都滴血了。 “少爷,少夫人,刘大人的小姨子又犯病了。这次好像比前次都要厉害,马车已经进府了,您二位快些去看看吧。” 黄娘子急急慌慌的道:“我去换件衣裳。” 话没说完,就被严书维拽住:“不用了,没问题。乖,上次的事情差点得罪了刘大人,可不能再恼了他了。我们快些过去吧。” 黄娘子拗不过他,只得别别扭扭的跟着他走。那婢女被严书维宠的无法无天,小声嘀咕了一句,恰好让她听见:“大白天的,急切样,还不如连玉楼的姑娘呢。一身味道,就敢出门,打量人家都是傻子吗?” 这话,严书维自然也听见了。可却什么也没说。 黄娘子上了车,就一直打理自己的衣服,严书维假装没看见,任由她在那儿折腾。突然咯噔一下,黄娘子没坐稳,身子往前一冲,严书维分明可以扶她,却没伸手,任由她就这么摔了出去,掉到地上扑了一头一脸的灰。 黄娘子自从与阿细重逢之后,便受人尊敬,如今蓬头垢面的摔在地上,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刚站起来,就被人猛地扑了一下。 “黄精,你这个女妖精!不要脸!说什么给人看病……乡亲们,你们说说,哪有大夫给人看病,是要单独待在一起一整晚的!还不论男女,哦,妖精,你是个女妖精,是男的更好吧?了衣服,让男人闻着你身上的味儿,再给人家治病,啧啧……” 严二厮打着黄娘子,她嘴皮子利落,说的飞快,黄娘子避之不及,撕拉一声,轻薄的夏衣被她给扯破,露出大半个。 “哟……这是什么啊?紫红色的啊,还绣着蜜蜂,是要招蜂引蝶不成?哎哟,连玉楼的姑娘才这么穿呢!我的天啊,这是穿反了吧?” 严二一面高声大叫,一面,竟然将黄娘子这给扯了下来,随手一丢,就落 分卷阅读224 分卷阅读22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25 进了人群当中。 “女妖精,你说,你是怎么给男人看病的?你说啊!哎,不对,这问题不该问你,该问问那些被你治好过的男人们啊……还有,严掌柜的,您每晚和她一起治病,肯定是百毒不侵……” 人们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拉人的拉人,扶人的扶人,一群大汉把严二给缠住,两个妇人把黄娘子给扶上马车,刚送上马车,就见衣衫不整的黄娘子,头上脚下,倒在了马车上。 “这是怎么了啊?哎哟,黄娘子被气死了。” 人群一阵吵嚷,此时严书维才把人抱了进去,一声清喝:“都胡说什么?我看过了,我家娘子是劳累过度,晕了过去。我夫妇二人要去为刘大人家的亲眷看诊,诸位先让开吧。至于这个疯妇……先送回严家吧。” 虽说黄娘子昏厥,可严大夫的医术竟然也不错,几针下去,刘大人家的小姨子病情就稳定下来了。 不日,锄砚堂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很快传出黄娘子重病不治的消息。 这讯息一旦传出来,就像个讯号似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黄娘子。 “哎哟,你说那个黄娘子,怎么会突然重病不治了?” “你是没看见,那严二疯了,被人了衣裳,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她哪里还有脸见人?肯定是躲起来了,什么重病不治?” “你说,黄娘子到底是怎么给人治病的?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这黄娘子胆子也太大了,做什么非要和人家待在房间里一整夜啊?” “这话可说不得,不能编排黄娘子的呀。谁知道那天我们就倒霉了,可不能得罪大夫。” 这妇人嘻嘻笑起来:“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严家连棺材寿衣都抬进去了。那黄娘子还能活得了?多半是已经不成了。再说了,你就不好奇?你说正经女子,谁会和陌生男子待在屋里一整夜啊?咱们就算没见识吧,可哪里的大夫会用这么奇怪的法子看病啊?” 那妇人也吓了一跳:“不会是真的吧?难道黄娘子真是个妖精,真的是要吸男人的精气?哎哟,那严掌柜头上的绿帽子可以长成一棵大榕树了哟。” “严掌柜还是重情重义的,我听说,光是锄砚堂的人参什么的,都跟萝卜似的炖给她吃哦……” 萧玉台听到传闻的时候,已经演变成了终极版本,黄娘子与人治病,但凡是男子便解带,柔情似水般包围着男子,过后,黄娘子身上异香更重,男子闻之心旷神怡,病也就好了。 传的太真了,就连那些个被黄娘子治好的男子,都觉得自己应该是与美人共赴过,可惜不记得了。 真是可惜八辈祖宗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黄精 萧玉台从水镜里瞅过:“黄娘子真的是昏睡不醒啊。总不能是严二给她下了毒吧?这些人真可怕。” 她好好儿的收个徒弟,看个好戏,竟然还得这么伤脑子。 白玘见她心不在焉的绣着荷包,笑着道:“还有能难倒你的事情不成?” 萧玉台慢吞吞的戳了两针:“严书维。” “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光明正大的换个妻子?虽说黄精在富林镇名望不小,可还不至于要废他这么大的功夫吧。” 白玘嘘了一声:“今晚,最迟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萧玉台不满的踹了他一脚,人没踢着,一只白嫩的小脚反而被人给捏住了。 萧玉台豪气的把另一只脚也搁在他腿上:“来,小白,准你给我捏捏脚。你就别卖关子了嘛。” 白玘笑道:“到时候,你别被吓到就好。” 正说着话,白玘衣袖一拂,就盖住了萧玉台的双脚,原是严绪来了。 严绪神情有些复杂,手中提着一个篓子。 萧玉台忙收回脚,慌里慌张的穿上鞋子:“怎么了呀?你放心,师傅不会不管你的。” “不用了。”严绪淡淡道,“那天回去我就问过她了。是她咎由自取,自己作的。我也管不住她。但是,富林镇我们家是没办法待了,所以,将来,也不能孝顺您老人家了。” 萧玉台都顾不得挑他的字眼儿了:“你不拜我为师了?” 严绪苦笑一声,把篓子放在地上:“我进山了一趟,找了些药材,也没别的可以送你了。” 萧玉台看他手都刮伤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喃喃的应了一声:“我,我也要搬家,对!我和你师公也要搬家。” 萧玉台震惊过后,理顺了话,决定还是争取一把这个难得的聪慧小徒弟。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富有责任感,为了保护家人,所以选择放弃自己的理想,放弃和我学医术。不过,我们本来就是要搬家的。因为一开始我们搬过来,也就是为了尝尝富林镇的花糕。这会儿吃过了,我们也可以搬走了。” 严绪不由自主的被她给带歪了:“那好吃吗?” 萧玉台摇了摇头:“还行吧,就是太糙了。小白重新给我做的特别好吃。” 她这么一说,身子稍稍一动,一只没穿好鞋的脚就跑了出来。萧玉台自认是人家的师傅,不以为意,白玘身子微微一侧,挡住她露出的脚,淡淡道:“你师傅既然认你为徒,自会看护你。你先回去,一应物品都不必带了。搬家后,再重新置办吧。” 说完,扔给严绪一片金叶子。严绪有些迷糊的捡起来,走出门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是来告别的吗?为什么会变成和师傅一起搬家? 不过,这样也好。 严二被送回来以后,就被他锁在了屋内。后来,她不知是真的疯了,还是装疯卖傻,竟然对自己母亲动手。 严绪没有办法,把她绑在了。 今夜晴朗乌云,月光倾斜落地,好似能洗净一切罪恶的天上之水。 严绪进屋,严二就冷哼一声。 严绪道:“我决定搬家了。再过几天就会搬走了。姐姐,到了新的地方,富林镇的一切,就和你没关系了。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严二懒懒的道:“新的生活?粗茶淡饭,清苦度日,要么就是被卖给人家做丫鬟,成日里,不是被少爷摸一把,就是被老爷啃一口……这种生活?” 严绪摇摇头:“我们家还有些田地,当 分卷阅读225 分卷阅读22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26 时,并不需要姐姐去给人家做丫鬟。是姐姐听说谁家的姑娘去做丫鬟,后来给少爷做了偏房,在之后做了妾室,你才突发奇想,也想去做个丫鬟,希望有朝一日,能过上你自己心里想要的,那种所谓的人上人的生活。” 严二翘起头,兴奋的问:“是啊,弟弟,你还记得吗?当时玲姐姐回来,多威风啊,那么漂亮的马车,布匹果子,像不要钱似的往家里搬。少爷对她多好啊,你说,我长的比她好看多了,为什么不去试一试?老爷和少爷也很喜欢我啊。要不是夫人和少夫人管的太严了,好几次我都要成功了,还是被人叫走了……不过,没事,过了今晚,我们说好了,过了今晚,他就会来接我了……” 严绪再也听不下去了:“算了。过几天就走了,你要是不想干活,以后就待在家里吧。我会养活你和一家人。就这样吧。” 严二还要再说,就被严绪堵住了嘴。 严绪沉冷着面容步出房门,冷笑着自言自语:“真是听不下去。什么玩意儿?她真的不是抱错了来的?” 严大婶站在墙边,看着自家儿子,怯怯的不敢说话。“三儿,咱们真的要搬走了。那,那家里这些田地怎么办?” 严绪怪异的看了自家母亲一眼:“二姐都这样了,您还想着田地?您放心吧,我都已经送人了。不该您操心的,就别再管了,尽快离开吧。” 到了晚上,白玘刚打开水镜,就立马关了。 萧玉台惊鸿一瞥,就看见一个影子,还有不断晃动的床帘,已经两条的细长腿,急忙拽住他胳膊摇晃:“做什么关了啊,快点快点……” 白玘冷着脸不为所动,过了一炷香才重新打开,那边事情已经结束,严书维搂着个衣衫不整的丫鬟出去了,床架子上还挂着一个粉色…… 两人在旁边胡天胡帝,而严书维的正妻黄娘子正躺在,无知无觉,只有胸口微微起伏。 “看这脸色,眉心微黑,是中毒了啊。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正说着,严书维搂着新尝鲜的小丫头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黄娘子一人。床帘脚颤动,从床边的地面上钻出一个干瘪男子,正是那天与黄精夜会的阿细。 阿细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迟疑的伸出手,揉了揉黄精的脸,喃喃说话:“阿精,阿精……” 试探过阿精的脸色,他才缩回手去。 “原来你是真的快死了。阿精,你可不能死了。我都说好了,你教训教训严书维。” 阿细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阵儿,突然爬,盘腿坐在了黄精身上,紧接着,就看见他身上泛起淡淡金光,整个人维持盘腿而坐的姿势,就这么漂了起来。他身上慢慢吐出金线,而黄精身上则慢慢溢出了黑气。黑气顺着金线的指引,到阿细体内;而代表生气的金线则从阿细体内脱离,被黄精所吸收。 萧玉台惊讶不已:“小白,他……他和你一样,他也不是人。” 这话是没错,怎么听着不太好听?白玘敲了敲她额头:“我和他可不一样。他是山里的精怪,本体就是黄精。虽说他已经能维持人形,可是却没什么用——他要救人,就只能耗费自生的生气。” “原来如此。”萧玉台恍然大悟。“严书维设下这么大的局,是为了抓他!” 四面墙壁上落下罗网,将阿细团团围在了中间。阿细本身没有任何杀伤力,不一会儿,就被牢牢捆在了中间。 严书维奸笑着踱步进来:“还真是情深似海啊。是特意来救这小贱人的?可惜,你自身难保了。” 阿细呼噜噜的喘着粗气,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似乎还有点不明白。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我?阿精,阿精你快起来,他要杀我们!” 第二百三十章黄精精元 严书维大笑起来,一脸得意:“你们两还真是傻。傻成一对了。其实我早就知道,她医术虽然不错,可要说起死回生,我是绝对不信的。从她第一次和我说起什么,要单独留病人一整夜,我就觉得不对劲了。看到你这么救人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大跳。当时我不敢惹你,不过,时间长了,我也知道了,你这精怪是个软,没用的废物,除了会治病救人,还真是什么都不会。” 黄精挣扎着坐起来,脸色依旧青黑,只凭着刚才阿细渡入的一口生气勉强维持:“原来,原来你对我时好时坏,就是在试探他!想看看他到底能为我做些什么……” “是啊,这个精怪肯为你救人,可我打你,骂你,他都没什么动静,我就知道了。这个怪物虽然可怕,可他除了会救人,还有抱着你哭,别的什么都不会。阿精,我也是迫不得已,谁愿意自己的女人和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成天混在一起?现在好了,我已经弄明白了,他就是个傻子。你告诉我,怎么控制他去救人,我马上就让他救你。我还有个想法,可以让他炼出丹药来,起死回生的丹药啊,将来我和你想要什么没有?” 黄精歪在床头定定的看着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严书维说完这些话,不慌不忙的等着。黄精就是他祖父好的,不管他说什么,哪怕让她为严家去死,她也会照办的。 可这次,似乎有点失算了。 黄精最后看他一眼,垂下眼眸,再没有一丝波动:“我是想告诉你。可惜我也不知道控制他的办法,要想让他救人,全凭他自己愿意。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活着了。” 严书维压根就不相信她的话,一招手放进来几个家丁:“你可以选择,利落点,还是受尽侮辱以后再死。不过,你嘛,没准儿不会当成污辱,还会觉得无比享受。说吧,告诉我,你还是严家锄砚堂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就算活不成,我也让你死的清清白白,埋的风风光光。” 黄精软软的倚在,眼神灰蒙蒙的:“我在严家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你这样不要脸。说到底是我错了。我从小和阿细生活在山林里,偶然被你祖父捡了回来,我以为找到了和我一样的人,其实,原来还不如一开始就留在山林里。你们严家,有的不是人,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她气息难平,歇了口气:“严书维,你丧尽天良,布下这个局,自然是想要阿细。我不告诉你如何操控它,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严书维颔首:“你说。” 分卷阅读226 分卷阅读22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27 黄精定定的看着他:“我要你发誓,将来放阿细一条生路。你知道的,阿细长于山野,可它救人也是有限度的,等它没用的那一天,我希望你能放它回去。它不会害人,你放它回去也害不到你。这也算给你自己,还有严家的子孙后代积德。” 严书维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黄精哪能看不出他是在敷衍,只不过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也别无办法,只能最后争取了一下:“你发誓。” 严书维装腔作势的发了个誓,将一瓶深红色瓶子扔给她:“你放心,我既得所求,其他的,我说话算数。这瓶子你也识得,里面是鹤顶红。你将那秘密告诉我,你自己能得个痛快,这个阿细也能物尽其用,两相得宜,何乐而不为呢?” 萧玉台还真是被气笑了:“头一次听到有人把卑鄙无耻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黄精气息微弱,已经丝毫不能动弹了,瞥了一眼严书维,朝阿细勾了勾手指。 几个掌着网子的家丁看向严书维,严书维点了点头。家丁打手一起动手,把阿细拽了过去。 黄精摸了摸阿细的头,水镜里她手指被阿细的头挡住了,可这个重复的动作还是很奇怪。 萧玉台问:“她是要做什么?小白……”她刚回过头,白玘就原地消失了。而水镜中黄精突然血流如注,鲜血全都涌出,被阿细吸收入体,她自己很快就没了声息,面容僵黑,脸皮全都贴在颧骨上,只有一双眼睛的瞪着,死不瞑目。 她周身鲜血都被阿细吸收干净,藤网中瘦小的阿细突然身形暴涨,身躯迎风变长,直接将网子冲破,一手一个,拽住家丁,扔了出去。细长的阿细像一颗植物,缠住身形枯槁的黄精破开屋顶跳了出去。房梁被它顶断,裂成两半,严书维惊吓莫名的四处逃散,正被粗壮的房梁砸中了头,了底下。 水镜中轰然一下,似乎是荡起了水花,很快景象就消失不见了。这一切都超过了萧玉台的认知,白玘也还没归来,萧玉台抱着白玘留下的玉如意乖乖的蹲在,怎么也睡不着。鸡鸣破晓时分,困意终于压过了惧怕,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刚睡着,就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萧玉台猛的睁开了眼睛。 “谁?”她两手扛着玉如意,当成武器横在胸前,色厉内荏的喝了一声。 这时候她也分辨出来,是白玘回来了。 他一身风露。 萧玉台莫名就觉得有点儿怪异。 “你去找阿细了?” 白玘取出一颗淡黄色珠子,冷不丁的她嘴里,这东西看着硬邦邦的,却入口即化,变成一股凉凉的液体给吞了下去。 萧玉台皱着眉问:“这是什么啊?好苦!” 白玘怕她害怕,不愿意说实话。“不许吐出来,对你身体有莫大的好处。” 萧玉台已经猜出来了:“难道,这是那个阿细身上的?” “是生气精元。你以自身生气滋养神针,救人时渡入的是自己的生气,属逆天救人之举。你放心,这个阿细本来就是一颗植物,你就当吃了千年补药。” 虽然如此,可是那颗补药已经长成人形了。萧玉台虽然觉得怪怪的,但是她最听白玘的话,何况还是白玘特意为她找来的,于是乖乖的吞了,连忙喝了一大碗甜汤压下苦味。 “真的太苦了!黄精说过,要他救人,除非自己愿意,阿细怎么会舍得把自己的精元给你的?还有,黄精呢?” “如你所说,黄精身中剧毒,五脏六腑已经全部坏死,回天乏术。至于阿细的愿望,容易办到。你出面即可。” “我?”白玘回来的时候,顺路从山里带回来一串野枇杷,虽然个头小,但是味道格外的清新。萧玉台飘了一晚上的心落回实处,这会儿也觉得有些饿了,拿着枇杷慢慢剥着,一股清香扑鼻:“是让我去找知县?” 第二百三十一章余宁县主 天还未亮,知县大人就早早爬起来了。他放在严家的探子回报,严家大半夜的喧嚣了一阵,出动了刀枪剑戟、铁网箭阵,可之后就听到轰隆一声,就没有动静了。 他穿着便衣,蹲在院子里挠了一会儿头发,决定还是出去看看。 虽说之前他是收了严书维的好处,故意为难黄精,让黄娘子将治病救人的内情给公之于众了,但是……其他的也和他没关系不是? 刚换好官服,门房跑着来报,说是前院来了两位贵人,那少女自称是余宁县主。 “余宁县主?什么东西?”知县有点儿蒙,不就是个县主?基本都没什么实权,怎么跑到他县衙里来了?要耍威风,那不如纠集一群千金小姐亮亮珠宝首饰新衣服吧? 门房看他的样子,也蒙住了:“小的看她拿的是块金牌,而且,贵气逼人,那派头比公主还要大。还有就是,她这个名号,也太耳熟了……好像,好像……啊,对了!不就是前不久说书的老说的那个,舍身救驾,圣人当做亲妹妹看待的那个?” 知县也咯噔了一下:“还真是这位!可是,圣人要真这么看重,怎么舍得让她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照那说书人说的,这位在圣人心中的分量,名为县主,却比公主还要尊贵,就是做个王妃也做得了。不管了,我们先去看看。严家那边,务必让人看守严实了,一个人都不许跑掉。” 萧玉台没等多久,知县就整装过来了,满面堆笑,还没寒暄几句,就被一个晴天霹雳打的镇住了。 “知县大人与锄砚堂私交匪浅,想必是知道严书维与黄娘子之间,到底是何内情……” “不知道!”知县的摇头,官帽都甩掉了。从看到萧玉台手中的金牌开始,他就完全蒙住了。 “……大人,官帽。”萧玉台十分无语,默默的给他捡起帽子。 知县大人双手接过,欲哭无泪。“严家的锄砚堂在本地小有名气,就连知州大人都少不得给几分颜面,县主啊,您说说,您也是医者,应当知道的,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啊?既然人有旦夕祸福,那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对医术高明的大夫自然是另眼相看,偶尔也会多点照顾,这实在是人之常情啊,谁让人家有本事呢……” 知县有句心里话没敢说出来——就您老人家,不也是凭着医术封了个县主,还拿着御赐的金牌坑蒙拐骗,啊不,招摇过市吗? 分卷阅读227 分卷阅读22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28 萧玉台也不与他废话:“虽然如此,可是普天之下,就没有那般与人治病的。大人也是读书人,难道不知?这都不过是严书维故弄玄虚,何况,如今锄砚堂在此地蛊惑人心,对大人也不利吧?据我所知,严家的一个分支在乡下强占田地,误伤村民,这其中就有知县大人的奶娘。您有心想彻查此事,可遇到的阻碍,却不是严家,而是本地那些信奉黄娘子和锄砚堂的!也因此,严书维提出要杀一杀黄娘子的威风,你很快就同意了。等到锄砚堂,你再要动手收拾,也就容易的多了。” 知县捧着帽子傻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大人治理一方百姓,也算安居乐业。陛下只是赐我一道圣旨,可以巡守各地医署,并没有资格对大人的政令指手画脚。不过,严家与锄砚堂装神弄鬼,愚弄百姓,已经危及地方官理治百姓。严书维已死,大人只需要如实彻查严家这些年的罪行即可。至于黄娘子,她一介孤女,也是受人蒙蔽,就算了吧。” 知县躬,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严书维唯利是图,抹灭医者之心,愚弄百姓,甚至高价出售所谓的补药,实际并没有多大的功效,还有严家一部分人,都是打着锄砚堂的旗号,到处胡作非为。只不过,黄娘子手段也是不凡,多数事情也不全是严书维一人所为……” 阿细的条件,并非强求为黄精留一个好名声,只是不希望,她死后还承受那么多的骂名。萧玉台虽然不认为她完全无辜,但已经吃了人家的百年精元,便如白玘所说,乘了因果,便冷了神色。 “大人是觉得我故意偏袒黄娘子?” 知县急忙甩头。“自然没有!黄娘子一介女流,能多大的风浪?还是这严书维,人心不足,装神弄鬼,试图愚弄百姓,简直罪大恶极!” “实话与你说吧,黄娘子已经被严书维毒死了。之所以让你避而不提,是因为黄娘子来历特殊,长于山野,周身异香扑鼻。不论严家如何用掺杂了曼陀罗花粉的香囊愚弄百姓,一旦牵扯到黄娘子,明明是黑白明断的事情,也多了三分疑虑。百姓提到黄娘子,首先是她奇特的来历,诡谲的身世,其次,才是她精妙的医术。大人是想让这件明明白白的案子,变成百姓茶余饭后、论断不明的谈资?您可不要太小瞧了,这些百姓对于黄娘子的敬畏,还有盲目的惧怕!” 知县连忙点头,擦着额头上的汗:“是,是。是下官想差了。不知县主住在何处,您既然有圣旨在手,可要回禀京中?您可要替下官美言几句,实在是严家势大,百姓又愚昧,下官才无从下手。这不是,都已经想方设法的规制严家了吗?下官也是极其辛苦的……”并没有完全吃干饭啊喂! 萧玉台忍笑道:“严家无主,大人办好善后事宜即可。至于其他的,您尽可放心,我也早说过了,我只是看不过去,这锄砚堂打着医术的旗号愚弄百姓,败坏医者的声名,并没有资格对大人的政令指手画脚。何况,圣人的金牌本意也只是让我一介女子行医方便,整改地方医署之类都只是顺便而已。圣人可不是任人唯亲、偏听偏信之人。” 知县松了口气,毕恭毕敬的把两人送出门。待人走了,门下有点疑惑不解的问:“大人,这位余宁县主前段时间确实传的喧嚣,但毕竟不过是一女子,且弱质纤纤,不足为惧。” 知县冷哼一声:“你懂什么?圣人的旨意,破格封为县主,封地却足足有公主那么大。还有,我怕的也不是这小姑娘家家啊,你没看她身边那男子气势逼人,一直盯着我,老爷我被他一看……算了,这些达官贵人的事情既然与我等无关,也不必管。总之,锄砚堂是没了,这对老爷我来说,就是好事。你没看那些百姓被黄娘子……不,严书维耍弄的五迷三道的!从前老爷我以为他真是医术高明,就是张扬了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既然晓得他包藏祸心,谋害百姓以达到弘扬自己的目的,这种人不能留了!且要尽快消除余毒,懂了吗?” 知县暗中琢磨,京中盛传,余宁县主是白大的高徒,看那男子形容,十有,就是白大。 三日后,萧玉台与白玘出了镇子,知县速度不慢,已将严家桩桩件件都公之于众,民众虽有抵疑,但严书维与黄娘子已死,知县手段强硬,之下,稍有一些“坚实”的信徒闹事,也无波无澜的被压制下去。严家罪有应得,而黄娘子却在知县的有意运作下,淡了痕迹,只是一个医术高明却遇人不淑的大夫。 这结果也还算满意。 第二百三十二章锅包肉 马车里,白玘伸出手掌,掌纹交错的中心,一个朱点诡异的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萧玉台联想他数日的行踪,很快就明白了。“难道是阿细留下的某种印记?对你会不会有所损害?我就知道,那东西不是那么好吃的,它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把毕生精元给你呢?” 白玘见自己的小女孩儿担心的模样,很是受用,反握住她的手:“没事。确实是我与它的协议,它自愿将精元给我,我完成它的心愿,惩罚严家,重要的是要维护黄娘子的名誉。” 萧玉台的火气蹭蹭就冒出来了:“要是我没有做好呢?你怎么不早对我说?再说了,那精元我吃不吃也无所谓!” “已经不见了。这红点,只能算是我的一个许诺,放心吧,我修为高出它不知道多少,就算出了岔子,我也能自行消除。不过,能达成它的心愿,就算多了一点功德吧。” 萧玉台已经起了疑心,白玘也不打算再瞒她了,安抚似的打开食盒,端给她一盘酸辣可口的锅包肉:“来,走了小半天,先吃点零嘴儿。” 昨天晚上萧玉台想吃锅包肉,因为白玘和她自己都不会,因此没能吃到,就做了红烧肉吃了。一大早出门前,白玘把饕餮馆的厨子拎起来,做了一份锅包肉带着。 萧玉台抱着肉,哭笑不得:“谁家拿锅包肉当零嘴儿啊!” “我之前和你说过,你救过我三次性命,但是我不是凡人,与凡人牵扯太过,会影响到你的气运。所以,我才去拿那黄精的精元,它自愿舍出的精元,不仅蕴含生气,而且,还能补足你的气运。” 萧玉台听得似懂非懂,但……听不懂就已经够感动了好么? 她吃完了肉,软绵绵的趴在他胳膊上,呢喃一般:“那……那我们早点成亲,快点生孩子!怎么样,孩子她爹?” 这次落脚自然不能随走随 分卷阅读228 分卷阅读22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29 停,却留在了七斤的故乡。翌日傍晚,萧玉台新收的小徒弟,严绪也敢到了。 萧玉台见他独身一人,颇有些惊讶,但严绪敏于人事,做出这个决定又在她意料之内:“严家老小一家,你如何安置了?可还要用银钱?” 天气渐渐转热,院子里翠影婆娑,茑萝花藤垂挂墙垣。她自在惯了,挽起袖子拎着一条麻辣炸小鱼,露出半截雪白如玉的胳膊。 严绪不敢直视,缓缓行了一礼,再不敢抬头:“师傅四处游历,家母却是安于一隅,恐怕不适合这样四处奔流。所以徒儿将母亲和两个侄儿托付给临县一位友人,单独买了庭院,还是师傅给的银两。” 萧玉台道:“人生地不熟的,习惯吗?” 严绪笑笑:“哪有什么不习惯,那庭院比我们之前住的还要好呢,也是师傅心疼徒儿,那么多银子,平常人家够用好几年了。另外,我每隔一个月会回去看看,那友人还在衙门当差,没问题。” “那严家二姑娘呢?”严书维已死,严家锄砚堂一干人等都被缉拿,严家二姑娘当晚就真的疯了。严绪母亲疼爱幼女,却不适合再居住在一块。 “我另外找了个庄子,让人照看她。每个月二两银子,又祥加嘱托,师傅放心。” 白玘从屋内出来,似笑非笑:“你倒是滴水不漏。” 严绪忙挪开目光,面红耳赤。萧玉台一贯把他当成孩子,递给他一条炸小鱼:“吃吗?” 白玘不露声色的放下她衣袖,指着最边上一间屋子:“你的房间在那边,自己收拾。” 萧玉台奇怪的道:“那间没有窗子,而且靠西边……会不会太晒了?” 白玘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打上一个大窗子就行了。那间最好,我昨日收拾时,东边的房子底层太矮,这边多雨水,很潮湿。” 萧玉台一贯的四体不勤与五谷不分,自从与白玘出门,家务琐事一率没操心过,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了,我觉得,后天就是良辰吉日。” 白玘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意,口里却故意问:“那你的喜服绣好了吗?” 萧玉台斜睨他一眼,突然觉得,她还可以再单身一百年! 可是,单身不能生孩子啊……想象着一个软绵绵滚圆圆的小小白,突然就好想嫁人怎么办? 萧玉台磨磨牙:“你等着,等成亲了我再好好收拾你!” 做了屏风布景的严绪:……他还是个孩子啊!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师傅会怎么样收拾师公啊,怎么破? “……这个喜服,是不是有点儿眼熟?”萧玉台目瞪口呆的看着床上摆着的九凤金冠,还有繁复、豪华,金丝绣成的九凤霞帔,伸出白嫩的手指戳了戳,“我怎么觉得……有点像皇后的礼服!小白!你说,你昨晚干嘛去了!” 白玘豪气的挥袖:“喜欢吗?” “喜欢你个头啊!”萧玉台确定了,这约莫就是后服,被白玘给顺了出来。“太重了,不穿这个。我们出门,去镇上看看吧。” 白玘唔了一声:“不喜欢啊,那烧掉吧。” 萧玉台挡住他手心乱窜的小火苗,额头青筋直跳:“送回去!送回去!送回去!” 白玘忙揉揉她软发,给炸毛的小姑娘顺顺毛:“好吧,既然你不喜欢,就扔回去吧。明天一早,我们去镇上看看。” 萧玉台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忸怩道:“随随便便挑一件就好了。我们住在一起这么久,形式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啊。而且,你没有亲人……连朋友都没有!我的亲人朋友也不在身边,所以不必太过隆重。” 严绪悠悠的在窗外道:“要紧的,师傅。您要给师公一个名分啊。对了,师公,饭煮好了,菜和肉都切好了,您看……” 白玘早就将金光灿灿的礼服收了,轻车熟路的去厨房:“我来做。你师傅嘴十分挑,别的男人做的饭,她不吃。” 严绪不遗余力的拆台:“之前师公在镇上,还带师傅去饕餮馆吃饭了。那饕餮馆的厨子,都是男的。” 翌日一早,萧玉台懵懵懂懂间,就被白玘拽了起来,按在桌前看画册。 萧玉台打了个呵欠,眼角渗出水来。她起床气闹的不行:“这一件一件的红衣服,都是些什么……不对,这是喜服画册?我们可以吃过早饭再去,现在太早了。我都不急着嫁人……” 白玘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我急着娶。我已和店家说好了,店内十余个绣娘,三日内能赶制出来。半个月后初九日,良辰吉日,万事皆宜。快,挑好了吃早饭,今天的早饭是莲子清汤,酸笋猪肉小笼包,水晶虾饺,黄金小馒头蘸蜂蜜。” “为什么要等半个月?”萧玉台顿时精神了,随手指了一件,被白玘毫不留情的否决了:“不行!认真选!认真!” 萧玉台嘀咕道:“是我穿的,难道我喜服选的不好,你还就不娶了?” 大约今日有雨,凌晨起就十分闷热。白玘握着蒲扇为她扇风,缓缓道:“怎么会?只不过,我不愿意,你今后回忆起来,觉得婚礼太过草率。” 萧玉台嗯了一声,摊开画册,闷热的天气似乎也没那么难受。 画册做的很精美,萧玉台翻了一遍,选中了一件边缘带着流苏的喜服。她想,他的生命如此漫长,能够为她想到这一点,也够了。可是,她也只愿意,他只到这里而已。 她还是希望,他对她的喜欢,只有这么多;或者,只有她活着的几十年。 第二百三十三章将来 “将来,我死了,不如……你去找个和你一样的,比如那个阿细,有没有姐妹之类的,可以和你好。”萧玉台琢磨了一下,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白玘:“为什么?” 萧玉台认真严肃的回答:“它命长。” 白玘冷着脸:“你想想阿细那副尊容,就算他有姐妹,我也要不起。” 萧玉台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细细长长的姑娘,细细长长的脸蛋,再揪着两个冲天辫,噗呲一声就笑了。 “那就换成别的。黄精这种药材,本身长的就不太好看。你可以找找牡丹啊、芍药啊,什么的,我最喜欢枇杷果,你要是找最好找枇杷。但你要是想找个好看的,还是要找狐狸精。你看话本里,狐狸精都长的美艳绝伦,你绝对喜欢。” 分卷阅读229 分卷阅读23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30 白玘拨过她的脸蛋,仔细端详:“我喜欢你。可你这脸蛋,和美艳绝伦,半点也沾不上边,顶多就是清秀有余,冷硬多加。” 萧玉台笑的滚进他怀里,天这样热,她本身又最怕热了,一会儿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白玘调整内息,周身放出一阵一阵的冷气,让她更舒服些。 她笑了一阵儿,静下来软绵绵的道:“反正,你将来最好是去找个妖魔鬼怪,不要再来祸害我们这些凡人姑娘了。将来,我死了,我和你的儿子也死了,还有孙子……他们都活不过你。你还是要再找一个姑娘呢,寿命长点更好。” 她说一句,白玘就说一句好。可他一句都不会放在心上。他活了这么多年,能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姑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只不过,他喜欢的这个姑娘,恰好寿命比他短,短太多而已。 今日阴天,夏日没有阳光的天气,微风扑面爽人,惹得人们纷纷出行。萧玉台停在路边摘了一把黑紫色的桑葚,慢慢咬着,这个时节,桑葚早就熟了,一点也不酸。白玘看她吃的高兴,也没有催促。 小姑娘笑盈盈的站在树下,伸长了手去拽那柔软的枝条。男子站在路边,静静的看着。 萧玉台吃了几个,发现手指都黑了,于是坏心眼的拽过白玘的手,假装递给他几个,其实瞧瞧将果实捏碎了,将那黑紫色的果汁都抹在他手心。突然小姑娘掰开他手掌,意外发现他手心一颗红点。 “这个红点怎么又出现了?” 白玘就着她的手把桑葚吃了,不以为意道:“不要紧。走,先去街上。” 萧玉台哪里肯依?要是无事,白玘也不必刻意腾出时间来。 “那铺子叫什么?再有半里路都到了,我自己过去。你先去办事,一会儿来接我。” 红点处蔓延出赤色火焰,凡人不能见到。白玘被烈火灼烧,却没有半点表情,但因果之焰非同寻常,若是他不小心显出原形,恐怕要吓到她。 “那好,我早就付过定金,你到了锦衣阁,只要报我的名字就行。不要乱走,最多半个时辰,我就过去接你。”白玘不厌其烦,反复说着,让她不要乱跑。萧玉台原本还有点紧张,担心这个红点会伤害到他,最后都不耐烦了,担心这红点会伤到他。 “我知道了!大爷,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快去办正经事吧。” 萧玉台刚到街上,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迎面冲出来,她急忙让开,揽着身边一个吓呆在原地的娃娃避到边上。男子张皇失措,一阵儿风似的逃出了城门。 他身后一群人吆喝着,举着棍棒跟着追了出来。 萧玉台护着小丫头,她母亲也慌慌张张的过来了,抱着孩子不住嘴的道谢。 “小嫂子,这是怎么回事?我看那群人的穿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丁,这是在城里,巡捕都不管事吗?怎么任由他们横冲直撞?”方才要不是她,这小娃娃被冲撞一下,必定是要受伤了。何况,那群家丁大庭广众之下,拿着锃亮的兵器,一看那铁器的成色和锋利程度,显然官府制造的。 张嫂子哄了哄孩子,这孩子什么也不懂,还以为是大姐姐和她玩儿呢,吵着要吃冰糖葫芦。 “大妹子是外乡人吧?那什么家丁,就是知县老爷家里的。巡捕怎么管?” “知县家里的家丁?那男子又犯了什么事?”萧玉台疑惑道。方才那男子惊慌莫名,逃命之时慌不择路,却仍然是满面悲愤,这让她觉得很怪异。 张嫂子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含糊道:“大妹儿,今儿多谢你。不是小嫂子不肯说,实在是不能说,也只能提醒你,千万莫要打听这件事……” “什么人多嘴多舌,胡说八道?”还没说完,萧玉台就被人推搡了一下,领先一人留着两撇小胡子,穿着一身道袍,身后几个打手模样的人,不由分说就将萧玉台和张嫂子分开来。 “都嫌命太长了?知县大人办案,秉公执法,无知小民不要胡乱猜疑!那张永明是个乱犯,肆意伤人,十分危险。无论何人若有了他的消息,上报县衙,都能领到赏钱。若是你们谁敢隐瞒,罪名同等!” 小胡子道士说完,手持桃木剑,威风凛凛吆吆喝喝的出城去了。 萧玉台见人群中有人四处张望,大约是县衙的暗探,也不便问了,径自往锦衣阁去。途经一个巷子,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爷打你怎么了?小爷我还要废了你呢!小爷和这小娘子好端端在这儿说话,你们几个是什么玩意儿,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依小爷看,就是欠收拾了!不打你们打谁?” 噶擦一声,萧玉台叹了口气,逸逸然进了巷子:“你揍一顿就算了,把人都弄脱臼了。你下手那么黑,我看,他以后这胳膊也不能再使劲了。” “就是要这效果。”“小爷”挑了挑眉,松开手里钳着的男子,踢了一脚:“滚!” 那三个家丁服男子连滚带爬的出了巷子,明显是被打服了,连句狠话都没敢说,就跑了。 这从天而降的“小爷”,正是许久不见的七斤! 萧玉台和七斤将一旁的小娘子扶起来,送回家之后一齐前去锦衣阁。一问之下才知道,七斤的情形和她差不多,都是好奇问了几句,那三个家丁恰好经过,不由分说就将那小娘子给推倒了,为首的那小子还妄想占点便宜,被七斤当场揍的哭爹喊娘,一人废了一条胳膊。 萧玉台摇摇头:“那我们快点。稍后出城去。小白出门办事,你么……在京里横行霸道惯了,但今非昔比,你呀,还是暂时不要惹事的好。” 第二百三十四章捡个血人回家养 “暂时?什么意思啊?要惹事等你家小白回来再惹?”七斤装模作样的拉长了调子,“嘿哟,有男人撑腰这么了不起啊?” 萧玉台正儿八经的点了点头。 两人办完事,刚出了锦衣阁,就发觉街上猥琐查探的目光更多了。七斤本就是暗探,随便一看就知道是出事了,带着萧玉台七弯八拐的出了城,这才放松下来。 “这个娄知县,怪怪的啊,瞧着治理一方的德行,不像个县官,倒像个将军武夫。我也是刚回来,没摸清此人底细,不然,非杀上县衙去揍他一顿不可。”七斤捏了捏手指,很是不爽。也是因为此地是她故乡,她熟悉地形,不然两人要出城也没有这么容易 分卷阅读230 分卷阅读23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31 。 萧玉台瞧她一副手痒的样子,忍笑问:“你怎么会到了临安县?回家看看吗?” “也是,也不是。我就是四处走走,本想去梧州找你,等我到那里时,你已经走了。我便漫无目的的闲逛,前日夜里,突然收到飞鸽传书……”说到这里,七斤表情怪异的看着萧玉台,上下打量,有点儿说不出的猥琐。“听说,你和那白玘,要成亲了?就是他传书给我,让我过来。” 萧玉台樱唇微张,这次是真的有些意外。“你说他特意传书,让你回来喝喜酒?” 七斤颔首:“他这个人,虽然不太讨人喜欢。但对你,是真的好。你是走了八辈子的运了。” 两人一路说着分别后的趣事,七斤更是憋了好久,讲着自己行侠仗义的旧事,絮絮叨叨,突然哇啦一声怪叫,蹦跶起来,一跳三尺高,落地时踩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上,摇晃了数下没有稳住身形,竟然咕噜噜滚下了矮坡。 萧玉台伸手不及,眼睁睁看着刚才还眉飞色舞的“小爷”滚了下去,接着灰头土脸的抬起了头。 “快让开!”七斤来不及打理,几步腾跃上来,将萧玉台护在身后。 草丛里,颤颤的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男子低沉的、呼救:“……救……救……我!” 七斤拨开草丛,两人同时“咦”了一声:“这不是那个被追杀的男子?” 七斤观望了一下四周的痕迹:“看来是追到上面,他从陡坡上滚了下来。一会儿那些人就找过来了,怎么样,救还是不救?” 萧玉台当机立断:“救!” 当时惊鸿一眼,这男子眼里的绝望和悲怆太浓厚了。可令人印象更深的,是他隐藏在绝望之后的不服和忿然,这是一个人对逆境绝不屈服的最强讯号! 七斤还没等她回答,就把这男子扛在了肩头上:“快,指个路,哪个方向?” 萧玉台:……所以问她的意见,就是随便问问的么? 七斤扛着人走的飞快,顺便指挥萧玉台抹掉地上那些明显的痕迹,走到岔路口,七斤把人扔下来,喜滋滋的摩拳擦掌:“天助我也……”说着就从那男子的伤口处挤了一包血洒在另一边,又扛起来和萧玉台回家。 男子被她一番“”,抽抽了两下,彻底昏倒过去。 萧玉台捂脸,说不出啥来了。 “……七斤,你看他的样子,已经失血过多。你轻点!被你弄死了。” 七斤满肚子歪理:“我把他弄死,他也能死个痛快。你看看那知县全程他的样儿,要是落到他们手里,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折磨呢,肯定要被切的丁丁碎。不如死在我手里。” 严绪已经在门口等候,见一个女子扛着一个男子在前面狂奔,自家师傅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后面小跑,忙迎了上去,没等寒暄,七斤把人往他手里一扔:“这就是你那小徒弟?还行……来,小子,接着。” 严绪呆呆的应着,然后噗通一声,和男子一起摔在了地上:“师傅呀!好沉,救命!” 七斤嫌弃脸:“你这小徒弟,要加强锻炼了啊!”跟着原路出去,将地上的痕迹消掉。 萧玉台试着拖了拖那男子的胳膊,很轻松就将一个七尺多高的大汉靠在了墙上,同样嫌弃的看着自家徒弟。 严绪……现在的姑娘家好可怕!师公是因为天天被揍,所以才乖乖的做饭吧? 男子多处骨折,背部一处伤口尤其深,是主要失血处。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到关键部位,胸腹部也没有骨折。萧玉台为他包扎清理过后,七斤就回来了,一坐在葡萄架下面,抬头就叼了一串葡萄在嘴里。 “……奇了怪了,这才几月份,你家的葡萄都熟透了,这么甜!” 萧玉台笑眯眯的不说话。有白玘在,她想吃什么吃不到啊? 话说回来,白玘还没回来……萧玉台突然感觉浑身都不对劲,她巴巴的望向严绪,异常严肃的问:“今晚吃什么?” 七斤一拍桌子:“对啊!今晚吃啥?快,好酒好肉的上上来!” 萧玉台一手托腮,有点伤感——家里的吃的,喝的,好酒好菜,都在小白的紫珠里放着,存放多久也不会坏的。是很方便,很方便的,可是,现在小白不见了! 萧玉台期望的望着严绪:“家里有什么吃的?” 严绪进厨房看了一眼,抱着茄子出来:“茄子,还有米。” “那有肉吗?我想吃锅包肉!”七斤忙活了一天,眼冒绿光的问。 萧玉台还算比较理智,严绪好像不会做肉,于是退而求其次:“有鱼吗?” 严绪真是了,自家师傅爱吃就算了,怎么这么大力姑娘也是这样?他忍不住道:“你们够了吧!还有这位姑娘,那人不是你救回来的吗?坐了半天也没见问一句,那人是死是活……” 七斤这才想起来:“对哦,那人还活着吗?” 严绪绝望的进了厨房:“师傅,今天我做饭,做什么吃什么!不许点菜!真是被师公给惯坏了!”平时看师傅挑嘴,要吃这个要吃那个,有师公在,他只要负责洗洗菜再切切就好。他在一旁看着师公宠着师傅还觉得好玩,今天才知道,以后娶媳妇儿决不能娶师傅这样的! ……养不活! 也不好养! 第二百三十五章新娘失踪事件 萧玉台将那人的情形和七斤说了一说:“主要是失血过多。我让严绪熬了一锅补血的药材,都是上好的。但是最快也要明早才醒。他身体底子很好,这是有利的。但他头部有些小伤口,有没有别的症状要等他醒了才知道。” 一直到吃饭时,白玘都还没有回来。 七斤很是嫌弃严绪做的蒸茄子,萧玉台这会儿后知后觉,有些担心白玘,默默无语的吃了小半碗饭。 白玘一夜未归。 萧玉台睡到半夜,突然惊醒,浑身热汗。她怕热又怕冷,拿白玘的话来说,就是娇气的厉害,以往他在身边,冬日不冷,夏日不热。明明只是陪伴了两年,可她觉得已经有许久许久没有被热醒,没有夜半牵挂一个人。 或许,寂寞不算什么,只是习惯了有人陪伴以后,寂寞就成了蚀骨的毒药。 萧玉台披衣坐起,院中凉风习习,她踱步出来,想着也许下一刻就能看见他在月光下对着 分卷阅读231 分卷阅读23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32 葡萄施法。只要他画一个圈圈,葡萄就会听话的快快成熟……有他在,她想要的一切,甜蜜和欢乐都有。 正有些黯然,突然听见隔壁一声低沉声音,七斤的声音在静夜里像火药爆炸开来:“有病啊你!快松手啊,小爷我揍死你啊!” 萧玉台急忙过去,夏夜里她压抑脾气,冷喝一声:“住手!” 严绪也光着膀子扛着个自制“狼牙棒”跑出来了:“师傅,师傅,您没事吧!” 萧玉台推开隔壁的门,七斤满面隐忍,手还被那男子抓着,男子睁着眼,恶狠狠的盯着她。萧玉台快步上前,飞快的扎了两针,让他再次昏睡过去了。 七斤揉着手腕,缓解疼痛:“怎么回事啊?有病啊,我就是过来看看他死了没有……恩将仇报!” 萧玉台解释道:“不是。他还没有醒,是梦魇了。你这次倒是忍得住,竟然没把人给弄脱臼。” 七斤打了个呵欠,也不答话,一转头看见严绪扛着一根棍子,头上用插着铁钉,俨然是自己做的一根“狼牙棒”,大笑起来。 “哈哈哈,哎哟,玉台,你这小徒弟,太有意思了!” 严绪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师傅太能闯祸了,师公又不在,我能有什么办法?” 七斤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放心吧,有我在,下半夜我来守着。没事。去睡吧。” 翌日一早,萧玉台为他诊脉时,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不错,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么快就醒了。看来你平素身体也很好。” 男子挣扎着动了动,便想下床出去:“多谢姑娘救了我。只不过,姑娘看来并不是临安县人。在下告辞了,将来如有机会,必定会赴汤蹈火报答姑娘……” “就报答她?”七斤倚在门口,抬起一只脚横在门上,挡了个严严实实。“你光谢她,不知道谢我?可是我把你扛回来的。你放心,既然我们把你弄回来,就不怕惹事。当然,要是知道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们大不了再把你扔回去算了。” 男子看着她抬高的腿,暗暗皱眉:“我自然不是坏人,只是,再留在这里会连累两位……” “你少啰嗦了!那娄知县派出那么多人抓你,我都有办法把你弄回来,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此处是城外,他就算全面排查搜捕,也要三天后才能到这个庄子。那时候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走一步晃三晃。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抓紧养伤。” 七斤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男子顿了顿,又再次郑重道:“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所需,张某愿以死相报。不过……姑娘……” 七斤弹了弹指甲,凶巴巴的开口:“什么事?” 张永明踟蹰道:“姑娘,看您的打扮云英未嫁……张某无意评判姑娘的所为,但姑娘若是在外面还是应当注意,自然这是姑娘家里,自然可以随意……” 七斤放下腿,白了他一眼就出去了。萧玉台和严绪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混世小魔王老实的有点意外。 张永明吃过药,不等七斤和萧玉台问,就将自己的身世全盘托出,毫无保留。 他之前也是县衙的巡捕,因为身手不错,很快就升成了五人组的一个小头头。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娄知县的二女儿娄晓燕。 七斤从萧玉台手里抓了一把白果,慢慢嗑着:“所以,是因为你拐了知县家的千金,才被娄知县这么对付?” 张永明苦笑一下:“自然不是。并非我妄自菲薄,实在是我与娄小姐身份不配。何况,比起那样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我更愿意娶一个农户家的女儿,热锅热饭就好……咳咳,这些话就说远了……所以,娄小姐几次示好,都被我严词拒绝了。后来,娄家为大小姐说了一门亲事,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么亲事又成了二小姐的……” “什么不知怎么回事?”七斤眼睛毒,看他脸色不自然,当场揭破。这人还挺有意思,长的其貌不扬,心眼倒是可以。 张永明有点不自然,之后还是实话实说:“姑娘好毒的眼睛,到比我这个做巡捕的还要厉害。是因为……因为娄家二小姐和她那准姐夫有了首尾,那,那就只能这样了。之后,娄家二小姐来找过我,说是因为被我拒绝,所以她一起之下,才做出这种事情,试图让我后悔?总之我也不太明白二小姐的想法……反正,这李员外家的大公子就成了娄家二小姐的夫婿。” 萧玉台和七斤对视一眼,七斤毒辣点评:“破锅配烂盖啊!” “半个月前,娄家二小姐成婚。可当天晚上,娄家二小姐失踪了。三天后才找回来,当时第一时间发现娄二小姐的人当中,就有我。当时她衣衫不整,很是狼狈。当天夜里,二小姐就死了,紧接着,我就成了见钱起意,为了嫁妆谋杀二小姐的凶手。” 严绪听的目瞪口呆:“这到底怎么回事?” 萧玉台道:“怪不得娄广义如此费心的抓你,可人是你找回来的,他难道真的相信,你就是凶手?” 张永明只能苦笑:“衙门里的兄弟告诉我,据说是二小姐死前亲自指认的我,是我将她掳去。可这怎么可能呢?那几日是我母亲几日,我告假出门,根本就不在临安县。” 七斤突兀的问:“忌日?她葬在……” “她葬在承平。一来一去就要两日路程,我逗留一日恰好三天。” “承平?”七斤喃喃道,“果然……原来如此。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张永明沉思片刻,淡淡道:“我想去找真正的凶手。总不能一直背负这个罪名。既然娄大人不肯为我主持公义,只好我自己来。运气好的话,能够洗脱罪名,还自己一个清白也说不定。” “你可有了什么线索?” 张永明看了看发问的七斤,这姑娘洞察力的确惊人。出于某种想法,他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实情:“其实……失踪的新娘,并非只有娄家二小姐一个。可是这桩事,苦主不愿意宣之于口,娄大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天夜里,我与几个兄弟巡夜,是亲眼所见。有一个强人将一户人家的新娘子掳去,只不过当时天黑了,他们都没有看见,翌日也没有报案,所以,我以为是我看错了。事后,我去那家查探过,新娘也并没有任何异样。只不过……我确定本地有怪案,是无意间听到娄大人与丁道长商 分卷阅读232 分卷阅读23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33 议,要加强护卫,保护二小姐。之后我被全城追捕,躲进娄大人书房的时候,更是看到了密封的卷宗,其中就有城东的葛进士来报的案。” “葛进士的媳妇儿被抢走了?”七斤探头探脑的问。 第二百三十六章丁妙 张永明见她嘴角还粘着一块白果壳,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摇头道:“不是。葛进士今年已经四十五,却一直没有孩子。年前,他纳了个妾室,被抢走的是他的妾室。之后他就来大人那里备过案了。那小妾随后就被他卖进妓院了,只不过毕竟丢人,所以,没有公之于众。” “所以,从年前就开始了?”七斤若有所思。“你可有这半年来成婚的人的名单?” 张永明道:“今年是闰年。所以,成婚的人并没有几个。因为临安县有闰年不进新人的习俗……” 七斤打断他道:“这就是怪异的!临安县闰年不进新人,这是老早就有的传统,怎么会有人在闰年成婚?尤其是娄知县,他虽然是个外来户,可李员外是本地豪绅,家底深厚,怎么会选在闰年嫁娶?太怪了!” 张永明与七斤都是灵光一闪:“如此说来,让他们改变主意的人,就是关键!姑娘真是神了!我思考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半点头绪,却被姑娘一语点破……” 七斤不耐烦了:“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谁?” 张永明见女子眉目冷厉,明明是惹人的丹凤眼,偏生多了一份凝然神动,不由低了低头,不敢再直视其丰神:“我猜,许是丁道长。” “就是那个贼眉鼠眼瘦不拉几的道士?”七斤微微颔首:“不错,我瞧过几眼,看他装神弄鬼的样子就觉得烦。” 萧玉台默默的嗑着白果,见这两人越聊越投机。七斤乃是圣人面前的密探,三言两语就定下计策,让张永明好好养伤,她出去先打探一番。 临出门时,萧玉台冷不丁道:“翩鸿照影,浮光掠过,疑是故人来啊!” 七斤琢磨了一下,不太能理解透彻:“什么意思?” “就是说,瞧着少年郎俊俏无双,好像是小时候见过的小哥哥呐!你顶着人家的银锁看什么?” 七斤愣了一愣,微微一叹:“什么都瞒不过你。烦请萧大神医好好照看他,我欠他的。” 萧玉台道:“看你的样子,不是看上人家了吧?那你要担心点,他看起来是喜欢那种贤妻良母类型的传统男子,未必能接受你……” 七斤哎哟一声,笑着“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胡说什么!我之所以救他,又这么伤心,完全就是因为他带着的那个银果子。” “怪不得你盯着他看。那银果子圆圆的,中间还有一根草苗,这么一说,好像煎饼裹大葱。” 七斤被她逗的不行,笑闹了一会儿才说起正经话:“那个银果子特别吧?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小时候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具体是怎么样,也记不清了,就记得我整天被人打骂,半死不活的时候,他们以为我死了,就把我丢了出去。他母亲救了我。我叫他小哥哥,叫他母亲做娘,他喜欢我叫他小哥哥,却不许我叫娘。说那是他娘,不是我的。” “后来,变故突生,我和她去集市上卖菜的时候被认了出来。那户人家的家丁来要人,她让我跑……我就跑了。当晚我偷偷的回去,听人说,她被人推倒,撞在石头上,当场就摔死了。她死了,我当时小,也顾不上别的了,就逃跑了。” 萧玉台看她神色有点正经,这会儿疯疯癫癫的丫头倒像个正常人了。 “那你就尽力救她的儿子。” 七斤暗中查探,一直到晚上,天已经黑透了才回来。奔波了一整天,一进门就跑到厨房,就着辣椒酱啃了两块大饼,灌了一肚子凉水,才开口说话。 “一整天都没歇口气,这会儿才回来。除了你说的进士家的小妾,还有那个城西的小寡妇,就是你那天夜里碰到的,她成亲之后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前不久她丈夫去亲戚家吃酒,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后脑勺磕在石头上,摔死了。还有今年成亲的另外几家,有两家,好像过的不怎么样,经常打媳妇儿,剩下的几家也时常吵架。最奇怪的是,有一家的媳妇儿,已经坐上了小月子。” 几人心中已经有了疑虑,再抽丝剥茧的一想,这种种异常,与新婚夜新娘子被掳走,都对的上。 “新妇有孕,应该一家都重视才对。怎么会这么容易小产?除非……” 严绪开口道:“除非这家人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师傅,我以前就见过,有一家人怀疑儿媳妇不忠贞,又娶不起新的,就故意让她去推磨,劳碌了几个晚上,活生生的把孩子给累了下来。师傅,您想想,新娘子新婚夜被掳走,又是撞门喜。这家人不想要这个孩子也很正常……可是,那个道士丁妙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张永明坐的久了,背部抽疼,换了个姿势,皱眉道:“这就是最奇怪的。而且,丁妙没有作案时间。至少城南的三家娶亲时,是我和兄弟们巡守。丁道长当时都在为娄夫人诊病,不可能从县衙跑到城南。” 张永明又解释了一下:“娄夫人得的是心疼病,每次都要好几个时辰。所以,我粗略估算一下,动手的应该不是他。难道,他们还有同伙?” 七斤摇摇头:“还是有点不对。之前新娘失踪,没有半点动静,可以假设,这个采花贼把新娘偷出来,然后那个什么以后,又连夜送回去了,所以除了新房内的人知道,根本没有惊动别人。可是这个娄家的二姑娘除外,整整失踪了三天!而且,闹得这么大,娄知县连盖都盖不住了,也难怪他对你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你扒皮拆骨了。不仅丢了女儿,还没了名声。他治理一方,结果自己的女儿却被人掳走了……啧啧……” 张永明目露钦佩:“姑娘年纪轻轻,条理分明,永明佩服。不管这事情究竟是谁人所为,看来,这丁道长都脱不了干系。” 虽然有了大致猜测,可众人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多了。 萧玉台看着张永明和七斤别别扭扭的,出言问道:“这丁道长是什么来历?我瞧着他长得跟着黄鼠狼似的,怎么娄知县这般信任他?” “姑娘……真是风趣。不过,起初娄知县确实不信他。他当时上县衙去,说娄知县之所以没有儿子,是因为杀戮太过,还说,他有个儿子流落在外,非得找回 分卷阅读233 分卷阅读23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34 来才能让娄家破灾解厄,否则近年之内,必定有家破人亡之难。娄知县一个字也不信,乱棍打了一通丢了出去。不过这个丁道长也是个奇人,伤好了以后,又好几次堵住了娄广义,胡言乱语,被打了好几回。直到有一回娄夫人犯病,被丁妙给治好了。娄知县就将他绑回了县衙,本来将此人当成个下九流的骗子,可时间长了,竟然对他言听计从,很是信任。” 七斤虽然办案明理,可是人情世故却不太通达。倒是萧玉台和严绪,一下子就听到了事情的关键。 “这娄广义的夫人,是什么人?” 张永明茫然的摇摇头:“什么什么人?和娄夫人有什么关系吗?” 萧玉台看着张永明和七斤如出一辙的茫然脸,叹了口气,解释道:“只是一个疑点。据丁妙所说,娄知县早年还有一位妻子,之后更是抛弃妻子,可现如今对这位妻子却十分着紧,甚至能违背自己的原则,将丁妙这样一个下九流的骗子招进府中。要么,他真心喜爱这位妻子,无法自拔。要么,这位妻子与他利益相关。我趋向于后者,所以才打听娄夫人的来历。” 张永明恍然大悟:“这倒是没怎么听说。只是听闻这位娄夫人是来自京中。原本娄广义是在军中,因战时脱逃,要被军法处置。但之后不知怎么的,就娶了娄夫人,还被发到贫寒苦地做了个小县官。他是三年前来的临安县,这些事情我……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七斤这回机灵了:“是那个娄家二小姐和你说的?” 张永明不好意思的道:“是。她最后一次向我……不是,和我说话时说的,还说我要是娶了她,想做官就做官。至于她父亲,再过两年也能往上升了,有她母亲的关系在,肯定不会只做一个知县。” 第二百三十七章进城 了解的越多,谜团越大。七斤与萧玉台回房时,有些踌躇。 “是娄广义的人找来了?” 七斤见瞒不过她,点了点头:“没错。娄广义的人手脚利落,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我能替他易容,改变形貌,但是他身受重伤,不能起身,而且身上一股药味难以掩盖,这不太容易瞒过去。何况,我们又是外来的。” 萧玉台噗呲一笑:“你是关心则乱。小事而已。” 七斤瞪大了眼睛:“我都烦了一下午了,什么小事……” “既然不能放在我们家,那就放在别人家好了。你将他易容成一个老头,放到村东头的林家。我早就打探好了,林家的老爷子卧病在床好多年了。我下午去挨家挨户送了点东西,也给林家送了点药材。你从后院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塞在他家床底,混过这次排查,不就没事了。不过,你也要打扮打扮,扮成个少年郎假做我的夫婿。那天你在镇上,将娄广义手下的人给打了,若是两个生面孔的姑娘,难免引人怀疑。” 夏日的夜,总是格外的长,萧玉台打开窗子,夜风伴随萤火扑朔,不知不觉趴在窗台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只觉得一股凉意环绕,身子腾空而起,她反手搂住来人的脖子,咕哝着抱怨:“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担心死了。” 白玘声音很轻,小姑娘睡眠不算好,若是惊醒了,她又要闹腾一阵子。“有点棘手,不过不必担心,已经有了解决办法。只是……要费些功夫。看你又惹祸了,自己能解决吗?” 萧玉台掰着他的手掌,那红点赫然还在。 “什么时候才能消掉?” 白玘把人拥在怀里,没说话。 “很难办吗?” 白玘无声的摇摇头。 再有任何事,都不该让他的姑娘烦心。 萧玉台却不依不饶了,就算在睡梦中,她也时时牵挂这人。 “高深莫测……最烦你这样。” 白玘低低的笑了两声:“和你说了也不懂。” 萧玉台捏着他的手,头枕在他胳膊上:“那,很难办吗?” “那个阿细,太烦人了。”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次的确是一时大意,被那颗死黄精给算计了。“那黄娘子之所以名声大振,是因为两年前治好了一次时疫。可这次所谓的时疫,本来就是黄娘子与严书维密谋,在当地村民的饮水之中放了毒。并且,毒发之后,黄娘子没有立刻出手拿出解药,反而被严书维控制住,过了四五天已经蔓延到临近的村子,才谎称研制出了时疫的方子。这次人为构造的时疫中,有些体弱的老人孩子坚持不住,死了。一共六十八人,其中有四十多个孩子。” 萧玉台猛然坐起来,这次是完全清醒了。“那,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时那黄精的条件就是确保她死后的名誉,还有送她安稳的去投胎,不希望让她在轮回道上受苦。我当时不知道这桩事,就答应了。可她害死这么多人,是要在轮回道上逗留十年的。好了,这些你不该听。我已经有办法了,你别担心。”大不了将那阿细抹灭就是,若不是担心这因果会落在萧玉台身上,他也不会受制于人。“就是这么点小事。你不必担心我。倒是你,我要去运作一番,不要太过胡闹。若有事……” 白玘思索了一下,将玉如意取出,化作项链大小给她带上。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这东西。我会尽快赶回来。” 清晨萧玉台起身时,周身凉意环绕,仿佛做了一场梦。她摸着脖子上的玉如意,心中稍安。 “玉台,走!你的喜服好了!”七斤冒冒失失的撞门进来,兴奋的道。 萧玉台本想等白玘回来,实在拗不过七斤,便同她一起出门了。 事实是,萧玉台畏热,不肯出门,七斤便使出了杀手锏:“玉台,进了城,想吃什么都有。你还想吃那烂泥一样的蒸茄子吗?今儿个进去,你想吃啥,我请客!” 萧玉台毫不犹豫的同意了:“走!进城拿喜服!” 临安县虽然小,远不如繁华之地的县城,但民以食为天,此地百姓又精通煎炸煮烧,甜糯的烧圆子,麻辣炸小鱼,除了甜软的糯米吃食,就是又麻又辣的重口吃的。萧玉台吃的樱唇通红,看到一家豆腐脑的,立刻眼前一亮,和七斤冲了过去。 “快来两碗,大碗,要冷的。” “好嘞!小妹子,这老王婆家的小鱼够味吧?” 萧玉台话都说不出来了,突然被鱼刺扎了一下舌头,又辣又疼, 分卷阅读234 分卷阅读23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35 眼泪汪汪的。七斤指着她大笑:“这没用,你看看你,连眼泪都辣出来了!跟你讲,我再吃十几条也没事!” 话还没说完,萧玉台腾的站了起来往门外走,七斤跟在身后:“别生气啊……你天天说我,我也没生气……” 她这正奇怪呢,卖豆腐脑的店家也冲了出去。萧玉台正抱着个孩子趴在腿上,一下一下的拍着背。 “我的儿啊……”孩子大概七八岁大,已经昏迷过去。 萧玉台手中不停,飞快的解释:“孩子在吃芝麻圆子,突然捂着喉咙倒下去的,我怀疑是被圆子噎住了……奇怪,他是得了风寒?是否连夜咳嗽,有痰?” 店家看她把着脉,急忙点头:“是啊,是啊,咳嗽了好几天。是有青痰。”萧玉台猛地抬头,店家看她眼神“凶恶”,不由自主的弱弱道:“姑娘,我们这里,孩子风寒都不算事儿,喝几碗酸辣汤发发汗就好。再加上我店里也忙,所以……所以我也没当回事。姑娘,不不,女先生,求您快给拿个主意吧!” 萧玉台低声说了一句:“咳痰了……,那边有芦管,去取一截干净的来。”片刻,芦管取来,萧玉台将孩子平放,接着俯下身,竟然要为孩子吸痰。 七斤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推开,自己凑过去,猛地一下,就趴在一边吐去了。那孩子呜哇一声哭出来,也醒了过来。 萧玉台安顿好孩子,开了药方,冷着脸过去找七斤:“别吐了。那芦管那么细,都卡在芦管里了,吸不到你嘴里……” 七斤又干吐了一口,喝了一大口水,恶狠狠的瞪她。 “这么恶心,干什么还要和我抢活干?” 七斤悠悠的站起来,拍了拍她肩膀,唉声叹气:“你这么娇滴滴的,这种事儿,我哪舍得让你干?” 七斤刚吃下去的饭,吐都吐完了,她也是够顽强,歇了一阵儿,又接着去吃。许是因为她救了豆腐脑家的闺女,一条街吃过去,都没要钱,有几家收钱的,都给的格外的多。反倒是萧玉台,因为刚才吃的饱了,只是意思意思吃了几口。 第二百三十八章引蛇出洞 两人刚到锦衣阁门口,店家老远看到,就迎了过来,将已经完工的喜服取了出来。 不得不说,虽然是赶制,但锦衣阁的招牌确实不错,没有一丝错落,细节处都是完美无缺。 七斤看的萌动:“真漂亮!看的我都想成亲了!” “嫁啊,家里现成的两个男人。成熟稳重的张永明,娇嫩可爱的严绪,你要哪一个……” 七斤冷着脸,呸了一声。 店家和萧玉台结清了尾款,喜笑颜开,三天做好一件喜服,虽然时间赶了点,这几天府里的十几名绣娘都没睡到两个时辰,就连他也跟着去打版、检查,可价格也是翻了二十番不止,做完这个单子,他两个月不开张都行了。 “姑娘,当初做的时候,您交代过不需要定制凤冠,是府上自备的吗?这……您看,这是店里新来的红宝石,做了一套攒丝的红宝石头面,送给您,就当是小店的贺礼。那……那府上将来要有喜事,可一定再来,必定给您优惠!” 萧玉台收了,刚要出门,就见一个男人迎面进来。 这男人长相普通,可奇异的是那两撇八字胡,随着步伐颤动。正是萧玉台和七斤的重点怀疑对象,丁道长。 七斤不欲打草惊蛇,与他擦肩而过,却被这丁道长给叫住了。 “两位姑娘红光满面,红鸾高照,是喜事将近了?” 七斤冷笑一声:“哪里来的神棍?我二人抱着喜服,自然是好事将近。这点事,不用什么德高望重的道长掐指一算,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出来了吧?” 丁妙轻哼,目光凝着看着萧玉台:“姑娘并非临安县人,可知本地不适宜办喜事?” 萧玉台微微一笑:“各地风俗不同。临安县从古来就有闰年不入新人的说法,只不过,我和夫君本非临安县人,并不担心这些。” 丁妙道:“既然知道,就该知道天运笼盖四野,而各地的守护神灵都有所不同。临安县此地,既然有闰年不办喜事的说法,姑娘还是应当顺从。姑娘,新婚一时,久安一世,还是应当慎重。” 对任何女子来说,成婚承载的本就是一生平安喜乐的梦想,丁妙话已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说。 七斤揽着萧玉台上车,敲了敲头:“奇怪了。他怎么会阻止你成婚?“ 萧玉台对着她胳膊使劲儿拧了个圈:“怪不得你火急火燎的让我来拿喜服,还特意把马车装扮的红彤彤的,原来,你早就存了引蛇出洞的心思!” 七斤连连告饶:“那……那已经这样了,是办还是不办?我保证你的安全,而且……咳咳,本来也不是让你当新娘子。” 萧玉台瞪大了眼睛:“你是想自己引蛇出洞?” 七斤的计划,就是和严绪成亲。她捧着喜服说出这个计划时,反对的不止有刚从村头大爷家扛回来的张永明,还有鲜嫩可口的严绪,浑身每一根汗毛都在拒绝。 “这不行!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万一你拜完了堂,那个贼不来,你就,你就顺便和我洞房怎么办?” 七斤一拍桌子:“你个小屁孩儿,你瞎说八道什么呢?你看看你毛长齐了没有,小爷能看得上你?” 严绪不畏:“你,你肯定是嫁不出去……” 七斤跳起来:“胡说八道!小爷在京城不知道多受欢迎,放出风去,那排队要娶我的人,能一直从京城排到临安县了好么?” 萧玉台捂脸,拽下蹦到桌子上的七斤:“你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要欺负的徒弟?小绪啊,你放心,就当帮你七斤姨一个忙吧。” 张永明身体素质确实不错,已经能坐起来了:“这不行。太危险了,七斤姑娘,虽然你身手的确不错,但此事涉及女子名誉,既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那,那张某就绝对不能让你冒险。就这么说定了,诸位古道热肠,可是和张某都是非亲非故,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我觉得,还是由我自己来假扮新娘……” 严绪一口水喷出来:“你……我师傅的喜服,你穿不下!我师公花了大价钱做的,你几辈子做牛做马都买不起。” 萧玉台赞同:“你真的穿不下,而且,我家的小绪儿要是娶了这么一个膘肥体壮的媳 分卷阅读235 分卷阅读23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36 妇儿……长大以后会不愿意成亲的。” 严绪泪流满面,无力反驳:“师傅,您不要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不管怎么说,张永明就是不同意让七斤涉险。最后商定的结果出乎意料,张永明力排众议做新娘子,由七斤迎娶。 萧玉台啃着糖饼,有点沧桑道:“小绪儿,你虽然年少机敏,可是还是有一点不足之处。” 严绪不等她开口,就知道自己这师傅要说什么,有点一言难尽的反问:“易牙之术太差?” 萧玉台、七斤,连半死不活的张永明都一起点头,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张永明道:“年轻人还是要好好学厨艺,不然将来你娶不到媳妇儿是小。我觉得目前,你师傅就大有可能将你逐出师门!” 严绪悲愤的咬了一大口糖饼——这什么世道! 七斤装扮成男子,出门散发了一些喜糖,果不其然,四处多了不少眼睛。因为村落里生人少,来的人并不算多。 “看来我们猜的没错。这贼并不是一个人。监视我们的,至少有四个人。身手都不怎么样。可是,照这么算起来,就不太妙了。” 张永明沉沉颔首:“不错。临安县里,能调动这么多人,只有少数几人。其中就包括娄广义。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娄广义肯定不会去动这些人。何况,对我最不利的,还是娄家二小姐死前的指认。我始终想不通,当时娄家二小姐怎么会指认我?难道……对方和七斤姑娘一样,精通易容?” 七斤万万没料到的是,自己主动出击,引蛇出洞,反而将自己处于被动之中。为了让对方上钩,这时候也不能再出去查探,只能假戏真做,迎娶“张永明”。 因为是外地来的少年人,又没有父母做主,本村里正就拉起了几个长辈,提前一晚将张永明接到了临近两家的一个大院子里。凌晨时分,萧玉台和严绪起了个大早,去为张永明上妆。 刚进门,就听到一声惨叫,严绪将师傅护在身后,抢先进去,才发觉,是村里挑选出来的“全福奶奶”,正在给张永明开脸呢。 全副奶奶经验丰富,下手狠辣不留情,沾上面粉的白线在脸上飞快的舞动,每一下都拽下无数绒毛。 “没事儿,忍忍,一会儿就好,话说回来,奶奶我开过那么多回,你这张脸最有成就感了,瞧瞧这绒毛……都快赶上男人的了!” 这个强健有力的汉子,受了重伤都不曾哼一声,今天被几根麻线在脸上动动汗毛,竟然疼出了眼泪。 “哎哟,大姐儿,瞧瞧,这个开了脸,更好看。为了漂亮,你就忍忍吧!瞧瞧这宽,肯定是个能生的!” 萧玉台忍着笑在一旁等着,开过脸,几个小媳妇儿蜂拥进来,还要给他上妆换衣服。萧玉台担心露陷,好说歹说给劝了出去。 “新娘子害臊,还是让我们来吧……” 张永明敷着一脸的白粉,僵着脖子坐在铜镜面前,生无可恋:“早知道,就该让严兄弟来了……新娘子真不容易!” 第二百三十九章戏里一双人 喜服是照着萧玉台的尺寸所制,她身量纤细,张永明自然穿不下。所幸外面的两层丝衣宽大,因此就用了个折中的法子,在里面穿上一件红色里衣做底,再套上纱衣。 萧玉台为“新娘”画好妆容,再换上衣服,严绪看着自家师傅的手艺,颇有点一言难尽的神情。 “这样也好……至少看起来不太容易穿帮。只不过,万一这个贼挑剔起来,不愿意下手怎么办?” 萧玉台粗略的算了一下今年破例成亲的新人:“至少有八成把握,他会动手。这个贼很是奇怪,除了新娘子遇害之外,并没有听说过别的姑娘出事。所以,可以大胆假设,他只是对新娘子情有独钟。而照临安县的习俗来说,这两个月破例成亲的人明显多于前面的,所以,据我猜测,可能他有些急了,所以才让自己的同伙丁妙促进喜事。” 铜镜里,映照出一团,白面饼一样的脸盘子上面,还有红晕。虽说照的不太清楚,可隐约已经有点“见鬼”了的雏形,张永明感慨万千:“萧大夫,新娘子真的全都是如此?新郎官掀开盖头的时候,不会大叫一声见鬼了吗?” 严绪回想了一下,自家大嫂进门时的情形,当时他年纪还小,没什么避讳,还在洞房里胡闹了半夜。可是,毕竟有被逐出师门的危险,于是笃定的点点头:“就是这样,脸画的越白,脸颊染的越红,越喜庆!当年我嫂子……咳咳,也是这样!” 张永明顶上盖头,道:“那严绪留下,萧大夫回家等候,务必要小心。” 萧玉台将红手绢递给他:“这手绢上浸了,药效很强,你用的时候要小心点,不要把自己给迷晕了。” 张永明道谢接过,还是坚持让她先回去。萧玉台也知道,他担心那贼人出现会误伤自己,也就不坚持了。 “也好,我对村民说的,是新郎的妹妹,在家等候也合乎情理。” 吉时已到,张永明被“严绪姑娘”搀扶着上了轿,虽说是外地来的,但村民都十分热心的出了主意。原本是在临近的院子里待嫁,全福奶奶觉得太近了,提议让花轿绕着村子走一圈。 “……我晓得你们年轻人看着手头宽裕,虽说没有几个亲人,但这是一辈子的大事,要热热闹闹的,让花轿走一圈,大家伙都知道,也沾沾喜气。” 张永明一想,这样一来,声势更大,自然同意。严绪办事利落,又托人去买了半篓子麻糖,一路散发给雀跃闹腾的童子,又听了无数喜话。 虽然是假的,可村子里喧嚣欢庆,连严绪这个半大少年都觉出了喜庆的味道。 “还是你好,坐在里面什么事儿都不会管了。我在外面,跟着这些热心的婶子婆婆,脸都要笑僵了好么?”严绪刚说完,一个皮猴子跳起来,拽着他衣袖使劲儿摇晃。 “还有糖吗?伴娘伴娘,没有糖,不许走!这巷子是我们家的!” “错了,错了……李二娃,你是个啊!是这么说的,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喜糖来!” 垂髫童子齐声耍玩着要糖,严绪耳朵里都嗡嗡的,全是孩子们的笑闹声。 好容易散出无数喜糖,突破重围,严绪一身热汗,催促着花轿快点走。 张永明缩在轿子里 分卷阅读236 分卷阅读23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37 ,咬牙切齿道:“你进来试试!我穿了五层衣裳,汗出的跟下雨似的,还得待在这里面,一丝风儿都没有!脸上的面粉都糊成面疙瘩了,一块一块的往下掉呢。” 严绪飞快的透过帘子瞅了一眼,他手中握着的喜帕上,果然有一块块白白红红的不明物体,不由大笑。 “你就忍着吧!师傅和七斤姑娘都不似个姑娘,连个香粉都没有,只好用面粉代替了。”他啧了一声。“说实话,我也不晓得,师傅是为了糊弄那贼呢,还是故意捉弄你呢。她就是孩子脾气,都是我师公惯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吃饭都差点要人家喂的。” 张永明时常听严绪说起这个师公,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可严绪的口气听起来无限钦佩,这师公似乎是无所不能。 “若有机会,我也想认识认识你这位师公。不过,萧大夫与他婚期将至,为何他一直没有回来?” 严绪淡淡道:“可能是有事吧。师傅没说,我也没敢问。” 萧玉台对他很好,态度随意半点不见外,白玘这个师公在的时候也并不做什么,除了做饭就是陪着萧玉台。可不知为什么,严绪就是觉得这两人凛然千里,绝不敢冒犯。这少年心计敏锐,他为人处世的智慧告知他,这两人,哪怕是后来的七斤姑娘,与他也不似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师傅也曾说过,少年人,一切皆有可能。他一直追赶,终有一天,能和她面对面坐着,谈天说地;在一个层面上。 花轿进了屋,七斤接了花轿,咬咬牙做了全套戏,和“新娘子”三拜天地。 七斤面容冷肃,眼中冷光芒芒,易容过后,仍旧有点肃杀气息,拽着红绸站着,有点儿僵硬。 萧玉台看热闹从不嫌事大:“来呀,新郎官,拜天地了。” “嗵”七斤僵硬的跪下了。又听“咚”的更响亮的一声,“新娘子”也跪下来了。 几个全福奶奶跟在一旁嘀咕:“哎哟,我觉着这新郎官有点凶,还担心新娘子吃不消。没想到啊,这新娘子看起来更凶了。瞧瞧,这膀大腰圆的,还有那跪下去的声响……这姑娘也不简单了。” 七斤冷着脸,飞快的拜过,萧玉台和严绪将“新娘子”送回洞房。 家中无人主持喜宴,里正便让几个小嫂子料理了一桌酒菜,其余来贺喜的村民每人领了一块肉,就美滋滋的回去了。 虽说是假的,可四人真是活生生忙活了一天。 严绪的趴在条凳上:“这里的村民,太热心了!” 新郎官七斤扇着风:“是啊。” “一刻值千金,闹洞房的人都走了,你还不进去?” 七斤进了内堂,张永明的盖头还没揭开。他双手紧握着喜帕,端端正正的坐在床面上。 夏夜蛙鸣,满目的怒红色,让她觉得更吵闹了。 只是他这样看起来,除了身形魁梧了些,盖头歪了些,喜服小了些,竟然也像个正儿八经的新娘子了。 七斤负手在后,手指微微颤动,突然自嘲的一笑:作个戏而已,他也不知道她是谁,到底是在纠结什么? 她踱步过去,一根手指勾起盖头上的穗珠,拽掉了盖头。 “我的娘呀!”七斤猛地后退一步,一个趔趄,差点没滚到地上去。“这什么鬼?谁给你抹的面糊糊?” 盖头下,张永明的一张脸白惨惨的,厚厚的一层白粉被汗水洇湿,又重新干掉,好像一块干裂的地皮,透出他本来健康的小麦肤色。还有两个眼珠子,因为面粉太白,眼珠太黑,显得像两个黑乎乎的洞。 张永明呼出一口气,手掌扇风:“终于进来了,你再不来,我都要热死了。” 七斤递给他一壶水:“先透透气。人还没来。” 张永明谨慎问道:“你确定。” 七斤傲然抬首:“你放心。就连京中都没几个人能超过我的,要是屋顶或者院子里藏着人,我能察觉到,你先放松放松。” 张永明灌了一大壶水,外衫脱到一半,又踯躅停下了:“能脱吗?我也没成过亲,新娘子能裳吗?还是要等新郎来脱?” 七斤莫名的脸红:都问的什么!也太细致了吧! “可以换衣服了……不过,没有你能穿的女装,而且,也容易露陷,你还是穿着吧,脸倒是可以洗了。” 张永明疑惑的问:“真的可以吗?那,那接着要干嘛?” “正常的婚礼的话应该是新娘子和新郎都去洗漱了至少把这张白惨惨的脸洗掉然后就可以洞房了洞房了!你问什么问啊?你要和我洞房吗?” 张永明被她暴起的脾气吓了一大跳:“不要,不要!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何必这么紧张?而且,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我不是担心露陷了,那贼不来了吗?” 七斤嫌弃的看着他的装扮:“要是露陷,早就露陷了。若是不行,我直接去找知县报案,让他受理新娘被劫一案。你连夜前去找临安县所属的知州,将你的案情上报上一级。玉台那里有一块令牌,你带着去,那知州不敢不重视。” 张永明点了点头,闷闷道:“七斤姑娘,你……你这么帮我,多谢。” 七斤摆了摆手,有些烦躁:“都过去这么久了,那贼怎么还不来?要是正常人家,这会儿都洞过房了,新郎和新娘都就寝过了,他再来有意思吗?难道真的不来了?” 正说着,突然大惊失色:“玉台呢?我进来时,好像就没看到她……不好!” 张永明被七斤按回去:“你待在这里……”她急忙冲出去,撞到了冲进来的严绪。“玉台呢?” 严绪也是惊慌忙乱:“师傅不见了!” 第二百四十章其中一个受害人 七斤去路被严绪挡住,一个起跃,竟然直接从他头顶跳了出去。严绪下意识的弯腰低头转身,拽住她衣裳,火急火燎:“我师傅不见了!” “不是让你看着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严绪率先推开萧玉台的房门:“今天实在太闹了!为了逼真也没有制止这些热心的村民,你们进去的时候,里正还没走,还在问师傅一些琐事。之后师傅就送他出门,回来就让我打了一盆水端进去。我刚才将菜热了一下,叫师傅出来吃饭,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回应。我又不敢进去,从窗子那里一看,人已经不在 分卷阅读237 分卷阅读23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38 房里了。” 厨房的窗子大开,如果萧玉台出去,严绪肯定能看到。最要紧的,这房门的门枢坏了,一开门就吱呀作响,即便是严绪没有留意,七斤自己也能听到。 七斤闭上眼,飞快的回忆:“我没有听到开门声!所以,玉台没有出来,假如她被人掳走,那贼人也不是从房门出来的!” 七斤摸了摸后窗,上面沾着些许灰尘,没有脚印。她四处看了看,猛地抬头,一跃身吊在了房梁上。 “瓦片被动过了!好生狡猾,这贼人是从上面把人掳走的。” 七斤循着地面的痕迹追出来,贼人是扛着人走的,从后院出去。 “她应该是昏过去了。你师傅身上那么些小玩意儿,就连我都不能讨到半点便宜,看来,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形下就被迷晕了。地面的痕迹被人清理过,这个人应当很擅长追踪技巧,才能翻过来躲避追踪。” 但毕竟扛着一个姑娘,七斤发现的及时,痕迹处理的不算干净。她一路断断续续的半猜半追,从南边出村上了官道,这里车马喧嚣,再也追寻不到了。严绪把里正家的狗子牵了过来,气喘吁吁,虽然焦急万分,还是忍不住道: “师公知道……会打死我的!” 这孩子说完,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说,万一师公要打死我们两个,师傅只能保护一个人的话,她会选你还是选我?” 七斤“啪”的拍他一个脑瓜子:“你再胡说八道,我先揍死你了!这狗子看着蠢蠢的,长得还丑,能有什么用?” 虽然这么嫌弃,还是从荷包里掏出萧玉台惯用的药包,让狗子闻了闻。 狗子懒洋洋的闻了闻,突然精神百倍的朝东边林子里窜进去。七斤办案时用过朝廷训练的神犬,但这条乡下土狗子…… “我去追。你顺着官道继续找,半个时辰之后,来这里回合。我要是再把你弄丢了,你师傅回来,也要打死我了。” 七斤跟着狗子乱跑——真的是乱跑啊,这狗子撒起欢的跑,一忽儿东拐,一忽儿西弯,在林子里四处穿行,最后,停在了另一条狗子面前。七斤目光呆滞,看这两条狗子耳鬓厮磨了一会儿,里正家的黄虎还可劲儿的往那条黑狗子身上爬。她气的嗷嗷叫,将黄虎给扯了回去,只听一声哨鸣,她也顾不上狗子了,急忙出去汇合。 萧玉台回来了。 七斤从林子里出来时,严绪正和来人对峙,两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刀兵不出,就将他挡住了,严绪越发急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结结巴巴的扛着“狼牙棒”警告来人: “你快放开我师傅!” 少年人白衣白马,衣冠,萧玉台被抱坐在前面,依旧昏迷不醒。 七斤眯了眯眼:“……薛衍?” 薛衍不耐的问:“这小子是谁?” 七斤夺过严绪的狼牙棒,身形如电,不见怎么动作,就冲开那两人包围,将狼牙棒搁在了薛衍的脖子上。 “你真是薛衍?” 薛衍摆了摆手,命人将任命他为此地知州的文书取出来。几人相互解释了一通,终于弄明白彼此的身份。 “阿衍,你进京不到数月,怎么会这么快外放,又怎么会来这里?”萧玉台被严绪扎了两针,清醒过来,分量下的极重,她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院落宽阔,葡萄藤在夜风中摇动。薛衍笑道:“我要是不来,你怎么办?表姐夫怎么不在?” 薛衍前去上任,昨日路经临安县,恰好遇见一个寻死,他命随从救了下来。这一救就意外牵扯出一桩怪案。他一打听,得知这附近有桩喜事,追查之下,恰好碰到了被贼人掳走的萧玉台,两下一交手,倒是意外将人救了回来。 “你可看见那贼人长什么样子?” “身材健硕,高有七尺,只不过穿着夜行衣,看不清容貌。”薛衍说完,命人将马车里的妇人请了出来。 那年不过十六,本来还有些忐忑。一进门就见萧玉台歪歪斜斜坐着,正捧着一碗白米饭,上面堆着半碗,正可劲儿的扒着饭。那吃相虽然还挺好看,可就算是农家的闺女也没有这么吃饭的。旁边坐着另一位美貌女子,脚踢在凳子上,拿着鸡腿啃着。还有一个半大少年,另一男子身着红衣,满面白粉…… 小妇人突然就有点想笑。 “恩公,这几位是?” 薛衍只介绍了一下萧玉台,是自己表姐,其他人就忽略不计了。倒是七斤,满嘴的肉囫囵道:“你……你不是那个张裁缝家的儿媳妇?” 小红藻有点惊讶:“姑娘见过我?” 七斤也不算见过她,而是偷窥过人家:“我去见过你。你前些日子,不是……小,不是病了吗?” 小红藻进门前已经听说过,他们不知何故也在查这桩奇事,去查探她的情况,也就不奇怪了。“不是病了,姑娘肯定也打听清楚了。我是坐小月子。论理说,我一个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确实无法说出口。但我现在,婆家已经把我休了,娘家也不要我,不许我再回去,也没什么可怕了。而且,我也不想让那个恶人,再去害别家的新娘子。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希望能快点抓到那个恶人,把他砍头,千刀万剐!也为我自己讨一个公道。” “……和姑娘今晚一样。我成亲当天晚上,刚揭开盖头,与夫君说了几句话,就觉得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之后觉得好像有个人扛着我跑,后来,就把我放下了。之后的事情,可能你们也猜到了。我当时虽然不能动,但模模糊糊的有点意识,很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再然后,就又被送了回去,我家夫君也是昏过去的。翌日一早起来,我夫君就……就吵着要休妻。” 第二百四十一章小红藻 “其实我和他是从小认识的。但当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是方寸大乱羞愧难当。当时就想过寻死,可,可我也不甘心。我想去报官,想让官老爷为我找个公道。”小红藻顿了顿,“我知道,可能你们觉得我不知羞耻,出了这种事情,不一死了之,还想着去宣扬出去,丢婆家和娘家的脸。可是我真的不情愿,我要是死了,连那个欺辱我的贼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七斤一拍桌子:“你说的对!凭什么你要去死?” 小红藻愣了愣:“……连我娘也这么说,问我怎么不去死。他们不让我去报官,看我有了 分卷阅读238 分卷阅读23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39 这个意思,就把我关在家里。后来,也许只是为了家里的面子,我夫君就和我圆房了。不过当天夜里,他们就给他买了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养在家里。我后来才晓得,我娘家也是出了一半钱的。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明明是遭了灾祸,可是他们都不愿意宣扬出去。我后来也想,就这么过吧,虽然有时候对我冷脸,但看他的样子,也愿意和我过了。可后来,我有身子了,他就变了。” “我也知道,这个孩子来的太早了。就算他不说,我也不愿意留下一个有可能是恶人的种的孩子。你们可能觉得我当娘的心狠,可我觉得过日子,还是要明明朗朗清清爽爽的好。孩子来的这样早,到底是谁的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可是我没想到,当天夜里,他喝多了酒……翻来覆去的欺辱了我大半宿,孩子一直不落,他就打我,用拳头捶,用脚踹……就是这样吧。三天前,他们都出门了,去他姑妈家喝满月酒。我一个人在家,房里闯进一个男人……我虽然奋力挣扎,可怎么能强的过一个男人?后来的事情,你们猜也能猜到了。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刚被人欺辱,我那夫君与婆母就污蔑我与人有染,说什么为两家的名声计,一纸休书将我赶出了家门。我娘家人偷偷将我带出来,我母亲和嫂子也不许我在回家。我实在是无处可去,就挂在了树上。” 小红藻摸了摸脸,将眼泪暗藏:“你们说,今年成亲的几户人家,都遇到了这种事情?那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 “只是我们的猜测。但十有八九是这样的。红藻姑娘,若是让你上官府首告,你愿意吗?” 红藻咬紧下唇,有些迟疑:“我婆家娘家,都不算什么。反正我已经这样了,可是那几家的新媳妇,该怎么办?她们和我不一样,在夫家还可以生存,要是我一告,大家都晓得了,她们该怎么办呢?” 七斤朝薛衍努了努嘴:“知州大人不是在吗?临安县也在你辖区之内,你对那娄广义施压,让他秘密办理此案。”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薛衍的看法与她不同。“诚然,公之于众所迎来的就是尘嚣而上的言论,大家难免会将这些姑娘和家庭的不幸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姑息就是养奸,何况,据我手下打探的消息,坊间已经有了流言。” “流言?”小红藻一凛。“说到流言,我倒是……有点印象。可,那是年前的事情了,难道也和这次的事情有关?” 七斤扔下骨头,又抄起另一个鸡腿,被严绪一把按住。薛衍配合无间,将另一只鸡腿拎到了萧玉台碗里。 七斤悻悻的缩回手,换了目标,抱着两个鸡翅膀啃:“什么流言?我怎么没听说?是查漏了吗?” 小红藻看了一眼薛衍,踯躅道:“是林秀姐姐。与我们同住一个坊间,她父亲好赌好酒,年前将她嫁给了城东一个秀才做妾。后来就不怎么见她了,她连回门都没回娘家。我家在城西,一般也不往那边去的。我出嫁前,听几个人胡说,说是林秀才家里,有暗门子……” 薛衍示意身后的程涛和程云,程云面皮薄,又看向程涛。程涛倒是脸黑面厚,直愣愣的开口就说:“我奉大人的命令进城去查,就听到这桩子事。顺藤摸瓜查下去,林秀才家的暗门子,估摸着说的就是你口中的林秀姐姐。听说,是她新婚夜不检点,与男子私通失身,林秀才花了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她那赌鬼老爹又没钱,就也没办法。大概是两个月前,林秀才老母病了,花费无数,就出了这流言,多半是真的了。他在外面给林秀置了个房子,找了个力气大的老婆子看着她,一开始还是相好的几个秀才去,到后来,贩夫走卒,听到信儿的,都能去了。” 小红藻气愤莫名:“这个林秀才!真不是个人!好,我同意了,但是我有个条件……” 薛衍道:“不必说了。我即刻就派人将林秀姑娘接出来,若是问明白是与你一般遭遇,那便与你一同去府衙报官。” 萧玉台吃了两大碗饭,最后才慢慢咬着鸡腿当消食了。过了一会儿,见薛衍几人走开,才慢慢问道: “红藻姑娘,当时的事情你还能记得哪些?你拿远点闻闻这种药粉,这味道熟悉吗?” 红藻闻了闻:“就是这个气味!我能记得,但是,那个味道要更醇厚一点,还有一股奇怪的香气。”她一面说,一面努力回想。“当时他扛着我跑,我觉得腰上垫的很疼,那个人肩膀很厚。然后,是被放在了一个平整的地方,我觉得很安静,没有风,应该是在房子里,可是又有风。然后感觉背上很硬,很凉,对,就好像躺在冰块上一样。” “封闭的空间,可是有水,躺着的地方又凉又硬?是石头的触感吗?” 红藻否认了:“不是。比石头要冰,就像冰块一样。” “那当时走的远吗?” 红藻皱眉道:“当时很晕,又是扛着,头往下倒吊着,而且很慌很怕,根本没有办法计算时间。但是算起来,一来一去,没有超过两个时辰。因为送走闹洞房的人,就已经很晚了,可我被送回去以后,天还没亮呢。” 第二百四十二章并案审查 门外一阵喧哗,薛衍拦下张永明,与程涛程云两兄弟出门。来人正是临安知县娄广义,前来抓捕逃犯张永明。 薛衍表明身份,与娄广义说起小红藻与林秀的案子:“本官途经此地,恰巧救了小红藻,不过随意一打听,就有这许多内情。娄大人身为临安县的父母官,当真一点都没有察觉?” 娄广义乃是武将,身形魁梧,前进半步,气势咄咄的逼近薛衍。程涛程云不露声色的前进一步,将人逼退。 “大人,坊间戏言,岂可当真?但请问大人,说起这些流言的,是否大多是男子?” “不错。”林秀之事,自然只有男子知晓。“但也有不少婆子相传……” “看大人斯斯文文,又是世家子弟,自然不晓得,这些巷里坊间的粗鲁之人,但凡谁家的闺女媳妇儿生的好些,这些人凑在一起,难免说些浑话,胡言乱语,过个嘴瘾。想当年娄某从军时,连敌国的公主都曾被将士们说来品头论足。这些人胡说八道大多是眼羡人家娶了一个,不足为证。只有那些无所事事的婆子,就更不用提了,多是恶意诋毁而已……” 薛衍眯眼,似笑非笑问道:“所以,娄大人是不愿意受理这案子?即便此案与您的女儿,娄 分卷阅读239 分卷阅读24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40 家二小姐相关,也不愿意查个水落石出?” 娄广义冷下脸,两人对峙当场。此人军伍出身,杀伐决断,见薛衍不肯让路,竟将身后一队巡捕召集过来,高高抬起了手。 他面容狠厉,下一刻,就要冲突进去,将张永明捉拿起来。 “大人慢着!” 小红藻擦着眼泪来,噗通一跪:“大人,小女要报案!” 娄广义冷凝神色,声音从牙缝中来:“你报什么案?” 小红藻咬咬牙,声音虽然颤抖,可有条有据:“有二告。小女一是要揭发临安县内,有一贼。他……他与新婚之夜欺辱小女,毁去小女一生,令我生不如死!且据小女所知,这贼所祸害的,并不只是小女一人。第二,小女要告我夫家张裁缝家,不仁不义,竟然买通流浪汉陷害于我!我虽已没什么清白,但都是不得已,并非水性的女子。我之坚贞,自在心中。” 娄广义听完,虽然是与小红藻说话,可眼神却看向薛衍,以及他身后的张永明。 “既然小妇人作为苦主诉讼,下官自当受理。只是,那张永明与此案脱不了干系,下官的幼女死前亲口指证与他,这有许多人都能作证。并非是下官污蔑与他。” “那你便一同审理。这两个案子虽然看起来不沾边,却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前任知州任期还未满,本官也不急着上任,便与表姐去城中住上几日。毕竟是本官经了手的,只期望这扑所迷离的案件,能尽快水落石出。娄大人不会不欢迎吧?” 娄广义刚说了句“自然不会”,本打算给他们安排驿馆,没料薛衍直接就说道:“那就好。那我与表姐就叨扰府上了。” 娄广义呆呆的问了一句:“侯爷,不,知州大人要住在下官府上?” “不错。此案本官甚是关心,住在娄知县府上,也能尽快得到消息。娄大人是觉得不方便?” 此人不仅是圣人的新晋心腹,连登州这块矿藏丰富、鱼米富庶的地方都交由他,临安县又在此人管辖之下。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娄广义也不好得罪。只好硬着头皮道:“怎么会!大人与余宁县主肯住在下官府中,那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娄广义雷厉风行,当晚就将林秀接到了府衙之中,与小红藻一起保护起来。本来是要安排在县衙,可七斤一句话,只能安顿在娄府,由七斤亲自保护。 薛衍亦是不慢,搜集了几名证人,将张永明的不在场证据,都搜罗齐全。娄广义虽然不甘心,可也只能将人放了。 “……这几名证人都是大人自己手下的人,都能证明张永明当天是出门前去拜祭亡母,看守城门的官兵也都能作证,他当日是出城了。大人可以去临县查证一番,就能知道他那几日的行踪。据张永明所说,因他母亲葬在外地,所以他给付了一些银两,请人帮忙照看,那附近的人都熟识他的。临县回到临安要足足一天的脚程,娄大人,这其中的时间差一算便知。何况,这明显可以查证,为何这么多天了,娄大人还是追着张永明不放呢?” 娄广义还真是愣住了。 薛衍见他这模样,不似作伪,自行续了一杯清茶,寥寥道:“自然,娄大人经历此变,又是心爱的幼女,大喜成了大悲,难免有些失据。但此事,的确不是张永明所为。” “既然不是,那为何我女儿要指证她?” 薛衍不露声色的打量他,沉沉目光隐藏在杯盏之后:“这个……二小姐已经香消玉殒,其中真相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对张永明怀恨在心也说不准。娄大人,不知二小姐的尸身葬在何处?可否让薛某去上一炷清香?” 娄广义颓然一叹,好似瞬间老了:“大人,小女身前说过,清清白白来,洁洁净净去。她的心愿就是将骨灰抛入水中,不许我们立坟,连衣冠冢都不许。就当她是一阵霜露吧!” “那……张永明?” “既然不是他,下官即刻就去将人放了。” 薛衍从娄广义手中将张永明要了回来,就见萧玉台站在侧门口。 “……这娄广义问题不小。” 萧玉台负手问道:“怎么说?” “娄广义的女儿去世,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伤心。我观察此人,虽然极其善于隐藏,但我的感觉不会错。女儿死了,他即便伤心,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临安县此地,对女子贞洁异常看重,或许,娄广义也不再需要一个已经失贞、而且还不听话的女儿。” 萧玉台道:“你自幼机敏,多半不会看错。何况,张永明此事就是最大的疑点。他揪着张永明不放,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娄家二小姐临终前指认,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想尽快找到逼死女儿的凶手。可……不辩真假,甚至过于急切的要将张永明处死,这太过怪异。真是诸事不顺,明明知道的更多了,可是疑点也更多了。还有那林秀,无论七斤和小红藻怎么劝,就是死哭,怎么也不肯开口。” 第二百四十三章细节决定成败 小红藻感同身受,劝了大半夜,嗓子都说哑了,林秀还是哭个不停,什么话都不肯说。一旦七斤提起当晚的事情,她就哭的更厉害了,寻死觅活的要去撞墙。凌晨时分,萧玉台实在了,将小红藻和七斤拽出来,一把关上了房门。 “……萧姑娘,林秀姐姐的爹以前是个秀才,林秀姐姐也是读诗识字的人,又遇到这么大的事情,难免有些……”小红藻急急的解释。 萧玉台打了个呵欠:“我知道。我们先回去睡一觉吧。” 七斤将小红藻哄走,又问:“你是有什么法子了?” 萧玉台漫不经心的拂了拂衣裙上的灰尘:“没法子。饿她几天算不算?” “饿她几天?她都要寻死了,饿肚子不管用吧?” 萧玉台神色淡淡,带着一股特有的冷意。这个姑娘,你说她无情吧,她总能管上几桩闲事,来证明她的古道热肠。可你说她有情吧,她偶尔表露出来的冷漠,也让七斤自愧不如。 “她要寻死,为什么一开始被侮辱的时候不寻死?为什么一开始被林秀才逼迫卖身的时候不寻死?为什么不在忍的时候寻死?这个时候,已经被解救出来了,即便她不愿意首告,也不会再被送回去了,她反而要寻死?识文断字的秀才之女,还不如小红藻。” “有道理。”七斤深以为然。 萧玉台预 分卷阅读240 分卷阅读24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41 估的是三天,可林秀饿了两顿,第二天早上就哭着喊着要找小红藻了,口口声声的控诉萧玉台的恶行。 “小枣儿,她不给我饭吃,她与我说话,我不过是伤心过度,没有反应过来,是以才没有及时回答她,没想到她这般记仇,竟然放话下去,都不给我饭吃……” 小红藻也听出来了,叹了口气:“秀姐姐,是她救了你。要不然,你还在林秀才那里呢。” 林秀要吃饭,萧玉台就给。给完再谈,林秀不松口,就再饿,如此反复,林秀终于开口了。 “萧姑娘,我看出来了,你身份不凡,连娄知县都要听你的话。可你想过没有,我和小红藻一旦开口,那八个姑娘该怎么办呢?她们在夫家可是活的好好的……” “昨天夜里,城西一位姑娘重病,已经不治身亡了。她一身是伤,我们之前没有关注过她,因为白天,或者说,在有人的地方,她的夫君对她体贴细致,无微不至。可我去看了她,她浑身上下除了能被人看见的手和面容,其它地方没有一块好的了。是我疏忽了。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世上也没有刻意粉饰出来的太平。”萧玉台说完,蹲,与林秀对视。“其实,你开不开口,意义不大。有小红藻就够了。如果娄广义不愿意尽心尽力的审理这个案子,那薛衍作为本地知州,可以亲自审查。” 林秀支支吾吾的开口:“其实……新婚当夜,我和小红藻一样。被人迷晕带走了,很疼,也很冷。他,他把我衣服都了,然后侮辱了我。” “还记得哪些细节?” 林秀道:“除了小红藻所说的药物气息,还有香气,就是冷。好像被放在冰块上,然后,他好像在念经?对,念经一样,最后关头,他停了下来,轻声念了一句什么,像经文一样,然后接着……就是这样。除了药物气息,我觉得他身上还有一股冷冷的气息,像是鱼腥草的腥气,就是土腥气和水腥气混在一起的感觉。” 林秀的身子剧烈的颤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夜晚。萧玉台拍拍她的肩,柔声的安抚她。 “你说的这些,很有用。我们会尽快找到那个伤害你们的人。” 事实上,比起这个万恶的贼,来自亲人的伤害,才是充满了锯齿与倒刺的利刃。 小红藻一直等在外面,见萧玉台出来以后,送了点吃的进去。她没呆多久,就又出来了。 “萧大夫,林秀姐也是没办法。明明我们才是受到伤害的人,可是当自己的亲人都不会站在我们这边的时候,很难做出正确的决定。多数女子,一旦遇到这种事情,就陷入被动、无能、无用的境地,软弱的除了哭泣、怨天尤人,似乎毫无办法。即便是坚强的,也只能选择自尽来保全所谓的忠贞。只是我不甘心,所以才希望将这件事情说出来,让真凶被抓起来。” 七斤拍拍她纤弱的肩膀,赞叹道:“你才是真正坚强的姑娘。我就是觉得奇怪,大周朝曾出过女帝,虽然当时因朝中反对,女帝陛下并未将皇位继续传给皇太女,但是如今大周女子地位并不低,宫中女官也深受敬重。甚至于当年战事平息之时,女帝陛下也曾经发下过明旨,鼓励再嫁,重新组建家庭,并不鼓励守节。为何临安县的女子,却反倒过的如此悲惨?且不论男子刻意欺凌打压女子,就连女子自身也习以为常,唯唯诺诺,这是何道理?“ 小红藻摇摇头:“我不曾读过什么书,根本就不知道。但是临安县四面环山傍水,早些年更是与世隔绝,我记得小时候,县里的人自给自足,基本都不曾出过山外。反倒是娄知县来了以后,才见到了小时候没见过的胡瓜、藤椒等物,我父亲也时常去临县卖自己做的渔网。再早以前,谁家有了女孩儿,淹死在河塘里的,都不乏少数。” 七斤点点头:“看来,这个娄广义还算做了点好事。” 林秀推门出来,忽而咬牙道:“小红藻大字不识,许多事情说都说不清楚,我可以和小红藻一起击鼓鸣冤,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虽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可也看得出来都是贵人,日后,若是我们这些女子在临安县活不下去了,你们要,要想办法把我们从这里弄出去。至于以后,倒不用你们操心,我们姐妹有手有脚,不靠男人也能过得下去。” 七斤爱憎分明,欣慰道:“你这样想就对了。” 林秀白了她一眼:“至于你方才的疑惑,或许我能解答一二,但也只是一个大概的猜测。我父亲以前是县衙的文书,我也有机会读过县志。虽说临安县与世隔绝,但是从一开始的县志中看,还出过几位有名的女子,在县志上都曾留下姓名。我记得最深的,是最早的县志里,还曾记过,当时的知县大人家有三名女儿,才貌双绝,精通诗词,称之为临安三姝。所以,临安县对女子的贬低,并不是由来有之。如果非要追究一个起因,那就是吴杀人一事。” 第二百四十四章吴寡妇灭门惨案 “吴寡妇杀人一事?”七斤顿时来了兴致,催促道,“快说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当时的吴寡妇住在城西,因为房子靠近皮南河,所以也叫皮南河惨案。吴寡妇早年丧夫,家中也没有什么银钱,但她有一手秘方,做的猪头肉味美浓郁,就靠这个养活了两男一女。孩子长大之后,她也没有收手,靠着卖猪头肉买了几十亩田地,建了高宅大院,俨然成了富户。再后来,她年近四十,孩子也大了,衣食无忧,不知怎么的,就与一个姓胡的更夫好上了。” 七斤急巴巴的催促:“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更夫想入赘她家。她也愿意,可孩子们不同意,上门羞辱更夫。有天夜里,胡更夫揣着一把杀猪刀闯进吴寡妇家,将她两儿一女,三个孙女四个孙子,刚满月的外孙女,还有女婿,连同家里做工的婆子丫头,一大家子共十三口人,全都杀了。” 七斤张大了嘴。萧玉台皱眉道:“所以,吴寡妇一家惨案的缘由,就在于她不守妇道,与男子苟合,继而引发了情杀灭门?” 县志里的不过短短几句描述,林秀也看过多遍,但今天说完,还是觉得心头沉沉,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对。后来是当时的知县夫人,写了一本女子严诫,诺,就是临安县的姑娘,不懂识字不识字人手一本的那本。出嫁要当做嫁妆的书。” 萧玉台问道:“那你呢?是否也觉得,吴寡妇不应当生了再嫁之心,才导致 分卷阅读241 分卷阅读24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42 了灭门之祸?” 林秀愣住了,答不上来。 小红藻嗤之以鼻:“秀姐姐是从小读严诫读的中毒了!照我看,我虽然没读过书,但当初的案子,县志里记载的不清楚,最有可能的,却应该是这个更夫早就有了入赘吴家,然后谋夺家财的心思。后来计划败露,他恼羞成怒,才杀人泄愤。吴寡妇虽然识人不清,但归根结底,是因为姓胡的这个更夫丧心病狂!他假如真想和吴寡妇好,怎么会杀她一家人?” 林秀若有所思,猛地关上门,又缩回自己的房间了。 林秀后来提供的细节,确实有用,薛衍与七斤对着临安县舆图看了一会儿,圈定了一个大致方向,很快就在城东找到了一条地道,一直通往一条地下河,因为地质变化,这条地下河只有浅浅的一层水。 薛衍与七斤先探清路线,因地下寒凉,让萧玉台与张永明、娄广义等人,直接骑马出城,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洞上面。薛衍正好找到薄弱处,打开入口,将萧玉台放进去。 这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很大,里面可容纳二三十人。娄广义震惊不已:“怪不得下官四处搜寻,都没有找到类似的地点,原来是在地底下。” 小红藻不顾阻挡,涉水进去:“对!就是这个气味!我记得很清楚,原来是这里,怪不得我闻着有点像水腥气,又像土腥气。” “这里面终年不见阳光,阴暗冷寒,所以才有了一股特殊的寒气。”薛衍在萧玉台面前蹲身下来,想背她进去,后者已经哗啦啦进去了。 薛衍忙跑过去扶着她,举着火把照路。 萧玉台涉水而行,再往里面走了一会儿,突然从左边现出一个狭窄的通道。石壁上阴寒之气渗出,不慎触碰,上面全是水珠。走到尽头,火光下,现出一道刻着奇怪字符的石门。 “这些字符……这个有点像太阳,这个弯弯的,像月亮,是太阳太阴图吗?” 薛衍忙命文书将图案拓下,跟在后面的七斤等的不耐烦,伸手一推…… 门开了。 “你们读书人就是麻烦。什么太阳太阴,这门不是推开的,就是拉开的。” 石门洞开,别有洞天。 外面的豁口已经够大了,可这石门里的空间,再容纳百人都不会拥挤。 “临安县志上说,千年之前,未有此地,乃一处汪洋,然斗转星移、沧海桑田,菏泽干枯,有吴氏民逃居此地。没想到,自然之力竟然在城门口形成了这样一处山洞。” 点亮油灯之后,就更加惊奇了,宽广的石洞像一处广袤天地,正中心安放着一张石床。最令人惊奇的是,石床上下,都描画着奇形怪状的符图,尤其是黑色石床上的图案,最为繁复。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红藻摸了摸那张石床,颤抖着道:“就是这里……这张石床这么冷,这么硬,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地上一层浅浅的地下水,水面清澈,露出下面黑白相间的鹅卵石。 萧玉台粗粗的看了一眼:“这些黑色石头也形成了符文。只不过这种符文,前所未见,究竟是什么意思?阿衍,让人都记录下来,这里保持原样。我怀疑的是……” 薛衍和她想到了一起:“像是某种邪术的仪式?那个采花贼会不会冒险再回到这里来?” 娄广义轻嗤一声:“冒险?冒什么险?这次来的,全都是下官与大人的心腹,再有就是涉案人员。又是秘密出行,消息绝对不会走漏半分。若是此时再有新娘,那贼人一定会再来。到时候只要来个瓮中捉鳖,就能将人给抓住了。” 薛衍抚掌一笑:“娄大人不愧是父母官,那就请大人速速布置下去。” 出了石洞,娄广义有些踯躅:“只不过,这新娘人选……容下官冒犯,实在是有一事不明。当初虽说是计策,可当时假扮新娘子的,分明是张永明那个憨夫,为何贼人最后选定的目标,却是余宁县主呢?” 萧玉台与薛衍对视:“这一点,我们也觉得奇怪。” “下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今天看见这个仪式,也许,那个贼人要的,并不是新娘子,而是初嫁人妇的一种气,或者是喜气之类?余宁县主的婚事是真,又曾经去锦衣阁取了喜服,可能那贼人从那时候,就已经盯上了县主。” 七斤插嘴道:“那锦衣阁我去查过了,没有半点异样。连附近的乞丐我都查过,没有任何可疑人选。不过娄大人说的有理,那采花贼这两个月以来,下手频繁,可能也是急着完成这种仪式。玉台,你要小心,最好和我寸步不离。” 第二百四十五章托梦 “娄广义调兵遣将确实有一手,布置的滴水不漏。连七斤都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已经过去两天了,再耐性等等吧。”薛衍手中拿着一本从山上道观搜罗下来的符文图集,问道,“怎么还在看这些符文?可曾看出什么?” 萧玉台摇摇头:“鬼画符。完全看不懂,说起来我师傅也是个道士,还真没见过这种邪门的图案。不过……有个人,应该能看懂。” 薛衍挑眉:“丁妙?” “不错。那些成婚的人,之所以破例成婚,大多数还都是听了这位丁道长的话。” 薛衍捶捶肩膀,伸了个懒腰:“那我就去会会这位丁道长。” 萧玉台也要出去找点吃的。两人刚出了东苑,就见丁妙与一妙龄女子站在花廊下,对着这边欲言又止。见二人出来,女子远远的福了福身。 “见过侯爷、县主。我是娄知县的长女,与丁道长一同前来,是,是有些话想请薛侯爷做主。” 小红藻为一行人斟了茶,见萧玉台对她挤眉弄眼,立刻明白了,片刻,就端了一碟子点心放在娄大小姐面前,萧玉台面前反而放了两个香喷喷的鸡腿。 薛衍面无表情,就当没看见了。他是真没有见过,哪家小姐待客时会弄油腻腻红彤彤的鸡腿上来的。“大小姐,有话请说。” “是我,也是妹妹的事情。大人想必也知道,因为妹妹出事,如今,是我与李员外郎家的儿子在议亲。李员外的条件,是想让我尽快嫁过去,最好就是今年。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是害怕。又因妹妹托梦回来,我便想找丁道长解梦释疑,恰巧遇到侯爷与县主,便一起说了吧。” 萧玉台啃了一口鸡腿,以手掩唇,大 分卷阅读242 分卷阅读24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43 口吃偏偏又挺秀气:“恰巧?大小姐,您和丁道长是堵在我住的院子门口。” 娄大小姐低头一笑:“是。小女是特意来找县主的。因为,我妹妹托梦,奇怪的是,就说了两个字,十一。” “十一?”萧玉台咯噔一下,“大小姐问过丁道长,丁道长可知道这梦境是什么意思?是大小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思念妹妹才做梦。还是,二小姐确实想对大小姐透露什么讯息?” 丁妙拈了拈胡子,高深莫测道:“这个……实在是大小姐的梦境太短,贫道也说不清楚。不过,这个数字,或许与伤害二小姐的凶手有关,故而贫道认为,必须要让侯爷知晓。” 薛衍看向娄家大小姐,娄大小姐有些莫名其妙的抬起头,目露疑惑。 “大小姐,可曾与你父亲说了?此案毕竟是发生在临安县内,本官已经全权交由你父亲了。” 娄大小姐脸一红:“那我即刻去与父亲说。这便告辞了。” 丁妙被薛衍留下,黯然一叹:“侯爷不要见怪,实在是因为,大小姐在家中并不讨喜,故而……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就想到自己的父亲。反而是来找贫道。大小姐在家中也是诸事不易。” 薛衍不置可否,将拓本打开:“道长见多识广,可曾见过这种符文?” 丁妙目露惊色,等薛衍缓缓铺展开来,才指着其中一个符号道:“侯爷请看,这,是否就十一二字?这像是一个献祭阵图。其他的,贫道确实也看不出来了。” 薛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几眼,确实像扭曲的十一两个字。 “难道……这贼人是需要十一个新娘?算上去年的两个,那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丁妙走后,萧玉台的鸡腿也吃完了。 “你刚才盯着娄家大小姐看,可是有什么问题?” 薛衍若有所思:“只是觉得大小姐的反应有些奇怪。我这样一个好看的男子盯着她瞧,她竟然抬头与我直视,没有半点害怕羞怯。她胆色过人且已有心上人了。” “好看的男子?”萧玉台瞪眼。“若是七斤,当场就给你一个大耳刮子了。不过,你说的有理,寻常女子,即便不害羞,也不会这样回瞪过来。而且,我还知道,她的心上人,就是丁妙!” 薛衍一口热茶喷到了屏风上:“你不要胡说!不可能吧!” “你是觉得大小姐那样娇滴滴的一个大美人,丁妙不止其貌不扬,是个道士,形容还十分猥琐。完全凑不到一起是吗?”萧玉台慢慢给她分析。“自然,这是我身为女子的直觉。但是也有线索。一是眼神。娄清虽然极力掩饰,可她看向丁妙的眼神,依恋、信任,这是很难隐藏的。二是动作。两人虽然刻意坐的很远,可她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倾向丁妙。也是因为薛侯爷官威太盛,她觉得紧张,所以极力寻找安全感。丁妙就让她觉得很安全。再看丁妙,掩饰的非常好,恰到好处的关心,可进门时,娄清身子一晃,他的手先是掐在了腰上,然后才转了方向,扶在她手上。所以,他二人不仅有情,很可能已经咳咳……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咳咳……” “你是说肌肤之亲?!”七斤突然从窗子跳进来,一头汗水,端起茶壶就灌了一气。“他们两果然有很多秘密。一出去就回了丁妙的住所,没一会儿就吵起来了,吵的很厉害啊。这个大小姐娄清,我也打听了,原来是娄广义当年那个原配夫人留下的女儿。在娄府里,一向是可有可无,没什么存在感。过的嘛,也不算好。” “他们吵什么?” “吵的很激烈,但声音很小。听不大清楚,就听见几句,什么你父亲、伤天害理,还有报应什么的。” 七斤还要从窗户跳,被薛衍冷脸拽住:“好好的门不走,从窗户口上蹿下跳的像话吗?好了,我会派人去严密监视丁妙和娄清。你!七斤,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表姐,不要再跟猴儿似的乱跑乱窜了!” 七斤这才想起来,重中之重是要保护好萧玉台啊,再要让她给丢了,白玘回来非把她生吞了不可:“知道了知道了……” 丁妙那边还没有动静,出人意料的,三日后一大早,县衙的鸣冤鼓就被一群人齐齐敲响,几具蒙着白布的尸身摆放在门口,将县衙堵的严严实实。 娄广义一出现,十数个身着白色孝衣的百姓就跪了下来。 雷雨如倾,宣泄不尽。 第二百四十六章真凶落网 雷声如鼓,震耳欲聋;裂雷过后,便是泼洒的雨声。娄广义一把甩开为他撑伞的随从,大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了?既然击响了鸣冤鼓,为何不说话?何况,人死为大,无论有何冤屈,都该尽快查明,让死者入土为安,怎可任由雨水冲刷?” 当先的老者哀嚎一声:“我这怀胎已有三月的儿媳妇啊!就因那两个女子不守妇道,事发之后反而诬告无名之人。我家儿媳清清白白,奈何人言可畏,竟然服毒自尽了。” 老者一开腔,其余人也哭喊起来。这些人都是今年成亲的人家,而这六名死者,竟然都是被奇案牵连在内的“被劫新娘”。 娄广义湿漉漉的回到县衙,薛衍已经等在里面了。 “如何?” “不肯进来,也不肯走,只是喊冤,让下官将那两名不安于室牵连无辜的女子处置了。” 娄广义没说的是,那些乡野之人说话太糙了,什么贱人之类,张口就来。 “看这些乡民义愤填膺,难道……真的是弄错了?” 薛衍不答:“大人还是尽快安排验尸吧!” 民怨沸腾,这案子的阻力,不仅仅是这几家女子的家人,还有临安县这么多年的民俗。这些女子被侮辱被损害之后,无处伸冤,最后却只能任由脏水往自己身上冲刷。这种民情之下,薛衍和萧玉台头一次感到无力。 “那些人不肯将尸身送进县衙,也无法验尸。但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本来就是秘密调查,这些人是怎么得到的消息。且其中一名妇人昨天还回娘家吃酒了,后来一直在家中帮衬,直到凌晨才带了一些剩余的肉菜回来。若是她存了死志,怎么还会担心家中的肉菜吃不完?这实在不合常理?”薛衍翻阅着县志,重重的合上。“当初这个写女子严诫的秦方氏真是……不知所谓!” 萧玉台将程涛程云搜集回来的食物查了一遍,将其中几分挑了出来 分卷阅读243 分卷阅读24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44 :“是砒霜。但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吃的,还是被毒死的。况且,我们也没办法验尸。半个临安县的百姓都拦在雨中了。坚持让娄广义将小红藻和林秀给处置了。我已经严令下去,她二人暂时还不知道。” 一筹莫展之下,萧玉台和薛衍只能尽力去查。 入夜,暴雨终于停歇,已经有几家的老人昏了过去,聚集闹事的人还是不肯松口。萧玉台负手站在窗前,突然廊下风铃声响,娄清一身白衣,涉水而来。 “夤夜来访,实在冒昧,只是……” “大小姐愿意说实话了?”萧玉台心烦气躁,握着折扇狠狠的扇了几下。七斤蹲坐在榻上,黑亮的眼珠就望了过来。 娄清一下子就歇了那些寒暄的心思:“我妹妹……并非自杀,所以我怀疑这些女孩儿,也不是自杀的。” “她们当然不是自尽的。即便有人存了死志,可我不信她们会全都去寻死。娄小姐只是为了说这个?” 娄清咬唇,从衣袖里找出一张泛黄的纸张,看样子是从一本古书上撕下来的。 “这本古书……丁道长能看懂。” 纸上以朱砂作图,正是那天在山洞里脱下来的符文阵图。娄清将纸张扔下,就匆匆出了东苑,萧玉台也没有继续追。 薛衍没有惊动任何人,将丁妙绑了,带到了东苑密审。 丁妙一看那张图,就低下了头:“大人,侯爷,县主,我,我说。这是一本道门古书里的血阵,算得上是一门邪术。据说只要集齐了十一个新娘的喜气、怨气、惊惧等,而后以处子血采阴补阳,完成这献祭之术,就能获得永生,长生不老。” 萧玉台听完,与薛衍异口同声:“胡说八道!” 七斤将桌子拍的一震:“简直荒唐!难道世上真有人会相信有这种邪术?他是不是傻啊?三岁小孩儿也不会信啊!” “道家房中术便是讲究阴阳调和,以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那为何采阴补阳不能长生?人若有了偏执的邪念,自然只会相信他自己愿意相信的。” 薛衍叱问:“这书,是从何而来?究竟怎么回事?你和娄清既然早就知道这本书的存在,为何不早点说?” 丁妙叹了口气:“那人与她息息相关,又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如何能说得出口?贫道既然心悦于她,又怎么能说得出口?只是这些女孩儿太惨了,又出了这么大的命案,我早就知道,她是一定会说出来的。” 丁妙将朱红的拓本铺开:“大人看到这个符号了吗?是计数的轮圈,已经有十个了。所以,在七天之内,那人要找到最后一个,凑满十一之术,不然,前功尽弃,阳气泄尽而死。” “七天之内?可现在我们上哪儿给娄广义变一个新娘子?”程涛将丁妙给带了出去,薛衍转动茶杯。“当初娄家二小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娄广义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七斤拍了拍脸:“越来越糊涂了,娄广义真的为了长生不老,不惜对自己女儿下手?而且,与别人不同的是,娄家二小姐整整失踪了三天,会不会是她知道了父亲的身份,为了掩饰才故意指证张永明?这似乎就能说得通了……” “说不通!据张永明所说,娄家二小姐刁钻蛮横,若是她知道了是谁,还会替对方隐瞒?”萧玉台将茶叶嚼碎,“看起来,好像只能再次引蛇出洞了。” 薛衍自然不肯,可当天夜里,娄清就失踪了。道路泥泞,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找了回来。 薛衍看着绘满了红色符文的房间,冷冷看向丁妙:“你还有何话可说?” 丁妙一言不发。娄清跪坐在床上,默默垂泪。娄广义守在门外,暴跳如雷,冲进来一脚踢飞丁妙,又一耳光扇向娄清。 娄清从石床上摔了下来,头破血流,还是不肯说话。 “这禽兽可是害死了你妹妹!你……你是想男人想疯了?为何要如此?竟然还敢败坏于我!说啊,孽女!” 娄清用衣袖捂着头,就说了一句话:“我也是身不由己。” 娄广义一脚踹在她肚子上,被程涛拉开。 “果然是狡兔三窟。没想到你在城中就布置了一个。你故意将所谓的事实告诉我们,让我们将全部精力都用来与手握临安县大权的娄广义斗智斗勇,你却钻了这个空子,将已经与李员外家议亲的‘准新娘子’娄清带了出去,好完成你那长生不老的邪术。若不是娄夫人突然重病,想念女儿,这大半夜的,确实没人会去找你们。你也就得手了。” 丁妙闭目不答。 “功败垂成啊,只不过,我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太懊悔。反而是解脱了?” 薛衍兴味的看着他,取出一颗黄色药丸。“知道这是什么吗?” 第二百四十七章真正的凶手 药丸是用黄泥封住的,散发出些许气息。丁妙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薛衍将药丸扔给他:“在山洞里找到的,里面是一种特殊的迷药。将人迷倒之后,不能动弹,却还能有意识。甚至还会产生可怕的幻觉,她们所经历的不幸、痛苦,都会被放大。看来,是为了配合那个邪术而特意提炼的。” 丁妙又闭上嘴,一言不发了,盘腿坐在地上,好似入定了一般。 薛衍在审丁妙,不太顺利。萧玉台和七斤在审问娄清,却意外的顺利。 七斤将她带到县衙后面的停尸房,将白布掀开,发黑的、浸泡浮肿的尸体就撞进她眼中。 “这些都是因为那所谓的邪术而死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不肯说吗?” 娄清捂住脸不住摇头:“你们都已经人赃并获了,还来问我们做什么,将我们处死就是了!又有什么可问的?” 七斤看她痛苦的样子,将人揪到尸体旁边:“你看一眼,这个女孩不到十五岁,因为丁妙莫名其妙的卦象,就嫁了人,然后就接连遭遇不幸。你觉得很痛苦吗?可你的痛苦是你自找的!这个年轻的女孩儿呢,她又做错了什么?不止身前遭遇了这些不幸,就连死后都得不到亲人的垂怜。你是在临安县长大的,你知道在临安县,这些失贞的女孩有多痛苦!” 七斤挽起女尸的衣袖,浮肿的胳膊上满是淤青和伤痕。 萧玉台负手而立:“你不必否认。因为,丁妙用你来完成仪式,这根本就说不通。因为,你早就不是处子之身了 分卷阅读244 分卷阅读24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45 !” 娄清惊愕的摇头,失声叫道:“你胡说!” 萧玉台把住她的脉,忽而惊讶问道:“孩子呢?她最近刚刚生过孩子,孩子还没满月!孩子到底在哪?究竟怎么回事?” 七斤拉着娄清出了停尸房,将萧玉台送回东苑:“我去找找这个孩子。她还在喂养这孩子,一定还在娄府。” 忙碌了大半夜,萧玉台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摩挲着脖子上坠挂的玉如意,突然觉得有些疲累。 不知道小白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暴雨初歇,乌云尽散,天边星如洒落湖中的金色阳光,忽而有异香扑鼻,萧玉台一手托腮,昏沉睡去。 一个身形魁梧的七尺大汉从窗户跳进来,将纤弱少女扛在肩上,几个腾落跃起,就出了娄府。水声四溅,他步履飞快,没有半点停留,而后行到一处墙角,他沉下身,茂密的草丛一晃,人影就不见了。 原来这墙角边有一条密道,大汉扛着少女,下了地道,健步如飞,很快就将女子安置在了地洞中心的石床上。 大汉挽起衣袖,露出虬劲有力的胳膊,两条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血符。他拔出匕首,在胳膊上画了一个扭曲的十一,然后将鲜血依次滴到石床和地上,将石床和地上的符咒都补充完整。 “终于到了这一步了!就差你了……小贱人,爷的大计差点就被你坏了!今夜之后,等爷成就大事,必定要好好的折磨你!”大汉扯下黑布,露出一张布满胡须的脸。 “咚”墙角有碎石滑落,大汉突然顿住。 “哗啦啦”四面八方,都有水声溅起。火把照亮了诺大的山洞,恍如白昼。 “原来是你!你这个恶人,真的害死了我的女儿!娄广义,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一个老者举着火把嚎啕大哭起来,他踉跄的超娄广义冲过去,摔在了水里。老者趴在水中,拍打着水花,痛恨不已。 “既然真有其事,那我女儿……我的女儿又是被谁害死的?她真的是自尽而亡吗?” 薛衍跳上石床,将萧玉台扶起来。她神色清明,根本不似中了迷药的样子。 “你没中迷药?” 萧玉台道:“你有迷药,我自然也有解药。” 娄广义被程家兄弟两个按在水中,手脚都用带了倒刺的铁链锁了起来,一直挣扎就血流不止。——原本也用不着这么狠厉的刑具,可七斤实在对此人恨之入骨,将暗卫里那一套见不得人的刑具都给琢磨了出来。 七斤一脚踩在娄广义的头上:“这铁匠的手艺太糙了!若是小爷从前用的那一套,你这么挣扎,手筋脚筋早就被割断了!娄广义,你作恶多端,今天就是你的报应。不要再挣扎了。” 巡捕们遮拦不及,那些特意被带来的女孩儿家属都冲了上来。娄广义被愤怒的人群给淹没了。 娄广义一案牵连甚广,原本为了那些女孩儿的名声,是秘密审理,可娄广义丧心病狂,为了阻碍办案,竟然将那些女孩儿全都毒死,然后用银钱买通其家人前去闹事。事情闹到如此地步,便只能公审,以安民心。 大势已去,娄广义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 他当年得到那本“奇书”之后,并没有立刻相信。可是他早年在战场受伤,身上多处伤痛,尤其心口疼的厉害,痛苦的折磨之下,他开始酗酒,用酒精麻醉痛苦。起初还能管用,后来疼痛欲烈,他就压抑不住了,偶然一次服用了无尘散,疼痛果然大有缓解。 他越发迷信道门一些偏门、古怪的学说,生喝鸡血,生吃蚯蚓,这些都试过,似乎真的有用。但这些办法,也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有用。缓解效果最长的,是每天清晨喝一杯自己的晨尿,这个常人看起来匪夷所思的法子,却能让他的疼痛大大的缓解,每每早上喝了晨尿,一整天都能精神奕奕。这之后,他就有了一种偏执的想法,也许,看起来越是古怪的法子,越能有用。 在无尘散的作用下,他相信了这本“奇书”,将之视若珍宝。然后,策划着来实施这个计划。 时机很快就成熟了。他的上峰知州大人年迈重病,已经无暇治理辖区,大部分事情都交由幕僚负责。虽然如此,却对京中隐瞒了自己重病的讯息,一直要到明年三月任期才满。 娄广义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时机。等到他们察觉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圣术”,羽化仙去了,还用怕这些凡夫俗子吗? “因为娄家二小姐也在其中,所以很容易让人相信,做这些事情的,就是丁妙。可是你大概万万想不到,暴雨冲刷,将你藏在山里的尸首给冲了出来。娄家二小姐根本就不算在其中,而是这个还未成亲夫君被暴病身亡的小姑娘。她年岁尚小,又中了迷药,被你施暴之后就不幸身亡了。你丧尽天良,就近掩埋在山中,知道这次暴雨,才冲了出来。” 程涛道:“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家大人早就起了疑心,这才假装撤掉这山里的埋伏,故意配合你,好引蛇出洞。你果然上当了。” 娄广义闭目道:“功败垂成。我无话可说,不过是不成功便成仁罢了。也好过你们,做个凡夫俗子,蝼蚁一般的活着。人生于天地间,表面上是这世上最有智慧的生灵,强于一切走畜虫豸,可实际上呢?生老病死,白发苍苍而无能为力,病痛加身而无法抵抗,这就是作为人的悲哀。如今,我掌握了能够脱离这一切苦海的法子,可以超脱于天地,与日月其寿,我为什么不试试?” “荒谬!娄广义,我问你,娄家二小姐是否你亲手所杀?她的失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娄广义垂坐堂前,铁链上血迹斑斑,伤口还在渗血,他正襟而坐,好像一个闭目养神的参禅人,悠闲自在。 “是我杀的。她无意间看到了一些东西,又已经失贞,李家也不可能再要她了。既然是无用之人,留之何用?” “那张永明又是怎么回事?”薛衍问。 娄广义睁了睁眼,又重新闭上:“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事实上,她失踪三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永明是她亲口所说。” “丁妙是你同伙?” 娄广义嗤之以鼻:“他一个凡人道士,不过摸到了一点道门的皮毛,有什么资格称为老夫的同伙?只不过是借他的嘴,好凑齐这十一个新娘子罢了。” “那他为什么为你所用 分卷阅读245 分卷阅读24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46 ?”七斤等不及了,抢着问了一句,又被张永明给拽了回去。“让大人问。你别急,大人要问的清清楚楚,也好给这些百姓一个说法。” “那个废物,进了我娄府没多久,就和我那个大女儿好上了,一时不慎被老夫捉奸在床。他性命都捏在老夫手中,如何敢不听话?” “娄清和丁妙的孩子在哪儿?”薛衍四处派人寻了,却没有一点消息。 娄广义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初生婴儿肉嫩味美,又最是能延年益寿……嘎嘎嘎,被老夫吃了!你看看老夫这满头黑发……” 堂下百姓喧嚣不断,不知道谁拿出了一篮子臭鸡蛋,接着烂泥石头都飞了进来,衙役阻拦不住,只能暂时中止庭审。 七斤拽着萧玉台的手,感慨道:“连自己的外孙都给吃了……这个牲口,听他说的,还是生吃的……呕!……太恶心了!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丧心病狂的老头!要不是你闻到他身上的药味,察觉有异,我们都要栽一个大跟头!” 张永明想起娄家二小姐,不知为何,有一丝异样的不舍与难过。他是不喜欢那个刁钻的姑娘,可这样鲜活活的一条生命,竟然终结在生父手中。 张永明道:“的确是丧心病狂。简直不是人。” 张永明与七斤感慨万千,萧玉台却没吭声。程涛来请萧玉台,道:“小侯爷请表小姐过去,一同审理那丁妙。” 七斤奇怪道:“丁妙不是因为孩子被吃……呸,被抓了,才不得已为之的吗?怎么还要审他?” 萧玉台摇摇头:“你啊!过来吧,看看就知道了,这么多疑点,你就没想过吗?” 七斤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提了起来:“那难道,用新娘完成邪术的,不是娄广义,而是丁妙?” “的确是娄广义。只不过,娄广义可悲就可悲在这里。他被人利用了。”萧玉台无声一笑。 “娄广义这个畜生!等案子弄清楚,我非揍他一顿不可!”七斤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人兜住了团团转。 第二百四十八章扑朔迷离 七斤和萧玉台刚走到门口,一个婆子满身满手都是血的冲出来,差点撞在萧玉台身上,被七斤眼疾手快的给拍了回去。婆子坐在地上,仓皇四顾,嚎叫起来:“大小姐,大小姐自尽了,哎哟……都是血啊,我的娘老子啊!要了命了!” 萧玉台急忙冲进去,刚撞开门,脖子上一凉、一热,被刀刺破了脖子。 “退回去!”男子稳住刀,对七斤一比划。婆子急忙爬起来,从里面把脸色苍白的娄清搀扶出来,四人裹挟着,往院墙边退。 那婆子见萧玉台流血,唬了一跳:“虎子,你快拿开些……这位可是县主娘娘,伤不得的呀……县主娘娘,这两个孩子都是命苦的人,求您大发慈悲放他们走吧。虎子,你手别动。” 转眼间,四人已经到了墙壁,婆子把娄清轻放在墙边,从花丛里扒拉出一个竹梯靠在墙边。七斤哪里能放她们走,步步紧跟,已经迫近。 婆子本就吓破了胆,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娄清给扶上去。娄清当夜被娄广义踢了一脚,事后只让府里的大夫瞧过,这时脸色苍白,额头布满了细汗,强忍着没有哼出声,可实在是没有力气,爬不到一半就摔了下来。 婆子急得大哭,这么会儿功夫,薛衍和张永明已经院中护卫都赶了过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虎子”手上用力,对着七斤道:“你过来,背她过去,不然……嗷!” 话没说完,就嗷嗷一声,被张永明射中手臂,手中短刀应声而落。萧玉台一转身就将他手臂扭在了背后,咔擦一声,显然是脱臼了。 “……你别伤他……”娄清猛然起身,挂在萧玉台手臂上,又软软的滑落下去。 萧玉台顺势捏住她的脉,叹了口气:“坏了,伤了元气,得好好养着了。她也是能忍,这么久都没人来说?” 虎子单手接住人,突然大哭起来,鼻涕眼泪齐流:“府里的大夫来看了,说没事,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吧!” 一个愣头愣脑的男子汉,哭得这样,萧玉台哭笑不得:“把人先送回房吧!这血是哪来的?” 婆子战兢兢道:“是我从厨房弄来的鸡血,兑了水……” 萧玉台给娄清扎过针,又灌了一碗参汤下去,一会儿人就醒了。虎子的胳膊也接好了,和婆子跪在中间,薛衍正在审着。 “这小小一个娄府,这奇怪事情可真够多的。”七斤给萧玉台挪了个椅子,让她坐着,还捧出来一把白果。“你说,这两人是娄广义的同伙吗?” 萧玉台连审都不用审:“不是。这娄虎,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 七斤顿时来了精神:“娄清和这么多人有一腿?” 萧玉台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她和丁妙没有腿!” “萧大夫说的对。我和娄虎是两情相悦,和丁妙却是……说得来话而已。只是因为虎子是我家家生子,我担心父亲对他不利,所以才一时情急,将丁妙说成是我的情人。”娄清裹着一件披风,摇摇晃晃的出来了,噗通一跪,,恳求道,“县主,他们都是老实人,只是担心我,才做出这种蠢事。若是聪明的,也该晓得,单凭他们两个,就算能侥幸出了娄府,也是出不了城的。求县主网开一面,放了他们两吧!娄清愿意以身抵罪。” 萧玉台与薛衍对视一眼,薛衍起身负手道:“娄大小姐,请跟我来吧。这二人暂且放回去吧。” 虎子抱着胳膊,梗着脖子道:“我不走!大小姐犯了什么错,她是被逼的,你们,你们不放她走,也让她回去好好休养,她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娄清慢慢过来,拽了拽他的衣袖:“虎子,你先和妈妈回去,在家里等我。” 张永明和程涛抬了一顶软轿,没多时就到了县衙后面。薛衍道:“地牢里潮湿阴冷,娄大小姐恐怕待不住,程涛,去将人提上来吧!” 片刻,镣铐哗啦作响,犯人已经带到。娄清与此人对视一眼,无力的闭上了眼。 丁妙满面疑惑,他手上脚上的镣铐足足有十余斤,是这临安县规格最重的镣铐了。 “侯爷,这是……”丁妙疑惑的开口,发觉不知从何说起,又看向娄清,见她神色苍白,不由关切问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娄 分卷阅读246 分卷阅读24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47 清缓缓摇头:“怎么也没想到,他下手这么狠。我……伤及要害,恐怕终身再难有孕了。这会儿服了药,精神尚可,你不必担心我。” 丁妙道:“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恍如故友知交,寒暄过后,丁妙才问道:“侯爷,我在牢中,听狱卒说起这临安县的惊天大案,不知是否属实?” 薛衍道:“确然属实。” 丁妙怅然一笑:“我与大小姐也是身不由己。只是可怜那个婴孩。大人若要追究罪名,丁妙愿意一人承担。” 在场的人,萧玉台与薛衍早知实情,张永明心思机敏,早就有预感,程涛两兄弟只管保护薛衍安全。唯独七斤,听得云里雾里,急的抓耳挠腮,想让薛衍快点,看了看萧玉台,又不敢上前,干巴巴的忍着,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你一力承担?你和大小姐被人胁迫,不得已才被娄广义利用。既然是受人威胁,那又何罪之有?”薛衍突然问道,“只不过,那婴孩是大小姐与娄虎的亲生子,娄广义又凭什么用此子来威胁你?” 丁妙一惊,露出为难之色。 而同时,娄清听到他们说起早逝的孩子,揪住衣裳,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 萧玉台在她耳边道:“觉得心疼吗?你早就应当知道,这孩子是凶多吉少的。” 娄清摇摇头,声音微弱:“我真是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的外孙女,真会这样绝情……管家告诉我,他当天就把孩子给摔死了。” “娄广义此人如何薄情,你作为娄大夫人的女儿,应当是最有感触,可你还是把孩子送给了他。” 娄清猛然睁开眼,目如死灰。 这时候,丁妙也终于开口了:“稚子无辜,我不忍心而已。何况,我与大小姐也算是有缘。” “仅仅因为有缘?丁妙,你行走江湖,应当知道,娄广义一旦真的得手,县主真的蒙受大难,你二人作为共犯,就绝对活不成了。仅仅凭着有缘,你丁妙就能受人胁迫,演出一场好戏?不过,你虽是故意误导本官,可也并非没有留下破绽。” 第二百四十九章百密一疏 “侯爷机智过人。”丁妙苦笑道。“贫道也浸淫药理,那颗药丸确实知道是作何用的。至于为何对大小姐这般照顾,又为何舍不得那个孩子,只是因为,贫道与娄家大小姐,还有那可怜的婴孩,都是骨肉至亲。” “骨肉至亲?”薛衍不再与他废话。“那孩子有你这样的舅公,有这样的亲娘,真是不幸。” 丁妙瞳孔一缩,仍然嘴硬:“贫道虽然所学甚杂,却不能保护好这孩子,有我这样无能的舅公,确实不幸。看来大人已经猜到了,贫道就是当年娄广义的原配夫人丁夫人的亲弟弟,我也是为寻亲而来。我一生无子,希望能见见姐姐的两个孩子,谁知我到了这里,却只见到这外甥女,我那可怜的外甥与姐姐,早就掉落江河,不知所踪了。只不过,如此也好,省得被那毒妇迫害。” 七斤忍不住插问一句:“既然是个毒妇,又害死你姐姐和你外甥,你做什么还要给她治病?” 丁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县主没有去看过那毒妇吗?” 萧玉台摇头:“我对那妇人没什么兴趣。不过娄广义付诸之后,她疯疯癫癫的冲撞出来,我远远见过一眼。她应当是中了骨醉之毒,命不久矣,且会全身骨痛而死。这种毒药十分好用,实乃报仇雪恨的最佳利器,到了最后,稍微磕碰一下,就会骨头断裂,到最后全身骨头酥脆,卧病而死,不仅剧痛难忍,且毫无尊严。虽然好用,但有个致命的弱点的,这种毒药得缓缓的小分量放入,若是中间有一日停顿,每日吃下的食盐,就会将这毒自行解了。所以,在那些心狠手辣的人中间,还不如何普及。” 丁妙定定看着她,这才有了几分佩服:“远远的看了一眼?便能望出那妇人的脉?” “中了骨醉,好看。”萧玉台从来不自吹自擂,实话实说。“你也是第一次得手吧?所以不知道,骨醉发作之后,人的脸会有些淡淡的灰紫色,很特别。这骨醉,还有那种迷药,你是从何处得来?” 丁妙一愣。薛衍道:“那药丸是为娄广义谋来的。” 一时寂静了片刻,丁妙突然苦笑起来:“我与清儿的命都在他手上,贫道也不敢不从。只是当时新娘受辱一案还未曾发作出来,我也不知道,他要这药丸做什么。” “娄广义作恶多端,只是可怜那个孩子。”萧玉台语声哀伤,可神情却是似笑非笑。娄清闭着眼,却根本没看见。她想起孩子,神色凄然。薛衍厉声喝问,骤如惊雷: “娄清,那孩子确实是意外吗?还是早就计划好的?” “不是!”娄清两行清泪落下,再也受不了,抱头跪地痛苦。“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么会,怎么会……她那么小,那么软,又那样较弱,我只想尽一切可能好好的保护她,怎么会……她是我的孩子啊!” 萧玉台掰开她双手,捏住她下巴抬起她的头,冷冷道:“你说谎了。这孩子是你计划中的,所以你迫不及待的找了娄虎。” “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审讯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七斤相助道:“没错,这样处心积虑的放弃自己的孩子,和邪魔无异,不配为人!” 萧玉台与她配合无间,接着道:“这孩子是计划内的。那娄婆子是娄广义用来监视你的,没少磋磨你,你怎么会甘心和她的儿子好上?只不过娄虎为人老实,娄妈妈见木已成舟,为了自己的儿子,不得已转了风向。你想要个孩子,让娄广义认为真的可以控制你们而已。” 娄清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瘫软在地上,又被七斤拽了起来,扔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 “没错。舅舅,既然事已败露,就认了吧。” 丁妙嘶声道:“胡说八道!他们没有证据……” 张永明拿出一个香包:“这是娄家二小姐送你的吧?娄家二小姐是被你掳走的。可是我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 这个香包里面放的不是香料药草,而是一包金珠,上面刻着二小姐的小字“萍”,是十五生辰时娄广义所赠。因为十分隐秘,丁妙也自信不会被察觉,因此只用一个黑色的荷包裹了,并没有处理。 这就是铁证。 张永 分卷阅读247 分卷阅读24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48 明见他仍旧不肯承认,有些急了:“如果不是你,那这些金珠是哪儿来的?二小姐的脾性,若是丢了东西,必定会四处宣扬,可她没有。是她心甘情愿送你的。” 薛衍拦住张永明,抛出另一样有力的证据:“这本所谓的古书,根本是你做出来的。这纸张是你找了一个古董商人做旧,那商人已经远远指认过你。还有这上面的字迹,因为事涉机密,都是你自己写的,为此你苦练左手字,可仍旧有一处破绽,这中间有一页,或许是你遗漏了,有几幅图上的注解是后加上去的,是用右手写的。我已经比对过字迹,确实是你的字迹。” 丁妙看着扔到面前的“古书”,闭上了眼:“功败垂成,果然是功败垂成。” 张永明急着问:“娄家二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娄家二小姐确实是被丁妙掳走。当时娄广义的“圣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只差最后一个新娘便成功了,这时候丁妙献计,让娄家二小姐出嫁。而娄广义也确实存在想法,应该为疼爱的二女儿找个好归宿,便同意了。 丁妙当时深得他信任,轻而易举就将娄家二小姐掳了去,为了扩大影响,将新娘失踪一案彻底暴露出来,他故意闹的很大,还将娄二扣留了三天。他心中满满是恨意,当晚就将娄二给办了,这三天更是想方设法的欺凌于她。可就是他也想不到的是,娄二竟然提出要和他好。 彼时他带着面巾,娄二没有认出他,却将自己藏的金珠送给了他,还让他改头换面,再去娄府提亲。且说什么,她贞洁已失,他拿了这些金珠假冒一个普通富户,娄广义多半是会同意的。 丁妙措手不及,但还是按照原计划将人给放了回去,只不过刻意在她脖子上手腕上,这些看得见的地方留下了不堪凌辱的痕迹。之后的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但也顺利发展下去。且因薛衍的提前到来,进展更快了。 第二百五十章惊天大案 “……娄广义这个丧心病狂的狗东西,迎娶了王爷的私生女,姐姐和外甥落水之后,生死不明。他竟然暗中派人,将丁家满门灭口,只有我侥幸不死,可也落下了病根,我脏腑受损,当年救我的老大夫断言我活不过三十岁。我如今已经三十有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苟延残喘。过了三十岁,我就在想,既然我能与天争命,为何不为我丁家满门复仇!我对娄广义恨之入骨,故意接近他,暗中下药将他身体的隐疾恶化。他难以忍受之下,意志果然减弱,我也因此有机可趁,让他‘无意间’得到了这本奇书。又因为我的暗示,他渐渐的对这本奇书深信不疑,在一连七天七夜因为疼痛而无法入眠之后,他终于决定,要修行‘圣术’。我成了他最信任的人,一面帮助他,一面暗中搜集证据。” 如今的娄夫人是丁郡王的私生女,丁家当年之事早已不可考,可娄广义在任多年,也做下过草菅人命之事,也曾强抢民女,又因败露被娄夫人发现,为了掩盖罪行,并且安抚娄夫人,娄广义将知情的一村人百余口全都暗杀,还将此女卖进了妓院。事后却做成了山贼入村的假象,丁妙查到此事之后,暗中搜集证据,将那姑娘解救出来。 事后丁妙带这姑娘前去告状,谁料才露出一点风声,那姑娘便死于非命,丁妙逃了出来,辗转得知其中还有丁郡王府的手笔,才知道娄夫人的真实身份。 “……计划开始没多久,丁郡王就因病去世了。真是讽刺!可惜,就算他死了,我当年搜集的证据也全被毁了,根本定不了娄广义的罪。这计划只能继续下去。” 七斤惊讶不已:“因为你要报复娄广义,可他又有丁郡王撑腰,所以,你就想让他犯下一个弥天大罪,大到丁郡王都无法护着他的地步?若是县主不曾来,你原本定下的最后一个新娘是谁?”这新娘的来头必须得大,不然,娄广义如何伏诛? 薛衍飞快答道:“知州的幼女?她今日便要成婚,是圣人赐婚,要嫁给平王为妻。进入平王的封地,必定是要经过临安县的。” “没错。我当时想,若是娄广义不敢,就对他下点无尘散,务必要让他动手。只是后来,张永明逃脱,县主与侯爷都来了,丁郡王又病逝了,那要定她的罪名,余宁县主也就够了。” 七斤慢慢站起来,走到丁妙面前,高高的抬起手,一声清脆巴掌声后,丁妙的脸看得见的变红了。 丁妙转过头,擦掉嘴角的血迹:“就是这样。和清儿实际也没太大关系。” 七斤道:“没有她暗中帮忙,你能这么快就得手?那孩子,是早就预定好的牺牲品。你们两个真是一对废物!你要报仇,就要用那些女孩子来作为祭品吗?” 丁妙苦笑一声,蹲地道:“强权当头,罪证确凿都无能为力,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我精心策划,就是为了复仇……” 萧玉台眉目冷淡,轻瞥一眼:“也许不过是因为你命不久矣,所以才想尽办法,求一件大事。人在生命的尽头,总会有些诡异于常人的想法。你办了一件惊天大案。” 丁妙笑道:“惊天大案?不枉此生。”铁链哗啦哗啦,他突然凑近萧玉台和薛衍,还没靠近就被张永明三人拦住。丁妙挣扎着张牙舞爪 “小子,你要当心,小姑娘,你也要当心。太聪明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因为你和我是一路人!迟早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疯狂……” 萧玉台赶上前,眼疾脚快的朝他肚子上踹了一脚:“滚!” 七斤憋了半天了,也一齐动脚:“谁和你一样?丧心病狂的狗东西!” 既然是让人心头一堵的真相,自然不能只有自己犯堵。薛衍带着丁妙进了地牢,与娄广义对质,不久,就听到地底下娄广义一声凄厉长啸,想从地狱最底层传出的吼叫声。 有悔恨,却被强烈的愤恨掩盖。 “丁妙误我!丁妙误我!薛衍,老夫再生为人,必与你势不两立!” 七斤叹道:“你看看这样的人,他的悔恨只是因为自己失策被骗,从来都不是为了那些无辜的可怜女孩子。男人不将女人的苦难当回事也就罢了。娄清,你是个女孩儿,从小在娄府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为什么还要去害这些女孩儿?临安县这样的地方,穷乡恶水,民风闭塞且彪悍,对失贞的女孩儿滥用私刑的不在少数,当初,你为什么会同意丁妙的计划?” 萧玉台和七斤走在前面,娄清跟在后面,扶着她的 分卷阅读248 分卷阅读24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49 婢子也不将她当回事,故意推搡想让她出丑难堪。娄清虚虚的扶了一把小径旁边的花枝,被刺扎的一手是血。 “一开始,就是我的主意。我比丁妙更清楚,临安县是什么地方。有一回,我被后娘骗出了门,被所谓的山贼劫持,险些失身。逃出来的时候,我被一对和善的老夫妇救了。他们对我非常好,可转眼,他们就凶神恶煞的亲手参与了一次对失贞女孩的行刑。用尖锐的大石头,一下一下,将年轻的女孩儿给砸死了。” “那样和善的人,一瞬间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我就知道了,贞洁对临安县来说,就像一个能隐藏和释放人心底罪恶的心魔。后来,就有了这个计划。何况,你说我不幸,这就对了。别人,又凭什么能够幸运呢?” 娄清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有些迷离的看着一处假山。这里花草簇拥,隐约幽径暗生。 “里面有个山洞。我为了拉拢娄婆子,献身给虎子,很是策划了一番。第一次,就是在这个山洞里,很局促,黑暗潮湿,我担心打湿了裙子,只能站在一块不大的石头上,摇摇晃晃。虎子也很害怕,可大概是色欲熏心,最后还是成了。” “我想最后进去看一眼,单独的。可以吗?” 七斤瞪她一眼,准了:“滚吧!” 娄清进去了很久,这个可怜可恨之人,七斤对那丁妙和娄广义恨之入骨,对娄清的容忍度却极高。 萧玉台站在原地,半步不曾挪动,七斤连问都不必问,就知道她必定是在担忧小白,担心他的事情不顺利。和她搭了几句话,萧玉台都不曾搭理,七斤便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拔草芯子玩。 揪着草的嫩芽,往上一拔就扯出一段青嫩的芽,七斤指着嫩芽对两名侍女道:“你们尝尝这个,草芯子可甜了。” 侍女笑道:“大人也吃过这个?奴婢们小时候倒是常吃的……” 七斤抽了抽鼻子,突然起身:“不好!好大的血腥气!” 萧玉台嗅觉更灵敏于她,几步进了山洞。 然已经迟了,娄清本就身子虚弱,再加上失血过多,已经是气绝身亡。她心狠手辣,对别人狠,对自己更是绝情,两个手腕上都是在石头上划出的伤口,纵横裂驳,半人高的石头上全是鲜血,汩汩淌流。她就坐在浅浅一层的水中,裙角湿透,神色安详,像是初见时那个温婉柔和的大家闺秀。 七斤道:“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的可怜多过于可恨。人的同情心常常会跳脱在理智之外吗?还是偶尔才会如此?” 萧玉台想了想,还是将事实告诉了她:“丁妙之前,见过张永明一面。他说,张永明胸前那块玉佩是丁家的传家宝。”她伸出手在大石头下面摸了摸,从水底下一个布满青苔的洞里掏出一块坠子。“果然在这里。你看。” 这块坠子和张永明那块是同等材质,是个比他的略小的圆形。 七斤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张永明那块玉佩那么奇怪,原来是一个刻着莲花的葫芦一分为二。所以,她非死不可。” 娄广义伏诛,此等惊天奇案大破,百姓纷扰,薛衍暂时留在临安县。萧玉台担心表弟,也搬到城中。 这天,阳光大好,照的她睁不开眼,一连好几日的晴天,晒的她心急火燎,早晨起来不到半个时辰便又换了一身衣裳。正欲出门,就见门外裂目的艳光下,白玘握着一块拳头大的冰玉,三分调笑三分正经,还有三分假正经的问: “热吗?” 第二百五十一章速战速决,成婚吧! 严绪被一大群彪悍的婆子拦在中间,暑热天气又受到三姑六婆的酷刑,汗如雨下,声嘶力竭的吼着分辨了几声之后,彻底的偃旗息鼓。七斤抡着拳头威胁,也被喷之以唾沫雨,几个回合之后,蹲在了严绪的旁边。 “我不行了……这些,是人吗!” 严绪躲过了一片烂菜叶,却被一个臭鸡蛋砸中了额头,一只已经成型的臭小鸡从蛋壳里掉了出来。他恶心坏了:“那怎么办?我还能活着出去吗?我还要给师傅尽孝啊!” 七斤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可无处下手:“没关系,再坚持一会儿,我已经发了信号弹了。” 严绪感激涕零:“因为我,都给师傅发了你们暗卫用的信号弹了?” 七斤看着蜂拥而上的大妈婆子,沧桑道:“这种阵仗,即使我曾经是身经百战、骁勇无敌的暗卫首领……然而也并没有什么用了!玉台,快来救我!” 两人蓬头垢面,形如乞丐,忽闻故人清名,“恶人”齐齐让出一条通路,两个形容凄惨的小乞丐抬头一看,男子丰神俊朗,女子……这几日一直萎靡不振的萧玉台,十分的神清气爽,正笑眯眯的与一婆子说话。 萧玉台三言两语问清了原委,顿时哭笑不得。原来,严绪今天出门去云夏堂,恰巧半路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中暑晕倒了。他便将人抱到阴凉底下,扎了两针将人救醒。小姑娘晕晕乎乎的,一起身看见一个不认识的“臭男人”,便大哭大闹起来,没多大一会儿,严绪就被当成欺负小姑娘的衣冠禽兽给围了起来。七斤赶来解围,也被当成丧心病狂的同伙,给拦在了一起。 萧玉台解释清楚,顺便打出了云夏堂的旗号,将灰头土脸的两人给领回家去。 “你们得庆幸,这是在绣房附近,都是女子。若是有男子在场,非打得你鼻青脸肿连你亲师傅我都认不出来不可。” 严绪擦着头上鸡蛋液,刚靠近一点,就被白玘一脸嫌弃的隔开了。 “那弟子与师傅告个假……” 七斤甩甩手:“我也回去沐浴了。午膳不用等我,吃不下。” 她走了几步,突然回身,上下打量萧玉台,将人给扯到一边:“奇了怪了你,前几日叫你吃饭都没精神,被热的七荤八素的,怎么这臭男人一回来,你就神清气爽,这么热,一点汗也没有?” 萧玉台美滋滋的从脖子里掏出那块冰玉,放在七斤手心,让她感受了一把。 七斤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有个男人了不起啊……要不,我也去找一个?” 萧玉台怪道:“你不是看中张永明了吗?” “哈哈哈,胡说八道什么啊!”七斤怪笑几声,突然变脸。“好吧,他没瞅上我。就这样,再会!” 白玘撑着伞,挡住阳光,小 分卷阅读249 分卷阅读25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50 声问:“怎么,得了一件宝物,这么高兴?” 萧玉台郑重点头:“那是自然。不过,我这么高兴,是因为你回来了。” 艳阳高照,白玘作为一条蛇,原本觉得有些难以忍受。这一刻,突然觉得也许凡人所说的岁月静好,就是阳光普照的某一时刻。 街上人来人往,白玘把他的小姑娘拽进小巷子里,克制道:“玉台,我们尽快成婚吧!” 萧玉台摇头叹气:“别这么认真严肃的说这个,会好事多磨,你都已经失约了两次了。反正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速战速决,冷不丁的就把事儿给办了吧。” 这样,即使命运有心,恐怕也来不及捉弄。 “我想和你长长久久的好,并不是在一起一朝一夕,成婚这个仪式,还是必须要的。” 临安县的问题都是暗藏的,薛衍接手之后,才发现这娄广义的手段高明,很是忙了一段时间。用午膳的时候,才想起许久不见表姐,问起程涛,得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好像,是您的表姐夫回来了,两个人说去山上泡温泉了。” “胡扯!这暑热难耐,泡什么温泉?不对,这临安县哪来的温泉?” 程涛挠了挠头:“小侯爷,您别问我啊。您那表姐胆大包天,表姐夫神出鬼没,寻常人哪里能知得道?倒是七斤亲自送出门的,说是上乌蓬山了。” 薛衍立时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给劲儿:“你赶紧去县主家看看,那喜服还在不在?” 程涛被自家主子使唤的莫名其妙,撵着马得得的去了,被七斤扯住,笑话了好大一通,刚一出门,就见自家主子包袱款款骑在马上。 “如何?” “还真不在了。看样子,县主是打算在山上把事儿给办了?” 薛衍咬牙切齿:“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说完打马便走,程涛急忙跟上。 “小侯爷,咱们这是去哪儿?这条路,诶,出城吗?您不吃饭了啊?属下饿了啊……早知道就在七斤姑娘这吃一口了……小侯爷,等等我啊!” 乌蓬山的地形像水面上飘荡的乌篷船,山上大多是常绿的青松,终年葱绿,因此得名。薛衍扯掉一根藤蔓,带出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被程涛拔刀砍断,两眼冒绿光的盯着死蛇问: “公子,蛇肉能吃吗?你会做吗?” 薛衍拿着一片芭蕉叶蹲在地上,慢吞吞的摇摇头,慢吞吞道:“毒死和饿死,你选哪一个?” 程涛把蛇挑开:“都不选。等会儿我去抓个兔子小鸟的试试……” 薛衍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护卫:“家生的就是不如人家暗卫,我听表姐说,她和七斤在一块,走到哪儿吃到哪儿。这个蘑菇能吃吗?” “还是别了,万一小侯爷被毒死了,老爷夫人饶不了我,县主也会打死我的。公子,你扯藤蔓干什么,别又扯出蛇来。” 薛衍还是慢慢吞吞的:“编几个篮子,之前听七斤和张永明说起怎么抓兔子,只是不一定有用。” 程涛看着自家侯爷那和姑娘家一样细长白嫩的手指,哀嚎一声:“那县主和白居士到底跑哪儿去了啊!马儿也跑了,又在山林里迷了路……明明不大的林子啊,怎么这许久都没有走出去?” 薛衍敲了一下他的头:“别嚎了,把这些藤蔓都拽出来。我编篮子,你去那片草丛里找找兔子的痕迹。” 程涛即刻去找,这一片没什么凶猛的动物,野兔很多,很快就找到几个窝,薛衍把编好的藤蔓笼子固定在两个洞口附近,又从另一个洞那里用烟熏,果然窜出来一只兔子,腾的一下就钻进了藤蔓笼子里。 “……侯爷侯爷,真的捉到了,我们有吃的了!侯爷……跑了!” 话没说完,那兔子就蹦起来,从笼子里钻了出来,藤蔓笼子自然也散架了。 “侯爷,您编的什么笼子啊!太不结实了!” 程涛快步追跑过去,那兔子左右奔袭,将程涛这个高手都甩在脑后。一人一兔在林子里奔放的追逐,程涛很快就兔子甩掉,从侧边又跳出来一只不明状况的兔子,见程涛凶神恶煞模样可憎,也跟着跑起来,“咚”一声,撞在了树上,就不动了。 两个人总算吃了一顿饱饭,正吃的满面流油,忽听一声道号:“无量天尊,贫道有礼了。” 对面站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拿着一把芭蕉扇,薛衍与程涛起身见过礼,才知道这道士是来问路的。 乌蓬山虽小,却连通蜀地,薛衍苦笑一声:“道长,我主仆二人也是迷路了。已经三天了,一直在林中打转,走不出去。” 那道士哦了一声,掐指片刻,忽然道:“原来如此。这林子里,是被人布下了阵法了。” 说着念动口诀,喝了一声“破”,便带着薛衍与程涛往前走,果然,不出一个时辰,就出了林子。 “古怪的很。此处藤蔓纠缠,又没有什么珍稀之物,便是采药人也不到这林子里面,被什么布下了如此高深的迷阵?” 薛衍疑惑问道:“迷阵?道长修为高深,不知来自何方?” 道士笑道:“蔽姓阳,公子唤一声阳明道士即可。贫道从蜀地出来,只因实话实说,与人论卦,得罪了蜀地贵人,实在待不下去了,这才出来,打算到外地谋生。” 薛衍似笑非笑:“阳明道士?” 阳明看着他这神情,有些唏嘘道:“公子这神情,倒像是贫道的一个故友……” 话未说完,程涛忽然发难,将阳明双手反剪给摁在了地上。 “公子,这是为何?” “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据我所闻,兵法行军亦有阵法,但必须通过移除障碍物所形成的迷阵,才能达到破阵的目的。而道长口口声声成此地有迷阵,却只是念了几声不知所云的口诀,就将阵法破了,将我二人给带了出来。这更像是,道长熟知此阵,因此才能轻易破阵而出。” 阳明呸出嘴里的草叶子:“原来小公子这么早就起了疑心。可是,贫道有所涉猎,对针法了若指掌,这又有什么奇怪?” 薛衍从他身上搜到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张奇怪的朱砂符文:“自然还有别的。你口口声声称你从蜀地而来,却没有带任何行礼。更重要的是,往乌蓬山里面去,接连蜀地,有一 分卷阅读250 分卷阅读25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51 大片山丘,开满了一种不知名的小野花,喜蜀地湿热,别的地方都是没有的。这种野花香气持久,你若是从那边过来,身上必定会有那股味道。可惜,你身上没有。” 阳明被制伏在地,倒不如何惊慌,慢条斯理的道:“原来如此,失策,失策。不过……一、二、三,倒!” 薛衍拽开程涛,大叫一声小心,然已经迟了,随着阳明一声倒,主仆两个应声倒下。 第二百五十二章涂黎族 密林天然而成,粗壮而奇形怪状的树干显示出它的年龄,上面爬满了青苔。这样一片无人问津的古林深处,烟雾袅袅,林风忽动,烟雾颓散之后却露出一扇做工精致的屏风,屏风后面两身红色礼服缠在地上,纠结成一团火红。 萧玉台裹着白布坐在岸边,把脚伸进温暖的水中,摸着手里的小奶猫:“所以,你就让黄精投胎做了一只猫?” 白玘坐在水中闭目养神:“那根黄精的条件,只是希望她来生安稳……她身上杀债那么多,只是堕入畜生道,已经算便宜了。这猫给你养着玩。” “让我养着,也算应了它要求的来生安稳。不管他们两闹什么,总之不要再连累你就行。” 白玘伸手一拽,把人扑进温暖的水里,灰色的小奶猫也掉在了岸边的软草里,喵喵了几声就跑了。萧玉台不留神被偷袭,一脚踩在了水底的火焰石上,惊呼一声:“好烫……” 白玘手臂一勾,把人提起来,萧玉台就顺势踩在了他脚上,凑上前啃了他一口,突然皱了皱眉头。 “……是阿衍?他又怎么了啊?” 手心一颗珠子冒出来,中间的血滴隐隐发光,这是当初寻亲时用的血珠。白玘修为恢复之后,又加了两道法诀,若是血亲遇到危险,这颗血珠便会有感应。 白玘瞧着小丫头一副“好事被打断”的愤怒,在她唇上回咬了一口:“那要不,别管他了?” 萧玉台艰难的从美色中挣脱出来,拍了拍他的脸:“乖。” 萧玉台从水里冒出来,拽着小奶猫,看了一眼地上的喜服,一扭头朝白玘伸出手:“小白,衣服呢?衣服呢?” 白玘无奈的一伸手,将两身衣裳放在干燥的石头上,又徒手将喜服烘干收了起来,等他料理妥当,萧玉台还在和衣裳较劲呢。 “……这么热的天,薛衍这小子到底又闯了什么货?我非揍他一顿不可!最好再给他找个媳妇儿,好好管管他!” “要不,多找两个?”白玘帮她整理好衣裳,灵巧的手指将一绺头发绕进发髻里,叹着气笑道,“你看看,至少一个服饰着穿衣服,一个服侍着梳头发……我打量你自成婚以后,基本都是个废人了。” 萧玉台瞪他一眼:“承蒙夸奖!还多找几个,这是你自己的心愿吗?” 血珠光亮忽明忽暗,白玘算了算,却没有定数,连算三次,方位都不一样,只好老老实实跟着血珠走。 “奇怪,怎么会算的不一样?难道,是因为我与你成婚之后,薛衍与我的关联加深,所以算的不准?”白玘有些纳闷,正觉得奇怪,忽然觉得浑身灵感大变,等血珠不动之后,才明白过来。 “小白,怎么不动了?” 白玘遥遥一指:“看见高处的树冠了吗?方圆十数里都是这颗古树的根遍布的地方,古树年份已长,又受到这里的人诚心供奉,已经有了灵感,所以影响了血珠。这林中是一个天然困阵,薛衍应该是被困在里面了。” 萧玉台目力不及白玘,看见高高的树冠上挂着一条奇长无比的红布,不由自主的捏紧了白玘的手。 突然四面八方都响起奇怪的吆喝声,一群奇形怪状,头上或顶着花环、草环的短裙男子冲出来,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哇啦呜哇……” 萧玉台瞪大眼睛:“这说的是什么?他们是大周子民吗?怎么竟然还有完全听不懂的方言?确定说的不是色目话?” 白玘看着男子手臂上缠绕的蛇,片刻后回答:“这条蛇说……它是外面跑进来的,它也听不懂。” 双方僵持下来。怪人们靠近围拢,想将萧玉台和白玘往大树那边引过去,被白玘幻化出的一条巨蟒给吓住了。 “怎么回事情?”一个怪腔怪调的小老头跑出来,推了推那个领头的,又被蛇给吓了回去。领头的男子脸上画着花蜘蛛,对小老头呜哇了几句,小老头问:“蜘蛛首领问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萧玉台说明来意,小老头奇怪的嘀咕了一声,如实转述给蜘蛛。 蜘蛛语速加快,明显是生气了。 “你们说的,两个小哥儿,一个特别文弱,特别好看,那个啊,今晚要嫁给我们大首领了。至于另一个,不怎么好看的,被三首领看上了,已经是三首领的人了,你们带不回去了。至于那个好看的小哥儿嘛,大首领是真心喜欢他,要和他结为一夫一妻,还要祝告树神,现在仪式已经开始了。你们更带不走了,除非树神老爷同意。还有,仪式开始,你们两却闯了进来,要在树神面前告罪,还要滴血为证,才行。” 萧玉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过去。只不过,我那两位朋友,除非他们自愿留在这里,否则,我们是一定会把他们带走的。” 小老头大概是憋的久了,一路上话很多,萧玉台很快就将这地方打听的清楚。 这个古怪的山寨,名叫涂黎,据说是上古树神的后代,山寨里供奉的就是那颗挂着巨大红布的大树。大树外面的林子,是一处天然的困阵,不知地形的人兽入内,都会被困在林中打转,不会冲进来侵扰。涂黎族便是受了林阵庇佑,才在深林之中繁衍生息。 涂黎族崇尚子嗣繁衍,因此女子为尊,能够生育的女子在族内地位很高,可以同时拥有好几个男子。而小老头所说的大首领、二首领、三首领都是女子,大首领现在同时有十八个男子,昨天自从薛衍来了以后,一眼就被大首领看中了,一心一意想要让他也做自己的男人。 薛衍抵死不从,老者唾沫横飞,据说大首领脱光了短裙,使劲浑身解数都没能得手。至于程涛,被三首领带走,不到一个时辰,就缴械投降了。 薛衍负隅顽抗的结果,便是大首领决定遣散众男子,独宠他一人,在树神面前,与他结为夫妻,从此尊他为夫,一世忠诚。 分卷阅读251 分卷阅读25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52 萧玉台捏着小奶猫的耳朵,惊讶的双眼皮都瞪成了单眼皮:“果真孤陋寡闻!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地方!大首领既然甘愿放弃首领之位,不如我来!” 白玘斜睨一眼:“你敢。” 涂黎族虽说是以女子为尊,但首领之位,却是凭男人选出来的,谁纳下的男子最多,谁便是地位最高的大首领。大首领既然要与薛衍结为夫妻,那便是自愿放弃了大首领的位置。 “想当初,小老头我也是玉树临风,文采风流的小秀才一个,当年的大首领也是这样三拜九礼才娶了我的……可后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公中财产 萧玉台略感好奇:“后来?后来大首领后悔了吗?” 小老头苦笑一声摇摇头:“怎么可能!涂黎族崇拜树神,既然在树神下发下了相守一生一世的誓愿,怎么可能违背?是我,我本来是被强留下来的,当然了,娇妻相伴,也不是那么勉强。可后来吧,这族里的大首领本来与我妻子不睦,有一回阴差阳错与她单独相处,这就有些难以把持,恰恰好完事儿以后,又被族人给撞见了……我违背誓言,就成了这涂黎族的公中财产。” 萧玉台更好奇了:“什么叫公中财产?” 小老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也算身经百战了,片刻脸色恢复如常,淡定回答:“就是吧,以前我不管跟谁,一夫一妻也好,一妻多夫也好,女子可以拥有很多男子,男子却只能有一个女子。可后来呢,我就可以有很多女子了,别说首领们了,就算是不能生育的女子,也能来和我那什么……” “哦。”萧玉台恍然大悟,觉得这涂黎族的种种习俗,简直颠覆了外界的习俗。“你这就是男妓啊?” “咳咳,咳咳……小姑娘,这样说话,可不讨人喜欢。” “那薛衍现在在哪里?”白玘见萧玉台神往已极,打断了话头。 这一问,又牵扯出一大堆话来。 “在某个树屋里。涂黎族本来的习俗,是一妻多夫,如果你非要一夫一妻,那就是浪费了女子的生育权啊。所以嘛,这就要有些考验,首先,迎娶男子的女子要独自一人出去,打一头大型猎物回来,野猪、老虎、大熊都可以,猎物越大,树神的祝福就越高。然后,这期间族人会将新郎子,啊呸,新郎官打扮好,藏在某个树洞中。女子回来后,严验明猎物,然后点燃一炷香,在这柱香内必须从所有树屋中找到男子,不然……婚礼取消,女子仍旧可以做回自己的大首领,男子嘛,就惨了点了,得和小老头儿一样,变成宫公中财产。” “那程涛呢?就是那个丑点的。” 老头儿捋了捋胡子:“喏,树底下那不是?今天的仪式是所有人都必须参加的,他已经是涂黎族的人了。说不定三首领肚子里都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呢。” 萧玉台感慨道:“还真是,除了还是女人生孩子,这涂黎族简直是阴阳男女颠倒了啊。” “这个大蜘蛛,以前就是大首领最喜欢的。每个月他一个人要占十五天,剩下的十七个分剩下的十五天。你看看,他脸都绿了。又去找茬了哈哈哈,他不敢找薛衍,就去找程涛,开始被程涛揍了一顿,然后程涛被他的蛇咬了一口……现在程涛不敢还手了。” “那三首领不管吗?程涛不是三首领的人?你们这的男人,太惨了!”萧玉台道。 老头儿唏嘘一声:“怎么不是?至于程涛,三首领得手的太容易了,就不当一回事了。” “世间负心汉那么多,这涂黎族满是薄情女啊!” 程涛正和蜘蛛交涉,被胳膊上花花绿绿的蛇唬的跳脚,远远的就看见他家表小姐,一脸看好戏的笑意,甜蜜蜜的挽着身边男子的肩膀,明明是看见他窘迫的要命,偏偏不缓不慢的走着,笑盈盈的瞧着…… 程涛越发悲愤,抡起一拳,朝蜘蛛揍过去,蜘蛛抬手一挡,正好打在两条蛇尾巴上。蛇扭曲着昂过头,撕拉一声就缠住程涛,张开獠牙,咬了上去。 “啊啊啊啊!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反正被咬了,程涛也不管了,奋勇上去对蜘蛛拳打脚踢,又被咬了好几口,蜘蛛也被他按在地上,生生的捱了几记铁拳。片刻,程涛脸色发青,这才浑身瘫软的倒在地上。 “啪啪……”程涛哼哼几声,含糊道,“什么声音啊?下雨了吗?” 啪啪,脸上又被人扇了两下,额头上还有点毛茸茸暖呼呼的东西在动来动去,程涛猛地睁开眼,这才看见,是表小姐正扇他的脸呢。 “哼!”程涛悲愤道,“表小姐,您明明看见了,还不帮我,为什么非要等我被人放倒了才过来?” 萧玉台从他头顶抱过自己的小奶猫,笑道:“你都是人家的人了,我管你做什么啊?” 程涛结结巴巴:“您……胡,胡说什么啊,您听谁说的?” 程涛蹲着丧气了一会儿,才黯然道:“一开始语言不通,我还以为那姑娘是喜欢我。那人家都那么主动了,我,我就随便也主动了一点,哪知道……人家把我当成良家少男,玩了就白玩了。额,这蛇怎么不咬我了?” 萧玉台从草丛里揪出一种随处可见的藤蔓,挤出汁液。 程涛看的云里雾里:“什么意思?不对,表小姐,你不是想和我说,这藤蔓的汁液可以驱蛇吧?这东西,到处都是啊?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蠢。你还真以为这里的人天生能御蛇?是药物的作用,你家少爷在哪里,知道吗?” 仪式早就开始,也没人管他们,只是有两个短裙花脸男子看着萧玉台白玘,到时候好让他们两队树神告罪。程涛指着一片树屋:“就在这里面。我早上跟踪过来,被蜘蛛发现,也不知道,到底是进了哪个树屋。” “无妨。那老头儿告诉我,仪式开始以后,我作为男子亲属,可以一起去找,只要先找到阿衍,就可以离开了……他们不会再阻挡我们。” 程涛点点头:“那就好。不对,那我呢?” “你已经是人家的人了啊……” “表小姐,你这样特别不厚道!” 正说着,奇形怪状花花绿绿的涂黎族人朝这边拥挤过来,萧玉台和小奶猫被白玘抱开,避开人潮。程涛蹲在地上,反应迟钝,被踩了好几脚,历尽千辛才从脚底下爬了出来。人群挤壤,就看见一点花色的皮毛,被簇拥着过来 分卷阅读252 分卷阅读25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53 才看清,一个围着豹皮小短裙的女子,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两手扛着一头成年老虎,毫不费劲的过来了。见到萧玉台,将老虎往地上一扔,怪腔怪调的问道:“你……就是……表姐?你要和……我,抢男人?” “我是薛衍的表姐,他不愿意呆在这里,也不愿意娶你。我会带他回去,没有任何人能扭曲他的意愿。” 大首领“哦”了一声,显然没听懂萧玉台说的什么:“他是我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抢亲 说完,便又扛着老虎继续往前,萧玉台和白玘也被带到了神树底下,老头儿冒出来道:“你们两把手指割破,把血印在红布上就行,就算告罪过了。不然,那仪式没办法进行。你就妥协妥协,先让仪式继续下去,等到时候,你先找到薛公子就行。” 萧玉台凑近白玘,见他轻轻摇头,便知道血珠还不能用,这涂黎族习俗古怪,也有些复杂,迟则生变,白玘便施了个障眼法,过了这一关。 接下来,便又唱又跳,冗长的仪式过后,终于点燃了香。大首领神色狠厉的看了她一眼,朝树屋走去,她人高马大,步子迈的飞快,很快就找完了十来个。 白玘用血珠感应了一番,圈出了一个大致的方向,萧玉台急忙过去,终于在香燃尽之前,将昏迷的薛衍给找了出来。奇怪的是,大首领进了一个小木屋,半天都还没出来。 木屋还在不断晃动,果然,好大一会儿,才停下来,大首领哇哇怪叫着揪着一个短裙男子出来,赫然就是蜘蛛。她一见薛衍已经被萧玉台找到,连踹了蜘蛛好几脚,又冲着萧玉台哇啦哇啦怪叫起来。 小老头又冒出来了:“她让你选兵器,要和你见血决斗,非死即生。” 萧玉台眯了眯眼:“为什么要决斗?你没和我说实话?” 小老头咳了两声:“哎,说了说了,你提前找到新郎官,那这男人就归你了,不过呢,你得证明你有这个本事才行。你要是赢了,就能带新郎官走了,要是输了……就得留在涂黎族,生满十个女孩子才能出去,而且,新郎官又成了涂黎族的公中财产。” “这里的男子很危险啊,一不小心就成了公中财产。不过对你来说,也许是件天大的美事。” 小老头猥琐的笑了两声:“嘿嘿,嘿嘿,好说,好说。你看这个蜘蛛,因为嫉妒吃醋,破坏了大首领的婚事,被大首领赐下去了,送给那些上了年纪的不能生育的女子,比做了公中财产还不如呢。来了,接草啊。” 大首领黑黝黝的手递过来一根藤蔓,萧玉台拽住这一头,她就暗暗使劲。小老头故意慢吞吞的解释:“要拽了啊,要拽了,两个人同时拉,断在谁那边,就由对方先开始攻击,先出三招……” 话没说完,白玘挑了挑眉,那藤蔓在大首领手边断成了三截,而萧玉台这边的完好无损。 大首领哇哇叫起来,不可置信,但只能遵守族规站在原地。萧玉台慢条斯理过去,扎了三针下去,她便噗通一声跪下来,闭上了眼睛。 族人们都举起拳头大叫起来,萧玉台拔出针,在她后脑勺上重重拍了一下,大首领迷茫的清醒过来,还要对萧玉台动手,却被白玘一掌拍飞,挂到了树上。等其余人七嘴八舌的告诉她,她已经输了时,她暴跳下来,又把腿给摔骨折了。 萧玉台默然的看着族人七手八脚的去扶她起来,幽幽道:“我感觉好像看见了一头大猩猩。” 薛衍蹲在地上:“我也觉得。太蠢了,简直看不下去。” 白玘突然拽开二人,一根长枪插飞过去,一群身形彪悍的女子冲过来,呜哇呜哇乱叫。白玘扫飞前面一排,快速的和萧玉台说明了原因。 “大首领突然死了,是吐血死的。我们先出去再说。” 萧玉台指了指红布:“用这个。他们不是敬畏树神吗?正好,涂黎族自己创造出来的禁忌,可以拿来用一用。” 红布从天而降,绕着这些愤怒的涂黎族人转了几圈,将大半的人都围在了中间。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红布,挂在树上时日长了,已经不再结实,他们手中有长枪,有刀刃,可以轻易的划开,甚至徒手也能脱困。 可这是树神的衣裳,树神会通过降落在红布上露珠来传递她的旨意,没有人敢动,唯恐动弹一下就将红布给划破了。老头充当了翻译,萧玉台很顺利的就看到了尸首。 “是中毒了。但是,是一种慢性毒药。她今天先是打虎,然后在情绪激烈的情况下,吸入了催情香,和蜘蛛行了房事,又与我比试失败,连番的刺激让她难以平静。这些都激发了毒性的发作,但最直接的,是这种驱蛇藤蔓的果实粉末。”萧玉台用手帕在她鼻子下面沾了沾,果然有一些淡黄色的粉末痕迹。老头儿拿给两个首领看看,顺便翻译解释。 “这种果实粉末,直接催发了她体内的毒性,导致她吐血身亡。她是被人毒死的。” 二首领与大首领长的差不多,但眼睛更大,真的犹如铜铃:“哇啦哇啦!” 老头儿:“她说你胡说八道。” 萧玉台道:“这句话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三首领相比之下,模样就秀气的多了,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难怪程涛会那么容易就投降了。她性情也更温和一些,问:“那她中的是什么毒?” 萧玉台沉吟一下,答道:“是一种草毒,但是这种症状我从来没见过。” 二首领又叫起来:“胡说八道!林子里许多草都有毒,但我们从来没听说过,哪一种会这么奇怪,而且蛇藤的果实也是没有毒的。” 萧玉台凑近白玘,小声说了几句。那二首领等的不耐烦,又挑动起来:“分明就是你杀了大首领!外乡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们把他们埋在神树下面,当做神树的肥料,让神树长的更加壮实,保佑我们!” 突然程涛脚下一晃,推倒三首领,一脚踩在一条蛇尾巴上。毒蛇受惊弹跳出去,游过三首领,落在二首领身上,出乎意料的是,二首领不断的拍打,试图将蛇弄下去。这条蛇昂起头,竟然咬了二首领一口。 二首领“嗷嗷”一声,拽下毒蛇,一把摔死在石头上。三首领扑上去,呜哇呜哇的质问。 老头儿现场解说:“三首领问她,蛇怎么会咬她。二首领说蛇受惊了,所以才乱咬人。小三又问,那蛇怎么不咬她。小二狡辩说 分卷阅读253 分卷阅读25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54 ,她也不知道,可能是养久了……小三问了,问她是不是很早就开始不涂抹蛇藤汁液,还问她大首领是不是她毒死的。” 当时大首领从树上掉下来,最先跑过来的就是小二和小三。 “承认了!小二承认了,她说是为了薛公子,不过小三也不傻啊,这薛衍是昨天才来的,可小二至少有一个多月没再用蛇藤了。她是担心自己不小心吸入粉末被毒死啊。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这时候,二首领和三首领的人各自小心翼翼的把红布掀开,已经都从红布中出来了,很快就混战成一团。 第二百五十五章惊雷 萧玉台懒得再看这场闹剧,白玘引路,一行人往外走,老头儿一步三回头,终于听到最后关切的信息:“原来如此!大首领和二首领竟然是一个娘生的,不过,这个娘从小就疼爱老大,不喜欢小二,所以,很小的时候就随便给小二找了个男人。大首领就不一样了,人家是自己选的……算了,听不到了。” 出了林子,老头儿伸了个懒腰:“终于出来了!我也想过,偷偷出来,可每次都被困在这林子里,最后灰溜溜的回去。没想到,今天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轰隆!”白日惊雷,老头儿惊讶的回头,只见远远望去,最高的那颗大树,像鸟翼一样的树冠正好被雷劈中,大火烧过,成了焦黑一片。 老头儿喃喃自语:“怎么会打雷了。青天白日的,夏日惊雷,还劈中了那颗神树。现在神树毁了,涂黎族会怎么样呢?” “涂黎族民风彪悍,即便没有所谓的神树、信仰也无所谓。只不过,这个林中迷阵不会再坚不可摧,以后会有人进去,里面的人也会想出来。”薛衍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话中有话。“哪里有真正的世外桃源?这样的地方,不是也有毒杀案吗?老先生,您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老头儿叹了又叹,摸了摸稀疏的花白的头发,心中所想骤然被揭穿,有些下不来台:“我当初来时,才十六岁而已。现在已经将近五十了,这三十余年里,我啥也没干。到现在也什么都做不成了。” 说完,再也不看萧玉台一眼,就掉头回去了。 “这惊雷……” 白玘点点头。 萧玉台笑道:“劈的好。临安县压制女子这么多年,却万万没有想到,翻过两个山头,有这么一个地方,将男性奴役到了脚底下,除了生孩子,好像没有任何用?” 薛衍回味了一下她的话:“表姐这么一说,还真是。” 薛衍将自己遇到道士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那道士把我迷晕,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密林里面了。半昏半醒的时候,听他说什么,要复活国师,必须要用不属于这世界的灵魂来交换什么的。” “不属于这世界的灵魂?”萧玉台下意识的看向白玘。 白玘斩钉截铁的否决:“这不可能。凡人是绝对没有力量能够起死回生。可能他信奉某种邪术,但并不一定能达到他的目的。” 萧玉台问:“可不属于这世界的灵魂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对付薛衍?不对!”不等别人回答,她自己便明白了。“他要对付的不是薛衍,而是要引我们两过来……至于不属于这世界的灵魂……七斤!糟了,小白,我们先回城!” 程涛正在底下绑鞋子,大大咧咧的道:“没事儿!表小姐,我跑的可快了,我现在就跑回去通知七斤姑娘……额,人呢?公子,他们人呢?” 林子里,又只剩下主仆二人,白玘离开时,还算想的周到,留下一堆吃食。薛衍这几天食不果腹,挑了几样可口的点心,与程涛好好吃了一顿,刚吃完,一抬头,就见四面都是奇形怪状花花绿绿的涂黎族人。 主仆两个又被扣住了。 老头儿冒出来:“你们别怕,三首领刚才说了,两军交战,祸不及男子。还说了,男子手无缚鸡之力,有什么用等等云云。” 萧玉台回到城中,新来的知县已经上任,可因知州大人消失不见,一应事务也无法交接,暂且还住在驿馆之中。今日正来向七斤讨教,不知这知州大人何事回来,又碰了个软钉子,一出门就见一男一女,俊秀风逸,浑然不应当是临安县这等小地方的人。轿子走出老远,这才想起来,这人或许便是余宁县主,与前任国师白居士。 “停,快停!”知县喝停轿子,有心想回去再看看,可又觉得唐突,原地停了停,还是走了。又琢磨着,若是年轻的知州大人回来,必定还会引荐一二,这才干脆利落的走了。 萧玉台进了庭院,一片狼藉,七斤正蹲在荷花缸前发愁,见她二人回来,心虚的往前面挡了挡。 “……你没事吧?” 七斤满以为她要兴师问罪,没想到这么温和,还有些受宠若惊。 “没事,我没事啊……就是,就是你这些花吧……是这样的,我跟你讲,前两天实在太热了!热的人都受不了了啊,这些花呢,本来就娇贵,又这么热,被太阳晒啊晒啊,热啊热啊,居然原地爆炸了!你看荷花缸……” 萧玉台拎起荷花杆,敲了她头一下:“说人话!” “昨天突然来了一男一女两个病人,说是你家徒弟看过的,看的她孩子掉了,然后就开始闹,还要动手,那中年男子身手不错,我一时手痒就和他过招,后来……总之动作大了点,这院子就这样了。” “那你赢了?”七斤好端端在这儿,自然是无事。 七斤竟然不好意思了:“也不是……跟他一起来的那个,使诈,竟然用毒针,我没留神被弄晕了。幸好新上任的胡知县过来了,这才把那两个人给撵走了,不然,我都被那男子给扛出去了。胡知县说他来的时候,我都已经被扛出去好远了。” 萧玉台也跟着虚惊一场:“他们的目的果然是你。” 两个相好的姑娘说这几句话的功夫,白玘已经将零落的院子整理好了,荷花缸也换上了新的,几株粉荷亭亭玉立。七斤刚听萧玉台说完涂黎族的事情,心生向往,恨不得自己冲过去做个大首领。 萧玉台打量她道:“恐怕不行,那涂黎族男子的品味,实在……你这样的,不受欢迎。若是再晒黑一点,再长上五十斤肉,还能将就入那些男子的眼,勉强做个三首领。” 七斤犹豫了一下:“那人真的说,异世之魂,可以起死 分卷阅读254 分卷阅读25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55 回生?” 萧玉台答道:“理论上是绝对没有这样的法术。但是不知道那男子这么兴师动众的依据是什么。至于说你是异世之魂,倒是完全正确。” 七斤嘿嘿傻笑不语。 萧玉台亦不揭穿。从一开始,七斤便与这时代格格不入,比如她的洒脱不羁,放浪形骸,以及对皇权无上论的蔑视。至于她自己编造出来的身世,也是半真半假。 七斤干咳两声:“其实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我父母不是什么家生子,我不小心到了这里,就被人骗到一户大户人家,签了卖身契,然后就有了后来的事情。” “知道了。看样子,这人不会善罢甘休。他长什么样子?” 第二百五十六章肉呢,我要吃肉 七斤一面说,萧玉台一面用花枝在地上比划,片刻,一张人脸栩栩如生的显在土上。 “苏穹?” 七斤没见过苏穹,故而不认识:“当初苏穹参与侵吞矿产一案,不是已经畏罪自杀了吗?那可是天牢,自有一套验明正身的流程,怎么会让他诈死出来?而且,他和我交手的时候,还说什么,有了我,就能救他师傅。苏穹在密州为官,怎么会和当年的国师有联系?” 翌日一早,萧玉台睁开眼,挪开胸前的大手,想起什么又拽过来恨恨掐了一把。 “小白,阿衍是不是出事了?” 白玘伸过来右手:“这块肉软,掐着舒服。” 萧玉台都不用看血珠,哀嚎道:“他不会又被那群猩猩抓回去了吧?” “你睡着的时候,我去看了,他们认为是外来人的闯入才带去了灾难,让神树受到灭顶之祸,所以,打算把薛衍这个好看的献祭给神树。至于程涛嘛,倒没事了,三首领现在是大首领了,她说了算。” 萧玉台趴在床上:“让他被烧死了算了!大清早的,本来还想怎么一下呢!这个表弟,每次都在这种时候扫兴!还有那个涂黎族,哇哇乱叫的,就跟一群猩猩似的,太难沟通了。” “嗯。知道了。”白玘摸摸她的背,给炸毛的小妻子顺顺毛。“所以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薛衍就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他回来以后,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怎么?” 白玘就是不肯说,两只冰凉如玉的手放在她背上,萧玉台畏热,拼命的往他怀里钻,一会儿工夫,就钻的像一个人一样了。 七斤迷迷糊糊的起床,刚出院子就见新来的胡敏徐站在外面,还端着一盆兰花,不由吃了一惊。 “胡知县,这也太早了点吧?” 胡敏徐道:“路过,路过而已。” 七斤心知肚明:“那胡大人这花……说实在话,七斤是个粗人,不懂得料理名贵的兰花,认都不认识,不过,县主昨日回来了,她倒是很喜欢花。当然了,她也不会养,但人家白居士会啊。进来坐坐?” 胡敏徐初初为官,脸皮薄的很:“不好吧?” “那我关门了……”七斤刚要关门,胡敏徐把脚挤了进来。 “那就进来坐坐。反正也是路过了,既然路过了,不来拜会也是说不过去的。” 七斤看他跳脚忍疼,脸都扭曲了,突然就觉得,这人假正经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胡敏徐一大早就来了,早饭也没吃两口,这么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兰花都合了起来,肚子也咕咕叫。七斤倒是不缺吃的,她便是不吃饭,也是花生蚕豆不停的吃,吭哧吭哧的。胡敏徐起初觉得不雅,后来实在肚里空空,忍不住捏了几个蚕豆摸着。 七斤笑道:“你这个人,想吃就吃啊,非这么端着,有意思没意思啊?” 胡敏徐也是个妙人:“没什么意思。做人嘛,自然是放得下才自在,比如姑娘这样。可一旦习惯了端着,再想放下,挺难的,且有罪恶感。” 说着话,正准备把剥好的蚕豆吃了,门开了,萧玉台与白玘出来了。胡敏徐忙将送到嘴边的蚕豆丢下,差点没咬着自己的手指。 七斤看的噗呲一笑,顺手拈起那颗剥好的蚕豆给吃了。白玘早知院中有人,淡淡的一颔首,再无别话。 胡敏徐忙自报姓名,萧玉台将花收了,道:“阿衍确实有事,今天下午便会回来与胡知县交接。您大可放心。” 胡敏徐再三道谢,临出门时又毕恭毕敬的对七斤道谢:“连番叨扰,多亏姑娘不嫌弃……” 七斤嘎巴着蚕豆:“不啊,我很嫌弃啊!” 胡敏徐尴尬的一笑,擦着虚汗告辞了。 兰花是好的,人却有些太过假正经了,也许是她们这一窝子都是些没正经的人,就连最老实的黄鹤,也是看着安静,实则一肚子坏水。总之,萧玉台是不太待见这个迂腐的和小老头儿似的家伙,问道:“胡大人虽说是古板了些,可你总是调戏人家干什么?” 七斤一脸无辜:“没有啊。就是你说他那个样子,累不累啊?连汗都流出来了,明明是个好看的青年人,他今年还不到二十呢,家中尚未娶妻,你说怎么这么少年老成?” 萧玉台对她的品味无话可说:“那叫迂腐死板,我家小白这样的,才叫少年老成。” 七斤嗤笑:“呸,你得了吧!就他这样的老怪物,不予置评……您啊,让我多活几年吧!瞧瞧你这个眼泛秋水的样儿,太汹涌了!” 萧玉台不理她,转过金银花架到了厨房,伴着花香隐约传出来她的声音:“今天吃鱼啊!我来剥蒜……” 跟着噗通水响,七斤都不用猜,不是萧玉台把鱼丢了,就是鱼把她给吓着了。盛夏流火,七斤看着盛放的金银花,心中隐隐的空旷,像潮涨潮落,一浪一浪拍打不安分的沙滩。 “这会儿的天气,也就白玘能费尽心思,给她弄一架子的金银花出来。” 中午果然吃的是鱼。七斤看着他们两,你一口我一口旁若无人的互相喂食,越发的食不知味,筷子往盘子里一搅弄,蛟龙入海一般卷走了半个鱼尾巴端到旁边去吃了。可是院子里的金银花香气无处不在,她气恼的想:都已经盛夏了,没理由这时候发春了吧? 然后,她就想起了一句正经话: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自己惹的自己,面红耳赤。 扒完饭,七斤就出门了。薛衍双腿虚浮,浑身狼藉, 分卷阅读255 分卷阅读25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56 被程涛搀扶回来,还没进门,就被萧玉台给撵到屋后面的水渠里面了。 程涛看着萧玉台手里的大扫把,为难道:“表小姐,您不让我们进门,这总不能让我和公子回县衙吧,被人看见,公子的官威何在啊?” 萧玉台捏着鼻子,扫把威武的一扫,将两人横扫进去:“谁不让你们进门了,先下沟里涮一涮。” 程涛没办法,拎着自家公子在水渠里好好的淘了一阵,薛衍满面菜色,半死不活,手指无意识的抓到了一条小水蛇,猛地清醒过来,手脚并用的爬了上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滚进了院子。 白玘早在门口起了一个水池,薛衍刚出了水渠,就摔进了清水池里。程涛哀嚎一声“公子”,也跟着冲进来,哗啦一声,也摔了进去。 半柱香后,薛衍半死不活的裹着毛巾蹲在椅子上,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间或一眨。萧玉台略有些心虚:“要不,先吃点饭吧?今天做了鱼……” 程涛望着盘子里的鱼骨头,嘶哑着声音愤然道:“表小姐,你究竟是不是我们公子的亲表姐?!我家公子跟着老爷夫人,可是从来没让公子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罪……您倒好,才认回公子,就差点被野人给娶了,把公子不管不顾的扔在林子里,还那么多蛇……” 萧玉台插问一句:“所以,你们到底怎么回来的?” 程涛对白玘怒目而视,片刻弱弱的挪开视线,“凶狠”的对上了萧玉台:“表小姐还问!难道不是你们做的手脚?那些野人差点把公子烧死,突然冒出来那么多蛇,把公子驮着就跑……我们就这样被一大群恶心巴拉的蛇给裹着缠着驼了出来。表小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萧玉台弱弱道:“有啊有啊,表弟这样,我心好痛。可千万不能宣扬出去,不然,阿衍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娶到媳妇儿。” 程涛:并没有看出来啊!表小姐怎么看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会儿功夫,薛衍慢慢缓过来点,端着白米饭慢慢吃着,萧玉台是万万没料到,白玘会用这种法子把薛衍给送回来,又好气又有些偏心眼。——不就是蛇嘛?她每晚还搂着蛇一起睡呢! 薛衍吃了一碗饭,伸着筷子对着鱼骨头,面无表情:“表姐,肉呢?我要吃肉。” 第二百五十七章疑点重重 家中存粮不多,白玘出门办正事去了,萧玉台起身道:“我去买吧……” 薛衍嗯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补充:“除了肉,还要吃黄瓜烧泥鳅,尖椒烧黄鳝。” 萧玉台摸了摸鼻子,没忍住:“那吃蛇吗?” 薛衍一脸菜色,差不点没被自己这亲表姐刺激的给吐了:“不吃!” “那你也不能吃长的像蛇的啊。泥鳅、黄鳝,人家都是无辜的!” 薛衍揉了揉额头:“表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真的想吃。虽说当时那场面是有些恶心,但这些蛇确确实实是救了我。假如是一个人救了我呢?就因为他其丑无比,我就要抹灭他对我的救命之恩,反而加以记恨吗?表姐,放心吧,我没事。表姐夫呢?” “算了,先不吃了。”薛衍放下碗筷,进入内堂取出一个大红色的锦盒:“原封不动。我就知道,七斤办事……比程涛还不靠谱。这是我送给表姐的新婚贺礼。” 萧玉台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块成色极好的玉珏,两块合成一个玉佩的图案,一个上面镶着金锁,一个镶着一竿小金秤。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阿衍,真是有心了。姐姐很喜欢。不过,怎么提前送孩子的东西?” 薛衍没说什么,就笑了笑,少年的样子有些纤弱,但是眼睛弯弯的,永远那么活力盎然。 空中橙光一点,像白昼之星,薛衍捧着茶道:“已经得手了。表姐,你要一起去吗?” 萧玉台颔首:“自然。我也想知道苏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有多少丧心病狂的同伙。” 三人到了县衙,七斤手臂受了点轻伤,出乎意料的,抓到的人却只有苏穹一个。 苏穹的确就是国师慧一真人的徒弟,所有罪行供认不讳。从萧玉台出京以后,他就一直跟着萧玉台,伺机报复,之后在翻阅密藏之时,找到了能够复活慧一真人的古法。 萧玉台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我回到梧州,萧家的事情拖了那么久。是你在暗中为他们出谋划策?只不过后来发现,我根本无意与萧家那些人歪缠,你担心自己暴露,便提早离去了。” 白玘当时正在蜕变之期,整日嗜睡,自然也没有发觉他的痕迹。若不然,早就将他给揪出来了。 “你的同伙是谁?都在哪里?这些事情,你一个人是不可能办到的。” 苏穹冷笑一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没有同伙。那些人都是我花钱雇的。” 萧玉台眯了眯眼:“不对。你有。不是为了故布疑阵,而是这个同伙对你十分重要。你今日被擒,是否有些意外?我们也很意外,按照我们原先的计划,应该是将你们一网打尽。可不知道你们怎么会预料到我们有埋伏,提前撤退,这才只抓到了你一个人。” 苏穹冷冷看她一眼,道:“我也实在没有想到,当年师尊大人的心血,会毁在你这样一个不事亲长的小大夫手上,早知如此,当初在密州之时,我就率先结果了你!功亏一篑!” 白玘随手一掐,像从苏穹身上掐掉了一根头发,实际是捕捉到他身上其他人的气息。他掐了个指诀追踪出去,可没一会儿,追踪气息的银线就断开了。 苏穹是抓到了,可是基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胡敏徐也在场,薛衍将人暂时关押起来,移交上京。 当天夜里,苏穹就死了。死相有些古怪,萧玉台验过尸身,与窒息而死相吻合,可是一个人怎么能活活的把自己给憋死呢? 白玘将玉如意又加固了几道护身符,交给萧玉台防身。 “这个苏穹怎么回事?今天下午,我看到你动手了。” 白玘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是用气息来追踪的一种法术。但是气息被成功阻隔了。按理说,要是附近有这么厉害的东西,我必定能感应到。所以有些奇怪,最好和我形影不离。” 萧玉台点点头:“起初苏穹的目标是七斤。现在他的同伙,没有任何营救措施,反而是担心暴露迫不及待的将他灭 分卷阅读256 分卷阅读25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57 口,所以,七斤现在应该安全了。这个同伙应该不会选择去复活慧一真人。” 这才是白玘最担心的。这东西来历不明,能够阻绝他的跟踪,也能潜进地牢无声无息的杀人,反而是他,修为虽然恢复,可要做什么,都受到诸多限制。 “我想施法将这东西找出来……” 萧玉台想都没想,就否决了:“别。他迟早会冒出头来的。但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白玘笑道:“放心吧。我既然知道了,多加防范,迟早能抓住它。” 苏穹伏诛之后,七斤的日子并没有多自由——不让随便出门,就算偶尔偷溜出门,她也疑神疑鬼的,总觉得白玘跟着自己。全都是因为那天,她被苏穹拦住,正被打的满地打滚、颜面尽失的时候,白玘出现了。虽然白大国师是很厉害,但是七斤并不是很愿意在这人面前丢脸。 因此有些后遗症。尤其是她在做坏事的时候,总觉得白玘能突然带着萧玉台冒出来,白玘面无表情眼藏嘲讽,萧玉台笑盈盈的——典型的幸灾乐祸。 她要是被这两口子逮着了,就能被当成笑柄捉弄一整年,都不止。 七斤苦大仇深的思索,四面警惕,胡敏徐看她无意识的动作,伸手捏住她衣袖——本来是想捏着她的手,伸到那边又觉得有些唐突,硬生生的拐了个弯儿,捏到了袖子上。 “再戳下去,这块红烧肉都要被你戳成狮子头了。” 七斤看看碗里,好好一块肉,都不能看了。 “你最近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胡敏徐在临安县的事情上手顺利,现今并没有重大的要紧事,便一心在追查可疑人等。毕竟邪术之说匪夷所思,先有娄广义为追求长生以身犯法,后有苏穹丧心病狂想复活死人,不知这其中还有什么关联,于公于私,胡敏徐都是要尽快筛查的。 “我已广派人手下去,从西城区开始筛查,已经到了南边,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又因为立了名目,所以也没有惊动百姓,没有走漏风声。这人擅长隐匿,只能先慢慢的筛查。若是要围捕,临安县目前的人手是远远不够的。” “既然擅长隐匿,恐怕也不太容易能找出来。”七斤不抱太大希望,但有行动总比没行动的好。“就没有办法,让他自己出来吗?都怪当初打草惊蛇……” 胡敏徐安抚她道:“也不算打草惊蛇。当初也是引蛇出洞,苏穹要的就是你,白居士用你抓住苏穹,只是没有料到,对方的消息知道的那么快,提前带着慧一真人的尸身撤走了。不然,应当是一网打尽。” 七斤转闷为喜,一笑之下,眉目灿然:“怎么你说起来这么有道理。明明是打了败战,算了,不说了,我们吃饭吧!” 月影婆娑,七斤沿着花墙猫着腰往里边走,一直摸黑进了房间,也没有什么让她心惊肉跳的声音。她开门进去,反靠在门上,呼了口气,暗暗想着,不如尽快搬家? 这念头刚一出,就被她自己否决了。在这里有吃有喝,连地都不用扫,碗都不用洗,自己要傻乎乎的搬出去,萧玉台肯定会起疑的,到时候再顺藤摸瓜,让她知道自己真和胡敏徐好上了——呸!这死丫头顶不待见胡敏徐这个小老头儿,肯定会笑死她的。 这丫头到底什么毛病?不对,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啊?她也很不喜欢白玘的好不好? 七斤眯了眯眼,感觉阳光刺眼,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刮在鼻子上。她翻了个身,格格笑道:“阿敏,别闹……人家还要睡嘛!” 第二百五十八章他配不上小七 “喵喵”,这娇嗔的怀春少女般的语气,让小猫咪都抖了两下,跳进了主人的怀里。萧玉台见她实在是累,便放她一码,抱着小猫出去了。 “这么腻人……我和小白在一起的时候,难道也这么肉麻?阿精,你说,有吗?” 银灰色的小猫偏着头,好像在分辨主人的话,最后把小肉爪搭在她手上,呜呜的叫了两声。 “真乖。” 七斤这一睡,接连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爬了起来,一出房门冷不丁看见萧玉台,二话不说,就觉得莫名有些心虚。 “这么早……你吃了吗?” 萧玉台笑眯眯的指了指花架:“昨天晚上大半夜,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溜回来的时候,差点踩到了阿精的尾巴。它昨晚在花架下面玩呢。” 七斤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下午做了水晶肘子,有你的份。可你没回来,我一不留神就吃多了。所以,你昨晚溜回来的那个点,我们两正在屋顶消食呢。你做什么坏事了呀?为什么这么心虚,会自己家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七斤道:“没有……不是怕吵着你……” 萧玉台悠悠的“哦”了一声:“早上胡大人来了,我去请你,你睡得正香,胡大人就说让你睡吧,把筛查的结果和我们说了一说。不过啊,我进去的时候,你正在说梦话。” 七斤一愣:“说什么了?别闹,我从来不说梦话。” “你说,阿敏,别闹……” 七斤耷拉下脑袋,片刻才抬起头:“……你为什么特别不喜欢胡敏徐?” 萧玉台哪能说得清楚,就是一种感觉:“就是觉得,他好像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喜欢你。” “你是觉得,他不喜欢我?”七斤被她绕晕了。 萧玉台琢磨了一下语句,慢慢道:“不是。他对你很上心,因为他的确是动心了。可是他做了许多事情,都有意无意的在表达一种讯息——他喜欢你,所以才这样,他做了许多事,都是因为喜欢你。一旦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你,或者说将来他没有这么喜欢你了,他就会重新开始衡量,当初做的这些到底值不值得。” “我不是担心他没有责任感,不能给你归属,相反我是担心,他有一天发觉他没那么喜欢你。或者说,一旦他发现你开始死心塌地的对他,他就会像衡量自己的喜欢一样,要求你因为喜欢他而办到什么事情,做出各种改变,以及妥协。” 而七斤的性情,是最无拘的,本身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贤妻良母。男人想要控制他,必定会失败,七斤也会受伤。 “算了,不说了,你别太认真,就当玩玩吧!” 七斤死劲瞪她一眼:“你这像个好姑娘说的 分卷阅读257 分卷阅读25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58 话吗?我要真信你的话,那人家得指着鼻子骂我。” “那你实在喜欢他,我有什么办法?”闻着鱼香,阿精喵呜一声跳下来,跟到了端菜出来的白玘脚边。 白玘差点没踩死它:“成天抱着,也不嫌热了,这么长的毛呢。”早知道,当初选一只丑点的狗子,也免得萧玉台喜爱的跟什么似的,一整天有小半天抱着猫,都不稀罕抱他了。 阿精听不懂他说什么,只知道今天它最爱的男主人又做了鱼!有清新爽口的蒸鱼,还有炸的酥脆的炸小鱼,真是高兴死喵了! 七斤的质疑与反对观念于是无疾而终,因为萧玉台专注吃饭了。她本来还想开口,被心疼媳妇儿的白玘冷飕飕瞧了一眼,没骨气的怂了。作为一个寄居者,这个家里,白玘可以惹上一惹,但绝对不能打扰他媳妇儿吃饭。 “就知道吃吃吃!”七斤嘀咕了一句,还是没说什么。 其实她和胡敏徐好上,她为什么心虚,为什么怕被萧玉台知道啊?因为这个丫头,就是这么的一针见血,戳进人肺管子里让你疼的揪起,就再不管事了。 七斤走后,萧玉台打理了一会儿月季。白玘为她搜罗来的青莲学士和羽仕妆,昨天学士才出了指头大的花骨头,今天已经盛放了。羽仕妆更夸张,萧玉台就嫌弃了一句它长的太慢,今天就窜出了半人多高,簇拥着开了几十朵淡粉色的花朵。从庭院这边望去,像是一团紫云伴随着一团粉月。 萧玉台捉着剪刀看了一会儿花,将开败的残花修剪下来,突然叹了口气:“那个胡敏徐,真是配不上我的小七。” “小鹤儿我是一点也不担心,那丫头是看着实诚,实则是个人精。七斤呢,看着无法无天,精明强干,可用情易深。” 因为被萧玉台戳穿,是以下午七斤再见着胡敏徐,瞧着他一如往常的热络,就有些不受用了。 胡敏徐本来是给她倒了一杯水,哪知道七斤正好起身,水全都洒在了轻薄的衣裳上,又是胸前这么尴尬的位置。 七斤斜靠在桌上,衣裳湿透,显出本来就不小的一对胸器。这般模样对久经花场的花花公子可不算什么,可对胡敏徐这样实诚的少年郎来说,简直异常惊扰。 胡敏徐就更慌了,只瞧了一眼,就转过头面红耳赤,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帮我拿块布擦一擦。”七斤就喜欢逗他。 胡敏徐手足无措,急忙转身,脑中嗡嗡,根本都不知道七斤说的什么,扯着一块布,却拽不动,急的满头大汗。 “这是窗纱。别扯了,我去换一身衣裳。” 胡敏徐下意识的问道:“你哪里有衣服,这,不不,那,那我让人去买……不不,你的衣服怎么能让别人去,你等我,我亲自去!” 七斤无奈的提醒他:“咱们这是在船上。你脱了外裳,我先穿一下,天这么热,一会儿就干了。” “你……你怎么能穿我的衣裳?”胡敏徐年青的脸憋的通红,转过脸去不看她,可这又怎么样呢?他眼里看不见,心里却清晰的浮现出刚才惊鸿一瞥的样子。 她身上湿漉漉的,连心口都打湿了,这样会不会生病?会不会冻病着了? 他想着,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 七斤一手托腮:“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冻着了?那算了,你嫌弃我,不让我穿你的衣裳,那我去找你的小厮要……” “别!” 这丫头无法无天的,胡敏徐还真怕她去找小厮要了,那……那就还不如穿他的呢!这么想着,两手有些纠结的解开衣裳,背过身去递给她。 七斤却没接衣裳,胡敏徐等了良久,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急急忙忙的道:“你别!小七,你先接过去,我出去以后,你再换衣服……” 紧接着,就有一团温软而又滚热的东西压迫上来,胡敏徐浑身僵硬,拿着的外裳也掉落在船舱里。他踉跄一步,摔落了桌上的杯盏,船舱里都垫满了厚厚的毯子,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他进,七斤就再进。他狼狈,又舍不得离这团东西太远,想要压紧了,想要更近更紧密的感受。 “你瞧你的样子,真像个被强迫的良家少女。小敏子,我就喜欢你。你敢不敢回头亲我一下?” 胡敏徐心乱如麻,只觉得她的气息比以往都要热烈,也要更甜美。他手指一勾,碰到她不同于一般女子的长了一层薄茧的手,便抓过来捏了一捏。 起初还是可以克制的,但这一动上手,心潮汹涌一般,一股浪高过另一股浪头。胡敏徐背着身,七斤靠在他身上,他捏过手,便顺流而上去摸她薄裳下面细腻的胳膊。 女子的美好果然都隐藏在锦帛之下,滑腻让他不可自拔,转身突然狠狠的把人揉进怀里,摁在了薄薄的一层毛毯上。 船晃荡了很久。 小厮蹲在船边,被太阳照的眯着眼,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少年人有些气血翻腾。 第二百五十九章见家长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胡敏徐留她住在县衙,七斤自然不肯。他又坚持要送七斤回去,可七斤还是让他在巷口就回去了。 七斤推门进去,萧玉台正双手托腮,坐在花墙下边的石凳上,神情很有些焦虑。 七斤一愣,红着脸问:“你怎么又没睡?” 萧玉台哀怨的看她一眼:“又吃多了。你的份儿,我给吃了。” 总共两个石凳,萧玉台坐一个,脚下踩着一个。七斤过去,萧玉台就拿开了脚,让她坐下。七斤坐着,闻着满院子的金银花香气,神思似乎不在体内,而是跟着花的香气在院子里游荡。 “玉台,我真的很喜欢他。也许是一时冲动。可如你所说,我没有信心,能和他走到最后。” 萧玉台嗯了一声:“那你要记得,别让自己受委屈。如果你想抽身,随时都有我。” 七斤素来洒脱,之前唯恐萧玉台担心,将自己一腔真“性”情藏着掖着,这一旦萧玉台松了口,她仿佛是被严厉的父亲首肯了对象的叛逆女儿,又想是出了笼子的鸭子,成日里与胡敏徐如胶似漆。 这天胡敏徐不知为何尤其郑重,先带她去换了一身新衣裳,装点一番,又接到了饕餮馆。 七斤上去的时候,恰有一个女子迎面下来,粉香呛鼻,与胡敏徐和 分卷阅读258 分卷阅读25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59 七斤擦肩而过,突然回头叫了一声:“喂,你,你不是那个……” 女子顿住,左右打量七斤和胡敏徐,掩唇咯咯娇笑:“哎哟,瞧瞧我这什么眼神儿啊,认错了呢!莫怪莫怪,也是,这寻常人啊,都不愿意和我们这种人牵扯上。若是男子认识我们,那少不得不是什么正经人。若是女子么,那更糟糕,多半就是同行。” 说完,甩着帕子笑的花枝乱颤的走了。 七斤都不用问,就知道这是什么人。唯独胡敏徐单纯又较真,叫来小二细问。 小二怪异的看着两人:“公子,这是波光楼的粼粼姑娘。” 胡敏徐一脸懵懂:“波光楼是什么地方?” 七斤忙将他给拽走了:“就是喝花酒的地方。我以前办案的时候,也偶尔会去那地方查案。你若想认识这个粼粼姑娘,回头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么,你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打断谁的狗腿啊?” 房间门被小二打开,里面坐满了人。 七斤看向说话的妇人,完完全全愣住了。 胡敏徐并非一个没有担当的人,很快胡家父母便长途跋涉,带着四五辆车架,到了临安县。 今天便是胡敏徐的一个“惊喜”,将七斤正式介绍给自己的家人。而说话的这个,便是胡敏徐的寡嫂刘氏。 刘氏见没人搭理她,又阴阳怪气的道:“小姑娘,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听见你和小叔说什么,要打断他的腿。这到底是要打断他的什么腿啊?我家小叔子从小到大,可是连公婆都舍不得动他一下呢。” 胡敏徐略有些尴尬。方才七斤这话就是开了个不荤不素的小玩笑,平日里但凡他惹着七斤了,便时常受到威胁要被打断那条腿。哪知道嫂子揪着不放,胡敏徐心虚之下,脸红耳赤。 七斤被安排着坐在他旁边,刚要开口,胡母才出来解围了。 “刘氏,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们小两口开个玩笑话怎么了?哪儿会真的动手。” 刘氏这才坐下了,脸色还是不阴不阳的。 出了这么件事,胡敏徐也有些不好意思,在饭桌上一直殷勤的给七斤布菜。胡母原本还打算与未来的儿媳妇儿说话,但见刘氏一直找茬,便算了,打算回头再细问。 七斤平时喜辣,胡敏徐见上了一道酸辣鱼片汤,便给她盛了半碗。 “母亲,您瞧瞧,弟媳妇儿真是个有福气的。小叔就是细心。当年我嫁进门,就连月子里,大郎也没端过一口吃的给我。您说说,弟媳妇儿是不是有福气的?” 明明是夸奖的话,被刘氏说来,也不中听了。胡母僵着脸道:“自然。” 胡敏徐为七斤夹了一筷子鱼:“母亲,儿能得到小七青眼,才是真正有福气。” “咳咳……”,七斤喝了一口汤,被辣椒呛到,接连咳了好几声,又觉得嗓子眼怎么都不舒服,胡敏徐忙递上凉水。胡母也急忙过来: “怎么能喝凉水,来,来,这有热茶……” 胡敏徐忙道:“母亲,凉水就成。小七不怎么喝热茶。” 胡母把热茶放下,看七斤喝了几大口,这才坐回去了,小声道:“这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喝点热的。总是喝冷的,对子嗣不好。” “子嗣?噗呲……”刘氏噗呲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七斤捂着胸口的手,说道,“母亲,您还担心子嗣啊?依儿媳看,要不了多久,您就要做祖母了。” “啪”胡父放下筷子,重重的看了一眼胡敏徐,就直接出门了。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可能本来,胡家人也不是很喜欢七斤。 七斤回去和萧玉台说的时候,简直是哭笑不得,感觉像是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笑话。 “和你讲,胡家人,出了胡敏徐是正常的,其他人简直有病。胡敏徐说是请父母过来主持儿子的婚事,你知道昨天那场饭,去了多少人吗?” 萧玉台本来就可不喜欢胡敏徐了:“去了多少人?胡敏徐为什么事先不和你说一说?既然是想让你和胡家人见见,那论理,娘家人也应该去吧?为什么不请我啊?” “你算什么娘家人?啊,不对。你知道去了多少人吗?胡父、胡母,还有他那个寡妇嫂子,他有个庶长兄,三年前就去世了。我听说当时刘氏已经七个多月的身孕,将近临产时却流掉了,人受了大罪,之后就阴阳怪气起来。不过我觉得,这些都是胡敏徐的错觉,那个刘氏根本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这都是胡家人,也正常……” 七斤喝了一大碗凉茶,打断萧玉台:“正常什么啊!我还没说完的!除了这几个正儿八经的胡家人,还有胡敏徐的姨表妹,还有一个刘氏的表妹,还有两个丫头,好像是他舅舅家的?反正当时一开门,一溜水儿的小姑娘,我还以为是哪个大老板请人喝花酒呢!把我给乐的,结果没想到,是场鸿门宴。那刘氏最后还暗示我已经有了,那胡家父亲一副‘伤风败俗、有辱门风’的凶狠眼神看着我们。神经病啊!” “咯”,萧玉台清脆一声响,磕了一个瓜子儿,慢吞吞的道:“其实……你可能真的有了。” 第二百六十章就闹了两回 七斤愣住了。 “不可能吧?!你都成亲两个多月了,没动静。我就和他闹了两回,我当初也没想到,他怎么突然就这么大胆了……莫名其妙的就闹上了。可不应该啊……我没让他弄到……不对!你个庸医!” 七斤放声尖叫:“啊啊!你个庸医!” 萧玉台无辜的嗑着瓜子:“又不是我让你怀孕的!我还想怀呢,没你运气好。” 七斤嚎叫完了,头磕在石桌上,哀叹道:“那没办法了,想办法成亲吧!作为娘家人,你去帮我搞定他娘。” 萧玉台瞧她这样子,非常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七斤憧憬的生活,自然不是以后和胡家人纠缠不清。 “你放心,胡家人就是来主持一下大事。等事情完了,就回老家去了。谁有闲工夫,和这一大家子神经病纠缠不清。” 萧玉台道:“那你脑子还算清楚。主要是胡敏徐的态度,我瞧着他有些黏黏糊糊的。自然不是要求他成婚以后就和家里人断绝往来,但是作为你的亲人,我可见不得你受半点委屈。我若是出手,少不得要震慑震慑这胡家母亲 分卷阅读259 分卷阅读26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60 。至于胡父,就只能凭胡敏徐自己去沟通了。” 既然已等不得了了,胡敏徐也着急起来。胡父不过一乡绅,虽然看着威风八面,实际只听母亲的话,因此萧玉台将胡母做下就成了事了。 萧玉台头顶折扇,与七斤站在楼台遥遥看过去,越看越觉得不满意:“你看看,这胡家母亲自从来了临安县每天就是被四个‘表妹’簇拥着出去晃悠,就连卖菜的胖三姑都知道了,这位是胡知县的母亲。还有胡知县有四个如花似玉的表妹,知道人家怎么说的吗?” 七斤手搭凉蓬,遮住阳光,答非所问:“这么大的太阳,早知道打伞出来了。” 萧玉台目露鄙夷。 “知道了,你这什么眼神?他们不就是说,胡敏徐有艳福,这几个表妹不用说,将来肯定都是他的。你看看他母亲那个架势。不过你放心,等我们顺利成婚之后,他们都要回老家的。我堂堂一个暗卫首领,还能在这些平民手底下吃亏不成?” “就是怕你小看这些平民,尤其是后宅里的女人。足够让你焦头烂额了。胡母有头疼病,约莫三四年了,据我所知,她目前是用无尘散来缓解痛苦。” 七斤问道:“怎么又是无尘散?慧一真人虽然伏诛,可是无尘散的余毒却是禁之不尽。” 萧玉台摇摇头:“现今他们能得到的无尘散,都不是原先精度提纯的了,效用已经大减,有镇痛安眠的功效,但是长期服用,也会形成药瘾,而且十分难戒除。现在麻烦的就是,胡母的头疼病,我能治,但是需要她配合,不能悄无声息的动手。” 七斤还不太想给她治好呢,被太阳一晒,小脾气全上来了。 “你不知道,她昨天找过我,带了个大夫过来。你可不知道,当时她的眼神,还说了,万一是有了,便让胡敏徐以平妻之礼将我纳了,将来生了孩子也记在正妻名下。” “不知所云!”萧玉台冷笑道:“难道他还能诊出什么来不成?” 萧玉台早有防备,昨日出门前就做足了准备,在七斤的脉象上动了一丁点的小手脚,便是她自己,摸着脉也是毫无问题。 “若不是胡敏徐实在愚孝,我省得麻烦,就该以权压人。我好歹也算是圣人亲封的县主,薛衍更是圣人面前的红人,堂堂的侯爷,你这个看男人的眼光……” 七斤这样洒脱的性子,无关紧要的人谁能给她气受?无非是担心胡敏徐的态度,才多废了些功夫。 “……我这个眼光,是不如你。”真出了事,七斤那一腔热情早就冲散了,胡敏徐一听她说,有办法说服胡母,当即就喜笑颜开松了一口气,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他会解决,可神情是骗不了人的。 “也怪我,喜欢这么个玩意儿。”七斤还是喜欢的。 “那就嫁呗。你不是说过吗,要是和谁有仇,就养个闺女,把她养的无法无天胡作非为,然后再把她嫁到你仇人家里。没事儿,你很快就要去胡家翻江倒海了。” 七斤问起正事:“你的意思,是让我出面做引,将胡母的病治好?她的病你有把握吗?” 萧玉台道:“她这种病症很容易分辨。你看她的脸,绝不觉得有些奇怪?” 七斤猛摇头:“你还真是厉害,她擦了那么厚一层铅粉,你也能看得出来什么脸色?” 萧玉台白她一眼:“我和小白晚上去的。把过脉也确定了,若是其她病症,我将药给你,让你去领这个功就成了。但这个,治病时要病人要保持神智清醒,不然,很容易变成傻子。” 七斤听的半懂不懂:“他母亲实在不算喜欢我。不然,还是找个道士和尚去她家算上一卦,就说我是旺夫旺子的命,何必这么麻烦?” 萧玉台白她一眼:“又不是我出嫁,你以为我愿意这么麻烦吗?全是因为,这个胡母不信鬼神,更别提卦象这一套了,人家全然不信的。倒也有个折中的办法。” “什么办法?”七斤积极问道。 萧玉台瞧她这幅上心的样子,又一阵头痛:“我去调配一个香囊,你送给胡太太,可以保她十日不痛。如此一来,她自然信任你,到时候你再提出让我为她诊病,这就水到渠成了。且还有一个有利的,胡太太不信佛不信道,也不信任何鬼神,认为没有亲眼见过的,必定都是不存在的。但她信奉医术,你也听说了吧?她一日只吃一个鸡蛋,就因为胡家那叔公是个大夫,说了,鸡蛋吃的多了,鸡蛋黄里的东西,反而对身体有害。再比如她从来不吃动物肝脏,猪肝鸡肝等等,一概不吃,也是叔公说了,动物活的久了,体内的毒素就全部积存在肝脏之中,吃肝脏就等于吃毒啊,所以她从来不吃。” 七斤恍然大悟:“我听胡敏徐说了,她母亲每天晚上大半夜的要起来饮半杯水,然后回去继续睡,各种怪癖,我还以为她真是个神经病!原来,就是个养生控!” 第二百六十一章吐血不止 养生控是什么,萧玉台听不明白,自从七斤被苏穹揭穿了异世之魂之后,在她面前就越来越不掩饰了,经常冒出一些听不懂的词。 “所以,旁人可能会信旺夫旺子那一套,但对付胡太太,不如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有用。”萧玉台叹气摇头,“你还真是没将未来婆婆当回事,都没去打听清楚吗?这些细节你还不如我知道的清楚!真是……算了,您啊,就摩拳擦掌的准备着,去胡家大展拳脚吧!” 胡家浩浩荡荡来了一大家子,萧玉台虽然不愿意,但七斤一定坚持,搬了出去,也是她原本早就准备好的院子。萧玉台仍然不放心,担心胡家那一大串不靠谱的亲戚过去捣乱,写信给薛衍,将程涛给要了过来。这间小院就在严绪住的云夏堂对面,也还算合适。 严绪虽然还未出师,但云夏堂如今名声也寥寥,他料理一个小孩风寒受凉,老人家头疼脑热的都没有问题。晚饭时听自家师傅说起来,又出了个主意,让找了两个性情和善的婆子过去照料。 “虽然七斤姑娘一人用不了这么多人,但胡大人现在也算是个知县,照着说起来,七斤姑娘现在的身家,师傅,我说给您听听,一个护院,还是官家出来的,那程涛,就算胡大人自己见了都得给几分薄面。两个服侍起居的婆子,再要添个官家就齐全了。” 萧玉台道:“你自然是想的周到。只不过,七斤原先是不耐烦这么多不相干的人,现在倒好,少不了做 分卷阅读260 分卷阅读26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61 些妥协。你看看,将来你挑媳妇儿的时候,一定要擦亮了眼睛,别像七斤,千挑万选找了个这样的。官做的不大,架子摆的十足,毛病也是不少。” 严绪饮了口茶:“七斤姑娘是个孤儿……在这样凭身世取人的人家,确实会有些辛苦。徒儿虽然不是孤儿,但也差不多了,将来的事凭师傅做主。” 萧玉台自己大不了严绪几岁,倒是很乐意给人家拉媒:“好!到时候,师傅给你挑一个好的。” 严绪将手中茶一饮而尽,连杯中的茶叶都喝了,笑着看向自己年少的师傅:“那徒儿也有一个条件,师傅务必要擦亮双眼满足我。” 萧玉台想想,他也十五了,且最近见风长似的,都长成大人了,和她站在一处,看着都和她哥哥似的。 “那你说,什么条件?” 严绪答:“至少也要比师傅好看些。” 萧玉台噗呲一笑:“那还不容易?” 严绪想,一点也不容易,至少他走过的这么多地方,还没有见过比她还要好看的。 师徒两个谈笑正欢,七斤捂着肚子大步进来,端起茶水又放下,重重的坐下,闭上眼恶狠狠道:“胡敏徐那个废物!一屋子的智障玩意儿!” 萧玉台见她脸色不好,忙捏过脉瞧了瞧:“怎么回事?胎象有些不稳,不过还好。” 七斤接过严绪递过来的凉水,一口饮尽,疲累的道:“小严,你以后若是找对象,一定要擦亮眼睛。什么废物东西!” 严绪扎她的心:“七斤姑娘放心吧,师傅会为我做主,我相信师傅的眼光。我师公不就是最好的?” “马屁精!” 严绪又呆了一会儿,就告辞走了。七斤也平复下来:“今天早上,胡敏徐的母亲发病了。找了个大夫来,说是胡家那个叔公的关门弟子,竟然查出香囊里面有有毒的药材。” “是啊。”萧玉台皱了皱眉。“没问你这个。你肚子怎么回事?” 七斤皱住眉,萧玉台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胡敏徐推了我一把。那大夫说香囊有毒,刘氏就问是不是有毒,我当然否认。刘氏竟然拿过药材让我吃,我还怀着孩子怎么能什么东西都往嘴里放。她不依不饶,我就推了她一把,就被胡敏徐推了一把,撞到床上了。” “这个牲口。”萧玉台慢条斯理道。“瞧你的样子,并不十分生气?” “气的。”七斤软软的靠在软枕上,“孩子没事吧?” 七斤淡淡道:“你是没看见胡家太太的样子,吐了那么多血,衣裳全都浸湿了,躺在床上服药扎针都没止住,连棉被都染血。我本想让你去看看,又觉得胡家那一摊子人,太过缠人,你肯定不喜欢。要是让你去搅合,你家白玘用眼神就能杀死我了……” 萧玉台听出问题的关键来了:“所以,胡敏徐表面上是说互相认识,可胡家人却从来没听过余宁县主和薛侯爷?他是不是瞎了?你与我同吃同住,虽然并非血亲,可关系亲厚,他竟然敢这么薄待你!” 七斤道:“你也知道,胡敏徐是个要面子的人,又传统,不愿意让人家觉得,我的身份在他之上。偏偏胡家人又个顶个的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胡太太那么信那胡家叔公的话,多半也是因为,那人在太医院做了个小供奉。” 正说着,就听到阿精愤怒的喵喵叫声,接着是几声男子惨叫。 萧玉台道:“他来了,你要我回避吗?” “不用。我和他的事你一老早就知道,难道我还会怕丢人丢面子不成?再说了,我还是觉得,他只是有些小毛病的。玉台,你肯定猜到,我现在还是喜欢他的,胡家的事情虽然糟心,但我还愿意去理上一理。” 正说着,胡敏徐头发凌乱,满面血痕的进来了,腿上还缠抱着一直银灰色的小猫咪。阿精颇通人性,自己主人不待见这人,她也十分不喜欢,死皮赖脸的挂在他腿上,一见到萧玉台就“喵呜”一声跳到她膝盖上来邀功了。 萧玉台才不理会他铁青的脸色,赏它一条小鱼干,给自家喵顺着毛:“干的漂亮!阿精真乖。” 胡敏徐哪敢惹这位,青一阵紫一阵的过去,低眉顺眼的看着七斤,见她软绵绵的倚在桌上,神色也不太好,心就更软了几分。 “小七,你没事吧?萧大夫可曾看过了?我一时情急,这才失手,这都是我的错……我,我不是人……” 胡敏徐语无伦次,竟然双膝一软,就当着萧玉台的面给七斤跪下了。 萧玉台忙抱着猫溜走了。 七斤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是个孕妇。” 七斤本来也没有多生气,何况凭她的身手,胡敏徐也伤不到她。只是当时真是没有料到,加上场面一片混乱,四个表妹哭个没玩,才被刘氏绊了一下,磕到了床边。可她怎么也不能说,我没事,你也是关心你母亲吧?于是便不软不硬的说了一句,这本身也是个事实。 可胡敏徐当即便有些反弹——她是个孕妇,可不是也没事吗?他母亲却仍然生死不知呢! “我知道,我都已经给你跪下了,你还想……” 第二百六十二章悲愤的刘氏 “走吧!” 胡敏徐那“怎么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屋内一声清凌凌的唤声。少女袅袅婷婷,头上的双环髻留了两缕稀薄的长发飘洒下来,垂挂在耳边招招摇摇;怀中还抱着一直银灰色的小奶猫,睁着琥珀色的眼珠。 胡敏徐一惊,方才与七斤较劲的情绪早就散了,也不知道是怕猫,还是怕人。 “去哪里?” 萧玉台似笑非笑,细长勾月一样的眉往上一挑:“你母亲生死不明,那庸医既然无用,难道不该换个大夫?还是说,胡大人觉得我没有资格为令堂诊病?何况,我与小七情同姐妹,既然你要迎娶小七,那就是我的姐夫了,难道,亲家有事,我不该去看看?即便我不是大夫,也该尽点心意吧?” 胡敏徐哪敢高攀,不知为何,就是不愿家里人知道七斤与京里的那些纠葛,连忙否认: “自然不是。只是家母的病症有些蹊跷,实在是担心县主觉得不洁,因此不敢贸然……” “你母亲身上的香囊便是我亲手所制。那香囊里有几味药材的确是剧毒,可非如此不能压制你母亲体内的蛊虫 分卷阅读261 分卷阅读26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62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会加害你母亲?若是你要守孝三年,只能辞官,对我家的小七又有什么好处?” “自然是,县主没有理由做这种事情……”胡敏徐惊讶不已的看向七斤。可事情出的太仓促,他一直也没有问起,这香囊到底从何而来。 萧玉台冷笑不已:“没有理由?也就是说,你还真是认真的盘算过,我会不会害你母亲?” 她越说越气,手中的猫咪也朝胡敏徐亮起了爪子。萧玉台用劲抱紧了些,才算压制住暴躁的猫咪。 她没点破。可这胡敏徐哪里怀疑的是萧玉台啊,他根本怀疑的就是七斤,认为七斤是为了除去她母亲这个阻力故意下毒。只不过诚如他自己所说,理由不够。一旦胡母身死,胡敏徐要守孝,不仅要辞官,更不能成亲了。 所以,他理智回笼以后,才乖乖儿的来赔礼道歉了。 胡敏徐冷汗冒出,不敢再说话了。他这才切实的发现,从京中出来的这些人物,不管是俊美少年公子薛衍,还是娇软绵绵的萧玉台,都是表象,寻常都是人精。若是愿意搭理你还好,若是不待见你,真是能将你看的一个透。 萧玉台为难胡敏徐,七斤就当做没看见,全当成给自己报了仇了。 “你这小猫咪确实难得,我也想养一只。只不过现在要养孩子,两三年之内都不能养了。” 萧玉台晓得她没话找话,就是坏心的不搭理。三人一时沉寂下来。 胡敏徐跟在七斤身后,越发觉得她有些雄赳赳气昂昂的,反倒显得他庸人气短。可见她一手护着肚子,想想这个特别的姑娘愿意青睐自己,一时又觉得心神激荡,仿佛浸泡在温水之中,幸福之感一阵一阵的荡漾。这心绪变换之下,胡敏徐便拽了拽七斤的衣袖,全然放下身段。 “小七,是我错了。我说什么也不能弥补我的错,你要实在不能消气……” 胡敏徐四处看了一眼,徒手揪下路边一把野蔷薇藤,手被扎的鲜血淋漓:“你要实在不能消气,就拿这条子往我脸上抽!好让我时时刻刻记得。” 七斤早在他扯袖子的时候就放慢了脚步,两人拉拉扯扯的已经落到了老后面。 “你别闹。你对自己倒是狠心,就不问问我舍不舍得?快扔掉吧!” 两人雨过天晴,回到胡府,刘氏正好迎出来,眼眶通红,连发髻都乱了:“……小叔,你可算回来了!婆母又吐血了!”说着便伸出手也不知要如何,待看见跟在身后的七斤和萧玉台才生硬的收回去,冷声问道: “小叔,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婆母命在旦夕,吐血不止,你抽空出去一趟,却又将这害人的罪魁祸首给带了回来?” 胡敏徐有些不自然,又觉得萧玉台的眼神有些意味,连质问带解释道:“我出去前,不是说了,已经扎过针,病情暂时稳定,几日内都不会吐血了吗?怎么又吐血了?这个庸医。大嫂,烦请您让一让,这位萧大夫医术卓绝,是我特意请来的……” 刘氏神色悲愤,打量萧玉台玉容清冷,又是妇人发髻,口出恶言道:“萧大夫?我看,是萧情人吧?胡敏徐!你母亲卧病在床,口口声声惦念着你,你倒好……你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满肚子的男盗女娼,一个还不够,又找来这么一个妇人……” “啪!”七斤上前半步,干脆利落的一巴掌拍下来。萧玉台也算是亲眼见识到胡家这一位极品戏精大奶奶了,冷淡淡瞧了胡敏徐一眼:“胡大人,您介绍本县主的时候,若是名号说的全一些,也能省去许多麻烦,更能尽快救你母亲的命。我是早说过了,你母亲中的是蛊虫,有人恶意催动,若是迟了,这蛊虫将你母亲吃的脑子一点不剩,就算救回来,也是痴傻呆呆的了。” 刘氏被七斤这一巴掌拍的脑子嗡嗡作响,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厥过去了,浑身上下直打哆嗦,指着七斤叫胡敏徐的名字,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胡……胡……敏徐,你……你,你就任由……这小,小贱人……这样作践……作践你嫂子吗?” 这句话说出来,她还要大骂,就被婆子捂住嘴扭到下面去了。 胡敏徐叹了口气,与迎出来的胡家父亲说明了萧玉台的身份,唯恐他不明白,悄悄的加上一句:“……父亲不要以为这是一位县主,便可以怠慢。当初虽说没有明旨,可儿听说,这位县主的封底比京中最得宠的公主还要大,可见圣眷正浓。只是人家并不贪图富贵,与白居士游山玩水,隐于山野罢了!还求父亲代我交代下去,万万不可以得罪!尤其是几位表妹,娇惯坏了,可那也是在家里,出了门那得有分寸。” 胡父点头如捣蒜:“我晓得了,晓得了。可是这位县主果真那么厉害,能治好你母亲的病吗?” “儿已经广派人下去,寻找名医了。虽说与小七结识已久,可却不曾见过余宁县主出手救人,反而对饕餮一道甚有研究。再者,县主手下一个少年,在临安县开了一家云夏堂,听闻是县主的名下,那少年年纪虽轻,不过十五,但机敏精干,绝非池中物。倘若小七所言非虚,严绪的医术都是县主所授,那母亲应当是有救了。” 胡父欣喜异常:“那就好,那就好,你母亲应当是有救了。如此,你快些去命人传些好茶好点心,切不可怠慢。我这就吩咐下去,全府上下都要恭恭敬敬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出神入化 胡父忙不迭的交代下去,唯恐下人招待不周,待事情都告一段落,才突然想起来,似乎遗漏了什么。 他站在门厅前面,仔仔细细的思量了片刻,才想起来,一拍脑门对身边的一个小厮道:“来,你过来。你是哪儿当差的?” 小厮一个激灵,呆呆的回话:“是,是厨房里跑,跑堂腿的,我,我晌午还给老爷端过菜呢。” 胡父瞧他的模样衣裳也不像是在内院当差的,便放心道:“老爷我说,你听着。府上来了贵客,大家都忙,便用到你了,若是表现的好,就把你提上来使唤。你去大少夫人的院子里,去寻林小姐说,府上来了贵客,是小七的妹子,身份尊贵,不能怠慢,只是她表姐刘氏不知什么事开罪了人家,才被打了一巴掌,这也是她自己的错,怨不得别人,所以,贵客离开之前,就让她姐妹两个不要出院子门了,安安分分在家呆着。” 小厮听完这一长串,呆呆的“哦”了一声。 分卷阅读262 分卷阅读26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63 胡父不耐烦问:“老爷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一个哦,就完了?你听明白了吗?” 小厮点头如捣蒜:“听明白了。七姑娘家的妹子来了,把大少夫人给打了,让大少夫人和林姑娘都别出门了,免得冲撞了。” 胡父听完心里一乐,得,还真捡到宝了,话说的差不多,就是顺序不太对,可意思差太多了。 “得,你快点。” 小厮颠颠的跑到院子里传话,等过五关斩六将的到了林小姐面前,已经忘的差不多了:“老爷说,大少夫人太不懂事,被七姑娘家的妹子打了,让你们这几天都别出门了!” 胡敏徐亲自开路,刚进母亲住的院子,就听到一阵娇滴滴的哭声,有叫姑母的,又叫姨母的,乱成一团。胡敏徐忙进去,将人都请了出去,正要请萧玉台进来,就听她清凌凌懒洋洋的一声。 “窗子开了,透透气。” 里头的大夫不让了:“哪来的小姑娘!就为着自己舒坦,不顾病人死活了吗?哪里还有点为人医者的德行!” 话刚说完,就被胡敏徐给拉到一边。这大夫脾气执拗,见主家不肯听劝,甩袖要走,临出门时恼怒的瞪了萧玉台一眼: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杏林如今青黄不接,良莠不齐,再有数年,名声尽毁……” 萧玉台轻嗤一声:“危言耸听。你且别走。” 胡敏徐也站在门口,弱弱问道:“萧大夫,真要开窗?可我母亲不断哆嗦,十分畏寒,不如我放些熏香进去,熏上一熏……” 萧玉台似笑非笑瞥他一眼:“你还真以为我让你开窗,是怕里面的气味吗?既然你不信任我,为何还要让我来?” 胡敏徐看向七斤:“胡某上任至今,一直未有眼福,不过,我相信七斤。” 七斤早不耐烦,刚走到一半,被二人同时挡住。 萧玉台当即就冷下脸来:“你疯了,在外面等我。” 七斤还不放心,见萧玉台亮出自己的猫,猫又亮出了自己的利爪,竟然被这两小只给逗笑了。 “真是物似主人型。我就在门外,若有事,便叫我一声。” 萧玉台几人进了屋子,一股浓浓的血腥气被困在房间内。胡母抖的越发厉害,萧玉台见使唤不动胡敏徐,亲自去开了窗户,又命丫鬟拿着蒲扇通风,片刻,屋子里的味道小了许多,胡母慢慢的竟平静下来,呼吸也愈见缓和。 这中年大夫奇了:“姑娘,不不,大夫,这怎么回事?” 萧玉台慢慢道:“先生关切杏林,可知医学一道,最不该有的,就是固守,以及先入为主的偏见。先生以为胡太太的病症是为何?” 中年大夫是临安县官医署的人,平素也专精疑难杂症,因此胡家请了好几位大夫,最后留下的只有这一位。 “胡家太太脉象紊乱,不,凌乱不堪,几乎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又畏冷发抖不止,起初上吐下泻,后来连续性的大咳血……我诊断是肠胃方面的急重症,因此用了清肠胃的方剂,又扎了针,可一开始有点效果,之后就更严重了……之前倒有一位大夫,听说与胡家有旧,他针法倒是不错,施针过后曾说过可保一时不咳血,也确实有两个时辰安眠,可后来又咳了起来。这病症倒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萧玉台将头发丝一样的银针取出,放在酒火上烧红了,拧开一瓶药液,将灼热的针浸泡在其中,发出滋滋声。 “先生之所以束手无策,并非病症古怪。而是胡太太不是病,不是毒,而是中蛊了。” 官医署这中年大夫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这怎么可能呢?某倒是曾在典籍上见过,有苗疆族人擅长制蛊,将毒虫百条至于瓮中厮杀,最后获胜者,毒辣厉害,便称之为蛊虫。蛊虫奇形怪状,毒性凶猛,可寄生人体之内而浑然不知,最后被掏空血肉受尽痛苦而死。可这些不是书本上杜撰的吗?难道真有这等可怕之物?” 萧玉台笑道:“从前,我也认为这蛊虫不太好解,只有下蛊之人才有法子。” 自从之前冒险替当初的长平肃王也就是当今圣上接触蛊毒之后,萧玉台便对蛊毒上了心。与白玘成婚之后,便着手研究,方才小有成效,便出了胡母的事,她一把脉,便知道胡母中的是缠丝蛊。 顾名思义,这种蛊虫像一根根的黑丝,与妇人的头发差不多,会寄居在人的脑部,这也就是胡母头疼欲裂的缘由。可按理说,这种蛊虫很小,杀伤力也有限,并不会让她吐血不止,应当是下蛊的人察觉到她香囊里的玄机,才另外换了引子,将这些较为“温顺”的缠丝蛊激发暴虐起来,从头部涌到了肠胃之中,这才引得胡母病重垂危,吐血不止。 萧玉台拿出浸泡好的针,落针飞快,已将银针推入胡母喉间。中年大夫睁大了眼睛,只见这根奇怪的银针直直没入病人喉间,接着便见她呜咽不止,无意识的哭嚎起来。 胡敏徐见生母如此,颇有些难为情的转过头去。可中年大夫求知若渴,不加避讳,反而恨不得凑近,只因男女有别,才生生的停下,口里还不断的问:“大夫,可要某来打个下手?这针没有针尾,既然进入病人体内,又该如何取出?” 正说着,胡母喉间咕噜咕噜作响,似乎有水流之声。片刻后,萧玉台挽起胡太太的衣袖,那银针像一根会游动的青筋,从手腕上被逼了出来。 这银针出来还不算完,从这个细小的破口处,又涌出来一根乌黑的“头发”,还在不断的扭动,缠绕。接着又是第二根,第三根,很快手腕上就遍布了一指左右的一坨缠丝蛊。乍一看去,好像从手腕处长出了一绺头发似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缠丝蛊 中年大夫白了脸:“竟然还在动……这就是蛊虫?大夫,不不,神医,这该怎么办呢?它们会不会再钻回去?会不会到处乱跑?天啦,还在动,怎么回事,怎么变成了青烟,竟然被化掉了!” “这就是缠丝蛊?果真和头发一样!”中年大夫佩服的五体投地,有心想狗腿几句,好让这位年轻的小大夫多提点几句,可又碍于苦主在场。毕竟这幅景象,任何人看起来都是诡异又恐怖,只有他作为医痴,恐怖之余,生出了浓浓的求知欲,恨不得将这传说中的蛊虫彻底的研究一番。 萧玉台留下他,就是有意让他看看,来到 分卷阅读263 分卷阅读26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64 临安县,已经听说了不少这位秦臻大夫的“奇闻异事”,比如剖腹取子、棺材板里救人,对这位敢做敢为的秦大夫,同样是钦佩有加,因此也不隐瞒。 “缠丝蛊从头发进入人脑子以后,会一点一点蚕食人的脑髓,起初只是头痛欲裂,到后来就会记忆退化,症状和上了年纪的老人所患的老年病一样,也不会引起人起疑。这针上淬的是缠丝蛊最怕的药液,用针逼入之后,蛊虫就会丧失生机,顺着破口排出体外。只是唯一棘手的是,若是不能在病人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拔出,那就算解了蛊,病人也会变的痴傻。再加上蛊虫之说匪夷所思,难以取信,因此我才一直没有动手。但这下蛊之人不知为何,激怒了缠丝蛊,让蛊虫从脑部跑到了肠胃之中,如此一来反而是因祸得福,可以在病人昏迷的时候逼出来了。” 中年大夫不太清楚胡家与七斤的纠葛,并不知道萧玉台是故意让这难缠的胡太太受苦,以为她“一片仁心”,为病人考量,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萧大夫一心为患者考量,秦某真是佩服。的确,这般骇人的蛊虫,就算秦某是医者,见到了也难免头皮发麻,更何况胡太太一介女流,若是亲眼见到从自己耳朵里爬出这么多虫子,恐怕吓也要吓死了。” 萧玉台冷笑一声:“真要让她瞧见,从此以后,她就只能剔个光头了。” 秦臻起初不明白,再一回想那缠丝蛊果然是和头发一模一样,这胡太太真要亲眼所见,那真得吓的连头发都不敢梳了。小姑娘说话虽然刻薄,可秦臻这个人就是佩服有本事、医术比他高明的人,竟然忍不住噗呲一笑。 “咳咳……萧大夫,这蛊虫如此的骇人,且进入人体神不知鬼不觉,究竟是如何携带,又怎么会毫不察觉的进入胡太太体内呢?” 胡敏徐早就吓的呆住了,浑身僵硬,蛊虫化成黑灰之后才缓了口气,见秦臻刨根究底,便道:“秦大夫,我母亲身体虚弱,此种事情还是日后再说吧。” 秦臻自知失态,毕竟他医术无能,却在苦主面前问这些问题,刚要致歉,就见小大夫眉尖一条,清冷玉容顿时便显出几分凌厉。 “日后再说?胡大人,您是临安县的父母官,若是如今有人报案,自己母亲被人投毒,您便找个大夫治好他母亲就算完了?是如何中毒,谁人投毒,反而要日后再说?岂非本末倒置?这缠丝蛊虽然是虫子,可它不是普通的虫子,走在路上就能踩着两条的。” 胡敏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青白之色很快退下,他慢慢道:“县主说的有理。” 秦臻这又吃了一惊:“县主?可是余宁县主?”秦臻问完这句,见胡敏徐态度恭敬,心中有数,便退到一边,彻底无视了胡敏徐暗示的眼神。——毕竟是内宅之事,胡敏徐又素来是个假正经的官儿,可这可是余宁县主,又是从来没见过的缠丝蛊,大不了转到别的医署去,他是一定要见识见识的! “县主以为……” “缠丝蛊虽然好用,可这东西容易乱跑,并不会禁锢在一人体内,也就是说,若是有一人中蛊,可能一家子都会中蛊。”萧玉台故意停顿了一下。 胡敏徐脸都吓白了,急忙问道:“那我……” “胡大人放心,你并没有,且胡家其他人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下蛊的人熟悉蛊毒的脾性,并且只针对你母亲一人。胡大人可知,这蛊虫是如何驯化?” 胡敏徐松了口气,暗悔失态,下意识的摇摇头:“在下孤陋寡闻,蛊虫之说闻所未闻,又如何知道,蛊虫是从何而来,如何驯化。” 房内放着几株兰花,兰花养的不错,盆里有碎沙扑面。萧玉台碾了一点沙子,道:“这蛊虫的虫卵,就和这沙子差不多大小,还要更小一些。” “虫卵孵化大概要一旬之日,将虫卵浸泡在血液之中,则需要更久,大概月余。而最奇异的是,只要将虫卵浸泡在需要下蛊的人的血液当中,虫卵吸收了此人的血液,就会被驯化,自动接近这提供血液的人,而且,终其一生都只会待在此人体内。也就是说,这下蛊之人,有机会能拿到你母亲的血。你母亲半年到一年前,这段期间可曾受过伤?” 胡敏徐摇摇头:“我母亲非常注重养身,轻易不让自己受伤。若是别人受伤流血,或许寻常,但我母亲为人比较细致,若是看重的事情,便十分着紧……几乎到了固执的地步,所以不太可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受伤出血。” 萧玉台道:“那就奇了。浸泡这么多缠丝蛊,至少需要半盏血,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她这么多血液?那四位表妹,谁更尽心孝顺?” 听她说起四位表妹,胡敏徐面色有些不自然。萧玉台更觉不喜,浑身上下都不痛快,可偏偏七斤喜欢,她还得尽心谋划,语气也更不善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四个表妹一台戏 “就是你那四位表妹。胡大人在外为官,想必都是这四位小表妹在家中尽孝。” 胡敏徐正色道:“确然。若说起来,姨妹与表妹要更亲厚些。但林表妹来的最早,是自小就和嫂子住在一处,母亲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我也将她当成妹子,母亲这些天身体不好,林表妹也是无处不尽心。” “既然胡大人不清楚,那便请您父亲和几位表妹来问一问。” 胡敏徐忙派人去请,最先来的是姨表妹,她性子倒是干脆,一听问起,就想起来了。 “姨母认为血乃人之精元,确实极其看重,轻易不会让自己受伤。不过之前有一回,姨母浑身难受食欲不振,当时还是请陈大夫来看过,说是扎针放血,之后便好了。” 胡敏徐虽然不通医术,但扎针放血也是略知的。“陈大夫是叔公的徒弟,母亲十分信任他。这次恰好也来临安游历,之前便是陈大夫为母亲扎针止痛。就这一次吗?可是扎针放血,最多就是几滴,也放不出半盏子血来吧?” 萧玉台问道:“那陈大夫在哪?既然他上午还在,胡大人去请他过来吧。当时扎针放血,可是表小姐陪在旁边?” 姨表妹摇摇头:“我最怕针了,见血就晕,哪里敢呆?彤儿和怡儿更没用,最后还是林小姐在一旁服侍。她倒是做惯了的,什么也不怕,比我这亲姨侄女还要亲近呢!” 胡敏徐觉得没什么问题:“陈大夫必定没有问题。你好好想想,除了这一次,可还有别的什么时候?我记得母亲喜欢下厨,可有 分卷阅读264 分卷阅读26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65 什么时候失手?” 姨表妹掩唇一笑,娇声道:“表兄真是在外待久了,怎么都不知道姨母不擅厨艺?姨母亲自下厨呀,也就是放点水,加点盐,那都是厨子做的。姨夫也是知道的,就是从不说破罢了。不过林小姐厨艺精通,近几年啊,送给表兄和姨父的汤汤水水,那都是林小姐做的,表兄吃了这么多年,还真以为是姨母的手艺呢!表兄可真逗。” 胡敏徐不自然道:“你先出去吧。彤儿和怡儿怎么还不来?” 这姨表妹都快出门了,又转身道:“她两个,但凡出门,哪怕是绦带的颜色相同了,那都是要回去换了。何况是来见表兄?肯定要好好打扮。表兄就慢慢等着吧。” 胡敏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个萍儿就是爱说笑……林表妹来了。萧大夫若是真心存疑,可以详细询问一番,只不过若是陈大夫只是扎针放血,就能放出半盏子血来,那母亲又怎会如此信任?实在是萧大夫多心了……” 正说着,胡敏徐突然顿住了。萧玉台转过身,透过窗棂,瞧见一个袅袅婷婷随风摆动的少女,步履轻快的过来,在七斤面前站定,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那林小姐忽然就高高抬起了手。 “表妹快住手!小七有孕了……” “喵呜!” “啊!”林表妹一声尖叫,被阿精挠了几爪子,又惊又怕的连连后退,直接仰倒在地上,大哭起来。“表哥救命,有猫啊!这贱人要杀了我!表哥,表哥……” 萧玉台快步从屋里出来,凉凉道:“从额头到脸上,这么深的印子,又流血了……” 林表妹尖叫一声:“啊!我的脸,表哥,她是故意的,这个贱人!她从哪里弄来的猫?我的脸被她给毁了!” 胡敏徐蹲在她旁边,伸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表妹,你别摸……小心伤口,别动,我去找大夫!我这就去找大夫……” 萧玉台那猫张牙舞爪,要说她这主人是没声没息的暗暗憋坏,那这猫就是明目张胆的坏东西。胡敏徐哪敢让萧玉台碰她的脸,急忙让丫鬟过来将人扶起来,手足无措,偏偏林表妹也受了刺激,不依不饶的又哭又骂。 “我就说了一句,我姐姐是不是她打的,她就让她的猫来咬我,要不是表哥出来的及时,她是不是还要把我杀了?表哥!这种贱人,你千万不能让她进门,她要是嫁给表哥,以后哪里容得下我们,是不是要把我们都给杀了,免得碍了她的眼啊……表哥,救我,我的脸……” 她哭得是哀哀切切梨花带雨,可是没一面镜子,让她自己悄悄,那一头血水和着方才摔倒时沾上的泥灰,根本毫无半点美感。胡敏徐连碰都不敢碰,求助的看向七斤。 秦臻咳了一声:“这个……胡大人,让秦某来吧。先将小姐扶回房里吧,这猫抓伤的,又有些重手,得尽快治疗。小姐千万别再哭了,再活上眼泪,不仅自己疼痛难忍,且真的会留下疤痕。” 林表妹一听,哭的更厉害了! 秦臻又咳了两声,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那林表妹即刻止住哭声,抽噎了两下,真的不再哭了。 “那……萧大夫可要去看看,指导一二?秦某是治过猫抓狗咬,但是从来没治过银灰色的猫抓……” 萧玉台还要问话呢,怎么不去。林表妹一听,又叫喊起来:“不许她们去,她们都是一伙的,要故意害死我……” 秦臻睁眼说瞎话:“小姐快闭上眼睛,这动物爪子多少含些毒性,若是再沾到眼睛里,更麻烦了。您闭上眼睛,待伤口处理好再说。” 秦臻手法娴熟,很快就清理好伤口,虽说看着可怖,可阿精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清理过后,只有两条淡淡的痕迹,保养的好,基本不会留疤。 林表妹这才松了口气,歪歪扭扭的靠在床上,紧紧抓着胡敏徐的手:“表哥,还是疼……” 第二百六十六章畏罪潜逃 林家表妹本就是弱质少女,这句娇呼真可谓婉转缠绵不尽。若是平时,胡敏徐必定是受用不已,可此时诸人都在场,就有些不是那么合适了。 他满面尴尬,强装镇定看向七斤,七斤偏过头又不看他,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安抚道:“别怕,大夫说了不会留疤。这小猫儿也是护主心切……” 一面安抚林氏,一面暗自恼怒七斤不够体贴,如此处境,只消七斤出面,自然就能化尴尬为自然。 偏生七斤不屑于做这等事。 “什么护主心切!难道我姐姐不是被她给打了?!我冤枉她了吗?”林家表妹又是娇声啼呼。 胡敏徐道:“不是,这其中有误会,林儿!别闹了,母亲重病不醒,我已是焦头烂额,你多体谅我。” 林表妹这才松了手,乖巧的应了一声,又小声道:“表哥,她一来,母亲重病,我也受伤,等以后她进门了,还不知道如何家宅不宁。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还不如你就娶了我姐姐,我和姐姐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不好吗……” “住口!”胡敏徐再怜惜表妹也知道这话说不得,腾地起身,怒声道:“林儿,不许胡说!我便与你说清楚,待我成婚之后,你们都是要回家待嫁的。因你们是我的亲人,才让小七受了些委屈,可这是暂时的。我愿意娶她进门,是发过誓要一生一世照顾她,爱护她,而不是让她为了我这一大家子拎不清的家人受委屈的。之前是我碍于情面,没有与你们说清楚,我成婚之后,父亲母亲不会在这里住,你们也要嫁人,听懂了吗?” 七斤不想再听,出了房门,长长的呼出口气。 萧玉台跟着出去,慢慢道:“他虽然黏糊了一点,但……他心始终向着你的。这便好。” 七斤道:“我知道。你放心,总之我吃不了亏就是。至于胡家这些人,是离谱了一点,眼不见为净吧。” 秦臻也出来了:“萧大夫,问过了,那天的事,确实有些奇怪。这林小姐说,当天陈大夫扎针放血,她进去服侍,可没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直到下午才醒过来,这一瞧,胡家太太也睡着了。房间里有点奇怪的气味,看来,您的怀疑还是有道理的。” 一会儿,那舅舅家的两姐妹也来了,问起那天的事都说不记得了。倒是胡家父亲,良久才抹着热汗过来,问话时心不在焉,支支吾吾的。 “父亲,究竟怎么回事?您前言不搭后语的,到底出什么 分卷阅读265 分卷阅读26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66 事情了?” 胡父一摊手:“你问什么问!我才从你嫂子那儿过来,她闹着上吊自尽,好容易劝下来了!” 胡敏徐站起身:“嫂子要自尽?她言语不当,不知反省,反而要以死相逼。就由她去!人呢?陈大夫人呢?请来了没有?” 胡父见他发火,也不再说了,坐在位置上呆呆的看着地面,突然问起一句:“你母亲怎么样了?我去看看。” 胡敏徐道:“父亲还知道关心母亲?” 萧玉台三人看着这父子两交锋,都不出声了。毕竟是有人在场,这胡家父子也不说了,良久,胡敏徐才答了一句。 “母亲没事了。” 刚缓和下来,衙役来报,陈大夫已经离开了临安县,住所里东西全都还在,是匆匆忙忙走的,其中一个包裹里,还有几件金器。 胡敏徐拆开包裹,拿出一个黄金莲花扳指,问道:“父亲,您不是说这扳指早就遗失了吗?” 胡父惊讶道:“怎么会在陈大夫包裹里?” 胡敏徐又找出几件,都是些值钱的细软,陈大夫一个孤儿,就算医术不错,怎么也积攒不到这么些财产,且还随身带着。除了那金莲花扳指胡敏徐认出来,还有几件都十分眼熟,多半就是他父亲的。 惊愕、震怒,胡敏徐也顾不上其它了。 “您可别和我说,这些东西,是您遗失了,让他给捡到了,或者说,是陈大夫为您看诊的时候偷的!这些都不成立。我是知道的,母亲信任陈大夫,每次诊脉都单独待在母亲房中,少则一炷香,多则半个时辰,父亲是早就不喜此人,怎么会让他进入您的房间。父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胡父连连后退:“你这孩子,说的这都是些什么?陈大夫又怎么了?” 胡敏徐长话短说:“他畏罪潜逃!母亲中了蛊毒,那血引就是他想办法取到的。” 胡父目露惊愕:“那这蛊毒……到底是什么东西?陈大夫为什么要害你母亲?” 胡父一连串发问,猛然看见胡敏徐的眼神,像被人从正脸拍了一大巴掌。他踉跄后退一步,如梦方醒:“你……你,敏儿,你不是想说,是我给你母亲下得毒吧?” 胡敏徐冷下心肠追问:“那父亲如何解释这些东西?” 胡父冷不丁被他一吼,抖了两抖,再看看在场的三人。一个外表憨厚实则正用余光偷窥,嘴角还稍稍翘起的中年大夫。一个逗猫的小姑娘,眉目如画,可满眼是看好戏的神情。另一个就更不必说了,不出意外,还是他将来的儿媳妇儿。 这种情形之下,胡父怎么也开不了口,抖抖索索的拽着自家儿子的衣袖:“儿啊,这事情稍后再说,一会儿外人走了,我原原本本的说给你。我对天发誓,你母亲的事的确不是我所为。我和你母亲恩爱夫妻,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胡敏徐叹了口气,他也觉得丢人,可如今是他府内出了这么骇人听闻的蛊毒案。萧玉台又与他的直属上司薛衍关系密切,既然已经是家宅不宁治家不严了,那再遮遮掩掩都是无用,反而让人觉得他无能。 第二百六十七章到底是谁 胡敏徐几番叹气,终于还是定了定神色,上前道: “父亲,母亲遭此大难,也不知是因何而起。儿外放临安作为父母官,也办了不大不小几个案子,也不知是否为人所记恨,因此才累及母亲。但缠丝蛊诡异至极,且这下蛊的办法非亲近之人不能办到。母亲乃儿之生母,父亲也是儿的生父,二位伉俪情深,儿自幼所知。还请父亲不必隐瞒,将可疑之处原原本本说来。” 胡父见他坚持,再三犹豫。本来已有所松动,忽听一声猫叫,猛然惊见七斤正板着脸坐在下面,哪里还敢说什么,遂重重的坐回椅子里,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了。 “总之,我必定没有给你母亲下毒。你既然是临安县的父母官,就先替你父亲做主……” 萧玉台轻笑一声:“胡大人不必为难胡老爷了。依我之见,此种蛊毒阴毒且费事,虽说可以无影无形的将人害至痴呆,可却十分麻烦。一旦被人发现是缠丝蛊,就如同现在,那怀疑人的范围就大大的缩小,这幕后真凶暴露的几率也是大大的增加。我倒觉得,这真凶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让胡家太太多受点折磨。” 胡敏徐沉下面容:“家里人……都传唤过来。萧大夫熟悉缠丝蛊,还请您多逗留一二,至于秦大夫……” 秦臻满不要脸的道:“我没事。胡大人就当我不存在好了,不用招呼我。若是萧大人用得着,秦某还能出上一二分力。” 都叫上萧大人了,胡敏徐也不好再开口赶人。何况,也已经这样了,虱子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 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他也要请的走这些外人啊!一个比一个脸皮厚!这都什么世道啊? 七斤本来想走,胡家的事情萧玉台可以参合,就当做威慑这家人了。可她还是一心想要和胡敏徐过日子的,正要走,丫鬟送来点心。 胡敏徐将人带到偏厅,看她吃了几块点心,才轻声道:“你先吃些吧。若是不耐烦看这些,就先回去。我家里的事情,本来也没打算瞒你。我原先和你说的,全都当真,将来我们成婚之后,便自己住一块,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你不必操心这些,要顾好身体。” 七斤看他做小伏低的样子,口中的点心也索然无味起来:“那我便先回去。你照料好家里就是。我自会照顾好自己,还有孩子。” 胡敏徐原本也不希望七斤留下,亲自将人送出门。回来的时候,就见自己父亲,正站在花厅前面踱步。一看见他,就一把抓住,再不肯让他走了。 “敏儿,这事情切不可宣扬啊!” 胡敏徐拂开父亲的手,面色沉沉,语气重重道:“父亲,此事可不是什么家丑。那萧大夫你可知道她是何人?薛知州的亲表姐,与他关系亲厚,无话不谈。今日我府中出了事,又被她知晓,治家不严就罢了,若是如此歹毒的案子我不能尽快查出,岂不显得儿子无能?那薛知州会如何评判我?” 胡父搓着手掌,犹豫再三,才咬咬牙:“我实话和你说,我那些东西,不是丢了,是……是送人了。是我拿去送人了,所以,你不能闹的这么大!” “送给谁了?”胡敏徐早知道父亲有些猫腻。又觉得可笑。他母亲命都快没了, 分卷阅读266 分卷阅读26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67 他和父亲却仍旧在顾忌脸面。“那女子是谁?她可脱不了干系。” 胡父断然否认:“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是她。要不然,我怎么会死死瞒着,为父难道不知道轻重吗?就因为绝不可能是她,为父才隐瞒不说。” “父亲不要被人蒙蔽了。若不是她,那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陈大夫手上,恐怕父亲贴了财物,还为她养着外人!” 胡父怒道:“这人你也认识,她的人品你素来都是认可的。何况,你母亲与她情同母女,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胡敏徐心头咯噔一下:“父亲,你说的是谁?你疯了!”无论是四个表妹中的哪一个,可都是晚辈,父亲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他一向知道父亲有人,就连厨子里的新鲜鱼肉,都时常对不上数,他于内宅之事不甚上心,可也是有数的。哪知道,父亲竟然动手动到家里来了。 “儿啊,父亲也是一时糊涂,可她,她真是绝不可能。你将那陈大夫抓回来好好审就是了。你母亲现今也并无大碍了……” 胡敏徐冷声道:“父亲不在意母亲的死活,那连儿的仕途也不着紧吗?说,到底是谁?” 胡父小声道:“是,是你姨表妹,萍儿。” 胡敏徐恨不得大叫一声,当即让人将胡父请回房,不许出门。家丁追拿出去,从姨表妹萍儿住的院子出去,在几条小巷里的一家民房里找到了出逃的萍儿。当时是胡敏徐亲自去拿人,萍儿原以为事情万无一失,必定会栽在七斤头上。谁料横空杀出一个萧玉台,她被叫去问话过后,就急急忙忙收拾了一下细软跑出去了。 许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许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她七弯八拐的走到那巷子里,被一个胡子误以为是哪里来的暗门子,给拖回房里摁住了。等胡敏徐找去时,那胡子还在办事呢。 胡敏徐平日对这姨表妹还多有怜惜,此时一身狼狈,又是杀母仇人,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萍儿只是哭,哭哭啼啼着要上吊寻死,后来被揭破了和胡家老爷的奸情,又闹着要见胡家老爷。 “表兄,你素来孝顺,我跟了你爹,也算你半个娘,你们胡家人,就是这样对我?就算我做了你爹的小妾,那也是个人吧?你这样对我,你还有良心吗?” 第二百六十八章夫妻本是同林鸟 萍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栽了。 明明都已经要逃出去了,偏偏会这么倒霉……惊慌之后,又使出往日的手段,啼哭哀求不止。 人既然被抓回来,萧玉台和秦臻也就一齐走了。 实在是不耐烦看胡家这场闹剧。 胡敏徐关起门来料理,这才觉得手脚伸开了些,上前重重踹了萍儿一脚:“你险些毒死我母亲,还想我如何待你?” 萍儿越发哭的不停,泪如雨下,雨打梨花般:“你,你有何证据,我与姨母情同母女,我又为何要伤害姨母?我家道中落,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若是姨母出了事,谁还能护着我?我又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不,不,表兄,我跟了你爹,是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住姨母,姨母待我……可我也是被逼的啊,我,我……他是个男子,既然生了这样的心思,我又寄人篱下,如何还能保全自身。我本身也并非自愿啊。何况,我的心思,表兄难道不明白吗?求你了,你要查清楚,一定是林儿,林儿她陷害我的。你别看林儿风风火火的,其实她心眼可多了。这种事情,我们三个与姨母都是血亲啊,只有林儿和姨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肯定是她!表兄,你要相信我。” 胡敏徐再说什么,这萍儿就胡搅蛮缠,哭哭啼啼,说到后来,口口声声都是她喜欢表兄。这女子已经与他父亲有染,却还说这种话,到后来,胡敏徐再逼问的狠了,她竟然就开始脱衣裳,要陪表兄一起睡觉。 胡敏徐被吓的不轻,逃也似的跑出了柴房。好在翌日凌晨,那逃跑的陈大夫也被抓了回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胡敏徐都没抱太大希望了,毕竟这么长时间,人早就跑出了临安县了。可人不知怎么这么倒霉,被藤蔓缠住脚,拖在了树林子里,一直喊着救命。几个衙役把人解开,再一看,这灰头土脸的家伙,不就是大人要抓的逃犯吗?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花墙下,萧玉台点了点水珠,看见林儿被抓时的场景,露出一副不可言状的神情:“让你动点手脚,姓陈的小子就算了,那林儿怎么回事,你也太猥琐了!” 白玘转了转水珠,将这画面掠过,直接到了柴房。 “……失策失策,我懒得亲自动手,便拘了一个游离在凡间的小鬼动手,可能他,他有些憋的久了。” 萧玉台嗔他一句:“胡说八道。我看就是只色鬼!” 陈康被抓回来,被吓的神志不清,一直念念有词:“有树,有藤,藤会动!不不,那肯定不是树藤,是蛇!我知道了,我看错了,是被蛇给缠住了……呜呜,娘啊!蛇更可怕啊!” 他本来就被吓的神魂颠倒,没费什么功夫,就全都招了。 “……是萍儿来找我的,问我有没有办法让人受点罪,但又死不了人。我说了好几种,她都觉得不够,后来,我偶然碰到一个姑娘,从她身上换了缠丝蛊的虫卵,还告诉我使用的办法。我告诉萍儿以后,她果然喜欢,就,就……老爷,我知道是用在太太身上,我是不肯的。可是萍儿哭着说,说太太把她给害了,我一时鬼迷心窍,想着反正死不了人,就帮她了。” 萧玉台看着水镜,用手指点了点:“……你们男人都是戏精!都吓成这样了,还不说实话。除了缠丝蛊和是萍儿主使的,其他都是假的。” 白玘剥好一个枇杷,递给她:“夫人说的有理。夫人果然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这男子和那萍儿有一腿。” 对于某人的狗腿,萧玉台很是受用。 陈康既然招了,萍儿也就说了。 胡家老爷落后一步,不急着去审萍儿,反而留在关押陈康的柴房里,目光沉沉的问了一句话:“你和萍儿是不是好过?” 陈康被唬了一跳,急忙摇头。 “老爷,冤枉啊,萍儿姑娘是您的人,我哪里敢动……” “胡说八道!我们都是男人,你没有一点甜头,愿意帮她吗?你说实话,那贱人骗了我们,你也是受苦了孩子。” 分卷阅读267 分卷阅读26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68 陈康支支吾吾道:“就,就一回。我是不敢害太太的,可是我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那天晚上,她脱光了躲在我被窝里,这,这除非我是个太监啊老爷……” “我知道了。我再问你,年前的时候,她是不是有孕了?那孩子是谁的?” 陈康犹豫了半晌,咬咬牙说了:“老爷,以前夫人找我拿过一种药,就是……就是让男人不能生育的药。这,小的也不知道夫人拿来做什么,她要,我也不敢不给啊。” 胡家老爷慢吞吞的站起身,握住了旁边一根胳膊粗的木棍:“所以,那孽种就是你的了?老子白白的给了那小贱人那么多珠宝首饰,都进了你的囊中……x的!” 砰的一声,陈康头破血流,应声倒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胡家老爷扔掉木棍,这才慢吞吞的出去。 他此刻心思沉绵,荒唐多年,头一次有了些许清醒。 他一向不喜胡敏徐的娘亲,觉得她过于跋扈,没有半点女子的温婉。可却从来没想过,他娘亲原来也是看不上自己的。 一面让胡敏徐觉得父亲对不住自己,一面却有偷偷给他下了绝育药,撺掇着他吃喝玩乐,只要不打扰他们娘儿两的好日子就行。 他在胡家,约莫也就是个摆设。好一个胡老爷! 夫妻本是同林鸟,各自心头多算计啊!胡家老爷缓缓走了几步,顺手去厨房摸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觉得这般过日子,还不如稀里糊涂的算了。荒唐又如何? 他快活啊! 而另一边,胡敏徐已经审完了。 萍儿全都认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胡家人 “是我勾引陈康,让他想办法对付姨母。我想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不过后来你要娶妻,恰好那个来路不明的七斤姑娘又送了她一个香囊,我想着自己在胡家也待够了,不如借这个机会把人毒死,再嫁祸给你喜欢的人。” 胡敏徐沉着脸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母亲对你不好吗?你自己不是也总说,与母亲情同母女……” “因为我想嫁给你。姨母也知道,我跟她说过,我无父无母,不配做你的正妻,给你做个小妾就好。姨母也答应了。表兄,我是真喜欢你,二来,我无父无母嫁到别人家,别人也不会把我当回事,可姨母做了我的婆婆就不一样了,她肯定会照顾我的。她明明也同意了,可一转眼……” 胡敏徐实在难以理解:“我从前就和母亲说过,四位表妹我都当成妹妹,你与母亲商议,求她同意,可曾问过我的意见?且不提这桩事,你既然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为何又与我父亲……萍儿!你难道想害死母亲,好嫁给父亲?你该知道,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也知道,也没想过。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父亲吗?” 胡敏徐看着她的目光,突然一阵心虚,转开了脸。 “你不敢看我?为什么?因为当初的事情,你也不是没听说过,那么大的动静,你怎么能不知道?胡敏徐,你又不是一个真的傻子。” “你父亲从前在外面有个女人你知道吧?还有一对儿龙凤胎,要是还活着,今年应该三岁了,都能追着你叫哥哥了。你知道这女人,还有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了吗?” 胡敏徐默然无语。 萍儿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又是知情的。 她叹了口气:“表兄,若说起来,我被抓回来之前都是念着你的。我是真喜欢你,可现在看来,你也不愧是姓胡的。骨子里就流着胡家这样肮脏的血液,叫人恶心!我告诉你,那女人死了,被人凌辱过后,脱光了衣服吊在房梁上。还有那一对儿龙凤胎,淹死在水缸里了。” “你父亲也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你母亲房中。可家里有你,且家里的钱都握在你母亲手里,他本来就是个吃软饭的,也不敢如何。可时间长了,你母亲就坐不住了,觉得自己失宠了。天知道这么一个男人,活到四五十岁没有挣过一个铜子儿,整日里在家招猫逗狗玩女人的废物,有什么可稀罕的?可你母亲就是盘算着让他‘回心转意’。” 萍儿坐在冰凉的地上,背靠着土墙:“我当时还憧憬着,你娶妻以后,给你做妾,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两的战事会祸延到我自己身上。” “那天姨母叫我过去,说是给我单独做了新衣裳。因为是独一块的好料子,并没有多的,只好偷偷给我了。是件粉色的襦裙,我自然喜欢,姨母让我试一下,我就去屏风后面脱了衣裳。刚将新衣裳穿在身上,还没来得及掩好,你父亲就进来了,三下两下脱了我的衣裳。” 胡敏徐打断她:“不必说了。就为了这个,你要害死我母亲?你家出事之后,若是母亲没有收养你,你也不过是给人做妾的命!” “……表兄,你知道吗?当时我跑出去了,我尖叫着,也不管身上一丝不挂,就这么冲了出去。你母亲在院子里,领着丫鬟婆子,又把我给抓了回来。后来,我挣扎的实在太厉害,是被婆子摁在床上的。你父亲也不要脸了,当着人的面做成了事。你说,我不该恨她吗?” 胡敏徐冷冷道:“父亲也不曾亏待你。” “是啊。事成之后,你母亲说,会给我一个贵妾的位置,年初的时候,我有孕了,也没有什么贵妾,我还是不明不白的寄居在你们胡家。后来,我吃了一碗你母亲送来的汤圆,肚子疼了一天一夜,孩子也没了。表兄,我记得那天你也在家,我哭闹的那么厉害,你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胡敏徐背转过身:“萍儿,既然你认了,就体面些吧!” 说完便出了门。萍儿坐在地上,用头撞墙,悔恨不已:“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应该让他们所有人都中上缠丝蛊……你怎么这么蠢,你以为你的敏表哥是个好的吗?他和胡家人一模一样,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从来不把别人当人……” 萍儿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又哭闹起来,吵着要见胡家老爷。胡母已经起身,听说是萍儿下的毒,很是吃惊,但也只有片刻。 “她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胡敏徐道:“母亲身体虚弱,这些事就不必操心了,儿自会处理的。” 胡母叹息道:“那孩子虽然一时走偏了,但到底是我养大的,我原本也是想给她找个归宿,哪知道她 分卷阅读268 分卷阅读26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69 是真的不肯。这样吧,我差人找个庄子,将她养起来,再给她物色一户老实本分的庄稼人,重新嫁人,敏儿,你看如何?” 胡敏徐笑着行了一礼:“那就交由母亲吧。倒是那陈康,已经羞愧自尽了,撞墙而亡。” “他倒也知廉耻。”母子两个说了几句,婆子将萍儿给绑了来,连夜送走了。 白玘收了水镜,见萧玉台困的头一点一点,便将她的小脑袋扶到自己肩上:“人家的热闹,你陪着看了半宿。” 胡家母子这两个,真心是伪善至极,萧玉台趴在他肩膀上,有些困的睁不开眼了:“这萍儿一去,多半是活不成了。可惜我的七斤,怎么就瞎了眼了。” 白玘倒是理解七斤的想法:“胡敏徐对她确实不错,冷暖呵护,关怀备至。她是个孤儿,需要有人照顾。恰好也有一个人出现,这个人有些老实,有些缺陷,恰恰好又像是个能过日子的人,充满了烟火气。就比如说,假如我是个坏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萧玉台摇摇头:“那不一样。我之所以不喜欢胡敏徐,一来是胡家的破事实在太多了,烂人也多。二来,是他的衷情充满了不确定性,也许我和薛衍也为七斤加了不少的筹码。我会再劝劝七斤……” 白玘见不得小姑娘愁眉苦脸的模样,清清淡淡的眉目都拧着了。 “不然,我去警告他一番,叫他不许再找七斤。” 第二百七十章落水的狗子 萧玉台窝在家里苦想了三天,还没想出办法怎么去劝七斤,严绪就拿着请柬来了。 这孩子也是一脸的震惊:“七斤姑娘真的要嫁人了,还是嫁给胡敏徐这样的。” 萧玉台更郁闷了。所以说,七斤到底是什么眼光,就连严绪都不看好那胡敏徐。 嘴里却向着七斤。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胡敏徐哪儿不好?” “假正经,烦死人了。” 萧玉台吃了一口粥,嘀咕着:“我也觉得烦人。” 严绪是个小狗腿子,甜嘴儿哄自家师傅:“等以后我娶媳妇儿,师傅说娶什么样的,我就娶什么样的。师傅让我娶谁,我就娶谁,绝不说二话。” “这还差不多。果然是我亲徒弟。”严绪刚拍完了狗腿儿,便回医馆去,远远的,就见一把十分好看的小花伞。 花伞是粉底,上面却又描画着金边牡丹,金色的边,填满了烈火般的红色。 严绪从来没见过这样鲜艳好看的红伞,也没有见过,那伞底下,这样清新可人的小姑娘。他刚走到门边,小姑娘就用手一指:“喂!” 严绪转过头,他觉得这小姑娘可真不讲礼数,偏偏又这样率真自然。 “你叫我?”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这里还有别的人吗?我问你,云夏堂的严大夫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怎么门没关,可人却不见了?你看着我干什么?你快说啊,我找他有急事!” 严绪望着小姑娘春葱似的手指,声音有些发飘:“我……我就是,你,你找我什么事儿?” 小粉伞跳过来,拽住他的胳膊就跑:“快些!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没我走的快!快点啊,可是天大的事情,我的豆豆落水了,你快点去救她……” 严绪跟着小姑娘跑,他自然不是跑不过这么点儿小姑娘,可这丫头挽着他的胳膊就是不肯放手,他稍微跑的快些,胳膊就打到了她前面……触感软软的,他飞红了脸,哪里还敢跑快,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所幸她家住的不远,这么尴尬着跟了一小会儿,就到了一件青砖小院子。院墙很高,望不见里面,严绪扒着院门不肯再往里进了。 “小姑娘,你家中还有何人?病人在何处?” 小姑娘使劲把他往里面推:“就我一个人,你都到了你怎么还不进去,快点!要命了,你这个大夫真是迂腐!” 这丫头一噘嘴,好像更可人了,红嘟嘟的嘴唇简直可口。 严绪硬抗着美色诱惑:“不行。既然家中无人,又是高墙深院,这实在不妥,我看那边有一位大婶,我去烦请她来陪同一二……” “你真烦人!”小姑娘甩手跑进院子里,没一会儿,就双手推着一个还在渗水的竹筐出来了。 严绪立马过去,抬眼一看,目瞪口呆。 “你快点啊!它都快死了!” 严绪摸了摸,狗子好好的。他此刻的心情,有点儿一言难尽。 “小姑娘,它就是豆豆?你说它落水了?” 严绪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 小粉伞立刻就用警惕的目光望着他:“你是不是想说谎?我以前认识一个老头儿,他只要一说谎,他就要摸鼻子。” 严绪无奈摇头:“我不是。我觉得无奈、无话可说时,才会摸鼻子。小姑娘,你知道,狗是会游水的吗?” 小粉伞愣了:“会吗?可那为什么我把它拖上来以后,就一直不起来?” “睡着了。看来,这条狗挺懒的。”严绪刚说完,这狗子就睁开眼,瞥了他一眼。严绪发誓,这狗子真心是用一种蔑视的眼神在看他。 小粉伞看见狗子睁开眼,也嫌弃的看了一眼严绪:“行了,我知道了,既然豆豆没事,那你回去吧。真是虚惊一场,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呢。” 严绪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小粉伞正从院门里看他,露出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 “小姑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隔壁的王阿婆说的,云夏堂有个严大夫,生意不好,年纪轻轻的也挣不到钱娶媳妇儿,所以什么病都治。她说,你还给她家的猪看过病呢。看来,你真的挺会给小动物看病的。” 这个误会可就大了,严绪急忙澄清:“不是,小姑娘,你误会了。我是给人看病的大夫……” “知道了,知道了,豆豆再不舒服,我会再去找你的。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生意的。”说完,不听他再解释就关上了门。 严绪站在门外,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姑娘无法无天的劲儿,倒是有点像师傅。只是师傅的无法无天,是存着的,积攒着的。这丫头也许就是刁蛮了些。 总之,那晶亮的眼睛,殷红的小嘴,都是那样可人。 这黑与红,还有一片 分卷阅读269 分卷阅读27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70 粉云,在严绪脑子里闪了三天。一场秋雨过后,就连云夏堂都忙起来,不少孩子发了高热,还有好几个孩子出了热惊风。临安县不小,可人群居住分散,大夫都在城中,秦臻担心救治不及时,亲自来请了萧玉台,将临安县的十几名大夫分散安置。严绪尚未出师,跟着萧玉台忙的脚不沾地,也渐渐的想不起来那片迷人的粉了。 好在是虚惊一场,因为看诊及时,也并没有传染性的风寒。严绪跟着萧玉台回城时,已经天黑了,不知怎么的,就想再去云夏堂看看。这两日都在外面,云夏堂里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可毕竟是他的小窝。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夜色迷蒙下,一片粉红。 严绪顿住了。 小姑娘转过头,很是不耐烦:“来了怎么不叫人?等你半天了!” 严绪问道:“怎么了?豆豆又落水了?” 小姑娘呸了一声:“胡说八道,你不是说你是医人的吗?我病了,你来瞧瞧。你愣着干什么?还是说,你真的只会给豆豆看诊?那也行,你就当我是豆豆,快点给我看看吧!我实在是太难受了……好,好难受……” 小姑娘话音低微,红伞离手,粉云倾塌,人也晕了过去。 第二百七十一章我徒弟恋爱了 七斤来的时候,萧玉台正在院中浇花,听脚步声轻而持重,就知道是她来了,遂头也没抬。自从上次七斤由严绪转交请柬之后,萧玉台就越发懒得搭理她了。 白玘也不待见七斤,若是待在旁边,肯定没什么好脸色,可他要敢给七斤冷脸,他的小娇妻就要给他冷脸了。干脆端着一筐核桃闪到屋里了。 七斤在石桌上坐下:“大中午的浇花,你也不怕把白玘千辛万苦给你搜罗来的这些花给浇死。” 萧玉台眼也不抬:“有我家小白在,花四季开,果子天天有。” 七斤冷不丁道:“你那个小徒弟,小严和一个小姑娘好上了,你知道吗?” 萧玉台这才正儿八经的抬头,瞥了她一眼:“哪里的小姑娘?” 七斤早就查过了:“小姑娘家境不错,家中只有一个奶奶,祖孙两相依为命。家里有几十亩田地,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你徒弟的问题比较大。” “怎么?” 七斤啧啧两声:“他自从认识这小姑娘以后,成天魂不守舍的,就连看诊也带着这小姑娘。昨天,似乎是小姑娘的祖母找上门来了,严绪一时激动,将祖母给推倒了。你说说他,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嘛。” 萧玉台冷笑一声:“你没有资格说严绪。所以,那孩子的祖母是不太愿意?” “当然不愿意。严绪来路不明,又无父无母,田产家财一样也没有,再加上,他太禽兽了!那小姑娘才十三岁。模样长的倒是挺好看的,确实能让人神魂颠倒。” 萧玉台默默的放下水壶:“那我家小严不也才十五……” “你就是偏心眼,总之你家徒弟,你自然看着什么都好。好在人家没什么事情,也不打算追究。那小姑娘被祖母带回家去了,你那徒弟正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呢。已经是半个废人了。你料理完你的花,就尽快去料理料理你徒弟吧。”七斤说完严绪的事情,便说到了自己。 “我不成亲了。” 萧玉台冷笑一声:“幡然悔悟了?” “捉奸在床了。” 萧玉台咔擦一下,剪掉了一朵就要开的花骨头,皱了皱眉头,可把她心疼坏了。 “你把他捉奸在床了?你要是想让孩子有个爹,还是能将就用用的,打他几顿揍服了就行。只不过就是看着恶心了点……” “不是,是我被人家捉奸在床了。我的天,胡家那一大家子人,就连厨房里烧火的大妈都看见了……说起来话就长了,有饭吗?” “你……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连饭都混不到嘴了?所以你找那么个男人能有什么用!”萧玉台没好气的道:“锅里有,自己去盛。” 这几天七斤一直觉得胡敏徐有些古怪,今天又闪闪躲躲的出了门。七斤是谁啊?一路跟踪,竟然跟到了一处暗巷,那门上大白天的还挑着红灯笼,正是一处暗门子。 七斤不是个傻子,这男人到这种地方能做什么?她想着他既然这样,不如就此了断个干净,于是转身就走,走出一段,又觉得大不甘心。这男人之前浓情蜜意,又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就能甘心? 就算要断,也不能让胡家人再去纠缠她,于是翻了院墙进去,打算趁两人“风狂雨骤”的时候,把这一对狗男女给光溜溜的撵出来,叫他以后还有脸面在临安县立足! 谁知道,刚摸到房门口,就被迷倒了。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家丁的床上。还没回过神来,胡敏徐就带着人撞开了大门,胡家二老、三个表妹,还有一众婆子下人,连厨房里烧火的婆子都堵在门口。 萧玉台讶然这事情的顺利:“究竟是什么人构陷你,怎么会如此顺利?难道胡敏徐也有份?” 七斤怒气腾腾的扒了两碗饭:“可恨我当时都没看清楚,胡敏徐和那暗门子睡了没有。不对,睡没睡也不要紧了,反正我不嫁了。他母亲还想将我拿住,全家老小被我揍了一顿,打出来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萧玉台扔下剪刀,进屋换了身衣裳就重新杀了出来。 “胡敏徐既然不傻,自然能看出端倪。胡家那么多糟心事我都忍了,怎么会在这时候做这种事情?何况,我就算要换男人,那我找谁不好?非要去找胡家的家丁?我就赖上胡家了啊?可他当时什么也没错,第一反应就是上下看我,见我衣裳完好才松了口气。之后也是他据理力争,为我洗清了嫌疑。” “不过你还是大打出手,闹了一场跑回来了?”萧玉台眼珠一转,“他不会是让你做妾吧?”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不管是真是假,总之我是着了人家的道了,他母亲提议,他看着我犹豫不决……几个婆子来拦我,我就打出来了。反正我是不嫁了,还管他呢,他算哪根葱?我搭理他的时候,便拿他当回事,不愿意搭理他,他什么都不是。” 正说着,胡敏徐就急匆匆的找来了,手上、脸上都带了伤,还没进门,就被小奶猫阿精招呼了一顿,摔进蔷薇花丛里,一瘸一拐踉跄着进来的。 胡敏徐过五关斩六将进了 分卷阅读270 分卷阅读27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71 门,远远就看见萧玉台坐在她身边,两个姑娘一个挺直如竹,一个歪歪斜斜靠坐着,看不出什么威胁,他却莫名的心里发憷。好在七斤不知和她说了什么,那歪歪斜斜坐着的小姑娘就起身进屋里去了。 胡敏徐松了口气,还没走进,就噗通一声跪下,腿上的伤口一疼,头又撞在石桌上,当即就鼓起一个大肿包。 “小七,你别气了,家里人胡闹,我已经在查……你怀了身孕,可曾吃过饭了?我本想立即出门找你,可是母亲不依不饶,拿绳子挂在房梁上,我实在没办法,才耽搁了……小七,你也知道,我自小父亲就不顶用,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全都是母亲在操持,她含辛茹苦将我拉扯大,虽说有时犯糊涂,可是我实在不忍心顶撞她。但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会和母亲说好的,等你进门以后,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七斤早就断了寻常过一世的念想,自然也不在意什么胡敏徐,更不应他言语而动怒。反而敛了正色,含笑如戏谑般问道:“进你家的门,是走正门,还是偏门?” 胡敏徐斩钉截铁:“自然是正门。小七,我发誓,我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七斤又笑:“若是你我成婚之日,你母亲一根绳子挂在房梁上,你该如何?” 胡敏徐急了,道:“这……这怎么可能?不会的……” 七斤轻笑一声,懒得再和他啰嗦:“你也不必再施展什么苦肉计了。胡敏徐,你走吧,我一时大意在你家里出了事,之后气怒难消,连你父亲、母亲都被我揍了,那就更不可能再嫁进你家。” 第二百七十二章叔嫂不伦 秋风荫凉,花虽然好,可仍然不似夏日,花朵在骄阳之下,仿佛能发光。 胡敏徐还是跪在地上,身上的伤是真的,先是被七斤给打了,与母亲纠缠的时候又挨了几棍子。等进门的时候又被阿精戏弄,摔进了蔷薇丛里,膝盖疼痛难忍,他头上渗出汗珠,可仍旧维持着跪着的姿势——虽说他心里清楚,七斤这样的人,最烦的就是你卖惨博同情,可是不跪,情况更糟糕。既然跪了,他就跪完,赌一赌,她还有一丝不忍心。 七斤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胡敏徐,你不傻。我和你如今的情形,不可能再好了。你现在出去,约束好你家中的人,你还能安安稳稳的做你的临安知县。若是再有人来找我的麻烦,你该知道,我是不讲什么清高规矩的,哪里能让你难受,我就做什么手脚。就算是因私仇而阻碍你的官运又怎样,谁会来管你一个区区的小知县,谁会为了你得罪薛侯爷?何况,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胡敏徐再也坚持不住了,腿一软就坐到了地面上,半晌才支撑着起身。走出几步,突然回头:“第一,胡家的家事确实太多,母亲强盛,父亲懦弱,还有拎不清的嫂子。但你与结识之初,我就一一交代了。我说,将来你我成家之后,就从旁支过继一个孩子给我长嫂,我宁愿和你分家出来,清净度日。这你都是知道的,你也没有反驳。假如你是因为我的家事而后悔,未免……太过不负责任。第二,今天之事,确实是我不对。我被引过去时,看见地上散落着你的衣服,房间里又是那副景象,换成是谁都会起疑。可我后来也为你辩驳了,事实证明,你确实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至于我母亲的话,我也并没有赞同。第三,小七,我心慕于你,你这样好的姑娘,就算嫁入世家豪门也足够了。可你选择了我,我心中万分欣喜。小七,虽然我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事情,可我还是喜欢你,喜欢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我只问你,还喜欢我吗?” 七斤手中摸了一个夹核桃的夹子,是白玘给萧玉台做的。萧玉台这厮白白生了一张清冷如玉的小脸蛋,为人最是艳俗,养花喜欢艳俗的牡丹、月季,珠宝里面也最是喜欢黄澄澄的金子。 所以,这个核桃夹子也是金子做的,沉甸甸的重手,七斤摸过来,就想把这个夹子往这个渣男脑门上砸。 “我喜欢你喜欢的要死!胡敏徐,你发誓,你对我说的都是真话,没有一句假话!” 胡敏徐毫不犹豫就跪下,刚举起手就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打了一下,哇呀怪叫一声收回了手。 “小七!” “胡敏徐,我问你,你查出是谁暗算我了吗?” 胡敏徐捂着手气急败坏道:“自然没有!若是查出来,我必定让他来请罪,也一定给你出气。你放心,我会尽快查出这人,为你讨回公道。” 七斤失望过后,反而安定下来。 “不必了。我的公道不需要你来给,我七斤长这么大,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亏的。胡家来的那天,你没有事先知会我,说是给我一个惊喜,就将我带去见你父母。你处事细致,可当天却做出这么唐突的事情,究竟用意如何,当时我没有揭穿你,如今也不会深究。你别打岔,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件事。而是那天我们上楼时,碰到了一个姑娘,便是波光楼的花魁娘子粼粼姑娘。三天前,你在街上又‘偶遇’了这位粼粼姑娘。是也不是?” “是……,但当时她别地痞骚扰,不论这姑娘她是什么出身,大庭广众青天白日岂非影响不好?”当天胡敏徐也带了几个人出去,可大概是这姑娘轻飘飘的一声动了他的心思,没有让底下人出手,反而自己管了这个闲事。 “有道理,不过第二天你就给她赎身了,把人养在外边的院子里。是也不是?看来这个粼粼姑娘的魅力,果真不小。” 胡敏徐急的张口结舌:“不是……这其中的内情,你不知晓,我之所以替她赎身,全是因为,因为……” “因为她说,她知道我的底细。”七斤来的时候还是凭着一腔怒气,决定不嫁人了。等来了以后,白玘不费手段就将实情都查了出来,她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瞎了狗眼了!“我什么底细?我以前就和你说过,我是圣人在潜邸时就得用的人。虽然没说的清楚,你猜也该猜到,无非就是暗卫之流。可这个粼粼和你说,她是从京中来的,之前我有一段时日,和她在一处,做的是一样的营生。说的有鼻子有眼,你未必是信了,可又揣摩着,我当初未必没有做过。因此出于种种考量,你将人赎身,然后带回去在外边养着。” 胡敏徐慢慢坐在石凳上,神色颓丧:“我也是为你好,她说的许多细节都对的上。你喜欢吃鱼,耳朵后面有三颗小红痣。还有一些你的小习惯,不是熟识的人,是不知 分卷阅读271 分卷阅读27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72 道的。我当时也是慌了神,恐怕她传扬出去,对你不好,才出了下下策,先将人从那来来往往的地方给赎身,至于其它的事,只能以后再说。” 七斤太了解他了,这男人头脑有的,偶尔不算清醒,但绝对不笨。心计更深,乃至于有些阴沉,但从前他对自己一心一意,她始终不曾怀疑过他的真心,所以就权当不知。萧玉台偶尔规劝,她都是一句“她吃不了亏”,就抛诸脑后。 现在还真是,阴沟里翻了大船了。 “你留下她,是想着或许她说的是真的,这样就算握住了我的短处,将来便于你掌控。”七斤捏着核桃夹子,忍了几忍才没把他那个脑袋给开瓢。“你做出这种事情,还不如你就是色心萌动,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至于这件事情的主谋,就是你那个好嫂子。从胡家一来,她就处处针对我,不,胡家还没来,她就将我查了个底儿掉,当然没有查到更有用的消息,但知道我耳朵后面的小红痣,还有什么口味,以及一些癖好,就足以让粼粼出面来糊弄你了。” “我和你这些事情,你与父母不过说了一句,你要成亲了,希望父母来主持。可与你嫂子的通信——你每个月都会以你嫂子娘家婶娘的名义给她去一封信,都是些掏心窝子的‘真心话’。这里面大概早就谈到了我,是以你嫂子刘氏才有更多的时间来部署。哦,对了,你嫂子刘氏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呢?这全是因为你嫂子是你‘年幼无知时的情人’。你在与我好上以后,才写了一封信和她彻底断绝来往,这句话可是你信里的原话。” “她自然最了解你的性情,知道粼粼一出现,你是一定会上当的。当你和粼粼挂上钩以后,就再故意让我知道粼粼的存在。但这个计策还不算完,真正的目的是毁掉我的名节。于是在我怒气冲心翻墙进去抓奸的时候,就被迷晕了。再然后由你嫂子刘氏出面,带着你胡家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去捉奸。” “真是一场大戏啊!处心积虑,你那嫂子为了搅黄我和你的婚事,还真是殚精竭虑。只不过,你为了掩护她,也是够不容易的。” 胡敏徐一时青白交加,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那你的意思……” “约束好你的家人,最好是夹着尾巴。露出一条,我砍一条。收拾不完,我就收拾你!” 七斤就是这样的性子,喜欢你的时候,有些大大小小的毛病,她都看不见。一旦不喜欢了,也就当个玩意儿扔了甩了。 胡敏徐呆坐了片刻,问道:“那孩子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的孩子,我自己养。你今后不许见他,连一丝念头都不许有。否则,你是知道我的身手的。我对你动心的那天,你惊马狂奔,我可是一根毒针毒死了一匹骏马。你也不必替我担心,凭我之前的本事和人脉,杀几个人再远走他乡安居乐意,本就是寻常事。” 胡敏徐见她果真连丝毫情意都不留,虽然不甘心,可薛衍和萧玉台,他确实也得罪不起,只能慢慢出了院子。 七斤揉了揉太阳穴,缓缓蹲了下来。大概是她心绪不宁,肚子也有些不舒服。她抱着肚子,呆呆的想,她还真是瞎啊。可恨的是没能瞎到底,半途眼睛突然好了,才这样难受。 她揉了一阵,肚子难受的厉害,叫了几声萧玉台,都没人应声,突然听见官靴顿地之声,那该死的胡敏徐竟然又回来了! 她就是疼死,也不能让这男人看见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第二百七十三章狗男女 胡敏徐站定,突然开口:“你既然知道我和她的关系,还请你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七斤冷笑一声:“她算什么东西?我就当她是个屁,放了也就放了。滚!” 胡敏徐见她蹲在地上,脸色苍白,可连问也不敢问,径自出了院子。七斤这样的奇女子,他仰仗的本来就只有他的喜欢,一旦她收回了喜欢,他就再也不敢造次,连试图挽回都不敢。 胡敏徐几乎是连跑带爬,走到蔷薇藤边,似乎听到“喵呜”的一声,警惕的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他加快脚步,没留神脚下碰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唬了一大跳,带着一赌气的憋闷,又落进刺窝里滚了几滚,最后是强忍着疼爬了出来,落荒而逃。 七斤看的噗呲一笑。 萧玉台在屋内听的一肚子火气。 “胎儿没问题。但不到三个月,也不能大意。某些人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己什么都吃,就是从来不吃亏,又做什么轻而易举的放人?” 七斤叹了口气:“所以,半瞎的人,不如全瞎的幸福,比如我。像胡敏徐这样,一半不要脸的,也比完全不要脸的活得累。他费尽心机,偏偏还有点自知之明,可他都已经识趣的退下了,我还能如何?更何况,我也想知道,这刘氏要和他在一块儿,能过出什么好日子来!” “当初我鬼迷心窍,现在回想起来,多半是他有意为之。你若说他喜欢我,或许有,或许连他自己都这么以为,总之,如今也不重要了。他到底是我孩子的生父,我不会亲自动手。至于刘氏对他情根深种,我便成全了这对狗男女,看他们能有什么好结果。” 萧玉台刷刷动笔,开了一幅安胎方子:“真是出息了。照你以前的脾气,打上门去,将人胖揍一顿,就抛诸脑后了,现在倒沉得住气了。” 究竟是情难自忘,口口声声说着要恩断义绝,却到底是手下留情——现在说什么,等着看狗男女的下场,小半是她内心所想,多半还是安抚暴躁的萧玉台。 七斤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以前觉得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总有些旁观者清的浪荡之感,活的不太认真。如今我有孩子了,自然要为他筹谋。一来,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若是不好好的回报给他们,恐怕将来还会影响我和孩子的感情。我若顺了这口气,自然会好好抚养这个孩子。二来,胡敏徐工于心计,城府又深,我总得给他找点事儿做,好拖一拖他的后腿。要不然,这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将来万一他有飞黄腾达之日,岂不是给我的孩子找麻烦?我总得让他一辈子只能做个知县,才不枉费他和他嫂子费尽心机的对我!” “看你处事清醒,我白为你担心了。” 两人相视一笑,七斤摸了摸肚子,眯着眼问,“你们成亲都三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萧玉台的思绪跑的更远,几乎是咬 分卷阅读272 分卷阅读27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73 着后槽牙在思考这个问题!想到自己万一怀了宝宝,那生下来的是蛇,还是人,还是蛇脑袋,人身子,或者人脑袋,蛇身子? 好可怕,好惊悚! 胡敏徐拖着脚步回到府中,诸人忙乱,偌大的院子,找不到一个闲着的下人。他头疼不已,抓住一问,才知道他母亲在他走后,又闹了一场,这回运气不太好,上吊的时候好好的白绫居然断了。 白绫断了也就算了,膀肥腰圆的胡母摔下来的时候,又打翻了熏香,那火星子沾上丝绢就燃了,偏偏又没人看见,等胡母觉得腰上灼热疼痛时,都烧红了一大块了。 这会儿摔伤加上烧伤,正趴在床上哭骂不孝子呢! 胡敏徐越发觉得,自从和七斤闹翻之后,家里的事情越发衰的匪夷所思。他好好一段儿路,摔了两次,还有一次是滚进了水沟,还被一个小媳妇撑窗户的竹竿掉下来给敲着了头。 胡敏徐走进屋,斥退左右,也不多说:“母亲既然不喜七斤姑娘,儿从此不和她来往就是。母亲若不喜欢,那儿便辞官回家,在私塾做个教书先生,那所得束脩也足以为母亲颐养天年了……” 胡母尖叫起来:“这怎么行!不行,你好好的做官,做什么要辞官?” “那母亲就不要闹了。之前是儿私心作祟,并没有与母亲交代清楚。七斤姑娘并不是我们这样的平白人家能惹的起的。那薛侯爷和余宁县主,都是圣人面前的红人,尤其余宁县主,传言是圣人在潜邸时的知交,便是京中的勋贵人家都要掂量一番……” 胡母哑着嗓子,偏偏又努力抬高声音,像铁铲刮着锅底,又像是扫帚尖儿在刮弄耳膜:“那薛侯爷和余宁县主又是什么人,就算是勋贵,又与她什么关系?” 胡敏徐自知道她固执不听人言,便道:“母亲,我早有心上人了。只不过七斤此女能带给我的好处极多,我才与她结识。如今既然做不成亲,断然不能做仇。母亲可明白我的意思?” 胡母是不晓得七斤究竟什么来头,可自己儿子都这般说了,她如何还不明白,便沙哑着嗓子道了句:“委屈我儿了。那女子刁蛮任性,又不知礼数,如今不成了也好。只是不知,我儿的心上人究竟是哪一个?” 胡敏徐思忖片刻,淡淡道:“不重要。既然这个不成了,儿少不得要谋划一番。至于其他人,等正妻过门以后再说不迟。” 胡母听他说的漫不经心,再观其神色,很不将那什么心上人放在心上,不由大为满意:“儿啊,你既然心中自有主见,那母亲也就不担心了。从前是担心你囿于女色,才大为不安。既然如今你已看透情事,不过尔尔,那母亲也就安下心来。只是这个七斤,蛮横无理,就这么放过她,我实在是眼不下这口气。” 胡敏徐耐着性子安抚她:“母亲放心,儿仕途大利,必不会在这小地方呆上很久,母亲又何必与村妇一般见识?” 胡母想想也是,这才哼哼唧唧的喊疼,虽然仍旧心中不痛快,但总算将七斤这茬事抛在一边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七斤咬人了! 炎夏苦长,绣球蓝紫氤氲,将盛夏晕染的如火如荼。 然七斤却越发凄凉,又因为脸皮功夫未曾修到家,与胡敏徐闹翻之后,就一连半月不曾上萧玉台的家门。一方面白玘眼神吓人,另一方面当初也是自己为了个男人,差点没出息的和萧玉台闹翻,这一半尴尬,一半自省,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去见萧玉台。 白玘自然满意,总算是过了几天清净日子。萧玉台虽然担忧,却很明白她“想静静”的这种心情,于是找了秦臻,请他勤去看看,自己反而没有上门打扰。 转眼就过去一旬,秦臻去给七斤把过脉,跑到萧玉台这边,打算告个黑状。 秦臻被阿精(猫)领进门,好家伙,这两个享的好福,葡萄架下置了软塌,萧玉台半坐半卧,没一点儿好姑娘家的正经样子,软绵绵跟没骨头的狸奴(猫)似的。白玘坐在榻边,殷勤的剥着葡萄…… 不得不说,虽然看着有点不成体统,可这个姿势看起来很舒服啊!他回家也要买个这样的软塌试试——啊呸!谁要这样玩物丧志?!他可是有前途的医署官员! 秦臻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两位倒是舒服了,小老头儿大暑天的都要跑断腿了,哎哟,我这个老腿啊!” 萧玉台捧了一盘葡萄,笑眯眯的送过去:“秦大夫快坐,尝尝这葡萄。您年不过三旬,正值壮年,哪里老了?” 萧玉台一面说着,一面又摘了些好的,往小箩子里放。秦臻急忙摆手:“够了够了,孩子也吃不了这么多,家里又没有冰库,给两串就够了。” “吃不完分给您旁边那家的孩子吃吃。您别和我客气。这大热天的您过来,是七斤有什么问题吗?” 秦臻前年丧妻,至今没有再娶。家有一幼子,年方七岁,秦臻在临安县再没有其他亲故,因此忙的时候,这孩子多半就托在临近的一家私塾帮忙照看。 葡萄虽然金贵,可这位余宁县主是真不缺的。何况孩子放在别人家照看,又正是淘气的时候,因此秦臻也不再推辞,也不说一个谢字。他心里清楚,萧玉台年纪轻轻,可为人处世自然有她的道理,要不是自己还算能入她的眼,那葡萄就是烂了,她也不会给的,更别说还替自己想的这般周到了。 “七斤姑娘近日……食欲挺不错的。” 萧玉台正喝了一口清茶,差点没喷出来。 “她又吃了多少?” 秦臻忍住了疯狂吐槽的欲望,委婉的说:“我昨日提醒了她,可今天还吃了不少,光是莲子羹就吃了三碗……不,是整整一锅!” 秦臻用手比划了一个半个胳膊大的锅子:“别的就不说了……她现在才四个月,可看起来,和人家六个月似的。萧姑娘,您可得好好管管。” 前日秦臻就要来说,刚走到门口就碰到白玘,被白玘轻飘飘的一句:“七斤又不是个孩子,你与她说明厉害,让她自己掂量即可。这几日暑热,玉台也睡得不好,这点小事就不必再让她烦心了。” 秦臻一想,也是。且不是七斤是个聪慧姑娘,何况,这人已经是交到他手上的,就是他看管的“病人”,怎么能随意一点事就去推给人家呢? “我也知道,萧姑娘将好友托付于我,只不过,七斤姑娘的饭量实在有点诡 分卷阅读273 分卷阅读27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74 异,是不是中了什么贪吃蛊?”自从上次亲眼目睹萧玉台为胡夫人医蛊之后,秦臻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随时随地的思绪大开。 萧玉台哭笑不得,但也不再耽搁,三人坐了马车去七斤的院子。 秦臻刚开始还在嘀咕,就这么几步路还用得着坐马车吗,可一上马车,就舒服的不吱声了。马车里用着冰盆,冰盆上镇着切好的瓜果,清甜之气四溢。秦臻起初矜持,最后拗不过热情,吃了一个,不得不说,太会享受了! 到了七斤家门口,秦臻都舍不得下去,一下车被烈阳一晒,打了个战:“这车里虽然舒服,可从凉快的车里出来,外面更热了……还不如车里不放冰盆……” 话没说完,就见白玘撑着一把平平无奇的油纸伞下来,将萧玉台护着,浑身没有一丁点汗。再仔细一看,伞骨都是通透的碧玉所制,散发出丝丝寒气,明显就是凉玉制成的伞骨! 秦臻张口结舌,权贵人家有一小块凉玉做成手镯配饰带在身上避暑就不得了,这前任大国师不知什么来头,这么大一块上等成色的寒凉玉做成的伞! 秦臻也不细想了,反正上次萧玉台还给他一个凉玉花生给儿子戴着了。刚要上去叫门,就听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秦臻一惊:“这好像是小严的声音?怎么回事?” 三人还没进去,院门被撞开,严绪抱着胳膊跑出来,被秦臻拦住,七斤披头散发,形容有如疯妇,不过半月不见,原本还平坦的小肚子,已经大的有些骇人了…… 七斤躺在床上昏昏睡去,萧玉台将凉玉伞放在她身边,取出银针,叹了口气:“要不是跟你来,我走在路上恐怕都认不出来。” 秦臻后悔不已,愧疚道:“真的……有这么夸张吗?” 萧玉台扶额:“您自己看看,她脸都肿了好几圈,连脸蛋上的肉都挤出来了,鼻子都看不见了!都胖成这样了,我能认出来她是谁啊!” 秦臻抱歉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了,昨天好像还没这么胖。我日日都来看诊,因此只觉得她肚子大的奇怪,也太能吃了,怎么会突然就这么胖了呢?” 萧玉台用手按压了一下,脸颊上的肉凹进去,片刻才恢复如初:“是肿了。就算再能吃,一个人也不可能短短半个月内就胖成这样。可是脉象又没有任何问题……” 严绪抱着手腕,刚才七斤那一口差点咬掉他一块肉,现在还钻心的疼,脸色煞白煞白。 “我也是隐约觉得有点怪异,所以……才想过来看看,刚说到不能再吃,七斤姑娘就咬了我一口。”他没敢说出口的是,她刚才的眼神凶恶嗜血,不像个人,倒像是一头凶兽! 严绪说完,又加上一句:“不过,我来的时候,也不觉得七斤胖了,就是觉得肚子很大。师傅说完以后,我才发觉,她变了这么多。现在再仔细看,和从前半点都不像。奇怪,我进来的时候怎么会一眼就认出来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变肿的七斤 医署和云夏堂都有事,秦臻和严绪留了一阵儿就先后走了。萧玉台捏了捏胸前的玉如意,心知肚明的看了白玘一眼:“小白,怎么样,找到是什么东西了吗?” 七斤脉象无误,是因为根本就不是病,而是某些奇怪的东西,也正是因为她带着玉如意,才能轻易看穿七斤现在的样子,肿胖不堪,完全没有之前的矫健清丽的模样。 白玘凭空画了个符,一指击碎朱砂,将符击入七斤体内。萧玉台守在一边,半盏茶后,只听七斤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胸前一动,整个人像一块胖嘟嘟的凉粉被晒干、缩水,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萧玉台给她擦了擦汗,松了口气。 “是诅咒。下诅咒的人十分恶毒,所以,虽然没有掌握正确的咒符,单凭这恶毒的心思,也能让七斤感觉身体不适,幸亏是发现的早,不然,再过几日,她就会连路都走不了了。” 萧玉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世间自有法则,凡俗子民安居乐业,能轻易掌控生死的符咒是没那么容易流传到凡间的。所以,与其说是符咒起了作用,倒不如说,是这个人的恶毒心思害到了七斤。 严绪揉了揉手:“我的天,这哪里是七斤姑娘,一百四十斤都有了吧?奇怪的是,之前我和秦大夫天天来,为什么都没看出来她……胖,肿了?是什么障眼法吗?” “到底是什么人?”萧玉台忧心的问。脉象虽然没有异常,但她毕竟身怀有孕,这样折腾必定伤及根本。 白玘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小脑袋:“没事,七斤底子好,也幸好还算发现的及时。多亏秦大夫了。别的事,你不用管。我连夜去查,七斤已经没事了,但她怀有身孕,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她……” 萧玉台道:“那不如接过去吧,她这里什么也没有,还不如我们家方便呢。” 白玘愣了一下。 他的小姑娘脸皮薄,他没说的是,这七斤去了,不止是喜欢黏着萧玉台,偶尔还会夜游,躲在窗台底下偷听!他倒是不在意,可萧玉台大概是要羞愤死了。 他这一愣,萧玉台就可怜巴巴的凑过来了:“就几日功夫。好不好?我看七斤最近颇为寂寥,等她醒了,自己就会回来了。” 白玘只好点头同意,暗恨这个下咒的人术业不精。 白玘回来的时候,萧玉台还没睡,七斤还没醒,她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看月亮。 不出萧玉台所料,正是胡敏徐的母亲找了一个坊间有名的道姑做了法。她不敢冒犯七斤,也惹不起七斤身后的余宁县主和薛侯爷,可又实在咽不下那口气,照她自己所说的,她好好的儿子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间,想要就要,想扔掉就扔掉啊?还有那肚子里的野种,还不知道是谁的呢,凭一个来历不明的肚子,就把自己的儿子给迷住了。她越想越不甘心,狗急跳墙,就出了这一招。 萧玉台冷笑一声,胡家这一家子,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比一个的恶心人。她和七斤不找上门就不错了,竟然还敢再惹到她们头上!看看七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萧玉台又气又心疼。 “胡家这一大家子,随便哪一个都能搅的一家不得安宁,我看他们是好日子过到头了!” 白玘摸摸她头发,心不在焉的嗯了两声。他没说的是,七斤浑身肿胀确实是因为诅咒,可突然食欲 分卷阅读274 分卷阅读27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75 大增,连人肉都想咬一口,却不是因为诅咒,而是因为别的。 七斤睡足了一天一夜,萧玉台看守了大半夜才睡,翌日一早,就被阿精给挠醒了。她都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 “你差点被你准婆婆给咒死,你知道吗?” 七斤愣了一下,跟没事人一样:“怪不得我前几天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对,就是那天,我明明是想来你这儿蹭顿饭,结果正准备换衣服,就又坐回去了,后来就越发不愿意出门。原来,是这老刁婆害我!好恶毒的心思!” 萧玉台用薄被捂住脑袋:“你还是继续回家被诅咒吧!我守了你一整夜,你让不让我睡觉了!” 七斤笑眯眯的扯开她的棉被:“这不是许久没见,想你了嘛!再说了,我饿了。” 萧玉台平摊在床上,困的不行:“是我错了!我怎么会以为你是不好意思见我,才回避不来,为了照顾你的情绪,都没敢让严绪去给你看诊,还委托秦大夫去照顾你……我看错你了!你的脸皮比临安县城的城墙厚多了!” 七斤喂给她一颗冰冻住的葡萄:“你想得美!我要是不来,这么多好吃的你一个人吃的完吗?” 葡萄是白玘前天晚上洗干净的,放在冰窖里,一早上就冻成了葡萄冻,甜凉解暑。萧玉台含在嘴里,睡意消散,一伸手把七斤给拽到了床里边。 “别玩了,胡家那群人,你打算怎么办?” 七斤冷笑一声:“怎么动都脏了我的手,这种人家,让他们狗咬狗呗!” “要动你就得动到根骨上,别再引火烧身。” 七斤应了一声,两个人摊在床上,有一颗没一颗的啃着果子,突然叹了口气。 “我真是疯了,这日子过的多舒坦,怎么会突然脑子坏了,想去找个男人?你看看,好友作伴,美酒佳果,要多自在有多自在。你知道吗,我头一天见胡家人的时候,他爹就来了一句,以后别喝酒了……哼!” 萧玉台才不搭她的话。 七斤一看这小妮子似笑非笑的模样,就知道她又在暗暗得意。 “你就偷笑吧!也是,我说的不对,以后我要找男人,就找着你家小白这样的,务必要对我好,无微不至的好。” 萧玉台冷哼一声:“那您单着一辈子吧!下辈子也找不到,小白这样的,世上仅有一个。” 七斤嗤之以鼻:“你家小白咋样的?孤傲冷漠,每天拿鼻孔看人,为人嚣张,除了长的不错,还有什么好处?” 萧玉台摇摇头:“不对啊,我家小白温柔体贴,无微不至,不止容貌楚楚动人,还能做一桌好菜,简直无所不能。”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和你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孩子 萧玉台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脸上痒痒的。半睡半醒间,闻到熟悉的气味,含混的拨开:“阿精,别闹。” 手伸出去,被人从手腕上捏住,软软的揉了几下,接着就是无赖的十指相缠。他轻笑一声,整个人就倾轧而下。 “是我。” 阿精可不敢上她的床,上面有他的气息,它躲都来不及。 萧玉台被他亲的晕晕乎乎,换气的功夫,艰难的问:“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不是查清楚了,是胡家干的,怎么还每晚出门?” 白玘隐忍的吐出一口气,答非所问:“用的白栀子?” 萧玉台拨开他埋在脖间的头,被他闹的痒痒有些想笑:“香吗?别闹,七斤的事,还有别的变故吗?” 白玘伸手去捏她耳垂,萧玉台缩着头躲他作乱的手,可这人手长脚长,又是居高临下,有绝对的地理优势,将她压制的没有反抗之力。 “不是。之前她差点暴毙,还有别的缘故。浑身肿胀,是因为诅咒。但是贪吃,确实因为一条不怎么听话的狗子。” 萧玉台吃惊的问:“狗子?狗子能让她贪吃?” 还来不及惊讶,就被缠进他的怀里,像裹紧一个大包裹里,安全又沉陷。明明是火热的让人窒息,可他的怀抱又舒爽,凉意沁人,很快就什么也想不清楚了…… 天色大亮,萧玉台艰难的翻了个身,从床上翻落下来,悬空感很快消失,恰好被白玘接在怀里。 “正要叫你起来,吃点粥再睡。怎么越发孩子气,连睡觉都差点滚下来。” 萧玉台想起昨晚,头埋进软枕里:“还不是怪你!大半夜的……” 白玘心情愉悦:“主人,先吃饱了再发落我也不迟。” 萧玉台由着他揉了揉酸痛的腰,想起昨晚没说完的话题:“你昨晚好像说什么狗子?” 白玘手指一动,捏出一纸画像。萧玉台接过一看,还真是像一条长毛狮子狗,很瘦,通体黑色,但耳朵旁边,有两个不起眼的肉瘤,总之,第一眼看着像狗,可是又的的确确不是狗。 “这是……角吗?是什么动物?” “婴如。无父无母,因为山林之气而自然出生,所以也没有喜恶,本性贪吃妄动,唔,是个什么都吃的怪家伙。所以七斤才那么贪吃。要不是发现的及时,七斤会被自己活生生的撑死。”白玘见她倏然拧起的眉,伸出一只手指慢慢的在她眉间滑弄。“你放心,我已经散下图影,让人去找了。” 萧玉台问:“所以……上次抓到苏穹,你才没能追踪到同伙?和这条丑巴巴的狗子有关?” 白玘原本没打算让她操心,可萧玉台总能一针见血的想到关键点。“我怀疑是这样。婴如吃掉了那个‘同伙’残留下来的气味,我便追踪不到了。这个小家伙,应该是刚成型,但,这狗子的传承里,还是有吃人的。我会尽快找到它。你不用担心。” 萧玉台点点头,她是真一点也不担心——白玘很快也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这丫头吃了大半个酸菜锅,压根就没有一点操心的意思。 白玘拿银针挑着桑葚,熟透的桑葚黑紫色,随手一拿,手指就染上果汁。他用细针挑着,摘掉果蒂,一会儿就挑了一小碗。萧玉台眼巴巴的看着篓子,被他制止:“不可贪多。也不许可怜巴巴的看我。” 萧玉台换了话题:“那……冰窖里的葡萄多放点呗!七斤昨天过来,把我的葡萄都吃了。” “少吃两个冰果子,不会少块肉。真放那么多,你 分卷阅读275 分卷阅读27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76 便能都偷吃了。”白玘刚说完,谈判失败的某人就捧着桑葚吃的欢了。 “还真是没心没肺。”七斤听完萧玉台说的,虽然她也不太知道婴如是什么怪物,可萧玉台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你就真不操心了?” 萧玉台剥了一个荔枝,顺手把七斤面前的荔枝都端了过来:“荔枝大燥,你近日身子受损,最好别吃了。” “都给你,都给你。” “那你要去抓婴如吗?”萧玉台笑眯眯的问。 七斤看着纸:“就是一条普通的黑狗子,这种狗子乡下多得是,上哪儿去找?” “这就是了。他已经散下去,让别人去找了。再说了,就算让你找到又怎么样?这牲畜一滴血,就差点让你自己吃死自己,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既然暂时帮不上忙,就只能让小白多操心了。我能做的,就是乖乖呆在院子里,他不在的时候,我不让他操心就是了。” 七斤道:“说的也是,那咱们就只能呆在院子里吃果子了?” 萧玉台搁下一个荔枝,突然皱眉:“这个婴如,一定很棘手。早上起来时……” 七斤白她一眼:“姑娘,那会儿已经是中午了,我早上来找你几次,你并没有起来。” “这种小事,不重要了。”萧玉台想起昨晚的事,迷迷糊糊的胡闹了大半宿,双颊绯红。 七斤问道:“怎么了?白玘可曾说过什么?” “他神色有点不对,有点沉重,还有掩饰。还问我,喜不喜欢孩子。” 七斤噗呲一声:“他是想孩子了吧?之前问你,你说是因为他觉得你年纪还小,想再过几年,可他都年近三十了,大概是想要孩子,又不想食言。说起来,十六七岁便生孩子的女子多了,你都快十八了,这时候怀上,不是正好?” 萧玉台便不能和她说了,白玘的身份不同寻常,她原本就做好准备,未必能有子女,和他两个人过一世。 “还问我,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要是有了孩子,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七斤问:“那你怎么说的?” 萧玉台没回答七斤。 当时她对白玘道:“子女之福,随缘就好。我有你就够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上门逼婚 白玘散下图影,临安县里有影有形、无影无形的,都四处去找,可并没有收获。婴如本来就是山林之气而生,虽然有固形,但也极擅长掩饰自己,可能伪装成任何东西。十余日后,因为一直没有消息,也没有别的动作,白玘便不再夜出,在小院中陪着萧玉台,顺便看着这个贪吃的丫头。 萧玉台哀求了半个多时辰,也不给多吃一盏冰,就只好算了,静静的坐在一边看书。 白玘拿出棋盘,还没说话,看书的某人头也不抬的摇头:“不下!” 白玘笑:“让你两个子。” 萧玉台沉吟了一下,上次是一个,尚且坚持了一炷香,便不服输的点点头。 一炷香后,萧玉台望着一片狼藉,被人大杀四方的棋盘,咬牙切齿:“以后只许下五子棋!” 严绪抱着阿精主子,远远就见自己师傅,头发全都梳起在两边做了两个小髻,各垂下一缕发丝,不像个已婚妇人,懒洋洋斜坐着,倒像个娇丽的少女。她眼中的光,娇嗔,还有对眼前男子全心全意的爱慕。 世上竟有这样的人。 明明有一身本领,随意展露身手,名、利,还有她本身就足够尊崇的帝位,都是唾手可得。可她偏偏能安于一隅,只守着一方小院,一张饭桌,还有,一个人过日子。 严绪是野心勃勃的,他以往不懂,可今次看见她的眼神,突然觉得,她很幸福。 可他还是追寻他所认为的成功,人活一世,短暂百年,至少要留下自己的大名,才不算白活一场。 “师傅,胡家出了大事,您可曾听说了?” 萧玉台摇摇头:“胡家怎么了?” 七斤差点被诅咒害死,但她坚持要自己动手,教训那个薄情负心的无用之人,萧玉台便不插手。半月没有动静,她都快等不及了。 胡敏徐与七斤的婚事吹了,他本身是个积极钻营的,又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再不成婚,恐怕都要传出什么古怪流言。因此胡家人也先不走了,打算将胡敏徐的婚事办妥当再回老家。——胡父胡母自然是不想走,可胡敏徐坚持,自然也留不下来。 昨日便是胡敏徐宴请临安县有名的乡绅,之前他故技重施,已经与这家的独女结识,虽说只是一乡绅,但族谱上也曾出过丞相翰林,状元都有三个。胡敏徐千挑万选,便挑中了这家,遣人透露出了意思,昨日大摆筵席,若是这家家主能看得上,事情也就成了。 谁知道中间胡敏徐去更衣了一次,就迟迟不回,乡绅离席赏花,也被人引到了后院,莫名其妙的破门而入,就看见胡敏徐正在床上,和两名女子颠鸾倒凤,一个是波光阁的花魁粼粼姑娘,另一个是他的寡嫂。 这可是震了大惊!“准亲家”当时就甩袖而去,今天一大早,事情就传遍了临安县,别说整顿官风了,连胡家的下人都不好意思出门买菜了。 严绪说完,便问:“胡敏徐此人善于心计,自然不会出这种岔子,那么……是七斤姑娘的手笔?” 萧玉台正颜正色:“自然是那粼粼姑娘与他嫂子争风吃醋,又不愿意他迎娶新妇,才来了这么一出吧?只不过……” 严绪接着道:“只不过,眼下胡敏徐婚事告吹,名声大损。依我看,七斤姑娘这招恐怕还要将火引到自己身上。” 萧玉台也是如此想,刚起身,白玘已经备好车,便抱上阿精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 严绪是骑着自己的小毛驴来的,推说还要出诊,坚持不肯上车。 白玘发话道:“将毛驴栓在车辕上,你上来吧。你师傅考较你医术。” 严绪这才上了马车,里面凉意沁人,与外间的熊熊火气,犹如春夏相隔。 萧玉台问了些基本功,他对答无误,又提问了几个,都对答如流,这才欣慰笑道:“看你忙于云夏堂和医署的事情,还以为要荒废了。只不过,你也要注意休息。” 严绪心中一动,不自主的摸了摸眼睛,黑眼圈的确很深,师傅能看出来也很正常。 分卷阅读276 分卷阅读27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77 这些日子,他除了云夏堂正常开诊,还借着秦臻的名号,去医署挂名,短短一段时日,小严大夫在临安县已经有了些薄名。只不过,离他的目标,还差的很远。 “……不知徒儿何时才能有这样一辆马车。” 萧玉台道:“你机敏于世,又勤恳努力,扬名得利是迟早的事。” 严绪笑道:“那便好。师傅倒是看好我,恐怕是因为我是您的徒弟,您自然看着我好。徒儿年纪已经不小,自然要更努力,将来才能让我心爱的姑娘,炎炎夏日里能有避暑的地方,冬天也有温暖的炭火。” 七斤肚子已快五个月了,这几日才开始害死,虽然萧玉台每日都送些精致吃食过来,还是吃的不多,整天昏昏沉沉。这天躺在床上,胸口沉闷想吐,实在躺的难受,就忍着不适起身,在院子里走走。 不得不说,白玘真是事事周全,她不肯再住到萧玉台那儿,萧玉台又心疼她自己一个人,自己画了一个图,白玘带人将院子四方修上水渠,这时候,日光偏西,梧桐树密影憧憧,风吹过水面,整个院子都凉爽多了。水面上蓝紫色的布袋莲飘过,更添一些凉意。 慢慢转了一圈,人也精神了些,刚想吃点果子,婆子跑进来,张皇的请她进屋,另一个从后门走了,就要去给萧玉台报信。 七斤叫不住人——这两婆子吃了萧玉台送来的果子,基本不听她的了,片刻,不用人说,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七姑娘,我的儿!娘的宝贝儿啊,你受委屈了!” 七斤听的浑身一哆嗦,婆子将她护到身后,一伸手将胡夫人给怼了一个转身。胡夫人也是没料到,身后的丫鬟婆子急忙过来扶人。 “你什么人啊?瞎叫唤什么?是打量我们家姑子好欺负,瞎攀什么亲戚?还敢乱闯进来,别管你是谁家的疯婆子,速速离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你就是胡家的规矩 胡夫人好容易站定了,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儿啊,可不能这样无情。你不认我这个婆母,那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认我这个祖母吗?” 婆子呸的一声:“呸!不要脸,与你说,我家姑子不是任人欺负的,你快快些滚蛋,不然,你认不认得我手里的棍棒!” 胡夫人恼怒的瞪了这婆子一眼,几个粗壮的婆子便一起上去,将人给押到了一边,竟然轻车熟路,直接将人捆了,丢进了七斤家的柴房里。 胡夫人尽量做出一副慈爱神情,可奈何她刻薄半生,表情早就定位了,于是“皮笑肉不笑”的凑近了道:“儿啊,之前是为娘不好,你瞧瞧,肚子都这样大了,怎么反而还瘦了。跟娘回家吧,娘照顾你,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再给娘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七斤想起萧玉台前段时间给她画的画,就给予作呕。萧玉台也真是她挚友,担心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肿”成了什么样子,还细心体贴的给她画了一幅画。 七斤不露痕迹的冷笑一声:“您说的好听,可若是生了个女儿,您便不认吗?” 胡夫人之所以敢来,一方面并不知道自己诅咒之事已经事发,还以为自己被道姑给骗了。另一方面,便是看准了女人还是应该有个归宿,她都已经有孕了,迫于无奈才和自己儿子分开,现在胡家愿意回头,她还不赶紧的贴上来? “儿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儿难道就不是娘的孙女儿了?娘一生遗憾的,就是没有个女儿,所以才对几个侄女儿那般的好。结果她们却不知好歹,差点的害了你,也害了敏徐。自你离家,敏徐日夜在家买醉,哪里还有个为官的样子。儿啊,听娘的话,莫要再置气了,之前的事情,胡家上下绝不会有人说上半句,你跟娘回去,看看谁敢对你不敬?女子最要紧的还是名节,你一着不慎,被人下了全套,娘才会一时气愤,说了些伤人的话,可娘也纯属无心。儿啊,便不看娘,不看敏徐,也要为自己的孩子打算。你难道要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吧?将来你带着孩子,又怎么嫁人?” 一口一个娘,一个儿,七斤耐着性子听完,弯了弯嘴角,语气嘲讽:“照您这么说,您真是一片慈母之心,全是为了我?” 胡夫人倒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她心里想的,这七斤已经名节尽失,要不是她打探过,余宁县主对她仍是照料有加,加上昨日敏徐出了事,她又怎么会要这么个疯疯癫癫不知廉耻的儿媳? 只不过,好像和她想的还是有点不一样。她做婆母的亲自来接人,这女子不应该是感激流涕的跟她回去,怎么还会如此冷静? “自然。敏徐是娘的独子,你与敏徐成婚,娘便将你当成亲闺女一般照料。咱们母女两个有话回去好好说,你身子重了,别站在这里了,快,服侍少夫人上车。” 几个婆子婢女一拥过来,七斤肚子空空,浑身无力,转动步伐到了水边:“慢着!” 下人再不敢逼进,团团将人围住。 胡夫人耐着性子:“儿啊,又怎么了?” “胡夫人,您是打量我不出门,便是聋子,瞎子?胡敏徐那些丑事,我早就知道了。” 胡夫人脸色一变,青一阵白一阵的。 “这孩子,这话怎么说的?敏徐的事,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他一心只有你,怎么会与别的女子纠缠?不过是那粼粼下作,使了阴损手段,才害了敏徐。乖,你先随娘回去,娘再慢慢解释给你听。” “阴损手段?”七斤冷笑道。“别人不清楚,你也不知道?他和寡嫂刘氏,早在几年前就有了奸情,你还想瞒我?” 胡夫人一愣:“这个,这个……” 昨天事发之后,粼粼被打了一顿,又送回了青楼,至于刘氏,她原本是想暗暗处理了,可是她那个一向坚定的儿子,竟然拼死保下刘氏……胡夫人按住额头,觉得头又疼了,简直要炸开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将七斤哄回去。 “再过几日,我便带刘氏回去了。日后将她送进族中的家庙,从此青灯古佛,再不许他们见面了。儿啊,你是知道的,敏徐对你真是一片真心……那刘氏,刘氏……不过是自作多情,有什么要紧?” 七斤又问:“那我之前,在家中大打出手,公公、婆婆,都挨了我的拳脚,如今,我又要再去做您的儿媳,恐怕人伦上也说不过去吧?这世上哪有这样放肆 分卷阅读277 分卷阅读27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78 的儿媳?将来敏徐还要为官,若是传出去,再落一个治家不严、不孝父母、好色贪花的名声,那您儿子的仕途,可就全完了。” 胡夫人一愣,呆了片刻,挤出笑道:“那天的事,自然是个误会。等你们成婚之后,再请余宁县主和薛侯爷说说话,消除这误会就是……” 七斤道:“误会?您让人将这话传遍临安县的时候,可没说过什么误会不误会。” 胡夫人随手揪过来一个婢女:“儿啊,这真是误会了!那,那肯定是这些个下人,多嘴多舌的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回去便好好的管教整顿!让她们眼里有点规矩,不,以后,你就是胡家的规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就是胡家的规矩?”七斤往后站了站,揉了揉发昏的头,嘲讽道。“那……为之前的事情,您先给我陪个礼吧!毕竟我可是在胡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传出这么多流言蜚语,要不是我,但凡是个小姑娘,也活不下去了。” 胡夫人脸色一僵:“什么?我,我给你赔礼?” 第二百七十九章蛇坑 “胡家的丑事传扬出去,临安县稍微有些规矩的人家都不会把女儿嫁进胡家。所以,现在在胡家人眼里,七斤姑娘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身份、地位,还有随之带来的好处;要是七斤真的与胡敏徐复合,师傅,您还能不管吗?就算白日宣淫是铁板钉钉,但师傅和薛侯爷插手的话,这事情也传扬不出去。他仕途也就安稳了。我猜,胡敏徐这会儿大概又是故技重施,跪着求七斤原谅呢。”严绪斟了一盏凉茶,双手奉上。 萧玉台刚接过,就被白玘拿开:“这茶寒凉,今后都换成大麦茶吧。” 严绪一愣,旋即一喜:“师傅是有……” 白玘轻飘飘的抬起目光,微微摇了摇头。严绪怔了怔,飞快的换了话题:“胡家就算要闹,也闹不出什么风波,师傅怎么这么着急?” 萧玉台道:“胡敏徐到底还要脸面,我担心的是胡夫人。那就是个疯婆子。” 果然不出萧玉台所料,等人赶到的时候,七斤已经被人强行带上了胡家的马车,与三人狭路相逢。白玘察觉异样,将已经昏迷的七斤给救了出来。 胡夫人见人被带走,又不敢惹怒余宁,急怒纷纷,竟然往马车前一拦,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县主娘娘,您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可也不能拆散人家夫妻父子,岂不是有悖人伦!圣人常说,孝悌为人伦之本,您即便是仗着陛下宠爱,也不能做出如此之事啊!” 萧玉台给七斤扎了两针,她打了个哆嗦才醒转过来,被胡夫人胡闹了一早上,她又没吃什么东西,一时才昏了过去。 萧玉台见七斤脸色苍白,醒转片刻又昏睡过去,明知道她身体无恙,也心疼的不行。又有些急气,谁叫她惹上胡家这一大家子人中极品,又不肯狠绝的善后,多次留手,惹下这一堆麻烦。刚要下车,被白玘给拦住,微微摇头。 严绪就要出头,也被萧玉台拦住:“算了,这妇人疯疯癫癫的,好鞋不踩臭狗……这次就先放她一马!” 萧玉台帘子也不掀,冷笑一声:“胡夫人,你只管在这里胡闹。您也说了,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若是胡敏徐亲自来,或可有转机,你在这里胡搅蛮缠,又算怎么回事?要是不想胡敏徐现在就丢了乌纱帽,灰溜溜的回老家,带着这些人,现在,立刻就消失。” 胡夫人被说的一愣,还要反驳,突然马车直朝她冲过来,她吓坏了,蹲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马儿冲过来,那马车突然腾空而起,直接从她头顶上跃了过去。 马车哒哒过去,胡夫人瘫软在地,被婆子搀扶起来,腿脚直哆嗦:“这个……余宁县主,是要杀了我吗?快走,快走!” 严绪帮着安顿好七斤,配了一副安胎药出来缓缓煎着,有些不解。 “师傅,刚才您怎么不直接解决这个疯妇,反而还提出胡敏徐?胡家若是真觉得还有希望,再让胡敏徐来闹事,那不是又一个麻烦?” “七斤昏迷不醒,要不这么说,那个胡夫人怎么会善罢甘休?围观的都是些无知妇孺,传扬出去,毕竟不好。胡夫人这样的人,是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倒不如,直接去只会胡敏徐,他要还想安安稳稳的做这个小县令,就约束好他的母亲。不然……我也不介意动用一些特权。说到底,还是七斤这次的手段不够彻底,引火烧身。” 七斤素来果断敏慧,这次却出这么大错,归根结底,还是因情误事。 严绪道:“那徒儿在这里照料即可,师傅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萧玉台皱眉道:“我又不是泥捏的,就是夏天畏热,不愿意出门。你若有事就先走吧!” 严绪坚持道:“那不行,师傅您现在身体特殊,不能操劳……” 正说着,白玘已经办完了事回来,凉凉的看着说漏了嘴的严绪。 萧玉台听的云里雾里,再看白玘的神色,不由心中一动:“这不可能。我自己就是大夫,怎么会不知道?” 坐上马车,萧玉台还在笑话严绪:“小白,这次全赖你,说话不清不楚,才让我的乖徒儿误会了。” 白玘垂眸一笑,并不回话,慢条斯理的给她剥着核桃。 “你亲去胡家,这事情应该解决了吧?胡敏徐如何说?” 白玘斜睨她一眼:“连我都信不过了?不过一个废物,我不过恐吓几句,就吓破了胆子。” “自然。”萧玉台心中清楚。“之前因我不管,他又仗着小七对他仍旧是有几分情意,才敢三番四次的胡为。眼下,我们已摆明了立场,再敢来骚扰小七,绝不会放过他,他要还有半分理智,就得好好约束家人,不许再给小七找一点麻烦。” “那你之前说的婴如,找到了吗?” 白玘摇摇头:“没有。但可以确定,这东西还在临安县。” 萧玉台问道:“很棘手吗?”刚说完,马车出其不意的停下,轻轻的颠了颠。她掀开帘子一看,地面上突然凹陷出一大块,只闻到一股怪异的腥臭味。还来不及细看,马车已经被白玘驱赶开来,他身形一动就下了马车。 腥臭气息扑鼻,还夹杂着一股古怪的活物气味,萧玉台急忙放下车帘,马车是白玘亲手布置过,帘幕放下,里面与外界已经是天壤之别。她这才透了口气, 分卷阅读278 分卷阅读27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79 缓缓的躺在软垫上。 片刻,马车才动了,白玘一身臭气担心熏着了她,坐在车辕上低低的叫了两声。萧玉台有些发昏,应了一声。 马车刚走几步,就又停下了。 “怎么了?” 萧玉台强打精神问。 “多谢这位大哥救命……” 第二百八十章有孕 一个垂髫少女颤巍巍的拦住马车,刚说了这句,就瘫软倒地。几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扶起来,关切不已。 “丫头可怜啊,吓坏了吧!幸好是命大,遇见这位大兄弟,身手了得,把你救了出来,要不然你掉进那蛇坑里,哪还有命啊!” 还有人站在旁边看着,挤不进来,叉腰在外面吆喝:“你这个大兄弟,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啊,让姑娘上车吧,送到医馆去看看。” 白玘听闻车里的气息不稳,已经焦急万分,冷色道:“内子身体不适,不堪惊扰。穿过巷子便是医馆,几位送这姑娘过去吧!” 话已说的明白,那青年却犯了混,抢过手来就要按住缰绳:“你这个人做事不地道,你马车当然快一点……这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良心过意的去吗?” 白玘冷笑一声:“本来是我救了她的性命,现在却要因为她殃及我的妻子,莫非,是救人救错了?” 说罢,便驱车离开。那少女拽进了衣袖,张口结舌的为白玘说话,可那青年嗓门极大,不依不挠的谴责白玘,被一个老头儿拿拐杖一顿敲打,才撵走了。 萧玉台一觉睡醒,已经是黄昏时分,迷迷糊糊的睡着,觉得越发难受,胸闷不已。 她抬起头,察觉窗户边有个人影,闷闷的坐着,竹帘垂影,一条一条的虚影打在他身上。 “怎么了?” 他这才如梦初醒,微笑着起身,若无其事的过来,一盏玉露送到她嘴边。 萧玉台转过头,靠在他肩膀上,一手不自觉的放在小腹上:“小白,难道我真的有宝宝了?可是我明明半个月之前才来过葵水,就算有,也不会这么快就有反应吧?难道……这孩子,和别人不一样?” 白玘的手无意察觉的一抖,将玉露放在床边的高几上,换了个姿势,将人圈在怀里,让她更舒适一些。 “大概是今天吓着了。” 萧玉台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来:“今天怎么回事?” “那条路下面,有一个蛇坑,密密麻麻的全是毒蛇,蛇越来越多,地面塌陷下去。那个拦车道谢的女孩儿掉下去了,我将她拎了出来。胡敏徐已经带人去处理了。” 萧玉台觉得有些奇怪:“好好的,又是大路中央,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蛇?我们走过的那条巷子,可都走了几百年了。蛇怎么会跑到那里面去?” 白玘掏出一个古怪的木珠:“是这东西惹的祸。” 白玘拿的远远的,萧玉台也闻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是蛇粉?这木珠又是什么做的?这些药材连我都无从分辨,要炼成这样一颗木珠不知得耗费多少时日,要说是故意遗漏,那不太可能,究竟是什么人放在那里的?” “这木珠年代久远,这就不得而知了。那蛇坑也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倒是……有些东西加速了它的崩塌,不然,怎么会恰好在我们经过的时候塌了?” 萧玉台心头一动:“又是婴如?难不成它想让我们被蛇咬死?真是冲着我们来的?” 白玘为她揉了揉太阳穴:“我会找到它,放心。” 他手指凉凉的,放在哪里不动,都很舒服。萧玉台窝在他怀里,眼睛都快闭上了。白玘将玉露端过来,小声哄她:“先喝了再睡。” “嗯。”萧玉台应了一声,“有点饿,一会儿吃什么?” 白玘捏着盛满玉露的小杯子,又犹豫的拿了回来,在手心打着转,慢慢悠悠的给她报着菜名。萧玉台听着,突然开口:“所以,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白玘愣住了。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玉露倾斜落地。 “嗯。是我的错。” 萧玉台问:“那这玉露里面有什么?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小白,我想留下他。” 她转过身,牢牢抱住白玘。白玘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微微叹了口气。刚要和她说什么,她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他只好这么抱着,像抱着至高无上的宝物,又像抱着一个混沌未开的天地。 他是舍不得她吃一点儿苦头。 萧玉台没睡多大一会儿,就又醒了。 白玘告诉她,严绪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了。 “怎么回事?有要紧事?” 问完又觉得不像,要是真要紧,小白会叫醒她。 “那个掉进蛇窟里的女孩儿,就是严绪喜欢的女孩儿。七斤之前和你说过,今年十三岁,她今天是偷跑出来去找严绪的。” 萧玉台思及严绪的举动,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他不会是来找我理论的吧?” 白玘冷笑一声:“你说呢?若不是看他是你的徒弟,我早将他打出去了。” 萧玉台慢慢起身,睡了整整一下午,精神了不少,又用了一盏玉露,才出去见他。 严绪看见苏茵的时候,真是心疼的不行,刚安抚了一会儿,就被她祖母接了回去,还打了他一耳光。他干坐着等了两个多时辰,原本是气愤难当,现在越发的集聚,见萧玉台脸色苍白的出来,自己却先弱了三分。 总觉得,有些不对,似乎并非他本意?可是,师傅既然路遇,怎么会束手不管?莫非真的身体不适? 萧玉台淡淡瞥他一眼,坐在桌前:“天色晚了,你在这儿住一晚吧。” 严绪不知怎么开口,闷闷的问:“师傅,你知道今天那个女孩儿……她,她是我喜欢的姑娘。” “嗯,你师公和我说了。你等了我这么久,是有什么要事吗?” 严绪突然就泄了气。 他若是觉得,因为苏茵就可以这样质问师傅,那在师公眼里,师傅自然才是最重要的。何况苏茵本来就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师傅身子不适,师公自己都没有上车,自然不愿意别人惊扰到师傅。 他理智很清楚,明明白白。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那股不甘、愤恨 分卷阅读279 分卷阅读28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80 反而越来越强,理智越是压抑他的不满,负面的情绪就越是喷涌。 严绪长长的憋住一口气,有一种从来没有的心慌意乱。突然听到她清凌凌的问了一声:“小七和我说过,你自己要是想好,我就和你师公出面,作为你的长辈,将亲事定下来。这样,你们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见面。你无父无母,又不是本地人,人家祖母谨慎小心一些,也是对的。你若是真喜欢她,我便替你做主。” 第二百八十一章苏家老太太 严绪本来还在勉强压抑,突然听她提起自己的婚事,再想起那个娇蛮的丫头,一股甜蜜涌上心头,方才那股异样的感觉,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多谢师傅!”严绪突然跪下,“可是徒儿如今功不成名不就,又身无长物,到现在云夏堂还只能勉强维持温饱,连一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 萧玉台盈盈一笑,有些好笑:“你年纪还小,专心医术,将来必有所成。至于房子,……我想,你必定不会在临安县久住,你如今住的两进房子,也足够了,就买下来。云夏堂也已经步上正轨,你当前最重要的还是专心医术。虽说聪慧敏锐,但杂念不可过重。你想想,人家好好的女孩儿,自然是先有了名分,才好来往。” 严绪默然无语,半晌才道:“那就烦劳师傅了。您身体好些了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萧玉台正转过头去,看向茶厅后面的窗棂——一扇之隔,白玘是必定站在后面。他不干涉萧玉台的私事,又总是担心她,所以,会选择一个安稳的距离。 萧玉台就这样看着窗棂,严绪见她良久没有回神,默默起身行了个礼,才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怎么了?眉头皱的这样?” 萧玉台笑起来,清凉的眉目就生动许多,明明难受的厉害,可看起来依旧是活力充盈。 “就是觉得,这个小徒弟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来找我?真是关心则乱?我原以为他还小,这事情不急,可今天看起来,是不是应该早点定下来了?” 白玘答非所问:“先吃点东西吧!做了芙蓉酥和绿豆糕,还有莲子羹。” 萧玉台是真饿了,可吃东西的时候又提不起精神,两个人慢慢吞吞的吃完,明月已经高悬。即使是盛夏,骄阳敛没的夜晚也有了凉意。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苏家看看。对了,顺便去饕餮馆带个水晶肘子回来,我有点儿想吃了。” 白玘伸手一划,空中盈盈的月光似乎被水波打了一下,月光凝聚成型一样坠落,然后落入他手心的水球之中,一弯金色细沟嵌在水中,交托到萧玉台手中。 “真好看……”萧玉台果然欣喜不已,托着水光,看了一会儿,水光消散,这金色月钩也不见了。 “玉台,放弃这孩子吧。” 萧玉台手心一颤,就捏成了拳头。 “那天晚上我出门,碰见了婴如,被邪气影响,所以……才元精外泄,有了这个孩子。全都是我的错。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一样的人,我却没有同类。我在这个世上,只有你,会喜欢我。如果别人知道我是什么,只会惊惧的躲开,只有你……我不愿意你吃一丁点的苦头。” 萧玉台深吸口气,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一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就没有办法留下这个孩子吗?我真的……” 她可以说,她不喜欢孩子,也可以说,她这一世只要和白玘在一起就足够了,可是现在却有了——要她放弃,她做不到。 “你喜欢孩子,我知道。我想过,去抱几个人类的婴儿给你养,再偷偷告诉你,这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不想有任何一点隐瞒你,可我真的有过这种荒唐的念头。你知道,我能骗过你。我知道已成定局,想过将这个孩子拿掉,尽量不伤害到你。可我不能自己做这个决定。”白玘艰难的说完,他内心深处曾经有过的荒唐、阴暗,都在这里。“你还小,所以也不稀罕孩子。也许将来有一天,会羡慕别人的子孙满堂,幸福连绵,你看着别人的孩子的眼神,看着七斤的肚子的眼神,所以,我真的想过,去抱养孩子,再欺骗你……” 可她是他手掌心里的珍宝,不应该从虚假的谎言中得到虚妄的幸福。 萧玉台瞪大了眼睛,震惊不已,她已经泣不成声:“我可以不要孩子。就算是你,是我,也有要放弃的,不可能什么都得到。可是……这个孩子已经来了,你明明在搜捕婴如,遇上了它,没有捉到它,反而受到它的影响,才有了这个孩子,难道这不是天意吗?也许,这里就是它该来的地方。我们再想想办法好不好?” 白玘看着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指,用力过紧,指节苍白。他说不出一个不好,也不敢妄意的说好,只是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 “……这才十几天,你就已经嗜睡,身体也这么难受。玉台,别想的太真。” 萧玉台叹了口气,环抱住他,白玘顺手将她抱起来搁在台阶上,与自己平齐。 有些静默。 “我知道。不管要放弃什么,我会一辈子陪着你。” 白玘连夜出门,第二天一早取来了一滴金色甘露,萧玉台用过以后,觉得精神了许多,这才料理起严绪这小子的婚事。 “苏家之前在临安县也是大户,只不过之前临安县的县令,贪财好色,强行征敛了一笔钱,时机不对,苏家周转不开,赔了不少银两,因此就没落了。加上现在人丁凋敝,苏家本家只有这个女孩儿苏茵,和她祖母秦氏。祖孙两个靠着之前买下的田地过日子,也算是个富户。”七斤摸着肚子道,“所以苏家是没问题的。不过,明明是我有孕了,怎么看你的脸色比我还差,这才几天不见,消瘦了这么多。你们两个……不会是被我刺激到了,想要孩子,咳咳,太忙了吧?” 萧玉台白了她一眼,实在懒得开口。 七斤刚说完,就忍不住干呕起来,刚下车,就被白玘拦了一顶小轿,给塞到了里面。 “……姓白的,你怎么回事啊?我又没弄到你车里,你这么对我!玉台,你也不管管你家男人……” 七斤还在叫嚣,马车已绝尘而去了。 苏秦氏一夜未眠,几乎是睁着眼睛等了一宿,一大早就起身,招来丫头一问,苏茵昨天是滴米未进,哭了小半夜,好在还是个孩子,哭累了也就睡着了。 分卷阅读280 分卷阅读28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81 第二百八十二章流氓无赖 “老夫人放心,小姐睡的正香呢,刘妈妈熬好了小米粥,您先吃点吧!您是小姐唯一的亲人,又是苏家的大山,您可不能累病了。再说了,小姐一向孝顺,不会拎不清的。” 苏秦氏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是我昨儿想的太多,茵茵又受了惊吓,你好好照看着。” 老太太没说出口的是,就因为一向乖巧懂事,如今为了个男子偷跑出门,这就已经是大事了。若是她平日就顽劣,她还能当她是一时兴起,越是乖巧,才更是打定了主意,才闹起来的。 这话,她自然不会和一个小丫头说,强打精神用了半碗粥,又被刘妈妈服侍着用了半碗汤药,这才打起精神查看铺子和田地的账簿。 刚过了不久,院门外就有些吵嚷,苏秦氏叫了几声:“刘妈,刘妈……”无人应答,她担心孙女儿,又叫那丫头,“巧梅,巧梅……” 丫头忙忙跌跌的来了,苏秦氏有些气不顺:“怎么回事?去小姐房间看看,把内院门掩上,别吵着小姐……” “……老,老……老夫人……老夫人,不……不,不好了……不好了啊!”丫头吓的结结巴巴的,伸手指向外面,“外面……不,不好了……” “怎么回事?好好说话!”苏秦氏不悦的训斥,接着就是撞门声。 这下不用丫头回话,苏秦氏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看向来人,稳稳当当的坐定,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茶,可端茶的手却有些微微发抖。 “苏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家虽然不如以前了,可你苏二却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没有半点长进!你知道我书房这扇门,是什么木头做的,又有多少年代,值多少银子吗?嗯!” 来人脸颊瘦瘦的,眼睛咕噜噜的乱转,贼眉鼠眼,听她磕杯子的声音,被唬了一跳,立马又涎头赖脸的摸着下巴。 “老子不知道!你个老太婆,又摆出这一套吓唬谁呢?还真以为苏家还是以前的光景?再说了,老子是不知道这破门值几个钱,但老子知道,你一死,那小妞儿一嫁人,这些东西就归人家了,再也不姓苏了!老太婆,你自己想想,你守不住儿子孙子,就养活了一个孙女,将来还要把苏家的百年基业都拱手白白送人,你对的起老太爷吗?对得起苏家的列祖列宗吗?!” 苏秦氏气的手脚发抖,可面上丝毫不露,缓缓起身,重重磕了一下拐杖:“呔!臭小子!苏家,苏家的家产有大半不都是败在你的手里!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早就不是我们苏家嫡支的人了,苏家如何,也和你没有关系,你还不滚出去!刘妈,刘妈……” “那老太婆,还真是有两下子。不过,老子也不是吃素的啊,怎么,要没点准备,还见不着你了是吧?” 苏番不是头一回来闹事,之前几次独自一个人来,都被刘妈给撵了出去。刘妈本来就性情彪悍,虽然没什么章法,可战斗力堪比大鹅,几次都把扛着笤帚把灰头土脸的苏番撵了出去。这次是有备而来,带来几个壮汉,早将刘妈给捆在外面了。 苏秦氏出门一看,丫头都被人压住,那几个壮汉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其中一个脸上一大块刀疤,直接拖过苏番就问:“你那侄女儿人在哪儿啊?不是说今后这财产都要送给女婿,那好!奶奶,孙女婿给您磕个响头。”说着,真趴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走,今儿就先把事儿办了,今后咱就是一家人,苏二,苏家的钱咱也不独吞,分你一半。” 苏秦氏气的倒仰,横着拐杖拦在内院门口:“你……你们这些地痞流氓!还有没有一点王法!这,这是私闯民宅!我,我要报官……让开!臭小子!” 刀疤拽住苏秦氏的拐杖,也不用力,稍稍使劲就将老太太左右拨弄。 苏秦氏本就气的站立不稳,被拐杖一拽,差点没摔倒,哆嗦着喊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你们,你们这些畜生!不许进来,谁敢动我孙女儿,就……就先从老太婆的尸体上跨过去!” “这话说的,老太太长命百岁,还要等着喝孙女的喜酒呢!”刀疤本来是跟着苏二来要钱的,可听说这家还有个十三四岁娇嫩欲滴的小女娃,一时兴起,就起了另外的兴致。他可不愁,真要得手了,谁家女孩儿的名节不重要,到时候苏家也只能认了,他呢,又得人又得钱。 想的倒是挺美的,可也不能真闹出人命,就打了个眼色,示意两边人来把这老太太扛走。苏秦氏手指扒着门框,无力挣扎,大叫起来:“茵茵,茵茵儿……快起来,快跑……” 刀疤闯进内院,这苏家虽说是没落了,可还真是豪宅,他找了几扇门都不对,转身一看,其中一间门上挂着盛开的白茉莉,门帘也与别处不同,必定就是了。他找好目标,刚要开门,就觉得手肘处有点风。 哪来的风呢?紧接着,他就觉得全身上下,都有风…… 刀疤高高的飘了起来,仿佛过了很久,又似乎就是一瞬,然后“咕咚”一声,掉进了假山下的水池里。 这下真的过了很久,刀疤趴在水池边上,是被衙役拎起来的,几个同伙,连同苏番都被扣押住了,苏秦氏和苏家人都避进了内院,只有县令胡敏徐亲自坐镇,处理这几个私闯民宅的流氓。 七斤坐着轿子姗姗来迟,一进院子就见着胡敏徐站在几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流氓旁边。苏番连连大喊冤枉:“县官老爷,我冤枉啊!我也是被逼的,他们逼着我还钱,不还钱就要砍我的手,还要砍掉我的脚,我没办法,才带着人到母亲这里来借点银子,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样……我要知道他们这么丧尽天良,怎么会带到自己家里来呢?母亲,母亲,母亲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救我……” 胡敏徐不耐烦道:“嘴堵上!再喊,就先打三十大板!” 七斤旁若无人的穿过人群,胡敏徐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似乎给她见了个礼。 两人擦身而过。 这世上,不一定所有相遇都是好的,也不一定所有的缘分都是好的。 “你们是什么人?胡大人也被支使的团团转,看来几位来头不小。”苏秦氏摇摇欲坠,可强撑着说话。“几位虽然是大人物,可苏家确实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可没什么,您这样的人家能看得上眼的。” 第二 分卷阅读281 分卷阅读28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82 百八十三章亲家! 刚才虽然一片混乱,可苏秦氏还是看清楚了,这少女通身气派,虽说不显山不露水,可这身上穿的看似普通的白丝,就是最上乘最透气的丝绸。头上一根平平无奇的雪玉簪,通体透白,没有一丝杂纹。方才那伞,就是寒凉玉所制。再看看这般闷热的天气,少女浑身没有一丝热汗,可见身上也带着避暑的好物。 苏家就算是鼎盛时期,也根本没可能和这样的富贵人家攀上关系。何况,这样的贵族,怎么会跑到临安县这么个小旮沓来了? 萧玉台抿唇一笑:“老夫人固守家世,不卑不亢,小女佩服。这是我的名帖,这是外子白玘。” 苏秦氏半信半疑的接过名帖,打开一看,几乎吓掉了。 “余宁县主?县主……怎么会到这里?”她足不出户,只知道县主是尊贵女子的封号,可一般也是勋贵人家的姑娘才有的。 “县主,您……您大驾光临,老妇人没有及时迎接……” 萧玉台本也不想以势压人,只不过她是外来户,本就没什么能让老夫人信服的身份,这才用了这身份。“老夫人,别误会。您先坐下。我为您把把脉。” 苏秦氏实在是撑不住了,晃晃悠悠的坐下,萧玉台开了一幅安神药,先让老夫人用了,又歇了一会儿,才算精神了些。 “茵茵儿怎么样了?” 丫头巧梅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看了客人几眼:“小姐……小姐太累了,又没睡好,倒是没醒,还在睡呢。” 苏秦氏也不以为意,在她心里,自家的孩子是样样都好的,也不怕别人误会。 “见笑了。这孩子自幼无父无母,是老太婆一手拉扯大的,娇惯了些。” 萧玉台笑道:“茵茵儿还是个孩子。也幸亏是睡着了,若是让她被吓着,老夫人该多心疼。” 苏秦氏叹了口气。 二人闲谈几句,七斤也进来了。白玘坐在一侧喝茶,一直默默无言,此时窗外飞来一只鸽子,白玘拆开信件看过,才递给萧玉台。 萧玉台粗略看了一眼,又转给了苏秦氏。 “虽说是苏家家事,但到底是碰见了。老夫人不会怪我多事吧?” “怎么会!老太婆岂是这种不知好歹的刁妇?”说着,径自起身,对三人环环见礼,道了数声谢。“若不是县主来的及时,今日之事,不敢细想。” 这纸条上,是白玘派出去调查苏番的回话。原来这苏番入了别人的套,在赌场输了个干净,卖了儿子,又要卖媳妇,他媳妇和儿子听到风声,跑回娘家躲了起来。他还不知悔改,昨夜卖了田地,赌了个天昏地暗,到早晨已经输了好几百两银子,他拿不出钱,赌场见人已经榨干了,就逼他还钱。 这一点苏番倒真没说假话,确实是要砍手砍脚。苏番没法子,就将赌场的人引到了这里。那刀疤就是赌场的头头儿。 “胡大人整顿民风,这赌场已经连窝端了,那些人都发配边疆,不会再来闹事了。至于苏番……打了三十大板,关一段时日。”萧玉台说完,见苏秦氏松了口气,便想提正事了。 而苏秦氏也正在琢磨着,该怎么谢谢这几位。县主尊贵,那男子更是贵不可言,就连这后来的七斤姑娘也是英姿飒爽,一看也不是普通人,若说道谢,实在太过于轻慢。若要送些谢礼,可又实在不知道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一时,两人便安静下来。 萧玉台也在琢磨,如何开口,这么僵持着僵持着,一老一少突然眼神对视,接着同时开了口。 “县主娘娘……” “亲家!” “嗯?”苏秦氏应了一声,“县主有何吩咐?……什么,县主,您……” 萧玉台咳了一声,有些尴尬道:“云夏堂那孩子,是我的徒儿。” 苏秦氏已经有些不在状态了,一生的聪明才智都云游天外了。 “徒儿?徒儿好,县主这么年少就已经收了徒儿……徒儿什么的,您是说严绪那个臭小子!” 萧玉台无奈的笑笑:“咳咳……,是啊,严绪那孩子端正严明,敏锐通达,对医术方面,也专心求精。那孩子还是不错的。” 苏秦氏憋了半天:“那个拐带良家少女的臭小子,真是您的徒儿?” 萧玉台无言以对…… “那,那您今天来是?”苏秦氏问完,突然当机立断。“县主,贵徒年少有为,又有鸿鹄之志,必定不会困于一隅,我们苏家庸碌平民,实在高攀不起……” 萧玉台既开了口,便没什么不好意思了:“老夫人言重了。您也不必言之凿凿的否定。您膝下唯有这一个孙女,自然希望她平安喜乐,一世顺遂。不过,我倒认为,这些事,还是要看孩子们的意见。您也不必考虑太多,端看两个孩子自己的主意。今日并非见面的良机,您先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来拜访。……那苏番前来闹事,也是一大隐忧,府中只有您几位,您若信得过我,我便让熟识的朋友,过来照看,您看如何?” “这……不太合规矩吧?” 恰巧张永明人也到了,带着两个小兄弟。萧玉台道:“这位是以前临安县的衙役,您大概也见过的。和我的徒儿严绪是好友。” 苏秦氏转念一想,又顾及自己年幼的孙女,便应下了。 作为救命恩人,苏秦氏原本是要送到家门口,可萧玉台已经说明来意,若不是突发状况,今日就是来替徒儿提亲了。作为女方长辈,苏秦氏自然不好太过殷勤,毕竟,女家该有的“矜持”还是要的。于是亲自拄拐送出内院,又让刘妈和巧梅送到巷子口才回转。 刘妈安排好张永明三人住在外院,听说小姐醒了,又忙不迭的去见苏秦氏。 苏秦氏躺在床上,本是操劳憔悴,可躺下来又觉得忧心忡忡,如何也睡不着了。听刘妈说,苏茵闹着要见她,便吃力的摆了摆手。 “闹什么的?先让她去吃点东西吧,一切都好说。” 刘妈应了,又犹豫问道:“那这门亲事,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秦氏被搀扶着做起来,半躺在床边,斜靠着软枕,沉沉的叹了口气。 第二百八十四章说通 “我原本还是很满意那个孩子的。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又是真心喜欢茵茵儿,将来只要对她好,却 分卷阅读282 分卷阅读28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83 是个最合适的人选。” “那您怎么又突然不同意了呢?” 苏秦氏摇摇头:“是因为那孩子的眼睛。我当时便觉得,这孩子极具野心。如今知道这孩子的师傅是这样厉害的人物,那必定不是池中之物了。我的茵茵儿哪里能嫁这样的人?我宁愿她嫁个普通人,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度过一世。” 刘妈以为苏秦氏是担心苏家,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老夫人,不是我说,我当年跟您出门,也算是见过那真正的大户人家,单单是一个老嬷嬷,那派头就比一般人家的主子还厉害。要是严小郎真有出息,那还不是好事?那想必他是真看重小姐,苏家这点儿家产,人家也不放在眼里。还有什么,比这更能看出真心来?” 苏秦氏轻哼一声:“傻珍珠啊,你以为我真放不下苏家这点田地铺子?要是能让我的茵茵儿平安一世,这点东西就算全没了又有什么要紧?世人说什么苏家列祖列宗,都是狗屁!老太婆我从来没放在心上过,我只要我唯一还活在世上的茵茵儿能过得快活,这就够了。列祖列宗要是不满意,那从地底下钻出来打我啊?” “正是因为那严小郎大有作为,我才不放心。茵茵儿自小天真浪漫,长于山野,将来要是到了那锦绣富庶之地,却未必能有如今这样的快活。” 刘妈哪能完全听懂苏秦氏的想法,琢磨了一会儿,才捉摸出点意思来。 “可我们家小姐,也不是池中物啊,您看小姐这般的人才,蛰居在这荒城僻壤才算是可惜了。再说了,难道凭这点家财,找个老实本分的乡下人就一定好了啊?我给你讲,就是我老家村子里的真事,也是招赘了一个老实人做上门女婿,结果呢,那老实人被一个粉头给看上了,三下两下钻进套子里,家里的钱财都被骗光了,还染上了毒瘾。那家女儿实在没办法,给他随便安了个罪名,报了官,又因为和里正有些交情,好容易才舍出些钱财和离了。这才算把这么个大毒瘤子给切了。所以啊,老奴倒是觉得,找男人一定要聪明。那老实人他也傻啊,媳妇儿对他千真万真的,他不当好的,反而被一个千人枕万人尝的粉头给耍弄的团团转。这还不是因为太蠢了啊!那严小哥儿聪明,人又俊俏,那是再好不过了……您再看看县主娘娘,温柔和气,又是那样的气派,这样的人物教养出来的徒弟人品难道还会差了……” 苏秦氏揉着额头:“得了得了!我才说了一句,你看看你,念叨这么多。去泡点梅子茶来润润口,我再想想。你去,让茵茵儿乖乖的,一切不是都好说?” 刘妈知道多半是说通了,应了一声:“得嘞。您先歇着,万事也不必太着急。至于苏二爷那事,县主娘娘既然瞧见了,也知会了胡大人,那多半是没事了的。” 苏秦氏躺了一会儿,刘妈进来服侍她起身。她如今上了年纪,白天再累也是不睡久的,以免晚上睡不着。刘妈担心她迷着了,因此没多大一会儿就进来“吵”了。 “小姐端着点心在门口呢。听说今天二爷又来闹事,可她睡得人事不知,内疚的又大哭了一场,亲手做了一些绿豆糕,正跪在门口呢。” “哎哟!”苏秦氏急着起身,被拽掉一把头发,疼的要命。 “怎么让茵茵儿跪着了,你们两也不拦着点,快,快去叫她起来。” 刘妈放下梳子:“我的老太太,您别动了,本来就没多少头发,又掉了一把……您自己个看看,那比我脚掌还厚的软垫呢,亏不着您的心肝宝贝儿!” 苏秦氏心下一叹,虽然舍不得,可还是忍住了。这孩子自小宠的无法无天,若是不管教管教,难免将来要吃苦头。若是她死了,孩子吃了苦头,还连个教导的人都没有,于是便忍了,慢条斯理的出门,看也不看跪在脚边的苏茵一眼。 苏茵端着点心跟到了廊檐下面,苏秦氏才招了招手。 “过来吧,我的儿。” 苏茵跪下,再三垂泣告罪,这才起身。祖孙两个和乐融融的用了些点心和梅子茶,苏秦氏让刘妈撤了碗筷下去,定定的看着自家孙女儿。 “茵茵儿啊,自你上次落水,被逗逗救了起来,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孙女惭愧,从前只知道顽劣,却不通晓烟火。自从上次茵儿差点淹死,二叔来大闹一场,要祖母将苏家家产全部充公族里……茵儿就知道了,茵儿只有祖母一人,祖母也只有茵儿一个亲人。所以,茵儿再不去水边胡玩了。从前种种不对的,也都要改了。从前种种不会的,也都要学了。” 苏秦氏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我的茵茵儿,苦了你了。逗逗呢?以往成天不离的跟着你,今天院中这么闹腾,怎么也不见它出来?” 苏茵抿唇道:“我也不知道……好几日没见它了。原本也不是我养的狗,大概是在水里拖我起来,有点缘分,才在我家住了几天。” “也许吧。”苏秦氏想起那条大狗,勇猛护主,便起了心事。“那不如,我去再给你物色一条,也好随身跟着你,保护你。” 苏茵噗呲一笑:“祖母真会说笑。您要这么说,倒不如给我找个身手好的女护卫呢。再说了,我就喜欢逗逗,别的狗都不要。万一逗逗回来了,发现我养了别的狗,它一生气,可就跑了,再也不理我了。” 苏秦氏又被鬼灵精怪的孙女儿给逗笑了。 “说的也是。茵茵儿,祖母问你,你当真喜欢那严绪?” 苏茵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回了一句:“喜……喜欢的……” “那……若是祖母说,让你现在就与他定亲,你如何想?” 苏茵惊讶道:“现在?祖母,我才十三,年后才满十四,这,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苏秦氏不舍的道:“当然早!祖母也舍不得,可是你又总要去找他……再说了,也只是定亲,等你十七八岁,再完婚,你看怎样?” 苏茵没有立即答应,想了一会儿,居然嘟着嘴不高兴起来。 “那我要去问问他。他是怎么想的。” 苏秦氏一愣,片刻才道:“我的儿,果然是长大了。你要记住了,世人说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都是狗屁,这日子可是你自己过的。要你自己过的好,那才算好。何况,本朝民风开放,寡妇二嫁、三嫁,都不算什么,不必太固守什么女子贞洁一类 分卷阅读283 分卷阅读28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84 的废话。祖母还有话问你。” 第二百八十五章古怪的苏茵 这个午后,风依然很炎热,透过树荫吹拂过来,仍旧能让人觉得有一股一股的热浪袭来,可苏家的祖孙两个,却在这天有了前所有为的契合。 “祖母问你,若是将来严绪要离开临安县,那你也跟着去吗?” 苏茵答:“自然要去的。不过祖母说的不对,孙女儿不是跟着他去,孙女如果有机会离开临安县,去外面见识见识,这样难道不好?孙女虽然没有别的长处,但有一手好刺绣。祖母传授的刺绣手法,和外面不一样的。就连根本不懂刺绣的严绪,也能看出别致来,还夸过孙女儿呢。他出去施展医术,那孙女儿可以凭刺绣谋生。即便不为谋生,在外面,也能有自己的事做。” 苏秦氏先是吃惊,接着便十分满意。 “那苏家的产业怎么办?” 苏茵怯怯抬头,看了一眼苏秦氏。“我要说了,祖母会不会骂我?” “你说,祖母听着。” “苏家现在的产业,主要是一些田地、铺子。孙女想一分为二,一半卖掉,孙女带走,一半捐给苏家族里。另外祖宅和良田留一些,供祖母在家中开销。细软之内,孙女一概不要,都留给祖母。” 苏秦氏哟了一声,佯怒道:“你个不孝的丫头,你连祖母都不带吗?我看,我不能骂你,我要打你!”心中却很是满意,苏家这些东西,都不算什么。一半留给族里,保障祖母安全平安,也免得有些眼红心热的来动心思。 这钱财再重要,能有家人重要吗? 苏茵捂住脑袋:“孙女安顿好,就会回来接祖母的。您不会一个人久住的。” “就勉强算你过关吧。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最后一点。” “祖母请问。” “若是今后严绪功成名就,他是县主的徒弟,来头吧也算有,又有一身医术。你却只是个乡下丫头,你如何自处?” “将来?哼,将来我是严夫人,严绪如何,我便如何,谁人敢轻慢我?” 苏秦氏顿了顿,还是又问了一个。 “若是他要纳妾,你如何?” “带着我的钱,还有祖母,回临安县。” 苏秦氏叹了口气。 “好了,孩子,祖母知道了。你要去问他,就去问问吧,让张大哥陪你一块出门。不要再偷偷摸摸的了。还有件事,你昨日掉进蛇窟里,救你的,便是严绪的师傅,他师傅身体不适,便将你扔在那里,自己回去了。你可有什么想法?” 苏茵道:“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备上厚礼重谢。难道,还应该有别的想法吗?” 苏秦氏欣慰不已:“如此甚好,甚好。茵茵儿,你果真长大了。那便去吧。” 苏茵步履欢快,很快便到了云夏堂。严绪还不知道自家师傅已经动手了,对苏家今早发生的事情也丝毫不知,见她来了,颇感意外。 “茵儿,你怎么来了?你祖母她老人家会不会不高兴?” 苏茵趾高气扬,背着手问道:“严绪,我来,就是问你一个问题。” 严绪忙给张永明看茶,笑着道:“好,你问。问一百个也行。” “现在和我定亲,你愿意吗?” 严绪一怔,立马反应过来,是师傅去提亲了,连忙点头。 “自然!那最好不过!茵儿,你,你不是在逗我吧?祖母,祖母她老人家同意了吗?” 苏茵哼了一声:“祖母要是不答应,我能出门吗?你可不知道,今天家里出事了呢!祖母都差点病了,我还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气她啊?” 严绪拽着苏茵的手,见张永明在这,不太好意思,借故把人带到里间去了。 一进里间,苏茵就脸色一变,甩开他的手,明显是生气了。 严绪不安的双手交叉,反复捏着,不断询问:“茵儿,你别生气了,茵儿,我真不知道苏家出事了。如果我知道,肯定会去的,茵儿,求你了,别生气了。” 苏茵转过头去:“哼,你去又能怎么样?是能打人,还是怎么样?我要是真被人家欺负,你能救我吗?我……我昨天掉进蛇坑里,你师傅也不管我,自己走了,我吓的一整晚没睡,早上刚睡着,就又出事……你说,你能做什么?” 严绪心疼不已,不断给小姑娘赔礼:“我错了。茵儿我错了,你别哭了。我会努力,出人头地,闯出些名堂里,将来,你出门也能有大马车,冬天冷不着,夏天冻不着。会一直保护你,再不让你见到这些糟心的事情。好吗?” 苏茵又哼了一声,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两手捏着严绪的脸,掰过他的头问:“你说话算话?可不许对我不好。” 严绪赌天赌地的发誓:“自然!茵儿,我一生一世都对你好。” 苏茵这才满意了,在他嘴上啄了一下。严绪重重的喘息,不顾一切的回吻过来。 “……小严,我去附近……” 张永明推门而入,刷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而房内本该受惊分开的两个人,却充耳不闻,仍旧火热的黏糊在一起。 饶是张永明这样一个大男人,也不由有些面红耳赤,到附近办完了事,又等了片刻,才见到苏茵嘴唇红肿的出来。小姑娘旁若无人,一出门就看见一条黑乎乎的大狗冲了过来。 “逗逗!”苏茵欣喜不已。“你终于回来了呀!你去哪儿了啊!你连主人都不要了?” 入夜,苏宅一片宁静。张永明将两个兄弟叫醒,自己连夜去见了白玘。 才扣响门环,门就开了,门后却没有人,也不知什么人给他开的门,低头一看,才发现阿精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虎他,仿佛在说:——这么晚了,什么事,要让你猫大爷亲自给你开门? “怎么回事?最近我碰到的动物是都成精了吗?” 张永明跟着阿精到了侧院,等了一会儿才见到白玘出来。他正琢磨着精的吓人的狗啊猫啊,一开口就是:“那苏茵小丫头养的狗,奇了,回来的时候,居然给苏茵刨了一颗野人参回来。虽然年份不长吧,可是那是野人参啊!那狗子怎么会识得野人参的?” 萧玉台不太舒服,白玘看护了一两个时辰,不悦的问:“你来找我,就为了一条狗?” “不是, 分卷阅读284 分卷阅读28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85 不是这个事情……”张永明被他那冰冷的眼神一打岔,都几乎忘了自己为什么来了。 谁料白玘眼神变的更冷,突然问道:“你今天去了哪些地方?” 张永明被他一看,不由自主的就一一数了,连去了几趟茅厕都没拉下。 “……就这些了,没什么奇怪的啊。要说奇怪的,就是苏茵那条狗了,不过,也没有你家这条会开门会待客的猫奇怪。” 白玘心中已有数,淡淡问:“你来找我,何事?” “是苏茵。我觉得,苏茵这个丫头,似乎有些奇怪。” 第二百八十六章婴如的踪迹 夜风徐徐,白玘手指修长,拈着一盏清茶。 张永明忽然觉得,他今夜,有些心事。 可他这样的人,要去问他那样的人——你有什么心思,这感觉,咋这么可笑呢? “哪儿奇怪?” 正天马行空的想着,白玘又放下杯子,沉沉的开了口。 “今天下午我送苏丫头去严绪那儿,没留意听见那丫头,说萧大夫对她置之不理,把她扔在路上就走了。这原本也没什么,小丫头年纪小,这算得什么?可我在路上与她闲聊的时候,她可是半点不露,只有感激之情。为何到了没人的地方,就这样了?” 白玘突然问:“那条狗长什么样子,你画一画。” 张永明握着炭笔,嘿嘿傻笑了两声:“就……就全身黑的,长的很大,耳朵长长的垂下来,看眼珠子就十分机灵。”一面说,一面话,很快就画完了。 白玘望着这一头……四不像的墨团,挥了挥手。 “这……你先回去吧,照看好苏家。” 张永明挠了挠头:“画的不太像,总之,身子再瘦一点,脸再圆一点,然后,吧,反正,就是狗模狗样的,就像了……” 白玘突然无言以对。 白玘连夜去了苏宅,他从张永明身上感应到的,正是婴如的气息。大约是因为和张永明擦肩而过,这婴如过于大意,忘了除掉他身上的气息。 可白玘到了苏宅,整个苏宅干干净净,并没有半点婴如的影子。只是那苏茵丫头…… 白玘掐了个诀,金色符文隐没,苏茵眉心映出一团黑气。 “果然是受了婴如的蛊惑……” 白玘没有惊动这团黑气,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苏宅。 翌日一早,萧玉台刚刚起身,胡敏徐就派人来知会了。苏家几个族老,竟然联名将苏秦氏给告了,这首告还是昨天被打了一顿的苏番。 胡敏徐知道萧玉台与苏家有些交情,昨天更是亲自出面,不敢擅专,因此急忙派衙役过来知会。 “苏秦氏早年丧夫,中年丧子,这个苏番,就是从苏家的旁支里过继来的,都叫他苏二爷。后来苏茵的兄长也病死了,整个苏家就只剩下苏秦氏、苏二爷和苏茵。不出意料,苏家的家产到最后都是苏番的。”七斤早就释怀,见萧玉台精神不大好,便也出来作伴。见到胡敏徐便擦肩而过,面不改色,有如陌生之人。 “可没想到,这个苏番,也太蠢了,被人骗着染上了恶习,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苏家家产败掉了一大半。最后还把手伸到了原本的苏家药房里。当时苏家的老族长还在世,苏秦氏当机立断,将嗣子逐出家门,和苏番断绝了关系,将他给送回了原本的家中。” “现在这个族长,就不怎样了。” 萧玉台预料中事,皱眉道:“老族长和现在的族长是什么关系?” “是堂兄弟。要是父子还好办了,他敢让苏番回去,就是不孝。可不是啊。”七斤一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怎么办?虽说是对簿公堂,可也有句话,叫清官难断家务事,苏家这些人明摆着搅混水,再浑水摸鱼捞些好处,一个苏家没有男丁,就够吃死了。” 果然,几人到了县衙,苏家几个族老,还有苏番,正声泪俱下的控诉。 “苏秦氏,这是让苏家长房嫡系绝了后了啊!” 苏番跪在中间,得意洋洋的看着苏秦氏和苏茵,屁股也不疼了,眼中是势在必得的猥琐光芒。 “不错。苏秦氏,当初你照看长孙不力,那么招人疼的孩子不过一场小风寒,就这么去了。族里才提出过继一个孩子支撑门户,这也是你自己同意的。就连苏番,也是你千挑万选,在七八个孩子中选出来的。他不过是犯了点小错,这孩子哪有不犯错的呢?要我说,前些日子,苏茵跑出去找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这可是传的人尽皆知了。你要说是苏番品格不佳,我倒觉得,是你教的不好。不然,这苏番在家中的时候好好的,怎么被你养了两年,就,就吃喝嫖赌样样都能?怎么就染上了这么多的恶习?”苏氏族长义正辞严道。 “总之,苏家长房,不能绝后!” 苏秦氏气的发抖:“他就犯了一点小错?族长,这话你也说的出口?你可知道他一年输了多少店铺,多少银子?临近四五个县城,十余个药铺,还有四千多两银子。那些银子,足够苏家再买五百多亩族田!光是每年收租就足够养活族里的孩子们了!您还说,这是一丁点小错?” 族长吃了一惊,瞪了苏番一眼,明显苏番没有说实话。可这些钱已经是损失了,都已经对簿公堂,闹出丑事了,无论如何,也得让苏番回去。 “那……那,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苏番当年还小,被人蒙蔽,才犯了大错。你既然认他为子,就要好好教育他。为人父母,怎么能因为孩子犯了一点小错,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了呢?假如他是你亲生的,你还会这样对他吗?既然你打定主意,让他们父子分离,认了你做母亲,你就要负起责任来,好好的教导他,而不是犯了一点小错就逐出家门。孩子从小就去了你家,容易吗?何况,苏番还是很孝顺的。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还是让番儿再回去吧!不过是一点小错,就不要不依不饶了。” 不依不饶?分明对错公论,现在反倒成了苦主不依不饶了! 苏秦氏简直都要被气笑了!这老东西,还真是越老脸皮越厚! 苏秦氏拿拐杖重重的驻了一下地:“我亲生的?他要是我亲生的,我非当场就打死他不可!这个败家子,不孝子!” 第二百八十七章峰回路转 苏秦氏拿拐杖重重的驻了一下地:“我 分卷阅读285 分卷阅读28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86 亲生的?他要是我亲生的,我非当场就打死他不可!这个败家子,不孝子!” 周围已经围拢了不少人,虽然是家族中事,可既然对簿公堂,苏家这几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便早早就散布出去,现在也做出一副悲悯模样。不少围观的人,都觉得甚是有理,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孩子虽然是不成器了点,可毕竟是我们苏家的骨血。你何必揪着小辈的一点错处不放呢?何况,他还是你一手带大的,就没有半点儿感情吗?” 苏秦氏重重的叹了口气,感伤道:“族长,您不知实情,就因为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才舍不得说什么。要不然,要不然,这个畜生!” 苏秦氏尚且有些不忍,几次三番欲言又止,苏氏族长却逮住了“无后为大”这一点,反复的说。 “你不肯认回番儿,是真要让茵儿招赘吗?肯做上门女婿的,又能有多少出息?何况茵儿年少,天真浪漫,又如何能守得住这偌大的家业,将来这苏家几代人辛辛苦苦打下的产业,可都要便宜了外人。” 苏氏族长苦口婆心,苏秦氏只是默然不语。 围观的不少人,大多是男子,都附和起来。 “对啊,就算苏二爷混了点,好歹是苏家的人,将来也能给她养老送终。那小姐出嫁,也还有娘家可以撑腰啊。是不是啊?” “对啊,老太太怎么就认死理,死活不肯让苏二爷进门?这也太固执了。这外人哪比得过自家人?” ………… 萧玉台隐在屏风后,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突然微微一笑。 “都这样了,你怎么还笑了?”七斤奇怪的问道。 萧玉台抿唇一笑:“你看苏老夫人的样子,哪里是被逼无奈?分明是胜券在握!” 苏秦氏端然而坐,骨节嶙峋的手握紧了红檀木拐杖,那拐杖沉稳如松,岿然不动。 “这……苏家这些老东西,只要咬死了无后为大便可,从下面这些人的反应就知道,这是情理之中。只要有情有理,那就有争议,无法使大部分人信服。那胡敏徐就无法断案。所以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难道,还能有什么转机,能让大多数人都觉得苏番不配继续作为苏家的嗣子?可就算苏番不够格,那还有苏家族人,难道苏秦氏还能带着苏茵脱族不成?”七斤皱着眉,实在想不通,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转机。 可苏秦氏的样子,又分明是成竹在胸。 “难道……这个苏番做了什么恶事,能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不是个东西?” 萧玉台揣摩了一下方才苏秦氏的语气,淡淡道:“应该不止。也许,苏番还得去吃牢饭了。” 正说着,果然,苏秦氏慢慢转动了一下拐杖,动了。 气氛已经差不多,苏氏族长全然是悲天悯人,为苏家长房着想的神色,围观的众人也都是抱持无后为大的想法。 这时候,苏秦氏起身了,缓缓挽起了裤脚。 “……大嫂,您这又是做什么?” 苏秦氏小腿肚上,一截手掌长的刀疤,像狰狞的蚯蚓一样,横在腿上。 这伤口这样丑陋,让人可以推想到,当时这伤口是多么深。而苏秦氏这样纤瘦,这一刀,没准儿都斩在骨头上了,或许——再用力一点,就连腿都能斩断了。 堂下一片唏嘘声,苏氏族长压下不悦和怒气,换上关切,道:“大嫂,这是怎么回事?您何时受伤了,这可是刀伤啊!所以,弟是一片苦心,您家中若是有男子操持,哪还会有这些危险?就算不成器也好啊。” 苏秦氏冷笑一声,目光转向苏番。而苏番从刚才苏秦氏挽起裤脚开始,就垂下了得意洋洋的头颅,这会儿更是狼狈不堪的躲避苏秦氏的目光。 苏氏族长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 “不会吧……” “这伤口却是是利刃所伤,就是厨房里的斩骨刀。当时一刀深可见骨,要不是我的茵茵儿拼死用扬尘挡了一下,我这条腿没准儿都被人砍下来了。族长,您可知道,这是何人所为?为何我受了伤,既没有通报官府,也没有告知族中?我的茵茵儿哭了三天三夜,府中只有一个老妈子,还有个一团奶气的小丫头,我也没有请族人帮忙,这是为何?” “因为,我对这个孩子还有感情,还想着……维护他。” 不用他说,苏氏族长也知道她说的这个人是谁了。再看苏番的神情模样,十有八九说的就是真的。他又恨又气,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为什么呢?因为苏番找我要五百两银子买一只蛐蛐儿。我想着,这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五百两银子是小,可万万不能让孩子走了歪路,便训斥了他几句。他一言不发,转身出门,就去厨房寻了斩骨刀要砍死我!要不是刘妈身手不错,我还能站在这儿,听你们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苏氏族长刚要开口,就又被苏秦氏打断。 “族长,您以为这就完了?我病了数月,无暇料理家事,这厮便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将苏家的店铺败掉了十之五六。我起身之后,限制他胡乱花费,他竟然故技重施,深夜里带着利刃潜进府中,企图偷走我的私章。被刘妈发现,他便拿出凶器胡乱动手,差点伤到茵茵儿。我实在没办法,这才知会了老族长,以他贪墨钱财为由,将他从苏家长房嫡系给划掉了名姓。至于他为何如此老实,乖乖的回了自己家,族长,您猜是为何?” 苏氏族长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堂下一片唏嘘声,围观的诸人都是愤慨不已。 第二百八十八章收拾胡家 苏氏族长面红耳赤,台下诸人也不嫌事大,纷纷义正辞严的谴责。一时竟沸腾起来。 “这哪是个人啊!是个畜生吧!”一个老大爷摇头晃脑的谴责。“真不是个东西啊!怪不得人家不肯再要,这要是我,我也不要。不对,要是我亲生的,我真亲手打死他我!小兔崽子玩意儿!” “对啊,这姓苏的也太不要脸了吧!这种人凭什么去继承人家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你们知道吗?当年苏家长房,这个苏家老太爷,生来只有一只耳朵,在族里没少受欺凌。后来人家一气之下北上,靠卖药发家的。现在人家发达了,苏家这些族人又冒出来了。还说认苏番做嗣子,我看,是族里这些老东西想贪 分卷阅读286 分卷阅读28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87 墨人家的钱吧?” 苏氏族长青白交加,僵硬的问道:“为何?” “哼……族长可还记得四年前,临县一带山匪猖獗,圣人发下诏令,着重剿匪。苏家当时在临近五六个县城,都有药方,也接到朝廷下的单子,订购金疮药。” 苏氏族长那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又涌现出来了:“……那,那什么,这,这和今天的事情也没关系,没关系,对,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又那么久远了,就别说了……” “真的没关系吗?” 苏秦氏嘲讽的看向苏氏族长。 “族长,您自己算算这时间,四年前,不是正好对的上?正好是我和老族长将苏番逐出长房的时候!这个混账,他不懂医理,不知听了什么人的话,竟然将白面活在要上供给朝廷的金疮药当中!” 苏秦氏闭了闭眼:“幸好当时发现的及时。我将这批货拿下,拖着病体,亲自督促了三天三夜,又从别的药方高价购进了一批,才凑齐了这些金疮药!你是苏氏的族长,我问你,以次充好,毒害朝廷军队,这是什么罪名,若是他得手了,又是什么后果?” “若是真的事发,哼,苏家九族都是罪人!” 苏氏族长这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根本什么都说不出口,看了一眼其余的几个老兄弟,竟然衣袖掩面,直接从堂下挤了出去。 堂下哄然大笑,那几个老的,也想依法炮制,可是被人故意挡住,只能羞臊的站在原地。 苏番瘫软在地,意识到这严重的后果,突然大叫起来:“你胡说!老太婆,你这个老不死的老东西!是你诬陷我!我当时是苏家药堂的少东家,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是你,你想诬陷我,我,你就是想害死我,再让那个药堂的什么,姓严的小子入赘你家。哦,对了,那小子唇红齿白,眉目风流带风骚,我看,不止是苏茵那个臭丫头看上人家了,你也看上他了吧!把他招赘进门,再让他伺候你们祖孙两个!不对,哈哈哈,还有刘妈,还有巧梅那个骚蹄子……你个老不休!” 苏秦氏冷笑一声,拍拍苏茵的手,让她进了后堂。 “大人,老妇所言句句属实。这还有当年药房掌柜的证词,这些人都能找到,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传来问话。” 胡敏徐重重拍下惊堂木:“苏番涉嫌谋害朝廷军队,这罪名可不小。来人,将他收押起来,严加看管,待本官查明之后,再做处置。苏番此人,品行败坏,不孝不睇,不忠不义,苏老夫人今日不惜揭露家丑,举报此人,乃是有节之人。这苏番所作所为,与老夫人无关。” 细查之下,自然是证据确凿。苏番入狱,苏氏那几个所谓的族老谋划一番,却当众出丑,也老实了许多。 胡敏徐这番亲自取证,事事亲力亲为,见七斤和那余宁县主不再动作,又听说余宁县主似乎病了,一连十余日都没有出门,心中暗想这一关大概是过了。——他还不知道他母亲曾经做的好事,差点将七斤给害死,于是又等了几天,还谋划了一番,假装与出门散心的七斤偶遇,对方言笑自若,恍如陌路。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于是开始准备,将父亲母亲送回老家。 胡敏徐言明利害,胡母很是担惊受怕了些时日,这日听自家儿子说,这一次危机算是过了,要让一家人尽早回老家。她又动了歪心思了——在胡母眼里,这七斤明明有这么大本事,却还不“肯”报复,那必定是对自家儿子余情未了。 她眼里,她自家儿子自然是千好万好,无数女郎前仆后继的。所以,世人才说无知者无畏。胡敏徐见母亲又冒出苗头,也不和她商议了,命管家仆从收拾行李,将人吓唬一番,胡乱塞上马车就送出了城。 “男女之间,若是两情相悦,继而情消爱弥,导致分道陌路,甚至宛如仇人。这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只不过,胡敏徐接近你就是别有用心。还有胡母,差点害得你丧命,也全然不顾你腹中的婴孩,你就这么算了?”萧玉台这几日已经昏昏沉沉,每天只有两三个时辰清醒,其余时候都在昏睡。 而白玘一开始拿来的露珠,也从一颗变成了三颗。 她摸摸小腹,明知道他辛苦,可还是奢望,能保住这个孩子。 “你这胎真是古怪。我有了四个多月才开始孕吐,吐了十来天也就好了。你这个还不满月,怎么就闹的这么厉害?”七斤看她憔悴的样子,心疼不已。“你就别替我操心了。我就是觉得……” 七斤吐出葡萄籽,咬牙切齿:“干脆利落的结果了他,不足以消除我心头之恨!所以,让他们狗咬狗吧!我不沾手了。” “你可别弄的和上次一样,惹火烧身。”萧玉台倒是明白她的想法。 这男人不止欺骗她的感情,将七斤原本好好的生活拖入了泥潭之中,更是她肚中孩子的父亲。 若是不想影响她们母子今后的感情,非得让七斤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第二百八十九章极品胡家的下场 “我听说,胡家一大家子今早就已经出城回老家了。你再不动手,可就晚了。行了行了,你看上什么,拿回去吃吧!我继续睡了。”萧玉台说不了几句话,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的恨不得一头倒过去,干脆利落的逐客。 “这次还真不是我动的手,是他们自己咬起来了。我就是在她动手的时候,给她提供了一点儿万无一失的秘药。”七斤低头一看,方才还和她说话的人,都已经闭上眼睛了。“玉台,那……你记得,千万保重自己。哪有什么,比你自己还要紧的?” 七斤出门时,就见白玘正坐在花荫下,日光明媚,暗影婆娑。 她叹了口气,只能转身走了。 胡敏徐送走家人,这偌大的院子,便显得清净而又空荡——十分的舒心。吩咐管家烫了一壶新酿的桂花酒,炸了点小鱼干,又上了几道凉菜,一个人静悄悄的畅饮,一杯接着一杯,一壶酒很快就下肚了。 石桌凉爽,他趴了一会儿,突然啪啦一声,被惊醒了。胡敏徐摇头晃脑的起来,才发觉是酒壶被摔碎了。这地儿风凉气爽,倒是睡得正好,他也懒得动了,原样趴回桌上,打算再继续睡。 “老爷,老爷,您快来看看……快来……您快些来啊!” 胡敏徐好不耐烦,厉声道:“何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管家还在震惊当中:“老爷,您……您 分卷阅读287 分卷阅读28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88 来看,看就,……不是,夫人,夫人他们又回来了!” “什么!”胡敏徐一个箭步出了后院,仍旧有些不虞。“许是路上想起什么事。就算是去而复返,难道值得你这么大呼小叫的!可有半分管家的样子?惊慌失措,成什么样子?” 管家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跑的浑身是汗,一身单薄的衣裳都湿透了。见胡敏徐动怒,这会儿又爽利起来了:“我的老爷啊!这……这实在是……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胡敏徐到了外院,顿时就怔住了。 他那娇滴滴的寡嫂刘氏衣衫褴褛,满面是血,正蹲坐在院子中央。而他那素来悍鲁的母亲,坐在椅子上大哭不止,手中还拿着一个沾血的竹扫把…… 所幸院门大关,又是晚上,并无人看见这一场闹剧。 胡敏徐压抑住心头汹涌的怒气,将几个奴仆给撵了下去,才缓缓开口:“母亲。您答应过我,要善待琇芳。这……这又是做什么!若是被人看见,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去!” 胡母手中握着扫把,沉沉喘气。 她看着自己儿子,觉得一片混乱。胡家,什么时候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呢? “难听?胡家还能有什么话,能难听的过你和嫂子厮混?同时还带着一个青楼名妓?” 胡敏徐瞪圆了眼睛:“母亲是疯了吗?” 胡母突然扔下手中的扫把,大声狂笑起来:“好啊……我的儿,你就这么着吧!这么着吧!反正,反正我也只能认了!” 胡敏徐一头雾水,将刘氏扶起来,又质问胡父:“这究竟怎么回事?她们两怎么又打起来了?你们这一起回来是什么意思?不回去了吗?” 胡父叹了口闷气:“算了算了,还是先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胡家没有府医,胡敏徐自然不愿意惊动大夫,想了想:“这都是皮外伤,让丫鬟料理一下吧,就是看着吓人……” 胡父猛然暴跳起来:“是给你看看!你个傻子,着了人家的道还不知道!” 原来,马车刚走出去两个时辰,胡母就发现刘氏的丫鬟有些不对劲,才知道刘氏吐了,一逼问,这可好,刘氏竟然有孕了! 胡母原本想着,将刘氏带回去,将这孽种给打了。可刘氏被她这来势汹汹的一吓唬,又一逼问,又说出一个天大的秘密。——胡敏徐早就被她下了药,再也不能生育了! 这样一来,刘氏肚子里的,就是胡敏徐唯一的子嗣了。 要是真的,胡母不仅不能动她,还必须能好吃好喝的把她供着,让她把孩子给生下来。 胡敏徐瞪向刘氏,扬起手就要给她一巴掌,手顿在半空,又变了脸色,勉强淡淡问:“父亲说的,这是真的吗?” 刘氏琇芳笑了笑:“老爷,我的好郎君,关于这个,您就要问问夫人,她当年给老太爷用的药管不管用了。总之,那方子是同样的,要是管用,那老爷自然也管用。” 胡父又跳起来,一张脸黄白相间:“你,你说什么?她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这个贱人……”要真有其事,那之前那丫头的身孕……不对,不可能! “够了!”胡敏徐打断胡父,吩咐管家。“去支五十两银子,找个嘴严的大夫来。” 管家顿了一下:“老爷,要说嘴严,那也就是医署的秦臻大夫,医德一流,可是……” “那就他啊!可是什么?” 管家苦着脸问:“可他和严小郎关系向来不错,交往密切,亦师亦友。那严小郎就是余宁县主的徒儿,和七斤姑娘,也,也交情匪浅。要是请秦臻来,他不会说给别人,但严小郎却不一定,严小郎知道……那至少七斤姑娘是知晓了……” 胡敏徐颓然叹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那至少也好过人尽皆知。你拿我的帖子去请秦臻吧!” 秦臻连夜来了,确诊近日确实用过对男性极为不利的药物。即便一时不能确认将来有无子嗣,可这种事,本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大夫来过,刘氏就彻底的掌握了主动权。 数日后,胡家大宴宾客,上任不久的临安县令,娶媳妇了。据说,娶的是之前寡嫂刘氏的胞妹小刘氏,据见过的人讲,这小刘氏和刘氏几乎是长的一模一样,再想想之前胡县令与寡嫂和妓子白日宣淫的传言——这块所谓的遮羞布不要也罢。 一时间,这茶余饭后,倒是将一桩“正正经经”的婚事传的香艳无比,连那寡嫂刘氏的肚兜上绣着什么花纹都成了谈论的重点。 第二百九十章极品胡家的下场(下) 胡敏徐被逼着娶了刘氏,又被刘氏下了药,对她从前种种痴迷都一扫而尽,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便也默许了母亲的计划,打算去母留子。 谁料刘氏早早就洞察先机,先下手为强,采买了几个水嫩的婢女,指使其与老太爷厮混一处,几件糟心事情夹杂一团,将一辈子要强的胡母气得中风,卧病在床。 胡敏徐越发的不喜刘氏,往日情分消磨殆尽,一来二去,心中苦闷,又和波光阁的粼粼姑娘搅合在了一起。这粼粼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原本她以为胡敏徐是喜欢她,为她赎身,还和她有了首尾,没想到这男人这般无情,转身就又将她送回了青楼。 因此见胡敏徐又回头找她,当即就将报复之心暗藏,百意婉转奉承,将胡敏徐哄的团团转,之后又趁他不备在胡敏徐衣裳上做了些手脚,又刻意言语激他。那天晚上,胡敏徐果然去了刘氏房里,有意磋磨刘氏,不依不饶的吩咐刘氏为他洗脚。 而刘氏多日思量,费心太过,胎儿本来就不稳,又被麝香一熏,几日后,这胎就自然掉了,无声无息。胎落之后,刘氏哀痛欲绝,恐怕胡敏徐不会放过她,便乔装打扮逃了出去。 粼粼姑娘也趁着胡敏徐醉酒,卷了他带的钱财,连夜逃出临安县,溜之大吉了。 这还不算完,胡敏徐遭逢丧子之痛,又听说刘氏跑了(压根就不知道粼粼跑了),派人封锁城门,四处围堵,竟然查到正好从此处路过的端王世子,一番冲撞,还滥用私刑,将世子给锁了。 之后,胡敏徐官途便彻底毁了,一生无儿无女,只能做个刀笔小吏,勉强糊口。而刘氏也被抓了回来,一辈子服侍全身瘫痪的胡母。至于胡父……因为彻底没人管束,放浪太过,和丫鬟胡混的时候,不太 分卷阅读288 分卷阅读28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89 光明的暴毙了。 胡家为人不善,苛待下人,心术不正,落到这样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七斤早就在得知刘氏终于得偿所愿,嫁给胡敏徐以后,就不再关注了。 那刘氏原本就是胡母坑害庶长子,故意找的一个放浪泼妇,如今嫁给自己的儿子能有什么好? 彼时萧玉台整日昏睡,白玘却神出鬼没,走之前却嘱咐她,要提防严绪。七斤出了一口恶气,将胡家人彻底放下,一门心事照看萧玉台了。 七斤身子也重了,这日刚起身,却是苏家的刘妈来了。 七斤这才想起来,之前萧玉台上门提亲,之后苏秦氏同意了,双方将孩子们的八字都拿去对过了——然后,萧玉台昏睡,这事儿就没下文了! 苏家这是着急了啊。 提亲提到一半,男家不吭声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果然刘妈送了些自家庄上的蔬果,东拉西扯的说了些闲话,从东家的狗子下了一窝狗子,有白的、有黑的、有灰的,到西家的猫偷吃谁家的小鸡仔儿没擦嘴被逮个正着惹得两家的泼妇各自在对方墙头骂了三天三夜,说着说着,才终于说到了正题。 “……听闻,严小郎他师傅身子不适,这……”刘妈期期艾艾的问,又想起自己空手而来,实在失策,不免有些赧然。 七斤也是做不了主,心想不如等萧玉台今晚清醒的时候,再问上一问,便笑盈盈的回话。 “并不是。她好着呢,是好事。只不过她年纪小,又被白居士娇惯的厉害,难免比人家闹的凶些。” 刘妈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就懂了:“哎哟,是有了!这个严小郎,竟然也不说说,我立马回去禀报老夫人……” “至于两个孩子的事,自然是要先定下名分的。请老夫人放心。”七斤说完正事,心中突然有点奇怪的预感,就多嘴问了一句。“您刚才说,茵茵小姐养了一条狗子,不仅要日日沐浴,还要坐在桌上吃饭?这还真是稀奇,我去过两次,都没见到,还有些遗憾。” 刘妈说的这条大黑狗,就是苏茵养的那只逗逗。这条狗,从不在地上打滚,十分爱干净,喜欢睡床,尤其是苏茵的绣床。也从来不去厨房,饿了,要咬着巧梅的袖子去给它拿吃的,还要装在盘子里,放在桌上才肯吃。 刘妈兴奋的一拍手:“哎哟,这……小姐可不让我说。那条狗子可聪明了!还吃水果呢,有一回,我就看见它和小姐在一起吃葡萄,哎哟,你一个我一个,和小孩子差不多。比一般的小孩子还聪明多了呢!上次小姐落水,差点出事,就是逗逗把小姐从水中给拖了出来。而且啊……哈哈哈,上次小姐给它做了衣裳,它喜欢的不行,天天穿着,出门才脱呢。你说说,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人模人样的狗子!有意思吧?” 七斤越发觉得古怪:“那……下次若是去,您可别怪我大惊小怪,实在是没见过这么灵性的忠犬。必定是要去瞧一瞧的。” 刘妈摆摆手:“之前还天天在家,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神出鬼没的,我也好几天没见着了。小姐倒是说天天见着它,对了,之前还让我准备了一食盒的吃的,都是之前这条狗爱吃的。这有灵性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入夜,萧玉台才清醒过来,近日她越发犯困,一天除了吃饭的功夫,都是睡着。七斤好笑又担心,抓紧时间和她商议严绪的事情,选了一个几个吉日,打算先给两人定亲。 这话刚说完,萧玉台就连打了几个呵欠,难受的连眼泪都出来了。 还有些细节七斤没问,实在不忍心再说,就问了最后一个:“打算花多少银子?” 萧玉台伸出两根手指头,一头栽倒在软枕上了。 七斤摇摇头,便抱了个薄被,蹲在门口等白玘。 第二百九十一章她就是我的变数 白玘这时,还坐在城外的林中。流萤漫天飘起,天上的,是闪烁的星,它们昼伏夜出,永恒的挂在天边。而地上的,是缥缈的萤火。今日之后,它们蛰伏草地死去,明日自然还会再有,可已经不是今日的流萤。 如此静坐,夜半时分,一滴凝结成实体的露珠,出现在他手心。白玘呼出一口气,突然睁眼严厉的看着黑暗深处。 滋滋声后,漫出一阵青烟,小黑化出人身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别打别打,是我啊,是我小黑啊……” 小黑狗腿似的过来,还有老远就不敢靠近了。见白玘不言语,小黑组织了一下语言,犹豫的问:“那个……是夫人有孕了?” 白玘淡淡瞥了他一眼,小黑继续壮着胆子问:“那您这是在……这是天地灵气化作露水降落,您抢了以后,自然是能给夫人用的。可这片林子,……当然,眼下这是最稳妥的法子,可也万万不足以让夫人支撑到仙种出世啊!何况,上面已经有人发觉了,因此才让小的下来查,不过,小的发现是您,就将此事暂时遮掩了。您万万要小心。” 白玘沉沉应了一声,小黑见他十分不悦,又壮着胆子啰嗦了几句,才遁地跑了。走了之后,却一直有些不安,又扭转尾巴,一路跟着白玘回到了院子里。 白玘刚踏入院中,便察觉到院中有一股熟悉的不属于萧玉台的气息,手指一动,那条小黑蛇就被悬空揪了起来。 小黑不断的扭着尾巴:“饶命饶命……上仙饶命!” 白玘微一松手:“你又来做什么?” 小黑挣脱开来,急忙化作人形,唯恐白玘又来掐自己的蛇尾巴。“那个……那个,就是,就是想来看看。” 白玘冷哼一声:“我的孩儿,不需要你来看。” 小黑捂着脖子,小声道:“她是凡身……若是那孩子本来就没有生机,您何必这样苦苦纠缠?虽说您修为高我许多,但您是那孩子的至亲,本来就看不出什么,就让小的去看一眼吧。” 他要看的,却是那孩子的命。 白玘负手而立,良久无声。小黑以为他是默认了,刚移动步伐,就被揪着脖子给拽了回来。 “不用了。” “上仙,这……您这又是何苦?凡人诞下仙种,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就算可以,那她从此也消散在六道之中,无影无踪了。您喜爱这个女子,就不能过多的更改她的命数,让天道发觉她一介凡人与上仙有勾连,恐怕她就不能再 分卷阅读289 分卷阅读29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90 投胎了……” 小黑苦苦相劝,还有一大箩筐话要说,可白玘淡淡说了一句,他就哑口无声了。 “不用顾忌这些了。我去查过,她的命书……早就已经是空白一片。” “空白?不是,命书空白是什么意思?她……她已经被天道发现了!是因为您上次救了她?她当时阳寿已尽,您元神尚未归位,稀里糊涂的用神血把她给救了,所以那时候命书就已经不见了?那,那她这一世过后,就再无生机了。”小黑见他神色汹涌,吞了吞口水。“既然如此,您这又是何苦?凡人一世,对您来说,不过弹指。您总有一日会将她忘掉,又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保这个孩子?” 隔着数道花墙,白玘的目光牢牢锁定萧玉台的卧房,似乎能瞧见她安然的睡颜。 “天道定下的是定数,也留下无限的变数。我能遇见她,就是最大的变数。她说的对,这个孩子如果不是天定,凭什么还会降生?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变数。” 小黑愣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咬咬牙从衣袖里掏出一颗珠子:“那您万事小心。这是小仙的百年精元,您先拿去应急吧。” 说完,又恋恋不舍的看了好几眼:“您可要好好用……省着点用,一百年啊,一百年的精元……您可别给您那凡人小媳妇没事当弹珠玩了……小仙真是命苦!” 白玘刚到门口,七斤就被惊醒了,浑身冷汗,睡得并不好。 白玘不理会她,径自问道:“她如何了?” 七斤干脆利落先白了他一眼:“还不是老样子。” “何事?” 七斤继续瞪他:“你三更半夜的不回来,我如何能放心?自然要在这里守着。” 白玘不与她计较,再次问了一声:“何事?” 七斤仍然觉得气愤难当:“我方才做了个梦……” “不必说。何事?”白玘淡淡问。 七斤坚持说完:“自然不是什么好梦!我梦见她……她……” 她真是做了个梦,梦见她难产,生不下来,一尸两命,本来是气这白玘行事太不靠谱,想说来吓唬吓唬他。可话到嘴边,连她自己都不忍心再说出口。 七斤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可理喻。萧玉台已经有孕,白玘日夜奔波,自己却因为一时不忍心,在这儿迁怒孩子它爹…… 她都忍不住自嘲。 “总之,就不是个好梦!什么乱七八糟的。”七斤挠了挠头发,越发难受。“今天苏家的刘妈来了,我问起苏茵茵养的那条大黑狗。我知道,你在找一条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苏茵茵的这条狗,最近躲在外面。苏茵每日出去和严绪见面,都要带一大食盒的吃的。我假装好奇,打探了一下,做的都是些油炸肉食,可是……严绪那孩子是不怎么吃油炸的,连油炸的酥饼都不吃,更别说油炸的肉。当然,没准儿这孩子喜欢上那丫头以后,口味也变了。但还是可疑,一大篮子的东西,两个半大孩子怎么吃得完?” 白玘耳朵动了动,听见萧玉台翻身的动静,大约能清醒片刻,道:“嗯。你去休息吧!” “啊?就这个?姓白的,你搞什么?到底找不找狗?”七斤气笑了。“之前你让我提防严绪,我才疑心到苏茵身上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找。就是你说的这条。明日就去抓它。” 第二百九十二章云开雨霁 七斤在外面站着,很快就听见萧玉台懵懂的声音,还有白玘突然间温柔下来的轻笑声。 “这么吃了睡,睡了吃,真是应和了你的属相。” 萧玉台属猪。 “哪有吃?今天就醒了一回,我忙着和七斤商议严绪的婚事,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好吃的呢,就又困的不行了。喝了露水,又不觉得饿。人家都说,有孕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有我这样惨的吗?想吃什么都吃不到一口。” 白玘揉揉她的额头,虽然每天昏睡,可人是越来越憔悴了,眼睛也越来越大。 “明早醒来,一切就都好了。” 萧玉台惊醒的坐起来:“真的?你想到办法了?” 白玘捏了捏她眉心:“自然。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不管什么事情,你能看见的,你不能看见的;你能明白的,你不能明白的;你能懂的;你不能懂的,只要和你相关,我就不会再隐瞒你。留下这个孩子,是我和你共同决定的。但前提是,绝不能伤害到你。” 萧玉台抿唇应了一声,突然展颜一笑:“不过我还是希望能亲眼看看它。你一定有办法的。” 她笑的一团孩子气,白玘转开目光,把她的手指放在小腹处。 “它现在还很小,没有你的小手指大呢。” 萧玉台好玩似的摸了一会儿自己的肚子,突然反手捏住白玘的手,断断续续的嘟囔:“不太……公平。从它一存在,你就能……看见它了……,也感知到它,可我……却看不到,明明是在我肚子里呢……明明这么难受的是我,……吃了这么多苦头的是我……明明我最喜欢它呢……,所以啊,小白……我想看看它,想留下它,陪陪你……” 她又睡着了。 白玘叫了她一声,她哼哼一声,睡得像只小猪。 白玘将小黑的精元珠化成水,喂她服下,萧玉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看起来,红润如桃。 凌晨时分,明月倏然隐没,竟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夜雨。 细雨无声,天却转凉,受秋老虎折磨的人们都睡了个好觉。天亮之前,雨又悄无声息的停了,那明媚的阳光又冒了出来。 这场雨,好似没有来过。 可是云销雨霁,分明是真实的。 万家灯火万家愁,也许正像这雨,总有深夜无眠的人,清清楚楚的听见它敲打在芭蕉叶上,深深浅浅的雨落声。或许这无眠人的烦恼,也像这雨一样,在太阳出来之前,就解决了。 七斤熬了大半夜,心想着萧玉台最近都是晚上才清醒过来,就想着早上多睡一会儿。感觉才闭上眼,就被人闹醒了。 那叫人操心的罪魁祸首,抱着一只骄傲的胖猫坐在床边,举起软绵绵的猫爪,招了招手:“小七,起来了。” 七斤眨了眨眼,什么睡意也没了,腾的一下做起来。 “你,你好了!?真的好了?” 分卷阅读290 分卷阅读29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91 “不然怎么能起来?不过,可能只是暂时的。”萧玉台笑的没心没肺。 七斤伸出手,恨不得捏她一把,掐她一下,再揪揪她笑的花儿一样的脸颊:“真是……什么叫暂时的!千挑万选,找的个什么男人!都不和我说实话,知不知道我都要担心死了。” “想吃什么?”阿精好久没见到她了,仰躺在薄被上,露出雪白的肚皮。萧玉台给猫大爷挠痒痒顺毛,却把自己逗的咯咯笑。 七斤想了想,这几天还真是食不下咽,吃什么都不香。萧玉台醒了,她胃口也就来了,一口气点了十几样点心。 “你要吃这些啊……哎,不好意思,都没有。”萧玉台吐了吐舌头。“你爱吃的这些,我都不怎么吃,所以,都没有。” 七斤看她得意的小模样,恨不得掐她一把:“那你问我做什么?” “就是随便问问。我家小白做好吃的,都是做我爱吃的。而且啊……”萧玉台抱着猫,挠了挠她。“我千挑万选的小白,就是这么好!” 七斤换好衣服出来,差点没气炸了,还真是,都是那丫头爱吃的!每一样是她点的! 萧玉台刚夹起一块点心,就被白玘给拿了下来,另外取了一个碟子,小小的一块点心,分出葡萄大一点的一块放在了碟子里。十几个口味的点心,每一样取了一小块,放在了她面前。 “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先少吃一点,都尝一尝。” 七斤将一块点心大口塞进了嘴里。 还真是越来越娇惯了!那么一小碟子,阿精都吃的比她多,就能撑着了? “昨天下雨了吗?” 七斤摇摇头:“没有啊,我大半夜才睡,月儿多亮,怎么会下雨。” 白玘微微一笑,擦掉她嘴角一点糕点屑:“嗯。不过,天亮之前,已经停了。” 七斤呼了口气,七手八脚收拾了一大碟子点心:“我回屋吃去了!你们两个是要噎死我!” 那是媳妇儿,又不是他闺女,伺候着吃,伺候着穿,还要擦嘴——再不久的将来,估计都得喂她吃饭了! 可回到屋里,一个人对着满桌子的吃食,胃口突然变差了。 “算了,好不容易好了,就大发慈悲,让他们两说说体己话。” 萧玉台吃的不多,可吃的很慢,白玘收拾出一个角落,依旧坐在一边,拿出书看起来。萧玉台瞥了一眼,这本书很怪,像是一个白玉制成的玉版,虽说和书差不多形状,但却是是玉做的。 “我有孕以后,就看你时常在看这本书。” 白玘轻笑:“以前有人教,从来不肯看这东西。现在却要好好看看。” 萧玉台自己吃一口,也顺手喂给他一个葡萄:“有能救我和孩子的办法吗?” 白玘目光一变,似冷静又似汹涌:“嗯。别怕,谁敢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呢?” 第二百九十三章定亲宴 用过早饭,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到了苏宅。苏秦氏早就在等着了,虽然再三说着女方要矜持要矜持,还是拄着拐杖迎到了外院。本来就是说好的,再一合计,将日子直接定在了五日后,最近的良辰吉日。 “本来就是定亲,知会一下乡邻就行。若不是这两个孩子实在要好,也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所以,县主啊,您不会觉得太急切了吧?”苏秦氏眯着眼,极力掩饰,可还是笑的露出了牙床。 萧玉台也觉得了了一桩心事:“既然已经换过庚贴,那就尽快定下来了。我们茵茵这般漂亮,可不要被别人家的儿郎给抢走了。就是日子近了些,恐怕会简陋一些。将来大办的时候,必定要风风光光的,好好准备。” 一番话说的苏秦氏喜不自胜,更加满意,留着用了一顿午饭,这亲家就算正式定下了。 萧玉台坐在林子里,见流萤四散,萤火散漫自在的落在草叶上,饮露止渴;这是流萤的地盘,他们才是闯入者。 “怎么想起到这里?”萧玉台觉得有些寒意,裹了裹薄纱,伸出手,便有一点荧光缀在指尖。 白玘已在拈诀:“不是说好奇,之前的露珠是什么?” 萧玉台微微一动,那点荧光就惊走了,可是又有更多光点落下。 “难不成,真是在林子里取的露水?” 白玘端坐着,法诀已经开始启动,流萤被指引,聚集在一起又散开,如此反复,一盏茶后,他手心已经凝结出一滴水珠,流萤不断,良久,才成了她平时吃的药丸大的“露珠”。 萧玉台静静坐在一边,就这么瞧着萤火,聚复散。 “吃的时候,什么味道也没有,一下子就没了,原来这么不容易。” 白玘将露珠放在她手心:“傻丫头,带你来看萤火,怎么光看这没什么用的水珠?好看吗?” “萤火好看,水珠也好看。只不过,都没有你好看。” 白玘心念一动,已经带着萧玉台回到了院中。萧玉台睁眼闭眼间,就回了小院,不由惊讶不已。 “你以前不是说,最好不要用这些没用的法术,对我不好吗?” 白玘面无表情,可萧玉台还是听出了他暗藏的磨牙声。 “现在无所谓了。”命书都已经被销毁了,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几日,倒反过来了,七斤原本都已经不孕吐了,那天萧玉台清醒过于兴奋,吃多了生冷的东西,刺激到肠胃,又吐了一回。这好似打开了匣子,一连几天,吃下一点,就吐一点,偏偏她又饿的快,一整天,都循环的吃啊吐,吐啊吃…… 严绪的事情,就落在了萧玉台和张永明头上。白玘倒是有心帮忙,便出了两颗上好的珍珠,一黑一白,可……其余的他还真是帮不上。 好在萧玉台精神百倍,也没有太多琐事,请人将严绪住的房子布置了一下。严绪这边也不过请了几个熟人,医署的六七名大夫包括秦臻,另外就是当地里正,便再没有多余的人了。苏家的人多一些,除了苏氏族长要来走个过场,其余人都是留在女方家里,吃过酒席,就算结束了。 转眼便到了正日子,七斤还算争气,这天精神好多了,吐的好些了,非要跟着萧玉台出了门,结果还真是没什么事,那些人秦臻和张永明都是熟识的,就由着他们两当了“招待”。萧玉台和七斤反而当了“贵客” 分卷阅读291 分卷阅读29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92 ,窝在屋子里好好吃了一顿。 酒宴过后,白玘扶着萧玉台出门,严绪连忙追了出来。 “师傅,您这么快就走,不再多留一留吗?” 萧玉台等他到了面前,突然一愣。今天来时,已经来了不少人,张永明和秦臻担心别人冲撞,早早就安排她进了房间,所以,她这个师傅,今天还没见过自己的徒儿呢。 “你这个玉冠……以前似乎没见过。” 七斤也留意到了。这玉冠的材质中等,还算常见,可是上面的图案,却十分的古怪,还带着点诡异。 严绪扶了扶玉冠,腼腆道:“师傅,这是茵儿送我的。今儿还是第一次戴,师傅自然没见过。师傅也为我备了,只不过茵儿说想看看我戴这个……师傅,您不会见怪吧?” 萧玉台顿了一下,笑着摇摇头。 “我就不留了。你有自己的朋友,快去待客吧!不必管我。” “严绪今天怎么有点怪?”七斤凑着喝了一杯大麦茶,含混道。“可是哪里怪,又说不出来。” “对我太客气了。”萧玉台抿了口茶。“他虽然尊敬我,心眼也比一般的孩子多了点,可他素来真心将我当做亲人,所以……还从来没跟我这么客气过。何况,他以往机敏聪慧,深知我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玉冠来怪责他……他怎么会为了一个玉冠和我赔罪呢?” 七斤一拍桌子:“是了。就是这点怪,你看,他和你说话,看都不看我一眼。以往可不是,他可喜欢我了!你之前也说过,他有个姐姐,如今亲人又都不在身边,所以对你我都有孺慕之情,不自觉的亲近,怎么会像今天这样,看着恭恭敬敬的,可却冷淡又疏离。” 白玘拍了拍车,萧玉台便察觉马车快了一些,七斤却似乎毫无所觉。 白玘将人安顿好,便匆匆出门,萧玉台有所察觉,跟出来几步,反手拽住了他衣袖。 “小白,你要小心。” 白玘失笑:“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你了,放心。” 萧玉台轻咳一声:“可别大意,你忘了,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怎么来的了?” 明明是正经不过的话,白玘望着她清淡淡的眉目,突然觉得有些火热。 “知道了,你千万不要出门,不管什么事,都要呆在院子里。” 七斤也不放心,天色还早,便拉着萧玉台下五子棋。萧玉台碾压了她几把,总算找回来些自信。 “前段时日,可被小白欺负惨了,幸好,还可以转过头来欺负欺负你……” 七斤凶她:“有个人陪你下棋这么了不起啊……” “我可以陪你下啊!” “哎哟……救命啊!县主娘娘,七斤姑娘,救命哎……”门外一阵喧哗,刘妈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声音还隔的很远,可她嗓门实在太大了!隔着几扇院门,都稳稳的传了进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听音蛊 七斤正捏着一枚棋子,顺势丢进盒子里,将败局已定的棋盘给打乱。“有人来了。” “阿精,乖!”萧玉台轻叫一声,外面那呼天抢地的动静果然停了。一会儿刘妈就被趾高气扬的阿精给带了进来。 “这怎么回事,这猫祖宗之前也见过我,还给我领过路呢,怎么今天就不认识我了,还要挠我,还要抓我,还要咬我呢!这家伙,太凶了,比大鹅还凶……”刘妈蹲在地上絮絮叨叨的控诉。 萧玉台忙倒了一杯茶,笑道:“阿精认人的,不过,昨夜好像来了个不长眼的小偷,所以,小白吩咐它,要好好看门,它才凶了一些。” “哎哟,这么乖,真比我家小小姐养的狗子还乖呢!对了,县主娘娘,我来,是有事求您!”刘妈刚刚喘匀了气站起来,想起正事又噗通一声跪下了。 “怎么了?刘妈,您有事起来说。”萧玉台悄无声息的转了一下茶杯,面上是温柔笑意。 七斤暗中拽了拽她衣袖——白玘刚发现端倪出门追查,这就来请她,也太巧了。 “这……这,县主娘娘,这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求您的……”眼看刘妈又要眼泪汪汪的长篇大论,七斤及时阻止了她。 “刘妈,说正事。” “那个……苏家的两个族老在酒宴上倒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七斤问:“喝高了?” “不是醉倒了!是突然就倒了,然后,再一查,是黄花菜有问题。今儿做的黄花焖鸡,老夫人和小姐都喜欢吃,所以就添了这个菜……”刘妈不知是被突发状况吓到,还是被萧玉台的身份给吓到了,越发的语无伦次。“……就是那个黄花,本来要用水烫一下然后晒干了才能用的,结果厨子不知道怎么的用了新鲜的黄花菜,本来也是能吃的,可是有人不服,那两个老头儿,就都不服,又贪嘴,看人家吃了都没事,他好吃啊,他也跟着吃,吃了几筷子,就……就倒下了……” 萧玉台总算是听明白了:“黄花不服,只要及时解毒就没事了,刘妈您别担心……” 刘妈一拍手,又叫嚷起来:“哎哟,我的县主娘娘,问题就出在这里!那两个老家伙倒了,人家还以为是喝多了,还在那儿笑他们,这不要钱的酒就拼命喝,菜还没上齐呢就喝醉了,哪知道是吃了黄花不服……等了好大一会儿,手上脚上都起了疹子,才发觉不对,这会儿才想起找大夫来。老夫人是再三嘱咐,不许我来打扰县主,可是……” 七斤问道:“请了大夫没有?大夫怎么说?” “请了请了,七斤姑娘,您别老打断我说话啊!我都忘了我讲到哪里了……” 七斤几乎都要气笑了:“好了刘妈,您又不是在讲故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大夫来了,开了药,明早清醒就没事了。可是他家的小孙子,才两岁不到,也……也发了疹子,大夫看了,说是起了天花,那不得了了,他家人就闹起来了,非说是吃的黄花出的疹子,要是有什么事,那就是被我们家给毒死的!” “县主娘娘,您说这冤枉不冤枉?孩子一旦出痘,那,那就是生死有命啊!他们,他们这是要赖着我们家了啊!这好好的喜事,怎么就……县主娘娘,求您看在严小郎的面子上,去看看吧!您身份尊贵,您说是天花,那些人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刘妈说完,见萧玉台没有回应,想再哀求 分卷阅读292 分卷阅读29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93 几句,可这少女神色清冷,恬恬淡淡,却让她不敢造次,只好在一旁等着。 萧玉台转了转手上的珍珠指环,淡淡道:“刘妈,不如您先回去,我今日身子不适,明天一早就过去看看。张大哥可曾去了?” 刘妈急忙点头:“去了去了,我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到了。” 萧玉台劝慰道:“张大哥到了,那就没事。张大哥身手不错,又与县衙交好,您放心,苏家那些人,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有苏大哥坐镇,他们不敢乱来的。” 刘妈声音极大,十分失望的“啊”了一声,她语调拖长,就连一向粗神经的七斤,都觉得不太舒服。 “您不去?!您的徒儿要娶我们家小姐,我们两家就是亲家,应该互相扶持。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您还不去看看?哪怕帮不上忙,您难道不能去看一看吗?” “当日您亲自上门,求取我们家小姐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七斤下意识就挡在萧玉台面前,又被萧玉台拉开暗暗护在身后。 萧玉台眯了眯眼,出乎意料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看看吧。” “好好。”刘妈变了脸,欣喜不已,殷勤的过来搀扶。“轿子已经备好了,出门就是……” 七斤也要跟上,却被刘妈给挤开。 “她有马车,不必坐轿子……” “小七,你留在家里。要是小白回来,就跟他讲一声。既然备好了轿,我就坐轿去吧。” 七斤哪里肯让她一个人去,萧玉台又不肯带她,最后急中生智,将阿精塞给了她。 萧玉台接过猫,暗暗捏了捏她手指,做了个口型:“放心。” 苏宅距离萧家不过两条巷子,轿子晃晃悠悠,足有一盏茶功夫,还不见停下。萧玉台叫了一声刘妈,却没听到回应,她掀起帘子,天色已黑透了,奇怪的是,外面已经是城墙。 萧家在城中,就算最近的东门,也距离足有半个多时辰。 刘妈诡异的笑了笑,给她放下轿帘:“小姑娘,不要偷看,要是看了,就害怕,要是不看,就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萧玉台坐回轿中,淡淡问:“我们这是去哪儿?我就算怕,也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然,做了鬼,不也是个糊涂鬼?” “鬼?小姑娘你放心,保证你魂飞魄散,尸骨全无,不留一根头发丝儿在这世间。”刘妈桀桀笑了两声,吩咐轿夫快点走。奇怪的是,这两个轿夫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话,还在快速的走着。 萧玉台坐在轿中,闻到一股浓郁的夜来香气味。已经出了城了。 “已经出了城,再过一小会儿,城门便关了。就算他们发觉,也来不及出城,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害我,我们又是要去哪儿。” “嘎嘎……”刘妈摇头摆手,动作僵硬。“说不得,说不得,你不想做糊涂鬼,偏偏要你稀里糊涂的去死……” 萧玉台见问不出什么,叹了口气:“当真什么都不说?” “不说,不说……反正就是不说,你想知道什么,越不能让你知道。” “看来是真问不出什么了……啊!有蛇!” 第二百九十五章你还记得我? 刘妈扒着轿子:“胡说八道,这轿子里怎么会有蛇?你别骗我了,我不会上当……” “喵,喵……”阿精也叫起来,发出搏斗的嘶吼声。刘妈接受到的命令,显然是要“活”的,急忙让落下轿子,慌慌张张的去开轿门。 “你快出来……” 萧玉台听声辨位,手中玉如意突然幻化如杖,足有婴儿手臂那么长,哐当一声正好砸在她头上。刘妈应声而倒,一只古怪的黑色长虫从她鼻子里爬了出来,一旦见光,就化成了黑灰。另外两个轿夫,也被萧玉台一一打到,从鼻子里爬出两条较短些的黑色细虫。 “又是蛊虫……” 萧玉台试了试刘妈的鼻息,见她气息不稳,便扶到轿子里,正打算为她扎两针,突然停了手,拿着玉如意钻出轿子,与来人对峙。 这人身形瘦小,裹着一个大大的披风,浑身上下都似隐在黑暗之中。这股暗色很怪,虽说天色已晚,她带的又是黑披风,可今夜月色明亮,萧玉台看其他人面目清晰可见,再看此人,却似乎隐在墨云当中,眉目都看不清楚。 “是你?” 那人“咦”了一声:“你还记得我?” 萧玉台轻飘飘瞥了这“小姑娘”一眼:“自然……不记得。我是问,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小姑娘冷哼一声:“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胆子倒是不小,倒是可惜我这几条听音蛊了,要养出来可不容易呢。尤其是刘妈用的那一条,要养成那么大,得活生生吃掉三个活人的脑子呢!” “知道我多不容易吗?我知道你有些本领,怕惊动你,都不敢在附近动手,隔了老远才做的,就是怕你发现我。” 这小姑娘说话娇弱婉转,好似和情人轻声密语一般,萧玉台在脑袋瓜子里搜索遍了,也没想起来,到底什么时候结识过这样“风情万种”的小姑娘。 “你到底是谁?” “别急,别急,等我玩够了,自然要告诉你的。世人常说,富贵要还乡,我费尽功夫害你,自然要让你晓得,我是谁,不然,岂不是白费功夫,但是,不能这么白白的告诉你。” 她衣袖一挥,就爬出来十几条毒虫,直接朝萧玉台冲过来。 阿精直接窜到前面,一爪一条,几下就将毒虫全都扔了回去。 “连养的猫都这么有意思……萧玉台啊萧玉台,我对你是越来越好奇了,我真想知道你是谁,可惜啊,它什么都好,偏生就不会说话……不然,让我摸清了你的底细……” “你说的它,是指婴如吗?一条黑乎乎的,有点瘦长的狗子?”萧玉台听她说话的声音就累,冷不丁问道。 “……是。”小姑娘似乎没料到,怔了一下。“你是怎么知道婴如的?” 这个名字,还是狗子想方设法找到的两个字。 可萧玉台是怎么知道的?那她也知道婴如的那些本领? “我不仅知道婴如,还知道,刘妈和这两个轿夫是被你用听音蛊控制了,可是苏茵和严绪性情大变,却是受到婴如身上的气息所影响 分卷阅读293 分卷阅读29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94 。之前我想过,这婴如为何要针对我们,原来是你想害我。”萧玉台接着分析,之前的种种疑点都清楚了。 “所以,之前苏穹的同伙,便是你?只是因为婴如掩盖了你的气息,所以我们才找不到你。而今夜更是一个连环计,我徒儿严绪那玉冠上的气息,是你和那婴如故意留下的,借机引小白出门去追查婴如。这时候,小白应该已经被婴如给缠住了,对吗?” “不错。落到这步田地,头脑却很清醒,说的一点不差。”小姑娘娇滴滴道。 “所以,今夜你们真正的目标是我。婴如将小白缠住,你再去苏府投毒,好让刘妈出门请我,然后在刘妈身上放了听音蛊。我察觉到刘妈中了蛊虫,所以……即使小白叮嘱我绝对不要出门,我也不会对刘妈置之不理。可是,我却没有料到,你的听音蛊这么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将我抬到了城外,也不知道小白能不能赶得及救我。不错,很高明的连环计。” 黑袍小姑娘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摇了摇:“不,绝对赶不及。” “……你要让婴如对付他?除掉他?”萧玉台竟然笑了,“看样子,你的确不知道他的身份。” 萧玉台微微一笑,“奉劝你一句,那婴如生于天地,本是无形之物,化为有形,其智不可估量,你不要妄图控制它。将来,吃亏的是你自己。” 黑袍小姑娘冷笑道:“萧玉台啊萧玉台,你死到临头了,还在胡说八道!它对我不知道有多忠心!” “是吗?你还不让我看看,你是谁吗?” “你……”黑袍小姑娘有些奇怪,明明已经把人给骗了出来,自己也占尽上风,为什么她反而镇定自若,反倒是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你看看身后!萧玉台,你能自保,也能护住她吗?我晓得你喜欢这个刘妈,你素来古怪,就喜欢和这些下人混在一处,我把她杀了,再来料理你!” 刘妈身前趴着十几条毒虫,眼看就要得手,黑袍小姑娘突然吹了一声响哨,那些虫子又停下来了。 “突然又想起一个有意思的玩法,刘妈,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你倒是个忠仆,假装昏迷,打算偷偷溜走去搬救兵是吗?睁开眼睛!不让我就让虫子咬死你!” “不要啊!”刘妈猛的瞪大了眼睛,连眼角的皱纹都撑起来了。“别啊,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可不要这样子恶毒……” “我和你无冤无仇,倒也不是非要杀你。看见你脚边的木棍了吗?捡起来,对着她肚子暴打三十下,我就放你走。”黑袍小姑娘咯咯笑着道。 刘妈苦着脸,不敢去碰那棍子:“小姑娘,我也不是不听你的,可是她那个猫,忒凶!我打不过那猫……你还是快放我走吧!我保证,绝对不会去叫人,你们两的恩怨,自己解决,嘿嘿,自己解决,真的,我是个外人,就不用带我了。” 这小姑娘也不废话,伸出三根春葱似的手指头:“我数三声,一,二!……” 第二百九十六章小青葱 刘妈咻的一下起身,抱紧了棍子,一边是虎视眈眈的毒虫,另一边是自家小姐未婚夫的师傅——她们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婴如,什么虫子!她一句都听不懂啊! 这时候来几只大公鸡,把虫子吃了吧! “咦……” 刘妈战战兢兢,萧玉台却好似和朋友闲聊一般,突然惊讶了一声。 “原来是你……小青葱!” 黑袍小姑娘…… “小青葱,是什么?”刘妈抖抖索索的慢慢后退,那虫子也跟着过来,不远不近的离着两脚距离。 “看你这手指,我有些眼熟,我想起来了,你难道,就是之前薛衍在路上捡到的那个小青葱?” 小丫头伸出手指,纤细苍白,白的几乎透明。萧玉台还真是想起来了,她和薛衍相认之后,前往梧州的半道上,救了这丫头。可之后,这丫头却不明不白的做了萧炎的妾室。 萧玉台凝眉不语,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 “当初薛衍救你,你死活不愿意走。便遣了个护卫将你送到庄子里,结果,后来听说那护卫被人刺死,无辜横死。你就做了萧炎的妾室。你究竟要做什么?” 这黑袍少女,就是当初萧炎的妾室蕴珠。萧炎后来与萧玉台水火不容,也有她在中间煽风点火的功夫,之后萧炎失势,蕴珠就不见了。 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萧玉台也没有放在心上,可今天却在这里见到了。 “莫非,你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针对我?那我便不懂了,初见时,我明明是救了你,如何就成了你的仇人,要你这样费尽心机对付我?甚至不惜搭上自己一生?” 蕴珠与萧炎能勾搭上,自然也不是偶然,而是精心设计。 蕴珠等了片刻,突然问:“小青葱?你究竟知道我是谁吗?” 萧玉台努力的想了想,实在没想起来她叫什么名字:“小青葱……不就是你?” 蕴珠轻轻冷笑一声:“我叫蕴珠。你记住了吗” 萧玉台站了良久,觉得有些累了,斜斜靠在枯树干上。“你害我,就因为我不记得你的名字?” 月色被乌云掩住,林中骤然变黑,树影浓墨一般,枝桠的垂影狰狞。 “你们生来富贵,又怎么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活的?” 萧玉台摇摇头:“怎么会?我知道,去年……前年冬天我还吃不上热乎饭呢,连棉袍也只有一身,还是别人给我做的旧衣裳。” 前年冬天她还蛰伏在黄岩村,一路隐匿行迹,唯恐被萧炎和赫连家的人找到,自然是凄惨了些。 蕴珠根本不信:“胡说八道,你一身医术,怎么会沦落至此?”蕴珠也去过萧家,她知道萧玉台曾流落在外,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她天生就是贵女,在外面玩够了,还能回家,又是金尊玉贵,还能得个县主的封号…… 可就是这样尊贵的人,却一点善心都不愿意施舍给她,养一个丫头很难吗? 所以,她诱杀了那个要把她送回乡下的侍卫,逃了出来;她才不要一辈子都灰头土脸的呆在乡下地方,果然,一出门,真就让她碰到了萧炎。 她永远都记得萧炎眼里的惊艳,让她更确信,她做的决定是对的——只要攀附上这些富贵人家,她就能改变自己的 分卷阅读294 分卷阅读29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95 人生……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攀附上的,就是那个金尊玉贵的、用珍珠镶边的女孩儿的父亲。她苦苦挣扎,却还是站在她脚下。 “……还记得吗?我随你父亲回去,我以为终于不用饥寒交迫四处流亡,可是你当时就看了我一眼……你是在嘲笑我吗?” 萧玉台这下是真摸不着头脑了,她当时说什么了?似乎是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眼熟,然后认出来了——原来是那个小青葱。然后就不再看她了,后来出门便知会薛衍去查那失踪的护卫。 萧玉台凝眉道:“我当时并没说什么,就看了你一眼吧?” “你为什么只看我一眼!你不认识我吗?你难道都不能问问吗?为什么我会出现在那里?我主动看你,你才说了一句,这个姨娘之前见过……姨娘?我是你认识的人,你就是这样称呼我?”黑袍耸动,蕴珠激动起来。 萧玉台手腕上的玉如意动了动,明知道不应该再激怒她,可是……她实在也是有点懵,完全不明白这蕴珠姑娘到底为什么这么激动。 “你当时本来就是我家的姨娘……我不称呼你姨娘,称呼你什么?” “你……好,好,那你为什么什么也不问?” 这个萧玉台就不和她说了。蕴珠此人心术不正,心计太过,所以当时她才不肯将蕴珠留下。 这便算了。可后来,还是让她见到了薛衍。 蕴珠缓缓摘下黑袍,她原本肤色洁白,这时更映衬出一种渗人的雪白,月光下,黑白分明。 “你生来就拥有一切,他也一样。所以,他比你还要高傲,连个正眼都没有给我。” 萧玉台这时才听出一些苗头,蕴珠混迹江湖,加上自身的经历,想法偏激,行为偏颇,根本就是个疯子嘛! “就因为我和薛衍在路上救了你,却不肯带你去你想要的‘富贵之地’,你便想方设法的报复我?” 萧玉台惊奇的看着她,可蕴珠听了她的话也同样惊奇。 “难道不应该吗?” 这个……萧玉台就无话可说了。 “……你是何时和那婴如碰到一起的?” 蕴珠冷哼一声:“所以世人才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追踪你来的路上,捡到了婴如,它喜欢我,我给它一点蒸饼,它就给我找回来一个金镯子。” “之后你又偶然碰到了苏穹,他教你用蛊、用毒,他想利用你,可是却没有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城府这么深,计划败露之后,他被捕,你借助婴如逃走了。”萧玉台总算将一切都串连起来,再次确信,这个蕴珠就是疯了。 她并不是无情之人,也不舍得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到处流亡,所以才让护卫将她送回乡下安置,在乡下庄子里做个小姐,有人疼有人照看。不过,很显然,蕴珠满脑子都是富贵生活,不稀罕她的好意。 第二百九十七章变数 萧玉台叹了口气,这时月光出没,玉如意动的更厉害了,黑袍下一股黑气从她胸口处窜到脖子上,像树根一样爬到了她雪白的脸上。 “你整日和那婴如厮混,这是邪气缠身了……” 蕴珠冷笑一声,用手摸了一下脸蛋,将这股黑气给压了下去:“邪气缠身?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邪气。” 说完一个跃身过来,萧玉台拿出玉如意,她躲闪不及,惨叫一声,那股黑气被玉如意拍到,像衣服灼烧一半,散发出青烟。 “啊……什么东西?贱人,你,跟我走!不然我杀了她!” 刘妈缩着脑袋,抱着棍子,一动也不敢动,求助的看向萧玉台。 “我跟你走……你把她放了。” 蕴珠看向刘妈:“哼,我的目标是你,你跟我走,我自然放了她。” 萧玉台摇摇头:“先放她走。刘妈,过来。” 刘妈抱着棍子,犹豫道:“姑娘,你要去哪儿,我和你一块去。” 萧玉台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手,掏出三个药瓶,将药粉混在一起。 “我无事。她想杀我,可那婴如拿我还有用,暂时无事。这是驱蛊的药粉,你洒在身上。” 刘妈踯躅再三,见蕴珠杀气逼人,自己虽然力气大了些,彪悍了些,可在这耍虫子的小丫头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留下来也是累赘,便干脆利落的先走了。 “现在可以走了吧?” 萧玉台把玩着玉如意,意外发现这东西似乎还有变大的倾向,心念一动,便将玉如意控制在两尺长,横在面前。——眼下,又是个僵局,蕴珠不愿意和她硬碰硬,就拿她没办法了。 “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可是这东西它天生就是你体内邪气的克星,你要是勉强把我带走,那不划算。再等等。你的蛊虫能在五里之内听你号令,以刘妈的脚程,半柱香就够了。” 蕴珠看着刘妈跑走的背影,冷笑道:“都自身难保了,你还在担心那个弃你而去的老家伙……那便等着,半柱香后,你若不走,我自有法子对付你。” 片刻之后,萧玉台手中的玉如意突然滚烫,而蕴珠身上的黑气更明显了。方才她是借助这玉如意,才能看见黑气,可现在,哪怕是像刘妈这样的普通人,也能轻而易举的发现,这个小姑娘浑身上下都隐藏在黑气当中。 黑气越胜,蕴珠也更没有耐心,不等时辰到,就伸手过来,迅疾如风,捏住了萧玉台的手腕。 黑气和如意碰撞,烟雾四下散开,蕴珠的脸色也更苍白了。可见这如意对她的伤害有多大,可蕴珠浑然不觉,拼着要和萧玉台鱼死网破,牢牢的抓着她手腕不放。 “走!” 萧玉台本就是拖延时间,目的已达到,便从善如流。 “你要带我去哪儿?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了……” 蕴珠晃了晃头,她眉目生的极好,梳着两个双丫髻,发梢随着她的动作摆动。如果不是浑身缠绕着古怪的黑气,还真有几分娇憨动人。 这种诡异的场景,萧玉台还有闲情逸致,想起了一句话——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看见那颗树了吗?” 这是一颗桑树,树干有一人宽,可以姿势却有些奇怪,萧玉台细看几眼,惊奇不已。 “这棵树……看着像个负手而立的人 分卷阅读295 分卷阅读29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96 。而且,这树身上的黑气比你还大!” 树根下面,还堆着一堆骨头,看起来像是不小心闯过来的野兽之类。 “不错,这就是我,只要取出你体内的生气,再让婴如帮我,就可以把我的灵魂转移到这颗树上。到时候我就能永生不死,而且,还可以变成你的样子……等过腻了你的生活,我就去皇城,把公主给杀了,再变成公主的样子……” 萧玉台原本被邪气冲的有些气闷,骤然一股凉意袭来,便清醒了许多。她抱着如意的手紧了紧,道:“你好好的人不做,要做一棵树?” 蕴珠几乎疯狂:“你懂什么!我不是要当树,我的灵魂,加上你和你腹中胎儿的生气,就能让这颗树变成活人,还有人没有的本事,可以幻化成任何样子,任何我想要变成的人!我可以去过她们的生活,可以变成我想要做的那种人!” 她双目通红,这时候已经不能分辨出萧玉台究竟是在和她说话,还是故意揶揄她,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 萧玉台故意说道:“你变成我?小白是不会上当的。” 蕴珠瞪圆了眼睛:“为什么不会?我和你一模一样,就连你这种呆板的令人讨厌的性格我也能学的十成十。男人,能分辨出什么?他们都是很蠢的。” 萧玉台更加确信,蕴珠真的以为白玘只是个厉害点的人类,通晓一点道法。看来,她猜的没错,那婴如,什么都没告诉她。 萧玉台越发谨慎,蕴珠不难对付,她只是一个疯狂而又愚蠢的人类。可是这婴如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婴如对白玘的身份应该有所察觉,却丝毫没有透露给蕴珠。 “婴如让你哄骗我过来,就是为了我和我腹中胎儿的生气?” 蕴珠突然高高的抬起头,姿势古怪的看向月亮,双手大张,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嗬嗬声,黑袍随风扬起,萧玉台这才看见,她黑袍下裹着的,全是一团一团,如有实质的黑雾。 黑雾聚集,滚落到林中,汇合成了实形,变成了一条黑黑瘦瘦的大狗,只是耳朵下面,有两个灰色的小角。 婴如看向萧玉台,四目相对,她脑海中就响起了一个雄浑的男子声音:“你猜的没错,我要的是你。这个人类没什么用了。” 萧玉台急忙后退,紧紧握住如意。而蕴珠刚走到婴如身边,蹲下身想和它说话,可什么都没说出口,就突然七窍流血,接着化成了一淌黑水。 “别怕……你是最有用的,本座是不会让你死的这么难看的……至于她,不过是个卑微的人类,本座能让她知道我的名字,让她过了这些天的好日子,已经是她的好运了。” 婴如目光所至,萧玉台其身不由自主,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第二百九十八章计中计 “明明是个凡人,却能孕育上古仙种……这其中的生气无可限量……你还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用处吧?你本身就是天地间的最大变数,只要能夺了你的生气,本座就有可能超脱传承宿命,再也不做这该死的婴如!” 萧玉台心内惶惑,可又实在好奇:“什么宿命?” “咦?那人没和你说吗?它是上古仙神,难道他不知道?”婴如伸出血红的开叉舌头,舔了舔左前足。“我们婴如世上只有一只,一只消亡,相隔无数个百年,另一只才会再出生,所以注定是没有同伴的。于是,婴如的传承记忆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寻找同伴。” 萧玉台微微颔首:“婴如虽然注定孤独一生,但是想要追寻同类,这也是常情。” “常情什么常情!”要不是四脚着地,这条黑黑瘦瘦的大狗子都要跳起来了。“婴如的宿命,是,注定会找一条狗过一世……” “啊?啥?”萧玉台愣了。“什么?狗?” 再一细看这头婴如的样子,除了耳朵下面有两个肉包,和狗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啊。 “你在想什么!愚蠢的人类!我是婴如,不是狗!” “所以,你是为了不和狗配偶,然后才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萧玉台得出了这个结论,就见这头刚才还威风八面的婴如,瞬间就萎缩了。 “就是为了这点小事。因为婴如注定要被自己的配偶背叛,然后被……别的狗子咬死……” “这怎么可能?你这么厉害,什么品种的狗子能把你给咬死?”萧玉台更惊奇了,从前白玘担心改变她的命数,很少和她说起这些事情,以至于今天听到“传承”、“命中注定”、“婴如和狗成亲,再被狗背叛”这些,每一条都让她惊奇不已。出于人类本性中天生的对陌生事物的好奇,都压过了她对自身这危险状况的担忧。 大概是觉得萧玉台必死无疑,婴如索性敞开了话篓子,全部给说了。 “……你作为一只无知的人,可能会觉得很惊奇,但是我们婴如天生尊贵,在繁衍后代时,雄性让雌性受孕……会法力全失。” 萧玉台已经不惊讶了,平平无奇的“哦”了一声:“所以,你们婴如的一生,就是来找一条自己不喜欢的狗子繁衍后代,然后还会被比自己低下的物种咬死。而且,照你之前描述的,婴如数百年才有一只,那这个后代也没能生下来……是这样吗?” 萧玉台都忍不住同情了,明明都已经那么将就了…… 婴如愣了好大一会儿,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总之眼神是突然灰暗了。 “所以,我们这样高贵的种族,从诞生在这世间,就是为了屈辱的死去吗?” 萧玉台默默点头:“听起来,就是这样了。也不知道,你们的祖先是得罪了哪位尊神。” 婴如向前一步,昂起黝黑的头:“你这是在看戏?” “当然不是……深表同情……” “不重要。总之,你就是这天地间的变数,明明是一介凡胎,却怀了仙种。只要将你身上的生气引渡给本座,就能有改变的契机,你就是天生为我们婴如一族而生的。” 婴如放出滚滚黑气,然后一张狗嘴张的比自身还大,又将这些黑气吸入。然后再放出,如此再三,黑气越来越浓郁。 萧玉台手握玉如意,原本尚有的一方净土也被黑气侵蚀,越来越小。眼看黑气就要沾上衣服,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个要紧的问题,手指向一边,无比认真的问: “那这颗树呢?既然你就是戏弄戏弄蕴珠,那 分卷阅读296 分卷阅读29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97 这棵树自然也不是为她准备的。这棵树是什么用途?” 婴如哽了一哽,好好作法呢,差点被她给打断了。 “自然不是。本座吸收你的生气之后,便将元神附着在这棵树上。只不过本座元神强大,这颗树要想容纳本座的元神,还得要加持百年之久……小姑娘,你当真不怕?” 萧玉台笑眯眯的摇摇头,原本抱持着玉如意的手中,突然多了一盏橘红色的灯笼,她微微一侧,让开一边,身后显露一个高大的玄衣男子,负手而立,渊渟岳峙。 “自然是怕的,不过,有他在,什么妖魔鬼怪都是不怕的。” 原本逼进的黑气倏然散开,形势完全逆转,这一方净土逼开了黑气。 萧玉台晃着小脑袋摇头叹气:“哎,原本我对你是非常同情的,但是你一定要杀我,这就不好了……” 婴如不可置信的瞪着突然现身的白玘:“这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完全躲过我的陷阱?竟然毫发无伤吗?” 白玘不予回应,摸了摸萧玉台的头发,将人护到身后:“不要大意,摇头晃脑的和这孽畜说什么?” 萧玉台笑眯眯的躲到他身后,只一手提着灯笼,露出一点微黄色的光。 “闭上眼睛。” 萧玉台从善如流,片刻之后,白玘轻轻捏住了她的手:“好了。” 四处澄净,月色明亮如故,有暮夏的流萤稀落,然而更显得珍贵。方才黑气弥漫之后,原本平平无奇的林子显得格外宁静。 那颗大树还在,只是形状变了,又变回一颗普通的树,婴如被嵌在树干之中,只露出一个黝黑的脑袋,看上去古里古怪,又莫名的和谐。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这世间,只会有一只婴如。一只死,而另一只才开始孕育,数百年之后,才生出另一只婴如。今日,本尊将你囚禁于此,你不会死,这世间从此只会有你这样一只婴如。” 白玘弯了弯唇角:“也算改了你为繁衍而死的宿命。如何?” “如何?如何你个头!你这个牲口……”婴如剧烈的挣扎起来,树干收紧,很快,将它的头都吞了进去,树干上只剩下两个黑色肿包,像是枝桠断裂后留下的树疤。 萧玉台提着灯笼,剩下一只手拽着白玘的衣服,月夜如水,她晃晃悠悠的靠在白玘身边走着,有些不像样子。 一样的速度,白玘四平八稳,由着她横七竖八的拽着衣袖晃荡,也没有动丝毫,端正直立走的稳稳当当。 “怎么这么晚?等你好久。” 白玘:“是我的错。没料到它出了别的幺蛾子。” 难得宁静,白玘本想让她开心一会儿,萧玉台却反应极快,已经联想到什么。“是严绪出事了?” 白玘淡淡道:“没有大碍。原本严绪已经无事了,没想到这孽畜抽了个空子,又去了苏茵那里,苏茵拿刀把严绪给扎伤了。没伤到要害,不用担心。” 事实证明,白玘真是想多了,萧玉台半点也不操心。 “自然,要是严绪有事,你早就带我回去了。在家里躺了半个多月呢,难得出来,我们随意走走。”又问,“所以,你把这条婴如困在这里,以后就不会生出婴如来了?” “嗯。”他顺手一摸,掏出一把择好的果子。“饿了吧?” 萧玉台一手拽着他,一手提着灯笼,既想吃果子,又腾不出手来。白玘刚想喂她一个,便见这丫头把灯笼夹在腋下,腾出空来开吃了。 两个人速度慢,那婴如被困树中,还能看得分明,无声的咆哮:“什么嘛!就这么舍不得分开!黏黏糊糊的,是不是疯了?” 婴如失了法力,萧玉台自然听不到它的咆哮。白玘听的分明,嘴角翘起,手指动了动,那婴如惨叫一声,在树干里捂住了尾巴,分明是断了一小截。 “……堂堂一个仙神,居然掐人家的尾巴……” 果子清甜可口,萧玉台吃完一串,就不吃了,两只手轮换着抓着白玘的衣袖晃荡着玩。 “大晚上的,怎么穿了一件广袖?” 不穿广袖,你拽什么?白玘没吭声,由着她慢慢走。 “对了,这个婴如到底是怎么回事?命运也太凄惨了吧?” 白玘昨日才从玉书里看见,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呢,虽说自己对从前天上那些事儿嗤之以鼻,可却能料想到,萧玉台必定是喜欢的,便冷嗤一声,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说的风趣好笑些。 “这婴如以前是某位神仙的坐骑,对这位尊神也算忠心耿耿。不过,有一回,这尊神看见自家的坐骑在和一个仙子约会,就把那仙子纳为侍妾……” “为什么?” 白玘捏了捏耳朵,觉得自己简直自讨苦吃:“大概……那仙子十分美丽?也或许,他觉得一只坐骑而已,不应该有私情,便不可考。之后,那仙子又遭到冷落,偶然哭泣便被这婴如给看见了,之后……” 萧玉台手中捏着的灯笼和衣袖缠住,双脚微微踮起,靠近了说话,她明亮的眼中有星子,也有萤火。 ——唯独没有今时月,许是这月光太过明亮,难以动人,让人难生绮念。 白玘微微一侧,转开目光,萧玉台站立不稳,灯笼裹着衣袖,火花便突然暴涨…… 白玘跌坐在地,一身草木,罪魁祸首的某人趴在他身上,笑声不停。白玘气的敲敲她的额头:“你是想烧死我……” 萧玉台摇摇头,拒不承认自己错:“谁叫你突然让开,不然,怎么会烧起来?” 焦糊气息未散,衣袖似乎还有些残烟,白玘索性不管,顺势躺在厚厚的草叶上,取出披风把怀里的人团团裹住。 “那婴如给尊神戴了绿帽子,后来呢?” “后来……那侍妾有孕了,便和婴如联手,将这神仙主人给咬死了。所以,这神仙的妻子将婴如打下来,还在传承之中下了禁制,每一只婴如都会不由自主的照着被篡改的传承记忆去过一生。” 萧玉台抬起头,瞪大眼睛:“还真是一模一样。它们以为是命运,却不知道只是传承记忆出了错误。可悲的是,它们相信了这是不可逆转的命运。” 萧玉台打了个呵欠:“那蕴珠是怎么回事?” 白玘前几日便发觉蕴珠的行踪,才有了今 分卷阅读297 分卷阅读29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98 天的计中计。出于谨慎,亲自去了一趟梧州,调查蕴珠的身世。 “……这个蕴珠,是不是个疯子?就因为我救了她,又不肯带她走,就这样处心积虑的报复我?或许,她当时想跟的就不是我,而是薛衍?” “正是。” 萧玉台有些回味过来了:“所以,人家做的美梦是薛衍,结果我坚持不带。这便罢了,她凭着自己的‘努力’,终于做成了侍妾,当上了人上人,却发现……这个收她做侍妾的老头儿是我爹,还是低我一等。后来又遇上了婴如,将她当成个消遣玩意儿,她便越来越偏执。” 萧玉台便不纠结她命运凄惨,至少,她比许多人都幸运多了,她有过选择的机会。 “不止如此,我去查的时候,还查到点奇怪的东西。” 萧玉台问:“什么?” “这个蕴珠,确实家境殷实。不过她父母与邻人因为一颗枣树起了争执,非说人家的枣树的荫凉遮住了自家的院子,将邻人家的三岁幼童投井杀害,才活罪而死。蕴珠也就流落在外了。” 白玘原本只是谨慎小心,对这些事情丝毫不感兴趣,可见萧玉台似乎很在意这蕴珠害她的意图,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也许……这一家都十分偏执,做出这种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萧玉台动了动,软软的头发撩拨在他脸颊上,却已经睡着了。 白玘拨开他下巴上的软发,又捏了一把她软绵绵的腰身,心中怜爱的不行,又恨的不行。 这丫头想来就是故意的,黏黏糊糊,非等以后再好好收拾她。 第二百九十九章说服 翌日一早,刚回到小院,七斤便风尘仆仆的来了,手中捏着的传书差点没扔到萧玉台脸上。 “你们两个……这身上哪来这么多树叶子?” 萧玉台替白玘拍了拍后背,笑眯眯道:“昨夜月色不错,山岭里赏月,睡着了。” “好在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传书一张,报个平安。” 二人寒暄几句,七斤留下来用了些早点,又去见严绪。 白玘寥寥一句带过,萧玉台看过才知道,竟然伤在心口处,还是剪刀撕裂的伤,秦臻缝合就花费了一个多时辰,好在白玘来的及时,伤口不算太深,不然,严绪也是凶多吉少。 严绪刚醒便急切的问起苏茵,得知她也还在昏睡,才松了口气。 萧玉台安抚道:“我先来看你,随后就去苏家看看。” 严绪自是担心婚约有变,急忙点头:“师傅身体可好些了?若不然,请七斤姑娘跑一趟也可,茵儿与我有情,即便是老夫人不同意,那等我好些了,便亲自去向老夫人请罪。” 七斤剥了个青橘子,整个屋内便弥漫着一股酸气:“好啊,小子,你心疼你师傅,就让我去跑腿。我这么大个肚子你瞧见了吗?” 严绪苍白着脸,苦笑着赔罪:“自是看见了,不过您行事周全,比我师傅还稳当呢。将来孩子出生,我这个做哥哥的,每天带着他玩,可好?” 七斤自己吃一瓣,塞给萧玉台一瓣:“这才对。我说之前见你,便觉得怪怪的。你放心,你师傅疼你,自然要去看看。若是有什么力气活,我抢着做了就是。” 白玘坐在一边,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严绪。这小子就是个麻烦,要不是萧玉台喜欢,昨夜不如不救。 七斤还在摇头晃脑:“小严,你昨儿也算得上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啧啧,不冤枉,不冤枉。” 严绪疼的一头冷汗,哭笑不得。 三人到了苏宅,果不其然吃了个闭门羹。 “这苏老夫人脾气未免也太大了。昨天秦臻他们忙了一宿,才把那苏家那两个族老给救了回来,那孩子也确诊了,不是黄花不服,倒是因为吃了虾。再有严绪,被她家的女儿刺伤,好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怎么一点交代也没有?” 七斤横坐在马车车辕上,和萧玉台一人一瓣橘子分着吃。张永明也被撵出来了,担心苏家来闹事,也没有离开,和几个同伴磐石一样守在门口。 “别呆站着了,来吃橘子。” 张永明急忙摆手:“别客气,闻着就酸。这个……我倒觉得是人之常情。若是严绪真的出事了,苏老夫人自然会想方设法赔罪。可严绪已经脱离危险,她便要好好思量思量这中间的缘故了。苏姑娘原本好好的,认识了严绪,便动刀动剑,喊打喊杀,诡异所思。苏老夫人为了孩子,自然是保险起见,恨不得立刻就和你们断绝关系。苏姑娘有这样一位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祖母,是她的福气。”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开了,刘妈鬼鬼祟祟的出来了。 几人寒暄几句,刘妈从门后拿出一个食盒,说是给县主压压惊,又道:“县主娘娘,昨日那些怪事,我可是一句话也没给老夫人提,只不过……老夫人原本就不太赞同,这番出了事,更不情愿了,谁劝也不听。说是宁愿小姐待在这穷乡僻壤,安宁度日,好过……遇到这些未知之事。” 苏秦氏的想法很简单。 “昨天,小姐被送回来,我……我也刚刚回来,老夫人一再逼问我,我就只好说,去请县主娘娘来瞧瞧。可这人不是没请回来吗?老夫人就起了疑心,我咬死不说,她也不问了。就是又改了主意。小姐是吓坏了,服了安神药一直昏睡,到现在还没醒。” 萧玉台倒是听明白了,就如苏秦氏所说,人活一世,各有烦忧。 “你看那些贫苦人家,觉得他们生活的不容易,但他们的烦恼只是温饱;这样简单的烦恼,只要吃上一顿饱饭,穿上暖和的衣裳,就解决了今日的烦忧。相反,生活殷实的人家,他们不再为温饱烦恼,却有各种各样更难以解决的烦恼。主妇为了丈夫偏宠小妾而烦恼,丈夫为了儿子不学无术而烦恼,比之温饱却反而更难解决——男人忍不住不纳妾,纨绔的少年哪能不贪玩?”苏老夫人叹了口气。“所以,我宁愿我的茵茵儿一世安于平凡,至少将来她遇到的麻烦,用我教给她的智慧也足够解决了。” 刘妈虽然不太懂,却一字不漏的说给萧玉台听了。“当时我就说了,既然哪里都是烦恼,您何不让小姐自己做主?” “老夫人说,她这番遇到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又何谈去解决?又追问我昨夜的事情 分卷阅读298 分卷阅读29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299 ,我哪里敢说,那么诡异,要是说了,老夫人更不会改变想法了。所以……我也不敢深劝。要我说,严小郎和我家小姐真真是天生一对……” 萧玉台听完,笑眯眯谢过,又拿了半车新鲜瓜果,才道:“老夫人既然心意已决,我便不再打扰。不过,苏家人才在这里出了事,还是让赵大哥进去,也好看护一二。” 刘妈爽快的应了:“没问题。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主的。不过……县主娘娘,您就这么算了?” 萧玉台但笑不语。七斤深知这丫头一肚子坏水,道:“那自然不是。过几日,自然就解决了。”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一头雾水还在暗中琢磨怎么样劝服自家老夫人的刘妈就明白这话的意思了。苏茵醒来,二话不说,便跪在了自家祖母门前,正值秋老虎,她滴水不进,摇摇欲坠的跪在日光下,不过小半个时辰,苏秦氏便哭天抢地的妥协了。 刘妈连夜出门报信,喜不自胜,严绪听闻,又挣扎着坐了一顶软轿,去给苏秦氏赔罪,热热闹闹的闹到大半夜,苏秦氏总算是彻底被拿下了。 苏秦氏既然同意了,再看严绪这孩子伤口还在渗血,便打算留在家中过一夜。严绪却不敢大意,老太太朝令夕改,又是苏茵唯一的亲人,要是真留下来,没准儿一夜过后,老太太又觉得他过于轻浮,便坚持回去,这一来一去折腾的伤口又裂开了,下半夜便起了高热。 萧玉台便从睡梦中,被请到了小徒弟家里。 第三百章夺子风波 天气炎热,萧玉台也不敢大意,强大着精神给严绪扎过针,又降了热,黎明将至,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这傻孩子……没准儿苏老夫人又觉得你体弱多病,就不认你这个孙女婿了呢。” 严绪含含糊糊的呓语:“师傅可千万不能告诉祖母……” 萧玉台揉了揉太阳穴,问那药童小六子:“你师傅怎么没来?”小六子是秦臻的学徒,留在这里照看严绪。 小六子机灵,发觉严绪发热便跑去请了萧玉台,也幸亏他跑的快。 “师傅……师傅家中有些家事。”小六子欲言又止,还是没说。 萧玉台早就困的说不出话来,含含混混的交代小六子过半个时辰叫她,便找了间干净的房间继续睡了。 还没过半个时辰,小六子便来了,严绪高热反复,刚降下去又起来了。 天也亮了,萧玉台索性不睡了,吩咐小六子灌了一副退烧药,又用烧酒擦身,折腾了一盏茶功夫,呼吸总算慢慢平稳。 朝阳升腾,白玘出去买些吃的,萧玉台便沿着院墙缓缓走几步,稍作舒展,突然听见墙头的石头作响,滚落下来一块。她急忙闪开,就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小泥猴哎哟一声掉了下来。 “哎哟……你躲什么呀,摔死我了!”小猴子爬起来,揉着屁股,一见是个眉目温柔的姑娘,一下子就脸红了,支支吾吾的问,“你……你是谁呀?我找人,找人……” 萧玉台好笑的蹲下来,与他平齐:“你找谁呢?我带你去。” “我要先找严哥哥,让他去找县主大人!” 县主?大人?萧玉台默了默:“你找县主大人做什么?而且,严大夫受伤了呢,你不知道吗?” 小孩抿了抿嘴:“我知道,可是……我不来搬救兵,我爹爹就被打死了!” 萧玉台已猜出这孩子的身份,笑着问:“那严大夫都起不来,如何带你去找县主?再说了,县主又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县主就会帮你?” “我……”小猴子被这问题难住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转,突然斩钉截铁的道,“我是严哥哥的徒弟!那我就是县主大人的徒孙,县主大人肯定会帮我的。我长大以后,也会好好孝顺县主大人。不对,你是谁呀?你别问了,虽然你长的好看,我也很喜欢你,可是我现在有要紧事,实在没空陪你。你告诉我,严哥哥住在哪个房间。对了,你就是严哥哥要娶的媳妇儿吗?” 萧玉台笑着摇头:“自然不是。我是你严哥哥的师傅。” “哦。什么?不对!我严哥哥的师傅可是县主大人,比县令胡大人还要厉害的!你明明是女的,怎么会是县主?”小猴子瞪大了眼睛,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了,小姐姐,好姐姐,快别逗我了,我真有急事。” “小家伙,嘴可真甜。你不认识我,我却知道你是谁。让我猜猜,你姓秦,叫秦钟灵。对吗?”萧玉台带着小泥猴往侧厅里去,吩咐小六子去找两件衣裳。 小六子忙应了:“知道了县主。这孩子没冲撞您吧?” 秦钟灵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你真是县主?” 萧玉台笑着点点头:“还有些温水,你进去将身上擦洗干净,出来再说。” 钟灵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急忙进去了。 钟灵才七岁,正好隔壁孩子也有八九岁,便借了一身旧衣裳回来。 “县主,这是我师傅的孩子,也不知道师傅怎么样了,这孩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出了什么事?”萧玉台有些奇怪,这小六子分明知道,怎么又支支吾吾的。 “是前天的事了。来了一伙富贵人,听说,家里还有人在京中做官,不得了的,非说,非说钟灵这孩子是他们家的,要和师傅抢人。钟灵分明是师傅的孩子,这是毋庸置疑的。师傅便将这些人赶走了。昨天晚上,我送师傅出门,发现那些人堵在门口……好像又来了。师傅再三交代,不许我四处张扬,恐怕……对钟灵不好。” 正说着,小猴子秦钟灵裹好衣服出来了,伸出两只小爪子拽住了萧玉台的衣裳。 “小姐姐,您……真的是县主大人?” 小六子吓了一跳:“灵儿,快放手……” 萧玉台笑着蹲下身:“县主就是个没意思的封号。你要喜欢,就叫我姐姐。” 秦钟灵点头如捣蒜:“好姐姐,你去救救我爹吧!我长大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 萧玉台摸摸这孩子凌乱的头发,让小六子去拿梳子:“我已经听说了,你父亲暂时不会有事。你先陪我吃点东西吧。” 钟灵到底不放心,胡乱吃了两口,就眼巴巴的看着萧玉台。她一整晚没睡好,白玘自然舍不得,可这孩子嘴上不说,眼神却越发可怜,就是认准了萧玉台。 分卷阅读299 分卷阅读30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00 “小猴子,你怎么知道我的呢?”萧玉台最终还是答应去了。秦钟灵虽然嘴上说着,让她回去休息,可搀着她的手上了马车,眼睛里的喜悦挡都挡不住。 小孩子的心真是纯真的不像话,谁看了都容易心软。 “因为,我吃了好多好多县主送给我的好吃的。上次县主娘娘还给我一块布,福婶给我做新衣裳了,不过我舍不得穿。下个月就是我生辰了,到时候再穿,羡慕死他们。爹爹每次都和我说,县主是喜欢我们才给的,所以,我也最喜欢姐姐了。我种了好多红豆,等到熟了,我都送给您。” 小猴子一下子没了局促,说的眉飞色舞。 “好。那你可要记得。” 秦臻这也算是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了。突然冒出一伙人,说是孩子抱错了,非说秦钟灵是他家的孩子。 “钟灵是在这里出生的,大家都知道他是秦大夫家的孩子,毋庸置疑,这些人怎么闹起来的?” 小六子挠了挠头:“这我也不知道了。好像听说,连胡大人都拿他们没办法,说的有理有据的。” 秦家那扇半旧的院门,早就被推搡倒了,院墙也倒了一大半,中间或坐或立的站着些家丁打扮的人。 其余的,倒是村里的村民,各自拿着擀面杖、簸箕,一人端着一个小马扎坐在里头,两下倒是僵持住了。 钟灵迈腾着小短腿下车,指给萧玉台看:“县主姐姐你看,他们来了好多人。其实我是不怕的,可是我怕爹爹真的把我给他们了。” 第三百零一章扑朔迷离 秦臻见到白玘一行人,吃了一惊,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锄头。 站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子,看样子,都不是正主,是这家的管家,眯了眯眼睛,先见了个大礼。 “这位,就是胡大人所说的余宁县主吧?小的给您请安。” 萧玉台嘲讽一笑:“看样子,贵主人这功课倒是做的很足。” 管家诚惶诚恐道:“您说笑了,这不也是担心冲撞了您嘛?何况,这小人说的倒是句句属实,还没说什么呢,这……您瞧瞧这院子里的人,秦大夫在此地,人缘倒是真真不错。” 院子里人确实不少。 萧玉台坐到上首,慢慢悠悠的打量了这管家一眼,突然笑了。 管家莫名其妙:“您……您笑什么?” “你还不走?去召你家主人来见。” 管家愣了一愣,想起胡敏徐所说的,这县主虽然算不得什么,但其表弟薛衍却手握实权,是圣人亲信。因此虽然不太恭敬,可还是应了,不过一会儿,便进来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男子。 男子有些虚胖,进门环顾一圈,眼睛都黏在萧玉台身上了,被白玘冰冷的眼神一瞪,吓的浑身一哆嗦。 这白嫩嫩虚腾腾的小胖子,就是夏侯成义。 “既然夏侯公子口口声声说,当年是奶娘不慎将两个孩儿给抱错了,这养在秦家的钟灵儿才是夏侯家的子嗣。那倒是要问问,抱错的那个孩子呢?既然是要换回来,又为何绝口不提?” 夏侯成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笑道:“县主,这……也是我太急了,原本就是想先将孩子认回去,太急了。您可不知道,小民知道这真相的时候,都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什么,就想着尽快赶来见见我的亲生儿。恰巧家里那孩子又病了,经不得这样长途跋涉日夜兼程,因此我才自行过来。我瞧瞧我这本应该金尊玉贵的孩儿,如今却住在这茅草屋里……您看看,这头一抬就能碰着屋顶的蜘蛛网……哎哟,我可怜的儿啊……” 这唱作俱佳的,萧玉台听的一声鸡皮疙瘩,看向秦臻,他怒气腾腾,却没有斩钉截铁的否认。 萧玉台心中一动,缓缓道:“既然那孩子病了,那便稍微等上几日,你二人各自拿出证据。秦臻大夫是医署的官员,在本地也甚有名望,你要认回儿子,那也必须得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没有一丝疑点!你便打点妥当,去将那孩子接过来,这件事,于私,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于工,也有临安县县令胡大人坐镇,又是人伦大事,你又怕什么呢?” “可是……可是小民实在是急啊。” 萧玉台哼了一声:“都七八年了,何必急在一时?何况,灵儿是秦臻大夫一手养大,你这样逼迫他的父亲,就不怕将来影响你们父子情分?” 小胖子夏侯成义见萧玉台这偏帮是偏定了,只好先退一步:“那小民这就去将孩子接来,您可千万要为小民做主。” “自然。” 小胖子走后,外面的村民们也浩浩荡荡的散了,纷纷留下豪言壮语:“秦大夫别怕,再有啥事,去叫我们,吆喝一声就来了。” 这中间还有端着碗正扒饭的,这才回家吃饭了。 秦臻哭笑不得,先谢过众人,才说起旧事:“这人找上门来,我原本也不以为意,可昨晚那管家说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当年我夫人生产时,确实有一家过路的富商,也恰巧同时生了一个女婴。” “女孩儿?那又怎么会抱错?”这会儿功夫,七斤也颠颠的跑来了。 萧玉台扶额道:“不是与你留了信,叫你看着点严绪。怎么又来了?” 七斤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知会了医署的人,恰巧有个大夫今日轮休,就自告奋勇的去看着他了,无妨的。你接着说。” “正是。我夫人生产时,稳婆清清楚楚告诉我,生了一个男孩儿。可是那管家斩钉截铁的说,已经滴血认亲,那女孩儿根本不是他家老爷的骨血。我便有些狐疑。” “既然是夏侯成义自己提出,便让他去将孩子带来,到时候再说。” 回了院中,萧玉台蒙上薄被,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起,起身时天已黄昏,天边难得出了火烧云,红彤彤灼热了半壁天地。 “真红……果真天凉好个秋,比夏天舒服多了。” 不等她问,白玘便祭出一面水镜:“这夏侯成义果然有问题。” 水镜里,夏侯成义正团团转,管家候在一边。 “这个县主果真不好对付,要不是她有个厉害的兄长,老爷我,我也是不怕她的!不过,她,她可真好看……” 管家胡子抖了抖:“我的老爷,您还敢偷看县主!这事儿您要是办的不好,那老太爷说到办 分卷阅读300 分卷阅读30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01 到,那价值几千两的良田可都要便宜二房了。家里的家产总共就这么多,老爷,您虽然是长子嫡孙,可要是让出这么多良田,那……那将来再分家,您得到的好处可还不如二房三房了!” 夏侯成义晃了下脑袋,从美色中挣脱开来:“说的是,说的是,不应该沉迷美色,差点误了正事。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啊?那孩子命苦,早就病死了!我还能刨出来给他不成?!” 管家四下看了看,鬼鬼祟祟的道:“老爷,这还不容易,您从小姐的丫头里挑一个模样称头的,让夫人快些送过来,先将小少爷抢回来再说!” “这……”夏侯成义对这管家十分信服,苦恼道:“婷儿走了,她好些日子没理会我,说我对婷儿看顾不够……我也不想的啊,婷儿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哪会不疼她?可是……” 管家胡子抖了抖,道:“我知道夫人伤心,可当务之急,还是小少爷要紧。小姐固然好,可也已经如此了,老爷可要好好安抚夫人。老爷您何必非要和夫人对着说,您哄一哄她不就成了?” 白玘收了水镜,萧玉台皱住眉头:“怪不得这夏侯成义当时那副神情。那孩子原来早就病死了吗?可是看这管家恭敬的样子,那小姐也不像假的。” “既然小姐是真的,这夏侯成义为什么要来找钟灵儿,这辛辛苦苦的抢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意思?” 萧玉台看向白玘,刚说了个“小白……”,就见白玘摊开双手笑了笑。 萧玉台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笑什么……不是要告诉我,你又不能帮忙吧?” 白玘淡淡点头。 “能给你看看水镜,就算极致了。若是要追溯血缘,要等一等。你尽管先拖着时间,过几日就行。” 第三百零二章假小姐 萧玉台原本坐在高凳上,白玘斜躺在软塌上,二人一上一下。她低着头,就见他疲惫面容。 她往下滑了滑,轻而易举窝到了软塌旁边的脚凳上,这样,二人一下一上。她趴在他手边,一下一下碾着他衣袖,突然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白玘由她趴着,揉弄她软发,慢慢睡着了。萧玉台歪着歪着,又跟着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天已经彻底黑了。 “你累了吧?”两人同时开口,白玘顺手一提,把这小姑娘抱到了软塌上面。“婴如的精元被我取了出来,打入了你体内。所以你不用担心,孩子会好好的。只是这段时间我都不能用太过破禁的术法。这秦臻的事,原本不复杂,只是现在就连秦臻自己都起了疑心。你只管先拖着,等我查明秦钟灵的生父,这事情便清楚了。” 萧玉台揉揉他眉毛,她早就猜到,白玘大费周章的活捉那婴如,必定还有别的用途,却没想到还是为了她。 早知叫他这么辛苦…… 萧玉台想了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怎么舍得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最后只好悠悠的说了一句:“他长大以后,我叫他好好孝顺你。等你老的走不动了,让他背着你走。” 白玘暗笑,想起她为孩子吃的那些苦头,又心疼不已。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白玘轻揽她的肩,她还是能吃,可却越发显瘦,落下手去便是纤细的肩胛骨。她是他至亲,在他面前,他所有的本能都被隐藏,明明有无上法力,却不能窥视自己的骨血。 白玘眯了眯眼,不过,似乎她更乐意这样盲目的去猜。 “要是男孩儿……”萧玉台想着,一个圆嘟嘟的小不点儿,冷着脸负手而立,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小白,便决定了,还是男孩儿好。“要是女孩儿,似乎更贴心,可以给她梳小辫,穿漂亮的衣服。男孩儿当然也好,说不定和你长的很像,脾气也一样,我叫他,他就不耐烦的皱眉……” “要是龙凤胎就好了……” 萧玉台声音渐低,竟然又睡着了。 白玘把人抱起来放在软塌上,凝视她仍旧平坦的小腹,这才一个月,尽管夺走了婴如的精元,为她改变体质,可母体的负担仍旧难以想象。 “……上仙……” 小黑哇啦哇啦大叫起来,他变成一条小蛇,本来只是想溜进来看看,没想到被阿精给发现了,差点被猫爪子给拍死。 “上仙……救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白玘斥退阿精,奖励给它一条小鱼干:“干的好,下次这家伙再来,不必客气。” 小黑什么都不怕,唯独怕猫,变回人形仍旧缩在花架脚下瑟瑟发抖。 “您这个院子真不错,有花有草,还有果子吃,呵呵……哦,对,还有一只猫看家……您养的这是猫吗?这么凶!咦,您怎么给一只猫用了续命丹?” 小黑自顾自的说了一大串,偷偷的一抬头,白玘面无表情,根本就是彻底的无视了他。 小黑捂着受伤的心,继续没话找话:“看来,您很喜欢这只猫啊……嘿嘿,也没事,您喜欢,给一只小猫加上几年的寿命,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白玘淡淡瞥他一眼:“她喜欢。” 小黑不自觉的揉了揉刚才被阿精抓伤的胳膊:“是吗?哦哦,可是……” 小黑一鼓作气,鼓足勇气道:“我知道您夺取了婴如的全部精元,将精元打入了夫人体内,虽然能改变夫人的体质,或许能撑到夫人生产……只是不一定平安……您这样做,违背天道,一旦被上面发觉,那可是重罪,将来就再也不能回去了。您与凡人相恋,以您的身份还算小事,可一旦留下骨血,那就真的回头无路……而且,这孩子还不一定能够平安出世……” 白玘神色不变,看向熟睡的萧玉台,眼中脉脉温情。 “孩子和她,都会平安无事。” 小黑摸了摸鼻子,方才他偷看了一眼,却根本看不出这孩子的命数。那只有两个可能,其一,变数太大。其二,便是……这孩子天生血脉尊贵,凭他的修为不足以偷窥。 这个认知让他老不舒服了,还未出世呢,就比他还要厉害了。 “上仙,您万万不能胡来。夫人和孩子还需要您保护呢……” 白玘冷笑一声:“莫非你以为我会牺牲自己来留下这个孩子?我若出事,恐怕她和孩子,连渣都不会剩下。” 分卷阅读301 分卷阅读30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02 他并非不心疼萧玉台,也并非不想要这个孩子,可如今情形便是如此,有他,才有她们娘两个。 小黑不由腹诽。那是自然,要是他敢找个凡人姑娘,早什么时候就被抓回去了,搞不好还得被重新打回原形,剥夺星君封号,再随便丢给哪个神仙当坐骑。可这位就不同了,小黑就不信了,他那点区区修为,能瞒得过上面所有人。兴许也有人察觉了,只不过这位没闹出大乱子,上面也不敢管,惹不起,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见,实力才是硬道理。小黑白操心一场,憋着气回去努力修行了。 没几日,七斤再来的时候,头一回亲眼目睹了惊慌失措手足无措慌里慌张的白玘。因为萧玉台也开始孕吐了。 原本还能吃能睡,有反应之后,早起吹了一点风,便吐了,昨晚已经吐完了,这会儿什么也吐不出来,就吐了几口浊水。 白玘一手端着痰盂,另一手拿着清水,见她好些了,忙把人扶起来,递过清水漱口。他刚从花廊走过来,袖中沾染了些绣球的香气,萧玉台原本是最喜欢的,今天才闻到一点点,又就着他的手吐了。 白玘刷的一下,就将广袖撕开顺手扔了,将萧玉台打横抱起,送到了后园。后园原本只有窝竹,气息清淡,萧玉台刚吐过,才觉得胸口闷的好些了,和七斤一起,吃了小半块点心,总共也没有鸡蛋大。 刚坐了一会儿,便又昏昏欲睡,吐了一场,好容易吃下去的点心,又给吐出来了,这一番折腾的,比七斤那会儿闹的厉害多了。 第三百零三章吐啊吐 白玘又是一番忙乱,水盆翻了,杯子也碎了好几个。七斤大着肚子也帮不上忙,提议让自己家那两个婆子过来照料几日,也被拒绝了。 七斤出了后园,再到前院,才发现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原本盛放的如火如荼的晚绣球,都被移了个干净,整个庭院里全都是不会发出特别香气的绿叶灌木,还有一些兰花点缀其间。 七斤这才算服气,慢慢悠悠的回自己住所了。 接下来几日都没有好转,白玘各种丹药、露珠都用过了,但用秦臻的话来说,这是女子孕期必有的反应,用药也是无用,只能耐心等待几日,或许不出几天便能好了。白玘哪能等得了,见她有孕之后,似乎偏爱翠竹,竟然从翠竹上取“竹露”,每晚施法,将翠竹上的植物精元给逼发出来,凝聚成露珠给她服用。 萧玉台什么也吃不下,这几天就全靠露水度日了。 “我看你都快要成仙了……餐风饮露……”萧玉台喝了一口汤就吐了,七斤皱着眉道,“不想吃也吃一点,吃了吐,吐了吃,你就习惯了。就算是吃了就吐,对孩子也好的。” 萧玉台趴在桌上,柔顺的乌发垂落下来,生无可恋:“我……我竟然有点后悔,我想吃肉……呕!” 刚提到肉,萧玉台又吐了。白玘恰好不在,大概又去想办法让她吃东西了,契机逮住这个机会没心没肺的笑了她一场。 “别笑了……你吐完了是吧?我听秦臻说,有的人,到快生的时候,还会孕吐,我看你怀这个孩子都没怎么吐,要小心了!” 七斤给她一个利落的白眼:“呸!没良心的,我可是忍着恶心在这里陪你,看你吐我喉咙也不舒服。你家小白不是很有法子吗?也治不了孕吐?” 一连七八日,连最喜欢的绿豆糕都吃不了半块,白玘越发焦躁,萧玉台又贪睡,除了吐便是昏天黑地的睡。白天睡得太多,半夜突然醒了,精神百倍。 白玘还没睡,守在窗口,正看着那本玉书。看她醒了,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中的书。 萧玉台明知道,是没那么顺利的,所以他还在查,千方百计的想保她无恙,也保护这个孩子;可仍然想要强求,只能装作不知道。把他的苦心,他的心疼都无视,自私的只想自己,还有这个孩子。 “……大半夜的也不睡,又在看哪位神仙的风流轶事吗?” 白玘扬眉:“之前和你说的,那婴如主人的夫人,也是上古时候的一位尊神,某一次下凡游玩,坠在云头,看见了一个眉目清俊的少年郎。嗯,看着形容,大概就和你之前的模样差不多。” 萧玉台便笑,她做了好几年男子,容貌又不甚明媚,确然雌雄难辨。 “夫人觉得这少年郎甚是貌美,心中一动,就按下云头,化作一个采春茶的小村女……” 萧玉台倚着枕头听完了,朗朗一笑,皓齿如玉:“所以,这位尊神就把这少年郎渡化成仙,带上天宫去打扇了?怪不得人间有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两位真是一样的风流恋色。” “食色性也。要说有什么人完全不好色,那一定也是没有见过能让他动心的。像我这样的,在上面也能排上号的一条蛇,嗯……和天上那群老头子比全没意思,重新说,像我这样的天上天下最厉害的一条蛇,难道不也是臣服在你……怀里?” 白玘目光转下,看向她胸口。萧玉台咯咯笑着拽着被子掩上,顺手拿起一块帕子扔他脸上:“不要脸!” 没想到,扔过去的,却是她自己的肚兜…… 他端正坐着,什么时候都有一股迫人气势,可这时候头上却不伦不类的顶着一件白色肚兜,萧玉台拉过被子,利落的做了缩头乌龟。 “我睡着了……不要吵我……” 没声音了。 萧玉台等了一会儿,细细去探查他的呼吸声,被子外面什么也没有,她小心翼翼的拉下被子,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居高临下和她对峙。 两个人靠的这么近,她心跳的厉害,觉得甜蜜,又幸福,似乎有些涌流——她想和他说话…… “你看什么啊……” 白玘离她不过一指之距,轻轻俯身,带着凉意的唇,像最甜的糕点。 一吻即止。 “别再闹了……你知道,我们这种动了凡心的神仙,意志力其实很薄弱的。容易向美色低头,容易超出常规,美人儿笑一笑,就想睡她,美人儿哭一哭,天上地下的都想送给她……幸好我的姑娘只是贪嘴了些,我学会一样厨艺就好。要是她想要天上星,要是她想要留下春秋二季,那……还真是稍微有点费事。” “那她要是想要个孩子呢?你会不会觉得她太麻烦,想换个姑娘吗?”萧玉台微微 分卷阅读302 分卷阅读30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03 抬头,唇便又碰上来,白玘退后,她又追上来。 “别闹。”白玘不肯退,又不肯再进,既不愿意考验自己的意志力,又舍不得甜蜜的诱惑。 “你还没回答我。说真心话,我就不闹你了。” 白玘不假思索:“再麻烦,也不会是别人了。孩子我也喜欢,尤其是我们的,比起摘星揽月,春秋永驻,这个算是最简单了。我喜欢的姑娘,本来就是最简单的。” 萧玉台已经凑上来,她很有技巧,环着他的脖子,叫意志力本来就不坚定的某人避无可避。 “本来不算麻烦……”萧玉台算是学坏了,勾起火来,翻过身睡熟了,白玘被她按在床上,连叹气都觉得牵动了那一处蠢蠢欲动。“就是有些闹了……大概是跟七斤学坏了……” 隔着三条街道、熟睡中的七斤,懵懵懂懂的打了个喷嚏,含含混混的梦呓: “玉台这家伙,鬼点子越来越多了……” 翌日一早,小六子便来请,小六子之前从不敢上门,秦臻偶尔过来送东西,都是亲自跑腿。这孩子一听这院里住的是县主,犹如浑水猛兽,绝不肯上门的。前番严绪重伤,在严家见过萧玉台,才恍然大悟——原来传说中那位县主娘娘,是这样好看,便自告奋勇的来请。 夏侯成义的“女儿”已经接过来了。 第三百零四章对峙 因这事情算不上列了案,可夏侯家又有人在朝中为官,事先又知会了胡敏徐,故而三方人马——夏侯家、秦臻、以及萧玉台为代表的县主一党,在县衙后院齐聚一堂,半公半私的处理这事。 那小女孩儿一下轿子,夏侯成义还没介绍,秦臻的眼睛都直了。 夏侯成义得意的咳了咳:“大人,县主娘娘,小女韵霜,这孩子身体不好,故而不大能见风,露个面便让她回轿子里去吧。” 胡敏徐看向萧玉台,见她不出声,道:“自然可以。” 还没落座,秦臻便急切的问道:“这孩子……就是贵府的女孩儿?果然是金尊玉贵,看夏侯老爷也是真心疼爱这孩子,只是不知道,将来若是证实,这两个孩子确实错了,这女孩儿又如何自处?” “什么……这孩子自然是……”这女孩儿本来就不是他女儿,抢回儿子这丫头片子谁还要啊?刚说了一半,见管家咳了一声,忙改了口风。 “说实话,这孩子我也是从小疼大的,自然也舍不得……那个秦臻大夫,我听说,您妻子病逝之后,一直没有续弦,想来,您一个独身男子,也无法照看女孩儿。那不如就让在下继续照看着吧,在下保证,对她如珠如宝,有如亲生,决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七斤与萧玉台对视一眼,两人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的碰了一下,不由轻笑:“夏侯老爷,这事情还未清楚呢,就急着安排两个孩子的后续之事了。血脉至亲,乃是人伦大事,可不由混淆,倒是不知道,夏侯老爷是从何而判定,这女孩儿就一定不是您亲生的呢?依我看,这孩子的眼睛,长得和你一模一样,说没有血缘,我都不信。” 萧玉台道:“光看容貌哪做得了准呢,夏侯老爷,我还是好奇,这事情您究竟是怎么样偶然的发现的。又是如何推断出,您亲生的孩子是流落到了数百里之外的临安县呢?” 已经暮秋时分,早晚天气甚凉,可夏侯成义虚胖虚胖的,被这两个美貌少女一盘问,还没答话,额头上先就起了一层薄汗。 “那个……也不是,这位姑娘说的是,血缘大事,自然要慎之又慎,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来之前,某与这孩子已经滴血认亲过了。若是县主力求稳妥,唯有滴血认亲,乃是最为保险。胡大人以为呢?” 胡敏徐思量片刻,余光看向七斤,见她未曾流露出丝毫多余神情,兼之近日家中事情频频,也无甚多心思,便道:“既然是寻亲,恐怕滴血认亲之事,是免不了的。夏侯成义、秦臻,此事你二人并未报案,本官也难以受理,这些事情,还需你二人商议稳妥。可本官唯有一句话,再不许发生什么,带着十余人围堵家院的行径。” 夏侯成义急忙笑着认错:“那是那是,之前也是在下太过心急了。” 管家躬身插言道:“县主,胡大人,这实不相瞒,我家老爷其实之前便偷偷见过这孩子,见他住在邻家,衣裳破旧,大晌午的,便吃着咸菜疙瘩和蒸饼……实在心疼不已,还以为秦臻大夫不喜这孩子。我家老爷也是一心想着孩子。没想到,秦臻大夫这日子虽然清贫了些,父子两人的感情,却十分要好。之前鲁莽行事,都是小的胡来,还请秦大夫见谅。”说着,便给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七斤端起枣茶,看向萧玉台,二人神色一致,兴味莫名:这管家精明强干,老爷确实金玉败絮,倒有点意思。 秦臻断然拒绝:“这事情,我家钟灵还不知道。若是滴血认亲,必定要告诉他,那孩子虽然年少,可却不一定能瞒得过他。恐怕他不愿意。若是他的确是我的儿子,我这个做爹的,却连自己的孩儿也认不得,那……我也无颜再面对他。” 夏侯成义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彻底,再三恳求,软磨硬泡,秦臻主意不改。虽说胡敏徐看似偏袒夏侯成义,可萧玉台也在,他也不开口,只让他两人协商。夏侯成义和管家两个,口水都要说干了,嘴皮子都要起泡了,秦臻就是不肯。 局面僵持,管家借故小姐身体虚弱,先带小姐回去,便先出去了。 临出门时,却见那丫头掀开轿帘,定定的看向夏侯成义,最后又深深的看了秦臻一眼,这才放下轿帘走了。 秦臻魂不守舍,连夏侯成义和他说话都没听见。 “啊……什么?” 夏侯成义笑道:“秦大夫,您这……,莫不就是人家说的,血脉骨肉,父女连心?” 秦臻不甚自然的挪开目光,轻咳一声,正色道:“夏侯老爷,事情尚未清楚,这话不可乱说。这两个孩子,都是你我至亲骨肉,此时若是处理不好,对孩子自然不好。何况流言伤人,若是传扬出去,众人七嘴八舌,胡说八道,那……” “这个自然,所以,在下才要速战速决,就是为了两个孩子,也请秦大夫同意,尽快给孩子们滴血认亲。”夏侯成义擦了擦汗,下意识的回头,发现管家刚才走了,又硬着头皮继续劝说。“秦大夫,您舍不得孩子,我也舍不得,可您想想, 分卷阅读303 分卷阅读30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04 两个孩子如今还小,不过七八岁,刚刚记事,如今领回去,过一段时日也就忘记了。您若是拖的久了,孩子反而会胡思乱想,对他更是不好。在下实在不懂,您为何要坚持拒绝。” “爹!您就答应了吧!” 秦臻还未开口,就听稚子之声,秦钟灵被那管家带着,已经闯了进来。 萧玉台二人对视,无声交流:有点意思。 秦钟灵进了院子,先给秦臻磕头:“父亲,孩儿不是三岁小孩,这其中之事也已经知道了大概,既然这位……小胖子老爷,觉得我是他儿子,那便滴血认亲。若是不是,那就请胖子老爷修好我家的院门,赔我家被你们砸坏的桌子椅子,哦,还有一个小马扎,然后就请您带着您的人,回自己家去。” “那要是验出来,你是我儿子呢?”夏侯成义抹了一把汗,笑起来更胖了。 “那……那怎么可能?”秦钟灵断然否认。“要是,要是我也不和你走,我和我爹在一块儿。你那么有钱,回家再生十个八个去吧。我就算了,我留下来和我爹一块。” “诶,不是,你,你……我要是能生……”夏侯成义突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停了下来。 第三百零五章滴血认亲 “诶,不是,你,你……我要是能生……”夏侯成义说到这里,突然脸红耳赤,表情扭曲的停了下来。 七斤眼尖,分明看见那管家在后面捏了他一把。 “不是……我的意思是,到底是我的骨血,怎么能流落在外?儿啊,你就跟爹回去吧。” “噗呲!”七斤先忍不住就笑了,见众人看向她,摆摆手:“你继续,继续。”继续扯。 夏侯成义固然迟钝,也察觉不对,急忙转移话题:“秦大夫,您看,既然孩子已经知道了,那便趁早,滴血验亲!” 秦臻看向钟灵,小孩儿目光清澈,纯然都是对父亲的孺慕,他缓缓点头。 “好。” 夏侯成义刚出门,秦臻便郑重其事的对着诸人行了一个大礼,。 “明日还要恳请各位,再多跑一趟,为秦某做个见证。” “自然。”胡敏徐连连应声。 秦臻微叹口气:“拖延这么多时日,也罢了,明日之后,便无事了。这番闹剧也算彻底了结。” “这个夏侯成义真是古怪,怎么会对一个管家言听计从?”回到屋内,萧玉台先拆了头发,刚梳了两下,手上一暖,梳子就被人夺走了。 “左边一点……嗯,耳朵旁边多梳两下。” “既然好奇,那看一下就知道了。这管家的确有很大的问题。”白玘沾上茶水,手指虚空画出水镜。 镜中出现管家的身形,正在吩咐下人办事,看衣着是夏侯成义那两个贴身小厮其中之一。 “……看来,最有问题的就是这个管家。怎么会连夏侯成义的小厮都记错,叫了几次才叫对。”萧玉台越发惫懒,舒服的靠在软塌上,由着白玘给她梳头。 管家吩咐完,水镜中便现出了夏侯成义。 “大管家,这可怎么办?要是滴血验亲,那个丫头和他可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管家捏了捏胡子:“老爷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两相相融,再加上那孩子故意露面,让他疑惑不已,到时候血滴相融,他自然深信不疑。” “你确定,他已经开始怀疑了?就凭一个糖葫芦?”夏侯成义揉着手指,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倒不像是要认回儿子,反倒是像要完成一个艰巨的任务。“要是真这样顺利就好了,要不然,大伯父非得弄死我不可……” 管家胡子抖了抖:“老爷慎言。毕竟是夏侯家的骨血,即便是大老爷不发话,也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只不过,未免惊动那人,还是谨慎些好,虽然费事了些,可那孩子还是不错的。您如今又出了事,将来有着孩子孝顺您,岂不甚好?” 夏侯成义叹了口气:“是啊,韵霜出事了,就剩下他了。得好好的要回来。”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萧玉台就被饿醒了,十余天来头一回想吃东西,白玘也不做了,一锭金子叫醒饕餮馆的厨子,布置了一桌子好吃的。 虽说想吃,可这每天吐啊吐的,连酸水都吐出来了,这滋味实在不好受。萧玉台还是头一回,看见桌上这一大堆吃的,不是扑上去吃,反而先发憷了。 白玘手指一动,剥了一个白煮的鹌鹑蛋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想什么呢?先吃一点。” 萧玉台叹了口气:“想吃,怕吐。算了,先吃再说。前几天不吃还吐了呢。说不定吃了这一顿,就好了。” 果然难得,也许是白玘每天的威胁管用了,这孩子突然体贴起来,萧玉台胃口不错,越吃越欢,也没哪里不舒服的。 “还算识时务,再敢折腾你,等他出来我非要揍他一顿不可。” 萧玉台吃的开心,筷子一卷,一碟子凉糕便到了自己面前,一面说一面吃,丝毫都没有耽误。 “那也得是个男孩儿,她要是个女孩儿,你舍得吗?” 白玘眼疾手快,见她已经吃了两块,便将剩下的给拿走了。 “吃点别的,绿豆凉糕性凉,少吃点。” 萧玉台哀怨道:“也不知道是谁说,有孕以后,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明明这么多好吃的都不能吃了,连荔枝也不能吃了。前段时间我还笑话七斤呢,现在就轮到我自己了。” 明明是小姑娘发牢骚,白玘却正经的答了一句:“乖,再过数月,她更什么都不能吃了,你还能吃很多东西呢。” 他板着脸,面无表情,俨然危坐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在说什么了不得的国家大事,谁知道是在背后说人? 萧玉台瞧着他别扭的应和自己,不由就笑了。 一顿饭用过,天色还早,便在饕餮馆楼上歇息。白玘掐着时间叫她,让她起来看花。 萧玉台睡得迷糊:“这饕餮馆里能有什么好花?” 白玘推开窗,从后面掰过她的小脑袋:“看那边的山道。” 饕餮馆后面一条蜿蜒山道,两旁已经开满了金灿灿的野菊花。 “这么早……已经是入秋了么?还没下过秋霜,就等不及了。” 白玘伸出手,理顺她凌乱的头 分卷阅读304 分卷阅读30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05 发,送送的簪了一个发髻,然后……她在看花,他在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梳的还不错。这下面是饕餮馆的冰窖,故而每年的菊花、梅花都开的比别处早。” 萧玉台动了动头,觉得太松,便走到镜子前,甫一细看,便又垂下来一绺不安分的发丝。二人面面相觑,前者无言以对,既觉得甜蜜,又觉得好笑。后者仍旧洋洋自得,深感自豪。 “小白,你要是不嫌丢人,我倒是不介意,可以顶着这个头出门去。” 白玘眉眼一动,便露出些笑模样:“也好。” 披风从头上盖下,只露出一张清丽动人的小脸,萧玉台刚动了一动,便听清脆一声响,束发的玉簪落地,头发散落两盘,垂落到了腰际。 窗台风过,披肩拂落,满头青丝乱舞,凌乱模样像某一夜,白玘挪开目光,压住蠢蠢欲动的焦灼。 这般又收拾了一会儿,才出得门,那饕餮馆的掌柜也是熟识了,虽然不知身份,但这二位也是常客了,毕恭毕敬的送出了门,回来收拾时,发觉地上落了一根簪子,便急忙吩咐小二收了起来。 瞧这位的气度,还是万万不要得罪的好。 “这不是秦臻?那女孩儿,是夏侯家的那个‘韵霜’?”刚到府衙门口,萧玉台便看见秦臻有些不自在的站在门口,旁边正是那小女孩儿。 白玘眯了眯眼:“不错。” 这二人隔着两人之距,也没说什么,小女孩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倒是秦臻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夏侯成义早就到了,一回生二回熟,这番来正当府衙是自己家了,熟络的迎接到门口,显得胸有成竹,还颇有些踌躇满志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余宁县主,今日之事,还请您务必做个见证。” 萧玉台正色道:“自然,秦大夫虽然是我的朋友,可自古人伦有序,我若是胡乱出头,偏袒他,叫他养大别人家的孩子,也没什么意思,您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自然。只不过,这孩子与秦大夫感情甚笃,到时候……我听说,这孩子是很听县主您的话,今日之后,您便当时为了这孩子好,劝他几句,毕竟,夏侯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他将来更是长子嫡孙……”夏侯成义越说便越靠近,不自觉就要拉萧玉台的袖子,突然感觉一阵冷风,脖子一缩、 白玘冷冷一眼扫过,那夏侯成义急忙站住,老老实实的赔笑。 秦钟灵也早就到了,那管家正缠着他不知说什么,小孩儿一脸不耐烦。 “……我知道了。你不必说了,很快就有结果,我父亲说了,我的身世没有半点疑问,到时候你们也就可以死心了。” 水备了上来,秦钟灵当先扎破手指,连吭都没吭一声,接着便是夏侯韵霜。而后,两碗水都被端了过来。 夏侯成义急巴巴的过来:“这是我儿子的……那,那秦大夫,您先请?” “一起吧。”秦臻干干的说了一句,刺破手指,二人各自挤了一滴血珠滴进碗里。 夏侯成义龇牙咧嘴的捂着手指头,示意管家去盯着,片刻后,管家脸色铁青的回来了。 夏侯成义后知后觉,见诸人都看着他,结结巴巴的问:“怎,怎么了?怎么了?我和儿子的血难道不融?这不可能啊!” 他也顾不上手指了,扒着桌子,一看那碗里,果然不融,再看秦臻和夏侯韵霜的血,同样,不融。 第三百零六章心中有惑 “这……这不可能啊!你,你不是说都准备好了吗?”夏侯成义捂住嘴,呼啦呼啦的直喘气。 “究竟怎么回事?”秦臻这话虽然是问的夏侯成义,可目光却转向胡敏徐。“胡大人,下官虽然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可也是您管辖之地的医署官员。既然夏侯老爷说了,还请您审上一审。这夏侯家家大业大,却要费尽心机的来抢我的儿子,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阴谋!” 胡敏徐下意识去拍惊堂木,这才想起来不是在公堂上,咳了一声:“夏侯老爷,虽说我在京中赶考时,曾承蒙贵伯父照料,可这事情众目睽睽,您又亲口承认,还请您说个明白。” 夏侯成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反倒是身后的管家上前道:“胡大人,秦大夫,您二位过于敏感了,实在是我家老爷坚信这孩子是夏侯家的,乍一眼,见血难融,才吃了一惊,因此胡言乱语。这水,可是大人府上的人亲手备下的,外人又有谁能做什么手脚?我家老爷是外人,也是因故才来临安县,难道便能有这般的本事,在您府上动手?依在下看,要说动手……您府上这些人与秦大夫都是相熟的很,若是秦大夫吩咐,恐怕就是一句话的事……” 话还没说完,哐当一声,那边站着奉茶的婢女已经惊慌失措的打翻了茶碗。 胡敏徐气的一拍桌子:“贱婢,究竟怎么回事,还不快从实招来!” 秦臻已然起身,看不出丝毫慌乱,起身四周团团告了个罪:“大人不必为难她了,是我让她在水里放了点东西。” 胡敏徐几乎是脖子一哽:好啊,这个秦臻,如今有了县主撑腰,是越发的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可这夏侯家和薛侯爷,他是一个也不敢惹。如今这局势,秦臻身无长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个横的。那夏侯成义愚鲁不明,横冲直撞浑然不自知,是个蠢的。偏偏各自都有靠山,反而将他给夹在了中间! 这都是什么世道! 秦臻行了一礼:“事到如今,大人便不必再为夏侯老爷隐瞒了,将您关在柴房里的那个小衙役叫出来说个清楚吧。” “我什么时候……”胡敏徐认了,无力的招了招手,吩咐人去柴房提人。片刻,便带上来一个五花大绑的小衙役。 夏侯成义一看这人,吓的不断打嗝,还往管家身后躲了躲。 “这是怎么一回事,夏侯老爷还要本官再问吗?” 这小衙役,便是之前夏侯家买通的人。 “算了,算了,大人不用问了,我说,我说,我全说了。我是让他在水里做手脚,但是,我只是让他放在韵霜和秦臻的碗里,让他二人的血相融。至于我和儿子的碗里,本来就不用放。” “我这么做,是因为,因为我,我想尽快万无一失的将我儿子带回家去!” 夏侯成义说完 分卷阅读305 分卷阅读30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06 ,难得的清明起来,看向秦臻,目光咄咄逼人:“至于秦大夫,我便不懂了。你既然抓到了这个小衙役,明知道我做了手脚,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反而要在水里放东西?这是为什么?” 秦臻叹了口气:“这些日子,纷纷扰扰,实在不堪其烦,因此想尽快结束吧。没想到夏侯老爷这么蠢,当众说了出来。” 夏侯成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指着秦臻的鼻子道:“我不是蠢!我是深信不疑,因为这孩子,的的确确真真切切就是我的儿子!你说,你要是心里没鬼,又为什么要这样?” 管家越众而出,稳住激动的夏侯成义:“算了老爷,认回小少爷要紧。” 夏侯成义一拍手掌:“对!胡大人,余宁县主,您二位都是见证人,还请您再派人取水来。取四碗!” 水再次取了回来,四人各自滴了血,不出所料,这所谓的韵霜小姐本来就是夏侯成义府上的丫头,自然和秦臻没什么关系。 可秦臻和秦钟灵的血,也没有相融。 出乎意外的,秦钟灵和夏侯成义的血融了,而那小丫头韵霜和夏侯成义的血也同样相融。 “这……这是怎么回事?”夏侯成义也懵了。“这水……” 胡敏徐黑着脸:“水是本官亲自看着的。” “那这丫头……这丫头不对啊……” 夏侯成义又龇牙咧嘴起来,竟是被管家又捏了一把。 “那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的?” 秦臻怒然道:“夏侯老爷,您这分明是欺人太甚!既然您当初说的,孩子是抱错了,那为何会这样?” “不是……”夏侯成义也懵了。“那孩子,家里那女孩儿早在月前便已经夭亡了,这孩子就是那孩子的服侍丫头,怎么会是我的女儿?” “你说什么?”秦臻腾的起身。“你说我女儿已经病死了?究竟怎么回事!” 秦臻呼的一把,就拍在了夏侯成义脸上。夏侯成义身子圆滚滚的,又虚又软,咕咚一声撞到桌子上,滚了一圈,落到另一边,将来不及撤退的胡敏徐压了个正着,两人缠在一块,越急越起不来。 几个衙役急忙过去搀扶,秦臻又钻了个空子挤了进去,呼啦呼啦一顿乱拍,连胡敏徐都挨了好几下。 一番混乱,萧玉台看过一场好戏,觉得又有些饿了。 “秦大夫,这究竟怎么回事?您似乎已经认准了,那个女孩儿才是你的女儿?那钟灵呢?”七斤狐疑的问道。 秦臻叹了口气,失魂落魄的摇摇头。 七斤急的抓心挠肺的:“你别光摇头啊,闷葫芦似的,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秦臻抓起茶杯,大口饮尽凉茶,似乎是鼓足勇气,闷闷道:“钟灵分明是我的儿子,这确认无误,当时我的确不在家,有急事出诊,那户人家行动不便,一来一回要两个多时辰。恰巧就在这时候,灵儿发动了,等我回来时,孩子已经生出来了。可稳婆也分明告诉我,生的是个男孩儿,对,应该是没错。当时的稳婆就是林大娘,还住在我家隔壁,林大娘热心肠,我不在家,灵儿也多拜托她照顾,因此我才得以放心出诊。这绝对不会有错。” “那你为什么又要动手脚?”七斤更奇了。 第三百零七章真相 秦臻似乎慢慢清醒过来,条理清晰,记忆分明,连稳婆都是自己人,照如此看来,也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七斤听他说完,更奇怪了:“你既然记得清楚,那为什么又要动手脚?难道……”难道秦臻和夫人之间,还有什么隐秘? 秦臻一看她那蠢蠢欲动的眼神,就知道她又想歪了,急忙道:“不要胡说。我也是糊涂了,其实前日我在街上,见过那丫头。当时她在掀开轿帘,想要一串糖葫芦,她吃糖葫芦的样子,简直和灵儿一模一样!” “当时我一贫如洗,家中别无长物,可灵儿还是义无反顾的跟了我。” 七斤挠着头打断:“不对,你既然是医署官员,怎么会这么穷?朝廷的俸禄,还有你自己出诊的诊金,不至于如此吧?何况尊夫人又有了身孕……” 陷入回忆当中的秦臻默了一默,缓缓转过头,很是无奈的看了七斤一眼。 方才种种哀思缠绵,连眼中还有水光……如今倒是哭笑不得了。 萧玉台轻咳一声:“小七,不要胡闹。听秦大夫说完。” 秦臻叹了口气:“罢了,长话短说吧。当时,灵儿……生了一场重病,差点活不过来,耗尽我所有积蓄,好在还有个芝麻官衔,借着这便利,又在药方赊欠了许多珍贵药材,因此……是穷了些。” “之后灵儿有孕,又要补身体,那钱也一直还不上,每年都有新的利钱,不过,去年冬天,都还光了。” 七斤问:“那糖葫芦呢?” 秦臻似笑似悲:“灵儿吃糖葫芦和别人不一样,她喜欢从下面往上面吃,先舔干净上面的糖,再吃里面的果子。那个丫头穿着一身淡粉轻衣,本来就与灵儿有几分相似,加上那特殊的吃法……” 秦臻与亡妻感情甚笃,多年来思念入心,深入肺腑,当时便有些恍惚了。之后,才知道那孩子正是夏侯家的女孩儿,一连几次,都“偶然”遇见这孩子…… 情至深,便掩盖住理智。也许这女孩儿真的和他妻子有几分相似,也许只是因为夏侯成义和那管家的有意暗示,秦臻真的动摇了,又深感其烦,便改变主意,将被管家买通的小衙役给押了起来,转而在水中动了些手脚。 “……夏侯成义刚才被你揍的不轻啊。鼻子还在冒血,再加上钟灵和夏侯成义的确血液相融,你至少有八成确信,那死去的女孩儿,是你的女儿,所以才动手打人?不过嘛,这次的事情,你们一人一回,夏侯家也理亏,应该暂时不会追究,只是这两个孩子的身世……”七斤突然顿住,秦钟灵端着一盏茶,怯怯的站在花廊旁边。 萧玉台招了招手,让他过来,钟灵走近,噗通一声跪下了。 “爹,您别赶我走。我不去那胖子家里,我就和爹爹在一块儿。” 这孩子是灵儿留下的唯一骨血,这七年来,秦臻与此子相依为命,虽然有许多人给他说媒,可他担心孩子受苦,都婉拒了。可眼下,这唯一慰藉都有虚假的可能。 秦臻无声叹息,接过茶水,扶起钟灵,黯 分卷阅读306 分卷阅读30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07 然无言。 下午时分,管家便急冲冲过来要人了。 秦臻不肯放人,与管家坚持不下,竟然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 “既然你们说,当初这两个孩子是抱错了。如今也证实,钟灵是贵府落下的贵公子,那贵府那个早夭的女孩儿,就是我的孩子了?既然如此,我要开棺验亲!” “什么?”管家唬了一大跳,这可不成。“这万万不能。秦大夫,孩子已经够哭了,缠绵病榻,早早去了,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您又何必再去惊扰那个可怜的孩子?何况,您不想想死去的那个孩子,也要想想活着的这个。此事家中无人知晓,也不知道是抱错了,公子接回去以后,便称作是为了积福缘,养在庙里。这样,公子的身世也不会存疑,将来作为长子嫡孙继承夏侯家的家业,也绝无人有异议。您若是坚持要开棺验亲,搅得人尽皆知,叫公子将来如何自处呢?何必将本来就明明朗朗的身世,添上一层疑云呢?” 秦臻清醒道:“无论怎么想,这其中都有许多疑点。你夏侯家是大户人家,身边仆从婢子无数,何以就能抱错了孩子?何况,既然确信钟灵是贵府的孩子,那我的女孩儿,无论生死,总归是我和亡妻的唯一血脉,迟早是要接回我身边的。” 管家瞠目结舌,万没想到,这姓秦的一个小大夫,软硬不吃,比预想的要难对付多了。 “秦大夫,您这又是何苦?您带着孩子,总归是个拖累,您一个大男人,至今都没有续弦,生活起居都无人照料。如今公子的身世既然明了,您便放开手去,对您,对公子都好。” 秦臻既悲痛那个死去的女孩儿,又舍不得秦臻,良久才淡淡道:“那又怎样?我和钟灵都不愿意。我不会为了自己活的轻松,便舍弃自己的孩子。钟灵也不会为了过好的生活,就离开自己的父亲。” 说来说去,竟然又回到了原点。管家有气无力道:“可是,你也不是他亲爹啊!” 秦臻无论如何也不松口,管家只得先走了。当天夜里,夏侯成义便肿着脸连夜过来。一见秦臻,先就当众跪下,扑通扑通磕了三个响头。 “夏侯老爷,这是何意?” “今日种种,都是在下治家不严,才害了这两个孩子,也害了身为父亲的秦大夫。这三个响头,是在下应该磕的,多谢秦大夫照看幼子,将这孩子养的这么好。”夏侯成义忍着疼,努力严肃神情,一说话,被扇肿的嘴角便抽痛起来,一时龇牙咧嘴,一时怪模怪样。 秦臻没有半点小模样,就连七斤都正色端坐。 “夏侯大人如此说,在下担不起。毕竟,他原先便是我亲生儿。” 夏侯成义颤巍巍的爬起身,看向管家,接受到他眼神,咬咬牙道:“其实,这事情涉及夏侯家家丑,故而一开始,在下才苦苦隐瞒。秦大夫觉得其中颇有些说不通的地方,也属寻常,今日便从头至尾,说给秦大夫。” 管家会意上前,一五一十说起来:“其实,当年这两个孩子,并不是无意抱错,而是有人蓄意为之。秦大夫说的对,夏侯家仆从甚多,当时夫人又临产,光是侍候在一旁的大丫鬟就有四个,更别提余下的此等丫头。夫人本来离发动还有月余,胎象也稳,便车马慢行,随我回老家,路上突遇变故,才突然发作。恰巧两个稳婆又吃坏了肚子,实在不能起身,只好就近去找了稳婆。便是当时给尊夫人接生的那位,虽然打听到了人,那位林大娘却不肯去客栈,因为家里也有一位产妇。” “没有办法,又耽搁不起,于是便将夫人送到了林大娘家中,分隔两边,一起接生,之后也确实顺利生产了。但毕竟人多手杂,便是在这中间出了些差错……” “不对!林大娘家境殷实,当时便是四合院,既然一分为二,一在南边,一在北边,怎么会弄错?”秦臻听他说起当年事,悔恨当年自己不在妻子身边,目光愈冷。 第三百零八章扑朔迷离 当年若不是自己出诊,也能亲眼看到孩子出世,在她绝望挣扎的时候,能握紧她的手……可当时偏偏不在,赶回来时,她精神尚好,和他说了许多话,她向往着,将来在院中搭上一个葡萄架,在下面放上一个小桌,夏日傍晚,忙完了一天的活计,便在这小桌上悠闲的吃晚饭。 父亲小酌一杯清酒,儿子在调皮的抓葡萄,然后吐出来,说一声好酸。妻子则早早的用完了饭,坐在一边缝补衣裳。 她说了许多许多……,他听的认真,更是憧憬,心头雀跃。 又有谁知道,是回光返照呢? 秦臻言辞咄咄,夏侯府的大管家这才意识到,多平凡的人,逼到极致,也会有超出想象的一面。 “实则,是当时夫人身边的一个婢子,有了些不该有的念头,将初生的男孩儿,换成了您家里的女孩儿……” “说来都是家丑,这婢子本是夫人的陪嫁,后来做了老爷的通房,起了争宠的心思,于是闯下了这弥天大祸,已经由老爷处置过了。” “所以,我……我那女孩儿从出生到病故,我都没能看过一眼,就全是因为一个通房丫头不合时宜的野心?” 夏侯成义继续擦汗,在管家的示意下,才上前说道:“秦大夫,已然如此,夏侯家能给您的,只有一个交代,其余的,恐怕也给不了了……我家的女孩自然是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哪怕她病故之前,我已经晓得她的身份,也从来没有让她受半点委屈。可我家的孩子,这么沦落在外,实在不是个道理。何况,孩子还小,他如今眷念亲人,自然不愿意和父亲分开,可将来他长大了呢?知道自己另外有亲人,有父亲,有母亲,也有其他的身份,您将他强留下来,将来也只是成仇啊!” 夏侯成义咽了咽口水:“虽说没有血缘关系,毕竟也是您疼爱过的孩子,难道就不希望他过更好的生活?” 秦臻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神情木然。 管家一看他这神情,便知道事情成了,对夏侯成义抛了个眼神。 “那便请您好好考虑,三天后,我再来接孩子……” “夏侯成义,你敢对天发誓,你刚才说的,全部都是真话?”秦臻冷不丁开口,眼神飘忽的落到了夏侯成义身上,接着,深深的看向一旁的管家。 夏侯成义愣了一下,扛起胖乎乎的手,支吾道:“我……我发誓,将来必定会好好爱 分卷阅读307 分卷阅读30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08 护这孩子,将来夏侯家的一切,都必定是这孩子的。这,这,秦大夫,他可是我的亲生儿子,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夏侯成义,你倒是真敢说。夏侯家的家产要全部给那孩子,你可曾问过了我?”屋外嘈杂声起,一女子风尘仆仆闯了进来。 管家看向胡敏徐,胡敏徐默不吭声的转过头,似乎是无意识的看了一眼萧玉台。 “你……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夏侯家的东西就要被你全许给那个小崽子了!……你别是忘了,如今夏侯家的大半家财,可都是我当初的嫁妆置办的!” “胡说八道,你当初哪有那么多嫁妆?就是你整个林家,也没有这么多钱财!”夏侯成义被女人揪住衣领,手脚乱挣却硬是脱不了身。 “我胡说八道?是,我当初的嫁妆是没有那么多,可是要不是有这批本钱,你们家哪里来现在这样的运势?”女子柳眉倒竖,手高高扬起,夏侯成义也顾不上挣扎了,口里叫娘缩着脖子双手抱住了头,可见是习惯被打了。 管家看的目瞪口呆,急忙过来,一推一引,将女子给送了开来,将夏侯成义给兜转回自己身后。 “姑奶奶!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什么?你叫我什么?”女子更气了,还没说什么,突然身形一顿,弯下腰去,转眼间就脸色惨白,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了。 “老爷,姑奶奶长途跋涉,莫不是水土不服,还不快请回去。” 夏侯成义早就呆了,管家说什么便照做,将人扛了出去,反倒留下个管家善后。 “秦大夫,让您见笑了。这位是夏侯家的大姑奶奶,如今已嫁给了林家,当年夏侯家偶有一难,便是林家秉承古道热肠,将姑奶奶的聘礼留在了夏侯家,也让夏侯家得以安然度过难关,自然,这些聘礼,夏侯家也早就归还给大姑奶奶了。至于……其他的,秦大夫委实不用担心。这姑奶奶虽说强势了些,可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说话做不了准,家里也还有几位老太爷,由不得她。” 秦臻缓缓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转告你家老爷,三日为期。” 管家一听,顿时大喜,喜形于色的走了。 夏侯成义也不再逗留,与胡敏徐告罪之后,便抱着钟灵出来。这孩子等了这么大一会儿,已经睡着了。夏侯成义把人背在背上,显得有些苍凉,深一脚浅一脚的,全凭直觉往家里去。 小六子跟在一边,担心不已的护着,生怕师傅绊着,回头再把小钟灵给摔了。 七斤扶着腰,与秦臻说话,他也不理,最后一跺脚,将人给拦住了。 “秦臻,你怎么回事?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这女人分明就是夏侯成义的正室夫人。” “那又怎么样呢?”秦臻深吸口气,把孩子交给小六,转向萧玉台。“萧大夫,秦某拜托您的事情,可曾……” “查过了,如你所料,那夏侯成义的确身体有恙,今后子嗣艰难,加上此人身体不好,大概,是不会再有孩子了。” 那日秦臻借故去揍夏侯成义,混乱中趁机摸着了夏侯成义的脉象,才知道他子嗣不丰。又担心自己乱中出错,便在昨日暗中拜托了萧玉台。 萧玉台自然是让白玘施法,让人昏睡,然后大摇大摆的进去把了脉,果然,这夏侯成义有很大的问题。因此,才这么急着将孩子要回去。 “这就够了。让他回去吧。我既然不是他的父亲,又有什么资格强求呢?”秦臻缓缓叹了口气,其实不止这一点,还有许多地方,都有疑点。可别的疑点,和这个不一样,令他不敢深想。 七斤还要说话,被萧玉台制止了。 七斤有许多疑问,她不相信,秦臻自己看不出来。可是萧玉台不让她说,便只好跟着她上了车。 第三百零九章逃走 “为什么不让我说完?还有,那个小女孩怎么回事?怎么也是夏侯成义的女儿?看样子,夏侯成义自己也不知道,好像吓了一跳。”七斤被拽上马车,还有些不明白。“你不让我说破,可是……将来他就不会后悔吗?” “那孩子,是她府上一个婢女所生,还真是夏侯成义的亲生女。他夫人善妒,不愿意那婢女母凭女贵,便把孩子留下来养着,把那婢女发落嫁人了。”这些事情,自然是萧玉台从水镜里看到的。 至于那夏侯成义的夫人,也不是偶然来的,而是在家中事,听到两个婆子说起了夏侯成义当年的“意中人”,越想越不对,才日夜兼程赶到了临安县。 这两个婆子,自然就是白玘所施的障眼法。萧玉台做了些布置,可没想到,秦臻会改变了想法,这些布置也就用不着了。 “既然秦大哥认为孩子回去,对他最好,我们便该尊重他的想法。毕竟,秦大哥也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做出的决定。所有的事情都查的水落石出,也未必对大家都好。” 七斤眯起眼睛:“我想的,也就是你想的,对不对?你是不是已经查清楚了?算了,既然秦臻已经决定了,便由他去吧。我只是觉得秦大哥这个人不错,不应该这么惨……夫人早逝,儿子又要被人抢走……真是好人没好报。再看那夏侯成义,蠢胖蠢胖的,来了一趟临安县,反倒儿女双全了。” “那就别捣乱了,小姑奶奶……”萧玉台无奈的很。七斤的想法没错,夏侯家如此看来,像是一滩浑水,莫名其妙的管家,怂包的老爷,雌威赫赫的夫人……还有传说中的老太爷,怎么看,这一大家子的组合,麻烦事都少不了。 而秦臻如今亦是别无选择,从滴血认亲开始,就已经是定局了,注定了他再不舍,都只能把这孩子给送走。 “那……好吧,不过,最后一点,那个夏侯家的小丫头到底怎么回事?秦臻说,她言行举止,气度神韵都与他亡妻十分相似,难道……真是巧合?” 萧玉台摇摇头:“自然不是。” “然后,你又不肯说?” “自然不是。而是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又是那个‘高深莫测’的管家的主意。而这个管家,真正的主子,不是夏侯成义,而是夏侯家的家主,夏侯成义的大伯父。”萧玉台打了个呵欠,又开始犯困。她可是守着水镜好几个时辰,就听那夏侯成义在不断的慌乱,管家在不断的安抚他,没听到一丁点有用的消息。 倒是 分卷阅读308 分卷阅读30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09 知道了,这个夏侯成义十分惧内,本打算釜底抽薪,将夏侯夫人给请来,谁料,秦臻却自己想通了,愿意让孩子回去了。 “小七,你饿不饿?不如……去吃点东西再回去睡吧!” “好啊好啊!”七斤眉飞色舞,二人一拍即合。 白玘摸摸的弹了弹手指头,马儿应声掉头,转向饕餮馆。 萧玉台掀起车帘,冷风迎面进来,身子一动,就被白玘懒腰抱了开来,只留下七斤一个人趴在窗口冷不丁被冷风吹的呛住了。 “什么,干什么……”七斤咳了几嗓子,越发不识抬举,整个人都往萧玉台身边凑,被萧玉台笑嘻嘻的一指头戳开了。 “你一身冷气,可别过来。” 七斤瞪大了眼睛指着她:“有你这样儿恶人先告状的没有?那车帘子可是你打起来的?” 虽然这么说,可却朝旁边退了退,将车帘放下了。 连这点冷风都如临大敌,看来,萧玉台这胎,比她想象的还要辛苦。 “这会儿……对了,我们去吃馄饨吧!这个季节,夜晚不冷不热,城东的赵大爷晚上才出摊,一碗薄皮馅多的大馄饨,放上通红的辣椒油拌一拌,再撒上芝麻……怎么样?” 萧玉台自然是好。 马车再次调了个头,还没走到,萧玉台便睡着了。 七斤抱着她歪下来的脑袋轻手轻脚的送到白玘那边,静静的下了车,让赵大爷装了一碗馄饨,连着碗一起买了下来,送回车上。 “你们回去吧……我自己家去了。” 白玘无声颔首,没有惊动萧玉台。车马转身,七斤留在原地,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车辙,那碗馄饨好了,她放了一勺辣椒,半勺芝麻,还有一些切成碎的细葱花,红红火火的拌了拌,对面没有一个人,这碗馄饨的味道似乎也差了一些。 虽说不想吵醒她,马车刚到家,萧玉台便醒了过来,神色有些浑噩,突然一把抓住了白玘的手。 “小七呢?” 白玘还未答话,萧玉台便起身坐起,前所未有的焦急:“小白,你用水镜查一查……快!” 白玘也不细问,划开水镜,镜中昏暗,没有光亮,隐约有叮咚叮咚的水声。还未看出什么端倪,小六子带着两名衙役急冲冲的赶来,来不及见礼便结结巴巴的问: “县主,我师傅和小钟灵不见了!家里的东西也没了,好像……县主,胡大人让我来问一问,我家师傅可曾来找过您?” 萧玉台眉目凝重,打断小六子:“不是跑了!你师傅和小钟灵是被抓了,还有七斤也不见了。你,去衙门回报给胡大人,让他派出所有人去找,我们先走一步。” “哦……”小六子顾不上问,急忙照做,眨眼间,马车已经出去老远了。 “刚才看的不清楚,似乎是在一个山洞里,还有孩子的哭声。七斤怀有身孕,这么晚了去那里干什么?究竟是那管家,还是夏侯夫人林氏?”萧玉台一拍车门,焦急万分。 白玘再次划开水镜,这次和之前一般,里面过于昏暗,没有一丝光亮,根本看不出是在什么地方。画面一转,水镜放弃追踪七斤,变成了夏侯成义,那小胖子刚刚起身,还在穿衣,听管家来报,吓的魂不守舍。 “什么?跑了!那,那不行啊!大管家,你是知道的,我这次要不把人带回去,大伯父真会杀了我的!快去找,快,把我们的人都派出去,不管怎么样,要先找回孩子!” 大管家看出些猫腻,道:“老爷,这不对劲。下午看秦臻的神色,明明已经同意让我们把公子带回去了,怎么会突然跑了?又带着这孩子,这么晚了,能去哪里?城门可都已经关了。” 第三百一十章毒辣的林氏 夏侯成义急的跳脚:“你问我?这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这个秦臻,他,对了,你看他之前一副老实巴交生无可恋的样子,全都是用来迷惑老爷我的!我以前还觉得,你这个大管家心眼太多,这厮,才是最奸诈狡猾的!” 大管家哭笑不得,怪不得大老爷都说,这夏侯成义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老爷,这事情蹊跷。” 白玘早在夏侯成义房中放了一枝柳条,灵气一动,柳条便幻做人形,落地成一个小丫头模样,假称夫人请老爷过去。 夏侯成义气的跳脚:“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妇人还在这里胡闹!不去不去。” 管家也没留意这丫头面生,心中一动,劝道:“莫不是夫人有要事相商?老爷,快过去看看。” 夏侯成义满心不情愿,拖着圆滚滚虚腾腾的身子,跟着管家过去,门口就一个呆愣的小丫头守着,闯进去一看,才发觉里面空无一人。 “这么晚了,人跑哪里去了?叫我过来,自己又不见人……” 管家一拍手:“坏了!老爷,这秦臻莫不是……” “什么?赶快说,干什么总说一半?”夏侯成义满不耐烦。 管家道:“老爷,我们从县衙出来,才多大功夫,不足一个时辰,这秦臻既然要带着孩子逃跑,又是深夜,那肯定是秘密行事,怎么会这么快这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到底是什么人先发觉的?老爷,您别慌张,以我所见,恐怕,秦臻和小公子是被夫人给掳去了。” “啊!那妇人这是要做什么?那怎么办?” 白玘关了水镜,淡淡道:“夏侯夫人林氏不见了。看来,你的猜测有大半是对的。要尽快找到他们。” 萧玉台手指微颤,缓缓吐出一口气:“林氏这么急着动手,又故意宣扬,这两人逃走了,所以……她不会拖的太久,会很快动手,做出一副他们父子在逃跑路上,不幸遇难的假象。到时候死无对证,即便我们真的怀疑她,也没有什么实证。” “我这便去找……” “不,不对。”萧玉台拽住白玘的衣袖,摇摇头。“还是不对。她人现在不见了,若是没有人为她作证,那她还是有嫌疑。这临安县里,肯定有能为她证明的人!” 白玘捏了个指诀,片刻萧玉台便觉四面八方数道凉风款款而来。 “查清楚了。林氏有一个姑母,就住在城东。” 片刻凉风报信,白玘一息也不曾耽误,带着萧玉台赶往城东。 夜已凉,林氏立在院中,却没有半分睡意。 分卷阅读309 分卷阅读31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10 不过一个时辰,这临安县城竟然已经乱了。也不知,是秦臻自己有这般的能力,还是那县主的手段。 只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在林氏看来,都十分可笑。秦臻固然医德医术兼备,却连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都不知道,还生生的帮别人养大了孩子,如珠如宝,到现在还对那坚贞无瑕的前妻念念不忘。 至于那余宁县主,也不过能哄骗哄骗这小地方的人,这般微末的品级,在京城里一抓便是一大把的,算得了什么,又有什么实权?竟哄得那临安县令胡敏徐对她言听计从…… 林氏冷笑一声,纤长的手指倒了一杯茶,问道:“如何了?夏侯成义那蠢驴可曾发现了我留下的人?” “已经赶过去了。”暗处一个黑衣婢子答道,又问,“夫人,您当真要如此?夏侯成义虽然愚钝,可那管家却是大老爷的人,此次事情固然是安排好了,抓不到半点实证,可那管家起疑,告知了大老爷,您和老爷也就完了。” 林氏摇摇头:“夏侯成义那蠢驴,我与他还有什么情分可言?原先我总想着,守着我的女儿度日,这人虽然又蠢又花心,可谁家的妇人不是这般?小妾庶子一大把的……谁料到……算了,如今我女儿也那贱妇害死了,纵然是将她乱棍打死,可我的韵霜尸骨未寒,这蠢驴却仍旧出去鬼混,也活该他被人抓住,打坏了身子,以后也不能再有孩子了,我何必再留在夏侯家与他厮缠?大不了我带着自己的嫁妆,寻个私观做姑子算了。只是……” “只是什么?”黑衣婢子问道。 “仅仅只是让他亲眼看着那孩子被活埋,真是便宜了夏侯成义这混蛋!若不是夏侯家如今势大……罢了,只怪我当初瞎了眼,带着林家大半的家财进了夏侯家,现如今,却是这么个结果。” 林氏不由黯然神伤,她固然能与夏侯成义一刀两断,可心中最恨的,还是那素未谋面的许韵灵。女人的想法总是这样奇怪,明知道夏侯成义薄情寡义,这许多年几乎从没想起过许韵灵,可身居后宅的女子,一旦被男人背叛,最恨的往往不是男子,而是同为女子的“插足者”。 “什么人?”黑衣婢子拔出短剑,往黑暗处探查,刚走出几步便发出沉闷的一声。 白玘牵着萧玉台,跨过晕倒的黑衣婢子,一伸手便定住了逃跑的林氏。 “是你们!你们究竟是谁?”林氏惊惶的瞪大了眼睛,刚想叫人,就发现自己叫喊不出来,只能低低的说话。“你们到底是谁?闯入这里,有什么企图?” “秦臻在哪里?” 林氏怒目道:“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速速将我放开!不然……” 萧玉台不与她啰嗦,从墙角拔了几根狗尾巴草,推倒林氏,扒了她的袜子。 “你派人去将秦臻和秦钟灵掳走了,并且走出他父子二人潜逃的假象,你派去的人在路上偶然露出了行迹,被一位大着肚子的姑娘发现了。于是,你的人便一不做二不休,将那姑娘也掳走了。是也不是?你不用承认,也不用否认,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们三个,在哪里。” “胡言乱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从县衙回来,我便一直待在姑母家中,何时出去过?” 萧玉台不与她胡缠,淡淡道:“我原本也是不愿意如此,这样对待一位美丽的夫人。”嘴里说着,手下毫不留情,狗尾巴草快速的在她脚心的穴位上扫了一扫。 “和哈哈哈哈哈哈……” 不得不说,虽然不雅观,可却十分有效,林氏发不出声音,无声的笑,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萧玉台始终不肯放手,见她难受的将腰身弯起成了一把弓,才收回了手。 “说罢。” 第三百一十一章许相 林氏呼呼的喘气,颤颤的说了一个地方。 “那地方……是城内浇灌良田的水渠?” “没错,那下面有个排水洞,人就在里面。你们别问了,现在就算是杀了我也来不及了。按照算好的时辰,这时候,我的人应该已经推开了上游用来挡住淤泥的石头,千余斤烂臭熏天的淤泥会尽数倾斜而下,将下面的排水洞掩埋……也把那孩子活埋掉。这么大的力量,就算当时就把人挖出来,也是活不成的。何况,这么深的淤泥,又黏又陷,排挖更是困难。最可能的,是那孩子连尸骨都只能留在那条黑暗的排水洞里。至于夏侯成义,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世上的唯一血脉,被活活埋掉。” 萧玉台气急,拉住白玘的手便要出去,忙乱之中,仍旧丢下一句话:“唯一血脉?看来夫人还不知道,他已经发现那个叫石榴的小丫头,就是他的女儿了。他也算不虚此行。” 林氏僵硬的躺在草地上,良久,才被那黑衣婢子给扶了起来。 “夫人,您怎么样了?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林氏答非所问:“他已经知道了。” 黑衣婢子惑然问道:“谁?知道什么了?” “可惜这孩子,我养了这几年……” 黑衣婢子这便明白了:“那夫人,是真打算要连小石榴也一起……可若是留下痕迹,只怕大老爷不会善罢甘休。” “哼,一个小孩儿,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能要了命了,你去动手吧。夏侯成义,我不好过,那谁也别想好活!” “那……那婢子这便去安排。” “慢着。” 黑衣婢子以为她改变了主意,却听她淡淡道:“等一会儿,等他失魂落魄的回来,再叫他亲眼看看,这个仅剩的女孩儿的下场……” 黑衣婢子沉默片刻,最终道:“毕竟也是夫人一手养大的,要不……带回林家养着吧,想来夏侯家不会为了一个丫头,和林家闹翻。小石榴自小和小姐要好,也能承欢膝下……” 林氏冷笑一声:“不必了。若是夏侯成义不知道,我原本还真是这么打算的,可惜,可惜,他已经知道了。那这丫头,我是断然不会再留在世上了。” 夏侯成义已经到了水渠边,站在石堆上茫然四顾。 “这里不会有蛇吧?全都是石头缝……大管家,我不去了,我害怕,我跟你说,我小时候有一回和丫鬟在后花园里捉迷藏,亲眼看见一条蛇卡在石头缝里蜕皮……啊啊啊,不行我不下去了……” 大管家忍无可忍:“你怕蛇,就不怕大老爷弄死你!” 分卷阅读310 分卷阅读31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11 “怕,怕……人呢,说在这下面的洞里,怎么什么也看见?” 大管家吆喝一声:“把火把顺着石堆降下去!” 数十个小型的孔明灯冉冉升起,升到一定程度后,火苗窜起,接着落下,燃烧的柏油团将石堆下面照应的昏昏暗暗。 “在那里!那里有人!”一个仆从指着山洞道。 “怎么有三个人?快,多放几个过去,你们几个,准备绳索,一会儿跟我一起下去。”管家松了一口气,急忙吩咐。 “轰隆……”一声巨响,管家吃了一惊,听着响声,出于直觉的连连后退,几息之后,他终于想明白,这声音是怎么一回事,拽着胖子往后躲。 “都退后,都退出来……快跑啊……” 暗夜里,像巨雷铺天盖地的降落,及时全速后退,可淤泥还是追赶了上来。管家拽着大胖子,越是去拽他,他越发吓的腿软,走不动路,气的他直骂娘,可是又不敢把夏侯成义丢在这里。 良久,动静缓缓平息,管家一手托着夏侯成义,几乎力竭,半边身子还现在淤泥里。但好在,声音终于停歇了,几个胆大的仆役张望着过来,将落在最后的两人给拔了出来。 “娘的,这女人疯了!”管家吐出嘴里的泥浆,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夏侯成义还搞不清楚状况,昏头昏脑的哆嗦着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天啦,这个水渠怎么会突然塌了?我要回家……儿子我不要了……不对,我儿子呢?啊,我儿子还在下面……” 大管家无声的骂了一句蠢驴:“……怪不得世人都说,最毒妇人心!别说了,赶紧回去,想办法和大老爷交代吧!老爷,你就祈求许相暂时查不到你头上吧!这样,大老爷还能赶在许相前面,救你一面,可要是许相查清楚了当年的事情……那老爷,你唯有一死,可以消除许相的滔天怒火!” 萧玉台缓缓吐出一口气,擦了擦七斤额头上的汗珠,她仍然昏迷不醒,衣裳有些凌乱,看样子,是和林氏手下的人打斗过一场。只不过她毕竟怀有身孕,又担心伤到孩子,这才不敌被擒。 相比较之下,秦臻和秦钟灵是被迷药药倒的,这时候迷药药性早就过了,情形比七斤要好得多了。 秦臻不敢斜视,方才分明是千钧一发,要尸骨无存的死法,可转眼间便已经到了车里……还有孩子,他握紧了钟灵的手,叹了口气。 “这许相又是什么人?” 秦臻只听车里有大管家和夏侯成义说话之声,却不敢抬头看水镜,惶惑之后,恍恍惚惚的想起,似乎曾经听见,余宁县主叫这位夫君,小白。 小白,什么小白,是姓白吗? 说来,这位大人气度不凡,俨然不是俗人,可每每与余宁县主出行,都丝毫不引人关注…… 不对,姓白,又有这般通天手段,莫非,真是那位传说中的余宁县主的师傅,前任大国师白玘? 怪不得能有这般移山倒海、乾坤挪移的本领!那这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大概便是因为退隐,不欲引起人注意了。 秦臻张大了嘴,自以为知晓了真相,方才的惊惶一下子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钦佩和感激。 萧玉台不用看,便知道这位正直中带点古板的秦大夫自己想到了什么,人么,对于不理解的事物,为了消除其内心的恐惧,是必定要找寻到一个合理的、令自己信服的解释的。 “秦大夫,我们离京已久,今日阿衍也忙,这许相究竟是什么人?既然位居相位,总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秦臻冷不丁被点名,打了个嗝道:“萧大夫当真是归隐田园了,竟连京中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 “许老,便是许世攸,从前是先帝陛下的帝师,也是元宗(先帝的爹)的启蒙之师。不过先帝一直不喜,登基后不久许老便归家致仕了。圣人登位之后,便三请许老出山,如今已是右相。唔,许相与许昭许老太医还是同宗。” 第三百一十二章何去何从 看来,这位许老与薛衍差不多,都是圣人登位之后,为稳固朝政所扶持的亲信。 “这么大的来头!看来,这夏侯成义急着找回儿子,其中必定还有隐情。” “嗯。大概吧。”真相呼之欲出,秦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要是……我现在带钟灵跑了,萧大夫以为如何?” 萧玉台抬眸,正捏着一个葡萄呢,被他这一句唬的,葡萄汁都喷到了秦臻脸上。 秦臻闭着眼,破罐子破摔道:“萧大夫,您瞧,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们三被捆在里面,根本不可能脱身。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们,让我和钟灵走吧。” “然后呢?”萧玉台可不替他拿主意,指了指车门。“随便你,我还能顺路送你出城,哪怕碰到胡敏徐呢,他也不敢拦我。” 秦臻缩回去:“算了。哎,走吧!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呢?” 看萧玉台眉目间隐有忧色,便自告奋勇道:“萧大夫不必太过担心,七斤姑娘无恙,这几日我便好好照看着,务必调理好孕妇的身体。说起来,七斤姑娘这次全是因为我,才遭受无妄之灾。不过,好在七斤姑娘选择了保护孩子,不然,再这样剧烈打斗,可不好说。” 七斤的彪鲁秦臻也是见识过的,他可不认为那几个人就能制住七斤了,多半还是七斤顾虑孩子,手下留情,这才被擒。 “那就有劳秦大夫了。” 秦臻说完,便听从萧玉台的建议,家也不回了,直接送到了县衙,叮嘱胡敏徐将人好好护着。胡敏徐自然再三应承,绝不敢大意,亲自安排人手,将秦臻父子二人给安顿好了。 翌日中午,夏侯成义才拖着一身泥泞,失魂落魄的回到院中,大管家跟在身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每走一步,便从身上掉下来一坨泥块。 “精心谋划了数月,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夏侯成义突然崩溃,席地一坐,大哭起来。“大管家,怎么办?大伯父一定会杀了我的。可是……那父子两个哪里不好躲,非要躲到那洞里去,水渠好巧不巧就这时候塌了,我又有什么办法,这是天灾……啊,人祸,不对,人祸,怎么会这么巧?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夏侯成义一把揪住大管家的衣领,拽下来一个半干的泥团。大管家叹了口气,总算这老爷还没有傻到底。 分卷阅读311 分卷阅读31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12 “昨天来报信的那个婆子,我已经派人带过来了,老爷自己问她吧!” 一会儿,那婆子哆哆嗦嗦的被人带过来了,可无论怎么问,这婆子都一口咬定,就是贪图大管家许下的两吊赏钱,所以才透露了秦臻父子的行踪,还再三祈求,和秦臻等人都是街坊,千万不要透露,是她说的。 “……就是这么回事。老爷到底要问什么啊,我是在那街头上卖烧饼的,昨天都已经天黑了,秦大夫来敲我家的门,把剩下的烧饼、馒头都买走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要去水渠附近的?”管家越听越觉得古怪。 “他买了干粮就走,还背着包袱。我出门倒水,听到他在哄孩子,说是去那边躲几天,等什么夏侯胖子走了,再回来。”陈婆子说完,又作了一揖,“就是这样了。哎,大老爷,您看看,我就是贪钱了点,您要是真说出去,是老婆子我说的,那我在这一片可就住不下去了。” 管家不耐烦的让人下去,揉着太阳穴,对夏侯成义道:“老爷,您看,还真是滴水不漏。恐怕再问,这婆子也不会说实话。” “什么意思?婆子不是说,是他们自己跑的?” 大管家几乎仰倒,有气无力的道:“老爷,她说什么您就信了?您不是也怀疑,是夫人做的?” “可是……可是没有证据啊。而且,这婆子和夫人非亲非故,干什么要帮她说谎?哎哟,你别说这个了,快想想办法救救我,要不,我们一起逃吧!”夏侯成义坐在地上,呼天抢地,俨然一个无赖。 大管家真是无可奈何了:“……您,这,明显是夫人动的手,没有证据,您去找证据啊!您要想活命,就非得找到证据不可,这样,许老的怒火或者还能转嫁到夫人身上,您若是就这么干等着……您瞧着吧,凭许老如今的能力,迟早要找到你头上。大老爷要保住夏侯家,就非得把您交出去,任许老处置不可!” “哎哟喂!我不想了,我什么办法也没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夏侯成义正扯着嗓子嚎的起劲,仆役慌里慌张的闯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快,快……” 大管家正怒意冲头:“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小姐,石榴小姐,快……” “小石榴又怎么了?”夏侯成义固然蠢钝,可石榴如今可是他最后的血脉了,当即就跟着仆役跑了出去,到外面一看,连魂儿都给吓没了,好容易直起的腰杆又软了下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哪来的大狗!快来人把它拽开啊!” 小石榴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护着,两人都被逼到了墙角,瑟瑟发抖,哭都不敢哭出声音,生怕激怒了这条滴着口水的大狗。 这条狗足有小石榴那么高,眼睛通红,堵着墙角,蓄势待发。 “不能去啊,老爷,这太近了,要是激怒了这条狗,肯定会伤到小姐。看着就像一条疯狗,要是被它咬到,那分都分不开……”仆役们拿着套网,都不敢下手,要不能一次得手,小石榴和那丫头就危险了。 就算被抓到一下,那疯犬病也不是闹着玩的。 疯犬喉间发出呼噜噜的喘声,眼眶也越来越红,眼看就要暴起,夏侯成义捂着眼睛,软倒在地上:“动手!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谁能救出小姐,老爷我赏一百两,送回卖身契,外加一个两进的院子!都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胆大的仆役仗着身强力壮,将套圈网在了狗身上,那狗正一跃而起,被套网上的铁刺拉住,惨叫一声,竟然挣脱开来,转而朝地上的夏侯成义冲了过来。 “老爷快跑,快跑啊……” 夏侯成义浑身无力,眼看着狗带着四溅的狗血猛冲过来,一时竟然起不来身,只能虚软的超一边爬了几步。 不过几息之间,狗已经到了眼前,夏侯成义大喊一声“娘”,大哭着闭上了眼。 第三百一十三章真相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只听几声沉闷的嘭嘭声,一会儿被管家搀扶到一边,夏侯成义还迷迷糊糊的。 “怎么回事?狗怎么死了?” 大管家指了指庭院中站着的七斤,正用手冲水,几个丫头抢着端水。 “您瞧见了没?被这位……用拳头打死了。” “起来了,胖子!”七斤昨夜一时不慎,失手被抓,便憋着一股怒气,恰巧这狗竟犯到她手上,不过几拳,就将这伤人的疯狗给擂的昏死了。“你,还不让人将这狗给绑起来?等它醒过来再继续作乱吗?” 夏侯成义哆哆嗦嗦,不知道是怕狗,还是怕人:“我,我家的院子里,哪来的疯狗?” 仆役指着墙角的一个洞:“这有个狗洞……” 大管家怒气腾腾,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主人家这么蠢,连下人都是蠢的! “这么大,你看这痕迹还是新的!这么大,足足有半扇月亮门那么大,你见过这么大的狗洞吗?你们都瞎啊!都去查,在墙上打个洞至少也要一炷香功夫,都去查清楚,到底什么人故意把这条疯狗放了进来!” 自然是查不到什么,最后只查到院里跑了一个小厮,昨天大半夜就跑了。 夏侯成义蹲在地上,抱头不语。 他只想仰天长啸,踌躇满志的问一句:这到底是什么世道?他就想认个儿子,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夏侯成义站在县衙门口,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不舒服,已经修整了好几天,可他觉得自己好像那天从淤泥里爬出来,就没精神过。 仍然觉得,那油津津的淤泥,堵住了每一个毛孔,叫他浑身都不舒畅。 “你是说,你来请辞的时候亲眼看见那秦臻父子两个?真的还活着?好家伙,竟然瞒的死死的,那个叫七斤的,之前去过府里,也没透露半句!” 七斤平白无故的被绑,差点丧命,岂能善罢甘休?也不管有无证据,便直接杀进林氏住所,将那几个会武的仆役就揪了出来,虽说仍然存疑,可夏侯成义也逮着个借口,将林氏给软禁起来了。 开玩笑,这林氏黑心黑手,再不拘禁起来,下次就该对他下手了。 “看来,秦臻是逃出来了。老爷,那孩子千真万确是您的,还是得要回来,认祖归宗,如此,才算占了先机。”管家道,命人上去敲门。 分卷阅读312 分卷阅读31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13 秦臻已等在院中,斟了一壶清茶,上面落着几朵菊花。他独自一人坐在下首,上首处茶盏尚温,似乎不止他一个人。 管家见疑,夏侯成义却天真的以为,这上首之位是留给自己的,当下便大大咧咧的坐了,将茶咂摸着喝了。 “茶不错,就是菊花味大。秦大夫,之前说好,要将我儿接回去认祖归宗,您如今可曾相好了?” “这七年来,我与钟灵相依为命,自然是舍不得。只是,他既然并非我子,也不能强留,终究是要回到他该去的地方。”秦臻望着茶盏,默默不语。 管家插了个空子,奇怪道:“秦大夫今日倒是好兴致,这茶……可是上好的,临安县这小地方倒也有。” “临安县这区区小城,自然是没有的。恰巧有贵人从京中来,这是贵人的茶。” 秦臻神色不动,管家和夏侯成义都以为是那余宁县主送赠,便不以为奇。 “这位余宁县主,与秦大夫交情倒真是不错。”夏侯成义又饮了一杯。“那孩子在哪儿?我亲自去接他吧。” 秦臻跟着起身,引路,突听孩子脆生生的叫了一声:“爹!救我!” 秦臻顿住脚步,拽了一下来不及停下的夏侯成义。院廊尽头,秦钟灵被林氏制住,一柄雪亮刀光抵在脖子下面。 “林氏,你,你这个疯妇……” 夏侯成义语无伦次,还没说完,就被秦臻拦住。 “夏侯夫人,稚子无辜,还请您放了这孩子吧!” 林氏冷笑一声:“确实是个惹人疼的孩子,可却半点也不无辜!秦臻,你这般疼爱他,可知道,他究竟是谁的孩子?” 秦臻早就有了预感,可终究却逼到了他头上。 “夏侯成义说,是他与夫人的孩子。” 林氏几欲大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最终,这嘲笑多化成了两行清泪。 “我的孩子?我会这样,拿刀指着自己的孩子吗?夏侯成义,你来说,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夏侯成义急忙摆手:“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别吓唬孩子。你就算不顾及夫妻之情,也置林家于不顾吗?” “我杀了他,再横刀自刎,都说人死无知,林氏固然无辜,可我死了,便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夏侯家要如何对付林家,我又能知道什么?今日,我就要你亲口说,到底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你说!不然……” “你,你停手!我,我说!”夏侯成义原本便是皮厚之人,之前种种谋划,不过担心这孩子记恨于他,眼看这孩子失而复得,却又落到了林氏手中,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脱口而出。 “他,他是许韵灵的孩子!是我和许韵灵的孩子。” 林氏眯了眯眼:“你既然对许韵灵念念不忘,为何当初偶然相逢,恰好遇见许韵灵生产,却没有带回家?” 刀锋又往上抬了抬,夏侯成义唬了一跳,顾不上去看管家的眼神,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不是。我,我当时根本都不知道。当时你和许韵灵同时生产,我只听到稳婆叫许娘子,哪知道是她?就算见到了,我,我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啊。” 林氏冷笑道:“胡说!你和她连孩子都生出来了,会不记得她的模样?” “当时我喝醉了!”夏侯成义想起当年事,也不知是什么心情,总归是有一丝后悔,然而再也不多。“我要知道,她是许相家的小姐,谁敢动她,就是个大麻烦!” “啪!”不知何处一声脆响,夏侯成义吓的一蹦,浑身的肥肉都颤了一颤。“娘子,夫人,我与你成亲后,是,是有些花心,可那些女孩儿都是玩玩的,又有哪一个能比得上你?你说许韵灵,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我哪里还能想得起她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许氏韵灵 云层缥缈,孤月寥落。今日日头还未完全西下,一弯冷月便爬上了云层。 夏侯成义才说了几句浑话,就被秦臻连打带踹,好一顿收拾,再不敢对许韵灵有半分不敬。 “……那天,我喝醉了,隐约瞧着是个少女,正在荷塘里净手,又,又去抓蝌蚪。我本来也只是看了几眼,后来酒意上头,就糊涂了……” 秦臻闭了闭眼,藏住了所有的痛苦。 林氏喝问:“你又是何时知道,她是许家的小姐?” 夏侯成义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林氏与他多年夫妻,又哪里不懂,可固然是将他逼到了这步田地,自己心中却是悲凉一片。为许韵灵那薄命女子,也为在后宅中,一日一日将缤纷灿烂的少女心张牙舞爪成粗鲁彪悍的自己。 “不过……是酒壮怂人胆!夏侯成义,你就是这么个玩意儿!不配为人!” 许韵灵是许家金尊玉贵的小姐,自小如珠如宝的养大,可却是许世攸的老来女,又自小丧母,出事之后,身边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痛哭之后,竟然只能一日一日的瞒着,日渐消瘦,到最后,猛然炸裂了开来。 许韵灵在秋宴上当场晕倒,诊出有孕,人尽皆知。 当时许世攸致仕,唯一所有的,便是文人士子当中的清名,当即便气怒交加,如何问那女孩儿都只是哭泣,面对严父,什么都说不出口。许世攸一时说了几句气话,许韵灵走投无路,连夜跑出了家门。 之后便遇见了秦臻。 刀刃落地,林氏神色迷茫:“秦臻,你是个大夫,真不知道,她当时已有身孕吗?” 秦臻摇摇头:“当年我学艺不精,后来才知晓她有孕了。”至于这其中,是否许韵灵有心隐瞒,他已经不愿意再去细想。 他还记得,她是那样温柔、美丽的女子,若要瞒住一个眼里只有她的傻子,该是有多容易? “灵儿终究是我的妻子,这孩子虽说是你的骨肉,可你却不配为人父,我是断然不会让孩子跟你走的。钟灵也不会愿意。” 夏侯成义鼻青脸肿,他拽开林氏,跳将起来:“胡说八道!他是我儿子,不跟我,难道要跟你!你就是……许韵灵走投无路,才随便找的一个野男人!要不是我,你能跟她好?” “混账!我若说这孩子归我,你可有什么话说?” 门突然打开,门帘后,站着一个身形清瘦、容颜矍铄的老人,余宁县主萧玉台、七斤都跟在他身边。 分卷阅读313 分卷阅读31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14 夏侯成义一向混沌的头脑,突然清醒了,不用大管家提醒,他也认出来这老人的身份。 权倾朝野的许世攸,许相。 “许……许老,我,我毕竟是孩子的父亲。” 秦钟灵上前,磕了三个响头:“见过外公。” 许世攸摸了摸孩子的头,软软的头发温暖又顺服,他叹了口气,牵起孩子,先出了门。 许世攸是萧玉台辗转经过薛衍请来的,昨夜暗中到了临安县,如此,才有了今日之计。 “萧大夫,今次还要谢过您。我明知道夏侯家为了孩子,为了许相,是不会善罢甘休,可……可要我亲口承认,这太难了。如今孩子跟着许老回去,对他是最好的。多谢。” 萧玉台摇摇头:“那秦大夫之后可有何打算?若是进京,我可修书一封,我有一好友,在宫中任职,可推引一二。” 秦臻愣了愣:“跟着钟灵进京吗?” “许老毕竟年纪大了,又是外祖父,他还是需要一位父亲般的长辈在身边照料的。” “那许老愿意吗?”毕竟当年,若是许世攸愿意多爱护那唯一的女孩儿,许韵灵也许不会早逝…… “便是许老让玉台问你的。”七斤也不喜欢这老头子,总觉得他官儿虽然做的不小,却连独女都护不住,总之,可怜又可恨。便再看重那些清名又能如何呢?便将一个孤惶无助的少女生生逼的离家万里。 “那我自然是愿意。”秦臻看向蹲在地上的夏侯成义,静静挪开目光,对萧玉台道,“秦家之事,多亏两位姑娘。两位先走,我还有些小事。” 二人会意,先出了院门,很快便听见夏侯成义的惨叫声。 “这个夏侯成义,真是便宜了他!许老为何这么白白放过了他?”七斤不满道。 萧玉台最近迷上鲁班锁,闲着走着,都捏在手里把玩,一面漫不经心的应她,一面专心的扭着鲁班锁,实则压根没听清楚七斤说的什么。 “放心吧,夏侯成义讨不了好。那夏侯观鱼可是个厉害的,如今才是三品的户部尚书,在群臣中的声势就不小,所以,圣人才急着将许老请出了山,便是意在分化这些抱成了团的文臣。” “你倒是闲的。” 七斤一拳打晕疯狗,萧玉台便时常拿这个笑她,这会儿又说起来了。 “小七,你若无事,也要多练练,对孩子好。你成天喊打喊杀的,将来孩子……”萧玉台思量了一下,举了个例子。“就和我们上次见到的,那个刘大婶家的孙女儿一样,小小年纪,稍有不顺心就在地上打滚,哭着喊着,再不顺她就要去跳井……” 七斤打了个寒战,一手指点在她额头,还没碰到,萧玉台便被白玘掐着腰给抱开了。 好家伙,没事儿时悄无声息的跟着,都快把他忘了,这还没把萧玉台怎么样呢,这人便冒了出来。 “你别胡说八道了,那丫头的性子确实百里挑一,一百个孩子里也找不出这样一个的。可她难道不是教养的问题?她那母亲不就是这般,在夫家稍有不顺心便哭天抢地寻死觅活。怎么和鲁班锁扯上关系了?” “便是因为孩子的性情与父母息息相关,所以才让你从现在就开始修身养性,将来孩子听话又聪慧。”萧玉台满口都是歪理,就喜欢这样牵着七斤歪缠。 七斤自然知道胎教有极大的好处,何况听她小嘴里这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十分受用,便接过她拆了一半的鲁班锁。 第三百一十五章薛衍的亲事 事实证明,七斤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萧玉台绕进套里,然后自找苦吃。 “不就是一个鲁班锁?姐可是七巧板、魔方都玩转自如的,这就弄给你瞧瞧!准备好膝盖,膜拜姐吧!” 片刻,七斤手指卡在鲁班锁里,神色茫然: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要摆弄这个! “这到底什么鬼!” 萧玉台笑的不能自已,把她从鲁班锁里解救出来,手指胡乱动了几下,一个被拆的七零八落的鲁班锁便恢复原样了。 七斤面无表情的揉揉手指,淡定的道:“被夹了一下,想吃一样东西了,你猜。” “虾。”萧玉台不假思索的吐出一个字。 剥虾的时候,七斤刚举起一个,萧玉台便将陈醋推了过来,刚擦了擦手,萧玉台便倒了一杯凉茶。七斤深深觉得,萧玉台的人生没什么挑战了,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用太佩服,主要是你太容易弄懂了。” 七斤诡异的又听懂了:“你这是在嘲笑我肤浅吗?” 七斤抓狂!她,她未婚先孕,是,是冲动了点,可怎么也比一个,给未知物种生孩子的小丫头强吧! 想到未婚先孕,七斤又莫名其妙的忧愁了一下下,还没来得及和闺蜜诉苦,萧玉台便给出了一整套的解决方案。 “过一段时日,我和小白要去找薛衍。应该会在那边待到孩子出世,你也和我们一块儿去,便说他爹早亡。嗯,就这样。” “你果然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萧玉台利落的白了她一眼:“吃东西呢,别说这么恶心的。” 萧玉台估量的没错,没过多久,便传来消息,夏侯成义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泥石流,当场就被一个大石块砸破了头,被救出来后,便疯疯癫癫的了。林氏也没好到哪里去,被砸断了腿,虽然接好了,却成了长短腿,以后都会留下残疾。 “这夏侯观鱼真是个狠角色。不过,怎么没直接弄死?”七斤赞叹道,不过却有些奇怪。 坐在一旁的白玘正自己与自己对弈,闻言静静看了萧玉台一眼,继而又落下了一子。 萧玉台含混道:“那哪能事事都如他意?那石头落下来,有轻有重的,总不能说砸哪里就砸哪里吧。” “虽说是为那姑娘出了一口恶气,可人是回不来了。何况世人对女子多有苛责,纵然许老位高权重,钟灵那孩子却少不得要一世受人指点。”七斤感叹道。 萧玉台已经跑到白玘那边,胡乱在棋盘上下了一子,将白玘全部布局都打乱了。 白玘微微皱眉,却没将这颗不伦不类的棋子拿开,将错就错,继续独自弈棋。 “钟灵这孩子,心性之强,超乎你我想象,又岂会受 分卷阅读314 分卷阅读31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15 他人闲言闲语所摆布?” 七斤也有同感:“不错,老成的不像个七岁的娃娃。将来,可不得了。” 此时迁居,是白玘一人的主意。 萧玉台想想,也有许久没见到阿衍,便欣然同意。何况有白玘在,一路前行,只有美景如画,断然没有舟车劳顿的。 严绪的伤还没好,还需要养着,便索性先留在临安县,等伤好之后,再和苏茵一起过去。 萧玉台迷迷糊糊的摸了一下,旁边空无一人,便知道白玘又出去了,心中忐忑了一下,又睡了过去,再挣扎着清醒过来,白玘已经回来了,安然的躺在一边。 她往他身上靠了靠,暮秋时节,他身上暖暖的。 “你去找婴如了吗?” 白玘捏她手指尖,前段时日闹腾的厉害,他捏捏手指,就能舒服些。这几日胃口好了,人也精神了,也不再孕吐了,他反而有些闲不下手来。 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他约莫不是条蛇,该是条狗子,一天不对主人摇尾巴便好不舒服。 “嗯。” 她悄无声息的勾住了他头,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亲。 原谅她,自私的想留下一个孩子。 她一生如此之短,比起他永恒的生命,注定将来如泡影一般,所以……至少留下一个孩子。 将来他忘记她,偶尔还能想起,他们有过一个孩子。 将来他记得她,至少还有一个孩子,能多陪陪她。 萧玉台说:“幸好……幸好不是我。” 白玘问:“什么?” 她却不肯说了:“没什么,睡吧。” 幸好,最后注定留下来的,不是她。她很难预想,没有小白,她一个人。 虽然是早早安排好的,可临行前又是手忙脚乱。预定出门的前几天,薛衍飞鸽传书,本月下旬,他要成亲了! 简直犹如一个炸雷! “这小子……怎么学的和七斤似的疯疯癫癫,怎么会突然决定成亲?” 七斤也不可置信:“你表弟这样的朝中新贵,又是圣人亲信中的亲信,我还以为多半是要陛下赐婚。这怎么还没怎么着,就先自己要闪婚了?” 萧玉台瞥她一眼:这家伙,自从有孕之后,越发的原形毕露,什么也不留意了。 “别胡闹。临安县是个小地方,你便不在意了。过几日到了阿衍那里,他如今是一方太守,原州城也是卧虎藏龙,可别露陷。” 七斤吐了吐舌头:“原本都快忘记了……只不过偶尔想想,自己从何而来。” 萧玉台自然不会说,你已经到了这里,便将以前忘了。怎么能忘? 人有来处,才有去处。所以才有一个特立独行,将皇权无视的七斤。 “说起来,起初见你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分明是王爷的暗卫,可是比我还藐视皇权,真是奇怪的姑娘。” 七斤坐在床边,又想起什么,从床底下拉出了一个沉沉的大箱子,打开一看,金光灿灿,竟然是半箱子的金银器物。 “那是。这么跟你讲,我当时留下来,完全是因为平王对我有恩,我怕的,纯粹是他那个人,太阴险,太腹黑,而不是他的身份。” “不矛盾。潦倒的皇子,也有连世家子都不如的。你哪来这么多金子?” 好家伙,还有一个黄澄澄的金茶壶,看那成色和做工,像是……京里才有的? “哎……我那个来了以后吧,又身怀有孕,孩子他爹又是个不靠谱的,虽说早就离了京城那片地儿,可脆弱的时候难免有些想念。有一次神魂颠倒的,一连飞出去三只信鸽,哭穷、诉苦、以及……控诉他们绝情。” 萧玉台愣了一下:“然后你就收到了这些?” 七斤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某天早上一起来,就在院子里了,这作风,除了一斤没有别人。所以……恐怕圣人也大概知道你们在这里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双丝婵娟 七斤深知一斤的秉性,即便对圣人忠心耿耿,也会有些微隐瞒。可是那个人,却不容易被瞒过去——但凡他想知道,蛛丝马迹说的就是他了。 萧玉台却丝毫不知,这话里有什么不对,淡淡的哦了一声,便去门外收拾她的花了。白玘给她一个珠子,心念一动,就能将东西收起来了。 留在屋内的七斤顿时就感到万分无力,这丫头……也不知道当初为了让她光明正大的离京,白玘和张修锦使了多少手段,她却半分也不晓得。 七斤都有点嫉妒了,真是命好。 离开时,严绪颇有些恋恋不舍,要不是“伤势”未愈,他原本是打算带着苏茵跟着师傅一起走的。 “我看出来了,其实,是你师公不想带你吧。你看看他,那嫌弃七斤姑娘的眼神,算了,能容忍你们几个就不错了。”秦臻也抱着包袱,感慨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原本说好了,我要上京,结果他们倒先出门了。” 秦臻大步走出城门,良久却突然回头,凝望着已经看不清的“临安”二字,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当年,他和许韵灵落居于此,原本是打算一世安稳,长长久久的住在此处。没想到,终究成了过客。 以及,曾出现过的,繁华凋零般的姑娘,原本的白头偕老都成了昙花一落。 “这样好的车,走一年我也愿意!”七斤欢快的在车厢里打了个滚,头果断磕在了车上。 此去原州还有四五日的车程,白玘将原本的马车改造了一下,外观看起来还和原来差不多,可进了里面,却别有洞天,足足能容纳十余人。 “真是服了你了。这么大的车,你竟然也能碰到头。”萧玉台从外面掀开帘子,扔进来一串野果子。 她坐了半日,又贪秋风凉爽,干脆出来,和白玘一起坐在车辕上。 “那必定是你车赶的不好。小台子,好好赶车,可别颠着大爷我了。” 她的回应,是快很准的丢进来一个枇杷,正中七斤额头。 “真是虎落平阳,你这小丫头也能打中我了。”七斤嘀嘀咕咕,又摸着肚子和孩子自言自语。“宝贝儿啊,娘怀着你可真辛苦,不便出手还处处受人欺负,你出来以后,可要乖乖的。” 余晖已近。白玘算了算路程, 分卷阅读315 分卷阅读31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16 天黑以前正好能进城住宿,便放开了,由着马车这般速度慢悠悠的前行。 肩膀微微一沉,是她把头放过来了。好半天没说话的人,白玘以为她睡着了,想把人放进车里,一低头,她眼中清亮的光芒逮他正着。 他偏下头在额头上啄了一下,气息有些颓靡。 “别这么看我。” 萧玉台微微抬高了头,靠近他嘴唇,亲了一口就偏开头去,两只手把玩他修长的手指。她自然又娴熟,还带着一股小清新,白玘被她撩拨的全然无力招架,忍着难受,动手又万分舍不得,终究是生忍。 “越来越不像话。” 萧玉台就笑,过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问他:“之前你说,你不能篡改凡人命数,也不能让天道发现你遗留在凡间的踪迹,所以……也不会用这样的马车,也不让去碰那个珠子。后来你便不在意了。我也发现了,那个玉如意,我能控制它了,和婴如对峙的时候,它在我手里,好像活了一样。是因为,我现在已经……” 白玘摸摸她的头:“你怀的孩子和别人不一样,它不是凡胎,会改变母体的体质。之前又用了黄精、婴如、小黑的精元,还有我的血,何况,你的命书已经中断,不用怕了。” 她声音很轻,说起话来口齿不清的伶俐,她心里从来都清楚,只是看起来懒洋洋,或者,只是舍不得身边的人跟着操心,她要是都说出来,白玘必定要想方设法安她的心。 其实何必呢,她早知道白玘的身份,决意和他在一起,便是注定了将来的未知。 “那他们呢?总有一天,就要分道扬镳了。” 萧玉台和他不一样,他是天地鸿蒙之初,便存在的仙神。可由他一手改变了必死命运,而存活下来的萧玉台,更像是天道监控之下的一个漏洞。 “嗯。” 萧玉台皱了皱眉:“早就有预感,觉得你故意带着我往不熟的地方去,见我收徒弟也皱眉,小七来找我也欲言又止。要是只有我们两个,总觉得有些孤单,不如……再多生几个?” 白玘暗暗腹诽,就这一个,都费尽心思,尚且还担忧不能保全。她心可是真大。 她心果然是真大,又问:“还有梨子吗?我想吃冰糖雪梨。” 他便当真放出神识去珠子里探了一探:“有的,不过只有糖渍腌梨,已经暮秋,不能再吃冰的。” 她不贪心,也为了保护孩子,笑眯眯的同意:“好。” 马车踩着点进了城,萧玉台这会儿真睡着了,被白玘直接抱到了楼上歇息。七斤在车里滚的好不欢快,又平平稳稳,尚且不知道车停了,一会儿听见小厮在前边喂马,才恍然大悟,抱着已经显怀的肚子下了车,颠颠的往前院跑。 牵马的小厮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等人走了还在嘀咕:“这位爷可真是好本事,带着两位夫人出行,不过,怎么有些本末倒置,把这位身怀有孕的夫人给扔下了?” 七斤转了一圈,竟从后院穿到了偏院,小二在前边引路呢,一时也不知她说的是哪位。 “夫人,小店虽然不大,可却是这城里最大的一家,最近又是采菊的好时节,每天城里那都是人来人往的,您看,不如小的去堂下给您找个僻静的地儿,您先坐着,喝喝茶,吃点点心,您的家人见不到您,自然回到堂下来寻,您看如何?”小二点头鞠躬的,忙不迭的给她擦着条凳。 七斤也不在意,还懒得去看那两个卿卿我我,丝毫都不顾及一个“弃妇”的心情,听小二说到采菊,便心中一动。 “采菊?那这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案头镇?” 案头镇出菊花茶,这里的菊花无论什么品种,进了这镇子的地盘,便能开的比别处更清新。七斤能熟知此名,除了这地方水土出众,也是因为案头镇的贡品“双丝婵娟”(虚构品种),是她唯一喜欢的一种了。别的茶叶只能喝着玩玩,再好的御品她也喝不出味道,可这双丝婵娟,她却是顶喜欢顶喜欢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乞丐周渠 七斤慢慢坐下,啥也不看,直接便点了一杯“双丝婵娟”。 小二…… “姑娘,不不,夫人,那是贡品,咱们这镇上每年也就能收上二斤,送进宫里,那圣人陛下自己还不够喝的呢。” “什么意思?你这种的,自己喝不到,便是比贡品品相差些的,也无妨。”七斤表示不信。 小二哎哟一声:“夫人,您别说我们这些人了,便是专门料理这个的老张头,他从七岁开始,就专门儿的负责料理双丝婵娟,到现在都五十来年了,也一口没尝过呢。您要说想尝尝,那小店倒是有延年采菊,就是那双丝婵娟旁边儿长的,大约也沾上了仙气,那味道,可好了!要不给夫人来一壶?” 七斤便应了,又叫了些冰糕之类的爽口糕点,小二利落的下去,一会儿还是他亲自给上了来,见七斤正看着墙上的挂画。 “这……画里的是双丝婵娟生长的地方?” “正是。每年都有许多人慕名前来,我家老板便重金延请画师,画了这样一幅画,完全展开来,能占去整个墙面呢。这几日因店里做清洁,便卷起来一半,但您也能看到了,这双丝婵娟就是长在这悬崖边上凸出来的那块石头上……” 七斤听得连连称奇,又见琉璃杯中,采菊如祥云一般飘腾,便饮了一杯,良久才淡淡道:“总是不如双丝婵娟。” 小二正介绍的兴起,闻言噎了一噎。 瞧这位夫人,言谈举止爽利大方,看起来倒像是江湖中人,怎么就能喝过双丝婵娟了?不过店里每年迎来送往的客多了,面上自然不显,说完了菊花,便微微躬身站在一边。 这便是请客人给点小钱的意思了。 七斤却明显走神,从前长平肃王不受喜,有时候二三年才会分到一两半两的双丝婵娟,再然后,都进了她肚子里。她不是懂茶人,可他却懂得如何笼住人心。 萧玉台小睡了一会儿,就被白玘弄醒了,月份越大,她负担越重,尤其晚上总觉得睡不安稳。白玘白天便想着法子的让她精神些,不再让她由着性子多睡了。 萧玉台眼睛睁不开,被他喂着吃了两口雪梨,才精神了些,含含糊糊的刚要说话,就听一声闷响。七斤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了。 她算是彻底精神了,没 分卷阅读316 分卷阅读31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17 多想就扔了个软枕过去。 七斤接着枕头,瞧着这两人的架势,心不在焉的开了嘲讽模式:“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我在大堂下面等了你们足足半个时辰,又花费了两吊钱,请了两个小二来找。您二位倒好,舒舒服服的在上面……” 说到一半,竟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自然是被萧玉台无情耻笑。 “我才刚醒。至于我家小白,那是巴不得把你扔在路上。怪不得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你是连自己的话都接不上了,将来我这外甥,我也不奢望他有多聪明了。” 七斤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确信刚才想说的话是真想不起来了,才拍了拍脑袋,拿出一张脏兮兮的布条。 “算了,不重要。你看这个。” 还没送到萧玉台面前,便被白玘嫌弃十足的挡住了。 萧玉台便夫唱妇随:“这么脏,写了什么,你念便是了。” 七斤拿白眼翻她:“写着,夜半钟声琉璃桩。” 萧玉台听的没头没脑,七斤少不得要给她讲解讲解。 反正,时辰还早呢。 七斤拿出一副绢帛,上面画着一簇菊花,满月圆盘一般的圆润,花瓣蜿蜒卷曲朝中心并拢,最为称奇的,是花瓣的颜色,一根月白,一根淡蓝色,一根不错色的双色菊花。倒是前所未见过的淡雅。 “双丝婵娟?”仅仅一副画工不如何的菊花图,便叫她看的入了迷,可见这菊花到底有多美。 “正是。这可是我花了一吊钱买来的,这案头镇一半的人种菊花,另一半的人画菊花,可以说,几乎这个镇上的人都是以菊花谋生的,种庄稼的反而少。这便是案头镇的贡品双丝婵娟,月白和淡蓝两色,花型极其圆润,有如皓月当空。双丝婵娟这名字,便是由此而来。而且,花没开时,还有淡淡的香气,一旦盛开,香气便不复存在,这里的人都说,是因为花盛开时,已经美不胜收,不需要香气来画蛇添足了。”七斤将菊花图和那纸条放在桌面上,示意她对照着看。 “以前也见过米色的菊花,但从来没见过这般素雅的颜色。夜半钟声琉璃桩……看这菊花图的用色,似乎是晚上?这人是让你去看双丝婵娟?”她倒不见得是有多敏锐,只不过七斤的心思她也能猜到些,再加上书画一途,她也专精,自然很快便看出其中的关键。 七斤赞赏的点头:“没错。双丝婵娟长在悬崖边上,天然突出一块奇石,每到傍晚有晚霞的时候,那一片便被映照的晶莹剔透,有如琉璃,所以叫琉璃桩。每年双丝婵娟盛放时,这琉璃桩上的古钟会自动敲响。可是谁也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时候,只知道大概是这时候,每一年总不过出入半个月左右吧。抑或早些,抑或迟些,我们今年来的倒是正好,双丝婵娟还未开过,琉璃钟还没敲响。” “那这个给你纸条的人是谁?”萧玉台问。 七斤方才在堂下听那小二说讲,这小二口才不错,此间人文趣事桩桩道来,倒比说书的还要精彩。七斤听得入迷,也不找萧玉台了,便出了一吊钱的赏钱,叫他说些好玩的。没多久,便听外面喧哗嘈杂之声,她一时好奇出门去看,才知道是谁家的女孩儿选做了花童,可把她大伯父家给羡慕坏了,两家一言不合,为了个花童的名额,就这么厮打起来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围观的人也便恰到好处的劝劝,谁也说不出个公道话来。七斤在外面瞧着热闹,突然被个乞丐挤进了身——要知道她便再行动不便,该有的敏锐度还是有的,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被一个乞丐靠近?果然那乞丐趁乱给了她这么个布条。 第三百一十八章月夜寻香 “这是一斤的笔迹。”七斤神色凝重。“便是周渠。他如今可是御前统领,天子近臣,在京中管理禁卫军,整个皇宫大内的守卫都由他负责。怎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案头镇,何况还要鬼鬼祟祟的给我传信?我看,他这纸条是早就备好了,却没有料到会碰到我——所以,他是随即求救的。” 萧玉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别急,自然是要知道来龙去脉,才知道该怎么助他。你方才说求救,他是受伤了吗?” 七斤眯了眯眼:“他步伐沉沉,呼吸不稳,别的我看不出来,可看他那样子,功力还不到从前的三成。究竟什么人能把他伤成这样?又有什么人敢伤他?” 看她有些神伤,毕竟是从前出生入死的兄弟,萧玉台正想着如何安抚她,这丫头便一拍桌子:“你吃了没?那小二给我推荐了菊花宴,我这便叫他上来,吃过了饭,我们……” 白玘咳了一声,自然是不赞同。 萧玉台装傻:“小白,怎么了?不爱吃菊花?那还有什么?” 白玘淡淡道:“车马走了一天,不如早些休息。” 她倒不觉得累,反而想去看看这菊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调皮,像是在撒娇,又是吃定了他。 白玘便不再看她,破罐子破摔了。“你喜欢,便去看看,不过,依我所料,今日你未必能听到钟声。” 七斤不信,拿出一张字条来:“怎么会呢?你看,这是那小二免费送我的,是近二十年来钟声响起的时日,有五次都是今天呢。所以这几日人才这么多,多半是来看这双丝婵娟的。” 两个人都目光灼灼的看向萧玉台,她若无其事的吃了一口雪梨,这两个人还不放弃,仍旧要她选一个站边。 她心里腹诽,这两个越发幼稚,最后还是朝七斤笑笑,站了白玘:“那要是今晚开了,便摘上十朵菊花,给小白戴在头上,罚他……嗯,戴着花去给我们买葱油饼!” 七斤自然不会当真,十分鄙视她的重色轻友:“就怕你到时候舍不得。依我看,要真是我赢了,你们两口子更有可能把我给灭口了。” 再过几日便是九月十五,重九已过,入夜时分,便降下薄霜, 萧玉台紧了紧披风,望向不远处的琉璃桩,脚下遍地都是菊花,唯有数条小径可以通人。这时候,漫野里,除了沁人的菊花,便是乘兴而来的人们。 “双丝婵娟声名远播,果不其然。听那对夫妻的口音,倒像是南方人,千里迢迢到了这边来看菊花。”七斤搓了搓手,后悔不该逞强,原本以为上山必定发热,便没有带披风,哪知道这山上这么凉。 萧玉台打开披 分卷阅读317 分卷阅读31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18 风,示意她钻进来:“早和你说过,你如今是孕妇,半点也不长记性,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琉璃桩倒是天然一片奇景。你看,山上没有灯火,却用十余面一人高的铜镜将月光投影,再加上这里天然地形,反倒显得明亮起来,不借一点烛光,却能有这样的天光借景。这样的景致,就算看不到双丝婵娟,也不虚此行。” 七斤觉得脚酸,歪了歪,自嘲自己有孕之后,果然娇气了,这才走了几步路,连萧玉台都还没说什么呢。 萧玉台看见了,也不戳破她,笑眯眯的朝后一伸手,白玘便递过来一把轻便的竹椅。七斤懒洋洋的躺在竹椅上,觉得真是重新活过来了。 白玘早有预言,果然没有听到钟声,双丝婵娟自然也没有开。 七斤哪里肯走,又精神了小半宿,翌日睡了整整一个白昼。下午的时候滚起来了,又觉得不能这样干等,得想办法去主动联系周渠。 于是七斤自告奋勇,亲自出了银两,找小二城东城西跑断了腿,凑齐了满满一桌子萧玉台爱吃的(只要是能吃的,还真是没有她不吃的)。又花费银钱将后院包了下来,亲自剥壳扒虾,剔骨喂肉,把萧玉台哄的眉开眼笑。 酒足饭饱之后,七斤看差不多了,拿出字条凑到白玘面前。 “来来,白大爷,闻闻,看看送着字条给我的人在哪儿。” “我家小白又不是狗。”萧玉台吃饱了,笑眯眯的看这两个。 “当然不是!”七斤有求于人,涎皮赖脸的说了一堆好话,巴巴的凑过来。“来嘛,这几天,案头镇里玉台的吃食我都包了,当牛做马……我拔的草也先给玉台吃。” 萧玉台扔她一根鸡骨头:“草料你就自己留着吃吧。小白,能找到这人吗?周渠如今是御前统领,我担心与阿衍有关,还是要尽快找到他,问问什么情况,这样,我们也不必每天晚上都去琉璃桩苦等了。还不知道那双丝婵娟什么时候才能开呢。” 白玘接过字条,暗中凝神,虚空中已经凝结成一道寻气符。 这道符原本是无影无形的,萧玉台“咦”了一声,揉了揉眼睛,又不动声色的沉寂下去。 白玘早察觉到了。 萧玉台与仙胎相生,受各路精元滋养之后,抱住了仙胎。而母体也产生了变化,她已经开始滋生灵骨,也能察觉到灵气的变化,所以才能隐约看见寻气符的踪迹。 同时,白玘想要隐藏她的气息,便越来越难了。 “气息很杂乱,也许是经过许多人的手。不过,主要有一道特别清晰的,指向城东。” 七斤一拍桌子:“这就对了!果然厉害,走!” 三人找到一间画坊,顺着气息指引进去,一个老头儿广袖垂地,几缕飘落的胡须上也沾满了墨汁,正废寝忘食的大挥狼毫。 “画师朱荀?这字条……看起来,的确是他的笔迹。我还奇怪,一斤那小子何时能写这样一手好字了。” 七斤嘀咕几句,过去问道:“朱先生,劳您驾,向您打听一件事。” 朱荀胡须抖了抖,一滴墨汁落在了画上,小老头儿笔尖一颤,三下两三便将这滴落在菊蕊上的墨汁改成了蜜蜂,活灵活性,似乎还能听见蜜蜂的嗡嗡声。 “哎哟,这画上蜜蜂,这幅画好像更有灵性了。不过蜜蜂都是成群结队出行的,那不如多画几只?” 老头儿来劲儿了,一只两只,一路画下去…… 密密麻麻的一纸蜜蜂…… 萧玉台目瞪口呆,简直痛心疾首,好好的一幅霜菊图,自此完全不能看了。 朱荀却丝毫不以为意,这会儿才想起来答话:“小姑娘……你刚说什么?哎哟,甭管你说什么,你坐下来,让我给你画上一幅拈花一笑图,我就告诉你。” 七斤:信不信我揍扁你啊! 朱荀:随便揍!我信,你揍我呀! 七斤扭着脸,腮帮子都笑的僵硬了:“朱先生,究竟好没好?” 朱荀抖了抖胡子:“就好了,我一个老人家,画一幅画容易吗?催什么啊小娃娃。” 还老人家,刚才画那几十只蜜蜂的时候,倒是挺敏捷的,萧玉台连拦都来不及拦。 她正看那幅画,仍旧惋惜。老头儿倒有意思,忙里偷闲抬眼见是个眉目清净的少年夫人,顿时好感大生,指着一个宝蓝梅枝的大肚瓷瓶道:“小娃娃,叹什么气,你看那瓶子里,有一副差不多的霜菊图,送你玩儿了。” 萧玉台喜不自胜,将七斤扔在一边,兴高采烈的去赏画了。 “哦,你是问,这字条是不是我写的,写给谁的,什么时候写的,是吧?”终于完事儿了,七斤扭着脸拿出了字条。老头儿捏了捏胡子,干笑一声:“早说啊,这点小事。不过,这三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你一个。” “嗯?”七斤眯了眯眼,气氛顿时有些危险。 朱荀不露声色的往后退了退,躲到了萧玉台身后:“是我写的。就这个。” “那其他两个问题呢?你什么时候写的,是写给谁的?你写字条总不能是没事儿写的玩吧?啊!”七斤声音平静,可分明有点磨牙的咯吱声。 朱荀一指白色幕帘:“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七斤掀开幕帘,长长的案几上,堆满了一般无二的字条,全部都是“夜半钟声琉璃桩”。 朱荀缩了缩脖子,躲开七斤杀气腾腾的目光:“别这样嘛……小姑娘,你喜欢,我送你,要多少都可以。” 这长长的一条案几,满满都是。 少说也有数千条! 这老头儿到底什么毛病!闲着没事儿画蜜蜂、写字条、还画姑娘!…… 七斤咬牙切齿:“老头儿,你很闲吗!” “不是不是!”朱荀摇头摆手。“其实吧,我这画坊,最出名的是字,对,没错,就是题字,夜半钟声琉璃桩。这案头镇里,画画最盛名的是城西的刘洵。每年这时候,许多人慕名而来,求了刘洵的菊花,才来找我题字。这个嘛……时间长了,大家也就有了经验了,所以,每年这时候,我就多写上一点,让小厮给送过去,谁来买画,这题字直接往上面一贴就是了。诶,诶,姑娘,你别这样啊,我写了好久的,别撕啊!那可是我一年的饭钱啊!……” 萧玉 分卷阅读318 分卷阅读31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19 台憋着笑把暴走状态的七斤给拉了出来,断断续续的道:“别气了……乖了,生气了可就不漂亮了……大不了今天晚上我再陪你去等。最晚也不超过这十余日,双丝婵娟也就要开了,就当是去赏花。” 七斤气的舌头都打结了:“这老头儿,瞧着仙风道骨,一脸可靠的模样,居然……是个油嘴滑舌的老流氓!白白浪费我一下午的功夫。” 萧玉台笑眯眯的劝道:“仙风道骨?那是你没怎么见着张修锦,那老家伙,才是老流氓中的翘楚。算了,别气了,至少,一眼就看出我的小七儿是个大美人儿,至少,眼光是不错的。你就原谅他吧!” 七斤一听,拍着手掌:“自然是原谅他了!至少不瞎嘛!” 如此这般,晚上七斤又精神抖擞的邀约萧玉台一起去琉璃桩。 白玘自然不肯,恨不得将这没眼色的货给打出去,可萧玉台朝他一看,他却毫无原则的妥协了。 这番出去准备齐全,带了一整只的烤羊腿,还有一壶清爽的菊花茶,一壶暖融融的大麦枣茶。 白玘从来舍不得叫她吃半点苦的。 吃羊腿的时候,那对南方夫妇两个便过来了,厚着脸皮讨了一口大麦茶喝。 “实在是抱歉,贱内体寒,有些畏风,在下手头又不宽裕,又实在无能,并没能照料好她。今日沾了两位夫人的光。这……夫人若是不嫌弃,在下有一张护理初生儿口舌生疮的偏方,极其管用,就送给夫人。”这男子体型微胖,一脸和气,举手投足都是笑嘻嘻的,让人心生好感。 这中年男子身上一股极淡的药味,虽然淡,却极其深入,非是数十年浸淫药房不可得。再看看他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长年在药房做事的各种习性带了出来,萧玉台便大半确定了他的身份。 “大叔可是药房管事?不过,听您说起药房,又是秘方,看来,您不止是药房管事,多半还是某个药堂的东家?” 这年纪轻轻的夫人,观察入微,看人倒十分精准。 卢广成略吃了一惊,旋即笑道:“夫人好厉害的眼睛。在下是南方药堂的二东家,如今的大东家卢光义便是家兄。” 饶是萧玉台不管事的,也吓了一跳:“南方药堂?便是那个南方药堂?” “便是寿光春。只因为同仁都习惯了称之为南方药堂,偶尔说起寿光春,反而还不知道,因此便报南方了。并非故意托大,夫人见谅。我看夫人神色锐利,莫非,是同行?”卢广成也不是有意刺探,只是看这位年轻夫人衣着不凡,眉宇间神气自显,单看面相,竟有些非同凡响。他素来又极其信命,难免想到,或许自己此番北行,便是因为还有变数,抑或是眼前这位小夫人,便信多不信少的问上了。 萧玉台微微颔首:“夫人请再饮一杯吧,能舒服些。若是不介意,可否由我班门弄斧,为夫人看看。” “自然自然。”卢广成求之不得,此时萧玉台等人在小径这边,卢广成夫妇两在那边,中间尚且相隔有一人多宽的菊花。 卢广成虽然体胖,但身形却很灵活,纵身一跳便跨过花丛过来了。卢夫人体弱,自然不好多动,只见他张开手,两手一掐,像拎着个布娃娃一样,掐着卢夫人的腋下,把人给“提”了过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南方药堂 两个年轻的小夫人看得目瞪口呆,又难免钦佩这一对中年夫妇的情谊。 卢夫人落地,见这么多人都看着,不由有些脸红,却对着卢广成福了一福,微不可闻道:“辛苦夫君了。” “夫人才辛苦,快些歇歇,再喝口水。”卢广成见她额头微微沁出冷汗,心疼的不行,一时也不见外了,忙接过七斤递过来的茶水,送到她嘴边。 待她稍稍平复,萧玉台才伸出手,做了个请。 “劳驾夫人了。” 想必卢广成的爽朗大气,卢夫人便显得有些瑟缩,见这两位小夫人气度不凡,明显露怯。卢广成手放在她肩上,无声安抚,又自嘲般道: “也是我照料不周,她自从十多年前生产过后,身子一直调理不好,畏风畏寒,便不爱出门。这次,倒是因为她……所以,才带她四处走走,这也是她的心愿。” 卢夫人拿帕子盖住手,尽管如此,萧玉台一靠上她手腕,才发觉竟然如此沁凉。 她微微皱眉,良久,才将手拿开。 “如何?”卢广成急切问道。 萧玉台摇摇头:“夫人确实是寒疾,恐怕已经……” 卢广成神色悲凉,十分失望,反倒是卢夫人反过来劝慰他。 “没事,我出来走走,这几日发觉身上好的多了。只是连累你了,为我这样一个不中用的人,耗尽家财,又丢下药堂的事务,还有孩子也无人照料。将来,我若……那更是要辛苦夫君了。” “我自然全心照顾孩子,等他娶妻生子,本来就是我分内之事,又何谈辛苦?”卢广成说完,便不再言语,搀扶着卢夫人等那钟声,以及,她期盼一生的双丝婵娟。 这夜,钟声没有响,第二天萧玉台等人再去的时候,特意多带了一壶热茶,可去的人已经只有卢广成了。 一日之间,卢广成两鬓更添新白,巨悲之下,反而无影无形,依旧憨厚的笑笑,与萧玉台等人打了招呼。 “看来……,今夜也是等不到了。这几年的双丝婵娟都是过了重九就开了,唯独今年,偏偏格外的晚。所以,天地永寿,人事倏忽。”这中年汉子突然俯下身,双手掩面,大哭起来。“未免也太过无情。” 这天晚上,双丝婵娟还是没有开。萧玉台几个没有走,也再联系不到一斤,只好每天晚上呆呆的去等。 卢广成夜夜都去,眼看着一天天憔悴下去了。 这样反复再三,萧玉台自然是昼夜颠倒,白天昏沉沉不想起来,晚上精神百倍的等着双丝婵娟。偏生今年的花,又开的特别的晚。 “再这样下去,卢广成就算是失魂落魄,也能察觉出不对了……”日光射照进来,萧玉台含含糊糊的,不知是睡是醒,眼睛也没睁开,挠着白玘的手指头嘀咕了一句。 白玘动了动手,便落下窗帘,遮住了强光。 “既然如此,你当初怎么不说?”卢广成到了案头镇,便和妻子租了一间小院,卢夫人病故之后,他一心想替亡妻完成心愿, 分卷阅读319 分卷阅读32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20 整日里失魂落魄,后事也不料理,只是摆放了棺椁,预备看过双丝婵娟,便将棺椁运送回老家。 如今已有五日。 “如今早晚虽然凉,可中午还是热的。卢广成再糊涂,过几日也能察觉,他妻子的尸骨,没有任何变化。” 这样的天气,即便是用了冰,可五六日下来,也会有些异味了。 卢夫人却是因为体内被人放了冰种,因此尸身非但不会发臭腐烂,时间越长,这冰种没有活人体温暖着,连棺椁上都会冒出寒气。 还没说完,就听小二喧哗,拦着,细细一听,萧玉台便先叹了口气。 卢广成冲进来,隔着屏风就被白玘按在了椅子上。 室内一片宁静,昏暗又安逸,与室外的吵闹浑然不同。 他坐在椅子上,莫名的想到,这年轻的夫妇二人,倒是如同他们年轻时候一般,对镜描面,日夜相伴,一刻也不愿意分离。 他晃荡着走出去,一屁股蹲在门旁边,又呜哇呜哇的哭了起来,伤心难过像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卢广成好似老了十岁,佝偻着蹲在对面,萧玉台和七斤请他坐,也不肯坐,弯腰驼背跟条丧家犬一样。 “那日夜里,虽说昏暗了些,但当时萧大夫神情有异,只是当时我一心都在平罗身上,没有留意。萧大夫当时是否看出了什么?” 卢夫人的脉象确实是寒症,已是药石无灵。但萧玉台对情深夫妻素有好感,才暗暗将气息渡入她体内,却意外的碰触到了寒症之源。 “的确,虽然脉象是寒症无误,但寒症来源却十分奇特,且潜伏在夫人体内。” 卢广成早有预感,可听她亲口确认,身形晃动了一下,良久才喃喃问道:“那……若是当时告知于我,是否还能救她?” 其人哀痛莫名,萧玉台感同身受。 “已然药石无灵。若是早上半年,不,数月,或许还有办法能为夫人延寿……但当时已经回天乏术了,寒冰玉种潜伏在夫人体内已经有数十年,五脏六腑早就坏了。” “小夫人一番好意,恕在下鲁莽无礼。再请问夫人,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人将玉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服下?并且不会排除体外?”卢广成抹了一把脸,神色略有些阴沉。 萧玉台自从发现之后,便一直在苦苦思索,并没有什么头绪,最后只是爱莫能助。“玉种极其珍贵,卢大夫若是要细查,可从这方面入手。” 卢广成捂着滴血的手,告辞转身,正欲出门,却被叫住了。 “卢大夫,或许,夫人曾经受过伤?” 卢广成呆顿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向她:“是有过,但是,是我表妹为她缝合的伤口。我粗手粗脚,做不好这种事情,但是,她们两人情如姐妹,就是现在,都十分要好……” 他说不下去了,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七斤埋怨道:“你早看出来了,怎么不早点告诉他呢?” 第三百二十章掉下去了 萧玉台显得有些无奈:“告诉他又有什么用?我能说什么?叫他们两知道,自己不是病,而是被人做了手脚,要死的,还是要死。活下来的,却更艰难了。何况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若照她当时的情形来看,至少还有月余的寿命。哪知道这样突然?” 要不是卢夫人突然去世,寻常情形停灵三日,卢广成未必会发现了。 “你不说,那不是便宜了那个害人的人?”七斤不管了,觉得多半是那表妹做的手脚,非要让她遭受报应不可。 “好,你说的有理,都对。” 卢广成走后,萧玉台顺势吃了点东西,又犯困赖在床上。白玘不困,可她不肯自己睡,拽着他不让起身。 他身上暖凉暖凉的,手臂上凉凉的,摸着舒服,腰上肚子上又是暖暖的。她一会儿觉得有些闷,便抱着他的胳膊“纳凉”;一会儿觉得有些冷,又不安分的去摸他的肚子。 白玘闭目不语,由她胡作非为,一会儿她便有些稀里糊涂,忘记了再去捉弄他,混混沌沌的睡着了。 白玘想,他不是非要这么惯着,只是,身不由己,说不出半句重话,也不想违她的意。总之,要星星还是要月亮,只能随她去挑了。 今夜无月,许多人都没继续等了,毕竟,双丝婵娟嘛,听闻月华最盛时才会开。 萧玉台试探白玘,他却不肯说,不过她是他什么人啊,看他神色就知道,今夜多半有戏。 卢广成也来了,等了没一会儿就下起了小雨。他们三自然是不怕的,白玘动动手就就支起了大帐篷,招呼卢广成进来,他也不来。再要和他说话,这么个五尺男儿,就又哭的稀里哗啦,这样一来,就连无法无天的七斤也不敢惹他了。 生怕一言不合,就掉眼泪,还是波涛汹涌的那种,那真是豆大的泪珠儿掉的霹雳啪啦。 小雨下了一会儿,之后乌云尽散,月华仿佛被水洗过一样,格外的幽亮。 而后,众人期盼了数日的钟声响起来了。 一丈之外的双丝婵娟,姗姗迟来的绽开了清冷的花瓣,一瓣白,一瓣蓝,层层叠叠。琉璃桩伸出去的巨石,巨石上动人心弦的白蓝色花朵,迎合着一弯挂在山角的冷月…… “别哭了,一个一个来,都上去看看。” 一群小姑娘被一个黄胡须的大叔撵着,慢慢的往琉璃桩上走。 这大叔七斤倒是听人说过,一脸蓬乱的栗黄色胡须,容易辨认,正是种了五十年双丝婵娟的老张头。 这些姑娘,大概就是被选中的,能够上来种花的人了。 “怎么还哭哭啼啼的?” 一旁的小径下,一个大娘哭声隐忍,还没等发出声音,就被家人给拖走了。 几人正疑惑着,又有不少妇人哭哭啼啼、头也不回的走了。 “怎么看不懂了?不是说是选出合适的种花人?还有个特定的称号,叫菊农。那天还见那个小姑娘,因为她堂姐没有选上,她大伯父要她和堂姐偷偷换掉,这小姑娘的家人不肯,两家人打了起来,怎么,现在看起来,不像是件好事?”当时那小二只是说,每年双丝婵娟盛开的时候,要由这花自己选出喜欢的人来照顾,七斤自然不信,嗤之以鼻。凡是能过来应选的,便先贴补了五十两银子,若是选上了,每年还有二十 分卷阅读320 分卷阅读32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21 两银子。 所以,不少人家都是趋之若鹜。 “究竟这花种是如何选拔?自己选?难不成,这菊花还会点头和摇头不成?”萧玉台也觉得颇为怪异,再问白玘,这厮分明是卖上关子了,什么也不肯说,惹的她悄悄的拧了他一把,倒把自己手累的酸痛。 “我当时也没细问……不对,是那小二没有细说,我当时初来乍到,看什么都是新鲜好玩,竟然被一个小屁孩儿三言两语就岔过去了。” 原来,这双丝婵娟果然大有灵性,每年到了九月,花将开未开之时,就会散落下叶子,落入枕边,这些被叶子选中的人,便称之为应选。家里人便要大作准备,斋戒沐浴等等,准备在钟声响起之日,做最后的选拔。 “至于到底是如何选拔,那小二没说。我瞧着,这里的人也是三缄其口。”七斤耳力不错,沉下心来细听,有隐忍的啜泣声,又欢笑声,有细碎的谈论,更多的是惊叹这双丝婵娟的不凡,竟然没一人去打听,到底是如何选拔的。 “真是怪异。” 萧玉台轻声道:“不算怪异,这双丝婵娟已经完全被神化,这里的人赋予她灵性、神秘,还有无与伦比的魅力,当一件东西拥有了这么多的特质,那理所应当的,就让人产生了敬畏。” 七斤颔首:“这就是所谓的,人创造了神。明明是他们自己主观臆想出来的东西,却连自己都觉得害怕。对案头镇的人来说,对双丝婵娟更多的是崇敬,还有隐匿着的畏惧。” 正说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儿听从老张头吩咐,慢悠悠的走了上去。 老张头说:“乖,去摘一朵。” 盛放的双丝婵娟就在琉璃桩的尽头,女孩儿清脆响亮的“哦”了一声,因为胜利在望,她又蹦又跳,很是高兴,就在她小手触碰到花朵的瞬间,小人儿骤然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朝悬崖边翻了下去。 “啊!”卢广成突然闷叫一声,不可置信的指着悬崖那边。“孩子……孩子掉下去了!怎么都不去救?” 话刚说完,他面前突然晃晃悠悠,掉下来一片特属于双丝婵娟的金黄色的叶子。 这,是被选中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意外的人选 刚才还蹦蹦跳跳,笑嘻嘻的小姑娘,突然毫无预警的掉了下去,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拽了下去。 萧玉台下意识捏紧了白玘的手臂,才发觉他身上冰凉——显然真身已经走了,一瞬之间,他身上那特有的,温凉的体温又恢复了过来。 他已经回来了。 “没有。我下去看过了,没有发现那孩子,看老张头和周围人的反应,约莫这便是双丝婵娟选择饲主的方式。不被认可的人,便直接消失了。连尸骨都没有。”白玘淡淡蹙眉。 他早就察觉这花不对劲,原想将这邪花的精元抽取出来,给萧玉台养胎,如今看来,倒稍微棘手了些。 “比我预想的要棘手一些,若是……出了变故,你和七斤寸步不离,速速出镇,在镇外等我。” 萧玉台微微颔首,白玘还未动作,一旁发呆、痛哭、出神、以及神游天外的卢广成突然大叫一声,捏着一片金黄色的叶子冲了上去。 “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那小姑娘摔下去了,为什么不去救她啊?她是谁家的孩子?” 老张头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外乡人,咦……”黄胡须的老头儿眼珠一转,吩咐下面的人让开,指着卢广成道,“你先过来,老张头细细和你说。” 卢广成二话不说,冲了过去,一走到那边,不知老张头和他说了什么,竟然乖乖的排在了后面。 “怎么回事?老卢的眼神不对啊。”七斤凑近了萧玉台,突然手上一热,被塞进去一块东西。 “走。”七斤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拉着往外面走,萧玉台神色凝重,将披风掩盖在头上,步履匆匆,却不显山不露水的退了出去。 两人刚穿过小径,台子上就乱了起来。人流始乱,将有大事,七斤护着萧玉台,满心的疑惑却不敢再逗留,二人急匆匆回到客栈,自行驾了马车,恰巧城门已开,顺顺利利出了城门。 到了数里外的驿站附近,七斤才松了口气。 “究竟怎么回事?”来不及看手心里的东西,七斤便焦急问起来。白玘的能耐她是见识过的,连萧玉台都这样紧张,那双丝婵娟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不在悬崖底下。不止如此,悬崖底下没有任何东西。照小二所说,每年那双丝婵娟都会选择侍花人,可饲主却五十年没有换过,也就是说,这双丝婵娟相当的挑剔,并且……那悬崖底下至少应当有五百余尸身,即便有野兽也不可能没有丝毫痕迹留下。可那悬崖下面,连半根骨头、一片碎布都没有留下。”萧玉台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又递给七斤一杯。 “小七,我说的,你要听好。小白不是非要现在动手不可,但是有个一瘸一拐的乞丐冲上去了,多半就是一斤。他……背上都是血迹。” 七斤张开嘴,发出干涩的一声:“哦,原来如此。刚才人群慌乱,我都没有留意……” 怪不得,白玘向来最着紧的就是玉台,何况她现在又有身孕,怎么会这样突然动手。 “你一路护着我,当然无暇他顾。”萧玉台没有细说,除了一斤,和这十余人无辜的“中选”之人,还有一个最大的理由,便是可能此时,这双丝婵娟对她是最为有用的。 自有孕之后,她也服用了不少精元,即便白玘不说,她大抵能猜出来一二。 “小白说是镇外,这里应该就安全了,我们就先暂且等着吧。” 七斤撇了撇嘴:“好在这马车里有吃有喝……咦,还有这么大一个冰箱!” 之前白玘为了解决黄精的事情,临时出门,丢下萧玉台几个手残的,白白饿了好几顿,都是吃的严绪做的烂茄子和一锅烩,因此便早做了准备。做了一个存放食物的盒子,不知是用什么古怪的玉料雕琢而成,食物放在里面,月余不会变质,可以将就着撑过十余天了。 朝阳生气,旭日当空,继而夜幕四合,白玘一直没有消息。 从前他时常出门,萧玉台从来没有如何挂怀过。此番不知为何,总觉有些心惊。 她坐在车辕上,望着天边明月,有些出神 分卷阅读321 分卷阅读32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22 。 七斤拍了拍她肩膀,无声安抚。 良久,她才叹了口气:“这孩子保的不是很容易……他每天晚上都会……他现在应该大不如以前,我也不确定……” 白玘每晚都会为她渡入精元,她早就发觉了。 “我看,他面相凶恶,不至于连朵娇花都摧残不了吧?”七斤捏着下巴,递给她一块点心。“我和你都是身怀重器之人,不便立于危墙之下,何况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安心等着吧。他什么时候叫你担心过?” 萧玉台悠悠转过头来:“有!很多回。” 莫名其妙的不见,然后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男人回来,还敢调戏她。又莫名其妙的一睡不醒,醒了才告诉她,人家只是时辰到了,要蜕个皮而已。又莫名其妙的失踪,说是欠下了人家的因果债,之后又抱回来一只比老虎还凶的猫咪让她养着……又莫名其妙的有孕了! 想想这一路,她受到的惊吓还少吗? 七斤看着小姑娘幽怨的眼神,不和她计较,舌头一转换了话:“那他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这倒是没有。 “你吃点吧。”萧玉台不肯吃东西,七斤便锲而不舍的捏着点心在一边劝,一块都毛了,开始粘手了,她塞进嘴里,换一块继续劝。 萧玉台被她磨的没法子,接过点心一口吃了,似乎是胃口大开,慢慢道:“你去再帮我挑几块,要几块甜的,几块咸口的,拿小碟子装出来。” “我又不是你的丫头。算了,吃你的和你的睡你的,还用你的男人……咳咳,我就去一下吧。”七斤嘀嘀咕咕的回去,乖乖的打开食盒挑起点心来。 她毫无防备,于是,萧玉台很容易就得手了。 萧玉台安顿好七斤,把马车赶入林中,抱着玉如意,径自进了城。 方才她便觉得有些古怪,今晚看月亮,总觉得月亮周围似乎有些古怪的丝线,在缓缓流动。为免七斤起疑,她丝毫没有流露,方才才确认下来,这若隐若现的丝线,流动的方向竟然是案头镇。 月光在向案头镇里游走,以她能看得见的形式…… 城门竟然没关,可门内外也是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这情形古怪的很,只有如有实质的月华,在缓缓的流淌。 她不在耽搁,循着月华游走的方向继续前行,果然不出所料,到了开满菊花的后山上。 可是……又很意外,这月华的尽头,竟然不是长着双丝婵娟的琉璃桩,而是后山脚下。 这里开满了菊花,应当是没有路的,可跟着月光丝线走着,不知不觉就绕过了死路,到了山后。 第三百二十二章夜游记 头顶上,就是琉璃桩,还有依然盛放的双丝婵娟。 四野静谧,除了在月华下吐露花蕊的菊花,似乎就没有别的活物。 没有虫鸣,没有鸟儿振翅,连野外窸窸窣窣的细碎风声都没有。 突然,石头上坐着一个双手托腮的少女,静悄悄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萧玉台越发觉得古怪,在她眼里,这时候,夜深人静,荒郊野外,碰着一个活生生的少女,可比突然出现的什么会说话的狗、会动的花来的可怕多了。 可路又被堵住了。 正犹疑不决,那少女转过头来,没有看她一眼,就朝着一边伸出一根手指。 花丛得了信号,分开了一条道。 萧玉台吓的后退了一步,早知道将阿精带来,也能壮胆,可她不放心七斤,留在车里给她防身了。正踟蹰着,脚上一团软乎乎的毛蹭过来,吓的她差点掉了手里的玉如意。 “喵!”阿精跳进她怀里,朝着少女看了看,又不出声了。 她觉得自己有些狼狈,一手拎着一只比半岁婴儿还大的肥猫,一手拽着挂在胸前的玉如意,几乎是义无反顾的冲进了花径。 之后……又是同样的,静静坐在石头上的人,有豆蔻年华的少女,有五六岁的小丫头,有中年男子,也有扎着包头的妇人,除了给她指路,分开紧簇的花丛,什么也不说,连一个眼神也不给。 ……然后,指的路也只能通向下一个奇怪的人。 最后,两个人撞到了一起,萧玉台总算是明白了,她还在花径里绕圈圈。 “阿精……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小白在哪里?” 阿精喵呜一声,舔了舔她的手,突然跳下来,示意她跟着走。 萧玉台已经是精疲力尽,可阿精跑的飞快,她只能强打起精神追赶。 竟然……出来了。 熟悉的柳树,萧玉台担心七斤找她,在城门口的柳枝上做了一个记号。可她明明是在后山,被阿精带着,竟然没有通过城门,就直接出了城。阿精还拽着她的裙摆往外拖,萧玉台不明所以,又有些隐藏的危机感,头也不回的跟着阿精出了城,到了藏马车的地方,却发觉马车和七斤都不见了! 萧玉台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人呢?” 阿精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瞧她,舔了舔爪子,盘在一旁的树根上休息。 跑了一整晚,猫大爷也很累的好不好。 萧玉台真是…… 撑着的一口气一下子就散了,默默的倚在树干上喘息,额头上汗珠细密,却连擦拭的余力都没有。——真是坑爹啊,一整晚奔波,又是惊吓,自从认识小白以后,她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时候过过这种日子? 迷迷糊糊的,似乎有人叫她名字,她应了一声,再也撑不住了。 “醒了?” 谁在说话?阴阳怪气的。 可是又觉得很放心,自己总算是安全了。 萧玉台翻了个身,接着睡。 “臭丫头……不听老人言,活该!”张修锦无奈的训斥了两句,有心想再骂她几句,终究是舍不得,轻手轻脚的把人扶起来。“先吃了药,再睡一会儿。” 她迷迷糊糊的张嘴,药已经晾凉,温度正好,张修锦这老头儿,体贴起来倒像个好人。可还是苦,一碗灌下去,她有些清醒了。 “老头,你一个人来的?帮我找个人。” “我在这儿。”七斤的声音钻出来,咬牙切齿与有气无力完美的糅合起来的复杂情绪飘了出来。咬牙 分卷阅读322 分卷阅读32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23 切齿是气她自己涉险,有气无力实在是拿她没有法子,整个人半死不活的回来,想要骂她几句,都下不去嘴。 “你要庆幸,小老头我懒了大半辈子,这次终于勤快了一回,连夜赶过来,恰好看见这辆马车,觉得气息不同寻常,才过去瞧一瞧。不然,这小丫头连马车,都被那几个乞丐给赶走了。”张修锦言不尽实,昨夜他觉得心头如鼓,掐指一算,什么也没算出来,这才连夜启程,一日一夜,终于从京城赶到了案头镇。 总算是碰着了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徒儿。 “七斤姑娘,你那安胎药应该也好了,快出去用一碗吧。” 七斤挠了挠头发:“你就一个药罐子,把她的药倒出来,才开始熬我的,哪能这么快就好了?” 张修锦真想骂娘,怪不得人家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丫头认识的人,都是这么轴的?脑瓜子都不带转弯的啊? “所以才让你去看看啊,好好的看着药,熬出来药性更好。” 七斤恍然大悟,看了一眼萧玉台,给这师徒两个腾出了地方。 “早在前年,你离开梧州,上了京城,为师便再也算不出你的命数了。但你可知,这次我是如何找到你的?” 萧玉台望着这老痞子,风尘仆仆,心中感动,可不用她说,都能猜出来,这老家伙又要说什么了。“大概是星象有异,隐隐有天崩地裂、江海倒流之患,你日夜兼程、不辞万里赶过来,发现果然是我又在闯祸了?” 张修锦一哽,满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别笑!星象有异是真的,不然为师能这么巧找着你?你离京的时候,有心在你身上动点手脚,一是瞒不过你那神通广大来历非凡的夫君,而是担心圣人逼着我寻你……” “圣人找我做什么?圣人找我,问阿衍不就知道了?”萧玉台疑惑道。 张修锦差点咬着舌头,坚持把下半句话给说完了:“……所以只能作罢。” 萧玉台:“哦。” “哦是什么东西!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我当初何必要收你为徒啊!” “你当初不是说,为了和九世善人结下善缘,才收我为徒的吗?”萧玉台无情的戳破。 张修锦放弃原本的感化、感动这徒弟的想法,决心直接步入正题。 “你刚喝的那碗药,可是正儿八经的百年人参,因为找不到好的,放了一把进去,也不知道有十几颗,总之是为师全部的家当了,虽然精元甚少,但也聊胜于无。你找到夫君以后,记得让他赔给我。” “你昨夜,是进城去了?那双丝婵娟如何了?” 萧玉台接过他递过来的密函,一目十行,飞快扫过:“这是七月的信件?一斤当时就察觉不对,所以求助师傅,那师傅当时怎么没过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求助密函 萧玉台疑惑道:“师傅早就收到了求助信,为何一直拖到了九月?” “实在是走不开。京郊附近一座道观,里头一群淫道,竟然打着求子的名号,奸淫妇女……这案子犯了,圣人震怒,再加上云枯那小子煽风点火,圣人有意驱逐道教,独兴佛法。云枯也是脑壳坏了!”张修锦奔波数月,此番才稍稍平静。 “哦,师傅辛苦了。”萧玉台无甚诚意的道了一句,“现在可以确定,一斤和白玘都被困在了里面。我昨夜进去,并没有找到他们,连双丝婵娟都没有看到,反倒是看见一群……奇奇怪怪,毫无生气的人。” 萧玉台将昨夜看到月华流丝,再顺着月华进城等等,一一细说。张修锦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了。 “这些人相当之古怪,而且……以我眼睛所能看到的,似乎那月华倾斜下来的丝线,经过什么地方,然后连在了这些人身上。” “你现在都能看到灵气了……”张修锦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胆子也太肥了,幸而他是看重你,连玉如意都交到你手上,不然,哪能这么容易就出来了。既然你能看到灵气,那也能找到双丝婵娟,今夜你带我一起进去。先好好睡一觉吧。”张修锦起身出去,突然有些古怪的回头。 “对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睡过去了。你那条肥猫,也不认识我,张牙舞爪的,咳咳,被我给揍了……” 果然,萧玉台瞬间开启了嘲讽模式:“师傅,您这么大……不,这么老了,欺负我家的猫有意思吗?为何要为何不尊?” 张修锦…… 他就知道!这孩子看着温和善良,一看见他就没有一句好话。他不就是,当年偷偷卖了她养的小狗、小兔子、小猫咪……等等,来换酒喝吗?不就是有几回没菜下酒,把她养的小鸽子给烤了嘛…… “气成这样,啧啧,你都找了个天下无双的夫君了,还这般小气……” 张修锦出了门,想起她那个天下无双的夫君(麻烦),简直无计可施。还有了孩子,总算不是独一无二了,因为同样这么大的麻烦,她现在一下有两…… “现在的孩子们,真是不怕死啊!逆天而行……连老天爷都不放在眼里……” 他突然想到,那时候萧玉台还小,那一年他恰好受伤,苟延残喘还想喝酒,被她骂了一通。再之后,月余干旱,他嘀嘀咕咕的求雨,说老天爷…… 她当时说:“老天爷说不定长的和你一个样子。” 张修锦美滋滋的问:“和我一样仙风道骨神气盎然么?” 萧玉台鄙视的吐出两个字:“猥琐。” 可见,这臭丫头自小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主。 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当天夜里,忽而狂风大作,在城外都能闻到浓浓的菊花香气,可见这案头镇果然不负盛名,家家户户都是养着菊。香气笼盖四野。 “天公不作美啊。今夜无月,能看到什么不?” 萧玉台裹着披风,红着眼眶——跑了一晚上,又惊又怕,一时老靠山来了,竟然病了。她鼻音重重的:“没。什么也看不到。” “那就先进去探探,稍有不对,立刻退出来。”张修锦当机立断,便要带着萧玉台进去。 “那我呢?”七斤问。 张修锦胡须眉毛齐动:“什么你啊你……小姑娘,你看我一个老头子,出去忙活正事儿,再带两个大肚子的,这像话吗?你把马车拴好,在城门口等我们,随 分卷阅读323 分卷阅读32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24 时接应。” 镇上依旧静悄悄的,似乎都睡熟了,两人直奔后山,一路上竟然空无一人。 “看来,这混账真是疯了。整个镇子都睡熟了,只有花还醒着,其余人一踏进这个镇子,就会自动昏睡过去。”张修锦越发觉得棘手,怎么都想不通,这东西没有一丝妖气,怎么会这么邪性? 两人步履匆匆,很快就到了琉璃桩下面,老张头还站在原地,后面排着十余人,卢广成站在最后,连花径里围观的人都原地睡着,唯独不见了白玘和周渠。 “这就是双丝婵娟?难怪,这花有阴阳,自成乾坤……你看不到月光,咱们两就在外面转一辈子,也找不到你夫君。” 萧玉台面露茫然。 张修锦气急败坏:“你不是我徒弟吗?你也是道门出来的,怎么什么也不懂?” 萧玉台理所应当答道:“跟你学的医术,倒是十分有用。至于你整日里挂在嘴边的道门正统,那不都是坑蒙拐骗的吗?你拿着去骗骗别人就好了……” 张修锦恨不得喷她一口酒,就这样,他当初还脑子坏了,想将天生门传给她……幸好这丫头又还给他了,真是要把他活活气死。 “……不要管我是不是坑蒙拐骗了,我当初不就是给人看看男胎还是女胎吗……” 萧玉台一脸的鄙夷:“你还专门去给寡妇看风水,还说什么阴阳失衡,要拉着人家的手才能看得出来哪里出了毛病……” 张修锦这老流氓的封号,真不是凭空白来的。这老头儿自己做的“功课”可多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萧玉台听到道士这两个字,就自动转化成了老骗子! 张修锦也是同样,一听到“萧”、“玉”、“下雨”、抬东西等等,就下意识的把自己的酒壶给藏起来。 “扯远了啊,扯远了。你看这花,正好长在这地方,均衡的吸收天气灵气,有阴有阳,因此自成双色,也因此内里自有乾坤,咱们要想办法进去,只能等了。等你什么时候能看见了,就能找到门了。” 萧玉台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后怕:“所以,我昨天已经进去了。要不是最后阿精带我出来,很可能也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走。”张修锦一拍脑门。 “干什么?” “去抱你的猫。这么要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老家伙惜命的很,二话不说拉着萧玉台便走,突然顿住脚步,将人拉到了一边。 第三百二十四章夜半画师 萧玉台慢慢蹲下身,跟着张修锦,将身形隐藏在花丛后面。 一个半长胡须的白衣男子,晃晃荡荡的过来了,对四处呆滞的人视而不见,径自到了悬崖边上。 “好啊,今日运气果然极好,琉璃桩上居然没人拦我……好,好,双丝婵娟,我来了!” “这家伙谁啊?看着疯疯癫癫的,比我还像个老疯子?”张修锦不小心动了一下,石子掉落,叮咚作响。白衣男子却只是回头朝这边望了一眼,很快就转过去,继续去看双丝婵娟,形容痴醉。 “朱荀。城里的画师。照你说的,整个案头镇都睡过去了,怎么他没事?还这么颠?”萧玉台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那“夜半钟声琉璃桩”的画师朱荀。 “奇怪。此人身上,没有半点神气,还不如你小时候,怎么能不受影响呢?” 两人蹲在原处,暂且不惊动他,朱荀简直是眉飞色舞,就连胡须都跟着发飘。 “……说什么花种不喜欢我,不许我上来画画,这不是上来了?明明是你们拦我,还非要赖最喜欢我的花。还说什么,我的字虽然不错,画却远远不如刘洵……明明我才是最喜欢菊花的,我画的越是最好……” 朱荀衣裳飘洒,手臂不断舞动,无月无星的夜里,竟然识物有如白昼。 “来了。别动。”张修锦按住萧玉台,将她护在身后,示意她噤声屏息。 朱荀对面,缓缓刮过来一阵清风,整个山野里,骤然香气四溢。 片刻,香雾散去,朱荀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手中已经空无一物。 “我……我的画呢?” 张修锦上前一步,打晕这人,扛着就往外面跑。萧玉台忙乱的跟在后面,什么都来不及细想,直接逃出了案头镇。 七斤正坐在车辕上,打算这两人再不出来就进去找了,正要进去,就看见两人一前一后的狂奔出来,忙调转车头,将老头儿和萧玉台扶上车,一直到了数里外,才停下马车。 “你们到底在跑什么?”七斤揪了一下朱荀的胡须,没反应,睡得死沉。“这老流氓怎么回事?” “啊,你叫我干什么?”张修锦自动对号入座。 萧玉台真心觉得丢人。 “刚才你跑什么?” 张修锦翻了一下食盒,扒出半只烧鸡,撕拉一下将整个鸡腿给了她,大口咬了一口肉,才含含糊糊的道:“也不清楚,就是为师这么多年的经验吧,这人和那双丝婵娟必定有所牵连。我有些问题想问他,自然要把人带出来。之所以打晕吧,是我觉得,他在那里面,也有些不正常,不一定能问出话来。” “不过,事情棘手了。” 萧玉台啃着鸡腿问。 师徒两个吃着烧鸡,七斤巴巴的在一边看着:好家伙,最好的一块分给了玉台,她都伸出手来了,老道士把她忘了个干净。 “为何这么说?”萧玉台虽然平时对这个不怎么靠谱的师傅不怎么尊敬,但对他的能力却不曾怀疑。 “你身上的玉如意,是从云枯那小子身上夺来的吧?你体质特殊,当初我软磨硬泡好不容易从那小子手上抠了一小块下来,给你护身。一旦有邪祟靠近,玉坠便会发烫。你现在是抱着整个玉如意了,靠近案头镇,可曾觉得玉如意有什么不对劲?”老道士吃的满嘴流油,几口就撕扯完了,最后留下一个鸡翅,慢慢的咂摸着。“真好吃。你这个夫君虽然是麻烦,但手艺还是不错的。” “非但没有,靠近那双丝婵娟,还觉得暖融融的,十分舒服。尤其是昨夜,我误闯进去,玉如意温凉舒适,简直不想出来。”萧玉台早便觉察出来了。只是……她自小虽然是跟着张修锦修行,可一腔热忱都在医术上,还真是不太懂这里面的缘由。 “这是因为,这双丝婵娟生长的地方,恰好是 分卷阅读324 分卷阅读32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25 凡世间的一个灵涡,灵气充裕。这花种又阴差阳错,灵智开的及早,自己通晓了修行之法。它不曾杀生,不曾害人,如何能有邪气?” “可那些人分明是被它拘禁在里面……”萧玉台越说越糊涂了。 张修锦扔掉鸡骨头,抽出一根细长的,跳下马车,在地上比划给她看。 “徒儿,你还真是对道门半点心思也没有,连最基本都不入心。我问你,神仙为何要留下金身,受凡人香火?” 萧玉台道:“这个倒是知道的,师傅说过,仙人留下金身,接受凡人的供奉。” “这个双丝婵娟如今就类似于此。它每年选中的人,对双丝婵娟都有极度的敬畏和信奉心理,它将这些人留下来,吸收他们的这种崇拜的情绪,自身便有些陶醉,愈发的觉得自己厉害……”张修锦努力说点自家这个徒弟能听得懂的。他可是知道的,遇见白玘之前,这小徒弟是丝毫不信鬼神之说的。 七斤道:“这不就是自我催眠嘛?” 萧玉台也问:“那为什么卢广成也被选中了?他是外乡人,在他眼里,双丝婵娟就是一株好看点的花罢了。” 张修锦听完了个大概,吧唧了一下道:“你说他妻子新丧,兴许是因为,他那一刹那突然想,大家都这么敬畏这花,它真的有这么厉害吗?要是能让我的妻子起死回生就好了。所以,在这一瞬间,便被花种选中。他对花种,有所求。就是俗称的,求神拜佛。” 萧玉台似懂非懂,总之这双丝婵娟的确麻烦了。白玘之前和她说过,夺取别人的精元,便欠下了了因果。若是白玘只是要脱身,应当是不难的,可他的目的,还是那双丝婵娟的精元。 “好吧,那现在该怎么办?怎么进去找人?找到人我们怎么出来?” “明晚出了月亮,跟着你走,你能看得见,我和你一起进去。然后……你那个夫君不是疼你疼的厉害,兴许凭你与他心有灵犀,能顺利的找到他。然后,”张修锦拎起肥猫,“让阿精带我们出来。” 七斤还记得那烤鸡之仇:“所以,你完全没用嘛?” 张修锦道:“这话怎么说的?我可以殿后,打架也是可以的。对吧,乖徒儿?” “呵呵……”萧玉台意味不明的撇了撇嘴,“是啊,揪头发插鼻孔……” “玉台也实是不容易,跟着这样的师傅,竟然还能长成这般的正人君子。” 当朝大国师张修锦,再次被无礼取笑了。 “师傅,要是这东西杀生了呢?” 张修锦想也不想:“那就好办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杀生之心 张修锦说了许多,萧玉台似懂非懂。可她的重点本就和别人不一样。 她的身体自己清楚,白玘已经十分辛苦,如今好容易碰到这东西,他是不会放弃的。 白玘要的,一直就是花种的精元。 萧玉台突然发问:“师傅,要是这东西杀生了呢?” 张修锦想也不想,一拍大腿:“那就好办了!别说你夫君,你师傅我一根手指头也能碾死它了!” “为什么?” 张修锦嗫嚅了一下,努力组织着自己这个徒儿能听懂的话。 “因为……它本身的所有灵气,全都是来源于当地百姓对它的信仰。一旦杀生,不,哪怕仅仅有了杀生之心,它所修的道法就会被打破。” “那就让它杀生吧。” 张修锦胡子颤动,气的说不出话来了:“你让它杀生它就杀生?它凭什么听你的” “好香的烤鸡……在哪里啊……”说话间,朱荀手脚并用的从一旁的草丛里爬出来了——萧玉台嫌弃他脏,一到了地方就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马儿正吃草呢,嫌弃的打了个响鼻,用腿踢了踢他, 朱荀浑然不管,连迭声的问:“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张修锦嫌弃道:“这是城外,城里出事了,老道路过,将你救了出来。” “什么城外?我是问,烤鸡在哪儿呢?”朱荀状若癫狂,几欲崩溃,扯着张修锦的衣领不断摇晃。“烤鸡呢?我闻到了!我这个鼻子,谁也别想骗我!” 他靠近了细细嗅了片刻:“你偷吃了是不是!” 七斤闭上眼,一拍脑门:“这世上的老人都怎么了?一个一个……这样一比较,你师傅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萧玉台拎着烤鸡出来,朱荀才闻着味,就撒开手去,如同一条饿了一旬的恶狗,猛扑上来,直接用嘴抢到了烤鸡…… 张修锦……沉默的整理衣领。 萧玉台……沉默的擦拭着手上的油。 七斤……沉默的幸灾乐祸。 又投喂了半只烤鸭,几个馒头以后,朱荀终于正常了。 “咦,这位老道果真仙风道骨,颇有些大隐隐于世的神气,不如,让在下为您描画一副,您看如何?” 萧玉台直奔主题,拨开目瞪口呆的张修锦,问道:“你可知道,这两日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花开了!一年一度的双丝婵娟开了!” 萧玉台:“不是这个。” “别的啊,那我不知道。” “那你去琉璃桩上干什么!”萧玉台问。 朱荀答:“我去碰碰运气。他们不喜欢让我靠近双丝婵娟,每年花开的时候,全城的画师都能去看,就不许我去。所以,我这回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近些观看。果然,昨天夜里让我看见了,还画了一副……对了,我的画呢?” “我说被一阵怪风吹走了你信吗?”张修锦等他吃的撑了,才又从食盒里掏出来一碟子酒卤鸡翅,慢慢的咂摸着。 朱荀还想再吃,可实在是吃不下了。 “那些人为什么不让你上去?”七斤问。 朱荀摇摇头,眼巴巴的看着酒卤鸡翅,突然道:“给我一碟这个,我就说。” “你先说。”七斤算是上过当了。“你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给你两碟。” “大概是三十余年前吧,我书画始有小成,那一年我也有资格上去了,可是……还没等画完,花就闭合了。偏生,那会儿只有我一个人在上面,我有心想赖给别人,说是谁放了个臭屁把花给气着了也未可知。可是,就只有我一个人啊!在 分卷阅读325 分卷阅读32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26 下倒觉得是巧合,可他们再也不许我上去了,大概,就是这样。”朱荀摇头晃脑的说完,眼巴巴的看着七斤。 “原来如此。”七斤捏了捏下巴。“马车不是我的,你要吃什么,我可做不了主。” 朱荀涎皮赖脸的凑过来:“姑娘,小夫人,在下可以再为您画一幅画,如何?” 萧玉台真装了一小盒酒酿鸡翅给他,开始细问:“当时那双丝婵娟究竟是怎样开始闭合的?你还记得吗?” 朱荀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实话:“不,不记得了。那都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当年才二十出头,现在都三十余年了,哪里还能记得?” 萧玉台伸出来的小食盒又收了回去:“真的?” 朱荀眼巴巴的看着:“其实……还是有点印象的。” “讲!” 朱荀看了一眼四周,鬼鬼祟祟的道:“你们都是外乡人,说也无妨,但是……几位看在我们萍水相逢的面儿上,可不能去案头镇里四处宣扬。那群老古板把双丝婵娟奉为神灵,要知道了,会杀了我的。其实,那天,我是喝了几口小酒……在上面,好像打了个酒嗝,可我喝的是米酒,又只喝了一小杯,没有酒味啊,也不知怎么的,这双丝婵娟就不乐意了,竟然眼睁睁看着它闭合了……从此以后,他们就不许我再去画双丝婵娟了。而且,就因为这个,我当时的未婚妻也不乐意了,直接就跑了。到现在,我也没能说上媳妇儿。说起来,明明我的菊花比刘洵那小老头画的好多了,可就是因为这一茬子,他们谁也不肯承认。” 七斤道:“这是自然。双丝婵娟是菊花中的圣品,你身为绘菊人,却得不到双丝婵娟的认可,他们谁会承认你画的好啊。” “当时的细节还记得吗?”萧玉台问着,漫不经心的从瓶子里倒出一颗黑色药丸。“记得吗?” 朱荀摇摇头:“不记得了。” “朱先生,吃颗丹丸消消食。” 朱荀不疑有它,闻着又有一股淡淡的清甜气味,塞进嘴里,嘎巴嘎巴咬了两下,就吞了下去。 “还挺好吃的。还有吗……” 七斤:“一,二,三!” 朱荀应声而倒。 “朱荀,现在轮到你了,你画技出众,要好好画。”张修锦上前就是一巴掌,怀抱着夺食之恨,把朱荀扇“醒”。、 第三百二十六章钓鱼执法 朱荀懵懵懂懂的应了一声,眼睛半睁,听到张修锦这么说,便做了一个从背后拿下画板的动作,接着双手并用,入神的画了起来。 “……快画好了。朱画师年纪轻轻,可菊花却画的十分好,不仅形似,而且神似,清冷高傲。起风了,你打了个喷嚏!” 朱荀跟着打了一个,嘴张的大大的。之后脸色一变:“不好。” “花怎么了?这可是一年才开一次的双丝婵娟!可不能出岔子?” 朱荀呆愣住了:“起了一股奇怪的风……我要不是疯了,可我觉得这股风像是个姑娘……画不见了,然后花也闭合了,我不敢声张,用身子遮掩着,等了许久,那花也没有再次盛开。后来,他们就过来,把我拉走了。” 萧玉台给了一个眼神,张修锦会意,继续问道:“那是你第一次见到双丝婵娟吗?” 朱荀想了好一会儿:“应该是。但我觉得不是。小时候,好像见过……” “这么神奇的花种,就算没有开花,也不会让人轻易忘记。你还记得,你见过什么奇怪的菊花吗?”张修锦循循诱之,引导他慢慢去想。 朱荀眼皮跳动,明显陷入深层的回忆当中。 “……有一次,我和母亲去后山的外祖母家。外祖母家孵了很多小鸡,嫩黄的,毛茸茸的,很好玩。我带着邻家的小女孩一起去抓,跑了一路,后来跑散了。在山底下,看见的……金黄色的花叶,一朵白蓝相间的花苞,将开未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 “我想,就是天上的花神,也没有这么漂亮。我想摘回去送给娘亲,可我等了一个多时辰,花一直不开。” 朱荀完全浸入了幼时的回忆当中,突然跪下来,连连作揖:“花神啊花神,你这么漂亮,求求你快点开吧!让我娘亲高兴高兴……” 这话说完,人就噗通一声倒下了。 这回是彻底的真晕过去了。 “看来,五十余年前,双丝婵娟灵智将开未开,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朱荀。也是朱荀让这朵花有了一个意识——它是花神……什么玩意儿啊!惹这么大麻烦。”张修锦挠着下巴,还想抠抠鼻子,被萧玉台一瞪,乖乖的放下了手。 “那还是照原计划,等晚上你带我进去,尽快找到白玘,把人带出来……” “不。”萧玉台轻踢了朱荀一脚。“我改主意了。” 张修锦哪能不明白这孩子的想法,可又不懂,她为何偏偏要除掉这双丝婵娟。 “虽说这花惹了麻烦,但那里面的人都还活着,也不算为恶。你要让这花动了杀心,若是一时收服不了它,那里面的数百人都危险了……丫头,不要冒险。” 萧玉台淡淡道:“谁指望你了?不是还有小白?” 七斤听的云里雾里,总算理清一点眉目:“玉台,你的意思,要让那双丝婵娟动了杀心,破了它的道,然后让张道长去收服它。你这是要钓鱼执法啊?” “不是说,它不作恶,不杀生,就算是小白也拿它没办法?可它留在这里,眼看案头镇的百姓越来越疯狂,几乎疯魔,这也是个大问题,倒不如趁此机会,将它除掉,让它安安静静的回归山野,老老实实做一朵小花。偏偏圈地自大,能够吸收这些人的敬畏之情,就真以为自己是花神了吗?”萧玉台冷笑一声,眉目有些凉薄。“而且……小白拿不到它的精元,是不会出来的。” 她不能让他独自涉险。 张修锦只得道:“那稍后我们先进去,找到你夫君,之后从长计议,你看如何?” 无尽的花海。看不出任何阵法的痕迹,这家伙本来就是天生天养的灵物,全凭自身喜恶长成了如今的模样,白玘被困在其中,虽然能找到本体的方位,可却无法靠近。 他倒是能破阵而出,可这花种的精元必定受损,难得碰到这样的天生灵物,萧玉台用来必定“大补”。 白玘 分卷阅读326 分卷阅读32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27 颇有些舍不得。 再想想,她素来听话,便是自己十余日不回去,应当也会乖乖在镇外等着。便安下心来,寻找接近花种本体的办法。 周渠跟在他身后,耐心早就耗尽,几次拔剑想要斩花,都被他制止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除了菊花,就是这些呆呆的人,除了指路,什么也不干!关键,敢不敢指条正确的路啊!” 周渠好生狂躁,原本对白玘还有些敬畏,这日也彻底发作出来了,不管不顾的,简直暴跳如雷。 “稍安勿躁。” “哦。”周渠瞬间就蔫了。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了:“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这地方诡异至极,他虽然时常号称自己武功天下第一,可这原地转圈圈…… “不会是鬼打墙吧?”堂堂七尺男儿,吓的往白玘身后一缩。 白玘:这也太后知后觉了吧?都进来两三天了,才知道害怕? 且,他的后背可不是随随便便为别人遮风挡雨的,还是个臭男人! 白玘甚是嫌弃:“只是个阵法。时机未到,时机到了,我便破阵,你先出去。” “不行不行,我不出去。若是我把你一个人留在里面,小七知道,会杀了我的!她真的会捏死我的。” 白玘更嫌弃了:你一个凡人,留在里面能做什么? “是否觉得进了里面之后,身上的伤都不疼了,并且精力充沛?这只是因为,这阵法幻象所致。你身上的伤并没有好,一旦出去,便会急剧恶化……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周渠下意识摸了摸背后的伤,他当时重伤,血还未止住,进来以后也一直没有用药,若是出去…… 他急忙拿出仅剩的一点金疮药,还没拆开,便听白大国师轻飘飘道:“且,在里面用药,没有丝毫用处……” 周渠哭丧着脸:“所以,除非我一辈子不出去,若是拖得久了,出去必死无疑?” 白玘一指路边呆滞的指路人:“你若长久不出去,迟早就会变的和他们一样了。” 正说着,突然狂风大作,花叶凋零,继而竟乘风卷起,倏忽之间,便卷成了一道由花叶团聚而成的“龙卷风”,呼啸之声震耳欲聋。 “这,这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阵法?”周渠下意识的看向白玘,当机立断。“白大国师,你说,一会儿我从哪里跑出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诱杀 周渠早就猜测,这根本不是什么阵法,亲眼见到这般奇景,更是惊异,当即便爽快的决定了:“大国师,都这样了,被这股邪风卷着,我和您哪里还有命在?您说,您何时动手,我一会儿从哪里跑出去?” 白玘道:“跑不了了。”这花种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想要脱离出去……是要找人吗? 这东西天生天养,根本不懂得如何凝聚本体,要是这般跑出去,一路必定死伤无数。若是如此,那也与他本意不符。 若是冲出去伤到她们…… 白玘慢慢从袖子里抽出长剑:“先杀出去吧。” 周渠目瞪口呆的伸出手:“还有吗?” 白玘眼神示意,地下躺着一根木棍。周渠心累的捡起来,掂了掂,竟然还挺顺手。 “那就先出去吧!小七还在外头,至少得先把她送走……就怕那丫头一时好奇,冲进来了。” 正说着,白玘神色凝重,咬牙吐出一句:“真的进来了!”说着,便极快的斩开缠绕在一起的花叶,迅速朝一边前行。 萧玉台休息了一整天,入夜果然天公作美,月色迷人,那散落而下的丝线比昨天看的更清楚。张修锦跟在她身后,一手揪着迷迷糊糊的朱荀。 “徒儿,乖徒儿,真的要这样吗?若是激怒了这东西,该如何是好?” 萧玉台满心焦急,跟着“丝线”指引,步履飞快。 “咦,怎么到了我外祖家?”朱荀站住了,指给张修锦看。“你看,虽然这里大变样了,可这可歪脖子桑树我还记得,我小时候经常爬在这棵树上,吃桑葚。还有一次,摔在下面的池塘里了……” “别看了,先走了……人呢?”张修锦一手抱着猫大爷,又去拉朱荀,这一扭头,才发现萧玉台竟然凭空不见了。 “刚才还在,怎么突然没了?” 张修锦急的出了一声冷汗,唰的对他施了一个噤言符:“别吵了!这猫还在外面,一会儿她怎么出来!都怪你!走!” 萧玉台一路前行,知道看见路边呆呆坐着的人,才知道已经顺利进来了。可这次这人却不再指路了,只是坐着。正疑惑间,突然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怪声,不知从何处而来,又似乎无处不在…… 她急忙转身,才发觉张修锦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丢了,阿精也没有跟进来。 花叶集结而成的“龙卷风”几欲冲天,呼啸声惊心动魄,萧玉台四处寻找出路,突然手腕一紧,被人牢牢按在了怀里。 她哇的一声,就哭了。 白玘一时竟无话可说,满腔怒火都化成了柔情蜜意。 哭了好大一会儿,萧玉台才断断续续的问:“……你没事吧?” 白玘哭笑不得:“我要不来,你打算如何?” 萧玉台想了想:“想办法……出去,要不然,……或者跪地求饶?师傅说,她灵智已开,应该能听懂吧?” 白玘满心无奈:“怎么能自己进来?明知危险。” 萧玉台摇摇头:“我哪能这么冒失,是和师傅一起的。不过……他竟然跟丢了。我是担心你,强取她的精元。” 白玘神色微动,早知道她猜的这么准,便不该告诉她那么多。只不过,张修锦既然来,即便他有心,也瞒不住他什么。 “跟着我,先送你出去。” 萧玉台拽紧他衣袖,丝毫不让的瞪着他。白玘笑着揉揉她头发,把一缕乱发拨正:“什么事情这样慌乱,别担心。” 萧玉台含着泪挪开了目光。 白玘向来百依百顺,只有涉及到她的时候,便意外的坚定。 “我自有分寸,眼下不知何故,这花种突然暴怒……” “或许,是因为朱荀?便是之前我和你见过的那朱画师。”萧玉台将这几 分卷阅读327 分卷阅读32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28 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白玘听她说的惊险,又好气又好笑。 “不是和你说了,在镇外等我。” 萧玉台急忙转移话题:“……后来朱荀被我们带走了,就是这样。我师傅猜测,这花种之所以如此,因便是在朱荀身上。所以,打算带他进来,了结这个果。结果,他们都走丢了,只有我一人进来了。” 许是为了应和萧玉台的猜想,那漫山遍野的“呆人”,突然一齐开口了:“朱荀?在哪里?我要朱荀。” 白玘将人护在身后,在玉如意上话了一道符,交给萧玉台:“你和周渠站在这里,不要妄动。” 玉如意发出淡淡辉芒,白玘的本意是将这两人护住,谁料面前的菊花突然洞开一个缺口,露出一颗明显上了年头的歪脖子大树,树下——正是朱荀和张修锦! 这两人还停在原地吵闹不休呢! 张修锦骂骂咧咧的,圣人御赐的白玉道冠也歪了,气的不成样子。 “全都怪你,好好的看什么桑树……这下好了!你赔我徒弟。” 周渠见出路赫然现出,机不可失,急忙大步出去,反身伸手欲抱萧玉台出来。萧玉台却推了他一把,继而伸手一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怪力,将朱荀连同张修锦这两个小老头儿都一股脑拉扯了进来。 周渠目瞪口呆,再要进去帮忙,背后一痛,头昏眼花,这一会儿工夫,“门”已经不见了。周渠后悔不已,勉强起身,伺机寻路再行进去,然挣扎了片刻,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血泊当中。 “小七……为兄真的尽力了……” “我的天啦!这什么地方,我一身竭力画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纯粹的花海。除了菊花,就是菊花叶子……还有人,这些人神态宁静,形容安详,这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朱荀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语无伦次的道,“不不,肯定是仙境,世外桃源都不足以形容……对,一定是仙境,那边还有仙女!我的画册呢,我的笔呢!快,快拿我的笔来,我要作画!谁啊?别拽我!老夫画兴大发……哎哟!” 萧玉台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他后脑勺上,朱荀吃痛,连眼泪都疼下来了,敢怒不敢言的看向她。 张修锦默默的收回了伸出去的拳头。 虽说是暴力了点,然总算安静下来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老夫当初收她为徒,教她强身健体,有一天会用在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身上!这……哎,道德沦丧,人心不古啊!”张修锦摇头晃脑道。 萧玉台冷眼扫过来:“老骗子,你先把拳头松开再说。” 第三百二十八章嫉妒 “做什么打我,如此美景……难道,不该作画吗?……好吧,不该,不该……”朱荀迫于淫威,终于老实了。 张修锦道:“作画可以,但你太吵了。何况,你看看,这是什么美景?铺天盖地的菊花,目力所及,就连天上都是菊花瓣,看,看这龙卷风,你不觉得毛骨悚然吗?还有这些,你瞎啊,什么神态宁静、形容安详,明明是目光呆滞、行尸走肉!你真是瞎了吧?” 朱荀一脸不服,但看看萧玉台,最终没敢说什么。 “他不是瞎,此人爱菊,如癫如狂。自然觉得此景甚美。”萧玉台神色示意,白玘瞬间会意——这才是她冒险进来的目的,将朱荀作为诱饵,让双丝婵娟破戒杀生。 “只怕不容易……”张修锦叹了口气,突然发难,一刀扎在了朱荀的腿上,顿时鲜血淋漓。 朱荀愣住了。 血流如注,刀拔出来,似乎还能听见哗啦哗啦的流血之声。 良久,朱荀突然鬼哭狼嚎起来,指着张修锦的鼻子大骂起来:“你干什么?老疯子!你为什么捅我的腿?” 张修锦抖了抖胡须,自认为贴心的很:“那不是……你不是个画师吗?手要用来画画的,我总不能捅你的手吧?那你今后靠什么过活啊?” 朱荀真是从所未见,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手还是脚!而是你为什么要捅我!啊,萧玉台你别捂脸,你说啊!你,你说,你是他徒弟,你告诉我,你师傅是不是疯了?” 萧玉台拨开他的手指,把他的脸转过去:“我师傅没疯。是双丝婵娟疯了。这便是你当年种下的因,既然因果有循环,自然要由你来结束。” 方才还算温顺的风暴,骤然猛烈起来,风卷铺散下来,又汇聚成无数一人来高的小型风卷。 朱荀这才有些慌乱,意识到此间之事,超出了他的认识:“这……这到底怎么回事?龙卷风我算见过,这么多的风是什么?而且,这些人为什么不跑,他们不怕吗?娘啊,爹啊,朝我冲过来了!” 朱荀连腿上的刀伤都忘了,鼠窜一般躲到了张修锦的身后。 白玘凝神聚力,一剑斩出,风声霎时停下。 一切似乎都归于宁静。 萧玉台握紧了他的手,缓缓道:“师傅……” 白玘回头一看,朱荀正抱着张修锦,上蹿下跳的不停歇。 可张修锦没有丝毫回应。——既没有给这烦人的家伙一拳,也没有上前来护住萧玉台…… 他和这里的人一样,已经没有了自主意识。 “他……他,他怎么不动?不对,小夫人,快,快过来,你师傅也变呆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说这是双丝婵娟,为何不同?” 萧玉台这才明白张修锦的话——想要让双丝婵娟主动起了杀心,甚至杀人,的确不容易。谁激怒它,它就夺走谁的意识…… 它根本不需要杀人! 白玘松开萧玉台,把她往朱荀身边推了推——虽然计策失败,但至少萧玉台的推论是正确的,这双丝婵娟对朱荀的确不同,在他身边,暂时安全。 风暴乍起,来势更复汹涌,白玘手握利剑,突然心念一动…… 这……风变了,方才只是为了将他们这些外来者驱逐出去,可现在却明明白白的有了杀心…… 白玘神识一转,果真是又怒又笑,无可奈何。 他家的小姑娘,正一脸嫌弃,双手手指牢牢的揪着朱荀的胡须——一口亲在了他脸上! 朱荀吓的花容失色,而萧玉台怀里的玉如意已经变的滚烫,这双丝婵娟果真起了杀心 分卷阅读328 分卷阅读32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29 ! “真的有用……”萧玉台擦了擦嘴,想想还觉得嫌弃,啪啦一巴掌拍在了呆若木鸡的老头儿脸上。 朱荀:这到底什么世道,被人强行亲了一口,又不是他愿意的,凭什么还要打他?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这风……又,又冲过来了……”朱荀故技重施,又要躲起来,熟料萧玉台眼疾手快,又跟着张修锦练过的,自己躲在了他身后。 白玘剑光如虹,此时虽非寒夜,但白昼之光竟然也悉数被凛冽的剑光掩盖;然落英纷纷,尽数斩裂入地,碎入尘埃之中。 张修锦眸光已动,划破手掌,血光融入玉如意当中。他念动咒语,抽出血线,凭空画出符咒。 一击即破! 阵法既破,刚出来,朱荀就被一坨软乎乎热腾腾的东西绊倒了,吓的鬼哭狼嚎,哇哇惨叫,仔细一看,才发觉是已经昏死过去的周渠。 萧玉台收回银针,缓缓松了口气。折腾了这么大一会儿,周渠总算有了点活气,暂时保住了命。可背后的伤太过严重,若不及时处理,随时都可能恶化。 张修锦瘫软在地,收回把脉的手:“这厮厉害……难为你了,若不然,先用人参吊着,我明日再给他施针。” 萧玉台探了探周渠的气息,宽了宽心:“不必了,尽早施针才好。他身体强健,这次也并非致命伤,只是因为在里面拖的久了,失血过多,伤口也已经腐烂。师傅放心,我可以施针。” “不要勉强……不行!”张修锦思量了一下,周渠固然是圣人心腹,若是他眼睁睁看着死了,也说不过去。——可还是自家的徒弟儿要紧啊,还是不许。 “这不成,你家夫君不在,我做不得主,你等他回来再说。” 白玘还留在里面,这会儿应该已经得手了。 萧玉台瞪他一眼,慢慢道:“松手!” 张修锦怂了,乖乖放手,见她取出神针,还全神贯注在一旁守着。 片刻后,萧玉台收了针,周渠晃晃悠悠的吐出一口气,哼了一声。 这口气算是保住了。 “人参。” 张修锦拆开荷包,小气巴列的拽了一点根须下来,被萧玉台一瞪,乖乖儿的把一整根都塞进了周渠嘴里。 “背上的伤口全都腐烂了……要尽快处理。小白怎么还不回来?” 她蹲在地上,抿着唇,方才用针时没有丝毫犹豫。这时候却顿住了。 她手微微颤抖,大约是在想,究竟是坚持动手,还是再等一等。 第三百二十九章逼婚,上吊 昨晚整整一夜,都在和双丝婵娟斗智斗勇,方才又用了针,萧玉台此时已经摇摇欲坠,可周渠的伤口若不处理…… 越拖的久便越麻烦,张修锦也明白这道理,无奈他自己也使不出一点力气,那朱荀又只知道抱着腿“梨花带雨”的默默垂泪,除了累赘,实在帮不上半点忙。 “玉儿,不可。你身怀有孕,这一胎又保的这般不容易,不能冒险,周渠的命已经保住了,至于其它的……”张修锦固然不愿这么自私,可人都是情感动物,遂咬咬牙,“日后再说,要是七斤那丫头问起来,你就说救的太迟了,没保住不就完了……” “没保住什么?”正说着,一女子声音平平板板的,听不出喜怒,慢悠悠的正在耳边。张修锦“做贼心虚”,又体虚腿软,冷不丁的摔倒在地上。一抬头,就见他那个小徒弟,正捏着针抿唇偷笑,显然,是早就知道七斤已经来了。 “哼!什么啊!人家养徒弟防老,我的徒弟日夜琢磨着怎么把我给气死!”小老头儿气的一扭头,不说话了。 他这徒弟执拗,既然下定决心,他固然心疼,也是管不了她了! 这边七斤已经拿起火烧过的银刀,在萧玉台的指引下,为周渠处理伤口。 “幸好你来了,这里……肉已经腐烂了,不要留情,要全部剜掉……他右肩上的伤口尤其严重,又是从里面出来,恶化的十分之快。若是不尽快处理,这只右手恐怕就得废了。小七……别下不去手,再深一点。” 七斤不敢心软,照着萧玉台说的,将腐肉不断削下。周渠已经完全昏死,偶尔才发出一两声闷哼,证明他还活着。气味刺鼻,七斤下意识的用手肘推了萧玉台一把。 “你离远些。我也是厮杀过的,知道怎么处理伤口,你大概指给我就行。” 萧玉台已然头昏眼花,实在难以支撑,远远的靠在张修锦身上。等伤口流出干净的血红之色,她只瞧了一眼,松了口气,一头栽倒下去。 “都什么事啊……”张修锦托着她脑袋,心疼不已。“五个人倒了四个,你也累的不轻,那干脆,坐下歇歇,等玉台醒了再走吧。” 七斤同样手软脚软,蹲坐在草地上,和张修锦两个为周渠擦药。那边的朱荀,早在七斤动刀的时候,就吓的两眼翻白,这会儿也不敢回头看一眼。被张修锦笑着骂了几句废物,愣是不敢顶嘴。 一夜长觉好眠。 萧玉台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朝旁边摸了摸,滚热烫手,她立时清醒过来。中间隔着小立柜,重伤的周渠蜷在一边,反倒是她,伸手伸脚的占了大半个车厢。 萧玉台掀开帘子,外间已是月朗星稀,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个白日。七斤拿着一只已经没肉的鸡翅膀,食之无味的啃着,弃之可惜的咂摸。 反之,一旁赶车的张修锦,正抱着个大鸡腿吃的油嘴油面。 “周渠发热了,师傅,怎么也不进来看一看?”萧玉台叫了一声,又转向七斤。“食盒里肉多的是,别啃骨头了。” 她猛一说话,把七斤吓的手一抖,骨头也掉在草丛里,没发出一点声响,就隐没绿荫瞧不见了。 “你以为我是舍不得呢?是你师傅不让我吃。说,我胎儿可能过大,让我晚上少食。” 张修锦嘶咬了一口鸡腿:“可不是,她这体型,明明才四个月,这都比上人家六七个月了,万万不能再多吃了,不然,生产时胎儿过大,恐怕母体会过损。这可马虎大意不得,你便稍微忍耐一下,等坐月子的时候,便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了。” “这就不必说了。坐月子时候忌口更多,我便没生过孩子,也是有常识的。”七斤仰首看天,神情很是忧伤:“到底什么人说的, 分卷阅读329 分卷阅读33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30 怀孕了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明明没吃什么,还说我已经太胖了……到底什么人造谣。” 这话似曾相似。 “说过好些遍了。” 张修锦钻进去看了看,试了试周渠的额头:“娘呀,好烫!这小子要冒火了……” “早就发起热了,你还不开药,真当是好玩的?”萧玉台没什么胃口,就拿了点绿豆糕出来吃,又问,“这是去哪儿,小白还没出来?” “应当是出来了。”七斤醒的早些,迷迷糊糊的被一团大雾裹着,就上了马车。“他没曾露面,留了口信,让我们先去原州薛衍处。他随后就到。” “哎哟!”张修锦正给周渠下针,冷不丁被他一把握住,压在了身上,头还往他手上乱蹭,吓到张修锦“花容失色”。 “玉儿快来,这小子疯了!” “瞧你大呼小叫的,还记得自己是当朝国师吗?他是觉得你身上冷凉,蹭着好受些。谁让你偷懒不管他,要是早些熬药,他能烧成这样?水都烧开了!”虽这么说,可看老头儿一夜之间,白发憔悴而生,便勒停了马,和七斤快快起身,把人解救了出来。 张修锦捏着老腰,哎哟不断:“你都给他用了神针了,那你如今的体质,早非寻常凡人,用了那么多灵物精气……那神针是白用的不成?” 三人停了车,连夜起了药炉,两个时辰灌了三次药,天亮之前,高热终于退了下去。此时也已到了一处驿站,七斤轻车熟路,摸出周渠的令牌,驿站上下都忙活起来,给足了粮草,又吃了些热乎的汤饭,又请了一个当地的郎中来照料了半日,等到了晚上,才又重新上路。 “一斤这令牌果然好用,一路畅通,到明日黄昏就能到原州了。恰巧能赶上薛侯爷的婚礼。”七斤唏嘘道。“果然是特权阶级。” 萧玉台昏昏欲睡,根本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冷不丁道:“怎么小白还没回来?” 七斤无声呵呵,完了嘀咕她一句:“还真是离不得男人了……” 萧玉台只管闭目养神,拉下帷幕,隔绝了漫漫月霜。 到了原州城外,薛衍却没出城来接。萧玉台与七斤下了马车,慢慢走动,活动一番,总觉得心口有些不给劲儿,像是骤雨将至,沉闷厚压。 没到太守府,萧玉台便明白了,那墙上贴着布告公文,画像上分明就是薛衍。虽说笔迹粗糙,可萧玉台与他乃是血亲,寥寥几眼,便看出他的特征。 再细看公文内容,果然是全城缉拿薛衍无疑! 罪名,是奸杀。 萧玉台连吃进嘴里的枣糕,都掉在了地上。 第三百三十章夜半私语 七斤取下幕篱,大口饮水,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才坐下道:“这究竟是什么回事?我去看了,那小娘子谷青岚并没有薛侯爷自己一半的姿色,长相岂止是平平无奇?谁会想不开了非礼她?” “我也打听了。毕竟是大事,又有人故意操控,没有禁言,那小二说的眉飞色舞,如亲眼见。说是阿衍强娶谷青岚,又酒后戏弄,谷青岚奋而不从,不堪侮辱上吊自尽。也有说,这上吊自尽未必,兴许是薛衍亲自动的手。也不知道究竟什么实情,明明只是昨夜的事情,今天已经传扬的沸沸汤汤。”萧玉台不必细想,便知其中必有猫腻。 可此时找不到薛衍,一干随从都被软禁起来,七斤想尽办法,也打听不到半点消息。只能是潜进太守府,偷偷看过谷青岚的尸首,凭她目力所证,倒确实是上吊自尽无疑。 七斤道:“伤痕只有一处,用了冰,尸体保存完好。确实是悬梁自尽。就是不知,究竟是自尽,还是被人逼迫。” 萧玉台慢悠悠的揉了揉小腿肚,俯身下去艰难,可腿又酸肿难受,只是面无表情,没让七斤察觉分毫。 “小七,难为你了。明日你再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将消息放了出去。找到这个人,再顺藤摸瓜,即便不是他主使,落井下石也有他一份。” 她说完,腰又酸的厉害,勉强支起身子,真是浑身都不爽利,不免暴躁起来。 “我家阿衍又不是好色之人,怎么会这么糊涂,就算是,看上哪家女子,凭他那面相,什么良家女子,不是轻而易举就赚到了手……怎么会闹的这样?” 七斤眸光微动,过去把人“提”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快睡吧!天色已晚,明天再细查吧。” 萧玉台腿脚酸涩,似乎要抽筋了,腰背也好不到哪里去,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等七斤出去了,才透了一口气,缓缓的动了几下,调整姿势,总算躲过一劫,没有抽筋,翻滚了几下趴到了床里边。 她既担心白玘,又担心薛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浅眠过后更觉得劳累。听梆子声,才到二更,呆呆的起身在床上坐了一会,肚子空空如也,便摸出夜明珠起来,找点吃食。 刚到食盒前面,便闻到一股奇异的海水腥气,她浑身一软,噗通一下坐到椅子上,后背已然靠上了一只温热的手,恰巧将她扶住。 “小白!你回来了?” “走的急,没叫醒你。倒是和你师傅说过了,怎么还担心成这样?”白玘一招手,拽过披风裹在她身上,见她这般憔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师傅与我告状了,说你逞能……” 萧玉台委屈道:“师傅是不知道,我和你做的那些事,要是知道,非骂死我不可。正因为我知道你还有许多事瞒着我,所以,我才这般担心。” 白玘伸手一拎,把人从凳子上提溜起来,一勾一搂,就把人抱在了怀里,大手不偏不倚放在她肚子上。 “还没有鸡蛋大,就这么折腾你母亲,等出来以后,真要好好教训你了。” 无论什么时候,小白的手都像有一股暖流,失眠的萧玉台迷糊的和他说话,话扯着一半就睡熟了。白玘把人放在床上,为她揉了揉小腿,衣袖掉落,一道黑紫色的伤口触目惊醒。 隔间正闭目养神的张修锦猛地睁开眼,像狗鼻子一样嗅了嗅,却再没闻到这股海水腥气。地铺上的七斤呼吸均匀,旁边的伤患周渠偶尔闷哼一声,伤口处还有一股血腥气混合着药味。就是没有了那股海水腥气。 “这离海十万八千里的,怎么会有海妖的气味?难道是闻错了?怪了,真是老了。” 半夜闹了一阵儿 分卷阅读330 分卷阅读33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31 ,萧玉台睡得沉沉,可天不亮就醒转了,拽了拽白玘的袖子,再清醒过来,程涛和程云两兄弟已经目瞪口呆的蹲在面前了,一个死劲揉眼睛,一个张大了嘴。 “……表小姐……不对,县主,您怎么来了?” 萧玉台从袍子里伸出手,接过红糖茶喝了几口:“不是你家公子叫我回来的?说是婚事已近,让我早回。” 程涛捂了捂脸:“县主,这是地牢。您睁开眼瞧瞧……” 萧玉台还没彻底清醒,问什么答什么:“小白带我来的……不说这个了,你二人是出去,还是继续呆在里面?阿衍与那女子的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叫我速来,那阿衍自然是当真的。” “婚事岂能作假?”程涛垂涎的看着白玘提来的食盒,眼睁睁看着这位白居士无视掉他们二人饿狼一样的眼光,捧出一碟蟹黄包送到了萧玉台面前。 所以……这两位是来探监的吗?还是顺路来地牢里用个早膳? 总算萧玉台还有点良心,分了一碟给饿的眼冒金星的兄弟两个。 “县主见怪,这徐知州把我们关在里面,就没给过一口吃的,幸好这看守的兄弟与我相熟,喝过几次酒,每天偷偷摸摸的送点水进来,不然,都撑不到这时候。” 还剩最后一个包子。 程涛咽了咽口水,一把塞进了弟弟嘴里……然后,就见白玘从他宽大的袍袖中又掏出来一堆包子…… 所以,这位您提着这么小一个食盒,是什么意思? 兄弟两个狼吞虎咽一顿,总算吃着了一顿饱饭。 “看来,这徐知州有点意思,不给饭吃,也不用刑。” 程涛囫囵道:“小的也觉得奇怪,这徐文庄究竟什么意思?二话不说,便缉捕我家公子,分明是不信。可为什么又不用刑?至少也要我们两的供词吧?我们被关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要被屈打成招了呢。” 萧玉台笑眯眯道:“有什么奇怪,这徐知州多半是打算着,找到阿衍就地处死,然后,你们两个也可以消失了。做什么供词,能有死无对证更无破绽呢?阿衍虽然是圣人亲信,可薛家因当年之事,薛衍背后无人,虽说军中还有一些旧人,可‘死无对证’,就算他们存疑,也是申诉无门。那谷青岚和阿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强娶自然是不可能,若说阿衍不满意这一桩婚事,也不太像,毕竟都亲自传信给她,让她早些过来,顺便操持一二了。 “半个月前,徐老夫人大寿,侯爷就是在寿宴上,见到了谷小姐……但绝对没有一见钟情!表小姐,您不要一脸这种表情!我们小侯爷是这样的人吗?” 第三百三十一章一见钟情 程涛与程云被关在下面,连口水都是狱卒偷偷摸摸浸湿了衣服送进来的,要不是这好心的狱卒,兄弟两个不饿死,也被渴死了。卜一见到萧玉台和白玘,便憋着劲儿了想哭天抢地一回,给自家侯爷还有自己伸冤。 可没两句话呢,就被萧玉台给带偏了。——她也非是故意,只是白玘回来,她神智大为放松,又还迷糊着呢。 程涛被打了几句茬,都忘了这事情该从何说起,便从头开始说来: “半个月前,徐老夫人大寿,侯爷就是在寿宴上,见到了谷小姐……” “然后便一见钟情了?”萧玉台皱眉问。 程涛捏着喉咙眼——刚吃的太饱了,都快撑出来了,有气无力的道:“自然不是!表小姐把自家兄弟想成什么人了?求您别打岔了,小的慢慢说来。” 徐老夫人正是徐知州的祖母,而谷青岚便是徐知州的外甥女,自然也要出席。谷青岚虽然是徐府的贵亲,可家道中落,又失恃祜,无人仰仗,便寄居徐府。寄人篱下,加上这姑娘虽然其貌不扬,但才思敏捷,因此常受排挤,处境可算艰难。那天也是巧合,徐家的几个公子小姐又借着玩射覆的名头,取笑谷青岚,想借着这名头,将她下嫁给徐知州手下一名容貌丑陋的武夫。 “……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些公子小姐都在内席玩乐,侯爷和官员们都在主席面上,可闹的太厉害,谷小姐冲到了外面,追出来十余个丫鬟婆子,都没能把她抓住。”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谷青岚有些急智,此时不拼命求生,莫非悄声等死? 程云还在吃,这会儿才舍得住了嘴,道:“当天跟进去的是小的。谷小姐一身狼狈,惊慌失措的冲出来,四下扫视而后……就拽住了侯爷的衣裳噗通往下一跪。那追出来一窝婆子和丫鬟,一看是侯爷,也都不敢造次,最后跟出来的就是徐家的两位小姐。” “谷小姐拽着侯爷的衣裳,却朝着自己舅舅求救,跪下就哭,让徐知州救她。” 这万般无助的女孩儿,可即便拼死挣扎,也落得无辜横死。萧玉台不禁感慨:“这女孩儿果然聪明。徐知州在原州日久,其余官员或在其下,或与其一党,自然不会掺和人家的家事。唯独只有阿衍,能与之抗衡。他若是一时心软,自然会帮她……她也不过是赌一把而已。” 当时徐知州还未松口,只说是小孩儿玩闹,让人把表小姐带下去。谷青岚收泪垂泣,只缓缓说:“舅父养育至今,无以为报,然兄弟姐妹都难容我,声称舅父疼我胜过亲生子女。这也难怪,小女自到了徐府,上下莫不将我当成自家人,可却让姐妹们生隙,这是我的罪过,求舅父将我送回老家吧。老家还有些许薄田老仆,小女自己亦能度日,万万不敢再劳烦舅父。” 徐文庄一听,捋了捋胡子,这话说的感人肺腑,便呵斥自家的两个女儿一通,便打算完了。可他自打有了孩子,就是重女轻男,两个女孩儿一听,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斥责谷青岚胡说八道,父亲最疼的是她两个云云。 “当时那谷姑娘便说,徐知州有意为她说亲,便下意识的看了我们侯爷一眼……县主,这姑娘确实聪慧,徐家二小姐仰慕我家侯爷已久,听她说的不明不白,又拽着侯爷不肯走,当时就大怒,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就要动手打人。事情便是如此,虽然谷姑娘闹大了,徐知州为自身仁名,自然不好再薄待她,可她到底是寄居人下,今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家侯爷便开了口,为她说了两句话。” “哪两句?”这些不过是些后宅把戏,若说凭此就能将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强行许给炙手可热的朝中新贵,那也说不过去。可见,关键还在 分卷阅读331 分卷阅读33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32 后面。 “一句是,谷小姐编的穉(zhi)子歌不错,第二句是身处深闺,埋没了。” 程涛接着道:“小的也不懂,这什么意思,徐知州接着就说,确实,这孩子文思敏捷,不输男儿,比我自己的几个孩子都要出众。当即便安排她去长芦书院,给一干小姐们讲学。” 薛衍既然开口,徐知州便是为着自己的名声,也要讲谷青岚妥善安排。这长芦书院便是原州城一干显贵合资所办,供子女学习。 薛衍一时恻隐,便救了谷小姐。谷小姐也甚是敏慧,便借着要在书院讲学,索性搬到了书院内住着。之后却不知是人为还是巧合,薛衍去书院拜会夫子时,竟无意撞破谷青岚在沐浴。 这便是坏了女子清誉了。 程云盘腿坐下,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当时侯爷也觉得奇怪,但起初只以为是徐知州玩的小把戏,又确实……咳咳,瞧见了,也就认了这么婚事。谁料前日,谷小姐派人送来血书,请侯爷出去。我与程涛随从,二人在屋内密谈,出来时侯爷便说婚事取消。再之后,侯爷就不见了,我们也被徐文庄给抓起来了。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玉台有点后悔了,应该带七斤来的。 这程涛程云虽然能干,可不精通审讯,说不到重点,萧玉台便挑了几个要紧的询问。 “那血书是真是假?” 程涛道:“是真的。公子反复辨认过,确实是真的。那婢女也是谷小姐的贴身婢女。” “既然是贴身婢女,那想必许多人都认识她。她来送信时,可有人见到她?可曾说过,要隐秘见面?既然要隐秘会面,为何又要派贴身婢女来?”萧玉台接连发问。 程涛:“哦!对!当时公子也说了!后来还是去了。” 萧玉台扶额问道:“这么要紧的事情,你刚才为何不说?” 程涛一拍脑门,一脸谄媚:“这个……关傻了,关傻了……” 萧玉台又问:“那那个贴身婢女呢?” 程涛兄弟两个顿时恍然大悟,都惭愧不已。 “事发时,徐文庄雷厉风行,直接发了通缉令。我和阿云都只顾着去找侯爷,竟然把这么关键的人证给忘记了……” 萧玉台拍了拍这小子的肩:“关心则乱。你们两暂时留在这里,我们暗中去打探,抢占先机。” 临走时,程云一下子蹦起来,淌着地牢里的水送出去好远,好远。 “县主,一定不要忘了我们啊……三天以后,一定要送饭来啊。” 当初萧玉台寻亲,白玘曾取用她的血液塑了一颗血珠,一出牢门,找了一处僻静地方,便放出血珠,很快,就找到了薛衍。 两人从院落出来,萧玉台神色呆怔,很有些迷茫,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小白,那阿衍……暂时放在这里,不会有事吧?” 白玘嘴角抖了抖,很快就掩饰下去,神色越加的正经:“若是此时失踪,难免那徐文庄会有所准备,不如让薛衍留在此处继续做个诱饵。先去照薛衍说的,安敛好谷青岚的尸身。再去找那关键的两个证人,到时候,杀徐文庄一个措手不及。至于薛衍……我送他的衣物上有些好东西,三五日内,都能防卫他的贞操,无妨的,无妨。” 萧玉台扭头,怒目而视:“你就知道幸灾乐祸!等有一日你没了法力,凭你这样的绝色……哼!” 第三百三十二章措手不及 三日后,徐文庄作为知州公审原州太守薛衍杀人逃亡一案,此时距离案发不过四五日,这便已经水落石出,手段不可谓凌厉,行事不可谓风行神速。 薛衍上任以后,倒也做了几件大事,城郊数个农庄,竟足足来了八九车的民众,早早就等在了府衙外面,听候公审。 到开审时,因人员攘挤,徐文庄不得不数次下令,让百姓自行选定旁听围观之人,最后再三调整,仍旧留下了近百人,将公堂下围挤的水泄不通。 其门下黄兵曹提议道:“薛太守虽然上任不久,但在百姓之中却甚有声望,所以大人才决定今日公审,然百姓喧闹不休,还有许多人都在府衙外面等着。倒不如索性将公堂设在堂外,此也有先例。当年程方老大人在原州做太守,公审皇亲寿安侯时,便是如此。” 徐文庄掸了掸官帽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慢道:“倒也未尝不可。只不过,你可知大人我为何要尽快公审此案?因为寿安侯当时只是皇妃之父,只是嚣张跋扈了些,并无实权。可如今这薛侯爷,却是圣人新贵,又是当年的元帅之子,在军中的影响都不可小觑。老爷我若是不快些,被这些人得了信,再捏造证据颠倒黑白,老爷我如何弘扬国法,昭彰正义?” 黄兵曹琢磨了一下,立即道:“大人放心,若真有不法之人,属下必定将其缉拿归案,以便定罪落案。” 徐文庄摆摆手:“你做好本职即可,将人多放在南门口,主要看好犯人即可,若是围观的百姓有所损伤……那也是薛衍此人善于笼络人心,百姓受蒙蔽,方才趋之若鹜,为其伸冤,才有此天降人祸。” 黄兵曹即刻便吩咐下去,见人群中分明有几人,厉目灼灼,衣袖内如锥刺将出,也浑然当做没看到。 白玘收了水镜,冷冷一笑:“这徐文庄,果真是有点意思。” 萧玉台想起薛衍那档子事,脸色又有点扭曲:“看来,这十郡主也不完全知情,只是被阿衍……美色所迷罢了,其中内情,她倒是一概不知。” “让他审?”白玘问。 他就是她手里的一把剑,她说东,他必定连东南向都不敢偏一点儿。 萧玉台沉吟片刻:“既然他连戏台子就搭好了,这出戏自然得让他先嚎两嗓子,我们也好好看戏。稍后你和小七看好了,务必保护那几人安全。” 那几名“劫囚”的人身边,早被黄兵曹安排了几个老人孩子,腿脚不便,尤其是两个粉妆玉琢的龙凤胎娃娃,一色粉衣,来听审的众人无不要看上几眼,得知这两个孩子的父母被友人劫财而杀,后是薛衍将这三年悬案破获,将钱财还给老人孤儿,都要多称赞几句。 到时候,若是这两个孩子有所损伤,那民众此刻积攒的感激有多深,民怨便有多沸腾! 果然是毒计。 惊堂木震耳,薛衍蓬头 分卷阅读332 分卷阅读33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33 垢面,被带了上来。满头乱发被撩了上去,神色呆滞,面容蜡黄,被带到堂下,由百姓验明正身。 那龙凤胎家中的舅公被挤在中间,跳着脚都看不清楚,率先上前作揖道:“徐大人,这人虽然有几分像,可薛大人目如朗星,炯炯有神,怎么会是这般模样?” 黄兵曹抬起头,傲慢道:“老先生不知,犯人出逃,昨夜才在山洞里抓获,那洞里无水无食,自然憔悴了些。” 岂料胡舅公更是不满,嗤鼻道:“既然是昨夜抓到的,那诸位大人同列庙堂,亦属同僚,竟不念丝毫故情,便让薛大人这般上堂?” 黄兵曹刚要说话,便被徐文庄斥退。 徐文庄慢慢笑道:“老人家说的不错。已经给水给食了,要伺候沐浴,薛大人却不肯。下属也无人敢怠慢,毕竟薛大人除了官职,还是侯爵之身呢。比起吾等亦不知尊贵多少。但,既以身犯法,便是拼了某这微不足道的官位,也要将公理得以昭彰。” 说完,便继续验身,那“薛衍”跪在堂前,也认了身份。之后不等审查,便道:“我是圣人亲封的侯爷,徐文庄你官职不过知州,无权审我……” 徐文庄正色凛然,一拍惊堂木:“吾虽官职低微,却也是此地的父母官,你既犯法,我便能审你!审你的不是我,而是圣人亲定的律法!” 接着便依照程序,将证人、物证都呈上堂,一干审讯行云流水般,人证分别是长芦书院的两名女学生、一名女先生,另有几名婢子,都亲眼所见,薛衍形容慌张,一身是血的从谷青岚房中出来。而物证,便是血衣和凶器,那血衣正是薛衍日常素服,还是萧玉台所送,用料雅致,这原州城内还真是只此一件。 至于凶器,便是薛衍随身带的短匕。 如此,可谓是罪证确凿,那堂上的薛衍只是怒目而视,一言不发,浑然一副“能奈我何”的嚣张模样。 “罪证确凿,堂下,可有异议?” “薛衍”道:“吾乃圣人亲封的侯爵,便是糟蹋了一个平民女子,又如何?她自己想不开,悬梁自尽,又与我何干?” 徐文庄摇摇头,还未说话,那胡舅公便上前一步,直被差役拦住。 “大人……老朽所见薛大人,绝非如此模样。由我等验明正身,实在不妥,薛大人身边有二位随从,何不请他们出面?” 徐文庄叹了口气:“自薛衍逃亡,那二人便不知所踪了。其余人,皆是薛大人府衙的下属,昨夜已经看过了,确定是薛大人无疑。不然,本官今日何以开堂公审?正是因为薛衍深得民心,本官才不得已公然审理此案,将一女子的冤屈羞辱再度的公之于众……此有违本心,何况,还是本官的外甥女。薛衍,你若还有一丝良知,本官问你,是否认罪?” 薛衍一言不发,拒不认罪,只口口声声说,只是一时情动,又是自己的未婚妻,便是动了她又有何不可?拒不承认因奸杀人一事。 徐文庄怒容勃发:“胡言乱语,仵作所验,那孩子脖子上分明还有指印,明明是被掐死的。便如你所说,你二人已有婚约,全城皆知,若是……仅仅只是一时情乱,这苦命的孩子为何要自我了结?” 第三百三十三章英明个腿儿! 这堂上之人,根本就不是薛衍,审理的自然是顺风顺水。萧玉台几人隐在人群中,默默观望。七斤啃了一口甘蔗,慢慢道: “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徐文庄此时不仅是要审理案子,主要目的,还是让‘薛衍’触犯众怒,之后……最好便是就地格杀,那就连圣人都说不出什么来。” 她一面说,一面咔呲咔呲,白玘眉头一皱,忍了忍道:“稍后乱起来,你便带着玉台回客栈,不必在此逗留。” 难得有这样逆转形势的大热闹,七斤哪里肯听:“那怎么行?我还想继续看呢,放心了,我护着玉台,不会出事……” 白玘负手站着,淡淡道:“再不走,周渠的人参便断了!” 周渠伤势过重,还未苏醒,每日拿人参吊着。七斤来去匆忙,那点积蓄都不够养着这植物人的,自然全是白玘拿的。 七斤一听,忙应了:“自然,自然,刀光剑影的,我们两个还是不要凑热闹了,胎教啊胎教……对吧,玉台,我觉得我这胎是个女儿,还是文文静静的好……” 同样看不成热闹的萧玉台,十分鄙视:“你就吃你的甘蔗吧!” “不过,这种场合,张道长怎么不来?”七斤四顾片刻,又找出一个隐藏在人群当中的杀手,指给萧玉台看。“你看那个穿土布黄衫的,就那个三角眼,眼如闪电的。那还有一个,一看就不是差役,一股江湖气,这徐文庄这次还是大手笔啊,请来这么多江湖高手。就为了攀附常王爷?” “从龙之功,谁不想要?只不过,要想富贵荣华,也要有那个运势才好。我倒要就要看看,这次他失败之后,会不会对常王爷死心了。”萧玉台看她吃的嘎嘣响,忍不住打乱她的吃兴:“这都第三根了。甘蔗甚甜,你小心孩子补的太好,到时候胎儿过大……”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吃了还不成。”正看见一个小萝卜头眼巴巴的看着她,七斤便把吃剩的半截儿掰下来,剩下的都给了那小萝卜头。小孩儿欢天喜地的拿着,去和妹妹分着吃了。 “我师傅虽然看着像个老骗子,可毕竟是一国国师,他若是来了,到时候麻烦。而且,他也有别的事要忙。” 七斤琢磨了一下:“也是。一斤出来这么久了,京中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他现在身居要职,可京中却没人来找他,圣人如今已经不是以前的长平肃王了……以前有一回,我奉长平肃王的命令出去办事,被困在蜀地雨林里,后来,是他亲自来接我出去的。大家都被蛇虫咬了,回去养了好多天才复原。他也不例外。当时他壮志未偿,尚且肯为我涉险,如今已经是孤家寡人九五之尊了。你看看这两个孩子,一点甘蔗高兴成这样。人若是求的少,自然就容易满足了。” “那你呢?小七,你当初跟着他,所求为何,后来,又为何抛弃所求,跟我跑了?” 七斤有些恍惚。 “你……你当时一身青衫,实在太俊俏了!”她两世为人,上辈子默默寡闻,不是没想过,这一世必不能庸碌一生,势必也要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可最后还是选择了流于田园之间。“不说也罢。 分卷阅读333 分卷阅读33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34 这徐文庄又开始了。” 台上,徐文庄唱作俱佳,言及“那孩子”自幼强记博闻,敏慧通达,数次几欲泪流。这受害人是他的外甥女,台下观看的不少长者都随之泪流,唏嘘不已,各自感叹。就连龙凤胎家中的胡舅公也道: “女孩儿养至十几岁,确实百般不容易,平白无故的就这么去了,可怜啊可怜……” 而反观对比,徐文章悲痛难忍,台下的“薛衍”却是有恃无恐,吊儿郎当的跪坐着,起初拒不认罪,后来,又威胁徐文庄,不敢拿他怎么样。 “国有国法,你虽然有爵位在身,可既然在本官辖下犯了事,本官就须得审个清楚。至于本官有没有处置你的职权,那……那也是日后之事!这公堂之上,堂而皇之的公审,百姓皆有见闻,你所说的话,听进他们的耳朵里。你所犯言行,也映入他们的眼中。今日的审讯,也会如实的记录在册!你即便能侥幸脱罪,但罪行却是实实在在的!焉能以富贵而触律法,以权贵而犯人心?” 这番话简直掷地有声,就连萧玉台都恨不得拍手叫好。 “看来,这徐文庄是想借阿衍,豪赌一把。” 七斤道:“他的计划也并无疏漏,可惜……遇到了你家小白这个妖孽。再周密的计划,被敌人先洞察,也就没用了。” 徐文庄慷慨激昂,命令左右对薛衍行刑。白玘冷凉的看了七斤一眼,七斤会意,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萧玉台挤了出去。 刚挤到外边,便听只听堂下嘈杂起来,人群中一声高呼:“保护侯爷!” 兵戈顿起,刀光雪亮划过诸人,几个孩子先哭了起来,年迈的舅公护着孩子,出不去,进不得,见杀手一个一个亮出兵刃,反身趴下来,将两个哇哇乱叫的孩童簇拥到角落里,不由分说就用后背挡住了刀刃。 “哎哟……这杀天刀的……哎哟,疼死了疼死了……” 胡舅公扯着嗓子喊了半天,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好像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微眯眯的睁开眼睛,便惊异的瞪大了眼睛:那一群粗布麻衣乔装打扮的杀手,都被披甲带剑的公差给按在了地上。 “这……这……英明啊!老爷英明啊!” “英明什么英明?英明个腿儿啊!”一个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昂首阔步的迈进府衙,看形容,是这群公差的首领。 胡舅公随着他走动,目光看向台上,只见一柄剑架在“薛衍”脖子上,而那伺机杀人的差役也被官兵给摁住了。 胡舅公有点迷糊了,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朴实的老汉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薛大人的护卫来劫囚?徐大人手下的差役要灭口?这伙官兵又是哪来的? 陶麓自报姓名,一脚踹开了呆怔的徐文庄。徐文庄听闻是常王爷手下的兵,眼睛都瞪圆了:“王爷怎么会……不对,明明是王爷让我……” “小子怕什么?你审你的薛衍,我追我的人犯,爷我是跟着这群杀手追过来的。你只管蹲在一边,爷先料理了这群人命案犯。” 徐文庄一愣一愣的,让开主位,尚且还不明白,等陶麓开始审查,什么也不问,先就迫问,是谁收买他们来劫囚。徐文庄这才发觉,自己已然成了弃子,然公堂上下已经被陶麓控制住,再无力回天了。 局面换了个人掌控,依旧是光天化日之下的公审,陶麓手段凌厉,手段毫不留情的施展开来,那些亡命天涯的江湖杀手很快被审了出来。藏身百姓中的那几个招了,是收了银钱,要来闹事,命令却是以惊堂木为号,连拍两下,便胡乱杀几个平民,最好是老人和孩童,待薛衍被灭口,便速速退走。 那灭口的差役也招了,正是受了徐文庄小舅子的命。 那“薛衍”听说如此,吓的鬼哭狼嚎,趴地大哭:“大老爷救命!大人救命,小人是个玩杂耍口技的,根本就不是薛衍……” 陶麓问:“你既然没见过薛衍,如何能模仿他?容貌尚且只有六七分相似,声音却十成十的像……” “薛衍”被连番追问,再三回忆,说是在一处小院里见过,一行官兵即刻前去搜索,三日后,终于将薛衍给救了回来。 陶麓亲自护卫,将薛衍送回了别庄,见萧玉台与前大国师白玘并肩而立,风神丝毫不输。’似笑非笑,一身青衣不知是什么面料,柔顺如沾水,清风一拂,便涤涤荡荡如贴在身上一般。 “余宁县主,薛侯爷已亲自送回来了。只不过,我家王爷还有一句话……薛候年轻英俊,我家十郡主也是青春少艾,如能结为两姓之好,岂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薛衍已下了车,这数月不见,身形清减了些,与陶麓站在一起,越发清矍:“陶军士说笑。郡主金枝玉叶,薛某无此福气。” 陶麓也不下马,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如蛮牛一般,转身策马而去,一路烟尘滚滚,浩浩荡荡。 第三百三十四章强势提亲 程云和程涛兄弟两个早就被接出来了,把被抄捡凌乱的别院收拾了一下,今晚又做了一桌子好菜,迎接自家主子。 薛衍饮了几杯,头脑有些发热,借故出了院子,凌霄花还有零星几朵,遍地都是残红。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刚放松心神,便听到身后有些游离的脚步声,一听便知道,是他那个没正形的表姐。 “怎么出来了?万事也不留意,我前日去信回家,与母亲说了,她老人家捎一几箱子补品过来,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也无妨,回头去徐文庄的府邸再多抄几箱子出来。还有一摞……比诗经还厚的书信,表姐都要读一读。比如下了晚露,就不要出门,沾惹了露气。还有不要吃泥鳅,孩子会皮肤黑。不要吃兔子,孩子会三瓣嘴儿……这都是书信里写的,我才读了寥寥几页,那一大本,表姐,您可要仔细拜读。” 萧玉台听的发麻,张修锦已经够唠叨了,比起程家夫人,简直小巫见大巫。 “别说我了,那十郡主和你说了些什么?” “倒也没说什么。就是一次失言,说让我做最显赫最尊荣的驸马,手握实权,跻身皇族,将来我的儿子还能位列九五。所幸那次她嗜酒烂醉,不然,必定不会放我出来。” 自谷青岚出事,薛衍便被十郡主软禁在小院之中,——说来这十郡主也是奇人,某日出游时,远远一瞥,见 分卷阅读334 分卷阅读33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35 着薛衍骑在高头大马上,便芳心大动,竟然从封地追到了原州。 谷青岚这苦命女子的遭遇,便出自十郡主之手,竟然派个侍卫将其玷污,随后又狠心掐死。 白玘和萧玉台既查明实情,原本打算回京,见过薛衍之后,他却不许,因此才让张修锦出面,去找了常王爷,三言两语将十郡主的所为说了。常王爷见他将大事都推到徐文庄头上,小事都赖给了十郡主的“娇蛮任性”,再三权衡,便派出了陶麓前来收拾残局。 张修锦身为大国师,手段入神,常王爷势必不敢冒这个风险的。 而薛衍多留的三日,可想而知,是如何的香艳、惊险。总之程涛程云兄弟两出来以后,哭哭啼啼的求着要找自家侯爷时,萧玉台曾让白玘带着两兄弟去看了一眼。倒也没看到别的,就见薛衍目不斜视,正襟危坐,十郡主酥胸大露,衣衫不整的坐在对面劝饭。 兄弟两个面红耳赤的退出来了。之后更是得知,这种情形十郡主还算克制,还算矜持了。 还有更刺激的……该有多刺激? ……薛衍便是如此,被色诱着度过了人生最难忘的时光,且愣是没让十郡主给得逞。 正说着,七斤摇摇晃晃的出来了,拎着个酒壶,她有孕在身,本来不让她喝酒,不知道从哪里摸的果酿,等被发现时,就只剩下了空瓶了,把张修锦气的倒仰,大骂这孩子不负责任。 “薛衍,你是不是不行啊?听说人家都脱光了,你不是柳下惠,你是不举吧?” “你还说人家,你到底行不行!?你想生个傻孩子?”张修锦捧着一碗汤药追出来,把七斤给拽到一边去了。 “别理她。这小疯子,明知道不能喝酒……”萧玉台晃了晃空酒壶,立在石桌上,又问,“当初去接你,为何出了这个提议?你就不怕常王爷恼羞成怒,直接把你杀了?” “要是你们来,自然是尽快脱身。但大国师也一道来了,这就不同了。常王爷无论如何也会忌惮。至于十郡主,她手段狠辣,也并非全然是纵色荒淫之人,常王爷还曾经戏称,自己这女儿,乃是女中诸葛,十分宠爱。” “你打算从十郡主入手,去找常王谋反的证据?”萧玉台有点转不过来弯了,“嗯,美男计?” 薛衍缓缓转过头:“表姐,都嫁做人妇了,还胡说八道什么。自然不是。常王爷是圣人的堂叔,当年老常王对圣人和先圣人都有数次救命之恩,凭着一些莫须有的证据就能定常王爷的谋反之罪?只要他自己不认,圣人即便是知道,又能拿他怎么样?” “所以,重要的不是圣人是否知道,他有谋反之心。而是要既成。” 薛衍道:“不错。圣人要的,就是他谋反,然后将其同党一网打尽。为君者,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史书所写?” 说到这里,见萧玉台兴致缺缺,明显是不甚感兴趣,他也不说了,掏出一个荷包来。 “好妖艳……的荷包。”萧玉台一只手指头拎着系绳,“阿衍,你不会受了刺激,品味大变,用这东西装银子吧?” 薛衍无奈一笑:“烦请大国师查查,这荷包上是什么药。” “我看看不就知道了。”萧玉台刚要低头,被薛衍拦住,即刻便明白了,神情古怪的去找了张修锦。果不其然,张修锦验过,是助兴迷药,药效极强但其中有不少成分,市面上罕见。 “啧啧,这么强的药,老道我闻了都把持不住,你家阿衍愣是给抗住了。他不会真的有什么隐疾吧?那可要早些治疗,万万不能讳疾忌医啊。这其中有一味奇香……我只在云枯那秃驴那里见过,据闻来自西域……”张修锦眯了眯眼,“总不能和云枯那秃驴有关吧?” 事情倒越发显的扑朔迷离起来。 翌日一大早,萧玉台还在梦中,薛衍宿醉未醒,被程涛给收拾起来,迷迷蒙蒙的就见一个面容白净的内监,满面堆笑,手持拂尘,站在大堂内,脚边是一堆大红木箱,有几个翻开来,顿时映衬得整间屋子都是金光闪闪、熠熠生辉。可想而知,里面珠宝玉器,该如何琳琅满目。 薛衍顿时醒了三两分,暗暗揉了揉手上的穴位,强压下宿醉的胀痛。 “薛侯爷早呀,咱家是奉了王爷和十郡主的令,特意给您送来的,压压惊。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体谅,毕竟郡主年幼,偶尔荒唐,倒是风雅风流自赏,实在无伤大雅的。便传出去也是一段风月韵事不是?” 薛衍瞧着那大红木箱上,压着血般红的缎带,下面贴着红纸剪成的双喜字,满目的鲜红越发激荡的心血上涌,几乎要吐出来。 悔不该喝这么多酒。 可见了这红,想起那一身素衣的谷青岚,越发的恶心想吐。 薛衍掩唇,淡淡一笑,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狭长而显风流:“成内监说,这是王爷赏赐?是否有些不甚合适?” 成内监甩了甩拂尘,掩唇娇羞的一笑:“哎哟,我的薛侯爷呀,何必要明知故问呢。我家王爷的意思,薛侯爷稍后将这箱子,送到我家十郡主的私宅,当做聘礼,走个过场,就将您和郡主的婚事定下了。您瞧瞧,我家王爷想的多贴心,您就别不好意思了。” 薛衍刚要回绝,成内监又开口了。 “不管怎么说,您和我家郡主在私宅内,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整整是五日五夜,再怎么说,也是说不过去,有损我家郡主的清誉。只不过薛候年轻有为,郡主芳心托付,王爷也便不多计较了。可这……总得给我家郡主一个交代不是?” 这是打定了主意碰瓷儿来了。甭管您老人家动没动心,碰没碰到郡主,既然郡主对您有意,就认了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执着 成内监一走,薛衍便将这大大小小十八口红木箱子全都扔进了柴房。 程涛和程云亲自搬运的,也没经别人的手。程涛问道:“侯爷,这最便宜的,也是一箱翠玉,就这么放在柴房?要不要锁到底下仓库里?” 薛衍与萧玉台对面坐着,两人都是懒洋洋的,神奇同步的看书,浑然一副漫不经心的德行。 “白大国师,张大国师都在,最不济,还有你们两,还能有什么贼人闯进来偷走了不成?” 张修锦的本事,程涛是服气了,从原州到常王爷的驻地,足足两日的路程,张大国师不到半日,便走 分卷阅读335 分卷阅读33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36 了一个来回。因此,也不啰嗦了,颠颠的搬着箱子走了。 萧玉台问:“收下了打算怎么办?” 薛衍翻过一页,淡淡道:“将来东窗事发,这些都是常王爷筹集的兵饷。” 萧玉台合上书本:“你心真黑。人家芳心拳拳,你舍得这般绝情……不对,听闻常王爷对这十郡主宠爱有加,虽然只是个王府侍妾所生,常王爷还是让先帝封了她一个郡主,只不过终究没有封号,才以十郡主相称。她自幼跟着常王爷东奔西走,还上过战场,剿过匪,杀过敌,怎么会这么鲁莽?常王爷心系天下……又怎么会在儿女婚事上再三纠缠?虽说你算是朝中新贵,但圣人早将你和当年的薛家军分开,便是招你为婿,对他的大事也没有太大的助益吧?” 薛衍神色不动,如风吹过深潭,尽管起了一丝波纹,可眨眼就又归于宁静。 “因为我对她说,无名无分,不成一家。” 萧玉台一顿:“诱之以情……难怪你能全身而退,听说那十郡主有一年看上庙里一个得道高僧,抓回去半天就得手了呢。” 薛衍的声音如冰玉落地:“谷青岚那孩子,年幼失祜,我是真心想护着她。我一时疏忽,她却是密谋已久……” 成内监走后,且不论那十郡主如何翘首以盼,薛衍却收拾了东西,在庭院里看了一日的闲书——倒和萧玉台看到一起去了,是近日才出的一本蓬莱狐仙志,极其香艳。 姐弟两个,倒也算十分不成体统了。 翌日一早,又是那个时辰,成内监便又来了,还有陶麓和他手底下的两队兵。 “薛候,今儿个起早。敢问薛候,昨日为何失约?” 薛衍坐在正首,亦不敷衍,对陶麓的傲慢无礼视而不见。“成内监说笑,郡主千金之躯,区区十八口红木箱子自然不够。薛某也有些薄产,请郡主耐心等候,必定体体面面的。” 成内监顿时松了口气,笑面如菊:“怪道昨日薛候遣了随从出去,原是为了这个。我家郡主所料不错,因此薛候也不必费事了,郡主吩咐,又送了十八口箱子来。” 萧玉台真是瞠目结舌,十郡主还真是大手笔倒贴。薛衍今日自然也没去“提亲”,第三日成内监又来,薛衍连传家宝都编了出来,又多送来几十箱珠宝。 “弟弟容貌俊美,就是好,这般下去,连姐姐我也几辈子吃喝不愁了。只管把你的脸挂在外面,自然就有源源不断的小姑娘拿金银珠宝砸你。”萧玉台查验了一下,这将近百十个箱子,将柴房都摆满了,估摸着那十郡主也该有别的动作了。 薛衍道:“姐姐不必说我,您自然有白居士养着。这般说来,我们姐弟,倒都是看脸吃饭的个中高手了。也别急着看戏,最多今夜,十郡主必定会有动作。” 果然,尚且等不到夜晚,不到黄昏,十郡主便一身铠甲,持剑配刀,飒飒而来。 这个传闻中,贪花好色荒诞不经的十郡主,倒与萧玉台想象的十分不同。眉目妍丽,却别有英气,风姿飒爽不输男儿,俨然一个女中巾帼。偶尔眉目带笑,别有风流韵姿。只论其颜色、气度,都是上天的宠儿。 成内监小跑着上前,牵着马小声劝道:“郡主不可过于鲁莽,这世上男儿多爱那娇花嫩柳,郡主要是真爱这薛小侯,得曲意哄着些个,待腻味了再这般不迟。” 陶麓早派兵将别院围了个水泄不通,粗声粗气道:“我看着小白脸今日说什么!分明是无心郡主,偏偏今天说什么彩礼不够,明天推说要取什么传家宝,推托不断。今日就当面问个清楚,看他有什么话好说。” 十郡主李晏翻身下马,一脚踹在大门上,听得门后有窸窣之声,才负手转身,回答两个心腹问题。 “老陶,不得无礼。毕竟本郡主这风流之名在外,他有所犹豫,也是应当。就给他几日,做好将来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的准备。” 陶麓脖子一扬:“郡主什么名声?郡主自幼马背上长大,为军队筹粮的时候,那小白脸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 十郡主笑笑,又对成内监道:“我瞧中他,他也必须瞧中我才行,曲意迎逢、小意卑微可不是我。” 成内监苦着脸道:“您别闹,说的是理直气壮,他要是和那朱潇一样,一头撞死,就怕您又要伤心。” 十郡主目光淡淡,似乎看了一眼无云的天:“那朱潇,我早就忘记了。” 成内监嘀咕道:“忘记了,怎么又看上这薛小侯?那模样、气度,可太像了。” 十郡主又问:“哦对了,那朱潇,后来,我把他怎么了?” 成内监答道:“他一头撞死,您让人找来一屋子的大夫,实在救不活了……就拖出去喂狗了。您那会儿喜欢大狗,站起来一人多高的大狗,一顿能吃好多肉……” 正说着,门开了,薛衍一身素衣,牵着一匹矫健黑马,衣袖晃晃悠悠的,慢慢荡出了门。 十郡主翻身上马,居高临下问:“就你一个人?” 薛衍淡淡一笑:“自然。请郡主去一个地方,可好?” 十郡主一抬下巴,马鞭一指重新关闭的院门:“听说你唯一的亲人,余宁县主也来了。怎么,她便不好奇,你究竟和谁议亲,不想见见我本尊吗?” 薛衍低头笑道:“不瞒郡主,那墙头上探头探脑,苦大仇深的,便是家姐,嗯,还有两个,是她的友人。素来胡闹,郡主见谅。” 李晏笑道:“这天下女子,再胡闹,能胡闹过我吗?” “世上之人,便是男子,能任意独行者,又有几个?”薛衍翻身上马,转眼间,二人便策马远去。那成内监跟鸭子一样追在后面,被陶麓笑呵呵的拦住。 “你怕什么?难道我们郡主还能吃亏?”说罢,一手提起成内监扔上马,一干人等策马飞去,杨柳枝上都蒙上了一层烟土。 七斤一个蹦跳下了墙头,转身接了萧玉台下来,摇头道:“这位十郡主李晏,倒真是与众不同。” 萧玉台:“嗯。” 七斤顺手拿了一根甘蔗,磨了磨牙,还是没吃:“那你说,她这样的女子,真看不出来薛衍无心?她就这么喜欢薛衍?” 萧玉台拽过甘蔗,顺手扔给张修锦:“这种事情,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就是薛衍,我也看不明白。你说,他这样光风霁月的 分卷阅读336 分卷阅读33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37 一个人,用这种手段对十郡主,他到底对谷青岚是情谊,还是情意?” 第三百三十六章旧相识 两人一前一后,策马驰骋,堤坝上杨柳落叶堆积,马蹄风过,叶落如蝶,姗姗陨落。 “居高临下,这区区河坝,都别有风景。”两人勒住缰绳,李晏也不下马,任由马儿低头吃草,慢悠悠的并肩而行。 此时盛秋之景,天朗气清,极目远眺,天之蓝而无一朵白云。虽然比不上暮春时节,景色宜人,但携家带口出来游玩的也不少,三三两两,成群结队,这两个骑在高头大马上,君子如玉,美人如画,倒也收获了不少目光。 “郡主兴致高涨,自然看什么都是好。”薛衍说道,偏了偏马头,避开了一个攀折柳枝的孩童。虽然如此,可这三两岁的学步小儿被吓的一扭身,还是摔倒在地上了。 薛衍便不得不下马,且摘了不少柳枝赔罪,这孩子拽了柳枝哭哭啼啼的转身去找爹娘了。 李晏也下了马,两人牵着缰绳,沿着杨柳堤岸缓缓走着。 “素来赏景,自然全靠个人的兴致。若兴致好了,看花是春景,看叶是秋景。若是兴致不好,看花是人浮于事人心躁动,看叶是草木凋零凄凉晚景。薛候今天不会是单单带我来赏景吧?那又是什么地方?”李晏指着一处扎满了彩旗的院子道。刚问完,她便眯了眯眼。 “瞧着花红柳绿的所在,不会是勾栏章台之所吧?” 薛衍已牵着马过去,道:“郡主好眼力,说起来,也是巧合,这里还有郡主的熟人呢?” “我的熟人?”李晏昂首大笑。“是那拉客的龟公,还是热情的鸨母,抑或是头牌?最好是头牌,若是丑的,我可没心情和他们说话。” 薛衍一去,那守门的忙去通报,一会儿就带出一个桃红短衫的女子,白粉扑簌,一看便是个混的极其差劲的粉头。 李晏掐起她下巴,左右打量几眼,摇摇头道:“不认得。若说薛候好这口,那也……太牵强了。美人在骨不在皮,这模样尚算得是个小家碧玉,可这一脸的白粉,形容猥琐,眼神茫然,气质差劲,可就连本身皮相的那点好处都减了。” 薛衍冷冷的瞧了这粉头一眼,原本就战战兢兢的女子越发萎缩,恨不得缩成一团。半晌,薛衍才收回目光,对李晏道:“她是谷青岚的贴身婢子。” 李晏脱口而出:“谷青岚又是谁?”说出口才恍然大悟,目光飞斜,看向薛衍,“你带我来,便是来看看这个丫头?哼,当日给这丫头跑了,倒不知为何,流落到这里。也罢,本身就是个背主的玩意儿,也不算冤屈。” 那丫头越发抖如筛糠,一句话都不敢说。突然跪在地上,不知该向谁求情,只一下一下砰砰的磕着头。 薛衍冷冷道:“当日她曾说过,与你情同姐妹,托我给你相看人家,也罢,我就全了她的心。你自去乡下吧,每日劳作,不敢一日懈怠。” 婢子不敢言语,抬起头畏畏缩缩的看了一眼李晏,接过银子一骨碌跑了。 “这臭丫头,倒是有自知之明,既不推诿,也不求饶。要我说,这种背主之人,一刀劈了也就算了,你怎么反而留着。” 黄叶萧瑟,薛衍随手接过一片落叶,淡淡道:“落叶飘零,入土成泥,世间不再有之。她一世飘零,坎坷十数年,连曾经安稳长在树上的落叶不如。我与谷青岚不熟,她身边唯有这个婢女,我让她呆在庄子里,长长久久的劳作,勉强换得一时温饱,叫她永生不敢忘记她。人之一世,活过,总要有人来记得她。” “你就不怕她一面劳作,一面日日夜夜咒骂你那短命的未婚妻?”李晏不以为然,嗤笑道。“她活着犹如蝼蚁,死的不明不白,才让你感慨。所以,我便不一样,活着便要轰轰烈烈,那些人,爱我也好,恨我也好,有所耳闻也好,只要想起本郡主来,都要从心底里,淘出本郡主最鲜活的样子来!这才不枉人活一世!” 薛衍便想起她当时那套歪理:“人有男女,男子有一个长处,女子有些缺陷,便是天生要男子来弥补的。何况露水情缘,总好过叽叽歪歪的纠缠,你又何必这般放不开呢?那种事,你们男子岂非也是快乐的?” 李晏没意识到薛衍想了什么,见他耳朵微红,以为是热了,便体贴的接过他手中的缰绳,道:“出来这么会儿,你也饿了,不如去吃些东西?” 薛衍见她指向这间“黎华苑”,神色古怪道:“这……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并非酒楼菜馆,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李晏早将马绳扔给那目瞪口呆的小厮,调笑道:“薛小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我的经验,这勾栏妓馆里,不止要有美人,还要有佳肴美酒,才能留得住常客。你想想,来这种地方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些难以下咽的平民食物,能满足得了他们?信我,这里面的吃食,绝对好吃。” 薛衍被她拽的一趔趄,退后几步,两人就在门口拉锯起来:“郡主!这可不是菜好不好吃的问题……光天化日,怎么能去妓馆?” “那你的意思,你喜欢晚上来?”李晏突然凑近,妍丽如画的眉目离的极近。 薛衍转过身,避开她如火的目光,心里更生厌恶。 “郡主,别胡闹了。” 李晏软下声来,她一时温柔,像哄孩子一般:“并不是胡闹,只是看你饿了。附近又没什么可吃的,即便有几家小酒馆,那东西也是难以下咽。咱们就是进去吃点东西,薛小侯,莫非不是对着我才害羞,而是天然怕生?” 薛衍被她缠的没法,只觉像被一条蛇缠在身上,黏腻难以脱身。“郡主,此种场所,晚上才会开市,这青天白日的,都在睡觉呢。” “你倒是很懂,无妨,去叫醒厨子就行。” 那小厮早听得两人说话,富贵如天的人物,早一溜烟跑去安排了,一忽儿满堂的脂粉气,老鸨子连妆都没上,盯着一张黄斑遍布的老脸出来迎客了。李晏三言两语打发了,要了风景最好的阁楼,片刻,就先上了果盘和冷碟。 “虽说老鸨丑了点,也没看见什么好看些的花魁娘子,不过,这猪耳朵做的真不错。你尝尝。” 第三百三十七章红馆叙仇 “这猪耳朵做的不错,你尝尝。” 李晏每吃一道,便点评几句,不好吃的便顺势撤下,满意的便推到 分卷阅读337 分卷阅读33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38 薛衍面前。 “你不吃,是想让我喂你?”李晏吞了一口酒,又斟满一杯,见他还没动筷,又调笑起来。 薛衍淡淡一笑,先饮了一杯酒,吃了些果子,等热菜上来,便就着吃了两碗白饭,随后就放下了筷子。 “菜还没上齐,你就要落著了?”李晏扶额一笑,摇摇头,“也罢,本来以为你和我一起,会食不下咽,倒还吃饱了。不过,那菜可不能浪费,再多尝尝。” 薛衍饮了口酒,突然问道:“谷青岚一介孤女,到底有什么值得郡主这样费心,非要置她于死地?” 李晏挑眉一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不过,也没什么,你既然知道是我动的手,那还要什么可问的?看不上她呗。” 薛衍问道:“为何?她一介孤女,并不妨碍你什么。你若是为我,威逼利诱也好,她是个聪慧女子,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和我退亲。” 李晏似乎醉了,笑的停不下来:“你想知道啊?那好,老鸨,把你们这儿的花魁娘子叫上十个八个来!” 薛衍腾的起身,被她就势按下:“别急呀,既然来了,好歹也见见这里最美的姑娘啊,那才不虚此行,要不然,吃饭哪里不能吃?非要上这里来吃?” 薛衍咬牙切齿:“不是你说,这里的东西好吃?别的小酒舍你吃不惯吗?” 李晏伸出食指摇了摇,眼睛迷蒙蒙的泛上了一层水光:“不是,不是我吃不惯,我是怕你吃不惯。心疼你。” 老鸨也不敢进来,真让花魁带了五六个身姿模样上乘的姑娘进来了,还没见礼,李晏便甩出一把碎银子:“来,姑娘们大展身手各显神通,谁要能让对面这位人模人样人五人六的薛小侯动了凡心,就赏谁一百两!” “真的呀?”那花魁一身紫衣,也不去抢那点碎银子,娇声笑道,“妈妈如临大敌,还以为如何难以应付的客人呢,原来倒是两个闹别扭的小郎君。这位女大爷,您可舍得您这小情郎?真要是妾得了手,就怕您生吞了妾呢。” 李晏大笑,眼泪都沁出来了:“我是舍不得了,万万分的舍不得,不过,我说话算话,不动你分毫。乖,不要犹豫不要大意的上吧,若能捉得着这小郎的那物,可是一百两银子呢!” 一屋子莺莺燕燕顿时摩拳擦掌,预备风风火火大干一场。薛衍冷着面,不等那花魁近身,便斥退开来。 那花魁转身行了一礼:“您这情郎委实是个人物,妾不敢乱来,污了这一表人才,便先行告退了。也不知诸位妹妹,谁有这般的本事。”说完,便出了房门。 薛衍深觉头疼,摆了摆手:“她喝醉了,胡来而已。你们都下去吧。” 李晏迷迷蒙蒙趴在桌上,一只筷子戳着冷碟里的鸡丝,喃喃道:“你不喜欢这些,也不喜欢我,难道真喜欢谷青岚那个清汤寡水的臭丫头?” 薛衍一言不发。 他忽然开口道:“你既然不肯说,我也无话可说。我会依诺过去提亲,你等着吧。” 李晏坐起身子,愤然道:“就是不喜欢她,所以杀了。你以为我杀人需要什么很要紧的理由吗?” 薛衍捏紧了拳头:“因为我才不喜欢她?她本来命苦,你既然要杀她,为何又买通她的婢女,凌辱于她?只因她无依无靠,便要活的如此没有尊严吗?” “她的尊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竟然真的,照信里所说,入夜了去她房里找她了。起初你们定下婚约,我还能容她。可你这样守礼的人,竟然会入夜去一个女子的闺房……我便不能容她了。就因为她信中说有秘事相告?你便去了?我不信你喜欢她,可我嫉妒啊。对,就是嫉妒,才要这样,让她没有丝毫尊严的去死。” “其实你不知道吗?她早就不是什么清白之身了,在徐府的时候,早就被徐家那两个儿子给玩过了,还不止他们,徐家那几个常来往的公子哥儿,都……她在徐府长大,心计深沉,故意欺瞒,你以为她就是什么纯良之人吗?告诉你,连你撞见她沐浴,都不是偶然。你真不知道?还是知道了,却不以为意,还是想庇护她?你庇护一个女子,不算什么,可你却要用自己妻子的名分去庇护她!我真的嫉妒……她还想用这残花败柳之身嫁给你……我当时也没想让她死。毕竟,一个和你毫无感情的未婚妻,退婚了,总比死了的好。可她太叫人厌烦了,你走之后,还和别人幽会。我气不过,便让陶麓把她杀了。” 李晏像发了酒疯,又快又急的吐出一堆话来,几乎说的窒息。可几息之后,又很快平息下来,捂了捂脸,很快放开,自嘲道:“真是不知所云。大概你也听懂了,就是这么回事。我杀她,就因为她蝼蚁一般,你明知是我做的,又如何?她的死,相比徐文庄的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畏罪自杀,没人在意。” 薛衍几欲作呕,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 “我会守诺。你回去吧。” 李晏火气腾腾的起身:“薛衍!你给我站住,我问你,你不喜欢他,为何要娶她?” 薛衍道:“我喜欢她。” “你不喜欢她。”李晏近乎执拗。“你叫她的名字,我听的出来。这可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感情。” 薛衍不再答话,李晏想放他走,可下次见面,便是另一番场景,终究是舍弃一切尊严,说出了口。“那天,我们在长须小馆里见面,你说,从未见过我这般女子。惊艳、绚烂、出众。” 薛衍并不回头,声音冷漠:“当时你告诉我,你叫晏离。” 薛衍家的别院,庭院方方正正,连草木都是稀疏,没什么可看的。自萧玉台搬到东苑,白玘便收拾了一番,在院子里给她放了一个秋千。 萧玉台就是孩子心性,没事儿便歪在秋千上,盖上一个薄毯,懒洋洋的看些闲书。因为孕中多累,连医术都看的少了,只找些轻快的才子佳人的话本子看一看,当做消遣。 白玘阔步进来,见她微眯着眼,似乎睡着了,可秋千还荡着呢,一看就是又懒着了。 “我查到点东西,在京中的时候,薛衍和李晏就见过了。李晏女扮男装,二人同游,整整三日。” 萧玉台一下子就清醒了,清亮的眼睛瞪的像颗黑珍珠。 第三百三十八章红叶 薛衍从黎华苑出来,天不过晌午,可回到别院,已经日暮黄昏。 灯笼已经 分卷阅读338 分卷阅读33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39 亮起,灯火昏昏,暗影憧憧。他此时才留意,不知什么时候,连灯笼都被表姐给换掉了。原本便是平平无奇的米黄色灯笼,现在里面都放上了形状奇特的小珊瑚,灯一亮起,便穿过烛影,透出一个个诡谲斑斓的灯影。 他可不知道,要不是萧玉台担心太过招摇,原本是要将灯里面都放上夜明珠的。 进了门,就听见张修锦气急败坏的与七斤争执:“你怎么又偷我的丹药?都说了你师兄只要好好养着就行,养好了自然就醒了,你又偷我的丹药做什么?你知道我要收集多少珍稀药草,又要炮制多少天,又要开多少天的丹炉才能炼成这一颗吗?那是救命的药!你就这么当糖豆似的给那活死人吃了!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七斤满不在乎的避开他的唾沫星子:“你不都说了是救命用的?我师兄的命不是命啊?好了好了,物尽其用而已,你小心那药长时间不吃,过了保质期了……” 程涛和程云见他回来,忙收了花牌,吩咐厨下热饭热菜,被他给拦住了。问了几句闲话,得知萧玉台还没休息,便去了东苑。 秋千架上,挂着一盏尾巴长长的灵蛇灯笼,随风招展的,这夜里看起来还有些吓人。 薛衍过去,晃了晃秋千:“露重了,怎么不进去?白居士今夜莫非有事,也不管你了?平日可是生怕你磕着碰着。” 萧玉台拿下盖在脸上的书,把毛毯往上拽了拽:“等你呢。” 薛衍就势坐在秋千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上面已经沁出露珠,他丝毫不以为意。 也许是心思重重,根本不曾发觉。 “小白说,你之前便见过李晏姑娘?” 薛衍踢掉鞋子,脚踩在冰凉的石头上,冷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蝉。 “是见过。当时病了,圣人准我休假,便在京郊走了走。” 萧玉台问:“京郊景色如何?” 薛衍答道:“不如何。你也去过,那山上除了红叶,便是红叶,能有什么别的景致。” “后山上的红叶,片片似火,除了红叶,天晴时白云如玉,还有地上的白石,更衬出叶子的红艳。多少人都向往不已,多少人流连忘返,多少人梦游此地。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平平无奇?”萧玉台突然问,“你仓促的和谷青岚定亲,不会是因为李晏吧?” 薛衍抓住秋千绳子的手指紧了紧,好似听了一个多荒唐的笑话,神色古怪的看向她,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你那京郊三日游,难道不是和李晏一起?”萧玉台看向这孩子,已经比她高出两个头,言辞温软,但眉宇已暗藏刀兵。“阿衍,无论常王爷的事情如何,我希望这件事不是你来做。”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怕只怕,她猜想到的,就是最糟的。 薛衍没说话,慢慢荡了两下秋千,等到落稳,才扶她下来,送回了房里。 白玘一身风露,刚从外面回来。 他身上,又有了那股很奇特的海水气息。可原州附近哪来的海?统共一条河,也半干的现出了河床,是不足以让他这样的下去打个滚儿的。 “吃了吗?” 萧玉台摇摇头,拽着他衣袖,头埋上去,不动声色的分辨——虽然是海水气息,可和上次又有些不一样。 “吃了一把果子,在等你回来。我们吃点面条吧。切的大拇指宽,擀的薄薄的面条,煮熟了再过一下冷水,然后放上红红的辣椒油和醋汁,拌一拌酸辣口的可好吃了。再做一碗鸡蛋汤。” “好,我去做……”白玘起身,面无异样,突然手伸出来扶了一下,将他正面前的萧玉台拨到了椅子上,然后整个人哄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萧玉台惊慌失措,忙趴下来叫他,手指被他用力捏了两下,他嘴唇蠕动:“别惊动张修锦……他来了!” 张修锦敲了几下门,正觉奇怪,刚要破门而入,就听他的小徒弟开口了:“别进来。” 张修锦捏了几下胡子:“出了何事?他回来了吗?” 萧玉台六神无主,想不到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敷衍门外的师傅,只是话音生涩:“别进来。” 门外的影子顿了顿,最后叹了口气,便走了。 一整夜,白玘都毫无知觉,似乎和周渠一样成了活死人。萧玉台拖着他一只胳膊拽了半天,愣是拽不到床上,反而还把人卡在了桌子底下,最后抱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守了小半夜,她实在支撑不住睡着了。 白玘醒来的时候,浑身是汗,一睁眼头上一层灰蒙蒙的桌板,还有蜘蛛网,一只耀武扬威的大黑蜘蛛正吊在脸上。 白玘掀开被子,连忙把萧玉台抱回床上安顿好了,这才弄干净身上的汗水,去厨房做面条了。 张修锦端着一碗白粥,伸长鼻子嗅了嗅,没闻到半点味道,见他开始和面,砸了咂嘴道:“你昨晚有没有闻到一股海腥气?” 白玘不答话,拨了拨这人,拉开了他和面团的距离。 张修锦又问:“当年我还没收养玉儿,自己一个人孤身游历四海,跟着船队出海,就闻到这种气息……后来听到海妖的歌声,船队在海上迷了半个多月,差点没饿死我。好不容易才从迷雾里找到了路出来。” 白玘动作飞快,已经开始切面。张修锦见他切完面,调好了酸辣汁,再没心思管什么海妖了,放下白粥,使劲比划:“多煮点,来来,这点剩下的面条都煮了吧,放着也干了……” 薛衍今日起的大早,可起身之后,便再无动静,一身华服坐在桌案前,手里握着一片晒干的红叶。直到院子里嘈杂起来,听着张修锦跟着白玘后面絮叨,他才突然起身。 “……你做的这个面真不错,怪不得小丫头喜欢你……多给点啊,就这么一口,玉儿胃口小,吃不了那一大碗……” 白玘也不回头:“这两碗都是她的。” 张修锦被面条呛到了:“你这是在养猪吗?那个酸辣汁多给我一点。” 薛衍推门出来,就见他那表姐一手护着一碗,一面把通红馋人的酸辣汁往面里放,一碗面连一点白色都看不到了,通红的汤汁,那酸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这么护食呢,看他出来,还假模假样的让了让:“阿衍,来吃面。” 分卷阅读339 分卷阅读34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40 薛衍折返,突然有了些兴致:“表姐,你要不是假装筷子夹错了,在另一碗里也吃了一口,还比较可信。小弟今日去提亲,表姐可要同行?” 第三百三十九章厌客居 李晏的别庄倒是出乎萧玉台的预料。本以为是绫罗香粉、姹紫嫣红、处处生情,没想到却是一座疏落到冷清的简单院子。 之前寻找薛衍时,萧玉台被白玘带进来过,但直接就到了李晏的香闺,软香扑面,倒没想到这院子,会是这样的景致。 “都说十郡主放逸嬉戏,没想到字却写得不错,瘦长有力,颇具骨气。游戏寰尘的人,偏偏要叫厌客居。”萧玉台越发觉得心中不快,淡淡道,“你若现在就走,常王爷也不敢如何,最多去告一状……可你要是向十郡主提亲,那今后谁家的女儿还敢嫁给你。这可是一世污名。” “一世污名?谷青岚是我的未婚妻,却不明不白的死了,只要十郡主还在,谁又敢嫁我?”薛衍看着牌匾上的字,双眼微眯。“没人敢嫁,也好。” 李晏竟然没有出面,虽说提亲什么的,一般女子也绝不会出来,可十郡主李晏是什么人呢?她肖想薛衍已久,得知他终于来提亲,却反倒矜持了起来。 成内监接过那红色锦盒的时候,嘴角抽了抽:“薛小侯,这盒子里,就是您家的传家宝?怎么老奴觉得轻轻的,倒不像有什么东西?” 薛衍笑道:“郡主看了,自然就知道。薛家当年也是望族,这东西也有不少人见过的。确实是薛家的传家宝。” 成内监轻飘飘的拍了两下脸:“瞧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薛小侯既然来,岂能不拿出诚意来呢?” 片刻,成内监又出来了,果然神色大变,一改之前的敷衍塞责,最后还是陶麓带了两列亲兵,亲自送回去的。 萧玉台嫌弃轿子晃悠,又心思重重,那陶麓竟然殷勤备至的找来了一头小毛驴,晃晃悠悠的送回去。 她坐在上面,左右不得劲,突然拽了一把前面牵着驴子的薛衍。 “你送的那个,不会是碧木钗吧?” 当年薛老将军征西,抄捡来的一块手指粗细的木头,也不算珍贵的沉香木,但这块被打磨以后,夜间能发出淡淡的荧光,通体微绿。 要说薛家的传家宝,就是碧木钗了。成内监说那盒子轻飘飘的,又听不出什么动静,必定是碧木钗无疑。 萧玉台一把拽下薛衍的脑袋,气急败坏,见陶麓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问:“那真是碧木钗?” 薛衍点头。 “那可真是薛家的传家宝!” 薛衍笑道:“表姐说笑,别的东西能瞒的过十郡主吗?还是说,表姐想要?也不早说,我便拿根假的充数了,也好把真的孝敬给你。” 萧玉台简直气疯,语无伦次:“你让我来……不不,你一大早,漫不经心的德行,不是心血来潮,你是早就预备了,让我和你一起来。我是你唯一的亲人,长姐如母,我料理你的婚事,是应当分的。还有那传家宝,是当年外公送给外祖母的,代代相传的传家之物,你……你……” 薛衍神色不动,一手牵着毛驴的绳索,好似拿着一把折扇闲庭漫步的贵公子:“我既然娶她,总得要有些表示,让常王爷和十郡主相信我的诚意吧?” 陶麓探头探脑的,萧玉台也不好再说什么,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别胡闹。” “表姐放心,有你在,我不敢胡来。”薛衍转身打发陶麓等人,那陶麓果然态度大变,坚持要送到别院,还是薛衍再三推辞,陶麓才带着人走了。 薛衍当着个称职的小马夫,四平八稳的牵着萧玉台,到了堤坝之上,两岸杨柳,其色也黄,一片萧瑟之中,白玘一身青衣,长袍沿脚随秋风滚滚。 他臂弯里还夹着一件杏黄披风,一看便知是谁的。身后一辆马车,张修锦坐在车辕上,里面七斤正大声的和他吵嘴儿…… 萧玉台晃悠着小毛驴的缰绳,一片零落之中到了他面前:“怎么出来了?” “接你。”白玘展开披风,把小人儿裹成一团。“今早还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顷刻就起了秋风,天也低沉下来,可见……是天意让我来接你。” 七斤探出头来:“油嘴滑舌。你看,这是谁?”说着,又拽出一个脑袋,这人气色甚好,面色红润,可眼神有些微呆滞,被七斤这般揪着头,一脸无所适从的茫然。 正是昏睡了许久的周渠。 “已经醒了?”萧玉台大喜,挽起袖子就要把脉。听得张修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才勉强压下跃跃欲试的心喜,“师傅,您老人家看过了?周渠怎么样了?” “基本没啥问题……就是,躺的太久,浑身无力,带他出来滚动滚动……”张修锦道。“薛小侯这是……去哪?” 萧玉台转身一看,薛衍已走的没影儿了。 “他说有故人来,去见一见。婚事已经算定下了,接下来合上八字,选上良辰吉日就行了。” 张修锦捋了捋两撇胡子,说道:“故人?只怕这良辰吉日,不是那么好选的。” 萧玉台有些烦躁,便听噗通一声,周渠被七斤直接一脚给踹下了马车,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头上、衣服上腾起一片黄叶,沾惹一声。 萧玉台被白玘护着,早退开一边。张修锦没来得及退,被吓了一条,腮帮子上最近养起来的肉都甩了三五下,又和七斤吵起来了。 “你这个丫头片子,又是怎么回事!都砸到我脚上了!” 周渠欲哭无泪:是啊,张大国师,我的脸砸着您的脚了,您老人家真是给委屈坏了。 七斤拍了拍手,抱着肚子踩着马凳下车:尽管不跳了,那马凳还是隔空一下下来的。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害羞啊?怕生啊?怎么都不肯下来,我好说歹说的劝他,就是不肯出来……” 张修锦气急败坏:“那你就一脚踹下来了?你知不知道他能活过来,用了多少人参养着的?合着那人参不是你出的是吧?” 七斤拿团扇隔开迷眼的落叶,胡乱舞了几下:“那也不是你出的啊……” 张修锦道:“那是我徒儿的夫君,我的女婿,出的!哎,算了算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不和你计较。周渠,周大人,可还行?有无受伤?” 周 分卷阅读340 分卷阅读34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41 渠抬起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心说终于问起他来了:“没有……就是觉得浑身无力,难以自行起身……” “没受伤就好。就是你站不起来,才带你出来走走。来。”张修锦将人扶起来,靠着马凳坐着,先让他用手去扶。 “手腕觉得如何?能扶起来吗?” 周渠试了试,因为在家中已经练过一二个时辰,手上还行。张修锦找了个差不多粗细的树枝,让他试着借力站起来走动。 周渠要强,脸皮又稍微薄一些,一使劲,勉强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抖动了好一阵儿,噗通一声又趴在了地上。 周渠埋在一堆黄叶里,无奈的打了个滚,就听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师妹笑道:“哈哈哈,好!就这样,别起来了……师兄,你别急,你不知道,我以前老家那里,训练婴儿走路,都要先给他爬一爬,这样有利于婴儿的骨骼生长,你现在也是一样的。先别急着走,在地上爬一爬,慢慢恢复四肢肌肉,等到肌肉恢复好了,水到渠成,就能站起来走了。而且你先爬着,也不影响你行动嘛,搞不好还能一路爬回京城复命呢!” 周渠还真是一使劲,就爬到了她面前,突然抬起头,扬了她一身黄叶,斩钉截铁、力断冰河:“滚!” 七斤唬了一大跳,被洋洋洒洒的抛了一头叶子:“脾气真大!玉台,你说他是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第三百四十章计中计 七斤素来是恶人先告状,正打算抓上萧玉台告上一个大黑状,才发觉什么时候,那两人早进了水榭,把诸人都给扔下了。 张修锦顺着她的目光也发觉了,一溜烟就窜了进去:“说好了一起来吃鱼,你看着你看着,白玘带着玉儿一起先进去,肯定要把好吃的都给先吃了。” 七斤难得同仇敌忾:“就算不先吃了,到时候那汤锅要是照着玉台的口味来调,辣成狗,酸成狗……那还吃不吃了啊!” 两个人一齐,风风火火的就进了水榭。果然不出所料,萧玉台把大厨都撵到一边,自己调起了汤锅里的酸辣汁,都已经几里开外,就闻到了酸味,那红油汤底火烧云一般,她还嫌不满足,一勺一勺的辣子,一勺一勺的纯醋往里头搁着。 店家掂着手站在一边,苦着脸道:“小夫人,您这……我家这个鱼是论斤称的,汤锅和米饭都是不要钱的,可您这样……这个……小店这个红油是超辣的,好几种最辣的辣椒混在一起,磨成粉,再用上等的花生油熬制,才能有这般的味道,一般来说,这样大小的锅子,放一勺,就已经很辣了。两勺就是超辣了,一般的能吃辣的,在我这里,也就放个三勺,您放这样多……” 萧玉台捏起勺子,伸出舌尖,就这样啥也不上,不要米饭不要馒头吃了一口纯辣椒。 店家看她面不改色,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白玘问:“好吃吗?” 萧玉台急忙点头:“怪不得程涛程云特意叫我来吃,真的好吃,比上次在饕餮馆里拿的辣子还要好吃。要是切面的时候放上一点,那真是绝了……” “啪!”娇妻说好吃,白玘便又继续起日常,一枚金叶子拍在案上:“这一罐都要了,你去看看,还有多少,多余的,我们都要。” 店家被唬了一跳,踟蹰道:“几位不会是同行吧?买了我的辣子回去,研究一下,如法炮制?” 七斤挤进来,捏着鼻子问:“店家说的什么话?你看我们像是开饭馆的人吗?” 店家琢磨了一下:“我瞧着这两位像是年轻的东家,这长胡子大爷,像厨下洗碗的,姑娘你嘛,这泼辣的劲儿,倒像是掌柜……” 七斤不由自主的捏起了拳头。掌柜一看风头不对,一溜烟儿下去了:“几位慢用,我这就去清点一下,最多能有个四五罐,客官是都要吗?那鱼块是炸成几分熟?我看两位都是孕妇,该少吃些油腻的,就过一遍油,鱼肉最为鲜嫩,原滋原味,如何?” 四人落座,七斤这才发觉,是点了两个小锅,忙抢过自己和张修锦的那口,尝了尝味儿,还算正常:“白玘,你这么惯着她,一会儿,你和她吃那个极品无敌至尊酸辣锅吧!别抢我们的。” 白玘拿出碗筷摆好,慢条斯理问:“你有银子吗?” 七斤身上那点积蓄,因周渠吃的用的都是白玘的,她脸皮虽厚,也不太好意思,便把身上的细软都硬给了萧玉台。 现在嘛,连买个肚兜的钱都没有了。 七斤摇摇头,捏紧了筷子,越发坚定了蹭吃蹭喝的决心。 张修锦也摇摇头。 “你们成亲的时候,师傅可送了不少值钱的玩意儿……” 白玘道:“我出钱吃饭。不如,都放上酸辣汁……” 七斤和张修锦如临大敌的盯着萧玉台手里的勺子,惹得她噗呲一笑。 “师傅真是越过越小。可知阿衍去见的,是哪一位故人?” 张修锦急忙摇头,腮帮子上的肉又抖了好几下:“我又如何知道?圣人有意尊佛,我如今也就是个挂名的,许多事都不知道的,更比不上圣人眼中的亲信、朝中的新贵薛小侯了。” 鱼都是现杀现做,等待的时间稍微长了些。稠密的汤已经开始滚动,快开了。 萧玉台夹起一颗枣,上面全是辣子,里面却还是甜的。 “朝中新贵的表姐,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想干什么。只希望,他将来不要后悔。众口铄金,就算他真对十郡主有情……可两个人走一生,哪有那么容易?” 张修锦小声嘀咕道:“要真是动心还算好的,万一只是逢场作戏,计中之计……” 白玘抬眸,张修锦忙假装吃菜,冷不跌夹了一块姜塞进嘴里,辣的四处找水。 萧玉台没听清楚,疑惑问道:“师傅说什么,鸡中鸡?这家不卖鸡,每年鱼肥的时节卖点鱼而已,所以叫鱼中鱼……” 张修锦打了几个哈哈,笑道:“也好也好,将来师傅也退了,就和徒儿一起,开一家卖烧鸭的,叫鸭中鸭……” 这一顿酣畅淋漓,七斤吃的“脑满肠肥”,还带着店家免费送的一壶甜甜的果茶,晃悠悠的走了几步,突然如大梦初醒一般站正了身子。 “觉不觉得有点不对?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张修锦一拍脑门:“周渠!那小子被扔在路 分卷阅读341 分卷阅读34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42 上了……别被马车给碾死了,我的人参!我的丹药……别都给浪费了!” 两人急忙跑过去,只见岸上一颗尘黄柳树下,男子一身黄叶,形容狼狈,可却挺立的扶着柳树站着。 七斤过去,他放开柳树,缓缓的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摊平了手,示意她看。 “师妹,你看。都说过,不必担心。自然会好的。” 七斤跑过去,突然蹲地大哭起来。 “师兄,我……我被男人骗了……” 周渠满以为她要过去,便等着她过去,没想到她突然蹲下,还哭的是这种事情,脚下一软,噗通一声,又摔了个平地爬。 “师妹……为兄觉得,还是送我回京城慢慢治吧。再留在这里,腿好不好我不敢说,肯定会先摔死……” 第三百四十一章颜雪娘 自这日之后,萧玉台更是胃口大开,更喜欢吃鱼,原州城内都被吃了个遍。她大快朵颐了,七斤越发的羡慕嫉妒恨,揪着张修锦便又吵起来了。 “我吃的时候,你非说胎儿已经很大,让我少吃些,尤其要少油腻,少甜食,怎么到了你徒弟那儿,就什么都能吃了?你看看她的碗……”七斤把萧玉台刚吃过的面碗倒过来,里面一层薄薄的辣子油,糊在碗底,连倒都倒不出来。 “你看……这厚厚的一层油,都糊在碗底里。老骗子,不兴你这样区别对待的。” 张修锦被她揪着道袍,不胜其烦:“我的天……同样都是小丫头,你看看我的徒弟,聪明乖巧,你看看你……哎哟,好吃懒做,还有暴力倾向……再说了,你身份分文,吃的是谁的啊?还不都是我徒儿的,我徒儿就不一样了……” 七斤瞪大眼睛,目呲如牛:“你徒弟怎么了?她还不是身无分文?有夫君养着了不起啊?” 张修锦一甩拂尘,高傲道:“就是这么了不起!还能顺便养养她师傅我呢!好了,不和你胡说了,你也是知道的,她和你不一样,现如今,能吃是福。” 可惜她那胎儿,不是靠凡俗食物能够养起来的。若是吃些鱼就能保住母体,他倒宁愿就这么简单,他必定把大江大河的鱼全都抓来…… “哎,你们这些丫头,一个一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七斤摸着甘蔗,恋恋不舍的摸了个遍,才递给张修锦:“你吃,快吃。我瞧着你吃。我啊,是遇人不淑,识人不清,现在已经幡然醒悟了。至于玉台,有什么好不省心的?” 张修锦一提起这个就气,胡子都翘起来了:“你以为她的眼光能好到哪里去?她的眼光比你还不如,本来算的好好的,至少是金鸾之命,若是好的话,还是九凤命格……结果她倒好,直接就……算了,不说了,我吃甘蔗。你少吃点,这可都是我徒弟的!” 七斤瞧着他真一点也不客套,嘀咕道:“一大把年纪了,牙口倒真是不错……你徒弟啊,眼光比你好,你看看,你想吃甘蔗,正当季,有,不奇怪。你昨日想吃荔枝,那远在岭南,你徒弟也能弄来一筐冰荔枝孝顺你,多好!” 正说着,萧玉台朗声笑着进来:“想听听你们一天天的吵些什么,还真是,一老一少,都说的些什么私房话?小七,有个赚钱的妙事儿,你干不干?” 七斤被抓了个正着,问后面的周渠:“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周渠笑道:“从你看着甘蔗流口水的时候,就到了。你只顾着和大国师说话,警觉性可大大降低了。” “自己家里我要什么警觉性?”七斤接过萧玉台手上的纸,展开一看,吃了一惊。“悬赏?找大夫?你要重操旧业?” 她摸了摸萧玉台的肚子:“你家白玘让你出门吗?” 萧玉台拍掉她作乱的手,顺势咯吱了她一把,直挠的她不要面子了,大声求饶,才道:“什么话?我家里头,谁做主啊?当然是我。” 七斤道:“这话可不敢说,将来我孩子是要跟我姓七的,你孩子也姓萧?不姓萧你好意思说自己是一家之主?” 萧玉台不和她胡搅蛮缠:“做我的小药童,挣的银子,一人一半,如何?” “悬赏五百两。你要分我二百五?那还是不要了……我就是去提提箱子,怎么好意思分你一半呢?还是就要二百四十九两吧!” 周渠喷出一口凉茶:“小七,你真是不要脸的啊……” 七斤:“我和玉台谁跟谁的?她的脸就是我的脸……” 萧玉台和刚走进院子的白玘,异口同声:“快滚!” 马车平稳,七斤放下车帘,奇怪的问道:“这赏金虽高,可却不算什么疑难杂症,为妇人保胎而已,怎么你舍得亲自出手了?更古怪的是,你身怀有孕,你家那白玘都不肯眨眨眼,生怕一眼瞧不见你,这次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出院门?” “有你和周大人在,怕什么?周大人可是连圣人都能护卫的禁卫首领,我区区一个小郎中,还护卫不了?”萧玉台笑道。 七斤虽然鄙夷白玘把她当女儿一样看着,可反常起来,她倒闲操心:“你家白玘何曾把圣人放在眼里过?便是十个圣人也比不上半个你,所以我才奇怪,他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出门。再说,我自然是会护好你的。” 萧玉台便说起,那日遇见这位颜夫人时的情形。 “那天我和小白在鱼中鱼吃鱼,结果就见一位带着白色幕篱的夫人上来了,声音婉转黄鹂,身段婀娜垂柳,光是隔着幕篱,看见那双手,就知道是世间尤物。然后,一阵不速之风吹起了她的幕篱。” 七斤听得出神,不由自主的凑近:“然后呢,出了什么事?” 萧玉台忍着笑坐正,俨然道:“所以……我之所以愿意出手,是因为这位颜夫人,实在是貌美。你见了她,也会为之折服,更别说男人,都倾倒不已。她可是一位足以倾国的美人。就因为多看了她一眼……” 七斤听她说到,在鱼中鱼见过这位颜夫人,还以为有什么难忘的奇遇,没想到,萧玉台竟然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好,很好,这个理由,很符合,很萧玉台。我倒要见见,是什么样的美人儿,让你这么念念难忘……” 等见了颜雪娘本尊,七斤面色呆滞,连眼珠都不会转了。 颜三婆子面色不虞,放下纱帘,轻声问道:“说是一位大夫,一位药童 分卷阅读342 分卷阅读34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43 ,怎的这位药童已经身怀六甲,老婆子这些时日为夫人求诊,倒还从来没见过,这般恣意的药童,还是头一回见。” 萧玉台也不多话,淡淡笑道:“您可曾听说,苗地有一种风俗,若是妇人怀了不受眷顾的孩子,要是有福气的妇人和孩子在一旁,兴许能借些气运福气,保住孩子也不一定。” “兴许?”三婆子软化了些,可她说话声音尖利,让人听着很不舒服。“兴许之事,如何作准?我家老爷夫人许下五百两重金,请的是大夫,不是兴许。” 萧玉台见垂帘动了动,忙伸出手,恰好扶着了颜夫人伸出来的一只手。 这一侧身,一伸手,一搭扶,竟然行云流水般流畅。 三婆子这才动了,窜过去,装作无事,拂开萧玉台的手,自己扶住了颜夫人。 颜夫人微微倾身,见了个礼,也不多说,直接问道:“不知萧大夫可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保住这一胎?” 第三百四十二章保胎 三婆子言辞愤愤,出乎意料的是,颜夫人却异常的和气,与萧玉台才一个照面,便直接问道:“萧大夫可有法子,能让我保住这一胎?” 萧玉台还未给她把脉,仅仅察言观色,片刻后道:“我既远道而来,自然是想诚心为夫人保胎。只不过,是否收下夫人这个病人,我还要再好好想想。” 三婆子愤然道:“你这个小大夫,也不知从哪里来的黄毛丫头,莫不是来骗钱的吧?你若是缺银钱,我家夫人也能施舍你两个,就当给小公子积福……” “三姑!”颜夫人叫住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便先住下吧,便当做出门来玩也是一样的。” 七斤来的时候,没料到会住着,本以为当日来回了,因此什么也没带,打开萧玉台的包袱,才发觉她一式两份,带了两个人的新衣裳。 东西不多,七斤一边收拾,问道:“怎么这位颜夫人,对你十分亲近?” 萧玉台一手托腮,笑眯眯的露出了她的小梨涡,说道:“这就是所谓的,美人相惜。那日在鱼中鱼,她便是这样,甩开了夫君和随从、婆子,自己一个人去找我。” “这……”七斤越发觉得古怪。“你不觉得奇怪?你今晚真和我住一起?” 萧玉台道:“你不是要保护我?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七斤内心真是……万马奔腾。 “你还说,当初谁说要我保护,结果大半夜的那白玘回来了,你夫妇二人都是没良心的,便把我扔回自己房间了。你确定,他今晚不来?” “不来。他有自己的事,何况,颜夫人的病症,不大不小,不算棘手,但真养起来,也要多留几日。何必让他过来,整日跟着我们。”萧玉台挽起头发,长途跋涉,总觉得一身风尘,想好好沐浴一番,突然手指一顿,发觉耳朵旁边竟然有几根银丝,忙不露声色的放下发髻。 七斤点了点头,突然转头:“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可还是不对,他以前可是巴不得一刻不离的粘着你的。你们两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当……当然没有。”萧玉台被吓了一下,这丫头自从有孕之后,每日疯疯癫癫大大咧咧的,怎么突然惊觉起来了? 七斤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的数起来:“还说没有?那怎么突然古古怪怪的?他老是突然出门,一做就是好几天的饭食;大半夜的才突然回来,还老是避着我……” 萧玉台道:“不是,小七,你误会了,他不是避着你,你除了吃就是睡,他碰不到你……” “别!你让我说完。”七斤抬起一只手,继续道。“他神出鬼没的,也就算了,你更古怪。身怀有孕,之前又那么辛苦,明明比任何人都着紧这个孩子,怎么会突然决定出院门给人家看诊?问你理由,居然是因为颜雪娘天生绝色,长的美!这是什么理由!你说给路边的狗子,你看那狗信不信?我信你才是有鬼了……” “可……可事实就是这样啊。颜雪娘不美?” 七斤一拍手掌:“所以,结论就是,白玘那厮莫名其妙的嫌弃你了,早出晚归其实去找小三了。你黯然神伤,又无计发泄,才带着我出来,借着忙碌的事业,发泄内心的苦闷……” 萧玉台静静的看了她几息,转身上床,直接睡觉了。 七斤推了推好友:“怎么了?真被我说对了?你看看,你最爱干净了,都吩咐人备好了热水,竟然都不沐浴,就直接躺下了,还说没什么不对劲?” 萧玉台无奈的遮住脸:“小七,人都说,一孕傻三年,真是有道理的。也许他们都被一个神志不清的孕妇纠缠过,才无奈的总结了一句人生真理。” 七斤轻拍了她一下:“逗你玩呢。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是真是假,我连这最基本的也看不出来吗?看你这几天有些心思重重,才故意逗逗你。算了,你不洗,我去了,别浪费嘛。” 七斤还没回来,萧玉台便沉沉睡去,她精力充沛,可身体也很疲累。迷迷糊糊的醒了一小会儿,听七斤呼吸均匀,已经睡熟,摸着手腕上的血珠呢喃了一句: “我有白头发了……” 她困的要命,话没说完,就又睡熟。可再醒来,有人温柔的给她擦着额头上的细汗,理顺她的头发,似乎还在她耳边一下一下温柔的按摩。 她眼睛都没睁开,手胡乱的挠了一下,拽住半只顺滑的衣袖,绣花的纹理都是那么熟悉,摩挲在手指上是同样温柔的丝线…… “别怕,已经好了。” 萧玉台点点头,她睡得太沉,只知道他百忙之中来过,又走了。再次完全清醒,却是被叫喊声吵醒的。 她第一眼就去看了铜镜,那一绺显目的银丝,果然已经不见了。 “怎么回事?” 三婆子急咧咧的冲过来,一把拽住萧玉台的胳膊,被她不露痕迹的避开,率先在前。“说。” “我家姑娘……不是,夫人突然觉得腹中沉痛,急着找大夫,您快去看看……” 萧玉台步履飞快,接连几次避开那三婆子,见她还是冒冒失失的往自己身上撞,便沉着脸停下脚步,冷声道:“三婆,我尤其不喜欢别人碰我。如果无事,您离我远一些的好?” “啊?”三婆子愣了一下。“不是,我,我就是着急。你这个小姑娘……怎么……” 分卷阅读343 分卷阅读34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44 “我不喜欢。或许您是着急,或许是在表示对我的倚重、亲热?但我不喜欢。”萧玉台说完,推门进去,好几个丫鬟端着水盆毛巾服侍在一边,一个接一个的拿毛巾擦着汗。 颜雪娘之前已经有五次流产,其中两次,相隔不到三个月,身子已经明显受损,如今虽然正当盛年,但稍有不甚,便动了胎气。 萧玉台给她扎了几针,又命人熬了一剂汤药,暂时保住了孩子。 “不要再让夫人劳心,三婆,你要多留意,院里来往的人都要交代清楚。她需要绝对的静养。” 萧玉台回到屋内没有片刻,突然急急出来,拽住还没离开的三婆子:“小七呢?” 第三百四十三章仇视心理 三婆子被唬了一大跳:“什么?怎么回事,不喜欢别人拉你,这小姑娘倒是很喜欢拽我这老婆子……说什么小七小八?” “我问小七!便是和我一起来的。” 三婆子还在絮絮叨叨,早有几个眼尖的丫头婢子去找,院子里都找遍了,也没见着人,最后在一间客房里找到了。 七斤迷迷蒙蒙的被叫出来,揉着眼睛,才明白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顿时睁大了眼睛瞪着萧玉台。 又是那个姓白的,大半夜回来了! 萧玉台打开房门,示意她进去看看。七斤不明所以,进去转了一圈,极快的捂着口鼻出来了。 “三婆子,别走!你进去闻闻。” 三婆子被她揪住衣领,道:“不行啊,夫人刚刚入睡,我得回去看着。这药炉什么的,都得我看着……” 七斤才不理她,手脚一动,把三婆子绊了进去。 “呀,好香啊!姑娘,你这用的什么香料,我们府上好像没有的!好香好香……” 七斤手一拎,拽着三婆子出来,皮笑肉不笑:“当然香,你府上当然没有。不是因为这香料多么名贵,这是麝香啊麝香!” 三婆子一脸茫然:“麝香?麝香怎么了?到底名不名贵?不对,之前那些大夫说,好多东西不能碰,其中就有麝香……这房里怎么会有麝香?” 萧玉台冷声道:“我方才出来,房间里还没有。这样浓烈的上品麝香,若是小七真在这里熟睡,那后果不堪设想!” 三婆子哆嗦了几下嘴皮子:“那,那这到底咋回事?” 萧玉台无话可说,七斤又嘀咕了一句“醉了”,拽过三婆子问:“这府上,还有什么人,管家呢?就你这样的,你说你能管家,你这样迷糊,都拎不清的,打死你我也不信的。” 三婆子赔笑道:“我当然不是管家,我,我就是只管颜夫人院子里的事情,管家也不敢过问的!” 萧玉台也不多说了,吩咐人去找管家,片刻便见一个文雅沉稳的中年人过来,极快的查下去。果然如萧玉台所料,颜夫人受惊,是一个婢子故意把猫给放了出来。三婆子来将萧玉台请走之后,另外有人,将麝香团点燃扔进了房间。 萧玉台一来一去,足足半个多时辰,若是七斤真在里面,即便最后能强行保住孩子,身体也必定大大受损。 “怎么回事?这人是仇视孕妇吗?我就是跟着你来瞧瞧热闹,也惹着她了?”七斤吃了一笼酸笋肉包压惊,推断道,“要么,还是冲着颜夫人来的,之前你说能带来福气,让我留在这里蹭吃蹭喝。所以,这人没有直接对颜夫人下手,先弄掉了我的,那颜夫人吓也吓掉了。另一种可能,这个人,就是仇视孕妇,看不得人家有孕生孩子。神经病!我倾向于后一种。” “那我倾向于前一个。要是仇视什么的,那她何必同时对颜夫人动手?而且这府上,怀孕生子的家生子也不少,没见人家出事。出事的都是颜夫人。”萧玉台挑了一口面,酸辣的气息熏的七斤避之不及。 七斤端着包子,还真激起了她的战斗心理:“都动到我头上来了。玉台,那你慢慢吃着,我去查一下。” 颜雪娘下午时分才醒转过来,听三婆子说起早上的事,脱口而出:“麝香?那萧大夫没事吧?” 颜三婆子不明所以:“她怎么了?她又没怀孕,当然没事……” 颜雪娘又惊又急,急着要见萧玉台。等见到了人,却吞吞吐吐,犹豫再三。 “昨日我曾说过,三日之后,再决定是否留下为夫人保胎,今日还是这句话。” 颜雪娘眸色比一般人稍淡,不言不语时,也自有一股婉转。见她这么说,眼眸闪动,越发我见犹怜。 “萧大夫……您今早便救了这孩子一回,您和他必定是有善缘,求您救救她吧。” “夫人不说实话,恕我难以留下。我远道而来,已经是因为那日和夫人结了善缘,但这不足以让我留在这院子里。您或许不知,我也已经有孕了。今日若有差池,受到伤害的,不仅有我朋友,还有我。” 三婆子听不下去了,道:“你这个大夫,我家老爷和夫人给钱,你收钱看病就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这么难说话的……” 颜雪娘拽住三婆子,慢慢道:“三姑,别说了。是我隐瞒在先。萧大夫,我嫁给老爷,已经十二年了,家中并没有别的小妾通房,就连婢女也只是我这院子里有,老爷一向用的小厮。” 颜雪娘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对我好,素来专一,我也感激他。不像别的男人,糟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可也不是事事顺遂,五年前,我怀了第一个孩子,之后三年内,接二连三,失去了四个孩子。时隔两年,我终于再次怀上了孩子。” “怀上它以前,我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前,还有几个大夫说过,我身子已经坏了,很难再有身孕。可我真的很喜欢孩子。他是个孤儿,他也说,他不介意有没有孩子,只要我们两在一起,一起生活,这样过下去就好。好过冒险再去要孩子。萧大夫,你为我把过脉,应该也知道,我怀上这个孩子,即便能顺利生下来,身体也会大大受损。” 萧玉台并非不能理解,一个女人想要成为母亲,想要孕育一个小生命的执拗。 “可是,你的身体比你想象的还要虚弱。虽然你很努力。在鱼中鱼,你见我吃那么辣,以为自己也能胃口大开多吃一点,勉强自己去吃……但,天意不会尽遂人愿。” “所以!我不会把一切都交给天意。再次有孕之后,我格外的小心, 分卷阅读344 分卷阅读34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45 也许是快疯了,我谁也不信,谁也不能让我安静下来。胡思乱想之后,我让人查到了他头上。果然不负众望,他在外面,有个外室,还有个五岁的男孩儿。”颜雪娘笑了笑,薄暮色的瞳像掩上一层雾色。“所以,你看,他不是不要孩子,也不是不稀罕,是不稀罕我的孩子,因为他已经有了。可是,没有人能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 “我之前确实没有说真话,事实上,我是辗转听说,您到了原州,才特意去请您来的。因为担心您不肯来,所以,之前在鱼中鱼,也不是偶然,而是特意去见您的。” 萧玉台问:“泄露我行踪的,到底是谁?” 第三百四十四章清扫 颜雪娘犹豫再三,吐出两个字:“是……十郡主。她说,能保住我这孩子的,普天之下,只有您一人。怕只怕,您不肯救我。” 萧玉台原本是斜靠在椅子上的,听见意料之外的答案,不由坐直了身子。 “好。不管十郡主是何用意,既然你相信我,我便尽力一试。但是,你要知道,你之前为何小产,我不知道。但今天早上,我给你把脉,发觉你用了一些忌讳之物……” 萧玉台从厨房里转了一圈,竟然将大半的食材都清了出去。三婆子回去的时候,颜雪娘还坐在纱帘后面,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之前那些大夫,都是有真才实学的。都不是庸医。” 三婆子道:“他们都不精于这个。那些男大夫,谁会耐心去看这些?” “……可之前有一回,那大夫来的时候,我在吃冰糖山楂,他接过碗看了,也没说。你说,我瞒着你查他不对。可要不是他,这些大夫,不管是城内的城外的,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凭什么这么听话?除了他,谁能名正言顺的吩咐他们?他们也并非不尽心,安胎药开了,什么都用了,只是这些吃的,没说的详尽。可这些对虚弱的我,就够了!” 她又急又快说完,良久没有睁开眼。 颜雪娘被服侍着躺下来,突然抽出手拽住了三婆子。“别说,别闹。我只要孩子。” 七斤比萧玉台更吃惊,盘算来盘算去,都想不通,怎么会是李晏。 “颜雪娘家的情况,我查过了,基本和她说的一样。那两个婢子,什么也不肯说,被送到官府,可……没等到晚上,就被人买走了。说是官家买去的。至于那外室,藏的倒很深,看起来嘛,不要说不如颜雪娘了,还不如我这样的女汉子,俨然一位勤劳朴实的农村妇女。难道,这个成奎就是高级西点吃多了,想换点咸菜疙瘩啃啃?” 萧玉台摸摸下巴:“不至于吧?咸菜疙瘩?至少也得是清粥小菜吧?” 七斤抽出白纸,哗啦啦用木炭画了几笔,萧玉台就见上面一个不怎么圆的圆圈,然后里面有三个小点的圆圈,隐约可以看出来是眼睛和嘴巴。 “中间这两个墨团,是鼻子?哪有人长成这样的?成奎瞎啊?你这是什么画功?狂放派鼻祖?” 七斤扇着画纸,轻轻的白了她一眼:“你不要看我这画法是多么抽象多么豪放,等你看见她人,你就知道,我画的是多么传神!那成奎说是出去做生意,实际就是出去陪外室了,等处理完那两个小丫鬟,就会带着外室和儿子一起回来了。” “一起回来?这么突然?之前五年都没事,怎么突然要回来?”萧玉台越发觉得古怪,总觉得整件事情,不应该就这么简单。 “因为,颜雪娘找到了你啊。他不希望颜雪娘保下孩子,你又防范的严,这时候,还有什么招儿,能比带着小三和小三的娃,正大光明的回来,更毒、更贱、更有用的招儿?颜雪娘才知道自己之前那四个孩子,都不是偶然失去的,已经方寸大乱,心如死灰。这时候他再来这么一出,恐怕,她真的是活不下去了。”七斤义愤不已,说完了,又说到颜雪娘。 “这个颜雪娘也是奇怪,既然她对成奎都已经死心,为什么不自请求去?她有私产,在这城里还算半个名人,你知道的,容貌出尘,仙子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可她明明知道成奎容不下她的孩子,为何不离开他?” 萧玉台这才想起来,到底哪里不对。 “成奎不喜颜雪娘,在外面又另有所爱,所以才几次三番,害她失子。可这本身就不对。男子三妻四妾,也未必个个都喜欢,就算生的孩子也不是个个都疼爱,可毕竟是自己的子嗣,哪个男人不希望多点孩子?就因为不喜颜雪娘,连孩子也不要?这说不通,何况,你查到的,这成奎前段时间还在外面,为颜雪娘置下一个庄子,直接就是颜雪娘的名下,不仅如此,成奎家中的大半家财,除了流动的钱财,庄子田地,都在颜雪娘的名下。他自己名下,反而没有什么。你说一个男人,不喜欢一个女人,会为她做这么多?” 七斤道:“只是给些钱财,兴许就是他心虚?” 萧玉台换了一身衣裳,从箱子里把昏昏欲睡的阿精拎了出来,没好气的道:“你自己听听,说得过去吗?要么另有内情,要么……就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我的小七宝贝儿啊,你可不能因为自己识人不清,就对薄幸之人都有偏见。走。” “干什么?”七斤嘟囔道,“查了一天,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还不让人好好休息。” “让你见识见识,这些女人们的手段。怎么,就不想去看看,颜雪娘之前的孩子,到底怎么掉的?” 七斤说道:“你不是说,她之前流产,身子本来就虚弱,又吃了些禁忌之物,比如山楂糖水,桂圆肉这些,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她来说,就是大大的不利。说起来,我前天还吃了小半碗山楂糖水,张道长也说了,我身子好,贪嘴的话少吃几颗,不妨事。” “可她之前,是因为什么流产呢?” 三婆子一见萧玉台,便垂头丧气问道:“您怎么又来了?我家夫人刚刚睡下?” “既然睡下,便不进去了。夫人……情绪如何?” 三婆子道:“还能如何?我都不知道,夫人瞒着我,做了这么多事。枕边人竟然这般的心思歹毒,简直可怕!” 三婆子带路,萧玉台再次查看了一遍厨房。 “之前您看过厨房,都大清理了一遍,怎么还要看?” 萧玉台摸了摸阿精的小脑袋,小家伙立马伸出舌头舔了舔她手心,娇软的叫了几声。三婆子立刻 分卷阅读345 分卷阅读34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46 就被它给吸引住了:“哎哟,这小猫咪,真可爱,心都要被它叫化了……您是想给它找点吃的?我这就让他们备点鱼干拌饭……” 萧玉台松开手:“不用,我家阿精啊,自己会找的。” “那……那瓦罐……哎哟,不是,我是说,别把它给摔着。”三婆子咋咋呼呼的,又不敢拦,眼睁睁看着阿精上蹿下跳,不一会儿蹲在柜顶的一个大瓦罐上面,喵喵叫个不停。 “哎哟,猫主子诶,这可是夫人最喜欢的一缸酱,您可别给挠坏了。您快下来吧!”三婆子慌不迭的抱着一个大鱼干,试图引诱阿精,可小猫儿高傲的抬起头,叫了几声,看她急的不行,又乖乖的跳回了萧玉台怀里。 “三婆,把那酱缸抱下来吧。” 三婆子不知所以,嘟嘟囔囔的让人过来,打开一闻,酱香扑面,根本闻不到别的气味。 萧玉台看了一眼七斤:“你闻闻看。” 第三百四十五章一无所有 萧玉台示意七斤,放到她面前:“你闻闻。用你那小鼻子好好闻闻看。” 七斤:“好香啊!” “那是,夫人是槐仙人,这酱啊是夫人那边的方子,自己秘制的一缸老酱,当然香了。”三婆子说的眉飞色舞,顺手抄起勺子,掂了一点,“来尝尝,味道可好了……不对!萧大夫,难道这缸酱有问题?” 阿精的鼻子最灵,它既然说有问题,那就有问题了。 可这缸酱,味道实在太重了! “确实。您还是倒掉吧,女子最好都不要再吃了。”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啊?我什么也闻不出来啊,萧大夫,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下的料?”三婆子寻常絮絮叨叨,倒突然精明起来了。 萧玉台摸了摸下巴,胡诌道:“蛇胆……蛇胆可入药,可夫人本来就体寒,用这个,对胎儿不利。” 三婆子唯唯诺诺的应着,居然亲自找人抬了酱缸出去了。 阿精一路也算披荆斩棘,连花坛都被掘开,挖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坛子。这大概是什么巫术秘书,上面还用朱砂画着符咒镇着。 不到半个时辰,院子里转过,竟然找出五六处,各种手段,匪夷所思。若是查,都查不出什么,可都是颜雪娘都接触到的,这么天长日久下来,她能再次有孕,简直奇迹。 七斤大长见识:“果然都是神操作!怪我孤陋寡闻。不过,你说女子手段?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是女子所为?” 萧玉台淡淡道:“这些手段,细腻入微,就连她每日沐浴的泉水里都做了手脚。总觉得,多半是女子。” “难道,是成奎那外室?”七斤琢磨道。 萧玉台抱着阿精,摸着它腿上一圈白毛,想起昨日头上的白发,有些恍惚。 “也许吧。明日成奎回来,便知道……你所谓的那位抽象派狂放派的小姨娘是什么人物了。” “哎哟,神了,神了!”三婆子捧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进来,双眼放光道:“萧大夫,您看,真是蛇胆!我在缸里捞出来的!真是蛇胆……” 她拿着这团脏东西,还要往萧玉台面前蹭,被七斤毫不留情的给推开。两人连客套话都没撂下一句,急急忙忙回房去了。 “简直落荒而逃……这三婆子,太可怕了!颜雪娘那般神仙人物,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姑?我的天,好可怕!” 这话倒是提醒了萧玉台。 “周大人在外无事,请他去查一查颜三婆子。我总觉得,她有些古怪。” “当然古怪,咋咋呼呼的老太太……岂止古怪,简直可怕!我七斤天不怕地不怕的,能送她一个怕字。” 七斤虽然言下不甚在意,但却越发留意起这个颜三婆子来。 翌日,萧玉台便见到了成奎,以及“向往已久”的外室。猛一看,还真是被吓了一跳,七斤那几下,画不成画,鬼画符似的,还真是神似! 她整个人黑黝黝的,圆圆的脸蛋,圆圆的大大的眼睛,肉嘟嘟的嘴唇,看起来也是圆圆的……已经略有些朝天的鼻孔,真的就是七斤画的,两个黑黑的墨团。 七斤得意的挑了挑眉毛:怎么样? 萧玉台勾了勾手指:灵魂画手,你赢了。 成奎面相敦厚,乍一看,却很有些面熟,似曾相识一般。那孩子却不像他们两个,聪明机灵,皮肤白嫩,活泼乖巧。 “这是小儿,来的路上马惊了,就这孩子一个人在车上,因此有些受惊。白天倒没有什么,只是一到晚上,便哭闹不休,还烦请您给看看。” 七斤冷声道:“我们两,是夫人请来的,为夫人调理身体的,小儿病痛并不……” 那孩子慢慢靠在她腿上,突然伸手抱住她腿:“姐姐,你肚子里是有小宝贝吗?那它是弟弟还是妹妹?会留在这里陪我玩吗?我是哥哥,可以照顾它的。” 七斤差点咬着舌头,瞬间心软:“……那,那看就看一眼吧……” 萧玉台开过药,那孩子出奇的粘着七斤,又喜欢阿精,便让七斤抱着猫带他去院子里玩了。 屋内,只剩下成奎和萧玉台二人。那位圆圆夫人也先下去了。 “小公子乖巧懂事,也很粘人。所以,颜夫人拼死也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成奎突然问道:“那……要是这次再……,她,她身体不会有事吧?” 萧玉台饮了口茶,慢慢道:“妇人生育,本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更何况小产?比起正常生产,小产反而更伤身体。颜夫人已经不年少了,这些年她身体也不如之前,若说没有危险,恐怕哪个大夫也不敢保证。” 成奎面色苍白:“这么危险……可,可她要是正常生育,便没有危险了吗?” 萧玉台道:“正是想保住这孩子,夫人才请我来。夫人慢慢将养着,平安生产是没问题的。更何况,夫人盼这孩子这么多年,若是再次小产……成老爷以为,夫人还能活的下去吗?” 成奎摸了摸头:“活不下去吗?可是……她不知道,这孩子根本就不该留……我难道不想要一个和她一样的孩子吗?可是我……算了,大夫,还请您尽力……” 当天夜里,萧玉台刚睡下,就被闹起来了。颜雪娘面色如雪,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生气。 这回,就连 分卷阅读346 分卷阅读34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47 咋咋呼呼的三婆子都不敢多话,在院子门口说了几句,就将萧玉台让了进去。 “老爷真是狠心!明知道夫人有多期待这个孩子……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那贱人和孩子给接回来,明知夫人身体不好,还非要夫人出去一起用膳……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夫人哪能看得了这个啊?嘴里说着已经死心了,可……可回来就躺下了呀。夫人还说让我不要去打扰你,我,我实在是不放心啊。到现在,都没动一下。” 萧玉台进了房,那素色纱绢随风舞动,她先关了窗子,颜雪娘抬了抬眼,见是她,才张了张嘴。 “晚间天凉,还是关上窗子,白天多透透气。” 颜雪娘点点头。 “孩子的事你不必担心,我既然应下了,便想方设法,尽力一试,绝不推诿。” 颜雪娘无声颔首。 “……许多事,你早就知道,却无人可说。这种滋味不好受,但只有你自己,才是你自己的。你的身体、你的孩子……这些,才是属于你的。” 颜雪娘慢慢的,一字一句道:“要是……当年他能平安出世,也像那个孩子那般大了,玉雪可爱,人见人爱。我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恨他!” 哀莫大于心死,萧玉台斟酌言辞,道:“他很着紧你的身体。你也该更着紧。不论什么缘由,都与他相关。你若是心神不宁、神思不属,害了自己和胎儿,就恰好让他如愿了。” 颜雪娘干呕起来,她如此一动,又滴米未进,那架势几乎要去掉小半条命了。 “偶尔想,活的这么辛苦,不如算了……就算和他争,输了我能把他如何?赢了,我也一无所有。我无畏输,也不敢赢。” 第三百四十六章神秘家族 那日之后,颜雪娘反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斗志,对萧玉台言听计从,每日挣扎着进食、散步,凡是对孩子有益的都会去做。相反,成奎自那天回来之后,便“安分守己”起来,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怂”,整日带着圆圆夫人和孩子出去玩耍,对颜雪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反而避之不及,既不关心,也不过来捣乱了。 颜三婆子气的要炸,但自那天真的从酱缸里找出了蛇胆,这老太太对萧玉台敬若天人,说什么便听什么。因她禁言,婢女婆子一律不许说起主院的事情,颜雪娘也并不刻意去想,脸色一天比一天好看起来。 “她这孩子,暂时应不会有事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总不会真要等她平安生产吧?”七斤越发看不懂这一家子了。 婆子擅自做主,虽说是夫人的姑姑,可没有一点婆子的样子。夫人一心只想要孩子,俨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明知道之前有人对自己的孩子不利,却没有任何反击性的动作。 最奇怪的,还是成奎,眼瞎就算了,得瞎到什么程度,才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 七斤摇头叹气:“要是她真想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照我说,不如和这渣男一刀两断,带着自己的钱财回老家去。再找什么男人找不到?” 颜雪娘送了萧玉台一株兰花,虽说不算名贵,但却是从山中寻来的,胜在姿态自然。 萧玉台正用抹布擦洗叶片,也摇了摇头:“你早说过两次了。她必定是不会离开这个家的。小七,这话别再说了,即便这是个让她痛苦的泥沼……也是她自己选择的人生。何况,事情也未必就如我们想的那般。让你备的东西,都找到了吗?” 七斤道:“自然。就是些变戏法的小玩意儿,当初常用的。去药店找些药粉,我自己就能配好了。只不过下午那三婆子拉着我讲话,又不肯离开,我担心被她发现,才耽误了一会儿功夫。” 七斤正等的不耐烦,那成奎便又不负众望的出了幺蛾子:这孩子头一年回家,又是五岁的整生辰,便要好好的热闹一番。阖府上下,都张灯结彩的预备起来,又因为是孩子,还请了一个高鼻梁的西域人来表演杂戏。 成奎特意亲自来和颜雪娘说明,请她当天也出去热闹热闹,态度卑微。颜雪娘自然不耐烦和他啰嗦,可颜三婆子却劝她出去走动走动。毕竟这成奎得意洋洋不是,也不能让那一家三个“歪瓜裂枣”这么得意,虽说不请什么人,但出面的自然得是自家夫人。 颜雪娘懒洋洋的不愿动:“合着三姑便是让我出去给人家添堵?” “自然不是!”颜三婆子拉长了嗓子,又看向萧玉台。“自然不会是这样的啊,您是这家的女主子,您给谁添堵?也好叫那些人瞧瞧,那成奎真是瞎了眼了。再说了,大夫一直让您出去散散心,您瞧瞧那西域的杂戏怎么样,至于别的,有萧大夫在呢,您怕什么?那三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怕的,能有什么手段?那七斤姑娘一只手就能把他们三拎起来甩飞……” 萧玉台笑道:“闷的久了,确实觉得心烦意乱。夫人这几日不是总觉得提不起精神?大约是闷的久了,许久不见人的缘故。” 等那日出门,萧玉台才深觉后悔,这种场合,果然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房里更好。被好几个大姑大姨揪着问,可否许了人家之后,她便一头扎进厢房,干脆躲起来了。 杂戏演了两场,因为孩子喜欢,到晚上还有一场。这时人多半都走了,就剩几家亲近些的还在,预备住上一晚,明早再走。萧玉台便也出来了,那西域人瞳孔有些栗色,很是深邃明亮,杂戏也玩的不错,正看那人一个一个的往头上扔着碗,突然手心一凉,凭空多了一把野果子。 是野枇杷。 他回来了。 萧玉台揪了揪阿精的毛,把这小东西给放了出去。阿精很聪明,明白主人的意思,闻着气息去找白玘。小猫一路跑,她一路追,不留神,就撞进他怀里。 他张开手,原本就是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他便收紧了怀抱,用一个沉窒的罗网来陶醉他的小猎物。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突然有些惊怕,不想哭,可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我错了……小白,是我错了……” “我突然有白头发了,我担心被人看见,害怕已经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办法留下他……我不该强求……哪怕只此百年,我死了,你忘掉我也好,我不该强求这个孩子……我让你这么辛苦,瞒着天地间所有,东奔西走……是我错了……” 白玘压下腥甜,握紧她一绺头发,似乎捏 分卷阅读347 分卷阅读34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48 紧了一切。 “我也想要这个孩子,他既然来了,便是天意。天意让他来到这世上,也会让他活下来,和我们见面。不会突然消失。” 他在说服自己:“他会坚持下去。他是我的儿子,不会突然消失。” 白玘突然拎起这丫头,假做怒色道:“倒是盘算的一手好计谋,就不怕自己受伤?” 萧玉台失笑道:“正好来了,请你看一出好戏。” 白玘任她拽着袖子,纹丝不动。 “走吧,难得呢,这不是知道你来了吗?不然,我是不去看的,让周渠和小七在前面善后。正好你来了,你就带我去看一眼吧。” 白玘假做不去,可手一伸,便将人护在怀里,揽着往前院走去。 到了前院,那杂戏正好玩到双龙吐珠。那西域人两手各拿了一个铁珠,上面油光黑亮,不知道抹了些什么东西,嘴鼓的像只蛤蟆,一下一下的耸动…… 已经玩到最精彩的部分,台下坐着的,都瞪大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倾。那杂耍人突然咧开嘴,真像蛤蟆一样诡异一笑,从嘴里喷出一团火来,手上的两个铁球舞动不止,火焰滚滚像两条火龙一样,突然铁球抛出,径自像台下的颜雪娘砸了下来! 台下一片惊慌,颜雪娘早就累了,见不得这火光晃来晃去的,正闭目小憩,根本没有意识到突然而来的危险。眼看着火球汹涌而至,就要砸到她头上,成奎突然冒出来,一把将人扑倒了一边…… 第三百四十七章空无一人 惊叫声响起一片,火球突然拐了个弯,擦着成奎的头发滚到了地上,他头发焦了一片,头皮也烫起了泡。颜雪娘身怀有孕,恰好旁边一位夫人摔倒,正绊在她身上垫了一下,并无大碍。 成奎也顾不上其他,抱起颜雪娘,急忙送回了后院。 白玘将火球熄灭,收回手指,无奈道:“这便是你的主意?你看台下,这些妇人惊慌失措,慌不择路,你还敢来?若是伤着你,如何是好?” 萧玉台睁着眼睛说瞎话,撒着娇服软:“所以才与你说了,你若没有及时回来,我是肯定不会来凑热闹的,让周渠和小七在这里善后即可。” 三婆子慌慌张张的找来,萧玉台便交代了一下,先去了后院。 白玘见了七斤和周渠,难免又说了几句,由着萧玉台胡闹云云。周渠不善言辞,唯唯诺诺,七斤可不服了。 “那是你媳妇儿,你自己怎么不管着?说我们让她胡闹,明明都是她带着我们胡闹,你管管她啊!自己胎象都不稳,还跑出这么老远帮人家安胎。你说说,你这些天你都干嘛去了?你出去,不打紧,老是大半夜的回来怎么回事?我已经是好多次,早上醒来不在她那儿了!” 白玘道:“我自有事。你吃她的穿她的,陪陪又如何?” 七斤一哽,这两口子!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说的话都一样这么气人。 “我,好好,我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陪她我应该的。那你别说我们啊,自己管着你媳妇儿。你要不让她出门,我倒要看看,她能听了?” 白玘淡淡道:“她自然听我的。不过……我们家,夫人才是一家之主。” 七斤和周渠对这种吃软怕硬、恃强凌弱的“小人”用眼神表示了深刻的鄙夷! 萧玉台到后院的时候,颜雪娘已经躺在床上了,被几个丫头服侍着用参茶压惊。一见萧玉台来了,都松了口气,让到了一边。 她身体还好,精神却几乎错乱。 “他到底是要怎样?既然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的救我?要不是运气好,那铁球当场就能把他给砸的头破血流。他……既不愿意与我白首,又何必惺惺作态让人弃之可惜?是要……逼疯我吗?” 婢女都低头不敢吭声,三婆无声的招呼了一下,让人全部都出去了。 萧玉台让她先把压惊的药茶给喝了,才反问她:“那你呢?你衣食无忧,无论到哪里,都能过的很好,既然你说你早就死心,为什么还不走?留在这里又能如何?你自己也放不下,就该知道,留不住与放不下,是多么的不矛盾了。” 她拿出一张银票,上面有成奎的私章和手印。 “这是他给那西域人的……” 颜雪娘瞬间坐直了身子:“是他买通那西域人害我?” “自然不是。只是还没玩到那一步,就出乎他意料的出事了而已。他买通那西域人,让他变脸的时候,做个可怕点的戏法,看来他的意愿,是能吓你一吓,完全‘意外’的把这孩子流掉。”萧玉台把银票放在梳妆台上,顺手为颜雪娘拿了一件披风。“来,我让你看看,后宅失宠的女人,究竟过的什么日子。” 颜雪娘不愿出门。 “你怕他对你绝情,可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比恩爱夫妻、情意两移更可怕的事情吗?你就不想,去看看真相吗?” 萧玉台先带她去的,竟然是西苑。 东苑原本是主院,可颜雪娘自十二年前嫁入成家,便住在主院。成奎将西苑整理出来,也不过用来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务,当做书房来用,他自己也是不住这边的。情变之前,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后来,成奎渐渐清淡,便仍旧住在西苑。 此时,西苑乱成一团。成奎虽然没被铁球砸中,可惊慌失措下,不仅扭了脚,头发也被烫掉一块,头上也起了一大块水泡,管家和几个小厮手忙脚乱的在处理伤口。 颜雪娘站在门外,那梧桐树还如从前一般,高大,宽阔,将日光隐藏,也将她的身影遮蔽。 “以前总觉得,躲在这树荫下,有莫名的安全感。他在西苑与管事办事,我送些点心过来,他就连正事也不做了,拽着我坐下——那秋千,也是属于我的。” 两个人一起躲过阳光的树荫,才让人感慨,岁月总是无情。 萧玉台不置可否,示意她看屋内的情形。管家正拿着剪刀和刀片,犹犹豫豫的不知如何下手。 “老爷,这……小的实在下不去手,这块皮都烫糊了,要是上药就得把头发给刮了,周围得弄得干干净净,不然恐怕化脓,那就更难办,您看,这……头发丝都陷进肉里了。小的干不成啊。” “没事。”成奎额头上满是汗水。“只管动 分卷阅读348 分卷阅读34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49 手,先把头发剃了吧。” 管家试了好几下,才动了一刀,碰着边上一个水泡,把成奎疼的一哆嗦,他又不敢动手了。 “怎么了?你只管快点下刀,一会儿血痂都出来了,更不好弄。你罗里吧嗦什么?你平日里不刮胡子的吗?你就当是在刮你自己的胡子!” 管家崩溃道:“那怎么能一样?不行,您还是去找大夫来吧!那东苑……自有她请来的萧大夫,别的大夫她都瞧不上眼的,您何必把那些大夫都叫过去,还不如将许大夫留下,为您把伤口处理一下。” “你说什么?什么东苑!”成奎一拍桌子,突然暴怒起来。 管家急忙认错:“是小的说错了,是夫人,夫人那里有最好的大夫,小的去把许大夫请来吧。您可别不当一回事,这烫伤可大可小,小的有个同乡,便是被火钳给戳了一下,没当回事,隔了几天突然发起高热,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没等大夫来就去了……” “行了行了,你别啰嗦。放着吧,你先去看看夫人如何了,然后偷偷叫许大夫过来,别叫夫人知道,免得她担心。”成奎见他实在不成,拿过毛巾胡乱摁着了。 管家快步出去,到了门口,望着那树荫下空无一人的秋千,突然狠狠的“啐”了一口:“还怕夫人担心,她巴不得你快死!” 第三百四十八章悍妇 颜雪娘觉得魂魄飘飘荡荡的,仿佛永远都没办法再脚踏实地。心中涌动的,是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有了外室,有了儿子,为什么……明明是他背弃了我,却要故意做出这一副痴情模样,让人觉得薄情的是我……” 萧玉台轻轻扶了她一把:“你还去吗?” “还要去哪里?”颜雪娘转过头来,大概也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她蹲在地上,拿着树枝画了一会儿。萧玉台倚着树,又掏出一把果子来慢慢咬着,片刻,颜雪娘扔掉树枝,站了起来。 地上画着一、二、三,最后,她在三上面画了好几个圈圈。 大概这是她给自己的几条路,然后她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 “走吧。你想带我去看什么。” 萧玉台挑的是一家官宦人家的后院,是白玘方才找到的,一家失宠的原配。连她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家,倒是颜雪娘一眼就认出,那地上疯疯癫癫、蓬头垢面,还在拔草吃的妇人,是她从前熟识的刘夫人。 “……我听三婆说起,她的孩子……生病死了,她就病了,怎么会这般模样?她娘家也是官家,兄弟姐妹都是有头有脸的,她又是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怎么会这般模样?” 两人可是坐在树上,从墙头“自行”爬过来的。大概是太惊讶了,颜雪娘也顾不得思量,怎么她两个孕妇,爬树上墙会这么的容易。 正说着,陈旧的院门被打开,一个花枝招展穿金戴银的年轻妇人一步三扭的进来了,颜雪娘倒不曾见过,但也能猜到,便是传说中刘家那从勾栏院里赎出来的小妾娘子了。 “三婆子和我说起过,刘夫人原本还算夫妻情好,自从刘大人升官之后,便有些露了本性。这个小妾如此轻浮,哪里比得上刘夫人?”说到这个,她又想起了那位皮肤黝黑,五官脸孔都是圆溜溜的外室圆圆夫人,自己先笑了起来。“所以,您说,男人是不是贱? “太贱了。”萧玉台看的有些无聊。那小妾光站在那里奚落嘲笑,也不想想,现如今半疯半癫的刘夫人能不能听得懂。 这后宅里的女子,也就这点出息。处处和女人过不去,却仰男人鼻息;分明,薄情的是男人,寡义也是男人。 后来,那小妾又指使丫鬟从墙上拔了点爬山虎来,那刘夫人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能吃,塞进嘴里就吃,拉的嘴唇上全都是血。正捉弄着,前院来人了,丫鬟慌里慌张的来报,刘夫人的妹妹来了。 于是角落里涌出好几个丫鬟婆子,动作飞快的“捉”了刘夫人沐浴更衣,一忽儿便又是那个清雅和睦的刘夫人搀扶出去见客了。 颜雪娘先爬了过去,神色闷闷,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玉台还在墙这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那人现身,便故意道:“也没人帮一把,看来得自己爬了。” 头顶一片凉意,白玘手握白色纸扇,面色如玉,眼中满是无奈。 “胡闹的厉害。” 萧玉台一偏头,亲在他脸颊上:“这刘夫人不是你找给我的吗?就没事先在她家院墙上给我打个狗洞?” 白玘冷哼一声,随手一指,便将萧玉台送上了墙头:“我的夫人,怎么能钻狗洞?若不是要掩人耳目,这天下山河,你想去哪里,哪里便得为你让道。” “就知道吹牛……”萧玉台嘀咕道,一见白玘作势转身要走,忙道,“吹的好……不是,我家小白本来就是这么厉害!” 白玘道:“就知道甜言蜜语。这女子之事,未有那么简单,你为她找出真相,她或许还要恨你……” 萧玉台看向墙下,她蹲在墙角,有些可怜,有些戚惶。 “我也不是谁都要帮,我也不是谁都可怜……而且,我只要有小白一个人爱我就够了。她恨我,又能拿我怎么样?” “还真是……油盐不进。” 白玘笑着跳上墙,萧玉台闭上眼睛,耳边听得一点风声,已经脚踏实地,站在颜雪娘旁边了。 颜雪娘抬起头,懵懵懂懂问道:“方才似乎看见一片白云,托着你下来了……” 萧玉台干笑两声,急忙岔了过去:“怎么这般神色?在想些什么?” 颜雪娘的脸色比方才更难看了些,半晌才淡淡道:“我想不通。我一介孤女,除了三姑,没有别的亲人。嫁给他时,也是身无长物,他既然不喜欢我,为何不干脆休了我?谁有会管这点家事?再说我名下那些家产,也都是他购置的。他在县衙、官府都有熟人,要拿回去也是轻而易举。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既然早就断了情意,为何不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颜雪娘有些茫然,她眼眸中又带上那一层淡淡的雾色。 萧玉台便是因这一层雾色,动了片刻的怜悯与恻隐。 “你说,我离不开他,是因为我还愿意留在他身边。他绝情至此,我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走了。可他呢?他不愿意让我走,也是舍不 分卷阅读349 分卷阅读35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50 得我吗?” “刘夫人出自大家,还是原配,表面上她还是光鲜亮丽的刘夫人,她的妹妹来看她,刘大人也不敢不做样子。可谁知道她在内宅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呢,大家都知道我失宠了,又连个娘家人都没有,为什么……家里的丫鬟、管事,都还是像以前一样,对我恭恭敬敬的,是因为他吗?” 这些问题,似乎是她第一次看到。除开她身上自怨自艾的苦涩,除开她想强求他回头的卑微,头一次开始想这些人间烟火的问题。 回到成家的时候,成奎按着后脑勺,站立不安的守在大门口,一见颜雪娘回来,便急忙冲了过来。 两人面对面,竟无话可说。 颜雪娘问:“你的伤,怎么还没包扎?” 成奎唇角翘起,勉强了几下,才冷下了脸子:“怎么出门也不说一声?去了何处?” 颜雪娘冷笑道:“我去何处,又与你什么相干?不过是去看看,我如今算不算得人老珠黄,出去转一圈,倒也有不少男子连走路都忘了先拿那条腿因而摔了跟头,可见,我离了你,还是有人要的。” 成奎脸色变了几变,道:“你……你身子不好,莫要胡闹。再说,这城里谁又不知道,你是成家的夫人,谁,谁敢娶你,我,我成奎拿银子砸也砸死他!” 颜雪娘言语越发嘲讽:“这城里人不敢,我便回老家去,换个地方过新生活。这又算什么?” 成奎起了真火,怒道:“你胡说什么?你也不想想,便是你这样的药罐子,除了我,谁又能养得活你?” 萧玉台束手跟上来,笑眯眯道:“夫人这般的,便是药罐子,愿意供着的人,也多的是。” 成奎气的手指头直抖:“你……你,你们……夫人,你,你跟着这女大夫,真是学坏了!” “那是,说来倒是提醒我了!我便跟着女大夫,学了医术,自己养活自己,又有何不可?”颜雪娘怒道。突然上前,两只手挠的虎虎生风。那成奎不敢还手,唯恐伤到颜雪娘;更不敢避开,唯恐她一时不稳,摔倒在地,两三下任由她钳住了一头黑发。 “老东西!你说,你是不是有病?我问你,好多次,你是不是坐在我床前哭?我是睡着了,可没有睡死过去!你到底为什么?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是不是让我们一起死了!” “胡说八道……哭的是三婆子,松手,你快松手!这在大门口,成何体统……”成奎被抓的嗷嗷叫,两只手还护着颜雪娘,唯恐她一时不慎摔了。 颜雪娘大哭起来:“你滚!你有本事,就滚!你还要什么颜面?带着你的儿子,滚出去!” 成奎见她嚎啕大哭,像个无助的孩子,连还嘴都不敢了,任由她厮打。 两人都是泪流满面,无所适从,也无路可走。 第三百四十九章一起化作黄土 这夫妻两人,俱都不要颜面了,在大门口厮打一场。最后惹的家里人全都出来了。 颜三婆子扶着颜雪娘,一脸心疼:“我的儿……怎么能这样,我的儿啊……刚被烫伤,怎么能这么厮打……” 颜雪娘泪痕未干,慢慢道:“成奎,今日你便带着你的人来东苑,将你我之间的事,都料理了。若是不来,你不必活了,我也去死!” 成奎还在流泪,还没说什么,颜三婆子就叫起来了:“雪儿啊,怎么说这个气话。你看他头上的伤,大夫都说了,这烫伤严重,不必别的伤口,要千万留神,依我说,今夜还是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不能讲呢?” “不必说了。”成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既然这是你的心愿,我愿意放手了。” 哀莫大于心死,颜雪娘那一番泼妇般的发泄,成奎还以为她已经死心,一心求去了。 谁料到到了东苑,竟是前所未有的阵仗。 “雪儿,你这……既然是你我之事,这几位大夫,便不必插手了吧?” 在场的,除了颜三婆子和萧玉台一行人,还有两个生面孔,他对东苑之事从来不敢放手,唯恐因为外面的事,让颜雪娘受了委屈,可没料到,还有两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人。 颜雪娘冷冷道:“这两位,是我之前找的,用来查你的。便是他们两位不负众望,查出来,你在外头,早就有了这位圆夫人,还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她不姓袁……她姓……”成奎愣住了,转头茫然的问。“你姓什么?” 黑黑的圆夫人恭顺的答道:“妾身姓彭,单名一个田字,老爷都是叫妾小田田,一时记不起来妾身的姓氏,也属寻常。” “小田田?你怎么不叫小心肝,小宝贝儿呢?”七斤恰好站在她旁边,一口茶全喷在了她身上。 那彭田立时就吵了起来:“哎哟,我的天!哪来的疯婆子!这般的没礼数……” “够了!”颜雪娘拍了拍桌子,问道,“成奎,你可还有话对我说?” 成奎道:“没有。” “最后问你一次,究竟有还是没有。过了这个村,你便是想说,我也未必想听了!你要想想清楚!” 成奎依然道:“没了。你若要走,你名下的东西,全都归你。” 颜雪娘冷笑道:“我名下的东西?家里大大小小的庄子、田产,就连你置办的这些铺子,也全都在我名下,就是你住的这院子,这诺大的府第,也是我的。你是要全给我?成奎,你不必如此。你若说,你仅仅因为愧疚,便要如此这般,我是绝对不信的。你究竟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成奎默默看向他一向柔淡的妻子,慢慢道:“没有了。有些话,我虽然没说,但你早该明白了。我不提出来,还是顾念些旧情的。虽然你容貌出尘,性情也温柔,知书达理,但我现如今,更喜欢圆……不是,彭田。” “好。你既然不说,就让我说,你只管听着吧。”颜雪娘擦干眼泪,看向那孩子,道:“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 成奎吃了一惊,立马就道:“胡说八道!你让我来,便是为了诋毁我儿?若如此,这话不必再说,彭田对我情深义重,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颜雪娘冷笑一声,哑涩似棉:“我话还没说完呢。这孩子,岂止不是你亲生的,也不是彭田的。他乖巧精明,玉雪可爱,粉团子一般的。你们两呢?你便罢了,还算能 分卷阅读350 分卷阅读35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51 看。那彭田皮肤黝黑,面容丑陋……怎么可能生出这般出众的孩儿?” 成奎一摊手,无语道:“那你也不能光凭外貌便如此说,简直胡言乱语……” “我是胡言乱语吗?你看看这是什么?”颜雪娘哗啦啦扔下一把竹签。“你每年正月二十,都会让人送五十两银子,到乡下一户人家,给那家的老太太生活。她不会写字,这竹签上有她做的记号,十分复杂,寻常人也学不会,便是作为她收到了银钱的依据。这位老太太,便是这孩子的亲亲外祖母。而你们两个,男盗女娼的狗东西,却和这孩子没有半点干系!” 彭田与颜三婆子简直如出一辙,扯着嗓子,声音尖利:“你胡说八道!这孩子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还有,你,你说什么?你说谁男盗女娼?老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多年都只守着你一个过日子,那是敬重你,爱你。那是你的福气。可要是老爷想纳个妾,那也不算什么不是?便是乡下种地的,今年收成好了,也要再找个小的。你倒好,不依不挠,胡说八道,什么男盗女娼?你怎地这么不守妇道?善妒啊你,是要被休弃的!” “够了!”成奎突然沉声打断。那彭田被七斤挡住,看不到他神情,还以为他是假装训斥,便继续和颜雪娘怼着:“你说说你,除了一张好皮相,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你能做什么?原本就是以色侍人的东西,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 “啪!” 四下寂静。 成奎收回手,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彭田,冷冷道:“这些都不要紧。你既决心求去,便走吧,但这孩子,绝不能留。” 颜雪娘再次冷笑,看向成奎的目光,似笑非笑,似乎在说,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我在说你收养的这孩子,你却说我的孩子。成奎,我早问过你,究竟有没有真话和我说。你不肯说,那便轮到我说,你一个字都不许再说,只要点头,摇头。” “这孩子是你收养的,是不是?” 成奎站着,萧玉台一行四人歪歪扭扭的坐着,萧玉台在啃甘蔗,七斤在吃果子,连不爱吃零嘴儿的周渠都在吃小辣鱼干,白玘坐在萧玉台身边,伸手接她吐出来的甘蔗渣。 他突然觉得心累。他这一生,苦苦挣扎,可在别人看来,或许不过是个坎坷跌宕了点的戏码,可以一面吃点零嘴,一面事不关己的看看。 “好,雪娘,你要问,便问吧。问过之后,一拍两散,各自天涯。” “好。”颜雪娘双眼酸涩,可已经连眼泪都没有了。“我问,你答。这孩子,他不是你生的,是你收养的,对吗?” 成奎点头:“这孩子没出生父亲就因病去世了。他娘亲怀着他被婆家赶了出来,生下孩子后也一命呜呼。我收养了这孩子,每年给他外祖母五十两银子养家。” “五十两银子?他外祖母又聋又哑,本身就养不活他,你便给她五两银子,她也会把孩子给你了。何必要每年送去五十两银子?便是一般的四口之家,十两银子也足够一年的花用了。”颜雪娘又问。 成奎叹了口气,淡淡道:“因为我收养这孩子,是想将他当做我的养子。你……我百年之后,所有的一切便都由这孩子继承。所以,我想对他唯一的亲人好一些。便是他长大了以后,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因此而心有隔阂,在你我的庇护下,平安喜乐的长大。” 颜雪娘觉得,自己的眼泪早就干了,可听他这么说,眼泪又簌簌而落。 “所以……你收养他,是作为我和你的孩子?承欢膝下,稚语童声……我们两个能享天伦之乐,他能安乐的长大……是作为我们两的孩子,是吗?” 成奎闭了闭眼,点头。突然道:“我和你说,雪娘,你让他们都出去吧。” “不必。她不在,我没勇气和你说。”颜雪娘看向萧玉台,见她和孩子一样,窝在木椅里,和她养的猫咪一样,圆鼓鼓的一团,竟然忍不住还笑了一笑。 “是。你很喜欢孩子。当时……你掉了第一个孩子,因缘巧合,我知道了这个孩子,便动了收养他的念头。我也希望你会喜欢他。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儿的,天长地久。然后,孩子长大,我和你一起化作黄土。” 成奎的声音很轻,他是五大三粗的,可他也是细腻温柔的。 “雪娘,我能想到最好的事情,就是和你一起长眠地底,然后一起,化作黄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第三百五十章命你大爷! 颜雪娘咽下一切情绪,继续问道:“我从来不知道有他。你既然这么想,为什么我丝毫不知?为什么,从来没问过我?” “当时你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带你去江边散心,很久以后心情才好了一点。我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孩子。你说是,我说起这孩子无依无靠,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说放在府里,以后给自己的孩子作伴……我想你还没有放弃,要自己有一个孩子,又不敢刺激你,因此不敢再提,打算搁置一段时间……然后,天意弄人,你又有了。” 说起往事,成奎很难受:“我原本想,无论怎样,都要为你着想,不应该再冲动。可你真是很喜欢孩子,第一个孩子没了以后,就想着尽快再怀一个,每晚都很……我如何能经受的住?一时不慎,就又有了。” 颜雪娘停了许久,才问起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我失去的孩子,是不是都与你有关?” 成奎摇摇头:“第一个孩子……不是。” “第一个不是。只有第一个不是吗?所以,小二,三儿,小四,你都有份?” 她声音颤抖,甩开了颜三婆子的手,直接冲下来,劈头盖脸的就打了成奎十几个耳光。 成奎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是我对不起你。” 颜雪娘笑的站不起身:“所以,你还是爱我,心疼我,任打任骂,看见我有危险,奋不顾身救我。可唯独,就是不能接受我有孩子?”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又……又怀上了,所以,这两年,我才想着疏远你,时常留在西苑住着,就算想你想的要命,也推说很忙。我怕你又有了。” 颜雪娘揪着他头发,披头散发,形象全无:“你说,究竟为什么?我凭什么不能有孩子?这个圆圆脸黑婆子,是从哪里滚出来的?她凭什么 分卷阅读351 分卷阅读35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52 不让我有孩子?” 成奎拉着她的手,扶她坐到蒲团上,自己席地而坐,长长的叹了口气。 “雪娘,这都是命。不是人,不是我,不是她,不是谁不让你有孩子。是命。” “我一生所求,不是富甲天下,也不是光宗耀祖,只是想和你平安一世,可这都是奢望。你想要个孩子,却不能有,你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所以,这都是命!” 颜雪娘看似平静了些,成奎低着头,默默无语,或者是在斟酌言辞,突然颜雪娘暴起,两手胡乱拍打在他头上,连久违的脏话都吐了出来:“命?什么是命?哪里的天命让我不许有孩子?成奎,我命你大爷!” 成奎无力的笑了几声:“对,命他大爷。可我不敢争命,不敢抗命,更不敢拿你当赌注。” “你说的对。这孩子是我收养的,这个女子,也并非是我的外室。她只是一直照顾这孩子,也是我养着她。当年你初次有孕,我喜乐癫狂,难以言表,可乐极生悲,却碰到这女子。当时我出门办事,这女子神神叨叨的拦住我,说了几桩事。你晓得我不信这些,所以并没有相信她。可是后来都一一灵验了,还因此躲过了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灾祸。后来再次遇见她,我便请她吃了些东西,还给了些银两。她便主动提出,替我算一算。” “她算给你,我不能生孩子?生孩子会克父?这孩子出生你就要暴毙?要死于非命?”颜雪娘道。 “不是我。是你。她说,你生来容貌如仙,本身便是下凡历劫的仙子,本不该有你我的情事,若是孩子出生,你便过了劫数,要回去了。那就是说……你在人世的这一段过完了,会死了,然后离开我。” 颜雪娘又拍了他一把:“胡扯!成奎,你这个王八蛋!混蛋!我打死你!” 成奎头上的伤口早就渗开了,这会儿还说了一句:“别弄脏了手。我当然也不信,可她说,你尘缘太浅,这孩子你必定留不住,今日夜晚,就会断了母子缘分。” “我急忙回家,当天晚上,你好好儿的突然摔下了台阶,那已经三个多月的孩子,便掉了。她连时辰都说的那么精准,我……我就再也不敢不信。” “后来,你伤心欲绝,她说若想让你留下,便不能生孩子。我听了她的话,心想只要能护着你,断子绝孙我也无所谓。可……第一个孩子没了以后,你那样伤心,几乎崩溃。你和我在一起,又时常说起孩子。我看着你当时期盼的眼神,怎么也说不出口……所以,我想,我注意点就好了,不要再害你有孕,只要注意点……可后来,我,我没能把持住,又害你有孕……” 颜雪娘目中满是血丝,已是痛恨莫名:“所以,你就亲自动手了?” 成奎认了:“这房里便有。”他拿出一个布偶,剪开,布偶肚子里放着一张朱砂符咒。“她说,把这个放在屋里,孩子就会自然没了。之前那几个孩子,都是这样,我放在你最常佩戴的香囊里,孩子就会因意外而没了。” “鬼扯!”颜雪娘原本温婉安静的性子,自今天情绪爆发,似乎打上了瘾,把那剪开的布偶连同里面的清灰扑头盖脸的摔在他头上。 “就这朱砂符咒?告诉你,萧大夫早为我到处都找过了!这朱砂没被找出来,不是因为你藏的隐秘,是因为没有问题!你知道,她都找出些什么吗?麝香、蛇胆,还有厨房里忌讳的东西,清掉了整个厨房!那些才是害我掉了孩子的元凶!你这头猪!” 成奎被她骂的迷糊了:“可是……她说,这样做,既能保住你的命,又能打掉孩子,还不会伤到你的身体!” “你傻吗?两年前我四处求医,每个大夫都说我要好好将养,这便叫做不伤身体吗?”颜雪娘觉得简直被气疯了。“要紧的是,这些事情,你为何不与我说?为什么不和我说?” 成奎蓬头垢面,比乞丐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不敢。你那么喜欢孩子,我要是说了,你也许会说,你宁愿死也要一个孩子。我不敢冒险,我怕你离开我。而且,她说了,你不会有事的,你不是凡人,你是天仙下凡……只要你不生孩子,你就不会离开我。对,就是这样,我不能让你离开我……我是个男人啊,我都可以不要孩子,不要传宗接代,我宁愿断子绝孙啊,你为什么非要孩子?为什么啊?” 萧玉台简直听不下去,刚要起身,就被七斤拉住了:“算了,玉台,我的经验,面对渣男,就得这样撕心裂肺的决裂,她得自己看破。不然,她还要怪你。” 第三百五十一章日以继夜的伤心 颜雪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团在蒲团上发呆。成奎发了疯似的,拽着她的手:“你看看,就是刚才,我都决定,哪怕你要和离,我也肯了,但这孩子你不能留的,你会死的!我都能让你离开我了,哪怕今后只能看你几眼,我也愿意,可我真的是怕你出事。雪娘,你不能恨我,难道我不喜欢孩子吗?” 颜雪娘看着这男人,又看向萧玉台,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什么也没说,一点指示也没有。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萧玉台放开七斤的手,起身问道:“雪娘,要是他一开始就和你说,你不能有孩子,可能会危及性命,你会放弃吗?” 颜雪娘仿佛一瞬间有了主心骨:“我……我愿意。成奎,我喜欢你啊,所以,要是一开始,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成奎好似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那好啊。我们现在就不要这孩子了,我们不是有这孩子?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吗?不是也夸他乖巧可爱吗?我们就不要孩子了,两个人还像从前一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好吗?” 颜雪娘对他是彻底失望了,嘲讽的笑笑:“那是以前。一开始,我因为意外失去了第一个孩子的时候。现在,不可能了。我无法忘记,我怀上孩子以后,你突然沉寂的脸色,整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还带我去爬山,我累的摔下台阶,可你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看,我裙下有没有血迹。当时你脱口而出,孩子掉了没?” “我疼的说不出话,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你惊慌失措说错了,你应该是说,孩子没事吧?夫人没事吧?你们都没事吧?可我那么期望的,第二个孩子还是没能保住。当时我还小,到如今都想不起来,那孩子是如何没有的。只记得,每一次,每一次,都痛得我连骨髓都在抽动,在颤抖。可是这样, 分卷阅读352 分卷阅读35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53 我还是想要有个孩子,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有你的精明强干,我的温柔。” “第三次有孕……不过隔了一个多月,你脸色更不好看了。在你嘘寒问暖的背后,我终于隐约意识到,你或许……不是那么喜欢孩子。可你还是那么温柔,对我细心体贴,我觉得自己多想了。可这个我期盼的孩子,最后也没能保住。我还记得,你亲手喂我喝了一碗安胎药……我在床上打滚,最后蜷着身子动弹不得,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丝毫……疼了大半宿,这个孩子才终于肯离开。你就没有想过,他一定也舍不得离开,一定也想亲眼看看这人间……” “可是……我不能拿你的命去赌啊……你和孩子之间,我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你啊!”成奎瘫倒在地,一丝力气也没有,伸出手来,却被颜雪娘甩开。 她倒是想再抽他几个大耳刮子,可小半夜的折腾,她也没什么力气了。 “选择了我?选择了我什么?选择了叫我伤心了?” “……再后来,大夫便说,我伤了身子,很难再有孕了。你若是说,别再纠缠这个,把那孩子带来我看看,或许我便能死心了,好好养大那个孩子。可你怎么做的,你见我伤心,竟然还敢上我面前来安慰我。说什么……我们青春年少,迟早会有的。迟早会有的。” 颜雪娘呼吸缓涩,这个过程对她来说,无异于剥皮抽筋的痛楚,将自己过往已然沉绵的伤心,再一次沸腾,搅拌,抽出一根根丝来,摊在了所有人面前。 “那碗药是你端过来的,我却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这样好,从来没有半点儿不好。我凭什么怀疑你?可我的第四个孩子,来的那么艰难,却也走的那么蹊跷……这两年里,我养着身子,你时常不归家,多少个寂寂长夜,我终于起了疑心……” “成奎,在你看来,你说你有苦衷,是为了我好,可对我来说,却是日以继夜的伤心,日积月累的伤感……我再次有孕,瞒着所有人,却开始去查你,就已经死心了。无论我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有没有资格再做母亲,我和你,都已经结束了。只不过,你看不清,我自己也不肯看清。平白无故的磨砺了这数月之久罢了。” “今夜之前,我还是舍不得你的。但也只是一点舍不得而已。不足以让我让沉陷在伤心之中。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应该是开心的。如果不开心,那就该分开了。” 成奎惊慌不已,顾不得其他,涕流不止:“可是……雪娘,不是,我是为了保护你,你没听见她说吗?你和孩子,只能要一个,我不能失去你,所以……难道我不喜欢孩子吗?我都是为了你啊!” “啪!”颜雪娘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为了我?为了伤我的心吗?我不知道你有苦衷,不知道你有什么不能对我言语的苦衷,我只知道我这五年,过得是这样伤心欲绝、悲泣天明的绝望日子!你既然说我不能要孩子,那你不要让我有孕啊!你晚上跟狗一样……为什么,有孕以后,失去孩子以后,伤心绝望的是我!你却在为计划得逞而庆幸!这就是你对我的好?你滚蛋!” 成奎口口声声说着,愿意放手,可却没料到颜雪娘真的这样决绝断情,一时惊慌失措,拽过程田,压着她的脑袋一下给颜雪娘磕了好几个头: “雪娘,你知道的,我待你如珠如宝,你是我世上挚爱,我怎么舍得伤你一根头发?都是她,这个巫婆,她说的,是她蛊惑我。” 周渠看的昏昏欲睡,在萧玉台和七斤杀人一样的目光里,才忍住没打起呵欠。这会儿急忙挽起袖子,起身道:“既然二位话已说得清楚,那便该我上场了。县主和白居士以为如何?两位有孕在身的小夫人可要回避?” “不必。回避什么啊,这人眼神飘忽,腿脚无力,吃的膘肥体壮的,不见血便会全招了。再说了,我从前也是干这行的,怕什么。”七斤看向地上黑碳球一样的程田,冷笑道。 周渠摆摆手:“小七,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可有孕在身,这种场面还是不经手的好,为孩子积德。” 七斤瞪他一眼道:“惩恶即是扬善,我这就是在给未出世的孩子积德。怕什么?上吧,皮……咳咳,关门,放师兄!” 周渠从腰间取下软鞭,笑盈盈的下去,那软鞭动如灵蛇,已将程田挂了出来,扔掷在空地上。 “程田?你从前与颜雪娘、成奎夫妇二人是否相识?” 程田摸着腰,嘟嘟哝哝的嚎哭起来:“哎哟,我的天老爷啊,下手这么狠的,皮子都磨破了啊,要疼死了哦……我招谁惹谁了啊?我只是从小不幸生了阴阳眼,能看到些常人看不清的东西罢了,我泄露天机,自己也是有报应的呀!你们夫妻不和,可那是天命,做什么要对我动手?这是泄愤啊?还是欺负我小老百姓,哎哟……疼死了……啊!” “啪!”鞭子骤然落地,声如裂雷。程田吓的一愣,再不敢鬼哭狼嚎,捂着嘴小声哭起来。“是要杀人了呀……呜呜呜,我招谁惹谁了……” 七斤瞧着这妇人,一副油腻腻的模样,便心生厌恶,冷冷道:“师兄不必手下留情,速速了断了此事。我和玉台早就困了呢。” “也好。”周渠冷声道,“你若再哭,这鞭子便打在你身上,爷手上的力道,你可看见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夜审 周渠自叹,自己堂堂的御前统领,统领京中三万最精锐的皇城守卫,暗中还管着一部分的暗卫,如何是沦落到,要和一个乡下夫人这般胡搅蛮缠的。 “程氏,你若再哭,这鞭子便打在你身上,爷手上的力道,你可看见了?” 他方才一鞭,并未留手,石板上已经可见清晰裂缝,如蜘蛛网一般,渐渐扩大开来。 程田一个哆嗦,不敢再哭,收了泼妇胡缠的那一套,道:“老爷,大人,有话尽管问。我便知道的,一定细细详尽的说了,可要是小的没有那心,要是小的确实不晓得,可不能乱说。也肯定不会乱认的,就是拿鞭子打的我皮开肉绽,我死也不认的。” 周渠见过的各种硬骨头多了,哪将这么个好吃懒做的乡下妇人放在眼里,手中把玩着鞭子,问道: “那西城的莲花巷子口,住着一个白白净净的文弱书生,还带着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另有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那书生姓余,你可认得他们是谁?” 程田被唬了一跳,再看 分卷阅读353 分卷阅读35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54 看四周之人。周渠神色冷厉,不敢直视。正堂坐着的一行人,她从进来便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她抬不起头来,只隐约听到,是这家请的大夫? 颜夫人和成老爷面对面坐在地上,各自颓废,似已不知今夕何夕。管家和颜三婆子怒目而视,都瞪着自己,还没说什么,就想给她定罪了。 她是油嘴滑舌惯了的人,这场面也不知为何,她舌头发颤,不由自主的说了真话:“认得,认得。” 周渠问:“是什么人?” “是我的家人。那余书生是我的夫君,孩儿是我的孩儿,那妇人是我母亲,跟随我来,照顾我的家人。” 周渠继续问:“那你为何不回家?” 程田答道:“我……我要留在那院子里,照顾这孩子。成老爷不让我走,他每天都要让我算。” “算什么?” 程田道:“算颜夫人的寿数。” 周渠循循善诱,一个一个问题接着:“那你都是怎么回答他呢?” “我都告诉他,只要夫人不生孩子,就能长命百岁。要是有了孩子,那孩儿诞生之时,就是夫人香消玉殒之时。”也许是看周渠并不那么凶了,程田索性自己说下去。“老爷经常问我有没有破解之法,我就说,这不是运,若是厄运尚且可以化解。但这是命,一个人的命,又如何可以更改呢?命那都是老天爷定好的啊,谁又能让老天爷改变主意呢?” 周渠冷笑道:“那你呢?可曾算出自己什么命来?” 程田勉强笑了笑:“这不能,我们这一行,那都是算人不算己的。本来就是窥视天机,只能看到别人的,还要和我没有亲缘,才可以算的准呢。” “哟,这一套一套的,说的和真的一样。”周渠蹲下来,拿鞭子一下一下刮着程田的脸,冷不丁问道,“所以,你的目的,就是让颜夫人不能生育?是受人指使!” 程田眼珠随着那鞭子一动一动的,听他突然发问,吓了一跳:“没有,没有……我是自己看见的啊!我不说了,我这阴阳眼,我从小就有的啊,要不是成老爷和我有善缘,我怎么会甘愿受到惩罚,也要说出来呢?” 周渠戏谑道:“哟,还有天谴?什么惩罚,越变越黑?越变越圆?还是……找了个小白脸、吃软饭,拿你的银子喝酒赌钱玩女人的夫君?” 程田不说话了,愣了许久才道:“也不是。他对我和孩子还是很好的。老爷,当年我也和您说过,决计没有任何私心。您今夜却让一个外人插手家事,让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来审我,是觉得,您过往做的那些,全部都是错的吗?夫人这些年的苦,白白受了吗?” 成奎神色大变,苍白如纸。正要说话,便被颜雪娘冷笑一声给打断了:“哼,可我的查到,你骗老爷说,你因为有阴阳眼,亲缘浅薄,孤身一人,因此身外之物,都没有用,以此取信老爷。那荷花巷里,你的母亲、丈夫、孩子,又是哪里凭空冒出来的?你分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成奎,你我之间,已是不可能了,你若还是个男人,便硬着头皮认了,不要再让我看不起你。” 她如此决绝,成奎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能颓丧道:“你问吧。程田,你说吧,事实究竟如何,老实交代,我……饶你一命。” 程田一张嘴,又要嚎冤:“老爷岂能如此说,我当真是泄露天机,为老爷留下了夫人,老爷当初若是不信我,夫人生下第二个孩子,正当芳年,必定撒手人寰啊。” 周渠冷喝一声:“闭嘴!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许胡诌!你老家,与颜夫人,是同一处,是吗?” 程田点点头,垂下脑袋。 “你在家里闯了祸,才从老家逃出来,是吗?闯了什么祸啊,慢慢的说清楚。”周渠和她耗了半天,才终于说到正题上。这人不禁打的,若是动刑,反倒要被她说一句屈打成招,循循诱之,也尽够了。 程田道:“也不是闯了什么大祸。就是……就是不小心放了把火嘛,谁知道那新娘子没跑出来,他们都忙着救火,也不管新娘子了。那我也不是故意放的,谁让那小田妞老说我又黑又丑,老是带着他们笑我,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她……” 颜雪娘蹙眉,试探着问:“你是程家的小三妹?” 程田冷哼一声:“可不就是我?那个你们从小就瞧不起,看不起的程三妹!” “你因忿纵火,之后从乡里逃出来,靠坑蒙拐骗小偷小摸生活。直到偶然有一次,遇到了颜夫人,你想向她求助,可是没见到人,就被哄了出去。你怀恨在心,便收买了成府的一个厨娘,弄清楚府上的事之后,可以偶遇成奎,令他上当。一系列事情之后,她对你言听计从,你得了银钱之后,不思报答,反而起了陷害颜夫人的心思,是吗?” 程田正要矢口否认,忽然瞧见那人手里,一个略微发黑的小银铃铛抛来抛去。 她点点头,都认了。 “是,我……我见不得她这么漂亮,凭着一张天仙似的脸蛋,就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我出来混了那么久,早就知道了,哪有男人会喜欢我这样的?当然不会想着要去勾搭成奎,但是……我又见不得她那么得意,所以,就买通了这府里的一个丫鬟,害她小产,之后,成奎就彻底相信我了。但是他还是不敢放我走,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我的动机,可他不敢赌!说起来,他也是恶心,口口声声说什么舍不得他夫人,那你就和她说啊,告诉她她不能有孩子。或者,你别让她怀上孩子啊,你又忍不住,最惨的哪一回,她不到三个月掉了两个!你真以为不伤身体?我说她是仙女下凡,你就真心啊?她在房间里哭喊到嘶哑,你就一点也不心疼……你个废物!” 第三百五十三章废物 程田说到后来,大笑起来:“哈哈哈……废物!颜雪娘,你以为这个男人对你多么的情深义重,其实他全都是为了他自己享乐。耳根子又软,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就是个废物,废物玩意儿哈哈哈!” 周渠按住暴起的成奎,继续问道:“你给成奎的,只有一张无用的符咒,是吗?那颜夫人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掉的?” “那符咒当然没用,是我用来骗他的。第一个倒不费什么功夫,因为她没有防备,我买通那个婢子,害她摔倒,那孩子是头一个,自然就掉了。后来的几个……就不必说了,我听说你们不是把麝香那些东西都找 分卷阅读354 分卷阅读35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55 出来了吗?自然知道,我是在能动手脚的地方都动了手脚,再让成奎跟那些大夫交代过,他们每次来,看起来关切,实际都是草草了事。又如何能发觉真正的症结在哪里?这些事成奎当然不晓得,只是他已经完全相信我,我动这些手脚,便算是得心应手了。” 程田刻毒的道:“颜雪娘,你恨不着我,我没错,是你们先对我不好的。你也怨不着我,我与你有仇怨,我要报复你,这是应当的!你要怨,只能怨你孩子的爹,他信错了人,做错了事,害了你。他就是个废物!” 程田还在继续,颜雪娘已听不下去,摆了摆手,让管家把人带到柴房里关起来。 萧玉台几人退了出去,屋内久久没有声响,最后成奎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出来了。 “……成奎竟是像被迷了魂一样,怎么会相信这种所谓的天命?”七斤问道,她睡了一觉,清醒过来,就睡不着了,恰好萧玉台也醒了,两个人头碰着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他们连夜就出来了。颜雪娘精神尚可,亲自送到了外面,两人和离已成定局,这孩子……她也不打算留下了。 颜雪娘还是那般,她瞳孔带着点微微的暮色,神色淡淡不语时,整个人便多了一份云山雾罩的朦胧仙气。 “我自己的身体,其实很清楚,虽然得了这个孩子,但真留下他,恐怕不等他出世,便要一尸两命了。你这样医术高明,可留在这里照顾我,但我心里觉得,也是无济于事的。” 萧玉台当时问:“数日之前,你求我来,还是信心满满。” “那便是因为心境不同了吧。”颜雪娘一笑弃之。 萧玉台道:“便是着魔一般吧。他对颜雪娘的感情,已经近乎执念了,在她第一次雪崩小产,几乎丧命之后,他便无法接受,她有一天会先离他而去。可惜,他纠葛在其中,却没能采用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反而选择了最笨最蠢,也是伤害最大的一种。这种人,也不愧为废物,半点也不可怜。” 七斤问道:“他不会再为难强留雪娘吧?” 萧玉台摇摇头:“他自己也说过,最坏的打算是,能远远的再见她。颜雪娘说过,可以再见他,若是他纠缠不休,她势必会消失,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这男人,不会赌。” 七斤在车厢里滚了一滚,伸了个懒腰:“舒服啊,你家小白真是养养周到。那你呢?你会赌吗?” 萧玉台哼了一声:“我赌什么?你说小白?我可以哭,我一哭,他就舍不得走了。” 七斤笑话她:“你便不能霸气的说,他敢走你就打断他的狗腿吗?” 萧玉台笑而不语。 七斤笑闹了片刻,突然闷闷问道:“那……这件事情,你便不打算管了吗?你明知道,这其中还有内情。” 萧玉台沉默了一下,才笑道:“算了,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比起那个人得到应该有的报应,我宁愿她余生能静谧安稳。” 七斤越发觉得古怪:“说真的,你向来不管闲事的,这次怎么会跑到这么远,来管颜雪娘的家事?你可别再说什么,因为她生的美,因为合眼缘什么的,我可不信。” 萧玉台挠了她已经耸起的肚皮一把,笑道:“还真是让你失望了,真没有什么别的要紧的缘由。当时在鱼中鱼里见她,匆匆一瞥,她便下去了。后来我在楼上,看见她扶在栏杆上,强忍腹痛,面色如雪。成奎出来了,她还温声安慰成奎,叫他不要担心,她没事。” “我看她的面色,便知道她有孕在身,且怀相很是辛苦。大约是因为为人母的强烈执念,她表现的那么坚韧,我一时心软,明知道她是特意来寻我的,也还是去了。” 两人突然异口同声了:“也不知道,十郡主把你引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马车平稳,两个人摊在里面,说说话,算算时辰,一到原州,恰好城门也开了。突然马蹄劲急,马车被拦住,萧玉台等人,又被连夜请回了城内。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成家,已经天色大白,院门外枯叶零落,一派萧条,成奎跪在房门口,哀嚎不止。 “出什么事了?你一个大男人,就知道哭什么哭!要不是我知会了管家,有事可去原州寻我等,你是不是打算在这里哭到死!”周渠揪起他衣领把人甩开。“要哭去别地儿哭去,别在这里挡路!” 成奎见了萧玉台,一把拽住周渠:“救救她,快救救她……” 七斤好不耐烦:“不许哭!滚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屋里出来好几个大夫,其中一个还是跑出来了,一面扶着帽子,一面道:“真的不成了!夫人本就体弱,又受惊摔倒,如今雪崩小产,都是不成的了!” 七斤顺手一拔,便将周渠的鞭子给甩了出来,游龙在手,虎虎生风:“胡说八道!你们这些庸医!收了银钱便故意欺瞒于她,害她伤心这么多年,她若有事,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杀人凶手!还不快滚!安安静静的滚!” 成奎又保住了周渠的腿,哭哭啼啼的道:“不能啊,你把大夫都赶走,那雪儿怎么办啊!我的雪儿……” 七斤和周渠一齐出手,两个手刀下来,世界终于清静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啪啪声 萧玉台顾不上其它,刚要进去,又被管家拦住了。这管家一手揪着一个模样同样焦急的大夫,一面拦住萧玉台:“大夫,这不可!您自己也有身孕,这对孩子不好!夫人小产已是定局,您若进去,撞了忌讳,那……这,这夫人可是亲自交代,不可请您回来……” “无事。”萧玉台已闯了进去。那管家在外面,拽着大夫,不知如何是好。 七斤甩甩手,道:“这管家倒是不错。” 屋内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丫头婆子们哭啼不止,热水的雾气混着血腥气,熏的她头昏脑涨。颜雪娘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声息。 萧玉台没顾上多想,便直接用了针,与之前不同,这次用针之后,既没有觉得头昏目眩,也没有乏力恶心,反而神采奕奕。不到片刻,颜雪娘一口气活了过来,睁开眼瞧见是她,嘴唇蠕动说了两个字,便又昏睡过去。 “……出……去……” 虽说身体没什么,那所谓的忌讳萧玉台也没放在心上,可屋内的气息实在难闻,便索性吩咐着,把颜雪娘也换了一个干净的房间。 分卷阅读355 分卷阅读35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56 出来时,那颜三婆子也被揪了出来。 他们走后没多久,柴房就着火了,火势汹涌,程田又被绑着是活不成了。可她竟然从火里闯了出来,临死前却亲自向颜雪娘指认了幕后指使,正是颜雪娘的三姑,颜三婆子。 管家揉着胳膊道:“这婆子疯了,还咬我,撕扯了半天,这会儿没力气了,安静下来了。她身上搜出来一个奇怪的银铃铛,像是小孩儿用的,就是不知道,她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东西。” 周渠辨认了一下,上面有个余字,还有个田字,立刻就猜出来了:“多半是程田和余书生的孩子的。所以,一开始程田把一切都认了,可临死了,为了活命,也不管儿子的死活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烧伤的太严重,大夫还没来,就被烧死了。” “这婆子,审过了吗?” 管家摇摇头:“没!要我说,直接别审了,丢给官府吧。当时夫人听说是她,她跳起来就要跑,撞到夫人身上,夫人当时就倒了。后来把人抓起来了,就忙乱起来,也没顾上审她。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她被夫家赶出来,落破潦倒,夫人给她吃,给她穿,她就这样对夫人!” 周渠看向七斤和萧玉台:“怎么办?审还是不审?” 萧玉台磨了磨牙,越发觉得恶心:“再审,也不知会审出什么来。这些人都是疯子!” 七斤一头雾水:“你别说,我看她总觉得很像一个人……像谁啊……这么眼熟……” 萧玉台冷眼看着突然惊慌失措的颜三婆子,淡淡道:“像谁?像成奎。” “对啊!”七斤一拍手。“你一点破,我想起来了!我之前看到成奎,便觉得他十分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到底像谁,你一说,我知道了,颜三婆子虽然很老了,可是两个人真的很像。” 周渠叹了口气:“我查到的,颜三婆子嫁过好几次人。年少时,就是给成家做婢女,后来又做了通房丫头,这个成奎就是她生的。之后,就被当时的成夫人给赶出了家门。” 七斤张大了嘴,她觉得这颜三婆子有问题,可没想到,竟然还是一出纠葛诡谲的伦理大戏! “那……那和颜夫人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不对,所以,颜雪娘其实就是成奎的堂妹?” 周渠道:“大概是因为觉得孩子们,在一起已经那什么……所以,不让他们生孩子?” 颜三婆子突然暴打起自己的头,又哭又笑:“什么堂兄妹?那又算什么!更糟!我告诉你们,他们两个是亲兄妹!” 七斤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放狗屁!” 颜三婆子枯叹口气:“我怎么会乱说!只怪我和孩子重逢的太迟了,我找到雪儿的时候,她都已经有了身孕了……呜呜呜呜,我这个做娘的,我能怎么办?告诉孩子们,你们是亲兄妹?这才是命啊……老天爷这样捉弄人的……” “当时我生下成奎没多久,就被赶回了家里。我家里那么多人,我又不会做什么,根本没办法生活。可当时还年轻啊,小姑娘活不下去,怎么办呢?只好再找个男人,也只能给人家做妾。那男人家里也没钱,可好歹能有口吃的。可后来又被赶了出来,我只好再嫁。这回我学乖了,非要找个有钱人不可。你看看,就算是没钱人,对我也不好,又打又骂,还有做不完的家事。可找个有钱人就不一样了,就算又打又骂,好歹能吃饱穿暖。再后来,我没名没分的跟着个男人,做他的外室,怀上雪娘以后,他就突然死了。我没办法,卷了些钱回到了乡下。生下雪娘以后,就交给我弟弟抚养了。” “之后我辗转又嫁到了外地,等我找回来的时候,因为饥荒,弟弟家里已经没人了。我四处流离,后来想到这里找找我的儿子,才知道那夫人一直没有生育,就养了成奎。我心下大喜,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娶了雪娘为妻!” “我当时觉得天都塌了!可是雪娘都已经有孕了……我废了很大功夫,才让雪娘相信我是她姑姑,那还让我怎么说?成奎是肯定不会相信我才是他亲娘。我又能怎么办?他们在一起已经是天理不容,现在还有了孩子,我,我肯定不能让这孩子出世的!所以,我才费尽心思,找了个人来演了场戏,让成奎相信……就是这样。家里的那些东西,都是我放的,那些来往的大夫,只要我说是老爷的意思,他们只要照常开安胎药就能拿多几成的赏钱,谁又会多事?” “可我没想到,她竟然对我们都起了疑心,还亲自到外地,去请了你回来。你是个大夫,又不是什么知府衙门!连别人家的家事也管!现在好了,这些都被你查出来了,是不是觉得特别的有成就感?那又怎么样,这些都捅破了,我的孩子们该怎么办!他们该怎么办?你说啊,我一片良苦用心……” “啪!”七斤早就忍不下去了,一个巴掌下去,那老虔婆脸孔肿起山高。周渠向来不欺妇孺,竟然也跟着动手了。 “啪!” 两个巴掌下去,老妇肿如猪头,真容难辨。 第三百五十五章归去 “你还敢说,是为他们好?”七斤气炸了。“你既然明知道他们乃是血亲,为什么不和雪娘说。你难以取信成奎不假,可这几年下来,颜雪娘对你孝顺有加,她那样信任你,又与成奎苦熬着。你便是不说出实情,你劝她离开这个对她不好的男人,她说不定也会听你的。可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看她这样受苦,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心疼?” “我,我……不是,我,我舍不得奎儿……”这婆子分明是贪财之故,害怕撺掇颜雪娘和离之后,再没有这样的好日子,竟然还敢说这种话,气的七斤又举起手,恨不得几巴掌拍死她! “别……别打了……她虽然有错,可毕竟是我生母……”那成奎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还有脸求情。 “还真是母子两个!脑子有病!”七斤破口大骂,气到词穷。“神经病!” 七斤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直接举起手,又给了这极品儿子一个大耳刮子。 她下手半点也不留情,颜雪娘打了他一晚上,那脸就稍微红肿了一点。她这一个大耳刮子下去,成奎耳朵里嗡嗡作响,竟然半天没爬起来。刚爬起来,周渠见师妹气的要疯,为师妹出气,又对称着赏了一个大巴掌,成奎瞬间又倒了,眼前呼啦啦一团黑影乱飞。 母子两个,都如 分卷阅读356 分卷阅读35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57 泥偶一般,呆头呆脑的坐在地上。 周渠揉了揉手:“师妹,你别气了,若是不解气,我便去此地县衙过一下公堂,定了这婆子谋杀主母的死罪,让你每日打着玩。” 七斤犹自气着:“那我现在不能打吗?” 周渠给她揉着手,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母子两个:“还真不能。你气的太厉害了。真怕你一不小心把人打死了。原本也不算什么,只不过,圣人新近提拔的沈岩,那厮总是针对我,若是因为我而连累到你,便不好了。” 七斤虚踹他一脚:“我何尝这么无聊?便是气不过,替雪娘不值罢了。虽说我不如何喜欢她,可又很难不敬佩她。她一个弱女子,经受了这么多事……还能有这样雪亮的眼神,纯净的心态,实在难得。” 七斤缓缓吐出一口气:“便是我,与男子纠葛之后,都时常免不了恨怪。所以,我才知道,要保持纯净的本心,究竟有多难。” 周渠模棱两可的问:“那现在怎么办?话说起来,其实我倒是还查到另一件事……” 七斤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什么啊?你查到的多了,怎么不一口气说完?” 周渠立马就叫屈喊冤了:“真冤枉,我先和萧大夫说了,她听完,便说,审到程田就够了。还说,你恐怕难以咽下这口气,便先不和你说,她回去之后,自会和你说。” “胡说八道。这老妇心毒如蝎,颜雪娘又对她信任有加,要是她再加害雪娘怎么办?” 周渠道:“所以,这老妇活不过三五天了。我们一走,她就会在睡梦中笑死!” 七斤一惊:“惊梦?” 惊梦这种毒药,早已失传,要说谁能再配出来,也就是张修锦那老骗子,和开了“白玘”这个外挂的萧玉台了。 这种毒药,先是让人在梦中反复坐着噩梦,梦中梦之时,这人却在不停的笑,死之前可算痛苦不已。 “还是便宜这老刁婆了!你刚说查到什么?” 周渠摸了摸下巴,看向七斤:“这颜夫人,她半生悲苦,委实可惜。其实你也看见了,成奎相貌平平,颜三婆子与颜夫人也并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事实是,我一路查过去,原先的颜家村,因为三年饥荒,十室九空,活着的人已经很少。好不容易找到三两个知情人,那颜三家里,原先有个女孩儿,养了不到小半年就死了。三四年后,才又捡了一个四五岁的丫头,养着了。就是颜雪娘。” 七斤听完,怒而转身,却连打人的兴致都没有了。站立片刻,才道:“算了,与我无关。便让玉台自己去和那颜雪娘说吧,总之是她自己一时起了恻隐之心,才决意要来帮她的。” 颜雪娘离开的当晚,下起了细雨。 已经暮秋初冬时节,雨虽小,却是一阵秋雨一阵凉。叫人心冷。 颜雪娘坚持要走,谁人挽留都听。虽说是一场生死之劫,但萧玉台返回的及时,又连用了三根金针,性命已是无忧,再慢慢养着便可。 “究竟是伤心地。既然早就有了去处,便走吧。天下这么大,没有哪里,是特意值得留恋的。你喜欢哪里,就留在哪里。”萧玉台特意拿了一个药盒,里面都是白玘找来的珍稀药材。 这个姑娘,虽然只是因为可怜才有了交集,可她这样坚韧、这样努力,让人怜惜之余,还有敬佩。 “人都说,虎毒不食子,还说,夫妻情深似海,百死不悔。这说的,都是世上最亲密的人。可我却从来不知道,人的自私之心,会这么可怕。但凡他们两个,谁愿意为我多想一想,也不至于如此。现在,不能挽回的,除了我们的关系,还有我的人生。”颜雪娘松开萧玉台的手,勉强笑了笑,头也不回的上车了。 萧玉台站了许久,正预备启程,那管家突然策马回来,下马就拜:“我家夫人还有话说,唯恐伤情,让小的传话。萧大夫恩情如山,将来但凡有事,性命也不足为惜。” 萧玉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管家磕了三个头,飞奔上马就跑了,真真当得起讯疾如风了。 七斤拿了披风下来,竟然牵了两头毛驴。 “来!赛一个?” 萧玉台嫌弃道:“你连毛驴也不放过?” 七斤撇撇嘴:“老大不让我骑马。我都憋坏了,这是成家后院牵的,还挺好看,你看着腿脚,可是驴子中的极品。来。” 萧玉台披了披风,笑道:“行,你要兜兜风,我便舍命陪君子。” 今晚的七斤话很多,大约还有些烦躁。她旁观尚且心思奔涌,不知身在局中的颜雪娘,又是多么痛苦。 萧玉台陪着她,两个人信天信地的漫游,胡天胡帝的胡说。夜很快就沉寂下来,但小雨也停了,放晴之后,只有些漫漫洒落的星光。 暮色渐浓,萧玉台迷糊着眼睛,缰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手,可她一点也不担心,摇摇欲坠之前,已经被人接进了怀里。 第三百五十六章城门相会 萧玉台始终疑惑,不明白李晏为何要这般引她过来,难道真是为了帮助颜雪娘不成? 并没有疑惑太久,进城之前,萧玉台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李晏一骑红衣,亲自在城门口等着她。 “十郡主起个大早,难道是出门游玩?”萧玉台饮了一口枣茶,还觉得有些困倦。 昨晚和七斤,胡说八道的,太晚了些。 李晏搁下马鞭,落在石桌上咚的一声。她不露声色,便发觉亭外的周渠和半里之外正在摘果子的白玘,都分明往这边看了一眼。 同样是不露声色,默而无声的较量。 “余宁县主身边这几位……都是凤毛麟角的人物,倒也不必这么紧张,我自然不敢对您如何。我今天在此,并非巧合,而是特意在这里等您。”李晏突然起身,福了福身,笑意盈盈,声音柔和的唤了一声:“长姐。” 萧玉台不应答,也没有可以讽刺这个小姑娘,淡淡问道:“十郡主等在这里,应当是想说雪娘的事。不知道郡主愿不愿意告知实情。” “实情啊……说起来倒是有点难为情,不过,长姐应该也能想到。”十郡主低头道,难得有几分娇羞。 萧玉台一脸茫然:“我想不到。” “其实很简单。我以为薛衍对长姐有情,所以想把你支开。我与颜雪娘有些私交, 分卷阅读357 分卷阅读35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58 她救过我,所以,也是为了帮她,才指点她来找长姐。”李晏道。 萧玉台无语了片刻,才问:“那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很简单啊。长姐走了这么多天,薛衍也没有去找你。他还在操办我们两的婚事。” 萧玉台真是忍不住了,这丫头! “要说你之前的想法,认为薛衍对我有意,这本身就毫无依据。” 李晏理直气壮道:“可他这样的人,冷心冷性,唯我独尊似的,只有对自己在意的人,才体贴有加。他对你岂止是体贴温柔,简直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叫我怎么不怀疑?” “冷心冷性,唯我独尊?”萧玉台好笑道。“你说的,不是我们家阿衍吧?我们家阿衍向来就是温柔细心。再说了,你凭这个就断定他对我有男女之情,这自然不对。我是他长姐,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自然对我好。再者,你凭着他这几天不找我,便断定他对我无意,那也言之过早。要知道,我已经成婚,且有了身孕,夫君又在身边,他如何能过多的关怀?岂不是惹人见疑?郡主的疑心和释疑,都毫无道理。” 萧玉台神色淡淡,眸中似笑非笑:“十郡主,您知道自己的言行,十分的不知所谓吗?” 李晏捏紧了马鞭,片刻又松开:“你方才这模样,真叫人讨厌。似笑非笑,高人一等,薛衍与我说话时,那德行简直和你一模一样。他对别人可都不是这个样子。你也不是。我观察过你,你只有对自己讨厌的人,或者你认为对你有危险的人,你的敌人,你才会这样。还真是姐弟两个,至少都这么讨厌我。” “我这种行径,岂止是不知所谓,简直手足无措,尊严尽失!” 她看了一眼正在摘野果子的白玘,下面那些都掉了下来,他正捡起一颗石头,轻轻一甩,便连树枝一起打落下来一串,正好接在手里。 萧玉台也瞧见了,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眼角眉梢都是溢满的幸福与愉悦。 “长姐一生顺遂,想要的东西,这么轻易就到了你身边。有亲人,有挚友,也有此心不移的爱人。可我不一样,我从小,想要的东西,就要拼命去抢,去争。所以,哪怕丢掉尊严,我也想把薛衍留在我身边。” 她起身离去的时候,手中的马鞭悠悠的甩着,裂风之声似乎能劈金裂石。 可区区一条马鞭,能破风又如何?终究是捂不暖冷凉的金石。 她还在自言自语:“其实我也知道,他不想要我的尊严。哪怕我丢了尊严,也得不到他。” 萧玉台被这丫头说的一愣一愣的。 “这丫头倒是出乎意料的通透。看起来是个娇蛮任性的小姑娘,却能一眼看出你对她有敌意。”七斤伸手去抢果子,被白玘不露痕迹的避开,连一片叶子都没够到。 周渠一看,急忙屁颠屁颠的跑去那边摘果子了。 “薛衍原本不该卷进来。现在却已经身在局中,成了最无辜的棋子,我怎么能平和的对她?” 七斤道:“可是……原州离常王爷的封地这么近,常王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圣人必定会让薛衍暗中调查的。不对,师兄说过,早在前两年,常王爷的封属地上就爆出灾民闹事,当地的县令都连换了三个。常王爷是先帝的兄弟,土地肥沃,气候宜人,怎么会接连四五年爆出饥荒,这几年就连贫瘠的北方也略有余粮,怎么那里反而还能饿死农人?” 萧玉台略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的关联:“动乱过后,常王爷的奏表,成了饥荒灾民闹事,当地县令安抚不利,抑或是贪墨误事。这其实是个借口,最大的可能是他征集苛捐杂税,逼得这些百姓活不下去。他这是在筹措军粮啊!” 萧玉台简直都要笑了,这样明显、拙劣的手段,这常王爷还真是敢想! 周渠摘来不少,都洗的干干净净,七斤塞了一把在嘴里,囫囵道:“这常王爷一直便是这样,大动作不敢,小动作不断的。所以,薛衍早就收到了密令,他来原州,多半就是为了常王爷的事。这里离常王爷的属地,是最近了。” 虽然知道薛衍早就进了局,可萧玉台还是万分不舒服。 七斤不知怎么安抚她,给她剥了一个果子,斟酌着委婉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人的情感是十分复杂的,你担心薛衍走不出来。但是……你要知道,这已经不是薛衍和李晏的事情了。薛衍愿不愿意抽身,或者李晏愿不愿意放手……据我所知,圣人已经有明旨下来,为他们两个赐婚,且招薛衍和李晏进京完婚。到时候,常王爷必定也要进京。” 萧玉台转头看她,神情分外的茫然。 “你不知道,对阿衍来说,妻子不是一个词,那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个词,而是要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过人生春夏秋冬、和他作伴的人。对阿衍来说,圣旨、常王爷软硬兼施的逼迫都不重要。其实我早知道,他要抽身,自然有办法。” 第三百五十七章长姐如母 回到别院,没见到薛衍。第二日一早,萧玉台就感受了一把,薛衍当日被陶麓用大红木箱子和成箱成箱的金子砸,是什么滋味。 因为这次,这一箱一箱的珠宝,是送给她的。 李晏亲自来的时候,程涛和程云还吓了一跳,连声说侯爷不在。岂料李晏甩下一句,不是来找薛衍,就持鞭闯了进来。 和薛衍不一样,萧玉台还真是挺喜欢这些亮闪闪、冰凉凉的东西,两只手埋在珠宝堆里,一下一下的捧着玩。 李晏看的翘起了唇:“想不到长姐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萧玉台舒服的眼睛都要眯上了:“不止放在这里面好玩,抓绿豆、抓红豆也特别舒服。你抓过吗?” 李晏迟疑了一下:“我吃过。” 七斤刚穿好衣裳,正拿着包子啃着,出来一看,那行为动作和萧玉台简直一模一样,蹲下来就把手往里面放,一下一下的捏着玩。 李晏摸了摸鼻子:“好玩?” 七斤抬起头,正色道:“世人喜欢金银珠宝,究竟是因为其光华灼灼,因为美,还是因为世人赋予它的价值,因为贵?” 李晏顿时一脸茫然。 萧玉台失笑道:“好了,小七,不要再逗郡主了。你别看她说起话来,似乎哲理一套一套的,实际是个最没长性的。你不用理她。今天找我来 分卷阅读358 分卷阅读35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59 ,有事?” 李晏还没答话,七斤又抢了过去:“大概是薛衍对你没什么好脸色,所以你想让玉台为你说说话?” 李晏痛快道:“就是。先让长姐喜欢上我,那自然就会为我说话了。” 七斤从萧玉台头上拔下一只玉簪,看起来甚是普通,可玉种也算晶莹剔透。 “来,你把这个放在水里。” 李晏冷笑一声,也不与她计较,真放进琉璃鱼缸里,那平平无奇的一根簪子,竟然发出朦朦紫光。 “你有吗?便是你出入皇家,也未曾见过吧?所以,你姐姐也是见过好东西的,这些金银珠宝什么的,她是很喜欢,多多益善嘛,大家都是俗人。可这些不足以打动她。” 李晏问道:“那究竟什么,才能打动长姐?” 七斤拍拍她的肩膀:“一句俗套的老话,要诚意!你用诚意打动她,她……她也不会插手薛衍的事情。” 见李晏瞬间黑了脸,还按上了马鞭,萧玉台失笑道:“阿衍不是孩子。何况,感情的事情,唯有本人自知,我又如何干涉?” 李晏压下火气,拂袖而去,片刻又转身回来,草草的福了福:“长姐,我还有事,先告辞。” 七斤抓了一把玉石,看那些晶莹的小东西从手指缝里漏下来:“这个十郡主,还真是孩子脾气。” 萧玉台轻轻哼了一声:“她越是这样,别人也越没有戒心。只不过,那常王爷有二十多个子女,长年累月只把她带在身边,难道只是因为她比别人刁蛮无礼?” 李晏的脾气像烧开的水,咕咚咕咚的汹涌,来的快,去的也快。当天走了,之后一连几天,每天都送来不少东西。第一天是珠宝玉石,听了七斤的话,第二天还真是拿出了诚意,先就提着一个食盒,恰好在萧玉台起身吃饭的点来了。 李晏不愧是常王最宠爱的女儿,那厨子的手艺确实不错,萧玉台吃一道夸一道,当天白玘便隐身在她家的厨房,到晚上才瞧瞧的回来。第二天,萧玉台吃到的便是和昨日一模一样的味儿了。 刚吃过饭,陶麓就押着两大车来了,花鸟鱼虫,但凡是萧玉台喜欢的,满满当当的堆满了西苑。 李晏挽起袖子,亲自抱着一盆蕙兰花,看向东边:“薛衍还没回来?这东苑疏落冷清的厉害,要不要也放些过去。” 萧玉台摇摇头:“不必了。阿衍的事情,我不会过多干涉。你看我这里花团锦簇生机勃勃,还有小猫跑来跑去,难免觉得阿衍那里冷清了。可他就喜欢那样疏落大方的景致。就算打着为他好的旗号,也不是事事都可以为他做主的。” 李晏爽朗笑道:“长姐不必觉得烦恼,就当是提前和我培养家人感情。因为,我和阿衍的婚事,已成定局。” 萧玉台无声笑了笑:“所以才想告诉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虽然站在我的立场,不想阿衍和你纠缠在一起,但也不必迁怒于你。阿衍我是知道的,他当初如果想要脱身,还是有办法的。”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脱身?”李晏神色如水,静而汹涌。“那这就是我的机会。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应承这门婚事。我的目的达到了,也仅此而已。” 萧玉台想,她这样近乎疯狂的执着,大概是因为,在京城的那三天,他们不应该遇见。那山上的红叶白石,也不应该这样鲜活娇艳。 第三天又来,这番更厉害,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慢慢几大箱的木偶、幼儿玩耍的木头鸭、木头小狗,还找了工匠,现做了秋千。 萧玉台看着她忙活,哭笑不得:“你应当也知道,你们肯定不会在原州完婚的。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常住。” 李晏道:“想起来就做了。这里离父王的封地最近,多半是要回去完婚。以后也多半会住在那里了。长姐到时候去看我们。” 薛衍三天后才回来,前脚刚到,随后传旨官便到了,如七斤所说,为薛衍和李晏赐婚,即日回京完婚。 看来,周渠是早就和京中联系上,故而七斤才早早得到了准确消息。 张修锦却半点也不知情,圣旨下来的时候,那一瞬间很有些茫然。 薛衍回来,萧玉台以为自己要清闲了,没料到李晏连夜又来了,竟然难得的拿了些新鲜的莲蓬。 莲子米清凉爽口,萧玉台还是很喜欢吃的。 “你这样贴心,以后肯定能把阿衍照顾好。” 李晏有些安静,片刻才笑着说:“那自然。他也会照顾我的。” 七斤困的早,早就歇下了。她没来捣乱,两个人对面坐着,有些安静。 她就这样坐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这几天时常过来,虽然嘴里叫着长姐长姐,心里却未必有一点半点的诚心。长姐想必也看出来了吧?难怪也没能有一丁点儿的打动。” 萧玉台无奈道:“你这心猿意马,我就算是个瞎子,也看出来你不是诚心的了。何况,你与阿衍并不合适。你也知道的,即便有了圣旨,即便你们将来有了夫妻名分,哪怕一时不慎,有了夫妻情分……你也要保留至少一点两点的自我,不必太为他沉沦。虽然他是我亲弟弟,但这孩子,经常像个疯子。李晏,同为女子,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忠告。” 李晏一笑置之。 “我和薛衍即日就要启程进京了,若是还能在京中重聚,一定心甘情愿的叫您一声长姐。”她一如之前那游戏尘寰词不达意的样子,笑着说完便起身告辞了。 离去时身影憧憧,像树影被日光打到,倏忽就消失不见了。 此刻,萧玉台以为她是词不达意,实际早已是言不由衷。她说薛衍是个疯子,其实李晏比他更疯。 第三百五十八章常王 李晏刚到住所,就听说薛衍来了。 陶麓撇下管家,自己跑来传话,笑的跟个贼眉鼠眼的猴儿似的:“郡主,你不是去见这小白脸?怎么他后脚又跟来了?看来是如胶似漆,这小子,是逃不过郡主的手心。” 李晏冷哼一声,灌了一大杯冷茶,摸了摸嘴角的水珠:“滚出去!” “郡主!哪有你这样的?指着我给你抓人的时候,就叫小陶将军。这会儿好,直接叫我滚出去。”陶麓索性往门槛上一座,愣是不走。 李晏踹了他后背一脚:“老娘要换衣服!这一身汗味,你叫我怎么见我 分卷阅读359 分卷阅读36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60 未来的夫君?” “说的是说的是!那我带他去厅上等着。郡主,您慢慢儿打扮,好好打扮,别着急,让这小子多等会儿。”陶麓喜笑颜开,真跟自己养了一十六年的丑闺女嫁出去了似的,颠头晃脑的跑走了。 李晏关上房门,刚脱下外衣,突然鼻翼轻微的动了动,随即不露声色的放下衣裳,一件一件从衣柜里往外拿,漫漫洒洒的丢了一地。 “……都已成定局,怎么还这般的小女孩儿心性?扔了一地,是觉得都不好?那爹爹这就再让人给你做。” 屏风后,一道黑影动了动,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李晏见他现身,若无其事的胡乱披上一件衣裳,甩着衣襟上的流苏道:“什么定局,什么女孩儿心性。就是突然觉得,又没意思了。” “得手了,便不好玩了?还说不是小女孩儿心性。”中年男子朗目如电,高视阔步,一身轻裹紫衣别无佩服,连腰间的玉带都是同色的螭纹,越发显得神采奕奕。 李晏轻哼了一声道:“怎么又偷偷进我的房间?圣人可有旨意,藩王无事不得擅离属地。” 李覃笑道:“小咕咕儿,你这问话,本身便是矛盾。正因为是偷偷溜出来,所以才偷偷进了你的房间。毕竟本朝有先例,圣人也有明旨,不好光明正大、敲锣打鼓的来见我的宝贝儿。” 李晏上下瞧他一眼:“您这般模样,紫衣素服便罢了,那腰间玉带上,镶着的紫玉便是极品,明眼人一看便知难得。更别说,上面还缀着一色儿鸽子蛋大的珍珠,真真是连自己的身份都挂在这根腰带上了。还好意思说,是偷偷出来的。” “这不是来见小咕咕儿,才特意换了这根。你可真要与他进京成亲?” 李晏旁若无人一般,换了好几件外裳,都觉得不好。李覃倚着屏风站着,眼神越发肆无忌惮。 “圣人旨意都已经下了,难道我还能抗旨不成?” 李覃道:“不急。不如爹爹称病,或者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把你们留在封地上成婚。到时候,便让薛衍那小子留在那里,为爹爹办事。他要是不肯,便胡乱毒死,就说他病死了。圣人若是起疑,大可以派人来查就是。反正,爹爹病是真病,那薛衍也是真的死了,他还能为了一个死人轻易翻脸?” 李晏身上除了裹胸小衣,便只有一件轻纱薄衣,听他说话时,略有些走神,竟然胡乱拿了这件。 半遮半掩。 李覃的眼神顿时就有些变了。 “我儿还是穿这件紫色的好,与爹爹倒是一色相配。若是这样出去,那天下男儿都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更别说那薛衍了。有我女儿这般的姿色,天下男子,都能为我所用!” 李晏心想,天下男子,若是这般贪色的,岂能是什么有才德之人。更别说之前数日,她穿的比这还少,薛衍都端正不动的。 天下有几个薛衍? 她心中愈加嘲讽,可脸上的神情却似笑非笑,眼睛微微斜着对面一臂之外的李覃。 做出这神情的时候,她还在心底笑了笑。大概这表情会传染吧,薛衍喜欢这样,萧玉台喜欢,她也学上来了。 可面对不能撕破脸的敌人,这似笑非笑、一半嘲讽一半亲昵似的,还真是有用。 李覃离她不过一臂,还想再进,见她这副神情,笑道:“我的儿,想些什么,这般看着爹爹?” “笑你也太小看人。口口声声说着,这么多孩子,最喜欢我,便是我那十几个兄弟也比不上,实际呢,你这个人呀,就是讨厌,打心底里看不上女孩儿还差不多。偏偏要说那些,说的和真的似的。”李晏说道,似乎笑的很畅快。 “胡说。”李覃也笑起来,佯怒一声。“你倒说说,爹爹舍不得你,好心让你将你的小情郎带回封地,在那里成婚,在那里生活,怎么就成了看不起你了?” “我笑爹爹啊,对我都不肯说实话。爹爹说让我把他带回去,这都是真话。可说什么,圣人起疑派人来查,这不就是诓骗我了吗?” 李覃坐在椅子上,随手抓过她刚才换下的衣服,手指缓缓的摩挲了几下,笑着问:“怎么说?你说出个所以然来,要是爹爹真的诓骗你了,爹爹赔你十箱珠宝,给你赔罪。” “二十箱!”李晏伸出两根手指头,见李覃点头了,这才继续往下说。 第三百五十九章传家宝 李晏讨价还价,多得了十箱珠宝,才继续往下说。 “圣人明旨刚到,可爹爹就来了。一则,爹爹京中确实有人,这大约还算是一道半密旨,除了经手的少数几人,并无人知晓。所以,爹爹在朝中的这位朋友,官职不低,也深得圣心。” “这还不算什么。我知道你这次暗中出来,主要还是亲自调兵,将陶老将军送到了涪林。过了涪林,到三百里开外的蕲州,那里离京城就只有两日路程。若是昼伏夜出,也只需要三日就到了。更别说,京城外面还有接应的人。” “早在半月以前,陶老将军手下的亲信就陆续告假,这些人以五百人为一批,分别通过水路、陆路,不同的途径,已经隐匿在了京郊。这么一算,父亲手上能调动的,在京师之外的,已经有近两万。这还只是女儿的保守估计。”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爹爹还想骗女儿,将来圣人如何如何?” 李覃略有些震惊,眼中全是笑意,十分得意:“不愧是我的女儿!你这些日子都留在原州,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傻丫头,你在爹爹身边放了人?” “哼,我哪儿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只不过那儿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熟悉的很,自然有点风吹草动,都能知道。要不然,我不是白长那么大?”李晏见他眼神微闪,既不解释也不分辨,反而胡搅蛮缠似的撒起娇来。 李覃摇摇头:“不对。我有二十几个子女,没有一个能像你这样,懂爹爹的心。而且,天生就有敏锐的军事眼光,还有风暴似的政治头脑。我的儿,爹爹若能成事,你就是皇太女。哈哈哈,这岂不是正合你意,若将来做了一代女皇,想纳多少男妃,都可以,只要我儿喜欢!” 李晏嘟嘴道:“我当然懂爹爹的心,我自小可是跟着爹爹长大的。他们哪能和我比?” 陶麓瞪大了眼睛,一心等着自家郡主出来,好瞧瞧热闹。可陪着薛 分卷阅读360 分卷阅读36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61 衍干坐了好一会儿,人还没来。他故意整薛衍呢,连茶都没上,就想给他点颜色。 可等了一会儿,薛衍神色不动,依然端坐,他走来走去的,倒好不耐烦,直接进了后院去找。刚过去,便见李晏面如冰霜,拎着几件衣服出来,扑头盖脸的扔给他。 “恶心!废物,拿去烧了。” 她手上力道十足,陶麓被砸的七荤八素,噗通一下绊在花盆上,滚在地上都摔懵了,半晌才坐起身。 “废物?恶心?我又哪里惹着我的郡主娘娘了?都什么跟什么啊?烧就烧吧,哎,说不定烧了,我们家这小郡主心情就好些了。” 李晏站在门外,情绪依然全部内敛,再下一眼,便瞧见薛衍略显单薄的身形。 他就是这样,分明是言语有力、行为果敢的人物,若是回到朝中,不出数月,也是举重若轻的权臣。可看起来,还像个有些优柔果断的少年。明明,眼角眉梢都是多情模样,偏偏一点还转也无。 初见时,他有多么温柔,如今,就有多绝情。 她正出神,就见这少年转过身来,脸上还残留的温情,让她嫉妒他眼前这颗不曾开花的桔梗。可以想见,他刚才是如何温柔的凝视。 “别院的门槛都要被我踩烂了。你姐姐那位密友,起初还捉弄我几回,现在都懒得理会了。你姐姐真是温柔至极,对我甚好。就这样,也一次没有遇见你。怎么反倒到这里来找我了?” 李晏收了神情,戏谑道。 薛衍高她一个头,走过来,便居高临下:“来问一问你,东西开始收拾了吗?” “才到的圣旨,你便这般急着娶我?”李晏拽着他衣带,有一下没一下的扭着玩。 薛衍不理会她的调笑,继续道:“圣旨是到了,还有口诏。下个月是先帝的冥诞,又是第一年,圣人的意思,赶在这个月之前。京中已经在着手准备,时间很紧。我们后日一早就要启程。并不是你想的,我着急了。” 李晏已是动了些微怒意,她素来有些喜怒形色,又从来不拘着自己的脾气,道:“收拾又如何?不收拾又如何?父王宠爱于我,这些东西我便都丢在原州,也没什么要紧。至于其他的,那些聘礼箱子,别和我说,你还着紧。那可都是我家的东西,不过原样的搬来搬去而已。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你要说一句,你着急娶我,我明日一早就能和你走!你若不着急,便回了圣人,等到下下个月,好好的准备一番,又有什么?你薛小侯是圣人新贵,这点话又有什么?” 她起先还强忍着怒气,越发的难以抑制,一甩手扔了衣带,没想到用力太过,那衣带咔擦一声,竟然断了开来。 薛衍衣襟散开,她也吓了一跳,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既近又远。 薛衍拆着衣带,手指修长,动作也是慢条斯理,似乎衣裳不整的人不是他。 “那些东西,不过是些寻常的金银珠宝。你随我到了京中,那些东西自然不算什么。聘礼,我会另外预备。只是,那碧木钗虽然称不算什么传世之宝,但却是祖父母留下来的。记得带上。” 李晏心中冷笑:“真是传家宝?” 薛衍突然没了耐性,放弃拆解,胡乱打了一个小结,将衣裳整理好,慢慢道:“带着吧。你若喜欢,可以常带。那碧木钗毕竟有些年头,京中不少勋贵都知道。再没有什么,比它更能昭示你的身份。” 李晏扬了扬手中的紫玉马鞭,笑着凌厉的一扬眉:“瞧见这马鞭了吗?京中还有不认识我十郡主的吗?我也是在京中混过两年的,我猜,那些个勋贵千金,侯门子弟,也没有敢忘记我的!” 薛衍低头,她也低头去把玩她的马鞭,看不见她神采飞扬,只有一个听话又温顺的发旋。 “从今以后,你的身份就不是拿着紫玉马鞭的十郡主了。而是我薛衍的妻子,薛家的宗妇。将来要随我上族谱,你的孩子还会承袭爵位。” 这句话说的很淡。薛衍说的时候,就好像在说今天吃了胡瓜、菘菜,这样淡淡的,不带什么情感。 她自然也不会傻傻的当真。也不敢信他。 时间过的不久,但到最后,她看见他的眼神,想起当时他说的这番话,才终于当真。真真是万般遗憾。 第三百六十章白玘遇刺 圣旨既下,便成定局。 别院里顿时忙碌起来,薛衍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也零零碎碎的收拾了一整天。 比较起来,萧玉台的东西虽然多,但有白玘在,既不担心东西放不下,也不必担心容易打碎,更不用担心食物会酸了馊了,但凡看见什么想带上,只要往他袖子里一放就好。 最闲的当然就是七斤,一路跟着萧玉台蹭吃蹭喝蹭马车,根本什么都不用带。其他人忙的焦头烂额,她还甩着手,在院子里纠结到底要不要吃一根甘蔗。 星出暮落,张修锦一身月白缁衣,淡淡对出门消食的萧玉台说了一句:“我走了。” 萧玉台还未留神,一把拽住老头儿的衣袖,瞪大了眼睛,眼泪已是将落未落:“去哪儿?” 张修锦只瞧了一眼,就急忙扭过头去:“又嫌我烦,好好的这是做什么?让你家小白陪着你转转,好好养着,别跟七斤那丫头似的,娃儿那么大……她要受苦,你也跟着辛苦。” 萧玉台不肯松手:“不是要和我们一起走?” 张修锦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白玘,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道:“别闹了,乖。师傅不死……你还是可以时常看到的。但是,当初你选择的他,就知道,将来有许多人都不能任性的胡乱去见了。倒也不要紧,对你最好的,还是他了。人啊,少年的时候,有亲近的密友,有勇闯世界的心,并不以为家人有什么好的,只是闯荡天涯的阻碍。但到以后,你就明白了,世界不会在意你,密友也会疏远,唯一能拥有的,只有家人。” “师傅也是我的家人……” 张修锦叹了口气,故作老气横秋:“师傅啊,是堂堂的大国师,是天下人的师傅呢,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乖,京城再见。“ 七斤听说张修锦走了,兴高采烈的抱起了秋梨糖、甘蔗、桂花酥、白糖糕……然后无情的被路过的程云、萧玉台、程涛给阻止了,就连百忙之中的薛衍都拿走了她手上的一碟白糖糕。 生无可恋的七斤再次哀嚎 分卷阅读361 分卷阅读36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62 了一遍:究竟是谁说的孕妇就能肆无忌惮的吃东西不怕发胖的! 萧玉台是真不怕,当着她的面把甘蔗咬的卡擦卡擦:“你不怕,你胖死了也没人管你。是胎儿过重了好么?” 萧玉台嘻嘻哈哈了一会儿,回到房里,静悄悄坐着,才有些感伤。她的岁月,似乎有人一步一步在后面撵着、赶着,但幸好从家里出来,一年一年的流浪,在她渐渐心冷的时候,遇见了几个不可多得的密友。在想安定的时候,遇到了白玘,总是要有一个人,愿意陪伴着过一辈子的。 悄悄坐了一会儿,心情平复了一些,才发觉白玘还没回来,便披了一件衣裳,出去找找他。刚一开门,便顿住了脚步。 门外静的有些可怕,好似浓墨一样的夜色都凝聚了起来。又像是仲夏时节,火热的阳光将树叶烤的卷曲之后,铺天盖地的只有令人窒息的蝉鸣。就是这般静窒。 她不敢进,也无法退,似乎被无形的一股力量控制在了原地了。 一道道银光像水面被阳光照射时,散发出来的弧形光芒,缓慢又清晰的划过,接着便是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她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他竟然会受伤,想叫他快跑可根本没发出声音。 这一瞬间似乎过去了许久,直到她耳边一声奶声奶气的婴童声音:“快跑!”她才好像劫后重生一样,猛地转身退回了屋内,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阻隔了视线,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可不敢看之后,鼻子耳朵都灵敏的不像话。门外血腥味渐渐淡了。似乎是他用手招摇了一下门口的风铃,叮当当的响了三下:别担心。 而后外面静谧一片,再没有任何动静。她坐在原地,满怀心甘情愿的等待,直到门突然打开,萧玉台蹦跳起来,一起身,他便倾倒下来,软软的倚在她的身上。 “别怕,没事,走到桌子旁边,放我下来……” 萧玉台不听他的,把人扶到床边,不顾他阻拦就撕开了衣服。他身上早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迹,但到处都是细小的孔洞,几乎算是千疮百孔。 萧玉台连包扎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眼泪憋回去,最后又流了出来:“到底是哪个牲口?是不是有病啊?” “不是牲口,我才是。是云枯那秃驴。你不用管,这点小口子,自己会好的。”白玘笑着说完,勉强自愈了几处口子,银白色的针被逼出来,滋滋的化作了白烟。 “这是什么?那光头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灵气汇聚而成的灵针。我一时不慎,闯进了他的针阵里……” 萧玉台抹了一把眼泪,哭声还浓浓的:“不对,是我当时不该开门出来对不对?是我不该出来,要不然,你怎么会受伤……” 她真是远远比白玘想的要敏锐,要聪慧,也更招人疼惜。 “是我没料到。你如今感觉敏锐的可怕,我设了禁止,你当时应该会昏睡过去。你感受到危险和禁锢,才想起来找我。已经没事了,只是看起来可怕,过几日就能好了。他也不过是趁人之危,我若是要三五日才好,他恐怕三五年都不能再正常动用灵气。” 萧玉台捏紧了手心,问道:“你能找到这和尚吗?之前他也来找你,毫无还击之力,怎么这次能伤到你?你这些天回来,身上都带着一股奇怪的海水气味,是……和我有关吗?” 白玘摸摸她黑亮的软发,这般疼痛难忍,心中却又有一股不可思议的柔情:“你是的妻子,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就算是灵智未开的禽兽,雌兽在抚育小动物时,雄兽也会出去觅食,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更何况是我?只不过我们的孩子,他吃的东西,要难弄到一点。这云枯你不必担心,若不是之前我出海时受了伤,岂能让他得手?我伤好之后,便出去寻他,索性将他灵根了断。只不过,他这次来……不惜血本,自损一千,也要伤我八百,主要目的似乎就是为了伤我?可……到底有什么目的?” “云枯现在是跟着十郡主和常王爷办事的。难道是十郡主?”萧玉台眼神闪了闪。“如果是常王爷,说不通,他若是去对一直不合的师傅动手,还算说的过去。若是十郡主,那更说不通了,难道……十郡主又看上你了?想让云枯把你给掳回家?”萧玉台怎么想,都有些想不通。 白玘无奈的笑了一下,浑身骨肉被山碾压一样的疼。 “傻丫头,他是来找我的。你忘了?他一向自诩人间的保卫者,自然容不下我这个妖物?你忘了,我最近不是常出海?他是想替天行道了,说起来,你师傅,还算是失职了。” 萧玉台当时是下意识的瞒着张修锦,可七斤整天戏耍都有些察觉,张修锦同住在一个小院里,肯定是察觉了的。 “那……你去海里的事情,很不好吗?” 白玘叹了口气:“只是偶尔会起点风浪……” 萧玉台一听就明白了:“那种能起上几十米,沿海一带全都化作虚无的小风浪?” “自然不会在有人的地带。便是为了你的福报,我也不会如此鲁莽。你师傅与那云枯一副替天行道的架势,说是破坏了自然规律,你师傅来‘规劝’过了。不过,听说是为了你,他特意给我画出了几个容易得手的孤岛,还问我,需不需要他一起同行……至于这个云枯,倒是动手不动口,也不浪费嘴皮子了,直接杀上门来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先行一步 白玘意外受伤,薛衍等人商议过后,只能分开进京。薛衍与程涛兄弟二人先行一步,进京准备,萧玉台三人慢慢跟着,也耽误不了三两天。 白玘还起不来身,薛衍本不放心,被萧玉台硬推着走了。十郡主李晏的马车缠满了大红色的绢绸,萧玉台站在门口,送出一阵,已是满目通红。 白玘动弹不得,虽然一声不吭,但睡的很沉。萧玉台蹑手蹑脚的进去,他脸色苍白,显露出久违的脆弱和孩子气。 七斤往灶炉里塞着碎木头,一手托腮:“你家小白怕你肚子饿,给你做了那么多吃的,怎么又要自己动手做饭?倒不是怕陪你忙,就是……一会不能吃怎么办?” 萧玉台两手都是面,打算做个酸辣疙瘩汤,头也不抬的回她:“没事,我去看过了,后面有家饭馆,所以每天饭点就有几个乞丐过来了。要是……实在不好吃,我们就再去吃小白做好的,这些就给人家吃吧。” “噗!”七斤一口 分卷阅读362 分卷阅读36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63 甜茶喷了出来。“真是服了你了,做饭之前还先要踩踩点,看看哪里有小乞丐,免得浪费是吧?” 萧玉台笑意不改:“我也就是找点事做。” 这一锅疙瘩汤,果然没人有本事吃。七斤送了一锅给后面的小乞丐,发觉人家吃了一口……脸色大变。 “真的,那么一锅东西,我光是看就已经怀疑人生了,那孩子还真的都吃了……”七斤连忙啃了一个鸡腿压压惊。 萧玉台也在啃:“就是酸了一点儿嘛……” 两人闲坐了一会儿,进门时,却见白玘长袍拖地,面色如纸,斜倚在门口。 “走吧。” 萧玉台也不多言,扶着他上了马车,前后脚的跟在薛衍后面。“小白,怎么回事?阿衍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这时候应该追不上了。” 白玘端正坐着,手指动了动,突然轻微的皱了皱眉:“没什么。只是突然察觉隐约有点云枯的气息。我以为他的目标是薛衍,所以才跟了上来。但……” 他苦笑了一下:“我们应该是上当了。云枯被我重伤,这会儿应当半死不活的,怎么还能留下这么厉害的阵法?应该是之前就留在李晏马车上的,目的就是引我们快点出来。” “因为……再过两日,你伤势大好,他要做什么,都难了。”萧玉台顿时就明白了。“可他到底想做什么?不如,我们回去?” 白玘摇了摇头:“他既然千辛万苦的设下这个连环计,若是回去,说不定也留下了什么陷阱,顺其自然吧。” 萧玉台掀开帘子,见七斤都要睡着了,便把人叫醒,把阿精扔给她抱着:“小七,好好看着车。若是有情况,你赶紧进来。” 七斤点点头:“车是不是太快了?白玘的伤不要紧吧?” 萧玉台看向车里的白玘,他脸色愈发白了,最终拍了拍七斤的肩膀:“没事。我们远远的跟着就行了。反正我虽然是他唯一的亲人,但婚事还真没什么需要我准备的。我听说程大人调到京城,程夫人会料理好的。” 七斤一脸“重色轻友”的表情看向萧玉台:“你们跟上来,不是怕薛衍有危险吗?” 萧玉台还真是没半点不好意思:“那是我弟弟,这可是我夫君。再不慢点,不要说保护阿衍了,小白就直接翘辫子了。” 七斤想了想:“再过半个时辰,就到前面镇上。那里人多,我们留在那里过夜,修整两天再重新上路。薛衍他们,应该会连夜赶路……我的意思是说,除非他突然好了,不然,你就给我一匹飞马,那都是赶不上的。” “你坐在外面,当然也不能太快。周渠又偏偏跟着阿衍走了,连个赶车的都没有。”萧玉台道,“放慢速度,我们在前面镇上住下来。” 半夜里,地铺上的七斤翻了个身,萧玉台心里像漏跳了一下,突然惊醒。喵呜一声尖利的叫声,窗子上划过一道黑影,屋外门廊下的灯笼也被踢了下来,一片漆黑。 萧玉台披衣起身,后院里一片嘈杂,急忙推了推七斤。七斤白天颠簸的厉害了,又因为孕中嗜睡,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又睡了。 萧玉台只得起身点亮灯笼,叫了几声阿精,也没听见那只栗色猫咪回来,如往常一样跳进她怀里。楼梯上突然听见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小二浑身是水的上来:“夫人……马厩失火,马跑了……您那马还带着马车,竟然跑的贼快,好几个人都撵不上啊,这个,您看看,这怎么办呢?” 萧玉台应了一声,飞快转身关上了门,这才发觉背后都湿透了。 第二天一早,七斤端了早饭上来,才知道后院简直一片废墟,有几个过路的小商贩住在隔壁的柴房,房子坍塌的时候,还受伤了。 “你不是说,那马儿只要随便看看,就能自己走,是通灵性的吗?虽然比不上阿精,可我看着比别的马确实乖巧听话的多,怎么会带头跑了?这掌柜还说,是我们的马带着马车跑了,灯笼才摔在了地上,起了火。” “是真是假也不要紧了。只是马车没了……白玘又昏睡不醒,我们是走还是留?”萧玉台吃着客栈的白粥,熬的太久,米都煮开花了,也许是后加了水,吃在嘴里没滋没味的。 “那车上那么多吃的……早知道昨晚就不省着了,多吃些肉。”七斤左右看了一下,“阿精呢?也不见了?这下糟糕了,我虽然武功高强,可这肚子眼看都要生了,大打折扣。你……算了忽略不计,白玘又干脆昏睡过去,连唯一能挠敌人两下的阿精都跑了,这老弱病残队,要是遇到敌人可怎么办?” 萧玉台勉强吃了几口:“你就不要再多说了,好在我和他身上还有些细软,钱倒是不愁的。你有什么建议?” “回原州,最近。就算马车不好,也最多一天就到了。那里还有薛衍留下的人,安全无虞。我当然也知道,可能会有危险,但只有这条路可走。追赶薛衍肯定是不现实的。”七斤盘算了一下道。“我现在就去找马车。” 七斤刚准备起身,就眼睁睁看着萧玉台从身上拿出了一枚短哨,吹响之后没多久,便有一只浑身都是花斑的鸽子落了下来。 “让薛衍回头来接我们。我和你都是孕妇,不容有失。” “那你为什么晚上不传信?白白浪费好几个时辰,说不准这会儿都到了呢……”七斤嘀咕了几句,两人一起把鸽子放了。 萧玉台看着小花斑飞走的身影,叹了口气:“昨晚上我放过了。如你所说,阿衍要是收到的话,这会都已经到了。不然,信鸽也该到了,可是没有半点消息。我担心是受到了阻碍。” 七斤摸着下巴,皱了皱眉,最近真是胖了,都快出双下巴了:“会不会迷路了?” 萧玉台摇头:“不太可能。这些鸽子,都是阿寅送我的,训练有素,而且还有小白特别训练过。” 七斤做了两手准备,趁着吃饭的功夫到后院,看上了一辆马车,舒适宽敞,倒是可以“借来”用用。到了中午,一直没有消息,两人便打算乔装一番悄悄离开。 黄昏时分,少年小伙子萧玉台带着身怀六甲的妻子和重病的母亲,离开了客栈。小二几个帮着抬人、拉车、赶马的,都得了大笔赏钱,等发觉这位富商小伙子赶错了马车,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山中迷路 七斤有气无力的牵着车,萧玉台跟在 分卷阅读363 分卷阅读36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64 一边慢慢走着,暮秋时节,两个人额头上都是汗水。 “这都是什么世道,明明有车,却不能坐着,只能这样走着……我腿都要断了……”七斤揉着膝盖道。 萧玉台声音细微:“还不都是你,突然惊了马,跑到这什么地方来了?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马车颠簸的太厉害了……” 七斤晓得她的意思,两人互相安抚了几句,就地坐着歇了一会儿,啃了几口干巴巴的干粮,继续往前。至少要找到能落脚的地儿,找些吃的喝的。 “忍着吧,过几天小白好了……就要什么有什么了。现在,咱姐两儿只能靠自己了。”萧玉台看看天色,拽起七斤。“看天色不好,又这样闷,可能要下大雨。我们快点,你上去坐会儿,我赶半个时辰,你再换我。” 赶路要紧,活命要紧,七斤典型的吃得了哭,享得了福,偷得了懒,急忙上车,两个人走了一会儿,终于在密林中看见一处还算完好的小屋。 屋子里落了一层灰,应该许久没有人住了。两人费劲的把白玘挪到了竹床上,萧玉台见他脸色十分不好,越来越担心,轻轻的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回应。 “玉台,不好了……这下玩儿蛋了……”七斤衣裳湿透,跑了进来,“车跑了!” 萧玉台出门一看,雨水四溅,猛然间就白茫茫一片了,落叶冲刷,泥水四溅,雨声连说话的声音都掩盖住。 “这屋子太破了,这么大的雨,万一坍塌就完了。”萧玉台关上门,也顾不上其它了,从衣袖里拿出野茴香,在白玘鼻子下放了放,刚把这条小白蛇揣进袖子里,七斤就一头雾水的开门进来了。 “屋子不能呆,那怎么办?出去吗?这么大的雨,我和你谁生病了都不成……诶,小白呢?你家小白呢?” 揣着呢!萧玉台真想没好气的告诉她,一面卷起之前主人留下的铺盖之类,一面淡淡道:“他伤势太重,出去疗伤了。你不是知道,他修的道法,和我们不一样。” 七斤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双手一摊:“那怎么办?雨一时半会都停不了,我们两个连把伞都没有,这房子……我的天,摇晃的这么厉害,风雨又这么大,不能再留在里面了……” “这些都披上……聊胜于无!” 两个有孕在身的女人,原本都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这一天却像两个疯婆子一样,裹着一团灰不溜秋的旧衣裳在茫茫大雨里奔跑…… “幸好这里有个山洞。只不过门口这些彩旗是用来干什么的……” 天色黑沉,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总算找到一个能够栖身的山洞,虽然里面也积了水,但比起外面要好多了。山洞里面积了厚厚一层落叶枯枝,七斤刨出一堆干枯的落叶,好不容易生起了一堆火,两个人瑟瑟发抖的烤着。 “这都什么世道,前两天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今天就沦落成小叫花子了。”七斤呸了一口,吐出嘴里的烟灰,又鼓起嘴吹了吹,火烧的摇摇欲坠,怎么看都有随时熄灭的危险。 萧玉台抖的不成样子,头发都搭在了脸上:“忍着吧,落差不要那么大。一会儿雨停了,再回去看看,那屋子要是能住人就先住着……过几天小白醒了,就会来接我们了。” 七斤把半干的衣服披在她身上:“你穿着,我是习武之人,身体比你好。” 两个人被浇的落汤鸡一样,等了好一会儿,天色终于放晴,天空慢慢清朗。这场雨,来的迅疾,去的也快。 破房子果然倒了,幸好当时没有留在里面。两个人扒拉着找出锅碗瓢盆,勉强还能用,又回到了那个山洞里。 这时没了雨云蔽日,萧玉台才看清楚,刚才两人栖息的髙“石头”,是一个古怪的有三只眼睛的石头雕塑,大概是风吹的,倒在地上,耳朵也掉了一只。 “这里四处荒无人烟的,怎么会有人来拜祭这个?这到底是哪一路的神仙?”萧玉台看那些彩旗颜色鲜艳,应当日子并不久,不由心中起了危机感。“看来,这里也不能呆了。这彩旗是最近才用来祭拜的,山野村民,彪悍勇卤,看到这石像坏了,我们两又在这里生火,那说都说不清楚。走吧,趁这时候天色还早,我们另外找地方避雨。” 七斤是一步也走不动了,但也不敢不走,两个人相互扶持,一步一步拉拔着。好在虽然下过一场暴雨,但地上都是落叶,淤泥倒是不深,很是艰难才找到一个积满了水的山洞。虽然小了点,但就靠近一条小溪,两个人把水放出来,铺了几层厚厚的碎树枝,又点燃了火,升起了锅子,总算暖和些了。 火光中,两个人烤着火,大眼瞪小眼,锅子是吊起来了,水也烧开了,可是没一点吃的下锅。 七斤休息了一会儿,勉强拖着腿起身,萧玉台知道她去找点猎物,自己也帮不上忙,索性留在原地修整养神。毕竟晚上也不敢熟睡,保存体力要紧。 一会儿七斤就揪着一只兔子回来了,找了一把蘑菇和野菜,胡乱下了锅。兔子扒了皮,放在火上慢慢烤着,一会儿,那热腾腾的肉香味就出来了。 “熟了没?”萧玉台搅着锅子里的野菜,闻着肉香,口水都要出来了。“自从遇见小白以后,我还是头一次觉得这么饿!” “都知道你嫁的好,你就不要再变相的秀恩爱了!虽然你有男人,你也不能这么依赖啊……话说,是不是应该放点盐啊?”七斤托着下巴,有点不确信的问道。 萧玉台惊讶的瞪大了眼:“你烤之前没有放盐腌一下吗?” 七斤胡乱撒了一点盐在上面:“你做的饭连乞丐都嫌弃,连狗都不吃,你还好意思嫌弃我?” 萧玉台呼了口冷气:“我做饭虽然难吃,但是基本步骤我是知道的,我过目不忘你是知道的,当初我和师傅走南闯北,得到一本御厨房里的食谱,我看过一遍,可都记得。” “有理论知识不错,可就是手残?”七斤好笑的摇摇头,“那你还不如我!我虽然不懂做饭,但你放心,这肉鲜美,就算原滋原味的烤出来也不会太难吃的。我还真是堕落了,自从认识了你,你有小白在手,走遍天下都不愁,我跟着你混吃混喝,原来混江湖的那点本事都退步了。所以,你说,这次我们两迷路在这个破林子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钱都花不出去,是老天爷给我们的考验吗?让我们不要太过分的依靠男人?” 分卷阅读364 分卷阅读36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65 第三百六十三章饿慌了 “胡说八道。一顿饭没吃到,你七斤都开始思考人生了?”萧玉台看看天色,星子慢慢升起,虽然枯树掩盖,但大雨洗刷过的天空,今夜的星子竟然格外的明亮,耀眼的无法阻拦。这样的星,恐怕只有纯净的眼睛可以相匹敌;这样狼狈又宁静的夜,恐怕也只会出现在两个最好的朋友之间。 “如果我们能一直住在一起,该多好,热闹又永远精力充沛。人是永远需要朋友,需要一点与自己不同的活力的。哪能一个人活下去?” 七斤转过脸,片刻才若无其事的转过头来,用小刀戳了戳肉:“还说我思考人生……快熟了,我先把这条腿烤烤,让它快点熟,我们吃两口垫着。” 两个人真的是饿慌了头了,真的把那条腿扒拉下来,又重点烤了烤,熟了以后,分着狼吞虎咽的吃了,上面就放了一点盐末,却鲜美的不像话。等囫囵吃完了这条腿,剩下的部位也熟了,手臂长的一条野兔子,两个人竟然都吃完了…… 这一顿烤野兔,就着野菜汤,两个人吃的异常美味。到了晚上,原本是说好了轮流守夜,没过一会儿,两个人都睡熟过去,连半个梦都没有的黑甜长觉。早上起来时,太阳已经老高,两个人蓬头垢面的起来,看着对方都傻笑起来。 “这过的什么日子!幸好我和你都有颠沛流离的底子,在荒郊野岭才不至于那么狼狈。”七斤故作洒脱,“这里天为被,地为床,有肉吃,有汤喝,还都不要钱,我都舍不得走了。” 萧玉台就笑她胡说八道,两人精神抖擞,越发起兴致,要去学七斤打野鸡。胡闹了一场,又大又肥的一窝都被惊跑了,最后只抓回来一只瘦巴巴的公野鸡。那锦毛都被萧玉台洗干净,留下来玩儿。 山洞里狭小,七斤就在外面生了一堆火,烤着烤着,突然下起了急雨,两个人急忙拿着烤到一半的野鸡进去,手忙脚乱的野鸡又滚到地上,沾了一层泥水。 七斤咧牙道:“没事……这层皮都焦了,一会儿剥了再吃。” 但两个手残的人,一个有理论,没有实践经验。另一个……连实践经验都没有,发挥不稳定的结果就是,今天的鸡,烤成了焦炭。 萧玉台努力一会儿,吃的一嘴苦味,实在是咽不下去。七斤更是嘴刁,吃了一口,就放弃了。 “呸呸,呸!都成了焦炭了,和吃木炭有什么区别。这只野鸡真是死于非命,这么惨。若是葬了五脏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七斤忙了一早上,还一口食没下肚,饿的咕咕叫,看着漫天的雨线,突然发觉雨声之中混杂着踢踢踏踏的马蹄之声。 雨水中,一匹棕色骏马额间一点深黄,带着一辆眼熟的马车,就这样出现在了她们两人面前。七斤猛地一起身,头砰嗵一下就碰到了山洞上。她结结巴巴的指着车辕上的一坨黄色物体:“这个……这,这个……是阿精!” 萧玉台也不可置信:“真是阿精……把马车赶回来了?” “我的天啊,玉台,你的猫,成精了!它跑出去,就是去找马车?还把马车赶到了这里……”七斤也顾不上大雨了,跳进马车,里面干干的,没有一点损坏,吃的穿的用的都还在,连萧玉台最喜欢把玩的一副白玉叶子签也在桌案上,零落的散放着,好像还是之前的样子。 谁知道,这马车的主人,这一日一夜经历了一场逃亡? “早知道这样,我还费尽心思去做什么饭……”七斤这回可宝贝阿精了,把这只懒洋洋眯着眼看起来怪不情愿的胖猫搂在怀里,抹来挠去的。 阿精瞅了个空子,扬起飞毛腿,踢了她一脚,逃回了主人怀里,邀功请赏一样喵喵叫个不停。 “阿精这次真是立了大功了……” 两人都换了干净衣裳,又吃着食盒里现成的美味,才觉得活过来了。突然七斤嘘了一声,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外面好像有人。我们昨天过来的时候,四野都没有灯火,这么茫然大雨的,从哪里来的人声?你坐好,雨声太大,我听不到,我出去看看。” 萧玉台阻拦不及,马车极快的颠簸了几下,眼睁睁看着七斤拽着车门挣扎,最终摔了下去。 大雨声将她的惊呼声都掩埋起来,阿精已经跳了出去,一个带着斗笠的佝偻人正站在泥水中,旁边是面色痛苦的七斤。阿精几下把人挠开,萧玉台跳下车,护住她,呼喊的声音发抖而分裂。 “你们是什么人?都滚开!” 那人斗笠被阿精打掉,露出一张长成刻薄三角形一样的老旧面容,婆子大声喊了几句什么,咕咕噜噜的一句也听不清楚。萧玉台已经不敢再逗留,一把药粉撒出去,那婆子耀武扬威的嘶吼声噶然而止,噗通一声倒在了泥水里。但很快一群斗笠围了上来,她被围在中间,根本没有机会上车。 雨水这样大,围攻上来的人这么多,她的药粉没有预期的效果,阿精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萧玉台不敢激怒这些人,只能安抚住阿精,大声的哀求她们。 萧玉台跟在七斤身边,牢牢抓住她的手,不停的和这群妇人说着,可这群人力气极大,阴沉着脸,根本不说话。七斤躺在担架上,已经完全昏死过去,连半点呻吟的声音都没有了。雨水冲刷下去,血水的颜色很淡,但萧玉台已经急的快哭——她踉跄的跟着,紧紧的捏着她的脉呢,再不施救…… 这群人终于停下来了,萧玉台看向领头的那个人。 “说,我们村子里的神像,是不是被你们弄坏了?” 萧玉台摇摇头:“石像早就损坏了。天长日久,昨天的风雨那么猛烈,才将石像吹倒了。你们既然求神拜佛,那也就是为自己为后代求一点福报,你们不应该这样对待过路人,何况,她还是个孕妇,她有孩子……” “这附近只有你们,连顽皮的野兽都被我们杀死了!怎么会自己坏掉!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们村子的命!你们把神像弄坏了,我们要杀了你们,安抚神像!” 领头人激动的大喊起来。 萧玉台这才知道,这群强悍的妇人,根本是不讲理的。她指向石洞里,上面绑满了彩旗的瘦弱男子,一字一字清晰的道:“神像已经坏了。不是我们所为,你或者不信,但坏掉的石像恐怕没有什么神力,但我却可以救这个男人。我能把他救活。” 第三百六十四章沱沱 分卷阅读365 分卷阅读36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66 雨水里,萧玉台抹了一把脸,但是徒劳,很快又是一脸的水。 自从她说完,她可以动手救人,那领头的妇人就尖叫了一声,然后这伙妇人分成了三拨。一拨应该是这男子的亲人之类,同意她救人,一拨则叫喊着要打她,要用石头砸死她。另一拨则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和主张救人的人一起拦住了要打人的那一伙。 她们还在叽叽咕咕的商议,本来就是俚语,大雨里语速又快,萧玉台根本就听不清,只能察觉要打人的那伙人已经越来越激动了。 萧玉台叫了一声领头人,随便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金牌——上面画的是白玘的侧脸,就是她没事儿垫在纸上画着玩的,白玘用了点小把戏,只要垫在纸上作画,就能完完整整的印在金牌上。 “这是什么?我们不要金子,我们要神像!要神像!神像就是我们村子的根!” “这是圣人赐我的金牌,因为……因为我医术最好,还救了圣人的命!这就是信物,自从我救了圣人的命,我带着这块牌子,在外面哪里都是横着走的。”萧玉台看她们什么也不懂,无法无天,杀人也不当回事,胡诌的跟真的一样。 果然,好好说,这人都不听,这样一说,她反倒拿着金牌半信半疑:“圣人就是皇帝陛下?真的,你的医术真的这么好?” 萧玉台心乱如焚,却故作镇定,指着七斤道:“这是我的朋友,你也知道,女人生孩子几乎是一脚踏进鬼门关,何况她还受伤了。你让你的人让开,我能救活她,也能救活你们的人。” 领头的妇人举起手,说了几句什么,那些人就安静了下来,把马牵开,把人抬进了车里。 这妇人眼神精锐,似乎已经完全相信了萧玉台的话,吩咐人去烧热水,又帮着垫好了床垫,甚至要求主动留下来帮忙,被萧玉台拒绝了。她也不再纠缠,一群人将马车团团围住,守在了滂沱大雨中。 是个女孩儿。 萧玉台已经浑身无力,把这个孩子放在她母亲身边,没歇一口气,就下了车。 雨还没有停下的迹象,依旧无情冲刷着天地。萧玉台给那人把了脉,却发觉身体虚弱,五脏六腑都已经伤损,至于病因却查不出来。 萧玉台招了招手,将那领头妇人叫了过来:“孩子你见着了,管束你的人,不要让产妇招风。她淋了这么久的雨,又摔倒了,我不希望你的人打扰她。” “产妇不能招风,这我当然知道。”妇人放慢了速度,见萧玉台这样说话,反而放下了点心。她虽然是个村妇,但却很聪明。“你是不是能救?那你就救,我们一村子人都会当你是神仙一样供着,你的朋友我们也会照顾好。” “他的病已经很严重。我能让他多活一个月。” 领头人满口答应:“好!你快动手,然后跟我回村子里。” 两天后,七斤才睁开了眼睛,她浑身无力,猛一起身,又摔倒在床上。萧玉台慢慢过来,坐在床边,抱过来一团小东西。 襁褓是嫩黄色的,小女孩儿皮肤很白,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黑点,头发乌黑油亮。萧玉台道:“我真的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婴孩。谁家都是皱巴巴的。怪不得师傅不许你吃,你看看,还早了两个月,都比人家顺产的还要大。要真是足月,至少也有八九斤了。” 七斤招了招手,萧玉台把孩子放在她旁边,她侧过头来亲了亲,孩子眼睛闭着,睡得正香,脸蛋儿嫩的不像话,软绵绵的、香甜的一个小团子。 小家伙真的太软了。 “这个小东西……我还以为留不住她了……你救了这个小家伙,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萧玉台一脸懵,呆了一会儿后,迟疑道: “小雨?” 七斤翻了个白眼:“你那失踪的一串儿信鸽,白的叫小雪,灰的叫小泥巴,呵呵,花的就叫小雨……” 萧玉台:“那大雨?” 七斤再次白眼:“你认真点!” 萧玉台从善如流:“这孩子不是在大雨天出生的嘛?我觉得大雨小雨都挺好的。非常诗意。” 七斤被她给气乐了:“你个取名废。怎么不说中雨暴雨雷阵雨?好好想!” 萧玉台又过了一会儿:“阿树?” 七斤翻白眼:“你孩子怎么不叫树?” 萧玉台嘴硬:“叫树挺好的,我孩子他爹要是同意,那就叫树。雨你也不喜欢,树也不喜欢……那,叫沱沱?” 七斤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什么什么?你家孩子才是一坨呢!” 萧玉台笑眯眯的,一只手指头揉着下巴:“滂沱大雨里出生的,叫沱沱挺好的。那再取个大名吧,嗯,七月怎么样?” 七斤仍旧还是不太满意,但自己想了一整天,竟然都没得出一个更好的,因此这娇娇女的名字,就这么草草的定下了,大名七月。萧玉台强行小名七月。 翌日,七斤已经能起身走动几步,但这数日来天气格外的恶劣,她固然在房间里待不住,萧玉台却无论如何也不许她出门。只禁锢在屋里。 她也知晓,自己与萧玉台是困在这村庄里了。这村子名叫三眼村,起初叫三眼巨人村,之前村口那个洞里供奉的石像,据说就是三眼巨人留下的肉身所化。 “这里的人都讳莫如深,不肯多说,我推测是以前那三眼巨人从那条路离开了。但那石头是偶然成型的,并不是什么肉身化成的。就是普通的石头,并且材质也很容易风化,从溪流上滚落下来,恰巧被村民发现,牵强附会,当成了神像。” 七斤倒是可以理解:“蒙昧之民,惧天地,恐四季,甚至风雨雷电等自然景象都有可怕可敬之处。偶然将一个身形高大、面相奇特的人奉做神灵,这也不甚奇怪。但你所说的寡妇村又是怎么回事?” “我推测那三眼人是数百年前到过这里。而这个村子,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了,男人都活不过三十岁,起初还能活到四五十,但也是女人寿命长,男人寿命短。到现在越发严重,村里成年的男子竟然不足五一。都是妇人。更重要的一点,这村子,他们出不去。” “等下。”七斤一脸茫然,随后张大了嘴,眼里冒出了奇异的火光。“你说出不去?这村子有多少人家?出不去,那在这里面隐居了近两百年,那……那……他们互相通婚,然后人越来越……” 分卷阅读366 分卷阅读36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67 第三百六十五章寡妇村 萧玉台轻咳两声:“你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总之,就是这样,男人越来越少,命越来越短,村里的女人却越来越长寿,越来越多。以至于就算一个男子娶好几个媳妇都不够分的,那天她们就是抬着濒死的男人,去石像那里拜求,希望能救活那个男人。” 七斤恍然大悟:“正巧石像坏了,这些女人没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发了狂,就把我们当成了发泄对象。既然她们同意让你救我,那个男人是被你救活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我先救了你,勉强撑着一口气,和那领头的妇人谈判,这男子五脏六腑已经全部坏死,我只能替他续命一个月。而且,这一个月,他会很痛苦。”萧玉台叹了口气,“我不愿意如此,但这些妇人油盐不进,并不理会这些,只知道这男人又重新睁开了眼,又活了过来。我昨日出去,便是她们带我去看别的男子。” 七斤叹了口气:“看来我们是被软禁在这里了。那些人怎么样?” 萧玉台摇摇头:“起初我以为是慢性中毒,但是昨天看了好几个,看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怎么会一夕之间,就五脏衰败致死呢?”说到这里,她突然给了七斤一个眼神。七斤会意,急忙转移话题: “对了,这孩子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萧玉台……竟然是无言以对。 “既然都能起来了,就不要偷懒了,自己给她换尿片……我出去让莫大娘找些干净的棉布来,给孩子用。” 正说着,莫大娘笑盈盈的进来,手上拿着一堆布料,看起来还是半新的。 “……不用去找。萧大夫,我不是说了吗?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一声,会有人送来,这些琐事,您就不要费心了。反正您也知道,我们这村子里,什么都不多,就是女人多,还能照顾不好一个产妇,一个婴孩?您专心的给我们男人看看病就行。” 萧玉台翻开看了看,还都是新的。这村子与世隔绝,这都是压箱底的东西了。虽说被禁锢在此,略有些愤懑,但一时也有些感慨。 这些人,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不过是为了性命?而她自己语焉不详、言语不实,也是为了自己和七斤的性命。再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大的事情了。 莫大娘见她翻看棉布,知道这人都是见过好东西,又笑着说道:“这还是前年有个布商,不小心闯进来留下的。他后来又出不去,就留在这里了。” 萧玉台若有所思:“他还活着吗?我能见见他,看看他的脉象吗?” 莫大娘有些犹豫:“这个人,有什么好见的?他身体倒是还好的,之前您与我说,怀疑是慢性病症,这人进来才两年呢。” “但他也是个成年男子。如果方便的话,我要去看看。还有一件事。” 莫大娘道:“您讲。我们都能答应。” “早上我出门,看见那病重的男子家里,有个十多岁的女儿,乖巧伶俐,容貌又好看,我很喜欢她。想让她过来,帮着照顾孩子。”萧玉台说着,不露声色的暗中留意莫大娘的脸色。 这莫大娘竟是松了口气。 看来,这些人虽然蒙昧不化,莫大娘却是个心思通透之人。她也晓得那莫三七熬的痛苦,可那孩子却不知如何安顿。 “这乡里的孩子,做活自然是没问题,可是……那孩子脾气有些倔强。你今早去,她还有些不高兴,未必肯来。” 萧玉台早上去,那丫头猛地一关门,手都差点被她夹到。 “没事。莫大娘是个会说话的人,好好和那丫头说,她会愿意来的。” 莫大娘又道:“只不过,毕竟是个孩子,没轻没重,倒不如,再找几个脸嫩的小媳妇儿,您要喜欢长的好看的。我也能找来,都是乐意帮忙……” 萧玉台冷了脸,打断她:“我和小七进来之前,我与你说过,寻常人不许进我们住所,你不放心我们,可以派人守着,但我只想要那个孩子。” 莫大娘见她这般坚决,又堆了一脸笑:“好好,那孩子母亲早逝,还算听我的话,我去和她说。” 七斤看的有些莫名其妙:“这莫大娘怎么回事?怕你呢?” 萧玉台冷哼一声:“那天是下了暴雨,不然,我一包药粉撒过去,她们都得倒下。何至于虎落平阳?也药倒了一个,我去给她解药时,还敢出言不逊,我动了点小手脚,让她足足笑了一个时辰。这莫大娘是个明白人,她既然知道我的本事,自然不敢惹我。” 七斤反倒迷糊了:“为什么?我们都被她们关起来了,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真是一孕傻三年!”萧玉台看向襁褓中的婴孩,越发温柔。“你们是我最珍视的,我自然要护着你们。可莫大娘却是整个村子的主心骨,她最在意的是这个村子里男人的性命。所以,她唯恐得罪了我,我不尽心。又要偶尔施加一点压力,让我尽快找到问题的源头。事实上,她自己的压力也不小。这里都是没教化过的村妇,有莫大娘这种见识的不多,大部分人,都认为我和你破坏了神像,是在拖延时间,要用你我去祭祀神像。” 七斤恍然大悟:“真是傻了。看来人有一技之长,真是走遍天下。我的小七月,将来也让她随你学医好了。这里的人这么崇拜神像,那神像曾经救活过人?” 萧玉台饮了一口水,听外面脚步声渐渐远去,才笑着挑了挑眉:“她不肯说。这里的人对村里的事情,都是讳莫如深,不肯细说,就连三眼巨人村这个名字,我也是东拼西凑得到的讯息。所以,我才把那个小丫头要过来。” 萧玉台又把自己查到的拿出来,和七斤两人商议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头绪,反而更凌乱了。 正说着,有小媳妇儿把饭菜送来,萧玉台也不与她们客气,任由她在外面如何殷勤,硬是不给进屋。 饭菜是一式两份,萧玉台的一碗肉菜,一碗胡瓜,一碗菘菜蛋花汤,饭菜倒是做的不错。虽然卖相差了点,倒还算干净可口。 七斤就惨了些,这里的习俗产妇不能食盐,一碗疙瘩汤,一碗菘菜蛋花汤,还有一碗黄豆汤,没有放一丁点儿盐。她又是个肉食动物,吃了一口,脸都皱成了一团。 “别嫌弃了。这些人不让我们上车拿东西,你勉强吃吧,虽然口味差了点,但是干净。而 分卷阅读367 分卷阅读36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68 且,孩子还要喂呢。” 七斤咬咬牙:“也是,我要是不吃,我孩子吃什么?” 竟然硬是把这淡而无味,连狗不爱吃的饭菜给吃了个精光。那小媳妇儿来收碗筷的时候,连连夸奖,说是从没见过胃口这样好的产妇,胃口好,奶水肯定下的早,娃儿长的也胖胖的。 萧玉台任由她夸的天花烂坠,就是不肯让她进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莫寻 这一点上,七斤自然赞同。这些人久居世外,可以说民风淳朴,但也可以说无法无天,难以用常理衡量。她可不会拿自己的孩子,来和这些人做赌。 “既然她们没有规矩,那我就给她们定下规矩。这屋子就是禁地,要让她们知道,决不能越雷池半步。不然,我若出去,她们再来骚扰你们,我如何能兼顾?”萧玉台又收拾了一包药粉,一分为二,两人各分了一半,这才出门去了。 刚出门,那莫三七家的丫头,已经等在门口了,手上拿着一个纺纱用的小梭子,横眉冷对、警惕的看向她。 “小姑娘,若说起来,我是救了你爹爹。倒不知道,你对我的敌意,从哪里来。” 丫头瞪了她好一会儿,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不是你找莫大娘要我的?我给你带路,你走不走!” 萧玉台跟在她身后,看这村庄阡陌俨然,田野金黄,山中岁月缓默,外面的黍麦已经收割完了,此处还随风挺立着。 “这里气候宜人,真和世外桃源一样。可要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就不是安居乐业,而是困兽。” 丫头闷声闷气:“你走快点!这么大个人,还不如我一个小孩子,你怎么走的这么慢!什么世外桃源,说的都是什么,我听不懂。” 萧玉台不紧不慢的跟着,也不管她跑的多急:“我是不能走的太快。因为,我有小宝宝了。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莫大娘。” 丫头猛地一回头,看向她的肚子:“啊……真的?为什么?” “因为莫大娘一旦知道,我将要为人母,就不会对我这么客气。她不会再这样礼待我们,而是想尽办法让我找到救人的办法。她会认为抓住了我的软肋。” 丫头哼了一声,转过脸去:“莫大娘才不是这种人!” “哼。”萧玉台学着她的样子也哼了一声。“莫大娘不是这种人?那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这么听话的过来?或者,是莫大娘对你说,如果你不来,就把你父亲送到那边里去?” “我如果没猜错,南边林子后面,应该有个地方,专门用来安放这些男子,让他们在里面……静悄悄的等死。”两个人一路走,已经离村子有一段距离。她擦了擦脚边的石头,索性坐在了田埂上。 “来,丫头,你也坐。” 丫头早就被她惊呆了,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你是怎么知道的?不,不!你明明救不了我爹,为什么还把他救活,你知不知道,等死的人,有多痛苦?” 小姑娘眼泪夺眶,却倔强的不肯出。 萧玉台拽过这丫头,坐在了自己旁边,叹气声起,恰好有一阵凉风,经过了麦田。“我知道,他意识已经不清醒了。更痛苦的,是你。你有名字吗?” 小丫头低下头,眼泪砸在衣襟上,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我和她们一样,叫囡囡。我是九囡囡。” “那我给你取一个。”萧玉台随手折断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莫,这是你父亲的姓氏。也是这个村子里大部分人的姓氏。这是你的故乡,你从这里出来。寻,寻找,追寻的意思。莫寻,就是不要再找寻,不要再挂念这里了。不要再想,你来的地方了,去想想将来吧。” 莫寻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你是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萧玉台却起身了:“走吧,今天莫大娘让我去看看西边的莫方。穿过这片麦田,那个门口插着蓝色彩旗的就是吗?那我知道了,你要是不想跟我去,就回去看看。我找莫大娘要你,你的任务,不止要照顾我的朋友和孩子,还有,除了你,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莫寻毕竟是个孩子,虽然聪慧超过同龄人,可是被萧玉台这般一说,脑子里混搅一般,一路胡思乱想着,竟然听话的回去了。 莫方年纪不到十八岁,萧玉台看过,又是没有任何异样。 这村子越发扑所迷离起来,明明是十万火急的让人救人,却又有这么多秘密……这些天,能让她看到的,都是没有发病的人,这让她如何医治? 回到住所,莫大娘又迎上来,将莫寻夸了又夸,又夸起萧玉台:“哎哟,还是萧大夫有办法。这孩子真真是和你有缘,我废了半天嘴皮子,她才不情不愿的来了。你才和她说了几句话,她就这么听话,把个孩子照顾的这样好。” 萧玉台懒得和她周旋,冷淡淡的应付了几句,便进了屋子。 七斤和孩子都睡着了,莫寻坐在旁边,把棉布上面掉下来的棉线都仔细的剪掉。一见她进来,急忙起身,刚要说话,就见萧玉台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头,嘘…… 莫寻会意,又问:“莫方怎么样?你查出什么没有?莫大娘可是和我说了,你要是不尽心,就……就别想出去了!” 莫大娘当然不仅仅是不许她们出去。愤怒的村民,在等待中积蓄了足够的怒气,会把她们绑在神像上,活活砸死。 萧玉台懂,莫寻也懂,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见惯了这种私刑,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自从他父亲也开始无谓的等死以后,她抗争无果,就开始怀疑起一切了。 外面的气息不见了。 “你白天和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玉台看向她:“要偷跑,也要把自己弄干净。你那天从外面回来,手指甲里,还有红苔。那红苔,只有山溪那里才有。你想跑出去?” 莫寻恼羞成怒:“那又怎么样?我想出去,也不用跟着你出去,我自己会找到路!你别以为你这样说,我会帮你,我不会帮你害人的!” 萧玉台坐下,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本来还以为是个聪明孩子,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和我谈。我也没有兴趣,养一头白眼狼。” 第三百六十七章惩罚 莫寻在外间加了张床,大概面对萧玉台实在不 分卷阅读368 分卷阅读36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69 知道说什么,又想不清楚,干脆扔下一桌子棉布就去睡了。 萧玉台躺下以后,七斤轻轻翻了个身:“你倒是古怪。看中的孩子,别的不管,就要好看又聪明。” 萧玉台回她:“那是当然。严绪,还是这个孩子,我都更喜欢聪慧些的。我认识的人里,也就除了你了。” 七斤竟然反应了良久,才恨恨的从被子里蹦出一声:“滚!” 她真是越来越反应迟钝了。对得起俗话说的,一孕傻三年。 第二天一大早,莫寻就端了饭菜进来,束手站在一边:“莫大娘说了,今天让你看看三个人。等下会带你去,要快些。” 萧玉台敲了敲桌子:“你也坐下一起吃。” 莫寻不坐,梗着脖子站在一边半天。她明明是有话说,可萧玉台自顾自吃饭,不肯开口。故意晾着她呢。 七斤乐得看好戏,给了萧玉台一个眼神:这小丫头哪能傲得过你? “我是想逃出去。父亲生病以后,我跑出去好几次,都没被发现。但是和莫大娘说的一样,真的没有路。” 萧玉台放下碗筷,给她盛了一碗,把这孩子按在凳子上,才问:“所以,村子里有很多人,一辈子没有出过这村落?” “男人要出去干活,还是经常出去。但是也逃不出去。他们说是在神像那里发现你们的,到那里,就是村子的边界,再往那边走,就出不去了,会被困死在林子里。女人嘛,我知道好多人,村西边的山珠婆婆,都快一百岁了,她就是一辈子在村落里,连神像那里都没去过。我们这么大的孩子,也只有我一个人出去过,我都不敢和她们说。她们不和我一起出去玩,会告诉莫大娘,莫大娘就会吓唬我,不让我再出去。” “你真的能带我出去?” 萧玉台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又不说话了。 莫寻晓得她的意思,抿了抿唇:“你说要带我出去,你自己都被困在这里。怎么出去?你这个人,狡猾的像个狐狸,连我这样的孩子都欺负,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想过,你要是治不好,就是个死。你要是治好了,哼,莫大娘也不会放你出去的,更何况,莫大娘自己都不知道路,她就算肯放你走,你又怎么走的出去?” 七斤真是被这丫头逗笑了:“小丫头,她救了你爹,还许诺带你出去,怎么欺负你了?” 萧玉台笑道:“自然会有人来接我。至于这村子里的事,我也会管。到时候,我会带你出去,这村子里的病也有救,就是两全其美。只可惜,这些人不肯和我说一句实话。” 莫寻瞧瞧打开窗子,还没张望,就听萧玉台道:“门外没人。这距离,就算是顺风耳,也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 莫寻一看,果然,几个看守的妇人离了至少有两三尺,吃惊的很:“你怎么知道的?你能听到她们的动静?好厉害!” 莫寻又说:“东边榕树林下面,有颗死去的大榕树,里面有个山洞,我们这里的人都叫枯窑。那些男人生了病,就会被抬到神像那里,摆放一天一夜,要是好不起来,就会被送到枯窑里面等死了。每天会有人送水进去,但是没有饭。就是这样。” 萧玉台抓紧时间,问道:“那神像救活过什么人吗?” 莫寻答道:“我是听莫大娘说过。好像以前是有,只要在神像面前放上一天一夜,五个里面能爬起来两个呢。可是这些年,神像像是失去了神力,已经就不活这些人了。是不是神已经走了?” 七斤呸了一声:“哪来的这么无聊的神?把这么多人困在一个天然困阵里面,然后没事儿光把男人弄死,然后还放一块奇奇怪怪的石头,再看看这些男人运气好不好?要是真有这种神,那他也太无聊了吧?是不是个仇视男人的太监!” 莫寻茫然问道:“太监是什么?” 萧玉台拦住还要胡言乱语的七斤,又问:“那西边的宽场上,以前是不是有一个高台?” 村子西边靠近麦田,有一大片平整空旷的地儿,就是专门留着收粮食的。每年丰收的时候,村里人就会把麦子都一起收到平地上,再一起打出来,舂米什么的,也是在那里。 萧玉台路过的时候,发现那里有几个很深的洞,痕迹还很新。 “是啊,是……用来审判的。” 萧玉台一针见血:“用石头把人砸死?” 莫寻有些慌乱,但是没有否认。 七斤与萧玉台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悚然。看这孩子的神情,应该是……连这么小的孩子也要参与的一次集体行刑。 七斤问:“那为什么又拆了?” 莫寻道:“因为打雷了……烧坏了。三婶儿还在上面,被雷劈死了。村里人都吓坏了,所以才拆了,也不许我们再提起。说是谁再说,雷就劈谁。” 七斤简直都醉了,这村子,真是诡异所思,可不是用一句蒙昧不开化就能概括的。 “行刑的话,罪名是什么?”七斤问。 莫寻说道:“村子里男人很少,所以……” 七斤变脸飞快,眨眼间变的贼眉鼠眼,那股猥琐的气质简直难以形容:“所以,是轮换着用的?!” 莫寻问:“你怎么知道?” 七斤一脸意味深长:“总共那么几个男人,女人这么多,还能怎么样?一猜也猜到了啊……快说快说,是怎么轮的?” “就是一年有四位妻子,下一年就换。然后生下男子的,可以再接着多轮一年。”莫寻不知不觉都被她带偏了。“呸!不是,就是女子满16岁以后,就可以选夫君了,能生男孩多,就能先选。” “那这些被行刑的人……是抢男人的女人?” 七斤虽然猜着了,可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僧多肉少,男人就成了珍稀的资源,被当成物品一样交换。能因为男人起冲突,也就是这点事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枯窑 “上一次,我听说,是那个男人说,不想再和别人一起,只想和许家三姐姐一起。莫大娘说,是三姐姐想自己一个人独占,后来闹起来,那个男人在树上吊死了。许家三姐姐也就被砸死了……三婶儿是许家三姐姐的母亲,也是……之前那个男人的其中一位妻子……算了,反正我也说不清楚。我也搞不明白,是莫大娘说的,男人是大家的,谁要是抢, 分卷阅读369 分卷阅读37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70 就要受到惩罚!” 萧玉台轻咳两声,打断还要问些详细细节的七斤:“大概知道就行了。莫寻还是个孩子,别的不清楚的。今天莫大娘让我去看的,大概就是枯窑里那些生病的人了。莫寻,你一会儿能抽空带我去枯窑里吗?” 莫寻问:“可是莫大娘让这么多人看着我们……不要说这些专门看我们的人,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谁看见你鬼鬼祟祟的,都会告诉莫大娘的,我们怎么可能过得去?” 萧玉台道:“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自然有办法。你只要带我过去就行。” 莫寻点点头:“你只要记得你的话,带我出去就行。但是万一被发现……搞不好真的会把你拖回来惩罚的。” 萧玉台皱了皱眉,还是没说。事实上,昨天夜里她就听到莫大娘与人商议,今天再查不出什么,就要行刑了。 “真是天王老子都管不着的地儿。”七斤感叹了一句,又帮不上忙,愈加的愤懑。 之前莫大娘就提议过,让村里的男子都过来,让她逐一把脉。萧玉台看过半日后,就故意说查不出什么,要一个一个去看看,他们住的地方,借此熟悉地形。这次莫三娘带来的三个人,果然是从枯窑里带出来的。 这其实就很微妙了。这三个还能动弹,也能自己行走,就是面黄肌瘦了些。而萧玉台能分辨出来,还是得自于旁边守着的女子的眼神。 之前看的那几个男子,身强体健,那旁边围着的一堆妇女,看着这几个男子,简直如狼似虎,如饥似渴。今天瞧的这几个,约莫是不成了,也没什么价值了,眼神也就冷淡了,远没有之前那么热络。 萧玉台一面腹诽,一面把脉,都是肾脏损坏,但程度远没有之前的莫三七那么严重,若是用药的话,应该还有救。 要紧的是,莫大娘什么都不肯说,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中毒,还是生病。 既然查不出来,便先搁下不管。萧玉台起身照原计划说道:“这些人病了大概七八天,比之前的莫三七症状轻多了。我能施针,也能用药,但是要去找几味草药。你们把人都抬到莫三七那里,我和九囡囡去找药。” 莫大娘急忙道:“囡囡还是个孩子,恐怕不妥当,不如我陪你去吧。” 萧玉台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当然不能去,你要留下来,看着我的朋友。不然,就算找到了草药,这些人也没得救。” 莫大娘也担心自己不在,好不容易压制住的人又暴乱起来,又提出让别人跟着。萧玉台一律不肯,莫大娘也没办法,只好应了,将莫寻拉到旁边,讲了一会儿,才放人走了。 出村进林以后,莫寻才松了口气。“莫大娘竟然同意了……” “因为我告诉他,这几个人症状轻,我能救。当然是我提出什么条件,她都会答应。你要庆幸有莫大娘在,不然换了别人,就不会听我的。” “为什么?” “因为莫大娘想救人。她是心里想要救人的人,想救活这些男人,让村子得以延续下去。就算她杀人,也是为了救人。” 莫寻似懂非懂:“那些惩罚,就以我看来,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男人,惩罚许三姐姐啊……怎么就是为了救人?” “如果没有重罚,你们这些彪悍的女人都抢起来……村子都乱了,怎么维持?”萧玉台说着,顺手用镰刀割开面前的杂草,起了一颗草药,放进莫寻的篮子里。 “还真的有草药……我们现在是东边,要去西边,也得有半个多时辰,得尽快过去。”莫寻见她还真的不紧不慢的找草药,反倒有点着急了。“你不是说要尽快弄明白,带我出去的吗?怎么真的找起草药来了?这种草药那边多的是……” 萧玉台拍了拍她的头:“那你先把后面的人甩掉。” 莫寻就要回头,被她捏着脖子转了回来:“傻丫头,别回头。有三个妇人跟着我们,脚步很重,身形很彪悍。” “那怎么办?” 萧玉台抓着这丫头说了几句,让她转身过去,一会儿就引着一个妇人朝这边过来。 “九子,你说这女的,是骗人的?你怎么不和莫大娘说,让我们打死她!这个骗子,弄坏了神像,还敢装神弄鬼!走,去打死她!” 莫寻跟在后面道:“不是说了,分成三路,包抄起来,你这么大声,她听到该跑了!” 不过是个寻常伎俩,那三个彪悍妇人丝毫没将萧玉台这根弱不禁风的“小豆芽”放在眼里,被萧玉台毫不费劲用针给扎倒了。 莫寻搓着手,有些紧张:“这就倒了?倒是甩开了,可是,她们醒了以后,说你袭击她们怎么办?” 萧玉台满不在乎道:“难道不是她们先袭击我的?那三个人,我确实有办法给他们续命,而且与旁人无异,至少也能多活上半年。莫大娘只要相信我,就不会有事。走,带路。要快一点了。” 莫寻有些惊慌,但也不愧是逃路小能手,半个多时辰的路,她在前面砍草剁树,抄着近,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门口几个妇人懒散的守着,因为寻常也无人来,村里人都觉得晦气,就连看守这种事,也都没人愿意做,是抓阄轮上的。所以,莫寻弄出点小动静,这些人就被引开了。萧玉台正预备进去,便见着一个浑身包在黑布里面的妇人,左右张望之后,进了山洞。 萧玉台小心翼翼的跟着,这山洞里面很是阴暗,那妇人一看就是熟知路线的,黑暗中轻车熟路。萧玉台意外的耳聪目明,一路跟进。 “浣娘……”黑暗中声音窸窸窣窣的,萧玉台比这妇人还要惊觉,忙藏了起来。 黑衣妇人应了一声:“你小声些。别让外面的人听见。” 第三百六十九章漏网之鱼 女子的声音有些苍老,辨出来约在四十多岁。男子倒是青春年少,最多不超过三十岁。 “我见到你,高兴呢,你怎么才来。好几天没见到你,我一个人在里面,快要发疯了,还不如出去……出去让她们打死我算了!”男子撒着娇道。 浣娘无奈的笑了一声,竟然很是宠溺:“别胡说。明明昨天才偷空来瞧过,说什么好几天没见?你不是胡说吗?我是个女人,难道要我不做事,光守着你不成?” 男子又道:“那你也早些来。你说村里来了个大夫,她 分卷阅读370 分卷阅读37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71 查出什么来没有?” “哼,自然查不出什么。咱们村子这个,是个诅咒,注定要断子绝孙的诅咒,她是个大夫,怎么查?依我说,下次要是不小心进来一个神婆,让她问问我们的先祖,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让我们得到这种报应,还算得宜。一个大夫,她能做什么?医得了病,能医得了命吗?” 男子叹了口气:“那……你找到出去的路了吗?” 浣娘摇摇头:“没有。这大夫找了进来,似乎还有些门道,衣着不凡,容貌出众,在外面约莫也是人中龙凤,莫大娘很是重视,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十几个人守着,供着。我也轮着班,别的事情,暂时腾不出手来。” 两个人一时耳鬓厮磨,黏黏糊糊的腻歪在一起,纠缠了半晌,那男子才长长的叹气。 “要是真能找到病因就好了。” 浣娘道:“哪有那么容易呢?就像这村子,找遍了路,甚至放过火,预备烧山,可还不是没找到出去的路?反而差点将整个村子都烧没了。阿永,你反正是逃了出来,再不用去看她们的脸色,就安心住在这里。我时常来看你,做一对神仙夫妻,好不好?外面的事情,你一个男人,就不要操心了。我会解决的。” 阿永高兴的应了一声:“我倒是没有什么,这里虽然黑了一点,潮湿了一点,还有老鼠……但都不算什么,就是怕见不到你,你外面还有夫郎,也不晓得,你会不会把我给忘了。要是我们能出去就好了。” 浣娘闻言,有些不高兴了:“怎么总是要出去?你忘记先祖说的,外面战火连绵,食不果腹,家不成家,就是为了躲避战祸,才藏进了山里。好了,阿永,你乖……我今日不能久留了。那大夫说能找到草药,救成七成八那三个,我要先回去看看。今夜若是不成,明日就消停了,我无事便常来陪你。你要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若是晓得你是装病进来的,又要把你抓出去了。” “我晓得了。” 浣娘出去后,这男子一跃起身,身姿矫健,浑然没有方才小鸟依人的羸弱之感。他把食盒里的吃食分成三份,顺手塞进了身后的两个洞里。 这两个洞只有拳头大小,根本看不清什么。萧玉台如今耳力惊人,稍一留意,便知道后面有人将食物拿走了。但后面分明是三个人,却只有两份食物。 她等了片刻,这几个人却一直不说话,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便换了一条路,穿过一道隔开的石门,便听到黑暗中沉沉的、斑杂的喘息声,轻重缓急夹杂在一起,令人窒息。还有一股,阴阴的、难闻的气息。 这才是真正的枯窑。 方才那四个男子,却是想尽办法,逃脱那些女子的漏网之鱼。 萧玉台查了十余个,都是肾脏受损,只是程度各异。 莫寻正等得着急,就听见萧玉台之前约定的鸟叫声,忙故技重施,将守门的人引开。等她出来,就见她手上竟然拿着一块石头。 “你拿着块石头做什么?你们外面的人连石头也没见过吗?这种石头,溪里多的是!” 萧玉台掂了掂,看起来确实和一般的石头一模一样,只是手感要轻一些。可方才她拿到石头时,分明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让她拿着。 “村子里都没有。你说的溪流,是在哪里?” 莫寻道:“今天来不及了恐怕。我们得尽快回去,还要挖些草药,不然莫大娘会发觉的。而且,那溪流我是不敢去的。这石头有什么不对劲吗?” “那就先回去吧。” 七斤盯着那块石头左右看了半天,又学着萧玉台的样子闻了闻,都没发觉有什么奇怪的,只有一股水苔气息。 “从外面看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要不捏爆了看看?” “我怎么听着这话说的这么血腥?”萧玉台刚说完,那石头竟然应声而开,里面粉末絮絮而落。 莫寻早就瞪大了眼睛,佩服的五体投地。 萧玉台把粉末包起来,仔细看过,除了比别的石头要脆一些,还是看不出别的区别。 七斤翻来覆去的看这堆粉末:“没什么不同的,就是比普通的石头好捏一点。你捡这块石头回来干什么?” 萧玉台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在那枯窑里面待久了,有些昏昏沉沉的。 “莫寻说,这些石头只有山溪那里才有。晚上我再去看看。” 过了子时,莫寻又依计把门口守着的人引开,萧玉台白天去看过那三个男子,开了药,也用了针,且与莫大娘说了,要随时看着,因此有人看见她出来,也不以为意。 深夜寂静,村子里四处无人,萧玉台一个人往溪流边走,刚出了村落突然转身,一把揪出身后跟着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萧玉台真是无话可说了:“小七,你闹什么?还穿的这样单薄?孩子呢?莫寻是个孩子,万一孩子哭闹的厉害,那些人闯进去该怎么办?” 七斤油盐不进:“我不放心你。” “怪不得晚上说起来,你半点儿都不反对,早就打好主意要跟着我了?” 七斤习武,脚步比那些妇人要轻得多,她虽然耳聪目明,一时竟然没有留意。 “这么黑,我只能看清模模糊糊的一点影子,怎么你还走的这么快?”七斤有些怪异的问道,“你这体质,变化是不是有点大?” 第三百七十章从天而降的神谕 萧玉台自己都弄不清楚,自从上次小白从海里回来以后,她就觉得身体有些变化,用了针也不觉得疲累,反而神清气爽。不止如此,夜晚视物也如白昼一般,五感都敏锐异常。更奇异的是,有时候经常会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孩童声音,会提示她做些事情。 “不说这个了,我们快点过去。照莫寻说的,要到中上游才有,孩子一个人留在那里,我实在不放心。” 溪流下面,果然铺着一层石头,水苔铺满河床,但这些石头上面却没有生长一根水苔。萧玉台顺手捏了一块黝黑的石块,发觉和白天那块又不同,婴孩拳头大小的一块,却十分的重实。 “看这些石头,也没什么不对劲。怎么你这么在意?” 七斤问。 萧玉台道:“那天莫寻说过,犯了错的人要受到惩罚,会活生生的被石头砸死。我以为就是随便选的,像这种没 分卷阅读371 分卷阅读37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72 有教化的蛮野之地,跟火刑、水刑一样,但是之前莫寻又告诉我,行刑的时候,只能用这溪流底下的石头。而且用过以后,石头还会重新扔回溪流里。所以我才在意。” 七斤也疑惑起来:“那这些石头,对这些村民来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信仰,还是真的有什么益处?” 来人挑着颜色不同的石块拾了几块,突然见山下村落里灯火如龙,一个一个火把连绵起来,最后都汇聚到了住所门口。 “是我们住的地方,出事了!快回去。” 而此时莫寻正和门外吵闹的妇人们争执,她喊的声嘶力竭,却没人肯听她的。 “大婶大娘,你们不能这样。萧大夫说了,她是担心病人,才出去看看。你们这样闯进来,她要是生气了,不救我爹该怎么办?求求你们了。”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妇人,正是之前萧玉台见过的那个浣娘。她一手叉腰,怒目圆睁。“小九子,你是被那外乡人给蒙蔽了!你想想,之前闯进来那个卖布的臭男人,一开始也说什么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结果呢?趁老娘睡着,差点一把火把村子都给烧着了。还有你爹,他早就不能生孩子了,好几年都没下一个种,是死是活什么相干?你让开,我把那小崽子抱出来,捏在手里,那两个小贱人不敢不说实话!” 莫寻到底是个孩子,听她这样说起自己相依为命的父亲,眼泪都在眼眶里。 “浣娘婶婶,你不要再胡闹了!你自己儿子死了,你是不管了,就不想想万一她们能找到救人的办法呢!她可是连外面的皇帝都救过的大夫!你没有儿子,毛婶婶,七婶婶,你们有啊,你们也跟着她一起胡闹?还要不要萧大夫救你们的儿子!” 要是七斤还在,也要夸一句了,萧玉台眼光确实不错的。这孩子都没有确信要跟着萧玉台走,但在危急时刻,却干脆果敢的选择了萧玉台,选择了保护孩子。 浣娘见身后的几个妇人神色松动,哼了一声,大声训斥起来:“你也晓得她是个大夫!那卖布的假装教给我们染布,用什么毒花毒草,让我们身上都差点烂了!要不是他色迷心窍,把里面的窍门告诉了七囝子,我们都被他毒死了!更别说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夫!你跟着她出去采药,她要采回来一把毒药,才是能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都毒死了!要不是她动的手脚,莫大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死了!” 莫寻吃了一惊:“你说什么?莫大娘死了?怎么可能?” 浣娘趁热打铁:“要不是莫大娘出了事,我们大半夜的不睡觉,要来和两个外乡人过不去?更何况,这女人刚生过孩子,她大半夜的要干什么?说不定是连孩子都不要,直接跑了!” 莫寻咬咬牙,突然跑进屋里,桌子椅子柜子一股脑挡在了房门口,小小的身子死死的拖拽着床,想将房门加固。随后,就发现这都是徒劳,那木窗棂直接被摇晃散架,浣娘那张狰狞的脸一下子现了出来,手脚并用爬上了窗子。 莫寻紧紧抱住孩子,她是个没主意的少女,只能死死咬着牙,在眼泪夺眶而出的时候,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你们都是疯子!都是疯子!” 随后,她就见到,火把突然明亮了一瞬,黑夜里,有个暗影,灰色的身躯,脖子格外的长,额头上与众不同,另外生有一只眼睛。神像从天而降,恰好落在了浣娘吊在外面的腿上,将她直接撞到了地上,数百斤的石像就这样重重的压在了她腿上。 黑夜里,火把照的透亮,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这个比之前的神像还要神像的石像,一时间,在场的妇人们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除了浣娘哀嚎惨痛的声音,再没有人敢吵闹。 远在山溪上的萧玉台和七斤,穿过人群,抱出了孩子和莫寻。争执之中,好几个丧心病狂的妇人将住所都烧了起来。 “神像……神像怎么会突然出现?” 妇人们战战兢兢,浣娘已经昏死过去,几个胆子大的上前,想将浣娘救出来,可动了半天,石像却纹丝不动。这下,大家都不敢乱动了。 只有萧玉台知道是怎么回事,伸出一只手,就将石像挪开,吩咐几个妇人把浣娘拖了出来。 “这……怎么回事?” 萧玉台冷着面容,四下扫视,声音不大,却极其的有力。 “今夜我突然有梦,所以才去山溪上捡了几块石头。刚才你们闹事,我们还在山上。这片刻时间是根本赶不回来的,你们大约也知道。” 一个妇人壮着胆子问道:“那你们又是怎么回来的?” 七斤哄着孩子,冷冷道:“这石头呆子带我们去的,自然也是它带我们回来的。都滚吧!我们要睡觉了……” “滚什么滚!房子都烧了,我们住哪里?去把我们的马车牵过来,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就住在车上。” 几个妇人都亲眼见着,她一只手就将石像给请开了,哪里还敢不听,急急忙忙的去把马车从林子里赶了出来。阿精呆在车上,装老实憋闷的久了,一下车就冲到萧玉台面前,很是亲昵了一会儿。然后——冲着地上的浣娘就挠了好几爪子。 那天大雨里,叫嚷的最凶的就是这个浣娘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墨云坡 萧玉台给双腿血肉模糊的浣娘扎了几针,暂时止住了血,吩咐把人抬走。 几人上了马车,萧玉台开了机关,将车门四下钢板都放了下来,才缓缓松了口气。七斤好几天都没有睡好,撒着欢儿在车里打着滚。 “总算是回到这马车里了……那木板床,我腰子都要睡断了。” 萧玉台正拿着石头细看,正眼都没给她一个:“几天好日子把你给过的,娇气的厉害了。我都没说什么呢。” 莫寻进了马车,发觉这里面一应俱全,比外面宽敞得多了。一切用具无不精细,一时都忘了寻常沉稳的样子,雀跃又好奇的东摸摸,西看看。 “这石头到底有什么不同?” 萧玉台摇摇头:“颜色奇怪一点,但别的却看不出来。捡石头的时候你可曾发觉,这些石头上面,一点青苔都没有。莫寻告诉我,这里的成年男子,满十六岁之后,就能够婚配。每个月都要去山上的黑云破上干活。” 七斤摸了摸下巴:“这里的男子主要任务不就是生孩子?还需要干活?我看那些活都是女人在干。” 分卷阅读372 分卷阅读37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73 “你说对了。他们干的就是生孩子的活。将从山上冲下来的这些石头捡回到山上去,叫做黑云坡。每个成年男子每个月都要去三次,并且,是女人的禁地。她们觉得,女人上去的话会破坏上面的风水,就生不出儿子了。” “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七斤听得越来越迷糊了。“这地方是不是有毒?男人和女人的职责互换了,女多男少,还有种种奇怪的信仰……” 她扭头看了一眼蹲在角落的莫寻,已经睡着了,才凑近萧玉台,小声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我们明明还在山上,怎么转眼间就到了下面?还有那石像,又怎么回事?” 萧玉台手指捏了捏衣袖中冰凉的一团,淡淡道:“小白的障眼法而已。只不过,你知道他重伤在身,强行施法,恐怕又要多休养好几天了。莫大娘死了,这些妇人戾气极重,所以,我不能坐以待毙了。” 七斤一下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你刚才把那几个领头的妇人拉到一边,说了什么?” 萧玉台道:“我就是告诉她们,浣娘为了让我救她的命,告诉了我一个小秘密。还有那三个男子,我能救活她们。” 正说着,东边乍起火光,一会儿喊声大作,敲锣打鼓的扑灭了火,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烟火气息。 这么一闹腾,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七斤和萧玉台洗了把脸,用了些小点心,好整以暇的坐在车内等着。一会儿就跑来两个妇人,看向萧玉台眼神都不一样了,又敬又怕。 “真被您说着了,真有人来放火。浣娘还不肯出来,差点就被烧死在里面。那三个男人事先被转移走了,房子也烧坏了。就这么会儿功夫,还真是用了油的。” 萧玉台出去时,发觉枯窑后面一股浓浓的黑油气息,猜想那几个人应该会用这东西放火。火势一旦起来,水都浇不灭。 浣娘蓬头垢面,身上一股焦糊的气息,火起时,虽然很快就被发现了,但她就是不肯出来,被黑油粘在衣服上,一条胳膊都烧伤了半边。 “浣娘,那四个男子已经都抓住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浣娘闭上眼睛,声音嘶哑:“你说什么乱七八糟,我又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救就救,不救就算了。” 萧玉台看了看她的伤势,啧啧摇头:“还真是不成了,你这两条腿是保不住了,这条手臂……都熟了,烤焦了,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保不住你这条手臂。至于截肢之后,还能不能活,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浣娘许不畏死,但听说要切手切脚,惊恐的大叫起来:“不要,你胡说八道!那莫三七都要死了,你还能把人救回来,我还活蹦乱跳的,你怎么就救不成了?” 萧玉台道:“你在火里拖延,就是担心他被别人抓到,故意留在里面。既然你愿意为他牺牲,就该料想到这种种结果。难道你一心想着为他牺牲时,没想到过自己的后果?” 旁边几个妇人听的一头雾水:“这说的都是什么?我们抓到四个男人,就是他们放的火,浣娘你是认识他们?”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话,有求萧玉台救人的,有问萧玉台那男人怎么办的,还有的人在那里劝说浣娘,俨然将萧玉台当成了主心骨了。 “浣娘,你说说你……哽着个脖子干什么啊?还不快服个软,让神仙娘娘救你!” “那个阿永我记得,不是上吊自杀了吗?为这个还惩罚了许三囡子,怎么又活过来了?他说他认得你,真是你把他给放了?我说浣娘啊,你也忒没出息了,男人嘛,能有什么用,不就是用来生孩子的?你怎么和那几个黄毛丫头一样,被个黄毛小子迷的神魂颠倒的……” 众人七嘴八舌,浣娘就是不说话,死死瞪着萧玉台。 “你不救就算了!把我和阿永一起扔进枯窑等死算了,我们能死在一起,也是服气……你们这些个婆娘,懂得什么东西?” 几个妇人还要劝,就听萧玉台干脆利落的道:“那就放到枯窑里面去吧。那剩下的三个,带到这里来。” 浣娘还没料到这么顺利,依旧是梗着脸,欢天喜地的和那阿永被押了进去。那剩下的三个男子,都是面黄肌瘦,一副久不见天日的模样,被押来跪在下面,不肯开口。 “你们别白费力气了,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莫寻一翻白眼,深得七斤真传:“你们嘚瑟什么啊!也没什么要问你们的,一看啊,你们就是小喽啰。” 没一会儿,枯窑里就传出浣娘的惊呼,几个妇人听从萧玉台的话,早就守在一旁,将半死不活的浣娘给抢了出来。真是头破血流,腿脚上的伤口都被踩的裂开了,惨不忍睹。 浣娘哭哭啼啼的不停,一会儿骂天,一会儿骂地,一会儿骂萧玉台见死不救,一会儿又骂那个阿永没良心。莫寻见萧玉台不吭声,一拍桌子:“你再说,再说把你再送进去!你瞧瞧你这德性,那个阿永心眼黑透了的,你想好死都不能好死!” 浣娘被吓的一噎,看向旁边的村妇,可却没人为她说话,又磨蹭了一会儿,才说了实话。 第三百七十二章男人的复仇 “都是他勾引我的……我本来就有夫郎,在村里我力气最大,活干的最多,每年除了莫大娘,就是我能最先选男人。莫大娘又不在意这个,一心只想办法找到出去的路,或者男人们生病的原因,所以,我都是第一个选的啊。每年换夫的时候,我看中谁就是谁,没人敢和我抢的。所以啊,要是那个小蹄子勾引我,我怎么会上他的当!” 莫寻回想了一下:“可是浣娘婶婶,你去年选的就是他啊,今年才换了不到半年,他怎么勾引你啊?” 浣娘一开始都疼的撕心裂肺,萧玉台给她吃了一颗药丸,就觉得手脚有些发麻,疼痛的感觉倒少了很多,也能平平稳稳的说话了。她本来就是利落的人,三言两语把和阿永的那些勾当都交代了。 “他说,他心里只有我,一点也不想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就答应了他出的鬼主意,后来……就把他给放在枯窑里面。我也不晓得,他哪里来的黑油,他到底想干什么哟……” 萧玉台冷冷道:“你不必哭嚎,这几个人都说了,都是阿永的主意。他们白天躲在枯窑里面,晚上就出去找黑油,埋在村子里,等凑的够了,就一把火把这村子全烧了,尤其是村子里的这些女人。” 分卷阅读373 分卷阅读37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74 浣娘又叫喊起来:“这怎么可能?他跟我说,就是看莫大娘压在我的头上,才想把莫大娘给杀了……怕你查出来,才想把那三个男人毒死,好让村里人惩罚你……他做什么要放火烧村?” “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莫寻拿着一个陶盆,上面刻着浣娘的名字。“这个陶盆就是从你家下面挖出来的,应该早就放在里面了。他很早以前就开始蓄谋,要把这个村子都烧掉,葬身火海了。至于这些黑油的存在,应该是之前那个被你们惩罚的布商告诉他的。不然,他从小在村子里土生土长,怎么知道怎么利用这些黑油?” 浣娘认出这个陶盆,信了个七八分,可还是不可置信:“这是为什么?那个布商不是也说了,外面的世界哪有这里面好?男人只要吃饭睡觉就行了,女人给他们种地、养蚕、织布,养活他们,不像外面,男人要拼命劳作,才能养活一家子人。阿永呢?我要问问他,日子这么舒坦,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还想杀我?” 这个村落,与世隔绝,从他们一出生,就是这样。男人珍贵,所以用来繁衍。到之后,病症蔓延,男人成了稀有物,就只剩下繁衍的功能,连最基本的尊严都不能保留。 这个外来的布商,或许成了一条导火索,他活不下去了,自寻死路之后,也将反抗和复仇的火焰,在少年阿永的心中点燃。 阿永很快就承认了。 这村里的男人都是这样,长到十六七岁,就要去黑云破上捡石头,强身健体,沐浴福泽,然后与好几个女人成亲。这些女人有像浣娘这样,年纪足够做他母亲的女子,甚至不敢细究,他们之间有无血缘。也有像许家三囡子一样的年轻小姑娘,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别人来选他,他没有同意或者拒绝的权利。 这就算了,但过了二十五岁,就随时有患病的可能。一旦发现男子开始体虚无力,就要被押到黑云坡上,强行劳作,去捡拾那些代表福泽的黑色石头。再不好,就敲锣打鼓的,脱光了衣服绑上彩旗,送到神像那里。 “那神像就是一块破石头,能有什么用?我就偷偷跑出去,亲眼见过,大热的天,被赤身裸体的绑在那里,浑身动弹不得,虫子、蛤蟆,在附近,在身上爬来爬去……最后,像扔掉什么脏东西一样,遗弃在满是臭虫、老鼠和脏水的枯窑里面等死。你知道那里有多黑吗?在里面蛰伏一天,就好像自己是个真正的死人,任由臭虫在身上钻进钻出,任由老鼠在旁边爬来爬去……我就是想把这一切毁掉!把你们都烧死,我也去死……这种肮脏的地方!究竟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浣娘还在喃喃自语,她和这村子里的许多人,都是永远无法明白的。为什么这男人这么痛恨,这么仇恨,明明这里的男人过的很好啊?不就是吃饭睡觉吗?外面的男人千辛万苦的干活,不就是为了多娶几个小妾?在这里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许多媳妇儿了,究竟有什么值得痛恨的? 就连一心想要救活这些男人的莫大娘,也只不过是为了这个村子,而不是为了这些男人。 那剩下的三个男人也承认了,都是阿永的主意,假装失足或者落水,假死以后,藏身在枯窑后面的山洞里。昼伏夜出,就是为了复仇。 天光大亮,萧玉台有些困倦,原本想趁热打铁去黑云坡上看看。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回到车上歇息,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有个面善的妇人过来问话——村子里,说话数一数二的莫大娘和浣娘都败落了,又因为三眼神像从天而降,萧玉台已经成了这村子里新的领头人。 “阿永想见见浣娘。我私下去问了浣娘,她好像半点也不记恨,还是很想着阿永。神仙娘娘,您瞧瞧,让见不让见?” 萧玉台思忖片刻,最终点了头。她方才吃了点东西,整理好衣裳,那妇人就来回话了。 “阿永和浣娘……两个人说着话呢,打起来了……浣娘把阿永刺死了,自己也断气了……” 萧玉台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和昨日那两位大嫂,准备一下,我们一起上黑云坡上看看。” 这妇人名唤五娘,踌躇道:“可村子祖宗的规矩,女人是不能上去的,会坏了福泽。以后就不灵了。” 萧玉台不以为意,笑了笑:“你们男女混居,住在这个村子里,男人年年病死,女人却没事。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五娘不说话了。 “吃的,用的,穿的,喝的,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男人有特权,可以去黑云坡上吸收福泽。可是吸收福泽的后果,是男人短命,死的快了。你们真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第三百七十三章山洞内部 “可这都是先人祖宗留下的……”五娘有些激动起来。“神仙娘娘,您是来的不是时候,等到冬天的时候,雪下满了山,黑云坡上,发出盈盈的绿光,比月亮还要亮,比萤火虫的光都好看……这不是上天留下的福祉是什么?” 萧玉台淡淡道:“上天留下的福祉,是这一片广阔的平原,气候宜人,土地肥沃,桑麻蜀黍,样样都有。你们留在里面,可以自给自足。但这外面的天然困阵,还有黑云坡,却不是上天留下的福祉。是你们在恐慌中,认为这些都是上天的旨意,一年一年把这片本来悠闲自得的世外桃源,困居成了牢笼。” 五娘还要说话,被莫寻打断:“萧大夫,我和您去。” 五娘也不好多说了,出去悄没声息的找了那两个理智些的妇人,收拾了一下,一行人便上了后山。 五娘走后,莫寻有些不理解:“萧大夫,我和您说了,五娘以前最喜欢许三姐姐,比许三姐姐的娘还要喜欢呢。她来说话,肯定是故意的,你怎么还让浣娘婶婶和那个阿永见面?” 不等萧玉台回答,她自己就倒吸了一口气:“您是早猜到是这个结果了?是故意的?浣娘伤的那么重,也活不长了。阿永害死了好几个人……我知道了。可是,我和您说过,黑云坡上真的有神迹,我们这样上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萧玉台漫不经心的跟在她身后,衣袖里越来越温凉。他就要醒了。 那她还有什么可怕? 不过又有些倔强,想着,在他醒来之前,把一切都处理好,然后带他出去,等他睁开眼睛,必定不是这混乱的村庄,而是这村庄外面,已经微凉又沁人的初冬。 莫寻伸 分卷阅读374 分卷阅读37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75 长了耳朵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回答,反而看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没有半点儿即将探险的紧张,而是露出一丝丝温柔的笑意。 黑云坡是一道亮黑色石头组成的石坡,这些石头和落入溪流中的石头一样,一毛不生,连青苔都生不出一点。乍然一看,像是一朵黑云嵌在这里,因此就叫黑云坡。 “每年下雨的时候,都有不少石头被冲到下面的溪水里。这里女人不能上来,所以,都是男人去溪水里把石头捡上来。只要他们到这里呆着,就能生些男孩。” 五娘也是第一次上来,拿出一卷破旧昏黄的画册,试图找到路。 “这里面有个山洞。” 萧玉台站在原地,耳朵里有呼呼的风声,明明风不大,可用心听来,又是那样真切,似乎就在耳边呼啸而过。然后,还有什么东西被困在洞穴里,稀稀疏疏的声音。 她拨开一把爬山虎,一只飞鸟穿了出来。山洞的入口就在这里。 “找到了啊,对对,画上说,入口处有两根伸出来的细长石块,像是在招呼人进来,就是这里。” 萧玉台刚要走,被莫寻这孩子拦住,自己先拿着火把进去,还下意识的护了护她。萧玉台跟着进来,那三个妇人互相看了看,推了一下,也跟了进来。 “……这里就是神像……” 一进去,就发现这里有不少痕迹,莫寻看了半天都看不明白。倒是拿着画册的五娘大呼一声:“真的有三眼巨人像!神仙娘娘,这肯定是三眼巨人以前住的巢穴。” 萧玉台没吭声,她没想说,在她看来,这其实就是一堆鬼画符,只不过五娘先入为主,认为这一堆没有意义的线条,就是先人留下的神像而已。 “那再往里面走,就是生子图了。” 萧玉台跟着走了几步,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就在里面……在里面呢。” 接下来的生子图,也和神像图一样,明明就是一堆鬼画符,杂乱无章的线条而已,倒是先有了这个意识,自己努力的在脑海中拼凑而已。 萧玉台指着一团乱七八糟的线条,问正瞪着眼睛找画的莫寻:“阿寻,你看这一团,像不像一只小鸟?” 莫寻还真努力看了半天:“我觉得像小狗……” 拿着画册激动了半天的五娘几个,终于不说话了。 “……那个,神仙娘娘,画像上说,再往里面走,就真的是禁地了。我们都是女人,真的要去吗?万一到时候,男人生不出孩子,那就完了……”五娘有些犹豫的问。 莫寻道:“都已经到了这里,规矩是已经破了,又有什么关系?要我说,先祖定下的规矩,也没有几个是对的。如果不是所谓的惩罚,那许三姐姐也不会无辜枉死。我们只是从来没有出去过,是以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生活的世界,原来是那么的荒诞,不经,和可笑。” 里面长满了藤蔓,五娘几个拿着镰刀砍开了一条路,只看见一块一块的黑色石头汇聚在一起,中间有些水洼,看不出什么不同。 这山洞东边有个洞口,从这里看下去,那下面房舍俨然,炊烟袅袅,这村庄竟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它所有因为自厌自大而衍生的丑恶与腐败,都藏身在内里。 萧玉台手心一点凉意越来越深,衣袖里已经空无一物,这上面缠满了黑石头的石柱越来越冷,在某一点突然石头摔落,露出了一根绿莹莹的水晶柱子。 五娘等人瞪大了双眼,尤其五娘身后的两个妇人,吓的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萧玉台用手指摸了摸,不出所料,这东西不知是什么材质,温度一低,就没有了吸附力,石头掉了下来。这洞口恰好对着村庄的方向,就成了那传说中,比月光还有莹亮、比萤火虫还要幽绿的“神迹”。 “只是块石头而已。” 五娘哆哆嗦嗦的道:“怎么就只是块石头……” 萧玉台取下头上的簪子,映着水光,原本平平无奇的白玉簪子,散发出温润的淡紫色。小小一支玉簪,光华竟然不输这根玉柱。 五娘哆嗦的更厉害了:“神……神仙,神仙娘娘……” 第三百七十四章幕后主使 萧玉台真是无力解释:“我只是个大夫,根本不是什么神仙娘娘。至于这根簪子,也就是好看些的玉石而已。就如同这玉柱一般。这东西有毒。所以,那些来吸收福泽的男子,只不过是日积月累的在这里转悠,中毒了而已。原本,那些中毒轻的,一段时间之后,会自动排除体外,虽然身体弱些,但也能恢复如初。但是你们又再次让他们上来吸收福泽,用来治病……结果不言而喻。还有那枯窑当中,你们期盼有奇迹发生,也放了一些石头在里面……等于活生生的把这些男子给毒死了。” 五娘听完,还有些浑浑噩噩,有如梦呓一般问道:“那……那不来吸收福泽,我们怎么生男孩子?” 萧玉台再次有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便是缘由,没有人愿意往这黑云坡上想,因为他们要生男孩子。 “……我给你们开一副求子方吧。但只能增加生男孩的几率而已。” 萧玉台回到村里的时候,七斤抱着孩子站在外面,一面装模作样的哄着,一面跟萧玉台解释。 “今晚不知道怎么闹起来了,非要人抱着走动,一停下来她就哭……你看我没办法,还没出月子呢,就这么闹人……送你得了。” 萧玉台不理会她揶揄的眼神,把莫寻扔在外面,车帘一掀,就见白玘盘坐在车内,乌发掠肩,衣裳垂落。 他真是前所未有的秀色逼人。 萧玉台掩上车帘,半晌才道:“那天你勉强送我们回去,身子一下子变冷,把我吓坏了……” 他眼神很静,眼眸中满是笑意,道:“是我失言了,说好了三天……让你担惊受怕,是我失约。” 这短短几天,她与这群村妇悍民周旋,担心自己的孩子,护着七斤和小七月……她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章法,看起来游刃有余,但究竟心绷的有多紧,只有她自己知道。 白玘看她眼神疲惫,之后越来越委屈,真是心疼坏了。 萧玉台这一觉睡的饱足,好眠无梦,醒来时,马车已经停在了林子边缘。 “……这五娘倒是干脆,这么容易就让我 分卷阅读375 分卷阅读37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76 们出来了?”萧玉台一睁眼,还有些意外。“我还以为要等几天,那三个人没事了,才肯放我们走。” 七斤还在睡,迷迷糊糊的回答她:“你家小白回来了,石像都开口说话了,这些人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敢不放我们走?”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你要和他们说再多真相都是白搭,相反,弄出个破石头,一吓唬,再整个神谕,就五体投地,言听计从了。” 萧玉台翻开食盒找了找,见外面没动静,又叫莫寻进来,递给她一块绿豆酥:“你师公呢?” 莫寻一头雾水:“什么师公?我不吃甜的……” “架子真大。”萧玉台收回绿豆酥,给她一块酥油饼。“你跟我出来,我就是你师傅,我的夫君,就是你的师公。” 莫寻张大了嘴,惊讶道:“那是您的夫君?” 萧玉台正色道:“有什么问题吗?” 莫寻这孩子实心眼了:“就是想问问您,夫君比您好看的多,到底是什么感觉?” 萧玉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由腹诽,她长的也不差啊! “天天都好心情,看他一眼,就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他人呢?” “去找路了。都走了快一炷香了。”莫寻啃完了酥油饼,说了一句好吃,这才跪下恭恭敬敬的嗑了三个响头,算成了师徒之名。 七斤看的快笑出声来了:“原本看你收了严绪那孩子,觉得草率,再看看这个,更草率,简直憋屈。收徒还要拿点好吃的哄着。” “这林子到底什么古怪,连小白都找不到路?”萧玉台也不睡了,索性披衣出来,借着皎洁的月色,坐在车辕上等着白玘。远远看见那白色身影,便迎了上去。 她迫不及待,白玘比她更快,还没站稳,就被捞起来,送回了车辕上。 “夜凉了,不要胡闹。” “找到路了吗?”萧玉台问。 白玘摇摇头:“没事。只是一处天然困阵,就像你们说的,容易迷路的林子,鬼打墙等等。实际只是草木生长时,恰巧迎合上了阵法而已……只不过……” 他还没说出口,萧玉台已经想到了:“到底是什么人想把我们困在这里?”这一环一环,一个套接着一个套,看起来滴水不漏,但她可不认为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 白玘轻轻敲打手心,估算了一下日程,道:“三日内找出去,还能赶上薛衍的婚事。若说起来,近日的急事,也只有薛衍的婚事。” 萧玉台向来对白玘信心满满,丝毫不以为自己真能错过了薛衍的婚事。而白玘自己也万万没想到,这一困,就困了半月之久。 七斤抱着奶娃,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崩溃。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就是不肯睡觉,一抱着她就睡,一放下她就醒……我的手都快断了!” 萧玉台看了看孩子,无语道:“有点着凉了,鼻子都堵住了,她怎么能高兴?” 七斤茫茫然问道:“那怎么办?” 萧玉台道:“只是有点受凉,没关系,一会儿烧点热水,给她泡泡,出点汗就好了。” 白玘不在,又出去查看地形,三个人用之前的石坑,上面架上锅子烧了一大锅热水,把这小丫头放进温水里游了好大一会儿,出来以后,果然鼻子顺畅了,在水里也玩累了,美美的睡了一觉。 七斤晚上没睡好,也陪着睡了一会儿。到日暮时分,白玘才揪着一只肥肥的大灰兔子回来了。 莫寻:“师公,又吃兔子啊?” 萧玉台:“兔子好,阿寻,快架锅,把之前晒干的蘑菇拿出来熬点鲜汤配着。” 莫寻听命,把做好的野鸡胸肉拿出来两块,放进锅里慢慢炖着。等汤色起来,沸腾一次以后,才放进去晒干的野蘑菇,慢慢的汤汁渐渐浓白,鲜香气味扑鼻而来。 第三百七十五章卓雅 这边,白玘已经把那只倒霉的兔子洗干净,均匀的抹上一层薄盐,待入味之后,才开始放在火上烤。等香味出来,就刷上一层油,烤到表皮焦香,撒上一层胡椒,一层辣油,最后才浇上一层蜂蜜,然后下火,稍微晾凉片刻,撒上一层炒熟的白芝麻。 结果,刚才还嫌弃又是兔子的莫寻,连舌头都差点吞了,一个劲儿的夸:“好吃,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种口味的烤兔子,师公真棒……” 上面放了辣油,七斤不能吃,眼巴巴的嚼着碗里的肉,本来还算好吃,这么一对比,那烤兔子的香味扑鼻,越发味同嚼蜡。“咱们再这么吃下去,这林子里的兔子是不是连老窝都被我们端了?” 白玘手上拿着一条兔子腿,用小刀一片一片的片下来,放在萧玉台碗里。她什么也不管,就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吃。再看看七斤,苦着脸愤世嫉俗的喝着汤。小莫寻咬牙切齿,面色狰狞的撕扯着肉…… 七斤:人生啊!真是没法对比,这日子没法过了!吃不到烤肉就算了,还强行塞了一嘴狗粮! 萧玉台也问起来:“找到出路了吗?倒也不着急了,总之怎么算都是错过了。外间就算有什么变故,眼下也要尘埃落定了。” 三人心里都清楚,圣人连云枯大师都派了出来,此次常王谋逆势必是板上钉钉了…… 对常王来说,最好的动手时机莫过于薛衍和十郡主的婚事;然而,这也正是圣人绝佳的反杀时期。 “今夜就能出去了。” 萧玉台拿着一片兔肉,顿了片刻,才慢慢道:“希望阿衍平安……也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莫寻不明所以。七斤勉强安慰她:“没事,怕什么,你家阿衍比你还没心没肺呢……” 当夜,天星如坠,北斗既明,白玘驱车一路向南,这次不知触动了什么,畅通无阻,一条大道直行而出。星光下,官道豁然,隐隐泛出白光,恍如隔世。 “不过是一片不大的林子,却好像被困在深山老林里,过了许久……”萧玉台没睡着,爬到车辕上,陪着白玘一起赶车。 已经出来了,可这外面的星光却似乎没有林子里那样幽亮。 “路留着了吗?” 白玘会意,手指在衣襟上幻出一副地图交给她:“路留出来了。将这地图留在那五娘子屋内即可,至于他们是否愿意出来,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就看她 分卷阅读376 分卷阅读37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77 们自己了。” 萧玉台点点头:“这村子若不绝,迟早是要出来的吧。” 白玘道:“这林子里,确实是天然困阵,但是……还有一个人为阵法的痕迹。倒是要多谢此人画蛇添足,不然,我也没这么快找到出路。” 萧玉台拽着他的衣袖,迷迷糊糊的问:“谁?” 白玘把她的头挪了挪,让她睡得更舒服些,才回答:“是云枯。他被我重创,绝对没有能力再开启这样大的迷阵。这阵法是之前就做好的。之后才去刺杀我,然后一步一步,将我们引到这村子里。” 萧玉台已经没了声音。她最近常困,常饿,白玘回来,万事有人操心,她又过上了没羞没臊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孕妇生活。 白玘手心结印,一枚红色涌动的水晶珠从萧玉台袖中飘出来,他清喝一声去,这小珠子便迅疾如风的朝南而行去了。 鸟鸣声声,初冬的风已经微凉,萧玉台站在船头,有些难以掩藏的担忧。 他们出来以后,已经知晓常王爷借着女儿与薛侯爷大婚之期,带着叛军潜入京城企图谋逆,被一网打尽。不过短短三日,告示已经从上而下传遍全国,速度极快,没有丝毫延误。 常王一党,不论是封地官员,还是朝中与常王有来往的官员,人人自危。尽管圣人没有严令捉拿叛党余孽,但一夕之间,也是人人自危,胆胆兢兢。 “周渠没有回音。但……没有消息,反倒是好消息。你别太担忧。薛衍那孩子心眼多的厉害,谁能算计到他?”七斤劝道,一面抱着孩子,故意做着鬼脸逗她。 萧玉台瞧她这颠颠的模样,就不甚放心,把人往船舷里面拽了拽:“你别仗着身手好。这孩子可不是你手里的沙包,务必要好好带她。十郡主有消息吗?布告言明,常王爷一党主谋都尽数落网,常王更是当场自尽,怎么没提到十郡主?何况,要说起来,我正是担心阿衍自以为聪明,肆无忌惮的算计他人。” 七斤哪能不知道她担心什么,又忍不住八卦起来:“你担心薛衍对十郡主动情?可是你家薛衍这样的青年才俊,什么样的女子不好找?偏偏是那声名狼藉的李晏?” “我只怕,薛衍本无心,一旦算计了她,反而无心变成了有心。”萧玉台说道。“人之困局,本来多半都是因自己而起。少一口水,缺一口食,根本就不算困境。” 几人下了船,白玘日夜兼程,马车跟着珠子寻人,渐渐又离了繁华之地,到了山林之中。 七斤有些烦躁,偏偏莫寻也到了三急,三人干脆抱着孩子下车,也散散心。刚解决完大事,七斤还蹲在树林里整理衣裙,突然轻声咦了一声。 “玉台……有老虎!” 萧玉台抱着孩子,刚一转身,就听呼呼风声,她甫低头避过,那鞭子像长了眼睛一样,转了个弯,已经将婴孩卷了过去。只这一瞬间,萧玉台心中又急又快的叫了一声小白,便见眼前白影飞过,白玘已经夺过孩子,又退回了这边。 一头皮毛光亮的成年白虎驮着一个小姑娘,她一手持鞭,高高抬起下巴,将赤足上两串小金铃摇晃的叮叮作响。 “你们是什么人?闯进我的地方,还要欺负人!” 莫寻瞪大了眼睛:“臭丫头,你鬼扯什么!我们就是路过,是你二话不说上来就用鞭子打人,还想抢孩子!你说话怎么这么臭!” “这是我的地盘!你们进了我的地盘,我就是看孩子好玩,想看看怎么了?是不是想打架?” 第三百七十六章卓之云 她上身只穿了一件抹胸,这样冷的天,露出小半个肚皮也不觉冷。下面一条灯笼裤,浑身上下,脚踝、手腕上都挂满了小金铃,手臂上还有一个金钏儿。她生的鼻梁高挺,眼睛深邃,略带栗色的眼珠,这般打扮,除了看起来略冷,竟然十分的和谐好看。 她一面说着,便要动鞭子,嘴里各种各样的话,与莫寻这个泼辣的丫头,你来我往,丝毫也不肯想让。萧玉台自觉好笑,手放进袖子里动了动,就见这丫头脸色大变,指着萧玉台大叫起来。 “你干什么?你耍诈!你敢用毒!” 萧玉台笑眯眯道:“小姑娘,你既然先动手,怎么不肯服输?难道只许你放毒算计我们,就不许我也动手?” 这小丫头是个用毒高手,知道敌不过白玘,方才不过东拉西扯的拖延时间,却放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来。萧玉台看透她这点小把戏,也不掩藏,空气中顿时都飘满了淡淡的蔷薇气息。 “你这什么毒药?这么大的味儿,人家一闻到,就知道是毒药了,谁还会上当?”那丫头输了一城,还在嘴硬。 萧玉台笑的越发柔和:“这蔷薇散本来就不怕被人察觉,只要一丁点,老虎也能药倒了。” 刚说完,这丫头一跳,足下的老虎应声而倒。反倒是她,自小浸淫,稍微强些,也没坚持多久,软绵绵的扔下一句“你好卑鄙!”就倒在了地上。 白玘示意莫寻抱着孩子,看向七斤,指了指地上的小丫头。 “前面有一间竹楼,不出意外,薛衍就在里面。” 七斤道:“那快走啊!你指我干什么?不是让我把这小丫头扛着吧?这小丫头把薛衍绑起来了?你拎着她啊。” 白玘束手而立,丝毫没有上去拎人的意思:“我只愿意抱我家夫人……” 七斤急忙打断:“知道了,知道了,夫妻恩爱了不起啊……”说着上前像夹着一只胖猫,把这小丫头拎起来,片刻,就到了竹楼下面。 琴瑟铮铮,似有迎客之意,又有些欲迎还拒。 萧玉台不明内情,正预备听完再进去,就见七斤不管不顾,夹着个丫头就闯了进去,往地上一掷。 “人呢?出来了出来了!一个换一个!快点了!” 琴声噶然而止。 白玘捏了捏萧玉台的手指,示意她不用担心。楼上一青衣女子,束发高冠,一身打扮有如翩翩少年郎,步步缓行而下。她一眼看见萧玉台,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竟隐约冷笑了一下。 七斤被憋了半年多,什么也不能干,今天像是蛟龙入海了,混不吝的劲儿也上来了,恨不得挽起袖子立刻就干起架来。 “你笑什么?你长的是挺好看的,可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可不怎么好看。这是你的人?” 分卷阅读377 分卷阅读37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78 青衣女子淡淡的福了一福,任由七斤无礼,她却礼数周到的很。 “几位远道而来,受累。这是小妹卓雅,至于小女,名卓之云,是这听风竹楼的主人。” 萧玉台和莫寻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也就七斤这人依旧混不吝。 “我管你是谁!薛衍可是在你处?” 卓之云以袖掩唇,一笑道:“正是,故人有托,将他托付给我,为他治伤疗毒。” 萧玉台一听这话,早等不下去,白玘随手一动,便将那卓之云制住。萧玉台如风一样抢上了竹楼。 卓之云倒不如何阻拦,笑着道:“倒也不必着急,小女已为他续了命,只不过……他身上的毒十分复杂,须得慢慢拔出,这一时之间,也是没有办法。” 薛衍昏睡不醒,面色尚可,只是全然没有动静。萧玉台把过脉,确实如那女子所说,中了十分复杂的毒,若是依照常法,得慢慢拔毒,少则三五月,多则数年。 只不过,萧玉台是等不了这么久,直接推出三根金针,便一气全都用上了。 白玘神色不动,阻挡在门外。 卓之云并不以为萧玉台能够医好他,反倒又取出瑶琴弹奏起来。七斤看她这般模样,倒还算风雅,只是越看越别扭。 “你好好一个姑娘,看起来医术还算高明,怎么两个女孩儿住在这深山老林里?而且……你既然是个姑娘,干嘛还穿着男子的衣裳,梳着男子的头发……”七斤说着,想起她看向萧玉台那一眼,突然顿悟。 “哦!你是故意学着玉台的样子!你神经病啊!” 卓之云心思被戳破,顿时恼羞成怒,指下瑶琴曲不成调,指尖数枚银针朝七斤飞射过来,却都被七斤打落。 她恨恨道:“我提醒你们,余宁县主医术虽然不错,但若论起用毒、疗毒,我们姐妹当是数一数二。她若是胡闹,误了薛候性命,可是追悔莫及。” 正说着,萧玉台脸色沉沉,已经推门出来了。 七斤忙问道:“怎么样?如何?可曾醒了?” “已无大碍,只不过,人却还没醒。”萧玉台看向卓之云,将一本册子甩在她面前。“我草草看过了,这本听风毒经是你写的?若是真的,那阿衍身上的毒也是出自你手。好手段,先是下毒,再自己给她解毒。你方才说,是受人之托,究竟是谁让你给他下毒,是什么人?” 卓之云冷哼一声:“这毒经确实是我姐妹二人闲暇之时,写来自己玩玩的,可他身上的毒可不是我下的。我便这么闲着,自己做这般事情?” “你为何做这种事情,这其中缘由我便不知道了。只不过,每个人用毒用药,都有自己的习性。阿衍身上的毒虽然复杂,却也是有迹可循。我也算火眼金睛,已经认定了是你动手。你狡辩无用,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绝不轻易信你。你若是认了,我便不难为你。”这话刚说完,卓之云便冷笑一声,只在这一瞬间,七斤已经动了手,手中鞭子游龙一般,刺啦一声劈在了她身上。 萧玉台警告,卓之云嗤之以鼻,七斤动手,这三人动作,竟然不出数息。 卓之云没想到她们这般干脆,冷不防被劈倒在地,疼的浑身直哆嗦,咬着牙道:“你们两个,倒是感情深厚,默契的很。” 第三百七十七章薛衍醒来 卓之云不妨被重重鞭打了一下,可越发不肯服输,反而冷嘲热讽:“你们两个,倒是感情深厚,默契的很……” 这话还没说完,耳边就听鞭声如风雷,也没见七斤如何动,那鞭子又落在了她身上…… 萧玉台和七斤两个,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看向白玘——这厮背着手,跟没事人一样。 七斤:“你家小白,这个醋劲儿……连我的醋都吃!” 卓之云这下是被打怕了,一声不吭。 “究竟怎么回事?”萧玉台问。 卓之云旧性复发,抬眼看她,又瞥向七斤,冷笑一声:“你杀了我们姐妹两个啊!不管怎么回事,这人呢,是我保着命呢。就算没能给他完全解毒,命是我救下的。你们人多势众,欺负我们两个弱女子,想杀就杀吧……” 七斤都被她给逗笑了:“哟,本来以为是个铁骨铮铮的小娘子,没想到遇到块滚刀肉了……玉台,接下来怎么办?” “等阿衍醒了再说吧。”萧玉台说完,找了间干净整洁的屋子,打算先睡一觉。 七斤和莫寻一人一个布口袋,一瓶一瓶的看着药丸。这两个女子倒也是奇才,什么痒痒粉、刺刺丸这些,简直行走江湖必备。还有些珍稀药材,都很难得。七斤一手牵着卓之云,一面问: “这是灵芝啊?多少年份的?看不出来啊,你们两个江湖女子,有这么多好东西。打劫了啊……不过,我心肠好,你现在肯说实话,这些宝贝儿,还都还给你。毕竟我没病没灾的,这些东西其实用不着的。” 卓之云和卓雅不愧是亲姐妹,表情神同步的横眉冷对。 “说起来这连日奔波,玉台本来就很烦躁了,你们两呢偏生还有不少秘密,闹得她有些心烦。何况,她是什么人啊?眼毒的很,她说薛衍是被你给毒倒的,那八九成就是这样。你不肯承认也没用。这一点,我是很能理解,孕妇嘛,火气大一点很正常,何况人家还有人娇惯着的,更是脾气大的厉害。你们两,识相的,就不要惹她了,乖乖的把事情交代了。不然,等薛衍醒了,还不是要交代?”七斤闲着无聊,一面搜罗药材,一面有一句没一句的劝着。 她说一句,莫寻就跟着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你们两个是觉得自己用毒厉害,在这山里也算打遍天下无敌手了是吧?就别这么自大了,你用毒再厉害,在我师傅面前根本没有机会施展啊!更何况,你就不怕我师公的鞭子?” 等萧玉台起来时,这一大一小两个都被七斤和莫寻快烦死了。七斤无法无天,莫寻更是个没规矩的,原本好好的小竹楼,被搅扰的乌烟瘴气。这卓之云辛辛苦苦,搜罗到的一屋子珍稀药材都被翻了个遍,简直要呕出血来。 “萧玉台……你,你……好,我说!但我这里的东西,要全部给我放回去,恢复原样。” 七斤和莫寻不过是瞎胡闹,真正眼睛毒的,还是萧玉台。站在百宝柜前面,正一下一下的找机关,卓之云原本还信心满满,觉得自己的地下 分卷阅读378 分卷阅读37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79 宝库绝对不可能被发现,可瞧她一出来,不由心中打鼓。 “你过来,我都说了,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你别动那个药炉!” 咔哒一声,齿轮转动,百宝柜后面,又开了一扇小门。 七斤摩拳擦掌:“还真是有个地下宝库!” 莫寻兴奋莫名:“快快,里面肯定都是好东西!师傅好厉害!” 卓之云看着七斤二人像饿狼一样放光的眼神,简直绝望:“不许进去!不许下去!我都说了,萧玉台!我告诉你,是李晏让我带他走的。” 萧玉台转身,定定看了她一眼,看出她这次没有说谎,问道:“那李晏呢?” 卓之云犹豫了一下,又摇头:“我不知道。我和她交情一般,她只让我把薛衍带走。” “说谎。”萧玉台淡淡道。 卓之云一愣,重新说:“我和李晏……我四处游历,早些年就认识,虽然见面不多,但交情确实不错。但我们来往通信,只说一些趣事,别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这次也是她突然找我,让我把薛衍带走,保他性命。” 萧玉台道:“从突然找你,这里,重新说。” 卓之云简直崩溃:“为什么!” “因为从这里开始,你在说谎。”七斤算是看出套路了,给她解释了一下。“你要不想白费嘴皮子,就好好说。都说了要老实交代了,还这样,有意思没意思?这样吧,你再说一句假话,我就进去了啊,也不管你地底下有什么宝贝,直接一把火烧了……” 卓之云咆哮一声:“我说!你们这些疯子!没有一个正常人!” 莫寻学着她师傅的样子,一手托腮看她的眼睛:“其实,在正常人眼里,你一个韶华正好的小姑娘,躲在树林子里,弄这些毒啊,蛇啊什么的,你才不正常呢。” “我和李晏,交情不错。但她也确实不会和我说家里的事情,偶尔有信件来往,只会说一些趣事。早在半年前,她就找我要了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其实也算是相克之理,平常隐藏在体内,只要不遇见相克的东西,就不会发作。因为我们素来如此,我偶尔会找她要一些珍稀药材,她是王府郡主,这些都不缺。她会要一些毒药之类,我也不问她干什么用的。只不过……她大婚之时,常王谋反,我当时也在京中,亲眼看见原本好好的常王,突然坠马,七窍流血而死。” “是你给她的毒药?”萧玉台又问,“你在京城做什么?” “半个月前,她让我快马赶往京城。后来,找我要了两种毒药……李晏,应该已经……” 两种毒药,一种给自己,一种给了薛衍。 萧玉台脸色越发不好,白玘也随之进来。卓之云一见他,就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背上的鞭伤,急忙改口了:“其实,她找我要的时候,我也是不知道的。你也知道,那丫头心狠手辣的,要些奇怪的毒药,也不算什么。所以,我就给她了。她大婚当天,传书给我,让我去将中毒昏迷的薛衍带出了京城……至于她,我……我真的不知道了。只不过,她当时找我要的毒药,见血封喉,世间无解。” 卓之云察言观色,说到这个,见萧玉台神色沉凝,没有半分喜悦,知道又说错了,忙憋出一丁点苦笑:“其实也未必是给她自己留的。你不知道这个丫头……她以前看上一个男子,先毒死了人家的妻子、儿子,后来还是得不到,就索性把那男子也毒死了……她这样的人,就是传说中的祸害遗千年,自己活不好,就要让人家跟着一起难受……又怎么会自己寻死呢?” 萧玉台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不愿李晏这个姑娘这样死了,还是为了薛衍。可真听到这里,明知她多半已经……心中竟然有说不出的遗憾和伤感。 她尚且如此,那阿衍呢? “你说的那个男子,是先帝董贵妃的小舅子,在故乡以国舅自居,作威作福,为非作歹,草菅人命,稍不顺眼,就连孕妇幼童都能打杀的。李晏‘看上’了他,杀了她,一场桃花绯事就过去了……常王当时,也算是先帝的心腹。只不过,她做了这件事,不知道先帝和常王是如何严厉的责罚她,只不过在她荒诞不禁的人生上,重新添了重重的一笔。” 卓之云愣愣抬头,再看向萧玉台,只能说了两个字:“是吗?” 白玘揉揉她头发,道:“薛衍醒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回京 萧玉台收了欣喜,定了定心神,道:“薛衍醒了。你现在不说,今后也不用说了,也不用再回这竹楼来……” 卓之云急促的叫了一声:“我说。我全都告诉你,你再想想,究竟要不要我留下来。” 她起身就走,哪知道七斤捉弄她,绳子还扣在七斤手腕上,差点拽的摔倒。七斤忙松了绳子,过去安抚萧玉台。 “你看看这幅画。” 画卷上,是她的模样,青衣扶风,负手而立。这画竟十分传神,眉目远淡,如有风神眷顾,似要乘风而去。 “这是谁画的?” 卓之云道:“李晏。她给我这幅画,让我学着画中你的样子。我说与她早就相识,可我们根本也不是一路人,她与你才算是神交挚友。” 萧玉台越发不明白:“她所作的安排,关于常王,关于大婚,我大抵也能猜到,可她给你这幅画,究竟是何意?为什么给你一副我的画?” 七斤顿然了悟:“李晏这个傻丫头,不会真觉得薛衍喜欢你吧?表姐表弟什么的……正好一家亲啊。你看看,他的荷包,香袋,不都是你送的……” 萧玉台道:“那是程夫人做的,只不过里面的药粉是我配的。” 卓之云道:“那她想错了。但越是错,越是固执。对的事情,不叫固执,叫坚持。” “她让我把薛衍带走,带的远远的,混乱中她把我们送出了城,给我这幅画,说是这样三分相似,加上救命之恩,或许足够薛衍来爱上我。薛衍是不可能爱上她了,可她也想试一试,能不能让他爱上她操控的人,至少还有牵扯。她说,薛衍可以走,可以自由,可以爱别人,可想要完全摆脱她,是万万不能……我觉得,世上大概没有人能理解她在想什么。” 萧玉台也不懂,只是隐约明白,她舍弃生命、舍弃薛衍,配合圣人布下这天下大局的时候,究竟是 分卷阅读379 分卷阅读38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80 多么绝望。 “你走吧。别让薛衍见到你,你和李晏也从来没有过这些话。你这里的东西我们纹丝不动,但你此生都不许让薛衍见到你。” 卓之云犹豫了片刻,见萧玉台眼神越发的沉凝,竟然有点不敢直视,被迫点头。等几人走了,才和卓雅嘀咕起来。 “你看看,她一介弱女子,凶什么凶?不就是有个厉害的夫君?” 卓雅解开绳子,揉着手腕,小声道:“姐姐,她一点也不弱……她给我都下了毒,我现在还觉得肚子有点疼……而且,眼神好凶,看起来明明很温柔……” 卓之云想想薛衍那模样,还是有几分不舍,没奈何,萧玉台她是真惹不起,只好算了。 姐妹两个进了地下室,刚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气,她养在里面的毒蛇和蜈蚣,明明相安无事,这会儿竟然厮杀起来了。她也不敢久待,急忙出来了,轰隆一声关上密室的门,和卓雅面面相觑。 “就刚才,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要不是她下了药,小黑它们本来乖乖的,怎么会发狂呢?这么多毒蛇啊,姐姐,抓了好几年的,有用毒药养着,这下都没了……” 卓之云嘴里发苦,欲哭无泪:“何止……这些家伙发了狂性,万一跑出来……算了,暂时住不得了,我们先走吧。” 卓雅道:“不是说了,不许你见到薛衍。等他们走了,我们才能上去。” 卓之云本以为要在这里困上好几日,毕竟薛衍中毒,就算毒解了也不能立刻就走,没想到,没过半个时辰,这一伙杀神土匪就退出了小楼,走的干干净净。 只留下一地狼藉,还有这茫然的两姐妹。 “不是都说了是李晏指使我的……为什么对我这样……这人是非不分的吗?” 卓雅道:“姐姐,毒药是你给的……万一出了差错,那个英俊的少年郎可就真的死了。她才不管什么主使不主使呢,反正有你的份……” 薛衍一清醒,只问了三个问题。他在哪儿,这个萧玉台自己都不清楚,马不停蹄一日一夜,离京城已经很远了,至少三日路程。 第二个,就是李晏。萧玉台依旧答不上来,她不知道。 第三个,常王如何了。谋逆一案,都已经尘埃落定,薛衍坚持要立刻回京,出了密林,到了下一个城镇,看到街上的告示,就全都明白了。 水流滚滚,船逆风而行,走的很缓慢。江上冷风日渐刻骨,薛衍站在船头,萧玉台问他,他便不在意的笑笑,告诉别人,他什么也没想。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想风,想京郊后山上的风,和今日一样沁骨的冷风。在想红叶,山上红云烈火一样的簇簇红叶。还有山上那些处处可见的,白色石头。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可想的。 “常王野心勃勃,他身体很好,怎么会在举事之时暴毙?是云枯大师做的?”薛衍心中有个猜测呼之欲出,却不愿自己说出口。 “是李晏。”七斤从船舱内出来,手中拿着的是周渠的飞鸽传书。“是李晏把常王引到了京城,来了个瓮中捉鳖,可以说是不费一兵一卒就一网打尽了。但是……他没见到李晏。当天夜里,他就赶过去了,没救到你,也没见到李晏。新房里倒是没有打斗的痕迹,应当是被圣人和云枯带走了。别太担心了,至少,她没落到常王手里。” 薛衍眉目沉沉,看不出心里究竟想些什么,焦急和烦躁却是显而易见的。下了船,又是快马进京,紧赶慢赶。 当天夜里就到了城外,再有两三个时辰就天亮了。因为谋逆事件,城门紧闭戒严,薛衍只得等着。萧玉台看向白玘,只见他微微的摇了摇头。 她心中略沉,是早就知道,这连日来的奔波,其实毫无意义。 第三百七十九章见面礼 薛衍不愿意去想,可萧玉台早就明白,他这样的追逐、奔波、焦急,其实毫无意义。李晏早在大婚当天,就服毒自尽了。 也没瞒住多久,城门一开,薛衍便快马进城,茫然徘徊过后,便看见了新的布告。 常王谋逆,罪人伏诛,十郡主李晏大义灭亲,追封为靖义公主。 薛衍看过,一言不发,又策马回去了。七斤彼时正坐在车辕上透气,与车里的萧玉台说话,大约就是在问李晏的行踪,让萧玉台去向张修锦问问。 萧玉台良久没说话,正欲多言,薛衍回来,淡淡道:“不用问了,圣人隆恩,已经将她追封为靖义公主。” 萧玉台还欲和他说话,他已经策马走了,看方向是回了侯府。 七斤茫然问:“追封?是那个意思吗?薛衍这又是什么意思?” 京中的小院一直闲置,白玘先将卧室收拾了一下,安置萧玉台休息,又将院子重新整理了一下。久无人居住,院子里花草杂乱,反倒是野草纵横,枯黄颜色称霸庭院。 刚住下没多久,张修锦和黄鹤先后来了,各自带了些东西,闲聊一会儿,也就走了。黄鹤来的不巧,萧玉台刚睡下,连人都没有见到。反倒是莫寻横眉冷对,对自己这半个师姐很不友好。 黄鹤倒不以为意,送了点小玩意儿当做见面礼,又问她将来有何打算,若要去太医院,她可以代为引荐。 莫寻鼻子哼哼道:“不劳烦,我师傅自然能引荐我的。” 皇后这次怀了双胎,可圣人却几乎不去后宫。黄鹤看向庭院中的枯藤,有一回,便亲眼见过还是长平肃王的圣人,隐身其后,眸光隐忍的看向萧玉台。 她笑笑道:“你师傅不会在京中久待。她虽然迷糊了些,身边却自有人为她谋划。这是我的名帖,你若要留下,可以寻我。若是将来回来,也是作数的。” “我师傅说了,她不少密友都在京中,她为何不在京中久待?”莫寻问。 黄鹤答道:“自然有不待的理由。况,对她来说,你师公才最要紧。天下人都有聚散,富贵贫贱,都有的。何况,就算在一处,也有不能相见的挚友。” 尹寅那人就这般任性,早上在圣人书房,听周渠来报,萧玉台进了京,便急忙自请前往常王封地,清理余孽了。连行礼都没收拾,便直接出了京城。这一回,是见不到了。 张修锦走时,恰好赶上萧玉台睡醒一觉,迷迷糊糊的出来送了几步。他见白玘没有出来,倒 分卷阅读380 分卷阅读38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81 让出来时间让他们师徒叙话。 “为师看你,精神奕奕,比之前好多了。” 萧玉台看他目光闪烁,笑道:“师傅是想问我,可曾觉得身体有什么变化?有的,最近真是耳聪目明,好像换了一个人。就如同话本里说的,一位武功高手打通了任督二脉,所听、所闻、所见,都像是全新的。就连老鼠磨牙的声音都能听到似的。虽然也犯困,却不显疲累……尤其是,神针分明是用我的生气滋养,可是用过以后,却没有任何疲累之感。” 张修锦叹气道:“他为了你和孩子,也算煞费苦心,也吃了苦头。所以说……你当初好好的,便不做皇后,随随便便,也是个侯夫人,干什么自找苦吃!他也是,好好的自在逍遥不好,做什么要和一个凡人女子纠缠不清。这还不算完,你自己小心吧。为师和他不是一个级别,能帮你的实在有限。” 张修锦一面训斥,走出几步,越发恋恋不舍,突然回头,摸了摸萧玉台的头。 “好好儿的吧,早知道养个女孩儿这么麻烦,操碎了心,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你入了道门,做个六根清净的小道姑。” 萧玉台:“我可以还俗啊。谁像你,一大把年纪没人要的……我就算做道姑,那也是个俊俏小道姑……” 张修锦真是被这丫头给气死了。 薛衍一直没有消息,三天后,周渠拉着几大箱子的药材过来了。 他都没有和任何人道别,就直接带着李晏的骨灰走了。 “圣人同意了。让他去整改常王的封地,任期三年,尹候先行一步,倒是无需担心。只不过,朝中一下子走了两位肱骨,忙的就是我们了。这不,这点跑腿儿的活都轮到我们了。” 七斤翻开一看,还真都是药材:“这都是御赐的?” “薛衍中毒,好容易捡回一条命,圣人自然不能亏待他,只不过他与圣人请命后,直接就出城走了。圣人又加了两箱人参,让我送到这里来了。”周渠道。 “只不过……” 七斤问:“有什么话就说,师兄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的?” 周渠面色越发古怪,凑近了七斤问:“听说,白居士手段惊人,我怕他听到我们说话。” “人家的院子,你讲什么,人家不能听?你快说,反正就算他听不到,我转身也要告诉玉台的。到底什么?”七斤瞧他磨磨蹭蹭的,恨不得踹他两脚。 周渠也觉得自己今日有点娘们唧唧的,正预备说,就见萧玉台牵着莫寻,莫寻抱着孩子,白玘揽着萧玉台,一行几人,穿过花廊过来了,急忙住了嘴,打着哈哈道:“我是想看看孩子,我们闺女呢……快拿来我看看……” “什么你们闺女?这是我家闺女。拿来,你以为是个玩意儿啊,拿来?”七斤说着,竟然一只手拎起了襁褓的绑带,这才真正是把自家闺女当成了好玩的小玩意,少不了又被莫寻抢白训斥了几句,一时笑闹成了一团。 周渠粗手粗脚的接在手里,瞧着襁褓里,小姑娘软绵绵的一团,粉嫩的小脸蛋儿,睡得正香,突然睁开眼睛,无意识的瞅了瞅,吐了个泡泡,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周渠把一个小荷包放进襁褓里,心中无限怜爱:“孩子真好……看的我都想成家了。小东西,你娘要对你不好,就来告诉大伯,还有好多叔叔伯伯,都能替你做主。” 这话一出,少不得又被七斤骂了一顿。 第三百八十章来日方长 小七月兀自睡得天昏地暗,不理俗事,正儿八经的超然物外,早将红尘琐事勘的透透了。 外面还是兵荒马乱,朝中人人自危,各自忙碌着,弹劾的弹劾,自清的自清。这小院中一方天地,既有烟火喧嚣,也有偷闲宁静。周渠几乎舍不得离开,出去时才对七斤打了个眼神。 七斤会意,拿了件披风,才送了出去。 “师兄究竟是什么事?这般难以启齿,怎么吞吞吐吐?” “原本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说也无妨。只不过……恐怕萧大夫会有些意想不到的麻烦,因此要先和你说清楚,你去和萧大夫说,更容易些。” 七斤听的更古怪了:“你赶紧说!再不说赶紧滚!冷死我了!”说着,从包裹里扯出一件灰色兔毛裘衣,胡乱塞给了周渠。 “我们困在林子里的时候,吃了不少兔子……给你拼凑了一件,将就着穿吧。” 周渠接到手一看,都是一色的灰色兔毛,想来应该是成衣店的阵法,做工十分不错。若是七斤,自然是没有这耐性的。 “正好合身……多谢师妹。我要说的是,我出宫前,遇见了董夫人。” 七斤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也不觉得冷了,顺手帮他把兔毛领子捋了捋:“夫人?这个品级这么高?这个董夫人……不对,一个月前我和你相见,你没提起过,可见当时宫中还没有这个董夫人。究竟什么来历,进宫不到一个月就封了夫人?圣人……不该这么急色吧?” 周渠苦笑了一下:“何止是晋升的快。如今凤印都在董夫人手中,国公前些时日闯了祸,皇后娘娘因约束后族不力,被禁足了。我说给你,你便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迟疑,不敢细说了。这位董夫人,我今天一见,也吃了一惊,她长的,像极了一个人,简直有八分相似!再加上可以模仿衣着、神态,以假乱真也足够了。” 七斤顿时像吞了一只苍蝇,恶心透了:“长的像谁?玉台?” 周渠颔首。 七斤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他以前可不这样的,现在怎么越来越混蛋了?” 周渠皱眉:“慎言!师妹,不要胡说八道。我出来时,恰巧遇见董夫人,被堵着问了几句,我也不能说谎,便直说是圣人赏赐给薛候,薛候出京,便将这些东西送到余宁县主府上。董夫人便又问了几句县主的近况,我说县主已经成婚,她便不再细问了。” 七斤听了,又问:“听着是挺怪的,这都算什么事儿。只不过,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玉台也不会放在心上。” 周渠道:“萧大夫除了专研医术时敏锐于常人,平素生活倒真是迷迷糊糊的,确实不会放在心上。我怕的,是那白居士啊。你可曾听说过,当年那赫连江城找了个小妾,就因为和萧大夫重名,结果那白居士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赫连江城……咳咳,总之是受尽了精神和身体的双 分卷阅读381 分卷阅读38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82 重折磨,才凄惨可怜的死了。当年圣人有意将萧大夫留在宫中,我听闻,是白居士直接就杀进了皇宫,不知与圣人说了什么手段,圣人连心意都未敢表露,便放人走了。要是让这位白居士知道董夫人的存在,该不会直接就杀进宫里吧?” 七斤噗呲一笑:“还真是冲冠一怒为蓝颜。萧玉台那清汤寡水的长相,也称得起红颜祸水了。你放心,自然不会,不是还有张道长从中斡旋?何况,玉台与尹候、黄鹤交好,那白玘手段千万,不会选择这么蠢的。” “虽然太过直接,但也最有效。”周渠逗得她笑了一场,颇有些恋恋不舍,想开口问问,将来给孩子找个什么样的爹。又觉得有些唐突,没准儿这丫头俏脸一板,又说什么不要你管,或者又说他越界了…… 这话她是常说,可听着到底有点伤情,便不问了。心想,她若是留在京中,岂非来日方长? “今日太晚了,我那里还有事。便先走了,这董夫人……我查着?” 七斤白了他一眼:“说的什么废话,你不查,难道要我一个奶妈去查吗?师兄你不知道,我都快被那小崽子给整死了。我一端碗,她就醒了,我不吃饭,她睡得可香了。晚上也是,我刚睡着,她就醒了……” 周渠几乎脱口而出,和她一起照顾。硬是生生给咽了回去,好多话藏在嘴里搅拌,舌头都忍得要发麻。 七斤回去,把董夫人的事情隐晦的提了一提,萧玉台可算被她猜的准准的。一脸的茫然,完全不明白这个巧合的点在那里。 所以这丫头,从一开始就是把李素当成了长辈,完全就没有想太多。 反倒是白玘,瞬间杀气腾腾的,看着萧玉台依旧懵然不知,才收敛了好些。 “圣人和皇后是自幼的情谊,怎么会做的这么绝情?你说国公不过从中间拿了不到一千两银子的差价,都算不上贪墨,还是董夫人的娘家人上告的……他这样做,不就是赤裸裸的帮着董夫人打压皇后吗?” “周渠已经去查了,先看看这董夫人的来历再说。” 周渠忙得脚不沾地,刚出了书房,便见张修锦闲闲的站在门外,差不点都要嫉妒这小老头了。 圣人先见了被人,张修锦和周渠便闲聊了几句。周渠一时兴起,便问起七斤的因缘来。 张修锦满脸不悦:“我是个国师,又不是个算卦的。你给我她的生辰八字做什么?我瞧她那面相,是有福气的,你就不要担心了。”他捋了捋胡子,“要不,把你的生辰八字也哪来,老夫顺便给你合了?” 周渠一张黑脸都红到耳朵尖了:“合……不是,合什么合?您老就不要说笑了……” “脸皮还挺薄,不合就不合……我给你两看看相吧,看看你两有没有夫妻相……”张修锦突然愣住,道,“你这是血光之灾……什么,算错了吗?我再算一次……” 内监唱道圣人传召,张修锦一张脸绷的死紧:“你今日小心些,还真是有……” 第三百八十一章局中人 周渠打了个哈哈,真没放在心上。他从前是做圣人暗部,刀口舔血,哪一天没有血光之灾? 薛衍走后,一直没有消息,萧玉台每日看着珠子,并无异常,刚稍微放心,又愈加忧心。 水晶珠没事,这说明薛衍没事。可这般憋着,迟早有一日爆发出来,恐怕更为难受。到了晚上,程云程涛才背着薛衍传信回来,说是一切安好,已经上了船,水路平稳,大概两三日就到了。 当晚又接连一封,说是薛衍将李晏的骨灰撒进了江里,连骨灰坛子都扔了,发疯了一样将行李清理了一遍,但凡与故靖义公主有关的东西,一律销毁。李晏送他的画,送他的书信,字笺,全部付之一炬,连灰都扔进了江里,之后就把自己喝了个大醉。 萧玉台回道:“人死难复生。已经这样了,不能再坏了,只要他不寻死,如何胡闹都随他吧。爱喝多少酒,就喝多少酒……只是李晏留下的遗物,你二人抢一两件留着。他此时难以面对,将来便知道,能够睹物思人,也是好的。” 程涛连夜回信,差点累死信鸽。 “抢救不到,我们两个都拦他不住,一时也没想起来,全都烧了,只是没看见侯爷送给郡主的钗子,许是郡主不信侯爷,根本不当回事,抛之弃之,也未可知……再说喝酒,侯爷喝了吐,吐了喝,闹得一船人都睡不安生,自己喝够了,又跳进江里了……” 萧玉台又气又疼,草书怒回:“随他去!有本事夸父逐日!” 放下笔,送走了信鸽,心中难免沉沉的,推了推陪在一旁的白玘,道:“阿衍对人家,才算是抛之弃之了……” 白玘揉揉她软发,看她半夜不睡,也难免心疼,想尽了甜言蜜语,来宽她的心:“薛衍对她,已是情深义重了。常王即便事败,她还是薛候的妻子,薛衍还是能保住她的。只可惜,薛衍自己也不十分清楚,什么也不肯说。她如何能接受这样的施舍?她那样的人,生来活的就是风风火火,绝受不了靠人怜悯保存一命。但若说起来,她若是洞悉薛衍的心意,能与意中人在一起,哪怕活的艰难些,也是愿意活下去的。” 萧玉台能看明白,李晏这样聪敏,只因身在局中,却万万看之不透了。她一生所求,大约便是薛衍的心。薛衍这一颗心,捧过来时,又不肯太清白,含蓄的要命。 也是活该他后悔。 “阿衍把妻子这两个字看的这样重,又岂会随随便便与哪个女子结下白首之约?怎么她却不明白?” 她说着说着,越发的焦躁,白玘端来的一碟蜜枣糕被戳的七零八落,这话锋突然就转到了白玘身上。 “你呢!你说,你娶了我,和我在一块,后不后悔?” 白玘哪敢惹这个小东西,最近脾气大的吓人,急忙甜言蜜语的来哄。她还是不高兴,最后自己困了,扔下口干舌燥的白玘,翻了个身,自顾睡去了。 这天闹腾的晚了,第二天起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七斤进来的时候,白玘正给她穿着披风。她自己穿了一阵儿,本来身形渐渐变了,毛茸茸的灰兔毛和头发缠在了一起,穿着穿着就要生气,白玘索性把人抱在床上,一手一脚的给她整理。 “真是架子越来越大……”七斤啃了一口甜梨,见桌上的书信还是原封不动,问道,“你还没给她看?” 分卷阅读382 分卷阅读38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83 白玘:“头没梳,饭没吃……这会儿看了她又要生气……” 七斤早吃过了,就坐在一旁等着,好一会儿才收拾完了,萧玉台垫了肚子,才想起来拆信。这一下,真被白玘说准了,又急又闹。 “李晏的信?什么人送来的,怎么不早说?那送信的人呢?拦下来没有?小白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白玘答的有条有理:“是个半大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家里受了李晏的恩惠,受她之命,送到你手上。七斤在门口接到的。我看过了,不是什么要紧的急事,你乖乖吃完了饭,我带你去看看。”见萧玉台还要发脾气,冷着脸道,“不吃完不许去。” 七斤待在一边,看的是目瞪口呆。 “怪不得人家都说孕妇脾气大,喜怒无常……还真是。看来我那会儿,还算是个最省事的了。” 莫寻端了鱼汤进来,不阴不阳的补上一刀:“当然,你又没有我师公这样的惯着!” 七斤觉得,她约莫是要挑一个萧玉台他们都不在的良辰吉日,撸起袖子揍这丫头一顿,好叫她知道知道,这院子里,除了萧玉台和白玘,谁才是老大了。 山上的风格外的凉,红叶冷风过后,愈显霜红。 萧玉台正拿着地图,白玘站在她身边,手中的伞遮住了风,另一只手掩住她散开的衣襟。 “李晏的书画一绝,这地图画的确实不如何。哪能分辨清楚这方位。” “后山上的庄子,都是勋贵各家分的。常王在这里虽然也有别庄,但既然兵败,那别庄也被赏给了别人。李晏这样冰雪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点。所以,才费尽心思,藏在了山路不通的南峰上。”七斤这样一想,越发觉得惋惜。这姑娘,自小就活的那样艰辛,艰辛中轰轰烈烈,连生死也不肯交于别人操控的烈性。 “依我看,这地方,倒像是南峰的摘星石。那摘星石还是高祖命名的呢,据说是高祖打马过来,一阵仙风吹过,一位仙女从天而降,与高祖纵论天下,助高祖得到了天下。” 萧玉台也有耳闻:“这位仙女后来就留在了高祖身边,后来还做了本朝开国皇后,与高祖恩爱一世。是吗?” 七斤点点头:“说的就是。史书上就是这样原原本本写的。其实,不过是因皇后出身低微,又是孤女,受人不喜,高祖便杜撰了这个典故而已。这摘星石上,还有高祖的亲笔题字——一世伉俪,百年夫妻。可以说,是很直白了。” “高祖读书不多,一介武将,能绕着弯想到这些,也算不容易了。”两人一路走,白玘在前面引路,倒也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便见到了那块传说中的摘星石。 “想不到,就是这样一块灰扑扑的石头。”风吹雨打,又无人修缮,连个遮雨的棚子都没有,上面的刻字已经快被岁月抹去了。 七斤道:“虽然是高祖遗迹,可来看的人却不多。远远不如山下韶华夫人的衣冠冢。” 第三百八十二章韶华夫人 这传说中,盛名天下的摘星石,只是一块灰扑扑,长满了青苔的丑陋石头。石头长的不如何,高祖的字也不如何,这块石头更不如何了。 萧玉台也去见过,那衣冠冢上的石碑是当时天下盛名的才子傅涛所立,碑身修长挺立。女子见了,觉得像是谦谦君子;男子见了,反倒觉得像是一位窈窕淑女。 相较而言,这摘星石,确实远远不如韶华夫人衣冠冢。 “韶华夫人年少时就声名在外,之后更是三次立后……可惜,却没有好结局。” 韶华夫人杨羡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帝淳于中的皇后,与淳于中青梅竹马,也算两小无猜。长大之后,便顺理成章入主东宫,做了皇后。可惜人不如新,淳于中很快就有了新欢,因一件小事,便将杨羡废黜了。 这之后就像废上了瘾,三废三立,最后还流落塞外。最后高祖坐上了皇位,仰慕杨皇后才名,重金将皇后换了回来,多加礼遇。高祖不忍其凄苦半生,托皇后为其与高祖之弟说和,却被杨羡婉拒。 杨羡不愿再入皇家,发下誓言,愿孑然一身,与诗画为伍。皇后便将这后山方圆百里,都划给了杨皇后,不许别人骚扰。 这之后,杨羡便孤隐山中,直到去世。 七斤熟知这故事,原原本本的和萧玉台说了一遍:“她死后,是皇后亲自挑了这四个字,那韶华夫人四个字,还是皇后亲自提的,可以说,惺惺相惜的两位奇女子。” “实际上,韶华夫人第一次被废,便与淳于中决绝,发誓黄泉碧落,再不复见。可迫于形势,又再次入宫。第二次,第三次,都是如此。她原本也不是流落宫外,而是自己逃出去的。高祖登上大位之后,为了笼络当时的杨家,四海悬赏,寻找韶华夫人的踪迹,她被身边人出卖,再次回到了这个埋葬她一生青春、梦想的京城。也是权利最为集中的地方。” “之后拒绝高祖赐下的婚事,便是她一生最后的反抗了。也因为如此,她一生都没能和一直相伴左右的傅涛在一起。不过,后人也有传说,说是韶华夫人早就在皇后的默许和帮助下,和傅涛双双归隐了。不然,为何只有衣冠冢?这些就无从而知了。” 这里草木驳杂,三人找了一会儿,才看见一间孤零零的木屋。 屋里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挂满了薛衍的画像。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你家阿衍,真是害人不浅。” 萧玉台找了个盒子,将画轴都放了起来,一时叹息不已。 “你把这些拿给薛衍,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吗?”七斤一时感慨,又有点幸灾乐祸。“听说你家薛衍把自己喝的烂醉,还跳到江水里去摸鱼了……” 萧玉台道:“他迟早有一天,会想起来找这些东西。能给他的时候,再交给他吧。放在这里,风吹日晒,迟早要坏了。” 七斤又说:“哪有不会坏的?就算是块盛名在外的石头,风吹日晒,世人仰慕,也会坏了。” 回去时,又绕路了一趟韶华夫人的衣冠冢,那墓碑前依旧是人来人往,即便是冬日,来看的人也是那么多。 还没回到小院,就见莫寻一路找出来,竟然寻到了城门口,大冷的天,跑的满头是汗,还差点错过。 七斤给她擦着汗,问道:“怎么回事?你在京中人生地不熟的,乱跑什么?要是丢了,去 分卷阅读383 分卷阅读38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84 哪里找你?” 莫寻连连摇头:“家里来人了,我不认得,说是皇宫里的人,要找七斤。” “找我?”七斤狐疑问道。“你问他是什么人派来的了吗?找我什么事情?” 莫寻又摇头:“什么都不知道。他一来,就催着让找你,我说你不在,他就开始阴阳怪气的说话,我实在听不下去,想跟他斗几句,又怕闯祸,还不如跑出来找你。” 本来就是个半大孩子,又抱着七月,跑了这么一路,莫寻手都抖了。 七斤道:“你既然出来,怎么不把孩子放在徐大婶那里,我们是相熟的,你也知道。” 莫寻头摇的不停,头上新买的珠花跟着晃动:“家里来了不认识的人,我怎么放心?不如自己抱着。” 回到小院,七斤一看,这内监还真是从未见过,正满腹狐疑,那内监架子倒是摆的挺大,尖着鸭公嗓道:“哟,可算来了,把咱家好等。既然来了,那就快跪下接懿旨吧。” “懿旨?”七斤略有些吃惊,“是皇后娘娘?” 那内监瞪大了眼睛,片刻才勉强压下性子:“什么皇后娘娘,咱家的主子是董夫人。你快些跪下。夫人招你进宫。对了,听闻余宁县主也在是吗,快叫出来让咱家见见。” 七斤笑道:“那董夫人究竟是想见我,还是想见余宁县主?要说我嘛,夫人想见,便能入宫拜见夫人。若是余宁县主,只怕有些难了,她身怀有孕,性子又娇贵,这会儿正起不来呢。” 内监翘起兰花指哎哟了一声:“这怎么说的?又不是卧病在床,怎么就起不来了?” 七斤道:“自然是因为娇惯的厉害了,才有这般的性情不是。当年圣人也说了,县主入宫,除拜见圣人陛下和皇后殿下,其余人都可不必见礼的。” 那内监想了想,也不掰扯了:“那算了,你跟我走吧。” 后宫中,如今唯有皇后与董夫人。董夫人入宫不到一个月,却已经入住了宫中最大的涂鸾殿。当初圣人立后,涂鸾殿修缮,皇后便暂且住在胥英殿中,没想到宫殿刚修缮后,便先来了一位后来居上的董夫人,直接鸠占鹊巢了。 皇后虽还有皇后之名,却如同被打入冷宫了。 虽然早听闻董夫人与萧玉台有八分相似,真见到人,七斤还是不免吃了一惊。她以夫人之尊,却一身青衣,如同当年的萧玉台,乌发不曾珠宝点缀,容颜天成不施半点粉黛。 还真是叫人恶心。 七斤越发觉得,这董夫人身后,必定有人。 第三百八十三章物是人非 若不然,圣人这般隐秘的心事,谁敢窥视?又有谁,窥视之后还敢堂而皇之的摊在阳光底下? 最叫人奇怪的还是圣人的态度,这女子虽然容貌相似,举止投足也是故意模仿,可眼神轻忽,矫揉造作,哪点比的上萧玉台。至于为了这么一个假货,将有孕在身的皇后都禁足了? “你不用紧张,本宫叫你来,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董夫人歪在贵妃榻上,宫女给她涂着凤仙汁,声音很是婉转。 七斤不软不硬的回道:“夫人见笑了,民妇之前是圣人身边的护卫。”倒还不至于见个区区夫人,就紧张了。 董夫人半点也听不出来她话中的嘲讽之意,竟然笑了一笑:“是吗?那你跟在圣人身边,很长时间吗?” 七斤点点头:“足足有七年之久。” 说话间,这凤仙汁已经涂好了,董夫人抬起手仔仔细细的观赏了一会儿,才叹息一声,有些不舍的吩咐宫女给擦掉了。一会儿,又取来满盒珠翠,一支一支的试戴,看起来雀跃不已,倒是每一支都喜欢的很。 “那你可知道,圣人为何不喜女子打扮的太过妍丽?” 七斤腹诽:那不是不喜欢女子打扮妍丽,就是不喜欢你。 “夫人风姿天成,这些庸脂俗粉,太累赘了。” 董夫人又问:“听说你与周渠交好,你一回京,周渠就连夜去见你了,是吗?” 七斤道:“周大人是我师兄。圣人在潜邸时,我与师兄一同在圣人身边护卫。” 董夫人眼珠一转,嘀咕了一句:“还真是关系匪浅……那他今早也出去见你了?” 七斤觉得有些怪异,这东一句西一句,不知道这董夫人究竟想问什么,重点又在哪里。但这些问话,也没什么陷阱,便实话实说。 “并没有。近日事务繁忙,师兄白日都在奔波,是没空见的。” “那就好……” “夫人,您说什么?”七斤更古怪了。 董夫人自觉失言,笑道:“没什么,就是闲话几句。我再问你,那余宁县主姿容如何?果真对圣人有数次救命之恩?她当真嫁给了白居士?这从前的大国师,不是道士吗?” 七斤道:“这些内情,我也不甚清楚。不过他二人感情甚笃,如胶似漆。至于余宁县主,果真是医术精绝,圣人当年顽疾在身,也是余宁县主治好的。” “既然如此看重,那为何又不赐下府邸?我听高内监说,就是住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里?” 七斤甚是烦这董夫人,索性道:“那院子虽小,余宁县主却很喜欢呢。门窗都是檀木所制,院中奇花异草,光是蕙兰就种了院子一角,更别说各种珍奇菊花,县主喜欢,不愿意搬。便是圣人,也不敢说,再赐下的院子,就能比得过县主自己的这方小院呢。” 董夫人倒是不明白这蕙兰之类,有什么好,还不如珠宝玉钗呢,只是看七斤说的这般,也不免有些嫉妒。最后又着重问起萧玉台的容貌来。 七斤对答如流:“清汤寡水的丫头,脾气娇惯的厉害,也便只有白居士瞎了眼,不然,她那般,连厨房都见不了,烧碗汤连狗都不吃的,谁能忍得了她……” “当真连狗都不吃?”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雄厚的声音,七斤吓了一跳,连头都不敢抬了。——李素的能耐她是知道的,故意不发出声响,悄无声息的进来,简直轻而易举。 “小七,怎么不说话了?” 七斤听他和颜悦色,一如以往,才慢慢起身,悄无声息的窥视一眼:“不就是玉台。若不是白玘照顾她,她自己哪能吃得上饭?天生的千金命呢。”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倒真是比许多 分卷阅读384 分卷阅读38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85 公主还要金贵的。宫女伺候公主,尚且有阳奉阴违的,那人照顾她,却是无微不至,丝毫不有懈怠。”李素正欲落座,见董夫人面前一地珠翠,皱了皱眉。 从李素进来,这董夫人便急忙坐正了身子,形容气质都有些变化。此时一开口,声音也不如之前柔媚婉转,竟然很是清丽。 “您来的正好,璞玉这丫头生辰,我见她伺候得力,便想赏她一根。正挑着呢。” 七斤越发觉得恶心——连声音都变了,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只不过这正襟危坐什么鬼?萧玉台那臭丫头,平素上哪儿都恨不得横着的,懒洋洋飘洒洒的德行,几时这样端端正正的坐着过? “东施效颦……”七斤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就听李素在上方发了话。 “从前可不是这般性子,有什么说什么的。嘀咕什么呢?也说给朕听听。” 七斤当然不敢,再如何妄为也是知道轻重的,可心里不知为何就是憋着一股浊气,便道:“从前您是王爷,我还敢说的。如今您是天下之主,可不能像从前那样,没轻没重,胡说八道了。开玩笑也不成。” 李素笑了一声,又问:“说的什么话?和戚窈一样,都生疏了。那你说说,究竟是朕做王爷的时候好,还是做了天下之主的好?” 他如笑谈一般,一如既往。七斤却听出阵阵凉意,地上的大理石砖冰凉沁骨,不知为何,这般的天气,涂鸾殿里还没换上软垫,她一个头撞下去,磕的额头生疼。 “我当然觉得,您是做长平肃王的好,亦师亦友,敬重您也仰慕您。不过,对天下人来说,当然您是做天下之主的好。自古,明君难求,岂能全我个人私心?” 她是声情并茂歌功颂德,李素却看不出什么满意还是不满意,将她晾在一边,去和董夫人说话。 “这些东西,从没见你戴过。” 董夫人娇昵笑道:“怪累赘的,看着好看,带着累。” “偶尔改换一下,也好。”李素声音温和,董夫人甚是欣喜,熟知他的七斤却听出来,他纵使温和,却并没有多少温情。如他一贯薄情。 从涂鸾殿出来,周渠恰好过来回话,两人都是行色匆匆。七斤巴不得速速出宫,也免得萧玉台挂念。周渠大概是忙的脚不沾地,二人颔首而过。 出宫之后,七斤将宫里的事草草和萧玉台说了,二人若是留在京中,这事情也是瞒不住的,她便没有刻意隐瞒。话说到如此地步,萧玉台再迟钝,也是感觉出来了。倒没有十分震惊,只是有些惶惑。 “他是胸有天下的人,怎会如此?” 七斤道:“他人倒是瘦了很多,总觉得有些古怪。但也说不上来。人人都说,坐上那个位置,就会变的,可他是李素啊,他怎么会这样呢?” 七斤自小跟在李素身边,当年已经当机立断,功成身退,却没想到有再回到京城,亲身验证物是人非的一天。而李素一向是萧玉台心中的战神,又与外祖父舅父等人都有渊源,再想起故去的亲人。两人都有些郁悒,互相劝籍了几句,又哄了一会儿孩子,结果七月这个臭丫头又闹肚子,闹的人仰马翻,两个人忙乱起来,也很快就将这点惆怅抛诸脑后了。 入夜,七斤突然醒来,转身看了看孩子,在窝篮里睡的正香。正欲翻身睡去,突然想起白日见过的周渠,猛地起身,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第三百八十四章风云不测 七斤坐在床前,有些难以确信,细细回想起今日见到周渠的每个细节,越发的手脚冰凉。也不敢再呆了,穿衣起身,披衣出门,一气呵成,任何人都没惊动。 到周渠府邸的时候,他人果然不在。七斤顺了一块通行令牌,一路畅通无阻找到了外边,在东城墙脚下找到了人。大概是护城河上找到了死人,他正在此处安置,重点交代了一下。 见七斤半夜寻了过来,显然是刚睡醒,周渠很是吃惊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大半夜的,孩子有人照看吗?” 七斤冷笑一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面前这人打量了个遍。 周渠心知不好,她这眼神,他太熟悉了。急忙将人拉到一边,硬着头皮问:“师妹,你怎么了?今日实在太忙,所以才没有去看你……过几日消停些,再去看看你和孩子。” 七斤冷笑道:“他也没说过,非要去看我们。二斤,你觉得能瞒得过我?” 二斤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是好。 七斤继续说道:“既然瞒不过我,就更瞒不过他了。你们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欺君……或者,还是说,这原本就是他的意思?周渠惹怒了他?他是真要做孤家寡人了?禁足皇后,还让我罚跪,这样对我,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周渠?他又怎么了?” 二斤轻喝一声:“慎言!七斤,你是越来越胡闹了,什么话也敢乱说!这是能说出口的话吗?连想都不能想!我告诉你吧,周渠没什么做的不对的,圣人最信任的,除了我们,还能有谁?” 七斤追问:“那周渠呢?他人呢?怎么是你戴着人皮面具在这里,不可笑吗?” 二斤说不出口,可瞧她的样子,根本是敷衍不过去。 “小七,这不可笑。可悲。” 七斤再问,已经带着哭腔。 “可悲……可悲什么?” “周渠他……出事了。很突然,我们在井里发现了他的尸身,已经冷硬了。什么线索都没有。禁军的事情,周渠原本就在教我,只是常王谋逆的事情过去不久,恐怕这时候周渠出事,惹的人心惶惶,所以秘而不报,由我暂时顶上来了。但这只是暂时的。我不久也要回许家。” “回许家?”七斤分明是浑浑噩噩,但很奇怪,越到了这时候,反而是清醒的厉害。“回许家拿回你本来的身份,然后接管禁军吗?” “只能这样。小七,你已经跳出了这个圈子,不要再往里面闯了。他是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如果他有话,大概也只是会让我们多照顾你。他放心不下你的。”二斤说着,百感交集,却没有半点眼泪,到最后,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大步走了。 每个人的脚步都是这样匆忙,要做的事情,永远都那么多。 可死去的人,总是要有人来记得他们,以及,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七斤一 分卷阅读385 分卷阅读38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86 上马,就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几乎是稀里糊涂的闯了回去。莫寻抱着孩子,萧玉台也起来了,胡乱裹了一件披风,和莫寻一起哄着。没见到白玘,大概是出去找她了。她一下马,就抱紧了女儿,好半天才把话说出口。 “周渠死了。” 萧玉台默默的拍拍她的肩膀,她只是不说话,抱着孩子。孩子却很乖巧,闻到母亲身上的气味,又睡熟了。 七斤有些茫然,最后没办法,萧玉台熬了一副安神药,和莫寻两个给她灌了下去,她才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睡了一觉。 莫寻问:“七斤是喜欢那个周大人吗?为什么这么难受?” 萧玉台摇摇头:“也许吧。但她难过,不是因为这个。亲人、朋友、爱人,离去了自然伤感莫名。只是,她再一次深刻的感觉到,风云不测,旦夕祸福。” 萧玉台从她身上拿了令牌,白玘接过看了看,认出是周渠的,点了点头。 萧玉台抿了抿唇:“倒也不是非要你出手不可。你知道,周渠原来是暗卫的首领,这些人都各有本事。圣人登位之后,一部分仍旧在暗部活动,一部分直接入了朝堂。他的事,别人不会袖手旁观……小白,七斤的事,不是一定要你出手。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白玘淡淡一笑:“是我不好,前些日子受伤,把你吓坏了……” 萧玉台又急又快的打断他;“我是个大夫,却只能救凡人的命。我救过很多人的命,但也很有多人是我亲眼看着死去的。小白,听起来可能有些不吉利,可我最近总觉得有些不安。还有孩子……也许是他的预感。” 白玘揉揉她头发,说道:“这只是小事一桩,我再如何,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你就这么不信我?” 萧玉台趴在他手臂上,秀发未梳,拂落一地,飘飘洒洒。她想说,当然是信,只有他在,她才能安于一隅,心安理得的做温室里的花朵。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淡淡的叹了口气而已。 白玘找了一处僻静之地,掐了指诀,没片刻,却没见黑白无常,只见李牝这条小黑蛇跟条泥鳅一样滚滚的钻了出来。 “上仙,您在地上水里搅的天翻地覆的,怎么也不收敛一下,还要招黑白无常过来。这两个不论什么时候,话都多,若是不慎泄露了您的行踪,叫上面发现了,势必是要连累夫人的啊。” 李牝暗想,也是要连累他的啊!这位来头这么大,就算惹了点什么祸,上面也是要兜着的,反倒是他,这个小跑腿儿的要倒霉了。 白玘冷哼一声,随手一掐,李牝即刻就化作人形,捂着屁股跳了起来。 “上仙,小仙这点尾巴尖儿,真的不能再掐了,再掐就没有了啊!都快秃成兔子了!” “你来的正好。也说的有理,虽然本尊也不怕什么。只不过夫人毕竟是肉体凡胎,暂且还在六道之中。你叫那黑白两个出来问一问。” “别,别……小仙不会……不能啊,小仙已经是知情不报了,再这样,都成了同伙了……被上面发现,那就不得了了……” “你早就是本尊的同伙了!” 李牝正要推脱,又捂着屁股叫起来,再不敢说什么,急忙掐了指诀,片刻,就见黑白无常你拍我一下,我打你一下闹闹哄哄的现身了。 李牝轻咳一声:“你们两个,又怎么打起来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强行托梦 这两个还摸不清楚状况,正吃着饭呢,被人招了过来,一见李牝是一位堂堂星君,忙整理衣裳,舔着脸笑道: “上仙您是知道的,小的两个本来就是一对双胞兄弟,因为吵闹不休,最后胡闹坠河而死。这阎君殿下才让我们形影不离,日夜在一块儿当差的,说是这什么时候和好,也就能去投胎了……” 李牝取出令牌,让他二人辨了一辨:“让你二人寻人,京城里面上的,昨夜的孤魂。” 这东西一拿出来,白无常就咦了一声:“是这个横死的人啊。这个……” “怎么?” 黑无常赔笑道:“这人死的时候,执念太深,命格又好,又是横死的,我们两个怕出事,就连夜把他给送走了。这不是怕出事嘛?您晓得,凡人中这些意志坚定的,要是一旦生出了滞留尘世的心,那就不好办了。” 白无常算是看出李牝脸色不对了:“您找他有事啊?” 李牝瞧了一眼暗处,那位还隐在后面,只是看脸色……又是要动手掐人尾巴了啊! 要了蛇命了! 李牝冷下脸:“别和我来这一套,我知道,这人即便送了过去,不是还要在外面逗留?少则三两日,多的半年都有,这幽魂自己醒悟了,才能喝了孟婆汤,渡了往生河……” “那不行啊,小的怎么敢把幽魂带到人间?小的职责是把幽魂送回去啊,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更何况,这人死的蹊跷,找到他的时候,他自己都想不起来,怎么死的,又有什么用呢?” 李牝听到这个,为难的搓了搓手,又看向暗处,接收到白玘的眼神,急忙威严十足的板下脸道:“算了,本君也不欲为难你们。只不过……这人既然留有执念,就让他与在世的人见上一见。别的,也就罢了。” 幽魂不出来,只是见面,那就是托梦了。黑白无常对视一眼,这已经算是最好的了,急忙点头同意,唯恐李牝反悔。 “好好,小的今晚就去安排,务必给您安排一个美轮美奂美如仙境凄婉绝伦的梦境!让他好好和故人告别,您看怎么样?” 李牝哼了一声,打发走了黑白无常,才狗腿子的问白玘:“上仙,您看,这怎么样?” “勉勉强强。” 李牝见他四平八稳,算算日子,夫人都快临盆了,忍不住问道:“夫人最近如何?” 白玘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他一眼:“你说呢?你若无事,近日便留在附近,不必急着回去。” 李牝瞬间就苦了脸,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没事多什么嘴啊。 “这……这不行啊,您和凡人在一起,这可是触犯天条的!你来头大啊,是没什么。我么,现在最多就是知情不报,要是留下来,您少不得得用小的,那小的就成了帮凶,不是……您的帮手,那被上面发现,真的是要了我的小命了……” 白玘负手而立,淡淡道: 分卷阅读386 分卷阅读38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87 “只是想请你留下来,帮帮我。我和她能有今日,你功不可没。难道不是?” 李牝哪敢反驳?当日他私心作祟,想让白玘留在人间报恩,错过回归天位的时机,可没想到……这位确实错过了,却干脆留在了人间,还留下了仙胎。 自作孽啊,李牝真是欲哭无泪。 “你放心,若真事发,本尊保你不死。” 李牝弱弱问道:“只是不死吗?” 白玘冷哼一声:“不然呢?若是真让人知道,这桩桩件件都有你的手笔,岂止是不死?你便求神拜佛,让他们保佑夫人平安无事吧!” 李牝送走了白玘,在原地站了良久,突然仙气寥寥,一片雾气之中现出了真形——竟然是个黑衣素缎的垂髫小姑娘。 “好好的神仙不做,五湖四海都是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人物,做什么要和一个凡人姑娘纠缠不清?”她嘟嘟嘴,迷茫过后,迅速隐去了身形。几位大人物一走,这片芦苇荡再次喧闹了起来,虫鸣声、风声,还有芦苇被风吹过的沙沙声,再次响起。 二斤忙了一天,将暗部的事务交代下去,又要兼顾禁军巡防,一整天骨头都快散架了。回到周渠府邸已经是月华四溅,他夜可视物,也不点灯,直接推门进去,倒头就睡。 突然,二斤起身,将刚才撕下来的人皮面具胡乱往脸上糊着,还没糊好,房间里就亮起了灯。他看清来人,这才松了口气。 “小七,你怎么来了?这大半夜的,也不出声,怪吓人的。” 七斤说道:“我睡了一天,刚睡醒。” 二斤:“我忙了一天,刚有空歇一会。” 七斤又问:“周渠的尸身呢?既然暂时不能下葬,那应该在冰窖里。你带我过去。” 二斤犹豫道:“这恐怕不行。别看了,模样怪难看的。小七,他不想你看的。” 她平素没心没肺,这时却显露出与寻常不同的刻薄来:“我不去见他,你们能做什么?你们能为他做什么?左右我如今白身,也没什么好连累的,也没什么可失去的,就算突然死了,也有可靠之人来照顾我的孩子。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去看?” 二斤有些难受,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是担心受到连累,担心失去这所谓的官位等等,就对周渠的事情不闻不问吗?你甩手就走,你知道什么?他,他就是劳累过度,突然暴毙,你想为他伸冤,也要他有冤可申!” 七斤彻底失去理智,一甩手,将桌上杯盏全都拂落,心中滚沸的意气之言竟然生生忍了下去:“你带我去。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小七,你就带我去。” 二斤点燃烛火,冰块一映,倒有些灯火通明的感觉。周渠端端正正的躺在正中心的冰床上,形容如常,好像睡着了一般。 “女孩子就是这点好。说不过你,她就耍赖。耍赖也耍不过,她就生气。生气不过,她就哭。” 二斤本来还在生气,一看她眼泪汪汪的,都包在眼眶里,什么气都消了。心中沉痛,却还想逗她笑一笑。 “以前训练,强度再大,再累,他都要照顾着你。你也争气,我们这么多男子,也比不上你。尸身找到时,都是泥浆血水,我们几个洗了好久,才洗成这样的。你非要来看,以为死人的样子有多好看呢?白白叫自己伤心而已。” 第三百八十六章冰窖验尸 七斤上前一事,全身多处骨架都断了,小腿骨折,手臂也折了,最严重的是脖颈处,她一松手,脖子就歪到了一边。浑身都是断骨。 “这些都是死后留下的?” “查验过了,确实如此。” 七斤问:“尸身是在宫里的一处废井发现的,是吗?师兄是那里做什么?” “宫里出了死猫,到处找遍了,可能是冷宫里的野猫。师兄带人过去看看。太医查验过了,得出的结论是……劳累过度,暴毙而亡。这些断骨,伤口,仵作验尸,确实是死后造成的。”二斤答道。 七斤定定的看着他。二斤被他看的毛毛的,忍不住摸了摸脸:“师妹……你别这样。我确实不如你和周渠细心,这查案也不是我的强项,可是,尸体是五斤亲自验的,能有什么问题?” “我不是不相信你和五斤。而是觉得奇怪。你说师兄一个人找猫,找到了这枯井旁边,然后因为劳累过度,突然暴毙,尸身又这么巧摔进了井里?”七斤整合了一下,原原本本的道。 二斤点点头:“就是这样。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可确实如此。” “那井有多高?再高,师兄掉下去,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能在井里摔上一炷香的时间不成?就算师兄掉下去之前,已经死了,这伤口也应该难以分辨,为何能这么清楚无误的分辨出来,是师兄死后造成的?” 二斤张大了嘴,这才觉出不对:“你是说,周渠早就死了,这尸身是被人扔进井里的?这怎么可能呢?一整队禁军,亲眼看见的。也绝对不可能是人假冒的。这天下能模仿周渠的,也就是我和三斤,还一眼就被你认出来了。要是别人,三斤就在禁军中,他会认不出来吗?” 七斤不回答他一连串的问题,接着说自己的推断:“也就是说,师兄在落下去之前,就已经死了。这个人既然不是为了掩饰尸体,或者周渠的死讯,为什么还要把师兄扔进井里?我觉得,就是故意折辱师兄,羞辱师兄。他最近与什么人结仇吗?特别是女人。” 二斤更是一头雾水:“这没有啊。他是禁军统领,又不参与朝政,只是护卫京畿,和谁结仇?要说女人,那更没有了。这小子半点桃花都没有的。我也没有。” “那他昨天见过什么人吗?” 二斤挠挠头,想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哦,有的,有的,董夫人传召他。回来以后,我问他什么事,他和我说,董夫人想传召你。他说你没有品级,一介乡野村妇,招进宫来,不合规矩。别的也没听他说起。你为什么肯定是个女人?” 七斤摇摇头:“直觉。就是觉得,这样小肚鸡肠的折辱师兄,是女人的可能性大一点。如果不是女人,那一定是个太监。” “明明是歪理,怎么听起来还挺有道理。”二斤嘀咕了几句,见七斤这般模样,急忙将人劝了出去。 “小七,别多想了。我们当初做暗卫的时候,刀口舔血,都活过来了。他风 分卷阅读387 分卷阅读38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88 风光光的做了两年禁军统领,可以了。” 周渠就这么突然的不在了,活着的人除了这么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互相安慰呢? 七斤勉强笑道:“说的也是。都这样风光了,就没有什么人给他做媒,也不娶个媳妇儿。二斤,你要抓紧了,快点去找个媳妇儿,将来你要是不好了,好歹有个人哭一哭。像师兄这样,人突然不在了,我想来看一看他,都没有什么名义。更别说,谁能光明正大的为他哭一场了。” “人都是没有根的,拼命找几个亲人,就为了死了以后,有人能哭几声?”二斤含混的问。 七斤甩给他一句:“我怎么知道?”就上马走了。 七斤走后,二斤才放出了信号弹,片刻,几道黑影聚集,得到了新的任务,查董夫人,以及董家,连涂鸾殿里的太监都不要漏掉。 三斤问道:“七斤和你说了什么?这董夫人可是云枯大师引荐入宫的,我们这么查,能瞒得过云枯大师吗?” 二斤把酒碗一甩:“他最近不是都不在?在又怎么样?周渠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三斤几个面面相觑,各自端了一碗酒,一口干掉,甩了酒碗:“你都不怕,那我们也没什么可怕的!这就查。” 七斤算是混闹一整天,萧玉台虽然担心,也没有多加管束,只是又端来了一碗安神汤。七斤知道这碗药的功效,本想不喝,见她担心,只好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进去。 一会儿七斤便睡下了,萧玉台抱着孩子出来,莫寻急忙接过来,突然有点奇怪的问:“师傅,您怀的是双胞胎吗?” 萧玉台笑着摇头:“当然不是。” 莫寻挠了挠头:“那怎么会这么大?就这半个月,好像人家两个宝宝那么大。” 萧玉台摸了摸肚子,感觉到这小家伙不服输的踢了一下,心中满是柔情:“因为,他就要出来了。很快就要和你见面了。” 莫寻张了大嘴:“这么……这么快?” 萧玉台知道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才六个月呢。但是,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是啊,你要有弟弟了。” 莫寻抱着小丫头,兴奋莫名:“真的是师弟吗?师傅怎么知道的?师傅自己能号出来吗?师傅光靠号脉就知道男孩女孩了吗?师傅师傅,我想学这个,师傅,您把这个绝学教给我吧!我只要学会了这个,以后走遍天下,都有饭吃了,又不累,又饿不死……” 小丫头聒噪的要命。萧玉台想,虽然一样聪明的,但看来这个丫头,和前面两个徒弟的理想,都不一样。黄鹤想要更宽广的天地施展医术。严绪想要的名利双收,功成名就。这个丫头厉害了,就想混碗饭吃,俨然是江湖郎中的风范,看来是要继承她太师傅张修锦的衣钵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啰嗦了一夜 动了心思,萧玉台便与白玘说了。 “师傅身边没有一个人,我想把阿寻送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白玘正翻看那本无字书,眼也不抬,十分赞同:“不若多送几个,连着七斤和七月一起送过去。我们一家三口,清静自在。” “小白,和你说正经的呢。”萧玉台又道,“阿寻要是走了,将来我们的孩子也出世了,那孩子必定照顾不过来,还是要再找两个奶娘……” 白玘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你送走一个,又添进来两个?太吵。还是尽快把她们都送给张修锦吧。” “嗯,好,把阿寻送去给师傅教着,顺便给师傅作伴。然后再找两个年轻貌美的乳娘,照顾我和七月,好,就这么说定了。” 默默放下书的白玘:…… 所以,到底是和他商议什么? 不过,他还是拟了告示,第二天一早就贴到了巷子口。 七斤一早就醒了,异常的颓废。看见萧玉台,一把揪住了她的袖子。本来是要抱着嚎啕大哭的,被她似乎是一夕之间隆起来的肚子给吓了回来。 “玉台,我昨晚做梦,做了一整晚的梦。” 萧玉台:周渠托梦给你,当然会做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了师兄。他……” 萧玉台连声问:“他和你说什么了?” 七斤几乎是咬牙切齿:“他说什么了?你猜!我问他,谁害死他的,他摇头。问他,到底在哪里死的,他摇头。问他,是董夫人害死你的吗?摇头。” 萧玉台这倒是听白玘说了,知道周渠记忆混乱,不记得倒是正常。 “那这些都没说,说什么?舍不得你。” 七斤一拍栏杆:“什么乱七八糟的!要就说这个就好了!毕竟……我也舍不得他。他说什么?从孩子三翻六坐九爬爬,说到孩子什么时候可以吃东西,什么时候可以和大人吃一样的,说到我到底什么时候再成婚,再成亲要找个什么样的,连身高、体重、面相全都规定好了!什么不要找独生子,独生子父母看得重,肯定不喜欢我这样带着一个孩子的单身母亲。也不要找兄弟多的,妯娌相处太困难。也不要找有姐妹的,出嫁的姑娘万一干涉娘家事,还得罪不起。我就奇怪了,也不要独生子,也不要有兄弟姐妹的,我找个什么样的?你猜他说什么?” “没爹没娘有田产?”萧玉台嘴角不由抽了抽。这个周渠……看不出来啊,挺能操心的。原本以为他辛辛苦苦的托梦,会述说衷肠,没想到…… “就是!总之,我听的头都大了,他还在和尚念经,我叫他走,他就说只有这一次机会,无论怎么样也不肯走。我气的要疯,最后还有两个吊着舌头的古怪的人,一黑一白,非拽着我听,说什么是上面吩咐了,一定要好好道别……我简直气死了!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是很想念师兄,可是师兄不是这样碎碎念的啊!”七斤说了一大串,说着说着,突然带上哭声。“他说了一整夜,为什么不说点我想听呢?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难道我还照顾不了自己和孩子吗?” 他倒是有想说的话,只是怕给活着的人,徒添烦忧罢了。 “他想说的就是这些。怕你再伤心,怕你再遇上不好的男子,不然,哪能说这些?” 七斤又哭了一场,精神却是振奋了许多,一会儿肿着核桃一样的眼睛,去禁军处找“周渠”了。 二斤正等着她 分卷阅读388 分卷阅读389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89 ,见她又哭成这样,本想说几句逗逗她,又说不出来。“你不是和余宁县主住在一处儿,那位医术那么厉害,就没弄点药膏给你抹抹?你看看,眼睛肿的什么样?太丑了!” 七斤嗓子都哑了:“抹了,我在路上忍不住又哭了,都冲掉了。你传书给我,前日有兄弟见到董夫人和云枯在一处,可是真的?” 二斤点头:“你就为了这件事,特意跑一趟?” 七斤道:“如果是真的,那就大了。你书信里说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时辰,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二斤翻找了一下,找到密报,拿给她看:“你看。董夫人身边有专门的暗卫,这戴斗篷的,是董夫人无疑,绝对不会错。至于云枯大师,兄弟们没人敢惹他,但看身形、举止,十有八九是的。” 七斤拿了密报,快马回去,张修锦正到了院里,莫寻却不肯走,老头儿便打算给这丫头露上一手。 “你看,这是水吧?” 莫寻哼哼唧唧,她除了服气自己师傅,谁也不服:“看到了师公。这是我师傅特意留给你的露水,给你炼丹用的,还有好多是我集的呢。” 张修锦伸手一拈,抽出一根水丝,覆手变化,这水丝便冻成了冰针。他顺手揪过阿精,一针刺中猫儿的小爪子,喵呜一声,阿精横眉冷对的跑开了,张修锦抽出冰针,转眼又化成了一滴水珠。 莫寻看的目瞪口呆,震惊过后,突然跑上前,在他宽大的袖子里翻来覆去的看:“不对,老头儿……”吃惊之下,连一贯在心里的称呼都忘了掩藏。 萧玉台忍笑呵斥:“阿寻!” 莫寻吐了吐舌头:“师公,你这是变的什么戏法?是不是藏在袖子里?那冰针其实是玉石做的吧?师公,师公,给我看看吧……” 张修锦一拂衣袖,笑着指了指茶杯,岂料莫寻转身就走。 “我还是更喜欢师傅。师公做的饭特别好吃!” 萧玉台笑不成声,招招手,让莫寻过来:“你师公给你露的这一手,没有十来年是练不成的。我没有修习过内功,所以也不会。今后,你跟着师公,师公教你医术,你照顾师公好不好?你知道,他是个没什么人缘的老头儿,你不照顾他,他连饭都找不到吃的。” 张修锦叹道:“孩子,我和你是有五年相聚的缘分。当年你师傅,也不过在我身边呆了三年……人世旷久,也是聚少离多。” 第三百八十八章人世旷久 莫寻连忙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愿替师傅尽孝。只是,师傅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呢?” 萧玉台一愣。 “师傅是要走了吗?” 萧玉台拍拍这孩子的头,没说话。 莫寻也不逗留,见七斤面色沉凝,急忙抱着七月去玩了。 七斤将密报拿出来,问道:“白玘,当天我觉得师兄死的蹊跷,首先怀疑的就是和董夫人有关联的云枯大师。之后,你查过说云枯还未回京,是吗?” 白玘颔首,张修锦也道:“这次回京,确实许多疑点,我也找了,没有发现云枯那秃驴的踪迹。” “可二斤却说,有人看见云枯与董夫人见面,就在冷宫附近。” “冷宫?”张修锦捋了捋胡子,“云枯确实将董夫人献给了圣人,可是他也只是想圣人尽快光大佛门,至于后来,这董夫人竟然隐隐有取代皇后之势,我想,他也是没想到的。” 白玘冷冷道:“什么没想到?我上次让你算董夫人的命格,你怎么不算?” 张修锦有点尴尬:“这个,不是,不是什么好命格。说的是克主妨夫刻薄命……终身无福无禄的,听说她野心不小,不过此女子的命格,做个商妇都已经算是到头了,本来就不是凤命……” 七斤冷笑道:“你都能算出克主妨夫,那云枯算不出来?他究竟安的什么心?” 眼看两人都要吵起来了,萧玉台突然道:“我倒是想进宫见见他。” 张修锦急忙劝止:“不可。你这……”他看向萧玉台的肚子,“我夜观天象,京中恐要生变,只是星象不明,或有大难。你如今又要临盆,还是快些和白玘离京吧。京中之事,自有京中之人来办。” 白玘掐了指诀,水镜浮空而显。张修锦也不吵了,七斤也安静下来,几个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水镜。水镜中景象变换,很快就找到了密报中,私会的花廊。 “就是这里。二斤说,是下半夜,月光很亮。云枯虽然裹得严实,但他浑身上下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就属我最强最牛最厉害的气势,真是……太显眼了。” 萧玉台一看,还真是,这暗卫画的也很是传神,将那黑袍里的人物神韵画了个八九不离十。 “师傅和小白都找过了,照理说,他即便能躲过师傅,也绝对躲不过小白。”萧玉台道。 张修锦不乐意了,哼了两声,想想白玘对自家徒弟,这么宝贝,又不说话了。“周渠是你们几人的朋友,自然不能白白死了。只不过,玉儿,师傅要提醒了,朔月之前,你必须得离京了。” 白玘推算的孩子出生日期,也大约就是朔月之日。 圣人即位后,将冷宫里的先帝妃子都迁出了宫,安置在了宫外的金墟殿。因此冷宫中空无一物,偶尔有一两只猫儿跑过去,水镜开了半晌,一无所获。 白玘和张修锦各自施展神通,仍旧没有找到白玘的踪迹。 张修锦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有点尴尬的笑笑:“我比你差点,那个……我的虚像引向原州。当日云枯曾在原州刺杀你,我猜,他或许在那处设下了障眼法好迷惑你我,只不过你修为远高于我,所以,没有查到这处假的。反倒是我,上次便查到他在原州,我想他被你重创,一时念及旧情,才没有说破。今日看来,他是早就做好了局,只等你我上当。看来,他是早就回到了京中,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不是在你我这里泄露了行藏,反倒是被他看不起的凡夫俗子给发现了。” 白玘捏着密报,道:“既然这凡人窥视他都没有发现,看来,当时他确实受了重伤。” 入夜,萧玉台裹好披风,便被白玘带进了冷宫。 冷宫前面一口废弃的水井,周渠曾命丧于此,上面被盖上了石头,也清理了一番,看不出原本破败的模样了。 “看来,他还是念 分卷阅读389 分卷阅读390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90 旧情。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对皇后娘娘这般绝情。何况皇后娘娘有孕在身,若是皇长子出事,岂不是社稷动荡?” 白玘眉头微皱,正欲说话,便听到脚步声,将萧玉台护在怀中,隐身暗处,与周围夜色浑然一体。 一女子裹在黑袍之中,脚步匆匆,转眼间已到了花廊下,见四下无人,才划破手掌,滴落了几滴血液。 血液入地,就化成了萤火,飘飘洒洒隐入黑夜。 “……这是寻魂之术。定下契约之后,能以血寻魂。”白玘轻声道。 萧玉台惊道:“寻魂?难道云枯大师已经……” “没错。看来是这女子强行和云枯定下了从属契约,才能用血寻魂,操控于他。” 正说着,这女子等的不耐烦,四处只有细微的风声,也不见云枯现身,便小声叫起来。 “云枯,云枯……云枯,你出来!……你这秃驴!……” 女子接连跺脚,半晌,云枯同样裹身黑袍之中,慢慢现身。 女子正四下逡巡,云枯猛然出现在她脑后,被吓了一大跳,猛地挑起手,对着黑影劈头一掌,呼啦啦黑影四散如烟,黑袍也垂落在地。 片刻,黑影又重新汇聚成人形,正是云枯的孤魂。 他仿若无事,将黑袍系好,慢慢道:“你又要作何?不是与你说,我要修魂,无事不要寻我?” 女子气急败坏的扯下黑袍,露出一张布满了黑色雾气的脸,望之可怖。 白玘眼疾手快,已将萧玉台护在怀中,不让她看见丝毫。 “你看看我的脸!你说我找你做什么?你是不是忘了?你可要记住,我的脸要是坏了,圣人不会放过我,我要是死了,你也就魂飞魄散了!” 云枯声音沙哑,徒手引出一道黑雾,凭空画了一个诡异的符箓,厉喝一声,打入女子脸上。 “不过是区区一张脸,圣人晚上又不会去你处,你担心什么?便是明日一早,也是来得及的。” 黑烟散尽,女子的脸像是被圣水沐浴过一般,重新现出。萧玉台转过脸来,只瞧了一眼,就看明白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跳梁小丑 “董夫人?” 白玘声音极冷:“跳梁小丑,死不足惜。” 董夫人取出镜子看了看,左顾右盼,很是满意,感慨道:“其实,我也并不是很满意这张脸。只不过,实在忘不了他见到我时那欣喜若狂、震惊不已的神情,叫人痴迷。可惜,我痴迷他那样的深情,他却不肯给予我半点。云枯,当初你说,让我进宫,强行换给我这张脸,又许我皇后之位。可到如今,圣人都不肯留在我宫中,只是白日偶尔来见我一见。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皇后?只怕有一日,他忘了这张脸,也厌烦了我。所以,这男人女人之间,还是应当快刀斩乱麻,趁热打铁,你说是吗?” 云枯抬了抬眸:“你想如何?” 董夫人娇媚一笑,欺身上前,却忘了眼前这个根本不是她可以勾引的男子,而是一缕幽魂,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我是说,大师这般厉害,不如赐我一点神仙水之类的神药……我若与圣人水乳交融、如胶似漆,那进展岂不更快?” “东施效颦,跳梁小丑!你只管做好你的本分,顶着你这张脸留在宫中即可。他每日去看你几眼,就尽管够了。不要总是想着别的,也不要兴风作浪胡作非为,将来皇后之位,必定是你的便可……”云枯正说着,那董夫人又暴怒而起,一巴掌拍掉了他身上的黑袍和半边身子。 “你这秃驴!你现在就是一个孤魂野鬼!有什么立场来说本宫?你总说皇后之位是我的,到现在,圣人都不肯碰我,皇后还怀孕了,还好好的活着,叫我怎么相信你!” 云枯再次系好黑袍,大概因为成了幽魂,又被迫认了董夫人为主,强行忍怒,安抚她道:“你入宫不到一月,皇后已经被打入冷宫,她有孕在身,那冷宫连个大夫稳婆都没有,她生产之时,就是丧命之日。你又什么可担心?她死之后,皇后之位,自然就是你的了。稍安勿躁。此刻你若急躁,若是情热之时,这脸露出端倪,岂不前功尽弃?倒不如暂且忍耐。” 董夫人听他如此说,才勉强安静下来,又絮絮叨叨的说些,大概便是圣人虽然喜欢这张脸,倒也不那么好使,到现在还不肯宠幸她云云。 云枯一律听着,偶尔安抚几句,最后分别时,突然说起了周渠的事情。 “那禁军统领周渠……” 萧玉台猛地拽紧了白玘的衣襟,手心出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她看向白玘,无声的道:“真是他们!” 白玘反握住她的手,默默安抚她。 董夫人揽镜自照,道:“怎么了?他发觉了我们的秘密,若是不杀,迟早要坏事。这脸是不是有些太清汤寡水了?这到底是谁的脸?为何宫中那么多人,都不知道?我问那周渠,这周渠分明是在潜邸的亲近,也不肯说。哼,死不足惜,活该。” 云枯冷冷道:“死倒也不可惜。只不过,你何必多此一举,把他尸身扔进枯井里,岂不是画蛇添足?若是被人查出来,他当日曾去过你宫里,岂不多事?” 董夫人与他强辩了几句,重新系好黑袍,便急急去了。 云枯身形都隐在黑袍之中,对着董夫人的背影做了一个掐死的动作,突然残忍一笑,慢慢道:“快了。你这张脸,不足以让他动情,不足以让他动心,也不足以让他性情大变。他自然也认为,自己是不会轻易被一个替身改变,可他每日都忍不住要去看你几眼……这就够了,这脸上的符咒,足够让他不知不觉中,就变换性情。” 云枯说完,竟如一阵青烟,化作虚无。 白玘跳下墙头,反手将萧玉台给抱了下来,查探了一下四周:“原来如此。他一缕幽魂,又在此处布下了阵法,藏在阴阳裂缝之中,怪不得找不到他。” 萧玉台浑身发冷,有些毛骨悚然:“云枯大师也是得道高僧,堂堂的大国师,怎么会形同鬼魅,做这等歪门邪道的事情?” 白玘一面在此处布了一个简单的小阵法,一面道:“世上之事,哪有正邪?不过是每个人达成目的的方式不同。他想要佛教成为大周正统,走上了这条偏激的路。并不奇怪。我在这里布一个小阵,他若再现身,我便能察觉,将其困住。 分卷阅读390 分卷阅读391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91 ” 萧玉台朝他笑笑,两个小梨涡甜的醉人。她还没说,白玘就明白了,却故意不说,等着她为难的开口。 果然她这一笑完了,又拽着他衣袖慢慢的摇啊摇,摇啊摇。 “那,圣人该怎么办呢?他性情大变,都是因为那董夫人脸上的符咒,才这样的。” 白玘一把将人揽进怀中,故意道:“那有什么办法?他若是两日不去看那董夫人,那符咒自然就无用了。”谁叫他要去看呢?要紧的是,这厮看的时候,分明是在想他的小妻子! 萧玉台继续摇袖子:“那他也没办法啊。他虽然是个皇帝,可除了皇后,便只有董夫人一个小妾……那皇后被打入冷宫,他只好没事去看看董夫人了。” 白玘冷哼一声。倒是提醒他了,进宫的时候,要趁机提出这个条件,让这人间的皇帝广纳后宫! 他可真是最最操心的前任大国师了! “……你别担心了。这董夫人谋杀禁军统领,命不长了,也活到头了,她一死,这符咒自然没有效力了。” 萧玉台有点不明白了:“圣人会杀她吗?” “会。”白玘斩钉截铁。 “为什么?”萧玉台问道。 “因为云枯想让她死了。” 萧玉台正走着,便见前面一个水洼,顺势挂在他脖子上。白玘像抱女儿一般,双手一拎,将人顺了过去。虽然是怀着孩子,可人还是轻的,软软的,他有些舍不得,索性不放下了,横抱在怀里,慢慢和她解释。 “云枯被我重创,应该是出乎他意料,索性弃了肉身,一缕幽魂逃回了京城。却意外被董夫人给拿捏住,不小心成了董夫人的契魂。董夫人不死,他就必须听命于董夫人,并且……他自己不能动手。所以,他应当要借刀杀人,将董夫人除掉,恢复自由身了。以我估算,他的魂魄修复的差不多了,董夫人生机都快被他吸干了,所以,她也就不再有存在的必要了。” 第三百九十章人造证据 萧玉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所以,圣人的事暂时不用管了?只要董夫人一死,那符咒也无用了。” 白玘拍拍她的小脑袋:“孺子可教。”只不过,那符咒的功效可不止是性情大变……关于这个,白玘却不打算管了,现任国师不是还有张修锦吗? 他这个前大国师,只要管管这个人间皇帝,多娶几个媳妇,不要再想他家的小夫人就好。 萧玉台回到家中,将能讲和黄鹤讲了一讲,黄鹤连夜去了禁军处,将能用的人全都调动起来,重点彻查涂鸾殿附近。董夫人、董家、涂鸾殿的内监,都被翻来覆去的查了个遍。 一大早,二斤端了一大竹筐的芝麻饼进去,见七斤还在那翻查出入宫禁的册子,忍不住道:“你回去休息吧。这些事情,我们也会做的。周渠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师兄。” 七斤揉了揉肩,笑道:“就是怕你们先做了。毕竟能为他做的事情就这么几件,你们做了,我又能做什么……这个董媛媛,是经常进宫吗?” 二斤啃着饼,含混道:“几乎是天天进去。她是董夫人的异母妹妹,继妹。照说这董夫人自小住在苏州老家,从小就没见过这个妹妹,可自从董夫人得宠之后,她便一心想着也得隆恩,天天去看她姐姐。董夫人呢,约莫还真是没什么心机,还真以为妹妹是去看她的,不过,没准儿就是为了在妹妹面前炫耀,反正姐妹两感情甚笃……” “那那天她也进去了?”七斤翻来覆去的查看,出了内监和董媛媛进宫的次数稍微多了一点,别的看不出什么猫腻。可萧玉台怎么说,是云枯大师和董夫人一起动的手? 这云枯大师究竟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七斤重重的合上册子,吐出一口浊气,再想想萧玉台当时说的话,忍不住道:“这死丫头!连我也骗!” “什么什么?”二斤问。 七斤摇摇头,突然笑了:“没什么,只是有人告诉我,只要随便找出一点儿证据,董夫人就死着了。你说,这没证据,要不要给她造点儿出来?” 二斤手里的饼都吓掉了:“造点儿?你在逗我?” 七斤伸了个懒腰,迅速理清思路:“怎么,不敢?这种事我们以前做的还少吗?” 二斤道:“那不对啊!我们以前是替圣人办事,如今却要对圣人的宠妃下手,那到底是谁活腻了?” “如果我说,圣人也早就容不下她了呢?”萧玉台虽然没说清楚,七斤对她却仍旧深信不疑。“我们只要给一点确凿的证据,这就够了。快说,你干不干?” 七斤虎视眈眈,二斤怂了:“干!干了没准儿要被圣人给弄死,我要不干,现在就得被你弄死。我的小姑奶奶,你指条道吧,怎么造?” 时已初冬,今日北风烈烈,甚有点冷。一场风来一阵凉,这样的天儿,董媛媛却穿了一身与时不合的纱衣,走起道来倒是飘飘欲仙,那风儿一吹,整个人都要随风而去了。 高内监在前面引路,董媛媛突然娇声叫了一声:“姐姐上次说,御花园里的梅花都快开了,不如你带我去那里看看,叫姐姐也去。” 高内监愣了一下:“二小姐,这皇宫内院呢,不好乱跑的呢。” 董媛媛道:“这皇宫内院,怎么了?不是我姐姐住的地儿?再说了,是姐姐上次自己说的呀,要带我去看梅花的。算了,你去叫姐姐,我知道路,自己过去。” 说完也不管不顾,兀自走了。高内监冷哼一声,哪看不懂这位小姐想的什么美事,他家主子自然也是知道的,于是也不怕主子怪罪,慢悠悠的回宫去了。 “这冷的天儿,您就去那儿偶遇吧!冻成冰人了,哎哟,那估摸着更楚楚可怜些……可就是那圣人也不爱往御花园去啊!” 董媛媛到了御花园,这等了大半个时辰,姐姐没来,倒是便利。可不幸的是,圣人也没来。御花园里四处空旷,冷风更厉害了,吹得她瑟瑟发抖,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想要走,又不甘心,随便找了个山脚旮沓一蹲,打算再坚持坚持。 毕竟自己难得像今天这么美丽动人呢…… 正被冬风吹的迷迷糊糊,就听两个太监悄声说话。 “哎哟,这大冷天的,夫人让我们出来找什么啊?又不说什么,只说是一支孔雀蓝的钗子,那钗子落在 分卷阅读391 分卷阅读392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92 哪里又说不出来。” 另一个道:“这夫人不是不爱戴这些钗啊环啊的,怎么会掉了一支钗子在御花园里?” 那当先的小太监尖着嗓子,说道:“这你就知不道了吧?夫人啊,只是不喜欢在圣人面前戴这些,说是圣人不喜欢,就稀罕她不施粉黛,青发如瀑的样子。“ “那夫人怎么还掉了东西?”那小太监问。 大太监环顾四周,才压低了声音道:“圣人不喜欢,可有人喜欢啊。” 小太监吓了一跳,急忙道:“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敢听……我要去找钗子了。” 那大太监嘿嘿一笑,拽住小太监的腰带,道:“你怕什么?我都不怕。这在涂鸾殿里,又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的,不过,这秘密也没什么用了。因为那周统领,最近都不理会夫人了,说是要成婚了,估计是想断了。” 这下,不止小太监,连躲在暗处的董媛媛都吓了一大跳,捂住了嘴才没能叫出声来。 “你……你说什么?周……周统领?周统领可是圣人亲信,他做什么要这样啊?就不怕死吗?” “怕啊,所以才要和夫人断了!这钗子就是周统领送的定情信物,约莫是当时扔了,现在又后悔想找回去。女人嘛,不就是这样嘛,拿得起放不下,你没见夫人这几日都憔悴了?那钗子啊,说是周统领当年去南疆的时候带回来的,宫里可没有那样式样。若是被别人得了,那一眼就能认出来了。夫人除了旧情难忘,大概也是怕被别人发现端倪吧。” 第三百九十一章猪队友董媛媛 这番话倒是说的漏洞百出,奈何这董媛媛原本就一门心思想攀上圣恩,取代自己的姐姐,竟然深信不疑。等这两个小太监走了,才通红着脸,甩着冻僵的双腿出来,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飞快的在脑子里谋算着,如何利用这一事件,扳倒自己的姐姐,然后取而代之! 好巧不巧,她这才走了几步,就在草丛里捡到了一只式样特别的孔雀蓝钗子。 她拽紧了钗子,兴奋莫名:“董青雪,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啊!不不,为了万无一失,我要回去和娘商议一下。” 萧玉台从水镜里看到这傻孩子,还有那两个撇脚的太监浮夸的演技,笑成一团,滚进白玘怀里。 “七斤这个……太损了。” “这董媛媛兜不住事,最多明天,你便能看到结果了。” 两个人亲昵的团在榻上,偷得半日清闲。白玘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心里柔软的像水一样。 “可惜是个小子。要是个女孩儿,像你的女孩儿,就好了。” “小小白也不错。以后再要个女孩儿。” “太辛苦你了。”白玘不舍的道。 萧玉台玩着他衣袖,闭着眼睛,从下往上倒着看他:“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 “嗯?”白玘道,“虽然如此,但这男孩儿女孩儿我可选不出来。只能看你自己的运气。” 萧玉台噗呲一笑,捏着他手指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无所不能,要不,你自己生吧?我就光使劲……” 白玘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兽性大发,偏偏……她就是学坏了。 睡到半夜,萧玉台耳中突然听见一点似有似无的奶声,软绵绵的叫她。 “起来啦……起来啦……快起来嘛……”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这声音越来越急。 “快起来呀,不能再睡了……再睡就见不到我了……呜呜……起来嘛,求求你了……” 轰隆!像是有惊雷起,萧玉台猛地做起身来,迷迷糊糊的,还未清醒,白玘就跟着醒来了。 “怎么了……” 他声音噶然止住,片刻,萧玉台也不出声了。 发丝垂落在手上,如雪。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萧玉台自己的声音,软软的,无力的,却异常坚定。 “小白……这是什么征兆?我听见孩子叫我,他与我心意相通……说,要是再不醒来,就见不到他了……” 白玘取出一枚淡蓝色的水珠,放进她嘴里,霜发慢慢转黑,她意识有些模糊,又有些困,又不敢睡,可怜巴巴的拽着白玘的衣袖。 “我不敢睡……他叫我不要睡。” 白玘也万万没想到,这些时日的平静,只是这孩子自作主张,在保护自己的母亲。 是他大意了,她要孕育仙胎,根本就没那么容易。 可这些都说不出口,也不想叫她知道。 “……他是个好孩子,他在保护你。我也就不嫌弃他是个男孩儿了。别怕,我去找到元灵之气,就没事了。孩子会好的,你也会没事的。你先睡一会儿。暂时没事了。” 萧玉台已经困的厉害,可不肯放手,迷迷糊糊的反而去宽白玘的心:“嗯……那你去吧,要小心,不要再受伤。我留在这里,师傅会保护我,还有小七和阿精……你不许再受伤……” 她声音越来越低,白玘心中有万般不舍,越发觉得,这一切似乎像是一个难以挣脱的圈套。 这个圈套,仰仗的不过是他的情意,他必定不能放弃这个傻丫头,也不能放弃这个孩子。 翌日一早,黄鹤便来了。太医院诸人都不敢接皇后宫中时,反倒是黄鹤,管上了皇后。许是皇后双胎辛苦,黄鹤也清减了许多。 “小鹤儿,你怎么来了?许久不见你了。” 黄鹤一见她肚子,和七斤一样,吓了一大跳,本想上来抱抱的,都没亲热成。 “怎么……怎么像是一夜之间就这么大了?” 萧玉台含混道:“你这样忙,老不来见我,自然觉得大了些。我自己倒是觉得,还和之前一样。怎么了?有事吗?” 黄鹤有点犹豫,吞吞吐吐道:“不是我,是皇后。突然想见你,我不肯传话,她哭的像个孩子。” 萧玉台脱口而出:“阿元本来不就是个孩子吗?” 是以黄鹤才不愿传话。 “你这样重情,我若来说,你少不得要趟进这浑水里。我自然不愿意来传话,但她哭的厉害。我既不忍,也不敢。毕竟职责所在。白居士不在吗?” 萧玉台笑道:“他有些急事,出去一趟。她若要见我,须得小白回家。若小白不在家, 分卷阅读392 分卷阅读393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93 我是不进宫的。她若这样胡闹,除了为难你,倒也是为难不着我的。你便这样回她吧,她是知道我的性情的。若是还不成……” 她本想说几句狠话,可想想昔年那个举着大伞被架在树上的女孩儿,终究未忍。 “……那你再来找我吧。” 黄鹤愈发觉得后悔,又说了几句话,匆匆进宫了。 黄鹤匆匆走了,第二天又来了,脸色更不好看,一见萧玉台便道:“幸而昨天你没去。我仔细想想,怎么想都没有这么巧合的,竟不知什么时候皇后娘娘竟然起了那样的心思……她从前最是信任你,现在反倒要自毁长城……” 白玘不在,萧玉台也看不到水镜,被她一串话说的稀里糊涂。两个人你说的越来越欢,另一个听的越来越迷糊,后来还是萧玉台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小鹤儿,究竟什么事情,一件一件,慢慢来说。” 黄鹤定了定神,润了润唇,才道:“虽然没有确信,但皇后娘娘昨日想见你,应该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临盆在即,所以想找根主心骨。” 萧玉台一点既明:“是董夫人与她达成了某种协议,她才出面,非要你请我进宫?” 第三百九十二章皇后临产 黄鹤颔首道:“约莫是这样。宫中都传遍了,说是董夫人昨日不知从何处得了你的一副画卷,因此才想招你进宫。可当年圣人封你县主,名义上是区区县主,封邑、食禄这些都是比照长公主,还特许不必久居宫中。她大约是怕事情败露,你警醒了不肯进宫,因此才想到了借皇后的名义。若是……你在宫中出了事,还正好嫁祸到皇后头上。就是不知她许诺了皇后什么,她竟然也同意了。” “我的画卷?”萧玉台问道,“既然闹得宫中尽知,那之后如何了?” “自然是重罚了。说是董夫人掌管宫务,克扣了皇后宫中的用度,差点害了小皇子。董家家主,就那老头儿,也是连降三级。不过,没什么用,当天夜里是雷霆之怒,天亮之前,那董夫人一身素衣,哭哭啼啼的跪在圣人宫门口,送了去一个盒子。圣人便又心软了,亲自用软轿送了回去,约摸着,又是如胶似漆了。” 黄鹤心直口快,说到这里,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我想起这女子那张脸,便甚是心烦,真想将她那张脸皮给扒下来!” 萧玉台噗呲一笑,一口枣茶差点喷了出来:“小鹤儿,你还真说对了,那女子脸皮,就是假的。” 黄鹤心中一动,瞧她颔首垂眸,笑意盈盈,却是对着手中那盏茶,忙收了心思,问道:“那玉台可有办法?” 萧玉台摇摇头:“你在宫中行走,若见到我师傅,便转告师傅,那董夫人脸上,不过是障眼法。只不过略微复杂,请师傅想方设法破了她便可。” 黄鹤道:“这是必须要的,不然,她即便闯了大祸,也还是能起复的……”说到这里,她才觉得有些不对,玉台虽然心中明镜一般,但必定是不喜欢听到这些的。 萧玉台却只是笑笑,反而问她在宫中以及太医院行走,可有什么困难。黄鹤一如以往,将一些疑难都拿出来细细问了,才心满意足的告辞。 “皇后临产,你便多陪陪她吧。” 黄鹤不快的很:“虽说她如今是皇后,可她却要算计你……罢了,我知道你重情,你只管放心,我必定尽全力。” “也要保护好自己。” 萧玉台想了想,从房里将当年圣人赐的金牌取了出来,道:“这是当年他给我的。出入自由,若是宫中有什么不测,你便出宫,尽管保你自己的命要紧。其余的,你无能为力,也就没什么要紧了。不至于,白白赔上你的性命。” 她亲自送黄鹤出了门,肚子已经很大,披风那样阔大,也掩不住。黄鹤走之前,摸了摸她的肚子,叹息道:“有小宝宝了呀,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有这样的福气。” 萧玉台进屋以后,黄鹤从巷口转了出来,望着那院门上凋零的藤萝,虬结挣扎着,不知想要挣脱什么。冷风中,她紧了紧衣裳,她想,至少她比这藤萝要幸福,她从来没想过要挣脱。 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反正没人察觉她的心思,没人说她不对。 黄鹤刚走,七斤便喜怒参半的回来了,一进门,便说了这新鲜出炉的宫中大八卦。 “你知道,圣人究竟为何重罚董夫人?” 萧玉台笑盈盈的嗑着松子,反问她:“我的画卷,是你给董夫人的?” 七斤愣了一下,油皮厚脸道:“什么嘛?我干嘛要这样?” “因为你想让董夫人先激怒了圣人,才好办你自己的正事。只不过,你未曾低估这董夫人的能量,倒是小瞧了圣人对她的宠爱。没想到,不过一晚上,天就便了三两次。” 七斤原本是想来卖弄一番自己的巧计,被她这么一扫兴,兴致大减,干巴巴道:“那你说,圣人为何要处罚董夫人?” 萧玉台道:“因为周渠。圣人查出来,周渠之死与她有关。他到底是个念旧的人,就算被迷惑,就算性情大变,也不可能半点也不动怒。” 七斤张大了嘴,满脸都写着一个服字。 “玉台,你还真是神算。” 萧玉台笑道:“不是神算,我只是了解你罢了。你既然要为周渠讨回公道,自然是要堂堂正正,让圣人知晓他的冤屈。” 七斤便将这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计虽然不算高明,奈何董夫人实在是有个猪队友。她见到钗子以后,深信不疑,便回去与母亲商议,昨夜就又进宫,之后借故留宿。董夫人自幼被继母磋磨,十分愿意炫耀一番,找回场子,自然是欣然应允,又狠狠的炫了一把富,什么温泉水滑等等之类。董媛媛便借着洗温泉的时机,将‘周渠’给引到了温泉处。至于圣人,她当然是没办法左右行踪,这便是三斤做的。如此一来,三方回合,董媛媛趁热打铁,拿出‘信物’,哭哭啼啼的将自己的姐姐给告了。” “圣人当然不信,可当时‘周渠’正掐着董夫人的腰呢,那么多人瞧见了,如何说的清楚?两姐妹撕咬了一番,互相都掀了老底,这董夫人也是急坏了,只想着秽乱宫帷的大罪,一时情急,就脱口而出,这‘周渠’都是假的,我为何要与他勾连?这么一说,圣人又因她来找你而憋着火气,当时 分卷阅读393 分卷阅读394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94 大发雷霆,将高内监痛打一顿,自然就审了出来。” “玉台,周渠就是被这蠢女人给害死的!他一生刀兵血海,却从来没想过,会死于妇人之手。”七斤吐出一口气,“自然我也知道,她并非幕后主使。这次也没想过,就能将云枯给拽出来。” 萧玉台拍拍她的肩:“你做的这些,都不是白做。这些人既然做了,就会付出代价的。” 七斤眼中神光奕奕:“当然。我从来都是信的。” 这天之后,黄鹤来的愈发勤了,大概因为皇后产期将近,她也有些紧张。萧玉台宽慰她道: “你又紧张什么?横竖我是在京中的,实在不行,你来找我。” 黄鹤笑着,却不应。又传了张修锦的话:“大国师问,究竟是什么样的障眼法,可曾知道些眉目。还说,以他的功力,什么也看不出来。” 萧玉台思虑片刻,换了之前师傅用黑狗血制的朱砂,照着之前见过的符箓,原样画了一个,只是落笔处断开了,连不成线,饶是如此,还觉得一瞬间甚是头晕目眩。 “你将这个交给师傅,他知道的。” 当天夜里,风雨大作,萧玉台心中有些惶惑,整衣坐在正厅中,没待一会儿,便收到了张修锦的传书。 第三百九十三章进宫 信纸已经被雨水浸湿,萧玉台拆开一看,墨水都润开了: “走!” 就这一个字。 萧玉台叹了口气,又吃了点豌豆黄芝麻酥,正饮着茶,门外便有人砸门。莫寻已经不在,她懒得去开门,索性端了茶静静饮着,任由那些人将门给踹开了。 来的人是二斤和三斤,他二人领头。后面一队人倒是气势汹汹,还要动手,被二斤三斤拦住,恭恭敬敬的请上了车。二斤甚至借机说了几句话:“县主,大国师让我们护送您出宫,您只管坐好……” 萧玉台淡淡道:“不用了。七斤还在宫里。” 她中午带着孩子出门走走,直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些人又来的这么凶,略微一想,也知道了。 宫中的人质,不仅有黄鹤、张修锦,还有七斤和七月。 二斤继续道:“这些无妨,禁军都是我们的人。您只管放心……” 萧玉台定定看他一眼,忽而笑了笑:“当真无事。先救皇后吧。” 雨水中夹杂着冰粒,打在车厢之上,萧玉台闲坐无事,细细听这雨声,竟听出点不一样的动静,招手叫二斤来问:“这马车上是不是嵌了钢板?”说着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至少这么厚吧?” 二斤差点绝倒:“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意这个?是后悔了?来不及了,这会儿冲不出去了。方才倒是容易,那会儿离城门进,放下钢板,刀枪不入,保您平安无事。” 萧玉台吐了吐舌头:“自然不是,我就是无聊,所以问问。” 紧张莫名、手按在刀上、随时准备誓死保护师妹和县主的二斤、三斤:………… 他们都要紧张死了,您就不要这么闲庭信步了好么? 大殿内已经没有声息。皇后发作的急,连产房都没来得及进,宫女嬷嬷进进出出,俱是神色凝重,有些胆小的,甚至低声啜泣起来。 皇后再如何落魄,若是一尸三命,这些人也都不必活了。 黄鹤急急出来,正和产婆交代什么,一见她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来了?七斤不是说她都安排好了吗?” 萧玉台笑了,露出两个小梨涡,颇有些没心没肺:“你们都在,我去哪儿?皇后如何了?” “今早就发作了。原本还有一个多月的,虽然说是双生,多会提早一些,但这也太早了。我日夜看着,并没有碰到什么忌讳的东西。大概便是时候到了。但胎儿一直下不来,娘娘已经晕过去三次了……我又下了药,还没清醒。” 黄鹤说着,又一把拽住萧玉台:“你真要去?若是她……她如今已不是过去那孩子,心思极多……” 萧玉台拍拍她的肩膀,明明一般的年纪,真像一个师长一般了:“不是说了,若是不行,便要叫我。怎么不听我的话?” 黄鹤又感动,又被她这漫不经心的模样给气着,将布巾给她系好,突然就趴在她肩上泣不成声了。 “里面血气重,你又有孕,要当心。” 萧玉台进了里面,才晓得更乱。宫女们虽多,可却没几个得用的,可见阿元最近过的什么日子,还有几个一团奶气的,窝在角落地面上哭啼不止。 她皱了皱眉头,先将那产婆叫了过来:“娘娘情势危急,你想不想活命?” 产婆哪晓得她是谁,只是看她眉目冷淡,气势不凡,倒比床上躺着的还像皇后,急忙点头如捣蒜。 “把这些没用的人都请出去吧,产婆也出去,你留下来帮手即可。” 产婆急忙转身去请人,人都撵了出去,才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情:“您……您是谁啊?” 萧玉台道:“圣人亲自让禁军去请的大夫,这京中如今还有几个?” 这产婆还真絮絮叨叨的数起来:“方才太医院来过人了,都跪在外边呢,反倒是黄鹤姑娘,一介女官,魄力不凡,一直留在里面。许昭许老大夫倒是厉害,可他老人家病了,都起不来床了……还有谁,女大夫?啊……莫非是那位县主娘娘……” 萧玉台已大步上了台阶。 床榻上的阿元半点气息也无。 她面庞还带着稚气,可眼角已经渗出了岁月留下的风痕。 萧玉台究竟是不忍心,下了针,她吃力的吐气,见到是她,拼命的伸出手来。 萧玉台淡淡捏了捏她胡乱抓着的手,突然发问:“疼吗?” 阿元早哭干了眼泪,沙哑着嗓子,发不出声音:“……疼。” “别怕,生了就好了,就不疼了。大国师早就算过了,龙凤胎呢。两个宝宝,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生了就不疼了,乖。” 阿元吃力的点头。她有点怕她,觉得要是不听话,说不定她就撒手不管了。她还真没有什么不敢的事情。她越发的怕,去够她的手,可萧玉台只是不冷不淡的捏着她的手腕。 “阿元,她许给你什么好处,你要诳我进宫?” 分卷阅读394 分卷阅读395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95 阿元猛然摇头:“没有……”她气息都吐不匀,这两个字倒是说的清楚。 萧玉台不说话了,静静看着她挣扎。 其实她还是失望的。 肚子猛地抽疼,阿元闷哼一声,叫不出疼,明明已经疼的抽筋剥髓了,可还是要说一个谎。她闭上眼,用力的,一字一句的说:“我是信你的,从第一次见,我就是信你的……我没有,没有……” 萧玉台叹了口气,再不忍心看下去。 反正这孩子执拗的很,她心肠不够硬,也执拗不过她。 手腕上针像有生命一样,从手腕上游移出来,接着渡到了阿元体内。她的生气便引渡到了她体内。 “让开!贱人!这是皇宫,不是什么乡野村妇都能进的地方!陛下也是糊涂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人来!这位可是皇后,皇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些人的贱命,能赔得起吗?” 殿外突然嘈杂起来,萧玉台纹丝不动。反倒是那产婆,隔着窗棂认出来是最得宠的董夫人,吓的差点滚倒。 可看萧玉台正在行针,又不敢打扰,焦灼不安的站在一旁。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那贱妇抓出来?非要等她害了皇嗣不可吗?” 第三百九十四章原形毕露 二斤道:“董夫人,里面这位,是数次救了圣人性命的余宁县主。我等正是奉了陛下的圣命,请县主来,为皇后娘娘接生。董夫人,您还是让开吧!” 董夫人早听说这皇后怀的是龙凤胎,这时刻又偏偏找不到云枯,她一心想着,不能让皇后顺利生产,早上便刻意封锁了消息,没想到,这几个暗卫却这般胆大包天,直接去禀报郊外祭天的圣人,将余宁县主给请了回来。 她越发焦躁,只想着一定不能让皇后平安。至于她……对,她还有这张脸,她有这张脸,不管闯了什么祸,圣人都不会计较的。她像发了疯一样,指挥手下的人闯宫,直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将她惊醒。 “她在里面?” 李素是刚从郊外赶回来,衣襟上满是泥水,脸上也沾满了雨水。 黄鹤急忙见礼:“回陛下,已经好一会儿了。师傅她老人家身子也不好,不知如何了。” 李素动了动,这才见着雨伞下面目狰狞的董夫人。他招了招手,道:“回去吧。朕既往不咎。” 董夫人一听,欣喜若狂,急忙退下,转身时却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张修锦背过手,藏起手上的朱砂印记,皮笑肉不笑的给董夫人行了一礼。还没抬头,就听到宫女们失控的尖叫声。 李素转动手上的扳指,眉间冷凝,禁军见机极快,已将这几个宫女拖了下去。——可泥水中的董夫人,就没人敢动了。 董夫人浑身无力,好似被抽了筋一样,一点生气也没有。又无人敢过来扶她,只能呆呆的坐在泥水当中。 她狼狈,可有地洞,她也没力气去钻。她想走,却连一根脚趾头都动不了。雨水冰冷如刀,一把一把的下在她年轻娇嫩的身体上——这时候,她似乎觉出来了,好些禁军忍不住在看她的脸,脸上的雨水也似乎更凉、更疼、更冻人…… 他们为什么要看她的脸?他们为什么要看她的脸?他们为什么要看她的脸? 她一遍一遍问自己,不敢回答,连伸出手指头去摸一把的力气都没有。 李素到了没多久,孩子就已经出来了,黄鹤和七斤一人抱着一个,稀罕的厉害。反倒是莫寻,抱着小七月,凑在一边,不敢造次。 李素神色沉沉,看不出高兴与否,见到萧玉台面容疲倦,才淡淡道了一句:“送公主回去休息吧。” 二斤一愣,疑心自己听错了。七斤倒是见机极快,拉着萧玉台草草谢恩——那地上都是雨水呢,谁稀罕跪啊?也是跪不下去的,萧玉台刚一弯腰,便被李素亲自拦住了。 “当年朕便是拜在薛老将军门下,也曾与薛家大小姐有过婚约。若是往事不负,玉台该叫朕一声姐夫。你数次救朕,又救了皇长子与长公主,朕便认个御妹,将来,你做姑姑的,可要好好照拂这两个孩子。” 七斤这才放了心,可心的吉祥话说了一大串。反倒是一贯干这个的大内监,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了,忙跟着说了几句。 李素转过头来,这时才看清了董夫人的脸。 她脸上溃烂了一大片,红肿斑斓,望之可怖。就算已经模糊了,可还是容易分辨,这张脸和她刚才那张脸,区别实在太大了。 她原本的样子,和萧玉台没有半点相似。 她呆呆坐在泥水中,看向君王,满目都是绝望。李素只瞧了一眼,没有再留恋,淡淡对大内监道:“董氏谋害皇嗣,罪无可赦。董氏一族嚣张跋扈,素来横行,着御史台彻查吧。” 罪无可赦,便是要赐死了。董氏却连求饶都说不出口,一声不吭的被带了下去。 李素没多逗留,只吩咐人送她们出宫,萧玉台临走之时,便有宫人来传话,圣人召见。 萧玉台瞧这宫人,突然伸出一只手掐住了这小宫女的小脸:“陛下方才离去,如何又要见我?” 宫女挣扎起来,呛声道:“你只管不去,那皇后和小皇子,还有你最喜欢的小公主,都没命了。”说完,竟七窍流血,扑通倒地。 萧玉台伸手一探,已经气绝了。 这云枯不知是什么手段,神鬼莫测。这宫女本来也不用死,只是,他就是要她知道,他能瞬息之间取人性命,防不胜防。 她瞧了瞧还在与莫寻斗嘴的七斤,正与张修锦说话的黄鹤,没惊动任何人,进了皇后殿中。往来的宫人都知道,这位是圣人最看重的御妹,也无人敢阻拦。 床帐早就放下来了,萧玉台远远看了一眼,阿元神色平和,是睡熟了。小皇子和小公主格外的乖,也睡熟了。 殿中除了熟睡的母子三人,便只有她自己。 “……你在哪里?我知道是你,云枯大师。” 突然一阵黑雾散开,萧玉台眼前一阵迷蒙,再睁开眼,已经到了冷宫之中。 “看你的神色,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云枯束手而立,依旧隐在黑袍之中。 白玘说的没错,董夫人死后,他的力量更强了,已经完全像个人了。 分卷阅读395 分卷阅读396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96 “我原本也没有打算瞒过白玘。可惜,他心里的顾念太多了,你一介凡身,孕育仙胎,耗去了他太多心力。” 萧玉台摇摇头:“倒也不是。他觉察出你或许会对我不利,只是……他连你是什么都弄不清楚,一时也无从下手。恰巧我又出事,他只好先去找元灵之气。据说可以救我的命。” 云枯笑道:“元灵之气?我倒不曾听过,是什么东西,只不过,你倒是可以救我的命。” 萧玉台问:“你打算如何?” “逆天改命,取而代之。你知道,李素是有九五至尊的命格,十代之中才有一代的明君。我只要篡取他的命格,就能世世代代都用别人的容貌,做这人世间的皇帝。也能瞒过天命。” 萧玉台原本就不耐烦听这些,听的似懂非懂:“所以,你是打算以魂魄之身永存世间,顺便再夺取世代皇帝的肉身,世世代代做皇帝?” “不错。如此一来,便能将我教奉为国教,发扬光大,万民信奉……” 第三百九十五章他会来救我的(大结局) 树干上,凸显出一团古怪的人面,大雨中,白玘任凭雨水落下,良久,才动了动身子。 这封锁在树干上的婴如,竟然逃脱了。 原本他想,付出任何代价都好,要与他换取元灵之气去救萧玉台的命,可现在……这婴如竟然已经不在了。 云枯一面画着阵图,一面还在絮絮叨叨,被萧玉台不耐烦的打断:“奉为国教?陛下早就有尊崇佛教的想法,你为何要如此?教义里说,善恶循环,终须有报。你为恶至深,自己知道吗?你根本不配谈佛教,你连教徒都不配做!” 云枯冷哼一声:“我配不配做教徒,不是由你说了算的。但将来我教的未来,却掌握在我手中……” 萧玉台问道:“你要做什么,又与我什么相关?” 云枯道:“这便要多谢白玘了。你怀上仙胎,他千方百计为你改了命数,你如今已是半仙之体,你自己可知道?” 萧玉台果真茫然摇头:“我只知道,自我有孕,他异常的辛苦。原来是要如此么?” “若不然,你一介凡人,凭什么能生下仙胎?”云枯继续道。“你就是天地间的变数。我吸收了你的气运,就能避开这天道,即便我夺取了人王的肉身,也不会被发觉……” 萧玉台忍不住道:“你想的太多了。既然你说,人王命格乃是天定,那上天降下这些重要的命格,难道是来你来发疯的吗?他们,比如李素,注定是要做明君的。你看看你如今疯疯癫癫的模样,有哪一点像明君?你想瞒过谁啊?就连天下百姓,你也瞒不过!你这样疯疯癫癫的做皇帝,做不长久的。” 云枯竟然明显愣了一下。 萧玉台耳中那奶声奶气的声音更明显了:“别怕,娘亲别怕,骂他!我保护你!” “你为何让我去皇后殿中?” 云枯冷笑一声,阵图已经完成大半,才松了口气:“不过是时机易逝,不愿意与张修锦那老东西啰嗦罢了。只不过,我已今非昔比,他就算发现你不见了,也奈何不了我。” 萧玉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云枯看了她一眼:“你是担心与皇后有关?觉得她这次没有出卖你,是吗?你自己都已经性命难保,为何还要顾念别人。如今落到我手中,便没有后悔?” 萧玉台淡定的摇头:“自然没有。从我进去之前,就猜到了是你。我若不进去,你势必与师傅有一场恶斗。小白都拿你没办法,我师傅自然打不过你。我也不愿意他老人家涉险。还有黄鹤、小七,我新收的小徒弟……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理由。最要紧的是,我相信他。” “他一定会来救我的。顺便把你打成狗!” 咔擦,云枯手中的木棍断了,这阵图也已经完成了。他抬起眼,略有些得意。 “很快你就知道,失望是什么滋味了。” “那我恐怕你要先失望透顶了。”萧玉台道。 云枯忍不住笑了:“若不是我身负天命,须得弘扬教义,我还真是想留下你。丫头,你知道吧,从你小时候我第一次见你,就十分喜欢你了。” 萧玉台也跟着笑,露出一个小梨涡,甜滋滋的:“你就不问我,你为什么失望?我告诉你,因为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做不成。因为你太丧心病狂了!” 云枯身形化成一团黑雾,灌注进方才画好的阵图当中。萧玉台站在其中,渐渐有些模糊,发髻滚落,银丝拂落在手背上,她迷迷糊糊的问那团奶声奶气的声音: “小屁孩,不是没有危险吗?” “这个……不是你说的吗?爹爹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来了!” 黑雾突然散尽,白玘神色冰冷,一手擒住一团雾气,轰然一下,捏碎无形。 萧玉台摇摇晃晃扑过去,一把挂在他脖子上,带着哭腔:“你别看……我又变丑了……” 白玘一把揽过她,护在怀中,冷冷道:“还不现身?是要和他一样吗?” 空中突然凝结出一团白雾,赫然是之前被白玘封印在密林之中的婴如。 “难怪这云枯突然功力大增,如有神助,原来是你在捣鬼。” 婴如冷笑道:“只许你横行霸道,就不许我反击吗?何况,我倒没有伤她的心思,只不过我出来时,与这云枯签订了契约,他为主,我为奴,只许他用我的力量,却不许我有自主意识。这可怪不了我。” 白玘声音愈冷:“之前你在精元中做了手脚,难道也怪不了你?” “罢了,罢了……你是不明白的,我虽然苦苦挣扎,却并不怕你。你也晓得,我们婴如素来活着,便是个悲剧而已。”白雾飘来荡去,很是不老实。 白玘伸出一只手指,沁出一点鲜血,这婴如便厉声惨呼,老老实实蜷缩在了原地。倒像个被活捉的小老鼠。 “说,你要如何,才能给我元灵之气?” 婴如大笑起来,又被扎了一下,惨叫一声后,才慢慢道:“这世上并非只有我有元灵之气。只是当初你强行夺走我的精元,我便在精元中做了手脚。她如今有临盆在即,只能用我的。若是强行用了别人的……即便是你,孩子他爹的,也不行。你要害死她的。” “你说,究竟要如 分卷阅读396 分卷阅读397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97 何,才肯给我?”白玘眯了眯眼。 婴如却已经靠近了萧玉台,从雾气中逼出了一滴一滴透明的水珠。 “我要你帮我找到她。当年我和她因为有了私情,才沦落到如此地步。可我知道,她被抽离了仙骨,一直在这世间。我只想你找到她,至少有一世,能保她安稳。” 话说完,水珠已经完全注入萧玉台眉心之中,白玘也算答应了他的交换条件,手心出现了一条和黄精精怪交换精元时,一模一样的红线。 婴如即将消散,见到红线甚是欣慰,然而奇怪的是,就在这交换条件达成的一瞬间,红线突然消失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也就是说,你已经帮了她了……那她到底是谁?” 婴如有些惶惑。 萧玉台看向白玘,同样茫然。 “说起来,我帮的小姑娘,黄鹤、小七、莫寻、阿元……这些都有可能吗?” 婴如急忙遁开,然身形已经淡成了水汽。那边,张修锦拿着罗盘,一行人快步赶来,黄鹤、小七、莫寻都跟在身后…… 这团水汽扑上去,很快就消散了。 白玘揉弄了一下她乌黑的软发,淡淡道:“究竟是谁,我也算不出了。” 当天夜里,萧玉台便发作了,黄鹤亲自看着,这孩子十分可人,不到半个时辰,便呱呱坠地。 这一瞬间,黄鹤似乎是眼睛聋了,好像还听见这小婴孩儿,欢欣鼓舞的叫了一声娘亲! 这便算了,翌日黄鹤过去看望,却发现床上有两个孩子。 一个眉目冷淡,漫不经心的躺在床上,不哭不闹,一副高冷模样,正是她昨天亲自接生的。 另一个?又黑又瘦,一张脸上,小脸蛋小眼睛小鼻子,啥都小,就光见一张脸盆大的大嘴!从她进来就嚎哭不停,一脸的鼻涕眼泪,他爹也嫌弃的慌,两只手掐着他的脸,恶狠狠的问:“你眼睛瞎了是不是!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借她的胎气?” 小孩儿哭的撕心裂肺,听的人肝肠寸断。可他亲爹是半点都不疼惜。 他也很绝望啊!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孽缘啊!他好好的一条龙,堂堂的一位地仙,想转个生怎么就这么难呢! 之前就碰上这小娘子,被发怒的白玘大神一指头按进了地底下,盘旋了数年,才终于在一次地动之中脱了身!他勉强一路北上,想找一个好时机转生,没想到千挑万选,挑中了一位神气氤氲的待产孕妇,却没想到,竟然又是这位尊神啊! 啪!床上的小小白狠狠的踢了这小荷花龙一脚,这小婴孩儿哭的更伤心了! 太惨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黄鹤看的不忍,弱弱问道:“玉台,你这夫君,约莫是不是有些偏心?还有这大哥,这还什么都不懂,就这样欺负弟弟,以后可怎么办?这做小的也太可怜了吧?” 萧玉台吃了一口红豆粥,慢条斯理的吐出枣核,道:“他不是我儿子。” 黄鹤:……得,你这当娘的,才是偏心到没边儿了! 番外疾雨缓记 骤雨狂打芭蕉,一夜。 “大概是三更时分停了一小会儿,我还没睡熟,又下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又突然放晴,我住的那个院子,恰好还有星光透进来,更睡不着了。”黄鹤勤勉,今天却起的最晚,还歇了个晌,原来是昨夜不曾睡好。到此时,残日迫近青山,染金遍地,才精神了些。 若是萧玉台,素来懒散,也无人说什么。黄鹤偶一为之,反而接连被打趣说笑。 萧玉台缓悠悠动了动折扇:“约莫你有心事。” 黄鹤含笑,托腮与她面面儿对上:“那你说,我有什么心思?” “吹气如兰,偏有几分憔悴,果然是半生风尘,惹人怜。我猜,大约是暮春早至,你迟觉迟缓,思春了?” 黄鹤瞪她,满斟一碗清甜果酒,是掺了橘子果肉的,橙黄丝絮浮沉。 “我能有甚么心思?你难道不知,我都忙成了狗。哪有功夫想心思?” “就是你素日繁忙,也不觉心思沉沉。今闲来散漫,一腔春思都出来作怪了。” 萧玉台饮酒,素来是一口一杯。黄鹤两手平平整整、规规矩矩的扶着酒碗,自然做不来她那副买醉痴态,几大口下肚,微热燥意全都涌上脸,便将身上那件橙黄绣金桔的褙子脱了下来。 萧玉台微微坐立,扇柄一挑:“哟,别动,方才不觉,这会儿才瞧出来。小娘子这一身天青,配上半壁暮光,澄金染出透绿,美人犹似画中仙。” 黄鹤一偏头,手肘无意一颤,就和她贴了个脸。“你真是,没有半点儿正经模样。”果酒香甜好入喉,两人你一杯,我一碗,闲谈慢聊,最后难免说起萧玉台的婚事。 黄鹤还是向着尹寅的,从前反对她和白玘在一块,却说不出个强有力的理由。前次无意得知白玘的真实身份,于是又有了一个切实理由,苦口婆心痛心疾首把萧玉台规劝。 “玉台,他可是条蛇。” 萧玉台星眸一瞪:“蛇怎么了?我们家蛇多漂亮!”说着,竟然从袖袋里掏出一小幅画轴,白玉盘里一条比白玉还晶莹剔透的小蛇盘在其中,赤目如两颗殷红宝石。“你没见过吧?” 她画功诚然不错。 黄鹤其实不在意他是不是一条蛇,唯独心疼自己的少年痴情。 “以前我们三个在一处,你与尹寅要好,又最偏疼我,可我和尹寅见面就要斗嘴,我瞧不惯他,他也烦我。不过须臾,无忧年月滑过,再没有当年愚勇。怪道人常说白云苍狗。你我一生短暂,他却是恒久寿数。” “管他呢!反正我要活着,他是绝不会喜欢别人的。”萧玉台漫漫洒洒的醉笑,浑然没有一丝正形。真是跟蛇在一起混久了,都成软骨头了。 黄鹤想,她和尹寅,当初都是瞎了,尹寅不知道她是女子,她看不出她不是真男儿,真是瞎透了眼。 年少时光容易过,再没有当年愚勇,轻率又义无反顾,爱上一个人。 若萧玉台便与尹寅在一处,能成就了尹寅的痴心,也似乎成全了她的痴情。可恨萧玉台,他们两个都不放在眼里,偏偏要喜欢一条蛇。她爱一人勇往直前,被人爱却浑然不觉,愚鲁可恨。 二人半醉,黄鹤回了房,又下 分卷阅读397 分卷阅读398 报恩是个技术活 作者:玉不毁 分卷阅读398 起雨,好不耐烦,干脆拎了一坛子窝在亭子里闷闷酣饮。大口入喉,手中的酒瓶却被人夺了去,她回头一看,正是尹寅。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露出一个轻鄙神情,接着一言不发,你一口,我一坛,喝的飞快,雨水漫涨,遮掩了半条台阶,亭子里已经东倒西歪四五个空坛了。 尹寅趴在石桌上,手脚扑腾,像只蟾蜍:“看不出来,你如今酒量,突飞猛进。” 黄鹤正襟端坐,酒意早就汹涌:“……尹大虎,要不,咱两凑合凑合吧?” 尹寅猛地坐起来,一拍石桌:“好啊!来,苍天为证,霪雨为媒,我尹寅今天就和黄鹤结为夫妻。” 春雨如酒,沾湿衣襟,疯闹了一整晚,翌日一早黄鹤爬起来,火急火燎的去找尹寅,恰在萧玉台门前碰了头。 黄鹤咬牙切齿:“昨夜的事情……” 尹寅从善如流:“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翌年,山居又再重聚,黄鹤已位列太医院副院判,参与编纂药典,依旧忙的狗一样。敏酊大醉一场,此次是尹寅重提旧事,黄鹤拍案附议,一大清早,两人又各自反悔。 如此,又是三年。 再有数年,连山中旧居,都重新修缮,再也找不出半点旧时模样。而萧玉台与白玘远走天边,已有数年不曾再来相会。 隔年,只有黄鹤一人上山,连尹寅都不再来了。如此十年,三人竟然天各一方,不复相见。 新帝元年,一品奉公候尹寅无故触怒新帝,被打下死狱。皇姑余宁长公主匆匆进京,以先帝金牌保奉公候一命。彼时,黄鹤奉命出京抑制疫病,闻言抗旨匆匆回京,然长公主已悄然离去,终不曾相见。 尹寅自狱中出,与黄鹤相见,两两相望,不过一个轻鄙冷笑。各自都是情无落处。 什么叫多余?对萧玉台来说,黄鹤和尹寅,就是多余。 然而还是喜欢的,一扇一酒杯,轻佻的笑说:小鹤儿…… 然而还是想念的,洋洋洒洒的将衣袖拂落,不午不晌却能睡到黄昏,静候花瓣盈满衣袖……他离了她以后,就没有一时闲的了,莫名其妙封侯封公,劳碌一生。 直到很久,黄鹤还是觉得,她除了没有爱上他们,真没有哪里不好的。 分卷阅读3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