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桑谒》 分卷阅读1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1 书名: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文案 当神邂逅守护神,缘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叶缘】 女童精致绝美的脸上流转着一种深深深深的绝望,“有时候,永恒也是一种悲哀。因为寂寞是天地间最可怕的魔鬼。” 【钟起】 “我喜欢你。小缘,我喜欢你!” 他的目光在月色下无比轻柔,唇角是春风一般的柔和笑意,丰神俊朗的少年美得像一副绝世名画。 【阿朱】 阿朱轻轻地弯了下唇,眼睛如黑珍珠般闪闪发亮,坚定、刚毅,“阿朱永远是神的仆人。” 【夏无】 “我们像亲人般相爱,却不像爱人般亲密。” 惨淡的笑意从嘴角浅浅流泻出来,那般温和的哀伤,看似涣散而浅淡,却是痛到心底的悲。 【玉菱郡主】 “原来,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瘫倒在血泊里的女子唇角绽开笑容,微笑的眸中,有着璀璨的光泽。 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哪怕倾尽她所有的爱恋,也换不回他一个回眸。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缘 ┃ 配角:钟起,夏无 ┃ 其它: ================== ☆、楔子:创世神 “你就是创世神吗?” 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有一双像小鹿一样安静而纯净的眸子,望着宫殿里高高在上的宝殿上端坐着的神祇,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 “嗯。”创世神漠然颔首。 “真的么?太好了!”像是得悉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喜形于色的小女孩惊呼,高兴得跳了起来。仿佛连空气也被感染了,流动着愉悦的气息。 或许是小女孩的年纪实在太过年幼,不懂得尊卑有别,一双小脚丫子蹦蹦跳跳一下子跑到了宝座前。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孩,创世神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小女孩却浑然未觉,只见她伸出一双粉嫩嫩的小手,一把抓住了那个天地间最尊贵的神祇的衣袂,一双眸子氤氲着水汽,声音有些哽咽:“创世神,我阿娘睡着了,可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死了。我阿娘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你能帮我叫醒她吗?” 小女孩忍不住眼眶通红,眼泪犹如决了堤的水,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贝在衣袂上晕染开来。 “吾为何帮汝?” 创世神的声音骤然变冷,像一潭失却了温度而冻结成冰的湖水,使周围顿时弥漫着森森寒意。 小女孩浑身一个颤抖,可毫无心计如她,又怎知是自己触怒了神的天威。眨了眨湿湿的眉睫,缓缓说道:“阿娘说,人们信仰神,供奉神,膜拜神,所以神会满足人们所有的要求,所以你一定会答应的啊!”小女孩的语气十分笃定。 “阿娘她,从来都没有骗过小缘呢!” 小女孩泪染梨花般美丽的笑靥,流转着一种深深深深的信赖。 创世神的心微微一悸。 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自己用敬语,而是平等的“你”,也没有尊卑的概念,居然敢跑到自己面前,更甚者,拿自己的衣袂当手绢擦眼泪。母亲死了,却天真的以为是睡着了。来找自己,原不过是对母亲的信赖…… “吾从未见过汝母亲。” 突然这样一句话令小女孩感到莫名其妙,睁着一双干净无暇的眸子不解地看着创世神。 “所以,神会满足人类一切要求只是谣言,非……”创世神的话还未完,就被小女孩一脸焦急地打断了。 “才不是!才不是什么谣言!阿娘才没有说谎!”小女孩急得涨红了脸。 创世神的瞳仁里倒映着小女孩红彤彤的小脸。半晌,才说道:“汝的母亲没有说谎,而是谣传里漏掉了一点。” “是什么?”那双盈满水珠的眸子好生委屈。 “神可以满足人类的要求,作为交换,人类要答应神一个条件。” “条件?” “……” “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小女孩问道,“只要能让阿娘醒过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创世神没有说话,看着小女孩,敛眸。 “吾的条件是……” ☆、【001】夏无 越国的冬天永远都是那么美丽,冰雪女神为它裹上银装,神秘圣洁。人们穿上棉袄狐裘,小孩子高兴的在雪地上玩耍,红彤彤的小脸止不住的喜悦。 好一派国泰民安的景象! 然而今日,大街上倒是不太“安”了。 “家父昨夜病逝,小女子愿卖身葬父,求各位老爷夫人发发善心,替父安葬。” 接着,是磕头的声音。 如此可怜的姑娘,街上不少行人动了恻隐之心。 “啪——” 窗户被重重地关上。 “真无聊!又是卖身葬父!等会儿是不是要跑出来几个强抢的,然后有人出来英雄救美?可是,为什么要在这家酒楼门口卖身葬父啊!” 六七岁模样的女童皱着一张小脸,因为街上的声音太聒噪而不满的嚷嚷。 “大概是因为客似云来的名声太大了,来这的都是达官显赫,那姑娘也是为了替自己找个好人家吧!”纷云一脸笑意。 “哼!什么替自己找个好人家!”纷霖面容不屑,嗤道,“这年头,攀龙附凤的人多的是。” 话音方落,楼下的声音渐渐消散了。纷霖打开窗户,只见一长相秀丽的女子一副小鸟依人状偎在一个衣着富贵红光满面的胖子身上。 纷霖眼底的厌恶更甚,“长成这样也敢出来卖弄,真是不知廉耻的女人!” 纷云对着女童苦笑,作为缥缈宫的宫人,纷霖一向厌恶那些以貌侍人的女人。 “呀!”纷霖突然惊呼,笑容就像魔法一样点亮她的脸庞,“是宫主,宫主来了!” “在哪里?在哪里?”女童一下跑到窗边,果不其然看到了一辆马车由远而近地驶来。 马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在一边停靠了。 车夫下车后,掀开车帘,入目处,是一双莹白如玉的手,再然后,一张温润无边的脸,他的身上透着春风一般的气息,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温和。 似是感觉到了某人的注目,夏无微微抬起头,看到窗边那张笑容灿烂的小脸,唇角不自觉逸出一丝笑意。 另一边窗户 玉菱郡主有些呆住了,好温润的男人,好温暖的笑容,好温柔的神情。 她的目光近乎痴迷地看着他。 她虽是郡主,可在国都,却比任何一位公主都得皇上喜爱,荣宠恩泽,风光无限。可也正因为这份风光,使得她很寂寞。看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2 惯了官僚之间假意的客套,看惯了后院那些女人虚伪的寒暄,看惯了朝堂官场那些尔虞我诈的阴谋,却从未见过这样温和从容的气质,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玉菱郡主勾了勾唇角,这个男人,本郡主要了! 就凭她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郡主,身份尊贵;就凭她是越国第一美人,容貌无双;就凭她是越国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红琴,派人去查一下他是谁?”声音美妙得好像是在玉盘上滚动的珍珠,清脆悦耳。 “是,郡主。” 客似云来之所以受达官贵人、皇亲贵胄的喜爱,它的美酒美菜、服务态度也是无可厚非的。 夏无一进门,就有小厮笑脸相迎,“客官里边请,是打尖还是住店?” “我约了人。天字三号房。”春风一样令人舒服的声音,徐徐道来。 不说小厮,就是其他桌的客人也悄悄把眼睛睇过来,想目睹这天籁之音的主人。 “我说你这小二,还不快带路,切莫让我家主子等久了。”车夫樊篱喝道。 被这大嗓门一喊,小厮顿时惊醒,连忙赔笑道:“公子这边请。” ☆、【002】父女? “夏有!” 房门刚打开,眼前一道身影掠过,夏无便发觉怀里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小缘,乖。”夏无摸了摸女童的脑袋,柔声说道。 女童在他怀里蹭了蹭。 纷霖、纷云、樊篱三人对视一眼,都自觉的退下了。 冬季的阳光照到人身上,有一种温暖的感觉。金灿灿的光浅浅淡淡地掉进窗户里,给女童镀上了一层银辉,神秘而圣洁。 女童抬起了脑袋,煦暖阳光下,一张精致到无懈可击的倾国容颜映入眼帘,即使见过无数次,夏无还是怔了怔,眼底闪过惊艳的色彩,那是怎样一张脸啊——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仿佛天底下最华丽的辞藻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所有璀璨都在刹那苍白起来。 “夏有!”女童嘟了嘟嘴巴,小脸绽了抹微笑。 “小缘。”对于这个称呼,夏无皱了皱眉宇,略微提高了分贝,可语调里却是十足的宠溺。 女童顿时哈哈大笑,银铃一般美丽的笑声响彻在房间里。 看到她的笑容,夏无也扬了扬唇角。 他叫夏无,夏是夏天出生,无即一无所有。无父,无母,无权利,无金钱,无地位。可她总是喜欢叫他夏有,说总有一天,他会收获所有。无父无母,她做他的亲人,无权利无金钱无地位,他们一起协手,创建了缥缈宫,整个江湖的神话。 思及此,他突然觉得心里被某样东西浅浅的划过,很舒服很美妙的感觉。 “小缘,明天是越国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所有皇亲国戚,名门贵胄都会出来赏玩,还有一个燃灯仪式……你常年待在宫中,趁这次出宫好好玩一下吧!” 夏无声音温和,心里却有点紧张,她会不会答应? 女童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珠,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好。” 夏无的笑容越发柔和,“明天我陪你一起逛。” == 翌日,天气晴朗,清风拂过,空气中却带着一丝微寒。白雪为房屋做了最完美的景致,各式各样的花灯是炫迷人眼的点缀。 这才下午,大街小巷都已挤满了人。 “小缘,我们也出去吧!”为女童蒙上面纱,夏无弯腰抱起她。纷霖、纷云、樊篱三人尾随。 女童也任由他抱着,在怀中找寻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眨了眨眼睛,问道:“燃灯仪式不是晚上才开始的么,为什么现在就出来?” 夏无一脸温和,“燃灯仪式等到晚上会在琴湖举行,到时谁的琴弹得最好听,就由谁来举行燃灯仪式,以往几年都是玉菱郡主燃的灯。虽然还没到晚上,不过现在出来,可以先玩会儿,要猜灯谜吗?” 只见夏无趣味盎然地盯着一盏花灯,女童无语了。 “公子小姐是父女么,感情真好啊!”看到一个二十左右的美少年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花灯主人一脸憨样,“两位要不要猜灯谜?” 此话方落,夏无的脸一下子就沉下去了。纷霖和樊篱面面相觑。 纷云连忙从身后站出来解释,“我家主子和小姐是兄妹。”说着,又往那人手里塞了一锭银子,直接买了个兔子灯笼递给女童。 然而随着误会的消除,夏无还是沉着一张脸,抿紧了唇。 女童把灯笼举得高高的,念着灯谜,“二三四五六七□□,夏有,快点猜猜看!” 夏无看着那张璨璨生辉的小脸,终于还是笑了,答道:“缺衣少食。” 女童把灯谜撕下来,看了看背面,确实是这四个大字。 “竟然猜对啦!” “也不是很难,小缘要不要也试试?” “……” 纷云看着夏无的反应,心思千回百转。宫主他对小姐…… 脚程略微慢了众人几步,幸亏大家兴致高昂,没人发现,一个提步跟上去,一派平静。 ☆、【003】如花 是夜,灯火通明,如斯美丽。画舫交错,好生热闹。 琴湖上小舟密布,透过若隐若现的珠帘,隐约间可以看见女子美丽曼妙的身姿,听见女子嬉笑耍玩的声音。 船舱里,女童对着一桌山珍海味大快朵颐,夏无在一旁宠溺的添菜。 “慢点吃。”嘴上虽是这样说,可手头上却是没闲着。 女童指了指酒杯,一副命令口吻,“倒酒。” 夏无依言乖乖斟了一杯酒。 纷云顿时一脸错愕,惊劝:“宫主,小姐年幼,尚不及豆蔻之年,不宜饮酒,有伤身体。” 纷霖也急了,忙道:“宫主,姐姐所言甚是,小姐实在太过年幼。” 夏无脸上温和依旧,看不出表情。 樊篱看宫主没有动怒的迹象,立时对两人呵斥一通,真不懂事!尽管她们刚调到小姐身边不足一月,可宫主一向对小姐言听计从,有求必应,何时轮得到她们二人来指手画脚? “樊篱叔叔,两位姐姐也是为小缘好,你就别恼她们了。”女童目光炯炯地看住他。 樊篱的额头冒出一滴冷汗,每次这位小祖宗这样看他,就表示…… 回头,迎上宫主浅笑温柔的目光。 “樊篱,等花灯节结束,立刻回缥缈宫,协助于欢处理宫中事务。” “是。” 樊篱想死的心都有了。祖宗啊,上辈子欠了你的么?好心好意帮你训导宫人,结果……真真欲哭无泪啊! 女童眼底划过一缕幸灾乐祸,谁让你教训我的人! 纷云和纷霖倒是有些不自在了,虽说宫主没有责怪她们多嘴,可是害的樊篱受了处罚,心里到底有些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3 过意不去。 “你们的职责,是照顾好小姐,其他的不该管的不要管。”温和的声音里有着不容忤逆的意思。 “是。”宫主话音一落,二人颔首,心底那抹愧疚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举着晶莹剔透的酒杯,女童黑瞳深邃如碧落黄泉,“葡萄美酒夜光杯,此情此景,若是再配上美人美曲可就再好不过了。” 语毕,一曲曲子从远处传来,轻中淡,淡处柔,柔里哀,仿佛令人陷进一个缠绵凄婉的爱情故事里。深深痴情,浅浅悲哀,直欲催人泪下。 琴湖上一派安静。 一曲曲毕,玉菱郡主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往年都是她最后一个出场,技压群芳。但是今日不一样,那个人也在,她迫不及待想要把她的才华展示在他面前。她就不信,凭她的魅力,收服不了一个男人的心。 “红琴,本郡主弹得如何?” “今夜燃灯之人,非郡主莫属。” 另一边画舫 “刚刚那首曲子是玉菱郡主的拿手绝技《如花》,真是幸运啊,竟然能够在有生之年听到玉菱郡主的名曲。”樊篱一脸激动,刚刚的事一下全忘了。 女童无奈扶额,这厮是不是应该算傻人有傻福? 夏无状若无心的随口问道:“你常年出入国都,难道是第一次听这曲?” “往年玉菱郡主都是最后一个出场表演的,而且表演的只是普通曲子,例如《流水》、《飞雪》那些的。”樊篱挠了挠脑袋,嬉笑道:“今年一改常态首先演奏,该不会是玉菱郡主动了凡心,爱慕哪个青年了吧!”说完,还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 夏无眼底光芒稍纵即逝。 “什么嘛,名动天下第一名曲《如花》竟是这般靡靡之音,也敢自诩仙音仙曲,莫不是这越国第一美人也是夸大?” 一个三分玩笑三分戏谑三分调侃还有一分冷然的声音从和女童比邻的画舫中传来。 ☆、【004】钟起 话音一落,琴湖瞬间寂静无声,片刻之后,爆发一片哗然议论。 女童挑了挑眉,一眼望去,只见奢华的船上,华服少年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纤长的手指转动,眨眼间便旋开了遮在脸上的扇子,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惊艳声不绝于耳。 月光柔柔地洒下来,透过帘子投射进去,在地上拖曳出长长的影子。少年眼波流转,唇角漾着一丝笑容,懒洋洋地斜睨了玉菱郡主的画舫,月色柔和了湖镜,仿佛连冰雪也顷刻间消融了。在那一瞥之下,不知俘获了多少少女的心。 女童眼神冷定,波澜不起。 “没想到越国国君花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又是花灯燃灯,又是凿冰行舟,就为了听这些差东西,委实浪费了!”少年眯眸,轻轻一笑。 “钟起?”画舫里,夏无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几不可闻。 然而少年却像有所闻,眼睛若有似无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夏无回以微笑,似春风般温暖。 少年愣了愣,旋即,也露出一个笑容,灿烂得使人迷醉,美得惊心动魄。 钟起,笛国钟氏家族之主,亦是天下第一首富。自幼上玄五山学艺,师承乾壹子,一身武功登峰造极,江湖上传闻,只有缥缈宫宫主夏无可与其匹敌。 女童眼底有精芒掠过。 “既然这位公子认为本郡主技艺差强人意,还望赐教。” 远处,珍珠滚玉盘般的美妙声音响起。 少年扬了扬眉,似有些惊奇,璨然一笑,“本公子还以为你知道自己差在哪里呢,如今看来,那劳什子第一才女都是谣传啊!” “还望公子赐教。”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妙,可若仔细听,就会发现其中多了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串串珠帘隔着,除了在一旁侍候的红琴,无人看到玉菱郡主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少年眯起眼睛,唇角上扬,再度露出那副慵懒的样子,状似为难地说道:“可是,本公子今晚与国君有要事相商,没有时间啊。是吧,国君?” 少年话落,一袭明黄身影突然从画舫里走出来。龙袍加身,头戴帝冠,周身气势不怒自威,此人不是越国国君是谁?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人们纷纷走到船头行礼。 唯独钟起和女童这艘画舫的人岿然不动。 国君眼神瞬了瞬,朗声笑道:“今日乃花灯盛节,众卿不必多礼。”语罢,又朝玉菱郡主的画舫看去,笑道:“玉菱丫头,钟家主的琴艺朕亲耳见识过,确实要比你更胜一筹!” 此话一落,四下又是一片哗然,人群议论纷纷。 玉菱郡主面色顿时一白。站在船头,迎着晚风徐徐拂面而来,颇有种我见犹怜的柔弱感。 “国君说的是,是玉菱技艺欠佳。” 福了福身子,玉菱郡主柔声说着。 之所以能得蒙圣宠多年不衰,还是因为她进退有度。刚刚国君还未出来,这人便拿曲子暗讽越国为举办花灯节劳财伤民,国君出来后,甚至没有行礼也不见国君动怒,可见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钟家主,往年燃灯的都是玉菱丫头,可你的琴艺更甚,今晚,就由你来燃灯吧!”国君哈哈一笑。 钟起淡淡一笑,并没有立刻作答。 玉菱郡主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心中却暗急:原本是想在燃灯之时向那人表明心迹,求国君赐婚。现下……脸色愈发苍白起来。 “玉菱郡主,不愧是皇室中人,果然聪明。” 女童轻轻抿了一口酒。 夏无皱了皱眉,不明她为何突然出此言。 钟起眼里光芒一闪而过,说道:“国君,不知本家主可否邀请一人与本家主一起?” “有何不可!”看了看那些蠢蠢欲动的名门闺秀,国君笑问:“自古才子配佳人,不知钟家主想邀请谁?” “她!” 一双手修长、干净,每个指甲都修剪得很整齐。而手指的那端——女童的美丽脸庞一览无遗。 ☆、【005】燃灯 夜色薄薄的轻雾,女童的面容在烛光下明明暗暗。 夏无那清风疏朗春风和煦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沉着脸端坐在椅子上。 “小缘,你想燃灯吗?”夏无低声问道。 刚刚钟起指她的时候,他便觉得心中一股无名之火骤起,压抑着怒气,低声询问。 各个船上的人也都望了过来,玉菱郡主浑身一震:那是谁?他对她那么温柔?妹妹?还是……女儿? 国君万万没有想到,钟起指的人竟然是……后背冷汗涔涔而下,湿透了衣衫。正欲开口劝阻,便听见一个声音,似黄莺出谷,优雅婉转。 “却之不恭!” 女童目光直视钟起,眸色漆黑如墨,冷定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4 如铁。 夏无眼睛暗了暗。 钟起扬了扬眉,点足一掠,一个旋身,便从自己的船到女童的船上。 纷云、纷霖、樊篱一怔,连忙将主子护到身后,低喝:“站住!” 钟起心中好笑,懒懒地说:“喂喂,三位,本家主可是亲自来接你家……小主子,三位怎么那么大的阵仗啊?” “退下!” 夏无厉声喝道。 三人立刻噤声退下。 女童神情如常的站了起来,缓步走到钟起面前。 钟起这时才算看清了女童美丽精致的面容,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诗经里的一段话: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还不快抱我过去。”女童面上娇蛮,颐指气使地说道。 闻言,钟起撇撇嘴,真是个没礼貌的丫头!连女人都不是呢,自己刚刚怎么会想到那段话? 甩了甩脑袋,便要抱起女童去湖中心的莲台燃灯。手指刚触碰到女童的身体,指端便如触电般缩回来。 钟起浑身一颤,这个小丫头的身体怎生如此冰冷?那凉意,直直沁入心底,冰冷深入骨髓。 “你?”钟起诧异的眼神撞进女童深邃深沉深远的瞳仁里。 女童一把抓住他的手,娇斥:“还不快点,慢吞吞的做什么?” 掌心的温暖明朗,恍惚间,仿佛刚刚那一刹那的感觉只是错觉。钟起皱了皱眉,不对,那个感觉没有错,是这个小丫头身上有名堂。 钟起面色恢复如初,一把抱起女童,一个旋身,两人腾空跃起。钟起一路施展轻功的同时,一边对怀中的女童低声问道:“小丫头,刚刚是怎么回事?” 女童睨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故意吸引你的注意。” 钟起唇角露出一个柔软的弧度,“那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 淡淡的两个字,毫不犹豫的说道。 钟起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真是不可爱的小丫头,你就不怕我把你扔下去?” 女童仍是毫无畏惧,“你不会。” 钟起一怔,心里陡然有了奇怪的感觉,温软而舒畅。 “而且,莲台已经到了。” 在两人落地的那刻,女童嘴上扬起一个可恶的微笑,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钟起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安慰自己,本家主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计较。 莲台矗立在琴湖中央,呈圆状,边上都摆放着一盏盏小巧精美的花灯笼。而最引人瞩目的,要属莲台中心上的那一盏莲花灯笼。 有侍从把火把递给女童,有侍从举起莲花灯笼。 毕竟长年居住在宫中,不问世事多年,女童看了看手中的火把,又看了看那盏足以媲美自己身形的巨大灯笼,突然不知所措,这帮人是在干嘛? 钟起看她浑然不知,不禁挑眉,“你没见过孔明灯?” “孔明灯?”女童眨巴着眼睛。 钟起牵起她的手,走到莲花灯旁,将她小小的柔荑覆盖在掌中,举起火把放到灯的底端。火光映着她精致的脸庞,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钟起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脸上有轻微的潮红,还好现在火光熊熊,倒是没人发现他的异样。除了……夏无。 “咔嚓!” 看着那两人贴合的身影,夏无的眸色由浅转浓,手中的玉杯已然四分五裂。 纷霖、樊篱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纷云眼波微动,沉眸。 ☆、【006】叶缘 莲花灯越飞越高,渐渐消失于人们的眼球。 “这就是所谓的燃灯?”女童仰着头喃喃问道。 “是啊!”钟起叹息一声,似是感叹,似是嘲讽,“每年花费那么多财富,只为这子虚乌有的祈福。谁知道那什么神祇会不会看见,天底下又到底有没有神?” 女童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哑口无言。 二十年前,那个孩子死了之后,创世神的心应该也跟着死了吧? 女童还陷在回忆里,脚突然悬空。惊讶地抬头,却是钟起将她抱了起来。 “小丫头,燃灯结束了,我先送你回去。”钟起动作亲昵地捏了捏她圆乎乎胖鼓鼓的脸蛋,轻声说道。 “叶缘。”女童挥手拍掉他的“爪子”,低低的说。 “什么?” “我说,我的名字叫叶缘。”女童一脸凶巴巴的说,“你不要老是小丫头小丫头的叫!”我可比你大多了。 钟起被她埋怨的语气给逗笑了,脸上已不复刚才的慵懒,而是明朗,明媚,明俏,乃至纯真。 “是是是,那我以后叫你小缘。” 叶缘撇撇嘴,不再说话。 钟起把她送回船上后,又附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明天我去找你。”说完,对着夏无嘻嘻哈哈地笑笑,转身走人。 夏无星眸微眯,眼底寒芒冷冽,冷静地看着钟起和叶缘刚刚那亲昵的模样。 “夏有。”叶缘走过来,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袂,黑瞳里有一缕担忧。 “小缘。”夏无周身的寒气渐退,脸上重新漾起温和的笑容,“燃灯好玩吗?” 叶缘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燃灯仪式结束后,花灯节也落幕了,琴湖上的人也渐渐散了。 夏无动作轻柔地抱起叶缘,一行人慢慢走远。 玉菱郡主看着他们的背影,视线停留在叶缘那张还未张开,却已美得风华绝代的脸上,面上闪过一丝狠厉。 “红琴,派人查清楚那个丫头的身份。”清脆悦耳的声音里多了一些冰冷。 若只是妹妹,那也罢了。若不是…… 红琴看着郡主眼里的怒火,应道:“是。” 身影隐没在夜色中,恍如鬼魅。 == 客似云来 遣散了樊篱三人,夏无亲自用丝巾替叶缘擦了擦脸,把她抱到床上,替她捏好被子。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般自如。 夏无的唇角始终挂着温和的微笑,特别是那双明亮的黑眸里,仿佛无时无刻都带着淡淡的暖意,好像永远都是那么的儒雅,让人很难想象他在江湖上被人称之为——地狱杀神。 “小缘,于欢飞鸽传书说宫中出事了,我明天和樊篱一块回宫,留下纷云和纷霖照顾你好吗?”夏无含笑问道。 “嗯。”叶缘点了点头。 “睡吧!”夏无淡淡一笑,声音轻柔的说。 叶缘闭上困了一宿的沉重眼皮,安静的睡着了。 夏无看着沉沉入睡的她,目光复杂,指尖在她脸上流连忘返,最终,幽幽叹了口气。 窗外,一棵三百年历史的红梅树,一瓣红梅似乎承载不住那样悠远的怅然,盘旋着落了下来。那身影,像极了一只泣血哀鸣的凤凰。 夏无离开房间后,叶缘睁开了假寐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5 的双眼,黑瞳深邃且悲哀。 ☆、【007】冰箫 翌日,夏无离开前特地嘱咐了纷云和纷霖二人好好照顾小姐,这才稍稍宽了心离去。 “宫主待小姐真好。”纷云俏丽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是啊是啊,”纷霖也笑了,眼角眉梢溢出妩媚,调侃道:“宫主这嘱咐了一遍又一遍,都快成老妈子了!” 被她的话给逗的,叶缘扑哧一声笑了。 “两位姐姐也不怕这话被夏有听见,又要受罚了。”叶缘说道。 纷霖展颜一笑,浑身遮不住的妩媚风情,“不怕,小姐才舍不得让宫主罚我们呢!” 一个上午的时间,在三人嬉闹中度过。 用过午餐,钟起还没有来,叶缘不由得眉心一蹙,心中暗暗忖度:他不是说要来的么,不会是忘了吧?难道,他身上的毒没有发作? 出宫前,她打听到这次越国花灯节钟起会出现,所以昨晚才在手心抹了剧毒——冰箫。这种毒是靠触碰传播的,中毒者会全身冰冷如寒霜,一月之内不得解药,会被活生生冻死。 叶缘遣退二人,在房间里静坐等待钟起的到来。 不知不觉,时间渐渐从指缝中流逝。 叶缘悠悠睁眼的时候,天际红日正沉,只照得天边一片通红。 还没来吗?浓密的睫羽下,一双剪水明眸带着深深的悲悯和怜惜。再不快点,就来不及去取解药了…… 叶缘摇头叹息,然而眼睛里却是冷静清醒的。 “小姐,怎么了?”推门而入的纷云手里端着一盘点心,陡然听见小姐的叹息声,不由得关心询问。 叶缘眼底滑过一丝柔和之色,浅笑嫣然道:“没什么,今晚出去逛街吧,等明天天一亮就回宫。”既然某人不想要自己的性命,她又何必去趟这滩浑水? 很显然,某缘非常无耻地忘了,如果不是她下的毒,钟起又怎会性命垂危? 纷云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旋即,低声道:“是。” 夜晚,天空繁星点点。 叶缘三人前脚刚出了客似云来,钟起等人后脚就进来了。 “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小厮一脸谄媚。 钟起还未开口,身后一俊俏中年男子就沉声道:“天字三号房,带路。” “是是是。”小厮连忙领路。 至始至终,钟起都是一脸淡然的神色,完全不似昨晚在众人面前那副雅痞的样貌。他优雅而贵气,浑身张扬着一股狂傲的气息。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俘获了席间少女的芳心。 直至他的身影全然消失不见,小姐们这才收回视线,羞红着脸互相打听着那是哪家的贵公子。有眼尖的人认出那是昨晚燃灯之人,连国君都礼遇相待之人。小姐们一听,双眼发亮,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又说叶缘一行人,在街上兜兜转转,吃遍了街头的美食,还买了许多有趣的小玩意,可谓是玩的不亦乐乎。 黑暗处,看着那个小巧玲珑的身形,和那张脸上明媚动人的笑容,有一人负手微笑。 “于欢,派人保护好她。”那个声音悠扬温润,如徐徐清风,扑面袭来。 黑衣男子面容苍白,声音冰冷,周身有种阴暗的气息,那是需要无数次生死边缘的徘徊磨练才能造就的。 “是。宫主。” ☆、【008】阿朱 逛了很久之后,叶缘三人都有点累了,便回客似云来了。 纷云推开门扉,只见房间里有一美人慵懒地斜靠在贵妃榻上,姿态万千。是窗前偷换明月光,是玉盆明珠微生香。他的身上有一种百看不厌的美。 纷云怔了怔,旋即问来人,声音愠怒:“钟家主,难道你不知道女子的香闺男子不可随意入内吗?” 这回轮到钟起愣了愣,复又笑出声来,“女子?小丫头现在还不算吧?” “你……”纷云刚要怒骂,叶缘微微抬手,“纷云姐姐,你先下去。” “可是……”纷云有些不放心,然而叶缘身上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她迟疑了一会,“……是。” 钟起的眼神微凝。 “小缘,我昨天都已经说过今晚来找你,你竟然抛下我出去玩,真没良心。”钟起眸光潋滟的双目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叶缘睨了他一眼,走到椅子上坐下,语声平淡:“这位阁下,还不打算出来吗?” 话音方落,烛光闪闪的房间里倏然多了一个身影。 此人样貌俊俏,面容肃静,已近中年。 看到叶缘精致绝美的脸庞,眼中不可抑止地浮现出惊艳的光芒。 连纷云都没有察觉到他,可见此人武艺之精湛。叶缘脑中电念飞转,声音清越:“钟家主好生胆小,竟安排了人护着,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你?” 钟起脸上微微一热,眸光轻闪,“怎么会?”转头命令中年男子,“宿,退下。” 名唤“宿”的中年男子颔首,黑影一晃,隐没在黑暗中。 “明天。”叶缘轻轻吐出两个字。 “什么?”钟起有些摸不着东西南北。这丫头,怎么每次都喜欢两个字两个字的说话?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叶缘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昨晚说的是明天,而非明晚。” 钟起这才恍然大悟,欣喜地问道:“你等了我一整天?” “嗯。”叶缘点点头。 钟起没想到她居然会点头,心跳不觉漏了一拍,丰神俊朗的脸上浮起灿烂明亮的笑容。 “你的身体,有没有怎么样?”叶缘陡然转开话题。她当然不会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钟起唇角牵起一丝浅笑,声音格外醉人:“我的身体很冷呢,小缘,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冰箫。怕吗?” 冰箫,极寒之毒,唯有烈性之药可解。 钟起挑了挑眉,语声煦暖:“怕。可是,你会给我解药。” 看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和这绝对肯定的语气,叶缘勾唇而笑,笑容有些耐人寻味:“恐怕你要失望了,我身上并没有解药。而且,一月内还不服用解药的话……”她的话并没有说完,然而已不用再说下去。 钟起嘴角的笑容微微凝滞,墨眸幽暗,眉宇轻佻,面上依旧镇定自若,“那么,解药在哪儿?” 叶缘垂眸,睫毛投落了阴影,仿若虚幻的脸上有一种真切的悲伤:“来不及了。配置解药还需一味药引,天青山上的红莲芯。已经,来不及了……” 天青山,和玄五山比邻,同在笛国境内,从越国坐马车过去,最少需十八天。采红莲,提精芯,配解药,道道工序,一月之内完成…… “坐马车去定是来不极了,那,若是骑马呢?”钟起眨动着长长的睫毛,弯起唇笑了。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6 叶缘抬起头看他,眼神有些游离。情绪如沸腾的气泡,一下子沉淀下来。 随着谈话的一锤定音,旅途拉开序幕。 次日,叶缘带着纷云纷霖二人和钟起一块上路。由于年龄和身高问题,纷云纷霖各一匹马,钟起和叶缘同乘一骑。 四人骑了一上午的马,阳光灼灼,都有些口渴了,看到远处有一家茶肆,便决定去吃盏茶。 “老板,来四碗茶。”纷云喊道。 茶肆老板很从容地给四人上茶,看到几人的样貌,忍不住啧啧称赞:“几位公子小姐,真是好模样啊!尤其是这位小小姐,简直比咱们镇上的阿朱还要俏!” “阿朱?”钟起疑惑地挑眉。 听他还有脸开口询问,纷霖狠狠剜了他一眼。这家伙,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哄得小姐和他共骑一匹马,并且要去哪里也缄口不言。纷霖真是越想越气。 钟起无奈地耸了耸肩。 “啊!阿朱来了!” “快看!快看!” “好美啊!不愧是咱们如意镇上的第一美人!”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阿朱走过来,人群自动散开一条路。这大概就是美人的好处吧! 那张绝色的容颜跃入眼帘,纷云纷霖和钟起皆忍不住流露出惊叹的神采。暗处,叶缘眼神沉了沉。 俏脸粉嫩,肌若凝脂,眉如墨画,唇如点樱,睫毛如蝉羽,美目流盼之间光彩夺人,好似月中仙子,眸光盈动,掩不住的绝丽仙姿。 一袭黑袍遮身,浑身散发着冰冷绝缘的气息,可见这是一个冷美人。 ☆、【009】星朽 “郡主,资料都在此。”红琴垂着头将信笺递上去。 “做得好。”玉菱郡主笑了笑,莹白如玉的柔荑轻轻展开信笺,仔细翻阅。突然,她的脸色变了变,笑容僵在了唇边。 信笺上,内容寥寥几字:夏无,缥缈宫宫主。叶缘,缥缈宫小姐。两人关系不明,疑似兄妹。 玉菱郡主看着这几个字,垂首沉思。 “郡主?”红琴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不由得关心询问。 天宇黑沉沉的阴暗,房间里跳动的烛光映着玉菱郡主的脸容忽明忽暗,根本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许久之后,有一个美妙却冷冰的声音响起。 “红琴,备车,去皇宫。” 闻言,红琴诧异地抬头,望着窗外的天色,心下一惊。 == “奇怪,那人怎么在院子里?”纷霖关窗的时候,朝窗外瞅了瞅,却不想看到一个天仙般的美人,也就是午间在茶肆见到的那个阿朱,不由得轻声咕哝。 她们吃完一盏茶之后,解了渴,便又继续上路,而那个阿朱竟也一直在后面策马跟着,向这攵城奔来。 院落里,阿朱一袭黑袍,在寒风中略有几分孤寂的感觉,咋一眼看去,仿佛都要融入这夜色中一样。 “小姐,早些歇息吧!”纷云为叶缘擦了把脸,替她捏好被角,柔声道。 叶缘听话地闭上眼睛。 待纷云纷霖二人都回了自己的房间,叶缘缓缓睁开黑瞳。熄了烛火的房间里,万籁俱寂。 == 一双指节分明的手优雅地端起一个瓷杯,递到唇边,轻呷一口清茶。 “她真的是小孩子吗?”有个慵懒却不失贵气的声音响彻房间,“如果是,未免也太奇怪了!”钟起唇的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呐,宿,是不是很有趣?”钟起的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一样的趣味光芒。 若是此刻有人途经这个房间,透过窗纸上的影子看到里面的人自言自语,必定会吓得七魂出窍。 隐在暗处的宿却面目凝重,此事攸关生死,他万万不可大意。试问,谁家孩子能在少时便有那般美丽面容?那个孩子,分明是古怪诡异的紧,许是妖邪之物也说不定,家主怎么还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 院落 阿朱负手而立,美丽的容颜宛如神祇最醉人的创作,春山画眉,星眸冷冽,青峰琼鼻,唇型薄厚适中,无一处不是搭配的精致完美。 他站在这家客栈的院子里,已有不少登徒子将他错看成女子,上前调戏。虽然最后都被他周身的气势吓跑,可是,这容貌,即便是他自己,也经常幻想自己是否投错了胎。 想起因为这份“美丽”所付出的代价和招来的横祸,阿朱冷漠的脸上也荡起一丝涟漪,是悲哀,亦是讥讽。 在他陷入回忆之时,身边的场景陡然变幻。不复刚刚小桥流水的院落,这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白色的天,白色的地,甚至白色的呼吸。身着黑袍的他便成了这片世界的唯一色彩。 在这样的环境变换下,阿朱却不显一丝慌乱。他有条不紊地单膝点地,右手搭在左肩上,冰冷的声音带着无限虔诚:“阿朱参见创世神!神祇光芒星辰不朽!” ☆、【010】天蛛 “免礼!” 随着这两个字音落,白茫茫的世界陡然从虚空里幻化出一道白色的人影,创世神面容冰冷。 叶缘看着阿朱酷似自己的美丽脸庞,在心中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谢神祇。” 阿朱直起身子,眼神带着无限虔诚与尊敬望向创世神。当视线触及创世神美丽得无以复加的倾国容颜,心下一惊。 在见到创世神之前,阿朱曾幻想过无数个创世神的影子。例如风华绝代,例如温柔似水,例如端庄典雅,例如冰冷孤傲……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中午在茶肆见到的五六岁模样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竟是创世神本来面目。而且,自己的容貌竟与创世神有九分相似。就好像,自己是创世神长大以后的样子。 一向冷情冷心的阿朱眼眸沉静,白皙的脸颊染上点点红绯。 叶缘将他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面上不动声色。 “汝来找吾,所为何事?”叶缘的声音已不复在纷云纷霖面前的婉转优雅清越,而是冷得像千年的冰湖,不起丝毫涟漪,每个字都冰寒入骨。 闻言,阿朱怔了怔,忧愁在他脸上一闪而过,被她捕捉到。叶缘漆黑的瞳仁里,装盛着沉甸甸的复杂情绪,如同这个世界的色彩一样,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阿朱前来,是为天蛛一族的诅咒一事。”阿朱终于开口,声音喑哑如残布。 白色的世界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幽幽回荡。 阿朱的心顿时揪起,天蛛一族已经濒临绝种,是破解诅咒改变天蛛一族的命运,还是功亏一篑有负族人所托,全凭创世神的这次决定。 “天蛛?”叶缘眼神飘忽,轻声呢喃。 往事在这刹那,如闪电般回现。 九重天际,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矗立在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7 苍穹之上,极尽宏伟,极尽辉煌,和……极尽寂寞。 冷冰冰的宫殿,冷冰冰的空气,这个天地之间最尊贵的地方,空空荡荡,没有一丝热度,宛如坟墓般寂静。创世神每天都面无表情的端坐在宫殿里的宝座上,接受世人的敬仰和供奉,一天一天,周而复始。 直到有一天,一只浑身漆黑丑陋无比的天蛛通过攀天梯爬上九重天际,成为这个世上第一个见到创世神的存在。 或许是太寂寞了,创世神并没有怪罪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反而非常欣赏这个亿万年来第一个踏足宫殿的天蛛。 “无垕参见创世神!神祇光芒星辰不朽!” 这只天蛛幻化成一个黑袍加身的男子,男子的面容奇丑无比,只有一双深褐色的眼睛亮得出奇,明艳动人。 创世神眯了眯眼睛,语气淡然地问道:“汝闯天宫,为之奈何?” 无垕仰起头,望向宝座上的创世神,一脸真诚地说:“无垕请神祇赐无垕绝世容颜!” 创世神早已在无垕行跪拜礼的时候,读取了他的记忆。 无垕是天蛛一族的族长,天蛛一族天赋极高,可却天生丑陋,即便法术再高,也无法幻化出俊朗的样子。无垕在凡间爱上了一名女子,可怎奈样貌丑陋,一直不敢向女子表明心迹。五天前,女子爱上了一名英俊的青年,无垕知道后,十分愤恨,他用妖术杀了那个青年,囚禁了女子。可又怕女子因为自己的容貌丑陋而嫌弃自己,所以不惜以生命为赌注,冒险爬上攀天梯,终于得见创世神本尊。 “想要得到什么,必须用等价的东西来交换,这是世间的规则。就像天蛛一族天赋极强,而容貌丑陋。”创世神问道:“绝世容颜,汝想用什么来交换?” 无垕皱了皱眉,想到天蛛一族因为容貌丑陋而处处受其他种族的排斥,他在心里想,用天赋换取容貌,族人应该都会同意吧?毕竟,天赋不好,可以后天努力嘛! “但凭神祇决定。”天蛛一族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天赋厉害,无垕已经在心底认定,创世神会收回天赋。 孰料,他的这个不明不白,让族人蒙受了更残酷的惩罚。 创世神素手一挥,无垕的身上金光环绕,待金光渐渐消散,无垕的容貌美得倾国倾城。创世神变出一面镜子,扔给无垕。无垕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令人窒息的美丽,一颦一笑眉目间皆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风华。 无垕忍不住弯眉一笑,笑声宛如破云而出的日光,明朗爽利:“谢神祇恩赐!” 拜别了创世神,无垕心情美妙地离去了。 创世神看着那道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目光悠远而缥缈,声音温柔得像是大海的叹息:“汝会后悔的。” 无垕回到凡间,他迫不及待的来到女子面前,向她表白,可女子已然心如死灰,丝毫不被他的绝世容颜所惑。最后,女子自尽了。无垕万分痛苦地回到族中,却发现,族里的孩子天赋一如既往的厉害,可是,一旦天蛛啜泣,就会死亡。 看着生命一条条消逝,无垕才明白创世神取走了什么。他想回天宫,他想找创世神取消这笔交易,可惜却再也找不到攀天梯了。天蛛一族变得越来越稀少,无垕终于留下了悔恨的眼泪。 是他太贪心,渴求绝世容颜。创世神把自己的美丽给了天蛛一族,然而这份美丽太珍贵,超出了“妖”的承受范围,美到他们连一滴眼泪都无法承受。 无垕的身体渐渐变淡,灵魂消散前,他的眼前掠过女子和青年在一起时娇艳如花的嗔笑,他终于明白,什么是爱?不是所谓的容颜绝世,而是最最简单的,有你相伴,不离不弃! 记忆的画面就此定格在无垕眼角苦涩的泪水,然后飞旋,回到了现在。 叶缘注视着阿朱的眼眸,目光浅浅默默。 “是的。”阿朱扬起头,声音沙哑,“阿朱愿舍弃性命解除族人的诅咒。” 叶缘睨了他一眼,唇角扬起讽刺的弧度,哂然一笑:“汝凭何以为,汝值得吾为之耗损神力?” ☆、【011】仆人 阿朱的脸蓦地就白了。 叶缘飘浮在虚空冷冷地俯视着他。 “我……”阿朱嘴唇翕动了几下,凤目闪过些许迷茫,挣扎了几番,终是说道:“天蛛一族一直信仰神、供奉神、膜拜神,难道,神就不能为自己最忠诚的仆人逆改厄运么?” 阿娘说,人们信仰神,供奉神,膜拜神,所以神会满足人们所有的要求,所以你一定会答应的啊! 多么……相似啊! 眼前仿佛惊现那张泪染梨花般美丽的笑靥,叶缘脸上掠过百感交集的神色,黑瞳闪过一丝动容,眼神柔和了起来:“想要得到什么,必须用等价的东西来交换,这是世间的规则。”叶缘的声音轻缓,“天蛛无垕用天蛛一族的性命交换美丽,汝打算用什么来交换?” 听到创世神的话,阿朱原本有些涣散的凤目里露出复杂而疲惫的神色,想要得到什么,必须用等价的东西来交换,就像——舍得!有舍才有得。无垕前辈为了自己的私心和不再让族人蒙受屈辱,用性命交换绝世容颜。可是,自己呢?自己又有什么是值得神祇看得上的?或许只有,本就属于神祇夺人心魄的倾世之颜。 “阿朱愿用天蛛一族的容颜交换。”声音晦涩嘶哑,像是许久都未开口说话的样子。 看到创世神眉眼已拢上一层不悦,阿朱一僵,顿觉面如火烧。用原本就属于创世神的东西来与创世神交换,真的……好无耻! 阿朱扯了扯唇角,似乎想要诉说什么,却又沉默。 白色的世界里,叶缘一袭白衣出尘飘逸,衣袂翻涌如云,黑瞳里蕴藏着复杂而深远的神色。 叶缘静静注视着阿朱泛红的脸容,朝他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用汝的忠诚,交换天蛛一族的性命吧。” 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让阿朱一怔,凤目开始闪烁,像是平静的湖,因一阵风而泛起了几丝涟漪。 “只要汝说一声好,契约,即时生效。” 这句令他着迷的话从她口中发出,分明是婉转优雅的美妙声音,却又像令人心悸的咒语,每个音节低沉缱绻,天籁魔音一线间。 阿朱用虔诚的目光看向那道虚幻的身影,一身琉璃白,面目倾城却淡漠如许。那个声音似乎在天宇里回响着,轰鸣着,就像是一道无法抵抗的召唤,从天之彼岸传来。 “好。”阿朱从喉咙里吐出了一个目眩神迷的音节。 == 翌日,叶缘几人刚用过早饭,钟起便过来了。 “小缘,昨晚睡的可好?”钟起推门而入,他的身影沐浴着晨辉,脸上挂着迷人浅笑,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世家大族的公子气派,让人一见心折。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8 就连一向脾气暴躁,容易动怒,护主心切的纷霖也微微一怔。 待反应过来,立即呵斥:“钟家主,这里可不是你该……” 话音未落,后面的话直接消音。纷霖的视线越过钟起,看向他身后的人,美如谪仙的面容就像所有赞美神祇的诗篇中所写的一样风华绝代。 饶是冷静镇定如纷云,也是微微一愣。 钟起的眼眸微不可见地眯了一下。 阿朱越过众人,径自走到叶缘面前。见状,纷云立时护到叶缘面前,正欲张口说话。只见阿朱单膝点地,右手搭在左肩上,低沉沙哑的磁性声音宛如歌唱家最震撼人心的音乐:“阿朱参见小姐!” 这一句话,惊呆了屋里的所有人。 这个美人儿,竟然叫叶缘……小姐? 叶缘满意地看着阿朱,目光透出几缕赞许。作为神的仆人,理应配得上这样的声音。 “免礼。”叶缘淡淡说道。 “小缘,这是……怎么回事?”钟起膛目结舌。 他皱眉看着那个长得比女人还要女人的男人,又看到他看小丫头的眼神,心里无端觉得不舒服。 ☆、【012】木凉 “他是我新收的仆人。”叶缘口吻平平,丝毫没注意到屋子里的人都狠狠吃了一惊。 纷霖脸上布满担忧,急躁地说:“小姐,您怎么可以乱收仆人,更何况此人来历不明。” 相对于纷霖的担忧和急躁,一旁的纷云倒是显得沉稳多了。她眼尖地发现这个叫阿朱的男人和小姐的面容有九分神似。 一脸好整以暇,双手环胸的钟起心下揣测,纷云这个婢女倒是够稳重。可是,纷霖的话确实没错,这个阿朱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 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异样情绪的男人眼神恶狠狠地看了阿朱一眼,旋即收起那副慵懒的姿态,世家贵公子倏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丰神俊朗的少年优雅地启唇:“小缘,这个人从昨天一直跟着我们,居心叵测啊~” 阿朱冰冷的视线直射钟起,这个一派雍容华贵的世家贵公子。天蛛一族天生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和那两个女人不同,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对他有几分复杂的嫌恶。 陡然触碰到阿朱的视线,两人四目相对,钟起心中一震,微眯了下眼眸,这个男人,不简单! 看着屋子里因一件小事(?)而吵闹的几人,叶缘皱了皱眉,婉转清越的声音有几分低沉:“够了,我要收一个仆人,何时轮得到你们来质疑?”叶缘瞥了纷霖一眼,目光冷若冰霜。 纷霖身体打了一个哆嗦,立即跪下,“奴婢该死。”因为小姐一直都待她们很好,使得她差点都忘了尊卑之分。小姐毕竟是小姐,气势一旦爆发,连她也吓了一跳。 叶缘又看向钟起,依旧是低沉的声音,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警告意味:“钟家主,如果你不想耽误行程的话,现在可以启程了。” 钟起目光幽怨地看了眼叶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丫头,竟然是认真的。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来人啊~” 森冷阴暗的密室漆黑如墨,冷寂如铁,只有墙角一盏油灯上的烛火在幽幽跳跃。空气中流动着诡异得接近死亡的气息。 一声声呼救的话语在密室里重复回荡,被囚禁在密室里的清秀女子生生打了个寒战。木凉恐惧地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脚,把自己环成了一个“球”。 都怪那个臭男人!木凉在心里恨恨得想,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被抓住。缥缈宫纵横江湖不够,居然还想问鼎天下。她悄悄潜入缥缈宫,偷到缥缈宫宫主夏无已经掌控了越国国君的证据,谁知,突然出现一个臭男人,好像叫什么于欢的,还是个左护法,一招就把她拿下了。一招啊!木凉越想越恨,自己五岁开始习武,苦学了整整十年的武功,竟然不敌他的一招! 被关在这个又黑又冷的鬼地方,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木凉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减弱了。 == “宫主,她晕过去了。”一个冷硬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道。 “用水泼醒。”夏无淡淡的说。 “是。” 冰冷的水浇灌到身上,木凉浑身一个哆嗦,脸上泛起奇异的红晕。好冷!木凉的身子瑟缩着,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身体冷到了极致。 看着地上的女人,夏无轻轻皱了皱眉,说道:“于欢,把她送到药老那去,在没有得到本宫要的东西之前,她不能死。” “是。”于欢颔首。 像扛麻袋一样扛起地上正在病中的女子,木凉的思绪有一线的清晰,他、于欢…… ☆、【013】为妾 一个杂乱不堪的院子,咋一眼看去,还以为荒废了许久。 “哈哈哈哈~”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一个苍老而癫狂的声音:“七叶梅!老夫终于培植出七叶梅了!” “恭喜!”冰冷的声音淡淡说道。 院子里狂笑的那人回头,一张老态龙钟的脸庞在看清来人而双目圆瞪的时候显出几分滑稽。 “欢小子?”药老惊讶之后便余惊喜:“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宫主又寻了什么好的草药?有没有君子幽兰、荼蘼花、千音笑、雪津子、绿琼草……” 听着药老滔滔不绝如数家珍般念叨各式各样的药材,于欢面不改色面无表情的静静听着。 “嗯?好吵~”一个酥软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耳边的声音嗡嗡嗡嗡吵得像是蚊子,木凉的眉头渐渐紧锁。 “什么声音?”药老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于欢身上扛着一个人,“欢小子,这是?” “宫主让你医治好她。”说着,直接把木凉塞给药老。 药老一个手抖,木凉的身体失重掉落到地上,闷闷地哼了声,便彻底的晕厥过去了。 “唉!欢小子,这是怎么回事啊?”药老看着转身离开的于欢,又看了眼地上昏过去的木凉,一张老脸欲哭无泪:“老夫的药材啊~” 不管药老的医术有多么的天下无双,饶是江湖上的人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赫赫有名的一代神医竟然是这样一个嗜药材如命的脱线老头。 == “郡主……”红琴低低地唤了声,眼神里闪过热切的关心和担忧。 自从那次深夜进宫,搅了国君和燕妃娘娘的“好事”,国君盛怒之下居然把郡主许配给了刘丞相的庶子刘豫文为妾。国都之中,谁人不知,那刘豫文贪慕美色,骄奢淫逸,常年进出青楼,是个十足十的酒囊饭袋。这个消息一经传播,国都里的那些名门闺秀,大家小姐一时间都对郡主冷嘲热讽,说什么郡主以前仗着国君的宠爱胡作非为,只不过会弹几首曲子便自诩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9 清高,如今可不是报应来了。 玉菱郡主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双目无光。 那晚是她急疯了,不顾一切地往宫里跑,恳请国君赐婚,怎知国君正在和燕妃行云雨之事……事后她就后悔了,这些年国君对她的宠爱一直是建立在她把握分寸,进退有度的基础之上的。如此莽撞,冲撞了国君的“好事”,害得自己落到了这般尴尬的地步。伴君如伴虎,天恩难测,即使被逼着去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还要高呼皇恩浩荡。这般想着,玉菱郡主的眉睫微微濡湿了。 看着犹自黯然神伤的郡主,红琴刚要开口劝慰,就听见门外有人通传。 “郡主,刘……刘夫人来探望郡主。”声音里有些迟疑的犹豫和尴尬。 见郡主依旧没反应,红琴对门外说道:“什么刘夫人,让她先回去。” 门外那个身影还在,踌躇不安的继续说道:“可……可是,那是刘豫文公子的正室。” 红琴皱了皱眉,默默地看了眼玉菱郡主,说道:“让她先等着。” “……是。”门外的身影消失了。 “郡主,”红琴低低开口,正待说些什么,窗户“啪”的一声响,从外面掠进一道身影。 “谁?”红琴霍然回首,厉声。然,却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发出一声惊呼:“凤公子!”闻言,玉菱郡主也抬起脑袋。 那位凤公子面如冠玉的脸庞展颜一笑,步到玉菱郡主身侧,俯身低语。渐渐地,玉菱郡主眸中光芒一闪即逝。 “红琴……”许久,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玉菱郡主目光黑沉如夜,冷定如铁。 == 王府厅堂 刘夫人已经喝了三盏茶了,美艳的脸上愈发浮躁。终于,她把茶杯往桌上一搁,声音沉怒:“玉菱郡主好大的架子,莫不是瞧不起本夫人!” 侍在一旁伺候的丫鬟身子颤抖,把头压得低低的。 刘夫人心中的怒气更甚。原本她今日是来耀武扬威的,越国第一才女将要屈居自己之下,每天给自己端茶递水。可不曾想,她倒是先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 “呵呵~真好笑。区区庶出之子的夫人,本郡主为何要瞧得起?”由远而近,一道清脆美妙的声音响起。 刘夫人怔了怔,看着那个害自己等了半天的人,看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刘夫人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危机感,忍不住刻毒地说道:“郡主当然要瞧得起,不日后,郡主可是要给这庶出之子的夫人每天请安奉茶,唤她一声姐姐呢!” 玉菱郡主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僵,面色自若地说:“原来刘夫人还知道本郡主是郡主啊,刘夫人到现在可都还没像本郡主见礼呢!” 刘夫人面色一白,掩下心中的恨意,身子微微一福,“见过郡主。”贱人,等你过门后,生杀大权还不是握在本夫人手中,且让你先得意会儿。 玉菱郡主自然清楚她心中想法,淡淡说道:“刘夫人,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做人,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刘夫人眼帘低垂,“是。” 玉菱郡主满意地勾起唇角,她当然知道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是一场假象,不过,以后的事,的确是谁也说不准。所以,后路,真的很重要…… ☆、【014】入境 翌日,几道身影从王府飞掠而出,悄然离去。 缥缈宫 “禀宫主,右护法已协助玉菱郡主离开王府。”左护法于欢单膝跪地,禀告。 夏无淡淡颔首:“嗯。”尔后,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雪衣女如何了?” 雪衣女,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盗贼,专爱劫富济贫、惩恶扬善,深受百姓爱戴,被奉为女仙在世。而此人,正是被丢弃在药园的木凉。 于欢回道:“药老已替她医治完毕,身体已无碍。” “把她带过来。”夏无微眯双目沉心静气地说道。 “是。” 待于欢退下后,夏无轻端起桌上的茶盏,浅呷一口,用绿萼寒梅特制的茶水,有股幽谷清冷的芳香——像极了那人身上的馨香。眼睛满满阖上了,仿佛是回忆着什么,又仿佛是掩盖着眸子里的种种情绪。 == “终于到笛国的毗城了!”一入城,纷霖就忍不住欢呼雀跃。接连赶了十天的路,活活累死了三匹马,再加上一路流离颠簸,更是苦不堪言。如今,可算是到了笛国境内。 纷云看着妹妹欣然的模样,唇角浮起莫测的笑意,眸中波光流转——小姐可没有说目的地是笛国,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侧头打量旁人,阿朱一张美若谪仙的脸暴露在阳光下,虽然面无表情,且眉宇间隐隐透着一抹肃杀之气,仍是叫街上许多女子飞红了脸,不停朝他睇媚眼。另一边,钟起稳坐在马鞍上,阳光洒落下来,给他镀上一层金辉,一举手一投足,一回首一转眸,流露出尊贵气息。即使阿朱容貌胜过他千万,依然难掩其雍容气派华贵无匹。 “咱们快找间客栈,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继续赶路。”钟起淡淡说道。 纷霖闻言立刻攒起秀眉,冲口而出道:“什么!还要赶路?” 钟起在这近乎带了深重怨气和杀气的凌迟目光下,面色自若地点头。 “纷霖姐姐,按他说的做。”在钟起的怀里,一个带着白色面纱的白衣女童轻轻说道,声音不大,却有一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压迫感。 纷霖一怔,随即垂首,恭谨地说道:“是。”心里默默想着,自从宫主离开后,小姐的变化越来越大了。 纷云静默地看着这一幕,敛眸,不答一言。却突然察觉到一道针一样的目光落到身上,身体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刺痛,抬首,发现阿朱目光犀利地盯着自己,心头有慌乱一闪而过。 叶缘窝在钟起的怀里,收敛了全部的爪牙和锋利,像一只猫儿一样温顺、柔和。注视着女童面纱下的绝世容颜,那种婉约朦胧的美丽,似带了某种魔力,凌驾于苍生之上。钟起只觉得胸臆中涌起某种柔软的情绪,忍不住抬手触碰她的脸颊。 这般想着,肢体竟不受思绪控制了。 “你在干嘛?”眼看那双修长的手就要触摸到她的脸颊,叶缘转头冷冷睨了他一眼。 “呃~”被当场抓了个包,钟起面色讪讪,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没什么。” 阿朱的马与他们并辔而行,惊世的身影却像一个寡白静默的影子,淡漠得使人心悸。跟在后面的纷霖只觉心口微微抽痛。 ☆、【015】风头 “五湖四海”客栈 钟起几人刚走进大门,议论声便不绝于耳。 几个大汉围成一桌,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故作神秘地卖弄道:“哎!你们听说了么,城主大人的掌上千金明天要在城楼上抛绣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10 球招亲!” “什么?那个毗城第一美女、罗城主的掌上明珠罗绮小姐要抛绣球招亲?”另一人道,“真的么?消息准确吗?” 汉子颇为得意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嘿!那感情好!哥几个明天也去碰碰运气!”又一人说道,面露淫丨秽之色,口吻暧昧,“不知道那毗城的第一美女压在身下是个什么销魂滋味?嘿嘿!” “……” 如此不堪的字眼,直听的纷霖怒火中烧,面容愤愤。她把手袖进怀里,想要取出暗镖赏那些汉子几记,却有人动作比她更快。 一道劲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那几个汉子。只听“咚——”的一声,桌子碎裂成了两半摔在地上。汉子们吓得面露恐慌。 “谁?是谁?!哪个不长眼的,敢对老子下手!”一个汉子扬声大喊,想借此来宣泄心中的恐惧。 阿朱以手按剑,冷冷地注视着他,凤目冰冷,恍若谪仙的面容毫无表情,一袭黑袍宛如杀神转世。 一室寂静。 汉子吓得噤声,手脚发软,跌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滚!”阿朱冷冷吐出一个字。 那些汉子便如得了什么特赦令般作鸟兽状哄散。 纷霖站在他身边,眸光在他身上流转——那张令日月失色的绝美姿容在此刻显得褶褶生辉,于是,她的心里有某种异样的情愫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滋生。 她抬起手,轻轻抚上胸口,感觉心脏在扑通扑通跳。 “呀呀!风头全被你抢走了呢!”一个半调侃半正经的优雅声音慵懒地响起。钟起一手抱着叶缘,一手搭在阿朱肩上,笑得眉眼弯弯,神采奕奕。 阿朱瞥了他一眼,默然。 “我饿了。”女童的声音乍然响起,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十分突兀。 店小二显然被刚刚的场景给吓到了,颤巍巍地走过来,哆哆嗦嗦地问道:“几、几位客官,您、您们是打、打尖,还是住店?” “小二哥,麻烦给我们准备五间上房和一桌酒菜。”纷云取出一锭一百两的银子,递到店小二手上,温婉地说道。 看见来人出手如此阔绰,店小二的惧意顿时去了大半,两眼放光地盯着手里的银子,忙赔笑道:“是是是。几位里边请。” 五湖四海的招牌也不是盖的,很快,房间里就添置了一席酒菜。 叶缘和钟起面对面坐着,纷云和纷霖侍在一旁给女童布菜,阿朱提着剑守在一旁。 钟起扯着一些话题和叶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发现后者表情冷淡,态度敷衍,便讪讪地挪转目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视线越过叶缘,投向她身后的那袭黑袍。 “话说,刚刚某人还真是大出风头啊!”钟起拈着酒杯,心里看阿朱各种不爽,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玩味地说道,“要知道,一些重要的信息,全都是靠小道消息得来的呢!” 阿朱面无表情。 有人面容微愠。纷霖听着他这针对性的话,立刻反唇相讥:“一些重要的信息靠小道消息得来?钟家主,钟氏何时没落至此了?那在江湖上,还有何立锥之地啊?” 纷云看着这般冲动的妹妹,暗自皱眉。 钟起眼神微凝,手指摩挲着杯壁,挑眉望向纷霖,不怒自威:“喂喂,你家主子都还没反驳本家主的话呢,你这做奴婢的,也太没有奴婢的样子了吧!” 纷霖怵然一惊,霍然转头——叶缘端着茶杯浅缀,黑瞳幽暗,一张小脸喜怒莫测。 ☆、【016】问罪 “小姐恕罪。”纷霖立刻下跪,心中忐忑不安。 叶缘轻轻摩挲着杯壁,没有出声。 纷云看着这一幕,脸上为难,欲言又止。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屋内的气息陡然降到了零度以下。 钟起轻轻弯唇,心情颇好。一脸玩味地看着众人变化。 “看够了吗?”叶缘的声音低低问道,其中夹杂着几丝冰雪般的冷冽。 小丫头生气了?钟起放下银筷,潋滟双眸在她身上一转,扬起一个明艳笑容,语音醉人:“小缘介意我继续看下去吗?” “介意。” 这回答可真是利落!钟起嘴角微微抽搐,说道:“本家主身子有些乏了,先去小憩会儿。”步至门旁,脚步顿了顿,转首对叶缘暧昧一笑,“小缘若是有事,可以来我房里找我哦!” 好轻佻的话!阿朱剑眉微锁。 外人走了,也该关起门来问罪了。 叶缘淡淡的说道:“纷云姐姐,你送纷霖姐姐回宫,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回宫—— 这两字不啻于一个惊雷,在她耳边炸响。纷霖浑身一个战栗,眼泪夺眶而出,拼命磕头,嘴上告饶:“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缥缈宫一向制度明确,惩罚分明。曾有宫人企图用美貌勾引宫主,最后被左护法毁其容貌,废除武功,驱逐出宫;曾有宫人夜间巡逻时昏睡过去,最后在炎炎烈日下跪了整整三天,最终曝晒而亡;曾有宫人因手劲不稳,奉茶时溅出水渍晕湿了小姐衣袂,最后被剁其四肢,挖掉眼珠,生生流血而死…… 纷云心头一颤,也为妹妹担心不已。跪下开口求情道:“小姐恕罪。” 叶缘面目淡漠如许,缓缓道:“阿朱。” 阿朱立即会意,朝着她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纷霖讶异地瞪大了杏目,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目中流露出伤心绝望的神色。他,不在乎她……旋即嘴角扬起一个凄楚的笑容,自嘲的想,是啊,他和她,本就不是很熟…… 阿朱目意冷酷,毫无转圜余地。纷云暗自轻叹,不知道这次回宫,妹妹将如何自处?宫主向来疼爱小姐,奉主不利的罪名,可不小啊。 纷云扶着伤心伤魂思绪混沌的纷霖走出房间,屋外一声声戚戚的哀泣,碎了人的心肠。 屋内的两人却无动于衷。 光阴流逝,浅浅默默,寂寂皆殇。 许久许久之后,阿朱面朝叶缘,右手搭肩,单膝点地,声音低沉悦耳:“创世神恕罪。” 茶有点凉了呢。叶缘松开抚着杯壁的纤手,抬首看他,声调平平,不复往昔婉转优雅:“汝为何求情?” “为己求情,”阿朱面露愧色,“阿朱无神祇神谕,私自对凡人动手,罪该万死。” 叶缘黑瞳里浮起一线笑意,很好。她早算出今日之事,可却不知道他对那些亵渎美人的人有多厌憎,没想到竟已激烈到连污言秽语都无法忍受的地步。天蛛的殇,受累了么? 叶缘深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幸亏他选择为自己求情,否则,神不需要一个同情心泛滥成灾的“菩萨”。届时,悲欢沉浮,神也无情。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11 “阿朱,汝忠诚吗?”叶缘的声音里透着寂寥,让人莫名悲伤。 一直等待神祇裁决的阿朱听闻此声,微微一怔。神的声音,若伤若悲。神的气息,若即若离。那个天地间最尊贵的存在,也会不自信吗? 阿朱轻轻地弯了下唇,眼睛如黑珍珠般闪闪发亮,坚定、刚毅,“阿朱永远是神祇最忠诚的仆人。” 是么?叶缘默不作声,这世上,真的会有永远忠诚么?然而那双凤目写满坚定与虔诚,沉寂许久的心微微有些松动。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创世神略感疲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朱伏地拜谢:“谢神祇宽恕。” ☆、【017】在山里? “哒哒哒~” 一辆马车在街道上驰疾而过,留下一串串清脆的蹄声。 “郡主……”红琴看着玉菱郡主欲言又止,眸中有丝不安和焦躁。 玉菱郡主一双眼睛流眄生波,看她坐立难安的样子,叹了口气:“别担心,镜夜总不会害我们的。” 红琴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不是担心这个,奴婢只是、只是……”支支吾吾半响,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玉菱郡主轻垂眉眼,美妙的声音脆生生落下,“你担心,镜夜?” 红琴默然。 “放心,镜夜有数的。” 车内一派静默。 芊芊素手打帘望向窗外,艳色浓丽的晚霞铺照进车厢。坐在车辕上驾马的凤镜夜仿佛有感应似地回头,恰巧一阵晚风轻拂,精致的锦缎纱帘被吹卷成一个朦胧婉转的曼妙弧度。透过纱帘,入眼是一张绝艳的脸,眉如黛,眸如月,葱鼻如玉,樱唇似丹,分明是倾城之姿。 凤镜夜怔了怔。复又对一旁的红琴点头一笑,道:“再过半个时辰就到缥缈山了。” 逆着光,风流蕴籍的翩翩少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似秋水桃花,行止风流从容。红琴不自觉对他点了点头,等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染上一层浅浅的绯红。幸而现在晚霞浓艳,倒是看不出什么。 看到又一个娇俏的小美人儿拜倒在自己的衣袍下,风流成性的凤镜夜心情大好地展颜一笑,直把某女“杀”得片甲不留。 玉菱郡主倒是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一个人坐在那里沉眸思索着什么。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马车驶到了缥缈山脚下。 凤镜夜跳下马车,极具绅士风度地牵二位姑娘下车。 缥缈山临海,正东面是一片天水青色的湛蓝海水,碧落海。 极目眺望,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秋水共长天一色。 “走吧。”凤镜夜走在她们前面,为二人引路。 一直神色郁郁的玉菱郡主看到这人间妙色,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笑容:“缥缈宫建在缥缈山上吗?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闻言,凤镜夜唇畔笑意愈盛,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一般人秉持着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所有门派不是在陆地上,就是在山上,不过,缥缈宫比较另类。” “哦?另类?”玉菱郡主挑眉。 凤镜夜朝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玉菱郡主和红琴对视一眼,不明就里。 凤镜夜走到缥缈山脚下一处乱石堆旁,移了移石子,大地突然剧烈地震颤,山墙一扇密闭的门訇然洞开。 红琴扶着玉菱郡主好一阵子才颤颤巍巍地站好,两人看着那扇门,面上一派愕然。 “缥缈宫,在山里?”玉菱郡主瞠目结舌地问道。 凤镜夜笑了笑,不再说话,引着她们进去。 == “她走了吗?”叶缘淡淡的问。 纷云眼睛红肿,目中有血丝浮动,明显刚哭过。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却没有断断续续:“回小姐的话,纷霖,已经在回宫的路上。” “那你为何还在这?”叶缘紧紧盯着她,目光冰冷如一把把锋利的刀落在她身上。瞳,黝黑、深幽、清冷,让人一丝一毫都看不出心中所想,“我可曾说过让你送她?” 在这强大的气场威压下,纷云身子微微颤动,贝齿咬着唇瓣:“回小姐话,宫主让奴婢一路照顾小姐。” 半晌,叶缘寡淡地收回目光:“天色不早了,我想就寝了,纷云姐姐也早点休息吧。” “奴婢伺候小姐就寝。” “不必。”幢幢烛火落在她眼中,照得黑瞳冷如寒泉,一丝暖意也无,“你去休息。” “是。”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纷云这次甚是乖巧地退了出去。 出了房门,她松开一直紧握的双手,长长地舒了口气。 ☆、【018】缥缈宫 翌日,天公作美,万里无云,正是一个适合抛绣球的好日子。 毗城的青年才俊一夜未眠,纷纷赶了个早儿,争相去抢那罗绮的绣球去了。 钟起倚在窗边,看了看街道上人满为患的状况,不由得戚戚轻叹:“看来今早是没办法离开,只能等午后了。”语音一旋,又道:“也不知道那劳什子毗城第一美女长什么样子?”说罢,福至心灵,看了眼屋内的两人。 酷似的容颜,皆是倾国倾城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那种凌驾于苍生性别之上的美丽摄人心魂。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成年版,一个是幼儿版。 叶缘乜斜了他一眼,声音微寒:“拾起你那龌蹉心思!” 钟起一愕,脸色讪讪。心中暗自嘀咕:哪龌蹉了?不就夸你美嘛!臭丫头! 叶缘抿了抿朱唇,轻轻吐出两个字:“冰箫。” 一言既出,钟起怔然,彻底收起心中所想。 侍在一旁的阿朱唇角微弧。 纷云微微垂眸。 == 色彩斑斓的不知名鱼种从眼前游弋而过,奇形怪状的美丽珊瑚作为装饰被悉心点缀在最佳位置,仿佛神来一笔,构建成海底世界的美妙乐园。头顶上那盏华美的水晶吊灯温柔地洒下一地鹅黄色的光,整个殿堂内,一片莹光,流转如水,使人有种置身海底龙宫的奇妙感觉。 “没想到,缥缈宫竟是建在海底。难怪这些年来,许多草莽英豪求进缥缈宫而无门得入。”玉菱郡主有感而发地轻叹:“真是鬼斧神工的佳作!” 红琴也痴痴地看着这集奢华和优雅、神秘和神圣于一体的宫殿。 闻言,凤镜夜扬起一个骄傲的笑容,与有荣焉。 “嘎吱——” 有人推门而入。 一袭黑衣,一身肃杀,是于欢。 “右护法,宫主请玉菱郡主过去。”于欢的声音冰霜冷硬,使人不寒而栗。 玉菱郡主听到“宫主”二字,身子微微地轻颤。淡睇了红琴一眼,声音美妙迷人:“本郡主随你去。”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红琴不无担忧地轻唤:“凤公子……”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12 凤镜夜回以安抚的一笑:“别担心,宫主不会对郡主不利的。” 听到他的保证,红琴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凤镜夜唇角勾起一个华丽奇诡的莫测笑容,眼底晦暗不明。 == 烟华殿 夏无端坐在首位,下方是由两名蓝衣宫人看押的雪衣女——木凉。 “夏无,你这个卑鄙小人!有本事你放了我……”木凉满脸愤懑,在下座喋喋不休地叫骂。 听得厌烦了,夏无眉梢轻掠,蓝衣宫人心领神会,抬手点了她的哑穴。 木凉瞪大了眼睛,只苦于无法言表。 夏无轻端起茶盏,浅呷一口,绿萼寒梅的幽香在口腔内弥漫飘散,想念却如潮水般迷蒙了微涩的心。小缘…… “宫主,左护法和玉菱郡主到!”烟华殿门口的宫人高声唱喏。 人影晃动,眨眼间,于欢和玉菱郡主便已步入烟华殿。 “于欢参见宫主。”于欢微微单膝跪地,行礼。 玉菱郡主立在一旁,面色微妙。她不是缥缈宫之人,自然不用行礼,可是,现在整个殿堂就她一人站着…… 幸亏夏无也没让她太过尴尬,对下首的于欢淡淡说道:“免。” “玉菱郡主,”夏无将手中杯盏置在案几上,转眸:“你可认识她?” 暌违许久的温和声音,玉菱郡主心中突然升腾起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仿佛是徐徐清风吹乱了一池春水,先前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在顷刻间释然了。 顺着心上人的视线看去,一白衣女子位于下首,身后两名蓝衣宫人立在她身边。而那女子的容貌,竟然与自己七分相似。 玉菱郡主心下大惊,怎么回事?! ☆、【019】姐妹 木凉抬起头,正迎上玉菱郡主惊惶失措的视线,眸光触及她的脸容,骤然间,心中飞快掠过一个念头——她、她是……姐姐么? 木凉被点了穴道,身不得动,口不能言,只能瞪大了眼睛,眼里有一种激烈急切的渴望。 夏无扬起眼眸,睇了一个眼神给木凉旁边的蓝衣宫人。宫人会意,抬手解了她的哑穴。 “姐姐、姐姐,”好容易得了言语自由,木凉扯着嗓子大喊:“姐姐,是你吗?是你吗?” 玉菱郡主愕然,什么姐姐?这个女人在说什么胡话! 一直被囚禁在缥缈宫不知今夕何夕,突然见到这素未谋面却又血脉相连的亲人,木凉眼睛红彤彤,红色玛瑙般晶莹,眼底有温度渐渐烧起来,忍不住低泣出声:“姐姐,小凉好想你……” 幽幽咽咽的泣诉萦绕在她耳侧,仿佛一种沉闷绝望的冰凉由四肢渗入骨髓,令她的整个心脏都发麻起来。 “闭嘴!你闭嘴!”玉菱郡主语声尖利,眸光森森透寒,咄咄逼人地连声道:“哪来的疯女人!居然敢口出妄言自诩本郡主的妹妹!” 夏无狭眸微眯,眼底划过妖异的流光,唇角依旧是那般笑意,三分嘲弄三分冷,看穿这世间倾轧。 一番怒吼下来,木凉一双眼睛水汪汪,神情终于露出一丝茫然,语声讷讷:“姐姐,你怎么……” “住口!”玉菱郡主气急地奔到木凉面前,扬手就给她一巴掌。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木凉嘴角腥甜,唇边溢出一丝血迹。她抬首,不敢置信地看着玉菱郡主,目光胶在她身上,泪珠晶莹闪动,顺着脸颊滑进心窝,阵阵寒凉。 玉菱郡主面色一沉,怒道:“本郡主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她的声音似碾碎的冰粒,一字字清楚而冰冷,击碎了木凉心中最后一抹希望。亲情,顷刻间,湮灭。 “郡主,何必对这种人动怒?” 温润沉静的声音不缓不急地响起,玉菱郡主转身,只见夏无已在身侧,眼神温软地看着她。心头那一抹忐忑不安渐渐消弭无形,归于寂静。 近在咫尺的青年目光专注之极,玉菱郡主粉面羞怯,眼角含春,唇角微咬:“嗯。” 夏无睨了木凉一眼,语气无温,波澜不起:“把她带下去。” 两名蓝衣宫人带着双目蓄泪的木凉退下去,玉菱郡主眼角余光瞧见她眸底的脆弱和破碎,微微有些烦躁。 忽然天地很闷,她有点懵然。 “郡主,本宫听那女人自称是你的妹妹,看她的容貌也与你相似,便信以为真,想着让你们见上一面,谁知……如此这般,倒是缥缈宫失礼了。”夏无抿唇,眼里尽是愧色。 “不,不是你的错。”玉菱郡主见他这般自责后悔,连连摇首,“都是那个女人满嘴胡言,你也是被她骗了。你原意,也是……为我好。” 最后三个字,声音低迷,莺啼婉转,语意娇软,缱绻温柔,深情依依,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夏无怔了怔,手一伸,拥她入怀,动作怜惜。 青年的怀抱温暖而安定,玉菱郡主脸上晕开一朵红云,心湖无风自动。 牵起少女一缕青丝,夏无递到唇边亲吻,姿态亲昵。 玉菱郡主羞涩地把头更深地埋进他的臂弯。此刻这般小鸟依人,与刚刚的狠辣阴毒形成鲜明对比。 夏无眼神含了淡淡讥诮,半晌,青年阖目,隐去眸底不耐的杀意,更紧地拥着她。 == 艳阳高照,烈日暖暖。 浅寐之后的女童遥望着西边方向,低不可闻地叹息,黑瞳温柔而飘渺——那是,缥缈宫的位置。 夏有,你怎生这般糊涂啊…… ☆、【020】箭雨 毗城城楼上的抛绣球招亲已经结束,男方是毗城的一位富绅公子。虽然没有亲临现场观看,但是鉴于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叶缘等人想不知道也难。 “这吕家公子和罗小姐倒是门当户对,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天作之合啊!” “是啊!是啊!菩萨保佑!罗小姐温柔贤惠,心地善良,还开了免费医馆,为俺们穷人治病,俺家娃的命都是罗小姐给救回的!” “罗小姐真是咱们小老百姓的活菩萨啊!吕家小子好福气!” “……” 一路上,大婶大妈,大哥大姐,甚至连说书先生,无一不是在祝福着那“活菩萨”般的罗小姐能够得到幸福。 叶缘眼眸沉了沉,有些赌气地撇了撇嘴。什么“活菩萨”?愚蠢的人类,天底下根本就没有“菩萨”这种东西的存在! 江湖侠盗雪衣女,毗城明珠罗绮,风情公子夜少,虞家灵主虞魅,四人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的天下道德榜前四首。除了雪衣女是初涉江湖,真心实意为民除害,夜少、虞魅,哪一个不是带着面具和目的做事的?更何况这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哼! 某缘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非常别扭得傲娇了! 钟起正诧异怀里的小家伙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13 气息突然变得冷冽,一声低就把他的神思给唤了回来。 “喂!前面的,你们下马,例行检查!”毗城守城门的青年士兵喝道。 钟起挑了挑眉,旋即翻身下马,然后动作温柔地把叶缘抱下来。阿朱和纷云也纷纷下马。 一个小兵上前仔细地看了看马种,随即冲青年士兵摇了摇头。 青年士兵叹了口气,摆摆手,一队人马放行。 纷云颦眉,心中嘀咕,这例行检查只检查马匹? 叶缘樱唇轻启,语调轻快:“纷云姐姐,少管闲事。” 钟起重新把女童抱回马背上,虽然看不见面纱后面的美丽脸庞,但他怎么觉得这丫头的心情又阴转晴了呢! 被少年灼热的视线攫住,要是以往,叶缘一定会狠狠地瞪回去,不过现在却是心情大好的不予理睬。就在刚刚,叶缘读取了青年士兵的记忆,原来是早晨抛绣球时,罗绮的纯种黑影驹被人偷窃了,所以令守城门的士兵好好守着,免得在找寻的过程中让人犯给逃跑了。而他们所骑的马儿,全是黑色的。 完美到令所有人都赞扬,要么,就是真的慈悲为怀;要么,就是典型的表里不一。为了区区一匹纯种黑影驹如此兴师动众,小家子气可见一斑,果然是个瞒天过海的虚伪女人!女童心中暗道,面纱后的唇角轻扬。 要是有人听到她的心声,非得吐血三升不可,那可是近乎绝种的纯种黑影驹啊…… 出了毗城,乡间小道,马驹飞奔,马背上的主人又个个俊俏美丽,不可谓不是一副美人风景图。当然,前提是,要忽略面前这一行黑衣人。 “钟起狗贼!本阁主要你的命!”黑衣人的头目一脸凶神恶煞地说道。 有些头疼地看着这帮人,叶缘的心情再次不美丽了,转首恶狠狠地瞪了钟起一眼。 同时落在钟起身上的还有阿朱冷酷的目光,这个凡人,居然给神祇带来灾难,不可饶恕! “弓箭手准备,放箭!”黑衣人头目大手一挥,“纳命来!” 眼前黑压压一片,犹如乌云压顶,箭雨呼啸而来。 == 好容易安抚了玉菱郡主,夏无淡淡问道:“雪衣女在何处?” “禀宫主,雪衣女关在珡牢。”蓝衣宫人回答。 “带路。” “是。”蓝衣宫人颔首。 ☆、【021】催眠 通往珡牢的密道,阴阴暗暗,没有一丝光亮。蓝衣宫人提着一盏装了一颗硕大夜明珠的灯笼,在前面引路。 幽暗的密室里,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森冷得荒凉。 少女清秀的面容上是未凝干的泪痕,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蜷成一团,呜呜咽咽,绝望得令人心疼。墙角唯一的一盏油灯好似感知了少女的心殇,默默地淌下一滴烛泪。烛光照映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仿佛一个轮回那么漫长。 “很伤心?” 头顶突兀地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把少女游离天际的神思瞬间唤了回来。 木凉抬首,看着那张清风朗月的温润脸庞,胸臆中忽然升腾起无言的愤怒,只恨不得撕烂他虚伪的嘴脸。心念电转,说时迟那时快,手腕翻转,出其不意一招即出。 夏无沉眸,身体微微斜倾,伸臂拦截住她的招式,将她的手臂牢牢禁锢在掌心。 几欲挣扎不出,木凉忍不住开口谩骂:“混蛋!你无耻!你卑鄙!你……” “无耻?卑鄙?”夏无愣了愣,气急反笑,道:“若不是有人夜闯缥缈宫,又怎会引火上身被囚困于此?” “那也是有人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木凉说话间,腿一动,带着凌厉气势扫向夏无。 “呵。”夏无瞥见她底下的小动作,唇边溢出冷笑,抬脚一格,挡住她的攻击。 几个回合下来,木凉彻底被制住了。 夏无终究怒了。 空气中声音清脆干净,是骨头折断的声音。 手足瘫软,再也无法动弹。 夏无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少女,冷漠的说:“比起初次见面的赵玉菱,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钟起若是见到你这副模样,不知该做何感想呢?” “你……”木凉又惊又怒,浑身疼得不能自己。 夏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眸暗得像一个漩涡,似要把她吸进去狠狠捣碎。 ——钟起,你凭什么站在小缘身边,和她出双入对? ——小缘之于我,是我的全部,我不允许,任何人的破坏! ——钟起,你会付出代价的!现在,不过是开始而已。 “你说,本宫若是在钟起面前让人要了你,他会是什么感觉?” 他的眼神深寒轻蔑,木凉心中慌乱,头昏昏沉沉,这个人这般羞辱自己,是为了报复师兄吗?终于,她脑子一片空白。 “吊着一口气,本宫不许她死。”夏无再不看她一眼,对尾随的蓝衣宫人吩咐道。 “是。” 暗室,烛光如谲。 素颜,泪光若珠。 木凉身子疼痛,心里钝钝的,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 先是姐姐,再是师兄……不!不对!他是如何知道姐姐的事情的?那件事,是娘亲一生的伤痛,除了爹爹和自己,即便是亲如师兄也是不得知的。 “你是谁?”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个男声在问。 “木凉。”另一个声音回答。 “女学大师品夏夫人、剑圣乾壹子和你是什么关系?”那人又问。 “娘亲。爹爹。” “你可还有其他亲人?” “还有……姐姐。” “同母异父?” “是。” “果然。”那个男声轻轻笑了。 夏无!怎么会是他的声音?木凉大惊,那一次谈话的记忆如潮水般漫上她的身。 什么时候,他,竟然对她施了催眠术?! ☆、【022】良人 在午后暖阳的照射下,女童幽深的黑瞳里陡然闪过一道道银光,那是——倒映在眸子里箭前端凶恶的玄铁。仿佛一场狂风骤雨,打破了沉寂千年的平静,隐藏在其后的阴暗即将席卷天下。 阿朱和纷云纷纷拔剑,扬鞭策马将叶缘和钟起护在中间,企图以己之力抵御灭顶而来的箭雨。 钟起抱紧怀里的女童,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带着凌厉之势,击向破空。 “宿!”钟起一声厉喝。再这样下去,根本阻止不了羽箭的速度。 只见钟起话音方落,一个黑影便迎上那密密麻麻的羽箭。黑影所经之处,遍地都是被毁坏的断箭。 然而那黑衣人头目却像是狠了心要他们的命,手一挥,羽箭不要钱似的一拨拨射出。 “钟起狗贼,本阁主要杀了你为湘儿报仇!哈哈哈!”黑衣人头目有些癫狂地大笑,“湘儿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14 ,我终于要为你报仇了!” “该死!”钟起咬了咬牙,他们这是在消耗己方的体力。若只有他和宿,突出重围不在话下,可是,看了看怀里的小丫头,钟起眼眸一沉,甩鞭愈发凌厉。 纷云渐渐体力不支,一时大意,羽箭擦着胳膊划出一串串血花,血液瞬间变为黑紫色。 箭上有毒! 阿朱微微颦眉,凤目望向叶缘,用眼神无声询问——神祇,需要阿朱使用妖族秘术么? 叶缘淡漠地睨了纷云一眼,缓缓摇了摇头,嘴唇翕合——静观其变。 阿朱垂眸——是。 眼见纷云身子摇摇欲坠就要摔下马,阿朱策马奔至她身边,牵住她的手,一个旋身飞到她的坐骑上,从身后揽住她的身子,手上长剑招式更是天花乱坠,横扫万千。 两方人马相杀不止,暗处的数十个蓝衣宫人心情愈发沉重,焦虑与担忧布满脸上,尤其是看到纷云受伤的那一瞬间,心底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可恨身体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不知是哪方神圣搞得鬼! 某“真·神圣”此刻正被钟起护在怀里,鼻翼全是少年墨竹般的气息,清馨好闻。 叶缘抿了抿唇,调转视线看向那个逐渐接近弓箭手的黑影。 擒贼先擒王。 宿离黑衣人头目越来越近了。 == 一水殿 玉菱郡主捧着茶盏,像是想到了什么,痴痴笑着。脸上的神色,简直就是一怀春少女。 红琴看着大殿富丽堂皇的装饰,再忆起缥缈宫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望郡主,心里难免有些怅然,郡主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品夏夫人,红琴不负您所托! “见过右护法。”守门宫人屈身行礼。 红琴抬眼望去,正迎上他的眸子。 一霎间,她在他大而乌黑的眸子深处,看见自己,在他潋滟的眸光中摇曳,又或者摇曳的不是眸中倒影,只是一份忽然被扰乱的心情。 凤镜夜唇畔绽开一抹摄人心魂的笑容,似蔚蓝深海里古老神秘的鲛人泪,思愁把甜蜜纠缠成哀殇,宛转风情惑众生。 “郡主,红琴姑娘,宫主得知你们在越国的事,前几日已经去处理了。”凤镜夜对着玉菱郡主温柔一笑,“今日消息传来,宫主已解决此事,就在越国等你们二位荣归故里呢!” 玉菱郡主美眸中泛着水花,低声道:“这几日不见他,原来……” 红琴看着郡主喜极而泣的模样,不由得会心一笑。缥缈宫主真是郡主的良人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被人这般放在心尖上宠爱?这般想着,眼角余光不斜不倚地扫过凤镜夜风流不羁的脸庞。 ☆、【023】歼敌 在宿的强势进攻下,敌方的人也一个个倒下。恍惚间,似看见暗如鬼魅的死神挥舞着手中的镰刀,疯狂地收割着将死之人的性命。 不愧是笛国钟家第一影卫! 箭雨的阵仗渐渐趋缓下来,钟起和阿朱也从一开始的捉襟见肘变得游刃有余。 手中长鞭祭出,羽箭全都被阻隔在外,丝毫靠近不了周身一分一毫。少年的手紧紧环着女童瘦小的身体,鼻翼墨竹的气息似乎更清新了。叶缘敛眉,黑瞳飞快地掠过一抹异色。 随着宿的逼近,黑衣人头目看着己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眼底染上阴狠,拔出腰间大刀,迎上宿的攻击。 寡不敌众。 仅管敌方的人剧减,但宿的体力也消耗了许多,再加上,黑衣人头目的武功可不是那些喽啰可比拟的。宿手上的招式渐渐慢下来了。 那厢,钟起和阿朱已经歼敌数十,黑衣人只剩小虾小蟹一两只。看着前方的打斗,宿的情况似乎岌岌可危。 阿朱抬眼,只见钟起优哉游哉地目视前方状况,完全没有想要上去相助的意思,迷人的丹凤眼闪过一丝悲哀——为那些无法拥有自我的灵魂。 纷云身中剧毒,咳出一口黑紫色的血,看来是毒素已经侵入肺腑了。 钟起皱眉,看了看阿朱怀里的纷云,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丫头,只见她神色无异。不觉惊奇,她难道不担心么? “小缘……”钟起正欲开口相询,叶缘伸出芊芊柔荑以手点唇,黑瞳深邃,轻轻地说:“嘘。” 唇上温软的触感,让连日来身中剧毒饱受寒冰之苦的钟起心中漾起一丝奇异的柔软。是雨幕织成一匹朦胧的丝纱,隔膜了秀丽少女的音容笑貌,温存如水地划过指尖。是冰雪融化成一片湖泊,梦境摇曳稚子的纯洁,倒映清水芙蓉的清纯处子情。 叶缘专心致志地观看前方状况,虽然宿处于下风,可是他的毅力却甚是顽强,那黑衣人头目的体力也被消耗得所剩无几了。 靠着顽强的毅力支撑着,宿的气息开始变得有些紊乱,下手愈发狠厉,挥剑横扫,血液四溅,除了黑衣人头目,无一幸免。 趁着宿下盘不稳之际,抓住时机,黑衣人头目举起大刀就往宿身上砍去。宿握剑格挡,哪知那黑衣人头目只是虚晃一招,左手袖进怀中,取出毒镖甩向钟起。 那种速度、那种速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来得及…… “主子!”宿目呲欲裂地惊叫。 “噗!”长剑刺穿身体,血花殷红绽放。 黑衣人头目身上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气若游丝地癫狂大笑:“哈哈!钟起狗贼!我终于为湘儿报仇了!哈哈哈……”然而,很快他的笑就止住了,喃喃:“怎么可能?” 这个为情而殇的男人,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怎么可能。 那枚毒镖被两只晶莹剔透的小手轻轻夹住,温驯得像是一头乖巧的小鹿。而那两根手指,丝毫没有染毒变黑的迹象。 银色的毒镖映衬着女童的脸,冷峻而微凉。 ☆、【024】幸与不幸 “小姐!” “小缘!” 阿朱和钟起异口同声地叫道。 隐在暗处的数十个蓝衣宫人均是肝胆俱裂,魂儿都快被吓得升天了。 阿朱将纷云揽在怀里,策马飞奔至女童面前。钟起抢先一步抓住叶缘纤细的小手察看起来,确认没有中毒,还是不放心地说:“小缘,天阁的蝎毒非常人所能抵挡,你还是……” “我没事。”叶缘打断他的善意关怀,压下心中那一丝异样的悸动,声音里有着莫名的冷酷,“天阁阁主为何杀你?” 钟起一愣,似乎还未反应过来。阿朱凌厉的眸光瞬间扫射到他身上,根根刺骨,根根寒凉。自己是关心则乱,竟忘了天地万物皆是创世神所造,又有什么能伤害她的呢!不过,这个给神祇带来灾难的祸害却是难辞其咎。这般想着,眼底愈发晦暗不明。 歼敌之后就立在一旁的宿心下微微一惊。然而钟起却像没察觉似的,略微苦恼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15 地皱了皱眉头,沉吟须臾:“我想,应该是因为我手刃何湘的缘故。” 何湘,江湖中人对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生疏。 千祭谷的圣女,擅医毒,救人无数却也杀人无数,亦正亦邪。然,惊才绝艳名动天下的她也难逃情之一字。一场意外邂逅,她结识了钟起,从此心为君倾。遗憾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纵然钟起风月不断,但那些终究是他人妄加猜测的。 除了雪衣女。 天下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钟起对雪衣女是不同的,他对她极尽怜爱,无条件满足她的心愿,只为博美人一笑。何湘知道后,便向雪衣女下生死战帖,生还者,才有资格站在钟起身边。两人在千祭谷一决生死,当钟起赶到时,雪衣女身中剧毒,差点成了剑下冤魂,钟起勃然大怒,手刃何湘,血洗千祭谷万千性命。 自此,天下谁人敢惹君! 钟起眉头皱得更紧,该如何向小丫头解释这些江湖桃事里的弯弯道道。 叶缘默然。在这个世上,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事,无人可以欺瞒。那个叫何湘的女子,因爱疯狂,毒害雪衣女。因爱绝望,命丧千祭谷。被自己最爱的人杀死,那是怎样一种刻骨铭心的悲痛?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钟起对雪衣女有的只是兄妹之情。她是那么不幸,错爱了一生;她又是那么幸运,有人用燃烧生命的代价来祭奠她。 幸与不幸?谁知?谁解? “葬了他吧。”叶缘看了倒地身亡的黑衣人头目,轻轻叹了口气。 钟起点头,吩咐:“宿,厚葬。” “是。”宿颔首。抱起尸体,消失得踪迹杳然。 叶缘冷睨阿朱怀里的纷云,黑瞳幽幽暗暗,仿若一簇森森鬼火,语调缓缓:“阿朱,你先带纷云去医治,天青山脚下见。” 阿朱垂首:“是。” 策马扬鞭,阿朱的身影渐渐远去。 钟起目送阿朱,有些惊奇又有些欣喜,忍不住连心情都愉悦起来:“小缘,你把你的人都送走了,是因为信任我么?” 叶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色复杂成一种奢望,问道:“你值得信任么?” 黑瞳里的落寞装载着悲伤,钟起的心微微揪痛,他目光坚定,郑重其事地许诺:“当然!” ☆、【025】喂血 “那么,钟起,我信你。”叶缘轻轻地说,似是呢喃,温温软软。 == 阿朱垂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子,凤目里雾霭重重。 “抹去她的记忆。” 创世神冷酷的声音言犹在耳。关于那些只有自己经历过的,或美好,或欢笑,或悲伤,或痛苦的回忆,连一丝辩驳的机会都不曾拥有。 这就是神的恩赐! 阿朱敛眸,他做不到甘之如饴,却绝不会选择背叛。 天蛛阿朱永远忠于神祇! 良久,他举起手臂,在手腕处轻轻一划,长剑的刃上坠下鲜红的血液。 血流如注。 他把手腕递到纷云唇边,把血液喂进她的嘴里。 天蛛之血,遗失之咒。 == 才阔别不足一月,再次回到越国境内,总有点恍惚的幻觉。 玉菱郡主摇了摇头,可能是错觉吧。因为彼端那个人在等他,她置身梦中怕被惊醒。唯恐谢了爱情花,碎了少女梦。 她已爱得如此卑微。 掀起帘子看向窗外,马车就快驶到越国国都了,那个人,会在城墙上等候她的到来吗? 看着玉菱郡主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神游样,红琴掩嘴偷笑:“郡主,宫主为了您煞费苦心,您可真幸运!” “是啊!”玉菱郡主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是从爱情里开出的最雍容的牡丹,“人生苦短,真庆幸遇见了他!” 幸运?坐在车辕上驾车的凤镜夜唇角冷笑,遇见宫主,人生确实苦短呢!赵玉菱,你可知,爱上宫主,是你一生最大的不幸! 凤镜夜无声地笑了笑,一双秋水桃花眼复杂成一种极度的悲伤。 谁是谁的劫? == 皇宫内 越国国君赵才德恭谨地立于一旁,看着端坐上首,抬手品茗的青年,不禁开口问道:“宫主,属下已下旨撤回玉菱和刘豫文的婚事,右护法和玉菱正在回程的途中。” “嗯。”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或事,夏无连一个眼神都吝啬。 “那么,接下来……”赵才德刚要请示新的旨意,就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出事了!”樊篱大嗓门叫唤着。 夏无立即放下手中杯盏,面色剧变,迅速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樊篱缓了缓呼吸,接着说道:“左护法派去保护小姐的死士,在小姐身处危境时,浑身不得动弹,像被人施了法术。” “小缘如何了?”夏无眸光沉沉,忧虑地问道。 樊篱心有余悸地说,“好在有惊无险。只是……” “只是什么?”夏无微微有些头痛,要不是于欢要处理宫中事务,他怎么会带他出来。这幅欲言又止的神情,怎么那么令人咬牙切齿? “呃……”被自家主子目光凌迟着,樊篱气势弱弱地说,“纷云身受重伤,命悬一线,生死未卜。” 夏无轻吁一口气,只要她没事,就好。 “像被人施了法术?”回顾他刚刚说的话,夏无轻声咀嚼这句话的意思。 “宫主,会不会是那个长得像小白脸雌雄莫辩的男人?”樊篱自顾自天马行空地猜测,“他长得酷似小姐,说不定就是妖怪变的。还给死士施了定身术,故意不让他们去救小姐。又或者是钟起,剑圣门下又有多清高!哼!” 赵才德在一旁听得汗颜不已。 ☆、【026】长情 是夜,晚风微凉。 叶缘和钟起两人一马万里赶路,终于到了天青山脚下。 “小缘,前面有一家农舍,我们去投宿一晚,明日再上山摘药可好?”钟起低首问道。 叶缘低垂着眉眼,不作声。 “小缘。”见她没有什么反应,钟起疑虑地唤道。 “农舍?”叶缘霍然抬首,黑瞳锐利得如一柄锋利的匕首,直刺他的心窝,“钟起,你真的以为我是孩子吗?” 她的唇边冷笑蔓延,钟起的脸色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瞬了瞬目:“确实是农舍啊!” 叶缘神情似喜似悲,声音低了下去,显得有些辽远:“你说你值得信任,可你到底还是欺骗了我。” 钟起抿了抿嘴:“小缘……” “天青山比邻玄五山,方圆三十里之内无人居住,平白无故出现一家农舍不是很奇怪吗?”叶缘声音微凉。 钟起张了张口,无语凝噎。 “先放我下来吧。”叶缘说道。 钟起一怔,圈紧她,语气有些急促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16 :“小缘,更深露重,我只是担心你会着凉,所以派人临时盖了间茅草屋,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担心?”叶缘没心没肺地笑,“因为担心,所以骗我。这就是你所谓的理由吗?” “我……” 叶缘黑瞳冰冷,声音清冷:“包括——派影卫上山采红莲?” 那张精致绝伦的小脸布满冷嘲热讽,钟起瞳孔一敛,心律渐渐失控,浑身僵硬。 良久,钟起敛了敛眉,潋滟双眸真挚无比:“小缘,我派影卫上山采药的指令,是在对你承诺之前……” “其实,你不用对我解释,”不等他说完,叶缘弯唇一笑,黑瞳幽然,“毕竟,你身上的毒,是我下的。” 晚风徐徐飘过,吹拂起白色面纱,女童绝色的容颜在这微微一笑中显得格外魅惑,就像山野的狐妖,让人争相拜倒其石榴裙下。钟起却觉得心有点冷。 “你不用向我解释,正如我也从未对你解释过在你身上下毒的原因。” 叶缘口吻冷淡,钟起有一种时光倒流回到两人初次相识的错觉。 “天阁袭击时,你没有随身佩戴仙剑长情,现在,影卫总该为你取来了吧?”叶缘扬了扬眉。 钟起默然。 叶缘莞尔一笑,这笑容出现在一个女童的脸上有种怪异的美感:“剑圣乾壹子的单传弟子,总不会连御剑风行都不会吧!” 言毕,叶缘从马背上漂浮起来,仿佛整个人失重在这个世间,裙裾轻曳,随风翩跹。 隐在暗处的宿气息紊乱,发出很细微的声响。 叶缘瞥了一眼,哧哧地笑。 钟起神色无异,目光沉沉,在眉间捏了一个诀,腰间白光如虹,长情剑身逐渐变大。 看他站定在剑身上,叶缘垂下眼帘,浓密卷翘的长睫掩去了眸中万千情绪。复又抬眸,巧笑嫣然:“启程吧,上山,采药。” == 珡牢 木凉手足断折,瘫软在地上,无人来扶。地面冰凉,她的心也冰凉。 “你没事吧?”忽然,一道妩媚又略显疲惫的女声在头顶上传来。 谁?木凉抬眸。 待看清来人的模样,瞬间,惊惧侵占眼球,木凉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啊——” ☆、【027】接骨 女子的脚步一顿,柔荑轻抚脸庞,歉意一笑:“吓到你了?” 一身白色囚服上血迹殷殷,脸上处处是抓痕,一张脸早已面目全非,简直是可怖至极。声音倒是妩媚动人,嗓子压得有点低,低回处又带了丝丝魅惑。然而此刻,这样一张脸,配上这样的声音,可真真是显得滑稽可笑。 “你的脸……你的脸……”木凉惊吓得唇齿打颤,面色惶恐。 “我先扶你起来吧,地上冷。”女子作势要扶她。 我先扶你起来吧,地上冷……短短一句话,好温暖。 木凉眼里的怯意逐渐褪去,眼眶发热,感动得想要落泪。她艰难地摇了摇头,虚弱地说:“我的手脚都被夏无那个恶人折断了,已经站不起来了……”她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复又问她,“你的脸,难道你的脸也是……” 女子弯腰的动作一怔,唇畔笑容虚浮,避而不答:“我先替你接骨。” 木凉见她模样,心底已是明了。 女子跪坐在地上,说道:“可能有点疼,忍着点。” 怎么可能不疼呢?骨折十数天,瘫软在地上,无人照料,能活下来已是奇迹。现在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了,怕是也难以恢复。还能不能再站起来,端看命数吧!女子暗暗叹息。 “啊——”木凉咬唇,拼命忍着,唇角鲜血淋漓。然而如今这接骨之痛,丝毫不亚于当初断骨之痛,她终是没忍住,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在牢房悠悠回荡,挥之不去。 四肢重新接回,木凉几近晕厥,她抓住女子的手腕,低低地问:“你是谁?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女子的声音轻柔下来:“我叫纷霖。” “纷霖、纷霖……”木凉喃喃着闭眼。 “为什么对你那么好?”纷霖眼底闪过怜惜和伤痛,声音柔中藏郁,“不过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 “郡主,宫宴快要开始了。”红琴看着粉面含春娇艳欲滴的玉菱郡主,低声提醒道。 自晌午国君和宫主在城墙上迎接郡主,郡主就是一脸含羞带怯的模样,幸福之感溢于言表。 玉菱郡主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当初她落难,那些所谓的仕族夫人和小姐纷纷落井下石,无所不用其极地嘲笑她。现如今,有些债,是时候该讨了。 “奴婢参见夏宫主。”宫娥欠身行礼。 玉菱郡主闻得此声,惊喜转首,脱口而出:“夏无。” 言毕,脸颊红了红,这是第一次,她当着他的面,叫出了那个午夜梦回才有勇气唤出口的名字。夏无。夏无。多么美丽动听!多么缠绵惑人! 红琴悄悄退出去,把门带上。 屋内就剩他们两人了。玉菱郡主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郡主。”夏无嘴角挂着温和笑容。 玉菱郡主低着脑袋,轻轻地说:“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吗?” 夏无目中掠过薄怒,稍纵即逝,声音愈发温柔:“玉菱。” 红霞漫上玉菱郡主的脸庞,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前你出事,本宫没在你旁边,害你受苦了。那些小姐夫人,本宫定会向国君讨个说法。” “嗯。”玉菱郡主目中莹然,有泪光闪动。 ☆、【028】嫣然 “她如何了?” 耳畔陡然响起一道冰冷的男声,纷霖浑身一震。敛了敛羽睫,眸中褪去妩媚光芒,面容内敛而沉静:“禀左护法,属下已为雪衣女接骨,只是,若无药物辅助治疗,恐怕究其一生都会浑身瘫痪,生活无法自理。” 究其一生,浑身瘫痪,生活无法自理? 于欢一双夜色双瞳暗得发沉。 空气中流转着刺骨的寒意。 良久,纷霖低声试探道:“左护法……” 于欢置若罔闻,抬脚离开珡牢。纷霖垂眸看着地上的少女,纤手一点一滴描绘她的眉眼。 身后传来女子温柔的叹息:“可怜的孩子。” 于欢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拳,夜色双瞳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嘴角露出一缕狼狈的苦笑。 一路走来,荒芜杂乱的院子附近满是野草丛生,唯石拱小门上,黑漆的小篆:药园。 == “这是哪里?” 床榻上的女子睁开迷蒙的眼睛,茫然地问。 “嫣然,你醒了。”一个布衣女子惊喜地说道。 “嫣然?嫣然是谁?”女子皱了皱秀眉,问道:“你又是谁?” 布衣女子怔了怔,眼底滑过一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17 丝担忧:“嫣然,我是妃颜啊!” “妃颜?” “可怜的孩子,”妃颜清丽的玉容上,大大的水灵眼睛,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你去山上采茶,不慎从山崖跌落,撞伤了脑子。大夫说,你可能会忘记一些以前的事……我、我以为你不会……不会有事……” 妃颜的声音渐渐哽咽,泪盈于睫,忍不住掩面低泣。 被唤作嫣然的女子眨动着长长的睫毛,有些惶然又有些恍然。看着她哭,不觉轻声安慰。 “别哭。” == 房间里很安静,柔美的白光从门外浅浅映入。 嫣然的身子刚刚恢复,在妃颜的照顾下,喝了药,用了膳,已经熟睡过去了。 “叩叩——” “请进。” 妃颜回头,就那样—— 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绝世容颜。 时光逆转而回,场景瞬间变幻,依稀可见他一袭黑袍自夜色中来,瑰姿艳逸的男子身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当他低语轻声请求时,当他深深凝眸浅笑时,连天空都会为之炫目倾倒。 神秘尊贵、风华绝代、令人窒息的美丽。 没错,阿朱,是他! == “妃颜姑娘,多谢你愿意照顾嫣然。” 妃颜看着男子近在咫尺的容颜,耳边有低低的吟唱声,像是从远古传来的风声,吟诵着她听不懂的祈祷。 她不知道他是谁,她也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她只知道,他姓朱。她与他的第一次初识,他就像天神一般降临在她的眼前,她的心里。丈夫死后,她被婆家扫地出门,想回娘家,却得知爹娘早已逝世。饥寒交迫间,他出现了。他收留她,把她带到了茶庄,让她学会自给自足,让她学会生存。 这位嫣然姑娘,也是他善举之下所救的女子。可惜她福薄,未嫁先休,还撞坏了脑子,前程往事一概遗忘。不过,对她来说,应该是幸吧。 妃颜笑了笑,朱公子一向慈悲为怀,可怜她已经遗忘过往,请她演了一出戏,让嫣然以为自己从小生长在茶园,好掩埋那些痛苦不堪的凄惨身世。 对于他的请求,拒绝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啊! “若非朱公子昔日相救,妃颜岂有今朝。朱公子之托,妃颜便是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要为您办到。” “我今夜前来,是与妃颜姑娘辞别的。” 闻言,妃颜急切地问道:“朱公子不多留几日吗?” 阿朱摇了摇头。 妃颜脸上露出了落寞之色。 转首看了眼沉睡的女子,阿朱倾城的面容染上几抹疲惫,凤目里带着深深的悲悯和怜惜,纷云,今日一别,万事珍重。 ☆、【029】红莲 耻与众草之为伍,何亭亭而独芳! 夜色正浓,却也遮不住那一株妖艳的红。黑暗无处不在,伸手不见五指,然而红莲的四周隐隐散发着妖异的红光,远远看去,甚是凄艳。 叶缘素手轻挥,红莲飘浮而起飞旋到她掌中。霎时间,芳香四溢,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 “红莲只在夜间绽放,你白天派人来寻只能无功而返,”叶缘淡淡说道,“花开一夜,不留一缕香。如今香味尽消,莲芯已经熟透。” 钟起嘴唇嗫嚅,吐不出只言片语。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炼制解药。” “好。” 芊芊素手翻转间,提精芯,制解药,女童神情沉静且肃穆。 阿朱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山下农家小舍门外,钟起立于门旁,静默的守候。橘色的烛光穿透窗纱,映着他清隽的面容,半明半暗,看不真切。 行至门口,阿朱走到钟起右边,和他一左一右各站一边,界限分明。 钟起懒懒斜睨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连哂笑都欠奉。 就这样,两人站了整整一宿。 天边一轮红日升起,房门终于被打开。 钟起声音沙哑焦灼,“小缘……” “此乃清莲露,”叶缘将手中白玉瓶递给钟起,“服用之后,三个时辰内便可解毒。” 钟起接过白玉瓶,没有丝毫怀疑和犹豫,一口饮尽,动作快如闪电。 “多谢。” 叶缘挑眉,“你谢我?” “是。”钟起坚定地点头。 “呵呵,”叶缘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意,“谢我什么?谢我解了我之前在你身上种的毒?” “哐当”一声,清脆又响亮,干脆又利落。 白玉瓶脱手而出摔得四分五裂。钟起头晕目眩,身形几乎稳不住,眼前一暗。腰间附上一个微凉的温度,柔软得让人忍不住流连眷恋,直达心底。然而当那柔软附上长情剑,随后拔出的时候,仿佛那柔软也一并被拔出。心底骤然结冰,有什么东西和白玉瓶一样应声而碎,寒凉刺骨。 身随心境慢慢冷却,彻底晕倒之前只听见宿焦虑交织着愤怒的身音——“家主!你这妖女!” ==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玉菱郡主淑慎性成,静容婉柔,勤勉柔顺,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且司马,程冠进性资敏慧,性行温良,风姿雅悦,贵而能俭,无怠遵循,特赐,玉菱郡主与程冠进得佳姻,钦此!” 宣旨的公公眉开眼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玉菱郡主,笑眯眯地说道:“玉菱郡主,还不快领旨谢恩。” 玉菱郡主的脸上从一开始的喜悦期待骤变成震惊惶遽。 昨晚,他在宫宴上对她极尽温柔,呵护备至,叫之前落井下石的小姐夫人纷纷红了眼。一官宦小姐妒心暗起,忍不住讥讽几句,他便一一罗列那官宦小姐的父亲贪污受贿,徇私舞弊的罪状,国君大怒,当场便将其一家打入天牢,待秋后问斩。 筵席之上,再无一人胡言。好像之前一切都不曾发生,她依旧是金尊玉贵的郡主,旁人奉承不断。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她的眼里却只有他一人。 他为她斟酒,他为她夹菜,他的眉眼仿佛近在眼前,笑容渐深,“明日我向国君请旨赐婚,可好?” 难道这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吗? 玉菱郡主心如死灰。 “郡主,”红琴跪在身后低声唤道,“该接旨了。” 玉菱郡主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接过圣旨的,脑中浑浑噩噩,思绪混乱。 是不是……因为那个女童?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容色悲戚,夏无,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待过我?你怎么能这么狠! ☆、【030】逃婚 冬日已过,初春,花红柳绿,良辰美景。 纵然玉菱郡主心底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情愿,却丝毫不影响这场婚礼的进行。 十里长街的嫁妆,百人送亲的队伍,十六人的花轿相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司马府处处张贴着大红的喜字,嫣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18 红的灯笼随处可见,热闹在各个角落蔓延。 阵仗之大,排场之隆重,堪比皇室公主婚嫁。 筵席上,宾客们推杯换盏,红光满面,看起来一派祥和。 “司马大人真是好福气啊!竟能娶到玉菱郡主这等国色天香的美人!”一官员无不欣羡地说道。 “可不是,玉菱郡主还是我越国的第一才女呢!”另一官员嘴上附和,脸上却是满满的酸色。 “国君指婚,金口玉言,前途无量啊。”此人明显忘了玉菱郡主之前还有过一段“金口玉言”。 程冠进俊俏的面庞亦是满满喜色,不管是欣羡揶揄,还是暗暗不甘,全部回以微笑。 天色渐暗,新房内,两侧的婢女候成一排,新娘却是有些坐立难安。程冠进推门而入,自喜婆手上接过喜称,便将众人全部挥退。 程冠进离喜床还有一米远站定,缓缓说道:“郡主,臣有幸与郡主结为夫妻,余生必定护您平安喜乐,绝无二心。” 那袭新嫁衣的主人身子微颤。 程冠进抬起喜称,掀起喜帕,露出新娘胭脂色—— “红琴!” == 皇宫内 赵才德站在窗边,目光望向司马府的方位,神情感慨道:“当年才景深受先皇喜爱,若不是为了求娶品夏,只怕这皇位已是他囊中之物。” 燕妃从龙榻上起身,袅袅婷婷地走到他身旁,柔弱无骨的玉手环上他的肩,甜甜地笑,“可如今,您才是越国国君。” 赵才德犹自沉浸在回忆中,声音寂寥,“才景自幼便天资聪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百官拥护,百姓爱戴。若不是为了品夏……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当年赵才景才华横溢,有经纬之才,是国君的不二人选,可偏偏爱上了女学大师品夏,不顾她婚约在身,强取豪夺,以她宗亲的性命为要挟,逼她就范。婚后对她呵护备至,宠爱有加,可她念念不忘其未婚夫,赵才景怒从心上起,在江湖颁布追杀令,誓要除掉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就是现在的剑圣乾壹子。 那时乾壹子武功虽然出类拔萃,可到底不是登峰造极,寡不敌众落败,幸而当时的钟家家主出手相救,这才逃过杀身之祸。品夏知道后伤心欲绝,她偷偷在饭菜里下毒,想与赵才景同归于尽。两人皆中了毒,可解药只有一颗,只能救一个人。 赵才德赶到的时候,只听见四个细微却沉重的字——我放你走。 品夏解了毒之后才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声泪俱下。等她产下女婴,届时先皇已经驾崩,赵才德荣登大宝,按照才景遗愿,还她自由,女婴就养在宫中,封为郡主。 可玉菱这丫头,怎么偏偏就看上了……那人。如今为她择的这门亲事,程冠进品性温良,必定不会辜负她,只愿不要重蹈才景的覆辙。 燕妃才不管他心情郁郁,自己好不容易爬上妃位,哪有心思悲天悯人,只想使出浑身解数勾得他欲丨仙丨欲丨死。即使不能荣宠一世,也要在后宫争得一席之地,只求红颜迟暮,不会摔得粉身碎骨。一个旋身偎进他的怀中,玉指在他胸口画着圈。直把赵才德画得欲丨火渐浓,浑身燥热。 赵才德看着燕妃酷似品夏的眉眼,一把将她抱起向龙塌走去。 燕妃的手轻轻勾住他的脖颈,痴痴地笑:“国君莫急。” 芙蓉帐暖度春宵,两人衣衫刚刚褪尽,门外就响起急切的敲门声。 “国君,大事不好了!” 云雨尚未兴风作浪便被打断,赵才德脸色阴沉,勃然大怒:“放肆!” 门外顿了一下,声音渐弱,“国君,玉菱郡主不见了!” “什么!”赵才德登时慌了。 == “不见了?”夏无漫不经心地说。 樊篱说道:“是的。今日的新娘是玉菱郡主的婢女红琴假扮的,玉菱郡主逃婚了。” 夏无轻笑,“可惜了赵才德为她费的苦心。” 一旁的凤镜夜嘴角擒着一抹风流笑意,眼底暗潮涌动,“宫主,可要属下去捉拿?” 夏无乜了他一眼,“既然你有兴致,就随你处置吧。” “砰”的一声,门突然被一道急切的身影撞开。 “宫主!”赵才德衣衫凌乱,一路跑来口中还在喘息,上气不接下气,“求宫主放玉菱一条生路!”说罢,就跪伏在地上。 凤镜夜转头看向夏无,只听他说:“箭离了弦,就没有回头路。” 箭离了弦,就没有回头路?凤镜夜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笑得眼泪直往心里流。 赵才德浑身一颤,再不说话,只一个劲地以头抢地。石砖很快就被染红了,血流得遍地都是。 夏无微微皱眉,启唇似要说话。凤镜夜抢道:“宫主刚刚已经将赵玉菱交由属下处置,生死也当由属下做主。” 夏无丢下一句你做主吧就偕同樊篱出去了。 看到赵才德劫后重生般地松了一口气,凤镜夜眸色沉沉,怎么好像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他喜欢赵玉菱?那为何,他自己却不知道呢? ☆、【031】失身 十里桃花吟蒹葭,人面不知何处去。 夕阳迟暮,玉菱郡主一身黑衣,藏进夜色中。 以前为了出去踏青,便在城门外买了一处宅子,带上金银细软,玉菱郡主趁着城门关闭前逃了出去。 刚出城门没多久,玉菱郡主就发现身后有一道暗影尾随。压下心头恐慌,加快脚步,想要甩掉身后的人。 可到底是个柔弱女子,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敌得过男人的脚程。 一只手搭在她肩上,玉菱郡主骤然转身,来人顿时眼中迸发出精光,面露淫丨秽,“好俊俏的小娘子!” “放肆!”玉菱郡主气急攻心,面红耳赤地怒喝。 眼前一个虎头虎脑的男人,额头还有几道黑印,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此时正一脸垂涎地看着她。玉菱郡主几时见过这等粗俗不堪的低贱下人,身上气势弱了几分,颇有种我见犹怜的无辜。 “嘿嘿,好窈窕的身段,”男人用暧昧的眼神打量玉菱郡主,玉菱郡主吓得面色发白,抱紧了手中的包袱。 男人粗嘎的声音响起,“这是什么?”说罢,就伸手去抢。 玉菱郡主死死抓住包袱,男人却是个暴脾气,见小娘子如此不识抬举,扬手就是一巴掌,“贱人!” “啊!”玉菱郡主被他扇倒在地,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唇角溢出一丝血,有点腥。 男人打开包袱,发现里面全是金银首饰,那首饰精致得连巧手铺的镇店之宝都及不上。想不到今晚居然遇见了这么个好货色,又有财又有貌,想到这,男人急不可耐地朝玉菱郡主走去。 “好一个财貌双全的小娘子,这是要和哪个情郎私奔啊?”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19 言语下流至极。 玉菱郡主惊惧地抬头,目光里还有闪烁不定的惶恐,哆嗦道:“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男子扑上去一把揪住玉菱郡主的头发,看着她眼泪涟涟,心中有种暴虐的快意,“老子平日里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等老子给你开了苞,看你那小郎君还肯不肯要你?”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玉菱郡主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语带哀求:“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男子被她挣脱的烦了,扬手又是一巴掌,将她的脸颊掌掴得通红。粗粝的手指抚上玉菱郡主白皙嫩滑的锁骨,往下,嘶啦一声,衣裳尽碎。 “将老子伺候好了,老子就收了你做婆娘。” 身体被贯穿的那一刻,心仿佛也被一起穿透,玉菱郡主双目怔怔无神,淌下一滴晶莹泪珠。 “啧啧,心上人被人凌丨辱,某人却躲在暗处观赏,委实不厚道呀~”耳畔忽然响起一道魅惑的声音。 凤镜夜面上不动如山,望向来人。 只见一袭红衣似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眉目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妖媚之感,青丝散落,衬得肌肤白璧无瑕。纤细的脖颈戴着璎珞,手腕脚腕皆饰银镯,体态轻盈柔美得像只蹁跹的蝴蝶,容貌丽得惊人。 天下道德榜排行第四名,虞家灵主虞魅。 “半夜三更,虞家灵主怎会途径此地?”凤镜夜对她的话避而不答,启唇淡淡笑道。 虞魅小巧的樱唇微微翘起,模样天真无邪,“好狡猾,明明是我先问的。” “我是路过。”凤镜夜淡淡说道。 虞魅转了转眼珠子,“那我也是路过。” 凤镜夜不欲与她纠缠,拱手道:“既是路过,镜夜不敢叨扰,就此拜别,先行一步。” 提起内息,凤镜夜临走前最后望了玉菱郡主一眼,眼神清寂。 从此山水不相逢,不问旧人长与短。 “呵,”虞魅轻轻叹笑,“好一个痴情的男子。” 转眸看向不远处的活春宫,那一地赤殷开得姹紫嫣红,待喘息声渐渐停止,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殁。” 男人神色餍足,仿佛还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中,嘴角挂着淫邪的笑意,浑身软趴趴地覆在玉菱郡主身上,气息已绝。 “想不想,报仇雪恨?” 一个飘渺的声音轻轻传来,像是花瓣掉落在平静的湖面,漾起层层涟涟,玉菱郡主心中陡然燃起一团熊熊恨意。 ☆、【032】非死不可 钟起目光凛冽,看着眼前的钟家影卫。 “家主,赵玉菱不从赐婚,私逃不见踪迹。”影卫如是说。 初遇小缘,就是在越国琴湖,一盏孔明灯冉冉升起,似是缘起。一个孩子的容貌竟与那画中人一般无二,本是心头疑惑,没想到她身上也是谜团重重,一着不慎就被她种了毒。为了炼制解药,一起启程去天青山采红莲,原本是打算看看这个小丫头到底在耍什么把戏,谁知相处之后自己倒是逐渐沉沦。避开夏无与自己同行,遣散所有宫人,身边唯一的仆从只是一个半路捡来的面容九分相似的美人,目的居然是长情。 小缘,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越发看不透你了,也许,我从来就没有看透过。钟起苦笑。 那晚,和小缘分别后,与越国国君进行了一场交易。赵才德一生在意唯有赵玉菱,虽遵从夏无命令,却私心想替赵玉菱寻一个锦绣姻缘。他以越国三座城池为嫁妆,想将赵玉菱嫁给自己,自己自是不愿,婉言谢绝,赵才德便用三座城池换自己保赵玉菱一生平安。左右不过是一个姑娘家的安全问题,很划算的买卖,于是便欣然同意。 可如今,这千娇百宠的郡主竟然逃婚,下落不明。 钟起心下触动,胸臆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继续搜查。” “宿,夏无在哪?” “回家主,夏无在越国。” 就在宿还在等待吩咐的时候,钟起突然开口说道,“宿,回钟家把画像取来,另外,通知夏无,小缘在玄五山上。” 宿一惊,“是。”语毕,转眼便消失在视线内。 自古长情与血契者心意相通,小缘贸然夺了长情去玄五山,师父还在山上…… 心念电转,钟起按下种种思绪,牵出来时共骑的骏马,扬起一阵尘烟,策马疾驰而去。 玄五山 “大人,长情已认主,除非剑主身死,契约即可中断,”一个颇具仙风道骨的男人神色悲痛,“起儿,非死不可吗?” 乾壹子原名木乾,和品夏自幼青梅竹马,奈何赵才景横刀夺爱,错失良缘。后又身陷囹圄,要不是钟家家主出手相助,只怕已经命丧黄泉。 新仇旧恨,为了夺回品夏手刃仇人,木乾苦练剑术,可惜天赋如此。正当木乾心灰意冷之际,大人出现了——黑发黑瞳,却比太阳还要耀眼,人世间的浮华啊,全都沉沦在这一场微醺的美梦里,如痴如醉。 指尖抚过剑身,上面繁复的铭纹仿佛一个柔软易碎的梦,触感冰冷,叶缘黑瞳暗沉,“木凉和钟起,只能活一个。” 叶缘当初助木乾提升修为,唯一的要求就是替长情寻找主人,唯有命定之人才能使长情滴血认主。木乾为了复仇,满口应承。功力大涨之后,立刻下山找赵才景,却发现赵才景一年前已死,品夏诞有一女。 木乾目呲欲裂,忍下了这个孽障,带品夏离开。两人似回到了旧日时光,恩爱异常。只是品夏偶尔会想起赵才景和那个不足月就分离的女儿,这种情况在木凉出生后更甚。木乾心中痛苦,却不能显露出来,只得找些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突然忆起长情,于是广招弟子,希望替长情找到主人。众弟子一一滴血,却无一人有此资格,长情染了浊血,污了剑魄,戾气大盛,大开杀戒,众弟子皆命丧于长情剑下。木乾自知罪孽深重,再不收徒。 待木凉大些,恰逢钟家家主将当时年幼的钟起送至山中学武。为了偿还当年的救命之恩,木乾破例收钟起为徒,却不打算让他触碰长情。谁知钟起刚行拜师礼,腰间别着的长情突然出鞘,飞到钟起身旁,划破他的指尖,滴血认主! 钟起虽是恩人之子,可木凉才是自己和品夏的亲身血脉。品夏如今已不在,他们的女儿,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木乾目光哀戚,脸颊划过一道流光溢彩的泪——起儿,为师对不起你。 木乾失魂落魄地离去,月色从窗棂倾侧而下,叶缘周身笼罩在朦胧的光辉中,黑瞳里似注入了月色的哀伤,声音低不可闻:“钟谧。” ☆、【033】我送你回家 “咻——” 一支羽箭从窗外射进,地上一道黑影掠过,影迹斑驳。 夏无眯眸,取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20 出羽箭上系着的纸条——叶缘在玄五山。 小缘…… 右手紧握成拳,手心洇开血晕,纯白的纸条沾上点点艳烈。思绪起伏心潮澎湃,情感被理智强压住,夏无眼睛里似有烈火和寒冰。 半晌,推门而出,温润如玉的青年长身而立,吩咐道:“樊篱,备马,去玄五山。” 啊?现在出门。樊篱看了看漆黑的夜色,摸了摸脑袋。 凤镜夜杵在一旁,流眄生辉的桃花眼微挑,仿佛蕴藏着无限深情。宫主的手似乎流血了呢。 “镜夜,让于欢把木凉也带去。” 明明指甲又不长,这得使多大力气啊。凤镜夜凝视那朱色,垂眸道:“遵令。” == 夜已阑珊。 有一个红色的身影自夜幕中走来。 于欢霍然回首,手中飞镖闪着冷冽的光芒,破空而出。 一个旋身,红色身影灵巧地避开了暗器,那女子抬起头,脸上面纱滑落。 “纷霖。”于欢这才看清,那个红色的身影原来是囚服被血浸透,早已分不清红白两色。 纷霖捡起脚下的面纱,重新戴回脸上,双目似含了万千柔情,“左护法这是要带雪衣女去哪儿?” 面纱虽遮住了半边脸,可额角的丑陋创口配上一双妩媚多情的眼睛,令看到的人无端感到一阵恶意。 于欢抱着木凉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木凉不适地嘤咛出声,于欢赶紧松下力道。 纷霖看到这不经意的一幕,面纱下的唇畔浮起一个笑容。 于欢目露杀意地看着她,“你在求死。” “不,奴婢还没活够。”纷霖摇头。雪衣女被珍重地拥在怀中,任谁也想不到,几天前,这具身体还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无人理会。 纷霖心中嘲弄,眼神露出微微不屑和爱怜,“若奴婢无法安然回去,奴婢的血书,将由宫主亲启。” 再过半个时辰,宫人就会来珡牢巡查,若是看到桌子上的血书。纷霖低低地笑。 左护法,奴婢倒要看看,您是不是在乎这个……可怜的小孩子。 浮世尘寰,流离失所,唯有怀中这个人,是黯淡岁月唯一的温暖。在温暖和忠诚里徘徊不定,到底还是伤了她。 于欢道:“你想要如何?” 见高高在上的左护法妥协,纷霖脸上露出畅快的笑意,“我要离开。” 于欢皱眉。纷霖接着道,“依奴婢的轻功,只怕赶不及在宫人发现前将血书取回,所以劳驾左护法替奴婢回一趟珡牢。”纷霖静静地同他对望,“奴婢可以带雪衣女离开,奴婢与她无冤无仇,绝不伤她。”语气中多了份郑重。 沉默。 时间悄然流逝,纷霖不耐道:“左护法,时间不多了。” “你若是伤了她,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挫骨扬灰。” 入耳是狠决无比的话,纷霖微微一怔,于欢脸上平静如湖面,眼中却有狂风骤雨,搅乱那一池心湖。纷霖忽然很想笑,伤他的人,难道没有你吗? 可她笑不出来。 纷霖接过那个娇小的身子,于欢恋恋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绝对,不能回头。身处深渊,早已与阳光隔绝。我是于欢,只忠诚于宫主一人的于欢。过往种种,皆是过去。 怀中的人儿如柳絮一般轻盈,纷霖轻轻道:“我送你回家。” ☆、【034】此局何解 “我喜欢阿娘,想永远和阿娘在一起。你想和钟谧在一起,一定是喜欢他的。”小女孩的脸上带着笃定,疑惑道,“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阿娘说,喜欢一个人就要保护好她,我喜欢阿娘,所以会好好保护阿娘的。” “……”对面的人沉默少顷,问道:“这就是汝和吾回天宫的原因?” 小女孩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开始是,现在不是。” 对面的人略有几分兴趣的抬眸。 “一开始我想阿娘好好的,所以和你交换条件,但是现在我想你也好好的。每个人都应该被温柔以待,你也一样。” “吾是神。” “……”小女孩被噎了一下,撅嘴道:“神、神也一样啊,难道你喜欢一个人孤零零的吗?” 当然不喜欢。 微风吹散薄暮蔼蔼,往昔尽散,心中却是旧事荒芜。 为什么会带一个凡人回天宫? 女童精致绝美的脸上流转着一种深深深深的绝望,“有时候,永恒也是一种悲哀。因为寂寞是天地间最可怕的魔鬼。” 九天之上的神祇也会寂寞吗? 阿朱回想天蛛一族背负的诅咒,身为族长,一个人被赋予了全族的厚望,自此无依无靠,不能悲伤,不能流泪,不能死亡。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这肮脏浊世彷徨,那种被天地遗弃的寂寞绝望,梦也是荒凉的。 看到门口的影子,叶缘眼神清寂,问道:“阿朱,汝可有喜欢的人?” 阿朱睫羽轻颤,进屋:“阿朱身上肩负着天蛛一族的使命。” 仅仅,是因为使命吗?叶缘垂眸。 阿朱轻轻地弯了下唇,眼睛如黑珍珠般闪闪发亮,坚定、刚毅,“阿朱永远是神的仆人。” “神,钟起上山了。” 话音方落,长情发出铮铮的悲鸣声。 “我想见你,钟谧。”指尖轻抚剑身,叶缘低低叹道。 == 山林寂静无声。 房屋被绿竹环绕,院中有一老人,石桌上摆着黑白棋子,白子险象环生,只差一步,便会被黑子吞噬。 “师父。”钟起双手抱拳,恭敬行礼。 木乾拍拍手,招呼他:“起儿,你来看看,这棋如何破?” 棋盘上输赢已定,钟起思忖片刻,道:“起儿愚钝,此局无解。” 木乾捋了捋胡须,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若是黑子求饶,白子可会放过?” 钟起眼底晦暗不明,优雅如故道:“师父,可否宽限三日,容我细细思索。” 木乾眸光轻转,拍了拍钟起的肩膀:“不急,你从小就聪明伶俐,慢慢想,总会找到生机的。” “是。” 且过三日,钟起,我只宽限你这三日。 悲鸣声渐渐消弭。 钟谧。阿朱在心中轻轻咀嚼,神祇的相思之人吗?和钟起一样,姓钟…… 阿朱胸口有隐秘的疼痛。 “待凡尘事了,随吾回天宫。” 阿朱霍然抬头,目光盈满绝境过后的喜悦。 三日不长不短,宿已将画像取回。夏无也已得知纷霖偕同木凉叛逃缥缈宫,于欢暗中相助的事情。凤镜夜回宫,夏无和樊篱在半山腰与宿狭路相逢。 一轮圆月挂在枝头,夜色凄凉,阿朱为叶缘披上一件外衣。 “第三日了。”叶缘起身。 木乾又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21 问:“起儿,此局何解?” “不破不立。” ☆、【035】殊途陌路 鬒发如云,不屑髢也。女童精致的眉眼美得如痴如醉,她身后的青年亦是风华绝代,光芒万丈。 钟起心中一恸,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小缘,笛国的百花节快到了,我带你去赏花好不好?千脂兰纯洁无暇可入药,绿萼荻芳香诱人可沐浴,还有稚子草美容养颜可做胭脂……” 一帧帧仿佛就在眼前,钟起眼神温柔,越讲越入迷。 叶缘眸色微深。 木乾欲言又止。 虚空中陡然出现一幅画面——纷霖带着木凉在一家农户落脚,木凉瘫软在床,纷霖在旁守候。 木乾痛苦得闭上眼。 “到时候你喜欢什么花,我们就都买下来……”钟起声音渐渐低下。 叶缘御起长情,冷眼看他,冷声道:“你有何心愿未了,不妨说出来。” “我喜欢你。小缘,我喜欢你!” 他的目光在月色下无比轻柔,唇角是春风一般的柔和笑意,丰神俊朗的少年美得像一副绝世名画。 想起第一次看到小丫头的时候,浑身都像长着刺,其实骨子里却隐藏着极深的傲慢。若非如此,夏无也不必整日惶恐不安。 钟起轻轻一笑,泪盈于睫,“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一如初见般,仿佛这是二人第一次相遇。 “起儿!”木乾大声惊叫。 长情没入胸口,贯穿整个胸膛。胸前血花绽放,殷红的血液溅到俊秀的脸庞,一双轻薄又肆意的眸子璨若星辰。 远方传来遥远的歌谣——“吾名,桑谒。” 钟起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木乾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眼泪模糊了视线。 剑身染了鲜血,长情散发出耀目的红光,夜幕被映照得一片通红。有一道模糊的残影在妖红的光晕里显现。眉清目秀,唇畔的笑容使人如沐春风,周身的气息古朴而尊贵。他微笑着:“光阴如梭,弹指一挥间风云变幻,桑谒,近来可好?” 不知何时木乾和阿朱已经沉沉睡去。 桑谒无心他顾,快步上前想要扑进他的怀里,手穿透残影,扑了一个空。桑谒怔在原地,嗫嚅道:“钟谧。” 钟谧看着她,心下一阵苦笑,道:“这只是我的一缕神识,抱歉,不能抱你了。” 桑谒泪流满面:“你留下这一道神识,为什么?” 钟谧静静看着她,当初美丽慈悲的少女眼底尽是哀伤:“我和莫袭情投意合,又有了钟知,人生已无遗憾。只是你一直孤身一人,我原本也不是迂腐顽固之人,你我虽情同兄妹,却无血缘之实,钟知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我当时就想,如果你也喜欢他,我和莫袭就为你们主婚,大家都是修仙之人,不必遵循纲常礼教……” 混沌之初,桑谒不忍天宫寂寥,跑到凡间游玩。机缘巧合下认识了钟谧,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却修得一身仙骨,可见天纵奇才。钟谧看她一个女孩子怕她受人欺负,提出结拜之意,一路护她周全。 想她堂堂创世神,世间有何人敢凌驾于其上。可不知为什么,他提出结拜,竟鬼使神差点了头。一起走过大漠孤烟,一起看过烟雨江南,直到莫袭出现…… 莫家是铸剑世家,莫袭一心想要锻造一把绝世名剑,钟谧为了使她开颜,剔除一身仙骨,放入冶炉之中。九九八十一天,长情问世,这是天地间第一把拥有剑魂的仙器法宝。 作为剔除仙骨的代价,钟谧一身仙术散尽,从此沦为凡人,生老病死。 “你不要剔除仙骨好不好?”少女苦苦哀求。 他微笑:“桑谒,等你以后遇见喜欢的人,就会明白我今天的选择了。” “喜欢,是什么?” “当你找到那个人的时候,心会告诉你答案。” “莫袭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人吗?” 他的脸上有幸福的光芒:“是的。我爱她。” “……可惜,有缘无分,是钟知福薄。”钟谧低声叹息,“长情以我仙骨所铸,非钟家血脉不可契约,人死契止。”他看了眼阖眼的钟起,脸上是孩子般明媚的笑意,“命里无时莫强求,这孩子和钟知一样福薄,而且比钟知固执。他是求仁得仁,我不怪你。我只是希望,当年那个美丽的小姑娘,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钟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触感,却很温暖。桑谒忍不住捂脸啜泣。 “我该走了,桑谒,若是遇见喜欢的人,一定要好好珍惜。”他的脸逐渐消弭,这最后一缕神识也归于虚无。 长情长情,一世痴缠,定不负长情意。他和莫袭是如此的般配恩爱。 钟谧,我和你,到底是殊途陌路了。 ☆、【036】醒来 “定。” 话音方落,夏无、樊篱、宿三人定在原地。 一道身影躲在树后,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有种隐秘的恶意,少女的声音天真残忍:“死吧。” 玉菱郡主收回没入宿胸膛的长剑,宿应声倒下,画卷掉在地上,露出画中女子的云鬓。 “赵玉菱,你做了什么?”樊篱浑身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赵玉菱杀人,唯恐她心思歹毒戕害宫主,又想起之前小姐遇险,死士的状况和现下一模一样,“你这妖女,休想伤害宫主!” 玉菱郡主扬手一巴掌,看向樊篱的目光怨毒,嘲讽道:“放肆!区区下人竟敢诋毁本郡主清誉。” “得饶人处且饶人,郡主三思。”看到玉菱郡主将长剑横在樊篱脖颈,夏无冷声道,“缥缈宫与郡主无冤无仇,郡主为何下此毒手?” 玉菱郡主转眸看向夏无,眼底笑意渐渐加深:“只有这样,你的眼底才有我。” 夏无脸色一沉,声音冷冽:“郡主何意?” 手腕一转,剑口溢出一丝血迹,玉菱郡主痴痴笑着:“夏无,你可曾爱过我?” “胆大包天的妖女,你竟敢肖想宫主……” 夏无缄默不语,玉菱郡主心渐渐下沉,听到这不知死活的奴仆叫骂,眸中掠过凶光,手起刀落,生生砍下了他的脑袋。 “樊篱!”夏无瞳孔微缩。 玉菱郡主走到夏无面前,死死地看着他,追问:“你可曾爱过我?”看到夏无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忽然狂笑出声,笑着笑着,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虞魅躲在树后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察觉到有人靠近,赵玉菱还在和夏无废话,照着夏无心口甩出弯刀匕首,运行轻功不动声色的离开。 玉菱郡主看着不知从何飞来的匕首,大脑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已经挡在了夏无身前,衣衫艳烈。 “你可曾,爱过,我?”玉菱郡主犹不死心地问道。 夏无冷漠地说:“不曾。” “原来,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22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瘫倒在血泊里的女子唇角绽开笑容,微笑的眸中,有着璀璨的光泽。 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哪怕倾尽她所有的爱恋,也换不回他一个回眸。 “解。” 随着这个字一响,身上迫人的威压消失殆尽。夏无脸上寒霜褪尽,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唇畔皆是笑意:“小缘,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桑谒瞥了眼一地尸身,黑瞳扫过那露出一角的画卷,素手一挥,那画卷便飘浮在空中平铺开,是钟知的遗作。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赫然就是桑谒的模样。 夏无也看到了那幅画,画中的少女分明是小缘长大后的样子。尽管阿朱与叶缘长相无异,可那画中人却丝毫不会叫人认错。 他依旧笑意温和:“小缘,玩够了就回宫吧,我很想你。” “夏无”,桑谒看到了夏无的身子轻轻一抖,知晓是她没有叫他夏有的缘故,“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这一桩桩一件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你就不好奇吗? 夏无朝她伸出手:“我们回宫。” 桑谒握住他的手,还没等他脸上浮起笑容,手掌发出金色光晕,“从今往后,你会忘了我,做你的缥缈宫主,一生无忧。” 当年救治好叶母,叶缘答应在天宫侍奉她左右,又担心母亲挂念,遂抹去了她的记忆。本以为她能安稳度过余生,谁知她却日日思念夏无。 原来叶母之前嫁给夏父,生了个儿子。夏父是个读书人,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金榜题名,为了在朝廷中站稳脚跟,不惜迎娶尚书之女。可那尚书之女岂会给人作妾,为了攀龙附凤,不惜设计了一出捉奸记,借由叶母偷人不检点的罪状将她这个糟糠之妻扫地出门。至于夏无,看在是个男丁的份上,便以奴才的身份养在府中。这也是怕尚书之女诞不下男丁,有个依仗。 叶母被扫地出门后才发现已经有孕,一个人忍辱负重将叶缘生下,又含辛茹苦的带大。忘记叶缘之后,因思念夏无过度,忧虑而死。 叶缘伤心欲绝,一心向死,直到桑谒保证会护夏无周全,骨瘦嶙峋的小人儿才阖上眼。 “我们像亲人般相爱,却不像爱人般亲密。” 惨淡的笑意从嘴角浅浅流泻出来,那般温和的哀伤,看似涣散而浅淡,却是痛到心底的悲。 金色光晕散去,夏无昏倒在地,桑谒捏了一个诀,地上已经空无一物。 凤镜夜一回缥缈宫发现于欢已横剑自刎,只留下一封请罪书。将他入殓之后,一回寝殿,发现宫主正躺在床上。 夏无迷迷糊糊地醒来:“镜夜?” 他已经忘了关于叶缘的一切,今后切不可提起。凤镜夜的脑海中突然响起这句话。 “于欢私放木凉,现在人在何处?缥缈宫的消息可有走漏?”夏无厉声问道。 见夏无提也不提叶缘,似乎从来就没有这个人一样,凤镜夜泪流满面。 这是,神迹吗? “禀宫主,属下到时于欢已自刎,留下一封请罪书,请宫主过目。”凤镜夜递上书信。 夏无见他流泪,还当他为于欢这个好兄弟悲戚,拿过书信看了起来。 他在看书信,凤镜夜在看他。宫主不记得小姐了,于欢也死了,纷霖和木凉逃跑了,樊篱也不知所踪,只有我还在宫主身边,真好。 九天之上,阿朱醒来后就身处天宫。 原来天上,这么冷。 阿朱拢了拢衣裳,天宫寂静无声,寂寥得容不下任何生灵。 桑谒坐在宝座上,指尖抚过长情。当日杀了钟起之后,魂魄尚未往生,钟谧神识消弭,腾出来的位置,桑谒将他的魂魄封印其中,钟起的寿命将与长情等同,以剑灵的身份。 “如果汝能醒来,吾允许汝,守护吾。”阿朱听到桑谒低声呢喃。 当神邂逅守护神,缘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也许人世间好几个轮回,也许才不过几天,有人优雅且温暖地唤:“桑谒。” 桑谒睁开小憩的眼睛。 钟起。 ☆、【001】我的主人 神创造了一切,却无心打理,于是从人类中选了一人封为神使,赐予言灵之力,掌管人世。 虞家世代侍奉神祇,每一代中皆有一人会获得言灵之力。而拥有言灵之力的人会被尊为灵主,一生不得婚嫁,只为神祇献祭纯洁的灵魂。 虞魅这一代虞家共有九个孩子,前八个都是男孩,虞魅出生后一直被家中长辈各种溺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直到发现虞魅继承了言灵之力,大家都若有若无的疏远了她,看向她的目光满含敬畏和怜悯。 凡人肉体凡胎,承受神力,必然有损寿命。每使用一次言灵之力,就会减寿一年。虞魅灵主的身份坐实后,就被上一任灵主,也就是虞魅的姑姑虞寻养在身边。 “痊愈。” 原本折翼的蝴蝶抖了抖翅膀,飞入万紫千红中。 虞魅开心地笑。 “魅儿,”虞寻目光一寒,不怒自威,“言灵之力每用一次,就会减寿一年,你如此任性妄为,将来如何堪当大任?” 虞魅吐了吐舌头,讨好道:“姑姑,魅儿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虞寻摸了摸她的脑袋:“魅儿,身为神使,所需要侍奉的主人只有一个。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都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姑姑不求你怜悯众生,那是神祇的事情,姑姑只希望你一生平安。” 那时懵懵懂懂,听了虞寻的教诲也没放在心上。直到虞寻最后一次使用言灵之力耗光生命,整个人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虞寻握住虞魅的手,声音虚弱:“魅儿,姑姑要去天宫侍奉神祇了,往后,你一个人切忌在小事上使用言灵之力。” 虞魅看着眼前的女子面容娇美,不过才二十多岁,心下滋生出不安和惶恐,反握住虞寻的手,强忍着眼泪。 “答应我。”虞寻死死地盯着虞魅。 “好。” 虞寻安心地闭上眼,虞魅忽然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年纪轻轻就死去,趴在床头嚎啕大哭。 虞寻死后,虞魅整整病了两个月,病好后再也没有用过言灵之力了。直到神祇降临—— 虽然一直听姑姑说起神祇的事情,可那是虞魅第一次看到神祇,那压人的威严,美丽慈悲的脸庞,比起所有诗歌里都要美轮美奂。 后来虞魅知道,姑姑根本就没有去天宫,她只是死了,魂魄去往生了,和以前世世代代的神使一样。可自己却是不同的,虞魅嘴角含笑,自己是所有神使里唯一一个亲自侍奉了神祇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23 的人。 我生来,就是为了侍奉您。 我的身体和灵魂,时刻准备着为您献祭。 天地间最伟大的造物主。 我的主人。 当看到夏无以下犯上抱着神祇的时候,虞魅眼底泛起滔天怒火,卑微低贱的凡人,竟然敢用那肮脏丑陋的手去拥抱九天之上尊贵的神祇。她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被神祇察觉,一通警告,心酸涩不已。 凭什么?凭什么我一直侍奉您,却不能同您亲近?那个凡人,他凭什么! 缥缈宫主,我不能杀你,总有人能杀你。我不急,我可以等。 虞魅明亮的眼底暗沉一片。 终于让她等到了,赵玉菱被人侮辱,若是因爱生恨……夏无,你身边分明有个对你忠心耿耿满腔爱意的右护法,又何必来招惹我的主人。 凤镜夜,我这是在帮你呢。 虞魅知道自己是不疯魔不成活了。虞家上下人人惧怕她,她也浑不在意。当她将弯刀匕首甩出之后,看到赵玉菱以身相挡,心头暗恼。然而察觉到神祇的气息,不敢逗留。 回到虞府后,挥退下人,一个人在闺房里将满屋的花瓶砸了个稀巴烂。发泄完后,启唇:“复原。” 然而,还是乱糟糟的。 虞魅眼中闪过不敢置信,重复念了好几遍,满地狼藉还是雷打不动。 言灵之力,消失了。 她被神祇抛弃了。 她的主人不要她了。 眼泪像不值钱的珠子掉个不停,虞魅清纯秀美的脸上扬起一个诡魅的笑容:“死吧。” 手中的花瓶碎片划过手腕,她看着流出的血迹,又哭又笑。 翌日,有丫鬟进来发现虞家灵主的尸体。 ☆、【002】救赎 我出生于商贾之家,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奈五岁时家中忽逢巨变,父母身亡,家产被叔伯侵占,自己被赶出家门。一朝从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变成了乞讨为生的小乞儿。 正是寒冬时节,各家各户的粮食都只够温饱,有时好几天都讨不来半个馒头。雪花飘落在身上,仿佛也飘落进心底,四肢百骸瑟瑟发抖。眼皮越来越沉,正要阖眼时,一个声音在大叫:“发馒头了!发馒头了!” 馒头?我睁开眼,看到好几个下人打扮的男人在派发馒头,乞丐们将他们团团围住。我撑起身子,挤进去抢馒头。 “不要挤不要挤,这些是玉菱郡主赏赐的,人人都有份。”男人大声道。 我毫无形象地啃着馒头,感激地流泪,玉菱郡主真是个大好人。 三日之后,我有幸亲眼目睹玉菱郡主的风姿。 那时天空已不再飘雪,气温有些回暖,远远地听到有人说前面有玉菱郡主的马车。我也连忙跑上去,连身边的人露出嫌恶的表情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一年的乞丐生涯已经磨平了我曾经骄纵的性子。 我和其他百姓一样跟随车队,企图窥得凤颜。其他百姓只是羡慕荣华富贵凑个热闹,可对我来说,玉菱郡主是不一样的,她是我的恩人。 然而侍卫发现车队后有一个乞丐跟着,将我拖到一旁,辱骂:“哪来的小乞儿,惊了郡主的马车,不要命了!”说着,就抽出鞭子狠狠地鞭挞我。 “救命、救命……”我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旁边的百姓在一旁对我指指点点。我原本以为发生那么大动静会惊动玉菱郡主,她会呵斥侍卫住手,免了我的皮肉之灾。 然而并没有。 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一道娇嫩稚气的声音才说:“住手。” 是玉菱郡主吗?我想,她终于发现了。 “郡主吩咐责打一顿即可,小乞丐,这几锭碎银子是郡主赏你的,拿去吧。” 话落,我脸颊突然吃痛,原来是一个小婢女将手中碎银朝我脸上招呼。 “红琴,走吧。”玉菱郡主掀起帘子,露出一个玉雪可爱的小脸,轻柔道。 “是,郡主。”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我还趴在地上,几个大乞丐将我身旁的碎银子抢走,还踹了我一脚,恶声道:“这小子好福气!这银子可是玉菱郡主赏赐的呢!” 我伏在地上,玉菱郡主那张犹如小仙童的脸在心底分崩离析,假的,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我一身斑驳血迹,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我想,这次我真的要死了,可是,好恨啊。恨那些叔伯抢占了我爹娘的家产,恨这几个恃强凌弱的大乞丐,恨那些仗势欺人的侍卫,也恨那个高高在上的玉菱郡主。既然给了我希望,又为何要如此残忍地打碎它? 视线越来越沉,我目光所及,是一只黑色的靴子,“救、救我。” 等我醒来后,已经身处富丽堂皇的寝殿,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即便是凤府也及不上千万分之一。 “你醒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我转头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坐在桌边,他脚上穿着黑色的靴子,眼眶红了红:“是你救了我?” “嗯,”他点头,“既然你醒了,那……” 我坐起身子,翻身下床,跪到他脚边,唯恐他赶我走:“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低头苦苦哀求,错过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我还缺一个暗卫。” 从此,我勤修武艺,成了他的暗卫,缥缈宫的右护法。 人情冷暖,唯有你,是我此生的救赎。 ☆、【003】少年心事 桌子上摆放着好几叠艳丽华美的绫罗绸缎。 “桑谒,你喜欢哪个颜色?”莫袭温柔地问,“改明儿我让绣娘做,赶在年底做出来。”莫袭回头,嘴角含笑:“钟谧钟知,你们父子俩也选几匹。” 钟谧摆摆手,好笑道:“我们爷俩儿又不是女子,做什么穿那么鲜艳,倒是你,成天钻研冶炼之术,穿得比桑谒还要素。” 莫袭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抿嘴笑。 才五岁的钟知疑惑地看着父母打情骂俏,目光却忍不住在桑谒脸上流连。小小的他并没有倾国倾城的概念,只觉得这个大姐姐太漂亮了,比温柔的娘亲还要好看一万倍。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钟知慢慢长大,小时候的孺慕逐渐转为少年的爱慕。十三岁的钟知第一次梦丨遗,梦里那道朦朦胧胧的身影转过来,赫然就是桑谒的脸。钟知一下子就从床上惊醒,冷汗涔涔。右手抚上胸口,心跳得好快,浑身充斥着奇异的甜蜜气息。 钟谧和桑谒是结拜兄妹,平日里钟知都叫她姑姑。姑姑,姑姑,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有种紧张又刺激的感觉。可一想到爹爹都是唤娘亲的闺名,他忽然又不想叫她姑姑了。 “桑谒,这是我刚画的,好不好看?” 桑谒远远就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缘起桑谒 作者:万俟禅 分卷阅读24 听见钟知的声音,蹙了蹙眉,声音清冷道:“你叫我什么?” 钟知扬了扬手中的画纸,眉飞色舞道:“这是我刚刚画好的,像不像你?” 画中的少女坐在屋檐下,手上拿着一卷书,低眉敛目,周身有温润的光华径自流转。虽然还有几处瑕疵,可那意境却是半分不少。 见桑谒的目光被画像吸引没有纠结刚刚的称呼,钟知心下窃喜,笑嘻嘻道:“怎么样,我的画技不错吧。”说着,就是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善减笔画,舍貌取神,”桑谒淡淡地收回目光,评价道:“神丨韵不错。” 钟知看她面不改色,既没有被入画的恼怒,也没有欣喜的意图,辨不清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晚间用过膳之后,钟谧看他神色恹恹,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小男子汉,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钟知隐去了直呼桑谒其名的事,毫无保留地将白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爹爹,你说姑姑是什么意思?” 钟谧看着画中的少女,再看看懵懂的钟知,掩去眼底锐利的暗芒:“钟知,你年岁不小了,爹爹当年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就一个人去闯荡江湖了。” “这是你娘亲亲手为爹爹锻造的长情剑,爹爹现在把它交给你,”钟谧边说边取出长情,“你长大了,也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以后才能好好保护娘亲和姑姑啊。” 钟知皱了皱眉,听到姑姑二字的时候眼中闪过动摇。 钟谧摸了摸他的头,“你出去游学三年,三年后,你就知道姑姑的意思了。” “好,我去游学。” 三年之后,钟知明白了父亲的用心良苦。其实桑谒当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三年日积月累的想念早已铭刻入骨,钟知恨不得赶紧回家,拥抱她,亲吻她,告诉她自己的情意。 然而回到炼剑山庄之后,早已人走茶凉。 一年前山庄遇袭,钟谧恰好有事出去,桑谒与他一道,莫袭在打斗中被刺了一剑,当场身亡。可笑的是,那剑还是不久前莫袭刚锻造好的。钟谧痛不欲生,待手刃仇人后,横剑自刎,桑谒将他二人合葬在一处。 昔日门庭若市的炼剑山庄早已破败不已,钟知眼眶酸涩,突然瞥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桑谒!” 桑谒转过头,“你回来了。” 钟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仿佛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桑谒,桑谒……” 少年声音可怜又委屈,桑谒任由他抱着。 翌日,钟知起床后,发现床头有书信一封,心中升腾起微微不安。 钟知,你父母已逝,我也再无理由留在炼剑山庄,望你以后一切安好。桑谒留。 手中信笺飘落,钟知当夜喝得烂醉如泥。之前侍候桑谒的婢女还未离开,过去搀扶他,钟知目眩神迷,看到有人走近,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吻上她的眉眼:“桑谒,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这是一场少年的暗恋,还未开口,就已无望。 婢女怀孕了,钟知神色莫名,却并没有让她打掉。他与她拜堂成亲,肩负起了一个丈夫的责任。 若干年后,妻子拿着一张画像走进来,“夫君,这是妾在小姐的闺房找到的。” 钟知摩挲着那幅画,忽然泪流满面。 分卷阅读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