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阀之挣不脱》 分卷阅读1 军阀之挣不脱 作者:微微家 分卷阅读1 ================= 书名:军阀之挣不脱 作者:微微家 文案 秦墨突然想起十年前初次见到阿真的样子。小小的女孩儿在他面前跪下磕头,怯怯的眉眼,脆脆的声音:“阿真会好好服侍少爷,一辈子忠心耿耿。” 那时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一直有恃无恐,却忘了你也能不喜欢我。那一天,你跪在地上说要离开。我突然慌了。 原来我所有心结的源头,只是你不爱了,而我爱了。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墨,阿真 ┃ 配角:楚明玉,林榆雁,沈洛,方逸歌,其他 ┃ 其它:强取豪夺,铁血军官 ================== ☆、第一章 清朝覆灭在即,各地出现大大小小的武装势力。碰上年灾,老百姓饿死的不计其数,胆子大的纷纷跑上山做了土寇。江南一带虽然富饶,但依旧被地方官员压榨得民不聊生。风雨飘摇中,江南百年家族秦氏依旧屹立不倒。秦家祖上有不少在朝廷为官的,根基扎实。后朝廷没落,秦家暗地里做起军火和鸦片生意,各小家族都来依附。自林则徐禁烟运动后,秦家的鸦片生意不做了,专心致志做军火,后因家族众多,隐隐有向军阀转变的势头。 太阳已经落了,红云铺满天空,远处的尽头将暗未暗。盛夏的热气蕴着池塘的水汽,黏黏糊糊的潮湿。葡萄架上爬满了枝蔓,碧绿的树叶垂下来,有时候吹过一阵风,树叶便慢悠悠晃动。葡萄架下摆着石桌。 石桌上放着一张檀木棋盘,棋盘上落着黑白相间的玉棋。修长的手指夹着莹润的黑子,放到棋盘上,笃,声音沉稳而收敛。 “输了,不来了。”楚明玉往后一仰,把白子盒往旁边一推,“阿真,我渴了。” 阿真持着扇子站在秦墨身边扇风,闻言放下扇子,把早已备好的冰镇汽水放到楚明玉面前:“按着你说的调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楚明玉喝了一口,眉眼含笑,冲她抛了个媚眼:“很好很好。你怎么这么顺我心意,要不跟了我走吧。我可不像秦三,让你在旁站着摇半天扇子。” 阿真倒了一杯清茶放在秦墨手边,轻声说:“少爷,喝茶。” 秦墨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他拿起茶杯放在嘴边,平静地说:“只要她愿意,你就带她走。” 阿真淡淡笑道:“少爷待我很好,我愿意一直服侍少爷。” 楚明玉遗憾地摇摇头,他的嘴里装满了汽水,不能说话。远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冲阿真招手。阿真过去,小五急得满头大汗:“晚宴已经开始了,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动身?”他四点就在这儿等了,又不敢催,这天渐渐暗下来,秦老板那里怎么交代?夹在这对父子之间真是里外不是人。 “我去问问。” 小五急忙拉住她:“我求你了,你都问了三遍了。你在少爷身边这么久,难道一句话都说不上?你劝他快动身,不然我交待不了!” 那可真是一句话都说不上,阿真在心里苦笑。秦墨是秦家的三少爷,含着金汤匙长大,从小爷爷宠奶奶爱,上面有两个哥哥顶着家业,下面有无数人抬着巴结着,养得目中无人脾气乖戾,黑白两道无一人敢忤逆他。 阿真走到秦墨身边,微微弯腰:“少爷,您饿吗?要不要去晚宴上吃点?” “我饿了,我去。”楚明玉跳起来,“秦三,走吧走吧。” 秦家主宅的花园,郁郁葱葱的灌木中挂着一只只小灯泡,隐秘雅致,明亮又不刺眼。长桌上放着酒杯和精致的菜肴糕点,穿着西式礼服和旗袍的男男女女三五个围在一起聊天,见到秦墨都眼睛一亮,恭恭敬敬打招呼。秦墨看也不看,笔直往宅子里走。 三四个少年嘻嘻哈哈围上来,一边打招呼一边聊天,无非是赌场啦车啦女人啦。楚明玉和他们搅和到一块笑,秦墨随手拈了一块糕点吃,吃完正要走,旁边多了个男人,是父亲秦文山的手下:“三少爷,老爷请您过去。” 秦墨用余光撇了他一眼。秦墨长了一双丹凤眼,狭长,眼角微微上挑,看人时天生带着三分清冷。秦文山的手下一僵,呆呆地看着他走进宅子里。他叹了口气,回去跟秦文山禀告。 阿真把黑白棋子拣到盒子里。紫砂茶壶已经凉透了,茶杯里还有半杯茶。藤蔓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明明暗暗间不禁有些恍惚。十四年前,老管家在门口捡到她,襁褓上贴着生辰八字。这么混乱的年代,女婴时常被抛弃,大家都见怪不怪。她从小在秦家干活,因为安静乖巧做事伶俐,被派在秦墨身边服侍。 那年她七岁,怯怯地站在书房里。书房很大,秦墨窝在长椅上看书,粉雕玉琢的小脸,却冷冰冰的。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裤,黑亮的头发在阳光下仿佛镀着一圈金色的光晕。 老管家说:“阿真,这是三少爷。你以后就是他的手下。” 她那时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学着曾经见过的场面,跪下,磕头:“阿真会好好服侍少爷,一辈子忠心耿耿。” 后来她才知道,在她之前已经有七八个下人被赶出去了。她听话安静,做事伶俐又有分寸,于是在秦墨身边长久呆下去了。今天备什么衣服,上什么课,红茶里要放多少奶精……刚开始她手忙脚乱,现下已经十分从容。 快晚上9点了,阿真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秦墨侧在长椅上看书,没有抬头,他懒懒地说:“西瓜吃腻了。” 阿真笑道:“少爷爱吃葡萄吗?今儿我拿的是葡萄。” 秦墨轻轻“嗯”了一声,翻过一页书。阿真默默坐在他身边剥葡萄,久了便无法那么心无旁骛。秦墨侧着头,眉骨突出,鼻梁挺拔,下颌秀尖,脸骨线条流畅。这大概便是书上说的“美人在骨不在皮”吧? 秦墨不满地哼了一声,阿真回过神来,剥完手中的葡萄递到他唇边,唇色水红。她有些失神。下楼时小五站在大厅门边,一看到她立刻迎上来:“阿真啊,你把这个给三少爷。”他递过来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这是方小姐的电话。老爷今儿本想介绍她和少爷认识,少爷走得真急。你把少爷的电话告诉我吧。” “少爷电话都不用的。”秦墨不喜和人亲近,相较关系熟的是林家楚家的两位少爷,但来往也不多,需要时就让她联系。小五一愣:“这下可难办,三番五次的,老爷肯定怪我办事不力。阿真,求你了,你说怎么办?” 阿真微微一笑:“你让楚少爷带着方小姐过来,聊半天不就熟了吗?” 小五一拍脑门,感激道:“谢谢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军阀之挣不脱 作者:微微家 分卷阅读2 你谢谢你,跟你比起来我真是猪脑子!” 阿真把葡萄皮倒进垃圾桶,把碟子伸到水龙头下,水哗啦啦冲下来。碟子上画着的碧绿叶子在水中歪歪扭扭。虽是夏天,水冲多了,手上便冷得有些麻。怎么冷到心里了呢。 厨娘跑过来:“哎哟,怎么洗起来了?放着我来。” 阿真拧上水龙头,淡淡笑道:“一个碟子,洗了就洗了。王姨你去嗑瓜子吧,这里没事了。” 她心善,别人惹了祸就来找她出主意。能帮忙的她都会帮上一点,有些忙却是帮不得,有些人以为她是秦墨眼里的红人,总会塞些好玩的物件给她,然后让她带个话或是什么。她一概拒绝。 “秦三啊,有什么能入他眼?”楚明玉闲时会来找她唠嗑。阿真甩了甩手中的生菜,撕成两块,水珠在叶子上滚落,她舀了一勺奶酱上去:“你啊。” 楚明玉睁着亮亮的星眸看她:“可我的心里只有你呢。” 阿真微微一笑,转身切西红柿。楚明玉叹了口气:“你和秦三混久了,深沉得要命,真是无聊。你多和我混混呀。” “渴了吗?吃点蔬菜。”阿真把蔬菜沙拉放到他面前。楚明玉拿了片菜叶子放嘴里,“逸歌要住过来了。”逸歌是前几个星期秦文山想介绍给秦墨的方家大小姐,过来玩了两次,和秦墨说过几句话。 秦墨不咸不淡,看不出来什么。倒是方小姐着急,赶着让楚明玉来打听情况。楚明玉又缠着阿真要消息。阿真能说出点什么,少爷对谁都是这般不上心。不过方小姐热情大方,倒是能给宅子里添不少生气。 “什么时候过来,我好安排房间。” “方家老爷子说她脸皮厚,不允许。逸歌躲在房间里闹脾气,绝食。方老爷让榆雁回来做女儿的思想工作。这小子,在香港玩嗨了。” 林榆雁是楚明玉的好友,和秦墨也相熟,此人天天花天酒地,惹是生非,家里人根本管不住他。但他性格有趣,又重义气,与朋友都是极好的。 “香港很好玩吗?”阿真不禁有些好奇,她自小在大宅之中长大,鲜少出门,像百货,学校,舞厅之类,都是楚明玉和林榆雁告诉她的。楚明玉眉梢一挑,说:“你帮我调杯酒,我跟你仔细说。” 阿真走向酒柜,发出“玲玲玲”的铃铛声,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她的脚脖子上挂着细细的红绳,红绳上系着两个黄铜小铃铛。楚明玉心想,秦三这么喜欢安静,这玲玲玲的声音不烦死他? 阿真把酒递给他,笑道:“可以说了吗楚大爷?” “香港的花样比我们这多多了,那些漂亮的电影明星随便你玩,半夜还能在大路上飚小汽车,警察都不敢拦你。还有各种派对,你知道……”楚明玉嘿嘿一笑,抿酒,不再说了。阿真被他勾起三分求知欲:“你继续说啊。” “等你把这里玩转了,我再跟你说香港。”楚明玉挑了挑眉,压低声音:“改明儿秦三不在,我带你去舞厅玩。”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请收藏^o^。 ☆、第二章 砰、砰、砰,枪枪中红心。秦墨把枪递给她,阿真递上手帕。秦墨拿着手帕细细擦拭手指,末了还给她。阿真又奉上陶瓷杯。秦墨喝了一口,甘甜的药味。他皱眉:“嗯?” “天气冷了,我怕少爷伤风,这是预防的药。” 最近天气忽冷忽热,秦墨确实觉得不大痛快。他喝完药,又去泳池游了半天泳,浑身湿淋淋地坐在池边。阿真替他裹上浴巾,又拿了大毛巾帮他擦头发:“少爷,林少爷和方小姐来了。” 下人把方小姐的行李箱拖进客房。阿真在厨房里备茶点,林榆雁走进来,一头染成银灰色的短发,宽大的衣裤,身上挂着林林总总的金属饰品。阿真笑道:“好久不见。” “我想死你做的东西了!”林榆雁大大咧咧拿了块糕点放嘴里,含糊不清道,“唔,好吃。” 阿真说:“夏天的时候我做了新的冰镇果汁,可惜你在香港。” “现在做呗。” “那是清火的,现在喝了身体不好。” 林榆雁从兜里伸出拳头,眯着眼睛笑:“我带了东西给你。你不给我做,我就不给你了。” 阿真从冰箱里拿出瓶子:“早给你备好了。你给我看看是什么?” “伸手过来。”林榆雁把拳头放到她手心上,“接好了。” 一只毛茸茸黑黢黢的蜘蛛。细小的腿脚在手心上的触觉令她不寒而栗!阿真尖叫了一声,把蜘蛛扔在地上。林榆雁拍着桌子笑,上气不接下气说:“是玩具。好玩不?我在小岛上买的,还有好多,我拿出来给你瞅瞅。” 阿真又好气又好笑,过去一看,确实是只玩具,做得惟妙惟肖。她依旧不敢去碰:“你就玩我呢,以后我不要你的东西了。” “哎,别。”林榆雁拾起蜘蛛,“新鲜吧,你留着做纪念。” 阿真笑着点头,不经意转头,看到秦墨面无表情地站在厨房门口,眉宇间黑压压阴沉沉,丹凤眼三分清冷三分凌厉,嘴唇抿成一条线。阿真心里一跳,林榆雁笑着说:“君子不下庖厨。三少爷到这来做什么?” “渴了,下人不知道在哪儿。”秦墨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与不屑,“愣着做什么。” 阿真赶紧端着茶水糕点出去。林榆雁和方逸歌在旁边说笑,秦墨阴着脸喝茶,从小便是头上一冒汗旁边就立刻有人递帕子的主,今儿却渴到在厨房堵人。阿真身上一阵冷汗,心里突突突跳。 玩了一阵子,天色暗下来。林榆雁赶着夜生活,嘱咐了表妹两句,就告辞了。秦墨回书房,阿真把方小姐领到客房,方小姐拉住她,问她各种关于秦墨的生活起居,阿真一一作答。方小姐眼珠一转:“阿真,明儿你把这些事情交给我做。” 阿真笑着作揖:“方小姐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方小姐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好姐姐好妹妹好姑娘胡乱叫了一气,又各种保证做了一番,阿真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秦墨被咚咚咚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有好几年没发起床气了,这会儿子全上来了。方小姐正要把他的衣服放到床尾凳上,她努力放轻动静,没到还是吵醒他了。方小姐见他醒了,很是抱歉:“真不好意思,还早着,你继续睡。” 他倒是想继续睡。秦墨坐起来,脑子发懵,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把她叫过来。”方小姐一愣,回过神来心想,这个她应该指阿真。 阿真在底下拿报纸,听到传唤赶紧上来,一进门,迎头砸来一只杯子,泼了一脸凉水,额头上钝钝生疼,杯子摔了个粉碎。一股热流顺着鬓角滑下来。 “不会做事了吗?”秦墨的声音很冷淡,但好像含着千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军阀之挣不脱 作者:微微家 分卷阅读3 钧的力道,压得她腿脚发软,一下子跪倒在地。秦墨似乎还不解气,手臂在床头柜上一扫,东西噼里啪啦掉下来:“昨天是,今天也是,你心是越来越野了!” 他说着抖开衬衫,阿真赶紧上去,替他解衣服上的扣子,但手始终在发抖,秦墨一脚踹过去:“走开,不用你来。”阿真捂着肚子歪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她也不敢久待,立刻站起来出门,冲外边的仆从使了个眼色,那人赶紧进去伺候。 阿真拿着药对着镜子给自己包扎,刚好王厨娘过来小手,叫道:“哎哟老天爷,这事怎么了,王姨给你擦。”她一边擦一边问:“三少爷打的?” 阿真笑笑,面容惨淡:“我做错了事。” “三少爷很久没发这么大的脾气了,你小心些。你伺候了这么多年,他打你也心疼,你讨个饶,他也不会下重手。”王厨娘滴滴叭叭说个不停,“三少爷疼你,你瞧这镯子,其他人谁有。”她拿着阿真腕上的木镯仔细瞅了一番,啧啧称赞,“金丝楠的吧,这雕花真好看。” 这个木镯是三年前秦墨给的,那天她替秦墨收拾外衣,兜里鼓鼓的,摸出一个盒子。秦墨看过来,似乎觉得这东西累赘,天晓得是谁送的。他冷淡地说:“给你吧。”盒子里装着一只雕工精巧的木镯,不知道是什么木料,还有天然的香味。 那天是她的生辰,真是碰巧了。这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生辰礼物。 阿真看着木镯,心里那股酸慢慢下去了。王厨娘看她的眼神有些像看旧社会的姨娘,她沉默。跟着秦墨久了,她也喜欢看书,本来只是打发时间,后来越来越上瘾。那些全是她没经历过的事情和心情。 其实秦墨说得没错,她的心越来越野了。也许是因为在这里太久,她只能绕着秦墨转,所以眼里心里都是他,但终究是无望的。离开才能重新开始,开始真正的生活。她想去看看林榆雁说的上海和香港。 练功场。秦墨和老师打了一上午,练出一身汗。阿真帮他擦汗,再递上水。秦墨扔给她一盒药:“回去用。” 看说明是治伤疤的。阿真把它放进口袋:“谢谢少爷。”药膏的效果很好,涂上去清清凉凉的,两天疤就消了。 这两天秦三少爷的小宅鸡飞狗跳。方小姐在厨房里做西式小饼干,所有的下人都尝了,味道一言难尽。方小姐做了三天,总算做出个样子味道都不错的,阿真端给秦墨——她是不敢再让方小姐来伺候了。 秦墨正在写功课,任饼干放着,一块都没吃。阿真出门,方小姐立刻迎上来,眼中满是娇羞和期待:“阿真……嗯,怎么说?” 阿真道:“少爷做功课呢,还没吃。” 秦墨学习完,靠在长椅上看书。天气冷了,阿真在长椅上铺了柔软的毛毯。衬着雪白厚实的长毛,秦墨乌发雪肌,和着水红色的唇瓣,越发惊艳。他扬手:“水。”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阿真递上水,问道:“少爷饿吗?方小姐做了曲奇饼干,你要不要尝尝?” 秦墨接过茶杯,目光清冷中带着一丝凌厉:“我吃什么要你做主吗?”阿真连忙跪下:“是我说错话了。” 茶杯砸过来,堪堪擦过她的鬓角:“烫了。”落在地上,水花和茶杯碎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请收藏,喜欢请评论,不喜欢也可以评论+_+ ☆、第三章 天气冷了,渐近年末,宅子里也热闹起来。红灯笼,对联,年货。时不时有人上门送礼,秦墨见了几次,后来一概推脱,只说病了。只是楚明玉和林榆雁来得勤些。林榆雁一心想接回表妹方逸歌,奈何方逸歌理都不理。 “这丫头,以前没看出这么斯德哥尔摩症。”林榆雁气得咬牙切齿,他嘴里总会跳出些新词,阿真觉得挺逗,总是不耻下问。林少爷解释说这是一种心理疾病,越被欺负心里就越痛快。 外面隐隐约约有传闻,方家大小姐热脸贴冷屁股,死赖在秦家不走,方老爷的脸都气绿了,恨之前没多生两个。秦墨生活倒是没任何打扰,依旧是上课,看书,下棋,偶尔应邀在外面走动,像家里没这么个人。 秦文山见儿子没有意思,和方老爷一商量,得,亲家做不成,做个干兄妹也成,咱俩还是好搭档。所有人都满意了,只有方逸歌不满意。心里是无望的,但每回见到秦墨,那份无望就消散了。少年眉目如画,清贵无双,他随便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便让她痴迷沉沦。她做了这么多,要放弃……她不甘心。 林榆雁吃着汤圆,和阿真讲电影的事情,他把那头银灰色的头发染回来了,听说被林老爷家法伺候了一顿。阿真调着奶茶,腕子上的木镯一晃一晃:“什么是电影?我听人说是跟戏台子一样,有人在上面演。” “完全不一样好不好!那个屏幕不止三米高,声音是环式的,身临其境。我说不清楚,走啦,我带你去看。” 楚明玉接过奶茶,慢慢搅着说:“她去不了。上次我想带她去舞厅逛逛,还没出门,就被秦三拦下了。” 林榆雁翻了个白眼:“秦三这个人,我看不爽他很久了,他哪里把身边的人当人,当个东西而已。就我家的密斯方看不透,硬往火坑里钻。我真是服气了。” 阿真淡淡一笑,眼眸平静:“难道我还不是东西嘛。” “你瞧。”林榆雁指着阿真说,“看人都快被逼疯了,只能自娱自嘲。”正说着,秦墨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阿真连忙递上热水袋:“少爷,烘手。” 秦墨“嗯”了一声。林榆雁瞧不过眼了,也不看楚明玉的眼色,嚷嚷道:“秦三,我想带阿真出去看电影,她成日服侍你,连个假都没有?。” 秦墨一手支着腮,一手放在热水袋下面,眉眼淡淡,目光慵懒:“她想去么。”慵懒底下透出不爽的气息。林榆雁把阿真拉到自己身后,不满地说:“我说秦三,你这样她敢说想去么。威胁个小姑娘算什么男人?” “林少爷,我不想去。”阿真连忙按住林榆雁,“外头人挤人的也不好玩,又那么冷。还是家里舒服。” 又过了两天,楚明玉过来玩。中午阳光很好,他随口一提:“要不去明空山玩?”没想到秦墨答应了。明空山下游人如织,山脚都是摆着摊卖小玩意儿的,阿真走走停停,看看这玩玩那。楚明玉笑道:“是你跟着我俩,还是我俩跟着你呀?” 阿真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秦墨放慢些脚步,女学生们时不时看过来,叽叽喳喳咬耳朵,又笑开。秦墨微微皱眉,他实在不喜欢人多。 “来来来,前世今生,姻缘冤家,福星灾祸,不灵不要钱。”卜卦者年约六七十,头发灰白,戴着圆形的金丝框墨镜,精神抖擞。他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军阀之挣不脱 作者:微微家 分卷阅读4 看到秦墨三人,眼睛一亮,瞧这身打扮,绝对是大生意,“姑娘,新年了,来个福卦吧。” 阿真看着秦墨,秦墨抬了抬下巴,她才坐下。老者目光一打量,笑呵呵说:“姑娘,算什么?算姻缘的小姑娘多喱。” 阿真摇头,微笑:“请老人家为我算一算前程。” 老者一愣,倒是个有心思的姑娘,长得清雅秀丽,谈吐举止也礼貌从容,像个大户人家出来的。他把签筒递给阿真,阿真摇了摇,掉出一签,老者一看,眉心皱起。楚明玉搭着秦墨的肩笑道:“他大概要说有一劫,然后让阿真掏钱呢。” 老者和身边靠墙吃冰棍的少女细声讨论。那少女年约十六七,裹着厚厚的白色棉衣,甚是亮眼。她把棍子往垃圾桶里一丢,过来细细摸阿真的手骨,又在头上按了按:“姑娘命中有一劫,过了劫数就能大富大贵。” 楚明玉哈哈大笑:“我就说嘛,阿真快掏钱,让小妹妹帮你渡劫。” “我要你钱么。”少女骄横地看了楚明玉一眼,低头对阿真说,“姑娘聪明善良,只是钻了牛角尖。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老者从底下的箱子里掏出一个银色手链:“姑娘,这是锁情链,洋人那来的。你把这个手链戴在你喜欢的人的手上,你们就能永远不分开。” 回去的路上,楚明玉说:“阿真,你干吗买,这都是骗人的……啧啧啧,小姑娘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谁啊?小五?阿肯?阿本?”他把能想到的人都问了一遍,阿真看向后视镜,秦墨阖着眼休息,身上盖着大衣,神情淡淡,眉宇间带着天生的倨傲与疏离。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她握紧了口袋里的手链。 正月后,方老爷替方逸歌寻了门亲事,是新起的生意人,姓杨,有头脑,方老爷很看好他。杨先生有个独子,和方小姐年龄相当。方逸歌依旧住在秦三少爷的小宅里,每天看着秦墨打枪,练武,看书。直到方老爷亲自上门。 阿真坐在秦墨身边,心不在焉地剥着橘子,底下传来隐隐约约的怒吼声。这房子的隔音做得真好。秦墨敲了敲棋盘:“你和我下一局。” “好。” 秦墨棋风凌厉,像一把利刃。她棋风谨慎,防守得当。只是只防不攻,终有沦陷的一天。方逸歌突然冲进来,满脸泪痕:“秦墨,秦墨。” 方老爷阻拦不住,坐在大厅里喘气。如果能定下秦三爷,他纵然被人指着鼻子骂薄情寡义,也会把和杨家的婚事推了。可女儿傻啊,看不明白。做父亲的,哪会想为难女儿。 方逸歌走到秦墨面前,眼睛直视他:“秦墨,你喜欢我么?”她的眼神中带着期待,“一点点……” 秦墨摇摇头,手指夹着棋子落在棋盘上,对阿真说:“到你了。” 方逸歌手臂扫过棋盘,瞪着通红的眼睛道:“我看错你了……我傻啊,我这么喜欢你……” 秦墨慢慢皱起眉头:“和我有什么关系?” 方逸歌头发凌乱,眼神几近崩溃。阿真在心里叹了口气,几个月前还是个青春活泼的女孩儿,如今便是这般怨妇模样。不好的爱情竟然这么折煞人。 方逸歌咬着牙,一字一句说:“秦墨,你这般凉薄,会有报应的。”她转身走向门外,头也不回。阿真心里有些佩服,爱的时候倾其所有,看清之后转身就走,没有底气是做不来的。然而她的底气是什么呢。也许不读那么多书,她便不会妄想“平等”。人生而平等,然而在秦家,根本不可能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新速度还是很快哒(≧?≦),第一次发文,请多多支持。 ☆、第四章 四月初十,秦墨生日。阿真忙活了一天,直到深夜,秦家大宅还灯火通明,各家族的少爷都嘻嘻哈哈玩闹在一块,谁都不想走。秦墨喝了酒,双颊蕴满红云。他平时清冷,酒精上头,平生添了一抹艳色,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大家正玩闹,张家的二公子坐到秦墨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腰。张二也是醉了,放在平时,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阿真连忙上前阻止:“张二爷,不可……” 张二摇头晃脑喝她:“退下!”又歪到秦墨身上,两眼痴迷:“秦三,你真好看,今晚……咱俩处处?保证你……” 秦墨只是上脸了,意识很清醒,他冷声说:“滚开。”声音中蕴了酒气,有些迷蒙的沙哑,尾音不足。张二愈加放肆,凑过来想亲他。“咔哒”一声,一件冰冷的物什顶上他的脑门。张二一愣,回过神来冷汗直冒,酒醒了大半。 一旁玩闹的人也看过来,这一惊非同小可。秦墨持着□□顶在张二脑门上,稍不留神就能一枪爆头。他们都知道张二的德行。楚明玉和林榆雁立刻过来解围,阿真扶起秦墨往楼上走。 秦墨拿毛巾抹了把脸,又喝了清茶解酒。阿真从口袋中拿出个小盒子递过去:“少爷,这是我从大教堂求来的,希望您健康平安。”秦墨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色项链,坠着十字架。他难得笑了笑,一圈一圈绕到手腕上:“谢谢。” 阿真突然跪下,秦墨心情很好:“什么事么?” 阿真磕头:“阿真在秦府上十五年,谢谢三少爷平日的照料。如今阿真身体虚弱,要照顾少爷已然力不从心,请少爷开恩,放阿真出府。” 秦墨僵住,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秦府亏待你了吗?” 阿真没有抬头,额头贴在地上:“没有。” “那为什么想走?” 阿真没有说话。秦墨冷笑:“真是好大一份礼啊。秦府养你十五年,你说走就走,狼心狗肺的东西。快滚,别在我眼前。” 十年的积威,阿真努力抑制住发抖的身体,咬牙问:“少爷是答应了吗?” 秦墨一愣,目光冰冷:“你用护城河的水把后院的十八口大缸填满,我就放你出府。” 从秦府到护城河要走一个时辰,阿真算了算,每天挑,两三个月也够了。早上天未亮她便起床,挑到晚上看不着路才歇工。几天下来肩膀红肿,轻轻一碰就生疼,两只胳膊没有一点力气。 林榆雁气得跳脚:“秦三就是折腾你,你还傻子似的……我跟他去说,不就一个小婢女,放了还少一块肉?” 阿真揉了揉肩,拦住他,笑说:“林大爷,您可别了。这闹起来我没脸见你们,你让我安安心心把水挑满,安安心心走,成不。” 林榆雁一想,殷切道:“成成成,阿真你来我家,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还带你去香港澳门玩。” 阿真挑着水往回走,太阳穴上青筋浮起来:“林爷,我说不动话。” “那我跟你说。”林榆雁本来想帮她挑,阿真不许,于是跟在她身后,“你一个人挑多无聊,我陪你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军阀之挣不脱 作者:微微家 分卷阅读5 解解闷儿。你知道云南吗,那儿……” 日复一日,还剩两口缸。江南入夏,太阳毒辣,人们没事便不出门,躺凉席上扇扇子,有钱人家有电风扇,但热气还是挥不去,空气闷热得令人窒息。外头的石头路也晒裂了,汗水顺着阿真的脸庞流下来,有的掉进眼睛里,咸涩生疼。脑袋和后背火辣辣的,眼前的石头路好像在晃,扭来扭去。她眼前一黑。 醒来时看到天花板,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大概是监视她的人把她搬回来的。她闭上眼睛,感觉头脑发僵,四肢发软,腰背酸疼,真是一点劲也提不上来。“吱呀”一声,她睁开眼睛。 浅蓝色衬衫和黑色西裤,秦墨抱胸靠在门上,侧脸对着她,凤眼清冷,上挑的眼尾像是在嘲讽她。他冷冷道:“还想走吗?” 阿真爬下床磕头:“谢少爷成全。” 秦墨转身就走。阿真从此白天睡觉,傍晚出门。最后一口缸还差半缸,阿真挑着水回来,秦墨站在院子里,微风吹过,发丝飞扬,美得像西洋画里的人物。 他走到她面前,问道:“还想走?” 阿真微微一笑,把水倒进木桶里。秦墨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在手中转了转,上膛。阿真一僵,对方已经开枪了,砰,砰,缸壁应声破裂,水哗哗地流出来。日复一日,她挑着徒劳无功的水,倒进去,流出来,倒进去,流出来。她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代表妥协。 某天晚上,阿真挑着水在路上踢踢踏踏地走,后边监视的人亦步亦趋。突然听到“唔”地一声,两记闷哼声,她回头,林榆雁撂倒两个人跑过来,拉着她就跑:“走,先去我家避避。” 阿真挣扎:“不,不行。” 林榆雁头疼地吼道:“你是不是疯了?累死个人,满脑子迂腐。秦三整你呢,跟他客气啥。” 阿真跟着他跑,喘着气说:“会……会连累到你,你随便找个地把我放下,我自己走,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放心个……锤子。”林榆雁把她塞上小汽车,自己从另一边进来,司机发动小汽车。林榆雁说:“走,我送你去上海,先去火车站。” 阿真想了想,已经到这步田地,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她坚持说:“好,你送我到火车站,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林榆雁烦得抓头发,不过自己也确实不能跟着阿真走,他从口袋里摸出纸笔,刷刷刷写上两行字:“你到了上海,去找这个人,他是我好朋友,会帮你安顿下来的。” 阿真郑重地把纸收好:“谢谢你。” 林榆雁累了半宿,回到家洗了个澡就睡下了。第二天被敲门声吵醒:“六爷,醒了吗?六爷……” 林榆雁回头一看,中午十二点多,他恼道:“你这么叫,我能不醒?死了都被你叫醒,一群瓜娃子……”林家是川渝一带移过来的,他平时不讲川话,急了才会用方言骂。 “楚二爷来了。” “来了就来了!让他书房里等!到底谁是你们爷!”林榆雁又骂了两句,听到楚明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等不了了,你穿上衣服没,让我进去。” 林榆雁整了整睡衣,胡乱刷牙洗脸,这才给他开门。楚明玉一进门就阴着脸说:“阿真是不是在你这?” 林榆雁心里一紧,结结巴巴说:“不……不在啊,她不是在秦府吗?” “还装,除了你能有谁?”楚明玉在椅子上坐下,小桌上摆着珐琅茶壶,上面印着玫瑰花的图案,里面还有半壶冷茶。楚明玉倒了半盏冷茶喝:“这地儿谁吃饱了撑着劫秦家的人?也就你个愣头青。赶紧把人送回去,秦三都快疯了。” 秦三都能疯?林榆雁脑海中闪过那张万年不变的西洋画脸,突然有些幸灾乐祸,也不知道疯成啥样了。他努了努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管他呢,让他清高去,平日里不把人当人看。” “早晚查过来,昨天那两人好像看到你脸了。” “查就查呗,我这能给他变出个人?”林榆雁也倒了半盏茶喝,忍不住吃吃地笑。楚明玉虎着脸道:“林六我警告你啊,人家的家务事你别插手。不然够你喝一壶。” 林榆雁晃了晃珐琅茶壶,递给楚明玉,依旧是笑:“烦劳二爷给我倒一壶,让我喝个够。” 楚明玉前脚进来没一会儿,秦墨后脚就来了。林家的老妈子请他沙发上坐,回头急忙来寻林榆雁:“六爷,秦家的三爷来了,楼下坐着呢。” 林榆雁和楚明玉交换了个眼神,林榆雁吊儿郎当去开门,顺便问:“瞧着秦三的脸色怎么样?” 老妈子没怎么见过秦墨,只记得秦家三爷每次来都是同一副面孔,那么好看的脸总是绷得紧紧的,整个人阴冷阴冷的,不容别人靠近。哪像自家的几个爷这么好说话。老妈子说:“跟以前一样嘞,还能变朵花出来?” 林榆雁噗哧一笑,拍着楚明玉的肩膀说:“你说话老是夸大,就会吓我。不就个婢女,还能杀了我?大不了我求他把阿真送我,他还能不给我面?” 楚明玉道:“你可别傻了,什么事你见他跑这么快过?” 林榆雁摇摇头,说了句“你就胆儿小”下楼了。楚明玉虽然温和爱玩,但性子谨慎,他怕秦墨见到他疑心他是来报信的,偷偷从后门溜了。刚好有人攒局打麻将,打了几圈,心里放心不下,得空给林府打电话,那头的老妈子急得不行:“秦家三爷把我们家六爷绑走了,这是咋回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 =。。还是原话,我脸皮挺薄的还是不说了。 ☆、第5章 林榆雁介绍的人家姓沈,是上海当地的生意人家,做纺织。沈家二少爷名叫沈洛,是林榆雁的好朋友。他亲自到火车站接阿真,并为她备了一个小宅。小宅在个胡同里,样子是旧式的,月亮门,院子西边有棵大槐树,枝繁叶茂,遮住了大半个院子。房子不大,装饰简朴雅致。 沈洛理了西式的发型,头发用赭喱水固定,穿着西装和背带西裤,一看就是新样的人。他带着阿真逛了一遍宅子:“密斯特林昨天半夜给我打电话,我临时备的这院子,照顾不周,请密斯楚原谅。” 昨天林榆雁给沈洛打电话,说到姓名,姓秦吧,他不够胆说,日后没准有什么麻烦;姓林吧,他私心里又不愿,本家姓不能通婚么,他心底有些喜欢阿真;还是姓楚吧,楚明玉可不能拿他怎么样。 阿真一身旧衣,丫头的打扮。她是秦墨的随行丫头,除了秦墨哪个敢使唤她,倒是比一般人家的姑娘更娇养,气质淡然从容,像个大户小姐。沈二少爷风花雪月的书读多了,自行想象了一出小姐换上丫头的衣服私自逃跑的故事,觉得非常浪漫。 沈二爷和她走一起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军阀之挣不脱 作者:微微家 分卷阅读6 ,时不时听到玲玲,玲玲的声音,细细一听,好像从阿真身上传来,于是笑道:“你戴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我听到声音了。” 阿真把一只脚缩到另一只脚后面,有点不好意思:“铃铛呢,是不是吵到你了。” 沈洛摇头:“没有,声音很雅致。你自己买的?还是朋友送的?很有品味。” 很有品位的脚铐吗?阿真突然觉得很好笑。 沈二爷带着阿真在上海的布店逛了一圈,又提议她去换个新式的头发。上海真是个顶时髦的地方,阿真在布店时就看到不少烫头发的小姐太太,卷卷的很好看。她到底有些害羞,不敢烫,只是剪了个新月头。 沈二爷笑道:“密斯楚像个女学生。明天去哪儿玩?要不带你去逛百货公司。” 阿真温声说:“哪里敢烦劳沈公子,我孤苦伶仃身无分文,找个正经差事才是要紧。我曾在先家学过一点算数,也算能管帐的,沈二爷的生意铺缺不缺人呢?” 沈二爷赞叹:“西洋学说流入中国,女子也要独立找工作了。密斯楚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家的洋布厂正缺管帐先生呢,密斯楚可以试一试。” 阿真在胡同小院里住下来,白天在洋布厂看帐,晚上偶尔和沈洛去看场电影,更多的是看戏台子。她一直想给林榆雁打电话,但林榆雁之前嘱咐她“到了那里千万别联系我,到时露馅反而连累我”,因此她手里攥着电话又放下。 上海秋意渐深,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进布的人也少了。看帐不是个困难的事儿,阿真心里感激沈洛,很想为沈家做点什么,而不是整日清闲地在桌边坐着。这一日她和厂里的管事聊天,谈到卖布,阿真突然想到:“我们不止可以在自己的店铺卖,还可以让别人家店铺卖,他们反正要进布的,为什么不进我们厂里的?” 管事吃着茶笑:“楚小姐说得简单,上海的洋布厂很多,竞争很大的。” 阿真却上了心,她花了半个月的工夫把上海大大小小的布店都摸遍了,确实碰上两家愿意进布的,但大多数的店铺都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了。阿真请沈洛带些洋书回来,沈洛没两天就带了一堆过来:“密斯楚,这些够吗?” 阿真笑着作揖:“谢谢沈爷。” 沈洛翻着书看,都是国外的画册和服装:“密斯楚真是与众不同,别人都喜欢交际,你喜欢做生意。” 阿真说:“我把这地界的布店都看了,洋布都长差不多,价格大大小小也在一个范围内。咱们可以多做些花样,他们还不买帐吗?” 沈洛眼睛一亮,喜道:“密斯楚说的是,只是样子太新了,小姐太太们不知道要做什么款式,恐怕不好卖。” 阿真靠着桌子翻画册:“你看好看吗?” 沈洛不由凑过去,阿真说:“咱们不是有个裁缝店吗,他们做好衣服,我们请好看的人穿上。你会画画吗?画本册子给客人们看。人都是爱美的,到时还能不羡慕?要是你有些拿不定主意,咱们就先做几匹,在自己店铺试一试。快入冬了,买布料的人要多了。” 沈洛听了她的计划,内心既震惊又钦佩,他看着阿真清秀的脸,认真的神情,心里突然漏了一拍,他回过神,笑着说:“你跟谁咱们咱们呢,沈家的店铺怎么成你的似的。”阿真听了他的话,脸上火烧火燎,正要解释,沈二少扭头看向窗外:“真成了你的也没事。” 阿真脸上绯红一片,屋子里的空气似乎不动了,一下子安静下来。她红着脸转了个话题:“林少爷来过电报吗?或者信件?” 沈洛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又失落又难过:“没有。” 沈洛按照画册做了几十匹新花色的布,放在自家店铺里兜售,不料,生意一下子火红起来。上海最受洋艺术的冲击,不少有钱人家的小姐都在学洋画,见到这新鲜布料,都非常喜欢。沈洛都不必拿出画册。 半个月后,沈氏的裁缝坊推出新样的洋装,和着新式的布,席卷整个上海,洋装和洋布一下子销售一空。沈家一下子忙活开了,哪哪都缺人。阿真连算了几天帐,沈洛在她旁边看:“密斯楚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阿真笑道:“你们上海人,密斯啊密斯特啊,听着真别扭。你老老实实叫我声楚小姐,我还受用些。” 沈洛看着她的笑脸,茶水的热气升上来,迷蒙了他的眼:“你听不惯,我就不叫了。不过我也叫不惯楚小姐,以后我叫你阿真,可以吗?” 经过这一出,沈洛老是“阿真”前“阿真”后地叫她,吵嚷得像只麻雀。沈老爷沈太太看在眼里,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阿真经过洋布的事,很想学习外文,沈老爷一口答应,乐呵呵联系了一所学校。沈太太是个开明的妇人,待她如亲生。阿真在沈家过得很快活。 ☆、第六章 林榆雁的处境和阿真正好相反。 那一日林榆雁被秦墨押到审讯室,灰色水泥墙壁,刺眼的日光灯直射他的眼睛。秦墨逆光站在他面前,两缕发丝扬起,面容看不清楚,声音里压着极大的怒气:“她在哪儿?” 林榆雁装傻:“她?谁啊?我睡了一觉就被你带这儿,我还蒙着呢。” 秦墨掏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林榆雁一下子心跳加快,暗道瓜娃子,掏枪还挺快。有本事你一枪崩了我?不行,这话不能说,谁知道秦三会不会直接崩了他。这时秦文山和林老爷一起赶到。林老爷一见这仗势,眼睛差点直接翻白。秦文山喝道:“畜生!放下!” 这事秦墨不肯罢了,林榆雁死活不说,场面陷入僵持。几个家族的当家都来求情,秦墨这才答应只把他关着。 秦墨回到秦府,在书房坐着,府上的下人大气不敢出,路过书房都是踮着脚的。周围很安静,没有轻轻的铃铛声。玲玲,玲玲。他听到这个声音就会很安心。他一挥胳膊,把棋盘扫落在地,黑白的棋子散落一地。 下人慌忙进来收拾。他心烦意乱,走出房间。不知不觉就走到阿真的房间,门关着,好像她在里面,只要他推开门,她就会站起来柔柔一笑。他的手按在门把上,突然没有勇气开门。上一次也是如此,阿真中暑昏倒,他来看她,却不敢开门,天人交战了良久,才打开门。 他打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床铺得平平整整,被子叠得四四方方,桌上的柜子里的东西都没拿走,好像她马上就会回来。抽屉里放着一张信纸,拿一个小盒子压着,信纸上只写了个抬头,秦,墨字只写了一半,不知道她为什么放弃,纸页边缘发黄。 平时少爷少爷叫得恭敬,私下也是够胆写他大名的。秦墨笑笑,心里不以为迕,好像还有些喜欢。他拿过小盒子一瞧,里面是一条银色手链,阿真在明空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军阀之挣不脱 作者:微微家 分卷阅读7 山买的。他拿出手链,戴在手上,和那条十字架项链缠在一起。 桌上摆着一只黑黢黢的蜘蛛,大概是她经常拿来玩。他目光冷下来,拿起来丢到窗外。他倒是挺会来找她,现在好了,她也会主动去找他了。哪个才是你家的少爷?每当想到这他心里就不舒服。是谁说的一辈子忠心耿耿? 这似乎给了他一个一定要把她抓回来的理由。秦三爷心里的怪异感下去了些,是她不守信用在先,他秦墨是好惹的吗? 吃过晚饭,秦墨躺在长椅上看书,迷迷糊糊有点困,耳边隐约有玲玲,玲玲的声音。他心里一紧,转头。少女端着一盘葡萄站在他身边,眉眼温和,嘴角带笑:“少爷,吃葡萄了。” “你不是走了吗?”秦墨嘴一抿,回头不看她,“回来干吗?滚出去。” “阿真会好好服侍少爷,一辈子忠心耿耿。”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脆脆的,奶声奶气的。他一惊,回头,阿真坐在他身边剥葡萄,笑问,“少爷,怎么了?” 秦墨再也忍不住,他捉住她的腕子用力一拉,阿真扑到他胸上,脸红扑扑的,手中的葡萄掉下去,在地上滚了滚。她挣扎着想起来:“少爷,您别……我只是个下人。” 秦墨看着她嫣红的嘴唇,顿觉口干舌燥,把她压到身下,开口时声音喑哑:“那又如何,朝廷都倒了,还什么下不下人的。”他说着就去亲她,情不自禁问,“你喜欢我对不对,我都知道。你为什么要跑?” 阿真在他怀里咯咯笑:“不跑了,一辈子不跑了。” 咚,声音很轻。秦墨眼前一暗,所有的画面和声音都消失了。原来只是做梦。他心头涌上极为烦躁的火气,他在床头摸到什么,直接砸过去:“滚出去。”房间里马上安静了。他迷迷糊糊睡过去,还想着温香软玉满怀的感觉,但这次什么都没有。他又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呆呆看着天花板。过了良久,他才伸手往床尾凳摸去,什么都没摸到。他心烦意乱,喝道:“来人。” 门外的小婢女立刻进来了:“三爷。” 秦墨换上衣服洗漱,命她收拾房间。他下楼,早餐已经备好了。奶茶里的糖放多了,蛋里的溏心也不是他喜欢的程度,哪哪都不顺心。秦墨大发脾气,一众下人跪得瑟瑟发抖。他也没胃口吃了,回书房看书,心里渐渐平静下来,看到兴起,随口说道:“你把上一期的报刊拿过来。” 身边的小婢女问:“什么报刊?” “讲安徽的。” 小婢女二丈摸不到头脑,硬着头皮问:“少爷,您说的是哪一份?” 秦墨皱眉,眉宇间戾气横生。他丢下书,快步走出房间。 林榆雁在□□室一晚上没睡好,天气闷热,南方又潮湿,一到晚上整个人都黏黏糊糊的,他哪受得了这个。正扒着饭咒骂秦墨,被骂的正主就到了。来人眉眼依旧带着天生的高高在上,目光却不似曾经那么空无一切了,狠戾了三分。 “她在哪儿?” 林榆雁一边扒饭一边笑:“秦三,不就个丫头,你这么上纲上线。我要是告诉你,你还不得弄死她。” 秦墨目光乌黑,一瞬间掠过杀意:“你不说,我杀了你。” 林榆雁环顾四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来啊,你给我一枪。在这待着,还不如死了。”他说完继续扒饭。 秦墨也不理他,对跟在他身后的小五说:“把林六爷被关起来的消息散出去。” 林榆雁一僵,嘴巴慢慢动着。 秦墨转身走出□□室,小五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他淡淡说:“把林六交往过的人都给我仔细查一遍,一个都不许漏。” 这一年秦文山成立华东军,正式转变为军阀势力,与旁边的振国军和荣旗军展开激烈的地盘之争。秦墨从连长做起,带领士兵出生入死,屡创奇功。北曲城一战,仅百人守门,秦墨身中两枪而不倒,死守城门直到援兵赶到。景阳山混战,他率亲兵偷袭振国军后方,身先士卒,直捣敌人指挥部。 近十场大大小小的战役后,秦墨战功卓绝,声名远扬,大军阀头疼,小军阀丧胆。秦家三爷的名号渐渐不再有人提起,取而代之的是华东五团的秦团长。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 □□室,秦墨和林老爷站在室外,秦墨下巴一抬,小五上前给林榆雁开门。林榆雁被关了近两年,不复之前的跳脱。林老爷上去给了一巴掌:“逆子,回家!”林榆雁神色复杂地看着秦墨。秦墨完全变了,身高抽长了不少,肩宽背直,双腿修长,穿着军装,依旧目空一切,只是这目空一切与以前的少年张扬不一样,带着长久积蕴的底气和肃杀。 他笑了笑:“终于放弃了?” 秦墨也笑了笑:“我早就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请赞赞(^o^) ☆、第七章 沈家布庄在上海名声大噪,他们家的布料图案新式,款式好看,有钱人家的小姐太太们特别喜欢。口碑一起,来买的人如过江之鲫。沈家的纺织机器根本不够用,沈老爷又进了好几台。 和沈家生意一起进步的,还有沈洛和阿真的感情。一天晚上两人看完电影,沈洛向她求婚。其实两人半年前就有想法结婚,只是生意处在上升期,腾不出时间。沈洛一直很尊重她,这种尊重令她很感动,这是曾经她想求又求不到的东西。沈家是生意人,规矩不多,她不用谨慎细微地生活。在沈家的日子,她过得很快乐。 回到家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月光似水。她披了件大衣走到院子里,冲南方遥遥一拜:“少爷,阿真要结婚了,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他。希望您也安好。” 夜风吹过,脚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玲玲声。 其时沈家因为布庄生意已经一跃成为上海的新贵富豪。沈家二少爷大婚的消息传遍整个上海。沈洛喜欢西式婚礼,新郎穿西装,新娘穿白纱,婚礼在教堂举行,但因为晚宴在沈府举办,沈老爷不想客人跑来跑去,决定婚礼在家里办,请个牧师过来也是一样的。 阿真给林榆雁拍了电报,虽然林榆雁曾经说不要主动联系他,但已经过了近两年,这件事大概早就下去了。沈洛也想请林榆雁过来,说林六爷是两人的大媒人,要塞个大红包。但林榆雁那一直没有消息。 阿真看着镜子里穿着洁白婚纱的自己,恍惚间似乎不认得了,柳眉杏眼,齐肩短发,眼里藏不住的笑意。沈洛从身后抱住她的肩膀,眉眼弯弯:“我的新娘子真好看。” 阿真笑着掰他的手臂:“快回去,你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沈洛靠在她肩膀上,看着镜子里的她:“你一直想读书,结了婚,我们一起国外读几年书,好不好?”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军阀之挣不脱 作者:微微家 分卷阅读8 阿真笑他:“好,沈二爷读书还要带个保姆。” 沈洛蹭着她的脖子笑:“我给你做保姆,天天给你做饭洗衣服。” “可别了,您洗的衣服我穿不起。”两人说说笑笑,几个丫鬟过来笑嘻嘻把沈洛轰出去,“二爷快走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腻歪。” 沈氏夫妇把吉时定在下午三点。沿途的鞭炮轰天响,家家户户都出来看热闹。阿真坐在沈家的小汽车上,心里慢慢紧张起来,快到时,心砰砰直跳,手心也冒出汗。沈洛过来帮她开门,看到他和煦的笑脸,刚刚的紧张一下子消散了。她把手放到沈洛的手心。 两人慢慢往宅子里走,身后的喜炮礼炮噼里啪啦响,大伙的哄笑声吵嚷声祝福声不绝如缕。砰!大伙一震:“什么炮仗这么响?” 又是砰砰两声,门外传来尖叫声和凌乱的奔跑声,不知谁叫了声:“军官来了!”外面冲进两队穿着军装持着□□的士兵。沈老爷派人去外面看:“怎么回事?”来参加婚礼的人中也有当军官和警察,都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青年军官缓步从门外走进来,他身材高大,背脊挺直,穿着军装,脚上蹬着军靴,披着深绿色披风,面容精致,气质清贵,身上带着不容反抗的肃肃杀气。他旁若无人地穿过众人,幽黑的眼眸直直看向新娘。阿真一见到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 沈大少爷挤过来,脸上带着生意人的微笑:“这位是……” 副官道:“华东军秦团长。” 众人哗然,华东军是江浙一带最大的军阀,名字如雷贯耳。眼前的青年军官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没想到已经是团长级别。现场的几个小姐红着脸,脑子里开始想象花前月下的浪漫景象。只是秦团长冷冰冰的,不像来做客。 沈大少爷连忙道:“秦团长远道而来,快,上茶。” 阿真颤着声音:“秦三爷。” “秦三爷?见外了。”秦墨的眼睛里像是结了冰,连带着眉间也寒霜冰铸,“快两年了,玩够了吗?”他知道阿真喜欢外面的世界,所以一直没来找她,但是结婚,越界了。 沈洛挡在她面前,语气不善:“秦团长,今天是我和阿真大婚的日子,您来做客,沈家自会好好招待你。要是您……” 沈老爷连忙插进来:“秦团长,有话好说。”沈洛年纪小,还不懂军阀的厉害,沈家老爷自然懂得,电光石火间想着如何体面地把这件事收场。 秦墨对着阿真伸出手:“跟我回家,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 怎么走?沈家是生意人,面子比天大,她一走,沈家就会变成整个上海的笑柄。但是又怎么留?阿真看着秦墨伸过来的手,手腕上缠着十字架项链和银色手链。这银色手链她很熟悉,在秦家的每个晚上,她都要拿出来看一遍。现在又算怎么回事呢?她苦笑。 秦墨见她对着他的手腕发呆,目光渐柔:“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我。” 阿真如梦初醒,她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秦三爷说笑了,我哪有那福分。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秦三爷吃了喜酒再回吧。” 秦墨的眼眸一下子涨满血色,他眉头一皱,抓住她的手腕转身就走。沈洛急忙要追,立刻被旁边的士兵拦住,阿真挣扎间踩到裙摆,往后倒去。一双大手将她拦腰截住,就势打横抱起。秦墨面容冷硬,抱着她大步往门口走去。 “不可以!”阿真慌忙挣扎,可是抱着她的双臂钢硬如铁,死死锢住她。身后传来沈洛的喊声:“阿真,阿真!” 阿真目光越过秦墨的肩头,看到沈洛被某个军官按倒在地,头上都是血。她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你放开我!” 秦墨目光冰冷,嘴唇抿成一条线。车边站着一个副官,看到他,恭恭敬敬打开车门。秦墨抱着阿真坐进去。副官坐到驾驶座,发动汽车。阿真看着后退的风景,哭着喊道:“三爷,我错了。我不该跑的,你原谅我吧,你放了我……我错了,我错了……” 秦墨一句话不说。阿真胡乱抹着眼泪,深吸一口气:“不行,我要回去,沈家怎么办……” 秦墨淡淡道:“你再敢提沈家,我就让上海没沈这个姓。” 阿真立刻噤声。 汽车在一幢西洋别墅前面停下,副官打开车门,秦墨抱着她下车,径直走到二楼的卧室,把她摔到床上。阿真被摔得七晕八素,她直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跌跌撞撞中滚下床。秦墨冰着脸脱下披风,再一次把她摔到床上。嘶啦……一次次裂帛声,身上渐凉,灼热的身体附上来,泄愤似的吮咬她的脖颈。阿真咬紧牙关,只在他进入的时候闷哼了一声。 醒来时窗外一片漆黑。她一动,横在腰上的手臂一紧,秦墨把她翻了个身,摁在怀里。她的身体像是被拆解的木偶,异常酸痛。怀里的人微微发抖,秦墨伸手抚上她的脸,摸到一手冰凉的液体。他心里无端涌上一阵烦躁:“别哭了。” 他抬起阿真的下巴,借着月光,看到她双眼空洞涣散。第一次,他心里有点害怕,好像眼前的人随时都会离他而去。他抱紧她,只有这样才会安心一些。 ☆、第八章 秦墨总是很晚回来,别墅里只有一个老妈子和一个婢女。婢女唤名春兰,服侍阿真起居。别墅的每个门都有官兵把手,她不能出去。她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站在阳台上看街上人来人往,春兰站在她身边。 街角的包子铺总是弥漫着腾腾的热气,她曾经也去买过,做的最好吃的菜包。旁边那家裁缝铺,她来谈过生意,老板娘长得胖胖的,很喜庆。再过去是……她眯起眼睛,探出身体想瞧个究竟。春兰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来拦:“姑娘做什么?” 阿真收回身子,淡淡一笑:“三爷让你天天跟着我,原来是怕我寻死。” 春兰紧张地绞着手指:“姑娘别这样,很危险。” 阿真笑笑,温柔地说:“那你陪我聊聊天罢。你今年多大,家里有些什么人?说有趣了,我就不在这站了。” 春兰便一五一十说起来,她比阿真小两岁,山东人,逃到这,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她是大姐。她也许久没说话了,话闸子一开,说得眉飞色舞。弟弟妹妹做了什么好玩的事,都一一说出来。阿真安安静静听着,似笑非笑。春兰看着她,觉得她的眼睛很温柔,温柔到了极致,又好像有些哀伤。她渐渐不说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在这寻死的。我死了,你怎么办?”阿真转头看着大街,自言自语道,“我最怕给人惹麻烦。” 这天秦墨回来得早,和她一起吃饭。阿真乖巧安静地吃着,抬头看到秦墨定定看着她,于是淡淡一笑。秦墨过来把她抱到腿上,皱眉道:“怎么这么瘦?”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军阀之挣不脱 作者:微微家 分卷阅读9 阿真拼命扒了两口饭,努力嚼着咽下,又塞了满满一口。秦墨扔掉她的筷子,冷声说:“够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阿真开始发抖。秦墨抱着亲她的头发,安慰道:“对不起,我心急了。你爱吃多少吃多少,没事。” 春兰赶紧送了双筷子过来。阿真握了两次,手抖得握不住。秦墨使了个眼色,让春兰下去,亲自舀饭喂到阿真唇边。阿真张嘴就吃,不用菜就咽下去了。秦墨抿着唇,在饭里拌了汤喂她,他喂一口,阿真吃一口,不一会儿,碗就见底了。 秦墨问:“还吃吗?” 阿真点点头,秦墨又喂了两口,阿真突然“哇”地一下,把之前吃得都吐了出来。她慌忙擦秦墨的衣服:“对……对不起。” 秦墨帮她顺气,阿真又吐了一次,这次都是清水。他唤来春兰:“给姑娘换件干净的衣服。” 春兰扶着阿真回房,秦墨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老妈子正手脚麻利地收拾狼藉,见到他说:“姑娘不会有喜了吧?” 秦墨心里一动,立刻派人请了个大夫过来。大夫把了半天脉,摇摇头说:“姑娘没有害喜,只是心情郁结,伤了肝脏。老夫开副暖胃的方子,半个月后症状就能缓解一些。” 大夫走后,阿真吃了药睡下。秦墨走进卧室,在她身边坐下。她的脸小了一圈,下巴尖尖的,脸色苍白,唇色很淡。他目光放柔,起来换上睡袍,一转身,看到阿真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珠一动不动。 秦墨突然害怕起来,他摸着她的鬓发问:“你在想什么?” 阿真摇头,翻了个身。秦墨俯身亲吻她的眼睛:“阿真,我想有个孩子。”她的身体一僵,他的吻渐渐往下:“好么?”也许有个孩子,她就会恢复过来。况且……他也想要个孩子,他们的孩子。他想到这心里就很温柔。 阿真吃了半个月的药,依旧不见效。秦墨请了上海最有名的西医过来,西医给她量了温度,又测了血压,最后说是营养不良,吊两瓶葡萄糖就好。 秦墨得空带阿真去看戏,希望她能因此开心些。看到一半,阿真起身去厕所,出来撞了一人,她退了两步:“真是不好意思。” 对方却没说话。阿真抬头,眼眶一热。青年穿着西装,头上抹着赭哩水,头发纹路清晰,正是沈洛。两个月未见,他憔悴了很多,眼窝深陷,胡子拉碴。 沈洛眼睛一红:“你瘦了。” 阿真左右看了看,神色慌张:“你快走吧,我也走了。” 沈洛捉住她的手腕:“阿真,你别走。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跟我走,大不了我们一起逃,逃去国外,你不是一直想去国外念书吗?” 阿真眼泪掉下来,沈洛抱住她,也哭了。阿真哭着说:“来不及了,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们沈家。你再出事,我怎么跟沈老爷交代。你快走吧。” 沈洛道:“说什么傻话,你于我们沈家有恩,我爹娘他们都记在心里。都是那个……” 阿真突然一僵,立刻推开他。沈洛转头一看,秦墨从转角处过来,目光凌厉如刀锋,只一眼就令他心底发凉。阿真赶紧跑到秦墨身边,抓着他的手臂说:“我……就遇到他了,什么事都没有。我们走吧,好么?”她慌了神,满眼乞求。 这段时间她这般无视他,他都没有生气,然而今天……堂堂秦家三少爷,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下面的人唯恐速度不够快,让别人着了先。从来没人敢跟他抢东西。秦墨看着阿真满脸泪水,拿余光瞥了沈洛一眼,凤眸狠戾,上挑的眼角溢出杀气。 “你这个强盗!”沈洛大口喘气,吼道,“阿真永远不会喜欢你!” 秦墨目光冷下来,他拉开阿真的手。 “够了!”阿真看着秦墨的背影,取下挽发髻的簪子,抵在喉间,“秦……三爷,你别动他。” 秦墨背影一震,他转头,声音喑哑:“他对你……那么重要吗?” “我在上海,都是沈家的人在帮助我,这份大恩,我死也报答不了。”她看向沈洛,眼睛通红,“沈洛,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感激你。从此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走啊……快滚!”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请收藏y(^_^)y ☆、第9章 沈洛呆呆看着她,被沈家两个下人半拖半拉着走远了。阿真看着他消失在转角口,心里突然涌上深深的厌倦感,就这样刺下去吧。她握紧簪子,手臂被秦墨硬生生拉开。秦墨夺下她手中的簪子扔到窗外,抚摸着她的发丝说:“下次,别这样。你好好说话。” 到了家中,阿真沉默着帮他脱去披风。秦墨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叹了口气,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阿真急忙摇头,抱着他的脖子亲他的脸,努力表明自己的立场。秦墨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怎么回事……她曾经明明那么喜欢他。秦墨渐渐迷茫,那个总是默默偷看他、变着花样哄他开心的少女,怎么就没有了呢? 秦墨搂紧她,叹息道:“你要是生我的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你别这样,我会害怕。” 阿真把头埋进膝盖,默默缩成一团,总是如此。秦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无奈地抚摸她的发丝,亲吻她的鬓角。 阿真再也没有出过门。她有时候一天都不说一句话,要么躺在床上看天花板,要么靠着阳台看大街,从天亮看到天黑。她一天比一天瘦,目光越来越涣散。 这天晚上,附近的街上突然响起枪声。阿真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听到门口的士兵说:“□□的,振国军偷袭我们,快过去!” 士兵们急忙赶去支援,秦墨躲在集装箱后面,脸上落了灰,目光凌厉,他伸手两枪,两个敌兵从舞厅二楼掉下来。一阵激战,振国军的人不敌,死的死,跑的跑。秦墨收起枪,目光略过两张熟悉的脸,眉头一紧:“你们怎么在这?” 那两人是把守别墅的,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我……我们过来……” 秦墨连忙牵过身边的马,骑上往西洋别墅奔去,到别墅门口,老妈子和春兰都慌慌张张迎出来:“团……团长,阿真姑娘不见了。” 秦墨左右看了看,略一沉思,策马往一条小路跑去。这条路坑坑洼洼,一到晚上很少有人,两旁的路灯很少,歪七斜八,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一直过去就是黄浦江。黄浦江前站着一个瘦小的黑影。 阿真喊道:“你别过来!” 秦墨一惊,拉紧马缰,马没留神,高高扬起前腿,发出一声嘶吼。声音被江边的狂风吹散。阿真的头发和衣衫在风中狂舞,身后是滚滚江水。秦墨跳下马,吼道:“你别犯傻!” 阿真一动不动。秦墨慢慢往前走,大风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军阀之挣不脱 作者:微微家 分卷阅读10 吹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他伸出手,几乎是在乞求:“阿真,你过来,我们好好的,从头来过,好吗?” 他一点点靠近她:“我很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 “晚了。”阿真惨淡一笑,突然撕心裂肺喊道“太晚了!”你从来不懂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了,砸在头上的茶杯,烈日下一担又一担的水,被打破的缸壁,一塌糊涂的婚礼,还有这么残破的我。你一次次践踏我的尊严,将我对你的喜欢消磨殆尽。 秦墨,你不懂喜欢。我真后悔,曾经那么喜欢你。 她纵身跳下黄浦江,秦墨一跃而起,只捉到冰凉的指尖。指尖从掌心划落,什么都没有。黑暗中,江水发出轰轰的奔流声。秦墨立刻脱下披风和靴子,一头扎进江水里。后面追来的两个副官目瞪口呆,傻傻在江边等着。 一个时辰后,秦墨游上岸,坐在江边发呆,沉默得像座小山。副官拿着他的披风不敢吭声。良久,秦墨沙哑着声音说:“顺着江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站起来,披上披风,缓步朝自己的马走去。两个副官看着他,年轻的长官好像在极力压抑着悲痛。他骑上马,背脊依然挺直,披风猎猎,消失在他们视野中。 夜风吹过,贴在皮肤上的衣服冰冷,久了就麻木了。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初次见到阿真的样子。小小的女孩儿在他面前跪下磕头,怯怯的眉眼,脆脆的声音:“阿真会好好服侍少爷,一辈子忠心耿耿。” 画面一变,方逸歌发丝凌乱,红着眼睛咬着牙说:“秦墨,你这般凉薄,会有报应的。” 这便是报应吗?心里有个地方痛起来,像有人在死死拧他的心脏。一辈子忠心耿耿,说的真好听。他眼前又出现那个跪在阳光里的小女孩儿,风中似乎有玲玲,玲玲的铃铛声。 你对谁都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你。他们最爱找你玩,但我从来不担心,因为我知道,你的目光从来只落在我身上。你总是小心翼翼讨好我,我一笑,你就跟着笑。我眉头一紧,你就跟着难过。 那时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一直有恃无恐,却忘了你也能不喜欢我。那一天,你跪在地上说要离开。我突然慌了。 原来我所有心结的源头,只是你不爱了,而我爱了。 秦墨眼前一黑,一头栽下马。 副官派人顺着黄浦江找了一个月,摸了不少鱼虾螃蟹。大江滚滚,尸体可能早就冲到大海了。但他们没一个敢这么说。 秦墨小宅的院子里,池塘,葡萄架,石桌。楚明玉穿着灰色西装,靠着椅子嗑瓜子:“你一定要找她的……人,我帮你。你打印一叠她的照片给我,我去跟沿江那些县的县太爷沟通沟通,塞点钱,许点东西,还怕他们不尽心?” 这时军阀战争吃紧,秦墨走不开,于是把这事交给楚明玉办。1916年开始,中国开始了混乱的军阀时期。华东军吞并周围的小军阀,渐渐向南方扩张。 窑子赌场依旧灯红柳绿醉生梦死。有今朝没明日的生活令人们更加沉迷一时的欢纵和欲望。有人一掷千金,有人夜夜春宵,有人挟着一家老小在逃难的路上被流弹打死,有人背负万千赌债上山头做了土匪。历史的洪流裹挟着蚂蚁般渺小的人类滚滚向前,谁都无法逃开。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数是啥啊总点击数又是啥,第一次在晋江发文什么都不懂。有喜欢我的文的读者给我解释下,谢谢啦_#,总感觉这么短没人看。 ☆、第十章 这天是华东军五师秦师长的二十二岁生辰,整个秦公馆灯火通明。酒桌上叠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有的一筷都没动过。酒倒是喝了不少,白酒黄酒洋酒,酒瓶子倒了一地。仆人们把空瓶子拿走,又换上新酒,一眨眼,新酒也空了。 英俊的年轻军官坐在首座,凤眸狭长,眼珠幽黑明亮,带着两分醉意,不似战场上那般铁血肃杀。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令他头疼,他站起来,披上披风走出门,外面空气清冷。他漫无目的走着,人声减弱,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完全安静下来,黑黢黢的池塘,朦朦胧胧的葡萄架和石桌。 秦墨在椅子上坐下,闭上眼睛,夜风吹过,耳边似乎传来玲玲,玲玲的铃铛声。女子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爷。” 他睁开眼睛,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面前站着一个白大褂的医生,医生翻着病单:“……心肌梗死,活着会很痛苦,三爷要不要打一针药安乐死?” 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他手上,手背苍白,浮起细细的青筋,腕子上戴着古色古香的木镯。阿真温柔地看着他:“你不会死的,我陪着你,好吗?” 秦墨慢慢笑了:“好。” 心脏突然剧烈疼痛起来,秦墨皱眉,看着阿真依旧是笑:“来,我想抱你。”阿真乖巧地伏到他怀里:“疼吗?”秦墨亲吻她的发丝:“疼啊。” “疼就对了。”阿真抬起来,目光幽幽,带着恨意,“安乐死便宜你了。” 秦墨睁开眼睛,入眼黑暗,物体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心脏在胸口剧烈跳动,隐隐有些发痛。 不是你放不过我,是我放不过我自己。他叹了口气站起来,自嘲般笑起来:“真的有鬼就好了,我还能见见你。” 夜风微凉,万物无声。 秦墨重新回到座位上,和他一桌的都是青年人,有华东军官,有政界新人,有财阀公子。酒过三巡,大家都嚷着去丽雅苑找乐子。丽雅苑是一个较高级的窑子,总会有很多新鲜姑娘,扮得了女学生,也做得了狂蜂浪蝶。 到了丽雅苑,大伙都人手一个姑娘抱在大腿上。刘向善一看,咱们的秦师长怀里还是空的呢,这怎么行,人今天是主角,于是赶紧跟老鸨说:“你这儿不行啊,秦三爷看不上,赶紧换换换。” 刘向善是过来投奔亲戚的,此人八面玲珑,哪里都吃得开,在外交局里混了个文书工作。 “好嘞。”老鸨欢欢喜喜出门叫姑娘。房里的姑娘赶紧给各位大爷上酒。林榆雁笑道:“去,给秦三爷倒酒,谁要是入了他的眼,还怕以后没有出路?” 楚明玉一边喝酒一边笑道:“三爷早就有相好了,瞒得死紧,你们都不知道。” 秦墨任他说,嘴角微扬,似笑非笑,拿了酒壶自斟自酌。他在战场上政界里混了五六年,已比少年时候稳重圆滑太多。大伙哄笑,刘向善道:“秦三爷真不厚道,哪家姑娘,兄弟们也认认嫂子啊。” 楚明玉笑着说:“去年北京来了个戏班子,咱三爷捧角去了,那个艺名叫……”他想了半天,“哦,小凤仙,是不是?” 刘向善道:“那个小凤仙!原来是三爷的人,怪不得那么傲气!我还想着她这个脾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军阀之挣不脱 作者:微微家 分卷阅读11 气谁捧她呢。” “还有呢还有呢。”楚明玉喝高兴了,嘴巴停不下来,“那个唱青衣的,荣哥儿。那脸皮比女人还漂亮呢。” 林榆雁“嗨”了一声:“论漂亮谁比得过我们秦三爷,荣哥儿跟他比那叫一个糙老爷们。” 房间里诡异得安静下来。秦墨这张脸放到哪儿都是一顶一的美貌,传闻小时候逛梨园还被不长眼的人调戏过,当然,那人下场极其悲惨。从此秦墨就特别讨厌别人说他长相。刘向善心想,林六和秦三关系这么熟,没道理不知道啊,话里话外还拿秦三跟戏子比,这他看不懂,也不敢接话。 楚明玉喝了口酒,笑嘻嘻说:“秦三爷一把枪撂得倒一个排的兵。你呢?”他抬手拍林榆雁的后脑勺,“你拿过枪么?” 这时老鸨招了一群花花绿绿的姑娘进来,殷切地问:“三爷喜欢哪个,随便挑,不满意后面还有呢。” 秦墨有些头疼,他目光一扫,见一个女孩儿缩在后面,眉眼温婉,有些紧张,那样子有点像曾经的某个人。他心里一动,指着她说:“就她吧。” 老鸨推了她一把:“柳眉,你的福气到了,还不快过去。” 柳眉怯怯地走过来,福了一福:“秦三爷好。”她看了看桌边的众人,不知道怎么样是好。众人都笑,林榆雁道:“还不去三爷腿上坐着。” 老鸨说笑两句,出去关上门。楚明玉喝着姑娘斟的酒:“这派头,像是良家出来的闺女呢,很知道礼仪。” 刘向善笑道:“可不是嘛这年头,老百姓都苦啊。我老家那,有对老夫妻在水里捡了个姑娘,捡到时只剩一口气了,好不容易救活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留下来做个女儿,以后也有人养老送终……” 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怎么回事?他不就想讲个话题热热场子,怎么冷成这样了?哦是了是了,这片地区是华东军管的,哪能说人家地界里的百姓苦呢!刘向善恨不得自打嘴巴。他赶紧加了一句:“我老家不在这,是上海那边的。” 楚明玉愣愣问:“你说的水是……” “黄浦江啊,咱们那岸浅,总是小鱼小虾搁浅的,没想到那次搁个人来。”刘向善呵呵干笑。 半晌不吭声的秦墨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带着细微的颤抖:“什么时候的事?” “一两年了。” 秦墨的手开始发抖,手腕上的银色十字架微微晃动。他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突然支着额头笑起来,越笑越狂,笑着笑着突然落下泪来。 刘向善和一众姑娘都看呆了。楚明玉笑着说:“老刘,你的好日子到了。”这两年他一直让地方领事注意漂上岸的尸体,却没想过阿真可能真的还活着。 秦墨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钞票给柳眉:“结账,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刘向善目瞪口呆:“三爷果然大方。” 楚明玉和林榆雁也站起来。楚明玉拍了拍他的肩:“走吧,以后给你的是这个的十倍。”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请收藏y(^_^)y ☆、第十一章 刘向善老家在上海边上的小渔村里,紧挨靠着黄浦江,雨水多了,就闹洪灾,雨水少了,河水就枯竭。这一片全是沼泽,房屋破败,百姓穷苦。上头当官的也不愿来管。 这天阳光正好,院子里晒着豆子和蕻菜。院里摆了张小桌子,旁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老妇人,脸上的皱纹镌刻风霜,眼睛浑浊。另一个是位年轻姑娘,白净脸,柳眉杏眼。她的头发很长,松松编了个麻花辫垂在胸口,看上去清秀温婉。 “二丫,有人找你呢。”姑娘回头,看到干爹领着几个陌生人过来。最前面的是个中年人,穿着大褂,脸上挂着奉承殷切的笑容。后面是三个青年,她还没来得及看,其中一个跑到她面前:“阿真!阿真!”青年的头发理得很短,穿着皮衣和靴子,兴高采烈打量她:“老天保佑,你没事,真好。” 她皱起眉头,脑中隐隐闪过什么,但是抓不住,只是觉得这青年很熟悉。刘向善和她干爹从屋里拿出几个凳子,在旁说:“几位大人坐,姑娘救起来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两年老头的腿脚是越来越不好,全靠姑娘给人写书信维持生计。” 那青年在她身边坐下,笑道:“阿真,我林榆雁啊。你记得起来不?” 阿真柔柔一笑,抱歉地摇头。另外两人也坐下,一人穿着西装,另一人穿着风衣。穿着风衣的人也看过来,他的五官精致柔和,但眉眼冷峻英气,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和肃杀。她一抖,心中突然掠过一丝冰凉的恐惧,连忙低下头。 楚明玉从怀里摸出一叠钞票:“真真多谢二老把阿真救起来。回去之后,我们会请全国最好的大夫给她看病。” 老汉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他象征性地推了两下,颤抖着手把钱收下。秦墨站起来,走到阿真面前,想去牵她的手。阿真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心里越来越慌。她站起来后退两步,攥住老妇人的手,颤着声音说:“娘……” 老头急忙过去说:“姑娘,这是你家里人,来接你回家的。” 阿真摇着头后退,她一看到眼前的风衣人就很害怕,这种害怕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体还在警告她,眼前这个人很危险。 秦墨一僵,慢慢收回手。林榆雁拍了拍阿真的肩膀:“阿真,你别怕。我保证把你治好,国内治不好就去国外。你看看你,”他拿起她的手腕,“怎么搞的,都成骷髅了。” 自在火车站分别,他和阿真就没再见过。阿真给他的电报他没收到,当时正被自家老头子关□□呢。沈洛的事情他也不清楚,他是华东军的人,沈家人当然不会把闹婚的事告诉他。 老妇人颤颤巍巍说:“闺女,是娘家人,还是婆家人啊?” 楚明玉心里奇怪,这老妇人为什么会问这个话。林榆雁笑道:“老人家说什么呢,阿真还没结婚呢。” 老妇人正要说话,被老头喝了一句,立刻闭嘴了。老头子笑道:“我这婆娘就喜欢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各位大人看笑话了。大人们要不要吃个饭再走?” 秦墨站着不动,刘向善道:“不必,这就走了,三爷还有事。” 阿真缩在林榆雁身边,林榆雁拍着她的背安抚。快走到小汽车了,身后传来老妇人的叫声:“二丫啊……身子很差的,你们别伤着她……” 楚明玉笑着回道:“好嘞大妈,您就放心吧。” 阿真回到秦公馆后一直坐立不安,秦墨一靠近她她就止不住哆嗦。林榆雁翻着联系本:“我大哥认识个很好的脑科大夫,明天叫他过来。” “不用。”秦墨握着阿真冰凉的手说,“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过去那么狼狈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军阀之挣不脱 作者:微微家 分卷阅读12 不堪,也许是老天爷垂怜他,给他这个机会重新开始。 秦墨领阿真到她原来的房间,温声说:“这是你的房间。”阿真小心翼翼打量,苍白的手摸着桌子,手背上浮着细细的青筋。秦墨站在她身后,不由伸手覆盖在她手上。阿真一惊,急忙要抽出来。秦墨握紧她的手,柔声说:“阿真,别这样。”他把手腕抬起来,十字架轻轻晃动,他笑道:“瞧,这是你给我的。” 阿真摸了摸十字架,又摸了摸手链。秦墨定定看着她的侧脸,目光温柔:“这也是你的,现在戴在我手里,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阿真愣了两秒,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你出去吧,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也不明白,眼前的青年俊美又温柔,但她看到他就很害怕,怎么都挡不住。 阿真的身体很消瘦,苍白得不正常。她总是会头痛,饭也吃得很少。秦墨让人换着花样给她做饭,她会勉强吃一些,却也不多。她对别人都很温柔,但依旧排斥秦墨,只要他在身边就变得沉默寡言。秦墨一靠近她,她就不由自主发抖。她头痛时就会睡觉,只有这时秦墨才可以靠她近些。 这天晚上秦墨回到秦公馆,问道:“阿真呢?” 老妈子帮他脱披风:“姑娘一下午都在小后院呢。” 小后院是秦公馆最偏僻破落的地方,野草丛生,屋檐下挂着蜘蛛网,角落里堆着发霉的木材。最显眼的是十八口大缸,其中有两口缸的缸壁破了。秦墨走到小后院,阿真跪在破缸面前,苍白的手慢慢摸着裂口,背影瘦削孱弱。 他走到阿真身后。阿真头抵着缸,皱着眉头回忆:“我肯定来过这……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他抱起她,她的身体很轻,依旧在发抖。他说:“别想了。” 阿真抱住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好痛啊……” 她的头痛病时不时犯一次,每一次都疼得浑身冒汗。秦墨请中医来看,中医开了安神的药方,又让她静养一段时间。秦墨为了不让她无聊,会让林榆雁和楚明玉来陪她说笑。他自己也会提早回秦公馆。 明明已经磨掉了不少棱角,但看到她和林榆雁玩闹时露出的笑容,秦墨心里还是像针扎一样难受。她对所有人都那么善良,除了他。他想起曾经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少女,眉眼温和带笑,声音轻柔:“少爷。” 那些岁月蕴着池塘朦朦胧胧的水汽,挟着葡萄架上藤蔓的清香,少年还不懂权势地位尔虞我诈,楚明玉嬉皮笑脸嗑着瓜子,林榆雁一惊一乍吓唬阿真。阿真回头看向秦墨,目光温柔缱绻。秦墨笑笑,继续看书。 秦墨和林榆雁一前一后走到秦公馆门口,秦墨淡淡说:“你以后不用来了。” 林榆雁低下头:“是,师长。”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请收藏+_+ ☆、第十二章 阿真的头痛病没有减轻,秦墨又找了个西医。西医做了简单的检查,皱着眉头说:“病人的情况不好说,秦师长,您什么时候有空,带她到医院做个全方面的检查。” 秦墨公务繁忙,让楚明玉带阿真去医院。这天下午开完军事大会,他给院长打了个电话,院长说在做最后一个检查,半个时辰后就会有结果。他心神不宁,决定还是去医院陪着。 阿真躺在单人病房里,楚明玉在旁边削苹果,两人说说笑笑。阿真看到走进来的秦墨,突然瞳孔张大,目光涣散:“饶……绕过我吧……”她抓着楚明玉的手臂,整个人仿佛魔怔一样,“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秦墨僵住。楚明玉回头看他。秦墨刚从会上下来,穿着军装,蹬着亮皮长靴,披风还没卸下。阿真从床上摔下来,楚明玉赶紧去扶,阿真抱着他的手臂,像沉河的人抱着仅有的浮木,声嘶力竭:“你别走,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没事,阿真。”楚明玉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这时医院主任从外面进来,他看了看秦墨,欲言又止。秦墨冷声说:“怎么了?” “秦小姐的身体不太好……”医院主任看了秦墨一眼,小声问,“秦小姐是不是小产过?” 病房里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没有。 “有过。”阿真的声音打破死寂,她目光涣散,“阿娘救我上来之后,跟我说,流血了,孩子没了。” 她把手放在肚子上,轻轻地说,“流了好多血,孩子保不住。” “那就是了。”医生迟疑地说,“秦师长,还有些病情,出去说吧。” 秦墨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嗯”了一声,机械地跟着医生出去,高大的背影微微一晃,仿佛下一刻就会轰然倒塌。 医生指着报告上的图片跟他详细解说,最后说:“……上海的医院可能会有办法。”秦墨点点头。 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秦墨靠着墙,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他十六岁参军,从清贵少爷走到铁血军阀,政界的腥风血雨和战场的枪林弹雨没让他掉过一滴眼泪。但此时,雪白的墙壁,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明亮到刺眼的日光灯。年轻的军官坐在地上,压抑的呜咽声像只受伤的野兽。 他手握生杀大权,却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三天后,秦墨把手上的公务交给手下,带着阿真到上海第一人民医院。阿真不愿他接近,秦墨无法,于是叫上楚明玉。之前的检查上说,阿真脑子里长了个肿瘤,压迫到了脑神经,所以会出现幻觉和头痛。 阿真在医院呆了两天,做了全面的脑部检查。主治医生拿着报告单摇头,皱起的眉头可以夹死一打苍蝇:“……就算请最好的大夫,按照现在的医疗条件,手术的成功率大概是五五开。而且,”他看了看秦墨的神色,“姑娘的身体很差,各机能好像到……极限了。” 秦墨沉默了一下,问:“如果不做手术呢?” “如果不做手术,姑娘脑袋里的肿瘤会越来越大,应该活不过……半年。” 秦墨听完医生的讨论会,回到病房。阿真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趴在窗户口,阳光洒在她身上,苍白的脸颊,瘦削的身体,好像一晃神就会消失在光里。 秦墨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窗户上,把她环在自己的地盘,这样便安心一些。他勉强笑道:“在看什么?” 阿真一僵,没有说话。她没有幻觉时就很安静。秦墨也不说话。窗外的大树都抽出新芽,七彩的泡泡在空中飞扬,暖风吹过,泡泡被带向远处。秦墨见她眼中带着向往,柔声说:“想玩吗?我带你去逛百货。” 阿真沉默了半天,最后轻轻点头。秦墨从小不喜欢上街,人多,吵闹。但是阿真很喜欢,秦墨不出去,她也不能出去。上海新起了很多百货公司,有一家就在医院旁边。柜台上摆着各种舶来品,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军阀之挣不脱 作者:微微家 分卷阅读13 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秦墨不懂这些,楚明玉又不在。只要是阿真多看了一眼的玩意儿,他都让副官买下来。阿真看着手中稀奇古怪的戒指,摘下来说:“你喜欢的话给自己买就好。” 秦墨伸出腕子在她眼前一晃,笑道:“我有了,不用别的。” 阿真摸着他手上一圈一圈的项链和手链,心里既熟悉又陌生:“这真的是我给你的吗?” “是啊。”秦墨看着手腕,一一解释,“这十字架项链是你从教堂求来的,希望我平安健康。这个是锁情链,你送给我,是因为你喜欢我,想和我永远不分离。”秦三爷大言不惭,谎话情话随口就来,好像忘了这是自己从人家抽屉拿的,欺负她全然不记得了,只能照单全收。 阿真脸上飞起红云,喃喃道:“我以前那么喜欢你么?那为什么现在……嗯,我为什么会掉江里?” 秦墨心里钝钝生疼,他伸手想抚摸她的脸。阿真一惊,后退两步。秦墨收回手,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做错了很多事,伤害了你……对不起,阿真。” 你原本可以有美好的生活,是我放不开手。但如果所有事从头来过,我依然会做出一样的选择。秦墨苦笑:“你这么好,怎么就遇上我了呢?” 世人都是如此,无情的,多情的,真心的,虚假的,你想逃开我,我又放不开你。本来是没有缘分的,各走各的相安无事,却一定要死缠烂打,缠着缠着一辈子就过去了。一世的恩怨情仇,谁又说得清。 阿真突然问:“我脚脖子上的链子,是你给我的吗?” 那脚链是飞云寺的住持送给秦墨的,那时候秦墨还很小,听他叽叽咕咕说了什么,也没在意,回家就塞抽屉了。 后来的某一天,有个人跪在他面前说:“阿真会好好服侍少爷,一辈子忠心耿耿。”她那时还那么小,说话都是奶里奶气的。他突然想起飞云寺主持送他的脚链,就扔给阿真:“戴上。” 一辈子忠心耿耿。好,我信你。 主持那日唧唧咕咕的话今日却意外想起来,秦墨看着阿真,目光灼灼:“拴住今生,系住来世。没有今生,来世相约。”那时他还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只是听到“一辈子”就随手给了,一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请收藏+_+ ☆、尾声 阿真一愣,两人默默走出百货公司。突然一声枪响,秦墨立刻把阿真拉到柱子后面,手已经掏枪上膛,砰!外面发出一声惨叫,阿真整个人都傻了。秦墨一推她:“往里面跑,快!”他刚说完,目光一凝,迅速和阿真换了个位置,背朝外面。 副官吼道:“长官!” 秦墨身体晃了晃,躲到柱子后,咬牙勉强道:“阿真,听话,走。” 阿真怔怔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跑。秦墨一愣,突然笑了,心里发苦。跑真快,真是一点牵挂都没有。他回头看着街上,凤眸凌厉起来。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前仆后继,弹药充足。秦墨借着地势反击,可奈不住对方人多势众,他出门只带了两管子弹,现在都用完了。刚刚那颗子弹打在他右肩,他的整条右臂都麻木了,视野因为失血过多而模糊。只要再一炷香,他只能任人宰割。 砰!又是一枪,旁边的木箱多了一个洞,徐徐冒烟。他咬了咬牙,找准敌人的位置,就势一滚,猛扑过去,顺势抽出匕首,一刀封喉。街上又响起奔跑声,秦墨苦笑。来人边跑边喊:“秦师长!” 他们怎么来了?秦墨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他闭上眼睛,有个人跑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脸说:“秦墨,你别死!”那人的手很小,凉凉的。秦墨笑了,他想去握,但是抬不起手。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阿真和楚明玉站在外面。阿真脸色苍白,手脚冰凉。楚明玉安慰她:“别担心,师长吉人自有天相。” 阿真神情恍惚:“如果不是我……” 楚明玉说:“如果不是你打电话过来,师长现在就没命了。” 手术室的灯灭了,门打开,医生和护士推着秦墨出来。秦墨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黑亮的发丝散在枕头上。卸下军装的他看上去比平时年轻了许多。秦墨看着阿真,勉强笑道:“谢谢你。”又对楚明玉说,“医院里闷得慌,你带她出去逛逛,多带些人。” 楚明玉心想,秦师长大概是不想让阿真看到他虚弱的样子,于是恭恭敬敬领命。阿真曾在上海生活过两年,做生意东奔西走,偶尔见到什么风景,脑子里老有画面一闪而过,但总是抓不住。 她跟着感觉往前走,楚明玉笑道:“你去哪儿?这么有目标?” 阿真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人越来越少,风越来越大。身后有个士兵说:“这么大的风,要临水了吧?” 黄浦江,水波滚滚东去,水声雄伟。阿真在江边站了很久。 秦墨的情况不算好,因为失血过多,右眼失明。两人回去时,他右眼包着纱布,冷着脸看报告。阿真脑子里的肿瘤要切掉,有一定的危险。 身边递过来一杯茶,秦墨随手接过,一抿,味道很熟悉,但好像好多年没喝到了。他回头,阿真站在他身边。他怔了良久,目光渐深:“你……” 阿真微微一笑:“少爷。” 秦墨攥着报告的手一紧:“你都想起来了?” 阿真点点头,走到窗边,安安静静站着。她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目光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墨也沉默了,他看完报告,又拿过总部传过来的战报。 玲玲,玲玲。阿真走过来,把床头的文件摆放整齐,又续上茶。好像每一天都是这样,他们从来没分开过。 秦墨张了张嘴,声音干涩:“美国的医生半个月之后到,给你做手术。手术很快的,你别害怕。” 阿真目光平静,她淡淡一笑:“会死吗?” 秦墨握住她的手,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阿真笑道:“人都会死的,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关系。” 秦墨眼中微光摇晃,他叹道:“阿真,你还怨我吗?” 阿真摇了摇头。怨,如何怨,她这条命原本就是秦家给的。但一想起曾经的种种,如何不怨呢。她看着秦墨,他已和少时全然不同,这般敬她爱她,她如何再说出怨。人世间万般情,缠绵缱绻,谁都说不清。 她轻轻说:“咱俩就缠着吧,也别祸害别人了。” 秦墨慢慢笑了:“好,你说的,不要反悔。”他黑发飞扬,凤眸清冷中带着一抹暖意,唇色淡淡,依稀有少年时的神采。 半个月后,阿真躺在手术台上,秦墨站在她身边,右眼上带着黑色的眼罩,用黑色细绳系着,细绳缠进头发里,绕了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军阀之挣不脱 作者:微微家 分卷阅读14 一圈,在脑后打了个结。 秦墨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目光幽黑:“你会活着出来的,对不对?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 “当然了,你这么好看,孩子肯定也很好看。” 阿真伸手拂过他的脸,睫毛上沾上水汽,“有像你一样的眼睛鼻子……” 秦墨眼眶慢慢红了,他笑道:“不能像你这么瘦。” 阿真点点头:“我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金发碧眼的外国医生走进来。 阿真笑了笑,柔声说:“你出去吧。” 快入秋了,整个上海都笼在绵绵细雨里。秦墨站在手术室外面,看着窗外淅沥沥的雨丝。谁都不知道未来,也无法控制走向。只是这雨,见证了某一时刻,然后循环,继续落下,再去见证另一个时刻。前世今生来世,不过一眨眼。 拴住今生,系住来世;没有今生,来世相约。 分卷阅读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