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宁不嗣音》 分卷阅读1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1 《子宁不嗣音》禾四 文案: “当年我不过才十八岁,怯懦、自卑,然后放弃了你,但是现在我变得勇敢,我来找你,求你回来。”归子佩死死地盯住面前的女人,眼睛通红一片。 时夏冷笑一声:“对,放弃了十三年。” ………… “想要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快活,就必须要有欲望。时夏,你有的,我看见了。” 时夏不再否认,她想要的,从来就只有归子佩,那是她的生命之火,她的欲望之光。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想用真爱,把我骗回来(误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夏;归子佩 ┃ 配角:程云起;苏明立;杜思远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时夏刚下了一台手术,还算顺利,但她还是打算晚上值班观察一下病情,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新来的实习医生,小姑娘看见她,眼睛一亮,说:“时老师,刚刚普外的杜老师过来找你,我说你还没下手术。” “好的,谢谢。”时夏笑了一下,看着她红着脸跑远了,马尾辫一甩一甩的,满身都是朝气。她叹了一口气,推开办公室的门,今天这一天累的,自己身上是只剩下死气了。 对面那家伙一如既往,一到下班时间就溜的没影了,时夏刚打算收拾一下,却在自己桌上发现了一盒包装精致的点心,她拿起来看了看,上边贴了一张粉色的便利贴,写着:“希望时老师不要饿肚子。”后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很熟悉的字迹,看来脸红是因为这个。 “这什么啊?”猝不及防,身后传来一句问话。 时夏吓了一跳,听出了是熟悉的声音,无奈地转过身去说:“点心,你要不要吃?” 来人就是之前话里的“普外的杜老师”,杜思远,时夏的高中同学,她没想到当年班上总共也就两个学医的,最后阴差阳错的还能在同一家医院。 杜思远早就探着脑袋望见了便利贴上的字,“啧啧”两声之后说:“我才不吃呢,人家小姑娘说的是’时老师不要饿肚子’,又没说杜老师。” “阴阳怪气的。”时夏瞥了她一眼,自己把盒子打开了,“你不吃我吃了,刚下手术,晚饭还没吃呢,饿死我了。” “你今天晚上还值班啊?”杜思远看着她往嘴里一口一个地塞点心,问道。 时夏点点头,咽下嘴里的东西说:“观察一下,问这个干嘛,你也值班?” “我不是带实习嘛。”杜思远说着不吃,却还是捻了一块塞进嘴里,模模糊糊地说,“明明我才是带教老师,那群实习的有什么问题都喜欢来问你,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时夏看着盒子里没几个的点心,摸了摸肚子,问:“你还有泡面吗?” “没了,中午刚干完最后一包。”杜思远耸了耸肩。 时夏踹了她一脚:“要你何用?”然后掏出手机开始点外卖,她这时候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白大褂皱巴巴地团在身体两边,长发散着,一点儿都没了平时医院里那些小姑娘嘴里嚷着的“禁欲感”。 “你怎么还在这儿?”时夏对着美团上一堆熟到能背下来的外卖看了半天,终于选定了一家新开没多久的盖浇饭,她挑了个图片看起来还行的下了单,一抬头发现杜思远还坐在办公桌上晃着腿,“你就是来找我聊天的啊?” 杜思远看了她一眼,问:“这次班聚,你去啊?” “去吧。”时夏开了电脑,一副准备开始追剧的架势。 她们毕业的那所学校历史已有百余年,虽然只是位于一个小小的三线城市,但也出了好几位近代以来鼎鼎有名的人物,算得上人文渊薮。当年的同学如今四散在各处,但都发展得不错,每年一次的班聚,也都会在春节前后如期进行。 “那个,那个谁今年也回来,你晓得啊?”杜思远小心地看着时夏的脸色,吞吞吐吐道。 时夏按了暂停键,呼出一口气来,说:“你知道吗,你是第三个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了。” “我去,还有谁?!” “苏明立和程云起,前两天跟我私聊来着。”时夏点了播放键,情景剧里怪声怪气的台词倾泻在办公室里,她看到有趣的地方,居然还笑出了声,仿佛回来的真的只是一个离开很久的高中同学。 “你还好吧?”她越这样,杜思远就越觉得不对劲。 时夏有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应该怎么不好?都十几年过去了。” 她应该怎么不好?杜思远沉默了,自从那人离开之后十几年的孤身一人,算不算不好?注意到友人沉暗的神色,时夏倒是笑了:“我真觉得自己挺好的,你就别操心了,总不能给我安排相亲吧,杜妈?” 杜思远没在意她的称呼,反而神色一动:“那你要不要相亲试试看?” 时夏受不了一样地叫了一声,把她从办公桌上拽了下来,推出了门外:“你还是回去吧,实习生都等着你呢,快走快走。” “其实我觉得给你送点心的那个也还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夏“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似乎一下子空旷了起来,时夏垂下眼睛,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剧集里面的主角们还在互相说着逗趣的话,不时有后期配上的笑声传出来,她扯了一下嘴角,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胃里空空的,可能是饿了,她想。 快到过年的时候,b市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杜思远本想拉时夏一起回去,奈何她现在拖家带口的,比时夏身不由己多了,再三确认了时夏今年会回y市之后,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飞机。 时夏一直磨蹭到二十九那天,最后锁上房门的时候,她拖着那个轻飘飘的箱子,几乎有点茫然,目的地明晃晃地印在机票上,但那个城市没有人等她回去。 她下了飞机就直接打车去了酒店,一直都住这一家,酒店十几年来翻新了很多次,原先前台的小姑娘也变成了经理,看见她提着箱子进来了,很亲热地对着她笑,招呼道:“来啦?我叫人把箱子送上楼,已经给您留好房间了。” “谢谢。”时夏现在很感谢这种客气的温情,她递过箱子,又转身出了门,载她来酒店的师傅还在外面等着,她拉开车门说,“麻烦去北郊公墓。” 时夏察觉到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种隐晦的同情,她没有理会,旅途太累人了,她现在只想躺下来歇着。 但是还不行。 这时候的公墓比往日还要森冷些,好像一个城市的所有能量是守恒的,其他地方愈欢欣,这种地方就愈悲凉。时夏没去过其他城市的墓地,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不是也会种满常绿的松树,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2 只是这种绿色在冬天里不仅没添生气,反而生出一种畏缩的衰败感。她走过一排排的墓碑,同时感到冷气直往她的衣服里渗,她开始怀念起b市的暖气了。最终时夏到达了她的目的地,她看着面前照片上笑得和蔼的老人,轻声地抱怨道:“老许,你不在,都没人提醒我加衣服了。” 墓碑前面的花还是她去年带来的,塑料的,早就褪了颜色,时夏蹲下来,把花拨弄到旁边,告诉自己要记得带走扔掉,她蹭了蹭那个大理石块儿,抱歉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啊,老许,今年没给你带酒。”她想起了什么掏了掏兜,摸出一盒烟来,“喏,有烟,不过是女式的,你将就一下。” 她拿出打火机把两根烟都点了,叼了一根在嘴里,另一根塞在碑前面的缝里:“让你戒了二十多年烟,马上过年了,给你破个戒。” 北风吹过来,烟头的那点光明明灭灭,灰烬在迅速地堆积着,时夏的那根夹在手上,没抽一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火光几乎烧到她的手指,她赶忙掐灭了,又费力把缝里的小半截掏了出来。 “走了啊,老许,明年再来看你。”时夏歪歪斜斜地站起来,走出去了十几步,又快步走了回来,“你看看我,说要把花给扔了的。” 她弯腰拿起花,抬头的时候看见了那张遗照,她突然攥紧了手,然后像小时候每一次说谎不成功被识破后一样扭捏地笑了,说:“她回来啦,外公。”这句话说得太轻,风一吹就显得支离破碎。 出墓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这地方偏僻,很难打车,时夏照旧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公交站台,等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来了一辆,车上空荡荡的,倒是刚好可以让她坐下。 快到市中心的时候,她终于发现手机已经在口袋里震了好久,连忙拿出来之后却发现已经自动挂断了,一查通话记录,发现五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苏明立,时夏暗道不好,赶紧回拨过去。 对方接的很快,一股指着时夏鼻子骂的架势吼:“你怎么回事?!回来了不找我们就算了,还敢不接电话?是不是皮痒了?” “不痒不痒。”时夏讨饶道,“我开了震动,这不是刚刚没听见嘛。” 苏明立气消了点,但还是损了一句:“你那破手机,天天开震动,合着能打通你电话还得看缘分啊?”然后她语气缓和了点,说,“你要想赔罪,现在给我滚过来,还是之前那家火锅店,就差你一个了啊。” 时夏还没说什么,那头就挂了,她看着已经黑了的屏幕苦笑,这个女人啊。 “不是说就差我一个了?”时夏进了门就看见了苏明立,旁边坐着杜思远,“程云起呢?” 苏明立站起来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在她背上来了下狠的:“在家哄小孩儿呢,一会儿就到。” 时夏被她拍得咳嗽起来,接过杜思远给她倒的茶喝了一口:“你什么时候回的国?男朋友呢?” 苏明立甩了甩手,一副不想提的样子,杜思远倒是白了她一眼说:“可别提了,又分了。” “之前朋友圈看着不是还好好的,这才多久?”话虽然这么说,但时夏心里却不很惊讶,她的这位朋友,天生的浪漫主义者,追逐爱情仿佛风追逐柳絮,这次估计又是因为没新鲜感了。 “无聊了呗。诶,不说这个了,我听思远说,你们医院有个小姑娘对你还挺有好感的?”苏明立凑上去,一脸八卦。 时夏斜眼看过去,杜思远心虚地端起大麦茶喝了一口,然后虚张声势地说:“难道不是真的吗?” “说说,怎么回事?那姑娘好不好看?” 杜思远这下也不心虚了,点了点头说:“好看,大眼睛尖下巴,身材也不错。” “哇哦!”苏明立发出某种意味不明的赞叹声。 时夏忍不住扶额:“我是同你们是同?关心人家小姑娘身材。” “替你关心。”苏明立冲她挤挤眼睛。 “人家跟我也没关系,我比她大十几岁,你们组cp要不要注意一下基本法?” 苏明立撩了一下头发,时夏确定附近好几个男孩子往这边看了一眼,她说:“年龄差有什么大不了的,是萌点啊~” “麻烦把你的节操捡一捡。”时夏毫不留情地拿纸巾糊了她一脸。 “明立又掉节操了吗?”带着笑意的一句话从身后传过来,时夏认出声音,却没注意到苏明立瞬间冷下来的表情,她笑着回过头:“云起,你……” 时夏愣住了,她几乎要开始怀疑,难道在这样一家最普通不过的火锅店,上天终于对她有所垂怜,赐予她多年求而不得的梦境。 “子佩……”她听见自己说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重新开始。 第2章 第二章 归子佩是和家人一起来的,她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走了,于是这场十三年之后的重逢看起来就像玩笑一样轻飘。其实时夏并没有很失态,但哪怕那一瞬间的怔愣,都让她看起来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中落了下风。 “我去下卫生间。”吃到一半,时夏放下了筷子,朝洗手间走去。 看着她的身影走远了,苏明立一把揪住程云起,小声质问道:“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杜思远在旁边也是一脸不赞同的样子。 “正好在门口遇见了,我也没想到这么巧。”程云起小心地将自己的袖子从魔爪下解救出来,“再说了,迟早要见的。” “我觉得,”杜思远慢慢地说,“如果能不见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见。” 苏明立也点了点头附和道:“都十三年了,这会儿跳出来算怎么回事儿啊?” “嗤。”程云起冷笑了一声,话语立刻尖锐了起来,“你们也知道十三年了,但凡划了多深的一道口子,这么多年过去也该好了,但你们看看时夏那样儿,算好了吗?怎么的,不想着去治,还由着它烂掉吗?” “那,时夏得多难受啊……”苏明立好像一下子褪去了鲜妍的外表,对挚友必将遭受的苦痛感同身受。 “你们俩就惯着她吧。”程云起放下手中的杯子,说:“归子佩当然是把刀子,但是不剐去烂疮,肉怎么能长出来。” 巧的是,时夏在洗手间遇见了这把刀子。 刚刚的那一照面太急促了,更别说时夏还沉浸在某种迷思和妄念中,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她。归子佩和从前几乎完全不一样了,那个圆圆脸的小女孩儿,似乎已经因为过于稚嫩而被主人完全封存,通过完美的妆容,锐利的高跟鞋和每一个弧度都精致的发型。 对了,还有眼神。时夏看向归子佩的眼睛,少女时代她那种常有的惶恐和羞怯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自信而生出的从容,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3 就像现在,她大方地对上了时夏的目光,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 “好久不见。”声音也变了,奶气成了酒香。 时夏几乎要开始怀疑,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这个几乎可以当作现代独立女性范本的个体,究竟还是不是从前那个偷偷和她交换过誓言的小姑娘。也许只是长得相像也说不定,这样想着,她回了一个笑,说:“好久不见。” “你好像没什么变化。”归子佩在洗手,然后把这句话说得像一句漫不经心的寒暄。 “是吗?”这时候时夏从巨大的错乱感里逐渐恢复过来,但是对于这句话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明天有时间吗?我觉得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归子佩顿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她正在试图从抽纸机里掏出纸来擦手,“然后,聊一聊。” 时夏想,也许聊一聊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她们有十三年没有对方参与的人生,有太多东西可以拿来粉饰太平。 “好。” 回到座位上之后,苏明立抱怨她怎么去了那么久,时夏笑了笑说:“人太多了。”她没说自己应下了归子佩的约,有些事情她想一个人弄清楚,不必将朋友牵扯进来。 程云起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似乎y市每一年的开学都伴随着暴雨,由于老许在定闹钟问题上的失误,时夏不得不面对高中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命运。等到她喘着粗气找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全身上下已经湿得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时夏忐忑地敲了门,稳了下气息,喊:“报告。” “进。”里面很快传来回应。 时夏小心地扭开门把手,然后在心虚的驱使下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真心实意地道了歉:“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先于老师的原谅迎接她的,是满教室的哄笑声,她茫然地直起身,只看见了一个涨红了脸的女孩儿站在讲台上,瞪圆了一双眼睛和她对视。 “下不为例。”等到笑声稍稍歇了点,站在教室后边的一个样貌清癯的中年人笑着发了话,“你先找个位置坐下吧。” 时夏挠了挠自己的一头短毛,找了一个空位,她本以为这两人座都是空的,放下书包之后才发现旁边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一个小小的,米色的笔袋。 “你还有什么要介绍的吗?”高林——那个中年人,他们未来三年的班主任——很温和地问讲台上的姑娘。她摇了摇头,脸上的红晕还没褪。 “谢谢,那我们欢迎下一位同学来做自我介绍。”高林率先鼓起掌来,女生下了讲台,时夏没想到她就是那个米色笔袋的主人。掌声响了好久,但下一位却迟迟没有动静。 “老师,都介绍完了吧?”有个男生喊说。 “那就正好让迟到的那位同学来压轴。”班主任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后边传来,时夏闹了个大红脸,摸了摸鼻子,上去了。 她没带眼镜,但扫了一眼下去还是看见了几个熟面孔,一个暑假过去倒是都黑了不少,她心里稍稍安定了几分,开口说:“大家好,我叫时夏,时间的时,夏天的夏。”她顿了一下,和整个班级面面相觑,然后干巴巴地说,“没了。” “噗——”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笑出声的,随后整个教室的空气都变得快活起来,高林也忍俊不禁,他走到前面来,挥了挥手放时夏回去,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压轴……” 时夏坐上座位,她的新同桌还没收拾好脸上的笑,女生看班主任没有注意到这边,凑过来小声地搭话:“你是故意的吗?” “不,我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时夏的声音变得更加干巴巴。 “我叫归子佩,很高兴认识你。”她的声音因为刻意的压低而显得有些颤颤的,像甜牛奶。 时夏从梦中醒来,她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凌晨三点。那句“很高兴认识你”还留在她耳边,诅咒一样,将她从睡意中抽离,时夏索性起身烧了点热水,她在深夜孤零零的灯光里,瞪着那个热水壶的提示灯出神。 这是她十三年来第一次梦见归子佩。 她不懂,如果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么为什么在她最怨恨的时候悄无声息,在她最卑微而仅求一梦来慰藉的时候默然无语,却在现在,在一场几乎毫无意义的重逢之后,荒谬地侵入她的睡眠?时夏承认她从没有忘记过归子佩,但是爱情,她苦笑一声,爱情已经在漫长时间的发酵下变了质,她现在所求的,不过一个结果。 “抱歉,我迟到了。”时夏到咖啡店的时候,归子佩已经点好了咖啡。已经大年三十了,但是店里居然算不上冷清,临窗的位置就坐了好几对情侣。 “没有,是我来早了。”归子佩挽了下头发,说,“给你点的美式。” “谢谢。”时夏拨弄了一下咖啡杯,这是她以前的口味,但成为医生的这几年间,不规律的作息已经将她的胃折磨得无比刁钻,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喝咖啡了。不过这也没必要说出来。 “我……”归子佩欲言又止,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听说你是医生,你在哪个科?工作会不会很累?” “神经外科。其实也还好,不过比起门诊我还是更喜欢做手术。” 归子佩笑了:“你还是一样不习惯和人打交道啊。” 时夏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你呢?” “我?”归子佩像是很惊讶她居然会问起自己,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尽力找话题的准备。 “你出国读了什么,现在做什么工作,之类的。” “我在哥大修了新闻,之后和几个朋友创业,当了公司的发言人。”对于自己的事情归子佩倒是三言两语地带过了,不过说到最后她倒是笑了,“这样看来,我做的倒都是些和别人打交道的事情。” “很厉害。”时夏称赞了一句。话题好像就这么断了,气氛变得有点冷。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归子佩把菜单朝她推过去,时夏确实觉得有点饿了,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就翻看起来。 “我还记得当年咱们偷偷拿外公的陈皮熬汤,结果被骂了一顿。”归子佩刻意把语调放轻松了些,想要化解一下刚刚的尴尬,“对了,外公的身体怎样?” 适得其反。 时夏翻着菜单的手顿了一下,她不想显得自己太可怜,只是平静地说:“他在我大一寒假的时候已经去世了。”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这时候归子佩的脸上终于显现出某种令时夏感到熟悉的无措来,她几乎要开始可怜她了,于是时夏开口解了围:“其实也还好,外公年纪大了,不过是顺其自然。” 然后时夏冲站在收银台后边的小姑娘招了招手,说:“麻烦一下,我要点单。” “那你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4 现在住在哪儿?”等服务员一走开,归子佩就问道,显得有些急迫。 “酒店,就是学校附近的那家。” “我可以去找你吗?” 时夏看了她一眼,说:“可以。”然后她想了想,补充说,“不过我初六就回b市了。” 归子佩很理解地点了点头:“毕竟是医生。” “你之后还回美国吗?”时夏说。 “不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她叹了一口气,泄露出一点疲惫来,“去过太多地方了,最后还是觉得国内好。” “现在确实越来越方便,窝在家里就会很舒服。”时夏点了点头。 “不会想出去走走吗?” “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归子佩抿了抿嘴,说:“我前年去了威尼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很喜欢叹息桥。” “我现在也很喜欢。”时夏用一种极清淡的目光望过去,“但我并不会想要坐着船从它下面经过。” “为什么?”归子佩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 “您的芒果慕斯,请慢用。”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服务生戳破了,时夏移开眼睛,客气地笑了笑,低头一看却发现碟子边上还躺着一个圆滚滚的大福。 “我好像没有点这个。”时夏有点迟疑地说。 那个女孩儿的眼睛弯弯的,说:“这是送您的,因为您长得太好看啦!” 时夏哑然失笑,但还是说了“谢谢”。 “不客气。”女孩儿离开的时候步履轻快,活像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时夏叉下一块慕斯放进嘴里,很好吃,但她所能做的不过是继续默默地吃下一口,而不是满脸惊喜地冲着对面的人小声地喊:“这个好好吃啊!”,然后用自己的叉子送一块到她的嘴里,那样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再好,也过去了。 之后她们谈了些其他无关痛痒的东西,旅行的见闻,工作上的乐趣或者烦恼,没有一个字提到爱情,她们都很小心翼翼。 离开的时候,归子佩仿佛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咖啡不喜欢吗?” 时夏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早就不喝咖啡了。” 看吧,为什么非得说出来呢,又不是要明里暗里地指责别人多年的不告而别。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3章 第三章 “时老师,您什么时候回来啊?^_^” 时夏刚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就看见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划开一看,是那个实习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自己的微信,前几天发来的好友申请,时夏看见备注写着“陈伊思”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之后每天都是不间断的嘘寒问暖。 她看了会儿最后那个表情符,还是放下了手机,决定先不回复,眼前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何必又再添一件。注定没结果的事情,还是不要给别人希望了。 出了酒店,时夏左右望了望,正想给苏明立打电话,就看见马路斜对面的一辆车里探出个脑袋来:“时夏,这儿!” “这儿也太难停车了。”看着时夏系上了安全带,苏明立随口抱怨了一句。 “你就穿这么少?”时夏伸过手去摸了摸苏明立身上薄薄的一件大衣,担心地说,“你是不是对咱们这儿的冬天有什么意见?” “诶呀,臭流氓,摸什么呢?”苏明立故作娇羞地拍开了时夏的手,一边打着方向盘,“班级聚会这种东西,就是要炫耀的啊,我最值得炫耀的难道不就是这副美丽的容貌吗?” “那你还真对得起你那张博士证书。”时夏吐槽道。 苏明立等红灯的时候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穿这么肿,对得起你那张脸吗?” 时夏心累:“我老了,不比苏女士年轻动人。” “一个西医,怎么学的一股老中医腔调。”苏明立殷切地对时夏进行了指导,“心态要年轻一点啊,要不然你这辈子真找不着对象了我跟你说。” “我真是谢谢你了。”时夏翻了个白眼。 “那个谁,没找你吧?”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街之后,苏明立开口问。 时夏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虽然不想把朋友们牵扯进来,但更不想对她们说谎,她简单地一句话带过:“三十的时候一起去喝了咖啡。” “不是,她几个意思啊?!”苏明立果不其然炸了毛,也不管自己还在开车,转过身盯着时夏看。 “看路,看路。”时夏把她的头扭过去,她看着友人抿得紧紧的嘴唇,终于妥协似的说,“明立,相信我,我能处理好的。” “但愿吧。” 时夏看出她的不置可否,也不想面红耳赤地表明自己的决心,她看见了前面那座素雅的房子,轻声说:“咱们到了。” 这地方清静的很,时夏在这座小城里过了二十年,居然都不知道这里的存在。苏明立凑过来在她耳边说:“林秀找的地方,据说是个私人会所,她家是vip。” “她也决定回国了?”时夏问了一句。 “哪儿能呢,人家嫁了个外国帅哥,早八百年就移民了。”苏明立从桌子上拿了一杯气泡水,大厅里暖气开得很足,她早就把外套脱了,露出了里面鲜亮的裙子。 人来得还不多,时夏解开羽绒服搭在了椅背上,向四面望着,她已经有几年没参加班聚了,有时候是因为医院里太忙,有时候只是单纯地不想来,所以对她而言,许多人都显得挺面生的。 “明立,那边那个胖子是谁?”时夏也拿起一杯水,挡住了嘴问。 苏明立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突然忍不住笑了:“我要是说那是吴健,你信吗?” 时夏目瞪口呆,当年瘦成杆儿一样的惨绿少年何以长出了这样一个浑圆的肚子?“那他现在还写东西吗?”时夏想起高中时候,吴健还自告奋勇地为班级编纂过两本杂志,虽然最终因为理科班的不解风情而宣告夭折,但也算“青史留名”。 苏明立挑了挑眉毛:“现在可厉害着呢,开了个出版社吧。” “那还真是挺好的。”时夏微笑起来,她喜欢看别人得偿所愿。 “思远,云起!”苏明立眼尖,看见了一起进门的两个人,挥了挥手招呼道,“这儿呢。”她的声音引起了不远处一群女人的注意,有几个回头看了过来,客套地笑了笑。 “诶,中间那个是不是就是林秀?”等杜思远和程云起走到她俩身边,时夏问。 “哪个?”程云起叉了一块西瓜,朝那边看过去,“是她,那鸽子蛋那么晃眼睛你还认不出来。” “那我哪儿知道啊,前几年我来的时候,她不是还没结婚呢嘛。”时夏看程云起脸色有点苍白,忙按住了她的手,“你没事儿吧?脸色这么差。大冬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5 天的,少吃点水果,冰得慌。” 程云起调侃道:“到底是医生。”然后她一戳站在旁边的杜思远,“看看人家,都是当医生的,你怎么平日里就跟脑子没上弦似的。” “不是吧!”杜思远委屈地叫道,“我真是躺枪!” “咱们不用过去打个招呼吗?毕竟是林秀找的地方。”时夏问。 谁料苏明立嗤笑一声,说:“等人少点吧,我可不想现在去凑热闹,就前年吧,我跟思远去聊了几句,把我恶心得够呛。” “怎么了?” “就是些阿谀奉承呗。”杜思远也翻了个白眼,“光林秀那戒指,几乎年年都要说一回。” “时夏我跟你说,像咱们这种没结婚的就不能去凑这个热闹。”苏明立想到了什么,更气了,“一听你没结婚,就一副同情的样子,我真是,老娘乐意单身不行吗?” “行行行。”时夏笑着安慰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杜思远和苏明立都走远了,去找相熟的朋友聊天,倒是程云起还一直站在时夏旁边,两人也不说话,各自发着呆,气氛也还算和谐。 “你在看什么?”程云起突然出声。 “什么?” “我看你一直在看门口,在等谁吗?” 时夏有些惊愕,声音低得好像自言自语:“我一直在看门口?”然后她苦笑了一声,低下头说,“云起,你其实可以不戳穿我的。” “不管你等的是谁,”程云起喝了一口水,“归子佩来了。” 时夏抬起头,看见那个人正站在门口张望,她穿得很简单,不过一件白衬衫并深色裤子,外头套一件大衣,但是看起来优雅又不失设计感,她终于看见时夏,然后露出一个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时夏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迈了一步,只是就在几步远的距离之外,归子佩被人拦住了。 “子佩!”林秀叫得很亲热,动作也亲热,她抱住了归子佩。 归子佩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目光,虽然回答得很礼貌,但声音里还是带着点错愕:“林秀。” 时夏收回了自己的脚,她一开始还有点奇怪,但后来想想,她们两个都是高中毕业就去美国读书了,同班同学之间相互照应实在很正常,有联系也不奇怪。 “james也和你一起回国了吗?” 时夏听着归子佩和林秀两人在她几步之外寒暄,她想走开,但又总觉得意态阑珊,提不起兴致。 林秀抱怨道:“可别提了,他多忙啊,过年都不陪我回来。”但是话里话外都带着点甜蜜。 “这段时间确实会比较忙。”归子佩安慰道。 “对了,antonio呢?”林秀问。 归子佩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向时夏投来了某种惊惶的眼神,她几乎忘了回答林秀的问题。时夏一直漫不经心地听着,还没反应过来那句问话意味着什么。 也许是看到归子佩的脸色有点不对劲,林秀拍了拍她的手臂,唏嘘道:“也没陪你回来?唉,你说他们这些做丈夫的,眼里除了工作还有什么?” 他们?丈夫?谁的丈夫? 时夏突然觉得自己的关节变成了锈蚀的齿轮,要不然,为什么她现在连离开都不能够,而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归子佩扯出一个笑容。 太难看了。 “阿夏。”身后的桌子颤了一下,旁边传来程云起好似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声音,时夏匆忙地回过神来,看见友人扶着桌子,面色惨白,“阿夏,我觉得,有点不太好……” “你醒了?”时夏察觉到程云起的手颤了一下,抬起头一看,她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要不要喝点水?”她刚刚睡了会儿,声音还沙哑着。 程云起点了点头,润了嗓子之后,她问:“我晕倒了?” 时夏不看她,把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声音不大,但在深夜里听来还是让人心颤:“贫血。程云起你倒是告诉我,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是怎么把自己搞到贫血的?你最近是有多忙?!” 程云起垂下眼睛看着被单,她的手搭在边上,除了那些细弱的青筋,几乎和医院的床单融为一体。冬日的夜晚一切都是寂静的,连虫声都没有,程云起想,也许应该庆幸时夏让她住了单人病房,要不然肯定会打扰别人休息。 “其他人呢?”她轻声地问。 时夏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说:“我让她们都回去了。”说完又自嘲道,“我这个孤家寡人陪你正合适。” “你要不要给付战打个电话,这么晚了,他该担心。”时夏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程云起终于抬头看她,眼睛里黑得像夜里的潭水,里面是绝望后的破釜沉舟:“没必要,阿夏。我们已经要离婚了。” 看着时夏震惊的神色,程云起居然还笑了起来:“不过这么说我最近确实挺忙的,离婚协议真的很麻烦。” “为什么?”时夏愣了半晌,终于问出了声,而后眼神一冷,“他出轨了?” “不是。”程云起摇了摇头,她拉住了时夏的手,像是要从中汲取一些力量,“阿夏,你懂吗?我爱他,但是整个生活只有爱他的那个女人,不是我。我被捆住了,绳索的那头就握在他手里,我越挣扎,就捆得越紧,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要么我窒息而亡,要么就变成一个畸形的,能由他一手掌握的废物。阿夏,你告诉我,我这么做,是对的吗?” 时夏收紧了握着的手,她在一瞬间里想了很多,比如那个天真无辜的孩子,比如离婚后的社会压力,但她看向云起的眼睛,发现自己几乎要被那片巨大的悲哀和自我怀疑所淹没,她突然就什么都不想了,她不能看着挚友在自我毁灭的边缘,而只是旁观者做一个帮凶。她说:“云起,你做得对。” 程云起看起来几乎要落下泪来,但她只是闭了闭眼睛,然后拿起了床头的水杯,向着无人的空气中遥遥致意:“敬勇气。” “你一直都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勇敢的一个。”时夏看着她,眼底最深处几乎有点羡慕。 “我记得几年前咱们讨论过这个话题,我当时说了什么?”这时候程云起看起来已经轻松了些,问道。 “你说我不能永远等别人回来,你还说一张去美国的机票并不贵……”时夏想起当年那场漫长的谈话,然后她轻声地说:“但是勇敢的滋味并不好受,云起。” 那个夏天飞机降落在纽约,时夏飞跃万里,旁观了一场完美的婚礼。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离过婚,有人准备离婚。 第4章 第四章 五年前 时夏正在急诊值班,虽然平日里已经够忙的,但今天医院不远处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所以也就格外乱些,所幸的是没有什么重大的伤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6 亡。她奔向下一张病床去缝合伤口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嘿!” 时夏回过头,惊喜地发现那个笑盈盈站在她身后的,正是她许久不见的好友,她快速地探过身给了对方一个拥抱:“云起,我现在太忙了,你先坐下等会儿!” 说完也不等回答,转过身就跑走了,留下程云起站在原地,一个“好”字刚从喉咙里冒出了头,就又被咽了下去,“这家伙。”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回到了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等到程云起再看见时夏的人影,已经在七点之后了,她从远处走过来,一边散开了束着的头发,阳光从巨大的窗户外照进来,让时夏看起来仿佛在发光,时至今日,程云起还是不明白,她的朋友这样美好,为什么有人就能轻而易举地放弃。 “等很久了吗?”时夏终于看见了程云起,笑着走过来说,“走吧,我带你体验一下我们医院的食堂,要不是思远今天轮休,你还能见她一面。” “每天都这么迟吗?”程云起站起身,和她并肩往外走,“你之前不就说胃不舒服了?” “对啊,是不是特别可怜?”时夏侧过头,用一点爱娇的口吻对她说。 “对对对,可怜呢。”程云起故意嫌弃地说,惹来时夏的一下轻捶。 去食堂的路上人来人往,和时夏打招呼的也不少,看见这个动作,很多人都一脸惊吓,程云起觉得好笑,这人平时在医院里是有多高冷。 “今天居然还有糖醋小排,开心!”时夏让程云起坐在位置上,自己点了菜端过来,期间拒绝了两个想要帮忙的男医生,“你尝一尝,我觉得跟咱们那儿口味特别像。” 程云起却没急着去拿筷子,她等到时夏坐定,面带疑惑地看过来之后,才伸出了手,只见之前素净的无名指上分明是一圈银色的光泽,她幸福地笑着说:“阿夏,我结婚了!” 然而她半晌都没得到回音,定睛一看,时夏整个人都呆滞了,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程云起在她眼前晃了晃,生怕这人被自己给吓傻了:“阿夏?” 时夏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好歹还知道克制音量,咬牙切齿地说:“你居然没告诉我?!” “我和他才认识一个月。”程云起给出了一个理由,她抽回手,摸了摸自己的戒指,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里都流出了蜜,“一切都,都太匆忙,太让人猝不及防了,阿夏,其实我现在还晕乎乎的。” 时夏看着她幸福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自己拿起了筷子,在餐盘里重重地怼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对,爱情让人晕乎乎。但这就是你连最好的朋友都不告诉的原因吗?我还想当你伴娘呢。” 程云起满是歉意地说:“阿夏,我之后会补办婚礼,你知道的,我的伴娘永远只会是你们。” 时夏啃了一块排骨,看见她这样子倒是没再假装生气了:“云起,我没有生气,我能感觉到你现在很幸福,我为你开心,真的。” “谢谢。” “那你现在能不能收一收自己的蠢样子,陪我把晚饭吃完?”时夏无语地看着程云起又自顾自地笑了,说道。 晚饭后程云起和时夏在医院外头的广场上走着消食,天还没有黑透,但是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时夏呼出了一口气,感叹道:“真好啊。” “嗯?”程云起问。 “去年思远结了婚,今年又轮到了你,现在就还剩一个明立啦。”时夏的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语气很愉悦。 “怎么会只剩明立。”程云起拉着她在长椅上坐下,“不是还有一个你。” 时夏看起来有点惊讶,然后她甩甩手,像是要挥散程云起话里的那些试探的意味,说:“我就算啦。”她抓了抓头发,顾左右而言他,“其实我真的特别惊讶,本来还以为你对待婚姻会更深思熟虑一点。” 程云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决定放过她:“我以前也这么觉得,直到后来遇见付战,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灵魂都在颤抖的感觉,我不想压抑自己,再说了,爱情本来就是无罪的,既然我已经确定结果,又何必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在路上?” “那我还真得去见见那个付战,什么人能让我们云起动了凡心。”虽然时夏的语调还是轻快的,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脸上的笑容却挂不住了。 程云起犹豫良久,终于叹了口气说:“阿夏,我从来没有试图劝你再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我知道思远和明立都和你说过,你应该向前看了,但你也每次都含糊过去了。” 听见她的声音严肃了起来,时夏也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哪有?” “我不会让你向前看,因为我知道如果你自己不愿意,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但是你可以回头看一眼牵绊住你的那根绳子,然后你自己决定,是要割掉还是留着。没有人能在陷入沼泽的时候去摘最美的那朵花。” 时夏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居然笑了一声:“云起,你说爱情是无罪的,但是我的爱情,从她萌芽的一瞬间,就已经成了原罪,我没办法轻描淡写。” 程云起没被她的深沉样子唬住,一巴掌拍上了她的头,无视了时夏的痛呼,说:“你又不信上帝,还给我扯什么原罪?再说了,上帝也没资格管世人相爱的事情。” “好吧,我现在开始同情付先生了。”时夏揉着后脑勺,小声抱怨着。 “阿夏,你不觉得自己太被动了吗?你不能就这么永远在原地等别人回来,是,归子佩当年是走得特别洒脱,但你就不能去找她?一张去美国的机票并不贵。” “割掉还是留着,你自己选。” 这不是时夏第一次到纽约,博士期间她跟着导师来做过学术交流,她甚至还遇见了一个认识归子佩的中国女生,那个哥伦比亚大学的姑娘从看见她第一面起,就说觉得她很眼熟,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她一脸兴奋地敲开了时夏的房间门。 “我终于想起来你是谁了!”图舟的声音在清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特别大,“你认不认识归子佩?” 时夏怕她吵到隔壁的导师,刚准备让她进门,就突然听见了这个被封存许久的名字:“你说谁?” “归子佩啊。”图舟看起来已经确定了她们两人是认识的,“她超有名的,特别厉害!我本科的时候在一个party上遇见她,看见她手机屏保了,跟她合照的女生绝对就是你吧!” “我们是,是高中同学。”时夏牵扯了一下嘴角,回答道。 那时候她怀着一种奇怪的倔强在和归子佩僵持着,虽然双方都并不知情。既然归子佩的不告而别让自己那么痛苦,而现在她又知道了那个人也同样对过去难以释怀,那么不如就这么互相折磨,谁撑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7 到最后,谁就赢了。 时夏输了。 她翻出了之前和图舟交换的联系方式,在纽约拥挤的地铁车厢里看了好久,然后终于发了消息过去,按下发送键的一瞬间仿佛也正式宣告了她的投降。时夏想起之前程云起和她谈起的关于“被动”和“原地等待”的话题,她对此并不否认,其实她很早就意识到,对于一切物质上或者名誉上的馈赠,自己都能坦然接受,因为那是她应得的,然而一旦事关“爱”,不论是哪种,她都会惶恐,进而卑微,她从不认为自己值得被爱。时夏试图从源头去找到答案,然后发现原来自己的出生就带着后悔、憎恨和绝望,唯独没有的就是爱。 轰轰烈烈爱过的一对璧人,在多年的不育之后逐渐貌合神离,最终男人出了轨,讽刺的是,女人看见自己的床上那两双纠缠的肉体的时候,手里正攥着一根显示为阳性的验孕棒。那个孩子将男人挽回了一段时间,然而等到b超检测出来是一个女孩的时候,他还是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了。女人几乎疯了,她做了很多蠢事,当她终于认清事实想要放弃,却已经到了不能引产的时候,于是到了最后,她几乎是怀着憎恶生下来这个孩子,并将她看作是自己不堪过去的见证,抛弃一个错误一样将她丢给了自己的父亲,然后再也没回来过。 时夏看着地铁的车窗上印出的自己苍白的脸,一个从没见过自己父母的孩子,要怎么学会坦然接受别人的爱?哪怕是对抚养他长大的外公,她都会觉得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出生,外公又何至于到死都没能见到唯一的孩子一面? 爱让她太累了,所以在归子佩离开之后,她为这必然到来的结果松了一口气,审判的过程太难熬了,死刑到来的一瞬间甚至让她欣喜。 只是欣喜之后是巨大的孤寂,她受不了了,她要来找她。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着,时夏回过神,拿出来一看,发现图舟直接将电话打了过来。 “喂。” “时夏吗?你来观礼吗?正好,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手机那一头,图舟的声音还是很有活力,时夏被她弄得糊涂了,忙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话:“观什么礼?” “你不知道?”图舟听起来非常惊讶。 “我要知道什么?” “今天归子佩结婚啊。” 地铁正在逐渐加速驶离站台,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时夏的耳朵,有个什么声音告诉她,看吧,你又被抛弃了。 巨大的哥特式教堂显得庄严神圣,时夏坐在最后,看着新人宣誓、交换戒指、在所有人的欢呼中亲吻,然后她起身离开了,她让图舟别说自己来过,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局,毕竟她永远也没法给归子佩一个这样盛大的婚礼,更别说,归子佩也并不需要。 教堂外的草坪上有白鸽,在时夏走过去之后便一哄而散,只有一只,还傻傻地在原地逡巡,时夏看着它,然后慢慢地蹲下了身子,她觉得一切都好,只是眼泪不断涌出来,她也没办法,就像到了现在,她还是没有办法不爱她。 那天中午,教堂外人来人往的人群都看见了,一个美丽的东方女人在安静地流泪,很多人唏嘘不已,这一定是个很凄美的故事。 “darling, ;wrong” “nothing.”归子佩转过头,刚刚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见了故人。 tbc. 作者有话要说: 错过 第5章 第五章 “我还以为当年你们已经说开了,只是你自己还没放下。” 时夏从沉思中惊醒,不去看程云起的眼睛:“我早就放下了,说实话,如果不是今天听林秀提起来,我都忘了她已经结婚了的事。” 程云起暗暗地叹了口气,所以你脸色苍白得好像我这个快晕倒的人,阿夏,如果真的忘了,那你早该坦然。 “你后天的飞机吗?”程云起换了个话题。 “对。” 在程云起的坚持下,时夏还是将她送回了她现在租住的地方,确定她可以照顾好自己之后,才回了酒店。 “时小姐。”她刚摁下电梯键,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她回过头,看见前台的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您有一个客人,已经在大厅等了好久了。” “客人?”时夏奇怪都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找她,一边跟着那个女孩子走了过去。 大厅很空,也是,这样的深夜,又是年关,本来就冷清得很,所以时夏一眼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归子佩,她还是那身聚会时候的装扮,只不过双手正在笔记本的键盘上敲打,同时对着耳机说个不停,这时候她整个人都锐利起来,和初见时优雅的样子又不同了。 时夏低声和前台道了谢,然后走了过去,她没有穿高跟鞋,因而脚步轻悄,一直走到归子佩面前才被注意到。 “你回来了!”归子佩看见她,有些慌忙地把笔电放下了,然后想起了什么,向耳机那头用英语匆匆吩咐了几句,便挂掉了电话,“抱歉,公司最近比较忙。” “找我有事吗?”时夏的语气淡淡的,她因为程云起的事不免情绪低沉。 归子佩却只是微笑:“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时夏试图看出她笑容背后的目的,最后还是说:“走吧。” “程云起还好吧?”归子佩看着时夏插上了卡,她走了进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房间,床上很整洁,应该是客房服务的时候整理过,桌子上除了一个打开的化妆包就没有别的东西了,连行李箱的拉链都拉得好好的,就好像随时准备从这里离开。 “还好,我送她回去了。”时夏一语带过,半个字不提其中的隐情,她回过身说,“你要不把东西先放下吧。” “对了,这个是给你的。”归子佩依言放下了手中的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礼品袋,递给了时夏。 “是什么?”时夏并没有推辞,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盆小小的薄荷,青嫩的颜色在冬夜里柔和可爱,锯齿形的边缘兼具某种尖锐和柔软的特质,她几乎能感觉到那层薄薄的凉意。时夏很喜欢,但还是不解,“为什么送我薄荷?” 归子佩在她对面坐下,说:“来的路上看见了,觉得很像你,就买下了。” “像我?”时夏对此不置可否。 归子佩却又说:“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的声音很像凉薄荷。” 时夏没接她的话,只是把手里的盆栽放在了桌子上:“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去看看外公。”归子佩看着那盆薄荷的叶片因为时夏的动作还在微微地颤动,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时夏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谬,她几乎是立刻竖起了防御的尖刺:“凭什么?”当年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8 外公何尝不是待她如子侄,为她的不告而别伤神的从来不只她一个,现在归子佩光鲜亮丽地回来了,作出这副长情的样子是要给谁看? 归子佩的瞳孔瑟缩了一下,时夏的尖刺精准地戳到了她的痛处,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没有资格去见那个和善的老人,但她仍旧坚持,并且放低了姿态说:“就当是一个普通的后辈去祭扫,不行吗?” 时夏却被这句话激怒了:“谁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为什么?”归子佩脱口而出。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时夏几乎被气得笑出声来,“因为你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后辈’,从前我们将隐瞒当成理所当然,但现在呢?外公就在天上看着,你真能做到问心无愧?你想骗谁?!” 归子佩察觉到自己之前的失言,她平日里要冷静理智得多,只是一碰上时夏,单单是维持外表的体面都耗尽了她的心神:“阿夏,我……” “不要叫我阿夏!”她话才出口,就被时夏决绝地打断了,“你明知道我听见林秀的话了,那你现在装作一切如旧的样子又是为了什么?” 时夏原本打理整齐的头发散乱开来,她看着归子佩在她的质问下嘴唇逐渐失去血色,看着她几乎是无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手,时夏的目光停在她细瘦纤长的无名指上,她惨然一笑:“归子佩,你结婚了。你的戒指呢?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愿意花心思来骗我?” “我从来都不会骗你。”归子佩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 “对,你只会隐瞒。”时夏脱力地倒向了椅背,现在上演的这一幕仿佛荒诞剧,她们就是演员,自以为是地悲伤,在旁人眼中却只是痴愚。 归子佩脚步虚浮,几步路的距离被她走得仿佛半生,她在时夏面前蹲下身,却不敢伸出手去碰她:“时夏,我没有骗你,我已经离婚了。” 空气都因为这句话粘稠起来,归子佩在等待时夏开口的时间里几乎要窒息,她怀疑从自己鼻腔吸入肺部的根本不是空气,而是由许多讽刺和心碎组成的物质,在她的身体里肆意行凌迟之刑,然而她也只能咬牙忍受。 她活该。 “所以你是后悔了吗?”时夏轻声问,话里听不出情绪。 “对。”归子佩去找她的眼睛,却只看见时夏轻颤的睫毛。 “你又,凭什么后悔呢?”时夏只觉得眼前空茫一片,不知前路,无有归处。如果归子佩后悔了,那她们这十三年间所有的等待和折磨,就变成了一个不名一文的笑话,谁来告诉她,她最好的时候,怎么就成了一个笑话? 温热的水滴落在时夏的手上,她抬起眼睛,后知后觉:“你哭了,你为什么哭?” 归子佩终于抛弃了一切矜持,任由眼泪在妆容精致的脸上肆虐,她哭到说不出话来,连那一句迟到许久的“对不起”都哽在喉间。 时夏踢踢跶跶地走进了体育馆的洗手间,这学期老师在教排球,只是虽然她手长脚长,但运动这个技能却从来没有点亮过,对墙颠球连十个都撑不下来,她练了半节课,还是没什么成效,就想溜号儿出来洗个手。 她还没旋开水龙头,就看见归子佩红着眼睛从里头走了出来,到了水池边上,低着头拧开了旋钮。时夏小心翼翼地望过去,在窸窣的水声里斟酌着开了口:“你还好吧?” 归子佩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她吸了吸鼻子,回答道:“我没事。”她关了水龙头,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带纸巾,一时间更加沮丧了。 时夏看她愣在原地,忙将自己的那包纸从口袋里掏出来。 “谢谢。”归子佩小声地道了谢,声音里的哭腔却变得更加浓重。 时夏心中有了猜测,但她却不敢问出口,今天刚公布了月考成绩,她自己还是一样在中游晃荡,特别不求上进,但归子佩却破天荒地掉出了前三名——即使这个成绩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让人很满意,但显然,这个“任何人”里面,并不包括这个成绩的拥有者。 “那什么,纸你留着吧,我先回排球教室了,之后你再还我也行。”时夏摸了摸鼻子,看见归子佩点了头才离开。 然而等时夏回去了却更加心神不宁,她的对墙颠球果不其然再也没有突破五个的大关,排球第无数次从她面前以滑稽的姿态弹出去,她索性就坐到了旁边弃用的乒乓球台上,盯着门口发呆。 归子佩在不久之后进了到教室,她这时候已经掩饰的很好,除了鼻头的一点点红印,其他一切如常,然后她走到了林秀旁边。 时夏的眼睛暗淡了些,她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因为她笑起来好像一块甜甜软软的奶糖,本来以为可以一直做同桌,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最好的朋友,但没想到军训之后,老高就重新分配了座位,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停留在了普通朋友,时夏想要安慰她都找不到立场。 她现在挺后悔一开始就申请了晚上免自习的资格,如果不是要去打工,她还挺愿意在学校食堂吃晚饭,也许这样,就能多一个和归子佩接触的机会。想到这里,时夏望了过去,最近一个学期归子佩似乎一直和林秀走得很近,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她独自一人时显得比从前沉闷封闭得多。所以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时夏还是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近了一点,竖起耳朵想听见她们在说什么。 之前老师说了让他们自己练习,然后就出了教室,所以大多人都三三两两聚作一团,林秀身边也是,除了归子佩,还有一个高瘦的男生,时夏眯起眼睛想了一下,似乎是叫杨启文来着,倒是经常能看见他围在林秀身边献殷勤。 “子佩,你怎么去那么久啊?”林秀声音里带着点女孩子撒娇式的抱怨,时夏只能看见归子佩局促地瞥了一眼杨启文,勉强地笑了笑说:“我,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时夏听了这句话,突然觉得心脏有点酸涩,归子佩不该是这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初见的时候,她明明笑得比夏天的雨水还要可爱。时夏为此感到心疼的同时,刻意忽视了心底的那个小小的声音,她为林秀能这样亲昵地称呼她而感到一点点嫉妒,子佩,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 “元旦晚会是你来策划吗?”杨启文问,时夏这才发现在自己走神的那一会儿,话题似乎已经变了几遭。 “对啊,团支书嘛,学校还特别重视这事,居然还给我们开了个会。”现在林秀听起来是真的在抱怨了,“好累啊,你们积极一点嘛。” “让副团支书来帮你呗,对了,咱们班副团支书是谁来着?”杨启文自以为没人发现地看了归子佩一眼,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不是你,归子佩?不是我说,你也太没存在感了。”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9 时夏觉得归子佩已经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她再也忍不住,走了过去,故作不经意地搭在了归子佩的肩膀上,笑着问:“在聊什么?” 归子佩被突如其来的触感吓了一跳,红着眼睛望了过来,好像一只小兔子。林秀看起来倒是挺惊喜的,回道:“元旦晚会啊,时夏要不要报名?” “我就算了吧。”时夏懒洋洋地笑了一下,然后像是才发现杨启文的存在一样,挑了挑眉说,“你倒是可以,毕竟歌声特别有存在感。” 话音刚落,林秀“噗嗤”笑出声来,连归子佩的脸色都好了不少,大约是都想起昨天音乐课上杨启文荒腔走板的歌声,一首情歌唱得仿佛rap。 “我要去买水,你去吗?”时夏侧过脸去,问归子佩,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就拉着她出去了。 “时夏刚刚是不是挤兑我了?”等到两人都走出了教室门,杨启文才茫然地摸了摸头问林秀。 林秀调侃道:“就你唱歌那水平,提一句都算是挤兑了。” “不是说去买水吗?”归子佩被时夏拉着,走到半路却发现并不是去小卖部的方向。 时夏找了个空的舞蹈教室,然后把门关紧了,她转过身问归子佩:“你希望我在这儿陪你吗?还是说你想一个人待会儿?” 归子佩呆呆地望着她,像是还没能对眼前的事情做出反应,时夏没听到她的回答,虽然心里有点黯然,但还是准备先离开了,只是还没等她迈出一步,就感觉到有一双手拉住了她的衣角,她回过头去,看见从归子佩眼神里透出来的脆弱。 时夏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没事了,我会陪着你的,子佩。” “我会陪着你的……”时夏喃喃道,眼神里是巨大的孤独,“谁来陪着我呢?”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阿夏!甜饼会有的! 第6章 第六章 第二天时夏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冬天里日光都是冷的,昨晚她太累了,连窗帘都没有拉上。现在她透过窗户,能看到一点探出头来的光秃秃的枝桠。 时夏已经不记得昨晚归子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只知道最后的时候,两个人都很狼狈,她从床上坐起身,感觉皮肤紧绷得难受,也许是因为昨天那些蔓延到梦里的眼泪。时夏叹了口气,认命地起床洗漱,已经不是年轻的时候了,皮肤可经不起折腾。 这么想的话,对你最诚实的还是自己的身体,你怎么对它,它就怎么对你,刷牙的间隙时夏突然想起这个,顿了一下才落寞一笑,人心为什么就不能这样呢? 等到她终于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盯着手机软件上改签机票的页面看了好久,她犹豫着伸出了手,离开也好,经过昨天那一遭,应该也没什么人会来找她了。 “叮咚——”门铃声骤然响起,时夏手指一抖,竟然就这么退出了页面,她对这个状况觉得好笑,愣了一会儿才去开了门。 门外是归子佩,时夏开门的一瞬间她似乎正要再按一次门铃,因而眼神看起来有点错愕,但她立刻就反应过来,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说:“阿夏。” 时夏慢半拍地眨了眨眼睛,她有点不能理解现在是发生了什么,归子佩站在她面前,坦然得好像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除了比昨天稍浓的妆容,那些争执、质问和眼泪没给她留下任何痕迹。 “今天陪我逛街去吧。”归子佩向前走了半步。 时夏有点不自在地退了退,满脸不可置信地说:“你在开玩笑吗?” “为什么要开玩笑?我是真的想让你陪我去逛街。”她倒是回答得很认真。 时夏开始想是不是她和归子佩根本就没有活在同一个时间线上,现在的她被昨天的一切折磨得心力交瘁,对方却还能兴致勃勃地邀请她去逛街:“你能不能别这么不可理喻,你走吧,我要收拾东西了。”说着,便要把门关上。 归子佩却先她一步抵住了门:“收拾东西?你不是明天才走?” “我改签了。”时夏作出不耐烦的样子。 然而听了这句话,归子佩却笑了:“阿夏,你其实可以找一个更好的理由的,你一向最怕麻烦,回去的时间一变,恐怕又有许多麻烦。” “你现在就是我最大的麻烦。”时夏脱口而出,然后看着归子佩瞬间变了的脸色讪讪地闭了嘴。 两个人就这么在门内门外僵持着,直到归子佩放下了抵在了门上的手,放软了态度哀求道:“就一天,明天你就走了,你能不能陪陪我?” 她的眼睛很亮,像秋天清晨草叶上颤巍巍的露水,时夏从来都没办法拒绝。 柳晓涵放假在家的时候找了个商场的兼职,平时还挺轻松,结果初六这天她被通知要给别人顶班,满心怨念地到了柜台之后,果然发现这时候根本就没人来逛街,偌大的商场显得空空荡荡的,她实在无聊得很,就跑到隔壁兰蔻的专柜去了。 “诶,晓涵,你那儿来人了。”兰蔻的柜姐戳了她一下,她抬起头,果然看见有两个女人正站在柜台前试色。 “这个好看吗?”柳晓涵走回去的时候,听见个子稍矮的那个正举着手臂上的试色问。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她摆出了职业的笑容,却在那个高个子女人抬起头来的瞬间怔愣了一下,她还从未在现实中遇见过这样美的女人,沧桑和童真杂糅在她眼睛里,让人想要拥她入怀,又想要被她亲吻。 归子佩敏锐地察觉到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失神,她有点莫名的骄傲,但同时,没有立场的占有欲又在作祟,让她不由自主地冷下了点声音:“有什么色号可以推荐吗?”虽然在旁人听来只是点冷淡的疏离。 时夏不解地微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她不明白归子佩的情绪为什么变得有点不对劲。 柳晓涵终于回过神来,问道:“那请问您是自己用,还是准备送人?” “送她。”归子佩言简意赅,点了点站在她身边的时夏。 “她肯定涂什么色号都好看啊!”柳晓涵在心中呐喊道,用尽自己的专业素养才没脱口而出。 时夏一脸惊诧,她下意识地拒绝了:“不用了,我平时在医院也用不着。” 这回没等道归子佩开口,柳晓涵就接过了话:“您是医生吗?那可以试试这个色号,看起来比较日常知性。” “我……”时夏有点手足无措,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太热情了,她实在招架不来。 偏偏归子佩还在她身边淡淡地说:“你去试试吧,阿夏,就当是我又送了你一盆小薄荷。” 时夏沉默了,柳晓涵感慨了一下气氛的微妙,看出她终于妥协之后,说:“那您可以坐到椅子上,需要我帮您吗?”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10 “帮我?”时夏反应过来是帮什么的时候,立马开口拒绝了。 柳晓涵有点失望,她还挺想亲手帮这个女人涂上的,她很好奇,这种瓷器一样的皮肤会不会摸起来也像瓷器一样,连凉意都恰到好处。 她的脑海里正在天马行空,就察觉到对面一束冷冷的眼光投射过来,柳晓涵一个哆嗦,赶紧断了心里的妄念。 “还行吗?”时夏转过身来,犹豫地问归子佩。 “很好看。”归子佩觉得这个颜色在她的脸上有一种特别的温柔,柔化了时夏某些固执的特质,她问那个小导购,“还有其他推荐吗?” 柳晓涵这次倒是很快领会了她的意图,挑出了一个热烈的色号说:“这个枫叶红也很好看,特别适合秋冬,也抬皮肤。” 归子佩接了过来,说:“阿夏。” 时夏正在卸上一支口红,望过来的时候神色几乎有点懵懂,归子佩举了举手上的那支,问:“可以吗?” 时夏想问可以什么,但她在问出口之前就有所领悟,她知道自己本应该拒绝,但她又想起今天早晨归子佩那双很亮的眼睛,于是她没有说话,默认了。 归子佩想,时夏根本就不了解,当她扬起头,暴露出自己天鹅一样的脖颈的时候,那种骄傲和脆弱让她看起来多么诱人。她轻托着时夏的脸,一抹红色就那么旖旎在她的唇上,距离很近,呼吸很浅,她们在交换空气,多好,仿佛相濡以沫。 “抱歉。”她走神了,口红被涂出了唇线,时夏抬起眼睑,归子佩恍惚地发现,原来她的瞳孔里满满都是自己。 “没关系。”时夏声音很轻,这样近的距离,她什么都无法掩藏。 “那个,棉签在您手边。”柳晓涵小心地插了话,绮梦一样的氛围瞬间被挥散了,时夏向后仰了仰身子,客气地说:“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归子佩落寞地退开了,时夏的手很稳,那一点点溢出边界的红色很快便被擦去,就像之前她们之间不小心漏出的关于过去的一点旧影。 “这个更适合你。”时夏转过来的时候,归子佩的眼睛里满是惊艳,时夏的美是凛冽的,这样热烈的红色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反差,一想到这样的美景是她自己造就的,归子佩竟然忍不住颤栗,她仿佛造物主在崇拜自己的造物。 “您涂这个颜色确实很有气势。”柳晓涵也凑过来说,然后她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时夏,说:“您现在是长发,美艳一点,如果短发的话会更干练,也很合适。” “阿夏高中的时候就是短发。”听到柳晓涵这句话,归子佩微笑起来。 时夏望着镜子里那个长发红唇的女人,想到了过去。 “老许,你说要怎么让一个人重拾自信呢?”时夏看着正在熬药的外公,在一屋子清苦的气味里问。 许则昌扇了几下火,他这外孙女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这样忧心忡忡的表情还是第一回 见:“谁啊?总不会是你吧,我觉得夏夏你特别自信。” 时夏一甩刘海:“那是!”然后晃了晃脑袋,“不要把话题扯远了,诶呀,反正不是我。” “肯定不是你!”许则昌把扇子甩她脸上:“还以为我夸你呢?” 时夏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扇子,谄媚地凑过去,就差摇尾巴了:“外公英明神武,有什么方法不?” “帮我扇着。”许则昌把她摁在炉子旁边,“你这得对症下药,一般情况下多夸夸就行了。” 时夏一边蹲在地上扇风一边皱眉头:“我夸了啊,天天夸,没啥用。”她想起归子佩听见她赞美的时候勉强的笑脸,虽然有时候她的表达确实有点夸张,但都完全发自肺腑,到了后来,她都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痴汉人设。 “那就是不一般的情况了。”许则昌挠了挠下巴,“那人为什么自卑了呢?” 时夏组织了一下语言:“嗯,就是她跟一个挺漂亮的姑娘玩得挺好,然后追那个姑娘的一个男生就经常在夸那个女生的时候贬低她,差不多就这样吧。” “那个漂亮姑娘没有维护她?” 时夏想了下,然后诚实地点了头。许则昌咂舌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啊,这算什么朋友。” 时夏眼见着外公即将沉浸在八点档的校园狗血剧情中,忙扯了扯他的裤管:“所以怎么办啊?” “那姑娘就是缺乏权威的认可,要是有个更漂亮的全心全意地维护她,估计就没啥事了。”许则昌提了提被外孙女拽得滑下去的裤腰,拍板给出了结论。 “更漂亮的?”时夏的脸皱得好像颗核桃,她觉得林秀已经很好看了,再说了,她又要上哪里去找一个愿意全心全意维护归子佩的呢?她自己倒是……等等,她自己? 接下来几天,许则昌发现时夏跟失了魂一样,出去买个醋都能提溜瓶酱油回来,以前从来不照镜子的人现在居然能盯着镜子看半天,他生怕一个暑假把自己家外孙女给闷傻了。 这天他从外头出诊回来,听见时夏在里屋不知道在翻箱倒柜什么:“夏夏,你干嘛呢?” 那边又是一阵叮铃哐啷,然后时夏略带犹豫的声音传了过来:“老许,你说我如果留长头发……好看吗?” “夏夏,以后别老是闷在家里了。”许则昌一脸忧愁。 “所以就是这一支了吗?” 归子佩倒是不在意,说:“两支都包起来吧。”然后对时夏说,“嘴上的就别卸了吧,很好看。” 时夏没有反对,她已经在考虑该回给归子佩什么礼物了,她暗暗地呼出了一口气,这下就又有了牵扯,好像当年我为你留的长发,再也没有剪短。 tbc. 第7章 第七章 “过去”这个词仿佛天然地带着魔力,它把一切不堪的边缘都雾化了,只剩下那些加了柔光效果的美好,所以在归子佩非常自然地挽上时夏的手臂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如果甩开,未免太过刻意,她想。 “你说我穿这件好不好看?”归子佩兴致很好,每试一件衣服都要征求时夏的意见。 时夏看她手里拿着的那件上衣,配色很花哨,但是归子佩皮肤很白,穿起来应该不会难看:“挺好看的。” “那我进去试啦。”归子佩听见回答,美滋滋地把衣服往怀里一揽,将自己拎着包的手伸了过去。 “干什么?”时夏很疑惑。 归子佩干脆把包塞在了她手上:“帮我拿着啊!”然后也不等她反应,就朝试衣间去了,“你等我会儿。” 时夏看着从天而降的包,哭笑不得,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归子佩早就连影子都没了,旁边的导购倒是兴致勃勃地想要给她推荐衣服,她客气地笑了笑,找到沙发径自坐下了。 时夏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11 一摁开就发现收到了好多条微信消息,她看着“实习陈伊思”的备注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年轻人总是一腔孤勇,若是到了她这个年纪,但凡对方稍稍冷淡些,就应该懂得知难而退了。 “我不常看手机,如果有问题,可以求助你们杜老师。”时夏将锅甩给了杜思远,不过本来就是她带的实习,这锅她背着也不冤,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直白就过分了。 那边果然许久没有回复,时夏也没心思管小姑娘是不是在暗自伤神,她望了望试衣间的方向,眼前的这一个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索性她明天就回b市,估计以后也见不了几面。 “……您觉得这件呢?今年这件卖得特别好……”导购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看来是又来了客人。 时夏还挺惊讶,她没想到除了归子佩,还有人愿意在年关里头跑出来逛街,她正好奇着,就看见一个女人从层层叠叠的衣架后面走了出来,刚一对上眼,两人就都愣了一下。 时夏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她的五官带给她一种很奇异的熟悉感。这时候对面的女人也回过神来,她问道,然而已经是确定的口吻:“你是时夏?” 时夏不解地点点头,犹豫着开了口:“我们认识吗?” 女人扫了一眼放在时夏身边的包,眼神里有一种看见除不尽的杂草时的不耐烦,虽然时夏并不明白这不耐烦从何而来。她勾起了一边的嘴唇,说:“我们不认识,但是……” “姐?”时夏越过面前这个女人,看见归子佩站在后面,一脸错愕。 “……我妹妹认识你。” 时夏沉默了,果然过年出来逛街是家庭传统吗? “姐,你出来了宝宝怎么办?”归子佩走到了时夏身边说,“这是我姐,归子衿。” “你好。”时夏点了点头,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两姐妹之间的气氛如此怪异,好似拔河一样地互相较着劲。 “你姐夫带着呢。”现在时夏知道了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归子衿就像是更锐利版本的归子佩,她的强大是天生的,而非像归子佩是后天修得,正是这种锐利让时夏没有立刻意识到二人在外表上的相似。 归子衿的目光在二人靠得很近的手臂上停留了一会儿,让时夏忍不住想退开些许距离,只是还没等她动作,归子佩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迫到甚至显出一点神经质来。 这样的举动让归子衿挑了挑眉,然后她笑了:“你们逛吧,我也该回去了。”离开之前她好像只是不经意地加了一句,“佩佩,回家之后告诉我一声。” “嘶——” “抱歉,我抓疼你了吗?”归子佩听见时夏小声的呼痛,立刻松开了自己的手。 时夏不懂她突然的紧张,她无奈地看着手腕上的那几个月牙一样的指甲印:“你这是给我盖了个戳吗?” 归子佩无措地笑了笑,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对时夏的玩笑话都反应不来。 “没事的,过一会儿就消了。”时夏看出她的不安,安慰道,然后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归子佩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我怕过去重演……” “什么?”时夏没有听清,却只得到了一个“没什么”的回答,她没再追问,倒是想起另一件事,“说起来,你和你姐姐的名字都是来自《诗经》啊,青青子衿,青青子佩,都很好听。” “是吗?”归子佩这时候终于缓过来一样,“因为妈妈叫’青’,所以爸爸给我们取了这样的名字。” 时夏不由得感叹道:“真好啊。” 真好,这种一听就是带着爱出生的名字。 归子佩坚持要送时夏回酒店,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她拉住时夏说:“你明天就回b市了。” 时夏不明白她为什么又说一遍这件事,但还是点点头。 “所以你要不要抱我一下?”归子佩盯着她的眼睛说,“就像以前一样。” 时夏被归子佩今天的所有不按常理出牌弄得筋疲力尽,她怀疑重逢时候看见的那个大方矜持的形象已经被喂了狗:“你别得寸进尺。” “你明天就走了。”归子佩执拗地重复着,也不放开拉住时夏的手。 时夏叹了口气,她发现今天她已经叹了太多的气,然而没办法,她走了一天,实在太累了,也不想再和归子佩争辩“明天就走了”和“抱她一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或者其实她自己也是想的,只是这个声音被她埋在心底很深的地方。 时夏探过了身子。 她在出门诊或者上手术的时候,碰触过比常人多出许多的身体,他们大多被病痛折磨得冰冷僵硬,所以时夏早就忘了,肉体本该是温热柔软的,就像现在在她怀里的归子佩。只是生理上感受到的那点快乐比起灵魂的颤栗简直不值一提,这是她缺了一块的回归,是她冷寂心脏的死灰复燃。 渴望在心底深处传来回音,却又无情地提示着她即将到来的离别。 “……你在哭吗?”时夏的神思回归了现实,她发现颤抖的不只是她的灵魂,还有归子佩的身体。 归子佩收紧了环着她的腰的手,摇了摇头说:“是喜极而泣。”为了可以预见的失而复得。 这样紧地拥抱着的两个人,一个想着失去,一个想着得到。人世间的因缘际会,真是奇妙得很。 时夏站在安检口,她和杜思远一家子一起回b市,面前站着的是来送她们的苏明立和程云起。机场里远远算不上冷清,想来离别也并不会刻意避开团聚的时候。 这些年里头她们四个互相送机已经成了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悲伤的情绪,只是这次时夏在离开的时候,默默地握紧了程云起的手:“如果有事情一定要找我。” “好。”程云起不复那天晚上的脆弱,她本来就是最勇敢的那个。 “姨姨!”在飞机上坐下后,时夏被一声甜腻腻的称呼唤回了注意力,她收回望着窗外的眼神,看见杜思远家那个五岁的小姑娘对着她撒娇说,“帮我把安全带扣上嘛。” “好。”时夏笑了,杜思远倒是板着脸训她女儿:“肖卿卿,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小女孩儿撇了撇嘴,委屈地说:“好吧好吧。”然后自己扒拉着小手扣上了安全带,“姨姨,我棒不棒!”她仰着脸问时夏,又笑得一脸灿烂。 “卿卿最棒了!”时夏摸了摸她的脑袋,称赞道。 “这孩子,从小就跟你最亲。”杜思远看见两人的互动,说了一句。 没想到听见这话,肖卿卿小朋友非常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因为姨姨好看啊!” “臭丫头,妈妈就不好看吗?”杜思远比她女儿还幼稚,伸出手去拧小姑娘肉嘟嘟的脸。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12 时夏笑着看她们闹,如果这样的俗世幸福她注定得不到,那么就算只是隔着窗户注视着炉火,都好像能够被温暖到一样, “姨姨,你为什么不开心?”肖卿卿终于挣脱了她妈妈的魔爪,又凑到了时夏身边。 时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卿卿很开心吗?” “对啊,回家当然很开心。”小姑娘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飞机正在起飞,机舱有一点颠簸,时夏怕卿卿害怕,就牵住了她的手:“姨姨没有不开心,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卿卿立刻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瓮声瓮气地说:“那我不说话啦,姨姨快休息。” “谢谢卿卿。”孩子的手很烫,握在手里好像一团小小的火焰,烧得时夏身体内的水汽蒸腾起来,快要夺眶而出。 卿卿,也许是因为姨姨并没有家可以回吧。 时夏拖着自己少之又少的行李回到租住的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楼道里的灯自从上次不知道被哪家熊孩子打碎之后,就再也没有换过。她在上楼的时候掏了掏口袋,却发现钥匙被放在了另一件外套里,她认命地提着箱子继续往上走,等到了门口再去找吧。 “谁?”她刚拐过楼梯,就看见自己家门口杵着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只有手机屏幕亮着一点幽幽的光。 影子惊喜地抬起了头:“阿夏,你回来啦!”屏幕上的光由下而上地照出了那人的脸,配合着咧开嘴的笑容,很有种恐怖片的感觉。 时夏咬牙切齿:“归子佩!” 她想到昨天这人含泪的恳求和“离别前”的拥抱,只想把门摔在归子佩的脸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突发情况,更得迟了,对不起! 第8章 第八章 “你怎么在这儿?”时夏没好气地问。 “我们中华区的总部就在b市啊。”归子佩讨好地笑笑,殷勤地把手伸了过来,“阿夏,箱子重不重?我来帮你提。” 这时候外面的路灯都亮起来,从楼道的窗户透进一点昏暗的光,时夏一个没留神,居然让归子佩把箱子接了过去,这人一个大写的乖巧,看时夏好久没动作,居然还晃了晃箱子催促道:“阿夏,快开门啊。” 时夏觉得胸口涌上来一团闷气,她翻了个白眼:“我钥匙在箱子里,你给我变出来啊?” 归子佩瞪大了眼睛,讪讪地把行李箱放下了:“我这不是不知道嘛。” “呲啦——”时夏拉开了拉链,灯光太暗了,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她一抬头,就看见归子佩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像排队等着主人喂食的小狗,时夏也不知道怎么了,心就突然软了下来,连声音都温柔了许多,“你把手机的手电筒开下来吧。” “哦,好。”归子佩为这样平和的话感到受宠若惊,她手忙脚乱地解锁了屏幕。 “别对着我眼睛照!” “你怎么进来了?”时夏费了半天功夫翻出了钥匙,刚进门松了口气,就听见身后“咔哒”一声,门被带上了,她回头一看,归子佩正站在门里对着她笑。 “都这么晚了,我还能去哪儿?”归子佩摆出委屈脸说。 时夏听见她可怜巴巴的声音,居然真的有一秒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然而她很快回过神来:“出门右拐就是酒店,请便。”说着便要把门打开。 “别呀。”归子佩赶紧拉住了她的手,“我什么东西都没带,谁知道酒店干不干净。阿夏,你就让我住一晚上呗。” 时夏怀疑地看了她一会儿,确认道:“就一晚上?” “就一晚上!”归子佩信誓旦旦。 一个星期之后,时夏简直想穿越回今天,扒开自己的天灵盖问,到底是谁给的自信让你又信了归子佩的鬼话。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时夏不过是迟疑着点了头:“行吧。” “阿夏,水是冷的!”归子佩的声音从浴室里模模糊糊地传了过来,时夏正在厨房炖汤,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等一下,我忘了给你开热水器了。”她匆匆忙忙地在围裙上擦干了手,拧开了旋钮之后,估摸着水应该热了才问,“好了吗?” “没!”这次时夏都能从归子佩的回答里听见颤音,今天b市的温度一如既往的低,她唯恐归子佩再多淋一会儿冷水就着凉,赶紧除了围裙:“你等一下,我现在过来。” 时夏打开了浴室的门,果然,本该热气氤氲的地方,现在却是满室的凉意,归子佩已经脱了衣服,身上沾着一点水珠,这时候正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看见时夏推门进来,很可怜地喊了一声:“阿夏。” 时夏的目光从她雪白的皮肤上移开,这人不着寸缕,偏生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外多年,学得了西方人开放的天性,看起来居然对自己现在的状况很坦然,倒显得时夏越发窘迫了。 “你让一让。”时夏不去看她,等到归子佩让开一点距离,才避着她走进了淋浴间。各处开关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时夏试着旋开了热水。 冰凉的水柱倾泻而下,时夏自己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偏偏归子佩还朝这边凑了凑:“有什么问题吗?” 时夏下意识地偏过了一点头,然后整个视线都被凝脂一样的皮肉给占据了,她从前并不是没有见过归子佩的身体,但在那个时候,少女的身姿还是青稚幼弱的,虽然有一种独特的青涩的吸引力,但哪里比得上现在展现在她眼前的光景,这样一具牛奶和蜜糖浇筑出来的身躯,不就是宙斯特意为她挑选的潘多拉。 水终于热了,雾气一下子铺散开来,液滴在玻璃门上慢慢凝结。 “阿夏。”归子佩的声音暗哑,她伸出手指碰了碰时夏的领子,“你的衣服湿了。” 明明她的动作很轻,时夏却仿佛受到了万钧之力,这时候归子佩向前迈了一步,将她的退路全都堵死。 不知道是谁的呼吸逐渐沉重,在这样小的空间里回响,听起来竟然有点缠绵。时夏终于敢去看归子佩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什么?好像全都是自己。 归子佩伸手抚上了她的扣子,时夏抓住了她的手,眼中俱是挣扎:“我们……不行。” 归子佩却笑了,旖旎而又多情,她探过身去拥住了时夏,头枕在她的肩上,说:“没事的,阿夏,没事的。” 我的爱人,我多想和你一起沉沦。 只是时夏的眼睛却逐渐清明,她还握着归子佩的手,每一根指骨上除了细腻柔软的皮肉,就再无他物,然而一圈不存在的金属却在过去的岁月里无情地嘲讽着她,谁是谁的唯一呢? “不行。”时夏讲归子佩推开了一点,这时候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一丝情动,“你洗澡吧,别着凉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13 了。”然后便转身走了。 归子佩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自嘲一笑,命门都在别人手里,又怎么可能堵得了别人的退路,看吧,这人不过是一句冷冷淡淡的话,之前的一切便都做不得数了。 之前随手放在餐桌上的围裙还了无生机地躺在那儿,厨房里的汤锅已经隐约地传来了香气,时夏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回过神来,要不还是煮点姜汤吧,毕竟淋了好久的冷水。 归子佩洗了很久,久到最后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红的。她什么都没带,所以穿着时夏的睡衣,有点大,但看起来还算合适。 “过来把姜汤喝了。”时夏正在放筷子,她好像已经忘了之前在浴室发生的事情。 “这么好?”归子佩笑了,声音黏糊糊的,“好喝诶,我还以为会很辣。” “外公的方子。”时夏没有居功,她在归子佩埋头喝姜汤的时候,很深地看着她,然后在她抬头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眼神,“我去洗漱了,厨房里还有山药排骨汤,你要是饿了的话,就自己盛。”说完就径自去取换洗的衣服了。 归子佩抱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她偷偷地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阿夏,你怎么这样好。 时夏正在巡房,年前做的最后一例手术,病人恢复得还不错,那个大妈本来对时夏这样年轻的医生还挺不屑一顾,甚至还要求过更换医生,但现在简直是将她当做了亲闺女,每次见了她都要嘘寒问暖好久。时夏对此不是不感激,但面对她儿子在微信上语义不明的聊骚,还是不免觉得烦躁。 她走过去的时候,那个实习的小姑娘正在给大妈换药,看见她来了也没了从前的雀跃,只是低低地叫了一声“时老师”。 时夏点了点头,就算是回答了,不去看陈伊思更加灰暗的脸色,她问起了病人的身体情况。 大妈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地说:“我一切都好,你对自己的技术还没信心吗?” 时夏倒是哑然失笑:“每个人体质不同……”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了:“不说这个了,小夏啊,我问你,你是不是还没处对象呢?” “呃,没有。”时夏觉得有点尴尬了,她想干脆点结束话题,只是别人却不放过她。 “女孩子嘛,到了岁数还是要为自己考虑考虑的,要不然年纪大了,好男人都被别人给挑走了呀,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嘛?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一串话好似连珠炮,只是还没击中时夏,就被陈伊思分担走了火力。“啪——”药瓶摔在地上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儿?”这时候大妈的儿子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这副情景就劈头盖脸地骂开了,他看了一眼陈伊思的胸牌,冷笑一声说,“实习的?你们医院是不是看不起人啊,让个实习的来?” 这时候整个病房的目光都集中过来,陈伊思的面色惨白,连道歉都做不到。 “刘先生,刚刚是我不小心碰了一下,实在对不起。”时夏冷下了声音,态度却不卑不亢。 姓刘的这位被时夏噎了一下,也不好再继续追究,只是嘴里还是不依不饶:“那也不能是实习的……” “我会向她们老师反映的。” “时老师。”陈伊思跟在时夏后面,她们正穿过医院那条长长的走廊,她闷闷地开了口,“刚才,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如果当时是你们杜老师在那里,她也会那样做的。”时夏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身后许久没有传来回复,然后是女孩儿带着哭腔的话:“时老师,你一定要这样吗?” 时夏叹了口气,所以说,年长者就不应该掺合进年轻人的感情里,累得慌,她转过身:“我之前总是不想把话说得太过,如果你坚持,那我们可以现在就说清楚。” 陈伊思被她的态度刺得瑟缩了一下,但还是被心中的那股怨气鼓动了:“时老师,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你连一个机会都不舍得给我吗?” 时夏似笑非笑:“谁说这种事就是等价交换呢,喜欢这种东西,爱情这种东西,从来就是最不平等的。”她的目光渐深,“相信我,这种事情,我最有体会。” “你看见了吗?” “是不是红色的那辆?” “好骚包啊!” “也好贵啊!” ………… 时夏从办公室往外走的时候,一路上就听见一群小护士在叽叽喳喳,虽然她们平日里话也不少,但像今天这样兴奋的还是少有。 “阿夏!”她听见身后传来杜思远的声音,没过一会儿这人就跑过来揽上了她的肩,“听说没?咱们医院门口有个开豪车的美女。” 时夏无奈地看着她:“所以你抛弃了那班实习的,就为了去门口看一眼美女?” “只是顺便。”杜思远正色道,然后瞬间暴露了本性,“啧,你个不争气的,这要是来接你的,我还能跟着风光风光。” 时夏掏出了地铁卡在她面前晃了晃:“不争气的人坐地铁回去。” 插科打诨之间二人也就到了门口,果然不远处停着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在阳光下嚣张到刺眼睛,时夏瞟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没想到下一秒,车门就以一种极其风骚的方式打开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归子佩从车里走出来,笑容灿烂地对着她挥了挥手。 “阿夏,我错了。”杜思远话音沉痛。 “哈?” 她拍了拍时夏的肩:“你最争气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失败( ̄? ̄) 第9章 第九章 “这是你的车?”时夏看着翼展开的车门问,她明明记得归子佩以前不是这样招摇的性子啊,现在正是下班的时候,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的,她能感觉到好多人明里暗里的打量。 偏偏归子佩一无所觉,笑着说:“这是我朋友的,阿夏你喜欢吗?要不我也买一辆?” “我不喜欢!”时夏矢口否认,她催促道,“你快点开走,路都给你堵住了。” 归子佩看了眼医院门口无比宽敞的一块空地,委屈地说:“人家来接你的,你让我空着车子回去啊?” 时夏被她撒娇的语气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杜思远也不上来解围,就站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看热闹。时夏回头瞪了她一眼,得到了一个故作无奈的耸肩。 “走吧走吧!”她愤愤地将地铁卡塞回了包里,走到了副驾驶的旁边,然后被奇特的车门把手挡在了外面,“看什么看,给我开门!” “哦!”归子佩被时夏吼了,不仅没生气,看起来还挺开心。 看着兰博基尼疾驰而去的影子,杜思远在原地咂了咂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阿夏,我们现在就回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14 家吗?”等红灯的时候,归子佩问。 她的态度太自然了,时夏居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只是说:“在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我去超市买点菜。” 归子佩来了兴致:“阿夏你要做什么?我觉得昨天那个山药排骨汤特别好喝。” “是吗?”时夏正回着微信上的消息,很随意地回了一句,“还剩了一点,正好晚上可以用来下面吃。”说到这儿,她突然放下了手机,“对了,家里挂面也没了,还得买些挂面……” 归子佩用余光看着她嘟嘟囔囔地列着清单,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地冒了出来,她想象着过去每一个下了班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夏,也许是在夏日里有绚烂云霞的黄昏,也许是在冬日里星子闪烁的黑夜,她会是什么样的?会像今天这样盘算着晚餐的菜品吗?还是为了别人的病情心力交瘁?归子佩在这时候真切而具体地感受到某种遗憾,关于缺席和错过,这个曾经属于她的女人,美丽而不自恃,她路过许多人,就仿佛是一种恩赐。 归子佩唯一知道的是,无论是哪一个时夏,都永恒拥有让她心动的能力。 “就在这边停。”时夏的声音让归子佩回了神,她踩下刹车,慢慢开进超市前面的停车区。 “你要跟我一起进去?”时夏已经准备拉开车门了,却发现归子佩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归子佩撇了撇嘴:“你还不知道去多久呢,我就在这儿等着吗?帮你提点东西也行啊。” 时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握了握拳头,她有点耽溺于这样自然的相处,甚至不想去追究从前的对错,也许…… 超市里人不算多,有一些附近写字楼的白领来买熟食,来去都是步履匆匆,相比之下,推着推车慢悠悠走着的时夏和归子佩简直成了异类。 “要不要买点水果回去?”哪怕是在冬季,水果还是琳琅地排布着,散发出清甜的气味,归子佩觉得那些苹果红得太过可爱,忍不住拿起来一个放在手上。 “你想吃就称点。”时夏正在旁边的冷藏柜里挑着酸奶,转头一看又忍不住说,“你别瞎捏,人家还得卖呢。” “那我把这个买了呗。”归子佩一甩保鲜袋,没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又对着时夏喊,“拿个黄桃的吧,我喜欢黄桃。” “怎么这么麻烦呢。”时夏嘀咕了一句,却还是伸出手拿了一板黄桃味的酸奶。 “你说你借这么一辆车干什么?”时夏提着满满两大袋子的东西,看着归子佩打开了车前面那个小得可怜的储物箱,“什么东西都放不了。” 归子佩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勉强放进去了一袋,另一袋却怎么也塞不下了,她尴尬地扶着前盖说:“要不阿夏你就拿着,一会儿上车了放在腿上。” “要不还能怎么办?”时夏又把东西接了回来,在手上颠了颠之后就怒了,“归子佩,你都买了些什么?!怎么重成这个样子。” 三瓶啤酒而已啦,归子佩在心里讪讪地说,面上却还装着委屈:“哪有,阿夏你忘了自己拿的那些酱油还有醋了吗?” “是吗?”时夏一脸困惑,“这么重?” “行了,吃吧。”时夏端着煮好的面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刚把碗放下,就看见归子佩面前放了两个斟满啤酒的杯子,“你还跟我说是因为酱油跟醋?!” 归子佩讪笑着挥了挥手:“诶呀,排骨面和啤酒更配嘛。” 时夏的表情宛如看见了智障,忧心忡忡地对归子佩说:“你莫不是出国太久,味蕾已经被毒害了吧?” 归子佩面色一僵,非常生硬地转换了话题:“面好香啊。”她吸了吸鼻子,鼻腔里立刻充盈了一股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面条的质朴敦厚的气味,是冬日夜晚最让人满意的慰藉。 时夏不理她,自顾自地将面上的榨菜丝拌了下去,归子佩看了眼她的碗,又看了眼自己的,不满地嚷道:“阿夏,我的里面怎么没有蛋!” “要吃自己煮去。”时夏一口将那个圆满的荷包蛋咬开了,她只顾着说话,没留神溏心流出了她的嘴角,赶忙伸出舌头去舔。 归子佩看着那截红腻的舌头舔过嘴角,喉头都有点发紧,她将某种冲动咽下了肚子,立刻低下头吃起了面。 有这么饿吗?时夏看着她大口吞面的样子,不解道。 “冰的啊?”时夏刚摸上玻璃杯的时候就被冰得一缩手,但还是举起来喝了一口。 归子佩咬断了嘴里的面:“啤酒当然要喝冰的啊。”她看着时夏舒爽地呼出了一口气,笑着说。 “算你说得对吧。”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时夏刚吃完汤面,穿着一件衬衫都是一头的薄汗,她把杯子虚虚地拢在手里,突然笑了,“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吗?” “不就是高二的春游。” “那是你第一次喝酒?!”时夏一脸惊讶,然后笑着摇了摇头,“完了,带坏小朋友了。” 隔壁房间正在玩狼人杀,隔着一堵墙还能隐约听见一点笑声和叫嚷,归子佩正在洗澡,时夏趴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听见有人把门板拍得震天响。 “云起?”门外站着的是拿着手机的程云起,时夏挺奇怪,她不是在玩狼人杀? “阿夏,你手机还有网吗?” 时夏更摸不着头脑了:“有啊,怎么了?” “帮我们订外卖吧,亲!”程云起简直要扑倒时夏的身上,“这荒郊野岭的,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怎么就你没影响?” 时夏欠揍地歪着脑袋说:“人品吧。”在程云起要啐她的前一秒,她及时问,“你们要吃什么?” “kfc咯。”程云起扒在她胳膊上看她手机界面。 归子佩刚出浴室,就看见两个人黏糊糊地凑在一起,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走过来问:“云起来有事吗?” 程云起半点都没从时夏身上起开,说:“托阿夏帮我们订个外卖。” 时夏在打开页面的间隙抬头看她,不赞同地看着她还在滴水的头发:“子佩,去把头发擦干……”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程云起一声绝望的哀嚎:“为什么不在配送范围内!” “连手机信号都没有,你还指望能吃kfc?”时夏耸耸肩,把她从自己身上撕开,她问归子佩说,“对了,子佩你饿不饿?” “还好。” 时夏仔细地分辨了一下她的神情,想了一会儿还是说:“算了,我还是出去买点东西吧,我看你晚饭都没怎么吃。” “去哪儿买?”这下归子佩和程云起倒是异口同声地问了。 “酒店旁边就有个小超市啊,大巴开过来的时候你们没看见?”时夏已经在套外套了。 “那就拜托了!”程云起拍了拍她的胳膊就匆匆离开,再度加入了战局。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15 等到时夏把给隔壁买的东西送过去,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归子佩倚在门口等她,看她走过来就伸手接住了袋子。 “这是什么?”她摸到两个冰凉凉的罐装物。 “啤酒啊,我看架子上有,就拿了两罐,这个牌子还挺好喝的。”时夏看着归子佩纠结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会还没喝过酒吧?” 归子佩感觉被嘲讽了,梗着脖子说:“怎么可能?我,我都喝过好几次了。” “那样最好。”时夏看起来还是有点怀疑,她除了外套说,“我先去洗澡,袋子里有饼干和面包,饿的话就吃点。” “子佩?”时夏用毛巾搓着长发走出了浴室,她的头发刚留长不久,正是无比嫌弃的时候,因而动作也不是很轻柔。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睡了?”她自言自语道。 拐过那个墙角,时夏才发现归子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旁边放着一罐啤酒,已经打开了。她走过去晃了晃易拉罐,发现居然还剩了一小半,归子佩却已经醉得晕晕乎乎。时夏不由得感到好笑,也不知道之前是谁放下了豪言,说自己已经喝过好几次。 隔壁的动静还没有消停,她不想用吹风机,怕把归子佩吵醒,索性开了另一罐啤酒,靠在床头柜上,慢慢悠悠地喝完了。 湿着的头发也慢慢悠悠地干了。 “酒量还是这么差啊……”时夏眼见着归子佩又是一罐倒,无奈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面前这人的眼角都被酒气熏红了,明明是柔和的五官,硬生生地带出来一点妖异。时夏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有点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她把归子佩半扶半抱地从椅子上拖起来,费劲力气把她放上客房的床之后,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这人看着也不胖,怎么这么能藏肉呢?然后昨天的一些画面突然蹦进她的脑海,时夏意识到归子佩的那些肉都藏在哪里之后,红了一张老脸。 归子佩睡得很熟,呼吸平缓,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时夏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小声地说:“算了,就再收留你一晚。” 客房的门被很小心地关上了,归子佩在脚步声远去之后睁开了眼睛,里头没有半点醉意,她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昨天也是,今天也是,自己对时夏是没一点吸引力了吗? 她扒拉开自己的领口向里面瞅了一眼,也不小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归子佩女士,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好吗 第10章 第十章 归子佩磨蹭着喝完了最后一口粥,时夏看着她一根榨菜分三口才吃完,早就不耐烦了,她看了眼手表,已经比平时出门时间晚了十分钟,果然归子佩就是个大麻烦。 “好了吗?”时夏走到沙发旁边去拿外套。 归子佩看着她快手快脚地把自己收拾妥当,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时夏回头看她,怀疑之前的磨蹭都是在拖延时间,然而迟到的危机就悬在脑门上,她没办法,只好说:“行吧,谢谢了。” “不客气。”归子佩笑容真诚,简直可以被颁发一个诚信好人奖。 归子佩进地下车库取车的时候,时夏就站在上面等她,小区里种了许多常绿的灌木,因而冬天里也不显得衰败,只是今天的气息和往日里还略有不同,没了那股干到发涩的苦,反而多了一丝湿润的甜味,时夏吸了吸鼻子,感受到冰凉的空气灌进肺腔,让她咳嗽起来。 “怎么了?”归子佩摇下车窗,正好看见她止不住地咳嗽,“不会感冒了吧?” 时夏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却感受到鼻尖上坠溅开来的一点凉意,她惊诧地抬起了头,看见许多片前来赴约的雪。 “下雪了。” 这个城市连雪意都是庄肃的,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这一件事,而每一片雪花都为此全力以赴。 时夏让归子佩在医院的侧门停了车,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昨天下午的遭遇,下车之前她解着安全带说:“今天你自己找地方住。” “好。”归子佩一口答应。 时夏开车门的动作一愣,她早就做好了面对各种耍赖撒娇的准备,没想到归子佩竟然这么干脆:“那我先走了。” “阿夏拜拜,下班来接你!”归子佩傻白甜一样地笑着,心想既然直球不行,那就曲线救国咯,不晓得阿夏对面的房子卖不卖呀。她心情很好地一踩刹车走了,留着时夏站在门廊底下,满心纠结。 时夏在等电梯的时候察觉到自己心中无法忽略的那点失望,忍不住扶额,在心里批评自己:“是不是贱!” “叮——”电梯开了,里面的小护士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冷的时医生失了智一样的动作,战战兢兢地问了好:“时老师早。” 时夏瞬间收拾好表情,微笑着走进了电梯,回道:“你也早。”然后把这个锅甩给了归子佩,都怪她! 归子佩正开着车,突然间打了一个喷嚏,一定是我家阿夏在想我,美滋滋。 时夏下楼吃饭的时候,看见急诊正忙得不可开交,她揪住了一个小护士,挺巧,就是早上电梯里的那个,问:“今天这么忙啊,小容?” 小护士忙得已经有点恍惚了,她看着时夏的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时老师。今天雪太大了,咱们医院又在路口,好多撞了摔了的都过来了呗。” “小容!”远处有人在叫她,她抱歉地笑了笑说:“时老师,我先去了啊。” “行。”时夏点了点头,她转头看向窗户外头,果然,院子里已经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雪,将天光都反射得冷了。她一早上都呆在手术室里,没想到雪已经下得这样大。 “发什么呆呢?吃饭去啊。”杜思远从身后拍了她一下,时夏的心一颤,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脸都白了,没事儿吧?”杜思远以为自己把她吓着了,犹疑地看着她。 “没事。”时夏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 临下班的时候,时夏刚脱下白大褂,就听见了走廊里错乱的脚步声,杜思远“啪”地一下把门打开了,喊:“去急诊帮忙,重大事故!” 时夏听了这话,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咯噔”一下,她一把抓起白大褂,都没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什么情况?” “具体不清楚,只知道是好几辆车追尾,就在咱们医院门口。”杜思远脚步不停,气喘吁吁地回答她。 电梯正在下行,她们两个干脆从楼梯一路跑下去,杜思远发现时夏的状态有点不对,突然拉住了她:“你怎么了?” “我?我没怎么。”她想挣开杜思远的手,她也不知道自己想验证什么,万一呢? “你的手在抖。”杜思远掰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16 开她握得紧紧的拳头,一语道破,“你这样怎么拿手术刀?” 时夏呆呆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她闭上眼睛,努力吞下那些慌乱的情绪,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全然是平日的模样:“思远,我答应你,如果我觉得不行,那我绝对不会上手术。” 杜思远看了她一会儿,握了握她的手说:“走吧。” 急诊里是许多哀叫着的人们,很多受了轻伤的都在排队等着医生处理,时夏匆匆地路过那些劫后余生的人,眼睛却忍不住四处搜寻一个身影,拜托,千万别来…… “……那辆兰博基尼……好惨……” “好多血……” 有只言片语流入她的耳朵,她被精准击中,一时间神魂俱震,连视线都模糊起来,耳边的那些□□、抱怨和咒骂都成了从地底渗上来的魔鬼语言,她眼睛充血,面色惨白,自己都几乎成了魔鬼。 时夏用仅剩的理智拉住了杜思远:“思远,我现在不太好,我……”我什么都做不了,她想,我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去救别人。 “阿夏!”这一声最寻常的呼唤却仿佛破入黑暗的一道光,是救赎。 时夏疑心是自己惊惧太过,出现幻听,她猛然回过头去,却发现归子佩正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对着她微笑。 时夏几乎要落泪,她快步走过去,每一步的踏出都伴随着一分软弱的褪去,最终她拥她入怀,又变成那个坚强的时夏,多谢上天,让你完好无损。 这个拥抱很短,等到结束的时候,归子佩脸上讶异的表情还没有消失。 “坐这儿等我。”时夏说,然后转身就向着手术室跑去。 归子佩在原地愣了半晌,许久之后才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等到时夏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地铁都已经停运了,她叫醒等在大厅里的归子佩,一起打了的回去。她进家门的时候,脚步都累得发飘了,然而打开了灯之后,却又因为归子佩头上那道刺眼的红痕一下子精神起来。 “所以你在急诊等了半天,都不知道让人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吗?”时夏气急败坏地翻出了家里的医药箱,语气很重,动作却很轻。 归子佩一点都不痛,反而被时夏的动作弄得痒痒的,她甚至想伸出手在额头上蹭一蹭,结果被时夏一把拍了下去。 “我都不知道额头上还弄了这么一道。”她抬起眼睛看时夏,这人连皱眉的样子都好看,她竟然就这么看痴了。 “发什么呆?不会有轻微脑震荡吧?”时夏看着归子佩反应迟钝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担心,“头晕不晕?” 归子佩晃了晃脑袋:“有点。” “别晃了。”时夏赶紧扶住她的脖子不让她动。 归子佩看起来还挺享受这种禁锢,她挠了挠脸说:“阿夏,你说我会不会毁容啊?” “别瞎说,你又不是疤痕体质。”时夏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像是要敲归子佩一个板栗的样子,却又找不到地方下手,“脑震荡了还担心脸。” 归子佩像是不经意地甩了甩头发,把额头上的擦伤全都暴露了出来:“那我该怎么办?”她垂下了眼睛,“不过酒店应该会有药箱吧?” “还住酒店?你给我在这儿休息够一星期再说。”话音刚落,时夏就别扭地移开了眼睛,“万一傻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我还能在这儿呆一周咯?”归子佩仰着脑袋问,心满意足地像一只偷到了油的耗子,然而她最不会的就是适可而止,“阿夏,要不我干脆和你合租吧?” “不行。”时夏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为什么啊?我觉得挺好的,这儿离地铁站近,我上班比开车还方便。”归子佩简直是要掰着手指头给她列举合租的好处。 时夏听见“开车”两个字,想起今天一天的大起大落,还是不由得心有余悸,她低头看看归子佩没心没肺的表情,心中还是庆幸,所以连拒绝都犹豫起来。 “还有啊,国内的话,我以后肯定要应酬的,万一喝醉了……”归子佩察觉到时夏态度的松动,又加了一把火。 “不行!”时夏想起她昨晚喝完酒之后熏红的眼角,脱口而出,然后她就对上了归子佩玩味的眼神,她咳了两声,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合租吧。” “耶!”归子佩振臂高呼,立马表忠心,“我还可以做饭!” “算了吧,你做了我还不敢吃。”时夏说,“对了,你记得把酒店退了。” 归子佩噤了声,然后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其实我还没有订……” “所以你刚刚就在给我装可怜?” “啊 ,我头晕。” “别给我转移话题!” ………… 雪又下了起来,静谧,却有着覆盖一切的力量,归子佩看着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时夏,眼睛里是全然的柔软的爱意,抱歉,我如此卑鄙,甚至利用自己,但谢谢你,我的爱人,还愿意为我心软。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略短小,请大家将就看(跪下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你今天别去接我了。”出门之前,时夏看着还没睡醒的归子佩说,这人蹭了自己的睡衣,正懒洋洋地团在沙发上。 归子佩听了这话倒是瞬间清醒了,咕噜一下坐直了身子:“为什么?” “静养。”时夏扎好围巾,不紧不慢地说,“我今天会迟点回来,冰箱里有菜,你饿了就用微波炉热点。” “我觉得自己挺好的,头一点也不晕!” “这又不是你说了算的。”时夏不理她,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 归子佩撅起了嘴:“那你晚上要干嘛去,为什么会迟?” 时夏似乎是没听见她的话,直接推开了门:“我先走了。” “早点回来!”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防盗门闭合的无情的声音,归子佩渐渐冷下了神色,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时夏分明就是有事情瞒着她。 九点之后,时夏还没有回来,归子佩开始坐立不安,她频频望向墙上的挂钟,终于忍不住打开了手机。 “阿夏,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归子佩听见那头有热闹的人声,阿夏在和谁一起吃饭吗?她的眼神更晦暗了,却用撒娇的声音将情绪掩藏得很好。 “饿了?冰箱里不是有吃的?” 归子佩撇了撇嘴:“微波炉坏了。”没关系,她可以帮阿夏再换一个,然后她说,“其实我也可以叫外卖,我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都九点多了……” 时夏沉默了好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说:“别叫外卖了,不干净。”她报出了一个地址,“打车来吧,我等你。” “好。”归子佩回答得无比珍重,她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17 明白,其实自己所能依仗的,不过是时夏的一句“我等你”。 归子佩付钱的时候,听见司机嘟囔了一句“这么偏的地方”,她下了车,面前是一条很深的小胡同,但因为尽头处一点昏黄的灯火,所以并不显得阴森。她不明白时夏为什么让她来这儿,循着那点光亮,她走了进去,愈近便愈能闻到空气中弥散的香气,和那灯光一样,都是暖融融的。 尽头处是一家小面馆,归子佩推开门走进去,一眼看见了坐在门口的时夏。 “来啦?” “嗯。” 时夏伸出手点了点挂在墙上的菜单,说:“想吃什么?”归子佩望过去,红底白字的塑料招牌,已经被熏得油腻腻的,上面写着的也都是些最常见的搭配。 归子佩有点不知所谓,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店里已经不像她给时夏打电话时听起来那样热闹了,只有不远处坐着一个学生样的男孩子,苦大仇深地吸着面,应该是在吃晚自习之后的夜宵。 “我就要三鲜面好了。”她说,然后试探着问,“这家很好吃吗?” 时夏笑了笑没回答,站起身走到了后边的厨房,弯下腰和窗口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才坐回来。她看着归子佩脸上流露出的那一点无措,心里就明白了,她什么都没想起来。 “微波炉怎么坏了?”时夏抽了一双筷子出来,用桌子上的热水仔仔细细地给她冲了一遍。 “不晓得。”归子佩摆出一张茫然的脸,“就是一直闪。” 时夏皱起了眉头,但也没说什么,归子佩暗暗松了一口气。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归子佩被这间小店里安逸的空气熏得晕乎乎的,也不想费力再去找话题,这样也挺好的,她想,就这么一直呆在阿夏身边,不说话也很好。 后边的那个男孩子终于吃完了面,默默地拿出了耳机塞进耳朵里,从他蠕动的嘴形来看,归子佩觉得应该是在背单词,她恍惚间记起高中的某个夜晚,也是在一家面馆里,她点了一碗三鲜面,阿夏正在背单词。 “三鲜面!”一声洪亮却略带沙哑的吆喝从后厨一直飘到了她们桌边,时夏看着面碗摆在归子佩面前,抬起头笑着说:“谢谢刘叔。” “不用谢!”这个清瘦的老人有一张和气的脸,现在正看着她俩止不住地笑,“小时第一次带朋友来啊。” 归子佩听出老人的话里带了点y市口音,她看着那张脸,莫名地觉得熟悉,许多过去的片段在她的脑海中闪回,她却一点都不能抓住。 “不是第一次。”时夏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这一下仿佛灵光乍现,归子佩惊喜地叫出了声:“这是咱们高中外面的那一家?” “小朋友也是y市人?”刘叔细细地辨认了一下归子佩的脸,恍然大悟一般,“我想起来了,你是之前那个经常和小时来吃面的女孩子。” “是的是的!”归子佩不住点头,她现在终于明白从看见进门起就有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时夏看见她兴奋的眼睛,没奈何地点了点她的碗:“快点吃吧,面都要坨了。” “唐老师怎么晚上就听写单词啊!”时夏捂着脸哀嚎,现在是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她正和归子佩往校门外走。 “不是昨天就布置了任务?” 时夏倒是理直气壮:“那我还以为以为她明早才会听写,今晚背也来得及。”然后她烦躁地挠了挠头,“谁想到搞突击啊,幸好我现在不用打工了,要不然还得请假。”到了高二下学期,任凭她好说歹说,老许就是不愿意给她做担保,免晚自习的特权自然也就没有了。 归子佩半是担心半是幸灾乐祸:“那你怎么办?” 时夏嘿嘿一笑,抽出放在卫衣口袋里的一本小册子:“我在程云起那儿捞了一本她的单词册,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速记一下就行了。” 归子佩听见程云起的名字,神色不自然了一会儿,她尽量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不跟我借?” “唐老师说的时候,她正好在我旁边,我就征收了。”时夏一点都没察觉到不对,半点羞愧都没有,“反正她肯定早就背好了。” “哦。”归子佩的声音闷闷的,她用余光瞥着旁边没心没肺跟别人打招呼的时夏,愤愤地咬了下嘴唇,突然感觉所有纠结都喂了狗。 “你怎么又吃三鲜啊?”时夏无语地看着归子佩面前清汤寡水的那一碗,一边疯狂地往自己的麻辣面里加醋。 归子佩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你口味怎么越来越重?” “啥?”时夏已经翻开了单词本,一个没留神就错过了归子佩的话。 “没什么。”归子佩抿了抿嘴,“你快点看吧。” 小小的一间铺面里,挤满了出来吃晚饭的学生,到处都是肆意的欢笑和高声的交谈,归子佩看着对面的那个人,突然就想,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秒该有多好,她们将永远青春,永远纯粹。 “当年是你总点三鲜来着啊。”刘叔突然一拍脑袋说,“我就记得有这么个姑娘,小时后来也总点这个,我还以为是她呢。” “是吗?”归子佩看向时夏,却见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那只是单纯因为换了口味,她一下子觉得嘴里的食物索然无味起来。 “老板,买单!”男孩儿收起了耳机,对着这边喊道。 “来了。”刘叔回过头,然后对她们说,“你们慢慢吃啊。” “这家店怎么开到b市来了?”归子佩咬着筷子问,在异乡的小胡同里撞见了旧日的味道,更别说身边还有旧人,这是她现在所能想象的,关于美好的极限。 “刘叔的孩子在北京工作。”时夏将原因一语带过,她明白归子佩此时的感动,毕竟,当年杜思远神神秘秘地将她带进这家店的时候,她又何尝不是几欲沉在旧梦中。 归子佩吞了一口面,说:“那你之前怎么不直接跟我说是来吃面的?我还以为……” 时夏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在明知故问,我该怎么说?这家店,本身就是她还放不下的明证,藏着掖着好歹还给自己留点自尊,只是后来她又想,算了,既然归子佩非要在她的生活里横插一脚,那就来吧,她顺其自然。 第二天时夏赶了一台手术,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从楼下看不见窗口的灯光,归子佩应该已经睡了,她尽量放轻了动作,但门轴的“吱呀”声还是刺破了寂静的夜色,她赶紧合上了门,客房没动静,幸好。 时夏按开了客厅里的灯,一件一件地除下了身上的负累,今天这个病人病情特殊,身份也特殊,她研究了好久国外的案例才定下了方案,唯一让她欣慰的是手术结果很好,对于接下来院方的许多动作和表彰,她倒是不怎么期待。 “阿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18 夏?”身后传来归子佩带着睡意的声音,绵绵软软的,却吓了正在神游的人一跳。 “吓死我了。”不知是怕惊扰了谁,时夏也放轻了声音,“怎么还不去睡?” “我在等你啊。”归子佩拍了拍沙发,“反正这儿也挺舒服的。” “很晚了,快去睡吧。”时夏看出来她还没醒,温柔地哄着她。 “哦。” 归子佩揉着眼睛踉踉跄跄地向客房走去,这动作给她添了一点稚气,让她看起来好似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儿。时夏的目光追着她,生怕她撞上墙。 她自己倒是不急着睡,走到沙发旁边把自己平摊开来,身为医生的每一天都压力巨大,她又不是外放的人,唯一纾解压力的途径,不过是在晚上放空一下自己,沙发上还留有一点归子佩身上的温度,这让她感到熨帖。等到她从自己的负面情绪里挣扎出来,发现夜色里正回荡着悠远的钟声。 时夏站起身,准备去洗洗睡的时候,突然发现早晨走的时候还干干净净的茶几上,正摊着几本花花绿绿的书。 “菜谱?”时夏弯下腰翻了一页,她确定自己家里没有这种东西,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归子佩去小区里的书店买回来的。 翻开的那几页无一例外都是面条,尤其是三鲜面的做法,还被人用荧光笔标记出来,态度认真得好似高中生记笔记。 时夏闭了闭酸胀的眼睛,然后把那几本菜谱都归拢好,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又是何必呢? 作者有话要说: 归小姐,请继续努力。 第12章 第十二章 时夏正准备去查房,走出办公室就看见杜思远皱着眉头在打电话,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腰,得了一个愁苦的笑,反而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拜拜……嗯……妈妈也爱你。”杜思远放下了手机,看起来,挺生无可恋的。 “怎么了这是?和卿卿打电话这么不开心?” “不是。”杜思远叹了口气,说:“说好了元宵节带她看灯去的,结果我明天临时加了一台手术,她爸爸也加班,刚刚在电话里跟我发脾气呢。” 时夏同情地看着她,又庆幸地说:“幸好我没孩子,要不然肯定处理不来这种情况。”她安慰似的拍了拍杜思远的肩膀,“我先去查房了。” 还没走出去两步,杜思远就叫住了她:“阿夏!你明天是不是轮休?” 时夏歪着脑袋想了想,迟疑着说:“好像……是的。” 杜思远好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连忙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票,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时夏手里:“你带卿卿去,正好她喜欢你,指不定比我带她去还开心。”越说她越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什么?”时夏手忙脚乱地接住了票,展开来一看,地方倒是不远,但她担心的也不是这个,“不是,我哪儿会带孩子啊?” “你难道忍心让卿卿失望?” “等等,你这算不算道德绑架?”时夏觉得有点不对劲,赶紧截住了话头,“灯会人那么多,你也放心?” 杜思远把时夏往病房推:“你都三十多的人了,还看不住一个孩子?就这么说定了,快去查房。” “行行行,别推我了。”时夏翻了个白眼,她又看了眼手里的票,“怎么三张票啊?” “不正好吗,你、卿卿,再加一个归子佩。” 时夏没想到能听见归子佩的名字,大惊失色地叫出声:“什么?” “别’什么’了,你当我瞎啊?”杜思远觉得时夏的反应有点过头,她是不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几天的失态? 爱情啊,让人愚蠢。 “姨姨!”时夏还没下车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翘首以待的肖卿卿小朋友,她接住飞扑过来的女孩儿,抱在怀里颠了颠说:“卿卿是不是瘦了?” “没有,我还胖啦。”肖卿卿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不好意思地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下,“不过就一点点,真的。” “没事,我们卿卿是个苗条的小美女。”她把女孩儿放到了后排的儿童座椅上,然后也不急着上车,站在外边和杜思远的妈妈寒暄了几句。 归子佩坐在主驾驶上,她回头对着正在努力扣上安全带的肖卿卿说了声“你好”。 小女孩儿抬起了头,受了惊吓一样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谁?” “呃。”归子佩舔了舔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不自在,“我是时夏的朋友。” “那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肖卿卿怀疑地问,然后又带着点小骄傲地说,“我认识姨姨所有的朋友。” “我之前在国外。”归子佩解释道。 肖卿卿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孩子特有的灵透和不屑:“我都五岁啦,你从来没回来过吗?” 一针见血。 归子佩回过了头,很好,她现在可以确定自己和这孩子八字不合。 “阿姨,那我们走了。”时夏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卿卿,和外婆说再见。” “外婆再见。”肖卿卿乖巧地冲着车窗外的外婆摆了摆手。 发动机启动之后,车内就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中。时夏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归子佩,主动开了口:“你这辆车又是跟谁借的吗?” 之前的那辆兰博基尼在追尾中撞得无比惨烈,归子佩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时夏也不好问她。这人在家里休息够了一个星期,今天才去上班,时夏跟她提了一嘴要去看灯会的事,回家就看见楼底下停了一辆黑色的bmw。 归子佩用幽怨的眼神看她:“是我自己买的呀。” “……”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明明自己才是付房租的那个,时夏却陷入一种被包养的错乱感中。 “姨姨,你看我的手链!”肖卿卿在后排晃了晃腿,努力踢到了副驾驶的座椅。 时夏一下子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立马回过了头去:“嗯,真好看。” “我自己做的哟。”女孩儿还举起胳膊晃了晃,手串上的小珠子闪闪发光。 “卿卿真厉害。”时夏用欣赏的眼神看了一会儿,“粉色和紫色配在一起真好看啊。” “是吧?”肖卿卿开心地摸着手腕,“我给姨姨也串了一条呢。” “谢谢。” 路两边的灯渐渐亮起来,印在车窗上,留下斑斓的痕迹,归子佩听着时夏稚气的话,心下一片柔软。然而车程过半,她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后座的那个幼年体好像在故意捣乱,每次她刚要开口和阿夏说话,她就咋咋唬唬地吸引走了阿夏的注意力,归子佩郁闷地看着时夏扭过去的侧脸,幼儿园的老师给了她小红花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 “咳。” “怎么了?” 归子佩放低了声音:“头有点痛。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19 ” 时夏瞬间担心起来:“没事吧,要不要干脆把车停在附近?我们坐地铁去?” “其实也还好。”归子佩很享受时夏的注意力,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她望向后视镜里那张气呼呼的小脸,挑衅地挑了挑眉,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幼稚。 时夏很少来这种大型的公园,但也能看出来今晚不同于往日的装饰,街道两边都拉上了线,上头挂满了灯笼,人很多,挤挤挨挨的,但也显得热闹,时夏一边小心地护住卿卿,一边感慨制灯人的匠心。 一盏走马灯前围着的人最多,上头画的是金陵十二钗,意态风流,眉目俊秀,尺幅转换之间,确实让人痴迷。时夏抱着卿卿看完了整十二个人物,正准备离开,却被人给拉住了。 “来猜灯谜吧。” 时夏一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汉服的女生笑盈盈地看着她,她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穿越了时空。 “好啊。”还没等时夏回答,归子佩倒是先答应了,她干脆地从女孩儿捧着的箱子里抽出了一张纸条。她不喜欢这个女的看时夏的眼神,里面太多惊艳和痴迷,她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归子佩相信,如果不及时宣示主权,那下一秒时夏就会被问出微信号。 “是什么?”时夏还挺感兴趣 肖卿卿在她的怀里探了头去看,奶声奶气地说:“白首同归,打一字。” 白首同归。 这一瞬间,有烟花在远处绽开,时夏望进那人的眼睛,看见满目的深情。 “是伺这个字吧?”时夏移开眼神,轻声说。 伺,等待,也许这是上天给她求的一支签,在十三年的等待之后,告诉她,或许终能白首。 肖卿卿扒在她姨姨的肩头不敢说话,她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爱情啊,真玄妙。 “你要不要下来自己走?”归子佩看时夏抱了小孩儿一路,终于忍不住对肖卿卿说。 “不要!”卿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归子佩气急败坏:“你就没想想自己多重?我都替阿夏觉得累。” 卿卿扁下了嘴,时夏赶紧拍着她的背安慰她:“阿姨在胡说呢,我们卿卿才不重。” 小姑娘却还是高兴不起来,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说:“姨姨,放我下去吧,我自己走。” “姨姨不累的。” “我想自己走啦。”说着,她扑腾了两下自己的小短腿。 归子佩看着她下了地,屈尊降贵地递了一只手过去:“要不要牵?” 肖卿卿很有骨气地一扭头:“哼,才不要!” 然而这骨气在一盏兔子灯面前烟消云散。一个小摊子上在卖纸扎的兔子灯,栓着绳子往前拉的那种,有个老师傅正在往木头骨架子上涂浆糊,旁边围了一群眼巴巴的小朋友。 肖卿卿小朋友的眼睛也亮了。 “要不要?”归子佩在她面前蹲下身,语气活像一个诱拐小朋友的人贩子。 卿卿很可怜地扭过头去看时夏,却发现姨姨也不管管这人,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她俩笑,她心里知道没指望了,又实在想要兔子灯,只能别别扭扭地开口说:“要……” “叫声子佩阿姨我就给你买。”归子佩肆无忌惮地调戏小朋友。 “……子佩阿姨。” 归子佩心满意足,拿出了钱包:“师傅,一个多少钱?” 老师傅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等着,前面那么多人呢。” 她讪讪地把钱放回包里,一转头看见了时夏含笑的眼睛。 “想不想要?叫声阿夏姐姐就给你买。” 等到回去的时候,时夏无奈地看着自己身后的两个人,兔子灯底下的轱辘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着,脸上都是傻乎乎的笑。 三天后。 “归子佩,你买了什么?!”时夏在家收了一个重到崩溃的快递,上边还写着小心轻放,她一看收货人,气急败坏地把电话打了过去。 “诶,这么快就到了?果然国内物流就是好。”归子佩听起来还挺惊喜。 “你买玻璃展台干什么?”时夏已经拆了包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透明的箱子,“你是不是脑震荡还没好?” 归子佩倒是理所当然:“把兔子灯放进去啊,你不觉得大小正合适吗?” “……” “你明天来我们医院做个ct吧。” tbc.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我发现十一点之后上传审核要等第二天才能放出来啊……我真的有在日更(哭唧唧 另,字谜来源百度,我觉得很浪漫 越来越短小的我…… 第13章 第十三章 凌晨时候,时夏结束了安排的最后一台手术,手机刚一开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果不其然,是归子佩。 “喂?我马上就回去了。”她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边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包。 那边却传来一个陌生女孩子的声音:“请问,是时医生吗?” 时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严肃起来:“对,你是哪位?这不是归子佩的手机吗?” “……老板,你别……”嘈杂的风声灌进来,女生无比惊慌的叫声有点断续,好不容易那边冷静下来,已经是三分钟之后了。 “对不起对不起,时医生,我是老板的助理,我们老板应酬的时候喝醉了,非让我打电话给您,您要是方便,能不能来接老板一下。”小助理听起来快哭了。 这人到底有没有点自知之明,一罐倒的量还去应酬,时夏努力压下脑门上暴起的青筋,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们现在在哪儿?” 小助理报了一个地址,时夏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距离,说:“我半个小时之后到。” “好的,谢谢时医生,时医生再见!”小助理感恩戴德,刚要挂断电话,“老板,那是树啊!……” 小助理给的地址是一个看起来挺高档的会所,时夏下了出租,一眼看见蹲在树旁边的归子佩,旁边站着的是一个一脸绝望的女孩子。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在里面等?”时夏快步走了过去,第一件事就是拉起了地上的归子佩,这人手都冷了。 “老板非要在外面等您,我也劝不住啊。”小助理生无可恋道。 时夏把归子佩揽在怀里,终于转过身面向了这个今晚饱受磨难的姑娘:“多谢,今晚麻烦了,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哇哦!”小助理愣了半晌,然后惊艳地叫出了声,她知道老板家那位长得好看,本来还以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没想到真能好看成这样。 时夏被她一声感叹叫得愣住,归子佩招的孩子都是这种样式的吗?没留神间,就被归子佩黏在了身上,这人好像还没张开眼的小动物,下意识地在时夏的颈窝处嗅来嗅去,然后终于安心了,黏糊糊地叫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20 :“阿夏……” 这一声糖分太高,尤其是在这样冷寂的冬夜里,连还远着的春天都要被勾动,还没谈过恋爱的小助理脸一下子爆红,结巴着说:“时,时医生,你叫我小郑就好了,那啥,老板就交给您了。” 时夏自己也尴尬,但还是叫住了准备撒腿就跑的小姑娘:“小郑,你们老板喝了多少?” “其实也还好,就……”小助理正准备大肆渲染一下老板喝倒了一桌子男人之后才英勇就义的英姿,没想到就被老板的死亡射线击中了。 时夏感觉到归子佩动了两下,赶紧低下头看她,柔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归子佩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没有啦!” 所以老板你到底醉没醉啊?!小助理内心是崩溃的,然而还是怂怂地改了口风:“就喝了一点点,哈哈……哈。” “一点点?”时夏叹了口气,一点点就醉成这样,果然还是没自知之明,“好吧,我先带她回去了,你要不直接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一晚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 小郑眨了眨眼睛:“我家很近的,时医生你不用担心。” 她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时医生真的好温柔啊,唉,感觉把这么好的人推进了狼窝,有点羞愧呢。她挠了挠脸,然后迅速地掏出了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传到群里,炸出了一堆修仙党。 —“这是时医生?” —“好看吗?” —“好配啊!祝老板百年好合啊!” —“上面那个,忘了老板不在群里吗,拍马屁请退群。” —“什么几把人生,爱情没有,钱也没有.jpg” —“身材好好啊!” —“+1” —“郑郑你太不够意思了,都没正脸照!” 小助理看着疯狂刷屏的消息,在心底傲娇地哼了一下,叫你们一个都不愿意跟老板出来应酬,她一字一句地敲着键盘,“特别好看,特别!”也不管群里突然的寂静,心满意足地退出了群聊,晃晃悠悠回家去了。 百年好合啊,老板。 “子佩,你先自己站好。”时夏一边应付没骨头一样的醉鬼,一边手忙脚乱地掏钥匙。 “你叫我子佩,嘿嘿。”谁想到归子佩扭得更欢了,话里居然还带上点委屈,“你第一次叫人家子佩。” 时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钥匙,没想到却被归子佩胡乱挥舞的手给打落在地上,她气急败坏:“归子佩!” 那人一下子站直了,行了个不像样子的军礼:“到!” 时夏被气笑了,她无奈地蹲下身把钥匙拾起来,幸好周围的邻居都善解人意,要不然今天这一出指不定会被投诉。 “哒”地一声,餐厅的灯被打开了,可能是因为灯管已经有些年头了,满室的灯光显得昏黄,却也温暖,归子佩被这股暖意熏得睡意上涌,腿脚更加支撑不住,软着身子往下倒。时夏一把接住她,这人就不能给她省点事吗?心里这么抱怨着,她还是任劳任怨地把这个醉呼呼的家伙搬到了床上。 时夏被惯性带得坐在了床上,她看着归子佩安稳的睡颜,忍不住恶向胆边生,冲着她的脸伸出手去。 “把我累成这样,你倒是舒服了……”她恶狠狠地说着,却很没气势地收敛了声音,连手上的动作都是轻的。 许是归子佩在睡梦中察觉到什么,她咂了两下嘴,喃喃地说了什么,又翻过身去睡了。 时夏听清楚了她的那声“阿夏”,不由得面红耳赤,自己一个人坐在床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回过神来,已经过了好久,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外衣还没有除,在暖气开得这样足的房间里,里衣都有点濡湿。 她一边在心里嘲笑自己,怎么跟个青春期小女孩儿似的,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愁肠百结,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原本只是想看个时间,没想到一下子解锁了手机。 微信?时夏看着深蓝色夜空中的月球,不禁疑惑地歪了歪头,今天她好像没有用过微信。等到聊天的界面终于打开,她看着那些不熟悉的头像,终于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这应该是归子佩的手机,小助理塞过来之后,她随手就放在了自己口袋里。 说来也巧,归子佩的手机和她正好是一个型号,两人都是光秃秃的裸机,连个手机膜都没贴,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录入的自己的指纹。想明白之后,时夏只觉得凑巧,她无意翻看归子佩的聊天记录,正准备锁屏,却一眼瞧见了置顶的消息栏。 这是,我的名字?时夏看着自己头像上那只吐着舌头的柴犬,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她似乎并没有加过归子佩。压抑不住的好奇心使她伸出了手指,点开了那栏消息。 —“阿夏,你今天戴的那条围巾很好看,让你有点毛茸茸的。” “时夏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 —“阿夏,我住进来了,以后请多多关照!” “时夏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 —“阿夏,我总是嫉妒你落在别人身上的目光。” “时夏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 —“阿夏,我见到你了。” “时夏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 —“阿夏,我回来了。” “时夏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 —“阿夏,我很想你。” “时夏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 —“我爱你。” “时夏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 时夏坐在逐渐亮起来的天光中,将这六年来所有的消息都一条条看完了,她退出微信,看着归子佩偷拍的二人的合照,归子佩的所有懦弱、嫉妒和思念都还历历在目,还有,还有那些满溢而出的爱,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横亘在过去的她们之间,让她们生生蹉跎了十三年。 毕竟二人情深如许。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21 “嘶——”归子佩从宿醉中醒过来,昨晚实在是有点过头,她对一切事情都只剩下模糊的印象,不过倒是隐约记得威胁了小助理这件事,她揉了揉脑袋,突然发现自己正睡在主卧的床上,“阿夏?!”意料之中的没人回应。 她的酒品可算不上好,万一昨天暴露了什么,那这些日子的努力不就功亏一篑?归子佩忍不住捶了自己一下,真是喝酒误事。她瞧见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心想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先给助理发消息处理工作的事情,昨天的酒可不能白喝。 微信的界面正在打开,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置顶的聊天,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 某种冲动让她退出微信,几乎是下一秒就拨通了时夏的电话。 “喂?”时夏的声音很平静,好像她什么都没有发现,也什么都没有做。 这种平静让归子佩望而却步,她嗫嚅道:“阿夏,我……” 又一声很轻的叹息从顺着电波传来,时夏说:“今天我有点事,你不用等我了。” “哦,好。” 时夏看着挂断的电话,她得去弄明白一些事情。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有凑字数的嫌疑(顶锅盖跑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这是建在半山上的一片别墅区,时夏从山脚一路走上来,脸几乎都被夜风吹得失去了知觉,但也许是心中记挂着事情,她一直到被保安拦住才发现自己快冻僵了。 “女士,您是这里的住客吗?”保安很客气地问。 时夏有点懊恼地皱了皱眉头,说:“抱歉,我是来找人的,我可以现在给他打电话。”说着,便拿出了手机。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时夏被那头巨大的音乐声一震,禁不住把手机拿远了些:“周钦?……对,好……我现在把手机给他,你跟他讲。” 保安接过了她递去的手机,听对方说了几句,就很大方地放时夏进去了。 “谢谢。” 时夏从记忆里翻找出路线来,这地方她只来过一两次,上一次来还是三年前,那个时候面前的这栋房子一片死寂,全然不像现在这样,在冬夜里都欢腾热闹。她在熟悉的门口停下脚步,看见了那个冻得跳脚的男人。 “阿夏!”周钦蹦跶过来,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拥抱,“快进去快进去,我都要冻死了。” 时夏跟着他走进屋子,客厅里塞满了狂欢的男女,镭射灯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闪烁,她完全的格格不入。刚一进门,就有衣着清凉的姑娘粘了上来,媚眼如丝地问周钦:“亲爱的,这是谁啊?” 周钦伸手揽住她的细腰,玩世不恭地笑:“这不是你管的事情。”说完他一拍她的屁股,“玩儿去吧。” 女孩儿撅了撅嘴,时夏发誓自己被她暗暗地瞪了一眼,她在心里直叫屈,苍天有眼,从哪个方面来说,自己都不是她的竞争对象,毕竟性别不合。 “阿夏,跟我上楼去吧。”周钦拉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途中又打发了三四个试图问出点什么的姑娘,最后终于成功到达了三楼一个偏僻的小房间。 门被关上的瞬间,外界的喧嚣也都被阻绝了,只剩下幽幽的檀香在飘散。 周钦精神奕奕地转过身,又抱了时夏一下:“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找我,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跟保安打招呼。” 时夏只是微笑:“突然想起来,就过来了。” 周钦孩子气地哼了一声:“我才不信,你要是没什么事儿能想到我?”这样的神情在他的脸上不显突兀,反而给他带来一种很动人的少年气。 这让时夏有点恍惚,想起和面前这个男人初见的场景。 严格来说,“初见”是时夏单方面看着周钦无比凄惨地躺在病床上,那时候她的老师还没有退休,按理说这样一起普通的车祸不应该惊动他,但偏偏那家父母颇有权势,又溺爱孩子,点名要老师亲自操刀,她也就被带着在旁边观摩。 “啧,深夜飙车,这不是活该嘛。”她翻了病历,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种纨绔子弟,迟早有一天追求刺激,把自己也搭进去。 然而时夏没想到的是,在这个纨绔子弟醒了之后,自己也成了他追求的一个刺激。 “时医生,明天有空吗?我有两张音乐剧的票。”时夏代老师去查房的时候,周钦就试图用各种方式约她,时夏都不忍心告诉他,这人现在满脸淤青,再加上头上围得严严实实的纱布,强行做这种风流倜傥的表情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 “周先生,你现在还不能出院。”时夏公事公办道。 周钦换了个姿势:“那等我能出院了呢?”他没想到一次翻车,还能在医院里见到这样漂亮的姑娘,这波不亏。 时夏记完了他的各项数据,抬头一笑:“我对音乐剧不感兴趣。” 周钦被这一笑迷得晕晕乎乎,等她走出病房才反应过来,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他邪魅一笑,牵动了嘴上的伤口。 “啊,痛痛痛!” “时医生,新电影,有兴趣吗?” “抱歉,我很忙。” “时医生,我定了明天的晚餐,要不要一起?” “那你得先办出院手续才行。” “……时医生,卡地亚的镯子,我觉得很衬你,喜欢吗?” “对不起,医生不能收病人的礼物。” “那我现在就去办出院!” 时夏只感觉无力,这些年她不是没有过追求者,但像这样死缠烂打的实在少见:“周先生,其实我……” “时夏,你给我出来!”科室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时夏听出这个口音是她负责的一个孩子的父亲,正准备出去,却被从外边进来的小护士拦住了:“时医生,别出去!” 外头传来摔砸东西的声音,时夏更急了:“那也不能就这么让他砸啊。” “你真的不能出去,这人明显就是想闹事,急起来肯定会打人。”小护士却比她更急,抱着她的腰不让她走,她绝对不能让她出去,时医生面上虽然冷冰冰的,但绝对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之前她肚子不舒服,她还偷偷塞给她暖宝宝。如果被打了,谁又能给时医生一个交代呢?难道去跟那种掉进钱眼里的人讲道理吗? 这时候周钦倒是收起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眉目一下子冷峻起来:“我一个男人在,哪里用你们出去对付这种人?”说着他摆了摆手,“等着吧,不就是要钱嘛,小爷最不缺的就是钱。” “周先生!”时夏刚喊出口,周钦就转身出了房间。 桌子中间的玻璃瓶里斜插着一支红玫瑰,餐厅灯光昏黄,乐队的音乐也很缱绻,时夏坦然地对上周钦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22 柔情似水的目光,仿佛这并不是一场双人约会:“昨天的事,谢谢你。” “不客气。”周钦托着腮看她,“时医生,你今天真好看。” “谢谢。”时夏的内心没有一点波澜,甚至还有一丝为即将面对现实的周先生默哀的冲动。 “所以。”周钦放下手,身子向前探了探,说,“看在昨天的份上,能答应我的追求吗?” “周先生,”时夏看着他,“我就直说了吧。” “嗯?” “我是lesbian。” “……” “周先生?周先生你还好吧?” “噗。”时夏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周钦看见她的表情就明白了,满脸囧字。 “你能不能把脑子里我那些黑历史删一删?” “不行。”时夏假装懊恼的样子,“我当年怎么没把你的表情拍下来呢?现在卖给杂志社也能赚一笔。” “诶诶!你来就是挤兑我的吗?”周钦随手从桌子上拿了本经书扔过去。 时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看着纸上千行玄妙的经文,突然静默了,她看了一圈这房间里禅意十足的布置,终于开口问他:“周钦,你为什么会还俗?” 话说开之后,两人本该再也没有联系,没成想,因为周公子热爱一切极限运动,难免各处擦着碰着,虽然很少能严重到伤着脑子,但也不知怎么的,时夏总能看见这人龇牙咧嘴接受治疗的狼狈样子,一来二去,居然就这么成了朋友。 后来呢?后来墙倒众人推,周家被自己人将了一军,就此败落,周家掌门人跳楼身亡,周夫人追随而去。曾经无法无天的小少爷一个晚上就见识了世态炎凉、人心难测,幸而这栋半山的别墅是记在周钦名下,还能给他留一个栖身之处。三年前时夏推开这扇门看见的周钦,不再意气风发,这个车祸醒来第二天就能笑嘻嘻撩妹的家伙,被这个世界的恶意击倒,成为一种完全由颓废和绝望组成的物质,唯有手里紧握的,是周母生前给他求的手串。 时夏默默帮他收拾好了一片狼藉的屋子,然后她把手伸向瘫坐在地上的周钦:“你要不要先站起来?” 周钦茫然地抬头看她,好像第一次认识面前这个女人:“阿夏?” “嗯。”时夏答应了,手却还执拗地伸着。 “阿夏,那是我小叔叔,我那么信任他……他怎么下得去手?他怎么下得去手?!”周钦陷入癫狂中,时夏看着他发疯,从来至亲才至痛,她怎么会不懂?她完全懂得。 “你要不要先站起来?”她又问了一遍。 周钦好像被她这句话激怒,他红着眼,一把拍开时夏的手:“你懂个屁?!我再也站不起来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时夏冷冷地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在他最激动的时候一步走上前,捉住了周钦的领子,给了他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啪——” 周钦被她扇得歪过头去,半晌之后才转过头来怔愣地看着她。时夏盯着他发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只知道,你现在不站起来,就真的废了。” 在那天时夏离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周钦都没有消息,偶尔她路过骨科,还会听见护士们谈起那个风流倜傥的小少爷,她也只能怔愣一瞬,然后继续向前走,那是周钦自己的路,谁也不能替他。直到有一天,她听见某位爱嚼舌头的太太闲聊,才知道周家公子看破红尘,出家去了。 但后来的事情却并不是这么简单,一年前周钦还俗,不过半年时间就将自家从前的产业尽数收回,这次被逼得跳楼的是周钦的小叔叔,一时间b市各种传言甚嚣尘上,人人都感叹报应不爽,又称赞周钦能韬光养晦,好似从前落井下石的并不是这一群人。这次时夏倒不是从旁人嘴里听来的消息了,报纸上一切恩怨爱憎都分明写就,轰轰烈烈得好似催泪大戏。 只是她看着周钦风光,却没想着去攀交情,只是昨天被迟来的一些东西慌了心神,一时间竟然只想到来找他。 周钦勾起唇角笑了:“自然是六根不净咯,佛祖都看不下去。” 时夏笑着摇摇头,她突然明白自己找错了人,周钦当年不过是卧薪尝胆,出家是权衡之策,哪里像她自己,仿佛真的伴着青灯古佛过了十三年,一时间受了诱惑,心心念念想要还俗,却又怕前路险恶:“是我想岔了。” 这时候外头传来敲门声,女孩子甜腻的声音传进来:“亲爱的,你怎么还不出来啊?” 这本是最惹人怜爱的话语,周钦却一下子冷了目光,只有声音还是平静的:“你先下去,我等会儿到。” “那你快点。”随后是踩着高跟鞋离开的声音。 周钦转眼对上了时夏五味杂陈的眼神,他一愣,之后却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看起来没变,其实变了很多。” 周钦嗤笑一声,他拿起手边那卷自抄的佛经:“我怎么可能不变?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还是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因为这让我觉得舒服,不是真心也无所谓啊,只要有欲望就可以。”他抬起眼睛看向时夏,整个人都变得锋利起来,“想要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快活,就必须要有欲望。时夏,你有的,我看见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阿夏被点醒! 第15章 第十五章 时夏拒绝了执意要送她下山的周钦,自己一个人离开了人声鼎沸的别墅,独自向山下的夜色中走去。山中的温度低得出奇,她将半张脸埋进围巾里,沉默地走过路边的那些灌木,静谧得仿佛也成为这路灯光下的树影,只是一双眼睛里,翻腾着灼灼的光。 她庆幸自己来找了周钦,这个男人用一种奇异的透彻点醒了她,虽然这透彻中全然是源于对爱情的不屑,但这让时夏不再否认,她想要的,从来就只有归子佩,那是她的生命之火,她的欲望之光。 她想见她。 时夏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灯是全灭的,当然归子佩可能已经睡了,但她就是觉得家里面没有一点人气,打开客房门一看,果然没有人。 她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早就没电了,插上充电器等开机的那段时间里,时夏看着幽幽亮起来的屏幕突然走了神,在回来的路上她还想着要向归子佩表白自己的心意,要跟她重新在一起,但现在她独自一个人坐在床边,却被心中突如其来的一阵退缩的冲动淹没,也许是近乡情怯,她想。 “滋滋——”手机开机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时夏回过神来输入了密码,然后就被左下角电话图标上的红色数字震住了,“她怎么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她看着那个标了红的名字,嘴里嘀咕了几句。 刚要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23 回拨过去,时夏突然意识到归子佩应该已经睡了,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开了微信。 —“阿夏,你怎么不接电话?” —“阿夏?” —“我今天加班,晚上不回去。” —“我们可能需要谈一谈,我定了明天晚上的位置,在雁栖阁,你会来的吧?” —“看到了一定要回我。” ………… 时夏看着那一连串的消息,归子佩内心的不安扑面而来,她的那些退缩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这时候,她更应该坚定。 “好。” 她退出微信,看见日历上明晃晃的“14”,情人节吗? 雁栖阁是个雅致的地方,时夏到包间的时候归子佩还没来,她环顾四周,目力所及都是仿古的设计,显得古朴大气,只是菜单上的标价也一样大气就是了。 时夏合上菜单,饶是她小有积蓄,若是按照归子佩的口味这么天天吃下去,恐怕迟早有一天得露宿街头,想到这儿,她不禁愁苦地叹了一口气,以后就得养家了啊。 “阿夏。”包厢的门开了,归子佩走了进来,很抱歉地说,“等很久了吗?对不起,公司临时有点事。” 时夏把菜单递给她:“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我点了几样,你看看还要吃点什么?” 这种事情上归子佩倒是都很干脆,她翻了一遍菜单,就做了决定。时夏听着她向服务员报菜名,露出若有所思地样子。 “你现在都喜欢这种浓油赤酱的吗?”她等服务员走出去关上包厢门说,“我记得你以前的口味很清淡。” “唔……对。”归子佩有点手足无措,这是时夏在重逢后第一次愿意了解她的喜恶,这让她的内心升起一丝希望。 昨天早上她发现时夏加了她微信之后,就明白时夏已经知道了她藏着掖着的秘密,这本是她自己的一点小坚持,归子佩当然知道,如果时夏看见了那些绵延六年之久的消息,一定会心软,但她不想这样,她们的复合应该全然的是因为爱,不是心软,也不是同情,这件事情最好的出现时机应该是很长时间之后的某个早晨,她把这个当作亲昵的要挟,向时夏讨一个吻。 但现在它偏偏就毫无预警地展现在时夏面前,归子佩在慌乱之后是窃喜,这是上天给她铺就的一条捷径,她实在没理由拒绝。然而时夏的避而不见让慌乱再度占了上风,为什么晚归?为什么不接电话?归子佩后知后觉,在时夏眼里,她可能是一个和别人结婚的同时,还对前任故作深情的人渣。十三年的时间太久,时夏的心理,她已经不能揣测。 不,不是这样的,她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握紧,呼吸在一点点地逃离,她必须背水一战。雁栖阁的位子是她许久之前就定好了的,这样好的地方,适合破镜重圆,也配得上就此决裂。 归子佩本以为,等待上菜的过程会是一段尴尬的空白,但出乎意料的是,时夏竟然看着墙角的一盆文竹轻笑出声。 归子佩莫名其妙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你在笑什么?” “笑你与众不同。”时夏好不容易平复了表情,嘴角还存着笑意,“别人情人节约会,旁边放的都是玫瑰,你倒好,弄了盆绿植。” 归子佩有点口不择言:“你喜欢玫瑰吗?我现在出去买。” “你给我坐下。”时夏无奈了,“我不喜欢,只是顺嘴一说。” “哦。”然后她又想了一遍时夏刚刚的话,略带醋意地说,“所以你还和别人在情人节约会过吗?” 时夏单手撑着脸,歪头看她躲闪的眼神,笑着说:“你在吃醋吗?” 归子佩被这一记直球打得措手不及,但没一会儿就顺着梯子往上爬:“对,我就是在吃醋!” “子佩。”时夏的声音轻得好像拂过花朵的风,“我应该早点说的,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叮—— ”上菜的铃声响了,服务员进来把菜布好,正准备退出房间,就发现那个迟到的女人浑身僵硬,连瞳孔紧缩了。应该不是因为我们这儿服务的问题吧,她忧心忡忡地想。 “阿夏,那个女生是谁?”时夏一回来,归子佩就拉住她的胳膊问。 时夏的表情有点难以启齿,站在旁边的程云起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又有小姑娘找上门来啊,啧,你怎么留了长头发还这么招人呢?” “别瞎说。”时夏拍掉了程云起想要拽她头发的手。 程云起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笃定地说:“那女生绝对是来告白的,你否认个啥,初中又不是没有过。” “真的吗?”归子佩看起来已经信了,却还是执拗地向她寻一个答案。 时夏觉得有些棘手,像程云起之前说的,初中时候就有女生来向她告过白,第一次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因为她自己从来没有什么“同性恋”的概念,也不知道这些和自己同龄的姑娘从哪里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如果当时还能说是因为她中性的装扮,高二留了长发之后,这种来自同性的告白却只增不减,在她第无数次宣称自己是直的之后,一个女生对此嗤之以鼻。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种东西又不是默认设置,你知道我们是能察觉到同类的吧?”她这样说。 之后时夏战战兢兢又严肃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还真的直得不纯粹,“但是我不喜欢你。”她想明白之后去找了那个女生,认认真真地说。 她喜欢谁?她喜欢归子佩,她最好的朋友,从第一眼就喜欢了。时夏有时候会感到煎熬,因为归子佩偶然流露出的占有欲,但她也只能告诉自己,这是女孩子关于“友谊”的小情绪,和“喜欢”没有关系。 现在也是这样。 时夏推了推程云起:“你周记不是还没有写好?” “对哦!”程云起一拍脑门,“我先走了,你俩慢慢聊。”然后就把整个阳台留给了她们。 空气因为程云起离开前那句调侃的话而有点凝滞,时夏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她们应该只是开玩笑。不是认真的。” “所以你没有接受?”归子佩盯着她眼睛问。 “当然没有!” “那以后也不能接受,全都拒绝掉!” 时夏被归子佩的态度逼得只想举手投降:“好好好,全都拒绝掉。”回答完之后过了一两秒,她又才反应过来一样,呆呆地问,“为什么呀?” “因为,”归子佩深吸了一口气,气势很足,却被轻颤的睫毛出卖了内心的惶恐,“因为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桂花的香气飘散过来,在被金箭击中的两个人之间,留下团团簇簇的甜腻。 “阿夏,当年我结婚是……”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24 “我觉得虾仁炒得不错,你尝尝。”时夏舀了一勺送到归子佩的碗里,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不用再提过去的事情,用时间来尘封是最好的选择,子佩,只要你现在属于我。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啊,禾四,你的名字是短小。 第16章 第十六章 “……您今天就能办出院手续了,不过回去之后还是要注意饮食,清淡一点就好……对,祝您身体健康。” 杜思远在查房的时候正好看见时夏,这人一反往日里的冷淡脸,唇角那抹笑简直让人如沐春风,好几个病人家属都看呆了。 “诶。”杜思远走过去撞撞她,“怎么了这是,满脸春光的,昨天情人节很开心嘛。” “滚滚滚,从你嘴里出来就没好话。”时夏白了她一眼,两人出了病房并肩走在走廊上。 路过的护士长向她俩打了个招呼,然后定睛看了时夏一会儿,笑着调侃说:“小时今天心情很好啊。” 时夏笑了一下,算是默认,杜思远等人走远了,一把拉住她说:“连护士长都看出来不对劲了,到底有什么好事,从实招来啊亲!” 二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时夏眉眼含笑,承认了:“我跟子佩在一起了。” “……” 杜思远石化,杜思远碎裂,杜思远悲痛欲绝:“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怎么了嘛……”时夏委屈。 “你自己数数,从重逢到现在才几天?你就被拿下了,还跟我’怎么了嘛’,我让你’了嘛’!”杜思远试图敲她脑壳,结果受制于身高差,只能忿忿地掐她腰上的肉,结果更气了,“你每天吃那么多,腰上怎么还是一点肉都没有?!” 时夏不敢说话,只能默默地看着友人跳脚,如果自己是旁观者,未尝不会觉得这样的结局过于轻易,从而显得荒谬,但她真的无所谓了,旁人的眼光、自己的纠结,不过都是在互相折磨,她已经过了那个非得在爱情里分出胜负的年纪,现在,相爱就好。 她弱弱地开口:“因为我运动了呀……” “你是说我吃得多还不运动吗?”杜思远质问,然后又抓狂,“等等,别给我转移话题!” “……哦。” “你说你这算是想通了还是自暴自弃了?” 时夏笑了,轻声说:“当然是想通了呀。”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空高远得好像正在等待飞鸟,时夏从打开的窗户里,能看见楼下的广场上来往的人群,嬉闹的孩子或是被护工推出来散心的病人,这个希望与绝望并存的地方,似乎都自动隐匿了悲伤的一面,只展示给世人以欢愉。 杜思远看她出神的侧脸,泄气地说:“算啦,我早就知道你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咯,你自己开心就好,这样也算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时夏古怪地看她:“你在说什么胡话?” 杜思远干笑两声,然后眼睛一亮:“等等,那我不就是第一个知道的?” “对啊,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云起和明……”时夏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明立……思远,你一定要帮我!”她求救一样地抓住了杜思远的手。 杜思远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坏笑道:“你就等着被明立削吧,反正创伤科不是有熟人?” “别啊!” “把这个给时老师送过去。”杜思远把手上的那沓东西递过去,这是时夏之前托她找的一点资料,还没一会儿功夫,那个小伙子就回来了,手上东西还在。 “杜老师,时老师不在,说是已经下班了。” 杜思远一看墙上的挂钟,离下班时间才过了一刻钟,这人就跑了?她摇了摇头:“唉,所以说还是得去神外,医生多,那么多台手术排在你头上也就没几个了,看人家,偶尔还能正常下班。” 男生摸了摸脑袋,也不好接话:“那杜老师,资料我还是给您放桌上。” “行。”杜思远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回电脑跟前了,嘴里不成调地哼着什么。实习生努力地辨认了一下,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时夏刚一上车,就被归子佩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分开之后,反倒是主动扑上来的那个别扭地移开了眼神,她看着归子佩艳丽的红唇,轻笑了一声说:“你把口红蹭我嘴上了。” “才没有!”归子佩一下子扭过头来,“我今天涂的是唇釉,才不会这么容易掉色!” “是吗?”时夏勾起她的下巴,将嘴唇柔柔地压了过去,辗转反复,缠绵悱恻。 “现在呢?”她放开归子佩,用低哑的气声撩拨她。 归子佩目光还停在时夏的唇上,眼见着那上边真的多了一层薄红,也不知道到底是唇釉脱了色还是应该归咎于之前的两个亲吻,她的脸一瞬间爆红,手忙脚乱地发动了车子,眼睛直视前方,就是不看副驾驶,特别的,欲盖弥彰。 时夏餍足地倒回了椅背,也不再出声,让归子佩专心开车,穷寇莫追,不急不急。 “不回家吗?”半路上时夏发觉路线不对劲,开口问道。 “逛街去呀,难得咱俩都有空,这么早回家多无聊。”归子佩顿了一下,说,“我还买了两张电影票。” 时夏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最近微博上很火的几部片子,情人节档期啊,爱情片咯,于是她说:“约会吗?可以啊。” “子佩,你的脸又红了。” “没有!是我今天腮红打重了!” 之后的一个半小时里,她们嚼着爆米花“咔嚓咔嚓”地看完了那部爱情轻喜剧,并且因为喝了太多可乐,一散场就不得不直奔厕所。然后因为归子佩被邪恶的夹娃娃机蛊惑,在电影院外头又停留了将近一个小时,最终战果是一只丑到哭的智障狗,时夏看见那只布偶掉下来的一瞬间,就感觉自己受到了嘲讽。 “你夹到的,你自己拿着!”归子佩一把将布偶塞进时夏的怀里。 时夏简直是用生命在拒绝:“我不,明明是你一直要玩的,你为什么不把它塞包里?” “包会变形啊,你拿不拿?”归子佩抱着包威胁道,然后又假哭道,“你变了,你以前明明很宠我的。” 时夏表情扭曲,在女朋友的软硬兼施下妥协了:“好嘛好嘛。”她捏了捏布偶,然后一脸惨不忍睹,“你说拿着这个走在街上会不会被人打?总感觉自己带了个移动的气泡,写着’妈的智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家的戒指,”两人牵着手在外面晃悠的时候,归子佩在一家店前停下了脚步,“据说要用身份证才能买,一个人一生只能买一次。” 时夏抱着智障狗,歪着脑袋看橱窗里那些被保存在水晶罐子里的花:“那分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25 手了可以换一家买啊,我记得还挺多这种概念的店的。” “……”归子佩没说话,直接把布偶怼到了她的脸上。 “子佩,你往哪儿走?”时夏把智障狗从头上扒拉下来,连忙跟了上去。 归子佩面无表情:“去买戒指,以防你分手了还能换一家,我们不如每年买一对好了。” “哈?”时夏呆掉了,“我没这么想啊” 这家店装修得精致秀气,归子佩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听见了一阵清越的铃声,一抬头看见了挂在门上的那个黄铜的铃铛。店里面很好闻,但不是那种人工的香氛,而是花草的气息。 店员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问:“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我想……” “子佩!”时夏这才推门进来,然后不出意外地被门铃声吓了一跳。 归子佩默默地回过了头,继续说:“我想看一下对戒。” “那您可以来柜台这边看一下。”店员姑娘拿出一对来,“这对今年卖得很好,女款设计得很雅致,会显得您手指很修长,男款很简洁,戴在手上也不会突兀。” “男款?”归子佩挑起眉,“不要男款,是我们两个戴。” 店员反应迅速,连笑容都没顿一下:“那就是闺蜜戒指了,您二位感情一定很好。” 谁料归子佩一脸“你怎么听不懂我说话”的表情:“这是我女朋友。”然后她举着戒指问站在旁边的时夏,“这一款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吧。”时夏说,“你带上给我看看。” “你帮我。”归子佩把手伸过去,笑着看她。 店员?店员看了一眼智障狗,心里呵呵一声,好巧,你也单身啊。 “真的要每年都买一对吗?”两个人牵着手走回家的时候,时夏总是忍不住看自己中指上的戒指,甜蜜之余还是对归子佩的计划提出了小小的质疑。 归子佩甩了甩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我乐意,谁叫你说分手了还能换的。” “我不就那么顺嘴一说。”时夏对天发誓,“反正我这辈子都不分手的。” “这辈子哦?”归子佩笑细了眼睛,她低头去看那圈铂金色的光,“真好看。” “嗯。”时夏也点头,之后却又犯了难,“但我工作时候不方便戴戒指啊,那怎么办?” “那你就不工作的时候戴。” “我怕我每天累得晕乎乎的,会丢了。” “要不拿根链子系在脖子上?” “可以啊。”时夏真心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并且因为某种念头而微笑起来,“我放在衣服下面,除了你之外谁也不知道,那上面挂的是一枚戒指,你就变成了我的秘密情人。” 时夏抱住她,在她耳边轻笑着说:“我的秘密情人,要不要来打个啵。” 这个吻过于缠绵,她们两个好像成了一对靠着攫取对方气息而存活的怪胎,一切都只恨不能再近一点。 二人分开的时候,归子佩轻轻喘着气,她一抬头看见了正对着她们的摄像头,笑着推了一下时夏:“喏,被拍下来了,秘密情人暴露了。” 时夏只是腻上去又牵住她的手,没有回话,她感受着归子佩指根处那一圈坚硬的触感,心想,秘密情人什么的,实在是太糟糕了,她才不要把戒指藏起来,她要把它堂而皇之地挂在衣服外面向所有人炫耀,归子佩是她的女朋友。 “回家吧,要不要吃面?” “要!我煮三鲜面给你吃啊?” “好啊。” 月色很美。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写这一章真的好痛苦(痛哭 第17章 第十七章 某天下了手术,时夏在一次不经意的转头之后,突然意识到春天已经在这个城市留下太多痕迹,窗外的乔木上是一层绒绒的生机,她想起昨晚归子佩关于“换季没有衣服穿”的抱怨,不由得微笑起来,难道爱一个人,连自己的四季更替都会与之相关? “一个人傻笑什么呢?” 时夏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一扭头就看见杜思远挂在栏杆上,宛如一条废狗,她眉头抽了抽:“您这是,被哪方妖怪吸了精气?” “还不是那群实习的,我的妈,总算送走了,让他们祸害别人去吧!”杜思远仿佛从内心深处发出呐喊,“老子自由了!” “咳。”时夏有点尴尬,她自认为不动声色地抬了抬下巴,示意杜思远看身后。 “你摇头晃脑的干啥呢?”这人是一点没降低音量,莫名其妙地转过身去,然后猝不及防地和“那群实习的”,对视了。 领头的那个男生怀里抱着一捧花,笑容还僵在脸上。 杜思远:“……这花真好看啊!” 时夏自叹不如,这人的心理素质无比强大,从高中以来就有无数壮举,毕竟是上语文课被老高收缴了小黄文还能据理力争讨论生命大和谐的女人,传奇事迹至今还在y中流传。 打头的男生反应也快,感情很充沛,表情也到位,将花捧了过去:“杜老师,送给您,谢谢您这几个月对我们的指导,希望您以后工作顺利,家庭幸福。”除了语速稍快,一切完美。 “谢谢杜老师。” “谢谢您。” ………… 后边站着的那些也逐渐反应过来,此起彼伏地送上了感谢和祝福。杜思远一脸感动地接过了花:“谢谢大家,这几个月和你们相处得很开心,也祝你们前程似锦!”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居然噼里啪啦地鼓起了掌,杜思远被围在中间,眼睛里泪光闪闪,俨然是一幅尊师重道、师徒相宜的美好图景。 时夏:塑料情谊,虽然虚假,永不凋谢。 “尬死我了,鼓个掌还给我整个3d立体音。”但她低头看了看花,又美滋滋地说,“还是我人好,最后还能捞束花。” “得了吧,你也就是第一个科室,等一轮下来,那群学生哪里还有心思搞这个,怀疑人生还来不及。”时夏一语戳穿真相。 “话也不能这么说。”杜思远嘟囔了一句,正准备把花拿回办公室,却看见了走在队伍最后回头望的陈伊思,她戳了戳时夏,“老时,那小姑娘还没死心呢?” “什么?”时夏正在回归子佩的微信,下意识地一抬头,却正好对上了陈伊思的目光,也不管别人心内如何起波澜,她漠然地移开了眼神,“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我也觉得。”杜思远看她垂在锁骨中间的那枚戒指,秀恩爱的态度也很招人恨,“不过之前给我送花的那个男生,最近好像在追她啊。” “哦。”时夏回答得无比敷衍,她正忙着和归子佩说刚刚发生的精彩一幕,对方回了一个“笑到崩溃”的表情包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26 ,时夏自己也被逗笑了。 不过杜思远也没指望她能多认真地听八卦,她已经近乎是在自言自语了:“唉,你说那个小男生多可怜,他一定不知道自己连最基本的性别关都过不去,心疼。” “心疼心疼。” 杜思远白了时夏一眼,这人现在完全可以当作沉迷手机,忽略身边的友人的案例,很值得被电一电,想到这儿,杜思远又有点同情她,这个被爱情蒙蔽头脑的女人,还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消息。 “下个星期云起和明立来b市,你晓得啊?”这人半个月之前在群里公布复合的消息,已经被苏明立远程教育了一个多小时,等到真的见了面,还不知道会是如何凄惨的景象啊,杜思远扔下了□□,深藏功与名地飘走了。 徒留时夏一个人在原地,为了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冷漠、凄清、又惆怅。 飞机落地的那天,时夏加班,正好错过接机时间,等赶到杜思远安排的地方,已经饿得两眼发虚了,更别说一进包厢,苏明立就扑了上来,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拥抱是没有了,耳朵还是可以揪一个的。 “啊!痛痛痛!明立,放手放手!”时夏本来以为苏明立只是装装样子,没想到这个女人真的如此心狠手辣,而挚友的真谛在于,其中一个修理你的时候,另外两个只会吃瓜旁观。 真·吃瓜!等到苏明立终于放开了手,时夏怂怂地坐下了,一边用目光谴责杜思远和程云起,这两人桌子边上西瓜皮都一摞了,我的惨叫这么下饭吗? 程云起摊开手,脸上半点羞愧也没有。 “我脑子进水了才会信你!当初班聚的时候,信誓旦旦让我’相信你’,好,我信了,结果你给我整这一出,复合?!我他妈是信了你的邪吧!”苏明立气得坐不下来,一手插着腰,指着时夏的鼻子骂,“你就说吧,是不是把脑子忘在手术台上了?!” 时夏气若游丝:“不是……” “你居然还回答我?!”她的怒火和怨气从大半个月前听到这个消息就开始累积,如今找到了出口,泄洪一样地朝外面冲去,“我都想扒开你的头盖骨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你说就你这破事儿,我去网上发个帖子,被分手十三年的好朋友在一个月内跟前任复合了,人家都会觉得你病得不轻!” 时夏态度良好,虔诚地聆听教诲。 “她!十三年前走得潇洒,现在回来了,好嘛,现成的女朋友,你就没觉得自己是备胎?!” “明立。”在局面变得更加不可控之前,程云起开口打断了她。 苏明立察觉到程云起的眼神,她看见时夏苍白的脸色,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口不择言,气不过地坐下了,再也没说话。 包厢里的空气静默了,杜思远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明立,时夏比你还大一岁呢,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啦,你就别气了。” 谁料苏明立又因为这句话炸开了:“我生气?我有什么立场生气?累到胃穿孔晕倒在家里没人发现的又不是我,每年过年只给自己下一盘饺子的也不是我,像傻子一样等了别人十三年的更不是我!”说到最后,她的语调却逐渐低下去,声音也哽咽了,“值得吗?时夏,你告诉我,值得吗?” 时夏闭了闭眼睛,她咽下那些湿热的情绪,探过身去握住了苏明立的手:“明立,我告诉你,值得。” “明明这世上有那么多特别好的人,为什么就非她不可?”苏明立透过自己的眼泪看着时夏,程云起是初中认识她的,杜思远是在高中,她不是,她从小和时夏一起长大。苏明立小的时候从来就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从来都不生气?大人们每次都夸老许家的孙女“脾气特别好”,但她知道完全不是因为这个,直到有一天,她看见时夏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挨个给盆栽浇水,脸上的认真甚至多于平日里听老师讲话,苏明立突然就明白了,她只是不在意,不在意从别人那里能获得什么,赞赏、钦慕、憎恶,都无所谓,这些东西在她眼里可能还比不过一片叶子,所以她能活得好像一阵风。而归子佩,那个女孩子,简直是时夏的一个劫,天空中自在的气息被狠狠摔掷在地上,沾染上尘土,再也轻飘不起来,当时的苏明立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一件好事,后来她知道了,不是。 时夏抹去了她的眼泪,声音轻缓却也坚定:“她很好。” 最后散的时候,归子佩早就等在了外面,苏明立送时夏出了酒店,半个眼神都没有给坐在车里的人,她眼睛还红着,鼻音也重:“我反正是不管了,你自己选的。” 时夏好像又看见了小时候那个一脸不服输的女孩子,她给了苏明立一个拥抱,说:“谢谢。” “别谢我。”苏明立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就是不去看时夏。 “明天我把子佩带来一起吃个饭吧。” 苏明立撇了撇嘴:“那你别指望我给她好脸色。” 时夏看出她态度的软化,笑着说:“好。” “所以,”归子佩斟酌了一下语言,“我就名正言顺了?” 时夏的心情很好:“对。”她不希望自己的爱情不被朋友认可,她想让归子佩没有任何反对地站在她旁边。 “那你要不要也名正言顺一下。”归子佩目视前方,俨然是认真开车的好司机模样。 “嗯?”时夏不解地偏过头。 “这周末我们公司有个聚餐。”她捏紧了方向盘,并且能感到手心的湿润,“你要不要来?” 半晌之后,时夏才开口说:“以什么身份?” 归子佩听见她的语气,心里不由得一紧,刚要说话,就听见那人不紧不慢地说:“如果是老板女朋友的身份,可以啊。” “真的?”归子佩一扭头,对上了时夏含笑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郑郑,半夜不要发癫啊。” —“惊天大消息!我的天呐!没想到!” —“你他妈倒是说呀!” —“倒是说呀!” —“说呀!” —“呀!” —“老板娘会参加周末的公司聚餐!”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板娘!” —“长腿!” —“细腰!” —“大美人!” —“赌一根黄瓜老板是下面的,毕竟身高差。” —“+1” —“呸,老板大总攻!” —“再说一遍,拍马屁的请退群。” —“总攻+1,小姑娘们不懂长腿挂腰的乐趣啊~” —“放我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jpg”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27 —“我就是太相信你的车技才会变成今天这样.jpg” —“什么几把人生,爱情没有,钱也没有.jpg” tbc. 第18章 第十八章 侯其认为今天是他的幸运日,早上慢慢悠悠晃到公司,居然正好赶上打卡死线,虽然他也不在乎那点全勤奖,但是每次开会都被拉出来公开处刑也还是有那么点尴尬,然后就在他眼看着电梯门关上的时候,里面的人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非常好心地又按了开门键,他心情舒畅,走进去之后正要道谢,一看那人,心情更舒畅。 他在心里吹了个口哨,大美人呀。 “刚才,谢谢。”侯其露出一个他自认为无往不利的风骚笑容,用最磁性的声音说。 “不客气。” 声音也好听。他在心里在已经爆表的评分上又加了一百分,这个角度侯其能看见美人长得逆天的睫毛,下面一双秋水一样的眼睛,整个人都如冰似玉一般,至于身材,他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就冲那双长腿,可以再加八百分! 他按下了楼层键,然后看见了正亮着的最上边的按钮,美人去顶层做什么?这个疑问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之后,他的神息就被一股香气攫住了,这样清透冷静的香味,仿佛冬天暴雪后松林里的月光,孤独却也温柔。 “香水很好闻,creedsilver mountain water”半年前他为了追一个热爱香水的姑娘,特意去恶补了各种知识,在闻了一堆甜腻的花香和果香之后,这个味道简直是荡涤心灵,让他印象深刻。 美人诧异地看着他,连这种诧异都让人心荡神驰,她笑了一下,但不是认同的意思,更像是面对自己不熟悉的东西时疏离的礼貌。 完了,装逼失败。侯其勉强稳住表面的体面,内心已经在疯狂挠墙,但同时他又非常不解,不应该啊,这味道确实是芦丹氏的银色山泉,没错啊。 电梯在持续上行,快要到侯其的楼层时,电梯里响起了熟悉的手机铃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拿出手机,然后他看着自己黑漆漆的屏幕,欲盖弥彰地解锁了手机,一边竖起耳朵听旁边的动静。 “我已经到了,在电梯里……你要接我?哈哈,怎么接,站在电梯门口欢迎吗?……”这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美人的声音柔软起来,松林里的雪化了。 “叮——”他的楼层到了,侯其还想继续听下去,但也只能遗憾地看了美人一眼,意料之中没得到任何注意,一脸落寞地走出了电梯。 通话还在继续,“……你把我当三岁孩子吗,子佩?……”然而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了。 侯其:“……我刚刚是不是听见了‘子佩’?我们老板是不是叫‘子佩’?……不是……我想的那样吧……”他想到一种可能性,然后疯狂地摇晃脑袋,试图把这个想法甩出去。 “经理?”路过的马弗窦颤颤巍巍,虽然他们研发部在别的部门眼里一向是精神不正常,但今天经理一大早就犯病,还是过于不正常。 侯其清醒过来,然后被眼前大红大绿的搭配造成了强烈的精神污染。他看着自己平日里充满极客精神的设计风格,被一块块艳俗的装饰物玷污,不由得悲从中来,更别说眼前晃动的这些喽啰们,一别平日的格子衬衫,穿什么奇装异服的都有,实在,辣眼睛。 “我能问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马弗窦挠了挠头,居然羞涩地笑了一下,让侯其忍不住在心里咆哮,你这个死宅胖子就不要走日系小清新风了好吗! “不是说今天老板娘来吗?我们要塑造一个积极向上的部门形象,绝对不能输给其他人,尤其是隔壁设计那群小基佬!”程序员双手握拳,画风一下子变成热血漫画。 所以你们又是在什么我不知道的时候打了赌啊……侯其已经不想追究这个问题,他现在关心的,另有其事:“所以,还没有来吧?”表情淡定,声音不抖,非常好。 然而马弗窦憨厚一笑,给了他的经理致命一击:“没有啊,说是已经上电梯了,前台的姑娘在群里嚎半天了,还偷拍了照片,经理,你看吗?” 侯其想起他经过前台时遭遇的冷漠对待和姑娘们疯狂打字的后脑勺,想起特别宽敞只有两个人的电梯,想起亮着的顶层按键,想起美人身上和老板如出一辙的香水味。 他完了,侯其一个暴哭,这还用看照片吗?他扑上去抱住自己的得力手下,绝望地哀嚎道:“福豆儿啊!如果我因为调戏老板娘未遂被变身哥斯拉的老板赶出公司你一定要替我求情我他妈下次再也不嘴贱了!” 马弗窦萌萌脸:“经理你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侯其抹抹眼泪,一巴掌糊上了马弗窦的脸,“给我把polo衫领子放下来!丑死了!” 这哪里是他的幸运日,分明是午门斩首时啊! “当当!” 电梯门开的一瞬间,时夏就看见归子佩站在门外对她笑,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轻盈起来,忍不住向归子佩飘过去。 “还真来接我了啊?” 归子佩牵住她的手:“对啊,怕你找不到我嘛。” 时夏翻过手腕,和她十指相扣:“怎么可能?永远都能找到你。” 站在后面的小助理:所以现在发狗粮都不讲基本法了吗?这一层连她加特助小哥一共就仨人,老板你是要躲进异时空才能不被找到好吗?呕,恋爱的酸臭味!……不过老板娘今天也好好看呀~ 时夏看这个姑娘在归子佩后边挤眉弄眼的,表情特别丰富,忍不住笑出声:“你是小郑,对吧?” “对对对!”她差点没一个立正稍息收腹提臀,天哪,老板娘还记得我! “你全名是什么?”时夏问。 小助理僵住了,归子佩完美充当了无良老板,嗤笑一声揭了底:“大名郑施霓。” “施霓?挺好听的啊?”时夏还没反应过来,这名字虽然少见些,但也不至于说不出口吧。 小助理荡漾了,这是从小到大第一个听见她名字没有笑她是“真是你”的,而且老板娘还说她名字好听,她咂摸了一下这个打出生就开始嫌弃的名字,忍不住美滋滋,确实挺好听的。 然后她再一次接收到来自老板的死亡射线,不是吧,老板,内心这么容易就醋海泛滥了吗? 然而谁有钱谁是大佬,一穷二白小助理不得不向金钱低头,垂头丧气地快速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我爸姓郑,我妈姓施,我出生在晚上,我爸正好看见霓虹灯了,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谐音,”她屈辱地说出口,“真是你。” 时夏听了解释,也并没有觉得可笑,语气里反而还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28 多了一丝羡慕:“很可爱啊,你父母一定很爱你。” 好像触动老板娘伤心事了,完了完了,郑郑在心里惨叫,老板的死亡射线更强烈了! “要不要下去各处逛一逛?”归子佩怕时夏再自伤身世,赶紧转移了话题。 时夏很捧场:“好啊,不过不会打扰他们工作吗?” 完全不会,郑郑在心里吐槽,那群家伙如狼似虎地期待好久了呢。 —“下去了。” —“嗷嗷嗷!” —“饥渴难耐。” —“+1” —“+10086” —“+手机号” ………… 如果说在参观其他部门的时候,时夏只是感觉目光热烈了一点,那么到了研发部和设计部门口,她就被门口整整齐齐,却泾渭分明的两堆人给震住了,一边画风文艺,一边……奇形怪状。 时夏茫然地转过头,想问归子佩她的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只看见一个扶额的无奈脸。她默了,这或许是归子佩都没法控制的局面。 “预备!” 沉寂的气氛被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喊声打破,时夏一哆嗦,看着一个穿橙色、立领、polo衫的胖乎乎的男孩子,满脸严肃地站在研发部那一堆……奇形怪状的人前面,清了清嗓子之后,非常有范儿地摆出了指挥的架势。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时夏听见郑郑在后边小声嘟囔,其实……她也是。 “树上停着一只一只什么鸟?” 随着音乐一起炸开的是此起彼伏,参差不齐的歌声,归子佩在那一瞬间头毛都要炸开来,太丢脸了,要不是拼命告诉自己自己公司就靠这个活,她简直想把研发部全开了。 “呼呼呼” “让我觉得心在跳” “呼呼呼” “我看不见她但却听得到” “呼呼呼” “这只爱情鸟她在向我欢叫” ………… 歌声还在归子佩冰霜一样的脸色下苟延残喘,她心累,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勇气还分了声部?! 时夏笑得快要背过气去,许多直面她的合唱团成员们受不了美色刺激,纷纷忘词、跑调、自由发挥,以示对老板娘美色的垂涎。 整首歌结束之后已经是五分钟之后,一直背对着归子佩三人专心指挥的马弗窦同志骄傲地一转身,冲着设计部那边挑衅地一抬头,连双下巴都是嘲讽。 设计部打头的是个姑娘,看起来挺正常,但是面对研发部的嘴脸却是半秒都没忍,直接一个白眼甩过去,然后潇潇洒洒地一转身,头发丝儿都透着鄙视。 ——“《爱的哲学》 雪莱” 归子佩现在已经能平静地品鉴了,播音腔,字正腔圆,很好,不错——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子脸都丢尽了,你们这群神经病! 时夏小声地问郑郑:“他们这算是……对山歌吗?” “呃……” “你们公司业余生活真精彩。” “不不不,其实也并没有。” 归子佩再也听不下去那边声情并茂的诗朗诵了,她大喊:“福豆儿!侯其死哪儿去了?!” 这事儿绝对不可能是设计部先挑起来的,只有可能是那个每天搔猫撩狗,唯恐天下不乱的侯其! 研发部的人群自动散开,露出最后面扒在门边的经理。 “是你啊?” 郑郑雷达高高地竖起来:“老板娘在叫我?”却发现,时夏的目光看向的是那个形容猥琐的侯其。 对的,猥琐。 “阿夏你认识他?”归子佩微微眯起了眼睛。 “正好在电梯里遇到了,他还说你帮我挑的那款香水味道很好闻。” 时夏的话音一落,两个部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侯其身上,就连设计部都没再抱怨归子佩没让他们念完诗朗诵了,宛如看一个死人。 “很好闻?”归子佩的声音越来越低,侯其瑟瑟发抖:“不,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 “诶?可是我听见了啊。”时夏歪了歪脑袋,语气很天真。 郑郑突然在后边打了一个寒战,突然觉得,老板娘也不是那么温柔…… “昨天的那个项目,五天,应该可以吧?”归子佩笑容和蔼,非常值得被拍下来登上报纸,作为优秀老板被表彰。 “嗯……”侯其含泪点头,然后望着大魔王带着美人无情远去。 “福豆儿!我的命好苦啊!” 这次马弗窦同志立场坚定,一把将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经理,你自己作死,为什么要连累我们?!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晕fufu,我恨感冒…… 第19章 第十九章 “时老师,为了希波克拉底誓言,我得敬您一杯!” 时夏已经有点醉了,她努力睁着眼睛看面前这个笑容憨厚的小胖子,马弗窦?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他第三回 来敬她了,这公司的人心都黑,前几次还能说些“百年好合,天长地久”之类的词,到了现在,居然连希波克拉底誓言都能说出口,只是这小胖子的笑容实在太憨厚,她不由自主地就端起了酒杯:“谢——子佩?” 时夏回过头,看见归子佩从她手里接过了酒,淡淡地说:“行了啊,阿夏明天还得上班。” “阿夏啊——”好事者拖长了声音喊,时夏脸有点红了,但她觉得是因为酒喝得略多。 “起哄啊?怎么的,还要让我替她喝?”说完,归子佩就端着酒杯作势往嘴里送。 结果半路上就被时夏拦住了:“你酒量多少自己又不是不晓得,还替我?” “那不行,我心疼啊。”归子佩睁着一双狗狗眼看她,准确击中时夏的萌点,她晕乎乎地想,看来这公司虽然员工黑心了点,但所幸老板并没有同流合污嘛。 神经粗如麻绳的福豆儿同学,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他摸摸脑袋转过了身,然后看见自己亲爱的同事们集体冷漠脸,眼前仿佛飘过一堆“呵呵”的弹幕,郑郑痛心疾首,老板娘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整个公司心最黑的不就是老板了吗?!刚刚要不是她默许,谁敢上来灌你酒?!吃吃小菜摸摸小手才是我们的目标好吗?! “阿夏,注意门槛!”归子佩扶着——她试图抱来着,然而身高,咳——时夏进了家门,虽然后面她已经严令公司的那些家伙不许再来灌酒,但奈何已经喝到失去理智的猴子们无视了明早上班时会遭受的酷刑,路都走不稳当,还举着杯子往时夏身边凑,特别是侯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差点没给时夏跪下,让人不喝都不忍心。 幸好阿夏酒品好,醉了之后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睡,连梦话都不说一个,这会儿好像是被她的动静吵醒了,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盯着归子佩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29 傻笑。 “阿夏,你坐会儿,我给你冲蜂蜜水。”她把时夏放在沙发上,刚要往厨房走,却被她拽住了袖子。 归子佩回过头去,看见昏暗灯光下那人红扑扑的脸,顿时心下一片柔软,放轻了声音问:“怎么了?” “唔,子佩……”时夏嘴里含糊地叫着她的名字,因为酒气,眼睛里更显得水光潋滟,这个醉呼呼的家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特别美好的笑容,她喃喃道,“子佩,我今天,特别开心。” 归子佩被爱人的笑容迷惑,忍不住在沙发边上蹲下身,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真的这么开心吗?我看你今天一直在笑。” “真的。”时夏好像是怕她不相信,还用力点了点头,“子佩身边有那么多人,我特别开心。” 她的话音刚一沉寂,归子佩的世界仿佛也随之沉寂,她倏忽间睁大了眼眶,瞳孔里是玄关处的一盏孤灯,是窗外的万家灯火,是眼前醉眼朦胧的,她的爱人。 眼泪像是鲨鱼一般循着悲伤而来,迅速汇聚流淌,归子佩不能自抑,她不明白,明明被抛弃的是时夏,明明被辜负了深情的是时夏,明明被留在原地那么久的是时夏,为什么她还会在意自己是否孤单,还会在意自己身边是否有人陪伴? 她埋头在时夏身边,放声哭泣,为自己当年的懦弱,为时夏一往的情深。 “哭什么?”时夏被酒精侵蚀的神经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在迷蒙中伸出了手,一下一下地摸着归子佩的头发,“子佩,不要哭啊……” 时夏,你怎么能,这么爱我? “嘶——”酒精果然害人不浅,时夏迫于生物钟准时从宿醉中醒来,头疼得好像要裂开,她一摸身边的床位,人没了,但还有点余温,啧,不应该啊,这人就没在她起床之前醒过,时夏想起每天起床时归子佩眼睛都睁不开,却下意识地往自己身边凑的样子,觉得她好像自己小时候帮老许养的那只肥兔子,每次回了家就傻呆呆地窝在自己脚边,连菜叶子都只吃自己手里的,气得老许直骂忘恩负义,不肖子孙。但那只兔子,时夏想起结局,神色黯淡了下来,等到她长到家里葡萄架子那么高的时候,兔子老死了,她哭了两天,然后接下来的那么多年,再也没养过宠物。 她总是害怕失去,因为“得到”永远不是理所当然,所以“失去”的时候,好像也就没了悲伤的立场,时夏不能接受。但现在好了,她闻到飘进卧室的香气,从内心深处快乐起来,现在好了,她有大把的时间,能和归子佩一起变老,然后看着死亡都变成浪漫。 时夏掀开被子走下床,倚在门框上看着归子佩手忙脚乱地煎鸡蛋,她走过去环住她的腰,坏心眼地笑道:“要不要帮忙?” 归子佩已经焦头烂额,她好像看到救世主一样喊:“要要要!” 时夏一点都不吃亏:“那,一个吻。” “mua,mua,给你两个,把我的也搞定吧!” “……”时夏愣住了,半晌才说,“果然还是你会做生意。” 时夏在半个月前,从没想过风水会轮流转得这么快,苏明立再没了之前指着鼻子骂她的气势,现在蔫得好似一只小鹌鹑。 “苏明立,你他妈给我再说一遍!”时夏盛怒之下,什么狗屁风度都放到了一边,已经是初春,苏明立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而正如前文所言,所谓挚友,就是在一个修理你的时候,另外两个袖手旁观,只是这次不是吃瓜,而是同仇敌忾,这个自高中就成型的小团体从内部产生了一个反苏明立联盟,成员如下:除苏明立之外的所有人。 “我就说如果是为了教训阿夏,你怎么可能在b市待半个月还不走,原来是要见网友。”程云起冷着声音说,语气里是满满的嘲讽,“你多大人了,还搞网恋这一套,苏明立,你当你还是初中小姑娘吗?” “不是,不要人身攻击好吧!”苏明立万事能忍,除了她的年龄和相貌,关键身边的这三个认识她都有半辈子了,戳她痛脚是一戳一个准。 程云起“嗤”了一声,明显就是不想再跟她说话,杜思远苦口婆心地接了话茬:“你说你之前更糟心的恋爱也不是没谈过,这个好歹还是个摄影师,你要是安安稳稳的,我们哪儿会拦你?你怎么偏就想不开,要跟着人家去非洲呢?那边多乱啊。” “而且你能吃得了那个苦吗?每年咱们出去旅游一次都赖在酒店里不出来,走两步就喘,也就逛街不嫌累了,你去非洲跟人家拍野生动物去?你别被野生动物给拍了!”时夏简直心累,她知道自己这个朋友恋爱脑,但没想到能恋爱脑到这份上,客观条件都能忽略不管。 “不是说好不人身攻击的嘛……”苏明立嘟囔了一句,她抬起头看见三个朋友,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们能不能听我分析一下。” 三人抱胸看她,这时候就显出十多年的好朋友的默契来,都是一副“我倒是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的样子。 “第一,去非洲不是因为我多喜欢jason,我自己也有爱好和理想,虽然可能比较……多变,但我愿意为了我的追求去付诸实践,这次和爱情真的没关系。” “第二,我从下定决心开始就一直在去健身房,而且离出发还有一个月,留给我练体能的时间还算充裕,再加上jason说了,一开始安排给我的,都会是危险性较低的工作,所以我觉得安全问题也算得上解决了。” “最后,”苏明立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朋友们,“我爱你们。” “你说她是怎么想的?我还是觉得不安全。”时夏和归子佩散步的时候说起苏明立的事情,对于好友的决定还是一脸不赞同。 归子佩却笑了,她握紧了时夏的手,说:“我觉得这很好,为自己的所爱义无反顾,是最划算的事情。” 时夏,就像我会为你义无反顾。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啦! 第20章 第二十章 b市的春天来得轰轰烈烈,昨天夜里的雷声以颠覆世界的气势从天边倾泻而来,归子佩躺在爱人身下喘息着,意识同炸裂开的天光共同消弭在人间,极致的欢愉。 早上归子佩被热意烘醒,睁开眼看见窗帘还好好地拉着,身边却早就没了温度,她探过身去拿起手机,一条消息都没有,忍着腰部的酸痛起了床之后,果不其然,餐桌上空空荡荡,等等,好像桌角还有点东西,归子佩走过去,看见被钥匙压着的纸条,写着“给自己买早饭”,拿起来一看,下边是一张一百的钞票。 她拿着钱,愣住了,为什么有一种自己被嫖了的感觉,而且度夜资只有如此可怜的一百块。归子佩深吸了一口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30 气,大半个月了,时夏早出晚归,最忙的时候甚至三天都见不到一面,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爱人精力充沛,昨天又加班了,居然还能折腾她到那么晚。 难道,倦怠期?归子佩无视了昨天火辣的夜晚,真情实感地陷入到某种忧虑中去。 —“一级戒备!老板黑着脸进的门!” —“不是吧,又来?昨天新来的那个小男生才被骂哭了,今天又要谁倒霉啊?” —“这都一个星期了吧?” —“九天……” —“生理期也没有这么长的道理啊……” —“情感危机?” —“呼叫老板娘!!!!!” —“郑郑你去问问。” —“我不!” —“问问呗,救人民群众于水火之中!” —“我们的大救星!” ………… 小助理一脸忧愁地放下了还在刷屏的手机,一墙之隔就是低气压的老板,虽然郑郑也指望缩着脖子过完这几天了事,奈何“这几天”一直都结束不了,所以现在她就被公司里的那群王八蛋赋予了一个光荣的任务——找出老板暴躁的源头,然后,对症下药。 她双手捧脸,叹了一口气,这还要找什么源头吗,老板的病因是老板娘,药也是老板娘,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她去送死呢?当年还在美国的时候,她找文件时不经意间在老板的桌子上翻出了几本医学杂志,当时她还奇怪,以为公司决定拓展业务了,后来知道了时夏的工作,她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那些杂志中的一两页会看起来那么旧,很可怜嘛,老板,只能看看名字一解相思呀。她在心里对当时的老板幸灾乐祸,低头一看手机,却发现马弗窦已经在用研发部那个帅气实习生的联系方式威胁她了,小助理认命,好吧,现在看起来还是自己比较可怜。 “老板?”郑郑心惊胆战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缩在门口问。 归子佩头也没抬,沉着声音说:“嗯?” “那个什么,后天不是你生日嘛,我们想,要不要办个趴什么的,然后把时老师也……” “啪——” 郑郑看着自家老板摔了笔,立马住了嘴,归子佩面色不虞地说:“你们要办就办吧,不用叫她,没时间来。” “……哦。”小助理默默关上门,然后拔腿狂奔。 —“没救了,咱们只能熬过去……” —“不是,为啥啊?” —“老板暴躁是因为老板娘工作太忙了,没时间陪她,你说我们能怎么办?” —“……” —“……” —“……事到如今,我们唯有把医院炸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上边的,带我一个。” —“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哟(嚎啕大哭” ………… 归子佩对于公司里的猴子们现在是如何的悲痛一无所知,她看着被自己摔在桌上的那支笔,神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刚刚如果不是郑郑跑来问她,她自己都不记得原来自己的生日就在后天,时夏……归子佩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失落地垂下了眼睛,她最近这么忙,应该更不可能记得了。 这段时间她的暴躁当然不是出于她对时夏的爱的怀疑,时夏当然爱她,归子佩可以从她的眼神、动作、甚至每一个毛孔的翕张中感受到,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感觉惶恐,十三年的分离横亘在她们中间,一头是少年时恨不得每天黏在一起的时光,另一头是现在被工作牵扯着的无可奈何,她甚至无法对时夏摆出指责的姿态,因为十三年来她都是自己这么走过的,某种意义上,归子佩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意外,而她现在惶恐的是,她不想让这个意外成为坏的那一种,她不想让时夏怀疑,和她复合这件事,是否值得。 “滋——”手机突然震起来,归子佩回过神,看见屏幕上亮着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居然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接起了电话。 “阿夏!”她兴奋地叫出声,“你没事了吗?” 电话那头很吵,时夏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你最近忙吗?” 归子佩突然感觉到一阵委屈,这几天她闲到几乎发霉,时夏到底是有多不关注她,才会问这个,她撇了撇嘴,说:“完全不忙。” “那能不能给自己一个星期的假期呢?” “什么意思?”归子佩为自己的某种猜测兴奋起来,“阿夏你不要吓我!” 时夏几乎要笑出声来,那边越来越吵,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了:“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威尼斯?” “愿意!我当然愿意!”归子佩从椅子上蹦起来,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遥远的呼啸声,时夏的呼吸仿佛就在耳边,她声音很轻,却又坚定得仿佛在说一个承诺:“那我现在去找你。” —“老板娘来了!” —“!!” —“我们有救了?!” —“给老板娘跪下!” —“什么情况?!!!!!” —“郑郑你怎么了?不要丧,high起来啊~” —“和颜悦色的老板~” —“轻松愉快的工作环境~” —“正在向我们走来~” —“呃……老板娘又走了……” —“??” —“还带着老板一起跑了……” —“!!” —“老子不干了!这事儿谁爱干谁干!” —“郑郑!快从天台下来!” 直到飞机起飞,归子佩的脑袋还是恍惚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个月,时夏到底是怎么在她眼皮底下,偷偷安排好了所有事情,而她们居然真的什么行李都没有带,就这么开始了旅途。时夏已经闭上眼睛在休息,这大半月她一定累坏了,归子佩看着她眼睛底下的黑眼圈,特别心疼,她伸出手去把盖在时夏身上的毯子掖了掖,没想到这点动静却让她睁开了眼睛。 “你继续睡。”归子佩为吵醒她感到抱歉,她立刻收回了手。 没想到时夏却把她的手拉住了,笑着摇了摇头说:“等会儿,我现在不太想睡。” 归子佩乖乖地让她握着手,飞机偶有颠簸,但也无损气氛的安宁,两人都很享受这样的时光,于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归子佩却笑出声来,软软地说:“你干什么挠我手心呀?” 时夏没有为自己难得的幼稚辩解,反而自己也没忍住,笑了出来:“喏,给你挠回来。” “我才不要。” 二人笑闹了一阵,手却一直没有放开,归子佩看着时夏,问她:“你之前一点风都没透,万一我挪不出时间呢,那工夫不都白费了?” “我看你一天天的可闲了,不可能没时间啊。”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31 “哪有,我好歹还管着一个公司好吧?”归子佩表示抗议。 “好好好。”时夏本来也只是调笑一句,当然不会认真和她争辩。 归子佩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之前的疑惑:“所以如果我没时间怎么办?” 时夏耸了耸肩,并不在意的模样:“那就在家里陪你咯,不管是在威尼斯还是在家,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啊,工夫浪费就浪费了啊,反正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浪费也不奢侈。” 她一句话讲完,只当是寻常一般又玩起了归子佩的手指头,见归子佩许久都没有动静,才抬头望她一眼,没想到正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 “你怎么这么看我?”时夏吓了一跳,“好像看见骨头的小狗。” 归子佩不想去和她讨论关于比喻的正确用法,越过头等舱无比宽的隔断腻在了她身上,粘粘乎乎地说:“你怎么这么好啊?” “还好还好。”时夏很虚伪地谦虚了一下,“还是有那么点进步的空间的。” “那为什么是威尼斯?”归子佩明知故问。 “你肯定知道。” “你说嘛,我不知道。” “那我也不知道!” ………… 高二那年的夏天特别热,归子佩去时夏家找她玩,两个人在房间里把空调打得很低,裹着被子看电视。调台的时候,一个旅游宣传片一闪而过,归子佩看了看时夏,又向她身边凑了凑,问:“阿夏,你最想去哪个城市啊?” 时夏察觉到归子佩的动作,还以为她觉得冷了,干脆伸手把她揽在了怀里,她皱了皱眉头:“国内吗?” 归子佩为皮肉相贴的触感而脸红,小声说:“不是,就,全世界你最想去哪个城市?” “啧,不知道诶,我感觉哪里都一样。”时夏想了半天没得出答案,转而问归子佩,“你呢?” “我?威尼斯吧。” “诶?为什么?”时夏总觉得归子佩会给出一个更特别的答案,没想到会是一个旅游胜地。 “唔,”归子佩从时夏怀里略微直起身来,神色很认真地说,“阿夏你有没有听说过叹息桥?” “我站在威尼斯的叹息桥头,一边是宫殿,一边是监狱?”时夏念出拜伦的诗,“据说那是囚犯们的必经之路,他们因为失去自由都会发出叹息声,这又怎么了?” “还有其他的说法。”归子佩将另一个故事缓缓道来,死囚拖着镣铐走过叹息桥,却发现自己的妻子正乘着贡多拉和别的男人在桥下拥吻,他绝望地怒吼,却不可能被女人听见。 时夏听完她的话,摸了摸脸,干巴巴地说:“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但后来这个故事却完全变了,只说是如果情侣在叹息桥下亲吻,那么就能获得永恒的爱情。” “啊……所以这不是很荒谬吗?你为什么会想去这样的地方?”时夏更加不解。 归子佩为她的不开窍拍了她一下:“你不觉得很动人吗?爱情、背叛和死亡,美好神话下面掩藏的是残忍的事实,整个城市都好像成了一个剧场,悲欢离合都是戏剧,连荒谬也美丽。” 时夏皱着脑门体会了一下“荒谬的美丽”,最终还是放弃了:“好吧,你就是喜欢这种仪式感的东西,噗。” “你噗什么?”归子佩扑上去揪她的脸。 “我木有!”时夏话都说不清楚,拒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你就是噗了!” 两人在床上撕打的时候,门外传来外公的招呼:“屋里两个!出来喝绿豆汤!” 时夏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往门外冲:“来了来了!” 归子佩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阿夏,我想和你在叹息桥下亲吻,经过那些幽暗的囚房,然后自愿被囚禁在你的爱里。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文力不足中——来自一个废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b市没有直达威尼斯的航班,两人需要先在罗马转机,本来三个多小时足够时夏陪归子佩逛逛机场的免税店什么的,结果任性的ceo大人被罗马明媚的春光捉住了心神,一把扑到时夏身上,黏糊糊地撒娇:“阿夏,要不我们先在罗马玩几天,之后再去威尼斯?” 没出息的时医生被爱人比罗马的春光还要明媚的笑容击中了,乖乖地去交了改签费,然后和归子佩站在机场大厅里面面相觑。 “所以,现在要干什么?” 归子佩倒是兴致很高,她牵住时夏的手,毫不迟疑:“先去找旅馆!” “果然是罗马啊。”归子佩站在阳台上感叹道。 时夏正将房卡小心地收进钱包里,现在她们带来的为数不多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所幸这时候并非罗马的旅游旺季,才给了她们两个无比随性的游客一个落脚的地方。从机场坐出租到市区的路上,归子佩靠着她的肩膀,看她用booking看旅馆的房间,不过刚翻到第一家,她就相中了这个带阳台的套房,“在纳沃纳广场?就这个啦!”。 “为什么这么说?”时夏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之后,走到归子佩身边问她。 归子佩顺势靠在了她怀里:“你看,阳台外头就是很精妙的雕塑,这个城市好像博物馆一样,走在里面,感觉自己都变成历史人物了。” 时夏“吧唧”亲了她一口:“但是历史人物也得洗澡换衣服!咱们什么都没带,走吧,买东西去。” “买完东西呢?”归子佩懒得动,非要时夏拖着才肯走。 “随便逛一逛啊。” “这么随便?”她撅着嘴,揪了一把攀上阳台的细弱的藤蔓。 时夏拿她没办法:“你想对那些宏大历史多感同身受?咱们不就是来玩的游客?” 归子佩听她这样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哧哧”地笑了起来:“哈哈,一对私奔的野鸳鸯。” “你就不能说自己点好?” 归子佩没有去那些最有名的购物区,反而拉着时夏往小店里面钻,并且热衷于把各种在时夏看来是奇装异服的东西往她身上套,比如现在她手里的那一件也不知是麻织还是纱状的长裙。 “这太夸张了吧……”时夏犹豫了,平时工作的时候她就很少穿裙子,而且这一件的款式,实在太过了,又不是要采集圣火 然而归子佩最知道拿捏爱人的软肋,她摆出狗狗眼,放软了声音说:“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我们,就试一试,我想看嘛,你穿这个肯定好看!” 在她心满意足地看着时夏走进试衣间的时候,店长走过来搭话,这个风情万种的意大利女人从时夏进了门就眼睛一亮,看得归子佩心中的警铃大作,一直没放开和时夏十指相扣的手,□□裸地宣誓主权,但等到现在理智稍稍回炉,她也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32 看出这个女人眼里有的只是对美丽的惊艳,而非狩猎的欲望。 “你的爱人很美丽,好像傍晚云霞之下的晚香玉。”女人察觉到归子佩的一点敌意,用口音浓重的英语主动表示了赞美,“你们真是甜蜜的一对儿。” “谢谢。”归子佩眼睛没离开试衣间的帘子,用一种克制后的骄傲语气道了谢。 “你们真该去许愿池,一起抛下硬币,没有谁比你们更值得拥有永恒的爱情了。”店长的谈兴完全没有被归子佩的冷淡击退,反而热情地建议道。 归子佩总算体会到意大利人的自来熟,她把注意力稍稍分给了这个站在她面前的女人一点,笑着说:“意大利还真是浪漫啊,那么多关于获得永恒爱情的传说,我和我爱人正准备去威尼斯看叹息桥。” 女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她姿势娴熟地点起了一根烟,烟雾蒸腾起来之后才反应过来,用眼神询问归子佩是否介意。 她看着夹在女人手指间的细长烟卷,深入肺腔的是一种清凉的薄荷味,归子佩摇了摇头,说:“没关系。” 烟雾被空气稀释,只留下一层薄到不可见的纱,然后更浓深的云气从两片红唇中吐出来,女人用沙哑的嗓音叹息着说:“因为永恒的爱情总是难以得到啊……” “唰——”试衣间的帘子被拉开了,等在外面的两个人从沉思中回过神,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看。 长久的静默。 时夏有点不自在地拽了拽裙摆,问面前愣住的两个人:“果然还是太奇怪了吗?我去换掉好了。” “别!”归子佩几乎是脱口而出,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时夏,凛冽的美中带着一点圣洁的脆弱,就好像—— “月桂女神!”意大利女人眼中的狂热更甚于她,这个民族天生对美情有独钟,并且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你是黑发的达芙妮,是值得众神倾慕的女神。” 时夏从她的意大利口音中只能勉强辨认“达芙妮”这个名字,她茫然地望向归子佩,正对上爱人惊艳的眼神。 “她夸奖你是月桂女神。”归子佩对这个形容不能更赞同。 时夏愣了一下,却也没有扭捏,只是朝着归子佩走近了一点:“那你是阿波罗吗?” 归子佩很认真地苦恼了一下:“虽然我确实为你痴狂没有错,但达芙妮宁愿变成月桂都不想接受阿波罗的求爱,这样说来是不是不太好?” “如果你是阿波罗,那我会再去请求众神,把我变回人身。”时夏这样说着。 明明两个人都没有半点肢体接触,但是那种甜腻的气场却环绕在她们周围,女人听不懂那个东方国度的语言,但也真切地感受到爱。 走出小店的时候,时夏已经穿着那件裙子了,归子佩挽着她的手,说:“阿夏,去许愿池吧!” 时夏看过《罗马假日》,记者和公主骑行在罗马的大街小巷,清纯又浪漫,也让许愿池名声大噪,现在她就站在这个喷泉面前,内心却一点波动都没有。 “好多人啊——”她在心里拖长了声音抱怨,明明不算旅游的旺季,为什么还是这么熙熙攘攘,她甚至已经看到了两波同胞的旅游团了。 “我换好硬币了!”归子佩从不远处跑过来,又塞给她一瓶水,“人好多,咱们找个稍微空点的地方吧。” “背对喷泉,右手拿硬币,从左肩上方投,一枚是此生会再回到罗马,两枚是会与所爱的人结合,三枚是能让讨厌的人离开。”时夏把搜到的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 归子佩跃跃欲试:“那我一定要投进两枚!”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语成谶,她们的第三枚硬币居然都没能落在池水里。 “所以我们都会有甩不开的讨厌的人吗?”时夏看着滴溜溜打着转的硬币若有所思。 归子佩倒是不以为意:“这又不重要。”也不可能,她在心里默默地补充说,所有会分散时夏注意的人她都觉得讨厌,尤其是那三个“最好的朋友”,甩开?她也从来没有指望过。 “那我们会再回到罗马?”时夏对于没能投进去的那枚也没什么执念,她还莫名其妙了一会儿,自己都能算得上无欲无求,还会有什么讨厌的人吗? “你怎么不说能与所爱的人结合呢?”两人被后边的人挤得让开了位置,归子佩握住时夏的手问。 时夏理所当然:“因为我所爱的人就在身边啊。”然后她挠了挠归子佩的手心,坏心眼地说,“结合什么的,每天晚上都可以,很方便。” 归子佩挑起唇角,反调戏回去:“也不用等到晚上,白天不是更方便。” “咳——”时夏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欲盖弥彰地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蹭了蹭鼻子,非常没技巧地转移了话题,“所以会想再来罗马吗?” “无所谓啊。”归子佩好心放过她,“反正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好地方,我都想和你去。” 两人也没有刻意地去找景点,奈何罗马的历史俯拾即是,走两步都能看见一处破败而伟大的遗迹,她们也就顺其自然,当了一回最俗气的观光客,在每个地方留下合影。饿了的话在街边就能找到最传统的意大利食物,虽然时夏被归子佩怂恿着喝了一口意式咖啡之后直吐舌头,但总的来说,她们伴着夕阳走回酒店的时候,胃和心都很满足。 归子佩用一个热水澡犒劳了一下自己,走出浴室的时候,却看见时夏尴尬地坐在床上,神色僵硬得很。 “怎么……”归子佩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暧昧的□□打断了,之后是绵延不断的喘息和呢喃,听方向,似乎是从隔壁阳台传来的。 时夏用她们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无措解释道:“我们之前没注意,这家,好像是罗马最有名的蜜月酒店。” 归子佩停下了擦头发的手,却没有说话,气氛变得微妙,空气中的分子兴奋地四处乱撞,肆意散发对春天而言过剩的热度,时夏觉得干渴。 “你还没洗澡。”归子佩附在她耳边,声音低得好似梦呓,比海妖的歌声更不怀好意,“我不介意,再洗一次……” 微凉的夜风吹起窗帘,却没能给房间里的情潮降下半分温度,哪一对情人加入了夜晚的狂欢呢?这样的,动人与缠绵。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就……谈恋爱。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很迟的时候,时夏才从一种乱七八糟的睡姿中清醒过来,窗帘还拉着,房间内的昏暗模糊了时间,时差再加上昨夜的纵情让她一向精准的生物钟都失去秩序,归子佩的胳膊还软软地搭在她的腰间,时夏小心地从床头拿过手机,不得不接受了在罗马的第二天只能以一餐晚饭开始的事实。 “阿夏?”归子佩从睡梦中逐渐捡回一些意识,她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33 迷迷糊糊的,却还是下意识地往时夏身边蹭。 “去外面吃吗?还是直接在酒店叫餐?” 听着时夏的问话,她清醒过来:“几点了?” 时夏直接把手机给她看,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露出懊恼脸。 “本来还准备今天再去逛逛的。”归子佩抬起头审视了时夏一会儿,又亮着眼睛笑说,“果然美色误国,居然就这么在床上厮混了一天。” 时夏拍了她一下,掀起被子从床上站起身,对自己的□□也并不在意:“确实是厮混,子佩,你该管理一下自己的睡姿了,我还以为自己被巨型章鱼给勒醒的。”她舒展了一身体,铂金的指环垂在胸口,被灯光反射出美妙的光晕,归子佩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迷恋,完全忘记了之前时夏问她的问题。 “还是出去吃好了,躺了一天,骨头都软了。”穿衣服的时候,时夏自顾自地做了决定,“快起来,别赖在床上了。”她把衣服扔到归子佩脸上,然后不顾她的大呼小叫,特别无情地走进了卫生间。 临出门的时候,归子佩照了一下镜子,又皱着脸退回了房间:“我还是换件衣服吧,阿夏你等我一会儿。” 时夏被留在门外,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在她眼前合上,手里却没有房卡,只能无奈地等在门外,女人真麻烦啊,她一点都没有对自己性别的自觉,无所事事地晃了晃之后,最终掏出了手机。 刚打开微信,她就被四人群里的消息给轰炸了,点开一看,大部分都是杜思远对她偷偷跑路的怨念,再往前翻能看到苏明立发来的一些图片,大部分是非洲的自然风光和野生动物,偶尔夹杂着几张自拍,这女人变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白皙的皮肤已经被晒成了小麦色,一向打理精致的头发也散乱着,但时夏看见她精神奕奕的眼睛,也真心地为她高兴。 她琢磨了一下要怎么回复杜思远的控诉,放自己和归子佩的合照是不是有点太过分?她正敲着键盘打字,就被一个轻浮的声音打断了。 “亲爱的,你在等人吗?” 时夏抬起头,看到那个中年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眼神,才确定了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其实这人的长相还算英俊,但看在时夏眼里,就不免透出一种被酒色掏空了的虚浮,虽然心中抗拒,但她还是客气地点了点头:“是的。” “或许你愿意和我去酒吧喝一杯,那么美妙的葡萄酒可不能辜负。”虽然他话说得殷勤,但从神态里流露出的傲慢和自以为是却让人恼怒。 “不用了,谢谢。”时夏的脸色沉了下来。 偏偏这人就是不懂知情识趣,甚至试图伸手过来碰她,时夏从没被这样对待过,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阿夏,我好了!走——”这时候归子佩正好拉开门出来,三人居然就这么僵持了。 时夏挣脱了那个男人的手,刚想开口解释,就看见归子佩从卡带状态中恢复,然后换上了一副让她觉得陌生的笑容迎了上去:“mr.watson,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她站在了时夏的身边,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是?……哈哈,我似乎误会了。”watson看出她俩的关系,饶是脸皮再厚,对自己刚才的举动也觉得有点窘迫。 归子佩很坦然:“我和爱人来度假。” “春天的罗马确实很迷人。”watson点了点头,“归,在中国感觉怎么样?我可听说carl对中华区的发展特别满意。” “回到祖国当然让我开心,不过如果您能再让他几个点,carl应该会更满意。” 时夏对现在的情景感到无所适从,她动了动手,低声对归子佩说:“我去餐厅等你。”说完,便转身走了。 归子佩下楼到了餐厅的时候,时夏已经点好了餐。 “不是说出去吃吗?” “有点累。”时夏笑了一下,她没有特别介意之前遭受的不尊重,但出游的好心情还是被打扰了一些,“那个watson,是谁啊?” 归子佩抿了一口酒,露出了一个混合着不屑和钦佩的复杂表情:“一个天使投资人,很难缠的角色,最近carl——就是和我一起创业的那位——为了他手上的那桩收购案很是焦头烂额。” 这时候餐厅门口传来一些骚动,两人抬头望过去,看见watson正揽着一个满身风尘气的金发女子走了进来,对上她们的目光之后还高调地行了一个军礼。 归子佩回过头,现在脸上是全然的不屑了:“还是一个离了女人就不能活的家伙,都说他迟早有天会死在女人身上。” 时夏看着watson身边那个搔首弄姿的女人,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他刚刚不会把我当作……”夜游的流莺了吧,看见归子佩阴沉的脸,她把最后的那几个字吞进了肚子。 “等着吧。”归子佩恶狠狠地给自己塞了一块肉,“我迟早要从他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时夏看着她,眼里的笑止都止不住,这个人,连小恶魔的样子都好可爱。 幸而酒店里的餐食很美味,这顿晚饭也还算完满,就在两个人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角落里却传来惊慌的尖叫,紧随其后的,是“咚”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人群迅速地围拢过去,有人高声询问谁是医生,时夏没有半分犹豫,立刻回头拨开围观的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惊讶地发现,神情痛苦地躺在地上的正是watson先生。 只是现在的情况并不容许她有多少时间来惊讶,判断出这是急性心梗导致的休克之后,她将病人平放,拽住那个慌乱的金发女人,厉声问她:“他有没有随身带硝酸甘油片?!” “我,我不知道。”女人近乎失去理智,只是一味地摇头,时夏见什么都问不出来,干脆自己上手去掏watson的口袋,在摸到一个圆白的小药瓶的时候,时夏几乎要谢天谢地。 她把药片送服进去,归子佩走到她身后,低声说:“医院很近,急救车很快就能到了。”这时候watson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时夏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救护车及时赶到,最后是有惊无险,躲过了围观者浮夸的掌声,时夏牵着归子佩往楼上走:“你说我刚刚是不是拯救了好多公司?” “对,全力抢救病人的时医生果然很帅气啊!”归子佩很直白地赞美道,她跟着时夏踢踢踏踏地爬着楼梯,又不经意地说,“其实医院那么近的话,阿夏好像也没有必要站出来吧。” “急性心梗很有可能导致死亡,这次是幸好他的情况不严重,我不做急救也能撑到救护车来,但如果他的情况严重呢?”时夏以为她不懂,耐心地解释道。 “嗯,”归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34 子佩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watson的身份很复杂,我只是希望阿夏以后能够多想一点,我不想你牵扯进麻烦里。” “但我是一个医生。”时夏放开牵着的手,转过身去看归子佩,那人站在比她低一层的楼梯上,抬起眼睛看她,这分明是最无辜的姿态,但时夏却第一次察觉到归子佩眼睛最深处的冷漠。 “救活他们,除此之外,我没法,多想一点。”话说到最后,时夏的声音带出了一点讽刺。 归子佩也慢慢收了笑容:“所以你现在是为了谁在跟我摆脸色?一个刚轻薄过你的花花公子。我说的不对吗?如果watson死在你手上,你知道会有多大的麻烦?” 时夏很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个人向她展露出十三年里独立生长的一面,这让她觉得陌生:“这不是为了谁的问题,还有,有的事情,在你的世界里是对的,在我这里,不对。” 看着时夏离开的背影,归子佩狠狠地咬住了牙,她不明白为什么因为一个watson,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直到在嘴里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她才松开了牙齿,所以呢,时夏,你要把我驱逐出去吗,好不扰乱你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三观问题啊~继续努力在一起吧!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归子佩不想现在就回房间和时夏独处,现在的情况太棘手,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让她觉得焦虑,初创业的时候,她作为公司的发言人,也并不是没有面对过紧急事件,尤其是当你还有一个非常不靠谱的上司时,但她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然而现在不过是时夏淡淡的几句话,就让她在楼梯上犹豫徘徊,望而却步。 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之后,归子佩还是决定先去外边走一圈的好,让两个人都冷静一点,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沮丧起来,阿夏……可能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吧,对于那些话里透露出的坚定,她听得不能更清楚了。 广场上的人不算少,只是这时候,所有人都是惬意的姿态,没了白日里匆匆观赏的脚步,一时间竟然也无法分辨出游人和居民。归子佩停在一座喷泉前,昨天她和时夏蹭一队旅行团的讲解时知道了它的名字,入夜之后,设置在周围的灯光都被点亮,看起来又是和日光下不一样的光景,伴着不息的水声,她还能清楚地记起当时阿夏拉着她躲在人群后面,伪装成旅行团成员的狡黠模样,满是笑意的眼睛,牵在一起的手,还有在阳光下显得毛茸茸的侧脸,全部,都记得。 只是现在,她孤身一人。 夜风掺杂着一点凉意,归子佩搓了搓手臂,勉强压下了那一阵寒颤,面前的喷泉里海神擒住了巨章,手臂肌肉暴起,举着叉子正要刺下的模样,在灯光的渲染之下,更显出无尽的生命力,归子佩的目光从那些身体线条上掠过,她恍惚间想起当年在大学校园里匆匆路过的那些雕塑,进门处的雅典娜、钢丝上的行走者、全球仅有四座的思想者的高仿品……也不知是否因为放置在了校园里,就算是直白地□□了身体,也难以让人感受到肉体的冲击,反而显得克制、庄肃,并且被同化出一种学院气的古怪。 归子佩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也是古怪的。她不像时夏,时夏是本质坚硬的人,就像这些安放在罗马的雕塑,美丽而强大,她不试图向社会寻求认可和证明,成为医生也不过是出于想要救治别人的心愿,但归子佩不是,当年她懦弱地出走,对这个世界是充满怨恨的,她对成功的追逐甚至带有报复性质,如果不能抹杀那个卑弱的自己,如果无法功成名就,那么如何对得起被她选择为放弃的时夏? 她那么喜欢的时夏。 如果根本没有理想的话,要求她坚持本心会不会过于荒谬?归子佩神色漠然,眼神却悠远,金钱是成功最直白的度量衡,所以她追求金钱,而时夏,时夏远远不止是她的追求,时夏是她的执念,曲别在于,她可以决定自己的“追求”,却只能被自己的执念牵扯着,兜兜转转,最终还是站在十三年前的原点。 她自嘲一笑,现在看来,似乎比十三年前更糟。 “请让一下。”在归子佩出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礼貌的请求,她下意识退开,看见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男孩子放下了自己的小提琴盒,一边对她笑了一下,脸上还是没退去的稚气。 “抱歉,我比较习惯在这边。” “没关系。”归子佩也回以一笑,她正准备离开,却被男孩叫住了。 “美丽的女士,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小提琴手用少年人永远值得被原谅的那种莽撞说,然后潇洒地将琴架在了肩膀上,“中国人?” 归子佩没觉得受到冒犯,反而纵容地点了点头,下一秒,《茉莉花》的旋律就从琴弦上流淌而出,和着静谧的晚风,虽然不是什么让人惊喜的结果,但熟悉的感觉仍然让她觉得舒服。 一曲很快终了,归子佩很捧场地鼓了掌:“很好听。” 男孩却有点羞涩的样子:“其实我也只知道这一首。”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那种青涩的绅士举动真的很可爱,归子佩正准备将手伸进口袋,却尴尬地发现她出酒店的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抱歉,我手头……” 就在小提琴手连忙摆手示意不用给钱的时候,一个身影却从归子佩身后走过来,将几张纸币放在了男孩的琴盒里:“很好听,所以请一定要收下。” “阿夏……”归子佩看着来人愣了神,只能喃喃地叫她的名字。 男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阵,然后他默默地退了一步,架起了他的琴,舒缓而轻快的音乐就成为夜幕的伴奏,环绕在两人身边。 时夏叹了一口气:“晚上这么凉,连一件外套都不穿就跑出来,你还是小孩子吗?” “我以为,你在生气。”归子佩看起来有点局促,“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也没有要和你吵架,我只是,”时夏牵住了她的手,试图解释自己不久前的失态,最终却还是语塞,她抿着嘴,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只是,还不习惯。” 两人在广场上慢慢地走着,时夏说:“你没有回来之前,我对于别人的所有情感都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虽然有的时候可以感同身受,但说到底还是无关痛痒,我把每个个体看成一块石头,只能相互撞击,没有办法互融。但你回来了,我发现自己是错误的,你最终会分享我的一半人生,所以不是石头,是,鲜奶和茶包,你中和了我的苦涩。”说到这里,她停下脚步,侧过头去看归子佩,“对不起,我刚刚的态度太冷漠,但我还在学习,你能不能,等等我?” 归子佩感觉自己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35 之前空虚得仿佛旷野的心一下子被塞得满满的,她忍不住笑出声,却有一丝无法掩饰的哭腔:“那个比喻,太糟糕了吧。” “是吗?”时夏把握住时机,赶紧凑到她身边委屈脸说,“我想了半天呢。” “走啦走啦,回房间,累死了。”归子佩把她推开一点,却没松开牵在一起的手。 “哈?可是今天不是一直在睡吗?” “啰嗦!” 归子佩走在前面,听着时夏在身后撒娇耍赖,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悠扬的乐曲声在空气中飘荡,就像弥漫在她整个身体里的爱意,阿夏,明明你是对的啊,这样下去,绝对会把我宠坏的,我从不关心人类,但在你面前,我会收敛自己的冷漠,你说我中和了你的苦涩,你又何尝没有把我变得独特,为了爱人而作出的改变,真的是,太美好了。 第二天上午,时夏被催着她出发去机场的归子佩弄得莫名其妙:“不去梵蒂冈吗?” “不去不去。”归子佩往临时买的包里塞衣服,“咱们给上帝添堵去吗?” 时夏挠了挠脖子,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老人家应该没那么多闲工夫。” 这时候归子佩已经把东西一股脑全塞了进去,神清气爽地拎起了包:“向着威尼斯!进发!” 贡多拉行驶在威尼斯蜿蜒的水道上,穿条纹衫的船夫用洪亮的嗓音唱着歌,两边虽然都是石制的建筑,但远近的桥上不时有游人驻足拍照,越靠近叹息桥,时夏的神情就越紧张,归子佩不免觉得好笑,她知道时夏没有自己脸皮厚,于是握住了她的手说:“好多人拍照,要不就不亲了?” 时夏立刻摇头:“不要!” 归子佩有点惊讶,调戏她说:“那小小亲一下就好,时间长了可要——”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夏扑上来堵住了,那一瞬间从头顶的桥上传来许多的欢呼和口哨声,唇齿相依的感觉太良好,归子佩没空去管周围的喧嚣,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她就闭上了眼睛,全心投入到这个吻当中,眼前最后的画面是时夏颤抖的睫毛。 船夫也放缓了摇桨的速度,让这个吻变得绵长而煽情。 等到二人终于分开,贡多拉早就驶过了叹息桥,时夏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归子佩却一脸惊喜地去看自己的手,右手无名指上分明多了一圈戒指,和中指上的那一个,一起将纤长的手指衬托出一丝华丽。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早就准备好了。”时夏看着她的眼睛说,“害怕愿望和传说都不灵验,想着还是再多加一个圈,把你套牢了才好。” 她把另一个盒子递给归子佩,握着她的手说:“你愿意给我带上吗?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愿意,我愿意!”归子佩握了下拳,克制了一下颤抖的双手,才伸出手去接住了那个轻飘飘的,却又重若千斤的盒子。 时夏看着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也最终被束紧,幸福几乎要从每一个毛孔中溢出来,她笑着说:“现在,新娘可以亲吻她的新娘了。” 歌声传到很远的河面,天蓝得不像话,有白鸽飞起?还是没有?没关系,反正一切都完美得不像话。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甜完了的样子。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回到b市之后,经过几场绵绵的春雨,气温还是安定地上升了,那个戒指时夏戴了一段时间,但还是怕自己弄丢,和之前的那个一起挂在了脖子上,引起过医院里的一些议论,在那段时间里,时夏经常能接收到很精彩的眼神,但不管是探究的还是调侃的,她都照单全收,毕竟虽然无法合法化,但在她自己心里,已婚,已经是事实。 “啧啧啧,已婚妇女啊。”听见她这种说法,杜思远咂了咂嘴,对她的自觉嗤之以鼻。 “那你是已婚已孕妇女。”时夏的手臂上搭着外套,很欠揍地笑着说,“已婚妇女现在准备下班。” “不是吧,又来?!”杜思远怨念横生,“你家那个来接你?” “没有,最近她还挺忙的样子。”时夏向门外走,“我去她公司等她。” 杜思远看不惯她春风得意的样子,随手从桌子上拿了支笔扔过去,嚷道:“快滚吧!”看着时夏狼狈地躲闪着消失在门外之后,她脸上的笑意许久都没有褪去,窗外春光正好,杜思远自言自语,“真好啊……” 下了地铁之后,时夏又走了一段,路过一家甜品屋的时候,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归子佩在床上打着滚说要吃芒果慕斯的样子,她低头掩饰了一下笑意,然后推开门进去了。 “一份芒果慕斯,谢谢。” 拎着甜点盒子走进公司的时候,时夏看见前台姑娘亮晶晶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要管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 “时老师好!” 她被女孩儿们亢奋的语气小小地吓了一跳,点了点头说:“你们好。那我就先上去了。” “啊,老板现在正在开会,时老师你可能需要等一下。” “好的,没关系。”时夏转身离开了,并没有注意到她们在她走开之后立刻拿起了手机,一脸兴奋地发着消息。 —“老板娘来了!” —“今天也很好看!” —“提着公司附近那家甜点屋的盒子!” —“买给老板的吧!” —“真甜蜜啊!!!!” ………… 郑郑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增多的消息条,只庆幸自己没有开震动,悲惨如侯其现在只能顶着老板的目光手忙脚乱地直接关机,她摆出一副“我在认真听汇报,并没有试图动手机”的正经表情,眼疾手快地将手机翻了个面,吁,感谢侯其,为广大群众转移了伤害,她想,群里的那些家伙不知道又在刷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啊,郑郑向坐在会议室最前面的那个金发男人投去了隐晦的一眼,果然,好看的人能点燃无聊人士们的热情。 会议并不冗长,反而节奏紧凑得很,在归子佩说出“散会”之后,小助理终于拿起了手机,她直接把消息拉到了最后一条。原来是时医生来了啊,她想起时夏在的时候老板温和的语气,忍不住松了口气,魔王状态下的老板,真是让人吃不消。 归子佩看着自己的助理动也不动,就坐在桌子后面笑得一脸荡漾,忍不住说:“郑郑,你先带antonio去我的办公室,我还要去研发部一趟。” “哦,好。”郑郑回过神来,看着自家老板收拾好材料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才后知后觉那句话意味着什么。老板娘在顶层,老板对此毫不知情,并让她带antonio去顶层,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修罗场!我错了!郑郑在心里哀嚎,这事情根本不是无关紧要,是性命攸关啊!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36 “e,好久不见。”金发的帅气男子笑起来荷尔蒙四溢,虽然是最西方不过的长相,中文却标准得只有一点点口音,只是那笑容再帅气,看在郑郑眼里却好像地狱之门里咆哮的三头猎犬,连口水都是强酸。 她咽了口唾沫,第一次怨恨自己为什么在美国的时候就跟着老板了,回国的时候乖乖地来中华区应聘不就好?现在她宁愿自己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老板的前夫啊!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碰面! “那个什么,你要不要逛一下我们公司?”郑郑磨磨蹭蹭地把antonio往电梯领的时候,艰难地提议道。 antonio分明看见e的周身飘过许多的“求你了,答应吧!”之类的句子,他晃了晃脑袋,发现眼前干干净净,难道是坐飞机太久产生的幻觉?出于某种难以言明的同情心,他点了点头说:“好啊。” “真是!太感谢了!”郑郑一副要给他鞠躬致谢的架势,等电梯的时候,她找了个antonio看不见的角度,快速地在群里发了几条消息,对上他一无所知的清白目光时,小助理难得在心里愧疚了一下,为了老板的爱情和公司的和谐,把你卖给设计部那群饥渴的家伙,真是对不起了,前夫君! “这边就是设计部了。”郑郑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迎接门后面各种妖魔鬼怪的准备,并为毫无任何心理准备的antonio感到深深的同情。 门被以决绝的姿态“哗——”地打开了,里面……出乎意料的正常? 每一个人都是乖巧地坐在座位上认真工作的样子,小助理并不明白这又是什么新套路,但她发誓,antonio从她身后走出来的一瞬间,这群狼的眼睛,绝对都亮了。 “咳,这位是antonio romano先生,大家欢迎!”她非常官方地介绍完了身边的男人,然后又非常尴尬地面临了冷场。如果不是指着他们救命,郑郑简直想打爆他们的狗头!不要一脸花痴地看着人家啊,稍微给点反应啊! antonio倒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很亲切地打了招呼,然后,露出了那种好像在发光一样的笑容。 我是不是听见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郑郑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僵局也就此被打破。 “romano先生是从总部来的吗?” “对,不过,叫我antonio就好。” ——小林子我记得早上见你的时候,你的衬衫扣子还只是解开了领口的那一颗,现在是要敞到肚脐眼吗? “antonio来b市是因为收购案吗?” “啊,这个我可不能透露太多。” ——张经理我以为你是一个正派的人,离人家远一点好伐?说好的性冷淡高级挂呢? “antonio现在有女朋友吗?” “目前没有。” “那男朋友呢?” ——啊啊啊啊啊,过了吧!这种直球打出来不害臊吗?! 郑郑的内心疯狂地发着弹幕,没留神间自己已经被挤到了圈子的最外围,心累地看着antonio被围在正中间,虽然某种意义上达到了目的,但总觉得莫名丢脸怎么办?我司的形象就这么毁了啊……她真的很想告诉那群妖童媛女们,因为身高差,这个场景真的很生动形象地诠释了“鹤立鸡群”呢。 “antonio也是公司的创始人吗?真的好厉害啊!” ——为什么突然就……鼓起了掌…… “都在吵什么?我在研发部都听见声音了。”随着门口的声音落下,办公室内的一切喧嚣都变成死寂,设计部的诸位不愿意面对现实,然而熟悉的嗓音无情地告诉了他们:上班摸鱼花痴被老板捉到了哟~ “anton,你怎么在这里?”归子佩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小助理,“我不是让你把他带到顶楼?” 郑郑张了张嘴,却只感觉自己像离水的鱼一样愚蠢地发不出声音,我能怎么办?难道我还能直说是为了避免老板你的修罗场? antonio很好心地帮她解了围:“子佩,是我想参观一下公司。” 归子佩的目光扫过僵硬的设计部全员,却也没在继续追究,只是对着antonio说:“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目送着两尊大神离开之后,所有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只有郑郑哭丧着脸,林铭晃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丧了,最近老板不都这么躁?幸好老板娘来了,开心一点啊。” 郑郑苦着脸说:“你不懂,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怎么不懂了?”小林子同学慢条斯理地扣好了自己的衬衫扣子,“你有没有刚刚那个帅哥的联系方式?给我呗。” “你想干嘛?”郑郑警觉地抬起头看他。 “干嘛这副表情。”林铭讪讪地说,“我一个gay我还能干嘛?妹妹,你别告诉我你也看上他了。” “没有!” “没有最好,性向相同注定不能在一起的。”林铭苦口婆心,只是郑郑还在愁着即将发生的悲惨场面,没去细究这句话里面的深意,敷衍地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推门出去了。 林铭不明所以:“这姑娘,一天到晚急什么急。” 郑郑在他们等电梯时追了上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叙旧的时候,小助理突然灵光一现,调不开antonio,她还可以先让老板娘避开啊! —“时老师,你在吗?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拿一下我桌子上的文件,送到楼下一层的会议室就好!” 几乎要把键盘敲出一个洞来一样地发完消息之后,郑郑无比焦虑,电梯都要到了,为什么还没有回复? “叮——”没过多久,电梯门无情地在三人面前敞开了,里面空无一人,归子佩率先走了进去,看着小助理的崩溃脸问:“郑施霓,你今天怎么回事?快点进来。” 叫了全名,郑郑不敢不从,她绝望地看着楼层一点一点升高,难道今天就难逃此劫? 手机亮了!她用绝处逢生的激动低下了头去看。 —“好,已经找到了,我现在送下来。” 郑郑浑身都放松下来,然而不过是一瞬间,“叮——”顶层到了,电梯门缓缓地打开,门外站着的,分明就是拿着文件的时夏。 “阿夏?”归子佩欣喜地向着她走去,却又在半程中反应过来,迟疑了脚步。 时夏看着电梯里那个男人,克制不住地捏紧了手里的文件,这张面孔她只见过一次,却再也没能忘掉。 tbc. 作者有话要说: 郑郑:老板娘为什么就一层楼你都要坐电梯啊(暴哭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37 只不过是双方沉默着直到电梯门自动合上的时间,郑郑却觉得仿佛半辈子那么长,就在她准备牺牲自己打破僵局的时候,时夏突然笑了:“怎么都不说话?搞得我都不敢开口了。” 归子佩终于从震惊和心虚中回过神来,她迈出电梯,问道:“怎么没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看你最近比较忙。”时夏扬起手里的文件,对着小助理说,“这个,还需要吗?” 归子佩困惑地回头看了一眼,郑郑连忙走上前接了过来:“呃,现在不需要了,谢谢时老师。” “这位是?”时夏的神色一切如常,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望了一眼还站在电梯里的antonio。 归子佩意识到从前的自己只来得及向时夏坦白了部分的实情,而其中并不包括这个现在站在她们面前的男人,她为自己在内心最深处松了一口气而感到可耻,但同时她也明白,这绝对不是坦白的好时机。 “这是antonio romano,我在美国的创业伙伴。”先就这样吧,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候,向阿夏说出一切的,归子佩想。 antonio倒是一如既往地绅士:“叫我antonio就好。”只是笑容里却多了一丝玩味,“久仰,听子佩说起过很多次。” “是吗?”时夏温柔地看了归子佩一眼,将看见自己爱人合作伙伴的客气态度表现得很好。 这他妈是什么展开?!郑郑嗔目结舌,这种莫名和谐的气氛是怎么回事,说好的修罗场呢?她怀着微妙的失落跟在三人后面,难道老板根本就没和老板娘说自己结过婚的事?或者就是没说全?要不然不能够啊,默默真相了的小助理愁肠百结,这种好似抢了银行五百万结果发现只是个梦的便秘感,实在是太难受了。 “你还要多久?”时夏的声音不大,但奈何空间开阔,而且气氛还没有从刚刚的安静中缓和过来,所以这句话也就清晰地传入了郑郑的耳朵。 “嗯……”归子佩听起来有点为难,“我还有一会儿。”她在和爱人一起回家和让她早点回去休息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心疼占了上风,时夏这一周忙得脚不沾地,眼下的黑眼圈都浮了上来,归子佩正准备开口,时夏却自然地接过了她的话:“那我先去吃饭,给你们打包?” 算了,找个空会议室给阿夏休息好了,归子佩顺从了自己的内心,点了点头说:“好。” antonio一直稍稍落后了她们半步,没再表现出健谈的模样,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真心地为归子佩感到高兴,这个他当作妹妹看待的女孩儿,以前从没让笑意蔓延进眼睛,而如今,她简直是在从身体里散发出幸福感,antonio偷偷地用余光打量着时夏,就是这个人,让归子佩的心空荡如山谷,却最终从另一边收到回响,求而得之,是最幸运的事了吧。 “郑郑呢?也有事吗,要不要一起?”时夏看着归子佩和antonio推开了办公室门,问道。 “啊……”小助理克制住自己想要秒答的冲动,很识相地去看老板的脸色,归子佩大发慈悲一般地点了头,然后看着郑施霓同学脚步轻盈地走到了自己爱人身边,哪怕是背影,都能看出满心的喜悦。这是我的助理吧?她不禁怀疑道,但还是说:“早去早回。” “好。” “啊,时老师,等一下,我把文件放到桌上!”路过自己办公室的时候,郑郑突然想起来文件还一直在自己手上捏着。 时夏等在原地,看着小姑娘蹦跶着进了门,没过多久,郑郑就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盒子:“时老师,这是你的吗?” 时夏看着那个熟悉的甜品盒,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是我的,我之前进去拿文件,随手就放在你桌上了,但这是……” “啊?”郑郑看她话只说了一半就没了下文,歪着脑袋看她。 “算了,没什么。”时夏看了一眼身后归子佩的办公室,现在应该也没有时间吃吧,她接过盒子,说,“我们走吧,有什么好吃的店推荐吗?” 出乎时夏意料的是,郑郑最后把她带到了一家看起来很普通的小餐馆,但是这家店生意很好,时夏在远处就被排得老长的队伍吓了一跳,虽然不太忍心败了小助理的兴致,但还是说:“郑郑,要不咱们换一家?这边要等好久吧,子佩还等着我们打包回去。” 老板娘,老板饿了会叫外卖的……郑郑腹诽完,冲着时夏招了招手,故作神秘地说:“时老师,带你走后门啊。” 所以现在,时夏就坐在饭馆二楼的房间里,看着摆了满满一桌的菜和在她面前笑闹的两个人,目瞪口呆。 不过,这其实是调情吧。爽利泼辣的女生说了一句“慢用”,就帅气地走下了楼,时夏看着小助理看着别人背影都抑制不住的荡漾笑容,心里也懂了七八分。 “时老师,你试试这个锅包肉!云岩做的特别好吃!”郑郑用公筷夹了一坨,极力推荐道。 时夏连忙把碗伸过去接住了,忍不住笑了:“怪不得你说可以走后门,原来店主是你的朋友啊。” 听见这话,郑郑咬着筷子惊讶道:“诶?时老师不知道吗?” “?” “当年我就是在lgbt的活动上认识的老板啊。”郑郑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云岩是我女朋友啦。” 时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见她如此坦诚,还是不免愣了一下。郑郑又给自己塞进一大块牛柳,嘴巴里满满的,咀嚼的样子好像一只小仓鼠,她看见时夏没有动筷子,含含糊糊地催促道:“时老师,你快吃啊!” “哦,好。”时夏夹了块锅包肉,刚放进嘴里,酸甜的口感就在舌头上炸开,还有外酥里嫩的口感,让本来没什么食欲的时夏都忍不住再吃了一块,“我总算知道这家店生意为什么这么好了,简直就是享受啊。” “是吧是吧,吃云岩做的东西,会让人感觉幸福的。”郑郑说着漫画里的那种台词,眼睛也舒适地眯了起来,“连青菜都很好吃~” 时夏几乎能看见她话里面带着的波浪号,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坐在她对面,一脸幸福地吃着东西:“其实你和子佩有点像。” “诶?老板之前也这么说过,我当时还不信。”郑郑瞪大了眼睛,“但是哪里呢?老板那么厉害。” “你也很厉害。”时夏说,然后想了一会儿才又开了口,“当然不像现在的她,你知道吧,我跟她是高中同学,你像那个时候的她。” 郑郑来了兴趣:“高中时候老板什么样啊?是不是特别叱咤风云,乱世巨星!” “高中时候啊……”时夏陷入了回忆中,表情也温和起来,“完全不呢,是个小哭包来着。成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38 绩下滑了也哭,被别人排挤了也哭,我没有理她也哭,总之特别软。” “哈?!”郑郑现在非常担心自己会因为知道了老板的黑历史而被灭口,但八卦的欲望还是让她催促着下文,“还有呢还有呢?” “但我一直都知道,她绝对可以做出些什么,子佩是那种,我特别羡慕的人,虽然看起来软乎乎的,但认定了什么目标就会一往无前,她,她懂得取舍。”时夏的眼神暗淡了,但不过一瞬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但是我不行,我只是在硬撑罢了,如果有人给我撕开了一个小口子,气就全漏出去了。”她做了一个撕扯的动作,然后露出了那种无所谓的笑容。 时夏觉得再没有比她更有自知之明的人了,她本质是没有目标的人,就算当了医生,她也从没想过做出什么名垂千古的成就来,不过与其说她没有目标,倒不如说她的目标是人吧,面对在乎的人,就会觉得,啊,让她开心就好,自己怎么样就无所谓了,所以,她只能当一棵抱着旧巢无法移动的树,在原地等着候鸟归来。 时夏逐渐放空了眼神,郑郑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怎么哭了呢?”时夏手忙脚乱地给她递纸巾,自己也哭笑不得,“我也没说什么啊。” 郑郑捏着纸巾反驳:“没有哭,是锅包肉太酸了。”她没有撒谎,那一瞬间,口腔里的酸意真的直冲鼻腔,才让她没忍住眼泪。 “好好好。”时夏决定顺着小朋友,换了个话题,“那你和,云岩?是怎么认识的?” 郑郑吸了吸鼻子:“也是高中嘛,当时我住校,然后晚上我偷偷溜出去吃宵夜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家变得特别好吃,后来发现是云岩在那边打工,我就隔三差五地去,然后就和她认识啦。”说完她看起来好像更难过了,“结果那段时间我被舍管阿姨逮住了三次,还被写在小黑板上通报批评了。” 时夏知道自己不该笑的,但是郑郑的表情实在太可怜,让她有点忍俊不禁:“真好啊。” “哼,好什么,我要出国的时候,她还不是跟我闹别扭了,就说要分手。异国恋虽然听起来不靠谱,但也不是一点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啊,她连试都不试一下吗?”郑郑还挺气,不过说完又得意地笑了,“结果不过一个星期,还不是乖乖地联系我了。” 这些话让时夏沉默起来,多像当年的她们啊,又比她们幸运太多,或许,这已经不是幸运可以管辖的范畴了,这两个女孩本来就比她们优秀勇敢,对于当年的归子佩和时夏来说,最终只有通向分离的一条路而已,这是必然。 坐上归子佩的副驾驶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时夏头靠在座椅背上说:“今天见到了郑郑的女朋友。” “我就说菜的口味那么熟悉。”归子佩看她懒得动的样子,自觉地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擦身而过的瞬间,时夏轻声笑着说:“谢谢。”湿暖的气流打在归子佩的耳朵上,她侧过头去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不客气。” 时夏看着她开车时专注的侧脸,心想,如果你认为隐瞒是必要的,那我可以装作一无所知,毕竟对我们而言,相爱太容易,相守却太难。 “咦,我记得放在这里的啊……”郑郑发现自己漏了一份资料,于是又折返了公司,在桌子上翻找的时候,突然有一份文件掉到了地上,她低头去捡的时候,发现就是下午救急未果的那一份,“还是好好收起来吧,省得又找不到了。”她嘀嘀咕咕地说。 不过,怎么会皱成这样啊……郑郑一边把它放进夹子里,眼前却闪过了时夏握得发白的指节,她一下子松开了手,那几张纸又轻飘飘地散落在地上。 时老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tbc. 作者有话要说: emmm,昨天因为卡文断更了,文力不足啊……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时夏的意识先闹钟一步清醒过来,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刚刚好,关掉闹钟免得吵醒了子佩,她带着点才起床的迷糊这样想着,只是一摸身边的位置,那份无机质的寒冷就将那些不清醒悉数驱逐。 归子佩又是一夜没有回来。 自从上次去公司找她之后,归子佩身上名为忙碌的开关就彻底被打开了,从前的悠闲日子变成了前梦,再加上时夏自己也不是在从事什么轻松的工作,两个人在接下来的许多日子里,居然都没能见上几面,看起来不像是一对亲密的爱侣,反倒像是合租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既然她不在,那也没必要做早饭了,时夏索性躺回了床上,她大概知道归子佩的公司在进行一桩庞大的收购案,而中华区是最重要的部分,然而就算是这些信息,她都是从郑郑的只言片语里听到的,归子佩……从来不和她说工作上的事情。 时夏心里有点烦躁,睡意再难光顾,她翻了一个身,看着摆在床头柜上的和归子佩的合照,那是她们去威尼斯的时候拜托船夫拍下的,两个人的笑容在阳光下闪着光,无名指上的戒指若隐若现。时夏从领口里拉出那条链子放在自己眼前,上头的两个指环交叠着,将视线分割成光怪陆离的碎片,她知道自己被不安全感挟持了,因为归子佩对她有所隐瞒,而那个参与了归子佩人生的男人又突然出现——这也是隐瞒的一部分——她还不能从少年时候的无话不说里转变态度,她无所适从。但同时,时夏又对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嗤之以鼻,她比谁都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独行的一段路,在那个维度里,再亲密的人都只能旁观,更何况就算归子佩将自己的工作对她一一道来,她也会云里雾里,无法理解。 然而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时夏将链子放回原处,也收拢了自己芜杂的思绪,她叹了一口气,理智可以协助她伪装成与平日一无二致的模样,但永远没法平复她内心的焦灼。 今天时夏分到了三台手术,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疑难的,但也不是可以轻松应对的那种,最后下手术台的时候,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时夏能感觉到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和着她自己鼓噪的心音,让人头疼。等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她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等微信打开的时候,她正埋头在抽屉里翻几天之前放进去的三明治,然后一抬眼,就被四人群旁边明晃晃的99+给晃了眼。 “这三个女人怎么这么能聊。”时夏撕开包装纸,嘀咕道,只是目光难免就扫到了被置顶的那一格消息栏,沉寂着,和下面的热闹景象对比鲜明,显示的还是自己中午发过去的那一句“吃了吗?”,时夏不免失落,却又自我安慰道,算了,也不是不知道她最近忙,她收回心神,然后认命地刷完了群里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39 的消息。最先又是苏明立发来的许多照片,非洲果然拥有最美丽野性的自然风光,她看着照片,心里又是惊叹又是向往,后面接着的是杜思远上班摸鱼的插科打诨,这不奇怪,奇怪的是,连程云起都调侃了几句,时夏记得她在b市的工作刚上正轨,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不过从聊天记录看,应该是一切顺利了。她点开表情包,准备挑一张甩过去,她还挺喜欢用那只丧丧的网红猫来着,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时夏还是换成了一只吐着舌头的傻狗,群里的气氛那么欢乐,她也不好破坏队形。不过真好啊,看着朋友们笑闹,好像自己心里的郁气都散了。 时夏刚把三明治送到嘴边,手机却适时响起,来电显示是归子佩,她看见的一瞬间自然是欣喜的,但那团郁气却驱之不散,又悄悄附上她的髓骨,眼前仿佛被安上了黑白滤镜,连食物都不再讨人喜欢。 “喂。”一个字刚说出口,时夏就惊觉自己情绪的不对劲,只得掩饰一般地咳了两下。 归子佩却毫无察觉的样子,语气里的志得意满轻飘得仿佛天上的云气:“阿夏,今晚一起吃饭?” 时夏疑惑地问:“你不忙了吗?” “明天,一切就结束了!你下班了就来公司吧,我们吃大餐!” 时夏在心里默默地过了一下自己负责的病人,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觉得时间应该可以:“好,我一会儿过去。” 这通电话没有持续太久,更别说往日里的那些你侬我侬,事实上,电话那头有声音叫归子佩的时候,时夏几乎是松了一口气,如果再继续下去,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完美地掩藏情绪,阴暗面啊……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棘手啊。 “那我先挂了啊。”归子佩带着笑意的声音随着电波传过来,然后屏幕逐渐暗下去,时夏怔愣地看着,却感觉那句话还在耳边一般,事情似乎在往好的一面发展,也许安全感可以随着规律的生活回归,她想,只是可惜了这个三明治,才刚拆封,一口还没咬呢。 于是杜思远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盯着三明治陷入沉思的时夏。 “你这是累傻了吗?”杜思远把资料夹放到了桌上。 时夏回过神来,给了好友一个白眼:“就不能指望从你嘴里听见好话。” “要不然呢?三明治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吃就给我。” “那就给你。”时夏顺手塞给了她。 杜思远不可置信脸:“真给我?!” “嗯。”时夏拿过资料夹,打开却发现是空的,她又仔细翻过来看了看,“杜思远,你他妈又偷我资料夹!” “医生的事,怎么能说是偷呢?”杜·孔乙己·思远义正词严,然后又严肃道,“时夏同志,你今天真的很反常,以前从你嘴里抢口吃的无异于虎口夺食,等等,这三明治不会过期了吧!”说着,还真的开始去看包装袋。 “滚滚滚。”这次时夏遵循本能,直接一资料夹拍上去,“我像是这种人吗?” 哪里像是呢,分明就是啊,然而杜思远迫于淫威,只能忍气吞声,她一口咬上三明治,却见时夏开始收拾东西,嘴里黏糊着抱怨道:“我说呢,你就回家吃饭了啊?” “不,”时夏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吃大餐去。” “你还不休息?忙好几天了吧,小心猝死!”杜思远看见她眼下的青黑,危言耸听。 “你就咒我吧。”她拎起包,笑骂着出了门,只是到了无人处,笑意却渐渐消失在眼底,疲惫争先恐后地涌上来,果然,比起坐过半条地铁线去吃一顿好的,还是更想安稳地待在家里喝粥啊。 “时老师,这里!”刚走进大门,时夏就看见小助理挥着胳膊叫她,走过去之后,却发现郑郑的脸色有点为难,“那个,时老师,可能还要再等会儿。” 时夏只当是临时有什么事,倒是不以为意,点了头之后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了:“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不不不,我没事。”郑郑连忙摆手,“老板就是让我下来等您的。” “那一起坐吧。”时夏捏了捏鼻根,缓解了眼睛的酸胀感,她抬起头笑了笑,肉眼可见的疲惫,“别站着了。” “诶。”郑郑没推拒,只是小心翼翼地问,“时老师,你很累吧?” “还好,其实也是年纪大了,要是年轻的时候,连着熬夜都没事,现在不行了。” 郑郑立马反驳道:“呸呸呸,什么年纪大了。”老板娘明明如花似玉。 时夏对上小助理热切的目光,莫名觉得背后一阵激灵,她承受不住,试图转移话题:“郑郑,我听子佩说大概明天就能结束了?” “对。”郑郑点了点头,看得出兴奋的样子,只是而后又苦恼地皱了眉头,“本来一切顺利来着,只是今天那边又来了人,希望别出什么岔子。” 时夏也不明所以,只能安慰道:“肯定会顺利的。” 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郑郑眉飞色舞地转过头的时候,看见的是时夏撑着头睡过去的安宁模样,她立刻噤了声,已经是初夏的时节,白日渐长,这样迟的时候天边也微微地透出一点白来,这分混沌的夜色和着灯光印在时夏的身后,却也清晰地勾勒出了她挺秀的侧脸。郑郑小心翼翼地放松了身体,目光却没有移开分毫,唔,时老师的鼻子真好看,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塌的山根,实在羡慕,其实时老师的长相很配那种锐利的风姿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看见了只会让人觉得柔和,倒不是说那种温驯的女子力,只是见之可亲,所以棱角都模糊了。 郑郑看得出了神,她穷极了自己的词汇,也实在形容不出时夏给她的观感,到了最后,索性就只剩下了“好看”二字,她也不去费神,在心里对云岩说了抱歉之后,就心安理得地放空了自己的脑袋去欣赏美色,正陶醉的时候,她的耳朵也敏锐地捕捉到了电梯那边的声响,回头一看,正好看见老板走出电梯的身影。小助理急忙转过身,犹犹豫豫地看着老板娘的睡颜,最后还是狠了狠心,伸出手去推了一把:“时老师,醒醒啊。”声音却并不比一只蚊子大了。 归子佩的脚步很快,她绕过沙发,饶有意趣地在时夏面前俯下身子的时候,正好对上爱人还带着迷蒙水汽的眼睛,少见的脆弱模样让她不由得楞了一瞬,却又因为时夏眼中的惊喜而回了神,归子佩放柔了声音:“等很久了吗?” 时夏摇了摇头,因为睡眠声音有一丝的沙哑:“没有,不过就是一场梦的时间。” 郑郑早就站起身在旁边候着,她看着二人间的互动,突然福至心灵一般,明白了时夏的气场为什么那样讨人喜欢,是因为眼睛里的爱吧,那种圆融的,自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40 适的爱,不疯狂,却深刻。 三人身后的动静却没有停,归子佩看着逐渐走近的几个身影,收起了爱人面前的亲昵模样,摆出一副商业性的面孔来,时夏觉得奇怪,正要回头去看,就听见一句热情高涨的美式英语:“真是太巧了,又见面了,救我一命的女士!” 时夏不明所以,茫然地看向爱人,却只得到了一个冷淡的微笑:“阿夏,你认识的,mr.watson。”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我穿梭在死线中(瘫倒),断了太久,我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大家将就看(心虚……)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最后聚餐的地点定在了一个私人会所,嗯,聚餐。 时夏走在后面,看着前头称得上浩浩荡荡的人群,不禁觉得错乱,本来觉得不过是安安静静的二人约会,最后却成了一场庆功宴,场景也变得如此……富丽堂皇。 她看着会所雕梁画栋的大门,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穿越到哪个古装剧片场,偏偏走在最前面的watson还称赞有加,直说有中国风韵。 直到最后落座,时夏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归子佩和antonio夹在了中间,watson在上首笑着看她,目光玩味,她倒没有觉得不自在,只是心里疲惫,连焦虑都没了心情。 席间在座的几位交流起来并没有什么障碍,因而watson带来的那个翻译也没有派得上用场。菜上得很快,时夏也是真饿了,不去管席上的诡异气氛,只顾埋头吃饭。 归子佩看她认真吃饭的样子,心里的喜欢又一层层地翻了上来,混合着二人晚餐泡汤后的愧疚,让她忍不住握住了时夏手,低声说:“这家龙须酥不错,要不要打包一点带回去?” 手上突如其来的触感让时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歪过头看归子佩,细长的眼睛张得比平时圆一些,许久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好。” “今天反射弧怎么这么长?”归子佩被她逗笑了,暗暗地挠了挠时夏的手心。 时夏心里有点羞赧,但还是没有把手抽出来,她掩饰一般地咳了一声:“没什么。” “时小姐上次救了我,是医生吗?”二人气氛正好的时候,watson突然插了一句嘴,笑意殷勤地问时夏。 时夏不明白为什么会说起这个,但还是客气地放下了筷子,点了点头:“是的。” “那归真是太幸运了,我记得当年他们公司刚起步的时候,归还因为过劳进了医院。”watson将一番话说得真诚恳切,仿佛真的为她俩的结合感到欣慰,“这让我想到当初创业时候的那种热情,我就知道和归会非常聊得来,果然,一切合作都很愉快。” 时夏面上客气地笑,暗地里却腹诽这人的自我感觉未免太过良好,子佩私下里对他的评价可不很高。 “不过我可没有像归一样的幸运。”watson谈兴不减,“不说现在她拥有了您这样美丽的女士,就算当年住院的时候,antonio也是日夜陪在身边,让我们这些单身汉都非常羡慕。” 时夏一直微笑着听他讲,神思却游离到了即将打包回家的龙须酥上,“嘶——”她突然察觉到手上令人不适的力度,方才注意到随着watson夸张的语调逐渐收紧的归子佩的手,她抬眼望过去,看见一张煞白的脸,和紧抿的唇。 怎么了?时夏想。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watson话里话外的意图,了然之余又实在觉得这场面有些无趣,桌面上的人不明所以,但看着老板的神色,也噤了声,气氛一下子倒变得有些凝重。 时夏想把手抽出来,却一瞬间被归子佩神经质地握得更紧,她目光冷凝:“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羡慕我。”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时夏心中一惊,眉头跳了跳,余光里就是watson假装错愕却透出隐晦的得意的脸,在归子佩说出更多不理智的话之前,她到底还是挣开了紧握的手,却又不忍心,轻拍了两下聊作安慰,说:“我去下卫生间。” 起身出门之后,一切涌动的暗流都被关在了身后。 弯腰在水池边洗手的时候,时夏不经意地抬眼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脸色究竟有多么疲惫。 这么糟糕吗?她凑近镜子去看自己泛白的嘴唇,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到底还是心情不畅快啊……她并没有把随身的小包带出来,因而连用口红遮盖一下唇色都做不到,只能抿了抿嘴,试图回上一点血来。 “时老师。” 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时夏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就看见侯其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神情说不上来是轻松还是凝重,只是一看就让人明白,这相遇并不是巧合,而是他有意为之。 时夏暗暗地叹了口气,问:“怎么了?” “听起来时老师和watson先生之前有一段渊源?” 虽然觉得侯其的用词不甚妥帖,但时夏还是点了点头:“之前在罗马偶然遇见过。” “这样啊……”侯其无意识地拖长了声音,之前见面时他身上的那种轻浮已经完全消失,现在站在时夏面前的就是一个露出了浑身棱角的精英,虽然现在这个精英明显在斟酌语句。 时夏看不得他犹豫的样子,干脆说:“如果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侯其有点如释重负:“那我就直说了,时老师也知道我们最近一直在忙一桩收购案吧?” “嗯。” 得到时夏肯定的答复,他继续说道:“计划里明天就会正式签约,虽然重头戏还是在总部,但中华区也是重要的一环,而;先生,”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出乎侯其意料的是,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并没有露出任何被冒犯的神色,他不怀疑时夏的聪慧,毕竟能让自家老板执着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一定不会蠢笨,所以为什么,她能对自己近乎强人所难的言外之意这样平静?watson是个老狐狸,侯其自认道行还不够,看不透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但很明显的是,他对时夏的兴趣不止一点半点,而且乐于挑拨她和老板之间的关系,而老板,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哪怕她在和时老师相关的事情上有半分权衡的念头,现在也轮不到他来唱这个红脸。 “你……”时夏像是在组织语言,“你不用担心,如果是我的话,应该完全不会对签约产生任何影响。”她用一种说不清楚是自虐还是冷漠的心理置身事外,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归子佩是一个多么懂得取舍的人,所以她不期待,如果再自以为是地把自己摆在了第一位,等到事实劈头盖脸地向你砸过来的时候,该有多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41 难堪啊。 这种滋味尝过一次,就够了。 侯其盯着时夏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突然咂了咂舌,总感觉老板前路漫漫啊。 晚餐草草地结束了,因为归子佩喝了酒,时夏也一直没有去考驾照,就拜托了郑郑开车送她们回家。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头晕,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一路上归子佩都没有说话,郑郑难免有些惴惴,毕竟她也是知道内情的那些人中的一员,但时夏倒是神色如常,问了些寻常的事,甚至还说要再去云岩那里吃饭。 气氛像是逐渐缓和了,郑郑趁着红灯,想偷偷看一眼后座两人的脸色,一时却忘了车上的后视镜早就被调整到了看不见脸的角度,猛然入眼的,只有一双紧紧交握的手。小助理像是觑见了什么不得了的隐秘,立刻就收回了目光,心有余悸的时候,时夏突然出了声:“郑郑,绿灯了。” “哦,好!”她慌忙应了,等到目送两人的身影进了小区才渐渐平静下来,转向前她靠在椅背上想了一会儿,与其说那样的姿态是交握,不如说是老板死死地攥住了时老师的手,像绝望的人握紧了手中的浮木。 总觉得今晚是个劫啊…… 把归子佩安置在沙发上之后,时夏一边解着围巾,一边向厨房走去:“我去冲点蜂蜜水。” 归子佩没回答,只是眼神追着她跑,看着时夏放下蜂蜜水又要走远的样子,她心里一空,下意识地拉住了她:“你去哪儿?” “洗澡。”时夏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但归子佩却有些惶恐,她没松开手,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我们得谈谈。” 时夏叹了一口气,她以为自己的姿态已经很明显,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心有灵犀一点,把这件事略过不提呢。 “谈什么?”她挑了个和归子佩有些距离的位置在沙发上坐下,既然要谈,那不如就开诚布公吧,“antonio吗?” 归子佩被她平静的神色吓住,脸上的惊惶更甚,颤着声音问:“你知道?!” 不光知道,我还亲眼看见了,时夏自嘲似的腹诽了一句,不过这就没必要说出来,所以她只是模模糊糊地应了:“嗯,偶然间就知道了。” “你听我解释,那只是权宜之策,我和anton当时只是协议结婚,你信我,如果不信的话,”归子佩手忙脚乱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可以去问anton,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时夏按住归子佩就要拨号的手,淡淡说了一声:“不用了,我信你。” 像是一盆凉水浇在灼灼燃烧的篝火上,一时间只有百无聊赖的余烟和灰烬,归子佩冷静下来,狐疑地盯着爱人的脸:“真的?” “真的。”时夏点了点头,“所以我现在可以去洗澡了吗?”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就在时夏以为这场谈话已经结束,正要起身的瞬间,归子佩却冷下声音说:“你骗我。” 短短的三个字,字里行间的冷情和控诉意味几乎让时夏笑出了声:“我骗你?我骗你什么?” “你不相信我。”归子佩坐直了身子,却低着头,头发和灯光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表情,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浓重的拒绝的意味。 时夏没有心思去窥探她的表情,只当是醉酒后的安全感丧失,好言好语地劝:“怎么会,先把蜂蜜水喝了吧,别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头疼,我今天真的很累了,想休息了,有什么事留到明天再说行吗?” 然而归子佩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她终于抬起头,盯着时夏的眼睛说:“不是这件事。也许你相信我爱你,但不相信我那么爱你,是不是,阿夏。” 时夏被她看着,最终收敛了一直温和的脸色,露出疲惫的神情来,这时候她竟然有精力出神想,果然是身居高位的人吗,看问题的眼光都这么透彻毒辣,也许是酒精和watson的挑衅撕开了归子佩的刀鞘,然后在现在一刀割开了她粉饰的太平。 “但是你凭什么谴责我的胆怯和懦弱呢?”时夏的语气也掺上了细碎的玻璃,她心中的委屈一层层地泛上来,明明自己还能去爱她已经是最勇敢的事情,为什么罪魁祸首还能露出这样无辜的面貌来指责她。 归子佩被这句话刺得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反击:“难道我就只能站在被谴责的立场?我不觉得分开的那十三年只是我一个人的错。” “那十三年?”时夏没料到她居然这样理直气壮地提起那段日子,就好像那么多个日夜里她的思念、煎熬和自责都成了自找的,她可以感觉自己的理智渐渐出逃,说出的话也变得不经过大脑,“所以你现在是在说我活该吗?归子佩,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一个丢了又捡回来的玩意儿吗?难道就那么贱?!” “我没那么说!”归子佩矢口否认,“我只是要你再多相信我一点,这很难吗?!” 时夏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很难。” 就在剑拔弩张的当口,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归子佩恼怒地看向自己亮起来的屏幕,发现并不是什么垃圾电话,她皱着眉头接通了,也不怎么说话,嗯了几声就挂断了。 “公司有事。”出门之前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就是防盗门无情合上的声音。 时夏终于能放松下自己挺直的腰背,这被迫的中断来得不明不白,就像这场争执一样,再去伪装平静已经是不能够,可若是某天要再接着来吵又显得奇奇怪怪,她躺在沙发上愣了很久,最后用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为什么就是听不见呢,我说我很累了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的原因,每次都只是断断续续地写一两百字就停了,我真是个糟糕的人啊…… 嗯,接下来有时间了,会日更到完结 谢谢能看到这里的大家!!!!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晚上时夏一进家门就觉得不对劲,沙发上七零八落地摊着些归子佩的衣服,她心下一惊,立刻冲进卧室打开衣橱,归子佩的行李箱果然不见了,正当她心慌意乱的时候,手机的消息提示铃声突然响起来,掏出来一看,就是归子佩的微信。 “有事回y市一趟。” 看见这了了的一行字,时夏也不知是应该失落,还是该松一口气,她慢慢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倚着衣柜的门坐在了地板上,也好,暂时分开让对方都冷静一下,更别说这次好歹还告诉了自己一声,比起上次前路未知的绝望,已经好上太多。 就在她盯着手机屏幕出神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铃声将她抽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一看来电显示,时夏的脸上总算显露出某种温和的意味来。 “云起。”她接起电话,低声说,“大忙人怎么有空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42 ?” 时夏是在一家清吧找到的程云起,那人出神地望着角落里的歌者,直到时夏走到身边才发现,惊喜地说:“这么快?” “我又不开车,坐地铁当然快。”时夏没看菜单,“橙汁就好。” 年轻的服务生点了点头,走回吧台的路上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程云起这时候倒是注意到了,笑着调侃:“某人魅力不减啊。” 时夏状况外地“嗯?”了一声,回头望过去,正好对上那个女孩子的目光,她客气地笑了一下,然后发现就算是昏暗的灯光也无法遮掩对方一下子红起来的脸色。吧台那头似乎爆发出一阵善意的调笑,时夏有些无奈,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现在的状况。 “不得了,我得跟归子佩告状了,怎么样,不考虑收买我一下吗?”程云起抿了一口自己的酒,笑着说。 听好友突然提起了归子佩,时夏反应不过来,怔愣都表现在了脸上,程云起一向是她们四个里面最敏锐的,等她下意识遮掩表情的时候已经迟了,这人语调轻慢,话里话外却不留情:“怎么?出问题了?” 时夏虽然从没想过将这种过于私密的事情作为朋友间的谈资,但既然程云起已经识破,再去假装反而显得矫情,她索性就皱着眉头说了出来:“唔,感觉这次还挺严重的。” “你们两个,特别是你,”程云起放下了手中的酒,说,“对一切问题都采取消极态度,能含糊就含糊,实在不行就避而不谈,懂不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啊,时夏小朋友?” “道理我都懂,但是……” “但还是过不好这一生啊。”程云起有点感慨地接过了话头,“说吧,这次怎么了?” 时夏刚要开口,橙汁正好被送了过来,还是之前那个小姑娘,脸上的红晕看起来不仅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尤其在时夏说了“谢谢”之后,她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说:“那个,可以交换一下微信吗?” 时夏面对这样直白的请求有些不知所措,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这种直球攻势吗?偏偏程云起一言不发,只是抱着自己的杯子津津有味地看好戏,她没有办法,但还是干脆地拒绝了:“抱歉,我有爱人了。” “只是交换微信都不可以吗?” 这下时夏是真的有点惊讶了,她以为自己的拒绝已经够直白,哪想到这个红着脸的女孩子还有紧追不舍的余地。程云起终于看够了戏,懒懒地开了口:“妹妹,你没机会啦,人家小两口恩爱得很,再说了,她比你不知大上多少岁,别吊死在这根老木头上了。” 等到女孩儿终于走远,时夏白了程云起一眼:“你还真是我朋友,老木头,亏你说得出口。” “你不谢我帮你赶走烂桃花,还怪我说你年纪大,怎么了,跟人家水灵灵的小姑娘比起来,你不就是个老阿姨?”程云起理直气壮。 “我看你现在说话的语气才像老阿姨。”时夏没好气,不过又有些感慨,“到底是不年轻了,当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儿有这么大胆的。” “那是你见识的少。”程云起慢条斯理,“继续说啊,你跟归子佩,你俩这回怎么了?” 时夏用吸管搅了一下杯子里的橙汁:“她说我不够相信她。” 程云起看起来完全不意外的样子,说:“我猜也是因为这个。” “但你说我还要再怎么相信她呢?我已经努力不去表现得患得患失了,我跟她能再在一起已经是最幸运的事情,如果再为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情争论口舌,我觉得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啊。我爱她,她也爱我,这不就够了吗?”时夏吸了一口橙汁,看起来像是真情实感地在苦恼着。 程云轻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是恋爱谈得少了呢?还是就是直男思维啊?” “你这是在diss我吧?” “我说,虽然我从来都不指望你能有女人的纤细思维,但你这想法是不是也太粗壮了一点,更别说你家那位从高中时候就敏感得很。” “喂,你就是在diss我吧?” 程云起一把将时夏的抱怨噎了回去:“你给我闭嘴。” 时夏:…… “你不用说我都猜得到,你们之间肯定还有好多事情没有说清楚,这些都是隐患啊,如果你真的不在意就算了,但你一向口嫌体正直,真不在意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还是你真觉得自己演技那么好,能瞒过归子佩的眼睛?不是只有千钧一发那种才叫危机啊,不安定感的缓慢渗透才是最恐怖的部分。”程云起有点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戳着时夏的脑袋把话灌进去。 然而学生实在是不成器,懵里懵懂地问:“那我应该怎么办啊?” “当然是有一说一啊,沟通是最重要的。” “现在联系她好奇怪……”时夏嘟囔了一句,然后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摊在卡座的椅子上,“女人真麻烦啊。”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一样。”程云起奇怪地看她一眼,虽然已经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但对于这个人的脑回路,她还是时常搞不明白。 “嗯,做女人也很麻烦嘛,大概是这个意思。”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程云起的哪个点,她一下子沉默起来,时夏察觉到不对劲,说:“对了,明明是你把我叫出来的,怎么现在成了我的倾诉会了,你最近呢?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云起叹了口气:“还不是家里那些事,之前一直劝我复婚,现在发现没什么可能了,前几天居然把我叫回去,让我相亲,我也真是……” 时夏感受到程云起的疲惫,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想要借此给她一点勇气和力量。 “我有的时候真的羡慕思远,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结婚生子,家庭美满,旁人眼里的幸福典范啊……我呢,我原来也是,离了婚就不是了,好像我的全部价值就寄托在那一段婚姻上,一旦摆脱了就被全盘否定,做女人,确实很麻烦啊。” 倾诉的欲望一旦被点燃,就很难消褪,程云起吞了一口酒,声音都带上了一点哭腔:“我已经抛弃了妻子的身份,而作为一个母亲,好像也不怎么合格。阿夏,其实离婚之后我不是没有见过付战,你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他告诉我童童不想见我,我的儿子,不想见我这个母亲,是不是很讽刺?为什么呢,思远和卿卿的关系那么好,我却永远把握不好那个度?” “童童是爱你的,他只是还太小了,不理解。”时夏低声安慰她。 听了这话,程云起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奇异的神色:“爱我?他凭什么爱我呢?我又凭什么爱他?血缘之外,就不能没有爱,只有责任和义务吗?” “云起,你偏激了。”时夏止住了程云起伸向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43 酒杯的手,“爱又不是负累。” 夜很深的时候,程云起已经喝得很醉了,时夏索性把她拖去了附近的酒店,安顿好之后自己回了家。从酒店大门到地铁站的一段路不长,那家清吧正好在中间,她因为之前程云起的话心情沉重,一直在低着头想事情,没留神间就走到了清吧的门口。 “喂!”时夏正心无旁骛地看着不远处的地铁站牌,身后突然传来这么一声叫嚷,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发现是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 虽然不明所以,但她还是走了过去问:“你在叫我吗?” 那人“哧哧”地笑了两声,时夏闻见了酒气,不由得有些皱眉,怎么的,今天是遇见酒鬼的日子吗?正奇怪着,女人却开了口:“真是温柔啊,叫了你就过来了,点橙汁的人。” 时夏终于觉得这人的脸有那么点眼熟,借着路灯的光,她总算从飞扬的眼线和红唇下认出了她是谁,不过说是认出似乎也不太准确,毕竟现在她们也不知道对方的姓名:“是你啊,那个做服务员的女孩儿。” “女孩儿?你都这么叫别人吗?长这么一张脸,就别说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啊。”女孩儿“啧”了一下,好像在责备时夏似的。 时夏觉得自己的印象被颠覆了,这还是那个在黑暗里红着脸的姑娘吗?虽然当时足够让她招架不来,但现在的段位已经超乎她的想象,时夏小心地开了口:“我已经到了可以称呼你’女孩儿’的年纪了。” 女孩儿看起来更加不耐烦了:“年纪年纪,其实都是借口吧,不给别人机会的借口。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人吗?” 虽然有点错愕,但被一双年轻的眼睛看着,时夏莫名地就点了头,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我爱她。” “啊啊啊啊啊啊,好烦啊!!”出乎时夏意料的是,对方烦躁地叫出了声,还挠乱了本来也不是很整齐的长发,“为什么我看上的都是有主的啊?!” 时夏这时候倒觉出她的有趣来,饶有兴致地安慰她:“你还年轻。” “算了,不管了,走吧!” “走去哪儿?”时夏讶异地一挑眉,问道。 “地铁站啊。你不是要去坐地铁?”女孩儿看起来还挺不耐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你哪站下?” 时夏没瞒她,说完之后却见她更懊恼了:“我去,都不是一个方向。” “你看起来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时夏终于将疑问问出了口。 “之前居心不轨,当然要装一下。”女孩儿回答得理所当然。 夜风来得和善,时夏心里的烦闷也被吹走许多,遇见这样一个有趣的小朋友是意外之喜,虽然可能只有这样一次偶然之会,但人间的际遇不都是如此吗,擦肩而过,能有一句交谈都是万幸。时夏的心境逐渐清明,爱当然不是负累,不是需要费心维系的存在,归子佩于她,是最好的时候遇见的,最好的人。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过渡,零碎了一点。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一周之后归子佩就从y市回来了,一开始两人都较劲一样地不相互联系,直到某天时夏实在挨不住,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地发送了“吃了吗”,虽然只有三个字,而且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但一日一次的通讯总算是恢复了。 “我妈身体不太好,我姐打电话过来让我有空回去看看。”归子佩对于自己的突然出走这样解释道,半个字不提争吵后想冷静一下的心思。 时夏对她的话倒是很在意:“所以伯母身体怎么样?” “腰那边的小毛病,我感觉就是因为沉迷麻将。”归子佩轻笑了一声,语气听起来还算轻松,但时夏却察觉出她深藏在话里的沉郁。 时夏想开口问些什么,又怕自己没有立场,话题就这么一下子中断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沉默之后,她终于意识这样的断片有多尴尬,只能抿了抿嘴,说:“就这样吧,你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不等那头有什么反应,时夏先摁断了通话,攥着手机发呆的时候,她想自己有点懂得了程云起说的“不安定感”是什么意思,处处都是雷区,每步都有陷阱,就连最日常的话语里也要小心翼翼,果然,很累啊…… 这天下班回到家,开门的时候时夏就嗅到一点焦糊味,还没能觉得糟糕,就被归子佩一连串的大呼小叫吸引去了注意。她连忙关上门,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奔去了厨房:“怎么了?” 只见归子佩拿着锅盖,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颤颤巍巍地控诉道:“这个油,一直溅出来!” 时夏也顾不得吐槽她,接过了锅盖就眼疾手快地盖了回去,她回想了一下在刚刚的惊魂一刻里看见的不明物体,最终干脆地关了火:“怎么也不等我回来,你也不怕把厨房烧了。” 归子佩自知理亏,笑了两声权当讨饶,时夏看她无意识地搓了搓手,终于注意到她油叽叽的爪子,无可奈何地说:“你这是去了油田吗,炒个菜都能把自己搞成这样。”说着就开了厨房的水龙头,冲着还站在原地的归子佩挑了挑眉,“怎么,还要我帮你洗吗,归子佩小朋友?” 归子佩难得的有点脸红,但站在水池前之后又很有出息地稳住了阵脚:“如果可以的话,谢谢时夏老师。” 这种角色扮演play莫名的羞耻啊……时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手上却不甘示弱,直接包住了归子佩的手,只是修长白净的手指在指缝间轻慢地穿梭,不仅没有洗干净油渍,反而让某种旖旎的气氛逐渐从水柱中蒸腾出来,直到一声清脆的“叮”声响起,才将温度稍微冷却了一丝。 “你最近瘦了吗?”时夏捡起从归子佩无名指间滑落的戒指,“居然滑下来了。” 归子佩的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时夏并没有发现,她咳了一下:“可能因为手上太油了吧。” “是吗?”时夏有点奇怪,但也没怎么在意,只是用胳膊肘推了推归子佩,“去柜子里把洗手液拿出来吧,厨房的没了,正好拆一罐新的。” 归子佩俏皮地给了她一个不伦不类的wink,依旧坚持自己的设定:“好的,时夏老师!” “什么啊……”时夏小声嘀咕着,耳根却偷偷红了,她摩挲着手中的戒指,脸上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微笑。 只是……察觉到手下的触感有点不对劲,她把戒指抬高到眼前,对着灯光仔细地看了一圈,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痕迹,就在心绪渐渐慌乱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归子佩的声音。 “阿夏,是这个吗?” 时夏转过身,看见归子佩拿着洗手液,一副不是很确定的样子,她努力平静,说:“不是一直都用的这款吗?” “但这上面是日语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44 ,我又看不懂。”兴许是手上油腻腻的真的很难受,归子佩也没有再去闹时夏了,她伸出一只手摊在她面前,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她。 时夏被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本来就烦乱的思绪变得更加芜杂,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把攥在手里的戒指放在了归子佩的手里。 “真的用了很久了吗?”归子佩一遍在双手间揉搓出细腻的泡沫,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什么?”时夏没能接得上话题。 “啊,就是洗手液啊。” 时夏有些怅然地笑了笑,也挤了一点在手心里,说:“大概十年了吧,一直用这一种。” 归子佩很惊讶地低呼了一声:“真的假的?十年,阿夏真的很专一啊。” 时夏抽出厨房纸擦干净了手上的水珠,又递给归子佩一张:“找到最合适的了,就没有想再去换了。” “我也是最适合阿夏的吧?”话音刚落,归子佩就自问自答地点了头,笑着说,“要不要先吃点水果?” 看着归子佩走出厨房的背影,时夏有些难堪地闭上了眼睛,只是闭上眼睛也没有用,戒指内壁光滑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而在某个角落里,本该有一个“s”。 中午的时候杜思远拉开了时夏办公室的门,看见坐在书桌面前的人反而面露惊讶,她走过去放下手里的病例:“你怎么在办公室?” 时夏写完字,把笔帽盖上说:“不是你来找我的?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惊讶?” 杜思远没听她插科打诨,问道:“我之前听小吴说你中午是有手术的啊,怎么现在闲到在这里写报告?” “我那台给老刘做了。”时夏说得云淡风轻,却让杜思远气急败坏起来,她眉头紧皱,神色是少见的严肃:“什么鬼,那个病人不是你一直在跟?我还以为老刘是什么老实家伙,没想到遇见那种有钱有势的也会往上凑。” 时夏做了个手势,止住了杜思远的话头:“你别冤枉人家了,老刘一天手术比我只多不少,再说了,有钱人又不是多好伺候的,他哪里愿意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不是我说,这事儿不是第一回 了吧,你最近手术也太少了,不是分给老刘就给交给大李,就没人跟你说为什么?”杜思远听了时夏的话,心里的火更旺了,气呼呼地为好友打抱不平。 时夏摇了摇头,她自己也不懂为什么,本来以为只是像从前一样,难免有年长的患者以貌取人,看见她的脸就把她定义为花瓶角色,向院方申请换了主治医师,只是后来事情发生得太过频繁,她甚至托相熟的护士去问了病人换医生的缘由,却只得到了“不清楚,医院给我换的”这样的答复,时夏大概就知道,是某些人的刻意针对了。 只是这针对的由头和针对想得到的结果,却让时夏摸不着头脑。 “你别是得罪什么人了吧?”杜思远猜测道。 时夏苦笑:“我能得罪什么人,在这家医院这么多年,谁都知道我的脾气,如果看不惯,早就该发作了,哪儿还能等到今天?” 杜思远看起来比她还急:“哎呀,所以是说最近的事啊,你再想想。” “最近?”时夏皱着眉头,“难道是我跟子佩的事太高调,有人觉得影响医院的形象?可是不应该啊,医院里知道我性取向的没几个,我跟子佩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不太至于吧。” 杜思远点了点头,那些举动硬要说成关系好的朋友也可以,再加上女生间本来就姿态亲密,揪住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不放实在有点小题大做,她扒着手指头说:“而且咱们院领导都还挺开明的,除了陈副院有点那个……等等!陈副院!陈副院!” 时夏不明白她想到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激动了起来,只能拉住了杜思远的手腕说:“你给我冷静点,陈副院怎么了?” “不是,你知道陈副院是谁吗?” “咱们医院副院长呗……还能是谁?”除此之外,时夏不觉得陈副院还有另外的与她相关的身份。 杜思远用一种发现真相的兴奋对她说:“他是陈伊思的爸爸啊!” 时夏正式宣告进入迷茫:“陈伊思?” 杜思远一看她那懵懂的神色就知道了,这人绝对是把无关的人和事从脑子里移得干干净净,现在事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是之前追你的那个姑娘啊,你对人家特别不假辞色的那位。” 时夏努力回想,终于从仅有的一点记忆里挖掘出一个扎着马尾的身影,她转了一下笔,却没稳住,“啪嗒”一下掉在了桌上:“你怎么知道的?”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有个男孩子在追陈伊思吗?你说那群实习的小孩儿什么不知道,心里门儿清,背后叽歪的时候被我听见了呗。” “但是很奇怪啊,假设她被我拒绝了,心里不舒服,然后跟自己爸爸说,让他教训一下我,出口气?这出柜出得毫不做作啊。”时夏想了想,顿时纠结在自己的脑补里。 杜思远看起来恨不得扒开她的脑袋看看这人的脑回路,她坐上时夏的桌子,分析得头头是道:“陈伊思的人品我还是信的,好歹我还带了她挺久,小姑娘应该干不出来这种事,我感觉是陈副院发现了什么,偷偷给你穿小鞋,想让你自己走呢。” 时夏满心忧愁:“这都一堆什么破事儿啊……” “你真算是红颜祸水了啊,老时。”杜思远拍拍她的肩膀,一脸同情。 谜一样地度过了一个几乎算得上悠闲的工作日之后,时夏再次准点下班,拎着包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她觉得有点荒谬的可笑,某种意义上,陈副院还真是了解她,如果是那种得过且过的人,指不定还会对这种赋闲的时光特别满意吧,只有对她这种还在为意义而奋斗的人,这种手段才显得格外诛心。 手机铃声响起,时夏顺势看了一眼屏幕,未知号码,通常她都不会去接,但今天偏偏就鬼使神差地摁下了接听键。 “喂?” 那头是一个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的声音,像是装饰华丽的箭簇,却也有穿透一切的寒光:“你好,我是归子衿,我想我们该见一面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大人上线~ 第30章 第三十章 “杜老师,你找时老师吃饭去啊?她出去了。”小容看见杜思远一脸困惑地从时夏的办公室推门出来,顺嘴说了一句。 “出去了?”杜思远看起来更奇怪了,“怎么吃饭的时候往外跑?” “我也不知道,看见她接了个电话之后就换衣服了,不过看表情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小容老老实实地分享了自己的情报。 杜思远撇了撇嘴:“个不讲义气的,也不知道提前跟我说一声。” “阿嚏——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45 ”时夏侧过身打了个喷嚏,她抽了一张纸巾摁在鼻子上,冲对面的人说,“抱歉。” “没关系。”归子衿不在意地笑了笑。从时夏坐下开始,她就没有停止过自己打量的目光,毕竟如果不算在商场里那次偶然又仓促的相遇,这只是她们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当然,这绝对不是她第一次听见时夏的名字,虽然自从自己妹妹这次回国之后,这两个字逐渐变得讳莫如深,但在归子佩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时夏”绝对是姐妹两个交流时触及频率最高的名字。 归子衿最初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甚至对这种情况还抱有一种喜闻乐见的态度,她不能再清楚归子佩当年的内向和羞涩,能交到这样好的朋友实在难得,当然,如果真的只是好朋友的话。她把自己的失察归咎于距离的遥远,当年她还在美国读大学,让她仅仅从那些文字消息里就读懂少女的萌动和爱意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所以在回国第一天,当看见嬉闹着走出学校大门的两个人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一切,那个时候,归子衿并不知道是否该庆幸自己的敏锐。 “我当年就大概知道你们的关系了。”归子衿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了,不是时夏想象中质问的语气,相反,她看起来还挺平和。 时夏被她的态度搞得有点不知所措,她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含糊地应了:“嗯。” 归子衿看她局促,倒是笑了一下:“不过你别想太多,我不干那种棒打鸳鸯的戏码,当年也不是我逼子佩出国的。”她没等时夏有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还没上高中的时候家里就决定让她出国了,那个时候我假期很紧,但还是经常飞回国,就是为了给她做参考,后来各种准备和考试都花了很长时间,直到递申请的时候,我也没见她说过一句不愿意。” 但归子衿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挣扎,那段时间归子佩迅速地消瘦下去,父母都认为是因为申请的种种事务和高三繁重课业,只有她心如明镜,却一言不发,而归子佩一向细腻,也许是从姐姐的态度中窥见了自己已经暴露的事实,竟然也固执地没有剖白一句,用一种以身饲虎的决绝抛弃了自己的爱情。 只是她以为的对峙中的两相,另一方却目光冷漠,放纵地看着她走向那条必然的路。 “我知道。”时夏垂下眼睑,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绪。 这却让归子衿小小地吃了一惊,她挑了一下眉,语气里带一点嘲讽:“那你们现在还能在一起,真是,不容易。” 时夏自嘲地弯了弯嘴角,没有接她的话,说:“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冒犯吧,不过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你当年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她,因为这个,还挺自卑的。” “因为我?”归子衿从没想过自己妹妹性格中的软弱竟然是源于自己。 时夏正视着她:“你很优秀,我上高中的时候你已经毕业了,但还是偶尔能听见老师或者高年级的学生谈起你,学习很好,还连任了学生会主席,活动组织能力也特别强,更别说最后还申请到了顶尖的名校,这样比较下来,虽然子佩已经很优秀了,但只是成绩出众的话,难免显得逊色,’跟她姐姐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就连我这样无关的人,都不止一次地听见别人说过这样的话,更不用说她自己了,依照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不在意。” “我倒是……从来没有发现。” “我没有立场评价你,只是希望你不要觉得所有事情都是她咎由自取。” 归子衿愣了一下,倒不是说为时夏对自己妹妹的维护之心感动,相反的,她想起归子佩前几日在家中的举动,还觉得有一点同情这个坐在她对面的女人。 两人因为母亲的病被叫回来之后,归子佩就住在归子衿在y市的房子里,这是自从出国之后两人间难得的独处时间,关于年少时的回忆逐渐软化了那些看不见的刺,一天晚上,归子衿处理了事情回来,发现客厅里只有一盏夜灯开着,归子佩倒是悠闲,买了啤酒,坐在地毯上一个人慢慢喝着。 “想什么呢?”归子衿放下包,走到她身边抬脚踹了踹她。 归子佩“呼呼”地笑了两声,自己又开了一罐啤酒递给了姐姐:“一起啊?” “喝多了明天早上又头疼。”嘴上这么说着,她还是接过了酒,“你今天陪妈去医院了?怎么样?” “老毛病呗。”归子佩说,“有时候一想,时间过得真快,爸妈也老了,去医院做检查,每项数据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身体的机能衰退了,但你就是没有办法。” 归子衿喝了一口啤酒,没看她:“妈身边还有爸陪着,你呢,你什么时候找一个?” 像是对这样的试探感到诧异,归子佩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说:“再说吧。” 目光扫到她撑在地上的右手,归子衿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戒指呢?” “戒指?”归子佩坐直了身子,把手举到了眼前说,“不就在这儿。” “我记得你回家的时候戴了两个。”归子衿看着她中指上的那一个说。 也不知道是酒意微醺,还是早就洞察了归子衿的知情,归子佩浑不在意地说:“中指上的这个可以说是戴着玩的,另一个手指头上戴着的,可就不容易解释了。”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爸妈?”归子衿也不再装傻,问道。 却被轻飘飘地回答了:“不知道啊……” 归子衿本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一掠而过了,没想到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归子佩却突然来敲了她的门,神色紧张地问:“姐,你看见我戒指了吗?” 归子衿摇了摇头,虽然她不看好这段关系,但还不至于下作到做出藏戒指这样的事:“各处都找过了吗?”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看着妹妹下楼的时候,归子衿只听见她在自言自语着什么“想其它的办法”之类的话。 归子衿不知道所谓的其它的办法是什么,不过,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说:“子佩把这个落在家里了,你可以顺便带给她。” 这是归子佩主动脱下来的戒指,如果非要将当年的分别归因于她源于我的自卑,那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这次我们且看看,我的妹妹,会怎么选。 攥着盒子走回医院的时候,时夏的脑子里各种纷乱的思绪都呼啸而出,这圈冰冷的金属变得存在感十足,透过盒子传到她的手心,再蔓延全身。她当然不会将归子衿的前来当作是一种挑衅,她甚至可以读懂那人眼睛里的怜悯,为她即将到来的再次被放弃的命运,但她意外的,并不以为意。 不管为了什么原因,归子佩选择了暂时脱下了那枚戒指,并且不慎把它弄丢了,对于这件事,时夏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46 还是有些恼火的,但也只是因为她的粗心大意,其他的事,她扪心自问,如果老许还在世的话,她也一定会畏首畏尾,做不到坦诚。但是对于归子佩瞒着她买了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反而有一种奇异的甜蜜感,虽然时夏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很扭曲。 在那之前,归子佩一定片刻都没有脱下过那枚戒指,所以连内圈的刻字都不知情,而且时夏当时特意挑了限量款,明白它难买的程度,她却找到了一模一样的款式。 算了算了,时夏心想,别再去想通过“爱”证明些什么了,爱只与爱有关。 所以子佩,你爱我,已经是很值得感激的事情了。 刚走进办公室,时夏就被杜思远给拽住了:“阿夏,我就知道一定会出岔子!” “怎么了,你这一脸兴奋的样子。”戒指在口袋里揣着,时夏心境平和。 “你之前给老刘的那台手术,家属不乐意了,闹着呢。” “没做好?”时夏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不应该啊,我记得没什么难的地方,老刘上应该绰绰有余啊。” “那哪儿知道呢,估计也就是术后正常的副反应,不过你说的对,有钱人是不好伺候,揪着这个就不放了。”杜思远心有戚戚焉。 “不行,我得去看看。”时夏套上白大褂就要往外走,却被杜思远一把拦下了。 “你看什么看啊,是你的病人吗?我告诉你,这事儿对你好,要真是陈副院给你换的手术,最后追究下来有他的好果子吃。” 时夏却急了:“怎么就不是我的病人了,前期不是我一直在跟吗?哎,你别拦我了。” 杜思远被她一推,气急败坏地喊:“你真是好心当驴肝肺!” 到了老刘办公室跟前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倒是出乎时夏的意料,没有什么哭天抢地的戏码,只有一个背对门口坐着的女人,虽然只是背影,但也能看得出仪态很好,气场也很强。 “时老师,你来啦。”有个小护士低声地招呼了她。 “这是?”时夏也压低了声音。 “病患的母亲,据说之前一直出差,今天刚回来,结果就遇上这事儿了。” 时夏点了点头,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上前去:“您好,我是在刘医生之前负责这起案例的医生,我姓时。” “时?”不知道为何,女人似乎被这个姓吸引了注意,她抬起头,目光触及到时夏五官的一瞬间,面色就苍白了,“你姓时?” 时夏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是的。”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章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这样吧,我和刘医生再一起去检查一下病人的身体,虽然我相信刘医生绝对不会出岔子,但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院方一定会愿意承担责任的,请您放心。”时夏微微弯下腰,言辞恳切。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时夏出现后,女人的态度就软化了许多,听了这样的话,虽然还是没有说什么,但也算默认了这个方案。 走去病房的路上,一行人间的气氛难免严肃,不时有一两个小护士停下来看那么一会儿,然后讳莫如深地交换几句窃窃的话语,时夏倒是没想太多,她本就不是多言的人,现在的沉默对她而言还算舒适。 只是有人的心思却乱得很了。 病房的门刚被推开,里头吵闹的动静停歇下来,正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少女一看见母亲就瘪了嘴,委屈地喊:“妈!” 女人几乎是瞬间就抛开了其他想法,心疼地扑到了病床前,握住了女儿的手:“齐齐,告诉妈妈,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啊?怎么之前说头晕想吐呢?” “就是不舒服啊!”与其说抱怨,倒不如说女孩儿是在撒娇了。 看着那边母慈子孝的场景,时夏能明显感觉到老刘的局促,这人也确实太老实了,本来他就是中途接手的,但凡是个其他人遇见这种事,都能推得七七八八,哪至于像他这样,反倒成了主要责任人。她从背后拍了拍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担心,然后寻了个空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来给病人大概检查一下吧。” 女人收敛了一下担忧的神色,从病床边让开了少许,说:“你来吧。” 见走过来的是时夏,少女收起了一点娇蛮的神色,乌黑的发色衬着苍白的皮肤,看起来乖巧很多,在时夏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也一言不发,无比配合,只是在最后快要结束的时候抬起眼看向她,说:“为什么不是姐姐给我做手术了啊?” 时夏刚要回答,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声椅子刮擦地面的动静,“吱啦——”,让人无法忽视,她转过视线,发现是女人不知为什么,踉跄了一下,现在正有点无措地站在原地。 “您没事吧?”时夏客气地问了一句,得到了否定地回答之后,就被袖子上小小的力道吸引了注意,低下头一看,发现女孩儿的目光没有半分迁移,依旧执拗地看着她:“你还没说为什么?” 时夏有点讶异,这个叫顾齐的孩子前期一直是她在跟进没有错,虽然那时候就挺黏人,但没想到会对不是自己主刀这件事感到不满意,她也不知道该觉得感动还是棘手,只能挑着能说的说了:“对你的病症,刘医生经验比我更丰富,所有安排都是院里慎重考虑之后决定的。” “经验丰富,哼,脸上的褶子确实能看出来……”顾齐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夏对这种古灵精怪的孩子向来束手无策,也就没去管她,看向了还站在一边的女人。 “您不用担心,都是术后正常的副反应,我们会对症处理的。” “那就好。”女人神色淡淡的,但脸上的一抹抑郁始终没能散去。 “小时啊,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走出病房之后,老刘还是心有余悸,“以后再遇上这种财大气粗的,谁愿意上谁上吧,反正我得躲远点儿。” 时夏失笑道:“怎么的,以后上手术台前还得把人家八辈祖宗都问清楚啊?” “哎。”老刘没接她的玩笑话,而且看起来还是很懊恼,“陈副院把这手术给我的时候,我还想着,一个垂体腺瘤,指不定是小时没空做呢,哪成想,摊上这种事呢。” 时夏只能笑笑,果然啊,陈副院。回头真应该谢谢杜思远这么多年八卦的功底,竟然被她猜得八九不离十,不过既然今天这事闹了出来,倒也算是个机会。 “你现在去哪儿啊?”老刘随口问了一句。 时夏指了下电梯:“你忙去吧,我上楼有点事儿。” 陈副院在办公室,时夏没推门进去,从里头的动静就听出来了,她百无聊赖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直到里面争吵的声音渐消,有个身影愤愤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47 地推开门跑出来,动作太急,还差点撞上了时夏。 “对不起。”哭腔。 “没关系。”时夏说完就准备绕过她,推门进去。 那人听见她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来,叫住了她:“时老师!” 时夏站定,拉开一点距离看她,应该就是那个叫陈伊思的实习生了,她问道:“有事吗?” 陈伊思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尽力平复了自己的声音说:“我大概知道您为什么来找副院长,我,我想先跟您谈谈。” “谈什么?”话这么说着,时夏也不过是把脚步从门口移到了窗户边。 出乎她意料的是,陈伊思向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俯下身子的时候,用那种还带着泪意的声音说:“对不起!” 时夏放轻了声音问:“为什么对不起?” “时老师最近遇到的问题,都是因为我。”她直起身子,缓慢却坚定地说,“陈副院长是我的父亲,他发现了我对您的感情,就想出了那种方法,我真的,很抱歉!” 她看起来又要哭了,时夏摆了摆手说:“听起来确实有点麻烦,不过还好,我没觉得很困扰,现在的话,也算有一个比较好的解决办法了。” 陈伊思吸了吸鼻子:“我能问您是什么解决办法吗?” “能啊。”时夏转过身看她,“不过我不会回答。” 陈伊思愣在原地,只能看着那个她从第一面就开始憧憬的身影走向她刚刚跑出来的房间,她突然就冷静了下来,说:“时老师,我很抱歉,但喜欢您这件事,我从不后悔。” 慢慢悠悠从楼上晃下来的时候,时夏一身轻松,只是这轻松却被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的那个女人轻易击破了,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是烦恼约谈吗?这么多人上赶着和她“谈谈”,再这样真的要收费了啊。 “时医生,今年多大了?” 时夏没想到对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她们站在走廊巨大的落地窗旁边,玻璃是冷色的,所以就算今天的太阳很好,被滤过一层之后也只剩下了无情的色调。她看了一会儿对面的女人,直到对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神。 “顾夫人是想算算时间对不对得上吗?”时夏本来想着,如果这个人可以无视这场意外的重逢,那她也能假装今天只是为了同事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但既然她追上来了,那就算了,毕竟被抛弃的那个,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顾夫人,或者说,许莹为这话里的潜意识煞白了脸,但还是勉强维持住体面的样子,颤抖着嘴唇问:“什么意思?” 时夏笑了一声:“你保养的很好,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哪怕没有见过她一眼,哪怕外公怕触景生情收起了家里所有的合影,但是总是独自一人的那个孩子,还是会偷偷打开上锁的抽屉,偶尔,想去看一看照片里的人,给心里的那点无望的期盼一点甜头。 但后来就不了。时间总能教给人许多东西,比如说,不该期盼的,就别再期盼。 许莹一时间被各种情绪击中,埋藏多年的愧疚翻滚上来,让她几乎窒息,只能喃喃说出那个被自己抛弃的孩子的名字:“夏夏……” 在和父亲仅有的通话里,老人会这样叫着那个孩子,告诉自己,夏夏今天会喊妈妈了;夏夏今天自己一个人去学校了;夏夏考上了很好的高中……而自己呢,从一开始的厌恶,到后来的沉默,最后,被负罪感折磨到自我麻痹,将这一场不相见延长了三十多年。 时夏听见这个称呼,只是歪了歪头,纯然困惑地问:“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她发誓自己没什么讽刺的意味,只是这样的话问出口,难免成为伤人的利剑,就好像现在的许莹,因为这句话更加地摇摇欲坠。 时夏不由自主地把手抄进了口袋里,然后她碰到了那个装着戒指的盒子,她突然觉得现在所进行的对峙索然无味起来,三十多年了,她们在没有对方存在的日子里都过得很好,许莹家庭幸福,还有一个一看就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而时夏自己,也没有什么捉襟见肘的难处。所以这场偶然的重逢真是毫无意义,除了让人心情不畅,也没有其他作用了。 于是她说:“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看看老许。”然后,便转身走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少,但是停在这里比较合适。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时夏不见了。 归子佩打开衣柜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个事实,现在那里面已经空了一小半。昨晚她没回家,收购案还有一点收尾的工作,出乎意料地难办,但看着下属们一鼓作气的劲头,她也只好身先士卒地通了宵,当时给时夏发消息的时候就没有收到回音,但她没当回事,只以为是时夏还在忙,没有看手机罢了。 直到她今天早上回到家。 归子佩努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拨通了时夏的号码,关机。慌乱中她看见了放在餐桌角落上的一个小盒子,她分明记得昨天离开家的时候还没有,内心的不安突然强烈了起来,归子佩走过去,打开了它。 里面躺着一枚戒指,和现在戴在她右手无名指上的那个一样。 但归子佩从来都知道,哪有什么一样的东西,这些天来无名指上多余的那一隙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时夏送她的那枚已经被她弄丢了。而这种情景下的物归原主,带不来任何惊喜,甚至已经变成了无言的谴责。 她把戒指紧攥在手心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一切挣扎都消失了,只剩下了坚定,把戒指换回去的时候,归子佩指间触摸到了不一样的凹痕,她生怕哪里磕碰了,举到眼前来看,却只看见了那个小小的“s”。她愣住了,这是她的时夏,是她偷偷藏起来的甜蜜的联结,而自己,却不经意地弄丢了,还让一个冒牌货取代了好久。 没有再去多想,她拿出了手机,给归子衿打了电话。 “姐。”电话很顺利地被接通了,归子佩声音冷沉,低气压仿佛要传到电话线另一头去,“你去找时夏了?” 归子衿没在意她的坏态度,平静地说:“是,她跟你说了?” “没有,我看见了戒指。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她忍不住带上了质问的语气。 “你说为什么?”归子衿反问回去,“如果给你,或者给她都没什么区别的话,那你们坚不可摧,我无话可说,但显然你现在气急败坏,发生了什么事?她离开了?这不是我能主导的后果,本质上是你们自身就存在裂隙,既然是可分开的,那对于这个结果,我自然乐见其成,没人想要自己的亲人去走一条不被众人接受的路。” “姐,我不要众人接受,我只要她。”归子佩哑着嗓子说,内心却因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48 为终于说出的这句话而放松下来。 归子衿没空称颂她的深情,只是说:“那你什么时候跟爸妈说?” “我会去的。”归子佩说完,就挂了电话。 杜思远看见科室门口站着的那人时吓了一跳,她迟疑地走了过去,问道:“你来找我?” 归子佩没空解释,直接问道:“时夏呢?她在医院吗?” 谁料听了这话,杜思远一脸惊讶,直说:“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她已经辞职了。”杜思远皱着眉头说,“阿夏说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她是跟你商量了之后才做的决定,没想到她这么胡来?” 归子佩心中一颤,追问道:“那她现在人呢?” “我哪儿知道啊,说回家一趟,东西也没收拾就走了。”杜思远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方面她自己也担心,一方面看着归子佩焦急的神色也有点于心不忍,于是说,“你等等,我在群里问问。” 归子佩刚想说没用的,时夏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根本联系不到,但一想到失联的对象可能只有自己,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期待杜思远能收到回复。 两人间也没什么话题可聊,等待的时间里只剩下了焦灼的沉默,突然,杜思远“啊”了一声,归子佩迅速抬起头问:“阿夏回你了?” “没有。”杜思远把屏幕亮给她看,“不过程云起跟我说,时夏外公的忌日好像要到了。” 在y市机场坐上出租之后,归子佩报出了那个地址,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但事实证明,最重要的东西最终都会成为习惯,她还记得。 机场很远,路很长,但确定了目的地之后,她的内心终究是逐渐平静下来,归子佩无比确定时夏就在那里,不过就算不在,那也没有关系,反正她总会找到她,就像哪怕过了十三年,也能制造出的无数“巧遇”。然后呢,她会向时夏坦白一切,再去乞求她的原谅,和爱情。 院门上陈年的锁是开着的,归子佩推门时的心情近乎虔诚,初夏的风拂过树梢、衣襟和发尾,扬起一阵闪光的粒子,她能看见漫长的前路在面前展开,漫长里坐着一个时夏。 时夏接住了飞奔过来的归子佩,对她的眼泪手足无措,不住地低声问:“怎么了?” 归子佩是狡猾的人,她从这样的态度里窥见到某种可能,于是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展示自己的软弱,她像一个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带着哭腔喊:“你都不跟我说一声!” 时夏手忙脚乱地翻出纸巾,递给她擦眼泪,对她的指责感到百口莫辨:“你没看见我给你留的纸条?” “什么纸条?”归子佩从她怀里抬起头问。 “我就放在餐桌上的啊,写了我要回y市一趟。”时夏言之凿凿。 “那我怎么没看见?”归子佩一时间好像回归了幼年期,理直气壮地无理取闹,“你没事写什么纸条?就不能给我发个消息吗?还有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时夏只能顺着毛哄:“我手机没电了,充电器也忘了带,是我错是我错。” “你真是,要吓死我了。”归子佩终于完全放松下来,她现在又庆幸又快乐,爱情竟然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不需要乞求,她就在身边。 “所以为什么突然就辞职了啊?”等最初的兵荒马乱都平息下来,归子佩红着眼镜问时夏。 时夏握住她的手,慢慢地说:“医院里遇上一点事情。”她察觉到归子佩的手指在她的手心里抽动了一下,急忙解释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都是些没意思的东西,就没有必要说了。还有就是另一件事。” 归子佩看着她的眼睛,应了一声。 “我遇见我母亲了,就,还挺偶然的。”时夏没什么沉重的心情,一边说一边玩着归子佩的手指,“我之前一直跟的一个病人是她女儿,她没怎么变,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说了几句话,觉得,挺没意思的。” 归子佩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时夏笑了笑说:“别担心,我没事。” 她真的没事,不管旁人相不相信,和自出生以来就未曾谋面的母亲的重逢,对时夏来说真的不痛不痒,不仅如此,还让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许莹的出现与否不会让她的人生产生半点改变,不管怎样,那个期待母爱的孩子早就消失在了过去的时光里,若真要去填补什么缺憾,唯一的对象也只剩下了没有期待的时夏,那些弥补不是锦上添花,这种说法难免美化了过去的遗弃而显得下作,更谈不上什么雪中送炭,毕竟现在的她也并不困顿,那只会是一块无用的鸡肋,让时夏觉得没有意思。 但归子佩不是,自从她再次出现的一瞬间起,时夏的整个心神都被她牵动着,她不否认自己的渴望,她也没法否认,灵魂颤抖得太厉害,她时常害怕,会不会有一天它脱离自己的肉身,只为了随时依附在归子佩身边。 手机没电也好,写了纸条也好,都是确有其事,但时夏把戒指放在了餐桌上,归子佩当然会看见,她唯一想要证明的,就是归子佩,到底会不会来找她。时夏确定的是,如果不是那场巧合,她和自己名义上的母亲一辈子都不会见面,但她不想和归子佩之间也只能依靠这种虚无缥缈的巧合,她要的是百分之百,要的是归子佩的义无反顾。 幸好,她来了。 虽然时夏每年都有请人定期打扫,但没人会刻意打理院子里辟出的一小块菜畦,那里早就没有了老许还在的时候郁郁葱葱的样子,只是横七竖八地长着些野草,乱糟糟的,看过去就有一种倔强的劲头。 归子佩靠在时夏的肩膀上,在初夏的阳光里偷偷地扬起嘴角,别怕啊,我当然会来找你。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啊,就这么短小地结束了。 中间跳票了好久,总之谢谢每一个看到最后的人。 最开始是想写一个变得更好后再相爱的故事,后来就有点随心所欲,哈哈。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所以我来找你啦。大概是这个意思。 应该有番外,嗯。 第33章 番外一·少年时 “那边怎么空着两个座位?”老师在阶梯教室最前面眯着眼睛问。 四下一片安静,程云起叹了口气,默默地把手举起来说:“老师,她们俩都感冒了。” 老师一脸不相信,但还是拿过了点名册,说:“叫什么名字?” “时夏,归子佩。” 感冒是真的,不过不是“都”,也绝对没有重到不能去上课的程度。归子佩擤了擤鼻涕,看着在旁边悠闲看漫画的时夏说:“我看你就是自己想偷懒,才不让我去上课的。” 时夏“啧”了一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49 声:“你也不看看自己垃圾桶,从昨天感冒到现在用了多少张抽纸了,我要是老师,遇见你这种扰乱课堂秩序的学生,肯定得轰出去。” “那你自己呢?”归子佩拿话怼她。 然而时夏一向有理:“我这不是得照顾你嘛。”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而且这种暑期夏令营也太灭绝人性了吧,那位举报的仁兄怎么就不能再釜底抽薪一点呢?” 本来每年她们学校都会有假期补习,往年就是跟平常上学一样,只是少了个晚自习,虽然这肯定是违反教育局的规定了,但上面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料到今年不知道是哪位愣头青,一个举报电话打过去,正好碰上省里的视察组,明面上肯定就不能继续了,但校方到底魔高一丈,在城郊找了个空着的小学,拉了年级前一百名过去,美其名曰“夏令营”。 “你就放心吧,老师不会当回事的。”时夏有条有理,“他们肯定也不乐意着呢,本来好好的假期,谁愿意跑到这种荒郊野外来。” 归子佩又抽了一张纸,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这课上不上也无所谓。” 时夏扒着床栏杆去看她,脸上表情贱嗖嗖:“啧啧啧,女朋友是大学霸怎么办?在线等,急。” “女朋友不爱学习怎么办?在线等,我也急。”归子佩回看向她,一双眼睛里全是灵动的笑意。 安分了没多久,时夏就开始哼哼唧唧地抱怨:“好无聊啊……” 归子佩安定地翻过一页书:“那你去上课吧。” “别啊。”时夏抓了把头发,异想天开:“要不咱们溜出去玩!” “行啊。”归子佩轻描淡写,她合上书,居然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时夏傻了眼,她从上铺啃哧啃哧地爬下来,狐疑地说,“你怎么不反驳我?” “反驳你什么?” “比如说学校不允许我们私自出校门啊,比如荒郊野岭的哪有什么好玩的之类的。” “所以你自己也知道啊。”归子佩停下手里的动作,无可奈何地说,“如果你是真的想去,那我再怎么样你都会磨到我同意的,但要是你只是说着玩玩,那我不答应就是递把柄到你手上,谁知道你会用这个要挟我做什么。” 时夏看见归子佩透红的耳根,偷笑着说:“我能要挟你什么,归子佩小姐?我可是自诩世界第一正直诶。” 归子佩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还直?让让,别站这儿碍手碍脚的。” “好嘞。” 刚出宿舍门,时夏一看归子佩走的方向就知道不对劲,她一把拉住自己的女朋友:“你就打算从正门大摇大摆地出去啊?” “没有啊。”归子佩一脸“你仿佛是在逗我”的表情,“你以为我刚才在忙什么?我伪造了请假条,保安大叔应该能放我们出去。” “那万一他要打电话跟老师确认怎么办?”时夏提出了合理的怀疑。 归子佩显然才想到这茬,迟疑地说:“不至于吧……” “不管至于不至于,我有一个可行性更高的办法!” “这就是你说的可行性更高的办法?”归子佩站在矮墙前,一脸无语,她们明明才来了没一个星期,为什么时夏就把这个不算小的校园摸得一清二楚,“你每天晚上不在寝室的时候,原来就是在学校里瞎晃悠啊。” 时夏高深莫测地摇摇头:“可不止在学校里。” 归子佩无可奈何:“你真是闲的。不过我先说好,我可从来没翻过墙,能行吗?” “没事,我接着你啊。”时夏笑得一脸灿烂。 颤颤巍巍地实施了第一次翻墙行为之后,归子佩看着眼前的一大片荒地,无比想给半个小时前答应了这事儿的自己一个脑瓜崩,你女朋友脑子不好自己不清楚吗,为什么还要陪着她瞎闹? 然而时夏兴致不减的样子,归子佩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得从内心深处发出疑问,她真的无聊到这个份上了吗?一片荒地都这么开心? 覆水难收啊,被时夏拖着往前走的时候,归子佩在心里默默吐槽。已经过了暑气最蒸腾的点,现在空气里剩下的只有一种烘人的暖意,从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渗进去,再由交握的手掌蔓延开来,变成绮丽的红晕。归子佩有点着迷地看着时夏跳动的发梢,和马尾下的一点后颈,不知不觉间痴汉力就修到了满点。 “哈,到啦!” 归子佩回过神来的时候有点羞耻,怎么就看呆了呢?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掩饰,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不过是过了一个拐角,荒芜的景象就消失不见,眼前凭空出现了一条街,虽然也没有什么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甚至各处装修都显出一点破落来,但还是吓人一跳。 “怎么会……我以为……”归子佩竟然有点失言。 欣赏完了自己女朋友难得一见的无措脸,时夏心满意足地解释道:“这附近有学校,居民区肯定不远,不过现在小学放暑假,没什么人。” 归子佩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我们就这么逛逛?” “不不不,我带你去个地方!” 街面上很显眼的地方有一家电玩城,时夏拉着归子佩跑过去,熟门熟路地兑完了游戏币,奔着投篮机就去了,这家电玩城不大,没多少设备,仅有的两台投篮机有一台还已经被人占了,归子佩刚想把时夏拉到旁边空着的那台去,时夏就拽住了她,眼睛还盯着那个正在玩的人:“那台坏了。” 你这是来了多少次了……归子佩默默地咽下吐槽,和时夏在旁边等着,没过多久,她觉得有点不对劲,按理说是该看看球的走向什么吧,这人怎么死死盯着正在玩的人,而且人家看起来还是个小学生,这种莫名其妙的对峙气氛,会不会太羞耻了…… 她拽了拽时夏的衣服,压低了声音说:“你别死盯着人家啊。” 结果时夏也接头一样神神秘秘地说:“不行,我要从心理层面给这家伙施加压力,我前几次来全碰见这小屁孩了,他居然嘲讽我,这次我不就信自己赢不了他。” 这段话简直每一个字都是槽点,归子佩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的小孩儿就停下了动作,转过身来对着正跃跃欲试的时夏说:“阿姨,你又来了啊?” “去你的阿姨,闭嘴!”时夏身上的战火肉眼可见地燃烧起来,“你给我让开!” 归子佩看了眼屏幕上的分数,又想到时夏在各种运动上的拙劣表现,突然觉得结果是可以预见的惨烈,她看了眼站在一边表情欠揍的小男生,走过去和时夏说了一声:“你先玩吧,我去上个厕所。”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战局已经结束,时夏垂头丧气,像只没接到飞盘的金毛。 “阿姨你再练几年吧,真的太逊了。”而小屁孩儿也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子宁不嗣音 作者:禾四 分卷阅读50 非常懂得落井下石的道理,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开嘲讽。 时夏没忍住,一个巴掌摁上了他的脑门儿:“你们小学生现在假期作业是不是太少了?!” “走吗?”归子佩走过去问。 “现在就?”时夏看看表,“我去,都快下课了,走走走。” 二人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声闷气的“喂!” 时夏转过头,看见那个小孩儿捂着脑门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脸上红通通的,问她说:“你之后还来吗?” 时夏想了一会儿:“来吧。” “哦。”然后男孩儿“噔噔噔”的跑远了。 留下时夏在原地摸不着头脑:“现在小孩儿好奇怪啊。” 回去的路上,归子佩突然说:“老师是不是说明天起要开始签到了?” “嗯,好像是。”时夏下意识地回答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等等,那我之后不就不能翘课了?我刚刚还跟那小屁孩儿说以后会去!” 归子佩不慌不忙,说:“放心吧,那个小孩以后估计也没时间玩游戏了。” 时夏听了这话愣住了,上手去摸归子佩的脑袋:“我女朋友是半仙吗?这都能算出来。” 怎么会是算出来的呢?归子佩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往前走,不过是看那小孩和电玩城的老板娘长得像,顺便就过去搭话了,明里暗里地把她们高中的名字和自己的年级排名透露出来之后,果然被问了,怎么学习之类的话,虽然从来没有去上过补习班,但还是要说是从小都在补习啊。看着老板娘若有所思的表情,归子佩想,小孩子的暑假果然还是应该充实一点嘛。 时夏看着她的背影,恍惚间看见一条毛茸茸的、晃来晃去的狐狸尾巴,她晃了晃脑袋,幻觉吗? “佩佩,等等我!” “等你干嘛?” “一会儿你翻墙的时候,我不还得接着你嘛。” ………… 在后来的那么多年里,只有这个夏天是温柔的,因为是少年时,不懂离别。 分卷阅读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