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同人)北城往事》 分卷阅读1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1 《[aph]北城往事》作者:千代的爸爸 文案: 对爱,我已如此谦卑。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王耀 ┃ 配角:名字都太长,略 ┃ 其它:黑塔利亚,露中 ================== ☆、第一章 托里斯不耐烦的跺了跺脚,火车站的嘈杂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就像是在脑袋里关了一只振翅的甲虫,让人烦躁不安。站台的挂钟指向了三点,而本该达到的火车却依旧没有个影子。 “嘿,同志们!”一旁带着棉帽子的老头向他衣着并不体面的同伴们抱怨:“这该死的天气竟然没法让人安静!这里是闹市么?啊?成何体统!” 托里斯把手揣进笔挺的军装,向站台走了几步,就像是热切的盼望某个人到来一样,但内心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等他稍微远离了人群,他才想起来自己所行的目的,其实这个目的不算太糟,如果没有遇上这样的天气的话,唉,为何自己会在这个大雪天来火车站接一个中/国人呢? 对,一个中/国人。 在莫/斯/科的时候,托里斯就见过了好几个中/国人,他们前来留学,不论高矮胖瘦都无一例外的长着一双忘了睁开的眼睛。不过这没什么不好,只要这些中/国同志保证自己的眼睛别在这冰天雪地里冻住就行。 在托里斯自己讲给自己的笑话中,火车终于缓慢进站了。 人群开始挤向车门,准备做上上下下的交换,乘务员的哨子“噗——噗——噗”的吹了起来,人们嘴里的热气简直呵到了彼此的脸上。 为了表现热情,托里斯也往前走了几步,开始漫无目的的搜寻黄皮肤,小眼睛。 时钟指向了三点四十,这列火车只会在列/宁/格/勒车站停留五分钟,这五分钟显然已经过去了,火车拉响了汽笛,乘务员也纷纷回到了车上。 “该死!”托里斯张望了一番:“别是坐错了车吧!” “您好!” 生硬的俄语。 托里斯回过头,眼前的人让他略有吃惊,是因为他笔挺的英/国款的大衣,还是因为他外套领上的水貂毛皮,或是因为他那双大眼睛,托里斯有点说不上来。 “您好!”中/国人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其他穿着军装的人,因此他露出了肯定的表情。 “您好!我是托里斯.安德烈耶维奇.罗利纳提斯。” “您好!我是王耀。”王耀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您,罗利纳提斯同志。” 托里斯松了一口气,这位王耀同志的俄语语气虽然糟透了,但他是他见过的说得最流利的中/国人。 “您学过俄语?” “学过两年。” “哦,那您的俄语说得相当不错了!” “您过奖了,之前我一直在德国,所以学习俄语相对容易。” 托里斯再次瞟了他的高级套装一眼,表示深信不疑:“这里太冷了,王耀同志,我代表布/琼/尼军事通讯学院来接您,喏,请把行李给我吧,车就在火车站外面,您知道,我没法把它开进来。” 这位同志可能还并不精通俄式笑话,他并没有笑,只是态度礼貌的将行李递了过去。 积雪让列/宁/格/勒的公路湿滑难行,托里斯降低了汽车的档位:“啊,王耀同志,我们九月就开学了,所以现在宿舍已经全部安排好了。您住的地方虽然离我们有些距离,但是并不远。而且还有一位同学和您同住,他只比您早来了半个月。” 王耀点点头:“来之前,维克多.瓦西里耶夫.别里亚耶夫教授和我通过电话了,感谢学校给我做了特别的安排。在中/国/云/南前往莫/斯/科的路上几乎都是战区,这些行程耽搁了不少时间,真是给学校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你们是我们的贵宾么。” 列/宁/格/勒高大的古典建筑群逐渐被抛到了脑后。托里斯似乎并不热心于介绍那些沙/俄式的建筑,他指了指眼前:“您看,咱们学校就在那里,这一片都是学校。您的宿舍在河边,您一定要记住河的名字,您看到了,列/宁/格/勒全是河。列/宁/格/勒大学就在瓦西里耶夫斯基岛的第二街,隔得并不远,有空可以去逛一逛。” 漫天的风雪将远方的建筑模糊成了一片,王耀并不能分辨出那所谓“离得不远的列/宁/格/勒大学”的轮廓,于是他放弃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这栋独栋的三层建筑上来。 托里斯关上了车门,扛起了行李:“啊,对了,他叫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 托里斯将钥匙递到了王耀手里,正准备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给布拉金斯基同志做个完美地介绍,布拉金斯基同志却在这个档口自己出现在了宿舍的大门口。 “伊万!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为何还在宿舍!” 对方没有理会托里斯的惊呼,只是淡淡的瞥了托里斯手上的行李一眼:“楼上的门我没有关,靠外的床是空着的。” “你要去哪儿?”托里斯扛着行李,并不方便转身。 “图书馆。”似乎是走了很远,对方才敷衍的回应道。 “罗利纳提斯同志?” “您叫我托里斯吧,”托里斯也想化解这份难堪:“不过您还是叫他布拉金斯基比较好,哈哈。” 这次的笑话中/国人似乎听懂了,他也笑了笑,但显然对布拉金斯基的话题不是太感兴趣,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对学校不熟悉,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别里亚耶夫教授。” 啊,对了,这个人还算是自己半个老师呢,托里斯把行李拖上了台阶:“别里亚耶夫教授是我们的机械课老师,他下午应该没课,一会儿我可以带您去他的办公室。” 王耀将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几圈,不算很旧的宿舍门被打开了,房间内并没有他想象的暖和,至少没有暖和到他准备脱下外套。 房间在三楼,旋转的楼梯让人想起了法/国建筑,但四周的摆设并不精致,总的来说标准得没法比标准大学宿舍更标准了。房间比较大,靠暖气的床已经“被占领”,王耀脱掉手套,扔在布拉金斯基交代的“靠外”的那张床上。两张床并排放着,中间的巷道里放着一个小小的斗柜,斗柜上有一瓶酒,这种酒在德/国不常见,应该是传闻中的伏特加,酒瓶虽然是满的,但显然被拧开过了。 床尾正对着窗户,窗前是一张两人用的写字台,一半空荡荡,另一半整齐的放着些书。房间内干燥却阴冷,整洁得像没有住人。 “您看,这是卫生间,每个房间有一个,浴室不大,但是够用了,这根水管千万别碰,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2 这是热水管,里面只有热水。”托里斯打开厕所门又关上。 “谢谢。” 不得不说,这位是王耀踏上这片土地以来遇到的最热情的苏/联同志了,当然,上了酒桌之后的除外。这位友善和蔼的苏/联同志事无巨细的带着王耀把基础设施看了个遍,这才放心的带着王耀下楼去见他一心想见的教授。 别里亚耶夫教授的办公室比那栋宿舍暖和得多,但教授本人的热情就不好说了。 “您好,小伙子,”别里亚耶夫转过头:“托里斯,你呆在这里干嘛?还是上课时间呢,别磨蹭了。” 托里斯不敢嘟囔,灰溜溜的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这帮蠢货,”别里亚耶夫拖出张椅子给王耀:“您在电话里太客气啦,您是我的助教,理应享受教师的待遇。要知道,沙/俄时期早就过去啦,现在并不是每个教授都有助教的,您说我是不是要感谢社/会/主/义/制/度呢?毕竟我有幸见到了您。” “教授,只要不涉及到举杯庆祝就行。”王耀脱下大衣坐了下来。 “哦,”别里亚耶夫眯了眯眼睛:“也许真得喝一杯,我竟然迎来了一个有趣的小伙子,您要来一杯么?有趣的小伙子,您要知道,现在要找一个风趣的人得多么的难啊。” “如果是茶的话,我非常荣幸。” “苏/联也是有茶水的。”别里亚耶夫从他的小柜子里拿出茶叶,冲了一杯递给王耀:“我看了您的简历,您毕业于德/国的斯图加特技术学院,哦,不,您还没有毕业呢,我可不记得这个学院是三年制的。” “因为1937年不是一个普通的年份,我从报纸上得知,日/本已经打响了侵/华/战/争,我因此选择回国。” “为了祖国?”别里亚耶夫皱了皱眉头:“多好的理由啊,让你放弃了斯图加特最有价值的一年。而且你学的是机械专业,为何现在要转修通讯工程,要知道这两者完全不相干。” “因为我们想在西/南/联/大开设这门课程,我暂时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在斯图加特的成绩非常好,我想你的教授一定在为你的选择而哭泣。” “是的,我在中/国都能听到他的哭声,现在到了苏/联,好像他的哭声都更大了。” 别里亚耶夫哈哈大笑起来:“啊!天哪!我现在一点都不后悔给你喝了我珍贵的茶叶!要再来一杯么小伙子?哈哈哈,你叫什么名字。” “王耀。” “王耀同志,”别里亚耶夫言归正传:“这是这门课的教材,我们并没有用德/国人的,废话,因为这里是苏/联。所以我认为你得费心看一看。不过别太担心,我们教的是一帮蠢货,刚才你见到的那一位就是其中之一。他们算不上机械专业的学生,他们是一帮等待晋升的军官,学制只有两年,过了这两年他们就是连长或者政治指导员了,也就是说过了这两年他们就得把你教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要知道这事情我经历得多了,这帮蠢货。我们可以在专业问题上多做探讨,您别我和谈政/治就行,因为一谈这个我就忍不住要笑,唉,我为何要笑?我自己都是共/产/党/员呢。他们都说你们是我们的贵宾,谁知道呢,不过在我眼里您算得上是贵宾。所以我会空出很多时间让你去上你的专业课,要知道我们布/琼/尼的通讯工程非常的棒,废话,要不然我们就不叫通讯学院了,这里又不是莫/斯/科大学,又不是列/宁/格/勒大学,活该就来学学通讯工程啊,王耀同志,你算是来对了。” 王耀点点头:“谨记您的教诲,教授同志。” 半杯茶的功夫,别里亚耶夫教授匆匆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您得去吃饭了,您可不像我有一个老婆在家里等着,食堂可是不会等你的,去吧,小伙子,好好享受布/琼/尼的伙食,如果能在我这里拿些机油去放在汤里,味道会更好。可怜的小伙子,祝你能够活下来。” “好的,教授,希望明天早上还能见到您。” 别里亚耶夫又大笑了一通,带上帽子走了出去。 吃过德/国黑面包的王耀并没有觉得红菜汤有哪点不好,至少布/琼/尼的味道不比莫/斯/科大学的差太多。喝干最后一口汤的时候,天早就完全黑了,食堂里面的人开始纷纷往外涌,而屋外的暴风雪却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漫天的风雪让路灯的光变得昏暗,王耀裹紧了大衣,跨出了食堂的大门。 在这群穿着苏/联军装的人里,王耀的衣着有些显眼,但谁管呢?大家都埋着头,尽量避免雪花灌到鼻子里去,列/宁/格/勒的十一月,谁都不想呆在外面,更何况还是晚上。 暴风雪已经埋没了两旁的路基,王耀艰难的挪动双腿,努力回忆着宿舍的位置,啊,对了,托里斯说过要记住河的名字,那条河是? 糟糕,托里斯根本就没说。 当王耀抬起头来仔细认路的时候,身边的行人已经所剩无几,就在他思索如何形容那栋建筑的时候,他已经是孤身一人了。 王耀只好站定,思考是不是要原路返回,突然,一只手在背后推了一把。 “伊万?”王耀回过头,但突然想起了托里斯的玩笑:“布拉……” 这阵狂风似乎是为了激怒这位布拉金斯基同志而来,它狠狠地灌了王耀一口雪,让王耀闭了嘴。 伊万挡在了风吹来的方向:“您迷路了?” “我想是的。”王耀抓紧了衣领:“抱歉……” “跟我来。”伊万转过身,向风雪中走去。 王耀顶着风雪开始艰难的跟进,狂风呼啸中,王耀忍不住开始抱怨,抱怨沙/皇为何会在这里拔剑割下一块草皮,看来他来的时候一定是夏天。 直到伊万关上了宿舍楼的大门,王耀才松了一口气。 “别脱大衣,这栋楼的暖气有问题。”伊万制止了王耀的举动,然后上了楼。 寝室里面明显比楼下暖和一些。 “要帮忙么?” 伊万见王耀拖出了行李便放下了手中的书。 “非常感谢。” 王耀开始拿出衣服一件一件挂到衣柜里,伊万则蹲下来拿起了箱子里的书:“您看德语?” 王耀点点头。 “这本可以借给我么?”伊万把书放到写字台上,摞好。 “《木偶戏子保罗》?当然可以。” 伊万把这一本放到了床头的斗柜上,靠在他的酒瓶旁。等王耀洗了澡出来的时候,伊万已经坐在床边开始看了。 王耀看了看他翻过的厚度:“您的德语很好,布拉金斯基同志。” “我母亲是莫/斯/科大学的德语教授。” “哦,失礼了。”王耀坐到了他对面。 “啊,没有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3 ,”伊万抬起头:“不是炫耀的意思,我的意思仅仅是想说,我小时候接触得比较多,所以德语对我来说不算障碍。” 借着灯光,王耀看到了他紫色的眼睛,伊万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 “那我们之间可以说德语么?”王耀觉得他并非白天所见的那样冷淡。 这次伊万并没有抬头:“您到苏/联不就是为了学俄语么?更何况虽然德/国和我们建交,但从本质来说,他们在这里并不受欢迎,语言也是。” 沉默了片刻,伊万似乎是察觉到了王耀的尴尬:“这栋房子的暖气不适合您这样坐着和我聊天,嗯,您最好能躺到床上去。我并不是不能和您说德语,如果您想的话。如您所见,我得去洗澡了,晚安。” “晚安。”王耀小心翼翼的躺到了他的小床上。在跨入苏/联边境的第一刻他就发现了,这个充满大个子的国度拥有着尺寸袖珍的“小床”。得保持一个“端庄”的睡姿才能平安的睡到早上。 长时间的旅途奔波积累了太多的疲倦,风雪敲打玻璃的声音很快从王耀的耳边消失了,这是他来到列/宁/格/勒的第一夜。有趣的或者无趣的人和事可能还不足以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只是确切的知道,这是自己的又一次远行,不论会多疲惫都必须要坚持的远行。 作者有话要说:  注:斯图加特联合技术工程学院于1876年改名为斯图加特高等技术学院,于1976年改名为斯图加特大学,是德/国历史最悠久的技术大学之一,机械工程专业尤其著名。 注:布琼尼军事通信电工技术学院成立于1919年,该校以培训苏/军通信兵、指挥员和工程师为主。 注: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 注:西南联大成立于1938年4月,由西迁至昆明的国立北京大学、国立清华大学等学校组成。于1946年7月31日停止办学。 注:《木偶戏子保罗》 德国小说,作者:台奥多尔·施笃姆。 ☆、第二章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天根本就没有亮,暴风雪终于停了,窗外静悄悄的。王耀洗漱完毕,开始背他的俄语单词。伊万拉开了台灯,坐在床边看继续那本德语小说。 “走么?”伊万见王耀放下字典,自己也合上了手中的书。 “好的。”王耀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谢谢。” 打开寝室门前,伊万伸手拉紧了王耀脖子上的围巾:“其实此处地处北极圈附近,今天至少有零下二十度。” 王耀接受了这个建议,戴上了手套才去推门,可惜宿舍的大门竟然纹丝不动。 “我来。”伊万退后了一步,猛地一脚踹在门上,铁质的大门发出一声闷响,裂开了一条缝:“大雪把门埋住了。” 可怜的大门又被连续踹了三脚才隙开了一条仅供一人钻过的空隙。刚走出楼外,中/国人就忍不住□□冷的空气呛得打了个喷嚏。伊万回过头,被他冻红的鼻子及暂失风度的表情逗笑了。 他的嘴角咧了一下,甚至露出了几颗牙,他笑得如此明显主要是因为他知道天够黑,谁都看不见。 学校的主干道有人在扫雪,两人在这里分道扬镳,王耀需要去教务处报道,顺便领取自己的课程表,他既是别里亚耶夫教授的助教,也是这所学院通讯工程的研究生,他可不是过来赚补助玩的。 教务处的同志是个高鼻梁黑卷发的男人,个子不高,肌肉发达。 “王耀同志,这次因为原因特殊,所以暂时把您安排到单独的宿舍,新学期开始的时候,您可以向学校提交申请,我们会将您和通讯专业的研究生们安排到一起,这样对您的学习和生活都会更有帮助。您是别里亚耶夫教授的助教,这一点我得提醒您,您不用和他走得太近,虽然他不是什么造谣生事的捣蛋分子,但是思想总归是不够端正的。您到这里是为了学习,您明白我的意思么?” 王耀点点头:“谢谢您。” “下午您可以去见见您的导师,您将时间调过来了么?别用中/国时间思考生活了,要不然您永远都在看着表等天亮。明天好像是您的第一堂课,不过是作为学生的课,”教务处的同志翻着王耀的课程表:“喏,《马/列/名著选编》,您在中/国学习过么?” “我读过恩/格/斯的《反/杜/林/论》。” “《反/杜/林/论》是恩/格/斯和马/克/思的共同成果。去学习吧,年轻的王耀同志,您一定会有新的体悟,和您同班的都是一些优秀的军/事人才。您要知道,他们就是我们坚不可摧的基石,您是他们的机械原理课程的老师,但在思想学习上你们是同学,你们都是年轻人,好好的交流吧。”小个子男人朝窗外望了望:“您瞧,太阳终于出来了,咱们可以一起去吃个午饭。”小个子中年人拿起衣架上的帽子,盖住了自己的黑色卷发,带着王耀走出了办公大楼。王耀回头看了看“升起的太阳”,却发现她并没有“升起”,好像只是沿着地平线在打转。 下午的时候,王耀再次见到了托里斯,这次他手上扛着一摞教材:“王耀同志!” “多谢!”王耀接过他手上的书:“我正准备去拿。” “刚才在路口碰到伊万,他帮你领的,正好我闲着,他就让我帮忙拿过来了。”托里斯也抱起一摞往楼上搬。 “他在忙什么?” “他虽然来得晚,但是还是要参加考试啊,估计又呆在图书馆吧。” “哦。”王耀先找出了那本《马/列/名著选编》放到了书包里。 伊万直到晚上才出现:“您见过您的导师了么?” 王耀放下手上的字典:“见过了,还有教导处的洛特尼克夫老师。” “哦,对了,明天早上的课程会比较早,我明天要出早操,您能找到教室么?”伊万准备烧壶热水,但端水壶的时候发现水壶已经是满满的了,他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找不到的话,我去楼下打电话给托里斯,让他来接你。” “今天已经问清楚了。”王耀闻到了他茶缸里飘出来的味道,这可能就是苏/联茶?黑茶? 伊万放下茶缸,坐到了写字台面前,翻开了书,闭上了嘴。 王耀重新拿起字典,翻到了刚才看的那一页。 这里真的很适合学习,王耀想,这里的黑夜无尽的长。 十一月的列/宁/格/勒很少这么冷,海洋上的暖流仍旧眷顾着这座城市,暴风雪之后,温度终于有所回升,冰雪虽然没有融化,但是至少室友的表情稍微柔和了那么一点儿。 王耀原本以为伊万比他的同学们到得晚,所以还没有交到朋友,过了几天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4 才搞明白,这个班里的大多数人之前都是彼此认识的。是的,根据苏/联军官的培养要求,他们从军/官学校毕业后,已经在各自的连/队工作了不短的时间,这次大学经历更像是一个“研修班”。面对自己的老熟人们,伊万似乎懒得交际,他和托里斯的关系也似乎仅仅因为他们同在一个连队,未来很可能要继续共事。 仅凭一节《马/列/名著选编》课不足以让王耀融进这个集体,王耀埋头看着他的课本,授课老师的高/加/索口音让他听得非常吃力,当他忍不住走神的时候,就只好看着前面的布拉金斯基同志的后脑勺发呆——很浅的发色,王耀从脑海里搜索了一两个足以形容的俄语词汇写到了他的本子上,还有?对,紫色,王耀查了查字典,把紫色也写了上去。还有呢?好像没什么颜色了,王耀强行把注意力转回自己的课本,暂时忘了他枯燥的默写游戏。 “借支笔。”伊万突然回过头,然后发现了开小差的王耀。 王耀不动声色的将他的单词表挪到了书本下面,递了一支笔给他。 伊万接过笔,转过头,心想:原来并非每一个远赴苏/联的人都是狂/热/分/子。还有,伊万捏着笔在书本上划拉:他真的有二十六岁?这个人完全可以凭脸混进列/宁/格/勒任何一所中等学校。不过他的气质很成熟,刚才看到的似乎是另一个他。 “伊万,”一旁的托里斯探过头:“你在笑什么?” “托里斯.安德烈耶维奇.罗利纳提斯,”高/加/索口音的老师拿粉笔敲了敲黑板:“您把这段给大家念一遍。” 托里斯只好尴尬的站起来,开始朗读,不过接下来老师的几个问题并没有难倒他,托里斯似乎对于马/列/哲/学理论颇有研究。看到老师点头,托里斯终于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中午的时候,托里斯垂头丧气的走出教室:“唉,希望老师别扣我的分数,王耀呢?你为何不邀请他和我们一起吃饭?” “他下午的课在东区。”伊万掏着兜里的饭票。 “一会儿一起打球么?” “不用了,我得去图书馆,把你的笔记借给我。”伊万看了看阴沉的天空:“看来冬天是真的要来了。” 冬天真的来了。 之前还未来得及变黄的草叶都脆崩崩的被冻碎了,河里的水不再流动,从上到下冻得梆梆硬的。这座老旧宿舍楼的其他几个房间有点漏风,伊万专程找了一天提前回来把三楼的其他几个房间都堵了。但这一切的努力并没有让他们这个可怜的房间暖和多少。因为学校还没有把检修暖气的工人派来,伊万只好找出自己带绒的鞋子,在房间内也把它们穿在脚上。 “您最好不要熬夜,这样会着凉的。”伊万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又把棉衣盖在被子外面。 “啊,嗯。”王耀拿着笔,还在写写算算。 伊万不是托里斯,他不具备啰里啰嗦的能耐,他只是把自己面前的那瓶酒放到了靠对面床的那一侧,然后便钻进被子睡着了。 两天后,伊万便对自己的决策后悔不已,这个中/国人显然对严寒这个词语的认识有所不足——他感冒了。 更可怕的是,他除了打喷嚏和咳嗽外,似乎还伴有眩晕和头疼。 “您在发烧?”伊万甚至找到了一根温度计。 王耀接过了温度计,但却躲开了他的手:“小心,会传染的。” 还好,只是低烧,王耀拿起了书。 “我会做笔记,回来您抄就可以了。”伊万觉得《马/列/名著选编》课不是太重要,至少他又不用考试。 “没关系,”因为感冒,王耀的脸色透出潮红:“如果方便,下课后可以陪我去医院拿点药么?” “好吧,”伊万接过他手上的课本:“需要帽子么?”伊万将他最厚的一顶帽子扣在了王耀头上。 看病拿药并非难事,军事通讯学院里面生病的人一直都不多。护士好奇的看了王耀几眼:“啊,您是中/国人吶?您是中/国人呐!” 王耀礼貌的朝她笑了笑,护士姑娘便开心了起来:“啊,天呐,我今天真的见到了中/国人吶,真的是像瓷娃娃一样的中/国人吶。” “他感冒了,过来拿药。” 护士姑娘并不理会一旁的高个子军/官:“您要注意,列/宁/格/勒可能是太冷了,我们这里也有许多黑头发黑眼睛的人,但是蒙/古人和你们长得不一样呢,您是哪里人呢?离蒙/古远么?” “我是中/国/南/京人。”王耀觉得自己干渴的嗓子直冒烟。 “这是您的感冒药,您还发着烧吶,”护士姑娘仔细看着医生开的处方:“再给您几片阿司匹林吧,可以帮您退热。您的病假要开几天?” 王耀正要开口,伊万用毋庸置疑的口吻打断了他:“三天。” 走出医院的时候,王耀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明后两天都是休息日,不用开病假条的。” “风大,别说话。” 王耀也说不出话了,回到宿舍,吃了药,洗了澡,便窝到了床上。 伊万洗过澡后,又仔细研究了一番暖气的构造,但并没有任何有效的进展,只好擦干头发,躺到床上酝酿睡意。伊万闭上眼睛,稍微找到了一点入眠的感觉后,房间里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呼气声,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然后是轻轻翻身的声音,紧接着,棉衣掉在地板上的声音钻进了伊万的耳朵。 斗柜上的闹钟滴滴答答的响着,安静了一会儿,伊万听到王耀起床了,然后快步走进了洗浴室。 王耀打开洗浴室门的时候,被灯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在摸到水槽冰冷的边沿后,他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呕!” 胃部的疼痛远远盖过了头疼,等自己把不多的晚饭都吐出来后,胃部空荡荡的疼让他起了一阵冷汗。 “水。” 王耀接过伊万递过来的杯子,杯子里的温水多少缓解了嘴里古怪的味道,漱了口,又洗了一次脸,王耀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对不起,吵醒您了。” 伊万摸了摸他冰冷的肩膀:“过来和我一起睡。” “不用了。” 伊万没有理他,只是暂时把他扔在了稍显暖和一点的洗浴室,自己回到房间内,拖开了两张床之间的斗柜,把床拼到了一起。 “你睡里面。” 王耀扶着墙走回房间的时候,胃还在剧烈的疼痛:“啊!аспирин!她说的是阿司匹林!”王耀苦笑着缩回床上,这种熟悉的疼痛感令他感到无可奈何。 “您有胃病?”伊万把两个人的被子叠在一起。 王耀艰难的点了点头:“还好,只是胃溃疡。” 晕眩之中,王耀感到温暖的气息在向自己靠近,一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5 只手环到了自己背上,然后,他的下巴轻轻地抵住了自己的头,头顶是他的呼吸声。王耀想起了他浅色的头发,那并不是温暖的颜色,不是德/国人的金色,不是法/国人的棕色,那是一种奇异的色彩,用俄语的词汇来描述才能贴切。 浅色头发的伊万不确定自己能接受抱着别人睡觉的入眠方式,但他想起了那个护士姑娘的话——瓷娃娃,他是瓷娃娃么?谁来回答他?毕竟他不是那个激动的护士姑娘,他自己甚至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瓷娃娃”。和“瓷娃娃”辩论了一会儿的伊万同志感到王耀紧绷的背逐渐舒缓了下来,隔着衬衣,他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稍稍有所回升。王耀趴在自己怀里的方式就像是一只猫,虽然比自己养过的那只大了不少,但把王耀当作是猫的伊万觉得自然了许多,他把这个中/国人搂在怀里,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背。可能是因为洗脸的缘故,他的衣襟有些湿润,伊万腾出手,解开了他的扣子,对方只是略微反抗了一下便顺从的任由他把衬衣脱了下来。他把潮湿的衬衣扔出被子外面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了暖气片的构造图,可惜他所学的机械基础课程并没能在此时此刻帮上太多的忙。 伊万知道王耀的胃还在痛,那本该医治他的小药片正发挥着相反的作用。他没有松开手,只是压紧了被子,将自己的姿势调整到了一个舒适的角度,沉沉的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俄/罗/斯人是不大喜欢笑的,这一点已经另类到成为俄/国特色了。总的来说这帮人比较冷漠,而且如果你没原因的对他们微笑,他们还会觉得你二或者觉得你虚伪。 注:аспирин——阿司匹林 ;阿司匹林是胃病患者的禁用药, ☆、第三章 年轻人并不会病太久,王耀的假条最终没有派上用场。不过请不请假现在已经差异不大,王耀的导师带着那几个学生去做专项课题去了,他来得太晚,又没有通讯方面的基础,只能拿着资料自己先看。这一点倒是和伊万的情况比较相似,只是王耀不需要旷课,他现在已经可以放心的在图书馆呆一整天了。 助教的工作也还没有正式开始,别里亚耶夫只是让王耀熟悉教案,他依旧自己去教授他的机械原理课。没课的王耀和旷课的伊万的生活节奏基本同步了,双方都没有觉得不适,因为两个人都很安静。托里斯偶尔找过来谈一些报纸上的话题,两个人会有一些争论,但王耀并不参加,他只是喜欢听伊万说话的腔调,伊万应该就出生在列/宁/格/勒,他的口音和莫/斯/科人有所不同,带着一股古典的味道。托里斯似乎来自靠近哈/巴/罗/夫/斯/克的乡村,有一次他终于不谈报纸了,谈他以前和哥哥一起拿着锯子到树林里砍一种特殊的松树烤肉的事情。 “那种树里有特殊的油脂,燃烧起来温度特别高。我们把那棵树锯成小段,用独轮车运回来。等我们挖好坑,垒好砖,把用胡椒、大蒜腌好的肉烤熟的时候,天都已经全黑了,那是九月的时候,满天都是星星,感觉伸手就能摸到。坐在篝火边,吃着肉,喝着酒,聊着天,啊!天呐,似乎没有比这更惬意的时光了。” 托里斯说起这些的时候,伊万一直在微笑,但当话题转回报纸,他的笑容又消失了,然后保持他一贯的淡淡的态度,不紧不慢的对托里斯的观点表示否定或赞同。 临近期末考试,托里斯来得少了,苏/联的考试其实非常灵活,一门课大概会有几道题让你抽,抽到哪道题就作答哪道题,所以为了防止自己得零分,那还是好好准备吧。伊万和托里斯都来自装甲连,如果不能在机械原理这门课上拿到像样的分数,怕是会被嘲笑吧?王耀有时候会顺便瞄一眼伊万桌上的书,最近几天机械原理的书盖过了这样那样的作战指挥理论,被放到了最上面,不过从他做的笔记来看,应该能够考好吧? 一月的天气已经非常冷了,只要头天晚上下了雪,第二天就得由伊万同学踹开宿舍的大门。今天王耀磨蹭了一下,所以他有点慌张的拿起书,做好了会被催促的心理准备。 “嘿……”王耀一边沿着旋转的楼梯往下跑,一边扣着手套上的纽扣,大厅里静悄悄的,王耀扣好扣子抬起头,看到伊万面朝门外站着,一动不动:“您……” 今天似乎有人来访,好早!王耀走到大门前的时候,访客已经走了,伊万手上拿着一封信,厚厚的一叠信纸上满满的全是字。 “帮我请个假。”伊万把信纸揉进兜里。 “今天是这学期最后一节《机械原理》课!”王耀有点惊讶。 “帮我请个假。”伊万的音调没有变化,转身向楼上走去。 王耀沉默了片刻,走出宿舍,拉上了铁门。 别里亚耶夫教授好像对伊万的告假并不惊讶,他平静回答王耀:“教案在桌上,帮我点过名后,您还是回我办公室接着看,不过下课后请在这里等等我。” 王耀走进教室,闹哄哄的同学们逐渐安静了下来,王耀开始点名,就当是在用这些名字做朗读练习。别里亚耶夫上讲台后,台下逐渐响起了翻书的声音,王耀带着点名册回到了办公室,在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的名字后面画了个请假符号。 下课后,别里亚耶夫不止自己回来了,还带来了托里斯,托里斯愁容满面。 “你们一起回去吧。”别里亚耶夫看了王耀一眼:“看来他父亲又给他写信了,谁知道呢?” 等他们走后,别里亚耶夫看着花名册上的那个名字,不经意间叹了口气。 “你们不扫雪么?”走到宿舍门口,托里斯看到大门还被埋在雪里。 “啊,抱歉,一直都是布拉金斯基在处理,您等等。”王耀想要去找那把伊万平常使用的铲子。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伊万吧。”托里斯拉住王耀。 王耀不是太明白托里斯愁容满面的缘由,直到他打开了宿舍的大门。 “伊万!”托里斯把书包扔给王耀,气冲冲的冲了进去:“快起来,你又喝醉了!” 伊万可能是真的喝醉了,因为王耀看到他手上拽着的那瓶酒已经快要见底了。宿舍的一楼大厅很空旷,只有电话机旁有一张沙发,伊万就坐在那张旧沙发上,垂着头,拽着酒。 “别喝了!”托里斯去抢他手上的酒瓶。 好像喝醉了的伊万瞬间睁开了眼睛:“走开!” “你何必为这些事情自寻烦恼呢?你这样把自己灌醉就能解决问题么?更何况又有什么问题?你就不能用积极地态度去面对问题么?”托里斯开始不停地发问。 “别吵了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6 。”伊万表情依旧很冷淡,醉醺醺却平静的说:“别吵了,滚出去。” “滚出去!伊万同志,您叫我滚出去?!”托里斯拔高了音量:“啊!你每次都这样!伊万同志!说实话,我受够你的脾气了!我是因为关心你才来这里的!你却叫我滚出去!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或者说在你眼里,谁才是你的朋友?” “我没朋友,”伊万倒空了瓶子里最后一口酒:“帮我再拿瓶酒过来。” 托里斯又说了什么,伊万并没有听清,这种晕眩的感觉正合他意,他眯起眼睛仔细的阅读着酒瓶上的单词:斯米尔诺夫。 “托里斯,你说这些是要骗谁呐?快走吧!”伊万头都没有抬的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酒瓶:“你怎么还在?!啊……你是王耀。” 王耀把手上已经拧开了的酒瓶递到他手里:“托里斯已经走了。” “托里斯走了?”伊万抬头确认了一眼:“快把门关上,他总是出了门就会后悔,他现在还心浮气躁,算不得是个合格的政/治/指/导/员。幸好如此!快把门关上。” 王耀站起来去关门,伊万看了看他的新酒瓶,上面依旧写着:斯米尔诺夫。 “谁会相信苏/联还有正宗的斯米尔诺夫伏特加呢?骗谁啊?”伊万往喉咙里灌了一口:“王耀,你知道哪里才能喝到正宗的斯米尔诺夫伏特加么?” 王耀坐在台阶上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摇摇头。 “是/美国!”伊万把酒瓶举过头顶:“没办法,知道秘方的人都被斩尽杀绝了,知道谢/尔/盖.基/洛/夫么?谁都不知道他是受害者,还是凶手,这瓶酒也没法知道,因为他虽然叫斯米尔诺夫伏特加,但他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赝品。我该恨谁?恨那些知道秘方却死了的人?恨那些带着秘方逃到美/国的人?还是恨这瓶伏特加?” “我拿了两瓶下来,这里还有一瓶。” “对!已经大/清/洗两次啦!啊,天哪,一九三四年的时候我才十九岁!为什么我要像那个腐朽的老头子一样对自己绝望认命?才过了两年就又要来一次?更绝对,更高亢,直到要把我击溃??托里斯,你一直质疑我的信念不够坚定,你经历过什么?你凭什么质疑我?” “我是王耀,不是托里斯,他已经走了。” “今年是一九三九年?是要再来一次么?”伊万灌着酒,仰视着天花板:“拿到毕业证又怎样呢?就像是一八六一年取消了农/奴制,你以为你自由了,但你压根就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到哪里去。” 伊万垂下手,空酒瓶掉在地上开始打转,配合着脑子里的蜂鸣嗡嗡的共振。直到感到有冰冷的手指理了理自己的额前的乱发,他才发觉脸上的眼泪已经被人擦掉了。 “王耀?” 眩晕的感觉变得不再强烈,伊万开始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醉酒的状态,虽然不常喝,但和前几次确实不大一样。 自己说了什么?“大/清/洗”?“谢/尔/盖.基/洛/夫” 伊万闭上了嘴。 见他终于安静了,王耀扶起了地上的酒瓶,又从楼上把毛毯扛了下来,帮他盖好。在确定这个人得到了良好的照顾后,王耀轻轻的走出去,拉上了门。 伊万睡得并不熟,不是因为毯子,不是因为沙发,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睁开眼睛的时候,伊万看了看表,下午两点,他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醉过,除非现在是第二天的下午两点!伊万气急败坏的冲上三楼,冲进宿舍,猛地打开了厕所的门。 “王耀!?” 王耀手上正拿着扳手:“我在修暖气,您要用厕所?” 虽然是个问句,但王耀还是识趣的退了出来,想到刚才对方脸上那个“当然”的表情,王耀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您忙么?”王耀问从才从厕所出来的伊万。 “不忙。” “那正好请您搭把手。”王耀放下手中的工具:“有一根暖气管堵住了,刚才已经弄通了,暖气片可能得放气,这个需要您的配合。” 伊万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听命行事。 “按住这里,不是里面的阀门,是靠上面那个。”王耀指了指那个小阀门。 “你给我的酒是不是有问题?”伊万思考了很久,问。 “我从您柜子里拿的,”王耀腾出手来指了指伊万的柜子:“不过我倒掉了半瓶酒,灌了半瓶水。” 噗!伊万拧开的阀门喷出了带泡的热水,把他吓了一跳! “第二瓶我可能倒掉了大半,一不小心失手了。”王耀认真的回忆。 “那我可真得谢谢您!”伊万拧紧阀门,猛地站了起来。 “不用谢,”王耀笑眯眯的看着伊万怒气冲冲的脸:“这样您就不会一身医院酒精味了,毕竟今天是您二十四岁的生日,布拉金斯基同学,生日快乐。” 冬季的列/宁/格/勒永远不会让你感受到真正的光明,王耀说过,太阳根本没有升起,她只是在围着地平线打转。她总是那样的寒冷,阴郁,压抑。但从现在开始,至少这个房间可能逐渐变得温暖,惬意,令人有所向往。 “你,可以叫我伊万。” “生日快乐,伊万。” 晚饭之后,两个人从食堂走回宿舍,伊万在前面拿着电筒,王耀在后面跟着他。 “抱歉,今天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为何要对我道歉?”王耀有些意外伊万突然开口。 “我并不否认共/产/党/为苏/联带来的新生活,至少这片土地从未如此生机盎然。我知道你从中/国到这里是为了寻求什么,我希望你能忘了我的话,因为里面有不好的情绪,有不正确的理解。” “伊万,为何你会害怕否定和质疑呢?虽然我和你年龄相仿,但对于我们各自的祖/国来说,我的位置等同于你的父辈。是的,我们是开拓者,也许在你们眼中是伟大的,但伟大却并不一定就是正确。我做好了被后人否定和质疑的准备,所以您的态度并不令我反感或者吃惊。马/克/思不是说过么,这世间没有绝对的真/理。伟大的不是共/产/党,而是共/产/党/人,组成共/产/党的人,因为人,政/党才能向着真/理的方向变化、进步,而你我就是这样的人。开拓者们创造的世界注定是不完美的,批/判并非目的,但却是不可或缺的过程。所以你并没有动摇我什么,不必向我道歉。” “可以冒昧的问一句么?”伊万停下了脚步:“据我说知,中/国并非只有一个政/党,你为何选择了共/产/党。” “因为中/国是一个有尊严的国/家,而要夺回尊严就必须要用强硬的手段。”王耀看着伊万的背影:“左右妥协的政/治/态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7 /度并不适宜当下的国/际/局/势,如果中/国不能找回尊严,那我的一切努力就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共/产/主/义对你来说不是信仰,只是工具?” “良知之外更无知,致知之外更无学……” “你说什么?”伊万转过身。 “我是说……你认为一个存世五千年的国/家会不懂什么是信仰么?”王耀向前走了一步:“寻求信仰的路和寻求国/家尊严的路本就是完美统一的。马/克/思的思想精髓就是解/放,所以我追随他,成为他的信徒。但我并不认为我是谦卑的,我和他是平等的,对于他来说,我就是后来者,当他不足以解/放所有的时候,我就会质疑他,否定他,解/放他本身。” “这是我从未听过的有趣言论。”伊万关掉了手电筒。 “自由的农奴也许不知道自己应当去向何方,但他毕竟自由了,不是么?”王耀笑着摊开了手:“接下来他也得学会自己想办法啦。” 黑色会发光么?这是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但在这天夜里,有些光芒他得以发现。 回到寝室,伊万脱下了外套,温暖的房间让他喜出望外:“我没有生日礼物么?” “我修好了你的暖气管,这礼物还不够好?”王耀对自己的成果表示满意。 “唉,这也是你的暖气管啊。” “可我把你的那部分一起修好了。” “为了感谢你,我得喝口酒庆祝一下?” “当然好,不过你拿的那瓶也是我兑过水的,而且这是最后一瓶了。” 伊万尴尬的看了酒瓶盖一眼,上面被拧开过的痕迹表明王耀同志并没有说谎。 “你在干什么?” “暖气修好了就可以把床拖开了啊。”王耀研究着这些铁床的结构,没想到搬起来异常沉重:“怎么了?” “哦,没什么。”伊万愣了愣,伸手过来帮忙。 看到房间的布置回归原位,不知是不是错觉,伊万发觉自己的心情稍显落寞。 作者有话要说:  注:“大清洗”又称“肃/反运动”开始于1934年,原因之深邃,过程之诡异,令人侧目。 注:斯米尔诺夫伏特加是俄/罗/斯最正宗的伏特加,但是因为这家给沙俄做御供酒,所以“大清洗”几乎摧毁了这个家族企业,现在大家在俄/罗/斯还是能够买到这个牌子的伏特加,但是其实并不是正宗的,正宗配方的酒厂开在美/国。 ☆、第四章 紧张的考试气氛终于在一月底淡去,寒假来临,学校很快变得空空荡荡,王耀又和他的导师碰了一次面,导师尽力想把他安排到课题中去,但是因为王耀没有基础,暂时还有难度。王耀只好自己安慰自己,先放宽心把基础课程补习起来,其他的事情再提不迟。幸运的是几位同学中有两位要留在学校,遇到不懂的问题还有得请教。 伊万似乎并不急着离开,在他送走托里斯后,王耀又看他送走了几位同学,而他本人却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呆在寝室里,连行李都没有收拾。 一连三天,房间里都只有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王耀坐在桌前看书,伊万有时候在看书,有时候又趴在窗前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发呆。 伊万对这样的生活状态感到很满足,他很享受这种:食堂—宿舍—食堂—宿舍的日子。 在某个安逸的午后,吃过饭的王耀似乎不准备回到他的书桌旁,他重新穿上了外套,将帽子拿在了手里。 “你要去哪里?”伊万捧着书趴在床上问。 “我要去一趟城里。” “你去城里?” “对,我该去剪头发了。”王耀带好帽子,又从伊万身体下面抽出自己的皮手套。 “你的头发很长?我怎么不觉得?”伊万好奇的坐起来。 “因为我把后面扎起来了啊!”王耀指了指帽子后面。 伊万合上还没开始看的书站了起来:“你多久没有剪头发了?” “从我踏上苏/联的土地到现在。”王耀叹了一口气:“真是狼狈。” “如果你没有向导,列/宁/格/勒的理发师会让你更加狼狈。” “嗯?” “你完全可以叫上我,”伊万拿出自己的外套:“要知道,我可是自出生就在这座城市里的,你自己一个人去可能连公交车和地铁站都找不到。” “你说得有道理,多谢。”王耀觉得这是对方想要出去逛街的借口,但自己似乎没有戳穿他的理由,毕竟托里斯之前写给他的那个理发店的地名真的过于模糊了。 二月是列/宁/格/勒最冷的时候,两个人站在学校大门对面的车站等车。在他们被冻僵之前,一辆满是泥点子的公交车进站了。 “你看,如果不是我招手,这辆车根本不会停,因为学生已经走光了,你不招手司机根本不会注意到你。” “小伙子,我注意到你了,你的时髦的帽子就跟夜明灯一样好用。”司机开着苏/联式的玩笑:“我唯二的乘客们,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涅瓦大街。” 司机回头看了王耀一眼:“您是外国人?您弹舌音的方式真够令人心悸的。” “啊,司机同志,我已经放弃了,俄语的舌音真的太难了。”王耀无奈的摇摇头。 “那是因为您对苏/联还不够热爱,不过你们不是要去涅瓦大街么?去过那里之后你会爱上苏/联的,如果你想要学习,我想您的朋友一定会教您的。” “直到您学会为止。”伊万故意又读了一遍:“Невскийпроспект(涅瓦大街)。” 王耀才不会在公交车上和伊万跟读一个地名呢,他忍住笑,把脸转向窗外。 公交车站离地铁站非常近,但是出了地铁站离涅瓦大街还有一段距离。 “那家理发店在涅瓦大街的入口,小时候家里人经常带着我穿过大街到这里理发。”伊万指着远处高度统一的建筑:“再走一刻钟就到了。” 三点的列/宁/格/勒已经天黑,但是今天并没有狂风大雪,被清扫过的街道显得很整洁。因为没有任何节日,街上气氛比较冷清,路灯辉映出的是与莫/斯/科完全不同的街景。 “夏天的时候会有白夜节,列/宁/格/勒的开合桥会在午夜打开,王耀,你一定要准备一个不眠的夜晚,让我带你到这里看这场景,我看了许多年都没有厌倦。” 王耀只是看着他微笑了一下,心想也许开学的时候就会调换寝室吧,而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最终也会像曾经的那些朋友们一样渐渐模糊成一个不明的剪影…… “等等。”伊万突然停住了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8 脚步:“进来,你进来。” 正在发呆的王耀被他扯进了一家小店:“什么?什么?”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里有一家照相馆!”伊万脱下外套放到门口的衣架上。 照相馆的老板是典型的俄式经营者,他的表情冷冰冰的:“因为这是新开的呀,同志。” “可以照肖像么?” “可以,您要灰色,绿色,还是棕色的相片?今天照了一周后来取。” 伊万推了王耀一把:“来照一张相吧!” “为什么?”王耀露出难为的表情:“我们还是赶紧找到理发店吧!今天在外面耽搁的时间太多啦!” 老板拿着相机,弹着卷片轴,有点不耐烦了:“同志,请您尽快决定。” “好的!”伊万已经扒掉了王耀的外套。 “唉,为什么呀?”王耀说话间已经被他推进了照相室。 “请您坐到这里。”老板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王耀只好坐过去,老板调了调光,端起相机。 “等等!”伊万突然喊了一声。 “又怎么了,同志!”老板感到自己的耐心底线再次受到了挑战。 伊万快步走过去,把王耀脑后扎起来的头发拿起来,放到了左边的肩膀上,看了看,又放到了右边的肩膀上,再看了看,又放回了左边的肩膀上。 “好了,您照吧。” 老板按下了快门。 “同志!您都没有指挥他微笑?!”伊万对老板的速度非常吃惊和不满。 老板没有搭理他,只是指了指墙上的各种奖状,然后就走出了照相室。 等王耀出来的时候,伊万已经付了钱,正在对相片颜色的选择感到为难。 “就让照相馆的同志来决定吧。”王耀接过了找零,塞进了伊万的兜里,把他拽走了。 “王耀同志,”伊万追上了对方的步伐:“你就不想在列/宁/格/勒留下点回忆么?” “可是我的基础课程的书还没看完呢,”王耀并没有放慢脚步:“再过十天,教授就要回来了。” “走过了……走过了!王耀!” 列/宁/格/勒的店铺都拥有不醒目的招牌和大门,但大门后面往往宽敞大气。坐定后,理发师解开了王耀的头发,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同志,有什么难度么?”王耀转过头。 “不要着急啊,明天又不是世界末日。”理发师认真的回答了王耀后,扭过头对伊万说:“您的朋友真是个急性子。” 伊万点点头:“一会儿我还想顺便去逛逛叶利谢耶夫食品店,请您一定要帮我说服他。” “如果您连逛逛食品店的时间都没有了,那我想,最适合您的发型就是光头了。”理发师放下剪刀,拿起了推子。 “唉!”王耀终于被逗笑了:“我屈服了,请您为我剪一个能配得上那家食品店的发型吧。” “很好,我一直以为东方人都没有幽默感呢。”理发师剪下了第一刀。 “幽默感还是有的,只是没有舌音。”伊万随手拿起一本画报。 王耀从镜子里看到了他在画报后面偷笑的脸,而他背后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四点半。黑漆漆的窗外让人有一种午夜的错觉。王耀稍微阖上了眼,回忆过往,突然觉得想不起太多的人和事是有一点遗憾。 走出理发店的时候,伊万感到王耀放慢了脚步:“你累了么?” “没有,”王耀眺望着眼前的涅瓦大街:“我只是也想起了我的小时候。” “南/京?是叫做南/京对么?”伊万好奇的猜测着是什么让他突然忘了课本和教授。 “对,和列/宁/格/勒很像,也有一条大河穿过我的故乡。”王耀看着街对面的涅瓦河:“走吧,去你想去的那家食品店。” 能让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还念念不忘的食品店果然是名不虚传,橱窗里的摆设非常迷人,走进去就像是进了缩小的沙俄式的宫殿。可想而知这个地方对于孩子们来说具备怎样的吸引力。 “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什么?”王耀看着眼前各色蛋糕,心中洋溢起温暖的情绪。 “我小时候喜欢每样都来一个。” 王耀没有理会他,只是指着樱桃蛋糕:“服务员同志,请帮我拿两块这样的蛋糕。” 伊万非常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不是,只是我喜欢吃而已。”王耀故意逗他。 “啊。”伊万有点失望的接过服务员手上的蛋糕。 服务员是个金色头发的中年阿姨,她冲伊万挤了挤眼睛:“我想是因为您一进店就盯着这里看吧,任谁都能看出来您爱吃的是樱桃蛋糕啊,年轻人。” “哦,”破解了秘密的伊万耸了耸肩:“下次我一定要懂得掩藏自己。” “好好隐藏吧,别忘了有一块是我的。”王耀再次裹紧了大衣,推开了商场的大门。 叶利谢耶夫食品店的隔壁是一家小小的文具店,似乎是默认今天要放纵了,王耀跟着伊万走了进去。 “这个本子很适合你,王耀。”伊万看上了一本暗红色的硬皮笔记本,牛皮的封面上滚着古典式样的金边:“这种小本子很适合记单词。” “不用了,不用了,”王耀看到了笔记本的价格:“太贵了!” “因为这是特别的工艺,同志,”店里的顾客很少,店员主动走了过来:“这本笔记本放一百年都不会坏呢,外皮是特别鞣制过的牛皮,永不褪色。” “很久很久都没有人请过我喝咖啡了,”伊万把笔记本递给店员请他包好:“王耀老师,等一会儿能请我喝咖啡么?” “布拉金斯基同学,”王耀接过店员包好的笔记本:“您不会是想向我推荐文学咖啡馆吧?” 文学咖啡馆可能是今天涅瓦大街上唯一满座的店铺,看来普/希/金的确是苏/联人最喜爱的文豪。两人甚至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位置,这个咖啡馆和王耀曾经的认知区别不大,这里除了甜点好像也还有正餐。 “距离上一次我来涅瓦大街已经过了十年了。”伊万看着窗外偶尔走过的行人:“而这次其实是我第一次来这家咖啡厅。我的家就在这条街的尽头,这条街的尽头就连着列/宁/格/勒大学,我父亲是个军人,我母亲当时在列/宁/格/勒大学任教,我们就住在教职工的宿舍楼里,只要过一座桥就能到这条街上。” 正餐的时间其实已经到了,咖啡馆的正中有钢琴在演奏,王耀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我在想,你为什么不回莫/斯/科呢?寒假有一个月长呢。” 伊万把视线从街道转回来:“莫/斯/科的家里没有人,我的姐姐身体非常不好,每年冬天大家都会陪她去南方。” 你也可以一起去南方啊,王耀心想,但他觉得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9 这一定是个愚蠢的问题,所以并没有问出口。 “你的姐姐,从小时候开始便身体不好?”王耀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的姐姐比我大十岁,我十四岁的时候她二十四岁,就和现在的我一样大,我父亲一定要为她选择农场的工作,那一年的工作经历严重的毁坏了她的健康,以至于她要付出一生的代价。二十四岁前,安娅会在她休息的日子带我来逛涅瓦大街,到食品店给我买点糖果,有时候会带我去照一张相,但在她二十四岁之后,这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 “……” “伊万。” “嗯?” “很抱歉,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我可能体会不到你的感受。不过……刚才为你买蛋糕的时候,好像稍微能体会到一点做哥哥的感觉呢。”王耀把菜单递给他。 “王耀!老!师!!”伊万捂住了额头。 “怎么了?”王耀笑眯眯的看着他。 “现在的感觉和我得知你往我的酒里灌水时的感觉很像。”伊万从指缝里瞥了对方一眼。 “嗯,俄餐和德/国菜一样,素食很少呢。”王耀指着菜单:“假设你现在是十岁,你想要点哪些菜?” “我一定不会点你指的那道酸黄瓜。”伊万终于接过菜单:“如果是我十岁的话。” “呵呵,别说十岁的我,就是二十六岁的我也不想点这道菜。” “那我就点酸黄瓜吧。” “Маринованныеогурчики(酸黄瓜),我的舌头有没有更灵活一点?” “颤音р又发错了。” …… 伊万记不清后来他们聊到了哪里,好像和文学无关,只是觉得郁闷的情绪不知不觉消失了。苏/联人是阴郁的么?有时候他会这样问自己。苏联/人和世界上的其他人真的不同么?有时候他会这样不停地问自己。中国人又是怎样的呢?说德语的王耀,说俄语的王耀,他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虽然他是他唯一见过的中/国人,但他几乎确信这样的人就是中/国人,不是乐天的,不是憨直的,而是一种温婉的柔韧,让人难忍别样的动情。 今夜的夜空格外晴朗,暗夜衬得星星更加耀眼明亮。 “银河啊!” 听到王耀的感慨,伊万停下脚步,回过头。 路灯昏黄的笼罩着他,静悄悄的四周让人忘了这是街上,王耀抬着头看着天上的密布的群星:“下小雪了?” 小雪花在灯光下发着柔和的光,就像是天边的星星落下来一样。 他看到他抬起手,想要把它们留在指间,就像那是什么难舍的东西或不解的情怀。 伊万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是普/希/金,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是一个奇妙的夜晚,亲爱的,只有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才能拥有这样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注:涅瓦大街建于1710年,是列/宁/格/勒(圣/彼/得/堡)最著名的大街。 注:叶利谢耶夫食品店于1901年开业,最浪漫的是,她现在依旧存在。 注:樱桃蛋糕及黑森林蛋糕,是德/国代表性甜点。 注:文学咖啡馆不仅是普/希/金经常光顾的咖啡店,同样是他走上决斗路前的最后一站,文学情怀的意义远大过咖啡这个饮料。 注:“那个夜晚……”选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夜》,为迎合剧情,相较原文稍有改动。 ☆、第五章 新学期开学的时候,王耀终于变得更像是一个学生了,导师对他的自学能力和刻苦态度非常满意,在融入课程的同时,他终于开始逐渐接触到了专项课题。这种充实的感觉令他感到踏实,而白昼越来越长的北国之城也似乎不再那样令人压抑了。 托里斯和所有苏/联人一样狂热的爱着夏天,篮球就是他宣泄爱的主要方式,他想要邀请所有人参加这个富有意义的活动,包括王耀。但是他的同学们觉得不合适:“他还是我们这学期基础课的老师呢。” 的确,王耀负责机械原理课下册的教学内容,可能除了托里斯并没有人把他当做真正的同学。 “而且他不喜欢打篮球。”伊万耸了耸肩膀。 “他喜欢的体育项目是国际象棋么?”有人开了个玩笑。 “也许,”伊万是中锋,他拿着球站了起来:“托里斯,你再磨蹭就去当裁判吧。” 大家哈哈的笑了起来,当球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的时候,小伙子们便追着球跑了起来。 “一群可怜的蠢货,”别里亚耶夫教授慵懒的依靠在窗前看着操场:“在一个没有姑娘的学校里打球还能如此开心,真是可怜的蠢货们。” “教授,当年一定有许多姑娘为您欢呼吧?”正在写教案的王耀抬头笑了一下。 “哦,王耀,你猜错了,列/宁/格/勒大学的女孩子们只会为伊万这样的小伙子欢呼,她们可对我这样的戴着眼镜的书呆子没有兴趣。” “教授!您对自己的嘲讽真可怕!”王耀摇了摇头:“不过您好像和伊万同学很熟?” “我和他母亲都曾是列/宁/格/勒大学的老师,哦,小王耀,你的表情才可怕呢,不要觉得一个德语老师会认识一个机械专业的老师是件奇怪的事情,好吧,的确很奇怪,那是因为我们的父辈也是同事,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就在伊万长大的那片教师宿舍里。说起来伊万很奇怪,他父亲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喏,就像你那样,但是他竟然继承了他母亲的样子,和他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他父亲是个军人?” 别里亚耶夫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一个识字的哥/萨/克文盲。” “哥/萨/克?他不是苏/联人?” “亲爱的,哥萨克人当然是苏/联/人,而且是非常苏/联的苏/联/人,要知道,您所在的学校就是以哥/萨/克人的名字命名的,还有比布/琼/尼将军更苏/联的苏/联/人么?哥/萨/克是一个地区,那里盛产骑兵,老伊万就是其中的一员,仅此而已。” “怪不得让他继续从事军事行业。”王耀脑海里出现了布/琼/尼将军的画像,暗自被这个画面吓了一跳。 “这是个很好的选择么?”别里亚耶夫不屑的扬了扬眉毛:“伊万和他不一样,他出生在列/宁/格/勒,不是顿/河旁的乡村,他祖父的家庭文化修养非常的好,完全可以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大学教授。但是他父亲呢,一定要让他在中等学校毕业后去当兵!你要知道他的毕业成绩有多好!他可能以为自己团长的身份还能在他儿子身上发挥点余热吧?可惜他忘了这么几年来他在军队里受着怎样的待遇。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10 如果不是他自己不够优秀,蠢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话,他早都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去啦。他为伊万选错了人生,他们全家都被他毁啦。”别里亚耶夫突然开始喋喋不休:“他自己不去西/伯/利/亚就把他女儿派去啦,可怜的姑娘,为此丢了未婚夫,还弄得一身病。这就是所谓的从劳动中摄取智慧么?人生就是这样的残酷,几年后,老伊万对她的愧疚感就渐渐消失啦,反而觉得女儿成了他人生的拖累。明明是自己的错,却总是找借口来折磨自己的家人泄气,即便不看他写给伊万的信我都知道他在信里絮叨了什么。如果他要对自己的政/治问题抱怨,那伊万要向谁去抱怨呢?抱怨因为他无能的老爹导致他险些不能通过政/审?让他险些没有学上?!归根结底这都源于一个女人的选择,女人真的非常奇怪。” “有时候姑娘们就是会偏爱穿军装的男人呢,”王耀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法国小说里都这样。” 别里亚耶夫一时哑然,他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老伊万的样子,那个英姿煞爽的骑兵,带着骄傲的笑容,有着闪闪发光的黑眼睛和闪闪发光的军/功/章,站在他身旁的伊丽莎白笑容甜蜜,好像她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有时候看到伊丽莎白的女儿便会想起她,但当她成了一幅病恹恹的样子,自己便将那个幸福的影子逐渐淡忘了:“不过无论如何,伊万是很优秀的,希望他别像他姐姐那样倒霉,这就够了,这个世道,能怎样呢?” “伊万的姐姐是叫安娅么?”王耀回忆起了这个名字。 别里亚耶夫有点吃惊的看着王耀的黑眼睛:“他竟然和你说起了他姐姐?他从不和别人说自己家里的事情的,就连托里斯都只知道个大概。” “啊,”王耀露出了个受宠若惊的表情:“可能是偶然提及。” “哦,呵呵,”别里亚耶夫突然难得的和善的笑了:“那一定是因为真的和你成为朋友了,王耀,虽然这倒不至于是个值得令人感到荣耀的事情,但确实有点难得。也许你不应该再叫他伊万,你可以叫他万尼亚了。” “可能因为我是外/国人吧,”王耀埋头看着他的教案:“人总是需要宣泄的,我在苏/联也不过就待个三年,或许仅此而已。” 王耀闭上了嘴,涂改着自己才写下的一个错别字。 别里亚耶夫没有再看窗外,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中/国人,其实他从未仔细看过王耀,直到此刻,他才看清他的头发是那样的黑,这让他的内心有点忧伤,因为在他的认知里,黑色头发的人们似乎都在他生命中上演着强硬的角色,他们总把自己踩在脚下。这个中/国人也许因为脾气太温和了,又是个有趣的年轻人,让他放弃了戒备,能够坦诚以对。 中/国?这个词汇他太陌生,他甚至都不关心王耀为何而来,只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开始有所期待,期待这一次能有不同的境遇,各方面都是。 王耀对他自己上台讲课的事情并不感到紧张,毕竟他在西/南/联/大已经任教一年多了,而且本来就是在教《机械原理》,在充分适应了各种俄文版的专业术语后,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王耀的第一堂课进展顺利,从学员们的表情来看,大家能够听得懂他的德式俄语——虽然他觉得自己对苏/联已经倾注了足够的热爱,但是还是没有办法把他的小舌音弹成大舌音。 课间的时候,坐在第二排的尼古拉.维克托维茨.普罗申科拿笔捅了捅前面的伊万:“喂,伊万,能坐到我后面去么?你太高啦,把黑板都挡住了,我后面的位置也是空着的,挺了一节课的腰,我的腰都要断啦。” 伊万点点头,收拾书本站了起来。 尼古拉伸了个懒腰,对旁边的同学抱怨着:“机械课有那么有趣么?为什么老师一直在笑?哦,天呐!他一直在笑!我快受不了了,再没见过比这更蠢的事情了。” “上课了!”王耀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布拉金斯基同学,有什么事情么?” “没有。”伊万脸色很难看的坐了下来。 总的来说,别里亚耶夫对王耀的授课表示满意,虽然只比台下的学生大两岁,但是教师的风范还是很足的,授课节奏也把握得很好,讲话条理清晰。下课后,王耀回答了几个学生的问题,又跟着别里亚耶夫做了一次课后总结。走出教学楼,他看了看表,计划回宿舍放了课本再去食堂吃饭。 “你回来了?”王耀进门的时候听到洗浴室有水声。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王耀以为他没听到,便自己收拾起自己的事情来。 伊万没想到王耀中午会回来,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尽量自然的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你怎么了?”王耀吃惊的看着他的嘴角。 “我怎么了?”伊万只是把对方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的嘴角破了,有点肿,还有,你的鼻子在滴血。”王耀指了指他的脸。 “没什么,”伊万坐到床边,拿手帕堵住了鼻子:“嗯,大概是撞到墙了。” 面对这种语无伦次的谎言,王耀没有追问,他只是到楼下找了点消炎酒精上来:“要陪你去医院么?” 当蘸着酒精的棉纱盖上来的时候,伊万还是觉得有点刺痛,王耀扶着他的后脑勺,让他放松:“宿舍里有红药水或者紫药水么?” 伊万摇摇头。 “别动,让我看看止住血了没有。”王耀扶正了伊万的头。 对视的状态令他觉得有点尴尬:“我想应该止住了,我们去吃饭吧。” 王耀按住了他的肩膀,抽走了他手上那张沾满血的手帕:“不要着急,一动又会出血的,坐一会儿,我等你。” 也许不去医院真不是个好选择,此刻另一个问题解决员——托里斯正在医院陪着真正的受害者。 王耀过了一周才在下一堂机械原理课上见到了他,以及他那张还没消肿的脸。而托里斯呢,正心虚的看看伊万,又看看尼古拉,再偷偷瞄了一眼王耀。 王耀看着托里斯那张没有秘密的脸,在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的叹了一口气,打开了第二节课的讲义。 微笑的王耀老师终于在第三节课不再微笑了,大多数不明真相的同学松了一口气,毕竟不是每个苏/联人都能承受这连绵不绝的笑意!即便王耀老师的笑容是东方式的,有一点异域风情的美,但是如果可以选择,大家还是希望上课的老师不要笑,只要不笑就够了。 但是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同学显得不太开心,至少在第一堂课课间开始之后便表情阴郁。托里斯环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妥:“伊万,你怎么了?” “没什么。”伊万拿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11 笔敲打着他的笔记本。 一般来说,如果伊万说没什么,那就一定有什么! 托里斯又心虚的环视了一周,除了有几个人在围着王耀问问题,真的没有任何异常。 “您真是一个魔王!伊万!”托里斯扶着胸口:“拜托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我觉得你的表情不对劲,真的,你这样搞下去,我的心脏都会停跳的。” 托里斯也抑郁了,他无法破解伊万同志的想法,但伊万自己的想法却很简单,这一次惹怒他的不是尼古拉。混蛋!自己坐在第三排都能听到他说话的语气!更何况这根本就不是语气的问题!就连他的表情都在激怒他! 下课之后,王耀发现伊万好像在等他,然而伊万的确在等他。刚走出教学大楼,伊万就抄起手抱在胸前,满脸严肃的说:“你为什么要和他说话?” “和尼古拉同学?”王耀突然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啊!你已经开始称呼他尼古拉了!伊万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 “我不允许你和他说话。” 这种家长式的作风真的把王耀逗笑了。 伊万勃然大怒,但是他没办法把他的拳头招呼到王耀脸上去。 “嗯,嗯,不要解释原因,”王耀示意正准备开口的伊万打住:“首先,你的光辉事迹我已经全部知晓了,不用担心是谁告密,能够猜到你喜欢吃樱桃蛋糕的王耀老师有这个智慧。”王耀看着伊万那张紧绷的脸,又忍不住笑了一会儿:“咳咳咳,伊万,你怎么会像个小孩子呢?哈哈哈,你怎么会像个小孩子呢?” 伊万生气的别过头。 王耀只好忍住笑,拽过他的胳膊:“好吧,伊万同志,让我听听您的见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如果你再和他说一句话,我就再揍他一次!”伊万的表情是认真的。 “可是,伊万,”王耀拽着他往前走:“没有出路的无/产/阶/级政策,不是真正的无/产/阶/级政策啊。” “……” “给你两天时间,消化消化你的大/沙/文/主义,好不好?”王耀拽着未来的装甲连连长,因为他在怄气,所以沉重得就像一辆装甲车。 “……” “快走,”王耀加大了手上的劲:“要不然我就给你布置额外的家庭作业。” 然而王耀并没有兑现承诺,第二天,他们去图书馆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尼古拉,或者说根本就是尼古拉在那里等着他们。尼古拉甚至还主动和伊万打了招呼,即便对方没有理他都没生气。 “你都对他做了什么?!”伊万简直没法面对这样的尼古拉。 “我对他施了魔法。”王耀压低音量,说了句德语。 “哦,天哪,你们两个都是白痴!” 打开书本后,王耀便进入了忘我的状态,直到他到书架前踮起脚,瞄准了一本放在书架最上层的《无线电基础》的时候,他才发觉伊万站在背后。 “你要哪一本?” “那本。” “这本?” “不,是另一个出版社的,再左边一本,万尼亚。” 伊万觉得自己的手似乎是顿了顿,然后他说:“是这本?” “嗯,谢谢。” “拿好。”伊万没有转身,只是反手把书递给王耀:“我要再看看,你先走吧。” 等到脚步声远去后,伊万把额头靠在满架子的通讯工程类书籍上,他在内心安慰自己——就算是装甲连的人,站在通讯工程的书架面前看看书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哥萨克是苏/联的一个地区,在一战中以骑兵而闻名,相关他的著名文学作品《静静的顿河》描述了哥萨克人从一战到内战的苦难历程,本文的老伊万的原型主要参考了主人公的经历,他在内战期间的徘徊与迷茫成为了他在“大清洗”中“罪名”,从而颇受冷遇。 注:万尼亚是伊万的昵称。 ☆、第六章 如果有什么是所有苏/联人都想要的,那一定是夏天!还有什么比一天二十小时的阳光浴更令人激动地呢?王耀对这种“极昼现象”还有点不适应,不落的太阳令他情绪疲惫,而伊万们则像一群要去狩猎斑鸠的猎狗兴奋到不行。之所以称呼这个群体为“伊万们”,是因为其中真的包含了伊万。 虽然不能睡得很好,但王耀总体还是满意的,特别是在他拿到本学期的所有考试成绩之后:“看来我有可能提前毕业,”王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也许用不了三年,两年半内我就能完成论文和论文答辩!” “你不会是把这个暑假全都计划成学习了吧。”伊万不满的看着每天学习十二个小时的对方,这次他收拾了行李,准备要离校的样子。 “你这次是要回莫/斯/科了么?” “莫/斯/科?”伊万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才不会把一年两个月的珍贵夏季浪费在拥挤嘈杂的莫/斯/科呢。我要去乡下的别墅,那可是个好地方。” 在苏/联只要是有工作的人,几乎家家在近郊都会有一幢“别墅”,但和欧洲其他地方的“别墅”的概念不同,这更像是消磨假期的乡间小屋。 “伊万,你是不看报纸么?今年年初芬/兰还在和你们交战呢!这里离芬/兰不是很远了吧?” “战争已经结束啦,而且规模应该不大,你看我们都没有停课。别用你们中/国式的孝道来谴责我,这次是我父母要求的,别墅那边的菜园子也要有个人稍稍打理打理才行啊。” “唉,好吧,祝你有一个愉快的暑假,而我呢,要给窗户加一层窗帘,要不然我没法入睡了。” “嗨!我说!”伊万跨坐到了自己的行李上:“要不要来我家?我会做饭,比食堂的饭菜好吃的多!” “我……” “不要拒绝我,你完全可以把书带上!我家的别墅在绿/城边,你要知道那是个多美的地方!而且我家的不是Коттеджи,是дачи。” Коттеджи王耀在莫/斯/科周围见过很多,一般都是不大的小木屋,дачи王耀还没注意到过,这个算的上是真正的别墅?不过这个对于生在南/京的王耀,算不上是个有吸引力的理由。 “作为交换,”伊万又想了想:“你可以选一本德语的专业书,我来帮你翻译成俄语?” “我不需要把德语翻译成俄语,我需要的是把俄语翻译成中文,伊万同学。” “我可以帮助你,特别是俄语,对了,我可以教你俄语。” “可我真的没有时间啊!” “怎么可能?你以为你还能找到你的导师?他早就跑到乡下去啦,在夏天,你别想在学校里找到一个人,我向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12 你保证。” “我真的得留在这里学习。” “别拒绝,”伊万突然露出萧瑟的表情:“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多孤单啊。” “明明就是你自己害怕孤单吧?”王耀笑着弯下腰:“自己不回家,还拖累我。” “我有一屋子的书!保证你不虚此行。” 王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空消受那一屋子的书,总的来说是盛情难却了。绿/城距离列/宁/格/勒有五十多俄里,伊万家的别墅在绿/城的另一端,所以到达绿/城后,两个人还需要拖着行李转车。经过短暂的休憩,颠簸的旅程还需继续。王耀甚至无心欣赏绿/城的风景,直接靠在车窗上睡着了。伊万不大明白为何这个人面对旅行能如此淡然,他却不知道王耀已经走过了太多的地方,旅途就是他最熟悉的生活经历。 二月的黑夜有多久,现在的白昼就有多长。 等王耀打着哈欠下车的时候,太阳还挂在正空,要知道,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了。 “饿。” “放了行李我们就去邻居家吃饭。” “咦?” “我父亲的好朋友,离我们家十多分钟的路程,我告诉了他们你要来的,走吧,走吧!” 感觉自己还晕乎乎的王耀,拽着自己的行李,努力跟上伊万的步伐。 不得不承认,这一片住宅区很美,虽然要隔很远才能看到一幢小楼,但这些蓝色或棕色的小楼都很精致,花园也打理得非常整洁。伊万家的小楼是棕色的,距离车站有半个小时的路途,伴着乡间的微风,旅途的困倦终于逐渐消散了。 “你看,到了。”伊万指着前面:“啊!娜塔莎!你好!娜塔莎!” 小院子的门口坐着一位小姑娘,中学生的年龄,有着精致的脸庞和闪闪发光的金发:“哥哥!哥哥!你终于到啦!” 伊万扔下行李,把扑进他怀里的小姑娘抱了起来:“你多久就来了啊?久等了吧?” “您就是哥哥的那位朋友么?”小姑娘搂着伊万的脖子,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外国人。 “您好,我是王耀,来自中/国。” “这是娜塔莉亚.彼得洛夫娜.阿尔洛夫斯卡娅。” “这算什么介绍啊!”娜塔莉亚伸出手:“您好,您可以叫我娜塔莉亚,我在列/宁/格/勒音乐学院附中上学,学的是大提琴,您会拉大提琴么?” “很抱歉,我不会拉大提琴。”王耀握住了她的手,配合她像成年人那样摇了摇。 “你这样好奇的盯着对方看会不礼貌的,”伊万笑着拉起娜塔莉亚的手:“你妈妈让你来接我们么?太感谢啦,我爸妈也让我带他们向你们问好呢。来,进来吧,我们还得换件衣服不是?” 话是这么说,娜塔莉亚还是第一次见到中/国人,她仍旧忍不住偷偷的看了又看,嗯,怎么形容好呢?和高/加/索人长得不一样,和蒙/古人长得也不一样,总的来说是第一次看见,真的太好奇啦。 “哥哥,我就直接叫他王耀么?他姓什么?我应该称呼他姓吧?”等王耀去放行李后,娜塔莉亚忍不住问伊万。 “他姓王。” “王?”娜塔莉亚难以置信:“就一个音?这么短?” “中/国人的名字都很短,他们的姓往往放在名字前面,所以通常称呼全名。” “也是,就两个音节,没法再简略了。”娜塔莉亚喃喃自语:“嗯,奇怪的中/国人。他的名字有什么含义么?” 伊万想了想:“好像是光明的意思。” “难以理解,他应该给自己取个俄语名字,阿纳托利啊之类的。” “那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吧,如果他愿意,我可以把我的姓借给他,”伊万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娜塔莉亚的头:“不过现在我得去叫他吃饭了,一会儿给你讲我们大学里有趣的事情。” 晚饭其实是正式的晚宴,阿尔洛夫斯一家盛情款待了他们的两位贵客,晚餐结束后,娜塔莉亚还和伊万合奏了卡尔·尤利耶维奇·达维多夫的《浪漫曲》。娜塔莉亚的父亲也是位机械系的教授,他听说王耀来自斯图加特便尤为的感兴趣。 “爸爸!爸爸!我要和他说话啦!您的那些没有趣的东西,今后再说啦。” 作为独生女的娜塔莉亚显然备受宠爱,老彼得只好耸了耸肩,把王耀让给了女儿。王耀好奇这个小姑娘要和他聊什么,没想到她把他拉到了僻静的角落里:“请问,我哥哥在列/宁/格/勒有恋人么?” 这个问题令王耀大跌眼镜:“你为什么关心这个呢?” “啊!不解风情的阿纳托利!你是不解风情还是在装糊涂啊?”娜塔莉亚生气的叉着腰。 “应该没有吧?”王耀可不愿被扣上“不解风情”的大帽子。 “那就好!”娜塔莉亚松了一口气:“我注定是要和伊万哥哥结婚的!谁都无法拆散我们!” 好像没有人想拆散你们,如果伊万要你的话?看着眼前的十五岁小姑娘,王耀强忍住笑。 “阿纳托利,拜托你!”娜塔莉亚拉着王耀的手:“如果学校里有姑娘爱慕他的话,请一定要写信告诉我!我会把我学校的地址给你的!” 王耀只好点点头,不过,他有点疑惑:阿纳托利是谁啊? 回去的路上,王耀半开玩笑的问他:“你有恋人了么?” “为何问这个问题?”伊万惊讶的看着王耀。 “娜塔莉亚太关心了,我虽然没见过你有女伴,不过还是问问比较妥当,也算不负重托。” “哦,”伊万表情冷淡:“说起来,你结婚了么?” 伊万没有见过王耀的戒指,不过东方人结婚好像不一定会戴戒指。 “我?”王耀指了指自己:“娜塔莉亚也关心我了么?” 不知为何,这个笑话并没有逗笑伊万,他反而挺严肃的转过头:“不方便回答么?” 王耀不懂他为何莫名的严肃:“没结婚,怎么了?” “你二十六岁了,你的恋人不着急么?” “我没有恋人!”王耀不知为何陷入了一场审问。 “你没有恋人?” “我没有恋人!” “你确定?”伊万跨了一步,堵在了王耀面前。 “我确定。” “在德/国没有,在中/国也没有?” “在德/国没有,在中/国没有,在苏/联也没有,伊万同志。” “太奇怪了!”伊万抄起手抱在胸前。 “这有什么奇怪的啊?” “你竟然没有恋人。” “你不也没有恋人么?”王耀摊开手,看着凝固在伊万脸上的小表情。 “看着我的眼睛。” “干嘛?” “我要用布/尔/什/维/克的意志和智慧洞穿你的谎言。”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13 然而,伊万却在对视中落败了。 当然,也什么都没有洞察到。 在亮堂堂的晚上,伊万看着王耀黑漆漆的眼睛,只是觉得看不透。 回到了他们的棕色小楼后,王耀把行李从楼上的卧室搬了下来:“我想了想,还是你住在楼上吧,我看书会比较晚,在楼上走来走去会吵到你的。我可以睡在书房么?” 这的确是一栋大房子,大得让王耀差点想起了他的老家。 “书房的窗户很大,你又要睡不着了,要不然你睡我姐姐的房间吧。没关系,她几乎没有过来住过。”伊万帮他把东西搬了下来:“已经十一点了,你不睡么?” “在车上睡了一下午,现在可以看看书。”书房就在安娅卧室的隔壁,的确比较方便,王耀放好衣服后便把他的书拿了出来:“你也不睡么?” 伊万没有上楼,跟了过来:“我暂时睡不着。” 伊万在书房里晃了两圈,搬了张椅子到王耀对面坐了下来。王耀停下笔:“你还要接着洞察我的谎言呐?” “没有啊,我只是看着你而已。” 王耀露出了个你要看就看吧的表情,继续埋头苦读了,伊万看了一会儿终究是觉得没趣儿了,便准备看看堆在桌角的书,可惜找了一会儿,没有一本合他的胃口。他突然冒出了个奇妙的想法,于是拉开抽屉,找到了一本笔记本,将前面几页有字的都撕掉后,摊开来,放在写字台上。 我要做什么呢?伊万拧开一支钢笔,也许我可以尝试在这几天写写日记,像娜塔莎那样,不过不是为了完成家庭作业,我要把它完全当做个消遣,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就这样。 伊万写下了第一行字: 今天的天气好得超过了以往所有的夏天,可惜中/国人却在车上整整睡了三个小时!是的,三个小时!所以他现在精力好得像一只猫头鹰!他正把他面前的专业书翻得啪啪响!他真是个奇异的小生物,二十几岁的身体里躲着个七八十岁的灵魂,他的脑子里就塞着连杆啊,齿轮啊,机械制图啊之类的东西。他对绿色的原野没有反应,对蓝色的天空没有反应,对我的小提琴演奏没有反应,他要不就在车上睡觉,要不就和彼得叔叔谈论机器。 但是我却没有办法在纸上写下“讨厌”这个词。 伊万的手顿了顿,因为这支钢笔大概有一年没有人用了,如果他还想继续写下去,他就得找到一瓶墨水。不过这不是难事,王耀面前就有一瓶不是么?灌满一支钢笔只需要半分钟,但现在有什么好急的呢?毕竟他又不是中/国人,他有的是时间。于是他慢慢地拧开钢笔,慢慢地打开墨水盖,慢慢地一下一下的吸,但是还是在一分钟之内把墨水灌好了。 伊万叹了一口气,开始继续: 刚才我灌了墨水,在此期间,我发出了三次非常大的响声,最大的一次是放墨水瓶的时候,说实话,要是谁这样对我,我在梦中都会被惊醒!可是王耀呢,根本就没有受到影响!连眼皮都没有抬过!可怕的中/国人!啊,天哪,我今天竟然和他对视!还妄图要洞穿什么呢!我真是在白日做梦啦! 可是他问起我的问题我就老实作答了,还有更可怕的事情!他总能从我脸上察觉到我的心里话!所以我认为他知道我心里一切所想,从樱桃蛋糕到其他一切一切,甚至感情上的事情。但是对于他呢?其实我一无所知,我从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东西,我看不出他有没有恋人,有没有感情,除非他告诉我,否则我真的一无所知。 可怕的中/国人,我要在此再强调一次,虽然他的黑眼睛异常的美丽。 伊万写好这句话后,迟疑了片刻,又把它杠掉了。 “要喝茶么?” 伊万被突然发话的王耀吓了一跳,他赶紧合上笔记本:“喝啊,怎么了?你不看书了?” “可惜好像没有热水,要不你先去洗澡吧,一会儿来喝茶。” 伊万找了个抽屉,把他的日记锁了起来:“好,我一会儿就来。” 等伊万回到房间的时候,王耀正拿着一杯热茶站在窗前:“没想到,竟然可以在凌晨一点看日落。” 伊万接过王耀递过来的热茶,看向窗外,还是那些熟悉的篱笆、鲜花、灌木、草场。偶尔有一两只野鸭飞过低空,很安静,翅膀上有落日的余晖。 “如果每一天都能这么长该多好啊。”王耀看着伊万的眼睛微微一笑:“我去洗澡了。” 被留在窗前的伊万抿了一口他的茶,一股陌生的鲜花的味道伴着苦涩混进了喉咙里,于是他走回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笔记本,在后面写道: “上帝创造此君,莫非是为了给你的心,作伴于那一瞬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注:阿纳托利的意思为“日出”。 注:娜塔莎是娜塔莉亚的昵称。 注:Коттеджи和дачи这两个词可能用得并不准确,如有专业人士,还请指正。 注:“上帝创造此君,莫非是为了给你的心,作伴于那一瞬时光?”选自屠格涅夫的诗《一朵花》。 ☆、第七章 这一夜王耀睡得很好,郊外的夜晚很安静,以至于他一点梦都没有做。他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指向八点,王耀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刺眼的光芒一下就射了进来。 “嗯!”王耀打开窗,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淡淡的青草的味道令人沉迷。 “早饭好了!”花园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快出来吃吧!” 王耀却不着急,托着腮,笑盈盈的看着花园里的伊万:“是不是你把我的闹钟关了?” “凌晨一点睡觉,早上六点起床,王耀,这就是你长不高的原因。” “那托里斯呢?他每天睡十个小时才和我一样高。” “他的身高都被折算成思想境界啦!”伊万夸张的比划了一下:“他的思想境界有这么高!” 嗯,说得对,王耀在心里嘲笑他:看来你个子高都是因为你睡得久,想得少,觉悟还低。可怜的伊万同志,你下学期该选修个逻辑课才对。 并不知道王耀在腹诽他的伊万同志正兴高采烈的从花园跑回厨房,洗干净手,奉上他的杰作。 “哦!真令人刮目相看!”王耀看着眼前的红菜汤:“红菜汤不错,面包也是你做的?” “这个是买的,不重要,你先尝尝汤。” 王耀尝了一口:“不错,真的不错。” “合你胃口就太好了!”伊万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坐了下来:“这样我就有资本和你谈条件了。” “资本家,你要和我谈什么?帮你完成暑假作业么?” “这样挺好,可惜我并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14 没有暑假作业啊。”伊万摸了摸下巴:“不过我可以布置一个暑假作业给您,王耀老师。” “什么样的作业?” “每天两个小时,”伊万竖起两根手指:“你每天要空出两个小时给我,由我来安排,要不然你会变成读书机器的,这可是暑假,我不能让你糟蹋了她。” “……”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何拒绝你这个任性的要求。” “!” “或者我们来一场热烈的讨价还价?” “那我就从四个小时开始喊价!” “好吧,好吧,两个小时,伊万同学,把红菜汤还给我。”王耀表示妥协:“顺便给我切块面包,面包的味道也很不错。” “那是当然,我起来后去了趟集市,买了才出炉的面包和新鲜的红菜。”伊万对自己的厨艺万分的满意。 王耀看到厨房的确堆了一包红菜:“你买了那么多?!” “对啊,中午和晚上还要吃啊。” “中午和晚上也吃红菜汤?” “对啊。”有什么不对的么?伊万好奇的看着王耀。 “你……除了红菜汤还会做别的菜么?” “……” “……” 王耀低下头,看着自己碗里的汤,觉得自己“两个小时”的还价,真的还得太高了。 “呵呵,”王耀笑了笑:“午饭还是我来做吧。” 王耀简单的看了看厨房,写了一张清单交给伊万,清单上密密麻麻的内容让伊万有点发憷:“这个打钩的是什么意思。” “打钩的是一定要买到的。其他的内容,前面符号如果是一样的就是同一道菜的原材料,如果其中一样买不到,那这一组就可以不用买了。” “这种实心符号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特别好吃的菜,如果买不齐材料,你可以尝试努力的买齐。”王耀指着清单下面的小字:“符号的含义都备注在这里了,你可以边走边看。” “……”伊万皱着眉头:“你们中/国人过日子都这么费劲儿?” “不、不、不,”王耀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个真的是在德/国学坏的,要怪就怪德国人吧。” 集市上,伊万捏着他的小纸条就像是个考场作弊的小学生,他费劲的对照着备注内容不停的对各种素材进行着排列组合,这就是中餐?天呐!中/国人到底是费了多大的心思在吃饭上! 杂货店的老板瞥了一眼伊万手上的纸条,由衷的感慨:“小伙子,您的太太真可怕。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这个符号的意思是这三样调料可以彼此替换,您看您有哪样?如果都没有就买这种,对,标明星号的,不是五角星,是四角星,注意重量,他标注的重量不一样。” 买菜归来的伊万累瘫在沙发上:“下次您一定要陪着我一起去!我简直受不了啦!” “买菜的时间算在那两个小时内么?”厨房里的王耀说。 “……”伊万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早已自暴自弃:“算!算!” 等王耀叫他的时候,伊万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起来吃饭吧。” 伊万爬起来,揉了揉眼睛,他此刻的确闻到了一股从未经历过的香气。 “哦,天呐,这是什么!” “你买的鱼。” “这是鱼?!” “嗯,如果是淡水鱼,味道会更好。” 伊万细细品味了一番:“原来鱼还能做出这种味道。” “能吃的惯么?” “很好吃!”伊万惊奇的吃了一口旁边的蔬菜:“天呐,还可以这样做菜。” “我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我在德/国留学那么多年,还是很有生活经验的。”王耀回忆起了德/国的各种猪蹄,忍不住一声叹息:“不过晚饭还是做你的红菜汤吧。” “不,我再也不想吃红菜汤了,我宁可每顿去买一次菜。” “其实我做的菜并不好吃,如果想吃好吃的,还是要亲自来中国。”王耀站起来,解下围裙:“厨房有点油,我帮你一起清扫吧。” “不!您去看书吧,我不能把您珍贵的两小时花在这种小事上。” 王耀重新回到书房,打开了字典和笔记本,突然来了一阵风,把面前的书页全都吹乱了,光影之间,王耀突然感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倦怠,他不由得想,这真是糟糕,自己果然还是应该留在学校么?就像自己呆在德/国的那三年一样。书页上的文字突然变得模糊,王耀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不知道是乡间慵懒的风光消磨了自己的意志,还是因为突然吃到了家乡菜而变得有点多愁善感了。 不过我又能怎样呢? 王耀埋下头,重新整理好了书本,拿起了笔。 傍晚时分,伊万敲开了书房的门:“虽然又是红菜汤,但是的确又该吃饭了。” “啊,谢谢,正好,你能过来看看这个是什么意思么?”王耀关上字典。 伊万走过开看了看书上的那句话:“哦,这个是前置格,你看是和o连用的,所以你翻译的方式不对,这里表达的是内容和意义。这个词语是个专业术语,可能你看的这本词典里没有。” 王耀手上拿着的是俄/德词典,三国文字的互译让他苦不堪言:“变格太复杂了,我学了两年的知识还是不够用。” “这个很正常,娜塔莎还分不清所有变格呢。” 王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难得我忍不住的想要抱怨了。如果这些书都是汉语的,我觉得我一定能在两年内完成所有答辩。” “你就这么不想在苏联多呆么?” “啊,不是,只是觉得俄语太难了,加上专业课内容,就更难理解了。说句实在话,如果是在苏/联学习机械的话,我可能很难拿到毕业证。” “我还是觉得,你觉得俄语难是因为对苏/联还不够热爱。” “你还记得那个公交司机的话?我觉得我已经很爱苏/联了,但我仍旧发不出p音,这件事情和爱无关。” “嗯,你看,”伊万找了张椅子坐了过来:“德语和俄语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们是舌尖颤动,所以赶紧忘掉你的漱口练习法吧,你要把舌头放到这里。”伊万张开嘴,指着自己的上齿龈:“对,再往后一点点。” “了!”王耀艰难的吐出了一个音,并没有如愿的“颤”起来。 “不,不,不,是这样的,”伊万又示范了一遍。 “得了!”王耀摇摇头:“不行,我没办法像你那样直接发’了’音,我不发’得’音就颤不起来。” “怎么会颤不起来呢?”伊万不理解为何会有人发不了这个音:“不要着急,你要放松。” “我很放松了,就是不行啊,我们中文里没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15 有这个音。” “你一定是没有放松!”伊万捧住了王耀的脸:“你要学会放松啊!” “嗯?” 王耀愣了一下,挣开了伊万的手:“我,那个,自己再想想。” 伊万似乎也是尴尬的样子:“嗯,这个不能急,你自己再练练,我先去盛汤。” 王耀摸了摸自己脸,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过度。然后,他突然听到厨房里有金属器具摔到地上的声音,宁静了片刻,可能又有一个磁盘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王耀关上书,突然笑了一下,然后他努力地把笑憋了回去,摞好了书,走到厨房。 伊万正蹲在地板上收拾残局,因为背对着门,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人来,所以还在慌乱的捡啊,扫啊。 “小心手。” 伊万被吓了一跳:“我,那个,你等等,我立刻就把汤端出来。” “我来吧,”王耀侧身走进厨房,端起了锅:“你收拾好了顺便把盘子一起拿出来。” 晚饭的时候,面对同样的汤,伊万的话少了许多,虽然他的话本来就不多。王耀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伊万偷偷的观察对方,的确是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晚饭之后要去散个步么?”王耀放下勺子,站了起来。 “哦?”伊万抬起头:“好啊。” 多少年以后,这里的风景就如多少年前一样,美得静止,仿佛是时间忘了流动。此刻的年轻人们还意识不到,他们只是沿着碎沙地的道路向前走着,以远处那些乔木勾画出来的地平线为目标,向前走着。他们关注身边的那些野花,任自己的衣角扫过期间,他们关注远处的海浪,就像这是唯一在此刻需要的声音。 王耀没有说话,伊万不敢说话。他们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走着,像是各自在想各自的事情。 “嘿,你们看,有人来啦!”草丛里突然冒出一个孩子的脸。 “太好啦,有人来啦。”又有几个孩子冒了出来。 “可以帮我们个忙么?”一个年纪最大的孩子走上前来:“这是我们的暑假作业,您可以帮我们挂到树上去么?” “这是什么?”王耀看那孩子递过来一个奇怪的桦树皮做的盒子。 “这是个鸟房,冬季鸟儿可以在里面越冬的。”旁边的小个子抢着回答提问的外国人。 “好啊,”伊万接过鸟屋,他觉得这帮孩子一定不是在拜托王耀:“你们不是该让你们的爸爸来帮你们么?” “也许吧?如果今年没有和芬/兰打起来的话?”大点的孩子表情不屑的说:“我们来自海军基地,今年许多军舰都出动啦,还有潜艇,这可比在树上钉个鸟屋有意思多了,我爸爸可是上尉呢。” 上尉么?伊万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大树:“你们想把它钉在哪里?” “那儿!”孩子们指着其中一根树枝嚷嚷着。 这是绿城周边最常见的乔木,伊万攀爬它就像是走进自己家门一样的熟悉,当他爬上了那根最合适的树枝后,他就把嘴里叼着的钉子拿在手里,将它钉在树枝里,树杆透出了淡乳白的浆液,糊在了鸟屋的白桦树的外皮上。 孩子们欢呼了起来,伊万从树上俯视地面,朝他们挥了挥手,这个场景是那样的熟悉,直到一旁的中国人扬起了脸——他的脸是陌生的,不曾在他的记忆中存在过。所以他忐忑着,不敢邀请他一起到树上来,虽然他想。 伊万意识到,这样的记忆将有别于曾经的童年的时光,于是他攀着树枝站在上面,久久没有动弹。孩子们乐够了,他们一哄而散,急于去寻找下一个乐子了。他便安心的从树上看向地面,心里揣测着他有没有想要上来的意思。 然而王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他看着风吹起了他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双眼。 这里的风光是多么美啊!王耀!伊万在心里对他说。 你在怕什么呢?我在怕什么呢? 苏/联,苏/联,这么美的苏/联,你就不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么? “你在想什么呢?”最终,伊万跳了下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我在想,你父亲是不是也是这样帮你把小鸟越冬的房子钉在树上。” “会的,我家的院子里都还保留着一个。” 王耀拉着伊万,坐在了草地上,手并没有松开。 “王耀?”伊万的手抖了一下。 “嗯,”王耀埋着头,闭着眼睛:“陪我坐一会儿,我,可能突然想家了。” 伊万反握了他的手,他知道他们的手埋在草丛里,谁都看不到。 “我可能,”王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远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坚强。” ☆、第八章 南京?是在哪里呢?伊万在他的书架上找地图册,但是他找到的世界地图标注的太粗略了,他在中国的版图上找不到南京,不过这不怪他,这是他中等学校地理课发的地图,连中国的名字都印得不够详细。 所以当今天伊万拿出他的“日记本”的时候,他把他沮丧的心情也写了进去: 我竟然不知道南京在哪里呢!只知道也有一条大河穿过她,这还是王耀告诉我的,并非我本来就知道的事情。世界上哪里是最美丽的呢?当然是苏/联,没有比这里更美的地方了。 伊万看向窗外,他知道这里不仅有夏季的恬静之美,在冬季的时候还有肃穆之美,这世间还有哪个国家能比得上呢? 可我现在开始为不了解中国而后悔了,我想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国家,以至于让他魂牵梦萦!我读过中国人的著作么?很遗憾,什么都没有,我不了解中国,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我曾经看过王耀行李里的一把小扇子,上面有几行“汉字”,是完全看不明白的字母。我甚至都不明白那是一个词语,还是一句话。 至于中国人呢,我身边就有一个,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他的侧脸,应该形容为过于柔和了么?感觉是个一点脾气都不会有的人。当然,现在看来我真的是大错特错了。他对于许多问题的看法令我倍感意外,他似乎代表这一种百折不挠的情怀,没有我们苏/联式的忧伤,他总是乐观的,即便是在了解“大清洗”这样的事情后还能保持冷静。唉,但我觉得我内心的伤感他是懂得的,理解伤感和对方是否乐观无关,这一点我觉得他和托里斯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不懂你的人会安慰你,告诉你:没关系,未来会更好的,你要坚强。但是你明白,他是不懂的,他只是在说客套话。但是王耀明白,他看着我的眼睛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明白,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表明他明白。 第一次被人理解,我很感动。 但我却不懂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16 他,在我看着他的时候,我以为他在看着我,但其实他在想家。 伊万写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想家?王耀应该有这样的情感么?我以为他是坚不可摧的,我甚至认为他的坚韧就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所以他不会思念,不会伤感,不会脆弱,但是并非这样。我爱苏/联,但第一次想要了解别的地方。曾经我问过他:你爱苏/联么?你足够爱苏/联么?那么我爱中/国么?他是不是也在心里问过这样的话? 我不能贸然回答我爱她,因为我从未了解过,然而,我要怎样去了解呢?我只有一本中等学校派发的地图,还是世界地图! 写到这里,伊万写不下去了,这是他记录日记以来最伤感的一页,他甚至可以想见,如果有一天,他再翻开这一页的时候,他仍会为这页纸上记录的事情而低落许久。 “你怎么了?”王耀放下书,看着他:“有什么题不会么?” 伊万合上笔记本,又把它锁到了抽屉里。 “汉语难么?” “这个不好说,”王耀认真的想了想:“我身边没有外国人学汉语。” “比如说,见面要怎样彼此问候呢?”伊万认为这个算是学习语言的第一步。 “你怎么突然想学这个了?”王耀埋下头,继续看他的书。 “就是突然想学了。” “总该有个原因?” “这个不需要理由吧?就算是我想用汉语问候你?”伊万绕到王耀的椅子后面:“我现在要用汉语对你说你好,要怎样说?” 王耀回头看着他:“汉语和俄语啊,德语啊,完全不一样,而且你学了根本没有用啊。” “我就想和你说汉语,”伊万开始摇晃王耀的椅子:“快告诉我!” “好吧,好吧!”为了能继续学习,王耀只好告诉他。 “你好,”伊万重复了一遍,他觉得很简单:“汉语的读音很短,每一个词都很短。” “写起来会比较复杂。”王耀看着伊万得意的脸,突然有了个想法:“你要不要试着写写?” “当然没问题。” 王耀在一张白纸的开头,写下了两个汉字:“拿去试试吧。” 伊万看到这两个符号的时候有点傻眼,但他还是拿出笔坐了下来尝试着先写了第一个字:“这个字母像是一幅画!” “这不是个字母,这是个字,其实他的笔画才相当于俄语的字母,只是你们是横着排的,汉字笔画需要有自己的构架,同样的笔画放在不同的位置,就不一样。” 伊万露出了没有听懂的表情:“第一个字还可以,第二个字太复杂了!你再写一遍?” 王耀用正楷再写了一遍。 “不不不,没看清,你再写一遍!”伊万仔细的盯着笔尖。 王耀拉起伊万的胳膊,让他抓住笔,然后握住了他的手:“我教你写。” 伊万埋着头,没有吭声,手背的温度让他的心脏有点停跳。 “学会了么?”王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嗯。”伊万没抬头。 “那么大一张纸,你多写几次吧,免得浪费了。” 等确定王耀已经埋头看书后,伊万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认真端详起面前的“汉字”来——好吧,这就是我了解中国的第一步。再次动笔前,伊万又瞟了对方一眼,王耀的脸上没有表情,就像是刚才任何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伊万再次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 王耀瞟了一眼面前这位终于老实下来的“小学生”松了一口气——他在接下来的这一个小时里应该可以安安静静自己玩儿了吧? 王耀揉了揉自己有点酸疼的脖子,给自己换了一张草稿纸,在拿起另一本书前,他看着伊万认真描摹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啊!”伊万终于写满了那张纸,他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这下我绝对记住了!但是王耀,你们的第二个字太复杂了,说一句你好就要这么多比划!德语作为单词最长的语言,都没有你们的字复杂!” “因为这两个字不是你好啊。”王耀头都没有抬。 “嗯?” 王耀放下书看着对方疑惑的眼睛:“这是我的名字。”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笔都滚到了地上。 “嘿!”伊万看了看王耀,又看了看自己的“作业”:“你一定是故意的!” 王耀看到伊万写的歪歪扭扭的字,笑得愈发直不起腰:“你每次和我打招呼不都是王耀、王耀的喊么?你和我说话用不着说你好啊,我是想着教你点有用的东西呢。” “我写的不好么?”伊万看出来王耀在笑什么了。 “很好,就是象火柴棍打散了一样。好吧,好吧,不要生气了,我去泡一杯茶来向你赔罪。” 等王耀走出书房后,伊万拿起那张纸看着他写的“火柴棍”,对比这王耀娟秀的字迹,有点自惭形愧,他随手把这张纸压到一本书下面,站起来往客厅走去:“一杯茶可是不够的!” 一杯茶确实是不够的,这是夏天呢,可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天却下起了大雨,像瀑布一样的大雨,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四作。 “天黑了,”王耀给自己续了一杯:“雨真大!”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伊万打开了灯:“只是乌云,中国的夏天也下这样的大雨么?” “哪里的夏天都有这样的大雨,德国也有。” “我不想了解德国,我想知道中国。” “夏天的时候,其实我们不怎么呆在南京城内,和你们一样,我家在乡下也有一个宅院,不过那不是这样的别墅,那是我家的老宅。我爷爷当年出来做官之后便扩建了老家的祖宅,夏天我们便去那里消暑。在我父亲还小的时候,有一位德国传教士做他的老师,当然,之后他便成了我的老师,直到他去世。” “所以你才去德国留学。” “是的,我父亲没有再接着做官,他选择了经商。中国不是在一九三七年后才面临困境的,她已经羸弱已久了。所以,我即便是我父亲老来得子,他也愿意让我走出去,学一些东西回来。”王耀顿了顿:“我离开祖国太久了,或者说,离开南京太久了,有些往事已经模糊,但是乡下的那些夏天却又记忆犹新。水乡的风景和这里迥然不同,更显文雅工巧,在南京城内我没有太多玩伴,我喜欢乡下,那里有我的堂亲表亲们,我们可以一起去抓泥鳅。” “泥鳅?” “可能是泥鳅吧?我不知道应该怎样翻译。是这样的一种鱼,可能也不算鱼。”王耀比划了一下。 “想象不到你捉鱼的样子,”伊万不知道文雅工巧的乡下是一个怎样的状态:“房子和我们一样么?” “不一样,是这样的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17 ,”王耀比划着房顶和翘起来的斗角:“我们的,怎么说好呢?是翘起来的。” “像我的头发这样?”伊万指了指自己微卷的头发。 王耀被他逗笑了:“好吧,也许吧,不过我看到你的头发的时候可没法联想到我家的屋顶。” “你看,我这里有一戳头发是翘起来的呢。” “不过你的头发是柔软的,”王耀觉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真想动手摸一摸,他有时候会羡慕他的长辈,想象着他们把手揉在里面的感觉:“我家的房顶可不软。” “对了,给你一个东西,”王耀突然放下茶,走到书房,拿起了一张纸。 “你在做什么?” 王耀在翻折一张纸,反复几次后,那张纸变成了一只鸟:“你看,拉尾巴的时候,它的翅膀会动,我小时候就玩这个。” “这个我也会!”伊万想起了他的小学课程:“我们叠俄罗斯花球,我还得过奖,哦,天呐,我竟然一个都没有保留!王耀,我一定要重新做一个,你是工程师,一定会为此着迷的!” 王耀没听说过俄罗斯花球,只是觉得很难把这样一个名词和未来的装甲连连长联系起来,不过应该也不奇怪,毕竟他也会做红菜汤啊。 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大雨渐渐停了,太阳又从乌云后面钻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 “我们出去走走吧!”伊万打开门:“这么好的天气怎么能够呆在家里?” 这次王耀没有反对,他换了双鞋,跟了出来。大雨后,大路有些泥泞,伊万带着王耀穿过花园往那些用碎石铺成的小路上走去。 小路两旁都是白桦树,树枝间穿梭着灰雀,一只美丽的啄木鸟站在树干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当人走近的时候就哗啦一声飞走了。走了大概一俄里的样子,原野变成了湖泊,大雨让湖水略微有些浑浊,游泳的人们可能还没赶过来,湖面静悄悄的,只有微微颤抖的风。 伊万走到湖边,站在细沙的沿岸上,他看着王耀的黑色的眼睛,突然想起了一首歌: “ 一匹驮着行军装备的战马, 在教堂前嘶鸣,等候出征的人。 奶奶和孙子在教堂的院子里哭泣, 年轻的妻子满脸泪痕。 顶盔披甲的哥萨克, 步出圣殿的大门, 妻子给他牵过战马, 侄子递上长矛一把……” 伊万的声音充满磁性,让王耀想起了他在火车上、汽车上听到的电台里的歌声,但是他的歌又和那些歌手所唱的有些不一样,他在此之前还没有听过这样的歌。 “这是我父亲教我唱的,”伊万唱完了这首歌,回过头看着王耀:“这是哥萨克骑兵的歌,哥萨克的宿命就是战斗。列宁格勒是我的故乡,我从未去过的顿河也是。” “所以你才来参军?” “是的,”伊万看着王耀:“虽然我并没有继承那双黑眼睛,但我想我依旧是个哥萨克,我选择成为一个士兵,就像顿河流域的所有年轻人一样,虽然迄今为止,我还不知道战斗是什么,我为何要战斗,但是好像有一种力量告诉我,我属于那里,我本该就要成为这样的人。” 是的,他是一个士兵,当他这样说的时候,王耀觉得别里亚耶夫教授也许永远不会明白紫色眼睛的伊万为何会成为士兵。他也永远不会明白,为何他爱的人会有那样的选择。 “中国的歌曲是怎样的呢?”伊万突然想到了王耀的用词——文雅工巧?江南水乡?这是样的地方会有怎样的歌曲呢? 这个问题把王耀难住了,他摊开手:“我对音乐没有太大的研究。” “家乡的歌曲总会唱吧!”伊万没有听过王耀唱歌,此刻他突然充满了好奇。 “我不会唱歌,”王耀顿时尴尬:“我还真没唱过歌。” “不会,不会,怎么会有不会唱歌的人呢?你选一首简单的唱给我听吧,这里又没有人,你说话的声音这么好听,唱歌不会难听的。” 这次王耀真的脸红了:“但是我真的不会唱啊,好吧,别这样看着我,让我想想。” 王耀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仍旧没有想出个所以然:“要不然这样吧,我随便唱几句,你答应我,不要笑。” “绝对不笑!”伊万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王耀清了清嗓子:“绝对不笑?” “绝对!” 伊万托着腮帮,享受着这一刻,哈哈,特别是他局促的表情,为何没有早点想到让他唱歌呢?他的表情真的是太可爱了。 王耀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了,这的确是新鲜的曲调,蜿蜒旋转,像是在你耳边低吟,王耀的声音很好听,他因为紧张而双眼微闭,背挺得很直,就像是个好学生。 “我就只想起了这一首,你不要再逼我了!”王耀唱完了,松了一口气。 “很精彩!”伊万真诚的鼓掌。 “不精彩,我唱的不好,而且这首歌应该由女人来唱,我唱低了很多。” “不过,歌词是什么意思?” “歌词啊,很简单,”王耀忽然愣了愣:“不过歌词终归不好翻译,大概就说的是四季风光吧。” “可以回去后把歌词写给我么?”伊万很想知道这样的曲调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含义。 “嗯,”王耀的脸不自觉又红了一下:“看吧,等我有空了就写给你。” ☆、第九章 “这是我在德国的时候学的馅儿饼,你先试试?”王耀从烤箱里拿出了他的作品:“以前教授的太太教给我的,我只做过一次,不知道记忆靠不靠得住。” 樱桃馅儿饼,德国的点心还是樱桃味的多,伊万尝了一口:“可能对我来说味道还不够甜,你熬的果酱糖放得太少了,刚才看到你放糖的时候我就想说。” “哦,是么?”王耀想了想,又往剩下的果酱里加了点糖:“你再尝尝。” “嗯,现在好些了,”伊万舔了舔王耀递过来的勺子:“你的教授对你真好,你看看我们学校,哪个老师会这样对待一个普通学生?” “他对我真的很好,可能看我是外国人吧,”王耀一时有点感慨:“他儿子和我同龄,但是不大和我谈得来,怎么说好呢?其实我不是太懂,为何他会关注一些我完全不认为是问题的问题。” “嗯?他关注什么?”伊万对德国的认知仅限于书本。 “他关注犹太人,”王耀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们都关心政治,但是他关注的方向不是太好,我其实很担心他。” “现在的德国和你之前了解的德国可能大不一样了。” 伊万说的是这几天报纸上的新闻,其实王耀从一九三七年就能感觉到德国风气的变化,在他离开德国的这几年里,不止中国在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18 经历战火,欧洲也在经历巨变,即便是在和平的苏联都能感受到那腥风血雨。 “希望他们能够平安。”这是王耀由衷的祝愿。 “他们当然平安,他们现在是侵略者。” “你这么讨厌德国么?” 伊万又咬了一口不够甜的樱桃馅儿饼:“他们的故事书不令人讨厌,樱桃口味的食品也不令人讨厌,但是我妈是令人讨厌的,她想单独骂我的时候就会用德语,你要体会那种全家就我一个人能听懂的感觉,更何况德语真的太适合骂人了!” 王耀笑了起来:“你对德语的形容真够刻薄。我去休息一会儿,你看着烤箱吧,这个是给娜塔莉亚他们的,感谢昨天她给我们送来的那些松饼,一会儿你把这个送过去吧。” 伊万端着中国人做的德式点心走在前往娜塔莉亚家的路上,心情忽然有点复杂。他知道,世界大战的时候,他父亲参加了俄德之间的战争,这为他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埋下了巨大的隐患。他不希望人和人的关系会因为国家战争而变得复杂,不过,他又安慰自己,至少这不是苏联和中国之间的矛盾,这两个国家世代友好,比什么都重要。 娜塔莉亚的母亲惊奇的看着伊万手上的馅儿饼:“这个是王耀同志做的?” “我们一起做的,”伊万把馅儿饼放到了桌子上:“谢谢您送的松饼。” “不,这一定是他做的,”娜塔莉亚的母亲笑着说:“你根本不行。” 伊万也笑了:“的确有我的功劳,我帮着看烤箱呢。” “可爱的中国小伙子,”娜塔利亚的母亲尝了一点:“你知道么?万尼亚,一个小伙子能做到这些,一定是因为在国外吃了不少的苦,你叔叔就曾留学德国,一个人在外留学,很苦的。” “嗯,”伊万点点头:“一会儿下午的时候,我们要打理打理菜园,有新鲜的蔬菜,我们会给您送过来的。” “那晚上过来吃饭吧?” “不用了,今天中午做得太多了,晚上我们自己吃了。”伊万准备告辞:“阿姨不要忘了,我也是会做饭的啊。” 虽然那就是一道红菜汤。 比起纷繁复杂的国际形势,伊万更加关心这个珍贵的暑假,他明白对于辛苦的王耀而言,这是多么难得的休息,所以自己应当尽力而为,哪怕只会煮一道汤。 他回来的时候,王耀可能还在午睡,在推开他的卧室门之前,他到楼上去拿了他的俄罗斯花球,为此他设计了好几天,在昨天晚上终于算是做好了。他把他放到了写字台的抽屉里,这样他一打开就能看到这个杰作,绝对是配得上工程师的杰作。 何时告诉他呢?好让这个得意骄傲的机械原理课助教对自己的手艺大吃一惊?伊万推开了王耀的卧室的门瞄了一眼。 姐姐的房间其实装扮得很质朴,朴素的窗帘让房间显得很暗,他轻轻的走进房间,不敢动作,只是看了看床上的人,把他枕边的书拿走了。 “嗯?”王耀醒了:“你回来了?” 伊万有点遗憾:“还很早,你接着睡吧。” “一点了,不早了,我都睡了一个小时了。”王耀坐了起来:“今天我还得把这一章看完呢。” 伊万无奈的把书递还给他:“记得你有两个小时要陪我打理菜园子吶。” “嗯,嗯,”王耀把自己翘起来的头发按下去:“知道啦,万恶的资本家。” 王耀安静地坐在书桌前开始了他例行的学习,伊万看着他,发现他并没有主动打开抽屉——也是,他没事去打开抽屉干嘛呀?伊万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计划很愚蠢,他应该直接把花球放在他的课本上,然后管他什么惊喜不惊喜的呢! 伊万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木偶戏子保罗》? 啊,对了,当然,自己也有这本书,当时见到他也有一本觉得很巧合,仅此而已。伊万习惯性地翻开了一页,这一页的内容自己当然也看了千百万遍——那个把影子卖给了魔鬼的人,他总是不敢走到阳光下去,他怕别人发现他没有影子,从而害他失去他爱的人。 为何自己总是痴迷于这本书?伊万不禁打了个寒颤。 是因为绿城的别墅□□逸了么?让他忘了自己是没有影子的人? 伊万赶紧合上书,把它塞回到书架上去。 “冷静!”伊万对自己说:“你必须要冷静了,我们只是朋友,是最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走吧!去你的菜园子吧。”王耀伸了个懒腰,收好了他的笔记本:“你在看什么书?哎呀《处女地》?我没看过呢,讲什么的?屠格涅夫这个名字我是知道的。” “没什么,民粹主义文学,讲的是乌托邦的幻灭,我爸爸总喜欢这样的书。” 王耀对忧伤的俄国文学略知一二:“正好啊,小伙子,咱们现在不是要到菜园子里去么?去之前读一点民粹文学是很应景的啊。” 看着王耀一脸——来啊,来建设农村社会主义乌托邦啊,的表情,伊万忍不住笑了:“王耀,你总能把任何事情都说得很有趣!” 于是屠格涅夫被放回了书架上,两个年轻人换上了鞋子,挽起了袖子,拿着工具绕到了花园后面。不得不说,伊万家的菜园被过度放养了,因为鲜有人来,草长得比菜高多了。可此刻的王耀显得不再能干,他杵着锄头不知错所的看着伊万。 伊万叉着腰看着他家的“社会主义农田”感慨:“我们家的菜都成野生的了,看能不能收到一点甜辣椒吧?” 王耀压根就没看到田里面有甜辣椒。 伊万捋开杂草,找到了一根辣椒苗,上面有几个看不出是辣椒的小果子:“你看,找到这样的,摘下来吧。” “我们这简直就不是收辣椒,我们这是在摘野果。”王耀扔掉锄头,踩过来。 “乐观一点啦!”伊万露出严肃的表情,就像他突然成了托里斯:“你看,成功就在前方!”伊万指着前面的草丛,里面有一颗像样的果实,然后他话锋一转:“还有,别随便乱扔锄头啊!这位战士。” 王耀小战士显然不是个种地的料,摘个辣椒都能糊上一手的泥巴。王耀把手拿给伊万看:“你瞧,这就才是真的乌托邦,乌黑乌黑的呀。” 这个笑话伊万显然是听不懂的,他把王耀赶到了田坎上:“你还是把种子给我拿过来吧,我锄了草就把种子撒下去。” “这是什么种子?”王耀翻看着田埂旁的袋子。 “甜椒。” “又是甜椒……” “……” 田地不大,伊万显然早就是个熟手,他飞快地把田地整了一遍,甚至还拿锄头把地草草的翻了翻:“撒种子的活儿能干吧?就像你撒盐的动作一样,我去找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19 水桶打水。” 伊万拎着水桶回来的时候,看到王耀站在田坎上,真的像撒盐一样在撒着种子,撒一把,挪一个地方,撒一把挪一个地方,饶是自己这个不合格的农民都看不下去啦:“王耀,这不是婚礼现场,您不是在撒花瓣!算了,算了,我来吧。” “可是,”王耀摊了摊手:“好像我已经撒完了。” “你把一袋种子都撒完了!”伊万后悔自己没交代清楚:“这袋种子撒半公顷的土地都够啦!你在这块巴掌大的土地上播种了半公顷土地才用得完的种子!?”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的。”王耀看了看自己手上空空的布袋:“糟了,明年你家的地要绝收了。” “好吧,算了,”伊万接过空布袋:“反正今年也和绝收差不多了。” 两位沮丧的农民彼此又指责推诿了一番,这才各自拎着水桶过来打水。 花园后面的角落里,有一个小水泵,王耀把水桶放在出水口下面,伊万拉开的绑住了把手的铁丝:“你先洗洗手。” “嗯。”王耀把手伸到了水管下面。 噗!随着手柄的按压,冰凉的井水猛地涌了出来。 “哇哦!”王耀被激得缩回了手。 伊万被他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开始更快的压起水泵来,一时间水花四溅,不大的水桶一会儿便溢满了,喷出来的水漫了一地。 “嗨!伊万!”王耀试图拿手堵住出水口,但这一举动让情况变得更糟:“快停下!嗨!水把我的衣服弄湿啦!” 不只是衣服,连头发上都在滴水的王耀狼狈的擦了擦脸,伊万笑得更欢了。 “哎呀,你看看你,你自己还不是全都湿了。”王耀抖着手上水。 半蹲着的伊万看着王耀,突然忘了接着笑,风突然就让四周静了下来,他有些惊异于眼前的画面——或许是因为他抖动的睫毛,或许是因为逆光的角度太美。 四周是那样的静悄悄。 伊万仰着脸,看着俯视他的王耀。 “万尼亚?” 也许是因为凑得太近了,伊万没有办法低头,但是他感到他湿漉漉的手指触到了自己的脖子。 “你的脖子是怎么了?”王耀的指尖碰到了那个陈旧的疤痕。 “我?我……”伊万保持着僵硬的状态:“王耀,我想,我和我父亲的关系,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好……” 镀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的感官险些昏厥,他感到他冰冷的手指在微微的滑动。就像触摸的并非可耻的自卑或者不好的回忆,而是青涩又甜蜜的寄托。这些混合的情愫变成了一种诱惑,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我……” 伊万在一片晕眩中准备闭上眼睛。 “哥哥!!” 栅栏边的草丛里,刚探出头的娜塔莉亚惊恐的吼了起来:“哥哥!!” 王耀直起身,微笑着朝栅栏外的娜塔莉亚挥了挥手:“娜塔莉亚,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说要给你们送甜椒去呢!” 娜塔莉亚将信将疑的扶着篱笆走近了一点。 伊万也站了起来,没有回头,只是拎起面前的水桶,向着菜田走了过去。 “进来吧,娜塔莉亚。”王耀朝篱笆走了一步。 “我?”娜塔莉亚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只是按照王耀的话,混混僵僵的从篱笆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你来找伊万么?” “啊,”娜塔莉亚这才想起手上拿着东西:“我采了点花。” “伊万,娜塔莉亚带了花过来。”王耀接过了娜塔莉亚手上的葵花。 伊万拎着空水桶,冷冰冰的走了过来:“哦,谢谢。” 伊万的表情令娜塔莉亚有些不安,她也向前走了一步:“哥哥?” “谢谢你的鲜花,我会把它插到花瓶里的。” “娜塔莉亚,你会插花么?”王耀笑着对娜塔莉亚说:“我不是很擅长,你可以帮帮忙么?” “当然可以。” 总比尴尬的呆在这里好,头脑还在发晕的娜塔莉亚跟在王耀后面逃跑了。伊万没有跟上去,他走到花园里,坐到了院子里的躺椅上,不假思索的仰面睡上去,表情冷漠的闭上了眼睛。 王耀找到了一个大小合适的花瓶,递给了娜塔莉亚:“这是你在河边采的?” “啊,是啊。”娜塔莉亚把花一股脑的塞进花瓶,随意的理了理:“加上水就可以了。” “你怎么了?”王耀看着娜塔莉亚的脸:“你的脸色不大好。” “没什么,”娜塔莉亚根本不敢抬头看王耀的眼睛:“我该回去了。” “好吧,”王耀把手洗干净:“可以等等么?我换件衣服送你回去。” 娜塔莉亚来不及拒绝,或者说还没想到拒绝的理由,王耀就已经进卧室了。娜塔莉亚站在客厅里,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沙发,说不出有哪里不对,或者说很难讲明王耀有哪点不对,但是伊万哥哥的态度是反常的,有一些可怕的事情令她不敢想。 回去的路上,娜塔莉亚没有说话,只是机械的回答王耀的一些关于风土人情的问题,等到她家的小楼出现在不远的地方时,娜塔莉亚突然抬起头看着王耀:“哥哥他,是不是把你当成女孩子了?” 王耀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娜塔莉亚,你说什么?” “哥哥他!是不是把你当成女孩子了!”娜塔莉亚的眼圈红了,眼泪险些就要流出来。 王耀转过身,弯下腰,看着娜塔莉亚的眼睛:“娜塔莉亚,我希望你能记住我说的话,你要知道,伊万是军官,他的职业是不能随便改变的,他的职业对他的一些问题的要求也更加严格,所以他四周最好不要有一些流言。而我呢,我顶多还有两年就要离开苏联。我去过很多很多的地方,所以我知道,一旦我离开,我们就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所以,注定要离开的我是不会思考这个问题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娜塔莉亚低下头:“……我明白。” “看着我,”王耀扶住了娜塔莉亚的肩膀:“我觉得你们提琴合奏的时候很美,娜塔莉亚,我希望……他能得到幸福。所以擦掉眼泪吧,笑一笑,回去后不要让叔叔阿姨担心,好不好。” “好。” 两个人就这样又站了一会儿,直到娜塔莉亚的脸色渐渐恢复,他们才分开。 各走各的路?娜塔莉亚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古怪的念头,她忍不住回头看王耀,但王耀却没有回头看她。娜塔莉亚感到自己埋在裙子褶皱里的手还在轻微的颤抖,其实她并不是太明白王耀的话,她只是知道如果她想要保护哥哥,那么她现在就应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王耀一样。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她想要保护他,这是一定的。 八月将尽,长夜似乎又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20 将来临,依旧温暖的天气透露出一丝倦意。路的另一端,躺在院子里的人感到胸中的愤懑难以转瞬即逝。他在遗憾和惆怅中徘徊,甚至忘了早晨才为自己建筑出来的恐惧。他叹了一口气,想象着天空飘过的云,想要抓住他,即便只有一点希望。他在等待,等待他回来,回来后他们也许还能继续。 但是等待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长得他打起了瞌睡。 突然,栅栏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睁开眼,看到王耀打开门,微笑着向他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民粹主义对应的是精英主义,即认为人民的智慧主导历史发展,这个概念应用较广,屠格涅夫的这篇文章是嘲讽乌托邦式的民粹主义,在这篇文章里,主人翁放弃优渥的生活,和女主角私奔到乡下开辟农庄。这里王耀用这个概念开玩笑,称其为“农村社会主义乌托邦。” ☆、第十章 “有你的信,”王耀递了一封信给伊万。 “……”伊万只是把信顺手塞进了包里。 “你都没换衣服就这样在院子里睡着了?”王耀打开门准备进屋。 “……” “怎么了?”王耀回过头:“你怎么不说话?” “你走的时间太长了,我的衣服头发已经干了。” “谁的信?” 伊万这才从包里掏出信:“学校的,新学期的开课函。” “哦,对,要开学了。”王耀走进厨房:“我去热晚饭。” 伊万坐到饭桌前,拿着信封发呆。 “我们该回去了。” “你说什么?”王耀端着汤和面包走了出来。 “我们该回列宁格勒了。”伊万抬头看着王耀的眼睛,这一次,他的眼睛闪躲了。 “好啊。” “这里很好,不是么?”伊万没有移开视线。 “当然很好,感谢邀请我过来。”王耀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埋头喝汤。 “要离开了,不觉得遗憾么?” “明年还有暑假不是么?”王耀搅着汤没有抬头。 “王耀……” “今天开饭有点晚,我吃饱了,你一会儿收拾厨房吧。”王耀放下碗,朝书房走去。 王耀知道自己的举动有点反常,他很庆幸伊万没有跟过来,他需要平复一下自己的思绪。因为没有心情翻开书,王耀胡乱的整理了一下桌面的书,顺便拿起一本准备塞进抽屉。 “你看到了么?”不知何时走进来的伊万兴奋的看着王耀说。 王耀对上了他的眼睛,一时语塞。 “怎么样?”伊万看着王耀手上的花球,笑脸盈盈。 王耀不知道怎么的就已经把它拿在了手里:“好……好啊,怎么做的?”看着对方炙热的表情,王耀觉得必须要转移一个话题。 就在王耀绞尽脑汁想话题的时候,他突然感到手腕一热,虽然立刻想要缩回手,但是还没来得及就被伊万抓牢了。此刻,他甚至可以感到对方一定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他放弃了挣脱,但却没有抬头。 “我……”伊万和王耀之间隔着写字台,他没办法把他拉过去,但他也绝没有松手的意思。 “伊万!”王耀突然抬起头,眼神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你想知我为何我会来苏联么?” “你想知道我为何会来苏联么?”王耀的眼神柔和了一点。 伊万仍旧没有松开手,两个人就像较劲一样保持着这个费劲儿的姿势。 “我出国前,我父亲便嘱托我,一定要努力学习,早日回国。但是,我还是赶不上了,大三的时候,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我的祖国彻底的沦陷在了侵略中。曾经有那么片刻,我在想,要不然等一等,等我大学毕业,让我再多学一点东西再回国,大家都说斯图加特的最后一年才是最有意义的。我已经学习了三年,我不舍得在此刻放弃。但这只是片刻的犹豫,我惶恐的带着行李踏上了回国的旅程。辗转到广州的时候,我遇到了来接我的家人,来的这位堂兄对我说,我父亲年龄大了,快不行了,让我一定要快马加鞭,说不定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耀垂下了头:“然而等我赶回南京,却未能见到他最后一面。所以,我在苏联的每时每刻都忍不住想,我还有多少时间?如果不再快一点,不再快一点!我是不是会见不到祖国的……最后一面……” 伊万松开了手,王耀感到自己全身的力气好像突然被抽离,他用手杵着桌面,沉默了片刻,坐了下来。 “为了安葬父亲,我们回了一趟老家,然后,就在十二月,日军占领南京。我还记得,我在回南京城之前,所有人都在阻止我,但我明白这绝非意气用事之举。终于,我搭上了英国大使的便车,英国使馆将车顶蒙上了英国国旗,我的车跟在他们的车队后面。”说到这里的时候,王耀不自然的顿了顿:“没想到,还没进城,日军的轰炸就来了,他们并没有顾及国际协议,炸弹直接落到了大使的车上,等我们匆忙的把他抬进使馆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之后,我在南京呆了整整两个月,直到屠杀结束。”王耀看着手上的花球,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是我第一次亲历战争,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侵略者,什么是亡国者。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日军都在策划着如何杀人,刺刀?子弹?手榴弹?□□?红十字会所接手的尸体令人毛骨悚然。啊,是的,我就在红十字会,在这两个月里,我奔波在各大坟场,见证着这一切。在焚尸的火场上,你还能听到活人的惨叫。在放生祠,慈幼院里,我们往往要收敛上百具幼童和老人的尸体。我现在都记得,国际红十字会的那位护士长总是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王,冷静,冷静,让我们来数一数,我来数,你来记录。啊……南京……南京的街道,没有一处没有尸体。直到次年二月,南京才稍微恢复了平静,此刻,南京已经变成死城,城外满是万人坑,长江塞满了尸体。” “这是我生活了十多年的故乡,可在我要离开她的时候,我已再认不出她的模样。对,这成了我一生的梦魇,我忘不掉,我也不能忘掉。我已愧对我的父亲,我怎能再愧对我的祖国?” 等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王耀站起来,往卧室走去。卧室的窗外是宜人的风景,平和、安详,如果生活在这样的时代,是不是所有人都要幸福一些? ‘按住他!按住他!王!他的脖子被日本人砍断了一半,天呐,天呐,他竟然还活着!还有麻醉药么?’ ‘王,你不能再往前走了,你是中国人,他们不会顾及你是红十字会的,他们也会杀了你的!’ ‘畜生!这帮畜生!王!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21 拦住护士,别让她看!’ ‘王,’还有这个无数次在他梦中响起的声音:’冷静,冷静,让我们来数一数,我来数,你来记录。’ 一,二,三……十七,十八……九十四,九十五,九十六……二百六十九,二百七十……四一十六……五百八十七…… 在痛彻心扉的寒意中,王耀感到有一双手扶住了自己的肩:“王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么?” 王耀可以感受到这双手的温度。 伊万艰难的沉默了片刻,接着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会帮你的,从今天开始,你把你最重要的俄语专业书拿给我,我来帮你翻,虽然我只会德语,但是终归能够帮上一点忙。这样,你就可以快一点回到你的祖国,我会帮你的。” 王耀低下头才发现,那个俄罗斯花球竟然还被自己抓在手里,在此之前,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纸艺,这耗费了他多久的心血? 但现在,他把它从手上拿走了,王耀知道自己背对着他,所以不必再掩饰自己的表情。 过了许久,不知道是多久,王耀转过身,依旧是如往常一般云淡风轻的表情:“谢谢。” 伊万握住了他的手,他已经不再逃避,但伊万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他垂着头,五味陈杂。 “别担心,王耀,我会帮你的,你的祖国,就是我的祖国。” 他感到王耀的手微微动了动。 “谢谢你,伊万。” 然后他的手从自己的手中抽了出去。 八点,天空开始变暗了,夏季到了尽头。伊万依靠在卧室门口,看着王耀出去的背影——他拉开了书房的电灯,然后坐下来,铺开了他的书本。 这些动作他看过无数遍,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太失落,太复杂。 但他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书房,坐回书桌的另一边,他拉开朝自己这边的抽屉,拿出了那本日记本。 不知不觉之间,这几十天已经累积出了厚厚的成果,翻过每一页,就像是翻过每一天,不论或多或少,自己都会有所记录,但当翻到空白的一页后,伊万写下了日期,却无法再提笔写一个字。 八月七日,伊万注视着他的笔记本,注视着这一天,他难以忘记,难以割舍,但却也必须学会要割舍了。 中国,他并不知道这个名字会如此沉重,所以他不知道他为何会没日没夜的学习,所以他不知道他为何会在自己想要带他逛街的时候催促自己,所以,他不知道……他为何不愿意和自己来这里。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伊万想要写下这句话,但却怎么都动不了笔,最后他合上了笔记本,把它塞进了抽屉,永远的锁了起来。 归期终于来了,只是这次不必去坐公交车,娜塔莉亚一家也要回列宁格勒,刚好能坐一辆车。三个年轻人坐在后排,彼此都没有说话。王耀和伊万看着各自的窗外,娜塔莉亚看着前方。顶多半个小时,王耀斜靠着坐垫睡着了。伊万往这边扫了一眼:“娜塔莎,帮他把车窗摇起来。” 娜塔莉亚探过身子,摇起了车窗,然后扭过头看了看伊万。 “怎么了?” “没,没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了?这几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啊。”开车的老彼得从后视镜看到娜塔莉亚脸色不好。 “真的没什么!爸爸你太罗嗦啦!” “呵呵,”老彼得笑了:“要不让你哥哥这周末带着你在城里玩玩吧?” 娜塔莉亚还没开口,伊万先说了:“下周可以么?这周我得去图书馆。” “你……去图书馆干什么?” “查点资料……”伊万讪讪的解释道。 “那让王耀带着你到城里玩儿?”老彼得猜不透他女儿的心思。 “他?”伊万接过话:“他也要去图书馆,他就算了吧。” 娜塔莉亚听到这里,便不再开口,她只是看着自己的裙摆发呆,试图用翻弄花边来转移自己的心事。 郊外的列宁格勒大学附属音乐学院先到,伊万扛起了娜塔莉亚的行李,把她送进去。两个人走在学校里,一些娜塔莉亚的朋友们向他们打招呼,就像往常一样。 “哥哥,”走到宿舍门口,娜塔莉亚接过行李:“王耀一定会在两年之后离开么?”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娜塔莉亚笑了笑:“我就是在想,嗯,单纯的想到这个问题而已。” “哦,”伊万帮她推开了寝室的门,可能来的太早了,她的同学还一个都没到:“你的柜子在哪里,我帮你放进去。” “哥哥……”娜塔莉亚欲言又止:“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你太担心啦,”伊万刮了刮她的鼻子:“我还在学校呢,芬兰战场还用不到我,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娜塔莉亚努力挤出笑容:“嗯,哥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的。” ☆、第十一章 一九四零年九月二十七日,电台里传来了关于柏林的消息——这一日《日德意三国同盟》签订,日本宣布要建立亚洲新秩序。 “你知道法西斯主义么?”王耀把电台的声音拧大。 “我不是太清楚。”伊万只听说过一些。 “德国已经在对犹太人做种族灭绝了,日本人加入法西斯,意味着他们同样会接受这样的理论,这和屠杀不完全一样,他们会进行种族灭绝。” 种族灭绝,这就是亚洲新秩序。 这是开学两个月以来听到的最令人紧张的消息,日本果然并不满足于现在的战果,他们不止要灭掉中国,他们还要灭掉中国人。 日本的行动开始了,从那一天开始,王耀除了学习,会多抽一点时间听电台或者看报纸。欧洲战场的局势令人沮丧,东南亚也一样。 一九四零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日本与汪精卫政府正式签订了《日华基本关系条约》,而这份令中国沦为殖民地的条约仅仅招来了国民党政府的口头抗议。 伊万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的王耀,关掉了电台。 “看来,今年德军的战果大大刺激了日本,除了没有挑战苏联,他们在这一年夺取了大多数英法殖民地。”伊万给王耀倒了一杯热水:“中国的军事实力可以抗衡日本么?” 王耀摇摇头:“很难讲,从前几天的消息来看,滇缅公路已经被日军占领了,这样的话英国的战备援助物资很难抵达中国,中国的军工仿制工艺还很原始,德国和日本已经结盟,不会再提供物资交易,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讲。” “你认为苏联会参战么?” “我认为不会。” “为什么?”伊万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德国已经和英法激战已久,苏联要等到整个欧洲沦陷才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22 会出兵么?” “苏联现在还在和德国保持贸易,”王耀把手边的报纸递给伊万:“我推测苏联领导人认为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或者时机还没有到。” 一条海峡,能够让英国撑多久? 同样,一条海峡,能够让中国撑多久? 伊万看着王耀手上因为紧握茶杯而曲张的静脉:“你的胃又开始疼了么?” 王耀喝了一口热水,点了点头。 “你压力太大了,我去给你拿药。”伊万拉开他床头的抽屉,开始找药。 持续抽搐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暂时靠在床头,房间外一片漆黑,大雪砸在窗户上的声音令他怀念起在涅瓦大街的那个晚上,那些可爱的小雪花,静静的飘落在他指尖,可爱又温柔。 “你笑什么?”伊万拿着药,递到他手里。 “我?”王耀把药塞进嘴里,喝了一口水:“你说我压力大,我就要想点开心的事情调剂一下啊。” “你休息一会儿吧。”伊万帮他拉开被子。 王耀没有反对,脱掉了外套,蜷进了被子里。刺眼的电灯被关掉了,借着台灯透过来的光,王耀看到伊万伏在案前的背影——他翻开了自己的书,打开了一本笔记本。 “谢谢。” 伊万没有回头:“不用谢我,是俄语太难了。” “半个小时后,叫醒我,好么?” “好。”伊万瞟了一眼面前的钟。 梦里,王耀知道这是梦,因为他坐在咖啡馆里,看着窗外,身体轻盈,没有疼痛和负担。咖啡馆里空荡荡的,街道也空荡荡的,他就这样看着窗外,像是在期待什么。 但大街就一直这样空无一人,谁都没有走过来。 终于,他觉得冷了,还有一点孤单。 原来,这就是孤单。 “王耀?” “嗯?”王耀睁开眼睛,看见伊万坐在他床边:“半个小时到了么?” “不用起来,我已经帮你翻完了,虽然是德语,但是你回中国之后可以慢慢看。”伊万帮他压紧了被角:“你睡吧。” 王耀看见他站起来,拉灭了台灯,向洗浴室走去。 时钟还在滴滴答答的走着,漆黑的天花板就是唯一的风景。洗浴室里有水的声音,然后水声消失了,短暂的脚步声后,洗浴室里柔弱的一点灯光也消失了,现在是彻底的黑暗。王耀努力想听清对方呼吸的声音,但风雪声太大,盖过了一切。 我在抱怨么?王耀质问自己。 他感到药效已经发作,难以忍耐的疼痛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压抑和虚脱。 黑暗中,他抬起手腕看表,却辨认不出时间,他只好又把手缩回被子里,换了一个姿势。如何入睡呢?疲惫的人啊。王耀叹了一口气,他想起了曾经在报纸边角里看到的一首诗: ‘要远行了么? 旅人,孤独的旅人。 你为何选择奔波? 是因爱或为梦在彼方? 我问你啊,旅人, 孤独的旅人, 你为何愁苦着脸? 既已选择却又悲伤? 把手给我吧 旅人 你何苦作答? 我给你一枝花 它若枯萎 你便已被我遗忘。’ 他在黑暗中诵读了一遍,又在心中诵读了一遍,感觉胃部的疼痛逐渐向上转移。再换过一次姿势之后,昏沉的睡意终于盖过了一切。 太累了,太累了,我必须要入睡,入睡。 等我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一九四零年也就快要过去了啊。 圣诞节临近,节日的气氛并没有受到战争影响,列宁格勒洋溢着欢快的情绪,王耀甚至还收到了别里亚耶夫教授送的圣诞贺卡。 伊万今年要回莫斯科,他临走前到校医院领了一包胃药放在了写字台上,压了一张小纸条,提醒王耀别忘了吃饭。 拿着小纸条,王耀瞟了一眼旁边的日历,今天是十二月十九日,他不辞而别。 王耀收好胃药,掏出圣诞贺卡,他需要写上一句祝福的话,但是写什么呢?想了很久——圣诞快乐? 就这样吧。 托里斯代表他们班来邀请王耀参加圣诞聚会,因为这一年是他们呆在学校的最后一年了,来年的夏天大家就会毕业,这个圣诞节显得很重要。 “来参加我们的新年晚会吧,王耀同志,”托里斯也带来了他的贺卡:“一月一日已经放假了,您不会还有课吧?晚上在礼堂会有一个小酒会,有几个列宁格勒大学的女同学会来参加。” “可我不会跳舞啊。” “来吧!来吧!王耀同志!您是我们唯一想邀请的老师!一定要来啊!”托里斯把邀请卡塞到王耀手里:“一定要来啊。” 托里斯都跑远了,还在挥手。 王耀把邀请卡夹到书里,也冲他挥挥手:“好的,谢谢啦。” 回到宿舍,王耀先得把雪铲干净,单人的宿舍楼确实有不方便的地方,这一点就是。王耀耐心的一点一点清理着大门。 “您好!王耀同志?” 王耀回过头,看到了一位金发的姑娘:“您好,我就是。” “您好,您还记得我么?”金头发的姑娘脸上洋溢起红晕。 “您是?” “我是给您开过感冒药的那位护士啊。” 啊,阿司匹林同志,王耀想起来了,他伸出手和护士姑娘握了握:“不好意思,想起来了,您找我有事么?” 护士姑娘的脸更红了,她停顿了片刻:“您能来参加我们校医院的圣诞节舞会么?” “哦,”看着她手上的邀请卡,王耀明白了:“这个,对不起,之前另一个班邀请我去参加他们酒会来着,我已经答应了。” 护士姑娘失落的表情搞得王耀很尴尬:“嗯,您,这是,还没找到舞伴么?呵呵,我舞跳得不好,中国人不是很擅长跳舞,我之前留学的那个地方也不怎么样,您是怎么想起我的啊?” 我没有刻意想起你啊,中国同志,护士姑娘听了这句话不是太开心:“那天您的那位朋友来帮您拿药,我就问了他,他说您没有舞伴,还告诉了我您的地址。” “对不起,那是我教的第一个班,所以,我已经答应他们了。”王耀想着道歉的话,但护士姑娘失落的表情太令人负罪了,他只好改口:“您看这样可以么?您晚会结束后,我来接您,送您回家?” 护士姑娘权衡再三,只好点点头:“那您一定要记得来啊。” 看着护士姑娘远去的背影,王耀赶紧回到宿舍关上门,看着手上的第二张邀请卡,忍不住抱怨——伊万,你都干了什么啊!? 新年,如期而至。 苏联的酒会比德国的闹腾了不少,可能就是几杯下肚,军官小伙子们便开心的跳了起来。不得不说,王耀参加的这一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23 场可能是全校最优质的酒会,虽然这是个没有姑娘的学校,但是基本上列宁格勒大学整个文学系的姑娘都到场了。 王耀坐在圣诞树旁,希望能找点没有酒精的饮料来喝。 一曲结束,尼古拉跑了过来:“王耀老师,你没有舞伴么?那边正好有一位姑娘向我问起你呢。” 王耀看到舞池那一端的确有个姑娘,拿着酒杯,向他优雅的示意。 “抱歉,尼古拉,我有舞伴的,只是她在另一个会场,帮我拒绝了吧,谢谢,时间不早了,我可能得去接她了。” 尼古拉惊讶的张大了嘴:“王耀老师!您太厉害啦!” “嗯,我很厉害的!”王耀暗自笑了一下:“来,帮我拿着酒,别关心我啦。” 王耀站起来,准备挤出会场。 又是一月,王耀听着自己脚边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路灯有些昏暗,因为时间尚早,路上几乎没有人,王耀回忆了一会儿护士姑娘的那个会场的所在地,决定不如先去那边等着吧。 两个会场离得并不远,王耀找了一个有路灯的座椅坐了下来。不得不说他这个举动有些诡异,路上除了几个匆匆赶赴宴会的人,没有人会选择坐在冰天雪地里。 王耀推开长椅上的积雪,果断的坐了下来,他开始看着面前的白雪发呆,就像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一样。 各个会场传出的欢快的音乐混在一起,闹腾腾的却不引人讨厌,挺有意思的,王耀自己对自己说。 “王耀同志!是你么?” 可能是巧合,护士姑娘只是出来看看她的女友,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坐在路灯下的王耀。 “啊,是啊。”王耀站了起来。 “您来得太早啦,”护士姑娘有点惊讶:“您等了多久啦?” 说着话,一群和她年龄相当的姑娘都涌了过来。 “丽莎,他就是你说的中国人啊。” “不错啊,看起来不错啊。” “比刚才那个好多了……” 小姑娘们开始起哄,名叫丽莎的姑娘顿时红了脸:“行了,行了,我要先回去了。” 大家哄堂大笑,有好事者已经把她的外套传了出来。 还有什么比在女友面前炫耀男伴更令人开心的呢,王耀识趣的拉过丽莎的手,挽了起来:“那么各位女士,我们就先走了,失陪。” 丽莎抓着他的大衣袖子,心砰砰的跳着,她觉得这个进展有点快,有点令她没想到。 “谢谢您。”此刻,丽莎悔恨家离学校太近了:“我家就住在三楼,谢谢您。” “没有,能够送您是我的荣幸。”王耀和她握手告别。 “那您,明天有空么?”丽莎鼓起勇气问。 “是这样的,”王耀脸上依旧是不变的微笑:“很抱歉,丽莎,您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姑娘,非常美丽,但很抱歉,我在中国已经有未婚妻了。今天的夜晚非常愉快,感谢您的青睐,祝您晚安。” 丽莎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对方。 王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丽莎,没关系,上楼去吧,很冷,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了再走,好么?” “我……”丽莎想了想:“谢谢。” 丽莎说完这句话,飞快的跑上了楼,她有点想要流眼泪,但最终没有,只是觉得有点遗憾,她站在楼道里,看着楼下的那个人向她挥了挥手,渐渐走远,真的觉得有点遗憾。 雪渐渐下大,学校的舞会还在继续,王耀蹚着雪慢慢走回寝室,列宁格勒灯火通明,街上不时传来人群的欢呼,王耀看了看表——十点,凌晨可能会放烟火——睡之前要记得把窗帘放下来才行。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瞟了楼上一眼,黑漆漆的一片,当然是黑漆漆的一片。 扳开大铁门,王耀抖了抖身上的雪,走进了宿舍楼,摸到楼梯扶手后,开始慢慢往上走。环形楼梯让人头晕,所以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王耀又仔细眯了眯眼睛,确认门牌。 啪嗒,锁打开了,王耀推门走进去。 “啊?”黑漆漆的屋子里,一个人猛地站了起来:“这么早?你就回来了?” “伊万?”王耀拉开了灯:“你?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不开灯?” “我,那个,”伊万随便摆了摆手:“刚好买到了火车票就回来了,你呢,你不是去参加舞会了么?” “嗯,嗯,是去了一会儿。” “被舞伴抛弃了?” “对,被舞伴抛弃了。”王耀放下帽子,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 “她还追着我问来着,”伊万也开始嘲笑他:“我还以为她留意你很久了。” “可能是临时没有舞伴才想到我的吧?” “那她怎么不邀请我?” “你手上拿着什么?”王耀没有回答他,只是指着他手上的信封问。 “哦?”伊万这才想起手上的东西:“这不是你给我的贺卡么?” “喜欢么?托里斯他们一起帮我选的。” “喜欢,可你为什么不寄给我?”伊万指着信封上的邮票。 “我不知道你在莫斯科的地址。” “……” “……” “那么晚了,你,几点睡?”王耀觉得两人这个样杵着有点不对。 “我啊?我啊,你先去洗。”伊万坐回写字台面前,把他的贺卡塞到了书里。 “好啊。”王耀脱下外套,走进洗浴室。 等洗浴室的门关上后,伊万又拿出那张贺卡,把它从信封里抽了出来,他知道里面只有一句话,这句话他已经看了两个小时,但是他还是打开了它。 “圣诞快乐。”伊万又念了一遍。 洗浴室的水声消失前,他又念了九十六遍。 “该你了。”王耀擦着头发推开了洗浴室的门。 “嗯。”伊万绕过王耀,快步走了进去。 伊万洗得很快,他上床关灯前看了王耀一眼——那个人背对着自己,好像已经睡着了。 好吧,伊万也钻到了被子里,面朝里面躺下,他看着墙壁,数着暖气片的数量,一遍,一遍。 深夜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一声尖啸突然划破长空,绚烂的火光透过窗户映了进来! 礼花! 新年的礼花! 伊万不敢动,他只是看着窗玻璃上绚烂的色彩,变换着,一朵,一朵,又一朵。 ☆、第十二章 这是最后的一学期,开学的第一天,第一堂课,托里斯带了点特产过来:“伊万!我带了点家里的农产过来,其他的都在宿舍分给大家了,喏,这一份是你的,请再帮我把这一份带给王耀老师吧。” “谢谢,”伊万接过托里斯手上的干果:“不过王耀那份你自己拿给他吧?他申请调整寝室了。” “嗯?为何要调整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24 寝室?”托里斯只好缩回手。 “他们又不是参加毕业考试,他们是要做毕业设计和论文的,这一年估计会很忙吧?”伊万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们一个课题的人住在一起要方便一些。” “哦。”托里斯不是很清楚王耀他们的学位机制:“那你呢?你就一个人住了?要不要调到我们这边来?反正现在是开学期间,可以调的。” “我懒得动了,王耀的新寝室在东区,有点远,你最好明天再去。” “你带我一起去?我找不到研究生那边的宿舍。” 伊万摊开了自己的新课本:“嗯。” 嗯,伊万掏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上了新课程的课名,他知道课程表上在没有那个人的课程了。这一点让他觉得轻松却又惆怅,他想到了抽屉里的那卷德语文稿,这是他最近帮忙翻译的有线电通信的论文,明天正好一起交给他,这一学期自己应该还能翻译很多吧? 夏季学期比冬季学期短,而一九四一年的夏季学期对于很多还在进修的军官来说显得更短。四月中旬,有部分莫斯科军校的军官陆续被暂停了进修,重新整编到连队里去了。这似乎暗示着什么,但却又似乎不暗示着什么。 王耀还在继续他的毕业设计,苏联授予硕士学位的要求很高,别里亚耶夫教授好心的担起了大部分教学任务,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和课题组的同学们呆在一起。 “你的第一个班的学生就要毕业啦。”别里亚耶夫手上拿着毕业典礼的邀请函:“你有空来么?” 第一个班,王耀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好的,我一定来的。” 伊万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但是他觉得对此猜测意义不大,毕竟在上百人的大礼堂里,两个各自坐在角落里的人,谁到场,谁不到场,又有何意义呢? 他想要刻意淡忘自己的毕业典礼,因为这个典礼没有意义。 “喏,这是最后一卷文献。”伊万手上拿着文稿,排练着这最后一面。他能做到的都去做了,如果他已不需要自己做得更多的话。 伊万把文稿放到写字台上,仰面躺在自己的床上发呆,夏天的阳光正好,温暖的光线照着一旁空荡荡的床。 突然大门的门铃被人按响,伊万只好爬起来,到楼下去开门。 门外站着托里斯,伊万以为他要约自己去打球:“我今天不去打球了,我有点事。” “不是打球!”托里斯挤进了门:“有点事情我想要告诉你。” 伊万看他脸色有点反常:“你怎么了?” “是这样的,今天教导员告诉我,可能我们的毕业典礼不能按时进行了,”托里斯手里捏着帽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你是说,我们可能会被提前整编到连队去?”伊万也察觉到了异常,但是他依旧很平静:“这个也不奇怪,毕竟很多军校都提前了毕业典礼。” “不,不止这样,你知道么,很多步兵已经到西线了。据我了解,我们呆过的乌克兰一下多了十多个师。” 伊万从桌上拿起了昨天的《消息报》:“但是塔斯社说外媒关于苏德开战的揣测纯属无稽之谈!更何况德国加强了对英国的攻势,他们的大部队已经集结到挪威去了。” “伊万,伊万,不,你不能用你的军事指挥理论来揣测这些,我认为我们很有可能不开战,但是开战的可能性更大。”托里斯把帽子戴到了头上:“虽然这是我的推测,但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做好准备了,希望我们还在一个连队。” 要开战了?在今年?伊万送走了托里斯,回到了楼上,这个信息让他有点紧张,直到他再次看到桌上的文稿,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王耀! 对! 王耀! 伊万一口气跑到了东区,站在王耀所在的教学大楼下面气喘吁吁,他随便抓了个人问:“你们系的那个中国人在哪个教研室?” “三楼,最里面。”对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楼上都在做课题,您最好能保持安静,同志。” 王耀正在整理手上的一组数据,一个同学突然走过来说:“门外有个人找你,好像是有急事。” “谢谢。”王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暂时放下了手上的笔:“我一会儿就回来。” 王耀走出教研室的时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苏联有这么多外国人,英国的、捷克斯洛伐克的、南斯拉夫的、这些人都说英文,他简直没法和大家进行交流。 “王耀!” “伊万。”王耀以为他是来送论文译稿的:“你翻译的真快……” “……不,我不是来说这个的,你过来一下。”伊万把王耀拽到角落:“我们的毕业典礼要提前了。” “放心,我一定会来的。”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王耀!”伊万看着对方的眼睛:“你还不明白么?苏德可能要开战了!西线现在囤积了很多兵力,不只是步兵,就连我们都有可能要被整编到连队了。王耀!这是战争!列宁格勒离西线边境太近了!你得考虑回国!” “你说什么?” “你得考虑回国!!”伊万摇着对方的肩膀。 “等等,你冷静。”王耀挣开了对方的手:“即便要开战了,我也不能离开。” “王耀!你不要抱有幻想!德国已经踏平了半个欧洲!从这次我们的动员规模来看,这不像是一场小型战斗!这里很危险,比中国的云南要危险得多!” “可我的课题才……” “……这不是课题的问题,”伊万打断了王耀的话:“这绝对不是课题的问题!你已经学得够多了,你自己回中国也能继续你的研究!回中国!请你赶紧考虑回中国的事情。” 两个人正在争论,一个英国人从教研室里探出头,说了句英文。 王耀冲着他抱歉的点点头,拉着伊万往楼梯口走:“来吧,来吧,冷静,咱们出来说。” 走到楼下,伊万甩开了王耀的手:“你不要以为自己经历过战争就露出一副得心应手的样子!王耀,你根本就不懂,前线是不一样的,和你的认知是不一样的!你根本就没经历过!” 面对伊万歇斯底里的大吼,王耀只是看着地面:“我没有离开的理由。” 伊万一时哑然。 “谢谢你来告诉我,伊万,”王耀转过身:“我没有离开的理由,还有,我会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的,不论改在哪一天。” 伊万看着王耀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他此刻无比希望他能离开苏联,无比迫切的盼望这场离别。未知的战争并不令自己感到恐惧,在自己想起他的存在之前。但他却在此刻选择要留下!伊万站在阳光下,看着自己的影子,他知道现在其实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但阳光依旧不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25 知疲倦的璀璨。阳光下的他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他只能期盼托里斯判断有误,这是一场并不会发生的战争! 毕业典礼预计在哪一天?六月二十二日。 苏联的毕业典礼总是安排在这一天,十年级是这样,大学是这样,研修班也是这样。 在这一天,毕业生会接受大家的祝贺,拿着毕业证书站到礼堂门口,照一张合照。 一九四一年,布琼尼军事通信学院的毕业典礼并没有提前。 六月二十二日,凌晨四点,列宁格勒正沉静在极昼里,太阳挂在空中,永不落下。 这个清晨,数百架德国斯图卡轰炸机伴着它著名的尖啸声穿过了苏德领空。 “巴巴罗萨”——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一世的绰号。“巴巴罗萨计划”——这个名称隐晦的军事行动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拉开了战争的大幕。德国“闪电”划破长空,无人可以抵挡,一场所有苏联人都未能预料到的战争已经开始! 没有更改日期的毕业典礼取消了,王耀赶到那栋三层小楼的时候,这里已经空无一人,房间里还有些来不及收拾的书本,桌面上是一本德语文稿,空白的地方潦草的写着一句话。 “给通讯工程专业的王耀,一共二十六页。” ☆、第十三章 德军装甲集群如闪电一般的越过边境,这支与斯图卡轰炸机编队配合得极度默契的钢铁洪流一共有三十四个师,而与之对阵的苏联军队仅有二十一个师。因为之前的多波次空袭,西线边境的大多数苏联机场已经瘫痪,苏联空军的有效抵抗难以延续,失去了空军掩护的陆军变得异常脆弱。 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在撕破边境的第一道防线后急速向列宁格勒的方向扑来。伊万以为自己的战车编队会开往边境,但没想到在他们刚抵达卢加就不得不停了下来了。 “这里就是前线。”驻扎卢加的一位陆军军官对他说:“背后就是列宁格勒。” 伊万被编入了苏军第三十四集团军,这是他的幸运,因为在前期开赴战场的战友们,此刻已身处敌军的包围圈。从六月二十二日,他匆匆离开列宁格勒的那个清晨开始便已经陷入绝望。 伊万看着面前长长的反坦克壕沟,又回望了眼前这群陌生的士兵,突然不知要说点什么才好。 “各位年轻的连长同志们,这里是卢加防线,如您们所见,是一个月前才修筑好的,这是迄今为止第一个能够有效阻击德国人的防线。我希望你能明白,战争开始了,如果不会打,就学着打吧。”政委在会议上对大家说。 走出临时指挥所,伊万只记住了一个名字:埃里希.冯.曼施坦因,德军北方集团军中的大角色,他们现在的对手。 托里斯在给新士兵们做战前的动员,不远处的炮火震动着大地,不知道这是坦克与反坦克炮的对决,还是坦克与坦克的对决。伊万佩服托里斯豪情万丈的讲演,他庆幸有这样一个搭档,让他暂时有空梳理眼前的现状——他是崭新的连长,面前是崭新的坦克,还有崭新的一群士兵——还有比这更糟的么?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仅有一条公路穿过的沼泽,这个地方昨天已经被德军占领,早晨才刚刚被夺回来。几个步兵看到援军兴奋的站了起来,虽然有一个人是被搀扶着的,因为他断了一条腿。路的一旁是一辆残缺的kv坦克,如果不是上面的油漆还新亮,你已看不出就在一个月前,它才刚从基洛夫坦克工厂的流水线上开下来。 “新来的坦克连连长同志!您好!” “您好,”伊万从炮塔上跳了下来:“这里刚被袭击过么?” 有一个步兵跑过来:“是的,说起来有点糟,连长同志,我们的营地在沼泽的那片树林里,得请您自己过去了,我们得在这里收拾残局。” 伊万扭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状况,只是问:“还有剩下的人么?” “没有了,糟透了。”步兵也没有多说:“那我去干活了,连长同志。” 伊万和托里斯踩着泥泞往沼泽里走了大概半俄里,见到了这位步兵连连长,他的境遇比伊万糟糕很多,因为这个连队的指导员已经牺牲了:“您好,两位,请坐,早晨的战斗至少持续了三个小时,我们终于夺回了阵地,但是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两位新人,你们有什么看法?” “士兵的士气很低落。”托里斯说。 四十多岁的连长表示认同:“上一位装甲连的指导员也是这样说的,可惜咱们见不到他了。” 伊万没有任何表情:“我认为德国人的坦克没有这么强,你们先聊,我去看看战场。” 步兵连连长露出不悦的表情,托里斯拦住了他:“让他去吧,连长同志,毕竟您也不希望下一次德军进攻的时候就干掉我,这样您就得和他独处了。” “对,任何时候都得听政工干部的。”步兵连连长抱怨了一句,坐了下来。 伊万重回战场:“就没有一个坦克兵剩下来么?”他问那几个正在掩埋尸体的步兵。 “刚才有一个,可惜现在没有了。” “他们在这里埋了反坦克地雷。” 步兵露出了没听懂的表情:“也许吧。” “炮手,你过来。”伊万朝他的坦克招了招手。 一个小个子跑了下来,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的废墟:“连长同志,到!”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彼得.弗拉基米诺维奇.卡拉尼什科夫,长官。” “这是今天早晨被击毁的德军坦克,你告诉驾驶员,让他开到五百米外,然后你瞄准前装甲板开一炮。” “是。” 小个子彼得战战兢兢的跑了回去,过了一会儿,战车发动了,开到了距离德国坦克大概五百米的位置停了下来,然后炮塔开始转动,瞄准了一会儿,第一发炮弹打响了。 中弹的德国坦克的炮塔高高的飞了起来,然后落到了一旁,紧接着,整个坦克发生了二次爆炸,猛烈地燃了起来。 “都过来。”等爆炸结束了,伊万冲着他的士兵们挥挥手。 “看看我们的kv坦克,这些装甲残片上没有被击穿的痕迹,这辆坦克是被反坦克地雷摧毁的。特别是完整的那几辆,你们看,只是履带断了,如果里面的人不是这样急切的要跑出来,不至于会丧命。这里有六辆我们的坦克,但只有两辆敌军坦克,如果我们火力相当,那么就说明有至少四辆德军坦克逃脱。” 一旁听着的几位步兵点了点头:“他们大概有八辆。” “所以,他们的坦克炮口径不不足以击穿我们的装甲,但我们的可以轻松干掉他们。他们的强大在于他们也许都是老兵,跑得比我们快,瞄得比我们准,可我们的优势在于装备。之后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26 的战斗我会策划出有利于我们的作战方针,但你们记住,无论如何,如果谁敢弃车逃跑,我一定会抓住他,一枪打烂他的头。” 装甲连的士兵们站成一排,朝他们的长官敬了个礼。 “把坦克开到路基这一侧的沼泽里,离道路大概五百米的样子,掩藏好,确保前方没有路障。行动!” “是!” 伊万站在高地看他的士兵们干活,托里斯和步兵连连长走了过来,他们看起来似乎已经熟络了。 “这位是鲍里斯.亚历山德罗维奇.安东诺夫,你能猜到么?这位连长竟然也是列宁格勒人。”托里斯热情的介绍。 “听口音可以听出来,我是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坦克连连长。”伊万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 “好吧,两位年轻人,”鲍里斯看着眼前忙碌的坦克车,表情有些麻木:“希望你们的命运别像他们那么糟,别像我的老搭档那么糟。” “不会的,德国人的坦克用的是汽油发动机,只要我们能击穿他们的装甲,他们绝对没有逃命的机会。” “那我们的坦克呢?他们也有可能击穿我们的装甲。” “可能性很小,而且我们是柴油发动机,我们基本不会有二次爆炸。行驶同样的距离,我们的坦克兵需要更多的时间,瞄准同一个目标,我们的炮手要等得更久,而且恐慌总让他们动不动就弃车逃走,这才是我们失败的根本原因。现在您不用考虑这些了,我会考虑,但是如果有摩托车编队我可能就没办法了?你能搞定么?您的士兵看起来还不错。” “嗯,不错,小伙子,希望您不是纸上谈兵。”鲍里斯扬了扬眉毛:“他们多久会再次发起进攻?” 伊万和托里斯对望了一眼。 “这个问题,我们可能就需要详细商议了。”托里斯耸了耸肩。 这次商议并没有在帐篷里举行,三个人一边沿着沼泽边缘行走,一边讨论,直到三个小时之后才回到营地。 托里斯去继续他的战前动员去了,伊万检查了他的士兵的成果之后,找了个干爽的地方躺下休息。合上眼睛后,其实并没有睡意,他算了算时间——七月一日,距离离开的那一天仅仅过去了一周,他算了算距离——七十五俄里,距离列宁格勒仅有一天不到的路程。 踏平半个欧洲的德国来了,列宁格勒,你还好么? 布琼尼军事通信学院,你还好么? 王耀,你呢? “不好。非常的不好。” 不过这是别里亚耶夫教授的回答,他希望学校能够允许他陪同家人一同离开,但是他的愿望落空了。学校给他指了一条路——基洛夫工厂——到那里去,并且成为一名工程师,直到战争结束。 “如果您不愿意,别里亚耶夫同志,我现在就把你送上军事法庭。”洛特尼克夫高傲的看着面前这位满脸怒气的小老头。 “那王耀呢?他可以离开吧?”别里亚耶夫喊了起来。 “他可以,他是国际留学生,只要他愿意,我们就会送他去莫斯科,然后送他去中国。” “我可以陪同他前往!然后我会回来的!我的家人都在你们手上!” 洛特尼克夫没有理他,只是转向王耀:“你愿意离开么?你是我们系的教员,但你的学生关系在通信工程系,如果你要离开,就尽快向你们系提交申请吧。” 洛特尼克夫,其实王耀只见过他一面,那是他刚来列宁格勒的时候,他从这位教导主任手上领到了课表,然后他在午饭的时候给自己讲了整整一中午的《反杜林论》。 “我愿意留下来。”王耀平静的说。 “天呐!您疯了!” “他没有疯!”洛特尼克夫突然对着别里亚耶夫大吼了起来:“相反,我觉得您疯了,我为你感到可耻。这是基洛夫坦克工厂的报到文件!你不用回去了,明天早上我会来接你!” 洛特尼克夫把文件扔到桌子上,然后摔门走了。 别里亚耶夫绝望的瘫坐到椅子上:“完了,完了,这次要完蛋了。这些黑头发的混蛋!一次一次的毁了我!这次我是真的要完蛋了!” 别里亚耶夫垂头丧气,王耀帮他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他手里,教授沮丧的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我不是说你,王耀,你是个好小伙子,我,我真的太倒霉了,这一切都源于这个黑色头发的男人,就是他介绍了同样黑发的老伊万去认识伊丽莎白,也是他扣下了我的档案让我没法去莫斯科大学,现在,他终于可以害死我了。这个混蛋,这个混蛋。但是王耀,你为什么不离开?你应该回国了,到基洛夫工厂去当一个工程师,这有什么意义?” “别哭了,教授,明天早晨,我们一起出发。” 基洛夫工厂是苏联三大坦克制造厂之一,也是唯一可以制造kv坦克这样的超重型坦克的工厂,如果王耀还在斯图加特上学,那么成为这家工厂的技术人员简直就是一场美梦。不过他现在的心情比较复杂,他虽然没有回答,却依旧忍不住去思考别里亚耶夫教授的话:王耀,你为什么不离开? 对,我为什么不离开? 王耀决定放过自己,不再自我逼问,他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准备去给自己的导师打个招呼,道个别。等他走到国际学生部的时候,许多学生正在递交避难申请。因为大多数人说的是英文,王耀听不大懂。嘈杂的大厅令他有些难受,他退了出来,这是一个同课题的研究生走了过来:“王耀?你是来递交申请的么?” “不是,我是来见见导师的,他好像没在楼上。” “嗯?”这位苏联同学有点惊讶:“你不离开苏联么?” “对,我不离开,我明天就会去基洛夫工厂报到。” “王耀,你又不是苏联人,”对方看着面前嘈杂的人群,表情很复杂:“也许吧,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有时候我会有点抱怨,觉得那么多人到苏联学技术,苏联把大家当做贵宾对待,但是苏德一旦开战,大家却又纷纷离去……当然,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大家都是学技术的,打仗也帮不上忙,总的来说无可厚非。王耀,你真的不回国么,你又不是苏联人?” “对,我不是苏联人。”王耀顿了顿:“啊,别问我这个问题了吧,我还是想去见见导师。”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要不我也帮你找找?” 王耀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您如果见到他,就帮我对他说一声谢谢吧,请代我谢谢他。” “王耀!” 王耀已经走出了大楼,那位苏联同学突然追了出来。 “怎么了?” “谢谢你!”这位苏联同学表情有些激动:“谢谢你!苏联一定会胜利的!中国一定会胜利的!”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27 “对!”王耀点了点头,微笑着对他说:“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第十四章 其实就在战争开始的第二天,基洛夫工厂就收到了整编指令,工厂已经对人员进行了整编。洛特尼克夫一大早就敲响了别里亚耶夫的房门,带着他们一起踏上了通往普希金市的电车。 “洛特尼克夫老师,您也一起去?”王耀一旁坐着垂头丧气的别里亚耶夫,气氛沉闷。 洛特尼克夫撇了别里亚耶夫一眼:“我是书记,我当然要去。” 有轨电车继续向前行驶,中途并不停车,这是驶向“工人村”的专列,车上全是集结到基洛夫坦克城的技术人员和技工。 “那是什么?”行驶到第四工人村的时候,王耀看到许多人徒步走在不远的公路上。 “波罗的海地区的难民” 快到第六工人村的时候,难民变得多了起来,这时一列军车从人群后方驶来。 “让军车先走!让军车先走!”站在踏板上的一位军官冲着人群大喊。 疲惫的难民们让开一条路,军车继续启动,王耀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但有轨电车的速度很快,那列驶向城内的车队瞬间被抛在了脑后。 第六工人村虽然被称为村,但是其实很大,洛特尼克夫带着两个人去了厂区办公室:“我们是布琼尼军事通信学院机械系的,前来报到,厂长同志。” “这位是?”厂长看了王耀一眼。 “国际留学生,中国人,王耀,他曾在斯图加特学机械。” “嗯,”厂长指派了个技术员出来:“他们不是厂里的技术员,先给他们些常规资料,安排到修理厂吧。谢谢三位对国防事业的支持,我要去忙其他的事情啦,洛特尼克夫,老伙计,我就不客气了,他们就拜托你了。” 走出厂区办公室,那位技术员把资料交给王耀:“你们可能先做轻型维修指导,这是很幸运的,因为这样的坦克上面基本都是活人,也不至于会看到些人体残屑。” 听到这里,别里亚耶夫忍不住□□了一句。 洛特尼克夫提着他的领子把他拎走了:“王耀,你先到厂里去吧,行李我会帮你拿到宿舍的。” 工厂内很忙碌,基洛夫主产kv坦克,但是超重型坦克的数量毕竟有限,大多数摆在这里养护维修的是t26轻型坦克。厂里的几位老技术员过来和王耀握手问好。 “您好,听说您来自斯图加特,我也是!不过我回国进修了研究生。”名叫列昂尼德的年轻人特别热情。 “现在能别提德国的地名么?”一旁的老技术员点了根烟,很不耐烦的说:“要不你带着你的德国老乡溜达溜达?” “唉,好吧,我是个直肠子,”列昂尼德尴尬的笑了笑,带着王耀往厂里面走:“战事紧急,所有的战车基本上履带都有问题,我们的战地维修人员技术不是很精良,维修的时候出的问题很多,咱们得逐一找出来,纠正,并且测试。” 王耀点点头,看着厂房内数不清的坦克和自行火炮等待维修:“开战才一周多,就有这么多坦克变成了这样?” “哈,王耀,这只是第六工人村的一个厂房而已,唉,不说了,你第一天来,我们先到办公室里去,我把资料解读给你。” 厂房对面就是办公楼,中间是一条停满了装甲车的巷道,两个人侧着身子从车辆的缝隙中挤过,这个时候,厂门口嘈杂起来,列昂尼德探了探脑袋:“又有新的车辆来了。” 这当然不是新车到来的意思,这是新的“被炸坏”了的车回来了的意思。 伴随着坦克车的还有几个医护人员,他们抬着担架向办公楼跑了过来:“把门打开!我们需要一个手术室!” 列昂尼德愣了一下,赶紧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间。 “让开,让开!”为首的医生推开列昂尼德:“快,把他抬进来!” 然后门关上了,里面开始发出持续不断的惨叫。 “您好!同志,请告诉我连长怎么样了?”跟在后面的一个苏联士兵哭丧着脸:“炮弹击穿了我们的装甲!该死!” 列昂尼德拍了拍他的肩:“到旁边休息一下吧,会没事的。” “你的连长叫什么名字?”王耀有点激动地拉住了那个士兵。 “伊万,怎么了?” “伊万什么?他姓什么?” “库尔布斯基,怎么了?” “没,没什么。”王耀放开了手:“没什么,你去坐一会儿吧,你们连长一定会没事的。” 办公室被占用了,两个人只好回到厂房蹲在角落里分解资料。就在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又来了许多的车,许多的人。 “没有战地医院么?”王耀的神经被一次又一次的挑起。 “德国人推进得太快了,战地医院可能满员了,一般战地医院都是步兵,装甲兵有可能会跟着装甲车一起过来,不过其实你看到的伤员并不多,装甲兵很少有能活下来的。”列昂尼德沉默了片刻:“第四工人村的车间负责熔炉再造,那些废墟的内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你怎么了,王耀同志?” “没什么。”王耀重新拿起资料。 “不,王耀同志,你一定是有朋友在装甲连里,他是位连长么?”列昂尼德拍了拍王耀的肩膀:“坚强起来吧,王耀同志,你一定能见到他的,毕竟咱们这里是离前线最近的维修厂啊。” 王耀没好气的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在期望他负伤么?” “糟了,我是个直肠子,真的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你能看到完好无损的他。”列昂尼德皱了皱眉头:“怪得不老技术员们都不喜欢我。” 等他们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两个人草草收拾了地面,列昂尼德邀请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不了,”王耀冲他摆了摆手:“我得回去看看教授,你先去吧。” 这一下午,不知道洛特尼克夫对别里亚耶夫说了什么,别里亚耶夫似乎终于接受了命运,看到王耀回来了,还主动拿起饭盒和他打招呼:“走,一起去吃晚饭吧。” 食堂的人很多,工人们来了一波又走一波,气氛很沉闷,洛特尼克夫没有一起来,王耀和别里亚耶夫教授各自拿着饭盒排队。走回寝室的时候,王耀端着他的汤,开玩笑的说:“教授,你还记得么?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您说布琼尼的红菜汤的味道糟糕得不如放点机油呢。今天咱们可有用不完的机油啦。” 别里亚耶夫终于笑了一下:“王耀,你是个好小伙子,你真的是个好心的好伙子。” 于是基洛夫工厂忙碌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每天至少工作十二个小时,回宿舍的时间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都得睡在办公室里。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28 一周后,列昂尼德来向王耀道别:“我要去前线啦,王耀同志。” 列昂尼德被整编为战线维修人员,他甚至还领到了一套军装。 “他们干嘛给你军装!”别里亚耶夫敏感的嚷了起来:“如果你被德国人抓到了会被当成士兵枪毙的。” 列昂尼德尴尬的笑了笑:“别里亚耶夫同志,您的爱国情操真的挺糟的。” 别里亚耶夫只好闭上嘴。 “我会活着回来的。”列昂尼德握了握别里亚耶夫的手,又握了握王耀的手:“我们是朋友么?你会像关心你的连长朋友那样期待着再次见到我么?” “我希望见到完好无损的你,列昂尼德同志。”王耀配合着他的节奏摇了摇。 列昂尼德离开了,但不到一周就回来了,一辆军用卡车带来了他的尸体,车间里的技术员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厂区书记走了进来:“别列科夫同志在哪里?” 别列科夫放下扳手,走了过来。 “收拾好行李,去领一套军装,军车会把你送到前线修理点。” “好的,书记同志。” “雨季要到了,记得领一件雨衣。” “谢谢书记。”别列科夫走了。 “愣着干嘛?”旁边的人走过来捅了捅王耀的背,王耀嗯了一声,重新记录起数据来。 雨季很快到来了,厂区外的难民队伍显得越发狼狈起来,王耀有时候会偷空跑到厂门口看一看,他这个时候不想听到或见到任何熟悉的人,他去看一看,只是希望不要看到。 前线的情况不容乐观,列宁格勒方面开始组织民兵向着战场推进,这件事情大大的刺激到了别里亚耶夫教授,他甚至因此发起了高烧。 洛特尼克夫专程赶了过来,站在别里亚耶夫的病床前面一顿破口大骂。 王耀在一旁艰难的插嘴:“书记,教授是真的生病了。” “该死!”洛特尼克夫知道自己的愤怒毫无用处:“幸好你这样的苏联人是少数!该死,别里亚耶夫,我真希望我这辈子不认识你!王耀同志,你不用照顾他!这种胆小怕事的人渣就让他死在这里吧!” 烧得晕乎乎的别里亚耶夫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在□□着,像是在说梦话。 送走了洛特尼克夫,王耀拧了一张湿毛巾敷在教授的额头上,他坐在窗前不敢入睡,一方面是要照顾病人,另一方面是为了听防空警报。德军的空袭开始密集起来了,听说纽班和妥斯洛防线已经失守,许多阵地被来回抢夺,但是德军的攻势太猛,苏军伤亡很多却最终没有太大效果。 别列科夫没有回来,但车间并没有继续向战地增派维修员,不知道是因为他还没有死或是因为根本不需要维修员了。 七月下旬,列宁格勒迎来了连绵的大雨,在嘈杂的车间里,王耀有时候会想起绿城别墅的那个夏天,那一场大雨,雨后,他们一起去郊外散步,看到美丽的湖泊,还有飞过树枝的啄木鸟。 但现在,大雨之后,他只能看到工厂外泥泞的道路以及隐约听到远处的炮响。 别里亚耶夫的病终于好起来了,他看到站在床前的王耀忍不住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我还活着,没想到我还活着。” “你当然活着,教授,来,别哭了,喝点汤吧。”王耀拍了拍他的背。 “洛特尼克夫没有再来找过我了么?”别里亚耶夫接过汤,紧张地问。 “没有了,教授,您太紧张了,这可对健康没有好处。” “啊,那就太好了。”别里亚耶夫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他喝完了汤,王耀站起来,思索了很久,还是决定开口:“教授,我可能要暂时离开工厂。” “什么?他们要派你去前线维修点?” “不是的,您先别紧张,”王耀按住了别里亚耶夫的肩膀:“是这样的,可能是统战部的指令,具体我不是很清楚,昨天厂书记找我谈话,需要我配合前线部队确认一些事情。” “统战部?统战部怎么会找到你!” “不是第六村的厂书记,是基洛夫工厂的厂书记,”王耀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所以真的是统战部的命令,我们正在对付德国坦克,所以在德国留过学的我可能最适合确认某些信息。” “哦,天呐!您又不是苏联人,凭什么?你是国际留学生!他们凭什么命令你!你为什么不反抗!” “教授,我就是在反抗,不过是反抗德国,”王耀突然笑了:“教授,不知道为何,我好像不是很怕死。” “啊,我身边为何都是疯子!你以为你是战争英雄?我告诉你,我们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我们还不如投降呢!惨死在这里比被德国人俘奴更好?” “唉,教授,有时候你真的很天真,亡国奴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啊。你的病好了我就放心了,命令虽然有了,但是不知道何时会执行,到时候您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才行。” 别里亚耶夫教授在止不住的眼泪中渐渐恢复了健康,他以为第二天王耀就要不辞而别,但似乎这个命令被厂区忘记了,生活又在德军的轰炸中回归了平静,以至于教授自己都以为当时是不是听错了。 直到八月初的某一天,一个军官从食堂带走了王耀。王耀就这样顺手把饭盒递给了别里亚耶夫,脱下袖套跟着那个军官走出了食堂,连头都没有回。 “王耀同志,在基洛夫工厂的生活过的还好么?”陌生的军官军衔很高,他表情和蔼的把王耀带上了一辆轿车。 “长官,我过的很好。”王耀冲他笑了笑。 “我们会保证您的安全的,”轿车停在了总厂的办公楼下面,军官回过头,对王耀说:“不论您怎么想,您在我们眼里还是和苏联人不一样,所以我们没有立场轻视您的生命,这一点请您相信。” 王耀不知道自己会见到谁,所以在进如大楼之前,他还是理了理自己的工人制服,可惜理了算是白理,衣服上的油污依旧显得很邋遢。 军官做了个请的手势,把王耀带到了二楼,然后打开了一扇办公室的门。 “您好,王耀同志。”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人似乎不是军人。 “您好。” “这是我们需要给您的资料,有俄语,也有德语原件,你能确保记下来之后,就把文件还给我,那么现在请您开始看吧。” 文件不是太厚,王耀先拿起了德语原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他熟悉的名字:埃尔温·阿德勒,这是他斯图加特技术学院读书的时候,督导自己毕业论文的教授的名字。而且,他不仅督导了自己的毕业论文,自己还在他家学会了樱桃派的做法。 文件一共有十二页,上面的研究人员很有几位是他眼熟的,这是一份坦克设计文稿,坦克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29 的编号为:vk4502(p),文件的最后一页是附件,上面写着:行动代号——虎。 对方是克格勃?王耀把两份文件都看完后还给了对方。 没有进行自我介绍的男人收回文件:“您都记住了么,王耀同志。” 王耀点点头。 “这是情报部门的最新信息,德国可能会针对t34坦克研发自己的新坦克,如你所见,就是这份文件,这不是最高机密,最高机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的话。”对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王耀身边,按住他的肩:“在列宁格勒郊外的某一个沼泽,他们会带几辆样车过来测试,我们会派一个装甲连来保护您,我们希望您能通过这次行动为我们带来第一手的数据。当然,具体行动本身,这个装甲连也不会知道,就像您不会知道那片沼泽地在哪里一样。在数据获取方面,该连无条件听从于您,但是在行动实施方面,您要无条件服从于他们。这样对您的安全有好处。” “我明白了。” “如果有必要,他们会用生命来保护您的。明天一早,就请出发。” 他出大楼的时候,高军衔的军官站在轿车外等着他:“王耀同志,很荣幸您接受了这个任务,之后您也许会有个小小的惊喜。” 会让我去领军装么?王耀开玩笑的想。 轿车再次启动,朝另一个方向开去。 这一次的行程有些远,轿车穿过相间的小路一直向前奔驰,大概快到傍晚,王耀看到了一处军事基地。 轿车开进去后,又绕了很远,在一处仓库门口停了下来。 王耀透过车窗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应该也看到了他,他敬了一个军礼,脸上是温馨的笑容。 “……” “您不下车么?” “啊,对不起,谢谢。”王耀拉开车门,走下了车。 “您好,我是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 “您……您好……我是王耀。”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里的测试车辆是虎式坦克的测试车辆,此情节为虚构。 ☆、第十五章 高军衔的长官下车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仓库门口空荡荡的,落日的余晖勾出了一个美好的远景,如果不是隆隆的炮火声,王耀几乎以为回到了和平年代,那一次不算告别的告别,他已经做好的永别的准备,所以现在的重逢给他的是几近震撼的惊喜。 “这是波罗的海舰队的炮声。”伊万对发呆的王耀解释道。 “你,”王耀依旧有点激动:“你还好么?” “我很好,”伊万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有点夸张的活动了活动手脚:“非常的好。” “嗯,”王耀垂下眼睑:“我到工厂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重伤的伊万,他也是装甲连连长。” 伊万伸手拍了拍王耀的背:“别担心,我很好,不过,难道那个伊万和我很像么?你竟然能够认错。” 王耀的表情变得有点难看:“不,他被严重烧伤了,我认不出他是谁,完全认不出。” “……” “……” “医生救活他了么?” “没有,他死了,死在我的办公室里。”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为何统战部会安排你来配合我?”王耀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刚才那个军官好像知道我们认识,他说我会有一个小小的惊喜。” “因为我升了军衔,当然,按顺序来说,我立了功,然后升了军衔。统战部认为我们的连队可能是保护你的最佳人选,在后期的档案调查中,他们可能查到我们出自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 “同一间宿舍。”王耀笑着接了一句。 “应该是吧。”伊万也笑了。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王耀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在夕阳下交错,他不知道伊万是不是也在看这影子,看着这两条看不出是谁的影子。 这时仓库的大门打开了,托里斯的脸露了出来:“王耀老师,您到了么?为何不进来?你们在门口聊天?” “托里斯?”王耀看着托里斯叫了起来:“你也在!你还好么?” “很好,王耀老师,我们是一个连队的,我是指导员啊!您这惊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快收起来!”托里斯拉开大门,里面站着三十多个坦克兵。 托里斯热情的招呼大家来和王耀认识,小伙子们都很年轻,介绍了一会儿便热络起来,还有一个人跑去搬了一箱酒:“刚才后勤发给我们的。” 这下人群彻底沸腾了。 “每人半瓶,不能多喝,十点的时候要在这里集合呢!”托里斯笑着拍掉了几个伸向酒箱的手。 “您要喝点么?王耀同志。”已经有人开了一瓶递了过来。 “他不喝,你们喝吧。”伊万推开了那个人的手,对方似乎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眼就默默的缩了回去。 “没事,没事,我可以喝一点的。”王耀看到那个小伙子尴尬的脸色,有点负罪。 “别喝酒,你有胃病。” “不不不,王耀同志,您别喝,身体为重。”小伙子赶紧打圆场。 王耀这才发现,对方脸上根本就不是尴尬,而是恐惧啊! “喂,你们连长很可怕么?”大家熟悉了之后,王耀偷偷问旁边的一位坦克兵。 对方瞟了远处的伊万一眼,小心的点点头。 王耀偷笑了一下。 “但是连长非常厉害!”坦克兵眼里突然又迸发出了热情:“我们在这一个月里,一共击毁了敌军四十六辆坦克!我们全连无一人伤亡!这在前线就是个奇迹!”坦克兵比划了起来:“您能想到么?我们埋伏在道路两侧,等敌军过境的时候先分别击毁领头和尾端的两辆坦克,然后在逐个消灭中间的敌军,在这期间敌人的机枪和炮弹不断地在我们的装甲周围爆炸!爆炸的烟雾经常遮挡了我的视线!但又怎样呢?只要烟雾散去,我就又可以瞄准了!一炮就能干掉一个!您要知道,出发前,我还以为我活不过二十四小时呢!连长他真的非常厉害。” “不过也很可怕。” “嗯,只有那几个和他一个车的人敢和他开几句玩笑,我们可不敢,”热情高涨的坦克兵又缩回了脖子:“指导员不可怕,幸好有指导员,嘿嘿。” 温柔的指导员带领着大家唱起歌来,唱的是开战前列宁格勒最流行的歌曲,大家唱高兴了便提着酒瓶跳起舞来,伊万只是在一旁看着大家,默默地看着大家。 在一旁偷看他的王耀心想——不是连长不温柔,是连长温柔的时候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啊。 “你为何一直看着我?”伊万走过来,小声的说。 “如果你不看我,怎么会知道我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30 看着你。”王耀开始了无聊的狡辩。 “对,我看着你,我一直看着你。”伊万笑了一下后又恢复了严肃:“明天你记住,不要离开坦克,任何情况都不要离开坦克。” “可是我得离开坦克,”王耀耸耸肩:“他们没给你说任务么?” “你从瞄准镜里也能看到敌人,你目测就好了。” “你让我把从瞄准镜里目测到的数据给统战部?你疯了吧?统战部给了我调查计划,我至少要完成百分之四十的测量才算是有效地完成了任务。” 伊万皱紧了眉头:“你等等。”他拨开人群,对托里斯说了几句话,托里斯冲他点了点头。 “跟我来。”伊万拍了拍王耀的肩膀:“我有东西要给你。” 伊万带着王耀绕过前院,仓库后面是个很大的空地,伊万的掏出一把□□递到王耀手里:“这是托卡列夫,会用么?” “不会。”王耀接过枪,看了看。 “这里是弹夹,一共八发,这里是保险,是这样用的。”伊万帮他拉开了保险栓:“你开一枪。” “啊?”王耀没大听懂。 “不要朝着地,这样子弹容易反弹,朝着天开枪。”伊万握住了他的手腕:“开枪。” 王耀皱了皱眉头,尝试性的扣动了扳机。 托卡列夫□□的后坐力令他有点惊讶。 “不要停,接着开枪。” 等到第七声枪响后,伊万才说:“停。” 王耀松了一口气。 “你看,这是保险栓,要这样轻轻地放回去,要不然这种枪容易走火。”伊万示范性的把保险栓扳了回去:“这一点你不用特别去记,到了战场上,你一口气把八发子弹放光就行。” “放光?放光了我怎么办?” “放心,在你放光八发子弹之前,我一定会赶到你身边的。”伊万把枪塞回了他手里。 “哦。”王耀脸红了一下:“这个枪要怎样瞄准?” “你不用瞄准,只要发现危险,你别管那么多,朝着那个方向开枪就行了。”伊万把枪套也递给他:“说实话,在看到你的名字的时候,我宁可不是你,但当统率部告诉我们,让我们用生命保护你时,我又觉得很荣幸。我,会用生命保护你的。” “嗯,没那么夸张……没那么夸张啦。”王耀埋着头,把枪塞进枪套:“我会很机灵的,而且数据我都背熟了,只要给我二十分钟就可以了。” 伊万突然笑了一下:“突然有点期待你穿军装的样子。” “咦?还真的要给我领军装啊?” 第二天,穿军装的王耀出现在了队伍里,那样子似乎真的有点像个士兵了。托里斯向大家宣布了任务梗概:这次会分六辆车,四辆kv坦克,两辆机动性更好的t34中型坦克,目标车辆预计会在凌晨出现,四辆kv坦克负责伏击,一辆t34坦克负责引诱目标车辆,另一辆负责护航。重型牵引车停在离大家半公里的地方,所以大家要尽量避免敌人朝牵引车靠近。 早上十点,大家正式登车出发,王耀坐在伊万的kv上,托里斯则登上了t34。上车后,伊万调好了无线电:“一号车准备就绪,请回答。” “二号车准备就绪,请回答。”托里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然后是三号车,四号车到六号车车长的声音。 “出发。”伊万下令后,挂回了无线电。 王耀没有坐过坦克,启动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向前一探,差点摔出去,旁边的小个子彼得忍不住笑他:“王耀老师,您的帽子歪了。” “好吧。”王耀扶正帽子:“噪音真大。” “别抱怨啦,抓紧把手,小心脑袋撞在炮弹上。”伊万看着视窗外,一边说,一边看表。 坦克车至少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加油车重新给坦克们加过油后,坦克又继续行驶了十多分钟才停下来。 伊万爬出炮塔,看了看四周环境:“应该就是这里了,在这几个点埋伏好。车长负责警戒,其他的人挖坑。” “王耀老师,您还好么?”彼得看王耀的脸色不好。 “不算很好,我很想吐。”王耀何止想吐,他的表都差点颠掉。 爬下坦克,王耀就吐了,然后扶着树站了好久才缓过气来。 “还好么?”托里斯拿着水壶走过来。 “好,还好。”王耀接过水壶喝了一口。 “没关系,你好好休息。”托里斯看了一眼表:“现在是夏季,德军的目标车可能要等到凌晨才会出来,现在才三点过,你可以好好休息。” “今天晚上是你去做诱饵么?” 托里斯点点头:“放心吧,王耀老师,不是只有伊万一个人能兵善战吶,我也是个指导员啊,把您担心的表情收起来好不好?” “好的,好的,你最厉害。” 工事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三辆kv重型坦克都已经被半埋在路边,伊万的一号车隐藏在树林里,现在大家正在砍了树枝往炮管上盖。 “王耀老师,”托里斯欲言又止:“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何不回中国呢?” 又是这个问题,王耀把水壶递还给他,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其实也没有答案。 “我想……” “指导员!连长说现在就地开饭!”小个子彼得跑了过来,行了个军礼。 “你现在吃得下么?”托里斯看王耀脸色依旧不好。 “吃得下,走,去吃饭吧。”王耀感激的看了彼得一眼,拉着托里斯去吃饭了。 午饭就是些干面包和肉干,吃过饭后有人去烧了点热水,把大家的水壶都灌满了,伊万又检查了一遍所有车辆:“七点,大家在车上吃晚饭,八点,二号车出发,其他车辆保持警戒。” 于是大家又钻回了各自的坦克,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你要睡会儿么?王耀老师?”彼得从屁股底下抽出皮革垫子:“您把两个摞在一起可以当做个枕头。” “……”王耀接过垫子:“好窄,我可能睡不下。” 驾驶室传来笑声:“彼得,是你个子太小啦。” “明明是连长个子太大了。”彼得嘟囔了一句。 “王耀老师,您做过指导员的老师么?”驾驶室的人又说话了。 “我教机械课,但是只是助教,算老师吧。” “怪不得他叫您老师呢,这么说来,哇,您还做过连长的老师!”两个驾驶员夸张的惊呼起来:“您会用教鞭打他么?哇哈哈哈。” 伊万朝驾驶室踢了一脚,那边笑得更欢了。 彼得笑了一会儿,突然抱怨了一句:“谁放了个屁?连长,我能把盖子打开一会儿么?” 大家又哄笑起来。 “我也想透透气。”王耀现在也学会了请示,他觉得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31 坦克车里太闷了,不止是屁不屁的问题,他都快窒息了。 伊万没有说话,只是扳正了瞭望镜,做了个去吧的手势。 顶盖打开后,王耀也探出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王耀老师,您看。”彼得拉了拉王耀的袖子。 “怎么了?” “您看,”彼得指着天空:“您看,太美了!” 王耀抬起头,看到了漫天火红的云彩,像是静止的燃烧着的火焰,蔓延到无穷无尽远。辉煌的光线在云朵的边缘变幻,整个天空像是镜中的景象,美得令人诧异,壮观而波澜。王耀从未见过这样的美景,虽然这就是他熟悉的天空,但战争已经改变了太多,久违的,他闻到了风的味道,是夏天的树叶才有的气息,白桦林的绿叶沙沙作响,宁静安详得令他沉醉。他就这样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希望能一直看着这样的景象。 “王耀老师,”彼得打断了他的臆想:“我们得缩回去了,我听到了轰炸机的声音。” 王耀隐约看到天边有一片黑点,他赶紧跟着彼得缩回炮塔,大概两分钟后,轰炸机的尖啸声从头顶划过,至少持续了几十秒。 “又是斯图卡,”伊万拉高了瞭望镜:“方向是往波罗的海去的,看来轰炸波罗的舰队可能是他们的新计划。” 大家陷入了沉默,没有人再说话。 沉闷中,时间过得更慢,彼得扑通一声靠在王耀肩膀上睡着了,过了一会儿,驾驶室也传来了鼾声。 “你不睡么?”王耀看伊万一直看着瞭望镜。 “你困了就睡吧,我不睡。” “你真厉害,可以一直盯着外面几个小时。” 伊万回头看了王耀一眼,突然伸手帮他把帽子边翘起来的头发按了下去:“乖乖休息一会儿,别让我分心。” 王耀看着伊万的后脑勺“哦”了一声。 沉默中,迟到的睡意终究来袭,王耀扶着一旁的次口径穿甲弹进入了梦想。 不知过了多久,吵醒他的是无线电通讯的声音。 “七点了,各车准备吃饭,车长听到请回答。” 王耀活动了活动被彼得压得酸疼的胳膊,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干粮:“伊万,你不吃么?” “等三号车车长吃完了我再吃,”伊万依旧看着瞭望镜,但又补充了一句解释:“到时候他来负责警戒。” “哦。”王耀答应着,咬了一口干得掉渣的面包夹肉饼。 八点正,托里斯的二号车准时出发,所有的车辆都进入了警戒状态,伊万反而有了空,他小心地打开炮塔盖,拉着王耀探出来,指着不远处的空地对他解释道:“看到那个地方了么?目标车辆到那里的时候,侧面的三辆kv会对他的侧装甲进行夹击,一旦我发出指令,彼得会帮你打开顶盖,你就从这条路跑过去。”伊万指着面前的一个方向:“尽快跑过去,不要犹豫,这一小片我已经探过路了,没有问题。一旦你完成测量,就对我们挥手致意,我们会开车过来接你。记住,战场很危险,不要像个苍蝇一样乱跑。” 被比喻为苍蝇的王耀没敢反驳,只是老实的点点头。 伊万还想说什么,但是可能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啰嗦了:“总之,你不要太紧张,如果二十分钟不够就继续,晚上会有点冷,我把手套给你。”伊万从兜里掏出一双毛线手套塞到王耀手里。 “太大了啊。”王耀抱怨。 伊万没有理他,只是把他按回了炮塔。王耀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再去找伊万搭话,找了个形状最圆的炮弹,靠着睡着了。 这次等他自己醒过来的时候,炮塔里只有他和彼得。王耀揉了揉眼睛:“伊万呢?” “连长出去了。”彼得守着静悄悄的无线电。 王耀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托里斯还没回来?” “对。”彼得也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是说凌晨行动么?难道有变?” 王耀也挤到瞭望镜旁边往外望了望,外面终于天黑了,看不清任何东西,怪不得伊万要跑出去。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快到三点的时候,地平线出现了亮光,大地呈现出奇异的青灰色,树林和沼泽的边缘渐渐能够看清。 在一片寂静中,王耀终于听到外装甲发出了两三声沉闷的响声,顶盖被敲响了。彼得高兴的叫起来:“连长回来了!” 王耀紧绷的心松了下来,伊万带着一身晨露钻进了炮塔:“无线电有消息么?” 彼得摇摇头。 伊万没有表情,只是打开手电看着一份小地图。坦克外渐渐有鸟叫的声音传来,清晨要到了,难道这一夜白等了?托里斯呢?还有六号车呢?他们在哪里呢? 突然!静悄悄的无线电传来了吱吱的电流声。 “……二号车呼叫……二号车呼叫……目标车辆已出现……请注意。” ☆、第十六章 大概十分钟后,远处似乎传来机枪的声音,这不是飘渺的余音,这声音连续刺激着你,容不得你怀疑。王耀看不到外面,他只能看到伊万盯着瞭望镜,手里紧紧的捏着无线电的话筒。 二号车拥有这个连队经验最丰富的两位驾驶员,但是目标车辆的驾驶者比他们更熟练。他们大概是在离伏击地三俄里的地方发现的目标车辆,这辆孤零零的坦克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在距离大概一千米左右的地方就朝着自己开了一炮。 这一炮出乎意料,但也许是因为能见度太低,炮弹在距离二号车不到五米的地方爆炸,气浪的威力显示出了火炮不小的威力。 “往伏击地前进,快!”托里斯放回了无线电。 就在这时,第二发炮弹来了,如果不是驾驶员反应及时,这一炮也许会正中炮塔。 “原路返回!快!尽快拉开距离!”托里斯的手心里全是汗。 但是时间不够了,目标车辆已经准备好了第三发炮弹。 “轰!” 剧烈的爆炸声! 托里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六号车开炮了!” 六号车在二号车右侧大概两百米的地方,因为目标车辆在开阔地带,这一炮打得很准,正中前装甲。 六号车的车长欢呼了一声:“开到主路上去,为二号车分散火力。” 然而硝烟尚未散去,托里斯便听到右侧传来惨烈的爆炸声。 “糟了!糟了!”托里斯大喊起来:“快!快往树林里开!尽快往伏击圈靠近!” 托里斯一边转动瞭望镜,一边调试无线电:“六号车!六号车!车长请回答!车长请回答!” 除了电流的噪音,对方再没有响应。 “离伏击圈还有多远?”托里斯急得满头大汗。 “还有至少一俄里。”驾驶员同样焦急。 托里斯转向炮手:“等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32 离伏击圈两百米左右的时候再开炮,把炮塔转向后面。” 对方速度似乎不慢,但t34更快,基于对方惊人的射程,托里斯不敢放松警惕,糟糕的能见度隐藏了自己,但却也帮助了敌人。托里斯本能的想要远离这个未知而可怕的敌人,但又害怕真的被对方跟丢。 迟疑了片刻,托里斯掏出了望远镜:“炮手,你指挥方向,以最短的距离向伏击圈前进。”说完,他打开了炮塔的顶盖,钻了出来。 在后方大概一千米左右的距离,灌木不规则的摆动着——目标车辆还在!击毁六号车显然给了敌人强大的自信,那辆未知的怪物准备穷追不舍。 “指导员!离伏击圈还有五百米!”炮手喊道。 “好!全力加速!”托里斯扶正机枪:“注意!我让开炮的时候就开炮!” “放心!”炮手咬着牙:“我能瞄准!该死!这个混蛋!我能瞄准!” 机枪的声音划破长空,持续不断的响了起来。 “指导员!还有两百米!” 托里斯躲避着树枝继续保持射击的状态:“开炮!” 高爆弹爆炸了,秋季干燥的树林燃烧出了一个火点。但大家都知道,这一切均不能阻止对方进攻。伏击圈就在眼前,但对方的射程显然超过了一千米,也就是说,要引诱对方进入伏击圈,其实还有一千米! “开到空地上去!”托里斯放弃了机枪,缩回炮塔。 也许下面正好是个陡坡,坦克的前端高高跃起,又重重摔下。 “往前开!快!注意目测伏击圈!”托里斯扶着钢板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把所有护目镜都打开!能看清么?” “能!”驾驶员喊起来,他已经将油门踩到底,但是他依旧能够感觉到背后隐隐的杀气! “装弹!快!我们一起装弹!”托里斯从炮弹架上抱起一枚高爆弹,炮手这会儿也爬起来了,两个人努力将炮弹塞进炮膛。 “轰!”又是一声巨响,炸弹在伏击圈内爆炸。 伊万捏紧了拳头,他从瞭望镜中看到二号车从伏击圈的空地上仓皇掠过,下一秒,威力巨大的炸弹就在车尾不到一米的距离爆炸。 “连长!”驾驶员沉不住气了。 “闭嘴!”伊万吼了一句。 托里斯!伊万拿起了无线电:“二号车车长,目标车辆还没有进入伏击圈范围,继续向东行驶!收到请回答!” 对方没有回音,列宁格勒的八月,清晨来得太早,二号车向着东方,太阳升起的方向开去!渐渐发白的天空勾勒出了他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德军坦克里的炮手终于能够看清了,他轻蔑的笑了笑:“车长,我看清那个小丑了!” “开炮。” 一串比之前炮火更加响亮的爆炸声响起!因为这不是一发炮弹,这是三发炮弹! “击中了!击中了!” 伊万从瞭望镜中看到了敌人燃烧的装甲和炸歪了的炮塔,他没有理会彼得的欢呼:“二号车请注意,车长收到请回答。” “收到,收到,一号车请讲!”托里斯的声音终于响起。 “迅速撤回伏击圈,确认目标车辆情况。” 大概三分钟后,二号车回到了大家的视野范围之内:“一号车,一号车,目标车辆已经无响应。” “注意,王耀,对方可能会有二次爆炸,冷静,但是不要磨蹭!去吧!” 王耀感到伊万的手迅速的和他的手握了一下,然后彼得打开了顶盖,拉着自己的手把他拽了出去。 清晨的冷风让王耀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尽量快的溜下了履带,朝着昨天伊万指给他的方向跑去。目标非常明显,因为他还在冒烟!王耀加快了脚步,钻过树林的间隙向空地跑去。 冷静!冷静!王耀不停地对自己说,抵达目的地后,停在大概四十米远的二号车给了他巨大的安慰,他打开工具包,拿出了测量工具、计划表和相机。 当测量进行到最后五个数据,王耀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他的手不再颤抖,甚至还能抽空看看对方骇人的巨大炮管。 炮管!看能不能够找到它的型号,王耀拍了一个全景,但是他觉得这看不出什么,他决定爬到履带上面去,至少找一找型号标。 “还没好么?”伊万看着表,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如果到了二十分钟,他还没有挥手,我们就把车开过去。” 话才刚说完,密集的机枪声再度响起! “谁?哪里?!”王耀几乎是凭借本能滚下了履带,趴在了沙地里。 对,伊万猜的没错,对方不可能只带一辆测试车辆过来,对方也不可能不带护航车辆出来,德军没有那么多喜欢独自立功的冒失鬼,现在进攻着列宁格勒的可不是一群傻瓜! 这辆车从路旁的密林中驶来,可能是顾及那辆德军坦克,他没有直接炮轰,但他对苏军坦克毫无顾忌! “快!所有车辆!迅速掩护二号车,快!” “掩护王耀!”托里斯的声音大喊起来,但他显然不是对着无线电在喊。 二号车启动了,他正面迎上了敌人的坦克,挡在了他和王耀之间。一号车的发动机发出了轰鸣,巨大的kv坦克从高地的密林中一跃而出,冲刺着向着那片空地前进。 “快,向左!”伊万一边喊着,一边伸出脚,猛地踹了驾驶员的左肩一脚:“关闭防护镜!挡在二号车前面!快!” 机枪被二号车挡住了,王耀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他看到所有的kv坦克几乎都向着空地集结过来,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跑,他只记得伊万说过一句话:不要乱跑! 不要乱跑!王耀只好绕到目标车辆的车尾——这里的温度要低一些——他趴在履带一侧,开始尝试掏出枪套里的枪! 但是就是打不开枪套!颤抖的手就是打不开枪套! 该死! 王耀把枪套摘了下来,努力地抠着皮质的搭扣。 “轰!” 失去了装甲的保护,这一声爆炸来得太剧烈,王耀觉得眼前一花,耳朵发出了嗡鸣,任何声音都听不见了。 枪!枪! 啪嗒! 枪套终于打开了! 啪嗒! 王耀的耳朵突然恢复了听觉。 他把枪紧紧的握在手里,带着手套的手简直感受不出自己捏着的是枪还是别的。他的耳朵突然从失聪的状态变得极为敏锐,就连耳边的沙土飞过的声音都听得到。 太难受了!王耀把脸贴紧地面,沙土冰凉的触感终于让他能够睁开眼,透过履带的间隙,他看到了滚滚的浓烟,这不是敌军的坦克,这……这……这是二号车! 炮火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挡在面前的二号车让他看不到战况,不知响过了多少炮,炮声终于停止了。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33 “指导员!!”彼得喊了起来。 “别喊!”伊万回过头,大吼了一句。 伊万伸手拉开头顶的铁盖的铁闸前,对着无线电喊了一句话,这一次,他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各车辆保持警备,四号车车长,请确认车辆机动情况。” “一号车,一号车,四号车故障未能排除,收到请回答。” 无线电叽歪乱叫着,伊万说了句,收到,把它塞到了彼得手里:“让各车保持通讯,我要出去看看。” 清晨!天亮了! 伊万探出炮塔,拉起了防弹钢甲板,面前是桦树林,静悄悄的,一切又回归了宁静。伊万盯着每一个角落,一一确认,是的,清晨了,他通过瞭望镜也能看得很清,但他不敢这样做,他不但要看,还要仔细的看。 “乒!” 手/枪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一枪,然后紧接着第二枪,第三枪。 伊万猛地回过头,在伏击圈的另一端,德军坦克和他的炮管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视野中! 伊万迅速钻回炮塔,关紧了舱门:“敌军坦克在西北方向!快!在西北方向!” 没有停转的发动机再次高速运转起来!还有三辆kv可以正常运转,一辆炮塔正常!伊万攥紧了拳头,不能输!不能输!他知道自己绝不能输! “三号车,我们掩护你,你绕到侧面去,找机会攻击他的侧装甲。” 三号车隐蔽到密林中去了。 “四号车!开炮!把你所有的炮弹都放空!五号车,配合一号车正面进攻!” 然后就看我们啦!伊万扔下无线电话筒,抱起炮弹:“彼得瞄准!开炮!” 敌人的第一炮打在了五号车的履带上,五号车停顿了一下才再次艰难的启动。王耀用尽全力扣动着扳机,直到□□不再响。他看到kv坦克迎面朝敌军坦克而去,这一瞬间,他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的往后面跑去。 往哪里跑?这里全在射程范围之内!王耀终于明白何为苍蝇。又是一片密集的炮声,王耀终于在这一片爆炸中崩溃,他放弃了树林,踉踉跄跄的向着二号车的方向跑去。 等终于连滚带爬的摸到了二号车的履带,王耀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几乎是半带匍匐的卧在了旁边。 又一轮炮声过去了,王耀以为这就是最后一轮,然而却不是。 一轮,一轮,又一轮,炮火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轰!” 又是异常的巨响,王耀心中一紧,他强迫自己尝试着爬起来。 我要爬起来!王耀咬紧牙关对自己说!我得爬起来! 他扔掉了□□,艰难的脱掉了毛线手套,然后攀着一旁的履带努力要爬起来。二号车的履带还在发烫,但是王耀不敢松手,他怕自己一松手就再也没有力气。终于,他扶着膝盖,靠着车轮半蹲着跪了起来。 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洞! 二号车的炮塔被刚才的那枚炮弹击穿了! 王耀被眼前漆黑的一片震得发呆。 这就是被炮弹击穿装甲的炮塔! 这就是! 看不出眼前的是什么,这时,那一直举着的,好像是手的东西微微动了动,王耀看清了那上面的残碎的表链。 “托里斯!托里斯!”王耀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 他的嘴动了动,发出了一个音:“……腿……” 腿!? 王耀这才看到,炮塔里面还燃着火。 “托里斯!”王耀艰难的喊着,奋力把他从炮塔里拖了出来,扑灭了他脚上的火。 “啊!天呐!天呐!托里斯!”王耀抱着托里斯,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看不出这是托里斯,或者,他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个人,他只能抱着他颤抖着,不知所措的喊着。 炮火终于停止了,寂静中,爬出坦克的人们听到了王耀悲伤的尖叫。 幸存的人们围了过来,王耀看着大家,又看了看托里斯。 这张脸上还有一只明亮的眼睛,他似乎也看到了什么,嘴喃喃的讲了一句话,然后他眼中的光就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 “回到车上去,”伊万扭过头,对剩下的人说:“打开无线电,申请援军,彼得,去申请援军,这是命令。” 彼得擦掉了眼泪,跑开了。 “王耀,放开他,他死了,放开他。”伊万走过来,扳开了王耀僵硬的手臂:“能站起来么?放开他!他死了,放开他……” 王耀艰难的站起来,迈了两步。 “相机还在么?资料还在么?” “……在。”王耀机械的用手探了探自己的工具包。 “坚强!王耀!坚强!”伊万也颤抖着,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对王耀说,还是在对自己说:“托里斯要你活着!托里斯要更多人活着!!” ☆、第十七章 后面的事情,王耀记得不大清楚,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如何爬上了坦克,如何回到了营地。临近傍晚,他才发觉自己的手可能受伤了,因为上面缠了些绷带,但究竟是谁缠的,何时缠的,他一点都不知道。 “还好么?”晚饭时候进来的是那位没有自我介绍的克格勃工作人员。 “还好。”王耀点了点头。 “谢谢,”那个男人坐到了王耀身边:“也许有点不合时宜,不过这是您的勋章,谢谢您。” 王耀看着手里的绒布盒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的手主要是擦伤,还有点轻微的烫伤,军医已经帮你处理好了,明天之前不要沾水。还有,我们的军事基地要后撤,你是和我们一起后撤还是选择回基洛夫坦克城?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大好,我们尊重您的选择。” “我回基洛夫工厂。”王耀收起了勋章:“我很好,别担心。” “这是您的晚饭,早点休息吧。” “好。” 大门再次关上,宁静了片刻,他终于感受到阳光柔和的透过窗户撒了进来,王耀闭上眼睛又睁开,他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了极端的白昼,就像耳朵已经习惯了隆隆的炮声。他站起来,走到桌旁,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红色的汤令他有点不适,但他还是把汤匙塞进了嘴里。 饥饿的感觉回来了。 疼痛的感觉回来了。 这些来自肉体上的感受逐渐清晰了内心的酸痛,汤喝干了,王耀放下汤匙,拿起碗,他没有吃饱,他命令自己再去找一些食物来。 “您还好么?”坐在屋外的医生见他走出来便抬头问他。 原来是在医院,王耀微微抬起了手上的碗:“我可能没吃饱。” “您已经吃饱了。”女医生接过他手上的碗:“您的饥饿感是一种错觉。” “哦,是么?” “您平常也吃不了这么大一碗,不是么?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34 ” 王耀看了看碗,点点头:“您说得对。” “年轻人,你的压力很大,”女医生邀请他坐下来:“我建议你要懂得发泄,这是战场,会有太多不应该出现的事情出现,没有人可以忍耐,你需要发泄。” 王耀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女医生摘下眼镜:“也许吧,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我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军医,说实话,您这样的案例不多。相较而言,我对那些又哭又闹的年轻人比较放心,您这样过于安静的行为,有点危险。看得出来您很理性,很善于克制自己,那么现在您也许得尝试用理性来命令自己发泄发泄,要不然你会被压垮的。”女医生拉过王耀的手,解开绷带:“你,没有你想的那样坚强。” 发泄? 王耀不确定自己能够理解这个词。 “你有妻子么?你平常遇到压力会找谁宣泄?” “我没有妻子,”王耀思索了片刻:“我不是太会找人宣泄。” “好吧,也许我也不是良好的倾诉对象,我只是一个表情冷酷的外科医生,这样吧,年轻人,我给你一双橡胶手套,你去洗个澡,洗久一点,回来后我重新帮你消毒包扎,这样你的感受会好一些。”女医生掏出手术手套递给王耀。 “谢谢。” “不用谢。啊,对了,”女医生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不是任何人都能供你宣泄情感,如果你身边恰巧有这样的人出现,不要压抑,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念头,你也要说出来,人类本就不是适宜于孤军作战,两个人在一起,要比你想象的更加坚强。” 十分钟后,王耀拉开了医院淋浴室的喷头,温水从头顶喷洒下来,混着灰尘流了一地。发泄?宣泄?王耀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带着手术手套的手,温水从橡胶表面划过,不留一丝痕迹,比他工程师的线手套,与外套搭配的皮手套,和礼服搭配的绸手套更加绝对,颜色更加刺眼。王耀突然发现,除了夏季,自己似乎离不开手套,他的行李箱里至少有十几双手套,如果能够装下,他也许会塞进更多。 我会被压垮么?王耀想起了医生的话:哪怕只有一点点念头,你也得尝试发泄。 于是虽然不愿意,但王耀还是命令理性驱动自己撕开了这层橡胶保护,温水随着退去的手套淋到了皮肤上,混迹着灰尘的水又混进了血。 啊!王耀觉得有点疼,但他还是把手套扔到了一边,将伤痕累累的手指□□了头发里。血的气息弥漫开来,变奏了水温原有的感觉。 啊……王耀感到一滴眼泪从眼角滑出,滚烫,冰凉。 王耀不知道时间的概念在多久以后才重回他的大脑,但他的确觉得自己好受了点,他关闭了水闸,穿上新衣服,走了出来。 新军装,干净的状态,说不定自己能睡上一觉,明天就一切都好起来了。王耀对自己说。他用毛巾挤干了手指上的血,准备返回医务室。 头发还很湿,所以王耀夹着帽子,慢慢穿过空地,数着步子,看着地面上被拉长的影子。 这时,另一个影子出现了,然后和自己的影子交错在了一起。 王耀挺直背,回过头。 “您好,伊万。” “……” 两个人沉默的站了片刻,伊万抬起手,理了理王耀额前的头发:“你决定明天回基洛夫工厂?” “对。” “等等。” “怎么了?” “让我看看你。” “怎么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让我看看你!让我好好看看你!”伊万抓住了王耀的胳膊。 “好了,我走了。”大概一分钟后,一声哨声从院子外面响起,伊万放开了手:“再见,我走了。” 院子太小,只需要几步路便可以令他消失在门口,大铁门关上了,吱呀一声。 王耀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扔下帽子,冲到门口,拉开铁门,伊万恰巧走到拐角。 不知是哪来的力量,王耀用尽所有的力气喊了起来:“伊万!!” “伊万!!活下来!活下来!!你一定要活下来!!” 那个背影停顿了一下,离开了。 四周的人看着王耀,脸上有点惊讶,一个上尉军衔的人走了过来:“哪个连队的?你的帽子呢?” “基洛夫工厂的,帽子在院子里。” “他是基洛夫工厂的工程师,上尉同志。”女外科医生及时走了出来。 “看出来了,一个外国人。”上尉的表情依旧很冷酷,但是声音小了点:“谢谢你喊了这句话,毕竟,有很多人都叫伊万。在军营里记得把帽子戴好!工程师同志。” 上尉同志离开后,王耀默默回到院子里,捡起帽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准备戴到头上。 “不用了。”女外科医生拉开她狭窄的医务室:“把手伸出来,我帮你重新消毒。” 看到王耀那双明显被水泡过了的手,女医生微微笑了笑:“看来你有可以宣泄的对象,下次也要记得喊他的名字。希望你下次还有机会,喊他的名字。” 第二天早晨,接送的汽车来了,战况比王耀想的要糟糕很多,这次的行程至少多了两个小时,绕了很多的路才到达第六工人村。在离开的三天里,工厂倒没有太大的变化,至少所有人都还在,王耀也回来了。大家彼此打了打招呼,厂书记告诉车间主任:“他受伤了,今天安排他休息。” “没关系,只是轻伤。” “这是统战部特别交代的,好好休息一下,小伙子,相信我们可以的。”厂书记拍了拍他的肩膀:“记得按时换药。” 盛情难却,外加上旅途的颠簸确实令人疲惫,回到宿舍后,王耀便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巨大的爆炸声震醒。 “你不睡了么?”看到王耀走出来,正在门口搓洗工作服的别里亚耶夫擦干手走了过来。 “有爆炸?”王耀有点紧张。 “别担心,”别里亚耶夫的表情反而比较轻松:“我们的炮声,现在敌人离我们只有十几公里了,第十工人村把安上了炮筒的坦克半成品拖到大楼上当火炮用。昨天他们才发明的,我已经习惯了。” “别洗衣服了,”王耀看着远处的黑烟:“我觉得我们很可能要后撤,部队都开始后撤了。” 别里亚耶夫表情出奇的淡然:“那我们还是得准备准备,我去收拾行李。” “准备点吃的就行。”王耀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他终于明白这里和国内的战况完全不同,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吃的永远比别的重要。 别里亚耶夫装了几个黑面包,塞进了一边的小布包里,又到食堂搞了两节腊肠放进去:“你的手呢?你的手受伤严重么?”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35 “不严重,”王耀解开绷带检查伤口,大多数都是擦伤,很快就结痂了:“对了,托里斯牺牲了。” 别里亚耶夫沉默了片刻:“我儿子也牺牲了。” “?” “他被征为民兵,听说民兵上战场都不发枪的,他被政府征到战场送死了。他不是牺牲,他是死了。” 王耀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他们给了你枪?”别里亚耶夫自己转换了话题。 “对,”王耀从柜子里拿出那把托卡列夫□□:“不过没有子弹。” “我明天去工厂里拿一点,你把弹夹给我,我不知道该拿哪种子弹。” 王耀取出弹夹递给他。 “我们要活下去,王耀,”别里亚耶夫突然摸了摸王耀的头,就像一个老父亲那样:“我要回去救我的小孙女,不论我失去什么,我都不能失去她,我的娜斯塔西娅,她才六岁,她本应快乐的参加夏令营,给我看她的小奖状,给我唱她新学会的歌。我为了她而活着,帮帮我。” 王耀拥抱了这个老人:“会好起来的,教授。” “还有你,年轻人,善良的年轻人,”别里亚耶夫有点哽咽:“王耀,你也要活下来,你还太年轻,太年轻,你不该死去。如果一定要做一个选择,我希望留在世界上的是你,如果我死了,记得我的娜斯塔西娅,好么?” “不会的,教授,我们都会活下来的。”王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们都会活下来的。” 当晚,别里亚耶夫就拿回了匹配的子弹,王耀检查了一遍弹夹,把它装好,又把剩余的子弹塞到包里。工厂依旧在照常运转,但是已经开始逐步转移重型设备,职工家属也开始往城内转移了。 一开始,开往城内的电车一天两班但随着战事的推进,电车的班次开始增加,这一两天,电车开始了昼夜不停的运转。 九月初,天气开始转冷,临时过来的工人并没有准备秋衣,很多人把薄层的衣裳叠穿在工作服内,王耀就把那件穿回来的军装穿在工作服里面,总算是凑活了几天。 “秋季工作服到了。”别里亚耶夫板着指头算:“记得提醒我,今年把包里的黑面包换一换,都好几天了。” 坐等逃亡的感受很不好,但是过了最初的几天,人便容易淡忘危机,哪怕面对的是死亡。 九月八日,凌晨五点,宿舍的门突然被逐一敲响,敲门的是厂区的各位干部,他们打着手电筒一个一个房间的清人:“到车站去,等待转移。” 别里亚耶夫几乎是从床上弹跳起来,王耀拦住了他:“多穿点衣服。” 两个人拿出了最厚的外套穿好,王耀拿着那件军装,想了片刻,还是把它放到了柜子里:“走吧,教授,出发。” 事实证明王耀的决策是正确的,挤满人的车战上全是提着箱子的人,但是他们的箱子都没能带上电车,各种行李遗弃了一地。天开始发白,第六工人村的所有人都集中到这里了,很幸运的是,人群里已经没有女人和孩子。寒风中,这些技师和工人们闲聊着,彼此掩饰着惶恐的心情。 乘车并没有太讲究的顺序,大概就是厂干部抓着谁就是谁,电车一辆一辆的离开,站台上的人终于越来越少。 “准备上车。”洛特尼克夫从站台走了过来,冲着王耀和别里亚耶夫喊了一声。 别里亚耶夫赶紧拉着王耀往前面挤,其实确实没有多少人了,有些厂干部也开始登车。别里亚耶夫把王耀推了上去,王耀用力往里面挤了一步,努力给别里亚耶夫留了一个踩脚的豁口,别里亚耶夫艰难的踩上了踏板。 “快一点。”前面的司机在喊。 “快上来!洛特尼克夫书记。”车上的人都在喊。 洛特尼克夫尝试了一下,但是确实挤不上去了,别里亚耶夫紧张的看了他一眼,洛特尼克夫却似乎没有看他,只是对着司机喊了一句:“挤不上来了,快开车吧,我等下一辆。” 电车发动了,王耀紧紧的拉着别里亚耶夫的手,避免他掉下去,但别里亚耶夫没有回头,他好像看着远去的站台,久久难以移开视线。突然,他挣脱了一只手,朝后面挥了挥,不知是在和谁道别。 闷热的电车上,所有的人都很沉默,这倒不是因为大家心情沉重,而是因为近日来的工作实在是太累了,就这样彼此拥挤着,车厢里的很多人都陷入了半沉睡的状态。 突然,王耀听到了有别于电车的声音,这种隆隆声有点怪异:“是不是轰炸机?” 别里亚耶夫一直站得战战兢兢,他可没睡着,他认真地听了听:“我觉得有点像。” “像什么?”一旁的人迷迷糊糊的问。 “斯图卡。” 没人再搭理他们,车厢内依旧是昏昏沉沉的睡意,王耀抬起头,看着车厢顶部的小窗,不知何时开始下的小雨已经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天空白花花的一片和偶尔一闪而过的树枝。 轰轰轰的尖鸣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大。 “是斯图卡,应该是斯图卡。”王耀努力捅了捅身边的人。 这是所有人都熟悉的声音,终于有人从梦中醒来,开始喊叫:“糟了,有轰炸机,轰炸机追上来了。” 电车继续疾驰着,车厢里的人都醒了,大家都紧张的抓着把手,希望可以死里逃生。 “哒!哒!哒!” 斯图卡战斗机已经发现了地面的电车,它以它经典的九十度跳水姿势,优美的俯冲而下。 “哒!哒!哒!” 机枪子弹像是对电车进行了一次纵向解刨,伴随着车厢内的尖叫和血雾合演了一出诡异的惨剧。刚才还靠在王耀肩膀上昏睡的中年人被一旁爆裂的人体吓坏了,他和许多人一样拼命的尖叫起来。 “快停车!快停车!”站在车尾的王耀朝着司机的方向喊起来:“我们跑不过飞机的!快停车!他已经瞄准我们了!” 王耀猜的没错,只需要再给二十秒,这位正在爬升高度的德国飞行员就可以再来一次俯冲。 车上的人都跟着王耀喊了起来,驾驶员咬咬牙,踩下了刹车片。电车稍一减速,大家便纷纷跳车,别里亚耶夫教授毕竟年纪大了,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 “快起来,教授!快起来!”王耀拉着他,努力要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两个人刚刚站起来走了几步,那架斯图卡来了,更多的斯图卡来了,黑压压的布满了天空。机枪尖锐的响了起来,不止瞄准了他们的电车,也许瞄准了所有的电车。 “快!”王耀没有丝毫的迟疑,拉着别里亚耶夫冲进的一旁的树林。大多数人跑进森林便匍匐在了地上,王耀一边跑一边喊:“别停下,快跑!快跑!”但是大多数人已经吓软了脚,几乎没有人理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36 他。 “我跑不动了……慢点……慢……点。” 王耀没有理会别里亚耶夫,他只是努力的拖着他往树林里面跑,背后的机枪声并没有停止,过了一会儿便是剧烈的爆炸声。 “我,实在跑,不,动了。”别里亚耶夫脚下一软,跌倒在了泥泞里。 “差不多了,我们应该跑出袭击圈了。”王耀同样气喘吁吁。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王耀再次拉起别里亚耶夫的手,尝试着把他搀扶起来:“我们不能再休息了,德军的轰炸机一定是来袭击地面部队的,我认为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他们的速度太快,说不定这里已经在战场内了!遇上装甲兵或者步兵我们就逃不掉了,快,教授,我们的快点!” 两个人彼此搀扶着往前走,渐渐的,眼前的尸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这些刚才还和他们同乘一辆电车的工友们几乎全都变成了尸体。轰炸机的机枪火力很强,很多尸体都支离破碎,甚至断成了几截,别里亚耶夫浑身颤抖起来,他忍不住的想要尖叫,只好把拳头塞进嘴里。 “王耀!王耀!我走不动了!说不定轰炸机还会来,而且我们跑不过坦克和摩托车,我们投降吧,我们只是老百姓!王耀,你会说德语,和他们说德语!告诉他们我们投降,他们不会杀了我们的!” 王耀听到□□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他悲伤的看了别里亚耶夫一眼:“教授,德国不是我的祖国。” ☆、第十八章 希/特/勒从未认为列/宁/格/勒会是一个障碍,他需要在夏季彻底结束之前拉开进攻莫斯科的大幕。现在的战况令他倍感恼火,在七月二十一日攻下该城的承诺变为一个笑柄之后,他不得不重新思考战略布局。 北方集团军的司令已经六十五岁,面对希/特/勒毫不留情的诘责只好迅速调整了进攻思路。终于,莱因哈特的第四十一装甲军和屈希勒尔的第十八军撕开了卢加防线。八月二十一日,德军南路军切断了列宁格勒郊外的十月铁路线,列宁格勒的物资运输及水电供应陷入了瘫痪。这座拥有着三百万人口的大城市终如风中的落叶摇摇欲坠。 占领施吕瑟尔堡,这是北方集团军给曼施坦因的最新指令,这样列宁格勒就会被全面包围,除了去跳拉多加湖,列宁格勒已无生的希望。 “我们不需要俄国,我们只需要这片东边的土地,你们必须使他化为乌有,化为尘埃,让他从地球上消失。” 北方集团军司令——勒布在电话里对曼施坦因说:“以上是元首的原话,另外,”司令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九月十五日前我们必须攻下列宁格勒,否则空军和装甲师都会被调往莫斯科,我们配得上攻下俄国第二首都的荣誉。曼施坦因,这几天,会决定多少人的前途和命运啊。抓住机会吧,我把施吕瑟尔堡的荣誉留给你。” 施吕瑟尔堡——一座位于拉多加湖西岸的小镇,涅瓦河从这里流出湖泊,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弧形,通向列宁格勒和波罗的海。自古以来,这里便是要塞,就像他的名字那样“关键的堡垒”。从这里,可以彻底关上列宁格勒的北大门,封锁波罗的海与拉多加湖之间的所有水道,并将连接城市与白海及北冰洋的运河系统切断。 “我们多久能够看到波罗的海?”传令兵问前线的人。 “我想我已经能够听到海浪了。”一二六步兵师的一个步兵这样和他调侃。 工人村就在施吕瑟尔堡。 在第一次进攻中,德军的斯图卡编队已经将城外所有的铁路线路全面摧毁,但苏军精心布防的机枪和反坦克炮在等着他们,德军一时还难以推进。 此时天已经放亮,王耀和别里亚耶夫正置身在战场之上。为了不迷路,他们先是沿着道路和铁轨走,但很快,他们就听到了坦□□隆的声音。 “是kv!”王耀松了一口气。 坐在装甲板上的一个步兵跳下来:“你们是工人村的工人?” “对!”别里亚耶夫大喊了一声。 “向后!向后!”步兵对他们挥了挥手。 两个人大概走了十几分钟不到,身后就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往密林里跑,快,教授!可能是刚才的那只部队与敌人交火了。” 施吕瑟尔堡郊外的大多数农田已经被耕种,两个人绕开大路,踩进了田地,开始往密林和沼泽跑。 “我们会迷路的。” “总比现在就被打死好。” 才跑进密林不久,大路上就传来了机械的轰鸣声。 “德军坦克。” 两个人看着坦克上的黑色铁十字,陷入了沉默,看来刚才才遇到的那群年轻人,现在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我们得休息一会儿。”王耀扶着别里亚耶夫坐了下来:“敌人已经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别里亚耶夫掏出包里的面包扔了一块给王耀,硬邦邦的黑面包发出了馊味。 “我忘了换了。”别里亚耶夫抱歉的解释了一句。 从凌晨饿到现在,随便是什么东西都能吃的下,两个人没有水,只能艰难的强迫自己吞下去。在这期间,机枪,炮火的声音不断在背后的密林中响起,不由得让人怀疑这条路线的正确性。 “我们要从这里过去么?”别里亚耶夫终于啃完了自己的面包。 “要不然呢?”王耀艰难的把脚从淤泥里拔起来:“走在大路上,咱们就是活靶子。” 其实面对黑黢黢的树林,王耀同样没有底:“希望咱们不会迷路。” 密林和沼泽严重拉低了行进速度,特别是当开阔地带完全从眼前消失后,连绵不断的树林会让人不停的怀疑自己的行进方向。两个人没有指南针,只能凭着经验,看着太阳走,林子里时不时响起的枪声有时候竟然成了一种安慰,虽然这很有可能是回音。 当两个人第三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转暗,王耀不知自己走了多远,还有多远。 “我们不能再休息了。”别里亚耶夫咬着牙站起来:“我们两个没法在林子里过夜,咱们熬不过去。” 别里亚耶夫说的对,两个人的脚现在都泡在水里,每次停下来都会被冻得瑟瑟发抖,以现在的状态在林子里熬一晚上是不现实的。 “你知道么?王耀,”别里亚耶夫决定找点话来说:“我年轻的时候,经常拿着□□到这里猎鸟,和伊丽莎白在一起。” “伊万的母亲?” “对,我爱她,现在都爱她。”别里亚耶夫看了王耀的表情一眼,哈哈笑了起来:“王耀,你那么聪明,你早就能猜到,现在何必露出嫌弃的表情呢?哎呀,严肃的中国人,你们就不能有点情人么?不过伊丽莎白不是我的情人,我也不是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37 她的情人,她不喜欢我。” “您看,教授,您乱说话,脚又陷进淤泥里了。”王耀伸出手,把别里亚耶夫从泥潭里拉出来。 “伊万,”别里亚耶夫叹了一口气:“如果老伊万这个混蛋不把他弄进部队,他现在就不用上战场了,他应该去做个研究员,就像你这样,文质彬彬。” 王耀突然笑了:“您知道伊万先生是如何夺得美人芳心的么?” “哦,王耀,你上道了,快告诉我,哈哈哈,你这表情很适合聊这个话题。” 王耀接受了别里亚耶夫的调侃:“我在他家别墅的时候,伊万给我看了一张照片,他父亲骑在马上,穿着礼服,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教授,你输定啦。” “然后呢?”别里亚耶夫夸张了他调侃的语气:“伊万现在想干嘛?他礼服有了,可以坐在坦克上拍一张,然后去迷倒哪个美人?呸!我就没看他迷倒过谁,我就没看他带女孩回来过,白当兵啦,不如来当教授呢。” “美人呐……”王耀不由自主的跟读了一句,眼前望不到尽头的树林其实让他非常头晕,他忍不住回想伊万穿军装的样子,他拉着自己的胳膊,凝视着自己的眼睛,然后跑出院子,又在自己的大喊中停顿了片刻,留下了一个侧影。 “王耀你说什么?” “唉……”王耀拉住别里亚耶夫的胳膊:“我的脚又陷进去了……” 就这样又走了不知道多久,两个人已经累得再也说不出话。王耀搀扶着别里亚耶夫,可怜的老年人已经精疲力尽。 “教授,没关系,再休息一下。” 别里亚耶夫摇摇头:“太阳就要落山了,王耀,如果我们撑不住,我们会迷路,然后被冻死的。” 其实现在王耀一点也不确定他们有没有迷路,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枪声了。 “我们会有看到和平的那一天么?”别里亚耶夫喃喃的说。 “会的,教授。” “王耀……”别里亚耶夫沮丧的摇了摇头:“我想,我们迷路了……” 树林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喘气的声音。 王耀喘着粗气抬起头,他感到自己的手因为虚脱而颤抖,渐渐暗下来的光线令他绝望。 “等等!那是什么!”王耀看到远处有一个影子在蠕动:“教授!教授!那衣服的颜色是我们的!你看,一个士兵!你看!” 别里亚耶夫也看到了:“对!那是我们的颜色,我们追上他!” 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力量,两个人又重新在林子里奔跑起来。 “同志!同志!等等!”王耀喊了起来。 但那个士兵似乎并不理会,反而加快了速度。 “同志!等等!” 王耀也加快了脚步,他不敢错过这个求生的机会。那个士兵可能受了伤,他的速度比很慢,王耀终于追上了他。 “同志!” 王耀搭上了对方的肩膀,这个士兵终于回过头来,王耀看到了他的蓝眼睛……以及……从军装外套下露出来的灰色衣领! 德军?! “把手举起来!” 在那个德军士兵抡起步/枪之前,一柄手/枪顶在了他的腰上。 “把手举起来!!”王耀用更大的声音喊了一遍。 德国人显然一愣,他被对方纯正的柏林口音震住了。 别里亚耶夫晚到了几步,当他发现对方是个德国人的时候,忍不住吓软了腿。 “把□□捡起来。”王耀把那个德国兵当做拐杖用的步/枪踢到了一边。别里亚耶夫战战兢兢的跑过去,捡起了枪。 “站起来!站起来!!别回头!”王耀小心的和对方拉开了距离。 德国人艰难的试了几次才勉强站起来,王耀注意到他的小腿受伤了,甚至还是比较严重的枪伤,因为对方一旦剧烈运动,就有血水从绷带边缘涌出来。 “你是谁?德国人?”德国士兵举起手,问。 “别回头!”王耀又大喊了一声。 德国士兵终于放弃了回头的打算,顺从的站在那里。 寒风中,太阳收起最后一丝余晖,冰冷的小雨又下了起来。王耀看了一眼眼前的德国人和他露在外面的灰色衣领,这是德国陆军军装,他在德国的时候便早已熟知。 “砰!” 枪响了,德国士兵倒在了地上。 “啊!”别里亚耶夫被枪声吓得叫了起来:“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王耀锁好了手/枪保险,把它塞回枪/套,然后走到尸体旁翻出了他的证件:“路德维希.贝什米特,他才二十岁。” “走吧,王耀,我们快走!”别里亚耶夫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好,”王耀努力不去看那双没能闭上的蓝眼睛:“我们走吧。” 黑暗中,两个人彼此搀扶着继续前行,幸运的是,小雨不久就停了,月亮出现在了空中,别里亚耶夫看着王耀苍白的脸色,不住的安慰他:“没事,你做得好,要不然呢,难道我们带他回列宁格勒么?如果不管他,他会从后面给我们一枪也说不定啊。” “我,我没事。”王耀努力压抑着那股奇怪的感觉:“我只是在想,咱们该再翻一翻,说不定能找到指南针之类的。” “啊!不用了!”别里亚耶夫突然觉得眼前一亮:“王耀!你看!你看!咱们走出来了!” 平原、田地、城市的剪影终于出现在了眼前,王耀松了一口气,疲劳的感觉突然席卷而来。比里亚耶夫也腿脚一软跪坐在了地上。此刻,谁都不想再啃面包了,湿冷的衣服和鞋子早已夺取了知觉,冷风吹来,两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我们不能坐下来,会冷死的。”王耀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而六十多岁的别里亚耶夫应该更累。他一边强迫自己站起来,一边努力的搀扶着别里亚耶夫:“教授,你看,远处有城市的影子,快了,咱们不远了。” 其实还很远,远得王耀觉得单凭人力是走不过去的,但他还是艰难的把别里亚耶夫扶起来:“我们走。” 夜晚的气温骤降,一些小沟渠的表面甚至结了一层薄冰,两个人一脚深一脚浅的继续行进。王耀不由得想起了他到列宁格勒的那一晚,冰冷的气息,冰冷的城市,那种由内而外的寒意。如今,这座熟悉了的,有温度的城市突然再度陌生了起来,就像是一个将你遗忘了的朋友,用冷漠的目光打量着你。 两个人冷得,疲惫得再说不出话,只能机械的向前走着。 突然,王耀觉得自己的脚被绊了一下,本就重心不稳的两个人一起摔到了泥地里。 “哎呀!”别里亚耶夫微弱的叫唤了一声。 王耀这才借着月光看清,原来脚边是一个死人。这次,别里亚耶夫把尸体翻了过来,露出了那张年轻的脸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38 ,那张苏联小伙子的脸,他的表情很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王耀呆呆的看着他,不敢去想他证件上的名字,他怕他也叫伊万,不论是什么什么伊万。 别里亚耶夫半跪着,从年轻苏联士兵的腰间扒拉出来一个酒壶,他拿在手里摇了摇,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你也得喝点,王耀。” 王耀接过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那种辛辣的味道带着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咳咳咳。”王耀被呛得咳了起来:“谢谢,您喝吧。” 这个酒壶里其实也就只有几口酒,别里亚耶夫又喝了一口,酒壶便空了:“暖和一点了么?” 王耀点点头,两个人又彼此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默契的没有回头,只是执拗的向前走去。越往前走,苏军的尸体越多,终于,他们见到了几个临时的战壕,横七竖八的尸首在月光的映衬下分外的凄凉,此刻他们已经不能去思考前面有没有德军,自己该走向哪里,他们只是彼此搀扶着,跨过这些尸体,继续向前走。 终于,他们遇上了一队正要回城的苏军装甲部队,见到几乎快要晕厥过去的两个人,几个步兵报告了他们的连长。 “看他们的证件,没问题就给他们毯子,让他们上车。”连长表情冷淡。 爬上卡车的时候,一个步兵按了按王耀的肩头:“好好休息吧,同志,安全了,交给我们,一切都会过去的。” 王耀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突然问道:“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伊万,再见。” ☆、第十九章 别里亚耶夫能够感到自己的头就枕在王耀的肩膀上,他清晰地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梦中的幻影,但梦里温暖的气息却又真实得可怕,他甚至感到自己的脚就踩在绵软的苔藓上,而林间松脂的味道是那样的浓郁又清晰。洛特尼克夫端着□□就走在前面,他身旁站着老伊万,他们都是好猎手,猎狗在一旁绕着他们的脚边跑。 “喏,山鸠,你看。”老伊万指着前面的树林。 “不,那是一只啄木鸟。”洛特尼克夫纠正。 然后,别里亚耶夫看到一头雄壮的雄性驯鹿从树林中钻了出来,这只美丽的动物平静的看着他们,就像不知道他们是猎人。在那只鹿的眼睛里,别里亚耶夫看到了自己的眼睛,他们就这样彼此对望着,像是忘了有打猎这件事一样,直到现实中的寒风把他从梦中唤醒。 这是个梦,别里亚耶夫对自己说,他爬起来,帮王耀压了压毯子。摇晃的卡车似乎还在行进,别里亚耶夫擦了擦湿润的眼睛,他知道刚才那一定是梦境,因为他们三个从未一起狩猎,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友谊。 颠簸的卡车把战火抛在了身后,但同时,也好像把什么牵挂给扯破了。 清晨时分,车队才抵达列宁格勒城内,王耀扶着别里亚耶夫爬下了卡车,他环顾四周,没有再见到那个名叫“伊万”的年轻士兵,态度冷淡的连长走了过来:“到城里了,走吧,我们还有任务。” “等等,”别里亚耶夫拉住了那个连长的胳膊:“可以借你们的电话用用么?” 连长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快点。” 通讯兵的态度要热情一些:“您要拨哪里?” “工人村,第六工人村。” “抱歉,”通讯兵放下话筒:“昨晚上第六工人村那边的弹药库可能爆炸了,现在所有的通讯全部中断,连军事线路都不例外。” “……” “还有别的事么?” “没……没有了,王耀,我们走吧。” “您是在担心洛特尼克夫书记么?” 别里亚耶夫摇了摇头:“他没有结婚,没有家人,如果我不问他,谁都不会再理会他的死活了。” 王耀没有再问,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身边的士兵们因为集结的口哨而开始喧哗,最终,他们挤出了人群,开始往“家”的方向行进。 家?王耀现在的家就是基洛夫工厂的工人宿舍,他住在三楼,空袭的时候会觉得飞机离自己特别的近。初来的三天,他几乎没办法正常到工厂上班,因为最密集的一天里,德军竟然一共轰炸了六个波次,持续了十七个小时。大家只能一直躲在工厂旁边的地铁站里,蜷着身子或者靠在墙边睡觉。 “喂!中国小伙子,你抽烟么?”一个中年人挤了过来,手上夹着一根香烟。 “谢谢了,不用。”地铁站已经断电,光线很暗,王耀很吃力的看清了对方的脸——他的新工友——斯捷潘.安德烈耶维奇.盖特劳斯特。 斯捷潘大概四十多岁,是个不错的高级技工,他除了手里的香烟,包里还有一盒牌:“玩牌么?娃呐耀,我教你一种可以两个人玩的牌,这样别里亚耶夫不在的时候,咱们也可以玩。” “可是我连你的脸都看不清。”王耀实在没心情去纠正他的读音,他只是艰难的挪了挪,给斯捷潘腾出了个空位。 “也是。”斯捷潘把牌又装回包里:“我儿子一定很开心,今天学校肯定不用上学了。” 王耀看着他嘴边一明一暗的烟火,无奈的笑了笑。 “小教授,你为什么不回中国?该死,你不会也是因为不想上学才留在苏联的吧?”斯捷潘哈哈大笑起来。 “我想睡一会儿。” “什么?”炸弹在头顶响起,斯捷潘听不清王耀说了什么。 “我想睡一会儿!!”王耀只好扯着嗓子在他耳边喊。 “哦,你睡吧。” “什么?” “我说!!你睡吧!!” 在地铁站昏睡了几天后,王耀觉得自己像地鼠一样重返了地面生活,德军的轰炸仍旧在持续,但是一天六个波次的轰炸频率似乎终于成为过去。列宁格勒的广播喇叭遍布全城,喇叭里都响着同样的声音——节拍器的滴答声——就像是为德军的轰炸数着拍子一样,一会儿急迫,一会儿舒缓,一会儿又变得急迫,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全城的人都跟着这个节拍奔跑,有时候回家,有时候拼命的往防空洞里逃。 渐渐的,斯捷潘不逃了,德军一来,他就跑到一楼的厨房里去炖麦片,这个时候厨房里面没有人,他想炖多久就炖多久。等空袭的警报过去了,他就端着一缸麦片递到王耀面前:“你吃不吃?不吃那我就吃了。” 但好日子并不长,仅仅一周过后,商店里就再也买不到麦片了,粮食开始实施计划供应。王耀分到了一本粮票,每天他有一千二百克面包可领。斯捷潘的粮票要厚一些,因为他还有老婆和两个孩子。广播里依旧是节拍器的声音,时快时慢,仿佛操控着列宁格勒这座巨大的乐器,乏味,艰苦,却依旧演奏着乐曲。 十月中旬,列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39 宁格勒依旧没有迎来任何好消息,大家都知道苏军在努力突围,但伤亡巨大却没有太多的进展,坏消息则有很多,比如德军烧毁了列宁格勒近郊的大型粮仓。 列宁格勒还有多少粮食,没有人知道,但是粮食的配额却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减少。当某一天,王耀发现自己一天的口粮从四百克锐减到一百二十五克的时候,列宁格勒的医院开始接纳营养不良的病人,而大街上则开始出现一旦倒下就没法再爬起来的男人或女人们。 “突围了么?” 厂房的休息室里放着一架收音机,休息的时候,大家便守在这里,希望能获得一点令人愉悦的消息。但大家彼此询问,议论,交谈,却终究逃不过一无所获的下场。上工的铃声又响起了,工人们开始沮丧的往外走,斯捷潘拉起一旁的王耀和别里亚耶夫,他挑了挑眉,对他的工友们喊:“别沮丧,伙计们,至少咱们又能造点炮弹给前线啦。” 大家就哈哈的笑起来,因饥饿而铁青的脸泛起了一点血色:“好啦,咱们去造炮弹啦。” 别里亚耶夫也苦笑着摇摇头:“王耀,你还累么?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没事,造点炮弹么。”王耀觉得自己还好,只是头有点晕:“说不定明天就突围了。” 今天的饭点还没有到,但反正只有一百二十五克面包,什么时候到都意义不大。傍晚时分,终于轮到王耀所在的车间开饭了,领餐的过程像是一个简单地小仪式,大家郑重的捧着各自的小纸包,就像捧着各自的生命一样。 别里亚耶夫回到寝室,拿出剪刀,规整的将小小的面包片剪成了四份,拿出一份包好,放到了抽屉里。 “王耀,明天我得回趟家。”别里亚耶夫知道自己已经攒了五片小面包了:“下雪了,开始冷了,我让儿媳妇收了一包衣服,明天一起给你带过来。” 第二天,别里亚耶夫却没有按时回来,他的儿媳妇单独来了,手上拿着一包衣服:“我公公今天晕倒了,嗯,我们送他去了医院,这是衣服,您试试吧,我丈夫的个子和您差不多高。” 别里亚耶夫的儿媳妇名叫塔季雅娜,她是一名钢琴教师。才回列宁格勒的那几天,王耀寄宿在别里亚耶夫教授家里,和她有了短暂的相识。一直以来,她避讳谈到她的丈夫,甚至不愿打开他们卧室的门。王耀坐在客厅里发呆的时候,只能听到她的卧室里飘出各种钢琴的曲子,直到轰炸将她的演奏打断。 “很好,很合适。”塔季雅娜帮王耀扣上袖口的扣子:“我还得去学校上课,我走了,再见。” “学校还有学生?” “有。”塔季雅娜别开视线,猛的拉上门,然后脚步急促的跑下了楼。 王耀没有力气追出去,他摸了摸身上的大衣,坐到床边休息了一会儿,等晕眩的感觉好一些了才慢慢站起来,往车间走去。斯捷潘看到王耀来了,很高兴:“小教授,老教授呢?” “他住进医院了。” “哦,住进医院有什么用,就跟那里有吃的一样。”斯捷潘哈哈大笑起来。 王耀也想笑,但是他觉得自己笑不动:“车床都还正常 ?你们休息一会儿吧,我来调试。”王耀摸出量具,开始测成品,调车床。 “辛苦啦,小教授。”斯捷潘等王耀一一调试完毕后便扶着车床的边缘走过来。 “你们也注意休息。”王耀到火炉边烤了一会儿:“一会儿帮我跟车间主任说说,我这会儿去医院看看教授。” 医院的距离不算太远,但王耀却走了整整一个小时,道路上不时有军用车辆开过,防空高射炮就架在十字路口,瞄着有可能出现的德军飞机。王耀看着那些士兵,猜测着伊万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他应该还活着。 王耀的心里没有着落,他只能按着广播的里节拍器的节奏机械的向前走着,他决定先完成他的小目标——到医院去看看别里亚耶夫——做完了这个再去想其他的。 教授的状态没有想象的糟,老头完全的坐在病床上接受着完全不存在的治疗。 “之前是因为我喝了太多水了,你看,我肿了。”别里亚耶夫伸出手给王耀看:“你也别喝太多水。” 王耀终于放下了心:“您多久出院呢?” “不知道。” 说话期间,不时有人被抬进来,又不时有人被抬出去。病房里没有哭声,气氛似乎被凝结了,大家如例行公事一般在进行着交谈。 “一会儿我去您家里看看,她们可能没有力气去取水,刚才我问了斯捷潘才知道,前天就开始停水了。”王耀没有久留:“教授还是快点申请出院吧,这里太冷了,还不如车间的环境好。” 别里亚耶夫点点头:“你走吧,还有,衣服很合身。” 王耀觉得眼睛有点湿润,但别里亚耶夫只是温和的冲他点点头:“走吧,走吧,回去吧。 ” 王耀走到教授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壁炉的火焰比街道上要暖和一些,教授的夫人是个老实的家庭主妇,她赶紧把王耀拉到壁炉边坐下:“亲爱的,你的手都冷透啦,你不用来的,走过来花了不少力气吧?” 王耀觉得自己确实需要休息一下:“谢谢您,夫人,我一会儿帮你们去取点水,你们搬不动。” 老太太无奈的点点头:“亲爱的,谢谢您,取水还要排很长的队呢,我先去排队,您等半个小时再过来。”说完,她拿了一个水桶,慢腾腾的出去了。 卧室里依旧是叮叮咚咚的钢琴声,琴声时不时中断,然后能听到塔季雅娜对她女儿的讲解。小姑娘似乎总有一段弹不好,房间里隐约传出了她哽咽的声音。 王耀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但还是走过去,敲了敲门:“您好,我是王耀,方便让我进来么?” 塔季雅娜似乎是犹豫了片刻:“请进。” 六岁的娜斯塔西娅看到王耀进来,眼中闪烁出了喜悦的光:“王耀叔叔!” 塔季雅娜只好终止了她的音乐课,收拾起琴谱来。娜斯塔西娅钻进了王耀怀里:“王耀叔叔,您来了太好了!您今晚上会在我家过夜么?我给您唱歌。” “别玩太久了,休息十分钟,一会儿我们接着上课。” 娜斯塔西娅恐惧的点点头,等她妈妈出去了,才悄悄问王耀:“叔叔,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他了呀。” “很快就回来,也许就是明天。”孩子的笑容温暖了王耀的心,他亲了亲小姑娘的脸:“在爷爷回来前,要听妈妈的话,好么?” “好的,叔叔,要听我唱歌么?我想让你开心起来。” “乖,别唱歌,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好么?”王耀把脸靠在她金色的卷发上:“现在不是唱歌的时候,等战争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40 结束了,我们再唱歌,好么?现在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王耀把她抱到壁炉旁边的摇椅上,给她盖上毯子。 这孩子也许真的是累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塔季雅娜走进来的时候,不满的看了她女儿一眼,准备把她叫醒。 “等她睡一会儿吧。” “可是十分钟已经到了。”塔季雅娜严肃的说。 王耀觉得不可理喻:“塔季雅娜,她今天有吃到一百克面包么?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弹钢琴,这样她会饿的更快的!” 塔季雅娜看着王耀,表情冷漠:“王耀,您为何不离开列宁格勒呢?或者,您为何不离开苏联呢?” 王耀看着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或者您回答我,您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呢?活多久才算是活着呢?十年?五年?一年?一个月?一天?如果还能活一天,这算活着么?”塔季雅娜擦了擦眼角:“对我来说,我活着是为了等待我爱的人归来,如今,他已经不能回来了。所以我唯有梦想,”塔季雅娜抚了抚手边的钢琴:“他希望娜斯塔西娅成为一位钢琴家,所以,哪怕是只有一天,我们也会为此而活着。” 塔季雅娜说完这些话,绕过了王耀,走到壁炉边,推醒了她的女儿:“起来吧,该练琴了。” 王耀退了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跳动的心被堵住了,他茫然的走出大门才想起要去帮老太太取水。街角取水的队伍排得长长的,王耀找了很久才找到她,老人提着水桶无助的插在队伍里,河岸陡峭,水桶沉重。 “我来吧。”王耀接过她手里的桶,爬下堤岸,将水桶没入冰窟窿里。刺骨的寒冷触动了他的感官,就像是突然忘记了饥饿一样。猛地,他拉起水桶,把它扛上岸,放到了雪橇上。 “要帮忙么?” 王耀抬起头,别里亚耶夫的笑容映入了他的眼帘。 “老头子!!”老太太激动地抱住了她的老头儿,就像是久别重逢一样。 教授搂了搂他的妻子,抱歉的笑了笑:“没关系,我没病,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王耀隐约听到钢琴声从远处传来,他不懂音乐,但是可以听出这是稚嫩的手指敲击出来的练习曲。 我回来了。 王耀突然忍不住,用手擦了擦眼睛,快步挤出人群,往工厂的方向跑去。寒风卷着大雪呼啸着向他涌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忧郁和绝望席卷了心的每一个角落。 你在哪里!!你还活着么?? 我不愿离开是不是仅为等你回来? 在空无人烟的街道上,没有人能解答这个问题,寒冷不能,饥饿也不能。终于,王耀失魂落魄的推开了宿舍大门,脱力的跪在地上,晕眩抽走了他最后一丝力量。 “小教授!您终于回来啦!您怎么啦?”听到响动的斯捷潘走了进来,他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赶紧把王耀扶了起来。 “下午有你的电话,你看,我记了纸条给你!” 王耀接过纸片,上面写着一句话: “十月二十九日下午两点,我在十二月党人广场上等你,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 ☆、第二十章 “今天有大雪,你要出门么?”斯捷潘扶着办公室的门问王耀。 王耀点点头:“我要去一趟十二月党人广场。” “很远,广场很远呢,你别关门,我到你的办公室睡一会儿。”斯捷潘走进来,躺在沙发上。 “盖好毯子,跟外面的工友交代了么?空袭来了记得让他们来叫你。” 斯捷潘闭上眼睛点点头:“早点回来,大雪天很冷的,小教授。” 寒冷,饥饿可以把一些最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最初的一两天可能会影响工作,后来便逐渐失去了奔跑的能力,再过一段时间,即便是最简单的行走都开始变得困难了。王耀走出工厂的大门,漫天的雪花滚着大风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只好压低了帽子,弓着身子向前走去。路过车站的时候,他抱着侥幸看了一眼,一辆冒着黑烟的公交车就停在车站不远的地方,可能因为这次空袭才刚过去半个小时,车上的尸体都还新鲜,爆炸把现场弄得很糟,不多的几个人在收拾着残局。王耀从他们身边走过,闻着血腥的味道,朝着有六个站台远的十二月党人广场走去。 两点?王耀看了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而他知道自己身体里储备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于是他走到广场的一角,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眼前的涅瓦河是熟悉的,一旁的海军司令部大楼也是熟悉的,曾经的那么多的日子里,他走过这些建筑,见证着他们的温馨与繁华,但现在,在淹没于天地的风雪里,他们的样子陌生得如同初见。广场中心,彼得大帝的雕像已经被沙袋和木板防护了起来,就像是一座矗立着的炮塔,形象怪异。 王耀坐在长椅上发呆,像是在看一场冰雪的歌剧,坐姿笔直。 “年轻人,”坐在椅子另一端的老人回头看了看他:“别坐太久了,坐太久就站不起来了。” 老人也已被大雪淹没,如果不是他开口说话,王耀不知道这是个活人。 “谢谢您。”王耀回过头,对他笑了笑。 “您是在等您的恋人么?”老人也露出一个温情的表情。 “……,”王耀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等一个朋友。” 两个人没有再交谈,寒风毫不留情的呼啸着,空荡荡的广场上只有几个拖着雪橇取水的人在往返走动。 喇叭里的节拍器滴答的响着,两点过十分了,王耀看了看表,他会来么?他能来么? 终于,一个人踩破了这个舒缓的节拍,踏破风雪而来。 王耀看到他在广场上寻找,他张了张嘴,竟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王耀站起来,努力的挥了挥手。 那个影子似乎突然就这样看到了他,开始快步向他跑来。 “王耀!” “……” “你还好么?”伊万拍掉了他肩膀上的积雪:“你还好么?” “我很好。”王耀不确定眼前的一切是幻觉或是真实。 “你看。”伊万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到王耀手里。 “奶糖?” 一颗小小的奶糖,王耀突然笑了起来:“你从哪里得到的?” “我去了莫斯科,在莫斯科得到的。德军已经把大多数重型装甲车移到莫斯科了,我被调到了莫斯科那边。” 王耀这才注意到他的领章变了:“伊万,你现在是团长了?” “对,只要在战场多呆几天就会升职,因为总是会有职位空缺的。” “你……怎么找到我的?” “还记得带你来军事基地的那位军官么?他是朱可夫元帅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41 的副官,是他帮了忙。当然,除了这个,他还另外帮了我个大忙。”伊万从包里掏出了另一张纸:“明天,带着行李到这个军用机场,这架飞机会把你带到莫斯科,然后会有人送你回中国。” “什么?” “离开列宁格勒,王耀,离开苏联。” “不,我不会离开。”王耀把手从伊万手里抽了出来,插回到了大衣包里。 “王耀!这是战争!不是玩笑!你以为你已经见到了真正的战争?你没有上过前线!你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幅地狱的景象!列宁格勒已经被包围了!我们的多次突袭都失败了,每天死掉的人多得都来不及埋!你以为人人都有机会可以离开?” “不,我不会离开。”王耀冷冷的说。 “啊!天呐!你的脑子坏掉了么?” “哟,布拉金斯基,这就是您那位朋友?” 伊万正在气头上,没注意到走过来的人。 “您好,我是他的政委,您就是那位国际留学生?很高兴认识您,我叫安德烈。”这个人个子和伊万一样高,浅棕色的发色,灰蓝色的眼睛。 “您好。”王耀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您有一双美丽的黑眼睛,说句实在的奉承话,您的黑眼睛比姑娘们的还要美丽,如果您做了我的俘奴,我一定会忍不住把您的黑眼睛挖下来留作纪念。不知道德国人会不会这样干。” “我想我不会成为德国人的俘奴的,或者您认为列宁格勒要沦陷?”王耀笑眯眯的看着他。 “好可怕的国际留学生,您是要用这句话把我送上军事法庭么?” “比较难,我想布拉金斯基同志不会帮我为您刚才的那句失当言论作证的,安德烈同志。”王耀不经意间叹了口气:“谢谢您的好意,可您没能吓倒我,让我们独处一会儿吧,好么?” 安德烈尴尬的拍了拍伊万的肩:“我会回去帮你告诉上面一声的,喏,我帮你争取两个小时,你试着自己说服他吧。再见了,国际留学生,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希望你的眼睛还在。” “抱歉,我,”王耀稳定了一下情绪:“我不是想和您吵架,送我回去吧,伊万,抱歉,我不会离开列宁格勒。” “好吧,给你。”伊万从腰带上扯下一个酒壶:“你现在连走路都走不稳,喝点东西。” “不是伏特加?”王耀接过来,拧开盖子。 “伏特加兑了点糖。” 兑了很多的糖,但是这种甜腻的味道在此刻是一种享受,配合着一点酒精的味道,令人感到愉悦。 “把它喝完。” “谢谢,那么我回……” 伊万抓住王耀的手腕,抢过空酒壶,扔在了地上:“跟我来。” 王耀根本拗不过他:“去哪里,干什么?” 走在前面的安德烈听到响动,回过头,看见伊万拽着那个留学生向着海军司令部走去,他赶紧往那个方向跑去:“喂,布拉金斯基,喂!伊万!你在干什么?” “给我两个小时,我要带他去一个地方。”伊万没有理会追上来的安德烈。 “我管你要去哪个地方!?该死!你开上车是要干什么?”安德烈紧紧的拉住方向盘。 “现在这两个小时是我的,安德烈,滚到一边去。” “你疯了!伊万!你在发疯!”安德烈阻止不聊他,只好爬上车:“该死,留学生!你看到了么?你这该死的家伙!你又把这个疯子弄疯了!” 敞篷的军车开得很快,王耀一直想挣脱安德烈的手,但是安德烈却固执的拉着他:“别动!真伤脑筋,你也是个疯子,我看出来了!你别想跳车!” 王耀没好气的甩掉了他的手:“……我不会跳车的,我没疯。” 最终,颠簸的军车一直开到城市郊区才停了下来,城郊已经是一片废墟,听到了汽车的动静,几个步兵从战壕里探出头来。 “政委!团长!”战壕里的步兵全都站了起来。 步兵连的指导员受了点轻伤,他也赶紧跑过来:“请问领导,有何指示。” 安德烈无奈的对伊万翻了个白眼:“我们过来看看地形,你们继续。” “敌军是多久之前发起进攻的?”伊万没有理会安德烈的情绪,他问那个连长:“后面这栋大楼里有火力部署么?” 连长赶紧点点头:“就在那栋大楼里面。” “好,我们去那栋大楼。”伊万拽起王耀的手。 安德烈只好摇摇头:“你们的通讯兵在哪里,我要给总部打个电话。” 这栋大楼也许曾经是一栋百货大楼,爆炸的残垣下面还有一些破碎的柜台和货品,旋转的楼梯令王耀想起了他们那栋老宿舍,烧焦的地毯上残缺的红色像是对此情此景的无情讽刺。 “你要干什么!”王耀满腔的愤怒。 “我要让你看看战争。”伊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把他带到了五楼。 埋伏在这里的是一组机枪手,突然到来的坦克部队领导让他们有点诧异,这个时候幸好安德烈追上来了:“我们在执行命令,你们管好自己。” 机枪手们只好尽量忽视后面的两位领导,趴回了各自的位置。 安德烈拽了拽身上的灰色制服,调侃的看了伊万一眼:“你想让他看德国人杀苏联人?布拉金斯基,你可真会选择教材啊。” 站在高楼上,可以看到远处的瓦砾上躺满了尸体,这是上一次突袭产生的,白雪被染成了红色。 “你想让他知道什么?战争的残酷?我想他知道吧?你不是说他是从普希金市自己跑回来的?” 伊万拿起望远镜,眺望着远方:“我想让他知道,留在这里他一无用处,除了给我们收尸。” “放下望远镜!该死!”安德烈突然拽下了伊万手上的望远镜:“好像有狙击手。” 远处的建筑很宁静,看不出任何的人烟,安德烈拽住王耀,把他按到了一个角落里:“不许动!该死,我觉得有狙击手!布拉金斯基,你也别动!” 机枪手们听他这样说,都紧张的扭过头看着他。 也许只是哪个马虎的德军忘了关闭瞄准镜,或者是单凭有着十年狙击经验的老狙击手的直觉,安德烈感到了同类的存在。 宁静中,一声枪响划过长空。 蹲在左侧窗口的机枪手声都没来得及吭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他们这次是认真的。”安德烈看着一旁的尸体,表情抽搐了一下:“布拉金斯基,你的留学生朋友这次有好戏看了,也许真能帮你收尸呢。他们是想在下次突袭前干掉我们的高楼火力。” “他们这次会派装甲部队来,我们得部署我们的装甲火力,”伊万踢了旁边的士兵一脚:“你们的通讯员呢?” “在,在那边。” 出乎大家意料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42 的是,这次德军不止派来了狙击手,还派来了轰炸机。斯图卡贴着低空出现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别动!所有人都别动!!”安德烈大喊:“对方有狙击手!大家别动!” 但当炸弹击中大楼,墙体纷纷碎裂的时候,对炸弹的恐惧远远超过了一切!一个机枪手受不了了,他爬起来准备重新找个掩体。这次没有枪响,一切都淹没在炸弹爆炸的巨响之中,只是一秒钟,那个才爬起来的机枪手倒下了,脑浆喷了一地。 第一轮炸弹结束后,大家简单清理了人数,发现通讯兵被炸死了。 “哪里还有电台??”伊万冲着他们的排长大喊。 “三楼!三楼还有一个!” “我去找电台。”伊万爬过来,对安德烈说:“别让他死了。” “我去!我是通讯专业的!”王耀冲着他们喊。 “通讯专业的,”安德烈冲王耀笑了笑:“把你脚边的枪给我踢过来。” 在机枪的掩护下,伊万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打滚跳下了楼梯旁的瓦砾,一眨眼就消失了。 斯图卡不需太多的时间重新爬升高度,飞机机枪的火力绝非普通机枪可以匹敌,大楼的苏军再一次被压制。 在这一次的轰炸中,就趴在王耀旁边的那位机枪手被击中了,然后他的副手条件反射的拉了他一把,另一颗子弹便精确的穿过了他的头。 “把你脚边的枪踢给我!”安德烈对着王耀大喊:“不是机枪,你这个白痴!是□□!” 王耀忍住眼前的血腥带来的冲击,猛地把脚边的□□踢了过去。 安德烈抓过□□,调试了一下准星,把它架到了墙洞里,轰炸还在继续,大楼摇摇欲坠,但他似乎并不受这一切的影响。 他的第一枪打响了,然后他笑了一下:“还有两个,留学生,把他的钢盔摘下来!” 王耀摸到了旁边的尸体,尸体还有余温,王耀只好咬咬牙,把钢盔从这个苏联机枪手头上扒了下来:“拿到了,然后呢?” 安德烈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他紧紧的盯着外面,等待着轰炸的结束。 斯图卡再度拉升高度的时候,安德烈做了个手势:“拿□□顶着头盔,对,就那样,轻轻的抬出窗外,就像个冒失的士兵要探出头一样。”安德烈舔了舔嘴唇:“来吧,狡猾的小猫,让我猜猜你在哪里。” 就像是被算准了一样,王耀挑着的头盔才露出半个,一发子弹就击中了它,钢盔被高高的弹起,从五楼上掉了下去。 紧接着,安德烈的□□响了,他又笑了一下:“还有一个。留学生,把你的腿缩回去。” 王耀赶紧缩回腿,弹射过来的一发子弹还是差点打到他。 “最后一个,在这里!”安德烈叩响了扳机。 轰炸结束了,斯图卡编队开始返程,苏军这边的高楼火力中五个机枪手损失了两个,远远地瓦砾堆中,德军的坦克和步兵若影若现,才经历了轰炸的苏军战壕一片狼藉,幸存的士兵正在组织反击。 “我们的坦克兵还没到么?”王耀看到德军越来越近,不由得紧张起来。 “谁知道呢,刚才的轰炸那么猛烈,说不定布拉金斯基同志已经牺牲了呢?”安德烈笑眯眯的说:“看来又有人要升职啦。放下手上的枪,我亲爱的留学生,你什么都做不了,布拉金斯基说的没错,你只能帮我们收收尸。有打火机么?我想点根烟,该死,你真没用,你们的排长还活着么?”安德烈冲着旁边大喊:“扔个打火机给我!” 很快,一个打火机被扔了过来,安德烈点燃了他的香烟,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烟圈:“听说你会说德语,一会儿记着,别忘了投降要怎么说。” 德军终于来了,双方的火力开始交错,安德烈这次半蹲了起来,他的□□依旧夹在那个墙洞里,他的眼睛眨都不眨,瞄向了远方。 一枪,两枪,三枪…… ……王耀透过墙的缝隙清楚的看到,安德烈的每一枪都命中了一颗头,然后那个人会立刻倒在地上,身体还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又是一枪,这次王耀看到一个苏军士兵倒下了。 “你打错人了!”王耀大喊了起来。 “我们不接受懦夫和叛徒,留学生同志。”安德烈咬着他的香烟,换了个弹夹:“我是个狙击手,但更是个政委。” 又一个往后跑的苏军士兵被击毙了,安德烈扔下枪,抢过那个排长手上的喇叭对着阵地喊了起来:“不许后退!不许后退!没有命令不许后退!你们这帮懦夫,蠢货!!不许后退!!” “冲啊!!”随着一声哨响,战壕里的苏军开始了冲锋,双方的机枪手都在猛烈的射击着,废墟上的积雪像是沸腾了一样,一片片炸开。人成群的倒下,□□声响成一片。 坦克在毫不留情的向前推进,碾过尸体,碾过尚且还活着的人。 轰! 一发炮弹击中了大楼,大楼再次剧烈的晃动了起来,苏军战壕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德国人开始爬进战壕,向着大楼推进。 安德烈扔下□□,抬起一旁的机枪:“不许后退!射击!射击!找一个人来给我送弹!” 一个受伤的士兵匍匐着爬过来,他的腿中弹了,他艰难的支起上半身,把子弹带□□了机枪。机枪又在王耀耳边猛烈的响了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 火药的味道刺激得人难以呼吸,轰!又是一声炮响,这次大楼并没有颤抖。 “我们的装甲部队到了!”已经受伤了的排长兴奋的喊了起来! kv!王耀朝着外瞄了一眼,然后一颗流弹飞了过来,那个受伤的士兵也倒在了王耀的脚边。 新的力量注入了,双方又经过了半个小时的对峙,才被德军占领的战壕被夺了回来。安德烈扔下已经发烫的机枪把手坐在地上:“该死!坦克太慢了。” 幸存的七八个人被军医抬走了,王耀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尸体,艰难的站了起来。 “王耀!”伊万冲上了楼。 “他还活着,”安德烈冷冷的说:“我们应该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把你惹得发疯一样跑过来,今天这个阵地就要归德国人啦。” “你还活着?”伊万看了安德烈一眼。 “要不然呢?你在和死人说话?” “谢谢安德烈同志,是他保护了我。”王耀伸出手,准备把他拉起来。 安德烈迟疑了片刻,伸出手,表示接受。 “明天,别忘了,去机场。”伊万又冷冷的看了王耀一眼。 “我不去,我说过了,我不会离开的。” 安德烈吃惊的看了看王耀:“你确定你没开玩笑?” “没有,安德烈同志,谢谢。” “好吧。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43 ”安德烈吐出了嘴里的烟头,掏出了手/枪,顶住了王耀的头:“最后给你三秒钟时间,留学生,要么离开,要么现在就死。” “你干什么?!安德烈!”伊万大喊起来:“把枪放下!你这个混蛋!” 安德烈笑了一下,掏出了另一把枪,指向了伊万的头,拉开了保险栓:“布拉金斯基,如果他还留在这里,你迟早会疯的,何况你本来就是个疯子,我可不想和疯子在一起,所以我现在就想换个团长作搭档。” “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王耀。” “三秒钟,三……” “……二、一。” □□响了,伊万拧着安德烈的手指向了天花板,天花板的装饰玻璃顿时碎成了一大片。 “安德烈!你这个混蛋!” “我不会离开的。”王耀平静的看着安德烈灰蓝的眼睛:“我说过了,我不会离开。” “好吧。”安德烈笑了笑,甩开了伊万的手,把□□装回了枪套。 然后猛地一拳打在了伊万的脸上。 “我去车上等你们,如果车还在的话。”安德烈从伊万的身上跨了过去,踏过废墟下楼去了。 这一拳也许用了安德烈所有的力气,王耀把伊万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他从嘴里吐出了一颗牙。 “你还好么?”王耀赶紧用手帕堵住他的鼻子。 “……” “……” “该死!”伊万抢过王耀手上的手帕,自己堵住了伤口:“你为什么不离开!我不能接受你死在苏联!我不能!你为何要这样折磨我!” “伊万,别吵,让我安静一会儿。”王耀在他一旁跪下来,战争结束后的战场特别安静,安静得令人难受。 伊万坐在地上,把脸扭到一边,他的心情复杂而沮丧。 “伊万,你知道托里斯临死之前对我说了什么么?” “……” “他说……为了祖国。”王耀艰难的开口。 伊万拿手帕捂住了眼睛。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么?”王耀握住了伊万的手:“你对我说:你的祖国就是我的祖国。是的,你的祖国就是我的祖国,伊万,我不能离开。” ☆、第二十一章 回去的路上,大家彼此没有再说话,回到海军司令部后,安德烈扔下车,扭头走了。伊万沉默了片刻,坐到驾驶位上,发动了汽车:“你现在住在哪儿。” “基洛夫工厂的临时宿舍,出了广场左转。” “冷么?要不要把车篷拉起来。” “不用了,开车很快就到。” “……” 开车的确很快就到,为了防止空袭,街道两旁的路灯都已熄灭,只有车灯照着工厂的大铁门。大雪还没有停,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王耀拉开车门,踩上了路旁的积雪,积雪发出了咯吱的叫声。 伊万坐在驾驶室,看着他,大雪和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希望他能对他说句话,或者至少回回头。但他没有,他只是裹紧了大衣,踩着积雪叩响了工厂的铁门。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的身影就要淹没在黑暗里。 “王耀!”伊万大喊了起来。 王耀没有回头,大门关上了。 大雪噗噗噗的落在地上,落在车里,落满了伊万全身。他趴在方向盘上,想要强迫自己去忍耐。他感到嘴里残留的血腥味还未散去,急促的呼吸又令它的存在愈发浓烈。 这时,车上的无线电开始吱吱作响:“听……到,听到请回答。” 伊万擦了擦脸,摘下话筒:“听到,请讲。” “十一区,十六区,二十一区装甲部队指挥人员,迅速到总部集合,收到请回答。” “十六区收到。”伊万放下话筒,发动了汽车。 汽车的声音渐渐远去,门的这一边,看门的老头好奇的看着王耀:“您还要出去么?” “不,谢谢您。” 直到汽车的声音彻底消失,王耀终于往前迈了一步:“谢谢您,我不出去了,您锁门吧。” 夜晚的厂区非常的安静,越走越觉得孤单。临时宿舍楼的窗户透出一丝微光,好像是整个厂区唯一有人气的地方。王耀站在宿舍楼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不清自己是喜还是悲。此时此刻,他应该上楼去,打开门,弄热自己的房间,然后躺下。但是他却做不到,思考了许久,王耀转过身,向着厂房走去。 他不知道今天是怎样的一天,应当算作重逢,还是离别。 就这样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到了办公室门口,王耀习惯性的打开了门,拍掉身上的雪,走了进去。办公室的另一头,车间的车床可能还在运转,吱呀吱呀的声音有节奏的传来。王耀穿过办公室,打开了另一端的门,走进了车间。车间没有人,但却没有关灯,王耀叹了一口气,准备走过去拉电闸。 突然,他看到一堆炮弹壳旁蹲着一个人——斯捷潘? “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回宿舍?”王耀赶紧跑过去,想把他扶起来:“不舒服?” 斯捷潘艰难的抬起头,笑了笑:“嗯,可能……吧,我……有点头晕。” “我扶你到沙发上去!”王耀惊恐的拽起他的胳膊。 “等……等等,我,小教授,我冷,想喝口……热水。”斯捷潘的脸色铁青。 “好,你等等!”王耀帮他靠稳后,赶紧爬起来,跑回办公室,找了个杯子倒了点热水。水很烫,王耀感到自己的手一直在发抖,他急冲冲的连盖子都没盖就跑了回来。 “水来了!斯捷潘,水来了!”王耀跪下来,扶起斯捷潘的头:“来……喝点水……来。” 斯捷潘的头歪到了王耀怀里,并没有睁开眼睛。 “来……喝口水,斯捷潘……喝口水!”王耀努力扶正他的头,想要把热水灌进去。但斯捷潘再也没有回应,他的身体渐渐变冷,就像王耀手上的那杯水一样。 “醒醒!你醒醒!”王耀搂住他的肩膀:“斯捷潘,你醒醒啊!” 空旷的厂房里,没有人能够回应他。 风雪依旧呼啸,王耀觉得这股寒冷直插入心里。终于,隔壁车间的人听到了王耀的喊声走了过来,那个人也是一张虚弱的脸,他看了看斯捷潘,又看了看王耀,打了个哆嗦,出去叫人去了。 王耀艰难的架着斯捷潘,把他从地上抱到办公室去。等终于把他放到沙发上后,王耀想要掏出手帕擦擦他的脸,但他什么都没掏出来,只掏出了颗小小的奶糖。 “对不起!”王耀抱着他的头,跪了下来:“斯捷潘……对不起……” 过了很久,厂区的几个干部过来了,他们把王耀拉起来:“他死了,起来吧,回宿舍去。” 一个老干部陪着王耀走出来:“等等吧,等到拉多加湖结冰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44 ,就有粮食运进来了。” 王耀只好点点头:“我还好,谢谢。” 斯捷潘的尸体被抬走了,王耀看到他们缓慢消失在厂房透出的微光里。 “他的家人怎么办?” 老干部摇摇头:“还是等拉多加湖结冰吧,回去吧,年轻人,外面太冷了,您的帽子。” 王耀接过帽子,戴好,他突然觉得累了,太累了,好像浑身是力气被耗尽了的疲劳:“领导,我明天可能还要请个假。” 别里亚耶夫教授已经两天都没来了,王耀此刻突然更加牵挂。 “好的,年轻人,回去吧,休息吧。”老人拍了拍他的肩,把他往前推了一把。 工厂上方的喇叭里,节拍器的节奏突然变快了,又是空袭?王耀疲惫的看了喇叭一眼,没有往防空洞跑,只是拖着脚步向宿舍走去。 躺在床上,远处的爆炸声伴着火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了进来。王耀看着它们,想起了那个圣诞节的夜晚,大朵的礼花在窗前绽放,绚丽,五彩,而他那时还在自己身边。 就在不远的地方。 第二天,工厂依旧正常运转,新生产出来的炮弹仍旧源源不断的运往前线。没有人谈论斯捷潘的事情,没有人谈论空袭的事情,没有人谈论任何事情。 白班结束的铃声响起的时候,车间里的晚饭终于来了,很幸运的是还有一百二十五克面包,糟糕的是面包吃起来像树干。 也许里面真的有树干吧?王耀从嘴里找到一块木屑。 “可以吃的,那是印钞厂用剩下的木纤维中可食用的部分。”一旁的工友善意的提醒王耀:“等拉多加湖封冻就好了,德国人没办法拉那么大的包围圈,到时候就会有粮食运进来了。” “可惜拉多加湖从没封冻过。”另一个工友冷冷的说:“而且拉多加湖风浪又大,驳船根本没法用,以前连港口都没有修过,现在的港口都是临时搭的,吃水很浅,根本没用。” 拉多加湖,欧洲最大的湖泊,涅瓦河的源头,这座湖泊风浪很大,之前列宁格勒的物资运输全靠铁路,从未有人想过要在这座湖上行船。列宁格勒被包围以来,政府多次组织驳船运送物资,但风浪和空袭造成了诸多不顺,运送的那点物资根本抵不过几百万人的消耗。 拉多加湖,从未封冻过,数百年来都是如此。 德军认为这是苏联人自欺欺人的期盼,但这却是列宁格勒最后的希望。 天越来越寒冷,饥饿令寒冷更加刺人,但每一个列宁格勒人都希望天能更冷一点,再冷一点。王耀走出工厂,一个表情怪异的人瞥了他一眼,拐过一个弯,消失了。又走了不远,王耀看到走在前面的一个人突然栽倒在了街道上。他还没来得及喊,就看到一个人猛地从一个小巷里窜出来,把那个摔倒的人拖了进去。 没有路灯的街道很暗,但王耀几乎可以凭经验判断那个摔倒的人已经死了。那个人在做什么?王耀往前快走了几步,赶到了那个巷子口。 “……” “……” 一个脸上蒙着围巾的人正拿着一把锯子,他手边的血淌了一地。 “安静!安静!”那个人惊恐的给王耀打手势。 王耀退后了一步。 突然,尖锐的哨声响了起来,两个警察打扮的人从街对面向这边跑来:“站住!你在做什么??” 蒙着围巾的男人从地上弹了起来,他捏着锯子,另一只手提着什么,迅速向巷子深处跑去。两个警察追了几步,跑不动了,折了回来。 “你是外国人?”一个警察走过来问王耀,另一个去查看尸体。 “啊,对。”王耀主动拿出了证件。 “后退,快走吧。”警察故意挡住了王耀的视线。 王耀猜到了大概,也不想看:“好的。” 那个警察迅速被甩到了背后,王耀不敢放慢速度,一种诡异的恶心令他不安。列宁格勒的燃料已经告急,所有的燃料都首先支持前线,大街上已经没有汽车,王耀大概走了一个小时才终于看到别里亚耶夫教授家的影子。 王耀敲了很久的门,塔季雅娜才过来开门:“王耀?哦,您怎么来了?” “今天你们没来领面包,我帮教授领了。”王耀拿出怀里的纸包。 “谢谢……一会儿我把粮票补给你。”塔季雅娜看起来非常疲惫。 楼道很黑,亮灯的房间越来越少,暖气供应已经停止了,扶手冷得像冰,地毯上的白霜踩上去硬而发滑。 “王耀来了。”塔季雅娜推开房间的门:“爸爸,王耀来了。” “教授。” “啊,你来了。”别里亚耶夫蜷缩在床上:“我真没用,出门的时候滑倒了,扭了脚。” “我帮您领了面包。” “坐过来吧,现在没有暖气,我们只能烧壁炉,所以只有厨房是暖和的,坐过来吧,我们把床拖过来了。” 王耀这才看清,原来这是在厨房里。 “爸爸,您需要休息,别聊天了。” 塔季雅娜回到客厅,王耀只好跟过来:“您在分面包?” “对,”塔季雅娜把王耀带来的纸包小心的锁进柜子里,然后拿出另一包纸包:“我们还好,我和爸爸至少都有粮票,你呢,你还好么?” “别担心我,我只有一个人。” “喏,粮票,今天真是感谢。” “不用了,您留着吧。” 塔季雅娜把粮票塞到王耀手里:“你还要上班,没法饿一天,把它装好,您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么?我把面包端进去。” 王耀不知道会拜托他什么事,塔季雅娜进屋后很快出来了:“请您跟我来一下。” 这是塔季雅娜的卧室,看到那架钢琴的时候王耀又回忆起了那天的尴尬。 “抱歉,除了工厂以外的地方已经不供电了,您请坐。”塔季雅娜拿了一盏煤油灯进来,她从怀里摸出钥匙,打开了梳妆柜的抽屉。 “可以帮我拿到黑市去换一点粮食么?随便什么都可以。”塔季雅娜把一个绒布盒塞到王耀手里。 “钻戒?” “我的结婚戒指,那时候我很骄傲,当然还因为安东尼很宠我,所以这个钻戒有一克拉。” 钻石在煤油灯微弱的光芒下依旧显得耀眼:“您的丈夫真的很宠您,这个成色,很贵吧?” “很贵,很贵,对我来说很贵。”塔季雅娜移开了视线:“收好吧,我一个女人没办法找到那样的地方,您至少会比我好一点。” 王耀把钻戒收好,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找不到话题。 “您修养很好,有时候会让我想起他,所以我一开始才对你那么冷淡,抱歉。”塔季雅娜终于开口。 “没有什么抱歉的,您已经非常坚强了。” 塔季雅娜调暗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45 了煤油灯:“抱歉,可以抱抱我么?” 王耀迟疑了片刻,还是搂住了她。 “安东尼,我爱你。”塔季雅娜把头埋进了王耀怀里:“我爱你。” 王耀沉默的看着眼前微弱的灯光,他感到塔季雅娜的眼泪一直在流,甚至顺着他的脖子打湿了他的衬衣。 “别放开,再等等。”塔季雅娜终于停止了啜泣:“对不起,再等等。” 塔季雅娜顿了顿:“您呢?王耀,您留下来是为了您爱的人么?” 王耀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是那个女护士么?” “什么?” “丽莎,我爸爸说可能是丽莎,您参加过她的舞会。” “……啊。”王耀想又想起了那个圣诞节。 “您爱她么?” “……我,不知道。” “您愿意为她留下,就是爱她,含蓄的东方人,这就是爱。” “……” “她的头发是什么颜色?金色的么?” “不,不算金色,比金色浅。” “她的性格一定很温柔吧。” “温柔说不上,嗯,有时候的确很温柔。” “她的眼睛是蓝色的么?” “他的眼睛是紫色的。” “你爱她。”塔季雅娜探起身来,擦了擦眼睛。 “我……”王耀不自觉的说:“你胡说。” 塔季雅娜突然笑了起来:“唉,王耀,你真的太有趣了。” 王耀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教授根本就是在胡说……” “不过,”塔季雅娜一边笑一边擦眼泪:“如果我见到她,一定要劝她再主动一点,您就像一块木头那样,唉,可怜的姑娘。还有,王耀,你也应该在主动一点,不是么?是你太害羞,还是东方人都这么害羞呢?你这样可比不过苏联小伙子,他们只要盯上了一个姑娘,那一定会穷追猛打,你会输的。” “不是害羞,是不可能在一起……”王耀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失言:“我……” “不可能在一起?”塔季雅娜的目光温和了起来:“其实我和安东尼也不可能在一起,他是教授的儿子,而我呢,只是乌克兰农村的一个村姑。没有任何一对恋人是本该在一起的,也没有任何一对恋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累了。”塔季雅娜眼中的光芒暗沉了下去。 “好好休息吧,您太累了。”王耀扶着她走回厨房。 “亲爱的,我们帮你铺了床,太晚了,不能让你这样走回去。”别里亚耶夫压低声音说。 塔季雅娜也笑着对他说:“太晚了,虽然是睡在地上,但总比走回去要安全。我和娜斯塔西娅睡在壁炉这边,您的床铺在那边,会很暖和的。” “可以吻吻我么?”娜斯塔西娅和她妈妈晚安吻后,又从被子里钻出来。 王耀探过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亲爱的,晚安。” “晚安。” 这一觉,睡得很沉,如果不是因为饿,王耀觉得自己还能睡更久。这个季节没有清晨的阳光,壁炉的温度让人口渴难忍。王耀艰难的从被子里爬起来,摸到了自己的外套。 娜斯塔西娅可能被吵醒了,她睁开眼睛:“王耀叔叔,您醒了。” 王耀穿上外套,笑着对她点点头:“想喝水么?” “想。” 王耀摸了摸娜斯塔西娅的脸,娜斯塔西娅伸出手想要和他道个早安,突然,搂着她的塔季雅娜滚到了一旁。 “妈妈!”娜斯塔西娅惊恐的叫了起来。 “啊……天呐……”王耀捂住了自己的嘴:“啊!天呐!!” ☆、第二十二章 六岁的娜斯塔西娅沮丧的坐在一堆木板上,看着面前的机床发呆,她本该在温暖的房间里,看着妈妈买给她的画册,也许还有一块蜂蜜蛋糕在等着她。爸爸总是很忙,但是傍晚回来的时候可能会带着一件小礼物,布娃娃?巧克力饼?或是带奖券的汽水。爷爷呢?正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偶尔哈哈大笑。奶奶在厨房忙着晚饭,晚饭的香味一阵一阵的飘出来。 现在她面前只有轰隆作响的机床,哐当、哐当的把一片片钢板压成一样的形状。 “娜斯塔西娅,你从办公室出来了?”王耀忙完手上的事情,赶紧过来看她,却发现她并没呆在办公室里。 “王耀叔叔,我不是故意要出来的。”娜斯塔西娅从木板上溜了下来:“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王耀摸了摸她的头:“别担心,爷爷答应我们,后天就会来接你的,叔叔一有空就来陪你,好么?” “叔叔喜欢吃巧克力饼么?”娜斯塔西娅从她的小皮包里掏出一张包装纸。 “这个牌子的巧克力饼我也喜欢吃。”王耀把她抱起来,走回办公室。 “对,这是最好吃的巧克力饼!只有我得到奖励的时候才会有,所以你看,我一共集齐了十二张,还有一张我就凑齐所有画面啦,是不是很好看?不但好吃,还更好看的巧克力饼!” 包装纸上画着一个金色卷发的小姑娘,她穿着不同的衣服,手上拿着不同的饰物。王耀在商场里偶尔会注意到它,但他并不知道这在小姑娘们眼里这有多么流行和重要。 “可我再也集不齐了。”娜斯塔西娅看着她的宝物,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娜斯塔西娅……” “没事,”娜斯塔西娅擦了擦眼泪:“这是没办法的事,这是没办法的事。” 王耀的心感到一阵刺痛。 娜斯塔西娅擦干净眼泪,凑过来吻了吻王耀:“对不起,王耀叔叔,我一定不再惹你难过了。” 王耀搂住她,把脸靠在她的金发上,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会凑齐的,”娜斯塔西娅突然在他耳边说:“我记得那张画的样子,王耀叔叔,您画给我吧!您画给我,我来涂色,我带了蜡笔来!您看!” 王耀从抽屉里拿出白纸和铅笔,这是他第一次画设计图以外的东西。 “和这张的表情一样么?衣服呢?衣服什么样子?”王耀觉得自己比画任何一次设计图都要认真:“她手上拿着什么?” “向日葵!金色的向日葵!”娜斯塔西娅闭上眼睛,开心的回忆:“我最喜欢的花!我们的国花,向往光明的花,王耀叔叔喜欢么?” 向日葵——信念、光辉、高傲、忠诚——以及,未能说出口的爱。 “娜斯塔西娅,把手给我。” “?” “喜欢么?” “啊!奶糖!”小姑娘惊喜的叫起来。 “工程师?工程师?”车间里传来喊声。 “吃吧,”王耀站起来,又吻了吻她的脸:“一会儿我回来的时候,能把颜色涂好么?” 娜斯塔西娅满足的点点头。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46 “……嗯,一会儿我就回来。”王耀拉开门,又回头看了一眼。 火炉的光配合着电灯营造出了一种温馨的假象,端坐在椅子上的金发小女孩像是外国画刊上的人物,她摇着脑袋,哼着歌,好像幸福得令人心碎。 “工程师!?” “好的,来了。” 王耀关上门,车床的轰鸣又盖过了耳边的一切。 冰冻的列宁格勒开始变得沉寂,可能你早上出门的时候就会被死在家门口的邻居的尸体绊倒。全天的任何时候都会遇到空袭,但是死于寒冷和饥饿的人远比死于空袭的人要多得多。 在所有人几近绝望的情绪中,拉多加湖的湖面终于开始结冰,一开始,政府动员马车开辟湖面通道,但很多地方冰面过薄,即便载重不多,也会落水。德军的炮火防线就在不远的地方,这无疑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为此,苏军也紧挨着德军阵地建起了防线,以保护这条脆弱的“生命之路”。 从未封冻的拉多加湖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虽然湖面从未封冻,但沿湖的水面每年都会结冰,这些冰层的厚度足以支持人车通过——于是,一条两百多千米的生命线终告开通! 当冰层的厚度超过了十六厘米后,卡车开始在冰面上行驶,运输线上建立起了医疗站,防空火炮,以及食堂。全城的所有物资及人力全力支持“生命之路”的运转。 王耀所在的车间暂时停产,大家被调入临时组建的运输队。 “生命之路”并非一条通畅的大道,冰面上经常有五米多高的雪堆,十多厘米的冰面下便是滚滚的流水。载重两吨的卡车哪怕只装在一半的重量都经常掉进冰窟窿里,这条两百千米的路途是市民的生命之路,但也可能是死亡之路。 临时搭建的车站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希望能够顺利撤离列宁格勒。持枪的士兵守在铁门门口,严格按照登记名单安排人员上车。 王耀是个机械师,而这个时候年轻男机械师总是不嫌多的。他被安排去跟车,每天三个来回,休息四个小时。很多时候,即便天上的德军轰炸机密度很高,他们也不敢关闭车灯,因为冰窟窿和冰雪堆比炸弹更多。 每天会损失多少卡车?王耀没敢数过,但妇女、儿童和伤员逐渐得到疏散,城镇市民的面包供应也逐步恢复到每天四百克。 “会好起来的。”陌生的司机搭档拍了拍王耀的肩膀:“出来晒晒太阳吧,虽然现在每天就亮两个小时。” 王耀脱下工作服,裹上了一件长棉衣,此刻他也向往阳光,哪怕仅仅是徘徊在地平线上的太阳,他终究给人以希望。 院子里的人不多,但院外就挤满了愁眉苦脸的市民,王耀的心突然一紧,第一次感到如此多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王耀!王耀!”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喊。 “教授!” 王耀看到别里亚耶夫涨红着脸想要靠近铁栅栏。 “太好了!见到你太好了!”别里亚耶夫终于挤了过来:“这个给你!” “什么?” “娜斯塔西娅的撤离批准文件。”别里亚耶夫喘着粗气:“带她走吧,到了对岸,把她交给孤儿院。” “为什么?” 别里亚耶夫努力探过手,把文件塞给王耀:“因为我们不符合撤离要求……亲爱的……她交给你了。” “过来吧。”王耀隔着栅栏握了握他的手。 别里亚耶夫艰难的抱起他的小孙女,挤到了门口。 王耀把文件交给看门的士兵,士兵核对了名单:“进去吧,你,公民,请退回警戒线。” 娜斯塔西娅紧紧地拉着她爷爷的手不肯松开。 别里亚耶夫和善的摸了摸她的头:“亲爱的宝贝,答应我,活下来!” “爷爷,您也要活下来!我不是孤儿,我不想成为孤儿!”娜斯塔西娅放声大哭起来。 拿枪的士兵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娜斯塔西娅的卷发:“走吧,小姑娘,快点。” “走吧!”别里亚耶夫松开手:“我会活下来的,我答应你,宝贝,等着我,我会来找你的,一定会来找到你的!” 士兵推了娜斯塔西娅一把,把她推到王耀一边,然后汹涌的人群一会儿就将别里亚耶夫的身影淹没,就连他头顶的白发都看不见了。 “爷爷!记得来找我!记得来找我!” 士兵看了王耀一眼,示意他快把孩子抱走,然后他重新拿起了枪,站到人群的面前,恢复了冷漠的样子。 陌生的司机搭档没有多问,只是从王耀手中接过孩子:“走吧,休息结束了,一会儿让她坐到驾驶室里,你抱着她。” 卡车的电台里唱着歌,悠扬的女音穿过风雪在空中回荡。王耀抱着娜斯塔西娅:“亲爱的,你会成为一位钢琴家的。” 娜斯塔西娅紧紧的搂着王耀,把脸埋在他怀里。 “来,唱歌给我们听吧,亲爱的娜斯塔西娅。我们会努力的,每个人都会活下来的,唱歌吧,和电台一起唱。” 娜斯塔西娅擦干眼泪,唱了起来。 王耀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懂音乐的人,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世界不仅需要机械师,还需要艺术家。伊万曾经给自己演奏过的曲子,自己早已没有任何印象,只记得一把大提琴,一把小提琴,琴弦颤动着,仅为那不容反悔的时光。 前线的战斗规模在缩小,但伤亡依旧存在。 死或者不死早已是个不能逃避的话题,王耀不得不用每天珍贵的四个小时猜测着,在猜测中入睡,又在猜测中醒来。 这天起床的时间是凌晨,办公室的登记人员对王耀说:“您有新搭档了。” 幸好灯光昏暗,彼此看不见对方难看的脸色。 王耀点点头:“好的,那我先去等着。” 车站的另一端挤满人群,但这一边就有点冷清。王耀先去检查了车胎上的防滑链,又给水箱加了点防冻剂。大风从湖面的方向吹来,几乎要让人站不稳,王耀其实喜欢这样的天气,至少德国人很少在这种环境下坚持轰炸。 王耀站在雪地里,抱着手,跺着脚,看着办公室的方向,身边的卡车一辆一辆的启程,他不知道自己等的是怎样一位驾驶员,竟然要来的那么迟。 终于,一个高个子的人从办公室走出来,旁边的办公室人员朝王耀招了招手。 “这位是布拉金斯基同志,”办公室人员朝王耀挤了挤眼睛:“团长。” 然后他又热情的朝向高个子:“团长同志,这位是王耀同志,跟车的机械师。要不您先到车上去?我和机械师再说几句。”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办公室人员只好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拽过了王耀:“王耀同志!您是所有人中脾气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47 最好的!这个团长脾气不大好,您要多担待,好不好。” 王耀点点头:“我会的。” 办公室人员感激的拍了拍王耀的肩膀,又朝着高个子行了个礼,才返回办公室。 “我们又相遇了。”伊万快步走过来:“机械师,王耀同志。” 王耀笑了,但没有接他的话。 “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的人,我们又相遇了。”伊万拉住他的手:“你说是不是?” “我们总会相遇的。” “你还活着,真好。”伊万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前线的战士,这句话我来说才对。” 伊万被这句话逗笑了:“湖面解冻前,所有人都会来支援运输线,你得一直和我在一起。” “好,”王耀努力放平语气,想要让这句话显得寻常一些。 “我们在一起。” ☆、第二十三章 两个人爬上卡车,发动了引擎,王耀递了一个暖水瓶给伊万:“他们说因为你脾气最糟,所以才配给我当搭档,怎么,安德烈政委没来么?” “他呀,他的确没来,不,他没死,他死不了。”伊万调侃的耸了耸肩:“德军的装甲师现在几乎都调到其他战场了,我们燃油又不足,他觉得没有施展才华的地方,又看不上运输的工作,所以申请去组织巷战去了,虽然我觉得根本就打不了巷战。” 王耀听不懂这些军事术语,不过他觉得安德烈至少还活着就是件不坏的事情。 “我们现在往哪里开?” “前面,看到了么?” 黑压压的人群焦躁的沸腾着。卡车还没停稳,就有人飞快的拉开了车厢,那些下面的士兵开始把这些妇女和儿童一个一个的抱到车上。 “注意好保暖!不要着急!”维持秩序的人在大喊。 但是因为拥挤和恐惧,哭声还是源源不断的从人群中传来。 “城里能吃饱么?”伊万借着这个档口问。 王耀摇摇头:“不过我还好,运输队是能吃饱饭的。” 伊万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 “……怎么了?”王耀打断了他的话:“认真开车吧,你是我的第五个搭档,我可不希望再换人了。” 离湖面的冰路还有一定距离,王耀拧开了卡车上的电台,这次传来的不是音乐,而是前线的战报,王耀迟疑了片刻,换了一个台。 “年轻人,”一位老太太从后车厢探过头来:“可以转回前一个台么?我们都想听听战报。” 王耀抱歉的回过头:“可能不行,对不起,太细致的播音内容可能会影响司机开车,前面的路途很危险。” “哪有那么可怕?” “把车门打开。” “嗯?” “前面就是拉多加湖了,”王耀拉开了自己这一方的车门:“一旦陷入冰窟窿,别管任何人,自己先跳车。” 伊万听到这句话,看了他一眼。 “别这样看着我,”王耀却没有看他,只是仔细的辨认着远方的车灯亮光:“记住,别管我,自己先跳车。” 车轮撵上冰面的那一刻,车身开始颠簸起来,结冰的湖面崎岖得如同山路,钢铁的车身开始一左一右的摇晃,扭得快要散架一样。王耀踩在踏板上,看了看后面的各位乘客:“大家注意好保暖!这条路很长,大人们把孩子抱好!彼此提醒,别睡着了!如果听到我说跳车,大家就跳!别管车上的那些艺术品!” “机械师,您很熟练啊。”伊万对坐回来的王耀笑着说。 “怎么熟练了?” “颤音越说越好了,就像个苏联人似的。” 王耀装作不笑的样子:“就不知道你的汉字书写有没有进步……别看我……看前面的路!哎!小心点。” 伊万也被吓出了一脸冷汗:“混蛋!这个雪堆太大了!” “……” “……” “喂,”伊万重新稳住了方向盘:“你后悔么?” “后悔?” “后悔来苏联。” “我为何要后悔?”王耀看着远方:“我只是突然有点迷茫。” “迷茫?” “南京,我的故乡,因为没有反抗,所以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而现在,我们又因为反抗,死了更多的人。到底怎样才是正确的?” “只要打仗,就没有正确。” “那你为何想要成为士兵?”王耀这次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他。 但伊万并没有看他,他看着面前忽隐忽现的路:“为了让我不后悔。” “?” “我终于明白,这是我作为一个苏联人逃离不了的命运,但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也许我没有立场来保护你们,”伊万补充了一句:“我会后悔的。” “但是,”王耀叹了一口气:“他们说你脾气很坏,我从没觉得你脾气很坏。伊万,我看到你,看到安德烈,会觉得心情复杂,有时候我看到我自己,也会觉得心情复杂。我,我觉得如果没有经历战争,到列宁格勒与你相见的我,好像应该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一个,”王耀不知该怎样说,他想了片刻:“也许会是一个更好的人。” 伊万明白他的意思,也许在他经历战争之前,他是不明白的,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虽然他是一个士兵,他的课本总是以战争作为讲题,但是他在那个时候从未想过失去和平的样子。他嚼读着战例,但思考的却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思考的问题。 爱,以及生活。 “我生在战火中,”王耀接着说:“我从未尝过和平的滋味。即便我的家庭富有,即便我到了许多平静祥和的地方,但我却从未真正从战火和侵略中逃脱。唉,我们一见面就说这个话题,不好。” 伊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想要把手从档位上拿下来,去握住他的手。然而却没来得及,他得调一个档位,为了尽量缓慢的碾过前面的雪沟。 “我们想想和平吧。”伊万尝试着重新笑起来:“和平的苏联,还有和平的中国,说不定还有和平的德国和日本。你会做什么?” “我,”现在这个时候,德国这个名字和日本一样足以刺痛心灵,王耀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可以带我去南京,让我看看你小时候的生活。”伊万知道自己无法想象南京,无想象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那里有怎样的建筑和人民,那里是有怎样一条大河穿过其间。 王耀还是摇摇头:“对不起,我,这一生,也许努力过,但我,可能走不出去了。我是一个囚徒,和平以外的囚徒。” “我们很久没一起谈这么多话了。” “对。”其实就几个月,但却觉得时隔久远。 “我在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会觉得平静一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48 些。”伊万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带任何感情,就像是在说一件最平常的事情一样:“在战壕里的时候,在指挥所里的时候,在和别的指挥官一起站成一排,亲眼看着司令吞枪自尽的时候,我就想起那个人,我时常想起那个人,这样我会觉得好受一些。” “……” “让我倍感折磨的就是怀疑,我怀疑那个人是不是已经死了,毕竟这里已经是地狱,有很多种死法可以供每个人选择。所以,我希望他能答应我,无论如何要答应我,至少带我去他的故乡,我不可能靠想象去了解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地方。” “伊万,”王耀觉得有些苦涩:“要把南京重建成原来的样子,需要很多年很多年的时间,也许要一辈子。” “会比重建列宁格勒的时间更久么?” “……” “王耀,我渴望得到一个希望。” “什么希望。” “和平以后的希望。” “我背负了太多!”王耀呆呆的看着车外的风雪,今夜的暴风雪让夜空变得格外的宁静,没有斯卡图的夜空,只有暴风雪的夜空,王耀呆呆的看着,想着自己曾郑重许下的承诺:“我不能背弃我的承诺。” “什么承诺,小伙子,你们说的话为何我都听不懂。”那个嚷嚷着要听电台的老太太突然又说话了,她从后车厢看向驾驶室:“你们有热水么?” 王耀像突然睡醒一样,换上了和蔼的笑容,把暖水壶递给了她。 “哦,天呐,这热水就像才烧开的时候那么烫!”老太太赞扬了一句,然后对王耀说:“您是女孩子么?” “我不是女孩子!”王耀接过水壶,尴尬的回了一句。 “您的性格太忸怩了,就像个小女孩那样,”老太太鄙夷的摇摇头:“你们在追求同一位姑娘么?我劝您还是让给驾驶员吧,女人不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和您了解的恰恰相反,有很多女孩喜欢我,”王耀把暖水壶塞回座位旁边:“而他呢,没有人喜欢他。” 伊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老太太掏出一个鼻烟壶,吸了吸,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那些女孩子是眼睛瞎了么?” 这下车箱里的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和平,和平的苏联,”车厢里的一位妇女接过了这个话题:“我一定要买我喜欢的那条花裙子,战前我就看上了!” 然后是个孩子的声音:“我想要吃巧克力,我很久都没吃到巧克力了。” “橙子汽水,我想喝汽水,战争一结束我就想立刻喝到!” “橙子汽水有什么好喝的?一股洗澡水的味道。” “结婚,我想结婚!和伊万结婚!” 又一个叫伊万的,王耀终于被逗笑了。 后面的车厢逐渐沉浸在激烈的讨论中,伊万瞟了王耀一眼:“你呢?在那些奇妙的幻想中选一个?” 王耀也瞟了他一眼:“我希望伊万活下来。” “活下来了,然后呢。” “好吧,活下来了,到南京,吃糕团小点。” “糕团小点?” “嗯,工巧文雅。” “工巧文雅……”又是这个难以理解的词汇:“甜的咸的?” “甜!”王耀感觉那个老太太又要说话了,赶紧加重了语气:“很甜!” 伊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王耀又不说话了,闷闷的开始发呆。旅程很长,车厢喧闹了一会儿后又重新回归宁静,王耀看着表,每隔半个小时便会踩到踏板上,去和车厢里的人说说话。卡车偶尔会路过湖面上的一些散兵坑,高射炮上积满了雪,埋在雪地里的士兵抱着酒,目送着车上的人,看不清表情。 “没有敌机大家还不习惯了。”王耀终于在伊万来回往复的目光下开口。 “哦,”伊万终于收回视线,看向前面的路:“你啊。” “我怎么了?” “我啊。” “……” “没什么。” “喝口水。”王耀拧开热水瓶,递到伊万嘴边。 “你……”伊万没有要喝水的意思:“也给其他驾驶员喂水?像这样?” 王耀收回水瓶,自己喝了一口:“不渴就算了。” “我喝。”伊万确实觉得很口渴:“喂!我喝!” “忙。”王耀没有理他,只是抄着手坐着。 “你忙什么!?”伊万气急败坏。 “雪停了,星星出来了。”王耀踩上踏板,探出身,拿铁钳敲掉了挡风玻璃上的积雪,璀璨的天空赫然出现。 雪停了,冬季高远的天空闪着深邃的蓝色蔓延开来,银河的碎星布满天际,人和宇宙之间的阻隔就这样消失了。天空是那么的远,但却又那么的透明,风似乎停止于瞬间,宁静中,呼吸的声音近得就在耳边。 伊万看着王耀的眼睛,里面是璀璨的光芒,然后他转过头,带着满眼的星星,把水瓶凑到了他嘴边。 “烫!” “抱歉!”王耀掏出手帕帮他擦了擦嘴:“我果然不擅长照顾人。” “你笑什么。” “我没有笑。” “我还想喝点。” “……到了……到对岸了!” 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丝微光,土地的轮廓开始凸显,一种车站特有的喧哗开始隐隐入耳。 “快到了,各位!大家不要睡,再坚持一下!快到了!”王耀拿着扳手敲着车厢。 寂静的车厢只飘出了几句微弱的回应。 “还有人要热水么?到了,快到了,大家坚持,别睡着了!”王耀的语调充满了喜悦,他扭过头对伊万说:“快,按喇叭!” 喇叭的声音终于让车厢里的人渐渐醒来,大家开始彼此清理对方身上的雪块。 “看!星星!” “天呐,我们,我们逃出来了。” 这是最晚到的一辆车,但看到这辆车能够平安抵达,许多车站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王耀同志?” “我们到了,快来帮忙!” 车厢被拉开了,冻僵的人们被搀扶下车,滚烫的肉汤送到了她们手里。 “来,帮忙把伤员抬下来。”王耀拉了伊万一把。 伊万跳下车,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他想看的天空就被推到了车前。 “谢谢。”一个伤员伸出手来握了握他的手。 担架上全是雪,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对方冻僵了的肢体。 “祝您追到您喜欢的那个姑娘。”一个年轻姑娘被他抱下车的时候,在他耳边对他说。 “您觉得机械师不会成功么?”伊万笑着回了她一句。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您的胜算更大。” “我听到了,姑娘。”王耀从一旁探过头。 “啊……”年轻姑娘接过王耀递过来的热汤,有点尴尬:“嗯,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49 那个,谢谢您,原来您是,外国人啊。” “祝您能够成功嫁给伊万。”王耀在她耳边小声说,然后把她推出了人群:“大家不要着急!帮忙抱一下孩子!抬一下担架!” 一只手伸过来,撑起了担架,王耀故意没有抬头看他。 最后一名伤员被抬了下来,车厢终于恢复宁静。伊万抽空看了看天空,他正想对他说:你看,那里多美丽。 但他却自顾自的又爬上了车。 “怎么了?” 伊万也爬上车厢,跟着他往前走。 车厢的前端,靠近驾驶室的位置,有一个人蜷缩着,没有动。王耀伸出手,将她脸上的积雪擦掉,然后试图将她冻僵的手臂掰直。 “她死了,”王耀闷着头说:“那个找我们要热水的老太太,你脚边还有一位。” 那是一张孩子的脸。 “快一点,雪停了,随时有可能遇到轰炸,快一点。” “快一点!”车下的人大声喊着:“多久可以搬物资?快!来几个人帮忙!” 活人被安置到了帐篷里,尸体堆在雪橇上。 “饭来了!”伊万走进帐篷的时候,有人塞了一碗肉给他。 他回头看了看王耀,他手上也有一碗。 “所以说,能吃饱。”王耀走近火堆,坐了下来:“还好么?你。” “当然。” “休息一会儿,一个小时就会搬好物资,你最好睡一觉,后面有床。” 伊万放下碗,看着还在吃饭的他:“你能……” “……哦,天呐,太冷了。”又一帮司机涌进帐篷:“天亮前咱们最好就出发,明天的天气太好了,真糟。” “走吧。”王耀放下碗,站起来:“我陪你一起进去。” 然后他拉起了他的手,从火炉和人群中穿过。 帘子后面,几张床七零八落的摆着,王耀拖起一张,把它和另一张拼在一起,然后在其中一张上躺下。伊万也睡了下来,他们背对着背,裹着各自的毯子。 “就像当年我们在宿舍一样。”伊万说。 “嗯。” “还记得阿司匹林么?” “嗯。” “你的胃还好么?” “睡吧。” 那帮吃过饭的司机陆续走了进来。 “睡吧。”王耀翻过身,把手伏在他背上:“一会儿你还要开车,赶紧睡吧。” “嗯。” 也许才一会儿,伊万就被人摇醒,而王耀已经不见了。 “这个人呢?!” “我在这儿……”王耀从外面探过头来:“……来洗脸吧。” “哦。” “准备好了么?可以上车了么?”负责装货的人跑进来催。 “好,立刻就好。”王耀放下毛巾:“我要去检查车况,我先走一步。” 伊万走出来的时候,王耀已经登上驾驶室了,一个士兵正攀着窗户和他交代着什么。 “怎么了?” “让我们多带几条备用防滑链,昨天的大雪搞得冰面太混乱了,处理路障的车辆还来不及清理小的雪堆。” “现在几点?” “早上九点,打开车灯吧,出发。”王耀又习惯性的拧开电台。 伊万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太好了,这次没有乘客。” 王耀不自觉的往外挪了挪,搞得伊万有点尴尬,他不自然的加了个解释:“……我开车不喜欢太吵。” “……但是你们装甲车就很吵。”王耀也注意到了他的尴尬,赶紧打个圆场:“装甲连的同志们还好么?” “不是太清楚,彼得还活着吧?不过他在莫斯科。” “嗯。” 卡车启动了,驶离短暂的陆地,回到了冰面。天依旧黑黢黢的,但两个人彼此都没有再说话。沉闷的气氛和高远的天空似乎并不匹配。王耀没有打瞌睡,甚至连伊万也没有。他们只是在路过一辆陷进冰窟窿的卡车的时候回头瞟了几眼。 卡车司机和机械师好像都逃了出来,一大帮人在帮着捞货物,卡车还剩个尾巴尖儿在外面,拉多加湖的滚滚洪流就轰鸣在冰层下,如同雷鸣一般。 电台里的歌声飘了出来,冰面上的人们竟然跟着歌唱了起来,哇啦哇啦的比流水的声音还大。 王耀忍不住笑了:“苏联人真爱唱歌,随便怎样都能唱。” 伊万伸手关闭了电台。 “别唱!”王耀忍不住锤了他一下。 伊万笑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唱?” “又不是昨天才认识,降低车速,认真开车。” “王耀。” “嗯?” “嗯。” 他希望这段旅程永远不要结束。 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天空开始发白,四周的一切逐渐清晰了起来,甚至能够看清远处车辆的车尾。伊万松了一口气,能看清路的感觉让他轻松了不少。 “我说……”伊万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糟了,轰炸!你听到没?” “听到了!”王耀抓起无线电:“注意,注意,是不是有轰炸。” 无线电却没有声音。 “该死!没有信号!”王耀扔下话筒。 “拉紧扶手,先把车门关上!”伊万大喊。 王耀才关上车门,一颗炮弹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爆炸了,巨大的冲击波卷起一片雪雾,那辆中弹的卡车开始猛烈的燃烧,然后坍塌。 伊万一个急转,绕开了前面的火点,颠簸的冰面让卡车变得很难控制。 “我们得下车!”伊万开始尝试点刹车:“卡车目标太大了,躲不过轰炸的!” “别把刹车踩死了!”王耀对着伊万吼了起来。 车不知道才冲了多远,一颗炮弹在副驾一侧爆炸了,王耀觉得自己的头在玻璃上撞了一下,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好像失去了知觉,但他却能清楚的看到伊万架着他的胳膊,扶了他一把,然后他看到他拉开了他那边的车门。可能额头在流血,因为血好像流进了眼睛里,王耀感到眼前是一片血红的模糊。 “你自己跑……”王耀脱口而出了一句话,但另一颗炸弹又爆炸了,离得更近,卡车的玻璃顿时全都变成了碎片。 “王耀!王耀!”伊万艰难的停住车,然后从被炸掉了车门的驾驶室里钻了出来,他感到飞机还在头顶盘旋,不知下一颗炸弹何时夹着小雪一起掉下来。 时间好像变慢了,他感到自己踉跄的脚步从未如此失措,直到他绕到副驾一侧,拉开车门,他的动作才好像重新恢复灵活。 “王耀!” 他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拖下来。 “……”他额头上的血一直流到了衣领里。 “抱着我!”伊万大喊着,但是王耀没有动。 “该死!”伊万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轰炸机,开始艰难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50 的往离卡车远的地方跑。 不知过了多久,王耀感到自己被重重的摔在冰面上,然后他摸到伊万头就在他胸前。 我还活着?王耀擦了擦眼睛,觉得视线清晰了一些,额头还在流血,但好像并没有受其他的伤。忍着痛,王耀爬了起来:“伊万,伊万,伊万?” “嗯……” 王耀把手从他腰间抽出来——鲜红的一片刺痛了他的眼睛! “天呐!伊万!伊万!你醒醒!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伊万没有觉得疼痛,至少在他被弹片击中的那一瞬间,他没有任何感觉,他只是知道自己中弹了,有金属的碎片撕裂了他的肌肉,一直到了身体里面。他感到血的确在往外涌,但是却好像不影他的行动,直到他抱着王耀一路奔跑,跑到他的本能告诉他:够了,安全了。他才感到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离,然后他就像一块木头一样倒在了地上。 “伊万!伊万!求求你!” 他听到有人叫他,然后有滚烫的泪水砸到他脸上。 他睁开眼,想要摸一摸他的脸,他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悲伤地表情,他第一次看到他哭得如此悲痛,而这一切,他之前从未敢去期盼,从未妄想过要得到。 “别哭。” 伊万看着他,他并不觉得悲伤,漫天的小雪让他觉得这一切美极了,还有他,他的眼泪,以及风吹乱了的他的头发。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冰雪荒原上的一栋小房子,半掩着的门好像快要打开,却好像又得关闭了。他并不觉得悲伤,只是死亡,他并不对此悲伤。 轰炸机群终于远去,炸药和燃烧的气息从远方飘来,伊万感到他紧紧的捂着自己的伤口,然后听到他在自己耳边恶狠狠的说:“你别死!你别死!我!你别死!” 死?原来这就是死亡。伊万渐渐感到四肢开始僵硬,王耀抚在他脸上的手不再有温度,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他问自己,在这个世界,他还能再停留几分钟? 还剩几分钟? “你……为何留在苏联……” “我……” “王耀……”伊万看着他满是泪水的黑眼睛,释怀的笑了:“……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复杂的人,我,也是一个复杂的人……但是感谢战争……在这一刻,把我们变得如此单纯。” “……” 伊万看到他痛苦的垂下头,把脸埋在他怀里。 “你抱不动我,走吧,轰炸又要来了,走吧……”伊万闭上眼睛,他庆幸这是冬季,寒冷带走了太多的痛苦,不论是身体的,还是心里的。 你和苏联的羁绊是不是终于解除了? 离开吧。 ☆、第二十四章 消毒水的味道……很弱。 口……很渴。 伊万半睁开眼睛,他不确定自己是已经到了天堂,还是在地狱。一张年轻女人的脸进入画面,她拿着一个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瓶,挂到了一旁的铁架上,换掉了之前的空瓶。 “您醒了?” “……” “年轻的军官同志,您的表情是在问我您是不是死了么?很荣幸回答您,您还活着。” “列宁……格勒?” “算是吧,但又不算,这里快到曼得罗基了,我看看您的伤口。” 护士掀开被子,在他的刀口上压了压:“您运气真好,弹片并没有伤到内脏。” 曼得罗基距离列宁格勒有三百公里,伊万更关心自己如何到了这里,是谁送他来的。 “送您到医疗站的是个外国人,他也受了伤,不过是轻伤,和您这样的不一样,”护士把手伸到他枕头下面掏了掏:“他交代我们把这个给您,还有别的事么?” 伊万捏着那本笔记本,他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没有。” 护士匆匆走开,去忙她的下一个病人了。 伊万艰难的抽出另一只手,抚上了笔记本暗红色的牛皮封面。 “这本笔记本放一百年都不会坏,外皮是特别鞣制过的牛皮,”伊万微笑着,喃喃的对自己说:“永不褪色。” 一打开笔记本,就掉出一张照片,照片是深棕色的色调,虽然不是那年最流行的颜色,但却和画面里的人气质最相匹配。他的目光柔和、文静,看着镜头就像在看着看照片的你,即便他不微笑也不会觉得严肃,更何况他正在对你微笑。 “那个涅瓦大街上高傲的摄影师,他不屑于我的不满,他摄影棚的墙上全是奖状。”伊万拿起那张照片,举到眼前:“原来你那天是这样的。” 这并不是个单人间,临床的另一个病人,侧过头,看向这边自言自语的人,他决定在对方彻底打扰到他之前表达抗议。 突然,这个拿着笔记本发癫的人撑着床坐了起来!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吃惊的事情一样,捂着嘴就那样坐了起来,震得点滴瓶的铁架都在摇晃! “哦,天呐,同志,您在哭什么?” 伊万没有理会他,他紧紧的盯着笔记本的第一页,上面是他最熟悉的字迹。 《四季歌》 日期是那个夏天,是他在湖边唱给自己的那首歌!四季风光的歌!四季歌! 他并不能理解全部的歌词,但他好像明白歌词的意义,在东方的曲调里,四季风光的背后,他好像终于等来了他渴望的希望。 “躺下,同志!别坐起来!您的伤口会裂开的!”护士跑了回来,把病人按回床上。 “这个人呢?”伊万拉住她的袖子。 “谁?” “给你们这个笔记本的人!这个人呢?” “哪个人?”护士不耐烦的按着他的肩膀。 “外国人,就是那个送我来医疗站的外国人。” “应该回列宁格勒去了,躺好,同志,医生很忙,没空再帮你缝一次伤口!” “列宁格勒。”伊万不得不躺下,因为他的伤口发出了撕裂般的疼痛。 他皱着眉头,和他身体的疼痛做着抗争,在这充满臭味的病房里,他没有任何抱怨,没有任何不快,他甚至想大声喊出来,把他的悲伤,痛苦,折磨,这么多年来压抑的感情都喊出来。他在暴风雪中的侧影,他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夜里,他在绿城别墅的每一天,他在那个圣诞节的烟火中。这么多年来不敢回忆的回忆一起涌上心头,一半欣喜,一半委屈。 “不论是谁,等她回来,毕竟到处都是生离死别。”另一旁的病床冷冷的说。 “不一样。”伊万侧过脸,让眼泪滴到枕头上。 “都一样,”那个人的话语里满是忧伤:“亲爱的,都一样。” 曼得罗基并不安全,拉多加湖开始化冰之后,这一侧的战备物资和医院开始后撤。一九四二年开始得并不顺利,德军依旧坚持死守,其他战区传来的消息依旧惨烈。王耀没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51 有来找他,来找他的是安德烈。 “运输队长,恢复的不错啊。”安德烈的脚踩在病床边上,想要点燃一根香烟。 伊万下床踢了他一脚,安德烈没来得及躲开,差点把烟抖掉。 “喂,你现在经得起我的一拳么?经得起的话,不防听听我带来的消息。” “说。” “去哈尔科夫呢,还是去莫斯科?” “为何不留在列宁格勒,朱可夫元帅就在列宁格勒。” “没有燃油,在这里继续做运输队队长么?”安德烈觉得自己的拳头正在发痒。 “你去争取的?” “没有,元帅下的命令。” “去莫斯科。” “莫斯科的战斗都要结束了,我觉得不如去哈尔科夫。”安德烈抱怨。 后来的战况发展又让他不得不感激自己当时听了伊万的话,哈尔科夫一共有二十四万苏军被俘,光是坦克就损失了一千多辆。紧接着又是勒热夫瑟乔夫卡和斯大林格勒的选择,两人仍旧意见相左,但最终安德烈跟着伊万去了斯大林格勒,当他在指挥所埋怨这个该死的选择的时候,勒热夫瑟乔夫卡传来了惨烈的伤亡数字。 斯大林格勒也不是个好地方,他们在死人堆里从一九四二年八月一直待到了一九四三年二月,而这个时间其实离把德国人赶出苏联已经不是太远了。 一九四四年八月,他们正兵临波兰,后方终于传来了列宁格勒全面解围的消息。 “八百多天!”伊万一个人走出指挥所,回首故乡的地方。 他把那本笔记本装在最贴身的口袋里,从列宁格勒带到莫斯科,从莫斯科带到斯大林格勒,然后从斯大林格勒带到乌克兰,现在到了波兰。他有时候会假想自己死亡,但他现在却又幸运而真实的活着。 “我们又相遇了。” 他无比期待胜利,期待和平,期待着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他再对自己说这句话,这一次重逢将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他那把手伸到怀里,去摸那本笔记本,他知道这将是新的开始,这一切的意义绝非寻常,光是想象都能令他疯狂。 一九四五年,苏军终于攻进了柏林。安德烈兴奋得手舞足蹈,但却不幸被友军的流弹击中了小腿,被飞机送回了莫斯科。 等伊万返回莫斯科看他的时候,距德国投降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你回来的真晚!!”因为伊万错过了胜利日的庆祝,安德烈大为光火。 “我先去了趟列宁格勒。” 安德烈的脚还缠着纱布,不能下床,他只好压低了火气:“你找到家人了么?” “找到了,行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我走了。” “去哪儿?你的调令不是在莫斯科么?” “对,但我这会儿得回趟列宁格勒。”伊万站起来,到安德烈的外套里摸了一根香烟:“有火柴么?” “你竟然抽烟了。”安德烈不屑的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盒火柴扔了过去。 伊万点燃烟,把火柴扔了回去:“你竟然腿瘸了。” “我没瘸!”安德烈咆哮起来,他生气的朝那个人的背影扔了个枕头。 因为错过了胜利日庆典,伊万没能看到盛大的□□。和平姗姗来迟,这场持续了四年的战争结束了,这场死了二千二百六十万人的战争结束了,但喜悦却被未能与“他”重逢的心忧泡淡,令他怅然失所。睡在没有防空警报的夜里,偶尔会觉得很不真实,不论是在莫斯科,还是在列宁格勒。 安德烈的确没有瘸,虽然他伤的不轻,但他终究还是完全康复,回到了他的工作岗位。过了一年左右,他听说伊万自己申请调到了列宁格勒,然后他就再没见过他。直到日历翻到了一九五零年,多年未出现的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出现了。 安德烈很荣幸自己能被调到情报委员会工作,他喜欢这种有特权的感觉,而且这里的办公室够气派,够大。坐在他对面的伊万却没怎么变化,看不出混得好不好的样子,表情依旧冷淡得就像一九四一年的他。安德烈想不出他会有什么事情要来找他,至少如果反过来,他绝不会专程跑到列宁格勒去看这张讨打的脸。 秘书端了两杯茶上来,然后坐回一旁的办公桌,开始啪嗒,啪嗒的打字。 “帮我一个忙,”伊万开门见山:“我需要全国的死亡名单。” 安德烈把茶杯重重的砸到桌面上,把一旁的秘书吓了一跳。 “你先出去一下,把门关上。”安德烈表情阴冷的对一旁的年轻人说。 年轻秘书赶紧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你为何会需要死亡名单?” 伊万从包里摸出一份文件,递给他。安德烈根本没有接,直接把文件都拍到了地上:“该死!布拉金斯基!你还在找他么?你真是个变态!” 伊万从地上捡起了文件:“列宁格勒的名单我已经详细排查过了,没有他的记录,那位教授,他在一九四九年的时候带着家人去了美国,我没办法联系到他。工厂没有他的记录,学校没有他的记录,死亡名单上没有他,所以我需要全国的。” “他死了!”安德烈大吼起来:“你还不明白么?他死了!把他忘了!伊万!你放着好好地莫斯科不待,你要去列宁格勒,该死,你已经痴迷得够久了,把他忘了,管他死没死,把他忘了!” “他不会死的,他不是个轻易下承诺的人,所以他只要承诺了,他便不会死!” “他死了!承诺是什么?啊?我没有下过承诺么?流弹还不是崩到了我的腿上!?哪个人不是承诺要活着回来,然后呢,你看到了啊,列宁格勒被围困了八百多天!一九四二年的时候连下水道的老鼠都被吃光了!他凭什么活着?他凭什么能活着?” 安德烈没想到伊万会气得发飙,所以他还没有来得及躲开,脸上便中了一拳。 安德烈坐到地上,吐了一口血:“不错,你还没变老,呸,该死,你这个疯子,你难道不明白么?你爱上一个男人?这是变态!你是变态!你有病!” “我知道我是变态!”伊万突然歇斯底里的嚎了起来:“对,我是变态!我有病!但是又能怎样呢?我爱他,我就是爱他,不论他在哪里,我都要把他找出来!” “他!死!了!”安德烈爬起来,钳住了他的衣领:“我不会帮你查的!我要把你送到医院去!该死!那个该死的中国人!” 他感到伊万的手反钳过来,然后他们就扭打在一起,就像很多年前那样。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比半个小时久一点,伊万先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他叫王耀,我一周后来找你。”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了。 安德烈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他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52 感到自己的鼻子就像一个水龙头一样在往外飙血,他爬起来,想把那份文件撕碎,或者直接扔到窗外,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因为他知道他叫王耀,他记得那个人叫王耀。 秘书进来的时候被房间里的情况下了一跳,他惊恐的扶正了领袖的画像,看着满屋的狼藉不敢说话。 “把全国的死亡名单都调出来,安排五个人去查看,找找看有没有这个人,这周内给我回复。”安德烈把文件塞给他:“现在先把办公室恢复原样。”安德烈捂着鼻子走了出去,就像是刚才那个人一样。 快到一周的时候,安德烈提前给伊万的办公室打了电话:“喂,我查了,提前打电话是因为我不想见到你,该死。” “说。”伊万没料到自己会提前接到电话,他拿钢笔敲着纸,敲得纸上全是墨水。 “该死!没有!我们的人花了五天,查遍了所有的名单,该死,包括西伯利亚的!没有!” 伊万松了一口气,然后听到对方重重的摔掉了电话。 一九五零年是个不错的年份,伊万瘫在椅子上想,王耀还活着,姐姐准备结婚了。 安娅结婚了!这有点让人出乎意料,全家人欣喜若狂,就像是厄运终于到了头。趁着短暂的夏季,布拉金斯基家筹办了婚礼,伊万赶回莫斯科的时候,他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他穿着军官礼服,坐在教堂里,看着他父亲挽着姐姐走进礼堂。 晚宴之后,安娅看到她父亲和她弟弟彼此擦肩而过,没有说话,不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母亲见她叹气,便偷偷过来安慰她:“亲爱的,大喜的日子,别为这两个男人操心了,好么?” 安娅只好点点头,挽着她的丈夫进去了。 莫斯科的家实在让伊万感到陌生,当他把行李放到柜子里时,他感觉自己就像来到了旅店一样。脱掉礼服的时候,他不小心触碰到了脖子上的疤痕,这段记忆被尘封太久,只有他回到莫斯科的家里才会想起。那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他吻了画册上了男孩,他父亲因此差点割断他的喉咙。 那张画册他至今都还记得,金发,蓝眼睛,欧洲式的骄傲。他从怀里掏出笔记本,拿出了他的照片,忍不住笑了——黑发,黑眼睛,初次见到的时候都没曾注意过你,还擅自脱掉了你的衬衣,该死,当时我在想什么呢?是把你当成女孩子了么?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你着迷的呢? 他看着这张照片,唯一的照片,看着他留在那一刻的微笑。 婚礼结束了,宾客们终于离开。这家里现在只有三个人了,他听到隔壁的房间里,他的父母在争吵。 “我不想见到他,伊丽莎白!他是个怪物!让他滚回列宁格勒!” 父亲的声音很高,他一直在反复重复“怪物”这个词,但他的母亲似乎并不理解,另一个人则不愿多作解释。 伊万躺到床上,把照片放在胸口,就着隔壁的争吵,他开始假设这是一场婚礼,他自己的婚礼,宾客已经散尽,而他就躺在他旁边。 “你还活着,太好了。”伊万对他的相片说。 再见面的时候,你会不会惊喜? ☆、第二十五章 时间突然失去了意义,变成了一种度量的工具。没人能理解伊万的转业申请,至少在大多数人眼里看来,他呆在部队前途无量。但伊万本人只是掐着时间度量着,算着自己多久能够恢复公民的身份,前往中国。可能他的要求太过异类,直到一九五三年,斯大林去世后,他的申请才得到批复。 然后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告诉他会安排他去莫斯科文协。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父亲什么都不肯对我说,我不知道你为何要一个人呆在列宁格勒不回来。亲爱的,妈妈爱你,妈妈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我只知道你想去中国。莫文协也许并不需要你这个多余的副书记,但是,回莫斯科好么?亲爱的,妈妈想你。”伊丽莎白没有听到伊万的回应,她的语气停滞了片刻,才发觉自己有点语无伦次:“文协会定期到中国交流,亲爱的,回莫斯科,和我们住在一起,好么?” “我,不想你们再为我而争吵。”迟疑了许久,伊万才有勇气开口:“谢谢您妈妈,我……我想,我会回莫斯科看您和姐姐,但是别告诉他,他并不想见我……” “万尼亚,你们是最亲的亲人!” 是的,我们是最亲的亲人,伊万自己也知道,他想他父亲也知道,但也许正因为是最亲的亲人,所以再也无法彼此原谅。 “妈妈,我会回来见你的,谢谢你让我去文协。” 回到莫斯科的时候,天气已经转凉,安娅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她的丈夫抱着她的大儿子,开心的和伊万打招呼。伊万摸了摸他侄儿红彤彤的小脸:“黑眼睛。” “对,因为我是黑眼睛么。”姐夫哈哈大笑起来:“希望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安娅,希望她能和你的眼睛一样美丽。” 他父亲还是没有来,然后他发现他母亲老了许多,那个曾经风姿绰约的女人被她的家庭折磨出了老态。 “一会儿我的一位女同事会来,”姐夫笑着对伊万眨眨眼:“才从医学院毕业的女学生,我们医院最漂亮的姑娘。” “对我来说太年轻,我已经三十八岁了。”伊万客气的对他笑了笑。 “不!我的苏联军官!我的文协书记!”姐夫把他挽到一旁:“您不知道您有多迷人!这是个好姑娘,不只是漂亮,亲爱的,你该成家了。” 伊万没有说话,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晚饭的时候,他父亲姗姗来迟,他和大家寒暄过后,席间的气氛还算轻松,但是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彼此没有说过话。姐夫举起酒杯,说要干一杯,坐在伊万身边的女医生,友好的拿酒杯碰了碰他的酒杯。 “谢谢。”伊万礼貌的回应了她。 年轻女医生,有点尴尬的笑了一下,失望的错开了目光。 晚饭结束,老伊万匆匆离开了安娅的家,伊丽莎白碍于有客人在场,没好发作:“我想到阳台透透气。”她对她儿子说。 莫斯科灯火辉煌,战争的创伤已经逐渐愈合,街道上满是人,喧闹非凡。 “多好的医生姑娘啊,她的蓝眼睛真美丽。” “谢谢您,妈妈,我得去中国。” “是有个中国姑娘在等着你么?”伊丽莎白温和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原谅你姐夫吧,他是个好人,他关心你,而且那个可怜的姑娘没有错。” 伊万想告诉她,那不是个姑娘,但是他没法说出口。 “去找她吧,”伊丽莎白摸着自己的衣领上的一枚钻石别针:“我和你父亲的生活也许并不算幸福,但是我爱他,就如同他爱我。如果他在中国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53 ,我会去找他的,你是我的儿子,我能理解你,亲爱的,所以,你去找她吧。” 去中国。 一九五四年六月,他终于等来了这样一个机会。中苏之间的援建计划已经启动,莫斯科文学协会也逐渐参与其中。 北京的距离没有他想的那么远,走出机场的时候,他嗅到了东方的空气,这让他的心脏悸动。书记也一同前来,所以他这位副书记显得不那么醒目。因为他的要求,这次安排了南京的行程。书记虽然不理解,但是还是表示接受:“南京也是重要的文化城市,咱么可以走一走。” 北京的行程较长,在南京他们只待三天。南京方面给他配了一个年轻的俄语翻译,这个小姑娘长着一双大眼睛,编着苏联最流行的发型。 小姑娘初次见到他,便大方的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感慨:“书记!您的眼睛是紫色的啊!” “对,您的眼睛是黑色的啊!”伊万忍不住逗了她一下。 小姑娘大大咧咧的笑了下:“您喜欢中国么?” “喜欢!” 小姑娘被他加重的语气吓了一跳,心想,看来他是真的喜欢! 第二天还有例行的会面仪式,文协的作家们彼此交流,伊万看着这些东方的脸孔,没有觉得不耐烦。下午,南京方面安排了双方人员同游秦淮。伊万没有去,他和书记请了个假:“我来之前联系过南京档案馆的工作人员,我们约了见面的时间。” 书记是他母亲的老朋友,他点点头:“中方这边,我会打招呼的,不要着急,还有一天呢。”老书记拍了拍他的肩。 翻译小姑娘更愿意跟着大家游历秦淮,而不是急着去南京档案馆,她跟着伊万上了车,心想:明天也能约么,不能游览南京啦,这得多遗憾? 南京城和北京城不一样,这里并非满是红色的宫墙。伊万从车窗内向外望,看到了许多黄色的面孔穿梭在街上,他甚至会有点错觉,觉得自己有可能就在大街上和他相遇。 “你好,我们又相遇了。” 会是这样的场景么?伊万暗自在想。 “书记,您真开心啊。”伊万转过头的时候,翻译小姑娘正偏头看着他。 “对,我挺开心的。”伊万笑着点了点头。 南京档案馆的工作人员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伊万在莫斯科的时候已经和这边取得了联系,所以接待他的那位中方人员甚至都没有多问,就接过他手上的文件,读了起来。 “您会俄语?” “馆长专门安排了我,我在苏联留过学。”对方笑着说。 “哪一年?” “一九三九年,莫斯科大学。”这个人看得很认真:“您要找的人也是一九三九年到的苏联?” “是的。” 对方摇摇头:“当时大家是分批去的,我想我不认识他,而且他是工科类,我是语言类,他是从哪里出发到苏联的?我是从东北。” “他从云南过去的。” 对方拿起照片,又摇了摇头:“我应该不认识他。” “他曾告诉我,他父亲是南京商会的,他父亲大概在一九三七年去世。” “南京商会的?也许这是一个很好地线索,但是您不知道他父亲的名字,也不知道商会的名字,那个时候商会比较多,而且国民政府留给我们的档案大多残缺不全。您知道他父亲做什么生意么?或者有没有工厂或者商店的名字。” 伊万摇摇头。 “您来之前,我已经把日本在南京屠杀的时候的档案都梳理了一遍,说实话,关于国际红十字会的记录太少,记录里没有中国人的名字,没有一个叫王耀的人,他有没有可能用外国名字登记?” “不知道,应该不会,他是个挺奇怪的人,他在德国留学的时候好像就没给自己取德国名字,到苏联的时候也叫本名。” “一个能认识英国大使的家庭,说实话,这在南京虽然不少,但是也并不多见,祖父还曾做官,这个更少见,好像答案就在眼前,但我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对方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这一个月以来,我有时候都会怀疑,您说的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 “当然存在!”伊万大喊了起来。 “抱歉,失礼了。”对方被他激动地情绪吓了一跳。 伊万控制好情绪:“要不我们换个方向,西南联大,他在那里任教长达一年,并且他是在那里入的党,我想会有他的记录才对。” “西南联大在一九四六年就停办了,现在已经被分为清华,北大,南开,昆明师范学院留在旧地。清华和北大在北京,南开在天津,他们都有机械专业,这个工作量会很大。”这个大个子中国人看着照片里的人,思考了片刻:“您是一定要找到他么?” “我一定要找到他!” “好,给我时间,我帮你。”大个子放下眼镜,看着面前的苏联人:“我到过苏联,我在苏联生活了三年,直到莫斯科解围我才离开,我会帮你的,我爱苏联,就像爱我多灾多难的祖国,我会帮你的。” “谢谢!” 走出档案馆,翻译姑娘站在大厅门口等他:“书记!” 她冒失的挥着手。 “久等了。” “不要难过,会找到的。”翻译姑娘跟了过来。 “您怎么会知道我的事?”伊万奇怪的看着她。 “因为您看到的那个人,是我爸爸啊。” 伊万被她逗笑了。 “中国姓王的人太多了,叫王耀的人太多了,如果您的朋友像我一样就很容易被找到。我姓瞿,中国叫瞿怡舟的人应该只有我一个吧?” “不会比苏联叫伊万的人更多吧?” “那应该不会!” “如果他也在找我,我想就算全苏联的人都叫伊万,他也能找到我。”伊万拉开车门:“糕团小点是怎么回事?” “好吃的东西!” “甜的咸的?” “甜的啊!” 还真是甜的啊,伊万想。 汽车没有返回宾馆,伊万让瞿怡舟带他去吃饭。南京比他想的繁华,看来这座城市的创伤也在愈合,那些古风卓越的建筑似乎有着列宁格勒同样的文化底蕴,只是更内敛、含蓄。 “南京的历史比列宁格勒久远多了!”瞿翻译脸上满是自豪:“我是南京人,啊!南京可真是个好地方!我愿意为她写一百首诗,用汉语,用俄语,都行!” 伊万没有嘲笑她的颤音,她和她的父辈不一样,她对苏联还不够热爱。 在点心铺里,伊万见到了他想象中的“工巧文雅”的小点心,他尝了一口,看着店内店外买吃食的中国人发呆。 “你看,我被中国人包围了。”伊万在心里对王耀说:“我知道他们在偷看我,就像你和我上街,苏联人都偷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54 看你一样。” 一旁的瞿翻译一直啪嗒啪嗒的不停嘴,不是在说话,就是在吃。 “您好?”伊万突然说了句汉语。 瞿翻译惊讶的张大了嘴:“书记!您会说汉语,而且是如此标准的南京话!太厉害了!” “是我的老师很厉害,”伊万觉得自己的情绪好了点:“方便帮我看一首歌的歌词么?” 在一家小茶馆里,伊万从包里掏出了他誊写好的那首歌词:“有些地方我看不大懂。” 瞿怡舟看了一遍:“四季歌?哦,可能是周璇的那首四季歌!我知道啦,我把中文歌词写给你。” 瞿怡舟在第一段的旁边一边哼,一边写下了歌词:“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 “鸳鸯是什么?” “一种鸟,在中国象征爱情,只要他们结成了一对,便一辈子不会分开。” “夏季到来柳丝长,大姑娘漂泊到长江。江南江北风光好,怎及青纱起高粱。秋季到来荷花香,大姑娘夜夜梦家乡。醒来不见爹娘面,只见窗前明月光。” 小姑娘的声音很可爱,有一股孩子般的稚气,南京温暖柔和的风从窗口吹进来,伊万看着窗外的长江,江面宽广,如这座城市一般的宁静,他不知道王耀当年是以怎样的心情对他唱的这首歌,如果在那一天他就知道这歌词的含义,他们是不是不用忍受这么多年的煎熬? “冬季到来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血肉筑出长城长,侬愿做当年小孟姜。”瞿怡舟放下钢笔。 “最后一句我不大懂,我第一次读的时候,说实话,全篇只看懂了情郎。” 这两个字足以令他激动了。 “这是一个久远的故事,经过了太多的改编,”瞿怡舟撑着下巴:“但他的主题却永远不变,讲的是一个妻子痴情的守候,不倦的等待,即便她的丈夫身死沙场,她也要哭倒长城,与他相见。” 回去的路上,伊万没有再讲话,只是看着窗外。瞿怡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她觉得这个苏联人很亲切,他英俊的脸更让她觉得有好感,但当他表情忧郁的时候,她又不知道如何再开口找些话题让他开心起来。 毕竟是领导,我还是闭嘴吧。瞿怡舟放弃了想要继续欣赏他的紫色眼睛的打算,开始傻乎乎的盯着街道发呆。 晚上,她父亲回来的时候,俄语还不够熟练的瞿翻译和她父亲分享了今天这位莫斯科文协副书记的事例。 她父亲沉默了片刻,拍了拍她的头:“可能是因为,他太爱中国了。” ☆、第二十六章 不只是他一个人在寻找,他有时候会这样安慰自己。莫斯科有专门的部门负责帮助战争中离散的公民寻找家人,他有时候会到那里去看看,当他假装看着公告栏上的信息的时候,会有人好心的来安慰他。 “别担心,一定会找到的。” 有时候是个老人,有时候是个姑娘,有时候是个军人。 “谢谢。”他会和对方握手,然后继续赖在这里,消磨他等待中国来信的时光。 一九四九年才成立的中国很新,多年的侵略战争和内战搅得这个国家满目疮痍,瞿研究员的来信里有时候会抱怨,抱怨机构还不成熟,有些东西太难找,抱怨他没法直接去云南,而云南那边可能希望是最大的。 伊万每次看到信都有点失望,但他还是拿起笔回信安慰他,或者说好像他们在彼此安慰。 这些都成了他唯一的消遣,他每天离开文协吵吵嚷嚷的办公室后,就把自己锁回家里,找一本书打开,然后发呆。 即便他就住在莫斯科,他也没想过要去参加任何聚会,他的军队的老战友们都以为他消失了,连安德烈都这样觉得。 安德烈并不想见他,在他看到他的转业文件后,他甚至想打电话去骂他一顿,但却找不到他的电话号。 要直接打到文协去么?他怂恿自己,然后他就打了,却被告知布拉金斯基副书记已去造访中国。 “啊!混蛋,竟然转业去文协,你还不如转业去化肥厂呢!”安德烈狠狠的踢了桌子一脚,决心这一辈子再也不见他了。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三个月,他给南京写回信,这就是他全部的生活。 伊万认为没有人会给他打电话,他便没有给他的新住所装电话,因此他对于突然见到安德烈毫无心理准备。 安德烈静静的看着他,表情有点落寞,他朝他挥手致意:“你昨天怎么没来?” “我,有点事。” “是么?忙得连你父亲的葬礼都不参加了么?” 老伊万此刻正安静的躺在花丛里,身上盖着一面红旗,他是一战的战斗英雄,他配得上这荣誉。花丛旁,他的妻子和女儿正在和安德烈的妻子交谈着,三个女人在彼此安慰。他的孙子,伊万的侄子,已经三岁,正开心的揪着花丛里的花,并邀请安德烈的儿子一起来玩儿。 伊万叹了口气,和安德烈走到阳台,他终于开口:“他病重的时候我去看他,他在病房里大嚷,说不想见到我,死都不想见到我。” 安德烈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看着房间里的宾客:“我说……伊万。” “你说……” “我上周拿到了我的检查报告,我的身体里有一个肿瘤,你明白么?”安德烈说这话的时候,看着他的妻子:“是癌症。” “……” “你还在找你的国际留学生么?”安德烈尽量换了一个轻松地语气:“听说你去了南京,怎样,找到了么?” “……” “啊!没找到啊!”安德烈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思考着措辞:“我伤害了太多人,”他又看向了他的妻子:“我的脾气很坏,其实我知道,我不是想伤害别人,也许甚至都包括了你的留学生,但是我忍不住,这很糟。她是一个好姑娘,世间最好的姑娘,但我却让她过得很不幸。你知道么,其实我们快离婚了。” “……”伊万看向安德烈,他们相处了许多年,他们随时都在吵架,都可能打架,他曾不以为这不正常,但其实这就是不正常。 “我不知道我何时变成了这样,也许是在瞄准镜里看别人脑浆四溅的画面看得太多了。”安德烈抽出一根香烟,点着:“伊万,我们都被毁了,你失去了爱人的机会,我呢,和爱人在一起,但我却只是让她更不幸。不,也许你还好,漂亮眼睛的留学生不是还活着么?如果你找到了他,你要好好生活。” 伊万拔下他嘴上的香烟,掐灭,扔到了地上。 “晚了,伊万,对我来说太晚了,不论是婚姻,家庭,还是我的生命,都太晚了。我并没告诉她我的病情,这是我应得的。我要做的只能是不离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55 婚,这样她和孩子就能享受军官家属的待遇,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他们不应再承受任何一点痛苦了。她可以在我死后再婚,和爱她的男人结婚。幸好没多久了,幸好。”安德烈看着地上的烟头:“今天咱们别打架好么?” “我不打病人。” “废话,我也不会在别人的葬礼上打架。”安德烈对他笑了笑:“南京怎么样?” 伊万思索了片刻,掏出了他的皮夹子,拿出一张纸:“还记得当年他写给我的歌词么?我找到了一个中国人帮我解读,我认为他一定在等我。可惜线索太少了,他在德国留学的档案应该是完备的,如果能去德国查一查,可能会更有希望。” “其实他不错,”安德烈眨着他灰蓝色的眼睛:“知道那天我为何要跟着你么?” 伊万看着他的歌词摇摇头。 “在最危机的时刻,你第一个想到的人,一定是你的爱人。但那是个男人,所以我得做个确定,有必要的话就把你送去枪毙。” “你真是一个合格的政工干部,你看出来了,为何不把我送去枪毙?” “他不讨厌,你知道么,他不讨厌,甚至很讨人喜欢,”安德烈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他的黑眼睛很漂亮,这是实话,不过你看他的表情很恶心,充满了爱意,啧啧啧。” 伊万看着安德烈,他暂时还很难把绝症和眼前的男人联系到一起,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太多年,说不清谁救过誰多少次,算不出谁揍过谁多少次。他们彼此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友情,但其实,如果没有战争,这就是友情。 “伊万,”安德烈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其实我不是太理解你,呵呵,两个男人,说不上恶心吧,但如果给你张沙发,你和留学生,谁扮演姑娘?真的有点恶心。” 阳台的门突然被拉开,然后猛的关上了,响声惊得宾客们纷纷侧目。 安德烈半伸出的手僵在空中,他本可以拉住他,告诉他自己没有恶意,但是他的身体在这一刻发出了剧烈的疼痛,让最后一次和解的可能化为了泡影。 一个月后,一个戴着黑纱的女人敲响了伊万的门。 “我是安德烈的妻子,这是他临死前托付我要给你的信。” 伊万的手抖了一下,接过了信封。 ’这是苏联东德地区负责人的电话,他会帮助你。他欠我很大的人情,时机到了的话,不用客气。也许,战争注定让逝者不能往生,生者难寻救赎,但我希望你能找到救赎,代我的那份一起。 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克里诺夫斯基’ “我可以拥抱你么?”伊万感到自己的眼睛模糊了。 “可以。” “他爱你。”伊万泣不成声。 “我知道。”戴着黑纱的女人哽咽着:“我都知道。” 一九五五年,西德领袖阿登纳造访莫斯科,苏德之间终于建立了大使层面的对话。这让伊万看到了一丝希望,毕竟斯图加特在西德,国际局势让这个不算太远的地方,远得如同不在人间。战争已经过去了十年,然而世界依旧被割裂为很多块。 安德烈的那位朋友接待了他,但他却表示不能帮助伊万前往西德:“太敏感了,同志,现在还绝不是时候。我只能依靠我的大使身份代您联系那所大学,我只能说,我期盼得到回音。” 美国呢?有时候伊万会想起别里亚耶夫教授,这其实是他最大的希望,教授还活着,并且到了美国,他一定知道王耀的情况,但是冰冷的美苏关系让他再没能联系到他。 算来他都七十多了,伊万叹了一口气,他独自走在莫斯科的街头,走过等待、希望、失望、等待、希望、失望。他就这样徘徊着,十年就这样过去了。 如今已经没有人再为他介绍恋人,也许文协新进来的小姑娘还会偷偷瞟他几眼,但老同事都会笑她们:书记是不是很英俊?但是书记已经四十多岁啦,你们这些小丫头,快去找年轻人吧。 对,伊万已经是书记了,老书记退了休,文协便把这个岗位顺延给了他。伊万每天看看文件,然后在作家们的会议上讲一讲文件内容,直到突然的某一天,会议的氛围有些变了。 赫鲁晓夫的一些观点似乎受到了中国领导人的强烈批判,“修正”与“反修正”这一类词语开始出现在了文协的会议上,他们开始为“斯大林”争论,为“赫鲁晓夫”争论,为“共产主义和个人迷信”争论。一九六零年,中苏在布加勒斯特会议上撕破了脸,然后他便再也没能收到南京的来信。 这一点让他倍感焦虑,因为南京档案馆的努力其实一直在继续,不论有多大的工作量,他们依旧在组织人员逐一查检资料,从北京到天津,甚至到广州。南京的来信不断带来失望,但却从未说过要放弃。 那位姓瞿的研究员如同他承诺的那样:我会帮你的。 但个人的努力拗不过国际局势的变幻,七月,苏联召回了所有的专家,中苏正式宣布决裂。这是伊万没有料到的,他从未想过中国和苏联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种关系会尽快结束么?就像我们偶尔也会吵一架? 我们的确吵过架,为了什么竟然都忘记了,大概也是因为各种主义?吵架之后你会问我要不要去图书馆或者我会故意把湿毛巾扔到你头上。然后,我们就和好了。 中国和苏联却没有和好,一直都没有和好。 消息就这样中断了十年,又是一个十年。 一九七零年,伊丽莎白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她看着病床前的儿子,将他的手捧在怀里:“万尼亚,你还没有找到那位中国姑娘么?” 伊万点点头。 伊丽莎白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万尼亚,亲爱的,其实我不明白,你和你父亲为何会这样,你们两个让我操碎了心,他本人也让我操碎了心。” “妈妈……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有时候我会做一些猜测,但不论是猜出的是怎样的结果,都不影响你作为我引以为傲的儿子。你是列宁格勒人,但你也是哥萨克,你知道你父亲当年为了和我结婚做了什么么?”伊丽莎白笑了:“他横跨了整个俄罗斯找到了我,那是一战的时候,在火车匮乏的年代,俄罗斯真的很大,就像世界那么大。” “找吧,找到她,”伊丽莎白从怀里拿出了那枚钻石别针:“把这个送给她,告诉她,我爱她。” 伊丽莎白的葬礼是东正教的葬礼,因为她一直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伊万站在教堂里,扶着他的姐姐,他终究明白了父亲为何不对母亲做任何解释,因为她是信徒,他要保护她。 他独自承受了这一切,就像我一样。 伊万吻了吻他的姐姐,然后他发现姐姐老了,他也老了。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56 一九七五年,他从文协退休,他决定离开他莫斯科的居所。回到列宁格勒后,他去了烈士墓,找到了托里斯的名字,为他献上了一束花。班里的其他同学,他都不大记得了,一九四一年的布琼尼军事通信学院没有举行毕业典礼,他连一张照片都没能留下。 涅瓦大街还在,并且早已恢复了繁华,但那家照相馆不知何时变成了女装店,伊万路过的时候会看一眼,然后去理个发,买块樱桃蛋糕,再去咖啡馆坐一会儿。 静止的时间将一切回忆沦为折磨,他看着面前空着的卡座,看着窗外的飞雪,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和咖啡杯。 等夏季到来的时候,他开上车,前往绿城的别墅。 “不用谢,这样您就不会一身医院酒精味了,毕竟今天是您二十四岁的生日,布拉金斯基同学,生日快乐。”伊万掏出包里的酒,喝了一口,然后接着对自己说:“不对,今年我六十岁,王耀,我已经六十岁了。”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快步路过了书房,走进了卧室。 德军没有路过这里,绿城的大多数建筑都保存完好,很多人都已经翻修了自家的建筑,布拉金斯基家里的除外,他已经逃离这里太久太久。 放好行李之后,他就坐在床前灌完了他手里的那瓶酒,然后又拿了一瓶。喝了几口之后,他发觉自己又要开始自言自语了,于是他对自己说:“糟了,王耀,我现在经常像个疯子一样,自己对自己说话,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就是快疯了,天呐,谁会不发疯呢。” “我不敢再呆在房间里了,”伊万拖着脚步,走出房间:“我没疯,你看,我还记得锁门呢。你这方面就很糟,哼哼哼,你总是忘记,你是觉得我能打得过所有闯进来的人么?” 外面的天气很闷热,燕子在低空飞过,伊万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于是他拎着他的酒瓶随意走着:“人太少了,看来战争死了太多人,那天我在列宁格勒外围,走着走着就踢到了骨头,谁知那是苏联人的骨头还是德国人的骨头。我呢,还活着,但现在成了一个可爱的疯老头,见到这样的我,王耀,你还会喜欢我么你是多么的喜欢我啊!为了我不愿离开列宁格勒,不愿离开这地狱!这里曾经是天堂!但却成了地狱!一直都成了地狱!你想回到这里么?你在中国的时候会想念这里么?你会想吧???你会想吧!!!” 伊万大喊了起来,他对着眼前的湖面大喊了起来,歇斯底里的大喊了起来:“天呐,我失去了一切!我失去了一切,为何我还活着!为何我还要活着!” 夏季的滚雷突然炸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下吧!下吧!任意的下吧!就像那天的炸弹那样,密密麻麻!为何那天不把我炸死!你为何要救我!王耀!让我去死!我恨你!你让我如此痛苦!痛苦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要痛苦多久!让我去死!” 伊万提着他的酒瓶,踉踉跄跄的走进湖水里:“你呢?你还活着么?你会死么?你不会死!你的祖国都还在!你凭什么死!中国一九四九年建国啦!中国没有死!中国没有死!” 大雨把天地连成了一片,闪电擦过漆黑的天空,颜色诡异而耀眼。 “如果你死了,你就辜负了你的父亲,辜负了你的祖国,还辜负了我……”伊万看着天空,喃喃的说:“我累了,王耀,我累了……我找不到你了,让我死吧。” 他坐到了湖水里,继续喝着酒,他感到湖水因为大雨的缘故正在迅速上涨,渐渐地漫过了他的膝盖,漫过了他胸口。 “让我死吧。” 他想要就这样在湖水里沉睡,带着酒后的暖意,就这样永远睡着。但湖水的冰冷逐渐开始刺激他的意志,他似乎根本就没有醉,一个声音在问他:要放弃了么?亲爱的,你要放弃了么?这样的话,我就找不到你了,永远永远找不到你了…… ……热泪从他眼中涌了出来,他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然后他从湖里站了起来,走回岸边,看着浑浊的水面,抱着酒瓶,瑟瑟发抖。 雨停了,太阳的光温和的撒了下来,鸟儿开始鸣叫,风的味道开始变得清新。 伊万从沙地上站起来,他惊讶地发现,这就是当年他为他唱歌的湖边,一只啄木鸟停在树上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飞远。 他不自觉地灌了一口酒,然后发现酒瓶里全是雨水。 所以他没有醉过去。 他流着眼泪笑着说:“是你往我的酒里兑了水!王耀!你是不是也还在为了我而活着!” ☆、第二十七章 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回来了,他住在莫斯科的寓所里,虽然独自一人,但却依旧风度翩翩。为他提供洗衣服务的女工作人员说,这位讲究的老军官总是衣着整洁,他不抽烟,不饮酒,会在下午时分泡一杯茶,看一本书,晚上的时候会去剧院看一场歌剧。他们偶尔相遇的时候,他会从花瓶里选一枝花送给她。 “一位老绅士。”她对她的女伴赞叹道。 “时光还在流动,没有静止,不是么?”伊万把那张照片放到了相框里,他对相片说:“看到头条了么?勃列日涅夫总书记的葬礼上,中国人终于来了。” 从一九六零年等到一九八二年,中苏间的关系冰冻了二十二年,二十二年是一个人的整个青春,然而这对于国家来说却不算太长。 我的心脏还跳动着,伊万按着自己的胸口对自己说,他知道自己的行李就放在柜子里,因为他每时每刻都在等待着出发。而现在,时间终于到了,中国,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地方,他必须要再去,他不能留下任何遗憾。 一九八五年,伊万终于办好了所有手续,这次他不再是文协的书记,他更像是一个普通游客,准备到中国游览。随着行程的推进,伊万感到自己的似乎又将要年轻一次,他关上那本永不褪色的笔记本,把它和中国来的书信叠放在一起。 “布拉金斯基同志,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提供洗衣服务的女工作人员关怀的看着他:“你还好么?” “谢谢,没什么,我吃片药就好。”伊万从他的药盒里拿出一片药片吞了下去。 女工作人员点点头,毕竟他已经七十岁了,他看起来比大多数老人还是要健康得多。 女工作人员帮他把衣服叠好,关上门走了出去,快要下楼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一声□□,但她不确定。是布拉金斯基老人么?她伏在门边听了听,再没有动静,她本来要离开,但是责任心和同情感还是让她重新打开了门! “天呐!您怎么了?”她看到老人跌坐在地上,脸色铁青。 “弹片!”伊万指了指他的腹部:“我想是那片弹片。” “我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57 去叫救护车!”女工作人员惊慌失措的跑了。 救护车,医院,然后他见到了他久未蒙面的家人。 “这是那场爆炸留下的弹片,野战医院的手术能力有限,还有几片残存在他的身体里面。”医生拿着x光片给他看:“您最近太疲劳了,弹片的位置有移动,引发了炎症。” 安娅的儿子来了,他现在早已结婚成家了:“舅舅!您不能去中国,您这样怎么去中国啊?” “您还想去中国?”医生把片子放到一旁:“除非做手术,要不然您哪里都去不了。” “那好的,我接受手术。”伊万平静的说。 “您已经七十岁了!老人家!对您来说最好的治疗方式是静养!”医生以为自己听错了:“恕我直言,很多老人直接死在了手术台上。” “别告诉你妈妈,她会担心的,”伊万对他的侄儿说:“照顾好她,我必须接受手术,我宁可死在手术台上。” “好吧,医生,我作为家属同意他的选择,只是舅舅,我认为你一直在一意孤行,从未考虑过家人的感受,从未考虑过我妈妈的感受。” “亲爱的,谢谢你。”伊万垂下了头,他不忍看到他的泪水。 手术一共经历了六个小时,当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他的主刀医生走过来和他问候:“您真是一个奇迹!您的心脏一直有力的跳动着,像个年轻人一样!” “是的,我的心从未衰老过。” 伊万看着医院的窗外,绿色的植物正焕发着活力,我就是这样的活着啊!王耀!我不能再等了!我们都已经太老了,再等下去,我可能真的见不到你了! 南京!我回来了!南京!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踏上南京的苏联人,南京的变化很大,就连南京档案馆都变样了。 “我约见了这位同志。”他拿出一张纸条,上面是瞿研究员的名字。 接待他的人不懂俄语,但他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做出了一个稍等的手势。大概过了十分钟,一个中国女人从后面走了出来,她用俄语对他说:“您好,布拉金斯基书记,很久不见了。” “您是?” “瞿怡舟。” 伊万已经难从这个中年女人的脸上找到当年那个小姑娘的影子了。瞿怡舟连声音都变了,她很瘦,穿着一件蜡染的罩衫,看不出是哪个年代:“您请进来吧。” 安排伊万坐下后,瞿怡舟到房间里搬出一个大包:“这是我父亲在十年间所查的资料,这是您写的信,这是他的笔记,这是没能寄出的信。我们几乎翻遍了全国所有的资料,布拉金斯基书记,最后我们不得不查看了一九一三年左右出生的所有叫做王耀的人,很抱歉,我们没有找到他。我们也想过,他会不会有化名,因为中国人会有字或者号,参加革命改名的情况同样普遍,很遗憾,我们没能找到。南京近郊的所有老宅,我们都尽力去访查了,很可惜,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没能给我们满意的答案,对不起,布拉金斯基书记,对不起。” 伊万呆呆的翻看着瞿研究员的笔记,他看到他从未放弃过:“为何到一九七一年就断了。” “我父亲死了,那是□□。”瞿怡舟艰难的平复了情绪:“他最后的时候给我写了一封信,两年后才到我手上,他把这一切转交给了我,这一本是我的笔记。王耀,”瞿怡舟摇了摇头:“这个名字就像刻进了我的生命里,有时候会抱怨,会恨,真的会恨。” 伊万抬起手,擦掉了她脸上的眼泪。 “抱歉,这不是你的错,”中年的瞿怡舟抬起头,看着那双紫色的眼睛:“我可以问一句么?你为何如此想要找到他?” “……” 伊万无言以对。 傍晚时分,他沮丧的走出档案馆,他回忆着瞿怡舟对他说的话:去德国,找找看他有没有别名,如果有他父亲的名字,那么还有可能找到他。 他站在档案馆的大门口,久久没有离去,他看着面前走过的人,他辨认着那些老人,突然感到一丝悲凉——如今,即便他们真的相遇,他们可能也没法认出彼此了吧? 路人有点惊讶的看着一位外国老人,站在街边无助的流泪,但被压抑了多年的他们仍旧保持着缄默的姿态。直到瞿怡舟走过来,搂住了他的肩膀,他们就这样相拥着,默默的留着泪。 回到莫斯科,他依旧在和瞿怡舟保持着通信,就好像这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这种通信持续了正正五年。 最新的一封信里,瞿怡舟阐述了她的新观点,她认为他们必须要为这样的生活画上一句句号,既然德国已经在一九九零年合并,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国家,那么他们应该一同前往德国。如果这个线索仍旧中断,那么就结束吧。 伊万明白她的意思:已经是一九九零年了,自己已经七十五岁了,比他年长两岁的王耀,即便被他找到,很有可能也已经不在了。 伊万破费周折的找到了安德烈多年前介绍给他的那位朋友,这位朋友也已经垂垂老矣,他几乎忘了伊万,几乎忘了这么长久的一个承诺。已经身居高位的他可能不用再去偿还一个名叫“安德烈”的朋友的恩情,但他被伊万打动了:“我派人送你去德国,还有您的中国朋友。” 他和瞿怡舟踏上斯图加特的土地的时候,天气已经深秋,这是他第二次来德国,第一次是他和他的装甲部队攻入柏林。 他们找到了王耀的档案,德国人就是这样细心严谨,档案员把一个文件袋塞到了他们手里,然后就走了。 文件袋里有他的图书证,学生证,考试成绩单,还有他的一篇论文,上面署名的教授是:埃尔温·阿德勒。 瞿怡舟叹了一口气:“看到这一切,我觉得我这么多年的坚持没有白费,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要知道,很多时候我都以为他是个幻影。” 伊万还坐在那里发呆,瞿怡舟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结束了,结束了,书记,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回去吧,让他结束吧。” 如果当你为一件事坚持了很多年,突然在一个时刻,有一个人告诉你:一切都结束了。 你能结束么? 伊万回到了苏联,他逃跑一样逃离了莫斯科。他带着他的所有行李回到了绿城的别墅,然后像个怪物一样把自己锁了起来。 “这是他唯一知道的地址,我要在这里等他。”他对自己说。 绿城别墅四周的邻居不知换过了多少茬,他们眼中的这个老头简直就是一个怪人,而且脾气暴躁,没人想和他接触。 他没有信,也没有亲戚来看他,他就这样孤独的呆在那里,偶尔和政府派来的义工发生争执,他总是大声的叫骂着,挥舞着拳头像是一个魔鬼。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58 “这个老不死的身体很壮!”这个片区的邮递员对其他人说,因为他是除了那些倒霉的义工外唯一还需要和他打交道的人:“虽然没有人写信给他,但是他总是喜欢往外写信。” 某一天,当伊万把信封递给他的时候,邮递员指着地址对他说:“布拉金斯基先生,列宁格勒已经改名叫圣彼得堡了。” 圣彼得堡? “而且义工不会再来了,”邮递员调皮的骑上车开始准备逃跑:“苏联解体了,老头儿,你还不知道吧,苏联早就解体了!” 中国还在,苏联解体了,伊万瘫坐在门口的石头上,他发了一会儿呆,又重新站起来,他准备到菜园子里拔一些萝卜,这些年他除了青萝卜,其他的菜都不种。 远在乡间的他不会知道他的祖国早在一九九一年就已经解体,吃着萝卜的他也不知道经济早已崩溃,通胀让这个富有的国家一度赤贫,一九九三年更是在莫斯科爆发了“十月广场集结”。此刻他已经七十九岁了,作为一位苏联老兵,他正处在“去苏联化”的浪尖,应该被人民打倒在地,但他凶悍的名声已经远播乡邻,大家仍旧绕着他走,只能期盼那个邮递员能帮大家出出气。 可惜邮递员很快失业了,俄罗斯不需要那么多邮递员,就像不需要那么多“苏联老兵”。 伊万固守着他的城堡,他每天都蜷缩在自己的卧室里,他依旧禁止任何访客到来,他也不再对他的照片说话,他知道自己没有疯,他很清醒,他命令自己不再去思考他的问题,就这样单纯的活着。 但他会忍不住做那个简单的加法,每当他又老一岁,他就会在自己的年龄前面加上二,再不自主的想想一个亚洲人该不该活那么久。 生命的流转太过缓慢,他连一只猫都不想养,他只是翻着日历,守在这里。 终于,他变得太老了,亲戚们开始考虑他的生活问题。 他的侄儿给他打来了电话:“舅舅,”他叹了口气,因为无奈,也因为他老了:“生日快乐,二零零九年了,您九十四岁了。” “我也不想活那么久!”伊万暴躁的吼。 “冬天了,舅舅,亲爱的,所以政府派了一位志愿者来照顾您,医学院的学生,对他和善一点,好么?” 伊万不明白俄罗斯政府为何又开始关心苏联老兵了,他一想到有人要来,便失去了耐心,对方还没来得及说“我爱你”,他便重重的挂断了电话。 他想要快点返回卧室,把自己锁起来。 冬季不会打雷,但是今夜却打雷了,在他准备上楼的时候,一个响雷在头顶炸响,大风突然就吹了起来,一下刮开了窗户。多年未被打扫的书房顿时灰尘纷飞,伊万暴躁的扔下手杖,想要过去关闭窗户。 电灯在风中摇晃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声,风变得更大了,写字台上多年未动的书本被吹了一地。 “天呐!该死!该死的老天!”伊万来不及去关窗,他惊慌的按住这些纸片,想要把他们留在原来的位置。 他布满皱纹的大手挥舞着,突然,一张纸的一角映入了他的眼帘。 “王耀。” 这一页纸上写写满了王耀,写满了他的名字,啊!伊万抱住了自己的头!那个人!那个人的笑脸又冲入了他的脑海!那天,他握着自己的手,描写下了这个字,他现在还能认出是哪个字!他的手就握着自己的手! 那个时候,他不明白这一切有多珍贵,他就这样随手的,将这页纸夹在了书本中。 “王耀!王耀!”他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狂风还在大作,雷声夹着暴雪从窗口涌进房间。 伊万突然像是发了疯,他捡起自己额手杖,劈向了写字台的抽屉,那把锁,那把尘封了七十年的锁,那把他不敢看,不敢去触碰的锁,他终于有勇气将他砸开了。 静止了七十年的时光好像突然流动了起来,他从抽屉里拿出那本日记,攥在手里。 风停了,雪停了,电灯停止了摇晃。 他跪坐在地上,翻开了日记本,第一页前面还夹着他随手撕碎的纸屑,他抚摸着自己的字迹,心情逐渐变得平静。 他看到自己在一句话上打了杠,他杠得很厉害,就像是怕被别人看到一样。 “啊……我写的是,他的,黑眼睛,异常美丽。” 他一页页的翻过,就像是在甄别自己的记忆,在最后一页,只有日期,看着空白的地方他想起来了,他想写下: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然而他未能动笔。 他从地上爬起来,找到了一支还能写字的钢笔。 “我爱你。” 他写道,然后他突然感到了一阵轻松地情绪。 “八月七日,我爱你。” ☆、第二十八章 一夜的大雪阻碍了安娜的行程,她从莫斯科抵达圣彼得堡的时候,已经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天,她站在火车站外,着急的跺着脚,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有些发慌。 “安娜同学,您的表情真夸张,别把我那个爷爷想得太好了,他脾气古怪的就像头野狼,或者别的野兽。” 安娜无奈的看了伊利亚一眼:“别这样说自己的爷爷,你的情商低得我都不想和你说话。” 伊利亚耸了耸肩膀:“不是我危言耸听,苏联时期,他就一共赶走了二十多个护工,他只接我爸的电话,但是他只是在电话那边对他吼叫而已。我说,你到了那里,连行李都别拿出来,我觉得你熬不过这个寒假,呆个三天就走吧。” “能比你更讨厌么?” “随便你吧,”伊利亚翻了个白眼:“不过你记住,他家的东西你都别碰,他不允许任何东西被移动位置,特别是他的书房,进去了你就死定了。” 下午的时候,长途汽车终于把两个人送到了目的地,道路很泥泞,积雪踩上去很滑。绿城郊外的冬季很宁静,几乎算得上是鲜有人烟。安娜走到别墅门口之前,就已经摔了三跤,她甩了甩衣服上的泥水,准备按响门铃。 “等等!”伊利亚捂住门铃:“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我走了你再按!” 安娜吃惊的看着这个家伙,看着他当真一脚深一脚浅的跑回大路,自己走了:“啊!天呐!这个混蛋!” 她只好自己提起行李,准备重新按响门铃,举起手的时候她迟疑了片刻——对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他是经历过二战的军官,他是曾经的莫斯科文协书记,他,会是伊利亚口中的怪老头么? 门突然就这样打开了,一个高个子老人出现在他面前。 “您好,小姐,您迷路了么?” 安娜有些尴尬,她想起自己浑身泥水,样子狼狈。 “进来吧,亲爱的,您都冻僵了。” 老人的身体似乎还很强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59 壮,甚至接过了她手上的一部分行李。 “您,很抱歉,这是我的介绍函,我就是来照顾您的志愿者,您可以叫我安娜。”安娜站在这栋古老的别墅里,这里比她想象的要温馨得多,至少不像伊利亚描述的那样糟。 “您好,安娜小姐,我去给您倒杯茶。”老人从他的茶炊里倒出水来:“喝红茶还是绿茶。” “红茶,”安娜接过茶杯,室内的温度终于让她觉得放松了一些:“您的听力真好,您竟然发现我就在门外。” 老人似乎沉默了片刻,但随即笑了:“可能是习惯了,我总怕有人来敲门,而我听不见。” “布拉金斯基先生,我是医学院的学生,伊利亚的同学,伊利亚很优秀,他在脑外科,我在临床,嗯,我是从莫斯科来的。”安娜拘谨的想着话题。 伊利亚?伊万想了想,他好像在安娅的葬礼上见过他,当然,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而现在似乎已经是大学生了。 “他和您一样,眼睛是紫色的呢。”安娜注视着老人的眼睛,她发现他的眼睛依旧明亮。 “叫我伊万吧,谢谢您来照顾我,这里的冬季人很少,希望您不会过得太无聊,住在楼下可以么?您的行李似乎有些多。”伊万带她走到房间门口:“很多年没人住了,但是很温馨,您先放行李吧,可以休息一下,我有东西要整理,我先去忙了。” 老人关上了门,走了出去。安娜趴在床上,松了一口气,她觉得伊利亚一定是脑袋出了问题,因为她没有觉得老人给她带来了任何的不适,相反,他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和蔼可亲。 伊万坐在写字台前,整理着他的书籍,然后他看到那位大学生志愿者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相框。 “怎么了?小姐,看到您感兴趣的东西了?”伊万冲她笑了笑。 “这是您年轻时候的照片么?天呐!真的是太帅气了!”安娜指着手上的相框。 伊万仔细看了看:“不,这不是我,这是我父亲,你看,他是黑发,而且制服是一战的。” 一战?真是个年代久远的名词。安娜把相框放到桌面上:“您在整理什么?” “年轻时候的笔记。” “这是您的勋章?” “是的,不过我有很多勋章,这不是最好看的。您喜欢的话就看看吧,我该去做饭了,很抱歉,我只会煮红菜汤。”伊万把放勋章的盒子递给她,然后走出了书房。 安娜没想过要让一位九十四岁的老人为她煮饭,但是老人笑着把她按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吧,小姐,我很强壮,有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的身体忘记了衰老,您来了我很高兴,因为我也许可以吃点别的菜了。但是第一顿,还是让我招待您吧,味道不难吃。” 汤的味道很好,安娜觉得她的境遇和她所想相去甚远,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她掏出手机给伊利亚发了个讯息,过了很久都没收到回信,她摇了摇手机才注意到,这里的信号真的太差啦! 她只好又从床上爬起来,想到客厅里再试试。 “您还没睡么?” 路过书房的时候,她发现老人还坐在那里。 “啊,我在整理些东西。” “这是谁的照片?”安娜指着他手上的相框问:“这个是,外国人?” “中国人。”伊万把相框递给她。 啊,安娜在心里想,长得跟明星似的。 “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伊万调侃的笑了起来。 “您年轻的时候也有很多女孩喜欢您吧。”安娜也和他开起了玩笑。 “不,没有,”伊万指了指相框,又指了指自己:“没人喜欢我,女孩都喜欢他。” 安娜又看了一眼照片,那个中国人的笑容令人心暖,他是谁呢?这张老照片,他为何要用那样的目光看呢。 伊万拿过照片,放回桌面:“去睡吧,安娜,我也得睡了,明天陪我去理个发,要不然我的头发都快像他的一样长了。”伊万又指了指桌上的照片,然后走了出去。 “叮咚。” 安娜终于收到了伊利亚的短信:“那你就呆久点,正好让我接管你自习室的位置,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圣彼得堡的腊肠,别回了,我要睡觉了。” 这个白痴!安娜删掉了短信,简直想把手机扔进波罗的海!她咬了咬嘴唇,把快要没电的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嘲讽了伊利亚一百遍之后才睡着。 第二天清晨,两个人出了门,天还很黑,道路泥泞,而小镇离这里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伊万伸出手,来挽着她:“别担心,我很熟悉,毕竟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快十年了。” 这次安娜没有跌倒,他们终于顺利的到达了小镇,镇上的理发店才开门,老板看到伊万的时候愣了一下。 “剪短。”伊万摘下帽子,说。 “哦,好。”老板诚惶诚恐的跑了过来。 安娜坐到一旁,拿起了一本杂志,他看着镜子里的老人,似乎能窥见他年轻时候的风貌,和伊利亚很像,但是气质完全不一样。 付款之后,伊万摸了摸自己的头:“我觉得现在好多了,您觉得呢?” 安娜点点头:“很帅气。” “帅气?” “英俊?我说的是个新词。” “没关系,我接受你的赞美。” 安娜主动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和您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像是和一个贵族交流。” 俄罗斯已经不再避讳谈论贵族了么? 伊万戴上他的帽子,拿起他的手杖:“我母亲是莫斯科大学的德语教授,她和她的父亲的确算是贵族。” 他们的午饭在小镇上的餐厅里解决,餐厅的老板见到伊万的时候也是诚惶诚恐的样子。 “怎么了?”伊万,看着老板的眼睛:“你的手抖得比我的都厉害。” “没,没有,只是您,看起来有点变了。”老板说着说着,闭上了嘴。 伊万点点头:“我的变化没有阻碍到您上菜吧?” “没,没有。”老板从桌边逃了出来。 安娜悄悄凑过来:“他们似乎都很怕您。” 伊万扬了扬眉毛:“对,他们都很怕我。” 再回到家里的时候,伊万对镜子里的自己满意了一些,他走回书桌前,准备继续整理他的东西。干了一会儿活,他看到安娜在看他,于是他干脆放下手上的东西,到了一杯茶坐下来:“亲爱的,我知道你有疑问,如果想问,你就问吧。” 安娜有点脸红,但是她还是开口了:“这,是谁?” “他叫王耀,一九三九年的冬天,他从中国来列宁格勒留学,我们同住一个寝室。” “室友?” 伊万思考了片刻:“恋人。” “啊……”安娜有点惊诧,她再次看了看那张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60 照片:“你是说,那种恋人?” “很抱歉,让你感到不快了。” “没有,没有,”安娜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伊万先生,也许您那个时候会对同性恋有偏见,但是医学已经证实这个不是病,是正常的!我是一个医生!您相信我!” “……” “相信我,现在很多地方同性恋都可以结婚了!”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有点惊讶,也许我禁闭在这个地方太久了。”伊万看向照片里的人:“我连苏联解体都不知道。” “我可以再看看这张照片么?”安娜对这个中国人更好奇了。 “看吧,这是我陪着他在涅瓦大街上的一家照相馆照的,他独自去取的片,直到很多年后我才得以见到。” “你们……住在一个寝室么?” 伊万看到她的表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有,没有,小姑娘,您想歪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说到这里,伊万突然觉得有点酸涩:“这么说也不对,唉,这是很短的故事,但又太长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但好像该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这是一个尘封已久的话匣,突然被打开了就好像收不住了,伊万就这样滔滔不绝的讲起来,从他们相见的第一面开始讲起:“你知道么,其实我从未想过要爱上一个东方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以为那是个女孩,他就那么肃静的站在那里,急着要去图书馆的我都没想到要多看他一眼。” “但是就这样对他着迷了!你要知道我到部队之后认识了个搭档,他叫托里斯,他是个好人,非常好的人,但是他的性格让我有点受不了,他管起我的事情来,比一个女人还要啰嗦,虽然他是好心。那天托里斯走后,我并不太清楚是谁给我递了酒,我就这样以为自己喝醉了,然后你知道么?等我跑上楼急着要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正在愉快的修暖气!一边修暖汽,一边一脸和蔼的告诉我:因为我往你的酒里兑了水啊!”伊万模仿着王耀脸上的表情。 安娜哈哈大笑起来。 “他是个有趣的人,”伊万评价道:“他给人莫名的安全感,当他进入你的视线的时候,你就忍不住想要追随他。啊,他当时就坐在这张桌子上读书,头都不抬,我看着他就在猜想,他会喜欢我么?他会喜欢男人么?我要怎样才能知道他喜不喜欢男人呢?我认为我将永远洞察不到。” “但是我觉得,我对他的感情,他早就已经清楚了。”伊万看着他对面的空座位:“我当时爱他爱得很热烈,我甘愿因此被扔到牢里去,啊,那个时候这个是要坐牢的。有时候我会抱怨,抱怨他在害怕什么呢?” “害怕您被扔到牢里去。” “我曾经也这样以为,但是其实不只如此。”伊万拉开抽屉,又关上:“他牵挂他的祖国,他牵挂他的人民,他不敢去期盼幸福,因为他已经许诺将自已的一切都献给他们,因此,他不能允许自己背弃诺言。中国一九四九年建国的时候,我比所有人都高兴,说不定比中国人都高兴,我想,他的祖国还在,他终于不用担心是不是会见不上他祖国的最后一面了吧?” “那,你们就这样分开了?他回国了?” 伊万笑了一下:“没有,如果没有那场战争,也许他真的就已经回国,但是谁知道呢?那场战争就这样来了,奔赴前线以前,我专程去告诉他,让他离开,但是他没有。之后……也没有,你太年轻,不知道那场战争,他有一万个理由离开,但却没有离开。” “因为……他爱您。” “他的感情来得太晦涩沉重了,”伊万叹了一口气:“……但是越到后来,我越明白他,你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有几个人会为了爱人选择留下?他是不是觉得这样不求回报的付出能让他压抑的心灵好受一点?” 安娜觉得话题开始变得压抑起来。 “很多次,我们肯定以为彼此已经死了,但很多次,我们又奇迹般的相遇。有时候我会想,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我们不会分离,只要我们相爱,我们终究会走到一起。只是我不知道,在历史悠久的东方,他们早就明白这世间会有许多的孟姜女,即便爱得再深,也走不到圆满的结局。” 伊万看着远方黑黢黢的天空,他开始回忆他这么多年来的找寻,列宁格勒,莫斯科,整个苏联,去中国,去德国,去一切他认为有可能找到他的地方。他开始讲,讲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姐姐,讲安德烈,讲瞿研究员和瞿怡舟。 “这个故事太短,但却又太长。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不过两年,然而我对他的找他已经用了近七十年。我曾经恨过他,恨过命运,终日惶恐,不敢去触碰曾经的回忆,我一度发疯,一度想要自杀,我无数次站起来,又无数次被击倒,直到现在。”伊万拿出了那张写满他名字的纸:“我终于明白,其实时间、空间、一切都不能改变一件事情的单纯,他深爱着我,我深爱着他,这一点从未改变。” “安娜,你还好么?” “安娜,别哭了,这不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第二十九章 这个冬季,安娜觉得她已和这位老人成为了真正的朋友,当寒假结束的时候,她难舍的拥抱了他:“每一个假期,我都会来看您的。” “谢谢你,安娜。”伊万拥吻了这个小姑娘:“期待夏天能够见到你。” 安娜回到莫斯科的时候,伊利亚已经提前通过了他的医师资格考试,他得意的炫耀着他的证书。 “唉!”安娜没有理会他。 “这是什么?” “勋章,伊万先生送给我的,他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的得到的。”安娜拍开了他的手 “什么呀,你和古怪老头成为朋友了?” “他不是古怪老头!”安娜耐心的纠正他:“怎么样,这个暑假愿意和我一起去么” 伊利亚摇摇头:“我对他没兴趣。啊!你啊!你不会是想再去一次吧?” 安娜点点头,她知道她对他的故事着迷了,她一定会再去。这个夏季,他们一起整理了书房,把那些珍贵的信件分类存放,到集市上去为王耀的照片选了一个新相框。秋季的时候,安娜收到了一包彩色的石子,它们被放在透明的玻璃瓶里,就像是糖果一样。伊万说这是他到湖边收集的,花了他不少的时间,随着包裹还给她寄来了一张相片:你看,安娜,我找工人粉刷了外墙,刷的棕色,是不是看起来像新房子一样? 的确像新房子一样,安娜给他回了一封信,里面塞了一张北京奥运会的照片:这是二零零八年的北京,这个暑假,我们一起看开幕式吧。 二零一一年的冬天,年龄相隔了七十岁的两个人一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APH同人)北城往事 作者:千代的爸爸 分卷阅读61 同坐在客厅里看二零零八年的录像,安娜握着老人的手,觉得时空有些混乱。 “中国已经变得如此美丽。”伊万感慨。 “俄罗斯也一样。”安娜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谢谢您,谢谢王耀,因为有你们,我们才能过上现在和平的生活。” 伊万摇摇头:“我们不是终结战争的人,我们只是被卷入了,亲爱的,和你想的恰恰相反,我们不能带来和平,我们只是战争的牺牲品。而你们,这些生于和平的人,永远是由你们来选择是要战争或是和平。我是个战斗英雄么?我不这样认为,战斗中没有英雄,只有悲伤和牺牲。” 安娜呆呆的看着他。 伊万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么?战争并不会因为正义或者胜利就变得不那么残忍。看到我们,你,安娜,作为一个和平时期的人,如果有一天需要你做选择,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安娜低下了头。 伊万看着电视,画面上的烟火缤纷得夺目:“亲爱的,生命转瞬即逝,或者长得如同永恒,但不论是哪一种都不应去违背最初渴望,单纯的对爱的渴望。我生命中的人们,王耀,还有我,我们都太沉重了,背负着不该背负的负担,承受着不应承受的重量。战争改变了我们,让我们错过了最美好的年华,让我们彼此相隔如同永别。我是一个士兵,王耀是一个革命者,但是我们天生不应如此,我们天生应是幸福的人。” 伊万微笑着,看着眼前和平的画面,他知道战争早已结束,但战争毁坏的一切延续到了他的一生。 “对,你们天生应是幸福的人啊。”安娜点点头。 “今年夏天,您还会来么?我想把田地翻新,种上甜椒。” “我会来的。” 八月的时候,安娜终于来了,他们一起翻新了土地,撒上了甜椒的种子。 “您洗洗手吧!”安娜放下水桶,拉开了绑住把手的铁丝,冰凉的井水一下涌了出来。 “哎呀,对不起,把您的衣服都弄湿了!你去休息吧!我去收拾农具。”年轻的姑娘轻快的跑开了。 伊万甩了甩手上的水,的确感到了一丝疲惫,他又看了看他的甜椒地,然后走到前院的躺椅睡了下来。 八月将尽,长夜似乎又将来临,依旧温暖的天气透露出一丝倦意,伊万感到眼皮有些沉重,忍不住的想打瞌睡。这个季节特有的风吹得很高,带来了一丝清凉,又带走了天空中的云彩。睡梦中,他知道他还在等待,等待他能回来…… 王耀, 七十年, 你让我等待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突然, 他听到栅栏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睁开眼,看到王耀打开门,微笑着向他走来。 “万尼亚,我从未离开。” 分卷阅读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