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恨》 分卷阅读1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1 1 1、福相 ... 我生于一个银装素裹,雪压虬枝的冬夜。 呱呱坠地的一刻,父亲恪威侯世子——定远将军,带了三千子弟兵夜袭敌营,火烧粮仓,再引连横之术,迫着压境的敌国大军败退关外,于新王登基之初,以临危受命之态,解了高顺国之危。 捷报传京之时,王廷震动,万民欣庆,偌大的侯府,上下欢腾,盖过了我被倒吊着拍响的迭迭哭声。 想当然尔,我娘这么个温婉平和的世子偏房,又没能像其他夫人般诞下儿子,又怎会有人理睬呢,只好长日抱着我在炕上独自涕泣而无人问津,而后伤神过渡,突然血崩不止。陪嫁的奶娘急得如热锅蚂蚁,幸忽而计上心头。 她抱起我夺门而出,跑到老侯爷座前扑通一跪,笑声到:“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戴氏为世子爷诞下麟儿,小郡主出生时祥云满天,一屋异香,手挽吉符,再看那小人儿面若春桃,耳垂厚圆,按奴婢家乡的说法正是大富大贵之相。看郡主甫生,世子爷即大军得胜,朝野振奋,百姓戴德,奴婢以为这小郡主实为侯府贵人也。”说着便把我高举过头。 儿子争气,爷爷本就满心欢喜,又见我睡目一睁,翦瞳含笑,如蝶翼扇开的瓜骨朵儿,盈盈飘来一缕蜜香。他忽而朗声大笑:“这娃儿粉雕玉琢,果然是我恪威侯府的福星!马上喜报戴相,说戴相长女刚为世子添了郡主,此女精灵可人,福祚绵长,礽佑阖府,惠感其父……” 乳娘听到这里已是心头一松,环望一众姬妾恨狠的脸,知道自己终是拼对了:那痴儿小姐柔弱婉约,不通世情,世子刚离府,便恩宠尽失,门可罗雀,而如今又命悬一丝,要不是她借小小姐大肆宣扬一番,小姐恐怕要香消玉殒了。幸得小小姐生的趣致可人,引得侯爷眉开眼笑,方此保住一命。但今天看这一朝逢贵,小姐一向是不善营营的,戴相老爷对这庶出女儿自是不会相扶,只怕日后徒惹纷争矣,若哪天世子爷兴头一过,小姐可会怎生难过呀,岂非:尽日翘首盼,望得一人归。独抚十三弦,声声暗恨传。嫁得王贵胄,终是误妾期。小小姐呀,这可都是要看你的造化了。 就这样,我在懵懵懂懂中成了一家的福星。奶娘一直以为爷爷那时是一时兴起,直到她离开人世前还是如此认为,殊不知这实在是小看了他。 无人不知恪威侯在朝中是出了名的老谋深算,虽然他在我十岁时即撒手人寰,但依我所见,说到阴狠,就连父亲都难望其项背。爷爷此举怕是想借机抬高母亲,拉拢外公。 先不说戴相嫡女戴婕妤圣泽正隆,听闻她才流产不久即晋了修容,还蒙皇上连翻了十日牌子,叫后宫哗然;就是那半工半退的戴相 1、福相 ... 正偷偷让其门生坐稳各部实权这一点,也教爷爷不愿马虎半分。 且父亲锋芒正露,朝中多一人担待着也是好事。想必外公当年也是想攀侯府这棵大树才会舍得让女儿嫁过来当妾罢。 我不知道父亲是否真的相信我命旺父母一说,但当奶奶抱着我与爷爷在北门外迎接凯旋的父侯时,其他兄长无不被尘霜满面、胡子拉碴的父亲吓哭,独我这乳香未退的襁褓小儿双目圆瞪,咯咯大笑。 父亲一见,昂头大笑,居然一手擎着偃月宝刀,一手抱我上马入城,那阵于未散的血气中享受万民欢呼的快感,怕在那时已刻进我骨子里了。 在此之后,我是福星之说更胜,不独流传坊间,更传入皇室。我满月宴上,新皇除了给爹爹封王晋爵,授赏赐号,更颁下一旨,召曰:新皇即位,风雨顺遂,战祸肃停,国威得昭。是以天降祥瑞,秦门戴氏宁雅夫人生女,福礽绵厚,乃佑高顺。皇恩浩荡,特以戴修容殁子名“国昭”赐之,以昭其助国之功,钦此。 三呼万岁,父亲即抱我叩领圣谕。那天起,我开始顶着这个死人名字活着,且除了爹爹外,无人敢不如此唤我。 2 2、国昭 ...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只是分了段 其实直到我十岁的那年,我就从未听过爹爹叫我国昭。 他习惯叫我小四。我刚开始是无知无觉的,渐渐才发现母亲爱在他走后搂着我垂泪,让我靠着那香软的胸脯,一下一下的撸我的背,一声一声的唤我的名。 突然,奶娘的话回响在耳边:“小小姐是世子爷的第四个儿女,却是你娘亲的独苗。生你时她抑郁神伤,诱发产后出血,虽最终救回一命,但却难再生育了。没儿子撑持本就无依无靠,现在那怀胎十月的独女还要与别人的小孩论资排辈,你娘娘能不心凉?小小姐你可要努力读书,快快长大给我们争口气呀。” 从小让我左耳进、右耳出的絮叨,没想会真被我记住了。娘哭,当然在哀悼自己,同时也是为我可怜,让我生在了这个王侯家,她怨是正常的。但在这个要吃人的地方,我那白开水一样的母亲,哎,怎么在下人们面前也不懂掩饰呢?谁知道之中有没有别人的心腹?说不准马上就有人拿这来说事了。 想到这一点,我便收起哭腔,抿唇一笑,回抱着她,让那股淡苦的酸味溢上心头,这就是血肉亲情,能甘苦与共,苦,也是甜。有这么一个让我痛其痛,哀其哀的人了,我才感觉自己是如此真实的活着。 望向那缠枝牡丹镂空杞梓木落地大镜中那双相互取暖的身影,我强打精神,再往那香喷喷的怀里钻了钻,装傻的说道:“我也怕爹爹继续这么叫我,过不久肯定会渐渐忘了我叫什么的。娘娘放心,昭儿这就去让爹叫我的名儿。”随之娇笑一声,小手一推,拔腿就跑,却暗暗起誓:娘,你不喜欢,我就不再作小四了,即使是个死人的名字,我也要做那唯一的一个。 爹爹喜静,本在当年封了伯后要另立府邸,离了侯府这一家子杂事,但爷爷在最后的几年已是脚不能行了。爹无奈只好在西边独辟了一座小院,称为鲲鹏阁,平素便在此办公,间或和幕僚及朝中党羽密商国事。待爷爷薨殂,爹爹袭了侯位,自是更离不了府,始常驻于此。 我当时还小,心性未定,风风火火的便闯进了鲲鹏阁。隐约听见里面断断续续有说话声,还自作聪明的想:正好,趁有外人在,正好逼父亲当众改口,让他不能反悔。推门进去,闻得那一堂肃穆,鸦雀无声,我当时就懵了。 只见右首坐着一个未见过的白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2 眉老者,低眉顺眼,鹤发童颜,道骨仙风,却身裹锦服,腰缠金带,显得极为不搭。他对面是两位战袍未褪的大将,胖的一位是秦林,比父亲大上许多,是父亲当年抗敌时亲自从民兵中提拔的副手,虽出身田陌,但胆大心细,用兵进退有度;瘦的一位叫卢家庆,四十开外,尖嘴猴腮,人摇福薄, 2、国昭 ... 却居然是出身世家的饱学之士,尤擅兵法,还自己养了一批研发武器的能工巧匠。这俩人倒都是在家宴上见过的。老人下方一青衣居士是教我们兄弟读书的师傅,也是父亲最亲近的幕僚方子闻。他见了我,似乎微微吃了一惊。 师傅再下方是一个年轻的布衣武生,大约二十开外,乍一看毫不显眼,抬头时却眼露精光,自信盎然。 父亲中居主位,不发一言,双目紧闭,眉头深锁,唇线紧抿,像枯叶随着干薄的叶片稍稍弯起的叶脉。娘曾说我长的像她,可小动作可是和爹爹如出一辙,这一抿嘴,定是在做什么极重要的决定了。正当我想要不要退出去,父亲眼角向我一瞄,问道:“小四?谁让你未经通报就进来?怎么这般没规矩?” 这下惨了,爹爹今天怕是老虎屁股惹不得。我眼珠一转,师傅,只好对不住你了。“是师傅说让我一个时辰内把《战国策》的秦策全部默写出来,晚了一刻钟完成就重抄一遍,昭儿可不敢拖延,这一写好马上就过来禀告师傅了。”我默默低着头,一溜烟的说出来,生怕要被拆穿。 谁知父亲没向师傅求证,就向我点头说:“爹爹正和几位商量要事,没有其他事情小四先回母亲处吧。”我在身后偷偷蹭干手汗,正欲抬头告退,却对上了那白眉老道似笑非笑的眼,皱巴巴的脸皮随之上提,像湿衣服般扭作一团。 我口上一窒,哪来的丑乌龟,叫你也敢在我的地头笑话我?一怒之下,便冲口而出:“不是的,昭儿还有事情求父亲。”等我发觉自己在说什么的时候,已是覆水难收,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我便一咬牙,嗵的跪下,颤声道:“爹爹整天四呀,死呀的叫我,难听死了,昭儿要爹爹改唤我的名字,爹爹再不叫我,您不叫我肯定是忘了我名字了?” 父亲微愕,错手将桌上的卷轴碰了下来。地理军事什么的说实话我是一窍不通,但字我却是懂的,看到上面午门,东门,还有熟悉的街名,这……可不是京城的布防图?!再瞥向那两名风尘仆仆的将军,以他们为高权重,我们几家又交好甚深,回来怎会一点风声都没有?不是背着朝廷偷偷回来的吧?难道,难道爹爹要反了?那我刚刚在干什么?不是等于逼新王叫一个旧王的御赐之名么?怪不得他从不叫我的名字!他早有不臣之心!我两脚发抖,身子一软,居然就吓得魂不附体,趴倒地上了,突然哇的大哭出声。 其实我这泪完全是吓出来的,我一直自诩聪慧,居然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犯了忌讳!可要我现在不硬撑下去,受拖累第一个就是娘亲呀!我是不盼爹爹改口了,要不我可真从小四变死人了。现在姑且装装傻,仗 2、国昭 ... 着宠爱拼一拼,要是爹爹肯放我一马,我也可以借此看看他能为我退让到什么程度,平素那些宠,到底是真出于爱我,还只是装装样子。今儿还真是错有错着,选了个常人不敢打扰的鲲鹏斋。看今天的议题,在座的都是父亲的心腹,只要他们不传出去,那些整天盼着我死的姨奶奶们大概是不会知道的,那我还可以暂时保住性命,否则……都是那死乌龟害的,要不是那王八蛋挑衅我,我就不会……哼!要我死了,我,我死了也不放过他。 还在趴在地上腹诽,突然一双大手将我抱起。父亲二话不说,便用那东北进贡的天蚕丝四合如意云纹袍袖擦去我的眼泪鼻涕,一边哈哈大笑:“你这傻丫头,原来你们是忌讳这个四字,我说怎么你娘怎么好像不大高兴我叫你小四。说起来,你这国昭的名字还是御赐的呢,从今往后爹爹就学你娘叫你昭儿便是,来来来,快给我收起眼泪,哭得脸都花了。哎,看你一哭,爹爹也没议事的心情了,走,带上你娘,今儿个我们一家三口放风筝去。” 我愣愣的坐到父亲的腿上,听着他继续转头对向秦林和卢家庆,生硬的说道:“听到了吗?此事到此为止,毋庸再议。你们给我快回西北去,这里可是天子脚下,这没接到皇令便丢下大军擅自回京,已属不智,万一让对方嚼了舌根,不说保不了你们,连我也是要丢脑袋的。更何况西北各部虎视眈眈,晚一天回去,便是多一分危险。” 秦林起身欲辩,被卢家庆一手拦住,拱手道:“大将军教训的是,现在边况未明,我等心急火燎,急于事功,竟违抗军令,擅离职守,回京求计,下属有罪。”说着拉秦林一拜到底。 晕晕乎乎的我已是听不下去,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爹随便罚了他们点俸,便让师傅和带他们下去。 殿后的白眉乌龟和那武生出门时,居然不约而同的回首看我,不过我也没心情分析他们的表情了,只是觉得: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3 3、修容 ...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只是分了段 自知道了爹爹的打算,我便再不爱与那修容小姨亲近了。 当年因了我,母亲也授了夫人号,顺带被准入宫看望刚没了儿子的妹妹。她们非同母所生,在家时母亲又与世无争,所以并无交集。 不料嫁为人妇后,一来二往的,两人反倒成了知己。想到深宫寂寞,况小姨自二子无故胎死腹中,便再无所出,因此等我会走路,母亲进宫便往往会带上我。 初见那戴修容时,只觉得她面容清秀,着实不若母亲雾眼含春,娇俏可人,大抵是因为嫡女的名位才得以进了太子府。可相处久了才发现,讲世故,论决断,这个不露声色的阿姨可是个中能人。否则怎么会如此讨得皇上喜欢,连对一直想打压的戴相也连带着开始放缓手脚呢? 不知是以为我听不懂,还是为我顶了她那死胎的名字就莫名的信了我,总之那些后宫里的黑心算计,利诱威吓,她也没瞒我。而且一得空,便爱拉我讲那跟着大舅舅去了西南的表哥。 他只比我大两岁,便出口成章,聪敏过人,威武勇猛,直到我睡着在她怀里还继续絮絮叨叨。让我朦朦胧胧中还愤愤不平的想,妈的,我就不信那什么十一王子有这么厉害,要知道我还没有看完四书五经呢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3 ,他就已经能倒背如流了?算了,就随她吹吧,其实她一个小女人在宫中也不容易,为让这个母位不贵的儿子能脱颖而出,竟狠心放他到南方那瘴热之地挨苦,这帝王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过烦归烦,因她对我的喜爱,我也不会讨厌她。只是总归是小命重要,我虽然劝说不了母亲,自己却与她渐渐疏远了。 不料大年初二,娘娘又要趁迎婿日带我进宫给小姨贺喜。说我上次生辰,她二话不说,便把那贡品妆花云锦送了我,那可是她自己可都没舍得用的。 我终推托不得,只好随她入宫。躲了那么久没来看小姨,我心下尴尬,面上却不得不娇羞巧笑,随母亲福身,甜甜的唤了声姨。 她连忙从座上起来,亲手相扶,看过去面带笑窝,眉梢隐笑,毫无芥蒂,似是人逢喜事。果不其然,刚刚落座,便闻她那大儿子年前便来了信,说要随舅舅回京,好给父母拜年,若路上顺利,过几天就要到。接着便又千篇一律的开始夸说他文武全才,出口成章,意志坚韧,有勇有谋,见解独到,很得师傅喜欢,军中人气也不俗……我听着听着,就眼皮打架,居然又睡死过去。 睡眠正酣,外间忽然传来桌椅的碰响,一阵穿衣窸窣声后,仿佛有人在小声谈话。 东窗未白,就着如豆的灯焰,透过金黄帐间小缝,看见房门被吱呀推开,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半梦半醒间,一个冰冰的东西 3、修容 ... 钻进了被窝,凉凉的贴着我。 可以我这霸道的性格,不管三七二十一,厌烦的将被子一抽,索性把头盖住,便重又睡去。全然不知当我睁开眼,我的命运会因这一眼变得天翻地覆,若早知道,我是否会宁愿就此睡去,不去蹈着红尘孽帐呢? 4 4、无猜 ... 直道日上三竿,我才悠悠转醒。那薄薄的窗户纸,将日光滤洗得和煦而温暖。 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蒙蒙泪眼中方觉眼前一个身着单衣的小白人儿正一动不动的蜷缩在被外,右手微僵的攥着一角棉被。瓷白的小脸,光洁清雅,宛若寒枝梢头被融雪沾湿的白梅,不惹一丝人气。 我玩心一动,像往常作弄父亲一样,在他耳边吐了一口气,立马闭眼装睡。 怎么知道他软软的嗯了声,却没有醒来,反将那圆润的耳垂抓的红扑扑的,被染着日光的薄薄茸毛渡了一层金色,像颗沾了蜜的小糖葫芦。 我心中嗔笑,伸手欲抓,才发现他右手原是隔着棉被包着我的,在紧紧的,傻傻的给我捂着,而不是……想拽我的被子:他自己都冷的脸色发白了,却为了怕把我也蹭冷了,宁愿自个儿缩在外头,隔着被子帮我暖手。真要跟我抢,他一个男孩子怎么会争不过我呢? 我突然间觉得,他是撞入我心头的一杯白开水,舒开了里面干涩的茶叶梗梗,将它变得满怀盈翠,和软芬芳,在那原本孤冷的小坎中,无比欢快的打着旋,冒着泡。 说实话,我没少被人宠过,却未有人肯这般为我付出。爹爹他们宠我,给我穿的,吃的,玩的,确实都名贵非凡,却是他们用不完剩下的。裕饶之人轻财好施,不定他就破家为公,慷慨无私,往往你千恩万谢的,也不过是人家的随手施舍。富贵时的恩宠自是不在话下,但宠,只是喜欢,不是爱。若有落难的一天,这宠未必能抢得过他的私。 可看这个愣头青,居然自己受冻也要护我温暖,难不成是真真的对我好?我展眉一笑,努力的从他掌中抽出指头,想反手拉他。人生的第一次,我想去温暖一个人。 不料刚碰到他冰冷的手指,便见他杏目一睁,顿将那细致的五官映的神采盎然,灵气逼人。我好像这时才见了那入鬓的长眉、那挺翘的鼻子、那点绛的朱唇,顿觉头重脚轻,飘然欲醉,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那黑如明镜的瞳,像雪岭雁鸣,英气勃发,清朗激越,长长地嘶进我的血液中,仿佛再也化不开了。 直到一把糯糯的童声叫道:“国昭,你醒啦!”我方觉察自己居然也会如此花痴,慌慌张张的闭眼,反惹来一阵轻笑。于是,我也笑了,心想:我是不是遇到神仙啦?怎生他连声音都如此好听。 我罕有的满脸羞色,不发一言,看他笑着爬起身,抱过外衣随小厮到外间换衣服。才叫老宫娥一丝不苟的帮我穿好冬衣,再施施然领我到偏殿用早点。 刚进门阿姨便将那个套上了几层棉袍,外面还披着一顶凫靥裘的男孩带到我跟前,说道:“国昭,这便是 4、无猜 ... 你的璧哥哥,昨天看你玩累了,便让你睡了你璧哥哥的床,怎料他赶着给我们拜年,自己骑马连夜赶了回来,便让你们挤了一晚……” 其实,上面的我都猜到了,而接下去的话也能倒背如流,可看着比我高一个头的谪仙男子,我却像傻子一样,在心中一一应道:是么?原来你就是那个臭屁表哥,哦,不,你就是璧哥哥么?原来你长的这么好看! “你璧哥哥从小身体不好,患过风热几乎丢了性命,算命先生说要让他远帝都,你小姨没有办法,只好听你外公的劝,将他送到你将军舅舅身边习武强身……” 是么?仙人怎么也会病?怎么整天要练兵炙晒的人还是会这么白? “你小姨自是日日挂念,不想你璧哥哥在那瘴热之地,居然身强体壮,武艺精通,还能不废诗书,你舅舅常赞他意志坚忍,敏而好学……” 对了,对了,那能背完四书五经的便是他么?呵呵,那便一定是真的。 我继续憨望了半宿,小姨以为我怕生,将璧哥哥往我身前一推,只见他红着双颊,双唇轻点,继而缓缓拉开,糯糯的,拖长了发了一个暖呼呼的单音,他叫我:“昭儿”我痴痴的憋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好”字。自始之后,我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对着他,我只会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只是分了段 5 5、灵犀 ... 直到回家路上,我还在痴痴回想,吃饭时才觉察自己笑僵的嘴角。 自从那天,我便一反常态的整天央母亲带我入宫,缠着璧哥哥嬉戏。他虽然长在南方,怕冷怕的要命,还是天天红着鼻子带我出去玩雪,遛马。 他说岭南四季如春,岁末春寒还是漫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4 山绿树,黄菊盛放,不像城中万物萧瑟,满目秃丫,得了机会,定会带我游览。我大喜,钩起他的尾指,逼他起誓。他却笑道:“我答应你的事,与这皇天后土何干?只要你记得,我便能记住。” “你当真记性很好?”我呵呵一笑,转而问到:“那小姨说你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也是真的?” “话是不假,但耳闻则诵也算不上什么大本事,会背书,不定就认同书中所言,能成儒学大家。如《中庸》中言:‘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远,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1)我却以为若人性本善,没有旁人的耳濡目染,应更能合乎天命,又何来‘慎独’之说?与儒家像较,我更偏信荀子的性恶伦。” 不想小姨口中举一反三的璧哥哥的竟敢这般离经叛道,把我这个鬼话连篇的说谎老手都骗了,我之前怎么会觉得他像呆头鹅呢?他看我神游天外,尴尬的一笑,道:“其实师傅也不同意我的看法,说我这是白黑颠倒,你听过就算了,不用记住的。” 我还未及深想,他便急急拉推上马:“看天色该到申时了,我们快回长顺宫,哺食(2)之后我用竹节人给你演《目连传》(3)吧,这可是军中一个火头兵教我做的,可好玩了。可惜冬天的湖面都结冰了,否则我还可以教你打水漂。” “那还不快走?!”听到有好玩的,我轻夹马腹,便一溜烟而去。 我俩飞速的扒完了碗里的饭,便不约而同的钻进了房中。我小心翼翼的端了油灯,看璧哥哥从那个半旧的花梨镶樟木栊中,拎出一串丑丑的竹管。 中间一个最大,顶端用毛线扎了头发,正面是墨描的五官,两侧钻了小孔,连了四串用小竹管穿成的手足,依稀可辨出人形。接着,他又并起两张长条板凳,凑作舞台。不及看我满脸疑惑,他把衣摆一结,趴到凳子底下,从凳缝间拽出控制的线,便乐呵呵的唱了起来。 他使劲的扯着竹人,让它在上面挥手动脚,时跳时窜,顺着节拍耍功夫。我看着渐觉无趣,又不忍看他大冬天的跪在石地板上,就想去扶他,倒让他以为我又要抢着玩,居然环住我,手把手就教起来。 没有花鼓,没有锣钹,他压着糯软的童音,在耳边清唱着 5、灵犀 ... 听不懂的土话,活像小金鱼的舔食的唇,吧嗒吧嗒的,带着一股鲜肉饺子般的甜腻。 我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原来璧哥哥果真是个傻子!学着他的调就开始乱唱起来,我抢过竹人,便要扑过去打着他的头,直弄得屋内人仰马翻,惨叫连连才罢。 璧哥哥被我推翻在地,只好双掌合十,哀求道:“好妹妹,你饶了哥哥不行?最多为兄明天带你去玩竹蜻蜓好了。” 我偷笑着哼了一声:“那算什么,这可是你早答应过我的。不如,”我抓着竹节人的手挠了挠头,苦思了一会儿,“除非你元宵节陪我逛灯会去!” “可是晚上是不许出宫的。” “那你不会早早出门等着我么?” “但你晚回府要惹表姨担心的。” “不要紧,只要我顺道买花灯送她,娘一定什么不快都忘了。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去嘛?”看他不答应,我作势又要开打。 他没有拦,反倒很认真的问:“你为什么那么想去呀?” 我想说:是出于嫉妒。家中有训,女眷不许抛头露面,却允我那几个兄弟大模大样的出府;我想说我是气不过,为何我明明长相比他们讨喜,吃饭比他们干净,读书比他们好,反不能去?但想了半天,却愣没说出一个字,只好咬牙摇了摇头。 他想了一会,“你真的很想去?” 看我又默默点头,他居然一口应承。 注解: (1)释义为:人性本善,遵行人性便是顺天而行,而与世间和谐相处便是自身修治的途径。道,必须时刻遵循。因此在无人监督,无人听闻时候尤需谨慎,不因离群和错小而放松自己。所以君子在独自一人时特别谨慎,时刻自我约束。 (2)古人一日两餐,第一顿饭叫朝食,大约在早上九点;第二顿饭叫哺食,又叫飧,一般在申时(下午四点)。 (3)化用自湖南邵阳的木偶戏中的最古老的高腔剧目之一,最早出现于北宋时期的《东京梦华录》。 6 6、花灯 ...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浩大的分段工程 我一晚上兴奋异常,第二天终是日上三竿方醒过来,边呵斥仕女不早早唤我,边催人给我穿衣。 可纵是快马加鞭,车舆到安福门前也已过午时,远远可见璧哥哥的贴身小太监李离在一旁搓手顿脚,四处张望。我遣退了仆人,假装随他入宫,转个弯却绕到宫墙边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旁。 一路上听他絮絮叨叨说小主子生怕接不到我,遂早早起床,不想倒白等了我两个时辰,要知道小主子可是最讨厌等人云云,我偏推聋妆哑,等他为我掀开布帘,方趁机踢了他一脚:看璧哥哥在里面举卷细读,脚边堆着一大摞笔记,哪有一丝不耐烦的样子? 于是径直挨到璧哥哥身侧,笑呵呵地说道:“璧哥哥,我好惨呀,许是太高兴,所以夜不能寐,早上便起晚了,还生怕你会不等我了呢!” 他这时才转头看我道:“放心好了,我知道你会来,也总是会等你的。” 我正欲点头,瞥见书打开的那一页,张口便问:“你怎么总看这一章呢?三天前不就见你读完的么?”他一时语塞,再看一地凌乱不堪的纸头,难道是方才听我来了,他才慌忙抽出书来装样子的? 璧哥哥红着脸咳了几声,帘外赶车的李离听见动静,也搭腔道:“主子已经发话了,说小郡主您再不来,便要亲自守在宫门前,让我沿路找你,怕你出了什么意外。哪里还有心思看书呀?”完了还促狭的怪笑了几声。 见我也弯腰捧腹,璧哥哥这才呐呐的开口:“我这个人性子急。” 哎!这人看来还真不是个一般的傻冒。让我骗骗无所谓,可不能让旁的人欺负了。于是,我下定决心,抓起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放心,以后跟着我就对了。”直让他听得一愣一愣。 又见他死盯着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5 我,半天不出声,才又开口:“怎么了?” 早上怕来不及,我草草梳了个双环望仙髻,素面朝天,朱唇未点便巴巴赶来了,难道他是嫌我丑? “你今天的样子……”他揣度了半天,撩帘和李离咬了一会耳朵,便停了马车,不顾我皱眉便拉我下去。 锦里开芳宴,兰缸艳早年。 褥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卢照邻(1)诚不我欺!香車满途,笑语盈盈。流光蠢动,芳华满目。声如雷鼓,耀比星汉。整条朱雀大街仿若游龙翻舞,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我左手抓着面人儿,右手甩着布狮玩偶,疯子般冲在前头,璧哥哥揽着一堆鞭炮在后头小跑步,轻喘着朝我喊道:“你这哪里还像个丫鬟,倒是我更像你的小厮。” 我回眸一笑,“你不说让我扮 6、花灯 ... 作你的丫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好借口侍从太多支开李离么?怎么是真想让位伺候你呀?” 见他气结无语,我不再理他,举目四望,忽见前头人群汹涌,遂玩心大起,扭腰向他鞠了一躬,遥指前方,娇声哦道:“噢!少爷,您看那头热闹的很,说不准是哪家闺女要迎贵婿呢,丫头我这就去帮您占个先!”一闪身即笑吟吟而去。 璧哥哥还在外头急跳脚,我已经三步两脚弯腰钻了进去。等他髻发凌乱的挤到跟前,我方嘟嘴道:“哟,少爷,可惜呀!原来并非抛球招婿,而是引弓射石,猜谜竞灯。不过您看那灯楼顶上那盏沉香料丝三层无骨绣球灯可真是富丽堂皇,芬香精妙呀,”顺手抄过香案上的小弓,递到他手上,边踮脚帮他扒了扒鬓角,“少爷您技高一筹,不如就把它赢回去罢,留给这些俗人反倒污了这巧物。” 他苦笑不得,看自己衣衫不整,高髻半垂,索性扯下外袍,拆了发带,任长风贯袖,雪衣飘飘,黑发披肩,顿觉出尘入胜,尤似白日飞升。 他丝毫不理众人的惊叹,昂首独立,半举了弓,比了比角度,忽又扭头看我,说:“要么我们分工合作?我射,你猜。” 我自顾想着,这男的生得可真是祸国殃民,幸亏他才十二岁,否则这些纯真少女不是要死一大片?到他说第二次我才晃过神来,便接口道:“那灯可算是我的?” 本以为他会随口答应,怎知他却久久不语,又看别人放了几箭,才应道:“灯还是我的,但可以让你保管。” 我摊了摊手,“有何不可?” 他方又围着石靶踱了几步,怎知弓拉了一半便又停了下来。目光胶着我的,修长的剑眉欲言又止。 我正奇怪,忽闻一阵叹息声,原是一色目巨汉刚刚发了一箭,竞将那石靶射飞了木架,所幸箭矢未能没入靶中。我见他好像又要再试,心下郁闷,跺脚囔了一句:“你到底射是不射呀?”璧哥哥才如梦初醒。 却见他背向石靶走到我身边,转身,搭箭,引弓,放矢,一气呵成。箭头触石即断,那木制的箭身反顺势插入了箭头刚刚碰裂的石缝中。人群中顿时欢声四起,叫好不断,只我呆呆的反应全无。放箭的那一刻,他说:“元宵过后,我就要随舅舅回去了。”他过来,不是想摆显,他是要让我看见他眼里的悲伤。 待婢女往我手中塞了一张红纸,我才惊觉人们都屏息静气,双目圆睁,在等着看我猜谜。我已是兴趣尽失,眼角无精打采地一扫,谜面是:大牛(打杜甫一诗句)。 我无声苦笑,看了看天,看了看人,再看了看他,居然是:“人生有离合。” 注释: ( 6、花灯 ... 1)唐代诗人,上诗是他的《十五夜观灯》。 7 7、二少 ...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分段~~ 我半天咬着个被泪糊掉的汤圆,最后索性整碗打翻,气急败坏的钻到炕上,窝火得只想掐林佳璧这个死人。娘娘和乳母本想我终于有同龄的玩伴,本也是乐见其成的,今儿这么晚才见我回来不说,一进房居然碰着了这个场面,都吓得不轻,噤声退了出去。 我往日虽不为兄弟们待见,但依我睚眦必报的性格,又在长辈间如鱼得水,几时有这般憋气过? 想他十七便要离京,边塞遥远,此去经年,恐难再相见。望着那盏流光溢彩的沉香花灯,便又掉起泪来。 刚要翻身,突然一把恶形恶相的尖细嗓音从廊外响起,我眉头一蹙,便见一双尖头锦靴踱到跟前。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来人不是我死那对头二哥又是谁。 二哥秦骛龙,时年十三,生母张氏颇有姿色,本是个未列朝议的小京官之女,当年那张大人因看中了一个江南肥缺,便央了人来拜托当时官居吏部侍郎的三叔。我那滑头三叔自是不好对付,张大人孝敬了半付身家不说,还搭上了那养在家乡,却也小有名气的闺女。 听说她以前尚算隐忍,待正室难产死后,始恃进府最早,日渐嚣张,连带教出了个目空一切,阴险狡诈的二公子。奶妈还说当年张氏前脚有了,她那通房丫头后脚便也怀上了,而且还早产,张氏怕那丫头生了儿子会爬到她头上,竟买通了稳婆动了手脚,搞得最后一尸两命,才得以让我面前这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哥哥升格成秦府二少。 我哼哼冷笑,真应了古人那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想见的人要走了,不想见的却来了。 那笑面虎看我不睬他,手指花灯便开门见山:“我说每年十五你不都软磨硬泡要跟着出府的,怎么今年那么怪,居然不喊不闹。为兄一时心软,特地买了花灯送你,不过看你这么本事,将今年的灯王都挂在房里了,想必也看不起我这陋物了,”完了径自倒了杯茶,一脸嘲笑的坐到对面的紫檀木椅子上,“妹妹不是悭啬之人,不如拿给父侯看看,也好让大家共赏?” 我面上不动声色:“二哥怕是眼神不好看错了吧,这哪是什么灯王呀?我就是看人家手里拿着好玩,一时高兴讨了来把玩两天。”反正我没骗人,这灯也的确不是我的。 “我兴许眼力不足,父侯可不会看错了吧,让他判判便有分晓。况且,”他长指抚颏,突然看我,“我今晚在灯会上遇见一个粉衣侍女,远远的便觉得眼熟,现在一看,原是跟妹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6 妹你长得一模一样呢。” 我怒目一瞪,看来这人是存心来揭我老底的,“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么样,这花灯我在灯会上是一眼相中,本是叫 7、二少 ... 了随从去赢回来的,谁知被妹妹你捷足先登,而且如非我色目大力士那一箭让石靶在地上摔裂了,怎会让你那小跟班捡了便宜?想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妹妹若肯借出这花灯让我的朋友们开开眼,你擅违宗法,偷出侯府的事情我也不会宣扬出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赫!给他那帮狐朋狗友岂非刘备借荆州!“你自己技不如人凭什么在这大放厥词!怕不是父亲那对北朝黑陶镇墓兽的一只被我赢了去,让你一直怀恨在心,所以借花灯来报复我吧!” “真是知我者莫若妹妹你呀!”他一甩袖,戏谑的声音陡然阴森起来“你明明知道那镇墓兽是外公献给父亲的宝物,却偏把主意打到它头上,不也是存心要跟我过不去吗?你要么把镇墓兽还回来,要么乖乖把这花灯给我。” 看我站在那气的发抖,他大概也觉察到自己原形毕露了,忽又款语温言起来:“二哥今儿也就跟你打个商量,反正宝物是不会不见的,你尽管好好想想,天色已晚,我就先回了,妹妹好生安息吧。” 我边大叫着送客,另一头还是让贴身丫鬟抱香去寻那黑陶镇墓兽。 花灯可是我和璧哥哥两人的东西,焉能让人染指?而且说实在话,那些古董玉器,我向来是不喜欢的,就是大年夜那天看张氏太目中无人,整晚含沙射影的说娘是泼出去的水,大过节的也不见戴相府里来人贺喜,自己父亲虽仅是小小的长史(1) ,但还是远道送来了宝物。我便趁赢了酒令让爹爹准我拿一件贺礼,不知他是没认出锦盒里面的东西,还是不想反口顺势装的糊涂,当着众人便将这镇墓兽赏了我。 掀开这蒙尘的盒子,里面黑不溜秋的陶像,额生独角,双口吐舌,非狼非狗,面目狰狞。说什么驱鬼辟邪,招财添禄,真是胡言乱语!想起秦骛龙那恶心的嘴脸,心头火“轰”的又起,于是用力将它扔回盒中:“谁稀罕这死人墓里挖出来的秽气东西!真盼着你拿着它被厉鬼压身。”谁知抱香一个没捧好,这陶兽“啪”的一声便碎在地上了。 我瞠目结舌……今天走什么狗屎运了?真是碰什么什么坏!那头抱香还在那头梨花带泪,泫然欲哭,送完二哥回来的向秋见了一地碎瓦也跟着在那磕头。哎,看着就心烦,“你们俩哭够了就起来把那碎片扫掉扔了罢,我要睡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她们正如蒙大赦的要起来收拾,便被奸笑着弹起来的我吓得又跪回地上。我笑嘻嘻地蹲到地上摸了摸抱香的脸,“抱香,你这破陶还真是摔得好,把这堆垃圾帮我用原来的锦盒好好装起来,明儿小姐我还要送人呢。” 注释: (1)化用自唐 7、二少 ... 朝的州官制度,于刺史(州长官)之下,从五品上。 8 8、豆萁(补完) ... 作者有话要说:多口一句:这题目来自曹植的七步诗:煮豆燃豆萁。不过相信各位三国迷早是了然于胸,自不待言。 第二天一早,给抱香、向秋交待好,我便亲到厨房,下了馄饨给爹爹端去。如我所料,一开门便见白眉老龟,道貌岸然地陪父亲共坐在主位上,悠悠的喝着茶。他今天仅以木簪挽髻,身披黑色绲边素白缂丝道袍,打扮较上次得宜许多。 鲲鹏阁一遇后,我特意打探了那老乌龟的消息,方晓其人竟是当世大家。因他博洽多闻,长于治学,又擅卜卦,先帝赐紫衣、拜帝师而不受,宁隐于深山之中炼丹讲道,世称之为施贤先生。先帝驾崩之后,爹爹慕其美名,三顾求之而未果,及后软硬兼施的将其唯一的弟子方子闻请来当幕僚兼家教,又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二人才渐渐有了往来。 但那乌龟不欲投到爹爹门下,又不舍为难自己的学生,便整天锦衣玉带,不伦不类,列席密议亦装疯卖傻。不想不久前却突然发了神经,转死性提了不少计谋。爹大喜过望,除赏了他不少物事,还邀他每月十六便到侯府小住。这个人居然也不推托,每次来都刮走不少玉器古玩,说不准穿金戴银,爱钱如命才是其真性情。 我装作惊讶的坐到爹爹身侧,撒着娇让他吃早点。爹推说不得,便让人到厨房再端来两碗,我才发现原来上次那武生也在。 爹见我疑惑,便开口道:“昭儿,还不来见过状元爷?”哦,一眼过去,只觉他比上次更低眉顺眼,恭默守静,不料却是弱冠及第的新科武状元萧长谣。 等他们各自开吃,我就挤到父亲凳上,不时将小手伸进他领子,冰他的脖子,搞得他半刻钟吃不上两三口。合计着其它两人吃得差不多,我趁他嘴里含着吃的,连忙开口:“对了,先生不是喜欢古董吗?爹爹新年刚得了一对北朝黑陶镇墓兽,还赏了我一只,我看它色泽均匀,做工细致,不如爹爹把另一只也赏了先生吧。” 爹爹不疑有他,直道:“如此甚好。那古物听说是汉王的陪葬品,造型精致,釉色光亮,幸得昭儿一提,送给先生正合适不过。”便唤了小厮到库房去取。我急急道:“那小厮粗手粗脚,不如让抱香去吧。”抱香从帘外听了,便快步出了门。 正当大家等得不耐,抱香突然哭丧着脸进来。见后头还跟着面有菜色的二哥,爹惊疑道:“二郎怎也在此?到底何事?” 抱香抽噎了几声,掀开盒盖,现出一堆面目全非的碎陶,战战兢兢道:“适才奴才取了宝物,路经花园见二世子在练剑,才要请安,便被世子一剑刺来。奴才抢救不及,让宝物……宝物摔碎了。”我听着又惊又怒。 昨天经二哥一激,又被那破陶一吓,我反想出一条借刀杀人的好计:爹爹自秦、卢二将偷回京师那阵沉寂过后,即暗暗忙 8、豆萁(补完) ... 碌起来,特别得了老乌龟以后,更整天心事重重,日昃忘食,自然脾气也跟着差了,几次被下人冲撞都发了大火,大年夜后门还横着送出去了个打翻茶水的婢女。为借爹爹的手罚二哥,我便在乌龟面前特意提了镇墓兽,再让抱香调换了我的,在每天二哥练剑的时候拿去花园扰攘,装出被他弄碎的样子。而且为听起来更可恶,我明明吩咐抱香说自己因拿着宝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7 物,怕摔坏了才不敢下跪,却引二哥记恨,陡然出剑,让她一时手颤,摔碎了镇墓兽。不料这丫头,为怕惹不敬之名,居然给我改词! 只见爹爹仅皱了皱眉,沉声道:“二郎,当真如此?” 二哥却始终低头,慢悠悠道:“儿子不知这是要送先生的礼物,失手冒犯,儿子有罪!”接着忽地抬头,看得我背上发麻:“但因为昨天妹妹……” 难道他要把我偷出府的事情也说出来?这样眼见无凭的事情,他赌爹爹能信?难道他仅仅要我失宠?我一怕,要么算了,看来这次是害不死他的,总不能也搭上自己吧。便一咬牙,恨恨的接口道:“爹爹,镇墓兽不是有一对么?不如把我的那个镇墓兽送给先生也是一样。” 说着使了眼色,让向秋快步将和爹爹掉包的那个取了来,一边笑着帮二哥说了几句情,却见二哥低垂的眼微微弯起,才知他适才是特意要引我帮他。那头老乌龟也在偷笑,了然中摻着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揶揄。我哑巴吃黄连,胸中一闷,即戛然住了口。 只见他手捋长须,摇头晃脑:“话说这镇墓兽源于上古传说中的方相神,本是山川精怪,有驱除邪恶的法力。春秋时楚人喜欢以木雕之,置于墓中,汉代始成对出现,一为兽面,一为人面。”他越说越慢,从向秋处接过锦盒,便伸手入内,缓缓取出。 我离他最近,眼角一瞄,便整个怔住了。那锦盒中居然是一个黑陶人面像,睚眦正视,背擎焰火,四肢着地,呈蓄力欲跃之势!哪里是我打破那尊的狼狗模样? 我什么都顾不得了,立马摁住他的手,转身便跪向主座,语有所指的说:“先生高明,国昭之前还不知这小小陶像原有这样的典故,昭儿受教了!今天是小孩儿不懂事闯了祸,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收了这神像罢。可不能让爹爹出动家法,若屁股上留了伤疤,以后二哥可要被媳妇笑话的,不如就让哥哥明之内交出二十篇长赋,依先生看可否?”完了又颤巍巍的磕了个头。心想今天我秦国昭计漏了这一着,算服了你这老妖怪,不过让他一天赶完那二十篇长赋,我也不算亏。 乌龟如是坐了一会,方抽手合上了盒盖。接着猛地将茶杯倒扣桌上,对着茶渣细辨了一阵,才笑道: 8、豆萁(补完) ... “巽上震下,风雷益卦:王用享于帝者也。呵呵,看来今天老夫是命中要得赐御宝的。这事不如就如郡主说的处置?” 爹爹不语沉思了好一阵,方解颐大笑,拱手揖谢:“先生所言极是。二郎这就下去领罚吧。” 我听到了爹的笑声,这时方敢抬了头,竟看见乌龟摆了摆手,居然手指我道:“侯爷不必谢我,您是有贵人相助才真。听说小郡主命相精奇,出生时便祥云满天,手挽吉符。今天一见,更觉其少而聪慧,有勇有谋,着实是巾帼不让须眉。不如就让我收了做关门弟子罢,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爹之前本就想让他选一个世子辅助。众兄弟得知,都趋之若鹜,不料还没见到面,便被他打太极推掉了,现在鹬蚌相持,竟让一个女娃捡了便宜,父亲虽心下奇怪,但也乐见其成。 我转头想看二哥忌恨的脸,不料他却是一脸平静,我悻悻而思,这要收我为徒也没人问我,反正也没什么宝贵的,就偏不如你愿。刚歪着头哼了半句“那子闻师傅不就成我师兄了”,就让爹爹瞪得住了口,一边老乌龟也不以为忤,慢悠悠的嗍着新上的茶,仅他下首的萧长谣死盯着我,眼睛亮澄澄的,不知在想什么。我不敢再多呆,自己站了起来,拍拍裙子,即尾随二哥出去。 本是出门便要躲开,可惜特意走在后面还是被二哥捉住了,叫他拉着走了一段。“我已仁至义尽,二哥意欲何为?” 他哈哈大笑,不可置信的望着我:“始作俑者居然还这般假仁假义,妹妹你真是世间第一人也,想若非你指使你那丫头相激,我又怎能打碎爹爹的镇墓兽?” 我稍稍安了心,幸好他还以为是自己弄碎的,其实按我吩咐,即使他没有出剑,抱香自己也是要摔倒的,否则我哪来陶象还他。然口上却不松:“然则我帮你求情倒是错了?叫二哥转个头便恩将仇报。” 他哼了一句:“四妹,哥哥我真要陷你于不义,你私自出门的事便是众人皆知了。” 我挑眉,反唇相讥道:“就凭你的一面之词?” “妹妹这就有所不知了,哥哥我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哟。先不说那灯王还堂而皇之的摆在你房里,就是这人证,”说着他轻蔑的扯了扯嘴角,“灯会上发现你的可不是我,而是你那宝贝大世子。我本是不想跟我们那愚俗的大哥走一块的,想不到他呆头呆脑的,居然远远的就认出你来,你说可不是天欲助我?” “喝!只是天要亡我而已。”这个笨蛋大哥,真是气死我了。 说起大哥秦骛祖,自小愚钝,却投了个好胎,比二哥稍长半岁,便是秦门长子嫡孙。其亡母正妃乔氏,我只见过几面,记忆中相貌 8、豆萁(补完) ... 平庸,乏善可陈,却是建国五将军之一广信侯之女,可谓纯纯静静的政治联姻。 想当年诸国混战,天下大乱,先王出身市井,召集游勇,居然创了一路奇兵,等有了声势,便割据北方一隅,自立为王。 正当人人均以为其无心中原,他却从内部分化那些因征战而国内空虚的大国政权,各个击破,轻而易举的便成了关中霸主。登基之后,在开国五将襄助下,又陆续剪除了剩下的几国,于高顺三十四年,统一了全国。 待外忧已解,那国内的权臣也兔死狗烹:除了肃庆侯在除小国时战死,留了个软弱无能的后人空袭其位,得过且过,也算幸免了这场浩劫;广信侯誓忠高顺,交出兵权,自请西南,以避血光;而爷爷是先帝发小,虽未遭贬谪,但在朝中,也是谨小慎微,诚惶诚恐;剩下的两个前朝叛臣,先皇本就不大信任,一个给他扣了个为建行宫,侵吞宗庙用地的罪名,就秋后处斩了;另一个预见自己已是死路一条,索性私通突厥,起兵造反,爹爹领命带兵将其就地正法,让秦家军顺便占了北疆的地盘,始自戍边立威,声名鹊起。 那一厢广信侯靠了蜀丝和茶马,又和吐蕃打了几次,渐渐复了势。爷爷和广信侯看着有利可图,才合着编了个指腹的谎,让朝廷,也是逼父亲允了这强强联手的亲事。可惜这乔氏进门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8 后并不得宠,生得长子不学无术,有头无脑,第二胎的八妹又是个女娃,气得她一病不起,香消玉殒。 娘亲心善,可怜他们年幼丧妣,每每有了好吃的便让我给他们送去。那个笨蛋大哥见其他兄弟看不起他,转而三头两天的来缠我,人家笑他和女孩子玩,他也不在意。我见他无心害我,有时也会为他解解围,不料他这蠢,原也是这般讨厌。 二哥见我不再言语,知已是答应了,便道:“其实也没什么,哥哥约好了朋友在畅春楼赋诗饮宴,那二十篇长赋怕来不及完成,只好托之于妹妹了。”接着不看我一脸焦黑便潇洒而去。 我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死人,二十篇就二十篇,我还怕你不成?我晚上不睡觉也要把它写好,明天一早还要给璧哥哥送行呢。 9 9、离歌 ... 作者有话要说:分段是王道 听着三更漏响,我深吸一口气,复又埋首纸堆。右手已是酸痛不已,眼睛也涨热干涩,可写的还没过半。哎,早知道便不那么狠,说罚五篇就算了。 向秋看不过我晚饭也不吃的折腾,在一旁连连催我进食,我咬了咬焦起的唇皮,觉着空瘪的胃部已饿得麻木,便只抿了口茶,继又左铅右椠起来。可惜手指是越写越僵,脑袋是越想越实,我频频数着剩下的篇数,心也愈发急躁,索性换了左手执毫,字却形如蛇蚓,不伦不类,只得重写。便换了张纸,继续伏案笔耕,只盼着这天能晚点亮,璧哥哥可迟些走。 在旁边伺墨的抱香见天已渐明,便搁了磨杵,吹熄烛焰。那一口气,短疾而有劲,我只觉它“哱”的一声捻灭了我的想望,仅余一汪半融的烛泪,歪歪的生着青烟。 “现在是什么时辰?”我颤抖着开口,声音连我自己都觉着陌生。向秋没在意,应了句“卯正三刻。(1)”即不再言语。 我呆呆抬着手,看浓墨沿着毫锋滴到宣纸上,随兴的晕作一朵梅,耳边又响起那春风般糯糯的侬语:“大舅舅带着亲兵十七天亮就要开拔,我也要随军出发,妹妹来送一送我吧。这次可不要睡过头了,错过了不知什么时候方能相见。”元宵那晚的话,趴在他的背上听着,只觉得生气又烦心,如今想起,却意外见怜,让我泪意陡生,叫它汹涌地烫伤了喉咙,有苦却难言,有情未能诉。 真可笑,我竟连他离开的背影都望不见。早知道我应该乖顺一点,在十五那晚好好的跟他话别,他就这么走了,肯定满脑子都是我的霸道巴辣,碰到别的温柔女子便肯定要将我比下去的;早知道我应该善良一点,服软的把那镇墓兽予了二哥,就不至于生出那么多是非,反正我也不喜欢,何必为这不相干的物事与人相争呢,不是害人终害己吗。早知道……看着抱香接过茶点,一脸无辜的递到跟前,我更气不打一处来,将那含满墨的毛笔就扔到她身上,甩了她一身乌黑,“早知道我就不该信你这丫头片子,叫你贪生怕死,卖主求荣,坏了我的计划,说,是不是那阴狠毒辣的二世子许了你什么,让你巴巴的合着他来算计我!” 她低了头,也不擦那脸上的墨污,静静的捡了笔还到我手上:“郡主累了,先吃早点罢。” 瞧着她没事儿人似的,我心火更盛,重重的哼了一声:“谁知道你这腌臜东西是不是帮着他下了毒!”吓得那头的向秋直直的跪地上,连呼不敢:“小姐饶命,这话叫人听了可是要死人的。抱香那时只是怕侯爷要责罚,她对小姐绝无二心呀。” “有我在那担着她有什么好怕的,真要东窗事发,受罚也轮不到 9、离歌 ... 她头上!”我吞不下那一口恶气,一把翻了托盘,叫了声“滚!”,便头也不抬的继续写起字来。 我尧是不吃不喝,到作好二十篇也已日暮西沉。另外用白纸写了张“王八蛋”,夹到文章中间,便让人给二哥送去,也算报了半个仇吧。 我舔了舔杯中余了的几滴茶水,看着那一室空荡,想着他的眼,他的眉,他的笑,心中那抹惨戚陡然扩大,让我心中绞痛,方趴在桌上嚎哭起来。吼了一阵,嗓子干涩难忍,想是今天下人看我连平常最宠的贴身丫环都骂出去了,便不敢进来添茶,我不想叫人打扰,傻傻的咳了一会,越发觉得自己可怜,回头又继续哭泣。就这样哭一阵,咳一阵的,昏昏沉沉渐熟睡过去了。 半梦半醒间,似觉有人抱我回床,帮我捂手,掐我鼻子,仿佛又回到初见璧哥哥的时候。我咕哝着叫了他一声,那人却停了手,我也觉着璧哥哥不是早走了吗,肯定是梦境而已,皱了皱眉,便又睡了过去。 梦中依稀见自己爬到了元宵灯楼之上。璧哥哥看我淘气便自顾走了,听到我唤也不停步。我急得不行,直接从高塔上跳了下来,七窍流血之际,却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兄弟们压在地上,我不顾阻挡,用那最后一丝力气去想扯住璧哥哥的衣袖,却被他厌恶的甩开了,怨我不去送他,说以后也不要见我。我觉得委屈,便从梦中哭了出来,呜咽着叫,“不要走。” 忽觉一只凉凉的指头逆着泪痕抹了我的泪珠,点到我的唇上,既咸又苦。耳边有人糯糯的说:“我在。” 我被那一言惊醒,只见璧哥哥同我一道躺在床上,将那湿湿的指头复又印在自己唇上,吧嗒了几下,道:“你平常总笑得那么甜,叫我以为你是蜜糖做的呢,怎么泪水那么苦呢?” 我这才真正反应过来,他是回来了,为我。看他那微弱的烛火在脸上覆了一层阴影,却将那点漆的黑瞳称得越发明亮,笑意盎然。反驳道:“不是说苦么?那你还尝什么?” 他认真的想了想,方道:“我在国定门前等了你好久,从天亮等到天黑,都不见你来,支了李离来打探,才听你贴身丫鬟说你要罚字,不能离府,还熬了夜,生气得都哭了,我听了心窝儿生痛生痛的。可是刚刚看你半枕在床上,居然睡着都会流泪,一滴一滴的淌下来,嘴里还在叫我的名字,顿时就觉得很好看,想这泪就是那岭南的荔枝蜜,不料吃着却是苦的,”看我拧眉,又改口,“其实也不苦,就是咸咸的,也蛮好吃,以后我渴了就吃你的泪,别的什么也不吃。” 我拿他的衣袖蹭干了泪,破涕为笑:“你倒便宜,口渴了便要叫我流泪么?” 他呵呵 9、离歌 ... 笑说:“那我死也不说渴,你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9 往后再也不哭。”却惹我由悲转恸,一头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他只好手足无措的帮我撸背,“我明明已经喝饱了,你怎么还哭?” 等我缓过气来,才想起问他:“你怎么还在?不是天亮出发么?” 他咕哝了好一会,才悄悄在我耳边道:“是出发了,我是偷偷回来看你的,见到你就赶回去。 ” 我吓了一大跳,我虽年纪尚小,不晓军务,但军令如山的道理还是懂的,刚要斥他胆大妄为,却被他一句话堵住了。“你忘了吗?我跟你说过‘我总是会等你的。’你不来,我自己便找你来了。”他说着,边将我的手拉到他凫靥裘袍里头夹着,“过来的路上我都想好了,我手冷,往后就这样帮你捂手,可好?” 我突发一阵心颤,记起以前看过的一首诗: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轻条不自引,为逐春风斜。百丈托远松,缠绵成一家。谁言会面易,各在青山崖。(2)我像这样环着他,不就像是菟丝乔木一般么。心中感动不已,低了头,悄悄的在他背上划着“好”字。 我俩依依惜别,泪眼凝噎,只盼时光飞逝,早到来年相见。 却未料一隔数载,此去经年,世道沧桑,人心易变,再回首已物是人非。若知当初的誓约会苦了我俩半生,害了他人性命,璧哥哥,你在国定门前未见我身影时,是不是就会打马离去,不执意回来望我那最后的一眼呢? 注释: (1)古代用漏壶计时,一昼夜共一百刻。一刻合现在十四分二十四秒。一个时辰分“初”和“正”,卯初是五点到六点,卯正是六点到七点。“卯正三刻”是6点43分12左右。 (2)引自李白《古意》。全诗为:君为女萝草,妾作兔丝花。轻条不自引,为逐春风斜。百丈托远松,缠绵成一家。谁言会面易,各在青山崖。女萝发馨香,兔丝断人肠。枝枝相纠结,叶叶竞飘扬。生子不知根,因谁共芬芳。中巢双翡翠,上宿紫鸳鸯。若识二草心,海潮亦可量。 10 10、骑奴 ...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题目本想作“纵使相逢不相识”意,因沿袭前面两字标题,是以改为“旧识”,或索性用“骑奴”代替,若大家有好的意见,欢迎给我提供思路,3ku! 璧哥哥一路南下,每到了驿站便给我捎信。我掂书频看,儿女情长,亦是整日不出闺阁。 待到他越近岭南,交通越阻,书信遂日益稀落,我得了空闲,方觉察出身边有些异样:相府又破天荒地三番两次派老妈子过来母亲阁里小坐。奶娘都脸色不善地在娘亲耳边叮嘱,要她明哲保身,千万不能答应什么。 我自是一律回避,讪讪地回到小院。忽听到一把清朗男声从屋里传来,远闻若暖泉破冰,近听如玉斛碎地,似在与抱香套近乎:“这位姐姐是叫抱香吧?” 只听抱香惶惶答了:“是,”隔了一会又道,“还是郡主赐的名。” 上次向抱香发了火以后,开始我总冷脸以对,出入也没让她随伺,她虽面上没什么,但长久下来,却明显丧气不少,几次见她背人落泪。如今居然听她跟一个陌生男人在我房中相谈甚欢,语调卓跃,我心下疑惑,本已半越门槛的脚,便又有意收回。 只听那人想也不想就接口:“是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百花中。[1]’,果然清颖脱俗。”继又转问给他奉茶的向秋:“有劳。不知这位姐姐该如何称呼?” 我越听越不是滋味,心想,何方竖子,竟到我房里调戏女人来了,班门弄斧,舞文弄墨不说,还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不亦乐乎。男人低笑,语中似带丝许落寞:“原来是向秋姐,岂不是‘莫羡三春桃与李,桂花成实向秋荣。[2]’吗?这菊素桂馨,温软可人,花色淡而寓意深”缓了一阵又道,“郡主想必素喜志气高远,文雅饱识之士。” 抱香刚要回话,便被我打断道:“不能是‘朝来行药向秋池,池上秋深病不知。一树木犀供夜雨,清香移在菊花枝。[3]’吗?” 我话音刚落,便立在门前。她稍一愕即躬身迎了过来,脸上红晕未退,娇羞可人,难道是春心大动? 我顺着她眼尾余光看去,里头竟是子闻师傅和萧长谣。师傅的声音我是知道的,那方才那嗓若脆竹的登徒浪子莫不是是萧长谣? 我进门便落了萧长谣的脸,心中愧疚。他却毫不见恼,倒越发稳重沉静,不咸不淡应了句:“郡主才思敏捷。”赞我功于词赋属假,骂我性拧嘴倔是真。 众人听出了真意,也扭头偷笑。师傅遂接口问我功课,萧长谣识相地闭口不言,埋首喝茶。我俩互有问答,像平常教习一样。说到最后,师傅让我准备一番,第二天大早跟萧长谣上山找老乌龟。末了又加了一句:“其实当你师兄,我是没意见的。”叫我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是为了上次乌龟收徒的事情。看来爹爹是还没死心,这表明上来查我功课,其实要让我去登门道歉,请他收我为徒 10、骑奴 ... 。 “这如何使得,天地君亲师,孔圣之礼不可废也。” 他知我嘴硬,笑说:“那也不打紧,好好跟师公学习也是一样。”我看没有回旋余地,只好点头。看他话已说完,起身要走,我尾随相送,趁机打听道:“师傅,我看府中似是人心惶惶,近来京中是否出了大事?” 他脚步一顿,满脸惊异的看着我,“国昭不晓得?”直到确定我并非玩笑,方立眉敛笑,眼中是我从未过的凝重与失望,瞧得我突突心惊。 “西突厥领军十万,借道吐谷浑,绕过长城从河州东犯,已连破数城。广信侯手无驻兵,西南难守。侯爷上表领兵发援,岂料兵部尚书出言相驳,当着众朝臣的面说侯爷夸大战况,居心叵测。皇上虽未尽信,但因河南饥荒已心力交瘁,今一波未平,自然想麻痹自己,便照了兵部尚书的意思遣使乞和,着侯爷三日后出发亲自护送三皇子玮,修约定盟。” 我吃了一惊,居然发生了此等大事,急急追问:“阿史那归附高顺已久,却忍到我天灾起方出其不意,怎会轻易罢手,况王子年幼,如此大局怎能驾驭?爹爹此去岂非难成?” 师傅还是不紧不慢的来了句:“富贵险中求。现在皇后无孕,太子未立,除母位不贵的十一皇子(就是璧哥哥)在军中历练,其他三位皇子都并无功勋,若此次和约成功,结果不是显见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10 的么?”却口锋一转,“亏得师傅平素夸你聪明伶俐,心存沟壑,朝中闹得天翻地覆,还事牵侯爷,你怎可懵然不知?” 我被他正言厉色的一通数落,几乎落了泪。一直以来,师傅晓得我志比男儿,可算是唯一未将我看扁的人。最近因了璧哥哥的远去,我确是顾着伤春悲秋,无心正事,否则见外公那边来人,便早能看出些眉目来。恰恰忆及,那兵部尚书屈融不是戴相门生么?“难道这次是外公指使?” “这倒未必,十一子是戴相亲孙,三子得势,他又怎会首肯?而且屈融此人,谲而不正。他趁皇帝烦忧粮钱,献了舞姬,谎称是其义女,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久不临后宫,你外公自忖养虎为患,也不满着呢,这次事件看似他欲置身事外。”我心下忐忑,垂首应了,想了想还是未将外公派人过府之事告知。 众人一路无话,临到院前,师傅火气稍平,摆手示意我不必再送。萧长谣尚无官职,也按礼向我拱手告辞,我方又想起他来,便指着他问:“我去负荆请罪,带上他去看热闹不成?秦家再大,也请不起新科状元当护卫吧?” 师傅疑心道:“他不是秦林将军夫人的娘家表侄么?他刚自己还说小时候给你牵过马的,怎么你不认得他?” 之前只打听 10、骑奴 ... 其人出身贫寒,靠着京城的远亲,在大户人家里谋了个奴才的差事。机缘巧合下得爹爹赏识,荐到兴庆宫作一小侍卫。不想几年历练,上通下达,又拜了兴庆宫卫尉为义父,考了武举,一举夺魁。早知他幼居白屋寒门,不料却是来了我家作骑奴。 见我哑口无言,师傅接着打趣道:“再说,状元爷并非护送你去,而是顺带领你上山而已。早年隐居的时候,他便跟随师尊学习兵法,虽未正式拜师,可也算得上是你半个师叔。”完了便拢袖离开。 萧长谣仍是尾随在后,不发一语。难道是当奴才当惯了,才练得此般喜怒不见?我心下轻哂,转头问向秋:“你们既认得他,怎不告诉我?” 向秋摇了摇头:“抱香只是跟我提过觉他眼熟。秦府下人多,他又一朝得贵,若不是他自己说出来,奴才怎敢乱认呢?”我想想也是这个理,认不出便认不出了,便不再多想,回去打点行装。 注释: [1] 引自宋代郑思肖的《寒菊》 [2] 引自唐代刘禹锡的《答乐天所寄咏怀且释其枯树之叹》 [3] 引自南宋赵师秀的《池上》 11 11、决绝 ...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标题缘自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分手诗:“闻君有两意,特来相决绝。”的“决绝”二字,是动词,不是形容词。 山光西落,残暑未退,红云带雨,涨热难消。到了半夜里头,忽来远远一阵哭声,听得我胆战心惊。 我“噌”一声从床上弹起,仓皇下地。夏初的石地,潮湿沁凉,我赤脚一点,濡出的两个形状诡异的印子,好一会儿不干褪。 抱香看我神情古怪,以为是被梦魇了,忙拍醒向秋来看,问过她们,却似没听见声响。我心神不宁,再躺下却辗转难眠,索性早点起床,去和娘亲拜别。 天色刚亮,雾雨迷蒙,却已见梧桐树下,萧长谣手不撑伞,颀身长立,面目恭顺,不知候了多久:“车马一应均等在后院了,请郡主动身。” 这淡如泼墨的画面,我只觉得萧飒不已,隐隐不安,脑中都是昨夜里的哭声。我将手中伞塞与他,便擦肩而去:“卯时刚过,等我拜见过母亲,自会随你离开。”说完也不管他阻拦,脚步愈走愈快,衣角带风,到后来几乎是跑过长廊,奔入院中。 只见户枢未扣,朱牖半掩,夺门进去,已是人去楼空,尘埃落定。我脑中一空,随手抓了人便问。那丫头见我凶神恶煞,也不敢隐瞒,只道夫人夜里头似撞了侯爷的忌讳,要上家法。夫人怕我担心,想瞒着我,求侯爷开恩让她先送我离开,怎知侯爷一怒之下,掌了嘴不止,还叫了四个婆子生生将她拖出府去。 她话未说完,我已脑中一炸,轰然倒地,幸得追来的萧长谣一手将我接住。我揪他衣领:“你早知道了,所以才急着赶我走?”他不做声,已是默认。 这是我英明神武,文韬武略的爹爹吗?我怎觉得从来不认识他。 几天前还笑语盈盈,转过头说翻脸就翻脸。人说儿郎薄幸,红颜易老,原是真的。不是说百事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么,往日那芙蓉帐暖,鹣鲽情深,居然还比不上一句逆耳之言?如此我倒要去亲自问问,到底娘说了什么,可以让他恨得下这份心,如此伤她,辱她,致她于死。 我说干就干,推开他,扯着婢女问:“侯爷现在何处?” 她神色紧张,本想不说,后大概看我两眼尽红,搁泪盈盈,终是不忍,方道:“侯爷生了大气,不管夫人哭喊求饶,半夜便到了新姨娘房中。” 这岂非应了杜甫那句:只听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我怒极反笑,箭一般的闯进姨娘院中。可惜这厢心急火燎,那些根红顶白的奴才听我娘失了宠,不给通报便将我挡在门外,只说里头还是大被宿鸳鸯,春闺人未起。 真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遽然之间,贱若尘泥,竟是连一个通报丫头都看不起。那浮尘细雨,密密如织,扑满双睫,一眨眼,便流进我眼中,又涩又痛。然而我再怒,也只有长 11、决绝 ... 跪在门前哭闹,期望能把爹爹吵出来。 没叫多久,旁边西院里头忽骂声迭迭,我泪眼模糊,待人来到跟前才看清是大姨娘张氏。她神情跋扈,抚髻嗤笑,:“以为哪个没家教的大清早便扰人清梦,原来是弃妇的女儿。” 我本已盛怒,偏偏她还要在我最痛的时候来踩上一脚,“弃妇”那两个字就像针一样刺到我心中,扎得我“噔”的站起来,捏起拳头便向她挥去。却见一个身影飞扑过来,挡到两人中间,替张氏接了一拳,却是萧长谣。 张氏虽没被打到,也吓得不轻,跌了个狗吃屎。她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反了,你们这两只妖精,小的大逆不道,目无尊长;大的狐媚惑主,敢给侯爷吹耳边风,罚出府去便宜她了,我看该直接休掉。” 这时二哥也被下人叫了过来,他脸色低沉的看我一眼,反常地没有落井下石,就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11 把张氏劝走了。我悚然想起,当日相府来人,娘嘱曾咐娘亲不能多言,难不成母亲帮外公说了情?我不依不挠,硬要她把话说清楚。 萧长谣见人已远去,也不拉我,微微俯头,抚着我不停发抖的肩膀,用轻若柔丝的声线说:“没用的。” “即使我告诉了你,你又能怎样?你只能跟我走。真相对弱者其实没有意义。” 我拉下他的手,却死死握住,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我爹不要我娘了,我却不能丢下她孤魂野鬼般活着,所以今天即使我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他看着我,又仿佛透过我看着别人。嘴角的浅笑仿若高殿中佛陀眼角的鱼尾纹,那么了然,那么安详,悲天悯人的轻轻上翘:“真是小孩子,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活着,她即使吃糠喝稀,仰人鼻息都能等下去。你死了,她还能靠谁活着?你为她忍了这口气,就是为她留一口活命的气。” 我好一阵不再开口,细细咀嚼着他的话,等吞了梗在喉中的泪意,才放开他问道:“听着都有理,不是胡编乱造懵我的吧?”说完了才突然觉得突兀,人家好心劝我,我不听就算了,何必还狗咬吕洞宾。 正在犹豫要不要把话收回,却听他一字一句的说:“这是亲身体会,句句肺腑。” 我看进他的眼中,他也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目光坦然,胸无城府。我知道,这个人没骗我。这么自信的人不屑于骗我。这一刻,我才懂了骄傲的真意:这个人,不会以往日困苦为耻,相反,他因历过万难而获得的一切而自豪,所以他才能每每安静地走在人身后,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需跑在前面,也会灿然发光。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离开以前,最后回望那紧闭的房门。诗曰:兔丝固无情,随风任倾倒。谁使 11、决绝 ... 女萝枝,而来强萦抱。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莫卷龙须席,从他生网丝。[1]连我情意绵绵,举案齐眉的爹娘,最后都还是如此结局。那远赴南疆的璧哥哥,又有什么好期待的呢?人心如水,用水筒载着的,日久天长,终究会发臭长霉,不如由它顺势而去,细水长流。 从今以后,我就是无宠无靠,孤身一人了,当年我看不起的宠爱,原来是可以救命的,而我恰恰在失去时才领略得到。就当我今天将这份宠爱留在这里,终有一天,我会自己把它赢回来。 注释: [1] 引自李白的《白头吟》,全诗为: 锦水东北流,波荡双鸳鸯。 雄巢汉宫树,雌弄秦草芳。 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 此时阿娇正娇妒,独坐长门愁日暮。 但愿君恩顾妾深,岂惜黄金买词赋。 相如作赋得黄金,丈夫好新多异心。 一朝将聘茂陵女,文君因赠白头吟。 东流不作西归水,落花辞条羞故林。 兔丝固无情,随风任倾倒。 谁使女萝枝,而来强萦抱。 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 莫卷龙须席,从他生网丝。 且留琥珀枕,或有梦来时。 覆水再收岂满杯,弃妾已去难重回。 古来得意不相负,只今惟见青陵台。 12 12、三问 ... 那是一辆无窗无饰的木头马车,木缝夹着肉,路一陡便磨得生痛。刚开始我还咬着牙不吭声,过了两天终于忍不住。烦躁起来,就以使唤萧长谣为乐,硬跟了来的抱香看不过去,脱了外衣给我垫座。 我狠狠一瞪,怪她胳膊往外拐,竟敢当着我面帮萧长谣,低低一声哼了句“叛徒”。哼得她面色发白,眼有泪意。我有气没地儿撒,那头对萧长谣的作弄更是有增无减,或是偷他的薄衾作垫被,或是挑那些烂掉的果子给他吃,他都一笑置之,毫无怨怼。 破马车颠簸了数日,才在一处竹林外停下,光影横斜,风喃夹涧。我们下车跟着萧长谣步行而上,却见那花木掩映下竟是一座门深庭广的豪门巨宅,里面曲径通幽,廊亭错落。 萧长谣进门便被管事拦住,说乌龟有任务交待要单独召见。他眉头一皱,最后还是亲自带我们安顿好才忙活去。可往后几天,除下人出入伺候饮食,便再无人过问。抱香坐不住,打听了几次都说萧长谣外出办事,乌龟事忙,等闲了才能招待,急得直跳脚。 我也明白,这是老乌龟特意在挤兑我,才特意打发走了惟一能帮我求情的人。虽然我跟萧长谣相识不久,不说他是劝我振作的人,单这一路上的照顾,傻子也能看出他的真心。如今我在家失势,孤身在外,便只有低头认错一路可走。 我撇开抱香,在孔像前从早跪到天黑,才见乌龟施然而至。我腹饥腿软,稍稍存了力气,才说:“国昭愚钝,开罪了先生,特脱簪待罪,聊慰尔心。”谁知他也不看我,上完香转头便走。 我又惊又恨,枉我送了不少银子,才打听到他每天会来拜孔像,还白白跪了一整天,他居然一言不发就走了!我赌咒再也不做这蠢事,还将他的历代祖先轮着问候了一番。可是第二天醒来,想着梦里母亲的苦况,我还是去跪了,这次他来,我什么都没说,等第三天再去,地上多了个蒲团。我嘴里咒着这个喜欢看人家跪的变态乌龟,心下却是一宽。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看他上了香又欲离开,我突扑过去拉他袍角:“昭儿跪了这么些天,您还不原谅吗?师公。”他听我这样唤他,方住了脚步,转过身在一旁太师椅上坐定,“你说向我请罪,不来跪我,每天在这跪孔圣算怎么回事儿?” 听他调侃,我反倒松一口气,狗腿地嘻嘻两声:“那至圣先师可不是师公的先生么?我跪得太师公原谅我了,看现在师公不也来了嘛。” 他定定看了我一阵,倏然笑了。我看他高兴,忙跪倒他脚边嗑头:“昭儿先前不识抬举,求师公大人大量,不计前嫌,收我为徒。” 他笑得不置可否,顿了一顿, 12、三问 ... 方继续到:“我让你问三个问题,若问的我满意,便叫你在身边伺候罢。” 他这算什么奇怪要求?不如就先问问什么才是他满意的问题是什么好了,但脑中灵光一闪,冲口而出的却是:“我娘可好?” 乌龟显是未料到我紧要关头也如此感情用事,但也不屑瞒我:“令慈被侯爷软禁在城外的衡川别院,身边都是以前伺候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12 的人,穿着用度肯定不比从前,可也不必担心。”他见我听着眼角挂泪,小嘴长嘟,遂又补了几句,“我虽不管俗世尘事,但她是相府的小姐,地位尴尬,如此结果,已是最好,看来候爷未必没有保她的心。” 我本就伤心,听了后半段更是气得发抖,摁不住心头业火,酸溜溜地问道:“那我一个失势弃儿,自问除了会耍点小手段外便一无是处,师公又缘何找上我呢?难道就因了我命生旺父那无稽之谈?” 他哈哈大笑:“算你这丫头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说地位,你不及大公子秦骛祖,论筹谋,又比不上二世子秦骛恒。讲身份,你一介女流,根本无望承袭爵位。说到命相,你女命破宫,富贵不,”他转过头干咳了几声,抬手止住我未出口的话,“看得出来,你来,不过是想顺着你爹,一心复宠。但说实在话,这种儿女情事,老夫并不会教。可我这人行事爱反其道而为,只要行事得法,不恋正名,你想暗地里弄权得势,并非难事。” “现在看来你确实什么都没有。但正是蒙尘明珠,方能一鸣惊人。况且权势世所重,桓温役孟嘉。[1]等你能任贤驭将,恪威侯即使不爱你,也会忌你。” 他尚未说完,便被我急急打断:“你方才想说我命格如何?”奶娘的杜撰之辞我是耳熟能详,却从未认真听人批过命。他却住了口,不慌不忙,一脸得色:“这算你第三个问题?”我连忙摇头:“呵呵,多口一句,多口一句。” “那开始问第三个问题吧。” “你第二个问题不是还没回答完吗?” “你既已听完,我便算说完了。” 我气结苦笑,可不是只剩一次机会了。他见我低头冥思,也不催,只顾看窗外荷塘。日渐西斜,我想到肚子呱呱大叫,才忽然笑道:“第三个问题就是:师公不会不收我为徒吧?” 我看准无论他说“会”或“不会”,都是要收我为徒了。 他抚掌大笑:“明早卯时来书房吧。” 我双目圆睁,兴奋得一跃而起,原地跳了好一会才想起,又正正经经的向他躬身拜礼。等腰弯到一半,却听他平静地道:“有了师徒之实,往后对面背后都不许叫师公老乌龟,这你可要记清楚了。”我一边惊疑他居然晓得,另一边看他全 12、三问 ... 无愠色,方堪堪忍了笑,一拜到底。 注释: [1] 引自北宋张耒的《权势》。 作者有话要说:庆祝观音旦特别更新!!! 13 13、飞凰 ... 我似铩羽孤雏,从玉宇云端,忽堕凡尘。现在难得的平静,抵不住午夜梦回的裂骨刺痛,让我不敢再向高处回望。 我从书楼里翻出了不少古籍,废寝忘食地作词背诗,希望能稍稍解忧。除了萧长谣来时向他打听母亲的近况,独自发呆时思念久不通信的璧哥哥,已久不闻窗外事。乌龟闲来给我讲讲资治通鉴,指点做人道理,亦绝口不提政事。我虽奇怪,也乐得清闲。 他说要我插足朝政,我其实并不愿意。就是往日在家中,也没斗得过二哥,何必到外头去自寻死路?我已是溷鼠[1]一只。不敢问,不敢求,不敢打碎那千辛万苦才求得的平静,只躲在黑暗中匍匐,企望别人的大发慈悲,能让我回到同母亲相濡以沫的日子。这么窝囊的梦,放到以前,肯定要被自己唾弃了。 可惜,梦总是要醒的。像府里的老人说的:树欲静,而风不息。一月初七,我正窝在炕上看书,下人慌慌张张寻了过来,说宫里来了人。我想与自己无关,并未上心,待慢腾腾出到前院来,见前头已黑压压趴了一地人,前头一群华衣内侍,点头哈腰的不知拥簇着什么人,便也勉勉强强带着抱香在雪地上跪了。 隆隆的三呼万岁声中,依依稀稀什么都未曾听清,一双分梢高墙锦履跨入眼帘,鞋头用黄、蓝、绿、茶青四色丝织出宝相花纹,分明是皇家大典的礼制穿戴。我还沉浸在惊诧之中,一把熟悉的尖细嗓音即不耐地催道:“祚庆公主,还不接旨?”我诧异,抬头一卷明黄的蚕丝祥云纹织锦,高高笼罩于我头顶。上面两条抵死交缠提花白龙图,凌厉而残忍,用一种鄙睨众生的眼光看我,透着一股血换来的孤高。 “怎么妹妹还不晓得?洛水定盟之日,突厥忽然发烂,掳了使臣三皇子玮,发军京城。待父皇招齐旧部,杀回京师,西突厥已灭了高顺,并将皇族全数枭首。父皇临危立命,和西南广信侯联手反攻,浴血奋战,将突厥大军赶回长城以北,夺回先帝遗孤,尊他为帝。” “可惜他受不住一路上突厥兵士的折磨,一病不起,归西前下诏逊位于父皇。父皇以为破城之日,恰是皇四女国昭生辰,此女福祚庆绵,功不可没,故封妹妹为祚庆公主,随我回京祈天祭祖。”我颤抖着,抬头仰望,已不见。那幅经纬紧密九尺方布,挡了身侧所有阳光。 想我秦国昭何德何能,十年韶华,竟得两朝天子赐我名号? 一个是我素未谋面的姨丈,在我未懂事时,为制衡各方,讨好权臣赐的字;另一个是谋朝篡位爹爹,为给自己正名,连抛弃的女儿也要捡回来封号。我不知是该笑该哭,呆在当场。脑中密密麻麻的只有“皇族全数枭 13、飞凰 ... 首”。 我心不在焉,二哥冷哼了一声:“你望眼欲穿的不就是这个吗?父皇仁德,恩泽四海,你赶快领下,我好回宫复命。” “弑君逆臣之女,也能居功?”我低低吟哦,并未想让旁人听去,却还没讲完便叫扑过来的萧长谣捂了嘴巴,他痛心地看了我一阵,直到确定我不欲再开口,才松了手,笑逐颜开的替我接旨。二哥亦诡谲地笑看我,像捕食的猫。先前那些看不起我的下人,也逐一过来见礼恭贺,难辨内里是真心还是假意,面上却是清一色的欣喜若狂。 我只好陪着微笑起来,一边掐腿提醒自己:你的小姨死了。依父亲的性格,你外公也凶多吉少,反正外族入侵,君臣共诛,稀松平常。至于璧哥哥,即使没死,也该恨你一生。 这虽非你所为,但骑虎难下,你不要,他们也活不过来了。从来你拥有的,都是别人强加的,不论是恩,抑或是罚。在强权底下,你除了收取补偿,什么都做不了。 抱香看我疲于应对,招了萧长谣过来,他避开众人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13 ,柔声道:“你娘没事,还被封了妃,马上要与你一同回宫谢恩。怎么还愁眉不展?”我感激他昔才的维护,但他不知道我和璧哥哥的情谊,我也不想解释,匆匆谢过他便进了小院。 深冬的湖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泪落,溅不开一丝水纹。想那时和璧哥哥在后宫的池塘面上滑冰,至今未逾一年,已物是人非。觉察身后来人,也懒得应酬,反正对我来说,这个家人,还不比外人亲厚。 二哥起先还自顾赏景。见个把时辰过去,我还是不理不睬,突然上前,掰过我的肩膀逼我看他。他不意我满目泫然,却马上恢复讥色,上翘的唇角几近狰狞:“你还不走,难道那小姘头便能活过来?” 我被戳到痛处,身一震,硬忍的泪抖落衣襟,“你……”。甩手将他推到在地,心中却突然生了警惕,不定他又在套话呢。抱回那一丝希望,我慌忙抹了脸,挤笑接着道:“你说的是谁呢?妹妹听不明白。” 他不跟我装傻:“就是你罚字累倒时,做梦都叫着的那个人。”我还没问他怎会晓得,他自顾说下去:“新皇刚得位,你舅舅见戴相倒台,即手刃前朝余孽,带了皇十一子的人头来投诚,这事知道的人不少,我无须骗你。” 我脑里轰的一声,仿佛目睹璧哥哥温软的鲜血,前一刻还在他脖子里流动,下一刻便溅上三丈白绫,触目惊心。那连了心头的血管,仿佛被人打了死结,叫我全身冰冷,呼吸困难。 我下意识摸脖子,被锤麻了的手指冰得一诧,悠悠记起那个昏醉的傍晚,有个眼如点漆的雪人儿,拉起我,答应要一辈子帮我捂手 13、飞凰 ... 。 一辈子呵,没错,他的一辈子完了,却剩我在这冰天雪地中半死赖活。 二哥也难得敛起笑来:“你还不走,是连公主的封赐都不要了?说实在的,我也不稀罕这身盘龙圆领,但总归是流了人血抢来的东西,多少人还望不来呢。你是尝过炎凉的,若连这个都看不开,可枉了你师公特意在父皇面前给你编辞攀功,骗来这祚庆公主的行头。也亏了我将你视为对手,山长水远地要过来迎接。”方住了口,再见我回头,已再无哭意。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转头吩咐抱香收拾启程。 最痛之时,不是狂哭大闹,而是欲哭无泪。擦干颊边泪迹,我向南默念:璧哥哥,国昭今天自己尝过了,我的泪又苦又涩,一点不好喝。我为你流完今生最后一滴泪,让你在黄泉路上,再也不渴。往后的日子,我要保护娘亲,不想再被玩于掌上,所以可能要变得很坏很坏,比二哥更坏,比爹爹更坏。但却永远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你,让我喜欢过自己。 收拾心情,掀帘上车,一句耳语远远飘来:“原来妹妹是吃软不吃硬。”我心平气和,不去看二哥眸中的嗤笑。倒是抱香听了,急携了我的手,轻轻揉着,过了一会,几滴清泪重重地打在了手背上。本还疑心是她透露我和璧哥哥的事,但看她坐在一角,拼命吸着鼻头,我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个唯一为我哭了的人,既然丢不起,不如原谅了吧。 我侧身将她搂进怀中,任热流濡了衽襟,口里反复说着:会好的。像在对她说,也似说自己。 注释: [1]厕所里的老鼠。用典源于《史记.李斯列传》,上面记载李斯“年少时,为郡小吏,见吏舍厕中鼠食不絜,近人犬,数惊恐之。斯入仓,观仓中鼠,食积粟,居大庑之下,不见人犬之忧。于是李斯乃叹曰:‘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指李斯看到厕鼠见人就跑,像底层人民,而仓鼠以大米为吃,似达官贵人,李斯就立志作仓鼠。 作者有话要说:庆祝新春!!!重点是笔者考试成绩出来了,贴出一篇,乐一下,呵呵。 14 14、纵横 ... 走过无数次的宫道,又响起了马蹄声,滴滴答答地敲着石板路,像肃杀的战曲。 我一直觉得,这是个奇异地方,能为走进去的人,授封加冕,洗脱污名。在里面作的孽,也只会随人死而埋进棺材,永不足为外人所道。 车还没停稳,我已从忙跳下,三步并两步地朝寝宫走去。娘整整瘦了一圈,满头华饰,遮不住一脸苍白,正倚在美人靠上嘤嘤哭泣。 她听见声响,猛然抬头,撞了桌脚还毫不知觉,凄声唤了半句“夫君”。待见来人是我,连忙扯袖遮了肿如桃子的凤眼,破涕为笑。见得我不言不语,只像以前一般,埋头搂住她的腰,知道我在为她伤心,刚想开口安慰,却又哽咽了几分,那股生硬的哭意梗在喉中,顶得她复又泗涕交下,好一阵方凑了“娘没事”三个字。 我不忍再惹她伤心,挑着好的说了山上的生活,她听了频频点头,马上备了糕点,让我去拜候老乌龟。 正月初八,新皇祭祀,君臣同贺,热闹非凡。我避开众人,静静躲在殿柱之后,观察百官互动。 熟悉的面孔基本还在,大家言谈间其乐融融,但底下波涛汹涌。无论如何,新皇即位,旧同僚霎时成了头上天,朝中势力也要有新的对策。 开国皇帝多以武立国,依站位可见,本朝也按三军分了三派。第一派是北方守军,以父亲旧属秦林、卢家庆为首,两人在军中威名甚广,又有萧长谣接班,无人敢小觑;另一派是西南大军,主脑广顺侯身为国丈,在谋叛之事上出钱出力,父亲忌之甚,至今未敢再立后;还有……我望向殿末,那人恰过而立,胡色无光,在众人之中默默点头,不敢多言。正是我的大舅舅戴重光。 为阻西南军助大,父亲特意在它旁边,留了戴氏残脈与之抗衡。其论声势、军功,东南军都不及其余两派,外公又是前朝皇党,纵宫人口上不说,对其明显比较冷落。然父皇却并未深究,对其礼遇有加。 待祝祷、唱文、拜祀、礼乐一一演过,我褪下法服,便脚下不停,向中宫而去。若老乌龟所料不假,我要在政坛兴风,首要借得一派助力。而大舅羽翼不丰,又在朝中无人,应易于笼络。但璧哥哥的死,是我心间上的一道伤。正如没人愿意让肇事者在伤口上反复撒盐,我当场便拒绝了与之合作的建议。作为次选,便轮到大哥背后的乔氏。一来秦骛祖人蠢位高,易于利用。还有一点,因为西南军时制衡大舅的阻力,方便我与之寻衅,为璧哥哥报仇。因此我必须在广顺侯回西南以前,获取他的默许。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14 果不其然,走过两道空中廊桥,便远远看见大哥发福的身影。我放声唤住他,只见他扔□后一 14、纵横 ... 众官员内仕,踉踉跄跄跑过来,一边还热烈的挥着手。我嫣然巧笑,热络地捏了捏他抖动的大肚腩:“大哥,我在山上的期间,没人给你偷送甜食,怎么还不见瘦?” 他用力的拍着肚皮,一副你有所不知的样子:“还敢说,你一走,我几乎要比串冰糖葫芦那根小棍还要瘦。要不是还有二弟对我好,不时地找我出去喝酒吃小菜,才又把我养胖回来,你回宫肯定认不出我来。” 我心中冷笑:摆在以前,二哥对你是避之唯恐不及,若不是看广顺侯得势,才懒得搭理你呢。真是蠢猪! 他还在絮絮叨叨,见我无动于衷,才晃过神来问我。我正想如何开口要拜会广顺侯,就随便编了个借口:“没什么,不过刚才看你走得急,还有诸位朝廷大员随后,在想你是否有要事在身,怕耽误大哥正事。” 他大袖一挥:“我哪来什么正事?都是些外公派来的人,整天跟在屁股后面,都快要被他们烦死了。”我刚想就棍打腿,请他引见,却叫他大手一拉,将我往另一个方向拖去,“别净说些无聊事了,来,下面的人刚给我晋了些奇特的玩意儿,我带你去瞧瞧。” 我心中气闷,一路无语,他丝毫未察,滔滔不绝,却在经过一个幽静小园时,忽闭口而立,我一个大意,撞上他的背,伸头一看,才发现前头是一窄眉老者,怀中抱着个粉嫩的女娃,虽不漂亮,也还算可爱,便是八妹秦婺笙。 见大哥呆住,我拽了拽他的衣袖,替他打破僵局:“大哥,不是你说要带我拜见外公吗?怎么反不说话啦?”他看我不住眨眼,才反应过来:“对,就是这样,国昭,你快来参见外公吧。” 我盈盈下跪,笑嘻嘻地叫了声“外公万福金安”。 他没有叫起,臂上的女娃却嚷开了:“你别乱叫,他才不是你外公,他是我的外公。” 当着众人面,我不好发作,自己站起,淡然一笑,拐着弯儿地提起旧事:“姐姐着一走半年,回来倒忘了给笙儿带你最爱的核桃杏仁露。在旧宅的时候,你天天吃不腻,我娘就每天给你煮。这次是姐的不周,下次一定记住。” 大娘早死,我娘大事小事没少照顾他们。但我这人生性凉薄,从不觉得身边有什么好人,对人好,也绝没想得善报。但见她如此得势不饶人,不仅暗叹一声,秦家一门,怎么净出恶人。 广顺侯听我暗示了昔日恩情,又已给过了下马威,不再为难,客客气气的聊起儿孙事,只是言谈间都是话里藏阄,我不敢冒进,只在一旁适时应和。 第二天,去打听情况,却闻广顺侯正面见圣上,无暇接见。接连几天更都闭门谢客,一直到派出的人传回他离 14、纵横 ... 京的消息。 我慌了神,马上到老乌龟那儿汇报,出门就见他和大哥过来,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我隐约猜出些什么,见他进门,携了大哥的手放在我掌中:“师公和你大哥刚送广顺侯回来。他说那天见你年纪小小,不让须眉,遇事处变不惊,神思敏捷,众多儿女中,最类圣上,又是骛祖的亲妹,往后将皇上长子交你照顾,想必是妥当的。”我们二人神色互动,心中以一片铮亮。 大哥还不明就里,径在说应大哥照顾妹妹才对的话。我放下了心头大石,眼角一弯,笑声如铃:“可不是?以后妹妹都要靠大哥了,可不许你叫人将我欺负了去。” 十二岁,对寻常女子来说,是怎样的如花岁月?日日捻针穿花,水阁梳妆,对月思春,慕想夫君?无波,无愁。而这一切,我都只能肖想而已。因为没有了大树的依傍,我只能靠夺取别人的养分,在宫廷的黑泥里,从微冷的石缝中,努力的开出花来。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讲到他们长大成人了,真不容易呀。 15 15、缠斗 ...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分段 童年的日子,总是逝去匆匆。看向奶口手中婴孩,他才刚弥月,毛发不多,吃饱的小嘴正调皮地玩着口水,一脸天真。 曾几何时,纯真还在自己手中,转眼间,便只能艳羡别人。我惟有不断告诉自己,他人脸上的快乐,的确是你有过的,记得吗?就是它陪着你遇上璧哥哥的呢。放轻手脚,我将他抱到胸前逗弄,笑道:“长的像他爸爸”。一众命妇纷纷称是。 我顾着抬首笑和,叫婴儿小手一抓,拔了头上金钗,解了一地乌丝。他还不消停,另一手又来扯我的长发。我不好动作,将他缓缓摇了两下,想松开头发,却叫他一个饱嗝,吐了我一身奶。 那头张氏立马尖声怒喝:“你想对皇长孙做什么!”一众内命妇被吓了一跳,连忙噤声。 皇家事,便是天下事,自古没几分情份。但皇家人,却还要表现得上慈下孝,不知是做给谁看。现在冷脸贴了她热屁股,又惹了一身脏,我正不高兴着呢,哼了句“姨娘年岁长了,眼睛也花了不成?怎不问问他对我作了什么。”便将孩子扔还给她。 回想刚刚那句讨彩的话倒真没说错,这二哥的儿子真是和父亲一副德行,从小就会找我麻烦。 奶口接手将婴孩竖靠到肩上拍背,打着圆场,“张妃别慌。孩子刚吃过,本应竖抱,让他把饱嗝打出来,以免吐奶。四公主还是姑娘,不懂也是应该。”我在一旁悻悻的不做声,任娘将我拉到一边。 一去数载,将及笄年。我打着辅佐大哥的旗号,揽权结党,至今虽未是万人之上,也算一呼百应,极尽风光。 二哥事事与我作对,一直没有消停。趁办了几件大案,风评正好,求娶了秦林独女,将势力打入军中。大哥又作风散漫,引不得君心独宠。现在二哥一索得男,更使不少朝中老人支持他为储,那张氏更为嚣张,竟敢当众落我面子。 奶娘跟过来替我擦衣服,不服道:“哪个孩子没有吐过奶,就没见过像这般乱紧张一把的。” 娘也不恼,拔了自己一根钗,替我挽发,“那是张妃的第一个孙子,作奶奶的当然要小心照顾,怕往后我得了孙儿也要这样。”说完咳了一阵,又柔声安慰:“看你头发长得都拖地上了,都说几次了,怎么还不剪掉?”我摸着三年来长了不少的头发,心中黯然,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15 但笑不语。她看我前襟上白白一块,难以擦净,掩着咳劝我回去更衣。 我边帮她扫背,望着那个众星捧月的孩子,哂笑一声:“哪能呀?那可是父皇的第一个孙子,你病成这样都被拖出宫来了,何况我又没什么大事,怎么也要等到父皇来了,亲眼看见我在,才能走吧?”母亲见说不动我,只好湿了丝帕, 15、缠斗 ... 笑着帮我擦了又擦。 不想她费力,我让向秋去拿披肩好盖住污迹,回头道:“娘,等仪式完了,我便请旨陪你到衡山别院修养几天吧?也好躲开这些个烦人事,御医说了,那里的温泉能助你恢复体力。” 这边刚闹腾完,却见守门的下人跑进大厅,报告御撵驾临。我环视一周,还未见大哥踪影,顾不得等披肩,忙派抱香到前门截他,自己去后门守着,免得人来齐了,他才给我大模大样的闯进来。 日渐当天,我躲在树阴一角,不耐烦的撕着树叶,听着前头闹哄哄的传来近臣们的到贺声,越是焦躁,好不容易才见大哥满头大汗地让抱香从后门引了进来。男孩子长得快,三年下来,他比我高了一个头不止,进门便揪我的嘴道:“嘟那么长要挂油瓶么!就不能有一次看见我不生气?真是越大越不可爱。” 见他姗姗来迟,两手空空,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心中烦闷,一手将那碎叶扔到他衣服上,转身便走。 他显没料到我会这般气恼,急急尾随,“大哥不是玩去了,我看下人只会准备些玉如意,金锁牌什么的当礼物,小侄子肯定有很多了,便想送他点特别的,恰好和司徒信喝酒时,听他说东市那头来了很多得意的小东西,方才亲自淘去了。”他见我不理他,又怯怯地开口:“何况这本是家宴,二弟说了可以随意的,迟到一点不要紧……” 怎知没说完便被我打断:“家宴?父皇驾幸还能算是家宴?在人前,还这样懵头懵脑,你太子不想当了不成!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突觉自己僭越了,话到一半续不下去。可刚被张氏堵了一口恶气,又叫他气了一通,却无处泄火,只好一手扶在宫柱上喘气,让正午那毒辣阳光一罩,更是浑身无力,像被抽了魂一般。 他心中不好过,又想言多必失,便呆立一旁。我无可奈何,捂住眉心,压着怒气问:“你不是说去买礼物吗?拿我看看。” 他见我放话,嘻皮笑脸地凑过来,支吾了半天,才嘟囔着逛到一半,让我的人给拉回来了。我深吸了几口气,才转过头来,让抱香将我的贺礼塞给他,放软了声线道:“难得大哥有这样的心思,怕这家里头是谁也比不上的,可您也得看个时间不是?妹妹不是不让大哥当好人,可这个是帝王家,讲得是恭顺得体,你要硬着腰板乱闯,真想撞破脑袋不成?今天是妹妹话说重了,大哥别和我一般见识。” 他果然慌忙扯我袖子:“大哥没有怨妹妹,我知道只有你真心对我好,事事帮我周旋,我再不敢了,回去马上把你写的奏折誊好,明儿一早给父皇送去,现在给大哥笑一个,好吗?” “这我都听几百 15、缠斗 ... 遍了,可大哥每次都是转头便忘。”我硬扯了下嘴角,“算了,先去吧,我已经疏通了礼官,让他最后才传我们上去见礼,反正像你说这是家宴,也不必太讲尊卑先后。” 两人匆匆赶到,恰能赶上。我推着大哥上去拜见,他刚走出去几步,又回头问我:“我送了你的礼物,可妹妹要怎么办?要不我还是跟父皇坦白,让人过后再把贺礼送来罢。”我连忙将他推出去。 褪去罩衫,拔了银钗,让及地青丝长披在月白纯丝底衣上,再咬破小指将血点于眉心,我长袖贯风,缓步出列,前趋于父亲座前,俯首一拜,“父皇,这孩子是秦氏长孙,又跟我有缘,请允女儿净衣素服,给他占上一卦。” 父皇见我在近臣命妇面前作此打扮,本是不悦,听了此话,才恍然笑曰:“如此甚好。施贤先生云游修仙,已数月不入朝,幸你能得其衣钵,占卦避凶,快上前给孙儿看一下面相罢。” 我拱手认诺,却偷笑着对上张氏的眼睛,她霎时一惊,六神无主地扯住奶口,不肯把孙子抱过来。我心中畅快,见她久久不松手,面上越是摆出个清正脱俗的神色。二哥看不过去,索性亲自抱了孩子送到我眼前,动作流畅,语音平缓:“有劳妹妹。”可眼底蕴着的奸诡笑意,却十足野猫的利爪,又尖又冷。而我,仿佛还是当年那只溷鼠,被他钳在掌中,一下一下地搔着喉咙,却久久不往里刺,等着他玩够了,玩累了,才能赐个痛快。 我哈哈大笑,“此子面长额宽,本是寿长禄厚之相。可惜右额有痣…..”。张氏本就紧张兮兮,听到这里更不敢让我往下讲,大声喝到:“你可别乱说,安业寺方丈明明说我孙儿八字上吉,命贵而不可言。” 我顺着她的话道:“不错,此子命佳,可惜相过硬,自身安好,却不利父母,这额头有痣,会夺了父母灵气,因此必须寄养在远亲家中,成年方可返家。况且此子属虎,羊年生人期间不宜探视,以免冲折了阳寿。” 张氏正属羊,听到这里,已是双眼通红,青唇发抖,似恨不得立斩我于当场。 父皇听了也心生不安,连忙问到:“依昭儿看可有破解之法?” 我看着张氏气疯了的脸,悠悠一笑,朗声道:“昭儿今天不正是来送小侄儿破解之方么?”随即解了脖上的玉佩,放进襁褓之中,“这道是师公给我的安命令符,能降锐气,挡凶刹,不过单有这个还不行,”我转头,认真看着二哥还笑意盈盈的脸,“要让小侄儿安全的留在二哥府中喂养,必须生生砍下雄猫的尾巴,用红绳挂在府中每一所殿阁门前,再让僧侣日夜诵经,满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功德圆满,保府中众人平 15、缠斗 ... 安。不过属羊之人天生与虎年生人命格相冲,确是不宜多聚,怕是要委屈张妃少见孙儿了。” 父皇解颐应允,当即派人去办。万事既定,二哥明知着了我的道,却也不好辩解,只能板着脸谢我妙策,看我忍笑退到一边。二哥一惧死猫,二厌梵音,现在两样惧齐,日夜不停烦他个四十九天,他怕是一个多月都睡不好觉。 我刚回到母亲身侧,便听到一把暖泉碎玉之声于耳畔响起:“先生的术数可没传过弟子吧。这等欺君之罪,也就你敢这么公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16 然违犯。”我心情正好,看抱香把萧长谣引来取笑我,丝毫不恼,拉着他的腕,呵呵笑道:“我就是胡诌的,看谁能把我怎么着吧。‘子不教父之过’,他儿子吐了我一身,我不忍心报复那小子,捉弄他老子还不行?” 他捡起我掉落的金钗,溺笑着递了过来,促狭道:“真是好勇斗狠。” 斗?那是宫中人的本能,就像狗会抢骨头一样,这种你咬我一口,我踩你一脚的疯狂,像姓氏一样,从出生开始便与我如影随形。或许有一天,没有了台面上的小打小闹,没有了人背后的阴狠算计,我反而会睡不安生。所以我并非唯恐天下不乱,仅仅是希望,能让自己在夜里好好歇息。 16 16、情思 ... 筵席上,或是心有余悸,或是意不在此,无人食得甘味。二哥为了彰显自己勤俭,也没拿出什么山珍海味来招呼大家。我戳了几筷子,见大哥也是一副兴趣怏然的样子,便索性停下与他聊天。 张氏怕是才缓过劲来,等了一会儿,隔着桌子问:“看二郎都有儿子了,大爷要什么时候才肯娶媳妇呀?要不母妃去给你张罗张罗?”父皇听了,抬首向这边看来。 当堂便有几个命妇掩嘴讥笑,一些不懂事的宫女太监也开始低声的传起话来。四周像涌来了一群黄蜂,嗡嗡的闹着,间杂听清那一两句,便狠狠蜇进我的肉里,连带着太阳穴都开始发起晕来。我心中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哥小时候便不喜与女孩玩耍,成年后更好上了男色。在宫里的时候他不敢张扬,借建府蓄了大堆男宠,下面的人为讨好他,更在各地收集了送他,让他变本加厉。我不敢管他这些脏事,特意叫了司徒信留在他身边,那人也是世家子,却算精明,陪着他吃喝玩乐,也能给他擦擦屁股。没想到事情被人家晓得了不止,还拿到这里当着朝臣的面宣扬,不必想都能知道这是二哥的主意。 父亲一贯尊礼,即使是家宴,这样吵闹也是不妥的,轻咳了一声,众人亦识趣的沉下声来。可不知哪位内眷没来得及收住笑声,一句“怕也没有女孩儿愿意嫁他”,生生叫一厅的人都听了去,不少人顿时脸色煞白。 父皇怫然拍案,顿时就将那人掌嘴:“明天就着礼部将三品以上大员的待字女儿都拟了名单上来,立马就将这婚办了,朕倒要瞧瞧谁还敢乱嚼舌根。” 或许因为得位不正,他登极后纳言兼听,极少动怒。可当年爹爹是靠了毒死前朝三子夺位,而所谓体弱病卒,下诏让贤,不过一个幌子。后来的仁慈儒雅,通通是用来骗天下人的,追根溯源,父亲是个武将,而且是个心狠手辣的武将。因此底下的大臣命妇无不噤若寒蝉,挑起话头的张氏更是面色如土。 我汗毛倒竖,忧心如捣。眨眼间,却见大哥不识时务地抢到前面,说了句:“父皇恕罪,儿臣不想娶王妃。”我脑中一炸,心想他不要命了不成?脚下一抬,便欲向前奔去,却叫人死死拉住。 大热的天,娘的手还是冰的,瘦得硌人,抓得青筋暴起,还是没多大力气。我微愣,一下便挣开了,一个踉跄摔了出去,不敢往回看。连滚带爬跪到了大哥身旁,拉他一起磕头。 父皇唇线紧抿,鼻翼微抖,手指着地上的大哥,久久讲不出话来。可瞳中却有一朵炽火,将两眼烧得通红,仿佛谁再触一下,便要从里头流出热脓来,烫破那张君子皮相,让触逆鳞之人浴血焚身。 16、情思 ... 我怎么会以为能瞒得过他? 他定是早就晓得,一直不肯说穿,就是要等刚刚那个机会,好逼大哥成婚,止了悠悠之口,全大家脸面。 我浑身汗湿,手足发僵,仿若当年闯了鲲鹏阁,也是这样,魂飞胆裂,大气不敢喘一口。当年的他,或许还会怜我的天真,可如今,他已成帝王,而我也没了在朝堂大哭出声的勇气。 如今只能先行缓兵之计,可数种借口在心中转了又转,却不敢轻易出口。这次败了,就等同我的一面大旗倒了,几年的努力便将付诸东流,一切又会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冬天,那个彷徨无助的时刻。 我是该再装一次神棍,骗大家说他不宜早婚?还是说他心怀大志,决心先作出一番功业?就怕前计一用再用,会惹人疑心;而后一说法,我觑着他的呆相,顶多就属贤良宽厚,连我都不信的说辞,如何取信他人?但时间拖得越长,对我便越不利。 我看父皇忍无可忍,正要摔杯,忽然一个激灵,冲口而出:“父皇容禀,这都是女儿的错。是昭儿看二哥成亲后,不如往日般爱护我,对大皇子埋怨了两句,这本是句玩笑话,却让大哥当了真,起誓说要看妹妹有了归宿,才肯娶妻生子。大皇子孝悌仁爱,体恤弟妹,求父皇万莫要因此加罪于他。” 我派的臣工连忙附和,反求嘉奖大哥,不少中立的人见父皇神色稍霁,也暗自松了口气。二哥笑容可掬,也开口附议。谁知他转过头来又问:“算起来,妹妹也该及笄了吧?” 我猜不出他的用意,只好应道:“过了年便到十五。” 如此轮番对答,终算扯开了话题,见父皇虽眉头纠结,却摆了手。我忧心忡忡地往回走,忍不住往二哥一边看去,见他正和二爷党的几个礼官低声讨论,时而相视而笑,明明正常的很,我心里却不安。摊手一看,已是满掌汗潮,像刚抓了把碎冰,兹溜溜融在手心,弄得巴掌凉飕飕,又滑腻腻,抓不住一丝头绪。 转头,一眼瞥见母亲的位置空了,萧长谣立于一旁,定定望着我,神色担忧。让我想起旧院门前的梧桐,一夜秋雨醒来,只见长干挺拔,凄身独守,光了一树枝头。仿若是生出来便在这里等着,也不说话,只是悄悄地,无望的等着什么。 脑中闪过千般念头,才慢慢的踱了过去,先是问了母亲,他表示无碍,正于内堂休憩。我放下心,却还是暗道母亲身体每况愈下,见他愁眉不展,强笑道:“放心吧,他们害不死我。” “我知道你能干,从来就是知道的,勇往直前,决不回头。”他顿了好久,才又重复了一遍“决不回头。” 我见他呆呆站定,没有落座的意思,便笑嘻 16、情思 ... 嘻道:“我去看看母亲,有事帮我对付一下”一边拍他的肩“我知道这次是鲁莽了,不过幸好逃过一劫。” 他跟着走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17 了几步,刚到殿柱后面,忽然拉停我,硬要说:“你不知道。”我觉得奇怪,可也不愿与他大庭广众的较劲,连连点头道:“好,我不懂,那你和我一同过去,边走边慢说教吧。” 蹑手蹑脚出了前厅,两人却一路无言。这二爷府我不熟,走到一半,才发觉自己迷了路。想他也不曾来过,没问他,便沿来路返回,找人带路。他却突然不走了,牢牢拉住我:“你怎么不问我路?” 我哼了声:“这我当妹妹的都没找到路,你还能比我清楚?” 他神色忧伤,嘴角嚅动:“看!你不晓得的,多少年了,你还是不晓得。” “你今天怎么了?尽在这胡搅蛮缠。我说我懂便是真懂了。”我三番四次拉他不动,心中不爽,便马上松了手,头也不回地说:“反正你爱走不走吧!” 怎知他反手一拉,从后面将我抱住,一双铁掌牢牢地将我扣在怀中“你不晓得。这三年来,你时时刻刻都想着往上爬,何曾停下来过。你知道吗?只要一次,三年来,只要一次你想起要回头看看,我就会看见我,静静的候在一侧,等你,等你想起我。我不能求你放弃争斗,可至少能帮着出谋划策,不必让你一人孤身犯险。” 他看我毫无反应,又紧了紧手臂,躬身靠近我的发,声音低弱而卑微:“就回头看我一眼。”他的心跳,擂得极响,隔着熊纹朱色补子,飞快的击着耳膜。 我蓦地一惊,双颊臊红。那心跳声,像木棒敲磨盘,半分沉重带半分痴迷,一如他的嗓音那般动听。我抬起手,顺着他的手臂,缓缓往上,直摸到了从发髻掉下的一束碎发。古人以云髻峨峨,柔情绰态为美。可怜我心肠狠恶,纵蓄了委地青丝,也早早缠在一个死人身上,注定不能为你结发。不觉暗叹一声。明知昔人已没,但恨我心依旧。 “何必呢?你何必要搅到这团糨糊里头,弄脏了自己?我的事,你也知道,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他答不上来,顿了顿:“我在边疆杀人无数,我跟你一样脏!” “又怎么会一样呢,你脏的是手,心还是干净的。我即使血不粘身,却已污了心。这样的人,你不是向来不齿的吗?” 他被我说急了,连忙冲到面前:“你不一样。”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原来不真是无嗔无喜,无欲无求。光溜溜一双瞳仁,若静水流深,映出我惊愕的脸。 平素沉稳的双眸里,现在只有我,完完全全只是我。我心中感动,几乎要骗他一声“好”了。数次张口,终是不忍,既前 16、情思 ... 途未卜,何必累及他人?更何况是救我出生天的恩人。我一咬牙,扭头大笑:“不同的怕是这祚庆公主的名号罢。秦林让女儿当了皇妃还不解瘾,今天又叫妻妹的儿子当驸马来了?既投靠了二爷党,又假惺惺来巴结我,世间哪有鱼与熊掌兼得的美事!” 他跪在了爱情的面前,却被我踩得遍体鳞伤。抱我的手愈来愈紧,似乎用尽了此生的力气。 我甩开他的大掌,不怕死再加一脚:“我看你喜欢的不是秦国昭,而是权倾朝野的祚庆公主吧?” 他垂头,无言站了好久。闷风沿着衣缝吹入,凉得汗湿的肌肤寒意顿起,瑟瑟发起抖来。我紧了紧身子,恶声到:“你自己在这里想个够吧,本公主没功夫陪你发疯。”抬脚要走,却见他抽出匕首,发狠地划破掌心,割了一地鲜血。 “我萧长谣以血盟誓,对你所言,从来句句肺腑,我知道你与别人不同,你有自己的考量。我不强求你答应我什么,只求你记得,往后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等着你。” 我死命咬着唇,不让泪水流下,毫不犹豫要逃开。他欲栏,那殷红的血染了我一手臂,一句低吟滑过耳边,“记得回头”,如风,亦如咒。 17 17、和亲(补全) ... 夏意溶,暖香浓。夜色已深,宫娥尽退的寝殿内,只留抱香、向秋随伺。铜屏前一双烛火,在凄清的卧室里头,熏了一股异样的温闷,像流河沉沙,重重的,缓积于胸口,不得抒发。 向秋清点完行装,默默端来香茶,吹得半凉,才奉至跟前,轻声安慰道:“娘娘身体本就不好,不是公主的错,您别怪自己了。” 我张了张嘴,想起老乌龟当年收我为徒,曾说漏嘴那半句“女命破宫”,我透过镜子看她,凄然一笑,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讲。 二哥府中路杂,我心神不宁的转了半天,才寻到了偏殿。待跑进外间,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本敛容正色的宫女们,无不满脸惊惶的盯着我看,仿佛眼前来了什么恶鬼邪妖。我心下不悦,低头一看,才恍觉自己那雪白底衣,叫萧长谣的血染了满袖腥红,看着非常恐怖。我本不想计较,可看见她们那花容月貌,却配了一脸菜色,实在可笑,紧绷的神经一松,便起了玩心,使劲拉长了血衣,曲起血指,递到她们跟前说:“瞧见了么,我被你们二皇子害得废了手指,你们不如砍了自己的还我吧?” 不少人听了,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连呼饶命,更有几个胆小的立马晕了过去。我正看得哈哈大笑,忽闻背后一声惨叫,只见母亲从里间迎了出来,以为我在殿上被父亲上了大刑,接连一阵猛咳。 我心中一阵惊恸,急急忙忙扯去衣衫,正解释着自己没有受伤,却已见娘的嘴角隐隐挂了血丝。那血,这么浅,依稀贴在唇边,不仔细看,仿佛就是晕开了的胭脂。看在我眼中,却触目惊心,丝丝都是深沉的悔痛。还没来得及擦去,便见她“哇”一声,接着喷出一口浓血。 奶娘用手去盛,却接不住一半,那刺目的鲜红在空中泼染开来,密密麻麻落在我脸上,发间,心里面,像坊间个故事里缚妖的黑狗血,将我震得呆立当场,只懂看着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拥着她躺回里间。 幸亏抱香冷静,立马冲出门外,远远看见一个小厮经过,三言两语便说清了状况,打发他托萧长谣秘密请了大夫过来。 我脑里一片空白,跪在软塌旁边,只顾帮娘拭着盗汗,对身旁一切浑然未觉,待见萧长谣和近卫半押了个大夫进门,才晃过神来。 她虽昏倒过去,但眉间深蹙,显是疼痛万分。额角数根打湿的长发,弯弯曲曲的粘在颊旁,宛如废池深底的绿藻,浓浓的散发着死亡的腥臭。那大夫围着她诊了半天,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我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18 心急火燎,怒喝一声“庸医!”,一咬牙对向秋道:“去把平常给娘看病的张太医传过来。” 萧长谣一听,立马拦道:“咯血症可大可小,若让 17、和亲(补全) ... 心人得知,难免要兴风作浪。”我猛然回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那是我娘亲!”说着便要甩开他的手,谁知他死死拉着,那草草包扎的手,已渗出血水来。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却不肯松口,只觉得心急火燎,双眼发酸,那炙人的泪在眼眶中转悠,几乎要翻涌出去。手下愈加用力,再来已是一片潮腻。 我狠狠瞪着眼,仿若下一刻,便要拼个鱼死网破,却突然想起二哥宣我下山,说过那句“吃软不吃硬”,我忽然放软了声,幽幽地叹了句:“连你也要阻我,我总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自己半假半真地说了出来,才觉得话里辛酸,忍了许久的冤屈泪,就这么啪啦啪啦往下掉。 被我这么一哭,他一牛车的话,都吓回到肚中,目瞪口呆的举着正滴血的手,不知该继续劝诫,还是该转口安慰。 趁着他被抱香扯到一头包扎止血,我早已打发人去传御医,一边暗自苦笑,从小到大,我从二哥身上学来的都是这么些不光不彩的招数。 母亲这是急病,本就容不得拖延,经这来回一折腾,待请得张太医,也已误了治病的良机。因为灌不进药,只好施针、烧艾,弄了一夜,直到天明才见母亲转醒。 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太医却接着道母亲吐血乃当年难产落下了痼疾,致离经之血蓄积体内,恰因急火攻心,肝郁犯肺,血溢气道,极难调理,即使这次得幸救回,也难保下会安好。 我这头纷纷扰扰,别的宫中却传出母亲身染痨疾的传言。恰遇吐蕃使节将至,经张氏一番搬弄,父皇便下了一道旨,要打发娘至别院疗养。我没敢让娘知道,只作是按原来计划到京外游玩,立刻让人收拾细软,明早便起行。 我梳着头,边告诉自己莫要生气,心中思绪却如这打结的头发,越用力,便纠得越死,我死命一挣,应声拉断了一撮青丝,揪得头皮霍霍生痛,像巨石落湖心,衍出阵阵余波,遗痛难消。 我满脑心事,无处可诉,手捂伤处,越发觉得气馁,索性上榻休息,起身却不见抱香跟上。她低头绞着衣角,踟蹰却步,经向秋手肘一碰,才会得过意来,好半会方上到身旁伺候,边帮我脱衣,零星说了点杂事,我心中烦闷,吩咐她自行决断,便要放下帐钩。 她忽然上前几步,跪在床踏之上拦住了我的动作。 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她手里的一朵烛火亮着,将她的眼睛映照得明晃晃,仿如有火星掉入了瞳中,在眼底烧着燎原的异彩。 她微笑地吐着话,流畅似乎练习过了无数次,快得我回过头来,才想起她说过什么,所以又呆呆的问了句:“你说萧长谣什么?” 她 17、和亲(补全) ... 才重复了一次:“公主明儿一早起行,怕来不及知会萧将军,不如趁夜色未浓,亲自告知,也可顺便探望他的伤势。” 听着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她那盼望的眼神,变得幽怨缠绵。我恍然,抱香竟是爱着萧长谣的。 细细回想山上的一点一滴,她总是不经意间,在我面前为他说了不少好话,我怎么都没有发现? 本该为她高兴的,可眼前的困境,已经将我压得体无完肤,再无力去管旁人的事情了。我摸出了腰牌,往她手里一塞:“唔,那你去看看他,我们也难料什么时候方能回京,你多聊一会,赶着下钥前回来便行。” 本以为会欢天喜地的人,却拉着我的衣袖,用那泫然欲哭的脸,苦苦相求,“奴婢请公主移驾。” “我当日既下了狠心要断了他的想念,今天就断不会再跟他纠缠不清。”看着她忽然黯淡下来的眼睛,我虽然不忍,却还是决定摆明态度。“我对萧长谣冷淡,不是正好给了你表现的机会吗?我到底有哪里好,让你想方设法都要将我和萧长谣送作堆?” “奴婢求的是他高兴,不是自己高兴,我去了他看不懂,见了你,他才知道奴婢心里想着他。” 她待要再开口,我的头又开始痛了,便拜了拜手,说了句场面话:“行了,我意已决。本公主身份高贵,一身盛宠,纾尊降贵向区区一介五品武官辞行,也不成体统。你就当代传旨意,早去早回罢。” 不料她依然跪着,大有我不答应不起来之势。 透过昏黄的纱帐望着她,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忍不住道:“我老实告诉你,师公以术数见长,却从不肯教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我命不好,他不欲我知晓,索性从来不对我提,在我面前也从来是一幅神棍的模样。要不是当年说漏了嘴,露了一句女命破宫,让我留了心,我也不会晓得。所谓女命破宫,则富贵不久,寿短早夭,克母刑夫。这些我以前都是不信的,可你现在看看卧床的娘娘,你说我何必再造孽?以后我要是真要嫁人,那人必是我的大仇人。这样说你懂了吗?”完了便转过身去,再也不语。 却没想到,这句自己都是说着玩的话,却一语成谶。 一月之后,吐蕃来使求降公主之亲。礼部尚书当堂上表:祚庆公主,姿度荣茂,温惠淑慎,能修女师之训,动中礼范。宜正汤沐之封,式崇下嫁之礼。朝臣附议。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时催促自己:让这个文快点到高潮吧!!!! 18 18、荣华 ... 不知这算不算是衣锦荣归? 除了宣旨的施礼太监,单随驾的仪仗就达十人:捧吾仗,立瓜,卧瓜,骨朵的宫人各二,一人持金黄罗曲柄绣宝相花伞傍于身侧,再后由两人撑红罗绣宝相花伞相随,最后还有两对人分别执了青罗绣宝相花扇和红罗绣孔雀扇列于队末。 母亲听到圣旨要迎我回京行笄,又见这样了的排场,欣喜难抑,仿佛病也好了大半。刚能下床,便欢天喜地嘱奶娘给我张罗行头。我也咧嘴大笑,收了东西,不敢耽误连夜启程。 只怕再多待一会,会让娘看出端倪。 我早收到风声,此番上京,明曰及笄,实为和亲,但当她的面,我只好强笑赴鸿门。向秋帮我收好了披风,立马道:“不若马上让探子去信广顺侯,让他请旨辞婚?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19 ” 我还没听完,便讪笑起来:“二哥身边的细作说,使者本属意八妹,全因广顺侯舍不得孙女远嫁,才撺唆了人家来京求婚。难得有人要助他的小心肝脱困,他怎会不乐得弃車保帅?”想起初见时情景,我孤零零的笑了几声,才低低接道:“你真当他是我外公么?” 说出口,才觉出话里的酸涩,原来当年那句童言竟如此深刻的印在脑海之中。 那时韬光养晦,花尽心思,才得见广顺侯,求他允我参政,却叫八妹冲口而出的一句话,几乎打入十八层地狱。到了如今,又是因她惹了祸,就让我代她出嫁,原来十年风雨,几番变化,到头来还是活在别人的一句话里,叫我怎能不恨?可怜害我的人那么多,能救我的却一个都没有。 师公云游四海;萧长谣承命南征;离开半年里,我仅靠书信与京中联系,对朝政生疏了不少,只好忍气吞声,以静制动。 刚开始我还能忍受,直到婚使进京,父亲仍不肯召见,二哥索性三天两头便打发人送来喜服绣品,每一件,都仿似投进火里的柴,噼哩啪啦溅出滚热的火星,让我错觉再不做点什么,整个人便要被心火吞噬。一路寻思无果,回过神来,行辕却到了大哥府前。 守门人不知底细,见来的是过气的红人,一句“爷还没起”便想将我打发。我懒得与他多话,著侍卫撞开了门,直接将他丢予管家发落。从小父亲便教我,秦家人,可以无财,可以失势,却不能丢了威风。今天我秦国昭再虎落平阳,也不至于叫自己养的狗欺负了去! 下人见了,不敢再发一言,领我进大哥屋里。临到门外,众人欲言又止,迟迟不敢通报。我心生疑窦,上前两步,推门而入,却被里面相拥而眠的身影吓了一跳。 缠绵中一人厉声问道:“不知道爷在休息吗?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一会便看见一个衣衫不整 18、荣华 ... 的男人,从里头施施然出来,见了这个阵势也不怕,居然唷了一声:“哪里来的小泼妇?什么时候竟来了个女人到这太子府里捉奸。” 我不回答,转头训斥管家:“你就是这样给我当差的?底下的人不管教,伺候主子也不懂吗?看你找了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服侍。立马给我带下去。” 我心底知道这是官员孝敬给太子的男宠,但不好明讲,只好推到下人的头上。那个不知死活的男宠还偏要还嘴:“你什么东西?敢说堂堂陈州知府义子,当今太子的座上宾不三不四?” 偏偏大哥正好醒过来,听了这里,糊里糊涂的发话:“谁惹了我的小心肝,让冯管家带下去罚就是了,快快回来再陪我睡个回笼觉。” 我忍无可忍,低喝:“你还嫌这破事不够街知巷闻么?”大哥惊起,匆忙走了出来,头低着不敢看我。老久才嘟囔“小妹,什么时候回京来了?” 恶气攻心,我嗓子眼一酸,眼泪便像活泉水般软软的涌出来:“我都快被人卖了,你居然不闻不问,风流快活?可怜我费尽心思替你打理朝政,帮你遮掩丑事,你自己不收敛,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到处招摇,行,你就玩吧,等我被二哥嫁到吐蕃,看你还能快活多久?”我一口气说完,掉头就走。 “对不起,”他拉住我,呆呆的重复着:“我不知道。” “不,是我对不住你。” 北风中的窗棂,轻轻一动,就发出干涩的惨叫。房檐上的蛛网,被吹得破落不堪,只靠零星的几缕蛛丝,勉强依附,垂死挣扎。我看着这些似曾相识的景物,我仿佛回到多年前,那个孤苦无依的冬天。 “是我一厢情愿的像要帮你坐上龙椅,逼着你争气,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听我的。”我从肩膀上拿下他的手,边拍着:“玩去吧,我没这个本事管你了,去玩去吧。” 大哥急了,立马指天发誓:“小妹,千万不能!往后你说什么我就干什么!” “随你爱怎么样吧。你的事我是再也管不着了。” “不会的,我马上给父皇上书,还有,我写信跟外公讲,他一定会听我的。” 我嗤笑:“你说反了吧,广顺侯说是一,你什么时候敢说二?你不是他的好外孙,好太子吗?” 被晾在一边的陈少爷不干了,“看你终于说道重点了,我看兴师问罪是假,来找人帮忙是真。没见过找人救命还这个阵势的。我说太子爷,这样忘恩负义的女人你帮她干什么?喝,还撺掇你赶我们!活该她被赶到那蛮荒地儿去。” “忘恩负义?谁给过我恩来着?他?”我指着大哥,再指了指天“还是它?”我冷哼一声,“既然你们将我看得如此 18、荣华 ... 不堪,从此就我走我的独木桥,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说罢甩门而去。 出门的时候,脚还在发抖,上车时几乎摔了一跤,亏得向秋恰恰扶了一把。“公主别往心里去,他就不算你为他奔走撑持呢?即使不算这个,兄弟姐妹有个什么是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么?” 我透过天井,看着那四方的天,不得不苦笑:“这理对你们平常人家是对,可这帝王家里,一个不慎都是杀头的事,哪还有这个说法?说句心里话,那男宠他是说得没错,平素帮大哥,我存了私心,可我要不自私,怎么在这狼窝里头存活呢? 向秋搀着我,显是想说什么,可又想不出办法,只好呆呆地陪着。 管家从里头跟过来,见着空儿就连忙劝着,一边还絮絮叨叨要帮我惩治那些男宠。 我灰心丧气,禁不住向他发火:“事情搞成这样,现在说要罚又有何用,要说挽救,那先前为何从未跟我通报?” 我止住他的话头:“你也不必跟我解释,我知道这是我大哥的主意,可您是府里的老人了,但凡有一丝帮我的心,也不会叫我现在才知晓,而且还知道得这么不堪。我不晓得这事情里头,二爷是不是给了什么好处,是的话,那我要给你哭一句,以我了解,二哥这种人用人谨慎,大概事成之后,也不会容得下你这个叛徒;如果不是,那我也不能恭喜你,因为呀,你主子就要身败名裂了。”我苦笑,“而本公主呢,也快要被赶出皇城,啥忙也帮不了,咱这就别了吧。”说着,便放下了车帘子。 车刚动,我又掀了帘.管家喜出望外,却见我嘱咐车夫:“绕着城走一圈再入宫,这不定是我最后一次看这个皇城了。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20 ” 车把式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马,慢悠悠地在城里晃荡。我把窗帘扒开一条缝,就这样痴痴的看着:酒店的老板娘趁着沽酒的空,不时给客人抛个媚眼,趁买酒的人光盯着她脸,双手迅速把满上的酒又倒回坛子里头;茶寮的小二光顾招呼客人,一转过身,就被伺在一旁的几个小乞丐一拥而上,顺去了蒸笼里头的热腾腾的大包子;玩杂耍的把数十斤的大刀抡的虎虎生威,围观的人群拼命往前头挤,惊叹的同时,还不时发出踩到对方的骂咧声。 皇城脚下的人,数十年,百千年如一日地生活着,不管上面换了几朝天子,磨了几多壮志,老了多少红妆。我静静地隐没在这片喧闹中,多想就这样,就这样消失无踪,再也不用管那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荣华与拘束。 我捏着向秋的手,越抓越紧,几乎就要跟她说:我们逃吧。马车却在此时,停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很久么更新了,不过这个小破文大概也没什么读者,所以没人会pia偶,鼓掌,哈哈! 其实。。。快到戏肉了! 19 19、破釜 ... 我捏着向秋的手,越抓越紧,几乎就要跟她说:我们逃吧。马车却在此时,停住了。 半顷,侍卫隔着门帘,低声回到:“前方平民聚集,挡了去路。是否改道而行?”话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一阵骚乱。 我不耐烦,着人去探。向秋看我脸色不豫,主动下车察看,回来时一脸惴惴:“说是一平民女子逃婚未果,叫村人给逮了回来,生生打死在路边,惹了不少人围观。” 我心一沉,听见自己说:“过去看看。” 女尸趴在地上,披头散发的,盖住了脸面。绣花鞋不见了一只,露出她白皙的脚。 我蹲下来,掏出香帕,盖住她红肿的脚踝。她大概一辈子娇生惯养的,从未行过那么多的路,可她会是多么高兴,这是第一次她这双脚走自己的路,所以她拼命赶,拼命跑,可是,命就是命,她崴了脚,死在了这冰冷的街头,还要被人冷眼旁观,说长道短,评头论足。 这会不会就是我的明天呢? 深深吸了口气,我站了起来,下定决心,向马车走去,“让人把她葬了吧,只望我以后若有这样一天,也遇到个给我收尸的人。” 向秋大骇,连“呸”了几声,让我吐口水重讲,见我不睬,便又独自合掌求天去了。 车夫掀帘,躬身问道:“公主,还是绕城走吗?” 我扭过头,缓缓扫视了一遍这个我出生的地方,这片热闹却又冷漠的土地,凄然一笑:“不,咱打道二爷府。” 二哥府里灯火辉煌,门前挂一双红灯笼,早早就摆起来迎客的阵势。 从婢女手中接过茶,递到二哥跟前:“看来二哥早猜到我要来。” “妹妹确实忍功非凡,比我预料的还来晚了几天,不过,”他狞笑,“幸亏没有叫二哥失望。” 我忍怒颔首:“妹妹如了哥哥的意,二哥是否也能达成四妹一个心愿?” 他掀开杯盖,轻轻的刮着面上的茶叶末:“说来听听?” 我迟疑了半刻,才低声道:“妹妹想在生辰宴上见未来夫君一面。” 他笑,把刚到唇边的茶水远远地又放回了几上,盯着我:“二哥与吐蕃素无交往,不懂妹妹所谓何意?” “我都认输了,你到了此刻还防我如斯.咱俩虽非一母所生,但兄妹多年,难道不顾半分手足情谊?”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我可不吃你这一招。” 我气结,再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整了下袖子就要告辞而去。 不料门前突然闪出了一个小身子,将我撞到在一边不说,还哇哇地坐我腿上大哭。 奶口匆匆赶来,被我发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以为我要怪罪,也不管皇孙,腾地就跪下磕头。 19、破釜 ... 我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转过头去招呼二哥:“儿子哭的这么厉害,你这当爹的也没个动作。” 却见二哥走了过来,抓了抓小娃儿的脚,又拉了下他的胳膊,就是不懂怎么把他抱起来。 我讪笑,终是自己起了身,托起娃儿,打发了省悟过来的奶口,偏将他放到二哥怀里。“连抱娃儿都不会,也算孩子他爹?!” 二哥罕有的红了脸,硬撑道:“谁说我不会!我六岁的时候就会抱你了。”话出口才觉出唐突,连忙又住了口。 我心头一动,忙舒了眉头,面上只是笑,戳着娃儿的脸蛋:“可怎么我就记得你欺负我了?” 娃儿见有人抱,呵呵的笑了起来。我轻轻地捋着他的额发,似真似假地叹气:“你爹比我长,欺负我就罢了,你比我小也整天欺负我。”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们站得很近,而中间,一同扶着个流淌我们秦氏血液的孩子。我抬头,目光灼灼地看他:“哥哥说呢?” 他双唇紧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还是没有言语。 看着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掏鸟蛋。窝筑在树梢边儿上,谁的手也不够长。大哥不服气,就对兄弟姐妹们说,谁能把蛋给弄下来,就把长信侯送的大宛马给了他。二哥二话不说,立马就爬了上去,冒着摔下去的危险也要往那细枝上爬,最后鸟蛋掏到了,可二哥却悬在树上半天,要几个侍卫合力才把他从上头救了下来。 我在心里笑自己:这样一个对自己都狠的人,你居然想他对旁人人怜悯?我终是放弃,转身离开。行到门前,突闻他叫唤。 却听他道:“二哥与吐蕃王子并不认识,但恰好知道一位吐蕃友人,对中原文化极有兴趣,如妹妹不弃,明日会带同赴宴。” 我喜出望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二哥却没再看我,手势僵硬的逗着儿子玩,“你小时候可比他皮多了,能不招人欺负么?”我笑,低眉敛目,躬身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先酱~~~ 20 20、惊鸿 ... 因为眉疏,我不笑的时候,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揽镜自照,自己央求二哥的时候,究竟是一副什么可怜相? 饱蘸黛墨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21 ,将眉峰高高拉起,像要勾破那一切伪善怯懦,划出一道凌厉的狠。 刚搁笔,向秋便来报,二哥已携贵客临门。 我不急不忙,看了好一会儿镜子,才问:“我好看吗?” 向秋咬着下唇拼命点头,却禁不住泪水流了满面。 我悠悠叹了口气,拉着她坐到我身边,让她趴在了我膝上哭。 “本宫画了妆,不能哭。你就帮着把我的份一起哭了吧。” 抱香进门看见,也不禁红了眼,擦干了泪才说:“大爷的人也到了,正于后堂休憩。” 我起身,披彩衣,着脂粉,将自己打扮得浓妆艳抹,艳丽妩媚。抬头挺胸,昂然入座,果然惹来一阵交头接耳之声。 我强自镇定,转着眼珠子向二哥旁边那人看了一眼。 吐蕃王子德赞林森身量高大,相貌堂堂,完全不若我想象的粗鄙。只是不知是不适应宴上的靡靡之音,还是不喜欢大家猥嫚的低语,他眉头拧的死紧,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注意到我的视线,他转过头,目光箭一般朝我射来。 我一愣。随即卧倒在椅靠上,半眯了眼对他笑。 他似没有料到,脸上由红转黑,如打翻了七彩染缸。 二哥见势色不对,站起来就要离开。事不宜迟,我赶紧拍了拍手,一帮搔首弄姿的男人便从侧门鱼贯而入,纷纷来到宾客身旁伺候。 抓起递过来的酒杯,我顺势往男宠身上一挨,朝宾客敬道:“今儿个多谢大家伙赏光,参加本公主的生辰宴。” “我生性随达不羁,因不喜宫中生活拘束,久不回京,与各位臣工疏于联络,是本公主的不是,先给大家认错。”说着猛灌了一口。“幸得太子体谅,为我在府中广置面首,不想一来二去,倒给太子惹了不少闲言风语。” “我不欲藏私,趁此机缘与大家分享,也算是尽了本公主一点心意。”说着又干了一杯。不好此道的大臣,被袒胸露乳的男宠们逼着喝酒,霎时尴尬万分。 我心里暗笑。对着二哥遥遥举杯:“最后还要敬二哥。” 直面他的铜铃大眼,我哈哈一笑,才继续道来:“诸位不晓得,他怕我声明狼藉,在京城寻不着婆家,特地在吐蕃那寻了个冤大头,居然要风风光光的把我迎娶过去当王妃呢。” 我脚步浮浮地站了起来,嬉笑着走了过去,不管一路洒酒,就是要和他碰杯:“四妹谢哥哥成全。” 二哥盯着我,仿佛要在我身上烧出两口大洞。 完了我又向他右首敬去:“这位客人怎么 20、惊鸿 ... 不喝?未请教?” 德赞林森狠狠地把伺候的男宠往旁边一甩,踏前一步,却叫二哥一挡,替他答道:“这是本王的一位吐蕃友人,怎么?妹妹不欢迎?” 我莞尔,双掌在德赞林森脸上一拍,拉到眼前,研究了好一会儿,才醉醺醺地说道:“你长这么漂亮,我怎会不欢迎呢,你若不是二哥的人,本公主一定收了。”说着娇媚一笑,将伺候自己的面首推给他:“我把他赏你,他功夫好。”还叠着说了几声:“慢慢享用。” 众人没见过这样的阵势,纷纷停了奏。相形之下,将他“叱喝叱喝”的抽气声显得更加吓人。 我浑然不管,大呼:“奏曲!上歌舞!”便又东倒西歪的又走回上座。 德赞林森上前一步, 拔出腰刀:“在下远道而来,未备厚礼,请以舞刀为寿。”说着不等答应,便在座前挥舞起来。 我未曾料到他有这么一手,群臣侍者,均手无寸铁。他越舞越烈,已近身前,却无一人拦阻。 我冷汗涔涔,几次想站起,才发觉数杯烈酒下腹,已醉得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仙乐风飘,却见一个红衣男子提剑而入,朗声道:“一人舞刀略嫌无趣,不若二人斗剑。”语毕,锵然出剑。 德赞林森气在头上,巴不得与人打架泄愤,刀锋一转就向前劈去。 却不料那剑软如灵蛇,轻松一弯就卸了锋芒。男子手指扳着剑端,轻轻一弹,笑了:“君不见山人平生一宝剑,匣中提出三尺练。” 转手一个剑花,簌簌的擦着德赞林森的腰间而过。“寒光射目雪不如,草堂白昼惊飞电。” 德赞林森吓了一跳,来不及举刀,缩着肚皮连连往后退去。不料剑峰变刺为击,顺势在他腹间一拍,将他击得倒退几步,摔倒在地。 他也不恼,从地上一跃而起,卷起袖口,将袍角束进裤腰里,弯刀紧压胸前,对男子认真道:“不料你区区男宠,也耍得一手好剑,再来!” 我在一片眩晕中,竟见得红衣男子转头,深深望了我一眼,待再面向德赞林森,虽笑容未敛,眼中却变作一片决然。 不知道是剑先出,抑或刀先发。金石相击,刀光剑影,眼前银光闪烁,若狂风乱舞,雪片飞散。 “吾祖随天逐胡虏,屯军黑松阵云苦。” “嘭”的一声,兵刃猛然相接,划出一串长长的火花。弯刀顺势而上,轻轻一拖,便在男子的面上划开了一条细细的豁口。 男宠却毫不在意,用剑柄抵着刀锋一扭,把德赞林森的手臂反绞到后面,死死压住,继续吟诵:“成功策勋仗此物,七十二漠何英武。”1 德赞林森听了他含沙射影,骂自己是胡虏,更 20、惊鸿 ... 不服气,将弯刀旋着一掷,飞出的刀就像一个锋利的圆盘,居然把剑断成两截。德赞林森顺手接回飞刀,抬手就要往男宠身上扎。 心中一惧,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就站了起来,大声喝道:“住手”。二哥也觉得德赞林森过了火,连忙出来制止。 见得二人分开,我才松了口气,脚一软,就要摔倒,却发现身子落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那男宠仅用一手搀着我,另一手往身后藏,那袖中银光一闪,分明就是刚才那半截短剑。 我已经晕的不行,可戏却要往下演的。我软趴趴的靠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袖子娇嗔:“谁也不许伤我的,我的......情郎。” 那男宠也配合,头靠到我耳边,将我打横抱起,堂而皇之的宣布:“春宵一刻值千金,各位在此慢用。” 我不知道是醉的还是臊的,轻飘飘的卧倒在他怀中,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22 两抹眼尾酥媚,满面桃色春红。 注释: 1.岳峦(明朝)的«舞剑行» 的前四句.全诗为: 君不见山人平生一宝剑,匣中提出三尺练。寒光射目雪不如,草堂白昼惊飞电。吾祖随天逐胡虏,屯军黑松阵云苦。成功策勋仗此物,七十二漠何英武。十圣承平久不用,四海风尘犹澒洞。静听常因风雨鸣,深藏恐逐蛟龙动。枯鱼之宴无乐方,为君起舞当斜阳。左右回旋还自翼,变击为刺随低昂。黄子翩翩出介胄,吾忝忠武为其后。二家文武世不替,况与吾家各亲厚。舞罢悲歌蓟门曲,蓟门柔桑眼中绿。呜呼!丈夫四十未封侯,何事日日衔杯剑应哭。 作者有话要说:更一章,作为给自己的礼物~~~欧也! 21 21、鱼戏 ... 我迷迷糊糊,满目眩晕。醉卧于榻上,身子像是蒸在锅中的热菜,滋滋地往外冒水。 一只冰凉的手摸上我的脚踝,顺着小腿往上爬,似逡巡在黑暗中的小偷,朦胧地搜索着我体内的热。 可我觉得还不够,捻起他的手,摁到了心窝上。一睁眼,就望进那双惊讶的乌珠里。 显是没有料到我还醒着,男宠的呼吸骤然紊乱起来,低头就要把手抽出来。 我醉醺醺一笑,伸长了手去捏他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也没管听不清回答,“反正,你们都不用回到大哥处了。从今往后,在天下人都眼中,你们就是我的人了。” 他闻言不语,用力一挣,将我掀翻开来。起身就向门外走去。 我以为他不服,仗着七八分醉意,大声呵斥:“站住!你没听清我的话吗?” 谁知男宠慢下脚步,回头死死地盯着我,眼里电闪雷鸣,爱恨交织。 他把门栓好,回头就脱了外衣,趴回到床上。 他整个人笼在了我的上方,一手拨开我脸上的湿发,仿佛一只逗着幼鼠的老猫:“奴才听清楚了,你说你是我的人!” 那只手像带了电,又从下方贴了上来,滑溜溜地在衣服底下乱窜,毫无预备地,就攀住了我的乳房。 桌上银烛爆灯花,映在他眼中,妖异地一闪,像一道天外的闪电。而我,则撞了邪般,只会呆呆看着他笑着,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你是我的人。” 他把嘴唇凑过来,在我的上面辗转,濡沫交缠中,最后三分醒,也都成了十分醉。 被亲得快要窒息,我不得不用力别过脸,依在他的颈窝间气喘吁吁。 他俯视着我,轻轻搓开我的眉心,像是高兴,又是伤心。舌头沿着下巴,舔过我的锁骨,胸脯,一路往下,似有条蛇在芳草中欢快地滑行,逗弄出湿润而糜乱的声响。 我禁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身体下意识地收拢起来。他用四肢紧紧将我压住,那带着腥味的舌溜进了唇间,又呼啦啦地在嘴里动了起来。 □突地一阵炽热的痛,我觉得自己是土,他就是一截土中木。 他饱饮了雨露,在我体内蓬勃生长。那灵活的树根发狂地寻找着细小缝隙,硬要往里头钻。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紧,那么干,被破土的根生生撑开、扯裂。 看我痛,他又慢了下来,弯着身体,合着节奏,一下一下亲我的额头。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那眼里全是委屈。他问:“说,我是谁?” 我脑中已是一片浆糊,拼命摇着头。 他就不怜惜我了,发狠地往里头冲。然后就是一种湿湿的钝痛,他皱着眉跟我说:“知道么? 21、鱼戏 ... 你痛,我也痛。” 我手脚僵直,已说不出话来。渐渐的,土木之间,又滋生出一种酥麻。我动了动,想要把痒止住,却惹来更急的麻痹,尖叫与□。直到我们呼吸相砥,手足相缠,双双累倒梦中。 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有次摔进了山坑里面,崴了脚。寻来的璧哥哥力气不够,我怕又剩自己一个,哭着不敢让他叫人。他无计可施,居然自己也跳了下来,叫尖石在头上咧了个豁口。我吓到了,捂住他的伤口,哭的更加厉害。他就笑,跟我说:“不哭,不哭。那是你的痛分到我身上了,你看看,现在是不是没刚才那么疼了?” 我想跟他撒娇:“没有,我全身都疼着呢!”张眼,却是一片白光。 一个人侧身躺在被子外头,冷得手脚都缩成一团。那红通通的耳垂,被日光一染,薄薄茸毛像渡了一层金色,像沾了蜜的糖葫芦。我推开被子,笑眯眯地伸手去捏,想吓他一跳:“璧哥哥!” 那人却腾地从榻上弹了起来,不顾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噗通地就跪在地上,一声不响地垂着脑袋。 我怔住,看着一床忙乱,脑中渐渐才清明了起来。慌乱地把被子扯到胸前,连嘴唇都是颤抖的,心像马上就要蹦出来:“你,你是谁?” 他慢慢抬起头,面带微笑:“奴才岁千红,拜见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欢迎砸分! 22 22、山阴 ... 他管自己叫奴才,语气却傲慢得像是主人。 而我赤身裸体地坐在床上,手足无措,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地话都说不全。 对峙之间,抱香的声音在门外低低响起:“启禀公主,云麾将军(注:1)于门外求见。”似马上就要推门而入。 我一下惊呆了,连说了几句“别。” 抱香似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手压在门上,好一会才退开:“萧将军连夜从驻地赶回,风尘仆仆,或者......是否先请他到偏殿梳洗,再行晋见。” 顺口回了好,才反应过来,一次南征,不过数月,萧长遥竟从五品武官晋为三品大将了。 那个男宠也机灵,不待招呼,已经捡了地上的衣服,把我的分到塌上,自顾在一边穿戴起来。 注意到我一直拉着被子不敢动,他低低一笑,穿好了内衣,拿着外袍就往外走:“我到外头去。” 嘴里说着:“谁要你让呀。”我手上却飞快地穿起衣服来。转向镜子,里头的女人面带酡红,绚烂有如夏至山花。 不敢再多想,连忙整理起来。恰收拾停当,二哥就破门而入: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23 “妹妹这招上屋抽梯(注:2)使得漂亮,真叫二哥始料不及呀。” 再见二哥,我一扫往日的憋屈,面上难掩得意:“那也要谢谢二哥成全。听说吐蕃王子德赞林森气的拂袖而去,已星夜启程回了吐蕃?” 二哥当然不欲落了下风: “婚使去了也就去了,结盟不过就是利益交换,两年岁贡就能把他们打发走。”完了却突然转了话锋,语带讥诮:“只是我替你可惜,为了给大哥挽回声誉,你竟连自己都卖了。” 明知二哥想激怒我,却偏不能让他如愿:“兵书有云:杀敌一万,必自损三千。时过境迁,再回过头来看,我未必不是做了个好买卖。只是用一样我不屑的东西,就能换来众人的平安,国昭何乐而不为?” 二哥笑得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细缝:“可惜啊,从今往后,你可就要成了百姓口中第二个山阴公主了。” “人言可畏,妹妹就能看的那么开?” 我盯着他,恨不得把他撕了,猛吸了几口气,方忍住了怒火:“二哥有所不知,就在我来找你那天的路上,我经过菜市口,竟碰见一具女尸。” “她因着逃婚,被族人生生打死在路边。我知道人言可畏,可能要比二哥清楚一百倍。” “那时我就跟自个儿讲:就是一个平头百姓,为了不受摆布,都能付出生命;我堂堂大秦公主,难道就不敢放手一搏吗?我得跟你斗一场,赢了,我幸,败了,我命。到时,即便身首异处,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要想我认输,我不是不想,而是不 22、山阴 ... 懂。” 二哥挑眉一笑:“我原念在兄妹一场,想放你一条生路,你却不知好歹。” “如此二哥也不再多劝,鹿死谁手,咱们金銮殿上见分晓。”他转过身,朝房外走去,临到门前,却突地脚上一顿,回头笑道:“不过若有那么一天,我这个当二哥的,还是愿意留你全尸的。” 我含笑不答,等一直目他送出了院门,脸才垮了下来,一双嘴角似有千斤重。何尝不知道昂首挺胸会撞得头破血流?只是总学不会向现实弯腰。 转过身,方觉影壁后面的地上有两抹影子。我警觉顿生,大喝一声,原来是抱香带着萧长谣过来了。 他一脸萧瑟,怕是把刚刚的对话都听去了不少。果然待得我靠近,他就一把扯住我的手臂,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怎能那么糊涂?” “这么说,事情始末抱香都跟你讲过了?” 他却像没有听到,仍然问:“人言可畏,你怎么真能不怕?”他知我死穴,又加了一句,“即使不怕成为街头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你难道也不怕气坏了戴妃? 听到这里,我已是后悔不迭,可还是死鸭子嘴硬:“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他却像是根被突然点着了的爆竹:“你拿什么去堵天下悠悠之口?” 被噎得无言以对,我进了殿门,半参着身子坐下,才悠悠叹了一句:“你以为我又愿意?” 萧长谣怒火更胜:“既非所愿,又为何急于出此下策,即便现在让你稍胜一着,那以后你要如何立足!你就偏这么急,就不能再等等?” 明明知道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可他一凶,我的委屈,气愤,伤心,羞愧都通通涌上心头,恨不得有人能跟我一样痛。我冷了脸,轻哼一声:“时间我有,可是你让我等谁?” 他一窒,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声。 “等你吗?那即便你现在站在我面前,你又能为我做点什么?是听我诉苦呢?还是像现在这般看我笑话?” 萧长谣站的很近,心却很远,他嘴角往上,眉心却往下,腰杆像一株压弯的修竹,低低的佝偻着。 这一刻,两人心中都是凄风苦雨,虽非所愿,却都已伤害了对方。 房门这时却“咿呀”一响,仿如巨石落入水中。每个人都不由看了过去。 只见岁千红手捧着一盆热粥,施施然而入。他看了一眼大家,笑着走到了我身后,将粥放到桌上,开始分到两个空碗里,然后把我的一碗自然地放到我手边,一伸手就能拿起的地方。 他中间一句话没说,可是就是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语的亲昵与熟知。仿佛那是几十年来做习惯的。 萧长谣惊怒,脸上的表情愈 22、山阴 ... 发狰狞:“还是你就是为了他?” 看我不回答,他突然大笑了起来。再抬起头,却红了眼眶:“秦国昭,你让我情何以堪?” 他说完就匆匆走了。而我,被他的泪吓傻了,一动不会动。 抱香跪在我面前,恳切地看着我:“萧将军心里头喜欢公主。为了襄助公主,他不惜性命,在军中屡立战功,为的就是要在皇上面前求娶公主。这次听闻公主被陷害,更是连夜......” 我哪里听得下去,只好叹着气摆了摆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下去吧。” 抱香跪着向前了几步,拉着我的衣角,还欲再劝,却被岁千红笑眯眯地打断了。“大家都气在头上,待平复后再谈也好。况巳时已至,公主也该用粥了。抱香姐姐辛苦了一夜,瞧你鞋子上的泥都没弄干净呢,怕是连夜就去接萧将军吧,也得好好休息才是。” 仔细看去,抱香果然发髻微散,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而且昨晚本该是她值夜,若非她擅离职守去通风报信,岁千红怎能一路畅通无阻地抱着我到寝殿来? 她立即噤声,恨恨地瞪着岁千红。 看着身边这些人,我心里的那块阴影,禁不住越来越大了。 注释: (1)此官位参照唐朝太宗贞观朝的设置,武散官分二十九阶,其中云麾将军为从三品 (2)孙子兵法第二十八计:“假之以便,唆之使前,断其援应,陷之死地。”比喻怂恿人,使其上当。 作者有话要说:9月的爆花来了~~撒花~~ 23 23、杀着 ... 宦海浮沉,大概就是这样。失势时一沉百踩,得势时前呼后拥。 所以我并不意外,生辰宴上的一幕,会为我带来多少嘲弄与睥睨。可我并不介怀,走了那些伪君子,身边还剩许多真小人,他们重利,轻名,与我臭味相投。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24 况且,自广顺侯将五品以下京官的任免权交我手中,原本冷落的门庭,也渐渐热闹了起来。没过几天,广顺侯另寻了个由头,请旨将我的食封增加到三千户。圣旨下来的时候,我俯视那些的宫人的嘴脸,头不住抬得更高了。 宣旨的公公收了谢仪,特意留了步,细细对我嘱咐入宫谢恩的事宜。 以为照例会是走过场的谢恩仪式,父皇却出乎意料地召见了。我只觉得讽刺,遭难之时怎么求都求不到的一面,现在不求他,他又巴巴的要见你了。 我让人给向秋知会一声,就昂首挺胸的去了,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果然一跪下,父皇的下马威就来了:“皇家的面子都给你败光了,从明日开始,你就给我滚回封地去好好呆着。” 我一愣,随即笑了:“哦?我以为父皇是真心赏我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赏?你以为你们下边在干什么我都不知道,整天争权夺利,胡作非为,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父皇吗?!” 我不吵也不闹:“女儿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何尝不是你眼睁睁看着的?若非你下旨逼我和亲,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他手在桌上一拍,力气之大,把杯中的茶水都震出不少, “德赞林森不定就日后赞普,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是逼你?” 我嗤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呢?拿着八妹不要的东西硬塞给我,竟还端出一副施舍的模样!” 他被我气的直发抖,刚想说话,就猛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肺都吐出来。 看着他弯下去的身体,我下意识走前几步想去搀扶,却被群拥而上的宫人隔开了,簇拥着给他递茶拍背。 他一边猛咳,还记得使劲挥手,指示下人要赶我出去。 初春的宫殿是座冻透了的冰城,我搓着手蹲在门廊上,就像一只露宿街头的流浪猫。一切张牙舞爪的背后,也不过是无助和慌张。 看着自己呼出来的白气,朦朦胧胧中蒸腾出一阵泪意,竟搞不清楚是谁将自己弄倒这般境地。曾几何时,我被他如珠如宝地抱在他怀里,却如今,他对我弃之如敝履。 在门外守得个把时辰,才好歹等出来的父皇身边的老公公。“皇上已然睡下了,四公主怎么还等着呢。” “他怎么......就病了?” 他瞄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大概是真 23、杀着 ... 的气坏了。” 看我低头不语,稍稍靠近了些,语中带着些推心置腹的意味:“容奴才僭越说一句,最近这事传得沸沸扬扬,让您回封地修养,皇上也是为了您好。俗话说血浓于水,待事情一过去,皇上气消了,奴才再在皇上旁边美言几句,您再回京不是难事。” 至此已知不能挽回,我谢过他,悻悻出了宫门,却见一辆双轮单辕金顶马车停在了前方。二哥于一旁施然而立,待我走近,一脸嘲笑地为我撩开车帘:“妹妹此去路遥,二哥特地为你备好了行辕,以供你上路之用。” 我猛然惊醒,这竟都是二哥的阴谋:“借刀杀人,兴风作浪,二哥好手段!” “自然不能被妹妹比下去。”他甩着扇子,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的稀松平常。 我双眼发红,恨不得撕了他: “山不转水转,那咱们就走着瞧,你总有落我手里的一天!” 他也慢慢收了笑,打开的折扇遮住了半边脸,只露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睛,“那我就赌一赌,妹妹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跟我斗!” 我面上没表现出来,可心里着实被吓到了。一路上,我都在琢磨二哥的话,他那双狼虎一般的眼睛,就像一个梦魇,时刻让我心惊肉跳。可按一路给我发来的消息,京中又不似会有异动。 我拾起干粮,几次送到嘴边,还是放了回去:“我们这次带了多少护卫?” “府里的侍卫加上一共有百来人。”向秋似感觉到我的不安,她迟疑了一下:“是不是京中传来什么坏消息?” “暂时还没有,但恐防有变,你立刻将人手都集中起来......” 话没说完,外间突然传来一阵长长的马嘶,我眼皮一跳,车帘被“哗”的扯开,露出抱香惊恐的脸:“公主,大事不好,前方有马贼来袭,将去路堵上了。” 我杯子一下没拿稳,摔碎在地板上,满面寒色:“看来二哥是铁了心不想让我回去了。” 我下令让侍卫都先去保护起母妃的车:“无论如何,先将她送到封地去。”自己换上劲装,外面披了惹眼的大红的披风,随手从马车那解下一匹马,唤了小部随我向另一个方向突围。 果然那些人马志不在钱财,一见我的身影,就立刻围拢了过来。 耳边风声猎猎,马蹄簇簇,一片荒野陌路,我单骑急驰在最前方。顾不得身后的箭羽流矢,凄声惨叫,我逆河而上,一命打马狂奔。黔州府内,山势崎岖,树木繁茂,那伸出的小枝叶刮过脸上,如若飞过来颗颗碎石。 可惜身下的马不是战马,跑得半个时辰,速度就开始放慢。闻得追声渐近,呼号愈明,我将披风绑在了马脖子 23、杀着 ... 上,用发簪刺在马屁股上,自己一跃而下,洑过急流,躲入密林深处。 来人显非一般市井,大概很快就识穿了我的障眼法,过得不久就听到有人在大肆搜林。我穿着湿嗒嗒的衣服,被春风一吹,不禁打了几个寒战。我死死捏住鼻子,蹲在草丛里,不敢动作。 从叶缝中偷望,来人纪律严明,弓马纯熟,非军队难以训练出来的。再仔细听去,都说着些听不懂的语言。我心中一凛:难道二哥勾结的是吐蕃的士兵? 突然,树林彼方传来一阵骚乱,隐隐有刀剑之声。形势未明,我未敢现身。正想得入神,未曾察觉有人走近,那人的长枪在草丛里划过,我方匆忙后躲,重心一个不稳,翻落到山坳之中。 幸亏坑底都是落叶残枝,并无大碍。那山坳有丈许深,山木掩映之下,不细看还难以发现。我只得安心等他们撤了,才想法子出去。 待得外面安静下来,也已月照当空。我刚想趁着夜色往上爬,就听到一阵窸窣。 急忙贴墙而立,过了好一阵,那声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25 音没有远离,反越发靠近。 我无处可躲,只见叶缝间插进三尺青峰, “哗啦”一声挑开了繁茂的枝木:“公主,原来你躲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大家来参加有奖竞猜游戏:到底是谁发现了女猪呢? 猜中者得蛋蛋香吻一个~~~呕嘢~~ ps:蛋努力周更撒~~大家多多支持哦 另外预祝国庆快乐~~ 24 24、婵娟 ... 洞口的枝叶被“哗啦”一声划开,璀璨的月华随着飘零的碎叶倾覆而下,像一盘来自天上的清水,将洞底洗得雪白剔亮,纤尘不染。 我几乎睁不开眼睛,望着那张渐渐清晰起来的脸庞,那种似曾相识,使我心头一颤。 岁千红探下头来:“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我掉下来的。”我轻声细语,生怕惊破眼前的梦。 他眼角微弯,似乎在笑, “马贼都走了,我拉你上来。”遂扯了一条树藤,放入洞中。 我私心想试一试他,又不甘心就这样上去,便装着扭了手。他只好说:“那你等着,我马上去叫人。” 我几乎要扯住他的袖子:“不许又把我扔下!” 他舒眉一笑,纵容中又带了了然,说了句“那我下来。”就纵身往下跳。他扶起我,用树藤将我拴在他身上,然后带着我往上爬。 我舒服地窝在他颈边,看着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捏了袖口给他拭擦。 他脖子上突突地起了鸡皮疙瘩,气息不稳地说:“我痒,你别摸来摸去的。” 我在心中偷笑,越发把他抱紧了,故作严肃的说:“我手疼,借你脖子搁一下不行吗?” 他遂不再言语,只是眉眼各处,禁不住都是微笑。 突然心中一动,顺着颈后去摸他的头,一条寸许的伤疤赫然在现,正是当年璧哥哥救我时刮伤的位置。我不敢置信,心中顿被巨大的窃喜而淹没。 仿佛一口干竭的泉眼,又咕嘟咕嘟的活过来了,都化作了泪水,快乐地在我眼眶里打转。我头压得更低了,深深埋进了他的怀中,将泪揩在了他的衣衫上。 我会永远记得那晚的月,它如年代久远的酒香,飘渺,芬芳,带我找到心中埋藏已久的那个人。 他改换了姓名,如约回到我的身边。而我怀揣着这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心中暗自欢喜。 贴着他的肌肤,听着他的呼吸声,我只会呆呆的傻笑:原来他还活着。十年了,我幻想了千百种事情要和他一起去做,幻想了千百种方法要给他补偿,原以为都是痴人说梦,却原来有实现的一天。 他背着我,熟门熟路的在山林里面绕行,那些细碎的风吟,那些虫鸣鸟叫,仿佛都是人间仙境,带着飘渺的意蕴。 走了有半个时辰,在山腰上发现了一间破败的小木屋:“山路难行,公主在此将就一晚,待天明再去寻找余部。” 我面带微笑:“如你所言。”见他说完就走出去,我慌忙拉住他,“你又干什么去,不同我一道歇息吗?” 他眉毛一挑,笑得胸腔都在震动:“原来公主那么渴望跟我一道休息,连我去捡柴生火的时间都等不及。” 24、婵娟 ... “才不是,我......你去可以,但必须得带上我。”虽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不过从那滚烫的温度,便可以想象红成了什么样子。 他语气平缓,可是却非常坚定:“山路崎岖,不定有山野猛兽,公主跟来不是更危险?” 我也生气了:“那就大家都别去,就这样休息吧。” 夜越深,风愈寒。虽春分已过,但冬天的气息还盘桓着不舍离开。何况又在丘陵地上,比山下又冷了不少,凉风一过,就将我吹得如那枝头的枯叶,簌簌发抖。 几次想开口,可是又拉不下脸面,忍不住连连打了几个喷嚏。突然一只热烘烘的手伸了过来,利索地拉开我的衣服。 我反应过来,不胜娇羞。那夜的点滴在眼前浮现,我一紧张,将衣服死死摁在胸前。 他似乎有点生气:“你干什么?” 我勉强拉住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这儿如此残旧,连张床都没有,岂可在此,在此......?” 他呆了一会,才“噗嗤”地笑了出来:“你湿衣服还不换下来,等你回去就只能病殃殃地躺床上了!” 我顿悟过来,恼羞成怒,用力甩开他的手:“我自己来,你到外面去等着。” “天这么黑,看得到才怪。”他硬是不肯出去,我也不管,气呼呼地刚把衣服脱完,就让他的外衫劈头盖脸地罩住。 软软的余温传来,让我胸中一阵激荡,恍若自己还是只还没孵化的幼鸟,被他用坚实的壳完全地包裹着,保护着,心中忍不住一片柔软。 虽然很累,可靠着他躺在木地板上,脑子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你老实说,刚才其实是看得见我的吧。” 他硬是不做声,装作睡着了。 我不依不挠,使劲摇着他:“你得补偿。你给我唱个歌吧,我想听你们那边的歌。” 他不胜其烦:“你又知道?”停顿了好一会,才自嘲道:“也是,当男宠的当然得会唱歌。”我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得索性让他误会下去。 一阵温软的男音传来,娓娓如诗,已经完全褪去了当年的稚气,可那语调铺陈,抑扬顿挫,都蕴含一股熟悉的意味。我听着听着,很快进入了美梦。 十年分隔,一夕相逢,我天真地认为,那是命运的善良,让我俩迈过生死的鸿沟,从此永不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对了咩?~~ ps:有不懂可以看回第21章 25 25、猜心 ... 幽幽转醒,天已大亮,本该睡在身旁的岁千红却不见了踪影。一阵失望涌上心头,难道昨夜种种不过是一场美梦? 颓丧之间,却瞥见原晾在窗边的衣服,现已干透,并整整齐齐叠在了手边。我惊喜万分,从地上一跃而起。拉开门,却见两支长枪拦在门前,阳光反射下,显得凶光烁烁,寒气森森。 被那冷光一晃,脑中顿时浮现出千百种惨状,我只感觉手脚冰凉,不管不顾地冲过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26 去,就扯住了那个守卫的衣领,歇斯底里地问道:“说!你们把岁千红怎么了!” 那人几乎被我撞倒在地,他不知所措,一脸愕然,手颤巍巍地指向前方。我随他所示的方向看去,只见岁千红从屋后转出来,旁边跟着个领头的士兵,唯唯诺诺地向他点头。 他抬头见是我,快走几步到我跟前,不动声色地将我拉回倒怀里。晨光里展颜一笑,眸中波色潋滟:“怎么出来了?” 见他安然无恙,我放下心来,才记起自己未及梳洗,扒拉着披肩的长发,一溜烟地又跑回屋里去。他后脚跟进来,温柔地抚着我的眉:“怎么不高兴了?” “才没有!”他半晌不言语,我扭不过他,“就是吓了一跳。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出去了?” 他仍是笑着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紧张:“我看你昨天累坏了,就没有吵醒你。适好出去探路的时候,碰见巡守的东南守军,跟他们交代了几句。” 我一愣:“是戴重光的人马?” 当年消息传到京中,说是舅舅戴重光为表衷心,竟手刃亲侄,残忍地将他的首级送到京城,方得保帅印。而此刻岁千红毫发无损地站在我跟前,难道竟是他把璧哥哥保护了下来? 仿佛事态又朝着明朗的方向慢慢滑行了一寸,心中揪着,欣喜着,又焦灼着,话到嘴边,急促得我自己都听不真切:“你,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奴才不就是戴将军举荐到大皇子身边的?” 他双手按在我的肩上,那些幽森的话语,带着阴霾的气息,热热地吹进耳里:“我本是军中小将,被他发现我声色俱佳,又舞得一手好剑,就托了关系,将我送到京城里当男宠。后又盛传大皇子好男色,几经波折,就被留在了大皇子府中。公主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吗?” 心口像被人用石块狠狠地砸着,一阵深沉的钝痛,我转过身来扯住他的袖子:“戴重光对你不好是不是?他想利用你......” 他轻轻揩去我的泪,叹了口气,声音都柔成了一泓春水:“怎么一说就哭鼻子了呢?这些都过去了,而且你想,要不是这样,我怎么能碰上公主呢?” “不要叫我公主,你叫我名字好 25、猜心 ... 不好?”我把头靠紧在他的腰腹上,紧紧地搂住:“咱们不想以前的事情了,以后有我对你好!”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你的第一个男宠?”他轻轻夹住我的鼻子摇晃起来,狭长的眼尾媚气顿生。 我涨红了脸,气呼呼地挣开身来,:“大侠对我有救命之恩,小女子要以身相许,这样好了吗?”说完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哭笑不得,伸手将我搂紧,手轻轻的给我梳着头发:“好吧,那就如你所愿。” 有了舅舅的军队一路护送,我们一路无恙地回到了封地。抱香和向秋接到了消息,早早在府邸外等候。他先下的车,我拉开帘子,就看见他被伺候的人挤到了外围。 他远远地看着,面上竟带了一丝冷笑。 我掩去那被刺痛的心情,特意隔过众人,伸长着手叫他:“你怎么光顾自己,不扶我下车了?” 向秋抱香是何样的人精,虽然感到惊奇,动作上可不敢马虎,都纷纷让开了一条道。我拉着起他,迫不及待地就要去见母亲。 母亲对遇袭的事情很是担忧,将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见无大恙,才安下心来。 隐去了惊险之处,我将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又把岁千红拉到身边:“就是他救了我。” 见母亲细细打量他,我还以为她因听了那些风言风语,而对岁千红的出身不满,正犹豫是否要把真相告知,不料她却笑问:“我是不是见过公子?” 我也看向岁千红。“奴才在戴将军麾下效力,此前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娘娘。”听他一脸平静地陈述,我掩下心中那暗暗的失望,笑着对母亲说:“大概是因为咱们有缘分。”乳母听了也点头称是,“公子长的俊”。 母妃给岁千红赏了些物事,又叮嘱我要好好报答恩人。她身体较弱,我不敢打扰太久,便先行让岁千红先去梳洗,亲自伺候母妃上榻。我靠在床边,有些迫不及待地:“母亲,我喜欢他。” 母亲一顿,欲说什么,我连忙补充:“就像母亲喜欢父亲那样的喜欢。”记得母亲说过,违抗父命嫁给父亲,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件事了。即便在父皇将我们抛弃以后,她也依旧这般认为。 放弃了再说什么,她只摩挲着我的手,一脸欣慰地看着我,轻轻地重复着:“我的女儿长大了。”仔细看去,眼中隐隐似有泪花。 抱香和向秋敲门,说终是寻到个我落单的机会,想汇报几天来京中的异动。我接过信函,只轻轻说了一句:“以后这些事无需避讳岁千红。” 两人都诧异非常:“公主,你怎能轻易信他。” “怎么了?”我笑得坦然:“他不顾一切救了我,难道 25、猜心 ... 我不该信任他吗?” “的确,这次是岁千红救了您,可向秋觉得奇怪,明明其他男宠都留在了京城,他是如何跟过来的。而且我们发散了人手都找不到公主的行踪,怎么偏偏他能这么快就寻到您,您说......” 她还没说完,就被我激烈地打断了:“往后这些话,我不想听到第二遍!” 我原本灼跃的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倘若是抱香说出来,我或许还不信,可是此话出自向秋,我不得不心生疑虑。 沉默地回到房中,看着岁千红周到地为我绞来了帕子,温柔地替我拭脸。存了满肚子的疑惑,一个字都问不出口了。 搂住他的腰,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前:“记得吗?我说过,从此都对你好。” 他浅浅地笑起来:“怎么了?” 我拼命地摇着头,仿佛要将一切的怀疑都甩出脑中。他不明所以,俯身将我抱到了床上休息。 天凉如水,睡到夜半,我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冷,起来才发现枕边人不在了。 我披衣下地,推门而出,放轻了脚步走到后花园,突然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低低的谈话声。 岁千红负手而立,旁边是那天见过的那个东南军的将领,两人低声交谈,口中说着我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27 听不懂的方言。 我打了个寒颤,突然忆起向秋的那番话:为什么偏偏是他找到我? 仿若那天在树林里,士兵口中那些陌生的方言又嗡嗡地在耳边响起。 我正欲仔细听清楚,突然一支长枪从草丛当中刺来,我躲避不及,被穿胸而过,提枪之人嗤笑“公主,原来你在这里”。我“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岁千红的脸在黑暗中出现:“昭儿?做噩梦了?” 我惊魂未定,气喘吁吁:“你适才上哪儿去了?” 他一顿,替我擦汗的手缓下来:“没有睡意,出去走走,怎么?自己一个害怕了?” 我不敢看他,轻轻挣开他:“是害怕了。” 他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反将我深深拥住,像小时候那样,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没事了,有我在。”我越过他的肩膀,苦笑地看着那风中飘摇明灭的烛光。 明明听清了他的心跳,为什么却还是猜不透他的心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打分,感谢各位催文!为了报答大家,对,我更了~也就是说,我又没了一章存文~~555,我什么时候才有点存货去跟贴呢? 有见及此,诚征愿意给我推文的高人们~~蛋蛋香吻送上哦~~ 26 26、萧墙 ... 私心里,我多么愿意相信璧哥哥是为了我俩的相约,才回到我的身边。可是他的一言一行,都仿似在诉说着一个相反的事实。 也幸得朝事繁忙,才让我无暇再深究遇刺之事。 二月的皇城,热闹非凡,除有跃跃欲试的新科举子,还聚满了为升官而筹谋斡旋之人。我人虽不在京城,可势力仍在牢牢把持着朝廷。官员要请托关系,升迁调动,均不得不求助于我。 虽说我朝尚武,但毕竟十几年太平盛世,大将们没了用武之地,多少也磨去了些棱角。加上父皇独尊儒术,开恩取仕,文官的势力得以渐渐抬头。我一来顶着师公的名号,二来对举子们一贯疏财好义,如是者,我派的势力便大了起来。相较之下,二哥单纯倚仗东北军的支持,就显得势孤力薄,总归斗不过众口铄金。 三月初八,甲戌日,三煞在北,宜破土、赴任。经我指使,京中文官联名上书:储位悬空已久,为安万民之心,应早立皇嗣。皇长子秦骛祖宽怀仁德,谦恭下士,可承宗庙。 诚然,大哥是长子嫡孙,其好男色的恶名一除,继承帝位,名正言顺。众人无不推断,待到父皇大寿一过,便会立他为嗣。果过不了数天,我就收到了广顺侯的请帖,邀我去他的封地,参加八妹的及笄礼。 抱香精心拟好了礼单,来请我过目,我挥了挥手:“你看着选上些体面的即可。”幌子背后,我当然知道广顺侯要的是什么,送什么能比得上献给他一个太子的名号呢? 她收起了单子,犹豫着:“笄礼之事,公子似乎还不知道,是否需要向他禀告?” 这次能赴宴的都是些世家子弟,平日里作威作福,自以为是。我怕他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会累岁千红受辱,就没有向他提起。 谁知出行前日,却发现岁千红已将一切收拾停当,在马车旁款款而立。我愕然。又怕他以为我瞧他不起,马上装出一副嗔怪的样子:“你也去了,谁来替我照顾母妃?” 他陪我上了车,手点着我的鼻子:“硬要逼我说出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吗?” 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心中像是煮了颗溏心的蛋黄,稠稠的,滑滑的,软得说不出话来。我任他把玩着我的手指,从掌心到指尖一寸寸的抚摸过去,划到痒处就笑成一团。 我笑得缩进了他怀里,突然听他轻声问我:“对了,张侍卫的侄儿今年也参加武举了,成绩不俗,他想进到禁卫军里头历练历练,你去帮帮他?” 我一愣:“就是送我们回来那个领头的张侍卫?” 见我再不言语,他把我的头扳过去:“你不高兴?” 脸上挤不出一丝笑容,我深深看进他的眼里: 26、萧墙 ... “上次是李副将,这次是张侍卫,我只想知道,后面一个会不会是你?” “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看我一脸肃容,他也收起了玩闹:“我上进一点不好吗?难道公主想永远跟一个男宠厮混在一起?” “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我只愿你平安无恙。” “可我在乎!我必须堂堂正正的跟你在一起。”他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我听在耳中,几乎要掉下泪来。 我愿意折损寿命,去乞求上天,那是句真心话。可此刻却悲伤的发现,他双瞳中的我,泪眼婆娑,满面悲戚,全然没有一丝信任。 明明是相爱之人,可怜一旦生了疑,越是浓情蜜语,听在耳中,却愈像是淬了毒。我满心都在想着:你这般算计我,难道不是想报仇雪恨?为了复位,你竟然以身犯险不惜性命。 我只好强颜欢笑:“咱们不说这个了好吗?” 他也面色不豫:“从什么时候你竟变得如此畏畏缩缩?没有平常的一分决断!” 我本已经烦躁,听他埋怨我,更是生气,将手上的书摔到一旁,叫停了车子,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 回想以前,我俩从没冷战过,每次争执,都是他来哄我。却不想,这次他好像比我更生气,自始至终咬着牙不肯低头。终于咱俩分车而坐,一路到了湘西都未曾讲过一句话。 我一脸怒容地坐在后院举办的家宴上,无视那缤纷美景,连大哥的笑话都快逗不动我了:“你赶紧笑一笑,看那些世家公子都被你吓怕了。” 我没心情搭理他,借替他整理衣领:“你身边那些人都给我清理干净了吧?最近可是非常时期,千万给我注意一些!” 见他支支吾吾,我正心生疑窦,却被广顺侯的出现打断了。多年不见,他已鬓丝尽白,但仍然红光满面,精神矍铄。 那厉目往这里一扫,即把大哥看蔫了。他迅猛地往我身后一躲,几乎要将岁千红撞到。我无奈,心中如何不快,仍须打起精神,硬拖着他出来,去给广顺侯请安。 大哥从小就害怕广顺侯,特别是男宠风波以后,面对广顺侯的疾言厉色、雷厉风行,更是让他惧若惊弓之鸟。 幸得大庭广众之下,广顺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28 侯也不至让他面目难堪,随口称赞了我几句,就让我们入座。谁知过了时辰,还迟迟未见正主出现。席间众人皆议论纷纷。 鼓噪声中,一声娇嗔从远处传来:“催什么呢。这不是来了吗?” 只见桃花林中,俏生生地走出来一位劲装丽人,她手执马鞭,神清气爽,不是八妹秦鹜笙是谁? 她一一拜会过长辈,待走到我这儿,却不说话了。 大哥起身,绕过桌子拉着她:“ 26、萧墙 ... 笙儿,还记得你四皇姐吗?快叫人!” 她并不买账,嘴角一撇:“我说是谁呢?黑着一张脸的,又不是我非要请她来。” 大哥正欲喝止,广顺侯却突然发话:“谁教得你这般无礼?叫皇姐!”他声如洪钟,似有一声惊雷炸响。 八妹此刻才真觉得被羞辱了,她瞪住我,那声姐像在牙缝中挤出来的!见不能向我发难,她就转向岁千红:“你又是什么东西?皇族的家宴是你能来的吗?”说完就一鞭甩下来。 岁千红口观鼻,鼻观心,竟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我情急之下,伸手就去接那马鞭。鞭子抽在掌心,火辣辣一阵刺痛。我忍不住冷眼看她:“八妹,打狗也得看主人的面子不是?” 许是没料到我会为一个男宠生气,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我才惊觉自己口气有些冲,毕竟这是她的宴会,我忙收敛怒气:“他是我带来的人,皇妹算是给我个面子,就这么算了好吗?” 大哥也乐于息事宁人,两边各安慰了几句,她也只得就坡下驴。 她没再说什么,却面带不屑,阴险地将鞭子从我手中使劲一抽,随手便扔到了地上。我松手不及,本来红肿的鞭痕,又被刮得炙烫了几分。我又气又痛,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那边岁千红还在跟我生气,冷着脸不会关心几句。 我心中烦躁异常,一下子猛灌了几杯烈酒:早让他不要来,偏他跟来了受欺负,都怪到我头上!我不再看他,席间过来敬酒的,我均来者不拒,渐渐喝得有些高了,连他什么时候离席的都不知道。 我晕晕忽忽地站起来,一下子重心不稳,抬头一看,倒进了一个陌生的怀里。那人见我看他,连忙自我介绍:“在下司徒信,公主还记得吗?” 我醉醺醺地点头,哈一声笑出来:“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专门给大哥擦屁股的。怎么也你到西南来了?” 他笑意不减,只扶着我:“公主醉了,下官扶您去歇息。” 我这才拿了正眼看他:“宠辱不惊,你,不错。” “公主缪赞!平常别人可都说我恬不知耻的。” 我大笑起来,只吩咐他扶我去找岁千红。司徒信脚步稍顿,一脸讶色:“他区区下人,私自离席不说,居然劳您亲自去找他?”见我不答,他自然知道说错了话,立刻噤声,只陪着我在桃花林里四处转悠。 走了半晌,就听他问:“河边那位,是不是就是公子?”我依言看去,果然是他,正想扬升叫唤,突然看到他身边转出来个粉红的身影。 朦朦胧胧中,只见八妹娇滴滴地倚在树干上,面上红粉菲菲,眼中全然没有了适才的咄咄逼人。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只见她掩嘴一笑 26、萧墙 ... ,眼波荡漾,笑嘻嘻地从岁千红手中接过了刚才那根马鞭。 我远远看着,下一刻,几乎狂笑出声:“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司徒信一愣,还以为我在说他们:“相隔太远,下官听不分明。” 啪啦,啪啦,听,那是心碎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觉得虐吗?如果不够虐,那么请告诉我,让我将后面情节安排得更加催人泪下。 如果觉得虐,那不要紧,请大家记住,亲妈阿蛋会给他们个美好的番外哦~~呕嘢~ ps:我跟贴了~呵呵,这就是说如果上榜了,大家就可以看到周更1.5万咯,所以,敬请期待吧,瓦咔咔~~ 27 27、执迷 ... 我的心像缺了一角似的,只觉得有血滋滋往外流,怎么也填不满。 那日起,我开始天天买醉,颠倒晨昏,有时半夜回去,推开房门,却发现一室空虚,他竟比我回来得还要晚。 幸亏世界上还有酒这样东西,可以让我尽日沉醉,以慰相思。陪我喝酒的人也多,像那个司徒信,跟在我身边,鞍前马后。我摸着酒杯,笑问他:“你每天这样,是意欲何为?” 他也不急,笑嘻嘻地跟我打太极:“下官仰慕公主,自然以能陪伴公主左右为乐!” “大家是聪明人,就不必绕圈子了。” 他细眼一眯,反过来问我:“公主既然不信,那您说说是为什么?” 我挑眉大笑:“跟随我的人,有的想求财,有的要升官,想必你也是其中一样。可你从京城远道而来,难道不是为了广顺候?何必舍近求远来,来我这里打探?” “公主现在可是广顺候面前的大功臣,跟着您不也一样?”听着他亦假似真的话,自嘲地笑了:“怎么能一样呢?你看来这里的世家子弟,谁不是每天追在八妹的后头啊?她才是广顺候前面的大红人。如若被她看中,那么你升官发财,唾手可得了。” “这么说来,您那个男宠,难道也想升官发财?” 我倒酒的手一顿,眼光如箭一般射向他:“你说什么!” “原来您还不晓得?” “听说岁千红忌恨您不提拔他。八公主知道了,专门去求广顺候,第二天就将他拔擢为西南军校尉了!” 那里一把无名孽火,从脚下直透头顶,我猛地跳起,连椅子都被“啪哒”一声掼倒在地。 大庭广众之下,意识到自己丢不起这个人,才慢慢坐了回去,却仍呲牙裂齿地:“他求仁得仁,那不是很好?” “四公主难道真的那么大方?连自己喜欢的男子都能拱手相让。任他们花前月下,自己却在此黯然神伤。” 我怒不可遏:“相让?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让的!”酒气上涌,我欺身上前,突然拔出他身上的配剑,将一坛的清酒都拍碎在剑锋上:“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到我秦国昭头上!” 横眉立目,我怒气冲冲的奔下楼梯,眼前模模糊糊,仿佛都是那日岁千红和八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29 妹的样子。他拿着那伤了我的鞭子,都没来得及关心我一句,却兴冲冲地还给她。 我越想越恨,头痛欲裂,突然间,被一个沉重的身子撞了一下。那人抓了我的手臂就在晃:“妹妹我可算找到你了!你得救救大哥!” 他汗流浃背地跑进酒馆,气都没有喘顺,断断续续地说:“外,公趁我外出,在我房间里发现了陈尚,马上要将他抓走了!” 陈尚?当日说我 27、执迷 ... 忘恩负义的那个陈公子?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我怒眼圆睁,难以置信,他竟还留着那个男宠:“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广顺候眼皮儿底下你还敢带着他?” 他圆乎乎的脸,几乎皱成一颗酸梅干。看劝我不动,几乎要掉下泪来,苦苦哀求道:“昭儿,这次是我错了,往后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没二话,只求你这次救他一命。” 我啐,一把推开他,跳上马就提剑狂奔。一路闯进大哥的寝殿,那些仕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花容失色,不敢上前阻拦。 我踢开门,只见那些士兵全副武装,正要将那个陈少爷往外拖。我连忙喝住了:“这些男宠,个个狐媚惑主,见利忘义,今天我要亲手了结了他。” 他本涕泪横流,哀哀求饶,这下却不再哭喊:“狐媚惑主?!我对大皇子的真心,苍天为证,日月可鉴!你自以为身居高位,就什么都知道?我呸!” 趁士兵不注意,他使劲一挣,脱开了束缚:“我才不像岁千红一样!当初他进来府中,我就看出他不是什么好鸟,千方百计不许他接近大皇子。幸亏他到了你身边,果然是天理报应,这奸夫蕩妇就没什么好下场......” 我双目发红,怒不可遏,“刁奴!死到临头还血口喷人!”手舞长剑就向他砍去。剑尖应声没入腹中,一片血红交溅。 “不要!”大哥满面尘色,冲进来,抱住血流如注的陈尚,痛哭失声。 我压下惊慌,冷哼着将血剑抛在地上,转身对众人命令:“人死已矣,广顺候问起来,知道怎么回答吗?”众人面面相觑,只得俯首认诺。 我深吸了口气,他们一离开,就马上冲过去,一摸陈尚的手腕,幸亏脉象还在。赶紧拉开死抱住不放的大哥:“哭哭啼啼的干什么!还不让信得过的人,将他送出府去?兴许还有救!” 大哥盯着我好久,才恍过神来,喜出望外,急忙出去张罗。 这一轮惊变过去,我汗流浃背,浑身脏兮兮的。 好歹指挥他们清理完现场,擦着脸上的血迹,对回来的大哥说:“事情都办好了?” 他经刚才那么一吓,还面有菜色,呆呆的点着头:“大夫说他没有伤到要害之处,修养月余,应该无大碍。” “难道你以为我真的要杀他泄愤?泄愤的对象不少,你的心头好却只那么一个,我又舍得害大哥。” 他感动难抑,转而仰头长叹,声音哽咽:“可惜天家里头,容不得真心相待。我遇上了他,是我的福分,却是他的劫难。从此以后,大哥再不会执迷不悟了。” “执迷不悟啊!”我凄然一笑,将帕子交到他手上:“至少你还是找了爱你的人 27、执迷 ... 。” 大哥见我动容,轻轻拍我的肩膀:“岁千红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我看他并不如外间传言的,你知道的,笙儿从小被宠坏了,她给他官职,或许只是想气你。” “是否如此,我自有眼看。” 他幽幽一叹:“看来秦家尽出痴情种子。”他让侍从拿来大坛的白酒,不用杯碗,直接就往嘴里倒,几口下去,突然吟颂起风月来:“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 我带着几分酒意,听着听着,突然热泪盈眶。往日总觉得这首词儿女情长,庸俗不堪。却原来今天才听懂了真意,人间自是有情痴,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二人喝至夜半,大哥醉死在庭院之中,嘴里还依稀叫着陈尚的名字。我也晕得扶不动他,将他往树阴下一丢,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回自己的院落。 夜深人静,月色暗淡,朦胧中见一人在门前逡巡。那人见我,马上过来将我扶住。我歪头打量他:“怎么你还有事?” 司徒信面无怠色:“咱们早上话犹未尽,信特意再此等候公主。” “哦?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的头悄悄靠了过来,语调低沉而轻浮,像一条鲶鱼过手,又湿又滑:“我越想,越替公主感到惋惜。” “既然岁千红不懂珍惜你,那不如便宜了我吧?信绝不会像他那样见异思迁。”我身体一僵,似乎感觉到他的手慢慢扶到了我的腰上。 眉头一皱,我忍住汗毛倒竖的感觉:“司徒大人这么看得起我?不想给广顺候当孙女婿了?” 他亲热地摆弄我头上的金簪:“跟公主您好,我何尝不是驸马呢?” 我忍住作呕的冲动,可人浑身无力,不敢立刻发作。连忙假笑几声:“是个有眼色的!咱们到我房里再聊。” 快到房前,我反抓住他的手臂,靠到他耳边,轻声说:“你先在门外等我,数到一百才许进来,我得给你备个惊喜。”特意放慢脚步,临到门前还回眸一笑,去对视他那色迷迷的眼。 一进门,我顾不得眩晕,立刻翻箱倒柜,寻找傍身的利器。谁知找着找着,门外的数数声,就突然变成了痛呼。拉开窗户一看,竟见他被岁千红打翻在地。 我那紧绷的弦,如突然被松开,一下子就跌坐在门槛上。我也不起来了,索性坐在地上,大笑着看司徒信像只狗一样被赶出门去,心中痛快淋漓。 岁千红把他收拾完,默默地走过来扶我,面上仍是寒色如霜。 我嬉闹着挽住他的脖子:“校尉大人,可算舍得回来了。八妹的床不好睡?” “我......你果然是因为生我的气才和那人 27、执迷 ... 厮混的!”他额角的青筋在狂跳不止。 “我何止生你气?”我笑,突而凶狠地看着他,“我简直是恨你!”说完一口咬就在了他的唇上。 他也不是善茬,发了狠地反咬过来,一阵甜腥中,我们濡沫交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30 融,难分彼此。他抱起我,踢开了房门,将我扔在了被褥之上。“不管你信不信,我那日是为了你好,才替你跟她道歉,除此之外,我与八公主并无牵连!” 我猛扯住他的衣襟,他一个不稳,也跌倒在床,“还骗我!你若是不愿,谁能强迫你接受官职?如非留在她那,又为何每夜这么晚才回来?”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面上却一脸悲愤。我哭着要去打他,反让他死死拉住,扣在怀中。 我们像两条赤裸的毒蛇,瞪着狠戾的目光,在对方的身体里纠缠,扭动,抵死缠绵,爱恨难辨。 波涌浪翻,云雨初歇。我就着斜照进来的月光,偷偷描摹他的嘴角的伤痕,璧哥哥,你又何尝不是我的执迷不悟? 作者有话要说:哇哇哇~居然上了首图~我感动ing,鸡血ing~(心心眼) 庆祝首图,这章,哈哈哈,让他们滚床单! 这里要感谢各位留评的读者和各位霸王们~感谢浴桶大人~感谢美工大人漂亮的图图~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咩~~ 28 28、惊蛰 ... 第二十八章惊蛰(1) 这次来西南,本来就是要为回京之事,求助广顺侯。毕竟等大哥入主东宫,前后需要我帮忙打点的事情也不少,他想必也会乐见其成。 之前忙于八妹的笄礼,我未敢打扰。现在一等他稍稍空闲下来,就避开岁千红,独自备了礼物,前去正式拜见。他为了八妹及笄,大宴亲朋,特意将将侯府辟为招待客人的行馆,而自己就带着八妹住进了西山的别院。 那府院建在半山腰上,依山傍水,甚为隐蔽。行过一段车路,只见一方巨宅伫立前方,基高十余丈,须弥座(2)上筑汉白玉雕栏,美轮美奂。拾级而上,门前一双铜狮,大眼圆睁,仿佛要噬人一般。 我拭着薄汗,借机打量府邸,不禁于心中冷笑。怪不得要藏在山里,这么好的房子,比起皇宫也不遑多样。若叫有心人看去,不定会引起什么麻烦。 听得动静,门房听差的便机灵地迎了出来,没有多问一句,就领着我往里头走去。 绕过影壁,行过甬道,路发散成数条大道,连接到几处独立的宫房。小厮未有前行,却将我引至后园的凉亭里,便躬身退下。我于心中默默念着想说的话,一抬头,没有等来广顺侯,却见到了八妹。 她今日妆容工整,又换了刚上市的蜀锦,显得贵气十足,相比之下,我这个当姐姐的反些寒酸。 未及问明来意,她就施然入座,开门见山:“说吧,你怎样才肯把岁千红让出来?” 反应过来她说什么,我掩嘴嗤笑“妹妹以为姐姐是牙婆子(3)吗?这样的事情也好来问我?” “你少在那边装蒜,凭我的出身,又有个权倾天下的外公,多少人对我趋之若鹜。若非你争风吃醋,不肯撒手,他怎会不愿意来伺候我?” 本正为这事生气,听到此处,方知原来她对岁千红并未得手,不禁喜从中来。可若他并未来八妹这里,那数日来行踪飘忽,又是所为何事? 八妹看我正想得入神,以为我是默认,一巴掌就挥过来。我一闪,掐住了她的脉门:“刁蛮毒辣!” 我虽忌惮广顺侯几分,却不再是当年那般软弱可欺:“我若是他,也不会喜欢你这么一个人!在我面前,他是什么?在你面前,他就如物品那么廉价,高兴的时候捧在手心,不高兴就随意送人。” “这可不一定,你可没见过他对我笑。” 我不想告诉她那天我也在:“难道你以为对你笑的人,就是对你好,相反的,就是要害你?那现在我笑了,你猜,我心里是不是对你喜欢得要紧?” 再没有时间和她纠缠,我抬脚出了凉亭。却听她在背后叫唤:“四姐,从小到大,只要是 28、惊蛰 ... 我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过。”我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去。 在别院里动绕西绕,找到广顺侯的时候,他正左在大殿中央,悠然地与自己下棋。他凝神苦思,如老僧入定,好久不动一下。 我等的不耐烦,又不便直接催促,灵机一动,在一旁开了口:“走車!車二平三(4)。” 他瞄我一眼,神色倒没有不悦:“观棋不语真君子。” 我笑意盈盈:“我可不是君子,只是小女子而已。” 他丢开棋子,定定看了我很久:“当年还是毛毛躁躁的,不想现在可有些手段。智退婚使,上书立嗣的事情都干的不错。” 我正想顺竿而上,谁知还没开口,就听他说到:“我日前已经上书请旨,相信召你回京的诏书应该不日就会下达,返京之事,你尽管安心就是。” 他径自说完这些,就挥手让我下去了,仿佛对我心中所想了若指掌。我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不论如何,总归是如愿以偿。 出得门来,天上突下起了淅沥小雨,打在阴翳的林叶上,像天地间置了个筛子。人们冒雨而出,发丝上缀满星星的雨滴,盈盈发亮,好不漂亮。 我才有了心思欣赏着窗外的美景,突然来人禀报,说有人拦路求见。人带上来,我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司徒信脸上青肿未消,浑身湿淋淋地:“下官昨夜一时失态,得罪了公主,特意来向您请罪。” 我一手托腮,笑意不减:“一时失态?看来当日竟是我看错了,你还真不是宠辱不惊,而是恬不知耻!” 他转首四顾,见四周人烟稀少,方慢慢开了口:“是恬不知耻,还是宠辱不惊,还请公主听完在下的话再作论断。” “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狡辩?” 他仿佛胜券在握:“公主宽宏海量,心中自有沟壑,绝不会因些许误会而因小失大。” 我看他神色隐秘,遂让他上车再说。“昨夜下官实非想对公主不敬。装神弄鬼,不过是为了避开广顺侯安插在您身边的眼线。” 回想适才广顺侯的态度,我心中有了计较,就摊手让他继续:“按我说,公主一直尽心尽力为广顺候办事,这次大皇子能有望立储,您可是居功至伟。” 我打断他:“逢迎拍马的话少说,直接入正题吧。” 他拱手作揖,表示遵命:“您为他那么拼命,他却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31 反过来利用你,您难道就不觉得愤怒?” “广顺侯利用谁,正是证明他看得起她。” 司徒信转头看我一眼:“原来公主是那种甘心被人利用的人。” 见我不语,他继续说道:“远的不说,就讲吐蕃求亲的事情。这虽是二殿下操 28、惊蛰 ... 办的事儿,可这二殿下之前并未和吐蕃有什么来往,怎么突然会和那边的使者打上交道,这层原因您想过没有?” 我一笑:“这还你讲,朝廷里谁人不知,说到吐蕃,没有人比广顺侯更熟悉的了?吐蕃想借着和八妹攀亲,向广顺侯示好,不料人家广顺侯根本就看不起他们一蛮荒地,他不想落了人家面子,遂撺掇人家上京求婚。二哥晓得了,当然乐得顺水推舟,合着把我嫁掉,他少了一个劲敌不说,还卖了个人情予广顺侯。” “没错儿,不过您说的不全。”他点了头,却又摇头。“您再想,这个人家上京求亲,既是广顺侯主张的,怎么会没有请他指过人呢?” “所以你说他是刻意要将我嫁掉?这于他有何好处。” “您帮不了他辅助太子,对他来说,自然也就没了用处,把你嫁掉正是一举两得,既存了吐蕃的面子,又让你不能阻碍他的部署。可若你能破釜一搏,将大皇子的恶名包揽下来”他呵呵一笑,“你看,现下他不是最大的赢家吗?” 我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我自以为聪明,真相竟如此可笑?“不可能,”我一口否定,“从头到尾,吓跑吐蕃王子,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只是他让你这样认为罢了。你知道身边有多少他安插的人?”回想起方才广顺侯那副老神在在,无所不知的神情,心里面着实打了个突。 “如此你有何妙计?” 他阴恻恻地笑了,“很简单,你也可以在他周围安插眼线,再譬如说——就在八公主身边。” 我那句“谈何容易”还没讲完,突然想到他是何用意:“不行!我绝不会将岁千红送过去。” 大概觉得我是妇人之仁,他面上似有鄙色:“其实天下之大,何止他一个男宠,何况这么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等他日大权在握,公主何愁......” 我不听他说完:“无庸再言,我倒想听听,你冒着违抗广顺候的风险,对我说出这番话,到底是为什么?” “既然要和公主合作,我也该坦诚相对。”他透过吹开的车帘,定定地看着那愈渐瓢泼的大雨,连雨丝溅到了身上,仍不自觉。“我司徒家为广顺侯做尽恶事,到头来,他功成名就,家祖和家父却一文不值,你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他欠司徒家的,我要一一从他身上拿回来!”他说着说着,面目开始狰狞,两眼放出恶犬般的精光:“我要在他最信任我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既然广顺侯利用我在先,我也不必对他仁义,万事何不给自己多一条后路?我当下就答应了他:“想必你连对付他的方法也想好了?” “所 28、惊蛰 ... 谓因敌之间而间之(5),既然你不肯将岁千红送入敌营,咱还得从您身旁的内鬼入手!” “你打算怎么进行?” “我想进府调查!” 我吓一跳, “这般明目张胆,你不怕广顺侯怀疑?” 他微微一笑,突然执了我的手,濡湿的指尖掂着我的掌心,有一种惊心的意味:“当然,是以男宠的身份。” 未曾挣得开,就听见布帘被“哗”一声拉开,原来马车已经到了侯府:“昭儿,圣上下了旨意,宣我等不日回京,参加天长节盛宴!”我扭头看去,是岁千红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笑脸。 寒风兼夹着细雨,嗖嗖地吹进来,当下心更寒。这下,咱们真能回得去吗? 注: (1)二十四节气之一,一般在每年3月4日~7日,是指钻到泥土里越冬的小动物被雷震苏醒出来活动。 (2)一种台基。一般用砖或石砌成,上有凹凸线脚和纹饰,台上建有汉白玉栏杆,常用于宫殿和著名寺院中的主要殿堂建筑。是中国古建筑中比较高级的建筑形式。 (3)人贩子。 (4)象棋术语。 (5)即反间计。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是不是很勤奋咩~蛋蛋求评求收求奖励~欧也~ 29 29、红豆 ... 第二十九章红豆 那日以后,司徒信就俨然以我的男宠自居,于我身边自由出入。我挡住他要为我扇风的手,抬头盯他:“司徒公子,被传成我的新宠,你心中就没有一点芥蒂?” 他脸色不变,怡然自得:“能和公主发生点艳闻,下官连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介意呢?有微词的怕是别的人吧?”把我说的一噎,幽幽闭了嘴。 尽管我当即就将底细都给岁千红透了个清楚,不料他听了,怒意不减,反质问我道:“明知他对你居心叵测,还留他在自己身边,何异于引狼入室!” “那你说我该怎办?现下正是需要依附广顺候的时候。我除了将司徒信收为己用,给自己留个心眼,还能如何?”我也是有气的,仿佛他行事诡秘,就天经地义,我稍有些牵扯,就动则得咎。 和他在一起,还却整天要解释防备,我突然觉得全身脱力,身心俱疲。 岁千红一怒之下,也不说一声,收拾东西到了广顺候的军中。他担着校尉的头衔,本来也是无可厚非。恰好天长节愈近,大家忙于准备起程进京,我心力交瘁,再也无心去拦。 同样的一条路,从京城被赶出来时,面目都是萧飒冷肃。这次回去,却处处繁花锦簇,绿野苍茫,看得我目不暇接。 司徒信说完正事,还舍不得离开我的马车,在一旁打趣我:“这条路你来的时候不是走过吗?还有什么好看的。” 我笑着摇头:“那怎么能一样呢?” 来时,我如丧家之犬,败军之将。回去,我将运筹帷幄,稳操胜券。又怎能会是一样! 不愿多做解释,我转而问到:“给各位大人的吃食都准备好了吗?” 这次参加完八妹的笄礼,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官员,自然也要一同回京贺寿。广顺侯在这些时候,绝不会吝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32 啬小气。他立刻安排车马,送众人上京。诸多臣官,带上侍卫随从,排成了一路长长的车队,浩浩荡荡向北进发。 那边大哥恰是立储的关键时刻,我自然不能放过这笼络人心的好机会。 遂一路上为他打点筹划,宴请豪绅。再安排司徒信替大哥照料同行的官吏,每到一处,便送上当地地特色饮食,几次下来,连一些老王爷都称赞有加。 我见大家宾主尽欢,瞧了瞧司徒准备的菜单,确是花了不少心思,既有地方风味,又能登大雅之堂。我心中一动,也想给岁千红捎带一份。 何况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车队,回封地接母亲上京,再不找个借口见面,怕是很久不能相会。想到此处,更是迫不及要去找岁千红。 可到了门前,又怕他还在生气。向秋看我犹豫不决,语带促狭:“公主还不进去 29、红豆 ... ,菜都得放凉了。” 我拉不下脸,只好死不认账:“我,不过是怕被他的同僚认出,反而多生事端。这样吧,你去替我拿进去,告诉他我快要走了。我就在这儿等你,你们出来。”等亲眼看她进了驿馆,马上快走几步,躲到对面的巷口,悄悄注视着动静。 谁知不仅没等来岁千红,向秋出得门来,手里仍原封不动地捧着吃食。 惊诧之下,我忙拉住她:“他是还在生气,所以不肯收下?” 见她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我着实搞不清缘由,把东西一拿,自己就要去送。 向秋才匆忙转过身,扯住我的衣袖,一脸忿忿然:“你还送去干什么?也不看人家稀不稀罕!” 觉察出她话中有话,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胡说什么呢?” “谁胡说了!”她从我怀中又夺过托盘:“他搬出府才多久,就又跟那个八公主好上了。” “我一进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那些同僚,见来人送东西,就忍不住调侃,说什么这帮皇姬公主,居然轮着来倒贴他岁千红。我才知道,原来一路上,八公主是每天送吃送喝,今天也早早就把他叫走了。” 我心中不免怨怼,生气得差点要把东西摔地上。可走到半路,却又不舍得,让向秋有把吃食送回去:“你顺便捎上这张纸条,给他放桌案上。” 她还推托着不肯去,对我唉声叹气:“公主,他这么对你,你难道就不生气?” 我落寞一笑:“生气归生气,该对他好还得对他好。若错过了这次,咱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本以为他会马上过来,谁知直到第二日启程上马,都未见他来与我话别。害我为了等他,一夜未敢吹灯合眼。 我心中怨恨。悄悄地拉过向秋,低声问:“会不会你不小心,将字条放错别人房了?” 她瞥我一眼,满脸怒其不争:“我当然不会!必是某人流连花丛,夜不归宿,才未曾看见留书。” 那边大哥也在催我上车:“妹妹再不起行,就来不及晚上投栈了。”我看日已高升,只能不清不愿地上车。 一夜未眠,我上了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会儿梦到岁千红受伤了,所以不能来送我,一会儿又梦到他是因为还在生我的气。神思紊乱,不得其解。 混混沌沌中,车突然一刹,我也震醒过来。正奇怪,拉开窗帘,只见前方崖岭之上,一阵烟尘滚滚。 马蹄急响,一人单骑而出,翩翩而来。 我再顾不得矜持,慌忙下车去见岁千红。隔着丈余高崖,我俩痴痴相望,默默无言。只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些,让我再多看一眼。 他隔了老远,突然 29、红豆 ... 从袖口里掏出些物事,向我抛来。 我伸手去接,掌中一沉,居然是个小布袋,摇起来哗哗作响。打开来看,竟然是一袋子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1)我捧着这迟来的饯行礼,嫣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注: (1)《红豆》,唐代王维著。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有点少,可总算保住了日更~~~~ 30 30、东宫 ... 体谅到母亲体弱,我本意是不想让她奔波,谁知她硬是撑着,要去京城给父皇祝寿。既然大哥封太子,已经十拿九稳,我行到一半,便放心离开,转到封地去接母亲上京。 母妃身体一直不是太好。当时难产留下的痼疾是其一,后来小侄子宴后再被我一吓,便落下了咯血的毛病。 待我到达封地,收拾好一切,上路回京,也已然是夏至。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母亲又不能吹风,尽日窝在车厢中,数次热晕过去。我心疼得不行,只好吩咐在日间休息,等太阳下山再开始行车。 可母亲刚有些起色,又怕赶不上天长节,便开始催促着上车赶路。 苦劝不听,我忧心不已,却无处排遣。幸亏大哥那边比较顺利,省却我许多烦心。 他们已早一步抵京,入城之日,闻讯父皇派了大队人马,以皇储的车仪迎接,我心中方始大定。 没过几日,果然父皇下达诏书,曰皇长子秦骛祖深肖朕躬,可承宗庙,封为太子,咸使闻知。接过京中传来的喜报,我舒眉眼笑:“我都迫不及待要看看二哥那张脸了。” 我这才晓得,原来入城当日,父皇竟是叫了二哥去迎接。大哥行到城门,想当然就下马还礼。偏偏广顺侯眼毒,一眼就瞥见二哥未着朝服,猛地拉住了大哥的缰绳:“二皇子这次并非代天子行事,孙儿是长子嫡孙,无须向庶子行礼。”他声音本来就洪亮,这么一说出来,几乎整个队伍的人都听到了。 那些大哥一党的,在后面听了,都发出嗡嗡的讥笑。二哥的手下马上就要反驳,却被二哥死死拉住了。 司徒信的来书说的绘声绘色:“他脸虽然黑,然广顺候开了口,他是再生气也不敢发作。” 抱香抱了手在一边感叹:“二皇子也真够隐忍的。放我自己身上,即使不马上发飚,大概也会不阴不阳的损那人几句。” 我却不以为然,仍旧仔细读我的奏章:“哼,咬人的狗不叫。”心里却琢磨,他大概马上就会干出点什么惊天动地地事情来。 亏得日夜兼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33 程,我们回到宫中,离万寿节只有数日之遥。此时的京中,已是锣鼓喧天,张灯结彩,万民都沉浸在节日的欢庆之中。而我只能整天在寝殿里照料母亲,衣不解带,事必躬亲。 多得大哥得位,原先看不起我们母女的宫妃命妇,得知母妃病重,不论真心还是假意,均纷纷带上了礼品,省视问安。 就连二哥,都跟着父皇,亲来探病。我忍不住自言自语:“这样看着,可真像一家人。” 声音不大,谁知偏偏被他听到了,冷笑道:“也只是看着像。” 明明不想挑起战端,可还是忍不住:“我这次回 30、东宫 ... 来,得给二哥道歉,居然让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他也不生气,装出一副开怀大度的模样:“都说世事如棋,假若一方总是所向披靡,那还能有什么乐趣呢?反正要说谁输谁赢,还为时过早。” “我以为,胜负已经很明显了?”他一顿,回过头,那双眼睛凶光毕现,像是饮过血的刀锋。 我是后来才知道,那双眼,透过我,看向的是那高高耸立的东宫殿。 母亲得见父皇,精神好了很多,突然胃口大开,说想吃甜食。我送走众人,即吩咐下去,预备了补血的红豆汤。正要服侍她喝下,门外来人,通报说太子驾到。 我一笑,双膝一曲,就要给大哥行大礼。他笑着连忙将我扶住:“自家兄妹岂需多礼?何况这身杏黄五爪蟒袍(1),还是多亏了妹妹的助力。” 我正想跟他打趣几句,却见岁千红站在他的后方。大哥见我面带讶色,哈哈一笑:“好妹妹,快来见过我的东宫卫戍。” “东宫卫戍?”他竟然从西南军调到禁军里来了! 大哥亲热地寒暄了一番,走时向我挑眉弄眼,特意留下了岁千红一人。 他一只手在我眼前晃动,调笑道:“怎么,月余不见,竟不认识我了?” 我撇嘴,低头将碗搁到了一旁:“还真不知道,自己原来竟跟东宫卫戍认识。” “还不是托了你的福,才能因为太子得道,跟着鸡犬升天。” “所以你是想跟我说,这跟八妹没什么关系?” 他解颐一笑,伸手将我抱住:“从来都只有你。” 越过我,他弯身把那碗红豆汤端起,细细地研究起来:“难不成你是因为嫉妒,才把我送你的礼物,都煮成糊了?”我噗嗤一笑,我伸手去打他,却叫他拦腰抱住。 他将我抱到腿上,贴着耳边笑了起来:“怎么月余不见,没有人比黄花瘦,反倒比以前重了?” 我偷偷向母亲看去,见她又眯上了,才一把打开他的手,“乱讲什么,真不知道害羞。” 他这才正经起来,细细问起一路上的情形。二人小别重逢,自是特别亲热,他知道了母亲的病情,每天都过来探视。且亲伺汤药,风雨不改。 突然有个人与我分担,我心中的确好过很多。仿佛两人抛开了所有阴谋诡计,日复一日,只为同一个目标,操劳忧心。 可惜母亲还是起色不大,白天去看她,总是恹恹缩缩,缠绵无力。我心中烦忧,夜里睡不着,想起去看看她。 谁知未到她的寝殿,已远远看见亮光。我心中疑惑,推门而入,母亲竟半躺在床上,如小虾般弓起上身,借床头的小油灯,一针一线啊地缝着什么。 她 30、东宫 ... 见我发现,索性也不再躲闪:“没几天就是你父皇的生日了,娘想亲手给他准备点礼物。” 她笑了笑,那张脸让我想起风中的细蛾,灯火掩映下显得暖意融融:“我知道你又要说我,所以才偷偷背着你锈。” 我轻轻地走过去:“你绣吧,我帮你打下手。”她一脸讶异,看我用掌拢住了火苗,一手拔下簪子,帮她把灯心挑亮了些。 往日我不理解她的痴情,以为那叫傻,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母女都是同一类人,爱上一个人,就是无止境地对他好。我依在她的身边,有时看她累了,也帮着缝上几针。 小小的寝殿里,我们享受着难得的安乐时光。此时此刻。 仲夏苦无眠,开轩卧对言。 注: (1)此处借用了清代的服制。清朝只有皇帝、皇后穿的是龙袍,皇太子穿蟒袍。而龙和蟒的区别在于龙是“五爪”,蟒是“四爪”。另外,皇帝皇后的龙袍是明黄色,皇太子蟒袍只能用杏黄色,皇子蟒袍只能用金黄色,亲王、世子、郡王则只能用蓝色或石青色。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很温馨?~请叫我亲妈蛋,咩哈哈哈。 继续求收求评求虎摸~ 31 31、分梨 ...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带齐了祭品,去近京的皇极寺替母妃祈福。向秋和抱香见了都取笑,说我平时不烧香,临急抱佛脚。 只有奶妈默默地收拾完东西,握着我的手说:“别听那些丫头片子胡言乱语,你心疼主子,菩萨都看在眼里。”说得我胸中泛酸,眼有泪意。 我何尝不知,怪力乱神,都是虚无缥缈? 记得还是小时候,母亲每逢大年初一,便要带我去上香。我什么都不懂,指着佛像问母亲:“娘,咱们为什么要给这些泥娃娃下跪?” 是啊,尽管我现在什么都懂了,却还是乖乖地来到这里,给这些泥娃娃下跪。只寄望着,假若上天有灵,能让至亲父母,得享延年长寿。 我闭眼凝思,口中念念有词。边将手中的签筒摇得震响,灵签落地,我正要去捡,身后大门突然洞开。我眼皮一跳,转头看去,万丈光芒里闯进来一个宫人。 见她神色慌张,我下意识就知道不是好事。一个激灵从蒲团上爬起来,顾不得弄洒一地的卦签,扑上去就将她拉住。 只见她的嘴一张一合。我呆立好久,才意识到她在说:戴妃又吐血了。 眼前顿时一阵发黑,几乎要晕倒在地,幸得侍女们将我扶住。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我连忙赶回宫中。才到房前,就看见太医们面色阴沉,欲言又止。一颗心像缚了块石头,直直地往下沉。 心里也知道,这事不能怪太医们,可是听他们说出让我准备后事的话,我还是忍不住要发火了。奶娘在一边听了,簌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34 簌掉着泪,但还是勉力安抚:“公主,太医们也是好心,该准备的事情还是该让下面的人备齐了,”她擦去了泪,才牵强地笑了笑:“指不定也用不上。” 我趴在床前,从大中午,一直守到天黑,母亲就一直没醒过。我吃不下饭,迷迷糊糊倒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有只冰冷的手在摸我的头。 从双臂间抬起头来,居然是母亲醒了,正一脸笑容地叫我的名字。我乐得不知所措,马上把奶妈叫醒,去把药热了过来。 母亲却说想回戴府去走走。我觉得奇怪,还想劝止,让她先修息一下。奶妈趁着递药的空档,悄悄在我耳边说:“公主,主子这是回光返照了。” 我一惊,几乎连药碗也接不住。 奶妈看我呆若木鸡,拉住我的袖子,嗓子里都是哭声:“主子有些什么心愿,都赶快让她完成了吧。” 母亲已经很久没下床了,双脚无力。我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就想把她背起来。 谁知刚迈出两步,就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幸亏奶妈扶着,才没有碰伤母亲。我跌坐在地上,不知是痛的还是心酸,喉头一阵哽咽,眼泪 31、分梨 ... 便哗哗地流下来。 母亲以为我摔得厉害,忙说自己能下地。我赶紧擦干泪水,强颜欢笑道:“最近真是疏于锻炼了,你这么轻,我都背不起。” 天色已晚,为怕惊动众人,最后仍是我和奶娘两人合力,将母亲慢慢扶着走出去。 一路慢行,不料走到宫门前,却被守夜的侍卫拦了下来,说是宫门已下钥,无圣旨不得外入。 见母亲面色苍白,大汗渗渗,又开始重重地咳嗽起来。我心中着急,几乎都要给他跪下了。偏那人是个新兵,大概没听说过厉害,怎么威逼利诱都不为所动,我正要大动肝火,远远地,瞥见一盏灯笼,透过深夜的迷雾暖暖地射来。后面那人问:“这是怎么了?” 我听着熟悉,往那边一看,果然是岁千红。他快走几步来替过奶妈的位置,边将母亲搀住边跟我说:“我本想去探望戴妃,到了房中却不见你们的踪影。” 当着母妃面前,我只说想陪母亲去戴府去走走。谁知他一听就明白了大概,跟我点点头,马上掏出腰牌,去跟那个士兵交涉。 那人不认我这祚庆公主的名头,看见他禁军的宫牌,居然就马上放行。再也顾不得再跟那人生气,我急急忙忙就扶住母亲往外走,却被岁千红拦住。 他将我拉到一边,自己蹲在前面,示意母亲爬到他的背上,只对我说:“你脚步虚浮,怕是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就负责跟戴妃说说话吧。” 天气闷热,他才行过一段,就已经满身是汗。我心中一阵感动,想劝他休息一下。他喘着粗气,一边快步走着,还一边跟我说笑。 外公的旧宅,乃前朝皇帝御赐的府邸,就在内城的中央。后来外族入侵,戴府人丁飘零,就剩舅舅一人继承。可他怕睹物思人,数次回来,都宁愿搬到了衙署去住。 木门经过多年风吹雨打,早已蛀烂发霉,轻轻一推,就荡起一阵腐朽的微尘。院子里日久失修,已经破败不堪,原先的景致已经不见了美感,半人高的野草长得丰沛茂密,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往日的繁华。 我战战兢兢地去叫母亲,她如梦初醒,从岁千红的背上缓缓张望。见到四周的景物,却突然来了精神,微笑着指引着我们一路进去。 她面带酡红,兴致盎然,眼中泛出瑰丽的神采,仿佛里面映照的,是个迥然不同的桃园仙境。 一边手指前方,那原本娇弱的声音,也因此亢奋了起来:“就这儿,本来这是个梨树林。你外公最喜欢吃梨,特意命人在后院里头,辟了快地来种梨。每到了八月,就结出黄淀淀的果子,一颗颗垂在枝头。” 她娓娓道来,嗓音也愈发婉转:“还记得那日,我刚摘好了梨 31、分梨 ... 子,又累又渴,便忍不住坐到了树下吃了起来。正津津有味呢,却突然听到一把声音问我:小姐在吃的什么,竟然如此香甜?我被吓到了,一抬头,呵呵”母妃嫣然一笑,面上韶华光转,仿有春泉在静静流淌:“对的,那就是你父亲。” “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男人,他身穿华服,温文尔雅,那双眼睛却像是最骇人的漩涡,让人不知不觉溺毙其中。” 她让岁千红将她放到一截枯木旁边,席地而坐:“我呆呆地坐在这儿,心里是又是高兴,又是紧张。思来想去,索性就从小篮子里头拿了个梨,跟他说:那我分你一个吧?” “谁知他一笑,居然抓住我的手说,分梨,分离,我怎舍得跟小姐分离呢?” 她在黑夜中抚摸着那孤残的树干,脸上却染满那日的清光。眼中突然璀璨夺目,仿佛散发出生命最后的光芒。直到它冰冷,僵硬,定格在甜蜜的回忆中。 我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她吐尽了今生最后一口气。忍了许久的泪,才终于流了出来。 那一年,我十八岁。自始,我失去了世间上最爱我的人。而我身边,除了狠心要将我嫁去异乡的父亲;一个蠢动纨绔,必须靠我撑持的大哥;还有那个阴狠毒辣,欲杀我而后快的二哥。那种孤独和无助,让我痛入骨髓,如坠冰窟。 我放任自己痛哭失声,泪流满面。只是紧紧握住了那只宽大的手掌,不知道是否来还得及告诉他:璧哥哥,幸亏我还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完成任务!继续不虐~咩哈哈哈哈 32 32、怀珠 ... 张开眼睛,先是满天盖地的黑暗,慢慢地,那丝许的光亮才如水底的气泡一样,慢慢地浮上眼前,拼凑出一幅完整的画面。 我扭头张望,看到满目陌生车饰,才知道自己又晕过去了:“咱们这是去哪?” “我们正在回宫的马车上。”岁千红赶紧抱我起身:“戴妃的尸首,已经被侍卫接走了,你无需担心。” 他伸手抹去我额上的虚汗,用打湿的毛巾给我擦了擦耳后:“你这样突然晕倒,可不是小事情?要不叫太医来看看吧。” “哪里用那么紧张,大概是最近为母亲的病有些心力交瘁。”口上这样说,心里的确有些忐忑,更不敢告诉他这已非第一次了。 他一言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35 不发,我却知道那其实是拒绝的意思,只好又退一步:“那等忙完了母亲的头七,我就让张太医看看。” 他这才笑了,一副受不了我的样子:“看个病也拖三阻四的!”明知道他想哄我,我也尽力的咧开嘴,可嘴角稍稍一动,就感觉筋疲力尽了。 他也不勉强,更用力的抱紧了我。在这一刻,我多么庆幸我重遇了他,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不论两人有过哪些伤心猜疑,在亲人的死亡面前,这些仿佛都微不足道。因为是他,给了我有勇气和力量,去度过这骨肉分离的哀痛时刻。 回到母亲的寝宫,下人已换上素服,脱下簪珥。偌大的寝宫中,白绫翻飞,佛号袅袅,被素白灯笼照得得空灵如海。 娘亲静静地躺在浴床之上,由护丧人换上换上寿衣鞋袜。我只觉得眼睛胀痛,舌底发苦,亲手掰开她不再柔软地双唇,将饭唅(1)置于嘴中。寄望她来生能穿金戴银,衣足饭饱,不再受病痛之苦。 小敛过后三日,便是大殓入棺。我跪在灵前烧纸嚎哭,接待问丧的亲友,片刻不敢稍离。可是母亲子嗣单薄,尽管堂前已堆满祭品,还是显得辛酸而冷清。岁千红知道我不高兴,下了值,便过来陪我跪着,我看在眼里,暖在心头。 按照皇家惯例,人死后三月后方启殡下葬。但考虑到酷暑难当,内务府上书谏议,为怕尸身腐坏,劝谕将母妃尽早下葬。我虽然不舍,但知道所陈在理,也就未有二话,可当拿到陪葬的礼单,却止不住忿火中烧。 传旨的宫人竟借口说以防冲撞父亲的大寿,所以出殡的仪式想一切从简。 我盯着那战战兢兢的小太监,语带幽森:“你刚刚说什么?”见他不敢复述,又质问道:“那你告诉我,这到底是谁的意思?”他把身子越缩越小,更是半天说不上话来。 我也不再为难。可等他一走,连孝服也未脱,就跟在他后面。果然那人前脚才到父皇所在地含凉殿(2), 32、怀珠 ... 我后脚便至,连通报也不等,风风火火就往里面闯。 既然这是父皇的旨意,我倒要亲耳听听他本人怎么说! 那人见我在追,竟跑了起来,一见张氏,就求教般躲到她的身后。 我冷冷一笑,正好一齐清算:“听说父皇怕冲撞了天长节盛会,打算替母妃从简治丧?” 父亲责怪地往张氏那边一瞧,她立刻低下了头,转过头去擦泪水,却还死犟着不肯开口。他疲倦地闭上了眼,“张妃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你娘是前朝宰相之女,要是将她风光大葬,我朝脸面何存?” 我心中一阵发寒,堪比腊月寒风。他竟为了维护张氏,就要草草安葬母妃吗! 反正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怕什么了,掏出了那个还没绣好的荷包,就扔到桌案上:“我母亲她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大热天的,还硬撑着回来给您祝寿。病重弥留,仍熬夜给您赶绣寿礼。皇帝陛下,您抚心自问,是不是太亏待她了!” 我在这儿怒发冲冠,张氏那边哭嗓还未收,却拿冷眼瞟我:“自己生了副刑父克母的命格,还这么嚣张地责怪长辈。不是我说,戴妃到底是谁害死的,这还说不准呢。” 我闻言变色,几乎要气厥过去。果然刚回到灵堂刚跪下,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醒来时,已被众人扶到了床上,奶妈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主子生前也没在意过这些身外之物,你现在何必跟你父皇置气呢?” 我何尝不知道,何况要大操大办,自己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心里替母妃不值。”我明知道这是张氏的阴谋,这几年,她仗着二哥的威风,在宫中兴风作浪。这次却连个死人也不放过 奶娘不知道再怎么劝,叹了口气:“你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争强好胜。主子也没什么遗愿,只求往后,你能平平安安。” 她扶我起来,又给我喂了点水,迟疑了好一阵,才凑到耳边问我:“你这晕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会不会是,有了?” 我打了个激灵,心中砰砰直跳,回想起种种症状,直觉她说的对,却又害怕着不敢做声。 她见我默认,才打开了话匣子:“我看你走路的姿势就像!你可不敢糟蹋自己的身体?得让太医来瞧瞧。” 我还是有些不安:“千万别声张,让张太医悄悄过来。” 果然,太医三指在脉上一搭,冷汗立刻就下来了。我当下有了数,示意奶妈屏退宫人。 镇静地收了手,看着奶妈将一包财宝塞到太医手中,才在一旁开口:“太医有话不妨直言,本公主恕你无罪。” 他深深吸了口气,一溜地说出来,似乎怕一停下来,就没了再说的勇气:“往来流 32、怀珠 ... 利,如珠走盘,是为滑脉。公主此脉,应是有喜无疑。” “说下去。” “算起来该有三个月了,只是公主最近忧思过度,胎儿有些瘦弱。” 他见我不发一言,一脸凝重,又怯怯地建议道“我是否现在就开些红花、巴豆,毕竟如果要堕掉,还是趁早......” 有那么一刻,我也在认真思考他的话。毕竟大哥刚刚得位,正是我大展拳脚的时候。 奶娘在身边听了,立刻出声反驳:“太医在说什么?!这可是主子的第一个孙子呢!”我心中突然一软。 安静地抚摸着那尚未隆起的腹部,是啊,或许,这是母亲在天有灵,特意赐给我的礼物。她怕我一个人寂寞,特意给我送来一个小人儿,一个与我血脉相连,唇齿相依的亲人。 想到这,我甜甜的笑了起来,跟太医吩咐道:“母亲的事一直都辛苦你了。安胎的事,我也想继续交给你。往后这七个月,你负责替我照料好胎儿,记得把嘴巴闭得紧紧的,日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听他连连称是,我心中方始大定。 胸中顿时溢满沉甸甸的喜悦,让我想马上飞到岁千红身边,与他附耳细说。 注: (1)又作饭含,古丧仪之一。把珠,玉,谷物或钱放入死者口中的习俗。饭,是根据死者身份不同,把谷,贝放入死者口里;含是把珠,玉放在死者口里。所放之物根据死者地位不同而有不同。 (2)此处化用唐朝大明宫的含凉殿。含凉殿是皇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36 帝的寝宫,设计独特,依水而建,夏天非常凉爽。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蛋又来了~~~大家掌声鼓励! 33 33、甥舅 ... 想到这,我竟一刻也待不住了,拉起裙角就去找他。 正出得灵堂,忽闻高声的唱礼从祭棚外传来:“威武侯前来吊唁!” 循声望去,我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是舅舅戴重光。他大摇大摆地进来,连战甲都未除,只在外面松垮垮地披了件孝服。五官无甚变化,可这次见他,却完全脱去了当年的隐忍,像是把出鞘宝刀,尽露锋芒。 他甫进门,便四处打量起来,那浓眉一皱,脸上的法令纹深得如刀刻一般:“怎么把妹妹的灵堂弄的这般简陋?” 其实灵堂的摆设,内务府也未曾特别简慢,一般宫妃过世,也就如此待遇。可是张氏咄咄逼人,想要缩减给母亲陵寝的用度,我心中有气,就把两件事合起来,趁机跟他哭诉一番。 舅舅果然大怒:“欺人太甚!我们戴家人可不能叫人小看了去! 不过一会儿,就有大队士兵,抬着着精美的物品鱼贯而入,手中既有绫罗绸缎,又有金银玉器,列成长长的队伍,在祭棚外绵延了有半里地:“这都是刚才面圣,皇上赏给我们戴家的,如今就当借花敬佛,都权作戴妃的祭品之用。” 大概是那阵仗太大,门外渐渐人群涌动,不少宫女太监都过来打探。没过多久,就有内务府人捧了圣旨进来,说是皇恩浩荡,追封母亲为柔妃,赐谥恭仪,要给威武侯之妹风光大葬。 我恭恭敬敬地对宣旨的太监谢了恩,心中却笑得极冷:果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边却又疑心,什么时候在父皇眼里,戴重光竟有了这么大的影响力! 两人寒暄了一阵,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进来的手下打断了。那人低声向他报告着什么,我离得近,依稀听到“东宫卫戍”几个字。 识相地带他上过一注清香,就送他出门。见他们急急忙忙的背影,我才想起那个手下,不正是之前遇袭时见过的张侍卫吗? 谁知到了岁千红的衙署,却看见大门紧闭。大白天的,我正感到奇怪,偷偷绕到窗子旁,果然听到有人在里面低声交谈。 虽看不到里面,可传出把那狠厉的声音,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你潜入广顺侯军中,有否探听到什么消息?” “广顺侯为人多疑,西南军中多是跟过他出生入死的老将。想要策反他们,可不是件易事。”我一听,便肯定这是岁千红在与人密谈。 那人边用指节叩击木头,紧张地问:“那我们岂非无计可施?” “也不尽然,至少我觉得有一人可用!”岁千红不慌不忙,“西北军中的昭武校尉(1)铅华,他出身草莽,为人重利。这几年因为军功过人,反遭老将忌惮,将他派到了荒芜之地。只要您晓之以理 33、甥舅 ... ,诱之以利,必定能将他收为己用!” 两人齐声大笑,岁千红又继续说道:“况且您现下圣眷正隆,皇上很多地方都得倚仗您!能被您看上,更是许多人巴不得的事!假若他还是不识时务,到时不用你开口,自然有人替你对付他!” 那人听了冷冷一笑:“皇上?他也不是什么好鸟!” “当年他害你爹娘尸骨无存,看,现在你姨娘死了,连副象样的棺木也不愿意给。”他叹了口气:“真他妈让人寒心。” 岁千红原本清亮的声音顿时变得晦涩起来:“他做过什么孽,终有一天,上天都会让他都受回去的。” “何必靠天?”那年长的人阴恻恻地跟着笑了,耳边顿如若吹过一阵阴风:“若是天不收他,自有我俩去替天行道!” 过了很久,久得我以为他们不会再说话,却突然听见岁千红回答:“舅舅说的是!” 我急忙地退开,不敢置信,心里震惊得无以复加。从窗边拿开的双手,满掌汗湿,沾满了一颗颗干裂剥离的碎漆。 我心惊肉跳,只会按着本能原路返回,却连撞到了别人身上都没有觉察。那人立刻弹开,反给我跪下了:“给公主请安!”仔细看去,那人也身穿东宫卫戍的制服。 无心纠缠,我随手一挥,便让那人跪安。可那人起身后,竟直直朝衙署的方向走去,我吃了一惊,立刻就将他叫住:“你欲往那边做甚?” 那人涨红了脸,憋了很久,才一幅豁出去的模样:“太子有事宣召岁千红,小的看您从衙署过来,正,正准备去那儿找他。” 我还没想好,身体已经早一步作出反应,紧紧地拉住了他: “你不可以过去!” 那人一脸惊诧,我才发觉自己干了什么。连忙松开了手,可眯起的眼睛,锐气未减, “本公主说了你不可以过去。” 他嘴里说着:“公主说的是,那我到别处去找。”可那脸色神情,分明还在问着为什么。 生怕他会折返回去,撞破他们俩的密谈,我急中生智,借口说有急事找大哥相商,命他立刻领我去太子处。 结果到了东宫,只顾想着刚才岁千红和舅舅的对话,却什么话也没说。大哥见我心不在焉,以为我在为母亲的事生气,连连说着身体为重的话,便打发我回去休息了。 我一天下来心事重重,回到宫中,连饭也没心思吃。正在洗脸,突然被人抱住了腰,亲热地问:“今天让太医过来看过了?” 心跳登然漏掉了几拍,吃惊地看着他“怎么?” 他笑嘻嘻地凑到我身上嗅着:“身上还有药味呢,还想骗我?” 我才放下心来,顺口答道:“对,张太医说我操劳 33、甥舅 ... 过度,给我开了宁神的方子,要吃好一阵呢。”经历过下午的事情,我下意识地害怕跟他说怀孕的事情,胡编的谎言,出了口却再难挽回。 他也没有疑心,把我扶到凳子上:“那你得乖乖吃药。戴妃若知道你为了她,却赔上自己的身体,她在天上看着也会伤心的。” 说完又看了我好久,摆弄着我一根头发:“我也会心疼的。” 我面上笑着,却满嘴都是苦涩,像药还含在舌底,久久未散。 悄悄抚摸着肚子:孩子,假若有一天,你的父亲真想杀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37 了我的父亲,我又应该怎么办? 注: (1)唐朝武官,正六品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大家打分鼓励哦~ 隆重欢迎褪尽铅华童鞋亲身出演~~大家鼓掌~~ 34 34、相依 ... 那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像是有颗藏在骨缝之中小豆,静悄悄发了绿芽,在我身体里头冉冉生长,叫我用心血,一天一天将他喂哺长大。 怀孕初期,肚子还不怎么看得出来,往往穿着宽松的衣服,就能将隆起的小腹盖住。 岁千红每天当值,在我身边的时间不多,总是匆匆忙忙见过一面就走。我现下住在宫里,他也不好留宿,自然未能察觉。我亦非刻意要瞒,只是错过了适当的时机,便再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 既要掩人耳目,我索性连着抱香和向秋都不曾提起。借着守孝的名义,闭门谢客。除了见见司徒信等心腹,更少有招待外臣。外头只以为我伤心过度,并没有太多揣测。 却说那日起床不久,晨吐完,刚喝了一口药,就看见向秋急急忙忙地闯进来,说太子府的新管事在外等候,有消息要面呈予我。 往日那个旧管家,因为男宠的风波,已经被换掉了。现在这人是广顺候新近派去的心腹,负责监视大哥的一举一动。我不敢怠慢,连忙放下药碗,就让他进屋禀报。 此人姓关名涛,曾是前朝的明经(1)及第,在西南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却偏偏碰上了文字狱,本以为死到临头,去到法场却又碰到了新皇登基。捡回小命,他却再也不敢入朝当官,便进了候府当西席。 他一走进来,便皱紧了眉头,捂住鼻子。 我心中尴尬,晨吐的气味想必不好闻,立即让仕女打开窗门。 他却仍叽叽歪歪:“公主原来是身体有恙,怪不得很久不曾关心朝事。” 我看他一个大男人,如此锱铢必较,不禁皱紧了眉头:“先生过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今日朝堂之上,监察御史参奏太子,说他纵容家人,建府愈制。” 我想起西山别院,心中了然。自古铜狮龟鹤,只能皇室御用,广顺侯为人好大喜功,这条罪在他可真是实至名归。“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先生何必紧张?他要参,就让他去好了!” 谁知那关涛勃然变色“太子刚刚上位不久,岂能有一丝痛脚让人抓住。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我以为公主是疏漏不知,原来你竟是知道了却不管! ” 他见我一脸不在乎,又加了一句:“我定要将此事报告广顺侯。” 我心中有些生气,这人每次就会用广顺侯来压我:“的确,因为家慈的事情,我是有些疏忽。不过这么点小事,也值得去紧张?” 他冷哼一声:“小事?假若因此出了什么意外,广顺侯怪责下来,公主你是不是要负全责?” 既然撕破了脸皮,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往桌上一拍:“本公主的 34、相依 ... 事,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玉镯应声磕作了几截。 大概是太过激动,腹中一阵阵抽痛,我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咬牙忍着。关涛那厮还不知制止,吵得我一手把药碗扫到地上:“好了,若太子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拿命去偿你,这行了吗?” 他看我是真怒,才不敢再多言。奶妈送客回来一看,我已经在靠椅上蜷成一团。我汗如雨下,见无他人在场,才敢叫唤:“奶妈,我疼。” 她抚着我,几乎要哭出来:“哎呀,怎么嘴唇都发白了,奶妈马上去叫太医。” 只觉得腹中越痛,像是有只大手猛力撕扯,要将五脏六腑都一并拉出来。忍不住一声惨叫从唇间逸出,我倒在胡床上,心中一酸,伸手拉住要走的奶妈:“也让岁千红过来!” 迷迷糊糊中,有一双手,抱住了我和宝宝。那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于隆起的小腹上,一下一下抚摸着。 低低的声线,哼着异地的乡谣,像从紧贴的肌肤中,渗进我的骨血里。虽听不懂唱词,可是那个乐调,依稀是小时候,他哄我睡觉时给唱过的。 “那是什么歌?” 像是早就知道我醒来了,可他还是紧紧贴在我的身后:“这是南粤的民谣,我那时在军中,那些地方来的士兵教我唱,说是专门哄小孩子睡觉的歌。” 虽然看不见,可我就是知道他在笑:“你看,一听爹唱歌,他就不吵不闹了。” 像有一股暖流从他手中缓缓传到我身上,将腹中疼痛慢慢抽走。不知怎么地,我突然就热泪盈眶。 他没有追问,我也不必再说,那一刻,我们同心同德,心灵相通。一家三口,像互相取暖的鸟儿,不管外头风吹雨打,可是心港无风,安宁如镜。 等张太医过来的时候,肚子已经不怎么痛了。本不想又听太医唠叨,可岁千红还是硬逼着让我去给他诊脉。果然太医一张嘴就说我胎动不稳,说需要静养。 我心里知道厉害,可是又扔不下朝廷里的事情。谁知还没开口,岁千红就替我说了:“公主日理万机,要她静养的确不易,太医是否有方子可有助调理?” 太医面带疑色,想是不知他是何身份。 我特意亲热地把手伸进他的臂弯里:“太医自有法子,你无须担忧。” 太医醒悟过来,才滔滔不绝:“公子说的也有道理。记得千金方(2)有著:用葱白一把以水三升,煮令熟服之取汁,食葱令尽,可主安胎。公主不妨......” 谁知太医还没说完,岁千红便皱起眉头,好不客气地抢白道:“不知太医有否听过桑寄生汤(3)。我之前曾听别人讲起,葱白煮水温和无力,倒不如这个方子 34、相依 ... 对劳役伤胎有奇效。” 张太医被问得一窒,大概是从未像这样被反问过,揪着袖子一直在擦汗:“似乎是看过这么一个偏方。不过桑寄生......” 见他支支吾吾,岁千红便一锤定音:“公主,如此我们便试一试这个方子吧?果若不见效,再按张太医的方法来。” 见他如此热心,我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反对。 自始,他便在我的寝宫中留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38 宿。每每夜里小腿痉挛,他便不辞辛苦,给我细心按摩。 他坐在床边,看我又痛又笑,也一同笑了起来。此时此刻,岁月悠长,两人相依,芳华正好。 注: (1)明经,汉朝出现之选举官员的科目,始于汉武帝时期,至宋神宗时期废除。被推举者须明习经学,故以“明经”为名。重经之风一直延续到隋唐时期的科举考试,唐代的“明经”科试帖经,以通经比例决定等第。 (2)《千金方》,唐代孙思邈所著。 (3)此古方载于明朝《普济方》。主治妊娠胎动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完毕,任务完成!谢谢大家~哈哈哈哈,么么么么 感谢观海听涛化名出演~呕嘢~~ 35 35、滑胎 ...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 宫人已渐渐换上了夏装,穿在身上,有如蝉翼,微风过处,飘逸出尘。 只有我整天将自己裹得像粽子一般,遮盖住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生怕被人窥见我的秘密。 西山别院的事情,我不便出面,只得交托给司徒信去办。幸亏他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总算暂时压住了朝中的非议。 我神色恹恹,半卧在塌上,隔着屏风听他继续禀报:“可惜却始终查不出背后支使之人。倘若这是二王子所为,那下手也未免太轻了些。” 我打扇的手,不禁慢了起来:“会不会只是不知深浅的御史,想借机敲诈一笔?”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往往最可怕的,不是敌人太强,而是殚财竭力,却根本不知敌人是谁? 他刚要回答,却被突然而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只见抱香捧着托盘,将安胎汤药送到跟前。 见上面还袅袅飘着几许白烟,本想再放一放再喝,可看着司徒信一脸眼观鼻鼻观心的架式,有第三人在场,他大概是不会再说下去了。 刚含进一口,就觉得奇怪,我咂着舌头:“怎么这么苦!” 抱香低眉顺眼:“这是公子特意送过来的桑寄生汤,大概是苦口良药。” 见司徒信一脸不耐,把手中的公文当扇子扇着,我壁上眼睛,捏住鼻子,几口就将药喝完。 抱香走到门前,他还不舍得开口,我心中警觉,特意提到:“你在我宫外的别院住那么久了,内应的事情,可查出些眉目了吗?” “府中不少人,皆与广顺侯过从甚密,我正有所甄别,将他们或驱逐或收归。不过照观察,他们之上,应该还有个带头之人。可顺着消息传递查去,总是到宫里便断了线索。” “你是说领头的探子在宫中?”我一下子便想到了关涛:“据我所知,广顺侯派了心腹干将来宫中监视动静。你不妨多多留意他。” 谁知他却摇头,断言道:“关涛此人并不足惧。” “怎么?”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凭广顺侯那样阴险的人,派出的内鬼必然是你最难以察觉的,又怎么会光明正大地告诉你?” 难以察觉的人?“所以你认为......是抱香所干的?” 他呵呵一笑,连连摆手:“在还没查出来以前,信不敢断言,小心一些,只是防微杜渐而已。不过,信不得不再次规劝公主,不趁着八公主他们还没离开,把细作放到广顺侯身边,以后就来不及了。” 我自是断然拒绝。我怎会将我儿子的父亲,拱手送人?! 想到此处,孩子像听得懂一样,突然间动了一下。 司徒信在外面听得叫喊, 35、滑胎 ... 疑惑地问:“公主怎么了?” 我正想告诉他没事,肚子便突然绞痛起来,仿有千百根针棉密地刺下来。时间越久,却越发感到不对劲,像是比上次被关涛气着的时候更疼得厉害。 我开始害怕起来,便顾不得避嫌,让他立刻去喊人。 渐渐地,五脏六腑像在被什么侵蚀着,一寸寸地融解成气泡,在肚子里打转。 身子忽冷忽热,大汗淋漓,没一阵衣服已经湿透。 张太医急匆匆地来到床前,看见司徒信在,便要他将我抱到床上去。才抬起身子,便感觉到一股热流沿着腿根流出来。我下意识知道不好,艰难地扭头一看,果然见软塌上一片血红。 仿佛腹部在越来越凹陷下去,我使劲地去探,却怎么也摸不到孩子跃动的心跳。 心中蓦地一抽,嗓子眼酸涩,泪水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奔涌而出。眼前的画面都朦胧了,我手足无措,胡乱的伸手抓着,抓着谁,就哭着求那人救孩子。 最深刻的绝望之中,连呼吸都是痛。我装着什么都没听到,没有听到说我是误吃了打胎药,没听到说孩子已经没救了,没听到说要我将它的尸身继续生出来,只单纯地声嘶力竭,哭喊撕扯。 到喝了催生的药,开始宫缩阵痛,我的嗓子都已经喊哑了,只能用枕头抵住腹部,反趴在床上呻吟。涕泪横流之中,我凑到向秋耳边,让她去找岁千红。 再一次,我只剩他了,可他却不能在我身边。 我见向秋不动,几次催她。她却扭过头不看我:“奴婢刚才就去找过了,东宫的人说他去了广顺侯府中,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先是痛,然后是冷,再然后便是默然了。快天亮的时候,我看着奶妈擦着泪,把一盆盆的血水往外拿,心中居然没有一丝大恸。 我一笑,当然,心死了,还怎么会痛? 我将自己困在房中,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让眼泪从眼角静静流淌。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脚步声后,一双绣花鞋来到眼前。 向秋蹲在我面前,跟我说:“岁千红在外面,公主是见还是不见?” 我掀起沉重的眼皮,颤巍巍地坐起身:“为何不见?”可一见到他,我就知道为什么了。 他踩着细碎的日光,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手里端着药碗,一边走,一边还吹着:“厨房才说你今天的份还没喝呢。”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心头上像被捅进了一把刀。 他坐在脚踏上,轻轻地抚上我的脸,“就因为你不肯乖乖吃药,才总得受苦呢。”我只觉得毛骨悚然,趁势往后一躲。 一丝不自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39 然从他脸上闪过,才收了手:“脸上怎么这么苍白?” 35、滑胎 ... 我不回答,忍着刻骨的刺痛,拼命憋着泪水:“怎么劳你专门端给我喝的?” 他顺着我的话,赶快又把碗递了过来:“我昨个儿有事不在宫里,没有亲自看你喝完,今天特地给你煮了拿过来。”说完用调羹搅拌了几下,“不会太热了,赶快喝了吧。” 我几乎要咬破银牙:“你昨天不是命人来送过一碗了吗?怎么现在又要我喝?” 他嗔怪地看着我:“这药哪里有喝一碗就见效的,当然要喝足了分量才好。”说完还掏出一小袋蜜饯,“吃完了还有赏”。 我先是浅笑,让后越笑大声,最后止不住笑倒在他怀里:“好!我可算是明白了。” 他一脸怪异,看着我一把夺过药碗:“既然你还怕效果不好,那我何妨在你面前喝一遍!” 我一边往嘴里灌,咸咸泪水边滴滴答答地落到碗里。他见我喝得急,漏出来不少,粘到衣服上,捏了袖子给我擦。 我侧身躲开,却一把将空碗摔到脚下。它应声裂成几片,碎片飞溅出老远。 岁千红吓了一跳,紧张地捂着我流血的脚:“都被碎片划伤了!得赶紧包扎。” 我毫不在意,挣开他:“你还装什么好人?!” “你不就是想让我流血吗?多谢你的药!”他呆愣着看我掀开被子,露出一床的血迹:“你看,这都拜你所赐!” “怎么这么多血?哪儿受伤了?”他立刻把我拉到身前,上上下下检查了好一阵,脸上才刷地一下白了,呆愣了好久:“是孩子?”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不可能!那个药,那个药明明是母妃当年安胎的秘方,不可能有错!” “我累了,林佳璧,咱们都不要再装了。” “你早知道我的身份?” 我看他瞪大了眼睛,不住笑了:“从今往后,无论你要当八妹的驸马也好,想复位当皇帝也罢,我都不会妨碍你了。咱们往日恩情,一刀两断!既然你,不想让我给你生儿育女,我,秦国昭,今天对天起誓!此生此世,我就是死,都不生你林家的儿子!” 我看着镜子中倒影出来的自己,觉得那些从心理面发出来的悲伤,像毒咒一般,缠绕在我的眼睛里,灰蒙蒙地,透不出一丝亮光。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艰难地把这一章码出来了,文字上不排除还会修改,但为了2/3天一更的诺言,呵呵,还是贴出来吧~ 正如大家所料,孩子果然是保不住了~蛋承认蛋有些后妈~可是因为这是全文的一个重要关键,也是我当年开坑的时候就想好的一个情节,所以这样安排,实在是情非得已。 不过蛋给大家保证哦,这个文会有个he的结局,即使不是he的结局,也会有个he的番外,所以被虐到的童鞋~你们耐心地看吧,我用行动虎摸大家脆弱的小心心~~么么大家! 36 36、水月 ... 凄凄惨惨,冷冷清清,推杯把酒,却难将息。一阖上眼,岁千红赤红的双目便在面前,瞪大了看着我,搁泪盈盈。 那日话毕,我也像用尽了毕生余力,跌坐到床上,任涕泪横流。 司徒信在外间听到动静,闯了进来,拉扯着让岁千红先回去,好让我冷静一番。 岁千红站在旁边等了好久,才终于转身。明明不想再看他,可他一走,却又不舍。 抬起头,见他走至一半,又回身,蹲下来把碎瓷片都给收拾干净了:“你半夜起来,总不爱穿鞋子,当心要扎到脚。”那双眸子冷不丁地又瞅了我一眼,欲语还休,像吐尽了一声叹息。 我拼命摇头,却挥不去当天的情景。虽已搬离了寝宫,午夜梦回,我却还每每看到他的脸,他的笑。一晃眼,眼前又换作了血盆中我那骨肉模糊的孩子。 尖叫着惊坐而起,披衣下地,习惯性地赤着脚就踏到地板上,被那生生的寒气一冰,才记起,提醒我穿鞋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蜷紧了身上的狐裘大衣,搓着冰凉的手脚,慢慢踱到窗前。夜色还深,不知要数多少滴烛泪,才能见到天明。 虽还是争秋夺暑的时节,我却怕冷怕得要命。奶娘说是这滑胎的后遗症,每天炖补药,烧炭盆。但还是收效甚微,反倒喝酒还会让身子暖和一些,我就强拉着司徒信作陪。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思,我怎么都喝不醉,反将他放倒了不知多少回。 酒过三巡了,我就开始跟他大吐苦水:“那个孩子,是岁千红的。可也正是他,居然下了狠手,杀死自己的亲儿,可怜孩子都还没成形。” 他这人清醒的时候话多,喝醉了反倒闭口不言。间或这么两句,却被我记住了,他回答我说:“不管你为什么认定凶手是他,我只知道,虎毒不食子。”我心中一动,却是有些后悔那天的冲动了。 可惜岁千红一直未有露面,我也不好主动去问。等出了小月,已时近中秋佳节。宫中按惯例摆下了宴席,四处灯火辉煌,火树银花,大家饮酒赏月,好不热闹。 可叹人月团圆夜,我却又回到了孤身一人,罩在旧日的衣袍里,越显得空落萧瑟的。难怪大哥一见我,就大声嚷嚷:“昭儿,怎么竟然瘦了这么多!” 幸亏涂了胭脂,面色还不算太糟。我走过去,堆出一脸假笑:“哪里,倒是大哥心宽体胖。” 他呵呵地笑了起来,特意牵我坐到他旁边。我正奇怪大哥的举动,却感到女宾席那边,一股视线向我这边投来,扭过头去看,便再也移不开了。 灯火阑珊处,那人一双泪眼,熠熠闪着微光,有如塘边萤火,发着幽光。于万人丛中,他茕然独立,仿佛沧海 36、水月 ... 变化,都在等我回头。 我不由自主,就要向他走去。却见一只荧白玉手,从他的手臂间穿出,松松挽住了他,肤色迥异,两相比较,显得十分刺目。 我脚步一顿,就要往回走。却挡不住八妹那娇俏的声音,直直钻入耳中:“千红哥哥,都怪我刚才没有听你的劝告,不肯多穿一件衣服,现在却冷得不行。不如你帮我把那件紫色披风拿过来吧,就是你说我穿得好看的那一件。” 大哥发觉我不见,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见我神色哀怨,身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40 子立刻挡在他们的方向。我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等到脚步声远去,仍不敢回首相顾。 捂着嘴,我不禁笑出泪来。原来一切,竟不过是我痴心妄想,自欺欺人。一直以来,我算什么?我们的孩子又算什么?他大概早就想摆脱我们母子了,否则,又怎会那么快,便回到了八妹的身边? 我任泪流满面,捧着这一片痴心,仿佛眼见它碎作了齑粉,从指间随风流走。 那边八妹还嫌不够,拉住了大哥:“大哥和四姐这么匆忙,是要赶着到哪儿去?” 他难得地拿出了当哥的威严:“八妹,不许胡闹!” 她却丝毫未有忌惮,冷哼道:“我怎么了?就不许我跟四姐说说话吗?” 我拨开大哥,对他摇摇头,昂首挺胸地站到八妹面前。 她呵呵一乐,挑衅似地把手帕递给我:“四姐,我可真对不起你。不过你可别误会,我可没去抢,这次是他自个儿来找我的。不过你也是的,他那么好的人,给他什么不值得?反正都是些身外之物,要什么就给他呗。” 我依言接过了丝帕:“八妹,没什么对不起的。他不就求那些身外之物吗?就算不是你,也该是别人!” 她瞪着我,指甲都快戳进掌心里面。 “至于这条丝帕”我特意拖长了语调,“四姐替你留着,等将来,有人跟你说同一番话的时候,兴许还用得着。”说完还特意扬了扬,才放进袖口之中。 她想在我伤口上撒盐,殊不知,只有爱了,才能伤害。而八妹,从来就不是那个人! 不过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让我伤心了。那温文尔雅的璧哥哥,在十年前已经死了。剩下那个,我看向远方,那个拿着披肩回来的身影,他不过是男宠岁千红。 那边厢筵席开始,我不愿再逞口舌之快,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喝酒。四周热闹非凡,我却倍感孤单。索性拿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河边,也好过混迹于那些人和事中间。 湖心月飘摇,伴着水波荡漾,像在随风起舞。我倚在树边,借酒浇愁。 突然听到树林后面有响动,转过头一看,却看不见人影。 36、水月 ... 我还疑心是否喝醉了,有了幻听,却被人从后一推,掉进了水中。 从上面看,还光洁明亮的湖,到了水底,却黑洞洞一片。冰冷和恐惧顷刻将我笼罩,惊吓之中,猛吃了几口湖水。 我越是挣扎,就越是往下沉,平素看着温和的水,此时却凶猛无比,拽住我朝深渊处拉。我渐渐挥不动了,对着那虚空,仿佛看见母亲和孩子向我招手。 不禁放软了手脚,或许,这是他们可怜我,要将我带离这个冷冰冰的世界。 忽感到腰上一重,有人拉着我的身子不断上浮。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蝼蚁尚且偷生。我又全没了轻生的念头,死命攀住他,我知道,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到了地下我也不会安息。 到发现我湿淋淋地倒在湖边,中秋宴席还未散去。众人得知意外,都诧异非常,父皇连夜传召御医,到他的寝殿替我诊治。 太医按过了脉搏,只说寒气入侵,已伤及五脏,需慢慢修养。 二哥在一旁似笑非笑:“四妹怎么无端端就掉到了水中?下去以前,就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我哪里会中计,信口编到:“大概是酒喝多了,朦朦胧胧地看见湖中皎月,就想去捞,谁知会掉进了湖里。” 他听了呵呵直笑,说我有诗仙李白之风(1),众人只得附和。只有八妹,一脸紧张地看着我,到此时才算松了口气。 她以为我不知,却不知我看在眼里,于心中暗恨,其实被救上岸后,我已是醒了过来。 朦胧中,听见她在厉声质问:“怎么,我才报复她一下,你就舍不得了?”。 那人讪笑,一副吊儿郎当的口吻。一听便知是岁千红:“都一刀两断了,还有什么舍不得。只是公主身份高贵,痛打这么一只落水狗,岂不是污了您的手?” 八妹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总归要出了这口恶气。” 岁千红也没多纠缠:“可她毕竟是公主,要真死了,只怕被会对您不利。” 八妹毫不在乎:“她算什么公主?还不是靠了我外公的势力,何况现在大哥的太子也当上了,看她也没剩多少好日子了。” 我回忆着,不禁笑出声来。司徒信见众人走了,才偷偷问我:“公主您不会真的是自己落水的吧?” 我继续笑而不语,不管谁是凶手,只要是二哥想看咱窝里斗,我就偏能忍住,不许他称心如意。 注: (1)据说李白在当涂的采石(今安徽当涂县采石矶),在长江上行船,因为喝醉了酒,见到水中月亮的影子俯身去捞取,于是淹死在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虐~大家觉得够味不? 37 37、垂帘 ... 太医说我不宜操劳,力劝我留在宫中修养。父皇都让人收拾好殿所了,却抵不过我固执己见,最终只得允我回外宅养病。 我身披裘袍,在奶妈的搀扶之下,带着伺候的奴才,浩浩荡荡出得麟德殿(1)。果然,岁千红正在外面守值,目视前方,对我视而不见。 我趁着上辇的空儿回望。想当初,偶然擦身而过,偷偷瞥去的一眼,都教两人暗自开怀。何曾料到,会有今日,相见争如不见? 车架从宫门出来,沿着长安大街,一路驶到我的外宅门前。 进得房中,我便立刻密召司徒信来见。 我摒去众人,开门见山:“你马上替我查探一下,看二哥最近是否有什么动静,想要对大哥不利?” “怎么?难道你发现他有不臣之心?” 我冷冷一笑:“这倒没有。只是广顺侯安乐日子过腻味了,看大哥位置坐稳太子位,居然就想将我一脚踢开!这下,我不得不给他些危机感了。” 他眯长了细眼,语调也阴森起来:“哼!像是广顺侯会干的事情。不过,二皇子最近深居简出,夹起了尾巴做人,要说他怎么对太子不利,怕是不容易。” 我早就想好了:“找不到就给他造出来一些。反正我只是想广顺侯知道下利害。是真是假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41 ,没人在乎!” 我看吩咐完了,精神顿时松弛下来,越发的疲倦了,便吩咐他跪安。他走到一半,却回过头来:“多怕你会一直消沉下去。幸亏,往日的四公主又回来了!” 我无言苦笑,是阿,可怜往日的那个我,又得回来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过去,我只想保存自己,却偏教人害了孩子,伤了性命。到如今,我岂敢重蹈覆辙? 可每到夜深人静,我也不禁追忆过去,那个难得善良的自己,那段难得快乐的时光,那种难得温暖的心境,是如此的弥足珍贵,怕是到我生命消逝,也再不会再遇了。 不知不觉,洗漱完毕,三更已过,我便准备上床休息,却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突,突突。先是慢悠悠地,生怕惊醒了什么人一般。敲到后来,却越来越快,像木匠用锤子在击打木材。 我心中不禁有些害怕,走到门前听了一阵,隐约听到些微弱的呜咽,间或夹杂着我的名字。我一震,不可置信地打开了门。 岁千红目光迷离,双颊绯红,半倚在门上,醉醺醺地看着我:“昭儿,我刚在外头叫了老半天门,那些人打开见是我,居然又关上了,我怕得不行,还以为你不愿意看见我了呢,幸亏懂翻墙进来。”说着脚步不稳,就要摔到一旁。 我下意识地接住,却又将他一把推开:“我当然不想见到你 37、垂帘 ... ,你这弑儿的凶手!” 他倒在地上,脸上顿被悲伤笼罩:“你说的对!要不是我,孩子不会死,你也不会伤,舅舅更不会做着春秋大梦,逼我做不甘愿的事情。” 我气得泪水横流:“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来惹我!生日宴那晚,你就不应该出手相救,后来我掉进山坑,你也不应该寻我,最最不应该的,就是到了现在,还在我面前装癫卖傻!你不是八妹的入幕之宾吗?那就像个男宠的样子,给我滚回她那儿去!” 他似乎突然间清醒来过来,一骨碌地爬起来,扭过头不看我,嘴里念念有词:“是,我该回她那儿的,该回她那儿。” 我看他蹒跚的背影,蹲在地上,突然就大哭出来。 只是那样的事情,仅出现过一夜。再后来,我便少听到他的消息了。 我又开始招揽群臣,还以太子之名,在京城开了家汇英楼,供城中雅士吃喝论政,而分文不取。一来二去,受惠的人多了,众人自然感恩戴德,纷纷颂扬太子雅政,大有垂拱之风。 酒过三巡,热火朝天,那些官员说话自然不大谨慎。我便派人将那些对话偷偷记录下来,其中既有抨击朝政的,又有劝父皇禅位太子的,各种各样,精彩非常。 再特意叫人放出风声,二哥一伙听了,自然蠢蠢欲动。可惜他们没有证据在手,也蹦跶不出什么来。 我在心里嗤笑,当然,证据都握在我手里呢。拿了那些记录的纸片,我就去跟广顺侯邀功,看着他越来越紧蹙的眉头,还在一边火上浇油:“幸亏我派人把证据都截了下来,否则太子的地位,”还特意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岌岌可危啊!” 他怒发冲冠,一手拍到茶几上:“这帮废物!朝堂上说不出个一二三,酒桌上非议朝政,却讲得头头是道。” “是啊,不过大家也是欣赏太子,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话都是好的,可惜说得太不是时候了。您想,大哥才刚上位不久,便有如此民望,父皇晓得了,嘴上不说,心里还不知会怎么计较。” 司徒信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多亏公主发现的早,先下手为强,威胁汇英楼的老板,将证据抢了过来。否则,这些东西要真落到二皇子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啊。” 广顺侯阴沉着脸色,再认真看了那些对话几眼,狠狠地将纸撕成碎片。我等他发完了火,再转过来问:“你确定再没有别的善本流传在外?” 我笑眯眯地,我弄出来的东西,坊间怎会有流传:“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世间仅此一份!” 他唤人将纸碎清走,才开口夸我:“你这次干的不错!应记头功。想来,太子身边还是少不了你。何况我马上要陪 37、垂帘 ... 皇上去北边行猎,太子监国期间,可要靠你好好辅助太子。” “侯爷大可放心,大哥的事,就是国昭的事。” 他这才稍微有了笑容:“好!不过……” 我疑惑着抬头看去。 “这么久了,昭儿怎么还是如此见外?以后就随你太子大哥,唤我外公吧。” 这时才想跟我套近乎!明明知道这不过就是一个称呼,出口了,却又是另外一番话:“还是称呼您为侯爷吧,八妹听了,大概要不喜欢的。” 他呵呵一笑,也不勉强。 果然一入秋,父皇便带同近臣皇子前去围猎,独留大哥留京监国。 广顺侯说自己年纪老迈,三番四次上表请求回到封地。却被父皇以他老当益壮为由,坚持令他陪同圣驾。 临行之前,广顺侯特意握着我和大哥的手,珍而重之地拍着:“你大哥本性纯良,监国期间,诸事都有赖你照料了。” 我自是义不容辞。城楼之上,大哥身侧,我俯视着出行的人马。金灿灿的晨光,蓖麻油一般刷到脸上,让人焕发出精光。 不知道怎的,我突然想起那个父亲得胜归来,抱着我进城的故事。心中倏然地,生出一股干云的豪气:“侯爷放心,往后这京城里面,只要有我秦国昭坐镇一日,便会有太子一天!” 自此之后,我便过上了垂帘听政般的生活。 父皇专著玩乐,把所有的事情都悉数下放。我留在东宫,看奏章,写朱批,看着世界万事由自己主宰,被自己控制。那种滋味,像毒瘾一般,让我沉迷于权力之中,不能自拔! 从来未有这么一刻,我觉得自己那么强大,生杀予夺,唯我独尊,耍弄天下于股掌之中。 大哥一如既往,唯唯诺诺。往往我批好的奏折,都没跟他讲完,就让我下发执行:“大哥难道还信不过妹妹你?” “对了,司徒信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居然给我弄来了一只七色的斗鸡王,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传言般利害,嘿嘿,哥哥我得去试它一试。” 我巴不得他不管呢,跟他嘻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42 嘻说了几句笑,便一脸和善地送他出门。却突见门外有宫女飞奔而入,大喊着:“公主,大事不好了,东宫外突然来了许多人马。” 一转身,抬眼望去,果然外面红光烁烁,烽火连天! 注: (1)套用唐朝大明宫麟得殿。于北部太液池之西的高地上,是皇帝召见贵族亲信、接见外国使臣和举行盛大宴会、歌舞表演的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女王回归!!!!大家欢迎~!!!! 再次上榜!感谢各位亲~感谢编~感谢群里的姐妹哟~ 38 38、宫变 ... 我急步上去,抓住了宫女的胳膊:“外面究竟是何情况,快些详细说来!” 她本已慌慌张张,经我一吼,更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我心急如焚,索性亲自出门去看。 却见一名侍卫冲了进来,将我拦住:“公主,您现在可千万不能出去。二皇子带了士兵,将东宫殿团团围住了,正在四周大肆搜查。” 二哥怎么敢!难道他要公然造反不成?“大哥在哪?” 那人嘴角一垂:“太子刚出门,就让二皇子的人给截下了,现在吉凶未卜。”想是怕我怪罪,又急忙补上一句:“属下只是远远瞧见太子叫人绑了,顾不上许多,便马上回来跟公主您汇报!” 我又问:“看得出是哪里的兵吗?手上都带了些什么武器?” “看不出是哪里的军队,可是......”他认真想了想:“对了,他们手上似乎是拿着短刀斧头。” 我心中发寒,看来二哥这次是非见血不可了,使的都是近身肉搏的短兵器。 明明四肢发抖,所幸理智还在。此时我不镇定下来,只会自乱阵脚:“你做得很好!等事情平息,我赏你三级军功,黄金百两。”那人自然欢欢喜喜地谢了恩。 “不过,现在局势未明,我还不宜出现,你给我再去打探,本公主另外有赏!” 那人双眼放光,迅速地出了大殿,却很久都不见回来。 我心中料知不好,突然听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吓得心怦怦直跳。顾不了许多,头一低,便钻进了枱底下面。 幸亏有及地的桌布挡着。果然才藏好,便听见大门被嘣的一声撞开。 二哥的声音随之响起:“不是说四公主也在东宫殿里吗,现在人在哪?” 回答的是把畏畏缩缩的女声,那人哭哭啼啼地:“奴婢真的不知道,她刚才还在这儿办公的,或许,或许是听到动静,给跑了也说不定。” 他恨恨地冷哼,转而对下属命令到:“你们替我好好守着东宫殿,一只苍蝇也不许进出。” 随之震耳欲聋的一声:“是!”听着应该不下百人。 我不知如何是好,蜷着身子,捂紧嘴巴,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远远地,有人从外跑进殿中,声音毕恭毕敬:“禀报二皇子,已搜过太子的身,并无发现东宫印鉴!”我听着耳熟,正在寻思在哪里听过,就被桌面上一声巨响震得耳鸣。 “可恶!萧长谣,命你立即搜宫,不把东宫大印找出来,就别来见我了!” 萧长谣领的兵,那岂不是秦林的北方军? 明明是亲眼看二哥离开京城,随大队人马,前去围猎,为何此刻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竟还带了正规军队,斗胆将大 38、宫变 ... 哥扣住。难道他真要作反不成?! 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印鉴,脑中一团乱麻,却扯不分明。 二哥说完这些,便带了众人去别的地方查看。只留下一小拨人,继续翻箱倒柜。 又过了一阵,便听到守兵传报,说不知什么地方,发现了些重要的公文,将搜查的人又带走了大部,仅留了两人再次看守。 我刚要放下心来,却突然看见一只手,抓了桌布的下沿,下一刻,就要将它掀起来。 我敛声屏息,冷汗啪嗒啪嗒往下流。看着桌布被慢慢地拉起了一角,却在此时,听那另一人嗤笑:“找那桌底干吗?以为是和你家的三岁小娃在玩捉迷藏吗?” 眼看着桌布又放了下来,才感到自己的心,又开始了跳动。 揭布那人害羞一笑:“唉,还真是,跟我家小孩玩闹惯了。看见桌子,就想去看一下底下。” “不过你说,这一次,二皇子是不是真的发怒了?若是真没能找着那个神秘印鉴,萧将军可不会好过。” “那能怎么办!按我说,二皇子就从来没有看得上过我们萧家军。”另外那人气呼呼地:“我说他什么军功都没有,不就是仗着皇子的身份嘛。以为娶了秦大将军的女儿,就能为所欲为!” “可不是?自己有本事,倒不如老子有本事了。咱们这样流血出汗,就因了人家的一句话。”掀帘人越说越有气,慷慨激昂地就坐在了地上:“我看,那个四公主那么既然早知道要跑路,哪会不把印鉴带走呢。二皇子这么吩咐,不定就是想看咱们萧将军吃鳖。” 两人说着说着,也没了搜查的心思。如是者,另外那人随便翻了一下,也便开始坐下休息。 从日正当午,到夕阳西照,我一直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动静。思绪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清晰下来。 若继续躲在这里,我虽求得一时喘息,可最终也只能被困死。现下大哥被拘,东宫被围。除了我,大概外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既然如此,我何不放手一搏。若是可以冲出去求救,不定还存有一线生机。 想到此处,我便立刻行动。偷偷挑开桌布,从缝隙间看去,两人正背对着我说着什么。可凭我赤手空拳,即使能制服他们,可若惊动了外面巡逻的守军,大概会死的更快。敌强我弱之下,不敢力敌,只能智取。 如是等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声长长的虚恭(1),我还没来得及捂鼻子,便听一个侍卫说道:“哎哟,兄弟,人有三急,我得去方便一下。你帮我看一下。”我心中一喜,果然机会来了。 确认了关门的声音,我飞快地咳嗽了一声,自己马上从另外一侧出了桌底。 那人 38、宫变 ... 听到了声响,弹了起来,掀开桌布往桌底下钻:“原来还真躲在这里!” 我马上绕到他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43 后面,趁他毫无防备,拿起花盆,照着后脖子,就将他砸倒在地。 我扯下他的盔甲,套到自己身上。还不忘将他绑结实了,推回桌子底下。 趁另外那人还没回来,我事不宜迟,马上出了房间。 玄武门和白虎门是禁宫的正门,素有禁军把守。二哥这么多的兵马,想也不能堂而皇之地从那里进来,定是买通了守将,从小门攻入。这么一想,我就反其道而行,转向人多的玄武门出逃。 路遇迎面而来的卫兵,我也不躲闪,要么压低铁盔,点头示意,要么俯□子,作搜寻状。果然非常顺利,并没有引起怀疑。 正是胜利在望,我满心欢喜,马上走快几步。却在走近玄武门的时候,看到萧长谣手执画像,与守门的士兵交谈。 我吓了一跳,转身便走,却反倒引起了他的注意:“前面的那人,你是哪个连哪个排的?” 我刹住了脚,听着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脑中一片空白。他没听到我回到,大掌搭在我肩上,就要将我扭过去:“你到底是谁?” 我肩膀一沉,将他甩开,双脚发狠地狂奔起来。 这一跑可不得了,他一声高呼:“给我拿下!”后面那些侍卫也疯了一般在后面追。 我饿了一天,浑身无力,哪里跑得过他们,没走几步就被扑到在地。 萧长谣慢悠悠地踱了过来,手臂间夹着长枪,擦着我的脸,将头盔一把挑了起来。 “是你?” 注: (1)古代说出恭,是便便的意思。而出虚恭,指的是放屁。 作者有话要说:看在我这么勤奋的份上!都来打发吧~收藏吧~~嘻嘻 39 39、长谣 ... 他看到是我,一脸惊讶:“是你!”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豁出去了:“是我!你有本事就把我交给二......” 却没等我说完,他便接口道:“原来是四队的队目。你当值期间,擅离职守,该当何罪?来人啊,将他给我绑下去!免得耽误了二皇子的大事。” 我愣住了,不知他在玩什么把戏,于是闭口不言,由着他的亲兵将我压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他四处看了看,方支开众人,替我解了绳子: “你老实跟我说,东宫的大印,是不是在你身上!” 我没料到他一开口就问这个,转着被扭得酸痛的手腕:“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就要对我用刑,或者军法处置?” 他也生气了,上来便拉住我的胳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不肯对我说实话!为了这么一个东宫印,陪掉了自己的性命,值得么?” 我用力甩开他,不屑地一笑:“若是不值得,二哥何必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带兵闯宫?你堂堂三品大员,又何必与他狼狈为奸,对我威逼利诱?” 他俯视着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没看见他眼里的挫败,只是处境不许我仁慈:“那到底是怎样?难道你要告诉我,二哥没有允你什么好处?” 他本来还想说什么,听我问到这儿,却又突然语塞了。我敏锐地感觉出他的不自然来,马上顺杆儿上,接着猜:“二哥跟你说,如果他当上太子,便让你升官发财,扶摇直上?” 见他蹙起的眉头,我自觉地摇头否决掉:“不,假若你要的只是这些,只需跟我说一声,大都可以给你......” “那么,又或者说,他跟你许诺了......我?” 见他陷入了无声,我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昂头大笑着:“萧长谣啊,亏你认识我那么久,怎么连这个都看不透?” “但凡是我愿意的,就是布衣荆钗,风餐饮露,我也会跟着那人。可要是我不愿意的,就算金鼎玉石,珍奇异宝,也诱惑不了我。” 他看我疾言厉色,立刻慌张起来,一溜烟地解释:“是,二皇子的确跟我说过,如果他日事成,会将你许配给我。可是我这次主动要来,既非被他所惑,也非为姨丈所逼。我只是单纯的怕你受伤,想见你一面罢了。” “这可是杀头的事情,你骗我是三岁小孩呢?” 他长叹一声:“当年我投军入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守护疆土,如今太平盛世,各方军队无仗可打,只顾争权夺利,这个云麾将军我早就不想干了。所以,回京以前,我就想好了,这次回来,我要帮你一把。所以只要是你愿意,我这 39、长谣 ... 会就送你出宫。” 我瞪着他,好久才反映过来他说了什么:“你要违抗军命,送我出宫?” “对!之前你气退婚使,我跟你生气,一直都非常愧疚。想我每次帮你,都事与愿违。可这次不一样了,我在你需要的时候,留在了你的身边。” 听他说完,我几要热泪盈眶:“有你这句话,已经很很够了。之前的事情,都是我自作聪明。你不跟我计较就是,何必还要为我断送前程?我也不求别的,你今天就当没看见我,让我出了这宫门。只要我和外面接上头,就有把握救回大哥。” 他苦笑:“你以为出了宫门,就没事了?现在京城里面,不定都是二皇子的人马。” 我咬着嘴唇:“他居然带了这么多的兵马?到底想要干吗?” 摇着头:“我也不知道。正在围场里守卫,却在夜里突然接到姨丈的命令,让我领兵随二皇子出发。后面陆续有多少人殿后,我就不清楚了。”他见我动摇,更是接着劝道:“便让我送完你这一程吧。料我有军功在手,二皇子也不能对我怎样。” 说着,将我带到了后面的一个小天井,果然就藏了一辆马车。他牵着我的手上去,自己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放下了车帘,马鞭一挥,吁声纯熟:“来嘞,四小姐,坐稳了。” 我突然想起,往日还没改朝换代的时候,府中有个声音好听的大哥哥,每次给我赶车,就给我说这么一句话。我从来没有留意那人的脸,却突然忆起了这个小细节。 我隔着车帘:“萧,小师叔,你是不是以前,也这个样子,就是,说这个话,给我赶过车?” “还是叫我的名字吧,听着不习惯。” 其实我也不习惯呢。才不好意思地嘟囔着:“好,萧长谣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44 。” “知道么,有个东西,是你给我的,一直想谢谢你,可总是错过了。” 我自己也疑惑了:“我给过你什么东西?” 他大笑起来,声音嘹亮,响彻天地之间:“就是萧长谣。我的名字,就是你给的!” 他一边回忆着,语调轻快:“那个时候我刚进到府中,负责给你们家当骑奴。大家都说,这个四小姐古灵精怪,老气横秋,很不好伺候。看我是新来的,便将这个苦差扔给我了。” 说到此处,突然又住了口:“你别介,我都是听回来的。” 我一哂“说的都是事实!” 他跟着也笑了:“说真的,我一开始也挺害怕,自己一口乡音,所以总是不敢跟你说话,怕你耻笑。可是我渐渐发觉,你不仅不介意 ,而且你每次坐到车上,就喜欢念书,你念一句,我就悄悄地跟着念一句。我的京话于是也学好了。姨母非常高 39、长谣 ... 兴,说我像个京城人了,名字也不能用原来在瀛洲那个土里土气的。我一下就想起了你念的那首《登瀛州南城楼寄远》(1):傲睨非吾土,踌躇适远嚣。离居欲有赠,春草寄长谣。” 听他这么细细地咀嚼着,我眼中也湿润了:“这算的了什么呀,也亏你总记住。” 他却不这么认为:“你不知道,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到了陌生的地方,居然碰到一个帮了自己的人,那种感动,能让我记住一辈子。” 我听着听着,自己也不禁追忆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刚上山的时候,也正是你,帮了我许多许多。” “还说呢,”他慨叹着埋怨了起来:“刚来的时候,我怕没你闷,经常跟你下棋。你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一开盘,砰砰砰,看见什么子,都吃了再说,也不管最后是不是能赢。你说,哪有感激人的样子?” 明明是句坏话,却又赞美着我那倔强而青涩的童年:“其实到了现在,我也是这样。只要看见了机会,就马上动手,从来也不管这是不是别人下的套。” 我笑了很久,才住了口。顿觉车子停下很久,都没人叫我下车。 疑惑地拨开帘子一看,二哥一脸谑笑,立在前方。他的身后,几十个弓弩手严阵以待,把守在外宅门前,箭头无不对准了我。 注: (1)《登瀛州南城楼寄远》(唐)沈佺期 全文是: 层城起丽谯,凭览出重霄。 兹地多形胜,中天宛寂寥。 四荣摩鹳鹤,百拱厉风飙。 北际燕王馆,东连秦帝桥。 晴光七郡满,春色两河遥。 傲睨非吾土,踌躇适远嚣。 离居欲有赠,春草寄长谣。 40 40、内鬼 ... 二哥一脸谑笑,立在前方。他的身后,几十个弓弩手严阵以待,把守在城门之下,箭头无不对准了我。 萧长遥转过头来,也是一脸惊恐:“不是我!” 二哥示意士兵放下弓箭:“我果然猜的不错,跟在萧长谣后面,就肯定能找到四妹你!” 安抚地拍了拍萧长谣,我镇定地下了车,昂首挺胸,走到二哥面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可是,不要为难萧长谣,是我逼他放行的!” 大手一挥,二哥立刻就让手下放了萧长谣:“自然是妹妹怎么说就怎么办!” 我正奇怪。他走近我,伸手去摸我的脖子,拇指上下摩挲,像是在寻找血管的位置: “傻妹妹啊,二哥怎么会想杀你呢?我是想帮你。免得你被人家卖了,还在给别人数钱。” 一把抓住,扔开他的手,我啐:“妹妹何德何能?居然让二哥带了军队来帮我?” “当然,也不是单纯的我帮你,是咱俩互帮互助。” 我挑眉:“笑话!想让我和你合作?趁早收起你的春秋大梦吧。” 他自信满满,丝毫没有不快:“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自己的男宠?”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一看便知,”话刚落,士兵们便自动地分成了两列。他走在前方,将我引到了军队驻扎的营帐里头。 司徒信早早就守在了帐篷外。我一见,顿时沉下来脸色:“是你?!你和二哥到底意欲何为?” 他在一边拼命地摆手:“没有!我也是被岁千红带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岁千红?”军帐一掀,果然见岁千红手持利剑,红衣烈烈,立在正中央。 他的脚下,向秋被五花大绑,扔在了地上。 岁千红见众人都到了,剑猛地指向向秋,面上一丝笑容也无:“你是要自己跟公主说,还是要我来帮你说?” 向秋泫然欲泣,咬着下唇,拼命摇头。见岁千红又要说话,才声泪俱下:“我,我来说”。 见她很久没了下文,岁千红举起剑,又往她的喉咙送近了几寸:“跟广顺侯打小报告的时候那么口齿伶俐,怎么现在倒不会说话了?” “你就是那个内鬼?!”我死死盯住她的眼睛。我怀疑了关涛,怀疑了抱香,甚至怀疑了岁千红,却从来没想过是她! 这下一切都说的通了,除了她,还有什么人能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为什么?” 她瞥过了头,畏畏缩缩,不肯看我:“公主,我是迫不得已的。” 我提高了声线:“迫不得已?!是我在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事情,惹你不高兴了?还是广顺侯拿了你家人的 40、内鬼 ... 性命,威胁与你?” 她蜷在了一角,仿佛是要躲我。我那里肯放过她,连番追问,她被逼得不行:“好!我说!我都告诉你,我收了他的钱,行了吗?” 我笑疯了,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呵呵,呵呵,你居然是为了钱?” 她看我这样,却突然哭着大喊起来:“你生为皇姬公主,当然不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 "本来我也是不肯答应的,却偏偏乡下的妹妹要嫁人了,夫家是乡里的大户,如果不给她凑出一份体面的嫁妆,就只能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我一辈子,才那么一个妹妹。平常我照顾不了她,她找到个好的归宿,我绝对不能让她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45 丢面子。" "是我鬼迷心窍,想你不是也在给广顺侯干活么?反正就是定时报告一下你的消息,又不是要通敌卖国,就糊里糊涂答应了他。哪里想到,会惹出这么多风波?” 我真想扇她一巴掌。“他就给你这么些东西,就让你把我卖了?难道这些钱,我给不了你吗?” 她弓着身子,跪着爬过来到我的脚边:“公主,是我一时糊涂。后来我也后悔了,他却用这个威胁我,说反正一次也是干,两次也是干。如果我不继续给他们传递消息,就要将我的行径都告诉你!我怕你生气,只好继续做下去。” 我重重地呼吸着,拼命地压制怒火。一室之中,安静得只有抽气的声音。 岁千红却忽然大笑起来,他暴怒地走过来,一手抓住向秋的衣领:“所以说,你害死我的孩儿,并且嫁祸于我,也不过是一时糊涂?” 我突然张开眼睛,死死盯她,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他说什么?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她脸色唰地白了。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身子挪动着,不断地往后缩:“我,我也不想的。都是关涛那个小人!他去报告广顺侯,说一闻到你房间那股酸味,就知道你是因为珠胎暗结,而疏于国事,让太子几遭无妄之灾。还说你既然答应了不能复命,就用命赔他,那就不如留大人一命,把小孩做了得了。” 越往下说,她越是激动,渐渐语带抽噎:“广顺侯说我身为你的近身婢女,连你有孕都未能查探出来,非常生气,便要我亲自去了结孩子的性命,以免再妨碍太子的仕途。”说到此处,她又转去看岁千红:“而且他教我,只要将火引到岁千红身上,不仅能免去怀疑,而且你与他生气,必然就能将他赶到八公主的身边。” 我的心都在滴血,一手抢过岁千红手上的剑:“向秋,你记不记得,流产的那一晚,我在床边,跟你说过什么?” 她看着我,满眼都是恐惧。 我提着剑,目光凶狠, 40、内鬼 ... 步步进逼:“我说过:‘今天所受的苦,终有一天,要害我那人,千百倍还回来。’” 高高举起了剑,刀锋落下,一片袍角飘然落在了向秋的身上:“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没有拿你和抱香当过外人。凡有好吃的,好玩的,总是想着要帮你们抢一份。你们犯了什么错误,我也总是原谅、包庇你们。不过这一次,向秋,这次不一样,你害的是我的孩子。” “我跟自己发过誓,要让那人死无全尸。可是,这样的事情,我对自家姐妹干不出来。自此以后,咱们割袍断义!”她张开了紧闭的眼睛,满怀希望地看着我。 我把剑抛给了二哥:“二哥,你这个恩,我受了,下面该怎办就怎办!任她被人掀皮拆骨,都再与我无关!” 向秋想不到我真会这么绝情,挣不开被缚的双手,就用身子靠在我的腿上磨:“公主不要,向秋知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冷冷着看她:“再一次?你又何尝有再给我的孩子一次机会?” "你还能给自己一声辩白,可怜我的孩子,连来到世上的第一声叫喊都没有!"说完,我甩开她,头也不回,走出房间。 身后那声尖锐的惨叫,像是引魂的呼唤,高亮辽远,上达天听。 我任泪水滚滚而下,在心中默默祈愿。如若真的有神,那就请保佑我孩子的冤魂,在另一个世界,能寻得安息。 却被人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拍着我的背:“它在天上,一定都能看到的。”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归巢的倦鸟,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开盘了,大家猜中没有~ 猜中的童鞋,快来登记一下~ 没猜中的童鞋,罚你给蛋蛋打分!~~^v^ 41 41、背盟 ... 他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那天清晨,我一回来,就碰见厨房的人。那人截住我,跟我说你的药放冷了,都还没喝。现在想来,我要是再多问了一句,咱们或许就能少走许多弯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力将他抱得更紧。“我被人赃并获,无从分辨,幸亏被司徒信一言惊醒:他说,死的是你的儿子,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凶手是谁?” 我不顾泪眼汪汪,使劲挣开了他:“所以,你就听司徒信的建议,去了八妹的府上?” “是的!你不信我,我除了把真凶白到你面前,还能有什么办法?”手指轻轻擦去我的泪:“我忍气吞声,在广顺侯府中,伺机查探。却不想,会伤你更深。” “我总是想着,忍过这一段,咱们往后,就有很长的好日子了。不料对八公主的冷漠,会让她由妒生恨,甚至要害你落水。我心中忿恨,几乎受不了相思之苦,可又怕自己一旦告诉了你,就会舍不得离开。” “幸好,我还能等到今天。”他轻轻拨着我的额发,眼中的我,狼狈不堪,满面悲色。 从心底里面涌出一股厌倦的情绪:“你也不怕我没命等。” “不是不怕,只是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他悲凉一笑,眼珠子里暮霭沉沉的,“从很久以前,我便习惯了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看我不说话,他又搂紧了我:“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不过,我连最痛苦的日子都熬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我能等你。” 我长叹一声,再怎么忘不去那些伤害,难道,我能舍得放开这温暖的双手吗? “不过,”他拧紧了眉:“为了压制广顺侯,不得已之下,我借助了二皇子的力量。” “你得知了真相,就去和二哥合作,让他私自带兵,围困东宫?” 深深吸了口气,他才毅然告诉我:“猜的不全对,他起兵回京,是奉了圣谕的!” 我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岁千红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要将我安抚住:“皇上心中,早就忌惮广顺侯势力过大。一直未有动手,只是怕打草惊蛇。这次趁着千秋节封太子,将他引到了京城,封地那边群龙无首,正好在西南军中大换血。即使广顺侯这次有命回去,也不复当年威风了。”看我不信,又添了一句,“否则,皇上为什么突然这么倚重威武侯,不就是为了与之制衡。”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46 完全没有料到是这般局面,我觉得自己非常可笑:“所以我做的一切,都只是有心人眼中的笑话?无论我怎么努力,根本就没机会将大哥扶上那至尊宝座!” 他抚摸着我的头,声音温柔如水,像要熨平我身上的伤纹:“昭儿,自古以来 41、背盟 ... ,合纵连横,就是人与人的互相算计。有时候,你是别人眼里的笑话,下一次,又轮到别人成为你眼中的傀儡。从来就没有谁,可以长盛不衰。” 我扯住他的衣袖:“所以在父皇的眼中,大家不过是棋子而已!若我今日,不调转枪头帮助二哥,是不是等着我的,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刚才,二哥才会说出什么互帮互助的话来?” “这可未必。” 他刚要说下去,二哥就从帐里面出来了。 看不过我们在窃窃私语,他大声打断:“妹妹,我帮了你的忙。这下,要轮到你来显示一下你的诚意了。”说完就大踏步地走过来。 时间紧迫,再也不容多说,岁千红扶住我的脸:“昭儿,你记住,路永远不会只有一条。你若是选择帮你二哥,大皇子失势之时,就是广顺侯的末日。若你选择不帮他,二皇子没法跟皇上覆命,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他刚一说完,二哥人就到了,动手就要把我拉走。岁千红张开双臂,要将我护住:“有话就说,二皇子何必动手动脚的。” 二哥就没拿正眼看他:“你在我面前,嚣张个什么劲啊?要不是你说有把握能说服四妹,我会跟你一男宠合作么?” 看他如此跋扈,我甩开他的手,要替岁千红锉锉他的锐气:“你这像是有事求我的样子吗?有事咱一边说去,别拉拉扯扯的。” “行!”他又端出了副君子模样,手往前方一送,“那就有请妹妹。” 他也不跟我绕圈圈,一进军帐,就开门见山:“既然现在,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要东宫大印和他纵容大臣非议朝廷的罪证。” 我轻蔑一笑:“就凭你帮我杀了向秋,值么?” “就凭她的性命,当然不值。可是,我要给你的是广顺侯的性命。这可就值了吧?” 我慢悠悠地:“你不必混淆视听,现在我可是明白的很。” “哦?你想明白些什么了?” “明白你的处境呀。”我笑:“既然你能来问我要东宫谋反的证据,就说明发动这次宫变,你并无真凭实据。否则凭你的性格,早就把我和大哥杀了,哪里还会在这跟我谈天说地。若是最后,你没能找出点什么蛛丝马迹来,父皇难以服众,第一个就会拿你开刀。所以,你明明看不起岁千红,还是要与他合作,就是因为我的态度,是整个局面的关键。” 他双手抱胸,摇头大笑:“你可真看得起自己。” 我却目光磊磊,正言厉色:“二哥。至少,这一刻,你和广顺侯的命,都捏在我的手中。” 他的声音渐渐慢了下来,终于笑不出了。 “而且很可惜,你要 41、背盟 ... 的记录,我手上并没有!” 他不信:“他这样对你,你还要维护他?” 我不愿意告诉他,因为汇英楼的整个事件,都是我一手策划出来的,为怕广顺侯查出来后,会秋后算账,自然并不想多留证据。“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早就搜过我的住处了。假若还不信,要不要马上就搜一搜我身上?” 他狠狠地盯着我,两眼放出豺虎的幽光:“我活不了,你继续在广顺侯手下,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我自然知道,而且也打算报你的恩。”他半信半疑,神色莫测:“广顺侯好大喜功。之前便有人上过折子,说太子殿下纵容家人,建府违制,不知道你有否听过?” “听是听过,不过这也算不了什么大罪。在这上面做文章,多是白费力气!” “违制建府自然算不上重罪,可是”我冷笑:“如果再加上威逼证人,陷害忠良呢?” 他脸上突然放出了光:“你是说?” “我愿意替你作证,把广顺侯为压制此事,收买官吏,威胁百姓的事情抖落出来,不过......” 听到这里,他已是满脸的笑意,对我又恢复了客气:“既然我们是互帮互助,那妹妹有事不妨直说。” “我要你答应,无论如何,留下大哥一命!” 他一愣,面色转沉,厉目之中,风雨欲来。 作者有话要说:兄妹反击战!!!吼吼吼~ 42 42、烟云 ... 眼前,是条长长的宫道,仿佛望不见尽头。 我在拼命的跑,好不容易到了东宫大殿,往里一看,大哥还坐在太师椅上,悠然地喝着茶水。我急的不行,使劲推他:“二哥要来杀你了,带着军队呢,还不快跑?” 大哥很生气,扭过头来,将口里的茶喷了我满头满脸。待要拭擦,却发现衣服之上那些茶水,都变成了血迹。我吓得心胆俱裂,再转头去看,果然他浑身是箭,已经变射成了一个血人。 我惊叫出声,才得以从梦中醒来。 岁千红听见叫喊,也醒了,从地铺上起来,坐到床边将我扶住:“怎么,作噩梦了?” 我气喘吁吁,好久才回过神来:“我看见大哥死了,他回来找我报仇。” 他赶紧给我倒了杯水,一手拍我的背:“二皇子不是已经答应你,要留他性命了?你还在担忧什么?” 怎能不怕?我虽逼他答应了,可心中也明白,只要大哥一天不死,就有机会,继续跟他争夺皇位。 下午的时候,我才开口,二哥立即就变了脸色,厉目炯炯,一股欲来风急的意味。 他不答应,也不拒绝。只反问我:“你留下他的命,要干什么呢?没有了太子位,他就什么也不是了。难道你以为,经过这次,他还能有翻身之日?” 我也反问于他:“既然你也知道他注定了没有翻身之日,那又何必赶尽杀绝?毕竟骨肉亲情,你难道就不能手下留情?想你即便他日作了皇帝,在天下百姓的口中,也只是弑兄夺位的失道之君!” “胡说八道!”他神色已见松动,可还是不肯答应:“人家唐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47 高宗,何尝不是杀死了自家兄弟,才登上的帝位,后来呢?不照样成就了一代明君?” “你以为,他有没有后悔过?”我看进他的眼睛里面,仿佛像穿透他的心:“无论建立了多少功勋,统治过多少臣民,都永远洗不去那唯一的污点!难道这也是你所愿?” 我趁热打铁,接着再劝:“反正,你我都知道,他就是个草包,是广顺侯的控制的一个傀儡。即便放了他,他也不会有力气翻出你的掌心,更何论去左右你的大业?如此,黎民百姓只会说,二皇子宽厚仁德,对待这么一个罪臣,却还是礼遇有加。” 他仍旧不肯放弃:“即使我不出手,你以为父皇会放过他?” “虎毒不食子。只要你答应不会出手阻挠,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他再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可惜你这么做,他也未必会感谢你。” 我悲凉一笑。背叛广顺侯,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给孩子最后的祭奠。留下大哥的命,是我作为妹妹,对他唯一的报偿。不过这些,二哥都不会懂 42、烟云 ... 的。 因为这些,都是失去亲人后的我,才慢慢学会的东西。而二哥,既然还没有得到过,又怎么会失去? 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我为了大哥的事情,总算忙活了这么些年。你就当,我想给自己留点面子,不要输的这么难看好了。” 那一刻,他虽算是答应了,可也难免以后不会反悔,派人前去暗杀大哥。这样的招数,我不也亲身领教过? 岁千红搂住了我,轻轻揉着我的脑袋。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何必再责怪自己。往后怎么样,净看天怎么决定吧。” 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我决定了不会姑息广顺侯,便只许自己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到底了! 十月初五,离千秋节才过了三个月,父皇班师回朝,第一道命令,就是将从东宫殿里驱赶出来。皇太子治下不严,违制建府,知错不改,逼害忠良,天下大业,断不可以付此人矣。昭告于天地臣民,将其废斥。 从那一天,大哥从太子殿下,变成了庶人秦骛祖。 在二哥党的大臣喝酒玩乐,弹冠相庆之际,他被剥去了华服,大冷天里,叫人押着带出了宫门。 我从城楼上俯瞰着,微微叹了口气,转头问:“广顺侯,你怎么不来看看?不定,这是你们祖孙的最后一面了。” 广顺侯披头散发地,衣衫单薄,立在寒风之中,虽显得落魄不堪,可还是一如既往,不肯服软。我笑了:“你以为,撇过头不看,他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不会被赶到那苦寒之地去了?” 听到这里,他突然像发了狂一般,幸好有侍卫紧紧拉住,才没能扑到我身上:“你这只白眼狼,亏我待你这么多年,你居然恩将仇报?” “是吗?”我特意夸张地“哦”了一声,“让我想想,你逼我去和亲,打掉我的孩子,还让我误会岁千红,是这样待我的吗?我还有没有说漏了些什么?” 他面上闪过一丝惊诧,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正气凛然地:“不错,这些都是我授意的!”他轻轻挣了一下,从侍卫的手中站直了身子:“不过,若非你办事不力,我又怎么会这样对你?这些不过是小惩大戒。” 我听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侯爷,你是不是觉得,我就跟一条狗没两样?高兴的时候喂点东西,不高兴的时候踢它两脚?” 走到他前面,一巴掌就将他甩趴到地上:“我一直鞠躬尽瘁,苦心竭力,到头来,居然还要被你害的骨肉分离!就是一条哈巴狗,惹急了,还会反咬一口呢!” 他冷哼:“所以,你就要害你大哥?你有本事就向着我来,陷害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42、烟云 ...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一个小女人,会的就是这么些手段!我却比他来的更冷:“而且,我并没有捏造事实。大哥他身居高位,却不谋其政,纵容部下横行霸道,得到这样的下场,应该是他早就预料过的!” “你凭什么说这些?这么多年,难道你的手上就干净了?” 我看着自己的这双手,又记起了那天晚上的噩梦,仿若看见满掌的鲜血:“所以,这些,也是我应得的,我太迷恋权力,所以没资格去当这个母亲。” 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我又突然间嗤笑起来:“至于你!” 他看我拖长了声音,突然就大吼一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杀我罢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怎么会杀你?”我靠近了他,眼前浮现出嗜血的快乐:“我要你长命百岁的,看着自己的孙子,一生一世,都无缘当上那九五至尊!” 他一顿,踉跄着退后了几步:“果然是阴险毒辣的秦家人!” 怎能不阴险毒辣?只怪我的老师都太好了。 我看着他佝偻着腰,被压下城门,顷刻之间,像是老了好几十岁。 本以为我会很高兴的,原来并没有。心里空空的,无悲无喜,无嗔无怖。一阵疲惫向我袭来,我举目远望,天地之间,万事万物,还有什么是要让我去做的呢? 下得城楼,我马上上车,到达城外,果然大哥还没走远。 我拿了一大包银子,送给押送的官差。那两人掂了一下,便笑嘻嘻地走开了。 我备了些厚实的衣衫,想给他披上。他却立刻转开了身子。我一顿,却硬是盖在了他的身上:“你跟我斗什么气?这个衣服也跟你有仇吗?” 看他不分辩,我才柔和了语气:“从此以后,你不能再意气用事了,得学会照顾自己。”我趁没人看着,偷偷在他怀里塞了把匕首:“还有,遇事要多个心眼,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得好好保重自己。” 他凄凉一笑:“有你这前车之鉴,我怎么还敢信人?”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可是心里面还是隐隐作痛。我喉头泛酸,眼眶发热,张了几次嘴,想问他:可你又是否知道,广顺侯对我干了些什么? 最终,千言万语,却都吞进了肚子里头。大局既定,何必还教他多一份伤心? “好,既然你要恨,就给我好好保住自己的小命,好看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48 我将来怎么遭报应吧!” 说完,便回身往马车走去。 我对车把式身边那人打了个眼色,他马上就从车上下来了,低头走到大哥身边。我高声说着:“虽然你已经不是太子了,却还是父亲的儿子。父皇怕你不会照顾自 42、烟云 ... 己,特意遣了奴才来伺候,快叩谢皇恩吧。” 待看清陈尚,他眼睛蓦地一亮。许久,两人执手对视,都流下了泪来。 侍卫们看他呆站着,居然没有谢恩,拿起刑具,就要往他身上招呼。我摆了摆手:“算了,你们启程吧,往后大刑就免了吧,犯人可是本公主的大哥。” 等坐进了车厢,若隐若现地,仿佛听见了一声微弱的道谢。它如寒冬里的一阵白梅花香,甜丝丝地,混于空气之中,然后随风飘散,再不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任务完成!鼓掌欢迎~~感谢大家的支持!!~~特别谢谢风尧影醉,每天都跟我拼文~~嘻嘻 43 43、菊秋 ... 二哥曾经问,没有了太子之位,大哥还是什么呢?我语塞,半晌回答不出来。 可这一刻,我知道了,至少在陈尚的眼中,大哥还是原来的秦骛祖。 同样地,我坐在小小的车厢中,借着从帘间流泻进来的那稀薄的流光,看着他的眼睛,禁不住微微一笑。 无权无势的我,映照在岁千红的眼里,不也与往日的自己无异? 他逐根逐根地捋我的手指:“这么漂亮的手指,以后只给我洗手做汤羹,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我被挠得咯咯直笑:“当然不可惜,它们还可以抓你的痒痒,掐你的手臂,还有扭你的耳朵。 说完手伸出去就要捏他:“怎么,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他一把抓住,作势要咬,下来却是一吻,一寸一寸朝上,循着掌纹向手心亲过去,那微微吐纳的气息,在皮肤上扫过,让我不觉生出一股颤栗。 抬起头来,他一双凤目明晃晃的:“......按你的意思,往后捏脚敲背什么的,是都归我了?” 我忍着笑,在他怀里动了动:“怎么?不满意本公主的安排?是想去扫地做饭吧?” 车轱辘压在石子路上,将马车摇得厉害。岁千红细心地将我拉到他的腿上:“自然是公主怎么说,奴才就怎么干!” 我捧住他的脸,仔细观察他的眼,确认里面没有一丝尴尬,方才放下心来。在去西南的路上,他还为了自己男宠的身份,跟我吵过一架,现在居然能拿这个说笑了。 我遂放下了担子,每日栽花种草,下棋弹琴,生活过的恬淡逍遥。 广顺侯被下到狱中,自然是树倒猢狲散。本来的太子党人,有的倒向了二哥那边,有的转而依靠舅舅,还有些在一边观望,未再轻易结党。 不是没人劝我纠集旧臣,重新摄政,却都让我一一拒绝了。 接到邀函,我还以为又是那些死心不息的臣子,随手往桌子上一扔,又继续修剪我的盆栽去:“往后这些信件,都无需上呈了。” 抱香却未有离开,拣起信件,仍旧递到眼前:“这是二皇子使人送来的!” 我眉头一簇,讶异地拿过来看了。虽搞不清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仍轻车间从,马上来到约定的酒肆。 酒楼就设在闹市中央,价钱也相宜,来往的旅客只要掏上数文钱,便能在沽得一碗酒喝。大堂里人来人往,吵闹不堪,算不上什么高雅安静的地方。 酒馆的中央,有个丈许的高台,一声脆响,说书人朗声喊道:“俗话说,抬头娘们,低头汉。这男人的天下,有谁见过后宫干政,牝鸡司晨。有吗?来你说!后面那位,你又说说!” 大家听了,零零 43、菊秋 ... 碎碎地发出了回声:“开玩笑!?”“废话,女人能爬到男人头上!”“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我甚觉有趣,遂慢下了脚步。 “大家猜不到吧?可我朝却真有这么一人!”迎着听众好奇的目光,那人说的眉飞色舞,“那人便是当今的四公主!据说她生性风流,广蓄面首,是个连吐蕃的王子也吓跑的人物。她处心积虑,多年以来,控制着废太子和一帮朝廷重臣,纵横捭阖,独断朝纲。大家还以为是太子监国,谁会想到,头上天居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那人说的起劲,我身后的侍卫却站不住了,跨前一步就要去打断。我伸手一拦:“让他说下去!” 那人不知自己逃过一劫,使劲拍着手中的醒木:“可惜啊,女人再厉害,还不是靠了男人抬举?太子失德,被废幽州,她没了靠山,立刻就被二皇子取代。也幸亏如此,否则我泱泱大国,怎么能让没见识的女子把持朝政!” 不知么人说了声:“好!”只见一名小厮打扮的年轻人从楼上雅间下来,两指掂着银锭,铛一声放到了说书人的铁盘子里,“我家公子觉得你说的好,打赏你的!” 我抬头看去,刚好二哥越过栏杆看下来,一脸戏谑。我一言不发,径直上到二楼,门一开,便听到二哥的笑声传来:“没想到,妹妹肚量不小!” 那小厮将我带到靠窗的位置,一低头,就能看到楼下说书。我摇摇头,展颜一笑,安然入座:“言则二哥把我约到这里,就是为了要气我?” 他哈哈一笑:“我笼络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想气跑你?” 我嗤笑,拿眼往下面瞟去。只见说书人收好了银子,扇子一打,又继续评说起来。 “别开玩笑了,东宫之位你是十拿九稳了,还何必跟我假惺惺?” “现在大哥被废,本应由我独揽大权,可惜父皇上一朝被蛇咬,不敢再轻易立储,更有意去提拔西南军与北方军抗衡。” 我拿起杯子,慢悠悠地吹开那漂浮的茶叶,“那又怎样?他一个外姓人,难道能跟你抢皇位?” “防微杜渐,我不能让第二个广顺侯再有机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你找我有什么用?我不过是一介女流,还是斗输给你的。” 楼下的说书人刚好说到要紧关头:“如果说二皇子是最大的赢家,那四公主就是那斗败的公鸡,永不翻身!”叫我听了哈哈大笑。 二哥皱眉,才赏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49 过他,转过头,又吩咐小厮去让说书的住口。 清了清嗓子,二哥正色道:“你无须妄自菲薄,虽然广顺侯倒台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凭借与废太子党人的关系,你若肯振臂一呼,还怕他们不支持? 43、菊秋 ... 我要你帮我把太子党人都招揽过来,来压制威武侯!” 二哥不等我开口,又接着说道:“只要你肯点头,我便做你的后盾,让你以自己的名号,在朝廷上活动!你也不会舍得自己的名声,被市井之徒败坏成这样吧?” “二哥,我若在乎这些,就不会想出那样一个办法,去把德赞林森吓跑!所谓得失失得,何必患得患失。舍得得舍,不妨不舍不得。” 刚好喝完一壶菊花酒,我起身拜别:“谢过二哥的酒,不过比起名声,我更舍不得现在的生活。大概吟诗作对,在花种草,比明争暗斗更适合我。二哥还是另找他人吧。” “我总会找到你在乎的东西的。”他的声音幽幽传来,我脚步稍顿,便继续推门而出。 出得酒肆,侍卫踏前一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是否要奴才把那个说书的处理掉?” “就为他那几句话?”我舒眉一笑,掏出一枚金锭子,“就说是当朝四公主赏的!” 人人都以为我留恋权谋,却不知我是真的放下了。 临走的时候,我从酒楼那带了瓶菊花酒,像个寻常主妇一般,买了好吃的回家,与心中记挂的人一同分享。 马车停在了宫廷与外宅的必经之路上,我静静等候,果然不一阵,就看见岁千红打马回来。我着人将他唤住,两人相视一笑,都下地步行。 他一手牵马,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自然地想接过酒瓶,我没让,反牵住了他。 岁千红柔柔一笑,眼波荡漾,一副要将我溺毙的神情:“真想以后每一天,咱们都能踩着夕阳的余晖,像这样慢慢步行回家。” 我眼眶一热,攥紧了他的手,心中无比坚定:“只要你愿意。” 天高云淡,秋风送爽,我在后院的菊园里摆好了酒菜。先给岁千红的杯子里满了酒:“今日是九月初八,可惜我明日得进宫伺候,不能和你登高出游,只能提前一日,与你饮酒赏菊。” 他微微一笑,酒杯一下就见了底儿。 我嗔笑着絮叨:“喝那么急干吗?也不晓得先吃点东西垫肚子,空腹喝酒伤胃。”说完便拿出了一碟精美的重阳糕,“快尝尝我做的点心。” 他依言拿起一块,上下左右看了看,语气里都说怀疑:“你做的?” 我耐不住他的目光,一脸丧气地嘟囔:“好吧,我拉着别人帮着我一起做的。” 岁千红稍稍扯了下嘴角,却仍旧不答话。我被他看得发毛:“你真讨厌!好啦!我只负责放了菊糕上头的枣丝。” 看他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才补了一句:“我也有试着做,可是那份太丑了。” 禁不住他拼命催促,我好不 43、菊秋 ... 情愿才终于拿出来:“水放太多了,所以有一丁点走样。”自己看着那陀稀烂的糊状物,声音不禁越来越小。 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他却用手指挖了一点,放进嘴里:“豆粉和得不够好,可是味道还行。” 我看他吃的香,半信半疑地,也勾了一些来尝。那淡淡的清甜,软软的口感,与他眼中的柔情无比吻合。 我心中一动,对他说:“我带你看个东西。” 打开那樟木大箱,一阵陈旧的气味涌了出来,静默之间,仿佛逝去的年华又回到眼前。我把那盏沉香料丝三层无骨绣球灯提了出来。 他轻轻抚过那精巧的支架,灯顺着转动起来,带动上面的风铃一阵乱响。 我小心地点着了灯。那陡然烧起的烛火,隔着薄薄的绢纱灯面,在他眼中跃动出七彩光华。他无不动情地:“你还留着它。” “咱们约好了的。”我怅然苦笑,“本来以为只需等个一年半载,却不知一别就是十年。幸好,我终于等到物归原主的一天。” 他暖暖的手换到我脸上,小心翼翼地,像拢住的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我从不敢告诉过你,十年来,我曾经历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放一章甜的,庆祝收藏过300~ ps:要回顾重要道具花灯的童鞋请点击第六章 44 44、痴缠 ... 他暖暖的手换到我脸上,小心翼翼地,像拢住的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我从不敢告诉过你,十年来,我曾经历过什么——” 五指轻柔地摩挲,带着虔诚与眷恋:“正是接到你最后一封信的那天,我得知了父母的死讯。大厦将倾,部队仓皇逃窜,咱们却在这时受到了凶猛的狙击。” “你还记得李离吗?我那贴身小太监。”见我默默点头,他才继续往下说:“他那时才十二岁。为了救我,他偷偷将我击昏,换上我的衣服,单人匹马地冲入了敌阵,却最终死在了乱箭之下。那些人一验尸,马上就知道抓到的不是我。没过几天,他残破的尸身便高悬在城门之上。我逼着自己抬头去看,要自己记住那一刻的恨。我以为那已经痛到极致,却不料,这仅是一切的开始。” “慢慢地,身边的近卫,抓的抓,死的死,很快我便剩了我自己一人。我贫病交加,日晒雨淋,靠着那一股恨意,吃树根,啃草皮,好不容易才到了南方。见到舅舅的那一刻,已经是个小乞丐的模样,他几乎认不出我来。好不容易把身子骨养好,又突然来了要捉拿我的圣旨。”我紧张起来,一把攥紧了他的手。 他轻轻拍着我,目光变得深远而冷肃:“看着拿剑冲进来的舅舅,我以为自己会就此毙命。刀光一闪,温热的鲜血喷了我满脸,睁开眼,才发觉刚还在身旁玩耍的表弟,居然倒在了地上。没错,舅舅为了我,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是因为他和我有七分相似。他提着表弟的首级,满眼通红地:看着我‘上天下地,老子拼了命也要保全你。’” 岁千红眼中悲伤涌动,像淌过一条呜咽的暗河:“我又是感动,又是悲痛,每晚做噩梦,都期望那天死的是自己。反正再活着,还得继续害人性命不是?不如尽力一搏,看能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50 否报仇雪恨。于是我偷偷潜进了进京的队伍,却在无意之间,被我偷听到他与部下的对话。他说:‘儿子可以再生,可是前朝皇子就只有他一个!你说我怎么选。’”岁千红酸涩一笑,满眼沉痛,“原来他保的是前程,不是我!” “寄人篱下的我,哪敢让他知晓这些,只好继续装疯卖傻。表面上对舅舅更是言听计从,甚至他开口让我以男宠的身份进京打探,我也一口应承。我本以为,身在地狱的自己,不会再受伤害,却还是没有预料到,我会再遇上你!” “很多次,我在太子府中远远碰见你,看你脸上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笑意,心中既快意又忧伤。我恨不得你跟我一样痛,却又舍不得你不开心。我将这一切放在心中,以为此生此世,咱们就只剩擦肩而过了,却听到你要纳男宠的消息。” 我 44、痴缠 ... 低下头,呐呐开口,才发觉喉头哽咽:“所以你由爱生恨,打算要报复我?” 他摸着我的头发:“我又什么时候真的舍得恨你?生辰宴的剑舞,西南路上的跟踪,千方百计当上东宫卫戍,无数个借口的背后,我何尝不是想和你靠近一些,更近一些?” 说完了,他怅然一叹,轻轻摸着我那凹陷的小腹:“这么多的磨难,我恨过!可如果这一切的苦厄,都是为了今天,昭儿,我都认了!” 我捂住嘴巴,眼泪哗哗直下。 此生此世,再没有别的情话,能比得上它。 我把头靠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任由那绵软的气息将我笼罩:“不止今天的。我们马上会回封地去,咱们往后每一天都快快乐乐!” 岁千红将我抱住,手越收越紧,却没有回答。 我心中疑惑,抬头看他,叫一个湿嗒嗒的吻堵住了我全部的话。倏然,潜藏的欲望,毫无声息,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仿佛泡进水底之下,眼前一切都随之慢了下来。我看着他的指尖如慢动作般掠过我的衣襟,顺着领子往下溜进去。轻轻一拨,衣服便如凋零的海草,从身上枯萎剥落,顺流而去。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朦朦胧胧在我耳边拂过:“咱们让,让孩子再回来!” 我心一软,身一酥,就被卷进了他的双臂之中。那儿仿佛有一个漩涡,风高浪急,澎湃不止,将我冲击浮沉,千言万语都碎作了呻吟。 我抱紧他,再抱紧他,才能不被冲散。一阵颤栗游向四肢,身体深处,仿佛有热泉迸发。我们对视着,呼吸相闻,连灵魂都打碎了在一起。 潮退风平,我俩倦极而卧。他支起胳膊,温柔地拨开我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借着花灯的微光,仔细研究我的眉眼:“你的眉好看,往后孩子的眉毛得像你。鼻子......”说着又捏了捏各自的鼻梁,“鼻子还是像我比较好。” 我不高兴了,一把压到他身上:“怎么?我鼻子哪里比你的差?” 他胸膛震动,大笑起来,抬起头,吻零碎地印在了我的五官上。我痒,复又笑倒在一旁。 嬉闹过后,反倒没有了睡意,我看着头顶的天花,开始漫想未来:“咱们回封地,你说得要带些什么?” 没听到答复,我便自个人扳起指头来:“我的书画要带上,你的刀剑也得带,衣服什么的可以到那边做新的,还有......”我一转头,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无奈只好住了嘴,闭目歇息。半梦半醒间,眼皮上却悄然落下了一个轻吻。 我突然就醒了,心中咯噔一下。 睁开眼,前方一片漆黑混沌,似乎有什么未知的暗涌,在悄然等 44、痴缠 ... 待。 作者有话要说:福利章出现,河蟹帝绕行! 庆祝考试通过!!!哦呵呵呵呵呵~~ 45 45、针锋 ... 岁千红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收拾东西。看下人进进出出,将东西搬来搬去,他张口结舌,不知作何反应。 我抬手招呼:“呆站着干嘛?快来点算一下你的东西,看有漏带的不?” 他眉头深蹙,满目惊疑:“这是怎么了?” 我慢慢放下手中的东西,特意摆出一副无知的样子:“准备回封地呀,咱们不是说过的吗?” 岁千红眼中浮起一阵烦躁,可看我兴致盎然,又放软了语调:“看你说风就是雨的!就算真要回去,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呀?” 我心中如铜镜般铮亮:果然他那晚是有意回避的! 心中发恨,面上却笑得更欢:“人家可是问准了父皇的,咱们这是奉旨启程呢,怎么算仓促?” “真是胡闹!”他一急,声调也不觉地提高了,“事前怎么没有跟我商量?” 不少人注意到这儿的动静,都纷纷停下了手脚。他看我尴尬,扶住我的肩,吩咐抱香将人带下去:“算了,咱们回房慢慢聊。” 他叹了口气,拉我坐下:“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先斩后奏了呢?也不想想我在京中还有事情要处理。” 我心中含怨,不依不挠:“什么事情能比得上咱们在一起?” 他义正词严:“正是为了咱俩,我才不得留在京城办好这事儿!” 我冷笑,连番追问。他语塞,张了几次嘴,最后却说:“总之,是件要紧的事。” 我无声冷笑,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了? 初八那晚,我便隐约有些预感。果然,赏菊会结束,二哥便在回廊上将我截住。 他特意落在众人后面,等人潮散去,才眯缝着眼看我,讥讽的唇角拉出个妖异的弧度:“怪不得你不肯帮我呢,原来妹妹早就投靠了别人!” “什么别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见他来意不善,根本无心理睬。 “真会装!”他一把将我拉住:“除了威武侯还能是谁!” 我猛地甩开,一屁股坐在了临水的靠椅上:“好笑!我说了金盆洗手,就不会再有所牵扯!难道我不帮你,就一定是投靠了舅舅?” 他嘴里啧啧有声:“你以为自己不出面,让那个小姘头和那戴重光联系,我就查不出来了?” 我全身一震,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怀抱着些许希望,战战兢兢地开口:“你是说司徒信?”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51 他满目都是精光:“说的可不就是你那个岁千红吗?” 我一窒,后面的话统统都听不进去了。 回家的路上,我跟自己说,他们终归是甥舅,而且怎么说,舅舅也算救过岁千红,他俩说话叙旧不也正常? 或许他是公事上不得不求助 45、针锋 ... 于舅舅,毕竟太子倒台以后,东宫的势力几乎都让威武侯接管了,他不问舅舅还能问谁? 可是我心情如此沉重,隐隐觉得,他们会不会在密谋着些什么。 当初在卫戍衙署外听到那番话,又重新在我耳边响起。舅舅的站在阴暗的房间里,声音晦涩而低沉,穿过门窗的缝隙传来:“若是天不收他,自有我俩去!” 越往深想,我越是心惊肉跳。谋反二字,压在我心头之上,如有千斤重。却总是问不出口。 不得已,我只能试他一试,若他肯陪我离开,那便万事皆休,可若他不肯...... 此时听完,我顿时寒了心,连声音都像结了冰霜:“我再问一次,你是走,还是不走?” 他叹了口气,慢慢蹲到了我的前面:“我答应你,只要事情一完,咱们就双宿双栖,再也没人能将咱们分开。” 见我不言语,大掌包住了我的,暖得仿佛要将我的手融化:“你连这么一阵都等不了吗?” “多久都可以!”我笑,反拉了他的手,直直看进他的瞳孔里面,“只要你老实告诉我,留在这里,我能等来什么?是你的尸首还是父皇的葬礼?” 他一动不动,眼中风雨骤来,像惊起了一团狂乱的雨云:“你胡说些什么?” 我几乎要从凳子上弹起来:“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理清楚!你不是还亲口答应了舅舅,要跟他去‘替天行道’么?” 他先是疑惑,再是了然,转而苦笑,最后是坚毅和决然,脸上转过无数种情绪,连声音都随之沉淀:“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心中一痛,眼泪倏然凝满了眼眶。我扯住了他的袖子,将他别过去的身子拉回到面前,几乎是在求他了:“你明明不喜欢我趟这一趟浑水,为什么到头来自己却要陷进去?我们忘记过去,到封地重新开始,难道不好吗?” 他猛地将我抱住:“不管什么时候,你只要记得,我永不负你!” “......所以你还是不肯放弃。”他把我的心从尘泥中捡起,是为了将它摔得更碎吗?“恨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我的泪止不住地往下坠,像是怎么擦都擦不完:“你是真的决定不走了?” 良久的沉默,那声“是”传来,我才发觉自己一直屏住了呼吸。 死死忍住那澎湃的哭意,我转身而去:“那好,明日辰时,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离开京城。” 九月肃霜,十月涤场。北风萧索,百草毕落。 我站在城外的小坡上,极目远望,努力从那滚滚的烟尘中,仔细分辨出什么。 抱香看了看天色,再次近到身前催促:“公主,辰 45、针锋 ... 时已经过三刻了。咱们是不是......?” 我深深吸了口气,苦笑着接上了她的话头:“是啊,早就应该死心了,还在傻等些什么呢?” 刚转身上车,突闻抱香到一声高呼,“公主,你看”,她一手指着京城的方向,声音里头都是雀跃:“是不是有人往这来了?” 我连忙从车上跳了下来。跑了几步,定睛看去,却失望地发现来人并非岁千红。 那人身穿禁军服,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气息不稳地朝四周大声布告:“斗胆逆贼,行刺不遂,失手被拿,斩首市曹,以儆效尤! 我双腿一软,几乎要晕倒在地。 抱香从后托着我:“公主?怎么突然不舒服了?” 我悲怆难言,声泪俱下,只觉得有人拿了个小锥子往我心上插,手颤抖得几次都拉不住抱香:“......下令掉头回城,我们直奔午门!” 她虽是一头雾水,可看我悲色难掩,也知道不是儿戏。离开就着人开拔。 车子飞奔入城,走到一半,却叫看热闹的人堵住了路口。我心急火燎,咬牙跳了下来,拼命地往菜市口跑。 人群拥挤,摩肩接踵,我低着头死命往里头钻。中间撞到了不少人,也被不少人碰倒,可我对那些臭骂充耳不闻,跌倒了就马上爬起来。 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水,我只知道:我得见岁千红最后一面! 谁知还没挤到前面,就听到一把高亢的声音喊道:“午时到,刀斧手准备!”前面的人堆里突然间“哇”地一声,三尺白绫上“唰”的一声,溅满了鲜红的血色。 我全身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眼前顿时漆黑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我终于憋出来一章了!!! 46 46、在劫(补全) ... 作者有话要说:2011新年快乐! 若料到有这么一日,我怎样也不该和岁千红吵的。 他闭眼的前一刻,回想起我,脑中会浮现出什么? 大概是我甩开了他的手,冷冰冰地看着他:“无论你来不来,我都要走了。” 不定他就是听了这句话,气而行刺,才失手被擒。 眼眶里像是嵌进了一双渗水的酒坛,满溢的泪,一轮轮地沿着裂缝往外渗。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干渴的心,竟还存了这么多的泪水。 就算以为他死了那十年里,我还是没能忘记过他。这次又怎会真的离得开? 回想起来,虽是认识了很久,其实从小到大,我俩统共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一年。历了千辛万苦,守了多少寂寞,才得以重逢,可我却狠心用离开来逼他。 终于,把他逼死了..... 我握了握手,寒风透指而过,掌中空落落地,留不住任何东西。 本以为自己的心是个坚果,不想“叭啦”一声,被敲碎得七零八落。 颤巍巍地想站起来,双脚一软,又跌回到地上。 旁边的人不知我什么来路,只是远远地站开了,不敢靠近。 泪眼模糊中,依稀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52 看见一只手从前方伸来。 我猛地抬头,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二哥的脸便映入眼帘。 看我僵住,他眉峰高耸:“你不是要回封地吗?怎么?又舍不得走了?” 我不答反问:“怎么是你?”问完又径自点了点头,“哦,对,当然是你,你是监斩官吧?” 我像看不见他一般,靠自己站了起来。幽幽一笑,越过他对身后的侍卫说:“你们,去替我把尸首收敛起来。” 那些人没料到我有这样的要求,一呆,战战兢兢地:“四公主,这......这反贼的尸首,按刑律需暴尸示众。” “我若不从呢?要与违者同罪吗?” 凄然一笑,我接着自言自语道:“那也正好,反正我也不愿独活了。”说罢越过众人,坚定不移地往刑台走去。 二哥见状,立刻将我喝住:“昭儿,你又在耍什么把戏?十恶大罪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给我下来!” 见我不听,他居然跳上刑台来拉住我:“你够了,为了一个东宫的侍卫,到底在干什么?” 我歇斯底里地挣开:“他不是‘一个东宫侍卫’,他有名字,他叫林......” 正在这时,旁边一个小兵小跑过来,高声禀报:“禀二皇子,反贼张二验明正身,确已伏诛!” 我顿时一愣,不可置信地转向卫兵:“你再说一遍?” 二哥眼中透出疑惑的光:“那张二不过就是一个东宫侍卫,就算是你往日的部下,你不觉得自己的反应忒大了点?” 46、在劫(补全) ... 我又是高兴又是慌张,连忙擦去泪迹:“二哥说的是,我怎么就激动了呢?”说罢不敢再多呆,连忙调头就跑。 我按着几乎跳出来的心,迫不及待地往外宅那边赶。 无论如何,我得亲眼看见岁千红完好无恙地站在我面前才行。 车夫的吁声于帘外响起,我等不及车子停定,就一跃而下,落地的时候被石子一硌,脚腕崴了一下。 我顾不上痛,撑起身子,一拐一拐地跳着往里面跑。 还没进入大厅,就听见一把低沉的声音传来:“只差一点点就能杀了那老贼。” 岁千红隐忍着气愤:“为什么未曾支会我,就擅自让派人出手?不是说好要等我的指示吗?害我方白白损了一员勇士不说,一旦打草惊蛇,往后要出手就更加艰难了!” 舅舅却毫不在意:“等?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早先还以为帮他打到了广顺侯,就会有好果子吃。可一个多月过去了,老子还被他拘在京城呢,这算怎么回事,难道我也是犯人吗?我反正是受够了!做大事岂可瞻前顾后!” 岁千红一窒,只余了隐隐约约的抽气声,却被吱呀一声门响打断了沉思。 两人抬起头来,俱是一愣。舅舅首先回过神,顿时阴沉了脸色:“你怎么在这?” 岁千红紧张地拦在我的身前,对舅舅躬身作揖:“既然公主回来了,下面事小人明早向您报告,威武侯您今天就先回,......” 舅舅却不肯放过,利箭般地目光嗖嗖地向我射来:“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听到他的话,我本已怒不可遏。登然冷冷回视:“刚在菜市口被砍头的张二就是你派去的刺客吧?你看那人身首异处死无全尸,还想继续逼岁千红去送死!” 岁千红一把捂住我的嘴,训斥我道:“你瞎说什么?” 我挣开了他的手:“是不是瞎说,舅舅心中有数!” 舅舅脸皮一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反了你了!”他拔了随身的利剑,便直直向我走来:“今天就先解决了你!” 岁千红慌张地跪倒在地,着急地对着舅舅解释:“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捕风捉影的话,您可千万不能认真!” 舅舅将剑刃一转,幽幽折射着青芒:“不管她是不是胡说,我今天得封住她的口。万一走漏风声,她不死就是咱们亡!” 岁千红也拉着要我跪下。我却不肯,依旧昂首站立:“你识相的就趁早收手,别以为我不说,别人就什么都看不出来。说不定父皇拘你在京,就是看出了你的不臣之心。” “昭儿,别说了。”岁千红盯着我,眼中隐隐透着恳求的意味:“威武侯,我跟您保证,今日所闻, 46、在劫(补全) ... 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舅舅睚眦欲裂,挥舞着剑身,转而在岁千红颈边划过:“你这是帮着她顶撞我?!” 岁千红不躲不闪:“我说过,不会叫公主说出去的。威武侯,咱同坐一条船,难道还担心我会害你不成?” 两人对视长久,舅舅才重重哼了一声,终于把剑抛在了地上走了。 见他离开,我才长长舒了口气,却被岁千红一把拉住:“你疯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却笑了,眨去那汹涌的泪意,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像是怎么样都看不够! 他看我不答,眼中渐渐红丝满布:“你是傻子吗?怎么敢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这下你是再也走不成了!” “早就走不了了。” 我看着他愕然的眼睛,嫣然一笑:“从初遇你的那天,你抓住我的手替我暖着那一刻,我就这辈子都走不了了。” 47 47、同心 ... 正烦躁地在大厅前面来回走动,恍惚间瞥见人影一闪,细看之下,果然是抱香从影壁后出来。我着急上前:“那些人还没走?” 抱香为难地摇摇头:“看来威武侯是铁了心,要将公主禁足府中。” 二人对视良久,却无人作声。我气呼呼地, “我堂堂一国公主,难道还得看他的脸色?” 抱香见我出去,眉头一皱,连忙从后赶上:“公主您可千万不能冲动,外头那些人,都是威武侯军中的高手。万一刀剑无眼,伤了凤体......要不,咱们偷偷易服出门?” 我一口气噎在胸中:“我就不信了,我光明正大地,还不能从自己家门里走出去!” 才一脚踏出大门,便有两名亲兵打扮的人,上前来将我拦住,“奴才们遵威武侯之命,请公主安心在府中静养。”话说得客气,可眉目中暗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53 含讥诮。 抱香抢着要去声辩:“放肆!你们什么身份,敢阻拦当朝公主?” 他们是舅舅的人,哪里会忌惮我?仍旧单手扶剑,不为所动。 我灵机一动,假惺惺地着摁住了她:“两位且勿误会。今日宫中夜宴,本公主接到舅舅的消息,说有事邀我入宫商讨。” 我特意装出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我这儿倒是不急,只怕若是舅舅那边有什么事情要帮忙......”话留半句,果然看见他们神色松动。 机不可失,我便接续扯道:“你们若还不信,大可以亲自将我送进宫去!到时候,万一证实是谎言,大可即刻押我回来。” 那两人怕担不起责任,略一思量,就答应了我的请求,驱车将我送到宫门。 抱香瞪大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公主您真厉害!可是......”她稍一停顿,眉头渐锁:“咱虽骗得住一时,万一碰上了威武侯,被当面拆穿......” 我眉毛一挑,志骄意满:“等到了秦家的地盘,还哪有他说话的份?” 狗腿子在后面跟了一路,临到宫门,见我脸也不露,就驱车直入,跳下车直想来拦。却被宫门侍卫长枪一挥:“做什么?皇宫大内,禁持兵尺而入。” 我坐在车中扬声大笑:“真可惜,不过既然宫内有规矩,各位就先回吧。” 抱香抿着嘴笑,快乐得犹如猫爪下逃生的老鼠:“这下他们进不来,只能在外头干着急,看威武侯还怎么发威。” 我微微一笑:“你说的不错,皇宫是我的盾,只要我愿意,大可以藏身其中。可惜......” 我要不回到岁千红的身边,还有谁,会帮他悬崖勒马?若不执起长矛,又有谁,来捍卫我失而复得的爱情? 我到的时候,酒 47、同心 ... 乐正酣,麟德殿内一片歌舞升平。 舅舅也似刚抵步,被仆人扶着,上前拜侯。 父皇一双炬目,从他身上扫过,有如鹰喙般锋利。“威武侯身子无碍?” 他“噗通”跪倒在地:“微臣久不回京,水土不服,近日上吐下泻,卧床不起,苦不堪言。” “哦?可曾瞧过大夫?” “大夫无非还是那几句,整日让我回西南调理。”说罢又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 我心中鄙视,装得可真像呀,不知道是谁,昨日还意气风发,说要亲自灭我的口。 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刻呢,他还敢提要求,捋虎须,怕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果然父皇连眉毛也不动:“都是些什么庸医。东南路远,你既然身体虚弱,怎受得住舟车劳顿。依朕看,你就安心留在京城修养好了,东南那边的军务,就暂由两广总督代为监理。”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舅舅眉心骤然一缩,捏紧的双拳上青筋密布。 我幸灾乐祸,指缝间忍不住漏出几声讥笑,引得舅舅悚然回望。 他怒眼圆睁:“你怎么在这?” 我面带微笑,迎着他惊诧的目光,傲然出立。 特意曲解他的话:“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担心父皇,所以才留在了京师。” 果然,父皇和煦地笑了,一手边在额前挥动,像拨开的不过是一缕轻烟细雾,“不过些跳梁小丑的伎俩,何须担忧?” 手下来的时候,宽大的袍袖随着小臂往下滑。我眼尖,赶紧凑了上去,亲热地拉住了袖口,盖住露出的绷带一角, “国昭不过一介女流,朝里的事情,不甚明了。可既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就该是同心同德的战友。要不亲眼看见您无碍,女儿怎能放心?” 父皇亲热地拍着我的手。不知是真有所感,还是想借机指桑骂槐,他细细咀嚼着我的话:“说的好!血浓于水的亲人,就是同心同德的战友!如若人人都能像你这么想,朝中能少去多少纷争!” 舅舅心中不安,看向我的目光更加愤恨。我毫不避讳,冷笑着与他对视。看这下,他还敢小看于我? 座下众臣不知这里激流暗涌,乐得纷纷应和。 夜幕降临,各人陆续入席。舅舅特意绕了远路,来到我的座旁。借着乐声掩映,恶声恶气地问:“你怎么会在这?” “我堂堂一国公主,怎么算,也比你够资格吧?” “给你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了?识相的话,就给我立刻地回府里呆着,否则......别以为我不敢办了你。” 我看了看四周,“怎么?众目睽睽之下,舅舅难道你要当众押我回去?” 我还没说完,只听见“ 47、同心 ... 啪”的一声响,手上倏然一痛,鲜血淋漓。仔细看去,居然是酒杯的碎片被掷进了皮肉之中。 他变脸一般,立刻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老夫怎么,怎么就连酒杯都拿不住了呢?快来人,赶紧送公主回府包扎。” 不料他还有这么一手,那些侍从表面上帮我摁住伤口,一边七手八脚地夹着我往门口走去。 我慌忙回首四顾。难不成,这次竟要无功而返? 心急如焚见,恰在大殿的一角,搜寻到二哥的身影。他正被一群人围着,高谈阔论,未曾注意到这个方向。 见大门已近,我把心一横,高声喊道:“二哥!” 瞄到舅舅的手已慢慢向腰间移动,若这儿有什么轻举妄动,这次向我掷来的,怕就不是碎瓷片,而是什么致命的暗器。 我深深吸气,在二哥的几步之前站定,从衣襟中摸出一个同心结。“这个是上次你看见了说好看,问我要的,一直忘了给你。” 他疑惑地看着我:“如意结?我从来不爱带这种花里花哨的配饰,妹妹怕是记错了吧?” 我死死盯住他的眼,一字一顿地:“同心结,结同心。你认真想想看,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他思索了好久,正当我以为他要伸手接过去时,却见他将我的手推开:“再漂亮,都被你的血弄脏了。”他皱着眉头,表情像在驱赶食物边上的飞虫:“妹妹还是赶紧回去包扎吧,把这个好好洗洗干净,等我哪天得了空,自会上门去取。” 简直是对牛弹琴! 我明明是想借同心结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54 ,跟他商量结盟的事。几番暗示,他却仍听不明白,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笨了! 那边舅舅虎视眈眈,趁我没说出什么,赶紧着人将我押上路。 等在外面的抱香,见我居然又被压着出来,张嘴就欲理论一番,却被舅舅的手下瞪得闭了嘴。只得回头可怜兮兮地对我说:“怎的这些人比之前的更凶了!” 我苦笑着:“可不是,往后可真是坐牢般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不容易,又出来一章!大家鼓掌欢迎!!! ps:蛋蛋有围脖了哟,有兴趣的童鞋搜“观音蛋”,欢迎多多关注交流~ 48 48、夜会(补全3/12) ... 作者有话要说:3/12 补全 舅舅的军队将外宅围得像铁桶一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神色肃杀,腰上别着锋利的弯刀。 我眼睛看着窗外,把指甲要得咔咔作响。 抱香一看就知道,我心里头又在打小九九了。低声劝道:“公主你安分一点不行吗?你看,威武侯这次换来的这批守卫,连打个瞌睡,眼睛也是睁着的。还怎么逃出去?” 她说的是实话,可是我不愿意相信:“你让我再想想,不定有办法。” 舅舅将我囚住的十来日中,除了仆人送吃食,谁的面都没让见过。我夜夜梦见岁千红被砍了头,血流满面地向我呼救。 她见劝我不动,叹了口气,黯然地下去了,留我独自烦恼。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试过在房间里放火,在如厕的时候逃走,变装易服出行,却都被一一识破。无计可施之下,我对着那个叫罗尔的昆仑奴掏出一个金晃晃的镯子:“你远渡重洋,不就是想赚钱吗?威武侯给你多少,我付十倍,条件是,你得放我出去。” 那人不出预料地摇了摇头。 他犹豫了一会,却对抱香竖起了三个手指,用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说道:“你给三十倍,我帮你把外面的人给带进来。” 我惊喜地抬头,立即给了他贴身的宫牌:“你到东宫卫戍的衙门,帮我找一个叫岁千红的。然后带他来这儿见我。” 那人走出了几步,又迟疑了:“话带到了,他不愿意来,怎么办?” 他是谁?他是我的岁千红,我的肌肤相亲,我的心心相印,他怎么会不愿意来? “我还是会给你这个。”我毫不犹豫地,仍旧竖起了三个指头。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抱香在前方照路,随我蹑手蹑脚,出去接应罗尔。 她手中的纸白灯笼,在北风中一摇一摆,活如我的心情,晃荡不安。 推开佛堂那老旧的木门,一阵尘烟漫起。 房间不大,只勉强容得下数人,中间一个一臂高的观音像,掩藏在尘埃之下,依旧宝相庄严。 “我怎么从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倒是挺隐蔽。” 抱香摇摇头:“我也没发现呢,是那个昆仑奴告诉的。说我朝尚佛,为了怕皇上突发奇想,工部在建府的时候,大小总会安排一个。”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吱呀一声,门自己就开了。 我浑身紧绷,慌忙吹熄了蜡烛,拉着抱香到了柜子后面。 48、夜会(补全3/12) ... 月影模糊,依稀看见先后闪进两个身影。领头人悄声问到:“里头的,是公主吗?” 是罗尔的声音!我喜出望外,立刻上前:“你把岁千红带来了?” “人见了,可他不愿意来,只让我捎来这个。” 我打开纸片,却只有三个字:勿妄动。的确是他的字迹,不过笔画潦草,似是匆忙而就。 “他这么忙,连我的面也不愿见了?” 不闻回答,却隐隐传来忍笑的声音。我抬头看向罗尔身后的人,此人低着头,虽作侍卫打扮,举手投足却气派十足。 我一惊:“是谁?” 他这才昂起头来,桀桀大笑:“想不到妹妹吃醋的样子,这么好笑。看来我这趟是来对了。” 我上去就捂住他的嘴:“自己不要命了,也别害了我。外面都是舅舅的眼线呢,你大声嚷嚷什么?” 他鼻子朝天,毫不在乎:“那些眼线?早就被我换走了。你不会那么天真,以为是你那几十金,就能叫罗尔通天遁地吧。” “他是你的人?” 见抱香掏银子的手一滞,罗尔马上嚷嚷开了:“我可是替你办事了,是岁千红自己不来。钱还是该给的。” 我指着二哥:“那你带他来干什么?我可没让你干这个。” “哎呀呀,妹妹,不是你邀我来的吗?二哥嬉皮笑脸地,抢着回答:“皇宫夜宴上,是谁抢着要送我结盟信物的?” 我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来,“原来你那时在戏耍我?” 他掩嘴而笑,只露出一双眼睛,明晃晃亮得渗人:“同心结,结同心,若非和我结盟,难道是想和我结亲么?还特意长篇大论地跟父皇说什么‘既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就该是同心同德的战友’,生怕威武侯听不懂似的。要不是我装糊涂,你早就是他的刀下亡魂了。” “所以呢?你这才终于想好了,肯移尊步,来施舍我一面?” “你也别以为我很容易呢,要支开这些人,二哥也花了不少力气,所以,”他收了笑,眼角的笑纹,像是翘起的狐狸尾巴,“你最好赶快证明一下,自己值得我这么做!” 我摊开双手:“二哥不是明白看到了吗?我一个囚犯,还能干点什么?” “罗尔会安排,每晚亥时以后,能有两个时辰,可以让你会见外头的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很多年以后,民间的艳情话本中,还能寻找到这段历史的踪迹。只是里头的我,好色成性,被描写成一个风流荡妇。就连被威武侯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55 拘禁住了,依旧私会情人,夜夜笙歌。 48、夜会(补全3/12) ... 此时此刻,抱香打着哈欠,看我夜阅公文.,“反正是二皇子的事,你这么上心干什么?卖命了,他就把咱们救出去?” 我头也不抬,继续抄抄写写:“为什么要他救,等把舅舅弄倒,我自个儿就能救自个儿出去。现在西南那边动不了他,只得由我从京城这边下下功夫。” “咱一无兵,二无将的,就凭你这三寸不烂之舌?” 我宛然一笑,沉吟不语,把手中的奏折让抱香看。她仔细读完,与我相视一笑。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威武侯戴重光,封疆之重吏。镇守多年,使南地无忧。惜年齿已高,应早日解胄甲,拜三公,养天年。” 奏折交到二哥手中,他看完好久不语,身子靠进椅子里,两指弹在我拟好的奏折上:“你就是这样帮我的?给威武侯升官?” 既然知道舅舅的不臣之心,我便不能不防。不管是明升暗降,还是抛砖引玉,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回到南边。 我谆谆劝告:“妹妹最近行动受阻,在家翻书,在司马彪的《零陵先贤传》里,碰见这样一个故事。 当年刘备投奔曹操,向其借兵讨伐袁术,等骗得了五万军马,却自立门户。” 他不以为然地一笑:“谁不知道,这是放虎归山的出处。 我话中带着推心置腹的意味:“舅舅他在那边的实力雄厚,咱们在自己的地盘都对付不了他,还怎么敢放他回去?” 二哥冷笑:“撵他走有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再有人像苍蝇一样,整天在我耳边嗡嗡叫。免得京师的守备还要被他横插一杆。” 他顺手将拟好的折子扔还给我:“等我他日当了皇太子,或者是皇上,到时候要一刀了断了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闷着一肚子忧心说不出,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恨恨地诅咒着:“也得你有命等到那时。” 49 49、纵虎(补全) ...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哈哈哈 今年的冬季特别漫长,雪纷纷扬扬,连着下了十日。似乎老天爷一个不小心,把一大罐子盐巴碰倒人间,要将整个京城都盖上一层白蒙蒙。 积雪越积越厚,有一尺愈深,大家都缩在家中,街上鲜有人烟,便连大朝,也暂停了数周。 万物冬眠,蛰伏修整。对别人来说,这或许是个犯懒的时节,可我忙碌张罗,只待万物回春日,便是一鸣惊人时。 借着天气不好,守备松懈,特意出了一趟门,拜托曾提拔过的一名太子党人,让他在复朝以后,为舅舅加封之事上书建言。 我焦急等待,此言一出,朝中果然舆论纷纷。均道威武侯不会坐以待毙,若二哥推波助澜,京城定将风云再起。 可奇怪的是,二哥不支持也不反对,作壁上观,任由舅舅反对声频频。 如是者几天,议论仿佛慢慢沉寂下来,我都以为这事又要被糊弄过去,却有了意外的进展。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那天我正在午睡,抱香毫无预警地推门而入,雪霰子飘到我的脸上,将我冷醒了。抹了抹脸,转身又要睡去,却被抱香的话吓得坐了起来: “宫中传来消息,说威武侯被二王子保荐,要回南边剿匪去了。” “剿匪?无端端的剿什么匪?” 抱香也知之不详,也就听了个大概的样子:“说是南边有什么山匪作乱,称威武侯不在南地,霸占了几个山头镇子,烧杀抢掠。” “混帐!小小山匪,也要劳他威武侯亲征?说不定就是他一手安排的好戏。”我一手拍到梨花木床板上,微弱的声音在室内回荡许久。 相形之下,才突然觉得四周是久违的安静。往日密密麻麻的巡逻声,通传声,怎的突然都烟消云散了? 我转动着脑袋,仔细留意外面的声音:“外面的人呢?” 越想越奇怪,没等抱香回答,连忙翻下床,草草披了外衣,半趿了鞋子就冲出去看。 外头一夜之间,变得空落落的,哪里还有守卫的踪影? 进退有度,毫无声息,看来他计划得有些日子了。只怕回去后,马上就要来个大反击。 我当机立断:“咱们马上入宫,定要叫父皇收回成命!”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去皇宫的路上,我心里还在挣扎,见到父皇,我要说些什么?难道要把舅舅的狼子野心都揭露出来?可牵扯了岁千红,他身份曝光,便只有死路一条。 车轭上的铃铛叮叮 49、纵虎(补全) ... 作响,活像我的心情,紊乱不安。我微微挑开帘子,借沿途的景色,算计着还有多久才能到,又无时无刻地想把车子唤停。 还没等我开口,马嘶凄厉,车子突发一个倾侧,我几乎要咬到了舌头。 扶着车厢的边沿,烦躁地喝问发生何事,却没听到答话。 我心中发毛,抱香起身,“我去看看,怕是车轮陷阱了雪坑里了。” 一掀帘,却几乎让利剑削去了耳朵。她尖叫着往后倒,车帘被整幅扯下,露出车外持剑而立的黑衣人。 那人身后是一地的尸体,被七八个同党灭了口,横七竖八地扔在地上。 带头杀手见一击不中,纵身跳上了车厢,挥剑还要再来。 车厢中,剑光一闪,将我晃花了眼。 一瞬间,往事历历在目。 生日宴上,岁千红将我打横抱起:“你说,你是我的人。” 从西南回来,他抱我坐他腿上:“昭儿,从来都只有你。” 我拒绝二哥的邀请,一心退出朝政。他拉着我的手:“真想以后每一天,咱们都能踩着夕阳的余晖,像这样慢慢步行回家。”。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56 重阳节,咱们喝酒赏菊,他对我坦白过去:“这么多的磨难,我恨过!可如果这一切的苦厄,都是为了今天,昭儿,我都认了! 我哭着求他和我离开京城,他却不肯放弃谋反:“我答应你,只要事情一完,咱们就双宿双栖,再也没人能将咱们分开。”。 还有菜市口上,我以为是岁千红的,那溅上白幡的鲜血。 ...... 想不到最终,我和岁千红还是个阴阳相隔的结局。 电光火石之间,我仿佛看见他就在眼前。既是不舍,又是哀伤,我慢慢闭上双目:“岁千红,我先走一步,在奈何桥上等你。” “胡说什么呢?” 我愣了愣,他怎么会说这个话呢?睁眼一看,他皱起眉头,像看疯子般看我:“还不赶紧起来?”说话就来拽我。 仔细去摸他的手,宽大地,温软的,手心一层细密的汗。竟不是我的幻像:“你是真的?” 他哭笑不得,拽我起来:“难不成是吓傻了?再不走,咱俩真要到地府里做夫妻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甫下车子,那些杀手便陡然聚集了过来。数剑齐发,岁千红将我拦在身后,单手挽了个剑花,将攻击都挡了开去。他把剑横在身前,沉声喊道:“要杀她,先杀我!” “公子,别为难我们。这是威武侯下的死令!”带头人不退反进,挥刀就砍。 “那你们也别怪我 49、纵虎(补全) ... 了!”岁千红手腕一扭,割了那人的手筋。那人失了手劲,利剑飞脱,愤愤地被逼退到一边。 其他人对视一眼,合力攻了上来,霎时,刀光剑影,如一个风火轮盘。 不知岁千红使了什么招式,每次眼看刀剑要伤到我,都被及时地挑开。 可他们毕竟人多势众,百招之后,岁千红的速度便明显慢了下来。那些人看出他的弱点,攻击专朝我发来,打算以车轮战的方式拖垮我们。 我见他辛苦,一咬牙,也捡了地上的剑去挡,可哪里是黑衣人的对手,没挥几下,臂上就被划了一刀。“哎呀”一声出口,岁千红转头来看,被刺客趁机捅了一刀,衣服马上见了红。 我慌忙抱住他:“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他手捂伤处,气喘吁吁,额头抵着我的,呼吸沉重。 我看他不说话,更是紧张,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你说啊,到底伤哪了?” 再睁开眼,他神情沉重:“别慌!”继而又对我命令道:“你闭上眼睛。” 我呆呆地,没有反应过来。他伸手将我眼睛盖住,又一字一句地在我耳边重复:“你别看,很快就好!” 眼前黑漆漆一片,我看不见,可惨叫声不绝于耳,一阵腥臭蔓延而来,四周都是血肉分离的气息。我又急又怕,等了有一刻钟,才听到岁千红让我睁眼的叫声。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席天幕地的白,顿时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 我还没震惊完,他已经将尸体踢到一边,自己坐在了车把式的位置上,用破破烂烂地马车将我拉离了现场。 路上,我三番四次地问及他的伤势,他都一言不发。 鞭子越甩越急,马嘶叫着飞奔起来。雪粒夹在风中,穿过破碎的车幔,狂猛地灌进车厢。 我拉紧衣领,不住让他慢些。 他手上不停,开口便骂:“你说!怎么惹舅舅了?让他临走,还不忘先灭了你的口!” 我被他没头没脑的怒气振住了,愣过神来,才低声冷笑:“这该问始作俑者吧,怎能倒过来质问我?” 他半扭过头,对我不假辞色:“先是设计闯宫,在皇上面前顶撞于他;再是收买昆仑奴,给外人传信;完了还嫌不够,支使朝臣上本,阻他回去。明明吩咐你不要轻举妄动的,你偏要拿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要没了这条小命,你才知道厉害?” 我想反驳,可看他为了救我,弄得满身狼狈,出口的话,又吞了下去。只委委屈屈地缩在车厢的一角,低声说道:“只要你们一 49、纵虎(补全) ... 天不放弃,我就一天斗下去!” 他瞪我一眼,我有恃无恐地回望。 他没办法,气都出在了马上,手上的鞭子挥得更凶,一下错击在马脊上。马受惊,胡乱挣脱着。 车子颠簸起来,我重心不稳,身子一轻,被整个人抛向前方,撞在他了的背上。 幸而他眼尖,一把拽住我的手,一边将马安抚住。 我要挣开,他死死拉住,声音低低地,间或夹着咳嗽:“你怎么就学不乖?!若是我来迟一步......你还不够怕的吗?” 我突然心酸。 顺势挨在了他的背上,我听着他的心跳,神思飘远:“我怕!可我更怕,再不做点什么,就要失去你了!” 话匣子打开,便再也关不住了:“那日离京,我在南门外足足等了你两个时辰,谁知却等来了有人行刺失败、失手被擒的消息。” 我双手弄成了一个圈,慢慢收紧,仿佛要将他锁在里面: “我以为那是你!心中又惊又怕,哭着赶回来,到了法场,才知道是摆了乌龙。可我是真怕啊,还以为你又没了。” “我那时就对自己发誓,我要用自己的方法,阻止你们。哪怕你因此会记恨我,也绝对不会罢手。即使到了今天,我也没后悔过。” 嘴里说着不悔,可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了。我浑身颤抖,这时才感觉到后怕。 他长长叹了口气,缓缓地,有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 十指交握,四目相触,风雪仿佛都停了下来。 50 50、驿马 ...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份~今天还有一更 周日忘了祝小景生日快乐,也补上 远处朦胧一阵鸡鸣,我张开眼睛。 舅舅回南边数月,借着剿匪的名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57 义,调兵遣将,动作频频。满以为将他送回南边,他就不会插足京城的事务,不想却是适得其反。二哥终于晓得了厉害,频频找我去商量。 五更既近,为赴二哥之约,今日又得早早出门。 尽量不弄出什么动静,岁千红还是醒了,支起身子来看我:“这么早就出门了?” 我拿过外衣给他披上,不想一封信件从上面掉了下来。捡起的时候,隐隐瞥见“驿马山”几个字。 未作多想,我微笑着还他:“恩,外头有点事情,得早些出去。时辰还早,你昨夜这么晚才回来,还是多休息一会。” 他一边系着腰带,眼色温柔:“我还是起来吧。回来的时候,给你捎带了一品居的糕点,去替你热了带着路上吃。” 我看着他眼下的阴影,心中不舍:“别忙活了,我不饿。” 他却不理,趿拉了鞋子要起来:“你胃不好,早上不吃点东西,仔细伤了胃。”被我连忙摁住了。 “你跟我说在哪,我自个儿去取还不行吗?。” 他怀疑地看了我很久,说完了,却还是信不过我。反复叮嘱了抱香,要她看着我吃光才算完。 抱香跟着我出来,把重新温好的糕点往我手里一放:“公子说了,你没吃完这个,今天啥也不许干!”吃吃地把我笑了个大红脸。 我微笑着把包裹的荷叶打开,入眼的都是我最爱吃的品种。食物入口,我方觉察了饿。那温软的口感,顺着我的食道,暖进了心头。 抱香也跟着上了车,放好了东西,才在我身边落座,转而又说:“亏得公子不多话,要他问咱去哪,还真不知如何回答?” 我一愣:“我倒宁愿他问呢。他这样不闻不问地,总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我想起刚才那封信:“驿马山的事情,怕是他也有些牵扯!” 牵扯到政事,手里捏着那半口食物,也顿觉得没那么好吃了。 我隐隐叹了口气:驿马山其实算不上是山。那儿荒无人烟,寸草不生,顶多是一个地势略高的小土丘。旁边一条狭窄的□,只容一马通过。兵马入京,必须停车驿马,因而得名。可因它是近畿唯一一处高地,军事地位重要,历来为兵家所争。 她见我吃着吃着又不动了,替我倒茶:“那你也可以先开口啊。” 这么难得才回到一起,谁都小心翼翼地,生怕破坏这微妙的平衡。满腔的话,哪里还问得出口? 我看着半冷的糕点,想起他一片苦心,舍不得浪费,只得又慢慢咽了起来。 ~? ~? ~? ~ 50、驿马 ... ? ~? ~? ~? ~? ~? ~? ~? ~? ~? ~? ~? ~? ~? ~? ~? ~ 车子沿着官道,一路出了城,停在了大佛寺前。 我拾级而上,一眼就看见二哥跪在释迦牟尼像前,神情恭敬,口中念念有词。 我也在蒲团上跪下,低声取笑:“什么时候,二哥也变得这么虔诚了?” 他挑眉看了我一眼,复又合掌祷告:“生老病死,不能求人,只好求天。” 我深有触动,想起当年母妃临终,我不也这样过?“驿马山那边,秦将军的身体有那么不好?” 他从大师手中接过平安符,嘱咐下人给丈人府里送去,才回头对我说:“听说是这几天的事情了。”我刚想安慰几句,他又说:“他这一死,京中的形势肯定大乱。这下可如了威武侯的意。” 我还以为他在伤心亲人的死活,谁知他这般冷血。完了还加了一句:“真是死也不会挑时候!” 秦林将军是跟着父皇出生入死出来的,为人刚直不柯,少有参与朝廷争斗。就是将独女嫁了二哥以后,在军政上,也未见有出格的包庇。父皇正是欣赏他这一点,才把军机重地驿马山交他看守。 不久前他随父皇到北边行猎,偶感了风寒,回京以后。便一病不起,药石无灵。一旦他过世,剩下空缺无人接替,各方争夺,怕又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我叹着气,也点了炷香,交给上香的小沙弥:“死人的事就不归你管了,咱光料理好活人的事情吧。”便和二哥到后堂休憩。 ~? ~? ~? ~? ~? ~? ~? ~? ~? ~? ~? ~? ~? ~? ~? ~? ~? ~? ~? ~ 后堂是个四合小院,穿过门洞,却别有洞天。 中庭一棵樱桃树,枝叶繁茂,春风一吹,飘落满地樱花。 住持和尚将我俩引到树下,作了个揖,便躬身离开了。 我俩对坐在石桌的两旁,身边温一壶酒,远远看着,颇像在赏景对酌。但嘴上所言,谈笑之间,却能决人生死。 我正劝着,不如 50、驿马 ... 先让萧长谣调去驿马山历练历练,毕竟他是秦林外甥,这么说来,等秦将军一死,他便能顺理成章地去接班。 还没说完,却突闻一阵脚步声急急而来。 侍从焦急地从外面跑来,气都还没喘顺,便跪下了:“报,秦将军于今早病卒。”接着跪呈了信函。 二哥霎时黑了脸,几眼扫完,一壶烫好的桂花酿都砸到了桌上。 我被溅出的热酒烫着,捂住伤处,刚想开口责怪,却见二哥脸色阴沉,怒发冲冠:“秦林死前,留下了遗书,上表推举你那个姘头接班!你不是着意萧长瑶吗?为何倒头来又会换了这么个人!” 我顿时僵住了,不敢面对他凛凛的目光:“他,他不是我支使的。” 他恨恨地盯住我:“不是你还能是谁?难不成是威武侯吗?” 话出口,他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自己的男宠,却在帮敌人干活?”二哥摸索着杯沿:“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无言以对,被烫到的地方越发地灼痛起来。 他低头玩弄扳指,语气阴森:“有时候我真不懂你在想什么?说你傻吧,你总是弄点出人意表的事儿;说你聪明,又总给我在关键时候捅篓子。难不成,你在黑白通吃?” 我顿时紧张起来,他皮笑肉不笑地:“所以啊,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我哪里解释得来,心虚不已,灌下杯中酒,猛地从凳上站起,趁机发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58 难:“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既然把这事交给我,就要信得过我。反正驿马山上,定会是你秦穆隆的人!” ~? ~? ~? ~? ~? ~? ~? ~? ~? ~? ~? ~? ~? ~? ~? ~? ~? ~? ~? ~ 二哥被我吓住了,虽没再追问,可我心中不安,再坐了一阵,寻了个借口便要下山。 车子入城,直驱禁军衙门。到那儿一看,才发现岁千红带了一众去例行排练,根本没在。 我憋了一肚子的话,无处发泄,连连灌下几杯冷水,也浇不息心中愤恨。 我四处转着,无意中瞥见地上有一小堆灰,上面埋着半封没烧完的信。 我一眼辨出上头“驿马山”三个字,这不就是今早岁千红贴身收藏的密件吗?怕是他急着出去,所以没等它烧完就走了。 我迟疑着走过去拣起信来,拍去尘灰,转头对抱香说:“你给我到外 50、驿马 ... 面守着,看有人过来就吱声。” 她吓了一跳:“公主你要看信?” 见我点头,反摁住我的手:“公主,你可想好了?这一看,假若被公子发现......你舍得他恨你?” 我挣开手来,微扬下颚,支使她出去:“就是怕他发现,才让你帮着把风的!” 抱香看劝我不动,叹了口气,往外走着,脸上却极不认同。 我轻咬下唇,脑中回响着她的话,眼盯着信,往复几次都看不进去。 我将她叫住。话既是对抱香说,也像给自己讲:“我宁愿他恨我,也不要他去送死。”却不知她听懂了多少。 她脚步一顿,笑着对我点头:“公主放心。若有动静,咱们就以敲门为号。” ~? ~? ~? ~? ~? ~? ~? ~? ~? ~? ~? ~? ~? ~? ~? ~? ~? ~? ~? ~ 信是舅舅的字迹,料想是要跟岁千红交代事情的进展。我凭着只言片语,连蒙带猜,也总算看懂了五成。且越看下去,越发觉得心惊肉跳。 信上说,威武侯为了抢夺驿马山的位置,对下秦林下毒。再伪造信函,造成他属意岁千红接班的假象,为的就是一旦起兵生事,叛军攻入京城,有人接应放行。 因着下面被烧掉了许多,仔细看,依稀能分辨出“四月初三”几个字,就是不知那是个什么日子。 还欲细看,几声急急的门响,还没来得及收起信来,门便咣当一声被踢开,一束人影长长地从外面拉到了脚下。 “我说是谁在这鬼鬼祟祟,原来是四公主。” 我猛地抬头:“怎么是你?” 51 51、胎梦 ... “我说是谁在这鬼鬼祟祟,原来是四公主。” 我猛地抬头:“怎么是你?” 抱香着急地跟进来:“公主......” “没事的,我知道了!”我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司徒看门关上,转过头来,嘴角噙笑,双眼却恶狼盯肉般看住我手中的信:“公主手里拿的,莫不是禁卫署里的机要书信?” 我装着不在意,慢慢折起书函:“许久不见,你胆子大了,居然管到我头上来了?” 他慢慢踱过来,一边整着袖子:“鄙人在禁军里头供职,公主又身在禁军衙门,我管的不算宽吧?” 我心中咯噔一下。不声不响地把书信往袖子里塞,一边转换着话题:“你翰林学士当的好好的,跑这儿干嘛来了?” 他苦笑着:“现在这个形势,文官能有什么出息?我就不能仿效班超投笔从戎?”他在我手下时,曾将二哥党人得罪了个透,现在这个局面,他毫无军功,能在禁军供职,开的自然是舅舅的后门。 我前后想明白了,声音自然也冷肃了起来:“所以你就归附了舅舅一派?” 他不置可否,只管摊开手掌:“不管怎样,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还是不对的吧?公主拿了什么东西,还是老实交出来吧!” 尚未探清虚实,我哪里会轻易泄露了底细。更何况,信里关系的,可是谋逆大罪:“可笑!你又怎样证明东西是你的?” 他见我决心无赖到底,也懒得纠缠,直接伸手就来夺信。 他追我闪,司徒信毕竟身量高大,轻而易举,就挡在了我的前方。 我伸长了手去躲。他好不避嫌,身子贴住我的就去够,我又羞又急,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他“呀”地一身,不仅没放手,反猛地发力,要将我甩开。 我死不放松,身子随之摇晃,脑门一痛,眼前白光一闪,就不省人事了。 ~? ~? ~? ~? ~? ~? ~? ~? ~? ~? ~? ~? ~? ~? ~? ~? 模模糊糊地,我像走在了一个山洞里,循着光线的来源走去,却回到了将军府的后花园。 记忆之中,小时候那里种了棵红棉书,参天耸立,不枝不蔓,一到春天,喜鹊爱就在上面筑巢。每次我们要调皮捣蛋,就会被管家制止,说喜鹊是祥瑞,不肯让我们上树,免得坏了风水。 转过小道,果然老棉树便映入眼帘。 51、胎梦 ... 树身比以前拔高了不少,天气尚有些微寒,它已经开了花,任喜鹊在上面筑了近十层的小窝。 我欣喜地走过去,看左右没人,心中一动,拉起裙角,就往树上爬。 太阳从稀落的枝叶间,漏到眼中,泛着蜂蜜般的光泽。我边爬边喘,半眯着眼,好半会才勉强能看清上方的鸟巢。 差不多要到了,却突闻远处一人叫喊:“上头的是谁!” 我转头一看,居然是司徒信。他快步赶过来,斥责我道:“那些鸟蛋是祥瑞,你赶紧下来,不许乱碰!” 我不屑一顾:“要你管,那难道是你的东西?!”说完继续往上爬。 我脚踩小枝杈,拼命拉长了身体,却怎么也够不着。 突然,耳边叽喳一声鸟鸣。我转头看去,一只黑羽白腹的喜鹊飞着在我身边绕圈。觉着惊奇,我试着伸出手去,它像有心灵感应一般,停在了我手上。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59 它的眼睛盯着我,褐色的眼睛闪着宝石的精光,像会说话一般。 我捧着它,觉得又奇妙,又好玩。它又看了我一会,突然掌心一暖,便拍着翅膀飞走了。我定睛一看,居然在我手上留下一颗小小的鸟卵,上面湿湿的,还略带着体温。 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我心中欢喜,乐呵呵地想把鸟卵藏起来。 我光顾着乐,没注意横空而来的一只手。司徒信不知怎的,也上了树,要和我来抢鸟蛋。我侧身要躲开,脚上踏空,下意识一蹬,就醒了过来。 ~? ~? ~? ~? ~? ~? ~? ~? ~? ~? ~? ~? ~? ~? ~? ~? 睁开眼睛,我正睡在自己的床上。额头上胀痛难忍,摸了摸,竟起了一个大包。依稀记得,是在夺信的时候,把脑袋磕到了桌角上。 转头看去,司徒信还没走。他站在茶几前,借着夕阳的微光,仍拿着那半片信纸,翻来覆去地读。他眉头深锁,并未察觉我的醒来。 我轻轻咳嗽,他转过头来,眼中是未及收起的惊愕。 反正他信也看了,我也没必要和他绕圈子:“司徒信,这信你拿在手里,绝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劝你还是悬崖勒马,把信交出来吧。继续待在禁军里,你也只是在帮反贼卖命!” “哦?”他笑了:“那么你又在干什么呢?替反贼怀孩子?” 我一愣:“你说什么?” “你晕倒的时候,已经叫大夫来看过 51、胎梦 ... ,说是您有喜了。” 我想起刚才那个古怪的梦,心中又惊又喜。下意识地抚摸腹部,鹊蛋上那温软的触感似乎还萦绕在指端。手下孜孜跳动的,竟是孩子的心跳呢! 过去种种顿现眼前,辛酸的,悲苦的,我含泪长叹。上天终归待我不薄,让咱俩那可怜的孩子又回来了! 巨大的欣喜将我淹没,可欢喜过后,我也禁不住担忧。 此时此刻的岁千红,会期待这个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吗? 司徒信怕是误会了,安抚道:“公主大可放心。那大夫是我的旧识,嘴巴紧的很,绝不会嚼舌根,将你未婚有孕的事张扬出去的!” “方才我没有伤你的意思,若知道你有孕在身,我也不会应要来夺信。可我奉劝你一句。别再掺和岁千红的事了!” 他转着手中的茶杯:“四公主,你的身份摆在这儿,帮了哪边都是错。若不想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还是早点收手吧!淡出政坛,或许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我何尝不想远走高飞。可往日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有了孩子,我更不能置身事外。“一个是孩子外公,一个是孩子他爸,我能眼睁睁就看着他们两败俱伤吗?” 我心中惦念着密信的事,寻着了机会,还是要劝他。 “可是司徒信,你不一样,”我语重心长,“我上辈子欠了他们的,你可没必要给他们赔掉性命。” 他沉默良久,手指在信上反复摩挲,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我便继续讲:“知道得越多,就越是危险。一旦威武侯知道你看过这封信......”我特地隐去大段留白,扔给他自己琢磨:“司徒信,你还有大好年华,似锦前程,想想你的父兄家人,不值得的!” 门响,抱香端着药进来:“公主,方才大夫开了药,已经煮好了。” 我因从前误吃打胎药的事情,心中有些阴影,这大夫虽说是司徒信的旧识,可毕竟来路不明,我哪会愿吃。可当着司徒信的面,也不好表现出疑他的样子。从床上坐起来,已有点送客的意思:“话已至此,往后要怎么办,要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岁千红,就随你的便吧。” “只是,你要真说了,咱俩便是敌人了。与我为敌是什么下场,你是亲眼见识过的。今日我让你选,是对你客气,你若要不识抬举……”我冷冷一笑,威逼道:“对付舅舅我大概还没能耐,要对付你,对我秦国昭来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都来撒花吧~~!!! 52 52、狐悲 ... 虽尽力唬住了司徒信,可也拿不准他回去后会否改变心意。一边怪自己妇人之仁,没有乘机灭了他的口,一边又想,放他一命,也算是给孩子积了德。 就这么思前想后,纠结到日落西山,下人通传说公子回府,我才恍过神来。 我出到回廊里等他,斜阳暖照,晚风吹拂,湖水被染成了一江妃红。只见岁千红从桥上慢慢走来,步履沉重,一脸疲惫。微风吹得起他的一角衣衫,却吹不散他的满目愁绪。 我见他脸色不善,心中没底,强笑着迎过去:“怎么了?今天好像很累的样子。” 他搓着鼻梁,许久不说话,一双长眉欲言又止。 我心中发寒,小心翼翼地接过他的佩刀:“宫里发生什么了吗?是不是舅舅......” 岁千红却突然睁眼,把我吓得一窒,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他却只是笑:“政事上的事情,烦人的很,咱们别聊这些了,先用饭吧。” 我正乐得他啥都不提,还哪会说不,立刻着人摆好晚膳。二人在金丝珐琅盘里洗了手,才相携着入座。 他舀好了汤,递给我,似这才想起的样子:“对了,你今天来卫署找过我?” 我的心刚放下,又顿时被提了起来:“今天结束的比较早,本想等你一同回家的,到了卫署,才发现你不在。怎么?是司徒信跟你讲的?” “司徒信?”他夹菜的筷子陡然停了下来,脸上的惊讶不像装的。 我揩掉鬓角的虚汗,干笑了几声,心想难道司徒信并没有把我揭露出来? 偷偷呼了口气,我笑着编谎:“去卫署的时候,你们都去练兵场了,只有司徒信留守。我看见他,便以为他也见到了我。怎么,不是他告诉你的?” 岁千红不疑有他:“回来的时候,宫门的守卫跟我讲,说看见了你的车子。” 我点点头,心中方始大定。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60 想着怀孕的事,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边吃边想,菜都放凉了,还没吃上几口。 岁千红看在眼里,一直催着我多吃。他知我平素爱鱼,就拼命地往我碗里夹。有孕了本来就闻不得荤腥,鱼肉冷了,味道越重,我虽然不至呕吐,却还是不喜,勉强拉了几口白米饭,便停了箸。 我捂着腹部,吞吞吐吐,一边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表情看:“我最近不是总说发晕吗?” 岁千红一愕,紧张地拉着我问:“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我还没出口,已经忍不住漾起笑颜:“没有的事。我今日看过了大夫,他说我... 52、狐悲 ... ...” 话没说完,突然瞥见抱香在门外招手,她眉头紧皱,似有急事,但是碍于岁千红在,又不敢进来禀报,我一凛,怕是政事上有了异动。 岁千红看我住了口,也转头去看。我连忙拉住了他,将他摁在椅子上:“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抱香见我出来,着急地拉住了我的手,附在我耳边说:“公主,消息传来,说司徒信连同他家上下数十人,在今日傍晚被灭了口。外头说是发了大火,可咱们的人进去查看,发现里面有打斗的痕迹。” “你说司徒信死了?”我定定地看着抱香,难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他早上拿了信,下午就被夺了命,这两事肯定有关联:“查出来是谁动的手了吗?” 她摇摇头,神色悲戚:“据说他离开这儿后,并没有马上回府。到了晚上,才有人见他神色匆匆回去,谁知进门没过半时辰,里头就发了火灾。” 我想起那半封密信还在他手里,一旦被官府的人找到:“你马上派人去司徒府查探......” 没吩咐完,就见抱香突然睁大了眼睛,瞪向我身后。 我转头,岁千红已经自己出来了,他神色冰冷,毫不在乎地接口:“不用查了,人是我杀的!”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不可置信地拉住他的袖子:“他怎么也是朝廷命官,你怎能把他杀了?” 他皱眉看我:“此人目无军纪,死不足惜,你无需为他伤心!” 我不依不挠,偏要他给个解释。他被我烦得不行,把袖子一甩:“他擅离职守,偷回衙署,私盗密信,还胆敢来拿来威胁于我。就凭这个,我就可以杀他千万遍!” “就,就因为他偷看了你的信?”我觉得周身寒冷,眼前发黑。 顷刻,我嘴里鼻子里像突然间被塞进了一大把盐巴,又苦又涩,既咽不下,又吐不出,齁得我满目泪水。我攀住他的胳膊,含怨望他:“我若是看了呢?你也要将我杀掉?” “你!这怎么能比!”他青筋暴起,突然怒不可遏:“你这么紧张,是否对他余情未了?” 我声音凄惶,一字一句地问:“你就说,要是我看了,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他背向我:“军法如山,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惨笑,抚着肚子,跌坐在石凳之上,热泪如开了闸般往外涌:“原来是军法如山,军法如山......” “可你杀他一人,也算情有可原。那他家中上下数十口无辜性命,难道也该死?”我 52、狐悲 ... 说着别人,心中其实在想着自己,“这么草菅人命,你就不怕日后遭天谴?” 他猛然转身,双唇紧抿,脸色发青,像是不相信这话说出自我口中:“昭儿,你居然咒我?就为了他?” 之后再没说一句,便拂袖而去。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躺在床上,哭累了,模模糊糊地睡着了。似乎有只手,在抚摸着我的额头,猛地触到我的伤处,我“呲”地一声,痛得睁了眼。 岁千红坐在床头,一身酒气,神色却是清醒的:“我弄疼你了?” 我委屈地点点头,看着他,不敢相信他这么快便消了气。 他小心拨开我的刘海,仔细看着:“你说今天看了大夫,就是因为磕了脑门么?” 见我不置可否,他轻笑着,把唇凑到额边吹气:“你这个人,看着精明,做事却总是那么糊涂!不是今天撞伤这儿,就是明天摔着那儿!” 见我疑惑地看着他,岁千红微微一笑:“本来吧,我想这你居然为了个外人跟我置气,心理是嫉妒疯了。可走在路上,记起你适才说不舒服,又放心不下。回来一看,你居然睡着了,眼里还一边流泪,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不服气:“我才没跟小时候一样呢?” “怎么不是,你忘了,当年我要离京,有人被罚了字,来不及送我,就是这么躺在床上,一边睡,一边哭,嘴里还偷偷喊着我的名字。”他说着说着,语调轻松,胸腔微微震动起来。 咱们四目相对,他的眼亮晶晶地,柔情似水,像是无月的星空:“我说,我其实娶了个傻媳妇吧?” 我心中又酸又胀,像被掐到了最软处,忍不住就哭了起来。他抱住我,像哄娃娃一样,一边吹着,一边说:“不痛,不痛,看,吹一下就不痛了!” 我也抱紧了他,在他怀里一下一下地抽着鼻子。 他搂着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跟司徒信情谊不浅,他帮过你许多,你为他伤心,原也是应该的,我不应该为此吃醋。” “可他的事,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他这次闯下的祸不小,万一密信中有一个字泄露了出去,死的岂止这些人!” 我在他怀中点头,怕他看不到,又说:“我懂。” 我怎么不懂?我只是禁不住害怕。 若是有那么一天,咱俩狭路相逢,你发现偷信的人是我。你还会这么温柔地,宽容地,仍旧待在我身边么?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取自兔死狐悲。 来吧,霸王都出来吧,看在我更新那么用功的份上! 53 53、情殇 ... 我经常梦见悬崖。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61 每次,我都站在那半山腰上,明知爬得越高,就会摔得越重,可还是只能一直往上。身后便是万丈深渊,我已经没了退路。 数回从梦中惊醒,岁千红都体贴地替我倒水拍背,柔声安慰。 我心中总是不忍,顿生出坦白的欲望。可到次日天明,当理智回笼,该做的事,我却一件都不能放松。一旦他在驿马山的事成,是不是意味着,舅舅就会举兵北上? 揭露秦将军的真正死因,自然是直截了当的。他既是被人害死,那遗书自然也得好好调查一番。可偏偏被推举的是岁千红,嫌疑最大的肯定也是他。 杀司徒信这样的小官,或许还能只手遮天,可毒死的是朝廷肱股,还冒用了他的官印,一旦揭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舅舅把他推到风高浪尖处,大概也存了防我的心。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这边手足无措,二哥那边也是无计可施。商量来商量去,也没研究出什么好办法,只好择日再议。 从他房里出来,途经一处素雅小院。高墙白壁,一簇爬山虎越过墙头,将盎然绿意带到了屋外。墙内朗朗读书声,稚嫩而悦耳。 我漫步静听,转到后面,却发现张妃也在。 她拘束地躲在小院外面,透过窗花,偷偷摸摸地朝里头看。时而侧耳静听,时而面带笑容,泼辣的五官,看上去顿时柔和了不少。 她全神贯注,并未有注意到我经过,连带路的小厮要给她请安,她也挥挥帕子就给免掉了。 我等走出好远,才拉住那小厮问:“刚刚看见的不是张妃吗?她是在干什么?” 那小厮一脸神秘地:“怕是小皇孙在里面读书呢。” “哦?”我好笑:“见自个儿孙子,也需这般偷偷摸摸的?” 他瞧了瞧四周,确认没人,才压低嗓子:“据说是张妃与小皇孙命中不合,二人本是不得相见的。娘娘紧张孙子,央了爷满久,才得以间或来探视一番,可每次都远远躲着,并不让说话。” 我心中畅快,暗骂着她活该。 第二天过府的时候,装着不经意地,就跟二哥提起,打算好好取笑他一顿:“二哥好一个大孝子,就因那命理之说,居然叫母亲连探视孙子,都如偷鸡摸狗一般?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宵小呢。” 他先是一愕,然后皮笑肉不笑地瞪我:“妹妹不会忘了吧?这可都是拜你所赐!” “当年弥月宴上,你一句金口玉言,父皇信了十足!圣上下了旨,不允二人相见。就连皇家宴席上,她也只能远远看着 53、情殇 ... ,泪落涟涟。我挨不过她思孙心切,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老人家借来看儿子媳妇,来偷偷见孙子几面。” 这才想起来,当年因小侄儿吐了奶,被张妃骂了几句,我一时之气,装神弄鬼,便随口编了一段命理说辞,说二人八字不合,不宜相见。要不是二哥提起,我早就忘了这段恩怨:“谁知道父皇对鬼神之说如此迷信呢?” 他冷笑,“你对父皇的性子喜好不是了如指掌么?别的还好,你要跟他说这是上天命定,他怕是能把驿马山都拱手送了!” 话一出口,两人都定住了,异口同声地:“有了!鬼神之说。”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数日之后,父皇突然收到一份奏疏,署名的不是别人,正是云游四海中的师公——施贤先生。 信上说,驿马山面朝□,这在风水上,叫穿心煞格局。因此,那儿的守将,一般人不能当,必须本命够硬,八字相符,否则,轻的,守将身死,就如秦将军一样,重的,失守城池,一败如水。 父皇不敢轻视,马上传召钦天监,以询天命。 我和二哥早就把人都收买好了,所谓天命,又岂会不站在我们这边?而萧长瑶,自然是守将的最佳人选。 不出所料,二月初八,萧长谣身披金甲,意气风发,整装赴任。 自驿马山守将由萧长瑶当上,舅舅给岁千红的来信,也从原来的数日一封,增到现在的一日数封。 岁千红嘴巴上不说,可他心里着急,夜里睡不着,嘴唇上都起了泡。看得出,驿马山事败,对他们打击不小。 二哥三番几次跟我提起,说南边的兵力调动不寻常。我嘴上安抚他,实则忧心不已。 明知道四月初三必是个不得了的日子,我惧怕着,借吃饭的时候,旁敲侧击地跟岁千红打听:“对了,我听别人说,景山的桃花开得正好。我看你最近疲倦不堪,不如咱们找个时间,去观赏一番,也好让你放松一下?” 岁千红不疑有他:“当然是好,你想什么时候去?” 我装着不在意地:“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1),山寺桃花始盛开。不如就四月初三?” 筷子一顿,他夹起的菜啪嗒掉回盘里。 我的心像被绑在了大石上,哗地往水底下坠。面上却依旧撑出笑容,把他要的菜帮忙夹进碗中:“怎么,那天不得空?” “那么久以后的事情呢,咱们到时再说也不迟”他眼神飘忽,搭在我的手背上的手,却再也温暖不了我。 ~ · ~ · ~ · ~ · ~ · 53、情殇 ... ~ · ~ · ~ · ~ · ~ · ~ · ~ · ~ · ~ 半夜醒来,摸着他不在身边,便起身去寻。 恰好一股寒风吹来,将帷幕吹开,只见他孤零零地坐在桌边,眉头深锁,自斟自饮。月影横斜,打在他的发上,如染了一层霜。 我抱着手臂,突然觉得凄凉。 明明两人如此亲近,每日同吃同睡,甚至密切到要共同孕育一个孩子了。可一句话,一表情,我都要防着他,算计他。即使是为了他好。 我悄悄抹去脸上的泪水,调整好情绪,才拨开帐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他微微吃了一惊,走过来,替我拉了拉被角:“我在想事情,再坐会儿就睡。吵醒你了?” “没有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62 ,”我在他掌心画圈,调皮地对他笑:“我是饿醒了,不知怎么,突然想吃小米粥。” 他失笑,点住我的额头:“好吃鬼!最近怎么啦,总是半夜三更地,要些稀奇古怪的吃食。不怕变成大胖子吗?” 我一把将他拍开:“是谁劝我多吃点,好多长些肉的?现在竟敢反过来嫌弃我胖。”我嘟起嘴巴,作势要去挠他的痒痒。 他呵呵地笑了起来,大掌一下就包起我的两只手,却还摆出一副怕我的样子:“夫人饶命,夫人饶命,为夫这就让厨房去弄。”说完就要起身。 “等下!”我扯住他的衣角:“人家都睡熟了,你忍心让别人起来?” “那夫人说怎么办?” 我笑嘻嘻地:“你反正没睡着,就亲自去给我做吧。” 见他瞪我,又讨好地补一句:“厨房那些粗手粗脚的,哪有你做着好吃,我就爱你做的那个味儿?” 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捏了捏我的鼻子,最后还得认命地起来,去给我做夜宵。 我听他了出房门,脚步声慢慢变弱,渐至听不见了,才收了笑脸。 “咕咚”一声爬起来,连外衣都没披,就在他的衣物中翻找。为安全起见,他总是喜欢把机要的文件随身带着。果然我把衣服一扬,就掉下来几封信。 我拣出已经开了封的,偷偷看了起来。 这些书信千头万绪,有些还用了暗语,我看得很慢,逐字逐句地分析,依稀看出,舅舅在西南似乎是等不及了,有要将计划提前的意思。 我咬着指甲,兀自想着对策,连有人走近,我都未有感觉,直到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放在我手边。 我吓了一跳,慢慢抬头,是岁千红惊怒的容颜。 注: (1)摘自唐代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全文是: 白居易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 53、情殇 ... 无觅处, 不知转入此中来。 【译文】 四月里别处的春花都凋谢了, 大林寺的桃花却刚刚开放。 人们常说春天走了再也没地方寻找, 却没料到春天却悄悄地转移到这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远离黑屋了~~鼓掌! 这期有榜就继续日更! 54 54、欲断 ... 我猛地低下头,不敢承受他冰冷的目光。 他用两指夹起信,正面反面地翻看,动作不紧不慢,像庖厨在研究待宰的牛,又像是医学国手在挑拣药材。 我盯着他的手,心口之上,仿若有只猫爪在挠。 他火烫的鼻息喷在我的□的后脖子上,让我浑身生出一阵战栗。好久,他才终于开口,不知想笑还是想哭:“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我呼吸一窒,最害怕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脑中闪过多少个理由,最后都是说不出口。我闭上眼睛,却挡不住声声质问钻入耳中:“你在看我的信?” 等不到我的回答,他一手捏起我的下巴:“怎么?不敢说了?” 他嚯地举起手来,我几乎要以为那巴掌要打在我身上,手落下,却是桌边的热粥被扫落在地,摔了一地碎瓷:“既然如此,不若我替你说了吧。什么景山观桃花,什么想吃小米粥,都是假的,你其实就想支开我,好偷看这些个密信吧?” 他终究不舍伤我,指甲却插进自个儿手心,指缝间滑过几道血坑。 我要掰开来看,被他整个甩歪到一边。 我扭过头,倔强地看着他:“想看桃花是真的,想吃小米粥也是真的!” “那偷看就不是真的了?”他的眼睛布满红丝,水光弥漫里,似拢了一团暗火在烧:“昭儿,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我不能看你自寻死路!” 我担惊受怕,阳奉阴违,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救他一命。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送她,可他看我,与看一个宵小无异。 “在背后捅一刀,也算救我?”他失笑,居高临下地,拽住衣领就将我拉到身前。 我猛力拍打,想要挣开。他却纹丝不动,指着地上的纸片,瞪圆的眼睛像被魔怔了一样:“告诉我,你跟我回到一起,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让我心甘情愿,违抗舅舅的命令去救你,也是聪明绝顶的四公主给我设下的圈套?” 我气急攻心,此时也不怕了,竟使了吃奶的力气去劲扳他的指头,只想让他也尝尝我心中的刺痛:“林佳璧,亏你想得出!” 眼泪垂到唇边,又苦又咸,我觉得委屈。 “你抚心自问吧,这么久以来,我是怎么对你的,你的心难不成被狗吃了?三番四次劝你回封地,冒着生命危险反抗舅舅,甚至是到了今日,我哪一点不是为了你?!” 他甩着脑袋,表情明明在笑,可是眼圈发红,散发出困兽的凶光。“我能不这么想吗?”话出口,像是大彻大悟,又像是心有不甘:“舅舅说的对,你毕竟姓秦!” “你父亲骗了我父亲,要了他的皇位!现在你骗我,又是为了 54、欲断 ... 什么?我的命吗?” 我几乎要大笑起来。我鬼鬼祟祟,两面三刀,变得再坏,还不是为了爱他?最后他抹杀我的一切,竟就凭了我的姓。“我这个姓对不起你,我这个人也对不起你了?” “公主对我当然好!”他一向温顺的眉宇,变得凌厉而疯狂:“您不惜这千金之体,来对我这个男宠主动献身。就算是为了打探消息呢,这般的待遇,也不是谁都能享的,我还能不知足吗?” 他越说越激动,抬起我的腿,将我放在了身后的紫檀桌上。我喘着气,想要直起身子,却被他摁住肩膀,整个儿地压过来:“你不是要使美人计吗?好呀,你把我伺候舒坦了,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他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又急又快,时而像要吃掉我的肉,仿佛又像要铰断我的舌。手在下面也不安分,三两下扯开了裙头,滑到了我的大腿根处。 吻一路向下,我的肌肤就暴露在空气之中,带起一片鸡皮疙瘩。他的手也慢慢向上,细捻慢拢,在我身上点着火。双技齐发,上下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63 夹攻,像是要将敏感汇集到身体某一处。 我红着脸,无力地把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低头看他亲吻着我的花芯,吞吐着花露,两手强势一分,就挤进我的腿间。 玉龙在湿嗒嗒嗒芳草处略略寻了一会,二话不说,就直闯花间,□律动,带着些恨意,凶悍而毫不怜惜。 我咬不住呻吟,嘴唇一松,与他一同喘息了起来。 要紧紧攀附,才能不从他身上掉下来。正沉醉着,肚子却蓦然一抽,像是孩子在喊疼。 我突然惊醒,急急推他,可他正在要紧处,哪里肯停。我数次喊痛,他都不为所动,依旧拉着我的腰动作着。 我怕伤到了孩子,慌忙之下,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下,把两人都惊呆了。我率先回过神,捡起衣服,将自己包裹起来。 他恶狠狠地,爬起来又要往我身上扑。我坐在地上,又羞又怕,双手护着腹部:“岁千红,你给我住手!” 他气喘吁吁,脸憋得通红,眼睛浓黑,一手捉住我的脚踝,一使劲就将我往他身旁拖去:“你过去不是挺享受到吗?怎么,见谎言戳破,马上就要翻脸了么?” 我使劲挣扎,却敌不过他的力气,见他又要来拉我衣服,我冲口而出:“岁千红,别让我恨你!” 我们胸贴着胸,脸贴着脸,好一阵,那薰到我身上滚烫气息,才渐渐平复。 他苦笑着,盯住我很久,才一把将我推开:“你不是已经恨透我了吗?”站起来拉好衣服,便推门而去。 ~ · ~ · ~ · ~ · ~ · ~ · ~ · ~ · 54、欲断 ... ~ · ~ · ~ · ~ · ~· ~ · 母亲过世以后,奶妈就回了乡,颐养天年。得知我怀上,却硬要上京来,亲自给我安胎。 她一大早到的京城,欢天喜地打开房门,入眼所见,却是一室狼藉。我悲悲切切地坐在中央,顾不得大门洞开,泣不成声。 她哎呦一声,将包袱扔在一旁,赶紧把我扶起:“这地气湿寒,你这有了身子的人,可千万不能坐地上。”她一边给我揩着泪,着急万分:“小主子这是干嘛了?怀孕了哭鼻子,往后孩子出来了,也得爱哭。” 我才勉强收了泪,她环首四顾,又问:“怎么不见公子?他这么早就出门了?” 我抽噎着,眼泪又哗哗地下来了。我隐去了诸多恩怨,把昨晚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她皱着眉听完,第一个就是训斥我:“你也是,公子是男人,怎能对他动手呢?” 我刚要为自己鸣不平,就听她继续念叨“公子也是糊涂,你这有了身子的人,他可不能强来?要是孩子有个什么意外,他怨谁去!”说完又掌自己的嘴:“看奶妈这嘴,呸呸,孩子好着呢,好着呢!” 她想了一会,站起来就往外走:“不行,我得去跟他说说!” 我吓得不轻,慌忙将她拉住,却见她一脸认真:“公主你别害羞,这个事你们年轻的不懂,总得有人告诉他的!” 我这才没办法:“不是的,他还不知道我有喜。”见她长大了嘴巴,我又补充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她觉得我不争气:“他是孩子的父亲呢,你怎么能不告诉他!我就说,孩子跟他姓的,他怎么会为了一己私欲,在这个时候胡来?”她不走了,却推我出门:“你赶紧去跟他说!” 她不知道前因后果,我也不知做何解释,转身爬到床上,拉过被子蒙头就睡。 奶妈却不依不挠,扯住被头:“哎呀你倒是去呀,他要知道你怀上了,怕不知道多高兴呢。” 我被她说急了,押不住火气,对她吼:“你看着吧,就凭这孩子的娘姓秦,他就高兴不起来!”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奶娘要真烦起来,可真是孜孜不倦。往后只要她一寻着了空,就在我耳边唠叨,让我去跟岁千红讲和。我自然是不理的,这样过了几日,一天晚膳,却不见了她。 我奇怪,抱香也说不甚清楚,去问了下人,才知道她坐了马车,说是要入宫去找岁千红。我当下急了,连饭也顾不上吃,就乘车去追。 我见抱香一脸促狭地盯着我,尴尬地说,只要找到了奶娘,我 54、欲断 ... 就要拉她回去,绝不会多看岁千红一眼。 抱香听了,语带鄙夷:“女人啊,总是口是心非!公主若是无心,只需随意打发个人来就好,还何必亲自走这么一趟。您还是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跟公子解释清楚吧!” 我摸着发热的脸庞,偷偷笑了,默默住了口。 走了有小半个时辰,车到宫门,却不入其门。下车一看,宫门紧闭,守卫森严,四周笼罩着一片肃杀的气氛。 我疑惑,才什么时辰,这宫门就下钥了?正好一旁的抱香也问了出来。 我们对视一眼,就往宫门走去。守门的不瞅不睬,只说是圣上的旨意。我虽奇怪,还是掏了宫牌,打算进去一看。正要抬腿,却让远处的声音吸引了目光。 走过去一看,居然是奶娘在和宫门禁军争执。奶娘见我来了,拉着那个年轻的守卫:“咱们公主有要事想见你们禁军统领岁千红,你赶快让他出来!?” 那年轻守卫厌烦至极,一脸不耐:“老实跟你说了吧,咱们将军不在,这样的时刻,他怎么还会留在宫里!” 刚刚与我交涉那人也过来了,他横了一眼年轻侍卫,后者得知说错了话,慌慌张张地住了口。 年长侍卫堆出假笑,对我躬身,语气是从来没有的谦卑:“原来是找将军的。他就在宫里面呢,下官这就领公主去找他。” 我看着他阴森的假笑,前方紧闭的宫门,想起密信上那似懂非懂的字,脑中灵光一闪,事情都串了起来。 我顿觉手脚发软,耳朵里嗡嗡直响,冷汗突然都下来了。 我拽紧奶娘的手,老艰难才挤出一丝笑:“不必了,我就是过来找奶娘的,现下人也找到了,”转过身子面对抱香:“咱这就回府吧。” 年长侍卫可不干,大喝一声“公主留步!”,伸手拦在我的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64 前方。他手搭在刀把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刀出鞘。 我内荏色厉,一脚将踹在他心口,指着他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们什么身份!敢拦我堂堂公主?知道你们将军跟我是什么关系吗?你得罪我,就是得罪将军!” 那人被我的泼辣吓住了,年轻的侍卫从后赶上来,对我连连磕头求饶。 我不瞅不睬,脚下生风,拉着奶娘和抱香,就回到了车上。 抱香还在怨我:“不是说好了,要跟公子解释一番的吗?怎么到了宫门,不见上一面就走了?” 我抱着身子,仍忍不住全身颤抖:“再不走,咱们就永远都走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放肉~~~用分分来砸我吧!!! 55 55、骨血 ... “你说皇城被禁军围了?!” 二哥在桌前踱步,沉吟许久,“这么说来,四月初三,是威武侯那边起事的日子?” 我端着热茶,手还是忍不住发抖,杯盖磕着杯沿,咣当直响。脑中所想,都是方才在皇城外的片段,那里头万籁俱寂,鸦雀无声,难不成,父皇他们已经......我赶紧喝了一口茶,把那吓人的念头打压下去。 我深深吸气,抬头看向二哥:“新近得了消息,他们等不及四月,要提前行动,说不准,舅舅那边已经发兵,要与禁军里应外合,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对着布防图思虑许久,突然大笑:“好一个威武侯!我当日将威武侯返回南边,果然是做对了!”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未见愁容,反而红光满面:“硬将他留在京城,最多只能打压他一阵,怎能等来他自寻死路?” 我不可置信,站起来与他对视:“你当日放虎归山,难不成就是为了引他作乱?”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威武侯不谋反,我哪里有借口铲除他?” 他懒得跟我多做解释,转过身子,吩咐下去,要收拾细软,准备出城。 我拼命跟上他,扯着他的袖子:“二哥!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为了杀掉他,居然要那么多人陪葬?” 他脚步不停,语气轻佻:“什么时候,妹妹竟有了这样的菩萨心肠?”把包袱抛给我拿着,反手就拉我往外走。 穿过回廊,只见院子里早已列了一队精兵,约有上百来人,个个精神抖擞,志气昂扬,只等二哥一声号令,就要攻打出去。 我张口结舌,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皇城跟下,你竟敢私自屯兵?” 二哥毫不在乎,拉过一匹白马,顺着鬃毛拍着:“富贵险中求,若不是预先留了一手,咱们岂不是要束手就擒?” 他被缰绳交到我手中,推着我上马:“咱们得赶快打出城去,到驿马山和萧长瑶会合。否则等岁千红关闭了城门,就得有一场恶战了。” “你要出城?”我不肯移步:“咱们就这么走了,那父皇怎么办了?皇宫里面的家眷怎么办?你母妃也在里面呢!” 他似笑非笑,那眉宇神情,像刚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渐渐想明白了,瞪大了眼睛,此时才正在看清了他。 “你,你不打算救他们了是不是?你这么一走,等他们被反贼杀死,便可以自立为王,或者”我凑近他的耳边,“假若他们不死,你还可以借平叛之际,趁乱杀了他们!” 他脑袋不动,转动眼珠,从眼尾处瞧我,里面既有探究又有激赏:“你想的不错!事成之后,我这千秋功业,也会有 55、骨血 ... 你一份!” 我心急如焚,苦苦劝他:“你何必冒这天下之大不韪?等他百年归老,皇位还不是你的?” “谁知道有没有以后呢?”他不理会我的哀求,一边翻身上马,嘴边的讥笑像是一把饮血的弯刀:“你别看他老,只要他还能生,皇位之选,就保不住会不会有意外。他若死的早还好,要他老而不死,等那些小儿子长大了,又会来和我争夺皇位。什么东西,都是到手了最实在!” 我拉住他的缰绳,抬头瞪他:“你这是叛谋?!” 他大笑起来,腰都要弯到了马背上,擦着泪花,俯视我道:“妹妹你别傻了,当初父皇的大位,又何尝不是叛谋来的呢?你若还想当这个皇妹,就赶快给我上马吧?否则,”他一个眼色,数名暗卫拿着绳子蜂拥而上。“就由不得你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当下就上了马。明知打不过他们,只得先应承了,再伺机逃脱。 大军偃旗息鼓,取道城郊。华灯初上之际,热闹的西城门,此时却安静得吓人,将耳畔的马蹄声显得更加明显。我心中一凛,只怕岁千红早已作了埋伏。 二哥也注意到了,远远就停住了队伍。他瞬间骤起了眉头,向后方喊:“大家列阵,弓箭手准备!” 路的尽头,城门之上,突然燃起了火把。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城楼之上,他身披战甲,威武非凡,红色的披风,猎猎翻飞。 我深深注视着他,心中万分酸楚,我苦心经营,却还是挡不住两人刀戈相向的一天。 春风吹起地上的微尘,在风中打转。我掩住双目,不敢去看。 两军对峙,剑拔弩张,似乎下一秒,便要斗个你死我活!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岁千红面对宫城的方向,缓缓打开卷轴,宣读檄文:“伪临朝秦氏者,性情奸狡,包藏祸心,陷林氏于不义,夺前朝之大印。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林氏十三子佳璧,化名千红,苟存性命,以清妖孽,匡复前朝!”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二哥看住我,勃然变色:“岁千红是前朝王子?” 我缩着脑袋,不敢回答。他捏住我的手臂,逼我抬头:“你早就知道了?” 我结结巴巴地,不敢回应他凌厉的眼光:“我不知道。” 他气呼呼地,猛地将我推开,叫我几乎从马上摔下去:“还想骗我?他就是你当年那个小姘头吧!你们日夕相处,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65 怎么会认 55、骨血 ... 不出他来?你一直都在包庇他!” “我说岁千红身份低贱,威武侯干嘛花心思提拔这么一个人,嘿嘿,原来是存的这个心。谁也不会想到,前朝王子,居然是公主的男宠!”他叫人将我看住,便只身纵马上前。 我拼命拉紧缰绳,才稳住身子。只见二哥到了队伍的前方,冷笑着对岁千红喊:“斗胆逆贼,胡言乱语!你若是前朝王子,我还是尧舜托世呢!”说罢抽出佩剑,大手一挥:“暗卫们,给我杀了这个乱成贼子!” 命令一下,黑衣人都向前冲去,发起了猛攻。 一时间,刀光剑影,杀声震天。监视我的两个人,以为拉着了马缰,便控制了我的动向,却不料我偷偷滑下马背,沿着护城河逃去。 那暗卫顾着应付叛军,一时也没来得及留意我。直到我走出很远,才掉过头来追。 二月夜里,水是刺骨沁寒。我贴着河岸,半泡在水中,眼看着他们走出老远,才扶着墙身,打算从水里出来。 我抱住小腹,扶着石壁,思虑纷繁。 岁千红现下暴露了身份,我若还跟在二哥身边,一旦被他这是岁千红的种,即使他不拿这孩子来威胁岁千红,只凭它是前朝血脉,怕也是要保不住的。 可若我去投靠岁千红,两人之间隔了那么多国仇家恨,他就能看在孩子的份上,一笑置之? 我拿不定主意,只好先行潜回外宅,将情形通知旧部,再作打算。 光注意着暗卫离开的方向,我一时没看到石上青苔,手上一个打滑,整个人“啪”的一声,又摔回到水中。后腰撞到石角之上,几乎让我痛昏过去。 我咬着牙,继续潜在水里,果然没过一阵,那些人听到巨响,又转了回来,打着灯笼,在河面上搜寻。 好不容易等他们走了,才我狼狈的咳嗽起来,沿着水流洑了一阵,才寻了个低矮的岸头,上了水面。 夜风一吹,我瑟瑟发抖,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此处还是西门附近,我不敢多待,向着城中心的方向,低头快走。 天已经黑齐了,树上鸟鸣凄厉,我沿着进城的路,赤脚而行。走一阵,停一阵,又累又怕。 刚才摔那么一下,又走了挺远的路,腰上便开始隐隐作痛,我按摩着,打算蹲下来休息一会,却发现小腿之上,依稀凝了一抹暗红。 还以为是划伤了口子,按下去却没感到痛,拉起裤腿一看,却发现腿上蜿蜒了一条长长的血丝,越是往上,血色愈浓。 我这才开始怕了,赶紧躲到僻静处,往身下一摸,裤子里面又湿又热,拿到面前一看,指尖上一抹刺目深红。 眼泪“哗”的一声喷涌而出!我无助地蹲在了墙角之下, 55、骨血 ... 抚摸着腹部,似乎感觉孩子越来越安静了。 我心胆俱裂,难道,这孩子又要离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瓦咔咔,感谢亲们的支持!祝贺冲破500收~~不容易啊不容易~ 蛋蛋飞吻送来~ 56 56、心休 ... 我蹲在角落,稍稍一动,□就涌出一阵潮热。我害怕极了,眼泪下来,像怎样都抹不干。 冷不防,远处传来一阵军靴的踏步声。一下一下,像是踩在我的心头之上。 来不及躲藏,我只好拿了身边的杂物,稍稍遮掩身影。幸亏天色已晚,若不细看,也难以发现。 我屏息静气,听得两人渐渐走近。其中一人侃道:“方才那暗卫好生厉害,将军亲自把关,也还是被他们突破了封锁。” 另外一人却不干了:“你这小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不是时间仓促,守备不足,将军能让他们逃掉吗?再说,那二王子现在受了重伤,能不能保住性命还难说!” 二人顾着斗嘴,从眼前经过,都未曾发现我。 刚刚松了口气,却瞥见指尖的血迹,想到孩子,我顿时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我若出去,被岁千红抓到,他念在骨肉亲情,还能给孩子一线生机;若继续躲在这里,孩子便只能等死! 二哥说的对,这天下家国,与我何干?我不过是一个女子,没了我,尚有别人去关心大局。可对这孩子来说,我便是它唯一的依靠,我不能对不起它! 当下打定了主意,我整了下衣裳,从杂物后站出来,不慌不忙地将他们唤住。 那二人看我突然出现,惊呆了,将手中的枪对着我,张口结舌,不知该做何反应! 我看再拖就来不及了,指指其中高的那人,便命令道:“你,去报告上级,就说找到了大顺的四公主,让他带人来压。”又支使那个矮个儿的:“我受了伤,需要马上诊治,请务必将我带到军医处疗伤。” 见那人还在犹豫,我恶声恶气地:“你还不去?我可是你们将军的要犯,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你们的小命也难保!”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矮个子陪着我,慢慢往军营走去。 才走到一半,那高个侍卫已经回来了,他跑得大汗淋漓地,身后还跟着一辆宽敞的马车。二人将我扶了上去,车子一路无阻,将我载入军营之中。 甫下车,便有个婆子在账外等候。她话不多,力气却大得很,单手一捞,就将我送到了小榻之上。 我看着这儿进进出出都是男人,想着自己又浑身湿淋淋的,神色渐渐不自然起来。那婆子也是伶俐人,我看她不知从哪里拉了块布,在帐篷两边绑住,就在床的位置围出个小小的空间。 我还没惊讶完,便见她接着从腰间掏出一捆红线,把脉枕放好,把红丝线的一端交给我系在腕上,一系列动作顺畅如 56、心休 ... 行云流水。当下对她更是另眼相看:“你懂得悬丝诊脉?” 那婆子不卑不亢:“从前,老奴在宫中伺候过。”稍稍弯了□子,便转出帘子去预备了。 我既是从没见过她,想必她口中的“从前”,是指前朝的时候,给岁千红他们伺候过的。 见岁千红把身边亲近的人调拨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66 给我,心中也是一暖。 我低头摆弄丝绳,可只用一只手,总是系不住。瞥见帘脚一晃,还以为是那婆子回来了,随口说道:“我系不来,你帮我弄弄。”丝绳交过去,才发现接过的是一双男人的手。 我呆呆地,看着岁千红坐到身边,低头将红丝绑好。手指擦过我的皮肤,搔起一阵颤栗。 月华惨淡,他的脸被屏风遮掩,半隐在了暗处。 他不言不语,静静摆弄,一时间,喜怒难辨。我本要跟他说些什么,想起上次争执,他对我说过的那些恶毒的话,想要摸他的手,又无声地放下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没一会,太医就被两把大刀压着来了。他跪在地上,双唇都在发抖:“侠士饶命,看在下官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放过我吧!” 岁千红烦躁地搓着眉心,嘟囔了句“以为我是山贼还是怎么的”,才说道:“叫你来是看病的,不是想要你的脑袋。” 见他半信半疑,又问:“你是御医,悬丝诊脉(1)懂不懂?” 太医连声答应,这才拾起红线,认真号起脉来。我着急孩子的状况,屏息静气,转头看岁千红,他也是伸长了脖子在听。 太医好久才收了手,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位夫人受了风寒,加上车马劳顿,虽无性命之忧,可若不仔细调理,恐有小产之虞。”转身写起方子来:“这往后,您注意安胎,绝不可再过度操劳。” 我才松了口气,却听岁千红在一边厉声质问:“小产之虞?” 太医被他吓到了,扬着手中的纸片:“胎儿才三个多月,本就容易不稳,加上夫人又落水,又骑马的,能保得住已经是万幸。不过若按时吃我这副药,想是能恢复的!” 我见那太医面有菜色,怕他一紧张,就要出错,慌忙开了口:“生死有命,富贵由天,这孩子就是不能活,也是我这个当娘的错,赖不到你头上的。太医尽管开方子吧!” 太医吃了一颗定心丸,擦了擦脑门的虚汗,才又开始执起毛来。 岁千红没有说话,拉我的手却放开了。 太医把方子交给婆子,起身就要离开。 岁千红却突然叫住了他,从袖口里扔出几锭银子,冷 56、心休 ... 冷吩咐道:“这孩子的事,你最好都给我忘个一干二净。我要在外面听到一点风生,不止你要死,连你的家人,统统都要陪葬。我说到做到!” 我听了,心中不舒服,等那人战战兢兢出了门,才低声去劝:“你何必这样呢?” 却不知怎的,这么普通一句话,竟刺痛了他的神经。“是啊,我何必还妄作小人?这反贼的儿子,你根本就不在意吧?” 我怕他误会了,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谁知他根本没有给我说完的机会。“或许,”他抚着我的小腹,抬起头对我笑,可眼中如冰窟,连一丝温度也没有:“或许你又骑马,又泡水的,就是想特意让它流掉!可惜天意弄人,它居然不死!” 我一把推开他:“你也算是它爹?你怎么忍心说出这样的话!” “它是我的孩子吗?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三个多月了昭儿,咱们日日夜夜在一起,你有多少机会告诉我,可你从来一个字都没有提。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永远都没打算让我知道。你大顺公主秦国昭,就没想过要生下这个孽种!” 我的心像被人放在火上烧,搁到油里炸。 书上描述炮烙之刑(2),说在铜柱上涂油,之下加火烧热,令人在柱上行走,终因酷热难耐,坠入炭火中烧死。此时此刻,我终于感受到,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 那是一种凌迟的痛! 我恨恨地瞪着他,发了疯地想要打他,却在看见他的泪眼时,心酸得无以复加。 本来尖锐的恶言,像顿时被泪水泡软了。我只觉得累。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跟你说一次:我从没想过不要这孩子。” 我幽幽叹了口气:“你怨我不告诉你,你又何曾给过我告诉的机会。是不是你知道了有它,咱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呢?” 他按住眉心,黯然神伤。 “你气我投靠二哥,针对舅舅,偷看迷信,但这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我连命都豁出去了,只想你平平安安,性命得保。”我抚摸着肚子,脸上浮起一抹苦笑:“你怎能忍心倒过头来疑我?”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摇着头:“我不知道,你让我想想......” 我还要再说,外面突然闯进一个侍卫:“报!二王子带了驿马山大军,驻扎城外,发起了猛击!” 他咬咬牙,狠心别开脸:“来人,把公主给我送回宫中。交与众人一同关押。” 心头乍冷,我决然转身,头也不回,就随禁卫出了营帐。 注释: (1)悬丝诊脉:传说,古时因为宫廷尊卑有序、男女有别,御医为娘 56、心休 ... 娘、公主们看病,不能直接望、闻、问、切,只能用丝线一端固定在病人的脉搏上,御医通过丝线另一端的脉象诊治病情,俗称“悬丝诊脉”。关于唐代长孙皇后和神医孙思邈间,就有过一段悬丝诊脉的传说。 (2)炮烙之刑:传说是暴君商纣王发明的酷刑之一。商纣王在位时,为了镇压反抗者所设置的一种残酷的刑罚名称。《史记·殷本纪》:“纣乃重刑辟,有炮烙之法。”行刑的方法有两种说法:一是说用炭火烧热铜柱,令犯人爬行柱上,犯人堕入火中而死,一是说铸一铜格,格下烧炭,令犯人行走格上,犯人堕入火中致死。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取自诗句“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话说,首图榜啥的~果然不是人上的! 大家拿分砸死我算了~~~ 57 57、弑夫 ... 接下来几日,战况渐渐激烈了起来。 每到了夜里,扭头西看,便隐隐能看见火光红红,照亮了小半边夜幕。岁千红为了抵御二哥的突袭,把大部的兵力拉到了西城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67 门。皇族也被统一关在太极殿,方便集中看管。 岁千红虽狠心将我关押,可还是留了婆子在我身边照顾。 看守的士兵见了她,都毕恭毕敬,鞠躬请安,一口一个“宋姑姑”的。看我竟是被她伺候着的,连带着,也对我多了些敬意。 宋姑姑手段不凡,被关押着,仍能定时给我端来安胎的补药。我心中感激,偷偷塞给她几件首饰:“你去买通关节,也得打赏别人吧?我哪能还让你使自己的钱。” 她推而不受:“您无需担心,这些将军都给过我了。这样的时势,您有了银子,得自己留着,以防万一。” 我苦笑:“都要沦为亡国之奴了,还能有什么万一呢?” 轻拍着我的手背,她柔声劝道:“公主可不能这样想,将军肯定马上能让你出去的。” 我听她说得肯定,立即抓住话头:“是他跟你讲的?” 她顿了顿,连连拜手,神情尴尬:“哎呀,我也是乱猜的。” 见我丧气,她又笑着:“就算为了孩子,你也得积极一些。若你这个当娘的也放弃了,那孩子怎么办?” 知她说的不错,只好苦涩地点头。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睡得坏,吃得也不好,这儿除了房子漂亮,基本跟监狱无异。 可日子过得虽然艰苦,我毕竟还是被优待的。宫中其他亲眷,日子较之更差。 虽说岁千红治军严谨,下面的人也不至于干出些什么过火的事情,可威吓打骂总是免不了的。她们素来娇生惯养,哪受得住这些鸟气,不少人都嘤嘤哭了起来。 父皇盘膝坐在众人中间,闭目养神,表面上不闻不问。可我看着他的头发却迅速的白去,心知他也着急得很。 那些胆小的亲眷,看他漠不关心,哭得更加大声了,却被他厉目一扫,都给吓了回去。 可安静不了一会儿,大家又嚷嚷起来了,纷纷喊着饿。 侍卫倒没说什么,给每人发了一块军粮的面饼。可怜这些金枝玉叶们,哪里吃过这些,看也不看就扔在脚边。 八妹把面饼往地上一掼,竟在地板上敲出“咚”的一声:“这都是些什么,硬得跟石子一样,给狗吃的呢?” 宋姑姑见我把饼放在一边,无吃下的欲望,特意端了水来,将饼逐小掰碎,放水里泡软了,才跪呈给我,低声劝道:“为了腹中孩儿,你好 57、弑夫 ... 歹得吃上一点。” 我看着漂在水面的饼碎,心头发酸,可为了孩子,仍旧哽咽着咀嚼了起来。 八妹见只我在吃,突然弹起身,朝我走来。她双手交叉于胸前,居高临下地看我:“四姐,我看这儿,就只你的饼是软的吧? 大家本来就对待遇不满,被她一言激起千层浪,顿时都向我看来。 我明知她别有居心,把剩下的饼递过去:“你要不验一验?” 她抢过来,又敲又掰,把指头都磨红了,却仍旧拗不开。 我冷冷一笑,伸手让她还回来:“军中的口粮,全都是一个样。这样的时势,有得吃就好了,你难道还想着山珍海味,大鱼大肉?” 她心中不忿,把面饼扔回我身上:“就算这个跟大家一样,可为什么就你能带着下人?除了你,有谁被叛军抓住了,还毫发无损?你还敢说你没有和反贼勾结?!” 我看她不依不挠,要再不回应,怕是要被大家的眼光杀死:“八妹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你敢说你跟叛将岁千红没有关系吗?他可是当过你的男宠的!” 我冷哼:“这儿就我跟他有关系吗?八妹可别忘了,当初你也和他不清不楚过?难道你也跟反贼勾结了?” 八妹见我倒打一耙,仪态也不顾了,尖声撒泼:“他哪里跟我有过什么?!” 父皇皱着眉头,喝住了我们:“都什么时候了,都给我住口!” 八妹看着我,又碍于父皇的脸色,只得气呼呼地闭了嘴。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虽栽赃不成,可仍旧有意无意挑我的错。大家经她鼓动,看我的眼光多了一层防备。有意无意地语中带刺,或者在我背后指指点点,我一律装着看不见,可心中哪能舒坦? 想起当时司徒信说我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可不是被他批中了? 往日宫里那么大,即使跟谁有点过节,一年也见不上几面,忍一忍就过去了。可现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家吃喝拉撒都在一块,磨擦多了,耳侧像有群苍蝇在哄哄乱响。 且身子渐渐变重,接连几天,都睡不安稳。下半夜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面前晃动。我一下便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原来是父皇身边的小公公。他掩住我的口鼻,手指了指大门。我半信半疑,起身随他过去,却发现父皇正在木门后面,背向着我,负手而立。 这是我第几次跪在他面前呢?似乎每一次,我都像待宰的牲口一样,被他审视批评,一念之间,生死变幻。 他的声 57、弑夫 ... 音很轻,似乎怕惊扰了外面的守军,可仍旧带了怒斥的意味:“你二哥呢?” 我本就无心遮掩,自然有什么说什么:“他得知岁千红宫变的消息,便立即杀出了皇城。现联合了萧长瑶的驿马山守军,起兵勤王。” 他一滞,随即冷笑起来:“这就是朕的好儿子!首先是保存了自己,而后才杀入来救朕。” 我心中发噱:救你?他若是打进来了,怕第一个就杀了你! 我不说破,也不辩解,任他猜度,只眼观鼻鼻观心。 果然他话锋一转:“那你和那个岁千红又是怎么回事?” 早料到他有此一问,我已在心中背好了答案:“他本在威武侯军中服役,后来因为长得漂亮,被威武侯送到了京城,成为了大哥的男宠。我就是通过大哥才跟他熟悉起来的,机缘巧合之下,才把他留在了身边伺候。现在想来,怕是舅舅特意送到我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68 身边当奸细的。” “哦?”他稍稍转过身,月光昏暗,照不亮她的脸庞,一双被阴影盖住的眼睛,像黑不隆冬的深渊。 “这么说来,他并不是真的前朝王子?” 不晓得他是何打算。可他既然这么怀疑,我也乐得顺水推舟:“怕只是舅舅谋反的接口。” “他在你身边当男宠也有一年了吧?你就从未发觉他的异样?” 我顿了一顿,才开口:“爹爹!你这是在怀疑我?” 我望着他,一瞬不瞬:“你的宠臣反了,你的爱子逃了,只有我,还在身边陪你度过这艰难岁月。难道一个叛匪,还会跟着你们,吃糠喝稀,同甘共苦?” 我声音恳切,低头吸了吸鼻子,才继续说道:“我若是他的同党,又怎会被拘在这里,被迫受众人白眼?经过这次,我也看清他了。他就是吧我当成踏脚石,要踩着我网上爬!那些风花雪月,甜言蜜语,又几时有过真情?” 我话里半真半假,说到情动处,泪水也真的下来了。 父皇面色黯然,看向屋外,长长地叹了口气,话中都是无奈:“若非大敌当前,四面楚歌,爹爹又何尝愿意疑你?” 他一手扶起我,神色凝重:“既然你不是同伙,那我就放心了。日后有重任,也可交托于你!” 我吓了一跳,连泪都忘了擦:“重任?” 本只为保住小命,略表忠心,殊不知,竟惹火烧身?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日子飞逝,被困住也半月有余。局势渐渐紧张,喊杀声,打砸声越发频密。亲眷们心情鼓噪,有说这是二哥要来救驾,有说是威武侯的叛军进京的声音,不一 57、弑夫 ... 而足。 父皇却一概不理,径自养神。 那晚对话后,满以为他会有些什么动静,不料却依旧不动声色。让我几乎以为,那不过是我的一场大梦。 晚些送饭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个吓人的消息。送饭的丫头神色惶惶,只说岁千红于阵前发了话,要是二哥再次进攻,就要将我们拖上城门,逐一处决。 殿里顿时炸开了锅! 父皇这才掀起了眼皮,皱眉沉思。 我分明见到,他借着送食的机会,把一块什么东西,塞进了公公的袖口里。 预感到会发生些什么,我不敢睡得太熟。果然到了半夜,听见门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闪进父皇多年来的近身太监。 那老公公把血刀一放,跪在父皇跟前:“老奴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父皇紧张地将他扶起:“怎样?虎符送出去了?” “奴才幸不辱命,已经将虎符交到了卢将军手上,大军估摸着明日就能到达京城。” 他才松了一口气,又听公公继续说道:“可是二王子不听叛将岁千红的威胁,傍晚在西边发起了进攻。奴才怕宫里要大开杀戒,引了宫人们在下头骚乱。趁现在叛军不注意,您快跟老奴跑吧!” 八妹听见能走,高兴得直跳起来,夺门就往外冲。其他亲眷也是争先恐后,只管跟着逃。 我跟宋姑姑对视一眼,她微笑着:“我的任务就是帮公主照料好孩子,它在哪,我自然就去哪。” 心头顿时一松,这才在她的搀扶下,扶着肚子,在后慢慢跟上。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宫道有这么长,一步复一步,都看不到尽头。在这无月的夜晚,只能靠着前面的脚步声和喘气声,来辨别方向。 只听见公公压着声音:“前方就是神武门,老奴已经买通了那里的守卫,只要过了这儿,就万事大吉。” 众人大大松了口气。八妹更是欢呼起来,嘻笑着往前冲,漆黑之中,却突然听那声音陡然变调,凄厉悠长,仿若乌鸦的哀鸣。 腥气弥漫中,前方火光一闪,只见一名大汉手擎火把,骑着高头大马,佩刀上鲜血淋漓。 八妹身首异处,已倒在了血泊之上。 大汉轻轻一拉缰绳,马腿踩在了首级之上,头骨应声碎裂,脑浆迸溅。 他抹开脸上的血迹,抬头看向我们,裂嘴一笑:“谁再敢踏前一步试试?” 父皇再也忍不住了,指着那人就骂:“放肆!你竟敢击杀皇族?别忘了,这天下还是姓秦的!” 那人眯着眼笑,一脸流气 57、弑夫 ... :“这里很快就要换主人了,等威武侯的大军一到,看你还得瑟什么?” “有萧长谣镇守驿马山,你以为,大军能到得了京城?” “哼,萧长谣那毛头小子,也镇得住驿马山?”那人顿了一下,答话之中,明显底气不足。 父皇神色威严,没有一丝怯意:“镇得住镇不住,轮不到你来说!滚去把岁千红找来,就说大顺皇帝要会一会他!”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们又被锁起来了。衣服上星星点点的血丝,带着腥臭,闷在大殿里,让我不住干呕。 宋姑姑把窗户推开了一小缝,些许细风吹来,带进一许清明。 我刚停下了呕吐,却被父皇一把拉起,将一套太监的衣服扔我身上:“快!赶紧给我换上!” 我呆呆地,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胡乱擦去嘴边的秽迹,抖开衣裳,却发现夹层里藏了一把匕首。吓得我一把扔在了地上。 父皇果断捡起,脸色阴冷:“你随我一同去见岁千红。万一事败,你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我,我动不了手......” 他虎目炯炯凌,厉地瞪着我:“杀了他!或者杀了我,否则,这天下最终落入谁人之手,你该比我清楚!” 脚步声远去,我震惊得无以复加,久久难以回神。 作者有话要说:快来撒花咧~加量不加价啦! 哇咔咔咔咔~ 5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69 58、亲人 ... 他的话,宛如晴天霹雳,将我震得头昏目眩,双腿发颤。 我急得快要哭了,拼命搜寻着借口,想要阻拦他。可恨脑中一片空白,憋到最后,却是结结巴巴的一句:“我不去!” “混帐东西!”他双目圆瞪,一巴掌扇过来:“什么时候,你竟变得如此贪生怕死?” 他一手捏在我的肩上,五指发力,将我掐得生痛:“你不杀他。可他让你妹妹身首异处,死于非命,还要将你身边的亲人,逐一杀死!你宁愿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你不是说过,你们不是同党吗?那么现在就证明给我看!”他掰开我的手,将匕首塞进去,眼底折射出疯狂的愤怒:“岁千红过去利用你,欺骗你,你不是恨透了他吗?” 他抓着我的手,往自己的胸口处比划:“就这样,趁他不注意,一刀捅过去!” 我又急又怕,心虚不已,别开头,不敢与之对视。却掉进了亲眷们的目光之中,他们满脸血污,一双双明晃晃的眼睛,都盯住我,像要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 父皇沉声说:“昭儿,你毕竟姓秦!” 同一番话,岁千红对我说过,却如魔咒一般,重又在我耳边响起。“他们可是你的亲人啊,你忍心看他们死?” 我血泪盈襟,心中酸楚,手中的匕首,仿有千斤重!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臂:“若此举成功,咱江山得保,往后,你就是秦家的大功臣了!” 外面门声一响,侍卫在外催促。他不等我回答,就恶狠狠地叮嘱:“我先出去应付着,你换好衣服赶紧出来!” ~ · ~ · ~ · ~ · ~ · ~ · ~我是分割线 · ~ · ~ · ~ · ~ · ~ · 殿外,晨光熹微。 我推开大门,跟在父皇后面走,亦步亦趋,步履沉重。 我盯着脚尖,多想这路永远都走不到终点。可每迈一步,那含凉殿就越近一些,我的心也越来越乱。 不堪重压,我稍稍转头,从飞廊向外望去。 景山上,团团白雾仍未化开。原本怒放的桃花,浸润在一片乳白当中,被严严笼罩住了颜色,像一副刚刚挥就的水墨画。 不知怎么,脑中突然闪过他离家那一晚,他答应过要与我去景山观桃花。 父皇转过头,见我停住不走,竟在驻足赏景,神色不悦:“怎么不走?” 我摇头不语,快步跟了上去。心中却在想:若岁千红在,我们三人,加上怀里的孩子,不也算一家团聚了? 想完了,自己也觉得可笑。目中含泪,口中发苦。 一路前行,却心不在焉。冷不防被人一推,没注意到含凉殿的门槛, 58、亲人 ... 脚上一个踉跄,几乎要站立不稳。 大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只听岁千红的声音从御座上传来:“大顺皇帝着急求见,不知所为何事?” 抬眼看去,他正懒洋洋地坐在黄金座上,口吻讥诮,眉目张扬,仿若他才是这座宫殿的主人:“让我猜猜,难不成,您打算物归原主,逊位予我?” ~ · ~ · ~ · ~ · ~ · ~ · ~我是分割线 · ~ · ~ · ~ · ~ · ~ · 父皇蹙起眉头,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他背着手,慢慢走近岁千红,嘴角带着不可忽视的嗤笑:“物归原主?这弥天大谎,也亏你敢说的出口!” “岁千红,岭南人士,自幼父母双亡,流离失所。年十三,选入威武侯军中服役,并无军功。但因貌美艺佳,叫威武侯送到了京城,入废太子府,以男宠身份,打探消息。后又得四公主赏识,被纳为面首......朕说的对还是不对?”父皇一溜烟地背诵出口,眼角眉梢都是不屑。 岁千红微微一笑,面上毫无芥蒂:“看来您都调查过。” 父皇从腰间抽出奏本,猛地扔在他脚边:“那你现在还觉得,这样的人,会前朝王子吗?你怎么胆敢,要逼朕物归原主?” 岁千红大笑起来,他弯腰将奏折捡起,仔细阅读:“挺有意思,继续说下去。” 父皇见话到此处,他仍一副傲睨自若的样子,耐心终于耗尽,厉声说道:“你所谓的前朝王子,早在十年前,就被我派去的人杀死了。什么匡复前朝,拥立旧王,不过就是戴重光那厮谋反的借口罢了!” 父皇见岁千红毫无反应,又接着鼓动道:“你现在帮他造反,他日即使有幸坐上了皇位,也不过是个傀儡。更何况,你真的认为,这仗能打得赢吗?” 岁千红这才认真起来,两指抚颌:“哦?” “朕已令卢家庆四十万大军,今日到达京城。就算威武侯能够打败萧长谣,过了驿马山,你以为他可以抵挡我这四十万精兵?” 岁千红面上未见惊慌:“那你待如何?” 父皇阴恻恻一笑:“你若现在悬崖勒马,朕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 · ~ · ~ · ~ · ~ · ~ · ~我是分割线 · ~ · ~ · ~ · ~ · ~ · 殿中长久一阵静默,岁千红摩挲着手中的奏本,才慢慢开了口:“你说的很对,只除了一样!” 他的声音不大,语调平和,说的话却如一声惊雷,掀起轩然大波:“我原本不叫岁千红,我的真名其实是——林,佳,璧!” 岁千红拿奏本一下一下敲在手掌上,目光迷 58、亲人 ... 离,眼神深远:“你可能不记得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曾跟你有过一面之缘的。” “我从小身体孱弱,武功不佳,兄弟们都爱欺负我。我为了在母妃面前争点气,连夜练了一套定远剑法,打算在上林宴上表演,却不想,竟沦为在场之人的笑话。” “原还指望得父皇夸赞几句,他却指着座上的一位叔叔说:璧儿,你可知道?这套剑法,还是这位定远将军所创的呢,你这毛头小子,竟然敢在鲁班门前弄大斧?” “我又羞又恼,恨不得有个地洞让我钻下去。可幸那个叔叔没有笑我,他从座上起来,拍着我的头跟父皇说:此子伶俐,日后若能领兵打仗,定是能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70 把我都比下去的人物。” “自此我立志从军,跟着舅舅到军中历练,从无一句怨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在战场上碰见,能比得过你!” 他叫着父皇旧日的爵号:“谁想到呢,定远将军,咱们还真的有今天。” 父皇脸色煞白,跌坐在椅上。 岁千红说到痛处,冷笑一声:“可惜,这位叔叔,竟是个伪君子!他夺走了我的亲人父母,让我的世界天翻地覆!” “别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可逃亡那段日子里,我才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因而我改名换姓,委曲求全,就是为了让你也知道那种痛!” 岁千红突然拔出了佩剑,架到了父皇的脖子上:“只要你死!我从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 · ~ · ~ · ~ · ~ · ~ · ~我是分割线 · ~ · ~ · ~ · ~ · ~ · 他轻轻一拖,父皇的脖子上就喷溅出一串血珠。 我尖叫一声,扑到父皇身上,用匕首挡住剑锋:“你不能杀他!” 父皇却抓着我的手,大声吼道:“昭儿,给我杀了他!” 岁千红转眼看我,神奇错愕:“是你?” 他目瞪口呆,眉头深锁:“你要杀我?” 父皇得了空隙,一招擒拿手,身子反扭,就锁住了岁千红的动作。 他气喘吁吁,将岁千红困在怀中,对我喝道:“你快些!再不动手,咱们就功亏一篑了!”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禁不住双手发抖。泪水涟涟,啪嗒啪嗒滴落在刀身上。 父皇瞪着铜铃大眼:“难不成,你忘了你八妹是怎么死的吗?你忍心看自己的亲人一个个被杀?” 我心中一痛,缓缓抬起匕首! 满眼的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我拼命眨着眼,想要最后一次,看清楚他。 父皇等不及了,手肘一顶,押着他就往刀锋上撞。 我吓了一跳。电光火石之前,才看清了他的脸。 他满目 58、亲人 ... 通红,泪眼汪汪,可对着我笑,却并无一丝怨恨的表情。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在对我作着嘴形:照顾好孩子! 我心中刺痛,手上一松,将匕首抛在了地上,失声痛哭。 父皇难以置信地看我将岁千红挡在身后:“昭儿,你在干什么?他是反贼!你忘了亲人的仇了吗?” “亲人?”我哽咽着:“你是我的亲人,他也是我的亲人,那些关在大殿里面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为什么要给他们报仇?” “你说什么?”父皇神情惊愕,指着我的手不断发抖。 我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大声宣布:“我说你要做外公了。而他,是我孩子的爹!” “你这个不肖女!”父皇双眼发红,怒发冲冠,捡起我的匕首,就往这里冲。 我尖叫一声,满目之间,都是淋漓的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不容易啊~~~来大家继续撒花 59 59、人质 ... 作者有话要说:加了一点,想着还是放在这一章比较好。 我想说啥来着。 哦,第一,下一张结局,下下章番外。 第二,我挺爱用围脖发公告的,大家可以留意。对剧情有啥评论啊,除了在这留言(从暖文的角度,比较喜欢这个啦),也可以加我围脖。 先酱~ 我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大声宣布:“我说你要做外公了。而他,是我孩子的爹!” “你这个不肖女!”父皇双眼发红,怒发冲冠,捡起我的匕首,就往这里冲。 我尖叫一声,满目之间,都是淋漓的鲜血。 离小腹还有一寸处,岁千红突然出手如电,赤手空拳,抓住了刀身。 我惊呆了,全身无力,看着他满手的鲜血,沿着指缝,哗啦啦地往下流,将我的衣袍染得通红一片。 父皇见一击不成,奋力抽出匕首,又要向岁千红身上刺来! 岁千红应声暴起,一掌推开父皇,将我护在了身后。 数道殿门应声而开,侍卫们几步跃上前来,一拥而上,立刻就将父皇制服了。 “将军恕罪,是属下来晚了!”杀死八妹的大汉,此时跪在岁千红面前:“幸得守门的兄弟听到动静,向我通报,才知道这里面发生打斗!” 岁千红并没有责怪:“是我让大家下去的,与你们无关。” 大汉眉毛一抬,手下意会,立即压着父皇给岁千红跪下。 父皇哪里会就范,硬生生吃了几记猛踢,却仍然死死撑着腰杆。 那大汉怕是觉得面上无光,恶形恶相地,请岁千红示下:“将军,是否将此人就地正法!” 我猛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岁千红的眼光在我俩身上来回打转,挣扎良久,最后才气呼呼地:“先带下去,听候发落!” 我脑中那根紧绷的弦一松,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这才发现腹中有些闷痛,不禁“哎呀”一声。 岁千红吃惊,不顾手上的伤,不由分说地将我抱起,送到了宫室里的卧榻上。 ~? ~? ~? ~? ~? ~? ~我是治伤的分割线? ~? ~? ~? ~? ~? 不一会,御医就被匆匆带到。 领路的宋姑姑看见我俩浑身是血,一声惊叫,几乎整个人要跳起来。她扯着御医的手,将他往门里拉:“他们这都要没命了,你倒是赶快去治啊!” 我听了连忙直起身子,摆手道:“我没受伤,这身上的血,都是岁千红的,你赶紧去给他看看。” 岁千红却并不理会。自行封住了穴道,扯过被单,在手上胡乱一裹,就让开了身子,对太医说:“先看看她和孩子。” 我鼻头一酸,眼中泪已汹涌。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愿意让着我,将我看得比自己还重。而所谓的亲人,利用我,伤害我,将我当成杀死逆贼的工具, 59、人质 ... 随手可弃的棋子。只有他,将我捧在手心,视若珍宝。 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姓氏,但我可以选择谁做我的亲人。 我用眼睛描绘着他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71 的脸,怎么都看不够,只能紧紧拉住他完好的那只手。 太医诊完脉,又问了几个常见的问题,宣布孩子并无大碍,我这才算松了一口气。连声催促太医去照看岁千红的伤势。 他手上的布条打开,让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他整个手掌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几道被匕首划开的深坑,几能露出森森白骨。 太医拿了最好的金创药,换了几盆水,好不容易给止住了血,却依旧攒眉蹙额:“您这手,即使好全了,往后只怕......” 岁千红镇定地收了手,点点头,没让太医再说下去。 我知道情况不好,心中愧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见宫女呈上汤药,怕他手脚不便,便主动拿起调羹,放在嘴边吹凉了,一勺一勺地喂他。 他笑眯眯地喝着,仿佛吃的是什么人间美味:“这么看来,这伤于我,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往后想让你喂我,便大有理由了!” 见他伤得厉害,却为了哄我,仍旧强颜欢笑。仿佛被掐住了心中最软处,一阵透骨的酥麻,我吸着鼻子:“好,只要咱们活着一天,我就给喂一天。” 想了想,又坚定不移地:“你若死了,我也跟着到下头伺候你!” 他惊讶地看着我,好久才反应过来:“那孩子怎么办?” 我认真地思索了一阵,一字一句地:“那你就在奈何桥上等我八个月!八个月后,孩儿落地,我来找你!” 他哭笑不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你可真狠!那我不是要饿上八个月?” 我看他疯疯癫癫地,笑着推他:“胡说八道,人死了还会饿吗?” 他这才柔声笑起来,拍着我的头:“是啊,我都不饿了,那你还来干什么呢?” 单手接过碗,搁到桌上,再顺手将我搂在了怀中,语气认真起来:“答应我,若有个万一,你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我被他的语气吓着了,慌慌张张地抬头看他:“你真的要和父皇同归于尽吗?” 我几乎是在求他了:“死者已矣,为了咱们母子,你就不能放下恩怨么?我们什么都不管了,扔下一切,远走高飞!” “不是我放不下,是他们不放过我!”他长长呼了一口气,此时听来,格外觉得悲怆而悠长,“以前想走,舅舅不放过我,这次之后,你父皇更不会容我离开!” “我往日总是想,只要是报了仇,我下到地府,也无愧于父母兄弟。就是没猜到,我会遇上你!我像一个一掷千金的赌 59、人质 ... 徒,压上了性命,等到想后悔,却早已逃不开了。” “难道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只要卢家庆的人马一到,单凭禁军守备,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我咬着指甲,径自想下去:“除非......” 灵台一闪,我心中豁然开朗起来,紧紧攀附着他的手臂:“你有没有听过,敌人的敌人,就是你的朋友!” 看他一愣,我笑逐颜开:“璧哥哥,咱们打不过他,何不找些朋友帮忙呢?!” ~? ~? ~? ~? ~? ~? 我是出宫的分割线? ~? ~? ~? ~? ~? ~? 一辆小马车载着我,静悄悄地出了宫门。马车驶过无人行走的街道,轧出阵阵孤独的回音。 我独自坐在车中,望着未知的前方,可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 不自觉地抚着小腹,对孩子说:“你看着吧,妈妈很快的,就会让咱一家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出了城门,四周开始荒芜起来,地上才见青草色,却又被战火染上焦痕,不时有几缕白烟升起,远远看去,像鬼剃头(1)一般。 车子穿过高低不平的战场,想走在蒸笼之上。 我擦着汗,好不容易,才到达二哥营房之外。 不出所料,车子一出现在视线之中,兵马就被惊动了。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几十根长枪对准车门,逼我现身。 我顺从地下了车,大家见是一个女流之辈,眉宇间的警惕都放下了大半。却不料,我举起手中的卷轴,高声念到:“大顺四公主秦国昭,代表大顺朝,招降你们二王子!” 帐内掀开,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已是早春三月,二哥身侧,炉火仍烧得极旺。柴火烧得噼啪作响,在他的脸上映出一阵不自然的潮红。 他抬头见是我,还未笑开,就先咳嗽起来:“这不是四妹么?我不抓你,你倒自投罗网来了?” 看他这样的境况,已知是伤的不轻。 我在心中暗自欢喜,这样一来,说服他的把握就更大了! 不禁笑起来:“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难道二哥要授人以话柄么?更何况,等看完了这个,也未必会舍得杀我呢!”说完把国书轻轻一抛,就扔至他手上。 他动作迟缓,几乎没有接稳。可眉头一皱,不及怪我,就摊开卷轴,仔细阅读起来。 越看下去,他的双眼睁得越大,神色几许变换。最后微微一愕,才抬起头来,让左右先下 59、人质 ... 去:“你之前不是骂我是反贼么?怎么现在又要来同我议和?” 负手而立,我等帐里只剩了我和他,才慢悠悠地开口:“不是议和,是招降!正如国书所言,我放你和驿马山的士兵入城,你要做皇帝也好,继续当二皇子也好。只要你答应,放我和岁千红离开,保我们一路平安!” 他却避开我的话题,没有回答:“原来你和他真是同党?” 我才懒得与他纠缠:“干卿底事!你只管告诉我,好,还是不好?” “你要我亲手将前朝遗孤放走?”他嗤之以鼻:“是我的耳朵坏了呢,还是你的脑子有问题?” “你怕不知道吧,父皇听说你不听威胁,反而继续进攻,拿亲眷的生命当成儿戏,已震怒非常。他早已将虎符送到了卢将军手上。等他的四十万大军一到,”我面带讥笑,唇色冷峻:“若岁千红第一个死,你猜猜,谁又会是第二个? “两条人命,换来九五之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却要拱手相让?”我装着一副可惜又可恨的样子,一边向帐帘走去,一边还摇头叹息:“单凭你现在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72 的兵力,也想抗衡卢家庆的军队?趁早别做这样的春秋大梦吧!” 手才捧到帘边,就听他喊:“慢!”他几步上前,将我拦在门里:“我答应你放过他!” 我刚要高兴,却听他转而问道:“放过他可以。但你堂堂大顺公主,在大家面前,我拿什么借口,才能顺理成章地,将你一同送走呢?” 我满足一笑,眼中都是光华:“他是滔天逆贼,我便作做他的人质!” “以人作质?” “古有周郑二国,为博互信,交换人质(2)。现下,你也可为了大顺的利益,将我送去给岁千红做人质。他们听了,会巴不得我赶快离开的。” 注释: (1)鬼剃头,又叫斑秃,是一种毛发局部脱落的病症。 (2)周郑互质,讲的是春秋两个诸侯国互相交换人质,以博互信的故事,记载于《左传》中。 60 60、苦尽 结局 ... 一回到宫中,我便去了关押亲眷的太极殿。 推门而入,大家见是我,张嘴“叛徒”,闭口“逆贼”地就朝我大骂,要不是被侍卫拦住,怕是要冲上来将我撕了。 却在看到我身后的二哥时,齐齐两眼放光,像登时换了块脸皮。 张妃上来就抱住儿子的脑袋,嚎哭道:“皇儿啊!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们的,我和你父皇等你等的好苦啊!”才一会,又害怕地望着我:“你不会也是被那妖女抓进来的吧?” 二哥任她亲热地抱了,好久才扶开她,面上笑得人模人样:“母妃,您儿子像是这么没用的吗?”接着又转亲眷们,高声宣布:“本王几经艰辛,终于招降了岁千红,各位这下可都安全了!” 大家听了,无不额手相庆,欢欣鼓舞。只有父皇一言不发,长叹着闭了眼。 我看着,心中没有幸灾乐祸,反是悲凉陡生,这帮人里头,大概只有父皇是清醒的。 比起岁千红,这衣冠楚楚,口蜜腹剑的二哥,更是一头嗜杀成性的狼。 我没心思看他的假仁假义,将亲眷丢给他应付,便转到偏殿里头等他。 ~ · ~ · ~ · ~ · ~ ·我是进到偏殿的分割线 ~ · ~ · ~ · ~ · ~ · 我抚摸着这桌案上的笔,梨花木的椅,青花瓷的笔洗,一事一物,都让我神思飘远。 在大哥成为太子的那一段日子,我就是坐在此处,主宰天下。那时候的我,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有愿意拱手相让的一天? 权力是毒,让人一试难舍,却越陷越深。真情是蜜,如今的我,只想神仙眷侣,与子偕老。 我庆幸我能抽身而退! 门吱呀一响,二哥推门而进,手里攥着的一份卷轴。香炉上紫烟升起,云雾缭绕,将他的表情幻化得讳莫如深。 我惊讶道:“这么快就好了?” 他慢慢靠近,我这才看清了他眼中的狂喜。他将卷轴往我这一甩,虚伪地叹了一声:“父上,终归是老了,以后这江山重任,可得靠我去撑持了!” 我接过一看,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这份居然是父皇的禅位诏书。 他见我呆呆地:“怎么,不给新皇庆贺吗?” “新皇?”我突然惊醒:“你为了登基,真要将父皇杀了?” 二哥一副恬不为意的模样:“只要他以后安守本分,别妄想挟势弄权,留他做个太上皇,也无不可。” 我这才放下心来:“这样也好!你愿意放过他,我打心底里觉得高兴。他心里,也会感激你!” 二哥不知怎么想的,竟反过来建议我道:“其实你大可将这个作为交换的条件,逼朕留他性 60、苦尽 结局 ... 命。” 我轻哼着嗤笑起来:“我越逼你,你不倒越想杀他吗?就算今天你被迫放了父皇,他日大权在握,你想起这段往事,保不齐要嫉恨。既然这样,我不如什么都不说。” 二哥昂首大笑:“四妹啊四妹,你怎么好像比以前,还要聪明了一些?” “人对不关心的事情,总是能看得清清楚楚,反而对自己的事情糊涂,可是,”我话锋一转:“事关我的小命,妹妹还是想求皇上给个保证!” 我特意改了称呼,从腰间掏出一张信纸:“君无戏言,你既答应放过我们性命,应该不介意把这个照着写一遍吧?” 他拿过来,几眼扫完,眼睛顿时眯缝起来,发射出危险的光芒:“这是朕招降的供状?” 我呵呵一笑:“对您,我自问还是有些了解的,总归也要拿些把柄,往后日子才过得安稳。否则你大权在握,要掉过头来杀我,可真是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当然!若您遵守约定,放我们偷生,他日我百年归老之后,这状子只会随我带入坟墓。” 他吭声冷笑:“好笑!假若朕不写呢?” “皇上是聪明人,若不想同其他亲眷一般被锁回大殿,自然是会写的。毕竟,没了驿马山的兵马,你一个光杆司令,落到了我的手中,想也不会自不量力吧?” 他被我噎住,目光发恨,似要在我身上烧出两口大洞:“好啊!原来你这还是个计中计!先是花言巧语,将我骗进宫中,再狮子大开口,逼着我不得不答应要求。” “你既得了皇位,我又怎算是算计了你?”我巧笑嫣然,给他让座,高声招呼下人:“笔墨伺候!” 我亲眼看着他写好,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压着他盖上玉玺,方才算完。 他气呼呼地将状子甩给我,我既逞心如意,收好了供状,才给心甘情愿地给他跪下:“吾皇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 · ~ · ~ · ~ · ~ ·我是告别宫廷的分割线 ~ · ~ · ~ · ~ · ~ · 心里头高兴,脸上也能看得出来,我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只觉得面若敷粉,口若含丹。 嫣然一笑,我转头对抱香说:“很久不装扮了,你帮我把从前最喜欢的那套百鸟朝凤拿来给我戴上。” 当日二哥出城,她也随军到了驿马山,与萧长谣他们待在一块。现在二哥既然回宫,自然也将她也放回到了我身边。 她郑重地帮我挽了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73 个流云髻,将步摇簪到我头上,不禁泪湿沾襟:“公主你带我一起走吧,我将来还能伺候你跟小主子。” “傻丫头,可有看过谁带上婢女去当人质的吗?”我把首饰盒盖好,笑着 60、苦尽 结局 ... 交给她:“你也到出宫的年龄了,这些就留给你做嫁妆,等我走了,你就去找萧长谣。” 她震惊地看着我:“我的心思,您都知道?” 她黯然苦笑,推而不受:“在驿马山那段日子,我也想通了。往日我想,若是您能与他结亲,我就是作个通房丫头,不也算嫁了他吗?可现在想想真是傻!” “这么久以来,我望着他,他却只望着你,我俩的视线,只有在看你的时候,才会稍有交集。可一辈呢,光说您,我能说的完吗?你走了,我的梦也该醒了。” “看见你和公子,我才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两情相悦。” 我心中既是酸涩,也是庆幸。十年等待,我幸运终于等来了他。从此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1) ~ · ~ · ~ · ~ · ~ ·我是准备出发的分割线 ~ · ~ · ~ · ~ · ~ · 我昂首挺胸,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有些面带微笑,有些心有戚戚,却并不敢与我说话。 我并不理会,满心满眼,只有台基之下,对我温柔浅笑的岁千红。心中兴奋焦灼,像有只小鼓在“咚咚”敲个不停。 那是一种隐秘的欢愉,不能宣之于口的快乐,强烈得,几要将我淹没。 可我面上滴水不漏,甚至侧着低下头,装出一星儿半点忧伤,俯身向新皇拜别:“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谨祝皇上圣体安康,国富民强!” 二哥亲手把我从地上扶起来,面上是几可乱真的落寞与悲哀:“皇妹且放心吧,你为国牺牲,朕会铭记在心的。只要一有机会,皇兄就将你接回来,到时,你就说大顺的功臣了!” 我一愣,不知道他说这话,是在玩什么花样。 他挽着我,下了台阶。边向岁千红的人马走去,边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朕真有些舍不得皇妹的聪明才智了!你就不想留在这?我保你往后,会有享之不尽的富贵荣华!” 我心中有些没底,不知道他是真是假,硬撑着打哈哈:“荣华富贵我还没享受够么,要那个干什么?”松开了他,径直向岁千红走去。 岁千红接过我的手,紧紧一握。彼此相视一笑,眸中流淌的感动,不需言语,便暖暖的,在心头。 仔细将我搀上了车子,岁千红才转过头,对二哥说:“按照约定,我退兵城外,你放我离开。过去诸事,均既往不咎。” “好!”二哥从身后的侍从手上接过酒杯,亲手斟满,向岁千红敬去:“多得将军及时撤退,大顺才能免于一场浩劫。来!让我俩喝一杯。” 我看着,直觉得有些不安,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急急 60、苦尽 结局 ... 忙忙又从车上下来:“皇兄重伤未愈,还是不要喝酒的好。”伸手就要去拦。 二哥却让开了我,依旧对着岁千红:“不,这是庆祝议和的酒,朕一定得喝下去!” 捧酒的侍卫也上前道:“岁千红,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还要说话,岁千红按住我的手,就去拿杯子。 我急得眼眉直跳,一手夺过酒杯:“皇上要谢,也该谢我这个当人质的吧?牺牲自己,替你保住这大顺江山的可是我,没他岁千红什么事!” 两边的人,听我大言不惭,都不禁发出一阵嘘声。 我不理会,向二哥一举,昂头饮尽:“皇妹先干为敬!” “说得不错!”二哥的杯子也一下见了底:“我的皇妹,就该有这样的豪气!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拦你。刚刚那杯酒,是父皇交代要敬的。” 说完他又满上了一杯:“这一杯,算皇兄谢你的罢!” ~ · ~ · ~ · ~ · ~ ·我是终于离京的分割线 ~ · ~ · ~ · ~ · ~ · 方才喝的太猛,两杯下肚,岁千红来不及阻拦,现在看我晕乎乎地窝在车厢里,脸色就更不好看了,狠心说了我几句:“你一个孕妇,抢着喝什么酒呢?我难道还喝不了?” 我有气无力地,不知如何解释。他看着无奈,再怎么生气,也只好将我抱在了怀中。 我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关系,几天下来,精神是越来越不好了,只得尽日在马车中沉睡。 车子一个颠簸,我脑袋磕在木板上,这才醒了。睁眼,却不见岁千红在身边。 我挣扎着起来,打开车帘一看,四周是雪野茫茫。 岁千红正亲自赶车,看我出来,展颜一笑:“穿的这么少,快给我进去呆着。” 我被他一提醒,才觉出来冷,又缩着肩膀钻进了被褥里头:“这儿是哪?咱们不是要去南边吗?你的随从呢?” “咱快要到瓜州了,那是个比皇城还要北边的地方。”马鞭甩在风中,节奏轻快,声声悦耳:“出了皇城以后,咱一路上来了几拨杀手,幸亏我早有预备,都将预先将他们解决了。怕是你父皇和二哥后悔了,要将我们灭口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摸着怀中的供状:“二哥不是给我们打过担保了?难道他还真不怕?” “即使他不动手,你父皇应该也不会放过咱们。虽然你二哥做了皇帝,北方军还握在你父皇手中呢。他要夺权也不会那么容易!” “所以我耍了点诡计,找了几具尸体,把车子弄成遇难的样子,从此以后,世界上就没有岁千红和秦国昭了,咱们只是两个平民, 60、苦尽 结局 ... 凡胎浊骨,无权无势。”说完了又有些紧张:“你会介意吗?” 我一笑,特意扭曲了他的话:“介意什么?这么个死人的名字,晦气得很,我从小就讨厌得紧!没了就没了罢。” 却不知是否被寒风吹了,一说话,就断断续续地咳嗽了起来。 我捂着嘴巴,听他呵呵地笑起来,像是春风吹过的野草,跳脱飞扬:“看你说的,那可是我弟弟的名字呢。” 我还想跟他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74 反驳,却突然喉头一痒,“哇”的一声,吐了满帘子血腥。 我眼前一暗,耳边一片寂静。那杯酒!? 二哥说什么来着?“刚刚那杯酒,是父皇交代要喝的。这一杯,算皇兄敬你的罢!” 我眼里浮现起含凉殿内,父皇要杀我俩时的眼神,凶狠,恶毒,像是黄蜂的尾针,大虫(2)的利齿,恨不得置我们于死地。 心里害怕起来,拉紧了衣领,却还是止不住地发冷。 待耳目清明起来,才听岁千红在外面继续说到:“怎么不回答?生气了?” “我跟你说,瓜州是个地方,那里文风淳朴,你和孩子一定会喜欢上的!”他的声音是那么欢喜,处处透着对未来的憧憬。 我听着他的笑声,不忍叫唤,慢慢地躺在车厢的地板上,任由泪水从眼角淌下。 他又笑着问:“我想很久了,你说,咱们的孩子叫尧好吗?尧年舜日(3),只望他能生于一个太平盛世,永享安乐。” 我抱着肚子,泪流满面,只有拼命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知道我剩下的日子,能不能等到他出生。当初发誓,要永远不生他林家的儿子,想不到,真的一语成谶? 我捂着满嘴甜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装出欢乐的语气,想答他一声好。可是声音出来,却气若游丝,几不可闻。 他听不见回答:“唉,难道又睡着了?” 爽朗一笑,他一边驱着马,一边轻轻唱起了小时候,哄我睡觉时给唱过儿歌。明明是欣喜的乐调,此时听着,心中却越发悲凉。 我越来越头昏脑胀,耳朵开始轰鸣起来,一切,又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我闭起眼,默默祈求着上天,请至少,至少让我把这个歌听完吧。 让我在黄泉路上,还能凭着这嗓音,找到他。 注释: (1)摘自卓文君,《白头吟》。 (2)指老虎。 (3)尧舜治下的太平日子,比喻天下太平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se结局,虐得够味么?那么,请期待紧接下来的he番外! 关于怎么个he法,请大家踊跃发言,蛋蛋会结合自己想到,认真总结大家的喜好,最后写出一个真正的大结局。当然大家想se番外也可以说哦~呵呵~ 譬如a·两活,b·两死,c·一活一死,d·其他(请注明) 关于se结局he番外的安排,其实是一开始就想好的要se的,可是慢慢地,蛋写着写着也不忍心太虐了,于是就有了se结局he番外的做法。 再次感谢支持!请大家踊跃发言吧~~ 感谢编辑~感谢群里的亲~感谢风尧影醉出演~感谢愿意点击看这个文,并喜欢或者拍砖的你! ps:所有留言我都回,因为系统原因,25字的评我才能送分哦~ 61 61、甘来 番外 ... “昭儿!” ...... “昭儿!” 半梦半醒间,只觉得有只手在轻拍我的脸庞。 那声音颤抖着,带着惧怖和黯然。 像隔了一层纱窗,去听深冬雪夜,树林深处,失群幼鸟的最后一声哀鸣。 大手将我抱起,身体随之颠簸起来,一股凛冽寒风打在脸上,想必是他将我抱出了车厢。岁千红的声音又急又喘:“没事的,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我拼命想醒过来,安慰他:我没事,却发觉眼皮沉重,浑身乏力。 试着动了动喉咙,一股甜腥慢慢涌了上来。喉咙被顶得难受,忍不住“哇”一声往外吐。 我似乎舒服一些,可他却死死地捂住我的嘴,要将鲜血往里刮回去。 脸上噼里啪啦地,如星星雨点打落。我心头一痛,是他的泪。 “你跟我说句话,就一句。” 可惜还是无声。 他慢下了脚步,转而将我抱到一个风雪稍霁的地方。 手指穿过我的发,一下下梳理过我的刘海.他的嗓音低沉低沉,再无一丝希冀与光亮:“你总是爱美的!我得给你整理好了,否则到了下头,你定要责怪我。” 阵阵窸窣声响,利剑锵然出鞘:“如果我没有贪恋温柔,任性地接近你;假若我没有该断不断,回来找你;若然我不是一时大意,让你抢了那杯酒......” 啜泣声止,他紧紧将我搂住:“既然上天不允许让我们在人间相爱,咱们就到地府里头做夫妻!” 我又急又怕,心头发酸,想要告诉他我没死,可胸中千言万语,却难以诉之于口。 一泼温热的鲜血溅上我的头脸,他用带血的双手抚摸着我,与我十指交缠:“咱们这样握着,到死也不放开,那么到了下面,还能走到一起。” 我只觉得剧恸,十年前,我经历他了的死讯,今天,又要看着他慢慢死在我的前头么? 腹中的小孩仿佛也怕了,拼命在腹中挣扎起来,一拳就打在了我的肚皮之上。 我“啊”的一声,痛呼出来。 霎时间,像是溺水的人被猛然托出水面,又像是练武之人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五感突然都回来了! 我猛然睁眼,入目之处,梦中纷飞的白雪,却变成了缤纷的落英。 那血腥之气,变成了花香,随着点点桃红,轻柔地,优美地,飘落在我的发间,肩头。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树桃夭之下,是璧哥哥紧张的脸,他神色惊惶,看我睁开眼,才长长舒了口气:“怎么都叫不醒,还以为你 61、甘来 番外 ... 又......” 他一把揩去脑门上的汗,“我被吓了一跳。” 我一愣,没敢告诉他我也恰恰梦见了往事。 一别经年,当年的苦难,如今忆起,岂不是正如作梦一般? 我笑着举起手,擦了擦他额角的汗水:“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他将披肩盖到了我的身上,侧身坐到卧榻上,圈住了我的腰身,并顺势搂住了腹部:“今天它乖不乖?” 我轻抚已经有西瓜大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75 小的腹部:“这次的怕是个女儿,懒得很。要不我怎么总是睡不够?” 他吃吃地笑倒在我的颈边:“真是坏娘亲。自己懒,还怪到女儿身上。”又低头对着肚子说:“小宝贝,你说是不是啊?” 我从眼尾处瞪他,气呼呼地:“就你是好人!那你这位好爹爹,把女儿想吃的葡萄弄来了吗?” 他捏住我的鼻子:“是女儿想吃呢?还是她娘想?” 我气哼哼地:“反正是咱们娘俩要吃!” 刚到此地时,我水土不服,加上风俗不一,东西吃得很少,可为了孩子,又不得不吃。他见我难受,趁着经商之便,便派人四处去搜罗美食。 他花了千金,从那些蓝颜勾鼻的大宛商人手中,大批地购入冰镇的葡萄。大热天里品尝,入口鲜甜,汁水丰硕。我便自此就爱不释手。 可这才刚回春,让他去哪寻来夏日的佳果?我特意刁难他,便也不过想要气他一下。 谁知他竟变戏法似的,从身后端出来一个锦盒。打开一看,竟是满满的葡萄干。 他摆出一副神机妙算的样子:“就怕你什么时候想起来要吃,我特意让人留了一筐,风干了,弄成果脯。” 看见好吃的,我也不跟他计较了,伸手就要夺过来。 他不让,只从中拣了一颗,放到我的嘴里,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嚼:“吃吃看味道如何?” 酸中带甜,可不是美味得把舌头都要吃下去?可我只是挑了挑眉头:“也就那样,过得去吧。” “不会吧?”他满脸怀疑,却突然趁我不备,亲了过来。 舌头勾住我的,嘴里像含了两条小金鱼,首尾厮磨,追逐纠缠。那深深一吸,便仿佛要将我囫囵吞下。桃花树下,如胶似漆。唇舌交缠间,都是甜丝丝的味道。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才稍稍推开他:“这还是在院子里头呢。也不怕被人看见。” 他目光潋滟,手指拨弄着我的腰带,笑容里都是邪气。“有人口是心非呢!” 我面上一红,搞不知他说葡萄呢,还是说人。慌忙转头四顾,借机避开他的眼光:“就不怕尧儿看见?” “这小子野得很,刚明明见你睡着了,还要缠你起来, 61、甘来 番外 ... 陪他去放风筝。我好不容易才劝服了,让管家带他去。”他笑嘻嘻地说着,又吻在了我的耳垂上,“所以,咱们安全的很。” 我被哈到了痒处,看他又要来亲,大笑着捧住他的脸:“他还不是随你!就爱缠着我闹。” 刚说曹操,曹操就到。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爹!娘!快看我的风筝!” 我瞪璧哥哥一眼,挣开他依依不舍,仍拉着我衣带的手,赶紧检查一下仪容,才把满头大汗的尧儿搂在了怀中。边给他擦汗,边问道:“很漂亮的风筝呢,从哪里来的?” “那个商贩说,这是京城来的风筝!”他一眼亮晶晶地看着我:“娘,我也想去京城玩。” 我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解释。璧哥哥一把将他抱起来:“光顾着玩,今日的课业做了吗?” 尧儿被噎得脸红脖子粗,憋了好久,又问道:“那我写完功课,爹娘就带我去吗?” “那你也得先做好了再说!”璧哥哥将他放到地上,“快别缠着娘了,她还得吃药呢。” 我看他把药碗端过来,皱着眉头道:“我好好的,吃什么药!” “大夫说,虽然你毒虽然解了,可失血过多,体质不佳,仍需按时进补。”他又打开了盒子,一副生意人的模样:“来,喝完了,给你葡萄干吃。” 我不得已接过来,才小小抿了一口,已经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立马将药搁回璧哥哥手上:“苦死了!” 尧儿一副年少老成的样子:“娘怎么这么没用呢?居然怕苦,我上次生病,一口就喝下去了。”说完拍着我的手:“不苦,我看着你喝完。” 当着尧儿的面,璧哥哥语气轻柔,凑到我的唇边,若有若无地吹着气,像是有根羽毛在轻轻搔弄:“是真的很苦?” 我怕了他的孟浪,只好就着他的手又喝了一口,违心地说:“其实也没有很苦......”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尧儿是个拧脾气,好不容易完成了功课,却没能兑现去京城的约定,当即又哭又闹,跟我们发了一场大脾气。 本以为他说小孩子心性,第二天高高兴兴地出去玩,到了晚上,却再没见回来。 管家急疯了,回来说小少爷仗着身量小,专朝集市上人多的地方钻,转眼就不见了他。 我被吓蒙了,挺着大肚子就要去找。璧哥哥劝不过我,和我上上下下跑了不下十遍,却一无所获。我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你说,他会不会去了京城?” 他被我一言惊醒,立即就去准备出发。我拉住他 61、甘来 番外 ... :“我也要一起去!” “你这样的身子,还是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我不肯:“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往后一家人,要生死与共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只好应允。幸亏璧哥哥多年经商,消息打探起来也不算费劲。猜着尧儿是跟着京城的商队走了,便一路沿着商路走,可惜每到一处,都扑了个空。 璧哥哥顾着我的身子,也不敢追的太快。紧赶慢赶地到了京城外围,才在一家客栈里,把那批商队找到。 进去的时候,住店的人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一张饭桌旁边,目不转睛,兴高采烈地鼓着掌。 渐渐走近,就听到一把稚嫩的声音在背诵着《舞剑行》(1)。桌上一个小小人儿,意气风发,剑若灵蛇,给大家表演他爹爹独创的剑舞。 我既庆幸,又生气,眼泪夺眶而出,巴不得马上把他摁到怀里,又恨不得将他抓下来重重地惩罚。 璧哥哥三步两步就将他拉下来,狠狠打了他的屁股。可尧儿嘴犟,一点也不肯服软:“我想去京城,是你们不守承诺!”将璧哥哥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是真生气了,拉开璧哥哥的手,忍住心酸,对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长生恨 作者:观音蛋 分卷阅读76 着尧儿的后脑勺说:“鸟儿长大了,自然想离开爹娘的身边。你既然在这儿快活,咱们就当没这个孩子,自个人回瓜州好了!”说完我拉住璧哥哥,一眼也不看,转身就走。却死死叫人拉住了袖子。 尧儿红着眼睛,鼻子一抽一抽:“娘,别不要我。”话没说完,就“呜”地一声,扑在我身上,大哭起来。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跟那些商贩交待好,我出得客栈,便见尧儿哭累了,正趴在璧哥哥的肩上。 璧哥哥绕着城墙踱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 尧儿却不时回头,看向城门的方向,眼中都是可惜和不舍。 我慢慢走过去,摸着尧儿的额头:“爹娘不是不愿带你进京,而是不能。” 我看着璧哥哥惊愕的眼睛,决心将所有的过往都告诉尧儿。他既带着我们的血液出生,就应该知道,自己究竟背负了怎样的命运:“你爹是前朝王子林佳璧,娘是当朝公主秦国昭,而我们俩,因为背叛你外公,都是朝廷的钦犯。如果可以,爹娘也想完成你的愿望,只是,最后的结果,可能是咱们一家性命不保,这,你也愿意吗?” 尧儿愣住了,好久才说:“爹,娘,尧儿知道错了。我不应该任性的。咱们现在就回家!而且我答应你,从今往后,尧儿都不会踏足京城一步。” 我感动他的懂事,笑 61、甘来 番外 ... 着将他搂住。 璧哥哥却突然出声,转头一看,尧儿指着墙头那没撕剩了半张的皇榜:“娘,那上头,说的就是你吗?” “祚庆公主,今上之四妹,戴太妃所生。逢叛军作乱,两军议和,公主为保太平,挺身作质。惜路遇山险,遂薨,上哀之,因其明德有功,谥号为昭。” 我突然定住了,定睛一看,那居然是咱们离京后不久所发的讣告。 我一直以为,是父皇和二哥合谋要将我毒杀。可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向全国通告我的死讯?怪不得一路上,都没有碰到盘查的追兵。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从来没有看懂过自己的二哥。 璧哥哥突然拉着我的手:“你还记得你醒过来的时候,我抱着你去看大夫。他跟我说,你的确是中了毒,不过那毒素,已经随着毒血,排出来体外。很可能,是你二哥的第二杯酒,将咱俩救了。” 我远远看向宫城的顶部,微微一笑:“事实的真相,对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一家人,从此平平安安。” 璧哥哥拍着尧儿的背,眼前却是看着我:“既然都来到城外了,尧儿又这么想去看看京城,咱们就带他去看一眼?” 我心中仍是不安:“可若是被发现了身份......” “我有预感,咱们会没事的。” 虽然如此,咱们还是画了妆,易了服,才轻车简从地出发。不知璧哥哥做了什么手脚,守关的士兵看到他的通关文牒,不作检查,便将咱们放行。 咱们坐在马上上,一路前行,到了景山之上。 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远远看去,整个山体,像笼罩在一片胭脂云中。想不到,当年未了的愿望,竟然能有实现的一天。 香花怒放,纷繁锦簇,春花在风中摇曳生姿,妩媚动人,像是娇美的歌女在枝头笑闹。 尧儿兴奋异常,拿起风筝,便立即从车上跳下来。 璧哥哥捧住卷轴,让他在桃花间跳脱奔跑,笑声飞扬,乍眼看去,还以为是林间的黄鹂,在快乐穿行。 璧哥哥柔声问:“不是大顺的四公主了!你后悔了吗?” 我望着眼前这一切,满心满眼都是幸福,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为什么要后悔,我只需是你一个人的公主,就够了。” 注:(1)可参阅第20章惊鸿 分卷阅读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