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世不为夫》 分卷阅读1 出世不为夫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 ================= 书名:出世不为夫 作者:卞杭 文案 钱蔓蔓出生那日,爹出家了 钱蔓蔓成亲那日,相公出家了 钱蔓蔓:……日 男主日常:算卦坑人宠媳妇 女主日常:看账赚钱抽相公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钱蔓蔓 ┃ 配角:出家,恩? ┃ 其它:出家,哼! ================== ☆、赘婿 三月三,洛阳城。 春来破冰的洛河两岸,腰肢细软的绿杨轻拂白沙堤,荡漾碧波上,游船如织。只见那粼粼水面上,紫茎婷婷,红莲朵朵,妖童媛女,嬉笑着倾身舟畔,敛裾戏水,不一会儿便是水溅兰舟,轻湿薄襟。 而河中赭石上,一只白鹤静立,注视着这人间芳菲。 可不管洛水上再怎么热闹,也热闹不过城内最大的酒楼——福来居。 此刻福来居一楼大堂内,一尖嘴猴腮的痩汉一脚搭在长凳上,呷了口凉掉的荞茶,兴致勃勃地对身遭人道:“你们知道不,这钱府啊又出事了。” “什么什么……”周围人立马来了兴致,有人急忙问道:“哪个钱家啊?” 侯三朝那人翻了个白眼,“还能有哪个钱家,自然是我们洛阳首富的那个钱府啊!” “听说钱府三小姐招了柳家的小公子为婿,连八字都合了,怎么?难道又生什么变故了?” 侯三装模作样地悠悠一叹,“可不是……”随即他压低声音,头凑近人堆里,小声道:“那柳家小公子啊,也出家去了,就在昨儿个。” 什么?!众人立刻一阵唏嘘,更有人感叹道:“哎,这钱府上辈子啊,要么是烧了人道观,要么是得罪了哪路仙君,那钱家三小姐也是可怜……” 有人却是戏谑道:“不知那三小姐还要不要继续招婿,要不,哥几个也去试试,要是成了那可是坐享万贯家财,又有美人在怀,要是不成,嘿嘿,大家日后记得来道观探望啊……”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笑骂道:“去去!美得你!那三小姐美则美矣,身手确是了不得,若真招了你做赘婿,不知兄台焉能有命享受这美人恩啊哈哈!” 说罢,众人又是一番笑闹。 说到这洛阳首富钱府,洛阳城内的每个人都能津津乐道出一番话。 这钱家老爷靠绸缎发家,后来生意越做越大,直到控制了洛阳的大小商行,连洛阳最大的酒楼——福来居也是钱老爷出钱修筑的。这钱老爷虽是洛阳巨贾,身上却没商人重利轻情的毛病,反倒痴情得很,与他夫人恩爱异常。 钱夫人给钱老爷一连生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可惜在幺女,也就是钱府三小姐钱蔓蔓出生之日就撒手人寰了,那钱老爷不知是不是被爱妻之死刺激到了,竟然第二日就抛下万贯家财和三个女儿出家去了! 钱老爷这一走,不仅钱府旁支蠢蠢欲动,那些眼红钱府家产的其他商户乡绅们哪个没有动心,加上钱老爷的三个女儿尚且年幼,便都纷纷打起了歪主意,要不是钱府还有个忠心能干的老管家,钱府的家财早被这群豺狼虎豹鲸吞蚕食了。 随着老管家身体每况愈下,这群人异心又起,但谁也没想到,已长成的大小姐没几年就嫁入了太守府,成了洛阳谢太守的长媳,这下,钱府有了太守府这棵大树撑腰,那些异心之辈可是纷纷傻眼了。但更令他们傻眼的还在后头,钱家三个女儿,大小姐贤良淑惠,二小姐才高毓秀,唯独这三小姐看着娇娇柔柔,但是…… 手腕雷霆! 武艺超群! 钱三小姐钱蔓蔓,若论容姿,那出挑的容貌在洛阳城绝对是所有五陵年少心头爱慕的第一人,可是,若论性格与手段,绝对是令人可望而……不敢及的! 三小姐自幼拜钱老爷当年的至交——威远镖局总镖头林远为师,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再加上三小姐在商场角逐中的强势手腕,竟然一点一点地把当年被人侵吞的家产全部夺了回来,而且在自己老爹打下的基础上,继续将钱家名下的商铺产业做宽做大…… 可就是这么一位奇女子,命却是不怎么好。先前说了,钱蔓蔓一出世,娘走了,爹出家了,便由两个姊姊一手带大,当大姊出嫁后,便和二姊相依为命了,后来,钱蔓蔓及笄,太守谢府竟然又来提亲,说的是钱蔓蔓与太守三公子的婚事,这一消息可把洛阳城里看戏的百姓们激动坏了,要知道,钱府生了三个女儿,而太守谢府,正是无巧不成书,正有三个男孩儿,而且听说谢家三公子是难得的俊杰,要是这婚事成了,加上钱家大姊已为谢家长媳,那谢钱两家那就是亲上加亲,彻底绑为一体了,那些想要再动钱府的人真当掂量掂量自己是否真有那个能耐与官斗了! 可这世上的事就是爱捉弄人,两年前,就在谢家三公子与钱府三小姐拜完堂的当日夜里,那谢家的三少爷竟然留书一封,也学着他的老丈人,出家去了! 这下,不仅钱谢两家傻眼了,全城百姓都傻眼了。 可就在大家为钱家三小姐叹惋的时候,事情还远没结束。 就在一月前,钱三小姐公开招婿,连招了两位豪绅家的公子,可当媒婆前脚刚走,后脚那两家的公子便纷纷跑去出家了,好不容易有个没有在媒婆走后就立刻出家的柳家少爷,谁想没等众人松一口气,今儿个,柳家又传出消息,柳家小公子昨日,也去道观出家了…… 众人闻此,纷纷猜测这钱家三小姐是不是这辈子就和‘出家’两个字过不去了…… * 此时,洛阳首富钱府内—— 丫鬟桃红匆匆地迈着碎步穿过碧玉雕栏的画堂,急吼吼地冲进书房,对着趴在一堆账本后面的窈窕倩影道:“三小姐,不好了!柳家公子也出家了!” 一沓厚厚的账本后,坐着一位神态慵懒的婀娜美人,肤若凝脂,秋眸潋滟,一身冰肌玉骨下,衬得水唇不点而红,愈发娇艳。她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提笔蘸墨,峨峨云髻上的簪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闻言,她提笔的手顿了顿,才淡淡地应了声,“哦。” “小姐啊,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啊!”桃红皱巴着一张小脸,板着手指数道:“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啊小姐!现在媒婆都不敢上咱家门,城内豪绅老爷们也不肯自家的小公子介绍出来了……”生怕万一都给整出家了可咋办…… 钱蔓蔓落下最后一笔,吹了吹未干透的墨迹,不甚注意仪态地伸了个懒腰,“都第三个了啊……” “是啊,小姐,你说这奇不奇怪,若是一个突发奇想要去道观出家也就算了,这怎么可能一个接两个地都去出家了呢?”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出世不为夫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2 当她小姐是三清天尊,道陵天师吗? 钱蔓蔓活动了下筋骨,看了眼桃红,“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要是人都跑了,到时候根据大齐女十八而嫁的媒礼规定,她可是要被官媒强行配对了。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吃亏,毕竟她自信自己的身手,不管对方是谁都能给揍得不敢占她什么便宜,可是怕就怕她一嫁,那么钱家的家产谁来打理,更何况,女子出嫁可是要嫁礼的,要她把自己这些年苦苦打拼的东西拱手给外家人,想都别想。所以,钱蔓蔓前思后想,才想出了招婿这么个招儿,一旦入赘进她钱家,还能翻出什么花儿! “听说,那个柳家的小公子是经一位云游的道长点化才去出家的?”钱蔓蔓眯着眼睛,葱白玉指无意识地点着桌子,幽幽道。 桃红一见她家小姐这个样子,就不由打了个颤,忙点了点头。这是她家小姐出手前的必备动作……之一! 钱蔓蔓微微一笑,看着桃红道:“小桃红,让影一去查查那位‘爱点化人’的道君现在歇在何处,你家小姐我想去拜访一下……” 桃红看见她家小姐露出的笑容,寒毛一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跑。 “等等……” 桃红僵着身子转过身。 只见她家小姐吹了吹染得鲜红的蔻丹指甲,悠悠道:“顺便去把我房里的狼牙棒拿上……” 桃红:“!!!” * 洛阳城外三里坡有一处破败的道观,这里本是前朝百姓为道教太上道祖修筑的殿观,后来改朝换代时遭遇兵燹之祸,被毁了大半,好在筑基还在。 后来本朝建元,大兴儒道,加之佛教禅宗的盛行,历任太守也就没有再修葺此处宫观,任由其荒废下去,不过这倒是给远来的游子旅人或者流民乞丐们提供了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也算是真正的积功造德了。 钱蔓蔓打量着眼前这座破蔽的道观,灰突突的木梁当顶,被蛛网缠绕的不知名神像在一片落日余晖的映照下像晚霞蒸蔚,墙角的柴垛上铺着一张灰扑扑的破布,地上零散着几个土瓮子,一旁的薪火未熄,星点明灭。 钱蔓蔓伸出手去感受了下那温度,对桃红说,“人走没多久,东西还没收拾,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外出弄些吃食去了,我们静等会儿吧。”说着,也是毫不芥蒂地坐在那柴草垛上。 桃红心里默默祈祷那位道长最好还是走了吧……她不太想再做些血腥又暴力的噩梦了…… 然而事与愿违,正如钱蔓蔓推测的那样,道观口不一会儿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人影慢慢地从远处走来。 钱蔓蔓慢慢抬眼,幽幽一笑。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清朗低沉的嗓音漫不经心地哼着不成调的词曲,走在前头的年轻人身材颀长瘦削,却穿着一件破落而肥大的打补道袍,他手里提着一个木葫芦,步履极其悠闲和散漫,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道士。 年轻的道士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嗖——’地直射到自己身上,悠悠抬眼,却在看清道观内席地而坐的女子时,原本浅浅眯着的眼眸倏地睁圆。 “咚——”他手里的葫芦蓦地掉在地上,里头的清水汩汩流到了地上,而猝不及防撞在他坚实后背上的小道士则捂着鼻子叫了声,然后疑惑地探头望他,“师叔?” 钱蔓蔓看着那张清癯俊秀的脸,也是愣了愣。 然后,她眯了眯眼,淡淡出声,“小桃红……” 桃红大张着嘴,还没从看见眼前人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突然听见钱蔓蔓叫她,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钱蔓蔓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桃红立即弯腰九十度,双手向上,将狼牙棒呈给钱蔓蔓。 钱蔓蔓掂了掂手里坚硬如铁并长满狰狞倒刺的钢棒,淡淡道:“鉴于我从不恃强凌弱的良好品德,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她抬起眼皮,红唇动了动,突出一个字来,“……跑。” ☆、三少 夜里的破败道观里,薪火高燃,噼里啪啦地绷出些火星子,与墙角一人凄厉的惨叫形映成趣。 “嗷嗷——小尘子你轻点啊啊!!”清朗的声线此刻因为痛苦都变了形,只见一个年轻的道君道袍半解,冷汗淋漓地半趴在地,被汗水打湿的黑发如鸦羽般散下,一双骨架修长的手关节发白地死揪着地上的柴草。 小尘子有些不堪卒睹地看着男子赤/裸的上半身,只见那本来白皙清瘦的上身现在却错综密布着青紫斑驳的淤青,男子的肌肤本就生得比女子还白皙,这样一对比,竟然充满了一种被凌虐的残酷美感。 小尘子放下手里的药瓶,有些怜悯地问道:“玄诚师叔,那位姑娘为什么一见面就追着您揍啊,还下这么重的手?” 玄诚有些虚脱地一屁股坐下,黑发散开,露出一张肿成猪头的脸,尤其是那青紫的左眼,就像个发面馒头似的,完全看不出原来那副清俊好看的皮囊本相。 闻言,他长叹一声,动了动肿胀破皮的嘴,看了眼蛛网密布的房梁,眼神黯然,“……因为你师叔我,对不起人家……” 他无数次设想过两人再遇的场景,谁知,一个也没中,但现下的情形又是那么合乎常理,她……一点也没变…… 念此,玄诚牵了牵嘴角,想笑,却无意牵动了伤口,又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对不起?”小尘子挠了挠头,不是很明白,于是换了种问法,“那她是师叔的仇家吗?” “不……”玄诚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子柔和下来,“她是我出家之前……未完婚的妻子……” “啊?!”小尘子嘴一下子张得老大,原来玄明师叔他们私底下说玄诚师叔有个俗家妻子的事情不是假的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头,睁着雪亮的大眼睛问道:“那师叔你都成亲了,又为什么要出家啊?” 玄诚晲了他一眼,曲起指节在他脑门上清脆地敲了下,“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干嘛,好好修你的道。” 小尘子摸了摸脑袋,嘟起了嘴。 “话说,师叔,师爷让我们下山游历,我们怎么一直待在洛阳城啊,什么时候往南走啊?” “啰嗦……” “哎师叔你别躺下睡觉啊,你背上的药膏要蹭掉的……” * 不对,很不对劲…… 钱府饭厅内,二小姐钱多多看着自家小妹一言不发,默默扒饭的动作,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她搁下筷箸,悠悠道:“蔓蔓啊,晚膳后到我房间来一趟。” 钱蔓蔓撕咬下一块肉,闻言抬了抬眼,“干嘛?品诗论文的话就不必了。” “不是,有其他的事和你说。”钱多多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出世不为夫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3 道。“哦。”钱蔓蔓应道。 夜,钱府后院凝香居内—— 钱多多凑近钱蔓蔓,眯了眯眼,“说,你今天遇见谁了,这么不对劲,恩?”钱蔓蔓歪倒在榻上,懒洋洋道:“没谁……” 钱多多轻哼了声,款款地在旁边的红木圆凳上坐了下来,执起一盏茶,拨了拨盖头,“别蒙我。你今儿个下午出门时还气势汹汹的,回来后就蔫地根草似的,要不是在外头见了什么人,何至于此啊?” 钱蔓蔓闻言扭头看了眼灯影下的二姐,一身玉色烟萝衫的女子身材高挑,削肩细腰,生就一副黛烟眉,含情目,然举止娴雅,气若幽兰,自有一股子清雅绝俗的书卷气。 虽然商户出身的钱老爷很不负责地给姐三个起了‘钱多多’‘钱满满’这样的名字,但是依然掩盖不了三女出色的容貌品格。 钱蔓蔓知道依照二姐的聪敏灵秀,早晚得知道,也就不打算瞒着她,于是手往脑后一枕,便把今日在道观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三少谢云流?”钱多多闻言,一立而起,惊道。 钱蔓蔓听着那因惊讶而变尖的嗓音,掏了掏耳朵,打了个哈欠,“人现在好像道号玄诚。” “管他叫什么!”钱多多一把抓住钱蔓蔓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小妹,有没有好好修理他一顿!” 钱蔓蔓点头,“没残,但也够呛,估计得躺几天。” 钱多多闻言就放下心来,“那就好,活该!” “不过……”钱多多转眸,“他怎么突然回来了?”当初她为了给小妹出气,发动城内所有青年才俊去找,但是别说是人了,连谢云流出家的道观也没找到,谢家也没少废财力人力,但终究是一无所获。 但时隔两年,那人居然就这样大喇喇地跑回洛阳来了! “他还有脸回来!”钱蔓蔓冷笑一声,钱多多看着她恐怖的脸色,走上前去安慰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别伤心了,这样的人不值得。” “伤心?”钱蔓蔓奇怪地看了钱多多一眼,“我干嘛伤心?” 钱多多被她问得一愣,突然想到当年谢云流突然留书出家去后,自家小妹的脸色虽然难看了点,但是反应好像是……过于平淡了点,没闹没抹眼泪,穿着嫁衣回家的当晚还了结了一桩和城南船商的生意纠纷! “那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沉闷?”钱多多不解道。 “嚓——”钱多多惊悚地看着钱蔓蔓面目狰狞地扳碎了长榻一角,听她咬牙切齿道:“我只是想起了当年被人戏耍的耻辱!” 谢云流成亲当日悔婚跑路,确实没让她有多伤心,反正他们的婚姻本就带着一些交易的目的,但是当时她确实是快要气疯了,向来只有她耍人的份,如今竟然反过来被人摆了一道,沦为了全城笑柄,还用这么讽刺的方式! 看到妹妹忿忿的神情,钱多多也像想到了什么,和声道:“对!那谢家的儿子,除了谢大哥,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那个谢二!” 钱蔓蔓素知自己二姊与那谢家二少谢逐风之间有些嫌隙,他二人虽皆才华斐然,但却没有产生惺惺相惜之情,反倒是同性相斥,互看不惯,因此钱蔓蔓见她神色,便道:“二姐,你又和人吵架了?” “什么叫又?”钱多多走过来拽着钱蔓蔓的手,人前温婉端庄的才女对着自家小妹撒起娇来:“小妹啊,你看你啥时候找人给他套黑麻袋,拖到哪个角落揍一顿,看他那副清高的嘴脸还怎么傲!” 钱蔓蔓惊异地看着她二姐,“这……不太好吧。” 钱多多拍了拍她,“好啦,说着玩玩而已。对了,明儿个大姐请我们过谢府一叙,我们要不要把这事告诉谢老爷?” 钱蔓蔓想了想,忆起当年事发后二老对她的安慰,便道:“谢太守和谢夫人待我们不薄,为人父母思子心切,说还是要说上一声的。” 钱多多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日晚上二人过府时,钱蔓蔓便将这事与谢家二老提了。 谢太守拍了拍桌子,“这孽子!还有脸回来!”钱蔓蔓暗地点头,深表同意。 谢夫人则是抹了抹眼泪,“两年了,连封信都没有,也不知云流这孩子在外头过得好是不好……”钱蔓蔓有些心虚,他不知谢云流前两年过得好还是不好,但她想被她胖揍一顿后应当过得不是那么舒坦。 “爹,娘!要不我现在就派些人把三弟带回来!”一听到有谢云流的消息,自小疼爱幼弟的谢逐风一站而起,就要去喊人。 “回来!干什么去!那孽子既然要了断红尘,连家人妻子都可弃了,还寻他作甚!”谢太守板着一张脸呵住谢逐风。 谢逐风还欲再说,谢家长子谢亓川劝道:“二弟,先听父亲的,况且寻人也不急在这一时。”谢逐风郁气难消,一把将筷箸搁在饭桌上,“我现在用不下,你们先用吧。”说完谢逐风就站起身来,行了个礼径自走了。 “你……”谢亓川欲叫住他,谢太守便道:“让他走,一个两个小子,都反了天去了。” 谢逐风胸口闷着一股闷气,低头走在长廊上,差点和迎面而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两人都下意识地想要赔礼道歉,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同时沉了脸。 钱多多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掉书袋啊,怎么,谁惹着谢二少了,一股子酸臭的同时还有□□味啊……” 谢逐风甩了甩衣袖,瞥了眼钱多多,“见名如见人,古人诚不欺余,难登大雅之堂。” 钱多多摸了摸头发,“哪个古人啊?小女子见识浅薄,倒是未曾听说过,难不成……是你谢家的?” 谢逐风一张俊脸上的神色本就不好看,如今更是难看,“你竟然欺辱谢家先祖!无怪乎孔子云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我看先贤这句话倒是错了,这世间最难养的便是你们这群臭男人,满口之乎者也,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做起事来食言而肥,毫无担当,你和你那三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钱多多瞪眼道。 “你!”谢逐风颤抖着指着钱多多,显然气急,却也只能甩下一句“牙尖嘴利!” “哼!”钱多多冷哼一声,施施然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而恰巧路过的钱蔓蔓:“……” 夜间太守房中,谢太守望着窗外明月长叹一声。谢夫人端着羹汤走进来,见此,便道:“老爷,你也是在想云流吧。” 谢太守走过去握着她手道:“夜深易凉,这些活你让下人去做便好。”谢夫人摇了摇头,“云流是我最疼的幺子,我一日不知他安危,这心里便是……” 谢太守拍拍她的肩,扶着她坐在床畔,“夫人啊,我与你膝下三子,虽是不偏不倚,但若要真论最得我欢心的,又何尝不是那小子啊。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出世不为夫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4 ” 谢太守叹了声,“亓川清廉自处,他日为官未免太过刚直,不若三小子懂得官场人情的花花道道,而逐风才气过人,难免清高自傲,不像他幺弟知道适时地收敛锋芒。云流这小子自小聪颖机敏,知道卖乖,最是讨人欢心,但又最令人头疼……” 然后谢太守摇头失笑,原因无他,只因谢云流打小就是一副与世无争,无欲无求的样子,他人只道这三公子好心性,但只有谢家人自己知道,那是因为谢云流懒他妈的要命! 幼时在书院举试,这小子居然交了空白的试纸,后来夫子责问他,他居然振振有词,说什么大道无言,先贤三书五经尚未道尽,一纸试文,寥寥数语,怎堪事理,一番话下来,竟将夫子驳得哑口无言,然而,深知自己儿子脾性的谢太守却是晓得,他真的只是懒得写而已。 及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别人家都是急急物色贤良新妇,谢太守倒是不急,谢太守出生寒门,不管是后来登科及第,荣膺龙门,还是做官做宰,都不忘糟糠之妻,与发妻伉俪情深了一辈子,自然没有京城官家们给自己儿子安排通房的习气,全凭他们自己做主。 云流那小子虽是生得俊美,洛阳城内暗慕他的女眷不在少数,然而这小子打小连自己都懒得收拾,谢太守也不指望这小子哪天能开窍对个姑娘上上心,故也没强求于他,只道顺其自然,所幸老大亓川与那钱府大小姐情投意合,那钱小姐又是才貌俱佳,可堪家宅主母,二老也就在儿女婚事上放下心来,但没想到亓川婚后不久,云流那小子居然对长嫂钱氏母家的三小姐上了心,死缠烂打地让人家同意了婚事,没想到成亲当日居然做出那等荒唐事,故而谢太守夫妇一直觉得对不起人姑娘。 说到这个,谢夫人就将一直以来存于心间的疑问问出口来,“老爷,这事我一直觉得蹊跷,云流虽然打小没个正行,但做事向来头脑清楚,不会这般没有分寸,况且当年他对钱家三丫头那股上心劲可不像是玩,老爷,怕是里面有什么隐情,你就让逐风去把人找回来问问清楚吧。” 谢太守拍着她的手道:“这事我早就想到了,但夫人啊,我们就这样把人寻回来,对不起人三丫头啊。” 谢云流一旦回到谢家,那么他和钱蔓蔓的婚事又算怎么回事,要知道,现在他们虽是默许钱蔓蔓再择佳婿,可钱蔓蔓和谢云流到底是拜了天地的,除了没有洞房,他们在别人眼中已是夫妻。要是谢云流重回谢家,而钱蔓蔓顶着谢家少夫人的头衔再嫁,那对钱蔓蔓来说,又是一阵风口浪尖的谈论。 谢夫人定了定心神,沉眸道:“老爷,只有将云流找回来,让他给三丫头好好地道个歉,才能弥补当年对三丫头的亏欠啊!至于三丫头的婚嫁,我倒是有个好法子堵住悠悠众口。” 谢太守‘哦’了一声,“夫人有何方法……” 谢夫人悠悠笑道:“认她作我的干女儿。反正我是十分喜爱那丫头,既然她与云流无缘,不若入我谢家门,今后再嫁,也是我谢家小姐的身份,哪个再敢说一句不是!” 谢太守愣了愣,少顷沉吟道:“夫人这法子,倒是可行。” 谢夫人含笑地睇了他一眼,“那你还不快把人寻回来。”谢太守摇摇头,“好好,你们啊……都是你们,把那小子给宠坏了……” 屋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窗外的一抹黑影才悄然离去。 ☆、纠缠 翌日,谢家人却没有在昨日钱蔓蔓说的道观里抓到人,搜遍洛阳城,也没有。谢云流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同时消失的,还有钱蔓蔓。 哦,钱蔓蔓不算消失,她只是昨夜回到钱府后就立即启程去洛阳下属的一座县邑——清平县视察商号去了。 初春的早晨还是寒气料峭,但小城明显已经苏醒了,铮亮的青石坂道被晚间的一场雨冲刷地干干净净,不算宽阔的街道两侧布满了零星的摊铺,小贩走卒的吆喝声也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哒哒哒——”一辆马车停在了东来客栈门口,桃红掀开车帘,对里头的侧身休憩的人道:“小姐,我们到了。” 钱蔓蔓缓缓睁开眼眸,车外的光线射进眼瞳,她眯了眯眼,活动了下连夜坐车的酸疼筋骨,好在她有武力傍身,不算太难熬。 昨夜收到分行商号说有批西域绸缎出了些问题的信笺,钱蔓蔓连一刻也没多待就赶来了。钱家如今虽是业大,但绸缎生意乃是发家之本,重中之重,所有绸缎商号都是钱蔓蔓亲手打理的,一听到有问题,她自然也要亲自前来解决。 钱蔓蔓掀帘下轿,吩咐桃红将东西收拾进客栈,她自己就要往商号走去,桃红惊讶道:“小姐,您不上去休息一下吗?” “不了,我先去商号看看。”钱蔓蔓简单地说了句,就理了理衣襟,往前走去。桃红深知她家小姐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就没再多言。 钱蔓蔓拐过一条街道,余光突然瞥到巷道对面一大一小的两道人影,顿了顿,然后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向前走去。 但是对面的二人却是注意到了她,只见当先一人假装不经意地挤开人流,一步一步靠近她,然后在她身旁一步之距的地方招了招手,笑道:“呀,这不是钱掌柜吗,贫道玄诚,游历至此,没想到掌柜也来清平县,真是好巧啊。” 钱蔓蔓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玄诚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而一旁的小尘子却是十分不解,玄诚师叔怎么空口说大话啊? 他怎么记得是师叔昨天半夜突然火急火燎地把自己从睡梦里薅了起来,连夜赶到了清平县,然后从凌晨开始在街上瞎逛,害他现在还困着呢,而且……师叔的伤还没好呢,看到这位‘钱掌柜’,不应该马上跑吗? 玄诚没理小尘子,他塞了点钱给小尘子,让他先进前面一家东来客栈休息休息,自己则立马提步追上了前头的一抹倩影。 “钱掌柜……”玄诚又走在了钱蔓蔓身侧,小声地叫了一声她。 钱蔓蔓依旧没理他。 眼看着钱蔓蔓走进一家店铺,然后自己就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伙计拦在了门外。 玄诚有些无辜地摸摸鼻子,眼光却紧跟着那抹倩影,依依不舍,直到人被垂帘彻底遮住。 * 钱蔓蔓在里面商谈了会儿事,所幸没有大的问题,就是运输的路上因匪寇有所耽搁,所以没赶得上漕运。了解清楚情况,钱蔓蔓立刻下令调动洛阳其他商铺里的绸缎,先补足缺口,然后修书一封,寄回洛阳威远镖局。 等她处理完事情,已近午日。 她正想掀帘,却发现铺子外有些嘈杂。 “道长,那我这个命格没有办法改变吗?” 某人神神叨叨的嗓音悠悠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出世不为夫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5 响起,“倒也不是,虽谓命理在天,但运气在人,小哥若想改变你的运势,可以试一试贫道的这一道符。” “道长道长,那你能不能算算、就是就是俺啥时候能有那个啥桃花运啊?” “道长,我小儿近来常夜啼不止,是否是招惹了邪祟?” “莫慌莫慌,来,这些符你们收好……” 钱蔓蔓听着外头的声音,走出去正看见众伙计纷纷掏钱给玄诚的场景,于是故意地咳了一声。 几个伙计一见来人,忙作鸟兽散,安静地低头开始擦桌的擦桌,扫地的扫地。 钱蔓蔓冷飕飕地看了他们一眼,搁下一句,“既然钱多,下个月的月钱就减半吧。”就抬步走了出去,身后众人忙哀呼。 不一会儿,她身后那条尾巴又跟了上来,“钱掌柜,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地方,我请你吃饭吧。”说着,玄诚扬了扬手里刚从伙计们赚来的钱,淤伤差不多消退后的清俊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但钱蔓蔓充耳不闻地向前走去,因身负武艺,她的步伐一点也不逊于人高腿长的玄诚。 玄诚看着她飘然远去的身影走进巷子,好像要永远离他而去,心口一紧,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蔓蔓” 钱蔓蔓的步伐果然一顿,玄诚一喜,上前几步,伸手想去碰她,但他的手还没碰到钱蔓蔓的衣角,自己就被人猛地反压到墙上。 因为身高的差异,对方温热的呼吸全喷在他的颈脖上,玄诚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玉颜,喉结滚了滚,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层红色,他低低开口,“蔓蔓……唔!!” 下一刻,他的下巴就被一双小手强硬地掐住,深入皮肉的劲道激地他差点没痛叫出声来,幸好及时闭住嘴巴把嘴边的惨呼及时咽了下去。 “道、长、自、重。”钱蔓蔓阴着脸凑近玄诚,一字一顿道。 然后,她踮起脚,轻启的红唇擦着他耳边,道:“还有,如果不想再被我揍,就……滚远点。” 说完,钱蔓蔓不带一丝留恋地放开手,转身走远。 怔在原地的玄诚后背还贴在冰冷的青石砖墙上,隔着单薄的道袍有些硌人。 他目送着钱蔓蔓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后,才摇头一叹,有些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 东来客栈—— 当桃红在一楼走过,看见门口那个散漫地晃进来的人时,眼睛都瞪圆了,她好像又看到了…… 钱蔓蔓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发髻微乱,不怎么修饰边幅的人,深深地蹙了蹙眉,不是警告过他了么,怎么还来…… 玄诚讶然地看了她俩一眼,仿佛第一次见面,“钱掌柜,桃红姑娘,你们也在这里,真巧啊。” 钱蔓蔓:“……” 什么叫做厚颜无耻,她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 桃红看了眼进来后就把目光直放在她家小姐身上的玄诚,又看了看脸色明显不好的钱蔓蔓,要是没那件事,她该叫他姑爷的,但现在……桃红想到眼前这人曾给她家小姐的难堪,于是脸色臭臭道:“谢少爷。” 玄诚摆摆手,“贫道玄诚。” 欸……谢三少爷真的打算出家?桃红不解为什么有人会放下万贯家财和如花美眷不要,去当什劳子穷道士,但碍于自己的身份,还得道一声,“玄诚道长。” 钱蔓蔓看了眼桃红,又看了眼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玄诚,“理他作甚。” 玄诚有些尴尬地笑着,但不以为忤。 * 午膳时分,钱蔓蔓正在二楼雅间里吃着饭,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她疑惑地抬眼,桃红走去打开门,看见一脸赔笑的小二,道:“有事吗?” 小二将巾子搭在肩上,点头哈腰道:“打扰客官了,就是今日客栈不知为何涌来了很多人,堂下坐不下了,楼下有位道长说与钱掌柜是旧识,让小的上来问一句,可否添一副碗筷?” 钱蔓蔓闻言,顺手推开雅间的窗,往楼下看了一眼,只见大堂内,涌进了很多乞丐,纷纷掏出铜钱板点饭,老板见他们有钱,又不好赶他们出去,只能上菜。 见状,钱蔓蔓心思一转,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便对桃红道:“让他上来吧。” 桃红讶然。 而县城街角,一个粉嫩可爱的小道士正向周围的乞丐们纷发着铜钱,嘴里无奈地说道:“给,你们去前面那家东来客栈吃点东西吧。” 二楼雅间内—— 玄诚对懒懒靠在窗边的人道:“打扰钱掌柜了,真不知道今天客栈怎么这么多人……” 钱蔓蔓没理他,只是用纤纤玉手指着几道素菜,对小二道:“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撤下去吧,重新换几个菜上来。” 小二哈腰道:“好嘞,钱掌柜要吃什么?” 钱蔓蔓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玄诚,眼波流转,勾唇道:“……大荤。” 玄诚眼睛一瞪。 后来,在楼下吃得打着饱嗝的小尘子看着从楼上雅间下来的玄诚,意外地听见他肚子咕咕叫了一声,惊讶道:“师叔你不是和钱掌柜的去吃饭了吗?” 玄诚把他的小脑袋板正,一脸萎靡,“快去给你师叔我点几个素包子,快点,不然我要饿死了……” * 中午摆了玄诚一道的钱蔓蔓心情格外地好,晚间用过晚膳后悠然自得地往客栈后院走去,却看到庭院里已经站着一人。 钱蔓蔓眼睛一眯,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玄诚转过身,看着钱蔓蔓道:“钱掌柜也出来赏月吗?” 钱蔓蔓抬眼看着天井上空悬挂的一轮皓月,抱着双臂淡淡道:“一年到头都是同样的月色,有何可赏?” 玄诚竟也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感叹了一声,“可惜年年岁岁月色如常,但是……”他低头看了钱蔓蔓一眼,唇瓣轻掀,“……人不同……” 钱蔓蔓看着逆光站在月色下的玄诚,身材颀长,一身破旧道袍,一副闲散模样,依旧掩盖不住这个男人骨子里散发出的光风霁月,他有如玉兰生于庭阶,端的是玉树临风,脱尘绝俗。 这样一看,钱蔓蔓竟然觉得他去当个道士竟比当个太守公子要合适多了。 但是无论他要去做什么,千不该万不该……来招惹她! “道长不在道观里清修,出来作甚?”钱蔓蔓抬了抬下巴,言外之意便是质问他为什么要回来,还要再次打破她的平静生活。 玄诚一步一步走近钱蔓蔓,直到眼中完全盛满那张娇艳的脸庞,他才慢慢开口道:“……万丈红尘,也是修行。” 钱蔓蔓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勾唇一笑,下一秒,猛地勾拳一记打在了眼前这张令人讨厌的脸上,阴测测道:“那么请问道长,我这一记重拳是否也是你修行的一部分?” 玄诚扯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出世不为夫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6 了扯嘴角,伸手摸了摸破皮渗血的嘴角,目光注视着她,低声道:“只要是你给的,……都是。” “你!”钱蔓蔓又扬起拳,将要挥下,却在看见那双不闪不避深情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时顿在了半空。 二人僵持片刻,钱蔓蔓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低低响起,“……谢云流,你到底……回来干什么……” 玄诚看着她闪动着气忿神色的双眼,嘴唇动了动。 “……不要嫁人,好不好” 钱蔓蔓一怔。 然后她突然扯出一个冰冷的笑,丢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玄诚望着她的背影,眸色复杂,将上半身靠在旁边的一颗合欢木上面,一声叹息,溜了出口。 ——谢云流,你以为当年的那场笑话,能束缚我到几时…… ☆、情敌(一) 两日后—— “小妹,那批绸缎没问题吗?”钱多多坐在绣榻上织着绣品,顺口提了一句。 一旁瘫在榻上闭眼假寐的钱蔓蔓‘恩’了一声,“我已经修书一封,拜托师父借些人手给我押货,镖局内个个都是好手,这次应当没问题了。” 钱多多闻言也就没再多问,她绣着绣着突然想到一件事,叫了声。 “哎呀蔓蔓!有件事忘了告诉你!钱伯说两天前绍风来洛阳了,想拜访你但是你不在家……” 钱蔓蔓从榻上一坐而起,“绍风来了?二姐你不早说!” 钱多多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没想起来嘛……” 洛阳最大的酒楼福来居,二楼雅间—— “好香啊,这十八年的竹叶青果然不负虚名,云流,你不来一杯?”一个面容俊美,意态风流,穿着一袭宝蓝色绸缎长袍的公子哥摇着手中的白骨瓷杯,对对面那个像是没骨头似的歪坐在榻上的人道。 玄诚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我正出家呢……” 城内大米商齐家的大少爷齐祝之闻言嗤笑了一声,放下杯子看着玄诚不解地蹙起眉头。 “我说,你到底要在长春观待到什么时候啊?你再不回去,谢伯父谢伯母都快把我念叨死了!而且我堂堂一个风流潇洒的齐家大少成天帮你在洛阳城里跑来跑去打听些小道消息,丢不丢脸……” 以前除了每天把钱家三小姐的行迹写成书信给他寄去,到底是没做过什么宵小的事情,但前些天可好,还让他蹲在墙角偷听谢伯父伯母说话,他都成什么了!他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结识了这么个拜把兄弟。 “快了……”玄诚望着窗外刺眼的白光,眯了眯眼,可是…… “我的蔓蔓居然想嫁人了啊啊啊祝之!!!” 齐祝之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嚎吓了一跳,‘噗——’地把嘴里的一口酒喷了出来! 他擦了擦嘴,看着玄诚头疼道:“活该你!你说你直接把当年的事情和她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嘛,何必弄得这么麻烦!” 玄诚一脸颓废,“你以为我不想啊,可当初是不能解释,后来不敢解释,现在又来不及解释,我能怎么办……” 齐祝之摇了摇头,“真不明白你。”他眼光随意地溜达了一圈,却猛地看见对面雅间内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站起身拂开垂帘看了看,然后一愣,随即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云流啊,你的事情可大条了……” “什么啊……”玄诚无精打采地转了个头,正想问,待目光顺着齐祝之拂开的垂帘看见外头的景象后,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只见两人对面的雅间内,打开的窗口对坐着两个人,一个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钱蔓蔓,而另一个则是位陌生的锦衣公子,那公子身材颀长,虽然从玄诚他们这里望去只能看见一个侧面,但是也能看出对方那出色的容貌。 那边,钱蔓蔓执着酒壶,竟然亲自给那公子斟了酒,还对他婀娜一笑。 玄诚看得瞪大了眼,蔓蔓从没这么、这么温柔地对他笑过!但接下来的事更是让玄诚气得直抖,只见那公子在接过酒杯时居然顺势握住了钱蔓蔓的手,勾唇对钱蔓蔓不知说了句什么话,惹得钱蔓蔓直捶他,娇嗔无限。 看着对面两人无所顾忌的熟稔与亲昵,玄诚只觉得刺眼无比。 “咔擦——” 齐祝之惊悚地看着裂出一条缝的窗棂,扭头看了看脸色黑沉似墨的玄诚。 玄诚黑着脸咬牙切齿道:“这个登徒子小白脸是谁?” 齐祝之咽了口口水,道:“江南商会的少东家莫绍风,算是新秀,但他父辈有些官场关系,而且和京城那边的人来往密切,估计家族势力够呛,不然怎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坐稳了庞大的商会位置。” “你怎么这么清楚?”玄诚面无表情地盯了齐祝之一眼。 齐祝之顿了顿,才犹豫着说道:“因为你不在的两年时间内,这位莫公子可是往钱家不知跑了几次了……” “咔——” 窗棂彻底碎了一块。 * “绍风,过几日便是牡丹花会,你不若在洛阳留几日再行北上。”钱蔓蔓起身给对面摇着折扇的俊秀男子倒了杯酒。 莫绍风浅挑起细长的眼尾,目光掠过眼前女子愈发娇艳的容颜,眸光稍闪。 少顷,他倾身握住钱蔓蔓的小手,用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道:“蔓蔓的提议让我颇为动心,只是…我听闻洛阳牡丹花会乃有情男女互诉衷肠之日,我留在这,岂不打搅蔓蔓的姻缘?” 闻言,钱蔓蔓捶了他一记,潋滟秋眸嗔了他一下,“去你的,没个正行。” 莫绍风细长的眉眼微扬,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口,笑了下,“钱家三小姐盛情相邀,莫某只好却之不恭了。” 不出一日,便是洛阳的牡丹花会。 这日钱多多早早地就出门去了,估计又是去参加什么诗词咏会,怕落在谢逐风的后头,所以才急忙赶往了。 钱蔓蔓自小生长在洛阳,对这一年一度的花会自然没什么期待,也就懒洋洋地拖到了华灯初上,才施施然梳妆打扮走出府去,而钱府门口,莫绍风早就摇着折扇等候在大门口了。 他看着一身海棠妃色石榴裙的钱蔓蔓,娇艳更比平常,合起摇扇,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钱蔓蔓轻哼一声,却是笑意盎然,“少来。” 两人相携远去后,钱府小门后才探出一个人影,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一脸幽怨,用指甲将门板刨得咯吱响。 * 昔日文忠公云:牡丹出丹州、延州,东出青州,南亦出越州,而出洛阳者,今为天下第一。 洛阳牡丹闻名天下,故而一年一度的牡丹花会也吸引了无数爱花人士远来观赏,是日,洛阳至京师的沿途,凡有亭台池塘的古庙宅邸,都形成了临时的街市,高搭帐幕,笙歌之声远近相闻。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出世不为夫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7 夜,华灯初上。 洛阳城中心大道两侧,摊位林立,脚夫贩卒络绎于密集的人群之中,临街的市坊灯笼高挂,远远看去,恰如火树流银,甚是好看,而人马车流喧嚣的街道上,牡丹花的香气悠渺可闻。 莫绍风摇着折扇,玉面修眉,眼狭而黝,挑唇一笑,便倾倒了周边一众结伴出游的女眷,惹得人家纷纷以流萤小扇掩面而笑。 这时,他却突然注意到街角摆着一个稍显冷清的摊位,这见这摊位主人乃是一个打扮破落的年青道士,那道士面貌倒是俊美清雅,只是神情似是十分散漫,蔫蔫地无精打采,与热闹的花会气氛格格不入。 莫绍风着他执着一仗布幡,幡上明晃晃地写着四个斗大的墨字:一卦千金,于是走上前去把玩着他摊上一些桃木剑,黄符,葫芦串类的小玩意,颇感兴趣得问道:“道长算命吗?” 玄诚懒懒地抬眼看着他,摆了摆手,“看缘分。” 闻言,莫绍风兴致更高了,挑眉道:“哦?那不知在下合不合道长的眼缘?” 就在这时,本来懒散的玄诚一扫无精打采的模样,站起身一把抓住莫绍风的前襟,眯眼凑近他道:“合!” 莫绍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唬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笑道:“那劳烦道长给在下卜上一卦了。” 玄诚松开他的衣襟,身子后仰了下,眯着眼走出摊位,绕着莫绍风走了两圈,摸着下巴道:“公子面色不太好啊……” 莫绍风微微一笑,“在下南人,每至洛阳,皆有些水土难调……” “不!”玄诚没等他说完,就蓦地出声打断他,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不不不!你这不是水不服,敢问公子八字?” 莫绍风被他勾起了兴致,扬了扬眉,便对他说了。 玄诚沉吟了会儿,然后兀自喃喃道:“缘是如此。” “道长?”莫绍风有些奇怪道。 玄诚转过脸,神神叨叨道:“哎,神机不可道也。”说着,他伸出修长的两指,搭在一起,搓了搓。 莫绍风了然地一笑,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玄诚的手上,微笑道:“那道长现在可否指教?” 玄诚掂了掂手上的银子,然后迅速收到自己袖中,然后点点头,沉着脸对莫绍风道:“据公子的八字来看,公子的一生大势都在南面,而人的运势向来相佐,公子离家向北,逆了势,故而运道受到影响,身体受罪。况且公子五行属木,所谓火克金,金克木,百家姓之中,钱姓属金,公子此生应当还是少与钱姓人家往来。” 莫绍风听完,脸上微讶,“道长说得倒是有些理据,在下此番正是北上探望一位钱姓友人才感身体不适的。” 玄诚点头,“恩,与贫道所料不差。”然后他转向莫绍风,正色道:“今日贫道与公子有缘,便指点你一番。希望公子还是早日了断与这位钱姓朋友的联系,趁早返乡,永不来往!” 玄诚话音刚落,一道略显娇柔的女性嗓音就淡淡插了进来。 “绍风,你信他的邪!” 玄诚听到这声音,身子不由一僵。 钱蔓蔓款款上前,经过玄诚身边时剜了他一眼,她就去看个首饰,回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差点鼻子气歪了,这个欠抽的死牛鼻子! “蔓蔓,你怎么不多看会儿,怎么,没有中意的?”莫绍风笑问道,上前自然地拉着她的手。 钱蔓蔓也不挣开,慵懒地托了托鬓上的斜簪,“没甚新款式。” 玄诚看着他二人似是新婚夫妇般的甜言蜜语,毫不顾忌旁人,心里就像打翻了缸醋坛子,酸的要命。 他幽幽地盯着二人交握的手,突然上前一把拉开两人交握的手,抓住钱蔓蔓的小手握在掌心,摸来摸去,闭着眼神神叨叨道:“这位女施主,贫道觉得你也甚合眼缘,来来,贫道给你看个面相吧。” 突然插进两人中间的玄诚弄得二人一阵莫名,莫绍风看着自己被人突然强行用力扒开的手,愣了愣。 而钱蔓蔓只当他又发疯,咬着牙挤出一句话,“你看面相,摸我手干嘛!” 玄诚继续老神在在道:“面相和手相要一起看才准确……” 钱蔓蔓忍了又忍,终于紧紧握起了拳头。 “嗷——”洛阳城道的街角,蓦地响起一道惨怛的痛呼声,瞬间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钱蔓蔓转了转手腕,看着微微泛红的手背,暗暗皱了皱眉,看了眼身后弓着背捂着肚子缩在角落里痛呼的某人,哼了声,“有些人就是不打皮不实。” 莫绍风无奈一笑,“蔓蔓……” “走吧。”钱蔓蔓头也不回地道。 莫绍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才好奇问出声,“蔓蔓认识那道长吗?”怎么好像很讨厌他的样子…… 钱蔓蔓冷声道:“不认识,一个神棍而已。” 闻言,莫绍风神秘一笑,他倒是觉得,那人看着钱蔓蔓的眼光很值得玩味啊…… 就像被人抢去心爱之物的嫉妒神情,竟然出现在一个道士身上,有点意思…… 莫绍风回头看了眼玄诚,收起折扇,转而搂住了钱蔓蔓的纤腰,紧了紧。 钱蔓蔓看着搂在自己腰上的手,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莫绍风,也没多说。 玄诚撑着摊位跪坐起来,死死地盯着莫绍风搂在钱蔓蔓腰间的手,仿佛要凿出一个洞来,忿忿道:“登徒子!小白脸!” 然后他幽怨地咬着嘴唇,蔓蔓都没给他搂过,每次他蠢蠢欲动,就会被……暴打一顿,泣。 ☆、情敌(二) 小尘子咬着手里的冰糖葫芦,看着猫着腰的玄诚,砸吧了下嘴,“师叔,我们还要跟到什么时候啊,我有点想睡觉了。” 玄诚扭头盯了他一眼,“吃吃吃,睡睡睡,你除了这些还会干什么!” 小尘子努努嘴,“起码我不会对姑娘家死缠烂打,师叔,你可是个出家人,怎么可以……” “好了,吃你的冰糖葫芦吧!” 玄诚突然叫道:“走开了走开了!”玄诚双眼亮亮地看着钱蔓蔓身边那个讨厌的家伙终于走开了,忙把小尘子招来,“小尘子,过来过来!” 小尘子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师叔你又要干啥?” 玄诚大手一捞,就把小尘子提到跟前,从怀中掏出一串链子样的东西,塞进他肉嘟嘟的小手里,“乖尘子,再帮师叔最后一个忙。” 玄诚郑重道:“把这个送给钱掌柜,明白?” 小尘子瘪了瘪嘴,师叔每次都说是最后一个忙,他垂眼看了看手中那串精致的手链子,不由一愣,这个不是…… 小尘子抬眼看着玄诚殷切请求的神情,心软了下,不情不愿地咬掉最后一颗糖葫芦,含糊道:“好吧,这是最后一次。” * 钱蔓蔓正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出世不为夫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8 百无聊赖地在一个花种摊位上看着,莫绍风突然神神秘秘地说要离开一会儿,让她等他一下。钱蔓蔓正无聊中,却突然感觉有双小手扯了扯自己的裙摆。 低头一看,就与一双雪亮可爱的大眼睛对上了。 钱蔓蔓蹙了下眉,这不是那家伙身边的小道士吗? “钱掌柜……”小尘子对钱蔓蔓小大人般地行了个礼,然后将一物递给她,道了声‘福生无量天尊’就走了。 钱蔓蔓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摊开掌心一看,只见是条精致的手链子。 这链子是用两股手编的红绳串成的,中间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木葫芦,一看就是手工雕就的。那葫芦只有她拇指盖大小,钱蔓蔓凑近灯火下一看,惊讶地发现葫芦身上竟还刻着八个字:长命百岁,福禄双全。 这是谁送她的……钱蔓蔓疑惑地四顾着来往的人潮,心中突然划过一个猜想,不会是……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链子,鬼使神差地就戴在了自己纤细的手腕上,那大小,刚好合适。 另一边墙角边,玄诚看着钱蔓蔓戴上那条链子,眼光一下子柔和下来。 可还没等他开心一会儿,他脸上温柔满足的神色就蓦地僵住了。 只见街的那头,莫绍风从一家首饰铺子里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方檀木小盒。他走到钱蔓蔓面前,执起她的手,打开木盒子,取出一个盘龙螭纹镯,看着钱蔓蔓手上的木葫芦,皱了皱眉,就不由分说地取了下来,随意地丢在地上,将那螭纹镯套在钱蔓蔓的手上,满足一笑。 “这样才好看,美玉配佳人……”莫绍风欣赏了下,然后牵着钱蔓蔓的手向前走去。 “欸……”钱蔓蔓回头看了眼掉在地上的木葫芦,情不自禁地叫了声。 莫绍风疑惑道:“怎么了?” 钱蔓蔓收回目光,垂下眼道:“没什么,走吧。” 莫绍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地上的木葫芦,不以为意地一笑,“那种廉价的东西,丢了就丢了,不值得可惜。” 两人走后,一双小手将地上的木葫芦手链捡了起来。 小尘子吹了吹上面的灰,有些可惜,这个东西他看师叔雕了好久呢,每次半夜迷糊醒来,就能看见师叔在弄这个小玩意,师叔笨手笨脚的,还经常刻到自己手上,划得手指鲜血淋漓,然后抱着手哇哇大叫,害他后半夜都别想睡了。 “师叔……”小尘子转过身,将东西交给玄诚,他看着神情不明的玄诚,不知为何,有些怯怯的。 玄诚垂下眼,伸手接过那条手链子,垂下的睫羽在他脸上打下了一大片阴影,遮住了他眸中的神色。 * 钱府,玉露居—— 钱蔓蔓仰躺在没过锁骨的木桶中,两条白皙纤细的玉臂搭在边沿上,舒适地闭起了眼睛。逛了半晚的夜市,可累死她了,逛街这事,永远都比习武还累…… 她长舒一口气,抬手泼了泼,桶内水波轻荡。 突然,一阵窸窣声从紧闭的门口处传来。 钱蔓蔓眉目一凝,透过画屏盯着外头,冷声道:“谁!”这个时候,桃红知道她的习惯,不会来打扰她。 门外静默。 钱蔓蔓眼睛一眯,瞟了眼悬挂在床头的长剑。 这时,门外才慢吞吞地传来一声,“……是我。” 钱蔓蔓眉头一皱,‘哗——’地起身,动作利落地披上中衣,蓦地打开房门。 玄诚一愣,看着门突地打开,仅着白色中衣的女子正不悦地盯着自己,她面染红晕,身上浮动着水汽,一头黑发湿漉漉地绾在脑后,还滴着水,水珠沿着她娇媚的脸蛋滑落,一直滑到领口锁骨处。 玄诚看得愣愣的,突然间脸色爆红,结巴道:“贫、贫道失礼礼礼……” 钱蔓蔓不耐地打断他,“废话少说,你到底来干什么!” 冷淡的语气让玄诚脸上的温度下降了些,他微微垂了眼,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自己的道袍,直到钱蔓蔓快要不耐时,才闷声道: “……蔓蔓,你别和他好。” 钱蔓蔓下意识地皱眉反问道:“谁?” 玄诚飞快地抬眼看了看她,又马上垂下,闷闷道:“……莫绍风。” 钱蔓蔓一愣,随即一副被气笑的样子,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她斜晲着眼前人,“这好像和道长没什么关系吧。” 玄诚蓦地抬眼,激动道:“怎么没有关系!”却在看见钱蔓蔓冷淡的神色时又偃旗息鼓了,动了动嘴,然后小声道:“他定是对你有所图……” 钱蔓蔓双手环着胸,吸了口气,然后看着玄诚道:“道长似乎忘了一件事,我当初答应和你成亲时,难道是没所求吗?” 听到这句话,玄诚猛地抬眼,“!!!” 钱蔓蔓见他神色,就知道这家伙忘了,于是好心地帮他记忆道:“当年你向我求亲,我可是私下和你约法三章后才答应的。一,我要你谢氏庇佑我钱家;二,我要洛阳十里堡的那座牡丹庄园;三,我要洛河漕运商通减免我钱氏货船的关税,这些,可都是你亲口应下的,白纸黑字,道长倒是贵人多忘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玄诚呐呐道:“那、那你只是因为这些才嫁给我的吗?”就没有一点其他的原因,哪怕是一丁点也行…… 谁想钱蔓蔓奇怪地看了眼他,“不然呢?” 玄诚的神色瞬间灰败,然后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他咽了咽口水,激动地看着钱蔓蔓道:“那能不能等我一年,就一年,一年以后,那些约定还作数!” 钱蔓蔓奇道:“等你干嘛?” “等我还俗回来娶你啊!”玄诚愉悦地勾起嘴角,不禁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钱蔓蔓:“……” 片刻后,钱府玉露居内就响起一声怒火冲天的暴喝:“谢云流,我去你大爷的!” 然后路过后院的管家钱伯就看见一团人形物体惨叫着被丢出府外,顿了顿,见怪不怪地摇头走过。 * 蹲守在钱府外街旁的小尘子看着玄诚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心下了然,走过去递上一瓶早已备好的跌打药。 玄诚忿忿地夺过药瓶,用嘴拔掉塞子,泄愤般地把半瓶药酒一股脑儿倒在自己擦红的手上,然后就‘嗷嗷——’甩手大叫起来,欲哭无泪地看着小尘子,“这药怎么这么痛啊……” 小尘子摸了摸鼻子,“药店掌柜说这药痛感是强了点,但药效是奇好的。” 玄诚把自己浮着白沫的手递到小尘子眼前,张了张嘴,“这叫强了点,都起泡了啊!” 小尘子咳了声,眼神飘忽。 玄诚自认倒霉地把药往旁边一丢,扶着自己快要摔断的腰,“算了算了,算我今天运势不好,嘶……蔓蔓下手可真重……” 一大一小互相搀扶着往客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出世不为夫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9 栈走去,玄诚望着前头浮起黄色灯火的通明客栈,却蓦地顿住了脚步。 “后面的,现在可以出来了吧,我可没银子给你付房钱。” 莫绍风低笑一声,从暗处走出来,“可道长今儿个不才得了莫某一锭银子吗?” 玄诚懒散道:“那可是我存着以后给我媳妇花的。” 莫绍风忍俊不禁,“道长乃出家之人,怎么还能想着娶妻?” 玄诚眉心跳了跳,“要你管。” 莫绍风走上前,看着一脸不屑一顾的玄诚和警惕盯着他的小尘子,笑了笑,“莫某自认武学修为不低,却被道长一下子揪出来了,实在有些惭愧啊,所以……道长在蔓蔓面前伏低做小,怕都是装的吧?” 说完,莫绍风目光有些犀利地盯着玄诚。 玄诚撇了撇嘴,嘟囔道:“蔓蔓,蔓蔓……蔓蔓是你能叫的吗?” 莫绍风一愣,随即大笑出声,他看着玄诚道:“我曾听闻蔓蔓有一夫婿,后来却不知何故,新婚之日出家去了,想必就是道长吧。” 玄诚哼了声,算作回答。 下一刻,只听莫绍风悠悠道:“道长既已托身道观,不问红尘,不如就此放手,成全了在下与三小姐。” 玄诚震惊地看着莫绍风那张欠揍的脸,这是挑衅吗?这绝对是挑衅! 好哇!这家伙居然真的敢对他的蔓蔓动歪脑筋,还敢找上门来!蔓蔓是他的,成全什么成全,谁爱成全谁成全,反正他不可能把蔓蔓成全给任何人!蔓蔓是他的,凭什么要他放手! 玄诚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动手,小尘子忙一把抱住他,“师叔!冷静冷静!打人是犯五戒的!” 莫绍风依旧笑得春风和煦,看着气到不行的玄诚。 玄诚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胸口的郁气。 他看着得意洋洋的莫绍风,嘴巴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句话,然后提着小尘子大步大步地离开,走进客栈,顺手还把客栈大门‘咚——’地摔上了,吓得一旁打瞌的小儿一蹦三尺高,然后骂骂咧咧道:“哎哟,哪个缺心眼的,还给我把门关了,不知道这门很重很难开的嘛……” 莫绍风看着那远去的人,无辜地挠了挠脸,想起那人离开时做的口型。 ——去你大爷的! 恩,有点意思……居然和蔓蔓骂得出奇一致呢…… ☆、大凶 福来居—— “师叔,你又在算啥呀?”小尘子百无聊赖地一手托腮,一手用筷子戳着桌上谍中的花生米。 玄诚闻言没理他,只摇着手里的筷筒,里头几枚铜板一阵噼里啪啦地乱响,他蓦地睁开眼,“开!” 几枚铜板立刻散乱在桌上,呈一条扭曲的折线状。 玄诚脸一垮,他和蔓蔓的姻缘很是艰难啊…… 他抱头长叹一声,抬手的时候不小心将身旁送水上来的小二撞了下,那小二‘欸——’了声,他手里的水壶便‘哐啷’掉在桌上,茶水瞬间从壶嘴里汩汩冒出来,淋湿了玄诚的道袍。 “哎呀,这位道长,真是对不住啊!” 小二赶忙拿巾子帮玄诚擦着袍子上的茶水,玄诚摆摆手,刚想说‘没事’,他的眼睛就瞟到了桌上浸在水里的五枚铜板,顿时愣住了。 离宫……水位…… 他眉目一凝,立即低头掐指算了算,然后猛地抬头,大凶! 小二正帮他掸着袍上的茶叶,却见人突然间就像火烧眉头般拉开门冲了出去,小尘子怔住了,“师叔,你去哪儿啊?”那小二也是一愣,“欸,道长,你去哪儿啊!道长!你的茶钱还没付呐!” 钱府门口—— 两个皂衣家丁正打了个哈欠,突然间,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道如旋风般的靛蓝残影,还没等他们眯眼看清楚,他们的衣领就被人一把揪住了。 玄诚一手提着一个,眉宇间神色焦急,他急声道:“你家三小姐呢!” 两个家丁结巴道:“你、你不是那个谁谁……” 玄诚不耐地打断他们,面上懒散的神色尽褪,第一次疾声厉色道:“我问你们三小姐呢!” “哟,谁啊,在我家门口大喊大叫的?”正好经过大门口的钱多多看了眼门外,然后挑挑眉,“原来是你啊……” 玄诚一见她,立马松手放下两个家丁,急忙问向钱多多,“二姐,蔓蔓呢?蔓蔓在府里吗?” 钱多多撇了撇嘴,心道:谁是你二姐,于是敷衍道:“不在。” 玄诚神色更慌了,他连忙道:“那她去哪里了?” 钱多多不欲理他,正想走开,却见玄诚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双肩用力摇晃道:“我问你蔓蔓在哪里!” 钱多多被他摇地头晕目眩,正想呵斥他‘放肆’,却见玄诚神色慌张,眉目间满是焦急之色,于是愣愣回答道:“今早有批西域绸缎运到洛阳了,蔓蔓一早就和绍风去城外三里坡接货了。” “三里坡……”玄诚呢喃道,猛地放开钱多多,转身奔出门外。 * 钱蔓蔓双脚被缚,两手反剪在身后,眼前被罩在上面的粗糙布料磨得有些难受,她动了动耳朵,只能靠听觉辨别四周的动静。然后她嗅了一下周围,有干燥的柴垛味,还有发霉木头的阴潮味,应该是一间位于山阴面的废旧屋子。 不一会儿,她就听见‘吱呀——’一声,有人走了进来。杂乱的脚步或轻或重,不下三人。 一道粗嘎的声音响了起来,“多谢兄台搭了把手,蒙倒了那群镖局的好手,弟兄们才能拿到这批上好的西域绸缎和这个美人啊,哈哈!” 那个‘兄台’并没有说话,但钱蔓蔓侧耳倾听了下,便听得一阵折扇扇风之风,然后她了然道:“……绍风?” 莫绍风看着手脚被缚,眼睛蒙着布条的钱蔓蔓,狭长的眼睛微微一挑,“是我。” “哈哈哈,小娘子,没想到吧,你的这个情郎可是亲手给你请来的镖局运货帮手下了蒙汗药。”那个粗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钱蔓蔓闻言,沉默了会儿,才道:“为什么?” 莫绍风眉眼微眯,笑道:“洛阳商会的势力……太大了。” 钱蔓蔓无声一笑,“那你想怎么做,解决掉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我钱家的财产?” 莫绍风悠悠一叹,“多亏得三小姐对莫某的信任啊,凭我们曾经的交情,你手底下的商行银号,我了解的不比你少。届时,钱家掌柜意外身亡,你手底下的商会势力自然分崩离析,到时候,我江南商行再一点一点侵吞,应该不算太难……” 钱蔓蔓听后深吸了几口气,最后咬牙切齿道:“莫绍风,你混蛋。” 莫绍风和煦一笑,“过奖。”然后他看了眼旁边一个矮小的瘦猴样男人,用眼睛示意了下他,“还不送三小姐上路,我还要回去告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出世不为夫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0 知众人,今日钱府三小姐郊外失足,不慎落水,溺毙而亡呢……” 那个粗嘎声音的主人看了眼瘦猴三子手里的一块石头,按他们和莫绍风的计划,就是将这石头绑到钱蔓蔓脚上,推她下河,造成溺毙的假象,再下河把石头解了,到时候谁都怀疑不到他们头上。他看了眼身边这位风流倜傥的华服公子,咧了咧嘴,“没想到你们这些翩翩公子哥表面斯文儒雅,私底下也这么狠啊,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倒是让我等绿林草莽大开眼界啊。” 莫绍风笑着合上纸扇,“女人如衣服,成大事者,不拘于此。” 那个瘦猴样的男子看了眼被绑在地上的钱蔓蔓,身段玲珑,婀娜多姿,不由咽了口口水,搓了搓手,“大当家,小的听闻钱府三小姐乃洛阳第一美人,长得那是天香国色,这样的极品直接杀了岂不可惜,不如……” 他目光贪婪地想要伸手去碰钱蔓蔓,但还没碰到就被大当家厉声呵住了,“三子!” 一边,莫绍风也是眸色微冷,“钱三小姐是溺毙而亡,若是尸体打捞上来多了些其他痕迹,到时候官府会不会多想,莫某不知道,但大当家应当知道。孰轻孰重,还请当家的一众兄弟掂量掂量,你们怎样无所谓,但不要坏了我的大计!” 大当家沉了沉脸,转身踢了三子一脚,“见色眼开的没用东西!还不把人抬到河边去!” 三子捂着被屁股,忙诺诺应是,不敢再不规矩。 * 洛河,又称雒水,是流经洛阳城的最大内城河,郊外三里坡,是其支流交叉分布之地。 此时,雒水冲击堆砌成的浅摊旁,一个人正踉跄前行着,而他怀中,正紧紧抱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那女子身上裹着一件破旧宽大的道袍,双眼紧闭,嘴唇轻轻地颤抖着。 玄诚穿着湿透的单衣,凌乱的发髻紧贴着他的脸,正往下滴答着水,而他的右侧小腿上,一道狭长的伤口正涌出血色,被划烂的裤腿旁尽是泥沙,混合着不断冒出的鲜红。但他好像感觉不到似的,只神色紧张地盯着怀中的女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刚刚的惊魂一刻中脱身出来的,那时,他算出钱蔓蔓今日在正宫方位有水难,属大凶,便立即奔向三里坡,可赶到的时候,正好撞见钱蔓蔓被人脚下绑着沉石,丢下湍急的水流,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下一秒,身体已比头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他不假思索地跳入了水中,帮不断挣扎的钱蔓蔓解开脚上的绳结,抱着她想浮上水面,但是雒水的水流实在太急了,他怀里又抱着一人,于是两人一个不察就被水流冲到下游来了,期间他只顾护着钱蔓蔓,腿上还被水里一块尖利的石头划出了一道大口子。 玄诚不敢在下游浅摊多待,怕那些贼人会赶上来,更何况,他现在急需找一个隐蔽安全的地方检查下蔓蔓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玄诚咬了咬牙,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三里坡,破道观内—— 玄诚蹲在地上,把道袍铺好,才小心翼翼地将钱蔓蔓平放在上面,他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又仔细检查了下她身上,才长舒口气,精疲力竭地坐倒在一边,从下摆上撕下一条布巾子,简单清理了下自己伤口附近的碎石泥沙,就胡乱地裹在小腿上。 “蔓蔓?”他贴近钱蔓蔓的耳朵,担忧地开口道,可惜没有得到一丝回应,他心内一慌,忙颤着手指探了探钱蔓蔓的脉搏,齐整规律的脉搏让他心内一定。 看来只是呛晕了,幸好没有其他伤口。 他轻柔地拂开钱蔓蔓脸上杂乱的发丝,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忙不迭地起身捡柴,堆起烧火,又将以往自己留在这里的土瓮子洗净,一瘸一拐地往外头去盛了些清水烧开。 幽袅的白汽从一旁的木架上腾起,玄诚将钱蔓蔓的身子半搂在怀里,将瓮子凑近她紧闭的嘴旁,柔声道:“蔓蔓,喝水……” 温热的水流从钱蔓蔓的嘴角蜿蜒而下,玄诚有些焦急地扒拉了下头发,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钱蔓蔓两瓣微微张开的娇嫩瑰唇上,定了定心,仰头喝了一口瓮子里的水,一手按着钱蔓蔓的后脑勺,慢慢凑近她的唇畔。 玄诚凝视着钱蔓蔓近在咫尺的娇颜,顿了顿,才垂下目光,轻轻贴上她的双唇,用舌尖舔开她紧锁的牙关,将口内清水渡进她的口中。 * 钱蔓蔓感觉自己头脑昏昏沉沉的,还有一丝灼烧感,她这是……发热了? 不该啊……事情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她预计好的呀…… 她的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片段,迷迷糊糊中好像想起了什么,在她被人抬着丢进水里的瞬间,另一道熟悉的靛青身影也跟着跳了下来,然后她本想伸手去解自己脚上的绳索,却猛地被人一把抱住了,她挣扎无果,反而呛了好几口水,可气死她了,她挥着双手想推开他,可那人居然潜进水里抓住了她的脚,把她腿上的活结硬生生扯成了死结,然后接下来两人就被湍急的水流冲下了崖口,她又被灌了一大口河水,毫不意外地……呛晕了过去…… 啧,哪个倒霉玩意儿啊…… 等她醒来,她一定要……唔…… 什么东西在她嘴巴上,凉凉的,软软的,有点舒服,还会动……恩?怎么到她嘴巴里了,还勾她舌头? 钱蔓蔓本能地抗拒,但那东西还是坚持不懈地钻进来,还把什么清凉的水流带了进来,钱蔓蔓咽了咽,灼热的咽喉好像好受点了。 还想要……想要那股清流。 昏迷中的钱蔓蔓蹙了蹙眉,猛地抬手一把摁住了凑在她面前的脑袋,玉腿一勾,天旋地转间,便把抱着她的人翻身压在了身下。 ☆、真相 等钱蔓蔓再次醒来时,已近黄昏。 她拍了拍状若宿醉的脑袋,眯了眯眼,眼前的场景很是熟悉,灰突突的木梁房顶,被蛛网缠绕的神像,不过…… 钱蔓蔓侧首看着渐熄的柴火旁一堆散乱的衣物,眯了眯眼,一件灰扑扑的破旧道袍,很熟悉,不同大小的白色中衣中裤,显然是一男一女的,恩……最顶上,还有件耀眼的金红色小衣…… 小衣!钱蔓蔓猛地半坐了起来,身上盖着的衣服瞬间滑落,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的微凉感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钱蔓蔓僵着脸,颤巍巍地低头一看,然后猛地把衣服拉到脖子,脸都绿了! 她咬着牙猛地转头,就看到一个同样光着半身的年轻男子正侧躺在她身边,睡得正好。 他散乱着一头如绸般的黑发,白皙清俊的容颜上满是餍足,比女孩子还长的睫羽轻轻翕动,在眼下打上了一片阴影,殷红的薄唇微翘,慵懒恬淡。 谢、云、流……钱蔓蔓捏了捏拳,正想一掌拍扁眼前这张猪脸,却在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出世不为夫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1 看到那人赤、裸胸膛上的点点青紫痕迹和道道指甲划痕时顿了顿,一些记忆开始回笼。 “蔓、蔓蔓,别——” “少废话!”‘刺啦’的撕衣服声音响起。 “唔……蔓蔓,不行……恩……”某人又是隐忍又是抗拒的喘息断断续续传来。 “啰嗦!” “啊!” 然后就是某男的低泣,“……福生无量天尊,弟子……啊……” 钱蔓蔓面色微微扭曲,看着睡得毫无所知的玄诚,呆了一瞬。 她、她是强的那个? 钱蔓蔓面色复杂地松拳,看着玄诚,片刻后叹了声,‘啪——’地捂住了脸,这都叫什么事啊…… 就在这时,睡着的玄诚也揉了揉眼睛,悠悠转醒。他眯眼看着眼前半坐在他身边的女子,只有胸前堆着一件衣服,而那光滑白皙的后背则裸、露无疑。 玄诚看着那蜂腰美背,咽了咽口水,脸色渐红,讷讷道:“蔓、蔓蔓……” “嘭——”一团衣服砸在了他的脸上。 “不准看!” * 片刻后,穿好衣服的两人隔着一堆柴火相对而坐。 “跳下水的人是你?”钱蔓蔓盘腿坐在地上,眯了眯眼。 玄诚在她目光的逼视下,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点头承认,然后他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眸色一沉,“对了,蔓蔓,那个莫绍风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我看见他和那伙山贼在一块。” 钱蔓蔓翻了翻眼,“他当然要和山贼在一块了,因为这是我安排的啊。” “嘎?”玄诚瞪大了眼。 钱蔓蔓叹了口气,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道观神像后面,拿出一包包裹,拆了开来,只见里面是一叠齐整干净的女式衣裙,一看就知道是谁穿的。 “这观里怎么会有……”玄诚更加惊愕了。 钱蔓蔓看了他一眼,“这是我和你爹一起设的一个局,本来我现在应该回府躺着休息了,可被你一搅和,现在只能陪你在这破观里吹冷风。” 事情,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这些个月,洛阳郊外不知何时盘踞了一伙贼寇,专劫过往客商,他们不仅取人钱财,还大开杀戒,惹得郊地鸡犬不宁,很多人都不敢往城里来了。钱蔓蔓手下的商行货物也被他们劫了好几次。但是这伙人极其狡猾,官府一直没能抓到他们,前几日,钱家铺子的一批西域绸缎又被劫了,钱蔓蔓便想了个将计就计的法子,和谢太守商量,一起演出戏,把这伙贼人一网打尽了,正好谢太守也被这帮贼人弄得不胜其烦,便答应了。 钱蔓蔓拜托了好友莫绍风先去联通那伙贼匪,装作想打钱家财产的样子与他们合作,莫绍风深谙人心,没多久就取得了贼匪的信任,答应与他里应外合,然后镖局的众人配合地假装中计倒下,钱蔓蔓也‘顺利’地被贼寇们抓住,绑住沉塘,但是她手脚上的绳结都被莫绍风事先做过了手脚,都是容易解开的活结,再加上她又会水,所以根本不必担心,钱蔓蔓计算好雒水的走势,在道观里事先藏好了衣服,只等脱身后换上干衣防止受寒,便可以大摇大摆地回家了。 这时,那头和贼寇们周旋的莫绍风会把真正的蒙汗药在庆功宴上哄他们喝下,只等夜里,镖局的兄弟们和埋伏在山头附近的官兵一拥而上,将其擒获。 只是钱蔓蔓算得再好,却没想到关键时刻,玄诚会赶来…… 玄诚听完,垂下头,沉默无言。 片刻后,他紧了紧拳,蓦地抬起头对钱蔓蔓喊道:“那蔓蔓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可知道当我算出你有难时,我、我……”他的胸膛一起一伏,情绪波动极大。 钱蔓蔓被他激动的语气吼的一愣,反应过来后美眸一瞪,反吼回去,“你还有资格说我!两年前你不也是一声不吭就走了嘛!你个猪!” 两人瞪视着彼此,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 最后还是玄诚率先败下阵来,他垂下眼睛,默默无言。 钱蔓蔓冷哼一声,猛地站起来就要走,却没想到腿还酸软着,脚一歪就要倒地,玄诚见状一慌,急忙上前一把搂住她,两人抱在一起滚到了旁边的柴垛上。 “你放开我!”钱蔓蔓推拒着身前两条紧箍着自己的手臂,捶打道。 “不放!你是我的!这辈子我都不会放的!”玄诚死死地搂着在他怀里乱动的小女子,脸深深地埋在她的肩窝里。 “你!”钱蔓蔓气急,正想踹他,却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她一顿,回头看见玄诚埋在她颈边的脸上正滚落一滴豆大的冷汗,她顺着他的目光下移到他的腿上,才发现那里一片血肉模糊。 “你受伤了?”钱蔓蔓有些愣愣地问道。 玄诚闷闷道:“……不怎么严重。” “不严重你个头啊!”钱蔓蔓一把挣开他,轻轻掀开他腿上缠着的布条,当看见里面一道极深的伤口时,她不禁轻吸了一口气。只见那伤口边缘早被水泡得泛白,因为处理不当,还有砂石夹杂在外翻的皮肉里,迸裂的伤口里,殷红的血色不断地沁出。 “这是……在河里弄得……”钱蔓蔓抬头看着玄诚,玄诚闻言垂下眼睛,抿了抿嘴。 钱蔓蔓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起来,我送你去城内医馆。” 玄诚一把抓住她想要拉自己的手,抬眼看着面无表情的钱蔓蔓,眼神专注,他低低道:“蔓蔓,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是否曾对我有过一丝的喜欢……哪怕,只是一丝……” 钱蔓蔓气结,“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她话还没说完,被猛地被人一拽,下一刻,两片清凉的薄唇就含住了她的唇瓣,用力地辗转,咬啮,带着一丝发泄的意味。 钱蔓蔓一下子忘了反抗。 反应过来后,她一把推开玄诚,用力地擦了擦嘴,恶狠狠地瞪着他。 玄诚不闪不避地迎视着她,喉结滚了滚,略显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她莹亮的嘴唇,哑声道:“回答我,好不好……” 钱蔓蔓正想转过眼睛,却又瞥到他那形状可怖的伤口,终是转身望进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眸,冷哼道:“……有,又怎样……” 玄诚听到,蓦地绽开一抹像小孩子一样淳真的笑容。 他猛地抱住钱蔓蔓的腰,开心地想要转圈,“太好了,蔓蔓……太好了……” 钱蔓蔓被他抱得一个趔趄,转过眼没好气道:“好你个大头鬼!快起来治伤去!” 玄诚咧嘴笑得傻气又可爱,忙不迭点头,“好!”他轻轻圈住钱蔓蔓,在她耳边柔声道:“蔓蔓,当年的事,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是……怕你不会相信……” 钱蔓蔓转头看他。 玄诚眼神一柔,“过几天,我带你去见个人,你就明白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出世不为夫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2 了。” * 几日后,彰德府,长春观—— 父亲这个名词对于钱蔓蔓而言,是无比陌生的,所以当她看着面前这个一声靛青道袍,眉目祥和的中年道士时,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恨吗?不,对一个十七年都不曾谋面的陌生人,何谈恨?爱吗?也不,虽然有着血缘的牵绊,但她心里却没有一丝异样的波动。 昨日来之前,玄诚已经把事情和她全部讲明了。 原来当年大婚之时,那封书信不是玄诚留的,他也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眼前人——也就是她的父亲敲晕带走的。 至于原因……钱蔓蔓到现在都很难相信,无怪乎玄诚回来这么久也不和她解释一句。 “丫头,你要怪,就怪我,玄诚那小子,这两年过得可不安生。”钱老爷,也就是现在的五净道长道。 钱蔓蔓没有说话。 “十七年前,你出生之时,有个云游道人和我说,我与你母亲八字相克,命盘不和,强行在一起这么多年,终会逆运,而你的出生,就是那个报应。”五净道长悠悠道,眼神中浮起往事,“那时我不信,还把那道人轰了出去,后来,你顺利出生了,但你母亲……” 钱蔓蔓紧了紧手中的杯子,“那我要是没有出生,母亲是不是……” “不,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五净道长道,“是我的错,是我硬要逆转命盘,才给你的母亲招来灾祸,就算你没有出生,你的母亲也终会……”他没有说下去,但钱蔓蔓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所以在你出世后我就出家了,我想要知道,两个命盘相对的人是否真的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人的分合要被天注定呢?我在外游历了十几年,偶然有次回到了洛阳,听闻谢家太守三公子和你的婚事,便为你们卜了一卦,谁知……那卦象,竟与我和你母亲的命盘极其相似!” 钱蔓蔓一顿,“我的命盘和谢云流的,也是生而相克。” 五净道长点头,“于是我多次约见谢三公子,愿他取消这门亲事,谁知……”五净道长摇头一笑,“他比我当年还要不信,我后来无法,见你们的亲事渐近,最后不得不出一下策,趁其不备,将人带走。” 钱蔓蔓抿了抿嘴,“这些相克什么的,真有这么灵,那么这天下生而相克的人,不是注定都不能结合……” ☆、尾声 五净道长叹道:“丫头,还记得两年前那件险事吗?” 钱蔓蔓点头,她当然记得,那时她和谢云流刚定亲不久,她赴一邑视察商号,夜里住的客栈却无故走水,她险些丧命于那场大火里,难道这件事便是因为她和谢云流命盘相克而衍生的恶果嘛…… 五净道长道:“如你所想,那事便是。” “那么我和谢云流……”钱蔓蔓眼神移向窗外。 五净道长知道她想说的,却是微微一笑,“不强求自然最好,但要让那小子放手,却是不可能。天道有情,自然也有为这红尘中的痴男怨女想出法子,不然,你道那小子为何在被我带走后乖乖地待在这道观中修行?” 钱蔓蔓有些回过味来,“难道这修行,就是化解之法?” 五净道长微微点头,“这小子命途太顺,缺少个‘苦’字,命中注定要受这‘情苦’一劫,来冲和你太坎的命局,若他能熬过,你们的命盘自然调和。这就是上天想出的法子,命在天定,运在人为。” “命在天定,运在人为……”钱蔓蔓喃喃道。原来那家伙这两年音讯全无,只为了逆改他们的运么…… “这道理,也是我修行多年才悟出的,不论是情,还是人这一生遇见的大小事情,都逃不过这个理,就看你想要舍什么,又要得什么,来换取这命盘的平衡了。”五净道长微叹一声。 “如果当年,我能早日悟到这一层,我便宁愿舍弃那万贯家财,换你母亲一世长安啊……可我不懂,当年的我,求的太多,财,权,人,我都想要,而不愿舍弃其一,所以后半生出家为道,无妻,无子,无权,无势,就是对我的报应……” 钱蔓蔓听完,默然无语。 “那这修行,可是多久……” 五净道长一笑,比出三根手指,道:“三年。” 钱蔓蔓恍悟,怪不得那家伙莫名其妙地要她等他一年…… * “道长止步吧。”钱蔓蔓走出房,对送她的五净道长道。 五净微微颔首,转身而去,仿佛无牵,亦无挂。 钱蔓蔓目光平和地看着他远走的身影,心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倏地落地了。 她转身正欲去寻玄诚,却见一旁过道里,小尘子正面色焦急地朝她跑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双眼通红,带着颤音道:“钱掌柜,你快去救救师叔吧,他快被师公打死了……” 钱蔓蔓一愣。 * 戒律堂内—— 元吉道人负手而立,闭眼听着身后那声声厚重的笞挞和隐忍的闷哼,沉声道:“玄诚犯三堂大戒,处杖革——” 玄诚趴在凳上,冷汗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双手紧抓着身下的长凳,指甲嵌入木料,他咬着牙道:“弟子凡心,贪恋红尘……”又一击厚重的板子硬狠地打在他身上,把他接下去的话都打得支离破碎。 “住手!” 钱蔓蔓进来时,看见玄诚趴在长凳上,两块厚重坚实的长木板子一前一后地打在他身上,直打得他身下殷红一片,想也没想,她便脱口而出道。 上次玄诚的腿伤还没好,怎么受得起再次的板伤,况且这都见血了,她揍谢云流和看着别人揍那是两回事。 元吉道人听到停顿的笞挞,道:“玄业,玄进,还不继续。”然后他头也没转道:“钱姑娘,此乃我观内事务,还望姑娘不要插手。” 钱蔓蔓正欲说什么,却见玄诚咬着牙对她摇了摇头,她握拳,玄诚对她张了张嘴,无声道:“别看,求你……”他不想被她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钱蔓蔓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见五净道长也在门外对她默默地摇了摇头。钱蔓蔓再看了眼趴在凳上的玄诚,终于闭了闭眼,捂着小尘子的眼睛,别开了脸。 “咚——” “咚——” 木板落在肉体上的厚重声音清晰地传到钱蔓蔓耳中,她不知自己现在是何心情,只知道,自己的后背悄然流满了汗。 * “为什么?”钱蔓蔓端着一碗药汤,坐在趴在榻上的玄诚旁边,眼睛看着药汤道。 玄诚脸色有些苍白,闻言他伸出手握了握钱蔓蔓的小手,艰难地咧开嘴笑了下,“修道之人须守五戒,酒色财气,色为首戒。师父只打了我顿板子,没把我逐出观外,已算网开一面。” 钱蔓蔓闻言,抿了抿嘴。 玄诚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出世不为夫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3 看她抿嘴的模样便心疼,有心扯开话题,便轻轻地晃了下她的手,委屈道:“蔓蔓,我的第一次可都给你了,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丢下我……” 钱蔓蔓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谁还不是第一次!” 玄诚抿着嘴偷笑一声,执起她的小手亲了亲,然后逐个浅啄着她圆润的指头,最后将她纤长的葱白玉指含进嘴里轻轻吮着,钱蔓蔓微微睁圆了眼,只感觉一道酥麻的电流直袭脊柱。 她猛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使劲在他身上擦了擦,啐道:“伤成这样还不安分!” 玄诚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把头枕在钱蔓蔓的腿上,往她怀里拱了拱,眼神亮亮道:“啊……摔倒了,要蔓蔓亲亲才能起来……” 钱蔓蔓居高临下地晲了眼他,“皮痒是不?” 玄诚勾唇一笑,撑起上半身贴着钱蔓蔓的耳朵,厮磨道:“不痒,但是很痛,要蔓蔓帮我……恩……上药……” 钱蔓蔓耳朵一抖。 * 两人在山上静养了一段时日后,等玄诚伤势好的差不多,便拜别观内众人下山去了。 洛阳郊外的贼匪已经全被押入了大牢,莫绍风和钱蔓蔓拜别后也回了江南,而玄诚也正式回谢家见了众人,在磨破嘴皮说动自己那还生着闷气的老爹及流着泪的母亲后,谢家人终于同意让他再在道观里待一年,但被问及当初出家原因时,玄诚每次都三两拨千金地拨了过去,因为他总不能说是在新婚日被失踪十几年的老丈人打晕拖走了吧。 而其余时间,玄诚当然是选择……和钱蔓蔓腻歪在一起。 钱府书房—— 钱蔓蔓一边看着账本,一边还要躲避身后那只动来动去的毛手,于是在忍了又忍后,她斜着眼看着某个道门败类,眼中冷光乍现。 “再动手动脚,信不信我打爆你的狗头!” 玄诚手一僵。 钱蔓蔓哼了一声,重新摊开一本账本,突然想到一事,便道:“对了,你这两天看见我桌上的一封书信没?” 玄诚眼神飘忽,“什么书信?” 钱蔓蔓眯着眼睛凑近他,一脸淡然地将关节捏得噼啪响,“绍风寄给我的书信,钱伯说放在我书房桌上了。” 玄诚见她把拳头捏得咯吱响,咽了咽口水,还是死鸭子嘴硬,“没、没看见……” 然后书房里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暴打声,夹杂有某人的求饶和痛呼。 最后,钱蔓蔓一把夺过某个鼻青脸肿的男人不情不愿递上来的书信,瞥了眼他,拆看信纸。 玄诚见她只顾读信,都不理自己,小声嘟囔道:“蔓蔓你都是个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还和这些不三不四的野男人鬼混……” 钱蔓蔓头也不抬道:“你搁那嘀嘀咕咕些什么呢?说到绍风,我还没问你呢,绍风上回说你想要对她动手,你怎么能打女人呢!”说完,钱蔓蔓眼睛危险地一眯。 玄诚眼一瞪,那小白脸还恶人先告状,不对……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女、女人? 玄诚一呆,突然间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间划过他脑海,他张了张嘴,“莫绍风那厮……是女的?” 钱蔓蔓奇怪道:“你不知道?” 玄诚一拍脑袋,蓦地想起来,上次看八字时他本该看出来了,可当时他不是醋着呢嘛…… 原来,莫绍风是女的啊……玄诚咧嘴一笑,但突然他的笑容就消失了,女的也不行! 钱蔓蔓见他兀自在那脸色一阵晴一阵阴的,也不去管他。 安静了会儿,身后不安份的手又开始动作起来了,玄诚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幽幽一叹,“蔓蔓啊,你什么时候看完这些账本啊……”然后暗示性地摸了摸她的腰。 钱蔓蔓一把打掉他的咸猪手,淡淡道:“早着呢。你现在还是道士,给我收敛点,清心寡欲四个字知不知道怎么写,你师父让你下山修行你就是这样修的?成日里满脑子不正经,实在难熬,边去抄清心咒。” 玄诚在她颈子边蹭来蹭去,含糊道:“我都为你破了戒了,一次是破,两次也是破,不然我那顿板子岂不是白挨了……” 钱蔓蔓推拒着他的狗头,笑骂道:“歪理!” 玄诚嘿嘿一笑,蓦地起身把钱蔓蔓反抱起来放在书桌上,低头从怀中掏出一条木葫芦链子,帮钱蔓蔓戴上,与她十指交握,才笑着去寻她的唇,在她耳边低哑道:“这就叫出世不为夫,入世……恩……愿为裙下臣……” 不一会儿,书房里就传出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和男女混杂的喘息,路过书房门外的桃红忙满脸通红,捂着耳朵小步跑过。 * 一年后,长春观。 怀抱着一个粉雕玉琢小娃娃的玄诚来到元吉道人闭关修行的后山,等待自己的师父出来,然后正式请求元吉道人准许他还俗。 元吉道人刚一出关,就看见了跪在外面的玄诚和……他怀里的娃娃。 那孩子生得雪□□嫩,乌瞳晶亮,和那会儿在道观外刚捡到的小尘子有的一拼,只是这眉眼,一看就知道是谁的种好嘛! 他闭关才一年,居然、居然娃都有了! 刚出关的元吉道人差点气得厥了过去。 玄诚一惊,忙帮自己的师父顺气,然后低头无辜地和怀里吐着泡泡的小娃大眼对小眼。 然后这日长春观的后山之上,传来老人家一道中气十足的大喊。 “孽徒啊孽徒——” 正在房内打坐的五净道长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闭上了眼。 ——正文完—— 分卷阅读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