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宗耀祖》 分卷阅读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 《荣宗耀祖》余不知 文案: 十年前一场大火,烧尽了荣真拥有的一切,从此他的人生只剩下了复仇。 他早已决定好了做恶人,就没打算得个好结局,即使祸国殃民,即使被众人唾骂,他都要把荣家延续下去。 主攻。结局1v1。 主角是个反派人设,不是什么好人,不要对他要求太高。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荣真 ┃ 配角:杨槿、木樨、江玉簪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媒婆抱着只公鸡,佯装样子踢了下轿门,两边的丫鬟立即搀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下了轿。 丝竹声依旧不断,荣国府门前好久都没围过这么多的人了,百姓们窃窃私语,不断交流着这场婚礼的诡异之处。 但那女子丝毫不在意流言,脸上竟还带着些笑意,对这个公鸡新郎一点也不排斥。 荣真坐在堂里看着这荒唐一幕,摇摇头,伸出手指点了下身后面的侍立着的小厮,叫他同自己换个位置。 小厮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荣真一把抓到了座位上。 他动也不敢动,就看着新娘子同着那公鸡一起迈过了火盆,又迈过了马鞍,跪在了自己面前。 媒婆看了看小厮,先是一惊,又再看到身后的荣真立刻换了一脸谄媚,“拜见家主。” 她便充了那新郎的角色,一个头一个头给他们磕了下去。 小厮一直低着头,等礼毕,挥了下手,另有人端上了杯茶,交到了新娘子的手里。 新娘子饮了下去,这就算彻底嫁进了荣家门里了。 荣真个子很高,站在小厮后面鄙夷地看着新娘,猜测着她真正的用意。 “送进洞房。” 媒婆抬了下手,抱着那公鸡和新娘一起走向了安排他们的房间。 等这人都走了,荣真便令人撤了府中花花绿绿的装饰,派了些钱给迎亲的队伍,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荣府,瞬时间沉寂了下来了。 这才是荣真熟悉的感觉。 冷清、肃静。 他坐在堂中央的位置上,看着这个七零八落的国公府,眼里是一片迷茫。 小厮走过来,手握成拳,轻轻地敲打着他的肩膀。 “你瞧,真有人上赶着嫁给个死人,”荣真嗤笑出声,“也不知道中的什么魔障。” 小厮没有接话,只低着头。 荣真也没再说什么,用右手食指划了两下鼻尖,他也没多大要求,只要这位礼部尚书家的大小姐能够自此安安分分地待在府里,他原本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说实话,江玉簪这个女人他还是很熟悉的。 这女人以前屁颠屁颠地总跟在他哥身后,时不时装点柔弱,再为了博取他哥的一点好感,送他几块糖什么的,算是个不错的人。 因此,当江玉簪拿着那份婚书跪在他面前,求他让她进门的时候他也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反正太后都要往自己这里塞人,塞个认识的总比不熟的强。 “荣国公,”媒婆一步三扭地跪在荣真的面前,表情为难,“这新娘子非要见您。” “见我干什么?” “这,”媒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直摆手。 小厮停了手,揪了揪荣真的衣服。 荣真向后瞥一眼他,终于站了起来,跟着媒婆走到门口。 “是真儿吗?”江玉簪从屋里出声问。 真儿…… 荣真身上莫名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他推开门,“你又闹什么?” “闹什么,”江玉簪早把盖头揭了下来,插着腰坐在床上,见荣真进来赶忙起身,“荣乾呢?” 荣真指指她房间正中央那块灵牌,“那呢。” “我不是说这个。”江玉簪急道,“我说他人呢。” “我说他死了。” “他不可能死!” 荣真退了一步,走出房间,把门一合,对着媒婆,“今天麻烦您了。” “哪里哪里,”媒婆连连摇头。 荣真用下巴指指院门口,“木樨,你带她去领赏吧。” 小厮点点头,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媒婆见好就撤,跟着木樨一起退了下去。 荣真重新打开门,走了进去,“你要我和你说几遍,荣乾他死了。” “可你就活着。” “多新鲜,”荣真冷哼一声,“七年前,一场大火,荣家上下三百口无一幸免,我是因为在深山里治病,才勉强逃过一劫,你觉得荣乾他有这样的运气?” “可,”江玉簪欲言又止。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自己愿意嫁进来当寡妇的,可不是我逼你。” 江玉簪闭了嘴,坐到了床上,捂着胃口,哼了一声,“我饿了。” “什么?” “我、饿、了!”江玉簪一字一顿,一个字的声音比一个大,就差指着着荣真鼻子了,“折腾了一上午,还不许人饿了。” 荣真皱着眉头看江玉簪解下身上层层叠叠的珠宝,不愿意跟她一个妇人计较,放缓了点语气,“想吃什么?” 江玉簪指指她屋里那只摇头摆尾的大公鸡,“我相公。” 那公鸡像是听得懂人话似的,仰着高傲的冠子转过头,看了眼荣真那皱在一起的脸,拔腿就跑。 …… 木樨原先拿着扫帚,忙着清扫院里留下的些鞭炮的碎片,刚扫到新娘子的门前,停下来,就瞧见荣真抱着只公鸡出现在自己面前,差点吓了一跟斗,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用手把荣真头发上那两根鸡毛拨了下来,用手势比划,“怎么了?” “今天晚上吃这个。”荣真把公鸡往木樨怀里一塞,黑着脸就回了自己的书房。 木樨看荣真这个狼狈样子,想笑又不敢,只好夹着公鸡走向了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了!求收藏!求评论! 第2章 第二章 荣真忽然想起七年前的荣国府,一到早上也是这样混乱,丫头家丁吵成一片,扰人清净,但现在这府里加上厨娘也就四个人,再闹成这样就有些过分了, 他披了件长衫在肩上,黑着脸推开门,“你们干什么呢?!” “呦,”江玉簪手里抱着只滚圆的狸花猫,抬起头来朝荣真笑了下,她正笑的功夫呢,狸花猫便从她怀里溜了出去,她也没去追,“我看木樨逗猫,就跟着凑凑热闹。” 木樨可没江玉簪那么没眼力见,一瞧荣真的神情就忙把握在手心的狗尾巴草藏在了背后,轻轻摇了下头。 荣真正眼都没看江玉簪,朝木樨抬了抬下巴,“帮我更衣。” “诶?”江玉簪插着腰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人真是打算把自己当死的了。 木樨把狗尾巴草交到江玉簪的手里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2 ,跟着荣真就进了屋。 从七年前荣府一场大火之后,荣真便搬到了这主屋来,头衔也从原先的荣小少爷变成了荣国公,十五岁的公爷…… 这屋子有时候大的他心寒。 荣真没睡好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脑子里懵懵的,就撑着两只手臂等木樨把衣服一件一件套在他的身上。 他合着眼,声音喑哑而慵懒,“今后你少和她凑在一起。” 木樨给他系腰带的手僵了一下,而后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我知道这么跟你讲是没用的,但是她是太后安插在我们身边的,”荣真抬起一只眼皮,看到木樨那委屈的小眼神便松了松语气,“你和她相处只要注意分寸倒也没什么。” 果然,木樨抬起头,笑得眼睛都眯到了一起,这让荣真的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 荣真当年捡到木樨的时候,木樨还是个襁褓里的娃娃。 天下不太平,百姓也过不安生,抛妻弃子的事常有,木樨的爹妈还算有点良心,把他放在了荣国府的门口。 那时候的木樨就发不出任何声音,自然也就不会哭闹,荣真虽不是个耐心人,但木樨的事从不假手他人,自己就是个孩子,照顾起另一个却熟门熟路。 木樨大点之后,也开始学着做事,自然换了身份,伺候起荣真来。 两个人如此互相搀扶着过了十几年,彼此都是对方仅剩的依靠。 木樨帮荣真系好腰带,那手指蹭了蹭玉带上的浮尘,退后一步,用手比划,“要和她一起用早膳吗?” “一起吧,不然还要让厨娘单独做一份出来。” 木樨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荣真看着他那样子,嘴角微弯,木樨就是个半大孩子,喜欢热闹,江玉簪和他又熟悉,肯定高兴极了,但是这个江玉簪…… 荣真想起昨日江玉簪问自己的事,心里仍是不踏实,他对着桌上的铜镜看了看,拍了两把有点苍白的脸。 走到饭厅的时候就听见江玉簪那个大嗓门,兴奋道,“木樨,这是你做的吗?” 木樨摇摇头,手比划了半天。 江玉簪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哦,我看不大懂。” 木樨抿着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灵机一动,取个茶杯,指尖蘸点水,在桌子上写起字来。 江玉簪连忙凑上去,一边看一边念出来,“厨娘,哦,你是说还雇了个厨娘是吗?” 木樨笑着点点头,仰着头思考了一下,又要继续写。 “厨娘只管做饭,别的事情还是要找他。”荣真走到座位上,坐下来,冷淡接道,“你既然进了我们家的门,就该懂点规矩,凡事都先问问木樨和我。” 江玉簪咂了下嘴,实在讨厌荣真的态度,“哦”了一声之后,又凑过去问木樨,“你什么时候学的写字啊?” 木樨又蘸了些茶水,一个字一个字写下去。 荣真看他俩这其乐融融的样,也不再多话,拿起自己眼前的碗,用勺子小口吃起粥来,不时抬眼瞧瞧他俩。 江玉簪虽然年龄长了荣真几岁,却还是少女心性,叽叽喳喳的比那树上的鸟儿差不了多少。 这样的女孩却愿意嫁给个死了的人真是奇怪。 荣真边想事情边吃饭竟也过了半个时辰,他放下手里的碗,呼了口气,终于开了口,“你待会去喂猫吗?” 木樨正给江玉簪写字呢,听到这话抬起头来,手比划起来,“马上就去。” “我和你一起。”荣真站起身来,瞥一眼江玉簪,不耐烦道,“你赶紧吃你的饭吧。” 江玉簪耸了耸肩膀,埋头在自己的碗前。 木樨老老实实地跟在荣真后面,小心翼翼地捉了下荣真的袖子一角,荣真回过头来,“怎么?” “你是生气了吗?”木樨用手比。 荣真原本还想佯装生气,好让木樨有点顾忌,刚板起脸来就被他那乖巧的小眼神逗得笑了,“一般。” 木樨放下心来,跑去厨房取了食,两个人就走到了荣国府的门口。 那里早聚齐了一群野猫,看到木樨的影都站了起来。 木樨一手一个大碗,手臂和胸口之间还夹着一个,又交给了荣真俩,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终于把几个碗都摆在了门槛前。 野猫们一拥而上。 木樨蹲下身子,一边用手指着一边在心里数数,过一会拽拽荣真的裤腿,仰着头向他比划,“好像多了一只。” 荣真也蹲下来,“哪个?” 木樨指指一只黑底白花的瘦骨嶙峋的小猫。 这只猫实在太瘦了,个头太小,根本挤不过其他的,被几只胖猫撞来撞去。 木樨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把小猫抱在怀里。 野猫一般脾气都很暴躁,这只却不一样,像是很熟悉人似的,趴在木樨的怀里一动不动。 木樨的黑眼珠和小猫的蓝眼珠一起瞧着荣真,一模一样的小眼神。 “养着吧。”荣真明白木樨的意思,也愿意妥协,当年他捡到木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 五岁的荣真被老管家牵着要送去太傅府里读书,他们俩刚出门就在门口看见了个大竹篮子。 凑近了瞧才看见竹篮子里只有个一用块破布裹着的婴孩。 荣真的眼神从掠过那婴孩的笑颜起就再也没离开过。 第3章 第三章 不一会儿,一顶小轿在门前停了下来,这是接荣真上朝的。 荣真仰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又有些不痛快,他看了眼木樨,“我去上朝了。” 木樨抱着猫,朝他点了下头。 “看好那个疯女人。”荣真刚要钻进轿子,又突然回过头嘱咐了木樨一句。 木樨嘴角弯起来,没办法向荣真比划,只好把猫在怀里颠了一下,以示明白了。 荣真这才安心进了轿子。 轿子一路抬进宫门,这是荣真这样的一品官才有的特殊待遇。 待轿子停稳之后,荣真便撩开轿子的帘子,走出来,恰好就在正殿的门外。 许多大臣三两结伴,围成几个小圈,讨论着些有的没的的事,一看荣真下了轿,都拱起手来,以示恭敬。 荣真得体地向每位问候他的大臣回礼,走在这群上了年纪的官员之中毫不扎眼。 荣家历来掌握军权,原本是朝堂上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但那场大火之后,一切都化了灰烬,包括他家经营已久的人脉。 没有人能相信这么一个小少年能承担起整个家族的重担。 但荣真还真担了下来,如今他不仅有荣国公这么个虚衔,还兼了户部尚书这么个权力重大的位置,至于怎么得来的这位置,内里却很复杂。 荣真绕过其他人,走到当今丞相杨贤的身边,颇为恭敬地弯下了身子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3 ,“老师。” “不要叫我老师,”杨贤须发尽白,身材瘦削,一副为国劳苦的清官模样,“我早就和你说过,荣国公和我如今同朝为官,不应再这样称呼我。” 荣真被驳了面子,倒也没生气,只道,“我习惯了,还望丞相大人见谅。” 杨贤哼了一声,走到一边,站得笔直。 荣真站到另一边,既然人家不愿意和自己同流合污,那还是别凑那热闹的好。 禁军统领把着腰间的长剑,一声大喝,“上朝!” 群臣便鱼贯而入,走上了那大殿。 大殿的正前方不仅有一张龙椅,龙椅的后面遮着珠帘,太后便坐在那后面。 皇上七年前登基,当时只有十岁,是个还没龙椅高的孩子,现在也就是个半大少年,但坐上龙椅的时候已有了不少威严。 “吾皇万岁。”荣真随着众臣一起跪下去,静静地等待着。 小皇上心情忐忑地看看珠帘背后的母亲,得到太后的肯定之后,才抬起手,“众臣平身。” 荣真又站起来。 “有事起奏。”小皇帝身边站着的那个阴阳怪气的太监掐着嗓子喊道。 荣真看看四周,一个迈出去的人都没有。 也挺奇怪的,这些人每天坐在衙门里,看似忙得焦头烂额,却没一件需要圣裁的事情,真可谓是为皇上分了不少忧呢。 荣真微微甩甩手,已经准备跪下来再行个礼之后就回去陪木樨喂猫了。 “臣有事启奏。”杨贤向前迈出了一步,偏偏不让荣真享这个清净。 小皇帝看到杨贤站出来,眼里还有些期待,抬手道,“讲。” “臣听闻西南边陲水灾,淹没良田千亩,百姓流离失所,但到现在都没有明文上报,臣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这个……”小皇帝向后看看,见太后不说话便又把眼神定在了荣真身上,“荣国公,各地发生天灾都该归你户部管辖,你可知道这事吗?” 荣真上前,鞠了一躬,“臣知道。” “那你为何不上报?” “西南边陲归在平南王府的辖地之内,这件事理当由他们负责上报。”踢皮球这事情是荣真的拿手好戏。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先上报?”杨贤转过身,看着荣真,他那鹰隼一样凌厉的眼神审视着荣真。 荣真却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掏出奏章,“臣原本是打算如果平南王府的人今天不上报,我就向皇上秉呈这件事的。” “拿上来。”小皇帝侧着头跟太监说道。 那太监小跑下来,把荣真手里的奏章双手接过,呈到了皇上的手里。 皇上阅过,神色复杂,“竟然这么严重!” “皇上,”珠帘背后的太后淡淡地说了句。 皇上立刻低下头,把奏章又交到那太监的手里,太监再转呈给太后。 这套流程是每天的必备,太后看奏章这功夫又不知死了多少灾民了。 荣真低着头等着,抬眼瞥着朝上众人的反应,这也是他平常的爱好。 其他人有的茫然地瞧着上面的反应,有的莫名心虚低着头,只有杨贤昂着脑袋义愤填膺地等着。 皇上见太后把奏章递还给了太监,松了口气,鼓励似的看着杨贤。 “皇上,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尽快定夺。” “丞相如何想呢?”小皇帝倒聪明,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杨贤早等着接话了,“臣以为,皇上应该尽快下旨,令西南三省尽快开仓放粮,保住百姓们的性命,同时户部尽快拨款,跟进赈灾的流程。” “丞相说得很好,那就……” “等一下,”太后出声打断他,“荣国公,你怎么想?” 荣真沉着道,“臣以为,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西南三省在平南王府的辖区,并不直接归朝廷管辖,更何况,平南王爷早已经尽力赈灾了,我觉得朝廷根本不需要下旨催促他了,而户部的赈灾款我也会尽快调拨,必不能让百姓们受苦。” “你知不知道灾民都已经走到京师告状了!”杨贤叱到,“若是开了粮仓他们至于会成这样?” 荣真抿嘴,“原来是丞相大人接到了灾民的状纸啊,”他偏着头,看着杨贤,“这个灾民也是很厉害了,饿着肚子都能从西南走到京城。” “那是他全村人砸锅卖铁筹集的钱送他来的京师!” “即使这样,我们远在京城,一层层督办下去,要多少天才能把粮食送到灾民的手里?” 杨贤愣了一下,“只要皇上下个旨……” “是,皇上是可以下旨,但丞相大人似乎根本没搞懂现在的情势,看在今□□堂上既然也没有平南王府的人那我就直说了,这些年,平南王爷的野心越来越膨胀,我们心里都有数,这个饥荒严重影响他三省,削弱他的实力,我们为什么就不能……” “你是说我们就袖手旁观看着黎民受苦吗?”杨贤的身子抖了一抖,不可置信地看着荣真,这就是自己教出来的好学生。 荣真笑,“丞相大人这么说就残忍些了,但也不是不对。” 第4章 第四章 杨贤眉头紧皱,不再同荣真争辩,转过身子,扑通一下跪下来,声嘶力竭,“皇上,请您定要救救西南三省的百姓啊!” “这……”小皇帝左右为难,习惯似的向后看。 杨贤瞟到他这个小动作,心里已然不安,闭上了眼。 “我觉得荣国公说得倒也有几番道理,”太后的声音十分平静,荣真所讲的话正是她心系之处,她可不是杨贤的弟子,心里没那么多仁义礼智信,“等灾情到不可遏制的情况下朝廷再下急旨便可,就先调拨些钱财过去帮他们救急以购置别地的粮食罢。” “可太后!”杨贤还想再挣扎一下。 “就这样决定吧,这件事就一手交给荣国公办,他懂得分寸的。” “臣明白,”荣真拱起手来,行了一礼,“但臣还需要个帮手。” “谁?”太后问。 “金科状元杨槿,”荣真嘴角微扬,瞧着周围人那不解的眼神,“臣听说他现在在吏部任秘书官,可否僭越调他到我手下做事?” “你的意思是……”太后略做沉思,便点头,“也好,这样丞相也能放心了。” 杨槿是杨贤的儿子,是今年的状元,才华横溢,又有这么个做丞相的爹,注定就是官途顺畅。 荣真明知道这点还把杨槿要到自己手里,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内里的目的。 但荣真态度又十分自在,多光明磊落似的,还特意向杨贤笑笑。 “既然没有别的事了,皇上,退朝吧。”太后道了一句,她和皇帝虽然只隔着一道珠帘,但这句话却令所有人都听了个清。 小皇帝愣了下,退朝二字刚说了一半,群臣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4 就跪了下来,他尴尬的后一个字完全被那三声万岁盖了过去。 荣真优哉游哉地正要撩开轿子的帘子,预备离开。 杨贤却拦在轿子前面,“你乘轿进宫门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这老头为什么什么都要管一管。 荣真叹了口气,“乘轿进宫是高祖皇帝时就给荣家的恩典,怎么就过分了?” “但历任荣国公没有人这样做!” “所以呢,”荣真知道杨贤就是计较朝上那点事才故意找自己茬,也不是什么好语气,“先祖既然求得这样的恩典,我要是不乘轿来回,岂不是抗旨不尊?” “你!”杨贤指着荣真的鼻子,“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学生。” “丞相大人,刚刚不让我叫您老师的吗,现在又觉得我是你的学生了?”荣真没等杨贤说出下一句的时候就钻进了轿子,一脸不耐。 他其实也不是不喜欢这位老师,甚至很是感激他的,杨贤是唯一在荣家没落之际没有弃他而去的人,是这个朝堂上最具良心,最为百姓着想的官员。 但是荣真很明白,杨贤那套仁爱济世的道理对他是没用的,那场大火早把他的良心烧的精光,报仇才是他苟活到现在的唯一目的。 所以他决然地割裂了同杨贤的师徒关系,在朝堂上也不顾情面地与他针锋相对。 轿夫抬起轿子,问,“公爷,我们回府?” “不急,先去趟樱雪楼。”荣真想了一下,说道。 樱雪楼是京城有名的欢馆,但鲜少人知道这其实是荣家的产业,想到这里荣真忽然笑了一下,当年冷遇他的那些人怕是不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 他一踏进樱雪楼,立即有人迎了上来,“公爷,您来了?” “老规矩,楚溪在吗?” “在呢,”那小厮脸上一抹暧昧的笑容,“好些天没见着您,咱们溪公子都有些寂寞了呢。” 荣真微微颔首,随着那人进了二楼的包厢。 过了一会儿,楚溪便走了进来,他身材纤瘦,面色发白,步伐虚浮,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他先向荣真行了一礼,道了句,“公爷久等了。” “没关系,”荣真坐在椅子上,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平南王府那边有信吗?” “有,”楚溪喘口气都感觉能把半条命喘下去,他从长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他们昨天送过来的。” 荣真接过,拆了信看了看,“我以为他们能把那些难民都看住的,谁知道还是跑出来了一个,而且运气也够好,一告状直接就撞到丞相府里了。” “丞相怎么说?”楚溪看荣真向自己做了个手势,便顺从地坐到了荣真对面的椅子上。 荣真一边飞速掠过信中内容,一边答,“还能说什么,就那些天下为重的废话。” “平南王爷把粮草都调到了军营里,竟然就眼睁睁地看着上万人饿死,实在过分。”楚溪是个苦命人,可他毕竟要帮荣真做事,这些话也只能嘴上说说。 “嗯,”荣真把信折了起来,“还打算让我拨笔巨款给他购置军备,更过分。” 楚溪看着荣真,“那您要怎么做?” “按他说的做呗,不过这次要多点好处费,”荣真笑道,“这几日我府里事多,没来看你,你的病怎么样?” 楚溪看荣真关心自己,垂下头,语气里虽自暴自弃,但却有些撒娇的意味,“就还是那个样子,要死不活的。” “你这态度就不对,”荣真令斟了杯茶,推到楚溪面前,耐心道,“自己都没信心能活,大夫开灵丹妙药给你都没用。” “我懂的。”楚溪的指尖捧着茶杯的杯沿,却始终没有端起来。 “别的事情还有吗?”荣真又问。 “槿公子来过,问我你有没有帮他办成那事。” “办妥了,”荣真提到这事便摇摇头,“你说他闹个什么劲,明明在他爹手底下吃香的喝辣的,非要到我户部做什么,成心找人欺负他吗?” “槿公子年纪太轻,想自己闯出一番事业是可以理解的。” “你倒是理解他,你不理解理解我,又被杨贤那老顽固看成耍阴谋诡计了。” 楚溪听着荣真这有些孩子气的话,轻轻笑了,“但是公爷您看着心情倒是不错啊。” “可不是不错,有那小子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倒不怕找不到乐子了。” 楚溪的眼神一滞,微微抬头,看到荣真脸上的笑,也跟着笑了,“您说的也是。” “哦对了,你要是最近太辛苦,我便同管事的人讲一句,让他别再让你接客了。” “别,”楚溪马上拦着荣真的下一句话,“不接客,我也就不能帮您做事了。” 第5章 第五章 荣真心情是真的不错,从樱雪楼出来还有时间找了间铺子买了只烧鸡,心想着给木樨今天中午加个菜。 刚走在回府的路上呢,突然从半空摔下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正掉到他的眼前,沉闷的声音引得荣真心头一震。 荣真向后退一步,皱着眉头瞧了一眼。 这是个死人,而且死了有一阵了,身体上泛着一种离奇的青色。 荣真蹲下来,翻看了一下,发现那人衣服里插着张纸,他抽出来,里面寥寥三字,“见面礼。” 荣真没有琢磨透这其中的意思,但仍是先把纸收了起来。 他又仔细观察了下这具尸体,瘦骨嶙峋的,生前也不是个命好的人,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杀了个乞儿给自己当见面礼,也不难猜,估计就是告状告到杨贤那里的人。 荣真叹了口气,伸出手来轻轻合上那尸体狰狞的眼。 他明白,自己做得事真是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如,但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走到黑了。 荣真重新站起来,绕过那尸体,笔直向前。 他这点怜悯就静静留在心底的最深处吧。 过了一会,便听到身后有人惊叫的声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想来明天京兆尹就该把这案子送到刑部了吧。 这还真是麻烦,少不得再和自己联系起来,到时候杨贤一定会没完没了的咬住自己。 荣真微微眨眼,不再去考虑这些,他只想吃个安心饭而已。 荣国府是比许多亲王府都还要气派的府邸,他家人最多的时候从主子带奴才住了近五百个人,热闹无比。 而如今这里只剩了三个人,和无尽的灰尘。 荣真踏进门槛,手里还拎着那只烧鸡,他四下看看,不见木樨的身影,照平常,木樨早应该守在门口等着自己了才是。 他左绕右绕,走到后院,终于找到了木樨。 他怀里扔抱着那只小猫,轻轻摇晃,身旁站着江玉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碰小猫的鼻子。 看小猫没什么反应,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5 江玉簪噗嗤一下笑了,木樨的肩膀颤了颤,大概也是同她一起笑着。 荣真用手指指节抵着太阳穴,按了两下,才开口,“你们还想不想要吃饭了?” 木樨闻言马上回头,把小猫放到了江玉簪的手里,小跑到荣真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抬起胳膊比划,“厨娘都做好饭了,我马上端过去。” “没关系,”荣真把手里的烧鸡提到木樨眼前,“再加个菜。” 木樨连忙点头,接过烧鸡就匆匆向厨房跑过去了。 江玉簪抱着小猫,晃着身子慢慢走过来,“木樨都等你很久了,怎么朝上出什么事了吗?” “嗯,”荣真偏着头看江玉簪,笑得玩味,“朝上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江玉簪看到荣真这表情恨不得把猫都扔在他的脸上,“我只是随便一问,不愿意讲就算了。” 荣真点点头,“那去用午膳吧。” 他这不温不火的样子让江玉簪气得不行,又没什么能反驳的,“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阴阳怪气的?” “嗯?” “都说长嫂为母,我也不指望你多尊敬我,但起码对我说话总该有些礼貌吧。” “你才嫁进来两天,都想当我娘亲了?” “你!”江玉簪身子一抖,她手里的小猫受惊似的从她怀里跳了出来,跑远了。 江玉簪一惊,“诶!” 荣真看着那小猫躲在墙角,无奈道,“你不要把它吓跑了,不然木樨会伤心。” 江玉簪也有些担忧,急迫道,“那怎么办,要捉住它吗?” “没关系,”荣真淡然,“待会木樨自然会有办法,先去饭厅吧。” “嗯。” 他们俩并肩走着,江玉簪偷偷用余光瞄着荣真。 荣真和他哥哥荣乾长的很像,额头宽阔,鼻梁高耸,十分英气,但荣真是一双桃花眼,所以气质也分外的风流。 江玉簪想着,嘴也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如果荣乾还在的话多好。” “我再告诉你一次,”荣真突然停住脚步,脸色阴沉,“荣乾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江玉簪咽了下口水,像是被吓到,但仍怯怯道,“荣乾是不会死的。” “你当他是庙里供的神明吗,凭什么不会死?” 江玉簪低着头,自顾自,“我就是知道他没死。” 这女人。 荣真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解释任何一句,“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但是以后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他的名字。” 他撂下话就大步向前,根本没在意身后的江玉簪已然捂着脸小声抽泣了起来。 饭厅里木樨已经摆好了饭菜,看到荣真进来,给他打手势,“夫人呢?” “待会就过来了吧,”荣真一早上的好心情消耗得殆尽,长出了口气,“别管她了。” 木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看荣真的表情便知道他心情不好,挨着他坐下来,拿起筷子往荣真碗里夹菜。 荣真一低头,碗上垒起了一座小山,转过头便看见木樨那张小脸十分讨好地朝着自己笑,很是无奈,“那小猫自己跑到墙角了,你回头去找找。” “好,”木樨点头,手也比划了一下,“你和夫人生气了吗?” 荣真摇头,“我和她有什么气可生?” “那是因为朝廷上的事吗?” “也不是,”荣真伸出手拍了下木樨的头,“你不要担心,我真的没事。” 木樨点点头,把筷子放到嘴里嗦了一下,朝荣真眨眨眼。 “吃吧。”荣真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应。 今天荣真回来的确实晚了点,木樨平时作息很好,一过点就饿得不行,马上扒拉起饭来。 荣真也不动手底下的,只看着木樨,嘱咐道,“慢点吃。” 木樨的吃相很夸张,但却引得荣真也觉得饿了,他刚要抬起筷子,忽然蹭到了衣袖里藏的那两封信。 江玉簪走出来的时候正瞧见荣真低下身子捡信,她停了一会,细细盯着荣真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才走到桌子前,装作刚刚走过来的样子。 第6章 第六章 木樨朝江玉簪挤弄了下眼睛,要她快坐下。 江玉簪朝木樨笑笑,便坐在他对面,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看向荣真的袖口。 也不知道荣真是不是注意到了,抬起眼,看着江玉簪,问道,“我打算往府里招点下人,你有什么意见吗?” “啊,”江玉簪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然后笑道,“好啊,我正觉得这么大荣国府里却只有咱们三个人空空荡荡呢。” “嗯,反正也是招来伺候你的。”荣真淡淡应了一句,便撂下了筷子,“我吃好了。” 木樨正吃得高兴呢,一听他说吃饱了,马上也跟着放下了碗,看着荣真。 荣真摸了下木樨的头,“你接着吃,不要管我。” 荣真说完便站起身来,向书房的方向走过去。 荣真的书房很大,满墙都是摆满书的架子,木樨大概一个月就要清扫一次,每次都要累得腰酸背痛。 即使这样,也赶不上这些书沾染灰尘的速度。 以前荣国府兴盛的时候,这个书房常有人来,荣真那时还小,当时的太子和他亲密,两个人常带着木樨席地而坐,随意拿起本书,比谁认识的字更多。 木樨就笑着看他俩比拼,眼睛弯弯的,崇拜着。 荣真走进书房,朝着最里面的那个书架过去,伸手碰了下摆在上面的花瓶,左三圈右三圈的扭了六下,那书架从中间分了开,露出密室的门口。 荣真有意地向后瞟了一眼,便走进了密室之中。 密室之中的装设和外面一模一样,像是镜面一样。原本这两个屋子就是合在一起的,不过是人为的打了一堵墙,隔开了两边。 荣真也没做很多停留,从离他最近的一个书架上取下一个匣子,拧了一下匣子上方的机关,把平南王爷给他的信放了进去。 这个匣子存的都是平南王爷寄给他的密信,随便拿一封出来谈的都是掉脑袋的事情。 但这并不是他唯一的一个匣子,放眼过去,密室中的书架里累死的匣子有几十个,每一个装的都是不可见人的秘密。 而荣真又找出了个新的匣子,把这封写着见面礼的纸细细折好,放了进去。 他心里暗暗揣测着对方的背景,甚至有些兴奋。 与他联系的人越多,他手上的筹码就又多一分。 他长出了口气,走出来,合上两扇书柜,一转身,透过书房的门,就看到门外隐隐有个身影。 “谁?”荣真打开书房的门,眯着眼瞧见江玉簪猫着腰蹲在书房。 江玉簪手里抱着那只小猫,抬起头看着荣真,满眼都是天真的神色,“我帮木樨捉猫呢。” 荣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6 真嘴角一弯,皮笑肉不笑,“都追到这来了?” “喵!”江玉簪抬起猫的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朝着荣真眨了下眼睛,“它好像就喜欢有你在的地方。” 荣真还想再说什么,江玉簪就站起来,朝院中大喊,“木樨!木樨!我找到了!” 却没有声音回应。 荣真叹口气,“以后不要这样大喊,他又回答不了你,徒增不愉快。” “啊,”江玉簪马上意识到自己做的确实有些不对,连忙低下了头,而后小声问荣真,“你能教我手语吗?” 荣真偏头,带着些好奇,“你想学手语做什么?” “我想更好和木樨交流嘛,”江玉簪抬了下胳膊,让小猫的前腿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把整只猫贴到身上,“你一上朝,我们俩鸡同鸭讲似的,怎么也说不明白。” “那也挺好,”荣真反倒很不在意,甚至还有点开心,“省的你教坏了木樨。” “你!” 江玉簪知道自己跟荣真斗嘴应该是不会有赢的那天了,便转换了一种策略,特意用暧昧的语气说道,“你是不是对木樨的占有欲太强了?” “嗯。”荣真竟然面不改色的应了下来。 江玉簪一愣,“荣真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荣真眼眉一挑,“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江玉簪彻底的懵了,正要继续追问,木樨跑了过来,看到江玉簪手里的小猫马上松了口气,步子也缓下来。 荣真道,“你着急个什么劲,这只猫亲人,去不了太远的地方。” 木樨有些喘,手开始比划起来,“他离开我远一点我就担心。” “好了,你同我进来。” 木樨看看江玉簪,想要跟她交代些什么,手头却没有笔墨。 江玉簪看木樨这个样子,更加急,“你想说什么?” “他想说你把这猫看好了,别再让它跑了。”荣真背着身子,看都没看木樨便说道。 江玉簪看木樨,木樨点点头,表明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样的默契。 江玉簪觉得心里咯噔一跳,朝木樨笑了一下,“快进去吧。” 木樨扑了扑刚才跑过来时沾的灰尘,跟着荣真进了书房,临关门的时候还对着江玉簪怀里的小猫挤了下鼻子。 江玉簪看着还冒着天真气息的木樨,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也确实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微微笑下。 木樨看荣真坐在桌子后面,便移步过去,坐在他的对面。 “她一早都做了些什么?”荣真问。 木樨咽了下口水,拼命地想了一阵,有些为难地摇摇头。 荣真忽然倾身过去,用手指弹了一下木樨的脑门,“我要你干什么的?” 木樨揉揉脑门,颇感委屈,举起手,“我要忙好多事便没注意。” “我知道,”荣真笑着坐回到位置上,他原本也没打算让迟钝的木樨帮他的忙,“所以我才要招些下人帮着你。” 木樨撅着嘴想了一会儿,手又比划,“那我要一直跟在夫人后面吗?” “不要,我怕你被她带坏,跟在我后面就好了。” 木樨十分不服气,脸都皱在一起。 荣真看着他的这样子就很想笑,他喜欢极了木樨,以至于他从未让木樨接触过自己的事情,尽管木樨是自己最信任的那个人。 他知道木樨很希望能帮上自己的忙,但他只希望木樨能够永远是这样单纯和善良,就好像自己一直想成为的那样。 第7章 第七章 “还有件事,”荣真把袖子卷起来,胳膊伸到木樨面前,慌了一下,“你是不是忘了?” 木樨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头,马上行动起来,小跑到旁边书架最底下那一层,搬出来个大箱子。 他把箱子打了开,里面整整齐齐排着各式各样的工具。 这全都是给荣真治病用的。 木樨从里面拿出个小枕,垫在荣真的手腕底下,把中指和无名指轻轻搭在荣真的脉搏上,闭起了眼。 他这天赋还是荣真无意发现的,他从小一直体弱,老公爷为了让他根治,特意把他送到深山里一个名医处救治,木樨作为荣真的身边人自然也要跟着。 那名医脾气怪异,常常因为些小事发火,一旦他心情不好,就把荣真扔在那,管也不管。 而木樨心疼自家少爷,就尽力跟着大夫学习,好在大夫不乐意医治的时候能帮荣真减轻点疼痛。 他学这个的时候心细的很,帮了不少忙,连那成天阴阳怪气的老头子也被他这耐心感动了,倾了不少力气教他,比给荣真医治都要上心。 如此木樨便也顶了半个名医,虽然病没有彻底根除,但荣真也毫无顾虑地回到了京城。 木樨移开手,把小枕从荣真手底拿下来,双手和荣真比划,“脉象稳定,这些日子保持得很好。” 荣真点头,“我也觉得这些日子心里舒坦很多。” “如果有不好受的感觉一定要告诉我。”木樨把小枕收进箱子,又拿出一套针。 “这就不必了吧。”荣真的声音有些抖,手也收进了袖子里,他小时候就怕针。 木樨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荣真唯独怕自己手里这几根银针就觉得很想笑,他也有方法治他。 木樨背过手,用食指的指节敲了两下桌子,表情很是严肃。 荣真也不知道木樨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表情能吓住自己,但还是叹了口气,重新把胳膊露了出来,嘱咐道,“千万别使力气。” 木樨点点头,还拍拍胸口,意思我什么时候失手过。 他把针放好,又去取了根短蜡,搁在桌上,点燃。 针尖挑过小小的火苗,头烧的有些黑了,木樨两眼紧盯着,缓缓把针移到荣真的胳膊上。 荣真用另只手卷着袖子,搁在额上,强忍着。 木樨不仅看着针还要看着荣真的神情,生怕弄痛了他,尽管这个过程他们彼此都经历了无数次,但每次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 荣真的病是寒病,而且还是寒中大寒,打小就不能受冻,就算被名医调养了两年,也必须定时以针灸的方式驱寒。 他相当重视自己的身体,毕竟复仇也需要个好身体做本钱,所以只能忍着。 “好了吗?”荣真仍是不敢抬头。 木樨笑笑,早就把针都收了起来,不怀好意地对着荣真的胳膊吹了口气。 感到胳膊上的皮肤一阵清凉,荣真才叹口气收回胳膊,“什么时候才能不受这个罪啊。” 木樨听了他这无奈的话,心里也是一叹。 他把箱子都收拾好,重新放回书架底层。 “招下人的公告我写好了,一会你贴到门外去,”荣真甩甩胳膊,把垫在镇纸下的公告拿出来,“你往城门口也贴一张,能看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7 到的人也许多些。” 木樨连连点头,这可是他出去逛逛的好机会。 “算了,还是我同你去吧。”荣真改了主意,“你自己的话很多事情搞不明白。” 木樨仍是有点不高兴,其实他平常买东西什么的根本没有障碍的。 “我带你去吃茶汤好不好?”荣真哄起木樨来可是一把好手。 这不,话音刚落,木樨眼睛都笑弯了。 江玉簪抱着那猫,摸了两下它身上错综纠结的毛发,想起木樨晚上说要给它洗个澡来着。 “你怎么还在这?”荣真打开书房门,便看见江玉簪如此的样子对着小猫发呆。 江玉簪回过神来,也没看荣真,先问木樨,“你给这猫起了名字吗?” 木樨摇头。 “我定了,他叫小钱。” 小钱,荣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拉着木樨的手,“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他什么,我们两个出去一趟。” “我也去!”江玉簪兴奋道。 “府里总得有个人看着。”荣真撂下句话便带着木樨出了去。 木樨被荣真拽着,一步赶着一步,小跑着,出了门才挣开,拿出一小罐浆糊,在荣国府的大门按着纸张的大小四角一处抹了一下。 荣真个子比较高,贴上面,木樨接着贴下面,合作无间。 木樨插着腰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伸出个拇指,指着城门的方向,意思是我们走吗? 他这样子就像办成了什么大事似的,荣真想乐又不好当面笑他,只好点点头,卷起另几张布告跟在木樨后面。 几处人流大的地方的布告栏都贴了荣国府招下人的事,他们一贴上,就有人凑过来看。 荣国府可是不小的地方,住的又是一品大员,工钱铁定差不了,再加上主子也没几个,肯定好伺候,不少平民都跃跃欲试,还拦着荣真问了不少话。 荣真平常不以本来身份示众,也不常有平民会访到户部的衙门去,当然没几个人认识他,还以为他是荣国府的管家,一个劲夸他年少有为。 木樨就在边上乖乖看着,荣真和百姓沟通的样子很亲切,他以前就觉得自家少爷是个极温柔的人,从来都不对周围人发脾气,那时候家里好多小丫头都常说自己是走了好运,遇上的是小少爷。 若是碰见的大少爷,怕是就算他当场饿死在面前,眼皮都不会抬一下的。 不过也奇怪,大少爷那样一个秉性,江玉簪却对他痴缠不已,即使知道他早已仙去,都还要嫁进门来。 木樨还想着,荣真早就走到他身边了,牵起他的手问他,“喝茶汤去?” 第8章 第八章 一大清早荣国府的门口就挤满了人。 木樨打着哈欠去开门的时候差点被吓了一跳,他怕被人群挤着,连着后退了好几步,却仍没逃过,栽倒在一个人的怀里。 木樨扶着那人的身子站直。 “小心点,”杨槿单手撑着木樨的身体,一排小白牙露了出来,笑得十分亲切。 木樨朝他乐乐,指指屋里,意思是自己这就叫荣真去。 杨槿点头,“快去,这里我帮你看着。” 木樨转身就往荣真的房里跑,彼时荣真还没有睡醒,迷迷糊糊地被木樨推搡了几下。 他很是不高兴,捉住木樨的手,不让他碰自己。 木樨也发不出声音,急得不行,一个劲甩自己的手,□□真就是不醒。 木樨没办法,膝盖顶着床边,俯着身子,想用头拱一下荣真的后背。 这个时候,荣真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木樨一下子失去重心,直挺挺地倒在荣真身上,都能听见荣真胸口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荣真被这一下砸的够呛,却先捂着木樨的头,“磕着没有?” 木樨因为刚才那一下整个头都撞在了墙上,他抱着脑袋坐起来,委屈极了。 荣真此时也有些着急了,赶忙坐直身子,手轻轻揉木樨的头,“怎么了,疼吗?” 木樨不答话,瘪着嘴,站起来,把荣真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甩下来。 “怎么了,木樨,别不理我,”荣真此时也是刚醒,脑子里懵懵懂懂,就觉得木樨这表情一定是生气了,从床上爬起来,“木樨!” 木樨痛得咧嘴,却还往门外走。 荣真着急,赶紧跟着他一起,临走到木樨跟前的时候,木樨还推了他一下。 木樨刚打开门,杨槿的脸就凑了进来,“荣真你还没醒啊?” “你怎么来了?”荣真此时也清醒了点,眯着眼看杨槿。 “我让木樨叫你起床,你们家前院现在都是来应征的。” “什么?”荣真恍然大悟,他再找木樨的时候,木樨已经端了盆热水过来,呲着牙强忍着疼痛把水盆放在架子上,又递了块热毛巾到荣真的手里。 做好这一切木樨才腾出手来,给荣真比划,“快擦洗,我去给你找衣服。” 荣真松了口气,笑了下,答了句“嗯”。 木樨比划得太快,杨槿没跟上他的动作,想了半天也没懂他俩的意思,但是他精神满满,又问,“我要去叫玉簪姐姐吗?” “她一个妇人,你去叫她算是什么事?”荣真一边用热毛巾擦脸一边道,“她要是醒了自然会过来。” 杨槿想想也是,便坐到屋里的椅子上,等着,“你怎么突然想开了找这么多下人?” “还不是因为家里多个人,她是个娇小姐,被人伺候到大的主,”荣真答,“但木樨也不便伺候她。” “你也不想木樨伺候别人吧。”杨槿看得明白,爽朗笑笑。 木樨拿过一套衣服,两手捧着走到荣真边上,荣真接过,进了屏风后面。 杨槿看木樨傻愣愣地等在旁边,便对他招招手,“木樨,过来。” “你别又给木樨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荣真换着衣服也不忘叮嘱杨槿,从屏风后面喊出声音。 杨槿才不管那些,木樨一凑过来,就从袖口里掏出个牛皮纸袋,里面装了不少各式味道的糖粒,五颜六色的。 木樨看着好奇,便伸手进去,拿了个紫色的。 他含着糖,细细品着里面的味道,然后眼睛都闪着光,手比划,“是葡萄?!” 杨槿略微看得懂木樨的手语,点头,“没错!” 木樨嘿嘿笑,“还可以再吃一个吗?” “当然,这一整个袋子都给你。” “你倒挺大方。”荣真此时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散着一头长发,坐到镜子前。 木樨连忙走到他身边,从镜子边上取了把梳子,从头至尾把荣真的头发梳了个顺。 杨槿翘着支腿,看着他俩,啧啧出声,“荣真你这头发可真是顺溜,比樱雪楼的那些姑娘都好看。” 木樨偷瞄了一眼镜中荣真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8 的反应,嘴角不小心地扯了下。 荣真在镜中看得一清二楚,哼了一声,“你也跟着他闹是不是?” 木樨吐了下舌头,接着忙手里的事,拢起荣真的长发,束起一个长马尾,用白玉制的冠固定住,再插上玉钗。 好一个翩翩公子。 杨槿都有些羡慕荣真身上自带的富贵气,一举一动都有种雍容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吧。 荣家人向来娇生惯养,也难为荣真七年来没有找过其他的下人。 他们一同走到前院,看到那些来应征的人已经排好了队,一个个站得笔直。 一个精瘦的中年看到他们走过来,连忙给杨槿作了个揖,“公子,按您说的都让他们站好了。” “麻烦你了,”杨槿对他笑笑,又贴在荣真耳边,“我觉得这个很靠谱,你留下吧。” “这事你做不了主,”荣真没搭理杨槿,反而把木樨拽到身前,问他,“你觉得哪个好?” 杨槿向天翻了个白眼,站得离他们俩远远的,对着那个中年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陈展。” “你倒是挺有能力,以前做什么的?”杨槿又问。 “以前在沈侯爷府里做过管家,自从,”陈展就没继续说下去,“就随意做了些短工养活家人。” 沈侯爷这个名号当年也是响当当的,最初的那位沈侯爷沈邈可是手握重兵的一位大将军,更重要的是,那位是当时的荣国公的外孙。 所以沈侯爷一派基本就等同于荣家的分支,当年荣国府大火,荣家势力一举俱灭,沈家也没逃脱厄运,一家在赴任边疆的时候被山贼全部杀害,也是一桩惨案。 陈展一说自己原先是沈家的人,荣真的眼就抬了起来,“你留下吧。” 陈展连连行礼,“谢谢荣国公。” 杨槿有些好奇,他也没介绍过,怎么这人就知道荣真的身份了,不过能在沈家当管家想必也是个人精,这么想着杨槿也就没多在意。 第9章 第九章 荣真挑人的眼光倒是很高,身高不足的不要,体型不够健康的不要,长相猥,琐小气的不要,这么挑着也就很快就淘汰了一大批凑热闹的,剩下的都是精壮的青年。 至于小丫头,他就全都留了下来。 他清楚,若不是家里实在贫困,万万不会让这些未婚的小丫头出来找差事的,他也就不怎么苛刻。 他人都选完了,江玉簪才终于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 “你们都选完了?”江玉簪揉揉眼,还不甚清醒,只挥了下手里的帕子。 “玉簪姐姐,”杨槿回过头,笑着朝江玉簪挥挥手,“好久不见了。” 他们都是高官之后,父辈便为好友,交情不浅,杨槿又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嘴甜得很,当然受江玉簪的喜欢,她笑着问,“你怎么也过来了?” “凑个热闹。”杨槿摆摆手,开玩笑道,“我还以为荣国公挑选下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结果失了个大望。” “哈哈,”江玉簪大笑,“我也以为真儿要多挑剔挑剔,才想着多睡会,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选出来了。” 荣真完全不理睬这两个人,对陈展说道,“你既然做过管家,很多事也就不用我教了吧,带着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陈展行了一礼,带着剩下的人就要走。 “等下,”江玉簪在女孩的队伍里观望了下,朝其中一个矮个子大眼睛的小姑娘招手,“你出来一下。” 小女孩愣愣地指着自己,“我?” “没错,”江玉簪对她笑,“以后你便跟着我好了,别和她们在一起了。” 小女孩怯怯地走到江玉簪的身边,“是。” 木樨侧着身,想细看看那姑娘的模样,却被荣真拉了回来,“你不用忙的吗?” 木樨摇摇头,很是无辜。 荣真无奈地叹口气,“你跟着管家,告诉他们下人都要注意些什么。” “怎么,新招的管家也会手语的?”江玉簪好奇问。 “嗯,”荣真应了一声,“你以后倒是可以让他教你。” “呀,真儿你还记得这事呢?”江玉簪看样子很高兴,拍拍小女孩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对着自己,问,“你叫什么名字?” “郑彤。” “那我就叫你彤儿了。”江玉簪的态度很亲切,拉着彤儿的手指着荣真说,“这个呢,就是荣国公,你以后见他要行礼知道吗?” 彤儿乖巧,马上福了一个礼。 荣真点头,算是回礼。 “这个呢,是丞相家的公子,杨槿。”江玉簪又拉着彤儿继续介绍,看得出来她确实喜欢这个小丫头,兴许是有人面相就看着亲善吧。 杨槿还没等彤儿行礼,就挥挥手,“对我不用那么多礼节。” 他的确不负于花花公子的美名,这么一笑就让未经世事的小女孩红了脸。 江玉簪捂着嘴乐,手里的帕子挥了一挥,“你少沾点桃花吧,你每对一个女孩笑一下京城里就要有另一个女孩流眼泪了。” “玉簪姐姐这话说得可实在……” “行了,你们俩少贫嘴了,”荣真打断他们两个人,左右看看,“吃不吃饭了还?” “吃啊!”杨槿一听他这话立刻就饿了,他为了凑热闹可是起了个大早呢。 等他们走到饭厅,木樨也把饭都摆上来了,他原本还想嘱咐那些新人一下,谁知道他们比自己利索的多,一下子就各自找到了各自的岗位,而且都熟练得很,显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 他们四人围着一张桌子,都坐了下来。 江玉簪和杨槿都是话痨的性子,聊起来没完,木樨就在一旁看着他俩笑,偶尔扯扯荣真的袖子,比划一阵。 荣真耐心给他翻译,插进另两人的对话之中,引得阵阵笑声。 彤儿就站在江玉簪的身后,红着脸看着杨槿,认真地听着他们聊天。 许多年后,当人事皆非,荣真仍然会想起来这段时光,说是他人生最快活的时候也不为过。 杨槿陪他们用过早膳之后就告了退,说是要准备明日到户部上任的文书,江玉簪笑过他一阵之后,就领着自己的小丫头进了自己的小院。 只剩了木樨和荣真还坐在饭厅之中。 荣真问木樨,“你是不是很高兴?” 木樨连着点了好几下头,举起手给荣真比划,“总觉得府里人满满的很像以前。” “别急,很快一切都会像以前一样。”荣真缓声道,提起另一件事,“你以后不要睡在下人的屋子里了,搬到我的院中吧。” “我岂不是要有很大的房间了?”木樨比划了一个很大的圈,一边比划一边笑。 荣真看着他那夸张的表情忍不住笑,“没错。” “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9 啊,那我要赶紧把东西搬过去。” “不用,我已经让人弄了。” “可我的布娃娃……” “布娃娃也搬过去了,和你以前的屋子一样摆设。” 木樨满意,仰着脑袋看荣真,“人多可真好。” “嗯,”荣真碰了下木樨的脸,他计划这天很久了,从前他一直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扩大荣国府的规模,这次总算把握住机会了。 他要以前荣国府的回来,要继续荣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这是他们每个荣家人必然要履行的义务,他们自小就受着这样的教育。 荣家历经了好几次朝代更替,他们的历史可比这楚国还要长好几倍,就赢在他们的不择手段,为了延续家族荣耀而选择的绝对正确的道路。 就算江山易主,而荣国府都会一直在。 第10章 第十章 荣真端坐在户部衙门大堂的中央,带着笑意看杨槿穿着官服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这场面有点可笑,但他还是佯装严肃,问道,“你的手续都齐全了吗?” “回荣国公,一应物事都在这了。”杨槿低着头,不让别人看见自己正在偷笑的表情。 荣真抬着手指翻了翻面前的文书,其实也没怎么仔细瞧,照他和杨槿一开始定下来的剧本,他就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然后冷淡到,“这户部不比吏部,做事情必须细心,税收支出必须一丝不差,你明白吗?” 杨槿抖了下身子,跪下去,“臣知道。” 旁边人看他俩这样子,都窃窃私语起来,荣真相信,都不出第二天荣国公给丞相之子一个下马威的事肯定能传遍京城。 荣真看戏演的差不多了,便屏退了身旁人,走到杨槿身边,抬起脚踹了下他大腿,“成了,跪着也不嫌腿疼。” “我这演技怎么样,”杨槿扶着荣真的腿站起来,自我陶醉道,“那个抖动,那个臣服的语气,都没话说。” “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就那么想钻到我手底下做事?” “我就是闲的啊,”杨槿叹口气,“在我爹那里,所有人都把我供到天上,动不动就给我送礼,带我吃酒,实在无趣。” “这种无趣可是旁的人求一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荣真就差说杨槿不知好歹了。 杨槿推了把荣真,走到荣真办公的案上,把自己的文书都收起来,“我清楚,但是我就是不想活得那么容易。” 荣真无奈地摇摇头,“今天庆祝你新官上任,我到樱雪楼请你一回。” “哦呦,铁公鸡也有拔毛的一天啊,”杨槿笑了笑,抱着文书朝荣真抛了个媚眼,“那我可等着了。” 荣真看杨槿走了,又走回自己的案上,开始审起批给平南王府的钱粮来。 平南王府开国时便是楚国皇室的一支分系,期间又因为好几任皇帝没有子嗣,都会从平南王府寻找继承人,所以平南王府在朝中的地位一直很高。 但是新的这位平南王爷可不一般,据说他在做世子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不小的野心了,等他继承他父王的位置之后,马上就采取了一系列行动。 先是以平南王府财政难以维持的理由拒绝上缴税收,后来又不顾朝廷的禁令主动跟南越搞好关系,再就是现在,默默地筹备军队钱粮,等待着造反的机会。 他的野心大家都清楚,但是朝中官员有一大半都收了他的贿赂,各个装得人模狗样,对于他的事都三缄其口。 至于他这位荣国公,一开始就是平南王府的目标了。但是他明显和别人的待遇不同,只有荣真,才能在顺着太后心意的情况下悄悄地帮助平南王。 而作为回报,平南王府送到京城里的钱,一大半都搬到了荣国府,那数字是别人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 荣真需要钱,钱能做许多事。 他拿起户部的大印,盖在这份审批钱粮的奏章上,一笔巨款就这样流进了即将倾覆王朝的反叛军手里。 荣真知道他这么个动作将会带来多少影响,可他忍不住笑,离他报仇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杨槿被户部的账本折腾得够呛,熬到结束的时候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一样,不过一走出衙门,他就瞧见荣真安排的,等着他的小轿子了,立马换了张欣喜的脸,钻了进去。 到樱雪楼的时候天都已经暗了,但这条街却出奇的明亮,各式的酒馆舞坊挂上五颜六色的灯笼,门口候着那些迎来送往衣着裸,露的小姑娘,她们年纪轻轻,却带着那种毫不在乎的笑容,有种同那些单纯的小闺女不一样的魅力。 杨槿的眼光略过这些人,最终走进了樱雪楼的大门。 樱雪楼里的小厮对他熟悉的很,赶紧把他请到了楼上,荣真和楚溪都等在包间里。 杨槿推开门看到他俩就笑,问道,“你们等多久了?” “也没很久,”楚溪站起身来,把杨槿请到座位上,给他斟了杯酒,偏着头问,“听说槿公子这一天待的不是很自在啊。” 杨槿坐下来,接过他手里的酒杯,叹了口气,“可不是,我还是低估了你们户部的人,”他转向荣真,“和你一样,看着挺敦厚的,折腾起人来可不一般啊。” 楚溪偷偷笑了下,也就是杨槿才会觉得荣真这模样叫做敦厚。 “是你非要受这罪的,不然我再写张文书把你调回吏部去?”荣真哼了一声,故意说道。 “别别,”杨槿连连摇头,“挺好的,我就喜欢被人折腾。” 楚溪微微一笑,“槿公子还是一样乐观啊。” 杨槿偏着头看楚溪,“楚溪,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有吗?”楚溪轻轻碰了下自己的脸颊,他确实很瘦,脸上的肉都凹了进去。 “你说你明明有荣真这个大恩客,为什么还那样操劳,好好享受着多好?” “我也这么跟他说,”荣真讲到这也无奈,“但怎么劝也不听。” “我就是想多见见人,不然总闷在屋子里,多无趣。”楚溪淡然解释,他又道,“今天庆祝槿公子调任,不如我来弹一曲吧。” “好啊!”杨槿抚掌,“我都多久没听你弹曲子了!” 楚溪取来琴,放在另一边的案上,十指拨动琴弦,悠扬琴声从中倾泻出来,萦绕在整个室中。 荣真和杨槿互相对视一笑,碰杯,饮尽了杯中酒。 荣真一边给杨槿斟酒,一边随着楚溪的琴声,用手指敲打桌面,这是他难得的悠闲时光。 杨槿又疲又乏,喝酒便多了些,兴致一起便站了起来,手舞足蹈。 他以手指做剑,舞了起来。 这套剑舞荣真也熟悉,他们小时候一起学的,教他们的师傅是个用剑的好手。不过当时荣真体弱,便没学,只和木樨两人一边摆个小凳,坐在上面,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0 捧着茶,看当时的太子和杨槿满头大汗的练习。 当时的太子名叫李桓,他是当今圣上的亲哥哥,他们三人一同长大。 可现在,荣真和杨槿都有默契,再也不会提起他的名字和与他的任何相关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荣真看杨槿舞的起劲便把桌上的酒杯扔了过去,杨槿一手接过,放在两指中间,身子转了个圈,就着弯着腰的姿势,把酒倒进了嘴里。 楚溪一边拨弄琴弦,一边看着他俩,抿着嘴笑。 一曲弹完,楚溪又走回到荣真的身后,揉着荣真的肩膀,“公爷今晚上还走吗?” 荣真把自己的手搁在楚溪的手上,拍了一拍,“木樨刚换了新屋子,不一定适应,我得回去陪陪他。” 楚溪眼里的神色慢慢暗了下去,但语气里仍没什么不悦,“知道了。” 杨槿把楚溪的反应看在眼里,摇了摇头,端起酒杯,朝着楚溪一敬,“楚溪过来,陪我喝酒啊。” “快过去吧,”荣真把楚溪的手从身上拿了下来,往杨槿哪一伸,“我听说你把春雨坊的花魁惹了,她再也不见你了?” 杨槿叹口气,“我真没想到她这么脆弱。” “越是风月场上的人越动不得真心,”荣真看着他摇摇头,转向楚溪,“是不是?” 楚溪一愣,脸色尴尬,嘴角微微抽动,“公爷说的是。” 杨槿哼了一声,心想荣真可真是照着别人的痛处下刀,他给楚溪斟酒,“来,我陪不得春雨坊的花魁,陪陪咱们樱雪楼的溪公子还是可以的。” 楚溪举起酒杯,陪着杨槿。 荣真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但是也没大在意,看着他俩喝得尽兴,就笑呵呵的陪在一旁。 杨槿这一尽兴,就喝到了三更。 楚溪早已经撑不住,直接晕在了桌上。 他身子轻,荣真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抱了起来,放在暖塌上,给他盖上了被子。 楚溪睡着的时候总喜欢抓着些东西,所以一直揪着荣真的衣袖不放。 杨槿迷迷糊糊看着荣真一言不发地坐在楚溪边上,有些好奇,“荣真,你是真看不出来楚溪对你什么感觉吗?” “怎么会看不出,”荣真用手指轻轻捻了一下衣袖,把楚溪的手指弄了下来,“但什么都不说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杨槿晃晃悠悠站起来,嘴里念叨着,“对两个人都好……哈……” 他喝得实在不少,走路都不稳,才两步就栽倒在门前。 荣真上前搀住他,长出了一口气,十分后悔刚才就任着这两个人胡闹。 他把杨槿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心想着让杨槿留宿在樱雪楼对他的名声不好,送到杨府又不知道该被杨贤怎么嫌弃,只好吩咐小厮,准备两顶轿子,都往荣国府里去。 等到了荣国府,荣真一眼就瞧见了木樨等在门外了。 早知道改派个人先回来告诉他一声的,荣真有些后悔。 木樨看到杨槿被轿夫从轿子里搀出来,十分担心,赶紧凑过去帮忙。 “他喝多了,就让他住在这一晚上吧。”荣真同木樨说,“有收拾好的客房吗?” 木樨摇摇头,这刚招到下人,还没腾出功夫来。 “算了,让他睡我的屋,”荣真转念一想,“我和你凑活凑活。” 木樨懵懂的点点头,和荣真一人一边,搭着杨槿的肩膀,把他好歹拖进了荣真的房间。 荣真路上问木樨,“其他人都睡了?” 木樨点头,还腾出只手比划,“只有我在等你。” 荣真看他那骄傲的小表情,笑了一下,“你最好了。” 木樨听他这么直白的称赞自己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刚把杨槿放到床上,杨槿就突然撒起泼来,他捉着木樨的手就把木樨按在了怀里,“红菱,”杨槿默念着,“我真是错了。” 木樨的手抵着杨槿的胸膛,不知所措地看着荣真。 荣真上前,一把把杨槿的手撒开,眯着眼,“红菱又是哪个?” 杨槿没有反应,好像已经睡过去了。 荣真刚要走,杨槿又抓住了他的手,“绿萝!” 这小子平常到底招惹了多少女人啊。 木樨这时候已从外面拿了热水来,把棉布浸湿,用手跟荣真比划,“帮杨公子擦擦身吧,他明天起来一定很难受。“ “你别管了,我来弄,”荣真可不知道喝醉了的杨槿会不会趁着酒劲再占木樨几下便宜,马上把木樨支走了,自己走过去,拧了一把湿布,贴着杨槿的脸擦了起来。 兴许是因为酒劲,杨槿的身上有层薄薄的汗珠,荣真耐心地给他解着衣服,他以前照顾木樨的时候就这样细心。 杨槿随着他的动作扭着身体,嘴里溢出奇怪的声音,荣真都懒得想杨槿现在脑子里都是什么肮脏东西。 好不容易把杨槿的外衫除下去,这小子又作起了妖。 杨槿单只手拉着荣真胸前的衣服,一个劲在荣真的胸前揉啊揉的。 荣真翻了个白眼,心想还好没让木樨留在这个浪荡子的身边。 荣真虽然对杨槿没什么兴趣,但好歹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受到这样的挑逗难免有些上火,便钳住杨槿的手腕,放到床头,“你老实点,我给你擦完身就完事了。” “嗯。”杨槿嘴上答得老实,脚又不安稳地动起来,他往高一抬,没个轻重,直接就踢在了荣真的腰侧。 荣真向后躲了一下,但还是被蹭到,依然疼的,他不愿意跟这醉汉计较,放开杨槿的手,去揉自己的腰。 谁知道这给杨槿留了机会,荣真刚弯下身子,杨槿就突然从床上扑了过来,把荣真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压在身下。 荣真实在受不了,大吼一声,“你疯了吗!?” 杨槿完全没反应,撅着嘴就给了荣真的脸颊一口,发出很响亮的,“啵”的一声,完事之后还咂咂嘴,“玲珑你的香粉怎么没有味道了。” 荣真气急,也不再管杨槿什么反应了,三下五除二地就把杨槿的衣服扒了下来,和刷马一样,速度极快地用棉布抹了一遍杨槿全身,最后把一床棉被把杨槿紧紧裹了一圈,让他无法再活动。 等他做完这一套,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不忍再去打扰木樨,只好叹口气,从柜子里掏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算是临时的睡床了。 他刚合上眼,床上的杨槿又睁开了眼。 不过这次他没有再胡闹,而是轻轻用手指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电脑崩了 还好赶上了 明天要是没修好 周一就双更补上 第12章 第十二章 清晨时候,木樨轻手轻脚地推开荣真的房门,看杨槿荣真两个人床上一个、地上一个,都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1 裹着被子背对着自己,他也不敢出声,正犹豫着该怎么叫他们俩呢,荣真已经睁开了眼。 他这晚睡得实在不踏实,被杨槿折腾得筋疲力尽不说,地板也凉,难以入眠。 他一听见脚步声,便很警惕地转过了身子,正和木樨瞧了个对眼。 这一眼,木樨就瞧出了荣真的不对劲。 木樨快步跑到荣真的边上,跪了下来,抱起荣真的头,看荣真脸色发红,担忧地伸出手,碰了下荣真的颈部。 不摸还好,灼热的体温让木樨紧张地缩回了手,连忙同荣真比划,“你发热了!?” 荣真长出了口气,虚弱道,“先把我扶到你屋去吧,”他抬眼瞟了下睡的正酣的杨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好,会有别人来伺候槿公子的,”木樨比划了一下,然后低下身子去搀荣真。 荣真凭依着木樨,好歹站起身来,这才感觉到浑身的无力感,他踉跄了一下,整个人跌在木樨的背后。 木樨撑着荣真,缓步向前,出了房门,两个眼尖的下人赶紧凑了过来,把荣真接了手,送进了木樨的房间。 交代了其他人服侍荣真更衣,木樨连忙跑进书房,去取自己的药箱,刚取出来就在书房门口碰见了江玉簪。 “干什么去啊木樨,”江玉簪心情不错,醒的也早,正准备去用早膳,她身后跟着的彤儿也探出脑袋看木樨。 木樨摇摇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江玉簪讲,只能绕过她,往自己和荣真的小院里跑。 江玉簪好奇地看着他,待再转过头来,却发现木樨走得急,书房的门没有关。 她看了看身边的彤儿,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荣真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艰难地喘息着,他自小就有病根,受不得凉,一发起烧来就要连绵许久,让木樨也棘手。 几个小丫头都凑过来,打水的打水,换湿布的换湿布,忙得团团转。 木樨端着他的大药箱,放在荣真床头的小柜上,挥挥手,让女孩们离得远一点。 他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瓶,里面是祛热的药膏。 木樨扯开荣真的衣领,伸手抹了一块药膏,搓热双手,让药膏在手中融化,然后抹在荣真的锁骨,接续到胸口之上。 旁边的管家看他这样,立刻咳了一声,“姑娘们都下去吧,去伺候夫人早膳。” 小女孩们懵懂地点头,鱼贯而出。 药膏略微起了些效用,荣真的表情微微有些缓和,管家连忙问木樨,“用不用帮公爷把其余的衣服也除了啊?” “我来就可以了,”木樨同他比划,“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个人就够了。” 管家略微迟疑了一下,但是荣真吩咐过,木樨等于这个宅子里的第二个主人,他们只能听从他的话。 杨槿听外面实在吵闹,伸了个懒腰起了床,看到荣真的床褥还铺在地上,笑了下,拿脚尖踢了几下,把被子折了起来,正玩的起劲,便有小丫头走进来,“槿公子,您现在要用早膳吗?” “好啊,”杨槿笑着答,他还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荣真呢,在饭厅等着呢?” “这……”小丫头迟疑了下,“公爷他病了。” “病了?”杨槿一愣,“他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小丫头瞧着地上的床褥,不大好开口。 杨槿却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他受不了凉,昨天还睡了一晚地板!” 小丫头的头低下来,“是。” “也怪我,喝的都糊涂了,”杨槿懊恼地锤了下自己的头,“怎么就没想到!” “陈管家吩咐我,带您先去用早膳。”小丫头怯怯开口。 “还吃什么饭!”杨槿走到屏风边,把挂在上面的衣服拿起来,披在自己的身上,胡乱地在腰间打了个节,“我去看看荣真!” “这个……”小丫头为难死了,她今天怎么就接了这么难却办的差事,“管家吩咐了,除了木樨谁都不能出入公爷的卧房。” 杨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怔了怔,又把腰带解开,重新整理了下衣衫,低下头勉强着自己笑了一下,“是啊,哪轮得到我着急啊。” “槿公子?” “你帮我更衣吧,”杨槿对小丫头扯开笑容,颇满意地看她红了脸,“我总是系不好这结。” 小丫头小步移到杨槿面前,也不看抬眼瞧,只专注着杨槿腰间这条镶玉的带子。 杨槿面无表情地展开双臂,叹了一口气。 荣真终于有了点起色,哑着嗓子问木樨,“这次没有很严重吧。” “不算严重,但是一点危险都不可以冒,”木樨埋头在自己的药箱子里,听到荣真的话才抬起头来,“我要给你施针。” 不要了吧,荣真的整张脸都垮下来,“施针”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比这病魔还要折磨。 木樨明白荣真的表情,离开凳子,跪在荣真的床前,“就一下下。” 荣真摇摇头,像个小孩子一样,奶声奶气,“疼。” 木樨看他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确实不是很严重,就把银针都取了出来。 荣真从被子中伸出只手,握着木樨的手腕,“等一下。” 木樨以为他又是要耍赖,本没想理,荣真却又开口,“我有个条件。” 嗯? 木樨抬起头来,清亮的眸子盯着荣真。 荣真的笑容虚弱极了,“你可以施针,但是我现在觉得身体很冷,” 木樨偏着头,等着荣真的下句话。 “我可以抱着你睡觉吗?” 第13章 第十三章 木樨的眼神滞住,不解地看着荣真,上半身微微后退了下。 这样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过荣真的眼,他又笑笑,拍拍木樨的头,“逗你呢,”他把小臂摆在木樨面前,“施针吧。” 木樨也跟着笑了一下,拿起银针来。 等木樨施完针,荣真也坚持不住,晕睡了过去。 他的眼睛紧闭着,意识早已远去,只剩睫毛还随着他不安的表情颤动着。 木樨侧着头,看着荣真的脸,伸出手摸了摸他额头上的温度,虽然消下去不少,但还是有些烫。 木樨呼了口气,站直身子,觉得腿有些麻,便弯着身子揉了揉。 而后他推开门,看看外面,天边只剩夕阳尽力留住的一抹红霞。 他想了想,又重新关上门,褪去了外衣,挂在屏风上面,走到床跟前,掀起荣真的被子一角。 荣真的床很大,足够睡下两个人。 …… 荣真醒过来的时候木樨正摸着自己的额头,他朝木樨笑笑,“我觉着自己好像好多了。” 木樨也欣喜地朝他点头,比划道,“是,烧都退了。” “真的?”荣真眨眨眼,“昨天晚上睡得真的特别好,一夜无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2 梦,我好久都没这样过了。” “这样便好。”木樨朝荣真竖起拇指,“那今天还要上朝吗?” 荣真一拍额头,“我把这件事情都忘了,快帮我更衣吧。” 他用一只手撑着身子坐起来,起得猛了些,还觉得有些晕,他缓了下,又再次睁开眼,看到枕边有根长发,这根头发又细又软,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 荣真好奇地看着远处在衣柜前给自己挑选衣服的木樨,他的头发是扎起来的。 还没等多想,木樨已经捧着荣真的衣服走过来了。 荣真扭着脖子站起身来,“今天肯定又是一场硬仗。” 木樨好奇地看着他。 荣真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他把这力气全都留给他的恩师杨大人了。 “为什么前一天他刚向我递了状纸,转一天就暴死街头呢!”杨贤指着荣真,掷地有声。 荣真慢悠悠开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情与你肯定脱不了干系!” “杨大人,咱们也算熟识多年了,我有多大的力气你还不清楚吗,连只鸡我杀着都难,还去杀人。”荣真嗤笑,“更何况,他到你府上去告状,你连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还有心气怪到我身上。” “你当然不会亲自动手,”杨贤甩了下袖子,“自有人会帮你。” “我家丁都是前些日子刚招来的,还有人帮我,那之前您有位老下属因为贪污入狱,是不是也为了帮谁顶罪啊。” 杨贤气到说不出话来,只能转向皇帝,“皇上,您明察秋毫,可千万要为灾民做主啊!” 小皇帝被他俩一番辩论早吵得晕头转向了,只道,“这案子不是已经递交刑部了吗,总能查个水落石出的,到时候谁清谁浊自能分辨。” “皇上明察。”荣真呼了口气,有些得意的瞥了一眼杨贤。 众臣对这两个人的争吵习以为常,都不做任何表态,都等着他们两个人安静下来,皇上说散朝的一刻。 果然,这一安静下来,皇上就唤退朝了。 荣真看着小皇帝捂着太阳穴,匆匆从龙椅上走下去,心里竟有几分心疼,他也算看着皇帝长大,自然明白他这皇帝当得有多不痛快,但时事如此,再多同情也都是无用,这注定是个强者才能生存的世界。 他刚要从地上站起来,一个小太监已经来到了他身边,附在他耳边,“太后请荣国公下朝之后找她一趟。” 荣真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也没做停留,跟着小太监就往后宫里去了。 杨贤老远看着他们二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荣真本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弟子,现在堕落到这种份上,他不痛心是不可能的。 荣真进了太后的宫殿,隔着珠帘,跪了下来,“臣,荣真,参见太后。” “起来吧,”太后的手微微抬了下。 荣真起身,隔着这帘子,他根本看不到太后现在的表情,这倒是个掩饰自己情绪的好方法,他心里想。 “玉簪嫁到你府里,过得可好?” 吏部尚书是太后的胞弟,关系亲密的很,从小对江玉簪也是宠爱有加,自然要关心几句。 “臣已经雇了不少的下人伺候嫂夫人了。” “我听说了可,”太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那丫头实在太任性了吧,早知道你该找我的,我好借你几个能干的小姑娘伺候她。” 荣真翻了个白眼,塞一个探子在我府里不够,还打算再来几个? “不过她也确实对你哥哥情深一片,竟然愿意……” “臣明白,”荣真拱着手朝太后行礼,“臣也非常感念嫂夫人这番痴情。” “你明白就好,”太后的话锋一转,“我还另有件事情问你。” 荣真猜想接下来的话可能才是最紧要的。 “你今□□堂上跟丞相吵得沸沸扬扬的,那么,你到底和那死了的灾民有没有关系呢?” 荣真掀开衣服下摆,跪在地上,“臣对朝廷忠心,对己自律,如何能犯下那样的大案。” “那你就不好奇究竟是谁杀了他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定是平南王府的人啊,”荣真叹口气,“我猜丞相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认为我与平南王爷有联系,才怀疑到我身上的。” “那你是否和平南王府有联系呢?”太后这珠帘的确有点效用,这似笑非笑的语气里根本分辨不出她的态度。 “太后明察,”荣真早就有应付的言语了,“众所周知,平南王府贿赂过这朝廷上半数以上的官员,却偏偏没有臣。” “怎见得?” “臣不缺钱。” “哈哈,”太后忽然以袖掩唇,笑出声来,“你说的倒也没错,你们荣家的钱库怕是连国库都比不了。” 刚逃过一个坑,又来一个。 荣真吸了口气,不得不觉得太后确实有她能掌控天下的权术,他伏下身子,“荣家的钱,就是国家的钱,如果国家有难,荣家愿意倾尽家产为国谋利。” “你瞧你,本宫只是说个笑话,这么认真做什么。”太后含笑说道,“快起来吧,我找你来其实也不为别的,御膳房里新研究了样糕点,你带回去,也给玉簪尝尝。” “臣知道了。”荣真从地上站起来,把憋着的那口气呼出来,今天的仗总算打完了。 他又和太后寒暄了几句,终于退了出来,可没走几步,他又被人拦住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这人荣真熟得很,每日站在小皇帝的那个掐着嗓子喊的公公。 荣真看他,问道“张公公有什么事?” “荣国公还可借一步说话?”这公公不捏着嗓子的时候声音倒也没那么难听了。 荣真道,“您先请。” 张公公便朝荣真笑了一下,转过身,在前方带路。 这条路荣真曾走过无数次,这是通往东宫的路,原先太子住的地方。 也不是他念旧,实在是这条路上太多的回忆了。 他记得再走过十二步,就能见到东宫的大门,门口都是杂草,李桓那时候不许下人除草,因为木樨总爱在其中折几只狗尾巴草回去逗猫。 进了东宫,面前就会出现一个石桌,他和李桓常在那桌上下棋,木樨就会摆个小凳坐在边上,不懂装懂地看许久。 左手边是太子读书的书房,他和杨槿各自有两个桌子摆在李桓的后面,杨贤来来回回地从他们仨的身边经过,发现谁没有认真听讲,就会把书卷成个桶状,砸在那人的头上。 不管砸的是谁,木樨一定都会在一边捂着嘴笑,尽管他原本就发不出声音来。 荣真一边回忆着,一边和张公公一起进了那书房。 坐在当中的已经不是李桓了,而是他的弟弟,也就是当今的皇帝李韫。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3 小皇帝和当年的李桓差不多大,眉目间也有几分相似,但是他学不来李桓眼神里的那样凌厉。 就是那分凌厉,才害了李桓。 荣真不再想更多,撩开衣服下摆,跪下去,“微臣参见皇上。” “荣国公快请起。”李韫抬手,示意一旁的张公公搀起荣真。 荣真跟着站起来,环视了下四周,“不知道皇上召见我所为何事。”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朕为什么在这里召见你呢。”李韫笑了下。 “臣也确实好奇这点。” “以前这宫室是桓哥哥的,朕小时候总是好奇你们都在里面都在做什么,可是每当朕接近这里,母后都会立刻叫人把朕带走,这东宫对朕来说一直都是禁地,”李韫说着一些不搭边的话,他下巴微收,绷紧了嘴唇,“没想到朕也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与你相对着。” 荣真眨眨眼,不知道此时应不应该接话。 “对于桓哥哥,朕一直是仰慕着的,”李韫抬起头,“我甚至想要他回来,把这皇位拱手给他,如果他在,朝廷现在也不会是这样吧。” “你懂朕说的意思吗,荣国公?”李韫问。 荣真低着头,“臣不明白。” “你怎么可能不明白,”李韫靠着椅背,看着荣真,他稚嫩的眼神里已有了些心计晕染出的深黑,“丞相大人才是真的不明白。” “他以为朕总有天会临朝,真正自主这个国家,可是他太小看母后了,母后如果能那么轻易放开自己手中的权力,朕也不会七年来一直活得如同木偶一样,被牵过来拉过去。” 荣真还是不敢说话,他对小皇帝的自我认知还是同意的,如果坐在这里的是李桓,怕是要直接擎着剑到太后宫里问个分明了。 “朕叫你来也非要你听朕这些抱怨,”李韫终于说到正题上了,“朕只希望你能助朕一臂之力。” 荣真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谁人不知道他是太后党的人,更是其中一名要员,这是要挖墙脚了? “朕明白,你一直在为太后做事,但朕必须告诉你一件事,等你听完了,也许你的想法就会改变。” “愿闻其详。”荣真拱起手,向李韫鞠了一躬。 “七年前,荣国府的那场大火,是太后命人放的。”李韫时刻注意着荣真脸上的表情,“而且太后让禁军将荣国府团团围住,凡是从火中逃出来的人,都被立刻解决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荣真才缓缓抬起头来,他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笑意,“皇上,空口无凭,您可有证据?” “当然有。”李韫用眼神指示了下张公公,张公公立刻反应过来,从袖中取出一个长方形的锦盒,递到荣真的手里。 荣真拆开锦盒,看到里面有一封信。 他连着深呼吸了几次,都没有攒起勇气拆开那信。 李韫大概看出了他的犹豫,又说道,“这是当年参与过火烧荣国府的将领得到的密信,他们许多人都被以各种理由遣散回乡,花费了朕许多功夫,才终于找到这一封,上面还加盖着母后的凤印,清清楚楚。” 荣真仍是没有碰那信,把锦盒合了起来,“既然皇上都这么说,臣便不再看了。” “朕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复杂,朕刚知悉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震惊极了,朕实在没想到母后她……” “皇上,臣可否先行告退?”荣真闭上眼,希望自己的心情能平静下来。 “不急,还有另一件事。”照李韫以前的性子,现在早应该放过荣真,但他这回是认真的,“你难道不好奇荣国府上下几百人为什么会被一晚上屠尽吗?” 荣真的眼底浑浊,他的唇角抖动了几下,才终于发出声音,“为什么?” “七年前,梁国侵入我北境,桓哥哥御驾亲征,随身护卫皆为荣氏,可在风起之变时,桓哥哥大帐无人看守,可怜他少年英姿,竟被敌军在我方军阵中掳走,而后殉国。”李韫说到这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忍,“而后发现,荣氏亲兵五十八人皆被斩下首级,搁在城门口。” 荣真静静听着,他太过镇定的反应反倒让李韫有些不安,“荣国公?” “皇上您接着说,臣没事。” “朕也是最近才知道,杀死那五十八个亲兵的人并不是敌人。”他说到这便不再说下去了,他想荣真应该都明白了,“朕以为你该去好好考虑这件事了,如果你想要报仇,尽可以来找朕,如果你仍然要为太后尽忠,朕也不会拦着,只是这些事,朕以为你应该知道。” 荣真低下头,“臣知道了。” 他向后一直退,直到脚磕到了门槛,才转了身子,快步走出了东宫。 一路跑出皇宫,他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用锦盒抵着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扶着宫墙,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呕了出来。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些事的,但为什么从小皇帝的嘴里再说一遍,心还是痛的纠结。 那些常常围着他的小丫头,那些向他炫耀被选进亲卫的兄长们,那些沉迷争宠对他却颇为宽容的姨娘…… 一夜之间。 烈火灼身的时候好不容易地逃出来,却直面更加可怖的刀剑,该是怎么样的绝望;尽忠尽职的时候做好了与敌人一绝死战的觉悟,却被背后的同伴捅了一刀,该是怎么样的震惊…… 荣真想不到,也不敢想。 他抖着手,打开锦盒,拆开那信,准备再给自己最后一击,却发现信中仅有五个字,“第二份礼物”。 第15章 第十五章 荣真也没靠轿子,只凭着自己仅剩的力气,跌跌撞撞地终于走到了荣国府,还没踏进门槛,眼前便一黑。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了,他的眼睛看着床顶上的复杂雕刻,手动了一动,手背擦过了一个人的头发丝,麻麻的。 “你醒了!?”江玉簪原本是趴在荣真身边的,被碰到立刻抬起了身子,凑到荣真脸前,摆弄了下他的脸颊,急切地问道,“还有哪不舒服?” 荣真抬手把她拨弄下去,不耐烦道,“木樨呢?” 江玉簪不想跟这个病秧子斗嘴,老实地坐回到凳子上,“他去药铺给你抓药了,让我在这看着你。” “我其实也没什么事。”荣真长呼了口气,手仍打着颤,他忽然想起件事,“锦盒呢?” “嗯,”江玉簪愣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从袖子里拿出来那锦盒,在荣真面前晃了晃,问道,“你说这个?” 荣真用手肘勉力撑起身子,把锦盒从江玉簪手里一把抢过来,瞪着她,厉声问道,“你有没有偷看里面的东西?” “我看了又怎样,”江玉簪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什么是第二份礼物?” “说了你也不明白。”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4 江玉簪露出无所谓的表情,把荣真按回到床上,“你都说了我不明白,还这么心虚做什么,我对你到底在谋划什么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真的?”荣真冷冷一笑,“那你有没有进过我的书房?” 江玉簪想了一想,“还没,这些天光整治这些吓人了,没腾出功夫来呢。” “你倒是挺实在的。” 江玉簪笑了一下,低下头,揪着荣真被子上的线头,“就算我说我不是太后的人,你能相信我?” 荣真心里感叹江玉簪根本不是当细作的材料,“你怎么就不能好好找个人嫁了,非要混进这趟浑水里做什么?” “我只想见见荣乾而已,”江玉簪的眼神停留在被面上,呆滞一样,她咬了下嘴唇,说道,“太后说了,如果我能够帮她,她就能帮我找到荣乾。”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他死了呢?”荣真叹息。 “我也不知道,”江玉簪身材瘦小,她蜷起腿搁在凳子上,像个小女孩一样,声音软暖中带点哽咽,“我就是觉得他没死,他一定还活着,他不可能不和我说一声就死了的。” 荣真偏着头,看着江玉簪,终于忍不住说道,“就算他现在还活着,可能也不是以前的他了,即使这样,你也想要见他吗?” 江玉簪缓缓抬起眼,泪水锁在眼眶中,“即使那样,让我见他一面也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江玉簪的情绪所感染,荣真沉默下来,好一会儿说,“不如这样,我给你泄露件事,你也好跟太后交差。” “嗯?” “今天我回来得这么晚,实际上是因为皇上召见了我。” “什么,”江玉簪睁大眼,没有想到荣真告诉自己的竟然是这件事,她不解道,“皇上找你做什么?” “我告诉你多了就显得假了,余下的让太后自己猜吧。” 江玉簪叹了口气,“你偏偏要话说半句是不是?” 荣真笑0笑,“没错。” “知道了,”江玉簪应了下来,又重新帮荣真抖了下被子,把他的手塞进被中,“还是小时候的你可爱些,跟在我后面喊玉簪姐姐,玉簪姐姐……”她想着那时的场景就想笑。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荣真冷哼,“你知不知道我从小时候就很讨厌你。” “什么?!” “那时候你就叽叽喳喳的,跟在哥哥后面,如果不是你总给我带糖吃,我是绝对不会理你的。” “你!?”江玉簪真想把当年那个又乖巧又懂事的荣真拉到现在这个脾气恶劣的荣国公面前看看。 荣真一副得逞了的样子,合上眼,道,“我要睡了,别这么吵。” 江玉簪把气都憋在心里,打算靠眼神杀了荣真。 木樨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睡着了的人却是江玉簪,她身上还披了件荣真的外衣。 木樨把牛皮纸包好的药材放在桌上,走到荣真边上,用手语问他,“身体还有什么不适吗?” 荣真看着他摇摇头,小声道,“你去拿了什么药?” “安神的,”木樨比划,“我猜你肯定是因为上次的病没好利索,这次才晕过去的。” 荣真看木樨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便“嗯”了一声,他又指指江玉簪,“你把她叫醒了吧,这么睡容易不舒服。” 木樨点头,用手轻轻碰了一下江玉簪的后背。 江玉簪睡得正熟呢,一个激灵整个身子就向后倒过去,还好木樨眼疾手快,连忙撑在她背后。 江玉簪揉揉眼,看到木樨便傻笑了一下,“你回来了啊。” 木樨点点头。 江玉簪慢悠悠地直起身子,用手敲了敲肩膀,“那我回去睡了,真儿你快点好起来啊。” 临走的时候还打了个哈欠。 荣真看着她那背影,心中思绪万千,其中一种叫做心疼。 木樨坐到原先江玉簪的位置上,探着身子看荣真,望闻问切做了个全套。 过会终于松了口气,用手比划,“好像又没什么大碍了。” “我就是最近太累了,”荣真和他解释,“你多让人给我做些好吃的就行了。” 木樨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他又举起手,给荣真比划,“我先把这几副药拿去煎了。” “别走,”荣真忽然抓住木樨的手,“陪我待会。” 木樨眼中有些懵懂,但是也没有反抗,荣真做什么都是有他的理由的。 荣真握着木樨的手,拇指指腹游走在木樨手心的每一条纹路之中,轻轻地画着圈,“木樨,我不知道当初我们活下来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木樨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荣真。 荣真对他笑笑,“我说给自己听呢,你别往心里去。” 木樨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七年前,他正陪着荣真在深山的一处浅湖中小憩,便有人匆匆跑了过来,交给了荣真一封长信。 荣真花了许久的功夫才全部读完。 而后荣真把那信捏在手心里,也没有理会自己,直奔着顾大夫待的书室就过去了。 木樨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除了跟在荣真的身后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两个人在里面待了很久,自己在外面等得都要睡着了。 凄凉的月光下,荣真终于打开了门,走到自己的身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温声说,“我们回家。” 当时木樨还很高兴,可等他乘着马车,终于走到荣国府的门口的时候,才知道,家,已经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 第16章 第十六章 以身体抱恙为由,荣真总算能在府里清闲几日。 他坐在庭院中的躺椅里,膝上趴着睡着了的小钱,一只手拿着本书,另一只手偶尔摩挲一下小钱身上的绒毛,好不惬意。 木樨搬了个小凳,盘着腿坐在他旁边,弓着背,手里也捧着一本医书,看得快活。 江玉簪领着彤儿经过,看着他俩,叹了口气,“你还打算在府里待多久啊。” “我就是这辈子不上朝,照样有俸禄送到府里,你着急什么,”荣真眼都没抬,说道。 “我不是急你的俸禄,”江玉簪走到荣真跟前,“我听说刑部那件案子闹得挺大,你就不站出来解释解释?” 木樨听到这话抬起头,好奇地看着荣真。 荣真撇一眼江玉簪,“解释什么,那人跟我又没有关系,随他们查呗,正好杨贤没有什么事做。” “你怎么能直呼丞相大人的名字!”江玉簪有点急,“他要是准备对付你,怎么都能查出和你有联系的。” “我懂他那个人,如果真的与我没关系,他是不会硬往我身上推的,”荣真把书放下,挠了两下小钱的头顶,把小钱挠醒了。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5 小钱舔了下前爪,撒腿就溜了。 木樨怕他跑远了,也放下书,连忙去追。 等木樨跑的影都看不见了,荣真才对江玉簪说,“以后这些事情别在木樨的面前提起,他不明白,我也不想他明白。” 江玉簪犹豫了下,“木樨好歹也快成年,你是不是有些过度保护他了?” “什么叫过度,”荣真笑着看江玉簪,“难道非要像我们似的脑子里都是曲曲折折的阴谋才算成熟么,就给我们荣国府留块清净地吧。” 江玉簪又默默地叹口气,“你让我告诉太后的事,我已经说了。” 荣真没有答话,只是有些玩味地看着江玉簪身后的彤儿。 江玉簪明白他的意思,马上解释道,“这些事情不用避着她,她无父无母,身边也没什么亲近之人,干净的。” “嗯,”荣真答了一声,“既然你告诉了太后,我又好些日子没上朝,她也快坐不住了,你自然不用担心我一直待在府里了。” 这话说得江玉簪晕晕乎乎的,“其实我没懂,你不是太后这一派的吗,为什么现在又跟皇上一起了。” “你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蠢。” 江玉簪莫名奇妙挨了句骂,整个人都气得要跳起来,“荣真!” “公爷,”陈展走了过来,“宫里来人了。” 江玉簪的后半句卡在了嘴里,抖着嘴唇看着荣真。 荣真对她笑笑,跟着陈展就走了。 一看到府门前的小轿,荣真就明白是谁找他了,倒是和他想得没有什么差错。 小轿载着荣真,一路走进宫中,直接把他送到了太后的宫殿门口。 荣真从轿中走下来,略微整理了下衣衫,深呼吸了下,走了进去。 太后仍是与他隔着一道珠帘,声音不浓不淡,“你一直说身体欠妥,本宫这么一瞧,似乎并没什么问题啊。” “臣这病是从小就带着的,外表看不出来,内里却痛苦的紧,”荣真行了一礼,“太后您以前应该也知道吧,臣儿时有段时间是在深山里一位大夫那过的。” “本宫记得。”太后应了一声,“本宫叫你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就看你总不上朝,心里担心,毕竟你是朝中要员,不能有闪失。” “臣明白,这几天休养了一阵,感觉好多了,但是清闲惯了,就偷了些懒,明日早朝臣必定不会迟了。” “这便好,”太后点头,“对了,前些日子皇上做了篇文章拿给本宫看,但本宫才学都欠,并不能给皇上提什么意见,不如你来看看?” 太后这话音一落,就有人给荣真递上一张纸。 荣真瞟了一眼,却没有接,“臣何德何能,岂敢给皇上提意见。” “只是看看而已,你那么严肃做什么,”太后试探道。 荣真仍是摇头,“实在僭越,不如太后去问问丞相,他曾是皇上的老师,又是天下书生之表率,必然有独到见解。” “好了,那就不给你看了,”太后挥挥手,那人便拿着纸退了下去。 “你总是这么明白自己的身份,”太后笑道,“这倒也不是坏事,本宫希望你永远这样恪守本分。” “臣明白。” 荣真低着头,松了口气,实际上他只是怕言多必失,真要是给小皇帝提出什么意见来,又不知道太后要怎么下套给自己了。 “哦对了,前些日子玉簪来看过本宫了你知道吗?” “臣不知道。” “你这样糊涂还怎么做荣家的家主啊,不如本宫帮你参谋参谋,帮你早日选个聪慧的姑娘,帮你料理府中大事吧。” 我府里一共才几个人,还用找人专门料理? 荣真自然不敢把心中想法说出来,他也明白这是太后的暗示,但是再急于向太后表忠心,娶妻这事他也不会做的,“回太后,荣真年纪尚轻,还没考虑过这些,更何况嫂夫人已经开始管理荣府的大事小情了,实在没什么必要再找个姑娘要她费心了。” “我也不是逼你,”太后慢悠悠道,“不过你考虑好了,第一时间要告诉本宫,本宫到时候亲自帮你挑选,放心。” “臣明白,多谢太后美意。”荣真附和道。 “那本宫便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太后笑笑,“看到你人好好的,本宫也就放心了。” “承蒙太后关爱,臣就先告退了。”荣真一边后退一边道。 等他退出了太后宫殿,看到小轿还在等着,轿夫一脸谄媚,“小人得到的令,您一出太后的地方,小人就得直接把您送回荣国府。” 荣真嗤笑一下,太后还真是不会再给小皇帝任何机会了,他点点头,钻进了轿中。 过了一会,他掀开轿帘,“先别急着回去,送我去趟樱雪楼吧。” “明白了,公爷您真是好心情。”轿夫答了一句。 荣真没理会他的调侃,一到樱雪楼门口,便从袖中掏出些碎银,交到他手里,径自走了。 他推开门的时候还吓了楚溪一跳,楚溪那小体格,大一点的声音都有可能把他骨头震碎。 楚溪放下手里的书,从床上站起来,“公爷来之前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 “打扰你了?”荣真笑一下,径直走到楚溪的床前,拿起上边的书,“你怎么看起这个来了?” “这不是您上次和槿公子说好看的那一本么,我听着也觉得有趣,就买了一本看看,”楚溪声音轻轻的,听在荣真耳里非常舒服。 他有时候就在想,如果木樨会说话,该是怎样的一个腔调。 荣真瞧了一眼楚溪,“我刚从宫里出来,被那老刁婆审的头疼,就到你这歇息一下。” “那公爷您躺下,我帮您按按。” 荣真顺着楚溪的话,脱了鞋子,衣服也没脱,就直接躺下了。 楚溪款步走到他面前,两手的食指各抵着荣真头上两侧的太阳穴,轻轻按压,“太后都问您什么了?” “没什么,还不是要我对她表忠心,也难为她这么些年明明对我怀疑得要命却还不得不用我帮她。”荣真闭着眼,“不提这个,我来这不是和你谈这些的。” “嗯?” “怎么,不谈正事你还不习惯了?” “不是,”楚溪有些受宠若惊,“只是您来的次数虽多,却鲜少有和我不谈正事的。” “那今天就彻底不提,”荣真唇边漾起笑意,“今日咱们角色互换下,就你来讲讲你自己的烦心事,我帮你开导开导。” 楚溪看荣真这样,忍不住笑,“公爷当真?” “当真。” 楚溪抿着唇,想了一会,才道,“昨日大夫来给我诊脉,硬要给我施针,弄得我肩膀到现在还痛的不行。” “我也怕疼,”荣真笑。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6 楚溪随着荣真乐了一下,心里有种欣喜,却永远不敢讲出来。 第17章 第十七章 楚溪的手劲很轻,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惹得荣真没一会就昏睡了过去。 楚溪嘴里还在念叨着,但是偏头一看荣真的睡颜便笑了,从柜子里取过被子,轻轻盖在荣真的身上。 他侧身坐在荣真边上,手指试探似的碰了一下荣真的脸,又很快地缩了回去。 就这么盯着荣真一会儿,楚溪也觉得倦了,身子微微倾斜,也不敢挤到荣真,只能靠着床柱,过了会,也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身上还盖着被子。 楚溪伸出只手,把被子移了开,抬头看看窗外,太阳正当空,怕是荣真已经回去同木樨用午膳了吧。 这么想着,楚溪把头也缩进了被子里,用力呼吸着那仅存的,荣真的气息。 荣真另雇了一顶轿子,把他抬回了荣国府,却不料等着他的不止木樨和江玉簪,杨槿也露着他那一口小白牙守在桌子边。 “你来做什么?”荣真看看杨槿,坐到木樨的边上。 “我还不是关心你,”杨槿委屈道,“你不在户部衙门给我撑腰,你手底下的那些人可是变本加厉的折磨我啊。” 荣真看他故意咬着牙齿这般说话,就知道他在开玩笑,也不在意,“明天我再回去给你主持公道啊。” 一桌的人都笑,江玉簪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没什么,”荣真常去樱雪楼这事从来没跟木樨说过的,太后和我闲聊了不少。 “太后怕是想你了,”杨槿笑道,“我听我爹讲,这些天你不上朝,皇上长了不少气势,好几件事都没通过太后,自己就决定下来了。” “那可算是好事。”荣真也微微一笑。 木樨听他们讲这些,也听不大懂,叼着筷子只盯着眼前的菜。 荣真看出他觉得无趣,忽然想到一件事,问木樨,“过两天中元节,你准备纸钱了吗?” 木樨一拍脑门,摇摇头,连忙比划,“我一会儿就出去买。” “现在家里人这么多倒用不着你去,”荣真道,“不过你要给他们讲明白府里的规矩,那天怎么布置,需要什么礼,知道吗?” “那我是不是也得跟着学啊?”江玉簪插话。 荣真抬起头,“你当然要学,你家虽然也是望族,但规矩不见得会比荣家多。” “没有几家有你们家规矩多,”杨槿笑着,对江玉簪说,“我有年从我家那边结束了来找他玩,看他家才进行到一半。” “先前只有你和木樨两个人的时候,这套也要做全吗?”江玉簪听了杨槿的话,有些忐忑。 “自然要做全,”荣真瞥了她一眼,“不过你别担心,以前时间耗得长纯是因为家里人多,一个人一个人的拜过来自然要很久,现在一共就咱们俩,花不了多久。” 江玉簪抚胸,松了口气,“那便好。” 木樨看她那反应,偷偷笑了一下,又对荣真比划,“祭文怎么办?” “我下午写给你。”荣真答。 “我今年也要给家里写祭文,”杨槿来了兴头,“我待会看看你怎么写。” “你成天赖在我这里,丞相大人该怎么想?” “我爹才没那么多事呢,他公私分明的很,况且他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俩自小交好,从来都不管我这方面。”杨槿说这些的时候很得意,他一向为自己的父亲感到骄傲。 他也应该这样。 杨家和荣家一样,都是楚国开国时便有的名门。但与一直为人诟病的养尊处优的荣家人不一样,杨家人在百姓心里可是大大的一个好。 也不知道是他们祖上的风水就好,还是怎样,杨家一脉从未出过一任奸臣,各个都是当时朝中有名的贤德人士。武帝时候还出了位护国公,兴教育稳民心,功德千秋。最重要是杨家人从未要求过世袭他们的官位,而是凭着各自本事在朝中争到一席之地。 他们流的就是那为国为民的血。 不过荣真对杨家的印象一直都是杨贤那板着脸的模样,看到杨槿这般嬉皮笑脸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你不如在我家小住几天,看看丞相大人会不会担心你。” “好啊!” 荣真愣了一下,他原本只是说个玩笑,但现在杨槿都已经答应了下来,他也没办法再反驳,“你随意吧,反正府里房间多。” 木樨就喜欢人多,一听到这,眼睛都笑弯了,拍了拍手掌。 荣真看他还跟着起哄,更没办法,扒弄了两下碗里的饭,便站起身来,“待会准备些糕点送到我屋里。” 木樨点头。 荣真刚走出饭厅,就听到江玉簪哈哈笑道,“好了!黑脸魔王出去了,我们终于能说点好玩的事情了!” 杨槿那张狂的笑声响了起来。 荣真摇摇头,这几个。 他刚研好墨,杨槿便推开了书房的门,露了个脸出来,“我找你有点别的事。” 荣真的瞳孔一缩,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但他没有再表露许多,招了招手,要杨槿进来,“把门关上。” 杨槿轻手轻脚地关好门,“没人会进来吧?” “除了你,谁敢不敲门就进我的屋子。” “嘿嘿,”杨槿不好意思地笑笑,“算是我无礼了,但我的确是有很紧急的事情和你讲。” “嗯,你说。”荣真手里还端着根毛笔,迟迟没有蘸在砚台里。 “你前些日子不是批了一笔钱给平南王爷吗?” “嗯,”荣真听着。 “你这些日子没来衙门,所以这事一直是我在督办,”杨槿的门牙划过下唇,做出很是为难地表情,“近日应该是到了,他们原先应该寄张条子来说收到了才对。” “没错。” “可是他们不止寄来了条子,还寄来了这个。”杨槿把一个信封放到荣真的桌子上。 信封的口是开着的,还可以看到里面一大沓百两的银票, 荣真抬眼看杨槿,弯着嘴角笑了一下。 第18章 第十八章 “怎么,这贿赂都送到丞相儿子手里了?”荣真一脸看热闹的样子瞧着杨槿。 杨槿叹了口气,“他们这也太放肆了,你看,这上面就写了个大人亲启,他连是哪个大人都不清楚,就敢送!” “这很正常的事,你以前在刑部,刑部尚书是你爹的门生,自然不会让你接触到这些,”荣真倚着椅子,“但你到了户部嘛……” “可你不是朝中最反对平南王府的人吗,怎么在你眼皮底子下他们都这么猖狂?” “正是因为我反对他,他更要策反我手底下的人了,“荣真面不改色,”不只是你,就我知道的,朝廷半数以上的官员或多或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7 少地都被平南王爷塞过钱了。“ “什么?”杨槿的表情更加为难,“那我又该怎么办,难道给我爹吗?” 荣真吃了一惊,“你怎么会想到给你爹,就你爹的脾气,这事不闹到满城风雨逼着平南王府起兵可不算完。”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杨槿想了想,忽然皱起鼻子,“你该不会想要我把这钱独吞了吧?” 荣真耸耸肩膀,“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再说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办这事的是谁,以后根本也查不到。” “可是……” 荣真看杨槿还犹豫,便把信封拿到手里,从里面抽了两张银票,塞在自己的袖口里,“这样行了吧,现在咱们俩是共犯,真出了事我陪你一起担着。” 杨槿笑了下,挑起眼眉,“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够兄弟啊?” “我早就想从平南王爷那拿点回扣了,你猜猜他每年送到京里的钱有多少?” 杨槿看荣真伸出五指,眯着眼睛问,“五百万?” 荣真哈哈大笑,“还要加个零才是,我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筹来这么多钱。” “不过我觉得,”杨槿咬了下嘴唇,“你还是不要总和他对着干了,如果真出了事,两边你可能都不好做。” “你真的是杨贤的亲儿子么,”荣真笑着凑近杨槿,“你这是劝我受贿呢?” 杨槿盯着荣真近在咫尺的鼻尖,用额头顶了他的下巴一下,“我这是担心你!” “好好,”荣真捂着下巴,不在挑衅杨槿,“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你自有分寸,但你又不是孤家寡人,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木樨怎么办。”杨槿蔑了他一眼,却没想到这话让荣真沉默了下来。 杨槿正着急如何打破这诡异的气氛的时候,房外有人轻敲了两下门。 “进来。”荣真抬起头,唤道。 木樨端着个托盘,上面放了两盘点心,都是荣真喜欢吃的。他两只手捧着托盘,后脚一勾,把门带上,走了过来。 杨槿眼疾手快,连忙把桌上的银票收进了怀里,笑着指桌面,“放这吧。” 木樨点头,依次把两盘糕点放在荣真面前,忽又想起来件事,便把托盘也放下,向荣真比划,“是不是还要给你们准备茶水?” “不用!”杨槿替荣真答了,“你不用管我们了,忙自己的事吧。” “现在府里的人很多,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了。”木樨一边比划一边叹息。 杨槿看他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笑,“那不然这样,你看我和荣真写字好吗?” 木樨眼睛都亮了,立刻走到砚台边,磨起墨来,还顺手递给了杨槿支笔。 “你倒挺会帮他寻乐子的。”荣真这话说得微带醋意,木樨听不出来,杨槿可明白得很,摇摇头,“你不会哄人开心,还不许我哄啦。” 木樨偏着头好奇地看着荣真,惹得荣真有些不好意思,清了下嗓子,道,“你忙你的。” 杨槿默默地笑了一下,提起笔来。 荣真看着他,自己也拿起笔,他抬眼看着杨槿,两个人极默契的同时落笔。 木樨抻着脖子看他俩在纸上奋笔疾书,一脸兴奋。 杨槿是当朝状元,文章自然不次,用词谨慎,文笔通畅,几百字的祭文一气呵成,停下笔来还自己笑了下,朝木樨抛了个媚眼。 他一这样调戏木樨,荣真的脸就沉下来,把笔放下,道了声,“我也写好了。” 杨槿把自己的文章递给荣真,又伸手抽走了荣真的,两个人互相读着对方的作品,都露出一种既欣赏又很不服气的神情。 木樨记得他俩小时候就这样,总喜欢比一比,那时候李桓还在,总是瞟他俩一眼,道,“都不如本殿下写得好。” 他一般说完这话就立即会被荣真和杨槿一起扑在地上,木樨就蹲在一边看他们闹,捂着肚子大笑。 等他们俩把纸都放下,木樨伸出手在他们俩之间挥了一挥,看他俩把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了,就比划,“晚膳想吃什么?” 杨槿咂咂嘴,想了一下,忽然摸了下胸口,想起他那笔不义之财,突然乐道,“我们出去吃吧,今天游街上不是有表演么,咱们顺便凑凑热闹好不好?” 木樨睁大眼,嘴咧的老大,伸手比划,“真的吗!?” 荣真倒是知道这事,稍早时候楚溪就跟他说了,他没放心里,他读的懂楚溪眼里那种期待,所以更不愿意应承下来。 但既然…… 木樨两眼放光地看着荣真,恨不得把“带我去吧”这四个字都写在脸上。 “去吧,但是今天晚上人肯定很多,你千万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之外,知道吗?”荣真又叮嘱道。 此时杨槿已经站起来了,哼了一声,“你当木樨还是小孩吗?” 木樨此时十分赞同杨槿,非常用力地点了下头,还用着自以为很凶狠的目光瞪着荣真。 荣真无奈的笑笑,伸出手,用食指指节敲了下木樨的额头,“别玩得太疯了。” 木樨捂着额头,想装一下生气,但刚扭过身子就破了功,连蹦带跳地就跑出了荣真的书房。 “你还说他不是小孩吗?”荣真摇摇头,对着杨槿说。 杨槿愣了下,而后也跟着笑道,“还不是你宠出来的。” 他说完话就背过了身,让荣真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自然感觉不到他笑容里的涩意。 第19章 第十九章 荣真斜着眼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江玉簪,她一身盛装,着实好好打扮了一番,“你跟着来干什么?” “木樨叫我来的啊,”江玉簪跳出去一步,在众人面前转了个圈,粉红的衣衫下摆飘起来,“我好看吗?” “好看好看,”杨槿连忙附和,又对荣真说,“确实,我们三个男人自己玩有个什么乐趣。” “哼。”荣真不屑。 彤儿也被江玉簪好一顿捯饬,脸上红彤彤的,木樨盯着瞧了很久,最后对彤儿笑一下,竖起了个拇指。 彤儿连忙低下头,脸更加红了。 荣真瞧了眼他俩,扯过木樨的袖子,把他放在自己身侧,“别到处乱跑,一直待在我的身边,明白吗?” 木樨点头。 一行五人浩浩荡荡地走上了游街。 游街是一条花街,多的是玩乐的店铺,后来几个商家为了拉拢客人,索性就联合起来举办了这个事,正选在节庆少的仲夏,一年一次。 一开始向朝廷报备的时候杨贤还反对来着,说这扰乱民智,荣真为了自家樱雪楼的生意,据理力争,还求了户部一笔经费用来办这事,也算是这活动的创始人了。 不过即使他知道这活动挺受欢迎的,但一下子看见这么多人也吓了一跳。 一整条街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8 ,挤满了红男绿女,各自都穿着盛装,有趁机拉客的,也有正正经经带着心上人凑热闹的。 街上摆着各式的摊面,江玉簪没走两步就被卖小首饰的吸引过去了,拉着彤儿两个女孩停在人家摊子前面不走了。 木樨则务实极了,只在卖吃的地方停留,杨槿答应了他,全都自己请客,于是他俩一个买一个付钱,和谐极了。 荣真站在他俩后面,面带笑意,有些无奈。 木樨举着一串小臂长的肉串转过身来,那肉串上淌着油,差一点就蹭到荣真的衣服上。 荣真向后一退,正撞着了个人。 “抱歉,”荣真没抬眼,就先说了话。 楚溪缩了缩身子,一时愣住,再一看荣真后面,跟杨槿闹得开心的少年,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低下头,笑了一下,“没事。” 荣真也不知道该对楚溪说什么,他当时拒绝楚溪的时候说的决绝,现在又出现在这,实在尴尬。 楚溪怎么会让他尴尬,装作陌生人一样,“公子下次小心,”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带着身边小厮逃也似的离开了这。 荣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荣真,你快尝尝,这个真的好吃!”杨槿嘴里塞满了肉块,一边嚼着一边拉着荣真的胳膊,把他转了过来。 荣真看他那副没出息的吃相就十分嫌弃,“不用了。” 他话音刚落,木樨就把肉串举到了他的嘴边,眼睛鼻子都挤到了一处,仿佛被美食征服了一样。 荣真叹了口气,有些后悔为什么带两个半大孩子来这里。 他低下头,撕了一块肉,含进嘴里。 这羊肉膻味很重,又放了许多香料,味道浓重的很,但是却也不算难吃,荣真一边咀嚼,一边朝木樨点点头。 木樨像是得意自己能找到这样的美味,眼睛笑得弯起来。 这一瞬的功夫,杨槿就把木樨手里的肉串抢走了,一边跑还一边幼稚地喊,“都是我的了,都是我的了!” 看吧,街上的人都赶紧瞧瞧,这就是你们一直向往的英剧潇洒的状元郎。 荣真从袖子里掏钱,问木樨,“再给你买一串?” 木樨倒是方便,吃着东西的时候还可以比划,“不用不用,我们去看看后面还有没有别的。” 荣真笑了下,忽然想到杨槿跑得真是时候,留自己和木樨单独相处。 街上人来人往,多的是成双成对的年轻情侣,这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夜晚,所以他们的动作也都肆意了些。 原本拘谨的公子揽着小姐的肩膀,原本羞涩的少女挎着情郎的胳膊。 甜腻的气息和小吃的美味混在一起,反倒令人着迷。 杨槿不知道跑哪去了之后,荣真便和木樨并肩走着。 他们俩虽然小半辈子都是相依着过来的,但一同逛集市还是第一次。 小时候,荣真身体差,基本没出过荣国府的门,李桓是太子,更不能随意出入平民的地方,只有杨槿,每次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回来便滔滔不绝地给他们讲故事。 荣真本来就喜欢静,没什么兴趣,可看到木樨向往的样子,心里又有些黯然。 可今天不一样,荣真欣慰地看着木樨在自己身边,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忽然街尾传来一声嘹亮的锣声。 这是有表演的意思。 人群开始拥挤起来,大家都往街的两边凑,给表演的人在中间腾出位置。 木樨和荣真不知道这点,一点防备都没有,被人群挤进了角落里。 荣真侧着身子,把木樨整个护在怀里,托着他的后脑,带着他向后退。 木樨手里的甜点被弄到了地上,自己的手腕也被别人身上戴得饰物刮伤,狼狈的很。 他们俩被推来推去,总算找到了个稍微安全点的地方。 荣真叹了口气,低下头,“我就说不该来这人多……”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拿起木樨的手,看到那道伤口,忙问,“怎么弄的?” 木樨痛得五官都皱起来了,摇摇头,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 荣真愈加后悔让他出来玩的决定,他从衣服下摆扯了半块布料,小心翼翼地把木樨伤口周边的血迹擦干净,然后又扯了一条长的布条,包扎在伤处,令道,“我们现在就回府。” 木樨瘪着嘴,又摇摇头。 “玩重要把伤治了重要?!”荣真严肃起来。 木樨扭着身子,想靠撒娇来谋取荣真的同情心。 平常这样做倒没什么,但是他们俩现在离得实在太近了,木樨一动就会碰到荣真的胸膛。 “别闹了,”荣真叱到,抓着木樨受伤的手,举高起来,“再碰着。” 木樨撅起嘴,抬着头看荣真。 他这个样子,眼角和嘴角都是耷拉着的,显得很是委屈。 荣真心里一颤,也不知道从哪里引出了一份冲动,“木樨,我……” 第20章 第二十章 “哦呦,”杨槿气喘吁吁地窜到荣真和木樨身边,“你们在这呢?!” 荣真尴尬地清了下嗓子,杨槿的到来,让他们仨之间多了些空隙,他也不好再护着木樨,只捉着木樨的手,仍举过胸,帮他止血,“你跑哪去了?” “我瞧前边热闹,”杨槿目光闪烁,似是在逃避什么,又道,“咱们别在这和人挤了,我在那间酒楼定了位置,我们上去看!” “你怎么不早说!”荣真也不敢用力,护着木樨的手腕贴着墙,照着杨槿指的酒楼里走。 杨槿看看木樨的伤,担心道,“严不严重啊,要不要先回府?” 木樨连忙瞪大眼,警告似的朝杨槿摇头,还偷偷用手指指着荣真那黑的像炭似的脸。 杨槿鼓着嘴,点点头,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懂了。 他们一上楼,便看见江玉簪带着彤儿已经在那等着了,“哎呀,你们怎么来得这样慢!” 荣真不悦地看着杨槿,“你都告诉她了,却没告诉我?” 杨槿嘶了口气,推了下荣真的后背,“公爷,我错了还不成吗?” 荣真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坐在位置上。 木樨坐在他里边,正靠着窗子的位置,他为了看得更清楚点,便跪坐在椅子上,伸着脖子向外瞧。 杨槿和他坐对面,指着下面的人,给他耐心讲解。 一辆一辆的花车从街道上走过,车上装饰着鲜花、彩绸和花灯一应亮眼的物品,身材玲珑的舞女踩在车辕上,单脚举过头顶,高难度的姿势迎来阵阵叫好声。 木樨头一次见这么大的盛会,跟着人群一同鼓掌。 杨槿倒也大方,整个酒楼就他们一桌,变着花样的闹都没关系。 但荣真还是有些奇怪,杨槿虽是个大家少爷,但依他那个爹的教育,平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9 常也不敢张扬,这么豪气地包下一整家酒店实在少见。 更何况,平南王爷的钱他今天才收到,哪来的时间? 还没容他细想,人群中忽然发出了凄厉地尖叫声音。 荣真正觉得离奇,想探身出去,整个人就被一阵气浪冲撞了回来,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巨响。 杨槿动作敏捷,把木樨一下按在了桌上。 江玉簪和彤儿原本就坐在更里面,被这么一吓,手里的酒杯都落在了地上,全都碎了。 “究竟怎么了?”荣真抬起头,以手扇去眼前的浓烟,寻到木樨的身边,“你有没有事?” 木樨闭着眼摇头,先前刚止住血的伤口又裂开了。 杨槿咳嗽了两声,探身向下看着街道上四散奔逃的人群,好半天才看出个究竟,“好像是花车上的爆竹提前爆炸了。” “有伤着的人吗?”荣真问。 “不止,”杨槿眯着眼,从浓烟中辨别,他眼底下正有两个血肉模糊的人躺在花车的残骸之上。 其中有一个死相凄惨,整个身子被车上碎裂的木头穿过,挂着一段肠子。 杨槿看木樨也往自己这边探头,忙伸出只手挡住他的眼,“别看。” 他这么一说,荣真就立刻明白了,把木樨往里面一推,“等下面清净了,咱们再回府,”他一边说一边撕衣服给木樨重新包扎。 就这么一个晚上,他一件外衣已经撕的七零八落了。 彤儿一个小闺女哪见过这阵仗,抱着江玉簪的身子不撒手,“夫人,我们怎么不能现在走啊?” “你傻啊,”江玉簪倒是出奇的冷静,“这时候大家四处奔逃,我们跟着凑热闹,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咱们俩倒无所谓,眼前这两个可是朝廷命官,真要有人安了不好的心思,可就是下去送死了。” 木樨立刻紧张地看着荣真。 荣真明白他担心自己,拍了下他的头,“没事的,别担心。” 过一会,官府的人便赶了过来,京州府尹显然是被从被窝里拽出来的,乌纱帽扣得都不严实。 “清理现场!”他大声喝道。 众多官兵便立即行动了起来,一半疏散群众,一半搬运尸体。 荣真看这也是时候该下去了,便带着其余四人,一起走酒楼里走了出来。 京州府尹是个有眼力见的人,一看荣真出来先是吃了一惊,而后马上冷静下来,两手合在一起行礼,“公爷,您没事吧?” “没事,”荣真微微点头,算是应了,“你们处理得挺迅速的,明日早朝我会和太后讲的。” “这都是臣的本分,”府尹倒是谦虚,他往荣真身后一看,又瞧见了杨槿。 这丞相大人和荣国公不和是全京城都心知肚明的事,怎么这丞相的独子又会和荣国公混在一起呢? 但这些事不是他一个小小地府尹要考虑的,他连忙道,“公爷,是否要派一队官兵护送您回府啊?” 荣真本来就有这个意思,点了下头,心里又叹了句这个京州府尹不是个简单任务。 府尹招了招手,便有四人在前面开路,四人在后面跟随,护着荣真他们走在路上。 荣真和杨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时候总要显得沉着冷静点,都没办法守在木樨身边。 江玉簪便一手拉着彤儿,一手拉着木樨,三个人抱成团。 杨槿走快几步,追上荣真,两人并着肩,小声问道,“你猜这事情是真的不小心,还是人为的?” “不管是哪一种,这都不是一件小事,”荣真严肃道,“死了两个人,刚才看还伤了不少,明□□廷上有的看了。” “这也太大胆了吧,在京城里做这种事,”杨槿叹了一句,“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现在朝廷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有胆子在京城里闹事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更何况你怎么就突然排除了意外这种情况了呢?”荣真回过头,有些好奇地看着杨槿。 杨槿心一虚,但很快镇定下来,“我只是觉得人为的可能性比较大啊。” 荣真却点了点头,“反正现在说意外也不会有几个人信的,这件事绝对不会轻易结束的,很可能……” 这只是一场变革的开始。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荣真一到府里,先进了书房。 江玉簪带着木樨和彤儿去了趟饭厅,给他俩一人倒了杯酒,便要他们各自休息了。 杨槿推开荣真书房,走到荣真桌前,看了看桌上的奏章,“我是不是也该拟一份?” “我看不必了,”荣真停下笔,“我这份也是备用的,如果明天京兆府尹没有提到咱们俩,根本就不需要。” “也是,你比我官衔高,你也能把我包括进去,”杨槿伸个懒腰,“你家还有没有客房,我借住一晚上,这天我可不敢回家了。” “那刚才叫人送你你不回去,”荣真无奈。 “天啊,万一那些官兵里就有刺客怎么办,我这么大的本事,要是死在他们手上可不是天妒英才了?” 荣真皱起鼻子,嫌弃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骄傲的人,你屁股后面要是长个尾巴,恐怕成天都是翘着的吧。” 杨槿竟然还想了想,“拉屎的时候怕不一定翘着。” “你!”荣真实在拿杨槿没辙,不再与他争辩,站起身来,去吩咐管家给杨槿准备出一间房来。 杨槿连忙跟着管家走了,把荣真留在书房里。 荣真坐回到位子上,心里千头万绪拧成一结,他一边继续写奏章,一边琢磨,他知道的,朝廷里最重要的两股势力,一个是太后控制的禁军,另一个便是平南王爷控制的南地军队。 太后总不会在自己地盘上闹事,而平南王爷正是低调筹划的时候,也不会整出这种高调的事情,更何况他如果有什么行动,第一时间也会通知自己。 这太复杂了。 荣真想起那个陌生的寄信人,觉得不安起来,在他不知道的暗处,究竟还有什么人虎视眈眈这大楚的江山。 他一阵烦躁,把管家刚刚送进来的安神茶一饮而尽,也不再写奏章,站起身,朝着木樨的房间走了过去。 荣真推开门的时候,看木樨已经躺在床上了,呼吸深沉,应该是睡着了。 他悄悄地坐到木樨的身边,生怕自己的不经意的动作打扰到木樨的好眠。 这一晚上,他自己都有点震惊,更别提木樨了。 荣真这些年虽然明里暗里做了不少事,但也从没这么直观地见过血,他直觉这次太不同,不管是哪一方的人动的手,他都要保住自己的位置,更要护住木樨。 他盯着木樨的微微颤抖的睫毛,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一直不让木樨接触外界,把他的心思变得如此单纯是件好事还是坏事,但既然已经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20 这样了,只能这么过下去了。 木樨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恰好是他受了伤的那只,别人已经帮他重新包扎了下,但那棉布白的晃眼,让荣真眼睛颤抖。 他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如果这不是被偶然划伤的,而是故意…… 想到这,荣真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要离开。 刚一打开门,就对上了杨槿那双大眼。 荣真惊道,“你在这干什么?!” 杨槿赶紧把食指放在唇上,低声道,“你这么大嗓门吵到木樨怎么办?” 荣真这才意识到,迈出木樨的门槛,帮他合上门,拽着杨槿的手把他拉到小院里。 杨槿手里还抱着一沓厚被褥,被连拖带拽地直抱怨,“祖宗,你轻点行吗?” “你不是睡觉去了吗?” “你知道你们管家给我安排的哪吗?”杨槿想起这个就很有怨气,“你们家西院!以前不是有个夫人吊死在那吗!?” “那这整个荣国府都死过人呢!”荣真跟看待怪物似的嫌弃着杨槿。 杨槿气得跳脚,“你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荣真无奈,“那你干什么非找木樨一起睡?” “我不是觉着木樨今天见到那些,晚上肯定害怕嘛,我就陪陪他。” 荣真偏着头,一副“你骗谁”的样子,“你认真的。” “那我总不能找玉簪姐姐睡吧!” 荣真实在没办法,拉着杨槿的肩膀,把他转了个身,对着自己屋,“走走走,你跟我睡。” “哎呀,我上次把你弄得病了,还不好意思呢,”杨槿很是为难,一边扯着脖子看木樨那屋,一边被荣真推着往荣真的屋里走。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我睡床。” 荣真走到屏风后面开始脱衣服,留杨槿在外面铺被褥。 杨槿动作十分熟练,“你记着么,小时候我就睡地板,你们俩一个太子,一个病秧子,都不能睡地板,就让我睡地板,”杨槿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气,“那可是我自己家!” “木樨不是陪你吗?”荣真从屏风后面懒洋洋道。 “是了,那时候我就觉得木樨最好,”杨槿感叹了下,他突然想到,“你说,李桓他真的死了吗?” 荣真的动作一僵,“我们不是说不再提他吗?” “对不住,”杨槿又长叹了口气,“既然他死了,为什么从没来梦里找过我呢。” 荣真不想被这气氛感染,从屏风里走出来,踹了杨槿一脚,“换衣服去。” 杨槿向后一躲,闪过荣真这一招,快速跑进了屏风中。 “荣真,你说如果朝中真要大变,你要站在哪头?” “你担心我干什么?”荣真有些累了,眼睛微睁微闭。 “我这不权衡一下,好看看自己选哪头。” “你个七品官,选哪头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诶你!”杨槿从屏风里走出来,插着腰,很是不满意地瞪着荣真。 荣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闷声道,“真要发生什么事,你也不用怕,我保你。” 杨槿一愣,嘴角因为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感动儿颤抖着,“你也太够哥们了吧。”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李桓,不能再失去你了。”荣真又道。 杨槿这回忍不住了,“荣真,说真的,我要是个女人……” “我没兴趣娶你,睡吧。”荣真估计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肉麻,连忙打断了杨槿。 杨槿钻进地上的被褥,心里还琢磨着荣真那话。 直到荣真把床上的一个枕头扔到他的肚皮上,他才停了对荣真的念想。 “把蜡烛熄了去!”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杨槿在地上打了个滚,直接转到荣真的床边,手搭上去摸索了半天。 荣真早就不见了。 他有点失落的坐起身来,头发鸟巢一样的堆在脑袋上,眼睛瞪着荣真那已经整理好了的床铺。 他忽然一低下头,半个身子都倒在荣真的床上,用尽所有力气做了个深吸气。 然后胡乱抓了抓床单,终于醒了。 他没和外面的人说,自然也没人进来伺候。 和荣家不同,杨家并没有那么多主仆之差,两方就是互相帮助的关系,主人们能自己做到的事情很少会麻烦别人。 也就是别家的小丫头还会伺候下杨槿,换了他们自己家的,估计直接把衣服扔到自己脸上,就忙别的去了。 杨槿一边笑着想,一边走到荣真屋里的镜子前面,对着镜子开始给自己扎头发。 荣真用的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包括这个散着檀香味道的木梳,杨槿用梳子划过自己的头发,那木齿刮过头皮的感觉很舒服,还有种微热的感觉,荣真可真是挺会享受的。 杨槿给自己别好冠,对着镜子臭美了几下才站起来。 他一推开门就笑了,木樨正坐在院里,怀里抱着只肥猫,黑底白花,彤儿站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用手指碰猫的胡须。 那猫一点也不怕人,自在地任他们折腾。 “这是什么时候养的啊?”杨槿走出门,抖着肩膀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走到木樨身边,还朝彤儿笑了下。 彤儿马上低下了头,支吾道,“杨公子好。” “早啊,”杨槿抿着嘴,移步到木樨眼前,抬了下下巴,“荣真呢?” 木樨抱着猫,腾不出手回答他,便看看彤儿。 彤儿马上反应过来,“公爷上朝去了。” 杨槿点了下头,眯了下眼,“那现在什么时候了?” “巳时了。” “什么!?”杨槿惊得后退了一步,“我岂不是晚了时辰!?” 木樨一开始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忽又想到杨槿现在在户部当差,禁不住笑了起来,怪不得荣真早上嘱咐自己,千万不要叫杨槿,一定让他睡到自然醒呢。 杨槿根本没闲功夫问他,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挥手,“木樨,回头见!” 木樨捧起小钱的爪子,朝着杨槿的背影挥了挥。 杨槿那边紧张,他爹这里也是严肃的很。 杨贤全程板着脸,听着京州府尹向皇上上报昨日的伤亡。 荣真也静静听着,顺便打量起这个京州府尹来,他上朝前简单了解了下这人,姓苏,单名堂,做府尹已经三年了,愣是一点升迁都没,吏部尚书说他踏实肯干,可能只是没有找到晋升的机会而已。 那眼前不就有一个嘛? 京州府尹把手中的奏章念完,递给了随侍在皇上身边的那位公公,那位公公又把奏章交给皇上,皇上阅后再交给珠帘后面的太后。 一整个流程走下来,荣真都觉得自己站得累了。 “荣国公,这个事情你怎么看啊?”太后出声问。 荣真上前一步,“臣觉得苏大人的猜测非常有可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21 能,如果真是有乱党故意在京中闹事,那必须彻查一番。” “如何彻查?” “这是京城发生的事,当然要交给京州府尹查了。” “等一下,”果不其然,只要是荣真的提议,杨贤都不会同意,“臣认为,此次事件如果是人为,那必然不能当做一般的事件,臣认为,京州府虽然熟悉京城,但是办的都是小事小情,涉及到人命的大事还是让刑部来吧。” “嗯,”太后略作沉吟,又问,“皇上觉得呢?” 小皇帝咽了下口水,权衡再三,“朕也认为要刑部来查比较合适。” 但他的话并不是最终的决定,问题最后还是会抛到荣真的脑袋顶上,太后吸了口气,“荣国公,你呢?” 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汇聚到了荣真的身上,荣真只得清了下嗓子:“臣以为,丞相大人说的对。” “嗯?”杨贤下一句话都准备好了,没想到荣真却来了这么一句,直接愣住了。 “那便让刑部负责吧,”太后令道,“但安抚民心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京州府。” 刑部尚书和京州府尹俩人一同领旨,跪了下去。 荣真低着头,袖子里还藏着他预备上的奏章,不过这京州府尹确实是会做事,昨天看到他和杨槿的事竟然只字未提。 但这让荣真更加怀疑了,他隐着没说的话还有多少? 荣真却没想,他怀疑着别人的时候,上位的两人同时也在怀疑着他。 他们母子俩虽都看着荣真,但心里的想法却可能是天差地别。 一声“退朝”,终于解脱了所有人。 杨贤像是不可相信似的,临走时多看了荣真几眼,荣真发现了,却对他笑笑,摆出了个请的手势,让他这位老师先走。 他还在等人。 苏堂的官职最低,所以走在所有人的最后面,这是他第一次上朝,确实,他处理的确实一直是小事小情,一涉及到人命案,自有刑部的人从他手里调走案宗,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了。 他叹了口气,回过头看看已经关闭上了的正殿大门,心想着自己总算进来过一次了。 “苏大人,”荣真看到苏堂走过来,横跨了一步,正拦在他身前。 苏堂一愣,连忙拱起手来给荣真行礼,“荣国……” “诶,不必,”荣真扶着他的手,没等他那个礼行下去,“你下了朝可还有事忙?” 苏堂还要回衙门当差,他笑笑,“没事的。” “这便好,”荣真也回了他一个笑容,“我今天也没乘轿来,不如一同走几步,我知道路上有家不错的茶馆。” 苏堂的眼忽然就亮了。 荣真熟悉这目光,这种对权力渴望的目光,让他也激动起来。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荣真带苏堂来的这间茶馆也是荣家的产业之一。 这间茶馆妙就妙在处在这闹市之中却分外地清净。 刚进门的时候苏堂还没看出这里与其他的茶馆有何不同,直到荣真领着他直接从后门出了去,他才吃了一惊。 这茶馆的后面是一片竹林,掩着一条石径小路,荣真带着他左绕右晃,看到了另一片天地。 苏堂无法相信,这仙境一般的地方竟然就建在京城最繁忙的一条街上,这可真是达到了附庸风雅的最高境界了。 他们眼前是一件竹子搭的小房间,装修及其精简,只挂了一幅前朝大家画的墨竹,再有一桌两椅而已。 荣真抬手,“苏大人请。” 苏堂朝荣真点了下头,“谢谢公爷,”他便随着荣真进了那竹房子。 他们刚一落座,就有盘着两个发髻的小童走了进来,也不说话,奉上一壶清茶,摆上两个小杯就离开了。 苏堂道,“公爷是从哪寻得的这雅地啊?” “缘分吧,”荣真笑了一下。 荣真勾起茶壶的把,往苏堂的小杯里斟茶,“大人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常来,前面的小厮见我带你来过,会记得你的。” “这,”苏堂抿着嘴,“在下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官,恐怕一个月的俸禄都抵不上这一壶茶水。” “苏大人这话就说的见外了,”荣真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水,两指捏着茶杯边缘,“我既然邀请了大人来喝茶,以后也当我付茶费啊,大人尽管来便是。” 苏堂用食指指节碰了下鼻尖,有些局促,“公爷,您找在下恐怕不只是为了喝茶吧。” “对,”荣真大大方方地承认,“在朝上我不好问,但现在还请大人明示,你为何觉得昨天晚上的事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苏堂轻轻笑了下,松了口气,“昨日公爷和杨大人走后,我又去寻了几个参与这次活动的人,挨个问了一回。” “按他们的说法,每辆花车上都配了烟火,他们原本是打算一起燃放的。既然每个车里所载的□□数量都是一样的,那没理由只有那一辆着火。” “兴许是有人不小心呢?”荣真问。 “这点我也想到了,当时不是有两个死者吗,我问过了,他们是外省的人,刚到京城,想要打份短工。而且他们这份差事原本就是看好烟火,并没有什么难度。”苏堂接着说,“在下不仅觉得这整件事是人为的,微臣还认为就是这两个死者纵火。” “有点道理,”荣真点头,这两个人离着火点最近,纵火的嫌疑也最大,他勾起嘴唇,“你是说这两个人想自尽,还特意跑到个人口集中的场合?” “不,在下觉得他们应该不是主动要这么做的,背后定有主使的人。” 荣真看苏堂分析的很在点子上,觉得自己的眼光果然没有错,又问,“那大人觉得会是谁呢?” “这……”苏堂却也很有分寸,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抿着嘴唇笑了一下,“公爷都不知道,在下又怎么会清楚。” 荣真点头,话里有话,“是啊,大人也只得不清楚了。” 苏堂听得出荣真话里的贬义,但依旧不形于色,“公爷可还有旁的事?” “大人为什么总是这么谨慎,难道我就不能和大人闲聊几句家常吗?”荣真拿起茶杯,在鼻子前嗅了下,“京州府尹虽然是个小官,但是作用极大,能做到这个位置上肯定不是寻常人,大人是科举考上来的,还是祖上蒙荫啊?” “不才是三年前的进士,名次很低,公爷兴许也没关注过。”苏堂答。 “但大人当官做事可比那当状元的强多了。”荣真这时候还不忘嘲讽一下杨槿,他又想到件事,“昨夜你看见我和杨槿,为何今日只字未提?” “太后只要我汇报死伤情况,并未问过臣昨晚见过什么人,何况昨晚那样热闹,混在其中的达官贵人多了,臣总不能一一点名吧。” 荣真更喜欢苏堂这个人了,他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22 的手指点点桌子,“既然说是带大人来品茶的,大人如果不喝一杯岂不是辜负了此行的目的。” 苏堂这才端起茶杯,先前他光顾着应付荣真,没放心思在这清茶上,等现在一闻,才发现这茶正是他在自己府里常喝的那一种龙井。 他怔住,他刚才卖弄了半天,荣真却是早就已经摸透了自己的所有底细。 他抬起眼,看荣真正盯着自己笑,心里更加不安,他有些后悔自己没多加考虑就来赴了这个局,他面前的可不只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国公啊。 苏堂把茶一饮而尽,低着头,“谢谢公爷招待,在下忽然想起京州府中尚有差事要做。” “我明白的,”荣真站起身来,苏堂也跟着赶紧站起来,荣真走在前头,慢慢悠悠,“这龙井茶虽然不错,但是还希望大人有机会来尝尝我藏的一种红茶。” “好。”苏堂刚才的神气劲也丢了大半,唯唯诺诺地点头。 荣真又和他聊了些无关的话,待他俩走出大门,刚好看见刑部尚书走了进来。 刑部尚书看到荣真和苏堂站在一起,略微迟疑了下,朝荣真作揖,“公爷。” 苏堂连忙拱起手,“尚书大人。” 刑部尚书眯着眼,“没想到两位竟是好友?” “大人想得太多了,我和苏大人不过是偶遇,一同喝了个茶而已。”荣真从容,看向苏堂,“你说是不是啊,苏大人。” “是。”苏堂知道这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没办法解释了,刑部尚书这眼神,分明已是认定他也是荣国公一派的,还是个官职卑微的。 果然,刑部尚书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大人还挺有雅兴,这茶馆可少见老老实实领俸禄的官员。” “那大人又是来做什么?”苏堂忽然反问。 他凌厉的眼神惊到了刑部尚书,震得对方清了下嗓子,“我来是为了,为了……” “不管为了什么,茶馆不就是喝茶的嘛,两位大人何必这么纠缠,”荣真倒做起和事佬来了,“我们各自去做各自的事罢。” “公爷说得对,”刑部尚书心虚,先走进了茶馆。 苏堂心里也不甚痛快,向荣真行了个礼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荣真抬眼,看看刑部尚书登上的二楼,唤来了个小厮。 “对不住,来迟了点,”刑部尚书先道歉,以他的身份如此客气,可想坐在他对面的人非龙即凤,“刚刚在下面碰到了荣国公和京州府尹,没想到他们已经勾结在一块了,但这也说明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但那人没有理他的意思,只是推开了窗子,盯着走在路上的荣真。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忘了设置时间了!这次要进小黑屋了…哭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荣真不急着回府,他和楚溪还有约。 “公爷,您和那个苏堂谈的怎样?”楚溪斟茶给荣真,“时间太紧,我也没来的急给您准备太多。” “可以了,那壶茶已经足够唬住他了,”荣真抻了下脖子,“他也是挺有趣的,你还知道点他什么?” 楚溪走到一张挨着床的矮桌边上,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全是关于苏堂的事,“这个人身份倒是很清白,家里以前出过进士,但后来子孙祚薄,便慢慢没落了,和朝中别的官员也没多交往,我想也是因此才一直没升迁过吧。” “可我们今天碰到了刑部尚书,他们俩应该早就认识吧。” 楚溪微微一笑,“说起来,他们俩确实有点交集,据说这个苏堂的爷爷年轻时于刑部尚书有恩,两家当时订了份娃娃亲,”楚溪把纸递给荣真,“可是这刑部尚书家的小姐是个多病多灾的娇花,刚嫁进苏堂家里,洞房都没过,小姐就归了黄泉。” “还有这样的事?”荣真摇摇头,“怪不得他俩见面就跟仇人似的,有这位尚书大人压着,怪不得苏堂升不上来。” “这说来两家估计都觉得委屈,”楚溪叹气,“尚书大人想用婚事冲喜,没想到害了小姐,苏堂想着成家立业,却直接背上了个克妻的名声。” 荣真觉得这事听着是有点可笑,但也很无可奈何,他看了纸上的字,“不过苏堂那个人很会审时度势,是个可用之人。” “既然公爷觉得他有用,那我就再替公爷探探他。” “好,”荣真放心楚溪办事,喝了口茶,想起来,“昨天晚上你也在街上,没吓着吧?” 楚溪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荣真竟想着自己,有些受宠若惊,“昨晚,我逛得累了,回来的早,正好错过。” “那便好,”荣真笑了下,“你不知道,昨天杨槿吓成什么样子,说梦话的时候都在喊救命。” 楚溪眨眨眼,“您还能听见槿公子说梦话呢?” “他和我睡一屋,我怎么能听不见,”荣真想起来就觉得脑袋里嗡嗡地疼,“吵得我。” 楚溪垂下眼,附和,“以前您就总嫌槿公子吵。” “可不是,”荣真站起身来,“你忙你的吧,我早上起来的赶,还没细问问木樨,他昨天反正是被吓到了。” 楚溪连忙站起来,“明白了,我送送公爷?” “不必了。”荣真自己推开门就离开了。 等荣真的身影远到看不清了,楚溪才用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痛苦地喘不过气来。 原本还担心着木樨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但一进院子荣真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江玉簪和木樨俩人一人搬了个躺椅,并排躺在一块,俩人中间摆了个小桌,里面盛着冰糖水。 彤儿站在他俩的身后,一转头,正瞧见荣真,连忙低下身子就要行礼。 荣真把手指抵在嘴唇前,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轻着步子走到他们俩跟前。 这两个人实在太舒服了,谁都没注意到身后早换了人。 木樨的肚子上趴着小钱,也睡得自在,还打了个哈欠。 也许是传染,木樨也张大嘴,眯起了眼,再睁开时眼角湿润润的。 江玉簪眼皮微睁,也跟着来了一个。 他们仨就这样,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彤儿看着想笑,又碍于荣真在,只得咬紧了牙,硬憋着。 荣真也没耐心等他们俩发现自己,直接把手里的糖袋子扔到了木樨的身上,“你们俩心思很闲啊,还躺在这晒太阳?” 小钱被糖袋子吓了一跳,“嗖”一下从木樨身上跳了下来,蹿出去老远。 “木樨跟我说,多晒晒太阳,能活得久一点,”江玉簪慢悠悠地开口,“我觉得挺有用的。” 木樨捧起糖袋子,从里面取了颗糖粒,含在嘴里,表情更加放松,深吸了口气,这日子过得太美满了。 江玉簪看木樨那么自在,赶忙伸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23 出手,从袋子里也拿了颗糖。 “别吃了,”荣真一手拍掉江玉簪手里的糖,“你们还吃不吃午饭了?” 这可是人生大事,木樨瞬间就精神了起来,蹦着就从躺椅上站起身,跟在荣真的身后。 江玉簪看看地上的糖,又看看那两个并排走在去饭厅路上的人,心里气得不行,瞧不起她这个寡妇怎么的? 她也扭扭身子,拽着彤儿的手,跟在他们俩的后面小声地抱怨。 彤儿抿着嘴笑,早就习惯了她这个常常碎碎念的主子。 家里的下人多了之后,菜式也丰富了许多,木樨每看到一样菜,眼睛就要睁大一分。 荣真喜欢看他这样,一样一样地把菜夹到他碗里。 江玉簪看木樨那堆成小山的碗,就叹了口气,羡慕得不行,“木樨,你要是个女孩,以后可一定要嫁给真儿,再找不到对你这么好的人了。” 荣真一愣,嘶了口气,瞟了江玉簪一眼,怪她乱说话,又偷偷去瞄木樨的反应。 木樨倒没怎样在意,笑了笑。 荣真心里略有失落,自己给自己解了围,“怎么最近都要嫁给我,昨天晚上杨槿也说当个女孩也要嫁给我。” “哈哈,”江玉簪想到杨槿说这种话的样子一定很好笑,“那个鬼灵精,我听说今天他起得晚了,没受什么罚吧。” “能有什么罚,他在户部已经生不如死了,能排挤他的手段早就全上了,”荣真哼了一声,“但是怎么也把他赶不回刑部去。” 江玉簪有点心疼杨槿,“你也是的,就不能管束一下手下人吗?” “他自己愿意去受那份苦,”荣真摇摇头,“不过让他吃点苦不也没什么嘛,他这辈子顺当的不像样。” “你这就是嫉妒,”江玉簪这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了,马上用一种抱歉的眼光看向荣真。 索性荣真并没放在心上,“谁能不嫉妒他。” 江玉簪松了口气,大家又和和气气地吃起东西来。 “公爷,”陈展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便走到荣真边上,贴在荣真耳边,低声道,“悦然茶馆那边送来了封信,我放在您书房了。” “好。”荣真点了下头,“我就过去。”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荣真放下碗筷,又看看木樨,“你待会去做什么?” 木樨比划,“去外面喂猫。” 荣真“嗯”了一声,又嘱咐道,“最近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危险。” 木樨点头。 “我下午要去宫里,”江玉簪知道荣真也不会问自己,赶紧先说,“你有什么要我带到的话吗?” “没有,”荣真想想,“你看见什么说什么就好。” 江玉簪撇撇嘴,她这细作当的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荣真回了书房,便坐到书桌边上,刚要拆开陈展递来的信,心里忽然有一阵慌乱,抬起头来,“以后木樨无论去哪,都派两个人跟着,别露面,偷偷跟着就行。” “知道了,”陈展弯着腰点头,他的脖子后面有一大片烧伤的痕迹,藏在垂下来的头发里。 荣真吩咐过了,才开始看手里的信。 他就料想刑部尚书见的不是个轻易人物,但一下子看到那人的名字还是愣了下,原先他只以为这人只是试探自己,没想到现在要动真格的了。 不过朝堂上越混乱,对他越是好事,他把信折起来,在重叠的边缘捏了一下。 “我写封信,你叫人带给楚溪,再拨些人供他驱使。”荣真铺开纸,执起笔,“另外,叫各家店都盯住了,再有他出现,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陈展点头,“是,我料想着他们这次在茶馆看见了公爷,下次也要换地方。” “嗯,还好荣家没有一间产业写的我的名字,”荣真一边写信,一边同陈展说话,“他终究是身份尊贵,没人敢和他在街头巷尾碰面,这京城里半数多的高级店铺又都有咱们的线人,他虽有那个心,但根基不稳,我们还能控制的住。” 陈展又点头,“我明白了……” “荣真!”一声大喝从外面传进来,随着进来的还有怒气冲冲的杨槿,“你这不是成心的吗?!” 荣真吓了一跳,心里决定一定要把杨槿这个不爱敲门的毛病给改了。 他把手底下的纸翻了个面,用手盖着,不满道,“怎么了?” “你让我迟了整一个时辰,你那个侍郎熊群,真的是,让我站在户部衙门外面,见个人就给他们发户部今年收税的标准,整整五百多张,”杨槿气不打一处来,也没管站在一旁的陈展,一屁股就坐在荣真对面,“我好歹也是个状元,当年打过马巡过街的,京城百姓谁不晓得我多风光,这可好,才过几个月!” “那也是……” “我连衙差都不如!” 荣真原以为杨槿说完,想安慰几句,却没想到杨槿是真委屈,一通苦水泼不尽,从刚进户部开始受的排挤,到今天的事一件件细数,连不关己事的陈展听了都有些唏嘘。 这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啊,那样骄纵的脾气忍了这么些天实在不易。 荣真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其实他也都清楚,甚至略带纵容,他本就不想让杨槿待在户部,埋没了他的才气不说,还招惹上许多官场上无法避免的贪腐气息。 “我现在就拟奏章,把你调走。”荣真正好有机会把刚才的信折了起来。 “等一下,”杨槿的怒气还没消,手直接拍在了荣真的桌子上,“你要把我调打哪里?” “三院六部,你喜欢哪我调你到哪,”荣真抬头,平静地看着杨槿,“不想被别人管束,我就直接到吏部那里提一句,提你三品,本来你也的资历也是够的,加上应对南疆灾害有功。” 杨槿心里一震,他明白荣真不是为了哄他而随便说说,凭他在朝中的影响力,他真的可以做到。 而且这是只有荣真能做出来的事。 杨槿总算收敛了下,咳了一声,手也放回身子侧边,“你真可以给我调到喜欢的地方?” “嗯,”荣真又叹了口气,“你在户部被这样捉弄,大半也都是我的错,”他磕了两下笔管,“秘书监怎么样,人都好相处。” “当然好相处,他们那些都一脚踏进棺材板了,还能为难谁?” “那都察院呢?”荣真又提议,“不用像御史院一样,专招惹官大的,京外的官又都上赶着巴结,是个肥差。” 杨槿抬头,想了想,还是不大满意,“不好,都察院办差的衙门离我家太远,来回的时辰太长。” 荣真抿起嘴,认真地帮杨槿想个下家。 陈展看他俩这样,摇摇头,这果然是只有他们这样的贵人才会烦恼的事情。 “有了,”杨槿灵机一动,但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24 他很快沉淀下情绪,重又确认一遍,“是不是我想做什么你都会帮我?” “说吧。” 杨槿嘴角弯起来,“那我便做你的书记官好了。” 荣真眼睛眨了一眨,显是没法相信,“你可想明白了,书记官是个从七品,比你现在的还要差,就和县衙门里的师爷差不多。” “没错,”杨槿伸出食指,在半空中晃晃,“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明降实升,虽然我的官职降了,但是,我就直属你一个人管了,那些侍郎主簿的根本不能碰我,而且递给你的文书都得经过我,没准他们还得巴结我呢。” 荣真挑眉,“你真愿意?” “愿意啊!”杨槿激动起来,“我就要看着熊群对我点头哈腰的,不然我调到哪心里都不舒服。” “你怎么就跟小孩子一样,和他置什么气?” “你不知道,他成天就一副我和荣国公最熟,荣国公最信任我的样子,给他点个鞭炮他都能飞到天上去。”杨槿想到这嘴都撅起来了,“我和他的荣国公可是睡一个屋子的交情呢,哼!” 荣真看他这副得意劲,也哭笑不得,“行,你喜欢就成,”荣真放下笔,“那也就不用拟文书了,我到时候去户部说一声吧。” “好嘞!”杨槿笑起来。 静了一会儿,荣真终于忍不住,“你怎么还不走?”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杨槿左右看看,一副莫名的样子,“我为什么要走啊?” “你不就为了刚才的事来了吗,”荣真含着笑意看他,“我现在也帮你做成了,你还留在我这做什么?” 杨槿翘起只腿,搭在另一只的膝盖上,这架势真看不出来是个名门公子,“我现在既然是你的书记官了,当然要和你一起办公了。” 荣真怔愣之际,杨槿已经转向了陈展,“陈展,公爷有什么事我伺候着,你下去吧。” “嗯?”陈展也是没有反应过来杨槿的意思,疑惑地看着荣真,“公爷,这……” 荣真扶着额头,“槿公子,我今天真没功夫陪你玩,不然你去找木樨吧,他在外面喂猫呢,”荣真指指门,“出去的时候带上门。” 杨槿偏偏不顺荣真的意,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的人啊,你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担着,”说罢拍拍自己的胸口,“咱们俩是真兄弟!” 荣真不知道他今天演的哪出戏文,无奈地朝陈展抬抬下巴,“算了,你先下去吧。” 陈展低了下头,退了出去。 “你满意了?”荣真看着朝自己嬉皮笑脸的杨槿。 杨槿眯起眼,学着酒馆里揽客小二的模样,故意讨好荣真,走到荣真的桌子一边站定,看着摞在上面的文书,“大人,我们从哪开始看?” 荣真摇摇头,拿他完全没有办法,“你挑吧。” “好嘞!” 陈展从荣真的书房里走出来,手里已经握着刚刚荣真偷偷递到自己手里的信了,为了保险,他还是决定去走一趟。 身后有人小步跟上的声音,陈展吓了一跳,往后一瞧,是抱着几个大碗的木樨。 木樨腾不出手,不能和陈展说话,只得笑了下。 陈真走到他身边,帮他拿了两个碗,又说道,“以后这事找别人帮你也行啊。” 木樨摇摇头,家里下人来了这么多,他原本的活都被人抢走了,再连喂猫的事也被人代劳,他就彻底没事干了,还不成了废人。 陈展大概也明白木樨的意思,没再说话,帮着木樨把碗都放在府门口,就直奔着樱雪楼的方向去了。 木樨低着身子摆碗。 “请问。” 木樨顺着声音的来处抬起头,此时他对面的人逆着光,面目根本看不清,只感觉和自己的体量相当,木樨眯起眼,好奇地瞧着。 那人刚要接着说话,忽然从墙上跳出一群野猫,正落在两人中间。 这锦衣少年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险些站不稳。 木樨连忙伸出只手去扶,却只摸到了他的袖子一边,连带着自己也没站住,跟着往后跌。 “呀,”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了个圆脸的男人,从后面扶着了他们俩,他声音尖细,听在人耳里很难受。 锦衣少年被他扶着,又腾出只手去扶木樨,“你没事吧?” 木樨摇摇头,站定了,又摆了摆手。 “荣国公在吗?”锦衣少年问。 木樨点头。 “你这小厮,怎么只动身子不回话,知道你眼前站的谁吗?” 木樨被他扰人的声音刺激得低下头,连身子都不想动了。 “放肆,我说没说过,在外面不要表露我的身份,”锦衣少年瞪了一眼那中年,又和缓下语气,对木樨道,“你便是木樨吧?” 木樨听他知道自己,抬起头,眨眨眼。 “我以前见过你的,”少年也不用木樨表达,便猜出他的意思,“荣国公在的话,能领我去见他吗?” 木樨看他面目和善,还分外地熟悉,便点点头,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少年便跟在他的身后。 “木樨又去喂猫了,我还有个好玩的给他看呢,”江玉簪拖着彤儿往门外走,正好跟木樨和那位少年撞了个照面。 江玉簪可认的出来这位,腿抖了几下就跪下了,“皇上。” 木樨听她这么说,吓了一跳,也跟着跪下,他问不了安,只能把头压得低低的。 李韫笑了一下,走过去搀江玉簪,“玉簪姐姐何必这么见外,朕本次是微服私访,你这么一闹,所有人都该知道朕来过了。” “啊,”江玉簪怪自己没考虑周到,“我以为皇上你……皇上,您来荣国府做什么啊?” “宫里实在太闲了,便出来转转。” 江玉簪当然知道李韫为什么这么闲,但也没办法,她待会可就是要去见太后的,“我先带您去找荣真?” “好,”李韫应了一声,又看到木樨还跪在原地,便叹了口气,“你也要朕搀你才起来吗?” 木樨不敢,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受惊了小鹿一样。 其实他心里怨着,生怕刚才对李韫的态度哪里有问题,连累到荣真。 但是李韫却没想那么多,对木樨笑了一下,“不如你去帮我和荣国公上点茶水。” 李韫这种态度撅不是对一般下人的态度,分明是清楚木樨的身份的,江玉簪心里打起鼓来,她不是个很有谋略的人,但是皇上这么了解荣家上下,可不是件好事。 江玉簪朝彤儿使了个眼色,叫彤儿立即去叫荣真出来。 彤儿跑得飞快,连着敲了好几下门。 “什么事?”杨槿开门,探出了个头来。 彤儿一愣,“杨公子?” “嗯?”杨槿看她的表情很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25 奇怪,便走出来,正瞧见江玉簪和李韫走过来。 他现在可没处躲,只能硬着头皮,跪了下身,“参见皇上。” 正伏在案上写东西的荣真停住了笔,真是说谁谁就到。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荣真从容合上手里的文书,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出书房,撩开衣服下摆,跪了下来,“参见皇上。” “平身,”李韫温和道。 “我本意只是出来玩玩,要你们这么一弄倒显得十分认真起来。”李韫又说,“而且我也没想到能见着这么多人。” 杨槿知道说的是自己,站起来之后,拱下手,“微臣只是,只是来给荣国公送文书的,马上就要离开。” “那不是书记官该做的事吗,怎么又劳动你?” “嗯,”杨槿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嘴欠,低着头说,“微臣刚刚被调任了书记官。” “怎么这样,你犯了什么错,要降一级?”李韫好奇。 “这……”杨槿愈加为难,偷偷瞄了荣真一眼。 “这样的,并非杨大人犯了错,而是他能力出众,臣预备着调他到身边工作,没有合适的官衔,只能勉强降一级。” 杨槿松了口气,朝荣真抛了个媚眼,可惜荣真理都没理。 “那岂不是委屈了杨槿?” “不委屈不委屈,”杨槿连忙摆手,“臣就是想借着机会好好锻炼一下自己呢。” “那你们今天是在一同处理差事了?”李韫又问。 “是。”杨槿和荣真一同恭恭敬敬地答。 虽然他俩从小和李桓混在一起,但对李桓这个弟弟却不是很熟悉。李桓是长子,也是太后所出,但是和太后的关系却并不亲近。 太后当年还是妃子的时候生下了李桓,但是当时的皇后无所出,便以贵妃之位相交换,把这孩子过继到了自己膝下。 而太后是个极为绝情的人,过继给皇后之后,只当自己从未生过这孩子,一直没有踏过东宫一步,也不让李桓踏进自己的宫中半步。 而后李韫出生,也是被太后生硬地隔绝了自己长兄,更别提和杨槿他们接触了。 荣真他们幼时对这个小皇子的印象基本没有,不过这样也好,这份疏离感也让他们的君臣关系更加和谐。 “朕也没事,便和你们一同看看吧。” 荣真和杨槿都是一愣,谁都没想到李韫来这么一句,两个人拒绝也不是,彼此看了一眼,又一同答,“好。” 江玉簪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自己该到后宫里去见太后了,荣真刚要自己按着看见了的说,今天看见了皇帝又该不该说? 荣真瞟她一眼,已看出她心中慌张,便摇了摇头。 江玉簪明白过来,弯下身子福了一礼,“皇上,我还有些事去做,便不打扰您了。” “嗯,”李韫点头,又道,“若你是进宫,千万别和母后提到我,我瞒着她出来的。” 江玉簪没想到李韫竟然知道自己的目的,吃了一惊,低下头,勉强笑道,“民女知道。” 她临走时候又不安地看了荣真一眼,后者面无表情,可能也为皇上这态度奇怪。 不过荣真很快就调整过来,道,“皇上,我吩咐下人准备茶点吧。” “不必了,”李韫挥挥手,“我刚叫木樨为咱们准备茶了,”他看荣真忽然紧缩的瞳孔,有点得意,“进去吧。” 杨槿预备着把李韫请上正位,李韫却摇摇头,“不必了,我就坐在一边,看你和荣国公办公就好。” 杨槿眼珠子转了转,实在没有能应付的话,只能答一句好,又坐回到自己刚刚的位置上。 荣真坐在他对面,两人俱是为难的表情,互相一看,都觉得有点好笑。 木樨这时候也进了屋,手里端着两份茶点,一壶茶水。他伺候过的皇室的人也就仅有李桓了,现在给李韫倒茶,手都有些抖。 李韫按着木樨的手,把他手里的茶壶拿了下来,递给一旁的张公公,“要他来吧。” 木樨小心翼翼点头,小步走到荣真的身后。 荣真垂下眼,看了下木樨的手,没来由的觉得心里不舒服。 杨槿一心都放在怎么应对李韫身上,翻开一本文书,正要交给荣真,又听李韫道,“那是讲的什么?” 杨槿“嗯?”了一声,连忙低下头,看看上面的文字。 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偏巧不巧拿了最不该看的一份,杨槿叹口气,回过身,“这是平南王府递来户部的,要朝廷再派钱粮救助南境灾民。” “还要再派钱粮?”李韫问。 荣真也没看那文书,具体情况平南王早让人传信给自己了,他照着答便好,“南境灾荒加重了,水灾之后接着大旱,现在已经是一团乱了。” “这样,”李韫垂眼想了想,“我们远在千里之外,根本不清楚南境的情况,一再派下钱粮也不是件事,监督这些钱花到了正地方才是重要的事情。” “皇上说得对。”杨槿点头。 “荣国公,你觉得呢?” 荣真愣了一愣,现在可不是朝堂上,太后不在,跟皇上对着干岂不是找死,便道,“是,皇上说的的确不错,以平南王的野心,拿户部的钱挪作别用也有可能。” “我相信我的那位表兄倒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哼,你可不知道他有多丧心病狂,荣真心里暗暗想,不禁觉得李韫这心眼实在善得可怜。 同父同母的李桓要知道有这样的事,派去刺杀平南王的刺客估计要按营算了。 “不过,确实要派人好好看看才是,总是听平南王府的上报,朕心里总是不安生。” “是,”荣真顺着李韫的意思走,要知道,这样的事很多,平南王那人软硬兼施,派过去的钦差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回来永远都是报喜不报忧,“皇上觉得派哪位大人合适呢?” “荣国公,你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李韫抬眼,笑着看荣真。 一旁的木樨眨了眨眼,他这一段话听得云里雾里,却唯独听明白了这句,这是不是意味着…… 他能出去玩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荣真可感受不到任何激动,他看着李韫,“皇上,派臣去似乎不大妥吧,毕竟户部事务繁杂,一刻都离不开人。” “你不是说户部侍郎熊群是个可造之材吗,你本次去南境,不就是给他一个磨炼的机会吗?”李韫应对从容,想来应该早有练过。 荣真一看这情况,只能搬来最后一道护身符,“不如先与太后商量下?” “荣国公是指朕连做这个决定的权力都没有吗?” 杨槿深感不妙,扔了只笔到身上,墨汁正落在他的白衣之上,他清了下嗓子,跪了下来,“臣有失仪容,还请皇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26 上许臣先退下整理。” “去吧,”李韫倒没怎么难为他,挥了挥手。 杨槿呼了口气,低着头赶紧走出了书房,又把门重新合上,在门外蹲下身子,耳朵贴着,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他这么一打岔,荣真和李韫之间的尴尬气氛也没了,荣真是个识时务的时候,清楚这时候再和小皇帝对着干下场可不一定好,马上答应,“臣明白了,皇上打算何时让臣启程。” “你一交接好户部的工作就准备走吧,”李韫令道,“不要拖太久。” “臣明白了。” 木樨知道这就是定下来了的意思,心里很是高兴,欣喜地看向李韫,却发现李韫也瞧着自己,连忙又低下了头。 李韫笑笑,又把目光收回来,“这样处理事情倒是比在宫里有效率多了,看来我是应该多访访你们这些大臣啊。” “皇上英明。”荣真皮笑肉不笑,他猜不透李韫的心思,有些恼怒,又见李韫对木樨态度暧昧,更添了三分火气,但碍于身份又根本无法纾解。 李韫看自己赢下一局,放了下心来,从木樨刚端过来的茶点里挑了一样,含进嘴里,甜而不腻,糯而不黏,“这茶点味道不错,不比御膳房里的差啊。” “皇上既然喜欢,我便让厨房里的人多做一点,给皇上送进宫里去。” “不用这样麻烦了,”李韫道,“直接把厨子送到宫里好了,朕想吃的时候他就能准备出来了。” 荣真一愣,“臣明白了。” 这便是至尊的权力了,他想要你的东西,你除了给他没任何选择。 荣真心里又是一阵打鼓,他看看木樨,咳了一声,“还不去厨房宣了这个旨?” 木樨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先往后退,临到门口才转过身。 他一出门就看见杨槿躲在一侧,惊了一下。 杨槿朝他眨了下眼,指指门。 木樨会意,把门关了上,用手语问杨槿,“你在偷听吗?” “什么也听不见,”杨槿叹了口气,又扶着自己的胸口,“你这一出来,差点把我心脏吓出来。” 木樨指指手腕,笑道,“要不要帮你把把脉?” “别胡闹了,”杨槿搭着木樨的肩膀,顺着木樨去的方向走,“你这是去哪?” 荣真刚把木樨叫出去就又后悔了,他看着这李韫和太后相似的眉眼,胃里就一阵发酸,他真是疲于应对这对母子。 果不其然,清净之后,李韫问的话便是,“上次我让荣国公考虑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荣真低下头,“臣确实考虑了,但臣身份卑微,无力为皇上做什么?” “你身份卑微,”李韫忍不住笑,“你一个世袭的一品国公爷,除了皇室子弟,哪个身份还能比你贵重?” “和太后比,臣的身份不是卑微到地上了吗,臣的家族也卑微了到地上了,不然也不会被一夜除尽。” 荣真这话说得暧昧,虽没明示,却是李韫想要的答案,“没关系,朕也不会勉强你,你完全不用背叛太后,只需帮朕做几件事。” 荣真听着,他也除了听着没什么办法了,这母子俩一个脾气,绝对不给你任何选择的权力,□□到愚蠢。 “朕要你此次去南境,探明平南王的意图,如果他真有那个想法,便要立刻回报给朕,朕即刻就会派军剿灭他,不会再等。” 荣真皱起眉,“皇上靠什么剿灭他?” “禁军。” 荣真呼出口气,禁军首领是太后的表弟,娘家人,整个禁军都是控制在太后的手里的,皇上这是想凭借剿灭平南王叛军的名义夺回兵权。 “那京城的守卫要靠?” 李韫疑惑地看荣真一眼,“你还觉得有人会在这时候攻打京城?” “并不是,”荣真连忙低下头,明明京城刚发生了那样的恐慌事情,李韫却一点都不担心? “哦,你是说游街那件事?”李韫也不是个笨人,马上就猜出来荣真心里所想,“这便是第二件事了,朕觉得这件事怕是平南王要作乱的障眼法,你也一并查清楚。” “可皇上,这事情不是已经交给刑部了吗?” “刑部在明,你在暗,不是更好吗,”李韫颇有深意地看着荣真,“荣国公的眼线不是遍布整个京城吗,我想不至于查不出来吧。” 荣真对李韫真的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厌恶,强忍着呕吐的感觉,点头,“臣明白了。” “好了,”李韫终于站了起来,看样子终于有要走的意思了,“一切都靠你了,朕以后还会来常看看。” 荣真从书桌后面走出来,客气道,“天色渐晚,皇上不如用过膳再走?” “也好。” 荣真看李韫推开书房门,被下人带向饭厅的背影,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嘴欠。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荣真坐在木樨的床上,拿起他床头的布偶,捏着小人的小胳膊小腿,这是他给木樨买的第一个布偶,木樨打小就喜欢,一直搂着睡觉。 这木偶这么多年,身上的小衫破破烂烂的了,别的地方也都脏兮兮的,好几次让木樨扔他还不肯,非说上面有他喜欢的味道。 荣真低下头,闻了闻,只闻到一股隐约的奶味。 他抻了抻脖子,刚才那顿饭吃得他筋疲力尽。 全部精神都应对李韫不说,杨槿还在那讲了些尴尬的笑话,弄得气氛更加冷冰冰的。 荣真好几次都想把饭碗敲在杨槿的脑袋上,告诉他别说话了,又碍于木樨在场,还是不要杀生的好。 幸亏李韫吃完饭没有再提什么事,老实走了,不然他连这刻也不得闲。 荣真举着布偶,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合着眼,直接躺倒在了木樨的床上。 过了一会儿,门吱呦一声开了,木樨跳了进来。 木樨一看荣真躺在自己床上,咧开嘴笑了下,便走过来,把荣真手里的布偶夺了回来。 荣真顺着他的力气,把布偶还给他,却还是不想坐起来,眼睛半睁不睁,问,“都收拾好了。” 木樨抱着小木偶,点点头。 荣真拿余光瞟他,“你怎么很开心似的?” 木樨扶了扶自己的嘴角,这么明显的吗? “我要去南境了,”荣真叹了口气,“你还开心?” 木樨一愣,踢了靴子跳上床,蹲在荣真的侧边,拿手比划,“你不带我去吗?” “你想去啊?”荣真笑意上扬。 “我想跟你去。” 其实荣真也知道木樨这话没多余的意思,但就是忍不住心里的暖意,他抬起胳膊,食指中指夹住木樨脸颊上的肉,拧了一下,“就算会有危险也愿意跟我去?” 那更刺激了! 荣真一看木樨冒光的眼睛就明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27 白这小子根本没把危险当回事,他坐起身来,靠着墙,静静地看着木樨,“也好,你也没去过什么别的地方。” 木樨连连点头,一屁股坐下来,脚伸到荣真前面,两个人就这么对着坐着。 荣真突然弯下身子,拽住木樨的手,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前,“木樨,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木樨的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拥住荣真的身子,在荣真的背后拍了一拍。 荣真鼻中泛起酸意。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信号。 七年了,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荣真接到家族覆灭的消息的时候不过十几岁,是个少年,木樨更是个孩子。 偌大的荣国府,只剩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这是他们互相取暖的方式。 荣真那时候身体不好,加上处理朝政的事,精神衰弱,常常做噩梦。 他又是个要强的人,从不在别人面前泄露出自己的脆弱。 但是木樨和他的默契不同常人,他虽不明白荣真究竟为了什么事心烦,但却明白荣真的难过,这像是他的本能一样。 那时候他们俩夜夜同寝。 环抱着木樨的安定感,让荣真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了下来,他不敢想,如果没有木樨,自己还会不会一直坚持到现在。 其实荣真并不是荣家所培养的继承人,他哥哥才是。 荣乾的个性更加有攻击性,而荣真作为次子,不过是陪太子玩耍的一个书童而已。 他原本只需要无所事事的长大,随意做个闲职,舒舒坦坦的过他的一辈子就好。 可成长就是这么快,一个晚上,他便背负起了这个只剩了自己一个人的家族。 外人提到荣家,都会觉得锦衣玉食磨灭了他们当年为楚国开疆拓土的精神,但是这个大家族一直存活到现在可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祖宗拼死争出来的地位。 生活虽然优渥,但是没有一个荣家人不知道他们自己的使命。 荣真刚接到那封信的时候,还有些少年人不成熟的冲动,但他几乎是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很多事是不能靠冲动解决的,他是荣家仅存的火种,他的复仇不该是与敌人同归于尽,而是该看着敌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并且告诉他,荣家并不会随着一个朝代的覆灭而消失。 木樨用脸轻轻蹭了下荣真的肩膀,荣真才回过神来。 木樨竟然就着这样的姿势睡着了。 荣真无奈地笑了一下,想来木樨今天第一次见到皇上,也慌张得很,肯定也累了,倒是能理解。 荣真缓缓把木樨放在自己身侧,让他躺平了。 果然一躺下,木樨就抱起了自己的布偶。 荣真摇摇头,轻手轻脚地帮木樨解开衣带,悄悄地把他的外衣脱了下来。 他这动作熟练的很,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这世界没人比他更懂得如何照顾木樨了。 荣真又脱下木樨的白袜,叠好,放在床脚。 做完一切他才站起身来,呼了口气。 他盯着熟睡的木樨,心底里有一种难言的感情,他想起那天在游街木樨躲在他怀里呼出的热气,他想起无数次想向木樨吐露的感情,他又想起阻止他说出来的心里的那道坎。 谁能想到在朝中呼风唤雨的荣国公,在感情面前是个十足的胆小鬼呢。 荣真晃了晃头,额前的发随着摆了一摆,他伏下身子,用鼻尖轻抵了下木樨的脸颊,又重新站了起来,走出了门。 木樨迷迷糊糊间感到脸上有些痒,他一睁开眼,便看见荣真近在咫尺的脸。 他连忙闭上了眼,平常他对荣真的亲昵行为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但这次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荣真不很对劲。 他紧紧闭着眼,知道听到关门的声音,才又重新睁开。 他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咬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第30章 第三十章 “皇上为什么派你到南境去?”太后的声音里都是怒气,想来刚才朝上憋得难受。 “臣不知,”荣真低着头,好不让别人瞧见自己幸灾乐祸的表情,“皇上直接叫人去臣府里宣的旨,臣没法拒绝。” “他难道不知道你和平南王水火不容,这不是成心叫你去送死吗!?” 太后还挺关心自己啊。 荣真强憋住心里的冷笑,抬起头,一脸悲戚,“臣清楚,但皇命不可违,况且皇上在朝堂上都说明了,臣只有一行了。” 太后缓缓闭上眼,像是平缓心里的情绪,“他这是第一次绕过我下这样的旨意你知道吗?” 荣真故作沉重地点了下头,“太后,皇上也大了。” “没错,他大了,该到脱离我飞出去的年岁了,”太后叹了口气,“还是会有这么一天。” 荣真听她这话里有深意,这时候不挑拨一下可不是他的风格了,“太后,皇上现在既然要把我派出去,下一步会是什么行动就不可知了。” “下一步,”太后冷哼一声,“开始惦记禁军了吧。” 猜的还挺准,荣真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知子莫若母了吧。 “我看他早就有心收回禁军的控制权了,但是他也不想想禁军统领姓什么。” 你也不想想这个国家姓什么。 荣真要是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怕是长九个头也不够砍了,他只得拱起手来,“太后,您怎么也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他再怎么急于得到权力,也不会把事情做绝的。” “亲骨肉在权力面前能算的了什么。” 荣真低下头,嘴角忍不住上扬,太后这话真的说得十分讽刺了。 “算了,”太后抬起只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既然避不可避,你就去南境走一趟吧,我会派一路信任的禁军暗中保护你,绝不会让把命丢在南境的。” 荣真表现出深受感动的样子,撩开衣服下摆,跪伏在太后跟前,千恩万谢。 太后看他这样子,有些心虚,但她转念一想,她当年没有杀荣真,也算对他有恩了,便不再纠结,“起来吧。” 荣真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转过身便踏出了门槛。 他再往前走走,便看见自己的小轿,仍是上次太后特意为他指派的人。他叹了口气,在京城里天天受着太后和皇上的监视,到了南境又要再加一个平南王,自己真是一天自由都难寻。 “去樱雪楼吧。” 轿夫两个抬起小轿,吱呦吱呦的晃出了皇宫。 荣真撩起一扇轿帘,望着皇宫这没有尽头的红墙,忽然想, 为什么他们家权势倾天,却从来没人想过要谋反呢? …… 樱雪楼下午的生意不是很好,大厅里只零零散散的坐了几个听曲的纨绔子,摇头晃脑的好像很专注似的。 台子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28 上坐着一个少女,手里拨着琵琶,口中唱着温柔的歌,歌词很有些悲伤,讲的是思念离人的故事。 这词其实是杨槿写的,他好这个,用的都是笔名,按他的话说,与其写一首冠冕堂皇的所谓明志的词,不如写点诉说衷肠的闺怨词,起码从女孩子的喃喃细语中念出来,心都会融化。 荣真总是嘲笑他强说愁怨,如今听这歌,却真动了些情,仿佛有一股求之不得的沉重哀伤压在心头,让他觉得喘不过气。 他之所以现在坐在这里听曲,是听说楚溪还没睡醒午觉,他不愿打扰楚溪。 荣真想到第一次遇到楚溪的时候,他也是坐在一个妓馆中,看着台上的表演。 他刚回京城两年多,为了和朝廷里的大臣打好关系,常陪着他们出现在各样的风月地方。 当时的楚溪还只是个琴童,坐在花魁后面,老老实实地弹着他的琴。 但同荣真来的那位,猥琐地笑着,朝荣真说,“小公爷,怕是不懂吧,这花魁的好是大家都能看见的,可那琴童的好可是看不见的。” 荣真眨眼,“这话怎讲?” “据说那琴童是越国来的,身上种着一种情蛊,逢□□即会毒发,带给对方超绝的感受。” 荣真看着台上两眼空洞的楚溪,又问,“如果他真有这样的独特体质,又怎会只做一个琴童。” “小公爷你这就不懂了吧,这样的极品怎么可能让他伺候普通人,这件事只有常来的高官才会知道,”那人眼睛眯起来,“连钱都买不到的体验。” 荣真笑,“那还要谢大人推荐给我了?” “不必不必,”那人笑起来脸上的肥肉就会挤在一起,“我上次和公爷说的,我有个堂弟想进户部的事……” 那些高官可能也不在乎,那蛊不只是能给他们带来绝妙的感受,也会给楚溪带来致命的痛苦。 更让荣真觉得同情的是,楚溪对这事已经麻木了,他甚至想靠这种事情加速自己身体的毁灭,他看不到这种生活的尽头,死亡是他最好的选择。 要不是荣真伸手抹掉他的眼泪,他怕是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被当做人看。 荣真给楚溪披上衣服,“既然这么痛苦就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您说什么呢,”楚溪心里虽燃起点小小希望,但他很快地摇摇头,“我又能去哪呢?” “你愿意帮我的忙吗?”荣真偏着头问,眼里的光芒比窗外的月亮还要温柔。 …… 楚溪揉揉眼,从塌上坐起来,一看小厮站在边上,便轻声问,“怎么?” “公爷一直在楼下等着您呢。” “什么,”楚溪有些急,“为什么不叫醒我?” “公爷吩咐了,您难得能在下午睡个觉,一定要我等到您醒了。” 楚溪咬了下唇,“我知道了,让公爷上楼来吧。” 他一边穿衣,一边想着,当年荣真在京城里还没有站稳根基,却愿意把自己从妓馆里赎出来,给了自己一个安身的地方,说是再生之恩也不算过分了。 所以他什么都不想求,只要能帮到荣真的,他都愿意去做。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楚溪挺直了身子等着荣真上楼,手还不安地揪着袖子,他心里埋怨自己,生怕看到荣真脸上的任何一点烦躁。 但荣真却没什么反应,看到楚溪的时候还笑了一下,“睡得怎么样?” “啊,”楚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摇了摇头。 “以后我也该注意些来找你的时间,”荣真擦过楚溪的身前,坐到了椅子上,“总是让你强打精神。” 楚溪连忙,“没关系的,什么时候我都有时间的。” 荣真又道,“我上次找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有了些,”楚溪从抽屉里翻出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程督云”三个字,“公爷听说过这个人吗?” 楚溪把信放在荣真面前,“是去年的一位进士。” 荣真眯起眼,两只手指夹起信,利索地拆开信封,把写了程督云资料的信抖了开,“这还是个大才子?” “是,”楚溪点头,“虽然只是个进士,但是却被召进宫里做洗笔了。” “这我倒是有点印象,但当时皇上好像爱写上诗了,好几个都被调到御前了。”荣真点点头,“但是他也没什么背景,我和太后都没放在心上。” “是,单看他的背景是简单得很,但是公爷经常出入宫中,可在皇上身边见过这么个人?” 荣真眨眨眼,回想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没有错,不仅是公爷没见过,我们在宫里的探子也没见过他几次。” “这是什么意思,”荣真看着楚溪,“你是说他当了官却不在宫中行走?” “不只是这样,”楚溪又接着说,“虽然在宫中见过他的次数少,但是在京城各个花街柳巷见过他的人可不少。” “嗯?” 这可有意思了。 荣真抬眼看楚溪,“你是说他是皇上散在外面的探子?” “我猜不只是这样,”楚溪指着信上一个段落,“他似乎是很早就与皇上相识了,我曾经读过他的文章,以那样的才华绝对不是能屈居进士的人,”他又接着说道,“也就是说,很可能,那场科举完全是皇上想把他召进宫的计划。” 荣真长呼了口气,“皇上是真的大了,这样的计策都想得出来了。” “是,而且这事就发生在太后眼皮底下,竟然一点底子都没泄出来。” “那你又怎么知道的?”荣真忽然抬起眉毛看着楚溪。 楚溪微微颔首,“不巧,这位程公子是我的常客,他年纪还轻,愿意在人前显摆一些,我多留了个心眼。” “你就是心细,”荣真倚在椅背上,胳膊肘撑在扶手上,十指相扣,“但是他和皇上之间的事关系重大,我猜他应该不会泄露出来的。” “不如让我试试吧,”楚溪温言道,“他常来我这里听琴,我想我应该能少许地探听到一些。” “那倒是不错啊,”荣真弯起嘴角,“你最擅长对付这些附庸风雅的公子了。” 楚溪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眼中的神色忽然暗淡了下来,“公爷说的是,我自有办法。” “哦对了,我大概这月十五就要去南境了,”荣真想起来,“京城里的事还要你盯着,你多辛苦些,我此次去南境也会帮你寻着能解你身上那怪毒的方法。” “公爷,您还记着这事呢?”楚溪便因为这么句话重新笑了起来。 “自然,”荣真却像是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我答应过你的。” 楚溪抿着嘴,“那便麻烦公爷了,至于这个程公子的事情,我会好好帮公爷打探的。” “嗯,”荣真站起来,“也在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29 你这浪费了不少时间,我便先回去了。” “好,我送送你吗?” “不必了。”荣真浅浅一笑,便推门走了出去。 荣真的背影一消失,楚溪整个人就像把最后一口气泄了出去似的,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他的指尖轻轻擦着被刚刚被荣真拆过的信封表面,像是能从上面寻到荣真的温度似的。 荣真走在街上,想着刚刚的事,光凭那一张纸,他还真不能了解清楚这个程督云,但小皇帝这些天的谋略确实不大简单,包括查清荣家的事,敢于拉拢自己,又想凭借平南王的势力取得禁军的控制权…… 若是楚溪真的能撬开这个程督云的嘴便好了。 荣真忽然一怔,楚溪又有什么办法得到情报? 小厮站在楚溪的旁边,伺候他笔墨,“公子,你这是写什么呢?” 楚溪没说内容,只道,“等我写完了,你把这个交给上次来听我弹琴的那位程公子,叫他明天晚……” “不用叫了。”荣真一下子推开楚溪的房门,气喘吁吁。 小厮和楚溪皆是一惊,楚溪抬起头,示意小厮出去。 小厮连忙退了出去,等他关上门,楚溪才问荣真,“公爷,您怎么又回来了?” “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怎么从程督云那里套到消息,”荣真瞪着楚溪,很是生气,“我不是说过你不能再做那样的事了吗?” 楚溪愣了一下,忙解释道,“公爷,我没有……没有打算和他……” “你以为我花了那么多钱供你,给你找药,就是让你这么糟践自己的?” 楚溪不知所措,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他还没见过荣真这样子,“公爷……” 荣真走到他跟前,把他正写着的那张纸团了,“以后你别接客了,话都不用跟他们说,我要是找你来做这些的,你可真是白在我身边混了。” “嗯,”楚溪有点慌,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 荣真也觉得自己的态度似乎奇怪了点,便沉了下气,缓了一下,“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毁了你自己。” “我明白的,”楚溪的手在桌子底下默默地攥的死紧。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楚溪这一次特意送了荣真出门,他明白的,荣真太怕失去了,不论他把自己当作了朋友哪怕是只是个宠物,能被他这样重视都已经足够了。 楚溪带着笑容回到桌子前,重新铺开了张纸,又继续写了起来。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至于之后的事情,都要交给你了,”荣真对熊群吩咐道,“如果朝上有什么人针对户部,你若是解决不了的,千万别冲动,给我递信便是,能帮衬你的我都交代到了。” 熊群很是感动,朝着荣真深深地行了个礼,“公爷,您就相信我吧。” 大家都以为荣真与平南王爷针锋相对,此次南下必然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各个都以一种极壮烈的眼神盯着荣真。 荣真这时候觉得自己做人也算成功,虽然手底下不少吃过平南王回扣的人,但面上倒都对自己忠诚的很。 荣真看看站在堂下的其他户部官员,又再次交代,“我不在的日子里,凡事都得听熊大人的命令,明白吗?” “明白。” 众臣皆拱手答应,除了拼命给荣真使眼色的杨槿。 荣真老早就看见他在那不安分了,只得和熊群又说道,“我这次呢,打算带着杨槿一同去。” “什么?”熊群向后瞥一眼杨槿,他一心觉得杨槿是杨贤安插在户部的眼线,怎么看都觉得杨槿不怀好意。 “他是我的书记官,这也算在他的职责之内。” “但是……” “熊大人,公爷都决定了,你还有什么意见啊?”杨槿得寸进尺,有荣真撑腰,把身后的尾巴立得老高。 熊群叹了口气,瞪了他一眼,朝荣真又是一行礼,“臣明白了。” 荣真点点头,他看看熊群,这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也确实该放他自己历练一下了。 “那我便回府了,麻烦大家了。”荣真朝着众人拱起手,弯下腰。 再抬起头时候,看见几个老臣眼里都有泪光了,荣真也是无奈,他心想着,以后从位置上退下来之后自己可以找个戏班子当头牌了。 和这些感伤的人群相比,杨槿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实在出格,怪不得会被这些人视为眼中钉。 杨槿却不大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跟在荣真后面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户部衙门,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我可终于能离他们远点了。” “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去啊。”荣真叹了口气,他跟杨槿也没有乘轿子,就一路走着一路聊。 “你不是说这是我的分内之事吗?” “你知道我那话是用来糊弄熊群的。” “成天待在京城里多没意思啊,”杨槿的肩膀垮了下来,荣真真想拉着那群每天哭喊着槿公子的少女们好好看看杨槿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哪来的风流潇洒? “你想想,你跟平南王关系那么差,又常和皇上过不去,这朝廷里又那么多恨你的人,天啊,这一路得多惊险,多困难,多刺激啊!”杨槿越说越兴奋,搓着手跃跃欲试,“我呢,就是上天派下来保护你的真命英雄,在危难时刻替你挡一剑,啊!” 荣真看杨槿那副夸张样子,摇了摇头,“你省省吧,别惹了事要我给你擦屁股就不错了。” “喂!” 荣真完全不理会杨槿的话,快步进了自己的荣国府,丢下一句,“明天午时,带着你的行李,城门口见。” 杨槿吐着舌头,看荣真走进府中,嘶了口气,莫名地觉得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但他并没有难受太久,很快就跑回了自己家。 杨贤一脸严肃地正站在杨府门口等着他,“你也要跟着荣真去南境?” “啊,”杨槿眨眨眼,“是啊,我是他的书记官,我也没办法啊。” “我知道,”杨贤叹了口气,“你也到了该出去闯闯的年纪了,但是这次行程凶险,务必保护好你自己,也保护好荣真。” “爹,”杨槿有些愣,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他爹以这样的语气提起荣真了。 杨贤带着杨槿进了府,坐在大厅里,“荣真这孩子本质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荣国府那件事他也不至于误入歧途,”杨贤心里其实是心疼荣真的,“况且他又是朝中反对平南王最为激进的人,此行,哎,”杨贤叹了口气,“你能帮衬的一定要帮衬着。” “孩儿明白。”杨槿点点头。 “毕竟你们俩一起长大的,这些年虽然我与他划清界限,但从来没限制过你,我也知道你经常去找他,所以你更要好好劝劝他。”杨贤又道,“他是个好孩子,如果想回头永远来得及的。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30 ” 杨槿垂下眼,荣真的事情他清楚的,这些年他搞党争,贿赂贪污的事情他都听闻过,虽然一直抓不到证据,但他知道荣真都干过。 荣真甚至也向自己承认过,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办法把这些事情都怪到荣真的身上。 兴许是和荣真相处得时间越长,他越难把那个百姓口中的大奸大恶之徒和一脸平静陪自己喝茶赏花的荣真联系到一起。 他有时候很羡慕木樨,木樨从来不会知道荣真的另外一面,也就不用在善恶中犹豫,可以全心全意地去相信荣真。 可是他做不到。 他偶尔会有改变荣真的念头,但他也会很快反应过来,受过那样重的伤的人是改变不了的,荣家上下几百条人命都压在荣真的身上,荣真如果不变强,就会永远活在这些人的阴影里。 而荣真变强的道路太崎岖了。 杨槿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绝望境地,他被保护的太好了,他不知道如果是自己站在荣真的位置上会不会做出更加极端的选择。 没人比他更想念小时候。 这时的杨槿并不知道另有一条崎岖的道路在等着他,一心只同情起荣真的命运来。 “槿儿,你都明白了吗?”杨贤唤了杨槿一声。 杨槿连忙抬起头,“爹,我明白的。” “那好,我叫厨房给你做了几道你喜欢的菜,咱们父子好好喝一顿。” “好!”杨槿笑道,他英俊的眉眼没有一点苦难的痕迹,他原本就是命运最垂青的那一个。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杨槿面无表情地坐在马车里,向两边看了看。 荣真偎在一片皮毛上,一只手里拿着本书,边打着哈欠边翻书页。 木樨在另一边,手里摆弄着几碟小糕点,像是不知道从哪一盘下口,露出十分犹豫的表情。 这还不是最绝望的,这辆六匹马拉的巨大马车,不仅有三个人的容身地,还摆着一个小书柜,两张小桌,一个晚上取暖的小火炉…… 说好的危险呢,刺激呢! 杨槿偏过头,用白眼看着荣真,“我们这么大的马车真的不越礼制吗?” “没有,一品官用六匹马的车驾不是很正常吗?”荣真抬头,眼边有点湿意,这晃晃悠悠的确实让人犯困。 杨槿叹口气,“这可不是车驾,你这是搬了个房子在车上。” “马拉得动就行,你闹腾什么。”荣真松松肩膀,“木樨,给我煮杯茶吧。” 木樨闻言抬起头来,左手一个桂花饼,右手一个白糖糕。 “先吃白糖糕吧。”荣真淡淡道。 木樨把白糖糕塞进嘴里,把桂花饼放到原位,弓着腰把小火炉拉到身前,生起火来。 杨槿把马车的窗帘拉开,散走烟,顺便瞧了下路人的反应。 大家果然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们。 但荣真毫无所谓,他天天被人骂贪官,与其故意做出穷酸的样子,还不如坦坦荡荡的享乐。 木樨很快就煮好茶,倒进小茶杯里,他们三个人一人一杯。 荣真取了一杯,搁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应该带另一罐来的。” 木樨点点头,也是很遗憾。 杨槿看他主仆俩一片从容,自己也没了脾气,任着清香浸满鼻腔,发出舒服的叹气声。 “是了,今天赶路,明天到了临县再找间客栈下来,”荣真拉开马车的帘子,和骑着马在旁边的禁卫吩咐。 杨槿已经彻底被这份悠闲征服,整个人都瘫在马车里,微微阖着眼,“木樨,你带棋盘了吗?” 木樨还在征服着桂花饼,听到这话鼓着嘴,连着点了两下头,跪起身子来,去小书柜的底下拿了棋盘出来,还准备了两个棋篓。 这装备真是要多全有多全。 荣真“嗯”了几声,又把注意力带回了马车里,看看摆在自己跟前的棋盘,问杨槿,“手又痒了?” “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杨槿撸起袖子,已经跃跃欲试。 木樨也爬到他俩中间,目光炯炯地盯着棋盘。 荣真知道这一路无趣,特意吩咐木樨准备了不少取乐的玩意,但看起来,只要有棋,杨槿就知足了。 棋盘上来来回回,荣真已经连着输了三次了。 不过他倒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这是常事,杨槿他们一家都是含着棋子出生的,当年李桓想了一整天,都没破了杨槿的棋局。 要知道杨槿学棋还比他们晚两年呢。 木樨看得起劲,心里暗暗给荣真担心,吃着的桂花糕都忘了嚼。 比起棋局,木樨这傻样子让荣真更欢喜。 越分神,便越难赢。 杨槿估计也看出来了,身子往后一仰,“算了,不玩了,”他随手卷起一个毯子铺在身上,“也没个对手。” “你就该多被老师杀杀锐气,”荣真帮木樨一起拾着棋盘上面的棋子,又说道,“闷在这里烦不烦,我让马车停下?” 杨槿扑通一下又坐起来,“还能出去?” “这行程是我定的,有什么不能出去的,”荣真说着就把手伸出了窗外,比了一个手势,整个车队都缓缓停了下来。 “公爷?”马夫在窗外唤了一声。 荣真朝杨槿笑了下,“出去吧。” 杨槿就像脱了弦的箭,“嗖”一下就没影了。 木樨也赶紧着,把棋子全呼噜到棋篓子里,也跟着往外跑。 荣真默默把棋盘拾起来,放回原位,心想自己是养了两条兔子吗,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就得憋死? 他慢悠悠地走出马车,看见杨槿和木樨一起已经跑得老远了。 他们正在野外,到处绿草鲜花的,倒确实是个放风的好地方,荣真吩咐其他人,要他们准备些野味,今天晚上就在外面吃了。 是的,他还特意带了个厨子来。 木樨喜欢和杨槿玩,比起总是安静的荣真,和过于阴郁的李桓,杨槿更像是个正常的,能闹能笑的同龄人。 他们俩不一会就滚到了一起去,惹得荣真一阵担心,“杨槿,你小心着点木樨。” “诶!”杨槿隔着老远答,“我们饿了!” 荣真回他,“很快就吃东西了!” 天边的云彩依稀变成红色,荣真就像看着两个大孩子的家长,心里忽上忽下,生怕他们闹得过头,再受了伤。 于是这俩个小猴子都蜷着腿睡在自己两边的时候,是荣真这一天觉得最安稳的时候。 荣真在马车里只点了两根蜡烛,生怕亮光让这俩人睡得不安稳。 他取了个小毯子,盖在木樨的身上,但木樨睡得不大老实,身子左摇右摆的,花了荣真不少功夫。 刚弄完这边,杨槿一个翻身,腿直接压在了木樨的腰上。 荣真不满地瞧他一眼,把他的腿搬了下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31 去,但杨槿的狼爪子又朝着木樨过了去。 荣真只好以身犯险,挡在他俩中间。 杨槿“呜嗯”了一声没再动。 荣真挣了一下,也没挣开,索性就算了,他原本还想再看会书的,现在也没了办法, 只能拼了命地抬起头,吹熄了蜡烛。 夜晚的风卷着一两股名字叫做温馨的丝丝凉意拂过他们三个人的侧脸。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荣真一醒过来整个胳膊都已经木了,他刚要甩一下,杨槿就不安地扭着身子还继续往他身上攀。 荣真叹了口气,往另一边看过去,木樨已经不见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也不顾着杨槿了,坐起来,撩开马车的帘子,探头出去。 木樨却从马车前面爬了进来,他敲了两下一边的桌子,才引回荣真的注意,用手语道,“我们快到了。” “嗯,”荣真的嗓子有点哑,招呼着木樨上前,“以后你不要自己跑。” 木樨点了下头,他已然洗漱完毕,整个人都清亮亮的。 对比一旁流着口水,小猪一样拱着被窝的杨槿,还真是差了不少。 荣真推了把杨槿,手渐渐恢复了知觉,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一抖。 杨槿恋恋不舍地扒着梦里的鸡大腿,迟迟不愿意松开。 荣真无奈,用另一只手的掌根推了杨槿的额头一下,“别睡了!” 杨槿喉咙里发出嗡嗡的声音,像是被伤害了的小兽。 老让他这么撒娇下去也不是个头,荣真朝木樨勾勾手,“拿盆冷水来。” 木樨大概猜到了荣真的意思,咧着嘴,摇摇头。 “听话。” 木樨老老实实爬出马车,找厨子要了盆冷水,又端了进来。 荣真找了块棉布,往冷水里一泡,再拿起来,拧干了,向杨槿脸上一糊。 “我和你有什么仇啊!”冷水刺激毛孔的感觉让杨槿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荣真对自己的恶作剧毫无愧疚,指指前面,“快到了,去客栈里收拾一下你自己吧。” 杨槿鼓着嘴,成心不打算再理荣真,盘着腿坐在马车一边,等着车队停下,他睡得凌乱的头发贴在脸上,惹得木樨一直想伸手给他拨弄开,又不敢。 荣真这一趟可是全公费,他要是省下朝廷的一分钱,那就亏了。 连着三个上房都让他给定了,几个跑堂的轮着往房间里送洗澡水,生怕怠慢了这几位贵客。 虽然气得不行,但是没有什么问题是一次热水澡解决不了的。 杨槿再从屋里出来,已经恢复他那潇洒公子的模样。 他手一拨冠上坠下来的发带,坐到了荣真边上,“这就是临县最好的客栈了?”他往四处看看,“我原以为能更好点的。” 荣真左手拿着筷子,在冒着热汽的粥碗里搅了搅,“临县是京城辖下最穷的县了,你还想要多好的环境。” “我这不是觉得不配咱们荣国公的排场吗?”杨槿嬉皮笑脸,他可不比早上那阵脑子模糊的时候,这一路荣真都是他的金主,惹了他可不好。 荣真笑了下,“得了,我也无意弄大了就是,毕竟跟着咱们的人哪方的都有,让他们见到我的别苑不好。” 杨槿眨眨眼,“你还真在这有个别苑啊?” 木樨抬眼看了杨槿一下,笑得眼睛都弯了,举起手,“睡得好吗?” “不好,”杨槿侧着头,叹了口气,“我原以为那马车都那么豪华了,但是这一晚上咯吱咯吱的,我觉得我浑身都疼。” “整个车里就听你磨牙了。”荣真瞪他一眼。 “诶!”杨槿不服气的站起来。 他这一起身,忽然发现这客栈中的气息混不寻常,好几桌的人都因为他的这一动作抬起头来,又很快掩饰了住。 杨槿练过武,这点本能还是有的,他借低头的功夫,又瞧了一眼,几个桌子底下闪着金属的光,像是藏着东西。 他重新坐回座位上,低声对着一边的荣真说道,“我觉得有点……” “别说话,”荣真却是早就注意到了,但是神色如常,他和杨槿使了个眼色,瞟了一眼木樨。 杨槿马上明白过来,一拍脑袋,“木樨,我有个荷包落在房间里了,你帮我去寻一下好吗?” 木樨愣了下,马上放下筷子,点点头,手里比划着,“等一下啊。” 等木樨跑上了楼,杨槿便紧握住腰间佩剑,咳了一声。 瞬时间客栈里的客人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地抽出桌子底下的刀剑,齐刷刷地朝荣真和杨槿他们一桌冲了过来。 杨槿利落抽出宝剑,把荣真护在身后,一伸脚就踢倒了冲在最前的那个人。 他原本没有动手的念头,但奈何对方一个个走得都是杀招,全是冲着荣真去的。 杨槿呼了口气,把剑鞘一抛,跳到桌子上,连着挑掉了几个人的衣领子。 木樨正在屋里烦恼怎么找不到杨槿的荷包呢,刚要出门再问问,面前就挡着一个高大的侍卫,“公爷吩咐了,你必须等在这。” 木樨不解地看看他,只听到楼下,叮呤咣啷一阵吵闹,越加担心。 荣真站在角落,看杨槿与这几个歹徒来回。 杨槿是受过正经的训练的,功夫底子很好,对付三四个这种三脚猫是没有问题的,可敌人里也藏着几个高手,出招狠辣,都是对着杨槿的弱点。 杨槿几回合下来,略微有些撑不住,忙朝后喊了一句,“你快逃啊!” 荣真却冷静的很,他一点要逃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掐着时间等着,太后不是说给自己安排了一队禁卫吗,如今人呢? 他正想着,忽然有个人从老高的地方落下来,手上长刀直接划过杨槿的手臂。 一瞬间血花就从杨槿的手臂上飞了出来。 荣真眼睛瞪得老大,慌了神,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愣着干嘛呢!” 暗处埋伏着的荣真的手下的人,得了令,从各个角落冲了出来,局势一下子就扭转了过来。 荣真向前走了几步,接着杨槿,用肩膀撑着他,“怎么样?” 杨槿紧咬着牙,半天嚼碎了个“疼”字出来。 荣真看他脸色发白,血也不住流,心里更加急躁,又吼了一声,“还不快点!” 一屋子歹徒,在掐指的功夫间,只剩了一个活口。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一切寂静之后,荣真出京带的那群侍卫才姗姗来迟,一个个惊奇地看着荣真,“公爷,您没事吧?” 荣真根本没心思顾他们,扶着杨槿上楼,“云苍,你处理。” 一个带着面具的侍卫拱起手来,“是,公爷。” “那人是谁啊?”杨槿紧咬着牙,跟着荣真,疼得脸都扭曲了还不忘八卦一下。 荣真自然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32 不会告诉他这是自己养的暗卫,只说,“太后派给我的人。” “你早有这群人,为什么不用,”杨槿更加幽怨,“成心害我吗?” 荣真心里也愧疚,摇摇头,“先别说话,让木樨给你好好包扎一下。” 木樨看他们进来,又一瞧杨槿被血浸湿的衣服,吓了一跳,连忙帮荣真扶着杨槿坐下。 杨槿知道木樨是心疼自己的,瘪着嘴,眨巴着大眼看木樨,“木樨……疼……” 木樨使劲点了两下头,快步跑到一边,拿起自己的药箱,帮杨槿止血。 荣真看看木樨,“严重吗?” 木樨用剪子把杨槿的袖子剪下来,露出模样恐怖的刀伤,虽然伤疤很长,但好在并不深,木樨松下一口气,摇了摇头。 “可疼!”杨槿带着点哭腔,发白的嘴唇抖了一抖。 荣真坐在他旁边,手捧着杨槿的脸,让他别看着伤,只瞧着自己,“我在这呢,不疼。” 木樨趁这个功夫,连忙用温水浸湿棉布,小心地擦拭着杨槿的伤口边上的血迹。 杨槿怕疼的要命,身体跟着木樨的动作一个劲的抽搐,心里不断后悔,刚才为什么就想着给荣真挡那一刀。 “别想了,看着我,不疼。”荣真又一次重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杨槿,他以前就常用这一招。 小时候杨槿是最野的那个,磕磕碰碰的总受伤,他又怕疼,完全是自讨苦吃。 李桓平常就是坐在一边给杨槿讲几句大道理,木樨用点怜悯的小眼神对杨槿感同身受,只有荣真能做点实事,扳着杨槿的脸转移他的注意,好让大夫有空给杨槿敷上药。 杨槿委屈巴巴,强迫自己看着荣真,嘴角颤巍巍的,“疼。” “不疼,”荣真余光瞥着木樨的动作,看他已经打开了止血散的药瓶,吸了口气,“别怕。” “啊!”药粉撒到伤口上那一刻,杨槿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荣真连忙搂着他,把他的头磕在自己的肩膀上,手一个劲的滑着杨槿的后背,安抚道,“不疼,不疼……” 杨槿眼泪都被逼出来了,毫不留情地咬在荣真的肩膀上。 荣真紧闭着眼忍着,一边催促木樨,“快点。” 木樨马上就帮杨槿缠好了纱布,系了个结,还在上面吹了口仙气,盼望着能让杨槿不那么痛。 杨槿眼眶微湿,半张着口,嘶溜了下鼻涕,“荣真,你这次欠了我好大一笔。” “好,”荣真动动肩膀,拍了拍杨槿的头,“但你答应我,以后每次换药老实点行不行?” 杨槿苦着一张脸,“你还要求我……” 一旁的木樨也同情起来杨槿,不满地看了看荣真,手里比划了一阵,意思是,你难道不知道槿公子打小就怕疼吗? “木樨……”杨槿感动,把头埋在木樨的腰间。 荣真知道杨槿刚才是真疼,现在就有八成都是在装了,叹了口气,“你们俩在这惺惺相惜吧,我先去处理下事情。” 他说着就站起来,刚要走出去又停下来,“想吃点什么就让店里的人送进屋里吧,”他又看了木樨一眼,叮嘱道,“吃前试毒。” 木樨点头,他虽然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但看杨槿这伤,也知道这一趟路并没有那么好走了,谨慎点好。 荣真回到自己的屋,看见云苍缚着那唯一一个活着的人已经等着自己了。 他踱步进去,没有先问那人,而是问云苍,“皇上给我的那群跟班,刚刚一个都不在?” “是,他们都在客栈外面。” 荣真点点头,“太后派的那队禁军也不在。” “是。”云苍又点头。 “这母子俩真是把我豁得出去啊。”荣真无奈地摇摇头,走到那歹徒边上,“你呢,太后的人还是皇上的人?” “我什么都不是啊,”歹徒摇摇头,“我只是听老大说,你有钱,我们劫了你就能发财,才……” “你是本地的人。” “没错没错,”歹徒没见过这阵仗,连忙承认,“我是临县寒山寨的。” “山贼?” “嗯嗯嗯!” 怪不得一点死士的素质都没有。 “你们老大又是受的谁的指示?” “这我也不知道。”山贼看了一眼荣真,叹了口气,“我们也不知道你是大官,刚还害怕呢,但是老大说你这一票大,非要让我们上。” 云苍眯着眼看他。 山贼被吓得不行,“我说的是真的!” “你知不知道你们伤的人是谁?”荣真又问。 “大人的侍卫肯定都不是寻常人。”山贼小心翼翼地,生怕冒犯到荣真,一条小命就没了。 但他也是白担心,荣真怎么可能让伤了杨槿的人活着。 荣真绕过他们,走到一旁的书桌边上,写了几个字,把纸叠好,塞到云苍手里,“找人带给楚溪。” 云苍点头,又指了指那山贼。 荣真摇摇头,呼了口气,又折回去看杨槿他俩了。 山贼还以为这是放了自己的意思,长呼了一口气。 “公爷的意思是,让我做的不留痕迹。” 云苍看到山贼的脸一瞬间变了色,有种别样的快感。 荣真只站在门口,都能听到杨槿一个劲地朝木樨吐苦水,无奈地推了门,“说够了吗?” 杨槿占理,自然不屑于荣真,“没有,你就是成心害我。” “怎么样杨大少才能消消气啊?” “消不了,”杨槿又问道,“处理完了,平南王派来的人?” “是他的就好了,”荣真坐回到杨槿的边上,看看木樨,“木樨,你刚才不是说要给他取点药吗,让人跟着你去吧。” 木樨知道荣真要和杨槿谈事情,也就没再停留,顺从地出了门。 “一点线索都没有,是本地的土匪。”荣真和杨槿说道。 “现在刺杀也太低级了点吧。”杨槿皱起眉头。 “毕竟都知道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只要身边没有侍卫,杀我比宰猪都容易。” “你说的也是,皇上派给你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侍立在侧。”杨槿说到这,脊背一阵发凉,“该不会是?” “但他们也是太小瞧了我。”荣真冷冷道。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楚溪坐在桌前,看着刚刚送到的信,眉心蹙紧,小声嘀咕,“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他身后的程督云一只胳膊撑在床上,半抬起身子,“楚溪,怎么了?” “没,”楚溪摇摇头,“是一位故人的来信。” “这样啊,我昨天喝得实在多了,”程督云有些不好意思,坐起来,“还借了你的床……” 楚溪回过身,面色平静,“程公子便先洗漱吧,我回避一下。” “啊,不必……”程督云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33 的话都没说完,楚溪就已经走出了房,留他在床上叹息了半天。 楚溪一到另一个房间,门就被落了锁,他冷着脸,瞪了一眼前来送信的人,“你们怎么做事的?” “当时公爷也没说让我们动手,我们就只能在暗处躲着,”送信人低着头。 “公爷有别的指示吗?” 送信人按着荣真的话转述,“公爷说,他觉得不是皇上的人,如果皇上想要他死,断然不会在之前笼络他。” “那是太后?” “好像也不是,太后虽然根本没派人保护公爷,但是可能只是纵容之意,毕竟如果是太后派人,公爷说他不一定躲得过,”送信人又道,“怕是些早对公爷有怨言的民间组织。” 楚溪叹了口气,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对公爷有怨言的人多了,一个一个查要查到什么时候?” 送信人不答。 “为今之计,只好再多派人手,保护好公爷的安全,还有另外两位小公子。” “这公子不必担心,云苍说他定不会让公爷有闪失。” 云苍,楚溪念了遍这两字,这人他是绝对信得过的,只是他实在担心荣真,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飞过去。 “对,中原是不是有个新教派,叫什么两钱教?”楚溪忽然想到。 “是,原名是真元教,但是因为入教要叫二钱银子,所以又被人称作两钱教。” 楚溪低下头,“我记着以前说过,这个教派的教主有点别的意思,鼓吹什么为民除害,劫富济贫什么的。” “是,”送信人忽然明白过来,“他们确实还闯进过官府里,把一个贪官活生生的烧死了,说是活祭。” “给我盯着点他们,要是惩治贪官,那咱们公爷怕是第一号人物了。” 楚溪想到这又是无奈,其实荣家产业虽大,但多是经商所得,真从受贿来的少之又少,却不明白为何一直背着这个贪官的恶名。 “明白了。”送信人又道,“公爷还说了,不许您再见程督云。” 楚溪眨了眨眼,刚刚命令别人的气势一下子全丢了,无措道,“我这边的事千万别让公爷知道。” 送信人点头,“我知道。” 等送信人走了,楚溪才低着头,整个人都蜷进了椅子之中,他本来就瘦,做到这点很容易。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才把那突来的欣喜情绪平静下去。 …… 因着杨槿的伤,荣真他们一行又不得不在临县多停留了一天,刚到午膳时候,忽然客栈下面就敲锣打鼓的震天响了起来。 县太爷到了。 荣真正帮杨槿换药呢,只听客栈楼下一声大喊,“微臣临县太守,恭迎荣国公视察。” 杨槿皱起眉,看了荣振一眼,“他怎么知道咱们在这?” “哪个随行的说走嘴了吧,而且他是县太爷,怎么都能打听到的。” “他找你做什么,”杨槿抬着胳膊,嘴里含着木樨刚塞到他嘴里的酸梅,问,“又要贿赂你啊?” 木樨接过荣真手里的药瓶,指指外面,意思是,你去处理外面的事情,我来弄这边。 “诶!”杨槿突然来了劲头,“你看看他怎么贿赂你啊,这穷乡僻壤的,他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木樨叹了口气,这杨公子哪都好,就是总什么都要好奇一下。 “你真想知道?”荣真看着杨槿,手里的药粉忽然洒了下来。 杨槿整个人痛的要跳起来,但还是敌不过那颗好奇心,一边哀嚎一边说,“想知道!” 荣真把杨槿的胳膊交给木樨,自己走了出去。 杨槿竖着耳朵,想听听荣真在外面都和那位县太爷说了什么,却什么也听不清,便鼓捣木樨,“你耳朵比我灵敏,快听听他们怎么说。” 木樨摇头,他才不要做这种事呢。 杨槿耷拉着眼睛看木樨,“听话。” 木樨放下手里的纱布,给杨槿比划,“他会处理好的,我们就不要管了。” “哎,”杨槿无奈,忽然就明白荣真这么喜欢木樨的缘由,要是有个人也能这么毫无理由地相信自己,自己也是一辈子都愿意宠着他。 过了一会,荣真上了楼来,“走吧。” 杨槿和木樨都是一惊。 荣真笑,“你不是想知道他打算怎么贿赂我吗,跟过去就知道了。” “真的?”杨槿猛地站起来。 他这一下抻到了木樨正给他缠纱布的手,木樨手紧了下,疼得杨槿嗷嗷叫了起来。 荣真扶着额头,从后悔带杨槿来,一直后悔到小时候为什么要认识他。 到了太守面前,杨槿终于又恢复了他该有的样子,不过他更奇怪的是,昨天刺杀荣真的人那么大阵仗,怎么这县太爷会一点也不清楚的样子,还一直问他怎么会受伤。 他们直接被请进了县衙里,那雕刻精美的木桌子可是相爷府里都罕见的东西。 荣真却不大在意,“陈大人,我们一行实在是有别的任务,不然肯定多叨扰一阵。” 临县太守笑得谄媚,“微臣当然知道,公爷定然有更重要的事了,但是款待您确是我分内的事,”他招呼起下人,“还不快点,打算让公爷等你们吗?” 杨槿瞥了一眼木樨,用手语比划,“贪官,活的。” 木樨耸起肩膀,偷偷笑了起来。 这桌上只有荣真看得懂手语,无奈地摇头,转向临县太守,“大人不必着急。” 一道一道精美的菜品摆了上来,杨槿的脸却越来越难看。 按荣真的说法,这个县是京州最穷的县城了,来县衙的路上,他撩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了好几次,百姓们穿得都破破烂烂的,街边还有乞儿跑来跑去,很是可怜。 而他们的父母官,在这里极尽奢华宴请着京城里来的大官,为的是, “公爷,您瞧,这京里有没有什么缺能让微臣填补进去的啊?”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荣真看杨槿在回来的路上一直闷闷不乐,道,“不是你想看看贪官什么样的,怎么见了还不高兴?” “你明知道,”杨槿声音闷闷的,对刚才的事情还有些气不过,“你明知道的吧。” “没错,”荣真看着他,长叹了一口气,他觉得杨槿应该看清楚现在的状况,“这只是个县城太守,家当就要比你家还要阔绰,整个国家,二十多个州府,几百个县城,这样的人还有更多。” 杨槿默默地握紧拳,心里有些怨愤,“这种人,不顾百姓死活,只为名利,到底是怎么考上的功名。” “谁说他们是考上的功名了?”荣真淡然一笑,“他们有的是方法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就是现实。” “你的意思,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朝廷中立足吗?” “不,”荣真忽然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34 认真地看着杨槿,“还有你和你爹这样的直官,你们有气节,有原则,你们是朝廷的脊梁,只要有你们,朝廷就能立得住,这些贪官就可以一个一个惩治。” 杨槿看着荣真的眼,里面是对自己的无限期许,他从未想过荣真是这样的高看自己,“荣真……你……” “只要有你们,我这种什么事都不管的闲臣才能活得更轻松些。”荣真话锋一转,嘴角忽然勾起笑容,他看看一边的木樨,木樨也因为他的话而笑起来。 杨槿“哼”了一声,把刚才对荣真的那点悸动埋在心底,转过了头,“我们这就直接离开吗?” “怎么,饭还没吃够?” “我真是,”杨槿对荣真这种玩笑的态度烦得不行,故意坐在离荣真最远的一角,抱着一张小毯生闷气。 过了一会,木樨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觉得是时候给杨槿换药了,便挪到杨槿身边,给他拆掉纱布。 “你看他那得意样子,”杨槿朝木樨挤弄眼睛,一个劲说着荣真的坏话。 木樨一边笑一边帮杨槿擦药,他倒是挺喜欢杨槿和荣真斗气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笑。 荣真终于有点听不下去了,抬起眼,正对上杨槿那目光,他瞟了杨槿一眼,“你看我做什么?” “哦呦,”杨槿撅起嘴,“荣国公就是了不起,看看都不行咯。” 荣真无奈,也不知道他这脾气究竟随了谁,“好,你看个够。” 说罢又看回了自己的书。 杨槿自己也觉得这样没劲,便同木樨换了话题,“木樨,你说你再长几年是不是就要和我一般高了?” 木樨给杨槿换好药,跪坐在他前面,仰着头想了想,又摇摇头,用手语说,“也许吧。” “诶,那你想不想也做个大官,你家主子能耐着呢,你想做什么官他都有门路。”杨槿成心说这些话给荣真听,幼稚地以为这样能让荣真生起气来。 木樨又想了想,比划,“我觉得我待在荣国府就挺开心的。” 荣真其实一直用眼睛瞟着他俩,看到木樨的回答,憋不住,笑出了声。 杨槿看自己的计谋没有得逞,反倒让荣真扳回了一成,更是烦躁,对着荣真颐指气使道,“给我找本书!” 荣真早习惯他这样任性,在自己身边的小书柜里挑了一本,扔到杨槿边上,“这本你没看过吧?” “嗯,”杨槿瞥了一眼书名,勉强应了一声,这可绝对不是和荣真和好的意思。 木樨看他俩又这样,也不担心,打了个哈欠,移到俩人中间的空处,预备着睡个午觉。 杨槿想把自己的小毯子盖在木樨的身上,但是他一只手也不方便,左掖一下,右抻一下,怎么也盖不好。 荣真看不过去,终于搭了把手。 杨槿看看他,有些妥协,咬着嘴唇,硬磨出了句话,“我看书也不方便。” “过来吧,”荣真冲他招招手。 杨槿便把书夹在腋下,猫着腰,爬到荣真的边上,坐定了再把书放下。 荣真便帮他翻开书页,“行吗?” 杨槿点头,偷瞄了一眼荣真的侧脸,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书上。 荣真和他看书的速度相当,也默契地没有问过杨槿,自己看完一页,翻过去,就帮杨槿翻了一页。 杨槿安心着享受,没伤的那只手也不乐意动,在盖着木樨的小毯子上划来划去,蹭着上面凸起来的绒毛。 这个马车就像是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面岁月静好,外面可就是腥风血雨了。 自从荣真遇刺,云苍便不再藏身,骑着马走在马车的外面,时刻注视着周围的动向。 他听送信回来的人说,楚溪发了火,也是相当难得。 这还只是伤了杨槿,要这刀真砍在荣真身上,楚溪还不得要他们集体以死赎罪。 云苍跟着荣真多年了,他从小就是被荣国公培养出来保护小少爷的,但是他没有木樨那么好运气,直到荣家出事,他才第一次在荣真面前现出真身。 不过他比木樨用处可大多了,荣真命令他训练出了如今这一队精英,专门保护自己。 荣真可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他是荣家最后的希望,不会再让自己的疏忽,断了荣家的根。 云苍吸了口气,不再胡思乱想,眼观六路,他要是没感觉错,至少有十几个人现在就跟在他们的马队后面,不知道什么就会动手。 这事不止他知道,荣真也清楚。 只不过荣真给他的命令是不论何种情况,必须要先护住木樨和杨槿。 而如果他自己犯险,那便要先看情况了。 云苍手划了划耳垂,埋伏在马队四周他们的自己人就开始行动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看大纲,感觉这文还要写很久啊…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马车里昏昏暗暗的,根本无法分辨白天黑日,杨槿醒了睡睡了醒的,整个人精神都恍惚起来。 木樨常常要出去帮他们俩递东西,还算清醒,看杨槿半睁着眼又要睡,跟荣真比划了两下,“我带他出去遛遛吧。” 荣真看向杨槿,此时杨槿正手里搁着本书,还是颠倒着的,嘴唇微张,念着什么。 荣真瞧他这样,“算了,让车队停下吧。” 这话一出,杨槿跟中了邪似的,蹭的就钻出了马车,连点风都没带。 荣真叹了口气,他原本想着马车里安全,才禁了杨槿的足,没想到给憋魔障了,他摇摇头,对着木樨道,“你也跟着去吧,别跑太远了,我在这等你们。” 木樨点头,也掀开马车帘子跟着出去了。 杨槿跑得飞快,跑出去一大截终于找到块空地,“咚”地一下就后仰躺在地上。 他的眼神迷离,“天啊,自由。” 木樨跟着跑过来,从上面伏下身子,挡着杨槿的视线,手语道,“不可以跑得太远。” 杨槿伸出手,拽着木樨,用力把他拽到地上坐在自己边上,“马上就回去,你陪我坐一会。” 杨槿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又缓缓吐出来,忽然问,“木樨,你有喜欢的人吗?” 木樨低下头,看了看杨槿,脸一下就红了,摇摇头,表示没有。 “真的?”杨槿坐起来,和木樨肩并肩,又想了一会,“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木樨眨了两下眼,抿起嘴笑,手举起来,“知道啊!” “嗯?”杨槿头一次觉得木樨不会说话是他们俩交流的一大障碍,长叹了口气,“我觉得你不大知道。” 木樨侧过头,又重复了下刚才的动作,“我知道的。” “那你喜欢我吗?”杨槿采取了一种稳妥的方法。 “喜欢,但不是那种喜欢。” “那种喜欢……”杨槿忽然明白了点什么,但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35 也不全懂,他有自己的心计,这时候若是和木樨讲得太明白也并不太好,只得作罢,晃了晃脑袋后面的马尾,站起身来,朝木樨伸出手,“算了,我们回去罢!” 木樨点头,握着杨槿的手站了起来。 他俩正要走,云苍的身影却忽然挡在了前面,“两位公子,等一下。” 杨槿后退一步,“怎么?” “有人劫持马车,其余人都在保护公爷,我来保护你们。” 木樨紧张起来,忙打手语,“快回去啊!” 云苍摇头,“公爷有命令,你们优先。” 杨槿气得跺脚,又知道以他现在的状况再加上木樨,回去确实也只会给荣真添乱,他只能先稳住木樨,“别急,荣真带的人不少,如果有事定会有人来报。” 话音一落,就有人赶了过来,贴在云苍耳边低语了一句。 云苍惊愕的眼神吓到了杨槿,“怎么了,是不是荣真出事了?” 云苍愣了一愣,“公爷被人劫走了。” …… 荣真坐在一个破庙里,绑在他眼前的被一下子拿开,他眨眨眼,适应了下周围的光线,他向四周看了看,还没缓过神来。 “你就是荣国公吧,”一个高个子青年把手在荣真的眼前晃晃,“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你是谁?”他这么年轻也不像是个武林高手的样子,究竟是怎么做到在眨眼的功夫就把自己掳到这么远的地方啊。 “诶,你怎么先问起我来了?”青年的浓眉蹙在一起,“我叫韩宇。” 这么老实的回答也让荣真震惊了一下,他憋住心里的疑问,仰起头来,“我不是荣国公。” “抓错了?”韩宇挠挠头发,“不应该啊,那辆马车里不就你一个人吗?” 荣真松了口气,他原本还以为是个多穷凶极恶的匪徒呢,现在看来眼前不过是个功夫高强的傻子而已,接着编起谎来。“荣国公当时出去了,我不过是跟着他的书记官而已。” “书记官还能跟着坐马车,你骗谁呢?”韩宇瞪大眼,还以为自己这样能有点气势。 “我不仅是书记官,还是当朝的状元,我叫杨槿,你知道吗?” 韩宇坐在荣真对面,想了想,“我好像是听过这么个名字,你该不会是那个杨丞相的儿子吧!?” 荣真连连点头,没想到杨槿还有点号召力,“没错。” 韩宇愣了一下子,忽然笑起来,“太好了!我一直都想跟杨丞相说声谢谢来着,是他给皇上提的在我们镇前面俢水利,救了好几百亩田呢。” 荣真越来越迷糊,但只得点点头。 “那我这就给你松绑。”韩宇行动起来,把绑在荣真手上的绳子解了开。 “教主!”几个跟随韩宇的手下跑进来,“您干什么呢?” “我们抓错人了!”韩宇笑着看他们,“你们也不事先调查一下,这是状元爷,也跟着那个大贪官坐在马车里。” 手下们都疑虑重重地看着他,“教主,可是……” “我不会逃的,”荣真对着他们说道,“我虽然是荣国公的手下,但我也希望你们能抓走他。” “对啊,”韩宇更加相信荣真,“你是杨丞相的儿子,肯定也恨那个贪官是不是?” 荣真看多了朝廷里的尔虞我诈,一下子看到这么单纯的傻子都有点措手不及了,点点头,“没错。” “你放心,”韩宇拍拍荣真的肩膀,“他跑不了多久,我有的是办法逮住他。” 手下们看着韩宇,又担心道,“我们不如先把这事跟副教主讲一下。” “哎呀,不用告诉他,”韩宇大手一挥,“等我们抓着真的荣国公再告诉他,他天天处理那么多事,忙着呢。” 手下们的脸都纠结得难看,“这……” “你们不用担心了,那马车呢,是不是又走远了?” “是,”一个手下答。 “你看吧,要是我抓的这是真的荣国公,他们马车怎么还往南跑?”韩宇说得有理有据,连刚才在怀疑荣真身份的手下也都觉得没错。 荣真默默地呼了口气,还好他之前给云苍下了命令,如果自己出事,定要先把杨槿和木樨送到南境,保证他们的安全才是。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荣真从韩宇和他那几个部下的话里大概推断出了不少,如果没错,这个韩宇就是朝廷一直在通缉的两钱教的教主了。 荣真低下头,看着韩宇守在棵树墩底下,聚精会神地用枝小木棍戳蚂蚁洞的样子,始终不敢相信。 “诶,你怎么出来了?”韩宇突然站了起来,惹得荣真向后退了一步。 韩宇个子和荣真相当,整个人的气质却清爽的多,兴许是他武功高强的原因,他一举一动都十分轻盈,如果不张嘴,确实有些仙风道骨。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荣国公?”荣真问,从他被抓到这来,这个大教主就迟迟没有行动。 韩宇仰着头,想了想,“我这次逮住了你,他们一定有所防备了,很可能再不会停下来了,只能等他们到了南境再动手了。” 他倒是也没有那么傻。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南境?” “这个啊,”韩宇抖抖衣服下摆,把刚才玩蚂蚁沾的泥沙抖落,“我让他们去雇了个马车,等马车来了我再带你走。” “嗯?” 韩宇上下打量了下荣真,“你是个世家公子,跟着我们骑马再颠簸坏了,杨丞相就你这么个儿子,我得好好照顾你啊。” 荣真眨眨眼,没想到韩宇这样的一根筋竟然有如此体贴的一面,“谢谢。” 韩宇笑,揽着荣真的肩膀,往庙后面的小院里走,“你爹怎么也算我的恩公嘛,不过你也是凄惨,明明有个当丞相的爹,竟然到荣国公手底下做事,是不是受了不少欺负?” “这个,”荣真回忆起杨槿每次在自己面前吐得苦水,一一复述给韩宇,绘声绘色。 韩宇听了气得眉毛都立了起来,“这也太不把你当人看了,你把那几个狗官的名字都列出来,我回头给你报仇!” 荣真连忙摇摇头,“他们也是被奸人指示,不能全算他们的过错。” “这个荣国公心眼怎么这么坏,”韩宇咬牙切齿,就像那些欺辱都是自己经历过的事似的,“官场真是太黑暗了。” 荣真憋着笑看着他,还是没法相信这个一根筋就是那个被妖魔化了的邪教教主,“你抓了荣国公想做什么,杀了他?” “可不是,我要为民除害。” “杀了他百姓就会幸福起来吗?” “那是好官该想的事情,”韩宇想了想,“比如你爹啊,他就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荣真叹了口气,做个杨贤那样的硬骨头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有人拥戴,“是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36 啊。” 韩宇和荣真坐对面,他坐没坐相,叉着腿,用一只手撑着腮帮子,偏着头端详荣真的眉眼,“你能让我见见丞相大人吗?” “什么?” “啊,算了算了,”韩宇连忙摆手,“我就是想知道丞相大人长成啥样才能生出你这么好看的人。” 荣真头一次被人这样直白的夸赞,不禁愣了下,“我,好看?” “不对不对,按你们读书人的说法,这叫英俊是不是?” 荣真莫名,但他忽然一想,“如果你想见我爹也是可以的。” “真的啊?”韩宇就像中了大奖一样,惊喜的表情抑制不住。 “我写一封信给我爹,把你引荐给他,这样你去京城的时候,我就可以带你去见他了。” “是啊,你可是他儿子啊!”韩宇大喜过望,连忙招呼手下,“快拿纸笔来。” 荣真研墨,先以杨槿的口吻写了几句话,把纸凑到韩宇跟前,“你看这么写怎么样?” 韩宇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可以,挺好的。” 荣真眯起眼,“你不会是不识字吧?” “这你都能看出来啊,”韩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我以前就是个放牛娃,真的不认识几个字。” “不过哦,”韩宇赶紧补充,“自己的名字我还是会写的!” 像是怕荣真不相信自己,韩宇拿过一张纸,攥着毛笔,一笔一划,“韩宇。” 这七扭八歪的笔法让荣真不禁弯起嘴角,“你拿笔的姿势是错的,手是抖的,所以字才弯弯曲曲的。” 韩宇看看自己的名字,犹豫起来,鼻子皱着,“有吗,我觉得挺好的啊。” “来,”荣真站起来,走到韩宇的身后,摆弄着他的手指,把笔握在他的手里,之后用自己的掌心包裹着韩宇的手,教韩宇如何使力。 虽多半是凭借荣真,但把字写得这么漂亮也让韩宇兴奋起来,“嘿,我得好好炫耀炫耀,我也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 荣真刚刚一半是教,一半是试探,但这教主是真的不会写字。 他愈加奇怪起来,两钱教可是个有近千人的大教派了,凭韩宇这两下子到底怎么撑得住的? 荣真笑着看韩宇,又抽出几张纸给他,“你练你的名字,我写信给我爹。” 韩宇点点头,继续和他的毛笔较劲。 荣真却飞速地写好封信,没等韩宇瞥一眼就把纸装进了信封里。 不过他这封信确实是写给杨贤的,这件事事关杨槿,杨贤必然会帮他,其实内容也简单,只是把信再转交回荣国府而已。 到时候楚溪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荣真松了口气,“写好了。” 韩宇看看他,“我帮你寄出去?” 韩宇招呼来手下,把信交给他,“别偷看啊,这可是给丞相大人的。” 那手下就是先前怀疑荣真身份的人,但他一看信封上的“杨贤,收”,又不能再说什么,道了声好,便走了。 “你放心吧,顶多四五天就到丞相大人手里了,”韩宇看着自己的名字,敲敲笔杆,“你看我这回写得怎么样?” 荣真侧过头,看了一眼,这跟刚才的字有个什么差别? 他叹了口气,重新走到韩宇的身后,又耐心地教了起来。 第40章 第四十章 荣真一看见这个狭小的马车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真的失了策,白便宜了杨槿。 他兴许就是这个受罪的命,他坐在马车一侧,而韩宇坐在另一侧。 这马车里也塞不下棋盘和书柜,荣真只能和韩宇面面相觑,“你不骑马吗?” “我这不也想舒服一下嘛,”韩宇大喇喇的倚在马车一侧,“我从京城追着他们出来,也累得够呛。” “你怎么知道他出京城到南境去啊?” “我也是偷听到的,”韩宇说得神秘兮兮的,“正好我闲在总坛里也没什么事,正好就跟着过来了。” “你们的总坛就在京城?”荣真一下子知道了非常了不得的消息。 “嗯,还挺大呢。”韩宇毫无警惕,他在两钱教中不过是个摆设而已,真正管事的也不是他,“不过我嫌那里面闷,所以我就想出来转转。” 荣真认真听着,他以前就想要拉拢过两钱教的势力,但苦于没有门路,没想到一碰面就逮住了他们的教主。 “结果路过了左护法他们的门口,正听到他们说要刺杀荣国公,我一想,这活计可比天天给人祈福有用多了,就赶紧溜了出来。” “那你那些手下?” “他们都是教里后来派到我身边的,只管替我给教里报平安。” 荣真撩开马车的帘子,“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不歇歇吗?” “你累了?”韩宇侧过身看荣真,“还是饿了,渴了?” 荣真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懵了,摇摇头,“我就是随口一说。” 韩宇松口气,“我没跟你这种世家少爷同行过,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脾性。” “我们和普通人又没有什么区别。” “不不,”韩宇赶紧摇头,“你要是跟普通人一样,怎么普通人考不上状元呢?” “这……” 韩宇仰着头,“我有时候就想我要是会读书的话,现在是干什么的?” “你以前家里,”荣真斟酌着措辞,“不富裕?” “岂止是不富裕啊,简直穷的快啃树皮了,”韩宇咯咯笑,“我们家还算不错,有两头牛,我成天就放牛,田间树林里耍啊哈哈。” 荣真侧着头看韩宇,韩宇的眼神十分清澈,想来他一点也不清楚两钱教内地里的交易,“那你为什么会成为真元教的教主呢?” “这可说来话长了……” 韩宇的爹娘在饥荒中都被饿死了,他独自跟着乡亲们一起逃难,路上遇见了位道长,见他很有仙缘,就把他带到了道观之中。 不过韩宇念不下来经书,却把带着画的武功秘籍给学会了。 师傅预备着闭关修炼,就把这个小徒弟给赶下山云游了。韩宇一开始只是在街上摆了个卖艺的摊子,他会些小戏法,又穿着道服,便被人认为是会仙术,流传了出来。 那时候他待的地方正有一个欺压百姓的贪官,瞧他有两下子,就把他请到府上,想要逆天改命一番。 韩宇心性正直,早看不惯这狗官敛财,便在他家大闹了一番,被人赶了出去。 他心里不服,晚上潜进贪官寝居,却发现那贪官正瘫在小妾的身上一震抽搐。 小妾吓得浑身颤抖,韩宇看不过去,说你只告诉别人是他招惹了我,我施了仙法夺走他性命即可。 小妾连连点头,韩宇这个仙师的名声也越传越远。 当时陪他卖艺的几个弟兄见状,便成立了这两钱教,想骗几个小钱。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37 却没想到这骗局不仅没被拆穿,教派反倒越变越大,韩宇觉得不能白拿百姓的钱,便真的去惩罚了几个贪官。 因此雪球一样,这个真元教真的成了气候。 “所以其实你没杀过人?”荣真问。 “我真的没有,”韩宇叹了口气,“好几个都是知道了我要去,畏罪逃掉的,还有几个根本就是想借这个名义隐匿的,”他又摇摇头,“那些我倒没觉得什么,反正只要这些贪官不在位了就好。” 荣真不解地看着韩宇,“那你这回又为什么要杀荣真?” “我其实也没打算杀他,”韩宇嘿嘿乐了起来,“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别再做坏事了,荣家的名声虽然不好,但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保护先帝死的,他如果这样会毁了他们祖宗的基业的。” 荣真愣住。 竟想不到韩宇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他觉得眼眶像被细针扎了似的,有些疼。 “你是不是觉得我管太多了,”韩宇看荣真,“说实话,我这样的老百姓就该老老实实的种地,我也明白。” “但我确实真心想让这个国家变好的。” 荣真看着韩宇那近乎天真的眼神感到一阵悲哀,如果他知道两钱教现在基本等同于一个暗杀高官的组织,心里应该是怎样一种情绪。 他选择不把实话说出来,他总这样,对木樨也是。 不过木樨和韩宇不一样,木樨一直被自己保护着,从没接触过黑暗的东西,而韩宇,一路从角落里摸爬滚打出来,却初心未改。 荣真晃了晃脑袋,他们都是自己赶追不上的。 “我们待会就在野外休息了,你有问题吗?”韩宇碰碰荣真的腿,轻声问他,“不然我们就进城,找个客栈?” “不用不用,”荣真摆摆手。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会为这句话付出什么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太开心了差点忘了更新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杨槿紧张地把楚溪叫人送过来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漏看了哪个字,他又转过头,看木樨正趴在窗户边上向外面看,“木樨,你发什么呆呢?” 木樨听到话转过头,看看杨槿,指着他手里的信,用手语比划,“知道他现在在哪了吗?” “没写!”杨槿深深地叹了口气,抓了一把头发,“什么有用的都没说,只告诉咱们要一直向南走,如果遇上事,我就先替他处理。” 木樨低下头,想了一会,“平安吗?” 杨槿更加烦躁,把信纸团了往边上一扔,“说是平安,但是在哪里,怎么样全然不知,怎么才能确定平安!?” 木樨膝行到杨槿边上,摸了摸他的肩膀,“我也很担心他。” 杨槿头向后仰,长舒了口气,“如果不是我当时非要下车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你不要自责。”木樨打着手语,“他那么聪明,会有办法的。” 杨槿一只手挡着眼睛,手指在眼皮上擦了擦,他已经两夜没合过眼了,疲累至极,“他那个娇贵身子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木樨闻言,神色忽然黯淡下来,照时间,今天他应该给荣真施针的,他其实心里更加担心,却无论如何不能再为杨槿增加压力了。 木樨和杨槿偎在一起,和一同来时的心境完全不同,他们俩都望着荣真先前坐的位置,忐忑又不敢表现出来。 荣真却也没多轻松,他整个肌肉都在抽动,身体冷得要命。 韩宇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手背在他额头摸了又放下,“这怎么回事啊!” 韩宇站起来质问下属,“不是在火边睡了一晚上吗,怎么还会发烧成这样?” “不知道啊!”下属也是一脸惊讶,他还特意注意着这位小少爷,谁知道,眯了一会的功夫,他就变成了这样。 韩宇抱着荣真的上半身,放到自己腿上,紧紧搂着,“杨兄弟,杨兄弟,你能说话吗?” “冷……”荣真的嘴唇抖着,牙齿颤得不行。 “冷,是吧,”韩宇指着眼前几个属下,“你们愣着干什么啊,脱衣服,还有你!赶紧去找大夫啊,楞在这干什么?!” 几个属下连忙把上衣都脱了下来,打着赤膊,看韩宇把一件件衣服都裹在荣真的身上。 韩宇抬起头看他们,“找柴火去啊!” 荣真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手指尖都开始发麻了,他用尽全力抓着韩宇的衣袖,“冷……” 他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这时候别的话都说不出来。 韩宇心疼极了,“我昨晚上就说要你住客栈吧,你非逞强,”他搓热双手,贴在荣真的脸颊上面,“你瞧瞧,这脸都白了。” 荣真闭着眼,四肢都是寒意,冻得脑子都不会思考了,只能任韩宇摆弄。 韩宇紧紧抱着荣真,心里也没个准,他才刚认识这个小伙子几天,如果这样一个前途无限的人真死在了自己身边,他这一辈子都好过不了。 他心里一旦定下了救荣真的决心,就立刻行动了起来,他把荣真扶正,让他坐在自己身前。 荣真虚弱,被韩宇顶着后背。 一阵暖意从腰际两侧导进了荣真的身体里,他抖动了一下,忽然能喘过气来了。 韩宇看他呼吸平稳,发现这样的确有用,便把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荣真的身体里。 过了一会儿,韩宇感觉差不多了,他再送内力进去,荣真的身体可能就承受不了了。 荣真出了不少热汗,身体里汹涌的寒意也平静下来,他吐了口气,整个人虚弱地倒向背后。 韩宇接着他,重新把那些粗布衣裳盖在他身上,“好些吗?” “嗯。”荣真仍是没有力气回答,简单地吐了个字,他真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总以为木樨帮自己调养了这么久,只是在野外睡一晚耽误不了什么事。 这时候,大夫也赶了过来,蹲坐在荣真边上,给他把了下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他看向韩宇,“刚才你是给他送了内力?” “怎么,做错了?”韩宇紧张地看着大夫。 大夫摇摇头,“那倒没有,而且你的内力温和,正好平息了他身体里的寒气,做得很对,我刚听你的下属说了他的状况,便带了几颗药丸来,能帮他些。” 大夫说着拿出个小药瓶,交到韩宇手里,“但这药治不好他的病,只能延缓他的病情而已。” “他这是什么病啊,”韩宇不解。 “这病我也只是听过,是个带到终身的寒症,也没法子可治,只能小心再小心,千万不可凉着。” “这样啊,那我要是一直给他内力,他会好点吗?” “你……”大夫也没想到韩宇这般慷慨,他身上的内力也是自己苦修出来的,竟然如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38 此随意就要给别人,“至少会加强些他的体质。” “那便好,有用就行。”韩宇点点头,“大夫,这药多钱?” “不必了,我听说这位是状元爷,我还怎么好意思找他要钱。”大夫慈祥笑笑。 等大夫被下属送走了,韩宇低头笑着对荣真说,“你瞧,还是好人多吧。” 可惜荣真早已昏了过去,根本没有听到他这话。 韩宇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荣真。 荣真的头上还有汗水,韩宇抬起胳膊,用衣袖小心翼翼地给他擦了干净。 “真是天妒英才,这么年轻,竟然得了这样的怪病,”韩宇感叹,把荣真抱得更紧一点,怕再冷着他,“反倒是我这样没有用的人,空长了一副好身体。”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荣真醒过来的时候正在一间客栈里,韩宇坐他床边上,手里一晚红豆汤,他一勺一勺的舀着,预备把汤晾凉一点。 韩宇注视着这一晚红豆汤,咽了下口水,伸出舌尖,舔了一口,味道还真是不错。 “好喝吗?”荣真忽然开口。 “诶,”韩宇被吓了一跳,老天作证,他真是只偷喝了一口,怎么这都能被发现啊? 荣真坐起来,韩宇赶紧把汤放在边上的小桌上,伸出手把枕头给他立在身后,让荣真能靠着。 “你喝吗,”韩宇拿起小碗,舀了一勺,准备喂给荣真。 荣真略微迟疑,没有喝。 韩宇以为荣真是嫌弃自己,赶紧把勺子从碗里拿了出去,把碗边凑近荣真,“你这么喝。” 荣真摇摇头,心里也明白自己不该怀疑韩宇。 他要是真有心害自己,昨天就该把自己扔在荒野外了。 他从韩宇手里拿过勺子,接过碗,大口大口地咽着那红豆汤。 韩宇看他有胃口,终于放下心,“你再多吃点,好有力气接着赶路啊。” 荣真点点头,他也确实饿了,也不顾及形象了,呼噜呼噜地把一碗汤全灌了下去, 韩宇眉开眼笑,“你这样子……” 荣真抬头看他。 “像我家以前养的小猪一样,哈哈,”韩宇捧着肚子看荣真那阴沉的脸色,更加想笑了。 “够了啊。”荣真抬眼看了他一眼,抹了两下嘴角,“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先在这歇一晚上,我们明天就回京城。” “嗯?”荣真一下子紧张起来,“为什么要回去?” “你这个身体,我不可能一直带着你啊。”韩宇说得理所当然,“而且这一路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呢,不能再让你跟着冒险了。” “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你别这么想,”韩宇看荣真认真起来,有点无措,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我当然是想跟你一起去,但是……” “我可以接近荣国公啊,我能给你省不少事。” “但是你的身体比我抓他重要多了。”韩宇考虑了下,“如果你真想跟着我,那你必须把你的病情好好和我说清楚了,不要再逞强了。” 荣真愣了一下,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头一次被别人如此命令,“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带着这病,我爹给我找了许多大夫都没医治的了,一开始一年会犯两三次病,但是越长大,越频繁,我十三岁的时候就被送到深山里,给一位名医看过病,现在只要保养的好,基本不会犯了。” “你的身世怎么这样这么坎坷啊,”韩宇怜悯的眼神刺得荣真心里发疼。 “那这样,”韩宇又说道,“我们一路呢,你千万不要勉强,好吃好喝的随便点,我手头的钱供你一个人还是够的。” 荣真点头,“我有钱。” “嗯?” 荣真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每张面值都是五百两往上,“我有钱。” 韩宇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嘴张得老大,“你从哪弄来的?” 荣真眼睛转了一圈,也对,杨槿是个清官,哪能弄来这么多钱,“荣国公让我代他保管的。” “天啊,他竟然有这么多钱?!” 荣真点头,“他是个贪官嘛。” 韩宇拍拍胸脯,“那我们就不要客气了,我去点个肘子!刚才我盯了它半天了!” 荣真看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门去,不禁失笑。 看到这么多钱,韩宇竟然只想点个肘子。 他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揭了下去,想到这时候应该给杨槿和木樨写封信了,他们俩指不定担心成什么样了。 他走下床,走到桌子边上,上面有纸墨,他提笔便写。 一个小厮走了进来,见荣真面就跪下来,“公爷,楚公子吩咐了,您有信就交给我就行。” 荣真瞄了他一眼,“你怎么证明?” 小厮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楚公子对沿路所有荣家的店铺都下了一样的命令。” “楚溪办事确实谨慎,”荣真把信递到他手上,“杨槿他们要是比我提前到达南境,就让他先以我的身份行事,至于平南王爷,那边我自有交代。” 小厮点头,把信收进怀里。 “还有,”荣真又令道,“晚膳多上几道肉菜。” “明白。” 小厮正朝荣真行礼,韩宇笑着走进来,激动地手舞足蹈,“一会就有肘子吃了!” 他一看见小厮,立刻警惕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公子让我进来给他准备热水。”小厮应对自如。 “啊,”韩宇点头,“是,他是应该洗个热水澡。” “那我便去准备了。”小厮低着头走了出去。 荣真摇摇头,自己手底下一个小厮都比韩宇的心计深沉,“你只点了个肘子?” “怎么会,”韩宇一副你可别小看我的样子,“我还点了两碗米饭呢。” 荣真皱皱鼻子,“你别舍不得花那些钱,都不一定是正路上来的。” “那到时候他要是找你要回去,你要怎么办?” 呦,还能想的到这呢,荣真笑笑,“我自有办法。” “你要不要这么好学,病刚好点,就开始写上字了?”韩宇凑过来看看荣真的案上,“写的什么?” “随意练了练。”荣真抬眼,正对上韩宇俊逸的脸,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你的名字练得怎么样了?” 韩宇就怕荣真问到这个,瘪着嘴,“我没这个天分,还是算了。” 荣真抓过他的手,“来,接着练,谁都是练出来的。” 韩宇半推着荣真,脸臭的要命,“你怎么还逼我的啊,你爹爹知道你这样吗,你这样我可会急的。” 荣真知道他脾气好,更加变本加厉,压着韩宇的肩膀,教习起来。 他以前教木樨写字,木樨总是很乖巧,也愿意认真学,他以为每个学生都是这么省心,直到遇上了韩宇。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39 这笨人,拳打的自在,握起笔来却拙得可以,而且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的埋怨,要不是看在韩宇算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荣真真想把砚台都扔在他的脑袋上。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韩宇坐在马车里,手在半空中想着荣真教自己的笔势,“我要跟你多学几年,能考个进士吗?” “你想当官?”荣真半眯着眼,头倚在马车一角。 “嘿嘿,”韩宇忽然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以前没想过,你教我写字之后觉得有点。” 荣真简直说不出话,这人的脸皮,他不过刚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 荣真想了想,转移了个话题,“你就这么从教会里走出来,教会里不会乱成一团吗?” “我不是说我根本不重要吗,”韩宇答,“不过他们这么久都没派人来找我也挺奇怪的。” “……可”荣真的话还没说出来,马车忽然一阵颠簸,他本能地抓着韩宇的衣服。 韩宇的眼神一下子严肃起来,他把荣真按回到座位上,曲着身子向前看,马夫已然晕死了过去,腹部还插着一把大刀。 他们被追杀了。 韩宇连忙叫停了已然发疯的马,单手拽着荣真臂膀,把他带下了马车。 “怎么了?”荣真警惕地看着周围,“你那些手下呢?” “怕是在半路上就早被人解决了。”韩宇嘶了口气,有些懊悔刚刚只知道和荣真说话,没有顾忌周边的状况。 这地方是片荒地,连处遮掩的地方都没有,荣真和韩宇俩人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中间。 随时都会有人两边冲出来,荣真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全心全意的相信身边这个刚刚只会写自己名字的邪教教主。 对方能在韩宇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杀尽了韩宇的属下,看来也不是好相与的人,荣真的心里愈加忐忑,他可没准备好在这穷乡僻壤丧命的准备。 韩宇却分外地可靠,从始至终都把荣真护在身后,凌厉的眼光扫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一声令下,一大队官兵全都冲了出来,他们一定一开始就被交待好了,一个人单枪匹马的绝对不是韩宇的对手,只有一起上还有些机会。 但他们太小瞧韩宇的能力了,韩宇抬起一掌,震得地动山摇,连荣真都缩起了脖子。 他幼时听教李桓他们的武教头说过,江湖上的功夫和他们所学的不大一样,多靠内劲取胜。 这内劲有人是靠苦修得来的,有人却全然靠天生。 而往往后者要更加强劲。 在韩宇和这些官兵缠斗之际,荣真开始观察起来,这些人的衣服他看着眼熟,和禁军的装扮出于一式,但又没禁军那样繁琐,更适用于这样野外作战。 他们人实在太多,尽管韩宇厉害的很,但荣真也不愿意冒险。 他自腰间解下一块令牌,深深地呼了口气,把令牌举在胸前,大声喊道,“太后所赐令牌在此,谁还敢动!” 时间都像突然停滞了一样,这些训练有素的官兵全停了动作,互相看看。 眼尖的早确认了真伪,带头跪了下来,“太后千岁。” 而后所有人刷拉拉地跪了一片。 韩宇搞不清状况,疑惑地看着荣真仅用一块令牌让这些疯狗似的官兵停下手。 荣真朝韩宇使了个眼色,让他走到自己身后去。 韩宇没想到荣真的气场这样强大,一时有些懵,乖乖听着,站在荣真后面,瞧着荣真发红的耳根。 “你们在这里所为何事?” 一个看上去是领头的人,两手抱拳,“禀大人,我们奉命捉拿邪教教主韩宇。” 韩宇在荣真背后叹了口气,果然是朝着自己来的,他心里后悔,上次害了人家,这次又连累到人家。 “一人做事一人当!”韩宇刚要来番豪言壮语,却忽然被荣真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见此令牌如见太后亲临,”荣真瞟玩韩宇,又转回头平静地看着那领头,“今天本官对这位教主有用处,你们必须停手。” “可……” “太后的命令高于一切,你是第一天进禁军吗?”荣真反问,震得对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领头的朝荣真行了一礼,手向后一摆,“告退。” 一阵风沙飘过,所有的官兵随着风沙一同消失了下去。 韩宇震惊地看着荣真,“你哪弄来的这东西?” 没想到太后还真救了自己一命,但荣真也不会说,这是因为自己是太后的心腹,太后才赐给自己的,“中秋节上,太后喝多了赐给我的。” “这都可以?”韩宇明显不信,但是又无话可说,指指马车,“你进去,我驾车。” “还往南走吧。”荣真道。 韩宇本想反驳,但是荣真的语气和同自己打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有种不可侵犯的上位者的威严。 荣真坐在马车里,想着这块令牌的含义。 这是他临出发的时候太后给他的,原以为太后的意思是真真实实地派给自己一队禁兵,原来她的意思是让自己可以随时调动驻在全国各地的禁军啊。 这方法确实轻松,既免去了舟车之苦,又能解了近忧。 荣真没想到太后确实是真的重视他,心里又开始矛盾起来。 他到今天的地位,太后的扶持占了不小的分量,如果她真心想弄死自己,自己也活不到这个地步。 荣真闭着眼,有些疲惫,他刚才也是九死一生的选择,若是那领头一心要擒韩宇,自己还真是没办法。 隔着一道帘子,韩宇那边心里更是复杂。 他原先看荣真只以为是一届书生,并且比一般书生好相处的多,但刚刚那事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人。 刚刚那样冷静的气度,可不是当官一两年能练就出来的。 果然是杨丞相引以为傲的儿子啊。 韩宇点点头,透过帘子的间隙瞟了荣真一眼。 荣真却也正好盯着他,两个人视线一相交,同时涌出了一种微妙的感觉,惹得两人立刻都看向了别处。 不可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他们选的路太偏,韩宇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个落脚的地方,只能在个破庙前停了下来。 “我们先在这歇歇,然后再出发,我估摸着再两三个时辰就能找到有人烟的地方。”韩宇下了马车,晃晃水袋,听里面还满着,便递给荣真。 荣真接过水袋,看看远处小山上的一片晚霞,“算了还是,再两个时辰天就全黑了,就算找到客栈也不一定还有人接待,就在这歇下吧。” “这可不行,你身上还带着病,这四处透风的,还只有我一个人在周围,连找大夫都麻烦。” “我觉得没事,”荣真走进庙里,“这里有些干草,垫在地上,我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40 们再生上火,问题应该不大。” “你先吃药,我再去周围瞧瞧,”韩宇嘱咐了一句,自己就走出去了。 荣真也没管他,自己坐到干草上,拿出大夫给的药,含了一颗进嘴里,就着水服了进去。 他和木樨他们失散已经十几天了,虽然一直都有寄信过去,但是他心里还是担心。 杨槿是个顾前不顾后的马虎小子,木樨又没甚主见,这两人一路必少不了麻烦。 他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安,十指交叉在一起,无意识地握了紧。 杨槿靠着马车的窗边,打了个激灵,“怎么越往南越暖和,我还打起了冷颤呢?” 木樨拿了一床毯子盖在杨槿的脚上,手语道,“兴许是你晚上凉到了。” 杨槿闻言叹了口气,“你说荣真要是凉着了怎么办,你又不在他身边,谁给他医治啊。” 木樨垂下头,整个人都失落了起来。 杨槿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改口,“不会的,我也就是随便猜猜,荣真那么会享受的一个人,肯定一路都是吃好睡好……” 说到自己都不相信了。 杨槿抚着额头,他竟然还想着安慰别人,他连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当年荣真外出治病,李桓出关打仗,四人行只剩他一个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做他的小公子。 他是在京城里完完整整地看过那场政变的人。 他记着自己穿着麻衣,在街头看着李桓的棺材被运进了城。 那个出征前还揽着自己脖子,要自己等着他回来的少年天子,如今连尸体都找不见,只有一身衣冠回到了家乡。 紧接着,荣国府一场大火,把杨槿仅剩的童年回忆付之一炬,他始终记得那一晚荣国府里冒出的浓烟,遮蔽了夜里所有的星光。 都说荣真是从那天成长起来的,而杨槿又何尝不是。 他变得乖巧起来,毕竟能为他撑腰,能陪他胡闹的人全都不在了。 抱着这个信念的杨槿,在某个清晨看见跪在自己家门口外的荣真和木樨的时候,一瞬间的狂喜几乎让他癫狂起来。 荣真回来了。 满眼含着泪的杨槿对着荣真也跪了下来,他朝荣真磕头,“参见荣国公。” 荣真同样红着眼眶看他,两人那时候的心意是相通的。 他们都要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才可以。 韩宇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两只野兔,他惯于野外生活,正要用随身带的小刀剥掉野兔的皮,忽然想到血腥没准会冲撞到荣真,又站起身。 “别折腾了,在这吧。”荣真对他说。 韩宇看看荣真,坐下来,他手法熟练,不消一会,放血剥皮,一气呵成。 荣真在旁边怔怔地看着。 韩宇转过头,朝他一乐,“你没见过这样的吧?” “只见过熟的。”荣真老实答。 “我小时候家乡闹饥荒,那一阵就饿怕了,所以我爱吃肉,也尽力变得会做肉吃。”韩宇咯咯笑,仿佛这是段挺开心的回忆似的,“你们这样的大少爷,挨过饿吗?” 其实荣真倒真挨过饿。 荣真看看韩宇,说道,“小时候,背不下书,太傅不让我们吃饭。” 韩宇难得听荣真讲自己的事,偏着头看他,手底下又开始生活,“然后呢?” “我有个小厮,他想去厨房给我们偷些吃的,但被发现了,我们仨跪在书房里边,他跪在书房外边,我们就大眼瞪小眼,都饿得难受。” “能和你一起玩,让太傅教的,”韩宇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又忽然张大嘴,“不会是皇子吧?” “不只是皇子,他还是太子,也就是先皇。”荣真说到这就忽然笑起来,“他那个时候就很有领导别人的天赋了,拉着我们站起来,去跟太傅讲道理,说我们以后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饿到了国家的栋梁是要让祖宗严惩的。” 韩宇看着荣真温柔的神色,“就饶了你们了?” “哪那么简单,”荣真摇摇头,“老师指着小厮问,那他呢,以后也会是栋梁?太子就立刻说,对啊,他最栋梁了,他知道不能饿着未来的皇上!” 韩宇跟着笑,“没想到先皇竟然和那些耍无赖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啊。” “是啊,他比平常的孩子更加顽皮。”荣真的眼神一点点的空洞了起来,“只可惜。” “诶,好了!”韩宇喊了一嗓子,打断了荣真刚涌上来的愁绪,他已经把兔子穿在了木枝上,架在火堆上面。 这兔子可真肥,自身的油脂和火接触,发出滋滋的声音,之后定会是种美味。 “杨兄弟,这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韩宇的眼睛里映着火,他认真道,“我们……”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拜个把子吧?” 荣真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韩宇面上露出纠结的表情,“我知道,我是个粗人,你是个状元,你肯定不想与我这样的人多交往,但你今天救我一次,我必须也得还你一次。” “那也用不着……” “可我又想,你是个挺好的人,为了我,连朝廷的兵都能退回去,我要是只还你一次,心里过意不去啊。” 荣真看着韩宇,想着他还能说出啥惊世骇俗的话。 “你放心,只要你当了我兄弟,以后刀里来火里去,只要你用的着我,大哥都会帮你。” 这就大哥了。 其实结拜这事倒没什么,有个武功高强的兄弟确实是好事,但现在荣真的身份是杨槿,这让他没办法看着韩宇如此认真的表情答应下来。 韩宇看荣真一直不答话,“你还是不想是吧?” “不是,”荣真解释,“只是我没和别人结拜过,不懂这其中的规矩,更何况,我也没什么地方能帮上你的,这岂不是不合适吗?” “结拜又不是做生意,还非要盈利的,”韩宇根本没听出荣真话里的拒绝,牙齿往拇指上一咬,挤出几滴血,又拿过水袋接着,晃了晃,然后把水袋递给荣真。 荣真知道今天这个大哥他是必须得认了,叹了口气,故作豪气,从背后掏出一直用来防身的匕首,在手指上轻轻一划,好歹挤出点血,也学着韩宇的样子滴在水袋里,一脸勉强把水袋还给韩宇。 韩宇双手一拜,“来,佛祖就在我们前面,”他撩开衣服下摆,跪下来,“我,韩宇,今天在佛祖面前起誓,和我身边这位杨槿兄弟,结为异姓兄弟,从此同甘共苦,不弃不离。” 荣真听着这誓言觉得刺耳,却也没办法,只能也跪下来,“我,杨槿,”荣真在心里默默添了自己的名字,“在佛祖面前起誓,和我身边这位韩大哥,结为异姓兄弟,从此同甘共苦,不弃不离。” 韩宇把水袋递给荣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41 真,荣真喝了一小口,水里微微有些腥味,鬼知道刚才韩宇放了多少血在里面。 韩宇大口喝了进去,“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兄弟了,”他这话刚说完,忽然鼻尖一颤,“诶,肉好了!” 荣真看他喜滋滋地去拿烤在火上的兔肉,无奈极了,他头一次见这种说干就干的人,完全不带思前想后的,我想跟你拜把子,好,今天就拜了。 韩宇撕了一小块肉,含在嘴里,又被烫到,跳起来,一个劲呼气,回过头,看荣真看自己,还笑笑。 荣真忽然有点羡慕起他来,江湖人的生活怕是自在的很,才能让他如此无忧无虑,饿了就抓两只野兔,渴了便饮溪边的净水。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生活选择,即使是最轻松的选择,他也是要待在大的渗人的府邸里,被各种意义的控制着。 “你看得我心里都发毛了,”韩宇皱着眉头,带着串着兔肉的木枝走到荣真的身边,“把你刚才那把小刀借我用一下。” “哦,”荣真把匕首拿出来,放在韩宇的手上。 韩宇看这刀上雕龙刻凤的很是精致,笑着摇头,“花把式,”他拇指抵在刀鞘上,轻轻一抬,刀鞘就落到了荣真的腿上。 荣真一惊,刚要拿起刀鞘,一块肉插在匕首上就递到他眼前。 “你快尝尝,虽然没啥调味料,但是新鲜啊。”韩宇一脸期待地看着荣真。 这块肉实在有些大,荣真找了许多角度都下不了口。 韩宇看得乐了,“你把它拿下来慢慢啃啊,你的刀这么锋利,不小心划到嘴了你可有好受的了。” 荣真这时候觉得自己和韩宇的角色完全反过来了,韩宇倒成了那个教导自己的人。 但他可不像韩宇那么爱抱怨,听话的把肉从刀上取了下来,咀嚼起来。 韩宇给自己也取了一块,随后便把兔肉立在地上,“你这么吃饭能吃得饱吗?” “嗯?” “就这么一小口一小口抿,这又没有外人,你跟大哥装什么矜持啊,饿了就吃啊。”韩宇拍了下荣真的后背,但他没掌控好力道,差点让荣真呛到。 荣真心想,早知道就不应该和他结拜,没结拜之前还有点分寸,这一结拜还真把自己当家人了? 荣真只能应付一下,用牙齿撕了很大一块,也没怎么嚼,就咽进了喉咙里。 “哎对,吃饭就得这样,是不是就觉得有活力多了?”韩宇看着荣真,“不然你就会一直那么虚弱。” 韩宇讲到这叹了口气,荣真当时犯病的样子真是吓到他了。 荣真看了他一眼,“你抓到荣国公,惩罚过了他,接着想干什么?” 韩宇难得的思考了一下,“不知道,他是最大的贪官了吧。” “你就打算一直用这种不合律法的方式一直惩戒别人?” “也不大好,”韩宇被荣真这么一说,确实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问题,但他很快就振作起来,“我到时候浪迹江湖就好了啊,看看大好河山。” 想的倒是挺自在的。 荣真叹了口气,就算韩宇真的想这么做,他那些教众又怎么会放过他。 但看着韩宇如此不羁的样子,荣真心里却真心希望这个傻大哥能做他想做的事。 精神紧张了一路,荣真终于歇了下来,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他躺在干草上,身上盖着韩宇的外衫。 韩宇坐在离荣真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个木枝,按着荣真教的,一笔一划的练字。他挺的高高的鼻子,在火光的映照下,留在脸颊上一道阴影。 荣真就这么盯着他,直到意识模糊起来。 韩宇可不敢像荣真一样倒头就睡,他看荣真的呼吸平稳了,便走过来,坐到他边上,小心注意着荣真的反应,心想着荣真要是再有犯病的意思,就立刻传功给他。 过一会儿,荣真忽然开始梦呓起来。 韩宇一开始还以为叫自己,忙低下头去听,后来便弯了嘴角,“原来杨兄弟是有心上人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忘了祝大家中秋快乐了,不过十五月亮十六圆,今天也要快快乐乐的啊!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从荣真亮出令牌之后,他们这一路都没再遇到什么阻碍,两个人一路就直接走进了南境。 南境是楚国最南的边缘,和越国接壤,自开国开始都是由皇室分支的平南王爷控制。 这里四季如春,资源丰富,又有平南军的保护,一直是楚国最富庶的地方之一。 可以说当年的平南王爷十分有远见了。 荣真和韩宇并排走在街上,穿着单薄的少女从他们身边经过,带着笑容。 韩宇瞧了瞧她们,又连忙收回目光。 那些女孩笑得更开心了。 “哎呀,我是不是丢人了?”韩宇凑到荣真边上。 荣真看了他一眼,“南境风俗粗犷,女子多豪放,这是正常的。” 韩宇放心地点点头,“希望他们别把我放在心上。” “你以为自己很英俊吗,她们还会把你放在心上?”荣真笑着看韩宇,不过他这话只是开玩笑,韩宇不仅英俊,气质也好,放在京城里那些细皮嫩肉的世家公子里都是扎眼的。 韩宇却以为荣真说认真的,两只手拍了拍脸颊,捂着脸看荣真,“我长得很丑吗?” 荣真回头看他一眼,看他把嘴唇挤得撅起来,心里一动,伸出手指捏了一下韩宇的鼻尖,“一般丑吧。” 韩宇深受打击,不过他立刻振作起来,“大丈夫又不是靠脸讨生活。” 荣真笑笑,看街边有家酒馆,便带着韩宇进了里面。 “诶,两位吃点什么?”热心的小二马上迎了上来,带他们坐下来。 “先来壶茶,”荣真吩咐,“再来盘酱牛肉,其余的我们再看看。” “好嘞!”小二大声应道,又跟荣真搭话,“两位是从北方来的?” 韩宇点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气质就像,”小二笑得开心,“就前天,从京城里来了一大队官兵,也是从北方来的。” “说了是干什么的了吗?”荣真又问。 “不知道,好像是朝廷又派下来的钦差大臣吧,”小二看着荣真,“怎么,公子和他们熟识?” “因为我们也是从京城来的。”荣真颔首。 “那可巧了,不过他们昨天就启程了,他们朝着更南走了,是去平南王府宣旨的吧。”小二笑道,“您两位呢?” “哦,我们听说南境遭灾,想来看看能不能帮着做点什么。”荣真从容道。 倒是韩宇,他根本没想着这些,径自疑惑着,原来自己是来干这个的吗? “哎呦,那你们可真是大善人啊,”小二叹了口气,他们做这行的本来话就多,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42 一听荣真这么说,话匣子就立刻打开了,“其实一开始谁都没当回事,闹闹水这每年都有的,可谁知道,这次就这么严重呢,沿着江的几百户居民都受了灾,幸亏咱们王爷抢救及时啊。” “平南王爷?” “没错啊,咱们王爷真是爱民如子啊,带着头去了灾区,开仓放粮,倒是朝廷,据说连点钱都不给,我们也算楚国人啊。”小二说到这又叹了口气,“诶,又来两位客人,我先招呼去了。” 荣真看小二又跑走了,觉得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朝廷可是拨了三十万两银子,到这边全成他自己的功劳了。” “啥?”韩宇生怕自己听错,“三十万两?” “可不是,”荣真呼了口气,“还是经得我的手呢。” “那为啥百姓不知道呢?” 荣真无奈地笑了下,“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也不愿意给韩宇解释,“走了这么久你还不饿?” “饿了。”韩宇看端到面前的酱牛肉,咽了下口水。 荣真笑笑,“你先吃。” 荣真站起身,“我先出去看看,我好像看见卖糖葫芦的了。” “诶,我也喜欢糖葫芦!”韩宇喊了一声。 荣真愣了一下,点了下头,他走出酒馆,云苍已经在外面候着他了。 “公爷,您现在跟我们走吗?”云苍低声询问。 “先不着急,”荣真同云苍一起走到一处隐蔽地方,“木樨怎么样了?” “两位小公子都很安全。” “那就好,你带话给杨槿,让他把戏演足了,我可就在他旁边看着呢。” “明白。” “还有,到了平南王府就让他以我的名义住下,我自有办法去看他。” “好,”云苍又问,“那我?” “你依旧护着他们俩,”荣真认真看他,“他们俩比我重要。” 云苍垂下头,“明白了,但公爷,我已经安排了一部分人跟着您了,而且绝对不会暴露行踪,您有需求,直接喊就行。” “你那些人怕还打不过韩宇一个吧?”荣真瞟他一眼,暗里埋怨他之前的失职。 云苍没再答,只低着头。 “我也不是怪你。”荣真抬眼,“你没把杨槿他俩弄丢就算不错了。” 这话云苍听着更不是滋味了。 “楚溪那边呢,京城可有发生什么事?” “楚溪上一封信里说,苏堂已经按您的吩咐被提拔进了兵部,现在和兵部的官员处的都不错。” “很好,他是个机灵人,应该能明白我的用心,他在兵部站稳脚跟也是件好事。”荣真正要说话,一个卖糖葫芦的正从他眼前经过,“等一下。” 云苍有些疑惑地看他。 只见荣真买了一串糖葫芦,放在手里,又接着严肃道,“我吩咐的事情全都要不差一毫的执行,明白吗?” 但云苍怎么也严肃不起来,只觉得荣真拿着糖葫芦发号施令的样子说不出来的滑稽,只好紧紧低着头。 “行了,你走吧。” 这话对云苍来说可是种解脱,他身形一闪就立刻消失了。 只剩荣真拿着这一只糖葫芦,走回到韩宇边上,对着韩宇那张笑得像太阳似的脸无奈摇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我生日啦,留言都会有红包啊么么哒! 虽然可能像我这种越写数据越差的作者很少,但是我会坚持下去的!爱你们!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吃了顿饱饭,荣真和韩宇又马不停蹄地朝南走。 荣真嫌马车麻烦,他们也就两个时辰的路要走,不必弄得这么招摇,便就地把马车便宜卖给了小二,骑着马便走了。 “你骑术还不错啊?”韩宇原以为荣真这么孱弱的身体,是经不住马匹颠簸的,但现在看来也不是这么回事。 “我的身子没你想的那么差,”荣真一扬鞭,马儿长嘶了一声,朝着前方疾奔过去。 韩宇似有察觉地看了看身后,又跟着荣真加快了速度。 镇南城便是平南王府的所在地,现在城门口挤满了人,东张西望着,都准备着迎接京城里来的大人物。 杨槿他们在城外等待了一晚,可终于等到平南王允许他们进城的公文了。 杨槿把公文往桌子上一撂,叹道,“这荣国公到了这南境也一样憋屈啊。” 他穿着蟒袍,周身披金带玉,富贵逼人,刚才木樨给他把这一身行头挂在他身上的时候差点把他压了个够呛,“这一身怎么也得有十斤重吧?”杨槿侧过头看木樨。 木樨比了个二的手势给他。 “二十斤?!”杨槿脖子一仰,胸前宝石哗啦啦地响了一阵,“我真没想到国公爷的正装竟然有这么夸张。” “一般时候不这么穿,”木樨蹲下身子给杨槿整理了下衣摆,又站起来,给杨槿比划,“我都没见过他这样穿过。” “该不会荣真迟迟不跟咱们会合,就是想我替他受这份罪吧?”杨槿皱着眉头想。 这还真对了。 荣真和韩宇站在人群之中,垫着脚看城门外的车驾。 “喔,不愧是一品大员,这排场,”韩宇叹道,不过他又疑惑起来,“我劫车时候觉得只有二十几个人啊,怎么走了几天,人就变多了?” 荣真清了下嗓子,“兴许还有别的人在保护着他吧,你看那边的就是平南王爷吧?” 韩宇赶紧顺着荣真的手指看过去,嚯,这边的气势也不是开玩笑的。 平南王爷李啸站在接到尽头,他穿着正装,极隆重的样子,用韩宇的形容来说,像只雄赳赳的金凤凰。 荣真眯着眼,仔细观察着这位王爷。 他们互通书信许多日子了,他曾幻想过许多次这位大人物的样子,却没想到他模样竟然这样亲善。 除了那双藏着心计的眼睛,他与其他的二十多岁的青年并无两样,多的只是英气。 三下锣声响过,街两边的百姓便自动让开了道路。 荣国公那大的惊人的马车上下来了一个青年,身上叮呤咣啷的直响。 荣真看杨槿那副拘谨的模样,忍不住笑。 虽然杨槿平时浪荡惯了,但他一旦正经起来,也是有些威严的。更何况现在,他身上佩的珠宝在阳光底下发着刺眼的光,他几乎看不清前面等着他的到底是人是妖。 韩宇刚想和荣真玩笑两句,却发现荣真的眼睛直直地瞧着马车那边,便又看过去。 这位“荣国公”身后又走出来了个小厮,比起他耀眼的主人,他显得毫不起眼,一身墨色的长衫,只在绑着头发的发带上加了一颗红宝石。 杨槿被这一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如果不是木樨及时递上来的手,他真的觉得自己会直接栽倒在地上。 他呼了口气,看看木樨,木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43 樨也看着他,两人一起点了下头,迈出了第一步。 人群开始欢呼起来,这位鼎鼎大名的荣国公在南境也有些声望,更是朝廷派过来的头衔最大的人了。 刚刚经历过灾荒的南境人民,确实需要些能让他们振奋起来的事情了。 杨槿一步一步地挪着,有小姑娘把花抛到他的脚边,他便略微侧身,朝人群点点头,满意地看人们为他的反应欢呼。 “真可怕,”韩宇缩着脖子,“这比我那些教徒还疯狂。” 荣真笑笑,“贵族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仰望的。” 韩宇没怎么听懂,只念叨着,“他们穿的这些金玉可都是百姓的血汗啊。” 荣真没再搭话,视线紧追着木樨,心里暗暗思量,木樨这几天是不是消瘦了些? 等杨槿走到一半,平南王那一行人也开始动了起来。 他的速度没比杨槿快多少,但驾驭起他那套更加奢华的衣服却显得更加轻松些。 杨槿使劲睁着眼,忽然想起来这位王爷可不是看上去的那么亲善。 平南王府不仅管理南境的政务,还要统领南境的军务,李啸虽然年轻,但是也同侵犯边境的南越血战过几次的。 他继承王爷位号的时候,南越更是把和平条约双手奉上,可见他的影响力是有多强。 杨槿呼了口气,终于和李啸之间只有三步之隔了,按礼数,他现在应该跪下来,给李啸磕个头才是。 杨槿瘪着嘴,低头看了看这一身的珠宝,长出了口气,“参见……” “荣国公快请起!”李啸还没等杨槿把话说全,两只手就已经搀住了杨槿的手臂。 杨槿感动得就差没哭出来了,“王爷?” “公爷何必这么多礼,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李啸嘴角浅笑,他这人畜无害的样子,真是让杨槿联想不到那个成箱黄金送到京官府上的那位平南王爷啊。 不过,他这句多年交情实在让杨槿背后一身冷汗,忍不住埋怨荣真办事不知圆滑,他这些年在朝堂上对平南王的针对,还是传到南境来了。 杨槿深谙言多必失的道理,朝李啸点点头,便站直了身子,两人携着手,一步一步地又开始往王府里走。 他们俩并肩,李啸便能离杨槿更近一点了,但他的声音被珠玉相撞的噪声盖了过去,若有似无, “状元爷,别来无恙啊。”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杨槿手一抖,又连忙紧紧地抓住李啸的手,生怕再露出些什么破绽。 木樨感觉到杨槿的不对劲,抬头看了一眼,但杨槿头上顶的金冠太大,他根本看不清杨槿的表情,只能接着低头,想着仪式中还有哪里没完成的。 李啸放开杨槿的手,站到他的对面,领着南境近百名大小官员跪了下来。 此时杨槿身为“荣国公”,他可是钦差大臣,代表着皇上亲临,他喘了口气,既然李啸刚刚没有当众拆穿自己的身份,那么就说明事情还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即使事情真有他想的那么糟糕,至少他现在面上该表现出来的还是要表现出来。 杨槿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强自镇定下来,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他自己已经记不清了,全凭着印象,“圣旨到!” 身后自有下人递上圣旨,杨槿展开圣旨,麻木地照着上面念。 木樨其实倒不怕这种大场面,要知道,当年荣国公办场寿宴,来的人还要更多更加尊贵呢。 但是他明显觉得杨槿圣旨念到一半的时候,声音已经开始发抖了,便使劲揪了下杨槿的衣服,好让他冷静下来。 杨槿瞥了一眼木樨,重新呼了口气,松下肩膀,继续念,“朕深感皇叔报国拳拳之心,特赐雄鹰宝剑……” 自有人把御赐之物一样一样送到李啸跟前。 李啸看了看,点头,微笑了一下,领着他这些属下,齐声道,“谢吾皇恩典。” 杨槿苦笑了一下,又去搀李啸,“王爷快起来吧。” 李啸刚刚只想吓唬杨槿一下,没想到他倒很自持,笑笑,“公爷先去换装,待会我们一起用个午膳。” 杨槿猜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但是又只能忍住,“谢王爷美意。” 等杨槿回到给他安排的客房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无力到窒息,冲到床上就趴了下去。 木樨看看左右没有人在看他们,连忙走到杨槿边上,把他一身的金饰都卸了下来。 杨槿刚刚一直在出冷汗,衣服近乎湿透了,无力地问木樨,“木樨,我们没准要死了。” 木樨疑惑地看他,手里比划,“我们刚刚不是表现得很好嘛?” “你不懂,”杨槿深吸了口气,脸依旧埋在床上,“我们完蛋了。” 木樨偏着头,看着杨槿,手轻轻拍了下杨槿的脸,“没有关系,我还在。” 杨槿转过头,一看木樨那温柔得能把人融化的眼神,差点一激动抱上去,他平静下来,想到刚才李啸的反应,心想他既然认出来自己,那就不会冒着跟他爹甚至朝廷对着干的风险把自己怎么样。 状元爷的气势又重新回了来。 “木樨,你去帮我拿盆水,我好歹擦擦身上这汗。” 木樨点点头,走了出去,还把门掩好。行前荣真特意嘱咐过他,到了南境凡事都要小心,不管荣真在不在身边。 想到荣真,木樨又觉得有些担心,拿着个木盆低着头向前走。 走一会儿他就忽然想起来,这里可不是荣国府。 木樨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假山,和曲里拐弯的走廊,愣了。 厨房究竟在哪里?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木樨回过头一看,惊讶地捂住了嘴。 “小哥儿,你可知道荣国公住在哪?”韩宇凑到木樨面前问,他穿着平南王府守卫的服装。 身后的荣真也是一样打扮,他站在韩宇身后,嘴角带笑,用手语和木樨比划,“带他去找杨槿。” 木樨点头,有些呆呆地指着自己刚才走过来的方向。 韩宇这才发现木樨不会说话,“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跟着你吗?” 木樨又点头,眼神不自然地好几次瞟过荣真,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荣真却一直看着木樨,每次发现木樨的小眼神都尽力忍住不笑,他这法子还不错,趁着刚才杨槿和李啸会面时的混乱,特意打晕了两个守卫,换上他们的衣服,混进了平南王府里。 “你说,这小哥儿也太没心眼了,叫带路就带路啊。”韩宇向后一挪,低声在荣真的耳边说道。 荣真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没心眼的。 木樨虽不知去路,但回来的路记得清楚,很快就带他们走到了门口。 “就住这?”韩宇指了一下。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44 木樨连忙看荣真。 荣真点了下头,木樨又跟着点了下头。 韩宇左右瞧瞧,推开门,“这荣国公也太不加防备了。” 就在他推开门的刹那,门后伸出一只手,擒住了他的右手手腕,向后一别,把他扭转了过来。 韩宇一时没反应过来,另伸出左手向后一掏。 云苍早料到他套路,脚向右迈一步,拖着韩宇的身体,同时前腿跪下,借力把韩宇往地上一摔。 韩宇脚下一踩,又站起来,用左脚绊住云苍右脚。 武功奇才可不只韩宇一个,云苍两只手缠着韩宇手臂,向前一推,看韩宇有一瞬掌握不住平衡,便用靴子磕了一下地板,弹出机关。 那机关是鼎鼎大名的鲁家所做,平时藏在靴子之中,弹出来便是一张银丝勾成的网子,整个笼住了韩宇。 韩宇挣扎无力,大吼一声,“卑鄙!” “哼。”云苍可不是他们这些讲道义的江湖人,能达到目的就已足够。 “莫伤他!”荣真出声阻止。 他走上前去,演得非常到位,“大哥!” “你快跑啊!”韩宇一边挣扎一边还顾虑着荣真,“你还喊我大哥做什么?!” “我们不是说好同甘共苦的吗?”荣真声情并茂,跪在杨槿面前,“罪臣恳请荣国公放我大哥一条活路。” “哎呀,你求他做什么!” 杨槿翻了个白眼,荣真这是从哪招惹来了个傻子,他此时早已换了一套新衣,又回到他翩翩公子的模样,却仍学着荣真平时的语气,冷淡道,“先带下去。” “别伤我杨槿兄弟啊!”韩宇被云苍拽走之前还高声喊着。 杨槿用眼尾扫过荣真全身,还好,不像受过苦的样子,于是又来了脾气,“杨槿兄弟?”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杨槿兄弟?” 荣真拉着木樨的手,把他也带进屋里,随后关上门,又朝杨槿笑笑,“帮你认了个武功高强的大哥还不好?” “不好,”杨槿一想起这几天和木樨为了荣真担心地要命,看他现在这样从容气得很,“为什么不尽早来找我们?!” 荣真走到一边,“一是我确实追不上你们,二是我也想调查调查这两钱教内部到底有什么勾当。” 听荣真是为了正事,杨槿的底气也不是很足,“查到了什么?” “这个教主只是个摆设,”荣真答。 杨槿点了下头,“嗯,然后呢?” 荣真看看房顶,“没了。” 木樨小心地低下头,不让杨槿看见自己偷笑。 “你!”杨槿又急又气,大步迈到荣真面前,手都抬起来了,却被荣真抓住了机会,手伸到他腋下,把他环抱住了。 杨槿浑身一颤,“你做什么?” “我知道我让你担心了。”荣真又拍了两下杨槿的后背,“乖。” 杨槿抖了抖胳膊,从荣真怀里脱出来:“别以为我是小孩子,你抱抱就能好。” 荣真笑着摇头,转向木樨,展开双手,“木樨呢?” 木樨抿着嘴笑了一下,两只手拍在荣真的手心上,随后手语道,“平安回来就好。” “木樨过来,”杨槿一把将木樨拉到自己身边,“咱们俩才是一伙的。” “我也是因祸得福,发现太后把调动各地禁军的权力交给了我,”荣真道,“这事情很重要,至少能保住我们的命。” 提到这杨槿又紧张起来了,“别提这个了,平南王爷认出我来了!” “嗯?”荣真表面上很惊讶,实际上清楚得很,他怕杨槿演自己演的太像,万一暴露了他和李啸的特殊关系可不乐观,便一早就寄信把自己未亲自到的消息传给了李啸。 “他不止是知道我不是你,他还知道我是谁!” 荣真眯起眼,这可新奇了,“他知道你是杨贤的儿子?” “他直接喊我状元爷!状元爷你知道吗!”杨槿就差上蹿下跳来表示自己的激动了,“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杨槿握着木樨的手,“木樨,你试毒的银针呢,借我一会,我真怕他一会在午膳里给我下毒。” “你冷静一点,”荣真冷静道,“他这时候哪会害你的命,你自己心里不也清楚。” 杨槿淡定下来,“其实我也知道,但是你一来,我又开始紧张了。” 荣真摇摇头,“我都到了,你还紧张什么,公爷。” 荣真这声公爷的尾音稍稍上扬,听在杨槿耳朵里半是调戏半是安抚,很是受用,他呼了口气,“我知道了,但我这出戏要演到什么时候啊?” “啧,”荣真偏了下头,“怕是要一直当到回京了。” “啊!?”杨槿一脸绝望。 木樨笑得不行,又忽然想起来给杨槿拿水的事,“还需要水吗?” “不用了,”杨槿叹了口气,“刚刚云苍进来跟我说事的时候我一身汗又都吓回去了,”他心里还是埋怨荣真,“你怎么又惹上了这个。” “成了,我也不能久呆,不然韩宇虽然笨,也是会看出破绽的。” “他叫韩宇?” “怎么,你想认识认识?”荣真笑着看杨槿。 杨槿不屑,“我可不愿意和傻子交往。” 荣真无奈,弹了下杨槿的前额,“你最聪明了。” “公爷,”云苍已经折返了回来,推开门,“我把他关进一间客房了。” “很好,麻烦你也把我关进去吧。”荣真说着就要跟云苍走,又突然返回来,对着木樨严肃道,“既然我回来了,你就要好好吃东西知道吗?” 木樨没想到荣真这都能看出来,懵懵地点了下头。 荣真走出去之后,杨槿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木樨,我们又要上战场了。” 木樨点头。 平南王府可不是一般的有钱,好几样菜杨槿只在每年春节时皇上赐的宴里见过。 李啸卸下那一身衣服也变得精神起来,一看杨槿来了,便站起来,指着自己左侧的位置,“来,公爷坐这里。” 杨槿汗颜,捋了下额前的头发,朝周围人笑了下。 李啸坐的是主桌,是个大圆桌,只坐了三品以上的官员,但也有不少人了,杨槿原本只想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吃完就走,没想到被抓了个现行。 他没办法,只好穿过山越过海,来到李啸的身边,落了座。 桌边忽然传了来女子的笑声,“没想到荣国公竟然这么俊俏啊!” 另有个女子也迎合着也咯咯咯的笑出声。 杨槿这才看见李啸另一边坐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猜想这大概是李啸的家眷,但这行径确实不像是大家闺秀做得出来的,正当他心疑之际,李啸为他解释,“这是我的两位侧妃。” 杨槿恍然大悟,站起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45 身来,两个姑娘也一同站起来,“参见公爷。” 杨槿连忙还礼。 李啸又道,“王妃她去寺里静修一年有余,所以不能过来,你有什么不便,就跟她们俩说。” 李啸当着众人面,也不介意自家的隐私,看来所座之人都是他的亲信了。 杨槿点头,“若有冒犯,还望两位多多包涵。” “公爷能怎么冒犯我们啊?”刚刚调戏杨槿的姑娘又出言轻薄,像是存心让杨槿下不来台似的。 杨槿余光扫了下李啸,发现他也跟着笑,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心里觉得奇怪极了,又不能当面驳斥,只能傻呵呵地跟着笑,心里安慰自己,“反正丢的都是荣真的脸。” 第50章 第五十章 云苍把荣真带进关着韩宇的房里,自己就站在房外,意思是荣真有事可以随时喊自己。 韩宇一看荣真进门,紧张不已,“怎么着,他们伤没伤你?” 你先顾顾自己吧,荣真看了一眼韩宇现在这个惨状——他被网罩着,四肢都蜷在一起,脖子也不自然的弯着,这样的情况,还要仰着脸关心自己。 荣真叹口气,“我没事,”他走到韩宇边上,掏出自己的匕首,往网上一划,那网就破了,很快又缩回到巴掌大小。 韩宇得了解脱,使劲抻了下脖子,“可勒死我了。” 他一说话就觉得不对,连忙捂起嘴,贴在荣真边上小声道,“他们竟然没搜你的身,这荣国公手下的人是不是都是草包啊。” “你要是想逃,他们会立刻捉住你的。” “不可能,”韩宇对自己的功夫还是相当自信,“只不过要是带着你就要麻烦点了。” 荣真想想,韩宇要是一直留在这里,却不一定是件好事,又道,“不然你先逃走吧,我好歹是朝廷官员,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不行,”韩宇相当执着,“你是我兄弟,咱们俩必须得同生共死。” 荣真真不知道韩宇为啥对兄弟这件事这么较真,便说道,“还有个办法,就是咱们留下来,帮荣国公。” “帮他?”韩宇不解。 “没错,你知不知道他这次来南境要做什么?” 韩宇摇头。 “他是要查平南王爷是不是要叛国!”荣真表情夸张。 韩宇嘴张的老大,“他不是皇上的叔叔吗,怎么还能叛国?” “所以才派荣国公来查啊。”荣真怕韩宇转不过来弯,只能一点点解释,“这个荣国公是皇上的人,就算他平时再这么贪污,但他至少还是忠诚朝廷的,所以呢……” “所以我帮他,就是在帮皇上?”韩宇跟着荣真的台阶下。 差不多吧,荣真点点头,“就是这样。” 韩宇噘着嘴,想了一会,“那倒是可以。” “而且你还可以监督他行为是否不轨,把他导向正途啊。”荣真接着忽悠韩宇。 “对啊,”韩宇现在基本觉得荣真说得什么都很对,拍了拍荣真的肩膀,“以后你说什么我直接就去做就好,我都相信你。” 荣真愣了下,嘴唇微张,忘了本来想说的话,右边嘴角翘起来,道了声“好。” 过了一会儿,杨槿终于从李啸的午宴上全身而退,一回来就推开荣真他们俩屋里的门,“你们商量好了?” 韩宇站起来,“商量好了,我们帮你。” 杨槿皱起脸,“什么?” “荣国公借一步说话,”荣真做了个请的姿势,带着杨槿来到角落。 “你还打算一直带着他啊?”杨槿问。 荣真道,“不然怎么办,他一定要跟在我身边。” 杨槿更加莫名,“你和他才认识了几天啊,他就非要跟在你身边,”他不大高兴地抿了下嘴,“这不是说我连私下里都不能做自己了?” “你不是一直羡慕我位高权重吗,真给你这个身份你怎么又不乐意了?” “荣真!”杨槿语气急迫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荣真这四两拨千斤的语气让他烦躁的很,他甩了下袖子,“你怎么就……” 荣真偏着头,疑惑地看着杨槿,“我怎么了?” “算了,”杨槿甩了下袖子,“我累了,去休息了。” 他撂下话就走了,一直站在门外的木樨也被他这突然的脾气弄得不知所措,犹豫着到底应该跟着杨槿,还是在这边守着荣真。 荣真却没大在意,杨槿的脾气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会儿可能又蹦蹦跳跳地来找自己了。 他转向韩宇,“公爷说了,让你先住在这屋里,具体要你做的事他要再安排。” 韩宇耸了下肩膀,“这屋里看着不错,你呢,不和我住在一起?” “嗯,”荣真解释道,“我是随行官,另有自己的屋子。” “可是这屋里两张床啊。” “他和你睡。” 云苍莫名奇妙地指了下自己,又低下头,只能服从命令。 韩宇瘪着嘴,有些嫌弃地看了看云苍,“还特意找个人监视我?” 云苍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吗? 荣真不怕事大的笑了下,“看来你们相处得挺好,”他看看门外,又温声道,“木樨,你跟我来。” 韩宇有些疑惑看着荣真和木樨的背影,喃喃道,“他们认识?” 云苍舔了下嘴唇,打量着韩宇,“我可和你说清楚了,”他从腰侧掏出一把剑,剑身发亮,映着他的面具。 韩宇看云苍手一挥,房间中央以门为界被分割成了两块,连桌子都裂成了两半,他原本就站在那边界上,幸亏反应敏捷向后一躲,不然自己也可能被分了尸。 “互不相扰。”云苍把剑插回剑鞘,冷言道。 他说完这话,便转了身,走到自己那一半地方,躺到了床上。 韩宇看着他这样,眼眉和鼻尖都皱在了一起。 “这耍什么呢?”他心里默默道,越发嫌弃起这个面具也黑,下手也黑的人来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木樨为荣真诊完脉,安下心来,用手语比划,“没大碍。” “这便好了,”荣真卷起袖子,“你不在我身边,我真怕自己就要死了。” “哪有这么夸张?” 荣真垂下眉,声音不大,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我说真的。” 木樨的牙齿轻轻咬了下嘴唇,两手搭在荣真的肩膀上。 荣真偏了下头,脸颊轻蹭了下木樨的手背,“我很想你。” 这话里的意思太多了,木樨没法领悟全部,所幸他也无法说话,只当沉默也是种回答了。 平南王爷是个很会享受的人,客房里都燃着顶级的熏香。 兴许是这股清淡的令人舒服的味道,让屋里的人的心绪都放松了下来,荣真轻轻合上了眼,意识开始游离。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46 这是他这些日子最放松的时候了。 他不用再跟韩宇一起颠簸,也不用害怕从天而降的刺客,只要在木樨身边,他就拥有无限度的安全感。 荣真呼了口气,“木樨……” 木樨没有反应。 荣真又抬起头来,看木樨就用手撑着自己的肩膀,闭着眼,好像已经睡着了。 荣真失笑,但也没说什么,毕竟木樨这一天也不大好过。 他不愿意此时打扰木樨,又心疼他这样站着疲累,正打算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木樨却清醒了过来。 他不好意思地朝荣真笑笑,用手揉了两下眼睛,开始收拾桌上的药品。 荣真道,“你弄完这些就去睡一觉吧。” 木樨一边收拾一边点了下头,回过身比划了一下,“我这些天也很累。” “嗯。” “槿公子也是,他都没怎么睡过。”木樨忽然提到杨槿,“他也很担心你。” 荣真勾勾唇角,“你看他刚刚和我说话的那样子,可不像多担心我。” 木樨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对着荣真,表情十分认真,“他真的是很担心你。” 因为不会说话,所以木樨的语气只能从他的肢体动作上来判断,看样子,他是有些生气的,“你应该去好好和他说说。” 木樨说的是刚才杨槿夺门而走的事,他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人说的什么,但看杨槿的态度,木樨还是把罪过都算在了荣真身上。 “好,”荣真其实也莫名其妙的,他向来琢磨不透杨槿的怪脾气,“我去好好哄哄他就是了。” 木樨点点头,算是满意了,提着他的大药箱往门口走,临出去的时候又和荣真比划,“我的房间就在对面。” 荣真“嗯”了一声,等木樨走了之后,伸了个懒腰,午后的阳光还算不错。 也是没想到,一个午觉睡醒之后,荣真已经不在原先的房间里。 他睁开眼看了看四周,这像是个书房。 四面墙,被书填满了。 荣真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用手掌遮着眼,他刚醒,还不适应这么强烈的光。 “公爷?”甜美的女声在荣真背后响起来,随她而来的还有清茶的香气。 女人半跪在荣真的身前,手里捧着个托盘,上面有个小茶杯。 荣真使劲眨了下眼,好歹看清了眼前人,他拿起茶杯,又问,“你是?” 女人的眼角有颗隐约的小痣,这是她和她同胞姐姐唯一的分别了,“奴家是暮柳。” “暮柳,”荣真听着这名字耳熟,他忽然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参见侧王妃。” “公爷不必,”暮柳低着头,和她张扬的姐姐不一样,她是个温婉的女孩,“王爷和姐姐马上来了。” 荣真明白过来,此处是李啸府里的暗室,为了防范自己,所以才在自己睡梦中把自己带了来,倒不愧是成大事的人,什么都想得很谨慎。 “你和暮烟在这过得怎么样,南方气候还习惯吗?” “谢公爷关心,王爷对我们两个很好。” “也是,这便够了。” 暮烟和暮柳这对孪生姐妹原先是樱雪楼里的舞姬,她们俩在暗杀方面很有天分,曾经帮着荣真做过不少事。 但后来有次行动里暴露了身份,楚溪便做主,把她俩当做礼物,送到了南境。 李啸倒是个很有眼光的人,立刻就把她们一同纳进了房里,不仅换了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还有更多的机会施展她们俩的才华了。 “公爷,让您久等了。”暮烟人没到,声音就进来了。 荣真和暮柳相视一笑,她还是老样子。 荣真站起身来,朝暮柳身旁的李啸行礼,“参见王爷。” 李啸把暮烟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挪了下去,“公爷,用这种方式请你来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哪里,我现在身份微妙,王爷谨慎点也是应该的。” 李啸走到荣真前面,“你这长相的确和暮柳和我讲的一模一样呢。” 暮柳听到这话垂下了头。 荣真看看她,又笑,“但愿她讲我的都是好话。” “自然都是好话,我原先以为她是夸张,却没想到是实话。” “王爷过誉,我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及得了王爷半点。” “你这不就是说我是个粗人了吗?” “诶……”荣真却没想到这马屁没有拍对地方,尴尬一笑。 “好了,我们就不讲这些虚话了,”李啸坐到荣真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木桌,暮烟和暮柳分别站在李啸的两侧,“皇上这次派你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荣真心想,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据我猜想,一是想让我探探王爷这边的风声,二嘛,只是想随便找个理由逐我出京吧。” 李啸颇带玩味的看着荣真,“就这些?” “王爷觉得还有什么?” 李啸道,“就没有什么趁机缴了我帅印,砍了我这颗人头之类的命令?”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荣真笑了一下,“王爷也真是多虑,在南境,谁敢碰王爷一根汗毛啊。” “荣国公,我们相交也有五六年了吧,”李啸道,“我每年送进你家里的钱是为了什么,我想你也是清楚的吧。” 荣真抬眼看着李啸,李啸垂着眼,把玩着拇指上翠玉扳指,他这般不怒自威的气质,确实比真正坐在皇位上的小皇帝要强得多,也难怪他十分不服气了。 “王爷的意思我自然明白。” “但,”李啸抬起头,他的眉骨颇高,眼睛嵌在深深的眼窝里,暗室里的光影在他眼中流转,让他显得更加深不可测,“为什么你在心里一直叫我忍耐呢?” “不到时候。” “嗯?” “不到时候,”荣真重复了一遍,“虽然王爷现在也可以出兵,我相信以王爷领兵的才能,和镇南军的骁勇,十年绝对能打进皇城。” 李啸倚在椅背上,胳膊肘撑在扶手上,手指轻轻划着嘴唇,看着荣真。 “可两相斗争,国力势必减弱,到时候北有梁国,南有越国,王爷可有余力同时与他们双线相博?” “可本王,等得实在不耐烦了,你那套制衡的把戏到现在也不见任何效果,还不如……” “谁说没有效果?”荣真挺直了身子,“现在皇上和太后之间的矛盾已经越来越深了,我曾经同你讲过,只要皇上亲政,一切都会不一样。” “李韫还斗的过那老妖婆,怕是又要成为第二个李桓了,”李啸道,“把这个儿子弄死了,再扶植另一个,和现在有什么两样。” “王爷,李韫再窝囊,他也流的和您一样的血,”荣真终于直视起李啸的眼,“如果您愿意帮他一把,他还是能和太后斗一阵的。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47 ” 李啸哼了一声,他可不觉得这是个靠谱的主意,毕竟李韫位子坐稳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王爷,您也不需要全力相助,不过是给朝廷一个暗示罢了,”荣真接着说,“让太后把火力都对足了皇上,皇上自然要奋力一搏,到时候两败俱伤,您上前补一刀,不就什么都完事了。” “况且,太后与皇上内斗,能调动的也不过京城那一拨禁军,极北军根本增援不过来,既不伤及国之根本,又能和平过渡,岂不美哉?” 李啸静静听着荣真的计谋,不禁笑了出来,“荣真,我看你不止想看到他们内斗吧。” “你是想看着我们三个人斗,甚至更多人斗,把这个国家都斗垮掉吧。”李啸眼睛眯起来,弯成两条线,“不然你何必三头都联系着。” 荣真愣了一下,他忽然明白自己原来一直小看了这位平南王爷,李啸虽然在千里之外,但派在自己身边的探子可真是不少, 李啸摇摇头,“你别以为我是在怀疑你,”他原以为荣真会更慌张一点的,“我知道,你们荣家从来就是跟随强者,你想搅起这趟浑水,怕是也是为了这个。” “王爷,”荣真站了起来,“若您实在不放心我,就让两位夫人给我个痛快,她们的手段我清楚,定不会让我觉得痛苦。” 暮柳听到荣真这话,紧张地看了一眼李啸。 李啸笑笑,“我都说我不是怀疑你了。” “但王爷若是不能全然信任我,我们的合作也谈不下去。” “没错,本王确实一开始也不能全然信你,”李啸倒是老实,“但是本王想了,那老妖婆是你仇人,你不可能帮她,而小皇帝,他还没哟那个本事让你站在他身后,你只能站在我这一边。” 李啸仰着头看荣真,他嘴角边的笑容透露着他的自信。 荣真低下头,李啸确实完全地猜中了他的心意,这也是他一开始就和李啸合作的原因。 “实际上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做法,”李啸又笑,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有些狂妄了起来,“被你选中甚至让我觉得很有些骄傲。” “王爷,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那么您可否愿意再多等一段时间呢?” “当然。”李啸点头,笑笑,也站起来,走到荣真边上,“我是不是也要陪着你演戏?” 荣真弯下身子给李啸行了一礼,“麻烦王爷了。” “不,我还是挺喜欢杨槿那小子的。” 荣真听到他提杨槿,脸色微微一变,“既然王爷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好好睡个觉了。” 李啸本来就是要给荣真一个下马威,目的达到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真正的大计划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谈。 “送公爷出去吧。”李啸朝暮柳扬了下下巴。 暮柳从袖子里拿出一条黑布,走到荣真面前,“公爷,冒犯了。” 荣真接过黑布,蒙在自己的眼上,“不算什么。” 暮柳把荣真的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搀着荣真走出了暗室。 荣真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红光,他竟然跟李啸谈了这么久了? 他揉了揉脖子后面,自己可真不是勾心斗角的料,每次跟人过招他都累得脑袋嗡嗡的疼,这时候他真心佩服太后,斗了大半辈子了,还精神奕奕的。 他摇摇头,往门口走,却隐约看见自己房间门口蹲了一个人。 “杨槿?”荣真低下头一看。 杨槿的眼神空洞,额前的碎发微微湿润,他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他抬起眼,看着荣真,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 “怎么,找我有事吗?”荣真又问。 杨槿眨眨眼,好像在把四处流散的意识聚到一起,他摇摇头,没说话,自己扶着门站了起来。 他蹲的腿都麻了,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房里的方向走,他不敢停,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想说的他都不能说,他能说的他又懒得再说了…… 荣真看着杨槿的蹒跚身影,也不敢叫住他。 杨槿怕。 荣真也怕。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杨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把被子蒙在脑袋上,闭着眼睛背最枯燥的经文,都没半点的困意。 他都想好了,要是待会荣真问自己,大半夜到人家门口坐着是为了什么,他就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糟了,那会不会让荣真以为自己得了哪种癔症了呢。 杨槿呼了口气,把被子往一边一扔,又坐了起来。 他的手握紧着胸前的衣服,心跳的声音震得他浑身都在响。 他希望荣真千万别察觉自己心里的那点意思,又有点期待荣真发现了又会作何反应。 杨槿越想越觉得烦躁,胡乱地抓起头发来。 木樨端着热水此时进了门,就正对着像个小疯子似的,头发膨得像是要炸开了的杨槿,他不知道杨槿这是在玩什么,但他笑了下,把热水搁在洗脸的架子上,用手比划让杨槿开始洗漱。 杨槿撅着嘴看木樨,木樨一身清清爽爽,身上不带任何的烟火气,安静地站在那里,露出浅浅的笑容。 荣真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啊。 杨槿叹了口气,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木樨,你不用伺候我了,去管荣真吧,他四体不勤,怕是不会自己洗脸。” 木樨抿着嘴笑,“是他让我来的,说如果我去照顾他会被发现不对劲。” “这样啊,”杨槿心想自己真是多事了,便走到洗脸架前,把袖子折起来,把温水轻轻地拍在脸上。 温热的水舒缓着他被寒夜折磨了一晚的皮肤,他终于觉得有些松懈下来了。 这一松懈,困倦的感觉就趁机涌了上来。 杨槿擦脸的时候打了个哈欠,“我们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和那个平南王爷吃早饭啊?” 木樨点头。 “啊,”杨槿一想起这个就觉得更加累了,“这世间上怎么就没什么清闲的事啊。” 木樨笑笑,又去给杨槿准备待会要穿的衣服。 杨槿坐在床上,笑着看木樨忙前忙后,自己便一头倒下了。 “咣!”一声震耳的敲门声,彻底摧毁了杨槿的小憩的机会,他烦躁道,“谁啊?” 韩宇推开门就进,“你不是说给我派差事吗,就让我在那屋里吃吃喝喝啊?” 杨槿抬眼,并不想搭理他,以头为中心整个身子都转了过去,用后背对着韩宇。 “诶?”韩宇实在生气他对自己这态度,正要往前走呢,就被身后的云苍控制住了双臂。 云苍朝杨槿点了下头,“公爷,我这就把他带走。” “你怎么一醒就得抓着我呢?” “因为你在惹事。”云苍瞪了他一眼,心里不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48 断埋怨荣真把这个大麻烦交给了自己,“你不是想要差事吗,我帮你安排。” 云苍很快就把韩宇拖走了,要不是门还敞着,杨槿怕是以为这是场梦吧。 木樨捧着衣服走到杨槿床边,推了推他,看他把视线移到自己身上,便手语道,“衣服准备好了。” 杨槿迷迷糊糊坐起来,“你说荣真是怎么跟他相处的,他明明比我吵好几倍,他竟然还愿意一直带着他。” 木樨哪听得出这话里的醋味,还一本正经地道,“你不吵的啊。” “当然啊,”杨槿看一眼木樨,自己也笑了,总算有点精神气,拿起衣服,“我换衣服。” 平南王府的下人也都机灵,算准了杨槿什么时候穿好衣服似的,掐着点走进来,“公爷,王爷请您一同用早膳。” 杨槿看了木樨一眼,又回道,“知道了。” 他端正了下身子,把一副邋遢样甩在身后,当回他最擅长的世家公子。 昨天晚上的事早超越了被李啸发现,成为他心头上最尴尬的事情,所以他现在可什么都不怕了。 木樨走在杨槿的身后,他一直是被这样保护着的。 杨槿原本信心满满,但是在饭厅看见荣真的第一眼就泄了气,他朝荣真尴尬一笑,“来得真早啊。” “我现在可是官位最低的那个,当然要提前来了。”荣真站起身,等杨槿坐下自己才入座。 饭厅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杨槿只盯着自己眼前的粥碗,一句话也不说,荣真更是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呀,你看我这个主人反倒是起得最晚的那个!”李啸笑着走过来,身边只跟着暮烟一个。 荣真和杨槿同时站起来,杨槿笑道,“也没有等很久。” “坐坐坐,”李啸招手,一席人又重新坐下来。 杨槿看了一眼荣真,主动和李啸攀谈起来,他原本就见识得多,涉猎得广,除了政事以外谈起别的都滔滔不绝。 李啸很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在被杨槿询问的时候,谈些战场上的趣事,整个饭桌的气氛和谐得过分。 荣真看他俩聊得挺欢,乐得自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眼前的粥。 “公爷,这次可要好好在南境玩乐一番啊。”李啸笑着看杨槿。 杨槿点头,“那是必然,都说南境人杰地灵,我怎么也要见识一下。” “好,本王就舍命陪君子,公爷在南境的日子我都随在身边。” 杨槿听了这话,装作不经意地把眼神飘到了荣真身上,他当然知道荣真这次来南境可不是玩的。 荣真也正等着杨槿找自己,朝杨槿点了下头。 于是杨槿笑道,“那再好不过了。” 李啸得到杨槿的同意,心情大好。 暮烟倚在李啸的肩膀边,“那王爷可不可以也带着暮烟去见见世面啊?” “你是女眷,很多场合不能出席,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吧。” 暮烟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她可清楚李啸的脾气,要是他不想答应的事情,再强求下去,出事的可是自己,但心里还是有些酸意,“公爷和王爷还真是一见如故呢。” “我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李啸笑。 杨槿愣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来李啸当时和自己说的那句“别来无恙”。 难道还真在哪见过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电视剧总站错cp,憋屈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荣真瞟了一眼李啸,道了一声,“王爷,公爷,微臣吃饱了。” “啊,”杨槿连忙道,“我也吃饱了。” 李啸看看杨槿身前的几乎没有动的粥,“我看你不像吃饱了啊,这里只有我们,不用在乎礼制,接着吃罢,谁吃够了自己退下就好了。” “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荣真直接忽略过了杨槿的求救眼神,站了起身。 李啸又道,“下人也不用伺候了。” 这是给木樨也下了令了,木樨点了下头,担心地看了眼杨槿,缓缓地退了后。 他向外走了两步,正好看见荣真在外面等他,便手语道,“他一个人可以吗?” “王爷本来就是想和他单独谈谈,我们硬待在那边也不好。”荣真耐心给他解释,“这次你也看到了,路途艰险,你要多几个心眼才行。” 木樨大概懂了,低头抿起了嘴。 荣真看他有些失落的样子,便揽过他的肩膀,“我又不是在训你。” 木樨摇摇头,他不是那个意思。 这些日子从京城出来之后,确实遇上了不少事,他虽算不上敏感,但也略微察觉了周围的不对劲。 比如他从未见过的云苍以荣真侍卫的身份一直待在他们的身边,比如那个嗓门很大的韩宇身后有着不寻常的势力,比如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的平南王爷…… 脱离了京城那个环境,他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木樨抬起眼,看着荣真,他以前总以为自己是荣真最亲近的人,却在几天之内已经完全看不懂他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木樨叹了口气,用手比划。 荣真眉毛微颤,“一开始说要出来的时候你不是很开心吗?” 木樨嘟起嘴,“现在不开心了。” “小孩子一样,”荣真只笑笑,没再说什么,拉着木樨往他们的小院里走。 这个院子是李啸安排给荣真他们一行人的。 大屋一共四间,分别给了杨槿、荣真和另两位随行的大臣。 云苍同韩宇住的是杨槿那大屋的左边的佣人房里,木樨则是右边的随侍房里。 所以他们俩一进门就看见韩宇坐在院子中间,捧着个大碗,里面是滚热的汤面,他吸溜了一大口,半碗面就都下去了。 荣真看木樨对韩宇还有些警惕,便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木樨身前,“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呢?” “你回来了啊,”韩宇无精打采的,“你说让我帮那个荣国公的忙,你猜他们给我派了个什么活计?” “嗯?” “看大院。” 韩宇说完更加生气,“我好歹也是一教之主吧,看大院!”他说着又负气的喝了一大口汤。 “既然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大高兴的样子,不如一起出去逛逛吧。”荣真提议。 “可以啊!”韩宇听了这话兴奋地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木樨吓了一跳,连忙往荣真背后躲。 “小哥,你莫要怕我啊。”韩宇老早就觉得木樨这惊弓之鸟的样子逗趣了,“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听过两钱教没?” 木樨摇了摇头。 韩宇挠挠头发,“那就麻烦了。” “他要是听过,可能更要怕你了。”荣真无奈,“云苍也是怕你乱走,才让你在这看着,你现在不如就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49 保护我们俩就好了。” “可以可以,”韩宇来了干劲,把碗里剩的东西一口都吃尽了。 木樨目瞪口呆,这人的胃口什么做的啊。 先前一直忙着赶路,都没有好好地看看这镇南城,如今换了个心情,倒觉得这小城别有一番情趣。 好歹也是南境最繁华的地方,镇南城的热闹程度其实不差于京城。 因着绑架荣真的事,木樨总觉得韩宇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这一路走来,韩宇一直笑得爽朗,木樨的戒心也就慢慢放了下来。 正好他也是爱热闹的人,虽然不能说话,但连比划带猜的也能让韩宇理解不少,俩人即刻投缘的绑在了一起。 荣真叹了口气,总觉得木樨和谁都比和自己在一起自在。 南境因为离越国很近,所以风俗相同,大多数人都信佛。 李啸为了尊重这点,还在城中央修了个寺庙,供善男信女参拜。 荣真他们现在就站在这个寺庙前,韩宇探着脑袋往里面看。 “进去吗?”荣真问。 韩宇有些为难,“我好歹也是一教之主,去别人的地盘上不大好吧。” 他还挺有自觉的。 “我们不知道人家的习俗,进去不大好吧。”木樨不安的是这个。 荣真眯着眼瞧瞧,“我觉着和京城里的寺庙差异应该不大。” “诶,这小哥也是京城人?”韩宇好奇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俩不认识的。” 木樨一愣,连忙看荣真。 “他是荣国公家的小厮,和我略有交情。”荣真替木樨解释。 “他这……”韩宇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总怕对木樨有些不礼貌,“没关系吗?” “没关系,又不碍事。”荣真道。 木樨也笑着点了下头,自己还比划,“我干活可勤快了。” 荣真看他一眼,摇摇头。 木樨看荣真不怎么认同自己的样子,连忙拽拽荣真的袖子,“快告诉他啊。” “不要,”荣真笑了一下,偏偏要捉弄一下木樨,径自走了进去。 木樨叹了口气,委屈地看了一眼韩宇。 韩宇就受不了这种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就像看着了路边无人喂食的小野猫,拍拍他的头,“没事,我懂你。” 荣真走在他前面,白眼直翻到天上,你懂个什么啊? 但没想到这方式对木樨很受用,乖乖地就跟在韩宇身后了。 荣真无比庆幸自己从小就把木樨养在身边,他算是看出来了,木樨眼里怕是谁都比自己有趣得多,自己要不是占着个饲主的地位,可能早就被木樨抛在脑后面了。 他们刚进庙里一阵,还没熟悉了环境,韩宇就忽然小声嘀咕,“这是尼姑庙?” 荣真听他这话觉得奇怪,往韩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女子长身玉立,站在一棵树下,头上戴着一个灰帽,把头发都藏在了里面。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荣真眯着眼,盯着那女人瞧了一会,便走上前去,双手合十,朝女子行了一个礼。 女子转过身,面相清秀,嘴角边似有似无的微笑着,她朝荣真回礼,又问,“施主有何事?” “这样的,”荣真淡然道,“我等来自外地,想参拜一下佛像,不知有何讲究?” 女子身子转过来,打量了下荣真和他身后的木樨同韩宇。 木樨和韩宇连忙也合起手掌,朝她一鞠。 “既然来到庙中,自然是有缘之人,只要心诚,便无任何讲究。”她朝三人点了下头,“请自便。” 她又念了句佛语,然后轻飘飘地就走了。 韩宇眼睛都看直了,碰了碰木樨的手背,“她好像仙女啊是不是?” 木樨连连点头,又朝荣真手语道,“你认识她?” 荣真摇摇头,“不认得,但是大概也能猜出她的身份了。” “嗯?”韩宇惊奇地看他。 荣真举起手掌,指了指自己的小拇指,“你看到她这里有个伤疤了吗?” 韩宇仔细回想,他根本没注意。 “极北军总统令宋汲的长女出生时左手有六个手指,在她四岁的时候,一个道士云游到他家,说这个女孩是苦命,便要宋汲斩去她一只小指来改命。宋汲不忍,谁知道那小女孩自己很有主见,听到这事之后,进了厨房,用菜刀自己斩掉了自己的小手指。” 韩宇和木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过,女孩确实改了命,她后来不仅嫁给了平南王李啸,并且逃过了宋家全家被流放的命运。”荣真看着他俩,“你们现在知道她是谁了吗?” 韩宇怔愣着,“这……” “不过,好笑的是,她竟然信佛了。”荣真摇摇头。 木樨摸着自己的小指头,咧着嘴,思量着自己有没有那个勇气。 “她都做上王妃了,怎么还来这庙里待着?”韩宇又问。 “这我怎么知道,”荣真笑着看他,“你当我百晓生啊。” 韩宇挠挠头,“我就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木樨笑了一下,比划了一句。 荣真拍了一下他的脑后,并没有把这话翻译给韩宇听,“行了,我们走吧。” “我们不是要遛一下庙里吗?” “除非你不想吃东西了。”荣真的目的达到了,才不愿在这地方久留。 他知道自己罪业太重,所以来这些地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能早走一会是一会。 这一路荣真可没少破财,韩宇捧着肚子,搭着木樨的肩膀才一摇一摆地走回来。 “我觉得我要积食了。”韩宇抱怨着,“刚才那个老板非要卖给我那十个包子。” “人家卖给你,又没让你全吃了?”荣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嘱咐句木樨,“你还是给他看看,别让他真吃出病来。” 木樨点头。 韩宇惊讶,“嗨呀,木樨原来你会看病啊,那你先给杨槿看看,他有个寒症,一直不好。” 木樨一时没反应过来,看韩宇指着荣真才想起来,连忙点头。 他都给他看病看了十几年了。 荣真有些受不了韩宇,给木樨使了个眼神,让他把韩宇带走。 木樨叹了口气,拉着韩宇的大手,带着他往屋里去拿自己的药箱。 荣真则冲着杨槿的屋里走进去。 “谁啊,”杨槿没什么好气,应付了一早上李啸就够筋疲力尽的了,等一回来,发现其他几个都出去玩了,加倍的心烦,只能躺在床上生闷气。 “我,”荣真把门合上。 哦,那更不要理了,杨槿翻了个身子,拿背后对着荣真。 “大白天的也要睡觉?”荣真问。 “嗯。” 荣真无奈,走到床边,用手搔了两下杨槿的腰侧,“起来,说正事了。” “玩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50 想不起我,”杨槿拂开荣真的手,不满道,“就正事知道找我。” “我们也是去办正事了啊。” “哼。” 荣真坐下来,伸手钳住杨槿的下巴,迫着杨槿噘着嘴看着自己,“我们去找平南王妃了。” “啊?”杨槿一下子就精神了,连忙坐起来,“她不是找了个庙清修呢吗?” “你猜是哪个庙?” “嗯……”杨槿咧嘴,“该不会是李啸盖在镇南城中的那个吧?” “没错。” “我还以为他们夫妻俩关系不怎么样呢,这样看,”杨槿手握成拳抵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会儿,“好奇怪啊。” “怎么?” “说感情不好吧,王妃清修都要找个离王爷近的地方;说感情不好吧,那两个侧妃和王爷的亲密又不像逢场作戏。”杨槿抬起眼看荣真,“你怎么见着她的?” “我听探子说的,然后又亲自去确认了下。” 杨槿立刻明白了,指指自己另一只手的小拇指,“真的吗?” 荣真点点头。 杨槿是知道那件事的人,他又嘶了口气,“那样一个倔强的姑娘不像是能安下心在寺庙里修行的人啊。” “没错,当年宋家被流放的时候她还没嫁给平南王爷,据说她可是拿着婚书连夜骑快马到的南境求王爷娶的自己啊。”荣真叹息,“确实不像是能安下心的人。” “可怕,”杨槿做出为难的表情,“这一整个南境的人都奇怪极了,咱们赶紧回京城吧。” “怎么,今天李啸留你在饭桌上又说了什么?” “别提了,原来我们俩真见过一面。” “什么?” “你知道我考状元之前,为了增广见识,曾经在各地云游吧,”杨槿看荣真点了下头,又继续讲,“有一次途径一个书院摆了个棋局,无人能解,我就凑了个热闹,解完棋局我就离开了,谁知道,这棋局竟然是李啸设下的。” “他想怎样?” “他本来要奖励解开棋局的人一个什么什么官位,反正就是跟在他身边的,然后谁知道我跑了,所以他就到处派人打听我。” 荣真沉默了一会,“他想拉拢你?” “可不是,”杨槿觉得浑身无力,“他送到户部的钱也是故意的,啊,”他忽然推了一把荣真,“都是你让我收的!” 荣真摇摇头,“这也能怪到我身上?” 杨槿很是不服气,“反正现在的处境就是我拿人家手短,可我要是应下来,我爹还不得把我卸了啊。” “应下来的话,你岂不是回不得京城了?” “是啊。”杨槿垂头丧气。 荣真眨了眨眼,脑子里忽然有了个了不得的想法。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荣真看着杨槿,想了想,“这事情等我们快回京的时候再做打算吧,现在就算应承下来也难保有变。” “好,”杨槿揉揉太阳穴,他原本就没想把这烦事一直放在信上,“不然我一直琢磨着这事就觉得脑子涨得疼,我爹也有这毛病,是不是家族遗传啊,”他皱着眉,问道,“荣真,我这跟他一个人演戏都觉得累,你就不累吗?” 荣真一愣,“什么意思?” “你想啊,”杨槿掰着手指数,“你要在太后面前当她的忠实下属,又得在皇上面前演个贤臣,在户部做你的公正尚书,在百姓面前又是个大贪官,不累吗?” 杨槿说完,眼珠还转了一转,怕自己忘了什么。 荣真笑了一下,“你倒是帮我算的挺明白。” 杨槿的嘴咕哝了下,低声道,“我就是想知道,哪一个是真的你而已。” “嗯?” 杨槿没有重复,而是嬉皮笑脸地用手按着荣真的肩膀,“我这不是心疼我们的荣国公吗?” “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别再乱闹脾气了。” “诶,我怎么乱闹脾气了!”杨槿不悦地放开手,锤了荣真的胸口一下。 他正还要抱怨,荣真的脸却忽然逼近他,两个人鼻尖与鼻尖相对,几乎蹭到一起。 荣真扯开嘴角,“这就叫乱闹脾气。” 杨槿往后一撤,揪过床上的枕头,往荣真身上一扔,嫌弃道,“怎么,脾气都不让发咯,荣国公真是关心下属的方方面面哦!” 荣真无奈,接着枕头,握在手上,“随便你发脾气,但是朝着我就好,千万别人看出来,知道吗?” “怎么……”杨槿莫名地心虚起来。 “这是南境,若是京城,你愿意怎么着,都有我和你爹保着你,但是李啸可不一样,你和他接触了几天,对他什么感觉?” “高深莫测。”杨槿接道。 “没错,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有什么底牌,也不知道他会选择什么时间,什么手段起事,一切都要小心知道吗?” 荣真的眼睛里是切实的关心,真诚得让杨槿再拿不出玩乐的态度与他抬杠,只能点头,“我知道,这点意识我还是有的。” “是,你是状元郎,楚国找不出比你更聪明的人了。”荣真夸起杨槿来倒是毫不掩饰。 杨槿就是很吃这一套,被夸舒服了,人也就放松下来了,朝荣真挥挥手,做作道,“成吧,你退下吧,本公爷要休息休息。” “好。”荣真站起身,把枕头递给杨槿,朝他又一笑,径自出去了。 杨槿等他把门关上了,才把枕头紧紧地抱在怀里,连着深呼吸了几次,才仰过身子,倒在床上。 谁知道他一闭上眼,荣真那近在咫尺的脸就冲到了脑海之中,连浓密的眼睫毛都看得见。 杨槿咬了一下嘴唇,这哪睡得着啊! 荣真从杨槿的房里出来,直接就进了自己的屋,开始磨墨。 不到一会儿,一封寄给楚溪的信就写完了。 荣真有节奏地敲了几下桌子,云苍就推门进来了。 云苍先向荣真行了个礼,然后便关上了门,径直走到荣真的面前,道,“您有什么吩咐?” 荣真把信折好,放在信封里,放在桌前,命令道,“把这个最快的速度寄到楚溪那里,注意不要经过驿站,而是要我们的人亲自送到。” 荣真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可是南境,难保李啸不会做些手脚。 “明白。”云苍点头。 “楚溪拿到信之后自然知道怎么做。” 云苍又点头。 荣真抬眼看了看云苍,忽然想到件事,又道,“你等一下,我再写一封信。” 云苍低着头等在荣真边上,他偷偷瞟了一眼,看到了韩宇的名字,有些好奇,却又不敢再看。 “好了。”荣真又折起纸,把信封打开,把两封信放到了一起。 云苍接过信,为难道,“公……公子,鉴于我的身份特殊,能不能让我一个人住?” “怎么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51 ?”云苍很少向荣真提出自己的想法,这倒是让荣真有些好奇了,韩宇到底能多烦人。 云苍犹豫了下,又觉得不好说出口,索性退了两步,下定了决心,“您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荣真有些怀疑地看着云苍,打量了半天才说了句,“好。” 他其实还是挺想看看云苍这种冷心冷脸的人和韩宇那样热情得过分的主到底是怎样相处的,但是他也知道该体谅些下属,又道,“若是实在无法相处,你便来找我。” “谢谢公爷。”云苍听到这话如释重负,从荣真的房子退了出来。 但他的运气也是忒差,不想看到谁就正遇上谁。 韩宇吃了点木樨给自己的消食药,精神又回来了,看见云苍正要出去,看起来有热闹可凑,赶紧朝他招招手,“你这是要上哪去啊?” “和你有什么关系?”云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这人说话实在太噎人了,”韩宇很是不满,嘶了口气,“没人教过你要对别人有礼貌吗?” “前提对方是人不是猪。” 韩宇眨眨眼,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趁他还没琢磨明白过来,云苍加快了脚步,恨不得马上甩这个人八丈远。 木樨正巧看见这幕,走过韩宇身边的时候偷偷笑了下。 韩宇连忙抓着木樨的胳膊,“他刚刚是不是说我是猪?” 木樨愣了下,认真地点了下头。 “好啊!”韩宇更加气急,“我定要好好教教这人规矩。” 韩宇连忙追了上去。 云苍察觉到韩宇的行动,也赶紧加快了速度,两人就这么比起了脚力。 木樨站在后面,看他俩追逐,忍不住笑了起来。 荣真这时站在门口,瞄了木樨一眼,“你也是个不怕事大的主。” 木樨耸耸肩膀,表示这件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荣真摇摇头,心里却想,云苍原来是这么争强好胜的人吗?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荣真在屋里又忙了一阵之后,再出来,木樨还是坐在院子中央,不过手里多了只白猫。 那猫看着很有灵气,通身雪白,两只眼睛却是冰蓝色的。 荣真笑着伸了只手指在猫的鼻尖,“你怎么到哪里都能引到野猫?” 木樨笑笑,两只手把着猫的两个小爪子,捏了一会,又抬起头来看看荣真,荣真也正看着自己。 木樨想了想,抓着小猫的爪子,用带着肉垫的那边,朝荣真挥了挥。 “怎么,”荣真疑惑。 木樨凑近荣真,荣真怕猫的爪子伤到自己向后退了退,“别胡闹。” 木樨却执意向前,荣真只得闭上了眼。 但意料中的猫爪却换成了木樨的手指。 他把食指轻轻抵在荣真的眉心上,揉了一揉,等荣真睁眼之后,木樨又是一乐,恶作剧成功似的。 “干什么,”荣真莫名的觉得有些羞涩,自己也伸出手,碰了下木樨摸过的位置,问,“有什么脏东西吗?” 木樨摇摇头,把猫放在自己的腿上,对荣真比划,“你这些天都是皱着眉,快变老了。” “皱皱眉就会变老吗?” “可不是。”木樨板起脸来,却看不出一点严肃的感觉,“你和杨槿你们俩,都是这样,这么难受的话为什么我们不回去呢?” “哪有那么简单。”荣真叹了口气,“这些都是避无可避的事情啊。” 木樨抿起嘴唇,他并不能帮上荣真什么忙,只能略略安慰他一些,他把腿上的白猫重新抱起来,塞进荣真的怀里,随后手语道,“摸摸它,心情就会变好哦。” “嗯。”荣真的手指划在猫身上短短的茸毛之中,心里却是十分复杂。 他如今步步算计,却仍有不可掌握之事,难保被更用心之人拿到木樨这个把柄。 他身边的人,杨槿有才华,楚溪有头脑,云苍、韩宇自有一身功夫自保,只剩了木樨。 木樨从小就被自己庇护,读书怕他心烦,学武怕他疲累,这下场,也只能荣真这个放任他的人一个人受着了。 若是大事不能成,再连木樨也保不住…… 荣真想到这里又叹了一声气,他忽然问木樨,“木樨,你愿意先回山上待一阵吗?” 木樨不懂。 “你不是常说你想再多学学医术吗?” 木樨摇头,“我学那些只是为了能照顾你啊。” 是了,木樨的世界就是围着自己转的。 荣真心里也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悲哀,曾经李桓便说过自己对木樨的过度保护根本只是一种占有欲而已,他怕,怕木樨脱离自己,所以潜意识地掐断了木樨的所有后路。 木樨却毫无察觉,弯着身子,用手指去碰小猫的头顶。 “喵!”小猫似乎察觉到了荣真从内溢出来的敌意,缩了缩身子,叫了一声。 他这一声却让荣真也回了神,他把猫交还给木樨,“确实好了些。” 我就知道! 木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美滋滋地看着荣真。 “公子?”院门里传出一声呼唤,暮柳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一同走了进来。 木樨看不出来她是姐姐还是妹妹,索性他也不用说话,只站了起来,朝她行了个礼。 暮柳歪着头,看了看木樨,这人她可听说得很久了。 没想到让楚溪那么心机算尽的人却只是个半大少年。 荣真想暮柳点了点头,“王妃有何事?” “我给王爷熬了些梨汤,王爷觉着好吃,特意让我送过来,让公爷尝尝。”暮柳一下子说漏嘴,忙改口,“公子也可以试试。” 暮柳手一挥,两个侍女把梨汤和空碗就放在了桌上。 “公子坐啊。”暮柳招呼荣真。 暮柳殷勤地给荣真盛了一碗梨汤,又道,“南境气候湿热,里面加了好些冰块,清爽极了。” 荣真接过暮柳手中的碗,用勺舀了一口,点点头,“的确好喝。” “那我就把这一锅汤都留在这了,”暮柳笑着,“想什么时候喝就尝尝。” “好。” 暮柳眼里都是笑意,她原以为离开京城就再见不到荣真,却没想老天还是没有亏待自己。 木樨眼巴巴地看着,咽了下口水,他鼻子尖,闻着这香味就眼馋。 荣真早注意到了,看暮柳屏退了下人,才开口,“既然都是认识的人,能不能让木樨也尝一尝。” 暮柳脸色一变,又很快笑起来,“当然了,快一起。” 荣真又单独拿了个碗,给木樨盛起汤来,因着知道木樨喜欢煮熟的梨肉,特意盛了不少,罢了,在碗里放个勺子,“少吃些,晚上还要吃饭的。” 木樨擦擦鼻子,把猫放到桌上,理所当然地接过碗,舀起里面的梨肉来。 暮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52 柳咬着牙看着,而后又突然对桌上的猫来了兴趣,“这猫长得可真好看。” “木樨发现的,”荣真笑了笑,“他估计有吸引猫的体质吧,家里也常有一群跟着。” 木樨一边咽下汤,一边跟着笑。 “真可爱,”暮柳挑着眉毛看木樨,“不如放在这平南王府养起来。” 她很满意地看到木樨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朝荣真笑道,“公子觉得如何?” 荣真垂眼想了想,“不大好吧。” “嗯?”暮柳愣了一下,她实在没想到荣真会这么直接的拒绝自己,“有平南王府做家,是这猫几世修来的福分。” “人可能这么想,但猫不一定这么想。”荣真这话里带刺,弄得暮柳脸上不好看极了。 木樨连忙碰了下荣真的肩膀,比划了一阵。 荣真看他,“你真这么觉得?” 木樨连连点点头。 荣真却更不高兴,回过头,舒了口气,对着暮柳扯了个难看的微笑,“你想养着就养着吧。” “啊?” “只记得好好对它就行。”荣真冷淡道。 “那是自然。”暮柳慌了下,她可不想现在惹了荣真的不快。 她连忙站起来,福了下身子,“我也还在厨房温了别的东西,先告退了。” 荣真站起来,把猫递给她,点了下头,“那便不送了。” 暮柳抬眼,分明看到了荣真的怒意,心里一颤,抱着猫快步离开了。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荣真等暮柳走了之后,看着木樨。 木樨坐到荣真身边,嘴还撅着,对着荣真手语,“人家喜欢的,不能抢。” “我教过你这些?”荣真蹙着眉看他,“我本来还打算把这猫给你带回京城呢。” 木樨眼里明显有些惊喜,“真的?” “你觉得呢,”荣真叹了口气,“哪次你喜欢的东西我没给过你。” 木樨点点头,好像还真是。 “你又不欠她什么,以后不用装成这样。”荣真揉了揉木樨堆着杂毛的头顶,“你不需要这么懂事,随你所欲便好。” 木樨似懂非懂,只是点头。 荣真就见不得木樨受这样的委屈,连带着厌弃起了暮柳,怪不得楚溪要把这俩姑娘送到南境来,如此没有眼力见。 木樨抓抓荣真的衣角,又道,“那等回了京城,再给我养只猫好吗?” 荣真看着他这小心翼翼的眼神,知道自己也过于小题大做了些,淡然笑道,“许你再养两只。” 南境花多,一阵风起,便卷起成片的落英。 荣真抬起头,看花瓣正落在木樨的发簪边上,便伸出手,拣了出来,握在手心里,“这风有些大,不如进屋吃?” “别了吧,”杨槿伸着懒腰从房里走出来,“景这么好,可不能暴殄天物了。” 木樨朝着杨槿招招手,又要起身。 荣真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吃你的,我给他盛。” “可不是,你得好好伺候我这个公爷。”杨槿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坐在木樨对面,“木樨,你知道吗,南境的花,京城的落叶,极北的雪都是楚国难得的景,有人一生不曾见其一。” 木樨惊讶,“那我不是见过两样的了?” “是咯,像我们命这么好的人可少着呢。” “但极北的雪,怕是不能见了。”木樨有些失落,对杨槿比划,“以公爷的身体,京城的雪都受不住。” 杨槿哈哈大笑,“我觉着极北的雪,怕是和京城的雪没什么两样。” 其实差别大着呢。 李桓缩在被子里,手里捧着杯热茶,望着窗外,看雪花扑朔朔地落下来。 他几次想伸手去碰,却都没有勇气,生怕那雪花的冷能从指尖寒到心口。 他身边的案上摆着一张楚国南境的地图,镇南城的位置上被朱笔勾了一个圈。 “你在想什么?”他一旁有一个低沉的男声压着声音问。 李桓抬起头,笑了一下,“想着是不是该给荣真再送一份礼。” …… 韩宇被云苍溜了大半个镇南城,回来时又累又气,一走进院里,看见荣真剩给他们的梨汤,心情瞬间就明朗了起来。 他抢先一步,把装着汤的小锅往自己身前一揽,“肯定是杨兄弟留给我的。” 云苍原本对那汤半点兴趣都没,但一看韩宇这么嚣张,斜着眼看他,“怎么就是留给你的,兴许是公爷给我剩的呢?” “你那个公爷,态度那么恶劣,怎么会留汤给你?”韩宇有理有据。 云苍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趁韩宇不注意,把汤锅一拨,“那也不一定是留给你的。” “你这个人,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韩宇皱着鼻尖,“你拿来!” 韩宇话音一落,手就伸了出来。 他手弯成鹰爪状,却不是抢那汤,而是冲着云苍的脖子去的。 云苍偏头躲过去,“你也忒赖皮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韩宇紧接着出招,脚向下一扫。 云苍一早猜到,抱着小锅跳了起来。 韩宇再接再厉,两□□替着向云苍招呼。 云苍抱着个锅,自然应对不及,索性把汤锅往空中一抛。 韩宇连忙踩着椅子上去接,却不料给了云苍一个机会。云苍一个旋踢,正好踹在韩宇胃口上。 “啪!嚓!”汤锅摔在了地上,里面的梨汤带着梨肉洒了一地,瓷片又正巧割着了韩宇的手。 韩宇看着自己见了血的手心,眼神忽然冷了起来,“你就是成心要和我过不去吧。” 云苍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做得这么过分,但看韩宇这反应,他也不能怵,“没错。” 韩宇抬起手,舌尖舔了下掌心刚刚流出来的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云苍冲了过去。 云苍躲避不及,颈侧被划了一个大口子,火辣辣的疼。 他咬着牙,“很好,扯平了吧,”说完这话云苍抹了一把颈侧的血,又和韩宇缠斗了起来。 刚刚汤锅碎裂的时候,荣真他们几个就听到了动静,都走了出来。 但他俩这战况太激烈,杨槿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插不进手,只道,“你们打可以,别用武器。” 他这话音一落,两个碎瓷片各从不同的方向,钉进了两边柱上。 杨槿一缩脖子,惊讶地看着荣真,“他们还真是下了死手啊。” 荣真摇摇头,“也比知道是为了什么打起来的。” 木樨看着俩人身上的伤口干着急,拉着荣真的袖子,想要他让这两个人停手。 荣真却道,“他们俩是有积怨,更何况都是不动脑子的人,打一架能解开心结也好。” 可这一架的功夫实在太长了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53 。 原本只是杨槿他们这一个院里热闹,后来又招来了许多平南王府其他的下人。 再晚点,连李啸也带着暮烟、暮柳两姐妹来看热闹了。 李啸是个行家,一看到柱子上插着的那个两片碎瓷,就知道眼前这两个人不是池中之物。 他看看荣真,这荣国公真是招揽了一群不得了的人呢。 韩宇和云苍都像有着无穷无尽的力气似的,半天都不见谁有疲态。 但看热闹的人却都渐渐失了兴趣,杨槿咂咂嘴,这种时候,就是他开出场的时候。 “来来来,下注了!”杨槿找了块空地,开起庄来,“押韩宇的,就那个蓝衣服的放这边,押黑衣服的放这边,买定离手啊。” 荣真捂着额头,拿他没了办法。 一开始,众人都瞧着李啸的眼色,谁都不敢下注。 但李啸却笑笑,扔出个钱袋,正好落在杨槿左侧,“我押黑衣服的。” “看着了没,平南王爷押黑衣服的啊,你们跟不跟?!”杨槿劲头更足了。 “押押押!”人群跟着凑起热闹来。 跟李啸押的人不少,但看好韩宇的人也挺多。 木樨拿着自己的小钱袋犹豫了再三,放了三钱银子在韩宇一边,又放了二钱银子在云苍一边。 放完还一脸紧张地看看荣真,生怕自己赔了本。 荣真摇摇头,拿他也没办法。 杨槿侧着头,想了想,又送了个眼神给荣真。 荣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叹了口气,咳了两嗓子。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云苍分了下神,明白荣真的意思,手底下的力气慢慢收了起来。 韩宇开始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后来瞧一眼杨槿那边,原来有猫腻。 他当然不能让云苍得了便宜,自己也开始示起弱来。 这外行人看不出来什么,李啸却看出了门道,只是这两人都不认真打了,到底是想让谁赢呢。 荣真看了半天,也不见云苍有半点快输的意思,又咳了两嗓子。 木樨连忙拽拽荣真袖子,比划,“你怎么了,又病了?” 荣真愣了下,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暗号咽回了肚子里。 杨槿这时候又想到了另一个主意,“再一炷香时间,若是还分不出胜负,就算和局!” 和局的话,这钱可就都算庄家的了。 原本还默默下注的人群都喊了起来,他们也不清楚韩宇他们的身份,但是就喊着“蓝衣服的”,“黑衣服的”,这样鼓劲。 云苍和韩宇一开始比着谁能先赢,现在又开始比着谁先输了。 一炷香的时间倒是不长,两人果然平了手。 杨槿两眼冒光,赚的盆钵尽满,开心得嘴都合不上了。 木樨脖子一仰,万念俱灰,趴在荣真的后背上,这可是他半年的积蓄啊。 李啸拍拍手掌,“不错,两位壮士功夫了得,不知道晚上有没有空赏个脸,一同用个宴?” 云苍和韩宇同一时间转过头去看荣真,见荣真点头,又一起抱拳,“谢王爷。” 若不是知情人,定以为他俩有多大的默契呢。 但他们互相瞪了一眼,往两个方向走了过去。 韩宇走了一小会发现走得不对,他得跟云苍回一个屋,深深地叹了口气,低着头小跑,跟在了云苍身后。 不少人都抱着头叹息起来,荣真给了杨槿个眼色,“还一半给大家吧。” 杨槿努努嘴,“都是凭本事赚的……” “嗯?”你也好意思? “好好,”杨槿甩出一半钱,“赌资减半,大家自己领吧。” 他又捡起李啸的钱袋,屁颠屁颠地递给未来的金主,“王爷,咱们这交情,我全退给您了。” “不必了,”李啸笑着摇头,“这钱都赏你了。” 杨槿斜着头,“这不大好吧。” “不过是一顿饭钱。”李啸说得轻易,一转身带着两个妃子走了出小院。 木樨拿了自己的银子就凑到杨槿边上,想瞧瞧这平南王爷一顿饭能吃多少钱。 杨槿把钱袋一打开,“木樨,我们以后跟着王爷得了,他这比荣真大方多了。” 木樨眼里都是金光,跟着点了点头。 “你们俩,”荣真叹了口气,“都给我收敛点。” 平南王府左弯右绕,净是亭台楼阁,被带到晚宴的院子地方的这一路,韩宇叹了一路。 “你瞧,那个假山里其实有个山洞,从那里走进去,不知道从哪里能走出来呢,”韩宇现在可是杨槿的眼中宝,毕竟给了他赚了不少钱。 韩宇点头,忽然觉得这个荣国公也没那么讨厌了,毕竟谁讨厌都没身边的这个木头桩子讨厌。 他没有合适的衣服出席这样大的场合,便想着找云苍借一身。 结果云苍瞥了他一眼,直接说自己没有。 没有你现在穿的是一身老鼠皮啊!韩宇斜眼打量云苍,怎么看怎么来气。 不过韩宇现在这一身倒是分外适合他,木樨从荣真的衣服里给他挑的,玄色内衫,深蓝的外衣,搭在一起倒挺像那么回事的。 他们被平南王府的小厮带着,一齐进了办宴会的大厅。 这大厅和皇宫里的没什么差别,几个人虽是一同来的,但按着身份,各有各的座位。 以荣真现在的身份,他可是要坐在最末了。 杨槿叹了口气,埋怨地瞧了一眼荣真,打点起精神,继续向大厅里面走,预备着应付李啸。 韩宇和云苍更要卑微,几乎是挨着门口的座位,不过他们俩本就和宴会的气氛格格不入,这倒是乐得清闲。 大家都落座之后,李啸才到。 大家都必须站起来,等他一声令下。 荣真看着排场,心想李啸真是把自己当成了土皇上,这排场、这规矩,都和皇宫大宴没个差。 李啸走到正中央的位置,冲着众人笑了一下,“大家不必拘谨。” 他挥挥手,这意思就是可以坐了。 荣真坐了下来,看看身后的木樨,小声问,“饿吗?” 木樨老实地点点头,他原本以为这种场合不用他来的,但荣真非要带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马上他就知道了原因。 一道道精致菜色盛在金银的精美器具里,摆到桌上,每桌又另配了一小壶酒。 木樨咽了下口水,手语给荣真说,“我能吃吗?” “等会,等礼数都尽完了,你就坐下来吃。”荣真笑,他们带来的下人和平南王府的下人一同吃饭,他瞧过。 木樨自小吃住都不同于一般下人,自然是吃不惯那些的,还不如自己带着他,偷偷吃些好的。 李啸象征性地讲了几句,杨槿也敷衍地回了几句。 众人喝过了三杯,这才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54 能算开宴。 李啸击了两下掌,这是还准备了余兴节目。 丝竹声响了起来,打大厅两边各走出一个舞姬。 她们带着面具,一边高矮。 两个人像是对称似的,跳着相反的动作,仿佛本就是一体似的。 荣真先前在樱雪楼见过这种舞蹈,是楼里舞姬的拿手好戏,一般这种情况下,两个女孩往往能一起找个好金主。 就比如现在。 暮柳、暮烟一起褪下面具,露出没什么差别的脸,低眉浅笑。 李啸拍拍手掌,“好!” 让自己的王妃当众献艺,荣真心里暗暗叹息了一下,李啸仍是只把这两个女人当作舞姬而已。 但是气氛着实被炒热了起来,荣真也顺势让木樨动起了筷子。 第60章 第六十章 这些事情韩宇都是第一次见,惊得不行,又喜得不行,连连鼓掌。 云苍凑不惯热闹,斟了一杯酒,把酒杯举在唇前,却不喝,而是借这个姿势打量起席上的众人。 这是他的习惯。 他从小就被训练着在任何情况下冷静下来,观察,找到对荣真有威胁的人,先下手一步。 但是现在情况倒不至于这样紧急,与席的不过是各类文臣,没有武将。 这安排是有意还是无心,云苍不清楚。 他稍稍舔了一下酒水,味道醇厚,是好酒。 云苍眯起眼,他不愿多尝,任何容易上瘾的东西他都拒绝多碰,毕竟一个侍卫需要的只有克制。 “喂,好不好喝?”韩宇用手肘碰碰云苍,看到云苍疑惑的眼神又指指他手里的酒,“好喝吗?” 云苍眨眨眼,“还可以。” 韩宇来了精神,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饮了进去,“这不是很好喝嘛!” “没见过世面,你要试过荣国府埋在地底的佳酿,就知道这并不算什么了。” “你还喝过那个呢!”韩宇一脸惊讶,“哎呀,我也想喝。” 云苍不屑地看着韩宇,“你什么都想要。” “有什么不好?” 韩宇这话反倒问住了云苍,什么都想要有什么不好。 云苍没有过“想要”这样的想法,他是个孤儿,被荣国府的人所救,比起说是救,说是搜集更合适。 无数和他一样无家可归的人都会有这么一个机会,被荣国府选中,成为侍卫,成为影子,成为替身,在主人危险时刻,以命相护。 他仍记得荣真第一次召唤自己的时候。 那时有人把荣国府被灭门的消息带到了荣真和木樨所在的深山里。 荣真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直是很冷静的样子,甚至还好言好语地把木樨哄睡了。 然后他就独自从木樨的房里走出来,“我知道你在,出来吧。” 这是荣真和云苍说的第一句话。 云苍献身,站在了荣真面前,“少爷。” “你今后要改口了,”荣真的稚气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也或者是他小小年纪就知道怎么隐藏住真实的自己了,他淡然道,“我以后便是荣家的家主,也是唯一的人。” “是,公爷。” “我知道,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们的存在,所以其实如果你此时不出现我也不会说什么。” 云苍一愣,若他没有回应,荣真此时会是什么心境。 “我是荣家养大的,这条命都会是荣家的。” “你叫什么名字?”荣真那时候比云苍矮了半头,和他说话是甚至要仰着头,但气势却无减半分。 “云苍。” 云苍说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原按照他们的规矩,不管是名字还是长相其实都是不能暴露在主人面前的,这也是他们一直带着面具的原因。 这样暗卫殉主时候,替换而来的人也不会被主人发现。 荣真听了云苍的名字点点头,又伸出手去揭云苍的面具,“你不必在我面前隐藏什么,你今后不必做我的影子了,”他淡然道,“你也不会被替代。” 云苍静静瞧着这个少年,他从少年的眼神里看到的是希望。 那种希望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这让云苍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 “你愿意跟着我吗?”荣真的声音还在抖,他把一切都赌在了云苍身上,如果云苍此时背弃他,他就按着信里写的,带着木樨隐居一方,如果云苍…… “我愿意的,”云苍忽然跪下来,给荣真磕了一个头,“我这条命都会是公爷的。” 荣真的手微微发抖,答了句,“好。” 云苍永远都记着那个晚上,他第一次从影子,变成了人。 这已然太奢侈了,哪还能再想要其他呢。 云苍叹了口气。 “你才喝几口啊,就开始叹气了。”韩宇像看个怪物似的看着云苍,他又道,“你们这些人怎么总喜欢叹气啊。” 云苍才懒得理他,饮了一口酒,动起了筷子。 “你吃那个,那个好吃。”韩宇又用手肘捅云苍的手臂,“你快尝尝。” 云苍忍不可忍,把筷子一放,“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韩宇莫名其妙。 “你不是看我不顺眼吗,为什么又同我说话?” “那我总不能跳到杨兄弟那边去和他说话吧!”韩宇嫌弃地看了一眼云苍,“你性格这么差,以后会碰壁的。” 云苍一瞬间无语,气都憋到了肚子里。 “说实在的,你就打算一辈子都当个侍卫?” 云苍偏过头,连看都不想看韩宇一眼, “你当个侍卫多憋屈啊,天天守着一个人,荣国公让你娶媳妇吗?”韩宇看云苍不说话,心里更加好奇,“你就不想娶媳妇吗?” 云苍深深地叹了口气,若是当年的暗卫组织还在,他一定要把韩宇送进去。 他们当年有个训练是连续一个月一句话也不许说,到时候都不用自己动手,韩宇自己就该把自己憋死了。 想到这他忽然乐了一下。 “诶,让娶啊!”韩宇当了答案,又兴奋起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喝酒!”云苍举起杯,打算以这个方式封住韩宇的嘴。 韩宇还以为云苍总算开窍了,开心得不得了,连忙一饮而尽,正打算表扬一下云苍,云苍就手快地为他斟满了第二杯,“来,喝酒。” 荣真有些担心韩宇第一次参宴,再出什么岔子,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云苍一手扶着韩宇的后背,一手端着酒杯往韩宇嘴里送,嘴边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荣真不解地眨了眨眼,他们这是终于和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出门玩四天,更新照旧~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我同你讲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55 样了?”李啸放下酒杯,看着杨槿,眼神耐人寻味。 杨槿坐在李啸的斜对角,离得算远了,没想到还是被点了名,他转头笑笑,“王爷美意,请容我再多考虑几天。” “倒是不急,”李啸用一只手托着腮帮,笑着看杨槿,“你也可以同荣国公商量一下,兴许他能给出点主意。” 杨槿勉强笑笑,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荣真。 “小心点,烫,”荣真喊了一声,木樨才放弃眼前的汤,转攻一边的鸡肉。 荣真四处看了看,没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没人想巴结他这个小小的书记官,他倒是觉得这种平凡的感觉不错,如果大事成了,真让李啸当了皇帝,希望他也能给自己一个类似的闲职。 木樨吃得开心,还趁荣真不注意偷喝了两口桌上的酒。 不过他不是很喜欢那酒的味道,比起这个,他更喜欢府里每到秋天酿的桂花酒。 这么一想,京城现在应该都是秋天了。 木樨放下筷子,惦念起自己养的那几只小猫来,他怕江玉簪粗心,特别和陈展叮嘱过,千万要好好照顾他们,但是毕竟不是自己亲自照顾,怎么都觉得有些不放心。 荣真瞥见木樨不动了,便问,“吃饱了?” 木樨手语道,“不想吃了。” “怎么了?” “想家了。” 荣真笑,他还以为什么大事,“再两天,咱们就回去了。” “真的?”木樨侧着头,两眼闪着光,一脸期待的看着荣真。 荣真实在觉得他可爱,用手指戳了戳木樨肉嘟嘟的小脸,“当然是真的。” 木樨开心起来,食欲又旺盛了,把筷子拣起来,接着和美味佳肴做起了斗争。 荣真把他哄高兴了,也要吃些东西,却像是有察觉似的,抬起头看了看杨槿那侧。 杨槿也正瞧着自己,手里的酒杯还端在半空,但他很快就移开了眼神,转向了李啸。 李啸也瞟了一眼荣真,嘴角还带着笑。 这两人的态度都很微妙,让荣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平常思虑已然够多,这时候实在不愿意再多费脑筋。 荣真浅啄了一口酒,叹了一声,“真不如府里酿的桂花酒。” …… 去的时候,人人都精神抖擞的,回来的时候可完全不一样了。 木樨挺着撑出来的小肚子走在最前面,韩宇晃晃悠悠地跟在他后面,云苍踹他一脚,他才走快两步。 荣真架着杨槿走在最后,一边摇头,一边听着杨槿酒后的胡言乱语。 他上次可领教了杨槿喝醉了的样子了,前些日子还特意和杨槿说过,让他不要再多饮,就他这酒量,别人想从他嘴里套点东西,他能把军情机密都吐出来。 韩宇乐呵呵的,两个脸颊上飘着红晕,拍了一把荣真,“杨兄弟?” 趴在荣真身上的杨槿答了句,“诶?怎么了?” “又没叫你。”韩宇撅起嘴,“凑什么热闹。” 荣真连忙道,“云苍!” 云苍赶忙走到韩宇身边,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向前拉,“别说话了,回去了。” “不行!”韩宇扯着自己的袖子,“我得和我杨兄弟喝几杯,好不好?” “好嘞!”杨槿有气无力,还坚持着和韩宇一问一答。 这两个醉汉。 荣真翻了个白眼,“云苍,你看着他,今天晚上别离开他一步。” 云苍点点头,手上使了点劲,拖着韩宇就往屋里走。 韩宇被抓得痛了,不满地呜咽起来,“你轻点。” 云苍被这么抱怨了一下,倒小心翼翼起来。 木樨撑得不行,但还是尽职尽责地问了荣真一下,“要不要我帮忙?” 荣真想起上次杨槿最后胡乱亲人的事,摇摇头,“你管好你自己吧,总是一遇上喜欢的,就吃个不停。” 木樨拍拍自己凸起的小肚子,鼓起嘴,朝着荣真比划,“那我就不要帮你了。” 荣真无奈地笑了一下,架着杨槿进了屋。 杨槿看着身板轻,但醉酒之后也重得很,一放下他,荣真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杨槿在床上轱辘了一圈,一顺手就捡起了个枕头搂在怀里,两颗水亮亮的眸子盯着荣真。 荣真弯下身子看杨槿,“难受?” 杨槿没开口,点了点头。 “你等着,我给你接找杯水。”荣真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自己先饮了一口,温的。 他这才又倒满,拿着杯子走到杨槿身边,一只手在空中摆了摆,“要我扶你起来吗?” 杨槿抱着枕头,摇了摇头,自己爬了起来,盘着腿乖巧地坐得笔直。 “怎么这次这么乖了?”荣真翘了下嘴角,把杯子抵在杨槿微张的嘴前,把杯里的水慢慢渡进杨槿的口中。 一杯水喝尽了,荣真又问,“还要吗?” 杨槿摇摇头,突然说,“我想留在这。” “嗯?” 荣真正要把杯子放回去,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想留在这。”杨槿的表情异常的坚定,半点没有酒醉后的茫然。 “你不是醉话吧?” “不是,”杨槿用力地点点头,“我不想和你回去了。” 荣真的确有意让杨槿留在这,他需要在李啸旁边安排一个自己人,但他自己原在犹豫,还特意捎信给楚溪,询问他的意见。 他不愿意让杨槿冒险,要是真把杨槿留在这里,他得为他铺好路才行。 “我不想和你回去,”杨槿低着头喃喃自语,“不想再看到你了,一看到你,这里就疼,”他指着心口,“不止这里,全身都疼。” 荣真怔怔地看着杨槿。 他看着杨槿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那双原本无忧无虑的眼睛落下来,“疼啊。”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杨槿,你醉了,”荣真此时竟有些慌张,他从那晚瞧见杨槿坐在自己屋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有种模糊的情绪了。 但他想着既然当时杨槿没说什么,那以后也不会再说什么。 他宁愿那是自己的错觉。 杨槿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锤了自己几下,仍旧在自言自语,“我告诉它别疼了,它一点不听话。” 荣真背过身去,“你醉了,睡一觉就会好了。” “不会好的!”杨槿忽然大喊一声,震得荣真浑身一颤。 “荣真,我不会好了,”杨槿崩溃,把手里的枕头扔在了荣真的背上。 那枕头里面填的都是荞麦皮,不轻,杨槿又酒醉,没控制力气,让荣真踉跄了一下,他叹了口气,转回身,脸上只有惋惜,“杨槿,睡觉吧,行吗?” 杨槿听到这话更觉得委屈,“你是不是早就都知道了?” 荣真一言不发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56 ,甚至连抬眼看看杨槿的勇气都没。 “没错的,你早就知道了,你就想看着我跟个傻子似的,你想让我也和楚溪一样,呆呆地,看着你和木樨好。”杨槿咬着嘴唇,“木樨是好啊,但是……” “别说了!”荣真闭着眼,心也跟着疼,这是他最不愿面对的事情,“我一直都只拿你做兄弟。” “是了,是了,”杨槿从床上晃摇晃着站了起来,“出格的人一直都是我。” 平天一声巨响,暴雨随之而至,雨滴落在房檐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试图遮住两人心里各自翻涌的情绪。 荣真挡在杨槿的身前,“别出去,你喝了酒,再淋雨,明天会生病。” “荣真,”杨槿的眼泪和窗外的雨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放不下吗,就是因为你这个态度。” “杨槿……” “你拿我当兄弟,对我好的不像样,李桓死了,你觉得你更得对我加倍好,是不是?”杨槿的声音轻轻的,落在荣真耳朵里却字字沉重。 “我都知道,我不怪你。”杨槿的手抚着荣真的脸,想从荣真的眼里找到自己,“但是我拿你做不了兄弟。” 荣真直呆呆地盯着前方,他紧紧咬着嘴唇,他能感觉到杨槿的眼泪擦过了自己的脸,流进了自己的衣领之中。 一个毫无希望的吻。 一个宣布他们之间近二十年友情告终的吻。 荣真的眼泪也落下来,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在此时推开杨槿,却也做不到接受他。 杨槿却先一步退后了,他的笑容苦涩,“对不起。” 荣真强行压抑着悲伤,还试图再努力一次,“你去睡一觉,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 杨槿摇摇头,吸了一口气,仰起头,不让眼泪再落下来,他不能再哭了,太不像话了。 他可是杨槿啊,从小被宠到大,没受过挫折,没受过委屈的杨槿啊。 “你还是不明白。”杨槿推开门,淋着雨跑出了院子。 荣真追了两步,却看见对面木樨也开了门。 木樨不解地看着荣真,似乎被荣真满脸的泪吓到了,他一手挡在头上,想要冲过大雨。 荣真却抬了下手,止住了他,扯着嘴角,摇摇头。 木樨缩了一步,又指指外面,想问荣真要不要人去找杨槿。 荣真又摇了摇头,他现在只觉着疲倦,连句话都不想说了。 他也用手语,“你去睡吧。” 木樨虽有犹豫,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只好退回到屋子里,关上了自己屋子里的门。 荣真就瞪着木樨屋中的光影,终于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他的太阳穴嗡嗡的疼,里面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似的。 荣真闭着眼,听着雨声,想着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京城里的孩子讲究启蒙要早,荣家是大贵之家,绝对不能找一个寻常教书人。 荣真三岁的时候就拜在了杨贤的面前,他当时磕了好几个头,自己都忘了数。 身前传来咯咯的笑声,便是杨槿趴在杨贤的脚边,白藕般的小手抵在荣真的额前,“磕多了。” 荣真愣了一下,微张着嘴。 杨槿却完全不怕生,盘着小腿,坐在荣真的对面,用手比划了个三,“三个就够了。” 李桓当时站在他俩旁边,打了个哈欠,“对,就三个。” 荣真挠了挠头发站起来,跑回到自己母亲的身后,躲到她身后,听周围人一齐笑他们三个。 李桓在人前总是兴趣缺缺的样子,始终要保持着他那高贵的皇子架子。 荣真一开始还有点怕他,便只同乐呵呵的杨槿玩。 杨槿虽然比荣真他们都小了一岁,但极聪明,书背的比他们都熟,却不见他什么时候用过功。 杨槿爱闹,荣真喜静,原是玩不到一起的。 可杨槿又偏爱和他玩,成天成宿地往荣国府跑,都快忘了自己家怎么走了。 那时候他们三个,荣真和李桓躺在床上,杨槿自己铺个小垫子,躺在地上,牙口不清地给他们讲些所谓的“笑话”。 往往这笑话还没讲完,杨槿就自己抱着肚子笑个不停了。 而荣真和李桓两人就只有无奈摇头的份了。 后来荣真捡到了木樨,他的注意力都被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子全引去了。 杨槿好几次看着荣真围着木樨忙前忙后,而自己只能拿着想跟荣真分享的新玩具站在一旁,等着什么时候木樨睡了,才有机会接近荣真。 但他从不会抱怨,甚至在木樨懂事之后第一个带着木樨玩。 兴许是那时候吧,他就明白自己在荣真心里的位置了。 他是重要的,但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手抖。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杨槿一路跑,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在哪。 哪都无所谓了。 李啸从寺里走出来,刚点了下头,一转身,就看到浑身湿淋淋的杨槿站在自己背后,他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杨槿眼里迷茫,脸上泪水雨水混成一片,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 李啸连忙扔了手里的伞,上前一步接住杨槿,“你……” 杨槿再醒来的时候躺在一间小屋里,这里燃着檀香,味道很好闻,他松了松肩膀,转了个身子,对着门。 “你醒了,”宋菡推开门对着杨槿的眼,微笑了一下,“我找人来帮你诊过脉,说你没什么事。” 杨槿一愣,注意到宋菡手边的疤痕,连忙坐起来,“你是……” 宋菡翻转了下自己的手,看了看,“你看出来了啊。” “王妃,”杨槿想给她行礼,却被宋菡拒绝了,“这又不是在王府,不用这么拘礼。” “那这里是……”杨槿对昨晚上的事记得不甚清楚,他只记得自己跑出来,被大雨淋着,后来就记不得了。 “这是镇南城中的禅庙,”宋菡给他解释,“昨晚上你就晕倒在庙门口。” “是吗,”杨槿拼命回想,“是你看到的我吗?” 宋菡摇头,“是王爷。” “什么?!”杨槿愣住,让李啸看到自己这幅模样,可真是。 “你不必担心,王爷他不是多事之人,”宋菡平静道,“不过我想你大概是他很重视之人,才让他连夜为你找了大夫,还守着你直到天亮才回去。” “啊……”杨槿觉得李啸这恩典有些莫名,但他擦了擦鼻子,“劳烦王爷王妃了,我这就回去了。” “不要着急,”宋菡给杨槿递上茶水,“王爷说让你不要着急,他已经把早上的事帮你取消了。” 杨槿这才想起来,他今天要替荣真接见南境官员的。 一想到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57 荣真,杨槿就沉默了下来,“那便好了。” 宋菡侧头,“你睡梦中一直在喊一个人的名字,” 杨槿的瞳孔一缩,“我不……” “实在是白天思虑过多,以后应该在晚上点些安神的熏香才好。” 杨槿没想到宋菡接着的话是这句,有些措手不及,点点头道,“知道了。” “王爷说你以后会留在南境,你可以问问他,他对香很有研究。”宋菡十分温柔,让人无法将这样的她与过往的经历联系到一起。 “谢谢王妃了。”杨槿又点了下头。 宋菡眯起眼,“你记不记着,我小时候见过你的。” 杨家与宋家渊源极深,见过是很正常的事,但宋家出事的时候杨槿也就三四岁,“有些记不清了。” “那时候你还得要让人抱着呢,”宋菡笑笑,“我也不大。” 她停了一会,又有些感伤,“谁知道再见竟是这个时候了。” 杨槿努努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说实话他现在心里疑问多着呢,李啸为什么三更半夜地跑寺庙里,他们两夫妻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但是他一个也不敢问。 宋菡道,“你用了膳再回去吧,庙里虽然只有些素斋,但你在王府总吃那些过于油腻的东西也不好。” 杨槿应下来。 宋菡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这一上午,杨槿和她聊了许多佛语禅经,两个人各有所获。 这寺庙设在城中央,却闹中取静,很是自在。 若不是修行也要斩断尘缘,杨槿都打算在这剃度了。 他自知自己过于执着,其实是没那个佛缘的。 “王妃,你为何在此处修行?”杨槿问。 “说来可笑,一开始我来这是为了和王爷闹脾气,”宋菡轻笑,她眼中骤然温暖了起来,“但是后来我发现,这清净之地,自有一番情趣,便不再执着凡世情爱了。” 杨槿抿了一下嘴唇,他一开始可没以为宋菡会和自己说这么私密的事情。 关于宋菡那件事,杨槿曾和荣真讨论过,他们都认为宋菡嫁给李啸不过是为了保命,真要说爱情,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俩本就是政治婚姻,成亲之前面都没见过。 成亲之后嘛,以李啸的风姿和宋菡的美貌,其实也算般配,杨槿胡思乱想起来,脑中都能写出几百页的故事了。 杨槿又觉得不对,要是婚后恩爱,那俩孪生姐妹算怎么回事啊。 杨槿的好奇心都要从喉咙眼里蹦出来了,但看着宋菡这一脸平静,也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朝宋菡行了个礼,“王妃,我现在是要真的回去了,不然我的下属们都该担心了。” “好,”宋菡站起来,双手合十,浅笑,“我就不送了。” 杨槿离开之后,宋菡又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就在杨槿休息的那个屋的对面。 昨晚杨槿躺在床上,一直握着李啸的手,怎么都挣不开,嘴里却一直念叨着荣真的名字。 荣真她知道的,鼎鼎大名的荣国公,太后眼前的红人,李啸内里倚仗着的佞臣。 没想到还是状元郎心尖上的人。 李啸面无表情听着杨槿的醉言,放弃了挣扎,就任杨槿抓着,间歇还叹了两声气。 宋菡一直也没睡,就看着他们俩屋子里那光,映着李啸的影。 若他当年对自己有现在这般耐心……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杨槿蹑手蹑脚地进了小院,他昨天多半是醉意上头,现下想来后悔不已,不管是李啸还是荣真,他可都不想再碰见了。 正低着头呢,木樨就挡在了杨槿面前。 “啊,”杨槿被吓着,往后退了一步。 木樨眯起眼睛盯了他一会,也不给他比个收手势,直接拖着杨槿的胳膊就把他领到了院中的石桌上,手一扯杨槿的袖子,就诊起脉来。 杨槿无奈道,“木樨,我昨天晚上看了大夫了,没事的。” 木樨摇摇头,不信。 “好,那再让你看看。”杨槿叹了口气,左右张望了下,“那个,”他有些为难,“荣真呢?” 木樨抬起眼,收回手,杨槿说的没错,他确实没什么大事,因此放下心来,比划说,“一早就跟着王爷走了,不知道去哪了,他们俩都跟着。” 杨槿看木樨指着云苍和韩宇的房子,点点头,这俩人武功高强,一同护着荣真确实不会有什么事。 他松了口气,又问木樨,“吃饭了吗?” “你呢?”木樨指着杨槿,看杨槿点头,才比划,“我也吃了。” 杨槿抿起嘴,一时也跟木樨找不到话题,只得尴尬地站起来,“那我先回屋了。” 木樨想了一会,忽然握住了杨槿的手,在他掌心轻轻地按了一下。 杨槿眼神恍惚,憋了一个晚上的委屈忽然从心底一直窜到脑袋顶上,他紧咬了下嘴唇,“木樨,你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木樨歪了一下头,放开杨槿的手,“你有什么事情都和我说。” 怎么说? 说我喜欢荣真,但是他喜欢你? 说我嫉妒你嫉妒的发疯,但是还不能恨你? 杨槿用力呲着牙,想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没事的,真的。” 木樨看着杨槿逃也似的缩回房间里,坐在石凳上,一手托着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过了个时辰,荣真带着云苍他们俩回来了,木樨还是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韩宇来了玩心,跳到木樨对面,用指腹戳戳木樨的鼻尖,“怎么,小崽子思春了?” 木樨瞪着眼看他,嘴一张,就想咬韩宇的手指。 韩宇一缩,反倒笑了,“把小崽子惹急了?” “你别闹他了,”荣真凑过来,把韩宇往边上一推,“不高兴呢这是。” 木樨鼓着嘴,看了眼荣真,指了一下杨槿的放进,“他回来了。” 荣真的脸色一变,“怎么,淋了一晚雨,病了没?” 木樨摇摇头。 “那便好。” “你不去看看他吗?”木樨又问。 荣真侧着身子,瞧了一眼杨槿的房间,踌躇了许久,还是朝着木樨笑了一下,“等一段时间吧。” 木樨若有所思。 “说什么呢?”韩宇的脑袋钻到俩人中间,“木樨你今天没跟我们去真是大损失啊,你都没瞧见,那一叠叠文书,都能摞到天上去。” 杨槿找不见人,荣真便已书记官的身份替他接见了南境的官员,他们各自把任期内的大事汇成文书,交于了荣真。 “估计过一会就送进来了。”云苍插了一句,“我先去给您清出地方。” “嗯。”荣真应了一声。 “怎么是你看呢,”韩宇不大服气,真不是他说,这个荣国公成天什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58 么事都不做,都交给了荣真,这大官做得也忒惬意了点吧,“不都该是他的活吗?” “这个……”荣真正想着腰怎么解释呢,云苍就一把拽过了韩宇的肩膀,“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来帮忙。” 韩宇被他拎着不断往后退,“诶,你轻点。” 他们俩进了荣真的房间,看里面整整齐齐的,像是每天都有人收拾似的。 韩宇好奇,“为什么杨槿的房就有人管,咱们就没人管?” “他好歹也算是官。”云苍知道言多必失,所以也不多解释。 “诶,也没准是木樨帮他拾的,”韩宇自言自语,帮着云苍把屋中间的大桌子挪到一边,又忽然想到,“他怎么和木樨关系这么好,木樨不是荣国公的人吗?” 云苍被问住,想了一下,“嗯……” “大人不好了,陈大人被人刺杀了!”一个侍卫闯进院里,朝荣真磕了个头。 “什么?!”荣真站起来,看杨槿也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他们俩互相看了一眼,又很有默契地移开目光。 杨槿走上前去,“我带来的那位陈大人?” “是的!”侍卫点了下头,“王爷让我请两位到正厅去。” “走!”杨槿跟在侍卫后面,又回头看了一眼,“木樨,你留在这,韩宇,你一步也别离开他。” 云苍看看韩宇,又叮嘱,“别让他出事。” 韩宇点点头,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每个人都对木樨这个小厮这样重视。 荣真抬眼瞧了一下杨槿,随在了他后面。 “今天接见南境官员,陈大人也跟着了?”杨槿问荣真,他一开始声音还有些颤,但讨论起正事来,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 “嗯,”荣真答,这位陈大人是户部的主事之一,算是和太后娘家攀了点关系,一路靠着贿赂走到现在的位置。 荣真当时调人来南境有个原则,就是尽量不耽误户部平时的运作,所以选的都是平庸无能之辈,陈大人自然也在其中。 要说这样一个不足轻重的人物能惹着什么想治他于死地的人是不大可能的,此时此地发生这样的事,就只有一个目的了。 荣真和杨槿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这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警告,有人在看着他们,并且能在平南王府这样守卫重重的地方,随意取走他们的性命。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李啸等在正厅,面色不善,人是死在他的正厅里,这挑衅的意味十足了。 杨槿和荣真走进来,朝他行了个礼。 李啸点点头,对杨槿道,“公爷怎么看?” 杨槿看他神色如常,又瞧了一眼荣真,昨天是场梦不成? 但他没想太多,俯着身子看了一眼陈大人的颈边,一刀致命。 李啸蹲下来,掰开陈大人僵硬的手,“有人发现了这个。” 陈大人的手心里握着两枚铜钱。 杨槿和荣真都愣了一下。 李啸抬眼看他们,“我要是没想错,两钱教的杀人都会在对方手里塞两枚铜钱吧。” “没错。”杨槿看了一眼荣真,发现荣真也不知情的样子,点了下头,“但是他们一般只在京城周边作案,怎么会追到南境来。” 李啸的舌头舔了下嘴唇,“这是朝着我们来的了?” “王爷先别急,”荣真说,“我们现在还没有十足的证据,兴许是有人故意为之。” “怎么讲?” “两钱教谋害了不少朝廷命官,但多是百姓口中大奸大恶之徒,陈大人虽然偶有劣迹,但还够不上格。” 李啸略有所思,叹了口气,“先把陈大人的尸身收起来吧。” 有守卫听了他的话走了上来,荣真却忽然叫住了他们,“等下。” 荣真蹲下来,整整陈大人的衣领,“他也是户部的人,死也该体面一点。” 守卫等荣真站起来,才把陈大人的尸身搬下去。 李啸清了清嗓子,对着杨槿,严肃道,“我会增派府中人手,必不能让公爷出事。” 杨槿拘谨地低下头,“那便麻烦王爷了。” 李啸又看看荣真,出了正厅。 杨槿送了口气,“手法又准又狠,肯定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我们回去再说。”荣真紧握着手,对杨槿说道。 杨槿若有所思,“你是怕……” “回去。” 荣真眼神清冷,说出的话虽然平淡,却带着一种威严,杨槿很少见他这样,也不再多言,跟着荣真一齐走了。 韩宇和木樨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许久,有默契地一齐叹了口气,“你说他们是不是觉得咱们俩太傻了,什么都不跟咱们说?”韩宇问木樨。 木樨鼓着嘴,点点头。 “真是的。”韩宇“嘁”了一下,“我带你去看看。” 韩宇可没忘了杨槿叫他不能离开木樨的事,领着木樨的手就要往外走,荣真他们此时却回来了。 “这么快?”韩宇好奇道。 “看个死人需要多长时间?”荣真阴沉着脸,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屋。 韩宇愣了一下,等荣真关了门,才偷偷和云苍说,“这是怎么了?” 云苍摇摇头,“少问。” “这些天你们都在一起吧?”杨槿瞄了韩宇一眼,问云苍。 云苍点头,知道杨槿意有所指,道,“不是他。” 韩宇皱着鼻头,“什么意思?” 木樨早习惯杨槿和荣真这种话说一半的风格,也没问,朝杨槿比划,“要不要给你们准备点吃的?” “不用了,”杨槿拍了下木樨的肩膀,“你歇着去吧。” 木樨点头,自己往屋里走,韩宇也连忙跟着他。 杨槿歪着头,看着他俩一前一后,问了一嘴云苍,“这韩宇的脑子是不是傻的啊?” “你不是要他别离开木樨嘛。”云苍鼻子里哼出一声气,又摇摇头。 杨槿现在倒是很相信韩宇不是凶手了。 如果另有其人。 他垂下眼,往荣真的房走过去。 木樨一回头,被韩宇吓了一跳,他打手势,“你为什么还跟着我?” 韩宇根本看不懂,琢磨了好一会,“啥?” 木樨带着韩宇来到桌边,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韩宇愣了愣。 木樨以为他看懂了,又接着写。 韩宇吸了口气,点点头,“你字写得真好看。” 木樨捂着脸,绝望地仰着头,这可怎么办啊。 韩宇看出木樨着急,又道,“你不要着急,等下。” 眨眼的功夫,云苍就被韩宇抓进了屋。 “来,你帮我们俩翻译。”韩宇亮晶晶的眼看着云苍。 云苍叹了口气,看木樨,“你要说什么?” 木樨比划。 云苍道,“他问你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59 为什么还跟着他?” “我是为了怕他出事啊。” 木樨点点头。 “他说他没事的,你可以先回去了。”云苍道。 “哎,其实我也没什么事,陪着你总比自己待在那屋里强。” 云苍瞟他一眼,冷淡道,“木樨说好,问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玩的,他有棋。” “哎呀,”韩宇露出为难的表情,“我这个也不会。” 木樨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下去。 “那个,其实我挺好奇的,你不是荣国府的人吗,怎么和杨槿这么好?”韩宇终于找着机会问了。 云苍怕木樨答不上来,用手语和木樨道,“他指的是公爷。” 木樨明白云苍的意思,“我知道。” “诶,你们俩别都不说话啊。” “杨槿和公爷是一起长大的,木樨和他相熟不是正常的吗?” 韩宇睁大眼,“可他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云苍和木樨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荣真瞧见杨槿进门,道,“不是韩宇干的,别怀疑到他头上。” “我自然知道,”杨槿点头,走到荣真桌子对面,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手交叉着,两个食指指尖对着,“你觉得是谁?” “两钱教的杀手众多,我没几个叫的出名字的。” “杀手给钱办事,我问的是,你觉得幕后主使的人是谁。” “陈大人顶多是跟太后有点关系,你在户部跟他也相处过吧,人还算老实,”荣真看着杨槿,“你怎么看?” 杨槿的指尖颤了一下,“我也不清楚。”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杨槿忽然道,“你知道皇上身边的洗笔,程督云吗?” 荣真的眼睛眯了一下,这人他可是知道的,但楚溪的资料里可没说他和杨槿有什么联系,“他怎么了?” “我们俩在樱雪楼里见过几面,点头之交,但我知道他一直在为皇上办事,”杨槿抿着嘴唇,“我还知道,那天游街上的爆炸是他做的。” 荣真眨眨眼,“你可清楚你说的是什么?” 杨槿叹了口气,“我自然清楚,”他想起那事仍觉得后怕,“就是他那天为我包下了那酒楼,说是给我看个有意思的东西。” “倒是真有意思了。”荣真冷哼了一声。 “他当时是想拉拢我为皇上办事,可我……” “我明白。”荣真点头,杨槿向来厌恶官场争斗,加上他那个正直的爹,自然不愿搅进皇上太后党争的这趟浑水里。 荣真这下也想通了,京城里搞出那样的事,禁军有没有责任都得换掉批人,皇上就可以稍加安插一些自己的人,一点点蚕食掉太后的权力。 但他拿在手里的是京城百姓的命。 荣真又问,“这和陈大人又有什么关系?” “程督云知道我要调到户部,特意说这位陈大人可以照顾我。” 荣真眉毛扬起来,没想到啊,皇上手底下竟然这么多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杨槿缩起脖子,“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兴许是这个陈大人身份败露什么的,被太后的人发现了吧。” “好,我知道了,”荣真点头,“不过你做得对,你不要掺和进这事最好。” “我自然撇的清这些,我担心的是你。” 荣真愣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在他心里还是个结,听到杨槿这样的话,他无法像以前一笑而过,他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韩宇闯了进来。 “你为什么骗我!” 他后面还跟着沮丧着脸的云苍和木樨。 荣真微微抬起下巴,一看到木樨脸上那为难的神色,他大概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沉着道,“怎么了?” “到底你们俩谁才是杨槿!?”韩宇指着荣真,起伏的胸脯可以看出他现在气得厉害。 杨槿看了一眼荣真,叹了口气,瞒不住了吧。 荣真一脸平静,“我是荣真,他是杨槿。” “那你为什么骗我!” “当时你威胁着要杀了荣国公,为了自保,我说谎了。” 韩宇看荣真这么老实的承认,原先十分的气势立刻去了三分,“你,我也说了我不是要杀你啊!” “如果你是我,你会冒着那样的危险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我……”韩宇嘴拙,此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我跟着来!” “因为我要保护你。” “嗯?”韩宇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就你那个喘口气就倒的身子,还保护我?” “我是不是救了你的命?” 韩宇急得汗珠已经从脑门上冒出来了,他预想的场景可不是这样的。 云苍原本还在为泄露了荣真的事感到着急,现在看荣真这番应对,心里就只存了看戏的轻松感了。 “那……”韩宇已经不知所措了,在他的意识里,和荣国公这样的大贪官同行已是个错了,自己竟然还被他救了一命,这可怎么得了,“我还你一条命就是了!” “很好,那从此你就作为我的侍卫,保护我。” “啊?” 荣真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木樨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我,我可是两钱教的教主!”韩宇就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你让我做你侍卫,就是窝藏朝廷的逃犯你知道吗!?” 荣真点点头,这倒是有点道理,“那你现在开始不再是两钱教的教主了,我帮你拟封信寄过去,从此你和这个邪教没有任何干系。” “你怎么能这样?” “你的命都是他的了,他怎么决定都没错。”杨槿回过头,带着笑看韩宇,“他说什么你听就是了。” “啊?”韩宇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颤巍巍指着杨槿,“你可是状元郎,你怎么能跟这样的奸恶之徒狼狈为奸?” “嗯,”杨槿侧着头,像是思考了一下,“至少我不用还一条命给奸恶之徒啊。” 韩宇愣呆呆的,直到被云苍从屋里带出来,都没缓过劲。 云苍拍拍韩宇的肩膀,很是心疼,“以后咱们也算同僚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你就这么把人给忽悠了?”杨槿摇摇头,他都有点觉得对不起韩宇了。 荣真却没什么,“我是在救他。” 这话说得没错。 如果韩宇仍留在两钱教,照这架势,必然会被连累,荣真这样做,看似霸道,却实打实的救了韩宇。 “你倒是什么都有数。”杨槿明白这是荣真早就准备好的,他根本没想着一直瞒着韩宇,可能一早就等着韩宇发现这事了。 杨槿想到这苦笑了一下,他到底在为荣真担心什么,人家心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60 里比自己清静多了。 他道,“我想好了,我打算就留在南境了。” 荣真好一会没说话,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明白了。” 杨槿笑了一下,“我在这,也就做些闲职,你可别以为李啸能派给我什么机密任务。” “我知道,”荣真道,“我会让云苍跟你一起留在这,他随在你身边,你是不会有事的。” 又来了。 杨槿咬着牙,一个字一顿,是真动了气,“荣真,我不需要保护,尤其不需要你的。” 荣真垂下眼,“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到哪都跟着人,”杨槿的语气忽然松了下来,他还是看不得荣真这般失落的模样,“你放心吧。” “嗯。” 杨槿呼了口气,站起来,抖抖肩膀,“好了,既然事情都说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好。” 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尴尬,杨槿转过身,扭了扭脖子,哪里都不舒服。 荣真手撑着额头,闭上了眼,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杨槿那双眼他就无法安定下来,兴许是那眼中淌下的水滴,都落进了自己的心里。 荣真忍不住叹了声气,一双手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捏着。 他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木樨进来了。 刚才想得太出神,连进来人了自己都没在意,这还好是木樨。 荣真把手搭在木樨的手背上,“我不累,不用按了。” 木樨停了手,转到了荣真身前,用手语道,“你和槿公子怎么了?” “没怎么,”荣真只能勉强笑笑,这事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我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木樨看着荣真,他的眼睛像是透明的,什么情绪都能看得出来。 荣真握住木樨的手,叹气,“我又何尝希望。” 木樨抿起嘴,他不强迫荣真能把烦恼向自己倾诉,但也不愿看着荣真这样强压着自己的情绪。 他的手被荣真握着,就等于唯一能表达他思想的工具被没收了。 木樨静静站在荣真身边,亦如往常。 这般沉默的陪伴才是荣真所需要的。 荣真摸了摸木樨的手指,感受着每个凸起的骨节,想了想,终于道,“杨槿不和我们回去了。” 木樨愣了一下,侧过头看着荣真,这是在问他原因。 “他自己想留在这。”荣真抬起头,看着木樨,木樨比自己小了几岁,还是在长个子的年纪,没过几天荣真就觉得他高了几许。 等木樨长大了会是什么样的? 木樨咬了下嘴唇,如果是杨槿自己的决定,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抽出自己的手,又道,“我不希望我们分开。” “我们?”荣真愣愣地看着木樨,心里一动。 “我,你,还有槿公子。” 木樨的话让荣真又放下了心,“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木樨点头,他自己也知道,“我们就不应该从京城出来。” “说出来的时候最高兴的不还是你?”荣真笑笑,无奈地看着木樨。 木樨很不高兴,鼓起嘴,这事情又不能怪自己。 “我不是怪你,”荣真很清楚木樨的想法,“这些事情你不懂的,也别管了,好吗?” 说到底还是把自己当孩子,木樨耸了下肩膀,“你喝茶吗?” “好。” 荣真看木樨走了,才松了口气,他眼前又一次闪过杨槿的影,不禁打了个颤。 如果自己和木樨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又会得到怎样的回应。 他把木樨手把手的养大,不代表木樨就会爱上自己,这道理他清楚的很。 如果木樨人大心大,想走出他为他设下的保护圈自己又该怎么做。 荣真更加烦恼,恨不得自己能多长几个脑子,把一件一件事都想明白了。 他眉毛一颤,忽然想到刚刚从陈大人的衣领上拿下来的那张小纸条还藏在自己的袖子里。 若不是自己多了那么一下动作,他原是发现不了的。 荣真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五个字,“第三份礼物。” 这已经是第三份了。 他仍不知道送信的人到底是谁,又是为什么说这些都是礼物。 荣真敲敲桌子,云苍便推门进了来,“公爷。” “你去搜一下陈大人的屋子,”荣真想了想,“我猜平南王爷的人已经搜过一遍了,你要更加仔细才行,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另外寄信给楚溪,问问他到底干什么呢,连我眼皮底下的人我都不清楚是哪一派的。” 云苍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韩宇你要好好安慰他一下。”荣真垂下眼,“我是真想让他留在我身边的,但如果他想走,也别拦着他。” “明白。” “就这些。”荣真挥手,让云苍去忙,自己则趴在了桌上。 他守着的秘密太多,有些承受不来了,能少一个是一个。 后人曾听过荣真这一生传奇,都无法相信他一个刚满二十的青年,竟有这样翻云覆雨的能力。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杨槿睡醒一觉出来,揉了揉脸,看见韩宇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 还是为了荣真那事吧。 杨槿有点心疼他,走了过去,打趣道,“知道状元郎是我这么个讨厌人的性格,很失落吧。” 韩宇抬眼看了看他,“我不明白,你爹不是大清官吗,为什么你要和他混在一起。” “我爹可是他的老师呢,”杨槿微微一笑,“我们打小就混在一起。” “那你就眼睁睁看他变成百姓嘴里的大恶人?” 杨槿被这话惊到了,他确实就是在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荣真变成了一个心思深重的人。 韩宇叹了声气,“我虽然脑子不聪明,但是识人一向是准的,他本质上不是个坏人,我不后悔认他做兄弟。” “但你还是有些气他骗你?” “没错,”韩宇正视起杨槿来,他原本没想到状元郎会是这样轻佻的人,但有人就是受了上天待见,含着墨水出生的,他想起自己之前说杨槿的那些坏话,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对你多有冒犯,对不住了。” “那不算什么。”杨槿无所谓的笑笑,“话说,如果你真这么怨他,不如跟着我啊。” “啊?” 杨槿眉眼间都是不正经的样子,但这在那些仰慕他的姑娘小姐眼里可是风流气质,“荣真不是说他教过你写字吗,我也可以教你啊,我的字更加好看呢。” “可是我把命都给他了,你得先问问他的意思。” “你还真好好考虑了?”杨槿哈哈大笑,插着腰乐得前仰后合,“算了吧,我可配不上你。” 韩宇仍是觉得杨槿这人古怪,喜怒不定的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61 ,局促道,“你是状元郎,要说配不上也是我配不上你啊。” 杨槿拍拍韩宇的肩膀,忽然严肃起来,“你不知道跟在荣真后面多危险,是真的有可能把命赔进去的。” “你……”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我了解他,他的执念太重了,想要什么就会拼了命去得到,”杨槿顿了一下,“我劝你学学云苍,在他面前少说话,多做事。” 韩宇似懂非懂,点点头,他能感受到杨槿的好意,“我明白了。” 杨槿看着韩宇傻乎乎的样子,羡慕起来,如果自己也只有一根筋就好了。 …… 荣真这是第二次进李啸的密室了,他实在不知道李啸这在深夜找他来的癖好是怎么形成的。 “公爷对这事怎么想的,”李啸坐在椅子上,手指敲着把手,“我是想破了头都没有头绪。” “两钱教的规矩是收钱办事,主谋怕是另有其人。” “有道理,想动你的也就是太后和皇上了,公爷觉得谁更有可能一点?” 刚才不还说自己毫无头绪吗? 荣真心里暗暗嘲了一句,“怪我平日树敌太多,这种时候,我能想到的人实在太多了。” “不过公爷你放心,既然你在我南境,我必然不会让公爷出事。”李啸笑着看荣真,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此刻从容得很,“另外,”李啸抬起眼看着荣真,他们俩面对面坐着,各怀心思。 “杨槿叫人传信给我,说是想留在南境。”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荣真微微点头。 “我挖了你的人,你不会不高兴吧?” 荣真怎么会听不出李啸的试探,顺着李啸的意思答道,“怎么会,能为王爷办事是我的福气,也会是杨槿的福气。” “当年你和我那苦命的侄儿还有杨槿都是一个老师教的吧,”李啸忽然叙起旧来,“我在南境都听过你们的名气。” “那还真是惭愧。” “要说你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有点别的意思是正常的,但是碍了正常的娶妻生子倒是不好。”李啸这时的口气和一般长辈无异,但他根本也没长荣真几岁,反而让这话显得十分可笑。 荣真虽然不知道李啸是从何得知的这事,但还是从容应对,“王爷说的是。” “哈哈,”李啸大笑,“就没有什么能吓到你的事情吗?” 荣真抬起下巴,似乎是没懂李啸的意思。 “你这番喜怒不惊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李啸的嘴唇翘着,“你就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王爷自有自己的渠道。” “我可是听杨槿自己和我说的。” 荣真皱了下眉头,他有些不敢相信杨槿竟会将这样私密的事情告诉李啸,但如果不是杨槿说的,李啸确实没有任何途径得知。 “他也是闹着玩的。” “我看他的样子可不像,”李啸垂下眼,看了下自己的掌心,昨晚上杨槿紧握着他的手,指甲挠破了一个小口子,“不过这也不干我的事。” 既然不干你的事,又何必跟我提起。 荣真无言,想了一会,还是说道,“王爷,杨槿的脾气大了些,如果有顶撞你的地方,希望你能宽恕,另外……” “这些事情我都懂,”李啸打断荣真,“他是相府少爷,我当然知道分寸,我留他在我这,也不过是给杨贤做个样子,让他少在朝堂上跟我过不去。” 荣真点头,他一早就猜到李啸这意思,杨槿在这里就是个待遇好些的人质而已。 他还是忍不住道,“他的安全……” “行了,”李啸有些不耐烦,“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些人对你念念不忘吗,便是你这个自认为对别人好的性子,”他前倾身子,拉近自己和荣真的距离,“太过温柔是做不成大事的。” “王爷说的是。”这道理荣真又何尝不懂。 “我们谋划的事情,是不会有话本里那样美满的结局的。” 荣真看着李啸的眼睛,他很好奇,如果是李啸面对他现在的境遇,又会作何选择。 “王爷,这些我都是清楚的,我从来没有期待过美满的结局。” 李啸笑笑,摇摇头,“是我错了,你心里大概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撕的粉碎。”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转天,木樨就端着水,从角落里冒了出来,脚下十分小心,怕踩着这一地的文书。 南境群臣都以为荣真是个来挑错的,平时写文书从来不用的修辞手法全用上了,务必让公爷看得头晕转向才成。 但荣真带来的是什么人啊,杨槿打着哈欠推开门,“叫我来干什么啊?” 木樨正给荣真梳头,回头看见杨槿挥了挥手。 “帮忙。”荣真背对着他,摆了下手,指了指厅中铺得满满的文书。 杨槿皱了下鼻子,扭头就走,“帮不了。” “书记官,”荣真沉下声音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现在还是我手底下的人呢。” “是了,我的尚书大人。”杨槿满脸的不乐意,朝木樨挤弄着眼睛,比划着要他拔几根荣真的头发泄恨。 木樨却也是要帮忙的,他把伺候容真的事一做完 ,就要到厨房去拿他俩的早膳。 “你非揽这种事?”杨槿席地而坐,拿起一份文书,展开,纸拖了老长,字写的蚊蝇一般小,眯着眼去看,“瞧瞧,连村头母鸡下几颗蛋都给你写里面了。” “照程序办事,”荣真扶了下扎进头发里的簪子,“现在情况非同寻常时候,他们当然要难为一下我了,”他盘腿坐在杨槿边上,“这样也好,多和你待待。” 杨槿楞了一下,把手里的那份扔在荣真腿上,“你看这个。” 他又爬着从另一边取了另外一本,用这个间隙,平复了些被扰乱的思绪。 “为什么我也要来,我大字都不识!” 杨槿如今听着韩宇的声音就想笑,“大字你不是认得吗?” “抬什么杠啊!”韩宇气得大喊,但似乎和杨槿谈过之后他们俩的关系就好了起来,毕竟都不是什么记仇的人。 云苍站在韩宇背后,伸出一脚就踢在了韩宇的屁股上,“公爷让办的事你还有怨言。” 韩宇趴在一摊文书上,瞪着眼回头看云苍。 “哈哈,你那就是一个大字。”杨槿哈哈大笑。 人多起来,气氛也就不那么诡异了,木樨一会端来吃食,看见又多了俩人,叹了口气,哒哒地又往厨房跑过去。 四个人都不顾形象,一同坐在地上。 杨槿负责看低品官员的唠家常,荣真看高品官员的无病呻吟,云苍负责挑拣出来文书,韩宇就坐在原地,按着云苍的话,把文书稳稳地扔到杨槿或者荣真的边上。 韩宇这门功夫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62 看在木樨眼里奇得很,他不过动动手腕,挺厚的一本文书就飞上了天,落得还准,正好都摞在一起,整整齐齐。 “想学吗?”韩宇甩甩手,又扔出一本,恰巧落在荣真边上。 荣真微微一笑,摇摇头,“小些声音。” 韩宇朝木樨吐了吐舌头,木樨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发现你们主仆倒是般配,他不喜欢吵,你又正好不会说话。” 这话让荣真和杨槿都怔了一下,他们同时抬起眼,正好跟对方的一凑,又同时默契的垂下头。 木樨还在跟韩宇笑,比划了一下,“兴许我能说话的话是个大嗓门呢。” 云苍给韩宇翻译了一下,韩宇连连点头,“是啊,你看我嗓门大就是因为站在那田这头,得跟对面的人嚎一嗓子,不然根本听不清。” 韩宇想了想,“你们也得这样吧,我在京城的时候远远瞧过荣国府,那个大啊,叫厨房做个饭也得喊吧。” “你在平南王府待了这么多天,听见哪个下人嚷嚷着做饭啊?”云苍斜着眼看他。 “也对啊。”韩宇皱起眉毛,“那小丫头们给主子们传个饭都得跑断腿了。” 木樨深有感触,点了点头。 杨槿笑,脚尖去踢了下荣真的膝盖,“看吧,你家下人要起义了。” “是是,不及杨大人御人有道。”荣真敷衍了句,反倒逗得杨槿眉开眼笑。 杨槿有些恍惚,他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他有些后悔,何必去做那些多余的事,他摇摇头,又把精神转回到文书上。 “诶,我听说南境晚上玩得多,不如我们去看看?”韩宇提议道,他干手头这点事有些烦了,木樨正好递过来的糕点,让他起了心思。 “你们想去哪玩啊,”李啸突然进门,吓了大家一跳,纷纷准备站在来行礼,“不必,”他摆摆手,“我听说公爷忙得很,就来看看。” 他这话冲着杨槿说的,杨槿却没反应过来,还等着荣真说话呢。 “公爷?”荣真朝着杨槿小声提醒。 “啊,我!”杨槿嘶了一口气,面对着李啸,“我们也就是到处转转,也不知道南境哪里好玩啊。” “那本王便带路吧。” 荣真和杨槿面面相觑,这平南王爷好客过分了。 “等这太阳落山,我再来找你们,如何?”李啸又看看在边上的木樨他们仨,他此时笑得特别亲切,跟对着荣真和杨槿那副老成样子一点不同。 韩宇立马答应下来,“王爷美意,我们哪能辜负!” 李啸又笑了一下,退了出去。 等他的背影出了小院,云苍就又踹了韩宇一脚,“公爷都没说好,你上赶着做什么呢?” “那他总归是要答应的啊。”韩宇满脸不高兴,“你怎么这样扫兴,有个本地人带着不是更好玩吗?” “你是来玩吗!?” “行了,云苍,他说的也没错,王爷说到那份上,想拒绝也不成,”荣真出声帮韩宇解了围,“且看看他带咱们去哪吧。” “还是我兄弟明白事。”韩宇说出这话就后悔了,他前一天才好好领教过这位兄弟的手段,想好了他不跟自己道歉就不同说话来着。 荣真没大在意他那些小心思,对着木樨轻声问,“想去吗?” 木樨咬着嘴唇,谨慎地点点头。 “那便一起来吧。” 荣真看木樨高兴,心里却不大平坦,大晚上的能找的乐子也不过那么几样,但他又实在不放心把木樨单独留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王府。 一边杨槿笑着看荣真,怕是也想到了这些,眼里多得是幸灾乐祸。 第70章 第七十章 杨槿伸个懒腰,把身后文书摞高些,好让自己躺在身边,斜着眼看荣真。 荣真身上披着一件衣服——木樨给他找的,借着烛光,还在拿着笔一件件事批改,时而抖抖身子,把衣服整理一下。 杨槿打了个哈欠,看荣真一点反应都没有,又转过身,除了云苍还精神着,看着荣真之外,韩宇和木樨早一对点着头见周公去了。 他抻抻脖子,“我们都歇歇吧。” 荣真闻言抬起头来,有些疲倦的眼看了看杨槿,“也好。” 杨槿觉得心抽动了下,他还是无法直视荣真的眼。 他连忙低下头,“去找李啸?” “嗯,”荣真仍是犹豫,“算了……” “公爷,王爷让我来请你们了。”暮柳敲敲门,看着荣真,“马车也都备在外面了。” 韩宇睁开眼,眨了眨,用手轻轻推了下木樨的头,悄声道,“醒醒,出去玩了。” 木樨吸了下嘴边的口水,拿袖子蹭蹭,懵懵地站了起身,还晃了一下。 荣真看着他笑了下,“带你去啊。” 木樨眯着眼,笑了下。 暮柳看着他们这样,沉下了脸,“王爷还在外面等着呢。” “这就来了。”杨槿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众人。 这李啸的排场跟荣真确实可以一比了,不过只有他和杨槿坐最前面的大马车,其他人俩人一辆,跟在后面。 木樨还没醒,晕晕乎乎的,侧着倚在荣真肩膀上。 荣真轻轻撩开马车帘子,看看外面的夜色,又很快把帘子撂了下来,把晚上的凉风吹到未醒的木樨身上。 木樨总算有点要醒的意思,头上的发髻蹭了两下荣真的脖子。 荣真低下眼去看,木樨也抬着头在看他。 木樨眼中迷离,仍是半醒未醒,手轻轻抓着荣真的衣服,想把自己立起来。 荣真想帮他一把,握着他的手,拽了他一把,“该醒醒了。” 木樨吸了下有些不通气的鼻子,指尖蹭着荣真的手心,咬着嘴唇半是撒娇地在荣真肩头磨蹭。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荣真微微一笑,手绕到木樨的肩后,稍些用力地晃晃他的身子,“这回这的要清醒些了。” 木樨缩着脖子,笑了起来。 荣真盯着木樨的笑颜,却不再动了,他咽了下口水,你现在可不能冲动。 木樨终于伸了个懒腰,带着湿意的眼睫毛眨了眨,总算是醒了。 一有精神了就坐不住了,撩开马车帘,看外面灯火通明,转过脸来期待地看着荣真。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他又探出头去,再看了几眼。 荣真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看车水马龙在映在他的眼里,这便是荣真想看的风景了。 果不其然,落脚的地方是家妓馆。 不过李啸还算是有些品味,没找那些当街就衣衫不整的揽客的地方,看里面装潢高档,还有歌舞表演,当个雅地也不差。 杨槿和李啸一同下了马车,摇了摇手中折扇,把那脂粉味从院内扇进了自己的鼻尖,这是他很熟悉的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63 味道了。 云苍跟在韩宇后面,看韩宇要是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就预备着一个手刀看下去。 荣真则护在木樨身前,警惕着别人的过分举动。 幸好这间妓馆和樱雪楼差不多,单看外面是找不出与寻常酒馆的差别的,无非是漂亮姑娘多了些,荣真倒也没大担心。 小厮引着他们一行人上了楼,坐在李啸早就预备好的包间里。 他们不同平常百姓,包间里自有花魁等着了,抱着琴等李啸说一声开始就唱起来了。 韩宇没见过世面,一直向四处张望。 楼下大台子上的热闹歌舞比这花魁的侬侬软语更吸引他,“我下楼看看好吗?” “当然好。”李啸笑着应下。 荣真给云苍使了个眼色,让他也跟着。 云苍点点头,随着韩宇下楼了。 “真是暴殄天物,”杨槿摇摇头,嫌弃韩宇不识货,等花魁唱罢一曲又问,“姑娘可曾到过京城?” 花魁有些惊奇,点点头,“公子怎么知道?” “你这琵琶的奏法,和樱雪楼的乐师一个套路,”杨槿笑道,“我曾问过他,他说这是他独创,想来姑娘一定向他讨教过吧?” “没有错的,”花魁额上贴着三瓣红花,却不及她面容艳丽,“公子真是慧眼独具。” “哦,”李啸轻哼了一声,“我养着你三年,现在还不如这见你一面的公子了解你?” 花魁笑笑,“王爷不知,三年前我来南境之前,确实在樱雪楼学过一段时间琵琶。” 李啸闻言,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荣真。 荣真可不记得这么一号人,尴尬的清了一下嗓子。 “这樱雪楼可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啊,”李啸挑着眉说了一句,又看杨槿,“你也是那常客了?” “背着人偷偷去过几次。”杨槿笑了下,“不过先声明,我跟里面的姑娘都只是赏曲作诗,没干过别的什么。” 木樨听得似懂非懂,他好歹也知道樱雪楼这地方,但除了赏曲做事那还能做什么呢? 荣真瞄了一眼木樨,看他神情懵懂,便问,“木樨,你是困了吗?” 木樨还未反应过来,荣真便又道,“看来你是困了,”他转向李啸,“王爷,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空余的客房呢,借我的小厮小睡一会可好?” 杨槿摇摇头,你就算想保护木樨,也不至于做得这么过分啊。 “给准备一间。”李啸对着外面说道,“是我没想周到,应该早些叫你们的。” “不是王爷的错,木樨从小便睡得很早。”杨槿接了一句,朝荣真扬扬下巴,“你陪他一起去吧。” 杨槿特意把态度弄得傲慢些,好报了荣真让他看了一天文书的仇,他在外人面前才是主子。 荣真翻了个白眼,还给他行了个礼,“谢谢公爷。” “公爷?”花魁惊喜道,“你便是荣国公?”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杨槿一愣,点了下头,“是了。” “久仰大名,”花魁的眼睛都亮了,“我在京城听樱雪楼的姐妹们讲过很多你的事。” 杨槿瞥一眼荣真,看荣真有些坐不住了,忽的想笑,“都说了我些什么呢?” “木樨,走了。”荣真沉着脸站起来,朝木樨摆摆手。 木樨其实一点也不困,还有的是精神,但荣真说话了,他也不能不听,乖乖地跟在荣真后面。 自有小厮引着他俩去了客房,这客房里脂粉味着实刺鼻,木樨用食指蹭了蹭鼻下,手语问,“为什么要我到这边来?” “嗯,”荣真想着措辞,“来这边其实有个秘密任务,必须在这屋子里才行。” 木樨的眼立刻亮了起来,指指自己,“还必须是我?” 荣真点了下头,心想着一会叫云苍找个手下来演演戏。 木樨一下子激动起来,坐立不安,就等着密探来找自己了。 结果确实有个女人推开了门,却不是荣真的手下,“二位久等了。” 荣真侧头,“你是?” 木樨眼睛闪着光,来了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密探了。 女人个子很高,并不像是南境的人,她款款走到荣真面前,行了个礼,“有人叫我把这封信交给公爷。” “你认识我?”荣真眯起眼。 女人笑了笑,又走到木樨边上,“小公子,我斟茶给你喝啊?” 木樨立刻紧张地看了眼荣真。 荣真朝他微微摇摇头,意思是要他不要答应。 木樨正要准备拒绝,眼前忽然一模糊,头立刻就倒在桌上。 女人手快,先捂住了木樨的额头,好不让他伤到,“公爷,我们谈的事怕是不让小公子知道才好。” “你究竟是什么人?”荣真担心木樨,却也明白现在不可轻举妄动,这女人的袖中怕就有迷药,刚才说倒茶不过是个接近木樨的幌子。 这是李啸的人? 女人浅笑,“公爷,您先看信。” 荣真一展开信纸,手就止不住的抖,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 “李桓,”荣真抬眼看女人,“还活着?” “不止活着,还活的好好的呢。”女人笑了一下,“而我此次来见公爷的目的是,” 她忽然撩开衣服下摆,正色道,“请公爷帮我主夺回江山。” “他打算怎么做?” 荣真没有丝毫犹豫,他总算找到了自己最稳固的同盟。 杨槿一边听曲,一边剥着青橘的皮,刚含进嘴里就被酸的一个激灵,“啊……” 李啸斜眼看他,“我喜欢吃这种,他们便只准备了一种。” “呸呸,”杨槿把橘肉都吐出来,“你这口味也太奇怪了些。” “哪及咱们状元郎。” “你什么意思,”杨槿的眼色立刻冷淡下来,他要是听不出来李啸这冷嘲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好好的软身子姑娘不喜欢,喜欢硬邦邦的男人。”李啸没有止住话头的意思,“若是丞相大人知道自己儿子满脑子想的都是……” 杨槿忽然站起来,揪起李啸的衣领子,“你说够了吗?” 李啸使了个眼色,屋子里的下人都撤了出去,只剩了他们两个。 李啸反抓住杨槿的手腕,用力一扭,就把杨槿的整个身子都掰了过去,骨节交错的声音分外明显。 杨槿咬着牙,强忍着疼,“我要是污了王爷的眼,王爷何必强留我在南境。” “我就是好奇,把你和荣真分开了,你还能不能这般痴恋他。” 杨槿呼了口气,他打不赢李啸,难道还说不过他吗,“是了,在下不如王爷,有了王妃这样的美人,照样能招惹到两位侧王妃,更可笑的是,你也不把另两位当人。” 李啸笑,“没错,这又怎么了?” “你还想着篡位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64 ,试问心中无爱,又怎么能当得了一个贤君,”杨槿挑着眉毛,虽然看不见李啸的脸,他傲慢的神情可做了个全,“怪不得成不了事。” 李啸怒极反笑,扭曲杨槿的手更加用力,“你信不信,我现在掰断你的胳膊,你那张嘴就只能叫疼了?” “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啊!”杨槿觉得疼痛的感觉几乎穿破他的天灵盖,他整个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 李啸放开杨槿的手,看他在桌上抽搐了一下,心里有种凌虐的快感,“这次便放了你,切莫再和我较劲懂吗?” 杨槿莫名奇妙,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他了,但他没力气质问,只能抱着自己的胳膊紧皱着脸。 看来这南境也不能待了。 李啸松了下肩膀,重又坐下来,“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他淡然道,“我不过是想你认清你的位置,若是成了我手底下的人就该只忠于我,别被那些小情小爱绊了手脚。” “呵,”杨槿还是不肯认输,“王爷,我不过是在你手底下做个闲散官员,你这要求未免太高了吧。” “可我并不想你当个闲散官员啊。”李啸嘴角勾起微笑,“我要你帮我起事。” 杨槿的表情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大的笑话,“王爷,我看你才要认清我的身份吧。” “如果我说荣真也站在我这头呢?” 杨槿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伏笔要一点点拆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荣真紧握着木樨的手,等待着木樨从昏睡中转醒。 他内心里都是不能言说的扭曲了的喜悦,他想告诉木樨,李桓活着,想告诉木樨,他预备已久的计划终于要开始实行了。 可其实这些话他都没法说出来,所以只能捏着木樨的骨节,希望以这种方式传递自己的情绪。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专注在木樨身上,忽略了杨槿看他的不同寻常的眼光。 李桓派去的人都很有本事,全然没被李啸的人发现,说完要说的话,直接就消失在了房中。 荣真明白,李桓身在遥远冰冷的梁国,仅凭他自己的力量是完成不了这些事的。 李桓背后的人强大的令人胆颤。 信里李桓讲的模糊,但荣真大致也清楚,李桓的目的和他惊人的一致。 同为那场政变的牺牲品,他们都知道怎么做。 木樨深吸了口气,眨眨眼皮,密探呢,任务呢,眼前只剩了荣真而已。 他转了下手腕,肩膀酸得要命,但还是撑着坐起来,“我睡着了?” 荣真点头,“我们谈着事的时候你就睡着了。” 荣真趁着木樨脑子还迷糊着,说了些不怎么着边际的话。 木樨也就信了,毕竟荣真也没什么理由骗自己,他打了个哈欠,还是有些懊悔,好不容易有个立功的机会就被浪费了。 他侧着头看荣真,觉得荣真心情不错的样子,笑笑,打手势说,“是很好的事情吗?” “嗯,”荣真答,“明天把那些文书都看完了,我们就要准备着回京了。” 木樨点头,又问,“杨槿还是不愿意和我们回去?” 荣真摇摇头。 木樨失落的叹息,又伸出手,拍拍荣真的手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我知道。”荣真笑了下,“还困吗,接着睡?” 木樨今天可是主动被动地睡了不少,哪还有心思接着睡,他把荣真的手拉到身前,摸着荣真手掌心上的纹路。 荣真由他玩,眼睛盯着木樨睡得凌乱的发。 木樨说不了话,平时娱乐也少,没有杨槿领着他,就更加沉静了。 连荣真和他日日相处在一起,有时都搞不明白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现在兴许是因为杨槿不能和他们同回京城而难过? 荣真试探道,“你不必担心杨槿。他看起来和王爷相处得很好。” 荣真想想今晚上杨槿耷拉着脑袋跟在李啸的身后的样子,心里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 木樨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珠紧盯着荣真,他不是在担心杨槿。 “木樨……”荣真喉结上下动了一次,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时机,但木樨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把他心里最敏感的弦拨弄得直颤。 木樨看着荣真微张的嘴唇,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荣真咬着牙,他不知道为了这句话等待了多少时间。 第一次对木樨产生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呢? 荣真一直是很克制的一个人,他身上的病不许他有过多的负面情绪,所以他很少生气,对许多事都看得很开。 有时候杨槿来到他家,看上了荣真的什么东西,荣真也可以没有任何留恋直接送了他。 但木樨不一样,这是荣真拥有的,仅有的,唯一的宝贝。 这样的独占欲终究是会变质的。 一开始,只是喜欢木樨全心全意相信自己的模样,然后期待他的依赖,接着得寸进尺…… 荣真太清楚自己这点阴暗心理了,因此为这最后一步缩手缩脚起来。 “木樨,我对你,”荣真说着轻轻抬起了手,搁在木樨的脸颊上,拇指蹭了一下木樨的脸,“你若是不愿意……” 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呢。 荣真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又停了下来。 木樨懵懂地看着荣真,他先前读过一些杨槿送他的话本,也不至于到现在仍迟钝下去,他暖烘烘的手心罩住荣真的手背,抓着荣真的手放了下来,摇了摇头。 荣真愣了一下,他不明白木樨的意思。 木樨打手势,“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好吗?” “嗯?” 荣真惊讶地看着木樨,原来没搞清楚状况的人其实是自己才对。 木樨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是杨槿和他说的? 木樨的反应平静得过分,像是为了这一次事件排演过许多次,他看上去是无知的样子,心里却明镜一样。 那次荣真过于亲昵的行为开始,木樨就已经察觉了不对劲。 他越说服自己,越无法回避地去想那件事。 荣真有些恍神,尴尬地站起来,故作轻松道,“好,你再想想。” 木樨点点头,目送着荣真出了自己的房。 等荣真走了,木樨才把手缓缓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毫无波动。 这和他问江玉簪的不一样。 江玉簪说了,如果你喜欢的人站在你面前,你会不敢看他,会脸红,心会扑通通的跳…… 木樨眨眨眼,如果他连朝夕相处的荣真都不喜欢,他又能喜欢上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出去玩了,四天……更新随缘了这回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荣真僵硬着回到自己屋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65 里,他几次闭眼又睁开,都回不过神来。 他这是被拒绝了? 他紧皱着眉,这实在是他不曾想过的。 虽然知道木樨对自己可能没有那个心思,但总不至于,自己的喜欢还没说出口就被人生生地打断了吧。 荣真坐在床上,攥紧了床单,手上的骨节因为用力都渐渐泛了白。 他太胸有成竹了,以为他和木樨之间只是差了那句话,却没想到,两人之间隔着的是无垠大海。 荣真的屋里并没有点灯,清冷月光透过窗上的薄纸照进屋中,落下一片银白。 胸口涨得发痛,荣真已经许多年没疼得这么厉害了。 口腔里有一股血腥气味,他忍了许久,还是咳了出来。 他的手微微颤抖,从胸口取了块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血迹,又把帕子包起来,藏在床头,生怕被木樨发现了再为他担心。 “木樨,你小心些,”荣真朝着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木樨喊道,这时木樨刚学会走路没多久,就着急得跑起来了。 别人家的孩子都先学说话再学走路,木樨直接就跳过了前面一步。 荣真这时候也就大门的一半高,小大人一个,还教木樨呢。 管家为他俩准备好了书本和吃食,就放在院中的小桌上,“二少爷,都放这了。” “嗯,”荣真应了一声,小跑到木樨边上,两只手插在木樨的腋下,使力把他抬了起来,“别闹,听话。”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木樨一下子老实了下来,小眼睛看着荣真。 荣真力气倒不小,抱着木樨,一步一挪,把小娃娃放到凳子上,“坐好。” 有两个小丫头站在后面,谁都不敢帮荣真一把。 二少爷对木樨的事都得是亲力亲为。 木樨乖乖坐在矮凳上,上半身都趴在桌上,偏着头看荣真。 “听我给你读会书,我们再去玩行吗?” 等了会,木樨点了下头,圆溜溜的眼睛仍盯着荣真。 荣真刚从杨府回来,特意问了杨贤,说给幼儿读书利于启蒙,又说杨槿就是靠着这个现在才这么聪明,立刻就用木樨实验上了。 荣真呜呜丫丫念了许久,等放下书的时候,也看不着木樨的小眼珠子了,就看着他两张眼皮上微颤着的睫毛了。 荣真那时候就会叹气了,无奈地拍了拍木樨的脸,“别睡这,睡这凉。” 木樨的眼里迷迷蒙蒙的,两个小巴掌一并,就把荣真的手夹在了中间,按在自己的脑袋下面。 荣真从凳子上跳下来,靠得离木樨更近些,也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他朝后面的小丫头们使了个眼色,自有聪明的那个取来毯子,盖在了木樨的身上。 “二少爷?”小丫头怯生生地看着荣真,悄声道,“我给木樨垫着吧。” 荣真摇摇头,“你们别管了。” 荣真左手垫在木樨头底下,右手拿着书,就这样待了一下午。 等木樨睡饱了,荣真几乎感受不到自己还有只左手了。 木樨正要擦自己的口水,荣真连忙挡住,掏了张帕子,顺着木樨的嘴边抹了一圈,末了把帕子一扔,“脏。” 木樨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点头就是了。 等给木樨擦好了,荣真又抱起木樨,往屋里走。 他的床边放着一张摇篮,是给木樨的,因着木樨越长越大,两三个月就要换一次。 “下次可不能睡在外面了,会病的。” 木樨一律点头。 荣真又叹了口气,把木樨放进摇篮,“饿不饿,吃些东西吧。” 正要出去跟小丫头说呢,木樨又攥着荣真的小手指不许他走,他一边这样还一边咧嘴乐,露出长着几颗□□的小牙。 荣真无奈,只好朝着门外喊,“准备点米汤来!” “是!”小丫头的声音有些尖。 荣真低下头去,用鼻尖蹭木樨的脸颊,“你个小烦人精。” 木樨嘴长得很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荣真看到他这样,自己的心里越觉得不好受,为什么别人都能说话,而我的木樨不可以。 小丫头端来米汤,荣真便让她出去了。 他先含了一口在嘴里,味道不咸不淡,温度还算合适,为这事他可没少和下人发作。 “木樨,来。”荣真做出“啊”的口型。 木樨配合地张大嘴,把荣真喂到嘴里的米汤一口气全咽了进去。 “木樨!”荣真紧张起来,把碗放到一边,抱起木樨,把他的下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捋着木樨的后背,“又呛到了吧。” 木樨一边咳,一边流眼泪,让荣真心里揪着疼,下次自己可不能再喂这么大一口了。 “少爷,槿少爷过来了,”小丫头探着头往里面看。 “让他等会。” 杨槿哪有那么听话,放开自己家仆人的手,就往门里冲,大喊着,“木樨!” 他完全当木樨是一个大玩具。 “你小声点!”荣真厉声道,帮木樨拍背的手却没停下。 杨槿无缘无故被吼了这么一下子,呆愣愣的,咬着嘴唇看荣真,“我小声点。” 杨家仆人走进来,看荣真抱着木樨,凑到前面,“真少爷,您把小木樨交给我试试。” 荣真知道这老仆人挺有两下子的,上次木樨吃多了打嗝,他拍了两下就好了。 他努力把木樨向上一抬,老仆人就接过去了。 “哎呀,你就把木樨交给我吧,你看老杨把他弄得多好。” 荣真忽然狠狠地瞪了杨槿一眼,“你还想怎么着?” 杨槿眨眨眼,很快笑道,“我就是说着玩的。” 杨家仆人却分明看见了荣真眼里那股狠劲,为自家少爷担心起来。 荣真看着木樨慢慢平静下来,心里却并不好受。 想来,那时的心境和如今,怕是差不多意思。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公爷,我发现了这个,”云苍把一封信放在荣真的床上。 荣真看了一眼,“在哪找到的?” “陈大人的衣服里缝着的,”云苍道,“这是他的常服,跟死时穿的不是一件。” “王爷的人没发现?” “是,”云苍如实相告,“其实这是有人指点我去搜的。” “我知道是谁了。”荣真点头。 云苍刚要退一步,想了想还是说,“公爷,您脸色不大好看,是不是需要找木樨看一看?” 找他来怕是雪上添霜了。 荣真微微摇头,“别去找他,也别告诉他。” 云苍从不质疑荣真的命令,应了一声就退出去了。 荣真打开信封,里面的信却不是写给皇上看的。 荣真愈加发现自己小看了这个看似平庸的陈大人,竟然是太后,皇上两边说话的,要不是李桓找人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66 杀了他,自己和平南王爷交好的事怕是马上就传到那两位的耳朵里。 到时候人家母子俩联起手来,自己死哪的都不知道了。 如此说来,实际上在荣真身边的探子不知道有多少。 荣真从胸前掏出另一封信,上面罗列着对自己有威胁的所有人的名字,有自己知道的,也有自己完全没注意过的。 他在朝中交际七年,却不如李桓千里之外知道的多,真是讽刺。 荣真咳了几声,便听见门外有人敲门,他当即把两封信放在以前,收好,“进来吧。” 木樨端着个托盘,上面搁着梨汤。 荣真咽了下口水,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先说话。 木樨从容地放下梨汤,拿着勺,从小锅里把汤舀到碗里,再把碗放在荣真的跟前,手语道,“厨房送来的。” 荣真点头,“放这就行了。” 木樨点点头,站在原地,看着荣真。 “没事了,你可以下去了。” “你在生气吗?” 荣真楞了一下,扯出自己都觉得难看的笑容,“我为什么要生气?” 木樨垂下眼,也没再多说什么,退后两步,正要走,荣真又突然道,“你说你要考虑一下是吗?” 木樨停住。 “要多久?” “给我个期限好吗?”荣真追问,他自己也知道如此的表现实在太急躁,但还是忍不住。 木樨慢慢抬起头,忽然发现荣真的嘴唇发紫,觉得不对,走近了些,“你犯病了?” 荣真慌张起来,捂着下半张脸,闷声道,“没。” 木樨摇摇头,不相信,绕过桌子,走到荣真身边,把他的手腕抬起来。 荣真知道一把脉,自己就瞒不住了,使力一推木樨,“我说了,没事。” 木樨没想到荣真的动作,向后踉跄了一下。 “木樨,我不是……”荣真想要解释,木樨却很快跑走了。 荣真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两只手交在一起不知所措。 他这时候是应该追出去的,可是要说他并没有为昨天的事赌气是不可能的。 他的气倒不是因为木樨的拒绝,而是自己那般窘迫的反应,实在太不潇洒了些,总该说点让木樨宽心的话才是。 原本就是自己理所当然地去喜欢木樨而已。 过了会儿,杨槿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大夫,“木樨说你病了?” 荣真抬起头,“什么?” “他说你病了,还不让他看,闹什么脾气!”杨槿很紧张,给身后的大夫让出路,“您快给看看,严重吗?” 大夫走到荣真边上,朝他点点头,示意荣真伸出手臂。 荣真怔了怔,一边让大夫给自己诊脉,一边问杨槿,“木樨怎么和你说的?” “他就直接跑进我的屋里了,说你不愿意他给你看病。” “那他现在人呢?” “搁我屋等着呢,让我这边了解了你的情况就告诉他去。” “那你……” 杨槿皱起眉,“我什么,你不都把木樨捧手心里吗,现在这是做什么?” “诶,”荣真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和杨槿说。 大夫抬起头,“这位公子只是一时思虑过重,内火旺,与他体内寒症相冲,”大夫说着,看到桌上的梨汤,“多喝点梨汤很好。” 杨槿点头,“还用不用开些药?” 大夫“嗯”了一声,“若是有条件的话,我也可以为公子施针。” “施针就不必了。”荣真出声,“您开些去火养身的药便可。” “先听他的吧。”杨槿瞟了荣真一眼,“他娇气着呢。” 荣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去帮我把木樨找来。” “我凭什么为你跑腿?”杨槿不满。 “拜托。” 杨槿瞪荣真一眼,这人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一刀一刀往自己身上扎得痛快。 尽管这么想着,他还是回了自己屋。 他一踏进门,木樨就凑了过来,“有没有事?” “你啊,”杨槿用手指抵了下木樨的额头,“小题大做,人家大夫说没事。” 木樨松了口气,“但是他脸色真的很不好看。” “你自己过去重新给他看看不就知道了?” 木樨摇摇头。 “他刚才一定是脑子弦搭错了,又或是怕你担心,”杨槿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快进去吧,他等你呢。” 木樨听荣真在等自己,总算有了点笑模样,小跑着往荣真屋里走。 杨槿吐了口气,一下倒在屋里的椅子上,自己在这跟着人家掺和个什么劲。 他脖子向后一仰,觉得自己没出息得很。 木樨进来,看到大夫正拿着笔在给荣真开药,就站在后面,垫着脚,偷偷瞧着。 荣真看他那样子,咳了一声,“木樨,过来。” 木樨抬头,有些不敢看荣真,蹭到荣真座位边上。 “我刚才不该推你,”荣真尽量放温柔语气,“我怕你担心。” 木樨点头,“刚才槿少爷和我说了。” “嗯,”荣真刚要说话,大夫就挪了下椅子,“开好了,照着这药方取药就行了。” 木樨赶忙接了药方,细细看着上面的几方药材,点点头,朝大夫鞠了一躬,意思要送他出去。 大夫摆摆手,“不用不用,平南王府我还是熟的。” 看来杨槿是找的李啸,才这么快请来的大夫。 “木樨啊,”荣真又唤木樨的名字,“你再帮我看看行吗?” 木樨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走到刚才坐的位置。 荣真这回老实地伸出手,让木樨为自己诊脉。 木樨脸上的表情多变,一会皱着,一会又舒展开,最后摇摇头,给荣真比划,“要施针。” “好。”荣真这回答应得倒是痛快。 木樨又匆匆回到自己屋,提着大药箱过了来。 荣真看着他这艰难模样,叹了口气,他实在说服不了自己,木樨若是对自己毫无感觉,这般的关心又该怎么算? “啊。”手臂上的穴位被长针刺入,让荣真禁不住喊了一声。 木樨的眼睛颤了一下,又下了第二针。 荣真尽力把自己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木樨身上,好忽略掉身体上的疼痛,他常这么做。 但现在,看到木樨只会让他更难过。 他忽然想到了杨槿。 杨槿是如何做到那晚之后,依旧如常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不定时掉落二更哦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木樨走了?”杨槿探头来看荣真,听见荣真说是之后,就跳着进来了,“帮你抓药去了?” 荣真又点头,“谢谢你刚才帮我找了大夫。” “算不得什么,李啸府里是有个常驻大夫的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67 ,随时等着传。” 荣真微笑,“你和他倒很熟。” “熟个屁,”杨槿想到昨天晚上李啸那莫名其妙的脾气就觉得肩膀发痛,“我以后难熬着呢。” “其实你可以和我一同回京城。”荣真刚被木樨扎过针,声音还虚弱着,“木樨舍不得你。” “那你呢?”杨槿抬起眼问,“你舍得吗?” “作为你的老友,不舍得。” 多好,还给自己加了个前缀。 杨槿耸了下肩膀,他并未打算和荣真摊开来讲李啸告诉他的那些事,“我在这另有打算。” “什么打算?” “要是我找到平南王爷谋反的证据,皇上一高兴还不得赏我个二品官当当。” “太危险。” 杨槿满不在乎地坐到荣真对面,腿搭在椅子扶手上,反问荣真,“你杨少爷什么时候怕过危险?” “我怕。” 杨槿暗自叹了口气,“荣真我说真的,你不应该再保护我了,我们都长大了。” “我理解你想安定现状的意思,但是时间在变,我们也在变,你以前想要的东西,你现在还想要吗?” 荣真沉默下来,静静看着杨槿。 杨槿此刻的认真让他觉得有些汗颜,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爱闹的相府小公子,而是未来的国家栋梁,淘汰了一干举人的状元郎。 他读过他当时应试的文章,大气磅礴,非凡夫所能想象,里面的治国之策虽然实施起来略显困难,但不得不说是直抵要害。 那样壮阔的灵魂确是不该揽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荣真,我不是木樨,不能一辈子站在荣国府的门口等着你回家。” 杨槿接着说,“我要做的是同你并肩站在朝堂之上,不然我又何必考这个科举?” “我明白。”荣真点头,话说到这个份上,是他把杨槿想得浅薄了。 “好了啦,说这些大话我自己都不大好意思,”杨槿用手在脸前扇了扇,“我其实不过是失个恋跟你闹下别扭,闹够了我就滚回去,我还舍不得我爹呢。” “嗯?” 杨槿看着荣真的反应哈哈大笑,但那番话确实不是玩笑。 杨家并不比荣家差在哪,出过不少名臣将相,他在这耳濡目染之下又怎会甘于成为荣真和他爹护佑下的大少爷。 他虽喜欢荣真,但他不会为了荣真能喜欢自己而主动示弱,他的尊严不允许。 在京城里,好不容易躲了他爹,又被荣真时时看护,实在没什么用武之地,而李啸又给了他这么个机会。 呵,杨槿想到李啸就不禁冷笑,李啸仗着他那点唬人功夫,就想把自己控制在手里,也真不看看你杨少爷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那我过几日就要启程了。”荣真再次和杨槿确认,“你还可以考虑一下。” “好,我知道了,”杨槿点点头,“公爷,您就安心走吧。” “尽管如此,若是在这里过得不舒服,我自会找人接你回去。” 李桓信里说他在南境安插了相当多的人,到时候也不怕李啸不放人。 “你还有功夫的话,帮我再看些文书吧。” 杨槿嘶了口气,“你就拿我当苦力吧!” 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奔着地上那一堆堆的文书走了过去。 荣真笑着看他,自己也走过去。 他右手不怎么能动,杨槿便自己看一页,帮荣真翻一页,默契得很。 木樨回来的时候,见他俩都看得出神,默默把屋中的蜡烛点亮,把梨汤给他俩端到中间,一人一碗,随后便退到后面,看着他们。 这才是他们都熟悉的样子。 可如今他们三人心里,没人是当初的样了。 杨槿说的没错,时间在变,他们都在长大,想要的东西早就不一样了。 等他俩终于累了,夜都深了。 木樨趴在一摞文书上,睡梦已深,脸都被压得变形了。 杨槿偷偷笑了一下,刚想拨弄醒他,却被荣真拦着了,“你让他睡会儿吧。” “那我去给他拿个毯子,不然这样就该着凉了。”杨槿说着就跑到荣真床上去,他一扯毯子,带出一张带血的帕子。 他的手颤了一下,眼神不安地看向荣真,很快把手帕藏回到原位,把毯子拿了过来。 等荣真给木樨严严实实地盖上了,他又对荣真说,“你愿不愿意出去放放风?” “好,”荣真站起身,跟着杨槿出去。 杨槿笑了一下,蹲下来,捡起梨汤的碗,“带着这个。” 荣真笑他贪嘴,但还是摇摇头,从他手里接过另一个。 他们俩走到院子中间的石桌边上,坐了下来。 天气有些阴,星星都散着朦朦胧胧的光,像是半遮着面的美人,反倒撩人。 “荣真,你说李桓要是还在,我们现在该是什么样的光景?”这种晚上,杨槿总能想到李桓。 “那你现在该是和他犯脾气了。”荣真无奈道,“他那是真宠你了。” “也是,他要是看到现在我因为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一定提着刀砍了你。“ “杨槿,”荣真突然叫了杨槿的名字,“我还是应该同你说句对不住。” “有什么可对不住的,”杨槿摆摆手,“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 “你为何能如此洒脱?”荣真这语气里可是实打实的羡慕了。 杨槿转过头来,眼中的星星让荣真抿紧了唇,“大约是我不够爱吧。” 也大约是我太爱了,才在被火灼伤之后还不知死活地扑上去。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告别时的仪式依然复杂繁琐,但主角已经换回了真正的荣国公了,杨槿站在老远看着荣真和李啸互相行礼,叹了口气。 “果然比我强得多。”杨槿叹了口气,侧过头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韩宇,“你怎么不跟着?” “我待会过去,那都是人。”韩宇满脸的不高兴,但这倒是情有可原,谁要是从一教之主沦落到给人当侍卫都高兴不起来。 杨槿看看韩宇,从脖子领里掏出个玉佩,“这个,你收着,能救命的。” “这个,”韩宇把玉佩拿在手里,看了几眼,上面雕龙刻凤的,铁定是个名贵的东西了,“我不能收。” “谁说给你用了。”杨槿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欠过荣真的命吗,这以后能保住他的。” “那我不成欠你了?” “嗯,”杨槿笑了一下,“你脑子也没那么笨吗,但是欠我不也比欠荣真的好?” “有点道理。”韩宇点点头。 他们正聊着,城门口的巨钟被撞响,是要走的时候了。 荣真身上穿着沉重而华贵的礼服,头上的冠子几乎盖住他的脸,即使这样,杨槿也能确定他是在看自己。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68 杨槿伸直了手,朝那一边使劲摇了摇。 荣真微微低头,这是看到了。 荣真和李啸携着手一起往城门口走,正如当初李啸牵着杨槿往自己的王府走一样。 “我看你还带了个小丫头走?”李啸瞥了一眼荣真的随行队伍。 “当晚在王爷带我去的馆里见到的,”荣真侧过头看着李啸,“还要谢谢王爷。” “公爷倒是处处留情。”李啸哼了一声,他自然是事先知道的这事,知道荣真带走一个姑娘之后立刻着人查了一下她的背景,据说是一个从梁国被贩来的奴隶,没什么复杂背景,只是没想到荣真竟然是喜欢这样类型的…… 李啸想到这,也看了看在人群最外面的杨槿。 荣真上了马车,木樨先趴在软垫上了。 “累了?”荣真问。 木樨没回话,头点了几下。 荣真笑笑,坐到马车里面,开始摘下一身的累赘。 云苍骑在马上,朝着人群里望过去,一眼便寻到韩宇的身影,他手里攥着马鞭,在半空中挥舞了一下,意思是让韩宇跟上了。 韩宇瞧见了,叹口气,拍拍杨槿的肩膀,“那我走了?” “走吧。”杨槿点点头,嘴边是满不在乎的笑容,“我也要回屋歇着了。” 韩宇一听歇着这俩字,自己也犯起困来,打了个哈欠,没向前跑几步就追上了荣真的队伍。 云苍已为他备好了马,见他来了,一拍马屁股,撒开缰绳,喊了声,“去吧!” 骏马朝着韩宇的方向疾驰过去。 韩宇一手扣着马的笼头,翻身上去,稳稳地落到马鞍上。 木樨爬到窗边,撩开马车的帘子,看着镇南城门口那块大匾,要说他们来这也才不到一个多月的功夫,但物是人非的让他有种过了好几年的感觉。 荣真倚在塌上,手里虽然拿着书,眼睛却有意无意地往木樨身上飘,当时他问的话,并没得到木樨的回答,弄得他心里乱糟糟的,但又无法再问。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说,“木樨,回府想吃点什么?” 很好,荣真,你可真是个懦夫了。 木樨却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来了,还朝荣真借了纸笔,一样一样地记在上面,生怕自己忘了。 马车上扑的都是软垫,他们一般都是脱了鞋的在上面随意躺坐,于是木樨就趴在上面,两只脚丫□□着,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心情不错。 荣真见他专注在自己的事上,也就把书放到了边上,倚在小书柜上看着木樨。 木樨偶然抬眼,荣真便装作快睡着的样子,合上眼,等一会才睁开,若是这样的时光永远没个终止就好了。 但还是会停的,荣真和木樨刚从马车上走下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就差点把他们吓得再跑回南境去。 江玉簪穿了件大红衣服从荣国府里走出来,“你们可回来了!” 荣真都快忘了他这位挂名嫂子了。 江玉簪一个生扑就抱住木樨,“我听说南境那边的吃食都奇怪得很,瘦没瘦?” 木樨笑着摇头,从门口向府里看了看,下人们都站着队等在里面,他是真的喜欢这样热热闹闹的感觉。 “我还特意让厨房做了你们喜欢吃的东西!”江玉簪迎着荣真和木樨往府里走。 “那你说说,我喜欢吃什么?”荣真斜着眼睛看她。 “嗯……”江玉簪咽了下口水,“反正我知道木樨喜欢吃什么!” 荣真哼了一声,朝身后的云苍使了个眼色,叫他先把人都带走。 云苍朝荣真一抱拳,就拽着一脸好奇的韩宇朝荣国府的后门走过去。 江玉簪往那边瞧了一眼,但她平时粗枝大叶的,对下人的面目根本记不清楚,也就没在意,接着跟木樨笑。 她趁这段时间,好好跟陈展学了学手语,也能略微看懂木樨的意思了,很是骄傲。 荣真看她这样嚣张的样子,本想着泼点冷水,但看木樨也跟着凑热闹,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陈展站在饭厅,看到荣真他们进门,立刻朝后面喊了声,“快上菜。” 一道道菜都端了上来,木樨连忙掏出纸来,跟自己的列表一个劲的比对。 “先吃吧。”荣真按下他的手,让他坐到座位上去。 木樨抬头朝他笑笑,点点头,坐了下来。 江玉簪连忙去问木樨,“你纸上写得什么?” 京城不比南境四季如春,现在其实已然进了秋天,如果你细看,荣国府的古树上的叶子已经黄了大半了,底下还有下人执着把大笤帚一个劲的扫。 杨槿站在平南王府的花树底下,却莫名感到一身的寒意。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那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是谁啊,”韩宇一边放下自己的行李,一边问云苍,“都叫她夫人夫人的,是荣真的媳妇?” 云苍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多话,从进了屋开始就没停过嘴,“那是公爷的嫂子。” “咦,荣真还有哥哥?” “当然,若是大少爷还在……”云苍停了话头,“你快些收拾,这府里的规矩多,我还要慢慢同你讲。” “不听不听,”韩宇堵着耳朵,脚抬起来去踹云苍,“我又不是真到你这当下人的。” 云苍手一低,把韩宇的脚打下去,忽然凑近韩宇,“这可是在荣国府,你不守规矩要给公爷惹多大事你清楚吗?” 韩宇缩了下脖子,“他不是京城最大的官了吗,还用像在南境似的小心翼翼?” “京城里更复杂。”云苍叹了句,他又看看韩宇房间四周,“咱们这个院子是独立在荣国府后院的,平常你要隐藏好身份,千万别被人发现了,也别想回你那个两钱教。” “我都答应了他就不会回去了。”韩宇满不在乎,“你们一个个天天活得战战兢兢的,也不觉着累,我还是找木樨玩去罢。” 韩宇说着就往院外走,但他走出门,又走了回来,“我们这院子和荣国府不是在一起的吗,怎么一出去就是街了,没第二个口?” “你刚才进来的时候难道没发现吗?”云苍瞟了一眼他,解释道,“这其实就是个独立的院子,背朝着荣国府,专门给我们准备的。” “为什么这样?” “为了再有人围攻荣国府的时候不会全军覆没。” 韩宇看云苍黯淡下去的眼色,知道自己怕是问错了事,清了下嗓子,“那我只能绕到前街去?” “不必,”云苍重整了下精神,指着墙,“这墙后面有个暗门,走过去就是荣国府。” “好嘞!” 云苍愣愣地看着韩宇从墙上爬了过去,话停在了半截,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开了暗门,跟在后面追。 彼时木樨他们刚吃完饭,荣真已经被陈展引着去了书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69 房,处理这些日子堆起来的公务了。 江玉簪便拉着木樨坐在后花园的树荫底下,想着木樨给她讲些南境遇到的趣事。 “我们,遇上了个特别厉害的刺客……”木樨正比划着,刺客就从天而降,还对着他傻笑了半天,“没想到真就在这墙后面。” 江玉簪吓得站起来,抖着手指问,“你是谁?” 木樨连忙拉着江玉簪,想解释给她听,但江玉簪一着急就把学的手语都忘到了脑后,“木樨,我看不懂啊!” 木樨叹了口气,韩宇连忙道,“夫人,我是荣真的侍卫。” “真儿的侍卫,”江玉簪的头微微偏了一下,问木樨,“我们府里还有侍卫?” 木樨也是一愣,荣国府本是没有侍卫的来着,但因着这一路危险,云苍跟在身边他也没觉得奇怪,江玉簪这么一问,他也怀疑了起来。 韩宇也慌了,他是又不经意间闯出了什么祸吗? 云苍隐在树后面,他现在可不能冲出去把韩宇拉走,会让情况更加复杂的。 “我是他的侍卫啊,我本来想刺杀他的,不过后来我们拜了把子,我只能保护他了。”韩宇挠挠后脑的头发,跟江玉簪讲,他的表情有些憨,反倒让人觉得值得信任。 江玉簪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趣,又一屁股坐下来,惊喜道,“是吗?!真儿还和人拜把子?” 多亏这几个人都没什么脑子,谁都没对荣真私自养了侍卫这事较真下去,云苍听了一会他们的谈天说地,确定没什么事了又默默从暗门退了回去。 白担心。 荣真坐在桌子后面,看着被陈展整理好的文书,“先把楚溪的拿给我看。” “是,”陈展把楚溪的几封信递到荣真面前,“您路上送来的信,让查的几件事都有些眉目了。” 荣真垂下眼,想了会,“好,我估摸着明天上朝又是一摊子事,你先帮我送张帖子到杨府去,让老师稍许饶我一阵。” “明白。” “还有,帮我盯紧了两钱教,他们再下手的时候一定要第一个来通知我。” 荣真又想了想,“把云苍叫来。” 陈展点头,走了出去,绕到后花园去了。 荣真想着云苍得要一会才来,便打开楚溪的信,读了起来。 这些都是李桓要自己注意的人的资料,楚溪办事效率极高,他在赶路的这几天就已经全都调查了出来。 这些个人里,有的是太后的,有的是皇上的,还有些李啸安插在朝廷中的人,他们一家子互相算计,也非要把他拖下水。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要数这个两钱教,平衡在几方势力里,谁给钱就帮谁办事。 但一想到他们那位大教主,荣真又头疼了起来。 “公爷!”云苍已经进门了。 “你来了,”荣真抬眼看了下云苍,“我有件事要和你谈。” “是。” “我要你把侍卫首领的位置让出来。” “什么?”云苍怎么也想不到这是荣真回京交代自己的第一件事。 他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保护荣真吗,不做荣真的侍卫他又能干些什么? “你手底下应该是有信任的人吧,以后把护卫的任务交给他们就好。”荣真低头看了眼楚溪给自己的信,“我要你去极北。” 云苍更加摸不着头脑,但他从不质疑荣真,只问,“什么时候出发?” “过些日子吧,你把手底下的事都交代好了,”荣真沉吟了一会,“我也还要再安排一下。” “是。”云苍行了个礼,“公爷,还有别的事吗?” “看着点韩宇,如果他与两钱教的人有接触就立刻报给我,现在非常时刻,他们刚杀了一个皇上手底下的人,接着要杀谁还不清楚。如果韩宇搅和进去就不好办了。” “嗯。”云苍想了下,“公爷,我们何不利用一下他,把两钱教揽于麾下呢?” “你太看得起韩宇了吧,他自己都清楚自己就是个摆设,不过有机会的话我倒真想会会真正掌握两钱教实权的那个人。”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韩宇这边给江玉簪他们讲的起劲极了,他半生都飘荡江湖,知道的事情又多又有趣,让江玉簪这种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惊奇不已。 木樨也跟着拍掌,他本来就不能说话,别说把遇到的那些事讲得绘声绘色了,看着韩宇这样,羡慕极了。 “哦呦,荣真在我面前说的真真的,咬着牙说他是杨槿,”韩宇哈哈大笑,“那时他一定怕极了。” “差不多得了。”荣真清冷的声音从韩宇背后传过来,吓得他一激灵,但很快镇定下来,仰着脸看荣真,眼睛里都是玩味,“你说你那时怕不怕?” 荣真无奈地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怕。” 江玉簪抚掌大笑,“真儿这回可遇上了磨人的了,我一听说槿儿不回来,还怕这府里静下来,没想到又来了个你。” “有你这府里也静不下来。”荣真瞟了江玉簪一眼,不理会她做的鬼脸,直接看向木樨,“木樨,你过来帮我些忙。” 木樨连忙站起来,跟着荣真一起离开了。 江玉簪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又问韩宇,“你知道槿儿为什么不回来吗?” 韩宇摇摇头,“我也不懂,说是平南王爷要给他个大官做。” “做官是假的,做人质是真的吧。”江玉簪翻了个白眼,她也是长在官宦之家,这点推敲还是会的,她又转念一想,“你方才说你是两钱教的教主?” “是咯,我以前可风光了,现在却被困在这给荣真当起侍卫来了。” “那我可不可以托你办件事?”江玉簪眨眨眼,她可听过两钱教的名声,知道他们信众遍布天下,想要他们打探些消息可是件小事了。 …… 荣真瞥了眼木樨的表情,“刚才他说的事你别信。” “哪件,”木樨笑起来,手飞速的比划,“是说你被劫走的事?” 荣真叹了口气,“他说话总是添油加醋的,都别信。” 木樨抿起嘴,却忍不住上扬了嘴角,难得看到荣真面有难色,竟觉得有些可爱,“我不信。” 荣真看看木樨,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定感,又问,“最近菊花是不是开了,准备些茶吧。” 木樨点点头,意思是自己早就备下了。 他们俩一路从后花园走到前院,这对于常人家轻松的路程,在荣国府里可不是件惬意事。 荣真迁就着木樨,步伐一缓再缓,“也不是什么急事。” 木樨抬头,探身向大门外看,那停着辆马车,便问荣真,“我们又要去哪?” “去荣家祖坟。” 木樨看了眼荣真,又问,“大祭不是快了吗,为何现在去?” “想我爹娘了。”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70 木樨不再问了,这七年,荣真提到他父母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木樨知道一定是要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马车上,荣真一直沉默着,没再开口。 木樨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身边摞着的是用来祭拜的祭品,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了,看来荣真在回程的路上就已经通知可府里的人了。 马车摇摇晃晃,木樨一直窝着身子,胃口有些难过,他揉了两下,又撩开马车帘子往外看看。 “快到了。”荣真出声。 木樨点点头,放下帘子,他想干什么荣真都一清二楚,这样的默契是一般亲人都少见的。 他还记得他小时候没学手语,根本不能向别人表达自己的所需,荣真便耐心着一遍一遍地问他,直到找出他想要的东西才停。 杨槿曾问他大了之后想做什么。 他确实认真的想过了,他很羡慕杨槿那般靠着自己的学识在朝堂上争得一席之地,也觉得街边摊贩凭着一技之长有个自己的铺面很不错,可他静下心来,除了一辈子待在荣真的身边,他没有想走的第二条路了。 想到这木樨抬头瞧了瞧荣真,兴许是一路颠簸,让荣真有些疲乏,他微合着眼,似是在小憩。 他的五官长得很精巧,眉梢眼角都是向上弯的,算命的人说这样的面相很容易招惹桃花。 他的鼻子很挺拔,非常有攻击性,但别人都不知道,其实荣真的鼻尖一点也不扎人,反倒肉肉的,他用鼻头蹭自己的脸的时候自己感受到的。 木樨嘴角弯了一下,幸好自己不会说话,没办法把这秘密告诉给别人。 车夫“吁”了一声,马车咣当了一下就停了下来。 木樨轻轻摇了两下荣真的身子,把他叫醒了起来。 荣真揉揉眼,一只手扶着木樨,“下去吧。” 荣家的墓园很大,虽然那一夜之间添了近百座坟,看起来也没那么挤。 荣真不得不佩服他家的先祖是多么的有先见,当年就十分有魄力,一下子就买下了这么大的一块地,十几代修缮下来都快赶上皇陵了。 不过可没有哪个皇陵比荣家的历史长。 进了墓园是不能乘马车的,荣真和木樨只能靠着腿一步一步向最里面走。 按着先例,家主的墓都会被修在最中间,荣真他爹娘的也循着常例。 荣家大富大贵,最不缺钱,但是墓地却都修得简朴,看见那几个鼓起来的一个个墓室,便是历任荣国公所安在的地方。 木樨拎着上供的贡品,走到荣真父母的坟前,把几样东西整齐摆好,又点了一根香,给了荣真。 荣真跪下来,握着香,朝着他父母拜了三拜,又把香交还给了木樨。 木樨把香插在香炉上,默默地退回到了荣真身后。 荣真看着墓碑上的那几个字,这是太后亲赐的字,忠孝义都全了,算是历代荣国公里赐的字多的了。 他不禁想,如果自己有天进了这墓园,又该会被赐什么字? 忠是肯定不会的,仁看来也没戏,孝嘛…… 荣真笑笑,朝着他爹娘的墓碑磕了个头,儿子很快就可以为你们报仇了,很快。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荣国公归朝了,可真不容易。”李韫阴阳怪气道,他可没想到荣真活着回来了,自己的手下却永远留在了南境。 荣真拱起手,“都是托了皇上和太后的洪福。” “朕听说,那两钱教的刺客已经深入到南境去了?” “是,”荣真点头,“先前那两钱教打着的是惩奸除恶的名头,在百姓中立威了许久,可如今,陈大人毫无劣迹,竟被他们草菅人命,这事实在令人痛心。” “可不一定,”太后从珠帘后面悠悠传出声音,“谁知道这陈大人背地里做过什么呢?” 李韫一慌,又道,“这样的民间组织实在弊端太大,必须予以取缔。” “臣自请来办这事。”荣真行了一礼,“陈大人是臣手下的人,和臣一同赴南境,他死于非命,臣亦有责任。” “臣附议。”杨贤站出来,他瞟了眼荣真,荣真昨天给自己递了封信,交代了下杨槿的境况,他心里也明白,至少在杨槿的事上他和荣真是一个阵营的。 两钱教的事对朝中官员来说都是件大事,让荣真办也没甚所谓,要是他们真是收钱杀人,那悬赏榜第一名也会是这位荣国公罢。 “母后怎么看?”李韫侧过头。 “就交给荣真办吧。” 荣真跪下身,“臣一定把这事办妥。” 退朝之后,荣真瞧见朝堂门口没有接自己的小轿了,怕是太后不怎么想见他,正好也给自己了点喘息的机会,便凑到杨贤边上,“老师,谢谢您今天在朝上保荐我。” “你不要叫我老师。”杨贤看他一眼,“我只是觉得让你去做那事也不无坏处。” 荣真点头,“是啊,学生半途中便是被两钱教的人劫走的。” “他们实在猖狂,一品大员也敢动手,他们现在只是个杀手组织,以后壮大起来,还不一定是怎样的气候。” “老师,”荣真忽然认真起来,退后了一步,朝杨贤深深地鞠了一躬,“我还要谢您救命之恩。” 杨贤略微抬眼,“那不算什么,你我就算没有师生之情,也有同僚之身份,是我该做的。” “更何况,你当时的安危对槿儿的影响也大。”杨贤解释起来,让他承认自己关心荣真似乎比登天还难。 荣真明白杨贤的意思,也不忍看他这老师尴尬下去,“那我便先回了。” “嗯。”杨贤挥挥手,让荣真先走。 他当时接到荣真的信的时候也有些懵,心想着才刚出京城几天就遇上了这样的事,但后来一想荣真竖敌太多,也不算意外。 若当初他能不走这条拉帮结派的道路,而是按照自己预想着的考一个功名,想来也不会活得这么辛苦。 杨贤看着荣真的背影叹了口气,明明是和杨槿一般大的年级,荣真的步伐却比杨槿沉重得多。 荣真难得没乘轿,走到樱雪楼门口的时候伙计差点没认出来。 “公爷!”小厮惊喜了喊了一声,然后颠颠颠地就跑上了楼,“我帮您去找公子。” 荣真摇头,楚溪那么稳重的人怎么养得这样的小厮? 后来一想,若是木樨也会说话,怕也是这样咋咋呼呼的小子。 荣真上了楼,楚溪还是那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样子,好像刚才那个急忙束起头发的是另一个人。 “我叫人送来的蜜桔吃了吗?”荣真问。 “吃了点,其余都分给楼里的人了。” “那些都是给你的,又分出去,”荣真略微嗔怪,“我给楼里的人都另送了。” “他们都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71 说您送到我这的个大还甜,朝我讨要,我也没办法。”楚溪抿着嘴道。 “算了,回头把我府里的再拿来些,木樨昨晚上到了家就上火了,也吃不得那些了。”荣真一边说一边坐到椅子上,“我看了你给我的那些资料了,还是不够,我要知道他们的弱点,如何才能把他们一个个从朝堂上除去。” “可公爷,您给我的名单里,许多人跟咱们毫无干系,为什么……” “现在跟咱们毫无干系,不代表以后也会和咱们没关系。” 楚溪点点头,“我听说您今天早上从皇上那领了新的差事。” “你不是把两钱教的窝点都找到了吗,找个日子一锅端了就是。” “可,”楚溪道,“狡兔三窟,那两钱教的副教主并不是个简单的人,光我查的,他在京城起码有十几个联络点。” 荣真眯起眼,“如此复杂?” “公爷不是说两钱教的教主住在您府上吗,从他那能得到什么消息吗?” “我让云苍盯着了,”荣真又道,“但你可别对他有什么期望,他连两钱教靠什么营生都不知道。” “不,我听说那副教主和他亲如兄弟,对他一直礼敬有加,兴许……” “别想着利用他了,”荣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让韩宇掺和进这事来,摇摇头,“我们自己不是能解决吗?” 楚溪察觉到荣真眼里的犹疑,垂下眼,“我明白了,公爷。” “这事我打算让云苍来办。” “嗯?” “我知道你们俩一向不对头,但是你要帮着他点,我要他立个功,然后调到极北军里去。” 楚溪连忙问,“若是把云苍派到极北去,那谁来保护公爷?” “到了京城,便不会有那么多人敢对我出手了。” “可……” “我都已经决定好了。”荣真抬起手,不让楚溪再说。 楚溪明白,又道,“把他派去极北也好,他性喜杀人,这倒是给了他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若他能闯出些名头更好,”荣真看楚溪,“所以我要你教他些排兵布阵的事。” “我?”楚溪叹了口气,“公爷,您既然知道我和云苍过不去,为何还要我来教他,我出钱,帮他请个教书先生还不行吗?” “你平时挺看得清局势的,怎么一到云苍身上就幼稚起来了?”荣真笑笑,“他不同你这个最厉害的学,还要同谁去学?” 楚溪呼了口气,又不好再反驳荣真,只能自己把气都闷在心里。 荣真看楚溪这般模样,觉得好笑,道,“别气了,伤着身子。” 听了这话,楚溪连忙收敛起来,他不想让自己这副任性的样子给荣真看见,“公爷,我不是……” “没事,寻常看你冷冰冰的,我倒觉得不好。” 楚溪低下头,不敢再看荣真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玩的时候的欠的都补完了! 第80章 第八十章 木樨俯着身子,从菊花花蕊中取出一个小纱包,里面包着的是茶叶。 茶叶是他昨晚就放在里面的,闷了一个晚上,带了香气,用清晨的露水泡着这茶,是荣真最喜欢的。 “怎么醒的这么早?”荣真身上披了件长袍,靠着石桌,盯着木樨在花丛中来来回回的身影,问,“茶好了?” 木樨回过头,看到他,连连点头,他小跑几步,把纱包凑到荣真的鼻尖,让他嗅嗅。 “很香。”荣真抖了下长袍,“回头把杨……”他说道这话时忽然顿了下,“回头咱们一同品品。” 木樨把茶包放到茶盒里,腾出手来,问荣真,“今天要上朝吗?” “嗯,”荣真应了一声,“中午就不回来了,直接去户部了。” 木樨点头。 荣真看着木樨单薄的小身板叮嘱道,“天转凉了,别光穿一件单衣。” 荣真想到这又道,“是不是该给府里的人定衣服了?” “公爷,那事我都安排妥当了。”陈展走过来,笑着看木樨,“木樨这又弄茶呢?” 木樨又把茶盒里的茶叶包向陈展炫耀了一番。 荣真道,“另外,大祭还有那么几天,府里的人都识得礼仪吗?” “识得的,”陈展答。 “下人我倒不担心,担心的是那主子,”荣真抬抬下巴,示意江玉簪的院子。 “我给夫人讲解了许久了,不会出错的。” 荣真叹了口气,“你对她倒是耐心。” “夫人她,”陈展垂下头,他被长发遮掩住的伤疤露了半截出来,“也是个可怜人。” “别想那些了。”荣真清了下嗓子,“木樨,你来帮我更衣。” 木樨扣上茶盒,连忙跟在荣真的后面。 另一边,韩宇也醒了个大早,他轻功了得,走路毫无声息。 趁着清晨朦胧的天色,他便隐进了京城那时刻都在忙碌的大街之中。 …… 荣真一下朝就被太后的小轿接进后宫去了,也是难得,太后隔了两日才找他。 “本宫听说你途中遇了险?”太后抿了口清茶,问荣真。 “是,”荣真知道自己和韩宇逼退禁军的事肯定是被太后知晓了,也不敢隐瞒,“当时臣为保命,只能行下策。” “那些人是去追拿两钱教的教主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 “和你同行的就有他?” “是。”荣真拱起手,“两钱教教主虽然武功高强,但从未管过教务,两钱教所作所为大都与他无关。” “你都这么说了,是想要保他了?” 荣真垂下头,“是。” “我要个贼头子也没用,但这两钱教必须给我除了,今杀个陈大人,明杀个李大人,朝堂上不得空了?” “臣明白,臣对两钱教也恨之入骨。” “很好,难得我们母子在这事上意见一致,到时候皇上也会赏你,”太后的语气不咸不淡,“两边都讨好着。” 荣真低着头,“太后莫要开臣的玩笑了。” 太后笑笑,“我知道你对我一片忠心,不用表了,对了,你知不知道禁军最近大换血了一波?” “臣不在京城,并不清楚。” “呵,你逃得倒是时候,”太后又道,“皇上这回是真打算跟本宫杠上了,你瞧着吧,再不过几年他就要废了我了。” “太后……” “甭劝我了,你的意思我知道,”太后朝荣真招招手,“我还有另一件事要你办,中秋大宴就在一个月之后,我打算把李啸请过来。” 荣真愣了一下,“您当真?” “自然,你给我的密信中说他的军队隐而不发,我就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荣真点头,“臣明白了。” “我还听说你从南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72 境带回来了个□□?” 太后倒大事小情都清楚。 “是。” “你也到成亲的年纪了不是……” “皇上到!”太监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太后接下去的话,也算救了荣真一命。 李韫走进来,看荣真跪在地上也不惊奇,搀起他道,“荣国公可真是大忙人啊。” “我特意让他来我宫里取些糕点给玉簪带回去。” 荣真点点头。 “来人啊,带荣国公去拿糕点。”太后招手,一个小丫头从她珠帘后走出来,领着荣真出门。 荣真心里叹了口气,他还想看看这场好戏呢。 小丫头拿了几样点心,放在食盒里,交给了荣真。 荣真接过,又乘着轿离开了皇宫。 他把刚刚小丫头塞在自己手里的纸条打开一看,果然是太后给的密信,“寻程督云,杀。” 就这么五个字,一个忠君爱国的大才子就要把命折下了。 他不得不佩服起太后来,想她处在深宫之中,情报竟然如此详细又确实,小皇上可不好跟她斗啊。 荣真缩了缩脖子,还好他谁也不想帮,这程督云的事他打算缓着办,要是现在就把小皇帝的臂膀斩了,哪还有戏可看。 他又想到中秋大宴的事情,心想着回去要写封信给李啸,让他切勿心急,最好能带着杨槿一同来,这样木樨预备的茶叶才有了好去处。 作者有话要说: 天冷了 大家注意身体吧 我已经被鼻涕纸淹没了…… 另外 开了个小短篇——百鸟朝凤凤求凰 五回完结 大家可以去看看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他真去了?”荣真抬眼看云苍。 云苍点头,“我亲眼看着进去的,那地方我也和楚溪确认过了,就是两钱教的窝点之一。” “我的话他是半点不放在心上啊。” “公爷,要我提点他两句吗?” “不用,”荣真摇摇头,“把这事告诉楚溪,他自然会看着办的。” 荣真叹了口气,他越不想韩宇掺和到这事里面,他就越要给自己惹事。 “公爷,我还真要跟着楚溪学那些东西吗?”云苍为难,他昨天可是去了趟楚溪那,被骂了个够呛,实在不想再触霉头。 “怎么,人家老师还没抱怨,你先抱怨起来了?” 云苍垂下头,“他看我不顺眼,我瞅他也就是个越蛮子,不对路的。” “你少叫他越蛮子,他兴许对你就顺眼了呢?” 云苍叹了口气,“明白了。” 荣真认真道,“云苍,你的潜力很大,不该一直待在我身边埋没了,”他的手指在鼻尖上蹭了一下,“我托了人,先把你放到禁军里,做个小统领,到时候剿灭两钱教,你要冲在最前面,拿首功,我才好请调令,把你调到极北去。” “公爷,您为何要把我放到极北去?”云苍不解。 “自有我的理由。” 云苍知道这时候不该再追问了,向荣真行了礼之后退了下去。 荣真等他走了之后揉揉太阳穴,他也想知道李桓让自己在极北军里安插人的原因是什么。 李桓的信里并没有透露过更多的消息,他不知道李桓现在依靠的是谁,而那个人又为何如此倾心倾力的帮助他。 荣真正想着,陈展进来了,手里拿着封信,“公爷,山上来的信。” “山上,”荣真一瞬有些惊喜,“可是他有好转了?” 陈展把信递给荣真,“我也不知道,还想让公爷您跟我说呢。” 荣真笑着把信拆开,迅速浏览了一遍,表情时阴时晴,最后把信放下,“说是身体调养的不错了,但……”他叹口气,“还是老样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陈展点头,“那件事对大少爷的阴影实在太大了,这也是情理之中。” “罢了,他想不起来就算了,若是他后半生平稳度日,也没什么不好。”荣真欣慰,又叮嘱陈展,“你千万不能透露给江玉簪半个字,我知道你心软,但这事你还是要守住了。” “但您也知道,那晚大少爷逃出来的事其实许多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是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地而已。” “我说他死了就是死了,”荣真的脸色阴沉着,“谁也别想找到他。” 陈展点头,“那我便先退下了。” 荣真挥挥手,让陈展离开了。 他记得刚回到这荣国府时,这里萧索一片,墙壁上都是烧焦的痕迹,连血腥的味道都被烧得殆尽。 那时便有人传言,当晚是有人逃出来了的。 那样的重重包围之下,能有力拼死一搏的也只有万众瞩目的荣家继承人了。 当时老国公派了所有的影卫和家丁,全力守护着荣乾一人,视他为荣家最后的希望。 因此就有个家丁,把荣乾负在背上,在影卫用命填出的道路上,把荣乾送了出去。 但这些流言,在荣真接任荣国公的那一刻不攻自破。 若是荣乾还活着,哪还轮得到这个毛头小子。 这些人却不明白,如果不是荣真来做这个荣国公,荣国府真的就连点灰都留不下了。 尽管这么些年过去了,荣真依然确定太后还在派人寻找荣乾的踪迹,她做事最怕不干不净,不把人头摆在她面前,她是不会相信人已经没气了的。 自从荣真坐上了荣国公的位置,在别人眼里,荣乾的死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除了江玉簪这个疯姑娘非要嫁进荣国府里守活寡这事让京城百姓热议了一阵,没人会再提起那个文武双全的荣家大公子了。 荣真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又提起笔来,预备着给李桓写封信。 这时,书房外有人敲了下门。 “进来。” 果然是木樨,他手里端着茶点,放到了荣真的桌上,妥了之后问荣真,“夫人说明日要去郊外赏花,我可不可以同去?” 荣真眯起眼想了想,太后似乎邀请了各府的女眷一同到南郊赏菊,明话是赏花,暗里是预备着给皇上挑个合适的皇后人选。 “你想去?”荣真问。 “一点点。”木樨食指拇指捻在一起,眯起一只眼等着荣真的回应。 “到时候皇上也会到,你先前不是有些怕他吗?” 木樨想起李韫来,是有些紧张,“我到时候离他远远的。” “好,”和些女眷共同赏赏花倒没什么,尤其太后又在场,应当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切勿跟着江玉簪胡闹便好。” 木樨笑笑,果然江玉簪说拿点食物贿赂荣真还是有用的。 荣真又问,“还有什么事?” 木樨连连摆手,又指指茶点,示意荣真呢先尝尝。 荣真拣出一个白皮糕点,“味道不错。” 木樨点头,“是韩宇从外面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73 买回来的。” “韩宇啊,”荣真停下咀嚼,问木樨,“他最近常出门吗?” “应该是吧,他总能给我带不一样的吃的回来。” 荣真叹了口气,“下次你看到他的时候,叫他来找我。” 木樨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但看荣真的表情凝重,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喜闻乐见的事,便认真的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荣真揉揉太阳穴,“我有些倦了,你先下去吧。” 木樨没有离开,他反倒绕过了桌子,走到了荣真背后,把荣真放在太阳穴上的手拂开,自己用拇指抵着荣真的太阳穴,食指在荣真额头上一下一下地按摩。 木樨的力道不轻不重,确实能帮荣真缓解不少。 荣真微微闭着眼,享受着难得的轻松时光,他的鼻尖轻嗅着木樨身上的那股干净的皂角味道,余光瞟着晒进屋里的半扇日光。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木樨有些后悔自己要跟着来这个决定了,他现在和一干小厮和马车站在一起,看着花枝招展的夫人小姐们带着笑容往花园里走。 他不知道这些享乐原本就是为了主子们的准备的。 他身旁的小厮们有说有笑地聊着各家的八卦,他不会说话,又掺和不到一起,真是无趣极了。 想了想,木樨往一边的空地走了过去。 南郊有个皇家的别苑,每年春天赏桃花,秋天赏菊花,都是这一处。 进了别苑自有宫中的下人伺候,他们这些小厮也就使唤不上了,江玉簪叮嘱了木樨不要乱跑之后就被她的姐妹拉去和太后请安了。 木樨倒也算能自得其乐,他在别苑附近晃荡了一圈,发现别苑边上鼓起一个小山包,看来视角不错,能把别苑中景象收入眼底,就忙爬了上去。 他在高处,看着那些穿红戴绿的女子又笑又闹。 说是赏花,但那些菊花都是种在盆里的,数量也没很多,还真不如荣国府里的开的浓艳。 “你为什么在这?”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吓了木樨一跳,他连忙站起来,这声音他可熟悉,他站起来之后又连忙跪下。 李韫用手托着他的手臂,“不用跪了。” 木樨抬头,仍警惕地看着李韫。 “你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李韫看他这态度觉得好笑,“我以为荣国府家的下人应该谁也不怕才对。” 木樨摇摇头,想伸手给李韫比划,但是又怕李韫不懂,若是不打声招呼就跑,又怕被认为是无礼,左右为难。 “坐啊。”李韫席地坐下,两只腿盘在一起,他又拍拍身边的空地,“这地方是你先发现的,你该坐的。” 木樨为难地坐下来,两只手抱着膝盖。 “你知道她们为什么来这吗?”李韫指指底下的女人。 木樨摇头。 “这其中就会有个女孩儿,成为朕的皇后,兴许是那个粉衣服的也没准是那个黄头巾的。” 木樨沉默着,心里只想着怎么溜。 “朕这前半生都被母后把持着,后半生怕是要被母后选上的女人把持着。” “朕看着这些名门望族家的所谓闺秀就作呕,她们有的也许只想当个好妻子,但有的觊觎着不可想象的东西。”李韫眯着眼,“就像朕的母后。” “你从前也是和我哥哥在一起玩过吧?”李韫忽然转头问木樨。 木樨点了下头。 “他是个怎样的人啊。” 木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而所幸他也不用回答。 李韫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他没别的多求,更不是在找一个答案。 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站了起来,“里面的人该发现朕不见了。” 木樨连忙跟着站起来。 李韫却对他笑笑,“你看你的吧,不急,她们还要吃个晚宴才能走呢。” 木樨嘴一瘪,还要这么久的。 李韫笑笑,“荣国公那么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下人啊。” 木樨看着李韫的身影,李韫和他同样岁数,说起话来却像个经验老道的长辈。 不只是他,荣真也是这样,木樨有时都会忘掉荣真的年龄。 等木樨和江玉簪到了家,发现府中饭厅还亮着光,等进去,发现荣真就等在那。 荣真看看木樨,“没吃什么东西吧?” 木樨感动得不行,一个箭步就扑到了饭桌上。 “我还劝他路上买点馅饼吃呢,”江玉簪看木樨吃得急,叮嘱道,“慢着点。” 荣真看江玉簪,“怎么样,小皇上看上谁家的闺女了?” “说不准,”江玉簪想了想,“他和我家小妹妹聊了聊,又同御史家的那小闺女调笑了会,不过都是太后这边的人,倒是聪明。” “是啊,他现在可不能小觑了。” “另外,太后又问了些你的事,”江玉簪挑着眼眉看荣真,“她问我你可有娶妻的打算。” 木樨正要舀汤的手忽然颤了下,汤匙掉到了大碗中。 他连忙拿筷子去把汤匙夹出来,汤匙形状圆滑,想夹起来很是麻烦。 荣真看了他一眼,“别弄了,先吃别的吧。” 木樨点点头,放弃了汤,转向别的菜。 江玉簪又道,“你猜我怎么跟她说的?” “别说我要娶就行。” “当然了,我说你有点病,那方面。”江玉簪一边说一边笑。 木樨也停下了手,愣愣地看着荣真。 荣真叹了口气,“还吃不吃饭了?” 木樨连忙缩着脖子,回到眼前的饭碗怀抱。 “好啦,我骗你的,我当然就说什么你忙啊之类的话。”江玉簪摆明了就是想在木樨面前捉弄会荣真,马上认真起来,“但这不是太后第一次跟我讲这事了,我劝你还是做些准备吧。” “她就不能先顾顾她自己儿子吗?” “小皇帝跟谁成婚不还是她一句话的事吗,你这可就要考虑的多了。”江玉簪道,“你要是能帮我找到荣乾,我就帮你遮掩过去。” “怎么又提起来这事了?” 江玉簪咬了下嘴唇,“荣真,我找人帮我查过了,荣乾确实活在这世上,确实活着。” 荣真看着江玉簪,“又怎样,你见不到他,他就等于死了。” “我求你了,荣真,我就见他一面,你就让我看看他就行,”江玉簪忽然跪在了荣真面前,“我就看他一面,我以后给你做什么都行。” “不可能。”荣真离开座位,长出了一口气,“你就不能当他死了吗?” “我不会跟任何人讲的,他就是死了,你也好歹让我见见他的尸身吧。” 江玉簪满脸都是泪痕,鼻尖眼眶全是红的,她膝行了几步,跪在荣真面前,“你不让我见他,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那你跪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74 着吧。” 荣真毫不在意,转身走了。 江玉簪整个人都崩溃了下来,木樨想去搀她,她却推了开,“让我跪在这吧。”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陈展叫了下人,把桌子都撤了下去,“夫人,您……” “谁也别管我。”江玉簪对着饭厅那面壁画看得出神。 她第一次见荣乾就是在这荣国府的饭厅,她爹急于巴结荣国公,一听说荣家二少爷的寿宴就连忙带着她也过来。 荣家那位二少爷是个冷淡样子,高高在上地看着这些庸碌的凡人,除了看见太子和太傅家的公子对谁都没有个笑模样,江玉簪可不喜欢这样的小鬼,更不喜欢自家爹爹那个攀炎附势的样子,从位置上跳了下来,她个子小,跳得时候没怎么站稳,晃荡了下,后面便有双手抓着她稳了住。 “你没事吧?”后面那少年眉清目秀,像中间的小鬼拉长了一样,锦衣飘飘,却没那么难以亲近,他关切,“小心些。” 江玉簪都能听到自己心蹦哒蹦哒的跳出来的声音,她头一次想起娘亲教的礼仪,两手扶在腰侧,半蹲着,“谢谢公子。” “不必,你来我家便是客人,我照顾你也是应该。”荣乾笑了一下,作为这府中未来的掌门人他早就训练有素,江玉簪不过是个小姑娘,哪知道他此时的圆滑都是父亲多年调教的成果。 杨槿正巧看着这幕,贴在荣真的耳边小声道,“那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还挺漂亮的是不是?” “哼。”荣真鼻孔里出气,“还不如木樨好看。” “在你心里木樨比谁都好看,”杨槿朝荣真做了个鬼脸,看向在角落里张望的木樨,木樨年级还小,脸没长开,一双大眼嵌在巴掌大的小脸里,可爱极了,杨槿笑了下,“总不能让木樨嫁给你大哥吧?” 荣真瞪了一眼杨槿,“别胡说,木樨是个男孩,嫁什么嫁。” 李桓听了这话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谁先拿木樨跟女孩比的。” 江玉簪可听不见他们仨的话,眼里早就只有荣乾一个人,小心翼翼问,“你是荣家的人?” “哦呦,大公子啊。”江玉簪的爹早先一步喊出了荣乾的身份。 荣乾笑笑,还礼,“江大人。” 江玉簪再也不觉得这荣国府是烦人的地方了,她比她爹更加积极,找个机会便来荣国府串门,到了就熟门熟路地找到荣乾待的小院。 荣乾也不拒绝,好吃好喝地待着,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态度。 江玉簪也是在看到别家小姐像自己一样傻呵呵地往荣国府跑才明白,哭花了脸找荣乾去要个说法,荣乾四两拨千斤,一直不肯说实话。 “你就是玩弄我的感情是不是?”江玉簪说话可比别家的小姐直接多了。 “我可曾许过你什么?” 荣乾这话比针还尖锐,扎进江玉簪的心里就没再□□过。 那时候江玉簪就下定了决心,用尽手段也要嫁进荣家,她清楚,荣乾若是成婚,感情并不是最重要的,地位才是。 与其一个劲讨好荣乾,还不如多加时间督促一下那个没用的爹。 江玉簪是个聪明人,她待在荣乾边上可不是一个劲的发痴,为人处世的技巧也学了不少,偶尔荣乾也会感叹她的机智和识时务,于是在她爹接任礼部尚书之际,荣家的婚书也送到了府上。 江玉簪心动之际,一场大火彻底毁了她的苦心经营。 她记着那天大早上,天不是一般的冷,荣国府的台阶都是焦黑色的,她跪在上面,仍能闻到灰烬的味道。 “说是一个人都没逃出来?”有路过的百姓窃窃私语。 “不是不是,我有个朋友是昨天晚上打更的,说大公子给跑出来了。” “怎么可能,据说还有兵围着。” “荣家那多大势力啊,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后面的话江玉簪没怎么听清,但只要知道荣乾有那么一线生机,她就无法放过。 过了些日子,荣真回来了,所有人都说荣乾确实没了,但江玉簪还是不肯相信,她常拿出婚书,细细着看,总有一天,她是要嫁进荣国府的。 荣真的能力并不比他的哥哥差,荣国府在他的经营下越来越有几分曾经的样子了。 直到她偷听见自己爹爹愁闷地坐在堂中,“太后让我想办法监视荣真,我哪来的办法。” 她终于有了机会,款款走到她爹面前,拿出婚书,“爹,我有办法。” 她再三向太后确认了,若是荣乾还活着,太后一定会带着他见到自己,更何况,荣真也总会有接近荣乾的办法,总可能的,总可能再见到荣乾,成为他的妻子,让他爱上自己。 江玉簪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这上面。 她脸上都是未干的泪痕,跪坐在这饭厅中央,想着自己这些年的执念,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放下。 木樨走到她边上,手里有个手帕,帮江玉簪擦了两下脸,对着江玉簪比划,“夫人,别跪了,夜都深了。” 江玉簪摇摇头,“我知道,我一直跪着荣真也不肯让我见,但我不跪着,我心里也放不开。” “那我陪你。”木樨也跪了下来,就跪在了江玉簪边上。 江玉簪咬了下嘴唇,她的眼里除了眼泪,还有令人难以差觉得笑意。 荣乾教过她,攻人要先攻心,找准弱点便可一击即中。 荣真的弱点是什么?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木樨揉揉眼,觉得脸上有些瘙痒,挠了两下,碰着些丝绸料子,他侧着脸蹭了蹭,还挺舒服。 他又眯上眼,想接着睡会,跪了一夜的腿却传来阵阵的酥麻感觉,让他不禁耸了耸肩膀。 “觉着难受了?”荣真的声音从上面传出来,他冷冷地看着木樨,腿却任木樨抱着,站得笔直。 木樨抿着嘴抬头看荣真,赌气似的把手一松,但他整个人立刻就支撑不住,向地上倒下去。 荣真连忙矮下身子,想扶一把木樨。 木樨一个劲躲,眼睛还不看荣真,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得,你赢了,”荣真叹了口气,看眼一直沉默着的江玉簪,心里纳闷到底这个女人用了什么招数,让木樨甘愿陪她受这苦。 荣真说罢整个人蹲下,两手把木樨的身子撑起来,放在身后,背了起来,“以后不许这样。” 木樨趴在荣真的后背,两只手紧张地扣着荣真的衣服,也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但他看着江玉簪这样一个弱女子苦苦地等在那心里实在过不去。 荣真每天上朝并不知道,江玉簪白日里待在府里没有什么旁的事,就拉着他到处问,“荣乾来过这吗,他吃过红豆馅的饼吗,爱听樱雪楼里的那首曲啊……” 他以前也不是跟着荣乾的,只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75 能敷衍,但看着这么个如花年纪的姑娘对着一个不可能的人蹉跎时光,铁石的心都得融了。 可惜荣真就长了这么颗铁石心,木樨想到这就叹了口气、 荣真抬眼瞟了一下他,他自然知道木樨怎么想的,这傻小子一定是在心里埋怨自己呢。 他背着木樨走到屋里,把木樨放到床上,蹲下身帮他脱鞋,“跪一晚上舒服了?” 木樨摇摇头,噘着嘴看荣真,手抬起来,“你会带夫人去找大公子吗?” “会。” “大公子真的活着?” “嗯。” 木樨等荣真给自己脱下袜子,五个小脚趾头轮着转了一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什么都告诉你?”荣真摸了一把木樨的小腿,“你自己心有多软自己不清楚吗?” 木樨嘟起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丫出神。 荣真又叹气,“木樨大少爷,还要我伺候你更衣不成?” 木樨抬起眼皮,看着荣真,点点头。 荣真失笑,伸出手开始解木樨外衣的扣子。 木樨向床后挪了挪,让荣真脱起来更方便,他心里还委屈呢,装着大爷样子,用手肘撑着身子。 荣真愣了一下,他知道木樨没别的意思,但现在他俩的姿势实在不能让他不多想。 他嘶了口气,动作不自觉地放了缓,眼也不再看木樨。 兴许是有所察觉,木樨抬起头看荣真,他这个角度只能看着荣真扎在头发上的髻,插在髻上的玉簪有些歪,果然不是自己弄得就不放心。 他伸出手,轻轻摆弄着荣真的玉簪,他一只手撑着,这姿势弄得他有些不稳,这一拨弄,不仅让已经松动了的玉簪滑了下来,还让木樨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木樨自己想笑,手抱在小腹上,咯咯地乐。 荣真一头乌发落了下来,蹭到木樨的指尖,痒痒的,他捻起一撮,凑到鼻尖上闻了闻。 “木樨,”荣真忽然起身,他有些受不了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他转身走出去。 走到门口又忽然折了回来,从木樨的手里抽走了自己的玉簪。 木樨呆呆地看着荣真的背影,心里有种淡淡的失落,但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这样的感觉。 他平躺在床上,脚上仍有发麻的感觉。 荣真握着一把头发,老远看见了个小丫头正晃荡在院子里,他伸手一招,“你来。” 小丫头连忙赶了过来,帮着荣真重新梳了遍头,“公爷,”这丫头是伺候江玉簪的那个彤儿,“夫人刚回屋了,让我来……” “我知道,你跟她说,这个月十五,我带她去。” “诶。”彤儿很高兴,低下身子给荣真行了个礼,“那我先退下了。” “等一会,”荣真看了一眼彤儿,“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彤儿。” “你和木樨关系不错?” 彤儿紧张,但还是点了下头,“是。” “他有没有和你提过我?”荣真认真道。 “嗯……”彤儿可没想到荣真会问这个,犹豫了下,“提过,说您喜欢吃清淡的。” 荣真无语,挥挥手,“你下去吧。” 他眨了眨眼,自己怎么做起这样无聊的事了,他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书房里,把自己重新埋进文书堆里。 “公爷,您今天还去户部吗?”陈展走过来,手里还有两封信。 “不了,熊群他现在在户部弄得风生水起的,我就不去抢他风头了。” “熊大人还派了礼来,说欢迎您回京城。” “他心意是足的,但我也该让贤了。”荣真把手里的奏章递给陈展,“你帮我看看,这陈情表写得怎么样?” “公爷,您当真要退了啊?” “可不是,”荣真缩了下脖子,“他们母子俩之间打得越来越激烈了,我是能少沾点是一点。” 您先前不还想着……”陈展有些好奇,但他没有接着问下去,“您带来的那个女子,楚溪已经安排进了樱雪楼了。” “嗯,楚溪知道就行,别限制她的活动,有用处。” “是。” “那两封信是什么?” “不知道,”陈展也是一头雾水,“刚一出门,就有个小乞丐送来的。” “我看看,”荣真伸手,从陈展手里接过信,果然是李桓写的。 李桓真是用各种方法给自己送信啊,信里仍是催他在极北设下细作,并且交代了些朝堂里的事,他们第一个目标,便是那位常看荣真不顺眼的刑部尚书大人。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刑部尚书暴毙家中的惨闻一传出来,朝廷里就乱成了一锅粥。 “荣真!朕让你调查两钱教,你就查出了个这个!?”李韫瞪着眼兴师问罪。 荣真跪下来,“臣有罪,”他想右边看过去,杨贤没有上朝。 刑部尚书是杨贤的得意门生之一,杨贤现在怕是心力交瘁了罢。 “皇上,这不能怪公爷啊!”熊群跟着荣真跪下来,“这两钱教里都是刁民,狡猾至极,哪是说解决就能一锅端了的呢?” 李韫瞟一眼他,怒气在胸口中郁结,“那要怎样,等我这朝廷空了半截才能解决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钱教目标挺明确的,专挑皇上的心腹下手,皇上着急也是正常的。 太后抚着自己的手背,虽然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偷偷帮着自己,但看着小皇上慌张的模样倒是挺令她愉悦的。 可她这时候也不得不说话了,“荣国公,你这次事情办得确实不够得力,本宫限你七天,再不把这两钱教取缔了,你就把自己取缔了吧。” 荣真长叹一声,“臣知道了。” 熊群颇有些担心地看着荣真,一下朝就凑到荣真边上,“公爷,您要是有用到我的地方尽量提啊。” “我能用着你什么,借你手底下几个查账的,好到时候帮太后给我抄家吗?” “公爷……” “行了,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荣真拍了下熊群的肩膀,“近日里这户部尚书做得怎样?” “还不是公爷你的提携。”熊群有些不好意思。 “我听说令夫人也有了好消息?” 熊群更没想到荣真连这事都打听到了,低着头,挠了挠朝冠底下的头发,“是。” “那不是很好,等孩子出来了,我必然递上礼金,”荣真和他又多客套了两句,一路走出的了皇宫。 他回到府中,江玉簪很老实地没从房间里跑出来烦她,她明白,只要荣真答应了自己,就不会食言,成天挑衣服预备着见荣乾一面。 荣真直接绕过了府中暗门,来到了云苍和韩宇所宿的小院。 韩宇成天无所事事,搅着刚刚云苍从厨房端过来的银耳汤,一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76 只脚架在桌子上,哼着小曲。 “你倒挺舒服的。” 韩宇一听荣真的声音惊了一下,连忙坐直了,他有许多天没见过荣真了,没得荣真召见,云苍又不许他擅自往荣国府里跑。 “我舒服什么,”韩宇叹了一声,“原本是个自自在在的人,偏偏跑到这高墙里受苦。” “我可没见这高强拦了你。” 韩宇不解地看了眼荣真,他这话阴阳怪气的,“你什么意思?”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让你不要再过问两钱教的事?” “我没有啊。” 荣真的眼神忽地锐利起来,他斜睨着韩宇,“有人亲眼见着你去了两钱教的据点。” “云苍是不是,”韩宇表现得倒很冷静,“你派他跟着我?” “有什么问题,你是我的侍卫,我掌握你的行踪还是错了?” “荣真,你怎的如此不信我?” “你和他们勾结是真,”荣真不为所动,“你知不知道这两钱教究竟是做什么的?” “惩恶扬善。” “哈,”荣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韩宇这股坦然劲给气着了,语气严厉起来,“你那个两钱教,就是个杀手组织,你那一个个兄弟手上染得都是朝廷命官的血,说好听了是拿钱办事,不好听了就是一群叛贼,发的国难财。” 韩宇的表情怔了怔,“你说的是真的?” 荣真闭上眼,既然都说出来了他也就不再怕了,“南境那个陈大人,近日里的刑部尚书,这都是你知道的了,这两人都是皇上倚重的贤臣,他们却都死在两钱教的手里,这样你懂吗?” “不会的,”韩宇咬了下嘴唇,“我前些日子去找他们,他们还说……” 荣真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韩宇,“我叫你跟着我,是想你和他们划清界限,你却在做什么?” “让我去跟他们说,”韩宇站起身就要走,“我去劝劝他们……” “劝什么劝!”荣真喝了一声,从他身后窜出一干侍卫,把韩宇包围了起来,“你今日同我上山,不许再见他们。” “你没有权力控制我!” “但我有能力。” 荣真转身走了,身后传来兵械相交的声音,他叹了口气,顺着密道走到荣国府的后花园里,却看见江玉簪攥着衣服,一脸紧张地等着自己。 “怎么了?” “他,”江玉簪张了两次嘴,才终于下定决心,“是我拜托他去两钱教里打探荣乾的消息的。” 荣真抬眼看了下她,“你可是真会利用身边各个资源啊。” “我知道我是错!”江玉簪跺了下脚,跪在荣真面前,“你别怪他,都怪我。” “这招对木樨有用,对我没什么用,”荣真一甩袖子,头也不回。 他的手一直在抖,他知道韩宇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答应了自己不会再与两钱教有瓜葛就不会再去,如今自己又如此误解他,还把两钱教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这以后…… 荣真揉揉额头,现在的状况可真是…… 他深吸了口气,他和韩宇认识了还不过几个月,怎么自己还如此在意他。 荣真总以为自己是个铁石心肠,早该不会为旁的事而动摇,但现在看来可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成大事者,这份犹豫只会是拖累。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荣真他们一行人分了两个马车,天还没亮就出发了,生怕引得别人注意。 韩宇坐在荣真的马车里,沉着脸,完全不吭声。 木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左看看安静的荣真,右瞟瞟沉默的韩宇,心想自己刚才真应该跟着江玉簪走。 凌晨的京城还没那么喧嚣,只有开早点摊子的店家在街上忙活来忙活去。 木樨掀开马车帘子,看街上笼着的那层薄雾,忍不住伸出手去。 “天冷,别着凉。”荣真终于开了口。 木樨回头看了一眼他,把手缩了回来。 “还真是什么都管啊。”韩宇冷冷地接了一句。 这就是成心要和荣真过不去了。 韩宇脸上还挂着彩,他平常拳脚功夫很少输给别人,小看了荣真的这一干亲卫,被修理得很惨。 他也不明白荣真为何不把他关在荣国府里算了,偏偏还要带着他一起上山。 韩宇当时不只是为江玉簪打听,其实他自己也好奇,荣真的哥哥若真是还活着,他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呢? 他两钱教里的兄弟跟他说,这种事还是少知道的好,但是有人的确看到过荣乾出没,这也是他们掌握的仅有的消息。 韩宇当年还只是个街头卖艺的粗人的时候便认识了这位兄弟,他考过科举,但是没中,因为家里没什么背景,好不容易考卷入了皇上的眼,被旁的人顶替了名字。 于是一蹶不振,到街边上做起了帮人写信的行当。 当时韩宇想他帮自己写几个字,也就这么结识了,一起创立两钱教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我还是不信许修会是那样的人。”韩宇闷闷道。 许修便是两钱教的副教主,荣真看楚溪的情报里提到过,知道韩宇是什么意思,“他是有些才华,但心术不正,做这种事不是很正常的?”荣真反问韩宇。 “不是的,他是有抱负的,他想让朝廷变好,才会……” “我不想跟你说这事。”荣真打断韩宇,随后便闭上眼,假寐。 原本他就是冲动下才让韩宇知道了两钱教的事,他现在怕说多错多,与其给韩宇解释,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等着他自己想清楚。 荣真清楚韩宇是个重情义的人,才会对许修一直放任,但他这份情义实在是被人利用的彻底。若是真兄弟,自己有这样的打算也就算了,还被别人拉下水。 荣真可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种行为,但却无从跟韩宇解释,韩宇这木头脑袋,怕是自己越解释越遭。 韩宇锤了下自己的膝盖,有怨气却无法发泄,干瞪着眼。 木樨怕他气大了,找到带着的食盒,从里面掏出个花饼,递到韩宇的手心里。 韩宇看木樨这般贴心样子,叹了口气,“你怎么跟了这样的人?” 荣真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睁了只眼皮,悄悄看木樨的反应。 木樨摇摇头,抿了下嘴,从座位边上拿起毯子,盖在了荣真的身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荣真没韩宇说得那样坏,他甚至觉得荣真是为韩宇着想的,可他既说不出话,韩宇也不懂自己的手语,只能让韩宇这样白白误解着荣真。 江玉簪的马车紧跟在荣真他们后面,她穿了件天蓝色的袄子,心想着荣乾喜欢这样不刺眼的色,她的手紧紧攥着彤儿的。 她早不在意其他了,满心只一个想法。 就快见着他了。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77 …… 楚溪打了个哈欠,把手边的信放在一边,抬眼看着倚在门边上的云苍,“怎么这么早?” “公爷真要我带兵?” “是了,我也不知道公爷是怎么想的,”楚溪懒洋洋的,他鲜少这么早起,今天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你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你说的那几个地方我都埋伏好了人,”云苍碰了下腰间别的短刀,发出“铿锵”的声音,他抬眼看了下楚溪房内的窗子,“只等着时辰到了。” “成,”楚溪招来个小厮,让他给自己和云苍一人倒了杯茶。 楚溪端起茶杯,“那我先祝你马到功成了?” 云苍瞥了楚溪一眼,站直身子,从小厮的托盘里拿起茶杯,朝楚溪敬了一下,一饮而尽。 这茶是云苍最不喜欢的苦丁,楚溪故意的。 “我这事完了,是不是就要去极北了?”云苍没向以前一样和楚溪争这个是非,问道。 “是,”楚溪叹了声气,缓声道,“其实你不在公爷的身边,我不大放心。” “你可真有意思。”云苍从鼻子里哼了声气,“我在公爷身边,你嫌我事事不周到,我不在了,又放心不下。” “嗯,”楚溪眯起眼笑,他本就长得好看,托着腮看着云苍,“我就是这么有意思。” 云苍转过头,“别跟我假笑,你知道我不吃这套。” 楚溪努了下嘴,“好,”他又招来小厮,把一个红丝线缠着的护身符给了他,“这是我从庙里求的。” 云苍接过来,放手心里看了看,转身要走,“谢了。” “云苍,”楚溪忽然叫住云苍,“大夫说我兴许活不过明年的冬天了。” 云苍愣了下,“怎么?” “你可要替我好好照顾着公爷。” “你先活下去再说这些吧。”云苍把护身符塞进袖口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溪叹了口气,他和云苍斗了不少年,抢的就是荣真最信赖的人这个头衔,他俩都是为了别人活着的人,惺惺相惜。 有些话他不肯跟荣真说,但对着云苍说却毫无压力。 那日大夫跟他讲这些的时候他也同现在一样平静,他知道,他接着这么糟蹋自己身体,死得还会更快。 但哪怕再多一天能留在荣真身边,都是好的。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山路崎岖,马车走到一半就上不去了。 韩宇抓着木樨的手,扶他从马车里跳下来,“小心些。” 木樨点点头。 荣真就没这个好待遇了,自己攀着马车的边缘下了来,看看后面的人,指指前面,“往上爬吧。” 这山对木樨来说熟的很,荣真当年就是在这疗养身体的,他前山后山都玩了个遍。 如今故地重游,木樨还算不上是最开心的。 江玉簪激动得手都发抖,颤巍巍地和彤儿互相搀扶着,“木樨,咱们还要走多久?” 木樨回过头,比划了下,意思是还有一段时间。 江玉簪连忙整理了下衣服,紧张道,“好好好,那我们快走。” 荣真叹了口气,他并不知道让江玉簪见到荣乾是不是件好事,他招招手,让木樨来到自己身边,两个人同行,韩宇就站在他们几个身后,胸前抱着一柄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慌乱。 云苍领着一班禁军,候在两钱教的总坛,他打了个哈欠,正巧等到了里面的人开了门…… 这山倒不算陡,但曲曲折折的,这么一会,荣真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 木樨预备了块帕子,浸了点水,让荣真敷在口鼻处,稍稍有些缓解。 韩宇看着荣真这般难受,心里也不舒服,便上前,蹲了下去,“上来吧。” 荣真看了一眼韩宇,摇了摇手,虚弱着道,“就快到了。” “让你上来就上来,”韩宇不由分说,让木樨扶着荣真,骑上了自己的后背。 总算走到了山林尽头,里面是几间小屋,泥糊的屋顶,茅草搭的墙,韩宇实在不相信就荣真这么个金贵身子能在这里住个两年。 木樨熟门熟路,进了小院子,便用舀水的瓢敲了两下石桌,意思是来人了。 一个须发尽白的老人走了出来,他老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一开口就问,“木樨回来了?” 荣真对着他作揖,“是,顾师傅。” “你也来了啊。”老人哼了一声,像是不大喜欢荣真,“来看那人?” “他在哪呢?”江玉簪抢先问。 老人眉毛一动,“这女娃是谁?” 荣真斟酌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江玉簪,只能道,“我哥先前的一位好友。” 江玉簪一愣,不知道荣真是什么意思,但为了见荣乾,她也没在意那样多,向前一步又问,“老人家,荣乾在哪?” “后山。”老人朝木樨招手,木樨连忙走了过去,搀着老人,“你们去看吧,让木樨陪我说说话。” 江玉簪连忙看荣真,荣真点头,又朝韩宇使了个眼色,让他随着。 后山倒是不远,就是又要穿过一片竹林,荣真走在最前,嘴里不时念叨些什么。 韩宇虽然不懂,但江玉簪却明白,这是阵法,怪不得太后派了许多人都找不到荣乾,荣真可真是把荣乾藏得好好的。 竹林之后又是两间小屋,这比前山那破草房子建得可好多了。 韩宇朝里面看了看,喊了声,“有人吗?” “诶!” 这熟悉的声音让江玉簪浑身一震,就要来了,荣乾就要来了。 江玉簪紧张地咬着嘴唇,等着有人从小屋里走出来。 一个青年把门打了开,探出头来,张望了两下,问道,“你们是谁?” “荣乾,你还记得我吗?”江玉簪先前就有了准备,她知道荣乾经过那一晚上必定受了很大的刺激,忘了自己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也没什么曾经,只要…… “是谁啊?”小屋里又传来另一个声音,清澈动听,是个女人的。 江玉簪一怔,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也不知道,”荣乾朝门里面答,“你出来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韩宇一时不知所措,看着荣真,“他连你也不认识?”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荣真答了一句,“我不想打扰他,”他又看看江玉簪,“他们。” “夫人,疼……”彤儿缩起脖子来,江玉簪把她的手心都掐紫了。 江玉簪抖了一下,放开彤儿,“对不住。” 不一会,一个个子不高,模样算是清秀的小姑娘走了出来,她认出荣真来,“公爷?” 荣真点点头,“你们过得怎么样?” “很好啊,”小姑娘捉着荣乾的手,拉着他一起走到荣真面前,“就是他的脑子还是笨笨的,什么也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78 想不起来。” 荣乾揉弄了下小姑娘的头发,“说谁笨笨的呢?” 小姑娘嘿嘿笑了起来。 两个人郎情妾意,好不般配。 就算迟钝如韩宇,也不禁把头转向了江玉簪,担心地瞧着她。 江玉簪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紧盯着这个和荣乾共享着一个壳子的人,看他用那双摆弄精巧茶具的人帮别的女孩摆正簪子,看他那从来不曾为自己展开的嘴角因为别的女孩的话而弯起来…… 彤儿扶着江玉簪,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要倒下了。 “这是,你以前的朋友,”荣真对着荣乾指指江玉簪,“江家小姐。” 荣乾偏了下头,笑了一下,“我以前还认识这么好看的姑娘呢?” 江玉簪不用猜自己现在的表情也一定很难看,但她强忍着眼睛里快落下来的泪水,缓缓地,缓缓地把两手交叉在腰侧,像她母亲最开始教她的,像她第一次见荣乾面的时候,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公子有礼了。” 荣真把头转向另一侧,他实在不忍再看下去。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顾师傅为他们几个腾出了间草房,几个人都坐在里面,却没人说话。 韩宇抬眼看看荣真,“你哥就光失忆了吗?” “嗯,”荣真接过木樨递给他的茶,瞄了一眼江玉簪,“看够了吗,预备着回去了。” “我能留在这吗?”江玉簪仍是不死心,眼眶都是红的了还是要问。 “不能,”荣真站起身子,“行了,你也闹够了,回去我以荣家家主的身份拟封休书,你便回你娘家去吧。” “我不!”江玉簪也跟着站起来,“我既然嫁进了荣家,就是荣家的人。” “可你也不是看不到我哥他已经有别人了!” 江玉簪的眉头紧蹙着,咬着牙硬撑,“我不在意。” “我在意,”荣真懒得再和她计较下去,问木樨,“马车他们都准备好了吗?” 木樨点点头。 荣真对着韩宇,“我来就是要你干这事的,拉也把她给我拉走。” 韩宇愣了愣,他知道荣真这决定没错,但他心里又可怜江玉簪,一时不知所措。 “算了,我走。”江玉簪抢在荣真前面开了门,走了出去,气势之大,震了荣真一下。 荣真看着她这利索的背影,心里隐隐不安,他不觉得以江玉簪的性格,这事能这样简单落幕。 但他必须立刻赶回京城,云苍的事还不知道办得怎样。 马车一进了城,韩宇就察觉出不对了,他掀开马车帘子看了看,禁军驱赶着人群,街道上的小摊贩都垂头丧气地收拾自己的摊子,“官爷们办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他听到这话便问荣真,“今天办什么案啊?” “和你没关系。”荣真冷着脸,松了口气,没有造成暴动,就说明云苍这事办得妥帖。 一到府门口,云苍已经跪在前面等着了,见荣真下车,点了下头,“公爷。” “办完了?” “是。”云苍抬起身子,不经意对上了韩宇好奇的眼,一时心虚,连忙又转回到荣真面前,“是不是即刻到宫中复命?” “我跟你同去。” 荣真也实在不愿处理身后这一堆烂摊子,能逃一会便是一会。 “那我们呢?”韩宇连忙问。 “该干什么干什么,该见的人见完了,就该好好过日子了。”荣真这话是说给江玉簪听的。 他随后便和云苍一路,又往宫里走了。 “微臣参见皇上。”荣真没来过几次御书房,先是瞧了瞧四周陈设,这御书房总是暗暗的,点上多少的蜡烛都没用。 “荣国公快起来,朕听说你已经捣毁了两钱教驻在京中所有的窝点了?” “是。” “很好,你倒算终于替朕办了件正事。”李韫很高兴,看着荣真的眼里都有几分笑意,他又看跪在荣真身后的云苍,“这个是?” “回皇上,这是禁军羽卫云苍,今日他领兵剿灭贼人,当属头功。” “禁军的人,”李韫话锋一转,“这怕不是荣国公自己的人吧?” “此人确实在我府里充当过一阵护卫,但臣看他非池中之物,便举荐他到了禁军之中。” “很好,接着想帮他讨个什么头衔啊?”李韫说话毫不留情,他这点就丝毫不像他那总是隐藏着情绪的母后。 “回皇上,臣想举荐他到极北军中任职?” “这倒是有趣了,”李韫眉心一颤,手把玩起椅子上雕刻的,突出来的龙头,“极北条件艰苦,战事不断,你为何想把自己的心腹放到那里去受罪?” “回皇上,我荣家一心为国,我的家奴更要冲在护国的一线上去,”荣真说得堂堂正正,“就让他去吃这个苦吧。” 李韫嘴角一歪,“你是怕把他安排到禁军里反倒会让朕和母后不安吧。” “皇上的意思微臣不懂。” “这天下还有谁比你懂,既然你已摆出态度不打算插手朕和母后之间,那朕也饶你,便要你作壁上观。”李韫叹了口气,“对了,你对空下来的刑部尚书的缺可有兴趣,我看母后是很想帮你争取这个位置,昨日便和我谈过。” “臣不愿意。”荣真心想,你都让我作壁上观了,我再领这个缺合适吗? “也是,荣国公正值青年,想多挥霍时光玩乐也是人之常情,那朕也就不勉强了。” “谢主隆恩。”荣真假笑了一阵,带着云苍退了出去。 云苍一出御书房,就松了口气,小声同荣真道,“公爷,我觉得那屋子阴森森的。” “能不阴森吗,你也不想想那里装着多少人的阴谋。”荣真笑了一下,他又想到,“我猜韩宇现在八成也知道这事情了,他肯定要闹一阵,你随他,但要保证他的安全知道吗?” 云苍点头,又担心,“他不会对您出手吧?” “他要真是想要我的命,我也只能赔给他,但我既然已经告诉他了两钱教不是如他所想那样干净,他也总会想明白的。” 云苍又点头,叹了口气,“公爷,我真的觉得您太辛苦了。” 荣真有些好笑地看回云苍,“若是这辛苦是值得的,那也不算什么,只怕都是一瓢水,泼出去了就泼出去了。” “若我去了极北……” “你不必担心,极北我自然安排了人照应你,你便只记得你忠于的是荣国府,是我便可。” 云苍看到荣真复杂的眼神,忽然明白了自己此次极北之行,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很有可能是荣真最重要的一步棋,而这步棋将要赌上他对荣国府的忠心。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真回到府里却没见到韩宇的身影,他猜想韩宇肯定是不愿意见到自己,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79 也没在意,跟着陈展回了书房。 过两天就到祭礼了,祭礼一般都在中秋前,各家有各家的过法。 大户人家必定是大操大办,恨不得全府都披麻戴孝,对着一大排没有呼吸的牌位三叩九拜,而寻常人家也就是供几盘白皮点心,烧些纸,磕几个头而已。 自从荣家没落之后,一般都是木樨准备这些,但这回他就清闲起来了,坐在小院里,拿着荣真写的祭文,左看看右看看。 “是不是还是觉得没我写得好?” 木樨一听这声音连忙回头,高兴得不可自已,抓着杨槿的手跳了下,“怎么回来了?” “王爷要带我来京城,我看祭礼的时间差不多,便求他让我早回来几天,”杨槿笑着看木樨,“我刚跟我爹见过面就来这边了,荣真呢?” 木樨指指书房的门,“好像有事情。” “什么事情比少爷我回来了更重要?”杨槿迈着步子,依旧不打招呼,推开了书房的门。 门吱呦一开,荣真便抬起头,“又没规矩?” 杨槿的两眼荡漾出笑意,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从没离开过,荣真也从不曾改变过。 荣真说完这话也是一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接得这么顺溜,“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告诉你了,你要是用那大马车把我接回来,我们家的名声还不都败坏了?”杨槿笑笑,径自走到荣真桌子对面的椅子旁,腿一跨就窝了进去,两只脚都搭在扶手上,“想不想我啊?” “木樨比我想,一直按着茶叶不给我喝,非要等你回来。”荣真把手里的文书一叠,放在一旁,使了个眼色叫陈展退下。 杨槿笑着回头,看看木樨,“快给少爷拿来吧。” 木樨连连点头,小跑着就往厨房走。 “今日我本是烦闷心情,看到你总算欣喜点了。” 杨槿点点头,“我听爹说了,你把两钱教铲平了,”他又朝四周看看,“怪不得我没见韩宇缠着你。” “他要是现在缠着我八成也是要取我性命。”荣真叹了一声,“没想到李啸竟然放了你?” “他才不是放过我,等过了中秋,他还是要把我带走的。”杨槿抓了抓头发,很是苦恼,“他比那妓馆里的姑娘还烦。” “也就只有你拿王爷和□□比,”荣真指指外面,“怎样,去外面赏赏秋叶?” “后院吧,那棵树大。”杨槿提议。 “好。” 木樨手里提着小茶壶,在两个茶杯里斟了茶,茶香四溢,杨槿表情激动地使劲嗅了嗅,“啊,还是我们北方的茶闻着好,他们南境总喜欢在里面泡些花,闻着脂粉气。” “别胡说了,南境花茶明明很不错,前些年送你你还乐呵呵地收了呢。”荣真整个人都陷在躺椅里,眼睛微阖,从桌上取下小茶杯,饮了罢。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成天成宿的喝谁也受不了啊,”杨槿和他同样的姿势,他腿上还盖着个貂皮的毯子,他说是从那暖和地方回来,觉得哪都冷。 木樨看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很高兴,又跑着去给他们拿茶点。 “你瞧瞧木樨这个样,也长不大。”杨槿看着木樨的背影,笑道。 “他不长大才好。” “怎么不见玉簪姐姐,把她叫出来一起啊。” “还是别叫她了,受了刺激。”荣真稍稍睁开了些眼,“你不在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我不能跟你挨件的讲。” “没关系,”杨槿也不在意,“你细细给我讲我还嫌烦呢。” 他把头一松,搭在椅背上,“我能在这耗一天。” “就这么自在?”荣真嘲了他一句,忽然想到,“不过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干了。” “怎么想起来把户部尚书的职辞了?”杨槿虽然不在京城,但是消息却知道得通透。 “夹在那娘俩之间,忒不痛快了。” “我以为你还想勾着他们俩互斗,作收渔翁之利呢。” 荣真听杨槿口气不对,眼神蓦地一变,“王爷都和你说什么了?” “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俩八字不合,讲两句就要吵起来,”杨槿还是优哉游哉的样子,“不然我这么着急跑回来做什么?” 荣真听他这么讲也觉得自己刚刚的担心有些多余,“你寄人篱下,还是要收敛一些的。” “嗯,我知道,”杨槿转了个身子,腿跨在小毯子上,他这个角度正对着荣真的侧脸,“你想不想我?” 荣真眼睛闭着还在笑,“有些,府里太安静了。” “那我给你买只鹦鹉算了,”杨槿觉得没趣,不再调笑,又转了回来,正看着木樨颠颠地跑回来,脸上表情却很紧张,连忙皱着眉问,“怎么?” 木樨向他俩打手势,“皇上来了!” 杨槿蹭地一下就从躺椅上跳了起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在的时候来。” “躲院里去?”荣真问,他早上刚应付完这位主子,没想到一天竟要见他两次,想着就觉得脑仁阵阵发痛。 “朕来的真是时候啊。”李韫已经不请自到,看着石桌上的茶杯笑道。 杨槿绝望地闭上眼,和荣真一同跪下,“参见皇上。” “杨槿?”李韫眯起眼,“你怎的回来了?” “回皇上,平南王爷许了臣两天假回京参加祭礼。” “那他中秋可会来赴宴?” “回皇上,王爷说一定到。”杨槿抬起头,小心地打量了下小皇上一下,这小子窜的还挺猛,长高了挺多。 “那便好。”李韫点点头,径自走到石桌边上的矮凳前坐下,“你们在品茶?” “是,”轮到荣真答了,“这茶叶是去年的,臣这就让人换新的来。” “不必了,闻着还不错,”李韫笑笑,“两位,我们一起啊?” 谁敢答不呢? 陈展也赶了过来,叫人把躺椅都撤了,荣真他们仨围成一个圈坐在石桌边上。 杨槿把木樨的活抢了,给荣真和李韫一人斟了一杯,“皇上尝尝,木樨每到这时候都会把茶叶藏在菊花里,待个一天一夜,可香了。” 李韫闻言,抬头看了下站在荣真后面的木樨,“一个小厮都有此般情调,荣国公真是御人有术啊。” “皇上过奖。” “这是什么?”李韫瞥了一眼压在桌子底下的祭文,又问。 “这是祭礼上用的祭文。”荣真答。 “祭文啊,”李韫拿起纸,看了看,“宫里的祭文自有礼部撰写,朕还没见过寻常人家的呢。” 这话倒也没错,荣家是世家,但跟皇室一比,就成了寻常人家了。 杨槿十分怵头这位皇帝,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眼神一直瞟着荣真,想看看他作何反应。 荣真也回头看着他,摇摇头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80 ,意思是咱们还都是静观其变吧。 李韫放下祭文,“也没什么特别的。” 荣真松口气,“臣文采不够,只能做到这些了。” “是了,这种事也就是走个形式嘛,”李韫点点头,“朕出宫本来就是体验下民情,两位可有功夫陪我到街上走走?” 杨槿低着头,在只有荣真看得清楚的情况下瘪起了嘴,他就是想闲在地和荣真这么蹉跎一下午时光而已。 荣真当然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一乐,“臣等自当陪同皇上前往。” 荣真向后一招手,意思是木樨不用跟着了,木樨看见向后一步,正要退下去,却被李韫喊住了,“你也来罢。” 木樨抬眼,为难地看着荣真。 荣真又再点点头,这能怎么办,都被点名了。 杨槿慢悠悠地跟在李韫和荣真身后,希图自己这张臭脸能被他们看出来,好饶了自己,但李韫装看不到,荣真更是幸灾乐祸,谁都没搭理他。 几个人就这么出了荣国府,除了杨槿都是街上百姓不熟悉的人,虽然看他们衣着就知道是达官贵人,但也只敢窃窃私语,把好奇的眼光落在他们身上。 “皇上,我们为什么不乘轿啊?”荣真问了一句。 “荣国公这是坐轿子坐惯了,朕刚才一路从宫中到荣国府都是走过来的,也没觉得疲累。” 这小皇帝还能多讨人厌。 荣真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惹得一边杨槿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是啊,荣国公这身子是太弱了,走几步就喘。” 木樨跟在他们后面,并排站着李韫的贴身太监,也不敢直白的笑出来,抿着嘴一直掐自己手心。 “荣国公累了的话,我们就到这茶楼上歇一歇。”李韫停下脚步,手指了指街边一个茶楼。 这茶楼荣真可熟,他眯起眼,这小皇帝今天拉着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目的。 小伙计一瞧见荣真身边跟着别人立刻就换了张脸色,“几位,是不是上楼要个单间?” “老规矩。”李韫笑道。 杨槿看了眼李韫,皇上还是这常客? 他们一同上了二楼,坐在包间里,茶点很快就摆了上来。 “这家茶楼是原先的刑部尚书带朕来的,现在朕也带你们来试试。”李韫说道,他又看看杨槿,“你还不知道呢吧?” 杨槿点头,“今日到了家,父亲已经和我说过了,尚书大人算是我们学兄了,一直是我们的榜样,这事实在令人惋惜。” 荣真心想着杨槿这表面功夫做得真是不错,他平日里最不喜欢的便是那位学兄了,现在情真意切的,就快落下眼泪来了。 “是啊,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民间组织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李韫也叹息。 “两钱教组织严密,许久之前就早有预谋,当然,这也有臣失职的原因。” “朕并不是怪罪你。”李韫拿起茶杯,“朕就是觉得可怕,奏章上都是太平盛世,可现实呢,朕的肱骨大臣就死在这城门根底下。” 荣真和杨槿一言不发,他们都清楚原因,但是谁都不打算做那个出头鸟,他们可没义务给小皇帝分忧解难。 荣真有些尴尬,分了个神去看木樨,木樨目光炯炯地瞅着桌上一盘点心。 荣真笑了下,记下了,回头要让人送份回府。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这个?”发现木樨眼色的不止有荣真一个。 木樨连忙低下了头。 “你想吃?”李韫又问。 木樨摇头。 “再点一盘,赐了他,你们在屏风外面吃罢。”李韫抬了抬下巴,他的贴身太监便出了门。 杨槿怎么都觉着这气氛不对,努了努嘴,“皇上,还挺体贴下人的。” “他不是一般的下人不是嘛?”李韫笑着看荣真。 杨槿又无话可说了,总不能应承道,可不是,这可是咱们荣国公的心尖肉吧。 他嘶了口气,“没想到这两钱教还能深入到南境去,把平南王爷吓得。” “嗯,”李韫的注意力总算被拽了回来,“朕的皇叔有这么胆小?” “是咯,看着挺高挺壮的,其实就是一个胆小鬼,一见血就晕。”杨槿得了机会,哪能不多抹黑李啸几句。 “但皇叔干的那些事可不像是那样胆小的人啊。” “皇上您是没见过本人啊,”杨槿胡编滥造了起来,“要说他有胆子谋反,那我可是不信的。” 他这谋反俩字一说出来,就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破了咽回去。 荣真有些怀疑地看着杨槿,他倒不是因为杨槿这话说得荒唐,但他这样帮着李啸说话,他是不相信的,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有没有谋反的胆子,等我亲眼看了皇叔才能明白,”李韫笑了笑倒没打算追究杨槿,他对荣真几个人有种很是奇怪的亲近的感觉,但这并不能让他们回想起和李桓在一起的时光,只会让他们都觉得更加不自然。 杨槿低头抿了口茶,搜刮着道听途说来的这些时日的政事,“皇上,听说梁国最近又有动作了?” “看极北的军报说不是什么大事,又快过冬了,他们应该不会怎么太折腾的。”李韫答完之后,又看荣真,“你看军报了吗?” 荣真抬抬眉毛,“臣没大在意过军报,更不大懂军事上的事了。” “竟有你不懂的事?”李韫惊讶。 “这不奇怪啊皇上,”杨槿总算有接话的机会,“他身体一直弱,功夫也差,兵法也读不进去,真不敢相信他是荣家的人。” “是啊,”李韫跟着点头,“荣家是以武发家的啊。” 荣真清了下嗓子,“实在天赋有限。” “不过也没关系啊,皇上你总不会想他来领兵吧?”杨槿又问。 “自然,”李韫抿了下嘴,笑得意味深长。 木樨的茶点也上了,他就跟着去屏风后面了,他是看得出来那仨人奇怪极了的气场,自己待在那里也跟着要尴尬起来了。 想起以前李桓也经常拉着那两个人一起谈论政事,却分明不是这样。 李桓常常抛出一个问题,杨槿抢着答,荣真慢悠悠地评论,自己便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却是开心着的。 他咬了一口糕点,不过这糕点味道到还是不错。 他看看皇上那小太监就站在他旁边,连忙招手,让他同自己坐在一起。 小太监指指自己,小声道,“我?” 木樨点点头。 小太监摇摇头,“皇上只说要你吃了,可没让我……” 木樨抓着他的袖子,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又取了块糕点放他手里。 小太监朝木樨笑笑,总算咬了一口。 小太监可不像木樨,没吃过太多精巧东西,这尝一口就停不下来了,狼吞虎咽起来。 木樨开心地看着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81 他,还是这种人有意思。 杨槿和荣真就这么陪着李韫坐了一下午,紧张兮兮的,屁股都没坐实过。 终于等到天色渐黑,荣真总算能说出这话了,“皇上,您该回宫了。” “啊,是吗?”李韫还有点意犹未尽,“朕和你们聊得正快活。” 杨槿暗自叹了口气,我们可不是啊。 “那皇上咱们下次可以接着聊。”荣真笑了一下,朝屏风后面喊了一声,“木樨!” 木樨擦擦嘴边的口水,推了一把小太监,急匆匆地进了里面,站在荣真身后。 “皇上准备走了。”荣真命小太监,“去跟茶楼的伙计要辆轿子,这京城里暂时不太平,皇上还是小心点好。” “那便听你的了。” 杨槿背过身,松了口气,朝木樨使了个眼色。 木樨低着头笑了下,又赶忙抿起嘴。 他们三人站在茶楼门口,目送着李韫的轿子越走越远。 杨槿耸耸肩膀,“他该不会真以为和咱们喝了一下午茶,就成知己了吧。” “他小时候被压抑惯了,你也可以理解。”荣真答他,“咱们就走着回去吧。” “嗯?”杨槿抬头看他。 “我可不想再被人说体力不支什么的了。”荣真瞟了一眼杨槿,故意道。 杨槿和木樨头凑在一起,裂开嘴笑个不行。 第90章 第九十章 荣家的祭礼程序复杂,已经经过了大半天,荣真和江玉簪还跪在宗庙里,腿都麻了。 木樨跟着家里的下人来来回回,一盘一盘的祭品不断摆上去,都快堆成了小山。 江玉簪看陈展念完祭文,总算抽出了点空,跪坐下来,手敲着大腿,“你就不累?” “习惯了。”荣真答了一声。 “冲你们家这繁琐的礼仪,我其实真该改嫁了。” “你要改嫁我找日子给你写休书,别当着祖宗的面讲,你也不怕他们晚上到梦里去找你。”荣真瞟一眼江玉簪。 “真的啊,”江玉簪掩着嘴,笑了一会,“那我可得跟他们好好告个状。” “怎么,我还亏待了你不成?” “你倒没亏待我,亏待我的那人连我名字都不记得。”江玉簪的眼神蓦地空洞起来,“荣真。荣乾真的想不起来了?” “他就算想起来又能怎样?” “你说的是啊,”江玉簪叹了口气,“他原本就没那么喜欢我。” “我劝你不要多想……” “荣真,”江玉簪忽然打断他,“荣乾都这样了,你还想做什么?” “嗯?” “荣家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荣家了,你现在到底想做什么,是杀了太后,还是毁了这个国家,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吗?” 荣真沉默了一会,“你也把我想得太厉害了,我也不过是跟着情势在走而已。” “我敢说,就算现在换了荣乾,也不会像你这样布这么大的局。”江玉簪平静道。 荣真侧过脸看她,不知道江玉簪到底看出来了什么,知道了什么,但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的眼界不同,不然太后也不会放心她来荣国府当这个探子。 “不过我现在也算是荣家的人,对着这列祖列宗磕过头了,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江玉簪这问话可是荣真没想到过得。 荣真摇摇头,“你没必要帮我,你把自己活好就行了。” “你这是在关心我?”江玉簪仰着脸,笑盈盈地看着荣真。 荣真叹了口气,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江玉簪又得寸进尺,“若我一开始喜欢的人是你,是不是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 “那我会比荣乾更果断的拒绝你。” 江玉簪愣了一下,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得也没错。” 木樨一手一盘点心,走过他们俩的身边,眉毛都竖起来了,意思是这可是大场合,不能这么不严肃。 江玉簪看他这副样子,笑得更开心了。 笑声像是有魔力似的,传染的荣真也不禁弯了嘴角,木樨更着急了。 “嗨呀,我猜你们就没完事!”杨家的早早就结束了,杨贤叮嘱了几句,就把杨槿放了出来。 荣真看他一眼,“去外面等着。” 杨槿瘪起嘴,朝荣真吐了下舌头,“知道了啊。” 杨槿熟门熟路,径自从厨房讨了盘瓜子,就在荣真书房外面的石桌前磕了起来。 先前也是,荣家规矩多,他就这样守在外面等着。 不过怎样也比李桓那从白天一直祭到黑夜的强,杨槿耸耸肩膀,瓜子皮嗑的满天飞。 他看有几个下人从他边上经过,都忍不住看他一眼,也算有了些自觉,收拾了下桌子上的瓜子皮,揽在手心里,放到空了的盘子中。 等待可真是无趣。 他向四周看看,荣真书房的门紧闭着,嗯…… 杨槿还是很少在荣真不在的时候进他的书房,先前荣真在的时候,他眼里没有其他,现在才发现,荣真的书房可真不小。 他们小时候常在这里玩,躲到书架子后面,木樨总要找很久才能找得到。 杨槿想着这些,笑了笑,坐到平常荣真坐的位置上,抬眼便注意到桌上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 这箱子放这可不是一天两天了,里面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机密,荣真从不曾示人。 要说荣国府这么大,没几个密室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荣真却把这盒子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不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可不是杨少爷的性格了。 杨槿眯起眼,对着锁眼瞧了瞧,这好像也不是什么难开的锁。 他把腰间的荷包解开,从里面取了个小玩意出来,这是工部鲁大人送他的,专门开锁的,他觉着很是实用所以随身带着。 他三下两下便把锁弄了开,里面却和他想得不同,既没密信,也没什么特殊的信物——只是些斑驳的彩色石子而已。 杨槿取出几颗,搁在手心里看了看。 他想起来了,这是小时候他和木樨在护城河的河床上捡的。 那时遇上大旱,水线变低,便露出了这些石子,京城里普通的孩子都去捡,杨槿当然不能放过。 可李桓嫌脏,荣真嫌麻烦,都遣了下人摆个凳子,坐在河岸边看着他和木樨俩人捡。 木樨可同那俩贵人不一样,实战经验丰富,捡着几个颜色艳丽的就蹦蹦哒哒地跑到荣真跟前。 荣真就展着掌心,把木樨捡来的石子握着,笑呵呵的。 杨槿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神不好,半天都找不到一个好看的,李桓就找了个宫人陪他一起,总算找着两个像样的,他也献宝似的拿给荣真,荣真也对他笑笑,用掌心接着。 “你可得好好收着,这都是我跟木樨的心意。” “我知道。”荣真无奈地答,差人拿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82 了个袋子,把石头都收到了一起。 李桓斜着眼看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何苦顶着日头来这一遭。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我是不是该给你下个禁令啊?”荣真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杨槿无奈道,“弄什么呢?” 杨槿端着小盒转过身,笑着看荣真,“你还收着呢?” “还不是你让我一直留着。”荣真走到杨槿身边,想把小盒拿过,“你怎么开的锁?” “我有的是办法。”杨槿挑了下眉毛,他把盒子递给荣真的时候使了个小动作,把石子顺着自己的袖口装了进去。 “诶,”荣真看着空了的小盒,“别闹!” “这是我的劳动成果,我留着有什么错?” “又不只有你捡的,”荣真伸手去抢,反被杨槿躲了过去,他一拽杨槿的袖子,自己失了重心不说,还把杨槿拉到了自己身上。 杨槿一时不知所措,胳膊肘撑着桌子,鼻尖正抵在荣真的唇前。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杨槿清楚地听到荣真叹了口气,一时动了下坏心眼,“你喊破了喉咙都没人能救你的!” 荣真无奈,他知道杨槿就动得了嘴把式,扶着杨槿腰的手一使力,抠着杨槿的身子贴紧自己,“谁更危险些?” 不好,被算计了,杨槿慌了神,侧着身子转了一圈,把袖子里的石头抖落出来,“还你还你!” 荣真含着笑,摇摇头,低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石子。 他抬眼一瞥,看见门槛的地方有双鞋,“谁?” 他这么一问,那鞋子的主人就跑远了。 杨槿弯着身子看了一眼,“怕是哪个小丫头误会了吧。” 荣真有些在意,但还是先捡着石头,最后留了一颗,“你那么想要,送你一颗。” “这还差不多,”杨槿把石头接过来,放在手中把玩了下,收进了自己的荷包里,“我听工部说,今年怕是也要大旱,我们还可以捡些。” “胡闹,哪有朝廷官员希望着大旱的。”荣真把石子锁在原先的小盒里,还摆在自己桌前。 “你说话真是越来越像我爹了。”杨槿耸耸脖子,“你们府打算什么时候开宴啊,我来就这么一个目的。” “现在。” 荣真笑了一下,揪着杨谨的脖领子往饭厅里带。 江玉簪早早就等在那了,看见他俩进来赶紧挥了下手,“怎么才来,我刚刚叫木樨去找你们!” “木樨?”荣真提了一句,心下开始打鼓。 “折腾一天快饿死我咯。”江玉簪捂着胃口,连忙招呼杨谨,“你也没吃什么吧?” “是呀是呀,”杨谨坐到椅子上,“就嗑了点瓜子。” 荣真刚落座,木樨就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小壶酒。 “叫你去找他们,结果你去拿了酒。”江玉簪这话是嗔怪,表情却是欣喜,“好久没喝酒了。” “少喝些,”荣真叮嘱了一句,又看木樨。 木樨一直低着头,只跟江玉簪笑了两下,始终都没向荣真看过去。 有荣真管着,杨谨就算想贪杯些也都被拦着了,街上的灯一点亮,荣真就找了俩下人把杨谨送了回去。 江玉簪朝着杨谨的背影挥了挥手,问荣真,“你怎么不让他多喝些,喝多了就宿在咱们府里不就好了?” “他喝多了总会做出些出格的事。”荣真这话里有话。 木樨抬眼看了下荣真,又小心收回了眼色。 荣真却感受到了木樨的不寻常,等众人都预备歇息了,又敲开了木樨的门。 木樨身着白色的内衣,脚上还踏着小靴子,预备着去端些热水供自己洗漱。 一看见荣真进门,就把盆放回了架子上,打着手语问,“还有什么事吗?” 他刚刚伺候着荣真歇息的,应该是没忘什么事的。 荣真身上披着件长衫,嘴角抿着,“睡不着,找你说说话来。” 木樨点点头,把小靴子一踢,盘着腿坐在床上,用被子盖着光溜溜的脚丫。 荣真有时候真是不知道自己跟木樨谁是主子了,他跟着,坐到了木樨的床边上。 “今在书房我看见的人是不是你?”荣真问。 木樨一愣,说谎也不是,说真话又觉得别扭,紧闭着嘴思考。 “若是你,我便和你说,我当时和杨谨正争装石子的盒子,没干别的。” 木樨的舌头伸出来一小截,在干涩的下唇上舔了一下,“我又不是很在意。” “嗯,”荣真点了下头,“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我觉得我该告诉你一声。” 过了会,木樨又比划,“你们互相喜欢吗?” 就知道小家伙会这么想,荣真摇头,“不,我喜欢你的。” 他竟然如此从容的就说出来了…… 荣真自己都吓了一跳,当时在平南王府他是做了多少心里准备啊,没想到现在竟然能说得这般轻易。 木樨眨了眨眼,被惊得不行,脖子上隆起的喉结来回上下了好几次。 再回过神来,荣真已经关上了门了。 木樨仰天倒在床上,一手抚着心口,一手抓着被单。 他无法解释现在这般的混乱心绪。 …… 杨谨从荷包里取出那石头,借着光看了看,唤了个小丫头,给自己找了个和荣真那个一般大的小盒子,放里面,小心翼翼的落了锁,宝贝极了。 他把小盒子顶在额头上,鼻尖朝着天,嗅了两下,好像隔着盒子都能嗅出那石头上带着的荣真书房里的那股灰尘味。 杨贤站在杨谨的门外,几次想敲门又都缩回了手,他知道杨谨刚从荣国府里跑回来,又好像喝了不少,不便打扰,最后只叹了口气。 孽缘啊。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荣真卸了户部的值,闲适的多,得了空本想多和木樨亲近亲近,但一纸传召就把他召进了宫。 “为什么我要娶亲,我不需要皇后!” 荣真一走近太后的宫门口就听见李韫的大喊,抖了下身子,“我”都出来了,小皇帝怕是气的不轻。 他没着急进去,等在门口听着。 “你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太后的声音不大,沉稳得很,“这事□□关国运,你又不是没看见上书的那些奏章。” “呵,”李韫冷哼了一声,“那些不过是赶着把闺女送进来的人。” “是,就算他们有那么个意思,但也是顺应圣意,你上次和她们不是聊得挺好的吗?” “比如呢?”小皇上挑起眼眉。 “公爷……”站在荣真旁边的小太监轻声问。 荣真嘶了口气,这时候不进去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便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喊了一声,“荣国公到!” 屋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83 里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母子俩各归各位,都等着荣真进门。 两边的太监给荣真开了门,荣真向前一跪,“臣参见皇上,太后。” “起来吧。”李韫抬抬手。 荣真低着头站了起来,“不知皇上太后召臣来有何事?” “给荣国公赐座。”太后令道。 荣真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大好,这是要持久战了。 荣真战战兢兢地坐到凳子上,看着那母子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韫问,“荣国公,母后让你负责中秋宴会的事情,你做得怎么样了?” “臣还在筹备之中,这原本是礼部的事,臣还要多和礼部尚书商量才好。” “嗯,”太后总算遇上个舒心一点的事情了,“我和他讲了,他会多配合着你的。” “谢谢太后。”荣真两手拱起来。 “中秋宴上是不是也要邀请大臣们的家眷啊?”李韫问。 “那是自然,”太后瞟他一眼,“这是惯例了。” “母后是不是又要为朕做媒了?” 太后深吸了口气,“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你就算怎样挖苦本宫,这大婚都是要成的,总不能让中宫空着。” “太后,”荣真出声,“臣看不必急着决定皇后人选,不如先选些皇上看着可人的放进宫里来,再逐个考量品性升到皇后的位置上。” “这也未尝不是个好方法。” 荣真清楚,太后自身就不是他们这种大氏族里出来的人,也对世家看不大惯,真要让她像从前似的直接从世家里选一个女孩当皇后她也不一定同意,这般方法算是折中,对这母子俩都是个妥协。 “皇上觉得呢?”太后又看皇上,皇上还是那副软硬不吃的样子,“母后的话朕什么时候反对过?” “你!” 荣真连忙打断太后,生怕她当场气晕了过去,“皇上,臣听家嫂提过,说您和江家的小姐聊得不错啊?” “那个,”李韫微微抬眼,“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太俗。” “要提到才女,御史大夫家的女儿可是首屈一指啊。” “她半天都不敢和朕说一句话,无聊。” “大理寺卿家的那位小姐呢,虽然父亲的职位低了些,但是那小姐常混迹民间,亲切的很。” “你都说了,她父亲的职位低了些,更何况朕对野丫头也没兴趣。” 荣真如今可明白那些走街串巷的媒婆的难处了,碰上这样的公子,真是想一盆水泼过去,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了。 他这么想着,抬头看了眼李韫。 气质高贵,长相英俊,身份就更别提了,这世上也找不到比他更有斤两的人了,只得耐着心又提了几个姑娘,可惜都入不了皇帝的眼。 半天,太后突然好奇地问,“荣国公怎么会这么了解朝中大臣的女儿?” “啊,”荣真清了下嗓子,“是丞相家的杨槿公子常跟我提的。” “杨槿?”李韫也来了兴趣,“他很了解吗?” “杨槿是出了名的才子,和佳人多有交往是很正常的。” “我看是荣国公叫人也帮自己留意着的吧,”太后两手并在一起,搭在腿上,微笑着看荣真,“荣国公今年也不小了,本宫催皇上婚配的时候,他也曾说朝中这么多才俊没成婚,何必逼他。” “太后的意思是……”荣真心虚地问。 “不如荣国公先成个亲,给皇上做个榜样。” 荣真不禁怀疑起太后的目的,她究竟是想逼着皇上成亲,还是想逼着自己,还是,一箭双雕。 李韫也看着荣真,但那眼神分明就是为了看好戏,半点没有同甘共苦的意思。 “臣……” “本宫知道你在民间做得那些不规矩的事。”太后缓缓道,“但玩乐也总该有个头不是?” 荣真眨眨眼,果然每次让轿夫停在樱雪楼不是件好事情,他只能把太后的重点接着引回到皇上身上,“太后,臣和皇上这事还是不一样的,帝后和谐是国运昌盛的表现,臣娶不娶姑娘,却是没什么干系的。” “荣国公,我们不都一样吗,朕要有子嗣延续天命,你也要有子嗣填充荣家啊。”李韫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 荣真从宫中走出来,心中一直郁郁,皇上的话他不是没考虑过。 荣乾虽然还活着,但是他的孩子不一定会来继承荣家,那自己百年之后,这荣家不就…… 荣真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管这么多做什么,连自己活不活得过去都不知道呢。 他乘着轿子,轿夫又问他,“公爷,还去樱雪楼吗?” 荣真翻了个白眼,舒了口气,“不去了,回府。” “诶。”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荣真走到荣国府门口,正瞧见木樨坐在门槛上,手里抱着小钱,手心里似乎放了什么吃的,小钱伸出舌头,舔个没完。 木樨笑了一会,才发现荣真已经走到自己跟前了。 他的手颤了一下,抱着小钱忽然就向院子里跑了进去。 江玉簪扭着身子,手里端着个小碗,刚走过来,被木樨吓了一跳,看着荣真道,“我刚把吃食拿来,这孩子又上哪去啊?” “我怎么知道?”荣真暗暗笑了一下,擦过江玉簪的身边,又道,“你今日用的香粉还不错。” 江玉簪捧起脸,惊喜道,“真的?” 荣真不置可否,走了过去。 江玉簪看着他的样子,“今天心情可真是不错了。” 一到饭点,杨槿就准时来报道了。 “你都快把荣国府当家了,丞相就没点意见?”江玉簪这么说着,又吩咐人给杨槿准备碗筷。 杨槿眨了眨眼,“我爹近日忙得都不回家来吃饭了,我家的丫头都不待见我,宁可饿死我。” “别胡说了,”荣真瞟了下自己身边的座位,“坐吧。” 杨槿喜笑颜开地坐了过去,他正对着木樨,便问,“木樨,下午有空吗,和少爷我出去逛逛啊。” 木樨原本只看着自己眼前的碗筷发呆,一听杨槿叫自己,愣了下,头歪了歪。 “我是问你下午要不要和我出去玩啊?” 木樨恍然大悟的样子,很快笑笑,表示愿意。 江玉簪瞥了一眼他,又问荣真,“你是不是欺负木樨了,这孩子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 “我怎的欺负他?”荣真眼里都是笑意,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杨槿看了眼他,又看看木樨,勉强笑了下,又道,“你知道吗,李啸快到了。” “已经上路了?” “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皇上是不是要你接待他?” “是啊,”荣真点头,“那我下午还要去一趟礼部。” “你去礼部?”江玉簪来了兴趣,“那待会我给我爹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84 写封信,你帮我带过去吧。” “我又不是信差。” “诶,”江玉簪不悦,“你帮我个忙又不会怎样,况且我跟我爹说的事跟你也有关系呢。” “什么事?”杨槿好奇。 “皇上这不是要选后吗,我的小表妹很有希望的,我得让我爹提点她一下啊,机灵点。” 荣真想起早上李韫评价江家小姐的那话,摇摇头,“我劝你家别抱那么大的希望。” “为什么?”江玉簪侧着身子看荣真。 “我见过我见过,”杨槿举起手,“特别好看,若不是你那表妹心比天高,我都要派人问问了。” “你喜欢那个样子的?”荣真好笑地看着杨槿,若是按李韫所说,这江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不通,那跟杨槿可是万分的不配啊。 “嗯,我就喜欢金玉其外的。”杨槿想了想,又肯定的点点头。 荣真听他这话,总觉得这里也含着挖苦自己的意思。 “瞎说,”江玉簪埋怨道,“我那表妹可不只是长得好看。” “嗯嗯嗯。”杨槿连着点了几个头。 他越这样就让人觉得越敷衍,江玉簪恨不得把筷子扔到他头顶上,“吃你的饭吧。” “你若是带木樨出去,多照顾些。”荣真临出门前又嘱咐了句杨槿。 杨槿满口答应,接着就拉着木樨的手往门外走了。 今天并不是什么节日,街上有些冷清,不过木樨现在也不大在意了,跟着杨槿,他走哪就到哪。 “木樨,”杨槿终于觉着有些不对了,带着木樨到一处茶馆歇下,“你究竟怎么了?” 木樨摇摇头。 “不对,不会是怀春了吧?” 木樨更加用力的摇了摇头。 “是荣真?”杨槿整个身子都倾前,脸差点和木樨贴上。 木樨微微张嘴,又合上,接着摇头。 “荣真和你说了,他喜欢你的事?” 木樨已经无法再摇头下去了,心里默默佩服杨槿,真不愧是能考上状元的人,这么聪明。 “这事我早就知道了。”杨槿心里虽不是滋味,但为了安慰木樨一直强忍着,试探道,“你怎么想呢?” 木樨抬起手肘,“想不明白。” “嗯?” “不知道怎么办。”木樨嘟着嘴,“看到公爷就想跑。” 杨槿忍不住笑,“你跑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和他睡在一个院子里。” 木樨叹了口气。 “你不必担心,这种事啊,顺其自然吧。”杨槿一边说着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一边又觉着胃口堵得难受,今日吃的中饭不断上涌。 等把木樨送回府,杨槿才算松了口气,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埋怨自己,充的是什么大头菜啊。 “少爷!”杨家的小丫头连忙搀住差点摔在门口的杨槿,“怎么去了趟荣国府,骨头都软了?” “怎么说话呢,”杨槿眼里有光闪过,却装着不大在意。 可他的小丫头哪是那么轻易糊弄的啊,一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张帕子,“少爷,给您擦擦汗。” …… 荣真从礼部回来已经入了夜了,他一把江玉簪的信递给礼部尚书,尚书大人就拉着他不放手了。 这江家当年好好的书香门第,也不知道从哪一代就变成了这样,荣真被江大人吵得头都大了,扶着太阳穴一推门,正看上木樨在给自己铺床。 一听见门响,木樨就连忙转过了身,还是低着头。 荣真眯起眼,“又想跑?” 木樨横跨了一步,站到了墙边上,好离床远一些。 “不想跑就好,”荣真回身带上了门,看着木樨,“是因为我昨天的话?” 木樨下意识的摇摇头,后来又忍不住点了两下。 荣真走到木樨跟前,低着头看他,轻声问,“吓到了?” 木樨上牙咬着嘴唇,没个反应。 “你看着我,”荣真手掌托着木樨的下巴,嘴唇边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他的力道不重,却有些迫着木樨看自己的意思。 “我不止喜欢你,还……”荣真离着木樨越来越近,眼神不断在木樨的眼睛和唇上游移…… 木樨脖颈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睛闭地紧紧的,手颤抖着握着荣真的小臂,在上面轻轻地掐了一下。 时间好像过得飞速,荣真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木樨羞极,推了一把荣真,从荣真的侧边连连逃走了。 荣真看着敞着的门,舒了口气,兴许自己一直都是用错了方法。 一直旁敲侧击的暗示对木樨根本不起作用,倒不如这般直接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软件崩了。。啊 好痛苦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杨槿倚在荣真身上,打了个哈欠,今早上他睡得正好,家里的小丫头就把他推了醒,“少爷,您今天要去接平南王爷的啊。” 外面连点光都还没有,杨槿翻了个身,“他又不是没腿,不接还进不了城啊。” “可您现在可是他的下属啊。”小丫头又道,“荣国公早就在府外等着您了。” “天啊。”杨槿绝望。 城门口站着两排禁军,把他们包在中间,都直直地瞪着前面。 荣真看到远处有一圈黑影,终于耸了下肩膀,“醒醒,人来了,”他的手搁在杨槿后腰上,防着他迷糊糊得再摔到。 “可来了,”杨槿揉了下眼皮,“得等了两个时辰了吧,我快不行了都。” “有点正经样子。”荣真嘱了一句,把杨槿推直,他也是疏忽了,应该备个躺椅,让杨槿补补觉,“皇上的命,咱们就是在这等一辈子都得等。” “我都看不出公爷您这么忠心。” 杨槿搓搓手,拨了下额前的发,看马车越来越近,终于有些精神了。 马车越近速度越慢,李啸撩开马车帘子,只注意着一身白衣的杨槿,嘴角弯了下,“真是俏不俏一身孝。” 他一下马车,荣真同杨槿就带着来迎接李啸的官员一齐跪了下来,“参见王爷。” 李啸身上披着件披风,“起来吧,”他把肩膀上的绑带解了下来,“许久不来京城,还以为会很冷。” 杨槿刚想撇嘴,眼前就一黑,原来李啸直接把披风扔到了杨槿的头顶上。 “自己该站哪边的不清楚吗?”李啸冷声道,但看着杨槿委屈着抱着他的披风,往自己身后的随行官员里走又觉得有趣。 荣真两手拱起,“过些日子京城确实该凉了,王爷多带的衣物总归是有用处的。” “我也喜欢凉些,”李啸对着荣真笑了一下,手伸到前面,“劳烦公爷带路了。” 李韫为他这位小皇叔在京城里安排了一处大宅,是以前的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85 王爷府,荣真一早就让人收拾干净了。 李啸一行有近百人,从他的亲信护卫,到王爷府里的伙夫都带了来,他们一进到府中,就自动自发的安置好了,让礼部的官员省了不少心。 荣真和李啸坐在大厅中,客套了起来。 “本王听说这府邸是先前武宗住过的地方啊。” “是了,”荣真点头,“这后院还有当年武宗练武时用的木桩子呢。” 李啸瞟了一眼吊儿郎当站在自己旁边的杨槿,“武宗时候,你们杨家可是出了位护国公呢。” “嗯?”杨槿努了下嘴,眼皮不断打架还有力气回嘴,“就算我有护国公的才华,你可不见得有武宗那气魄。” “你……” “王爷,皇上特意拨了两个御膳房的厨子来,想让您尝尝北方的风味,现在可让他们备膳?”荣真看李啸和杨槿之间又要吵起来,连忙岔过了话题。 “也好。”李啸瞥了眼杨槿,“你也留下来。” 杨槿连着早上的起床气一齐发了出来,“王爷,我可不是你,三天不合眼都无所谓的,你让我来接我也来了,陪着到这破王府也到了,都这个点了,就不能让我回去睡个觉吗?” “吃饭。”李啸丝毫不在意,起身往饭厅里走,“吃完饭就让你睡觉。” 荣真看了看李啸的神色,说他说是成心碰杨槿的晦气也不像,但又不清楚他为何执着于跟杨槿闹不过去。 不愧是御厨的手艺,这一大桌子珍馐的确让人胃口大开,南境几个官员颠簸了这么久都吃得津津有味。 可杨槿可没那么好的胃口,他现在看着眼前的碗都是重影的。 “好歹吃两口。”荣真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杨槿的碗里。 杨槿把菜放嘴里,嚼都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王爷,我吃饱了。” 李啸偏着头看他,心想着今天就算了,“去吧,我让下人给你收拾出房间了。” “嗯?”杨槿眯起眼,“我在京城又不是没有家,为什么要和你宿在一处。” “因为你现在是我的属下。” 这句话可真是灵药,杨槿打不起精神和李啸吵,使劲最后的力气瞪了李啸一眼,认命地跟着下人往李啸说得那个房间里去。 等杨槿走了,李啸才问荣真,“他以前就这样任性?” “这,”荣真皱了下眉毛,“是您非要他的。” “也是,你既然能忍我又为何忍不了。”李啸这话里有话,听得荣真心里有些不舒服。 因着明天才是皇上正式接见李啸的日子,荣真有许多礼节上的事要和李啸商量,两人一直说到了下午。 杨槿睡足够了天都有些暗了,问了下别人,说荣真还待在李啸书房呢,来了些兴趣。 他一推门,李啸的眼神一变,“你怎么来了?” 杨槿清醒之后,总算有了些礼节,两手一拜,就要退出门去,“习惯了,王爷,我这就退下。” “不必了,”李啸抬抬手,“我和公爷也聊得差不多了。” “那你是要走了?”杨槿看了下荣真。 荣真朝他点点头。 杨槿眼里的失落不用言喻,李啸也看的出来,他向杨槿招招手,“我和公爷在说皇帝选后的事呢,你有什么看法?” “又不是我成婚,我能有什么想法?”杨槿把门合上,走进来,大咧咧地坐在了荣真旁边的椅子上。 “杨家就没准备推个人上去?” “有吧,”杨槿想了想,“但我那小侄女好像看不大上皇帝。” “竟有看不上皇上的姑娘?” “是了,你呢,看好哪家的?”杨槿没怎么搭理李啸,转过头问荣真。 “我觉着可能还是会选太后娘家的人吧,皇上年纪小,肯定是要听太后的话的。” “哈哈,”李啸抚掌大笑,“越是他娘让娶的人我怕他越不愿意,”他又问,“你心里就没什么人选?” “反正我们荣家又没有女儿,我心里看哪个人选都不合适。” 杨槿听见这话觉着好笑,又觉着心疼,斜呢着眼看李啸,“你也是婆妈性格,人家娶妻跟你到底有个什么关系?” “我就是这样婆妈的性格,你今天才看出来?” “早看出来了。”杨槿心想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李啸完全就是故意寻自己不痛快,他揪了下荣真的衣角,“你不是要走了吗?” 荣真站起身,“王爷,那我先告退了。” “我送送你。”杨槿跟着抬屁股。 李啸的眉心颤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心里就觉着十分憋气。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杨槿成天被李啸管着,骨头都觉得紧了不少,终于闲下功夫松快一下,他看荣真又来找李啸商量中秋大宴的事情,便识趣地自己上了樱雪楼。 楚溪笑着看杨槿,“槿公子可有些时日不来了?” 杨槿的腿搭在桌上,悠悠然道,“我倒是想,”他掰着手指头道,“你也不看看我,现在可是个大忙人了。” “可没看出来,”楚溪整理着柜子里的藏书,“即将中秋大宴,朝廷里的大官来得都少,就你有空。” “楚溪,”杨槿眯起眼,“怎么觉得我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你变得伶牙俐齿了起来?” 楚溪耸了下肩膀,“好像公子去了很久似的。” “好歹有几个月了吧。”杨槿算着日子,“我兴许这次能多待几天再回去。” “嗯?” “我听李啸是那意思,我现在都得听他的。” 楚溪笑,“难得见您这样,平时连公爷都得听您的。” “他听我的?” 杨槿无奈地摇摇头,倚着椅子没再说话,就看着楚溪对着书架子忙忙碌碌的,忽然觉着楚溪日子这倒也轻松。 “楚溪,我来看你了。”程督云也没经人引路,自己就跑到楚溪的房间来了。 他一推开门,就跟杨槿对上了眼。 杨槿一愣,有些尴尬地看楚溪,“你有客人?” 楚溪转过头,“啊,”他看看程督云,“程公子,您今日可没有约我啊。” “我有些东西想交给你,就直接过来了。”程督云挠了两下头发,把手里的油纸包的点心放在桌上,他看向杨槿,“没想到在这也能遇上杨大人啊。” 杨槿站起身,“既然你是来找楚溪的,那我就不打扰了。” “不必,我才是打扰。”程督云也要走。 “既然两位认识,就一同留在这吧,刚好也到了饭点了,我去催他们准备午膳。”楚溪说着反倒自己退出去了。 杨槿尴尬,他从先前那事之后就再没见过程督云这人了,多少还是有些介意。 程督云则从容得多,又坐下来,“南境如何,听说四季如春,不知公子在那里待的是否惬意?”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86 “惬意,惬意。”杨槿口不对心,说完便叹了口气。 程督云笑了下,“杨大人,你这不悦都写在脸上了,早就听闻平南王爷性情诡异,看来不是那么好相与吧。” “自然,”杨槿表情愈加绝望,捂着脸,“他那个脾气一般人是受不得的。” “是不是觉得我当初的提议比这强得多?” “程大人……”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程督云眼睛扫了一圈楚溪房中陈设,“但有件事我还是想听听杨大人的意见。” “什么事?” “皇上,选后一事。” 杨槿摇摇头,本来就避着谈这事,都到了这了还是逃不过,“我自然还是希望杨家的人入选了。” “若是杨家的女儿应选,杨家可会高兴?” “这有什么高不高兴的,皇上总归是要娶媳妇的,除非这姑娘能和太后一样……”杨槿斟酌了一下措辞,“优秀,”他呼了口气,“不然娶谁家的不是一样?” “怎么讲?” “外戚是否能掌权关键看得是皇上本人,若是皇上昏庸,听两句枕边话就能换了个性子,那外戚自然猖狂,若是皇上心神坚定,一心只为国家安危,那谁躺在他身边又有何干?” “杨大人果然见解非凡。”程督云是打心眼里佩服杨槿的,他出身不好,无心科举,却在无意间看了杨槿的文章之后,忽然对这个国家又抱起了期望,在皇上向他询问这当今朝中谁人能用的时候,他第一个推荐的便是杨槿。 但杨槿又不一样,他一听到自己那个疯狂的想法之后就果断地拒绝了自己。 程督云便也不强求,杨槿这样的人是属于盛世的。 楚溪再进门时,程督云已经不见了,只剩了杨槿,偷偷拨开油纸,拿里面的点心来吃。 杨槿被抓了个正着,不好意思道,手指指了下门口,“他刚刚就走了,我闲着,嘴馋。” “吃罢,”楚溪坐到杨槿边上,“程公子总拿这些吃食来,但我其实不爱甜。” “那你为何不同他讲?”杨槿问。 “他那样用心,我不忍。” 杨槿听了楚溪这话,叹了口气,楚溪这性子,实在令人心疼,喜欢着荣真的人偏偏都是这些温柔的人,杨槿连恨都恨不起来。 程督云离开樱雪楼,便进了宫,把杨槿关于选妃的话传达给了李韫,李韫略加了些思索,“他说的很对。” “杨槿果然是看得清局势的人,臣觉得,他是对皇上您抱有期望的。” “就凭他那几句话?”李韫道,“但他又不愿帮着朕。” “他是不会帮着您,但更不会帮着太后,杨家是帮着公理,帮着百姓的。” 李韫叹口气,“这样正直的人世间都难得。” 他又道,“若是荣真能有这样分辨是非的能力就好了。” “荣真就是根墙头草,谁有能力就会立刻倒过去,譬如他现在帮太后,可皇上您只要有能压过太后的苗头,便可以收服住他。” “真是这样就好了,”李韫眯起眼,“只怕我并不是那最好的选择啊。” 程督云听了这话也垂下了眼。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中秋大宴可是一年间罕有的几件大事之一,百姓们阖家欢乐,而朝廷官员们却不能与家人相聚,穿着盛装走进那虽然被墙封着却愈加寒冷的宫殿之中。 大臣们按照品级,坐得离帝王越来越远。 荣真看着几乎坐在门口的那几个新科进士,心里羡慕的紧。 杨槿也羡慕,他中状元的时候坐的也是那个位置,可现在,被李啸胁迫着坐在了旁边,皇上坐着的高台一数下来第一个就是他们了,不过也难得,他和荣真这便挨着了。 杨贤坐在他们对面,一个劲给杨槿使眼色,生怕他做出什么越礼的举动。 但他明显不了解他儿子,杨槿生来就是惹祸的主,一个不注意,就往荣真的位置上挪了几步。 荣真瞟了一眼杨槿,忍不住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谁给杨槿挑的衣服,颜色艳得和农苑里养的公鸡似的,好在杨槿的相貌出众,愣是把这衣服衬出了贵气。 “你还知道哪是你的位置吧。”李啸冷冷地来了一句,满意地看杨槿又挪回了自己身边。 “王爷,”杨槿仰着脸,看着李啸,皮笑肉不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实在管得有些宽呢?” “没有。”李啸回的坦然,手捧着杯朝台上的皇上敬了一下。 杨槿皱着眉看李啸,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啸此来京城,三个王妃谁都不带着,难道是怕会被留在京城为质? 算了吧,杨槿自己都不大相信自己这想法,李啸这种人心狠手辣,根本不会在意他人的。 但李啸管着他的身子,可管不了他的嘴,哼,“公爷,公爷。” “怎么?”荣真转过头看他,嘴角微弯,还是想笑。 杨槿用筷子指指面前一道菜,“你不喜欢这菜是吗?” 荣真顺着他的眼光看了看,这菜可并不是自己不喜欢,而是杨槿真爱的,他又笑,“你吃完你自己的,我再把我的给你。” 杨槿听了这话,筷子就不停下来了。 李啸看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叹了口气。 等太后也就了位,皇上终于站了起来,他手里端着金盏,“今天是中秋团圆夜,朕心里一直惦记皇室宗亲,特请平南王爷来京中一叙……” 李啸被点了名,朝李韫一低头。 “这般好月好酒,也让朕不得不想起当年长兄带着朕第一次参加中秋宴时的情景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在座的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有往好处变的,比如荣真;也有往坏处变的,比如太后;更有往悲戚处变的,比如杨槿。 “时间真是匆匆,如今朕也和当年的他一样大了。”李韫深深地叹了口气。 “皇上总该看开些,”太后悠悠开口,“今天不还有件喜事吗?” 李啸颇带玩味地笑了一下,又看看荣真。 荣真和他敷衍一笑,便听着站在皇上身旁的太监宣告江家小女入主中宫,麻雀变凤凰。 这倒是选的不错,江家那女儿正好没什么脑子,当个摆设再合适不过。 大家一齐敬了皇上三杯酒,便都坐了下去。 歌舞表演之后,太后就称疲累,提前离了席。 皇帝道了句大家尽乐,也跟着走了,而宴席这才开始热闹起来。 各位大人都站了起来,这是给他们机会联络感情了。 苏堂走到荣真边上,向荣真行了个礼,他眉目上扬,都是得意的气息,像是在兵部混得不错,“微臣来敬公爷一杯。” “来。”荣真也端起酒杯,凑到苏堂跟前又低声道,“不必这么明显。” 苏堂笑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87 了一下,表示明白了,再没多话,喝罢这一杯便走了。 其余和荣真亲近的官员因为都被打了招呼,所以也没怎么上前,荣真面前清净不少。 尤其和李啸比起来,杨槿看官员一波一波地往李啸身前涌,幸灾乐祸起来,往身侧一挪,直接就坐到了荣真边上。 杨贤看着他叹了口气,站起来,也预备着回府。 “怎么你这人这么少?”杨槿给自己和荣真各自斟了一杯。 “他们不是有新欢嘛。”荣真眼睛扫过李啸那一桌,“你不是刚刚就想吃这菜嘛,来。”他说着端起盘子,放到杨槿的面前。 杨槿吧唧了下嘴,朝荣真眨了下眼,“这几天我都被李啸禁着,没去过你府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啊?” “没什么吧。” “那你和木樨怎样了?”杨槿这话看似无意,心里却暗暗紧张了起来,持着筷子的手发着颤。 “没怎样啊。” “你这遮遮掩掩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了?”杨槿放下筷子,看着荣真。 荣真对着杨槿的眼,片刻放弃了抵抗,“如果我和你说我们之间很好,你会不会难过?” 杨槿的瞳孔突得一收紧,先笑了起来,“我为什么难过,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杨槿,”荣真叹了口气,把酒一口气咽了进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喜怒哀乐就算没写在脸上,我也是看得明显。” “你可真是无趣。”杨槿转过身子,提起酒壶,斟进荣真的杯里,“有些话不说出来不是更好。” 荣真看着杨槿微微佝偻的身子,心里一颤,却不能再说什么,只能一杯接着一杯灌醉自己。 若是能一直醉在酒中,是不是就不用理会这些烦心的事了? 荣真看着杨槿被李啸搭着肩膀上了马车,自己也晃晃悠悠地往府里走。 他今天是喝得有些多了。 杨槿从小被所有人惯着,最天不怕地不怕,可当他看着自己,那眼神脆弱得和一戳就破的薄纸一样让人不得不心疼。 他是罪魁祸首。 荣真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倒在地上,他伸手摸了一下脸,擦去了上面缓缓流淌出的悲哀。 这辈子最难过就是自己明明看得明白了,却又不得不卷进这红尘中造作一番,伤人伤己。 昏沉之中,有人扶起了他的身子,带着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荣国府门口。 那人敲了敲门,便离开了。 荣真看着木樨朝着自己小跑过来。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几个下人同着好不容易把荣真扛到了床前,连江玉簪都被吵醒了来,担心地在荣真的门口走来走去,“怎么,真儿又犯病了?” 陈展摇摇头,“公爷好像只是喝多了,”他唤来个小丫头,“你进去问问木樨还缺什么吗?” “他这身子弱成这样,还喝这么多,”江玉簪听了这话放下心来,“怕是又遇上什么堵心的事了,”她伸手向几个小跑过来的下人挥挥手,“他要是心里不舒服,就留木樨一个人就够了,旁的人都去歇息吧。” 陈展犹豫,“夫人这……” “听我的吧,就。”江玉簪打了个哈欠,自己带着彤儿回屋了。 陈展对着荣真亮着灯的房间叹了口气,里面还能映着木樨忙前忙后的影。 木樨看看外面围着的人都走了,自己也松了口气,他一开始看荣真倒在地上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弄得大家都紧张了起来,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悔。 他浸湿了棉布,解开了荣真的衣领子,顺着荣真的额头往下,帮他擦身。 他正忙活,荣真的眼就睁了开,抬手就抓住了木樨的手腕,“不用了。” 木樨愣了下,马上摇摇头,荣真酒后很容易发烧,如果不用湿布擦身,怕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真的脸变得通红,他也跟木樨摇了摇头,口齿模糊,“别管我了。” 木樨想着这兴许是醉话,没放心上,想接着解荣真的衣服,可手怎么也挣脱不开荣真的束缚。 荣真手上的力越来越大,终于让木樨耸了下肩膀,不解地看着他。 “别管我,你去睡吧。”荣真又重复了一遍。 木樨心想,你拉着我的手,就算我真的要去睡,又要怎么去。 他呼了口气,看着荣真,觉得荣真的脸红的诡异,难道是已经发烧了,才说这么糊涂的话,木樨这么想着,低下了身子。 木樨的额头贴着荣真的,感受着荣真浑身散出来的滚烫的温度。 真是发烧了! 木樨要起身去拿药箱,荣真却依然不放手。 这来来回回的,连木樨这样的好脾气都要急躁起来了,他推了下荣真的胸口,以示不满。 “不用了。”荣真眯着眼,他困倦得厉害,眼里都是血丝。 木樨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挣扎,坐在床边看着荣真,他用没被荣真控制的手轻轻拍了下荣真的胳膊,意思是要他快睡。 房中的烛光摇曳,床上的丝被温暖,却不能让荣真老老实实地睡觉,尽管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只这样静静看着木樨都让他心里满足。 木樨估计也看出荣真那奇怪的眼神,却没办法,只能以毒攻毒。 木樨把眼睛眯起来,像是他平常对着路边的野狗一样,凶狠地盯着荣真,希图以这种气势让荣真害怕自己。 谁知道荣真看着这样的木樨,在醉意中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用胳膊肘撑起了上半身,就着发木樨发愣的功夫,在他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木樨呆呆地摸着刚刚被荣真亲过的地方,又看着沉沉睡去的荣真,再瞧瞧仍没被荣真撒开的自己的手,大脑停止了思考。 一清早,陈展便推门进来,“公爷……”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便看到荣真坐在床上,食指贴在唇边,做了个“嘘”的表情,他这样之后又用手指点了下趴在他床边睡得正酣得木樨。 陈展连忙点头,撤了出去。 荣真抚了下木樨的头发,昨晚的事他基本都记不清了,只是早上看着木樨一直抓着自己的手,便有些懊悔自己怎么能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中秋大宴之后的一天是不用上朝的,怕是设这个规矩的皇帝应该是也尝过宿醉的痛。 荣真便也不急着叫木樨起来,只是觉得他这样的睡姿怕是不舒服的。 他又不知道该不该把杯木樨攥的死紧的手抽出来,两个人只好这样对峙着,直到荣国府门口的大锣敲了响。 这大锣平常是不会敲的,只有极重要的事情才会敲响,比如圣旨到了。 木樨被惊醒,满脸迷茫地看着荣真。 荣真舔了下嘴唇,清了下嗓子,朝门口看了看,“接旨了。” 荣国府大厅里跪着两排人,荣真和江玉簪跪在最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88 前面。 来传旨的太监看着他们跪齐了才开始念圣旨上的东西。 大意便是李啸来了,皇上高兴,决定带着京城这些天天食髓知味的贵族世家们一同到北郊的猎场上放放风。 大家三呼过万岁之后,陈展就上前把预备好的银子塞进了太监的手里。 荣真则一脸烦躁地站了起来,看着木樨,“好不容易以为自己能清闲几天呢。” “这不是好事?”江玉簪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木樨正好也没到北郊去过,你带着他,好好玩几天。” “你怎么这么积极?”荣真好奇着看江玉簪。 江玉簪并起手来,坐到位置上,仰着脸看荣真,“我们家那小闺女不是被选上了嘛,我这些天也准备回娘家帮她忙活忙活。” “你能帮着忙活什么,女工诗书你一概都不懂,”荣真斜呢着江玉簪。 “要你管!”江玉簪哼了一声,“我表妹也不懂啊,不一样要当皇后,我跟你讲,等我们家飞黄腾达了,你可别嫉妒。” “我嫉妒什么,”荣真打了个哈欠,他又觉着有些困了,“荣家出得皇后还少吗?” “哼。”江玉簪气得站起来,“木樨你和我回娘家吧,北郊又荒又凉的,不适合你。” 木樨偏了下头,他倒是真的想到北郊看看的,但他又不好拒绝江玉簪,只好把求助的眼光看向荣真。 荣真笑了下,转头就严肃地对着江玉簪,“木樨是你手底下的人吗?” “你!”江玉簪咬着嘴唇看着荣真,手里的茶杯威胁似的对着荣真甩了甩。 但等荣真拉着木樨走远了之后,她的脸色又骤然变了,手掌缓缓攥成了拳。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荣真都想不起来有多久没来北郊这猎场了,其实中秋之后行猎是老规矩了,但因着这些年越来越冷,皇上也开始重视文治,所以便荒废了下来。 不过行不行猎对自己来说都是一样的,荣真裹着大麾,缩着身体站在马场门口,看着杨槿对着靶子哈哈大笑。 他刚刚射中了靶心,高兴得恨不得从马上跳下来。 杨槿转了下马头,飞驰道荣真面前,“看着了吗?” “看着了。”荣真冻的鼻尖都红了,耸着肩膀抬起头,他连脖子都不想暴露在风中。 他回答完杨槿又扬扬下巴,“你去看看木樨。” 木樨坐在马背上,有人在他身前牵着马,他也不跟人攀比,自娱自乐得紧。 “王爷!” 杨槿和荣真听到这声音一同转过头,只见李啸骑着马,狂奔着,手中长弓拉满,冲着一匹驮着靶子的马把箭射了出去。 正中! 靶场里立刻迎来了一场欢呼。 荣真也跟着碰了碰指尖,算是鼓掌了。 李啸的马停在他们俩跟前,“瞧见没有?” “王爷真不愧是南境第一勇士,这般困难的移动靶都设得准。”荣真恭维着,一边说嘴里一边冒出白气。 李啸咧嘴笑了一下,他对于自己的骑射功夫是相当自信的,他看着杨槿,挑了下眉毛,手底下收紧缰绳,“跑一圈?” “谁理你?”杨槿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两脚夹紧马肚子,往木樨的地方去了。 “皇叔若是有心思,朕倒是可以和你一起。”李韫骑着他的御马往这边也走过来。 荣真想了想,刚才是为什么选的这块风水宝地来着? 李啸打量了一下李韫,看他一身装备倒是穿的齐全,“不如我们出去,这靶场地方还是小。” “好啊!”李韫应得痛快。 荣真隐约觉得不大对,但还是让开身侧,“那臣就不打扰皇上和王爷了。” “没想到荣国公身子这样虚弱,早知道朕应该顾虑一下你的。” 荣真摆摆手,“行猎本身就是重在参与,臣跟着看看热闹就很高兴了。” 荣真看叔侄俩的背影远了之后也往木樨那边去了,杨槿站在木樨的马边上,“别怕,自己走走试试。” 木樨紧闭着眼,头晃得像拨浪鼓。 “你别逼他了,能坐上去就挺厉害了。”荣真走过去,坐到一边,把手套脱了,两只手并在一块,“这行猎的主意该不会是你们王爷出的吧?” “还能有人想得出这天气里到这北郊跑马么,”杨槿坐到荣真身边,“我听说北郊现在都没人住了,有点钱的都往南迁了。” “总感觉一年要比一年冷。” “这都这么冷,极北的人还活的下去吗。”杨槿又叹了口气。 “总能活下去的。”荣真看着脚面,若有所思。 木樨总算鼓起点勇气,拽着缰绳,按着杨槿教的法子,顺着边缘走了两步,眼见着成功了,兴奋得直咧嘴。 “小时候木樨都是因为跟着你躲在营帐里,不然现在都能上战场上当个将军了。”杨槿对着木樨挥手,顺嘴就要挖苦一下荣真。 “我真是把木樨的好前途毁了个尽啊。”荣真瞥了一眼杨槿,站起来,对着木樨招手,“走到我这边试试。” 木樨照做,稳稳地把马停在了荣真面前。 荣真的手摸了下马脸,看了看,“倒也温顺,”他说完这话退了一步,抓住了马鞍子,忽然就翻身上马坐到了木樨的身后。 杨槿一愣,笑了下,把身后的弓箭和长弓递给荣真,“显摆一下就得了,别真累到。” 荣真看他一眼,护住身前的木樨,一夹马肚,马便奔了起来。 木樨伏在马背上眼都不敢睁,只听得一阵欢呼之后,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荣真和李啸刚刚一样,也是射中了移动的靶子,不过他的表现可没李啸从容,这么一动之后,抽搐了下身子,从马上跳了下来,顺手也把木樨接了下来。 “你要是体力好些,也能做个将军了。”杨槿笑道。 他们小的时候都是一同学得骑射,荣真的眼睛就像长在靶子上似的,仅练习了一会儿就能中了。 于是他刚好休息,坐在凳上看他和李桓练习。 那时杨槿就不满,“你若不多练习以后怎么办?” “我练习这些干什么,以后又不用我自己冲锋陷阵。” “好歹也是个将门之后,说这话你就不嫌丢人。”李桓垂着眼,一边说一边把箭搭在弓上,他和荣真不同,像是完全没有射箭的天分。 “我这身体,能射出箭去我娘亲都高兴得不行,还求其他,”荣真毫不在意,“你自己不也是嘛,学这个就是做做样子。” “我每每听父亲说这大楚的天下是你们两家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时候都不信,”杨槿撇嘴,“一个懒一个笨。” 不过杨槿刚说完这话,便一眼瞧见木樨端着糕点走过来了,手上的东西全然放下了。 荣真和李桓一齐看着他那样子,异口同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89 声,“一个馋。” 这江山混到他们仨这一代,怕是要完了。 玩了一会之后,荣真左边杨槿,右手跟着木樨,三人都有些冷了,准备到营帐中取暖,忽听见身后有人一声大喊,“皇上坠马了,太医!” 他们都是警惕的一回头,只见李啸牵着马,李韫挂在马上,正走过来。 但最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往他们那边跑过去,所有人都用着一种奇特的眼光看着李啸。 时间诡异得像被静止了一样。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愣着干什么呢?”荣真一挥手,喝了一声。 杨槿回过头看着荣真,又从荣真的眼里看着李啸。 人群慢慢涌了上来,带过来的太医吆喝着,“快把皇上带到大帐里。” 木樨扬着头,有些担心,抓了下荣真的衣角。 荣真这才低下头来,“你去看看,回来告诉我严重不严重。” 木樨点点头,朝着人潮跑了远。 杨槿舔了下嘴唇,只差那么一点,只差那么一点,李啸就会坐上那匹御马,带着他们一同回京了。 李啸那么个心狠手辣的人,难道还有什么恻隐之心,想留着小皇帝这条命。 李啸朝荣真和杨槿这边走过来,他身上的衣服也很沉重,每走一步都在干燥的土地上泛起灰尘。 “王爷,”荣真看着李啸,低下头一拜,眼睛撇到李啸手腕上被勒出的一道血痕,“用否帮您也传太医?” 李啸把手套摘了下来,摔在杨槿的手里,抬起自己的手,盯着那道鲜红,看了看,“这都不能算是伤。” “这么一道印。”杨槿咧了咧嘴,“还是回营帐里涂些药吧。” “嗯。”李啸说完这话便揪着杨槿的衣领子往自己的营帐里走,连荣真看都不看一眼。 荣真叹了口气,自己往皇帝的大帐里走,若是小皇帝真的出了事他反倒不知该做怎样的反应,若是李啸掌权,李桓再想回来可就难了,他现在唯独祈祷的就是一切都维持着原状。 杨槿扯了一把自己的衣服,“你够了啊,”他好不容易把被揪乱的衣领弄整齐,“我是小狗吗,天天被拖着。” “本王倒想你是只小狗。”李啸把杨谨往前一推,“药膏在箱子里,给我拿出来。” 杨槿不情不愿,在李啸随身的行李翻了许久,终于看到李啸所说的药瓶,他回过头,晃晃药瓶,“这个?” 见李啸点头,杨槿就站起身来,也不把自己弄乱的地方拾一拾,箱子一合就坐到了李啸的床边。 李啸把手伸出来,露出伤口,刚才看不出来,如今近点一瞧,那道伤痕很是骇人。 “坠马的是皇上,你怎么弄成这样?” “我当时看他要掉下去,便卷了鞭子勾住他,”李啸叹口气,“稍作些缓冲吧,不然他现在早头破血流了。” 杨槿从用手指抠出一大团药膏,敷在李啸的伤口上,“你为什么要救他?” 李啸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他自诩不会错过任何机会,而他刚刚放弃掉的却是最好的一次机会。 “果然是亲侄儿,下不去手吧。”杨槿涂药的时候倒很细致,“不丢人,你又不是小人,就算想要江山也肯定是光明正大的抢,这种事做不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小人?”李啸忽然反问。 “凭感觉,”杨槿又去找来棉布,把李啸的手腕缠起来,“虽然我的感觉经常不准吧。” 李啸垂眼,看着杨槿,心里不知为什么舒坦了些。 李韫的营帐里跪了很多人,血水一盆一盆的被端出门,清水一盆一盆的被端进来,可他头上的的血依然止不住。 此次行猎因为没有带女眷,所以也没有贴心的丫头服侍,木樨便被太医抓了壮丁,半跪在李韫面前帮他清理伤口。 荣真跪在床前,看着紧闭着眼的李韫,各种想法在脑海里纠结。 但他总归不想让这小皇帝死的。 给京城传信的侍卫已经派出去了,过两天就应该能收到太后的回信,不知道那荒唐的母亲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李啸此时必须避嫌,所有事务便都要压在荣真的身上了。 他看了看自己身后跪着的,不知所措的世家子弟们,他们都是金汤匙养大的,哪想到第一次出门就遇上这样的事,都慌了神,“你们先退下吧,五个人一班,隔两个时辰来皇上这边候着。” “是,公爷。” 大帐里终于清净了些,荣真觉得总算能喘口气了。 “木樨,来,”荣真又对木樨招手,他比划了两下,“皇上的伤势如何?” 木樨知道荣真这样就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意思,便也比划,“血很快就止住了,应该只是外伤。” “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不知道。”木樨摇摇头。 这样也不知道该不该拔营回京城了。 荣真依旧跪在原地,杨槿掀了帘子走进来,大帐前的侍卫都被荣真交代过,杨槿和李啸都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怎么样?”杨槿跪在荣真边上,轻声问。 “血已经止住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荣真低声回答,“王爷呢?” “他没事,能吃能喝。”杨谨说,“我替你在这跪一会吧,你多久没休息了?” “不记着了,”荣真摇摇头,“他不醒过来,我也睡不踏实。” “那我陪着你罢。”杨槿看看四周,又问,“木樨呢?” “他被太医叫走了,当时就不应该让他跟着,一起被折腾。” “木樨少说也会些医理,现在太医们是抓着一个是一个,伺候李啸的也被叫走了。”杨槿尽量说些让荣真宽心的话,“太后还没来信?” “没有,”荣真叹了口气,“她怕是比谁都想让这小皇帝死得快一点。” “啧,”杨槿晃晃头,“可怜了这些头一次被皇上带来行猎的世家公子们,”他瞧一眼那些在京城里耀武扬威,现下只能哆哆嗦嗦的贵族们,“心里怕是都得有阴影了。” “又没叫他们做什么,在这守着而已。”荣真叹了口气,他们这是规矩,皇上遇难,总要贵族待在身边为他守夜,生怕有鬼把他的灵魂招走。 但这么一群废物,不自己被鬼招走就不错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荣真用手指揉了揉眉心,他全身都酸胀得很,又不敢活动下手脚,他斜着眼看了一下倚在自己箭头呼吸均匀的杨槿,无可奈何,究竟是来陪自己的还是添乱的啊? 第100章 第一百章 李韫微微睁了开眼,营帐里的光并不很强,他也就没那么难受。 他对之前的情景记不大清,他似乎是向李啸挑衅了一阵,之后两个人驾着马一直跑了很远,他太急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90 于超过李啸了…… 李韫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的头还是很痛,只能抓着眼前离他最近的东西。 木樨的手被李韫揪着,只能忍着,皱着一张小脸去看李韫。 眼光清明,知道疼,说明就是没事了。 木樨松了口气,把住李韫的手腕,摇摇头。 李韫看着木樨的影慢慢清晰,手也放了开,“你怎么会在这?” 他的嘴唇因着这两天缺水,干裂得不行,一张嘴就有血丝冒出来,他舔了一下,引得满嘴都是这股血腥的味道。 “是老臣请得他来帮忙,皇上您带来的人虽多,但是顶用的没几个,”太医在一旁为木樨解释,“这小厮虽然不会说话,但听公爷讲是会些医理的,帮了大忙。” “荣国公?”李韫只听到了这么句,他向床榻底下一瞟,一众人都用急切的眼光看着他。 荣真跪在中央,眼底一片青黑,他这两日也不好过,他朝李韫一拜,“皇上您终于醒了。” “朕睡了多久了?” “两天整。”荣真答。 “皇叔呢?” “平南王爷自认有罪,不敢跪在塌前,跪在帐外呢。” “叫他进来。” 李啸听闻传召,跪着就进来了,他运气倒是不错,这刚一跪下,皇上就醒了,“皇上……” 这悲戚的眼神倒是不错。 “皇叔,”李韫虚弱道,“你没错,是朕太大意了。” “皇上快别说话了,这刚醒,要不要吃些东西,”李啸膝行几步,蹭到李韫床边上,“一直都热着粥呢。” “好。” 荣真跪在地上,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这么两整天,还不如李啸这一会儿的功夫讨喜得多。 不过他自有人心疼,皇上跟平南王爷其乐融融的时间里他也终于能起身回到自己的营帐了,木樨始终搀着他,眼波随着荣真一跛一跛的动作而颤动。 一沾着床,荣真就像是卸下了多大的包袱似的,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木樨伺候着把荣真的衣服一件件剥了下来,隔着内衣都能感觉到荣真冻得硬邦邦的身体。 有侍卫进来,提着热水,一桶桶倒进荣真营帐中的用来洗澡的木桶里。 热气氤氲,仅仅看着荣真都觉得舒服了些。 他松了下胳膊,开始解衣带,忽然想到木樨还在身边呢,又停下动作,“木樨,你出去吧,我自己洗。” 木樨点点头,走出营帐。 看木樨一出去,荣真就捂着额头后悔起来,多好的机会啊。 不过疲累还是战胜了这点悔意,他可没心气再调戏木樨了,他脱光了衣服,泡在热水里。 他的病是着不得凉的,一进秋天,他就要比身边人多穿好几件衣服,到了冬天甚至门都出不去,这在冰凉的地上跪这么久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啊。 木樨一出营帐的门,自己就耸了耸肩膀,冰凉凉的手贴在脸上,刚才真是好险,如果荣真留自己在身边伺候,他还真不大好意思。 从荣真向他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感觉就好像变了。 虽然他们平常还是主仆的样子,但就是有地方变了。 木樨叉着腿捧着脸蹲下来,他的身体一下子就缩小了一半,杨槿远远瞧着就觉得有趣。 他蹦哒蹦哒地跑过来,“皇上醒了?” 木樨看见杨槿,便招招手,两个人蹲在一起。 木樨朝杨槿点点头,又用手比划,“王爷在看他。” “那咱们估计也要回京城了,”杨槿两只手搭在膝盖上,“都没怎么玩。” “你是不是就要回南境了?” “是呀,”杨槿嘴都瘪起来,头偏了偏,磕在木樨的头上,“我会想你的。” 木樨仍是舍不得,却不能说什么。 “荣真在里面呢?”杨槿问,“干什么呢?” 木樨嘿嘿笑了一下,比划道,“在洗澡,不让别人看。” 杨槿两眼冒光,“都是男人怕什么,”他□□着,抓起木樨,推着木樨的后背就往营帐里走。 木樨扭捏着不想进去,但是又禁不住好奇,等他一进到营帐里,脸色立刻就变了。 “荣真!”杨槿大喊一声。 荣真的头搭在木桶边缘,半张脸都沉在水里了,毫无意识。 木樨连忙跑过去,让杨槿帮着,两个人好不容易把荣真抬到了床上。 “我去找太医,你先看着他,”杨槿握了一下木樨的手,“别担心,没事的。” 木樨趁着这个时间帮荣真擦干身子,又盖上被子,紧张地握着荣真的手。 太医也是劳碌命,皇上那边刚有点起色,荣国公又病了,心里已经被砍了好几百次头了。 “没事没事,公爷只是寒症又犯了,”太医也松了口气,“这两天累得。” 杨槿又问,“那他这要什么时候醒啊?” “等他暖和过来自然就醒了。”太医摸了一把胡子,看木樨,“你会针灸吧?” 木樨点点头。 “那你施针我看着。”太医吩咐道。 木樨便去拿自己的医药箱。 这时有侍卫掀开了营帐的帘子进了来,“这是给荣国公的信。” “他还晕着,怎么看?”杨槿急躁道。 “可,这是宫里传出来的啊。” 杨槿一愣,走到门口想把信接了下来,“给我吧。” “这……” “不然你就去交给皇上。” 侍卫更加为难。 “我和荣国公什么样的关系,你不相信我?” “杨大人,您就别……” “给朕看看吧。” 侍卫听到身后这声音,跪了下来,眼神趋于绝望,“皇上……” “既是宫里的信,朕还不能看吗?” 李啸扶着李韫,和杨槿对视了一眼,抬了下眉毛,“还不把路让开。”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不知道信上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小皇帝脸色愈加青紫,杨槿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护在荣真的床前,生怕他一个激动,他和荣真得有个人搭条命进去。 过了许久,李啸终于忍不住了,“皇上,我们不是来看荣国公的病情的吗?” “朕看在荣真守了朕两天两夜的份上,特赐黄金万两,宝剑一把,”李韫的嘴唇泛白,咬着牙道,“至于这信,谁都不要说见过。” 杨槿连忙低下头。 李啸冲着杨槿摇摇头,又扶着李韫走了。 营帐的帘子一被拉下来,杨槿就抓着木樨的袖子,喘了一口气,“木樨,天啊,刚才那就是九死一生啊。” 木樨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能从刚才的氛围里感觉到与众不同,打着手势问杨槿,“现在没事了吗?” 杨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还得看那信上写了什么。”他又拍拍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91 木樨的肩膀,“你也别着急,先给荣真治病再说。” 木樨悬着的心也放不下,给荣真施过针之后就和杨槿一起守在荣真床边。 太医不愧是太医,药有神用,荣真过了一会就清醒了过来。 杨槿连忙把刚才的事细细跟荣真讲了。 荣真听完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太后能说什么,但太后不应该表现得很明显才是。” “那现在怎么做?”杨槿问。 “我先去小皇帝那请个罪吧。”荣真说着要掀开被子,却被木樨一把按住了。 木樨比划道,“你再跪一会身体会垮的。” 荣真看着木樨,摸了把他的头发,故作轻松,“不跪的话一样会死。” 荣真指指屏风上的衣服,“杨槿,把衣服拿给我。” 杨槿垂着眼,没说什么,把衣服递给荣真,又把木樨拉出了营帐,“木樨,就听他的吧。” 木樨低着头,他头一次想知道荣真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场复仇究竟要付出多少。 李韫倚在床榻上的枕头上,头上还缠着纱布,看着跪在眼前的荣真,他已经在这跪了至少一个时辰了,来换药的太医和下人们全都当瞎了一样,没人看得见他。 李韫呼了口气,终于问,“你的病好了吗?” “好了。”荣真顿了一会,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才回答。 “看起来警告了杨槿也没用。” “是臣自己问出来的。” “母后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李韫低着头,荣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直觉地感受到李韫的气场和以前有了些不一样。 “是,太后是您的母亲,说得自然都是关心您的话。” 李韫咬着嘴唇,“对啊,都是关心朕的话。” 荣真又问,“皇上,我们是否即刻回京?” “这么着急做什么?” “极北传来军报,说梁国有动作了。” “怎么回事,”李韫抬起头来,“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情报?” “就是刚刚。”荣真看着李韫,“皇上可曾记得我有个家奴现在极北军中服役?” “你这眼线安插得可真是及时。” “皇上……” “好,通知行猎的所有人,明天一早就回京。” 荣真松了口气,出了门就差点晕倒在地上,但是他身边有个人扶住了他。 杨槿看着荣真,眼里的心疼冒着水光,“木樨已经把针都备好了。” “嗯,没事了。”荣真强挤出一个微笑。 李啸坐在荣真营帐里的椅子上,手臂举着,眼睛看着手腕上缠着的棉布,“为什么梁国这时候打来了?” “快冬天了,蛮族当然忍不住了。”杨槿看了他一眼,嫌弃他的明知故问。 “现在也不知道谁看谁是蛮族了,”李啸嘴角弯起来,“你天天死读书,不知道梁国现在的土地已经倍于咱们,军队近几年也扩充到百万,他们要是全力拼过来,极北军那点人可是挡不住的。” 荣真道,“他们吞并了周边几个小国,又占了燕国十三个县,有些膨胀是肯定的。” “当年我们可是献祭了个皇帝才换来两国之间这七年的和平,”李啸笑道,“小皇帝这么着急往京城走,不会是怕跟他哥走一条路吧。” “你够了。”杨槿提到这事脸色就沉了下来。 “不管皇上怎么想的,我们都照办就是了。” “内患还没解决,外敌又来了,”李啸仰着脖子,“天要亡我大楚啊。” “你要说这种风凉话回你自己营帐里,别连累我们行吗?”杨槿瞪着李啸。 李啸反倒被他这样的神情逗笑了,“好了,我不说了。” “皇上会先解决外敌,还是解决内患呢?”荣真喘了口气,捧着木樨刚放在他手里的小暖炉。 “我赌一个内患,那老婆子这回是真把小皇帝气疯了。” 荣真听他的话觉得有理,“不过我怕正好是反过来的。” 李啸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样不是更好?” “你……”杨槿看得懂李啸这眼光,他是相当佩服李啸这完全不隐藏的野心,又或是李啸根本就是算准了自己不会告密。 不管哪种,杨槿都讨厌极了李啸。 跟他待在一个屋里都让自己汗毛直立,“木樨,你饿不饿,我们去找点吃的?” 木樨点点头,正要跟杨槿一同走。 “皇上来让我传木樨。”一拉开营帐,便看见守卫在御前的侍卫跪在地上。 木樨看看杨槿,杨槿看看荣真,谁都猜不得小皇帝这是为了什么。 荣真道,“皇上为什么传召我的小厮?” “回公爷,”侍卫抬起头,“皇上说别人伺候得没有木樨好。” “什么?”荣真接受不了这样的理由。 “请木樨跟我走。” 荣真看看李啸,恨不得他现在就造反,但也只能忍着心里的怒气,对木樨点点头,“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下一篇要开个甜甜甜的,我这脑子写权谋真是不够用……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小皇帝这是握着你的软肋了,”杨槿翘着只腿坐在荣真的床边,有些担心,“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荣真食指骨节抵着眉心,“他若是拿着木樨吓唬我,我还真没辙。” 李啸看着他们俩,“其实我这疑问早就有了,你们为什么都对这么个小厮这么上心呢?” “木樨可不是普通的小厮,”杨槿瞥他一眼,“我们从小长大的,说是兄弟也不过分。” 李啸挑了下眉毛,他可不懂这种兄弟之情,他们李家的兄弟从最早那一辈就不和,不然又怎么会出现个平南王府。 “好了,等回了京再说吧。”荣真的太阳穴突突发疼,让他不想再思虑太多。 “木樨不在,谁照顾你?”杨槿又问。 “轮不着你。”李啸哼了一声,走出了荣真的营帐。 杨槿翻了个白眼,“算了,你自己静静吧。”他拍了下荣真的肩膀也跟着李啸走了。 荣真窝着身子,虚弱地吐了口气,刚闭起眼迷糊了一会,一抬头,桌上就出现了封信。 这是谁送来的? 荣真拆开信,却是楚溪写来的。 那想必是影卫队里代替云苍的人了,这人功夫不错,倒是不错。 楚溪这信上没写什么,只是交代了些琐碎事情。 有件事让荣真有些在意,楚溪说荣乾从山上消失了几天,后来又出现了,似乎是打猎时候迷了方向。 虽然荣乾无恙,但这时间总让人觉得有些巧,尤其后面提到江玉簪从娘家回到了府里。 不是荣真多想,江玉簪可不是个心胸宽广的女人,她那钻牛角尖的劲真会逼死个人。 但荣真实在身体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92 虚弱,根本没力气再想,钻进被子里就睡熟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一想到明天就要拔营了,荣真就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抻了下胳膊,还要收拾东西。 一阵冷风从营帐敞开的帘子吹了进来,引得荣真一阵颤栗。 同时让他心颤的还有随着风带来的木樨。 木樨看着他,抿紧了嘴,用手比划,“我来帮你收拾行李的。” “那正好,”荣真眼睛微微弯起来,“我正发愁呢。” 木樨点了下头,走进营帐,拿了个小凳,坐到荣真边上,帮荣真把脉。 似乎是没什么事了。 木樨总算放下心,他一看李韫睡着了就赶紧跑回来了,实在是怕荣真的病复发,又担心他没人照顾,心里紧张的很。 荣真垂着头,看木樨,“别担心。” 说实话,荣真这句别担心木樨听得都腻了,但是这种事哪是他说不担心就不担心的。 木樨抬起头,对着荣真的眼,他们俩的默契早就不需要言语了。 他的手从荣真的腕处滑到手掌,按了一下。 荣真微闭了一下眼睛,实在忍不住,抬起手,手背推着木樨的下巴,头缓缓沉了下来。 …… 杨槿手里的热粥洒了一身,烫的他上蹿下跳,“哦呦呦……” “你怎么……”李啸跟在他后面, “碗都拿不稳?”李啸看着眼前一幕,退了一步,不是说从小长到大的兄弟吗,兄弟干这事? 杨槿龇牙咧嘴地蹲下身子,去捡碎了的瓷片,“闭嘴吧,帮个忙,诶,木樨,不用你……” 荣真坐在床上,看着杨槿那般夸张的表情,呼了口气,“木樨,你不用管了,皇上那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先回去吧。” 木樨把手里的瓷片小心捧在手里,朝着杨槿点点头,另一只手指指杨槿的手,叮嘱他不要被划到。 “知道了,”杨槿没抬头,声音闷闷的。 看木樨走了,李啸也觉得留在这不是个事,抬腿也出去了。 杨槿把瓷片都收起来,“我再去给你拿一碗。” “不用,我不饿。” “好,”杨槿不知所措地站在门边,尴尬一笑,“你脸色干嘛比我还难看,我又不是故意的。” “杨槿,” “不用说了!”杨槿打断荣真,“我知道得有这么一天。” “……” “你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下行李啊。”杨槿强打精神。 “不用,我自己可以。” 杨槿嘶了口气,“那我先走了。” 杨槿出了荣真的营帐,走了进步,就紧紧握住了手里的碎瓷片,血从他的手心里淌了出来。 不够疼,还是不够疼。 “疯了吧你!”李啸使力控住杨槿的手腕,迫着他把手摊开,把他手上的瓷片一个个拔了出来,“厉害的你,怎么不用这割脖子啊。” “我们回南境吧。” 李啸应了一声,拽着杨槿往自己的营帐走,他可不想让这来回来去的人看笑话,“当然要回,再待下去,你不折磨死自己,也得折磨死我。” 李啸的营帐比荣真的大了一圈,他上过战场,里面陈设极其简单,除了刀枪无用的东西基本没有。 “这倒好,猎物什么都没打到,各个倒是都负伤了。”李啸和杨槿并肩坐在自己床上,一边给杨槿包扎一边念叨。 杨槿面无表情,难得老老实实地听着李啸说话没有还嘴,“我喜欢荣真的事只有三个人知道,“ “嗯?” “你,李桓和荣真。”杨槿看着李啸,“我第一次跟李桓说的时候他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李啸没抬头,手里的动作一缓。 “他早就知道荣真不会喜欢我的,我没听他的……” 有水滴在李啸的胳膊上,他毫无反应,蘸了药抹在杨槿手心上的裂口处。 “我不是不想听他的,我真的控制不住。” “十几年了,不管多烫,都想往上面扑,不管多疼,都想往心头扎……” 李啸实在听不下去,把手上的棉布打了个结,“别说了。” 杨槿闭了嘴,垂着眼看自己的手,“我很奇怪吧。” “是奇怪,”李啸叹口气,把杨槿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哭痛快了之后就别这么奇怪了。” …… “我不想再见他了。”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木樨蹑手蹑脚地回到李韫的营帐里,看到随侍在李韫身边的小太监缩在床边,已经睡着了。 他四处看看,找了个小毯子披在他身上,自己就坐在边上。 这皇帝身边的下人过得一点也不好,木樨想着,抬起头看看熟睡中的李韫。 李韫的脑袋上绑着一圈白布,上面微微渗着血,他长得李桓其实有些像,但不如李桓好看。 跟荣真比也差着一些。 怎么又想到了荣真? 木樨抱着膝盖,看着自己的鞋面,上面绣着一枝桂花,江玉簪给他绣的。 荣真刚捡到他的时候并没有着急为他取名字,一直“娃儿”,“娃儿”,的叫。 后来杨槿实在看不下去,说不起名字,孩子会长不大的。 荣真才开始给木樨想名字。 那时他,李桓和杨槿三个人坐在一处,李桓的手扶着杨槿的后背,怕他盘着腿坐在圆凳上再掉下去。 荣真想想,“这是我家的娃儿,得姓荣。” “人家又没说要当你家的人,”李桓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杨槿,“多事,这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槿点点桌上的孩子的小鼻子,“我叫杨槿,取得是木槿花的意思,你要不要叫槐花?” “花都是小丫头的名字,”荣真摇摇头,“好歹是个男孩。” 嗯? 杨槿侧着脑袋,怎么想怎么觉得这话奇怪。 李桓从鼻子哼出口气,“叫花的名字有什么不好,雅。” 杨槿连连点头。 “花的名字啊,”荣真念叨着。 杨槿看荣真认真的样子有些无趣,脸贴在娃儿边上,扮鬼脸哄着娃儿开心。 娃儿咧开嘴大笑,两只手合着拍掌。 李桓看他俩这样,总算有了些精神,“让本殿下赐个名如何?” “殿下省省吧。”荣真连忙拦着,“他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不用这个福气了。” 李桓哼了一声,心想你以为我很想动这个脑子吗? 荣乾此时已经是个半大少年,站在老远,眯着眼看着这几个小矮子,煞有其事的样子,摇摇头,“自己就是个孩子,还弄的很正经似的。” 结果和他预想的一样,乳娘都给娃儿喂了两遍奶了,这三个人一个名字都没想出来。 荣真把另外两人送走,自己抱着娃儿,看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93 着他的脸。 娃儿笑了一下,把脸贴在荣真的胸膛上,眯起眼睛就睡着了。 他可比刚捡来的时候胖多了,荣真抱着都有些费力,使力抬了下手,撑着。 娃儿身上传来的热度和奶香味道让他安心,那时刚入秋,桂花开的正盛,一阵风吹过,漫天都是花瓣,落了他们俩一身。 荣真一边择着娃儿身上的花瓣,一边道,“木樨吧,桂花,好嘛?” 也不知道木樨是不是真的听见了,睡梦中就弯起了嘴角。 “你还没睡?”李韫睁眼,“朕疼。” 木樨连忙站起来,凑到李韫的身边,扳起他的头,看看他的伤口,摇摇头,意思是伤口没有事情。 “那为什么会这么疼啊。”李韫使劲眨了下眼,觉着不只是伤处,整个头皮都发胀。 木樨摇摇头,又指指门口,想去找下太医。 “别出去了,在这陪会朕吧。”李韫又道。 “你想不想跟朕进宫?”他问木樨。 进宫伺候是要净身的,木樨想到杨槿告诉过自己这个,下意识地赶紧摇头。 “朕又不是要吃了你。”李韫看着木樨这夸张的反应,笑了下,“只是觉得你很好玩而已。” 好玩? 李韫合着眼,“你知道吗,朕一直很羡慕你。” “你们四个一直都在一起,什么都有人分享……”李韫的语气竟有些幼稚,“哪怕给我一个,一个朋友也好。” 木樨知道李韫的遭遇,但这也怪不了谁,李桓有时也想带着他的这个小弟,但是现在的太后,当时的贵妃,连李桓靠近李韫都不可以,别提一起了。 他抿着嘴看着李韫,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母后说,帝王就应该是孤独的,任何偏好只会成为弱点。”李韫的小臂搭在眼睛上,“可朕也是个人啊。” 过了一会儿,李韫终于道,“我会放你回去找荣真。” 其实他把木樨叫来,也只是给荣真提个醒而已,并不想真正地惹怒他,“但你能不能每个月来看朕两次,像赏花那次,像现在一样,听朕说说话?” 木樨呼了口气,点点头。 李韫轻声道,“这样便好了。” 木樨这时候还不懂,他习以为常的东西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极奢侈的存在。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极北究竟发生了什么?”李韫坐在龙椅上,阴着脸看着朝堂上的大臣,他的帽子底下还隐约可见缠着的棉布。 兵部尚书上前,“梁兵偷袭极北军粮仓,造成粮草短缺,当要之急便是调拨粮草到极北,不然到时极北军防有了缺口,不堪想象。” “梁兵一快进冬,总会是到边境打劫粮草的,这种事你们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吗?”太后的声音从珠帘后面传出来。 荣真想起那封被小皇帝半路拦了的信,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太后到底安排自己做什么呢? 但看小皇帝只是把木樨抓过去了两天,又觉得不像很重要似的。 “回太后,平常兵部都是会继续拨粮给极北,若是粮草不够,也会调拨钱财,沿路收买各县的粮食送到极北,可今年,”兵部尚书一顿,看了看熊群,“户部连钱财都不给了。” 熊群咳了一声,站了出来,“回太后,兵部今年夏末已经调了三十万两给极北,如今又要三十万,国库里的钱可都是有数的,如此花费不知道的还以为极北军有百万人马养活呢?” “极北军是国之重器,居四大军队之首,怎可短了他们的粮食,你安得是个什么心?” “我才好奇兵部尚书大人安得是什么心呢?”熊群不愧是在荣真手底下练出来了,一点也不怯兵部尚书那一把老骨头,“尚书大人的家乡最近建起了一座功德庙,占地比当地的知府衙门还大,足有三层楼高,我听说那样的功德庙至少要花费十万两白银,不知贡的是哪位活菩萨啊?” “你……”兵部尚书没想到熊群会在这时候提到这事,连忙跪下,“太后,皇上,那是臣的同乡自发建的,臣早就劝他们拆了那座庙了,这跟臣没甚关系,跟极北的军费更没关系啊。” “那说点和极北有关系的,去年极北军费只需两百万两,但从今年立春开始,兵部就不停往极北运粮草银两,总价值近二百六十万两,整整六十万两,都去了哪?” “那是因为梁军今年的小动作变得多了,不然臣怎会在皇上行猎之时发出紧急军报。” “梁国挺会挑日子啊,我大楚正是风调雨顺之时,他选今年?” “风调雨顺?”兵部尚书嘶了口气,“你也不看看中原歉收多少,南边又因为饥荒成了什么样子,到时候就算北边不打下来,南边也要乱了!” 他说完这话,窃窃私语的朝堂突然安静了下来。 李啸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他还站在这呢。 熊群不为所动,挑了下眉毛,“尚书大人既然知道了今年歉收,就应该明白户部如今捉襟见肘,”他哼了一声,“您真要缺钱,把那功德庙拆了,余下的银子送到极北吧。” 杨贤怕是听不下去了,站出来一步,“两位大人说得都有道理,极北的军防是极重要的,但国库的存量也关系民生,都是为了大楚的百姓,出发点都是对的。” “丞相不用在这搅浑水了,”熊群打断杨贤,他可不像荣真,还给杨贤留那几分面子,“臣的意思皇上,太后都应该明白,这事还是让圣意裁决吧。” 荣真扶了下额头,也该自己出个声了,“臣也觉得此事还是由圣意裁决。” “本宫知道了。”太后答了句,“皇上刚从猎场回来,身上还有伤,梁国在没有大动作之前,还不必放在心上,”她扫了一圈这朝堂上的众人,心里一寒,她多年浸淫政治的敏感让她很清楚的意识到,这个朝堂即将就要迎来一场暴风雨了。 “散朝吧。”李韫依着太后的意思,令道。 李啸和荣真并肩走到杨贤的跟前,杨贤连忙向李啸行礼,“王爷。” “丞相不必拘礼,”李啸抬了下手,“本王行程实在繁忙,都没时间到您府上……” “以后有的是时间,王爷不必担心。” 李啸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可本王已经准备回南境了。” 杨贤摇摇头,“臣道听途说了些,怕是王爷不能如愿回到南境了。” 杨贤说完这话,又看了一眼荣真,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小皇帝不打算让我走?”李啸问荣真。 荣真想了想,“可能怕极北战事吃紧,南边再闹起来吧,兵部尚书都说得那么明白了。” “呵,”李啸冷笑了一声,“他想得还挺缜密。” 荣真蹙起眉头,他怎么都觉得刚刚杨贤的眼神有问题,可又不知道最近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94 自己是不是落了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李啸走在自己前面,“王爷,您有什么计划?” “静观其变吧,我倒是挺喜欢朝廷上这气氛的,”李啸嘴角弯起来,“你说得对,我可能都不用出手,这小皇帝自己都能把江山搅黄了。” 荣真低下头,“王爷,隔墙有耳,还是应该注意下的。” “我倒不这么觉得,”李啸松松肩膀,“这京城里怕是沿街的乞丐都知道我有那份心了,又何必隐藏呢?”但他又回过头看了荣真一眼,“只是有人会不高兴了。“ 荣真愣了一下,他自然知道李啸说得是谁,从行猎回来,杨槿就没来找过他。 他自然也不好主动去找杨槿,两个人便这样僵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都是明白人,道理他俩也都懂,差的只是时间了。 从执着到放弃需要的许是一瞬,许是一生。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李啸一回府就接着了旨,说着皇叔好不容易来趟京城,多陪陪朕,可千万别走了。 想走你还拦得了? 李啸一边让人把圣旨收起来,一边腹诽,看了看跪在他身后的杨槿,“别皱着眉头了,有些事就是躲不了的。” “我躲什么了?”杨槿哼了一声,站起身,掸掸身上的灰,一蹦就坐到椅子上,腿搭着扶手,“京城里好玩的多,我还不舍得呢。” 又不是那天哭哭啼啼的样子了,李啸瞟他一眼,也不放在心上,“正好,你带我转转。” “你这个人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杨槿顺手从小桌上取了一把瓜子,边嗑边看着李啸,“你不是对我有意思吧?” “有些话说出口了和放在心里想想可不是一个意思。” 杨槿的瓜子皮黏在嘴唇上,怔愣着看着李啸走远了的身影。 …… “槿儿不走了不是好事吗?”江玉簪坐在饭桌上,和荣真聊着她刚得来的消息,“皇上大婚那肯定得大办啊,他不是最喜欢凑热闹的嘛?” 荣真夹了口菜,“你们家里这回可高兴了吧,准备得怎样?” “好着呢,”江玉簪笑盈盈道,“我近些日子可能要常跑娘家了,府里的事,木樨,都交给你了啊。” 木樨抬头,撅了下嘴,平常不也是都自己在忙么? 荣真笑笑,“估计没什么大事我也不会上朝了,我在家里陪你。” “没什么大事?”江玉簪咂咂嘴,“梁国要打过来了还不是大事?” “没那么快的。” “你怎么好像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打过来一样,”江玉簪朝木樨挤挤眼睛,“永远这么胸有成竹的。” 荣真心里一虚,把筷子一撂,“我吃饱了。” “嗯?” “你少吃些吧,”荣真瞥了一眼江玉簪的饭碗,上面的菜都摞成小山了,“你的新衣服不是都已经开始做了吗,吃胖了就穿不进去了。” “你怎么这么多事的!” 木樨忍俊不禁,也跟着放下了筷子,朝江玉簪点了下头,跑到厨房里去拿今天的猫食了。 江玉簪看他们都走了,叹了一声,“明明他们都是男人,怎么吃得都比我少?” “夫人别这么想,您天生丽质,吃不胖的。”彤儿安慰道。 “有道理,”江玉簪若有所思,却还是笑着答,“对了,彤儿,你待会帮我递个折子,我要进宫一趟。” “嗯。”彤儿乖巧应了下来。 陈展走到荣真书房跟前,敲了下门,“公爷。” “进来吧,”荣真手上拿着本书,不用处理平常那些文书,让他倍感清闲,“什么事?” “夫人刚刚递了折子,要进宫,问我用不用帮你带什么话?” “不用了,让她知道什么说什么吧,”荣真吩咐道。 看陈展要走,荣真又拦着他,问,“她回娘家那几天府里没什么事吧?” “没有啊。” “那便好,对了,兵部尚书老家那庙拆了吗?” “不是去年才给他建上吗,这就要拆?” “拆了,”荣真令道,“他的用处差不多了。” 陈展点头,“那还要再提醒一下熊大人吗?” “嗯,告诉他一声,顺便给御史拟个密信,把尚书大人这么些年的事情都写进去,就该差不多了。”荣真指指密室的门,“你在这等着。” 陈展点头。 荣真旋动机关,打开密室的门,走了进去。 这里放着无数的箱子,没有人打扫,却不沾什么灰尘。 他走到属于兵部尚书的那个盒子处,把盒子打了开。 兵部尚书当年只是个穷小子,属于靠着多年的努力,由科举改变命运的那一类人。 他很聪明,知道年轻人空有的那腔抱负在这官场中没的用处,很快就站到了荣家一边。 但荣家势力太广了,他在其中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再加上他没有背景,根本融不进荣真他爹的眼。 更何况那时候他的上司是荣家的一个远亲,人家根扎得那么稳,不会给他任何出路。 于是荣家覆灭之时,他没理由不火上添把油。 他还是有几分能力的,不然不会一直站在朝堂顶端这么多年,他有自觉,知道以他这样的身份一定会成为党争的牺牲品,于是从那件事之后一直作壁上观,老老实实地捞着自己那份利益。 虽然一直忌惮着荣真,但总存着侥幸,这么多年了,荣真都没有动作,想必也是放过了自己,这样才让苏堂进了兵部,算是对荣真的一种示好。 但荣真并不是他想的那么心胸宽广,他这一盒子也不是从七年前才有的。 兵部尚书上了年纪,收敛了很多,这也是他极力反对那些要给他建庙的人的原因。 可以前做的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就能抹平掉的。 有弱点的人才可以被利用。 荣真从小就听他父亲和哥哥这么讲。 兵部尚书并不知道,他以为毁了的荣国府,其实依旧收着他年轻时做尽的坏事,他冤枉的人命,他收受的贿赂,他抛弃的妻子,他自己做的还有荣真替他做的事情都会随着这个盒子的开启被晾在世人眼前。 荣真端着这盒子,沉甸甸的,放到陈展的胳膊上,“这就算是一个开始吧。” 陈展舒了口气,“公爷我知道了。” “还有一年,就只有一年的时间了。”荣真喃喃道。 陈展退下之后,荣真又坐回到位子上,拿起了刚才那本书,手指却有些发抖。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杨槿撩了一下额前的长发,冲着台上正抚琴的乐姬笑了一下,登时便听到了一声错音。 看到乐姬那一瞬的懊悔神情,李啸皱了下眉,“这学艺不精的也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95 能派上去?” “你这个人,”杨槿想着李啸府里好歹三个夫人,他为什么还能这么不解风情,“不过是错一个音,把你耳朵灵的。” “收收你那乱飘的眼神吧,也不知道是谁害得人分心。”李啸毫不示弱,他是看不出,杨槿文文弱弱的,脸比那女人还白,究竟有什么魔力引得这一路的小闺女蜜蜂似的往他身上贴。 照理说这北方人该比他们南境人豪放才是,但反倒这里的姑娘更喜欢这种小白脸。 杨槿咂咂嘴,心里想着自己真是中邪了才带李啸来这樱雪楼,他真是有一百种煞风景的方式。 “槿公子,你来了怎么不和讲?”楚溪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穿着一身墨色衣服,像是深山里成了精的树妖,每走一步都留一步的风情。 杨槿朝他招招手,“我听人说你还没醒呢。” 楚溪撩一下头发,朝杨槿点了下头,“是,最近天冷,有些贪睡了。” 他走到杨槿桌边,看着李啸,微微侧头,“这位是……” “这个……”杨槿想了一下,觉得也不必帮李啸想个假身份,“平南王爷,李啸。” 楚溪愣了一下,这可不陌生,他跟李啸互相传过不少的信,于是行礼,“王爷。” “楚溪?”李啸犹豫了下,他原以为楚溪得是一个,或者,怎么也不可能是这般柔弱的样子啊。 楚溪点头,大概也明白李啸的疑虑,尴尬地笑了下。 杨槿拍拍自己一边的椅子,“坐啊。” 这樱雪楼白天不过是寻常的酒楼,没有什么客人,舞台下面就几个人都是懒洋洋的在听曲。 “你平常就这么消遣时光?”李啸看着和楚溪相谈甚欢的杨槿,问。 “差不多,”杨槿抽出点功夫应他,“这樱雪楼的每个人都认识我。” “多骄傲啊,”李啸白他一眼,“那你是……”李啸斟酌了下用词,“找女人还是男人?” 楚溪“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杨槿脸一红,“你脑子里能有点干净的事情吗?” 李啸更莫名其妙,“你来青楼打算干什么干净的事?” “这不是一般的青楼好嘛,”杨槿叹口气,“你那两位侧王妃可都是这楼里出来的。” “所以呢?” 杨槿无语,也是,李啸对那两位王妃分明也是毫不在乎的态度。 “王爷您听过这曲子吗?”楚溪看出杨槿的不悦,主动和李啸搭话。 “没听过,”李啸收敛起对杨槿的那般不正经,看着台上的乐姬,“有何巧妙?” “这曲子是槿公子做的。” “嗯?”李啸把眼光落到杨槿身上。 杨槿不自然的清了下嗓子,挺直肩膀问,“怎么样?” 李啸这才认真听,这曲子确实和平常青楼里那些轻佻的小调不一样,欢快中隐着一种节制,就像是在你预备着放声大笑的时候被人捂上了嘴,又像是在你想翩翩起舞之时被人捆住了手脚,就是一种,“不痛快。” “浑身都不痛快,你心里到底是有什么结才能谱出这样折磨别人的曲子啊?”李啸接着道,“就和你的诗词一样,明明挺好的开头,结尾总是令人怅然。” “王爷还读过槿公子的诗词?”楚溪问。 “随手翻翻而已。” 杨槿撅起嘴,“当年是谁说我才华横溢的,这才在你手底下做了几天,把我都嫌弃成这样了,”他不满地看楚溪,“你评评理。” “我?”楚溪眨眼。 “你并不是生在这京城里的人吧,”李啸瞟了眼楚溪,终于明白了刚才自己的犹豫,“你甚至不是楚人。” 杨槿此时也好奇起来,“你怎么知道?” “他身上有种越人的味道。” 杨槿皱起鼻子,嗅了嗅,“胡说,明明是茶香,楚溪常用那种带茶香的皂粉。” “你怎么连人家用什么皂粉都知道?”李啸蹙起眉。 “这是风雅之事!” 楚溪点头,“王爷说的没错,我确实来自南越。” “这有意思了。”李啸嘴角一勾,楚溪这种人他见得很多,南越奴隶的一种,从小被人种下情蛊,用处也只有一个,楚国个别的有钱人也会从南越高价买进来。 一般这样的奴隶连十五岁都活不到,可看楚溪的样子至少也有二十多了,李啸舔了下嘴唇,“你多大了?” “二十有三。” 杨槿看着他俩一问一答,摸不着头脑,“楚溪,你们在说什么?” “你不接客?” 楚溪抿起嘴,“偶尔也会。” “喂,”杨槿用手肘捅了一下李啸,“你这样会冒犯到人家了。” “那你为什么能活这么久?” 杨槿恨不得掀起桌子,大声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 李啸嫌弃地看他一眼,“你听不得就坐远点。” “槿公子不必这样生气。”楚溪笑了一下,“王爷也只是随口问一下。” “你脾气怎么就这么好?!”杨槿更不满的事楚溪这种被人糟践惯了的态度。 “换了你这样的脾气还做不了这一行呢。”李啸叹了口气,看杨槿又要闹,拍了下他的头,“我不说了。” “道歉。”杨槿瞪起眼。 李啸没办法,又朝楚溪低下头,“说的确实有些过分,你莫要往心里去。” 楚溪连忙摆手,“王爷您的意思我是清楚的,但至于为什么我能活得这么久,我确实也不清楚。” “只有一种可能啊,你被荣真护得太好了。” “这和荣真又有什么关系,”杨槿云里雾里,看着李啸,“你们从刚才到现在都在说什么?” “你也是被荣真护得太好了,天天出入烟花之地,竟然连我们在说什么都听不出来。”李啸哼了一声,手指卷起一缕杨槿的头发,使劲一拉,“你刚才那态度是该对王爷的态度吗,道歉!” 楚溪看杨槿那委屈模样,又禁不住笑了一下。 这时有小厮走了过来,附在楚溪耳朵边上低语了几句,楚溪这边抬头,“槿公子,过会儿公爷就来了,要留在这一同用个膳吗?” 杨槿一愣。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杨槿拉起李啸的袖子,朝楚溪抱歉一笑,“那个,王爷还有要事处理,我们先回去了。” “我可……”李啸刚想反驳便看见杨槿那眼睛眨得夸张,只得叹口气,“走吧。” 楚溪有些好奇,换以前杨槿可恨不得贴在荣真身上,怎么会主动躲起人来? 但他也没再问,站起身,低着头,送他们出门。 “我走到一半才想到提醒你一声……”荣真的话停在门口,眼在瞟到杨槿的那一刻立刻沉了下来,他故意忽略掉杨槿,朝向李啸作揖,“王爷。” “还真是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96 巧啊,”李啸笑了一下,“公爷也出来找乐子?” “只是来吃个饭而已。” “走了走了,”杨槿又拽李啸的衣服,“别扫了公爷的兴。” “等一下,”荣真出声,“不如一起?” 杨槿嘶了口气,“还是不……”他刚要拒绝,却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荣真的那双眼,“算了,楚溪你去准备吧。” 楚溪点头,“几位先到包间等着吧。” “你们俩先上去,”李啸指指台上,“我还没听够这曲子。” 荣真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槿便随着上了楼。 李啸抓一把瓜子,握在手里,饶有兴趣看着他们俩的背影,他可清楚,只有荣真才能让杨槿真正死了那条心。 他比荣真他们年长几岁,把感情也看得淡,当年宋菡嫁进门他也有一阵迷情,可后来不也是放了下来。 只有像杨槿这般长不大的孩子才为这点小事痴缠。 李啸想着,抬头看乐姬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这曲子让他越听越心烦起来。 “你打算这一阵子都躲着我?”荣真和杨槿坐在对面,他看着桌上的茶杯,问。 “能的话,一辈子都想躲着,”杨槿舒了口气,手指轻敲了一下桌面,“这不是躲不开嘛。” “我不想我们……” “哪还有我们,”杨槿提前打断他,“荣真,我知道你又想说咱们多年交情什么的,我明白,但你好歹饶我几天,让我好好伤心一阵吧。” “你,”荣真真是拿杨槿的态度无可奈何,“你总是这样。” “哪样?” 荣真摇摇头,不再提,“好,等你伤心够了再来,江玉簪说让你帮她选选皇帝大婚时穿的衣服。” “知道了。”杨槿笑着应下来。 这般奇怪,明明心里难受得千疮百孔,可看着他的脸,却怎么也气不起来。 杨槿一边鄙视着自己的懦弱,一边和荣真聊起过一阵京城要办的诗书会。 这诗书会是办在科举之前的活动,邀请的都是各地文豪,与会的也都是全国的书生才子,也算是给科举做个预热了。 地方仍然是京城郊外的明德书院,大家都熟悉。 杨槿年年都是要去的,荣真偶尔会陪着他凑个热闹,顺便挑几个入得了自己眼的,好好培养一番。 但今年形势这么混乱,怕这诗书会也会受到影响。 “公爷今年也会去吗?”楚溪上了楼来,听他们说这事便插了一句。 “若是闲着,应该还是会去吧。” “他肯定要去的,木樨爱吃那会上的糕点,冲这个他都得去。”杨槿哼了一声,“可惜那糕点师傅每年就做这么一点。” “我当年可是给了重金让他给木樨做一顿,”荣真想到这事就摇头,“结果等了半年,人家说算了吧,我不缺钱,气不气?” “真有那么厉害?”楚溪笑,“我都想去尝尝了。” “一起啊,”杨槿连忙提议,“你的琴技绝不比那会上的人差。” 楚溪摇头,“槿公子总是过誉。” “他说的是没错,”荣真看楚溪,“邀请函回头我送你这里一份。” 楚溪听了荣真的话,便答应了下来。 杨槿看楚溪这样子无奈极了,往包间外面看了一眼,团了个纸卷,稍加了些内力,朝舞台下面的李啸扔了过去。 李啸头都没回,只伸手就抓住了纸卷,抬眼过去,看杨槿朝他招手,便又叹了口气。 前一阵子杨槿还对他毕恭毕敬的,什么时候变成自己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李啸看看荣真,自觉做到了杨槿身边,“你们说什么呢?” “说过几日的诗书会,你来不来?” “诗书会?”这京城的活动可真不少,怪不得这些世家公子们天天到处蹦跶。 “美女不少的,”杨槿先提最吸引人的部分,“而且都是才貌双绝,厉害着呢。” “你去吗?”李啸问荣真。 荣真点头,“王爷要是能到场,必定使明德书院蓬荜生辉。” “明德书院啊,”李啸对这倒是熟悉,他儿时曾被送到那修习过一阵子,“那倒是可以看看。” “对了,我待会打算去你府里看看。”李啸又道,“这小子说你府里的茶好喝,我也想尝尝。” 杨槿扶额,“我的王爷啊,您来京城就是为了吃喝玩乐的吗?” “没错啊。”李啸坦荡。 楚溪怕是看得最清楚的人,这王爷对槿公子绝不简单,他心里又暗暗为荣真担心,荣真之后要做的事情可不简单,若是被槿公子知道了…… 荣真何尝不这样担心呢?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木樨,你来,帮我看看那个花样好看?”江玉簪把两张花样递给木樨,“我让人绣在新衣服上。” 木樨手里抱着猫,看了看,他使劲眯了下眼,希冀着能看出这俩的区别,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指指右边那个。 可这似乎并不合江玉簪的意,她比对了一下,“等哪天杨槿来了我再让他挑一下。” 就按着自己想的做不就好了,木樨笑笑。 “行猎好玩吗?”江玉簪又问。 一团糟。 木樨这么想着却还是给江玉簪做手势,“除了皇上受伤,都挺好玩的。” “他受伤了你们就好玩不了,”江玉簪可清楚,“荣真他们跪了挺久的吧,北郊那么凉,身体肯定撑不住的吧。” 木樨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荣真的身体,”江玉簪犹豫地开口,“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啊?” 木樨抿起嘴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江玉簪讲,荣真的病很复杂,并且最近越来越不稳定。 “算了,”江玉簪看木樨为难的样子,“有几天就过几天的,他自己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 木樨附和地笑了笑,又低下头摸着猫的耳朵。 “这荣国府可够气派了。” 木樨一听到李啸的声音,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吓了江玉簪一跳。 江玉簪皱着眉问,“是谁啊?” “我们。”杨槿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冲着木樨手里的猫就过去了。 “我能抱抱他吗?”杨槿问。 木樨马上把猫放到了杨槿的怀里,两个人的动作都轻轻的,很是温柔。 “来的正好,”江玉簪连忙又让彤儿把花样递上来,“哪个好看?” “左边,”杨槿只消一眼,“纹样大气,你是未来皇后的娘家,绣这种也不过分。” “我也觉得,”江玉簪大笑。 木樨看她的样子,自己也想笑,他平时接触的都是小丫头,也不同自己说话,只有江玉簪这么一个豪爽的女子,自然觉得她怎样都可爱。 “未来皇后的娘家?”李啸和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97 荣真终于并肩走了进来。 江玉簪看着李啸,有些犹豫,直到杨槿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才展开笑颜,优雅得体福了一礼,“王爷。” “夫人不必多礼。”李啸忙道。 江玉簪笑笑,“你们大人说话,女人家不该掺和,我去吩咐厨房给你们准备些茶点。” “不必不必,”李啸对江玉簪的礼数倒是很到位,“我们说得也不是什么正事。” 虽然这样说,但是江玉簪仍向彤儿使了个眼色,彤儿立马乖巧地小步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让我猜猜,你们说得是明德书院诗书会的事。” “夫人很清楚啊。” “自然,现在街市上除了皇帝大婚,便是这事了。”江玉簪笑盈盈道,梁国进攻的事早就被封锁了消息,京城百姓还都傻呵呵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呢。 江玉簪又道,“我去过几次,特别热闹,”她这时又看木樨,“尤其是那糕点,极好吃的对不对!” 木樨跟着点头。 杨槿揉着猫的肉球,无奈摇头,“我每次都吃不上什么,总被人拉着说话。” “你是大才子当然了,”江玉簪哈哈大笑,“怎么,王爷也要去吗?” “是有这个打算。”李啸答。 “真儿,你陪着?” 荣真点头。 “真儿?”李啸好奇起这个称呼来,“你竟然也让人这么叫你?” “她是长嫂,怎么叫都是她的自由。”荣真冷淡着答。 “没想到你这么重视这辈分观念,”李啸把头转向荣真,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真看不出来。” “他们荣家都是这样,”杨槿抬眼看了一下,“家规摞起来比我都高。” 荣真没在意他的挖苦,做了个请的手势,回头又看木樨,“今天把你的茶拿出来显摆下吧,王爷就是为了它来的。” 木樨笑了一下,回头进了荣真的书房。 “向来这茶是只有我才喝得到的。”杨槿不满地看了一眼李啸。 “所以我才要尝尝。”李啸头也不抬地回嘴。 江玉簪早知道杨槿在李啸手底下办差,原先听杨槿抱怨,还以为李啸怎样怎样的严肃,但没想到连李啸却是这样忍让他,不禁会心一笑,杨槿这性格,任谁都是喜欢的吧。 他们小时候就是这样。 李桓高贵不可侵犯,荣真阴沉不爱言语,木樨虽然乖巧但毕竟不好沟通,只有成天展着笑脸的杨槿最像个孩子。 岁数大过他的小姐们都拿他当弟弟爱护,小过他的更不用说,见到他脸都是红的。 江玉簪想到这,歪着头问杨槿,“姐姐给你介绍下我另一个表妹怎样?” “嗯?”李啸和荣真齐声。 江玉簪一愣,奇道,“你们怎么了?” 杨槿也没想到,尴尬地笑了两下,“他们嫉妒吧,是说江家小妹吧?” “对呦,你还记着她?”江玉簪惊喜,“她上次诗书会说碰见你了,一直就对你念念不忘呢。” 荣真皱起眉,上次的诗书会他明明一直在杨槿身边的,怎的对这江小妹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杨槿不好意思道,“姐姐你这也太直白了吧。” “直白什么,你怎么想?” “对他念念不忘的又不只有你家小妹,排队也论个先后吧。”荣真出言帮杨槿。 “我这不是近水楼台么。”江玉簪哼了一声。 李啸又道,“杨槿还要回南境,要是娶了亲,让个女儿家陪他来回来去的折腾,总是不好的吧。” 这李啸又掺和的是什么? 杨槿看着他们俩这样,自己都觉得奇怪了,一回头,看木樨走出来了,连忙招手,“快来。” 江玉簪暗自也觉得不对,便不再说话了,仔细瞧着李啸和荣真二人的举动。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木樨来了之后话题也跑远了,微寒的天里喝着带着花香的茶实在是种享受,几人难得都闲闲在在,便像平常世家的贵族一般,享受起生活来。 杨槿微眯着眼趴在桌上,“要是一辈子都这么过去该多好。” “想得倒是轻松。”李啸躺在软椅上,哼了一声,他倒不把自己当外人,身上盖着彤儿刚刚送来的毯子。 江玉簪早早走了,说是火力不及这几个小伙子,但木樨却知道她是急着去找成衣店的老板去了,竟然为了伪装,还不带着彤儿一起。 木樨想着笑起来,倚着身后的椅背,抱着膝盖,缩在椅子里。 荣真看他,微微一乐,“怎么不去给自己也找个软椅?” 木樨摇摇头,表示自己懒得动。 荣真眼里更加宠溺,“我叫人……” “啊,我困了,回去了。”杨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推了一把李啸,“把椅子让出来吧。” 李啸叹了口气,顺着杨槿的意也站起来,“走吧。” 荣真正要站起来送,李啸摆摆手,“算了,你歇你的吧。” 他又朝木樨笑了下,“我们走了。” 木樨点了下头,心想这个王爷也没那么可怕啊。 荣真看他俩都走了,松懈下来,头倚着软椅,指指一边,“过来吧。” 木樨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刚才李啸躺过的软椅里坐下,用小毯子盖着腿,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你是不是也想这么过一辈子?”荣真笑着问木樨。 木樨用力的点一下头,闭上眼,他能听见荣真的声音,能感受到晒在身上温暖的阳光,便可以过一辈子。 过了一会,木樨便觉得浑身疲倦,有些想睡,有什么东西轻轻蹭了一下他的嘴唇,但他也没去在意,只把嘴唇抿到了一起。 耳边似乎又听到了荣真轻笑的声音,木樨迷迷蒙蒙地觉得自己的身体漂浮了起来。 等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木樨翻了个身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什么时候的事? 他揉揉眼,摸了下肚子,饿。 刚想着,荣真已经端着托盘进来了,“刚想叫你起来。” 木樨期待着看着荣真手里的东西。 “便知道你饿了。”荣真把托盘直接放到了床上,“在这吃吧,但是注意些,别弄脏了。” 木樨点头,接过荣真手里的筷子,把托盘摆在自己盘起的腿上。 “秋天容易上火,少吃些荤腥吧,”荣真念叨着,却也知道木樨根本没放在心上,但在屋中有些昏暗的光中,他若是不说些什么,总觉得气氛会暧昧起来。 但现在, 荣真怔愣着看木樨把夹起的炸物递到自己唇前, 这可不是自己主动的。 木樨笑眯眯地看着荣真,厨娘真是很懂他的胃口,这几样菜都好吃极了,不让荣真尝尝真是浪费了。 他哪想得到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在荣真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98 的脑子里延伸出了多少想法。 荣真收敛回心神,手扶着木樨的手背,把食物含进了嘴里。 木樨又笑笑,低下头接着忙活。 荣真明知道木樨没有别的意思,心里却仍颤个不停,他这些年,压抑着自己的想法,却适得其反,木樨对他的存在太过熟悉,反倒不易动心了。 想到这,荣真便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像最近就没什么能让他开心起来的事情。 先是杨槿突如其来的告白,又有小皇帝若有似无的威胁,接着是李啸不断施加的压力,加上艰险不断的复仇之路,太多的压力让他心情变得沉闷的同时,身体也渐渐地支撑不住了。 趁着木樨吃东西的时间,荣真把头靠在床柱边上,微合着眼,打算小憩一刻。 可马上,他就感觉到一小团阴影把自己罩住了。 木樨从身后轻轻地,轻轻地抱住了他。 他能敏感地察觉到木樨手掌的温度并在自己的手肘上,传达到自己的心里。 木樨并不知道在荣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能知道,荣真并不开心,他需要安慰。 这像是他的天赋一样。 又或者是从小的时候就这样,当荣真失落或是难过的时候,就会抱着自己,寻求着哪怕一点点的温暖。 荣真睁开眼,却没看身后,而是看着木樨吃了一半的饭食。 为什么他们都这样了,木樨还认为他并不喜欢自己呢。 荣真想告诉木樨,爱有许多种,有的人一见钟情,有的人日久情长,不能凭一而论。 但他却没有,因为若是问自己,他们属于哪种的时候他还是会犹豫。 他们的感情属于哪种呢? 比友情要深重,比亲情要依赖,比爱情又少那份冲动。 若说志趣相投,那他与杨槿反倒更合适;若说性格相合,与李桓更是;但偏偏是木樨,偏偏是他。 木樨环抱着荣真,并不知道荣真心中所想,双眼懵懂。 …… 江玉簪从成衣店出来,顺道去了一趟药铺,把藏在袖子里的药方拿给了抓药的小厮看。 小厮看过,笑了笑,“恭喜夫人啊。” 江玉簪眼神闪烁,不知道是悲还是喜,只知道自己并不后悔。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荣真一行到的时候明德书院门前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了,这以前曾是杨家祖上一位护国公建的书院,后来演变成了教化天下书生的地方,从这里入仕的官员能站满半个朝堂。 到了近几代,贵族们已经不再愿意把后人送进书院了,更倾向于请先生在家中教课,书院也渐渐没落了下来。 但作为楚国最高文化的代表,明德书院在大家心里的位置还是举足轻重的。 木樨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等着荣真也下来之后,在马车边上摆了个小凳,手伸着,把江玉簪也接了下来。 “这么多人,你非要跟着。”荣真嫌弃了一声。 “凑凑热闹不行啊。”江玉簪冷着脸答,这荣真一路上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 木樨看他俩又要吵,四处看了看,总算发现了杨槿的身影,连忙挥挥手。 杨槿和李啸依旧别别扭扭,斗嘴不断。 几个人终于凑做了一堆,一同在旁人的注视下进了书院。 这诗书会上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且不说那些朝堂上的老熟人,就说说这新科的举子,各个都手握折扇,胸有成竹的样子,便让荣真想到了当年预备应试的杨槿。 他的爵位是世袭的,可杨槿还是要自己考的。 不过杨槿善于与人交往,科举前就已经是三甲的候补人选了,得了不少人的恭维,比这些学生都多了份傲气。 但只有荣真知道,杨槿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内心里早就紧张得不行。 他可是丞相的儿子,若是只取得平平的成绩那都是见不得人的。 那一个月,荣真和木樨都在一边陪伴着他,陪他背诵诗书,讨论时事。 荣真想到这,脸色又暗了下来,若是那个时候就察觉了杨槿对自己…… “想什么呢?”杨槿拍了下荣真的肩膀。 荣真摇摇头,这才发现木樨和江玉簪都不见了,忙四处张望。 “那呢,别看了,”杨槿指指摆放糕点的台子,笑着看木樨和江玉簪凑在一起。 “这两个人,”荣真叹了口气,又问杨槿,“王爷呢?” “客套去了。” “你说的倒是没错,他一来,我立刻被冷落了。”荣真自嘲了一下,平常这个时候他早被人围住了。 杨槿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李啸,哼了一声,“金主来了可不都扑过去。” “什么?” “那些人不都是受过他的贿吗?” “你这话……”荣真无奈,杨槿也真是不看看场合,不过还好现在大部分人都在聊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人管他们。 “我知道的不止这些。” …… 荣真的太阳穴一跳,他希望杨槿的意思可别和自己想的一样。 “你是打算帮他的吧。”杨槿直直看着荣真。 荣真眼神飘忽,“不是的。” “你以前在朝堂上说他的坏话都是和他串通好的吧。” “你……”荣真知道再瞒下去只会让自己变得可笑,便问,“他告诉你的?” “是,他还希望我也帮他。” “什么?”荣真的语气明显已经生气了,“我和他说过不会让你参与进来的。” “我也是自愿的。” “哈?”荣真这一刻竟然看不透杨槿了。 “你打算让我就眼睁睁看着你颠覆王朝吗?” “……” “荣真,我们现在还来得及,”杨槿拉着荣真往书院的后面走,那里人少得多,“我爹说如果我能找到李啸叛变的证据,就可以趁他在京城的时候把他擒住治罪。” 荣真眯起眼,这么说的话,杨贤也知道了? “我已经收集了许多,重要的是,我可以把你的从其中销毁。” “帮我脱罪吗?”荣真看着杨槿,眼里是杨槿不熟悉的寒冷。 “自然,我不想你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这件事你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做了?” “从我打算留在南境就开始了。” “如果我说我打算就真的帮着李啸呢?” 杨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为什么,就为了复仇吗?” “还不够?” 杨槿哑然,他并不知道该怎么算这本帐,因为失去一切的并不是自己,便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他垂下手,“其实那些证据我都没有告诉过父亲。”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杨槿耸耸肩膀,一边是荣真,一边是家国,他也算不清自己的这本帐了。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99 “你为什么不想让李啸当皇帝,你清楚的吧,他比现在这个小皇帝不知道好多少倍。” “我清楚有什么用,”杨槿低下头,他这些日子和李啸朝夕相处,再清楚不过李啸的野心和能力,“可祖宗礼法。” “他也姓李,为什么不能执掌天下?” 荣真看杨槿不答话,“你也并不想告发李啸的对吧。” 他清楚,杨槿是个重情义的人,并且因着心善,很容易摇摆,如果这时候控制住他…… 控制…… 荣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想到利用杨槿…… “我不知道,昨天父亲来房中找我,跟我说了这些,他还说你也可能牵涉其中,”杨槿晃了晃头,苦恼的神色一看即知,“我真的不想你出任何事。” “听着,只要你不把那些证据交给老师,我就不会有事的。”荣真扶着杨槿的肩膀,“不会有事的,你要稳住。” 杨槿抬眼,看着荣真,叹了口气,“我不想骗父亲。” “你可以的。”荣真持续劝导着,“更何况现在李啸还没有任何的行动,走一步算一步好吗,如果真的有危险,我会及早止损的。” 杨槿有些崩溃,“你知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知道的,”荣真这话不知道是在说服杨槿还是说服自己,“我在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杨槿还想说什么,外院却传出十分混乱的声音。 他们两个立刻一起过去,却发现人群中央是摔倒在地上的惊恐的江玉簪,她紧紧抓着木樨的手臂,不知所措。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荣真推开挡在眼前的人,蹲下身子一把抱起江玉簪,“都给我让开。” 大家一看荣国公发话,自动自发的让出了条路,但仍有好奇的人探着头看他们。 “你怎么回事?”荣真看江玉簪的表情实在不同寻常也跟着紧张起来。 江玉簪紧张地快要哭出来,“你让木樨帮我看看,木樨……” 木樨跟在后面,小跑了几步,凑到江玉簪的面前,表示自己就在。 书院的管事单独给江玉簪腾出了个客房,荣真把江玉簪抱了进去,他其实观察了下,江玉簪除了腿上有些磕伤了的血迹,看来并没什么外伤,怎得如此大惊小怪。 “你先出去,把木樨留在这就行。”江玉簪嘶了口气,朝荣真摆摆手。 荣真更加奇怪,但他与江玉簪身份特殊,共处一室传出去必然不好,便退了出去。 等荣真出了门,木樨要给江玉簪看下腿上的伤,却被江玉簪按着。 木樨一愣,但还是由着江玉簪把自己的手搁在她的腕上。 他本来想告诉江玉簪摔一下是不会出内伤的,但是当他一静下来摸到的脉象却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瞪着眼看着江玉簪,一脸的不可置信。 江玉簪却不在意他的态度,紧张地问道,“孩子有没有事?” 木樨摇摇头,手默默地收了回去。 江玉簪松了口气,抚了下胸口,“我不懂这些,生怕他出了事。” “这件事公爷知不知道?”木樨抖着手,给江玉簪做手势。 江玉簪犹豫了下,头小幅度地摇了下,“不能告诉他,他不会让我生下来的。” “这不会是大少爷的孩子吧?” 江玉簪知道瞒不住,咬了下嘴唇便把实情说了出来,“你们去行猎的时候,我又去找荣乾了。” “我用了些手段,”江玉簪蓦地觉得这事十分可耻,但自己做都做了,也不怕承认,“反正我已经怀上了荣乾的孩子了。” 木樨连忙把手指抵在自己嘴唇上,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荣真可就站在门外,如果让他知道了,场面怕是要更加难看了。 木樨垂着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现在立场微妙,如果刚才江玉簪不曾把事情告诉自己就好了。 “怎么样?”荣真进门来问。 木樨摇摇头,手比划,“没事的,就腿磕伤了点,血虽然流的多,但是没大事。” “这便好,吓到我了,”杨槿也跟着进来了,站在荣真边上,没看到荣真复杂的表情,进了屋,问候起江玉簪来,“玉簪姐姐,你没事吧。” 江玉簪朝他笑了下,“我可是个娇小姐,磕破皮也会疼的啊。” “知道知道,”杨槿跟着弯起眼,“今天人太多,我给你们偷了点糕点,咱们回去吃罢。” 于是杨槿就扶着一瘸一拐的江玉簪一齐走了。 木樨也想跟着,却被荣真拦住了,他使了个眼色,让木樨走进屋里,自己也进去,把门关严。 “她到底怎么回事?” 木樨看到荣真的表情立刻就垂下了头,他知道荣真这表情的意思,自己绝对不能和他说谎。 可这件事,如果不让荣真知道,以后江玉簪会更难做。 “她怀孕了。” 荣真何等精明,立刻懂了,“行猎的时候,的确有人给我传信,说大哥消失了几天。” 木樨头垂得低低的,他再不知世故也知道这件事的轻重。 世人皆知道荣乾已死,而他冥婚的寡妇怀了孕,说出去是怎样的荒唐。 就算瞒得了这一阵,到时候荣国府平白添了个孩子,嚼舌根的人又会怎么讲江玉簪,怎么讲荣真…… 荣真被气得不轻,眼前一阵恍惚,整个人晃了一下。 木樨连忙伸出手扶着荣真走到刚刚江玉簪躺的床上,令他坐下,手轻拍着荣真的后背,怕荣真一个情绪激动再犯病。 荣真抓紧了木樨的手,“我没事。” 木樨半跪下身子,看着荣真,但他看不清荣真的眼神,只能盯着荣真颊上的睫毛的阴影而已。 “这个孩子不能要。”荣真果然同江玉簪想得一样,第一件事就是这个,“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堕掉?” 木樨摇摇头,不是没有,但是他不忍心。 木樨从荣真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不断比划,“夫人她只有这点念想了,让她放弃这个孩子会要了她的命的。” “那就要了她的命。”荣真抖着嘴唇道,这节点,弄出这样的事情,江玉簪这和普通的姑娘的任性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木樨愣了一下,他可不觉得荣真是在开玩笑。 荣真站起来,眼里闪着寒光,总是这样,发生一件坏事之后,总有一件更要命的等在后面。 木樨想拉住他,却没拉住,被荣真甩了一下,只好跟在后面跑。 他们走到马车前的时候,杨槿已经等了一会了。 他看着荣真冷冰冰的样子和木樨急迫的神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正要问,却被终于摆脱了那群苍蝇的李啸逮到了,“往哪跑?” “玉簪姐姐受伤了,我陪她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00 回去。” 李啸看了眼荣真和木樨,瞪了杨槿一眼,“用得着你?” 荣真强打起精神,对李啸行了一礼,“王爷,我们先走了。” 李啸点了下头,一直都没放开杨槿的手。 杨槿看着荣家疾驰的马车,放心不下,甩开李啸的手,“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啊?”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李啸反问道,“明知道人家不喜欢你,还往上面贴,你是贱吗?” “你说什么?” 李啸惊觉自己说错话,但又拉不下来脸道歉,“我说的是实话。” 杨槿的嘴唇动了一下,竟气笑了,“王爷,你说得没错,”他点头,语气里竟然带着哽咽,“是我贱。” 他转身,背对着李啸,手在脸上一抹,“王爷,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杨槿……”李啸垂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对着空气使力一挥。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江玉簪一路上都缩着身子,看都不敢看荣真,等马车一停下来,就连忙想下车。 她本想扒着木樨的手臂,荣真却先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嫂子,我扶你。” 江玉簪深吸了口气,竟比自己想象中表现的要镇定,“好。” 木樨看着他俩这样,心里担忧得不行,他这回都不知道先担心谁,是荣真的病,还是江玉簪的孩子。 彤儿等在马车边,刚朝江玉簪笑了一下,就正对上了荣真的黑脸,不禁怕得向后退了一步。 “她知道吗?”荣真问。 江玉簪摇头,“这件事谁都不知道,我把有关的人都遣散了。” “遣散?” “你要是不放心,我列个清单给你,你找人一一除去他们就是了。” 江玉簪靠在荣真的肩膀上,一瘸一拐,她的话也只让荣真听了清楚。 彤儿不知所措,但木樨拉了她一下,表示还是不要跟着他们了,免得被殃及。 荣真一路扶着江玉簪进了她的房间,除了新婚那天,荣真还没来过这里。 屋中供奉着的,荣乾的灵牌上遮着一块布,是江玉簪后来放上去的。 荣真看一眼那灵牌,对江玉簪的动作也轻柔了些,把她扶到床上,终于问,“你怎么做到的?” “自然是有我的办法了,”江玉簪凄惨一笑,“荣乾现在身上一点功夫都没有,人又变成了一根筋,骗骗他还不容易。” “你真的觉得很满足吗?”荣真看着江玉簪这样子仅觉得可悲,“你明明知道他已经不是荣乾了。” 江玉簪强忍着,“那我又能怎样,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说放就放,”她看着荣真,眼里的泪光闪了一下又被她强行憋了回去,“你不是该最了解我的吗,若让你放弃木樨,你做得到吗?” “他们不一样。” “可咱们俩的感情应该是一样的啊。” 荣真闭了闭眼,坚定道,“就算我理解你,这孩子也不能要。” 江玉簪本能地捂住自己的小腹,慌乱起来,“荣真,我不会在荣国府里生下这个孩子,你让我去乡下,去没有人的地方,我求求你,”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我只是想生下他的孩子而已。” “你疯了吧。”荣真尽力让自己站在江玉簪的角度来想这件事,如果自己是个女人,如果木樨不再记得自己,自己会如此执着地让曾经的爱人在自己身体里留下这么个不可磨灭的种子吗,“你想没想过,这孩子要是生在无名之地,他会背负怎样的命运,过着怎样的生活?” 江玉簪的眼眶猛地抖了一下,无言以对。 “你想的不过是自己而已,想的是怎么轰轰烈烈地留住你和荣乾的记忆,”荣真摇头,“我以前没以为你是这么傻的一个人。” 江玉簪不答,垂着头,像是失了灵魂的木偶。 “可你肚子里的终究是我们荣家的血脉,”荣真长叹一口气,他也明白这孩子不能不要,“我究竟该怎么做。” 他回过头,看着已到崩溃边缘的江玉簪,心里还是不忍,他小时候看着这个姑娘一步不离地追在荣乾身后,当时又亲手毁了她对荣乾的希望,如今还要她放弃腹中的孩子。 明明祸首是个那个已经傻了的哥哥,但为什么亲手伤害这个女孩儿的人却是自己。 荣真低下身子,张开了手臂。 江玉簪终于再忍不住,扑进了荣真的怀里,“我真的没办法了……” “他把我完完全全地忘了,我又不敢破坏他现在的幸福,我真的,真的想留下我爱过他,的记忆啊……”江玉簪的话语断断续续的,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清,“我才是他的妻子啊,我却要……” 荣真知道荣乾在清醒的状况下是绝对不会和江玉簪发生什么的,但让他想象江玉簪是一种何等绝望的心情和神志不清的荣乾……又怎么一直做到能怀孕的程度…… 这太残忍了。 荣真轻轻拨了下江玉簪的头发,语气终于软了下来,“别的你先不用管,保着这个孩子罢,我再想办法。” 江玉簪呜呜地给荣真不断道歉,尽管她自己也清楚,这道歉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但只要能留下这个孩子,就足够了。 …… 荣真坐在椅子上,至少有半个时辰动都不动了。 木樨站在他身后,已经帮他换了三次已经凉了的茶水了,看着杯中没啥热气了,他又准备拿起茶杯,这一回却被荣真按住了手。 “别走。” 木樨微微回身,把茶杯搁回桌上,低着头看荣真。 “这事情现在只有你知道。”荣真看木樨,刚才江玉簪把名单给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吩咐陈展了,以他那班影卫的实力,若真按着江玉簪的说法那些人都散在京城各处的话现在应该都差不多了。 木樨一愣,摇摇头,意思是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 木樨眨了眨眼,那是为什么? “如今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荣真讲到这喉咙就跟被堵住了似的,说不下去。 木樨却期待着,果然是荣真,总有能解决的办法。 “我会娶她。” 荣真看着木樨眼里的惊讶,心尖一颤,可他又能怎么办。 荣乾既然已死,江玉簪总不能是和鬼魂生了孩子罢。 如果这孩子想保留着荣家后人的身份,那只有成为自己的孩子。 尽管和嫂子偷情这名声不大好,但任谁都会理解的这孤男寡女处于一府,说什么都没有才觉得是笑话。 没错的,这样谁都可以理解。 木樨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好方法,他对荣真一笑,像往常一样支持着荣真的决定。 这反倒让荣真倍感难过,甚至有些愠怒,他对木樨来说究竟算什么。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01 那朝夕相处的默契,那失落时候的拥抱,那营帐里差了一点的吻,究竟算什么? 木樨侧着头,露出有些难过的表情,荣真把他的手抓疼了。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荣真长叹了口气,还是放开了木樨的手,小声道,“对不起。” 木樨把手收回来,摇了摇头,执着地要把荣真桌上的茶杯拿走。 可他刚碰到茶杯,荣真就更加愤怒起来,“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 木樨愣了一下,牙齿蹭了下嘴唇,把头低了下去,他不懂。 他不明白荣真这怒气从何而来,是江玉簪出格怀孕,是荣真决定要娶她,自己还无条件地支持了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发怒? 荣真几番忍耐,却还是忍不住,忽然站了起来,“你不要管那个茶杯了!” 可水凉了。 木樨抬起头,终于对上了荣真的眼睛,原本没什么感觉的,可看着那双眼睛,他莫名地觉得心里有些堵,可又说不明这种感觉。 他想离荣真远一点,他不想让这种闷闷地感觉围绕着自己。 他想,既然荣真不让自己碰那个茶杯,那自己走了便是。 可是荣真也没有要他走。 荣真伸出手抓住木樨的手腕,猛地一拉,把木樨拉到了身前。 木樨的腿被桌角磕了一下,他却喊不出痛,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荣真,这一切都让他莫名其妙。 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不是要慢慢来的吗? 荣真看着木樨紧蹙的眉头,有些无奈,这是自己带给他的苦恼。 荣真闭了闭眼,还是放开了木樨的手,他又轻声地道了下歉,拿起茶杯,自己先走了。 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茶杯被扔到地上,碎裂了的声音。 木樨盯着眼前有些杂乱的桌面,觉得全身无力,他坐在荣真的座位上,捂着脸,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仅仅只是看着荣真远离的背影就这么的难过。 他很想冲到江玉簪的屋里,问她,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喜欢荣真啊…… 他明明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啊…… 为什么没有心动,却先学会了心痛呢? …… 荣真不想待在府中,在门口叫了个轿子,把自己送到了樱雪楼。 他有些想喝酒,想听点顺心的话,却在这与杨槿不期而遇。 而杨槿的第一反应便是逃。 “我又不是瞎子。”荣真无奈道。 杨槿把蒙在脸上的旁边姑娘手里的帕子放了下来,“你来做什么,玉簪姐姐的伤重吗?” “没什么大事。”荣真也不能把江玉簪的事全部告诉杨槿,指指楼上的包间,“一起?” 本来打算让楚溪作陪的,但却听小厮讲楚溪和人约去了诗书会。 荣真这才想起来,自己把邀请函给了楚溪的,然而那场合,他却完全没有在意楚溪的去向。 “楚溪估计玩得挺开心吧。”杨槿叹了口气,原本他也应该是其中一员的,却被白白毁了心情。 “你怎么也出来了?” 这时候又不能说,因为我被王爷骂了所以负气出来,杨槿只好笑了笑,“没了你就没什么意思了嘛。” “那你还想再去吗?”荣真问。 “说什么呢。”杨槿已经拿起酒壶给自己和荣真斟酒了,“摔伤的不是玉簪姐姐吗,怎么你傻了。” “嗯?” “我喜欢诗书会,是因为有你同在,现在你就在我身边,我又何必去诗书会凑热闹。” 荣真一愣,转过头去看杨槿的脸。 “你看我干什么?”杨槿抖了下肩膀,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许是让荣真觉得暧昧了,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嗯,”荣真把杯中酒饮了尽。 “到底出什么事了?”杨槿又问。 “真的没什么,”荣真叹了口气,把酒杯伸到杨槿面前,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他却一件也不能同杨槿讲。 杨槿看荣真苦恼的神色,连着刚刚被李啸羞辱过的委屈,越觉得难过,自己也喝尽了酒。 多可笑,他和荣真,明明是最好的朋友,现在却无话可说。 杨槿愈加怨恨起自己当时同荣真告白的事情了,如果一切如初的话,现在自己总能开解下荣真的不悦了吧。 “我们当那件事没发生过好吗?”杨槿听见自己说。 荣真抬眼看他,“嗯?” “和我说说你现在究竟怎么了?”杨槿直觉荣真现在这颓废样子和木樨有关,不然荣真也不会对自己开不了口。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在飞蛾扑火了,不烧到死,怎么会停止。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荣真明白杨槿是担心自己,“我,我很想放弃了。” 杨槿不语。 “这种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絮上一样,对方一点回应都没有。”荣真手里握着酒杯,“这样真的挺累的。” “我本来以为自己是有那么些希望的。” “我以为他也是以同样的心情看我的。” “我……” 荣真终于说不下去了,他的手掌盖着眼睛,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杨槿的手犹豫了下,终于鼓起了勇气,去碰了下荣真的手背,“我知道的,”杨槿尽力放低自己的声音,“我知道这种感受的,”他缓缓地把荣真的手从他的脸上拿了下来,果不其然地看到荣真已经湿润的双眼。 没有什么比看着心爱的人为别人流泪更让人觉得无力的事情了。 杨槿强忍着鼻头的酸意,凑近荣真,“别这样,”文采斐然的状元郎竟找不出适当的词语去安慰,他只能紧握着荣真的手,希图能分担一点他的忧伤。 杨槿的手和木樨的不一样,木樨的手总是暖的。 然而他现在却没办法放开杨槿,这是他现在仅有的,唯一的能抓紧的手了。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木樨拘谨地跟在小太监的身后,往御书房的方向走着。 江玉簪告诉他,这宫中不比荣国府,他是绝对不能凭自己的心意行事的,必须要谨慎再谨慎,可他早没有心力想着这些事,刚刚险些扑到领路人的身上, 昨晚上荣真很晚才回来,府里的人都没睡,都站在门口等着他。 □□真醉成那个样子了,还是强撑着口气,避开了自己。 一边的杨槿都愣了,连连拍了两下自己的手,才把那尴尬掸了走。 “诶呦,”小太监叫了一声,回过头看木樨,不满道,“你今天已经第二次撞在我身上了。” 木樨露出抱歉的神情,两只手合在胸前,不断对小太监鞠躬。 “算了算了,”小太监拂了下袖子,“到了,进去可别这么莽撞了。” 木樨点下头,看着御书房的门,深吸了口气,听小太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02 监通报了一声,又把门推开了,才敢走进去。 李韫见到他,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桌前的椅子,“坐。” 木樨瞪大眼,他可知道御前赐座是极大恩宠,这点可不敢僭越,忙摇摇手。 李韫看一眼门口的太监,示意他关上门,又朝木樨道,“没事,这屋里就咱们俩人。”、 木樨点点头,坐了下来。 李韫瞧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你在荣国府也是这样的吗,”他话锋一转,“还是朕比荣国公要可怕?” 现在可不是了。 木樨低下头,今天早上也是,荣真早在他进门之前就梳洗好了,连话都同没自己说就去了饭厅。 “嗯?”李韫看木樨这个样子,有些好奇,“你怎么了?” 木樨摇摇头,心想着就算我跟你说你也看不懂啊。 李韫像是看穿了木樨似的,“你觉得我看不懂是吧?” “不如你写下来,”李韫把桌上的纸笔转了个方向,朝着木樨。 木樨叹了口气,拽着凳子一起前进。 吱呀吱呀的声音让守在门口的小太监眉头一皱。 李韫看木樨写得认真,也没打扰,拿起一旁的奏章看起来,兵部尚书的事情算是结了案,可谁来接任这个重任他还没决定下来。 不少人跟他推荐那个苏堂,说他有见识有能力。 可是他还记得当年刑部尚书没死的时候曾经提醒自己这个苏堂和荣真的关系可不大一样。 连着损失了两位尚书大人,让整个朝堂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急躁。 同样地位的大臣担心自己的地位,低位的又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官职。 而他那总揽一切的母亲却在这时候成心把所有的麻烦堆在自己面前,等着这些政事把自己拖累下去。 李韫正头疼的时候,木樨把纸转了过来。 上面洋洋洒洒好几百字。 李韫甚至有些惊到了,木樨连外面有只野猫正在勾引府里的小钱这事都写了进去。 李韫看着上面的字,越看越想笑,自己作为皇上日理万机,但是荣国府里的一个小厮甚至比自己更多烦恼呢。 “这畜生的事朕真的管不了。”李韫弯了下嘴角,“但是那糕点的事朕倒可以帮忙。” …… 江玉簪守在门口,看宫中的侍者把一盘一盘的糕点端进了饭厅。 “皇上让那师傅做的?”江玉簪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点头,“是啊,那糕点师傅虽然自视甚高,但是皇上下了旨也不能不从啊。” “正好,我还为了那天没让木樨吃上这糕点有些愧疚呢。”江玉簪松了口气,跟着木樨一起坐到了饭厅里。 宫里的人果然很有效率,把糕点撂下之后行了个礼就极快退下了。 荣真刚从书房出来,只瞅见了个影,他问陈展,“这是宫里来的人,什么事?” 陈展点头,“只是给木樨送糕点的。” “嗯?” “今天皇上不是召木樨进宫了吗,好像是听说他喜欢吃诗书会上的糕点,便着人让那师傅做了许多,全送来了。” 荣真怔怔地看了下眼前,回过身又钻进了书房。 过了会,荣真听见书房的门被敲了两下。 他清了下嗓子,把手底下的纸折好,“进来吧。” 来人是江玉簪。 荣真眼里闪过一阵失落,但很快掩饰了下,问道,“你来做什么?” 江玉簪手里提着个食盒,“我和木樨剩了点,想问问你吃不吃?” “不了,”荣真现在看到江玉簪就觉得太阳穴发涨,“还有什么事?” “今天早上有大夫来给我诊脉了。” “嗯,我找来的,木樨总归不是专治这种的,更何况我也不想他和你太多接触。” 说得可真是直接,江玉簪转了个话题,“你是有什么办法了吗?” “有,”荣真说完这话,垂下了头,好一会才振作起来,“我娶你。” “什么!?”江玉簪手里的食盒落在了地上,食盒的盖子都弹了开,里面的酥点都碎成了屑。 “这事我会和太后再商议一下的,具体的,我还得……” “这……”江玉簪打断荣真,她有些情急,“难道……” “你以为我很想娶你?”荣真看着她,冷哼了一声,“你自己把自己路都堵死了,认了吧。” “可你,”江玉簪低下头,“我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你跟木樨,或者以后你再有喜欢的人怎么办?” 不提木樨还好,“你要是做这件事前替我想一下,现在也不会这样。” 江玉簪咬了下嘴唇,她确实没资格说这种话, 她蹲下身子,想把地上的狼藉稍微拾一下。 “让下人来吧,你好好护着肚子里的那个就行。”荣真冷声道。 江玉簪抬眼看了下荣真,安慰着自己这话其实也没什么的,她也就能干得成这点事了。 她向后退了两步,才转过身,犹豫再三,“对不起。” 荣真不愿意听这话,沉沉地叹了口气,以表示逐客之意。 他重新铺开纸,把写到一半的奏章写了下去,写到最后他自己都想笑了,自己这摊上的究竟是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太后手里拿着荣真的奏章,敲了两下膝盖,“你可当真?” 隔着珠帘都能听到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荣真却没法反驳,点头道,“是。” “我就觉得前些日子玉簪来看我的时候神色就有些不自然。” 荣真不语,想着你怎么觉得都行,把事情批了就成。 “荣真,你别觉得本宫是多事,但,”太后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我先前没觉着你和玉簪有什么,而且她一心……” “回太后,”荣真早准备好了说辞,“实际上我们也没甚感情。” “嗯?” 太后天天监视着他们,真有点什么还看不出来,这时候非拗出一个什么凄美的爱情故事来更可笑,荣真只道,“不过是我一晚酒醉,乱了方寸。” “这……”太后倒是信了些,这荣真正是年纪,而江玉簪又貌美,“我便知道会是这么一回事,但啊,这事礼法上总归有人看不过去,我看还是低调些处理好些。” “明白。”荣真点头。 把太后这关过了便没什么了。 “本宫知道,这些日子你卸了户部的职务,又没别的事情去做,肯定是觉得皇上和本宫不重视你了,心情抑郁,”太后又道,“但你知道的,现下这个时候管的越少,以后越安全。” “知道,”荣真应付着,他本来就等着看戏呢。 “但是还是有件事要你参谋参谋的,皇上择日大婚,庆礼还是由你操办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03 。” 荣真两手并在一起,“臣领旨。” 不过两三天,荣真这兄嫂弟及的事就传遍了京城,舆论无非两派。 一边表示非常理解,这江玉簪一嫁进门就守寡,任哪个正当年龄的女子都受不了,荣真又是年轻俊逸,两人日日相对,会出事那是早晚的;另一边则说得就难听了些。 但荣府的大家早就对外面的评论不甚在意,由陈展带着高高兴兴整弄起来。 李啸虽不知其中缘由,但是莫名为荣真的婚事高兴起来,迫不及待地就把这事告诉了杨槿。 杨槿不信,瞪他一眼便要去做自己的事。 “你为何不信,我听说他们俩早就珠胎暗结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办事。” 杨槿仿佛听了个大笑话,“是谁都不可能是玉簪姐姐好嘛?” “怎么?” “荣真从小就不喜欢她,嫌她吵闹,大了还能转性?” “事实就是这样,”李啸舒展四肢,坐在椅子上,看着杨槿,“不然你去荣国府瞧瞧,大红绸布都摆在门口呢。” “我去看看。”杨槿看这意思不像假的,说着边走。 李啸却突然把腿伸在杨槿面前,“我改主意了,你不能去。” “什么意思?” “等收了请帖再说吧,”李啸哼了一声,“你要是去闹一场,影响了人家的好事,我可解释不清。” 杨槿叉起腰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泼妇样子吗?” “至少对我是。”李啸站起来,伸长手臂,一把拉住杨槿扎得凌乱的马尾,“你屋里的下人是干什么吃的?” “诶呦,你弄疼我了。” “闭嘴。” 杨槿被李啸押在椅子上,把头发解了散。 他也不敢动,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等着李啸给自己,梳头? 这王爷的行为是越来越难猜了。 荣真坐在书房里,听着外面张罗得喜庆,不禁烦躁地挠了两下头发,他正给李桓写信。 梁军又组织了两次骚扰边境的小型战争,两边看似打了个平手,云苍的官阶却在这段时间里得到了飞速的提升。 他原本想做得不这么引人注意的,但是李桓却好像很急似的。 他在信里问过李桓如今的处境,可李桓总是遮遮掩掩地不说清楚,让荣真禁不住怀疑起来。 李桓能左右梁军的行动,就说明他的后台大得难以想象。 而最大也不过就是梁王了,可传说中那个阴郁难测的梁王又怎会无条件地帮助李桓。 荣真想不透这之间的联系,再加上自己这一摊子事情,觉得心累。 书房的门轻悄悄地打了开。 “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荣真斥道,一抬眼才叹了口气,这世上不会敲自己门的人就这么一个。 “我趁李啸去赴宴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的。”杨槿把门关好。 “你也是来看笑话的?” 杨槿的瞳仁转了一圈,“你真的是要成亲?”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还真的对玉簪姐姐?” 荣真也不能告诉杨槿真相,只能沉默。 “难道外面说的是真的,你……”杨槿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荣真是个何等自制的人,怎么会在酒后对江玉簪,但看荣真这沉默的态度,又不像假的。 “我有不得不娶她的理由。” “那你那天跟我抱怨了半天木樨是为什么?”杨槿奇怪道,“怎么,你都要成亲了,还得让木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你说舍不得啊?” 荣真一愣,杨槿这话说得刻薄,却是没错的。 “你肯定有什么苦衷吧。”杨槿坐到荣真跟前,他是不相信荣真是这么样的一个人,“跟我说说。” “没什么可说的。” 就知道,这个人什么都要憋在心里,怪不得一身病。 杨槿耸了下肩膀,“反正这件事最难过的人是你,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荣真看他,“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掀了我的桌子,说我做的都是糊涂事呢。” “来的时候这么想过,”杨槿坦白,“但是看见你这样子,又觉得不忍心了。” “我现在可是世人眼中最不耻的那种人,你还不忍心?”荣真笑。 “算了吧,你在世人眼中就没有过好的时候,现在不过是印象更差了一点而已,”杨槿把脚搭在荣真的桌上,上半身倚在椅背上,悠悠哉哉,“但在我眼中,却没变过。” “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没想到,你竟然能成亲。” “我也想不到啊。” 他们俩就像一般的老友聚在一起一样,谈些有的没的不着边际的事,这才是他们最让彼此舒服的相处方式。 木樨端着茶水站在书房的门口许久,都没有找到机会敲门进去。 他最终把托盘放到了地上,自己也蹲在门边,抱紧了身体。 天又冷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差不多一半了,我说说关于杨槿这个人吧,虽然我说了荣真最后是会和木樨在一起的,但是又用这么多篇幅去讲杨槿,不只是因为我自己也很喜欢这个人物,而且这个故事确实是围绕荣真和杨槿讲的,更像双男主一点吧。 我这两天也发现如果有雷点的话应该提前说,省得到最后会被大家刷负【捂脸】。 这个故事的结局肯定不会很开心,后面会虐,所有的角色都会虐到。 所以如果觉得接受不了,就先撤吧。 但这个故事我还是会按着原定计划写下去,虽然笔力有限,可能传达不出我想要的意思,但是一年好歹让我写篇虐文吧。 最后谢谢一直支持到现在的小天使,mua~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江玉簪坐在花轿里,听着周边嘈杂的乐声,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她对这套流程清楚的很,才几个月啊,又来了一遍。 媒婆敲了下她的轿门,这就又把她接了出来。 她面对的仍然是荣真那张丧气的脸,不过这回他却伸出手来拉着自己。 宾客没有许多,杨槿坐在边上,看着他俩,嘴角呈现着一种奇怪的弧度,似笑非笑。 荣真穿着红衣的样子让他平时苍白的脸显得有了些精神气,这兴许是他第一次成亲,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的场面可是稀奇的,不好好记着可不行。 杨槿这样想着,还是有些担心地转过头看看木樨。 他不想知道荣真为什么一定要娶江玉簪,以前他就善于躲避会让自己难堪的话题,如今更是。 可是木樨哪有自己这样的心计,看他那憔悴的样子怕是还没接受。 木樨手里端着合欢酒,木呆呆地看着一对新人行礼交拜。 从那天荣真莫名其妙地朝自己发火之后两个人已经许多天都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04 没说话了。 他这才发现两个人的行为完全不用沟通,荣真抬手他就知道要的是茶是水,眼神一瞟他就明白桌上的摆件该换了…… “礼毕!”陈展大声道。 木樨这才定下神来,不知所措地看看周围,他竟忘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杨槿走过来,把木樨手中的托盘一抽,放到另一个下人的手里,“别傻站着了,陪我喝酒去吧。” 木樨点头,跟着杨槿往饭厅走。 荣真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心里复杂,却还是跟着江玉簪一起进了房。 “你不该在外面招待宾客吗?”江玉簪头上还盖着红布,她问荣真。 “一共才几个人,”荣真坐在她旁边,低着头看着系在自己手上的红绳,“他们自己会料理好自己的。” 江玉簪抿起嘴,把头上的盖头摘了下来,“你总不能在这跟我大眼瞪小眼吧。” “有何不可。” “我不舒服,”江玉簪把手里的红布团了一下,“我看着你和木樨这样,难受。” “我和木樨怎么了?” “一个屋檐底子下面的人都看得出来,就是不对,”江玉簪对着荣真,“木樨不该知道咱们俩是假的吗,为什么一直还这样?” “我又怎么知道。”荣真根本不想提这件事,一头倒在床上,“我累了,休息了。” 江玉簪坐在床上咬紧了牙,看看吧,结了两次婚,一次嫁了个公鸡,一次嫁了个闷油瓶,也说不上哪次比哪次好了。 杨槿把茶水推给木樨,自己倒是斟了杯酒,笑意中有点苦涩,“今天办得还不错。” 木樨盯着眼前的杯子,没有动作。 “等木樨你也成亲了,可要比这个多请些人,”杨槿看看周围的清清静静,只有几个下人收拾着残局,“那几个大人参加完仪式就走了。” 木樨点头。 “你别这样,”杨槿拉着木樨的手,把他转向自己,“你心里不好受就跟我说,没了荣真不还有我呢嘛?” 木樨看着杨槿真诚的样子,心一横,把杨槿的酒杯抢来一饮而尽。 杨槿吓了一跳,木樨很少碰酒,一来是荣真不愿意他喝,二来木樨自己也很克制。 木樨才喝这么一点,脸上就飘起红晕了,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朝杨槿比划,“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和我生气?” 杨槿头歪了一下,这是在说什么? “就突然不和我讲话了。” 杨槿愣着看木樨又喝了一杯,“木樨,你冷静点,这个酒有些烈。” 木樨一阵比划,让杨槿更加懵了,木樨这是在生气? 因着木樨平常总是温和的样子,又因着他没法讲话只能靠手语,所以他总是慢慢悠悠的,让人觉得他一辈子都不会发脾气的样子。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这明显是因为荣真。 他不是为了荣真成亲而难过,而是因为荣真不理他了? 杨槿尽力凝住心神,想从木樨的动作里捕捉住重要的东西。 可木樨喝多了和平常人一样,比划得根本不准,让杨槿更加迷茫,不过更重要的是,“别喝了。” 杨槿制住木樨,把他手里的酒杯搁到远处,确定木樨拿不到了才接着说,“你可别喝坏了,不然荣真饶不了我。” 木樨的嘴一瘪,像孩子一样。 他就是个孩子啊,杨槿感叹,拉着木樨的手臂扶着他站了起来,用肩膀抵着木樨的头,胳膊肘贴着他的身侧,“别喝了。” 木樨的手挂在杨槿的身上,小一个月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他一直强忍着的,□□真连问都不问,以前不会这样的,荣真以前不是这样对他的。 杨槿心疼地抚了下木樨的后背,让他站直了,省得被眼泪呛到,也不知道荣真犯得哪门子毛病,对木樨这样。 难道他对江玉簪还是真的不成? 这种想法一从脑袋中掠过,杨槿就赶紧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他宁愿荣真喜欢的是木樨。 杨槿突然想起荣真那天与自己喝酒时候说的话,他说他想放弃了。 哈,要是只靠着不闻不问就能放弃一个人的话,那自己用得着这么痛苦? 杨槿拖着木樨,缓缓地往木樨住的小院走了。 马上就要推开门了,身后传来荣真清冷的声音,“他怎么了?” 杨槿嘶了口气,转过脸来,木樨和荣真住一个院的事怎么给忘了。 “喝多了。”杨槿无奈,“不是我抢过来还要喝。” 荣真的脸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为什么要喝酒?” “你问问你自己吧。”杨槿也不是好脸色,朝荣真扬了下下巴,“不帮个忙吗?” 荣真犹豫,没有上前。 杨槿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管他。” 杨槿说完便用脚踢开了们,扶着木樨进了屋。 荣真站在门外,透过缝隙看着杨槿把木樨放在床上,脱了他的外衫,又把头饰拿掉,用被子把木樨裹得紧紧的。 论起照顾木樨来,大家都是一样的熟手。 看木樨睡着了,杨槿才走出来,却看见荣真还站在原地。 他也不知道该同荣真说些什么,他自己心里这点事都够他烦了。 他微微眯了下眼,走到荣真旁边,拍了下他的肩膀,“木樨也不好受,你换个方式吧。” 也没等荣真说话,杨槿就绕出了小院,没走几步他就蹲了下来,自己这是干什么呢? 真是太可笑了,他们三个人,全是在用为了对方好的名义折磨自己,折磨彼此。 木樨怕是不懂,但他和荣真都明明白白。 何必呢。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荣真坐在木樨的床边,手里拿着个帕子,轻轻按着木樨额上冒出的汗珠。 他心里奇怪,这孩子平常不沾酒水,听杨槿的意思应该也没喝多少,怎么脸又烫又红的。 要不要给他请个大夫的? 荣真刚有这个想法,还没行动起来,袖子就被拉住了,他低下头去看,木樨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紧抓着自己的袖子。 这……他叹了口气。 再抬眼,木樨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不好受吗?”荣真知道现在要是站起来走了,会把两个人的关系拖向更加僵持的境地,只好开口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后的醉意,木樨的眼睛朦朦胧胧的,仿佛聚不了焦似的。 “我去给你拿点水。”荣真见他没甚反应,局促起来。 木樨摇摇头,抓着荣真的袖子不放。 荣真觉得木樨似乎并没有清醒,便鼓起勇气凑近了些,伸出手放在木樨的脸上,“你是不是发烧了?” 木樨接着摇头,脸颊在荣真的手心里蹭了两下。 荣真也不再问,甚至动都不再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05 动。 让时间停下来吧,让他再享受一下木樨的依赖吧。 “困了就睡吧,”荣真的声音轻的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木樨还是摇头,抓着荣真的袖子,借着他的力量坐了起来,他的头微微偏着,朝着荣真张开了双臂。 荣真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抱住了木樨。 这时候木樨才露出满足的笑容。 荣真的手划过木樨的脊背,能清楚的摸出木樨椎骨上的每一个关节,他无意识地数着,数到二十多节的时候他的手忽然顿了下。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木樨闭着眼,脸埋在荣真的锁骨处,一阵阵的热气卷着酒味喷洒在荣真的胸前,像是在鼓励着他的行为似的。 荣真环着木樨的腰,低下头,不着痕迹地吻了下木樨披散着的头发。 他对着自己说这样就够了,就够了。 可他的动作已经和自己的理智分了两边,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去了,他慢慢抬起木樨的脸。 木樨因着不适又睁开了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倦意,他的眼里有着氤氲的水光,看来颇让荣真动情。 木樨大概看清了荣真的脸,于是又笑了,忽然扬起头,鼻尖蹭着荣真的脸颊。 他们俩小时候经常这样玩,开始只是为了逗彼此,但是等大了些,荣真的感情越发不可收拾,便渐渐不这样做了。 荣真的心揪得紧紧的,他知道木樨会这么对自己,都是因为醉意,却割舍不下此刻的缱绻。 只一下,不会被记得的。 荣真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头偏向一侧,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木樨的。 一发不可收拾。 木樨迷蒙着眼,好像随时都会睡过去,根本对荣真的侵略毫无招架。 醉酒中的木樨分外的乖巧,他不会坚定着眼神表示不喜欢自己,也不会用着天真的态度拉远两个人的距离。 就这样软趴趴地像只小猫一样待在自己的怀里,眼睛半闭着,手捉着自己的衣服,不会放开。 荣真扶着木樨的肩膀,把他慢慢放在床上,躺平。 他俯下身子,手指勾勒出木樨脸的轮廓,木樨的脸很瘦,刚刚摆脱少年时候的稚气,这让荣真想到,木樨也有十七岁了,已经是个大人了。 杨槿把木樨的外衣早除去了,他只需从内衫的领口伸进手去即可摸到木樨温暖的皮肤。 荣真亲吻着木樨的颈侧,不敢用力,对待稀世的珠玉一样的谨慎。 有些痒,木樨扭了下肩膀,想摆脱这种不适的感觉。 他的小小挣扎被荣真忽视了,又或是荣真明明察觉,却故意不管。 他的鼻梁抵在木樨的喉咙处,感受着木樨皮肤上的细腻,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从头到尾都属于自己。 木樨身上仍有着没有散的酒味,仅仅是这样的气息也让荣真失了神智,动作愈加过分了起来。 即使在梦中,木樨都觉得身体颤巍巍的,很冷,他尽力缩紧身体,却有着什么阻止着自己,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冰凉凉的,他只得伸出手去推拒。 实在碍事得很。 荣真捉住木樨的手,拉到木樨的头顶,想固定住,却不期然地看到了木樨皱成一团的脸。 他紧紧地闭了下眼,自己在做什么? 这和樱雪楼那些寻乐子的客人有什么区别? 他直起身子,带着未从震惊中摆脱出来的失神,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木樨那不安的样子无疑是一盆凉水,把荣真的欲望兜头浇了个彻底。 荣真捂着脸,不愿再想,无法面对刚才的自己。 他连着做了几次深呼吸,眼神才回到平时的清冷样子,把被子重新裹回了木樨的身上。 看着木樨刚刚紧皱的眉心舒展开,荣真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只差一点,他如果再冲动一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木樨此刻恬静的睡颜了。 在他少年时期有阵情绪很躁动,总想着对着木樨用强的话,也许会更早的占有他。 那个时候阻止他的就是如今这个想法,比起能占有木樨的兴奋,有可能伤害到木樨的恐惧更占了上风。 他把木樨保护得这么好,不是为了让任何人伤害的,其中也包括自己。 荣真正要站起身子,却发现木樨的手仍然没有移开,揪着自己袖子。 他眼圈一阵胀痛,还是放不下,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荣真脱力地倒在木樨的身上,隔着被子,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心里却比刚刚松快的很。 就这样吧,让自己这样一直陪着木樨。 不管他对自己有没有感情,不管他会不会回应,不管今后再发生什么…… 江玉簪看荣真从房间里走了出去,也没再回来,不禁有些担心,卷着自己的铺盖想遛回自己的房间,刚走出去,却看见一边木樨的房间的门开了个缝。 她想帮木樨关上,却从缝隙中看到了荣真。 他倚着木樨的床柱,神情疲倦,闭着眼,直着身子,好像是睡着了。 再看仔细些,便能看见木樨的手被他紧紧握在两只手中间。 就像两个人的命运,被荣真用力的攥在一起,无法分开。 江玉簪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不听话地掉了下来,她捂着脸,沿着门框滑坐了下来。 她想要的不过是这样的感情而已,如今,不仅自己得不到,还毁了别人的。 她紧咬着唇,小声地呜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在网审的边缘试探。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杨槿垂头丧气走回李啸的府邸,看见李啸就站在门口。 他在等自己吗? 杨槿没有和李啸说过自己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很快把这个想法抛在脑后,总不会从早上就等到现在吧。 “我以为你会很晚回来?”李啸看着杨谨走进门。 杨槿瞧他一眼,往另一个方向走,“我今天没有力气和你斗嘴。” “等一下,”李啸伸出手捉住杨槿,”我今天不和你斗嘴。“ 杨槿低下眼看了下自己的手,”那你想怎样?“ 李啸把杨槿拉到饭厅里,他们一落座自有下人把饭食呈上。 杨槿一直好奇,像李啸和荣真这样的人,他们生就是万人之上,被人簇拥着长大,要什么有什么,什么样的人才会使他们动心。 荣真对木樨的那样珍视,在旁观者的眼里也好解释,大少爷一开始的游戏而已。 只不过荣真比常人心志坚定,更易常情。 那李啸呢? “我成亲的时候排场可比这大得多,”李啸给杨槿的碗里添上菜,说道,“你记着你来见我的时候吗,就是那个样子。” 杨槿点头,“你是皇室最大的分支,什么样的排场都不为过。”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06 “我当时想给她一个像样的典礼。” 听了李啸这话,杨槿才想起来,宋菡嫁给李啸那阵,宋家全家都在危险之中,一个母家没有丝毫势力的女人怎么进得了李啸这样的野心家的眼呢? “年轻啊,”李啸知道杨谨这好奇眼神的意思,“有独自逃到南境的魄力,有能说服我父王的口才,又有沉鱼落雁的美貌,换你是我也会动心。” 杨槿笑笑,“可不一定。” “也对,你喜欢男人。” “你!? 李啸看杨槿又要急,马上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说了,喝了一口酒又道,“但是一开始的好奇和后面的相处是两回事。” 这让杨槿想起宋菡当时那个心如死灰的眼神。 但李啸却不继续说了,“怎么样,我听说荣国府没去多少人啊,荣真不是有挺多朋友的嘛?” “这又不是什么风光事,除了些被太后逼着送礼去的,也就只有我了。” “人生第一的大事,这么潦草收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杨槿眼刀一瞪,李啸又不说话。 “你就不会对他这样。” “嗯?”杨槿没明白李啸这话从何而来。 “你啊,也就敢和我这样闹脾气,你在他面前,从是唯唯诺诺,赔着笑脸。” “哈?”杨槿心想李啸真是不嘲笑自己一阵就活不下去,翻了个白眼,扯着嘴,露着一口白牙,“我也不是天天给你赔笑脸。” 李啸看他这副欠揍的样子,推了他的头一下,把酒杯放到杨槿跟前,“喝吧,南境带来的,没北边的酒土味那么大。” “好!” 杨槿心里正不舒服,一杯接着一杯。 李啸眯着眼看杨槿的样子,他想起第一次见杨槿的时候。 杨槿年少成名,加上家室显赫,他爹又不急于让他争取功名,他就有很多的时间游历山水。 正赶上李啸在书院设局,他年轻气盛,自然不会放过炫耀的机会。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那时李啸为求贤才,混在观众之中,一同仰望着台上。 杨槿那胸有成竹的自信,那闪着光的眼,都装进了他的眼里。 可到了正式接见他的时候,这个人却早就逃走了。 在平南王府的侍卫眼睛底下逃走可不是容易事,可杨槿依旧做到了,这等文武全才,怎可不揽于麾下,李啸这样天真的想着。 他为了找杨槿这个人可是动用了不少关系,知道他是杨贤儿子的时候才最终放弃。 虽然一直关注着杨槿的动向,但他却没再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他是先皇的伴读,又有个做丞相的爹,最后只轮到在户部做个小小的书记官,不是大材小用? 于是当荣真把随行名单送过来的时候他就想着要把杨槿留在南境了,要给他一个用武之地。 还是很好笑的,看着杨谨穿着盛装战战兢兢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的看起来怯生生的,并不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么神气。 所以才恶意泛滥,想故意戏弄他一下。 毕竟出身世家,礼仪谈吐无可挑剔,更得李啸的好感。 不过更令他新奇的是,他原以为只是死读书的状元郎却装着个少年心性,开朗得像是从没经历过伤痛。 又或者他本就比他人坚强。 就在他刚刚赞同他的坚强的时候,却在庙前看到了痛哭不止的他。 这个人究竟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一面。 听他喊了一晚上的荣真,再迟钝也明白他的心意了。 虽说感情的事情不可解释,但李啸心里却为杨槿不值。 且不说荣真是个男人,他心思细密,这些年与自己共谋大事却从未坦诚相见,他们彼此都有各样的底牌,不过是个互相利用的关系。 这样子的阴险之徒,怎配得杨槿这样的玉人。 李啸便这样暗暗观察着杨槿和荣真。 他那时还未察觉,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察觉过,他对杨槿的特殊关注已经远远超越了他对他才华的渴望,而是…… “你怎么不喝?”杨槿皱着鼻子,端起酒杯,硬往李啸的嘴边塞。 李啸勉强接过,“喝够了就去睡觉,你昨天晚上一直都没睡。” 杨槿有些醉意上涌,嘿嘿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啊,你难道在我屋子里不成。” 确实没在你的屋子里,李啸默默地叹了口气。 京城对于久住南境的李啸,冷得太多,可他就只披了件斗篷,便站在杨谨屋外的树下一整个晚上。 看着他为别人伤神,无能为力。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荣真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木樨床上的,八成是木樨醒过来看见自己这样,给自己挪过来的。 真丢脸啊。 不知道木樨该怎么想自己。 荣真这么想着,连眼睛都不想睁,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门开了,荣真又开始后悔怎么刚才不赶紧逃跑呢。 木樨端了盆热水进来,探着脖子看荣真没醒的样子,开始给自己梳洗。 他也没想着自己会喝醉,尤其以前荣真还骗过他,说他这样的人铁定是千杯不醉,所以还是不要喝酒去羞辱他人了。 他那时候竟然就信了。 荣真听着水声,便张开只眼皮,观察着木樨。 很久没这样正视过木樨,他小时候自己梳洗总要在脚底下踩个小板凳,现在却要弯着腰了, 上次瞧着,木樨和杨槿也快差不多高了。 少年人长得总是快些的,心思也活,木樨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顶多是在杨槿来的时候接触接触新事物。 荣真像个中年的老父亲一样,历数着自己的不是。 昨晚上他就想开了。 木樨这样封闭的自己内心,大部分的过失都在自己,想要他接受自己,就得先让他接受其余。 “咳,”荣真清了下嗓子,抬腿下了床。 兴许是这一声太响,木樨直接把脸盆打了翻,铜盆落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木樨露出很懊恼的样子,一转身却正好对着荣真。 “对不起。”荣真慌忙道歉,“我本想帮你。” 木樨愣了下,一听到荣真的声音,就觉得这几日的委屈一涌而上,嘴唇颤巍巍的,犹豫着该怎么表达。 荣真看他这样,心疼得不行,一把就揽进了怀里,“木樨,我错了。” 你还知道? “我知道我错,”荣真抢着道歉,“就算你不喜欢我,不为我吃醋,都可以,我再不会冷落你了。” 木樨揪了下荣真的衣服,他抱得太紧了,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 荣真却以为是木樨觉得自己太过冒犯,连忙放开,“对不起。” 木樨抬起头,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水迹,小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07 鹿一样的眼睛扫了一圈荣真的脸,微微点了下头。 “你原谅我了?” 木樨再次点头。 他只是和荣真闹别扭而已,怎么会真的生他的气,木樨抿着嘴看荣真,忽然踮起脚尖,用鼻子轻轻碰了下荣真的脸颊。 之前的所有怨气隔阂都随着这个简单的动作飘了远。 …… 红光满面地走到饭厅,荣真才想起来自己这位新婚妻子。 江玉簪朝他眨眨眼,“怎么你很高兴似的?” “娶了你,哪敢不高兴呢。” 江玉簪瘪了下嘴,到自己这里就是一副欠他多少钱似的样子。 不过好在后面木樨也跟上来了,看着木樨那带着笑意的眉眼,江玉簪也总算放了下心。 木樨一坐下,就用手语问江玉簪,“昨天那么累,身体会不会不舒服?” “没有,”江玉簪看着木樨,“大夫早上来看过了,说完全没关系。” 木樨点头,表示如果要去取药自己也可以帮忙。 江玉簪连连摇头,她和荣真成了亲,身份便光明正大,取药的事交给下人也不奇怪了。 “我今天要去见礼部尚书。”荣真提了一声,“你和我一起吗?” “我……”江玉簪想到这事就头疼极了,她这事可是把家里的脸丢了个干净,她爹就差指着她鼻子骂了,要不是有太后在其中调停,她怕是更不好过,“你就一定要去找他?” “皇上大婚的典礼由我与他共同负责,我不找他找谁。” 江玉簪叹了口气,“可我确实又想见见娘亲。” “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来?” “我再想想。” 饭后江玉簪也没有想好,还是稀里糊涂地被带上了轿子。 江家顶峰时是可以和杨家一分高下的,但后来一直没再有更能拿得出手的功绩,逐渐在没落,到了江玉簪她爹这里已经快走到世家大族的边缘地带了。 她爹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又很会审时度势,走到现在荣真倒也不觉得稀奇。 重点是他们家生的女儿多,各个嫁的不错,又颇为照拂母家,现今又出了个皇后,怕以后更加权大势大。 只是没想到,出了个皇后的同时,也出了江玉簪这么个祸头。 礼部尚书不情不愿地站在门口等着荣真,换做平常,荣真比他官职更高,身份更尊,更受太后待见,他早就恨不得走出几条街去迎他。 现在荣真成了他的女婿,又是个见不得人的女婿,他真是藏进地缝里的心都有。 竟然又把那不要脸的女儿也带回来了。 江玉簪低着头,站在荣真身后,小声喊了声爹,又钻了回去。 江颂亭看都不看她,咳了一声,“荣国公到了啊。” 荣真两手合着,朝他作揖,“尚书大人。” 倒是江玉簪的母亲先迎了上来,“叫什么尚书大人啊,要叫岳丈。” 嫁给荣真这么个活生生的人总比嫁给那冰冷的牌位强不是? 江玉簪的母亲嗔怪地看了江颂亭一眼,拉着荣真的手便往府里走,“快快,进来。” 江玉簪看了眼她爹,不知死活地朝他爹吐了下舌头,差点没把老江大人气晕过去。 江府自然不能和荣国府比大小,但因着是书香门第,尽显优雅风流,和杨槿他家倒是有些像。 江玉簪他娘把荣真两人迎进来之后,就一直忙前忙后,说着一定要把他们留下来吃顿饭。 江玉簪和荣真的仪式简单,能省的都省了,但是自家妈妈还是不忍心,总想给女儿最好的,寻思着还是要带她去见见祖宗,便连忙拉着江玉簪走了。 江玉簪一走,荣真便开始和江颂亭谈起了正事。 他从袖子里拿出自己拟好的奏章,交给江颂亭,“尚书大人怎么看?” “不行。”江颂亭还没看就把荣真的奏章摔在了地上。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荣真面上不惊,毫不在意地捡起地上的奏章,“尚书大人,何必火气这么大呢?” “你以为我为什么火气这么大?!” 荣真舒了口气,“事情已经发生了,成亲的事也是太后允了的,她以后便是荣国府的正房夫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满意?”江颂亭的脸都气红了,他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但自己女儿莫名背上了和小叔私通的名分,谁能接受的了。 “她嫁给个死人你没意见,嫁给我个活人你倒是气上头了?” 江颂亭愣了下。 “你想着她的名声,可想过她的幸福?” “若她真一辈子守着那个牌位,你就觉着不气了?” “成,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我立刻就把她修了,让她陪着我哥的牌位过到白头。”荣真咄咄逼人,直噎得江颂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 “好了,家事说明白了,”荣真把奏章重新摆到江颂亭面前,“来谈谈公事。” 江颂亭抖着手打开奏章,他气的眼睛都红了,哪看得清上面的字,反正一律是,“不行!” “哪里不行?”荣真耐着性子,他已经很少这么迁就别人了,“尚书大人,这件事是太后吩咐下来,搞砸了可不只有我会被治罪。” 江颂亭一闭眼,把奏章往桌上一砸,“那就都按公爷的意思来吧。” 早这样不就好了。 荣真眯着眼,态度也软下来,“尚书大人,我知道,我和令爱的事情让您倍感苦恼,但请您相信,既然她进了荣家门,我自然拿她当自己人,我会好好对她。“ 江颂亭哼了一声,扭过脸去,他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却看见江玉簪携着她母亲走了进来。 江玉簪跑了两步,奔到江颂亭的面前,跪了下来,“爹!” “你别碰我,”江颂亭转过身子,“谁都管不了你!” 荣真叹了口气,也跟着江玉簪跪下来,“岳丈。” 他这声让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惊了下,江母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跺着脚,“老爷!” 江颂亭再坚持不住,把江玉簪和荣真一起搂紧怀里,“诶。” 江玉簪泪眼朦胧中看了下荣真,荣真给她了一个安慰的眼神,让她更加哭泣不止。 他们俩一回到荣国府,就看见木樨站在门口等着了。 木樨一见江玉簪眼圈通红,便以为她受了委屈,连忙问荣真,“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荣真哼了一声,抬手按了下木樨的头。 江玉簪连连说没有,跟着荣真的后面一起进了府。 木樨一看他俩没以前那么针锋相对了,倒挺高兴的,听闻他们已经用过午膳了,便默默自己跑去了厨房。 “你跟着我干什么?”荣真走到书房里,看江玉簪还跟着,不耐烦道。 “想谢谢你。”江玉簪说得倒是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08 真话。 荣真看她一眼,“不必了,”他还是那样冷淡,但在江玉簪眼里已经没有那么难以接近了,“我也是为了笼络你爹,不然他还在天子大婚这事上跟我过不去,我也不好做。”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江玉簪瘪了下嘴。 “还不走?”荣真瞪她。 江玉簪无奈,只好转过了身。 “以后去哪里都带着你那丫鬟,有个照应。”荣真又叮嘱了一句。 江玉簪笑了一下,迈出门去。 木樨走进来,端着茶水点心,笑眯眯地看着荣真。 荣真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向他招手,“过来。” 木樨小步走过去,把茶点都放在桌上,用手比划,“你们很顺利的样子。” 荣真点头,也不说话,就看着木樨。 木樨被他盯得发毛,低着头看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吧。 “别瞧了,”荣真当然不能说其实自己实在想象如果和木樨能够成亲,会是个什么样子。 木樨站直了,有些不解地看着荣真。 荣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去宫里,皇上可有和你讲什么?” 木樨想了想,他和皇上讲的事情可不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给荣真讲。 “可问了我什么?” 木樨摇头,自己也觉得奇怪了,皇上竟然半点荣真的事情都没问过自己。 “那他一个月让你进两次宫是为什么呢?”荣真暗自思索,难道皇上是想先骗取木樨的信任,再进一步套取自己的情报。 可这样还不如直接往荣国府里安个探子更快。 木樨根本接触不到自己平常做的事情,更别提还有沟通上的困难。 荣真越想越怕,先前就觉得小皇帝的态度有问题,若他对木樨怀着的真是最坏的那种想法,那…… 木樨还在思考着小皇帝对自己说的话,发现那其中有价值的内容还不如厨娘和自己唠的家常。 “别想了,”荣真伸出手,把木樨的手攥在手心里,“你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可以和你做朋友的人。” 木樨眨眨眼,他没觉得小皇帝对自己有什么威胁,但既然荣真这样说了,自己也只能点点头。 “你乖,这种事只要听我的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年见!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木樨对荣真的话似懂非懂,低着头走出了荣真的书房。 荣真看木樨走之后,便展开了刚才经过江颂亭修改过的奏章。 他确实不如江颂亭经验丰富,虽然照着历次大婚的规矩定了个初稿,但江颂亭提醒了他不少现实中的问题,这就是说他还要再按着这个修改版,重新拟一份呈到太后那里。 天子大婚啊。 荣真在这种时候难免想到李桓,李桓可没等到大婚的机会。 李桓和自己同岁,因为从小就没被亲娘疼过,比他们都更要成熟一些。 他能在梁国那样艰苦的环境下来生存下来,可不简单,足以证明他的毅力和谋略远在自己之上了。 荣真有些期待李桓回归的样子,他小时候就那般俊美,现在肯定也不会差,加上他文武双全,有开疆扩土的锐气,又有忍辱负重的耐心,肯定能把大楚带进下一个辉煌里。 如今的牺牲都是暂时的,荣真安慰着自己。 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最深的顾虑埋在心底。 依附强者是人共有的通病,比如杨槿喜欢把令人烦恼的事情交给荣真,而荣真现在也有机会把战火遍地的责任推到李桓身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荣真抚着额头,企图缓解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苦,他心里其实有种隐隐约约的恐惧,李桓此次回来,目的可能并不像他信中说的那样简单。 他部了如此大的一个局,这么大的一张网,只要一收,轻易就会颠覆王朝。 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又想要什么呢? “我猜,荣真现在一定在瞎想。”李桓放下笔,伸了个懒腰,他最近越来越疲倦,清醒的时候远不如沉睡的时候多。 梁国实在太冷了,他甚至都能感觉到骨节被渐渐冻成冰块。 李桓的身上裹着一张厚被,方便他累了,就盖着被,做一场大梦。 “他这个人呦,”李桓又道,“就是太犹豫,若是我传信给杨槿,他一定不用我解释这么多,二话不说就把城门给我打开。” “这可是引狼入室,你说的那个杨槿真有这魄力?”高个男人端着个火炉,放在床下,走到李桓身边坐下。 “他不是有引狼入室的魄力,他是真的重情义。”暖意让李桓微微眯起了眼,“我最喜欢他便是那股冲劲。”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荣真不喜欢惊喜,但是杨槿却喜欢极了,我想给他个惊喜。” 高个男人的眼睛停留在李桓扬起笑意的嘴角上,半响,“淳儿说过会找你来,求你给他讲讲楚国的诗书。” “好。”李桓应了一声,但又钻回了被中,“但是我还要先睡一觉。” 他便像躲进了洞的小兔子,满足得不再有任何防备。 …… “这是我那大侄子?”李啸指着杨槿书房里的画,上面一个白衣少年躲在石头,另两个穿黄衫和绛衣的少年牵着手正像是在找他,角落里还有个褐衣的小孩子,脸上盖着本书,好像是睡着了。 “对,黄衣服的那个,”杨槿把茶水放在桌上,给李啸去指,“这是我爹画的,那时我们都在我家里。” “可惜我没怎么见过他的面。”李啸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李桓的事情,但他还是相当佩服李桓的,毕竟死在战场上是件荣耀的事情,就算是敌军偷袭。 “他比你们所有人都像皇帝。”杨槿哼了一声。 “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这也能看出来?” 杨槿撅起嘴,知道这时候不适合和李啸争执,“你怎么想起来我家了?” “我难得在京城这么久,当然每位高官家中都要来过了。” “那你为什么和我爹寒暄了几句,就跟着我来我房间?” 李啸眨眨眼,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清了下嗓子,“好奇。” “你好奇李桓的模样?”杨槿仰着头看那幅画。 “是了。” “你为什么好奇他?”杨槿觉得奇怪,但李啸的想法他就没摸清过,便也没盼着李啸回答自己,又道,“你想不想去荣真那边玩?” “这才几天没见,你又想他了?” 杨槿无语,“人家现在是有妇之夫了,我有什么可想的。” “你真相信那孩子是他的?” “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荣真为什么会突然娶那位夫人?” “我……”杨槿不好意思说自己没问,但是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09 现在让李啸勾的又忍不住好奇起来。 “那肯定是珠胎暗结,但就我的情报来说,荣真和那位夫人的关系并不好,他仅有的几次醉酒,伺候在他身边的都是那小厮,如果真有怀孕的我宁愿相信是那小厮。” “诶!”杨槿瞪他一眼,“说正事。” “你肯定是听过荣真长兄荣乾并没有死的传闻吧。” 杨槿一惊,“不可能啊,如果荣乾大哥没有死,那荣真为什么不把他接回来?” “兴许是他惦记着荣国公的位子呢?” “他不会的,”杨槿对这点非常确信,“且不说荣真没有那个野心,如果你知道荣乾大哥的个性就不会这么说的。” “若现在是荣乾大哥在,荣家早叛国了。”杨槿都有些后怕,“他那个人心狠手辣,又善于谋略,不是好惹的。” “那倒是要谢谢荣真继承荣国府了?”李啸冷哼了一声,他可不觉得荣真现在有多单纯。 杨槿抿起嘴,“就算荣真跟你合作,那也说明他只是想报仇,除掉太后而已。” 李啸看着杨槿,觉得他脑子怕是傻的。 换作自己,就算对方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都做不到全然信任,更别提一个背着家族仇恨,早就不择手段的人了。 不是荣真的演技太好,那就是杨槿其实只是表面上伶俐而已。 想到这,李啸就忍不住推搡了下杨槿,“走吧,既然你那么想去荣国府。” 作者有话要说: 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单给李桓出一篇,但肯定会是个be,有人看嘛?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木樨和杨槿坐在酒馆楼上,这可是个观礼的好位置。 有了李啸这么个大财主,杨槿毫不犹豫地就预定下这个绝佳地界,他和木樨一同抻着脖子,看到帝后携着手一齐往城门楼上走。 荣真为了这天可没少费工夫,光木樨就被他拉着在这城门楼上走了几十回,导致他好一阵看到楼梯就起鸡皮疙瘩。 新娘的喜衣是江家特意定制的,江玉簪也跟着掺和了下,但她那见不得人的绣工立刻就被淘汰了下来。 她们作为娘家人,本身也就是装装样子,拿个针比划一下,就由早就从江南请来的十几个绣女接了手。 侍卫们五步一个,握着腰间的宝剑,眼也不眨地把守着街道,这可是这一朝最大的一次典仪,可千万不能出了事。 李啸被安排坐在太后边上,一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寒暄着,等到城南的大钟敲响,总算有了个正经模样。 好些日子没见过的皇家典仪让守候已久的百姓们激动了起来。 江颂亭倒是适合礼部的职差,挺简单的事,都能让他搞得繁琐且仪式感极高。 荣真手里拿着圣旨,他现在的角色,算半个太监,专门负责宣旨。 这也是江颂亭要求的,因着这个事情必须要地位极高的贵族来承担,于是仅排在李啸后面的荣真就顶了上来。 圣旨上的东西他早就背清了,为了念得抑扬顿挫,杨槿还给他培训了一阵。 这场婚礼,可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了。 江玉簪摸了摸稍稍有些隆起的腹部,“怎的还不开始啊?” “荣真不是说这每一步都要走的实诚,每走一步还要停那么一下,城楼那么高,好歹要走一阵。”杨槿给她解释。 木樨也连忙用手语比划,“我试过,要走起码两炷香。” 江玉簪看了木樨的手势咧了下嘴,“你们可知道皇后身上那件衣服有多重,五十多斤呢。” 木樨和杨槿都瞪大了眼,心想江家可真是下足了本钱。 “走那么久,怕是压也压死了。”江玉簪忍不住心疼起自己这表妹来。 但是能当皇后的是何许人啊,江玉华紧咬着牙,眼睛斜着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韫,深呼吸了一口气,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家族蒙羞! 李啸也穿着极重的衣服,他有些想知道当时给他们设计这些仪制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没被当时的皇帝打死呢? 他连翘起腿都难,只能翻着白眼,祈祷他的这小侄子能走的快点,好结束这一场折磨。 太后瞟他一眼,他们名义上是叔嫂,但实际年龄差得很多,再加上彼此之间的猜忌,话更说不到一起去,索性也就沉默了。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帝后一同来到了城墙之上。 百姓们开始欢呼,更有人把早已准备好的花瓣,撒过头顶,希冀能为帝后,能为楚国带来好运。 荣真看他们喊得差不多了,朝着一边擂鼓的人使了个眼色。 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过,大家也都安静下来,到了荣真出场的时候。 他双手执着圣旨,缓缓展了开。 那句“佳偶天成”还没念完,人群里忽然传来惊呼声。 竟有人沿着城墙爬了上去! 杨槿眼睛都瞪直了,等他看清了那几个人的动作的时候,他们早爬到了上面。 荣真挡在李韫的身前,手上的圣旨已经被刺破,他神情痛苦,捂着肚子,一手的血。 李啸当即站了起身,抽出身边卫士的一柄宝剑,便和刺客缠斗了起来。 这时候守卫们才慢半拍的行动起来。 木樨和杨槿赶紧顺着楼梯往下跑,冲进了人群堆里。 可他们实在力单,在这拥挤中的人群中连个落脚地都没有,更别提冲到城墙上去看荣真。 江玉簪坐在原先的位置上,焦急地寻找着他俩的身影,埋怨着自己刚刚怎么不把他们俩给捉住了,要是他们出了事,荣真岂不是更着急。 可百姓们尖叫逃跑的,一片一片的,让这两个人完全淹没了进去。 刺客们手里都拿着铁钩子,他们刚刚就是靠这个爬上城墙的,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李啸一个人对三四个刺客不成问题,但还是余力不足,被人用钩子在手臂上滑了个大口子,那钩子上带着倒刺,硬是拉下了一块血肉。 李韫看着战局不明,把脑袋上沉重的皇冠一扔,两只手拖着荣真的腋下,便把他往边缘处拉。 江玉华也的确是个见过世面的女子,连忙护着太后等女眷向城门下走。 太后看了眼刺客头领,心想着这种事一击若是不中,肯定是是再没有机会,马上就冷静了下来,大袖一挥,“给我把他们全部拿下!” 她这一声令下,城楼上下的人都浑身颤了一颤。 一开始躁动的人群也安定下来,紧盯着城楼上的动向。 越来越多的禁军涌上城门,把刺客一个个都按在了地上。 打头的那个被掀了面罩,露出狰狞的面容,“昏君!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荣真强撑着意识,他觉着这人的面容熟识,又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押下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10 去!”李啸处理这种事很有经验,把手里的剑一扔,按着手臂上的伤,对着还有些怔愣的侍卫道,“还不快点!” “昏君!你任用奸臣,大楚早晚毁在你手上!”头领大喊,声音令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李韫木呆呆地盯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王爷的话你们是听不清吗!?”太后又厉声道。 禁军首领冲上来,直接一个手肘怼在刺客的脸上,打碎了他几颗牙齿,这才让他停了叫喊。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种感觉很奇怪。 你明知道你自己在梦中,却无法挣脱梦境的围困。 荣真坐在自己房间的屋顶上,看着院子里的几个小孩。 他坐得离他们太远了,看不清孩子们的脸。 他们在玩捉迷藏的游戏,一个捂着眼在数数,另外三个在找地方躲藏。 数到一百了,那一个开始跑着找其他人,等抓到一个,就再重新开始。 一遍又一遍。 荣真就这么看着,一遍又一遍。 他的身体越来越疲倦,渐渐地想要睡下了,可孩子们的笑声,叫声仍在耳边不断的响着。 “怎么还没醒!?”江玉簪的大嗓门令人心中烦躁。 “公爷他身体本来就弱,加上这次又出血过多,要多缓些时日。” “都两天两夜了,还要再缓多久!” “嗯……”荣真很想告诉江玉簪不要再吵了,但是他的嘴唇怎么用力却也只能发出这种呜咽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江玉簪握住了荣真的手,她的眼下有淡青色的痕迹,怕是自己昏迷的日子也没有好好睡觉,一个孕妇不先顾好了自己倒管起别人来了。 荣真心里默念着,但是却虚弱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眼睛适应不了屋中的亮光,微微眯着,抿着嘴唇,咽了两下口水,艰难地终于说出了一个完整的词,“木樨……” “木樨给你煎药呢!”江玉簪知道他的意思,抢先道,“还有,还有皇上也没事,太后给了你好多赏,咱们家现在都是御医,你不要担心,休息,休息。” 她一下说了这么多话,让荣真哑然。 但自己担心的那几样事她确实都提到了,荣真放下心来,重新闭起了眼。 还没有踏实睡着,江玉簪小声抽泣地声音又把他唤醒了。 他过了一会才攒好睁开眼皮的力气,却发现床边已经换了人。 …… 木樨的眼睛里都是血丝,眼眶整个肿起来,平常饱满的小脸皱皱巴巴,嘴唇苍白得跟纸一样。 荣真真想拿个镜子来比对比对,是自己的脸色更差还是木樨的。 他尽力想朝木樨笑一下,但干涩的嘴唇随着这点挣动便裂开了小口,甜腥的血液味道粘在舌尖上。 看起来还是不要装坚强了,适得其反。 木樨手里端着个小碗,里面的药汤颜色渗人,从它的卖相就能感受到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舀了一小勺,贴在自己的嘴唇边吹了吹,试探着看荣真。 荣真心想哑巴可真不好当,连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认命地把药汤喝了进去,荣真才发现重伤的好处,他连味道几乎都品尝不出来了,小腹上传来的疼痛完全夺去了他的注意力。 昏迷的时候还没感觉,如今清醒,便深刻入骨。 他当时就站在了李韫面前,刺客出手太快,他连点基本的反应都做不到,往后一退就挡住了这一下。 荣真想到就后悔,如果当时换个方向躲,自己不用受伤不说,也给未来省了不少事。 好在老天爷没有急着把自己的命收走。 荣真看木樨的眼睛又湿润起来,想说点安慰他的话,却完全没有力气。 两双眼睛就这样互相看着,不一会,木樨就落下眼泪来。 荣真不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死里逃生。 因为他体质问题,伤口上的血完全凝不住,几个太医在他的屋子里急得就差用头撞墙了,要不是太后派人送来了千年人参,给他含在嘴里吊住最后那口气,他可没有这样的机会和木樨相望泪眼了。 人真是复杂。 当年太后一把火烧死了荣家全家,现在又把药材堆在荣国府门口,就为了留住荣真。 刺杀皇上的罪状太大,刑部尚书又还没定下来,审讯犯人的事情就交代在了杨贤身上,他原本想趁着这机会把杨槿从李啸的身边调走。但李啸也受了伤,更加扣着杨槿不放,只能让爱子心切的丞相大人做了罢。 以前是荣真,现在又是王爷,杨贤都忍不住想杨槿是不是个被人缠的命数。 荣真看着木樨用手语给自己讲着这些,下巴微微点了两下。 这些都是陈展交代给木樨,让他告诉荣真的事情,因着陈展确定,荣真这种时候绝不愿再见除了木樨以外的第二个人了。 木樨挠了挠头发,好像该说的就这些了,便又给荣真比划,“你现在就是需要静养。” 荣真眨了眨眼,意思是自己知道了。 他想问木樨有没有休息过,问不出;想知道木樨哭过了多少次,,没有力气;想告诉木樨自己不要紧了已经,开不了口。 两个人只能沉默地看着对方。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懂了。 疲倦还是打败了荣真,他慢慢闭上了眼。 也许是已经进了梦境,荣真感觉到木樨似乎把脸贴在了自己的枕头边上,他灼热的呼吸好像喷洒在自己的脖颈上,一下又一下,比西域进贡来的熏香都令人觉得心中安定。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少爷!少爷!”杨家丫鬟站在李啸别苑的外面喊。 这别苑已经被李啸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了住,他无法靠近,隔着一条街焦急地等着。 杨槿好不容易等到李啸迷糊着了的功夫,就跑了出来,看到小丫鬟心都提起来了,荣真可千万别出事。 小丫鬟一瞧见杨槿的影,就高声道,“公爷没事!活了!” 杨槿听到这话,就定了下来,正要出门,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杨大人,王爷的吩咐,谁都不能离开这。” “什么意思?”杨槿寻思着这别苑除了李啸住的不就是自己了,成心的。 侍卫低着头,“王爷说没他的允许谁都不能离开这。” 小丫鬟听不见两人的对话,但也看得出来杨槿那纠结的神情,马上慌了神,这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自家少爷跟王爷处的不错嘛,怎么连出个门都不让。 她想着就提起裙子要去帮杨槿,刚靠近大门,另一个侍卫就走过来了,明晃晃的刀立在小丫鬟的脖子上。 “你做什么!”杨槿伸出手去阻止。 “王爷说了,有擅自靠近别苑者杀。” 小丫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11 鬟瞎得腿都软了,这凶神平南王爷真是名不虚传。 杨槿瞪了这些死心眼的侍卫一眼,“你先回去,看荣国府有什么要帮忙的,本少爷自然会想办法出去的!” 小丫鬟苦着脸点点头,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后挪,看侍卫手里的刀收回了剑鞘,立刻转身狂奔了走。 杨槿看着她那怂样子,也是一阵无语。 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想着杨槿腿上的步子都迈大了些,他奔着李啸休息的屋子走了进去。 李啸因着伤,只穿了件宽松的长衫,还脱了条袖子,胳膊上缠着一圈圈地白布,渗着血,还绑着一个极丑的结。 “你让我去荣真那看看行吗?”杨槿可不想受了伤的李啸说硬话,李啸跟个野兽没两样,受了伤脾气也会跟着变差,早上那一会给他包扎,吼的杨槿肝都跟着颤。还顽固的要命,不是杨槿给他包扎还不行。 李啸刚刚迷糊着,听到这声音慢慢睁开眼,“你去看他干什么?” “他身体那么差,伤得又重,不亲眼看看我放不下心啊。” “我看过他马上就回来,荣国府离这又不远,一炷香我就回来了。”杨槿看李啸沉着脸,又补充道。 李啸抬眼看杨槿,“不行。” 杨槿愣了一愣,心想着自己还没对谁这么软言细语过,这李啸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他知道刺客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李啸要加强守卫是情理之中的,但是不至于连自己都拦了吧。 “你以为我逃不出去是吧?” “嗯。” 杨槿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工作,不生气,不着急,不然更见不到荣真,缓了好一会又开口,“求求你了。” “我伤的不比他轻。”李啸淡淡开口,却是不相关的事,“我的胳膊差点废了。” “啊?”杨槿有些莫名,“我知道啊,所以我才一直在你身边守着的啊,但荣真他不一样,他体质本来就差,旁人不怎么在意的伤,于他可能致命啊,更何况那是刺客准备刺杀皇上的武器,带着毒的……” 李啸一直紧紧盯着杨槿,让杨槿都没有办法把后面的话好好说下去了。 “算了,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不去了。” 李啸闭上眼,“嗯。” 杨槿翻了个白眼,天无绝人之路,自己的功夫虽然不强,但是对付一两个李啸府里的守卫总是可以的,他知道院墙有一处守卫比较少,可以从那边突破下。 他这么想着,李啸忽然伸出了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把手给我。” “嗯?” 杨槿虽有疑虑,但还是凑近李啸的床,半蹲着身子,把手放在李啸的手心上。如今哄他睡着了最重要。 谁知杨槿的手指刚碰上李啸,就被李啸牢牢地钳住了,“既然你不去找荣真,就留在这为我守卫吧。” 杨槿紧咬着牙,心想你这么大的手劲还用得着守卫? 像是有感应一样,李啸的手渐渐松了,却因为他精巧的擒拿术让杨槿依然逃脱不了。 “我在荣国府有探子,他什么情况自然会有人来报。”李啸出声,这是他能做得最大让步,“他半个时辰会回报一次,若荣真真有危机情况,我就让你过去。” 杨槿眨眨眼,虽然不知道李啸这意欲何为,但至少这样确实能让自己放心不少。 “好了,现在你就好好陪着我。” “行,那你别抓着我了。”杨槿道,“我不跑了。” 李啸放开他的手,正好手下人敲门进了来,“王爷,杨大人,荣国公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两个太医已经离开了荣国府,只剩一个张太医为公爷做调理了。” “放心了吗?”李啸问杨槿。 杨槿点头,又问了几句,看那人回报的详细,也不再说什么了。 虽然这样,李啸这觉依旧没睡安稳,过了一会,他重又睁开眼,看见杨槿盘着腿坐在他床底下,拿着自己的鞋和他的比较,一脸无聊的样子。 至少他没有走。 李啸情不自禁地弯了嘴角,渐渐睡着了。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杨贤已经许久没走进这荣国府了。 他是个典型的杨家人,不到二十岁就中了进士,到皇帝身边伺候了两年,就直接做了太子太傅。 他一个人教着仨孩子,除了太子殿下,还有自己的鬼精灵儿子,和荣家的二少爷。 他们三人的年龄相仿,教他们的东西也都差不多,杨贤并不藏私,一视同仁,他很明白的,出于他们三人身份的不一样,学习到的东西也不会一样。 杨槿专注于诗文,李桓重策论,荣真则是什么都看一些,他不用想着考科举,治理国家更不需要他。 尤其荣真体弱,杨贤更是各处都小心着,平时几个孩子留宿都是让李桓和荣真睡在床上,而杨槿如果非要和他们挤在一处,只有打地铺的命运了。 想起那时候的荣真,让杨贤不得不叹息。 荣真是荣家老二,虽是嫡出,但根本不用在乎继承荣家的问题,加上性格淡薄,几岁的时候就曾与自己探讨过,若是隐于山林自给自足是不是会更加快乐,这样小孩子根本不回去思索的问题。 杨贤相信三岁看老,荣真如今在朝堂之上步步算计,绝对不会是出于他的本心。 陈展站在门口,看到杨贤的轿子落下,深深一鞠躬,“丞相大人。” 杨贤眯起眼,这官家的面相令他十分眼熟。 陈展却没说什么,毕竟就算被杨贤认出来也不会怎样,这位好心的丞相大人是不会把他的身份公之于众的。 他抬起手,做出请的姿势,“公爷已经久等了。” 杨贤点头,跟着陈展一路走进去。 荣国府的陈设和当年无二,若不是墙壁的边缘还有些焦黑痕迹,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这里曾经被人纵过火。 荣真为了复原这里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荣真坐在大堂中间,看到陈展引着杨贤往自己这边走,马上站了起来。 没等到小杨大人,倒是把老杨大人等了来。 杨贤走进来,和荣真两个相对作揖。 “老师。”荣真道,他还是愿意这样称呼杨贤。 “你坐吧,伤可好些了?”杨贤问。 荣真低下眼看了看,又摇头,“好多了。” “我从府里带了些药材。”杨贤看荣真刚要张口又道,“我知道,你们荣国府什么样的珍稀药材没有,但是你就收着吧。” 荣真再次点头,他乖巧地和当年聆听杨贤教诲的时候一样。 “其实我今天来,是有正事和你说的。”杨贤从袖子里掏出张纸,“我和刑部的人两班倒,这是审了小半个月他们才透了一点口风。” 荣真眯起眼,这也就是杨贤不主张上大刑,不然哪用的了这么些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12 时间。 “但是他们所供的事却并没有些用处,”杨贤顿了一下,“尤其是对你。” 荣真疑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们是两钱教的余孽,”杨贤道,“领头的,刺伤你的那个正好是他们副教主,许俢。” 荣真眨眨眼,当时云苍做得那么干净,竟然还是让他逃了? “一说你剿匪不力,二是,”杨贤看着荣真,眼神里都是担忧,“他们说这次计划是你指示的。” “什么?”荣真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中,他心里觉得这刺客可能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皇上,一切都是朝着自己的,刺不死自己,那就盖个大帽子压死自己。 “你放心,你这伤重成这样,就算他这么说,也没人会相信。” 是没人会相信,但不论是太后还是皇上,这回都会起戒心了。 在多疑的人的眼里,除非荣真现在是咽了气,不然永远都无法相信。 “至于真相是什么,我还会继续查下去。”杨贤放缓语气,希望这样能安慰道荣真。 荣真却笑了下,“老师不必为我烦心,他若是这样讲,就把这口供呈上去,圣上自有分断。” “你……” “老师,两钱教你也明白的,他们就是一群血热凑在一起的流民,若不是有那个许俢根本就是乌合之众,”荣真低下头,看了会自己的拇指,“而那个许俢,心机深沉,我不觉得谁能控制得住他。” 杨贤叹口气,“你说的没错,这些日子审他,我也深为他的想法所震撼,他的心思是好的,但是用错了地方啊。” 荣真看着杨贤那忧国忧民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国家明明都烂到骨子里了。 太后和皇上争权,又有皇亲预备着起兵,朝廷上站着的没几个明白人,明白的那几个又都趁着乱世再捞一把逃命的钱,只有杨贤是发自内心的带着希望的想让这个废泥一样的国家重新伫立起来。 木樨走进来,小托盘里装着两杯茶,他朝杨贤低头,呈上茶水。 杨贤看他笑了笑,“木樨这长得和杨槿已经一般高了。” 木樨听了这话眯着眼笑了一下。 木樨虽不是杨贤正式的弟子,但一直都站在荣真后面,偶尔瞌睡,但也把杨贤的学问听了大半进去,就能算半个弟子了。 “你一直照顾荣真,辛苦了。” 木樨连忙摇头。 “退下去吧。”荣真同木樨说,“我和老师还要谈些事情。” 木樨又点头,退了两步,转身走了。 杨贤看着木樨一副不经世事的模样,又是叹气,“荣真,你总该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荣真一愣,杨贤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又知道了什么? 他心里一阵打鼓,猜测着自己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杨贤手里。 而杨贤,荣真转了个脸看杨贤,看到他那眼角蔓延着的皱纹,一时百感交集,这是他的老师啊。 不论学生怎样犯错,他都会原谅的那个老师啊。 是那个在自己家破人亡之际,仍然对自己敞开大门的老师啊。 虽然违心,荣真还是点头,“我知道。” “我相信你的。”杨贤又点头,他手中的茶水还冒着热气,他放下茶杯,“那我也不久留了,你好好养伤。” 看着杨贤沿着那条路走出荣国府大门,荣真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悲哀的情绪从心底延伸出来。 这个人,一直期待着他们三人成才。 是以最纯净的心看待他们的人,之后要接受的怕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公爷,公爷您这边请,”狱卒殷勤道,一边攥紧了手里的银子,一边给荣真指路。 许修被关进天牢之中,不允许任何人的探视。 但钱是万能的,如果有什么做不到的,只能说是你钱给得不够多而已。 天牢比任何荣真去过的监狱都要阴森,这里所关着的,都是极重的罪犯,他们之中很少有侥幸出去的,即使出去了也不过是只走了通向菜市口的那段小路而已。 荣真眯着眼,看着这一路,牢中关着个他的熟人。 发了疯似的兵部尚书对着荣真一阵咬牙,他似乎是想申辩什么,但却一句话也说不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上的压力和身体上的虚弱一同把他变成了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小皇帝至今没有给他量刑,只是让他待在这暗无天日的牢中忏悔。 荣真明白,对于这种风光了一辈子的人,遗忘他比让他风光赴死更加难熬。 他随着狱卒,径直走,关在最里面的就是许修。 他自然比前任兵部尚书的精神好得多,头发还盘得整整齐齐,是个很体面的人。 荣真想起韩宇曾经给自己描述过的许修的样子,竟同现在无二。 他好像就是那市井中常见的落魄文人,脸消瘦而苍白,隐隐可见埋在皮肤下面青色的细密的血管。 “你的伤好得比我想象中的快。”许修冷笑了一下,眼镜并没有瞥到荣真,却已经猜到了来者身份。 荣真往旁边一瞥,发现狱卒已经走远,忍不住叹了下这有素的训练,才在许修的牢前站定,看着他,“一个月了,差不多了。” 许修抬手,撩了下额头,尽管那上面并没有凌乱的头发,“也是,荣国府的珍贵药材可能比皇宫里的还要多,那样一点伤算不了什么。” 荣真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许修,他先前就觉得这张脸十分眼熟,现在不禁努力回想起来。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把事情都推到你身上的吧?” 其实没有。 “不好奇吗,我与你无冤无仇,却执着于把这件事嫁祸给你。” “你们两钱教创立的初衷是为民除害,”荣真淡然道,“我作为这朝中最大的贪官,被针对无可厚非。” 当时韩宇的目标不就是杀了自己吗? “没错,”许修点头,他倒也没想到荣真是这么通情达理的人,以他从前所见过的贪官,都是从头到脚就泛着恶心的气息,也兴许是这样的气质,才能让荣真犯了那样多的恶,依旧站在朝廷的最高峰。 “别人兴许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但两钱教的探子遍布全国,我知道得一清二楚。”许修转了下身子,对着荣真坐着,仰着头看着荣真,“你贪污公款,勾结党派,私下又帮助平南王造反,一件一件,我一张纸都写不过来。” “可你最厉害的就是,这些事情,你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许修说道这时咬紧了牙关,“你那些附庸被你喂得脑满肠肥,绝对不会出卖你;你的合作者比你更要野心勃勃,把着手里的东西还要对你多加利用。而你又是出身户部,一手好账毫无痕迹……”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13 “我真不知道你究竟会不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前面的话荣真无法辩驳,最后这句总算有了张嘴的机会了,“会受到的。” “嗯?” “我,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荣真重复了遍,甚至还笑了一下,“我懂的,善恶有序,好人有没有好报我不明了,但恶人,是一定会有恶报的。” “你……”许修是没想到荣真会这么说,有些懵,这就是荣真和那些贪官不一样的地方? “只不过,我如今的所作所为,就是让那恶报来得稍微晚些而已。”荣真又道,“我需要时间,我想要报仇。” “你是说荣国府灭门一案。”许修不愧是个情报专家。 荣真点头,“没错。” “荣家功高震主,这种事向来难以避免,而且,保你们家的皇帝也……”许修对这事也是含着几分同情的,荣家是大楚自初就立有赫赫战功的世家,说这大楚有一半是荣家打下来的也不足为过。 而后几代荣家人,虽以世家身份常作威作福,但在国家需征讨平乱时荣家也从不怯懦,险些战至子孙将灭。 “但是我们荣家也不该有这样的结局,可以削掉我们的权力,可以贬庶我们的身份,可以这样的方式,毁了我家满门,这个结局,我无法接受。” 许修看着荣真狰狞的眼神,竟从心底感到一种恐惧,这个人,他所谓的报复究竟是什么样的,他想要的报复究竟是冲着谁,是太后,是李家,还是整个大楚…… “我想起来了!”荣真忽然道,“当时韩宇捉了我,你也看见了是不是?” 许修一愣。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戳穿我?” 许修却无奈地笑了一下,“因为那时我确实没有认出来是你,况且那时我也觉得奇怪,你身边护卫那么少,我们这么轻易把你带出来,说明你可能真的不是荣国公。” 荣真想起那时候他确实把守卫都派去保护杨槿和木樨了,许修这一招确实算得错了。 “我还以为你会很清楚我的长相呢。” “是清楚,远远地看过几次,可平常时候,你总和杨槿凑做一堆,我自然也糊涂。” 这算不算杨槿又救了自己一次。 “是因为韩宇跟了你我才真正开始注意你。”许修道,“先前我也只是有计划要杀你而已,因为根本没人愿意花钱搞死你。” 说到韩宇,荣真便沉默了下来。 他并不知道韩宇去了哪,但是他既然没来找自己报仇,怕就是按着他自己的心意真的去游历江湖了罢。 虽想着这些,但他还是打点起精神应付许修,“我还以为我的仇家会很多。” “你可看错自己了,想利用你的人更加多。” “倒也好,留住了命。” “你……”许修叹了口气,“和我想的很不一样,我应该再多做些调查再下手的。” “我另想问问你,你对我下手,究竟是因为你所谓的家国抱负,还是因为我灭了两钱教?”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什么意思?”许修一愣。 “你口中多的是国家大义,但你如此急于行刺我,还选在了皇上的大典之时,就没有半点私心?”荣真的伤口忽然有些疼,让他的笑容颤抖了下,却让许修更加恐惧,“没有人是没有私利的,我有,你自然也有。” “你因着两钱教被灭,你的党羽被除,心有不甘,百姓已渐渐把你们的所作所为遗忘,心有不甘,才会在这样举国瞩目的场合,企图杀了我这个祸国殃民的罪臣。”荣真顿了下,看到许修那紧皱的眉头,知道自己已经胜了一成。 “你也大概没想到我的命有这么大吧?” 荣真想到这自己都觉着新奇,“我身体这么孱弱,中了这么实在的一下,竟然还死不了。” 这是冥冥之中,家族中人的庇佑。 在复仇完成之前,他还不可以死。 “确实,”许修叹了一声,“而且我的功夫也确实差了那人不少,如果是他亲自出手……” “好了,我们也就聊到这了。”荣真耸了下肩膀,他不过是来探探许修身后还有没有别的势力,结果却令他有些失望。 而如果和他讨论到韩宇身上,又难免感伤,还是走为上计。 他的脚步还有些陂,他是瞒着木樨出来的,不过这时候也应该被发现了,待会定要绕路去给他买两个夹肉的火烧,才能稍稍平复一下小大夫的怒火。 许俢看着荣真的身影消失在尽头,不禁叹了口气,眼前却陡现出一个黑影。 “你!” 韩宇一身劲装,出现在了许俢面前。 “你来救我的?!”许俢刚把这话说出来就忍不住哼了一声,自己也太天真,“你又想和我谈什么?” “为什么?” “没头没尾的,什么为什么,”许俢冷笑,“你的公爷没有好好教你怎么说话吗?” “他并不知道我在他身边。” 许俢不解,“嗯?” “那不重要,我只问你,为什么要以卵击石?”韩宇看着许俢,眼里有种失望,“你说过你会带着兄弟们远离是非,结果你把他们都带进了这里。” 这句话并没有给韩宇带来答案,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沉默。 许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了下去。 “我以前真觉得自己是有办法救救这个国家的。”他终于开口道。 韩宇想了一会,“我也以为你有。” 云苍去极北之后,给韩宇留了封信,里面写了两钱教的所有罪行。 那些打着他的名号的征款,那些死于两钱教手里的无辜官员,一一列了出来,好几张信纸。 韩宇不认字,拿着这份名单,拆了字一个个去请教学堂里的老师。 他整整读了小半个月,才把这封信读了通透。 打死他也无法相信,许俢会背着自己做出这些事。 他还记得第一次许俢的时候,那时有些落魄的他仍然将一件破衫打理的平整,他还告诉自己,这是文人的骨气。 他们一起闯荡江湖,一起为民除害,一起抱着伟大的理想而努力。 却没想到是这么下场。 许俢舔了下嘴唇,“大哥,给我个痛快吧。” “嗯?”韩宇愣了一下,“荣真刚走,你便要我给你个痛快,你还想陷害他?” 许俢眼睛咻然睁得极大,荣国公可真不一样,韩宇和自己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是个愣头青,可在他身边不过小半年,竟能一下子看穿自己的想法了。 “你竟然变聪明了,”许俢嘲道,“但你的心也变得脏污了,为了个罪臣这样着想。” 韩宇摇头,“我是受了他的恩,不得不还。” 许俢点头,“你知道我们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14 之间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 韩宇不解。 “便是你只能看到眼前的得失,而我想到的是大楚的长远。”许俢大笑道,“舍小我,才能保全大家。” 许俢站了起来,和韩宇对视一阵,突然撞向了一旁的墙壁。 血肉碰在砖墙上,有种沉闷的响声。 韩宇怔怔地看着粘腻的血液由许俢的额头上蹭到墙壁上,画出不均匀的一道痕迹,让他禁不住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他不懂,是什么让许俢有这样大的勇气。 刚才荣真和许俢的话他听到许多,荣真说许俢是有私心的。 他究竟是在恨荣真,还是在用生命殉他的一生理想呢? 韩宇更愿意相信后者。 这样他也会觉得许俢死得不那么好看。 陆续有狱卒冲了进来,韩宇连忙身形一隐,就像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一样。 他跑了一阵,终于看见了荣真的影。 荣真从轿子里走出来,站在卖火烧的地方,两只手揣在袖子里,静静等着。 卖火烧的是个小哥,年级不大,和荣真搭话,荣真笑着应了两句。 小哥说看荣真坐轿子一定是个官爷,自己的弟弟正准备科举呢,希冀着能得些指点。 荣真听了,点点头,说要他多看些策论的书,因着近年来的科举很关注着这些。 小哥连连应承,给荣真的火烧里多放了几块肉。 荣真倒也没占他便宜,交钱的时候多给了几文铜板。 他上轿的时候还对着小哥挥了挥手,说希望明年的进士名单里能看见他弟弟的名字。 没人知道这个面善的公子就是他们口诛笔伐的大贪官。 只有代替云苍一直保护荣真的韩宇才能看到这一幕。 他和许俢不一样,他对国家兴亡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而看在眼里的东西对他来说才是真实的。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李啸虽不大乐意,但也没说什么,跟在后面,只要杨槿不是拉着他去荣国府,哪里都…… 他正想着,眼前就立刻出现了荣真的影。 李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杨槿略有些做作地惊叫,“这么巧?” 一点也不巧。 冬至的时候荣国府都会从这间饼铺买糕点,因着要挑木樨喜欢的,所以荣真一般都带着木樨亲自来选,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杨槿才特意一大早就醒来强拉着李啸过了来。 荣真自然也知道不是巧合,虽然他并不知道李啸成天关着杨槿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他还是老实地向李啸行礼:“王爷。” “快免了吧,”李啸抬手,“如今你我都是病人,互相体谅。” 虽然都是为了皇上受的伤,荣真和李啸的风评可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李啸这是护驾有功,而荣真拖了许俢自杀的福,现在是怀着阴谋的大奸大恶。 不同于他俩在这互相敷衍,杨槿和木樨之间就是真诚的交流了。 “豆沙馅和枣泥馅你觉着哪个好吃?”杨槿一手一个糕饼,问木樨。 木樨陷入了思考,过了好一会,才晃着手指,指了指枣泥的那个。 “枣泥的啊……”杨槿明显有些犹豫。 “都包起来。”李啸和荣真在这一点上真是难得有默契。 他们各自都带着侍从,不用自己来拎东西,加上又都坐拥万贯家财,买起东西来毫无节制。 凡是杨槿和木樨看上的,通通都买了下来,那掌柜的看着这两位大财主,眼睛不停地眨啊眨。 不过荣真比李啸还是高明一些的,毕竟这是他们荣家的店。 “江玉簪还提起你,说你答应她一起过冬至了。”荣真对着杨槿道。 “啊!”杨槿想起来,“刚好,我爹这两天也南下去督查冬粮的收成了,我正好不用回家。” 李啸默默地哼了一声。 但杨槿全当没听见,“王爷你不也要去宫里过吗?” “我和宫里称病了,”李啸阴沉着脸,“原本是想着……” “那正好!”杨槿没等他把话说完,揽着木樨的肩膀,“咱们再去买些熟食啊!” 木樨高兴,跟着杨槿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留荣真和李啸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 “那就叨扰了。”李啸道。 荣真摇头,“有王爷光临,荣国府蓬荜生辉啊。” “你倒是挺悠闲,皇上和太后那边现在都说你什么呢你知道吗?” “既然不是好话,也就不想知道了。”荣真淡然道,“不过说王爷的肯定是好话了。” “好个屁,”李啸提起这个就来气,“我前日又请旨回南境,还是不批,说什么舍不得……我看他还是不信我。” 你也确实不能信啊,荣真在心里腹诽了下,面上却说,“皇上和太后都是疑心重,怕王爷要做好带着家眷在京城养老的准备了。” “你也别说风凉话,天这么冷,极北的战事总归要停一停的。” “是啊,这样倒能过个安稳年了。” “安稳,”李啸笑着摇头,“你竟然也会想到要安稳?” 他们一路走回荣国府,因为节日的原因,荣国府上上下下都换了套新衣,穿得暖和,干活也就利索,看见好久没见的杨槿都笑呵呵地朝他打招呼。 李啸斜昵着他,心想从来没见过杨槿和王府的人也这么亲密。 江玉簪坐在堂中,一看他们一来来了一群,高兴坏了,连忙起身去迎。 彤儿手里捧着个小毯子,江玉簪走一步,她就跟在后面一步,想着怎么才能把这毯子披在江玉簪的身上。 木樨看着彤儿的样子,忍不住笑,引得了杨槿的注意,“笑什么呢?” 木樨先是摇摇头,后来又指指彤儿。 杨槿看过去,彤儿立刻就红了脸。 李啸则皱着眉盯着,这荣国府果然就不应该来。 江玉簪给李啸行礼,“王爷,没想到您也来了。” “夫人身子重,快别这样了。” 杨槿眯着眼,看李啸在外人面前又披上了得体的羊皮。 他忽然想起李啸曾和自己说的,江玉簪的孩子的事情,一时有些犹豫,荣真却在这时拍了下他的肩膀,“想什么呢?” “在想吃什么馅的饺子。” “你快和木樨商量商量,他也琢磨两天了。”荣真把杨槿向前一推,朝杨槿眨了下眼。 杨槿一愣,明白荣真的意思,推着木樨的身子往厨房的方向走,“我们去厨房看看。” 江玉簪在远远地喊,“人家都说君子远庖厨,你啊你,都废在馋嘴上了!” 李啸笑了一下,坐到了江玉簪身边,“他以前就这么贪吃吗?” “可不是,”江玉簪叹了口气,“他和木樨明明都是从小娇生惯养起来的,一个两个都是见到了吃的就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15 走不动。” 江玉簪说着就捡起了小桌上摆的瓜子嗑,“王爷我跟你说,这杨槿虽然命犯桃花,勾得城里的小姐们晕头转向的,但其实单纯得很。” 李啸听着江玉簪讲杨槿小时候的事,觉着有趣,也就忽略了刚才站在自己身旁的荣真已经消失了的事。 …… 木樨和杨槿一同进了书房的门。 木樨看了眼荣真的样子,便点点头,自己退了出来,又把书房的门合严,向四周瞧了瞧,站定。 “怎么?”杨槿坐在荣真对面。 荣真问,“你收集的李啸造反的证据有多少?”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杨槿低下头,想了一会,“其实不多。” 荣真静静听着。 “我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信任我,叫我暂理他府中账务,其中全是与朝中官员交往收受贿赂等的账目,”杨槿抬眼看着荣真,“条条清晰,你也知道我的,大半我都能背默下来。” “如果你把这些全部都默写下来,要多久?” “实在太多,怎么也要再几个月的时间。” “好。”荣真点头,“你便做着这事,如果有任何的危险一定要提前知会与我,就算暂且不要这些证据,我也会先保住你。” 杨槿听了这话,不禁想笑,“你该想想怎么保住自己吧,那上面你可是占了大头的。” “那些到时候再说。” 杨槿叹了口气,“虽然我不想把功劳都饶给你,但是,”他抿了下嘴唇,“等我把证据收集齐备,就由你呈上去吧。” 荣真一愣,“为什么?” “为什么,”杨槿又呼了口气,“当然是帮你脱罪了。” “可……” “别可了,可什么,有能活命的机会为什么要把自己搭进去。” 杨槿又道,“我们都知道李啸是一定会死的,”他言及这里眼里竟有些惋惜,“早晚的事。” “王爷谋略比你我更甚,他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 “那便好了。”杨槿笑一下,“我没我爹那么正直,分不清是非,只希盼着对我好的人也都能好。” “你啊……”荣真看着杨槿,他再明白不过杨槿的心肠,李啸虽然强硬,但也没有怎样伤害杨槿,甚至算是宠爱有加了,杨槿肯定会支这份情的。 又想置他于死地,又想让他逃出升天,没想到无畏自我的杨槿竟然也有这样的两难困扰了。 而几乎每个人都站在这样的困难境地中,他们的选择,注定了他们会成为怎样的人。 荣真长吸了口气,指指门,“回去吧,待的太久了,会被王爷察觉的。” 杨槿欲言又止,眼神在荣真的脸上游移了会,“嗯。” 他知道这时候并不是诉衷情的好时机,木樨在门外候着,李啸在厅里等着,一道道墙隔着他和荣真。 而最难跨越的那道,恰恰是在荣真的心里。 算了吧,杨槿对自己说着,打开了书房的门,朝蹲在地上的木樨笑了下,露出一排牙齿。 算了啊,算了。 他扶起木樨,说说笑笑地往厨房里过去。 算了。 荣真听他俩的声音渐渐远走,松懈下来,头耷拉在椅背上。 云苍从极北来信,说李桓的局已经布好,只等着时机到来。 什么时机呢。 荣真冥思苦想,怎么都觉着自己不该给李韫挡那么一刀。 他眯了下眼睛,站起身来,今天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走到门边,听见外面有喧闹的声音。 推开门才听清是江玉簪不羁的笑声,对啊,今天是节日。 荣国府的饭厅里摆着一张大桌,他们彼此几个都坐得很远,夹个菜都要站起身来。 “以前我来荣国府参与宴席的时候就觉着这桌子太大,心想着坐在这上面得有多厉害,”江玉簪笑,“没想到自己真坐在这桌子边,才发现多麻烦。” “是啊,坐在这只能吃自己跟前这几道菜,每次我都偷偷跑厨房和木樨混在一块吃。”杨槿跟着道。 荣真看他们如此嫌弃,哼了一声,“你现在也能过去。” 木樨忍不住低下头,偷笑了几下。 “那不然这么着吧,”杨槿提议,“我们各自拿着盘子,绕着桌子夹菜好了。” “你是小孩吗?”李啸瞥他一眼,“我做不来。” 杨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真……” “摆个小桌来,一人挑两样自己喜欢的菜,堆一块吃。”荣真终于发话。 荣家下人连忙动起来,拿了张小圆桌,摆在大桌前面。 杨槿和木樨立刻欢欢喜喜地站起来,一手一个盘子,头顶着饭碗,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小桌上。 彤儿帮着江玉簪,陈展帮着荣真,总算都坐到了小桌前,只有李啸黑着脸,瞪着杨槿,还坐在原位。 杨槿看看他,忽然想起来李啸的伤也没好,提不了东西,连忙凑上去,笑嘻嘻道,“王爷,我帮你好不好。” 李啸哼了一声,却在杨槿帮着自己端菜的时候笑了下。 荣真也不巧,正好看见,叹了口气。 蓦地觉得这世间情爱,多得都是求不得。 想到这看了眼木樨,木樨却也正回头瞧着自己。 荣真心弦被拨乱,不知如何反应之时,木樨笑了下,又转过头跟杨槿玩去了。 江玉簪有着身孕,木樨管着她,喝不尽兴,只浅尝了两口就改喝茶了。 于是她行酒令的热情就更加高涨了,一杯一杯灌着李啸和杨槿,还美其名叫照顾客人。 李啸海量,怎么都不醉,喝到最后,也只是眼睛微微迷离,不比整个人都瘫在桌上的杨槿,偶尔翻起白眼咕噜咕噜说些胡话,又倒了回去。 “王爷,不如今晚就留宿吧。”荣真道。 李啸点头,“先前已经答应夫人了,”他说着用手拍了下杨槿的后背,“他跟我睡一个房?” “那倒不必,荣国府多的是空房。”荣真可不能给李啸这个机会,杨槿醉后的那点小毛病,他可清楚。 “也罢。”李啸道,“找人好好照顾他。” 荣真给陈展个眼色,另两个家丁就走了过来,架起了杨槿的身子。 木樨站起身,朝李啸行了一礼,意思是自己也先退席了。 李啸“嗯”了一声,道,“我也差不多了。” 荣真便也起身,给李啸行礼。 等李啸走了之后,荣真才朝木樨笑,“王爷的架子还是大对不对?” 木樨松口气,给荣真比划,“吃我都不敢吃太多。” “还饿?” 木樨摇摇头,正转身要从饭厅离开,却看见外面飘起了雪,整个人都定住了。 荣真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眼神蓦地温柔起来,“我们就待在这看看雪吧。”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16 木樨抬眼看荣真,那片片白雪似乎落在他眼底似的,让人禁不住想伸手去接。 而木樨也这样做了,他不由自主地靠近荣真,侧着脸想把荣真眼里的雪看得更清晰。 直到热乎乎的呼吸散在自己的脸颊上,荣真才察觉到嘴唇上传来的暖意并不是因为刚刚喝过的热酒。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我终于把感情线搞定了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楚溪的咳嗽症状越来越严重了,最近还能见到血迹。 但他仍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应该把自己将不久人事的事情告诉给荣真。 荣真这许多年,为他寻药已经耗费了许多人力财钱,现在告诉他都是一场空,也实在太残忍些。 他刚传口信给荣国府,不到两炷香的功夫荣真就要过来了。 楚溪拖着病弱的身躯来到衣柜前,预备找件颜色鲜艳的衣服,好让过会的气氛不要太悲伤。 有小厮来,敲了敲门,说了声茶与点心都备好了。 楚溪应了一声,一时悲从中来,这兴许就是荣真和自己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等他穿备完毕,便走到桌前,坐好。 敲门声响三下,小厮推开门,引着荣真进了来。 荣真的模样像是很开心,一定是发生了件什么好事,自己这时候应该客套下,“公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荣真低下头,把笑容掩饰住,“这么明显?” “是啊,”楚溪浅笑,“公爷,我……” “嗯?” 楚溪闭了下眼,做了一次深呼吸,终于鼓起勇气道,“公爷,我想把樱雪楼的事情全部交给别人了。” “啊,”荣真有些惊讶,但也在情理中,“也好,我早就说你的身体应该要好好调理了,不该这样操劳。” “是。” 你看,多简单的事情,楚溪在心里对自己默默说道。 楚溪是个鲜少在人前表露情绪的人,他总是温和喜人的,不会给荣真带来任何的苦恼和犹豫。 他久经□□,也知道保持怎样的距离令对方更加舒适,这般懂事确实是少见的。 荣真难得亲自拿过茶壶,为楚溪斟上一杯,“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楚溪笑了一下,又摇头,“不会,我从不觉得为公爷办差是件辛苦事。” 楚溪喝茶的时候,袖子从腕上滑落,露出过于凸出的骨节,让荣真心内一惊。 他问,“你的病最近是不是又恶化了?” “啊……”楚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时候吗,告诉荣真自己快要不行了? 会不会显得太唐突? 荣真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博取可怜? 楚溪摇头,“还是老样子。” “总觉得你又消瘦了些。”荣真叹了口气,“说到这个,我待会正好去找趟平南王爷,他熟悉南越,一定知道你这种病该如何医。” “公爷不必了,人的命数都是一定的,我们不必强求。” “只是你太年轻了。”荣真叹息。 楚溪心道这已足够,又到桌前,取了好几份密函,“公爷,这些是你让我调查的,皇帝在暗中培养的亲信,人名资料,全都在这了。” “我什么时候让你调查这些的?” 楚溪一愣,自己说错话了。 荣真黑下脸来,“你还在和那个程督云联系对吗?” 楚溪不语,算是默认。 “你就不能把自己当回事吗?”荣真的语气很是心痛,怪不得楚溪的身体这么迅速的垮了下去。 楚溪依然沉默着,暗自懊悔着。 看他这样,荣真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这些东西回头再说吧。” 楚溪声音轻轻,“公爷,对不起。” “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全是我对不起你。”荣真真不知道楚溪的脑子是怎么做的,这时候还和自己道歉?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荣真的立场更是两难,他自以为对楚溪很有尺度,却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多一句显得自己多情,少说一句看来又过于薄幸。 他和楚溪之间的关系复杂的紧,除了一声长叹,无从言对。 楚溪盯着眼前的茶杯,道,“公爷,可还有别的事要交代?” “你……”荣真说不出什么,站了起身,“没别的了。” 楚溪抬眼看一下荣真的神情,不知该如何应对,也跟着站起来,“楚溪送送公爷。” “不必了。” 楚溪站在原地,看着荣真走出门,下了楼,出了大院,越走越远,神情变得迷茫。 他和荣真也算是少年相遇,和杨槿木樨他们不一样。 他一开始就知道荣真的另外一面,看过他为重回权力顶端做的那些所有不堪,所有屈辱的事。 他并不同木樨,给个笑脸就能让荣真的坏心情烟消云散。 他只能倾尽全力帮助荣真,用自己的手段,用自己的身体换来难得的情报,让荣真的路能走得稍微平坦些。 其实有机会的,荣真不经意间流露的脆弱给了他足够趁虚而入的机会。 可自己这样的身体,连自己的白头都见不到,又如何陪他。 楚溪失了力气,脑中一阵眩晕,跌坐在地上。 守在门边的小厮连忙扶起他,“公子,您怎么了?” 楚溪闭了闭眼,由他搀着走到床边,“没事。” “那您晚上和程公子的约。” “叫他滚。”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江玉簪张着十根手指,来回摇动,她的指甲上染着红色,她叫人趁着入冬前摘的花瓣,晒干之后,如今用水一泡就又能用了。 虽然现在身体日渐臃肿,但爱美之心还是不能没有。 木樨看着她闪着光的手指,眯着眼,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同江玉簪表示自己要出门了。 江玉簪愣了一下,“又去宫里啊?” 木樨点头。 江玉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皇上找你去都是为了什么,不过每次只要你回来,全家就要看着荣真的黑脸,根本吃不下饭。” 木樨耸了下肩膀,这又不是自己的错。 不过冬至那天过后,荣真的态度就缓和多了。 他平时里心机深沉,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而已,对来之不易的感情珍惜的紧,从来都是小心翼翼。 木樨把那事告诉给江玉簪之后,江玉簪一阵懊恼。 “感情这事哪有个定式,”她当时握着木樨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有孕,她微圆的脸上罩着一层温柔的光,“只要你觉得和他待在一起觉得幸福那就是对的人了。” “你千万不要拿我比对,”江玉簪笑容苦涩,“你看看我的爱情把我害成了什么样了?” 但她又补充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17 ,“只要你不后悔,不后悔就好。” 木樨一直记着她那眼含热泪的样子,她再也不是那个抱着公鸡踏进荣国府大门的嚣张小姐了。 他走出门,提着个小篮,上次和李韫提到荣国府自己酿的桂花酒,他叫自己拿点给尝尝。 宫里的轿子等在外面,侍者看到木樨就低下头来。 他们都面无表情,就好像被抽走了灵魂似的,木樨想着,难道是在宫中办差的人都要受什么特别的训练吗。 木樨把小篮子捧在膝上,坐在轿子里,随着轿夫的摇摆微微晃着身子。 即使过去了几天,再想起那场雪,心里还是觉着烫。 荣真像是被惊着了一样,却很快放松下来,手搁在自己的后背上,鼓励似的,把自己轻轻往他身上靠。 他们不像江玉簪一样,时常用软膏涂嘴唇,两个人的嘴唇都是干干的,蹭在一起并不感觉柔软。 荣真不敢深入,他甚至不敢用力,生怕这梦境一碰就醒了。 木樨渐渐松了捉住荣真衣袖的手,退了一步,隔着一段距离侧着头看荣真。 他轻轻地点了下头。 荣真还未从狂喜中缓和过来,对于他的动作不解其意,看木樨端着两把椅子到门槛前面才明白他是回应自己呢,要和自己一起看雪。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各自坐在一张椅子上,两个人的中间摆了个小火炉,对着外面的雪景出神。 其实两个人那时候谁心里都没想着雪。 …… 小轿晃晃悠悠地就来到宫中了,木樨不禁想起,荣真以前总是这样着到宫中上朝,他这一路上都在想什么呢? 会不会想到自己呢? 木樨被自己的想法羞到了,缩着脖子跟着小太监一起进了后宫。 他们并没有去皇上的书房,而是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有个池塘,不大,挨着皇后的宫殿挺近。 现下池塘上已结了冰,但李韫却有心思,叫人凿了个窟窿出来,挑了根鱼竿,摆张矮凳,钓起鱼来。 他往池塘里一瞟,看见木樨的影提着小篮子走过来,便笑了,“你来啦?” 木樨不知道他怎么发现自己的,吓了一跳,还以为不愧是皇帝,背后都能长只眼睛。 李韫又笑,指着冰上,“从那看见的。” 木樨这才点头,把小篮递给了身边伺候的小太监。 “是荣国府的酒?” 木樨点头,说来奇怪,除了荣真,李韫大概是最能看懂自己的人。 “留在宫中,我回来喝。”李韫把鱼竿就放在了地上,“也不见钓上一只来,走,朕带你去个好地方。” 木樨一愣,这刚进了宫,就要出去啊? “樱雪楼听说过吗?” 这还真的听说过,木樨四下看了眼,常伺候李韫的小太监一看这样子,就立刻拿来了纸笔。 木樨写,“要去那里吗?” 李韫笑呵呵道,“朕听督云说那有个楚溪公子,才貌双绝,把他迷得晕头转向,也想去见识见识。” 木樨以前只道樱雪楼里有歌舞表演,是个文人雅士常光顾的地方,听李韫这话又觉得不是这么个意思。 “走吧,轿子都备好了。” 木樨看李韫的心情好得很,原本他来时还以为,李韫怎么也得被刺客吓那么一阵子吧,竟然就带着这么几个侍卫一起出了宫。 相较起来,加强警备的荣国府就显得小题大作了些。 木樨和李韫共乘一轿,李韫有什么话就直接问他了。 “荣真的伤怎么样了?” “还有些虚弱,但应是好了。” “不管外面流言如何,他终是护驾有功。” 木樨心想李韫还是明辨是非的,便点点头,写,“皇上要怎么赏他?” 李韫看了这话,不禁笑了一下,这木樨跟在荣真边上这么久,说话怎的这么直接。 “这个……” “皇上,咱们到了。”轿边跟着的小太监掀开轿帘道。 木樨一听这个就把纸卷起来,塞进自己袖子里,先出了轿子。 他一身都是新做的衣服,虽然不怎么华丽,但一看也不是普通人。 木樨候在轿边,伸了个手,扶着李韫也出来。 李韫和他一般大,但动作老成,总觉得像长了几岁似的。 李韫这一下轿子,便看见了个熟人。 程督云正站在樱雪楼的门口,和个小厮在争辩什么。 李韫觉得奇怪,便忙拉着木樨,叫他别急着进去,两个人退到樱雪楼一边的茶铺,静静听着。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程督云虽然是个书生,但力气也不小,挣开拦着他的小厮,“我今天要就是要见楚溪。” “程公子,我们溪公子这些日子都不见客了。”小厮也很难办,又跑上前去拦着,“您就别这样纠缠了。” “胡说,我昨天还瞧见他见了荣国公,”程督云火冒三丈,“合着我是客,他就不是吗?!” 听到荣真的名号,木樨和李韫都睁大了眼,互相看了下,各怀心事。 “公爷是来给溪公子送药的,哪能一样。” “送药,楚溪病了?!”程督云更加急躁,“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生得什么病?” 小厮听他这么说,自己心里也窝着火,“他生得什么病你当然不清楚,要不是你,我们公子还不至于病成这样呢?” 程督云一愣,站直了身子,“是因为我?” 小厮看他冷静下来,也放了手,他伺候楚溪许多年了,现今还不知道哪里出这口气去,“程公子,你就回去吧,就让我们公子好好把最后一程路走完吧。” “最后一程?”程督云整个人就像被凉水兜头浇下一样,上一次和楚溪的见面和历历在目,怎么会…… “让我见他!”程督云情绪较刚才更加激动。 樱雪楼看门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两人一人架着程督云两只手臂,把他抬了起来,朝外面一扔。 程督云扑在地上,手掌心被小石子磨出了血痕。 木樨正要起身,却被李韫按了下来。 木樨有些迷惑,这人不应该是李韫的朋友吗,为什么他都不管他。 李韫大概明白他好奇,抬了下下巴,看着另外一边来了一辆轿子。 这轿子木樨可再熟悉不过了,每一日都是他送着荣真坐进去的。 荣真下了轿,小厮连忙见礼,“公爷。” 荣真瞥一眼程督云,比看只蝼蚁再轻蔑不过,他只问,“楚溪在吗?” “在,”小厮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荣真便上了楼,等程督云再想追上他,又被两个看门的给拖住了。 小厮朝他叹了口气,自己也跟着荣真走了。 这时候李韫才挥手,招了两个护卫,把程督云救了出来。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18 程督云一看见李韫,先跪了下来,“皇上。” 李韫把手指放在嘴唇上,“不得在外面暴露朕,我的身份。” 程督云连忙站起来,一脸懊悔,“让您看到这些,真的……” 木樨站在李韫后面,指了指程督云的手。 程督云没见过木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看自己的手掌,才明白过来。 他看一眼李韫,得到允许,把手伸到木樨眼前,“麻烦了。” 木樨解下随身的药包,里面有些干净的棉布,他顺着程督云的手掌为他缠上。 “你不是说这楚溪公子和你关系好的紧么,怎么现在见都见不到了。”李韫打趣道。 程督云低下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原本我们那天有约,他传了人说不见之后,我又再约他,便怎么也约不出来了。” “那你就到人家楼里闹,”李韫眯起眼,“你这哪还有几分朝臣的样子?” “您不知道,我,”程督云并不知道木樨是荣真家里的人,也没避讳,“他和荣国公是旧交,我怕他是新人没有旧人好。” 李韫愣了下,小心瞧着木樨的反应,木樨却没听出来程督云的言下之意,专注着给他包扎。 “你一个读圣贤书的人,竟还争风吃醋起来,奇怪。”李韫摇头。 “您不知道,楚溪他不一样。”程督云叹了口气。 他先前赴京,因他默默无闻,并没有人拿他当回事,好不容易攀附着几个权贵,进了这樱雪楼的门。 谁料连妓子都知道人分三六九等,把他冷落在一旁。 那时候楚溪款步走来,给他烹茶,又与他谈起诗书,五彩迷幻的灯光把他苍白的脸衬得那样出众,让程督云心跳不已。 事后他问过楚溪,楚溪只笑说,那时会想起同自己攀谈,不过是自己迷茫的样子让他想起故人而已。 故人,怕就是这位永远不用与楚溪提前相约的荣国公了。 程督云想到这,眼色一沉。 李韫虽已有了皇后,但却不见得很懂情爱,摇摇头,“不过是个妓子,犯不上这样。” “臣明白。” 木樨这时给程督云包扎好了,系上结,掏出袖子里的纸,在上面写,“还要进去吗?” 他把纸拿给李韫看,李韫想了想,“不如朕就圆了你见他的想法吧。” 程督云一惊,又喜道,“谢,嗯,那个公子,我只要确定楚溪他安好就罢。” 李韫想着你那急切的表情可不是这个意思,还是点点头。 几个人重新整理了下衣装,由李韫带着走了进楼。 这回可没人拦着。 倒不是因为李韫气势逼人,实是因为看门的人认出了木樨。 他们常要替楚溪到荣国府送信,当然知道这个被公爷捧在心尖上的人,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程督云在一起,也赶紧差人去请荣真。 荣真原本坐在楚溪的房里,他从李啸那问来一方可以克制楚溪体内蛊毒的药,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也只得先试试。 一听说木樨来了,荣真和楚溪两个人都是一愣。 “木樨今天应该是进宫的日子啊,怎么会来?” 楚溪抬起头问传话来的人,“除了程督云还跟着什么人?” “一个锦衣少年,看来气度不凡。” 他们这便懂了,是皇上。 “你且休息着,”荣真对楚溪说,“我自去同他们讲。” 荣真自己心里也打鼓,倒不是怕李韫。 如果木樨听程督云说了自己什么事,怕是会瞎想,他们俩的八字刚刚有一撇,可千万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他把楚溪的门关好,自己下了楼来。 一下楼,便看见李韫他们三人坐在一张桌上,等着自己。 木樨朝荣真招了下手,还笑了一笑。 轮到程督云好奇了,他小声问李韫,“刚才就没问,这位是……” “我和你提过的,荣真府里的小厮,木樨。”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程督云一愣,一时不知所措,慌张地看着李韫。 李韫则给了他个眼色,让他不必这么警惕,他倒想看看木樨知道荣真在这楼中金屋藏娇的表现,一定有趣极了。 荣真站定,给李韫行了一礼,“李公子。” 他倒聪明,知道李韫一定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 李韫抬了下手,“荣国公快请。” 荣真点下头,坐在木樨身边。 木樨看看四周,正是夕阳落下之时,樱雪楼里为着晚上的生意张罗了起来。 彩绸自二楼落了下来,少女咯咯的笑声响了起来。 木樨惊讶地看着左右,两个妙龄少女纵身一跃,跳到二楼的栏杆之上,一只脚踩着,另一只脚悬在半空,脚面上挂着彩灯,一踢,彩灯便落在手上,再这样挂在柱上凸出的铁钩上,不消一会功夫,整个楼里都亮了起来。 彩灯迷幻,映着周围桃花般的面容。 另有一班少女,已经飘然上了舞台。 李韫在宫中这么多年,都没看过这样精美的舞蹈。但这在荣真眼里,不过小儿科,这不过是普通舞姬的热场而已。 程督云的心思也不在歌舞上,目光炯炯地瞪着荣真,恨不得用眼神就把他烧穿了。 “随便上些小吃,莫咸,莫辣。”荣真偏着头,对过来的小厮吩咐,“还有,别让楚溪出来。”他直视着程督云的眼,又补了这么一句。 他一定是故意的。 程督云恨得牙根痒痒,终于忍不住,“公爷,看样子是常光顾这樱雪楼啊。” “还好,”荣真淡然,“我现在身上没有差事,自然爱闲逛。” 李韫察觉到他俩之间一触即发的火花,转了话题,“伤怎么样了?” “已好多了,木樨师承名医,照顾我还是简单的。”荣真说到这和木樨相视一笑。 “怪不得,”李韫点头,“那次在营帐中,太医一直留着他不让走。” 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荣真听了只是笑下,又看向木樨,“遇上正好,待会和我一起回府罢。” 木樨点头。 李韫看了眼木樨那顺从样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快,“啊,对,那个楚溪公子呢?” 程督云眼睛亮起来,“公子想见他?” “真的不巧,我刚去看他,他已经休息了。”荣真道,他早就觉得程督云这个人又极端又阴暗,楚溪却又偏偏不听自己的话与他接触,如今也不知道他脑袋里有多少坏水。 “不至于连李公子的面都见不得吧。”程督云继续给荣真施压。 若不是李韫在场,荣真立刻就会派人解决了他,还好和太后复命,自己最近时运不济还是怎的。 正想再说什么,人群中传来惊呼。 原来是几年都没登过台的楚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19 溪,抱着琴上了台。 他的眼神冷漠,像是隐忍着什么,一步一缓,呼吸愈加困难。 木樨一瞧便知道这人身上有大病,却不知他为何要在这种情况下表演。 别的乐声都停了下来,楚溪穿着一身青色衣服,坐在舞台中央,轻轻撩动琴弦。 荣真他们的位置很好,看得很清楚,楚溪的袖子随着琴弦翻动露出手腕上一朵若隐若现的桃花。 他是妓子,自然不用束冠,头发披散着,在尾部打上了个结,额前挂着一个青玉的饰物,比那些盛装的女子朴素的多。 这个样子,让荣真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木樨碰了一下荣真的手背,给他比划,“这是男孩子吗?” “是。”荣真答他,“好看吗?” 木樨使劲点点头,这个人看着年纪明明和自己差不多,为何看着如此憔悴,如果有机会能和他搭话,一定要好好劝劝他保重身体。 程督云一边更是呆了,这首曲子他很熟悉,楚溪经常在自己的面前弹奏。 这曲子是当年杨槿随手弹得,楚溪把音调默默地记了下来。 他还问过杨槿,这曲子可有什么深意。 杨槿摇头,笑了下,“能有什么深意啊,我这个年纪,除了思念所爱之人还能有多深的含义?” 不知道楚溪会喜欢这个曲子是不是因为他和杨槿所思念的人恰好是同一个呢。 一曲毕,李韫先鼓起了掌。 楚溪并没有管琴,自己站起来,朝台下的人深深鞠躬,“楚溪自今日起,不再见客。” 这话明显是说给程督云听的。 程督云忽然大喊了一声,“那荣国公你也不见吗?” 楚溪微微偏头,他的动作总是很温和,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不见。” 两相对比,程督云这样子实在有辱斯文,李韫忍不住摇了下头。 楚溪沿着台上的梯子,慢慢走下来,经过荣真边上,眼神如杜鹃泣血。 他亲自为自己和荣真写下了结局。 荣真紧闭了眼一下又睁开,“李公子,天色已晚,宫门要关了。” 李韫没了逗弄的兴趣,站起身子,“好,督云你跟我一齐回去。” “我……” “还嫌不够丢人吗?”李韫瞥他一眼,神色中已有不容辩驳的决断,他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皇帝了。 程督云灰溜溜地跟着李韫走了。 剩荣真和木樨还坐在桌边,木樨手语道,“你还要看看他吗?” “嗯?”荣真看木樨一眼,轻摇了下头,又向楼上楚溪的房间看过去,放弃了,“我们也走吧。” 木樨点头,他虽然还想再留恋一会,但现在并不是任性的好时候。 他伸出手,勾住荣真的小指,两个人并肩走了。 楚溪一个人坐在窗台边上,刚才小厮要给他关窗,他特意让留着,他想吹吹风。 情蛊是南越控制奴隶的一种蛊毒,因为奴隶算不得人,所以这种毒极凶险,毫无人性。 一开始它会使人皮肤细腻,姿容俏丽,经人与人之间的交合会更甚,代价便是极为短暂的寿命,和临终之时可怖的折磨。 先是皮肤上长出桃花状的红斑,接着便会在红斑处开始,皮肤一点点溃烂,露出红色的血肉,浑身像被放在火上灼烧,结果不是被痛死便是因着伤口感染而亡。 怎么能让荣真看到自己那副样子呢。 楚溪向着窗户外望去,木樨拉着荣真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 荣真笑着看他,伸出手去护着他别被其他的行人撞到。 楚溪叹了口气,就让自己恶毒这么一次,来世换自己和荣真这般亲密好吗? 像有察觉似的,荣真回过头,一仰头,正对着楚溪。 楚溪满脸是泪,亦如他们在一起共度的第一个夜晚。 荣真缓缓伸出手,朝楚溪的方向挥了挥。 “以后你便跟着我,我不再让你受一丝委屈。” 楚溪笑着也伸出手,却没力气晃了,他笑了一下。 有始有终,真好。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晚上的京城仍旧灯火通明,木樨很少这时候能出来,留恋的多了会。 荣真就走在他身边,含笑看着他,实际上他现在的心情并没有那么好,楚溪的样子让他十分担心,一想到之后只能通过信件才能知道楚溪的情况…… 木樨蹭了下荣真的手背,吓了他一跳。 “怎么了?” 木樨打手势,“你才是怎么了?” “没什么。”荣真笑了下,“刚买的那个小锁你很喜欢?” 木樨点头,他预备着江玉簪的孩子出生,就把这个长命锁送给他。 “只是个银的,当礼物太寒酸了吧。” 木樨不满,就算寒酸也是自己攒了许久的工钱。 荣真连忙道,“好,是你的心意,没人嫌弃。” 木樨这回点点头,但他还是能感受到荣真有些敷衍自己的意味,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他们转弯,进了一条街,这条街上住的都是官员贵族,人烟立刻就稀少了。 荣国府的外面亮着灯,有两个守卫抱着宝剑站在外面。 其实既然知道刺客是两钱教的,也就不用这样防卫了,但是这些守卫都是从禁军调拨出来的,本来就不只有护卫官员府邸一项职责,荣真当然不能主动让他们回去了。 他越走心中越烦躁,突然拉住了木樨的手。 木樨疑惑地转过身子,看着荣真,头偏了一下。 荣真却没跟他解释,把他向自己拉近,手臂环在他的肩膀上。 木樨一抖,手指搭在荣真的小臂上,指尖划了两下,像是在问荣真出了什么事。 荣真摇头,“就让我这么待一会。” 木樨不再乱动,就任着荣真抱着。 他是因为刚才那个漂亮的小哥哥在心烦吗? 木樨胡思乱想着,手滑到荣真的后背上,拍了拍。 “我从没告诉过你有楚溪这个人。” “他是我的……”下属,朋友,还是……荣真说不出口,停了话头。 木樨从不会强人所难,更不会追问,他见过楚溪刚刚那眼神,江玉簪望着荣乾的灵牌的时候也常常是那样的表情。 木樨接着又拍了两下荣真的后背,向后退了一步,退出了荣真怀抱,手语表示,“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荣真看看他,点了下头。 或许木樨这样的决定是对的,有些事就算说也说不清楚,又何必说。 木樨跟着荣真进了府,两个守卫冲荣真一抱拳,“公爷。” “嗯。” “早些时候,杨大人来找您了。” “哪个杨大人?” “杨槿杨大人。” “有事?” “不知道,只说了您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20 不在,他就走了。” “好。” 荣真低着头走进府里,这些日子杨槿被拘在李啸那,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木樨忽然揪了两下荣真的袖子,“我可以帮你去看看他。” “谁?”荣真问。 木樨叹了口气,“当然是杨槿了。” 荣真点头,“也好,我出入平南王别院肯定会招致流言,但是你就不会。” 木樨笑了一下,自己都被自己的聪明才智都感动到了。 “太晚了,你快睡去吧。”荣真嘱咐道。 木樨摇头,坚持要先伺候着荣真睡了自己再歇息。 荣真只能任他。 …… 杨槿看着院子里搭的大戏台子,一阵无语,转过头对着李啸道,“你请的哪个戏班子?” “你昨天去的那个。”李啸把手里的茶碗往小桌上一搁,“既然那么有趣,我也想听听。” 他明明就是知道自己去找了荣真,所以才故意这样的。 杨槿气的牙根痒痒,又偏偏不能奈何李啸。 戏班子刚敲起锣来,有人就凑到李啸边上,低声说了几句。 杨槿竖着耳朵听,也没听清什么,但好像有“荣国府”这样的字样,疑惑地看着李啸。 李啸冷眼看他,“你的小伙伴来了。” 杨槿一开始没明白,后来懂了,从椅子上跳出去,“木樨!” 木樨站在大门口,缩着脖子等着,他先前在南境就觉着平南王府的下人各个都很吓人,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他这种情绪在见到兴冲冲朝自己跑过来的杨槿的时候烟消云散,朝着杨谨挥挥手里的食盒,他刚刚好不容易才跟王府的守卫讲明白,这是冬至那天宫里赏的,近些日子江玉簪又爱吃酸的了,他自己根本吃不完,便带来跟杨谨分享。 李啸冷着脸跟在杨槿的后面,他越想越觉得杨槿奇怪,要是见着荣真这么高兴就算了,怎么看见情敌还一副喜色。 杨槿一把把木樨的食盒接过来,搭着木樨的肩膀,“累了吧?” 木樨摆摆手,又给杨槿打手势,“坐轿子来的。” “是是,荣真肯定不能让你走着。”杨槿点头,又跟李啸一扬下巴,“我们去我自己屋了。” 李啸点头,丝毫没感觉他这样同家长对孩子一样。 木樨朝李啸一拜,连忙跟着杨槿跑了。 到杨槿的屋子木樨才开始惊讶,这屋子大的和一个厅堂一样不说,里面还都是各样珍奇,尤其以杨槿最爱的各类绝本书居多。 “是不是挺厉害的,我都不知道他从哪弄到的这些。”杨槿往床上一躺,两只手交在头顶,舒展着身子。 木樨翻着那些书,连连点头,又回过身给杨槿打手势,“这比相府里的你的房间可好多了。” 杨槿翻了个白眼,“我知道,要不是这房子是他的,我一定占为己有。” 木樨笑了笑,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走到桌前,把食盒打开,里面有几盘糕点。 他取出第二层的一盘,掰开其中一个,里面露出一张纸条。 杨槿一看那纸条便从床上蹦起来,“荣真给我的?” 木樨点头,把纸条放在一边,咬起了糕点,刚刚他进门的时候还被人看过食盒里的东西,差点就验出来,还好一开始他就让厨房把纸条直接塞在了糕点里面。 纸条上就几个字,“你还好吗?” 杨槿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四个字,心里就一暖,他问,“他就为了问我好不好,就让你冒这么大的危险?” 木樨很奇怪,用手语比划,“这还不够?” 杨槿眼眶一热,忽然抱住了木樨。 木樨肩膀一耸,怎么最近谁都爱抱自己?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雪冰封,听闻已经有十几人冻死在边境了。 云苍坐在营帐之中,对着炭盆,看着手里的信,这是楚溪写给他的,最后一封。 他看着这熟悉的字迹,叹了口气,想了想,把楚溪的落款撕了下来,又把信塞进信封里,放进炭盘里点燃了。 因着战事,他的头衔越来越高,现在都是个有自己独立营帐的将军了。 但他还不能不谨慎,连故人的绝笔都留不住。 他又用小刀拆开另一封信,里面的字可就没刚才的秀气了,而且每个字都大的像巴掌,几句话用了十几张纸,他无奈地笑了下,心想着这里也没几句有用的话,就把信重新折好,站起身,放在一个小匣子里,对比里面之前的字迹,这还算进步了呢。 他想想,接着看下一封,没读几句他的眼色就沉了下来,重新在桌上找了一个信封,上面写上“荣国公亲启”的字样,重新封了进去。 云苍在极北待了许久了,还是不能适应这边的气候,可李桓待在这样的天气里已经七年,怕是连骨头连心都被冻住了吧。 云苍的信十几天才送到荣真的手里,他拆信的时候小心翼翼,木樨抱着他的另一只手正睡得熟。 自己也是疏忽了,木樨自从得了李啸的允许便常去找杨槿玩。 他们俩一旦没人守着,玩得就疯,据说前日晚上一直到三更时候还穿着单衣在外面打滚,这平南王府一送过来,就直接晕了过去。 荣真动作快,从太医院先逮了两位太医给木樨诊治,剩下的一股脑都被李啸赶进了平南王府。 虽然风寒是小病,但是也算折腾人。 不过木樨还好,除了有些黏人以外,并没什么。 杨槿那边可就没这么好办了。 李啸踹翻了一个柜子,朝着跪成一排的太医大喊,“不是说风寒吗,为什么到现在高烧还退不下去?” 太医们身子抖的跟筛子似的,他们中年轻的也都不惑之年了,哪经得住李啸这暴脾气,“王爷,您总归要给些时间啊。” “一个晚上了!”李啸红着眼,“哼都不哼一声的,我还给你们时间,”他喘着粗气又问身边侍卫,“南境的大夫什么时候才能到?” 侍卫一脸为难,“最快还要三日。” 李啸紧闭了下眼,竟然还要三天,这杨槿都得烧糊涂了。 “呜嗯……”床上总算出了点声息,让李啸整个人都颤了一下,极快地就走到了床边,“怎么样,哪里不好受。” 杨槿的脸烧的通红,觉着冷却不停流汗,难受得紧,看见李啸也没了以往的傲气,往他的身边蹭了蹭,“你别喊了。” “好。”李啸二话不说就应下来。 身边侍卫看这架势,连忙对着太医们摆手,叫他们快下去。 太医们也都被李啸吼了一晚上,精疲力尽,连滚带爬地往门口飞奔。 李啸心疼,手碰了碰杨槿的脸,还是烫,道,“你再撑两天,等南境的大夫来了自然就能把你治好了。” 杨槿听到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21 这话,整张脸都皱起来,“你还找了南境的大夫?” “这北边的太医都是混饭吃的,”李啸啐了一声,很是烦躁,“治不好你。” 杨槿心想着生病的明明是自己,怎的李啸这一副气不过的样。 他拽了两下李啸的衣服,“你别气了。” “嗯?” “我一会就好了。”杨槿尽力笑了两下。 谁知道他这般乖巧的样子,反倒让李啸心中肝火更旺,恨起自己来。 那晚上难得听他笑得那么开心,便没管他和木樨,就任他俩在外面瞎玩,直到荣国府来要人,他才发现这俩人竟然一起发了烧。 他可没精力再管荣国府那小少年,直接让人打包送到了荣真手里,一心只看护着杨槿。 刚开始杨槿还不是这样孱弱的样子,可是活泼,满屋子跑,说着自己没病。 李啸看他精力充沛也没往心里去,以为他闹腾一阵,出出汗也就好了,谁知道竟突然晕了过去。 “就这体质还学了十几年武。”李啸忍不住看着杨槿道。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反倒让杨槿生气,他本来现在就难受,已经勉强自己不让他担心了,怎么还数落起自己来了。 杨槿挣了两下,非要坐起来,“你让我回家,我不用你照顾,你这府邸和我八字不合!” 李啸这时乱了方寸,按着杨槿的肩膀不放,“你别胡闹。” “我干什么不是胡闹!”杨槿来劲了,没什么力气但是还是让李啸控制不住。 李啸又不敢使力,怕他再病上加伤,很是头疼。 “王爷,药熬好了。” 李啸的侍卫跪在床前,算是救了自己主子一次。 “拿来,”李啸伸出一只手,半个身子压着杨槿的,“你喝完药,我就让你回家。” 杨槿瘪着嘴,“当真?” “真!”李啸叹了声长气,接过药碗,碗底还有点烫,别提这药了,他用勺子舀了舀,总算凉了一些,又在嘴边吹吹,才送到杨槿嘴边。 谁知道杨槿只沾了一口,就又闹,“苦,不喝!” “你!” 李啸反手就把药碗摔在地上,瓷器碎裂,药汤洒了一地,他瞪着杨槿,杨槿也瞪着他,眼里都是不甘。 “愣着干什么,再拿一碗来,再拿几个糖粘子来!”李啸转身就把气都撒在了自己手下身上。 可怜那侍卫连忙收起碎瓷,灰溜溜地跑了。 “你说你不气的。”杨槿本想说得更严厉,但是力气都用不上,倒像是撒娇一样。 李啸看他这样虚弱,更舍不得和他强硬着来,低着声音,“我不气了,你也老老实实的行吗,病好了,你再怎么闹我也不管。” 他这般示弱让杨槿哪还能有脾气。 终于把那一小碗药汤全灌了进去,杨槿也有些倦意了。 李啸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平,又紧盯着他,“我就在此,哪也不去,你哪里不舒服就讲知道吗?” 杨槿点了一下头,对李啸没了平时的戒心,缓缓闭上了眼。 睡梦里,杨槿又开始咳嗽。 李啸想了想,便自己脱了鞋,上了床,坐在床头,把杨槿抱在自己怀里,拿自己做枕头,垫高他的上身,过会才让杨槿的咳嗽平息下来。 他抚着这个小闹腾鬼的脸,心里叹息,真是要彻底败给他了。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杨槿清醒过来,身上沉重的感觉一扫而空,习惯性地侧着身子蹭了蹭侧边,却发现自己枕着的是个大活人。 他的眼睛正对着李啸半敞的胸口,禁不住咽了下口水,这一晚上他就这样抱着自己睡的? 李啸被他弄得痒,半睁着眼,自己还迷糊着就抬手去摸杨槿的额头,“还烧吗?” 杨槿一动也不敢动,等他抚在自己的额头上,才颤巍巍道,“不烧了吧?” “是,”李啸的手却没收回来,而是顺着杨槿的脸向下挪了点,遮着他的眼,“再睡会,你需要休息。” 杨槿一颗心怦怦直跳,捉着床单身子往下滑,“不必了吧,我回自己屋里。” 他说完这话一想,不对,这就是自己的屋啊。 李啸的眉毛终于动了动,算是清醒了些,预备着起身,“你这样睡着不舒服是不是,我起来。” 杨槿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但还克制得住,往前挪了点,给李啸腾出位置。 李啸扶着杨槿的肩膀,一边揉着脸想要让自己精神一点。 “谢谢你了。”杨槿自然记得昨晚上自己闹得过分,道歉是说不出口,道谢倒是可以。 李啸的下一个动作却完全出乎了杨槿的意料。 他的手直接揽过了杨槿的肩膀,额头轻轻抵在杨槿的后脑上,“嗯。” 杨槿的下巴贴在李啸的小臂上,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没感觉错吧,李啸刚刚吻了自己的头发一下。 趁着他灵魂出窍,李啸把鞋穿上,揉着头发,打着哈欠走出了杨槿的门,心情看是不错,等在门外的太医们都松了口气,涌了进来。 之后的诊治与病情讨论与互相客气,杨槿通通记不清了,只记得李啸亲吻他的那一刻,身体的微微颤动。 …… 木樨病刚好就又开始伺候起荣真来,今天可是个大日子,许久没有上朝的荣真又被召到了朝堂之上。 他要提前给荣真预备下来朝服,又要帮着荣真梳头洗漱,好不忙碌。 不过他倒是挺乐在其中,荣真穿着朝服时候的样子自带一种威严,让木樨有种崇拜的感觉。 他帮荣真系上玉带,这一身算是打点整齐了。 荣真看着木樨眉眼的喜色,“我上朝,怎么你这么高兴?” 木樨抬眼看他,只笑。 “你是怕我天天闲在府里,丢了饭碗是吗?”荣真朝他眨眼,开玩笑道。 木樨抿着嘴,不想让嘴角扬起来。 荣真把木樨抱在怀里,拍了两下,“别担心,养你还是足够的。” “哦呦呦,”江玉簪挥着小手帕走过来,“大早上的,你们还这么腻味。” 荣真翻了个白眼,“什么事?” “呐,你今天不是上朝吗,我把木樨借走陪我到庙里上香成吗?” “你挺着个肚子,乱跑什么?” 江玉簪忍着不悦,“我不是想给孩子求个平安符吗,这都快五个月了,再不去啊,我以后就走不动了。” 荣真看看她,也没想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他看了下眼前的木樨,柔着声音叮嘱,“要多加小心。” 木樨点头。 江玉簪拿手帕掩着脸,一时也不知该高兴还是嫉妒,扭搭着身子就往饭厅走了。 荣真收拾妥当,也准备出门,木樨却从衣柜里又取出了一件领子处缝着皮毛的披风。 “这太早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22 了吧?”荣真问。 木樨摇头,把披风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比划,“不早,这几天雪越下越频繁了,一定要穿着。” 荣真点头,微微低下头,却发现木樨已经不用踮脚就能够到自己了。 这是长高了多少啊。 荣真心里盘算,又不禁多看了木樨几眼。 天天都待在一起根本没有感觉,木樨的轮廓越来越明显,原先微鼓的脸颊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肉了,巴掌大的小脸更加秀气,眉眼淡然,走出去也是个会招蜂引蝶的小公子了。 想到这,荣真有些心痒,又抱了木樨一会,“以后少出门吧。” 木樨的下巴垫在荣真的肩膀上,不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做抗议他又看不见,只能认命地被死死搂着。 过了一会,荣真过足瘾,把木樨撒了开,眼神在木樨的嘴唇上游移了会,强忍住,“一同去饭厅吧。” 木樨点头。 用过早膳之后,一大家子人都站在荣国府的门口,看着小轿子把荣真接走。 下人们低下头行礼,江玉簪和木樨朝荣真挥了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总让荣真在以后的时光里不断想起,一提到家眼前就会晃过这场景。 荣真这回让轿子在皇宫门口就停了下来,和其他大臣说说笑笑一同进了宫门。 杨贤远远看见他,颇有赞许之意,朝他点点头。 荣真两手并在一起,向着他的方向行了一礼。 熊群走在荣真边上,“公爷,好久不见,和你站在一起我心都安稳了些。” “你这话中听,”荣真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皇上这让我上朝做什么?” “那肯定是决定重用公爷啊,上次您给皇上挡的那一下,朝堂上下都敬你为英雄。” 荣真拱了下嘴唇,认真的? 李啸走过来,和荣真一点头,“呦,公爷恢复的不错啊。” “王爷也是啊。” 他俩的样子就好像这些天没见过面似的,戏演的足极了。 聪明的人不说破,愚钝的人也根本发现不了这御座下最重的两位权臣那点不同寻常的关系。 禁军统领一声令下,议政殿的大门便开启了。 大臣们按着品级,部卿站在各自的位置上,荣真、李啸单独成列,这是他们的出身赋予他们的特权。 大家提着朝服,踏进大殿之中。 龙椅后面的珠帘被挂了起来,太后的脸半遮半掩,看不出表情。 接着李韫走上龙椅,两手一抬。 “万岁,万岁,万万岁。” 荣真低头一笑,跟着大家磕头,好一番盛世景象。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韫自上而下俯视着众人,微抬下巴,他这种角度跟李桓特别像,“荣国公。” “在,”荣真走出来,朝着李韫一拜。 “你护驾有功,朕给你的封赏可还满意?” “臣惭愧。”荣真低下头,“臣只是做了本分之内的事。” 看得出李韫还挺满意他的回答,笑了下,“既然你伤养的差不多了,也到了为朝堂尽一份力的时候了,兵部尚书的缺你便领了吧。” 这话一出,朝中众人皆窃窃私语起来。 兵部尚书这缺可不一般,纵管国中四方军队的兵籍,横比四位一品大将军,历来都是由兵部推荐人选,逐级升迁,这也是为什么苏堂的呼声一直很高的原因。 和平时候看不出兵部的重要,但凡战时,兵部就为六部之首,全权调配国家所有资源。 现在梁国侵扰,南境拥兵,李韫把这职位钦点了荣真,说明对荣真的至高信任。 难道荣国公又要得幸了? 近些日子和荣真疏远了的朝臣心里默默捏了一把汗,只盼着荣真上任之后千万莫计较。 荣真抬眼看李韫,不相信他能完全不计较许俢的那番话,但既然这么大一个官衔落在自己身上,不接岂不是驳了皇上面子。 他跪下身,三呼万岁,感谢了李韫。 李韫笑着,“这不只是朕一个人的意思,母后也觉得你在荣国府待的□□逸了,想给你找点活干。” 这都跟自己开起玩笑来了,荣真可不记得他们君臣之间有这么融洽。 李啸冷眼看着,荣真能当上兵部尚书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如果荣真是真心站在自己这边的话。 如果不是…… 他正想着,却也被李韫叫到了前面。 “叔父进京也有一段时间,想必一定思念家人了吧。” 这是要让自己回南境了? 李啸的眼都亮了起来,跪下身来,看着李韫。 “朕特意恩准平南王妃可随时来京中探望叔父,避免你觉着孤单。” 李啸咬着牙,应承下来,他就该想到小皇帝没有这么好的心眼。 荣真幸灾乐祸地瞧了李啸一眼,等着李啸谢恩。 李啸嘴角弯着,眼里可丝毫没有喜色。 李韫哪能看不出来,但他可没有傻到要放虎归山,难得的是太后竟然也支持自己这个决定,李韫看看珠帘后面的太后,抿起嘴唇,接着谈别的事情了。 一下朝,荣真便和苏堂一道,去了兵部衙门。 兵部等级森严,除了苏堂,荣真在其中并无任何线人,一路走来,难免受到注意。 开始还以为小皇帝是给了自己个肥缺,没想到并不是这么简单啊。 荣真站在兵部衙门大堂前,看着从侍郎到记事官站了三排在自己面前。 他拿起兵部大印,“自今日起,吾奉皇命,任兵部尚书一职,望各位同僚能够多加帮衬。” 这话一落,官员们都跪了下来,朝荣真一磕。 仪式倒是简单,可之后的相处可就难了。 荣真舔了一圈嘴唇,看着摞在自己桌上小山高的公文,有些为难。 他原以为户部的账本乃是人间最无聊最没趣的了,没想到天外有天,户部外还有这么个兵部。 若不是驻军都在千里之外,他真想把那些个监军一个个拎到面前,问问他们写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连官兵们吃不上蔬菜这种事都要上报吗,当地州县是做什么吃的? “公爷,看到现在了?”苏堂走进来,朝荣真一拜。 荣真抬眼看了他一下,拿起一本奏章,“这些事平时都交给我处理的?” 苏堂眯起眼,笑了一下,“公爷英明,这种小事情怎么可能由公爷您亲自处理,不过是手下人为了给你找些活来而已。” 荣真哼了一声,“我便知道,”他又道,“兵部腐败由早已来,但他们掩盖的方法实在幼稚了点吧。” “虽然幼稚,但是实用啊。” 荣真看苏堂这般幸灾乐祸,便知道他那油滑个性在兵部一定吃得很开,心里暗暗有些不爽,把奏章扔到他面前,“你来做,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23 我要回府去了。” “公爷?” “怎么,你是兵部侍郎,帮我分担是理应的事情。” “可……” 荣真打量着苏堂,“你可别忘了,你有如今的地位是托了谁?” 苏堂无奈,“臣知道了。” 荣真站起身子,从位子上走到苏堂身边,拍了下苏堂的肩膀,“你就坐我这里办吧。” 苏堂一愣,拱起手来,“可不敢僭越。” “本来就是你的位置,我才是借坐了几天。”荣真笑一下,说的话却正中苏堂的心坎。 苏堂看荣真走远了,咬了下嘴唇,缓步走到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的手微微颤抖,最后牢牢握住了笔,翻开奏章,逐字逐句地批改了起来。 荣真坐在轿子中,撩开窗口的小帘子,天色已沉,他又想到自己在户部的那段时间了。 苏堂不比熊群,熊群是个有确实抱负的人才,他一心只想让自己的工作得到承认而已。 而苏堂是需要权力去催化的人,越高的权力会让他越有动力。 这样的人虽然看起来阴险,但其实更加单纯。 他们并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只有抓在手中的利益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荣真微闭了下眼,想了想,自己也是想成为这样的人来着。 轿子停的稳了,轿夫道,“公爷,樱雪楼到了。” 荣真一愣,他习惯了,每次都是从衙门直接去楚溪那,如今却…… 他总想着一切都不变才好,可是许多东西都悄无声息地在变化,不论是周边人还是自己。 他长呼了口气,“算了,回府吧。” 轿夫又应下来,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心中暗叹主子不好伺候而已。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荣真难得在府中办宴,京城大大小小官员都被邀请在列。 谁不知道荣国公是个挑剔人,准备的礼物也就都是各样珍奇宝物了,就算家中再缺,也要挑副拿的出手的字画雅物,取个偏径。 杨槿站在李啸边上,朝门口正迎接人的荣真挥了挥手里油皮纸抱着的烧鸡。 荣真一笑,走过来,朝李啸作揖过后,又瞥了杨槿一眼,“你倒是贴心。” “这个可不是给你摆饭桌上的,”杨槿护食着呢,“这是下午我和木樨一起吃的。” “合着什么都没带呗。” “堂堂荣国公,还找人要东西的,你也不嫌丢人?”杨槿撇了下嘴。 得,还成自己丢人了。 荣真摇摇头,冲李啸无奈一笑,“王爷天天受着他这些顽劣,真是有耐心啊。” “本王倒没觉得有什么顽劣的。”李啸抬眼看荣真,一副挑衅的样子。 荣真知道李啸这时候肯定不愿意服软,也没再调侃什么,手一让,让李啸和杨槿进了府。 今天的大宴主要是庆贺他出任兵部尚书一事。 他虽然一直有贪官的名号,但其实上这样明着摆宴收礼的事还真没做过,很需要这样的经验。 他心里知道,眼前的和平盛世已经过不了多久了,不趁着机会做做一直想着的事,怕是再没的机会了。 木樨坐在后院,手里抱着猫,脸埋在猫身子里,一直没抬头。 “木樨,干什么呢?”江玉簪挺着肚子走过来,她的肚子大的吓人,好几个大夫看过,都说怀的没准是一对。 以前荣家出过好几对双胞胎,木樨觉着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他抬起头,苦着一张脸。 江玉簪明白于心,“你不喜欢人多是不是?” 猫脱了木樨的掌控,飞速地蹿到了墙头。 “是不喜欢外人这么多。”木樨比划,原本他也想帮忙的,可厨房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他想起以前府里办宴,荣真根本不用到门口去和人客套,他们几个都散在小院里,做自己的事情,到了开宴的时间才磨磨蹭蹭的过去。 如今,木樨叹了口气。 江玉簪刚想和木樨说点什么,就看见杨槿提着他的烧鸡走过来了。 “行了,有杨槿跟你玩,也就不用我了,”江玉簪碰了下头上的簪子,“我去前面棒棒真儿。” 杨槿跑过来,把烧鸡放在木樨跟前,“把这个藏起来。” 木樨不解。 杨槿道,“我在那宴上,铁定吃不饱,等完事了,我再回来吃!” 木樨连连点头,把烧鸡捧在手上,往自己的小屋里跑。 杨槿眯起眼睛笑了一下,等木樨走远了,抬头看了下正对着的荣真的房间,手心一热。 荣真却也不好受,大家都当他重新受宠,一个劲地溜须拍马,他一个个笑脸相迎,假装着被彼此间的同袍情谊感动了似的。 过一会儿,李啸终于有机会近了荣真的身,在他耳边小声嘲道,“这感觉是不是很可笑?” 荣真看他一眼,“王爷这话我听不大懂。” “他们前些日子还围着我,现在全贴在你这,你还不懂?” “趋炎附势,人之常情。” “对,如此以后,小皇帝和太后的重心又回到了你身上,”李啸哼了一声,“荣卿为我解围的方法可真妙。” 荣真无奈,摇了摇头。 “不过小皇帝的意思我也是没懂,他既然知道两钱教的人把罪死赖在你身上,还敢启用你,是真的对你信任到骨子里了?” “王爷觉得呢?” 李啸耸了下肩膀,“还是不敢相信我李家能出这么蠢钝的人啊。” 他说完这话就端着酒杯走远了,留荣真自己站在原地沉思。 李韫这两年越来越像个皇帝了。 荣真眼色深沉,不论是李韫想反抗他母后的想法,还是他在朝中铺垫下的局面,都越来越能看出他的智慧来。 如果再任他发展两年,到时候可…… “想什么呢?”杨槿凑到荣真面前。 荣真叹了口气,“没什么?” “刚才李啸又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吧?” “怎见得?”荣真有些好笑地看杨槿。 “我看他那副没安好心的样子就能察觉出来。” “你竟然还留在这里,我以为你应该早去后院找木樨了。” “我也想啊,”杨槿抬抬下巴,对着一个站在角落的官员,“那是我爹的门生,刚才拉着我说了半天。” 荣真眯了下眼睛,“大理寺卿?” “是了,他平常不是以清廉著称吗,竟然也来参加你这个贪官盛宴。” 荣真瞥了杨槿一眼。 “我跟你讲,过些日子吧,李啸的王妃们要进京,到时候他的别苑总会乱那么一会儿,我便能趁着机会把东西给你了。” “你都做好了?” “那是自然,你怀疑你杨少爷?” 荣真连忙拱手,“不敢不敢。”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24 杨槿笑了一下,“好了,我遛了。” 荣真看着杨槿急匆匆往大堂后门走,来不及提醒他刚刚李啸也是朝着那边走的。 果不其然,杨槿刚走到后院门口,就被李啸喊住了。 “干什么去?” 杨槿摊开手,“去找木樨玩。” “我不是和你说了,你们俩少碰到一起,再像之前病了怎么办?” “我不是和你说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李啸没了话,想了想,又道,“你知道王妃择日来京的消息了吧。” 杨槿点了下头。 李啸犹豫了半天,“那些日子,你可以回你家住。” “真的?”杨槿兴奋得眼中闪光。 离开我就这么开心。 李啸心里冷笑了一声,他便知道,自己在杨槿那里什么都不算,“但也别勤来着这荣国府,你自己清楚,我表面和荣真的关系,你身为我近臣,总该收敛一下。” “我跟荣真当朋友当了二十多年了,当你近臣还不到一年,”杨槿瘪着嘴,“我爹都没约束过我。” “你……” 李啸呼了口气,杨槿从来就是抱着不把自己气死不死心的态度,“你只许听我的就好。” “好,听你的。” 又是这样不咸不淡的敷衍。 李啸胸中憋闷,半天没说出话。 杨槿以为这意思就算谈话结束了,转头就要走。 可没想到,李啸突然伸出手去拉住了杨槿,杨槿因着惯力,夸张地转了个圈,重重地被摔在了后院的墙壁上。 他整个人都痛的抽搐了一下,“你又犯什么病?” 李啸压上杨槿的身子,一只手撑在墙壁上,“我要你好好答应我,不要再见荣真。” 杨槿抬起眼,没有丝毫的恐惧,一字一顿重复,“你、又、犯、什、么、病?” 李啸压着墙壁的手握成拳,骨节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杨槿嘴角弯了一下,后背上的钝痛还让他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你是想说你喜欢我吗?” 李啸愣了一下,他知道杨槿肯定感觉得出来,但他却没想到杨槿会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嘲弄语气讲出来。 “你是想说我明明有你的喜欢,还不知好歹的扑在荣真身上吗?” 杨槿仰着头看李啸,说得明明是令自己羞耻的事,却好像无所谓,只因这话会把李啸伤的更深。 李啸后牙咬了紧,直起身子,“算了……” “你以为你有资格喜欢我吗?”杨槿仍在咄咄逼人。 李啸青着脸看杨槿,想再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地的话。 “你知道你刚刚说,你的王妃要来,所以我可以回家住的感觉像什么吗?” …… 李啸僵在原地,只能看着杨槿的身影越走越远。 杨槿扭着刚刚摔痛的肩膀,呼了口气,他没走向和木樨刚刚约定的地方,而是朝着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去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说完那些话,心里半点爽快都没有,反倒愈加苦涩。 他太清楚了,有些事情埋在心底和说出来是两回事。 如此这般,他和李啸的关系就算彻底决裂了。 他也有了足够的念头,把能毁了李啸的全部证据交给荣真了。 杨槿默默地蹲下身子,抱着双膝,这样最好了,这样对谁都好。 他可是无所不能,无所畏惧,京城里最潇洒倜傥的杨家少爷啊,有什么坎在他这是过不去的呢? 杨槿振作一会,重新站起来,找木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还行吧…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等把最后一波客人送走之后,荣真整个人累得都要脱力了。 原本还和他一起招待的江玉簪早就撑不住了,被彤儿搀扶着早早回了房,只剩荣真一个人对着这一大屋子残羹剩饭发呆。 陈展连忙招呼起来家丁丫头,收拾起来。 荣真看着他们忙忙碌碌,一时有些失神。 他紧闭了下眼,不再去想些有的没的,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后院走。 他一进来,便看见木樨坐在院中的小圆桌前等着,一看到自己,就笑了起来。 “等很久了?”荣真问。 木樨摇头,眼中闪着温柔的光。 他走上前,握着荣真的手,把他往自己的屋子里带。 荣真这一天都没怎么看见木樨,心里也有点想,毕竟俩人有些眉目了,正是腻乎的时候。 木樨的房间比荣真的小了一半,但摆设差不多,放在一起反倒温馨。 他屋里的桌子上燃着个小油灯——只有荣真的房才用蜡烛。 “到底想给我看什么?”荣真坐在椅子上,看着木樨在柜子里一通翻找。 木樨伸出只手,晃了晃食指,意思让荣真再等一会。 终于像是找着了,木樨把柜门一合。 他走到荣真面前,用手遮着荣真的眼。 “还弄这个?”荣真忍不住笑,但还是乖乖配合。 木樨深呼了一口气,掌握好时机,在撤出挡着荣真眼的手的同时,把另一只手里的护身符亮了出来。 这是他那天和江玉簪一起去求的。 木樨知道,荣真淡泊,想要的东西屈指可数,又都是自己根本弄不到手的。 他今天瞧见礼单上,各个都是珍奇精妙的东西,觉得自己不送又不大合适,便把这个准备在明年荣真生辰送给他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护身符根本要不了几个钱,不过上面却绣着桂花,让木樨喜欢的很。 荣真接过,看宝贝一样,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的。 木樨有些不好意思,给他打手势,“喜欢吗?” “喜欢,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木樨抿抿嘴,实在不知道这种肉麻的话张嘴就来的技能,荣真是跟谁学的。 木樨的脚尖在地上磨蹭了两下,点点头,你喜欢就好。 荣真坐在椅子上,要仰着头才能看着木樨,他忍不住去勾住木樨的后颈,让他稍许俯身…… “我可以吻你吗?” 那天看雪之后,荣真还没有胆子再亲木樨,总觉得时机掌握不好。 但现在,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不拿什么堵住嘴巴,真的就任它跳出来了。 木樨倾着身子,笑了一下,主动地凑向了荣真。 当你拥有的越多,你的理智就会告诉你,够了够了,知足吧,可你的身体偏偏说着不要,想继续索取。 幸好木樨的警惕性实在低得很,荣真一路攻城略地他都没有反抗。 回过神来,已经被放倒在床上了。 天色已暗,皇宫里的月亮都比外面的清冷。 李韫身上披着件长衫,走到窗边,远远地看着。 今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25 天荣国府应是极热闹的吧,来的探子回,半数多的大臣今天都踏进了荣国府的门槛。 不错。 李韫对自己的安排还算满意,这就是当皇帝的最大好处吧。 能随心所欲的把人置于最高处,再看着他狠狠落到谷地。 但是他清楚,自己离随心所欲那一步还远得很,他看向太后寝殿的方向…… 太后这些日子也是睡不着的吧,极北的军报一封封地往宫里送,他实在想走到那不可一世的母后面前,告诉她,她当年用李桓换来的边境和平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总不能把自己也送向边关吧。 她可再没有第三个儿子了。 “皇上,窗边太凉了。”江玉华手里拿着件斗篷,又披在李韫的身上。 “嗯,”李韫没有回头看她,只道,“你睡吧。” 江玉华抿了下嘴唇,点头,“是。” 她退回想要伸出去的手,转了身子,回到了床上。 李韫用余光扫了下她的身影,心中多有些愧疚,他并不是故意冷落这个姑娘,但她的身份实在危险,自己在她面前露出任何的疲态,都有可能是太后手上的把柄…… 他就这么不期然想起了木樨。 又再叹气,如果当年没有李桓,如果当年和荣真他们把臂言欢的人是自己,现在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一样。 他越想着这些便觉得周遭更加寒冷。 杨槿窝在自己屋中的椅子上,身上裹着个毯子,他还没有把灯熄了,瞪着眼看着桌子上的账本。 账本上一条一目记得十分细致,都是李啸向京城百官进的贡。 数目之大和户部每年进出国库的钱可以媲美了。 他明白,当时李啸会相信自己,让自己过这些账,是因着知道了自己对荣真的心意,以此威胁而已。 但现在又因为自己对荣真的这份心意…… 他揉揉头发,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这世上是不是所有人都该求不得才对? 杨槿把账本一合,抱着头,想着些有的没的。 想自己,想荣真,想……李啸。 杨槿自问,心肠绝不算软,但是也珍视别人对自己的好的。 平常有对自己示好的姑娘,他都会委婉的拒绝掉,心里虽有过意不去,但晾些日子,便好了。 可他今天对李啸那样,明显是气头上的话,显得自己多没风度似的。 他站起来,抖了抖胳膊,不行,还得好好拒绝一次才对。 刚开门,就看见了坐在院中的李啸,对方一脸惊诧地盯着自己。 杨槿愣了片刻,然后转身,关门,抵住,一气呵成。 这王府别苑是不能待了,李啸难道成天不睡觉地往自己门口一坐吗? 这执念已经不一般了,再不脱身自己可要逃不掉了。 杨槿刚刚想要和李啸好好谈谈的心情早就烟消云散,这人心里绝对有问题,自己可不能跟他耗着了。 他匆忙跑向柜子,找了张包袱皮,准备收拾收拾,明天就回家。 “就这么着急走?”李啸推了门就进,他既然被杨槿发现,就不能一直藏着了,不然会更加奇怪罢。 杨槿咽了下口水,往身后退了一步,“王爷不是都许了吗?” “我知道,你现在觉得我很奇怪是不是?” “不敢。” “你今天和我说的话我想过了。”李啸道,“我是喜欢你。” 杨槿有些为难,皱着脸看他。 “这没什么可见不得人的,”李啸的瞳仁比常人的都要黑,“我也承认,我是有妻室的人,更加玷污不得相爷家的公子。” “但我对你已经,”李啸斟酌着词句,他是平南王爷,皇室分支,除了议政殿上坐着的那位,找遍全国,也没有人会再比他身份更加尊贵,可他现在却如此低声下气,甚至是恳求的,希望,“算了……” 他还是说不出口。 杨槿缩了下脖子,手颤颤悠悠地往门口一指,“王爷,您早点睡吧。” 李啸眼睛瞟了一下杨槿放在床上的那几件预备带走的衣裳,竟然笑了一声,“你不必着急,明天自有人帮你收拾。” 杨槿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懵懵地点了下头,看着李啸走了出去。 他慢慢走到门边,松了口气,把门终于关上了,还落了锁,这才把心定下来。 他回想着李啸究竟是什么时候对自己起的心思,却拼命也琢磨不出来。 还是离他远点更好。 李啸的耳力甚好,锁咔哒一下的声音他听得真切。 竟没想到自己会让杨槿这样害怕。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这也是没办法的吧,他不是荣真,就算再努力,也没办法跟水似的温柔,他已经把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展示给杨槿看了。 换来的便是这样。 他紧闭了下眼睛,两指夹在鼻上,呼了口气,可不能让他人见着自己这样。 …… 这许多人的不眠之夜里,睡得最熟的便是木樨了。 荣真轻吻了下他的额头,把搁在木樨头下面的手臂抽了出去。 他过会还要上朝,还是不要吵到木樨的好。 荣真小心翼翼地把木樨屋里的门合上,走进自己的房间,眉眼里都是温馨的笑意。 他像平时一样先坐到自己桌前,看看有没有什么未处理的文件。 却在桌上发现一块玉牌,白玉的,半个巴掌大小,上面刻着木槿花。 他再熟悉不过。 这是杨槿一直带在身上的。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木樨醒了吗?”荣真一下朝就赶回家来,不敢耽搁。 江玉簪狐疑地看他一眼,“这一上午都没见他人影,我还想问你呢。” 荣真嘴角明显地弯了一下,转身就往后院去了。 江玉簪更加觉着奇怪,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两圈,忽然捂住了嘴……不会吧。 她八卦起来,迈着小碎步跟在荣真后面,看荣真进了木樨屋之后,就扒在门口,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木樨披头散发的站在床边,赤着脚踩着自己的鞋,看到荣真走进来,瞪着两只眼看荣真。 “怎么了?”荣真一边走向他,一边展开双臂,把他圈进怀里。 荣真明知道自己这样根本回答不了他,木樨负气的想。 不过荣真的怀抱实在温暖,让他很快就消了气,脸颊蹭了蹭荣真颈上戴的温玉。 他定眼一看,上面刻着木槿花。 木樨嘴唇微张,有些惊讶,轻轻推了下荣真,对他笑了一下,踢踏着自己的鞋子一直到镜子前,拿起梳子开始打理自己的头发。 荣真看他,并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又慢慢遛到木樨旁边,从他手里把梳子拿了走,“我来帮你。” 江玉簪站在门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26 想听的东西,咂了咂嘴。 “一起用午膳?” 木樨点头。 “快开春了,你想看花吗,”荣真道,“我帮你约着杨槿。” 镜子里的木樨用力的点下头,荣真又笑,“你就对玩乐最上心。”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公爷,屋外有人找。” “谁?” “大理寺卿。” 荣真眯起眼,帮木樨把头发束成马尾,在手心里捋了两把,“我这就来。” “你先吃点东西去。”荣真说完,低下头吻了木樨的额头一下,就又匆匆走了。 木樨对着镜子,心想这铜镜其实还不如院中那湖水看人看得清晰。 大理寺卿坐在荣国府的大厅上,看上去有些局促。 荣真微微整理了下衣襟,走到他面前,对他作揖,“张大人。” “不敢不敢,”大理寺卿张云连连摆手,又赶紧回拜,“哪劳得公爷对我行礼。” “张大人来府上可有事务?” 张云那样子明显有话难讲,嘶了口气,用了极大勇气似的,“确实现在手头上有件事要和公爷商量。” “大人直说吧。” 张云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张表,一列是日期,一列是数字。 荣真一看就明白了,这是自己每年从赋税中抽的银两。 他笑着摇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张云叹了口气,“公爷请看,这一列是日期,另一列是数字,我推测这是个账簿,”他把纸折起来,“只是递这张纸的人并未详细解释这是什么意思,单单留了个口信,要下官来找您,说就能一知究竟了。” “谁给您递的这口信呢?” “听衙役说,那人相貌平平,而且把信给衙役之后人就走了,他们也不大记得。” “这便是大人昨天上门的原因吧?” 张云点头,“本想趁着昨天问问公爷,可实在人多嘴杂,便今天再次拜访。” 荣真眯着眼,“大人怎么看呢?” “这下官也不知道,只是那人指名道姓的要找您,下官也不能昧着不来。” “可我也不知道这张纸上是什么意思啊,”荣真伸出手,“大人可否把这纸留下来先给我研究研究呢,”他又补充,“等我猜出这意义来,再去告诉大人。” 张云把纸递给荣真,他是大理寺卿,做事最讲究谨慎,早就誊抄了一份,所以把这给了荣真也并没有什么,“好的。” 荣真微微颔首,面上波澜不惊。 张云坐了没一会就走了,他是杨贤的门生,一向重视自己的名誉,不想给人落下跟荣真示好的口风。 荣真眯着眼看着纸上的字,这些事情只有户部几个他信得过的官吏知道,他们几个均有得利,是绝对不会冒着无法自保的危险出卖他的。 究竟是什么人。 荣真并不着急,既然这人把东西呈到大理寺,又不明说,那就说明这人定是会主动出来与自己见面的。 不过他心里还是略微忐忑,如果对方提出的要求自己达不到该怎么办。 …… “我想要的东西公爷是明白的。”苏堂坐在茶楼之上,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你有事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荣真给自己斟了杯茶,“何必要做这种事。” “我只希望公爷能看出我的能力远不止是个兵部侍郎而已。” 可不是,能从自己的心腹之中取得这样机密的资料,当然不只是该当一个兵部侍郎,“我不是向你保证过,兵部尚书的位置迟早有一天是你的,”荣真笑了一下,“还是说你打算当丞相?” “我并不打算跟老相爷抢那个位置,”苏堂转过脸来,看着荣真,“我只想知道极北到底出了什么事?” 荣真哼了一声,“你这岂不是跟我说笑,我一直待在这京城之中,怎么能知道极北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我刚接任兵部,事情还一直都是你在帮我做,你不比我清楚得多?” 苏堂把茶杯端起来,杯沿贴着嘴唇,“公爷既然知道我每天都能接到极北的军报,就不必和我含糊了吧,”他抬眼,眼神凌厉,“极北那位鹰击郎将云苍就是荣国府的家奴吧,他骁勇难当,这才几个月就从副统领做到了将军。” 荣真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四个卫军里,极北军规最为苛刻,不凭资历,而是论斩敌数目而升迁,”苏堂说,“奇的是,梁军这一年十数次骚扰边境,只有有这位将军出战的时候会以败告终。” “兴许是他运气好呢。”荣真看着苏堂笑,眨了眨眼,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苏堂能从那几百张军报中察觉到这么点细节,不得不说自己只把他当成放在兵部的眼线真是小瞧了他。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荣真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上,向下看着来往行人,问,“那你觉得极北发生了什么事呢?” “大梁军队直属他们皇帝辖管,绝对不会容许其下臣属与楚国臣属有任何的联系,”苏堂咬了下嘴唇,“除非……” 荣真笑着,听苏堂讲下去。 “除非,和公爷相通的便是他们大梁皇帝了。” 荣真托着茶杯底,低下头,看茶杯上冒出的热汽,“你既然猜出来,为什么不报到上面,不论皇上,还是皇后,甚至平南王爷,他们都会把我打下天牢,从此一蹶不振。” 他想了想,又笑,“你都不用给他们提供什么证据,只稍说下这个猜想即可。” “因为我不想那么做。”苏堂说,“我甚至有些佩服公爷你的决心和勇气,以及部署。” 荣真眉毛一抬,“怎么说?” “公爷本身受着这三方势力所困,无论你怎样全力帮其中一方都会继续被忌惮,倒不如取别的道路。” 荣真转过身,“你是我身边唯一把叛国一事看得如此淡薄的人。” 苏堂长叹了口气,“朝代更替原本就是常事,这李家拿到手里的不也是当年人家宋国的土地。”他对着荣真,“况且梁国现在兵强立足,连着吞并齐燕,早就和当年的蛮夷之族不一样了。” “以荣家的历史,公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丝毫不觉得奇怪。” 荣真饮了口茶,他们家的历史,呵。 荣家的始祖要追溯到宋国之前,当年荣家祖宗只是个农民,后来遇上丰年,赚了些小钱,转而从商,有了些家底之后,捐了个官。 虽然老子的水平就到这里了,但儿子争气,进了当时的王的羽林军,渐渐混到了统领的位置上。 那时候宋国公叛乱,带上了荣家,便有了以后的荣国公。 再后来,李家和荣家交好,一起覆灭了当时的宋国,有了现在的楚国,荣国公的名利地位依旧尊贵。 荣家人从来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27 只会把家族利益放在首位,而置所谓家国为末。 苏堂读书很多,又任兵部侍郎,把荣家这点发家史搞了个清楚。 那时他心里没有像寻常人一样对这般轻易改换立场的荣家投去鄙夷,而是深深地被吸引住了。 君王皇家都会成为历史,只有权力和财富是永恒的。 这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 荣真看着苏堂冒着光的眼睛,大概也小半明白了苏堂的意思,呼了口气,“所以你想要什么,掺和一下这乱世之局?” 苏堂站起身子,抖落开两只宽袖,两手并在一起,向荣真深深弯下腰,“还望公爷成全。” 荣真微微颔首,他并不想把李桓的事情完全告诉给苏堂,但是楚溪现在已经帮不上自己了,他确实需要在身边一个可以尽心帮助自己的聪明人。 虽然自己已经猜到苏堂的野心不止于此,但现阶段这个人是最好的人选。 他甚至都不用怎样笼络他,苏堂这样有自知之明的人,会自觉从自己这里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荣真没加怎样的考虑,便应了下来,这样自己更不用再怎样操心兵部的事。 他们聊了一会儿,苏堂便送荣真下楼。 他们刚走到门口,便看到街上行人被守卫们清到了两边。 “这是怎么了?”荣真问。 苏堂答,“怕是平南王妃的车驾,前两天禁军接到过调令。” 李啸的排场还真是不一般,找几个女眷探望自己,也能整出皇家出巡的样子。 一共有十几辆马车成列而行。 最为靠前的是平南王妃宋菡的车驾,她绷着脸,嘴唇颤抖,她近十年来第一次回到京城。 她向马车外一瞥,看到自小长大的宋府已经改成了个茶楼样子,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后面跟着的是两位侧王妃,长得一模一样,正笑着朝民众挥手。 暮柳看到街边那熟悉的身影,手僵在了半空,旁边暮烟发觉了她的不正常,看了过去,笑得更加开心。 荣真看着她们往平南王府的别苑过去了,沉思了会,怕是杨槿要找自己了吧。 他和苏堂交代了一下,便预备着回府安排一下,他心里暗暗觉得李啸并不会轻易方过杨槿。 杨槿站在李啸身后,探着头想看王妃们的车驾什么时候会到。 远处已经有喧闹的声音了,怕是差不多了。 “你怎么比我还要着急,”李啸瞟他一眼,“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杨槿心里一虚,“好了都。” “你还是先跟宋菡请个安再回去吧。” “明白的,”杨槿和宋菡相处的其实还算不错,他在南境烦闷了的时候就会到宋菡的寺院里去,俩人都是在京城长大,谈谈邻里旧事倒还算愉快。 但杨槿一瞥到李啸那讨人打的后脑勺,心里又开始慌乱起来。 他正六神无主的时候,车驾已经停在眼前了。 宋菡难得穿上了盛装,脸却还是清冷模样。 有小丫头站在马车边上,伸着手,扶着她走下马车。 宋菡淡淡地看了李啸一眼,朝他伏下身子,“王爷。” “你来了。”李啸的语气也很冷淡。 在外人看来怕是以为这是两个陌生人罢。 杨槿想了下,和他后面站着的李啸近臣一同行礼,“参见平南王妃。” 宋菡微微点了下头,把手交到了李啸手里,两人携手一起进了王府。 而暮烟暮柳两人早就习惯这样,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跟在李啸他们身后。 杨槿他们还要再靠后,浩浩荡荡地一大群人。 宋菡把头偏向李啸,小声说了句什么,李啸点头,还朝她笑了一下。 这才是天造地设嘛,杨槿看着他俩的背影叹了口气,从始至终就不该有自己的事情。 如果这是场戏的话,他只是做了李啸的故事里的一个背景而已,怕只是个打马过的行人,他松了口气,既然这样,他也该回到自己的舞台上了。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杨槿听外面嘈杂,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他要先把这些账本送到荣国府才能放下心。 李啸只有这点做的最好,他从来不会窥探自己的隐私,一开始杨槿还会注意一些,但现在早就不在乎了。 他一边收拾,一边叹气,想到真的要和李啸自此为敌,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又去看自己的小包袱。 正忙乱着,有人敲了下门。 杨槿问,“谁。” “我。” 杨槿的眼睛一下子睁大,有些慌张,左右看看,开了门,“你来做什么?” “她们都各回各处了,所以我来看看你。”李啸站在门外,一开始低着头,说完这话抬起眼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很疲惫似的,杨槿希望那不是因为自己。 他退了一步,指指床上,“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一会就走。” “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你离开吗?” 杨槿低下头,看着脚面。 “并不是因为宋菡她们来,”李啸觉得这话还是要跟杨槿解释清楚,“我并没有把你看成我的不可见人的情人什么,”他说道这笑自嘲地笑了一下,“更何况你心里也没有我。” “现在王府半成人都在京城,小皇帝要是打算把我们一锅端太容易了,我不想把你掺和进来。” 杨槿一愣,抬头看着李啸,“你不是……” “我改主意了,”李啸淡淡道,“这件事跟你不再有关系,我也不会用荣真的事再威胁你,你既是相府公子,就该自由自在的。” 一下子就被李啸逼到这样的境地了。 杨槿的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这不是显得自己是个小人了吗? 李啸却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抬眼看到杂乱的桌面,问,“你那些书画也要带走?” “不!”杨槿有点恍神,挡在李啸的跟前,遮挡住他的视线。 李啸道,“那便好,留些给我做个念想也好。” “行。”杨槿点头。 李啸眯起眼睛,“最后再答应我一个请求吧。” “什么?” 杨槿话音刚落,李啸已经把他拥进了怀里。 杨槿心里的愧疚更重,忍不住伸手拍了两下李啸的肩膀,“对不……” “那账本你打算拿给谁看?” 李啸的声音冷得就像前些日子屋檐上结的冰锥,扎在杨槿的心头上。 当他再想挣扎,却发现双手早就被李啸绑住了。 “你!” 李啸哼了一声,半拖着杨槿走到桌边,翻过他的身子,把他整个压在桌子上。 杨槿脸贴着桌上的纸,眼睛闭得紧紧的,咬着牙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28 “你并不是干这种事的材料,漏洞百出。”李啸使了些力量,桌上的纸因着压力皱了起来。 “你想给荣真,然后让他摆脱我的控制对吗?” 杨槿不说话,他知道不管自己再说什么,都会更加激怒李啸而已。 “养只狗,三个月也养熟了,怎么你就不一样呢?”李啸的手肘抵在杨槿的腰椎上,迫着杨槿的上半身抬了起来,另一只手摁在杨槿的脖子上,“你就那么想看我生气的样子吗?” “放开我。”杨槿被禁锢得难受,喉咙被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便知道你是要利用今天这个时机逃出去,猜的准不准?” 李啸的腿卡在杨槿的两腿之间,让杨槿感觉自己的姿势就像砧板上的活鱼一样,动弹不得,“你究竟想怎样?” 李啸压低身子,贴在杨槿的耳边,他呼出的热汽让杨槿的后颈起了一圈小疙瘩,“我想怎样你感觉不出来吗?” 杨槿的瞳孔骤然放大。 李啸抬起膝盖,把杨槿的腿再分开些。 “王爷,您调的守卫来了。”宋菡站在敞开的门前,面无表情,朝李啸福了一礼。 李啸抬头看了她一眼,撒开了手,“给我好好看着他。” 守卫们称是,把整个屋子围了一圈。 李啸便走出房间,临了还回头看了下杨槿。 杨槿听到门锁上的声音才真正松了口气,顺着桌面就滑到了地上,他刚才真的以为李啸会…… 如果不是宋菡及时赶到,也许真的会…… 他的心砰砰跳个不停,不对,现在不是想自己安危的时候,荣真! 荣国府亮了一晚上的灯,也并未等到荣真想要等的那个人。 果然自己的所料没错,杨槿一定是被李啸拖住了。 当时听他说的那么顺利,便以为杨槿能够做成这事,可是李啸是怎样谨慎的人,他能把自己的野心隐藏这么多年,又怎么会被杨槿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耍了。 只盼着李啸对杨槿的心意有那么点当真,别做什么伤害到杨槿的事情就好。 荣真一晚上没睡,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一句话都没问出来,只说杨槿一天都没再出过别苑。 天刚有些亮,荣真就坐不住了,他得去看看杨槿。 木樨这时也刚刚起床,看到荣真一夜没睡憔悴的脸色有些担心,打手语问他,“怎么了?” 荣真按住他的两手,“我要去一趟李啸那。” 木樨看他这样,“是槿公子的事?” 荣真点头,“我怕他有危险。” 木樨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还是赶紧给荣真准备行头。 一大早去敲门实在奇怪,荣真还是又等了些时候,却没想到自己等到了宫里的圣旨。 “罪臣荣真接旨。” 这一嗓子喊出来,整个荣国府的人上上下下都是呆愣的状态。 江玉簪一把攥住一旁彤儿的手,“什么事?” 彤儿摇摇头,这自己哪知道啊,才一天,荣国公就变成罪臣了。 他们还未做反应,一排禁军就进了来,站在荣真的面前。 荣真看了一眼传旨的太监,跪下来,“罪臣接旨。”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荣真坐在天牢之中,他的牢房是专门禁闭皇族的,比别的要干净很多。 他面前还有张小桌,小桌上摆着送进来的酒菜,桌边坐着李啸,朝荣真招了招手,“怎么不来坐?” 荣真叹了口气,他听到自己的罪名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 贪污朝廷赈灾款的罪魁祸首正给自己斟酒呢。 荣真掸掸身上的土尘,坐到李啸对面,“王爷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来看我,罪臣可真是感动。” “一口一个罪臣,你倒是叫的熟,”李啸把酒杯推到荣真跟前,“你想怎么办?” “既是户部自己的人出卖我,我又能怎么办,”荣真抬眼看着李啸,他心里明镜似的,户部的人是什么样的他最清楚,他手里拿着所有人的把柄,怎么可能把自己卖出去。 唯一知道这些,又能在禀告皇上的第二天就有能力把自己关到天牢里的人…… “总不能在这坐以待毙吧,”李啸道。 若不是荣真心里早就有数,他都要相信李啸是真心为自己担心的了。 他没再提自己的事,而是问,“杨槿最近怎么样?” 李啸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自身都难保了,你还想着他?” “他涉世未深,哪里做的不合王爷的意思了,希望王爷不要多加怪罪。” “嗯,我自然不会他和计较。” 是了,都计较到自己身上了。 荣真现下想来,当初让杨槿在李啸手底下办事真的是个错误,害人害己,也是活该。 “你确定不用本王在外面帮你安排一下?” “不必了王爷,人死有命,我不执着。”荣真莞尔。 ”就算你不执着,你总得为你的孩子想想吧。“ 荣真更不在意,他把自己的后路早就安排好了,如果自己出事,自然会有人到荣国府去接江玉簪和木樨,把他们送到山里躲起来。 “我不走!”江玉簪挺着笨拙的肚子,插着腰站在荣国府的门前。 “夫人,这是公爷吩咐的,”陈展又不敢使力拉江玉簪,只能站在门口干着急。 “荣真进去了你们不先想办法顾着他,上来就是把我们送走?” “夫人……” “等着,我就不信没人救得了他。”江玉簪瞪了陈展一眼,“备轿,我要去杨府。” 木樨看着江玉簪,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做。 江玉簪握了一下木樨的手,“你不要急,好好呆在府里。” 木樨点头,却并不能放心,呼了口气,挣开江玉簪的手,比划道,“我和你一起去。” 江玉簪看到他坚定的神情,咬了咬牙,“我们走。” “相爷!”江玉簪看杨贤出来迎自己喊了一声。 杨贤看她焦急的样子,便知道所为何事,把她请进了府,“平常这种事总会先请大理寺和刑部会审之后才把人关进去的,这次确实奇怪了点。” “是,”江玉簪点头,“我知道,三位二品以上的官员联名的话就可以先把人从天牢里提出来是不是?” “这三位二品以上官员联名把人关进天牢的前例是有的,但是把人提出来……” “可是既然有这个规定,就说明是可行的。”江玉簪急切地看着杨贤,“相爷不也觉得这事蹊跷吗,难道都不让荣真给自己做所辩护就判刑吗?” “这……” “相爷,荣真是您的学生,您最了解他的,他就算真干了这样的事情,”江玉簪抬眼看着杨贤,“他也必定做的天衣无缝。” 杨贤一震,刑部算是他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29 自己的势力,所以这事的案卷他还特意看了一下,最重要的证物就是一份票号的收据,有将近十万两的银钱以荣真的名义存了起来。 日子和发放赈灾款的时间刚好吻合。 鉴于荣真和平南王爷当时剑拔弩张的气氛,他私吞赈灾款倒也不是毫无动机。 只是,这张收据按刑部的说法,是皇上直接转交过来的,并没有任何的解释。 他们终究是臣子,总不能向李韫究查到底,便留了个疑团。 但从这点出发,去查了户部的账簿,却显示赈灾款是全数发到南境去的。 荣家私下经营产业这种事在朝堂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不少人都受过这点的好处,□□真的事情一出,这两天全是各种参他的人,除了荣真最亲信的几个,一个求情的人都没有,这更加奇怪。 当年杨贤还以为荣真结党过分,却没发现到头来竟没人在帮他。 李韫或许还能觉得荣真的行为天怒人怨,失道寡助,但杨贤在朝堂上站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这些大臣们根本没有这样的良心,他感觉到另一股势力在肆意操纵着朝臣,而这股势力,只能是…… 杨贤眯起眼,平南王妃刚进京,荣真就进了天牢,这时间点未免巧合了些。 而前些日子给自己寄过信的杨槿,说是要回家,也没见个影,难道真是…… “夫人,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我现在立刻写个奏章,”杨贤低下头,“但另两位你能找到谁,就要看你自己的。” 江玉簪眼睛亮起来,“相爷放心,我知道该找谁。” 杨贤即刻去了书房,留江玉簪和木樨等在大厅里。 “木樨,拿了相爷的这份,你就去找熊群,”江玉簪对他讲,“这个人是荣真一手带起来的,对荣真最是忠心,我听陈展说了,他是这几天唯一上奏请求放了荣真的人,这次肯定也会帮咱们。” 木樨指了下自己,他不能言语,真的帮的上忙吗? 江玉簪明白他的顾虑,又鼓励道,“没问题的,他如果真是荣真的心腹,肯定知道你,也就明白这件事的轻重了。” 木樨定下心来,又问,“那第三个人要找谁?” “我知道该找谁,你放心吧。”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木樨匆匆赶到熊群府上,却发现陈展就站在门口,好像是在等自己。 木樨向他打手势,“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展对他叹了口气,“总要有人帮你些,本来公爷安排的就是等把你们送走,再要我来找熊大人,现在正好……” 这时,熊群已经从府中走了出来,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都里面说。” 木樨向熊群行礼,他先前见过这位大人几次,他虽没有别的大人来家里的勤,但看他对荣真的态度,是相当的真诚。 “我已经连着给皇上上了三道奏章了,可一直得不到批复,公爷这次可能真的,”熊群说到这的时候不愿再继续,拿起桌边的茶杯,饮了一口,“你们可是有别的主意了?” 陈展看木樨,木樨向他比划了一阵,陈展又转回向熊群说,“楚国有条律,三位二品以上官员联名,有钦差之权,可先斩后奏,我家夫人的意思是,请大人与另两位一同上奏,先把公爷从天牢里救出来。” “我是知道这条律的,”熊群点头,“我也想过这样办,可是公爷现在这境况,平时的同袍都觉得他毫无转圜余地,不落井下石就算讲义气了,谁还肯帮一把?” “丞相的奏章在这里。”陈展从木樨的手里接过奏章,递到熊群那。 熊群飞速略过上面文字,点点头,“相爷这奏章有理有据,我当时心思太急,只说公爷无罪,怕是让皇上看了更气,我马上重写。” 陈展和木樨站起身,一同给熊群行礼。 “别,”熊群连忙拒绝,“公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现在的地位全是他一手所赐,就算真的为他赴汤蹈火我又有何?”他说完便转身进了书房。 陈展趁等待的功夫问木樨,“另一位大人夫人打算请谁你知道吗?” 木樨摇头。 “公爷当时跟我说,若他有不测,定要先找熊大人来商量对策,总能拖一阵,”陈展回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木樨不解地看着他,那现在呢? “但是现在实在危急,皇上竟然审都不审就把公爷下了天牢,这在历来是没有先例的,”陈展叹气,“公爷估计也没料到会这样吧。” 陈展说着握紧拳,“幸亏夫人冷静,想出这么个法子,只要能把公爷从天牢里弄出来就行了,就会有转机。” 木樨对着他点头,笑了一下,比划,“放心吧。” 他们拿到熊群的奏章,就立刻启程去找江玉簪,也终于知道了江玉簪说的第三位大人是谁了。 江玉簪跪在江府的门口,身边是急得不行的她的娘亲,“玉簪,你不要跟你爹闹脾气了,有什么事咱们进屋说啊。” “我不进去,让他出来!”江玉簪抬头看着她娘,她有些臃肿的脸上神情坚定。 “那你起码起来啊,”江母想搀扶起江玉簪,“你身子这么重,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也该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吧。” “娘,”江玉簪眼里蓄着的泪始终在眼眶里打转,“我正是为了孩子着想才这么做的,贪污在楚国是大罪,这十万两银子轻则让荣真在那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待上几十年,重则就是要他的命,”她咬着嘴唇,“如果这般,这孩子们出世便没了父亲啊……” 江母自然懂江玉簪的苦楚,也跟着哭了,瘪着嘴唇滑跪下来,“娘陪着你。” 木樨匆匆赶到,跪下来,膝行到江玉簪面前,把熊群的奏章交到江玉簪的手上。 江玉簪连忙打开,草草看了一遍,便向江府门内喊,“爹,熊大人已经把奏章拟好了,就差您了。” 府内并没有人回应,江母也跟着喊,“老爷,您出来看看玉簪啊,她这样您怎么忍心……” “我怎么不忍心!”江颂亭走出来,指着江玉簪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他会被打入天牢,那肯定是太后娘娘和皇上一起决定的,那是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的!” “你这种时候让我上奏章,不是逼着我和太后娘娘,和皇上对着干嘛?” 江颂亭夺过熊群的奏章,“你把我跟这种为了一时冲动放弃自己前程的人混为一谈吗?” “你当然不是,”江玉簪咬着牙,“你以为我要是找得到第二个人会来跪你吗?” “你!”江颂亭气得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幸好身后有人搀住了他。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懂事的女儿,当年我求着你要嫁给荣乾,后来又偷偷怀孕,没有一件事情顺你的心,但是,”江玉簪从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30 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你看看这个。” 这盒子是江玉簪从荣真书房里拿的,她一早就知道那密室的事,只是从来没提过,她也没想过有天从那密室里取出来东西,是为了救荣真。 江颂亭忍着气闷,打开盒子,顿了一下,“你,从哪拿到的?” “你真以为我在荣府里待了这么久,天天吃喝玩乐吗?” “那你为什么不早给我?” 江玉簪抬眼看江颂亭,他们父女长得出奇的像,“我是没拿给你,但我也没递给太后,算是孝顺了吧?” 江颂亭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还好意思?” “这些东西如果公开出来,父亲你的结果绝不会比荣真好多少,但我现在把它给你,”江玉簪抬眼看着江颂亭,毫无畏惧,“我知道,就算冒着自己也会被搭进去的危险,也不会有几个人愿意站在荣真这边,”她道,“我只希望父亲你看在我的份上,能救救他,我不求你让他脱罪,只是把他从天牢里放出来,您看看丞相的奏章中写的,这事还存疑,您就算上奏章,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您偏袒他的……” 江玉簪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就和当年跪在江颂亭求着嫁给荣乾的小女孩一样,她不达到目的是不会起来的,“父亲……” 江颂亭冷着眼看她,浑浊的眼里也都是泪,“你从来都是这样,只为自己考虑,还如此浪费老夫对你的宠爱……” 他一手抱着盒子,一手提着江母的手,把她往府里拽,“你便在此跪着吧!我是半点不会理你的。” 江玉簪几近哭晕过去,陈展几次求她,也不能令她改变心意,从地上站起来。 久未落雪的京城,又飘起了雪花。 木樨手里撑着伞,跪在江玉簪旁边,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寒意从衣服上浸到皮肤里,再上了心头。 “夫人,”陈展捧着个小暖炉,放在江玉簪的手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不行吗?” “别的办法,”江玉簪虚弱道,“荣真不在,我们谁有更好的办法,就让我再试试吧。” 她看着江府的门匾,她知道自己一直是个自私的人,对家里人是这样,对荣乾是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这样。 荣真几次试图点醒自己都没有用,她就只能这么活着。 让她再自私一次吧。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小姐!”江家的管家从门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份奏章,“这是夫人求着老爷给您的,可千万收好了!” 江玉簪头晕得不行,她跪了一晚,早就分不清梦境现实了,迷糊了好一阵都没什么反应。 木樨连忙替她接下,朝着江家管家叩了好几个头,他身后跪着一班荣家的下人,也陪着他磕。 “快给我看看,”江玉簪朝木樨招手,她的手冻得通红,一个劲的颤。 “只是这,”江家管家看着江玉簪声音哽咽,“老爷说了,您拿了这奏章,便和江家再无干系,以后再来也不会见了。” 江玉簪眼中一怔,打开奏章的手却没停,她撑着仅存的意识,把里面内容飞速看了一遍,又把剩余两份放在一起,把东西交到木樨手上,“你快去,你跟陈展,拿着这个去天牢,把荣真领出来。” 木樨摇头,向江玉簪比划,“我先把你送回府去!” “不行!”江玉簪朝他大喊,“你快去接他,接真儿回家,我在府里等着……” 她紧闭了下眼,浑身上下的骨头像被拆过一遍似的,疼得不行。 木樨知道,自己也说服不了江玉簪,只得拿起三份奏章,跟着陈展,两人搭上马车,往天牢去。 江玉簪看着他们的背影,呼了口气,招来跟着她跪在后面的彤儿,“来。” 彤儿连忙膝行到江玉簪身边,搀起她,一边吸鼻涕一边道,“夫人,我刚才给府里传信,准备了姜汤了,咱们回去好好暖暖身子。” 江玉簪缓慢地站起身子,嘶了口气,她痛的要命。 她们只向前走了两步,彤儿就看见江玉簪的裙子已经湿了一大片,那深沉的红色是血。 “夫人……”荣家预备了马车和轿子都停在眼前,大家都不忍看江玉簪,侧着头偷摸流眼泪。 “坐轿子吧,”江玉簪用仅存的力气答,“马车颠簸,我难受。” 她紧捂着嘴,跟着江玉簪走到轿子前,为她撩开轿帘,“夫人,您请。” 江玉簪的头点了一点,进了轿子。 彤儿却再没有力气跟着轿子了,“呜哇”一声跪了下来,眼泪全流进了嘴里。 天牢那边一看三位大人的联名奏章,自然不敢怠慢,只等了一刻,荣真就从天牢里走了出来。 他看见木樨,有些责怪似的看着他,“为什么没回山里?” 木樨连连摇头,现在哪是说这些的时候,拉着荣真的手就往马车里走。 荣真更加奇怪,看着陈展,“出什么事了?” “这说来话长,”陈展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公爷先跟我们回家去吧!” “好,”奏章里本就说要先将荣真软禁在荣国府内,等后天上朝再由李韫亲自审问。 荣真一踏进门就听见了江玉簪凄厉的叫声,整个人惊了一下,“怎么了?” 门口的家丁也说不出所以然,只道,“请了最好的大夫和接生嬷嬷了,公爷您快进去看看吧!” 木樨当时就觉得江玉簪的脸色不同寻常,没想到是她要早产。 怎么可能没事呢? 跪在雪地里一晚上,他这样的青年尚且四肢冰冷难以动弹,更别提江玉簪那带孕的身子了。 木樨跟着荣真一起往江玉簪的房间跑过去,看见家中下人都等在门口,一个个脸上全是泪。 “究竟怎么了?”荣真冷着脸问,“不是应该四月再生产吗,你们昨天到底去哪了?” 木樨背对着荣真,肩膀一耸一耸,并没有余力同他解释。 荣真干等着没有答案,耳朵里充斥着江玉簪痛苦的叫声,手使力砸在石桌上。 他这一下却引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所有人都睁大着眼的等着。 一个小丫头从房间里走出来,满眼喜色,“公爷!男孩!” 大家都跟着欢呼了起来。 荣真惊了一下,又连忙问,“夫人呢,她怎么样?” 小丫头被这话问得浑身发抖,“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出来干什么?!”荣真指着门口,厉声道,“进去啊!” 小丫头被吓得一怔一怔的,她只顾着把这好事先告诉大家了,她又进了房里,看着一同接生嬷嬷,“怎样?” 接生嬷嬷的眼里都是惊诧,“这,这夫人怀的是一对啊……” “那又怎么了?” 接生嬷嬷的手上都是血,她微微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31 抖着身子,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江玉簪,“这,夫人,根本不能再使力了。” 小丫头的脸色骤然变了,抓着接生嬷嬷的胳膊,“您说什么呢!?” 接生嬷嬷连连摇头,“如果此时使力,这大人就保不住了,孩子,孩子可能也……” “孩子!”江玉簪听到这词,瞳孔紧缩了下,“保住孩子!” 站在一边的彤儿眼泪唰地一下落下来,“夫人,我去问问公爷……” “不许去,”江玉簪的手颤抖着伸向彤儿,抓着她的袖子,“不许问……” “可夫人……” 江玉簪呼吸急促起来,她要生下这个孩子,这是荣乾的孩子,这是荣乾和自己的孩子,这是她和荣乾在一起过的唯一证明了。 彤儿的手臂被她掐紫了一大块,这已经是她最后的气力了。 荣真在外面焦急地等着,这丫头怎么回事,进去了这么久半点回音都没有。 本就因为婴儿啼哭造成的混乱更加严重,大家都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起,谁也不知道这产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一声不同于刚刚的啼哭。 大家都瞪起眼来。 门被打了开,彤儿和接生嬷嬷手里一人抱着一个孩子。 荣真看着她,从她的表情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喉结上下动了下,“把孩子先送到我屋里,我再看看她。”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等一下,”荣真又改了主意,给了木樨一个眼色,两人分别从接生嬷嬷和彤儿手里接过孩子,一同进了江玉簪的屋子。 这屋里摆设和她嫁进来的时候还是一样,荣乾的灵牌上仍盖着红布。 荣真走到床边,把孩子放到江玉簪的身边。 也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熟悉的温度,孩子的头微微歪了一下,合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江玉簪早就没了鼻息,身边的侍女见荣真走来,都不敢哭出声音,默默地退了下去。 木樨看了她们一眼,把另一个孩子也放到江玉簪的身体边上。 他陪着荣真坐在一起,手伸出来,攥住荣真的,把头轻倚在荣真的肩膀上。 “真难看到她这么安静的时候,”荣真小声道,“我还以为她要那样喊一辈子呢。” 木樨低下头,紧咬着嘴唇,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掉。 “要是听我的,你们现在就在山里了,她还能偷瞄荣乾几眼,她不就想做这样的事吗?”荣真倾下身子,把江玉簪偏向一侧的脸摆正,“你的脑子怎么就这般不好使呢,永远不去做该做的事情。” 荣真看着江玉簪,像是幻觉似的,她的每句呼唤,每声叫喊都在自己的耳朵里一遍遍重复,她是融进这座府邸的女主人。 新生儿的脸皱巴巴的,看不出个五官模样,也不知道会长得像谁。 荣真的指甲轻轻碰了下他们俩的脸颊,这便是荣家的未来了。 江玉簪拼死为荣家留下的香火。 荣真强忍着心痛,使劲攥了下木樨的手,“把孩子带走吧。” 木樨浑身颤抖,点了下头,把其中一个孩子抱了起来。 荣真抱起另一个,两个人并排,跪在江玉簪的床前,连着磕了三个。 再起身,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后日早朝,必然要提审荣真,他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想应对的政策。 荣真叫乳母和侍女把两个孩子抱走,带着木樨来到自己书房。 “木樨,我必须要把我这些年所谋虑,所准备的事情全部告诉你。”荣真看着木樨,“我虽然一直不想,但是今天的局面你已经看到了,行差踏错一步都会让我们到极度危险的地步,我需要你的力量。” 木樨看着荣真这般认真的神情,抹了一把脸上未干的泪痕,他不应该还是那个躲在所有人背后,被庇护的少年了。 他应该像江玉簪一样,承担起一个荣家人应有的责任。 他朝着荣真点头,比划道,“我能帮你什么?” 荣真垂下眼,这是他最不想做的事情,可他无法再隐瞒下去。 木樨还是要长大了,经历昨天,就算不说,他也能感受木樨的慌乱。 原来自己并不能一直做木樨的天,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样万能。 他必须把这些事情全部告诉木樨,他要让木樨知道在怎样的情况下自保,让他能够判断事情的轻重。 江玉簪的尸体还未全冷,如果再来这么一次,如果为自己牺牲掉的人是木樨…… 荣真已经失去太多了,他不敢再设想。 他带着木樨走进密室,把这七年每一件事情,每一次谋划事无巨细的讲给木樨听,他与李啸的合作,李啸如今对自己的不满,还有,还有李桓还活着的事情,一点隐瞒都不再有。 “木樨,”荣真扳着木樨的肩膀,“我不知道这些你是否能承受,但……我不想再瞒你。” 木樨抬起手,手掌托着荣真的脸,这个人在自己毫无意识的时候究竟做了多少事情啊。 他自认这世界上并不会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荣真。 他并不是个善于阴谋诡辩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能看开世俗名利,他的理想从来不在那朝堂之上。 而这样的一个人,逆着心,背着正义,做着曾经最鄙夷的事情…… 木樨心里忽然痛的要命,他今天实在经受了太多的悲伤了。 他勾住荣真的脖子,把他紧紧拥住,他愿意为荣真做任何事,只希望荣真不再独自承担。 荣真闭上眼,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 “你明天,要去见一趟皇上。”荣真把一封信交给木樨,“这上面全都是李啸谋反的证据。” “为什么不在早朝提审的时候交给他?”木樨疑惑。 “我只要一出那天牢,李啸肯定就已经得到消息了,他肯定知道我会出卖他,我怕他现在就已经准备着逃回南境了,”荣真沉默了一会,“我想给他点时间。” 木樨更加奇怪。 “更何况我如果在提审那天拿出来这些,那皇上就有不得不治他的理由了,可我并不觉得皇上现在有这个实力能够平定南境的战乱。”荣真认真地向木樨解释,“这样做,也让皇上有个准备。” 木樨点头,“那我明天一起早就去。” “还有件事……” 荣真咬了下嘴唇,他怎么竟忘了这点,“杨槿该怎么办……” 杨槿坐在床上,腿抖个不停,他这几天被关在这屋子里,除了送饭的他甚至连个人都看不见,李啸这是存心要逼疯自己了。 他想起那天李啸那令人心惊的狰狞表情,心头就是一紧。 倒不是担心自己,他一定会对荣真不利的。 杨槿暗暗担心,更无力的是自己一点忙也不帮不上。 不如冲出去算了,就算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32 李啸的侍卫一个个身强力壮,但自己好歹也学了这么多年的武了,也不至于落于下风。 杨槿正想着,门突然被叩响了。 这个点,是送饭的,太好了,就趁着这个时机。 “进来。” 李啸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两样菜,一碗饭,把门推了开。 杨槿紧闭了下眼又睁开,自己就算时运不利,也用不着这样犯太岁吧。 他叹了口气,并不打算同李啸说话,转过身子,对着墙壁。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李啸把两盘菜分别摆在桌上,把托盘放在一边,看着杨槿的背影,叹口气,“怎么,犯得着跟我闹脾气把自己饿出病来吗?” 当然不值,杨槿平常就接话了,但现在非常时刻,他一定要让李啸感到自己的严肃态度。 “你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李啸没在意他的反应,把筷子摆在碗上,“荣真被打进天牢了。” “什么!?”杨槿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盯着李啸。 果然只有提到荣真的时候杨槿才会紧张起来。李啸挑了下眉毛,“不过被人救出来了,你爹联名两个大人使了钦差的权力。” 杨槿放下心,也没什么可畏惧的,瞪着李啸,“你就是打算把荣真弄倒,那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一点好处都没有,”李啸虽然对着杨槿,但是眼神并没有聚焦在杨槿的脸上,“甚至让我失去了最好的一个盟友。” 杨槿刚刚的气势全无,他轻声道,“那是为什么……” “你猜呢,”李啸抬眼,眼中甚至还有笑意。 “你……” 杨槿低下头,他分明知道李啸并不是这种公私不分的人,这样说只是为了让自己难堪而已。 李啸看杨槿半天不说话,向他招手,“过来吧,反正你的荣真也平安了,安下心吃顿饭吧。” 杨槿听了这话一百个不愿意,但腿不知道被什么摧使着往桌前走,坐在了李啸的旁侧。 “吃点,”李啸道,“厨房马上就关火了,我又让他们给你热了两道菜。” 杨槿乖乖拿起筷子,刚要动手,忽然意识到了,“厨房为什么关火?” 依着李啸的坏脾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要吃些东西,所以厨房的人总在忙碌着,不到天黑绝不会停火的。 “你以为荣真是什么样的人,他既然知道是我做的,又会放过我吗?” “你……” “我就想再看看你,一入夜,整个平南王府的人都会撤走,我们要回南境去了。” 李啸看着杨槿,平静地陈述着,像是事不关己一样。 杨槿哪还有胃口,把筷子放在一边,“你怪我吗?” “为什么怪你,人为了利益做什么都不奇怪,只是看那份利益值不值得而已。” “可……” 李啸的手忽然按在杨槿的头顶上,“你虽然聪明,但是总犹犹豫豫的,太容易心软了,既然都做了背叛我的事情,还想求得我的原谅吗?” 杨槿无话可说,看着自己垂在腿上的手指。 持久而尴尬的沉默在两个人中间蔓延。 “你不吃的话那我就拿走了。”李啸想着站起身,把菜收拾起来,“你本来不就想要这样的结果吗,我回南境,荣真甩脱他的罪名,一点没差。” 杨槿摇了下头,却没说话,他没想过这样,更没想过李啸会站在自己面前,用这样轻松的语气凌迟自己的过错。 李啸咬了下嘴唇,低下身,亲了一下按在杨槿头上的自己的手,“不管现在你怎么想,我对你,确实动过感情的。” 他一刻都不想再停留,他怕再待在杨槿身边,他就会后悔自己现在的决定。 真正要成大事的人是不需要这样的软肋的,他已经为他错过了一次,不可能重蹈覆辙了。 “李啸。”杨槿的声音喑哑,像是哭了一样,他喊住已经转过身的李啸,“我虽然不确定,但是,我可能也……” 李啸把杨槿的门关好,吩咐看守他的人,一旦平南王府的人出了城门,就放了他。 侍卫点头,谨遵使命。 但王爷您为什么还站在此处等着? 侍卫这话没敢问出口,他只用余光瞥着李啸,看他的拳头紧了又松开,至最后也没再有勇气进去,问一句,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 杨槿抱着膝,坐在椅子上,那餐饭还摆在自己面前。 他吸了下鼻子,拿起筷子,面无表情地把饭菜一口一口塞进自己的嘴里,什么味道都好,都抵的上心里不断涌出的这种苦涩。 …… 木樨进了宫中,直奔着李韫的御书房过去,他紧紧攥着手里的信,又不敢把它弄皱。 听了御书房的小太监传唤,木樨低着头进到御书房里面。 李韫怎能猜不到他此刻的来意,伸出手,“拿出来吧,荣国公叫你来总不会是空着手的吧。” 木樨摇头,看着站在李韫身旁的小太监。 李韫狐疑地看他一眼,道,“都退下。” 小太监点头,退了出去,把御书房的门关上。 “究竟什么这么神秘,”李韫笑了下,“他明天到朝上不还是要把东西都公开?” 木樨没有答话,把信递上龙案。 李韫一边看他,一边拆信,“我原先以为荣真不愿意参与这些,还是没到危机时候啊。” 不消一会,李韫就把这封信来回读了两遍,确认自己看到的字没有一个偏差,他猛地拍了下桌子。 木樨被吓到,浑身抖了一下,马上跪在李韫面前。 “这种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朕?!” 木樨哪能解释,直摇头。 “朕就说他去了南境那么久,竟然一点消息都不透给朕,原来都是留着自己保命用了。”李韫怒到极点反而笑了,喝了一声,“都给我进来!” 守在御书房前的几个太监推了门在木樨身后跪成一排。 “传旨,叫禁军派人把平南王府给我围了,南境的一个人都别放出去!” 木樨偷偷抬眼,看着李韫盛怒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并不觉得怕,他想起荣真对自己说的那些,只觉得李韫被这些人算计,比起可怕更觉得他可怜。 李韫似乎也察觉了木樨的目光,看他一眼,“起来吧。” 木樨站起身,仍低着头。 “我听说玉簪姐姐的事情了,明天荣国公就不用上朝了,朕自然会找刑部的人解决。”李韫对着木樨放缓了语气,“你怕是这几天也不好受吧?” 看木樨也不朝自己比划,也不直接拿过案上的笔写下想说的话了,李韫突然没了兴致,“你回去吧。” 木樨松了口气,转过身,或许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李韫的口气有些失落呢。 但现在哪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要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33 赶紧把这些事传给荣真听。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杨槿一从别苑被放出来,就连忙往荣国府的方向跑。 他想亲眼确认一下荣真有没有事。 荣国府的门口挂着白帐子,两个家丁穿着麻衣,低着头候在门口,有零星几个百姓站在外面,好像在感叹什么。 杨槿一恍神,忽然脱力,跪在了地上。 他觉得呼吸分外困难,嗓子眼像被堵住,连悲恸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一顶轿子停在他后面,木樨从里面走了下来,看到杨槿的样子慌张了一下,连忙小步跑到他身边,把他搀了起来。 杨槿惊讶地看着木樨,脑子一阵模糊。 木樨扶着他走到荣家的大堂中,对跪在边上的荣真点了下头。 杨槿手指着荣真,“那,”他又指着停在大堂中的棺材,“这里是……” 木樨的眼睛立时被眼泪填满,低下了头。 荣真的眼圈通红,却一滴眼泪也没掉,他面无表情着,好像这样就会显得他铁石心肠一样。 他深呼吸了一下,“给她磕个头吧。” 杨槿心里五味杂陈,看着荣真,缓缓地点了下头。 他跪下来,两只手并在一起,伏下身去,脸几乎贴在了地上。 “她不怪你。”荣真看杨槿一直不起,只好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杨槿摇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算有错,也是我的问题。”荣真说完,给木樨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人一边,把杨槿近乎是架了起来,往荣真的书房里带。 杨槿坐在椅子上,胳膊撑着旁边的小桌,手捂在脸上。 荣真看他稍微平静了些,便问,“你怎么和禁军的人说的?” 杨槿呼了口气,语气中仍带些哽咽,“我也不知道,我爹可能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吧,直接就把我放了。” “嗯,皇上也知道你是被逼,禁军也不该为难你,”荣真叹了口气,“不过我倒是奇怪他为什么不把你一起带走。” 杨槿一怔,又是一件伤心事。 荣真看杨槿不答,也不便再问,“你没事就好。” “他,回了南境之后会起兵吗?” “我也不知道,”荣真想了会,“但我知道就算他起兵,皇上也不会跟他打。” “为什么?” “调哪个军队打?”荣真给杨槿解释,“禁军护卫京畿重地,定不能出去,极北军随时防范梁国,也根本调配不过去,西北军的话,那个战斗力,调过去也是白费。” “那岂不是就任他……” “自然也不会任他,”荣真道,“就我所知,太后这些年在各省都在以补充禁军的理由征召新兵,人数加起来并不会比西北军差多少,实力虽然不如李啸麾下精兵,但总能一搏。” 杨槿低下头,他乱的很。 荣真站起来,走到杨槿面前,按了下杨槿的头。 杨槿眼里闪过一个人影,浑身一抖,连忙把身子坐了端正,“我不想知道这些事情了。” “我明白,但我另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杨槿眼睛眨了一下,“是什么?” “李桓还活着。” …… 已经不知道这是梁国迎来的第几场雪了,以前李桓还会计算,现在他已经数不清了。 他身上披着被子,像是只蚯蚓,一下一下挪到床边的窗子下面,抬手一下,把勾住两扇窗户的银钩解了下来。 冰冷的寒风卷着刺骨的雪,扑了他一脸。 他用力咳了两下,深深地吸了口气。 还没把凉气吸进肺里,就有人伸出手把窗子合了上。 “听话。”萧祈,这个统治着整个梁国的人,坐在李桓边上,两只手抻着李桓脖子边的棉被,把他裹得更紧一点。 “听,”李桓无奈道,他只是太久没呼吸过外面的空气了而已,“我听说我叔父回南境了?” “嗯,”萧祈问李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李桓仰着头想了想,“再等等吧,等暖和一点,我想跟你一起去。” “跟朕一起,”萧祈想了一下,“你怕朕不守约定?” 李桓没说话,他觉得这问题一点意思没有。 萧祈是绝对不会遵守和自己之间的决定的,极北那三个军镇哪能满足他的胃口,他太清楚了,萧祈想要的是整个楚境。 荣真也是明白的,所以给自己的信里尽是犹豫。 与虎谋皮的下场,不用别人讲也知道。 只是荣真并不懂自己的目的,那些经世治国的理想在他心里已经毫不重要了,他只想再走进一次那皇城,站在他那高傲的母后面前,好好问问她,这个儿子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要被她这样牺牲。 他在梁国的皇城中卧薪尝胆,在那寒宫中做了将近三年的奴隶,在萧祈身边又忍辱四年,只是想要这么一个答案…… 李桓缓过神来,对着萧祈,“我信你的,你知道。” 他和萧祈明明都心知肚明,自己说的话没有半分发自真心,但萧祈还是笑了下,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过会儿,有侍女递上药,“皇上,太傅该喝药了。” 萧祈一愣,表情僵在脸上,“谁递上来的?” “张太医,说是给太傅进补的。” 萧祈听了这名字才放松下来,从侍女手里接过药碗,亲自舀起药汤,一口一口喂到李桓的嘴里。 他是至尊,从没做过伺候人的事情,第一次给李桓喂药的时候掌握不好力度,磕在李桓牙齿上好几次,可他依然执着的要亲自动手。 李桓没有反抗,即使他知道萧祈舀起的那一勺勺药汤,正是让自己的身体迅速衰弱的□□。 他有什么能力反抗呢? 这是种南境的一种□□,会使人变得容易疲倦,嗜睡,体质一点点变差,最后身体像被掏空一样,气竭而亡。 他算过,这样一天一碗下去,他顶多也就能撑过今年的夏天。 但这也足够了,天一旦暖和起来,便可以重整梁国军力,有荣真的人从中内应,冲破极北的防线轻而易举,不消一个月便能直逼皇城。 他兴许能做个半月皇帝,萧祈便会控制住楚境所有朝臣,能用的留,不能用的杀。 再之后,他就会成为这片大陆上拥有最庞大帝国的王,完成他们萧家祖宗的夙愿。 多好啊,这才是一个帝王,一个征服者的结局。 李桓看着萧祈,竟有些羡慕,这原本也可以成为自己的人生的。 他闭了下眼,脖子向后缩了缩,“不喝了,苦。” “以前你就没嫌过苦,”萧祈并没有纠缠,把剩了一半的药还到侍女手里,“给他拿些糖果来。” 李桓盯着侍女走远了的身影,呼出一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34 口寒气,就让他再多活一会吧。 他想再多看看这个世界。 他真的没有活够。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杨槿不敢相信,声音都跟着颤抖,“你说的是真的?” “这种时候,这种事情,我能拿来骗你?” “不可能啊,”杨槿看着荣真,沉下眼想了想,“衣冠,尸体都是找到了的。” “我开始也是不信的。” 荣真转身,到自己的书桌上翻找了一阵,拿出封信,“你最熟悉他的字迹,你看看。” 杨槿飞速地拆开信封,把信纸抖落出来。 他们一开始学字都是跟着杨贤,模仿了许久,尤其李桓,处处都有杨贤的痕迹,所以杨槿辨认得最清楚。 这一撇,一勾,都不会错的。 但更令他心惊的是上面的内容,“李桓,他要,”杨槿吸了口气,才把一句话完整说出来,“他要带着梁兵一起打进京城?” 荣真沉默下来。 杨槿又从头开始看,“你还要帮他?” 他突然觉得从来就不认识这两个人。 荣真看着杨槿的反应,有些后悔,李桓竟然以为杨槿更好接受这个消息? “你知道,你们俩这是卖国吗?”杨槿顿了下,脸都跟着抽搐了下。 “我知道,”荣真并不能直视杨槿,“他也应该清楚。” “你们都疯了吧。” 杨槿把信放在一边,扶着额头,在震惊中无法恢缓,他看木樨,“你也知道了?” 木樨虽没比杨槿早知道几天,但没来由地觉得愧疚,低下头。 “你们谋划这件事情多久了?” “从在南境的时候就开始了,”荣真语气平淡,“你记得那晚李啸带我们去的那个妓馆吗,里面的那个妓子其实就是李桓的人。” 杨槿微张着嘴,那天晚上李啸刚告诉自己荣真要帮着他起事,但荣真又在那天答应了李桓…… “我有点糊涂了,”杨槿使劲扬起头,眨了下眼睛,“你明明确确地告诉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只想让当年所有造成荣国府惨案的相关人,全部得到应有的结局而已。” “那李桓呢?” 荣真抬眼,直直地盯着杨槿。 杨槿明白荣真的意思,他又怎能不知道李桓的恨。 一个原本要统御天下的皇帝,被自己的母后出卖给了敌国,受尽屈辱。 这种事一般人尚且忍耐不得,又何况自尊高傲如李桓。 他才发现,李啸的离开,江玉簪的去世已经都不再是最让他遗憾的事情。 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儿时玩伴,从阳光底下被拖进了黑暗,无能为力。 七年多,他自以为对荣真掏心掏肺,却从未真正站在过荣真的立场。 原来仇恨的力量有这样的大。 它可以完全扭曲人的心灵,控制人的大脑,让一切都往不可挽回的地方行推进。 “你要我也帮你们?”杨槿轻声问。 荣真摇头,“不必,”他道,“只是我不想再瞒着你了。” “李桓真的是自己回来吗?” 杨槿的问题让荣真无所适从,他们两个人互相看着,想到了一块。 “我相信他自然有办法,”荣真低下头,像在安慰自己,又重复了一遍,“他会有办法。” 这样的话…… 杨槿捂上脸,天啊,他们真的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 他站起身来,却比之前更加无力,而此刻的身体却更加沉重。 杨槿推开荣真书房的门,一步一步离着荣真越来越远。 这荣国府内的陈设是多么熟悉啊,就算曾被烈火践踏,重新粉刷之后也与之前无异。 但其实都是变了的。 这已然不再是那个自己儿时玩乐的天堂,而是浸着无数冤魂的地狱了。 木樨看杨槿这般,实在心疼,想上前,哪怕拉一下他的手,却被荣真止住了。 “他总要知道的。”荣真叹息。 荣真看着杨槿那有些佝偻的身影,心里从未这般空虚,他头一次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退。 木樨上前,他没有带帕子,只把袖子卷了起来,轻轻地在荣真的脸上擦了擦。 荣真抓着他的手,抿了下嘴唇,“不必担心我。” 过了会,陈展走进来,对着荣真一低头,“皇后娘娘来了。” 荣真立刻收敛起了情绪,向前一指,“走。” 陈展连忙走在前面,带着荣真,荣真身后跟着府中众人,大家全都跪在大门口,“恭迎皇后娘娘凤驾。” 江玉华一身素服,对着他们微抬了下手臂,“起来吧。” 荣真先起身,“娘娘您……” “我想看看玉簪姐姐。”江玉华柔声道。 她和江玉簪在姐妹中感情最为要好,从小就听着江玉簪对荣乾那些小心思,津津有味。 那时候荣乾可是大贵人,族中长老都十分赞赏江玉簪的野心。 □□家没落之后,江玉簪的那些心思就变成了妄想,许多人都说她是得了狂症了。 但江玉华明白,她的玉簪姐姐没有病,只是痴情而已。 如果世上真有一人值得自己深爱,她也愿意这样痴魔。 而有着这样心思的自己,偏偏被选进了宫里…… 江玉华站在江玉簪的棺材前面,深深地弯下腰。 荣真跟着磕了一个头,她也没想到,江家唯一来祭拜江玉簪的人竟然是皇后。 他想起江玉簪在筹备帝后大婚时候那般热心,其实并不是为了凑热闹,原来是真心要为这个妹妹打点出嫁的行头。 她并不单单是一个围着荣乾转的姑娘。 “我能,”江玉华顿了下,“看看孩子吗?” “当然可以。” 木樨和彤儿各抱着一个孩子,从后院走出来,把孩子凑在江玉华的眼前。 “多像姐姐啊。”江玉华对着荣真点头。 荣真应付了两句,便问,“娘娘只是为了看看内子吗?” 江玉华愣了一下,不愧是荣国公,便朝两旁看了看。 荣家的下人和宫中的一样机敏,知道是自己不该知道之事,纷纷退了下去。 木樨和彤儿自然也是。 “这是太后要我交给你的东西。”江玉华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 “这是……” 荣真接过信封,里面有个沉甸甸的东西。 他打开一看,是个小瓶。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木樨手里执着一根银针,伸进细口瓶里,略微搅了一搅,再拿出来,银针通体纯黑。 他吓了一跳,看着荣真。 荣真坐在对面,想着刚才自己问了江玉华,太后除了把这个小瓶交给自己,可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吗? 江玉华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35 她们一家受太后扶持,帮太后办事是肯定的,太后不多说的话,她自然也不再问。 荣真把瓶子的盖塞回原处,晃了晃小瓶,听着里面液体搅动的声音。 太后给自己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算是个戴罪之身,在朝堂上没有用处,难道是要自己消失? 那何至于让皇后这般劳师动众地送瓶□□过来,以她的能力,杀了自己不比捏死条蚂蚁容易。 一定另有隐情。 “木樨,你去把陈展叫来。”荣真吩咐道。 木樨连忙小跑出去。 过会陈展进来了,朝荣真一拜,“公爷,何事?” 荣真看了木樨一眼,木樨便走出了门。 他心里还是有些顾虑。 “宫中的情况可有什么变化?” 陈展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樱雪楼那边没有送来什么信啊。” “但安排在宫中的探子还是正常的吧。” “没错。” “那帮我准备轿子,我去一趟。” 照说夫人刚刚去世,荣真便来这风月之地于理不合,于情更不容,不过幸好他在外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倒不需避讳。 荣真进了樱雪楼的门,小厮便迎上来,“公爷,我们公子等着了。” 荣真微微恍神,差点走错了路,被人提醒了下,才转了个方向。 “公爷,您要的,宫中密探每月交过来的情报都在这了。”白绫,接替楚溪的人,把整理好的一沓信纸都交给了荣真。 “麻烦你了。”荣真冲他致意,把信纸收了起来,就准备起身。 白绫两手并在一起,“要我送送公爷吗?” 荣真抬手,“不必,”他刚要迈出白绫的房门,又转过了头,“楚溪,他,最近怎么样了?” “楚溪他……”白绫的眼里有明显的慌乱,他的段数实在太低,荣真立刻就知道了他接下来的话不能相信,“挺好的。” “说实话。” “他死了。” 荣真觉得眼前忽然黑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下葬三天。” 比江玉簪早一天。 “我以前收到的消息说,他的病情不是很稳定的吗?”荣真觉得自己的拳头一点点攥了紧。 “您被关进天牢那天,楚溪心急,想托咱们在天牢里的人进去看看您,可他身体实在支撑不住,那天又降了大雪,跟他一起去的小厮……”白绫心中叹息,说的话断断续续,“说他在路上,就不行了。” 荣真强自镇定,“葬在了哪?” “按着楚溪他自己的意愿,他的尸首被火化了,骨灰葬在西郊。”白绫紧咬着嘴唇,他不是不会察言观色的人,荣真额头上的青筋,已经算是警告了,自己再说下去…… “他的病情稳定这件事也是假的,对吗?” 破罐子破摔吧,“是,他那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哪还能提笔,那些信都是他一早写好了,定期要我寄送而已。” 白绫说完,又去取了个箱子,里面厚厚一叠楚溪的书信,每个信封上都标着日期。 一封比一封相隔的时间要长,这样就可以让荣真慢慢的,慢慢的遗忘自己了。 荣真抱着这个箱子,走出了樱雪楼。 西郊这个坟地既不靠山也不邻水,很少有人会把死后长眠的地方选在这,会选在这的家里也少有人来供奉。 楚溪这一辈子,最求不得的就是一个清净了。 荣真朝跟着自己的下人挥了下手,自己席地,就坐在了楚溪的坟前。 他想起自己以前还和楚溪开玩笑,两个人都是病秧子,比一比,活得长的那个要按约定,常给自己带些就喝。 楚溪连这种事都这般好胜? 荣真的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想着把自己刚才在街边小摊买的酒掏了出来,把酒壶上的盖子掀开,酒水撒在地上。 “公爷倒是好兴致,”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从荣真的身后响了起来,程督云道,“夫人丧期未过,就来看小情人了?” 荣真向后瞥了一眼,“这是在楚溪的墓前,你如何说我无所谓,别玷污了他。” 程督云红着眼瞪向荣真:“你可知道他为了什么死的?” 荣真不语。 “你究竟何德何能,值得楚溪为你这样,”程督云一迈步站到荣真面前,揪起他的衣领,迫着荣真站起来,“他临死之时,念的都是你的名字,对我不屑一顾,给他收尸给他落葬的明明都是我!” 程督云的每一个字都花了极大的气力。 荣真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可笑,“你知道他为什么死的吗?” “……” “楚溪身上种着南越的情蛊,凡男子与他行颠倒阴阳之事,就会促使情蛊深入他五脏,”荣真的眼里忽然掉出眼泪来,“我在他十四岁的时候买下他,自那天起,没有任何人染指过他,如果我是杀他的凶手,你又觉得自己能逃到哪里去?” 程督云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的,楚溪从来没告诉过自己。 他以为楚溪每次事后的疲累只是因为体质太差的缘故,这不可能的,为什么他不说…… “啊!”程督云崩溃地大喊了一声,狂奔着离开了西郊墓地。 荣真看他走了,呼了口气,又坐到原处,“我这说法挺卑劣的吧。” 他自言自语道,“明明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去接近他,却想让人把害死你的这样愧疚一起承担。” “这么卑劣的我……” 年少时候的楚溪五官更加精致,再加上骨骼没有完全发育,远远看去和一个江南女子无两样,加上经过特殊的训练,一举一动都温温柔柔的样子,“我明白公爷不是完人,甚至还要更差一些,”他说到这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起来,“但公爷,愿意对我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施以援手,便说明公爷的心不是凉的。” “楚溪便愿为公爷赴汤滔火。” 荣真捂着脸,想着他和楚溪之间的点滴,痛哭出声。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木樨等在门口,天都这么暗了,荣真再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最近出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木樨实在放不下心。 陈展站在他边上,“没事,我刚打听了,公爷的轿子在路上了。” 木樨点点头。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陈展,陈展总给自己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尽管他的模样,他的声音都不一样,却老让自己想起荣家一位副管家。 正想着,就看见远处有顶轿子过了来,轿子顶上挂着盏小灯,上面有个荣字。 荣真等轿子停稳后,调整了两次呼吸,才真正把轿帘掀开。 木樨的表情在灯光下格外生动,从一开始的担忧转瞬就变成了安心的笑容。 荣真对他微微点头,又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36 问陈展,“今天有什么人来祭拜吗?” “只有几个生前和夫人要好的小姐们来了,都是背着家里人的。”陈展不免叹息,“我替您还的礼。” “那就好。”荣真答,然后又道,“把书房的灯掌上,我今天有挺多东西要看。” 陈展弯腰,立刻去忙了。 木樨有手语问,“吃东西了吗?” 荣真愣了愣,摇摇头,“忙忘了。” 木樨叹了口气,就知道是这样,也转身走了。 荣真没加在意,在书房里刚落坐,木樨就敲门了。 他探进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像在做什么坏事似的。 荣真朝他招了下手,“进来啊。” 木樨端着吃的,走到荣真面前,把两碟小菜摆在桌上。 荣真等他摆好,便抓起他的手,“这些天是不是很累?” 木樨摇头,眼睛瞅着菜。 “早些休息知道吗?”荣真又道。 木樨不知道荣真还打算叮嘱几句,连连晃了晃手腕,抬着下巴指着桌上。 荣真不解其意,看了半天,才发现了点不对劲。 这菜的样子…… 荣国府自家的厨娘,是个有些较真的人,就算赶时间也会把摆盘搞的十分精细。 但是这,荣真抬眼看木樨,“你做的?” 木樨兴奋地点下头,抽出手,给荣真比划,“厨娘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太辛苦了,所以我就帮帮她的忙,”他把筷子摆到荣真面前,示意他快尝尝。 荣真挑了下眉毛,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说难吃是不是? 他拿起筷子,夹了点青菜,这是最安全的。 一入口,竟没有自己想的那样难吃,木樨照顾他的习惯,盐放的很少,清淡中又有蔬菜的鲜香,倒的确是不错。 木樨看到荣真的样子很是得意,自己搬了个小凳,坐在荣真的边上,帮荣真斟茶,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去。 外面月华如水,屋里烛光温馨。 荣真看着木樨的脸,从未觉得这样踏实。 木樨趁着他吃饭的功夫,对着桌上的信起了好奇,他拿起个信封,看到上面的名字,这不是常守在御书房的小太监的名字吗? 荣真问,“你认识他?” 木樨点头,又给荣真解释,“我去皇上的御书房的时候经常遇见他。” “木樨,”荣真眼神一变,“你这次进宫,可觉得哪里和从前不大一样吗?” 他当时进宫,一心只为了给荣真求情,哪注意的到其他,不过木樨转念一想,他或许没和荣真说明这事,“当时,我把信交给了皇上,他立刻就派禁军把平南王府的别苑包围了。” 这话初听倒没什么,但要知道,禁军的统治权可是牢牢把握在太后手里的,就算皇上只是派他们出去巡逻一趟,都是要知会太后一声的。 如果不通过太后的话,那不就是说明小皇帝已经能够支配禁军了。 如此,太后派皇后来给自己送信,而不是其他她身旁近侍也可以理解了。 那太后便不是要杀自己。 可这瓶药要杀的人又是谁呢? 荣真呼了口气,忽然想起今天在西郊遇到的程督云…… 他起身,走到书房密室之中,取出一个名单。 楚溪当时留给自己的。 这里面全部是站在小皇帝一边的人。 幸好有这份名单,不然自己现在可能要像没头苍蝇一样了。 木樨看着荣真一连串的动作,有些迷茫,但他知道荣真一定是想到办法了。 他看着荣真把手里那份名单誊写了一遍,然后交到了自己手里。 “把这个帮我交到陈展手上,他知道怎么做。” 木樨点头,把名单和剩下的饭菜一起带了出去。 荣真坐回到原位,他又拿起那份名单,其中不乏朝中肱骨,这些人何尝有错,李韫是皇室嫡子,站他一边才是忠君爱国,而现在自己,明知道他们没错,却还要替太后…… 这国家还有的什么救。 荣真此时算是真正看清了太后的目的,她并不是怕什么功高震主,她压根就从没有给她的皇帝儿子着想过。 她除去李桓,是因为李桓的年龄已长,且决断力强,根本不会由她控制;而后她又以为李韫懦弱,会继续由她,却没发现李韫的羽翼也逐渐丰满。 她想继续把持朝政,就必须再除掉这一个儿子,扶植起一个更为听话的傀儡。 权力,不断的权力。 谁说只有男人才会因权力而重获青春,女人也可以。 如果不是和太后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荣真倒是相当佩服她的手段,甚至会真心实意地为她筹谋。 但现在, 荣真只想借着太后的手,把李韫除掉,等李韫退位,便又会像当年一样,朝中大乱,到时候…… 荣真微微闭眼,双手合在一起,他实在太渴望这一天了。 木樨站在书房门外,把纸展开,看了一遍,他不难猜到荣真想做什么。 只是他有些害怕,这些并不是写在纸上的墨印,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条血肉拼成的人命啊。 老天,如果荣真注定要犯下这些罪孽,那么所有的惩罚请由自己承担吧。 木樨抬头看着月亮,心中默默祈祷。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公爷,”彤儿青着俩眼圈,看着荣真,蹲下身子时候差点晕过去,一旁的小丫头搀着她,缓了好半天,才接着说,“两个少爷,一直不睡啊。” 荣真看她憔悴的样子,“你们几个丫头倒着班伺候都不行吗?” 彤儿面有难色,“大少爷离了我怀里就一直哭,根本停不了,别人根本没法替,”她委屈起来,“就这么一会,可能又要哭上了。” 荣真朝她招手,“让乳娘把孩子抱进来。” 彤儿连忙跑出去,过一会,两个乳娘一人手里抱着一个,进了门,朝荣真弯下身子。 她们一进来,孩子的哭声也跟着就进来了。 其中一个爱说的乳娘就开了口,“公爷,您也看见了,这孩子光哭闹,喂奶也不吃,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可急死了。” 荣真看看她,朝她伸手,意思让自己抱一下孩子。 乳娘连忙把手里的孩子交给荣真。 奇的是,荣真一碰这孩子,孩子立刻就停止了哭泣。 听哥哥也不哭了,弟弟的大眼瞪了直,看着荣真,两只小手在半空中挥舞。 “把他也给我吧。”荣真无奈道,“留一个小丫头,一个乳娘守在这,其他人去歇息吧。” 大家都如释重负,向荣真道谢过后,退了出去。 荣真倒不讨厌孩子,不然也不会一早就收养木樨了,他用下巴抵着其中一个孩子的头顶,“也是难为你们了。” 兴许荣真身上的深沉气息真的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37 能够感染孩子,两个小孩子相继都睡着了。 荣真抱着他俩,小心翼翼地放在摇篮里,盯着他们的睡颜瞧了一会。 一旁的乳娘有些好奇,放低声音问荣真,“公爷为何还不给两位小少爷起名字啊?” “名字啊……” …… “荣国公可给孩子起名字了?”李韫手里攥着鱼食,往池塘里撒,一边又侧头看着木樨。 木樨摇头。 “两个男孩,”李韫笑了一下,“倒是不怕后继无人了。” 他把鱼食全数撒进了池塘,搓了下手掌,甩了下手,自有小太监递上手帕,给他擦净。 木樨向后退了一步,给李韫让出空间,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进了书房。 “不如我给这两位公子赐个名字吧。” 木樨想了一下,点头,开始帮李韫研起墨来。 李韫思索了一会,在纸上写下,“玉”、“珏”两字。 他抬起眼看木樨,笑着问,“你觉得怎么样?” 木樨点点头,两手合在一起,意思是先替两位公子谢过皇上了。 李韫抬手,“不必,荣家几代都为楚国功臣,赐个名字而已。” 那把荣真下狱的时候也没见你想到这些。 木樨实在不懂这些权力争斗,正要把纸收起来,却听见外面的小太监喊了一声,“皇后娘娘到。” “进来吧。”李韫道。 江玉华低着头走进屋子,给李韫一行礼,“参见皇上,”抬头时才发现木樨也在,有些好奇,但什么都没说,只说,“皇上,我今天早上看望母后,为何宫外侍者把我拦住了?” “那个啊,”李韫瞥了江玉华一眼,敷衍道,“母后的病愈加严重,太医说最好不加探视为好,朕都被拦在了外面。” “正因为母后的病,才得有个知心的人在一旁侍奉啊。” 李韫打量了一下江玉华,她很少这样忤逆自己,“这件事皇后不用担心了,朕还特意请了世外高人为母后诊治,”他淡然又道,“皇后这几天不常说身子不适吗,好生休息比较重要。” 江玉华还想说,李韫却先一步打断,“来人。” 立时进来了两个小太监,江玉华当然不能让他们把自己“请”出去,径自迈着大步走出去了。 木樨看着她,颇有点江玉簪的气质,摇了摇头。 “你也先走吧,天黑了,”李韫对木樨道。 木樨点头,往后退了两步。 李韫倒也没想到让木樨听到这些,心里虽然防范起荣真来,但又想到荣真刚出狱不久,又碰上江玉簪的事,恐怕没这么快就能打点起精神帮太后办事。 况且就算他知道了,看时势也该明白太后实权不再了。 木樨坐在轿子里,手里攥着李韫给自己的纸,心下忐忑。 过了会,轿子行至街道之中,传来喧嚣之声。 木樨撩开小窗帘,探出头去,却看到杨槿。 他惊了一下,拍了两下轿子,轿夫连忙停了下来。 还没等轿子停稳,木樨就跑了出来,他上前赶紧扶住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的杨槿。 杨槿眯着眼,看眼前人是木樨,笑了一下,嘴角上的伤令他疼得直攥紧手,“木樨,嘿……” “你是什么人!你认识他吗!?”站在杨槿边上的壮汉问,杨槿的伤可能就是出自他手。 木樨骇于他的体型,拉着杨槿往后退,怯怯地点了下头。 “不会说话的吗?!”壮汉又喊了一声,“你认识他吗!” 木樨又点头。 “刚来个酒鬼,现在又是个小哑巴,”壮汉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今天可真是晦气。” 木樨的轿夫是宫里出来的,自然不能看着皇上的贵宾被欺负,站了出来,“你想做什么?” 壮汉哪辨识的出来轿夫腰上系的禁军腰牌,只以为一般下人,“你们主子的朋友欠了我钱了?” “多少?” “三百两。”壮汉哼了一声,从腰间拿出一张纸,上面押着手印,“他自己输给我的。” 木樨看杨槿,杨槿眼前迷离,一嘴酒气,根本没有辨识的能力。 木樨朝壮汉伸手,希望看一下那纸,壮汉却在木樨马上碰到手的时候把纸收了回去,“现在给你看,你当我傻啊!” 木樨忙摇头,他不是这个意思,若真是杨槿欠的钱,还了就是。 可他没办法解释,只能抱着杨槿干着急。 这时轿夫又道,“你明日正午,拿着这字据到荣国府大门,自有人接待你。” “说的可真,”壮汉上下瞟了一眼这轿夫,他自己也是会些武功的,很轻易地就看出来这轿夫绝对不只是空有力气而已,便昵着眼又问,“我怎么信你?” 木樨单只手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一块荣国府的腰牌,交到了壮汉手里。 这可比禁军的腰牌好认多了。 壮汉接下,“那今天就先放过你。” 木樨连忙带着杨槿坐到轿子里,又朝轿夫不断点头,谢谢他。 轿夫对他挥挥手,表示没关系,又启程了。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木樨把杨槿带到荣国府中,跟门口的家丁一起把杨槿放到客房的床上,就连忙跑着去找荣真。 荣真赶过来,看杨槿已经晕晕乎乎地睡着了,叹了口气,坐在他床边看木樨给自己把事情原委比划了一遍。 “还打了他?”荣真侧头看到杨槿脸上的伤,又问木樨。 木樨点头,十分心疼,“也不知道究竟是欠了什么人的钱。” “三百两是个小数目,没关系。”荣真道,“他人没事就好,我让人已经去杨府了,给丞相带信去了,今天就让他好好在咱们这里待着吧。” 木樨翻开杨槿的衣领,看他出了一身汗,想了想,同荣真道,“我去取盆热水,帮他擦擦身子。” 荣真点头,“也好。” 等木樨走了之后,杨槿却忽忽悠悠地醒了。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眼前只有荣真模模糊糊的影,他借着手肘的力量把自己支了起来,紧闭了下眼又睁开:“我怎么在这啊?” 荣真瞧他一眼,叹下气,“你喝多了,和人在街上就争执了起来,木樨碰上了,就把你带回来了。” “木樨?”杨槿仰着头回忆,但他醉的实在厉害,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荣真看他这般迷糊,又问,“你是因为我和李桓的事?” 杨槿转过脸,看一眼荣真,又垂下头,“不只是这些……”,过会又道,“这件事也很重要。” “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只是不想瞒你,并不想你帮我们做什么,你不必有这么大的压力……” “不是,”杨槿打断荣真,“荣真,你们就算要我帮你们我能说什么,只是,兹事体大,会有多少将士为此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38 丧生,会有多少朝中大员为此断送仕途你们想过没有?” 荣真愣了下。 “尤其是,尤其是,”杨槿咬了下嘴唇,“我爹。” 这是他最大的担心了,杨贤的一生都献给了楚国,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昔日的爱徒颠覆朝堂,他又怎么能忍。 荣真看着杨槿担忧的眼神,这点他又何曾没有想过。 “李桓在书信中特意提过老师的事情,”荣真对杨槿道,“如果颠覆朝堂的不是我们,老师是不是就会不加在意?”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太后现在想要做什么吗?” “太后?” “皇上现在把太后囚禁于宫中,但是太后通过皇后向我传递了信息,她似乎是想要我把皇上的羽翼全部除去。” 杨槿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思考了好一会,才张大口,“你该不会是……太后该不会是……” “没错,她一直就想这么做,李桓亲征的时候她就有这个目的了,只是现在的小皇帝实在隐忍才让她没有果断行动,如果这次我帮了他……“ “天啊。” 杨槿忍不住叹了一声,他打小就生活在京城里,周围人的尔虞我诈他看的通透,但太后的野心还是着实吓了他一跳。 但这又确实在情理之中,她坐在那帘后这些年,若说没有一点走到前朝的想法才是奇怪。 杨槿低下头想了想,“太后如果篡位,我爹肯定要站出来反对,那时候李桓再以复国的名义打进来,他就会,”他打消了稍许担心,“倒不是个怀法子。” “没错。”荣真朝杨槿点了下头,又听到门响,看木樨已经端着热水进来了。 木樨看到他俩的表情,便知道这两人的心结已解,把水盆放在桌上,对杨槿比划,“能自己擦身子吗?” 杨槿朝他笑笑,“放在这吧。” 木樨看他笑起来,自己也高兴,连连点头。 荣真又对他道,“你先去睡,我待会过去。” 木樨又点头,退了出去。 “你先去睡,我待会过去,”杨槿轻声重复了遍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劲? 他瞪大眼看荣真,“你你你,该不会是和木樨?” 荣真皱起眉毛,“这事不该你问。” 杨槿食指在半空晃了晃,一脸好事的样子,往荣真脸前凑了凑。 荣真一把按在杨槿的脸上,“又好受了是不是?” 杨槿顺着他的力直接倒在了床上,道,“不打扰你们了,我也该好好睡一觉了。” 荣真看他已经闭上了眼,心里也放了下来,推门出去了。 等荣真把门合好,杨槿重又睁开眼,呼了口气,他大概是没有那种命吧。 …… 天一大亮,昨天找杨槿挑事的大汉就带着张字据往荣国府里闯。 家丁们开始拦着,后来一看他掏出了木樨的腰牌,一时面面相觑。 “哼,昨天那小子果然没诈我。”大汉哼了一声,举着腰牌,大摇大摆地进了荣国府的大门,一直走进大厅里。 彼时杨槿他们刚用过早膳,正在厅里逗孩子呢,一看他进来都严肃了脸色。 荣真朝丫头们挥挥手,示意她们先把孩子带下去。 几个小丫头也跟着一同退下。 荣真打量了下这大汉,问,“你是什么人啊?” 大汉扬扬下巴,“你又是什么人啊。” “你记得谁的府邸,你不知道?” 大汉这才有些收敛,他不过是要钱,哪敢和荣国公过意不去,他把字据递到荣真面前,“您家门客欠了我的钱,我就是来讨要的。” 杨槿和荣真互看一眼,门客? 原来这大汉并不是京城人士,更认不得杨槿,只以为荣真庇护他只因是自己的门客。 杨槿觉着好笑,便问,“我昨天醉了,不知道为什么欠了你?” “诶呦,贵人多忘事了这是,”大汉慢悠悠道,“昨天你在酒馆里,喝得多了,便要和我掷骰子赌钱,谁知道,连输三把,每把一百两,这就三百两。” “掷骰子?”荣真先惊了,“你们怎么个玩法?” 大汉不知道荣真言下何意,又解释,“一盅三个骰子,看谁摇的点数大。” “酒馆里可没这东西,你自带的?” 大汉点头。 “今天可又带了?”荣真问。 大汉从自己怀里把骰盅拿了出来,摆在荣真面前,“公爷看看?” 荣真自己把骰子放进去摇了摇,摇出来一看,两个五一个四,看来没什么玄机,便又好奇,“这样吧,我替他再出一百两,你再和他比一次?” 大汉狐疑地看着荣真,又看了一眼正在捂着脸偷笑的木樨和杨槿,晃晃脑袋,“这荣国公出钱,一百两哪够,怎么说也要一千两。” “成。” 大汉没想到荣真答应的这么痛快,当下就后悔了,刚才应再多要一点的。 他指指骰盅,“是这位公子先来?” “算了,你先来吧。”杨槿眯起眼,等着看大汉的表演。 大汉心里莫名有些虚,抓起骰盅上下摇晃,木樨跟着鼓起嘴好奇地看。 骰盅一落,三个六! 大汉松了口气,转了下手指上的戒指,这样虽然有些明显,但这可是一千两的大买卖。 荣真和杨槿早就看出玄机,杨槿站起身,把骰子往手心里一晃,再掷出去正好贴在那大汉的戒指上。 这里面有磁铁! 木樨瞪大了眼,杨槿刚刚是怎么发现的? 杨槿摇摇头,“你可知道律法之中对出千的人是怎么处置的?” 大汉难以辩解,扑通一下跪下直跟荣真求情。 但荣真哪能饶他,杨槿脸上的淤青还没消呢,招来个人就直接拖着他去了官府。 其实荣真一开始真没觉得这大汉哪里有问题,不过是因为杨槿纵横京城赌坊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杨槿在掷骰子上输过谁,哪怕是醉了。 本来也只想看看热闹的,谁知道还真抓到出千了。 杨槿看荣真笑得诡异,立刻明白他心中所想,哼了一声,“公爷想看我输还远着呢。” 荣真叹了口气,指指仍云里雾里的木樨,“你快给他解释解释。” 三人小国之后,杨槿走到了荣真面前,正色道,“我还有一件事同你说。” “你想去哪?” 杨槿一愣,知他者确实只有荣真,“哪都想去,只要远离京城,远离你们的争斗。”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荣真看着杨槿良久,叹了口气,“这世界上哪会有真正的清净之地,只要你活着,就无法避免争斗。” “我便知道你这么说。”杨槿耸耸肩膀,和木樨相视一笑,“连木樨都摆脱不了这些,我又怎么可能,只是最近太累了,我总想歇歇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39 。” “想去哪里歇歇呢?”荣真问,“打算看南境的花还是极北的雪?” 这就故意了。 杨槿眼色一沉,“你想说什么?” “我能想说什么,现在局势一点都不明朗,我只想让你留在京城里,留在我能照看你的地方。” “我这辈子怕是再没有自由可讲了,”杨槿无奈,自己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做出这个决定,三言两语就被荣真劝得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我怎么就这么抢手,到哪里都有人抢着保护我。” “毕竟是人见人爱的杨少爷啊。”荣真玩笑道,又提议,“你若真想放放风,过几日郊外花开,我打算带着木樨和那俩娃娃到郊外赏赏风景,住个几天。” “倒是不错。”杨槿想了想,“我正好带上家里酿了一冬的酒。” 木樨一听就高兴起来,兴奋地给杨槿比划。 杨槿噗嗤笑了出来,“知道,知道,会让我家小丫头多做几样你喜欢的点心的。” 荣真摇头,外人不清楚的还得以为自己到底有多亏待木樨呢。 …… 荣国府出行的阵仗可一点也不比皇家仪仗差,几十个小仆跟在马车后面,搬着各样用具和家当,毕竟这次要小住个半月,大家都是码足了劲。 “你的别苑还缺这些?”杨槿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着周围的百姓站在街两边,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不缺,但我觉着还是家里的东西用着习惯。” 杨槿皱了下鼻子,怪不得百姓们对荣家意见这样大,就算有钱,但也太能显摆了。 他晃了晃肩膀,“你就不能收敛点,当时两钱教那人刺伤你,那大街上都有人叫好。” “我又不在乎别人怎样看,”荣真倚着软垫,神神在在,“当个清官太累了,像老师那样,都多大的年纪了,出行还靠两条腿,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杨槿说到这又是一声叹气,“杨府外面看起来倒是气派,里面值钱的东西都是历朝皇上赐的,一个也不能卖,真正能用的钱根本没几个,我的月钱还不及家里的小丫头。” 木樨偷偷笑,这话可没假,他记得小时候,杨槿想吃什么东西全靠蹭,荷包比脸还干净。 “没有老师这般勤俭持家的精神,也培养不出我们状元郎啊。”荣真成心挖苦杨槿,他们好久没这般轻松过了,他撩开马车上的帘子,看马车已经快出城了。 陈展正小跑着到城门口,给驻守在城门口的看通行令文。 门口的禁军笑呵呵地看着,“这公爷是把全家都搬出去啊?” 陈展抿起嘴唇,“兵爷新来的吧,我们公爷每到开春都要到别苑赏花,总是要带很多人的。” “别是要逃……”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统领似的人物走过来,“说什么呢,公文有没有问题啊,没问题就放人啊,这么一大堆人堆在门口百姓怎么出行?” 听统领这么说了,那小兵也就不敢再怠慢,用笔在公文上挑个勾,就还给了陈展。 陈展跑到荣真他们马车旁边,把公文顺着小窗交给荣真。 荣真探出头问,“他们可有刁难?” 陈展摇了下头,“咱们这全府都出动了,确实像逃难的。” “谁说我们不是逃难呢,”荣真哼了一声,把头缩了回来,把公文扔到杨槿手里,“给我收起来。” “诶?” 荣真看杨槿那要爆发的表情,实在想笑,杨槿就是这样,无论有多复杂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都能很快消化,丝毫不能影响到他的以后,多么强大的力量啊。 木樨把文书从杨槿手里拿出来,翻了两下,收了起来,又拍了两下杨槿的手背,示意他不要气。 “还是木樨好。”杨槿哼了一声。 荣真完全当没听见,依旧悠悠哉哉地翻书。 大约两个时辰,他们终于到了。 杨槿和木樨睡得迷迷糊糊,互相搀着往荣家别苑的门里走,找到自己的房间,呼呼先睡上了。 直到晚膳弄好,荣真才叫人把他们叫了起来。 荣国府带了两个厨娘来,一进门就开始忙活,到了晚上摆了一大桌子的菜。 荣真叫人把桌子移到外面的院子,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星光。 大家把酒言欢,主仆同乐,实在惬意。 杨槿喝得鼻尖通红,吸了一下,躺在两个椅子上,仰着四肢,手遥遥指着天空,眼前却忽然出现李啸的影。 他紧闭了下眼,奇了怪了,总想到这些不该想起的事情。 南越与京城离着千里,气候变化,平南王府早就入夏,蝉鸣吵得人心烦。 宋菡手里拿着件薄衫,披在李啸的身上,“王爷,就算是夏天,夜间也有风,别着凉了。” “嗯。”李啸应了一声。 宋菡和李啸站在一起,“王爷可还是在想杨槿?” 李啸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王爷一向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行了,”李啸打断她,“你劝我那些话,我还不懂吗?” 宋菡愣了一下,李啸对她从来礼让,这般强横的态度还是头一次,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以后谁都不要在我面前提到杨槿。” 宋菡想起他们离开京城的那天,李啸手里拿着个荷包,一路上都紧紧握着。 等到回到南境,她偷偷看了,里面是一撮头发。 发质粗糙,绝不是府中女眷的。 她陪伴李啸这么多年,明白得很,李啸的脾气横的很,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地也要夺过来。他会让她们把荣真贪污的证据拿到京城里就是因着杨槿吧。 可为什么最后他并没有把杨槿带回南境呢? “既然有风,我就陪你回去休息吧。” 李啸向宋菡伸出手,让宋菡的思绪一时凌乱,没再想其他,顺从地跟着李啸回了房间。 李啸侧过脸,看着宋菡娇柔的面部轮廓,却有些恍惚。 他已经有许多个夜晚没合过眼了,会出现这样的幻觉也不奇怪,李啸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 他回过头,看向北方,京城也该暖和了吧。 木樨小臂上搭着两件披风,一件盖在了杨槿的身上,一件交给了荣真,他向荣真比划,“就让他这么睡吗?” “当然不行,”荣真笑了下,“没事,他酒醒得快,一会就好了。” 荣真拉过木樨的手,把他拽到身边,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木樨乖巧坐下,看着荣真。 荣真的瞳仁比一般人的要黑,总给人种一眼望不穿的感觉。 荣真看着前方,实在忍不住,“你打算这样盯着我多久?” 木樨脸上一红,眼神一避,他有这么明显? 荣真握着木樨的手,拇指轻轻搓他的手心,“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们就在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40 这安家,离京城不远,买什么都方便,又不会有人来打扰,好不好?” 木樨摇摇头,他向荣真比划,“我想回山上,想跟师傅学更多的医术。” “也好啊,”荣真感叹,“到时候你帮你那师傅采药,他发你工钱,你再用那工钱养着我,美哉。” 木樨眼珠转了转,又比,“也可以,但你要帮我梳头,好好伺候我。” 荣真看着他弯成两条月亮的眼睛不住笑,“行,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少爷。” 木樨耸了下肩膀,又把手放下,去抓荣真的手,头也轻轻倚在荣真的肩膀上。 荣真也侧着头,压着木樨的,他们不需要语言,就只需要这无限而平静的时光。 杨槿醒了过来,轻轻吸了下鼻子,转头看了下他们俩,又转了回来,接着合上眼。 极北的雪也随着一阵阵的暖风开始融化,云苍坐在营帐里,手里拿着封信。 天气已经转暖,营帐中已经不再供应炭火了,云苍常年生活在京城,还是有些适应不了这里的天气。 “将军,元帅说了,他营帐里还有些没烧完的木炭,让我给你送来。” “帮我谢过他。”云苍对着小兵点了下头,小兵应了一声,在掌心吹了口暖气,搓了搓,又往元帅的营帐跑过去。 云苍看着他的身影出神,他在极北已经待了不少时间了。军营里的兵士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根本没有功夫尔虞我诈,心思单纯的很。他与他们相处甚为舒服,但他明白,和这些人相处的越近,之后的事情他做起来越难。 云苍拆开信,读着里面毫无感情的字眼,不住叹息。 他自然明白李桓和荣真的仇恨有多深,可为他们牺牲的其余人又何其无辜。 …… “再有两个月就起兵了,你可想清楚一切了?”萧祈问李桓。 李桓把自己用棉被包裹成了一个球,怀里抱着个小暖炉,倒在床上,“嗯。” “你真的不会后悔大军压境,生灵涂炭吗,”萧祈拽着李桓的被角,把他整个人都往自己跟前拉近,“朕以为你们楚人最忌讳这些。” “现在看来是这样,”李桓跪趴在床上,只抬着两只眼,“凡一个国家会被侵略,外敌过强是个原因,内里腐败便是另一个。这站在朝堂上的楚国官员,真的是在为国效命的除了我的老师并不会再多,他们就算不会因为你,也会因为我那母后,因为平南王而乱成一团。” “如果不能有足够强的兵力镇压一切,那么乱斗就会变成一场持久战,到时候楚国百姓将受到近十年的折磨,那太可怕了。”李桓说完才发现萧祈一直盯着自己,“你看我做什么?” “你真的很有谋略,如果现在是你坐在楚国宫城里,朕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这么轻松地坐在这。” 李桓的瞳孔一缩,“可我毕竟坐在你身边。” “对啊,”萧祈笑了一下,他揪住李桓的被子两角,手一抬,被子飞到了半空中。 李桓更紧地抱住身子,有些气恼道,“你做什么?” “已经开春了,你不要再闷在这里,朕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出去转转?” 李桓面无表情,“我不。” “那朕就抱着你出去。” “你!” 萧祈看李桓拿自己没有丝毫办法,笑得更加开心。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昨晚喝的太晚,杨槿起床时候头还一阵晕。 荣真分到他屋里的小厮早给他打好了热水,他抹了两把脸,随意地梳了下头,便往西边小院里走,荣真和木樨住那。 他一进院门,就听见孩童的嚎哭,让他浑身抖了一下。 杨槿走进了,看见两个小丫头,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少爷,木樨站在他俩中间,手指轻轻点着其中一个孩子的鼻尖,脸上带着笑容。 “这哪个是大的,哪个是小的啊?”杨槿拱着嘴看着这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木樨把两个孩子脖子上戴着的玉坠拿出来,给杨槿看。 这两块玉坠上各有一条龙,一只卧在云上,一只追着个球。 木樨一边给杨槿指,一边解释,“这只带云纹的是哥哥荣玉的,这只追球的是弟弟荣珏的。” “这名字谁给起的?”杨槿问。 木樨指指天上,“皇上。” “皇上还挺有闲心的,”杨槿把脸凑近荣珏,用鼻尖轻轻碰了下他的额头。 荣珏像是有感应似的,小嘴立刻咧开了,咯咯的笑了几声。 “呦,他喜欢我呢。”杨槿对着木樨也笑,“我看他比那个要机灵点。” 木樨连忙摇头,给杨槿比划,“不能这么说,孩子也是有感觉的,会记仇的。” 杨槿一笑,转身突然捏住木樨的鼻头,“那我小时候欺负你,你是不是也都记仇了?” 木樨连连躲,往后一跳直接顶在了荣真的身上。 “你不逗他就没意思是不是?”荣真昵着杨槿。 杨槿哈哈大笑,“是啊,孩子哪有木樨好玩。” 荣真对着两个丫头挥挥手,让她们先把两个小少爷带走,“今天上山,都准备准备。” “哦呦,你这身体还能爬山?”杨槿故作惊讶。 荣真懒得理他,瞪他一眼就算了。 荣真说的那座山,与其说山只能算是个小丘,京城周围地势低平,那已经算是罕见的高坡了。 荣家会把宅子选在这个地方其实也是看上了这个坡,因着一到春日,这坡上便会开满不知名的各样花草,宛如画中一样。荣家祖上有位未成亲过的公子,还把自己的墓地选在了这。 荣真他们一路上山,山路平坦,两边景色宜人,令人不觉疲累,反倒畅快。 一个多时辰之后,他们就已经爬上了最高顶点,跟在后面的仆人连忙摆出各件物事忙活起来。 以前他们也常来,那时候可没这么清净。荣家浩浩荡荡的一大家子人,李桓也会带着十几个宫中的小仆,就杨槿,只带一个家里的小丫头,还得拉着小手,混在里面。 反正他又不怕不被照顾周到。 虽然李桓是上宾,但通常也不和大人们坐在一起,他们几个专门坐在一棵巨大的花树底下,喝着宫里御厨做的冰糖雪梨汤,围成一个圈弹棋子儿。 如今他们还是坐在这棵花树底下,杨槿叹道,“明年的话,李桓也会回来了吧。” 荣真抬眼看他,答,“兴许吧。” 两个小丫头把孩子抱到他们跟前,小娃娃就穿着丝绸做的衣服,也就是荣家才能供得起了。 荣玉兢兢业业地练习着爬行,在荣真他们仨围成的圈里努力奋斗,每次将将要爬出去,总会被杨槿拽着两条小腿给拉回来,但他毫不放弃,继续努力。 而荣珏一脸坦然,躺在木樨盘起地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41 两只脚上,敞着四肢,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不时伸出脚踢两下路过自己的荣玉的屁股。 “你看,我就说他机灵。”杨槿哈哈大笑。 “是因为像你一样坏心眼吧。”荣真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太傅府学习,杨槿刚能走顺溜,成天绕着自己的桌子跑,非要让跟着他的老管家捉不住。 “我小时候老实着呢,木樨作证。” 木樨的心一虚,忍不住看向别的地方。 荣真禁不住笑了一下,正要说什么,陈展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京城已经开始出事了。 荣真听了之后,点点头,面上一点反应都没有,让人以为陈展只是向他交代了下中午吃什么而已。 午膳他们吃的烧烤,各样的肉食和蔬菜被串在一起,小孩子们吃不了,被乳娘抱走了,剩下杨槿和木樨大快朵颐起来。 荣真看他俩吃得高兴,趁这会功夫,又和陈展交代了些事,等回到原地,看到木樨和杨槿两个人早就平躺在了草地上,动作一致地摸着凸起来的小肚子。 他笑了下,坐在木樨边上,拿起杨槿带的那两本书看了起来。 过了会,来了阵风,把花树上的花瓣带落了下来,宛如一场花雨。 花瓣落在荣真的书页上,他用两跟手指轻轻夹起来,把它放在掌心,伸到半空中,再等一阵风把它吹走。 木樨睁着眼,看着这一幕,心中一动,身子向上一抬,捉住了荣真的手。 荣真一愣,低下头看木樨。 两个人眼神相对,荣真看木樨浅浅一笑,弯下了腰。 杨槿侧着头看他俩旁若无人一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腻乎劲。 眼不见为净,他转到一边,荣玉正窝在他的腰上,四肢都缠着他,他脸上也有片花瓣,他不会用手弄,只是一个劲的努力挤眉弄眼,想让花瓣自己飘下来。 杨槿看着好笑,伸出手,把花瓣拨弄到一边,掐了一下荣玉的脸。 荣玉倒没哭,就是仰着头看杨槿。 杨槿也低着眼看他,嚯,这小家伙随了荣家的那双桃花眼,以后可了不得了。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待了还不到五天,杨槿就腻了。 他多闲不住的一个人啊,没有街坊,没有小曲,一点趣味都没。 “不行,我打算回京城了,”杨槿一只手托着荣玉,一只手拿着筷子,把盛在小碟里奶糕夹碎,蘸一小点放到荣玉的嘴边,荣玉立刻伸出小舌头舔。 木樨如法炮制,也这么给荣珏尝新鲜。 “这一共才待了几天,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荣真没有孩子抱,手里端着杯茶,翻着桌上的书,他倒是静得下心。 “我又不是个死物,哪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不动换。” “对,你是个动物。”荣真想了想,终于把茶放在一边,坦白告诉杨槿,“不是我不想你回去,是现在城中戒备森严,已经不许进出了。” “什么?”杨槿的筷子停在半空,荣玉看着着急,小爪子在半空中挥舞,想要够到。 “御史台两位大员同夜在家中暴毙,朝廷要彻查,这两天一直限制着。” “御史台,”杨槿一惊,“那不是皇上的人吗?” “说是两钱教的余孽干的。”荣真说这话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下,杨槿就懂了,“真的假的?” 荣真啧了一声,“有些事我们不说破了不是对谁都好?” “可……”杨槿正要说下去,荣玉爆发了,往前一挣,带着杨槿连忙抱稳他,“祖宗诶,吃吃吃。” 荣珏悠悠地躺在木樨的怀里,小眼睛眨着,嘬着木樨喂到嘴里的奶糕,一抿一抿的看着他俩。 杨槿用袍袖轻轻擦着荣玉的脸,“你怎么就这么不好伺候,木樨,来,换。” 而荣玉盯着杨槿半天,好像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似的,“哇”一声又大哭起来。 这回可止不住了,杨槿都快跪在地上给他磕头了。 荣真刚打算出手给他解围,陈展就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个人。 那人一见荣真就跪了下来,“承太后旨意,请荣国公尽快回京,主持大局。” 荣真看看他,太后都能差人出来传话了,说明宫中的软禁已经解了吧。 果然死了两个心腹,小皇帝就坐不住了,得向他的母后借借力量了,也不知道自己这回做的事让太后满不满意。 杨槿没好气地看着他,把荣玉裹在自己的怀里,往后堂走,“我去收拾东西。” 一回到朝堂之上,荣真就觉得脑子发胀,同僚还是那么几位,闹心的也还是那么几位。 “皇上,荣国公这些日子自己都在天牢中进进出出,上次贪污一事尚且没有定论,现在又来主办御史台两位大人之事,实在不妥啊。”刑部侍郎跪在地上,一边说一边瞪着荣真。 “没错啊,皇上,尤其在两位大人去世那夜里,荣国公也不在京城,前期都是由京州府尹操办的案子,公爷什么都不知道,一上来就……”迎合他的大理寺卿也跟着插嘴。 熊群听不下去了,站上来一步,“大人这话说的,难道平常大理寺的案子就是从头办到尾的吗,不都是看卷宗知道线索的吗,只要京州府的卷宗写的详实,后面由谁主理不都一样吗?” 李韫扶着额头,“这件事情,不只是一般的人命案,两位大臣都是国之重材,光交给刑部朕是不放心的,不如再加个大理寺,朕好放心。” “皇上说的有道理,刑部和大理寺会审是能加快案件办理的效率,”苏堂道,“但这次民间都传说是两钱教卷土重来,为了避免人心惶惶,臣看一定是要个钦差坐镇才行。” 得,又绕回来了。 杨贤始终低着头,没有参与进去,自有一番想法。 “一直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李韫淡然道,“不如先退朝,朕再考虑一下。” “那可不成,”珠帘后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李韫感觉自己颈后的鸡皮疙瘩一个个地都冒了出来,他尽量镇定,“那母后怎么看?” “你们这些朝臣都是辅助皇上的,连个钦差人选都定不下来要你们还有何用?” 群臣都吸了一口寒气,荣真更是先跪下来,“臣自请彻查此案,给京城百姓一个交代。” 太后满意地看了看荣真,又问李韫,“皇上觉得如何呢?” 李韫偏过头,看了眼太后,又低下眼,看看荣真。 这意思,太后是打算逼迫自己了。 如果还依着太后的意思,那以后怕是也脱不了这阴影。 李韫早就后悔把太后给放出来了,自己早年在禁军中安插人,现在早就替换了近半数的老人了,可太后在禁军中的威望尚存,也是他一直撼动不了的。 而且京城内出了这么大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42 的事,不动用太后的力量是不够的,除了少部分武将家中有府兵之外,文官家里除了点强壮的家丁根本无人护卫,尤其支持自己的人更是会因为这事动摇起来,李韫不得不兵行险着。 但这不代表自己自此就要听从太后,重新成为一个傀儡了。 “朕觉得荣国公丧期未过,现在就委任重差于理不合,朕有一洗笔,在朕身边办差多年,正好也叫他历练历练,更何况主要侦办此案的还是刑部和大理寺,像刚刚苏尚书说的,不过是个让百姓安心的标志了。”李韫转过头看太后,“这人太后也是认识的,程督云。” 太后紧咬了下嘴唇,面上带笑,“皇儿的想法还真是妥帖。” “那就这么办了,散朝。”李韫大袖一挥,身边的小太监喊了一声,“散朝。”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啪嚓”,太后把手里的杯子一摔,碎片滚落到荣真的脚边,“我当时要你除去那个程督云,你不动手!”荣真很少见太后这么激动,“现在成祸害了吧。” 荣真低着头,“一直找不到好的机会。” “你……”太后在说出秽语之前停住了,强忍了两口气,“他若是把你查出来,本宫可保不了你。” 荣真挑了下眉毛,自己可没期待,“他查不出来的,与这件事情相关的人员早就已经自裁了。” “哦?”太后抬眼,上下打量了下荣真,“你什么时候养的死士,我怎么不知道?” “并非死士,”荣真明白太后的试探之意,“太后该知道这江湖上有的是肯为钱卖命的人吧,”他拱起手,“臣只是和那些杀手组织有些合作。” “杀手组织,”太后身边的侍者早已经给她换了另一杯热茶,“倒是听说过几个,不过你倒是准备的快。” “臣没什么本事,就只是趁些身外之物。” “也有不少是平南王爷送到你手上的吧。”太后终于提起这件事,当时荣真不经审讯直接下了天牢也是得了她的同意的。 太后“哼”了一声,“你知道本宫也是有底线,平时再护你,犯了叛国通敌的罪就不行。“ “臣明白,”荣真抬起眼看了下太后,又重新低头,“臣不过假借受贿之际收集平南王爷起事的证据而已。” “那你都收集了什么证据,讲给本宫听听?” 荣真心思一动,原来小皇帝并没把自己的信拿给太后看,他们母子之间的嫌隙,就是自己的机会。 “实际上就是他与朝中各位大人交往来回的账本。”荣真避重就轻,关于南境粮草兵力之事毫无提及。 “有多少人?” “这……”荣真犹豫了下,“太后,臣认为不少大人只是迫于平南王爷权势,不得不与之交易……” “本宫问你,都有谁?” “五品以上的,除了丞相杨大人,吏部尚书谢大人,户部侍郎,几位四品秘书官和秘书省两位侍中,几乎都在列。” 太后紧闭了下眼,“好呀,在本宫眼皮底子下跟奸人勾搭,”她气得握紧了拳,护甲扣在手心里。 “太后不必动怒,正如臣所说,这些人里不少都是被迫和平南王爷交易的,等到他们看到平南王爷大势已去,自然就知道自己该转向哪一头了。” “李啸啊……”太后咬着牙。 这是她路上最大的一个石头。 只要李啸还在,她就没法让李韫退位。 李家子丁并不兴旺,偏偏又爱内斗,宗室人少到可怜,几个赐了皇姓的王爷侯爷死的也早,跟中了什么诅咒似的。 但奇的是,李家虽然这样,皇位延续了这么多年从没断过。因着内斗的结果剩下的都是精英,倒留下不少明君的名字。 这其中就有位女帝。 不过她原本就是李姓的公主,因为父兄都死了,除了她嫡亲便没人了,这才受了推举,成了女皇帝。 而太后想要的就是成为她。 可是就算李韫退位,李啸就是正式的继承人,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还是要待在珠帘后面。 可能那样的机会都没有。 太后越想越气,瞪起眼睛来,“你可知南境现在预备起事的兵力有多少?” “臣不知。” “给我查。” “臣没有兵部的权限。” “笑话,那个新任兵部尚书苏堂不就是你的人吗?” 荣真被堵得无语,点了下头,却又抬起头来问太后,“太后可是想要先一步镇压南境叛变?” 太后仰起头,“本宫只是打算好好整顿一下各地屯兵而已,打算给他们个新编制,放到离南境最近的州府加急训练而已。” “臣明白了。” “把那个拿来,”太后唤来一个侍者,侍者便捧着个小盒走到太后面前,太后向他一挥手,“给荣国公看看。” 侍者走到荣真跟前,把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个兵符。 “太后,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次立的功大,本宫怎么也要赏你一下,”太后凤眼一瞥,“等京城这边的事情平定了,你就带着这兵符到南境边上去,作为监军,替我看着点。” 果然太后还是忌惮着自己和李啸勾结的事。 这监军照官阶来说只有四品,上管不了将军,下管不住兵士,虽说有个兵符好像多体面似的,但是对于一个文官来说哪有那么大的用处。 到时候两军交战,李啸要真是和自己有隙,上来肯定要先杀自己祭旗,要是他们俩真有点什么事,李啸放过了自己,太后的亲信可不会。 横竖都是个死。 荣真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太后究竟是多想要自己死啊。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两手拱起,“谢太后恩典。” “本宫知道你身体差,还派了个太医院的大夫到你府上,注意着你的身体状况。” 哦,江玉簪去世了,得准备个新密探了。 荣真点头,“谢太后。” 他走出太后的寝宫,终于解脱,抖了抖袍袖,往宫门的方向走。 这一条路,他走过了许多次了,什么时候才会是最后一次呢?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荣真上下打量着这位太后派来的御医,年岁不大,也就比自己大三四年的样子,跟太医院的那群白胡子差得多了。 “公爷这是沉疴,治起来相当麻烦,现在只是服药吗?”柳施抬起头来,他的眼球是罕见的白色,束起的头发里也夹杂着白发。 荣真看一眼站在边上的木樨,“严重时候会针灸。” 柳施点头,木樨才发现他的睫毛都是白色的。 “这样的确是可以压制些病情,”柳施停顿了下,“但公爷打算这辈子都这样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我这病还有救?” 木樨的眼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43 睛也跟着亮起来,荣真的寒症棘手的很,山里的师傅也只告诉他顶多能够活过五十,还是保养得好的情况下。 “只是听闻过一个古法,”柳施微微低头,“但也没见人试过。” “说来听听。” “那本医书实在年代久远,我也只记得大概,还是要好好查查,才能说给公爷听。” 荣真看他像是卖关子,便不再理,“你每天上午帮我诊次脉就可以了,府里给你安排了一个独立的院子,这府里除了我的院子外你都可以随意出入。” 柳施收起脉枕,站起来,朝荣真拱手,“谢公爷。” 木樨连忙走在他前面,帮他开了门,送他走远才跑回荣真身边,兴奋地比划,“听到了吗,他说你的病有得治。” “故弄玄虚而已,你那师傅看过的医书不比他多,一样拿我没办法。” 木樨甩了一下手,不满地看着荣真,“总要试试的。” 荣真一把拉过木樨,“我活那么长做什么,现在我就很知足了。” 木樨看着荣真,瘪起了嘴。 荣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弯起食指,用骨节轻轻碰了下木樨的紧抿着的嘴唇,“我说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诶哟喂!”杨槿一开门就看到这幕,咂了下嘴,“你们俩能不能注意点。” 荣真看他一眼,放开木樨,“推门而入的人是你,你还让我们注意一点。” “孩子呢?”杨槿问,“我刚去奶娘那屋,没人。” 荣真也不知道杨槿怎么对孩子来起了兴趣,三天两头地往荣国府跑,就是为了看孩子。 “抱去西院玩了吧,藏宝阁那玩的多。”木樨向杨槿打手势。 “诶呦,藏宝阁那多危险啊,摔下来个啥砸着他俩怎么办?”杨槿说完就急匆匆地跑了。 荣真皱起眉头,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啊? 木樨看看荣真,强忍着笑。 荣真瞟了他一眼,撑起身子,“我们继续。” “公爷,”陈展站在门外,询问,“钦差程大人来了。” 木樨听着这名字耳熟,好一会想起他是李韫身边的人,他们上次在樱雪楼的门口见过。 他好奇地看着荣真,荣真的脸色已经沉下去了,隔着门沉声道,“他来做什么?” “好像是要向公爷了解些情况。” 荣真长叹了口气,按了一下木樨的手臂,“你去找杨槿,别让他露面。” 木樨点头,和荣真一起出了门。 荣真走到正厅,程督云已经坐在那了。 一看到荣真的影,程督云就站起身子,抖了抖袖子,两手合到一起,“公爷。” “钦差大人不用这样,你就如皇上亲临,要行礼也该是我来。”荣真朝他抬手,示意他请坐。 程督云和荣真结怨已深,两个人唇枪舌剑的,普通的寒暄听起来都带刺。 “钦差大人身上责任重大,怎么还有工夫来鄙人府上啊?” “回公爷,来找公爷正是因为所办之差,”程督云看着荣真,嘴角微微咧开,“公爷二月初四申报了公文出京,二月初五入夜,两位大人就分别死在了家中,公爷不觉得巧吗?” 荣真眨眨眼,“哪里巧了?” “当时京中贵族只有公爷一人出京,还不够巧?” “钦差大人这话说的,这件事在京城里的人没有嫌疑,反倒是我这个在京城外的人嫌疑最大?”荣真打量着程督云,“大人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公私分明还是能做的到的吧。” 程督云心里气闷,他明明就知道是荣真动的手,线索却都偏偏都查到一半就没了,不过他也确实后悔来荣国府这一趟,直接问荣真,怎么可能得到结果? “不过钦差大人既然怀疑,我也应当把我出城的目的告诉给你,免得到皇上那边落个不配合的罪名,”荣真对付程督云游刃有余,“荣家一直有这个习惯的,二月初到京城西郊的别苑赏春景,这也是为什么京州府尹非常爽快就给了我出城批文的原因。” “每年,”程督云挑着眉毛看荣真,样子颇为挑衅,“即使夫人刚刚过世,公爷都有心气赏花饮酒?” 荣真眼睛一颤,“我从不认为人死了便是终结,当年荣家被火烧光一切,我也是去赏了春的,京州府尹那想必还存留着当时的公文。” “公爷没有忘记当年那件事就成。” 荣真抿着嘴唇,牙齿紧咬着,他知道这时候若表现出愤怒程督云的目的就达到了,所以他使力忍着。 程督云终于站起来,“既然公爷的理由充分,那我也不久留了。” “还望钦差大人办差顺利,”荣真坐在原地,“我就不送了。” 程督云瞪了一眼荣真,转身就走。 过了会儿,杨槿和木樨抱着孩子从后堂走出来,杨槿问,“这人真是长了招人厌烦的脸。” “皇上信任这样的小人为他办事,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荣真叹了一声。 他话音刚落,程督云忽然折返了回来,他看到杨槿抱着荣真的孩子,一惊,又很快恢复正常,“公爷,我听说皇后娘娘曾来祭拜过尊夫人是吗?” “没错,”荣真答,“皇后是她族中要好的姐妹,这很奇怪吗?” “当然不。”程督云又很有深意地看了杨槿一眼,才终于离开。 “我看他看我的眼神心里发慌,”杨槿抱着孩子,他姿势甚是熟练,“你说他还不会因为当年我没跟他一队的事怨恨我吧?” “他怨恨你又怎样,我被他恨这么久了,不也没事。”荣真伸出手,把杨槿手里的孩子接过来,“这个是哥哥?” “天,”杨槿无语的摇头,“眼睛下面有痣的是弟弟!” 这到底谁家孩子?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说在荣国府看见了杨槿?”李韫看着程督云,“这不是常事吗,他们俩本来就是好友。” “皇上您就不觉得哪里不妥吗?” “荣真?” “不,杨槿。”程督云抬起眼,“他既是丞相的公子,又是荣国公的好友,还曾在平南王手底下做过事,三方势力他都涉及了,却一直好好的活到了现在这是为什么?” 李韫沉默了下来。 “皇上,您要说他和荣国公是童年好友,他们俩之间有情分互相照应可以理解,那平南王爷又为何也对这个杨槿也礼敬有加吗?” “皇上,不用我说,您也知道平南王爷是个多心狠手辣的人吧,当初他留杨槿在身边算是人质,可他逃回南境,没有把他带走还留着他的一条命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您就不怕他是平南王爷留在京城的眼线,更可能他就是荣国公和平南王爷联络的中间人呢?” “你的意思……”李韫眯起眼,“□□真和李啸两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44 个人互相举报,照理说应该是针锋相对才是啊。” 程督云摇了摇头,“您为何这么天真,这荣国公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两面三刀,他是不是特意和平南王爷演这出戏成心要蒙蔽您的视线呢?” “可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臣觉得,”程督云顿了一会,“这荣国公可能并不像皇上对他期待的那样,想要为自己的家族报仇,想帮助皇上匡扶江山,他可能只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决心了要给太后做走狗。” 李韫低下头,“朕,凭朕对他的理解……” “人都是会变的啊皇上。”程督云信誓旦旦,“至少我肯定两位御史大人的死肯定是和荣国公脱不了关系的。” “你可有证据?” “荣国公做事还能留下证据?” “督云,朕觉得你看事实在太果断了,”李韫摇头,“这样朕并不能全信与你啊。” “皇上,是这样的,您当时软禁太后娘娘的事只有宫中人知道对吗?” “没错。” “这期间,荣国夫人去世,皇后娘娘作为母家姐妹私下里出宫去了荣国府祭奠。” “嗯。” “可据臣了解,荣国夫人与江家早就断绝了关系,江家的人除了皇后娘娘就没人再去祭奠她。” “皇后与她感情深刻,这很正常。” “可是皇后也是荣国公在这段时间唯一接触到宫内的人了,同样,太后被软禁的消息,也只有这一个由路能被泄露出去了。”程督云目光颇有深意,让李韫心中一惊。 “你是说皇后也……” “皇上,您当时决定迎娶皇后娘娘的时候也明白的吧,她本身就是太后娘娘放在您枕边的一颗棋子。” 李韫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朕……” “皇上,您就下狠心吧,这荣国公不会是您的助力,他只能是您未来路上的一个碍脚石,现在如果不除掉他,可能下一个死在您面前的就是臣了。”程督云说到激动时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这也,”李韫叹了口气,显然有些懊恼,“可朕又有什么办法除掉他,他现在如此受母后的器重,荣国府又守卫森严,从哪里入手呢?” 程督云弯起嘴角,“皇上这就不必担心了,自然有人会帮您。” “什么意思?” “您既然说他和杨槿是儿时好友,哪有比兄弟反目更大的打击呢?” “你想什么呢,”李韫觉得程督云可能没有搞清楚状况,“丞相摆明了是站在朕这边的,都没能让他俩感情有半点损伤,还能有什么办法?” “荣国公不正是想把您身边的人一一除去吗?” “你……”李韫瞪大了眼,看着程督云慢慢把身子伏在地上,“皇上,您务必要以大局为重啊。” …… 杨槿正打着哈欠坐在躺椅上,两个娃娃一个趴在他肩膀上努力想翻越过去,一个躺在他腿上。 “我看你是真的闲,”荣真把倒好的茶推到杨槿面前,“老师那就没有什么差事给你吗?” “我不想当差。”杨槿吸了下鼻子,“受不了那些,”他扶着荣玉的小屁股,怕他爬到自己身后再掉下去,“我现在就想着跟我爹以前似的,等这俩孩子长大了,给他们当老师。” “那你可要等一阵了,”荣真打趣道,“我们家可没有你们家似的神童基因,怎么也要四五岁才能认字。” “不不,”杨槿看荣玉扑腾的厉害,只能把他从脖颈子上抱到胸前,“有我给他俩早期教育,以后肯定能比你有出息。” “再有出息也就是个一等公,还能当皇上了不成?” “诶呦,这还是我们荣国公吗,木樨快来看看,”杨槿一边笑一边招呼正端着茶点走过来的木樨,“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都说得出来。” 木樨笑着把茶点放下,给杨槿比划,“尝尝这个,西巷新开的点心铺子里买的。” “好好好,我这些日子陪孩子啊,好久都没逛街了,樱雪楼换了新头牌我都没工夫……” “啪”,荣玉的小手正打在杨槿的脸上,打断了杨槿的话。 杨槿惊讶地看着荣玉,“你这小崽子……” “少爷!我家少爷在吗!?”杨家的小丫头急匆匆地跑进了门,惹得大家好奇。 “跑什么啊,怎么了?”杨槿问。 小丫头整个脸憋得通红,一边说话一边流泪,“您快回家吧,咱们老爷出事了!” 杨槿当即变了脸色,把两个孩子塞给木樨,冲了出去。 荣真心里也“咯噔”一跳,“木樨,你看家,我也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初一要出去玩七天,我能赶出多少存稿就发几天的啊……对不住了! 第160章 情人节番外 十二岁的荣真被送到了山里,因这位传说中的名医最怕人惊扰,所以随从只跟了一个,刚刚过了七岁的木樨。 “这么小,究竟是你照顾他还是他照顾你啊?”老大夫捋了下自己的长胡子,蹲着身子看木樨,这娃娃的小脸上全是肉,实在让人忍不住…… 荣真看破老大夫的想法,忙用两只手包住木樨的脸,“大夫,我住哪一间?” 大夫咂了下嘴,指着他那几件茅屋中最破的一间,“那。” 荣真看了看,牵着木樨的手,背后还扛着一个大包袱,“木樨,进去了。” 木樨黑亮亮的小眼睛瞅了瞅大夫,从荣真那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两手并在身前,给人家鞠了一躬,又跟着荣真跑走了。 虽是个孩童,但是懂礼,老大夫点点头,好苗子。 “这屋子……”荣真挥了挥手,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吸口气能吐一嘴灰。 木樨有点怕,站在荣真的身后,碰了碰他的胳膊,两只手比划了下,想先把荣真的包袱卸下来。 荣真点头,两个人有些绝望地站在门口,不知道从哪里下脚。 “嗯,你们自己拾掇拾掇吧,晚上来那个大屋吃饭。”老大夫有些欠揍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让荣真都觉得这么讨厌的人世上也是少有。 木樨想着家里人说的,一定要照顾好二公子,开始动作起来。 荣真一开始看着他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过了会儿,看木樨把袖子直撸到肩膀上,端起屋里的一个结满了灰尘的铜盆,晃晃悠悠地就走到院中那口井边上了。 木樨先前可是从没做过这种活的,他可是荣真从小养到大的,说是荣家的下人,更像是荣家的少爷,被人处处照顾着。 老大夫坐在院中,旁边一个药筐,他正在分拣药材,看木樨围着水井左看看又瞧瞧,忍不住提醒,“转那个把手,把水桶摇上来。” 木樨回头,看他,又是一鞠躬,算是道谢。 老大夫眯了下眼,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45 不会说话吗? “木樨,我帮你。”荣真跑过来,他力气怎么也比木樨的大啊,两个人没一会就提上来一桶水,倒在铜盆里,一人拿着铜盆一边,往小屋里走。 木樨的包袱是管家给整理的,里面打扫的东西全齐,所以他挑出一块干净的抹布,放在盆里浸湿了,学着平常家里的小丫头的样子,把茅屋里的家具一样一样地擦干净。 荣真哪能看他一个人干活,也帮着。 忙了一下午,两人都精疲力尽,还没歇会,老大夫就催上了,“你们还吃不吃饭啦?” 荣真身体本来就虚,再好的脾气也要被磨得不耐烦了,刚要拒绝,木樨就跪在他的边上,拉拉他的衣袖。 “算了。”荣真无奈道,拉起木樨,两人衣服都没换,脏兮兮的跟中午走过来的大少爷完全两个样子。 菜是山中的野菜,肉是没有,就是有御厨的手艺,尝惯了山珍海味的他们也难以下咽。 但实在是疲累,两个人还是不论味道的大口吞咽着眼前的饭菜。 “吃完你们就休息吧,明天一早来找我,我给你诊脉。”老大夫嘱咐了一句。 “多谢。”荣真微微低头。 老大夫还算满意他这个态度,毕竟是人上人的荣家子弟,能跟自己道个谢已经不容易了。 忙活了一天,荣真可算松了口气,他自诩是同龄人里算成熟了的,也没想到会有这么想打人的一天。 木樨笨拙地帮荣真解着腰带,早上是小丫头给系的,她每次都弄得特别复杂,木樨紧眯着眼看着这个结的走向。 荣真终于觉得哪里不对,他低下头,手指在木樨面前晃了晃。 好家伙,这,是站着就睡着了吗? 荣真碰了两下木樨的肩膀,木樨的重心立刻就塌了下来,扑在荣真的怀里。 荣真无奈,用肩膀托着木樨的身子,随手把腰带一拉便解开了,他把外衫一脱,扔在一边,又开始帮木樨解扣子。 他不忍看木樨这么累,想着转天要写封信,换个人上山来。 等把木樨的外衫除了,他就拖着木樨,让他躺在床上,自己则躺在他身边。 床很窄,仅够一个成人躺卧,亏了他们两个的身子都算单薄。 木樨的呼吸湿湿热热的,喷洒在荣真的颈项处,说不出来的痒。荣真把被子给木樨裹了紧,自己只沾了个小边,先把这个晚上过去再说。 …… “咚咚咚!” 老大夫眼皮粘在一起,倦道,“谁啊?” 没有回话,敲门的声音却越加急躁。 老大夫不堪其扰,踢拉着双鞋,走到门边,一低头,木樨急得满脸都是汗,指着自己住的那间茅屋的方向。 “他出事了?”老大夫眯着眼问。 木樨连连点头,拽着老大夫的手想拖着他走,和白天那个彬彬有礼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老大夫跟着他,一进屋就听到荣真痛苦的喘息。 他尚有些意识,唤了一声,“木樨啊……” 木樨连忙甩开老大夫,小跑到床前,抓着荣真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木樨?” 木樨连连点头,想让荣真感受到自己,可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急得眼眶都红了。 老大夫看了看这两个小人,摇摇头,想起一些往事,走上前去,把木樨抱到一边,“等着,”他卷开衣袖,帮荣真诊脉。 荣真只是因为着凉,引了身体里的寒症复发而已,不是大事。 老大夫看着木樨紧张的样子,心想他是荣真的近侍,应该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了,早该习惯了而已。 还是说次次都这样? 老大夫想到这忍不住瞥了眼木樨,他爬到荣真身边,跪坐下来,抓着他的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抚着他的手背。 而荣真的表情,也随着这抚摸从痛苦中慢慢缓和。 老大夫挑了下眉毛,懂了什么似的,“我现在去给他煎两副药,你呢,去我屋里把那个炭火盆拿来。” 木樨的两条细眉毛揪在一起,点了下头,却马上又为难地看着自己的手。 老大夫这才意识到,荣真兴许每次发病的时候这小子都是陪在身边,寸步不离的。荣国府人多,自然有人去叫大夫,哪用得着他,他的任务只是陪在荣真身边而已。看荣真着隔一会就喊人家名字一次的样子,也确实不能让他走。 怪不得刚才急成那样。 怕一离开了荣真,荣真就活不成了吧。 老大夫叹了口气,“你陪着他吧,我去拿。” 木樨连连点头,只看着荣真。 这一晚上,老大夫觉得自己胳膊腿都要累折了,天亮之后终于等到荣真转醒了。 木樨也终于放心,端着铜盆出去打水了。 荣真趁着这个机会,问,“大夫,我觉得您说的没错,留木樨在这,确实不方便,不如我给家里写封信,换个人来?” “快算了吧,”老大夫挥挥手,“你没了他就得死了。” 荣真不解地看着老大夫。 老大夫叹了口气,一把年纪了,还被两个半大孩子秀了一脸。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章 “爹!”杨槿喊得凄厉,一推开门,看着大家都瞪着自己。 杨贤坐在床上,后背倚着个长枕,“干什么?” “您,您怎么了?” 杨贤叹了口气,“今天想练练剑,谁知道太久没活动筋骨了,这刚一挥,腰就给扭了。” 他看见跟在杨槿后面的荣真,更是无奈,“怎么把你也叫来了?” 荣真进了屋,向杨贤行礼,“老师。” “我都说了,我没事,”杨贤瞟一眼杨槿,嫌他多事。 杨槿瞪一眼来报信的小丫头,“那你哭个什么劲!?” “我前日得了砂眼,只要迎着风就流眼泪啊少爷您忘了。”小丫头也满腹委屈。 杨槿无语,只好走到大夫跟前,“大夫,我爹这腰伤严重吗?” “不严重,”大夫很是和气,“丞相这就是抻着了,没伤着骨头,公子不必着急,静养几日就好。” 杨槿放下心,走到杨贤床边,坐下来,“你说你都老骨头一把了,还练什么剑啊?” “就是因为老骨头了,不才想锻炼下嘛。”杨贤推了一把杨槿,“你出去待会,我跟荣真说会话。” 杨槿瞟了眼荣真,拂了下袖子,“知道了。” 等杨槿出了门,杨贤拍了拍自己的床边,“过来坐。” 荣真点头,走到杨贤的床边。 “我听说程督云去你府里了?” 杨贤屹立丞相位置多年,并不只是靠他那一腔报国热血。 “是,他只是简单问了我几个问题而已。” 杨贤微微闭了下眼,“你们是不是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46 有些私人矛盾,我总觉着他事事针对你。” 荣真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一直做事都很稳重,在朝中为人圆滑,不用我提点,你也知道该怎么做,”杨贤缓缓道,“朝中两党矛盾愈加激化,总有一天会有大事发生,我能感觉的到。” “我虽然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态,但众人也会把我分到皇上一派,毕竟他是嫡亲,是正统,”杨贤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我能长久辅佐皇上,他的年龄太轻,经验太浅,可……” “可太后的势力有太大,”荣真接着杨贤的话说,“她的野心又重,很可能不仅是要废掉皇上,还有可能毁掉整个国家。” 杨贤抬眼看荣真,“你能看得这么远着实不易。” “那老师想怎么办呢?” “我若是有办法,也不会把腰扭到了。”杨贤笑得有些无奈。 “老师……” “这话我不能同他人讲,但我年岁渐长,是越来越看不清朝中局势了,我有事会想,到底什么是现在的百姓真正想要的东西,什么不是。” 荣真静静听着,杨贤的话也是他的顾虑。 杨槿站在门口,耳朵贴在门边上,却什么也没听到。 爹也真是的,到底和荣真有什么悄悄话说? 他甩甩手,一想算了,铁定是朝堂上那些破事,也到了饭点了,先吃些东西再说。 “你我如今都不能上朝,最好还是静观其变,”杨贤叮嘱道,“皇上是否能成长也是在此一举了。” “老师,”荣真犹豫再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不知道自己把实情全都告诉给杨贤,杨贤会是支持还是反对…… 但看着杨贤慈祥的面容,他心里的冲动就无法压抑下去。 …… “诶,你出来了?”杨槿嘴里填地满满的,刚走到他爹的小院面前,就看见荣真正在关门。 荣真把食指放在唇前,“老师已经休息了,你小声一点。” 杨槿噤声,迈着小步走到荣真面前,低下声音,“和你说什么了,这么神秘?” “没有你的事。”荣真瞥杨槿一眼,“不过你也少各处跑,拿出点时间多陪陪老师。” 杨槿啧了一声,“我知道了。” 荣真向四周看了看,杨府里下人本来就少,分辨出谁是皇上太后的眼线不算太难,但他还是决定安排些人守在边上,以防不测。 想着这些,荣真对杨槿道,“我先回去了,你时刻注意些,有什么不对劲的一定要告诉我。” 杨槿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荣真这般紧张的样子很奇怪。 他虽然知道朝廷势力在大变,一切虽然隐于幕后,但是他清楚,最后赢得不会是太后也不会是皇上,而是一直掌握在最后的李桓。 不管文臣怎样勾心斗角,掌握兵力的那个人才是最后的胜者。 但杨贤,荣真,他最亲密的两个人都是这棋盘上的重要棋子,这棋局的任何变化都会直接和间接的影响到他们。 杨槿心慌得厉害,想推门去看看父亲,后来又想也不急于一时,便垂着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 荣真回到府里,立刻安排了陈展,叫了几个家丁经常到杨府走动。 他回到书房里,开始给自己磨墨,写起一封书信来。 他想催促李桓尽早行动,他想让这一场政变的伤害达到最小,他不想再让任何在意的人因为这件事,因为自己再受到任何的波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低估了过年亲戚们的能力,家里简直乌鸦开会,天啊……祝大家除夕快乐! 另外这一篇终于要慢慢开始收尾了! 顺便说一哈,预收里放了篇新文,还是主攻的,应该是甜甜甜的,不会像这篇一样,有兴趣可以收藏哈!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好久没梦到小时候了。 不到柱子一半高的杨槿坐在椅子上,哭得一咳一咳的。 李桓掰着他的嘴,往里面探,又伸手摸了摸,“已经活动了,拔下来就成了。” “疼!”杨槿抓着石桌,一个劲闹。 “那你现在不也难受。”荣真把木樨放在自己的腿上,木樨手里拿着根长线,刚才李桓搁他手里的。 他把小绳在半空中晃了下,不解地看着李桓。 李桓把线接过来,才顶端绑了个小结,捏着杨槿的嘴唇,套在杨槿活动了的那颗乳齿上。 “你别哭了!”李桓被吵得有些恼,“一下子就好,宫里的嬷嬷都是这么说的!” “得了吧,宫里的嬷嬷几个敢碰你的牙。”杨槿不满地看他一眼,说完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哭了。 “荣真,你拿着这头。”李桓把长线的另一端交给荣真,“我说拉的时候,你就使劲,我扶着他点。” 荣真哼了一声,把线缠在手指上。 杨槿紧闭双眼,吓得哆嗦。 李桓向荣真使了个眼色,荣真便用力一扯。 杨槿瞪着眼,看着自己小小的乳牙挂在线上,嘴张得老大,血从嘴里流了出来。 李桓忙掏出帕子,去擦他的唇边,“这不一下子的事吗。” 杨槿的哭声吵得这大半个杨府都睡不着觉。 …… “少爷!”小丫头跌撞了进来,依旧是满脸眼泪。 这回杨槿可不信她,“怎么了又?” 小丫头几乎说不出话,只能哽咽着指着杨贤房间的方向,刚要说话,便捂起了脸,“您快看看去……” 杨槿呼了口气,大步走过去,看着一家子人全都跪在了杨贤的房门口。 他一怔,抓紧了衣袖。 杨贤平躺在床上,眼睛合着,睡着了一样。 杨槿走到一半就没力气了,一边的小丫头忙搀着他,他紧闭了闭眼,如果这是场梦,快醒过来吧。 “为什么会这样?”杨槿跪在床前,抖着嘴唇问。 “不知道啊,”杨家管家老泪纵横,边用袖子遮着脸,边哆哆嗦嗦地答,“我早上一过来……老爷就……” “府中最近可有雇佣什么新人?” “这……”杨管家抬头,咬着嘴唇想了想,“有个,是荣国公那推荐过来的,嫌咱家人手不够,工钱也是荣国公付。” 杨槿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哪呢?” 杨管家浑身抖了一下,向身后的跪着的一干下人看过去,“少爷,他不在……” 杨槿胸口一颤,差点栽倒过去。 怎么可能…… 杨贤忠孝一生,是天下文人的榜样,到杨家凭吊的人除了他们本来的宗室,还有他的学生之外,一些自发组织的各地百姓也都上了京,他们有的人连杨贤的面貌都未见过,但依旧是来了。 杨槿面无表情地跪在灵柩边上,一旁人说什么就做什么。 他穿了一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47 身麻衣,机械的下跪,起身,挽着对方的手,点点头。 另一边跪着杨家的宗室,他们大都在各地当官,听闻家主去世,都放下手底的事情远道而来。 他们的官位有高有低,却都是百姓口里的清廉之官。 再外面跪着的便是杨贤的弟子们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其中不乏已经花白头发的长者,只听过杨贤的一席话,便自认为是他的徒弟了。 一切事务都有杨家宗室的长老主持,杨槿什么都不需要管。 他还在震惊中无法回神。 “荣国公到!” 杨府一众人都抬起了头。 虽然杨槿已经禁了大家的流言,但是杨府内的人又怎么能正视荣真。 荣真一身素服,身后跟着穿着孝衣的木樨。 杨槿看着他们走到自己面前,一跪,磕头,二跪,磕头,三跪…… 杨槿不能再抬起头来,他没办法看荣真的脸。 “杨槿,我有话跟你说。”荣真淡淡的声音在杨槿的耳边响起,“很重要。” 杨槿深呼吸了一次,站起身,晃悠了一下,荣真想扶他,却被拒绝了。 他们来到杨贤曾经的书房,上面的陈设还是原来的样子,木樨左右看看,心中感慨,退到门外,候着。 “你想说什么?”杨槿坐在椅子上,手杵着额头,已是筋疲力尽。 “我派过来的那个下人,只是为了打探消息而已,绝对没有危害老师的心思。” “呵,你还好意思叫他老师。” “你说话不用这么难听,杨府中本来就有各方势力的眼线,你又凭什么确定是我?” “那我问你,那两个御史是怎么回事?”杨槿瞪起眼,“你不就是要把皇上身边的人除去吗,又怎么会放过我爹?!” “你!”荣真气得想随手拿些什么东西扔到杨槿身上,“你我相交二十年,我会做什么事情,不会做什么事情,你心里都没数吗?” “我没数!”杨槿忽然爆发,喊声震得外面的木樨都颤了一下。 “就算我爹不是你动的手,你又觉得自己逃得了什么干系?” 杨槿这话实在诛心,荣真愣了好一会,点头,“你说的没错,确实有我的原因。” 杨槿吸了下鼻子,头侧过一边,不让荣真看到自己的表情,“你走吧。” “我们……” “没有我们了,”杨槿冷着声音,“这件事我自己会调查清楚的。” 荣真舔了下唇,吸了口气,强忍着眼泪,转身便走。 杨槿对着门的方向,缓缓地闭上眼,他一直想着能自由自在,却终究要被连累到这棋局之中。 “少爷,”杨管家引着一个人往书房走,“钦差程督云大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准备带着电脑去泰国了!能写我就写点!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杨府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荣真站在街边远远地看着。 他不能作为杨贤的弟子,尽一份自己的义务,心里委实愧疚。 锣声近了,站在前排的百姓已经跪下来了,荣真随着他们,也一起跪在地上。 木樨却走在队伍里,一直低着头,眼圈通红。 杨槿并没有限制木樨,他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木樨有没有参与在里面,他是清楚的。 荣真向着杨贤的灵柩的磕头,他真的没有料到。 杨贤前一日才同自己说明了心意,后一日就…… 荣真的头贴在地上,别人都站起来了,甚至已经散去了,他还跪在原地。 他的老师,这个国家的支柱,毫无预兆地倒了。 荣真心里一紧,这个国家里真的有公平可言吗,领兵亲征驻守国门的皇帝被人出卖;一心为民鞠躬尽瘁的丞相被杀,而算计贤臣陷害亲子的奸人却好端端地坐在他们的位置上。 杨槿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打着幡,一步一步地走得缓慢。 周围哭嚎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得他有些恍惚。 失去父亲给他带来的感受并没有那样的痛苦,他甚至总有种感觉,他爹不过是差事太多脱不开身而已,只要明天自己起的早一点,就一定能赶上他上早朝的那段时间,可以和他一同用份早膳,再帮他整理一下朝冠,目送着他往宫里走去。 一定是这样的。 杨槿无神地看着前方,他发现他恨所有的人。 恨太后□□,恨皇帝无能,恨荣真心思太重,恨李桓执念太深。 他恨自己,如果自己不是一心扑在情爱之事上,如果一开始就在父亲的羽翼下成长,如果能够早点像个男儿一样顶天立地…… 杨槿三天米水未进,整个人像是游魂一样轻浮飘荡。 木樨在很后面看着他,心疼的厉害。 可是木樨又能做什么,他试图向杨槿解释,荣真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可他的话有什么用呢,连他自己,也就是早杨槿几天才知道荣真的所有秘密而已。 想到这,木樨也又低下了头。 自己可真是没用的厉害,从小被荣真庇护,大了也不能帮到荣真什么,他还不如江玉簪…… 这是他们所有人都失落的日子。 萧祁看着李桓,朝着南方跪了下来,一开始还在猜测他刚刚看的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后面就有贴身的太监报给他楚国丞相身亡的消息。 萧祁不大能懂李桓的心情,毕竟他自己的太傅,从来只想着如何控制自己,什么师生恩情都是放屁。 他从他的老师那里只学到了权谋,算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他想到这,看着连着磕了三个头的李桓,他瘦长的身体好像能一瞬被风吹散,起码比杨贤交给这个人的实用是不是? 李桓被萧祁扶起来,眼睛还红着,却狰狞着笑出来,“我的,最后一个顾虑已经没有了。” 萧祁看着他,突然一阵心疼,他想起李桓第一次跪在自己面前,也是这个表情,明明已经痛到了极致,却还可以笑出来,梁国人崇拜强者,萧祁自认论心智坚定,没人能出自己之右,可看到李桓,他整个人都震惊了。 李桓被俘的时候,梁国以为大胜,却没料到楚国太后果断就换上了新皇,并且重整了几杯军队,之前的密约被毁的一文不值。萧祁那时只有二十岁,脾气大得很,把龙案上的一切都砸在了大将军的身上,“朕就知道那个老太婆只是在利用你!” 大将军被砸的心甘情愿,堪堪立住身子,“可皇上,这次我们除掉了荣氏一族,楚国未来一定大乱,只要我们愿意等,总会有机会的。” “放屁,那老太婆会给我们机会?”萧祁怒不可遏,把长桌掀翻,“朕的大计,全被你毁了!” 大将军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那俘虏来的……” “楚国都有新帝了,他还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48 有什么用,毒哑了扔进幽亭里充奴!” “可他好歹是……万一以后有什么用处呢?” “朕已经给他条活路了,怎么着,以后供起来,天天瞅着他,让朕一次次回想被那老太婆戏弄的耻辱吗?!” 大将军连连称是,退了下去。 李桓当时就跪在殿外,听着一切,打败自己的是个冲动易怒的疯子,多么可笑。 而三年之后,李桓向萧祁表明身份的时候,萧祁才想起这么一档子事。 萧祁那时看着李桓,他就是一脸坚定。 李桓告诉他,“我苟且偷生三年整,为的就是复仇的一天。” 在萧祁眼里,苟且偷生可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反倒李桓那不顾一切只为了复仇的眼睛,实在是太打动他了。 而萧祁,表达对强者崇拜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征服他。 “我会帮助你,给你军队,帮你打回楚国,重新成为楚国的皇帝。” “而你呢,要怎么回报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带电脑充电线,用手机一个字一个字码的……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杨槿和程督云约在一间东市的茶馆,这里聚集的大部分都是穷人家,连茶馆里的茶叶种类也就两种。 杨槿看着眼前的杯子,上面缺了个口,他家里虽然不富贵,但父亲是个雅士,对于这些烹茶的工具很有讲究,更别提他周围环绕的那些达官贵人,比如荣真,一旦想要品茶,那必然二十四器一样都不能少,平常人家眼里的饮茶,对于他来说只能叫解渴。 哎,怎么又想到他。 杨槿正独自懊悔,程督云已经坐到了面前,“这小茶馆对于杨公子来说太简陋了不是?” “程兄不必这样,我也不甚懂茶,平常也就尝个新鲜。” 程督云抿着嘴笑了一下,又问杨槿,“杨公子平时没怎么来过东市吧,”没等杨槿回答,他就继续道,“也是,杨公子生就在官宦之家,玩伴是皇子贵族,跟我们这些穷人家的书生肯定是不一样的。” 杨槿一直很讨厌他说话的语气,但是现在又不得不忍耐下来,“程兄,你约我到这里,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杨公子,你是真的打算要查清楚相爷大人的事情吗?”程督云现在贵为钦差,出门是前扑后拥,难得他喝着这破瓷碗里的水还津津有味,“荣国公他在朝中势力庞大,除了相爷无人能比,现在相爷……你最该求助的人不就该是他吗?” 杨槿又不傻,哪能听不出他的话里有话,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荣真他势力大,可我不觉得我能靠他查明真相,毕竟我听说,两位御史的案子还和他有联系,我……” “杨公子莫要伤神,我当初就同你说过,咱们俩缘分深重,以前没有合作成功,现在合作也不迟。” “我要先告诉你,事情没有查明之前,我是不会帮你做任何事的。” “我明白,”程督云显得胸有成竹,“相爷是朝廷重臣,又是我敬佩之人,就算杨公子不开这个口,我也会全力以赴地探查事情真相……” “那就这样吧。”杨槿没等他说完就站直了身子,他实在不想跟这个程督云多待,这人阴阳怪气的令他头疼,“我等着你的消息。” 杨槿转头就走,留程督云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即使这么明显了,杨槿都不能相信是荣真杀得他父亲,还要怎样直接的证据才能真正离间二人呢。 东市里鱼龙混杂,杨槿不是没来过,但他一向讨厌这里的气息,他看着街道两边的人,好几个都骨瘦嶙峋,眼睛凸出,荣真给他讲过,这些人都是因为吸食一种南越的药石,叫什么逍遥散的才会变成这样。 他也知道,好几个和自己同届的没有考上科举的书生们染上过这个瘾,从此一蹶不振。 荣真对他说过,东市的人,他们的贫穷都是自己造成的。 这里只有两种铺子人烟最胜,赌坊和妓院。 越是不求上进的人,越是会贫穷下去。 杨槿走得飞快,刚路过一个巷子却忽然被人拽了一把,来人力气很大,一直把他拽进了巷子里。 “你是什么人?”杨槿问完就看清了他的脸。 那人杨槿见过,是李啸的贴身侍卫,他没跟着李啸走? “王爷让我在京城看护着你,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要帮你。” “帮我,我会有什么事?”杨槿不解。 李啸的侍卫指了指巷子外,一个矮个子的男人朝着四周不断张望,显然是跟丢了人再继续寻找。 这人杨槿也认识,荣国府的家丁。 “还能把人跟丢了?”荣真一拍桌子,说话有些急躁,“东市那么乱的地方,要是他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陈展连忙解释,“后来守在杨府门口来着,看见杨公子平安回去了。” “这几天他心思肯定乱,尽量看着他点。” “我知道。” “他去见程督云了?” “是,若不是他,谁会把约人的地方挑在东市,那又穷又偏僻,咱们家的铺子都没有开到那里的,不然也不会用自己的家丁去跟着了。” “这个人狡猾的很,一定要多加注意,至于暗杀的事情,暂时先缓一缓,如果继续,杨槿怕是更不能放过我。” “知道了。”陈展低下头。 荣真朝他挥了下手,“你先忙吧,”他拄着额头,看着桌面上。 过一会人,有双手包住了他的手背。 这熟悉的温度让荣真安下心来,“你说杨槿去找程督云,他真的是怀疑我?” 木樨摇了摇头,尽管荣真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如果我给李桓早些送信过去会不会就没有这种事了?” “我可能真的是天煞孤星?” “和我亲近的人,只有那一种结局……” 荣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木樨握着他的手力气越来越重。 荣真是个想法通透的人,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安慰,理都懂,但再坚强也需要这么个人陪在身边。 只有木樨,是没有任何原则,任何立场站在自己身边的,完完全全的自己的港湾。 木樨有时候会想,如果一直陪在荣真身边的人不是自己,那荣真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呢? 但没有这个如果。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明天一天就回去了!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杨大人,你真的要相信程督云那一伙人?”李啸的侍卫,苏城问。 杨槿倚在座位上,呼了口气,“那你觉得我该相信谁?” “王爷说了,荣国公虽然狡诈,但对大人,他心里应该有数,可这件事牵连太后、皇上两党势力,大人恐怕只能夹在中间,做他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49 们两边互相制衡的工具了。”苏城低着头,“王爷吩咐,如果大人想动用他在京中的势力,一定全力支持。” “他又懂了,”杨槿瞥一眼尤安,“你现在住在哪?” “杨府最近的那个客栈里。” “这样,”杨槿眼睛看着前方,右手摸了两下左手食指的骨节,“我待会让管家拾出间房间,你住进去,我再打算。” “这……”尤安有些犹豫,“王爷要我隐藏身份……” “他不是说要你听我的吗?” 苏城一听这话就拱起了双手,“是。” “行了,你先走吧。” 苏城出了杨槿的书房,便有人等在外面,把他往厢房里带。 杨槿把头垂在椅子背上,眼睛闭着,他心里当然有数。 …… 荣国府外面站着一圈的人,美其名曰保护,实际上就是监视着荣真。 京城里几位大官相继被人刺杀的事情闹得百姓中人心惶惶,不少富贵之家带着所有家当往南搬,想寻个太平。 南边就太平了吗? 荣真听陈展讲着这些,在心里想,李啸的情报又不比自己慢,怎么会不知道京城发生的这些事。 但他迟迟没有动作,怕是也打算来个渔翁得利罢。 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呢。 荣真的睫毛颤了一下,“你一直在房檐之上吧。” 半天没有人回答。 “我知道你在。”荣真依旧对着无人的房间说话,他知道有人会回应他的。 果然,门被敲了两下,韩宇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 “猜到了。”荣真叹了口气,“云苍当时不肯说出与他相接的人的名字,我便知道,”他看着身材挺拔的韩宇,有些陌生,“我信任他,也信任你,所以不问也罢。” “那你为什么又要在现在找我?”韩宇的目光有些不自然,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荣真,而仅仅是在一年前,他还握着他的手兄弟相称。 “因为我有求于你。” “什么事?” “我要你帮我送封信,”荣真盯着韩宇,“只有你能绕过所有人的眼线,把这封信送到那个人手上。” 韩宇看了看荣真,抿了下嘴唇,“好。” 荣真立刻把封好的信交到韩宇的手上,“拜托。” 韩宇左右看看信封,静止了好一会儿,道,“我在你身边,不是为了保护你的。” “我知道。” “我只不过是想把欠你的那条命还给你。”韩宇强调。 “我知道。” 韩宇看着荣真认真的态度,一阵烦躁,转身就消失了踪影。 他走了之后,荣真便拿起云苍寄过来的信。 他们的计划还要继续。 只要处理好杨槿的事情,他和李桓再就没有任何的顾虑。 木樨敲门进屋,把茶点往桌上一摆,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荣真,瞧见砚台里的墨有些干了,就站起身帮荣真研起墨来。 他就同这书房中任意一样器具似的,无声而不能缺少。 …… “皇上,”江玉华跪在李韫的桌子前面,低着头,“皇上,臣妾确实不知道太后给了荣国公什么东西。” “但太后确实有让你交封信给荣国公对吗?” 江玉华咬了下嘴唇,“是。” “那里面是个小瓶?” “是。” “小瓶里有什么?” “不知道,”江玉华两手放在地上,扣下头来,“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太后只要我把信交给荣国公而已。” “你知不知道那两位御史都是中毒身亡的?” 江玉华抬起头来,眼睛里都是泪,“皇上,臣妾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了,但臣妾若是早知道这是害人的□□,臣妾一早就不会帮太后这个忙的。” “你要朕怎么相信你,”李韫看着她,“你是皇后,朕的枕边人,朕又何尝不想信任你……” 李韫说到这里甚至捂上了眼,“朕还能相信谁啊。” 江玉华默默地直起身子,两手比在额前,又向李韫磕头,“皇上,既然您觉得我不配皇后这个身份,我自然不敢眷恋,您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能否再饶我几个月?” “什么意思?” “臣妾已有身孕。” 李韫眼睛眨了眨,不敢相信,“你说你有了身孕?” “是,”江玉华低下头,“前几日太医诊出来的。” “你……”李韫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江玉华跟前,想搀起她,手又伸不出去,只微微拉了下自己的袖子,“你起来吧。” 江玉华听见这几个字,鼻子一酸,委屈从眼睛里漾了出来。 李韫垂着头看她,好一会儿,终于低下了身子,从后面抱着江玉华站起来。 江玉华趴在李韫的肩膀上,小声啜泣,“皇上,我真的不知道。” 李韫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尽量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膀。 他并不相信,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会完全忠于她的母性,慈云殿里住着的那位就是个好榜样。 但他依然不看着江玉华无助的样子,他一开始就看出她的纯良才会选择她的啊。 现在不相信她,岂不就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吗? 李韫深呼吸了口气,他该反击了,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江玉华肚子里的孩子,李家的骨血。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更新照常!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皇上,”苏堂跪在御书房里,两只手上端着奏章,向前一送,自有人把奏章呈到李韫的手上。 李韫打开奏章,没有细看,问,“这奏章走平时的流程送上来不就完了吗,怎么还要亲自递?” 苏堂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程督云,“皇上,今非昔比,相爷过世,您身边的侍中也换了大批,臣心里忐忑,生怕奏章会被压着。” “这不可能,”李韫笑了一下,“如今只会比以前办事的效率更高。” 苏堂努了下嘴,“这倒不见得,臣要不是这奏章被压了几日,也不会急着今天直接跑到宫里来啊。” 李韫的脸色一下沉下来,“你说说,究竟是什么事?” “都是小事,只不过月底兵部要归档,还是要向皇上汇报清楚的,”苏堂抬起头,“其实只是有几次禁军调动,兵部和禁军之间的记录不一样。” “哪几次?” “先是三月初六那天,也就是荣国公携家眷出城的时候,禁军专门派了一小队跟在他们后面,写的是以保护为由,但未向兵部申报。” 李韫看了一眼程督云,心里明白,应该是程督云做的,便应下来,“是朕的令。” “如此,”苏堂点点头,“那三月初七,也就是转天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50 深夜,两位御史大人在家中身亡,事出突然,京州府尹让官兵守在现场,可刚三更,禁军便派出一个营的人替代了他们。” “这也是朕的令。” 苏堂挑了下眉毛,“京州府尹果真是多虑了,他非要耗到天亮才把消息传进宫城里,没想到皇上那个时候早就知道了。” 这话一出,程督云立刻低下头,不再敢看苏堂。 苏堂又继续说,“还有件最近的事情,可能也是皇上亲下的令调度的吧,”他抬起眼,“就是放在京郊的两个营的禁军兵卫被召进了宫中,负责起宫禁安全了。” “安排进了宫中?”李韫闻言瞪着程督云,一字一顿,“朕不记得什么时候下过这个令啊。” 苏堂顿了一会,又做恍然大悟状,“那一定是太后安排的了。” 他说完又连连摇头,“怪臣大意了,应该也去太后那里问问才是。” “不用了,”李韫厉声道,“你先去归档吧,朕自然能查的明白。” “是,臣多言了。” 苏堂目的达到,乖乖地退了出去。 他一关门,程督云立刻跑到刚刚苏堂跪的地方跪下,“皇上,这次调动可真的不是我指派的。” “那还真是太后做的?” “这……”程督云两边不是人,既不能说是自己在宫中加派兵力,又不能承认自己无能让太后的命令传到了禁军里,使劲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做才好,“皇上,我建议这事情还是观望一下才好。” “观望,等两个营的人冲进朕的寝宫了再行动?”李韫瞪着他,“现在已经到节骨眼上了,你最好给朕体现出你的价值来,你可要知道,如果不是朕有心护你,你做的那点事情,可不知道要长几个头才够砍的了。” 程督云忙称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今天算是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件件都是李韫授意,但人家贵为皇帝,想把罪挪到自己的头上,轻而易举。 “杨槿的事情怎样了?” “臣已经在安排了,既然他想要个证据,臣造一个给他就是了。”程督云对这事倒是胸有成竹,“而且,就算没什么证据,臣看他们两个之间也差不多了。” “朕还听说,杨府里住进去一个平南王府的人?” “是,这就说明,如果真能拉拢杨槿,可能对平定南境之事也有助益。” “你倒是不怕他和平南王一起串通了。” “皇上,平南王现在都没什么动静,说明他也犹豫呢,”程督云解释道,“平南王发兵只能有一个正当名义,那就是勤王,如果您能握住朝中大权,不出什么岔子,他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他向李韫一拱手,“况且您只要能把太后手里京城外的禁军兵权拿到手,那么,就算真的打起来也不怕。” “那你就最好快一点把兵权控制到手里,”李韫眯起眼,京外的禁军一直是他的心头患,尽管控制了京内的禁军,他们也始终不能把自己人渗透进京外。 程督云低下头,点在地上,“臣定当全力以赴。” 李韫朝他挥手,让他退下,自己也站起身来,他连续几天这个时段都要到鸾凤宫里去。 他虽然对江玉华感情并不深刻,但对她肚子里的自己的孩子仍很关切。 李韫本身其实也就是个少年,对当父亲的事情并不明白,只是他很希望自己不要成为父皇那样的人。 这一路,他也注视了下,虽然有两个营的兵力被调拨进来,但皇宫大的很,分散起来根本感觉不出来什么。而今天又敲打了程督云一下,以后估计也不会再增多了。 更让他心烦的其实是鸾凤宫外站着的这群熟悉的侍从。 看到他们就代表着…… “你要好好顾着自己,以后就不要总去给我请安了。”太后坐在江玉华的床边,眼角的尾纹难得温柔,“呦,皇上也过来了。” “母后,”李韫行礼,“母后的病好点了吗?” “好多了,”太后笑着道,“所以就把平常伺候我的那几个太医,调了俩给皇后,他们细致。” “谢母后关心了。” 李韫心里默默道,前两天往荣国府里塞一个,这又往皇后宫里塞俩,他母后手底下的大夫可真是多呢。 “皇儿,”太后突然伸手,握着李韫的,“这都是我这个要当皇奶奶的该做的。” 李韫的眼睛眨了眨,他真的分不清太后的话里究竟几句是真,几句是假,但依然应道,“谢谢母后。” “嗯,”太后扶着李韫的胳膊站起来,“那你们小两口继续聊吧,本宫不打扰了。” 江玉华躺在床上,向太后弯下身子,“恭送太后。” 李韫坐下来,看着江玉华,“你没有把朕逼问你的事情告诉给太后吧。” “当然没有,”江玉华摇头,“臣妾的心意皇上您都知道的。” “朕知道,但母后既然不告诉你那小瓶里是什么东西,怕是也留了个心眼。”李韫道,“她给你的这两个太医,你切要小心,她连亲儿子都能杀,孙子算什么……” 江玉华看着李韫阴森森的眼神,心里莫名恐惧,艰难地低下了头,“臣妾知道了。” “朕必须也得找个会医的人时刻跟在你身边才行。”李韫想了一会,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荣真把枕头边的布老虎放到木樨的包袱里,“再看看,还差什么吗?” 木樨坐在床上,瞥都不瞥一眼,只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 荣真没辙,又自己确认了遍,亲手把包袱皮卷起来,“别闹脾气了。” 木樨摇摇头。 荣真把包袱提起来,递给等在门外的人,“你怎么个大姑娘嫁人似的,不过是让你去宫里伺候皇后娘娘而已,好想让你去受苦似的。” 过了好一会,也不见木樨有什么反应,荣真走到他边上,坐下来,握着木樨的手腕,把他的两只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我知道你不愿意,但这是圣命。” 圣命又能怎样。 木樨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个物件,说搬到哪就去哪。 “再忍耐一阵。”荣真缓声道,“更何况宫中有的是人接应你,不用怕。” 木樨抬起眼,黑白分明的不含杂质的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荣真,好像在说话。 荣真知道木樨想说什么,木樨根本不是怕宫中人心险恶,他是不愿意离开自己。 上一次在南境,木樨还没这样心慌,现在他知道李韫对荣真没安好心,便有些忌惮了。 “他又不会对你做什么,”荣真又道,“你只需做你该做的事情,帮着皇后娘娘保胎就好。” 荣真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不止打鼓,李韫这是要拿木樨牵制自己啊。 可接下来的事情,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51 要自己亲自出面的已经少了,李韫这算盘打得太错。 荣真使劲按了下木樨的手,走到放摆件的柜子前,柜子上有两个对称的大花瓶,他把两个花瓶各转了半圈,一个暗格从中间转了出来。 暗格上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荣真把匕首取下,拿在手里,掂量了下,又走回木樨身边,“这个,给你。” 木樨不解地看着荣真。 “这匕首上猝着毒,你要小心点,如果真遇到了什么事,要果断用这个。”荣真看着木樨认真道,“你可以把它看作我,保护着你,好吗?” 木樨从荣真手里接过匕首,用指腹摸着上面的红宝石,和柄上刻着的“荣”字,心里好像有什么力量似的。 “真出了什么事,都有我在,”荣真又握住木樨的手,向他许诺,“你一定要相信我。” 木樨看着荣真,他从小便一直仰望的人。 他知道比起荣真身边的人,比起杨槿,自己实在渺小的可怜。 他只是个普通的人,没有华贵的出身,没有过人的才华,能被荣真如此青睐,只是自己的父母选对了时机而已。 他全部的运气可能都赌在那个白天里了。 木樨是个发不出声音的人,天生残缺,但他从不为此而烦恼,荣真对他的耐心和宠爱早就让他忘记了自己的不同。 他闭了闭眼,微微抬起下巴,轻轻吻了下荣真的嘴唇。 他不怕。 荣真眼中一湿,忽然为木樨的动作而软下心肠,把木樨搂在怀里,“不然还是不要去了。” 木樨在他的怀抱里摇摇头,他知道的,荣真现在还不能违抗李韫的命令,他们都必须要等待最好的时机。 惜别了几次,木樨才最终上了轿子。 荣真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笑得苦涩,永远都是木樨瞧着自己走这条路,自己何尝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这里。 木樨每次见着自己离开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难过? 江玉华听到木樨到寝宫外的时候,派了两个宫女出来接。 木樨有些局促,跟在两个女孩身后,低着头,紧紧攥着自己的小包袱。 等他一进鸾凤宫,便看到李韫坐在厅中央,而江玉华则躺在里面的寝宫,他跪下身子,向李韫行礼。 李韫抬手,“起来吧。” 木樨站起身子,头一次觉得自己不会说话挺好。 李韫道,“你也明白我找你进宫是为了什么吧。” 木樨点点头,他现在的名号是太医院的太医,官职四品,比杨槿还高呢。 “你只要好好照顾皇后,替她分辨平常进的补药,照顾她的寝居即可,”李韫说到这里还笑了一下,“不会比你照顾荣国公更麻烦的。” 木樨低着头,腹诽了好一阵。 “但我也想你明白,如果皇后出了什么事,后果可不只是你赔上一条命而已。”李韫的声音故意低着,想让木樨从中感到威胁。 木樨却认真地点了下头,抬着头看着李韫,好像再等他接下来的吩咐。 李韫有些愣,缓了一会道,“你便住在鸾凤宫的侧院,你也知道,男女有别,你虽然有朕的特许,但也只能在皇后宫里出入,其余地方想去的话必须要知会皇后。” 木樨又点头。 李韫看着木樨这样,没来由的觉得安心,荣真把木樨保护得这样好,也不知道是便宜了谁。 李韫朝木樨挥了一下手,“你先给皇后号一下脉吧。” 木樨把包袱递给边上的宫女,又朝李韫磕了下头,站起身,顺着一边进了内殿。 李韫呼了口气,本来准备着的几句话都没用上。 他盯着脚面,侧着头看了看,终于站起身,领着人从鸾凤宫走了。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柳施收起脉枕,对荣真说,“公爷这几日脉象平稳,没什么大事。” 荣真点头,“那你也就不用每天都给我诊一遍了。” “好,”柳施应下,“不过我有一事好奇,长陪在公爷身边那位,怎么有些日子没见过了?” 荣真心想你是太后的眼线,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皇后娘娘胎气不稳,需要人在身边照顾,皇上便把他召进宫里了。” 柳施微微偏着头,“奇怪,宫中御医成群,为何皇上要从荣国府调人?” “我也想知道呢,”荣真冷哼一声,“柳大夫怎么关心起木樨来了?” “啊,是这样,他前一阵一直追着我问,关于能治公爷身上寒症的方法,我瞧他也懂医理,两个人想多讨论一点。” 荣真没想到木樨把这事一直放在心上,心中感动,“大夫,人有旦夕祸福,我本人是不怎么在意这病症的。” “看得出来,但我终究是个大夫,济世救人是我的天职,更何况公爷的病有很大的研究价值,如果真的能够医治好,对后世医者也是个借鉴。” 荣真看着柳施坦坦荡荡的样子,实在难以把他和太后那样心机深重的人联系到一起。荣真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柳大夫,你可知道太后并不想你救我?” 柳施不解,“太后派我来当然是要我尽心竭力治疗公爷的病症,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 “啊,”荣真看他确实不像说谎的样子,摇头,“我……” “公爷,我明白你的意思,”柳施笑了下,“公爷以为我是太后派过来的人,就认为我有心参与朝中之事是吗?” “我承认,我是要定期向太后汇报这荣国府里的事情,但公爷也看到了,柳施除了诊病一无是处,”柳施又接着说,“我只是一个大夫,看得开,公爷做事又严谨,若真有不想要我看到的事情,我自然怎样努力也没用的。” “大夫就不怕太后会……” 柳施摇摇头,“太后于我有恩,我所做不过是报她之恩而已,她也是明白我的斤两的,自然也不强求,我想我的作用不过是威慑下公爷您而已。” 荣真听他说的有道理,点头,“是我狭隘了。” 柳施站起身,“那我就先告退了。” 荣真低了下头,算是同意。 他习惯性的伸手想从桌上拿一块茶点,却抓了个空。 荣真恍惚了一下,也不知道木樨在宫中过得怎样。 木樨此刻正陪着江玉华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木樨手里拿着一块馒头,他掐下一点,往眼前的池塘里扔。 馒头块掉在池子里,立刻有锦鲤拥上来吃掉。 江玉华看着这幕,微微弯了下嘴角,看着木樨道,“荣国府里有养鱼吗?” 木樨摇摇头,两只手放在脸前比划了一下胡须,又学着小猫的样子舔了下手背,意思是他们府里养猫,所以就不养鱼了。 江玉华看得不甚明白,还是跟着笑笑,又恍然大悟,“姐姐说荣国府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52 里养猫!” 木樨连连点头。 “真好啊,我也喜欢那样毛茸茸的动物。”江玉华有些向往,抛开皇后的身份,她就只是个正值花季的少女。 她刚刚这样叹息了下,就看见李韫带着杨槿走了过来。 木樨也是一怔,杨槿为什么会进宫? 杨槿看着木樨倒没什么惊讶,老老实实地站在李韫的身后,看着江玉华和木樨行礼。 “你身子重,这些礼能免就免。”李韫把着江玉华的双手把她扶起来。 杨槿又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江玉华点头,又问李韫,“皇上这是要去哪?” “回御书房,”李韫瞟了一眼木樨手里的馒头,“你们喂鱼呢?” “是,闲着无聊。” “那你们继续,朕与杨槿先走了。” 江玉华和木樨他们都站到一侧,给李韫他们几个让出道来。 杨槿从木樨边上擦肩而过,看了他一眼。 “这个杨槿不是没有官职吗,也能进宫里来和皇上商量正事?”站在一边的小宫女对着江玉华道。 她是江玉华的陪嫁侍女,自然胆子大,什么都敢说。 “不许瞎说话!”江玉华突然斥道,“这些是你能议论的吗?” 小宫女有些委屈,给江玉华福了一礼,“娘娘我错了。” “算了,还是回鸾凤宫清净。” 木樨跟在江玉华的身后,神情有些迷茫,他还在思索,杨槿来找李韫究竟是什么事? “杨槿,你知道,一般人想从个普通书记官跳到刑部侍郎这个位置上可是想都不敢想的。”李韫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 “杨槿明白。” “你已经知道丞相大人被害的真相了?” 杨槿的脸微微抽搐了下,“是。” “也不能怪你惊讶,程督云把这事告诉朕的时候朕也不敢相信,毕竟他是丞相的爱徒,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臣不想再提这个人了。”杨槿打断了李韫。 不过李韫倒没什么不悦,“程督云也应该说了,既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那么朕也不能以正当的名义处置他。” “臣明白。” “你可想清楚了,和太后一党对立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你是真心打算帮助朕吗?” 杨槿点头,“臣已经没什么不能付出的代价了。” 李韫嘴角一弯,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从心底生出来。 他犹记得小时候,他躲在东宫的外面,看着李桓同荣真他们几个玩耍。 李桓笑得实在太开心了,让自己的身影显得那么灰暗和渺小。 李桓是楚国的继承人,自己只是个庶子,他是注定要活在他的阴影下面的。 李桓的母后背后坐拥着荣家的势力,太子的地位稳稳当当,他想与谁亲近,与谁交恶都是他的自由。 而自己呢,缩在这个皇宫中最不为人发现的一角,嫉妒又羡慕着这个只是比自己早出生了几年的哥哥。 现在看看吧, 他已经完全代替了李桓。 完完全全的。 那几个围着李桓转的人,现在都在自己的股掌之中,自己的小小决定,就可以左右他们的生死。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杨槿带着一队官兵,把荣国府包的严严实实,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会以这样的形式站在荣真的对面。 “我来带队搜查。” “我知道,”荣真看着他,“刑部的令早上传过来了。” “你会配合的吧?” “当然。”荣真侧身一让,眼神却没离开杨槿。 杨槿像是有感应一样,一直低着头,只手向上一摆,“给我好好搜,任何一处都不要放过。” 这些官兵隶属刑部,训练有素,只单单往能藏物的地方寻。 顿时花瓶破碎,桌子翻开的声音响成一片。 这是最省事的方法了。 陈展心疼那些名贵古董,却只能站在一边默不吭声。 荣真坐在大厅的椅子上,静静看着,偶尔叹息,表情万年不变的清闲。 “大人!”有个官差朝杨槿递上一个小瓶,“好像就是这个!” 杨槿脸色一变,拿过小瓶,把瓶塞揪下来,对着瓶口闻了一闻。 他又不是大夫,能闻出来个什么。 荣真看着杨槿,想着他究竟能给自己安上个什么罪名。 果然,杨槿拿着小瓶走到荣真面前,“公爷,请问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荣真瞟了一眼小瓶,“这荣国府占地如此之大,物件如此之多,我怎能挨样都识得?” 杨槿叹了口气,“你不愿意承认就算了。” 他把小瓶拿给身边人,“带着这东西回去,找太医检验,看看与两位御史所服之毒有没有关系。” 吩咐完底下人,杨槿又看荣真,“这东西是从你府里找出来的,你逃不了干系。” “你明明都知道,”荣真根本不想辩解,“还特意来装模作样的干什么?” 杨槿想了一会,“你当初就不该把这些事告诉我。” “我不后悔。” 杨槿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我……” “呦,”程督云摇着身子走进荣国府的大厅,“侍郎大人动作还挺快。” 荣真和杨槿同时抬头,看着他。 “皇上吩咐我和侍郎大人共同办案,没想到侍郎大人一大早就来搜查荣国府了?”他看着荣真,眼里颇有深意,“我请示了那么多次,公爷都不愿我搜府,这侍郎大人就是有面子啊。” 荣真看都不看他,“我心里没鬼,自然不怕搜。” 杨槿侧过头,“既然找到要找的东西,我便先走了。” “好。”荣真答。 程督云看这两个人谁都不搭理自己,觉得有些尴尬,咳了一声,“我还有句话想和公爷说,就不跟着侍郎大人一起了。” 杨槿瞟他一眼,头也不回就走,一干官兵连忙跟上他。 程督云恨恨地看着杨槿,他到底在高傲个什么劲。 “大人还有什么话?”荣真终于看了程督云一眼,也是高高在上的劲,他以前不大爱这样,但对程督云,他实在摆不出来亲近的态度。 程督云笑,“就是想知道下大人如今的心情,与心中在乎的人对立是怎样难熬,怎样痛苦,大人明白吗?” 他说到后面,几乎是咬着牙的。 楚溪伤他竟有这么深? 荣真忽然想笑,楚溪是个人精,虽然对自己总是唯唯诺诺样子,但是狠起来却不是一般的绝情。 他倒是挺想看看楚溪究竟就怎么羞辱他的。 “公爷?” “啊,”荣真回过神来,“还好,杨槿他就是爱摔东西,任他摔就是了。” 程督云瞪着他,却发现荣真始终从容,更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53 加郁结,这荣国公的道行实在太高,怕是不到最后是看不到他示弱了。 程督云背起两手,身子晃了两下,没关系,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大人要走?”荣真问。 程督云回过身,“公爷还有事?” “只是提醒一下,大人虽然贵为钦差,但我仍是一品公爵,你要走必然要和我行礼,”荣真说得真诚,“大人要想在朝廷上混下去,礼可不能废啊。” 程督云脸色一变,深吸了口气,两手拱起来,“告退。” 荣真抬手,“请。” 陈展走到荣真边上,“公爷,杨大人把那东西拿走了,咱们可会?” “没事,杨槿熟读律法,知道只凭哪个小瓶治不了罪,而且他也明白,我想找个替罪的人太容易了。” “那杨大人还……” “做给皇上看的吧,想让皇上知道我俩完全决裂了,也能让皇上更加信任他。” “您真就看着杨大人和咱们对着干?” 荣真盯着门口,“人家不就是等着看我众叛亲离嘛,就众叛亲离给他们看看咯。” 陈展看着荣真这般不在意的样子,放下心来,只要公爷还没惊慌,那就说明他是有办法的。 刑部大牢里陆陆续续地关进了许多人,杨槿桌上的公文越摞越高。 两位御史的案子还悬而未决,却有不少人因着别的事情被送了进来。 连程督云都惊讶于杨槿的进度,特地来刑部衙门看看他。 “钦差大人有什么事?” 程督云看着杨槿苍白的脸,试探着问,“大人有几日没好好休息了?” 杨槿眉毛一动,“怎么了?” “大人这两个月,连着参了四位大人,还有凭有据,让程某自愧不如啊。” 杨槿倚在椅背上,“啊,这件事啊,”他长舒了口气,“我家是官宦之家,我自小闲着就看我爹上的奏章,对于这些个官员的底细清清楚楚,一参一个准。” “厉害厉害,”程督云笑,“果然我没看错大人啊。当年我就觉得大人一定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现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程大人说笑,当年你不过是个御前洗笔,看上我不过是因为我爹是丞相而已,”杨槿句句带刺,“如果我是大人的话,现在不应该来庆贺我的功劳,而是想想自己对皇上究竟有什么用。” 程督云脸都绿了,杨槿的存在确实让他有危机感。 他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就跟着个荣真较劲了,而杨槿不过是替皇上做事两个月,就能轻松削弱了太后在朝堂上的势力,还是凭着正当的理由,让太后无话可说。 这样的能力确实只有多年浸淫朝堂的官宦之子做得到。 杨槿又笑,“大人,要是没什么事,我要接着忙了,庆功的话,等我任了刑部尚书的时候我一并请你。” 杨槿说这话的时候正站在他身边的书记官笔都停了下,这得是多大的自信啊。 而杨槿也却有这样的能力。 第170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杨槿回到府里,走进书房,伸了下腰,手放在后颈上,握成拳,敲了两下,“等多久了?” 韩宇坐在椅子上看他,“也没多久,”他从袖口里掏出封信,“荣真让我再给你一封信。” 杨槿走到他边上,把信拆开来看,“又来一个,”他拿着信走到桌子后面,坐下来,开始给自己研墨,“这连着弄下去了那么多个太后手里的人,太后该急了吧。” “荣真和我说也就这几日了,也该把木樨从宫里接出来了。”韩宇道。 “是,别让木樨冒那个险。”杨槿一边开始写奏章,一边说。 他和荣真身边眼线众多,便一直靠着韩宇传信。 杨槿刚看到韩宇的时候还很惊讶,他原以为他消失了。 不过他也没多问,这种时候,帮着自己一边的人越多越好。 韩宇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杨大人的死和荣真无关。” “我知道。”杨槿点头。 韩宇有点惊讶,“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让他祭拜杨大人?” “将计就计,我父亲刚刚去世,程督云就着急拉拢我,这摆明着就是要挑拨我和荣真的关系,”杨槿道,“我从不怀疑荣真。” “我还以为你们……”韩宇还想说点什么,后来一想他们都是人精,凡事都比自己考虑的周全,怪不得他们称量天下,而自己只能送个信。 他看着杨槿打开荣真的书信,原来荣真也早猜到了程督云的目的,还已经找人去调查他,以图找到他谋害杨贤的证据。 这是一种怎样的默契。 荣真下一步的计划很简单,自己站在太后一边,杨槿站在皇上一边,他们表面上敌对,目标却是一致。 有荣真多年累积出来的情报,杨槿当然能轻松参倒太后在朝中的支柱。 李韫算定父亲对杨槿的重要性,却没想明白,如果老丞相在,杨槿还会顾虑家国,而老丞相一旦去了,杨槿无论怎样都会站在荣真一派的。 他们四人里,杨槿最重情,他没有什么野心和欲望,惟愿在乎的人都在身边而已。 不论是李韫还是程督云都把杨槿想得太简单了,他表象上是被所有人庇护,但那绝不是因为他的能力不够。 所以想要利用杨槿,还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手段罢。 杨槿很快就拟好了奏章,招呼韩宇喝了杯茶,才让他走。 韩宇的功夫来无影去无踪,杨槿倒不怎么担心,他盯着桌面,看着自己的笔迹。 慢慢的,不论是皇上一派,还是太后一党,势力都被不断削弱。 鹬蚌相争。 …… 江玉华本来就瘦,不怎么显孕,只是脸微微肿了一点。 “本宫听太医说了,你脉象稳定,很好,”太后坐在江玉华的身边,手握着她的,长长的护甲蹭着江玉华的手腕。 “谢母后关心。” “当了母亲之后,和当姑娘时候考虑的事情不一样的,”太后温言道,“先前只想着怎么讨男人喜爱,后来就要给自己的孩子铺路了。” 江玉华应和着点头。 “玉华啊,”太后难得叫她的名字,“你们江家,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姐姐玉簪和你了。” “你姐姐有骨气,很像我,但是想法倔强,为了个男人赔上了性命,”太后边说边打量江玉华,“你可不要做她这样的傻事知道吗?” 江玉华低下头。 “你也去看过荣国府那两个孩子吧,一出世就没了娘亲,多可怜。” 江玉华觉得自己颈后的鸡皮疙瘩一个个地冒了起来。 “嗨,不提这些了,”太后看到江玉华的脸色由红转青,也就知道自己不用再说什么了,这小女孩就是好利用。 “喏,”太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54 后朝殿外招了下手,“母后从南越那边寻了一方补药,你日日喝汤的时候点几滴在里面,能护胎安神。” “这……”江玉华有些犹豫,“皇上说我的补药都要给荣国府来的木樨大夫看过才能喝。” “荣国府的?”太后凤眼一挑,眼里竟有些笑意,那更不必在意,“嗯,皇上的顾虑也是对的,告诉那大夫是我给的,让他瞧瞧,还能帮你控制着量。” 江玉华点头。 “对了,我听说皇上这几日都是留宿在你这里?” “是。” “你要多劝劝他,最近朝堂上事多,他要多注意休息,这药你也可以点在熏香之中,助眠。”太后说到这眼睛眯起来,眼角的皱纹慈祥,和一般担心儿子的母亲无异。 江玉华连称是,她虽然不问政事,但近些日子也听到了不少传言。 她想到这,下意识地抚了下自己的小腹,太后那句话倒是没错,她是该为自己的孩子铺好路了。 等太后一走,她就把木樨招来,让木樨看看这药里究竟有没有什么古怪。 木樨对着她摇摇头,在纸上写下,“有毒,不可。” 江玉华一愣,抿了下嘴唇,“那我该不该告诉皇上呢? 木樨也不知道,看着江玉华,想了想,在纸上又写,“先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江玉华看着这四个字,又看木樨,她轻声重复。 她要怎么才能保护自己呢? 靠太后是不可能的,太后这是恨不得他们一家三口都去了黄泉才好,而皇上,江玉华不禁难过起来,她和皇上之间的那个槛,两个人谁都迈不过去,永远都没法实心实意的信任对方。 她心里实在慌乱,又因为孕期的躁郁更加明显,一时思虑过多,太阳穴绞痛起来。 木樨看着她可怜,却也没办法做什么。 只好在照顾好她之后回到自己房间,给荣真去了一封信。 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章 月黑风高,木樨挺不喜欢这样的天的,压抑得让人没有做事的动力。 他跪在地上,朝着李韫的方向,里头寝殿里江玉华已经休息了,只有个小丫头伺候在她身边。 李韫坐着,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个小瓶,两边各站着一个小太监。 江玉华还是把这件事告诉李韫了。 “你确定这里有毒?” 木樨点头。 “我觉得你不会骗朕,”李韫没有看木樨,只摸着瓶身暗自琢磨,“那这件事荣真也不知道吧。” 木樨没有回答。 李韫的表情看不出悲喜,他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但等它真的到来的时候,他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失望。 就算自己一直在母后膝下成长,也并没有比哥哥好到哪里去。 都是母后手里的棋子而已。 只是自己稍许听话一点。 李韫紧紧攥着小瓶,“把程督云给朕传进宫里来。” 右侧太监的一听,便低下头,推了门出去。 皇上经常在晚上传召程督云,他熟悉流程。 可刚出了鸾凤宫的门,口鼻就被人紧紧捂住,一把短刀穿胸而过,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留下。 他的瞳孔里还映着死时的景象。 木樨瞧着李韫青紫的脸色,抬起头,做了个手势。 李韫和他相处得久了,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你要是倦了,就去休息吧。” 木樨点点头,站了起来。 “这个的事情,朕以后有赏。”李韫晃晃手里的小瓶。 木樨看了一眼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出门。 刚一开门,一阵气浪就朝着他冲了过来,把他撞到了门边的柱子上。 木樨身后传来一阵钝痛,但他并没功夫去管。 李韫大惊:“什么人!” 木樨痛得眯起眼睛,看着来人一身黑衣,脸上绑着黑布,围得严严实实。 “来人啊!有刺客!”李韫边上的小太监张开双手护在李韫跟前,对着门外大喊。 但他不知道,整个鸾凤宫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太后调来的那两个营的人这时才看出多来。 刺客的眼眉一挑,自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对着李韫走了过去。 李韫出奇的镇定,“你是太后派来的人?” 刺客不说话,剑尖一挑,手臂一横,挡在李韫前面的小太监已经断了气,脖子上一圈整齐的血印。 木樨强忍着痛,撑着身子,不着痕迹地往寝殿里挪。 刺客虽然没看到,但李韫却瞟到了。 他转过头,直面着刺客,大喝一声,“朕问你话呢!?” 刺客冷漠着脸,“皇上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 “你既然叫朕一声皇上,就应该知道你现在所做之事怎样无道。” “皇上,这就是你最后打算说的话吗?” “你如此胸有成竹,就说明朕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对吗?” 刺客不答,只看着李韫,半响,终于开口,“皇上想要什么?” “起码让朕和皇后好好告别。” 这倒是情理之中。 太后原本就吩咐让皇上死得体面一点,刺客想想,两手一拱,就退了出去。 李韫看他答应的这么干脆,更加绝望。 这就说明母后早就准备得周全,他插翅难逃。 他只有一个机会了。 李韫看到在墙角的木樨,走上前去,一把搀起了他。 两个人一并进了江玉华的寝殿。 江玉华坐在床上,身上的衣服穿得整齐,她的小丫头跪在边上,瑟瑟发抖。 李韫看她一眼,“你已经准备好了?” 江玉华眼中有泪,“臣妾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母后兴许会留你一命,毕竟你肚子里的龙种还有可能成为她接下来的傀儡。” “臣妾觉得不会,”江玉华仰着头,“母后本打算把那药给我吃了的,我觉得她不会有那恻隐之心给皇儿留下一条命。” 李韫叹了一声,江玉华的话也没错。 他走到江玉华身边,握着她的手,“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 木樨看着他俩,低下头,犹豫着应不应该告诉他们。 而李韫此时正对着他,笃定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吧。” 荣真绝对不会让木樨和自己死在一起,李韫坚信。 木樨咬了下嘴唇,指了指江玉华的床。 江玉华眼睛一亮,连忙站起来,“这床后面有什么机关?” 木樨走上前去,把床头柜子上的花瓶一扭,床板整个翻了过来,赫然一条密道。 这是他们幼时就知道的地方。 以前李桓还在皇后处教养的时候,他们几个就经常在鸾凤宫里玩,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这里,后来李桓还问过当时的皇后,连她本人都不知道。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55 这也是荣真得知木樨住在鸾凤宫并没多余担心的原因。 “这通向哪里的?” 木樨连忙拿纸,写下,“御书房。” 他又写,“有接应的人。” 这种时候李韫也不在意谁才是那个接应的人了,“你带皇后出去。” 江玉华睫毛一颤,握住李韫的手,“那皇上,你呢?” “你和朕不一样,朕不能逃。” “为什么!?” “朕今天晚上一定要死。”李韫看着木樨,“就算不死在这里,出了这个密道朕一样要死。” 木樨深深地低下头,他明白李韫的意思。 这场政变来得突然,确是准备已久了。 各方势力的冲突一触即发,而他们共同的目标,也是唯一的□□,那便是李韫了。 无论哪一派,想要走下去第二步,都必须踩过李韫的尸体。 李韫避免了一辈子,却走上了李桓的老路子。 他深吸了口气,朝木樨说道,“带她走吧。” 木樨也没犹豫,拉着江玉华的手,推着她往密道里走。 “皇上……”江玉华回过头,唤了一声。 李韫平静地看着她,亦如初见。 她突然就明白了江玉簪曾经给她讲过的动心的感受。 可这实在太迟了。 “等一下,”李韫突然喊住木樨,他看到木樨的腰间别着东西,便指了下,“那个,能留给我吗?” 木樨低下头看,是荣真给自己的匕首。 他把匕首解下来,两手并着,郑重地交给李韫。 这时候他才头一次感觉到李韫身上的那种天子的威严,比他平常的故作成熟更令人想要低头崇拜。 李韫接过,摸了下上面的宝石,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正厅。 木樨他们也没有考虑的时间,他必须要赶在那些人进来之前把江玉华带走。 密道一片漆黑,小丫头执着根蜡烛,颤悠悠地跟在后面。 她看得出来很害怕,却也一句话都不说。 江玉华一只手紧紧握住木樨,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肚子。 她一直就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在这种时候跟着李韫哭闹说着和他一起死的话只会添乱,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还有李韫的血脉。 即使没有掺和过政局,只单单看着荣国公的经历也能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父皇的仇,还等着你去报,江玉华对着肚子里的孩子默默道。 木樨借着烛光瞟过江玉华的眼神,心里颤了一下,这样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 他只能叹气。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感觉到头了,木樨朝上面摸了摸,碰到一块大木板,便伸手敲了敲。 上面立刻有人把木板挪开,露出亮光来。 是荣真派来的人。 几个人把木樨和江玉华接了上去,立刻给他们换上禁军的衣服,偷偷地转了出宫。 坐在回荣国府的马车上,木樨还未缓过劲来,他撩开马车帘子往皇宫的方向看。 火光冲天。 木樨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火,把那片天空照的像白日一样。 他心里想到当年荣国府那一场大火,是不是也这样恢弘,也这样无可奈何。 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皇上称病,已经五天没有上过早朝了。 这倒是给大家放了个假。 杨槿看事情还没稳下来,还想装两天,谁知道太后一封罢免诏书送到家,他的刑部侍郎也当到头了。 “我真是天生没有当官的命。”杨槿倚着躺椅,侧着身子去取石桌上的小茶杯,荣玉趴在他的肚子上正睡得好,因他的动作动了两下。 荣真无奈,“让你好歹在家里装两天,避避嫌,你让死守皇上一派的人怎么看你?” “我管他们怎么看呢,”杨槿嘬了一口茶水,“木樨,你别忙活了 ,我自己添茶。” 木樨用一只手臂抱着荣珏,还腾出只手给杨槿倒茶,听到这话笑笑,表示不碍事的。 “平南王爷那边给你回信了吗?”荣真又问。 “嗯,”杨槿点头,“说是皇后已经快到南境了,她有身孕,不敢太颠簸,走得慢了点。” “也算是送给他的一份大礼了。”荣真叹了一声。 “他那就跟妇女儿童收养基地似的,京城里有什么要逃命的人都能送过去。”杨槿一边摸着荣玉的后背,一边笑着嘲讽。 荣真瞟了他一眼,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若是太后要追杀你,你打算去南境吗?” 杨槿没答,眼神已经僵住,好一会儿,“别提有的没的了。” 他们谈话这功夫,宫城中传来了三声锣响——只有皇上驾崩和新帝登基才会敲响城楼上的巨锣。 荣真和杨槿都站了起来,两个人都是长叹一声,宫里的天彻底变了。 陈展小跑进了荣真院里,“公爷,公爷,太后的人请您进宫。” 荣真抬了下眉毛,一手拍在杨槿的肩膀上,“别这么幸灾乐祸,”又回答陈展,“我这就去。” 他转身,木樨连忙把荣珏也交给杨槿,跟着进了荣真的房间。 杨槿两只手臂各托着一个娃娃,他低下头用鼻尖抵了下其中一个的额头,“好了,我们只要看戏就行了。” 木樨早就把荣真所需都备好了,虽是常服但也是一身素色,这样既不显得提前知晓了消息,也不会扎眼。 荣真趁木樨为自己系腰带的时候轻轻握了下他的手。 木樨扬起头看他,原来荣真也会有这样紧张的时候。 他展开双臂,拥了下荣真的肩膀。 荣真的脸埋在木樨的肩膀上,深深吸了口气,把木樨的味道完完整整地印在了心里。 “就快结束了。”荣真这话是说给木樨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一到宫门口,就看见一班鬓发雪白的老臣跪在外边。 “太后不可啊……”其中一个还撑着最后一口气,用干瘪的手掌扒着宫门的门槛。 荣真默默地低下头,从另一边走了进去。 他只能加快步速,身后的目光实在是他惊慌。 他并不认为自己做的事□□错的,但在那些真正内心正直的人面前,自己就像个卑微的蛆虫。 荣真匆匆进了太后的寝殿,跪在太后面前。 “那帮老不死的还没走呢?”太后瞟到荣真脸上的心虚,哼了一声。 “是,”荣真答。 “本宫都和他们说明了,皇上是因为急病驾崩的,他们就偏偏不信。”太后的脸上没有悲戚,甚至有种不自然的绯红,“还琢磨着开棺验尸,当天子威严何在!?” “大人们可能只是想缅怀一下先帝的音容。” 太后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那等这几天他们有的看了。” 太后想起把荣真叫过来的真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56 正目的,“先帝的丧礼本宫已经要礼部去办了,你要做的事情你可知道?” “臣不知。” “你有张单子是吧,现在没了束缚,该怎么做还用本宫教?” “臣明白了。”荣真点头。 “你的那个小厮,”太后眼睛一瞥,“本宫听说回去了。” “是。” “他可知道那天夜里皇后究竟去了何处吗?” “他那天本来就在荣国府里,什么都不知道,但听几个眼线说,好像是先帝提前就给娘娘安排了退路。” “退路,他还能把她退到哪里去。”这件事算是太后心里的一根刺,她最怕斩草不能除根。 “还有,本宫还听说杨槿那小子又往你府里跑了,他不在乎他爹的事情了?” 荣真叹口气,“杨槿和臣……” “行了,本宫知道你的意思。”太后打断荣真,“你自己处理的过来就不用跟本宫讲了,本宫现在就是怕这南境会趁机……” “太后!”一个侍者手里捧着奏章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兵部的急报!” 太后怔了一下,深吸了口气,“呈上来。” 上面正是太后所想。 “啪”一下,她把奏章扔到了荣真面前,“说什么来什么!” 荣真低着头,“太后既然已经预想到了这事,自有抵挡之法吧。” “只是本宫没想到,韫儿真的放心把妻儿交给李啸,现在他师出有名,而本宫却,”太后长叹一声。 “太后娘娘垂帘听政已久,天下都知有太后而不知有皇帝,您莫要小瞧了自己的威望。”荣真觉得自己现在和话本里写的佞臣一个样子。 “你说的有点道理。”太后早就被到手的权力冲昏头脑,哪有功夫斟酌荣真的本意,“来人,把兵部尚书给我传进来。” “太后,臣不便参与军事,便先告退了。” “嗯,”太后一抬手,她倒是挺满意荣真最近做的几样事的。 荣真退出太后的宫殿和正要走进去的苏堂擦肩而过,两个人客气地互相点了点头,相熟又有距离似的。 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几日,皇城政乱,南境兵变,极北失守,一件一件的事情发生得突然。 有些家底的贵族都乱了方寸,不知道逃向哪里,惶惶不可终日。 相对平静的倒要算上京城的百姓了,反正君王一代一代的,跟他们又没什么关系,只要战争不打到自己跟前,就还老实过日子得了。 同样不慌不乱的还有这荣国府。 荣真是被两个孩子大哭的声音吵起来的,他向床边摸了一下,木樨早就起来了,便也眯着眼从床上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披了件外衫,便推开门,“怎么了这是?” 杨槿瞪着眼,两只手护着桌子上坐着的俩娃娃,叫声十分凄厉,“你们别哭了行吗?!” 两个娃娃置若罔闻,抓着杨槿的两只胳膊,边给自己抹眼泪,边继续。 木樨赶紧端着两碗米汤跑过来,摆在桌上,着急地看着杨槿。 荣真的脑子被吵得不行,大喊了一声,“别哭了!” 两个孩子顿了一声,好像是被吓到了,但转瞬一下继续苦着脸痛哭。 荣真难得用那么大力气,结果这管用了这么一会儿,马上自己又咳又喘起来。 木樨叹了口气,又来扶荣真,小的没弄好,大的又病了。 荣真坐在石桌边上,疑惑地问,“怎么了?” “两个奶娘今天都逃了,没有奶吃,这俩就闹腾得不行了。”杨槿搂起荣玉,架在自己肩膀上,“你是哥哥,乖乖,给弟弟做个榜样行不行?” 荣玉好像是听懂了,两只小爪子揪起杨槿肩膀上的衣服擦了擦眼泪,算是答应了。 但这对仍处在断粮局面而极度崩溃的荣珏毫无效果。 荣真挑了下眉毛,从桌上把米汤拿过来,舀了一勺子直接兑进了荣珏的小嘴里。 荣珏一愣,眼圈通红,满腔的委屈被怼进了胃里。 杨槿看这招有用,也抱着荣玉坐下来,一勺一勺地先喂进去。 “怎么逃了?”荣真看局面平定了下来,就问。 “说梁国最近突破了好几座城,不知道哪天就打进京城了,都往南跑呢。” “往南不一样有战乱?” “那边两面都是楚军,起码比传说中杀人吃骨头的梁军温和多了。”杨槿说这话的时候瘪了下嘴。 “你家怎么样?” “我家我都说好了,想跑就跑,本来就没几个下人,至于宗族里的人,原本以前都是站李韫一派的,一听说李啸那边有皇后,早都跑到南境去了。” “是你提前和他们说的吧。”荣真看杨槿,如果不是提前打好招呼,现在怎么可能逃得到南境。 “我好歹也是家里一份子,这么做也不过分吧。”杨槿喂了两口,看荣玉吃得顺从,也笑了一下。 “你不这么做我也会通知他们的。”荣真看杨槿。 杨槿却疑惑起来,“你不怕梁国直接连南境也平了?” “不会的,李桓信里说过,梁军的兵力虽多,但打到京城已经是极限了,这还是在极北军有意相让的前提下。” “都说咱们楚国重文轻武,也不是那么回事嘛。” “毕竟前朝打的基础在。” “那你推算推算,还有几日我们就能见着李桓了?” “我又不善领兵打仗,战场上牵一发动全身,谁知道什么时候。” “你说,荣家好歹发家是因为领兵,后来又执掌禁军,怎么你就……” 荣真叹口气,他又何尝不想,“我这身体也就这样了。” 一说到这,柳施走了过来,“公爷,该请脉了。” 荣真抬头看他,把荣珏交给木樨,站了起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和柳施一起进了屋。 木樨看着他俩的身影叹了口气。 被杨槿瞧着了,忍不住打趣,“是不是嫉妒?” 木樨看杨槿那样子,就知道是成心在捉弄自己,故意偏过头。 杨槿哈哈大笑,“肯定是嫉妒,以前都是你给荣真把脉,现在来了一个新的,啧啧,木樨啊,你怎么就不能学学荣真,心情不要都写在脸上。” 木樨放下勺子,跟杨槿比划了几句手语。 杨槿登时愣住。 “其实比起他我更嫉妒的人是你。” 杨槿舔了下嘴唇,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直到被等着他喂的荣玉打了一巴掌才反应过来,叨念着,“小祖宗,等你大了我肯定是要把这几巴掌还回来的,”继续喂饭。 等一阵,柳施走了出来,朝木樨点头,“没什么大事。” 荣真紧随其后,“一会喂完孩子就一起用早膳吧。” “怕是没有那功夫了,”陈展匆忙走了进来,“公爷,太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57 后传您呢。” “又传我?”荣真叹口气,“我都说了我不可能上战场去,找我有什么用?” “我猜极北的那个流言怕是传到她的耳朵里了。” 极北军不战而降,传言是因为梁国军中有位不得了的人物。 先皇李桓。 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木樨紧张起来,如果太后真是因为那件事而召荣真入宫,那荣真可是有的去没的回了。 但这事情还容不得他担心,从宫中东门出来了一大批禁军,排着整齐的队列正往荣国府走过来,一圈又一圈地把荣国府围住。 荣家的家丁连忙把几个出口处的门全部都关了紧,跑到荣真的小院里等候差遣。 杨槿眼睛一眯,抱紧了身前的荣玉,“你有什么对策吗?” “她以为还能像当年一样把我们一把火全烧干净吗?”荣真眼眉一挑,自荣国府的后院走出一班影卫,又迅速在整个府邸中隐藏住身形。 只有韩宇走到了跟前,看着他们道,“云苍他们也马上到了。” “云苍?”杨槿惊了一下,云苍不是去极北当兵了吗。 他马上到了,也就是说…… 五千人的骑兵已经逼近了京城门口,最打头的便是云苍,他和出城那一年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只是身上已经换上了梁国的军服。 他提溜着缰绳,稍稍扭了下脖子,头偏侧过去。 只这一瞬,一只利箭从他后面擦过他的耳朵,直直射到了城墙上。 云苍一惊,向后瞪去。 射箭的人一点愧疚心都没有,把弓一横,收回了背后。 这便是梁国的叶家世子叶侃了,他家是梁国最大的外戚,家族里又人才辈出,可以算的上和荣当年家在楚国的地位差不多。 只不过这位世子大爷实在心高气傲,对云苍这种投敌的降兵是八百个看不上,明里暗里地羞辱。 要不是太傅点了名要他做先锋将,叶侃早就把他扔到伙夫军里头了。 箭上连了封信,是太傅给楚国太后写的战书。 城墙上的人慌了神,连忙遣了人往宫里去了。 另一边,荣真一行人加上家中不会武的下人一同躲进了密道之中。 这是荣真回府之后趁着重新修葺荣国府的机会,修好的一间密室,密室里自有一个暗门,可以预防火烧水淹。 密室另一边通向城外,不过荣真倒不打算带着这么一堆人一起走,走到城门口不是成了活靶子? “杨公子,”彤儿抱着痛哭的荣玉不知道怎么办,“玉少爷就是不让别人抱啊!” 杨槿好不容易有个能表现自己的机会,被气得无可奈何,只好把剑收回腰间,一只手抱着荣玉,上下颠了两下,“不哭了行吗?” 荣玉抱住杨槿的脖子,终于停下来了。 木樨倒不紧张,向荣真比划,“玉少爷真的是喜欢他。” 荣真眯起眼,看了看,摇头,“谁叫咱们杨公子魅力无边呢?” “你们有点危机意识行不行?”杨槿气急败坏。 不过看荣真这态度,他确实不用担心什么了,更何况脸韩宇都坐下来了,大家确实可能不会有什么事。 “李桓也来了?”杨槿问。 “应该是,”荣真回答他,“我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个状况。” 杨槿低下头,“我有点紧张。” “我也是。”荣真看他,他还是头一次在人前承认他紧张,虽然表情还是一样的平淡。 这时候木樨走到他俩的中间,一手握一个,连着他们俩。 荣真和杨槿同时看木樨,三人会心微笑。 虽然物是人非,但是他们四个人总算要团聚了对吗? 韩宇侧过头看了他们一眼,他并不懂这几人之间的情谊,他抱着手里的剑,一句话都没说。 “如若不现在投降,就会是个生灵涂炭的结局,你们太后也不想见到吧?”叶侃举起剑,指着城中守将。 云苍把马撤到一边,看着叶侃出风头。 “你们的主力都在南边打仗吧,京城其实就是个空城吧,”叶侃的嗓门极大,“我们的皇帝心存善念,降兵不杀!” 云苍的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他是哪来的勇气说梁帝心存善念的,昨天就因为车夫驾车时颠簸了些,就把人家打到气都喘没了。 正是交涉的功夫,一辆八匹马拉的车驾到了。 有上一任车夫的先例,这位车夫很是小心,嘘了一声,八匹马缓缓地停了。 城门口的守将看这架势,就知道这车里装的得是个贵人,细细看着。 车驾的窗户里伸出了一只苍白枯瘦的手,他手里放着个铜制的玩意,交给了侍立在旁的兵士。 兵士接过东西,立刻上了马朝城门口狂奔而去。 到了门口,便有人为他开了门,他便拿着这东西一直上了城楼。 叶侃打了个哈欠,他早就知道这个太傅来路不一般了,那东西能让极北军投降就是个奇迹了,连驻守皇城的禁军也驱使得动? 城门守将是在禁军当了十几年兵的人,那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 虎符。 唯一能调动四方守军的信物。 当年先皇被梁兵偷袭,死在极北的时候,虎符就被交给了太后,又怎么会出现在梁军的手中。 除非有一个人手里的是假的。 守将犹豫起来,他也听说过征北大元帅不战而降的谣言。 征北大元帅是什么人啊,肯定比自己更加能辨认这虎符的真假,如果他都…… 这时到宫中报信的人跑了回来。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太后让打开城门!”报信的人大喊。 城楼上的守军都愣住了,这就降了? 李桓长舒了口气,仅存的力气都用光了,身体再也撑不住,倒在了一旁的萧祁肩膀上。 萧祁扶着他,“你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李桓的眼神怔怔看着前方,他哪还有家。 百姓们躲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着敌国的大军大摇大摆地从城门中走出来。 云苍领着一小队兵,往荣国府的方向飞奔过去。 等他到了地方,发现围在外面的禁军已经全部卸了武器,只站在外面。 他先前的影卫手下看见他,连忙发出了信号。 韩宇耳力惊人,在地下也能听得清楚,和荣真对了下眼神,“来了。” 杨槿悬着的心也落下来,看看荣真,“我们出去吗?” “走吧。”荣真看着身后的一大家子人,他知道,走出去之后,这个荣国府就要迎来新的一页了。 这感觉实在有些虚幻,他总觉得还没做什么,就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木樨把他的手握得紧紧的,想给他些力量。 荣真走在最前面,明明和刚才同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58 样的日光,现在却感觉那样的刺眼。 木樨侧脸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眼眶突然红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荣真扬起头,眨了好几下眼,想把眼泪收回去。 他还有件事要做的。 得到消息的百官都聚集到了皇宫正门,跪成了好几排。 巨大的车驾停在了跟前,跟随在侧的两列士兵往前一站,把下车的空间隔了出来。 梁国的侍者跪伏在地上,充当踩凳的角色。 楚人都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景,未免觉得有些残忍。 这时候,马车的帘子被拉了开,一个身穿玄衣的英伟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微微眯着眼,看着眼前,很不耐烦似的。 这便是梁帝萧祁了。 杨槿却不大在乎他,只往马车里探头。 过了一会儿,那只枯瘦的手扒在马车的车辕上,非常吃力地把整个人型露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哭出来的。 哀嚎声连着一片,老臣们,百姓们,凡是还记着李桓这个曾经的皇帝的人全都哭了起来。 他们的王,走的时候还是那样意气风发,历经了怎样的辛苦,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样温和的天气里,李桓身上还穿着件披风。 一开始他只有手在哆嗦,慢慢转移到了全身。 有两个侍者一起扶着他,才勉强把他从车上扶了下来。 李桓虚弱而迷茫地看着跪在眼前的人,他回来了,终于。 “万岁,”荣真唤了一声。 人群忽然开始了同样的呼喊,排山倒海一样的气势。 原先躲起来的人也都偷偷跑了出来。 李桓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泪一直顺着脸颊往下落。 萧祁想上前抱住他,但还是强忍住了,这是李桓的时刻,他不该掠去他的光芒。 他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静静地注视着向李桓朝拜的人群。 梁军中大多数人才终于发现了李桓的身份,不解地看着萧祁。 说好的是攻城掠地,怎么变成送人家的皇帝回国了? 萧祁一瞥他们,他们就都低下头。 萧祁又一挥袖子,对着李桓说,“你先办你的事情。” 李桓看他一眼,点了下头,又问,“礼部官员何在?” 荣真瞥了一眼,礼部侍郎乖乖地走上前,“在。” “带梁帝到别馆休息。”李桓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字字清晰,让人不敢不从。 礼部侍郎连忙引路,萧祁回头看了一眼李桓,有些放心不下,挑了下眉毛,叶侃带着人留在了原地。 李桓看着萧祁走远了,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看了一会地面,“荣真,杨槿,你们陪着我。” 荣真和杨槿站了起来,分别站在李桓的两侧,扶着他的手臂,三个人一同往宫里走。 荣真已经把京中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原本以为太后怎么也会让禁军抵抗一阵,却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让李桓进来了。 苏堂带着兵部的人,缴了所有禁军的武器,把他们按编制都送回了禁军营中。 熊群则负责起京中的一切行政调度,把与太后相干的势力铲除的干干净净。 比如那位曾逼死女儿的礼部尚书江大人,现在已经吊死在了自己家的大匾下面。 杨槿攥着李桓的手,悲从中来,眼泪落在李桓的手背上。 “现在还要朕哄着你吗?”李桓的声音轻轻的,语气却和曾经一模一样。 杨槿更加支撑不住,肩膀一耸一耸的,强咬着嘴唇才没哭出声来。 “你没照顾好他啊,”李桓看向荣真,按了下荣真的小臂,“他怎么和木樨一样爱哭了?” 荣真低下头。 他们都没办法面对现在的李桓。 他实在太憔悴,太虚弱了。 就算他们不是大夫,也能清楚得从李桓的身上感受到那股绝望的气息,也能明白李桓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到底在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李桓和他们明明一样大,一举一动却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 杨槿首先在议政殿前停了下来,他看着坐在那龙椅上,高高在上,锦衣华服的女人,默默握紧了拳头。 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太后看着他们三个人,周围的侍婢都退了下去,李桓身后的守卫也不敢再近一步。 李桓看着他和母亲的距离。 这之间横亘着血缘和无法理清的仇恨。 杨槿担忧地看着李桓,李桓的身体状况甚至还不如坐在上面的太后,他有些怕李桓过于激动而…… “你为什么回来?”太后幽幽开口,她的语气里并没有走到最后了的慌乱。 她想必也在头脑里预演过这个情景了吧。 在那些辗转反侧的夜里,她害死的一个个冤魂,都是这样,穿着一身白衣,朝她索要那些命债。 她一直认为成大事的人都会做这样的噩梦。 只是没想到梦境真的会实实在在的出现。 李桓停在门口,他的声音虽然小,但回荡在这大殿中也能震慑到对方,“母亲不想我回来?” “不想的。”太后连这种时候都不想假装。 “儿子这辈子,仁未来得及施,孝怕是也没做到。” “你不算是我的儿子。”太后平静地看着李桓,“你不过是我用来交换贵妃之位的工具而已,我从未对你尽母亲的责任,你也不必用人子的义务要求自己。” 李桓强撑着,握着杨槿的手还是不断颤抖。 “皇上,我们走吧。”荣真在李桓的耳旁说,“你和她讲这么多有什么用,就算是她照顾的孩子,李韫的命她也没留下啊。” 太后瞥了眼荣真,突然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荣真叹了一口气,“从一开始。” “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没死?” 太后像看不见李桓在场似的,说话毫无避讳。 “不知道,但一开始我就等着这一天,看着你的身边孤立无援,看着你从权力巅峰落下来,看着你为自己的野心咽下苦果。”荣真也同样咬着牙,他和李桓一样眼含热泪。 从那件事到现在,八年,他们两个人的人生被彻底改变,一路通向没有边际的黑暗之中。 他们的自尊,骄傲被一次一次的唤醒,再被一次一次碾碎。 如果一生都不曾见过美景,倒不至于为眼前的贫瘠而痛苦。 可他们都曾经拥有最完美的人生啊。 就在他们即将触及理想的时候把他们从天空上拽了下来,踩进了肮脏没有底的泥土里。 荣真想到死在李桓帐前的荣家子弟,想到被连累的沈家一族,想到初回荣国府时面对的那一大片焦土,眼睛血红,“这都是你应得的。” 李桓痛苦地喘息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59 着,祈求着这个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女人的最后一点良心,“你就哪怕一次都没后悔过吗?” 太后的脸明显抽动了下,“本宫自然是后悔的,” 杨槿抬眼看她,发现她保养得良好的脸上竟然落了泪。 “本宫唯一懊悔便是自己竟然是个女人。” “是我的雄心壮志无法通过我这瘦弱的手臂实现。” “是我的优柔寡断,才留下了你们两个孽种的命。” “如果一开始我就是个男人,那么一切都会轻易得多。” 李桓喉间一热,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这就是他挣扎八年得到的答案,他的母亲,哪怕在临死的时候也不曾对他有过任何的爱意。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母亲的爱都得不到,他还怎么有勇气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呢? 李桓的眼泪和下巴上的血流在一起,杨槿低着头边哭边用自己的袖子帮他擦去脏污。 荣真轻轻闭了下眼,平复了些情绪,淡然道,“送太后娘娘上路吧。” “哈哈哈哈,”太后忽然张狂的大笑起来,“是啊,送我上路吧,我要好好问问阎罗王,我究竟为什么投成了女胎;我要好好问先皇,我究竟为什么只能做他和皇后的生孩子机器;我要好好问这天,这地,我究竟错了什么?!” 杨槿看着已经癫狂了的太后,心底里泛起一种深深的恐惧。 她可能真的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可能就是真的一点良知都没有,无论她拥有怎样尊贵的身份,无论她周围的人都用怎样真诚的心意待她,她就是感受不到。 这样的人,独身的时候害着自己,有人陪伴的时候尽情折磨着别人。 这是多么纯粹的一种恶啊。 从太后的身后钻出一对侍卫,各执着白绫的一端,向前一绞,太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的脸上仅存着那道残忍至极的狰狞笑容。 李桓直接晕了过去,荣真的身体也要支撑不住了。 杨槿两边着急,不知道该扶住谁。 叶侃连忙上前,先抱住了李桓。 这是萧祈要求的,无论如何要先保住太傅。 现在是楚国的皇帝了。 杨槿对着叶侃连连道谢,自己搀着荣真,“你要撑住,起码坚持到回府。” 荣真心力交瘁,脸色苍白得像张薄纸,无力地搭在杨槿的肩膀上,抿着发紫的嘴唇点点头。 杨槿脸上还有没被风干的眼泪,他的心从未这么疼过。 看着李桓,看着荣真,他们的痛苦像是有感应似的压抑着自己的心脏。 他的最好的两个朋友,刚刚承受了世上最难堪的侮辱。 他们的大仇得报,在那个仇人面前提都不值一提。 他们坚信了后半生,甚至赔上性命的一场大计,竟然成了对方的解脱。 这种面对命运的无力感让杨槿深深地觉得悲伤。 他又想到自己的父亲,他甚至都不知道要向谁复仇,更加悲哀。 陆陆续续有人走过来,从杨槿的肩膀上接过了荣真。 杨槿看着这一条路,皇宫正门到议政殿的这一条路,两腿无力,“咚”的一声磕在了地上。 他甚至不觉得痛。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心力交瘁勒…… 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李桓疲惫地睁开眼,他已经昏睡了四天了。 眼前的情景却还跟梦里似的,他的身体抽动了下。 萧祁也跟着醒过来,抓着李桓的手却没放开,他站起来,用手背碰了下李桓的额头,还好,退烧了。 “你为什么在这?” 萧祁现在应该待在行馆才对。 “朕不放心你。” 萧祁这话说得虽然暖心,但听在李桓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就一刻都不能放弃监视自己吗? 李桓深深叹了口气,看向两边,空空荡荡的,侍候的人早就都被萧祁赶到外面了。 “还难受吗?”萧祁问。 李桓摇头,多难受才能算难受?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萧祁才道,“不用怕别人乱想,这个宫里朕都换上了自己的人。” “不是这件事,”李桓冷漠着答,“杨槿呢?” “在外面跪着。”萧祁看了看门口。 “跪了多久?”李桓急道。 “昨天晚上就在吧。” “你为什么不让他进来?”李桓作势就要坐起来。 萧祁却按着他的肩膀,“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臣子跪着皇上不是正常事?” 李桓忍不住挣开他,“全天下不是都和你们梁国一样,”他想朝门口喊一句,后来又觉得不妥,扒着床边,“扶我起来。” 萧祁不懂他这个态度,颇不乐意,但又心疼,还是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了起来。 李桓走了两步,就不住咳嗽, 萧祁叹了口气,从衣架上取下件衣服,披在李桓身上,再搀着他慢慢走到门边。 李桓一打开门,原本倚着门昏昏欲睡的杨槿依了个空,差点扑倒过去。 李桓连忙用手抵着杨槿的额头,撑住他,“累不累?” 杨槿还有些迷糊,看着李桓的眼睛扯了个大大的笑脸,“你醒啦?” 萧祁黑着脸看着他俩,他从未见过李桓如此温柔的神情。 “快起来,”李桓才不在意萧祁,伸着手想把杨槿搀起来。 杨槿哪敢借他的力,自己就站了起来,但还是抓着李桓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两下,撒娇道,“现在晚上还挺凉,我的脸都冻住了。” “我让人传个太医给你看看。”李桓微笑道。 这殿里哪有能使唤的人。 萧祁看看李桓,又低头看看自己,瞪了一眼杨槿,把李桓交到他手上,便绝尘而去。 杨槿侧着身子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害怕,回过头看着李桓呲了下牙。 “你不必怕,毕竟现在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李桓笑着看他,“荣真怎么样了?” “也醒了,不过还虚着,”杨槿搀着李桓,他看李桓的样子也就是刚醒,不忍他再耗费体力,想让他躺回床上,“木樨照顾他呢,别急,他说他和我不一样,他是有官职的人,没有召见不能进宫,我就不管那些了。” “哪里能拦着杨大少爷啊。”李桓慢悠悠地答,他的语气太寻常了,如果不是他这般虚弱,杨槿只会觉得之前只是做了一场大梦。 杨槿轻手轻脚地帮李桓盖好被子,“你再休息一下吧,午膳时候再找荣真来。” 李桓点点头,“你也没睡吧,”他拍了拍自己枕头另一边,“睡这里?” “你现在可是皇帝诶,我这不大妥吧。” “我是太子的时候你就没觉得不妥?” 都这样说了,杨槿还怎么推脱,利落的脱了靴子,躺在李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60 桓一边,笑着问他,“你想知道我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吗?” 李桓微闭着眼,笑,“好啊,务必要一件一件地和我讲清楚。” …… 木樨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咧着嘴看荣真。 荣真拍了下他的肩膀,“没必要这么紧张。” 木樨呼了口气,整个人泄下去,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他同着荣真从宫门走进去,一直不停调整着呼吸。 杨槿这时候同李桓也坐在桌前等着他们了。 看到活生生的李桓的时候木樨眼眶一下就红了,杨槿瞥一眼他,默默地捂上了脸。 荣真强撑着,正要下跪,却看见李桓摇摇头,手向他招了下。 他也就不客气了,拉着木樨的手便围着桌子坐下来。 木樨强忍不住,耸动着肩膀,眼泪一颗一颗地落。 荣真仰着头,抿着嘴唇一句话不说。 李桓想硬挤出个微笑,却毫无力气。 杨槿从指缝里看着所有人,深吸了口气,带着哭腔,“不是好事嘛。” 李桓忽然哭笑不得,拍了两下杨槿的肩膀,“对,好事,吃东西。” 木樨瘪着嘴,拿起筷子给李桓添菜。 荣真摇头,“你这一回来,我就不得宠了。” 李桓用手撑着下巴,“这是你妒忌也没用的。” 李桓看了一眼伺候的人,朝他们扬了扬下巴,“拿酒来。” 八年来,李桓都没说过这样多的话。 他几乎快忘了开心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他都忘了自己曾经是多开朗,都爱笑的一个人了。 荣真看着李桓,忽然觉得肩膀上的担子都卸下去了,头一次觉得这么放松。 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因为李桓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整个登基大典,荣真便决定一切从简,一道诏书下来,新的皇帝登上了皇位。 但是这道诏书却使南境的军队迷惑起来。 如果李桓是以正当的名义即位,那他们在为谁而战斗呢? 更让他们犹疑的是,这位新皇帝登基了快半个月,却没有处理过任何与南境相关的事情,让人根本不知道他的态度。 两军就这样尴尬地对峙着。 “你在给李啸写信?”荣真瞟了眼杨槿,给自己斟了杯清水喝。 杨槿在荣真的书房里,盘着腿坐在荣真的椅子上,答了一句,“嗯。” “杨家连个砚台的钱都出不来了吗?” “是啊,”杨府的下人散的散,杨槿看着空空荡荡的家,实在心烦,便带着俩自己随侍的小丫头把家当都搬到了荣国府,反正荣真这空房间多得是。 “你想告诉他什么?” “我能告诉他什么,不过是想他能把事情想开点。” “你想让他停止兵变,养精蓄锐,真正要打的时候还没到。”荣真一眼就看穿杨槿的想法。 杨槿舔了下嘴唇,“你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你有心偏私他我能明白,但是这封信能不能传到他手里还不一定。” “什么意思?” “鹰卫你知道吗?” “梁国的亲卫部队之一?” “没错,”荣真点头,“李桓,不是,皇上告诉我,鹰卫早就在梁帝没入城之前就已经在京城里埋伏下来了,他们专司巡查缉捕,很可能就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你传信给他,怕是……” 杨槿放下笔,长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他这样做值不值得。” 这说的是李桓,早在之前,李桓就向他们坦白了一切。 他与萧祈的协定,楚国未来的存亡,讲得清清楚楚。 “他要是觉得值,咱们就认了吧。” 杨槿耸了下肩膀,“反正我们杨家是绝对不会在梁帝手下为官的。” 荣真抿了下嘴唇,这话讽刺自己的? “你不是已经让杨家族人都到李啸那里去了吗,”荣真说,“这便够了。” 杨槿有些不解,如果李桓打算拱让江山,为什么又不打算管李啸的事情。 “他也是有私心的,”荣真给杨槿解释,“他并不想让梁帝占领所有国土,而且以李啸的实力,真豁出去了,谁也占不到便宜。” “那我更要给李啸写信了!”杨槿重新拿起笔,“我得把这事告诉他,让他好好支我这个人情!” 荣真咂了下嘴,反正是阻止不了杨槿了,只好安排个妥帖的人把信送出去。 “你想给他写信的话也再等等,今天宫中的宴会过后,你留在宫中,再探探皇上的意思。” 杨槿看着荣真,有时候他的谨慎真的令人讨厌。 明明李桓根本不会对他们隐瞒什么,却还要这样拉远他们的距离。 他撇撇嘴,这可能就是荣家人的本能了吧。 “我知道了。”杨槿敷衍了下,偶然瞥到站在门口的木樨,连忙招手,“木樨,快进来啊。” 木樨看他们俩说完了,才走进来,对着杨槿比划,“玉少爷醒了,吵着找你。” “诶呦,”杨槿立刻把手头的事情抛到一边,背着两只手往外走,“我得看看他去。” “其实这孩子是他的吧?”荣真摇着头,惹得木樨笑了一会。 木樨走到荣真身边,手语道,“你们在说什么?” “一些琐事,”荣真不想把这些事告诉给木樨,“你得到回信了吗?” 木樨点点头,把袖子里藏的信拿了出来。 这是木樨师傅回的。 木樨从柳施那里知道荣真的病可以根除的时候就给他师傅寄了信,两边仔细探讨了可能性,难得老师傅觉得这法子没准可行,便一直催着木樨他们回到山里去。 □□真现在哪能放下手里的事情啊,时间便一退再推。 “师傅下个月要下山巡诊,所以还能再拖一阵。” “一个月啊,”荣真仔细想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彻底安稳下来。” 木樨想到这,心里又是一阵难受,“我诊过他的脉象了,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可能……” “我们都看的出来,”荣真揉了两下木樨的肩膀,“谁都阻止不了死亡这件事。” 木樨抬头看着荣真,但是又有谁真的想死呢? 荣真明白木樨的意思,把他抱住,“所以我想为了你再活得长一点,我想跟你在一起更久一点。” 木樨的手反扣在荣真的背上,紧紧地拥住。 李桓坐在寝殿的台阶上,手指轻轻摇着,他脚边躺着个小孩,伸着手够着他的手指。 “舒儿,喜欢楚国吗?”李桓轻声问。 小孩奶声奶气,“喜欢,暖和。” “那一直待在这里好不好?” “好!”萧舒裂开嘴乐得不行。 萧祈走到他们俩边上,清了下嗓子,“舒儿,今天的功课做了吗?” 萧舒连忙站起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61 来,两只手并在一起给他父皇请安,“太傅说今天不用。” “那就练武去。”萧祈存心就是要把他支走。 萧舒有些留恋地看了看李桓,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 “他才四岁,就练武?”李桓不满地看了萧祈一眼。 “朕四岁的时候也练武。”萧祈看看台阶,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萧祈看着李桓的侧脸,“南境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拖着吧,等我死了我就不用管了。”李桓也不看萧祈,只盯着寝殿前的一根大立柱。 “你……”萧祈知道李桓这是成心气自己,便强自镇定了情绪,又说,“如果朕把你族人赶尽杀绝,你会恨朕吗?” 萧祈说这种话的时候真是半点诚意都没有呢。 “随你的便。”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萧祈伸手去摸李桓的肩膀,却被李桓闪躲了开,他的手只能尴尬地停在半空,甩了一甩,又放回了身侧。 李桓转过头,好笑地看着他,“你想听我的真心话?” “李桓,朕不想和你吵。” 李桓挑挑眉毛,忽然很想嘲讽几句,但还是忍了下来。 “南境的事,朕答应你,至少朕在位期间,只要他们不主动挑衅朕就不会动他们。” 李桓努了下嘴,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萧祈舔了下嘴唇,“你最近还有在吃药吗?” “我都已经成这样了,还有必要吃吗?” “……”萧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李桓的药从去年就已经换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李桓的地位颠倒了过来。 李桓的虚弱痛苦不仅不能使自己开心,反而变成了对自己的折磨。 他没法看着李桓再虚弱下去,可是已经掏空了的身体再也没法恢复成他们初见时候的样子了,再多的补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他没法挽回他即将逝去的生命了。 才刚刚想要对他好一些,珍惜他一些,就已经来不及了。 萧祈觉得自己矛盾极了,却又在这种矛盾中无法自拔。 他盯着李桓越发苍白的脸,却不后悔自己最初的决定,强者是注定无法拥有爱情的,可哪怕能捉住些影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了!有想看的番外吗!?我准备准备! 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宫中的仁政殿是专门用来举行宴会的。 大殿的中央坐着李桓。 两侧分别是荣真和萧祁。 杨槿坐在靠近殿门口的位置上,他实在位卑,而且身份暧昧。 李桓眼神无光,静静地盯着前面,却把一干人的表情都收进了心里。 留在这殿上的楚国官员,都是荣真一早就打点好的,尽是有私心之辈,这种人,能力虽然够,但是居心叵测,总会是根刺;而坐在萧祁一侧的梁国将军们更是心怀鬼胎了。 早在他待在梁国的时候,萧祁就常为这些功高震主的良将们而头疼。 多好,这堆难题。 李桓偷偷庆幸着自己不够长久的生命。 他忽然笑起来,即使知道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酒精的刺激,还是举起了杯子,道,“朕此次回宫,全托梁帝。” 萧祁面色不善,像强忍着脾气不肯发作,也跟着举起杯,酒虽入口中,眼却始终盯着李桓。 荣真在他们对面,担忧地看着他们。 他也不是傻子,萧祁那过了分的眼神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他留下的这些个人精,怕也都看得明白。 荣真只是为李桓不值,李桓原本那样优秀的一个人,偏偏会成为别人眼里以色侍人的这么个角色。 他长叹了口气,有些感叹,再转过头看杨槿,发现杨槿还在喝酒。 李桓还没走,臣子不能随意走动,荣真只能隔着远远地看。 周围人偶尔有人跟荣真寒暄,荣真也只是点点头,敷衍过去。 事情并没有像他想得那么顺利,李桓回来并不能让故事走向一个完美的结局,而是使他们愈加绝望。 荣真呼了口气,他想让自己放松一点,刚也想尝一口酒,外面忽然一阵聒噪。 大家的目光都聚了过去。 叶侃揪着一个乞丐一样的人的脖领子直接进了大殿。 荣真花了点时间才辨认出来,那是程督云。 李韫被杀之后,他就一直再让人去打探他的下落,却没想到他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是很想处置这个人,但是在宫中大宴,由萧祁的手下把这个人带到殿上来,仍在李桓的面前,实在是让李桓本就少的威望更加荡然无存。 不过,李桓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上的变化,实在是太虚弱了,“这是什么人?” 叶侃单膝跪在地上,下意识地看了萧祁一眼,见萧祁点头,“是楚国叛国之人。” 荣真不能让李桓继续问叶侃,只有主动走出席位,跪在李桓面前,“回皇上,这是罪人程督云。” 李桓听到这个名字,缓缓地点了头。 “皇上,臣冤枉啊。”程督云浑身发抖,他的身上布满了可怕的伤疤,这怕就是梁国鹰卫的手段了吧。 “还没人说你有什么罪过,你为什么就冤枉了啊?”李桓眼睛弯起来,嘴角含着笑,“你以御前洗笔的身份,给先皇不断进谗言,先是在游街上引爆□□,造成京中百姓恐慌;又是在禁军之中安插自己的关系户,导致禁军战力不断下降;接着趁两位御史大人身亡的机会成为了钦差,把朝廷搅了个底朝天,凡是异己一个个都剪除了掉;但即使这样,你依旧没有半点收敛,甚至连自己的靠山,先皇的命都没保住,“李桓的语气慢条斯理,虽然声音很轻,但每个人都能从里面听到不容置疑的威胁。 程督云怔怔地看着李桓,一个辩解的字都说不出来。 “程卿,你冤枉吗?”李桓身子微微前倾,直视着程督云。 程督云浑浊的眼微微眨了眨,朝后一坐,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萧祁冷漠的眼扫过叶侃,“这种时候带个罪人上来是为了堵心谁呢,找个清凉地方砍了不就成了。” “梁帝怕是不懂我们楚国的规矩,”门口处传来杨槿的声音,他喝得不少,脚下有些虚浮,走到李桓跟前,跪了下来,侧着头看着萧祁,“我们楚国,如果没有着实的证据,是不会简简单单判一个人有罪的。” 萧祁“嘶”了一声,他可不乐意听个毛头小子的教训。 叶侃看到萧祁的反应就准备站起身,把程督云拖走, “没错,”李桓这时候却出声了,“楚国有自己的刑法,像梁国那样不经审讯就砍头的事情是没有的,”他是真喜欢看萧祁忍着怒气的样子,“毕竟我们不是野蛮人。” 在场的众人都紧紧低着头,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62 谁也不敢出声,这种尴尬的场面,他们恨不得能凭空消失了才好。 萧祁瞪着李桓,咬了下嘴唇,强逼着自己扯出一个笑容,“没错,这是楚国的内政,我们不好参与,叶侃,把人放下,退出去。” 叶侃犹豫着点了下头,不满地看了下杨槿和荣真,抱着拳给萧祁行礼。 “等一下,”杨槿拖长了尾音,“我知道叶将军是梁国臣子,但入乡随俗,况且你的身份远低于我们陛下,为何不朝我们陛下行礼?” 叶侃莫名,他不过是奉命捉个人,怎么反倒自己有罪过似的。 他在梁国时,地位远超李桓这个没什么用的太傅,他都没让李桓跪过自己,现在还得倒过来? 叶侃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夫,不明白现在萧祁和李桓之间的角力,有些慌乱地看着萧祁。 漫长的沉默亘在大殿之中。 两边的人连筷子都不敢放下,生怕发出任意一点声响,让场面更加尴尬。 程督云伏低了身子,上半身恨不得和地面融成一体。 荣真低着头,眼睛瞟着一边的杨槿,杨槿这真是铁了心不打算讨好萧祁了。 “还不给楚帝行礼。” 萧祁阴沉的声音震得李桓心头一颤,他止住自己不住颤抖的手,他不再有什么可恐惧的了,他也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叶侃乖乖地给李桓行了礼,松了口气,自己可不要再掺和进来了。 荣真朝守在门口的禁军点了下头,自有人疾步而来,拖着程督云下去,他和杨槿也各归各位,刚刚的一切好似都没发生一样。 但是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了。 即使李桓是凭借着梁帝的力量才能回到皇位之上,但现在坐在这个椅子上的人仍是他,没有人能够越过李桓的命令和梁帝有所接触。 萧祁的脸色更加暗了,一旁斟酒的小仆都跟不上他喝酒的速度了。 李桓的手肘杵着桌子,还是原样静静地看着众人,眼神扫到杨槿时,杨槿也在笑着看他。 他们动作一致地耸了下肩膀,又一起笑。 荣真饮了口酒,也笑着摇摇头。 天还不算晚,两个小少爷已经睡了。 荣真喝得不算多,从轿子上走下来,看见熟悉的人就等在门前。 他朝着木樨笑了一下,招了招手。 木樨以为是他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向前小跑了两步,却直接被荣真揽进了怀里。 木樨有些疑惑,仰着头看荣真。 荣真轻声,“我们离开这吧。” 他不用等木樨的回答,只把额头搁在木樨的肩窝上。 木樨感到肩膀上有些湿,慢慢地抬起手,拂过荣真的后脑,轻轻捋着他的头发。 荣真环着木樨的腰,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 这平静的街道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荣真心里也跟着慢慢镇定了下来。 他现在还不能离开,李桓随时都可能会出事。 萧祁这种人,利益最先,不惜以破坏李桓身体的代价来达到他吞并楚国的目的,一旦知道李桓不能再为他所用,又会怎么对待不再有价值的工具呢…… 木樨吃的虽然多,但平常还干着许多的杂活,所以怎么也胖不起来。 普通人最多的腰间的赘肉他是一点没有,荣真甚至能隔着衣服抚摸到凸起的脊椎骨。 木樨被弄得有些不舒服,挺起腰来,却正好更贴近荣真的怀抱。 荣真咯咯地笑了几声,让木樨更加窘迫,推搡着想挣开。 荣真却低声道,“木樨,今天我真的很难过。” 木樨嘴一撅,却不再乱动了。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荣真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不过他知道荣真这几日确实压力很大,不想再跟他争辩这一时。 好几次他在夜里转醒,都能瞧到荣真睁着眼看着床顶。 他无法帮荣真分担。 杨槿很晚才被送到荣府,他已经晕晕乎乎了,摇着身子走过这俩缠绵的人,自己进了屋。 有点羡慕。 不,是很羡慕。 杨槿进了荣府,走出去好一段,才停下来,站在原地静静思考着。 如果他和木樨互换身份,他会愿意吗? 并不想。 比起成为被荣真庇护的人,他觉得能和荣真并肩才是最好的。 木樨上次说嫉妒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吧。 □□真的伤太重了,他没办法再与人势均力敌相爱了,他只能找一个永远稳定,不会冰冷的怀抱。 杨槿偏着头,站了好一会,觉得春天转夏的日子里,夜晚并没有那么暖和,便弓着背往自己的屋里跑。 一进屋,就看见彤儿站在自己的床边。 杨槿一惊,刚要说话,彤儿就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杨槿本来就醉,脑子里一团浆糊,生怕自己行差一步伤了姑娘家,抖了两下腿,正要严肃拒绝,却看见彤儿边上躺着个婴孩,小手抓着自己的小毯子。 这小毯子是杨槿小时候盖的,杨槿总说上面有种特别亲切的味道,不闻着就睡不着,因此一直带在身边。 杨槿走进了婴孩,婴孩脸上光滑,眼角并没有痣,这是荣玉。 彤儿用手语像杨槿解释,今天杨槿不跟两个孩子睡,怎么也哄不好这俩人,还好荣珏实在哭累了就睡了。 荣玉倒不哭,就是瞪着眼睛等。 彤儿想到的法子,把荣玉抱到了杨槿屋里,没想到还真有用。 杨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种时候比手语可真是有用。 杨槿朝彤儿比划,叫她先去睡,自己照顾着荣玉就好了。 彤儿自己也累,福了一礼就退下了。 杨槿呼了口气,觉得自己的酒意全醒了,抻了下肩膀,走到床边,用小毯子把荣玉裹好,自己把衣服松了松,小心翼翼地躺在荣玉的边上。 他看着荣玉,白白嫩嫩的,继承了他爹娘的好皮囊,以后也肯定差不了。 未来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未来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八岁的荣真托着两腮,跪在床前,看着眼前的小娃娃。 小娃娃不会叫,也不会闹,叫大夫来看,说是个天生的哑巴。 这可怎么办,以后他要是受了欺负自己不都无从知道吗? 荣真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二少爷,太子殿下和杨家少爷来了。” 荣真听到管家说,他呼了口气,他在太傅那学习已经两年多了,但还是受不了那聒噪的杨槿和总是傲慢的太子殿下。 可他们好像很喜欢自己似的。 荣真还没有所表示,杨槿已经张着两手跑了进来,“荣真!木樨在吗?!” 睡梦中的木樨被吵醒,小嘴撅着,无声地咕哝了两下。 荣真咂了下嘴,两只小手堵在木樨的耳朵边上,“什么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63 事?” “他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找你消磨时光的。”李桓走在后面,懒洋洋的。 “太久没见你,这不是想嘛!” 荣真跟家人出门踏春去了,去了小半个月这才回来。 “明天我就到太傅府上去了。” “等不及了!”杨槿毫不在意。 荣真知道杨槿这个大嗓门在,木樨是睡不好这个午觉了,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叫木樨起床了。 他轻轻晃了两下木樨的身体,木樨便渐渐醒过来。 “木樨身上穿的,”杨槿的眉毛揪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是件女孩子的衣服吗?” 木樨抹了一下嘴边的口水,慢慢站起来,转了个圈,小花裙摆也跟着飘了飘。 荣真咳嗽了一下,伸手包住木樨的两只腿,“奶娘说天转热了,他这样穿凉快。” 杨槿想了想,转过头问李桓,”我以前穿过这样的衣服吗?“ 李桓翻着白眼想了想,“本宫不记得了。” 杨槿不大乐意,又问,“木樨还是不会说话吗?” 荣真叹口气,“是呀。” “我和他不一样,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帮你给木樨找了个老师。” “老师?” 太子殿下非常潇洒地甩了下头发,向外面喊了一声,“进来!” 便有一个布衣书生走了进来。 “参见荣小少爷。” 荣真摇摇手,表示不必这样行礼。 书生抬起头来,道,“书生父亲又聋又哑,所以书生会些手语。” “手语?”荣真看李桓,“木樨还不一定是哑巴呢。” “就算不是,学点这些也不是坏处,以后总有用的上的地方。”李桓答。 杨槿睁大了眼,“那不只要木樨学吧,我们也是不是也要?” “自然。”李桓瞥他一眼,“不然只有木樨会有什么用。” 李桓比他们都要成熟些,他跟随皇帝巡视新科举子的时候,这个人就一直比划着与他父亲说话,他了解之后便马上向父皇求来了。 荣真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实在开心。 只要他能知道木樨想要什么,那他便全能给木樨弄到。 但没想到,手语这件事却是帮了李桓的。 李桓倚在柱子边,一只腿搭在栏杆上,“当时萧祈叫人把我毒哑了禁在梁国的幽庭里,我有颗父皇留给我的解毒丹,就用了。” 荣真搬着一个小椅子坐在他旁边,杨槿和木樨则在地上垫了个软垫,就直接坐在上面,侍从都离着他们远远的,不敢打扰。 “可我还是要装哑巴啊,便一直用手语。”李桓说到这笑了一下。 “那时候有位后宫的妃子,因为惹到了萧祈便被赶到了幽庭里,”李桓眼中风景一顿,又接着说,“她是燕国的一位公主,十分泼辣,说是在与萧祈争执之时给了萧祈一巴掌。” “这么泼辣?”杨槿嘴张得老大,能给那个黑着脸的帝王一巴掌,得是怎样的女中豪杰啊。 李桓微笑,“嗯,虽然泼辣,但是她的心眼很好,她并不知道我是楚国的皇帝,只以为别人欺负我,便为我出头。” “后来萧祈打算攻打齐国,要与燕国修好,便把她又召回后宫中,她便带着我也去了,我也是那时候第一次见着萧祈。” “她重新蒙了盛宠,很是高兴,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直到她突然知道了萧祈其实掉头攻打燕国的事情。” 荣真看着李桓有些愧疚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梁帝之所以会突然变了计划和李桓一定有那么点关系。 “她大闹了一场,反倒伤到了自己,太医一来,却发现她已经有了身孕。” “就是那位舒王子吗?”杨槿看了下木樨,问李桓。 那孩子总缠着李桓, 李桓点点头,“她心中忧郁,我只能帮她,为萧祈献计。” 李桓停了一会,像是用了很大力气,又继续讲,“我本来以为过了几年,我的容貌已经大变,萧祈不会认出来的,可他还是发现了我本来的身份,我也就此和他达成了协议。” 木樨伸出手,轻轻握了下李桓的手,他觉得李桓的表情很痛苦。 李桓却对他笑了下,“我说要都告诉你们的。” “我帮了他很多,他军中的兵变,朝廷里的内乱,甚至是梁国新法的修订,同时我也在通过慢慢掌握的消息里打探着你们的情况。”李桓的头倚在柱子上,呵了口气,“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荣真眨了眨眼,“那位娘娘呢?” “她啊,”李桓道,“她生了孩子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再加上一些事情的刺激,就……” 李桓不说下去,荣真他们也懂。 “舒儿的眼睛很像她。”李桓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杨槿点点头,“我觉得那位舒王子也很聪明,而且他对楚国的文化很有兴趣似的,没准以后会是个人才。” 李桓打量了一下杨槿,“所以我希望你们,以后可以替我照顾他。” “可他是梁国的皇子,那位,会许吗?”荣真问。 李桓耸了下肩膀,“梁国很注重血脉纯正,一个流着燕国血液的皇子是注定不会继承皇位的,更何况,萧祈也不喜欢这个孩子,我自然会和他讲的。” “那我可不是能像我爹一样,当个老师了?”杨槿眯起眼睛笑。 荣真叹了口气,“误人子弟。” 杨槿刚想反驳,却被木樨拉了一下袖子。 木樨指着栏杆外,原来他们说话的这当,天空中落下了雪。 “这什么日子,怎么会下雪?”杨槿不解。 李桓缓缓地侧过头,看着这不断飘下的纯白雪花,忽然想起自己与那个人的初遇。 当时她一身蓝衣,插着腰站在自己面前,头低下来,大大的眼看着自己,“你的手都冻出疮来了,别干了!” 那是他在梁国听到的第一句关心。 他微微阖着眼,荣真他们却都站了起来。 萧祈两只手拿着一张披风,走了过来,披在了李桓的身上,“进屋去吧。” 李桓像是被他的声音扰到,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地站了起来。 荣真他们三人站在原地,对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的腰都微微弓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都想到了一个地方,这可能是他们与李桓的最后一面了。 萧祈守在李桓的床前,太医已经全都被他喝出去了,这个空荡的寝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李桓的眼睛疲惫地几乎张不开,仍努力开口道,“起码我能死在楚国了,已经足够了。” “……”萧祈沉默。 “你可以把舒儿带来……” “不行。”萧祈果断地拒绝了。 李桓的眼怔了下,苦笑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荣宗耀祖 作者:余不知 分卷阅读164 道,“你就这是我最后的愿望,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萧祈的脸上毫无愧意,“只有这个愿望不可以。” 李桓的嘴唇抖了抖,无奈地呼了口气,“萧祈,你我只是一段孽缘,我们都知道彼此心里装得是什么。” “那我心里装得是什么?”萧祈看着李桓的眼,平静地问。 自然是统一天下的野心了。 …… 可李桓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萧祈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在他的脸上,顺着脖颈流到了后背。 这是什么意思? 李桓微微摇头,在和萧祈经过了这么多之后,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萧祈心里除了野心还有别的什么。 可那双深褐色的眼瞳里分分明明地映着的是自己。 李桓痛苦地发现,他陷进了个三角状的怪圈里。 三个人谁都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 萧祈吸了下鼻子,眼圈通红,“我答应你的,其他的事都会做到,即使你不相信我也会做到。” 李桓想不明白,他太累了。 他这辈子头一次被爱,那个人竟然是敌人。 …… 萧祈抚着李桓的脸,李桓并没有给他说出心里话的时间。 很好,这才是李桓最擅长的,逃避一切。 不过他也根本不会说出口,这世界上最没资格说爱着李桓的人就是自己了吧。 萧祈自嘲地笑着。 叶侃在寝殿外面等了一夜,实在有些担心,便悄悄把门开了个缝。 眼前的场景让他噤声。 在他们眼里最尊贵的皇帝,神子的化身,现在就跪在一具冰凉的尸体面前。 萧祈是连父母都没跪过的人啊。 叶侃捂着嘴,把门又重新合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更后面的! 第180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李桓驾崩,留下遗诏,由梁帝萧祈接管朝政。 这事掀起了很大风浪,但在京城中却没那么反响。 荣真早就安排好了,站在朝堂上的楚国臣子,也都有心理准备,大家不过是都在等那个时间而已。 “这封信你交给李啸之后,便不用在听我差遣了,你该还的债都清了。”荣真把杨槿的信交给韩宇,又伸手使劲握了一下韩宇的手腕。 韩宇叹了口气,“你还是要留在这做你的奸臣吗?” “你说话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我,”荣真笑了下,“可能会吧。” “先去治好你的病吧。”韩宇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看荣真,就好像这样就不算关心荣真似的。 “嗯,是这么打算的。” 韩宇脸上的表情纠结,好一会,终于伸出手,拍了两下荣真的肩膀。 没等荣真做出反应,他就快步走回了荣国府的后院,通过了暗门,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云苍早翘着腿等在那了,“公爷说了,你这个影卫做得还不错。” “自然了,我还能做得比你差吗?” 云苍“嗤”地笑了一下,把自己的包袱背起来,“你什么时候出发?” 韩宇不解地看着云苍,“你也?” “公爷说我在极北实在辛苦,给我放了个大假。”云苍是一句都不会提自己主动朝荣真请辞的事情。 他也没想到荣真答应得这么痛快,“我本就希望你能做自己,”荣真这么说的。 但云苍还没有想过该如何做自己,所以左想右想,先随着韩宇先游历一圈江湖再说。 韩宇从柜子里掏出自己的包袱,笑道,“那要看你追不追得上我了。” 话音刚落,他就冲了出去。 云苍笑了下,加快了步子。 苏堂带着一车的礼物来到了荣国府,这可是他头一次光明正大地行贿荣国公。 荣真坐在会客的大厅里,看到他进来连忙站了起来,“苏大人,稀客啊。” 苏堂连忙摆手,“公爷这话说的。” 荣真笑,“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的礼物。” “这是给公爷的谢礼啊!”苏堂满脸堆笑。 他这话要从几天说起了,梁国的王室一部分一部分地迁来了京城,这其中就有梁帝萧祈的幺妹,安平公主。 原本接待他们的事情是由荣真负责的,荣真却转手交给了苏堂。 谁知道这位公主十分大方,一眼就看上了苏堂,还没等男方有所表示,就朝萧祈赐了婚,转一天踢开苏府的门就住了进去。 苏堂本来十分顾忌,他自己不信命理,可是对原配的死还是耿耿于怀。 谁知道这位公主根本不怕这些,大咧咧地就进来了,说先同床,再等王室成员到齐了举办婚礼。 这幸福也来得太快了点吧。 苏堂是个心机深重的人,却对这位公主毫无办法,只得认了命。 荣真深感一物降一物。 比如正在后堂里喂孩子米汤的杨槿。 杨槿平常哪有耐心,但是却被慢条斯理喝着米汤的荣玉磨得半点脾气都没有。 木樨喂的是荣珏。 荣珏那一大口一大口的,很没出息似的,让荣玉很是嫌弃。 杨槿只能连哄带劝,“小祖宗啊,求求你了,再吃一口吧。” 荣玉却噘着嘴,一定要把嘴里的咽干净才能来下一口。 杨槿长叹了口气,已经准备着放弃了,忽然看见荣玉脖子后面挂了块玉佩,是自己送给荣真的木槿花玉牌。 木樨看见了,把荣珏放下,给杨槿比划,“荣真哄他的时候,被他看见了,硬是要,只能摘下来了。” 杨槿的眉毛皱在一起,“这小霸王。” 荣玉这时却不知道杨槿在说自己,小嘴微微张开,该下一口了。 杨槿一看他张嘴,立刻把这事忘到一边,先喂粥再说! 荣真这边同苏堂告了别,又走回后堂,“都吃了吗?” 木樨点点头。 “那行,我也该做正事去了。”荣真说完这话,走到木樨跟前,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木樨缩了下脖子,带笑听着杨槿起哄。 荣真乘着轿子往户部走,他现在又是户部尚书了。 他其实早就料想到熊群这个人并不是个随波逐流的人,他是心里真有抱负的。 李桓死后,他不忍看江山易主便向荣真交了辞呈。 荣真自然不会勉强,甚至还托了杨槿为熊群写了封荐书,送到了南境,帮熊群找到了新的落脚之处。 他的身份依旧暧昧,但萧祈却又不得不用他。 想找个比荣真更懂得朝堂争斗的人可太难了。 荣真掀开轿帘,白绫正在樱雪楼的门口与人谈笑,看见荣真经过,招了两下手。 荣真把轿帘合上,摇摇头,他的忙碌的新一天又开始了。 元丰初年,梁帝萧祈改国号为周,坐拥原梁楚两国疆土。 分卷阅读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