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分卷阅读1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1 ? ================= 书名: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文案 作为太学中最年轻有为的算学先生,让百里景初闻名于建康城的,却是他无双的美貌。可他偏偏喜欢上了平平无奇的乐音公主,陈愔,还为此送了命。 那年,南陈国破,百里景初为救陈愔被敌军首领斩杀,而她也被敌军首领羞辱至死。 可她重生了。 重生后,陈愔努力奋发想要改变命运。 谁曾想,那个敌军首领,也重生了……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重生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愔,百里景初 ┃ 配角:芮起,陈文道,谢蕴,陈恪 ┃ 其它: ================== ☆、在人间 临光殿内,奏折撒了一地,圈椅也翻倒在地,笔架挂在书案的边缘,摇摇欲坠,毛笔则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 而书案上,伏着一位郎君。 他的口中,被塞了一方帕子,双手被缚,陈文道的双手压着他的腰,站在他身后。 听见门开的声音,陈文道看了过来,目光凶狠。 而那位郎君却丝毫未动。 只一眼,陈愔便好似明白了。她即刻闪身进了临光殿,反手将门关上。 也将一众宦官和宫女都关在门外。 “陛下,陛下,”宦官李临在门外喊道:“乐音公主突然闯入,奴婢拦不住啊!” 李临又说了什么,陈愔已经听不见了。 这一幕…… “你进来做什么?”陈文道挡在那郎君身前,压着情绪问。 他的声音里,还有着掩饰不了的异样欲念。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陈愔混乱了。 ‘逃,你快逃!’ ‘哈哈哈哈……小女郎,建康城已破,你能逃到哪里去?’ ‘救命,救命!啊~~~~百里先生!!’ 她的脑海中还回荡着大绥军士的调笑声,她还能听见自己惊恐的哀求声,还有百里景初…… 当时百里景初只身拦在大绥军士面前,对她大喊:“逃,快逃啊!快……” 他的话尚未说完,却惊觉天地颠倒了秩序。 陈愔瞬间睁大眼睛! 百里景初的头颅…… 掉落在地,又滚了几下。 堪堪停在,她的,脚前。 而她,一把被大绥的军士拉了过去,撕拉一声扯开了衣裙,就在百里景初至死都没有闭上的眼睛前,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外族军士轮流…… 直到断了呼吸。 仿佛是过了一世那般漫长,又好像是暗夜里最恐怖的一场噩梦。 陈愔再次颤抖着睫毛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公主的寝宫里。 那贯穿身体的疼痛,彷佛凌迟一般,她还能感受的到;百里景初撕心裂肺的,叫她快逃的声音,她还能听见。 怎么就…… 陈愔懵了一会儿,立即起身去找陈文道。 却意外地,又撞见这一幕。 这一幕,她原来见过。 若真要细想起来,那已经是八年前,她刚十五岁时。 陈愔已经忘了,当时她为何闯进来找陈文道,可那时的情形,与现在一模一样。 陈文道将百里景初抵在书案上,欲!行!不!轨! 她竟然撞见了两次,当朝天子陈文道,想要强上太学中最年轻的算学先生,百里景初。 这怕还是个梦吧?! “你出去!” 陈文道的声音将陈愔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挡在百里景初身前,不悦地道:“有任何事情都待会儿再说。” 陈愔看了一眼伏在书案上的郎君,张了张嘴,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皇……皇兄,”她怯怯道:“我……我想找百里先生。” 陈文道侧头,似是要看那郎君,却又停了下来,而后没有否认,直接道:“你先出去,一会儿我让他去找你。” 陈愔站在那里,想了想,摇了摇头。 陈文道所说的话,依稀和陈愔的某部分记忆相贴合。 她记起,第一次撞见此番情景时,她并不知晓那郎君是谁,后来是那郎君听到她说话的声音,然后转过了头,陈愔才知道,那竟然是百里景初。 她直觉这样不好,便借口说要找百里景初,当时,陈文道也是这样说的,说他会让百里景初一会儿就去找她。 那时她信了,乖乖地离开了临光殿,然后,便听说了百里景初被陈文道强迫了。自那之后,他闭门不出,不仅如此,连与中书侍郎,谢念的嫡长女的亲事都退了。 曾经太学中最年轻有为的算学先生,就这样消失在建康城所有人的视线中,直至绥军的铁蹄踏破大陈的国门…… 见一向乖巧听话的妹妹,竟然拒绝了自己,陈文道皱着眉头,说:“朕今日身子不适,特让景初过来给朕瞧瞧,待他看完后,自会去找你。” 百里景初是太医署太医令家的大郎,他的正职虽然是太学中的算学先生,但实际上,医术也十分高明,有时太医令忙不过来,便会让百里景初先来瞧上一瞧。 所以皇兄是用这个法子,叫来的百里景初吗? 陈愔暗想。 不过她还是没动。 她看了看陈文道站在百里景初身前遮挡的样子,暗暗咬了咬下唇。 真当她还是十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吗? “皇兄,”陈愔小声道:“那我……那我就在这里,等他。” 闻言,百里景初微微动了动。 转过头,看她。 陈愔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睛。 心兀地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在太学上他的课时,即便她听不明白,却也能看到,百里先生在讲课时,双眸中散发出的,睿智的,自信的,神采飞扬的光芒;然而此时,他一向明亮的双眸黯淡无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屈辱与愤恨。 还有……震惊?! 陈愔一时心急,来不及细想他为何震惊,直接曲了双膝,对陈文道跪了下来,上身伏地,“阿兄,求您放过百里先生!” 陈文道又皱了皱眉头。 都叫上阿兄了! 陈愔与他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幼时,她便爱跟在他的身后,阿兄阿兄地如此唤他,可等他登上皇位后,陈愔便只唤他皇兄了。 只是一字之差,他却觉得两人疏远了许多。他曾与她玩笑,要她再叫他阿兄,当时她怎么说的? ‘待遇见喜爱的东西,有求于皇兄时,便唤阿兄,那时不管如何,皇兄可是一定要答应的!’ 陈文道看了看百里景初,又看了看跪在那里的陈愔,嗤笑了一声,拿掉他口中的帕子,又解开了他的束缚,“好,既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2 然阿愔喜欢百里,那阿兄就将他让给你,快起来吧!” 陈文道这样说,陈愔也想起原来与他的那个约定,莫名有些尴尬,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低声道:“多谢阿兄。” 陈愔又道:“先生,我有事情想要请教先生,可否请先生与我来。” 百里景初慢慢站直身子,也不看陈文道,揉了揉手腕,对陈愔作揖,硬着声音道:“公主请吩咐便是。” 陈愔看见他藏在右掌下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陈愔抬眸看了看他,又对陈文道说:“阿兄,我先告退了。” 百里景初犹豫了一会儿,复又跪下,对着陈文道,沉声说:“臣,百里景初,告退。” “嗯。”陈文道随意地挥挥手,让他起来,就这样倚在书案旁,看着他们离开。 陈愔与百里景初一路无话,一直走到宣阳门。 再往前,就要出建康宫了。 陈愔慢慢停下脚步。 她身后的百里景初,也停下了脚步。 这一路,陈愔一直都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真的死而复生了吗?在经历过那样的痛苦之后,老天垂怜,又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吗? 那百里景初呢? 陈愔转过身,百里景初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 时值初秋,秋风带着阳光的暖意拂过。 百里景初散在肩上,如墨般的长发被这温柔的秋风轻轻卷起,恰恰遮住他如画般的眉眼。风渐渐有些大了,连广袖都被那秋风卷的猎猎作响,衬得他好似谪仙一般,欲直上那九重天外。 ‘逃啊!你快逃……快……’ 可这般美丽的颜,就这样滚落到地上,沾染了尘土,那都是为了救她啊! 陈愔脚步微动,不由自主地,靠近他,抬手,要去触碰他的颈项。 那里光洁紧致,没有任何疤痕。 百里景初察觉她的意图,呼吸一滞。 陈愔将将近他的身,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他身上的男子气息,顿时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不受控制地,背过身去,不顾形象地呕了起来。 百里景初身上的气味其实很淡,不似其他王公皇子们,身上惯常的浓郁熏香。他的身上,是淡淡的药草味,还有浅浅的冷柏香,想来是府中丫鬟熏衣裳时沾染上的。 可就是这样清淡的气息,陈愔也闻不了。 一接触男子的气息,她便会想起那般极致的侮辱,身体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如此反应,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陈愔晨起没有吃饭,现在腹中空空,倒什么也吐不出来。 百里景初眸中一暗。 刚才那耻辱的一幕,百里景初绝对不愿去回想的那一幕,又浮现眼前。 她,怕是也恶心这样的自己。 他略微挺直腰身,手抓住衣袖,看着她的宫女朝露,在一旁轻拍着她的背。 而朝夕则焦急道:“郎君,您给公主瞧一瞧吧,怎么好端端的就想吐呢?” 百里景初没有说话。 半晌后,待陈愔平静下来,才道:“若是公主不愿与微臣站在一起,也不必勉强,微臣不喜欢男子,也……”他看着她,极力掩饰,才能显得不甚在意,“不喜欢乐音公主你。” 陈愔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她压下了那股不断翻涌的恶心感,让宫女们先行离开,才微哑着嗓音,说:“愔资质平平才疏学浅,不敢肖想先生。” 百里景初暗暗咬牙,还没来得及后悔,一时冲动说出这样的话,便见她手藏在袖中,右手压在左手上,对着自己行礼,又道:“愔替皇兄向先生赔罪,此外,”陈愔抬眸,定定地看着他,“愔唤先生来,只是想要对先生说一句,谢谢!” 说完,她举手贴在额上,弯腰。 百里景初看见她低头时,有泪自她的眼中跌落,在地上砸出了两个小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慢慢写,你们养肥看,请别忘记时不时地来鼓励一下我。 ********* 修文,现在感觉男主可爱多了 ☆、婚约 百里景初怔住了。 怎么哭了? 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公主不必如此,陛下所做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担责。今日之事,微臣还要谢谢公主及时赶到。” 陈愔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还未眨眼,便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流了下来。 百里景初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你……为何哭?” 陈愔擦去脸颊的泪,笑着说:“看见先生好好的,还能和先生站在这里说话,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好在……终于醒了!” 百里景初:“???” 陈愔并没有多加解释,笑着道:“愔便不耽误先生了,告辞。” “微臣……恭送公主。” 待陈愔远的连背影也看不见后,百里景初也出宫了。 他的步伐很快,衣袂翻飞。 看不见乐音公主的建康宫,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今日于百里景初而言,真真是愤怒和喜悦两重天,五味杂陈。 他愤怒的是南陈竟然有如此国君,真是国之大不幸! 百里景初曾听闻过,陈文道并不喜好男风,但他喜爱美人,不论男女,只要是貌美的,他都有兴趣,并且也有人借着天子的这一喜好自荐枕席,为的只是能在朝中,获得一席之位。 可万万没想到,陈文道竟然将主意打到他的头上! 今日本以为只是去给他把把脉,却没想到,一到那里,便被侍卫围住,接着被按在了天子书案上。 若不是乐音公主懵懂,直接就这样闯了进来。 后果不堪设想! 更让他恼火的是,若这件事真的发生,他也不能做什么。 陈文道是一国之君,他只是臣子,他的父亲,弟弟,叔伯兄弟,都在朝中行走,一家子上上下下百十号人都在建康。 若此事真的发生,他……怕是只能忍着! 然而愤怒之余,心中又泛上喜悦。 今日,终于与乐音公主,说话了。 可她最后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呢? 可会因为看见陛下对他如此,而嫌弃他? 百里景初坐在牛车中,越想越乱,连书也看不进。 牛车慢慢的行进乌衣巷,书僮青暄坐在车辕上,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谢府门前,停着一辆牛车,接着,谢家小娘子搭着侍女的手,从车上下来。 谢府的女郎谢蕴,刚刚与百里景初定下亲事,青暄想,也许郎君要与她打声招呼。 可百里景初正想着自己的心思并没有发觉。 青暄没听见百里景初的吩咐,便问:“郎君,谢小娘子就在前面,您去打声招呼吗?” 百里景初撩起帘子,远远地看了一眼,果真是谢蕴,看样子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百里景初现在心里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3 极乱,不想搭理任何人。 “直接回去!” “郎君,谢小娘子与您有婚约在身,这样视而不见地从她们身边过去,不好吧。” 父亲没经过他同意,就擅自定下了谢蕴,百里景初想到这个就烦躁,连带着连青暄都不想搭理,干脆靠着牛车,闭目养神。 青暄又看向谢蕴,见她搭着侍女的手,走路似是有些不稳。 “郎君,谢小娘子好像受伤了。” “……” 青暄不明白为何他从宫中出来便心情不好,可他不说话,他也不敢擅做主张,只能甩了一鞭子,让牛车悠悠行过去。 谢蕴搭着侍女琳春的手,看见百里景初的牛车出现在巷口,她心里小雀跃了一下,羞涩地低头,嘴角微微上扬,也不走了,站在那里等待百里景初与她招呼。 牛车自她们面前慢慢地过去…… 没有停下的意思。 琳春见百里景初都要过去了,她看看谢蕴,然后叫道:“百里郎君!” 青暄立刻勒了缰绳,让牛停下。 自作主张! 百里景初皱着眉头,睁开眼睛。 琳春在车外行礼,道:“郎君,我家女郎刚刚去长干寺,不小心崴了脚。” 谢蕴期待地看着牛车,想来他听见自己受伤了,应该会下来看上一看。 百里景初的声音自帘内传来,“一会儿我让青暄送一些活血化瘀的草药过来。走了。” 公子的声音清润,凉薄的没有一丝温度。 百里景初连帘子都没有撩起来,更别说下车来看看。 谢蕴的笑容,尚未扬起,便有些僵了。 她知晓他的性子,本不想往心里去,但仍觉得委屈。 她极力维持面上的平静,道:“不必劳烦先生,家君已经去请了疾医。” “甚好。” 百里景初留下两个字,牛车便行远了。 琳春看着已经走远的牛车,真是替谢蕴不值,“女郎,你的文采与样貌皆是这建康城中的翘楚,配百里郎君绰绰有余,他虽是建康第一公子,名气在外,可是也太过傲气了。” 谢蕴轻摇了摇头。 琳春没有在太学上过他的课,自是不知晓他上课时的风采。 他是建康第一公子,是女郎们的春闺梦中人,当初知晓阿父给她定下的郎君是百里景初时,她开心的几个晚上都没能入睡。 谢蕴便只是想着百里景初,嘴角便含了笑,“你不了解,先生他就是这般的脾性,对谁都是这般冷淡,若是他不乐意,便是连话都不愿与人多说。” 她又道:你也说了,我的文采与样貌都能与之相配,他现在这般,是还未发现我的好,待成婚之后,朝夕相对,两人之间多多了解,便不会如此了。” 谢蕴都这样说了,琳春还能说些什么? 只得低低应了声是,扶了她进去。 建康宫中,陈愔一路走,一路回想百里景初的反应。 他那样子,似是完全不知晓南陈国破之事,如此看来,只有她一人重生了? 回到寝宫后,她直接走到铜镜前,仔仔细细地观察一番自己的样貌。 那眉眼,那身量,分明就是才刚及笄时的年纪。 那是……八年前啊! 阳光正好,透过窗棱格照射进来,可以清晰地看见,灰尘在光束中飞舞;宫女们在屋外小声地说话;鸟儿叽叽喳喳地在枝头叫着;宫里钟楼的钟声,顺着秋风远远地传来。 一切都是这样的鲜活。 她真的,重生回到了八年前。 这时的陈国,国泰民安,岁月静好。 她的皇兄还没有成为那个万民唾骂的暴戾帝王。 百里景初还是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建康第一公子。 而她自己…… 她啊! 陈愔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了神。 她是先帝的第五个女儿,自幼文采样貌平平,在先帝一众的子女当中,格外的不出众,便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都风姿卓越,唯有她,清秀而已。 皇宫之中惯是捧高踩低,她的一众兄弟姐妹,见她在先帝面前并不得宠,也就懒得搭理她,还经常欺负她。诺大的皇宫中,也只有她的阿兄对她好,可陈文道成为储君后,要学的东西太多,几乎没有时间陪她,慢慢的,陈愔就越来越安静了。 安静的连郎君都还没有找到,最终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陈愔重重地叹了口气。 陈文道怎么将陈国带到国破的境地,陈愔原本是不知道的,后来陈文道被大绥的军士刺死在太极殿,而她则逃出了皇宫,在建康城流浪了七日。 那时,她才知道,这些年来,她的阿兄在各地广挖河道,修建防御工事,修建桥梁,这些工事耗费了大量国库,他便横征暴敛,苛捐杂税愈发沉重,惹得民众怨声载道,到处都有农民揭竿起义,南陈内忧外患,这才给了大绥可乘之机。 重活一世,她不能再让陈国重蹈覆辙。 陈愔长舒一口气,她该怎样做呢?若是直接告诉皇兄,如此匪夷所思之事,他定是不会相信的! 这时,她的贴身宫女朝露敲了敲门,问:“公主,您要的诗篇,奴婢已经写好了,可是这算学题……” 朝露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这算学题奴婢也没有去听课,连题目也看不明白,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写啊!” 朝露说的话,陈愔起初不是太明白,后来仔细回忆一番,才想起来,她那时偷懒,太学中先生布置的课业,她都让朝露帮她完成的。 反正她在宫中默默无闻,除了格外严谨的百里景初,其他的先生们也不太爱管她,课业只要完成了就行。 可现在老天又让她重新来过一次,别的暂且不提,这课业上,不好再马虎了吧!经过那几日在建康城的流浪,她觉得自己懂的事情太少了,现在有这机会,她想多学一些。 陈愔道:“拿进来吧。” 朝露进来,将她的课业放到书案上,陈愔过去,将桌上的课业都一一翻看一遍。 宫女写的诗篇,若是搁在陈愔真的十五岁年纪时,定是不明白,放到现在,她也只能懂的七七八八。 想到自己的学问,竟然还不如一名宫女,陈愔羞愧得脸上直发热。 还有这算学…… 陈愔看了近一个时辰,揉了揉酸涩的眼,还是不懂。 她原来就没有好好学,现在这中间又隔了八年的时间,仅会的那一点也都忘光了,现在她也跟朝露一样,连题目都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陈愔发愁了。 百里景初是出了名的严格,明日的算学课,该怎么办呐?! ☆、尚公主?! 在太学上课的学子,除了皇族之外,另外还有当朝五品以上文武大员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4 家适龄的郎君与女郎,是以太学建在建康宫外。 出广阳门,过淮水桥,太学遥遥在望。 太学中是不允许带着侍女和下人进去的,下了牛车后,朝露将陈愔的书袋给她,便只能等在门口了。 陈愔独自一人进去,站在大门口张望了一会儿。 原来上课的课堂,她都不太记得在哪儿了。 她沿着中轴线边走边看边回忆,慢慢地记起来了,到了一处假山时,出现两条岔路,她在那儿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一条是通往课堂的路,另一条则是去往三一亭的,那里给先生们配备了厢房,是他们改课业的地方。 总算,陈愔凭着记忆找到课堂。 太学中,虽然允许男子与女子一同进学,但是他们的课堂是分开的。陈愔的课堂里,除先生的讲桌外,共有十二张桌子,已经来了的女郎约有六七人。 她的皇姐,辛昌公主陈恪坐在首排中间的位置,看见陈愔进来,视线自她身上一滑,便落向别处。 她不搭理陈愔,可陈愔不能不搭理她。 于是她走到陈恪身边,对她行礼,“愔见过皇姐。” 陈恪不咸不淡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陈愔又在课堂里,走了一圈,向别的皇姐行礼,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 她落座后,中书侍郎家的小娘子,谢蕴过来与她行礼,而后又有别的官宦人家娘子来行礼。 如此一番后,先生进来了。 在课堂之中,没有品级,唯有师生,所以先生毋需向公主们行礼,反而她们要起身,作揖,尊称一句,“先生有礼。” 而先生则笑容满面,言语客气道:“诸位女郎有礼,我们开始上课,请诸位翻开书本……” 先生讲的是经史,《左传》。 原来上这课时,陈愔都是神游太虚,完全不知道先生在上面说什么。 今日不同。 虽然距离她上一次上经史课已经有八年的间隔,但这次上课,陈愔很认真。 先生说的内容,她不甚理解,但多读几遍后,也能明白意思,若有实在不懂的地方,上课时她不好意思当众提问,待到课间时,她会特意去问。 经史课的先生颇为诧异她忽然变得这般好学,却也没太放在心上。还不知能坚持多久呢! 用功的时辰总是过的飞快,陈愔正在心中默诵课文,屋外突然传来悠扬的钟声,下课了,午膳时间到了。 她们集体起身,送走先生后,陈恪随意地理了理衣裳,带着一众皇族妹妹们去用午膳,毫无例外地,没有叫上陈愔。 陈愔也没有得罪过她,相反,在见到她时,陈愔的礼数一直很周到。 只不过陈恪及其他几位公主,都是身材高挑,容貌艳丽的女郎,而陈愔的样貌太过清秀,身量也不高,她便嫌弃陈愔不够雍容华贵,失了皇族脸面,所以不管什么事,都不爱带上她。 而另一边,则是以谢蕴马首是瞻的士族小娘子们。 如此一来,课堂中分为两派,陈愔便落单了。 重生之前的陈愔,还为此难过了很久,但现在的陈愔,只是扬了扬眉。 上午的课,她听懂了很多东西,满满的成就感,让她现在觉得,陈恪故意的排挤与冷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一个人反倒更加自由了,只想用膳完还能再多读几遍上午的课文。 午膳后,是半个时辰的休憩,下午便是算学课了。 陈愔在外面的小树林中读了几遍篇章,又回到课堂时,发现除了她以外,好似所有的女郎都换了一身衣裙,颜色比上午时要艳丽几分,连带着,连屋子里都明亮了不少。 上一世时也这样吗? 陈愔暗想。 好像上一世时,她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无论怎样装扮,她也不如姐姐们,百里景初怎样都不会看上她,所以对他的那一点小心思也偃旗息鼓了。 所以她们只管装扮她们的,她并没有跟着参与。 这一世么…… 这一世她好像对男子已经完全失了兴趣,只想好好跟着先生,学知识,明事理,早日找到避免陈国走到国破境地的方法。 想来,这也是老天让她重生的使命。 百里景初手中拿着书本,从门外进来,课堂内顿时静了下来。 上课了。 待他在讲桌旁站好后,女郎们皆都起身,向百里景初行礼,道:“先生有礼。”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连行礼的声音,都娇柔了几分。 百里景初好似并未发觉,他连看也未看下面,只是说了句,“请坐。” 言简意赅,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今日我们讲以日影求日高。请翻开《周髀算经》。” 说着,百里景初从书本中抽出七张大纸,一一固定在他身后的木板上。 陈愔定睛仔细一看,那上面密密匝匝的,都是他写的演算题目的过程,还有画的草图。 她又细细看了一下,发现什么都看不懂。 陈恪坐在座位上,托腮看了一会儿,娇声说道:“先生,你写我都看不懂呢!” 这般娇俏的声音,惹得谢蕴看了她一眼,带着明显的不满。 谢蕴沉思了一会儿,也说道:“先生,这个,可是用一根八尺长的棍子,再根据书上写的式子,然后测量我们这里,到太阳的距离?” 百里景初赞许地点点头,“是的,谢小娘子讲的极正确。” 被他如此夸奖,谢蕴开心极了,脸颊上漾起两抹红晕,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多谢先生夸赞。” 陈恪不悦地轻哼一声。 陈愔没有察觉这细微的暗涌,只觉得,谢蕴不愧是太学中有名的才女,百里景初写的这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她也能看的懂,两人真是般配! 百里景初拿起讲桌上的教棍,指了指身后的木板,“这些,是我昨日已经演算好的,现在,我就再重新给你们演算一次。请大家过来,到沙盘这边。” 沙盘就在讲桌的另一边,是一个硕大的矩形形状的木盒子,里面装满了沙子,先生们可以用木棍在上面写字给大家看。 百里景初说完,率先走到沙盘边。 接着陈恪便起身,抖了抖裙摆,走到他身旁。 谢蕴在心里瞪了陈恪一眼,走到他的另一旁。 其他的女郎们,待她们两站好后,才都围着沙盘两边站好了,而陈愔,被身高所限,即便站到她们身后,也看不见。 再加上她并不想靠百里景初太近,她想了想,索性站到她们对面,直接面对百里景初。 百里景初不着声色地抬眸,看了陈愔一眼。 她穿了一件淡淡的樱草黄色的衣衫。 本来樱草黄在这一众绯色,石榴红中,就显得不够艳丽,偏还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5 是淡淡的樱草黄,更衬得她在这些浓烈颜色中,显得清淡。 偏似她这般的清淡,百里景初看在眼里,很是赏心悦目的。 而且此时她一人清淡地站在对面,他的两旁,则浓烈似火。 这画面…… 百里景初想想,莫名的想笑。 他虚握成拳,放在唇边,掩饰地轻咳了一声,才说:“若求邪至日者,以日下为勾,如此这般……日高为股,这般如此……勾股各自乘,并开方而除之,得邪至日者。” 说话的同时,他手上的木棍也没停,不断地在沙盘上写写画画,说完之后,又写了两道例题,最终收笔,道:“所以,这就是最终的结果,诸位可都清楚?” 谢蕴笑着说:“嗯,先生的步骤都讲解的很清楚,蕴明白了。” 陈恪听谢蕴说明白了,她即便不是太懂,也不想表露出来。随意地嗯了一声。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 陈愔:“……” 大家都这么厉害的吗?她完全没懂好吗? 而且…… 她看的是倒的啊! 百里景初没有听见她的声音,遂抬眸,见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想来她定是没有听懂,可她没有提问,他也就没有再解释。 “好了,我一会儿再出两题,诸位可以带回去作为练习,请大家都回到座位上去。” 百里景初拿了课业,分发给大家,走到陈愔座位旁时,发现还是空的。 他抬头,见陈愔等她们回到座位上后,她又走到她们站着的那边,低头仔细地研究沙盘。 他想了想又说:“我课后会在三一亭待上一个时辰左右,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一会儿可以去那里找我。” 下课后,陈愔还在想着那两道算学题。 经史课的课业好办,今天差不多都弄懂了,回去再多看两遍即可,可是这算学,一点都不懂,回去就是想破脑袋,也都想不出来啊! 陈愔想了想,果断地收拾书袋,去找百里景初。 待她走到假山附近,正要拐上另一条去三一亭的岔路时,突然听见假山的后方传来说话的声音。 “先生,先生,您怎么就不能接受我的心意呢?” “……抱歉,微臣高攀不上辛昌公主。” 这说话的两人…… 是百里景初与陈恪! 她一不小心就听了壁角了。 陈愔暗暗感叹,长得好看的人,好像随时随地都在被人表白。 陈愔并没有打算偷听,她想了想,要不还是明日再来问题目吧。 她正要悄悄地离开。 陈恪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百里景初,本公主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我有哪一点比不上谢蕴?我现在就去皇兄那里,让他取消了你与谢蕴的婚事,做我的郎君!” 陈愔迟疑了一下。 上一世时,好像没有听说百里景初尚了公主啊,难道是自己昨天帮助了他,所以他的命运有所改变? 她正在暗思之时,却听见百里景初声音里压着不耐烦,道:“辛昌公主竟然对微臣这般感兴趣吗?这可怎么办,昨日乐音公主刚刚从陛下那里,讨要了微臣去!” 陈愔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若求邪至日者,以日下为勾,日高为股,勾股各自乘,并开方而除之,得邪至日者。 以及文内算学知识,都来自于《周髀算经》 晋江新开发了读者勋章的功能,我去看了一下,赫然发现,我的第一个读者勋章是…… 活!化!石! 我:“……” 我都这么珍贵了,大家还不赶紧收藏吗? 作收文收都来一发吧!:) ☆、“你就这么嫌弃我?” 百里景初不想再与陈恪周旋,话音落下后,他转身出了假山,却不想与陈愔面对面遇上。 陈愔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来,两人都怔住了。 一时静谧。 唯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忽然。 “怎么可能是陈愔?!”陈恪也从假山后走出来,“百里景初你是不是骗……” 陈恪一出来,便看见他们面对面的站着,就这样看着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阿愔,你是跟着我们后面吗?”陈恪一步一步,慢慢走到陈愔面前,挡住她的视线,“你在偷听我们说话?” “我准备去三一亭找百里先生问题目,刚巧走到这里,听见你们说话,正要走时你们就都出来了。” 陈恪轻笑一声,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说辞,“怎样都好,总归你是听见了,也好,这倒省得我多费口舌。”她的视线落在陈愔身上,上下看了一下后,说:“先生说,你向皇兄讨要了他去,这可是真的?” 陈恪自是不相信,陈愔几乎是个可以让人忽略的存在,她又怎么敢向陛下讨要建康第一公子? 她也配?! 陈愔的视线越过陈恪,看向百里景初。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说,或许,是想借着她,来阻止陈恪吗? 他清俊的面容一片淡然,陈愔看不透。 百里景初心中正懊恼,怎么就说了那样的话呢? 刚才摆脱不了陈恪时,他脑海中第一个闪现出来的人,便是陈愔。 是她跪在那里,求陈文道放过他时的坚定神情。 清清秀秀的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疏离。 除她以外,怕是再没有人,能看见他如此狼狈的一面吧! 百里景初觉得自己与她更加亲近了,也直觉觉得,她定不忍心见他被人强迫。 陈愔收回视线看向陈恪,道:“皇姐,先生与谢家娘子已经有了婚约在身,你又何苦坏人姻缘?” “呵呵,”陈恪讥讽地一笑,反驳道:“你背后向皇兄讨要他,现在却在这里劝我不要坏人姻缘?” 陈愔咬了咬唇,说:“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并没有向皇兄讨要先生,他并不是一个物件任由你我支配,如果先生心悦于你,那我无话可说,如若不然,还请皇姐不要再打扰他。” 陈恪哼了一声,两步上前凑近道:“看看,看看我们的阿愔,满嘴的大道理,瞧着先生在这里,想在他面前卖乖是吗?” 陈恪的在陈愔的额上点了两下,“收起你的虚伪,姐姐我不需要你教!” 陈愔格开她的手,道:“愔只是在陈述事实。” 陈恪诧异地挑挑眉。 居然敢格开她的手?平日里只会缩着脖子装小鹌鹑的人,今日居然敢格开她的手? 怕是看见百里景初在这里,不愿失了面子吧! “哼,”陈恪懒理陈愔,转身对百里景初道:“你瞧瞧,上赶子说人家讨要了你,可人家偏偏不领情!” 陈恪面带笑意,贴上百里景初,抬手想抚上他的衣领,“不如……”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6 他立时后退两步,陈恪抬手落了空。 她也不恼,反而笑了,“这么怕我做什么?还怕我……” 陈恪本还想说什么,转头看了看陈愔,便将话头停住了,转而道:“罢了罢了,今日有外人在,我便不与你多说了。” 她娇俏地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卷着一阵香风走了。 假山的岔路口又恢复了静谧。 假山的两侧是几株高大的树木,至少有十年的树龄,已亭亭如盖,傍晚的秋风一吹,树叶都发出沙沙的声响,和着叽叽喳喳叫作一团的归巢倦鸟,更加衬得两人之间的静谧。 陈愔等了一会儿,百里景初依然面色不愉,没有说话。 估计现在问他问题,可能也不愿意回答她了,她犹豫了一会儿后,说:“先生,天色已晚,我先回宫了。” 百里景初依然没有说话,他心里非常失落。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愔居然就这样,在他面前,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百里景初不想理她。 一点儿也不想。 他转身便朝三一亭方向走去。 百里景初就这样走了,明显是生气了,就更别提要请教问题的事儿了。 陈愔咬了咬下唇,却也觉得自己没错。 明明她也没有跟皇兄说什么讨要他的话,她不想让别人误会。 既然不教,那便算了吧,陈愔转身,便要朝相反的方向走。 “公主不是来找微臣问题目的吗?”百里景初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站在不远处问:“现在就回去,公主能独立完成今日的课业吗?” 陈愔看了看手中的纸,诚实地摇了摇头。 百里景初便站到一旁,将路让了出来。 这是消气了? 肯讲题了? 陈愔看看他,慢慢走过去,百里景初随即跟在她身后。 到了三一亭后,陈愔不知道哪个厢房是他的,迟疑了一下,百里景初即刻走过去,将正数第五间屋的门打开,随即做了个请的动作。 陈愔进去后,他也进了屋子,任由门这样敞开着。 厢房不大,一桌一椅一榻,在榻的旁边,还有一个双开的柜子,柜门是镂空雕花的,可以从雕花的缝隙中,看到里面摆放了不少物品,像是木雕的什么小物件,陈愔也没有细看。 屋里只有一张椅子,百里景初抬袖指着椅子道:“公主请坐。今日的题,有哪里不明白?”说着,他又走到榻旁,从放在中央的小桌上倒了两杯水。 陈愔依言坐下,将课业在桌上摊开,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而动,见他不似刚才那般生气的模样,想来是想通了,并不怪她了。 她这才放下心来,老老实实回答:“我觉得……这整本课业,我好像就没有明白的地方。” 百里景初正准备将水杯端过来,闻言手歪了一下,差点没把水都洒出来,“我讲的课,有这么晦涩难懂吗?” “不不不,不是先生的问题,是我……我原来没有好好学。” 百里景初将水杯递过去,“所以我们要从第一篇开始?” 陈愔盯着桌上的题目,想了想,说:“其实有一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可以问先生吗?” “请说。” “我不是很明白,为何要学习这算学。学习经史,可以让我们明辨事理;学习诗词,能陶冶情操,学这个算学有何用?”陈愔指着课业上画的图,继续道:“就比如今日先生所说测日影的方法,我们知晓了又怎样?难道真的要去测量到太阳的距离吗?就算算出来了,难道我们还要上天去?” 陈愔懵懂的模样认真又可爱,百里景初看着,不由得微微笑起来。 乍一看见他的笑颜,陈愔怔了。 突然好似看见春日暖阳,闪耀的叫人不忍挪开视线。 百里景初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说:“我先给你看些东西。” 他放下水杯,走到柜子前,将柜门打开,待看清那柜子里的物品时,陈愔惊讶了,那里面放置的,竟然都是桥梁或者建筑的模型,满满的装了一柜子。 “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百里景初随意拿出一个,过来放到桌上,“这座桥,就是用了你觉得没用的算学,精确计算后完成的,届时若是有需要,按照当地的情况实际测量,再按比例放大之后,就可以了。造船,造屋子,不管哪方面,都需要算学的知识。” 百里景初看着她,笑着问:“现在,你还会觉得算学无用吗?” 陈愔仔细地观察那座小桥梁的样子,虽然做的很小,却非常精致,连桥墩上的雕花都有,做工太精细了。 陈愔看的简直爱不释手,连连道:“我原来都不知道这些,所以才会觉得算学无用,现在自然不敢小瞧算学了。” 百里景初沉思了一会儿后,说:“我记得我第一节课时,好似就讲过了。” “……那时我没用心,”陈愔赶紧道:“现在我一定好好学!” “甚好,那还是从第一课开始,”百里景初走过去站在她身边,伸手正要拿她的课业本。 陈愔忽然捂着嘴站起来就往门口冲,接着,便听见屋外传来她呕吐的声音。 百里景初保持着那个要拿课业本的姿势没有动,半晌,才直起身子,拿她的水杯,走出屋子。 远远地将水杯递了过去。 陈愔接过来,连着喝了好几口才缓过劲来,“谢谢!” 虽然每次都是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但那滋味也不好受。 百里景初默默地看着她,突然说:“微臣给公主看看脉象?” “不用了,多谢先生,我没有生病。” 百里景初却似铁了心一般,“病患往往都不自查,还是把个脉的好。” 他走近她,她立即后退了几步。 “别别别,你别靠近我,我……”陈愔话还未说完,却因为百里景初的突然靠近,又犯了恶心。 百里景初停下脚步,站在那里看她。他似乎明白了,她的这个反应,并不是病了,也不是刚刚那个突如其来莫名其妙害他吓了一跳的想法。 而是…… 良久,他才低声道:“你就这么嫌弃我?” ☆、退婚 百里景初的声音近乎喃喃自语,陈愔并没有听见。 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待陈愔恢复后,与她保持很远的距离,才开始讲课,从头开始,仔细地上了两课,又带她做了几道题目,眼见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这才结束。 仅仅是下课后的这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陈愔觉得自己思路清晰了,拿到题目后也能想到解题思路,离开时,陈愔给百里景初行了夫子礼,真心道:“多谢先生解惑。” 陈愔回到寝宫中,随意地用了晚饭,又开始复习刚刚百里景初讲的第一,二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7 章的题目。 半个时辰过去了。 陈愔还在第一题。 她把笔扔到桌上,长叹一口气。 “我是不是真的笨?!”她捶了两下脑袋,自言自语:“先生讲题时,明明都懂了,也都明白了,怎么现在自己做的时候,又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了?这第一题都做了五遍了,结果和答案都对不上!烦人!!!” 她又算了几次,还是不对,越算越烦躁,“我是无药可救的笨呐!!!” 看看窗外,已经月上中天,她还一题都没做完。 陈愔觉得特别疲惫,而且答案总也算不对,很沮丧,身心俱疲,连书本都没有合上,闭着眼睛摸到床边,倒头便睡。 百里景初待陈愔走后,他也随即回了府。 百里景初回屋换了身常服,就去了正屋花厅,正好是晚饭时间,百里茂与夫人,还有他们的两个小儿子,百里景昀和百里景沣都围着圆桌坐着,准备开始吃饭。见到他,百里夫人道:“怎么今日这样晚,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了。” 百里景初站定,唤道:“阿父,阿娘。” 他的两个弟弟,百里景昀和百里景沣都起身,唤了声‘阿兄。’ “都坐吧,”他自己也坐下后,说:“今日课后给学生讲题,所以晚了些。” 百里夫人有些奇怪道:“不是放课后一个时辰是讲题的时间吗?怎么今日这样久?往日你可从未这么迟。”百里夫人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掩嘴一笑道:“可是给谢家小娘子讲题?所以格外耐心?” 百里景初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阿娘,您想太多了!” “好好好,阿娘不多想,那你快些行动起来,”百里夫人给他布了些菜后道:“你马上就要及冠,不若待你及冠后,便把人家娶回来吧!” “这个……再议吧。” “好了,你让孩子吃饭吧,吃完饭你们再好好聊。” 家主发话了,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只有轻微的,汤匙不小心碰到碗的声音。 晚饭后,百里茂照例要去药房,百里景昀正在跟着他学习医术,自然也要去,而百里景初与景沣则回屋看书。 今日有些不同,百里夫人本想拉着百里景初,跟他商量一下婚事,被他找了借口推脱掉了。 出了花厅,百里景初没有跟往常一样回屋,他没有犹豫,直接去了前院的药房。 药房内,百里茂正在教百里景昀怎样分拣药材,百里景初敲了敲门,询问:“阿父,我有点事情想与您商量。” “行,进来吧。” 百里景昀便道:“阿兄,你与阿父说事吧,我去库房清点药材。” 百里景初点了点头。 待百里景昀走后,百里茂依旧在分拣药材,手上没停,问:“何事找我?” 百里景初将门掩上,而后转身,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孩儿恳请阿父,取消孩儿与谢蕴的亲事!” 竟然是这件事?! 百里茂的手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似没事一般,继续分拣药材,也没有直接说行还是不行,只是缓缓问道:“大郎,你可知,谢蕴的父亲是谁?” “中书侍郎,谢念。” “是,谢念他只是中书侍郎,没错,可这并不是因为他才能不够,皇上不委以重任,而是因为他不在乎官职的大小,他谢念不在乎官职的大小,那是因为他的身后,是陈郡谢氏!是大陈的第一门阀士族!” 百里茂又道:“而我们百里家呢?虽然说是世代行医,可百里家真的只是小小的太医令。我们在宫中行走,给皇上,贵人们,各位大臣们瞧病,哪一位都是得罪不起的,指不定哪天出个错,若是只掉一个脑袋,那都得叩谢圣恩!” 百里茂轻叹口气,“现在不是你肯不肯娶谢蕴,而是她父亲肯把她嫁给你,让百里家能攀上这样一座靠山,已经要去烧高香了!”他看着百里景初,一字一句道:“让你娶谢蕴,是你高攀了!” 百里茂停下手中的活,走到他面前,像小时候一样,拍拍他的头,“大郎,你是嫡长子,以后便是百里家的家主,你肩上的责任,可不是让你想娶谁,便能娶谁的!” 百里茂好像是想到什么,问:“你可是不喜欢谢家娘子?你可是喜欢了旁的什么人?” 父亲的话,像是巍峨沉重的一座高山,压的百里景初喘不过气来,他哪里还能说出自己肖想乐音公主?更何况,公主对他并没有意思,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暗恋? 百里景初低着头,低声道:“……没有,是儿子任性了。”他想了想又道:“阿父,百里家的责任,都由我来担负,可否……给弟弟们说亲时,能让他们有个选择的机会?” 百里茂拍了拍他的肩,拉他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负的责任。你不能代替他们。” 百里景初心情郁郁地走出药房,月色正好,洒下一地清辉。 他无心赏月。 从明日起,绝了这份心思吧! 第二日,毫无悬念地,陈愔起晚了。 她急急忙忙地把书案上的课业本装进书袋里,以最快地速度赶往太学。 今日上午是算学课,百里景初在进入课堂前,默念了一下,才走进去。进去后,他的视线刻意不往后排看,而是先开始检查课业。 陈愔见皇姐们,还有其他士族女郎们,都在相互询问题目的答案是什么,她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昨天光顾着做前面的习题,百里景初布置的两道题目忘记写了。 完了完了! 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这是百里景初定下的规矩,他布置的题目,不管会不会,都必须要完成,题目做对做错先不说,这是能力问题,但若是没有做的,就是态度问题。若是没有做的,要打三下手心,以示惩戒。 那紫檀木的戒尺,油光水润的,三下打下来,手掌心能肿的比馒头还高! 可现在赶也来不及来,陈愔眼睁睁地看着百里景初,从第一排座位,一位一位地走到她的身边。 “我……没有写。” 百里景初还没有看她的本子,她首先招了。 重生前,陈愔每次都写了的,虽然不会做,但她好歹也都把空白的地方填满了,先生自是不会说什么,可是现在,她的课业本上空空荡荡的,一个字都没动。 说好不去看她的,可百里景初不由自主地低头。 他的戒尺还从未打过人,今日第一次用,就要用来打她吗? 他还在犹豫时,陈愔已经把手伸了出来,掌心朝上,闭着眼睛,下定决心说:“请先生责罚!” 陈愔的眼睛不是很大,笑起来眼睛的弧度却是弯弯的,特别可爱,现在这样紧紧闭着,睫毛细微的颤抖,让人觉得可爱又可怜。 百里景初哪里下得去手?!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8 良久,他道:“乐音公主是第一次没有完成课业,这一次便免……” “这怎么能免?”陈恪不知何时来了,她一把夺了戒尺,“若是先生这次免了,如何服众?不如我替先生惩戒。”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挥尺便下。 “啪!” “啪!啪!” “唔~” 两声过后,众人忽地惊呼,“先生!” 百里景初突然伸手,覆在陈愔的手心上,后面那两下,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手背上,立时便见那白皙的肌肤上一道红痕,手背也以眼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先生,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陈恪的速度太快,百里景初的手伸过来时,她都没来得及反应便打了下去,此时也慌了,她想捉了他的手察看伤势,百里景初立即将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夺回了戒尺。 “先生,你的手……” “回到座位上去!” 他的手藏在身后广袖之中,微微发抖。 太疼了! 手背上没有肉,戒尺直接打在骨头上,他疼得直颤,可见陈恪用的气力有多大,她又怎么能受得住? 陈恪悻悻地回了位置,百里景初这才低头去看陈愔。 她左手捧着右手手腕,眼睛却也正在看他,眸中蓄着泪,一说话,泪珠就滚落下来,“先生,您的手没事吧?” 他没有回答,视线落在她的掌心,原本葱白似的手上,红紫一片。 百里景初皱着眉头,道:“公主,请随微臣去上药。” 谢蕴这时也走过来,看了看陈愔的伤,又问他道:“先生,您的伤如何?” 百里景初的手又往广袖里缩了缩,“不妨事。” 谢蕴又说:“不如我带乐音公主去上药吧,您的手也伤了,而且还有课,怕是不方便。” 百里景初道:“我还要帮公主仔细检查一下,希望骨头没事,太学中的医官……我不放心。”他稍稍解释完,又朗声道:“我会请别的先生来上课,你们先看看书。今日拉下的课,我会找时间补上。” “公主请。” 陈愔也希望百里景初能立刻上药,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出了位置,路过陈恪时,她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对陈恪道:“此事我会一五一十地禀告陛下。” 她刚刚手疼的眼泪止不住的掉,现在声音里还有鼻音,说起话来,也显不出多么强硬的气势,但陈恪还是微怔了怔。 这还是陈愔第一次用如此语气与她说话。 她微愣之后随即回过神来,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爱答不理地转过身去,一副你爱告不告的样子。 在座的有一半都是陛下的妹妹,谁还怕她告状不成? 再说了,陈愔也不是第一次被欺负了,起初时她们还有些收敛,可没见陛下有何反应,她们渐渐也就肆无忌惮起来。 陈愔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太傻了,她的亲哥哥是当朝天子,她居然能被人如此欺负。 前世时,她自卑,怯弱,受了欺负也不敢与陈文道说,而他整日忙着国事,根本想不到还有人敢欺负自己的妹妹。 如今,她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了,老天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可不是让她再来被重新欺负一次的! 在去三一亭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进了厢房后,百里景初让陈愔坐下,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巧的出诊箱,放到书桌上。 “公主,微臣要检查伤势。” ☆、梦境 说完后,百里景初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允许。 百里景初是标准的美人长相,眼睛的形状很漂亮,眼尾处微微有些上挑;眼睫毛不是很翘,但是很长,眨起眼睛来的时候,忽闪忽闪的,更显得他瞳仁黝黑,眼神清澈。 他的皮肤白皙,脸部轮廓是男人中少有的清俊,唯有两道剑眉,给他增添了些许英武之气。 被这样谪仙般的男子盯着看,饶是陈愔活了两世,也忍不住心砰砰跳起来。 “我……还要谢谢先生,替我挨了那两下戒尺,不然手还不知会肿成什么样子,”陈愔想起他也需要上药,“先生的手也伤了,也请快些上药吧,我的手,我自己可以的。” 陈愔其实并不反感百里景初给她察看伤势,相反,因为前世他豁出命救她,陈愔对他莫名的信任。可这身体不受她自己的控制啊。 若是因为百里景初的碰触,又在他面前如前几次那般表现的话,不说他了,就是她自己,也觉得太不好意思了。 “上药之前,须先确认伤势,才好对症下药。”百里景初坚持。 陈愔看着他沉静的目光,悄悄深吸口气,“那……好吧。”遂将袖子拉起来,缓缓将右手伸过去。 百里景初自是知道,他一靠近陈愔,她便会有想要作呕的反应。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提前告诉她,好让她有个准备的好,“那微臣过来了。” 话音落下,百里景初想想,自己这句话说的好似不怎么正经。 也不知她听出来没有。 脸上忽地就热了起来。 陈愔正在心中默念‘不紧张不紧张’,突然发现百里景初怎么不动了。她抬眸,却见他脸红扑扑的,连带着,连耳朵都成了粉色的,特别乖巧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想欺负他。 陈愔不由得暗暗自惭形秽,一个郎君居然生的这般好看,让她这样一个女郎,情何以堪呐! 百里景初待脸上的热度退去一些,才又上前两步,拿了椅子,坐在她的前面,伸手。 他的手刚刚伸上前,陈愔忽然道:“先生,你的手……”接着,不由自主地,抢先一步,握住他的指端,去看他的手背。 如此突然地,就被她握住了指端,百里景初僵住了,心砰砰直跳。他不能动也不想动,他怕自己一动,指尖传来的那点温暖就散了。 “你的手……”陈愔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的手上,连身体的反应也忽略了,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轻吹,“都成这样了,一定很疼吧?” 手背的皮肤薄而柔软,且没有肌肉支撑,戒尺打下去,直接就是敲在骨头上。百里景初的手长得很好看,骨肉匀称手指纤长,可现在他的指掌关节,指间关节处全都裂开了,其中食指,中指的关节,伤的尤为严重,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白色;手背肿的老高,血已经凝结,在手背上肆意蜿蜒的痕迹,像是令人可怖的多足虫。 百里景初知道自己的手背破了,他一直刻意没有去关注,现在这样被陈愔握住手指,他的思想好想也被束缚住了,听她这样说,他就顺着她的话语,低头。 头才刚刚低下,他即刻回神,不能看! 可就这么一瞬间,他还是扫了一眼。 血!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9 深红色的,血! 只这一眼,他立刻觉得天旋地转,整个屋子,包括面前的陈愔,好像突然都高速运转起来。 “愔愔……我……好晕。” 说完这句话,百里景初闭上眼睛,猛地向前栽去。 他栽倒的一瞬间,阴影扑面而来,瞬间让陈愔恍然又回到重生前的最后一刻,有人叫嚣着向她扑过来。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歪,只听见嘭地一声,百里景初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榻上的小几,而后身子一歪,倒在榻上。 陈愔愣了愣,而后突然反应过来,赶紧下榻,绕到另一边查看他的伤势。 百里景初的额头上,鼓了一个大包,立时青了起来,看来是撞的不轻啊! 陈愔不能靠近他,可也不能让他以这样的姿势一直躺着,不然醒后手脚会麻的。她正要出去找人帮忙,这时,本就敞开的屋门被敲响了,她回头一看,谢蕴和陈恪来了。 谢蕴本还想问是否方便进来,一眼却看见百里景初歪倒在榻上,她来不及多想,直接三两步走到他身边,“先生,先生您怎么了?” 百里景初毫无反应。 她急急问陈愔,“乐音公主,先生他这是怎么了?” 陈愔正要说明情况,陈恪在一旁道:“问她不是白问?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别有企图!先生亲口与我说过,阿愔向皇兄讨要他,你还不相信!现在眼见为实,总该信了吧?” 陈愔不想与她理论,根本理也懒得理她,对谢蕴道:“刚才先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 谢蕴拿起百里景初的手,看见上面血痕遍布,立刻明白他为何晕倒,松了口气,“先生晕血。” “晕血?” 陈愔莫名觉得这个词有点熟悉,记忆中好像有谁也是这样的,一时也想不起来,便又问道:“他不是学过医吗,还晕血?” “是,好在他在算学上颇有天分,做了我们的先生,否则身为大夫却晕血,说出去岂不惹人笑话。”谢蕴看见小几上的出诊箱,又道:“先生的手伤的如此厉害,得立即上药,”随即她打开箱子,按照小瓷瓶上贴的名字,将所需用药一一找好,道:“我先给他上点药,以免再流血,余下的,便等他回去后,请百里太医给他医治。” 说完,她又执起百里景初的手,细细地在伤口上洒药粉,又在伤口的周围摸上药膏,认真而又仔细,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知怎么的,这几个字就这样跃入陈愔的脑海中。 她忽然觉得屋子里有些憋闷。 她转身想走,又想到他还没有醒,意识全无,就这样放任他在这儿,跟她们两人呆在一起不是太好,不如等他醒了再走。 于是她走到他的书柜旁,去看他做的那些模型。 陈恪待了一会儿,看见谢蕴握着他的手,那样仔细呵护的模样,就觉得她太矫情,简直让人不忍直视,看不下去直接就走了。 屋内很安静。 谢蕴擦好药后,也没有动,就这么坐在塌旁,守着百里景初。 忽然,他的眉头皱了两下,谢蕴一度以为他要醒了,谁知不一会儿眉头又舒缓开了。 看来是在做梦呢。 谢蕴执着他的手,想。 百里景初确实在做梦。 在梦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八岁那年,第一次跟着父亲进宫面圣,不知怎么的,就遇到先皇的几位皇子。 “呀,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可真是个小美人儿。” “我不是女郎!” “你这么美,长大嫁与我可好?” “我说了,我!不!是!女!郎!”百里景初最恨别人说他长得像小娘子。 怎么打起来的,他记不清了,只知道他们走了,他一人躺在地上时,上方突然冒出一张圆嘟嘟的小脸。 “你怎么一个人躺在这儿?” 百里景初懒得理她。 “你的脸破了。” 他转向另一边,不让她看。 “你长得可真好看,你是哪里来的阿姐?” 百里景初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他一骨碌翻身坐起,“阿什么姐,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阿姐?” “我……两只眼睛……都……” “我是男孩,男孩!” “男孩也能长这么好看吗?” 百里景初看她,圆嘟嘟的小脸鼓鼓的,看上去就觉得软绵绵的,他不由自主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和想象中的一样软,“你不是也很可爱。” “嗯,可是皇姐们说,身为皇族女郎,光可爱不行。”她不无遗憾道:“要是我们能换换就好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百里景初。” “这么长的名字,我叫陈愔,只有两个字呢。不如我叫你阿初可好?” “不好,我比你大,要叫阿兄。” 陈愔不理,“阿初,你可以叫我愔愔。” “阿初,你的脸上破了一个这么大的口子,我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呀,你手这里,还流血了。” “别,别给我看。” 太晚了。 百里景初只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团子立刻旋转起来,“愔愔,我好晕。” 原来在梦里,也会这样晕。 晕的好像天地都颠倒了秩序,晕的……百里景初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他看见……他竟然看见…… 南陈国破,南陈国君陈文道被刺死在太极殿中。 刚刚还是肉嘟嘟的小团子,长成了清秀的小娘子,竟然被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压在身下…… 她不断地挣扎,不断地反抗。 他要去救她,要救她!可是怎么样也动不了。那男人似乎知道了他的想法,竟然还挑衅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百里景初心中一急,醒了。 梦中的尖叫,反抗,令人作呕的喘息声,瞬间消失。 百里景初躺在榻上,怔怔地看着屋顶,这还是他熟悉的三一亭厢房。 太好了,那只是个梦…… “先生,先生您醒了?” 耳边忽然传来谢蕴的声音。 他微微转头,谢蕴就坐在塌旁。 他觉得疲惫,抬手想揉揉额头,试了两次动不了,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谢蕴攥在手中。 “请松开。” “嗯?啊!!”谢蕴这才反应过来,她顿时羞红了脸,急急解释道:“我刚帮先生上了药,怕您会乱动,这才攥着的。” “有劳!” 陈愔见他醒了,本想和他打个招呼再走的,可是见他们在说话,想想他醒了便好,也就不打扰他们了,她轻轻关上柜子的门,转身走了。 陈愔转身时,百里景初才发现她也在,待他起身想叫住她时,她已经出了屋子。百里景初下榻追了几步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10 ,只看到她的背影,融进午后的阳光中。 他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远去。 儿时他们初次相识的情景,百里景初偶尔会梦到,可是后面的梦魇,这是他第一次梦见,太可怕了! 万幸,那是梦,只是个梦。 作者有话要说:  起标题真的好难~ ☆、探望 陈愔行到太学门口时,见到一名年轻郎君想要进太学,守卫却将他堵在门口。 “走走走,这里不是你能进的地方。” “为何我不能进?” 那郎君的声音清正舒朗,陈愔闻声,不由得侧头看了一眼,他的穿着质朴,但浆洗的很干净。 那年轻郎君似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守卫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你若是再在这里捣乱,我可就把你抓起来了,进来了再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守卫这样说,年轻郎君似乎有几分惧意。 陈愔手上疼的厉害,她无心理会,只匆匆一瞥,也没多做停留,上了牛车便走了。 回到寝宫后,召了太医来替她开几幅药敷手,陈文道知晓她召了太医,担心她病了,下朝之后,便来了她寝宫。 “李临与朕说,你召了太医来,怎么了,可是病了?”陈文道见陈愔的手上敷了一层厚厚的药,又问:“手怎么了?” 陈愔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算学课业没写,被戒尺打了。” “百里景初竟然这样没轻没重的,女郎也下如此重的手!”陈文道捉住她的手腕,本想察看一下她的伤势,谁知被她一把推开,就见她背过身去,捂着嘴,像是想要吐,又极力忍住的样子。 陈文道若有所思地看着,半晌之后似是不敢相信,“阿愔,你这样……你该不会是……难道是有了?”他想到那日她为百里景初求情,他气的一甩衣袖,蹭地一下起身,“百里景初的?!定然是他!这混小子,竟然就如此不清不白地做出这种事!” 陈愔好容易才将那感觉压下去,立刻解释道:“皇兄,您想到哪里去了?我这几日感觉不太舒服,可能是夜里着凉了才会如此。您别乱想!” “当真?” “当真!不信您可以立刻请太医来诊断,我怎么会骗皇兄呢?”陈愔又道:“先生已经明确的表示过了,他不喜欢我,再说,他都已经与谢蕴订亲了,我又怎么会与他一起。” 这时,朝夕敲门进来上茶,待她走后,陈文道端起茶盏,轻轻揭了揭盖子道:“那是百里景初眼拙,看不出你的好!百里茂这人,也着实谋略的深远,”他慢慢喝了两口,才又道:“他是生怕他家玉人一般的大郎,被朕的妹妹们瞧上吧,这才急着与谢家结亲,现下他快要及冠,亲事怕也不远了。” 陈愔想着百里景初做算题时缜密的思维,还有他柜子里的那些模型,道:“驸马也不能挂实职,若是尚了公主,先生的才华,真真算是被耽误了,再说了,”她看着陈文道,笑得意有所指:“怕是不光是防着我们吧?” “咳,好了!此事不要再提!”被自己的亲妹妹撞破这种事,饶是陈文道平日里威严十足,此时在她面前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陈愔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她借机道:“阿兄,天下美人儿这样多,我想求您,别对百里景初再做上次那样的事情,好吗?” 陈文道缓缓放下茶盏,没有说好还是不好,也没有问为什么,他就这样凝视陈愔,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也挡不住他眼神的锐利。陈愔知道,他在等,等她告诉他,为何独独对百里景初这样特别?有那么一瞬,陈愔真想把自己重生的事情,对陈文道和盘托出。在这世上,只有陈文道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想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可话都已经到嘴边,她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然后上前两步,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 陈文道眼神慢慢柔和下来,颇无奈地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如同他们小时候一样。 陈文道见陈愔一直拉着他的衣袖不放,低着头,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问道:“可是还有什么话要与朕说吗?” 陈愔抬头看着他,想了想,又把今日陈恪拿戒尺打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陈文道听。 “所以你这手,还是被陈恪给打的?!” 他又想捉住她的手察看伤势,陈愔躲开了,“阿兄别看!太医刚刚上了药,说没大事,再说这手上都是药,也看不出什么。” “还痛吗,可有破皮?” 陈愔举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只挨了一下,余下的,先生替我挨了,他那双手,白皙的像玉似的,破皮流血了看着真让人心疼,我的还好。”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痛还是痛的!” “朕知晓,”陈文道手指点着桌面道:“别乱动,别把药弄下来了,手搁在桌上。”他又说:“陈恪自幼得先皇宠爱,性子养的太过飞扬跳脱,她身为姐姐,不说关照妹妹,竟然还敢动手打得你这般厉害,李临!” 宦官李临一直候在殿外,听见陈文道唤他,立刻进来,“陛下,奴婢在。” “传朕口谕,陈恪打伤幼妹,忤逆先生,即日起,禁足一个月!任何人不得说情!” “陛下,”李临有些犹豫道:“辛昌公主的外祖,司空大人荀明,奴婢怕他知道辛昌公主被罚,会不高兴呢,他现在正主持着陛下正要开工的两个工事。” “做错事朕还罚不得了?!他若是不高兴,那么这个大司空的位置可以空出来了!” “陛下息怒,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这就去办!” 陈愔看着李临领旨,然后下去了,她心中一阵紧张。‘工事’,她听见了这两个字,难道阿兄他现在便开始了吗?她有心要问,可又不知道即便问了,陈文道肯定了,她又能做什么?难道叫他停下别做吗?他定会觉得她是疯了! 她又想,阿兄贵为皇帝,做事也不能任性,处罚自己的妹妹,还要考虑到她的外祖家。阿兄可以帮她这一次,那如果还有下一次呢?若是次次都需要请阿兄出面,他定会有烦的一日,不管如何,自己都要赶紧成长起来。 “阿愔……阿愔!” “嗯?对不住阿兄,我一时走神了。” 陈文道吩咐完李临后,回身便见陈愔发了呆,叫她几声也没应,笑着问:“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朕唤你都没有听见。” 陈愔单手托腮,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道:“我在想,我要快点成长起来,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要次次被人欺负了,都来找阿兄告状。” “你好像变了,原先你可是从来不会跟朕告状的。” “嗯,一定要变,我们不要像从前一样,最后的结果也一定会不一样!” 阿兄,这一次,我们都要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11 好好的!!! “好了,怎么跟发誓一般?”陈文道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并没有在意,“对了,下个月初九就是九九重阳,跟阿兄一道去登高祈福!” “重阳……登高。”陈愔脑海中忽然闪现什么,她无意识地跟着喃喃重复。 重阳登高是陈国的传统活动,在这一日,陈文道会带领大家一起,去到离建康城外约十里远的钟山登高祈福。钟山下有一个燕雀湖,燕雀湖上新建了一个水榭,祈福结束后,陛下与民同乐,会与大家一起在水榭中举行晚宴,待宴会结束后,才回宫。 陈愔突然想起,这一年有所不同,因为会有属国的使节过来。 属国的使节以往都是过年时才会来建康城送年礼,但是因为他们在北方,到了冬季大雪封山,所以陛下特许他们提前来,今年是第一次在秋天过来,所以陈文道决定夜晚不回宫,留宿在水榭,也意在让北方的属国使节,体验一下南方的水榭。 刚想到这儿,陈愔便听见他说:“原本祈福只是一日便回来了,这次朕与诸位大臣商量过,决定在燕雀湖水榭留宿一晚。今年是漠北那边的属国第一次在秋日送年供,他们那里不是风沙就是暴雪,刚好可以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大陈的水榭美景。” 陈文道笑着,上下看了一下她,“那日你装扮一下,六品以上官员家的郎君们都会来,你好好相看一下,都已经及笄,”他又捏了捏她的鼻子,“朕的妹妹,该找夫婿了。” 陈愔上一世至死都没有成亲,重活一世,她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可也不能就这样拒绝,便笑笑道:“待看到合适的再说吧。” 她看看窗外,天色已晚,便留了陈文道用晚膳,晚膳过后,他便走了,还有奏折要批。 陈文道走后,陈愔又把课业拿出来看,看了一会儿,不自觉地走神了。 那年的水榭夜宿,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 陈愔回忆到,那时,有一位六品官员家的大郎跟她表露心迹,她根本不认识那位郎君,也完全没有好感便拒绝了,陈恪当时还冷嘲热讽的,说她自己不怎么样,有人喜欢就该感激了,还这么挑剔。她当时不敢反驳,又被当场数落的脸都红了,便早早地退了。后来隐隐约约地,听朝露说起,似乎是有位女郎好像被喝醉的官员冒犯了,那女郎的父亲非常生气,直接告到陈文道那里,这件事还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她记得当时她听见那女郎的名字时,还惊讶了一番,可现在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算了,陈恪被禁足,今年的重阳定是不能去了,那水榭也就没有了她,而百里景初,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家中闭门不出了,可现在,他还是好好的,那他定然会去水榭。很多人与事都改变了,也许那件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名字实在想不起来便算了,陈愔摇摇头,正准备将思绪投入到书本上时,偏就在这一刹那,百里景初的名字自脑海中划过之时,她兀地想到,那名被冒犯的女郎,好像是……谢蕴。 ☆、在这样的一个清晨,直击入心。 是她吗? 陈愔又不是太确定,毕竟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她也不能这样贸然跑去与谢蕴说,让她重阳之日要小心些,这样未免也太奇怪了;她更不能放任不理,谢蕴是百里景初未过门的妻子。陈愔左右想了想,决定那日多多关注一下她,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一早,离上课的时辰还早,陈愔就去了太学,她并没有直接去课堂,而是先去了三一亭。 陈愔站在百里景初的厢房门口,看了看手中的小瓷瓶,正要敲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谢蕴给乐音公主请安。” 陈愔回头,谢蕴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娇美的脸上带着微笑。谢蕴今日穿着藕荷色的宽袖衫,在这样的秋日晨光中,看上去像是含苞欲绽的花骨朵。 陈愔点点头,说了声,“免礼。” 谢蕴谢过陈愔后,上前两步问道:“公主这样早,是来找先生问题目的吗?” “不是,”陈愔举起手中青色的小瓷瓶,“我是来给他送药的。” “竟这样巧?我也是呢!”说着,谢蕴探手入衣袖中,从中拿出一个小物件,看着也像是个瓷瓶,但比她的讲究多了,装在一个小小的宝蓝色锦袋中,上面还绣了一只振翅欲飞的仙鹤。 既然谢蕴也来送药,那不如请她代给,也免得自己在这里打扰他们,陈愔说:“那就请你帮我把这药带给先生吧。” 谢蕴笑笑却没有接,“公主既然来了,还请亲自给,好让先生知晓你的心意。” 说着,她上前两步,直接敲门。 百里景初就站在门后。 他在里面早已听见她们的对话。他起初听见陈愔的声音,有几分诧异,他完全没想到陈愔会来给自己送药。 她好像变了。 原来都是安安静静地呆着,从来不会主动来找自己说话,可这几日他们说的话,怕是比以往几年说的都要多。 百里景初心中欢喜,他立刻起身,走到门边想要开门,手放到门上,却又犹豫了。 ‘你是大郎,将来是要负起百里家的责任的!’ ‘你是大郎,是要娶谢家娘子的!’ ‘你是大郎……’ 他的手又从门上拿开了。 就这样站在门后,静静地听。 直到他听见陈愔想让谢蕴帮忙,将药带给自己…… 百里景初无声地浅笑了一下,随即转身回到书桌旁,继续整理一会儿要上课的讲义。 不多会儿,敲门声响起。 他手上停住了。两手紧紧捏着讲义的两侧,半晌……他忽地轻叹一声,恨恨道:“百里景初,你真没出息!” 遂放下讲义,打开了门。 陈愔没想到他这样快就开了门,本想走的,也来不及了。 她敛袖与谢蕴向他行礼道:“先生早!” 百里景初双手交叠,对着陈愔作揖,“见过乐音公主,”而后对谢蕴道:“谢家娘子有礼。” 他今日穿着暗墨绿色的深衣,外面罩了一件荼白色的广袖大衫,如此沉沉难以驾驭的颜色,却被他穿的格外出挑;鸦青的发全部都梳上去了,头上戴着一顶玄色漆纱笼冠,冠的边缘堪堪压在他的剑眉上方,却将他精致的五官全都露出来,似一幅精心雕琢的工笔画,每一笔都恰到好处。 在这样的一个清晨,直击入心。 真真赏心悦目! 陈愔心中暗暗赞叹,眼神不由自主地在他清雅俊秀的颜上流连了一会儿。 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百里景初看了过来。 陈愔扬起嘴角,微微笑问:“您的手还好吗?” “无妨,”百里景初看了看她的手,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12 “公主的手呢?” “昨日太医上了药,说是没什么事,最近几日多多注意些就好。” 百里景初点点头,静默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注意不要沾水。” “好,我记住了。”说完陈愔抬起手,打开,一个青色的小瓷瓶乖巧地躺在她手心,“先生,其实今日我来,主要是为了道歉的,抱歉我不知道您晕血……” “……” 不!知!道?!百里景初黑亮的眼睛凝视着她:明明是忘记了!长这么大总共三次晕血,有两次是因为你! “昨日还因为我,让您撞到了额头……” 所以……你为何不接住我?就让我这样撞上去……好狠的心呐! “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昨日向太医要了一瓶涂抹碰伤的药,希望能有效。” 陈愔想看看他额上的伤如何了,可他带了笼冠,遮住了看不清。她的视线下滑,正正对上他的眼眸,这才发现他一直在看她。 他这样深深地看着自己,陈愔一时有些怔怔的。忽然想起不知从哪儿看到的句子,‘这世间,青山灼灼,星光杳杳,秋雨淅淅,晚风慢慢,也抵不过公子眉间的星辰啊!’百里景初的眼眸很黑,特别深邃,而且明明他面无表情,偏陈愔莫名地,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几分委屈。 百里景初的视线忽然挪开了,不一会儿,又慢慢看了过来,陈愔突然就不敢看他了。 她平视前方,眼睛看向他胸前的织锦云纹,将小瓷瓶又递过去一点,“先生,这药给您,我要去课堂了。” 百里景初的视线,从她的脸上落到她的手心的小瓷瓶上。他的手背在身后,缓缓收拢成拳,良久,“多谢公主,臣不需要。” “……” 陈愔抬眸,百里景初负手而立,俊颜似白玉般无暇温润,却也似玉石一般,清冷。 所以,眼神中的委屈什么的,定然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陈愔也没再说什么,只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小瓷瓶,合起手来,说:“那打扰了,告辞。” 说完,陈愔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到谢蕴身旁时,她停了下来,“我先去上课了。” 谢蕴行礼道:“是。乐音公主慢走。” 陈愔一鼓作气走了很远,后来步子慢慢慢下来,还是忍不住,转身。 百里景初与谢蕴还在厢房门口说话,她看见谢蕴将她的瓷瓶递了过去。 陈愔转过身来不想再看了,她又拿出小瓷瓶,用两指捏着放在眼前,转了两圈,“果然是太素净了些,看着就普通了,不如人家的好看。”说是这样说,她还是将瓶子揣进衣袖,放的妥妥当当的。 陈愔走后,谢蕴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刚刚在他们身旁,将两人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他们虽然距离隔得很远,百里景初也一如往常一般冷淡,但谢蕴却觉得,他待她不同。 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看向乐音公主的眼神有多温柔,但当乐音公主回望他时,他却不看她了。 “请问谢娘子还有事吗?” 谢蕴想了想,上前两步,将手中的瓷瓶递过去,“先生,这是我家中的藏药,活血化瘀最是有效,我特意带给您的。” 百里景初没接,连看都没看,便道:“有心了,我已经无碍,不需要抹药了。”他又道:“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些讲义需要写。” “先生,”谢蕴叫了他,却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百里景初不知她要做什么,沉静地回视,半晌,见她还未说话,便说了句请便,就进屋了。 谢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默默无语。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可是……怎么可能呢? 谢蕴回到课堂时,特意观察了一下陈愔,见她在座位上,很认真的看书。 她好像变得认真了。谢蕴暗想。 陈愔确实学的很用功,但是收效甚微。先生们教过的内容,当时都能明白,也都理解,但若是给另外一篇文章,她就又看不明白了,诗词也是,她早晚都会拿出半个时辰背诵,却总也记不下来,只记住几首比较简单的,朗朗上口的。 起初陈愔以为是自己太久没学习了,再加上以前也没有认真的学习,所以接受比较慢,可半个多月过去了,她的功课还是丝毫没有长进,她自己都开始着急了。倒是算学还要好一些,前面三章的内容都懂了,现在也能独立做题了,而且她也很享受从拿到一道题目时的思考,再到把题目完整的计算出来的那种成就感,觉得比整天背背背的有意思多了。 这一日,算学课放课后大家都回家了,陈愔偏有一道题目,做了一半,就想着做完再回去,万一有不明白的地方,还可以去三一亭问问先生。 她低头做的认真,连百里景初进来了,都不知晓。 百里景初整理今日讲义时,发现有一页纸找不到了,他想起上课时拿着它去过沙盘,也许落在那里,便又回到课堂来找,意外地看见,陈愔还没有走,还在纸上不停地写写画画。 待百里景初进了课堂,找到了那一页讲义,陈愔还没发现他。 夕阳的余晖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来,洒落在陈愔的身上,将她完全包裹在浅金色的光芒中。百里景初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她蹙眉思考;看她落笔书写;看她发丝微动…… 直到夕阳又往下沉了沉,他才默默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世间,青山灼灼,星光杳杳,秋雨淅淅,晚风慢慢,也抵不过公子眉间的星辰啊! ——摘自网络。 下周也很忙,缘更。但过了下周就有时间了,更新速度能提上来。 ☆、百里景初越想心越塞。 之后接连两日,陈愔都在课堂上将课业做完才回去。这几日,百里景初也在三一亭待的比较晚。 这日傍晚,待他写完最后一笔,抬头看窗外天色,已经是暮色时分。 “竟这样晚了?!”他看看刚刚完成的册子,心想:都这个时辰了,她定然已经回去,不如这个时候放她桌上,明日一早她就能看见。” 百里景初将书案简单地收拾一下,拿着刚写好的册子,去了课堂。 果然,课堂里面已经空无一人。百里景初走到陈愔的座位旁,她的桌子上还有几本课本没带回去,摞在一起放在右下角。他将手上的册子放在那些课本的最上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 想到明早她看见这本册子时开心的样子,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轻轻拍了拍它,起身走了。 陈愔做完题目之后本是打算回去的,收拾东西时发现手上沾了不少墨汁,就去了后面厢房找水洗手,等她回来继续收课本时,突然发现书的最上面多了一本册子。 “这是什么?”她拿起来翻开。 起初只是很随意地翻了翻,后来越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13 翻越惊讶,“这是……这是课本上所有算学题目的解题步骤吗?” 陈愔翻页的速度慢了下来,一页一页地慢慢翻看,发现这册子上写的竟然真是算学课本上所有题目的解题步骤,每一道题目都有,每一个步骤都写的清清楚楚,有稍微复杂一点的地方,旁边还有用朱砂墨配上文字的说明,字迹清晰端正,是标准的小楷。 陈愔愣了愣,随即想到一个人,立刻将书本都放进袋子里,抱起那本册子,朝三一亭方向而去。 到了百里景初的厢房却扑了个空,对面屋子的先生说他刚走没多久,陈愔又立刻追了出来,终于在太学门口,看见了百里景初挺拔的背影。 “先生!” 百里景初正要上车,听见陈愔的声音,他身形一顿,而后停下转身,待陈愔走到近前,才道:“公主有礼。” “先生免礼,贸然叫住您,是想问问,”陈愔将手中的册子伸到他面前,问:“这是您放在我桌上的吗?” 百里景初看着她手上的东西,停了一小会儿,然后看向陈愔,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摇了摇头。 “您看,”陈愔将册子翻开给他看,“里面如此详细的解题步骤,在这太学之中,除您之外,我真是想不出还能有谁了。” “太学中另外还有两位算学先生,许是他们写的呢?”百里景初面不改色地说道,青暄站在一旁听见,立时瞪大了眼睛。 陈愔原本笃定是百里景初编写的这本册子,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否认了,这下她疑惑了,“那两位先生写的?为何会在我的桌子上?” “那臣就不知了。” 陈愔百思不得其解。那疑惑的小样子,百里景初看在眼中,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可见她这般,心中又不舍,便道:“许是见公主勤奋好学,便想着能帮便帮吧。” “……”那两位先生又不教她,如何得知她的情况? 陈愔看向百里景初,他的神情看起来如平日里一般严肃,可那双黝黑的眸子,隐隐透出笑意,格外摄人心神,陈愔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低声道:“那这个……我要还给他们吗?” “此事臣已经知晓,若是那两位先生问起,臣自会解释,公主大可放心收着。”百里景初说的胸有成竹,青暄在一旁小声嘀咕,“那是自然,那根本就是您熬了两宿写的。” 青暄离着陈愔较远,她自是没有听见,可百里景初听见了,他微微侧头,一个眼风过去,青暄即刻噤声,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陈愔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她对百里景初是无条件的信任,他既这样说,陈愔也就放下心了,“如此,麻烦先生了。这解题册子于我,真是益处多多!” 百里景初见她终于收下,心下一松,微微笑了。 陈愔还想说什么,这时,太学门前侍卫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还没有走吗?整日待在这里也没用,说了这里不是你能进的地方,便是进去做工也不行!” 陈愔循声看去,见太学门前靠角落的台阶上,坐了一位年轻的郎君。他听见那侍卫的话,起身,抖了抖衣裳,对侍卫作揖道:“我明日再来。” 那侍卫不耐烦道:“你听不懂吗?你就是这样日日等在这里,也不能进去!” 那郎君像是没听见侍卫的话一般,自顾自作揖,说完想说的话,便转身,准备走了。 陈愔见那郎君的样貌,觉得很是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她便多看了几眼。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小郎君,百里景初站在一旁,眼中的笑意慢慢敛去,突觉心中生出一股气,闷闷的,也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可就是像现在这样站在外面,天宽地阔的,也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公主,公主!”百里景初沉声道:“天色已晚,公主回宫吗?” 啊!想起来了,前几日也是在这太学门口,见过这个小郎君,他日日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重生前陈国被攻陷时,陈愔逃出太极宫,在建康城流浪了几日。那时她身无长物,实在饿得狠了,又找不到任何吃的,没有办法只能去拍人家的门,求他们施舍几口吃食,若不是有好心的百姓救济她,她一个自幼锦衣玉食的公主,怕是连半日都待不了。她自是明白,假如不是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谁都不会如此贸贸然地找到门前来。前几日看见他时,还以为是来太学找人的,但现在来看,怕是另有事情。 陈愔有心上前问问,若是能帮便帮帮他,也就没太注意百里景初的话,以为他跟她道别,于是直接道:“那我不耽误先生了,先生慢走。” 说完,她站在那里,预备待百里景初上车后,她便过去。 百里景初觉得心中那气不光是堵在心里,现在好像还往上走了走,连嗓子眼都堵上了。他深深看着她,却因为她半低着头,只能看见她的侧脸轮廓。 又是这样,每次都不正眼看我,连说话也是站的远远的,可是她看别人,却能这样认真! 百里景初越想心越塞,他一甩衣袖,登上牛车坐了进去,放下帘子却又没说走,青暄便只能在一旁候命。 陈愔见他进去,说了一句‘失陪’便径直朝那小郎君那边而去。 陈愔过去后并未去寻那郎君,而是找侍卫问:“李侍卫,这位郎君是何人?为何日日来太学?” 侍卫先行礼,才道:“回禀公主,据他所说,他名为简亦生,年十六,家世清白,他说他想进太学读书学习,卑职不允,他还质问卑职,‘难道在学识面前,人也要分上等和下等吗?’” 陈愔想了想,貌似上一世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她还是道:“去把他叫来。” 侍卫领命而去。 朝夕朝露从屋内搬了椅子出来,陈愔坐下等他。 简亦生来了之后见到陈愔,直接便跪下,道:“在下简亦生,见过乐音公主。” 想来是那侍卫已经提点过他,说是乐音公主要见他。 陈愔听他自称在下而不是草民,笑了一下。先不说有没有学问,读书人的风骨倒是有几分的。 “起来回话。” “谢公主。” 简亦生起身后,脊背挺直地站在那里,视线落在陈愔坐着的那把圈椅的扶手上。 “你来太学可有何事?” “回公主,在下家境贫寒,阿父在前街开了个木匠铺子,勉强糊口,是以没有进过学堂读书,只是幼时跟着阿父认了几个字,之后便一直自己学习。但自己学习着实理解有限,是以想在太学中谋一个活计,薪酬也不必支付,只要能让在下跟着听听课便好。” 简亦生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少年音,但他吐字清晰,神情镇定,身上的衣衫很旧,浆洗的很干净,整个人看上去倒是十分清爽。陈愔的视线又缓缓落在他的手上,他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14 放在身前的手却显得与年龄有些不相符。他的手指很长,但食指与虎口处有茧,手背上有不少旧伤疤,想来是帮着家里做木匠活计时留下的。 简亦生见陈愔在看自己的手,他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衣袖,将手遮了起来。 陈国的官员选拔制度,陈愔偶尔也听陈文道说起过一些,都是由士族或者大家推举选拔的,这样就导致朝中官员都是出自士族大家,底层的百姓不光是没有做官的机会,便是连读书识字的机会都很小,如此一来,阶层太过分割,朝中关系又错综复杂,对于皇帝治理国家来说确实不利。 陈愔如此想来,便说:“你的事,本宫知晓了,一会儿你把家中住址告知李侍卫,不管有何消息,本宫都会派人通知你的。” 这便行了?简亦生本以为被公主唤来,是要被责罚一顿的。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陈愔一眼。 乐音公主看着,像是刚及笄的姑娘,可她态度稳重大方,容貌也很清丽,脸上虽没有笑意,但目光柔和,让人不由自主地,就生出想亲近之心。 便是自己这样看着她,她也没有叱责,只是道:“天色已晚,你先回吧。” 简亦生这才真心实意地弯腰,作长揖,“多谢公主,在下告辞。” 陈愔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暗思:不知皇兄何时得空,得去找他商量一下。 百里景初坐在车里,见两人说完话,才吩咐道:“走了。” 青暄刚刚提起缰绳,便又听见他家郎君清冷的声音自车内传来,“一会儿找李侍卫打探一下,那小郎君找来太学所为何事?”他刚要应一声是,却又听见百里景初说:“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梦天樱的雷~~ ☆、她总感觉有道视线在关注她。 陈国的秋天是个多雨的季节,大雨下起来,一场比一场猛烈;雨势尚未停歇,又起了大风。风吹过屋檐时,发出一阵阵呜咽的声响,陈愔真怕在下一刻,屋顶就被这大风给掀翻了。她本在桌前做题目,现在被这风声吵的没法专心,索性托腮看着窗户上树枝的倒影,被狂风卷了枝叶,拼了命的摇。 朝夕敲了敲门走进来,给陈愔拨了拨灯芯,屋内顿时亮堂了许多。 她见陈愔托着腮似乎还在想着题目怎么解,便道:“公主,歇一会儿吧,这白日的天色,跟傍晚差不多暗,您仔细眼睛。” “嗯,我做完这几题就休息。” 朝夕在一旁帮她收拾已经做完的课业纸,连翻几张都是算学,“公主,奴婢发现您现在特别爱做算学题,”她翻看了几页,又道:“这可真难啊,奴婢连题目都看不懂呢!” 陈愔笑了笑,“做多了你会发现,算学可比经史有趣多了,那些诗词我可真是背不下来。诶,那本你别动!”她见朝夕要动那本解题册子,急道:“那本我自己收拾。” 她生怕宫女们粗心,万一让那册子沾了水沾了墨都不好,想了想又说:“吩咐下去,这书房只有你一人进来,我书桌上的东西我自己收拾,你也别碰。” “奴婢遵命。”朝夕将那册子放下后,问:“公主,这可是太学的算学先生给您的那本解题册子,您可真宝贝它。” “嗯,这本册子编写的如此详细,字体端正,可见算学先生是用了心的,自然要更加的爱护。这几日大风大雨的不能去太学,多亏有它,否则我怕是做不了几道题目。” “难怪您这么紧张它。”朝夕想了想,又笑嘻嘻地问:“您可见到了写这册子的先生?可有百里郎君那般好样貌?可有问他为何将这册子给您?” “你呀!”陈愔拿了画图的紫檀木长尺,轻轻敲了敲朝夕的头,才道:“本想亲自去谢谢那位算学先生的,可这雨下起来没完没了的,还不知何时能去太学。” “是啊,今年的雨水好像特别多,”朝夕也说:“还有几日便是重阳了,也不知那时雨能不能停。” 这时,忽然书房门被敲响了,朝露在门外说:“公主,陛下来了。” 陈愔疑惑地看了看朝夕,“怎么这时候来了?” 这几日因着风雨,陈文道也没有早朝,但他并没有懈怠,都在自己的书房中批改奏折,怎么今日到她这里来了? 她起身,朝夕打开门,两人正要去迎驾,便见自回廊那边过来几人,穿过月亮门便快要到了,最前面的正是陈文道,他自己撑伞在前面走,后面除李临外还跟了两位小宦官,抬着一个小箱子,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 陈文道走到门前,陈愔在书房门口微微下蹲正要行礼,他收了伞自她身边而过,“免礼,风大雨大的,快进屋。” 朝夕接过他手中的伞,给他们行了礼就出去了,李临指挥着小宦官将箱子放在陈愔的书桌旁,问:“陛下,奴婢将这些折子整理好?” 陈文道挥挥手,“你下去吧,朕自己弄。” “是,奴婢在屋外候着。”李临退了出去,将门关上,书房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屋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陈愔给陈文道倒了杯茶,放到他手边,“皇兄,大风大雨的,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陈文道坐到陈愔的书桌前,顺手拿起她正在写的课业看,说:“还不是陈恪,她被朕禁足之后,倒是老实了几日,现下重阳将至,她便托了她外祖荀明说情,想让朕准她一起去燕雀湖水榭。” “皇兄会答应吗?” 她的语气太过急切,陈文道手上一顿,抬头看她,“你不想她去?” 陈愔迟疑了一下,“不……没有。” 陈文道见她不似作伪,笑笑又道:“司空大人都来说情了,怎么样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但朕又不想马上放她出来,于是这么大风大雨的他也天天来烦朕,所以就来你这里躲躲清净了。” “这样啊……”陈愔想的却是: 上一世燕雀湖水榭有陈恪,这一世看样子她也会去,所以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改变吗? 她忽然慌了,那么将来也会同上一世一样吗? 不会,不会的。 百里景初现在还是好好的,他也会去水榭,她也不似上一世那般浑浑噩噩过活,每日都努力学习,用心做题,还是有改变的。 陈愔正在暗思之时,听见陈文道的声音,她赶紧回神,便见他指着她的课业本问:“现在这样的算学题都会做了?你的进步很大啊!” 他又翻了几页纸,忽然翻到她做题打草稿画的图,眼睛亮了,“阿愔,你的图画的真是不错。” 那图是因着一道计算面积的题目而画的,解题时,陈愔看了几遍解题步骤也不明白,就尝试着跟着例图一笔笔画出图形,又看了两遍便明白了,于是自那次之后,但凡解需要图形的题目,她都不会偷懒,必定要把图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15 画出来。 “朕最近想建一座桥,可是荀明他交上来的图总不让朕满意,不如你帮朕画一幅?” “我……行吗?”陈愔有些不自信道:“我才学了没多久,连荀大人都不能让您满意,我怕我更不行了。” “试试吧,不然你怎么知道行还是不行?”陈文道笑着想捏捏她的鼻子,被她躲过去了,他摇摇头,“朕想要这样一座桥……”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陈愔拿了笔一一记下了。 写完后陈愔又想到一件事,“对了皇兄,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与你说。”于是她又将简亦生的事跟他提了提,末了道:“皇兄,我这几日想了想,是不是可以换一下官员的选拔制度?我记得您跟我说过,当朝的官员都是士族大家中相互选拔出来的,有时政策难以推行下去,让您十分头疼,若是我们设立一种考试制度,在考试面前,没有士族大家与普通百姓之分,所有人都平等对待,想要走上仕途的都必须通过考试才行,您说,这样的话,百姓是不是也有了机会呢?他们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上来的,自然更加珍惜这个机会,岂不是会更加尽心尽力的做事?” 陈文道一直笑着,直到听完陈愔说话,才感慨道:“我们阿愔长大了啊!会帮皇兄分忧了。” 陈愔面露愧色:“不算什么分忧,只是不想皇兄那般为难。” 陈文道笑着端起茶盏,抹了抹茶盖,轻啜两口才道:“你的建议是好建议,但是要推行起来,难度太大。便说太学吧,从先生到洒扫,除百里景初外,哪一位不是出自士族?百里景初能在太学中做先生,是因为他在算学方面着实优秀,若是他强在诗词歌赋,怕现在也只能做宫中的太医官而已。” 陈愔也想到肯定会不容易,但她总还抱着希望,现在连陈文道也这样说,她便有些泄气。 陈文道有些不忍心,他想了想,说:“选官制度,我们慢慢改,简亦生的事情可以先办。待这雨停了,朕让李临领着简亦生去趟太学,只他一人,阿兄还是有办法的。” 陈愔笑了,她立刻起身行礼,“多谢皇兄!” 瓢泼的大雨,直下到重阳节前几日方才停歇,建康城中因着这场暴雨狂风,房屋被损坏了不少,街道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被大风吹下来的木梁,拦腰折断的树木;巷子里更有几户人家,围着院子的土墙都被吹塌了,豁着大口子,像个没有牙的娃娃。 城中的树叶几乎都没了,光秃秃,更显萧条,天气也因着这场狂风,骤然凉了下来。 好在陈文道接连下了几道旨意,特意加派了人手日夜赶工,终于在重阳前一日,将城中恢复了秩序。 重阳这日,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天空像是被前几日的暴雨好好的冲刷过一般,格外澄净。 依着惯例,陈文道要带领一众大臣,与属国使臣一起登上钟山顶上,祈福赏景与民同乐的,但属国的使节也因为大雨,被耽搁了几日,本早该到了,可现在还离着建康城有着半日的距离,于是陈文道带领众臣登钟山,使臣到了便直接去燕雀湖水榭,他们在那里汇合。 在山上祈福完毕后,并没有耽搁太久,下山的路却比上山时更加难走。 前几日连续的大雨,上钟山的路上的青石板曾铺满了山上流泻下的泥土,即便已经派人冲洗过,但时间紧迫,还是有些泥浆在,他们上去时还好,下来时,脚上的软靴便沾上了厚厚的一层泥,走起来愈发吃力。 荀明年纪大了,体力不支,由儿子搀扶着,走在队伍最后面,百里茂是随行太医,陈文道交待他跟着荀明,怕万一有什么事好就近照顾。 百里景初担心父亲,便也跟在他身旁。 陈愔平日锻炼的少,体力也不太好,这样上山下山的爬台阶,她早累了,也落在队伍后面,在百里景初前面不远处,由朝夕朝露,并几位嬷嬷陪着。 荀明走的慢,他见百里茂虽也年纪大了,但他腰板挺直,走起路来半点不见喘的,不由得羡慕的说:“百里太医不愧是太医世家,家学渊源,你瞧着比同龄人都年轻的多,真是保养有方啊!” “荀大人谬赞了!” 荀明见百里景初安安静静的走在一旁,丝毫不觉脚下泥泞,自有一番芝兰玉树的高洁气质,心中暗暗赞叹:真玉人也! 恪儿那丫头的眼光真不错,可惜百里景初已经订亲了,她就是求到他面前也没用,无端不能拆人姻缘呐。 想到这里,荀明问:“令郎与谢家娘子的好事近了吧?” 百里茂看了百里景初一眼,笑着抚了抚胡子道:“快了,都差不多置备齐了,暂时打算在来年开春选个好日子办酒,到时还望荀大人赏几分薄面,来热闹热闹!” “哈哈哈哈……这是自然的,如此大好的喜事,老夫自是要去讨杯喜酒喝的。”他又道:“谢家娘子老夫也是见过的,人品样貌才学样样拔尖,跟你家郎君真真般配,百里老弟,你好福气啊!” “呵呵……”百里茂笑着点点头,这个大儿媳妇,他是真满意,“只要他们能好好过日子,那才真是我的福气啊!” “老弟说的有理,孩子们好了,我们就更好了!” 荀明与百里茂聊的高兴,百里景初走在百里茂的身旁,视线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在前方不远处的窈窕身影上。 他们说的这样大声,她肯定听见了。 百里景初只想赶紧走完这段下山路,好结束这段对话。 陈愔走在前面,朝夕扶着她的手臂,她总感觉斜后方有道视线在关注着她,可待她看过去,便见百里景初刚好低头,扶着百里茂的手臂,“阿父,小心脚下。” ☆、燕雀湖水榭 下得山后已是正午时分,山脚下的道路还是封上的,官兵站在两旁把守,但道路的两旁已经围满了百姓。 今日重阳,天子出巡,百姓们几乎都出来了,有携家带口准备登高的,有想要一睹天子圣颜的,此时都围在道路的两旁。刚刚陈文道过去时,百姓们被勒令转过身去,此时陈文道在最前面已经走远了,百姓们都转了过来,人群中不知是谁嚷了一声,‘好俊俏的郎君!’百里景初登时成为了焦点。 人群中有位大婶也不知怎么想的,朝他身上扔了一个橘子,正正砸在他的额头上。百里景初揉着额头看过去,那位大婶更高兴了,拍手笑道:“哎呀,这位郎君正面更加俊俏!” 大婶话音落下,登时橘子,丝帕等等各种能扔的水果小物件,都朝百里景初身上招呼,他赶紧抬手,用广袖遮住脸。 荀明在一旁哈哈大笑,还感慨道:“年轻就是好啊,想当年,老夫出游时,也曾有过如此境遇!” 百里景初并不喜欢这样,他今日穿的是月白色的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16 外衫,现在上面都沾染五颜六色,各种水果的汁液,尴尬极了。 他心中暗暗祈祷:老天爷,我在意的姑娘也在,您可行行好,别让她看见我这般狼狈的模样。 百里景初祈祷完,忍不住从广袖缝隙中,悄悄看向陈愔,只见她回身望他,捂着嘴偷偷的笑。 百里景初登时脸就红了。他就这样一直举着衣袖,送百里茂上马车,便是他自己骑在马上,手也没放下来。 一行人马不停蹄,直奔水榭。 燕雀湖水榭背靠钟山,面临一望无际的燕雀湖,水榭自岸边延伸出来,以数千根一人粗的立柱,直接铺陈,凌空架设于水面之上,绵延近三里。水榭是木质结构,榫卯相契合,统共上中下三层。最上层是数间厢房,中间的整层是一个大的厢房,最下面则四面全敞开,围绕着一圈栏杆,视野广阔。 他们到了之后,先各自去了早已经分配好的顶层厢房,稍事休整,便去往二层用午膳。 百里景初来过水榭两次,这还是第一次上到三楼。他喜欢做各种桥梁建筑模型,是以看到有特点的建筑,他都爱细细研究一番。上了三楼后,他并没有急着去厢房,先是抬头看它的屋顶。 认真勘验一番后,百里景初皱了皱眉。他知道这座水榭是榫卯契合的,这是为了显示出陈国出色的建筑技术,以及这座水榭的地位象征,毕竟榫卯是门高深的技艺,要求每一块相连接的木头,都要百分百的契合。但他以为那只是部分不重要的区域用了榫卯,可现在他发现,居然连屋顶也是用榫卯契合而成的。 他在走廊上走了两个来回,仔细地察看了一番,决定待回城之后,递个折子给陛下,详细说明一下这里的情况。 如此决定后,百里景初进屋换衣裳,而后便去了百里茂那里,与他一道去二楼用午膳。 水榭二层整一层是个开放式的大厅,四周靠着木窗的地方,放置了花梨木长榻,厢房的中央摆放了一张紫榆翘头案,上面已经摆好了新鲜的水果和一个青瓷翘嘴酒壶,那是陈文道的位置。 他的下首分列两边,是陈愔与陈恪的位置,再往下,便是按照朝中诸位大臣品阶摆放的翘头案几了。 如此论品阶,百里茂的位置在最末位,百里景初的案几位置原本在中间,但他禀明了皇帝,跟百里茂旁边的人换了位置,如此一来,他也坐在了末位。 “大郎,你怎地这般糊涂,”百里茂小声地责备,“你不借由这个机会,与同僚们拉近关系,好端端的换什么位置?难道少了你,我还不能吃饭了?” 百里景初笑着道:“儿时都是阿父带着我参加宴席,现如今儿子大了,还是想跟阿父一起赴宴。” “你呀!”大庭广众之下,百里茂也不好多说什么,他自是知道,百里景初不忍心看着他一人坐在末端,所以来陪他来了。 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百里茂也就不再说了,他们来了之后,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唱喏:“陛下驾到!” 众人立刻肃整衣冠,待陈文道进来后,皆都跪下,三呼万岁。 陈文道自他们中间穿行而过,陈愔与陈恪跟在他的身后。他走到前方最中央的案几前坐下,才道了句平身,又说:“今日重阳,大家难得聚在一起,都不要拘束才是。” “谢陛下!” “爬了一上午的山,都饿了吧,李临,传膳,我们边吃边聊。” 宫女与宦官手上端着托盘,流水般穿梭于案几间。陈愔早就饿了,菜肴端上来后,她也耐着性子,等陈文道先动了筷子,她才开始用膳。 陈恪的心思却不在珍馐上,她单手托腮,远远地望着百里景初,便已然觉得秀色可餐。 他怎么坐的那般远? 陈恪本想跟陈文道说一声,想让他将百里景初调到她身旁的位置,可转念一想,她现在还在禁足中,能让她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陈恪只安静了一小会儿,便又坐不住了。 大家吃了一阵之后,便都到陈文道这边来给他敬酒,他们先干为敬,陛下自然是随意了。这本没什么,但是官员们来来回回的,阻挡了陈恪的视线,她都看不见百里景初了。 好长时间都没见了,这张让她日思夜想的颜,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可隔着这么远,怎么看的清呢? 她想了想,也端起酒盏,来到了百里景初的面前。 百里景初正安静的用饭,忽然听见百里茂的声音,“公主,这可使不得,您怎么能到这儿来敬酒呢?” “百里太医您太见外了,”陈恪笑的乖巧,“作为先生的学生,敬他一杯酒也是应该的。” 百里茂听陈恪这样说,便回头看百里景初,见他依然低着头没动,皱了皱眉头,唤他:“大郎!” 百里景初不想喝。 他胃有些不舒服。 幼时学医的时候,很多药都要自己亲自去尝,才能将分量调至最准确,因此落下了胃不太好的毛病。 也不知是今早赶的急没吃早饭,还是因为在山上吹了冷风,他进水榭二层时,便觉胃不舒服,刚刚喝了点热汤好了些,现在要是喝酒,怕是一会儿会疼了。 “先生,”陈恪见百里景初迟迟未动,她浅笑一下,“莫不是先生不想喝我的酒?” 百里景初不想百里茂担心,端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放下后说:“多谢公主。” 陈恪见他酒也喝了,她也近距离欣赏了个够,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笑了笑,便回自己座位上。 陈恪只是想靠近看看百里景初,跟他说说话,但她这样开了头,原本那些没有太关注百里景初的人发现,居然连公主都来给他敬酒了,他们自然不能落下,也都来到百里景初面前,要与他喝上一杯,说不定能通过他,讨好辛昌公主。 百里景初不好推辞,又连喝好几杯。 他们来百里景初喝酒,免不了要攀谈几句,其中一人便道:“陛下这次只带了两位公主前来,而这两位公主都到了该成亲的年纪,这次怕不是想要选驸马吧?” 另一人笑道:“刘兄年纪相当品貌皆优,机会还是很大的啊。” 那人道:“在百里兄面前,我可不敢提品貌二字。不过百里兄已经订亲,如此你我压力就小多了!” 百里景初不想与他们讨论这个话题,那两人见他意兴阑珊,便也没再多说什么,说了句失陪,便回去了。 百里景初坐下后,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他们刚刚的话,终于忍不住看向他对面的最前方,陈愔坐的位置。她的案前站了三位郎君,不知正在与她说着什么,她离他们远远的,倒是听的还算认真。 也许,她今日相中一人,与陈文道一说,那么……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17 百里景初心下一沉。 想到她会同别人成亲,百里景初竟觉得自己不能忍受,这个想法甚至都不能在脑海中出现。 “阿父!”他转身急促地叫了一声,倒是把正在与人说话的百里茂吓了一跳,“何事?” 不行,不能就这样说,阿父他绝对不会同意退婚的,要想别的办法。 “没事,我刚喝了不少酒,觉得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 “好,你去吧。” 百里景初出了大厢房,顺着楼梯,到了一层。 一层四面敞开,正午时分,秋日的暖阳正是炙热之时,连带着连风,都热了。 百里景初走到窗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想的却是,该用何种方法,能让父亲同意退婚呢? 陈愔的午膳吃到一半,便看见上一世曾向她表露过心迹的那个郎君,他带着好友,一同来到她的案几旁,向她敬酒,不停地找话题与她说话。 陈愔担心他会说出像前一世那样的话,便随意与他说了几句,便借口去更衣,逃似的出来了。 陈愔想到来时看见一层的水榭窗边有长榻,此时温度适宜晓风徐徐,最是适合在长榻上躺上一躺,便下楼去了一层。 刚刚下到一层,便看见一位身姿挺拔的郎君,正站在窗前凭栏眺望,不正是百里景初吗? ☆、“离那人远点!” 上一世时百里景初没有成亲,最终还因为自己落得那般下场。如今好了,他就要娶妻成家了。 陈愔替他高兴,想过去祝贺他一番,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自建康城落下大雨后,太学停课,她有近半月没有见他,此时在这里见到,想到去恭贺他,必然又会见到他那双似是藏了星辰的眼睛,陈愔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她踌躇半晌,还是决定不去打扰他。 陈愔正想去别的地方转转,这时,百里景初突然弯下了腰。陈愔在他身后看不真切,他好像是用手捂住了腹部。 是不舒服吗? 陈愔此时没了犹豫,立即走过去,“先生,您还好吗?可是哪里不适?” 百里景初没想到陈愔在这里,他立即站直腰身,停了一小会儿,才说:“没事。” 他今日没有戴笼冠,额前的青丝都束在脑后,余下的披散在肩上,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上次撞到的地方已经好了,现在已半分看不出来伤痕,但额角处又添了一处红痕。 他的皮肤白皙,这样一处红痕便更加明显。 陈愔指指自己的额角,问他:“这里疼吗?要不要擦点药?” 百里景初有些疑惑,他抬手触到伤处,觉得微微有些痛,才想起来这里可能是刚才在路上被砸的。 他想到自己刚刚躲避时那狼狈模样,都被陈愔看在眼中,脸上忽然一红。 想必红的厉害,他自己都能察觉到脸上的热度,真不知这时候脸红什么,可这也不是能控制的,他更加懊恼,飞快地看了陈愔一眼,又垂下眼眸,半晌才道:“无妨。” 好可爱啊! 陈愔不知他在害羞什么,但这样羞涩的先生,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百里景初见陈愔还在看着自己,更加慌乱了,他抬手掩饰地轻咳一声,想找个话题,赶紧把这给揭过去,头脑一热便问:“微臣见到有不少青年才俊围绕着公主可是陛下预备给您选驸马了?” 他一气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这是傻了吗,不留神居然把自己最想问的问出来了…… 再没办法面对她了。 百里景初立时转过身去,装作欣赏湖景,漠不关心的样子。 陈愔虽不知道百里景初怎么会对她的亲事感兴趣,她想了想,也许是他自己要成亲了,所以这时便对旁人的亲事也格外关注些。 陈愔便道:“皇兄是有这个意思,毕竟我年纪也大了。” “那您呢?今日可有相中的?”百里景初手紧紧握着窗棱,却不敢转过去看她。 陈愔笑笑说:“没有。” “那……可有喜欢的人?” 陈愔微微怔了怔。 喜欢的人?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认真地问她这个问题。 上一世…… 陈愔抬眸看了看百里景初,她喜欢的人是眼前人,可那时她胆小又懦弱,样样都不出众,只能将这份喜欢埋在心里。 这一世,她…… 陈愔又看了看百里景初,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他的皮肤仿若有莹润的玉的光泽,在他乌黑顺滑的青丝衬托下,似一幅只有黑白两色,美到极致的水墨画。 这般美好的人,她怎么配拥有? 陈愔笑了笑,说:“还没有恭喜先生,就要成亲了,我祝先生与谢娘子白头偕老。” 百里景初愣了愣,继而转头看向她。 自问出那个问题后,紧张的连呼吸都放轻了,可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回答,她还说的这是什么鬼话? 酒气怒气霎时一并上涌,百里景初的双手紧紧捏住窗棱,忍了又忍,却还是没有忍住,“微臣要成亲了,公主这样开心做什么?” “我替先生开心。” 他突然俯身,直视她,眉头微皱,那双如点墨般黝黑的眸中,隐隐含着怒气,“我娶别人,你就这样高兴?” 他突然的靠近,微风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药草香,糅合了酒香迎面而来。这一次,陈愔没有感受到那熟悉的胃里翻涌的感觉,可他这般靠近,带给她莫名的压迫感,陈愔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百里景初定定地看着她,怒气忽然散了。 果然还是嫌弃他吗? 因为看见他差点被陈文道……吗? 他眼神忽地暗了下来,垂下眼睛,默默地转过身去。 陈愔不知他怎么露出这般受伤的神情,垂下眼睛时好像眼里的星星都灭了,她心像是忽然被人猛地攥了一把,闷闷的疼。 “先生……” “先生!” 陈愔小小的声音,忽然被一声清脆的声音盖过了,她回身,只见谢蕴带着丫鬟,笑意盈盈地站在楼梯旁,也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 谢蕴款款而来,先对着陈愔行礼,“见过乐音公主。”而后又对百里景初说:“先生,多日未见,甚是,想念呢!” 谢蕴最后的那几个字,说的格外小声,还未说完便娇羞地低下头,小女儿家的姿态表露无遗。陈愔顿时觉得自己在这里非常尴尬,便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完她正要走,谁知百里景初先她一步,一甩衣袖,一声未吭,甚至连句告辞的话都未说,就这样越过谢蕴直接走了。 “先生!” 谢蕴气不过,唤了他一声,只见百里景初走到门口楼梯旁,兀地停了下来。 谢蕴看向陈愔,目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18 光暗暗含着挑衅,对她笑了笑,便朝百里景初那里而去。 她走过去后,愣了。谢蕴原以为百里景初是因为自己才停下来的,谁知她走过去,却看见他的对面站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那男人身高与百里景初不相上下,体格却比他要健壮许多,眉长入鬓,眼睛不大但眼神锐利,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强势。 那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一番百里景初,笑着道:“江南果真人杰地灵,便连男人,都长得格外精致。” 而后他看见谢蕴,又行云流水般对她行了个陈国的礼,还不忘夸赞道:“这位女郎也是真真花容月貌。”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让谢蕴觉得不舒服,朝百里景初这边靠了靠。 这时,李临的声音突然自楼上传来,“二皇子,您可真是姗姗来迟,让我们好等啊!”说着,李临登登登走下楼梯,道:“这位是太学的算学先生,百里景初,这位是中书侍郎谢念家的嫡长女。”接着他又向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漠北绥安王的二皇子,芮起。此次跟着漠北使节一起来献贡的。” “哈哈……初次见面,二位有礼了!原先都是我皇兄来的,今年他有事脱不开身,父王这才让我来,原来江南这般好,难怪即便跋山涉水这么远,皇兄他也没叫过一声苦。” 芮起的声音浑厚爽朗,听在陈愔耳中,她却是浑身一震。 这声音,这声音……仿佛梦魇一般,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 芮起?绥安王的二皇子? 是他吗?那个在上一世杀了百里景初,侮辱她至死的人,是他吗? 陈愔紧紧攥紧了拳头,慢慢地,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芮起的样貌一点点地,自楼梯的后面显现出来。 只一眼,陈愔便不可抑制地全身颤抖起来。 那浓黑的眉,那锐利凶狠的眼。 陈愔还记得,百里景初倒下时,芮起的眉眼沾满了鲜血,自他缓缓倒下的身后慢慢显露,那般凶残的模样,仿佛一匹暴虐嗜血的狼。 是他,是他!!! “呀,这里还有一位女郎呢!”芮起此时也看见了陈愔,他眼睛一亮,“这位女郎真是娇小可人,她……” 芮起的话尚未说完,百里景初上前一步,正正挡在他的身前,完完全全地遮挡住他的视线,也让陈愔躲在了自己的身后。 “二皇子,陛下等您多时了,请!”百里景初做了个请的动作,言语客气,但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李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百里景初这是怎么了,不过陛下确实在上面等着芮起,是以李临并未多说什么,“先生说的没错,二皇子,我们可别让陛下久等了。” 芮起察觉到了百里景初对他的排斥。第一次见面,为何这样?芮起不得而知。他看着百里景初,而后视线又越过他的肩,落在他身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上楼了。 李临带着芮起上楼了,一层留下一片静谧。 谢蕴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她不明白为何百里景初要挡在陈愔的身前,明明那男人也肆无忌惮地看了她,更何况他们还订了亲,为何百里景初不站出来保护她? 谢蕴委屈地看向百里景初,想着他至少能跟她说上两句话,谁知他目送芮起上楼之后,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她,转身走到陈愔身边。 而这时,陈愔也抬起头来看他。 “公主/先生,离那芮起远一些!” 话音落下,二人都愣住了。 ☆、百里景初伸手,却没抓住 而后是长久的沉默。 陈愔:若是我告诉他,上一世时,他为了救我而被芮起杀了,他会信吗? 百里景初:若是我告诉她,那般不堪的场景曾在我的梦中出现,她会信吗? 这个想法才刚刚出现,他便暗自摇摇头,不行,那个梦,不能告诉她。 “先生,”谢蕴站在一旁面露愠色,“您可还有什么话要对公主说的吗?若是没有,我们就别站在这儿了,陛下还在上面,不好离席太久。” 谢蕴忽然有了危机感。她原以为,这么多的皇族公主,士族女郎,陈愔是最普通,最没有威胁的一个,可现在看来,百里景初独独对她不同。 这时,李临又从二楼下来,对陈愔施礼道:“公主,陛下请您上去,说是介绍二皇子给您认识。” 陈愔不由自主地,就看向百里景初,眼神惊慌,身体还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乐音公主未免也太矫情了吧?谢蕴不屑瞥了她一眼。她承认,那个芮起,虽然长相还算英俊,但眼神很凶,看起来是有些吓人,可她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旁人不知晓为何陈愔这样害怕,百里景初却觉得自己是知晓的,可他也十分疑惑,“公主可是怕那芮起?” 陈愔点点头。 “为何?” 陈愔没有说话,她哀伤地看着他。 看的百里景初心里一凛,莫不是……那不是个梦? 不可能! 不管如何,现在都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百里景初俯身,看着陈愔的眼睛,“别怕,有我,一切都有我。”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清润入心。 莫名地就安抚了陈愔的惊惶。 对,不怕,还早,一切都还来得及。她点点头,虽然对芮起的恐惧还未消去,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先生,那我……上去了。” “嗯,微臣就跟在公主身后。” 陈愔顿觉安心多了,她对百里景初行了个夫子礼,上楼了。 一进入二楼,陈愔一眼就看见了芮起,他的案几就在她的下首,而他正坐在案几后,与陈文道聊的开心。 陈愔慢慢走过去。陈文道见到她,笑着对芮起道:“这便是朕的皇妹,陈愔,阿愔,这是绥安王的二皇子,芮起,此次随使节来献贡的。” 她的视线落向别处,只点点头,冷淡道:“二皇子辛苦了。” 她态度冷淡,陈文道没说什么,陈愔一向对外人不甚热情,倒是芮起,他被这样冷漠对待,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热情,他笑着举杯,对陈愔说:“乐音公主,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陈愔本不想将自己对他的厌恶表现的太过明显,但忍了半晌,实在忍不了,还是没有克制住,直接地对陈文道说:“皇兄,我不太舒服,我想去休息一下。” 说完,她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芮起,直接起身,朝陈文道行了个礼,退下了。 陈恪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眼中,轻哼了一声。 芮起手肘支在案几上,小小的酒杯在手中把玩,目送陈愔的背影离去,直到她走了出去再看不见了,这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入。 接着,又满上一杯,对陈恪道:“辛昌公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19 主,敬你!” 陈恪嘴角噙着笑,仪态万千地轻轻喝了两小口,喝完还朝芮起笑了笑。 芮起长得与大陈的男子完全不同,他身材健壮,有着漠北男人特有的粗狂气质,这还是陈恪第一次看到这般似野性十足难以驯服的男子。她不明白,为何陈愔对芮起这般没礼貌,把皇族公主的脸面都丢光了! 陈愔回到厢房后,好像还能感觉到芮起的气息,直到站到厢房外的露台上,看到波光粼粼的燕雀湖面,才觉得好受一些,可心里还是乱的不行。 原来芮起这么早就来了大陈?原来八年后将要入侵建康城的,就是绥安王的军队,可是皇兄现在什么都还不知道,还在与他谈笑风生地喝酒。 不行,不能再隐瞒下去,不管皇兄会如何想,都要去告诉他,好让他有所准备! 陈愔由露台走进厢房,“朝夕,你去看看,陛下可回屋了?” “是。” 朝夕应了下来,尚未走到门口,便听见‘笃笃’两声,有人敲门。 “是谁?”陈愔问。 她话音刚落,便见喀拉一声,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接着,一个身形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随手将门关上。 “你想做……”朝夕迎了过去,话尚未说完,就被来人一记手刀砍下来,晕了。 那人收回手,微微笑着,一步一步朝陈愔走过去。 “放肆!”陈愔极力克制自己颤抖的身体,故作镇定说:“二皇子若再往前一步,本宫就叫侍卫了!” 芮起听她这样说,不但没停下,反而三两步就走到她近前。 很近,几乎要贴着她,“我今日才知道,你的名字叫陈愔。” 陈愔即刻蹭蹭后退好几步,转身就是一阵阵的作呕。 芮起愣了片刻,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凶狠,却又带了几分不确定,“你这是……有了?” 陈愔一把甩开他的钳制,又退了好几步,抬手擦了擦嘴,神情厌恶地说:“你出去。” 芮起不以为意,依然慢慢朝她走过去。 他一步一步逼近。 陈愔一步一步后退。 直到将她逼到露台的死角上,一手抓着栏杆拦住她,趁她不备,芮起另一只手抓起她的手腕,四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你放开,松开!”任陈愔怎么反抗,他纹丝不动。陈愔离得他太近,觉得自己要呕吐至死了,偏又什么也吐不出来。 半晌,芮起笑了,“就知道你这么乖,不会背着我乱来的。” “你说什么?”他的话莫名的怪异,陈愔听不懂。 芮起笑着,松开了她,却立即抓住另一侧的栏杆,将陈愔困在栏杆与他自己的怀中,任由她踢打,丝毫不觉的痛。 他一点点的弯腰,直直看着陈愔的眼睛,“刚刚在楼下时见到我,为何那样怕我?” 陈愔被他困住根本出不去,只能尽力将头扭到一旁,尽力忽略他这个让人恶心的存在。 芮起歪头凑过去,偏要看着她,“你怎么这样可爱?你越是这样怕我,我就越是想要逗弄你。” 陈愔紧皱眉头,将头扭向另一边。 芮起不在意她的抗拒,“你知道为什么吗?”他贴近她,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用气声说:“我喜欢看你在我身下……” 仿佛一道霹雳在耳边炸响,陈愔猛然回过头,怔怔地看着他,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芮起嘴角噙着笑,看向她的眼神满是笃定,“你也重生了,对吗?” 你!也!重生了,对吗? 这一句话,短短的七个字,却仿佛炸雷一般,炸的陈愔耳朵好像被封住了,再也听不见旁的声音,只有芮起的那句话,在耳边不断地回荡,回荡。 芮起只是试探地问问,可她这样的反应,他也不需要她说出答案了。 他还想再与她说些什么,突觉背后有劲风袭来,芮起一个偏头躲过去了。 芮起快,对方比他更快。 芮起甚至还没来得及转身,对方又是一拳直直打来,重重地落在他的下颌上,他身子一歪,来人趁机将陈愔拉了过来,拉至身后藏好。 “二皇子,你僭越了!” 来人正是百里景初。 在二楼时,他一直关注陈愔的动向,他见她没呆一会儿便起身走了,想她应该是去休息了,可不多会儿,芮起竟然也起身走了。 百里景初便有些放心不下,他本想立即上来的,偏又被人拉住,如此耽搁了一会儿,好在赶得及时。 陈愔站在百里景初的身后,她只觉他这一下,犹如把她自一个难以醒来的噩梦中拉出来。她抬头,见他似座山一般挡在自己的身前,替她阻挡了一切的恐惧。 她想靠在他身上靠一下,她想抓住他的衣裳。 她抬起了手,兀地想起他已经订婚了;想起他说过并不喜欢自己;想起她不堪的上一世……她又默默地放下了。 芮起看见陈愔躲在百里景初的身后,那样乖巧,没有丝毫的不愿意,再对比一下刚刚她面对自己时的样子,他神情渐冷。 芮起一句话都没有说,捏拳上去就冲着百里景初的俊颜打过去,被他一个闪身躲过去了。他见一击未中没有停顿立即又是一拳。 百里景初碍着身后有陈愔,尽量抬手格开他的拳头,待他步步后退,让陈愔待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后,立刻开始还击。 百里景初与芮起就在这不大的露台上打了起来。他们身量相当,芮起体格更加健壮,拳头挥起来虎虎生风;不过百里景初身型颀长,非常灵活,且他自幼被要求练习五禽戏,身体的柔韧性比芮起要更好一些,两人一时之间竟然也打的不相上下。陈愔被他们两人堵着也出不去,只能尽量靠着栏杆站好。 两人近身肉搏,拳头落下去时,都能听见砸在肉上的声音。芮起逼得有些紧,百里景初要护着身后的陈愔,渐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芮起一记重拳过来,百里景初身子即刻后仰躲了过去,还未等芮起又进行下一拳,他自己的脚尚未落地之时,立即抬起另一只脚对着芮起的胸口就是一脚,把他踹的蹭蹭蹭接连后退好几步,都几乎退到屋子里。 趁着这个间隙,百里景初告诫陈愔,“待在这里不要动。” 接着,他朝芮起冲过去,抬手就是一拳。 这一拳没有揍到他,反被芮起抓住。接着芮起反手一个横勒,手肘横过来,锁住百里景初的脖子,想限制住他的行动,却没想到百里景初用尽全身力气,一个后肘击正中他腹部中脘穴,芮起只觉腹部一阵剧痛,他不自觉地松了手,倒退了好几步,重重地撞到了露台上的栏杆。 陈愔只觉得周身猛烈地震了震,忽然就失重了。 百里景初站在露台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20 与屋子中间,大口喘着气。他知道此时一击中脘穴,芮起再没力气起来再打了,他自己也累的脱力,打算稍微恢复一点气力,就去找陈愔。 可就在这时。 露台晃了两晃,突然掉下去了。 “愔愔!”百里景初大叫一声,伸手想要抓住陈愔却没有抓住。 好在楼层不高,又在水面上,露台落下去后,左右晃了两晃,被水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力。 百里景初稍稍松了口气,他正要下去接陈愔,这时,只听见厢房上方吱吱呀呀几声响动,他抬头,便见屋顶因为失去了露台柱子的支撑,忽然倾斜,接着,掉下去了…… ☆、不能晕,千万不能晕 百里景初眼看着那屋顶掉下来,他立即伸脚猛踹了一下门框上的柱子,柱子立刻倒向外面,顶了一下屋顶,让它朝外边去了一点。屋顶的掉落引起了连带反应,二层三层的厢房都不同程度的开始摇晃。百里景初一撩衣角,立即跑到二层通知众人,“跑,水榭要塌了!” 他没有停留,转身又冲了下去。 陈文道与诸位大臣早被露台落下去时的巨响给吓了一跳,此时都已经在二层的楼梯上,听到百里景初这样说,立刻都跑了出来。 他们前脚刚刚离开,就听见连续的‘轰隆,轰隆’几声巨响,一炷香之前,还是燕雀湖面上最大的水榭,现在犹如一堆废墟一般,横卧在水面上。 众人站在岸边都心有余悸,不知这好好的水榭怎么就塌了。陈文道看了看四周,没发现陈愔的身影,正要派人去找,这时朝夕朝露哭着跑来说:“陛下,公主还在水榭里,她没有出来。” “什么?” 绥安王的使节也急匆匆过来说:“禀陛下,我们二皇子也不见了!” 朝夕看了看陈文道,欲言又止。 陈文道看了看她,立即叫来侍卫,“你们快去把那木头搬开救人,乐音公主还在里面。”又派了另一队人马去找二皇子,然后才叫了朝夕过来问话,“你刚才有话要对朕说?” “是,”朝夕抽噎了两下,尽力平息了情绪,才说:“回禀陛下,刚才绥安王二皇子来找公主……” 朝夕把芮起怎么闯进厢房,怎么把她弄晕,她醒来后又看见百里景初与芮起是怎样相互攻击对方,最后露台掉下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陈文道都说了。 李临站在陈文道的身后,也将朝夕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看看那已经几乎可以说是一片废墟的水榭,暗暗摇了摇头,都塌成这样了,乐音公主与那二皇子都被压在里面了,没救了啊! 陈文道听朝夕说完,神色冷的能刮下冰来。他将派出的侍卫全部召回,一起去搬开水榭倒下的大柱子,“去,给朕清空它们,一定要把乐音公主给救出来!” 侍卫们领了命令,立刻冲过去,开始搬动横七竖八倒着的柱子。 忽然,侍卫们仅挪动一根柱子后,又是一阵‘哗啦’的声响,又有不少被砸断裂的木头,因为柱子的挪动,从缝隙中掉了下去。 “别动,都别动!”百里景初大步走来,到了陈文道面前,单膝跪下,说:“陛下,水榭是全木质榫卯结构的,塌下来时,层层叠叠交错在一起,会给最下面留有空间,若是贸然搬动,怕是会引起其他的塌方。微臣刚刚已经让人去取这水榭的图纸和臣的模型过来,请给臣一些时间,只要计算出它倒下的步骤,再按照结果反推,一步一步地把柱子挪开,就可以救出乐音公主。” “你有多少把握?” 百里景初转头看着那一堆废墟,“臣一定把公主救出来。” 陈文道冷冷地看着百里景初,说了个好字,并加派了人手供他差遣,还在岸边搭了几个帐篷,把他需要的东西都搬了进去。 不相关的臣子们,士族女郎们,陈文道都让他们回去了,燕雀湖的岸边立刻冷清下来,只有孤零零的几顶白色帐篷立在那里。 陈文道与绥安王使节们都没走,他们各自在自己的帐篷中等待消息。 百里景初手中拿着图纸正要往书案上铺,突觉腹中一阵钻心的疼,他用手捂住胃部,低声叫了青暄,“去给我拿壶热水来。” 见他那样子,青暄便知道定是他的胃病又犯了,“郎君,您这样必须得赶紧吃药。” “嗯。”百里景初随意地应了一声,他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自己的身体上。 青暄气他不注意身体,不过他也明白是非常时期,叹了口气,就出去给他找热水了。这在外面也没有个炉子,要杯热水也着实不容易,就更别说弄个小炉子煎药了,连药材也没有啊!青暄找到百里茂,将百里景初的情况与他说了,百里茂自然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情况,他写了张药方,让家仆回家抓药去了。 百里景初自是不知道这些,他正在认真地看着平铺在书案上的水榭图纸。他刚到水榭时便发现屋顶是榫卯结构的,榫卯的拼插,需要挖开槽洞做榫眼,必须要非常精确,才能拼插的严丝合缝,因此对于技艺的要求很高,所以一直名声在外,但木材的受力能力有限制,再加上榫卯的受力面小,因此并不适合用作固定和支撑屋顶。 原本水榭是不会这么容易坍塌的,但前几日刮了狂风,摇动了水榭,让榫卯的接触面有了分离的趋势,再加上他们今日在水榭上一番大动静的打斗,它便再也承受不住了。 百里景初仔细看过图纸之后,便开始在沙盘上开始演算,计算出是哪根柱子先倒,搬动哪根而不会动到其他柱子,计算完后,再用模型进行模拟,确认无误后,他便拿着图纸奔到水榭边,指挥侍卫们开始搬动柱子,这样才能确保不会有其他的柱子忽然砸下去,给陈愔造成二次伤害。 就这样计算,模拟,奔到水榭边去指挥;再计算,再模拟,再奔过去指挥;有时计算好了,可放到模型上却拆解不了,于是又要重头开始;或者是计算,模拟都没问题,但真正到了要搬动柱子时,另外的柱子稍稍有晃动都不行,百里景初又要重新开始,他的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这上面。 百里景初在外面争分夺秒地计算,在坍塌的水榭最下端,柱子和木桩横七竖八交叠的下面,真的有一个小小的空间,让陈愔和芮起得以活命。 陈愔和芮起跟着露台掉下来时,被水流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力,并没有受到伤害,屋顶掉下来时,又被百里景初踹的那一下,给踹歪了,并没有直接砸在他们身上,后面的柱子掉下来,被屋顶挡了一下,虽然砸碎了屋顶又继续下落,好在芮起眼疾手快地拉了陈愔一把,两人都扑到在露台的木板地面上,柱子最终在他们上方不到两尺的地方,被另一根柱子给卡住了,陈愔和芮起就这样,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几乎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21 不能动。 陈愔吓坏了,但她不想让芮起知道,也不管他究竟是死是活,只是将头转向另外一边,一声不吭地趴着。 芮起回过神时,就见陈愔这样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他赶紧伸手推了推她,“喂你没事吧?”见陈愔没有反应,他急了,“你还好吗?阿愔,你醒醒,你给我点反应,阿愔……” “你闭嘴!” 芮起被她吼的愣了愣,松了口气,见她一直没动,又问:“你为何不看我?” “……” “你就不好奇吗?我怎么也重生了?” “……” 芮起见陈愔不理自己,他也没继续说下去,他小心翼翼地,尽量不碰到上面的柱子,朝陈愔那边又挪过去了一点,又一点,“我一醒了就想来找你,好不容易跟我父王争取到了来建康的机会,又走了这么远的路,你都不看看我吗?” 芮起伸手拽住陈愔的胳膊,想把她转过来。 陈愔厌恶他的碰触,猛力一挣,怒道:“看什么?是要我仔细看看,让我南陈家国破碎,让本宫屈辱至死的人,究竟是怎样一个让人恶心的家伙吗?” “……上一世,是我鲁莽了,实在是在那样的战争环境下,人都变得狂热了。你知道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我就曾在水榭见过你。漠北的女子都是高高大大的,我第一次见到女子竟然能像你这般娇小可人,就想把你捧在手心里。可惜后来造化弄人,我……我错了。阿愔,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这次芮起沉默了,良久才道:“南陈国破是因为陈文道他自己能力有限又急于求成,即便不是我父王,也会被别的属国攻陷,这天下,一向是能者得之,难道你还想你陈氏做永世的王?在这件事上,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我唯一的愧疚,是对你,我不该那样对你。这一世,我一定好好待你,我要娶你为妻。” “绝无可能!上一世,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本宫都不会与你再有半点瓜葛!” 芮起似是没有听见陈愔的话一般,他自顾自说:“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等那么久了。” 他再说些什么,陈愔都懒得再搭理他了。 被压在下面的滋味着实难熬,时间好像被拉的很长很长。也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是晚上了,小空间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光线。陈愔中午本就没吃什么,现在早已经饿的咕咕直叫。 芮起听见陈愔肚子的声音,他摸遍了身上,也没能找到可以吃的东西,想了想道:“我给你唱首歌吧,好歹分散下注意力。”他舔了舔嘴唇,干的厉害,但还是清了清嗓子,轻声唱了起来。 他唱的可能是漠北那边的歌曲,陈愔从来没有听过,但是他声音很低沉醇厚,和他讲话时有些黯哑和不正经的语调完全不同。 陈愔没有说话,完全没有搭理他,在脑子里默默地想着算学题,间或背诵几首诗词。 夜渐渐深了,凉意一丝丝地从缝隙中钻进来,冷得像是已经钻进骨头缝中一般。陈愔慢慢侧着身子蜷着,双手环抱住自己,能稍稍感受到一点暖意。 “冷吗?”芮起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又朝她那边挪了一点,张开手臂,“过来,我抱着你。” 陈愔怕他真的过来,立即道:“你……别再动了,本宫……就是冻死……也不……需要你!” 芮起气的咬牙,“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陈愔懒得与他废话,哆哆嗦嗦地从地上摸到一根断裂的木头,“你若是……再过来半分……本宫就……用这根棍子……结束这捡来的命。” 芮起没想到,陈愔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性子却这般刚烈,与她说了这么多,还是油盐不进,他怕她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在黑暗中看着她的方向,良久,终是闭上眼睛,没有再挪动半分。 百里景初由白日来回奔走到午夜,连饭也只是随意地吃了几口便放下了。他的辛苦没有白费,坍塌的水榭已经清理了将近三分之一,而且没有一根柱子掉落下去。 他在水榭旁指挥侍卫们又搬开两根房梁后,转身正要去到沙盘那边,突然觉得眼前一晕,接着胃里阵阵翻滚,恶心的感觉怎么也抑制不住,他猛然张口,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郎君,郎君您怎么了?”青暄赶紧扶住他,“快,坐下歇息一会儿。” 百里景初看着地上,被自己喷出老远的鲜红色液体,眼前阵阵发晕,他脑海中瞬间蹦出的,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晕,不能晕,千万不能晕! 心中默念着,而后一口白牙,猛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作者有话要说:  百里景初做的事情,是作者君自行想象的,具体操作不可考。 榫卯的内容,参考自知乎:https://.zhihu./question/24175751 感谢! 用在这里仅为剧情服务。 ☆、解除亲事 陈文道刚一踏入百里景初的帐篷,怔了怔,他没想到,展现在他眼前的,是这般的画面。 百里景初换了一身玄色衣裳,半蹲在书案前,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模型,专心地搭建它,但他眉头微皱,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只见两道血痕,顺着他白皙的下巴蜿蜒而下。 青暄先看见陈文道,他立即上前两步跪下,“参见陛下。” “平身。”他挥挥手,示意青暄出去。 百里景初听见青暄的声音抬头,才发现陈文道来了,他没有起身,直接给他行礼,陈文道随意地摆摆手,“平身。听说你吐血了,怎么了?” “回禀陛下,老毛病了,并无大碍。” “那你这儿……”陈文道点了点自己下巴的位置。 百里景初自袖中掏出帕子,擦了几下,而后也没看,直接团成一团放到一旁,才道:“失礼。微臣刚刚看见血差点晕了,这才咬住下唇。” “你也不用这么用力,嘴唇也给你咬出血了。” 随着百里景初说话的动作,他刚刚擦干净的嘴唇又冒出了几丝血痕,细细的,慢慢地顺着下巴滑下,莫名地给他增添了几分妖艳的气质。陈文道看着觉得碍眼,下意识地伸手,想替他擦去。 “无妨,那里出血微臣看不见。”百里景初正说着话,便见陈文道伸手过来,他立刻退了两步,眼神戒备。 陈文道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你放心,朕答应过阿愔,不会再碰你了。” “……”陈愔这样为他考虑,百里景初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乐音公主她……” “是,她来恳求过朕,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了。还需要多久可以把阿愔他们救出来?” 百里景初看了一眼正在搭建的模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22 型,心中稍稍估算了一下,“明日午时之前应该可以,”说完后,他静默了一会儿又道:“臣会尽量,把这时间再缩短一些。” 陈文道叹口气,“你尽快吧。” 陈文道走后,百里景初整理心情,又重新投入到复杂的计算中去。 直至玄月初升,月上中天,再到月落星升,天边渐渐显出一丝鱼肚白,水榭倒下的木块,圆柱等,终于全部都安全的搬开了。 百里景初本就在水榭边,陈文道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当他们同时看见在那狭小的空间中趴着的两人时,都屏住了呼吸。 陈愔微微侧身趴着,腿蜷缩起来,一动也不动,芮起就在她的身后,没有碰到她,但是离的非常近,脸朝着她的方向,身高腿长的,像是想要把她搂入怀中一般。 现场没有血迹,两人都没有受伤。 芮起最先察觉,他睁开眼,扫了一圈四周熊熊燃烧的火把,轻声道:“阿愔,我们得救了。” 他的称呼,让陈文道和百里景初都皱了下眉头:何时,竟然这样亲密的称呼了?! 百里景初心中一气,又急,只觉喉头一甜,似又有血要喷出。他死死咬住下唇,生生忍住了。 陈文道立即吩咐:“叫朝夕朝露过来,扶着公主出来,其余人等,全都退下。”后又转向百里景初,“你先回去休息,待你们都恢复了,再给朕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里景初又看了看陈愔,见她在朝夕朝露的搀扶下,已经慢慢站起来了,后来又有健妇背着她出来,放在软轿上,他想过去看看她,才能放下心来,可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应了声是,转身慢慢走了。 陈愔回到建康宫,陈文道专门派了百里茂给他诊治。陈愔没有受伤,只是因为天冷被冻着了,有些伤寒,开了几帖药,吃下去就好多了。她向百里茂打听了一下百里景初的情况,他说他一切都好,在府中静养,谢绝见客,谢蕴还经常去看他,陈愔就没再问了。她等自己的病彻底好了之后,便去了太极殿找陈文道。 “怎么不多休息一下?可是有事找朕?” “是。皇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与你说。”陈愔让陈文道屏退了左右。 这段时日她病着,哪里也不能去,便在寝宫中,将要对陈文道说的话,演练了一遍又一遍,可真当她站在他面前时,她双手紧紧攥住衣裳下摆,深呼吸了好几次,方才缓缓道来:“阿兄,其实……我已经活过了一世……” 陈愔将上一世的事情,她能够记得的,她到城外后了解到的,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文道,他听得很认真,神情凝重,诺大的太极殿中,只有她的清澈的声音在回荡。 重生,这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陈文道默默地看着陈愔,他唯一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与小时候并没有太多的变化,真要说有,那便是她忽然变得好学了,也不像原来那般胆小,这便是重生带给她的改变吗? 陈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说到百里景初挡在芮起的身前,张开了双臂时,她的眼泪忽地就掉了下来,她擦掉眼泪,又说到最后的最后,芮起举起长刀,一刀挥去斩杀了百里景初,接着把她给…… 陈文道听不下去了,他起身,三两步走到陈愔身前,一把将她搂进怀中,紧紧地搂住。 陈愔想要推开他,陈文道捧住她的脸,“阿愔,阿愔,你看仔细,是阿兄,是阿兄啊!”他将头埋进她的颈项间,“是阿兄的错,都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你受罪了!” 陈愔咬紧下唇,强行忍住那股难受的感觉,像小时候一样,搂住了陈文道的肩膀,她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有湿湿热热的液体,消失在层层的衣领间。 兄妹俩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抱了一会儿,陈文道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他摸了摸陈愔的脸颊,“所以你才会如此抗拒男子的靠近吗?” 陈愔点点头。 陈文道心疼地说:“你应该早点告诉阿兄,偏自己一个人抗了这么久。”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怕阿兄不信我。” “阿兄怎么会不信你?”陈文道忽然想到,“你说芮起也重生了?” “嗯,他亲口对我说的,所以我才这般着急,我原本以为,我们还有时间,可现在他也重生了,他对上一世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非常清楚,我想,也许不用等到八年后,绥安王便会发动战争。” 陈文道眉头紧皱,“很有可能!绥安王在漠北势力渐大,而且他们善养战马,这几年更是兵强马壮,反观我们,父王将王位传给我时,国库已经不丰盈,现在光是为了修淮水,泗水这两处工事,本就不丰盈的国库又去了三分之二,此时万万不可起战事。”他顿了顿才道:“芮起是绥安王最疼爱的儿子,他暂时还动不得。他们过两日,就要回去了。” 陈愔听了陈文道这样说,自是明白他的难处,可现在芮起只身一人在陈国,这样绝好的机会若是放弃,那么下一次还不知是何时! 陈文道看出她的不甘心,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拍拍她的肩,“你放心,阿兄答应你,我一定会守好大陈的江山,给你一个太平岁月!芮起,我也不会放过他!” “嗯,我相信阿兄!” 他摸了摸她的头,忽又想到,“听朝夕说,那日百里景初与芮起打架了?” “是,先生来找我时,正巧看见芮起对我不尊重,便直接出手了。” 陈文道想到在水榭边,百里景初那样紧张的模样,想了想便说:“你的上一世时,在那样的情况下,百里景初还想着要救你,现在也是这样,他是不是喜欢你?” 陈愔愣了愣,心中却是一涩,“不会的,他跟我说过,他不会喜欢我,而且,”她有些艰涩道:“我曾被芮起那样对待,我又怎么配的上玉人一般的先生?” “傻丫头,”陈文道捏捏她的鼻子,“你怎么这样傻?你都跟我说了,你重生了,现在的你是全新的你,又何必纠结于曾发生过什么?而且,那不是你的错,是阿兄的错,阿兄没有护你周全!你不要有顾虑,若是喜欢他,阿兄为你做主。” 陈愔没有丝毫犹豫地摇摇头,“万不可如此,阿兄。我的学识不如谢蕴,样貌亦不如她,先生与她,是再好不过的姻缘,我都替他们高兴,只希望他们能恩爱到白头,先生这一生平安顺遂,我就心满意足了。” “……”陈愔都这样说了,陈文道还能说些什么?但他还是多嘴说了句,“百里景初怕是不喜欢谢蕴。” “为何这样说?” “这次水榭坍塌,多亏他才能将你救出,我这才发现,把百里景初留在太学教书,真真是大材小用了,便想调他去主持淮水和泗水工事,他稍稍犹豫了一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23 会儿便应了下来,但他反过来求我一件事。” “何事?” “解除与谢蕴的亲事。” “……解除亲事?为何?”陈愔想了想又道:“可是因为阿兄要他去主持工事,所以怕耽误了谢蕴?” “具体的他没说,只说配不上谢家女郎,又不想这么早成亲。” 在这诺大的建康城中,只有配不上他的女郎,他配不上谢蕴?这话听起来,怎么就像是托词呢? “那阿兄你应下了?” “自然应下了,我是不想谢家与百里家联姻的。中午时刚刚跟百里茂谈过,我看他是气的够呛的。”陈文道又问:“百里景初病了,你去探望过没有?” 陈愔摇摇头,“他谢绝见客,我想他需要好好静养,也就没有去打扰他。” “他谢绝见客你还是可以去啊,不管怎么说这次你能被救出来,多亏了他。刚百里茂说谢蕴几乎天天都去,倒是也让她见到了一两次。” “他们,总归不一样。”陈愔想了想说:“过几日吧,过几日他大好了,我买了礼物去感谢他。” 百里景初这次真是病得不轻。他原本因为胃痛,就不是太舒服,后来又跟芮起打了一架,再几乎一整日没有停歇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身体与精神的双重重压下,导致胃出血,他一回府就病倒了。 这一病,就是半月有余。 病中的时候,百里景初只要一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就是在搬开柱子后,芮起与陈愔两人一起躺在那狭小空间里的景象,他觉得自己又要吐血了! 他心中郁郁,病中谢绝见客,每日便是看书,吃药,然后拿着小刀雕着一块紫檀木。青暄眼见着那块木头渐渐成型,看起来像是一匹小马。他想了想,府上也没有人肖马,问百里景初,他也不说,理都不太理他。而且,他家郎君为了雕那匹小马,一向自律的他,将晚上睡觉的时间又推迟了许多,这让青暄忽然想起百里景初熬夜写算学题的那几日。 ☆、你若不说,我便替你说! 青暄还发现,他家郎君似乎对谢蕴不甚上心。那日,他听见谢蕴问了他家郎君一个问题,‘若是被压在柱子下面的是我,你也会如此尽心尽力地救我吗?’ 他本还替他家郎君捏了一把汗,怕是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后来听见是这个,他先松了口气。多简单,说一个是便行了。谁知他家郎君丝毫没有犹豫,直接道,‘这个世上没有假如,我不做这种假设。’ 这话说的,就跟直接说‘不会’没什么两样,谢家女郎当时就生气了,哀怨地瞪了他家郎君一眼,走了。 这才刚定亲呢!他家郎君是不是太耿直了些?青暄真替他着急。 谢蕴走后,就再没来过,这都已经过了七八日了。偏百里景初还是安安静静地看书,吃药,雕他的小马驹,跟个没事人一样,青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刚巧这日青暄去太学帮百里景初将课本都收回来,遇见了谢蕴,一回府便急急跑到书房找百里景初,“郎君郎君,我今日去太学时遇见了谢家女郎。” “嗯。”百里景初正在把玩小马驹的手,停了一下,貌似不经心地问:“可有见到乐音公主?” “谢家……呃,嗯?”青暄以为百里景初一定会问谢蕴的情况,正想说呢,忽然听见别的名字,“乐音公主?”青暄想了想说:“见到了。” 百里景初抬眸看他,示意他说下去。 “我本来想与公主行礼的,不过她正与旁人说话,并没有看见我,我就走了。” “和谁说话?” “就是上次在太学门口遇见的那个小郎君,”青暄想了想道:“他好像现在也在太学里,两人很熟稔的样子。” 百里景初垂下眼睛,没再说话。 看样子是不高兴了,青暄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家郎君,好像对乐音公主的事情特别上心。 百里景初将小马驹放到书桌上,细细地检查。不到巴掌大的小马驹,雕刻的栩栩如生,鬃毛,马尾等等地方的细小的缝隙特别多,但他的清漆刷的特别匀称。他专注地检查着,看看是否还有不妥之处,青暄本想与他说下谢蕴,可见他这样闲人勿扰的样子,分明是没有兴趣听,便将他书案上乱掉的书都归拢,收拾好,默默地准备出去。 “呯!” 书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百里茂一阵风似地进来,冲着百里景初就是一鞭子抽下去,正中他的右臂,鸭卵青色的衫子立刻就是一道血痕。 百里景初瞬间转过头去,不看伤处,他抬头看了看百里茂,也没有躲,还是那样似青松一般挺直地坐着。他这幅倔强的模样,更加惹怒了百里茂。 “逆子!”百里茂反手又是一鞭子。 青暄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扑过去,护在百里景初身前,对百里茂道:“郎主,郎君的病才刚刚好,打不得啊!” 百里茂一脚踹开青暄,又是一鞭子下去,百里景初的肩胛骨处火辣辣的疼。 “打不得?!哼!” “青暄,你先出去。”百里景初的声音很平静,自他前日请求陛下解除婚约时,他就知道会这样的。 青暄担心百里景初,但他的话也不敢不听,一步三回头地,抽抽噎噎地出去了,书房内便只剩下百里茂与百里景初父子两人。 百里景初起身,对着百里茂直接跪了下去。 百里茂举起鞭子还想打,但见到他肩膀上,手臂上的鸭卵青色,渐渐染成殷红,他扬起的手紧握着鞭子,半晌,再挥不下去。 他狠狠地将鞭子扔到地上,坐到椅子上,气的直喘粗气。 百里景初膝行两步,到了百里茂身前,缓缓道:“阿父,陛下派遣儿子前去主持修建淮水与泗水的工事,儿会用心做事,不负阿父的期望。”他抬头看了看百里茂,又接着说:“阿父,儿定会护百里家周全。” “大郎,让你娶谢蕴,不单单是为了百里家,最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谢蕴出身大家,品貌皆优,她会是个好媳妇,她与你般配啊!” “那只是旁人眼中的般配!” 百里茂不理他的说话,直接了当问道:“你不想娶谢蕴,还想娶谁?” 百里景初沉默了一会儿后,说:“谁也不想娶。” “你不娶妻,如何有后?将来百年之后,谁替你养老送终?” “景昀或景沣的儿子,过继一个给我吧,我会好好培养他,做下一任家主。” 百里茂气的不行,“你!好啊你!你这是都已经计划好了,所以才先斩后奏,直接找陛下给退的婚,是不是?现在你满意了?陛下金口一开,这婚不退也得退,你的目的达到了!” 百里景初跪在那里,没有吭声。 百里茂气的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突然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24 问:“可是因为乐音公主?” 百里景初心里一颤。 “你在水榭的样子,明眼人都看着眼里,旁人都能看的出来,更何况我是你父亲!” 百里景初还是没有说话。 百里茂心中一沉。他的儿子他知道,性格最是耿直,是便是,没有就没有,他这样不反驳,那便是真的了。 “你是怎么想的?”百里茂重重叹了口气,“你可知,尚了公主,你这么些年所学,便白费了,我这么多年培养你,心血也都白费了!” “阿父,”良久,百里景初才慢慢开口,“您不用担心,乐音公主她并不……并不喜欢我。” “她拒绝你了?”百里茂急道:“她都拒绝你了,你为何还不死心,还巴巴跑去找陛下退婚,你是不是傻?”百里茂急的坐不住,又站起来转圈,道:“乐音公主是不是也是个傻的?我家大郎这般优秀,她还不满意?” “不是这样的,”百里景初听父亲说陈愔,忍不住辩解道:“她不知道……不知道我喜欢她。” 百里茂兀地站住了。 停了一会儿,他走到百里景初面前,“起来,你站起来。” 百里景初依言站了起来。 百里茂仰望着这个比他要高了半个头的大儿子,恨铁不成钢地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他是不敢啊,他害怕他说了之后,陈愔的眼神中,流露出哪怕一丝的鄙夷,也许以后,连面对面的说话也做不到了。百里景初捏了捏拳头,“我不想告诉她。” 百里茂又要找鞭子来抽他了,“你为了她,连命都差点拼掉了,到现在下唇被咬的伤还在,现在却告诉我,不想告诉人家,你到底在干什么?” “阿父,您别管这件事了好吗?” “不行!你说你不喜欢谢蕴,退了婚,好!已经退了便算了,现在有了喜欢的人却又不敢说?” “阿父,您不是说不要娶公主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难道真要为父看着你孤老吗?你还有两个弟弟,大不了我再培养一个便是了。”说着,百里茂便要走。 “阿父,”百里景初一把拉住他,“您去哪儿?” “我进宫,我得去找找乐音公主,你不说,我替你说。” “别去,阿父……” 百里景初还想说什么,这时,青暄在门口道:“郎主,郎君,乐音公主来了。” 百里景初拉着百里茂的手顿时僵住了。 “好!好!”百里茂看着百里景初,却是对青暄说的,“快请公主进来!”他又道:“你病了这么久,她总算想起来来看你了!” 百里景初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陈愔便进来了,她看见百里景初,不禁一愣。 父子俩同时给陈愔行礼,“臣见过乐音公主。” “二位免礼。”陈愔忍不住问:“先生,您怎么受伤了?”她看见血迹还在慢慢洇湿了衣裳,又说:“是不是……需要去包扎一下?” “公主快请坐。”百里茂招呼陈愔道:“这是老夫拿鞭子抽的,这点小伤无妨。”他给公主倒了杯茶,开门见山问:“公主,您觉得我家景初怎样?他喜欢你很久了,却一直不敢告诉你。” “阿父!”百里景初没想到他阿父真的敢说。 “好,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自己谈,老夫先走一步。” 百里茂走后,百里景初立刻道:“公主,您先坐着,臣去换身衣裳再来。” “……先生请便。” 百里景初走到书房的屏风后面,冷静良久,才开始除去衣衫,闭着眼睛,摸索着给伤口上药,裹上纱布,他的动作很慢,似是想要拖着时间。自己藏了这么久的心思,就这样让阿父说了出来,他真是后悔告诉了他。一会儿出去,该怎么面对她? 心中虽然有着懊恼,但更多的,还是希冀。 她现在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会……会接受他吗? 动作再慢,伤口还是包扎好了,衣裳也穿戴完毕,百里景初拿起小马驹,看了看,遂放在胸口处,轻轻拍了拍,走了出去。 桌子边上没有人。 刚刚陈愔就是坐在这个位置的,百里景初紧张起来,莫不是走了?他快步走过去,忽然在窗边看到一道娇俏玲珑的背影,他轻舒一口气。 “久等了。” 闻声陈愔转过来,百里景初换了一身月牙白色的衣衫,犹如天上皎皎明月一般,丰神俊秀。 陈愔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看着他低头看向自己,那双深邃而黑亮的双眸中,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她。她觉得百里茂是不是弄错了?这样好的百里景初,怎么会喜欢自己? 他的眼睛太过深邃,陈愔不敢多看,视线落在他的下唇上,那里还有两个深深的,小小的牙印,都这么多时日过去,血痂还在,可见当时咬的有多用力。 陈愔垂下眼睛,不再看他,两人都没有说话,书房内很安静。 又等了一会儿,百里景初还是没有说话。 果然是百里茂弄错了。 陈愔为自己刚刚冒出的一点点小雀跃而羞愧,她此时只想赶紧办好事,然后立刻离开这里,便说:“先生,我今日来,是想来谢谢您的,谢谢您把我从水榭中救了出来。备下薄薄小礼,希望您喜欢。” 她的话,有礼却显客套,更显得疏离。 百里景初原本一直微微上扬的嘴角,渐渐落了下来,“公主还是直呼名字吧,臣现在已经不是太学的先生了。” “好,”陈愔点点头,又说:“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也不待他回应,转身便走了。 “……” 百里景初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他想陈愔也许会问他,百里茂所说是不是真的,他定会告诉她是真的,真的!他喜欢她,一直喜欢,喜欢了很久。可是她什么也没问,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最后还这般逃也似地走了,好像生怕慢些,他便会缠上她一般。 这时,青暄开门进来,见百里景初站在窗边,低头看着手上的小马驹,便走过来轻声道:“郎君,窗口风大。” “你先出去。” “是。” 百里景初听见青暄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的声音,他低头看着手中日赶夜赶终于做好的小马驹,忽然,视线变的模糊了。 书房门轻轻地又打开了,陈愔站在门口。 ☆、完结篇 陈愔急匆匆的出来,走到一半,忽然发现要送给百里景初的礼物居然还在朝夕的手上没送出去。这都怪她,出来的时候太着急,朝夕本是站在门口,等待陈愔传唤她再进去的,这突然见陈愔出来,她便立即跟了过去,礼物也就这样一直拿在手上了。 陈愔本想让朝夕给百里景初送过去,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太好,还是自己送吧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25 。 她又去了百里景初的书房,青暄守在门口。 青暄见陈愔又回来了,有些诧异,他知道郎君现在心情很不好,本想拦一下,转念一想,郎君不都是因为眼前这人才心情不好的吗?他默默地打开了门。 陈愔手中拿着一方小小的朱砂砚,那是她寻了很久才寻到的,她想着,将这个送个百里景初,他定会开心了,却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百里景初站在窗户边,头微微低垂着,忽然,一滴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子滴了下来,接着,又是一滴。 陈愔脚下一滞,而后快步走过去。 百里景初察觉到有人进来了,他这个时候不想让人看见,“不是说别进来吗?出去!” 身边的人未动。 “我说出……”百里景初转过头,一看是陈愔,他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扭过头去,半晌,才道:“现在不是太方便,可以请公主先出去吗?” 陈愔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她绕到另外一边,“你哭了?” “没有!”他否定的迅速又坚决。 可陈愔自己会看啊,他的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泪痕。 陈愔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递过去。 他看了她一眼,不接,整个人都转过身去。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过来,陈愔见他眼睛还有点红,但是脸上的泪痕没了。 “为什么哭?” 百里景初没回答,他看了看自己与陈愔之间的距离,反问:“公主不是嫌弃臣吗?为何现在又离臣这样近?” 陈愔默默退了两步,小声道:“我怎么会嫌弃你。” “不嫌弃?”百里景初俯身看着她,“那为何每次见到臣,公主就止不住的犯恶心?为何每次都离得臣远远的?为何每次与旁人说话,都能有说有笑眉目传情,偏偏与我,就连看都不看我?”他每问一句,就靠近一分,陈愔就后退一点,直到她的背抵住窗棱,再退不了。 “为何明明听见我阿父说我喜欢你,你却……吓得逃了?”说到这里,百里景初的眼圈又是一红,眼中迅速蓄满了泪,他稍稍一眨眼,泪珠就骨碌碌地滚落,一串接着一串,那双黑亮的眼眸中,是无尽的委屈。 他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是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他用手背擦了擦,而后带着鼻音说:“逃便逃了吧,你又回来做什么?我这个样子被看见,是不是心里的嫌弃又多了几分?” 陈愔看着默默掉眼泪的百里景初,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她朝前靠了一点点,没有感受到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又朝前靠了一点,还是没有。 她仰头认真的看着百里景初,他的嘴唇抿的紧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任谁都能看的出,他在紧张。 陈愔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突然踮起脚尖吻上了他下唇的伤处,轻轻碰了一下,就分开了。 百里景初眼睛瞬间睁大,然后脸瞬间就红了。 陈愔也有些不好意思,他那个样子可爱又可怜,她便没有忍住,直接亲了上去,但好歹她也是活了两世的人,脸皮总归要厚那么一点点,她倒是还好,可百里景初就不一样了,他被亲了一下以后,脸红红的一直没有褪下去,也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直接走到她的旁边,状似在看窗外的风景,实则是想让风吹吹,好让脸上的热度下去一些。 陈愔也站在窗前,一起看风景。 “为什么亲我?”百里景初的声音忽然传来。 陈愔扭头看他,他却依然在看前方。 “你说呢?” 百里景初终于看了过来,“我就是不确定才问你的,我怕我想错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百里景初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只小巧的木雕小马驹。 “送你的。” 陈愔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细细看着,她属马,这个小马驹雕的小巧可爱,她非常喜欢,“谢谢,很可爱,我很喜欢,是你自己做的?” “嗯,过几日是你生辰,可是我要走了。” “……”陈愔自是知道,他过两日就要去淮南了,她心中不舍,却不想表现出来,怕他牵挂,“没事的,你送了我这个,我会把它带在身边的。” 百里景初看了她一会儿,又说:“我不在建康,也不知何时能回来,你……会去喜欢别人吗?” “不会,我还能喜欢谁呀!” “简亦生。”他看着她说:“为何他最近频频寻你?” “他刚刚入太学,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在里面也没有认识的人,所以就找我的时候多了一点。” 百里景初静静地听,然后问:“那我呢?” “……你是太学的先生,难道还需要我告诉你什么?” “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为何不看着我?与他说话,就能有说有笑的,还盯着一直瞧?” 他刚刚哭过,眼睛湿漉漉的,双眸像是天上的星子一般,闪闪发着光,这样一双眼睛啊,怕是没几个人能招架的住! 陈愔笑了,“我不看你,是因为……我心虚啊!” 百里景初愣了愣,想问心虚什么,忽然反应过来,脸又无可救药地红了。 他脸红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陈愔在一旁看着他笑,百里景初却很气恼自己这样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他伸手,去蒙陈愔的眼睛,“你现在别看我,过一会儿再看!” 谢蕴站在门口,将这一幕全都看了去。 这还是她所认识的百里景初吗?还是那个太学里不苟言笑的先生吗?她的猜测成了现实,他是真的喜欢陈愔,他从未笑的如此开心,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谢蕴默默地转身,走了。 琳春陪在她身后,见她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赶紧追上去,“女郎,为何不进去?您不是说要来问百里郎君为何解除婚约的吗?怎么就走了?” “不必问了,我已有答案。” “有答案了?”琳春完全不懂,“是什么?” “这世间并不只他一名男子,我也不是非他不可,我与他百里景初,从此再无牵连,各自安好!”谢蕴说的决绝,琳春再问什么,她再不多说一个字。 两日后,百里景初启程去往淮南,而后再到泗水,这一去,就是五年。 五年间,陈愔一直没有放松过学习,先是师从于荀明,跟在他身后学习工事预算,实地勘测,绘图,而后从陈文道手中要来了南陈基建的掌控权,她牢牢把握住修建工事的经费,工程的数量,确保在国库允许的情况下,再开展必要的工事。而百里景初,他主持修建了淮水,泗水工事,后又接到陈文道新的命令,开凿大运河,连接了南北,自此,陈国的南北连通,水运空前发达,陈国的经济也日渐繁荣。 国库充盈后,陈文道终于做好准备,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惟愿山河如故(重生) 作者:陈佳杏 分卷阅读26 单方面终止了与绥安王的战马交易,失了南陈这样一个大买家,等于截断了绥安王最大的经济来源,漠北的经济几乎停滞,在后来陈文道主动发起的一场战争中,尚未成型的大绥,就这样覆灭了。芮起原本以为,一切都会照着原本的轨迹前行,一切都终成定局,却万万没有想到,被陈愔与百里景初逆了天改了命,而他,在最后的一场战役中,被陈国的将军一箭穿心,接着又被斩下头颅。芮起的生命真正终结了,再没有重生,亦没有转世。 战火硝烟渐熄,南陈岁月静好。 这一日,春光明媚,陈愔在御花园中晒太阳,手中还拿着一张图纸在画着。说是在画图,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朝花园的来路上瞧,这是从太极宫到她寝宫的必经之路。 朝夕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她也看了看花园的小径,说:“百里郎君今日归来,这么多年没有回来,此时见到陛下,定然有许多事情要谈,怕是没有这么快。” 陈愔暗忖,确实,怕是要谈上一阵子了。 她抬头看看天,已接近正午,日头愈盛,花园中不能久呆了,便吩咐,“朝夕朝露,都收起来,回宫吧。” “是,”朝露应下后,又朝着来路上看了看,忽然,见到一道颀长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公主,那莫不是百里郎君?” 陈愔看过去,只见来人步履匆匆,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到了眼前,正是百里景初。 朝夕朝露向他行礼之后,便带着宫女宦官们知趣地离开了,诺大的花园中,便只有他们两人。 百里景初的个子好像又长高了一些,也黑了,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有了男人的模样。他离得很近,那双灿若星子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陈愔,满心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 陈愔也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小女孩,现在的她成熟端庄,不管她怎样变,都是他喜欢的模样,是他日思夜想的姑娘。 现在陈愔就这样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百里景初情难自禁,他兀地俯身,又贴近了一些,想要去亲她。陈愔没有防备他忽然靠近,又有如此动作,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她的这个无心的动作,让百里景初心里失落极了,“你就这么嫌弃我?” 陈愔稍稍准备了一下,然后上前两步,想要学着他刚刚的动作,谁知百里景初头一偏,“你不是嫌弃我的吗?” 陈愔伸手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低,垫脚亲了上去,“我不嫌弃,我喜欢你。” 百里景初偷偷笑了,他伸手托住她的腰身,将她揽入怀中,加深了这个吻。 “愔愔,我好想你!” *全剧终* 分卷阅读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