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狐》 分卷阅读1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1 书名:道狐 作者:璁月 【文案】 帝位之争,爱恨情仇,阴谋诡计。 九尾狐仙家族争斗,背叛和忏悔,人仙之情。 ☆、第 1 章 微微隆起的土丘,做工粗糙的木牌,歪歪扭扭的正楷。 如水的月色,摇曳的竹影,林间晚风横扫过竹叶,婆娑声声,衬着一股凄绝之美。 我伸出手指,轻轻抚着牌上的寥寥数字——“挚友璃之墓”。 没有赘言,似乎多了几个字,就会平白破坏其中肃穆的气氛、毁损璃淡雅的气质。 暗夜中,一切变得虚妄不实;虚无中,已经分不清现世和梦境。 五年来,我们一同看着花开花谢,感受着日消月长,品味着春去秋往。过往的点点滴滴,丝丝缕缕再次从心头滑过,滚入心底最深的角落——一处埋葬快乐和幸福的圣地。 曾经我们是多么的自在,聆听着自然的声响,曾经我们是多么的自由,体会着生命的蓬勃。 可那都是曾经。曾经……那已经成为一个不复存在的代名词。 满月夜,披着淡淡的银光,我就要离开这里充满着我们欢声笑语的伊甸,而选择去远方流浪。 没有你的陪伴,一个人的世界终究是寂寞的,掺着凄清。 时间或许是一剂猛烈的腐蚀剂,它的流逝冲淡了当初的悲恸,让伤口结了痂,模糊了篱的笑貌。 但我不想也不会就这样无助的将这一切悄然遗忘,我决意踏上尘世之路,却不为证明自己是个多么优秀的武者,不为争夺那不值一名的浮华,心里只有一个意念在呼唤——成为强者,实现璃的愿望。 世界的糜烂,时代的纸醉,生活的腐化,我不会关心,也不想关心。 从此,我将一并肩负起璃的命运,在茫茫人海,追寻书生的足迹。 在割发断袍的那一霎那,我就决绝地与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我不再是我,我不再懦弱,我不再逃避,坚强才能使我生存下去。 我将携着她的生命,实践她的愿望,在世间行走。 系上紫竹笛,悠扬的旋律依稀回荡在耳畔,只是伊人已逝,如流水;别上天涯剑,曾经它是我唯一的伙伴,晃动的紫色流苏仍旧历历在目——是对父母的最后怀念,即使在我走投无路时亦不离不弃。 一路的远行,便是一路的艰辛,我早已做好了准备,誓死不休。 水银般的月光铺洒了整个林间,拓长的身影随着我的行走缓缓前行,却时不时被林中细长的竹子所阻断。竹叶翩飞,我在其中穿梭。黑靴踩在地面的竹叶上,与地面摩擦,一片细细索索,几声蝉鸣,这一切都已被我沉沉地刻入心底,不再忘怀。为了那份承诺,从此我将浪迹天涯。但是篱你一定要等着我,履践我们的约定,对,我们已经约定好了的,到时我会再来看你,带着希望和幸福。 离别的情绪渲染了整个林间,一片萧瑟,几处荒凉,我毅然决然地不曾回头,怕因此动摇了决心,怕因此萌生了怯弱。璃的心意由我来守护。 细细索索的摩擦声,在远山处回荡,嚓嚓,声声灌入我的灵魂深处…… 无论路多艰辛,无论时间多久,我要傲视世间。我永远都不将放弃,这是我在心底对篱的许下的誓言,当伫立于她的坟头时。在那一片青翠环绕的乐园,我定要为她觅得一个圆满的归处。 修竹边,一簇彼岸花,开得无比妖艳,璃,是你在彼岸为我捎来的祝福吗? 落叶,自上方盘旋而下,掠过我的眼帘,擦过我的脸庞,静静地躺于我的脚前。拾起,夹于?衣间,这将是对她的永恒祭奠。 静谧的夜空下,一抔黄土,一簇白花兀自摇摆,悲伤着逝去的灵魂…… 柔美的月光下,一个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不停地追逐着风的痕迹…… 如梦一般的记忆,在行走间如潮水般涌现,伴随着前行的步伐,使我沉缅。思绪在不知觉中和着晚风飘荡至相遇的瞬间…… ☆、第 2 章 “好痛~~!” 从这么高的山崖跌下,不残也伤,我抬眼看了看高耸的山顶,葱葱的绿树,凸出于悬崖边上,就像穿了绿衣的怪物,掩饰着自己的险恶和丑陋。 我坐在地上,痛得龇牙裂齿,长呼短叹。可是对过去的回忆却模糊起来,只是依稀觉得自己肩上似乎承担着什么,又似乎没有,而对现在的处境则是一片迷糊,早已不知身处何处。问号之外盘旋着依然是问号,大大的横亘在山的那端,心的这端。 不远处传来柔柔笛声,缓急轻重,拿捏得恰到好处。却忽明忽暗的透着轻缓而压抑,急切而落寞,清响而感伤的感绪。 我不觉呆住,寻声望去。 飘忽的白影,在摇曳的绿影中隐现。 “难道遇仙?不会吧!能有这么巧。”我思忖,心底却暗暗叫爽,如能遇仙,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可以请求他们指点迷津,早日完成自己的心愿。可是我到底背负着什么心愿,我紧了紧眉头,试图想起什么,可是呈现的依然是空白的色调,仿佛命运的时钟又被挂回了起始点——最初的状态。 我挣扎着站立起来,一瘸一瘸地向那个虚无缥缈的背影走去,一切是那么不真实,难道我已经死去。可脚上不时传来钻心的疼,刺激着隐隐作痛的神经,不由低头朝脚上望去,一层白布紧紧裹于腿上,掩盖住了满腿的伤痕。摊开双手,其上的伤口也被细心的处理了。我晕眩,不知如何是好,但不时传来的痛楚提醒自己是被人救了。头部传来阵痛,跌跌撞撞地向背影的方向挪去,至今还是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能得救,或许自己已经来到了忘川界。 “那个,请问?”我朝着白影的方向喊道,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笛声继续着,依旧不疾不徐,不缓不急,似乎吹笛者也沉醉在自己玉碎般的笛声之中。 美人、清曲、林风、竹影,我不忍打破这曼妙的唯美画面,只能艰辛的慢慢向她挪去。 却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重物摔于地上的响动。 笛声在此刻嘎然而止,空气中依稀弥漫着笛声的余音,伴着竹叶拂动。 “痛。”我吝啬的从口中挤出一个字,坐在地上嘟囔,掸去身上粘到的落叶和尘埃,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在自己的脚边一米开外的直径范围内游荡。 在我张开的嘴还没合上,我的眼睛被已经定在了映在地面上的影儿。她已以我所无法企及的速度移到了我身边,悄悄俯下身,却刚好对上我抬起的目光,纯粹、没有杂质。 一双丹凤眼,明眸柔肠百结,如同点点星光凝聚其中,深邃悠远,又如银色月光洒落其间,万道流光。绝佳的容颜,微蹙的黛眉,微启的红唇,翩翩白衣,飞扬银丝,恣意披散,随风纠结。无多装饰,却衬得那张琼花般的容颜烂漫柔美。这种姿容即使不倾国也早已倾城。 我惊绝,继续保持着半张着嘴久久无法合上的姿势。没想到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2 世间竟有此等佳人,脱俗却入世,缥缈却真实。嘴边所浮现的隐隐一笑,任何人都会沦陷。我沉沦,也亦心甘情愿。我怀疑自己是否已来到异界,为何这般的不真切。我用力的掐着自己的腿,竟然没有丝毫疼痛的触感,原来刚才的痛感都是幻象,是人离魂之际的幻境。果然我已魂归离恨之外,身处幽幽冥府,否则此等美妙场景在此番怎能得觅。不知不觉中,悲从心来,不禁仰天长叹。可怜我英年早逝,还未及成年,便命赴黄泉,真是天妒英才,不遂人意,可恨可气。我顾自在一边自怨自艾,早已将自己的处境抛在九天之外。 美人将我从震惊至绝望的每一个瞬间变换都丝毫不差的摄入眼底,表情之丰富、变化之快大概可比得上变化莫测的万花镜。 细长的丹凤微微眯了起来,更添几分俏美,连心似乎都跟着一块飞了起来,徜徉在传说的世界中。 “你醒了。”银铃般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如春风轻轻拂过耳际,让人置身暖暖的阳光之中。 她轻轻地将我从地上扶起,摘去残留在墨发上的零星残叶。 我默然,没有阻止,任由她做着一切。咽了咽口水,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只能拼命地点了点头。 “我见你跌在山脚,伤势挺重,就帮你简单处理了下,现在觉得怎么样?”我抬了抬腿,将手来回翻转了一周。实在无法想象这种程度的处理能称得上是简单,那如果是正式包扎,我不就会被裹成粽子,抑或就是出土的千年古尸。我翻了翻白眼,将脖子缩了起来。 “谢谢。”好容易才从牙缝间挤出这两个字来,“可是……” “没什么,这偌大的林子里也就我一个人,若我不帮你,难道还见你倒在那里不成?” 她截断了我的疑问。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我叫璃,你叫什么名字。”她很大方的自报家门,而笑意也愈发深切,在碧色的瞳仁里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脸颊,又黑又脏,却稚气无暇。不自觉地深陷于这一双深邃碧眼中,不知是为她还是为己。 我咂咂嘴,舔了舔有点干涩的嘴唇。 “我叫曛。那个,请问……这是哪里?”我结结巴巴的说着。 “紫竹苑。”她淡淡地说,没有波澜,可眼里时时透出无限眷恋和感伤。 “这儿好美!”嘴边不受控制的吐出了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我的惊叹, “可这么大的地方,就你一个人住在这里麽?”我歪着头,不解的问。在这种地方一人独居,未免太过寂寞。 回答我的是早在预料中的无声点头。她笑了笑,“这里很清净,不会有人来这里。” 是失望还是庆幸,我猜不透。 我抬头扫视四周,果然是一处人间仙境。水影印日斜,竹风荡山岚。这里四面环山,一潭碧泉,郁郁葱葱的竹子。此地堪比陶然居,胜似桃花源。在这里,可以卸下压力,自由的奔跑,追逐着蓝天白云,与鸟儿嬉戏,同鱼儿共游。这里虽与外界的联系甚少,却如若能在这里安然颐养,不必在乎外面的国恨家仇,腥风血雨;不必记挂家族的责任和负担;不必日日夜夜为恶梦所扰。一想到这些,脑海里似乎有些东西要从最深处的黑暗中挣脱而出,却被卡在了即将喷涌而出的关口,又实实的被压了回去,吊着人的胃口。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我按了按太阳穴。 “我能在这里住上几天吗,如果不打扰的话。”我放下手,怯怯的问,心里已然作好离开的准备,如此的仙境怎能轻易受人干扰。可我依然用真切而恳求的眼神望向她。 嘴角微扬,小小的弧度,醉人的笑容再度浮现。 “当然可以。”干脆利落的答复,反倒让我不知所措。片刻的静默。 “那个……”我吞吞吐吐的嚼着字,在她面前,我好像成了三岁小娃,咬不清发音,说不全言语。 “嗯?”柳眉轻轻上提。 “那个……真的谢谢你,帮我处理了伤口,还让我在这里养伤。”我用十分诚恳的眼巴巴的双目望着她,而后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觉得一直如此直视对方,确实显得失礼。 我不善于向人道谢,也不善于向人道歉。我的性格让我孤单,独来独往的行走在大千世界;而压抑的生活则禁锢着我,拒绝让我接触这些。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你是几百年来到这里的第一人。”她含笑轻语。 “几百年?”我不禁叫出声,虽然对她讲的文绉绉的用词不甚明了,可她竟然能把几百年的岁月流逝说的如此风清云淡,仿佛就只是刚才眨眼的一瞬间。在他人眼里,几百年的意味就是修道成仙得正果,而对凡人而言,则已经轮回转世若干。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飞驰而过,任着月盈月缺,光影变换,时间的沙漏缓缓流动。在雾气氤氲,迷雾重重的山颠,等着红日喷薄而出;在夜色缈缈,蝉声低吟的林间,促膝赏月。自是一觞清泉,亦是别样甘霖。 日光里,一曲梅花落,一段剑影,潇洒自在,无忧无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非此莫属。在竹子的蔟狭下,过着不羡仙的快活日子。 竹漏滴响,在更深漏断、暮鼓晨钟中日子从指尖悄然滑过。身体不觉已然大好。可在不知觉中,却对相处没多久的璃分外依赖,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是一股隐隐而生的愉悦,是一丝忘却三千烦恼丝的畅快,可以不去隔绝过去,清雅现在,憧憬未来。 从不知何时起,我就开始在江湖上流浪,回忆给与我的只有屈辱,唾弃和欺骗,我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又瘦又脏,能获得的只有鄙夷的目光和不屑的叱骂,从来没有人正眼瞅过我,一个弱者,一个在社会底层苟且偷生的小流浪者。饿了喝点凉水,累了躲在街角蜷缩,给乞丐抢食,被官兵追捕,只为了那块即将丢弃的薄饼,我竟然连块饼都不如。可是我却依然掘强的活着,为了什么呢,以往很明确的答案,现在却不觉模糊起来,扎的头隐隐抽痛。 在我仅有的记忆中,除了母亲曾经给与我温暖,那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摸着我的脸,将暖暖的温度传递到我的身上,泪水总会不受控制的落下。可每当伸出手想要再触碰下母亲温暖的手掌时,眼前只剩下黑暗,铺天盖地的黑暗,空无一人的小巷,寂静无声,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母亲的影响湮灭于那片银色的月光里,只余下一片惨白。 我靠在墙上,只能靠回忆和梦境支撑着羸弱的自己,给自己活下去的勇气。可梦境却往往伴随着恐惧和愤怒,在噩梦中醒来,一身的冷汗。瞪大惊恐的眼睛四处张望,萧瑟的凉风在穿过整个城市。我只能裹紧还能遮体的条形破衣,用黑乎乎的手摸一把脸。忍受着已然发馊的腐败味道,紧紧按住腹部,遏制过度饥饿所产生的痉挛。 我是在这个城市里随处可见的落魄者,以天为盖,以地为庐。生存着,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3 如草芥般渺小,挣扎着,如蝼蚁般卑微,我麻木的在这个城市穿梭。 已经想不起,最后一次别人轻柔的跟我讲话,关切的虚寒为暖,那一切都太过遥远,远的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习惯了责骂,习惯了冷眼,习惯了鄙视,也习惯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反而被一帮身份低微的人嘲笑。 棍子落在身上的痛楚还隐隐闪现,人们的冷言冷语像冰刀似的狠狠的刮着我的心,一片一片的撕裂,滴血,直至遍体鳞伤,可都视而不见。 在我由于饥饿,由于疼痛而晕厥于地时,我能听到一个一个脚步声从我身边走过,近了,而又远了,宛如倒在地上的是一种无生命的物体,一个虚无的物件,一片透明的空气。我悲哀,却很无奈。就这样挨着日子,祈求着在绝望中出现一缕曙光。 可我彻底绝望了,可曙光却没有出现。我天天拖着沉重的步子,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座山峰到另一座山峰,从一条河流到另一条河流。这个世间,没人认得我,我也不认得谁,我被这个世界遗忘。我已经不再奢望有人能在我困顿不堪之际能给与一小盏清水,也不期望能在寒风的睡梦中披上一块薄布。默默的我麻醉了自己的神经,麻痹了自己的灵魂,只要不去想,只要不去顾念,我能忍受着一切,哪怕再残酷的经历。我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我用激进的言辞做武器保护着自己仅有的尊严和底线。 可是,璃,却对我这个素不相识的陌路人关爱有加,她不介意我卑贱的身份,不在乎我激烈的言辞,为我换药,为我煮食,教我写字,教我吹奏。冷了为我披上她的外衣,饿了为我端来暖暖的饭菜,在我被噩梦惊醒时,她总会在我身边安慰着我,她所做的一切总让我回忆起儿时的曼妙时光——在昏暗的烛光下,我歪歪斜斜的习着字,母亲纳着鞋底,每当我哈气暖手时,母亲总会停下手中的活计,柔柔的搓着我的手,一直到暖和起来。由于璃的存在,使我感到我还是有人关心着,还是有人是善良的,让我再度回味起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它不是一种痛苦,而是一种享受,这种想法已经被我抹杀多久了,记不清。 在与璃相处的日子里,我觉得很舒心,这是一种很久没有过的美妙感觉,美妙的那么不真实,仿佛仅仅是我的另一个梦境,为了缓和现实的痛苦。可是它却真真切切的发生着。 可我和璃又是自由的,谁也没束缚着谁,她从没有过问我的事情,我也不曾打听她的过往,就这样淡淡的过着,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可人总是会在一个需求得到满足后,滋生另一个要求,这种淡淡的幸福或许是太过于平凡,往往会被一些莫名的理由给破坏。 与璃相处久了,关系由单纯的亲近也愈发熟捻,但是幸福的感觉却没有如预期般同步增加,因为在篱的心里阻着一道看不见的墙,将我完全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我无法看透她心底的轻声呢喃,无法分享她刻意隐藏的哀愁。 某夜,我与璃坐于烛火边。看烛光颤动,听蛙声鸣唱。以排遣绵长的暗夜时光。 微弱跃动的烛光,映照着篱的脸,近在身旁,却似乎又远在天涯之外,缥渺无定。 又是一夜笛声悠悠,无限的往事意蕴其中,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与她相别的理由万万千,但是有一点是共通的——孤独的行走者,寂寞的探寻者。 静默点点渗入,渐渐扩大,弥漫于整个房子,将你我笼罩。 寂寞,是一剂□□,将你我蚕食;孤独,是一盅蛊毒,将你我吞没。 笛声悠悠,愁绪绵绵。锦瑟年华,在指尖划过,一不经意,让琴弦划了纤指,留下心中永恒的伤。 韶华易逝,多情终为无情恼。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幽恨无重数。迢迢数载,光华流转,物非人非事事非。朱颜未改,银发依旧,只是泪暗流,心成灰。 精灵似跃动的烛火,天籁般倾泻的笛音,在空气中飘散,一场悲情的盛宴。清澈的碧瞳,一望见底,却始终无法穿透,枉自揣测,却只能添上几分迷雾,剪不断,理还乱。 有些话憋了好久,一直找寻着发泄的缺口,此刻,心不受控制,可却始终无法说不口,只是张了张嘴,继续着沉默,一如往昔。 每到这种时候,总是会有一股低压包围着竹屋。压在心底的话,怎么样都是多余的,我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扫向她,目光紧紧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沉静之外依旧是沉静,尴尬的僵局任是无力打破。 我轻轻咳了一声,不觉划破了我们之间的氛围,笛声噶然而止。我再度张了张嘴,可是还没成型的句子再度被咽回了肚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必相互探寻呢,该告诉的自然会说。 低垂的眼帘,蝶翼般的睫毛颤动着,挂上细细的水珠,稍稍闭目,复睁开,低叹,吐字: “别是离愁最苦,剪不断,理还乱。” 惨淡的笑颜覆上。 我怔怔的望着她,迷茫之外仍是迷茫。 转而,她挤出如菡萏般的笑颜,悄声道:“你一个男孩子,应该不会想这么多吧。” 男孩子,我?惊讶,难道我的举止就是如此明明白白向世人昭显,我是一个男的;还是应该我身份隐藏的太好,在相处了这么久之后,连我的性别都无法分清。我的头又隐约发疼,到底是哪里错了呢,虽然不可否认,我的装束是中性了点——黑衣束发,墨靴长剑。是剑客,更是浪人。落魄、卑微,如草芥般在茫茫世间生存。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被人取笑,更是家常便饭,早就没了人情的关怀,自小就懂得了如何在残酷的环境里求生。 我的嘴角大抵是明显的抽搐了,我能看见她用惊奇的眼光看向我,仿佛要穿透我的身体般。 “呵呵,呵呵,我不是男孩子。”我在一边干笑,掩饰不了的尴尬,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更为惊奇的眼神,伴随着深深的歉意。 “对不起,好像是我搞错了呢。真看不出来,你是个女孩子。” 看不出来?难道是我太不注重外表,或者是我神经太粗?好吧,我承认,大概两者都有,在拼命保全自己的时刻,没有人会注意这个吧。心里却止不住的哀叹,是悲哀,还是幸运? 各人有各人的伤心事,各人有各人的过去。幸福的人只有一种,而悲伤的人却有千千万万。 静默,比以往更为持久。 晌久,从她的嘴里才蹦出:“晚了,还是早生休息,我先走了。” 吹熄玉烛,转身离去,黑暗再度席卷。 夜阑干,烛泪尽,又是一夜愁绪,倚身望复望,章台路,终是空。 此后的日日,她继续吹她的紫竹笛;我继续挥舞着那柄残剑,打折几根竹子,狂扫一番落叶,惊搅几点昏鸦。 岁月流逝,她的故事我始终未曾探问,我的事她也不闻不问,仿佛这是我们俩各自的禁区。可是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4 ,不可否认,对于璃,韶年越持久,对她的故事越充满好奇,我不敢揣测如此奇绝的女子身上到底蕴藏着怎么样惊心动魄的往事,一定是缠绵悱恻,一定是刻骨铭心,一定是惊心动魄,只能在远处默默守候。这次第,尤有那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真真是怎一个愁字了得。 ☆、第 3 章 绿叶浮萍,斜风残阳,荡漾的竹海,长长的影子卧于满地落叶。与璃的相处使我忘却了岁月的流逝,年华的流转。 她,让人迷离的眼神,令人深陷的笑靥,都渐渐的镌刻进回忆的一部分;月夜下,起舞弄清影的倩姿,婆娑的衣裙擦过翠竹,整个山林都为之倾倒;斜照里,纤长白皙的指尖滑过我的丝发,为我柔柔挽起发髻,为我轻轻画眉,时而为我插上一朵淡馨的小花;回想起有时对坐成双,她教我练字,一提一顿,一笔一画,呵气如兰,她的气息在微风的送浮下不知不觉的浸入身体的每个肌理。那声声短笛声,绕于心结,柔肠寸断,化作点点思绪,行行清泪,思绪着再也无法相见的故人。 每每在黄昏时,极目远眺,一轮弦月已隐隐约约挂于天际,而西边那一抹如血的斜阳仿佛依然恋怀于世,迟迟不肯归去。望着那一抹红色渐渐散去,没入远山的边际。天地间一片金黄,如一幅铺洒开来的山水卷轴,更似一件万千金丝编织而成的黄金纱衣,奢华卷着魔力。 这段日子始终伴随着欢快,许久未曾感受过的舒心,恰似将要在一股春风里沉醉的错觉。偶尔随着璃入山采药,背着小小的竹篓,拄着小棍,亦步亦趋的跟在璃的后面。翻过山坡,越过山岭,趟过小溪,跨过小河。在绿色的天地间自由穿行,在天与地之间自在遨游,仿佛这世界没什么能让人烦心,让人伤感,或许连让我回首过往的时间都未曾给与。 间或的滑到,抑或劳累,都会触到璃温暖的双手和温柔的笑脸。将我慢慢扶起,为我掸去尘埃,替我弹下杂草。在这个笑颜里,我就再也没有了疼痛,也没有了悲哀,只剩一阵暖流在心底激荡。 在每次采药时分,璃总会教我如何分辨各种药草之间的区别,让我分明药草和毒草。渐渐的,我认识了仙鹤草,吴茱萸,车前子等止血温里的植物,也辨清了皂角刺,化血藤,凌霄花等等活血化瘀的药物,能够使自己在磕磕碰碰之后能及时自我处理。而在刚开始之际,我常常因为总是将药草和毒草搞混,使得璃多费了许多功夫,她常常在将药草采回后必须仔仔细细检查一番,以免我又将某些不是药草的植物一同打包回来,以至后来病上更添三分病。 虽然我们的相处病并没有伴有多少的欢声笑语,却统统凝结在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一种相视一笑的莞尔,一种心有灵犀的呼应。 在璃的精心照料下,伤势出乎意料的很快就痊愈了。可是我却发现我对璃的依恋却没有随着伤势的复原消失而消逝殆尽,反而更加膨胀了这种情感,一丝一缕说不清的亲近和亲切。 我尽情的呼吸着自由的空气,遥望远山的黛色,倾听清风的低语,细观虫儿打架,每一秒都是那么的曼妙无比,都可以匹敌一世,此刻即使让我魂断天籁,我亦甘愿。 流转的光年里,可以看到我们的相依相偎,能够折射出刀影笛音。残照里,偶尔挥舞的早已生疏的不成名剑法,天问剑,冒着青光,离鞘而出,在空中漂亮的划出道弧线,迟迟不肯散去,与月光一色。而簌叶自竹尖轻飘滑落,飘飘扬扬洒落四处。白光中斑斑疏影,踩着叶于叶的空隙,与叶同舞,同风共驰。剑法虽显凌乱,又不大成章法,只是随行的挥洒着,阳光,水光交相辉映,分外迷离。此刻时分,璃也会享受一刻的静谧,静静的立于竹旁,品茗着那一口甘馥的香茶,袅袅茶味顺着风势悠悠的在林间盘旋而上,四柱相旋。又时而微眯着眼,隐隐的浮出笑意,伴着剑的舞动演奏一支紫竹笛。音线虽然依旧凄沧,却更多透出柔和,温稳。内心的伤痕在我看来似乎被慢慢的抚平,我甘心情愿成为拂去伤痕的一剂药材,哪怕用小火慢慢的煎煮。 有时,我也会在练完剑之余,坐在离的身边,闭上眼睛,让整个身心沉浸在乐曲声中。时不时的,也会撷一竹叶,与离共谱一曲修竹情,没有乐谱,只是顺着璃的音,悄悄地和上。每每此刻,音域高低相间,雅俗并一,引得众多鸟儿齐齐和鸣,粉饰了一生的太平。这种曾经是在梦中出现的场景,现在却身临其中,真怕突然某日失去,不知又该将如何自持。 在斜风里,起舞弄清影,月影中飘动的衣裙,擦过空气,一只完美的月下精灵,直直感叹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见。银光,绿影,白衣,溶于一体,飘渺的近乎神迹。我揉了揉眼睛,想要抓住些什么,又想要看清些什么。或许想要抓住那虚晃的快乐,又或许想要看清眼前的真实。只是怕在那眨眼的瞬间,一切都会消失不见,只剩下摇曳的竹影,疾走的秋风。我就这样看着似乎随时都会消逝的美景,仿佛丧失了所有表达的能力。 又一月夜,银光铺洒,照例的目瞪口呆的凝视着离舞完一段舞蹈后。半晌,嘴巴里的言语仿佛不受控制般的突兀的冒了出来:“好漂亮!” 两眼却继续发直,这种情景几乎每次在璃舞完之后都会发生,而每每离总是淡淡一笑,抽身飘至石椅边,轻轻的端起一盏碧螺春,抿嘴细品。 而我也总会呆立三秒,之后才后意识的发觉自己所言所语,不觉脸上微微一红,一笑而过,好像这也成了我们之间的铁律。 而那天,璃却不在意的笑着道:“想学一段麽?”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可是我很笨呢,大概学不会吧?” 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这段舞叫做来仪,没有什么特定的步法,只不过跟你所挥洒的剑法一样,都是随兴所至,只需牢牢记住:行随影,影随心,若实若虚,时实时虚。” 我再度挠头,不知是此法过于深奥,还是我过于愚笨,只能不好意思的干笑,又摇了摇头。她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以为我不过是逗她开心而已,可确实是没听明白,只晓得大概就意味着随便怎么动都可以吧。 大抵简单的就是最深刻的,我就照着自己想象中的某些动作,是鸟儿呢,还是兔子呢,随便吧,照样子画葫芦般的踏出步伐,可是还没来得及转身,只听得咚的一声响,伴随着嘟囔声:“好痛!!”一起传来。璃在不远处扑哧的笑出声来,我一顿,之后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稍微也夹杂了些羞怯和丢脸的成分。 于是,每逢入夜,我都会变成一只笨鸭,笨拙的扭动着身子,时不时的和竹子来一次亲密接触,抑或和大抵母亲还个大大的拥抱,结果每每总是在一片大笑声中收场。 又一个满月夜,圆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5 月低垂,水银般的月色透过轩窗投射进来,给屋内的物什镀上了一层亮白。我正准备熄灯就寝,门吱嘎一声开了,幽幽的灯光后面是璃娇美的脸庞。她款款步入。 “天气转凉了,你这身衣服太过单薄,试试这件。”我接过,套在了亵衣外,合身。淡雅的色彩,一如离的风格,没有多余的装饰,却依然显得灵动无比的罩衣。不觉心底暖暖的似有什么暗暗涌动,不受控制的眼红鼻酸起来。 璃看到我的反应,有些不安,紧张的问:“怎么了,衣服不好?” 我抽抽鼻子,些许哽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有点想娘亲了。虽然已经不记得什么娘亲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可感觉上依稀记得,在以往每逢过年的时候,娘亲好像也这般说过的。” 她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垂下了眼。 “可是现在,我…只是一个…”话噶然而止,哽咽着说不下去。泪水被拼命的限制在眼眶里,不住的打着转,手指摆弄着衣摆。离一句话不说,只是抬起头,静静的凝望着我。将她的手轻轻的,悄悄的覆在了我的手背上,心突然就松弛了下来,似乎卸下了千斤的重担,让我觉得安心。一言不语,就化解了心扉的千言万语。 风吹熄了青灯,月色撩人,蒙上了一层朦胧,黑暗中,依稀见到离的脸,温和的一如没有波澜的湖面。她轻轻的将我脱下的衣衫叠起,整齐的摆放与床头。 悄声说道:“注意添衣,别凉了。”我能感受到她传遁过来的温度,抽了抽鼻子,将里面的液体狠狠的吸了回去,带点抽泣的嗯了声,并使命的点了点头,生怕她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她缓缓的合上门扉,隔着竹墙,我能听到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消失在黑夜里。在这样的黑夜里,在等待曙光出现的时光中,她将回忆着她的过去。 白天,我总喜欢在竹林里闲逛,映着阳光,追逐着鸟儿,让树影斑斑驳驳的打在我的身上,若隐若现的黑色和灰色,间隔着出现,让我一半处于光明,一半处于黑暗,仿佛成了两界交界处的存在。 如往常般的闲庭信步,我漫不经心的在竹林里穿梭,一个黑影窜过,蓦地回头。此番,我误以为是篱,可是除了摇曳的竹影,只有斑驳的光线洒于地面,在过于幸福的时间里总有中虚幻感。 而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与璃相处的数月间,总有黑影在四周时不时地盘旋,待到回转头时,却依然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一种被遗弃的错觉。 我不再为这种小事所扰,扫去头脑里莫名的担忧,往前行走着。可就在抬头的瞬间,却看到了一袭飘动的黑衣,陌生,我的第一反应。 从头至尾的黑,让人不觉一颤。鹰般犀利的目光,直直透过身体,越过灵魂,似乎将我的一切看透。 一股彻头彻尾的寒意在每个细胞里蔓延,渗透。 我用惊疑的眼神注视着他,半晌无语。而他,似乎铁了心要和我对视。 空气凝结成冰,山岚席卷,僵持之外还是僵持。 实在受不了那刺骨的目光,也无心在此地多做久留,他的出现让我感到了一股从内到外的寒意和惊恐,我似乎认识他,又似乎对他一无所知,他离我似乎很远,又仿佛很近,我和他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羁绊,一种非直接的羁绊。 我微微咳了声,清清嗓子。 “这位兄台,你……”我话未完。 “你就是曛?”毫无疑问感的疑问句。脸上连一根神经都未抽动,宛如带着面具般,不仅使我怀疑我是不是幻听。可是明明白白冰冷的语调在修竹间回荡,层层荡漾。 我皱了皱眉,不喜欢这样的说话腔调。这种盛气凌人,居高临下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的卑微和无用,听得我心里很不受用。 他的视线捕捉着我脸部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似乎要从中发现些什么,可除了不耐之外也找不到任何可取的线索。 我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却依然不为所动。 “这位兄台,请问有何贵干,我可没闲情逸致和陌生人嘘寒问暖。”对于不认识的人,为何要纠缠不清。“如没什么事的话,请让道。”我的口气里明显显示了不满,生硬却又十分客气,全全都是客套话。 他依然面无表情,不上前来,也不让开。只是用利刃般的目光逼视着我的脸。 难道脸上有什么东西,我不自觉的抹抹脸。他似乎被我的举动所迷惑,冰凉的眼神里透出一丝诧异,不知所措。 看样子是他有问题。我左迈一步,你不动,我动总可以了吧,打不过,难道要躲不过。 不过这次却是连躲都躲不过。 “你是曛?”他又一次没有感情的提问。 本来心情就不好,还碰到个白痴的主。 “你是聋了,还是存心找碴,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快点说清楚啊,白痴的问题不需要问两次吧。”我在一边急躁,他却依然慢悠悠的吐字,刺激得我抓狂。 “在没有得到你的明确答复前,我不能把事情透露给你。”机械般的公文答复,好像一只被操纵的傀儡人偶 。 “你……”简直有暴跳如雷的冲动,本来很想反驳,不想说就算了,本姑奶奶还没这个空闲呢。可是要忍耐,再忍耐,冲动是魔鬼。 我深深吸了口气,用最为平静的口吻回答。 “在下就是,请问有何贵干?”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个机械脑不是要杀我前确认身份,虽然我不认为我的价值值得他人追杀;现在却更希望这个机械脑能口齿伶俐点,把事件三言两语完结了,免得耽误我办事。 依旧不急不缓的语气,依旧半死不活的表情,看得人更为火大,人怎么能这样活着,也太无趣了吧。天天挂着面具,不累? 在他回答之前,我的心里已经飞速运转了数不尽的问题,并试图在其间挤出一个算作友好的笑容,即使笑得比哭更难看。 大概是被我的表情恶心到了,在细微中可以看到他的眉间微微一蹙,旋即又恢复冰山状态。 他冷冷的说道:“主公有密令给你。” 毫无平仄的语调,让人生厌。 主公?搜索,在搜索,可是除了迷茫还是迷茫。我用迷离的眼神望向他,一脸的茫然。 又一次被我镇住,这次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部神经止不住地抽搐。 “灵狐族族长——曌大人的密令,接令!”完全是台词一样的重复,仿佛已经练习了不下万遍。我不禁膜拜这位仁兄,在这种状态下还能宣讲的一板一眼。 霞光披满了我们的身影,地上的影儿被不住地拉长,斜斜的撒落在铺满地的青色竹叶上,而风,又将墨绿与灰黑的交错撕裂。 密令里的内容让我过度震惊,霎那脑子一片空白,天昏地暗,天旋地转,日月星辰似乎紊乱了它们的运行规律。 这一切都是在梦境中吧,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场骗局。可是为何是如此的真实。我想惊呼,却由于过于震惊,只能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6 张着嘴发不出一个音节。我想哭,却只能睁着空洞的双眼。 我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我不相信。即使我再坚强,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失去的记忆,被一纸密令戳破,在缝隙中隐隐约约的呈现,撕扯着我头疼欲裂。原来我一直欺瞒着自己,封锁着自己,全是因为原先的那个我,满脑子只想着变成强者,为父母报得血海深仇,可是那个仇人竟然是璃,结局竟然是要以杀死璃为代价,我办不到,叫我怎么能下得了手。我选择了忘记,是逃避,也是放手。可是当一切明了之际,我该怎么办,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脑海里颠来倒去只剩下这三字,别的文字统统逃遁到了天涯,到了海角,不复出现。 璃是如此的与世无争,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璃是那么的超凡脱俗,又怎么会牵扯上尘世的怨恨。 一脸的疑问,满眼的不信,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从何开口。只是随着脑里盘旋着的文字,木讷的喃喃: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她背叛了家族,残杀了同胞,在当时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族长已经追寻了她几百年,如若不杀她,就对不起死去的族人,无法向祖先交待……” 后面的话渐渐模糊,听不真切。我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或许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怎么可以套到璃的身上呢,她怎么可能会伤害自己的族人。 当我的思路从天际拉回时,只听得黑衣人依然用缺乏顿挫的调子叙述着族长的指令。 “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无法与璃抗衡。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呆在璃的身边,观察她的举动,随时汇报。如有机会可伺机行动,随机应变,我会再和你联系。” 黑影跃过不见,消失在最后一丝光线中。我如坠雾里,任何感官都失去了作用,只剩下麻木和不解。 我该何去何从,又该何去何从,谁给我指引,我已然迷失。 黑色的帷幕在背后慢慢扩大,吞噬着宇宙万物。 ☆、第 4 章 光华褪去,最后一束光线亦沉入西山,天地间拉上了紫绒般的幕布。玉壶星辰,点点白光洒落其上,一幅写意的丹青,一支离落的飞凤,曲终人亦散。 我呆立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虚无飘渺的幻觉。黑影如风般出现,又随风消失。唯有修篁、山岚依旧,孤身一人。可手上沉甸甸的令牌却提醒着这一切都是不争的事实。 金色的令牌,在惨白的月色下,闪着碜人的寒光,冰冷一如它的质地。握着它仿佛握着千斤重的重担,试图将我压垮。 长啸,除了长啸,别无他法。叹息声在山谷间回荡,又匆匆折回自己的耳膜中。一片混沌,一如开天辟地之初,已然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哪些是事实,哪些是谎言。或许我们都在由诚实和欺骗,忠诚和背叛编制的网格中行走。 头隐隐作痛,我按住太阳穴不想再思考。就让时间的沙漏在此刻停驻,定格,凝结。 将令牌揣入怀中,拖着疲乏的步伐踱回竹屋。对着屋内的一片漆黑发呆。记忆中的某些东西正在寻找发泄的缺口,挣扎着想要喷涌而出。 头疼的愈发厉害,抽动着太阳穴边上的条条神经,无法遏制。不知何时起,这种症状伴随着痛苦时时发作。 如炼的月华被挡在窗外,只能闻得窗外呜咽的风声,低吟着悲伤。屋内的空气沉闷的禁锢我的灵魂。 起身,至门旁,靠着门柱。雾气层层,深锁山谷,风,抚过,一丝战栗,夏末之夜,已微凉。 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疑问,令我窒息。 为什么事情是这样,我又该怎么办。无解的顿惑撕磨着我脆弱的神经。 一丝光亮闪现,犹如大海里突遇的灯塔,若有若无的光芒,指引着渔民归家。 光点渐渐扩大,一张白皙清透的瓜子脸在眼前浮现。青灯,烛泪,跃动的光线,给她的脸蒙上了一层若明若暗的奇幻色彩。我不觉惊吓,收回了神游的思绪。 “已过子夜,为何还不就寝?”不知不觉中已端坐良久,黑暗,遮天盖地的黑暗将我的四周层层围绕,挣脱不开,抗争不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却再无言语。 “我,我,只是四处随便走了走。”我支支吾吾的掩饰,心虚的回答,却不敢抬头,仿佛只要一对上那双碧眸,我的一切都会被看透。 “嗯,夜寒,小心受凉,还是早生歇息。”口吻一如常。 我机械地点头,开始向屋内轻缓的移动。 在她即将迈出门槛之际,突然回转身,轻松而自然的说着一些随口之语。 “近来附近一直有不明身份的黑影出没……”她顿了顿。 黑影?我不觉惊起,心霎时提到了嗓子口。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又立即归于平静,莫不是璃已知晓全部。 在瞬间,脑子里呈现无数的可能性,仿佛一个变幻万千的西洋镜。可脸上依然是麻木的神情,原来人都是要戴着面具才能更好的生存。 “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令人安心的叮咛,飘去的衣裙,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诡异而又无常。 一颗悬着的心坠地,可立马被自我厌恶感所填满。怯懦,犹豫而又无用的我,让我生厌。 我依旧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某些被我压抑着、困守着的情绪从心底荡起,夹杂着希翼忘却的记忆,点点滴滴的侵入我的大脑,我的身体,我的每一寸肌理,没方法抗拒,只能任由其渐渐扩散开来,一圈又一圈。 我确实不想让曾经给了我生存和希望的族长失望,过去是,现在也是。在遇见璃之前,族长是我唯一不想背叛,也不会背叛的人。可现在我却开始彷徨,开始痛苦,开始犹豫,我的立场到底在何方。 日子依旧似水般流逝,我在矛盾中挣扎,举剑而又放下。 许多次,我站立于璃的背后,双手紧紧拽住剑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划出条条血痕,可每每在抽出问天的刹那,心不由得抽痛。而一旦想到要用这把剑,这双手杀了璃,力量顿失,握剑的手不由地松开。机会一次次失之交臂。 我的苦闷与日俱增,又无人可诉,只能寄予清风,邀与明月,无奈不语。每与黑衣人多接触一次,我的心似乎就会被黑暗多吞噬一份,我也愈发厌恶自己一份,不时地憋堵着胸口。而记忆中被封存的点滴却试着撕裂裂缝从中倾泻而出,慢慢构成图像,变得愈发清晰。 夜,寂无声,几促蝉鸣。梦魇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分莅临。 荒凉的小镇,没膝的茅草。冲天的火光,映红了整个夜空,翻腾的火舌,叫喧着奔向天际,犹如数条红龙在空中争妍斗丽;点点飘飞的火星,如同转瞬即逝的焰火,绽放着瞬间的绚丽。 噼里啪啦的响声震憾着我的耳朵,无处可躲,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一个小小的人儿立于熊熊烈火前茫然失措,连哭泣都遗忘。 瞬时,漆黑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7 代替了猩红,让人不知身处何处的漆黑,让人不知历经何时的漆黑。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连自己的存在都将被否认。 不远处传来虚弱的喘息,沉重无比。我摸索前行,一面容姣好的女子于黑暗中奄奄一息。鲜血染红了丝发,染透了衣衫。不自主地,双膝跪倒,清泪簌簌。 “娘亲,娘亲……”悲恸欲绝的哭喊,我摇晃着她的身子,只见泪滴自她的眼角滑落。 我紧紧拥住她的躯体,紧紧。可是再也寻觅不着,只剩下满手的血红,如娇艳的毒玫瑰。我失去了一切。曾经拥有的,不曾拥有的。 朦朦胧胧间听到有人呼唤。黑暗的彼端,晃动的人影忽闪忽灭。 我朝那端跑去,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 “娘亲、师父……你们等等我,不要走啊,不要……” 可那些身影却不曾回头,隐入无边无垠的黑暗尽头。 曾是巫山却为水,此恨忘却营营。 令人窒息的暗色,令人压抑的孤独,为什么大家都要离去,独独留下我一人。为什么,为什么。 我抱住双膝,蜷成一团,低声啜泣。 我自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每每都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梦境,什么时候又是现实,在梦中惊恐,在现实中惊慌,在梦中哭泣,而在现实中流泪。晶莹的汗滴自额头滑落,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那一定是晶亮,闪着银光,就像窗外的那一轮弦月一般。泪水却在此刻混着汗滴,莫名的从眼眶涌出,擦过脸际,流入口中,涩涩的味道,只为了梦中自己的无力和悲伤。 也每每总在这个时刻醒来,黑夜犹长,孤寂难耐。不断的在梦中搜索所有闪现的景物,拼凑着线索。让过去再一次生动的呈现。 儿时不愿触碰的伤口突然被撕开,可依然是血肉模糊,却还要在上面撒上一把盐,疼痛已经使我麻痹。麻痹使我逃匿,逃匿使我愈发痛苦万分。现在如潮的记忆将我吞没。 我半直起身,汗水已然打湿了亵衣,纠结的发丝相互缠绕,揉成一团,堪比女鬼头上盘踞着的毒蛇。遗忘,或许是剂最好的麻醉剂,却不是最好的药引。 我如同七岁那年般,抱膝蜷缩,在被褥里瑟瑟抖动,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被遗弃。 翌日晨,我立于璃身侧,如往常一般,在晨光中,我们选择静默,各自想着心事。可今天,梦中母亲温柔的话语,师父淳淳的教诲,伙伴肆意的喧闹在我耳边萦绕,那么就让今日做个了断,我不想再背负着噬人的责任。 我按住剑柄。深呼吸,用全身力量欲将剑从剑鞘抽离、挥出。我能把握的只有此刻,因为这时的篱,是根本不会关注到我的一举一动,即使偶尔的对谈之中,也不会察觉到我言辞间裹挟着的片刻惊慌。我无言,在心底默默轻叹,声声在风中被撕裂,破碎。近日定要做个了断,是痛苦也好,是悲哀也罢,也将这一切统统埋入过往,成为记忆的一部分。 片刻之间,短短数月相处的日子里的所有片段,向我涌来。回想起璃在我负伤时的殷殷照料,让人迷离的眼神,令人深陷的笑靥,都只能成为回忆的一部分;回想起月夜下,起舞弄清影的倩姿,婆娑的衣裙擦过翠竹,整个山林都为之倾倒;回想起斜照里,她纤长白皙的手指滑过我的丝发,为我柔柔挽起发髻,为我轻轻画眉,时而为我插上一朵鲜艳的小花;回想起有时对坐成双,她教我练字,一提一顿,一笔一画,呵气如兰,她的气息在微风的送浮下丝丝扣扣浸入身体的每个毛孔。 回味着短笛声:声声慢,绕于心结,柔肠寸断,化作点点思绪,行行清泪,思故人。 抹一抹脸颊,不经意间已经泪千行。克可族内的使命,父母的血仇,有些事想放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放手的。心中的仇,心里的恨,不是说能消解能消解,说遗忘就能变得风清云淡。如此的重负箍着我的心,使我日夜备受煎熬。 朝着璃伫立的方向凝望,纤长模糊的背影,被晨风吹散。此刻的她独奏着来仪,倾吐着往日的悲情,此刻的她无力关心周遭的一切,天崩地裂也好,狂风暴雨也罢,只是祭奠逝去的岁月和不为人知的秘密。 拭干泪滴,将回忆压入心底,右手紧紧握住剑柄,怕失去了抽剑的勇气;也怕在蓦然间碰到篱惊疑的眼神。即使只是一场幻想,总给人以无力挣脱的理由。 可就在那一瞬间,璃猛地回过头来,用悲戚的眼神凝望我的眼,我按剑的手不由得再度垂了下去,再也没有勇气举起。只听得哐当一声脆响,是剑坠地的声音。 我稳了稳神,轻轻将剑拾起,不动声色。 “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一个已被遗忘的故事。”她的口气里满是无奈和不争。 我惊讶地回望,连日里困于自我挣扎,消磨了原有的好奇欲。现在这份欲望又被重新燃起。只是微微有些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回答。 “大概没有人愿意听陈年烂芝麻的爱情故事吧,人人都追逐着浮名,结果又总被浮名所追逐。”苦笑。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她笑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你,是我第一个愿意讲述故事给你听的人,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第二个,人们总喜欢按自己的理解去述说故事,最后故事变成了传说,变成了恐惧,失去了它最真实的内容。” 我再次点头,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我唯一能做的就静静的听她把故事讲完。 或许世人多羡浮名好,却不知终不过飞鸿踏雪泥。老僧死,成新塔,坏壁却无端,见旧题。往日浮沉皆是土,玉寒香冷终难续。 ☆、第 5 章 艳红的光轮自东边跃出,挣脱漫无边际暗之束缚,将光亮奉献于世间。 我久久未发一言,一直纠结于内心所思,我无法抉择,如此進退維谷的境地。 璃见我无甚反应,又背转过身,將整个身影隐没于愈加炫目的金色光晕中。初阳搏击而出的壮丽而决烈的光芒将她和我層層籠罩笼罩。 凝脂的冰肌,冷峻的嘴角,坚毅的眼神,宛如一朵出水菡萏,清傲得凌然不敢侵犯。 天地间一片澄明,在祥和霞光的包裹下,万物开始苏醒,生机咤现。世界在此刻蓦的鲜活起来,宛如死气沉沉的人偶突然被赋予了灵性,开始了新的征程。 一抹橘红与金灿的糅合,密密布于璃之周身,仿似绣上了一幅手工苏绣,细腻而又柔美,将所有的冷漠抹煞。飘忽虚渺的不似人间物,来自上天的卷轴,着眼似乎就是禁忌,想当年玉环飞燕,亦自感不如,念西施貂蝉,猶自凄凄焉。 她轻缓得抬起左手,绛红的薄唇轻触吹孔,右手修长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娴熟的来回按动着笛孔,清扬的律音倾泻而出,没有丝毫的不协和。鸟声随之惊起,应声鸣唱。一曲行歌,声声莺啭。天籁般的清澈,荡涤着灵魂,洗净了污秽。外界的杀戮和血腥,似乎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8 和这里绝缘,只留下平和和安宁。晨间林中,啾啾竹间鸟,日夕相嘤鸣;悠悠水中鱼,出入藻与萍;水竹鱼鸟家,伊谁作斯亭;翁来无车马,非与弹弋并。在瞬間,杀意顿失,通身疲软,心里已容纳不了血腥的负担。 不自主的,我采撷下一叶嫩片,置于唇边。吸气,吐气,与唇接触之处传来微微的酥麻感,是韵律的振动,遥远而熟悉的音律呼之而出。我不曾记得此曲是何名,只是恍恍惚惚的觅着记忆的足迹,随意流露著自己的感緒,那是儿时鮮活的追思,是岁月划过的痕迹,却深深的烙在了脑海中。 幽幽的声线虽不及笛声轻灵,却别有一番精脆的韵味,清却不冷,恰如其分的衬着笛音,如凤求凰,霓追虹,纠缠着繚繞,相得益彰。 头隱隱发疼,若干影像模模糊糊的闪現于脑里,又飞逝而去,记忆的牢笼邊立着坚固的木栅栏,潜伏的印象悄然释放。 音调变换,和音出现了裂缝,越驰越远,突兀而不自然,刺痛了心。 笛声嘎然而止,带着迢迢余音,绕于天际,惊扰飞鸟。 林间瞬刻平寂,稀稀落落的只餘下几声扑翅。 璃惊讶的回转头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我的双眸,仿佛能洞透我的灵魂。我垂下眼,闪过一丝惊慌,心虚的不敢回望。 她用淡薄的口吻吐出:“你怎会这首曲子?” 满脸的惊疑,卻掩藏于俊秀的面庞下。 飘飞的白色衣袂,拂动的紫色流苏,一种缥缈,一段洒脱,是离群,是孤寂,还是厌弃?此刻流露出的难得一见的惊讶神情,好似无意间堕入尘世的灵仙,又宛如误闯凡间的精灵。 碧眼似乎有着噬人的魔力,能摄人的心魂。看透了我的所思所想:为什么我会如此自然的吹奏这支旋律,或许是由于广为流传,耳濡目染?我无法确定,因为我自己也无从知晓。 头皮有点发麻,我只能对她报以歉意的表情:“或许是此曲流传甚广。” “不可能。”离淡淡地说,却绝觉得肯定,不容辩驳。 “我,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音律,不自觉地就顺着你的笛声吹了出来……” 璃一言不发,飘摇的走近我,接过我手里的绿叶。那叶在一曲终后,变得疲软无力,萎謝而迫於生命的終期。根根鲜明的脉络,是生命流动的轨迹,簇簇丝绒,带着过往的影像。她白皙的指腹轻轻的来回婆娑着叶面。 蓦然发现璃的双眼已经悄然噙满泪珠,用衣袖轻轻拭去,留下依稀微红的双目。 我惊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璃,我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垂目。 “对不起,如果你不喜欢,我不吹就是了。”话自嘴边漏出,心头就不禁一颤。以后,还存在以后么,我不知道我们相处的日子还有一日,两日,还是一年,两年,抑或是永远。我不敢想,也未曾奢望,或许明日我们就阴阳相隔,或许明天我们就形同陌路。我已不想伤害你,即便背弃了我的人生目标,背弃了对母亲的誓言。但此刻要我伤害离,我下不了心,更下不了手。我不想失去了一個親人之後,再失去一位摯友。是怯弱也好,是逃避亦可,此时我已背上了让我永世无法喘息的罪责——族长的失望,母亲的血仇,终极道行的追求。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度日如年。 璃默默的立着,平复着自己的心绪。而后,止住轻微的抽泣,感怀的叹道:“只是想起了往日的友人,他们也喜欢用这种树叶吹奏。只不过不知他们目前过得是否安好。” 她顿了顿,垂下眼睑。 “当初是我连累了她们,她们为我付出太多。” 泪水再次盈满了双眼。她怔怔的凝视着一川远山。 赤阳如脱缰的野马,摆脱岚雾的层层锁链,高悬于天。林间,与往日相比,又有了些些不同。洞箫一曲载新管,石上双吹翠袖寒。又是一日的轮回。 迷雾消散,景物分然呈现。光影衬得四周益发鲜亮。翠筠绿影暗香来,莺啭蝉鸣步摇碎。丝线重重叠加,暗影丝丝交错,泼墨的山水,随性的写意,行云流水,气势自然。淡似水,重如墨,点点滴滴,水波流转,千娇百媚。一如眼前的璃,融于眼前自然。 顺着离的目光,远眺。时间的沙漏朔回,万物在飞速回旋,倒回到五百年前那個时分。 三月,举目望不尽满目繁华江南地,抵不住的贵气,挡不过的富庶。玉辇金鞍华容盖,楚天霄汉章台路,竹台楼榭太虚境,锦瑟笙箫离恨天。烟花地,寂寞巷,只把他乡作故乡,无奈,无奈,终无奈。 金殿鸾鸟黄锦城,菖蒲茱萸江南路。三月的江南,有着一贯的迷蒙和旖旎。 我靜靜的聆聽,這段埋藏于心底已久的塵封往事。伴著初陽,晨風,鳥鳴。 秦川朝望迥,日出正东峰。只觉衣袂飘飘,仙乐翩翩。山岚徐徐,清游自带竹林风。 绛唇轻启,一段已然被遺忘的往事在她轻轻淡淡的语气中被慢慢道出,平静的宛如诉说的是别人的故事。淡定的声音从远方款款而来,虚渺不定。铃兰般的声线,游丝般萦绕的淡淡香气,如催眠般,将我带入了她的獨有世界,那是一个想要握住却不得不放手的无奈世界,那是一个祈求永远无法被实现的悲哀情節,那是一个让人泫泣的伤感传说,那是一个满是斗争,满是不屈,满是矛盾的传奇,对自由的追逐,对理想的执著,让人泣泣。 璃悦耳的声音,如泉水叮咚,如山峦小铭,从远处缓缓飘来,历史的卷轴在眼前赫然绽开:三月的江南,雨淅沥,一场烟雨一场梦。晓风边,垂岸柳,春花曼画楼。 雷雨夜,一把纸油伞,一袭青衣衫,一书生艰辛的跋行。 破庙檐,遮得了阳,却躲不了雨。 我躲在破庙一隅,瑟瑟发抖,轰天雷似乎已經獲知我的藏身之處,一个紧跟一个不住袭来。白狐一族雖然也隶属灵狐一族,卻与所属黑狐族有所不同,向来独来独往,冷傲清高,是宗族内特立独行的一支,与黑狐通常沒有任何交集。卻也由于白狐天性的清傲,又聪慧机敏,精于猜疑,具有强大的灵力,是天生的叛逆一宗。常不按天界的清规戒律行事,深让天界痛绝而又惶恐,于是乎,定下千年天劫,以遏制白狐的力量和数目,以飨天威。 此刻,正值千年族内大劫之日,我已对能有人来此地拯救我脱离此劫不报渺茫希望,只能在冰寒中绝望的等待末日的蒞臨。 一人影闪过,是一介书生,些许落魄。 他亟亟跑入庙内,雨丝随之飘入,一股潮气扑面而来。发际的雨粒沿着发梢滴滴滑落,扭曲的折射出庙宇光怪陆离的模样。海市蜃楼,曾经祈求的梦境在此刻凸现,我惊。 他收了伞,拍去身上打湿的水珠,不经意间发现了躲在边角的我。 对着我,他莞尔一笑,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這個笑容,温暖得可融冰成水,令人如沐春风,仿佛在瞬间整个世界便以云开雾散,好似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9 一道暖暖的阳光射进冰冷的地窖,将心温暖,我怔。不由的迷失在了他的微笑中,一个不见底的黑洞。 他向我慢慢走来,丝毫不畏惧我。抱起我,将我轻轻的拥入怀中。一霎那,我接触到了他流淌着热血的温暖而厚实的胸膛,这种触感,仿佛使我的心遭到了电击,是惊诧,是感激,更是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温暖。我放弃了一贯的做法——将厉牙狠狠地扎入他的肌肤,吮吸甘霖的鲜血,殺死任何親近我的人類,让我果腹,使我温暖。 现在却有了别一番的感受,不同于以前的任何时刻,那是一丝丝的甜蜜,是一点点地感动,是一些些的依偎……过去没有过的所有触感向我袭来。我的惧怕在他的怀里渐渐散去,取代的是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如此这样的永远依偎着他,不再离开。世上竟然又如此单纯、善良之人,我悄悄闭上眼,在一个陌生人类的怀抱里不带任何疑惧和警惕沉沉睡去。 子夜,一弯弦月半悬,雨止。书生犹沉浸于梦乡,两道剑眉,淡淡书香气,散着古旧的气息,透着温馨的味道,觉得回到了出生时的状态,那時的生活無需擔憂著什麽。 我挣扎着从他怀里窜出,不忍惊醒他。 离开了温暖的怀抱,寒意侵袭,不禁得瑟了一下。果然现在的身子虚弱的紧,任何微弱的鬼魅都可能夺了我的小命。 我恋恋的离开破庙,以后即便粉骨碎身也好,即使永堕轮回亦可,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也罢,是感念他温暖的气息也可,这辈子我定会再次找到他。 回眸三望,他依旧沉睡。 轻轻叹声,悄然离去,這聲輕嘆宛似一介尘粒,飘散与风中。一切似乎都不曾发生。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五年。景在物在,人面却不在。 三月的江南,依然是一场烟雨一场梦,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灯红酒绿,笙歌宴舞笼于烟雾迷离中。 驿桥边,古道旁,二点昏鸦,几簇新绿,雨蒙蒙,迷蒙双眼。 油纸伞,青衣衫,匆匆行路,依稀当年模样,却多了几分俊朗,雕塑般的面庞清秀却不顯柔弱,英气却不現阴戾。 在擦肩的瞬间,我就知道這就是他,用了五年的光景。費了我五年的时光,却花了他五年的岁月。对于我,五年是一个可以忽略的瞬间,而对于他,五年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欣喜,却含着隐隐担忧。 茫茫人海,漫漫五年,在不期间再度相遇,是熟悉,是陌生,是惊恐,是激动,是百感交集的不可言喻。 白裳,顯黑的紫发,一把油紙伞,一支紫竹笛。与他擦身,时间將在此定格。 三秒后,我轉身。募然發覺,他与我竟同时回头,在这霎那,我的心不禁揪紧,一直期待的相逢时刻竟与五年前有着些许相似,一样的雨天,一样的感觉。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偶然的邂逅也罢,在回眸转瞬的霎那,我就知道我们早在那个雷雨天,就注定此生此世的牽掛,三生三世的羈絆,千世萬世的糾結。只是那時,谁也不曾明白,便是那样的瞬间,是如何让我们愛得如此透彻,是天灾人祸也好,是强权暴力也好,我也不想去背弃自己的誓言。 ☆、第 6 章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定三生,只要一次的目光相觸,便再也無法忘記對方。从此,我就伴于他的左右。听他吟诗,看他作画,点点滴滴,滴滴点点,一似浮萍寄清水,随风东西流。无趣卻自得。时而和乐如瑟琴,旷若商与参。一如我过往的生存。 他,日日寒窗苦读,悬梁刺股为博功名一份,以期光耀門楣。倦极,一抹丹青;累乏,低吟小词,字字真切,句句怡得。 渐渐的,不觉习惯与它有关的这一切。和歌而舞,研磨写意,更是一番情趣。虽然见首不聚,却也乐在其中。在他苦读之际,不时奏上一支瑶台曲,习惯,也是韵趣。此刻,他总会稍稍回头,相视一笑,笛子倒是成为了我们之间相互沟通和联系的重要渠道。在笛声中,他似乎能感受到我的所思所想,微微颔首一笑,如醉卧春风,过隙不觉春意正浓。 笛音悠悠,书声朗朗,一段曼妙的协奏曲。以音配文,以文传音,配合得如此丝丝相扣。玉笛声声留春驻,点点书声伴月明。 路行,星月兼程,赴京赶考。劳身却不劳心,辛苦却不艰苦,清平却自在。一路顛簸,一路奔波,他却可以將其当做生活练厉,更不認错过沿途的风景如织,锦绣旖旎,分分不同,片片迥异。 我依然如往常般默默陪伴,从旁不动声色打理一切,让他能安心赴考,务须挂望。只要见他欢颜,我亦开怀。 天高云淡,光阴荏苒,春秋转过,总角弱冠,弹指一挥间;豆蔻青葱,砖瓦楼墙,辗转其间,桌椅台梯,玩笑晏晏,皆如白驹過膝。 秋风瑟瑟,终吹不尽情思漫心头;书香袅袅,有道是风华少年貌;而道学海汤汤,苦尽甘来欲为人上;清儒少年,正意气飞扬。 抬望眼,依稀暮阳归处始相伴。悠扬笛声,斗转星移别有天,淡淡却温馨,将现刻紧紧抓于指尖。满怀漫溢的暖意,驱散冬日的严寒,夏日的酷暑。 然则幸福终归是短暂的,在转身的瞬间从悄声于指尖滑过,从手边溜走,无奈而无力,抗争只换来永远的分离和诀别。 千年修行抵不过瞬间的回眸,比不过短短相处的数月间。千年的孤独,就此画上了休止符。 夜深人静时,一曲凤相仪,伴你苦读;灯火阑珊处,一支绿腰,陪你休憩。只为着每一次的回顾,每一次的笑靥,每一次的不舍,每一次的关切。 衣袂飘飘,青丝扬扬,笛声悠悠,以为那一刻便是永远,可以相依相伴永世。 紫竹笛,承载着的满是幸福,满是欢乐,满是甜蜜的味道,我曾将赠予你,想要你永远不將我遺忘。你将母亲遗留于你的玉环送给我,上面有着你的温度和味道,淡淡的书香,甘冽的如同一盏甘醇,弥久愈香。笛声、读书声、雨打芭蕉叶叶啸。听更渗漏断,暮鼓残钟,看残阳夕照,云卷风舒。 希翼时间的沙漏在此定格,不再滴响,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只为我们而存在,那种曼妙的错觉,是一把匕首,深深扎入胸口,是一盅甘甜米酒,愈是陈酒愈会醉人。我将蝴蝶纸鸢轻轻放飞于那片蔚蓝的天际…… 五年,又見五年,青衫依旧是青衫,古卷依旧是古卷。在漫漫的相處光年間,五年的光景,不長卻也不短,日日伴著紫竹笛,霓裳曲,丝丝是思,曲曲是情。 吟诗做曲,宫商角止,声声谱的是对他的恋调;丹青泼墨,菡萏木犀,笔笔画的是他的影儿。如丝墨发,飘飘青衣,全全印入眼里,刻入心底。 宁静温馨的日子不知不觉从手中滑走,幸福总在瞬间即被碾碎。渺小的一如草芥。而绝望总伴着希望而来,世界在片刻间变得天翻地覆,不复相识。从此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10 注定着永生永世的颠沛流离,十世离,十世哭,十世悲,十世恼,十世不合,十世卑下,十世不可见,十世不可闻,十世不可语…… 人狐殊途,终是三界禁忌。这段感情一旦被发现,必然成为征伐的绝佳理由。然而世事总是被不幸言中。 生活在煞时疲于奔命,一路的围劫,一路的逃亡。辛苦,却依然相依相偎。在躲避追捕的时期内,不期间遇上了一生中最值得结交的人。他们同情着我们的遭遇,倾听着我们的故事,或许是有着相同的情感,使我们成为了知心摯友。每每遇到围堵时总能在前一秒顺利逃脱,全赖于他们的幫助。由於他們,使我们能安然的茍活。虽然对于我而言,大开杀戒早已是习以为常之事,但我卻不想在他面前展露出自己冷血无情的本性,讓他對我感到絕望。 世事卻并非总能遂人心意,意外一个接一个的闪现。良久没见到这對双飞双栖的兩人,不免心中有些担忧。而我们的踪迹亦在此刻被觅得,在竹林中族内众人將我倆密密围困。族长及护法赫然立于众人之間,发号施令。我暗自冷笑,名义上打着除败类的旗帜,大概只是为了除去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好在宗族內后顾无忧,为所欲为。 在层层的人中寻觅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不得。以往曾有的不详预感更平添几分。 我冷冷的用余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不发一言。书生在旁却是一脸的茫然,他无法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而我的心里却清楚明白,今日这一战大抵是免不了了。我已在心底暗暗盘算,人不伤我,我不伤人,人若伤我,我必伤人。今日,事已至此,也該做個了斷,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即使他就在我身旁,而他,也成了我今日战斗的唯一原因,我一定要保全他,難怕自己碎骨碎身。 对付这些小角色,对我来说,完全是绰绰有余,大有杀鸡焉用牛刀之感,即使是族长亲自出马也只不过是多费点时间的问题。我冷笑。笑得余众不解,些许恐慌。 我冷冷的问道:“今日队伍中缺了大将,不知你等可对抗得了?” 族长藐视的回应:“哼,這話應該我說,大抵是你没了帮手,心虚了不成?” 我不语,依旧用冷的结冰的眼神直直的射向他。 他轻蔑的笑道:“你是在担心他们两个,还是抱怨他们没给你们通风报信,才使得你们陷入危机?“我轻轻揚了扬眉,心中暗想不妙。 却依旧用不疾不徐的冷语调:“他们和我又没甚关系,只不过是担心你们这帮乌合之众都要成了你的陪葬,当了亡魂。” 他哈哈大笑:“你否认也没关系,到时就让你和他们到冥泉相聚。” 果然,他们已经遇害,因为我的关系,心頭微微一顫,我害了他們兩個,心内不禁悔恨交加,潸然不覺泪下。可依旧罩着原本的冰冷面具。 “是你杀了他们?” “他们私通敌方,自当该杀,否则族内戒律威嚴何在。说到底,还不是由於你才害死了他们。”一阵阴笑,自肌肤直直渗入骨髓。 “是么?”我用含着凉意的斜光直射过去。今日我定要为你们报仇,我暗暗立誓。 掌心悄悄用气,大战一触即发。 在瞾一声令下,大战拉开帷幕,我将书生护与自身周围,以免被伤。 拔出铭瑄剑,气贯入虹,在空中划过长长的弧线,柔如丝,坚如铁。但凡剑气所指,便会黑漆漆的倒下一片,尸横遍野,血流如河。书生在我身后脸色已蜡白如纸,只能机械的随我周转,即便是身經百戰的大將,也未曾見過這等場面,更何況其僅僅是一介书生,自然没见过这等场景,没有当场晕眩已经是耐力的极限。心里有些發酸,不觉揪緊了幾分,没来由的压迫着胸口。疼痛,是灵魂的叫喧,是我将他卷入了这种血腥的纷争,是我扭转了他原本平靜的人生,让他经历了如此这番痛苦,本来他可以畅意人生,流连于美景,现在却只能目睹着惨烈的這一幕幕。 在些微慌神的瞬间,动作露出了幾個破绽,几剑乘着缝隙斜斜的刺进来,顿时白衣上盛开了点点血花,丝丝点点,点点絲絲,晕开的银红水彩。 书生紧张的声音在身旁輕聲响起:“你没事吧,流血了?” 这点小伤对我而言,不消几日就能消失。可他却在此刻突然上前,攔在了我的身前,试图为我挡住那几把即将刺过来的剑锋。 他的举动让我的分寸紊乱,不禁大叫出声:“危险,快躲開,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刀劍無眼,能取人性命。” “可是我就這樣,什麽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你陷于险境。” 虽然我很感激他的这份心意,但是他的加入只能使事情变得愈发糟糕。我不禁要抽神去保护他,一时乱了些许阵脚,在这个时刻,身上又挂了几道彩。 剑一次又一次的挥起又落下,黑影一批接着一批在周身倒下,身上已是一片血红,不復當初的潔白無瑕。不知是谁人的鲜血,做就了我这一身艳红的新嫁衣。书生目前似乎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静静的呆于我的身后,不让我分心。 无奈人数實在過多,源源不絕,即使是仙是神,也會有疲惫的时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已不知时光过了多久,死去的已经压了一批又一批,厚厚的鋪了一層地,可新生力量依旧在替补上来。我坚持着,可却已看不到尽头,沒有出路。第一次感觉到有那么些绝望,如然一人的话,早已脱身,但是他怎么办,我不能就這樣倒下去。手越来越重,挥剑的动作已然变得迟缓,而更为令人不安的是,族长和护法至今依旧只是在旁观战,连衣角都未擦著血的边缘,在不遠處調息養氣。我不知再解决了此众人之后,再与此两人对战,胜算有几成,我沒有了把握。 汗顺着发际滴下,是紅色的,迷蒙了双眼。提剑,运气,挥剑一连贯的动作机械般的进行,累的抬不起胳膊,但有一种力量却始终坚持着,让我奋斗,永不停歇。 族人,一批批地倒了下去,變得越来越少,敌我之间的交战似乎依然分不清你我,處於一种黏着状态。我奋力的拼杀,不期中尔尔听到轻微的呼叫,忽略不聞。我只知道,除了他以外就是敌方,只要挥过去,抽回来,敌人就少了一个,我们就多了一份希望。 我不会停歇,哪怕浴身于血之洋,尸之海。过了彼岸,便是幸福。 最后一个終於倒了下去,周围是层层叠叠的尸山。我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而又满意的笑靥。 转身找寻大概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的书生,不有得一惊。 背後听到族长肆意的笑声,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一种威慑他人的权势。他知道他手中的底牌,将是我最致命的武器,任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抵御。 如此的张狂而肆无忌惮。他似乎已经嗅到了我死亡的气息。 ☆、第 7 章 日暮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11 蔼蔼,余晖遍洒。紫红衣衫,血迹斑斑,深深浅浅;滴血铭瑄,威震鼓动,畅饮甘甜。天与人疊,人与剑合,分不清天际、人影,辨不明剑气、靈力。 只有剑身兀自泛着凄惨的白光,森森的唬人,似乎想要品茗更多的精血。浓浓的杀意,重重的杀气。来自自己,也来自对彼方,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决绝。 余霞繪绣了周身一层淡淡的昏红,像镀了一层金边。滴下的血透入地表,悄无声息,渗入地層,沒入黑漆,化为明日遍野野草的疯长,让即将枯萎的鸢尾花再次泫然展望。空气凝滯,黛色的远山,昏黑的林间。气流在此处被硬生生的截断,无力通透。 我冷眼狠狠的盯着瞾,是仇恨,是绝望,是不甘。又转头望向护法堇,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脸庞,深邃的眼神望不见底,自第一次见面始就未曾改变。仿佛自出生以来就带着假面,无法透知心底的悸動。这张能剧般的假面似然已和生命融为一体,无法剥离。 锋利的短彘,泛着寒光,透着凉意,紧紧的贴着书生的脖頸,随着唾液的吞咽輕輕上下蠕動着。白皙的脖项上一道浅红,不明显,却是触目惊心,烙在我心底。 风不紧不慢的刮过树林的每一个角落,修竹森森,尽是血迹。迎风瑟瑟清未冷,戴雨潇潇净更嘉。连些许的鸟鸣虫燥都失了音。底下只剩落叶翻飞,慌了人心,慢了人意。 心底已闪过一阵不安,表面卻宁静的再度将脸转向瞾,依旧冷漠的神情,婉约清扬中却已露出了幾許疲惫。我直勾勾的对视着她的双眼,她竟然也毫不畏惧的对迎上来。一片萧肃的气氛。 “放了他。”我從牙縫里冷冷的挤出字来。 “哦?凭什么?”她一側的嘴角轻微抽起,一抹鄙夷的笑意。 “你以为凭这样,就能钳制我?”空洞的诘问。 “你觉得呢?”依旧是让人见了极度不爽的嘴脸,依旧是一脸的奸邪,却充斥着十足的自信。 “你太高估自己了。”我毫不留情面的回击。 “是么,那我们就试试吧,到底谁是最后的王者。”她斜眼望了望我。 我不禁一怔,我一直以来都没把她放在眼里,憑她的功力远远及不上我。但是自从与书生相遇之后,几乎就没在功力进展上花费一丝心神;而对于满懷野心的她,自然是日夜精练,不知已达到何重境界;再者从来未曾交过手,对于一切都不過是道听途说而已。 对于战胜她,有着绝对优势,但最忌久战,越久对我方越不利。心里悄悄盘算,寻求最合适的迎战方略。可不安在心里盘旋,積聚,始終挥之不去。我暗暗运气,做好再度出战的准备。 “你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牺牲了这么多族人,心里就不觉得愧疚。”我借机转移话题,为自己力量的恢复争取时间。 “我可是替天行事,他们應為今日自己的牺牲,感到光荣,這可是为天界剿灭你们这群惑乱三界的妖孽,怎么可以说是为了个人私欲。”她故作无奈的说。 听到她如此冠冕堂皇而又顛倒黑白的理由,我不禁冷笑数声。真是恬不知耻,心里暗罵。 “哼,现在又無旁人,何故再为自己脸上贴金。你的目的还不是为了除掉我这个令你食不甘饴,夜不成寐的眼中钉,才不惜出动整个宗族的人马,更不惜让他们为你的个人野心失去生命。” “当年,你不惜捏造罪名,诬陷长老,用卑劣手段驱逐了白狐一族,更是想将我击杀而后快。此情此景,我至今依然记忆犹新。现在白狐一族四散而居,越來數量越稀少。而我的功力又高过你,自然成了你强有力的对手,变成了你的目标。只要除去我,你就可以在灵界所向披靡,让各族闻风丧胆。而恰恰現在给你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任意调用大队的人马,名正言顺的进行围击,而不必担忧背上不义的罪责,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假借他人之手,而不脏自身,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我連續的數落著她的條條罪行。 “哈哈,不敢当,当年只不过用了点雕虫小技,就让你们相互之间反目成仇,自相残杀,只能说明你们自己早有了分崩离析的危机,我只是稍微煽风点火了一下。如果当年我没有走这一遭棋的话,现在可能还在你身旁卑躬屈膝的奉承谄媚,怎么可能取代你,登上族长的宝座,统领整个狐族,更不会站立在你的面前,而不過成为一个不被重视的小卒子而已。”她放肆的笑着,顺着风声在整个林子间回荡,折返,重重叠叠,滲入骨髓的寒凉。 我皱了皱眉,当年导致族内大动荡,差点灭门的事件,自她的口中而出,竟然如黄口小儿嘴角里泄露出来的一则好笑好玩的小故事一般,不禁怒从心生。 “你也是族人,为何忍心让自己这么多的同类遭受痛苦。”依然淡如水的口气,却已经蕴含着满满的怒意。 “没有他们做垫脚石,我怎么可能取得成功。不要为了一点点小小的牺牲,就忧天忧人,慈悲为怀,这样的人是干不了大事。”她斜着眼睨视,语气里漾着嘲讽。 气在胸口郁结,闷地紧。 “只要你一死,我就是这天下第一,发号施令的王者,凡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哈哈……”她顿了顿,猖狂的大笑,道:“那么今日此地,就是你明日的祭地,明年的今日也就是你的忌日。” 她眼里放出毒毒的光线。似乎想用眼神杀死我。 力量有了些许的复原,我接住她的视线,冷冷的回望,带着不懈的口吻道。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你的黄粱美梦也差不多该醒了,省的再去贻害更多无辜的人。” 她仰天大笑,“你觉得你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么,我这里可有最后的黄牌,你可以不顾自己,难道连他也不加顾及。”她用余光向藎的边上瞟了瞟。 嘴边浮现冷峻的笑涡:“是么,他就是你最后的黄牌,你的算盘也打错了吧,单单就凭她蹩脚的功夫,也想威胁我,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她的脸上呈现出了惊讶的神色。在她还没回过神之际,我已经貼身于藎的身边。 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庞,细腻如瓷,终于闪现了絲許的惊异和恐惧,但转瞬即逝。拽着书生往后退了几步。而瞾以一种不可思议、夹杂些许畏惧的神情望向这方,刚才所擁有的豪气和自信霎时被打下了五成。 展现的浅浅笑容,让她不解,也让她惊惧,是对我的功力估计不足,还是根本就无法打探出我的實力。我不在乎,我一心只想救出他。 再一个逼近,哐当一声,打落了护法手中的短彘,书生颈项間划出的淡淡红痕,让我心疼,是我让他卷入了这场家族纷争,是我害他差点命送黄泉。在他脱离危险的一刹,在与我轻轻擦肩而过的瞬間,我轻声耳语:“快去那边那棵大树下,离这个地方远一点,太危险。” 不知是否是没有听清,他怔怔的看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12 着我,仿佛已经被吓煞了般。我正要开口,他已向那棵大树边走去,这样如果族长想要向他出手,我也可以事先拦截。 而藎并不如我所想般的泛泛,不得不集中精力应付绚烂的剑法,招招致命,步步夺魂。彘与剑的交锋,金石火光乍现,铿锵叮当声不绝于耳,紫色与红色的光圈相互交叠,红衣、黑衫纠缠。交手,拆招,速度之快,已经晕眩。只看到不断闪动、翩飞的影儿。 在此之余,又要时时顾及书生的安危,自然拆解的不分伯仲,不时也有点气虚之感。 “璃,小心~~~~!”书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充满了焦虑。 我挡住藎的掌气,抽身回头,防御从不同方位袭来的杀气。就在回身的瞬间,书生已经冲入了我的剑气里,挡在了我的身前,硬生生的接了瞾一掌。任是有灵力的人也抵不了这用尽全力,满是致命杀意的一掌,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书生。 剑从手中滑落,插入遍是黄叶的地,轻轻微微颤动着的剑身,宛如有灵性般的呜咽。我伸出手,想要扶住他渐渐软倒的身躯,失去了剑气防身的我被护法的短彘刺入肩窝。疼,钻心的疼,从肩处传来,更是从心里渗出,遍布全身,寒意蔓延,顫抖著,控制不住。血,顺着肩流落,红艳艳的刺目;血,在手中汇聚,殷红的目眩,天地在此刻飞旋,找不到停留的基点,一切在刹那崩塌。 我挥手运气,单手往外一推,抵住了护法的再度攻击,接著顺势一发,轉手一掌而出。她被掌气震飞,彈出五十米開外,横横的撞在不远的树干上,身体慢慢滑下地面,眉头微微蹙起,鲜血自嘴角蜿蜒流下。她用只手支撑地面,维持身形,却无力再度起身,发动袭击,只能在那处急促的喘息。 我再度凝聚体内真气,试图再给她补上一掌,以泄心头之恨。书生靠着我,摇摇头,气若游丝的吐字:“别,别伤及性命……”气喘不已,十魄已然去了九魄,只有呼气的份却渐渐不见了吸气的迹象。生命正逐步从他身上的每一次毛孔抽离。失去血色的脸,清秀却含着悲哀,俊朗带着无奈。 “我,我们终究…只能陰陽相隔。”他轻轻的咳着,吐出一口鲜血。我默默将其抹去。泪水已经打湿了手背,与手上的鲜血溶于一處。他也轻轻回握著我的手,無力卻坚定。 似乎要用尽最后的气息般,他微微笑着说道:“我已經无法相守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无法在变成老叟时陪你去看斜阳。”又是一阵咳嗽。他些些闭上眼,大口的喘气。 爾後微微睜了雙眼,溫柔的凝望著我:“你,不會怨恨我吧?” 聲音漸漸輕了下去,雙目緊閉。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你坚持住,我把真气传给你。” 我把自己的真气和灵力慢慢灌输到他的体内,尽力保住他的最后气息。只要还留得一魂在,日后可以再想办法。 白烟袅袅,雾气蒙蒙,书生却始终没有睁开眼,宛如熟睡了般,蝶状的睫毛静静的,没了以往的动人欱动。我慌。 不由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一起努力,一起奋斗,一起阻抗命运的不公,你为何要放弃,为何??” 带着哭腔的声调在林间回荡,格外的悲戚,连鸟儿都不愿听闻,树木都为之落泪。一片簌簌声,几声扑翅。天地为之动容。 “难道你以往说的句句话都是假的许诺?难道我与你有缘,我与你相爱,都是虚无缥缈?你可后悔了?!” 声音渐渐细了下去,变成阵阵喃喃细语。泪水宛如泉涌,无法遏制。 “我怎么会忘记,怎么会后悔呢,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他慢慢的吐出完整的句子。他吃力的睁开双眼,透彻的如春水,一汪深邃,却清澈见底。 而后仿佛已经用尽了周身的力量,再度大口喘气,闭紧了双眼。 我将他扶到树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无论是谁伤了你,都是不可原谅的。 我将目光直直投向立于另一端的族长,我们之间的争斗为何要牵连无辜,我愤愤的质问。她却装着无辜的表情,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说着这是他自己扑上来,要不死的就是你之类的言语。更加激起了我的怒火。 我握紧拳头,闭上双眼,集中全部心力,让愤恨、仇视在全身流窜,积聚,扩張。寰宇在霎时变得黑暗,飞沙走石,参商偏离,星辰移位,乾坤即将被扭转,世上最残忍,最无情,也是最美丽,最妖惑的招數就此上演。这是种据说已失传许久的古代武功,由于杀伤力极大,触及方位内凡有灵力者一概通杀,不分敌友,而且死狀残忍,被严令禁止,由此失去踪迹,但不可否认,它也是世上最为华丽的舞蹈,无论敌方,友人,无论是妖,是怪,还是仙,定力不足的都会情不自禁沉醉于此舞之中,在还来不及出招时便已开始痛苦的死亡过程。 一见到这一阵势,瞾有些驚慌了,眼神開始迷離,结结巴巴的念叨:“凤,凤,舞九天…”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起了个烂俗的招式名字… 同学们不是我干的!!!! ☆、第 8 章 黑暗在天地四周鋪張開來,竄入每一個角落,找尋著自己的位置。 瞾,雖然未曾見識過這種武功,但早已耳聞它的恐怖,很順勢的便試圖用手去挡住那漫天的飞沙和飓风。而在一旁的藎早已呆滞,沒想到今日竟然有缘得见绝世武功——凤舞九天,她一脸的不可知否。 我缓缓睁开双眼,浅色的碧绿早已变成深不见底的墨绿。随意散飞的银丝,裹挟着被血染就的红发。眼神所到之地,无不是彻骨的寒意,就如在剎那便到了腊月十二,任是裹了多少层棉衣都不會觉得温暖。 那双眼睛里,已不再是先前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凉透心扉的冰寒,在那里,只能看到仇恨,看到绝望,看到浓的化解不开的杀气。是从冥府来的恶魔,不,即使是冥界之王都会看的胆战心寒,两腿发软,不知所措。是靈仙,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绝美清绝容颜,是修罗,历经层层炼狱之苦,终于重归人间。 犀利的目光,犹如利刃,刀刀剐心,浅浮的笑意,如一沼泽,步步俘心。我笑了,笑得宛如三月暖阳,却散发着無法抵禦的地狱严寒。 緩緩转动腰身,红裙飘逸,白衣飘飞,扬起的发丝相互纠结。虚虚渺渺,真真实实,迷乱了双眼,迷糊了视线,影子在眼前晃动,一个,两个,却不知哪个才是真的。没有乐声,却依稀感受到了乐曲的韵律。黑暗中,遮盖了一切,只见到闪动的银线,和旋转的身影。 来自地狱的诱惑者,寻找着自欲沉沦之徒,将他们引入地府之门。舞步轻盈,泱泱幽幽,这是一出只属于自己的舞蹈,我沉溺其中。舞蹈者,观看者,结局只能剩下一方。她们随着我的移动,飞旋,追逐着我的身影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13 。 树叶在身边飞转,风在身旁旋绕,旋转的速率不住加快,树叶和著风,叫喧着一起伴舞,互相打闹,喧嚣不已。猛然的转身,树叶四面散开,千万片的树叶,犹如千万把銛刀,向四面扫射,挑选着各自的牺牲者,喧闹的窃笑。 如刃的叶片横扫地面,直直冲向族长所在之处,痛苦的喊声伴着惊呼同时响起,虽然她功力不俗,已然运用真气将自己团团保住,可终敌不过數以千记的飞刀,身上早已是点点血斑,顺着脸、手流下来。嘴角渗出细细的血痕。可树叶依旧一波紧跟一波的袭来,连招架之力都渐渐不支。 舞蹈,绚烂,被树叶所裹,清新的如清晨的雨露,不含一丝杂质,可是挥舞的却是世上最为血腥的步調,所到之出,生灵涂炭。此刻我,就像一支妖艳怒放的罂粟,隐藏着最危险的毒素,奔放的红,宁静的绿。在野外生长,在野外盛开,赞誉着我的美丽与魅惑,卻只能是远远的伫足。一旦采撷,使我远离热爱的故土,熟悉的气息,那么只有赐予死亡。凡是触碰的人无一不被降伏,也无一不是步入黄泉为终结。 这是一支孤独之舞,剩下的只有自己,没有欢呼者。自始自终也不過是独自一人。 天阴沉的伸手不见五指,阴风呼啸,残叶盘旋,地狱的场景,在这里生生上演,已经伤的奄奄一息的瞾和藎,无奈的听从命运的差遣,准备着步入死亡的坟穴。 这时,书生慢慢睁开眼,拼劲全身的力量,大喊:“璃,快停下,不要再伤人性命,你不是曾允諾于我,不伤及性命,难道你说的一切只不过是捉弄我而已。” 犹如来自天国的钟声,叩开了地狱的府门,脚步开始紊乱,气息变得不稳,墨绿的双眸恢复了先前的碧色,遮天盖地的黑云悄然散开,风势停息,旋转着的叶片,犹如断了线的人偶渐渐坠入地上,失去生机。 我揪住胸口,吐出堵在胸口的大滩血,武功越是高深,但凡在半途收手,反噬的威力也就越大,我扶着树干,慢慢移向书生,如若未曾大伤族长之流,她若想在此時发起攻击,此番是必死无疑,可是若能与他死于一处,卻亦心甘情愿。我皱皱眉,大口喘着气,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的挪动。 身后传来凄厉的狂笑声:“今生有幸得见凤舞九天,还能幸存于世,实乃一偿夙愿。凤舞九天,果然非同凡响,遇着必死,哈哈哈哈。” 藎的眼神向瞾转去,含着隐隐的担忧。第一次见到带有表情,一個彩色而不是蒼白的护法。 我丝毫不理睬瞾近乎崩潰的疯言疯语,只照这样看,她可能已自身都难保,根本不可能有进一步的行动。 我扶起书生,离开这个满是血腥的是非之地,离开瞾和藎的视线。 渐行渐远,耳边依然能听到如发疯了似的瞾刺耳的笑声,却渐渐烟灭于晚风中。 “我们離開這裡,找一个大家都找不到,都不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好么?”我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一步步走出这个不祥之地,血色映红了天地。 书生脸上隐现出满足的笑意,对视着我说:“璃,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只是对不起,我无法陪你继续走下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记住不要胡乱杀生……,这是我最大的願望。” 声音小了下去,笑意却依然挂于脸上。 我隐含着泪水,哽咽的答:“我都答应你,我不会乱開殺戒的,你也要答应我……” 手已经无力的垂下,脸上带着幸福的浅笑,一滴清泪犹悬于眼角。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血自我的口中吐出,晃眼的襂人,手上,嘴角,衣衫,全是一片血红,已分不清是谁的血,染红了这一方土地。 我跪跌于地,发不出声响,只能怔怔的看着,看着,穿透他的身,他的魂,将他的音容笑貌,再度深深镌刻心头。笛声、树影、书声,轻舞,朦胧的月下,抽枝的新芽都将不复存在。曾经浊酒一盏轻抿、轻酌;曾经离愁一曲轻抚、轻唱;曾经执子手共赏明月,花芳蝶影悠然……都成为了过去,成为了不再出现的幻影。我真的只想是一只自由自在在林中奔跑的小白狐,没有忧愁,没有悲伤,没有负担……能永远随着他,看他微笑,听他叹息。可命运的羁绊,是爱情的锁链,亦以断裂。 “謙,你让我去何处再次寻著你???”心里的悲叹意蕴而深长,却不会再有人来应答。 从此,他将不再记得我,不再属于我;從此,他堕入红尘轮回,我需用永世寻求;从此,幸福在天之彼岸,不再是天国,只是修罗道。不再是笑语,只是泪滴。奈何桥上说奈何,伶仃洋里叹伶仃,旦到接过孟婆汤,行过黑冥水,你我何时才能再相见…… 夜如墨,细细微风,黯黯生天际,低空悬着一轮紅月,月色溶溶,映着有情人自婵娟,也映着断肠人在天涯,衰草索索,无故又平添一分悲凉和苍茫。 我跌坐于书生身旁,不明白他为何这般善良,竟然对于我手刃族长这一恶人加以阻止,可他又为何是这般残忍,竟然忍心丢下我独自离去。他是这般无辜,风轻云淡的笑看人间沉浮,他又是如此的狡猾,让我陷入不义的境地,既无法为他报得一仇,又不能与他生死相随,永堕轮回。他是…… 心底如此多的为什么盘亘不去,是问自己,也是问已经无法开口回答的他。淡色的月华,浮云飘动,月色如水,将我和他的影儿拉长,斜斜的横躺于草地,折于树干,一个近乎九十度的直角。鲜红的色彩已经分不清是在那一块,这里,那里,还是全部。只是一团团,一簇簇的暗色,涔涔的唬人。 而在另一处,瞾停息了歇斯底里,又战栗不已的疯言胡语,只是茫然的用无焦距的瞳仁直直的瞪着不远处,仿佛那里贮藏着魔鬼,她已然被刚才那一曲凄美奇绝的凤舞九天所惊煞。身受重伤的藎扶着同样身负重伤的瞾艰难的隐入月华照射不到的阴影处。两条长长的影子,在沉闷而诡异的空气里被奇特的拉长,显得凄凉、孤单、无助。一路上,点点血迹凝于草间,落于花叶,止于地面,将这个树林衬得一晕油黑。令人窒息的腥味和腐败气息四处弥漫,即使是飞鸟也不愿在此上掠过,只落下稀稀的树影。野草却在此地疯狂的吸收着血之精华,贪婪的呼吸着糜腐的浊气。 我扶起已渐趋冷却的书生,蹒跚着朝着与族长一行相反的方向离去,离开这个如阿鼻地府般恐怖的树林。 圆月依旧不解风情,照着鸟儿双对,叶叶相错。看着伤心人自在伤心处。这一场争斗,结局来的太快,霎时人去楼空,人面不在;这一场赌局,结束的太迟,空留着啜饮悲戚;这一场战争持续的太久,已经无心流连;这一场游戏又行進的太短,还未来得及感受就已曲终人散。 悲壮的战事留下的只是数百年間,闲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14 没有眼泪,没有哀悼,只残存在世人眉间的浅浅一蹙里,只依稀残留于淡淡一抹中。从此我不再是那只孤傲清凛的白狐,不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灵狐,不再是睥睨人世冷暖的灵仙。我堕入凡尘,沉沦凡世,被爱所困,为情所苦。我与天斗,与命争。我,就是一只被卸去了剔透翅膀的妖精,甘愿于人世挣扎,被俗尘束缚。 我丢弃了高贵的身份,弃去了傲人的灵力,沦为凡尘俗世的普通一员,素稿白衣的粗布取代了青纱薄绢的飘逸衣衫,隐入人世,不再为人所识。我愿意爲了找尋他度過千年,萬世。 一世,二世,三世,人海茫茫,湮灭了他的气息,我不断寻觅,哪怕走遍大河两岸,踏遍黑山白水。未果。我不禁长叹,喝了孟婆汤,渡了忘川睡,入了轮回道,一切都不復從前。前因后果,人世浮沉,我举目四望,却不见踪迹,青衣白衫淹没于人群之中。我感到一股炫目的疲惫。 五世,六世,七世,我找到了他,却只换来他的漠视。我和他只能成为陌路人,心中有股被撕裂般的痛楚,遍及全身,悲从心来,一股无力挣脱的虚弱。难道前世的种种不过是一场谎言,一场自欺欺人的闹剧,无力的挫败感在心头窜起。 就這般,世世相错,宛如三生石上那一抹精魂,绽放着的彼岸花,我和他注定生生相离,世世相隔,悲苦生世。无力抗争的虚脱,难道以往的一切不过是幻境,我惘然的开始疑惑,答案变得模糊,突然之间天地有些東西塌陷了,失去了目标,连前方的道路也变得隐晦起来。 八世,九世,十世,你我終於相知,相識,相戀,以前的種種,似乎都發生在一秒之前,你我注定糾葛終生終世,但掙不斷的天咒,卻最終只能將你推入輪回,讓我陷入痛楚。但這一切都已經足夠,只要你還能依稀記得我的容貌,我們的過往。 或許我们一直在黑暗的迷途森林里找寻着彼此。眼泪不再流下,伤口不再化脓,僅憑這一點,我已知足。 来世,再来世,我不愿再让他遭受痛楚,我愿意独自承受着孤独,我选择了离去。 蔼蔼竹林,打叶声声,滴雨玉阶到天明,回忆,甜蜜而又痛苦的回忆,浓缩与这一腔笛声中,将是我未来生活的全部。我又成了原先那个清傲的自己,我却再也不是原先那个不受凡世所扰的自己。 ☆、第 9 章 红日已穿透层层锁缚,驱散遍野的阴霾,让光亮遍洒。璃的声音在竹叶的婆娑声中悄然隐去,余音卻依然縈繞著。泪水在无意识中已凝在了我的脸庞。转身,替我轻轻拭去眼角犹挂着的泪滴。我不住抽泣,为她的执着,为她的抗争,为她的掘强,也为她所經歷的一切。 本以为只不过是段伤心事,任谁曾有着过去,有着憋闷在心里的伤感,藏着、掖着,把它安于心里的最底。可是却未曾料到璃的这段往事竟然能如此這般恩恩怨怨、曲曲折折的上演千年,千年的爱恋,千年的纠葛,是挣脱不了的宿命,是艰苦卓绝的抗争,故事上演又结束,一场接着一场,乏了身子,疲了心神。里面的心酸、屈辱,其中的坚韧、顽强,这种跨度,这种强度,或許已经超过了我想象的边界。我不由的望向璃,她的一双碧眸依旧深不见底,潜藏着多少曾被世人津津乐道,却已然遗忘的过往,我不忍,也不敢。 璃,经历了千年,感受了千年,脆弱而又坚强,伤郁而又知足,我又怎么能够忍心残忍再次揭开她已然结痂的伤口,并在伤口上狠狠的撒下一把盐。我又怎能背地里用這種小人的手段置璃与死地。即使她曾经杀害了无数的族人,但是我却不得不为之同情,一切皆是运命的捉弄而已,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我为如此精疲力竭的璃而心痛,我不知道我繼續執行組長的指令是對還是錯。看着眼前的璃,我始终无法将她同一个冷面的嗜杀者联系在一起。望着她的笑颜,听着她的声音,她只不过是一个孤独的避世者,在荒林里无助的生活着,不再与俗世有着丝丝缕缕地瓜葛。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下手去杀害这样的人儿,哪怕是伤害分毫都会让我背负一生的愧意。但是,如果我不杀她,也就是意味着我不僅必然要违抗族长的密令,成为族内的叛徒,而且不能為逝去的母親報的血仇。我犹豫著,踌躇著,拖延著。但是却日日加深了我不愿伤害璃的想法。 日子在指尖溜走,我夹在责任和良知的缝隙里艰难度日,分分秒秒難挨。一面非得于时时出现的扑克脸黑衣人打交道,用一大堆的理由來搪塞,借以虚以委蛇;一面还得故作轻松,像个无事人般在璃面前嘻嘻哈哈,装的毫无心机,一如以往的我。我開始厌恶这样的自己,欺骗、虚伪。生活已不復當初那么单纯,也不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似乎生命里分裂出了另一个自我,与原本的自己相互重疊,纠缠不已。 我也曾试着说服扑克脸,希望能引起他的同情與共鳴,可他的脸除了扑克樣依舊还是扑克样,丝毫没有任何改变。我知道以我根本无法取得他的信任,他只會遵循族长的命令,对于我,他可能除了不屑就是忌恨。 我心里也明白,好日子终有尽时,迟早我也会被族内当作叛徒铲除,现在的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分外珍惜所处的每分每秒。呼吸自由的空气,遥望远山的黛色,倾听清风的低语,细观虫儿打架,每一秒都可以權當一世。 每當斜陽西下時,偶尔挥舞段自創的剑法,任由劍光爍爍,和著漫目綠蔭飛舞,迷蒙了雙眼,時而也會踏著笨拙的步伐,跟著璃的旋律舞一段鳳來儀,也會時不時與璃一同共譜一曲竹林清唱,鳥聲蟲鳴將我倆重重包圍,在天籟般的世界里。 每每這種時刻,四周的空氣中總是漾著笑意,是一種幸福,也是一種虛無。 只是有一日,在笑聲漸漸遠去之際,我曾很认真的望著璃,吞吞吐吐的问出:“璃,我,我想跟你学武功。”然後是一脸的期待。 “嗯?为什么?”她有点惊诧,不明白为何我会有想學武功的想法,她已厌倦了杀戮,厌倦了由武功所引发的一桩桩血案。 “因為,因為我想变得更强,守护我要守护的人,不让他们再受到伤害。”從吞吞吐吐的口吻變得十分鑒定的口氣,我用满是堅毅的眼神凝视着离。她卻微微避开了,碧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犹豫。可随即又恢复了原初的柔和。 她沉思了片刻,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般缓缓的吐气:“学武功是可以,不过剑有两刃,即可救人,又可伤人,我只是不希望你卷入那些是是非非,迷失了自我。” 我垂下眼,想起以往的种种,由于自己的弱小,无力保护所爱的人,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眼前消逝,也漸漸湮滅于夢境中,那种痛苦简直就是撕心裂肺;也正是自己的无能,即使在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友人离自己而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15 去時不但无能为力,甚至連报仇都无力承担。那种挫败感,那种愧疚感一直压在心头,使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挣脱。 她看着我表情的变化,最终叹了口气:“要学的话,必须得从基本功学起,虽然你底子不错,但是基本功没有打扎实。”她停了停,又接著說“或许让你学点也好,哪天出入江湖,至少能够保全自己。” 听了她的话,不禁有點凄然,感到璃似乎已經預感到我們的分離,可我并不想离开璃。我只能直直的看着她,看她微微一笑,似乎想要拂去我心头的疑虑,寬慰说:“不过是个假设而已,不必挂在心上。”這让我稍稍安心。 白天,在璃的指导下,练功习剑,入夜,看著月色,聽著笛音,感受著自然的饋贈,总是在一片清明中收场。 可時不時的,總會有一些念頭閃過,關於過去,關於母親,關於那個曾經生活過的小小村鎮。在不知不覺中早已將自己的过往点点滴滴、巨细无遗的告诉了璃。 四平镇,一个偏远而又贫瘠的小村镇,总共不过百来人口,可是家家户户却生活和睦,邻里之间互帮互助,宛如亲人,而我就生活在這么一個祥和的村鎮里。 那里有我最最亲爱的娘亲,有从小打闹的玩伴,有热情的茶馆大妈,有亲切的肉铺大叔。生活虽然没有锦衣华食,可以说是过的有些艰苦,却很快乐。 改变,是从一个黑衣人来到这个贫穷的荒村开始。那个黑衣人就是我后来的师父。他在街上的茶馆旁和我相撞,在我道过歉之后却抓着我不放,让我恼火,对他一顿拳打脚踢,當然这些并沒有对他构成危险,他却突然莫名其妙的说要收我做什么徒弟。我尽力挣开他,不果,却在稀里糊涂之中,還是中了他的招,拜他为师,那時不过以为他只是无聊找点事情作作而已,没放在心上。 待到他日日来此地寻我,教我武功,我才意识到他原来他從來不開玩笑。在一段东躲西藏的日子后,被硬拖着学习些累人又無聊的基本功,自然又是赌气又偷懒,可渐渐地却在其中发现了乐趣。 师父虽然一身被黑衣所裹,毫无表情,教习时又极其严厉,可我知道他是一个好人,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而已。在一段日子后,他将天问剑賜给了我,说我以后肯定用的到,虽然我不知道他当时为何如此肯定。 纸毕竟包不住火,不久,娘親就知道我拜了一个外村人为师和习剑的事情,不知为何十分生气,使我遭到了一顿好打。并训斥我不要再和不明身份的人往来,更不要学什么武功,招惹是非。 可是我却屢屢违背娘亲的意愿,继续跟着那个人偷偷习着剑术,因为我堅信这样至少可以让我保护我所珍视的人。为此,还和娘亲赌了好几次的气。 有一日,我又为此事和娘亲怄气,一怒之下,甩門跑了出去,独自在一个小山墩里坐了半天。天渐渐黑了,没有灯光的晚上可嗔的吓人,我慌慌的赶回家,心想还是跟娘亲道个歉,軟化一下,畢竟她也是为了我好。 半路,漫山的红光映衬着半边天际,我不由有點慌神,一溜小跑回了镇里,可镇已不复为镇,房子没了,家没了,人也没了。整个村子都在燃烧,我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四周静的宛如修罗场,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娘亲的影像,我害怕再也见不到娘亲的容颜。我喊著娘親,飛快的衝向自己的家,家已在烈火中崩塌,眼前只余下一片血红,模糊了天与地。与娘亲的最后一面,竟是赌气,銘刻一輩子的不孝,我好懊悔,却再也无法唤回娘亲。在滚滚烈火中,我立誓要找到凶手,手刃其头,为娘亲报仇。而自从此以后,我也再没有见过黑衣师父,仿佛他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而我卻由此踏入了江湖,用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挣扎著求生存。 待我讲完,璃都一声不吭,或許我的這點經歷對她而言根本不算什麽。 许久,才淡淡的说:“那么,你现在还想为你娘报仇么?” “我,娘亲,或许根本不希望看到我双手沾满鲜血,杀戮他人吧!”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咽了口水,犹豫了下,苦笑的挤出这些字眼。 又是一阵沉默。 “或许,放得下也是一种解脱。”她叹了口气,不知是说给她自己听,还是说给我听,她也被千年的锁链纠缠的够深,够久,够苦,够痛,放下了,或许就卸下了一直自己禁锢自己的枷锁。我使劲的点了点头。我也應該放下背負著的復仇重擔,讓自己過的更輕鬆點。 仇恨,使人盲目,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自然无心欣赏在身边的绚丽风景,也体会不到幽幽自然的一份惬意,只是为这一个对双方都无益的目标挣扎着,争斗着。待到仇恨终了时,却只能无力的发现,原来,自己的生活是那么空虚,一切都不过是场幻局。 风吹熄了青灯,月色撩人,蒙上了一层朦胧,黑暗中,依稀见到离的脸,没有仇,没有恨,只剩下爱,宽容和理解…… ☆、第 10 章 光华易逝,时光荏苒,宛如白驹过隙。满眼的翠绿转瞬便被凄凄的淡黄所湮沒。日光失去了往日的肆虐威慑,只余下柔柔的残晖。 秋已深,摇曳的竹影掩盖不了的萧瑟。几缕清风,几段衷肠,映着朝霞和余晖。踏着满地的枯叶,总洋溢着一种与现实隔绝的不重实感,让人虚渺的宛如踩在云端上,不知哪一天就突然从天国突兀的坠落。 光影衬着丝丝点点的墨绿,挽留不住的秋的气息,日益迫近的冬的踪迹,气势涔涔,逼迫而来。北风一日紧过一日,料峭的风,吹熄了心头的热切,将一切趋于冷淡和平静,真希望能安然的度过这个冬季,讓一切都不会再有变更,我茫然。 心底的不安,如野草般,在各个缝隙里滋生,发芽,成长,不住的扩散,弥漫开来,無處排遣。无论是独处,还是两个人相处时,这种情绪总是时不时的在心里,在脸上呈现。我已经越来越难把握自己的感情。每每会莫名的发一阵呆,傻傻的想着最坏的情况发生时的情景,我试图忘却,却总是不留意的让它映入腦海。在幻想的场景中见到的璃,是一个不同的璃,依然俊秀的脸庞,却着艳丽的华服,清傲地挺立于林中。殷红的裙袂,金色的刺绣,多了几分妖娆,也染上了一层绝望。手中握着滴血的剑,不知是谁的血,不知是谁的剑,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滴着猩红的液体。脸上竟是冷漠,已经干却的泪痕,在残阳中精绝美艳。當她用陌生人般冷绝的眼神望着我,满含着失望、悲伤、无奈,她就像一座冰山,除了绝望和愤怒,再也看不出什么情绪。银丝乱飞,红袂翩翩,纠结着的静默。 挥之不去的影像,是我的怯懦和背叛,是璃的决绝和凄戚,身子不禁微微一颤,寒意自底而生,无法自拔。一段斜竹间,兩声鸟鸣中,摇曳的竹影,朔朔的清风,拂面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16 而过,带来了丝丝凉意。我不由得拉紧了外衣。 痛苦的从幻觉中惊起,是由于离的呼唤,对上她惊异而又狐疑的碧眼,我只能笑笑,尴尬的掩饰内心的不安。我好怕,最终害死离的终究还是我。这种想法越来越横亘与我的脑海。 很多时候我真想将一切都合盘托出,不再背负这种兩面的夾擊,可是话在嘴边却总是又被吞了下去,我不想被璃厌恶,不想离开她。想說又不能說,能說又說不出口的難堪與尷尬。 望着璃看向我的眼神,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咽了口水。用稍带躲闪的眼光望着离,又转向四周的修篁。 “璃……” “恩,什么??”略带升调的应答。 “没,没什么。”我又一次莫名的转开了话题,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这种对话不知出现了几次,循环反复。却终究没说出口。 日子不住流逝,不安却呈几何级数般的急剧膨胀。那个扑克脸的黑衣人已月有余未曾出现,越发令人心里不踏实。仿佛来到了黑夜来临前的最后一片黄昏时分,暴风雨的酝酿已经悄然开始,只是我却依然被蒙于鼓中,成为一個被利用的棋子而不自知。 一日,如往常般,被莫名的悲情所困扰。在落日时光,一个人在林中漫步,以遣散那郁结的心情。满林的落叶,深深浅浅的铺与地面,踏上去,发出卡擦卡擦清脆的断裂声,像□□,也像哀求。弥漫着一股瑟凉。竹影斑驳,远远近近,翠绿墨绿间夹,在幻境中穿梭。 在一株挺拔的修竹前,看着叶隙间点点片片間,穿透过来的斜阳最后一抹光亮,停駐于我浅紫色的衣袍上,不再晃动,流连般的试图穿透。我望着几近凝注的光影,思绪在不知名的远处飘荡,不再留戀在此刻。 晚风拂来,凉意依旧,我微微闭上双眼,感受这难得的深秋,洗涤自己的心灵,让烦恼远离,回归原本的自我。 风中的异动,让我稍稍一震,又复归平静,或许只是自己多心,不安的感绪一直折磨着我的心魂。我只不过是在逃避,紧紧的拽着仅剩的最后一滴宝贵宝贵时分。 黑影,擦过紧闭的双眸,映入脑海,心不由的抽紧,不祥的感觉在四周荡漾,太阳神收走了他最后一丝的光线,黄昏过后的黑暗已然来临。我募地睁开眼,扫向四周,除了摇动的竹子,拍打着竹叶的风声,是遮天盖地即将统治世界的暗色。我轻轻叹了口气,似乎疑神疑鬼也成了我性格的一部分,不禁苦笑了一下。继而又闭上眼,可是不安却益发的悸动,从内到外的寒气窜了出来。 风突然改变了方向,呼呼的向我袭来,这不同于往常,我銝的挺起身。这等荒野,又是暮色时分,来着必定是敌非友,我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变动。风,却在此刻静止了下来,仿佛一切都不过是我的幻觉,一切都不曾发生。我迷惑。 身后斜斜的黑影重叠在我的身影上。愈发加重了黑色的力量。背后的气息,显示了来者并非一人,些许的慌乱之后,我稳了下心,是死是活不过是瞬间。我慢悠悠的背过身去,在茶色中三条影子赫然斜躺于漆漆地上,被星光和着月色拉的老长。 我微微抬眼,不由怔住,在接下来的一秒间,便已不由自主单膝着地:“族长。”忍不住的些许颤音,却依然尽量克制自己,不使自己显得分外的心虚和卑怯。 身着黑红垂地锦袍、头束黑色发冠,举手投足间尽显威严的冷酷族长,其后不出二米处立着一手垂立,一手紧按腰间长剑的冷漠护法,而在两人之后站立着是一直与我联系的扑克脸黑衣人,在夜色下,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上的表情,或许说是向来就没表露过丝毫感情。三人的站立,犹如站立着三个冷面大将,不寒而栗,气势寒岑,汗毛不由的根根竖立,脊背發凉。该来的终究来了,没想到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我恭敬而谦顺的單腿跪于他们之前。 良许,瞾终于吐了句:“起来吧。”我才恭顺的起身,默默的伫立于他们的右前侧。 又是沉默,久久的横于相互之间。我心里明白叛徒的下场,与其这般忍受心里的折磨,还不如爽快的给个了断。于是低着头,说:“对不起,我沒能完成任务。任何罪责我都愿意承担。” 瞾挑了挑眉,向我扫视了一番,看的我心里发毛。 “哦?什么罪责都愿意承担?你做好这个准备了麽?”她慢慢的将一句话说完,有着漫不经心的冷淡。 “我,我愿以死谢罪。”我鼓起勇气。我并不是一个勇者,我也惧怕死亡,可是现在我宁可选择死亡,让我逃避这世上的一切。 她又打量了我一番,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使我的心迷惑。 “哦?那么就用你身上的天问剑做自我了断吧。”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不由的,我后退了一步,却慢慢的拔出了手中的天问。 正当我将剑悬于脖项时,欲要自刎時,却只听得铛的一声,天问被震落于地。 “我果然没看错人。”她像自言自语的说着,也不顾是否有人回应,而笑意却益发深邃。 “族长……?”我不解。 她却又突然阴了脸,冷冷的说:“为什么要违抗族令?”语气中丝毫不由得辩驳。 “璃,她是个好人…” “好人?好人会伤害我族人上万,连眼都不眨下。”她冷笑数下,嘲谑的说。 “可她现在不会再伤害任何人。”我无力的争辩。 “你难道也中了她的迷魂大法,被她掠了心智。尽替她说话,也不想想你的父母和伙伴是怎么死的,是被她杀死的,你认贼为友,你的父母在另一个世界將會如何的心痛啊。即使你不为死去的族人想想,也该为你已故的父母和伙伴想想,他们希望你就这样……” “请您不要再讲了。”我知道,我无法为我的父母和伙伴报仇,我无颜去面对一村的父老乡亲,我背弃了自己的誓言,将自己陷于不忠不孝的境地,可是一见到璃,我真的是不能下手,我总是擅自希望他们能理解我。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幻想终究是幻想,瞾的话更是一針見血的戳痛了我心底最深层的伤口。我一直以为只要拿块布把它遮起来就能欺骗自己,却发现只能是愈发的厌恶自己而已。 “怎么,想到痛处了,既然知道这一切,为何还偏偏袒护敌人。” “我……”我已经无言以对。 “即便你已经忘却那些爱过你,帮助过你的人,你至少也得为活着的人考虑一下,即使璃现在是吟歌轻舞,那可是因为她功力尚未复原,哪一天恢复到以前的水平,而又厌倦了这种生活,走出林子,那么第一轮遭到杀戮的恰恰是我们这些族人,她以前的敌人。这些你可曾想过?” “我,我相信璃不会这么做的。”我底气不足的反驳。 瞾斜眼看了我一眼。 “你,你相信,你又了解她多少呢,不过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而已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17 。白狐一族向来心思缜密,常人无法揣测。” “可是……”我吞吞吐吐的说。 瞾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现在很依赖她,可是不要忘了她可是你的杀母仇人,也是全族的敌人。” 我垂下眼,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只要毁了她的功力,使她不再步入江湖,那么也算你的功德一件。” 我心里正在暗自打算,听到这话,突然抬起眼。 “可以不杀璃。” 瞾慎重的点点头。 “只要废了她的武功。即使不杀她也是可以。这样一来,你既算报了仇,也没有背板族人,而且也让璃留了条性命。” 我眼前突然一亮,激动的脱口而出:“可以这样麽?”转瞬亮点却又突然灭了下去,喃喃的说,“那,璃将来会怎么样呢……” “哎,我年纪也大了,精力也不如以往,如果你完成了这个任务,我会在长老院推举你做下一任的族长,你就可以通过族令带璃离开这里,重新融入世間,让她不需再在这里继续孤独的等待。” 只要我有了当族长的权利,我就可以号令整个狐族,可以带璃出去,去开始新的人生。我暗自思忖着这个建议。一来完成了我以往的心愿,二来又保证了璃的安全。 一炷香的时间,我轻轻的对瞾说:“族长,你需要我怎么干,我皆听吩咐,只要保证不杀害离。” “你连我都不相信?”族长怒目而视,由于我的不信任让她恼怒。我慌忙掩饰。 而后,族长在我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并会派护法,时时与我取得联系。事成之后定不负所言。 一轮新月堕入厚厚云间,星光皆黯然失色,阴谋正在孕育,操纵着无知的棋子,步步为营的走出最為关键的一步。而那渺小的棋儿却为自己的打算而欣然自得,浑然不知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法预知的大圈套中。黄昏后的黑暗来的气势汹汹,煞那将天地全数袭笼。漫天漫地的黑暗,我独自向那竹间小屋走去。 ☆、第 11 章 箨龙个个迸秋雨,凤尾枝枝干碧支。景呼阿段汲溪润,洗出潇湘双泪文。日光碎布金三顷,秋色高攒玉万竿。竹风能醒酒,花月解留人,细看昨夜西风里,若今琅玕不向东。 深秋,风雨急刹。迎风瑟瑟清未冷,戴雨潇潇净更嘉,九天雨露虽如许,长屐无由数就看。 自同瞾的秘密相见之后,一举扫了数日的阴霾,为已能找到一种相互妥协的方法、能最大限度的保全每个人而感到心底怡然。 也是为了表达我对璃教我武术的感激,我自告奋勇的练习温茶,泡茶,每日为璃泡茶也成了我练武之后的另一个功课。然而,每当璃毫不怀疑的欣然饮下我送上的茶水时,我总会盯着那奉上的一盏碧螺春闪现丝毫的愧疚感,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处心积虑的谋划着什麽,又盤算著什麽。 日光,月影,笛声,流水,落叶,浮云,轻柔的挥一段剑,曼舞的扬一长袖。我的武功在璃的精心指导下,日渐突飞猛进,而璃的气色却顯得越来越苍白。我惊恐。难道每日在茶里所放的药剂量过大,过度伤害了她。我不忍看到璃就这样日日憔悴下去,心疼,便不再做这些有楣自我良心的事情。但纸终究保不住火。 又是一个满月夜,没看到金兔身影,以往漫漫洒洒于天于地的银色淹没于漫无天地的黑色中。星辰隐去了踪迹,战栗的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林间万籁俱静,是黑墨袭来前的寂静,只有狂风依然肆虐,为即将来临的暴君开场劈路,将恐怖的前征尽显。一场大战就要拉开帷幕。只是目前依然迷惑着局中人。 厚云黑压压的在头顶处囤积,聚集,宛如一顶黑色的墨冠,却始终没有滴下一粒雨丝,只是不住的在酝酿。林中的所有生灵都躲入暗处,预感到立马上演的惨剧。只有根根笙篁相互摩梭,低诉,不安的瑟瑟抖动,紧紧围绕在一起。 风声响动,伴着衣物悉悉索索的与地面摩擦的细碎声响,由远及近,越發明显。天色愈加黑沉,在过了应來的时间后,依旧未见到那一抹亮色的白影。不安急剧的扩撒,我无法预想的事情终于将要登场。 笛声总给我慰藉,一直轻轻缓缓,柔柔美美的抑扬顿挫的声线,在又一阵狂风怒吼后噶然而止。我一颤,一种超乎恐惧的惊惧在心底盘旋,我无法再在屋内无所事事的等待,我提了剑,向往常璃伫足的地方行去。 迈过小半个林子,眼前突得看到一重又一重,層層叠叠的黑影,将那个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紧紧包围。似乎不想留出一点呼吸的空隙。沉重的鼻息,晃动的衣裙。在隐约晃动的黑影中,见到了那縷飘忽的白色,还有那令人心颤的咳嗽。璃,她被围困了,璃,她有危险,我脑海里马上闪现的字眼,可是双腿却似僵了似的无法动弹。我惘然,茫然于眼前的场景,迷魂于当今的变故。不是说好不杀她的麽,不是说好不伤害她的麽,我都已经按照约定做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呢。 我提着剑,看着圈圈的族人和在里面奋战的璃,两面都是我不想伤害的人。我很想质问瞾,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我提剑挤身想要进入人墙,我要幫助她,她现在的身子根本受不了这种围攻。 才跨了两步,便被立于周边的藎,一提手拎到了族长身边,阻止了我参战的企图。我只得怯怯的恭敬的叫了声族长,正想质问为何依然要杀她。 瞾斜眼看了我下,又转眼望向战场,居高临下的说:“哦?你是想帮璃吧。” 我违心的答:“不敢。” 她又瞟了我一眼,继续说:“谅你也不敢。” 我握着剑,两手垂于身侧,抬起眼,以一双桀骜不驯的黑眸望向瞾毫无波澜的眼睛,鼓足勇气说出刚才心底的质问之语。 她终于转过脸,正面的扫视了我一番,避开了我的疑问,而是反将一军。不懈的说:“先违背约定的好像是你吧,曛。” “我……”我顿时语塞,“可是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哦?你准备何时能完成?”瞾显得很不耐烦。 “我……”无言以对。 “既然你违背了约定,那么只能由我自已来完成了。”冷冷的吐完最后一个字,凉意自脚底生起,盘亘于周身。 “完成??”我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世界在瞬间变得我不再认识,天旋地转。 一会之后,瞾看了看我,浮现一丝浅笑。 “我也不是残忍的人,会最大限度的保留她的生命,只要你站在我们这一阵营。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你说是麽?” 保留生命,四个字在我脑海不住萦绕。我再一次站在了璃对立的阵营里,至少选择了中立的策略。我相信这样的选择无论对她,对我,对族人都是最佳,只是不知自己再一次步入了设定好的圈套中。 我立于藎之侧,看着那一场血淋淋的战事正酣。心却不由的被璃的每一次反击牵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18 扯着,这种观战,是种虐待,也是种折磨,可我却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宛如瓮中之鳖,池中之鱼,任人宰割。 泪水已不可遏止的滑落,悄然进入嘴边,苦涩的滋味如此持久弥长。黑影渐渐稀薄,一层一层的倒了下去,白色的身影愈发的鲜明,在漫目的漆黑中,在遮天盖地的邪狞里显得如此的抢眼。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挥洒,我不禁为璃的生命捏上一把汗,每一层人山的倒下,我不禁又为璃的一次胜利松了口气。随着璃身影的晃动,我的心也就随之一上一下的波动着。 黑与白的纠葛,上演了千年,面对批批层层的对手,即使体力再好的人,也有精疲力竭之刻,更何况璃的状况,本来就已不容乐观。看着璃不支的身姿,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咳嗽,我不由的上前了一步,却被藎无情的挡住,换来瞾的一记白眼,又怯懦的退了回去。眼睁睁的看着璃深陷众人之中,疲于应付,越来越处于劣势。 一会隐现的白色,又被重重的黑所遮盖,在焦心和不安中度过分秒,每一分,每一秒犹如千年,万年。 白色已然悄悄隐没,墨色愈发深沉。被血色所染的璃,白衣上已被殷红的血所染,显出一片暗红,与周围的景浑然合成一体,嘴角边渗出的丝丝血迹,被随意的拭去,在袖口划下一道道暗影。 望着日益疲乏的璃,和成片倒下的尸体,我害怕了,如此的杀戮,是我不曾见过的,千年前的那一战比现今更为惨烈吧,我不忍目睹,这种嗜杀的场面,本来个个活生生的人,在瞬间被秒杀,成了不再有生气,不再言语的亡魂。我只能怔怔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无力阻止,见着倒下,冲上去的人群,心里突然有了一股莫名的作呕感,腥味冲鼻而来,胃不禁抽搐起来,提剑的手微微发抖,对于初涉江湖的我来说这种场面过于让人震惊。血流如注,尸积如山,竟然有人可以对此熟视无睹,杀人与无物,心寒甚于震撼。第一次对杀人,第一次对伤人,第一次对出剑,产生了无法遏制的厌恶。如果复仇一定要以杀人为终结,我宁可选择其他的方式。我悄悄别过脸,不再看这一血腥场面,更不忍看此刻的璃。她已经不是我平时所熟悉的璃。 刀光剑影,电石火电,飞沙走石。银色白光道道划过黑的几近不见五指的夜色,叮叮当当的碰击声充斥着耳畔。让人逃脱不开。此刻的璃,一脸的冷漠,没有了柔和的眼神,双眸已然完全变成了墨綠,冷峻的抿着双唇,剑出,几条黑影扑到,再也没有爬起。她似乎已经化身成了嗜人的怪物,只要有近身的,统统是杀无赦。原本白色的衣袂被血染后此刻更显得阴骛万分。周身曡荡着肃杀的气氛。 我不敢相信这就是我所认识的璃,这就是奏着凤求凰的璃,这就是温柔的对我说话的璃。 瞾却在此刻冷笑了数声:“哼,你见到璃的真面目了吧,她就是个杀人狂魔,你太年轻,太容易被这种柔美的外表欺骗。” 我紧紧的攥紧手中的剑,我不希望任何人玷污我心底璃圣潔的形象,可是事实却一再的击碎了我的坚定。我茫然的不知如何是好。 瞾严肃的望着璃战斗的方向,脸突然阴了下来。我转脸望去,时间似乎在一刻定住,最后一个在璃的剑下缓缓倒下的黑衣人。挥剑的璃,闭着眼,任由狂风肆意的吹拂着染上血水的银丝。她竟然只身对付了如此众多的敌人,还在这种身体条件下,如果她全力以赴的话,我不敢设想,她的武功的底线到底在何处,简直就是一个不死的战神。我瞪大了双眼,虽然早已意识到璃的功夫了得,可今天的局面依然让我大吃一惊。 钝闷的剑抵住地面的声音。只见璃以剑支身,摇摇晃晃的让自己定住,毕竟双手难敌四拳,在消灭了黑衣人后,璃颓然的失力,血从唇边淙淙的滴下。几声咳嗽,咳出了几口鲜血。却依然冷漠的挺立,依然气势逼人,寒森森的让人生畏。她的眼神向我这边射来,我避开,我已经无颜面对。 但她的焦点却移开我,定格在了瞾的双眸中。她定了定气,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平复刚才的剧烈打斗。 “没想到,你的功夫依然如此深不可测。”瞾不动声色的说。 璃冷笑了数声,望了望我,又转开。我无地自容。可她却丝毫没提。 “都已经这么多年,你還是不放过我,又扯上无辜的人,让他们死于非命。你就这么不怜惜的属下。”璃大声的质问,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他们是自愿参与剿杀叛徒的行动,这是他们的光荣,再着杀死他们的可是你啊,璃,可别忘了。” “那为什么要扯上曛,她几乎还是个孩子,你连她都利用。”璃朝我那里撇了一眼。 “她可是个好孩子啊,孝顺又善良。”族长又一次笑了,可是为什么我却听得满身凉意,丝毫没有快乐的感觉。 “你连她都欺骗,你为了权利真的是不择手段,丧尽天良。”璃说的咬牙切齿。 “她还會感谢我的,因為我幫助完成了她立定的誓约。”瞾满不在乎的笑着。 “你真是太卑鄙了,咳咳。”璃大口的喘气,我不禁揪紧,担心着她的身体。 “所谓人不为我,天诛地灭,凡是挡我者一律死。”死,从牙缝里出来,是那么的决然。 瞾拍了拍我的肩,凝重的望着我,我提着握于手中,已被掌心的冷汗所浸润的天问,看着那一潭几乎要腻死人的笑涡,不明所以,我不明白他们所说的一切。 璃垂下眼,稍用气,便向瞾刺过来,但却明显暴露出了破绽,我知道,她是怕傷及我。瞾一个闪身,避开了进攻,轻轻将我一推,我下意识的抬起了剑,往前冲去,在我还来不及弄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时,马上闭上了双眼,心想今日必死无疑。可是只听到剑坠地的鐺鐺响动,和着稍稍小下去的风势。我慢慢睁开眼,看到被我刺中胸口的璃,正在颓然倒下,我顿时傻了眼,扔掉了手中握着的剑,为什么,为什么,事情演变成了这样,心里仿佛盘亘着十万个为什么,却找不到答案。 扑通一声,彻底打破了山间原本的寂静,隐隐的啜泣从压抑着的空气中遁出。隐忍于心的伤悲,比大声嚎啕更令人心碎。 纯白的素衣衬得她脸色愈发惨白,宛如个瓷娃娃,一碰即碎,又仿佛是纸制的工艺品,阵风便能将她刮跑。我尽全力,用双臂紧紧捁着她的身体,好像一松手,便再也寻觅不着。 胸口的那点红,那片红,犹如盛夏里怒放的玫瑰,渗着汁液,娇艳欲绝,现在却在眼前不住扩大,向四面八方蔓延。那种红为什么如此刺眼,如此惊艳,宛似衣物上的极品苏绣,为整件衣衫平添几分妖娆,可却让人瞅着晕眩。那是鲜血的色彩,是生命被抽离的颜色。那被鲜血染红的素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为什么不杀了我,这样的我,背叛了你,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19 伤害了你,你为什么还不忍伤害我呢,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害了你呀……” 喃喃的低语,看似说给她听,或许只是说给自己,可下面的话语却无论如何再也说不下去,这是一个永远不会结痂的伤口,一个我一辈子都不想提及也不愿提及的禁忌。 轻轻扬起嘴角,不料想却引发一阵咳嗽,口中的鲜血经由些许开裂的嘴唇丝丝渗出,缓缓的流下来,虽慢却犹如一把利轫狠狠的剐着我的心窝。她却丝毫没有拂去的意图,我心头一惊,试图抬手拭去那令人心慌的血迹,却在半空被另一只白晰的手拦下。 “没这个必要了,或许这样对大家都是最好的結局,你要小心,江湖险恶……”她暗淡的眼神,却盡力挤出了一个惨白的笑颜。没有丝毫对我的抱怨,和憎恨。 “不会的,不会的,我把我的道行全转给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的。”现在的我似乎只会说这句话,象是安慰,其实是逃避着璃将要死亡的真实消息。 “曛,千年的岁月太长,现在是到我该休息的时刻了。或许这就是命吧!”她怔怔的望向墨黑的暴风雨前的天际,缓缓地说。 “以后的日子里即使没有我,你也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她睁开双眼,决绝地说。嘴角再度浮现出最熟悉不过的弧度,一个惨白的笑容,可那却已是死亡的笑颜。 我的心在那一刻砰然坠地,碎了,再也粘貼不起,我最终还是失去了她。 那双细长的丹凤径直望向我,却透过我望向远方,视线愈发地迷离,充斥着期待而又失望。我知道其实她心里的结,说着放弃了其实根本就不甘心。轻轻的叹息,轻柔的让人不曾察觉,自她的口中溢出。 怔怔的凝视数秒,又垂下眼睑,脸色益发苍白,仿佛一点即破。大限已到,她撑不了多久,却依然坚持,大抵还在相信一触即灭的童话。 然则,现实终究是残酷的,在我的低声抽泣中,她缓缓的阂上双眼,一脸的倦容。轻轻拂着黑发的手无力的垂下,似乎睡去,却永远不会再醒来,依稀挂着的还未退去的笑容上凝挂着淡淡的泪迹。轻轻的,澹澹的,一如往常。 习惯了她落寞的笛声,委婉的言语,春风般的笑颜,突然都将消逝不见,感觉心里突然少了件非常重要的东西,空荡荡的失落感满填于胸无从排遣。 痛彻心扉的悲喊,撕裂天际,穿透云霄,惊起无数飞鸟,打破林中原有的宁静,风不住地刮过树叶,发出阵阵悲鸣,也感受到了这一刻的悲伤。 漫山的竹影,摇摇曳曳,不住回荡着我的声音,又将其倒灌于我的耳膜中,我背负了一生中再也摆脱不了的罪责。如鬼魅般摇曳的修竹,为林间添了几分妖气。 ☆、第 12 章 一滴雨打在我的脸上,与我的泪水混在了一起,倾盆的暴雨即将到来。我跪倒在离的尸体前,毫无形象的哭泣。瞾和藎在旁冷漠的望着这一切,丝毫不为所动。 瞾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千年的恩怨终于了了。璃终于死去,再也没有阻挡她夺取权利的绊脚石了,不,还有一个人,必须解决,就是眼前这个没有什么功力,为璃痛哭,屡次违抗命令的小卒子。如果不愿听从于她,那么就只有斩草除根,方能不留后患。 “曛。”瞾干巴巴的声音在林间响起,被狂风冲淡。 我木木的转过头,两眼无神的朝声音的出处看去。 “璃,已经死了。”瞾干干的说。 我猛地回过头,狠狠的瞪着她。瞬间想起是她,正是她,将我残忍的推向璃,假以我之手杀害了璃。对她而言,无论哪方都将在这场战斗中两败俱伤,而获利的只有她。 在豆大的雨水稀稀落落的打下来时,我突然想明白了一切,原来自以为聪明多的可以救璃的自己才是天下最大的傻瓜,一直被他人利用着,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别人。悔恨的泪水再度滑下。 我拿愤怒的眼神射向族长。愤愤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杀璃,为什么,你不是答应我不杀她的麽?” “是她自己冲上来找死的,再说杀死她的是你吧。”毫无表情的回答,冰冷的语调如一把利刃穿透了我的心。 如一道晴天霹雳,这番言语在我脑海炸响,杀死璃的人是我,是我啊,我的双手沾满了璃的鲜血。我惊恐的睁大了双眼,至今我都无法接受璃已经死去,而亲手结束她生命的人却恰恰是我这一事实。 可是也正是瞾毫不留情的将我推向了璃,才是一切的導火索。如果不是瞾这一举动,璃就不会死了。她才是罪魁祸首,而我不过是她利用的工具而已。我无法忍受我是杀死璃的凶手。我愿意与瞾玉石俱焚。 我拔出刺于璃的天问剑,泪水迷蒙了视线,转身向瞾所站立的方向刺去,步伐乱的毫无章法,只顾一个劲的猛刺。却统统被她轻易的躲闪,透过泪水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脸上挂着的不屑的神情。 在渐渐下大的雨中,雨滴溅在剑身上的声响,清脆可闻,流下道道剔透的小沟渠。我闭上眼,盲目的朝个方向冲撞,一如失去了理智的动物,只听得索索的细微响动,我睁开了眼,看到瞾诧异的眼神和面前被无限放大的藎冷峻的脸,雨水从额前的刘海处丝丝点点的滴下,打到剑上。左胸传来隐隐的疼痛,让我不由的低头望去,一柄剑正斜斜的刺于我的胸口,鲜血如盛开的鲜花正从伤口处汩汩的冒出。一阵炫目,茫然的看着一切,不远处的瞾,袖上的布被划破,破碎的布条在风中,在雨中微微颤抖。一如无所归属的孩童。 我怔怔的望着胸口的剑,又抬眼望望面前的藎,她毫无波澜的眼神中竟也会流露出一丝不忍。猛地将剑抽离,血飞溅出来,剧痛在此刻如波涛般汹涌而至,我捂住胸口,顿时跌坐于地,脸色在霎时变得苍白。剑上的血点点滴滴的坠于地面,与地上慢慢积聚起来的小溪流汇在一起,匀染出一片淡红,向远处漂去。 我瞪大了双眼,死亡近在眼前。鲜血沿着嘴角蜿蜒而下,打在衣襟上。夋红了那一簇素雅的衣衫。 瞾慢慢的踱了过来,立于我的面前,弯下身子。左侧嘴角渐渐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一股邪佞的浅笑。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我的唇边,拭去我残留着的血水。 在拇指、食指和中指间来回搓动,鲜红的血滴渐渐淡化,沿着她的指缝滑下。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愤愤的瞪着她,如果可以,我想我的眼神足以杀死她数以万次。 她缓缓起身,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我。 用怜悯的口吻,说:“本来还想饶你一命,没想到,你这么想死,那就成全你。也好,让你可以和你的父母、师父、伙伴,还有朝夕相处数年的璃见面,或许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吧。” 她笑着吐出弑人的言语,毫无愧疚。淡淡的笑声,此刻更是显得阴冷无比。 “我的父,父母……”我有点懵,压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20 制着胸口的伤口大口喘着气问道。 “啊,是啊,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她似乎突然忆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和你的父母一样傻,放着好好的堂主的地位不要,非要帮助背叛族人的璃,還為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我惊疑的望过去:“你说我的父母是惹上了杀身之祸,死的,这不可能,你,你骗人。” “原来你还被蒙在鼓里啊,也难怪,你父母死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之中。” “襁褓?我母亲是在十岁那年那场大火里死的,你撒谎。”我争辩。 “那根本不是你的身生母亲,你就没有怀疑过,一个人类女子怎么可能会有一个纯血统的狐族小孩。”她斜眼打量了我一下。 “我……” “还真是笨的可爱啊,哈哈哈哈。”瞾肆无忌惮的笑声,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 “那是你的养母,不过无论是生母还是养母,都已经魂归黄泉了,那年要不是你的父母违抗我的命令,暗中帮助璃,也不会落得那个下场。否则可是我得力的左膀右臂。”她啧啧的感叹,为我的父母惋惜不已。 “可是抗命者必死,谁都不例外。”她又扫了我一眼。 “那我父母是怎么死的?”我抑住胸口阵阵的巨痛,满眼怒火的投向她。 她漠然的回答:“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实话告诉你吧,反正你也活不过今晚,你的父母都是我杀的,谁叫他们胳膊肘向外拐。在那个山崖上我逼着他们跳了崖,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沒死。” 我的双眼燃烧着仇恨的火光。她却熟视无睹。 “四平镇的那把火也是你让人放的?”我无力的质问。 “没错,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又一次死里逃生,也亏你命大,不过今天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从她口里吐出来的一连串事情仿佛只是与她无关的琐事。几百个人,几百条人命,竟然视如无物,被如此轻易的抹杀,而不含一丝一毫的负疚。心被狠狠揪痛,原来我一直都在认敌为友,不是璃,而是族长。因为这样,使这么多人受连累,还害死了璃。已经干涸的脸颊上再度爬上了几条泪痕。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他们根本就无力与你抗衡,还有这么多无辜的人,连带他们也一同陪葬,你不怕受到报应麽?”我的声音悄悄湮灭在风声中。 “报应?哈哈,有了权利和地位,什么是报应,什么是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你们的生命却掌控在我的手里。”她再度斜眼鄙夷的看了我一眼。 “权利对你真的意味着这么多,它只能带来杀戮,阴谋和残忍。”我艰难的说出完整的句子“当你从底层爬起,升至权利的顶峰时,你就会明白。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吧,要和它永别了。”她似乎若有所悟似的说,又像喃喃自语,随后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情。 四周漆黑一片,风声狰狞,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只有竹叶索索的声响带来一丝的宽慰,可惜叶面上已经被鲜血和雨水打湿,显得一簇簇的暗色。 掌风銝的擦过脸庞,扬长而去,左胸猛地再度受到了重创,鲜血从我口中吐出,我睁大眼,直直的望着天际,黑暗遮天盖地,丝毫没有遗漏一处空隙,重重叠叠,黑的郁结,浓的泼再多的水都无法化开,黎明何时才能到来。 我扬起头,跌坐于地面的身子向后倒去,怒吼的风,呼啸着从耳际拊过,发丝纠结着在眼前飛舞。视线渐渐迷离,我好恨,恨自己如此愚笨,也恨自己的无用。难道一切就可以这样结束,难道结局就是这般无奈,我好不甘心。意识开始抽离肉体,向世界的彼岸驶去,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麽,泪水参合着雨水布满全臉。 渐行渐远的传来瞾冷冰冰的语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四周被黑色包围,我感到自己一直在往下坠,沉入池塘的底处,陷入淤泥之中。卡擦一下,意识的线被霎时剪断,生命之泉即将枯竭。 雨在片刻之际,倾盆而下,宛如银河决了堤,凶猛的洪水自三千尺的天上劈头盖脸的倒下,连串的雨珠打在脸上,浇在身上。荡涤了空气,洗去了污秽,腥味渐渐淡去,猩红慢慢淡化,却无法抹去发生的一切,也无法消去令人悲痛的回忆。点点雨水混合着些些红色,由小溪流汇成水渠,唱着悲伤的歌谣向池塘跑去,投入池水偌大的怀抱。明日的阳光是否会穿透阴霾,在天际挂上一道彩虹。 ☆、第 13 章 雨后初薺,连日的阴雨净化了空气,扫去了腥气,染上一层淡淡的青草味道和竹叶的清香。一道七色虹浅浅的挂于天边,稍不留意就消失在濛雾之间。 北风拊过,带来了严冬的气息,清冷更是平添了一番。清晨的露水更是打湿了鸦雏丝发,湿搭搭的刘海服帖的垂于脑门。 我迎着冬日的冷风,大踏步的朝林外的偌大世界走去,身后璃的那一抔黄土戚戚的越来越小,终于湮没不见。 本以为终能找到世外桃源,本以为这里就是仙境,永远不会掩灭,原来一切都是骗人的,幸福终究是有尽头。 但至此,我却背上了命运的枷鎖,活着只是不断提醒自己所背负的罪责和愚笨。呼吸着只为了能在哪一天真真正正的完成存活于世上的唯一使命——复仇,为自己,为家人,为伙伴,也为璃,那个相处不久,却让我学到了许多,终于真正认清自己的温文儒雅的女子。 我握住紫竹笛,仿佛她就与我同在。我将泯灭自己的所有柔弱情感。我要忘记曛这个名字,这个象征着怯懦,胆小的代号。我将用实际行动来为自己赢得另一个名号,一个强者的称号。 叶儿索索,低诉着过往的光年,风声呜咽,掩藏不尽的嗜人的魔魇。从此,那一抹白色的身形只能在睡梦中寻觅;从此,那幽婉的笛声只能在幻想中呈现。每每伸出手之时,音容笑貌被那追弄人的调皮之北风吹走。啾啾竹间鸟,日夕相嘤鸣,悠悠水中鱼,出入藻与萍,水竹鱼鸟家,伊谁作斯亭。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一夜,一日,几夜,几日,却是如此漫长,好像过完了我人生的全部,世界在瞬时被颠覆,天地倒转,乾坤易逆。 一路走,无时无刻的想起璃。而一想到她,泪水就会在眼眶里打转,我拼命的忍住,作为强者,泪水只是懦弱的标志。我只能停下脚步,紧紧的闭上双眼。 渐渐的,篱的微笑模糊起来,越来越淡。闭着眼的离,淡淡的笑着,毫无生气,苍白的脸色,纤白的修长手指,被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所包裹,消失不见。 我自责着,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从来没有如此的憎恨自己,一个杀手。不止一次的,我恨这样的自己,虚伪而又卑劣! 我的手慢慢的摸着笛子的每一寸机理、纹路,一种莫名的感伤在心头盘桓,却已没有一滴泪珠,因为灵魂已被抽离。捂住胸口,手指划触过某样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21 东西,心头不禁凛然一惊。 一张纸,从胸口抽出,是璃的诀别書。轻轻的摩挲,柔柔的触感,薄而坚韧。反反復復的不知已看了幾遍,一纸满满的诀别,心没来由的抽痛。 可今天,我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不久,却充满了回忆的地方,或许此生都不将回来。我需要断了回头的后路,一往无前的向前行进。 展信,字迹清晰,娟秀刚劲。点点泪花湿了宣纸,化了开来,模糊了字。 “曛: 对不起,无法再陪你度过阳光灿烂的日子,无法再和你舞剑吹箫,无法再和你秉烛夜谈,无法再一起欢笑,一起流泪…… 谢谢你,陪我经历的这些日子,融化了我的心,温暖了我的灵魂,让我找到了新的生活,有你的日子幸福而快乐,可以自在的忘记忧虑,可以听那风声从山谷里贯穿而过,可以看那竹叶在周身翩翩飘飞…… 对不起,你虽然始终陪伴着我,希望我开心,我却始终无法忘怀那段过往,我注视着你却透过你的眼睛凝望着别人,我内心愧疚,却无法对你说出口,看你快乐的表情,开心地神态,我不忍心,我不但欺骗了你,也欺骗着自己。 谢谢你,虽然我知道你多次立于我的身后却最终没有下手,也知道你听命于曌在我的茶水里下药,却又自己偷偷的减少下药的剂量,后来竟然违抗她的指令。我当然知道你后来是由于密令而留在我身边,可我那时是多麽高兴,你或许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善良而又单纯,虽然偶尔有点犯迷糊,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让我回想起和慊度过的那段快乐时光。 你在我的生命里,是和他一样重要的存在,从你的身上我感受到了除了慊以外外别人不曾给与我的温度,让我暂时从寂寞中得到喘息,得到救赎。不知你是否体会到了这一点。可是不管怎样,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想留你在身边,不要让世上的俗气和杀戮把你染黑。 可正由于你太单纯,分不清善言和谎言,你最终会被他人利用。我在看到你和黑衣人交谈时,就明白总有一天我们会是敌人,那时我多么希望那天不要来临啊,可是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对你动手,即使死在你的剑下,我也无怨无悔。或许这更是一种解脱吧。 对不起,我有时在想你是不是就是上天因为怜悯我所派遣而来的天使,可是我却残忍的让你背负上了不能承受的负担,毁了你的未来。我经历了太多,疲倦了,虚伪,残忍,默然,冷漠……也是时候做个了断,如果我死了,你千万不要为自己担上莫须有的罪名,不要为此内疚自责一生,这是我的选择,我不想因为我的任性而让你痛苦。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对不起,让你承受的一切。 永别了,要幸福的活下去,带着我的祝愿,带着我的幸福,自由的活下去,继续做那个善良而又单纯的曛,不要被江湖里的坏习气所熏染。 璃绝笔” 我仰头,将苦痛抑制,痛揪紧了心,压迫着胸口,一阵窒息,天旋地转。其實璃早已知道一切,被蒙在鼓里的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璃信中的句句言言,叩击着我的心扉,璃的隐忍,我的欺骗,让我愈发愧疚。或许我们之间藏着太多的故事,或许我们都擅长让自己独自承受一切,不希望伤害对方,却横亘了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让敌人有机可乘。如果当初我们坦然说出自身的一切,或许一切都是如此明了,事情就不会演变成这种局面。 或许,已经没有或许,一切都已经结束,故事的句点已经画上,所有都无法更改。能做的只能是面对现实。现在,我透徹的明白母亲为何不让我习武,也明白璃为何勉強教我武功的原因,他们是那么的用心良苦,可是我却白白了浪费了他们的一份心意,铸成大错。此生,我都无法原谅自己,任性而又自私的自己。 现在,就请再让我任性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无法再成为你眼中那个善良而又天真的曛,我必须担负起我应该担负的一切。 我准备折起信,却看见淡淡的字迹在阳光的透射下从里面显出,我抬起纸,让它对着温煦的光线,里面的内容渐渐显现出来。 凤舞九天,我惊,就是那个让人听之就能闻风丧胆的神功,据说早已轶失。璃竟然凭着记忆,将它写于信纸里,用奇异的方式转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细细的看着里面的内容,无非是一些心法,口诀之类,并无具体的招式。 我的眼睛从一行扫到下一行,汗水慢慢渗出,这个竟然就是以前所學的鳳来仪。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璃将这门即将失传的神功传授于我,可惜当时一直只想着练习那些正统的功夫,而对此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我轻轻的将纸再次折起,稳稳的藏于身上,仰头阔步向前走去,我一定会珍藏这份璃最后遗留的宝物。 腰间的珉軒劍伴著天問剑鼓動,嗡嗡作响,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所思所想,按捺不住的夺人魂魄的剑,你是否也是在想为你的前主人报仇,为你的现主人效力。我将让你重见天日,回复你作为一柄剑,一柄旷世好剑的名誉。剑身不住的震动,仿佛有了灵性,想要和我合而为一,闯荡出一番事业。 我迈着步伐走出林子的边界,目光坚定的望向远方。江湖,我将让置身其中的人都知晓我的名字,一个冷酷,惊悚的代号。 ☆、第 14 章 曌终于一偿夙愿,實現了最梦寐以求的荣誉,她成为整个灵仙界的统帅,各个门派,各族都俯首称臣,年年纳贡。 时间就这么风平浪静的度过了数十年,可掩藏与底的是汹涌澎湃的暗潮。潜伏着的叛变,隐形的敌意,被压制在心底。可是這些,在还未成为主流力量之前就已经被狠狠扼杀,她的作風就是办事毫不留情。她已经成为这个界里一言九鼎的至尊,一个不可动摇的神话,所有的不满和不服都被镇压,表面上维持着平和的生活。 一年前却平地出现了一个神秘而又诡异的人物,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向哪里去。他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为自己赢得了名号,一个让人生畏的名号,一个能让啼哭的婴孩霎时止住的名号,他是冷血的,他是无情的,他是残忍的。他被世人传的沸沸扬扬,名气大有盖过曌之势。 可是但凡活着的正常人里,谁也没有见过他,他的存在變成了一个让人疑惑的问题,甚至有人否认他存在的可能性。依稀有人描述他:戴着斗笠,即使被摘下了斗笠,而下覆着厚厚的面纱,无法看清他的脸,即使依稀辨得,也覺得那是张冷的像冰的輪廓,仿佛他整个人根本不是来自于这个世界,又或如他本来就是一个死人,可以生就如此这般毫无情感的脸。有人如是说,仿佛他已亲眼看到,然后大家哄堂一笑而作鳥獸散。 至今,斗笠面纱之下的这位被人称为鬼瞳的神秘人士是人是妖,是男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22 是女,依旧不明,只是不觉给人们多了饭后的谈资,比如昨天哪个门派的某某人又被杀了,又或如哪天哪个族里的某位长老再见了他之后莫名其妙的疯了,诸如此类的话题,打破了几十年来的一成不变的生活,有了新鲜血液注入。 关于鬼瞳這一称号,并不是那位出入莫测的神秘人士的真正名字,对于他的名字自然是无人知晓,那自是因为凡是遇过他的人不是死了大抵就是疯了,反正就不会是個正常人了。鬼瞳这一称号的由来只是源于一位侥幸见过他脸的人回来后疯疯癫癫的不住叫着鬼瞳,待到人们问他具体情况时,已为时尚晚,他在万分惊恐的表情下死去,自然除了鬼瞳這一特點之外,对于这位神秘人士依然是一无所知,也在同时,鬼瞳便成了他的代称,而这一名词又偏偏与恶魔等同了起来,从此他的形象也便與魔鬼挂上了钩,渐渐的被人描述成十大不赦的恶人之手,无恶不作的罪魁。 其实,他的出现跟平民百姓的生活倒也无甚影响,只是针对那些武力高强的人,他行事有个特点,凡是有出人命的事件,必定是在每月初五,而其余时间则是销声匿迹,仿佛不曾存在一样,而每每当人们开始遗忘血腥事件,一切复归平静之际,他又总会适时的为人们来添加谈天的情趣,重新勾起人們的回憶,讓人们将以往的事件串聯起来,编成故事,娓娓道来。而这些事件又之所以被人们所津津乐道,最主要是每次死亡事件所牵扯的人物都是每一门派或每一族的大人物,由此也每每引起这一门派的恐慌。刚开始的时候以为是想阴谋反抗灵狐者所为,可后来发现他所杀之人除了是高手之外,几无选择,既有忠心拥护灵狐族一统天下的,也有密谋反叛灵狐族的反抗者,人們也就疑惑了。 年余来,几凡所有门派都已有人命丧其手,但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只有一个族幸免于难,那就是灵狐族,即当今一统天下者。曌无疑为当今天下武艺最为深厚者之一,於是乎,人们好奇很多名不见经传的门派已遭劫难,为何独独不动灵狐族。私底下,人们不禁议论纷纷,大抵不是同灵狐族有渊源,就是灵狐族有灭族之噩兆,謠言四起。 作为一族之长的曌,早已发觉了这一事件,暗中调动人手调查这位被称为鬼瞳的人物,不管是出于道义也好,是出于私利也罢,她绝对无法容忍有人不仅在她的地盘为所欲为,而且武艺有超越她之感,想到这一点,她就会觉得如芒在背,夜不能寐。可是事与愿违,鬼瞳行踪诡异,即使她花再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却依然找不到一点头绪,这位神秘人物的身世,形象,目的等等,他就是一个迷,一个无法让人解答的谜题。曌卻是那种越挫越勇之流,在发现动用内部力量无法实现目标之际,她适时的召开了武林同盟大会,号召各大门派、各个族动员起来,对付共同的敌人。一边寻找鬼瞳,另一方面,做好对战准备,一旦找到他,就对其实施杀无赦。由于各个门派里都有共同痛苦经历,曌一发命令,便纷纷磨刀霍霍,雀跃欲动,以一报当日之耻。 正当各族,各门派积极搜寻鬼瞳时,在灵狐族却发生了一件大事,使其化主动为被动,更让其他各族各派震惊不已。 五月初五,正值端午,空气中飘洒着淡淡的雄黄的酒气,夹杂着须臾和菖蒲的清香,在水汽中弥漫,天气却甚为阴沉。灵狐内堂,曌端坐主位,身后立着冷漠的荩,从来没有变化的表情,仿佛是先天性缺陷,不知道该如何运用自己的脸部神经,至少至今为止,她脸上出现过五次表情已经是奇迹了。曌慢慢的抿着茶,一边听着风堂堂主汇报追寻情况。门口一阵喧嚣,曌皱了皱眉,又有人来捣乱,正想开口,堂前一满身是血的门人闯入。曌杯中的水不觉洒出几滴,不幸的事情终于要成真了。 风堂堂主一把上前扶住他:“出什么事了?” 断断续续的说:尊主,不好了,鬼瞳,鬼瞳……”话还没完就已经咽了气。 “鬼瞳怎么了…”风堂堂主不安的摇着那人的身子问着,气息急了几分。可那人再无半丝反应。 就在他抬头的瞬间,便迎上了一截墨黑的身影,斗笠,面纱。来者正是鬼瞳,而且已经闯过族内设置的层层关卡,进入族内的机密要地。这一路来,他更是以遇人杀人,见魔弑魔的气势长驱直入,那些门人不是贪生怕死避开了,就是已成剑下冤魂缕缕。 风堂堂主张大嘴巴呆滞数秒之后,愤怒的问:“大胆贼人,擅闯禁地,该……” 话还未完,就已经倒于血泊之中,从拔剑到收剑入鞘,不超过半分钟,堂外寂静无声,鬼瞳转头向四外扫视一番,并不急于向曌与荩出手。堂外所有的门人大部分都已成鸟兽散。只剩下几个用惴惴的眼神望着这边,仿佛还不曾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四处一片狼藉。 鬼瞳缓缓的关上门,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显得诡秘莫测。再次正对着曌。 “早知道你会来找我!”曌在刚才的片刻诧异之后,镇定的说。 “哦,原来你早有准备,还是说你的手下已经查出我是谁了。”鬼瞳用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语气回应。 曌并不在意。 垂下眼,尝了口清茶,盖上茶盏,抬眼望来,用淡淡的口气说:“可是你为何要杀死他们,尤其是凤堂主,这不符合你的一贯作风。” 鬼瞳脸上呈现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即使隔着面纱,透着斗笠也让人感觉的出来,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只不过是实地应用了一下而已。”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哐当一声响,茶水夹着若干陶瓷碎片在地面飞溅开来,弄脏了曌的衣服,也弄乱了她的心绪,惊慌失措的神情赫然显现。 “这句话,你应该听过的吧,尊主大人。”鬼瞳微微俯下身子,继而挺起,仿佛施了个小礼。 曌睁大了双眼,用不可置信的神情迷惑着望着鬼瞳。 “你,你到底是谁?”她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质问,竟然失去了貫有的自信和底气,身后的藎不安地向她投去一瞥。 “哎,我还以为你已经记起我了呢,原来是我太高估你了啊。”语气中似乎透着遗憾,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只有排山倒海的戏虐。 说着,鬼瞳慢慢的摘下斗笠,扯下蒙于脸上的面纱。一张稚嫩的脸,却已脱去稚嫩的神情,取代的是冷漠与无情,是与年龄不甚相符的历练和坚毅。除此之外,整张脸就宛如是一张面具,是三重遮掩物中的最后一重,也是最为核心的一层,如何卸下它,可能连自己都已经忘却,只是用着这张脸生活着,战斗着,直至死亡。 飞扬的黑发,墨黑的紫眸,只是原先稍显圆润的脸庞被消尖的下巴所替代,几十年不见的他似乎长高了,已不是当年那个幼稚,容易受骗的小娃儿。他的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23 这种变化,宛如是曌的影儿一般,当年的他就是千年前的曌,而现在的他又似数十年前的曌,一个磨灭了任何情感,只为了复仇而存在着。 最后,他终于卸下了他那张没有表情的冷酷的脸,回复了数十年前的那个小孩,一脸的天真和纯洁,带着稚气。 他朝着曌笑了笑,一如当初,说:“尊主大人,现在总该记得了吧,不会是贵人多忘事吧。” “你,你,你是曛。怎么可能?”曌结结巴巴的说。没错,鬼瞳就是我,当年被利用后杀害的曛。 我在瞬间收起了笑容,再次带上了假面,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一抹阴邪的淡笑浮现在我的嘴角:“既然尊主已经记起旧人,叙旧时间就到此為止,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此行所来的目的。” 她点了点头,示意荩不要插手。 我抽剑出鞘,已饮了血的问天兀自嗡嗡作响,为再次作战摩拳擦掌,士气亢奋,殺氣聚集。我双眼冷兀的射向族长,目光所及,意即剑气所向,剑随着我的身影不住变换,如游龙,似惊鸿,剑气如虹,长贯整个空间。如果這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打斗,这宛似行云流水的剑舞,轻盈而又飘逸。转身,蹲伏,起身,回刺,每一次出击,每一轮回防,都是如此的连贯而又滴水不漏,几乎找不出破绽,没有慌乱,也没有丝毫的不谐,一切都如此自然的糅合在一起。 一段华丽的舞蹈,却饱含着杀机。渐渐的,曌体力不支,已身负数处之伤,只有招架之力,根本无法发动更强的攻击。 一道剑气,直直指向大口喘息的曌,眼看着就要击中她,那么这就将是最后一击。荩一个跃身,挡在了她的前面,一下子就被弹到了墙上,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吐出,她软趴趴的从墙边滑下,跌坐在地上,一时竟无法起身。 将目光从曌转向荩,冷冷的看着她们。只见曌怜爱的看了荩一眼,而荩也以一种相同的眼神回应,而后又将视线转向我。 再度运气于剑,曌却咳嗽了几声,用虚弱的声音提出了横亘与她心底的疑问。 “在死之前,我想明白一件事情。” 我微微收了剑气,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好,你问吧。”我冷冷的说。 “上次明明在被刺之后,又受了我这么重的掌力,为何还能存活?”她很不解的问“大概是我命不该绝吧,以前被别人嘲笑的弱点现在反而救了我一命,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心其实不長在左边,恰恰是在右边,这一刺最多只能伤我,不至于让我丧命;你的那一掌则多亏了以前教我的护心大法,保住了我的全身主要经脉。又恰逢那天大雨,你们没有确认我是否已真正咽气,就离开了,或许是觉得以我的功力是不可能抵御这一剑和一掌,可惜我跟着璃在不知不觉中学了凤舞九天。” 她黯然的垂下了头,没想到被自己的疏忽大意给摆了一道。 我斜眼看了她一下:“其实我还应该谢谢你,教会了我如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上生存,我挣扎着,努力着。去向各大门派求取武艺时,遭人白眼、无视。屈辱,痛苦,孤独,一切的一切,每每让我不能忍受,只要一想到你,便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勇气,也正是这样,我不仅活了下来,而且习得了各大门派的武功,并依循凤舞九天的法则,求得如何破解他们的方法。” “既然你的功夫已经如此了得,为何不直接来杀我,反而先寻那些不相干的人开刀。”她断断续续的将词连成句。 “在没有确定我的实力之前,我是不会轻易动手的,因為万一失败的话,就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愿意暴露自己身份的原因。”我不含一丝感情的说着。 “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该说的我都说了,那么我送你最后一程吧。” 我提剑,运气于上,向她刺去,只听得滋的一声,是金属穿刺入肉体的声响。再一声,是将剑拔离的声音。血从剑尖滴下,一颗,两颗,鲜艳欲滴。可是被刺的却不是曌,而是荩。在最后时分,荩拼尽全身的力量,用自己的身子当作盾牌再次挡在了曌的前面。 “荩,你为什么这么傻,她要杀的是我,你为何挡上来……”一贯冷酷的曌竟也落下了泪滴。泪水落在荩的衣物上,打在她的手背上,湿湿的,凉凉的。 荩笑了,很满足。 “保护尊主,是我的责任。尊主,你哭了。”是心疼,也是满满的幸福,即使死亡已近在眼前。她輕輕為瞾拭去淚水。 “好希望看到不再冷漠的尊主;好希望看到那个将我领进族里时充满温情的尊主;好希望能再看到尊主的笑容,不含一丝杂垢,就像当初那样;好希望……如果有来世,我仍然愿意当你的护法。”满含深情的久久凝视着曌,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不会有事的,告诉我你没事,我不准你死。”见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曌,心有些抽痛,即使再无情的人,即使再会伪装的人,也會在大悲大痛之際,讓撕去了面具之后的人性凸显,都會变得歇斯底里。可是就算这样,她心痛的咆哮依然带着命令的口气。 荩笑得很灿烂,似乎把一生的笑颜全投注于此。瞳仁慢慢的扩大,嘴唇愈发苍白。可是依旧保持着笑颜。 “我能叫你曌麽,很久以前我就想这么做了,可是一直不敢。”她祈求似的注视着曌。她点了点头。 “曌,曌……”一声又一声,渐渐轻了下去,淹没于空气中。手无力的墜下,凝望着的眼慢慢的合上了,依然是一脸的笑意,在生命的最后,她似乎寻的了她梦寐以求的幸福,哪怕只有那么短短几分钟。 荩的气息消失了,曌抱着她低声抽泣,她从来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即使在悲痛的再也无法悲痛之际,依然只选择了隐忍的啜泣。 我看着这一幕,依稀看到了几十年前我和璃相别的那一场景。可是,我却再也变不成当年的那個曛了。我只能顺着自己选择的道路不断前进。 “我们也该有个了断的时候了。”我默默的说着。 她的眼神涣散,无神的看向某处,不能定焦。哪怕再坚强的人,在受到重大打击下,依然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我再度提剑,刺向曌,这回再也没有别人帮她抵挡。此剑深深刺入她的胸膛,鲜血顺着剑身流了下来,洒在地上,和荩的鲜血汇于一道。 她的眼睛向我这边扫了一下,而后又飘向远方,定定的看着某一点,一朵凄惨的笑,隱含的是知足。 她闭了眼,最后一行清泪落下。 “你大概就是我的克星吧,我三番五次想将你赶尽杀绝,却偏偏你每次都死里逃生,而现今我丧命于你手中,一切都是命,是天数啊。” 命,时隔几十年再度听到这个词,第一次是母亲,第二次是师父,第三次是璃,而现在却是曌,難道我們終究是被注定了的神的玩偶。 我将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24 剑抽出,她的身子倒于地上,气息已无。 讓劍入鞘,我离开这个被灵狐族称为机密禁地的内堂,转身向长老院走去。 翌日,我便要挾著長老院於衆推舉我為族長,凡有抗命著格殺勿論。在平息了族內的騷動,確定自己的地位后,我便運用比瞾更加強悍的手段,更加霸道的策略平定了出現的靈妖界動亂,再度一統這個是非紛擾的界域。而我做這些事的目的卻只有一個,并不是爲了權利與名譽,也不貪圖財富和浮名。我只要完成一件事——那就是讓謙和璃的靈魂再度轉世為人,再度相遇,再度相戀,再度完成緣定三生的約定。 自此,無論這個世間是平和也好,是殺戮也罷,都與我無關。我已完成了愿望,就应选择离开,彻底的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第 15 章 又是一年入秋,落叶纷飞,寒蝉凄切,回顾往昔,早已物是人非,短短数十载,沧海桑田,不复当年。既然誓言已经实现,目的已经实践,那么我也该去寻找属于快乐宁静的季节。也是该放自己自由,对那一段羁绊做彻底了断的时刻。 紫竹林,清风飘荡,多了几分凄清,倒是依然如故。风擦过竹叶,叶与叶的摩挲,枝与枝的交错,恰似情人间的耳鬓厮磨,温情脉脉。 踩着漫地残叶,迎着微凉秋风,我再度踏上这块土地。几十载岁月,改变了朱颜,却未曾变换这里的滴滴点点。 天,蓝的近乎透明,如海般浩渺,悠悠荡荡随风游走,慵懒的一如午后的睡猫。林中丝丝线线的光亮,越过叶与叶的缝隙,斑斑驳驳的撒与地面,如金丝银线般在三维空间里编织着五彩斑斓的秋之长卷。 鸟声低啭,虫儿清鸣,早已淡忘了当年。不远处的小池塘,碎金点点,摇碎了当时的幻景,不住变换着画面,不住的被打碎,褶皱又融合。如西洋镜般的水平面,积聚着回忆,酝酿着希望,埋葬着悲伤,潜伏着黯黑,旋转着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从一端到另一端。 信步向林中那间充满回顾的竹屋走去,推开竹门,吱吱嘎嘎一阵响,恰如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许久未曾活络的筋骨,又如长期未被使用的人偶,吱吱呀呀的突然被人上了发条,运转起来,铁锈卡住了关节,生硬的一陣骚动。 灰尘随着门的开阖,啪啪的自顶上飘下,洋洋洒洒的停驻在发上、脸上、头上、身上,轻轻掸去,让门大敞,让已发霉的房子沐浴着阳光,扫去把把的阴霾,除去陣陣的霉味。 眼睛缓缓的扫视过屋内的一景一物,一茶一盏,一盆一景,历历在目,丝毫没有改动,仿佛过去的种种只是昨天的一场噩梦。只是在灰尘的覆盖下已然失去了原有的鲜活,蒙上一层厚厚的阴翳。 自屋内走去,扑面而来的是尘土,不曾客气,仿佛是我侵犯了它们长久以来的领地,愤怒的抗议着。呛着鼻腔,咽着喉咙,有些发酸,有些发胀,轻声咳嗽,挥一挥衣袖,拭去已在这片土地上安家落户的蜘蛛网。 光线随着我的脚步从一屋进入到另一屋,每至一处,堂内顿时亮堂,尘灰快乐的飞舞,幻成奇妙图案。圆桌上,一盏青灯依旧,蒙上了灰,丢失了心,拂袖拭去桌面的尘埃。桌面又复鲜亮,景依旧,人面却已不再。 我静静的立于旁处,滞滞的盯着那盏青灯,曾经在灯下畅言,曾经在灯下夜谈,回忆如潮水一般。或许这将是最后一次立于此地,或许…… 屋外,传来嘻嘻哈哈的欢笑声,是哪对情侣正相互依偎,你侬我侬。 轻轻推开窗外,风将屋中的寒意吹散,极目望去,一对青年男女正在不远处的林中嬉戏。可在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似曾相识。侧目细细而看,娇研几许相熟。 来回踱步数番,将所有的以及最后的记忆统统在此处埋葬。 近旁的小圆丘,一抔黄土,在风吹雨打下,低矮了不少。前面斜斜的立着一木牌,上面隐隐约约的刻着歪歪扭扭的字体,早已模糊了字迹,辨不清,只是留着糊糊的一团黑色。 我慢慢的抚摸着牌上的刻迹,酸楚翻涌而至,却再无泪珠滑落,只是怔怔的凝视。几十载的春秋,麻木了自己,冰冻了灵魂,余下的只有无奈。 叹气,弯身,从腰间,解下长年从未离身的紫竹笛,蹑着手脚置于圆丘前,这场相遇在此刻终将画上别离的休止符。我半蹲于前,洒上一尊薄酒,渗入土里,以此来缅怀那段岁月,祭奠那份情感。 默默的看了这块留下许多美好回味的地方最后一眼,正欲走出竹林。就在迈步之际,眼里又映入刚才那对青年,充满活力。欢颜,笑语,款款而来。为什么她的神情同璃这般相似,为何她让我的感觉如此亲切温暖。我的眼神再也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悄悄的望着她从身边飘过。她就是璃,我的心底已經確定。可是口却像封了胶似的,不曾露出一言。 她在与我擦身而过的瞬间,蓦然回首,回眸而视。身边的清秀书生,见到她的停步,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声问:“離,你怎么了?”回转头来,也望向我。 离,她叫离,她真的是离,虽然容貌改变了些许,可那种感觉,我确想我不会认错。难道她轉世后,还认得我,早已麻醉的心顿时喧腾了起来,所有已死寂的细胞在瞬间被激活,呆滞的目光有了灵动,我舔了舔干涩的唇,几欲吐言,来一场久别重逢的感人戏码。 她静静的注视着我,足足有数十秒,最后摇了摇头:“不认识,只是些些覺得面熟。”失望,霎时浇灭了所有的热情,可那份真诚,丝毫不含一点矫作。垂下眼睑,忍住那份心酸。 她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到那支竹笛上,尔后又转到书生身上,顿了顿说:“慊,这支笛子,我……” 书生看了看她,不言。 她皱了皱眉:“只是觉得记得这支笛子,可是想不起来……就觉得这笛子好像…” 那位书生狐疑的再次看了看她,有些不解。 慊,我在脑里不断回放这个名字,忽然,猶如一记霹雳打下,他不正是千年前的那位书生。他和璃的相守,不正是我苦苦追求,守护的幸福。這一切,不正是我苦心經營,奮力追求的么? 我咽了咽口水,有點乾澀的说:“這是我的一位朋友在臨別時托與我的,现在或許是時候歸還了。” 她低着头,看着脚尖,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而后,涨红了脸,轻声问:“我…我可以……” 我打断了他的话:“拿去吧,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我拾起那支竹笛,将它放与璃的手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眼中所洋溢着的愉悦之光,让人迷醉。 代表着两人感情见证的紫竹笛,在几经波折之后,又回到了他们手中,或许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千年来所希翼的幸福。 “希望你们好好珍惜啊。”我感慨似的说。转身擦过他们的身旁。 慊在感动之后,忙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道狐 作者:璁月 分卷阅读25 拱手作揖,以表谢意,却只能见到一个远去的背影。 泪水却在此刻再度冲破堤岸,沿着脸庞缓缓滑落。清泪两行凝于脸,止于嘴角,在微风中,略凉,苦涩。 即使她已不记得我,但是看着她这般幸福的表情,我默默的在远方为她祈福,让这样的快乐永远持续。而我也可以了无牵挂,安心的离开,从此销声匿迹,浪迹江湖,云游四方,寻觅归属自己的小宇宙。 也就从此以后,不会再有鬼瞳,也不会有曛,我将成为一个无名的剑客,浪跡江湖,却不想过问世事。天问剑将随她的主人一起成为一则遥远的传说。 风中断断续续的夹杂着道谢声,飘进耳朵,却愈行愈远,我已不想闻,从此,你我真的将成为陌路人。 我任由泪水肆虐,快步走过竹林,將所有一切埋入記憶。 ☆、第 16 章 風卷雲舒,滄海桑田,千年的光陰轉瞬而過。四平鎮早已不復存在,紫竹林也物是人非。那裡曾是荒村,如今成了繁華的大都市,那裡曾是一片靜謐的世外桃源,而今成了最負盛名的休閒度假村。 高聳的摩天樓,穿梭的車流,來來往往的人群,沒有人會多關注你一眼,他們追逐著成功,爭取著未來,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里做著殊死的掙扎。很多人淹沒了,很多人墜落了,卻托起了那么小部分人,是勝利者,是贏家,是物質的代表。是浮名枷鎖的罪者。 兩側林立的高樓擋住了地面的陽光,投向一片陰影,可是忙碌的人群根本無暇顧及,哪怕他們的家園被鋼筋水泥所圍困,他們的自然同伴正飽受著失去家園的痛楚。他們只願意讓自己過的更為舒適,更為愜意,他們根本就不會考慮這些,這是對他們而言遙不可及而又愚不可及的事情。 玻璃幕墻折射著太陽的光線,織繪成一副色彩斑斕的魔幻畫卷,整個世界都在被扭曲,整個世界都在被顛覆。 我被人流裹挾著,穿過整個城市最為繁忙的馬路。我在流浪,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最終又回到了這裡,在不知不覺中。 千年來,我看到了它的變遷,目睹了高樓的拔地而起,傾聽了夏日鳥鳴的絕跡,感受了空氣中翻涌著的燥熱。樹消失了,馬路拓寬了。綠色不見了,白晃晃的道路修起來了。悅耳的天籟聲沒有了,只有汽車的轟鳴和呱燥。 千年來,她的身影雖然依舊時不時的躍入我的腦底,卻已經漸漸淡去,要忘記一個人,原來一千年也是短暫的。我苦笑的自嘲。 身邊的白影飄過,甚是熟悉,我定睛望去,那是一抹白色的連衣裙,清秀的臉上盡是滿足,她的身邊是她的愛人。兩人手挽手從馬路的對面過來。在瞬間,我就知道我又見到了她,在千年之後。 我往前,她也往前,越來越近,交錯了,又擦身過去了,從前面到了後面,從後面到了前面。她的目光沒有在我身上停留一分一秒,只是和身邊的愛人說笑著,洋溢著生機和動力。我應該知足,為她現在所擁有的。只是我依稀覺得她的眼光里閃現一絲的狐疑,又轉瞬不見。 啪,一聲響,很輕。我回頭,是書落地的聲音。就落在我的腳邊。來回的車輛,正要作勢啟動。身邊的男子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去回頭撿那本書,交通燈馬上就要變色。 我蹲下身,輕輕的撿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瞧見了書的題名——緣聚千年。風吹過,拂動了她的秀髮,飄揚起來,一如以往的空靈。也翻動了幾頁書面,隱約間看到了簡介——這是一則真實的故事,千年前靈妖界的傳說,故事發生在靈狐一族……我合上了封面。不禁將嘴角拉了拉,苦笑。伸手將書遞給了她。 白皙的手指,不經意觸到了我的掌心,一陣悸動,過往的種種飛快的從腦海裡閃過,原來以為遺忘的東西統統又翻涌而出。我驚詫。 只聽得耳邊柔柔的聲音:“謝謝你,再見!”飄向遠遠的天際。 我回過神,只看得到一道被車流所阻隔,越來越模糊的白影,和著一抹似真四幻的淺笑,消逝在馬路的另一端。 快步穿行與來往的車輛間,我聽到司機咒罵的言辭,但耳邊縈繞的卻只有那句再見。 再見,不是再次相見,而是再也不見,我們已是并行的平行線,不再交錯。 分卷阅读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