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诉情衷》 分卷阅读1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1 《不得诉情衷》末话 文案: 陆离觉得给自己起名字的院长真是有远见,一个名字就预见了自己的前半生。 遇见的,斑驳陆离;交织的,光怪陆离。真是个好名字。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边缘恋歌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离 ┃ 配角:段坤、穆恩等 ┃ 其它:虐文、陆离、段坤、穆恩 第1章 光怪陆离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白居易《夜雨》 陆离觉得给自己起名字的院长真是有远见,一个名字就预见了自己的前半生。遇见的,斑驳陆离;交织的,光怪陆离。真是个好名字。 已经不记得是多久以前,他还看过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虽然不好看,至少看得见。太久了,他已经快忘了世界是什么颜色,忘掉了阳光暖不暖,还忘掉了一个人,什么人呢?不记得了。 陆离有一家很小很小的杂货铺,夹在巷子里,卖一些手工做的小玩意儿,来的人少,养活自己却不成问题。陆离觉得很满足,他想要的生活大抵就是这样,平淡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水一样。 “老板,来瓶水!” “好,稍等。”陆离站起身,一手拿着竹棒,慢慢摸到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递到空处,“不好意思,久等了,两块钱,谢谢。” 客人接过,递了一张二十的过来,“老板拿好,是二十的,再给我一瓶大瓶的橙汁。” 陆离接过钱,羞赧的笑笑,说:“真是不好意思,橙汁已经没有了,蓝莓的行不行?”他太闲了,总得找的事情做,杂货铺里的果汁都是他自己榨的,漂亮的玻璃瓶子,精致的木塞子,很受欢迎。 “都行,瓶子要带走。” “好的。” 客人拿着水和果汁就走了,陆离听着客人走远的脚步声,一手摸着那根已经被摸的光滑的变的暗黄的竹子,日子其实真的很无聊,做一些想做的东西,累了就坐在店里,无所事事,看不见,没有纷扰,也没有了乐子。真的很无聊啊。 日头向中,蝉也开始叫,陆离突然意识到已经夏天了,阳光照到身上是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暖。 “当——当——”钟声敲了十二下,这是陆离在巷子头捡回来的古董钟,看不见的人听力总是敏锐的,那钟其实还能走的,陆离把它捡回来给巷子另一头的师傅修一下就又能走了。 这种天气真的暖的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钟敲响过去好久陆离才反应过来中午了他该吃饭了。 陆离一个个摸过柜台下面的牌子,拿出其中一个挂到门口,把原先的正在营业换下来,牌子上刻着“老板吃饭了,买东西请大叫一声”的字样。 牌子放回柜台,陆离走到店后面的厨房,想了半天也没想好要吃什么,天太热,怎么都没胃口。想来想去想到不能虐待自己的胃就在冰箱里面的甜品选了碧粳粥,味道轻,清润,还养胃,夏天吃着挺好。 八月上旬,陆离突然发现店里的瓶子不多了,来来去去的人,杂货铺在巷子深处,很少有人买了果汁还回头来还瓶子的,回来也是为了买新的果汁,然后又带走一个瓶子。陆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着也许要出去定瓶子了。真的不想出去啊。 月中有一场台风,风不一定吹得进巷子,雨却漫上了台阶。陆离从台风来的前几天就关门了,因为断过的腿疼的厉害,像回到了被打断的那个时候,即使陆离已经忘了腿是怎么断的又是被谁打断的,那种痛感依旧如跗骨之蛆牢牢印在脑海深处。 那是什么时候呢? 陆离是个孤儿,很小就被丢到了孤儿院,随身的除了出生年月日和襁褓,什么都没有,连名字都没有。陆离是老院长起的名字,跟着老院长姓,名字好听,字却不是好字。不管是离还是陆离尽是一片悲戚。 十五岁,陆离考上重点高中,是一场悲剧的结束,是一场哀歌伊始。 孤儿院,从来就是穷得让人怜悯的地方,什么都穷,能读完初中已经是国家政策的恩惠,高中就是想想的事情。可那个时候陆离不信邪啊,年轻,总以为世界上都是机会,总没有那么难。打工,奖学金,小费,能想到的都去做了,堪堪够活下去。 高三的时候,陆离遇上一个人,一个男人,在酒店当服务员的时候认识的,很奇怪,一面之缘,就上了个菜,那个男人就找到了陆离,要跟他做一笔交易。 男人长得很好看,不同于陆离的柔和的带着东方气息的面孔,剑眉星目,深邃又多情,身量极高。陆离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跟着男人的秘书一起叫他“穆”先生,哪个“穆”完全不知。 这是一笔很棒的交易,陆离代替男人的心上人五年,男人资助他读完大学,也许还有一个别人抢破头都抢不到的工作。 很棒不是吗?陆离是个同性恋,在他第一次梦遗的时候就知道了,真的是很棒的交易,一个优质的男人,一个美好的未来。 八月底,乘着夏季最后一场台风没来,陆离腿不疼了就决定出门买瓶子和其他的东西。陆离的杂货铺东西真的很少,还是吃的多,除了矿泉水就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了。已经很久没出过门采买了,八月底天气还好,乍凉还暖,正合适。 陆离背着大大的包,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带着不离手的不知是导盲棍还是拐杖的竹棒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巷子。 在工厂的时候听着厂长忽悠,陆离一下子跟鬼迷心窍一样除了瓶子还多定了从罐子到坛子从小到大一系列的不知名的东西。办好手续已经下午两点了,陆离没吃午饭饿的胃直抽抽。厂子在郊外,方圆十里说不定连人烟都看不见。 工厂的员工把陆离送到公车站就走了,陆离在车站等了半小时才等到公车。 晚上工厂和别的材料店送来了各种各样的材料,陆离整理到凌晨才整理好,半夜又开始下雨,陆离跑了一天,躺到床上好像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眼睛也一抽一抽地疼,像针扎一样。 第二天陆离起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雨还在下,楼下有人在敲门。 “老板!老板!老板!你在吗?” 陆离听着声音很熟,在床边摸到竹棒,一瘸一拐地下楼,走到杂货铺门口道:“你好,今天不开门,真是不好意思。”门外的人的声音听着是个男子,年龄应该不大,陆离想,也许是哪个客人。 门外的男子听陆离这么说反而声音更焦急了一些,“老板!帮帮忙吧!什么都可以!再卖给我一样吧!” “这……”陆离觉得很奇怪,就买个东西怎么跟火烧眉毛了一样?陆离打开店的门,笑道:“那进来等一下吧,客人您要买什么?”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2 陆离看不见,没发现门外的男子甚至没有撑伞的愣在雨里,让开身,请男子进店里。“好、好的,谢谢!”男子走进店里,杂货铺没有坐的地方,男子拘谨地站着。 “不好意思,店小。”陆离从柜台后面拿出一张折叠凳,“对了,您要买什么?” “都、都可以的,”男子的眼神四下扫了扫,紧张地说:“主、主要是我、我女儿想吃,小孩子嘛……” 陆离正在冰箱里翻找,听男子这么说,回道:“这样啊?那徽墨酥和藕粉桂花糕可以吧?”陆离的杂货铺在h市老城区,就他这里有平价的手工中式糕点卖,回头客很多。 “都行的。”男子见陆离看不见偷偷在额间抹了抹。 陆离笑笑,把碟子端到柜台上,摸出一个装着饼的大玻璃盒,里面是煎成花边袋子样的糯米糖饼。陆离拿着夹子把徽墨酥和藕粉桂花糕各装进一个糖饼袋子里,每袋三个。都码好放进玻璃食盒里。陆离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葡萄汁,跟玻璃食盒放一起,“装好了先生,一共二十五元,如果您返还餐盒可以退回五元,这个是葡萄汁,下雨天您跑一趟也不容易,是送的。您拿好。” 男子站起身,匆忙拿过东西,塞了一张一百元在陆离手里,“不用找了。”陆离还没反应过来男子就跑出去了,手里还捏着钱,仔细摸了一下,也不像是假的,有那么急吗? 九月二十三,秋分,好不容易过了说下雨就下雨的夏季,没几天暖和日子,就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老话说:八月雁门开,雁儿脚下带霜来。还没冷,陆离的腿就不行了,不是疼,就一阵一阵地酸,酸得站都站不起来,宁可疼。 “叮铃——” 秋天,陆离的精神开始不是很好了,怕怠慢了客人就自己做了个风铃挂在门边,大风铃,会响很久,不怕听不见,“您好,请问要买什么?” “老板是我啊!刀疤宗,刀疤花店的老板”来人二十六七上下,跟陆离一般高,吊儿郎当的,嘴里叼着烟,一条刀疤斜过右眼和鼻梁,带着好几盆花进来,“老板,你上次不是说要来拿盆栽的吗?我见你一直没来,就给你送过来了。” 刀疤宗原名徐建宗,是这一片的混混,后来脸上那一刀砍醒了他,自此改邪归正,开了一家花店,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取名刀疤是希望自己不要忘记过去,好好过日子。 “是你啊?不好意思,还让你跑一趟。”陆离站起身摸着柜台想走过去,刀疤宗连忙道:“诶!你坐着,你说放哪我给你搬过去。对了,除了你要的千重菊,我还给你带了盆茉莉,还有这个,”刀疤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盆栽,推到陆离手边,“你猜猜?” 陆离伸手摸了一下,没开花,没摸出来,拿起来嗅了一下,轻笑出声:“栀子?” 刀疤宗咬着烟笑,“哎哟你这鼻子!就是栀子!小玩意儿,送你了。要好好养啊!” “好!我一定好好养!” 八月底最后一场台风的那天,那个在陆离店里买了东西的男子最后把东西送到了慕谨大楼顶层。 那个五官深邃的漂亮的男人轻轻拿起装着糕点的糯米糖饼袋子,轻轻问:“那家店叫什么?” “光怪陆离,老板是个瞎子,而且腿是瘸的。”男子恭敬地说。 “陆离?”男人的心脏骤然跳快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报复社会开的坑~~~~~~~~ 第2章 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诗经木瓜》 十七岁那年的夏天,天气热的像要烧起来,陆离第一次住进有空调的房子,那是男人的秘书带他去的,说,房子是交易的一部分,希望他除了上学,其余以男人为主。 其实也还好,一个花瓶而已,陆离一开始是这样想的。 准确来讲陆离遇上男人是高三第一次进入补课的时间,那个时候陆离真的穷,没钱交补课费,干脆就不补课,直接去打工,反正他的成绩也不差。 转眼八月二十三,陆离上完晚班回到男人送他的公寓,第三次见到男人。 “穆、穆先生,您好!”陆离拘谨地站在玄关,低声道着好。 男人刚洗过澡,黑色的浴袍松松穿在身上,露出修长的腿;水滴顺着头发滑过锁骨,“回来了?”声音慵懒又带着温和的气息。 喜欢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爱上也不过是一瞬间;男人拥有陆离向往的一切,温柔、强大、俊美,谁都会喜欢,何况,陆离真的一辈子都不怎么会看人。 他们的第一次就在安居三栋508,男人送给自己的小宠物的房子里,也是陆离后来恨不得一把火烧掉的地方。 一直到九月,陆离都没再见过男人;原是为了打工才走读,现今正好能多和男人呆在一起。 二十五号的时候,陆离抱着一些菜打开门,忽然听见身后一声轻笑,“原来你是兔子呀?”陆离转身,是男人。 见到男人的那一瞬间,陆离第一次觉得人满心欢喜是这样容易的一件事。男人伸手摸摸陆离微低着的头,道:“呵——先进去吧。”陆离红着脸点头。 两人在玄关换鞋的时候陆离眼波一转,在男人身后轻声说:“穆、穆先生,您吃晚饭了吗?”男人回过头,陆离正笑着,“如果您还没有……试试我的手艺怎么样?” 男人笑着摸乱了陆离半长的头发,说:“好啊,今天就陪小六子当一回兔子。” 陆离哭笑不得:“吃蔬菜对身体好……” 就算是后来深爱陆离的男人也不得不承认,十七岁的陆离做饭是真的难吃,卖相倒还好,只是吃起来有点怀疑人生;而陆离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努力地学做菜,他再也不想看到有人吃了他做的菜却露出无法言喻的表情,十七岁少年的自尊,向来重。 十月二十三,霜降。在这座南北中间的老城里,霜降就真的是霜降,天开始冷,陆离和男人在一起两个月。 这天是周六,在陆离和男人在一起之后就辞了所有的工作安心学习,周末的补课自然也是要上的。中午陆离不回安居,是在教室吃自己带的便当;男人到的时候教室里就陆离一个人,轻轻敲了敲门。 “穆先生,您怎么来了?”陆离噌的一下站起来,眼里都是见到男人的惊喜和微微的惊吓。 男人走到他身边,把手里的衣服轻轻搭在陆离肩上,道:“今天霜降,天可能会凉,你放学晚,别着凉了。” 陆离揪着衣摆,红着脸回道:“谢谢……”男人又摸了摸陆离的头,“那我走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3 了,好好上课。” “嗯……” 有人知冷知暖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从这一件衣服开始,陆离一步一步跌向深渊,他以为,就算是深渊也会有一双手拉住他,可这双手从来就不存在,这份幸福也不是给他的,再珍惜,也不是他的。不是自己的,是争不来的。 转眼,十二月二十一,冬至。孤儿院的老院长给陆离送来了冬酿酒,陆离还小,酒里兑了大量的桂花蜜,甜,也不醉人,适合少年仔喝。 老院长的冬酿酒是很地道的,陆离想把它分给男人。回到安居,男人并没有回来,屋里一片漆黑,陆离失望地把酒放在茶几上,普通的瓶子,跟这个漂亮精致的复式公寓格格不入。不久,门口传来钥匙入锁的声音,陆离高兴地站起身,门开了,是男人的秘书。 秘书进门朝陆离点点头,说:“穆先生今晚忙,要我来拿点资料。”陆离一愣,才笑着回道:“这样啊,那您请便。” 很快,秘书就拿到了资料,在出门的时候陆离出声叫住他:“请等一下,”陆离把瓶子递给秘书,“今天冬至,这是冬酿酒,能帮我带给穆先生吗?” 秘书接过瓶子,欲言又止,想了想,回了声好。 时间这种东西是很有意思的,它带走很多东西,却留下了一圈又一圈的年轮;带走的,没有再回来,留下的其实也没什么意义,最后都会被丢掉。就好比二十八岁的陆离,此前的时间都被他生生割开,什么都没留下。 国庆的时候天气又热了起来,陆离看不见也不知道是闷热还是太阳晒的,就是店里的三盆花都有点蔫儿,尤其是茉莉,有的叶子已经枯了。陆离没养过花,不知道怎么办,很怕养死了。 陆离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找专业人士看一下自己的花,别真的养死了。 长假第三天,还是没什么人来陆离的店,就干脆把店关了,还是背着那个大袋子,左手抱着那盆半死不活叶子一直掉的茉莉,陆离准备到刀疤的店去看看。 刀疤宗这人向来骚气,连自己的花店名字也不是一般的骚,叫“handsome boy”。 “哟!老板你怎么来了?路上人这么多,没事吧?”刀疤宗见着陆离连忙去扶。 两人走进花店,陆离把花盆摆好,对刀疤说:“我没事的,刀疤,这茉莉好像不太好,有什么办法吗?” 刀疤宗噗嗤一笑,“老板你别开玩笑了,我就会卖花,哪里会养啊?店里的花我都是到城外的花场批的。” 陆离一怔:“那……这花怎么办?”刀疤宗掏出烟叼嘴里,没点,回道:“没事,等国庆过了我带你去花场看看,现在花场放假,就看这小玩意儿挺不挺得到那时候了。” 现在是国庆,急也是办法的,陆离就说:“行啊。对了,要不等你打烊了来我家吃饭吧?我一个人走你也不放心不是么?” “哈哈——成!你就在这帮我收钱吧!” 从刀疤宗那回来的时候刀疤宗塞了几包肥料给陆离,说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别真的一个不注意茉莉就死了。 翌日 “叮铃——” 来人估计力气很大,摇过的风铃响了有一会儿,风轻轻吹进铺子,卷着外面的热气,直到风铃停下来人也没有出声,静静看着坐在柜台后面抱着一盆要死不死的树枝的陆离。他想,他真的很久很久没见过这个人了,久到,即使没有自己他也能活的很好。 陆离半晌都没听见有人说话,又怕是风吹的风铃,尝试着说:“请问……要买什么吗?”还是没人说话,陆离放下花盆,摸到支在一边的竹棒,站起身,一拐一拐地向门口走去。 “老板,有冬酿酒吗?”门口的男人终于出声,声音低沉婉转,很好听。 突然听见有人说话,陆离吓了一跳,缓了口气才笑着说:“您好,不过,这里没有酒,别的可以吗?”又没人应答,陆离只好问:“您好,请问……您还在吗?” 男人身量极高,轻轻走到陆离身前,伸出手,又慢慢放下,退回门边,扫视了一下店里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道:“没有冬酿酒的话,我要那罐千纸鹤。” 千纸鹤?陆离一下子想不起来店里是不是有这么个东西,也许是很早之前就做的,太久了,连自己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瓶千纸鹤,“不好意思,请问是真的有千纸鹤吗?我已经不记得了,如果您喜欢就拿,没事的。除了这个,您还有要买的吗?” 男人直愣愣地看着陆离艰难地扯一下嘴角,“你……” “嗯?”陆离侧了一下头。 “没事,你看着拿几样点心吧。” “好的,您稍等。” 男人看着转身拿点心的陆离,想着,我还欠着你东西呢,你怎么能忘了呢? “您好,点心已经装好了,都是店里的招牌,瓶子您拿好了吗?”男人回过神只见陆离拿着 保鲜盒站在自己面前,陆离没有拿竹子,看着就好像很多年前——那个健康的看得见的能跑能跳的陆离。 男人轻轻绕过陆离,在店里的架子前蹲下,最下面一层的角落里,是一瓶落了灰的千纸鹤,纸鹤的颜色已经泛旧,看起来有点年头了。站起身,接过陆离手中的保鲜盒,对陆离说:“我拿好了,多少钱?” “一共五十,返还盒子会退两元。”陆离走回柜台,笑着说。 男人没说话,只把一张一百块推到陆离手边便轻轻地走了。陆离摸着手边的钱,大小是一百块的样子就在抽屉里拿出五十,往前一递,“找您五十请拿好。” 等了半天也没人来拿钱,陆离收回手,奇怪的问:“先生?先生!请问您还在吗?” 一直没人应答。 男人看着手中的瓶子,“对不起……我找到你了……” 《木瓜》里说,你送我一个木瓜,我回你一块美玉,不是答谢你,是希望我们永相好。 很多年前,男人给了陆离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欢喜,如今,千纸鹤里的那份情也不会是给他的。 ——等你折的千纸鹤装满瓶子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直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好,我等你回来。 ——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新啦~~~~~~~估计小可爱们都不追啦,但是还是会坚持更的,不坑,看的小伙伴们么么哒~~~~~~~~ 第3章 九月授衣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沈从文《沈从文致张兆和》 城郊有一个花场,常年给城里的花店酒店什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4 么的供应各种各样的花。从品种、泥土到肥料一应俱全。刀疤宗跟陆离说的就是这个花场。在城郊,路上也不好走,是刀疤宗开车送的陆离。 陆离晕车,而且晕的很厉害,到花场的时候腿都是软的,刀疤宗见他这样只好说:“老板啊,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帮你去问一下看看这盆花还有救不,很快回来。” “好。”陆离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坐长椅上就不想起来了。 刀疤宗抱着花盆渐渐走远,花场靠山,风起的早,花香阵阵,陆离支着竹棒,在这静谧里昏昏欲睡。 “你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陆离坐直身体,笑着道:“谢谢不用,我只是在等我朋友。” 来人却突然弯下腰伸手握住陆离的右手,轻轻说:“我叫穆恩,□□的穆,报恩的恩,这里的花农,你叫什么?” “穆……恩?”陆离迟疑了一下,“我叫陆离,光怪陆离的陆离。” “穆先生你叫什么呀?” 平安夜,男人又来陪陆离一起,将醒未醒间,陆离轻轻问着男人,男人轻声笑了一下,没回答,陆离随后也缓缓睡去。 第二天圣诞节,也是周六,难得男人有空,陆离却要补课,临出门的时候,男人跟在陆离后面走来走去。陆离收拾好自己,背好书包,在玄关回头看男人,“穆先生,我要上学啦,晚上见。”说完踮起脚在男人嘴角亲了一下。 陆离上课就是一天,下了晚自习回到安居,男人又不在。男人很少在安居过夜,偶尔来一次待的也不久。 陆离是很清楚的,他只是一个替身,是男人花钱买来的,他甚至不知道男人心头的朱砂痣是什么样,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连男人都得不到。 那个时候的陆离太年轻,不知道人情之所起,爱到深处自连半分都舍不得伤害。 那个时候,陆离不知道事情太多了。 翌年的春节迟,陆离放假的时候是立春,离除夕夜没几天了。除夕前三天,男人又来陆离这里。男人难得主动开口问:“小六子,要过年了,你……自己过吗?” 陆离刚跟男人运动了很久,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不是啊,我回孤儿院过,穆先生你也是要回家的吧……”话还没说完人就睡着了。 男人起身在床边看着陆离,最后还是叹息一声给陆离掖了掖被子,转身离开。 一直到除夕那天陆离都没见过男人,想着过年男人一定很忙,就自己收拾了一下回孤儿院去了。到孤儿院了陆离才想起来,他很久没回来了,也就冬至见过老院长一回。老院长人好,一直记挂着他。 院里已经开始忙活了,过年嘛,就该热热闹闹的。 “诶!院长!这我来就行了。”陆离进门就跟老院长招呼,老院长今年六十,满头银发,是为孤儿院操劳的。 老院长看见陆离回来了,就笑着说:“陆离回来啦?成绩怎么样呀?” 陆离笑嘻嘻地接手老院长手中的活,“院长您坐着嘞!我的成绩还是很好的,您放心,一定能上一个好大学!”老院长还是像陆离小时候那样摸着陆离的头,笑得欣慰:“好!好!陆离真是乖孩子!” 孤儿院穷,每年除夕其实也就是做个大扫除,再换上一身不破的衣服就算过年了,勉强讨个喜头。这一年,孤儿院里却开始做饺子,陆离偷偷跑去问老院长:“院长,这些是您买的?” “不是,是西城的粮仓送来的,说是献爱心,让孩子们过个好年。”老院长也一脸无奈,“西城这么多年没送过粮食来了,今年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我看着这些粮食确实没什么问题就收下了,孩子们难得吃顿好的……” 除夕,要守岁,院里的大孩子就一起帮忙包饺子,到了新年就可以下锅了。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有人来敲孤儿院的院门,陆离先跑出去一看,是男人的秘书。秘书叫段坤,很硬朗的男人,总是不苟言笑。段坤见陆离出来,就把手上一直提着的饭盒递给他,“这是穆先生让我送来的饺子,新年快乐。” 陆离拿到饭盒的时候觉得很高兴很高兴,十多年,有人给他送了一份饺子,记得大老远的送来一句新年快乐,即使那个人没有亲自来,“这个饺子……”陆离眼巴巴地看着段坤。 秘书对着陆离满眼期待,笑了一下说:“这是穆先生给我的。外面冷,你进去吧。”陆离这才反应过来应当给秘书也说一声祝福,“谢谢段先生,段先生新年快乐。再见。” 段坤看着陆离走进屋里,轻叹一口气,转身上车离开。 这个世界上,谁都迫不得已,谁都无可奈何,谁都有自己的很多的理由,可被迫的人不无辜吗?都是迫不得已,却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多可怜。 “你来花场是要批发花吗?”叫穆恩的男人自来熟地坐在陆离身边,靠的很近;陆离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回道:“不是的,是我养的茉莉好像快死了,我朋友带我来看看有什么办法救活它。” 穆恩四下看了看,说:“我就见你了呀,你的花是被你朋友带走了?”陆离点点头,正要开口就听见刀疤宗叫他的声音。 “老板!我回来了!” 刀疤宗一手抱着花盆,一手提着一个大袋子,见到陆离身边还坐着一个人就问:“哟!老板,这人谁啊?” 陆离回道:“他叫穆恩,是这里的花农。” “花农?我怎么没见过你啊?”刀疤宗奇怪地看着穆恩。穆恩站起来笑笑,“我是新来的。这花怎么样了?” 刀疤宗一听连忙把花盆放到陆离手上,道:“老板啊,这花说好养其实也蛮娇气,已经换过土了,你回去之后每天要是天气热呢就早晚浇水,快冬天了,冬天适量减少水分,水要少浇,每七至八天就要浇一次稀薄矾肥水,水已经兑好了,磷肥、豆饼、鸡鸭粪也在你装袋子里了,记得用啊,常松土,湿的七天一次,干的你就看长势用吧,记得没?” 陆离笑着回:“记得了,比例什么的是已经配好了吗?” “是啊,没有了再来买就行了,我已经跟员工说好了。”刀疤宗扶起陆离,“行了,这大中午的,我们回去吧。穆先生你也忙去吧。” 穆恩点点头,对陆离说:“我们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吧,以后要是茉莉不对劲我可以帮忙呀。”陆离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没有手机,只有座机号码,可以吗?” “可以的,你说我记一下。”穆恩掏出手机,“好了,是多少?” “0**********。记好了吗?” “好了,下回见。” 陆离点点头:“再见。” 按照刀疤宗说的,陆离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翻土、浇水、施肥;到十月十五日茉莉开始长苗。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5 “叮铃——” 来的人是穆恩,“老板,还记得我吗?我是穆恩。” 陆离摆正花盆,“当然记得,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穆恩笑笑,“今天是我给那个花店老板送货,他告诉我的。来看看花,顺道,看看你。”陆离没想到穆恩会这么说,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你就直说找我什么事就好了。” 穆恩上前,伸手摸了摸陆离的头,道:“《诗经》里说,‘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我想着,老板你应该不方便,所以特地给您‘授衣’来了。”穆恩放下手,“行吗?” “你要给我做衣服吗?”陆离轻笑。 “有何不可?” 陆离一愣,又听穆恩说:“只是手艺不好……”陆离忍俊不禁,“那我们去买衣服吧,满足一下你。” 收拾好东西,穆恩扶着陆离出门,巷子深处的阴影里,慢慢移出一个白色的身影,修身考究的西装,一张深邃艳丽的脸,眉眼处与陆离有九分相似,“找到你了,我亲爱的弟弟……” 到了商场之后,陆离就只是跟着穆恩转来转去,感觉的到他一直拿着衣服在自己身上比来比去,也没说买没买,逛了半个多小时,陆离终于忍不住说:“我们逛了半天了,你一件都没看上吗?” 穆恩停下来,回道:“有啊,我已经给你买了,放心,不诓你。”陆离反手抓住穆恩的袖子,“怎么能让你破费呢?你跟我说一下价格我等等转账还你。”穆恩静了一会儿,又抚上陆离的头,道:“好。” 这一逛就是半天,出商场的时候穆恩手上已经挂满了袋子,正走着,陆离突然停下,扯了一下穆恩的袖子,“穆恩,好像有人盯着我们,你注意一下,别是抢劫的……” 穆恩眼眸一转,在玻璃门上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压下眉头,却依旧用温柔的声音跟陆离说:“那边有保安,要是有可疑的人他们不会视而不见的,没事,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了。” 陆离点点头,跟着穆恩走。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h或或或或或或或 第4章 似鸟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只鸟,飞越永恒,没有迷途的苦恼。在东方有火红的希望,南方有温暖的巢床,向西逐退残阳,向北唤醒芬芳。 ——三毛 时间这种东西是消失的很快的,小孩子也许觉得一天很长很长,可在一些人看来,恨不得一天就是一辈子。 除夕过后是春节,七天假一过,陆离就要回学校上课了,这时,距离高考还有一百一十二天,每一个高中都开始了二轮复习,为高考做第二轮挣扎。 惊蛰、雨水、清明,日子跟旧年并没有什么区别,穆先生偶尔来,陆离为了高考拼劲全力,挣扎啊。 清明的时候,学校放了一天假,陆离回到家,屋子一如既往的漆黑一片。作为一个孑然一身的孤儿,各种节日总是很难熬的,没有亲人,连一个祭拜的地方都没有;无论是阖家团圆,还是节哀顺变,都与自己无关,孤寂到连悲哀也不会了。 四月,清和月,温和、暖到人心的月份;四月五日,清明,距离高考还有六十三天,即将进入最后冲刺。 晚上十点,男人来到这个包养男孩的“金屋”,陆离已经准备休息了,看到男人又噌地站起来,“穆先生……” 男人轻轻揉了揉陆离的头发,道:“小六子……你想找……你的家人吗?” 陆离怔着,一顿一顿的低下头,沉默良久,才说:“不用了……” “为什么?” “如果他们爱我,就不会丢弃,那我变成孤儿就是迫不得已,不知道也罢;如果他们不想要我……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哪里算的那么清哦! 高三狗这种生物总是不知春秋的,天大地大,高考最大。等陆离被高考前的放松假期唤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六月四日,距离高考还有三天。 陆离回到安居,发现男人居然在,只是眉目间都是颓色,脸色也不是很好,像是很久没休息过的样子。陆离快步上前,在男人身边蹲下,问:“穆先生,您要不要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叫您。” 男人勉强笑笑,道:“没事,快高考了,你……” “我的成绩穆先生你放心好了,不会让您失望的。”陆离笑着接过话头。 “……好……”男人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六月五日,距离高考还有两天,陆离在安居休息,放松自己,调整自己的状态,不说超常发挥,至少不能失常。 六月六日,距离高考还有一天,人生的决胜战,赢了,改变命运;输了…… 下午的时候男人难得的过来了,陆离打开门,一脸被吓到的表情,“穆、穆先生……您怎么来了?” 男人笑了笑,只是笑里的勉强陆离没看出来,“你明天就高考了,我来给你加油……顺道……请你吃顿好的……” 陆离笑的灿烂:“谢谢穆先生!” …… 在失去意识之前,陆离觉得那一天是他这半生最幸福的日子了,有喜欢的人陪着自己,第二天就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他就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啊!人一辈子,能有几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很多东西生来就是注定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差了那一点点,他就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拥有普通的生活。 嗯,都没有了。随着那个被黑暗吞噬的世界一起没有了,现在没有,以后的一辈子也不会有。 那是陆离经历的第一段混乱而又模糊的日子,无论怎么回忆都带有一种不可言喻的灰,每一个细节都看不真切。 陆离醒来的时候是七号中午,他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医院里,他只知道,他已经错过了他唯一的机会,他再也没有力气站上那个战场,即使再给他一个机会。 缓神的一会儿,男人到了病房,跟他说:“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哪门子的对不起?” 两人沉默很久,陆离慢慢的反应过来,对男人说:“穆先生,送我回考场吧。只是少了一百五十分而已,我还能考。” 男人顿了一下,说:“好。”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陆离更是昏昏沉沉的,这一段路发生了什么他毫无印象,只知道他最后一线希望没了,他到考场的时候刚好过了十五点十五分,不能进考场了。就算陆离第二天没有失误都考了满分也只是个专科的分。 …… 高考结束,陆离就一直发烧,连带着昏迷不醒,直接睡到了六月十五日,期间只有男人的秘书段坤来看过他,有空就会来陪他,直到他醒来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6 。 “段先生,我想见一见穆先生可以吗?”陆离醒过来后很冷静,一个从小就与失望为伴的孩子已经习惯了世事无常,再多怨怼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没有那个命。 秘书答应的很好,事实上陆离再次见到男人已经是七月半了,彼时陆离的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四百三十分,换一个城市已经是二本线的分数了,甚至能上很棒的一本大学了。但要留在男人总部的这个城市就只能去读专科。 男人是到安居和他见的面,男人对他说:“小六子,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无论是复读还是你选一个大学,都可以……” “不是的……”陆离打断了男人,“穆先生,我从小就知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是我命里不该有的,我不奢望,我已经选了一个厨师学校,我找您是想问您……您缺厨师吗?会暖床的那种……” 穆先生的眉渐渐扬起,眸间都是笑意:“缺!” 至此,陆离的翅膀被齐根折断,再没有展翅高飞的机会。 从穆恩拉着陆离买衣服的那天起,这人就常常来,偶尔买点点心果汁回去,更多的是单纯的陪陆离聊天,天南地北,春夏秋冬,人间百态,都有,像是在弥补陆离再也看不见的遗憾。 转眼又至霜降,穆恩到小店里的时候店门居然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穆恩随意地推开门,发现里面堆了三四个酒坛子,不见陆离;再往里走,陆离正在淘米。穆恩不解的问:“陆离?你淘这么多米干什么?” 陆离其实早早就听见穆恩进门的声音,回道:“霜降了,差不多可以开始酿东阳酒了,现在酿,冬至喝刚好。九月我刚好新买了坛子就想酿一下,刚好一人一坛。” 穆恩听到陆离这么说,哽了一下。 东阳酒,冬至喝的烈酒,后劲足,在最冷的冬至里喝可以补足阳气,后被商家叫为冬酿酒。 ——这是什么? ——冬酿酒,冬至喝的,也没什么,就讨个彩头。 ——每年都酿吗? ——是啊,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那我每年都只给你酿酒。 …… “穆恩——”陆离偏着头,提高了音量,“穆恩——你怎么了?” 男人似笑非笑的扯了一下嘴角,走近陆离,“老板,我来帮你吧,天冷,回头你又该骨头疼了。” 陆离也没跟他抢,做到一边,指挥穆恩:“那你听好了,别弄错了哦,错了不好喝就都送你了!” “好好好!”穆恩满脸的宠溺。 十一月二十一日,第二天就是小雪,天冷到陆离怀疑人生,断过的腿即使在恒温的空调里也隐隐作痛,这种天气基本上没什么人来买东西了,陆离开店也只是觉得无聊,一个人的没有娱乐的日子,连穆恩也有事没来,孤寂的让人想化在雪里。 “叮铃——” 陆离没想到有人上门,愣了一下才扶着竹棒站起来,“您好,请问要买什么吗?” 来人精致如画,眉目间与陆离有九成相似,轻声对陆离说:“我叫复谨,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我找到你了,陆离。” 这个消息对于没有任何记忆的陆离来说实在太有冲击性了,他慢慢摸上柜台沿,又坐了回去,很久没有回答。倒是复谨又对他说:“我知道你是不信的,以前的那些事情我可以慢慢跟你说,包括你的眼睛和腿,现在先跟哥哥走好吗?” 良久,陆离才轻声回他:“不用了,谢谢。我过的很好,我这个样子也不合适另外的生活,也许你是想补偿我……嗯,没关系的,我真的过的很好,很幸福。” 复谨也是早就想到陆离会拒绝自己,又问:“可是我可以还你一双眼睛,还有之前空白的记忆……” “我不介意的。”陆离打断他,“眼睛看不见而已,又不是心也瞎了,之前的记忆想不起来一定是我不想要了,丢掉的东西,何必又捡回来?” 一句话,让屋里屋外的人都失去最后一丝希望。 “陆离……”复谨犹豫地看着他。 “哥。” 复谨愣住了,没想到陆离这么轻易就叫一个陌生人“哥”,陆离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对着他:“无论发生过什么,又是因为什么让你对我愧疚,这一声哥是我应该叫的。我希望有一个亲人,就算你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中秋快乐~~~~~~~日更哦~~~~~~~~~祝大家阖家欢乐~~~~~~~~~~~ 第5章 青丝白发 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 ——沈从文 人生一辈子,难也难不到哪里去,再多苦痛也是可以咽下去的,只要还有人许你一段青丝白发,多可悲的一生又如何? 陆离高考失利,选了一个厨师技校。他喜欢做饭,哪怕做的并不好,也希望能为喜欢的人做一顿家常便饭。那时候他真的好年轻啊,二九年华,涉世未深,很多东西就算摆在了眼前也不信,他只信他想相信的,年轻真好啊。 上了技校,陆离就按穆先生说的搬出了安居。那个时候各个大专和大学都陆陆续续搬出市区到郊区去了,男人想着让小六子搬到宅子里去的话,去学校方便,离自己也近,再好不过。 这一住就是好久好久,从男人偶尔回来到天天在宅子里陪陆离;从男人对着陆离是看宠物的眼神到黏糊胶着;从把陆离当成可有可无到伴身不离。 相濡以沫是世界上最难以抵抗的感情。相濡以沫,相呴以湿。陆离一点点地把那个男人收入囊中,无论爱不爱,一定是离不开的。 第一年,陆离发现在宅子里的生活和在安居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男人和嫖*客一样,有兴致了就来,来的也不多。后来……人要是没拥有过就什么都不会想,人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去盼;后来,陆离跟着老佣人、老管家跑来跑去,知道了男人的生日,也知道那一天男人会难得的回到宅子里,只是每年这个时候都心情不好,常常男人的生日是不过的。 那一年农历三月初八是清明,初九就是穆先生的生日。 清明,男人要回去祭祖,晚上是一定会回宅子休息的。男人回到宅子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进了门才发现陆离还在客厅等着,陆离拘谨地走向男人,轻声跟男人说:“穆先生,您回来啦!”伴着微黄的灯光,陆离带着满身温暖走进了夹着湿气的男人,男人伸手抱住这份温暖,轻声应道:“嗯,我回来了。” 翌日 专科院校的假期长,陆离的清明节还没过,被男人折腾了好久的他可以睡的久一点;男人却早早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7 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床,收拾妥当后又去床边看看陆离。 陆离要醒不醒的,眼睛裂开一条缝,模模糊糊看到男人,喃喃地问:“穆先生……你晚上回来吗?” 男人轻轻摸了摸陆离的头,没说话,没一会儿,陆离又睡了过去。等他睡熟了,男人才低下头凑在他耳边:“回来的……”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陆离急急忙忙下楼开始做准备工作,他希望可以给男人一个惊喜。在身为孤儿的陆离眼中,生日,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跟除夕、春节、中秋这样的阖家团圆的日子一样重要。无论是谁,看到有人记得自己的生日,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都会很开心吧? 陆离忙活了一下午,男人并没有回来。 失望吧?怎么可能不失望? “当——” 宅子里的老钟敲了十二下,零点过了,男人还是没有回来。陆离慢慢在沙发上躺下,牙根紧紧咬着。世事就是这样,从来没有什么公平,从不公平。 男人到家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客厅里只剩下照明的壁灯,昏黄的灯光下有一个黑色的影子躺在沙发上,男人走进一看,是陆离。陆离右手抬起遮住眼睛,身上盖着薄毯子。 “离少爷等了您一晚上。”管家从厨房走过来,“怪我,不该告诉他您的生日,可是先生,知冷知暖的永远比朱砂痣白月光好得多,您该放下了……” 男人低着头不知是在看陆离还是在发呆,沉默了好久才弯下腰把陆离抱起来一步一步向楼上走去,管家在后面轻声叹了口气:“作孽啊!” 又过了许久,男人穿着睡衣到餐厅,管家和佣人在收拾东西,都是他喜欢的菜,还有长寿面和红鸡蛋。他不喜欢西式餐点,就是小时候过生日也从不吃蛋糕,可惜到现在也只有管家秘书知道,恩,又多了一个——他的小六子。 “可惜了,这面条还是离少爷一点点拉的呢……”管家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收起递给佣人。“等等。”男人走出来,“把那个面条给我吧。” 管家端着那碗长寿面,犹豫了一下:“先生,还是先热一热吧。” “……好。” 面条花大力气反复揉过,劲道,又拉的只有半毫米细,嚼劲刚好,汤是老乌鸡药膳汤,黄芪、花旗参等补气血的药材适量炖了三个小时以上,老乌鸡的味道刚好,又不会被黄芪过重的味道抢了。 陆离睡醒又是中午,还好这天上午他没课,匆匆忙忙起身才看到男人坐在落地窗边看报纸,陆离顿了一下,慢慢走过去,问:“穆先生,您今天不上班吗?” 男人放下报纸,一把揽过陆离的腰,让他坐自己腿上,跟着就枕在陆离肩上,道:“小六子,长寿面很好吃,我很高兴,也很喜欢。”陆离轻轻勾起嘴角,伸手抱住男人,“嗯,您喜欢就好,以后每一年我都给你做,不食言。” “好。” 诺言这种东西,许下是很轻易的,要做到其实也不难,难在你努力去做了,偏偏别人给的坎坷如斯,能怎么办呢?只能怪世事无常。很多年后陆离想起二十岁的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就像戏台上的老将军——背后插满了flag。 ——你不过是一个被包养的婊、子!你妈是婊、子!你也是! ——废了吧,知道痛了,他就再也不敢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到他身边吗?你想知道…… “啊——” 陆离猛地从床上惊醒,满头大汗,断掉的腿疼的就像有人在拿着冰刀割它一样,夹着寒意的疼在骨头缝里钻来钻去;眼前还是一片漆黑,陆离慢慢摸到床边的竹棒,抱进怀里,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直到天明。 那天复谨听了陆离的话没有再劝陆离什么,只说:“陆离,我知道你一时还不能接受,我过两天再来看你。”之后他就常来了,还总是带一些陆离没办法拒绝的小东西,眼药水、药贴、暖手宝等等。 只是,从复谨出现之后的日子里,陆离一直做一些奇怪的梦,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偏偏每一次都被吓醒,醒来以后也总是会难过很久,心里堵得慌,他好像真的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和……很重要的人…… 很快就又是冬至,穆恩来找陆离,没成想,陆离又没开门,只好连敲带喊的把陆离吵下来开门。 门一开,是陆离那张愈发苍白的脸,眼下是深深的黑眼圈,穆恩皱起眉头,挡住门口,对陆离说:“外面风大,先进去再说。”陆离点点头,让开身给穆恩进门。刚把门关上穆恩就拉着陆离上了楼,把人摁在床上用被子裹住,沉声道:“你又熬夜了?还是腿疼得睡不着?” 陆离被他这一串动作吓的没反应过来,缓了一会儿才说:“我没事,等冬天过了就好了……”穆恩还是没有说话,陆离就又加了一句:“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声音越来越小。 穆恩抱着陆离好一会儿才起身对陆离说:“你安分躺着,我下去给你烧热水,别动!我回来要是看到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你听话一点,别让我担心……” 陆离:“……好……” “一共四坛子酒,刀疤一坛,你一坛,我拿一坛送人,自己留一坛,刚好。”陆离抱着热水袋被包成粽子样躺在柜台后面的躺椅上,还口头指挥着穆恩干活。 穆恩听陆离说的把两坛东阳酒搬出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我记得当时我才帮你灌了三坛子酒,怎么现在就变成四坛了?嗯?”陆离难得的昏昏欲睡,被穆恩一句话给惊醒了,讨好地笑了笑:“唔……那个……”陆离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开始一点一点往被子里缩,等到只剩个脑袋顶在外面才闷声说:“唔……上个月……有人来找我说……他是我哥哥……” “好了,别缩了。”穆恩把人挖出来,让他躺好,“既然……既然是哥哥就算了……”陆离听到穆恩说哥哥这个词心脏猛地一跳。 ——我亲爱的弟弟…… ——他是你哥哥……他不能…… “陆离——” 陆离听到穆恩慌张地叫他,突然清醒过来:“啊?怎么了?”穆恩宠溺地给他裹紧了被子,“你怎么一到冬天就犯傻?我去给刀疤送酒,你等我回来啊,我给你包饺子……”穆恩突然顿了下,“我很快就回来,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会儿。” “好的。”陆离被裹的一脸乖巧。 刀疤宗的花店离陆离的杂货铺远,家离得却不远,三个巷子外就是,穆恩回来的很快,正好遇上复谨的车在陆离的小店门前停下。穆恩皱起眉头,快步上前,拦住复谨,沉声道:“你来干什么?” 复谨嗤笑一声:“呵——我来见我的弟弟关穆先生什么事?还是说,穆先生又看上我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8 那可怜的弟弟了?这回准备在他身上拿点什么啊?” 听见复谨阴阳怪气地讽刺自己,穆恩也不恼,露齿一笑:“你拿的难道就比我少吗?” 两人的手背在背后都掐出了血丝,而陆离就在门边的架子站着,一扇门,就像隔着两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堕怠啊~~~~~~~又想开天窗了。。。。。。 第6章 水色 有些东西,并不是越浓越好,要恰到好处。深深的话我们浅浅地说,长长的路我们慢慢地走。 ——毕淑敏《恰到好处的幸福》 幸福是什么样的呢? 陆离常常在想这个问题。七岁以前,他觉得吃饱穿暖就很幸福;七岁到十三岁,他觉得出人头地才是幸福;十三岁到十八岁,他觉得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就很幸福;后来啊,很久很久以后的后来,他才明白,幸福是像水一样的。没有颜色,三十度的最好,入口微凉,又温和得恰到好处,烫煨人心。 十二月二十二,冬至,差不多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门外的两个男人谁都不肯让一步,雪落满肩头。陆离原本就没有拿竹棒,慢慢的走回去,窝回躺椅上,静静等着那号称是他的哥哥和普通花农的两个男人进来。 也不能说他不知情,陆离心里是明白的,知道他们都欠着自己东西,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都已经久到他忘却了过去的人和事,那就是翻篇了,没必要再斤斤计较。 再者说,这次他也没什么能给出去的了。 男人自从生日之后开始每天都回家,再累都记得回家睡觉,然后在早上给陆离一个早安吻。 这一年的端午在五月最后一天,陆离的生日刚好是端午,农历五月初五。男人在五月初的时候就开始想,陆离会想要什么样的礼物呢?陆离是孤儿,好像什么都缺,可送什么都不合适,况且,礼物就得送到人心坎儿里才是。 五月二十日那天,男人难得没有应酬,文件也批完了,心血来潮想去接陆离回家,谁知,陆离要上晚自习…… 两人在学校门口见面,气氛一度十分尴尬,陆离带点讨好地揪着男人的袖子:“要不,穆先生我跟您回去吧,我可以请假的……” 男人还是冷着一张脸,半晌,丢下一句:“晚上我来接你。” “啊?”陆离摸摸自己头,穆先生一定是吃错药了! 晚上男人到的时候事实上已经有点晚了,开过校门临近的街口,只剩零零散散的商铺和宾馆还亮着灯,男人看到陆离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包丢在身边,还有一个漂亮的罐子,怀里是一只橘色带白手套的猫咪,猫咪懒洋洋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吃陆离手里的猫粮。 男人一直等到陆离把猫咪放到草丛里才现身,问:“喂好了?”陆离才背起包,听到有人在背后说话吓了一跳,“穆先生!” “喜欢为什么不带回去?”男人摸着陆离的头温和地问。 “唔……猫咪最长只有十四年寿命,养得再好也不过再长一些,太短了……”陆离看着草丛里呼呼大睡的猫咪,“如果一直在一起,到了分别的时候……这样就好了……” 深夜 陆离已经在床上睡的“不省人事”,穆先生轻手轻脚的走进陆离的房间,书桌上的书包还开着。男人走过去拉开一看,里面除了书还有很多猫咪喜欢的东西:猫粮、火腿肠、猫草…… 男人回头看了床上滚成一团的陆离,有点哭笑不得,明明就那么喜欢…… 从接人那天起,穆先生跟突然坏掉一样,开始每天接送陆离,就算偶尔没空也会让司机来接送,陆离就当他突然良心发现了。 没多久,端午到了。 宅子里在端午前三天就开始准备各种过节的物事,艾叶、菖蒲、苦草麦等等,恰好陆离生日,苦草麦就是为他准备的。少量艾叶混大把苦草麦熬成棕黄色的汤汁洗澡,寓意驱病、辟邪。 粽子种类经过商讨选了南方粽,毕竟南方粽比较合这个江南古城的人的口味。有广东粽,两广粽子是大粽子,糯米要前一晚泡好,生米裹粽,生米上锅,要蒸,煮了就不好吃了;有浙江嘉兴粽,这是江南粽子的标志了,选了鲜肉、火腿配香菇的;有四川椒盐豆粽,水煮三个小时后上火烤至金黄,外焦里能,别有一番风味;还有最后一种,闽南粽,选的是豆粽和碱粽,都是甜口,和其他三种咸粽配着吃不容易腻。 端午前一天陆离还帮着管家厨娘包粽子,陆离包的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老手了。忙活一晚上,第二天还是要早起的,粽子是除了闽南的两种甜粽,其他都要先做的,做早了容易坨,迟了就赶不上吃和送人;都是包好、悬晾,黎明时刻差不多就可以上锅或蒸或煮。 陆离是起的最早的,三点半就起床到厨房忙活。他自己单独买材料做了一份,是送给孤儿院的,每年老院长都会在这天单独给他一个大粽子或者比别的小朋友多一个小粽子,因为这一天是他的生日。 五月初五,大多数人都有一天、半天假,接近季度总结大会,穆先生比平时忙,看完应该看的人再带着秘书回到宅子已经是傍晚了。 管家站在玄关,接过穆先生的包和外套,说:“先生,离少爷今天早早就出门了,带上了亲手包的粽子,说是回孤儿院看望亲人。” 男人解袖扣的手一顿,继而随口道:“是吗?那随他去吧。” 孤儿院和宅子隔了半个城,陆离陪着老院长和一堆懂事的孩子们差点错过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到宅子都十一点多了,宅子居然还是灯火通明,进门才发现,原来是穆先生在,陆离有点无措地上前:“穆先生……对不起……我……” 穆先生摆摆手,“没事,今天是你生日,想去见见亲人是正常的。厨房还有苦草麦水,快去洗洗。” “好。”陆离匆匆跑上楼。 陆离回到房间,一开灯就发现自己床前多出的毛茸茸的大草莓,走近蹲下一看,是个窝,里面是只英短蓝白,戴着白手套的小爪子搭在大草莓的叶子上,还在睡。陆离无声笑笑,一瞬红了眼眶。 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人?有太多理由了,也许每一个理由都不会爱到深处,可很多很多理由堆起来,就无法自拔。爱他温柔似水,爱他眉目含春,爱他情深不渝……陆离曾想,他爱上这个男人轻易的一塌糊涂,但他不后悔。 相持不下的两个男人还是选择了互相退让一步,进门的时候陆离已经在躺椅上睡着了。穆恩轻轻度到陆离身边,给他掖了掖被子。伸手一用力就把陆离打横抱起,小心翼翼上楼放到床上,又加了一床被子才下楼。 楼下,复谨正盯着陆离那根泛黄的竹棒看。竹棒有些年头了,有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9 的地方已经被摸出了光泽,看得主人对它的爱护,本该随着时间碎裂的竹棒还有这样漂亮的光泽。 “你说他记得多少?”复谨没有回头,像是问的穆恩,又似自言自语。 穆恩兀自把陆离说的那坛给复谨的东阳酒搬出来,放到门边,“就算忘干净了,你出来跟他接触久了,他慢慢的,还是会想起来的。”穆恩坐到躺椅上,“你要是后悔了就应该一直不出现,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于他的生活里就是多余的。” 复谨讥笑:“你不多余,要是没有你他就应该考上最好的大学,过上比一般人都要好的生活,身体健康,还会有一个妻子和可爱的孩子。你说你,你给了他什么呢?” “我不跟你争,滚。”穆恩揉了揉额角,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复谨没理他,上楼陪陆离去了。 陆离难得睡一个好觉,醒来时还是迷迷糊糊的,穆恩在一旁轻声唤他:“陆离,饺子都做好了,起来吃点吧,今天冬至呢!” “好……”陆离本来就看不见,醒来眼前也是一片黑,浑浑噩噩地,问什么都说好。穆恩见他不是很清醒的样子,干脆自己给他穿上衣服,再把人抱到楼下。 复谨在楼下分饺子和兑酒,陆离喝不了纯的东阳酒,看穆恩把人放椅子上就对陆离说:“陆离,该吃饺子了。”陆离呆呆地,“唔……好……”复谨奇怪的看着他,问穆恩:“他是没睡醒吧?你怎么还把他抱下来了?” “睡这么久可以了,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穆恩揪了揪陆离的脸,“老板!醒醒!成猪啦!” 陆离拍掉他的手,一脸嫌弃:“你才是猪!”说着,深深嗅了嗅,“你们包的饺子吗?还挺香。”穆恩把一碗饺子放到他手边,柔声道:“先尝尝,就是没有你的手艺好,等天气暖和了,你得补偿一下。” “好啊!”陆离笑着咬了一口,是猪肉马蹄馅儿的,肉是剁成能拉丝那种,马蹄的水分并没有在剁的时候遗失,一口下去,脆爽多汁,酱汁是甜醋配的,一点都不腻人。“很好吃,你们如果是我的徒弟,这种程度已经能出师了。” 穆恩没忍住又摸了摸陆离的头,道:“你喜欢就好,先吃饺子,等等再喝你酿的酒,这酒烈,兑过后劲也足,空腹喝伤身。”陆离点点头。 冬至,古人言:阴极之至,阳气始生。 在陆离一年又一年的冬至节里,这就是一个轮回,从不见阳光明媚,寒气遍布前生。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我觉得我要食言了。。。。。。双更估计没了。。。。。。。难过(?﹏?) 第7章 画皮画骨 也许每一个男子都会有过这样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 得到了就不是最好的,谁得到?谁又不被得到?被得到的,没有立场与发言权。 有了猫咪后陆离在宅子里的时间就更长了,天天猫不离手。他给猫咪起名就叫白小爪,也常常握着白小爪的爪爪就不松手,得亏穆先生送的是英短蓝白,要是别的品种非得挠陆离一脸花不可。 “你就这么喜欢它呀?”穆先生都看不下去了,男人少有空闲的时候,得空一下就想着会宅子陪陆离,没成想,小六子被自己的猫给占了。彼时,男人想与陆离来一场午后play,可陆离抱着猫不撒手,再好的兴致也没了。 白小爪是一个契机,可以说是男人与陆离之间少有的,能把两人连在一起的事物。有了白小爪,男人会记得宅子里有个人等着他,那是他的爱人。 男人在陆离的生日过后就和陆离确定了关系,男人决定忘记他的白月光,而陆离得偿所愿,有人给了他一个家。 陆离在厨师学校学了很多,至少做出来的东西色香都有了,只是味还差强人意,说到底,他最擅长的还是酿酒,这是老院长手把手教出来的手艺;陆离酿出来的酒色泽纯亮,味道醇厚绵长,那是他酿的第一坛酒,不多,男人没在,最后送给了管家。 这年霜降,陆离就开始准备酿酒,动静蛮大,一共要了三个坛子。男人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自家小六子连猫都不撸了,再院子里弄一堆红红的东西。男人走过去莫名地问:“这是什么?” 陆离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忙活手上的物事:“红曲,用来酿冬酿酒,冬至喝的,也没什么,就讨个彩头。” 男人坐到他旁边:“每年都酿吗?”陆离点点头,应道:“是啊,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那我每年都只给你酿酒。” 男人想了想,觉得其实没必要,便问:“到外面买,多好的没有?” “这怎么能一样呢?外面买的,再好也不会按你喜欢的口味来酿。而且……亲手做的哪里一样了?”陆离这时正在弄红曲,江南湿气重,这红曲还是陆离趁夏天天气好的时候晒的,当时想着就算穆先生不要这酒,也可以酿给老院长他们,讨个彩头,“好了穆先生,别绷着脸啦,这个又不占地。” “真的每年都酿吗?”男人伸手摸了摸陆离的头,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的小六子,陆离回望他:“真的!真的每年都给你酿。” 陆离一共准备了三坛子酒,一坛子送回给老院长,一坛分给管家厨娘还有仆人,只留了一坛给自己和穆先生。陆离酒量不好,只能喝兑过水或者桂花蜜的,这一坛酒喝了很久,很久。 冬至后,日子就快了,冬天的时间总比其他时节快,眨眼间就是除夕。陆离这是第一次在别的地方过除夕,其实都一样的,贴上春联、年画,准备年夜饭和包饺子的材料。 可惜的是穆先生不在,男人要开年会,要回老宅,各种应酬。 除夕夜,陆离白天去的孤儿院,吃了年夜饭又不知抽的什么风回到了宅子里。那片住宅区只有穆先生的宅子一点烟火气都没有,管家他们早就走了,都是有家人的,除夕了,总得回家看看。陆离打开灯,从厨房里那出饺子皮和饺子馅儿,一个人包了起来。 一个、两个……一直包到凌晨过才包完。“穆先生,你说我包的饺子好看吗……”陆离手里捏着最后一个饺子,低着头眼眶红的像兔子一样,白小爪这时已经睡着了,连猫都不陪他。 “再捏就不好看了。” 陆离猛地抬头,男人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餐厅门口倚着墙看他,风尘仆仆,怀里是打着哈欠的白小爪,“我回来了。” 泪如雨下。 春节后陆离又偷偷去定制了一个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10 玻璃罐子,厚壁的,带木头塞子的,瓶底印着细细的纹路,二十公分高,直径十公分;紧接着就开始准备要装在瓶子里的东西,是彩纸折的千纸鹤和玫瑰,彩纸也是定制的,陆离细细的割开再折,每个千纸鹤和玫瑰都只有指尖大小,拆开可以拼成二十幅画,画上都有陆离写上的一句告白。 陆离手巧,没用多长时间就做好了,包装,打蝴蝶结,偷偷藏起来,弄完才三月底。那一年穆先生的生日在四月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让陆离去研究给穆先生的惊喜,就像穆先生给他的惊喜一样。 一个月,足够做很多事了。 农历三月初五,穆先生开始不回家,只是还记得给陆离每天打电话,说是有点忙,生日的时候会记得回来看他的。陆离听得出男人声音里慢慢的疲惫,只说让他注意休息。 三月初七,陆离出门用了同城邮递,把自己给穆先生准备的礼物寄到男人办公的大楼里去,要求三月初九到。这给了别人足够的理由。 三月初八,男人回到宅子,只问他:“你昨天干什么去了?”陆离状似不经意的说:“寄了点东西。” “是吗?什么时候到啊?”男人懒洋洋的,跟平时陪陆离聊天没什么两样。“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是二十五到……” 那是陆离第二段怎么回忆都不清晰的记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理由是什么,一切都快的让他无法适应。他拼劲全力抓住的男人,那个说爱他的男人,再一次把他送进了地狱一样的地方。这一次,他也许爬不出来了。 周围都是血腥和腐烂的肉的味道,陆离已经很久没见过阳光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为什么突然间被男人送到这个地方来。 他一进来就先被招呼了一顿,前因后果也清楚的差不离。男人那几天没回家是公司里的账本被盗了,男人偌大的公司肯定有点见不得人的帐,连报警都不行,只能自己查。一查就查出,只有一个人出入过男人的办公室,那人和陆离一模一样,身量,发型,脸,无一不同。 陆离在那狭窄的房子里只是被打和经受审问的手段,到底是男人的小情,底下人也不敢下手太重。暗无天日的日子过了很久,很久。一开始陆离还会按被打的次数计算日子,慢慢的,他连保持清醒的力气都没有了。再见到男人,陆离有点恍惚,那些和男人的曾经就像一场梦,不甚清晰。 “老板!”底下人毕恭毕敬地向穆先生问好。男人走近陆离,一如既往的温柔:“怎么这么傻呢?嗯?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别人许了更好的条件给你?”陆离昏昏沉沉的,没有应声。男人等了一会儿,突然抬脚用力踢向陆离右腿的膝盖。 “唔——”尖锐的痛感激醒了陆离,偏偏喊不出来,嗓子叫太久,发声如此困难。 男人细细地盯着陆离看,温柔一笑:“这次就当你不懂事,不听话的小猫教训一下就乖了。”继而转身对低着头的手下道:“废了吧,知道痛了,他就再也不敢了。”陆离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男人给陆离准备了很好的病房,只是腿一直没有做任何救治,男人铁了心要废了他这条腿。 “醒了?”病房里坐在窗边的人用带着可惜的语气对陆离轻声道,就像怕被谁听见,“你怎么那么命大呢?居然没被他弄死。” 陆离看着他,没说话。这人和陆离长得九成相似,不同的是气质,那人身上满是被惯出来的富贵人家的娇纵,脸都比陆离的精致贵气。陆离一辈子都学不会那种凌冽的、逼人的气势。 那人缓缓靠近陆离耳边,轻声道:“我亲爱的弟弟,你不过是一个被包养的婊、子!你妈是婊、子!你也是!就算你有这张皮,你也别想跟我争,你一分钱都得不到!” “你……干……的?”陆离垂着眼,断断续续的问。 “是啊!可惜你猜对了也没奖励,”那人伸手摸了摸陆离的脸,“我亲爱的弟弟,无论你以什么目的继续呆在穆先生身边,都是你不该,一个私生子而已,就该活在臭水沟里,别出来恶心人!” 陆离又不理他了,那人也不恼,靠回椅背上,温柔好像不是那个谩骂陆离的人,继续说:“说起来,我亲爱的弟弟,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到他身边吗?你想知道……” “知道……”陆离打断他,慢慢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哥……” 那人噌的站起来:“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你是打算拿这个当筹码吗?你以为……”声音渐渐远去,陆离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也没听完那人后面说的话,他太累了,他需要休息,也需要精力仔细想想,想想以后的事情。 《张孔目智勘摩合罗》里说: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果可以,陆离从不想要那张皮,九成相似的皮相,从来没人认清里面骨子的不同,世人皆是画了一张皮,而没有发言权的人连骨子都是别人画的,真可悲。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的浏览器上晋江总是蹦,难过,说一下,哥哥是攻哦,哥哥是攻哦,哥哥是攻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穆先生是单恋,唔,哥哥只是在上面那个,不是跟小六子在一起。。。。。。这个意思。。。。。感冒了,争取一天一更。。。。。。争取。。。。。。。 第8章 尾声 没有路的时候,我们会迷路;路多了的时候,我们也会迷路,因为我们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故事总要有结束的时候,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尾声的。 ——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 人生那么短,没必要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里原谅;世人总是这样,退一步得寸进尺,故事到了这里,穆先生和小六子的故事就可以结束,他们不是爱人,在这个以背叛开始,以背叛结束的故事里,陆离甚至不是主角。配角没有尾声,也走不到尾声。 闷了一个月的雨终于倾泻而下,雷声阵阵,陆离是被痛醒的,身上的伤口一阵痛过一阵,连绵不绝,湿气入身,晕过去都不容易。 “你醒了?” 陆离抬眼一看,是段坤。段坤在小心的帮他包扎手上的伤口,绷带绑了一圈又一圈,段坤看他盯着手,便对他说:“陆离,我信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只是……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来承担……” 陆离没说话,段坤也不再开口。绷带一点一点布满身体,直到余下粉碎性骨折的右腿。 腿分两个位置被折断,一个是男人踢断的膝盖骨,一个是男人下令后被打断的小腿骨。动手的人技术好,明明皮下的肉和骨头都坏死了,却半点血都不见,只是断掉的位置肿的老高,紫黑色的边缘,暗红色的血管,比街上刻意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11 断腿的乞丐的伤口还可怖。陆离的腿无力地歪在床上,没有男人的命令,别人也不敢给他摆正,现今段坤在,陆离便问他:“段……先生,能帮我……把腿……拧正吗?等好了……至少……不会……太奇怪……”段坤看着他良久,道了声:“好。” 段坤是穆先生的秘书,也只有他能在这种时候俩照顾陆离。送药、喂饭、擦身,均不假人之手;段坤来的多了,陆离精神好了之后就发现,饭菜都是段先生做的。病号饭,只有用了心去做才不会显得寡淡。 在医院呆了半个月,陆离才能下床,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即将脱落。腿,到底是废了。 男人始终没来过,围着陆离转的,一直是段坤。两人关系渐好,陆离被批准下床那天,死命要洗澡。“优雅的段先生,我需要洗个澡,算上之前的日子我都一个多月没洗澡了!” “可爱的大兔子,你得知道你的伤口还没好透,洗澡不合适。”段坤一张冷淡禁欲的脸说这样的话简直萌得陆离不要不要的。 叫陆离兔子是因为某天段坤带他下楼遇上一个抱着毛茸茸的兔子的小女孩,小女孩怕打针一直哭,就抓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兔子不松手。陆离难得精神好被段坤推下楼散心,见到那只兔子眼睛都亮了。第二天段坤就送来了一只玩偶兔子,半个陆离那么大,陆离抱着就不撒手,还一个劲解释道:“我只是在弥补我的童年!” 日子在陆离对着段坤嬉笑打闹撒娇中前进一段。 那是六月中,天气开始燥热,阳光猛烈,陆离早上醒来还对着段坤撒娇,说天气太热不要出门,让段坤买零食给他。段坤这天上午要去上班,而陆离撒泼打滚要的东西只要不是不被允许吃的他都会给他带来的。 天气热,段坤不在陆离也没什么胃口,就想着先睡一觉,睡醒刚好段先生过来,会有好吃的。 就算身上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陆离还是伤了底子,总是累,比之前也虚很多。常常一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这次也一样。醒来时已经是午后,阳光斜着照进病房,惨白的病房里泛出一种亮堂的黄,那么亮那么暖的阳光,平白生出一种寒气。 陆离迷迷糊糊叫了一声段先生,脑袋慢慢地蹭着枕头,许久不见回应,勉强睁开眼睛看向床边。 是男人——那个笑得温柔、也带着这种温柔废了他的腿的男人。 这本该是一个如这一个月来的午后,有人送来好吃的饭菜,阳光照进病房,合该是暖的。床上是那只白色的大兔子,床头是早上自己撒娇着要吃的糖炒栗子,窗边的栀子也是段先生带着温柔和笑意换的,多美好啊——陆离原本就有很美好的人生。 “小六子……”男人欲言又止,“……对不起……” 陆离眼睛转了一圈,发现段坤不在,视线慢慢对上穆先生的脸,道:“穆先生,是对不起什么呢?”男人一哽,竟不知怎么回。 “是对不起让我顶罪废了我一条腿,是对不起给了我一段爱情却是假的……还是对不起……我是私生子活该被人挖了个肾活该无论如何也不能高考……”这些都曾是陆离最难以接受的事,现今说来也没什么无法接受。人一辈子,最难的是,每每都抱有希望,当你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斩断了,再难都不会难到哪里去。 男人咬着牙勉强扯着嘴角,看起来无比的滑稽:“原来……你都知道……”陆离拿过床头的糖炒栗子,一边剥一边道:“是啊,我知道,知道又怎么样?你会赔我一个肾还是给我一笔钱?”陆离的手是伤到了根骨,现今也不怎么用的上力,一个栗子也剥不了,干脆不剥了,“你都不会,不然你何至于跟我签合同?那个时候,其实你只要给钱或者真的爱上我,我未必不会给你一颗肾和一个未来……算了,骗都骗了,算了……” “陆离……”男人的手紧紧揪着床单,死死盯着陆离,“我们可以重新来过啊陆离,我会还你一颗肾,还有你的腿,我——” 陆离突然打断他:“穆先生,还有七百九十二天。同一个地方摔一次是天真,摔两次可以说是一往情深,摔三次那就是犯贱了。” 那天男人走后又过了很久段坤才回来,手里提着饭菜和一袋子糖炒栗子,和男人带来的那袋不一样,段坤这袋是老城区的一位老师傅做的。 古法炒制的坚果零嘴会带有现代工艺无法复制的美味,很多都失传了,陆离要吃的这家是老院长的旧友开的零食铺子,常年送爱心到孤儿院。后来陆离渐渐长大,也学了些皮毛。老手艺,没有传人真的就慢慢消失了。 吃过饭又消了食段坤才给陆离剥栗子,看着多,其实才几个:“栗子不好消化,吃多了积食,等你出院了我再给你买。” 这栗子大,陆离吃的不快,全握手里,“这老先生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对了,段先生,我也会哦,只是这手……不知道还拿不拿得起铲子……”段坤把最后一个栗子放到他手里,认真地对他说:“那你教我,以后我做给你吃。” “……我信了哦……”陆离揪着衣角。 段坤看着他,点了下头:“真的!” 一直活在黑暗里人,一但遇见光就会奋不顾身的扑上去。陆离太渴望那种亮和暖,以至于被摔进深渊,太绝望也太累,他没有了再一次扑向光的力气;可这人不要他扑过来,反而说会送他一束光,他无法拒绝这样的暖,谁能拒绝这样的暖呢? 翌日 穆先生又去看陆离,带着管家做的瘦肉粥。 病房门是开的,陆离的小桌上是金黄的浓稠的粥,撒着葱花,还有几样开胃的小菜。段坤侧对着门口给陆离剥提子,两人好似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默契、柔和的一塌糊涂。 “陆离,今天穆先生会来看你,顺道带你去检查一下,”说到这里段坤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事情,其实也没那么迟……” 陆离看他一眼,瞥见门口的影子,低头笑笑,道:“嗯,我知道的。” 又在医院里检查这检查那弄了几天,刚好端午——陆离的生日。 男人接陆离去了另一个宅子,这个宅子在半山腰,苍翠葱郁,院子有大片玫瑰,生机盎然,爬山虎绕过屋顶,岁月的味道几乎要溢出来。 管家和厨娘也在这,包了跟去年一样的粽子,白小爪懒洋洋的在阳台上睡觉,偶尔伸两下爪子,一切都像之前的样子。屋里的主人相爱,有一只可爱的猫,岁月静好。 陆离洗过苦草麦药澡,抱着白小爪坐在轮椅上,摸了一会儿突然把猫放下去洗过手,到厨房找到管家,问:“管家,还有包粽子的材料吗?我想再做几个。” “……有是有……”管家为难地看着陆离布满伤痕的手,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12 “离少爷……”陆离笑笑,“不用叫我少爷,有就做几个吧,没事的。” 下午四点的时候,段坤来宅子里,手里提着一个储物箱,管家迎出来问好:“段先生,端午好。”段坤朝他点点头,回道:“您好。陆离在吗?” 话音刚落,陆离拿着一串四角粽从厨房里滑出来,笑着向段坤开口,眼角眉梢都是愉悦:“段先生,我给您包了粽子。” 段坤走到陆离跟前蹲下,从储物箱里拿出一罐花球,玻璃罐子,薄壁,花球都是折的,花瓣是爱心,有几片花瓣的颜色不一样,转动瓶子就是“祝大兔子生日快乐”的字样,储物箱里还有好几个玻璃食盒,是长寿面和红鸡蛋,还有陆离爱吃的零嘴。段坤站起身,摸着陆离的头—— “生日快乐!给世界上最可爱的大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 时月开学了,可能没办法日更,求原谅o(╥﹏╥)o~~~~~~~~ 第9章 愿言相将 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很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木心《从前慢》 农历五月初五,陆离十九岁生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爬山虎斜着布满客厅,金色的阳光照在身上,满是慵懒的味道。 陆离坐在轮椅上,微低着头,手中拎着一串粽子;段坤伸手摸着他的头,满目温柔;门外是穆先生,看着客厅里柔和的两人,就像要融进这金黄色的阳光里的两人,真难过啊,原来就算是爱人一不小心还是会消失不见的。 欲诉情绵无尽时,毒我衷肠不沦予。 端午之后段先生常常来,而穆先生已经很久没见过了,陆离时常想,不见也好,见了能说什么呢?自己无尽的怨怼,穆先生也一句道歉都不会有,谁让那是他爱的人? 伤筋动骨一百天,段坤帮陆离请了长期病假,一百天说长不长,一下子就是十月初。不知道段坤是怎么跟穆先生说的,陆离搬到了段先生的家——一座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小院,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栽满各式各样的花草,院中还有一棵凤凰花树,花期已经过了,满树翠绿。 “段先生,你接我出来……穆先生那边……”陆离转头看扶着他的段坤。 段坤笑着温柔道:“没事,穆先生答应的。” 在小院住的第一晚,段坤给陆离带来了衣物和那只大兔子,“这些都是管家收拾的,你看一下少什么吗?要是少了等你再好一点我们就去拿。”陆离把衣物一件一件地放进衣柜,回头冲段坤笑:“没少什么,我也没什么留在那边的了。” “那就好,你先收拾,我去给你做饭。”段坤交代完就转身去了厨房。陆离盯着自己手中没见过的衣服,笑了笑,抚平褶皱。 段坤是穆先生的秘书,两家是世交,段坤是次子,做什么工作一般没人管,跟穆先生是两小无猜的关系,段坤被穆先生邀请去当秘书,段坤没做他想就答应了。两人的工作时间是一样的,穆先生忙,段坤也忙。 “好好吃饭,要是闷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抽时间陪你出去玩。不过你腿还没好,别乱跑。”段坤一边说一边换鞋出门,陆离坐沙发上跟段坤挥手:“段先生再见,路上小心。” 陆离慢悠悠吃过早饭,收拾好自己,一瘸一拐地出了门,坐上去穆先生宅子的公交车。 “离少爷?”管家见是陆离,急忙出来开门,“离少爷是回来……”陆离笑笑,“管家,我回来拿点东西。” 管家一顿,把陆离迎进门,“离少爷您少了什么跟我说,我给您找。” 陆离比划了一下:“一个玻璃瓶子,厚壁的,这么高,这么宽,里面是彩色的千纸鹤和玫瑰花,唔,应该是穆先生带回来的。您有见过吗?”管家想了想,道:“有的,六月中的时候先生带回来一个大瓶子,不过放在先生的房间里,这……不好去拿呀……” “没事。”陆离笑笑,“这是我的快递,不小心忘记拿了先生帮我带回来的。”管家不疑有他,便上楼把那个陆离亲手做的瓶子拿了下来,问道:“离少爷,要不您等一下穆先生,先生很快就回来了。” 陆离把瓶子放进背包里,“不了,先生也不会想看见我。”说完就跟管家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管家在陆离走后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就给穆先生打了电话,那边应该是在开会,并没有接管家的电话。陆离带着瓶子回到段坤的小院,院子里是用青石板铺的小路,青灰的颜色带着一个时代的韵味;陆离拿着瓶子在青石板上停了好久,手轻轻一抬,玻璃制的瓶子砸在地上,碎成一堆垃圾。 陆离的腿折不回来,缓缓坐在地上,把碎玻璃里的玫瑰和千纸鹤一点点收拾放到袋子里,和碎玻璃分开,玻璃丢到垃圾桶。纸鹤和玫瑰陆离带到院子后的角落,一把火烧成灰烬。处理好灰烬,陆离到厨房准备饭菜,到段先生家的第二天,怎么也应该为段先生准备一顿饭。 段坤是晚上六点半到小院,屋里带着暖气,饭菜的香味一直飘到门口,“你回来啦!”陆离从厨房里走来,带着家的气息。 穆先生晚上有约,复谨约的他。男人到的时候那个漂亮的青年已经到了,一如既往的精致。 “找我有事吗?”穆先生在复谨对面坐下。 复谨勾唇,眉目都是让人惊艳的颜色:“当然是有事才找你的,我要谢谢你呀,谢谢你没弄死那个杂种。他现在不死,怕是以后得生不如死咯。你说是不是啊?穆恩。” 很晚的时候管家给穆恩开门,穆恩一身的酒气,只是人还是清醒的,管家见穆恩还好就给他说:“先生,今天离少爷来过了。”穆恩停下,问:“他……”管家给穆恩挂好外套,道:“离少爷今天来说是带少东西了,说是先生您帮他拿回来的玻璃瓶子,离少爷说那是寄给他的……” 穆恩打断管家,咬着牙问:“瓶子呢?” 管家见穆恩这样也觉得不对了,忙说:“离少爷带走了,走的很早,没留……” 男人抬手捂住脸,声音轻轻地:“没事,你去休息吧。”说完转身上楼,脚步沉重。 十月中旬,重阳节 段坤的小院背靠山区,后院种了一小片竹林,竹外是各个品种的菊花,二乔、冷艳、礼花、轻见千鸟、胭脂点雪等等,应有尽有。陆离特地在重阳这天去采,九月九采的菊花,可以泡茶、泡陈年米酒、沐浴,皆是“菊水上寿”之意。 陆离剪够足量的菊花之后扶着竹子站起身,倚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13 在竹竿上休息一会儿,想,是不是应该弄根拐杖什么的。长时间只有一条腿支撑,连左腿都开始充血浮肿。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段坤从小楼的后门走过来,扶着陆离往屋里走。“今天重阳节,我采点菊花,给你炒菊花茶,然后泡上一缸米酒,剩下的就做菊花糕……”陆离絮絮地说,段坤摸摸他的头,笑道:“你喜欢就好。” 重阳后是周末,段坤起了个大早到竹林里砍了段竹子回来。竹子竖起来跟段坤这么高,是用手握最舒服的大小,清脆坚韧,温火轻烘,做拐杖很合适。 “你在做什么呀?段先生?”陆离才起床,开门就看到段坤在磨一根竹棒,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段坤把竹棒递到陆离手里,道:“你的腿快好了,你不喜欢用拐杖就用这个吧,我们去山上玩。”陆离支着竹棒,玩的开心:“好呀!” 等陆离能像常人一样行走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了,这一年立春,陆离在厨房里和段坤商量,快过年了,要怎么过。段坤洗着菜,道:“我回去跟爸妈说一声就可以了,今年我陪你过年。” “没关系吗?我每年都自己过,段先生您回去和家人一起过更好。”陆离在烧骨头汤,小心翼翼地撇去浮沫。段坤把菜放篮子里,递到陆离手边:“没事,以前我也经常连团圆饭都没得吃就被叫走。” 陆离把菜放汤里,“好,今年我包饺子给你吃,就算你被叫走我也会给你打包好的。” 吃过饭,两人收拾好,准备出门买年货。“把围巾带上,还有手套……”段坤一件一件装备把陆离包起来,直到觉得陆离在外面也不会冷才作罢。 临近新年,市中心都是人,有的人带着大包小包,有的人手上是精致的物品。两人一起推着手推车,先去选了面粉,陆离问段坤:“段先生,您想吃什么馅儿的?” “都行。” 陆离难得有人陪他大采购,很是开心,段坤倒是只允许他买了年货,但是不包括零食;陆离经常自己就做零嘴吃,一吃就停不下来,段坤自然不会再给他买零食。 除夕夜 段坤早早回到小院,陪陆离和面、剁馅儿、包饺子。饺子有猪肉马蹄馅儿的、三鲜馅儿的、素馅儿的;分水煮、生煎、蒸三种。屋外是漫天的大雪,屋内是温暖如春的气息,锅里烧着热水,餐桌上段坤擀饺子皮,陆离慢慢的一个饺子一个花样轮着来,水雾弥漫,鞭炮声不绝,烟花在夜幕绽放。 面是段坤和的,陆离负责加水;材料是段坤剁的,陆离负责端盘子;饺子馅儿是段坤拌的,陆离负责递调料。做完饺子已经是晚上九点,两人还没吃晚饭,干脆先下一锅水饺,调料由陆离来兑。 “饺子好了,过来趁热吃。”段坤下好了一盘饺子招呼陆离,陆离夹起一个吹了几下咬开,鲜美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一如那年除夕夜饺子的味道,陆离一瞬泪如雨下。 有人把你弃如敝履,也终究会有人把你捧在心上。 一年半之后,陆离和段坤一直在一起,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陆离每年的生日都是段坤亲手折的各种小玩意儿,放在玻璃瓶的那种,他知道,段坤是想赔一个生日给他。这一年夏天,陆离也准备折一瓶千纸鹤给段坤。段坤每个季度都要和穆恩去国外出差,只是段坤要走的时候陆离的千纸鹤还没折好。这个夏天是陆离和穆恩交易的最后的时间。 段坤伸手摸了摸陆离的头:“等你折的千纸鹤装满瓶子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直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陆离重重地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实在对不起,这么久才更新,学校事情有点多,所以才拖到现在,真的对不起~~~~~~~求原谅~~~~~~~ 第10章 杜鹃 非常抱歉,本章节因出版、修改或者存在色情、反动、抄袭等原因而被作者或网站管理员锁定 第11章 天各一方 我希望,她和我一样,胸中有血,心头有伤。不要什么花好月圆,不要什么笛短箫长。要穷,穷得像茶,苦中一缕清香;要傲,傲得像兰,高挂一脸秋霜。 ——舒婷《我希望》 段坤下葬那天,陆离起了个大早,自己推着轮椅把自己收拾干净,就像他们在一起时的模样,夏日昼长,阳光已经暖暖地撒在地球这一端,陆离在窗边用手梳着头发,努力撑起笑容,一如他们相遇那天,男孩年轻天真,男人沉稳温柔。 不久穆恩就到了,带着一束栀子花,放到陆离怀里,摸了摸陆离的头,说:“我们走吧。” 陆离点点头,冲穆恩笑笑,道:“谢谢你,”穆恩正准备开口,又听陆离接着说:“段先生其实最喜欢栀子花,我带着这个去见他他一定很开心。”穆恩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地推陆离出去。 路上,陆离轻轻问穆恩:“穆先生,段先生为什么会出车祸?”穆恩侧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到高速的时候遇上了开大型货车的酒驾司机,货物太多车子停不下来把段坤的车子挤了出去,那段路是立交桥,车子掉下去没多久就着火了,后来送到医院也没来得及……”穆恩没再说下去,陆离也没开口,车子里又是一片寂静。 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墓园,段坤的骨灰盒正在下放,段家的人围了一圈,穆恩推着陆离走过去,在墓前停下,看着封墓,上土,立碑,那个跟段坤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突然转身向陆离走来,看了穆恩一眼,对陆离冷漠地道:“你是陆离吧。你可以走了,就算是穆恩带你来我们也不会让你祭拜的,段坤无论在不在,你都没有资格来见我们,今天是段坤下葬的日子,我们不想动手,赶紧滚。” “段乾,太过了。”穆恩皱了皱眉。 段乾挑眉看了穆恩一眼,嗤笑一声:“呵,他是什么身份我们都知道,段坤在的时候我们可以当他不存在,现在段坤走了他就什么也不是。” 陆离低着头,轻轻把花放下,不置一词默默推着轮椅离开,泪水布满眼眶,想着:没事,再等一等,也许就见到了。 回到医院陆离就静静地养腿,也等着复谨的伤好一点之后进行眼、、角、、膜手术。穆恩时常来,跟陆离说过去的事情,复谨的事情,段坤的事情,陆离很喜欢听这些他还不知道的事情,日子慢慢过去,有一天,穆恩带了一份同意书过来,是眼、、角、、膜捐献同意书,复谨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可以进行手术了。 陆离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看了一会儿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递给穆恩的时候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14 跟他说:“穆先生,我想见一见复谨。”穆恩拿到了同意书也很好说话,道:“手术安排在三天后,我明天带他来见你。” “好。”陆离点点头,看着穆恩转身离开。他还有三天的时候去看看这个世界,他从来不觉得这个世界好看,那么多藏污纳垢的地方,直到遇上穆恩、遇上段坤,他们都带他看了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只是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没有人陪他看这个美丽的世界,看不到好像也不是多难过的事。 翌日午后,穆恩用轮椅推着复谨来见陆离,穆恩知道他们有话说,拍了拍复谨的肩就出去了。 两人沉默许久,还是复谨先开口:“你叫我来干什么?” 陆离抬手在复谨眼前晃了晃,发现他是真的看不到,放下手,慢慢的道:“穆先生跟我说,我母亲在怀着我的时候仗着肚子里是个男孩就把你母亲推下了楼,害的你母亲早产,生下来的男孩也没能活下去,而我母亲却因为我而安然无事,甚至差一点成为了复家太太,如果不是我不见了的话……”陆离顿了顿,“谁把我送到孤儿院的呢?” 复谨听他说这一大段话也没像往常一样不耐烦,似是思考了一下才开口:“是我,我本来是要弄死你的,只是年纪太小没敢下手。” “你母亲难产也没撑过去,”陆离笑了笑继续说,“这是两条人命,我母亲赔了一条你觉得不够,所以来要我的,我也无话可说,复谨,我把命给你,此后,就两不相欠了。”复谨沉默了许久,才对他说:“陆离,你是不是很恨我?” 陆离转头看着窗外的小鸟,长长叹了口气:“复谨,我连恨你的资格都没有啊。”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复谨小声地对陆离说:“对不起。谢谢你愿意把眼、、角、、膜给我。” 陆离转过头讶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复谨,要是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如果有一天我就要死了,就让我走吧。” 两天后,穆恩看着复谨和陆离推进手术室,手术之前穆恩对陆离说:“陆离,别担心,我会找到另外的眼、、角、、膜给你,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不要怕。”陆离看着他,笑了笑没说话。 陆离从麻醉中清醒过来眼前一片黑暗,伸手抚上眼睛,触及的是纱布,没了光明就好像时间都感觉不到了,看不见,声音就放大了无数倍,恐慌蔓延了全身,黑暗中一切都要靠想象,原来失明之后活得如此艰难。 手一点一点摸过每一个柜子,陆离找到了自己的包,里面是陆离前一天装进去的衣服,他的腿还没怎么好利索,听医生的意思是好不了了,弄了许久才把衣服换下来。 反手把包背好,小心翼翼的下床,穿好鞋,慢慢向前走,摸到了窗户,陆离沿着墙找到了门口,他想离开,趁所有人都不在,偷偷离开。 沿着墙向前走,他的记忆力一直很好,看过的东西不会忘记,何况是一遍又一遍偷偷走过的路,他的腿还是跛的,不过扶着墙也能走。走到某一间病房时突然听到复谨的名字,陆离知道,他已经离电梯很近了。 “……眼、、角、、膜的移植很成功,等伤口愈合就能看见了……” 后面的话陆离已经听不到了,他顺利走到了电梯口,按下,只要离开这里他就自由了,他想去找那个爱他的人,他想去找段坤,这一次,他们要一直在一起。 “叮——” 电梯打开,陆离走进去,摸索着按了一楼,靠失重的感觉一直往下,他也不知道到了几楼,想着走出去问一下就可以了,身后突然有人说话:“离少爷,您是要去哪里吗?我陪您去吧?” 是穆恩的管家,只有穆恩的管家会叫他“离少爷”,陆离走出去,回头对他说:“不用了,我就是下来散散步,您有事就去忙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融进人群。 陆离还是拦了个人问是几楼,他的运气挺好,真的到一楼来了,自己一晃一晃地摸索,好不容易摸到了门口,猛的被人拉住把他摁到了轮椅上。 “这位先生,您的家人找您了,看不见就不要乱跑啊,出了事谁负责啊!” 是护士,陆离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为什么想走都会被护士拉回去,明明衣服什么的都换了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回到病房护士也没管他,直接就走了,倒是没多久又有人进来,摸了摸陆离的头,是穆恩。穆恩蹲下来,握住陆离的手,对他说:“陆离,我答应了段坤,我会照顾好你,你相信我。” 陆离抽出自己的手,问:“复谨怎么样了?” “医生说等拆了纱布就能看见了。陆离……”穆恩还想说点什么被陆离打断:“穆先生,我累了,我能休息一下吗?”穆恩见陆离这样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把陆离抱到床上,对他道:“陆离,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再后来,陆离和复谨都出院了,复谨没再来找过陆离,只是陆离出院那天他也来看看,摸了摸陆离的头一言不发又走了,陆离就被穆恩带回了半山腰上的宅子,此时夏日未过,满山的姹紫嫣红,生机盎然。 穆恩跟陆离说着院子里的玫瑰花还在开,白小爪越来越胖,山上很漂亮,到处是飞扬的花瓣,穆恩口中的世界美好的像童话里的世界。 陆离一路听穆恩说,只是在被穆恩扶着进门的时候才说一句:“穆先生,再漂亮我也看不到了。”穆恩向前走的步子一顿,复而继续说:“怎么会,等找到眼、、角、、膜你就能看见那些漂亮的花了,也许还能看到今年的雪……” 渐渐地陆离不再抗拒和穆恩他们待在一起,会和穆恩一起到山上散步,穆恩一直对他很好,陆离慢慢的对穆恩笑,会捏漂亮的糕点给他,后来,穆恩把在段坤的小楼里找到的装满了千纸鹤的玻璃罐和竹棒交给陆离。段坤的房间离厨房比较远,倒是很多东西都留了下来,穆恩觉得陆离最想要的还是这两样。 陆离妥善的安放了那个漂亮的玻璃罐子,拿着竹棒每天在山上散步,有时是和穆恩一起,有时是和管家一起,每天都走,拿着竹棒咯哒咯哒地敲在山石上。 转眼就是冬至,穆恩问陆离:“陆离,今年……还酿东阳酒吗?”陆离呆了很久,才摇摇头,道:“看不见红曲的颜色,酿不好,等我看得见……我再给你酿吧……” “好。” 冬至那天穆恩突然被复谨叫走,陆离在房间里拿出那罐千纸鹤,小心翼翼的放进包里,把竹棒拿起,一步一步走到宅子门口,宛若目能视物,陆离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背着包拄着竹棒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山上另一面其实是个悬崖,下面是一条不大的河,陆离不会游泳,陆离想,这一次,就不会再有人拦着他了,多好,他们就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15 要见面了。竹棒敲出的声音都满是愉悦。 段先生,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还能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妈耶,第一次双更,赤鸡,这次两个小时就写完一章了,果然是约虐越好写啊,啊,大家新年快乐呀,虽然迟了几天,么么哒(,,??ω?)ノ"(?っω?`。)妈耶,眼、、角、、膜居然是敏、、感、、词再发一次 第12章 刻骨 这次我离开你,是风,是雨,是夜晚; 你笑了笑,我摆一摆手; 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开向两头了。 ——郑愁予《赋别》 说到段坤这人啊,真的是一言难尽。 段家次子,上面有一个大哥顶着万事无忧,只要不过分,干什么都行;而段坤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听话又乖巧,成绩好,安静文雅的一个小孩。在所有人都觉得这小孩会乖乖的上学、工作、继承家业的时候,乖小孩段坤跟着大了他三岁的穆恩跑了,彼时的段坤十五岁。 十五岁的段坤文静漂亮,考了全城最好的高中,在暑假准备了行囊去夏令营。明面上不声不响,暗地里说叛逆就叛逆;没给家里人反应的时间,背上行囊跟小区里有名的坏小子穆恩偷渡去了港城。 只言片语都没留下给两家人,段家、穆家找不到人一度以为两个半大小子都被对头给悄悄处理掉了。 前前后后找了半年,发告示、报警、查出入境记录,万万没想到两人居然去偷渡。半年,穆恩一手离间计弄的港城黑道风起云涌,无间道走的十分过瘾;段坤一身狠厉,像要发泄安分了十几年的憋屈,赢来“尖沙咀断坤”的名号。两人皮得相当尽兴,被找回去各挨了顿揍,去警、局销了案就当这事过去了。 后来段坤跟陆离说起这事,只是道:“当时太迷茫了,每天看书做题,等着上完学继承家业,像一潭死水,突然有机会去疯一把,就想如果我什么都没有,我看到的又会是怎样的世界……原来,真的不一样……” 陆离不是很懂段坤的这种感慨,他没有经历过真的万事无忧的日子,也没有人让他尝试过一段真正无忧的生活,他一辈子都要活的比别人艰难,听了段坤的故事也只当是段先生那些年的中二病史。 被揍了一顿的“尖沙咀断坤”回到学校继续演绎别人家的孩子,日子一长,中二病不治而愈。高考、读研究生、再到后来甚至想去考博,段家的人联合制止了段坤这种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行为,打包了一下丢到了自家公司里,再读要读傻了。 段坤也不生气,像在学校做课题、学习一样地按时上下班、努力工作,安安静静兢兢业业,没多久——穆恩留学回来了。 穆恩是独生子,家里宠的厉害,二十大几的人还皮的不行,三言两语给段坤画了一张大饼,就把人勾到身边当万能秘书。跟段坤相处久了才能知道他是多闷骚的一个人,明明特别向往一些书里各种各样的生活,偏偏让自己活的像书呆子;穆恩就是这样把人勾走的,说跟着他能看很多大戏,就算不能一一去体验,至少看的爽呀! 从某一方面来说,穆恩也没说错,当跳出了学生和段家次子这些身份的时候能看见的果然都是大戏。 遇见陆离之前,段坤看的最后一场大戏是复家的。 说到复家,就不得不说很多年前复谨的父亲去世那年发生的事情。复谨的父亲叫复旻鹤,是圈子里有名的花花大少,复家那一辈一共三个兄弟,也不指望复旻鹤有作为,至少好好过日子别搞事。复旻鹤也算安分,娶了媳妇儿就不再到外面乱来,坏就坏在,复谨的妈妈怀二胎的时候复旻鹤没忍住去偷吃了,吃了就罢了,却弄出了人命。 这条人命就是陆离。复家没有一个不心狠的,陆离的母亲刚找上门,就被强压着去医院。好死不死,复旻鹤在外面玩,赶来的路上一脚踩空磕死了。 复旻鹤的死留了陆离一命。老爷子年纪大了,少了儿子就舍不得了孙子,临时让人送回来陆离的母亲且好生照顾。 陆离的母亲心大,复旻鹤死了,她就一辈子都不可能是复家太太,而复家母亲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如果她的生下来是个女儿,那她将在复家毫无立足之地。 人就是这样,欲壑难填,陆离的母亲趁复谨的母亲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轻轻推了一下。 复旻鹤死的时候复谨的母亲已经有九个月的身孕,大腹便便,轻轻一推就摔到休克。送到医院已经大出血,那个年代的医学技术尚不如千禧年之后的,何况孕妇大出血谁都无法保证一点危险都没有。上到手术台没多久人就断了气,复家老爷子签了同意书,要剖小的出来。 陆离的母亲想的没错,这一胎确实是男孩。复家的母亲摔下楼好死不死的磕到了肚子,这个复谨的弟弟才活了三天,眼睛都没睁开,便和母亲一起下葬。 后来就没人再提起这个可能谋杀了复家太太的女人,还有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一直到陆离出生,陆离的母亲传言说是难产死了。可惜这个孩子不是被期望的孩子,他出生那年,复谨十岁。看着挺乖巧一孩子,切开都是黑的,段坤无意中听大人们说,那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被复家的小少爷弄死了,没有户口的婴儿,也不会有人查。 再后来,段坤第一次见到陆离,是穆恩去一家店吃饭,他去接人,擦肩而过,那时候他还想:这小孩跟复谨长的挺像。 其实段坤知道,穆恩看复谨的眼神不一样,一个明着皮,一个暗着皮,王八看绿豆,有点别的心思也正常。也不知道是不是复谨心太黑,大好年华却得了肾衰竭,找了一圈人,都匹配不上,才想起来那个复谨到底没忍心下手的“弟弟”。 知道穆恩的计划的时候,段坤想起来,那天,为什么一直要去医院陪复谨吃饭的穆恩要去一家从来没去过的店吃饭;为什么他见到那个小孩会觉得像复谨;为什么穆恩突然要他找一个离某个中学近的公寓送人…… 那小孩叫陆离,总是轻轻的、腼腆的笑,休息的时候会蹲在巷子里摸着那些流浪猫——这个男孩并没有错,那些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也不应该让他承担。这个时候的段坤以为,穆恩和复谨只是想要那颗肾才对陆离那么好。 段坤总觉得陆离可怜,生下来就没有父母亲,被哥哥丢到孤儿院,现如今用得到了就被找回来。他也不能说什么,这颗肾能救复谨一命,少了一颗肾只要照顾得当,陆离也不会跟正常人有任何区别。 天慢慢的冷,段坤在一个晚上路过陆离的学校,一个人等公车的男孩穿着单薄的校服一直抖,刚想掉头去送他回家,公车就到了。少年身手敏捷地跳上公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16 车,没等段坤掉头,车转眼就不见了,跟飞一样。 冬天渐近,这座没有秋天的城市直接进入冬天,还阴雨连绵,冷到心里去的。 段坤这人在某些时候总会爱心泛滥,知道了陆离过的不好,就整天都会想起,非亲非故的,无论做什么都有施舍的嫌疑。思前想后,段坤跑去买了一件厚外套转交给穆恩,让他送去给陆离——在陆离眼里他是陌生人,穆恩是恩人,恩人送什么都不奇怪的。 过年的时候,段坤听穆恩说,陆离要回孤儿院,他就能去陪复谨。听说那个孤儿院总是很穷,也许过年也吃不饱,想来想去,段坤去找西城的粮仓,花钱买一批食材,走程序送到孤儿院。 段坤到穆恩的公司之后除了重大节日很少回家,那个除夕,回家的时间还早,刚好和家里人做饺子。做着做着,想起那个在孤儿院的孩子,怎么想还是觉得那孩子可怜,像在港城看到的那些流落街头的孩子,有人疼爱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第一锅饺子浮到水面,猪肉马蹄馅儿的,段坤纠结了一下下,转身拿了一个餐盒,把第一锅饺子装好,送过去的话,那个孩子一定很开心。 只是没想到,那孩子所期望的,是穆恩的新年礼物,是穆恩准备的饺子。大过年的,段坤不想让他不开心,就顺着他说了。上车之后,段坤突然想:穆恩的心里是复谨,如果小孩知道了会不会很难过? 再后来的事情就超出段坤的理解了。 段坤不明白,这样的孩子穆恩和复谨怎么舍得去伤害? 寒窗苦读十几年,只等一朝跃龙门好歹让自己能过的好点;拿走一颗肾不算,非得要让人一辈子摔在泥里。段坤当时在美国出差,每年都是段坤和穆恩一起,这一次穆恩想陪复谨就没去,事情都压在段坤身上,到了七月中旬才飞回国。 他回来迟了。 七月中旬。这个时候很多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包括陆离跟穆恩说的要去当厨师。 段坤知道复谨这人恨一个人就是恨一辈子,他亲眼看着陆离的母亲把人推下楼却无能为力,即使最后陆离的母亲死了也不能让他舒坦。有些事情总是猝不及防,就像这次,深及灵魂的无力感。 又过了几日,段坤突然发现陆离和穆恩在一起了。他特地去找了穆恩,问他怎么想的,突然和陆离在一起。 穆恩说:“陆离是带着烟火气的人,有他在的地方都很温暖。” 无论穆恩说的是真是假,是否真的想明白陆离确实比心黑鬼畜的复谨好,至少,此后穆恩会对他很好很好。穆家比较开明,把人带回去也没事,段坤略感安慰,颠沛流离的孩子找到家了,即使过程并不美好——段坤是这样想的,他相信穆恩和复谨本心都不坏。 陆离和穆恩在一起之后不常出门,除了上课就是回穆恩的宅子给穆恩做饭。小孩是别人家的了,段坤不好老去偷偷看。这个时候的段坤认为陆离和穆恩的协议早已作废,两人是心悦对方才在一起。 时间慢慢走啊走,段坤渐渐忘记那个可怜的孩子。某一个春日,陆离联系上段坤,说有事找他帮忙,段坤没做他想就去了。 记忆里的小孩已经长成青年,眉目浅淡,温柔又天真。 “段先生,不好意思来麻烦你。穆先生的生日要到了,我给他做了礼物,你能帮我寄给他吗?”陆离十分不好意思来麻烦看起来总是很忙又不是很熟的段先生。 段坤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不自己寄呢?都亲手做了亲手送出去才有意义吧?” 陆离慢慢抿起唇,右手捏着左手食指,轻轻地说:“我知道我是谁,如果我知道穆先生太多事情……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我不想失去,您知道的对吗?” “……”段坤没接话,那时他以为陆离是多虑了,以为陆离是小时候什么都没有所以现在容易杞人忧天,以为相爱的人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他只把公司地址给了陆离,还告诉陆离,收到礼物的穆恩会开心,只是一个地址,没关系的,祝他们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其实——陆离是对的。 穆恩确实是因为爱和陆离在一起,只是不够爱。再怎么小心翼翼也抵不过一句不够爱。 那一年四月,穆恩的公司一些机密被传出去,段坤对外解决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穆恩对内处理泄密的事情。一晃就是五月,段坤终于谈好各种事情,又休息了几天,去到公司猛然想起来陆离给穆恩送了礼物。 送给公司管理层的一切包裹都是要检查后才能送到管理层的手上,毕竟一个公司最重要的就是管理层。段坤之前打过招呼,说是一个叫陆离寄来的包裹是送给穆恩的,穆恩这人心思重,还自备了一批检查的人,按那些人的尿性,一定没这么快的,许是还没送到穆恩手里呢,段坤就到仓库去找。 找了一下,陆离送来的包裹是说明的二十五号到的,包裹还挺大。 段坤干脆带着那个包裹去找穆恩,之前他以为陆离会马上送,那么加上检查的时间应该能在四月二十五号或者之前到,谁知那孩子这么实诚,错过了会很难过吧? 有的人一次擦肩就是天各一方,有的人聊表衷肠都是无解心伤。 推开那扇门,段坤带着一个青年满心的爱意去告诉他的心上人,没送到的爱他帮忙送来了。 门里有着青年心上人和他的白月光。 看,携来满腔爱意又如何? 看,他说爱你又如何? 看,就算你不争不贪又如何? 你的心意喂狗啦少年! 穆恩说:“陆离已经废了,复家的那些蠢货也不会威胁到你,你好好休养,不用担心。” 复谨说:“不担心,我开心的不行啊!” 两人没避讳推门进来的段坤,还闲闲地打招呼。段坤沉着脸,走到穆恩面前,停了一会儿又去把包裹放到桌子上,回身就给了穆恩一拳,“尖沙咀断坤”的名头是拿拳头拼来的,下手不轻。 “你说陆离怎么了?”段坤拎着穆恩的领子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的复谨。 穆恩撕开段坤的手,冲段坤喊:“段坤你发什么疯!摄像头拍的就是陆离来偷了材料!他自己也承认寄了快递出去!” “呵——快递?”段坤笑笑,当着两人的面拆开那个包裹。 可笑的是,陆离到现在还不知道穆恩到底叫什么,快递写的是“穆先生”,陆离以为快递小哥会照常打电话给收件人,这样可以直接把包裹送到穆先生手里,穆先生会懂。就像命中注定,该收到的那个人生生错过了。 包裹拆开是裹了好几层泡泡纸的大玻璃瓶子,还有一张贺卡。 ——穆先生生日快乐!祝帅气的老穆世事无忧平安喜乐! 段坤把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17 瓶子和贺卡放穆恩怀里,叹口气,道:“你说是陆离来公司偷了东西,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人跟陆离长的一样?你说是吗?复谨。” 复谨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偷穆恩的资料?我们合作这么多你觉得我会这么干吗?” “你会。因为你更不想让陆离好过。”段坤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得要陆离死,那些事情与他无关,他也是人,你抢那么多东西你不心亏吗?从今天起,陆离我罩了,复谨你再干这种事情我就废了你。” 穆恩单手抱瓶子去扯段坤,问他:“你什么意思?” 段坤反手揪住穆恩:“就这个意思,那个协议签了五年吧?可你该给陆离的一样没给,那就协议作废,我回头把违约金打你账上。现在,告诉我人在哪?” “……在医院……陆离不会走的……” “呵——他是复家人。” 复家人心黑,每一次权力更迭都恨不得血肉横飞,复谨拿到家产的手段也不干净;哪怕陆离是一只在外面养废了的孤狼,本能却不会消失,没有能力的时候趴着,有机会,拼着一条命都要撕你一块肉。 段坤没有想到,那个可爱的孩子会这么惨,身上没一处完好的地方,腿是最严重的,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染红了半张床。一点点给他擦干净,一圈一圈白色的绷带包住整个人;那条腿段坤没敢动,这么严重的伤,一个不好就是终身残疾;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当年他去港城遇见过一位老中医,尤其擅长骨科,经他手的骨头,治疗效果比德国骨科还好。以前有一个混混腿被砸到粉碎性骨折,医院都说要截肢,那混混不信,托人把他送到那位老中医那,居然给救回来了,至少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怎么愿意跑,段坤死皮赖脸才把老爷子劝来,要三天后才能到。 陆离让他把腿掰正,他想着,反正都这样了,拧一下也没事。 段坤陪陆离一起治疗,做饭给他,逗他开心。多好的孩子啊,乖巧懂礼数,段坤想不明白,复谨到底在想什么,这么见不得陆离好;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就被送到孤儿院,什么都没有,盯着别的孩子手里的玩偶眼里都是羡慕,而复谨什么时候缺过玩具? 慢慢的,陆离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会笑会闹。他知道,穆恩来找过陆离,只是他笃定,陆离这样的聪明,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三次。 事实也如他想,穆恩铩羽而归。 穆恩后悔了,他开始明白,有人愿意把他放在心上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你回家有人给你准备了冒着热气的饭菜;天气冷了会给你添衣加被;每一件关于你的事情他都会记得……而这么好的人被他丢了,真可怜。 段坤万万没想到的是,穆恩这么不要脸,趁他去给陆离准备生日礼物的时间把陆离接走了,还换了一个地方。 幸好,他赶上了。 来得及跟陆离说一声生日快乐。 再后来,跟穆恩扯了许久才把人接出来,段坤知道,穆恩是受不了陆离每天都不对院子里的人说话,唯一愿意聊天的是段坤。这样把人一直扣着也不会有用,而且陆离的腿是穆恩最难受的地方——他没有办法让陆离重新站起来,但是段坤有。 相遇、相识、相知、相爱,段坤和陆离花了五年,他愿意日久生情细水长流。 段坤听手下说,移植的肾有了消息,让他带上具体的检验样本去匹配一下。这种消息很多,往往四步匹配总有一样匹配不上,段坤也不愿意放弃任何希望,每一次都去。只是都瞒着陆离,不想让他空欢喜一场。 这个夏天,是陆离和穆恩的协议最后的时间,陆离知道段坤帮他把违约金还了,但他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现在,他是自由的了,他愿意给段先生一个承诺。 “我想和在一起,一辈子那种,我愿意陪你看遍世间美景,走遍万水千山。” 先说出来的是段坤,他就要去看看那个肾是不是匹配,想带着惊喜让陆离同意,那他们以后每一个纪念日都是快乐的。陆离想回答被段坤捂住了嘴,段坤摇摇头道:“不用现在回答我,我要出一趟远门,我不希望你刚答应我们就分开,我带着礼物回来等你的答案。” 这一次还是没有匹配成功,段坤也不灰心,搜罗了很多对陆离身体好的药,去见了几位医生,去定制一对漂亮的对戒,戒指上是寥寥几笔的栀子花,花边尖儿上点缀细钻。为了这对戒指,段坤比预计回国的时间迟了两天。 回国前一晚,段坤跟陆离聊天,约好天亮的时候要一起吃早餐,然后一起去做很多很多事情…… 意外发生的那么快,猝不及防。 段坤许久都没反应过来,突然发生的事情让他连安排后事都来不及,翻遍联系人,能托付的居然只有穆恩。他相信穆恩爱陆离,即使不够爱,也能护陆离一世平安,只是,他的礼物不能亲手送给陆离了。 对不起,以后的路我不能陪你走了,就这样丢下你,很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一下,一开始的文案有点误导,其实……段坤才算原配……然后,六千字大章小可爱们看文愉快,我会消失几天,给闺蜜写贺文,闺蜜生日,么么哒(,,??ω?)ノ"(?っω?`。) 最后,突然消失这么久很抱歉o(╥﹏╥)o 第13章 此朝向晚 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底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郑愁予《错误》 穆恩时常来,除夕夜记得送来饺子,那夜风雪弥漫,雨夹雪,打伞也挡不住,寒到人心里。 老街角的小店灯光暧昧,暖暖地透出朝街的玻璃窗,陆离做了一碟饺子,却放了两对筷子,摸到桌边的酒瓶,给对面和自己各倒一杯,右手捏住左手食指。 半晌,陆离执起酒杯摇摇摆摆和对面的被子碰在一起,叮地一声,单调清脆。 一口喝下,陆离淡淡道:“除夕快乐。” 另一边,穆恩拿着亲手做的饺子轻轻敲响陆离的门。 “哐哐哐——” 陆离侧耳仔细听了一下,轻笑一声,慢悠悠把对面的碗碟杯子筷子收起来,又想了一下没什么忘记的才去开门。笑容得体,声音温柔:“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穆恩笑着把饺子递到陆离手里,道:“老板,我是穆恩,这是我做的饺子,除夕快乐!” 手里的食盒还有温度,陆离让开身,道:“穆恩啊,除夕快乐,要进来吗?难为你还跑一趟。”穆恩侧身走进屋子,反手关上门,扶着陆离坐到餐桌边。 桌上的饺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18 子还没动,穆恩帮陆离打开食盒,夹了一个饺子递到陆离嘴边,说:“老板,尝一下,看看好吃吗?” 陆离顿了一下,张开嘴咬下整个饺子,吃完才说:“嗯,穆恩的手艺很好。”陆离舔一下牙齿,饺子确实味道很好,好到,跟某个人做的味道一样,穆先生的能耐一如既往的大啊。 开春,频死的茉莉也开出了纯白的花朵,花枝招展清香弥漫。 这座城春天雨水多,偏生又冷,湿寒能生生把好好的人熬成风湿,遑论满身旧伤的陆离。街头的梅花桃花辛夷都结出一个一个小苞,全城翠绿。 雨不大,打在伞上沙沙响,陆离独自在老城区逛,一手撑伞,一手竹棒哒哒地敲着。来来回回逛了好几遍才找到他想要买的东西,看不见就这点不好,不适合买东西,看不见就不知道店家会不会坑自己。 雨水刚过,穆恩来说上元节要请陆离吃饭。 上元节,赏灯结缘,阖家团圆。陆离一样没占,最后答应了穆恩。 穆恩带陆离去的是一个很安静的餐厅,中式的饭菜,很合陆离的胃口,温和不刺激。吃过饭服务员还送来一份玫瑰味汤圆,一个个红色的圆子在粉色的汤里沉沉浮浮,少女心爆棚。 陆离看不见,勺起汤圆后闻到玫瑰的味道,对穆恩说:“这是玫瑰味的吗?好香。” “是的,快尝尝看。” 面皮软糯有嚼劲,芝麻花生馅儿甜度适宜,汤很淡,十分解腻。向来不好甜的陆离一连吃了好几个,碗里还剩下三个之后陆离放下了汤匙。穆恩的手突然揪紧桌布,犹豫地开口:“老板……还有三个了,吃完好不好?” 陆离擦嘴的手一顿,笑笑道:“好吧。” 最后一个汤圆陆离终于咬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陆离取出这枚戒指,放到餐巾上,似笑非笑地对穆恩说:“满意了?” 看不见的人对数字很敏感,尤其陆离这种经常做糕点的,材料放错某一样的量,味道都会不一样。看不见称,自己的手就是称,上手就会知道有多重、哪个重一点。玫瑰味的汤圆,安静无声的餐厅,稍稍重了一点的某个汤圆,劝陆离吃完的人,偏是上元节出来吃饭…… 林林总总,陆离大约猜的到穆恩是什么意思。 穆恩看着陆离的表情觉得有点奇怪,陆离当年跟现在不大一样,那个时候的陆离天真又温柔,是像水又像光的人;现在的陆离一脸看破红尘,也精明的可怕,穆恩总觉得陆离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说,他开始理解段坤说的——陆离是复家人。 “……陆离……”穆恩欲言又止,很想问清楚,偏偏他毫无资格。 陆离突然拿过餐巾一点一点擦拭那枚戒指,是两个细细的波浪形的圈交缠,其中一个交叉的地方镶嵌一颗钻石。很简约的戒指,擦干净后挺好看的。陆离把戒指放回穆恩的手里,道:“洗干净再拿来求婚。黏乎乎的。” 穆恩呆了一下,猛地抓住陆离的手,都不敢用力,握着半晌,哽咽道:“好!好!洗干净!” 惊蛰分三候,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黄鹂)鸣;三候鹰化为鸠(百度百科)。穆恩携春雷送来好消息——找到眼,,角,,膜了。春风吹绿万物,生命的气息终于吹到陆离身上。 穆恩的动作很快,二月初二,春分,陆离被推进手术室,穆恩说着与很多年前一样的话。 四月初,陆离要拆纱布,复谨也来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拆下,眼前常年的黑暗终于出现光,这么明亮,这么温暖。医生说,现在还看不清楚,过两天适应之后会越来越清晰。 眼前模糊的人影那么熟悉,慢慢忆起多年前的每一次羞辱、失去的每一样东西、甚至绝望时的血腥味……我那么痛,你们怎么能还好好的呢? 又过了几日,陆离在病床上睁开眼,暮春了,这座城还是淅淅沥沥下着雨。窗边是一盆茉莉,白色的花朵占据大半枝头;很多年前,也是这个多雨的季节,窗边有一盆馥郁芬芳的栀子花,一大朵一大朵压垮枝叶。 可是这一次我醒来没有看到你。 陆离的眼睛一好穆恩就把人带回自己半山腰的宅子,满山姹紫嫣红,花香远远就闻得到,桃花瓣零零碎碎飘进车里;宅子里有和蔼的管家,胖胖的厨娘,一只肥嘟嘟懒洋洋的英短蓝白;院子里是大片大片的玫瑰,爬山虎一簇一簇扒紧屋檐,浪漫又温暖。 没过几日,穆恩生日,没有请人,打算在宅子里和陆离一起过。管家特地偷偷个陆离说,希望陆离为穆恩坐一顿饭。 陆离笑笑就当同意了。那天晚上做了当初想给穆恩做的饭菜,算是给那个傻傻的陆离一个交代。晚上氛围正热,穆恩拿出戒指盒,单膝跪在陆离身边,对他说:“这一次的戒指我洗干净了,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让我再想想好不好?我们认识的还不久,我生日那天告诉你答案怎么样?” 穆恩暗下眼中的喜悦:“……好……” 五月,陆离在穆恩的书房找到一个玻璃罐子和一对戒指,装满千纸鹤的玻璃罐子、刻着栀子花的对戒。 穆恩自己的生意都不会避讳陆离,倒是陆离从来不想听这些东西。陆离每天都会穿过半个城继续开他的小店,来的人不多,每天坐在那发呆,等迟钝的老钟一下一下地敲响。 后来,穆恩的生意出现一点问题,尤其不大干净的地方,大事没有,小麻烦不断,烦不胜烦;复谨那边也或多或少的出现一点,不会伤筋动骨,只是会把人拖住。 每天穿过大半个城市的行程掩盖了陆离想做的事情的痕迹。不干净的东西就应该受到制裁。 复家的腌臜事多了去了,随便一件都是会进去的;穆恩就更不用说了,当年离这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最近的是陆离唯一承认的男人,段坤给陆离留下的,远不止那些情情爱爱。 五月初一,穆恩眼底都是青黑,复谨也很久没来了。陆离照常背着包出门,手里拄着那根光滑的青竹棒,跟穆恩挥手说再见。慢悠悠走到山脚,坐上唯一一趟公交车,穿过山田,穿过水泥钢筋;城的另一边有一个破旧的邮局——当年没寄出去的东西,现在寄了。 陆离手头有两份资料,一份是段坤留给他的,段坤怕我自己出什么意外,那手头的这些东西在最后能保陆离一命,陆离那么聪明会懂的;另一份是陆离自己推算出来的。前一份能让那两个该死的人一辈子都出不来,后一份虽然伤筋动骨却不至不可挽回。 犹豫许久,所有资料拆成三份:陆离收集的寄去警、局;段坤留下的一半给复谨一半给穆恩。陆离像卸下担子一样,一晃一晃走出邮局,在邮箱前站定,从包里翻出一封信,想来想去还是投进去了。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分卷阅读19 …… 穆先生: 我今年二十八岁,当年遇见您的时候您也是这个年纪吧? 十一年,我遇见您、遇见他,这十一年,我最快乐的时间、最温暖的怀抱都是段先生给我的。 看在我送您的东西的份上,请把我和段先生葬在一起,拜托了! 谢谢! …… 翌日,陆离照旧坐公车到城市另一边,随后步行走到刀疤宗的花店。花店的生意越来越好,曾经跳脱爱装逼的刀疤也成为一个可以顶天立地的男人,花店女主人怀里抱着小包子,这是陆离最向往的生活,可陪他的那个人不见了。 还是刀疤先看到的陆离,急匆匆跑出来对他说:“哎哟!老板你怎么来了?腿疼吗?路上有人撞到你吗?” 陆离笑笑,直视刀疤,道:“刀疤,我看得见了。” “诶?看得见啦?恭喜了!” “嗯,我这一次来,是跟你道别的,我要去旅游了,我想去看看这个世界。” 刀疤总是支持陆离,无论什么时候:“去看看好啊,好不容易眼睛好了是该出去看看,累了再回来啊!”陆离点点头,笑着帮刀疤卖花,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他想记住这个感觉。 接下来两天,陆离一样一样买齐祭祀用的东西,去一家不起眼的花店订购一束栀子花;趁穆恩早出晚归,拿到段坤留下的玻璃瓶子和戒指——这对戒的花纹样式其实是他设计的,段先生曾经努力让陆离的梦变成现实,奈何时不我与。 五月初五,端午,宜出行、宜嫁娶。 陆离带上祭祀用的东西,早早坐大巴到墓园。 这个时间没人会来墓地,陆离背着大大的书包,竹棒嗑哒嗑哒敲在青石板上,左手抱一束栀子花,嘴角愉悦地勾起。我来看你了,段先生。 段坤的墓上的照片是他二十五岁的时候照的,真年轻啊,眉目依旧。 白色的栀子花被放在墓前,那是段坤最喜欢的花,当年没能送到墓前,如今终于送到。陆离伸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素雅精致,戒指上是寥寥几笔的栀子花,花边尖儿上点缀细钻。他对墓碑说:“段先生,你的礼物我收到了,很漂亮,我很喜欢。另一只我也带来了,我给你带上。” 话音刚落,陆离从兜里掏出戒指盒,颤着手把戒指放到墓碑上。心里一阵泛酸,泪水被逼在眼眶,陆离笑笑:“今天是我的生日,应该高高兴兴的,你说对不对?” 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到墓前,茶半酒满,水果吃食。陆离一样一样按规矩摆好,点上蜡烛和香,跪在墓前。 “当初,我甚至没能去见你一面,也没能送你一程,现在才补上,你不会怪我吧?段先生这么好一定不会怪我的。”陆离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继续说:“我还有很多话跟你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说好了要一起做……你说,等我们在一起之后再一同去完成以前说的一切好不好?” 中间沉默很久,蜡烛烧过半,陆离拿起地上的其中一杯酒,一饮而尽。“我知道你不想我喝酒,就一杯,以后一定要你批准我再喝。”陆离似是很高兴。 陆离拿出包里一个没有标签的瓶子,里面黑褐色的液体倒进杯子,跟墓碑碰一下,喝尽;一杯又一杯,直到所有的黑褐色液体都喝完,陆离又拿酒倒满小小的酒杯,摆好。青竹棒和包里的玻璃瓶子抱在怀里,陆离小心翼翼靠在墓碑旁边,轻轻闭上眼。真好啊,我要去见你了。 这一次,陆离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全文完—— 分卷阅读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