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分卷阅读1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1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作者:翻车鱼头 文案: 我,一条祖传三代到我老婆手里的人鱼 尽管已经向她表达了爱意 但她似乎只想解剖我,妈的心塞 她难道就对人鱼的繁殖方式没有一点好奇嘛? 沈略:有啊:)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回以爱意。』 吃货属性的病娇人鱼x一脸性冷淡的科学怪人 本文又名《我在末世搞人鱼养殖》 伪·科幻末世文 内容标签: 科幻 异能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略,波塞顿 ┃ 配角:诺亚,章敦,赛琳娜 ┃ 其它:末世,逃亡 第1章 离群之鸟(一) 已经到了十月份,天气仍然很热。 实验大楼的电梯中,一群人像沙丁鱼一样地挤在里头,人的体味混杂在一起,一时间不分彼此。 就在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一阵风裹挟着热浪涌了进来。 沈略一身白大褂,马尾辫乱糟糟地扎着,架着的眼镜遮去了半张平淡无奇的面孔,眼底一片黑眼圈,看上去昏昏欲睡。 但她的动作却很迅速。 电梯震动了一下,门缓缓地合上。 沈略站在电梯口,按下了四楼的按钮。 电梯里的人目光都汇集到了她身上,但随即离开,继续他们各自的话题,仿佛她是不存在的一样。 世界上有一种人,是不合群的。他们活着,就像午夜回廊中的一阵风,人们知道它来过,却不会对它有更多的关注。 沈略就是那种死在家里三天也不会有人发现的人之一。 她的不用降低存在感,就可以孤身站到最角落里。 她开始吃早饭,手里还剩半个包子,塑料袋上满是油腻,一边听着边上的人聊天。 “气象模拟器系统的第七次测试已经完备了,周末会有一场大雨。”陆教授同边上的人如是说道。 “我可受够了厄尔尼诺带来的糟糕气候了,希望周末能够凉快一些。” “控制天气!那听起来太酷了,简直像创世之神能做出的事情。”一个人大声地说道。 “别这么说,诺亚是信教的。”另一个人小声提醒道。 那个名叫诺亚的高个子青年果然沉下了脸,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沈略在心中默数着秒数,电梯叮咚一声,已然是到了自己的楼层,她便动作敏捷地从尴尬中脱身而出。 没有人同她一起出来,他们参加的都是城市气象模拟器相关的研究,实验室在七楼。 而她在四楼—— 她一声不吭地打开了自己实验室的门,里头瓶瓶罐罐地装满了一些浮动的植物。 ——进行红藻相关的研究。 确实是研究红藻,顺便负责其他藻类的研究,大量产出红藻以供应足够的猪饲料,是十分无趣且繁琐复杂的工作。 整个实验大楼参与这项研究的只有她一个博士,另一个参与研究的是个实习生,但是总是以各种理由请假,几乎所有的工作都由沈略一人进行。 她沉默着收拾好倒在桌上的瓶瓶罐罐,打开放大镜观察实验体102号的生长状况。 生长状况良好。 沈略往纸面上一笔一划记录着,又继续进行了后续实验。 她的实验室没有配置空调,只有一个冰柜,但她不能躲到冰柜里头去,只能任由热汗从她的下颚线滴落。 一个闷热的下午就将这样虚度了过去。 她做什么事情都认真,因而门骤然开了的时候,她神色有些慌张,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她抬起头时,另一面墙上没有关好的窗子更是拍得噼啪作响,帘子被高高卷起,像一团午夜的幽灵。 沈略有些警惕地回过头去。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股充满凉意的风裹挟着泥土的芬芳吹了进来。 打在了她的脸上,她似乎从中察觉出夏日海风的气息,那是一种很熟悉的气味。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四肢和有些僵硬的脖颈。 沉默地走到了窗边,外头的天幕已经暗了下来,乌云卷成一片,沉沉地压在行人的头顶。 沈略抬手去将帘子勾好的时候,雨点已经噼噼啪啪地落下了,温度骤然降低。 今天当然不是周末。 气象模拟器第七次实验失败了,人终究不能控制天气。 然而清凉总是喜人的,沈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是一丝被安抚的轻松。 晚上九点,当她完成了工作,准备离开的时候,很不巧地同诺亚撞上了。 诺亚是个大个子,生着一张美国式的面孔,金发,笨手笨脚的。他回身的时候不小心把美国式的咖啡泼到了沈略的身上,沈略站在原地,觉得那咖啡算不得滚烫,只是味道浓重,衣服要再洗一遍。 诺亚有些尴尬地在身上寻找餐巾纸,可惜翻遍了口袋也一无所获,只能是连连道歉。 沈略微微点头,脸上是并不在意的神色。她几乎是个没有脾气的人,好像是上辈子耗光了一样。 看着沈略有些无动于衷的反应,诺亚很快便联想到了上午沈略被很明显孤立出来的情景。他的话未经过脑子便问出了口:“你为什么没有参加气象模拟器实验?” 话一出口,他才察觉对方可能会生气,急忙加上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很优秀,理应……” 沈略只是简洁地截断了他的下半句话:“我不合适。” 她继续道:“我大学主修生物学,我父亲当年也是研究生物的,对气候方面,我不是很了解。” 诺亚挠了挠脑袋:“我记得你有修气候相关的课程,陆教授甚至向我们提起过你。” 沈略忽然笑了,她实在是不想和这样一个不会聊天的人继续交谈,只是回答:“可能是带过最差的一届吧?我当时的相关课程连及格都没有。” 她的口气很明显地表露出一种不耐烦来,诺亚只好停止了追问,后退一步,为沈略让出一条路来。 沈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一面走,一面想着事情。诺亚的话无端地激起她不再跌宕的心,让她回忆起了少年时在原子城的那段时光。 正如诺亚所言,沈略确实有学习过气候学。 实际上她撒了谎,当年她主修的不是生物,而是是气候。 而她的教授当然是记得她的—— 因为她惊世骇俗的言论。 因为她摧毁了全世界的模拟实验。 陆教授给她的期末评语是“毫无人道主义精神”。 作者有话要说:  气候模拟器设定借用了夏笳的《热岛》,如有不妥会自行修改 第2章 离群之鸟(二) 沈略那个时候年轻气盛极了,整个人都有一种中二病式的偏执。 她当着同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2 学的面同教授大声争辩起来:“得了吧,你同我讲人道主义,你怎么不去同自然去讲一讲人道主义精神呢?能让它少一次地震海啸吗?我的数据都是算出来的!” 最后她的成绩当然是不及格。 文化修养课的老师听闻了她的事迹,也扣了她一半的学分。 华夏的科学教育一向是要辅以人文精神的,人们总认为冷冰冰的科学家会有反人类的倾向,却不计较满口谎言的布道者究竟能否拯救世人。 她最后抱着不同傻逼争长短的态度,索性转了系。 现在的沈略回过头来,看那时的自己,也不可否认自己是过于坚信自己的数据,有些傻的可笑。 毕竟她模型中的演算,时至如今,没有一件实现的。 她并不以这些旧事为耻,只是旁人虽然不喜欢她,却喜欢谈起这些陈年往事来佐证她是个怪人。 少年时曾被称为天才,如今同自己一样坐地铁,困在这方寸天地里混日子。 这样的想法确实能满足许多失败者的虚荣心。 所以她不计较。 方才的大雨如今已经转变成了暴雨,沈略打着伞在暴雨中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浑身透湿的她终于是察觉出了十月份应当有的寒意来。 司机在她一上车就开始同她唠嗑,口气听上去可真像是在看猴子。 沈略不冷不淡地回应,司机便说个不停,又提及了那个气象模拟系统,大力赞扬一番,说是科技改变生活。 沈略从善如流地替着气象模拟器的研究人员承受了这份赞扬:“谢谢。” 挡风玻璃上突如其来的黑色阴影终于止住了司机的话头。 司机猛地打转方向盘,等车子停下的时候,那团阴影已经消失,他却还未从惊慌失措中反应过来。 车子停在雨中,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刚才那个,是什么?” 沈略摘下了被大雨打湿的眼镜,在衣服上随意地擦了两下,安慰道:“好像是一个大号的垃圾袋。” 司机仍然是一脸紧张:“不是吧,我刚才看见它在动。” 沈略很快回答:“是风。” 她的言辞很能骗人,十分镇定,斩钉截铁,到最后,司机一时间也觉得是自己在吓自己了,车慢悠悠地在路上继续前行了。 沈略沉默着打开了手机,时间是2020年8月的晚上9点半。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气候模拟系统。 当年她精确演算出来了藻类入侵城市时间,在如今的她看来,也只是无稽之谈。 若不是刚才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 她在滴滴打车上给了司机一个好评便下了车。 雨已经小了一些,她迈着步子往山上走。 她的家是西山上的一所别墅,最近的一处火葬场不用走十分钟就能抵达,最近的一处公墓就在西山的另一面。 但沈略从小到大,都是走这条路上下学的,一开始也许会怕,到了后来,科学改变命运,对于怪力乱神之流,她已经是心如止水了。 别墅有些陈旧破败,门前的信箱从来没有人会寄来信,所以一直都是空着的。花架上长满了野草野花,本来开得熠熠生辉,如今也被狂风暴雨打落。 她开了门从风雨中逃脱,迎面而来是一道逼仄的走廊,并不是传统别墅应当有的开阔。 室内温度偏冷。 沈略脱掉了鞋子,换了一双柔软的拖鞋,沿着走廊往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的入口上了两道锁,有一把锁微微生锈,她用了一点时间才打开。门板沉重,她有些艰难地抬起它,然后像一条鱼一样钻入其中。 地下室里亮着些微弱的光芒,来自一盏费电少的led灯。 灯光照亮了半个水箱,只能看到一团火焰一般的红色尾巴在水中搅动。 沈略上前一步,拍了拍水箱:“我回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那一团尾巴顿时消失了。 转而露出了一张脸来。 那是一张人的面孔,有着非人的美丽。在幽暗的水中,只能看见他星子一样的眼睛闪光,那金色的瞳孔里似乎有一丝忧郁在。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读出一条人鱼眼中的忧郁的,毕竟对方可能连忧郁是什么都不知道。 水箱中的人鱼双臂搭在离沈略最近的玻璃上,睁大了眼睛在仔细看她。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绝对不是看同类,毕竟他也能分出眼前的生物同他不一样。 或许是在看食物。 沈略这么想着,心中没有一丝害怕,她能确定自己在他眼中是和草鱼没有什么区别的,但能确定自己在他眼中也是与众不同是草鱼。 沈略少年的时候,被他美丽的外表所迷惑,对着这样的一条大型肉食动物,做过极为大胆的一些事情。 她摸过他的尾巴,收集过他尾巴上的鳞片,甚至还给他起了名字,几乎是像在饲养一只小宠物。 她给他的名字是波赛顿,古希腊神话中海神,有着古老神秘的色彩。然而对一条困在地下室里的人鱼来说,名字似乎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东西。 既不能吃,也听不懂,他睁着那双漂亮的眼,始终不能体悟其中的古老神秘。 除了她叫他名字时,短暂的三个音节让空气微微震动。 沈略不喜欢和旁人说话,但她似乎很乐意同波塞顿闲聊。因为对方永远不可能泄密,永远只是静静地听着,她也永远不必纠结冷场。 沈略面色轻松地靠着水箱冲他说:“昨天刚刚抱怨了两句天气太热,今天就下雨了。” 水箱里的波赛顿似乎是在微笑,他轻轻地歪过头看她,面目是一种近似死亡的安详。 第3章 离群之鸟(三) 沈略觉得这样的他很漂亮。 确实是漂亮,是孩子童话书中的美人鱼,是中国古书上的望月而泣的鲛人。 他在水箱中游荡了几圈,眼睛始终盯着她看。沈略知道他是饿了,于是走去一旁,戴上了橡胶手套,去另一边的水箱里取出两条草鱼来。鱼鳞滑腻,在她的手掌心里面扑腾了一下,差点甩出去。 幸而她做这些事情已经十分熟练,她动作迅速地将鱼丢进了桶中,然后沿着水箱边的梯子爬到了水箱的顶部。 波赛顿随着她的动作,也徐徐地游到了上面,半个脑袋浮出水面,露出一双眼睛打量她。 沈略把鱼丢了进去,那两条鱼似乎是察觉了危险,扑棱两下想要逃走,却没能成功。 沈略站在原处,看着波赛顿沉入水中,水面上泛起微波,血液像是散开的墨水,随着波浪浮起,又最终被波浪打散。 她没有试着把波赛顿同其他的鱼类养在一起,因为他的父亲很直白地在笔记里写到过,波赛顿会撕碎任何一样侵略到他的水域的活物。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3 没过一会儿,波赛顿又一次浮出了水面,他的脸上似乎是一种满足的笑,金色眼睛看向沈略。 沈略实在不太想被他继续当作食物打量,便慢慢地从梯子上爬了下去。波赛顿如往常一样,动作极快地跟了下来。而沈略只是走到了水箱边上的的书桌旁打开了电脑。 书桌极乱,她从来没有好好整理过。电脑有些老旧,运作缓慢,她在其中记录下波赛顿今天的生命状况,像是白天记录红藻的生长状态一样。 书架上零零碎碎的本子,是她父亲留下的记录。 她不知道波赛顿活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究竟能活多久。她也没有见过他的幼年形态,自她在她窥破了父亲地下室中秘密的以来,波塞顿就像深海中的波浪一样,平静无比地活成如今这副美丽的模样。 人类对着这样接近永生一般的生物有着天然的恐惧与好奇,沈略对他的身体构造也十分感兴趣,但是波赛顿在她的眼中更像是一个友人。 而友人是不可能真的被她拉上手术台剖析一番。 第二天的时候,雨小了许多。空气中是淡淡的凉,包裹在人的身上,让人产生一种很悠闲自在的,仿佛自己在度假的错觉。沈略便在这有着泥土芳香的空气中,抵达了实验大楼。 似乎是得益于这天气,连久闻其声,不见其名的实习生禾睦也出现在了实验室。 因为禾睦在,沈略今天的任务轻松了许多,下午便完成了,正打算去给自己泡一杯杯面,却被禾睦叫住了。 禾睦画着年轻靓丽的妆,手指上还涂抹着鲜红的指甲油,全副武装,随时能够参加一场夜店之旅的模样。她看上去有些一副行色匆匆,将一叠资料递给了沈略:“沈姐,我有事先走一步,把这个给陆教授送过去吧,谢谢啦。” 禾睦差使别人的时候从来说得好听,让人觉得很难拒绝。沈略只得接过了她手中的那叠资料。 沈略冷着一张脸回应她:“其实我比你小。” 禾睦听完一副讶异的模样,她对这位同实验室的学姐不关心,自然也不清楚她究竟年方几何,呃了一声道:“是吗?” 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沈略也懒得理她,拿了资料去了七楼。 她迈着步子进了气象模拟器的实验室,实验室里开着一台屏幕宽阔的电脑,却没有人。 沈略对这些本来是没有多大的好奇,然而只扫了一眼,眼光就停在了屏幕上那颗蓝色星球上面移不开了。 画面上是浮动的白色流云和碧蓝的海洋,显示着世界各地的洋流状况,哪里暴雨,哪里干旱,一眼便知。 气象模拟器对外宣传不需要任何的卫星,全部凭借程序计算得出,准确度非常高。 这些都是沈略听说的,她从未真正关心过,所以不知道它真正的运作原理。 此时的她却不能做到万事都不挂念,她一动不动地站着,觉得自己堕入了一个冰窖中,血也要凉了。 “你怎么过来了?”是个过于熟稔的声音。 沈略猛地一回头,看见诺亚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笑脸,同她轻松愉快地打着招呼。 沈略把目光移回了屏幕上,死死地盯着屏幕。 诺亚不以为意,并没有觉得沈略现在的举动有什么冒犯。 因为气象模拟器模拟是一个公开的项目,曾经为了拉拢投资也向公众直接展示过。沈略虽然没有参加这次的项目,但是看两眼也是没有问题的。 诺亚看她的样子,以为她好奇,便想要给她解释一番。却听见她忽然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诺亚看着她,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似乎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回答道:“这就是气象模拟器,陆教授做的,她的名字叫朱诺。” 沈略深吸了一口气。 诺亚绕过她走到了电脑旁,拍了拍显示屏道:“多亏了她,要不然昨天的暴雨,还真是控制不住了。” 她觉得她是应当发怒的,但不是对着一概不知的诺亚。 “这不是陆教授的东西。” 她闭上了眼睛,咬着牙说道:“这是我的。” 诺亚一脸讶异地看向沈略,看见她细瘦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努力压抑着怒火一般。 眼中有火苗在晃动。 沈略以为自己早已经过了愤世嫉俗的年纪,那个恨不得毁天灭地的自己早就死在了十七岁。 但此时此刻她终于又明白的愤懑压在心头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她也只能站在原处。 她看着诺亚的眼睛,并不觉得自己能被陆教授的学生信任。 一阵响动从外头传来,夹杂着部分英语同俄语,和陆教授幽默健谈的字句,一点不剩地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沈略的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卷资料,站在原处,看着门廊外的一行人走了进来。 是陆教授和那群俄罗斯的投资商。 沈略想,如果我大闹一番,不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 行动快于脑子一步,等沈略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将一卷的资料砸在了陆教授的脸上,她如果有幸倒流时光,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一览,大概也会觉得是看到了一个女疯子在大喊大叫,用中文英文,也用俄语,用她所知道的所有语言,力图告诉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你是个窃贼。” 第4章 洪水滔天(一) 然而是没有人会听她,偷窃者照旧名利双收,她只配龟缩在一间空调也没有的小实验室里,拿着微薄的工薪。 沈略被勒令下班,等着来访的俄罗斯投资商离开之后才能回来。她被安保拉扯着,冷着一张向来不怎么好看的脸。 诺亚有些尴尬地站在她的身旁说道:“沈略,我想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 沈略看着他:“有什么误会,这就是他当年打了e的作业,却被他拿来赚钱。” 诺亚皱着眉头,他的老师已经先行离开去安抚投资商,没有同他解释过这件事情,他还想说话,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又说不下去了。 沈略冷笑一声,甩开了身旁两人的手:“我现在就回去,不会再来碍着你们的眼!我不会再回来了!” 她撂下这句话之后扬长而去,留着诺亚一人站在原处,不知道如何通报给陆教授。 沈略回到了家,气温偏低,但是很舒服。她有些精疲力竭地踹落了高跟鞋,任由它们随意地倒落在走廊上,赤着双脚往地下室走去。 她有无人可倾诉的愁苦,只得向着非人倾诉。 今天她回来得有些早。 波赛顿的尾巴轻轻拨动了一下,便来到了她的面前。他仿佛感知了自己的心情一般,眼神中似乎有一丝忧郁,那神情像是在安慰。 沈略觉得她一定是气出毛病了,竟然会觉得一条人鱼的眼中会有悲天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4 悯人在。他们同兽类无异,并且还是那一类难以驯化的,他们长于深海之中的弱肉强食,没有怜悯弱小的习惯。 她叹了一口气,坐到了水箱前的椅子上,双腿微微舒展开来。 波赛顿跟着她的动作,也将尾巴舒展开来,是一种动物模仿的本能。 看在沈略的眼中,有些滑稽。 于是她终于露出了今天到现在为止,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波赛顿看见了她微笑的神情,在水箱中转了个圈。 沈略却只是叹了口气,那抹笑容化作了无奈:“波赛顿。” 他听见了这三个字节,便有些认真地看向沈略。 然后他听见沈略轻声地说道—— “这个世界真是糟糕透顶了。” 沈略小时候看过一部老电影,电影的年纪比她自己还要大。里头的小姑娘问她喜欢的人:“人生只有童年时痛苦,还是一直如此。” 那个大人不留情面地回答:“一直如此。” 沈略经历过亲情贫瘠的童年,挣扎困苦的青年,终于将底线放到最低的时候,生活似乎已经不满足于她那最低的底线了。 非要将她彻底打垮。 她摘下了眼镜,放在膝头,抬眼时发现波赛顿仍然在打量她,那不再是一种同打量食物一样的眼神了,他的眼神中确乎是藏着一种感情的。 一种至少是沈略看不懂的感情。 诺亚尽力将气象模拟器调至完备的状态,然而朱诺似乎并不领情地发出一声又一声警报。 九月的酷暑终于过去,连绵的雨水却不像是秋雨。雨已经下了将近半个月,完完整整的十四天,从早到晚,未有间断。 诺亚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陆教授走了进来,面色凝重。 他看了他一眼,平静地告诉了他威尼斯彻底从地图上消失的实事。诺亚看了一眼气象模拟器屏幕上的图像,叹了一口气,将威尼斯这个名字在地图上划去。 这几个星期,他们一直待在实验大楼,不是因为忙碌,只是因为城市中的交通已经瘫痪,连日的雨水已经将地铁灌满,变成了一个鱼缸,下水道的淤泥涌了出来,老鼠被淹死在了城市各处,政府除了为防止瘟疫传播向着洪水泼洒药水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而朱诺计划的负责人们,除了看着气象模拟器上一点一点消失的城市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诺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不明白,水到底从哪里来。” 他的名字来源于圣经中耳熟能详的诺亚方舟的故事,他的全家人都虔诚地相信基督,但当面前那灭世洪水的景象终于到来的时候,诺亚却开始怀疑上帝了。 因为这同他学过的所有知识,都不相符。 有人在绝境处求诸神佛。 也有人在绝境处毁弃神像。 陆教授没有回答他,只是问道:“朱诺运行顺利吗?” 他的神色无悲无喜,看上去镇定极了,诺亚看见导师这样的神情,自然也觉得安心。 他点了点头,关于沈略的事情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陆教授闭上了眼睛,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绝望的神色,只是那神色转瞬即逝,诺亚再看的时候已经消失无踪。 饥饿是洪水的后遗症,实验大楼里,人事部按人头分发食物,诺亚领回了自己的那一份食物。 尽管这个时候,大部分人还认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秋季台风,但实验大楼中工作的人们,敏锐度都不会太差。 诺亚听到自己身边一人对另一人说:“很快就要没东西吃了。” 另一人回答:“可以吃红藻。” 那人似乎有些生气:“那是猪食。” 另一人道:“可那至少能填饱你的肚子!” 诺亚迈开步子离开了。 路过拐角时,积水的墙边生长出了一些红色的藻类,原来是已经被淹没的四楼实验室中的红藻蔓延开来了。 第十五天,雨仍然在下。 陆教授将自己西装上的最后一个纽扣别好,扣动了扳机。血迹溅落在雪白的墙壁上,好像是红藻爬上来了七楼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电影是《这个杀手不太冷》 第5章 洪水滔天(二) “再过七天,我要在地上降雨四十昼夜,把我所造的各种活物,都从地上除灭。”一一《圣经·创世纪》 实验大楼的四楼已经被淹没,它是名义上的四楼,实际上为了节省空间,更低的楼层已经到了地下室里,所以沈略的实验室其实在二楼。 但这同沈略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她已经辞职了。 她的家在西山上,这里算是城市中的一块高地,却也阻止不了洪水已经快要充满她家地下室的事实。 她只好穿上了胶鞋,把一堆资料和旧电脑从地下室中抢救出来。打开隔离板,看着浸在水箱里的波赛顿,突然有些为难。 波赛顿浮出了水面,似乎已经做好了她把他带出去的准备。 沈略朝着他伸出手去,波赛顿带蹼的手掌便贴了上来,有一种滑腻的感觉。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气。 波赛顿加上那条尾巴,直立起来,比正常成年男子要高得多,凭她一己之力,绝对没有可能把他拽出水来。 脚底打滑,直直地摔进了水里。 一股恐惧徒然涌上心头。 正如父亲的笔记里所写,“人鱼会撕碎任何闯入他水域的活物”。 沈略的父亲是个极端严谨的人,如果不是做过了所有实验,他不会轻易下结论。 或许他没有将人放到过那个水箱里,但是一个人,同放进去的一条鱼,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的心随着她的半个身子越沉越低。 她未曾见过深海的模样,但是这个高达15米的水箱已经足够她体会一番什么叫做坠入海底。 在她生命中最漫长的几秒钟里,有一道火焰向她袭来,人鱼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她,甚至有些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在水中睁不开眼睛,只知道手边触及的皮肤有几乎让人察觉不出的鱼鳞。 她同波赛顿一同越出了水面,她的眼镜已经无处可寻,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是一副狼狈到了极点的模样。 波赛顿安抚一样地抱了抱她,将她送上了岸。直到她的脚底触碰到了实地,她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略半跪在原处,隔了许久才敢回头看向波塞顿。波塞顿的两条结实有力,有着隐约鳞片的手臂,已经搭在了水箱以外。 他微微一用力,就把自己从水中拽了出来。他湿漉漉的,本就不像是陆地上的生物,眼睛像是有萤火,闪着光看向沈略。 沈略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让他躺到了防水袋里头,再通过滑轮将他送到了地面上。两人经历了一段漫长的阶梯,至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5 少是沈略一生中走过最艰难的一段路,终于重见光明。 沈略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把他丢到了自己房间边上的浴缸里,但是看上去就很明显地知道,一个浴缸对他来说太小了。 她把浴缸里灌满了水,似乎觉得缺少了什么,又往水中扔了一只小黄鸭。 波塞顿动作迅速地把它拿了起来,带蹼的双手似乎和人类的一样灵活。 然后没有什么犹豫地,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小黄鸭发出临死前最后一声尖叫,沈略连忙向着波塞顿打了手势一一这个不能吃! 波塞顿一脸无辜地将那团黄色橡胶从嘴里吐了出来,沈略便看到了他有些尖锐的獠牙。 她想他大概是饿了。 那群作为波塞顿食物的鱼现在很自在,在地下室里游来荡去。沈略捞了两条上来,拿去喂了波塞顿,又去了自家后院。 她记得父亲有一只帆船,他不曾真的使用过它,于是帆船便被拆了帆布在后院杂物中积灰。 沈略从杂物堆里找出了几本自己儿时遗失的童话书,还没有翻出那条船的影子。 前院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沈略一看手表,凌晨两点半。 她实在是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来的会是何种类型的不速之客,但到底不能不管,那敲门声太过霸道。如果她已经睡了,也非要把她从黑甜乡中扯出来一般。 沈略从后院走到前门,花了一段时间,那敲门声一直没有停过。 她家的猫眼早就坏了,外头看得见里头,里头看不见外头。 沈略站在门后,为了节省电力,她已经切断了电源,整个屋子里漆黑一团,只有她手电筒的光芒在闪烁。 外头的人不耐烦了一般,改敲为撞,这栋老宅在风雨飘摇中存活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开始寿终正寝似的摇晃起来。老旧的门板发出嘎吱的声响,沈略望见门栓处开裂的时候,终于迟疑地后退了一步。 门被撞开了,外头的手电筒灯晃了她的眼,她只能眯起眼睛向后避让。 门外三三两两地站了些中年人,还有两个年纪偏大的妇女,其中一个手中抱着孩子。 为首的那个女人看上去很强势,她冲着沈略用一种像是指使的口气说道:“山下的大坝塌了,我们能借住一晚吗?” 沈略是有些为难的,毕竟那一群人中有老人和孩子,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她是应当施以援手的。 但是她屋子里有一条人鱼,一条不是童话里有着美丽外表与歌喉的人鱼,而是一条獠牙锋利的凶兽。 她仔细斟酌了一番,究竟如何把“我觉得我家隔壁的公墓比较适合你”说得委婉动听一些。 那女人却已经在她迟疑的时间里,推开她走了进去。领着后头一群人,浩浩荡荡,乃是一帮蝗虫一般的角色。 沈略皱起眉头,想要伸手阻拦,为首的男人却对着她呵斥了一句,手中托出一团火焰来。 一个异能者。 在网络被切断之前,沈略一直有上网,当然知道世界各地出现了异能者的消息。 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一脚踩进了水中,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地下室里的水已经满溢了出来。 徐逸满意地看着沈略退却的动作,命令她的丈夫收起了掌心的火焰,一面冲着她和善地说道:“这样才对,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懂得分享才对,只有相互扶持,才可能在末世中生活下去。” 末世真的来了。 不是小说中的丧尸围城,而是一场能卷走一切的洪水。 沈略无奈地往后退去,徐逸问她:“厨房在哪里?” 她手无缚鸡之力,只好领着她往厨房走去,见只有她一人跟来,而她又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模样,心中盘算着如何在厨房里解决了她。 徐逸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只是道:“小姑娘,别打坏主意,我死了,你一样活不下去。” 沈略没有说话,徐逸只当她是害怕了。 然而当她走近了厨房的门口,她便听到一阵诡异的咀嚼声,当整个厨房的全貌露出来之后,徐逸看见了一条人鱼,坐在积水的厨房里。 冰箱门半开着,暗黄色的灯光照亮他半张俊美的脸,和一段锋利的獠牙。 他带蹼的手中捧着一条冰库中取出的鱼,连骨头带冰地一块咀嚼掉。 听见了门口的动静,那金色的瞳孔忽然转向了沈略与徐逸的方向。他忽然展颜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人鱼会撕碎一切进入他水域的活物,哪怕这片水域的水只没过鞋跟。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的那个更新提示坏了,一般日更,时间不定 现在还没太搞懂科幻频的规则_(:з」∠)_ 第6章 洪水滔天(三) 人们的恐惧发源于对视时的那一个瞬间,徐逸的尖叫声冲破了并不宁静的黑色长空,但尖叫的声音转瞬即逝。沈略站在原处,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脸颊一侧一片温热。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沈略沉默着抬手,徐逸已经倒在了地上,她的半个身子浸在水中,漏风的喉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有血沫子溢出来随水飘散。 波塞顿的袭击快得像是一道闪电,此时却一动不动,好整以暇地望着微胖女人想要爬出厨房的动作。 那沾血的手指颤了颤,没能爬出两步路,血迹在水中弥散开来,徐逸的整张脸都沉到了水中。 波塞顿好奇地起上前去,而后抬眼看向沈略,那眼神堪称无辜,好像在质疑,人的性命就这么脆弱。 而后他扒拉动了一下尸体,沈略冷眼看着,血腥味已经窜到了鼻尖,她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波塞顿,停手,那不能吃,那不能吃。” 她听到了自己声音里的哭腔。 沈略当然不是因为那个死去的女人而哭泣,在此时此刻,终于是有一种灭顶的恐惧袭上心头。 她承认她害怕了。 波塞顿抬起金色的眼看她,眼中仍是不散的困惑。 沈略深吸一口气,她当然知道波塞顿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她终于平复一下心情,做出退后的手势。 波塞顿眼中的困惑不减,却循规蹈矩地往后退去,远离了那一片被鲜血染红的水域。 外头的人已经冲了过来,动物的感觉似乎比人类敏感许多,波塞顿在那一瞬间便进入了戒备的状态。他的鳞片闪着诡谲的光芒,沈略无声地后退一步,抓住了案板上的一把水果刀。 “徐逸!”男人高声呼喊道,但是没有人回应,转而他跨了一步,脚尖便踢上了一件死气沉沉的事物。 他愣了一下,下一秒四周燃起的熊熊焰火,照亮了整个厨房,也照亮了隐匿于黑暗之中的波塞顿与沈略。 火光在男人的掌心燃烧,也在波塞顿的眼底燃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6 烧。 动物是畏惧火光的。 波塞顿也不例外,他似乎被那明亮灼热的东西吓了一跳,瑟缩着向着沈略微微靠近了一些。 那火光亮起时,男人也被面前的景象惊诧到了,他面前被火光照亮的,是一个非人,异类,怪物。徐逸的尸体漂浮在水上,显出死寂来。 沈略沉默地皱起眉头,将水果刀藏到了身后。 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在极力抑制着惶恐,但这无济于事:“这他妈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声音震得人心口一跳,波塞顿不怀好意地望向男人,挑衅一般地露出了獠牙,同那些航海记录上的凶兽无异。 沈略轻声道:“退出去。” 他会杀了你的。 她自己却不动,感情上恐惧,理智上却知道至少现在,波塞顿不会伤害自己,就如同马戏团中把脑袋伸到狮子口中的驯兽师一样,既胆怯又自信。 突然门外传来了响动,另一个年轻人不知这里是个什么情况,横冲直撞地往里走了一步,那一个瞬间整个厨房里的气压瞬间降低,沈略很明显地感受到心口在狂跳,她捂住了口鼻,忍住呕吐的冲动。 那些儿时读过的航海日志中的诡异事件一时间涌上了心头,她皱着眉头半蹲了下来,男人已经直直地倒向了水中,耳边渗出一丝血红。 那个跟过来的年轻男人此时已经跌跌撞撞地爬了出去,回廊逼仄狭窄,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踏上了一条通向地狱的道路。 波塞顿的眼中透出一股冷意来,他挪动了身形,似乎想要追出去,那是一种猎手的冷光。 仍然置身厨房的沈略没有理会他的动作,只是在松开手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满手的血,鼻腔里有一股温热。 她一脸狼狈地望向波塞顿,波塞顿也嗅到了那股血腥味,他的脸上露出了无措的神色,面前的景象似乎向他证实了之前的猜想,人类确实是很脆弱的。 沈略几乎脱力地扶着橱柜坐了下来,上衣已经被雨水和冷汗打湿。她的手搭到了水中,而她本人几乎觉得喘不上气,胸腔中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悲怆。她望向小心翼翼靠近地波塞顿,知道他刚才只是想把入侵者赶出去,但是没有悬念地祸及了她。 异能者不仅仅拥有电影中超级英雄们的能力,而且身体素质也因为变异而远高于普通人。 次声波既然能轻而易举地搅碎了异能者的脾脏,她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波塞顿像一只大型犬一样靠到了他的身边,他金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她,就好像平日里沈略隔着水箱的玻璃看他。 沈略闭上了眼睛,一时间觉得很困倦,她第一次觉得死亡是一件平静至极的事情。波塞顿火焰一样的尾巴在她的腿边晃动着,却无法点燃她的生命之火。 她期许的,如深海般宁静的死亡没有如期而至,她没死成,却被直升机的喧腾声响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波塞顿一动不动地挡在他的身前,浑身上下都是一种警惕的状态,像是一个恪尽职守的护卫一般,不曾离开。 门廊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与细碎的交谈声,沈略挣扎坐起身,一时间觉得自己半边胳膊失去了感觉。 停在她身边的波塞顿感受到了她的动作,扭过头来看她,目光似乎有欣喜一样,有一瞬间,连沈略都被那种欣喜感染了。 然而她尽力地靠到了波塞顿身边,用她细弱近乎苍白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警告他:“波塞顿,快点逃走。” “逃不走了。”她话音未落,另一个堪称和蔼可亲的回答砸到了她的耳中。 她目光中含着一段水光地抬起了头,同声音的来处,她的师兄章敦对上了眼神。 章敦的脸上带着一种和善的笑容,就像是刻在上面的,他看向沈略的神色温和,穿着白大褂的模样就像是个儿科医生。 他的目光扫过沉在水中的两具尸体,略为头疼地后退了一步,而眼中似乎没有波塞顿。 他的身后是s市自主支队,全副武装,枪口已经瞄准了包围圈中心的那个人,和那只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_(:з」∠)_ 短介绍是彭羚的《漩涡》,很好听 第7章 洪水滔天(四) 深海里的怪物,到底是血肉之躯,直面上冷枪钢弹,沈略自己也知道是不会有什么胜算的。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行动艰难无比。章敦似乎也察觉出了她的不正常来,冷眼旁观了一会儿,狭小屋子中的两队人马僵持片刻,他冲着小队队长低声说了句什么。 小队队长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是举着枪往前走了一步。波赛顿似乎察觉出他的次声波的危害是大范围的,此时没有再试图用那种方式来平定争斗,只是直直地冲上前去,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枪杆的形状来。 小队队长的枪口抵在他湿漉漉而又近乎病态苍白的额头上,他似乎不会恐惧地望着那件武器,实际上他根本不认识什么武器。 空气中似乎飘散着一触即发地□□味。 章敦站在原处,开了尊口:“师妹,让你养的小怪物保持镇定,我们也不想搞出什么血腥事件。” 沈略沉沉地垂下了头,无由地觉得这个称呼有些讽刺,但还是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搭上了波赛顿的后背,手指触过冰冷的脊椎。 波赛顿似乎感受到了身后温度偏高的触摸,他有些好奇地回过了头,看向沈略的眼神里少却了一些方才的暴虐。 沈略冲他打了个后退的手势。 她知道此事自己处于劣势,甚至不一定是同波赛顿一个阵营的劣势。她极力克制着凡人应当有的惶恐,抬起眼睛同章敦对视:“你们想要做什么?” 章敦笑了笑,确实是十分和善的模样:“一个好消息,国家需要你。” 沈略沉默了片刻,不解其意。 章敦嘿嘿一笑:“陆宇那老家伙死了,我看你是能接替他朱诺计划的大盘了。” 沈略听到了这个消息,脑子还是一片昏沉,只听到了一个关键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确认一般地发问道:“等等,你说谁死了” 章敦道:“陆教授啊,别露出那么凝重的表情啊,我猜你心里很高兴的。” 沈略的心里确实是有一丝高兴的,但是那高兴转瞬即逝,太过潦草,实在是没有什么滋味一般。 她垂下眼道:“所以,是要我去接手这个烂摊子?” 章敦笑道:“这是你的造物,哪里是烂摊子。” 沈略那一点的高兴终于是随着他这句话烟消云散了:“所以,你们一直知道那是我的做的?” 章敦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留给她一个空白让她自己体会。 沈略当然是明白了,她的情绪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7 有些激动起来,热血上涌的一瞬间眼前发白,但她还是咬着牙问,非要问个明白一般道:“所以陆宇那样子,是经过官方允许的?” 章敦无奈地耸耸肩:“亲爱的,你还是照旧的理想主义,这就是现在的行情,你不需要什么不平。” 沈略咬着牙,剩下的话都被堵了回来。 是的,大学的时候,章敦就这么批评过她——太理想主义,太激进,到社会上走一遭,准碰得一鼻子灰。 他说的话是近乎一针见血的准确。 沈略那臭脾气终于在那一次次撞南墙之后磨灭了大半,只有这位从来冲着她冷嘲热讽的师兄的时候,还是一眼看出了其中愚蠢可笑的残留物。 沈略沉默了,她激进不起来了,血同手一样凉凉的,波赛顿在她身边动了动,然而枪口还是指着他的脑袋。 章敦见了她垂头丧气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似的模样,他出声安慰道:“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而且我想现在,你可能还要再负责一件事情了。” 沈略直觉他不怀好意,只是冷着脸看他。 “这东西,一条雄性人鱼?”章敦被她瞪得发笑,眼睛却终于落到了波赛顿身上,“那么欢迎加入我的人鱼研究小组。” 还是同大学的时候一样不会起名字,沈略听着这个像是课外研究小组的实验计划的名字,很快断定出了组长必然是章敦本人。 沈略道:“所以你还负责研究人鱼?” 章敦回答:“嗯,这么有意思的东西,我当然是喜欢研究的。” 沈略并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她将波赛顿藏在地下室这么多年,并不是想要给众人发现观摩的。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宝藏被盗窃,心中并没有章敦那种兴奋。 章敦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快,只是歪了头继续冲她道:“我们曾经有两条两条雌性人鱼,不过现在只有一条雌性人鱼了。” 沈略道:“你们杀了其中一条?” 章敦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们难以杀死她们。是我们不慎将她们养在了一起,她们互相撕扯,最终一条撕碎了另一条。” 波赛顿这个时候忽然抬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一般。他的眼睛很亮,一副对着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的样子。 那一瞬间,沈略几乎怀疑他听懂了她与章敦的交谈。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_(:з」∠)_ 评论好像又回复不了了哭唧唧 第8章 诺亚方舟(一) 沈略在护理室中悠悠转醒,坐起身来,望着眼前一片苍白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才从贫血中缓了过来,想起自己置身何地。 她昏迷前的最后一段记忆混乱不已,只记得自家通往客厅的走廊上还躺着一具尸体,只记得最后她死死地扯住了波赛顿,才阻止了血腥事件的发生。 房间里静悄悄的,她扭头看见柜台上摆着一束百合花,竟然比她自己公墓一样的家更有些人情味。 她叹了口气,起身往门外走去,身上套着一件不算合身的衣服。 然而还没有等她走到门口,门外却已经响起了喧哗的声响和错乱的脚步声。 她听着那声音,忽然觉得有些耳熟,便抬手将门推开,正好同外头那人对上了眼。 门外站着一个年龄略小的少年,看上去介于初中与高中之间,满脸写着我有中二病的样子。看上去只是个大孩子,却比年轻时的沈略更值得称上一句天才少年。 卡文迪许的脸上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脸来:“师姐啊,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和她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以至于穿衣风格都有些相似,带着一种邋遢又丧气的感觉。幸而他长着一张娃娃脸,让人无端会产生一种可爱的错觉。 然而只是错觉罢了,这本来只是一句普通的问候语,硬生生给他说出了嘲讽来。 沈略冷然道:“如你所见,不是很好。” 卡文迪许一歪头:“哈哈哈是吗?实验大楼跟红顶白的风气这么多年了半点没有消减吗?难怪做出来的学术照旧那么垃圾。” 沈略挑着一双眼睛看他,他咧开嘴笑着向沈略道:“我觉得世界你还是不要带眼镜好一些,带上眼镜简直像个女劳改犯。” 沈略哑然失笑:“那还真是谢谢你的提醒了。” 换做旁人,一个耳光子扇过去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此人是沈略,卡文迪许便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 他有些无奈地说道:“师姐,感觉你真是变了好多,以往这个时候,你也应当尖牙利嘴地回答我两句,现在怎么这么安静?” 因为不与傻逼论短长。 沈略几乎要翻起白眼的时候,卡文迪许露出一个浮夸至极的恍然大悟的神色来,他冲着沈略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担心你家的那个小怪物了?” 卡文迪许的这一句话,恰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不想被卡文迪许看穿一般地矜持了几秒,最终缴械投降:“他有名字,他叫波赛顿。” 卡文迪许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天啊,你是在养小宠物吗?你真的同以前不一样太多了,你那个死了爹妈一样的臭脸,我以为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你会关心诶。” 沈略觉得自家师弟的神经病恐怕是越发严重,去搞哲学恐怕会大有收获,一面心道:“我确实是死了爸妈。”故而听了这有些冒犯的言辞,竟然内心毫无波澜。 卡文迪许自然没有听到她心声的能力,便继续道:“他可真是带劲,我们把你们分开的时候,他打伤了小队队长,加上师姐你那个鬼屋里头那三杀,我很佩服。” 沈略听着他那句佩服,终于是笑了:“你不用佩服他,当年你单杀的那几个人……” 卡文迪许忽然神经病发作一般地大声道:“你给我闭嘴!” 沈略丝毫没有被他那狰狞的面目吓到,习以为常了一般,她冲着卡文迪许继续一字一顿道:“亲爱的,我觉得野兽杀人的罪行要比人杀人的罪行轻得多,去年新订的动物保护法也有你们一份功劳不是吗?你应该知道上头怎么写的。” 卡文迪许此刻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他几乎是叫出声的:“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他,你这个疯子。” 沈略看着他,终于是有些无奈了,没了她这个神经病师弟,她还不能找别人了? 在她要小学生一般地跟他吵起反弹之前,沈略冷淡地抛下一句“原话奉还”,转身便要离开,卡文迪许在后头大声嚷嚷了起来,用她半句也听不懂的德语,骂的再凶,她也半点都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他的声音尚且有些少年人的尖细,但这并不妨碍他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德制机关枪的子弹一样砰砰地向外攒射。 沈略心中知道她已经是戳中了自己师弟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8 的痛处,只有到这个时候,对方才会口不择言起来。 可她没有什么自豪感,只是有些想笑。 她的笑终于是被章敦的声音打断了,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也不知看了多久的戏,他用比两人成熟得多的口气道:“你们怎么又吵架了?” 沈略一摊手,很无奈的样子:“八字不合。” 章敦看了卡文迪许一眼,并不觉得这种古老中国的玄学文化能同卡文迪许这个神经病搭上点关系,回头看向沈略的目光终于带上了“咱们都是文化人,不要搞封建迷信”的色彩。 沈略挑眉:“我的人鱼呢?现在在那里?没伤没残吧?” 章敦听了她的话忽然道:“你是在做梦吗?还是你真的不知道?” 沈略一脸茫然地看向他,身后卡文迪许的笑声异常嚣张:“果然半路出家的就是要不精确一点。” 沈略微微皱眉,却听到章敦不紧不慢地回答:“你这句问话有很明显的漏洞——人鱼是不会伤也不会残的,不过看你的样子,大概是不知道的了。” 沈略愣了一下。 章敦继续道:“杀死他们的办法只有一个,彻底粉粹,碎到粘也粘不回来才算是真的死了。” “所以……”沈略垂下了眼,似乎是没有听他说话一样,但她确实是在认真地听的。 “那条雌性人鱼的死,你们其实是有预谋的,你们只是想,做一个实验?” 章敦笑了笑:“有些话说明白了,就不好玩了,显得我们很残忍一样。” 第9章 诺亚方舟(二) 沈略微微皱眉,卡文迪许见她的样子,终于是恢复了正常,大笑着说道:“师姐,你觉得这很残忍?天啊师姐,你真是个有怜悯之心的人啊。” 聋人与蠢材都能听出的讥讽,在空气中如有实质,穿刺而来。 沈略转向他,几乎是过于平静,口气几乎算得上谦虚:“好吧,我现在明白了,所以可以带我去看看了吗。” 等着看好戏的卡文迪许没有看到他想看的,顿时沉了脸,一面出声嘲讽道:“师姐,你现在心里怕得要死吧?装得很好啊。” 沈略吊着眼望向卡文迪许,没有回应他的话,毕竟方才那句话,她是冲着章敦说的。 章敦的假绅士风范,比起卡文迪许的神经病作风,确实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他微微侧身,为沈略推开了门,眼中含笑地冲她道:“欢迎加入我们,这可真是让我想起了我们的大学时光。” 卡文迪许在一旁,十分不给面子地说道:“得了吧老东西,别装嫩了,她是同我一届的,我们升上来的时候你已经毕业了。” 沈略开玩笑一般地为卡文迪许的嘲讽补了一句:“不过精神永存。” 沈略走出了房间,才发现自己原来置身在一艘轮船上,钢铁囚笼一般地锁住天地,她微微抬眼,跟着两人走出了船舱,仰头看见的天是一片灰蒙蒙的,放眼望去,水面波涛汹涌,没有尽头。 沈略跟在两人身后,终于是忍不住出声问道:“这里是哪?” 章敦四下看了一眼:“船上。” 沈略差点翻了个白眼,她克制了这种冲动望向章敦:“我当然知道这是在船上,我是想问这是哪片海域,总不会是市中心吧?” 卡文迪许在一旁噗噗地笑了起来:“bingo.” 沈略没能从他的脸上分辨出他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一时间没有反应。 站在一旁的章敦相当有耐心地向着沈略解释道:“不是市中心,不过据船长说是在郊区。” 这个回答同市中心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加令人害怕的一些,毕竟郊区的部分地区的地势较之其他地域要更高一些,看这样子恐怕幸存下来的高低已经被洪水攻城略池了。 沈略略显好奇地四下观望了一会儿问道:“这船叫什么,可真是有点大。” 章敦向来是有问必答的,他冲着沈略回答:“叫长风破浪,目前c市能找到的最大的轮船,航龄有三年。” 沈略对着这些东西向来感兴趣得很,毫不掩饰地用目光四下观察着:“三年前的?感觉规格有些老了,我记得很久之前这种船只就不生产了。” 卡文迪许插了一嘴道:“这是个意外一一它还有桅杆,没有油和电了之后还能靠风行驶。” 可是还能行驶到哪里去呢,哪里有这样一个可供栖息的小孤岛? 章敦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看时间,轻松说道:“我们还有三十分钟同诺亚方舟号汇合,你同你的小怪物大概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诉衷肠。” 他的嘲讽向来要比卡文迪许的要高级一些,但沈略听完了也只是听完了,最后不冷不热地回应他道:“他有名字,他叫波赛顿。” 章敦露出了哑然失笑的神色来,他冲着沈略耸了耸肩:“随你喜欢,我们这里统一叫编号。” 沈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同章敦这群人一遍又一遍地说出波赛顿的名字,反正他们是从来不会在意的。 而在沈略这个偏执狂的心里仿佛有了这个名字,波赛顿存在于世的意义就有了一样。 可章敦他们看波赛顿的感觉,就像是她对着红藻一样,实验体201已经是能清楚区分异同了,足够冷漠且明晰。 走过漫长的,无止境的甬道,她看见了世界上最动人的画面。 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波赛顿,而是一条白人鱼。她有牛奶一般透白的皮肤,白发,浅色的瞳仁,像是人类中的白化病人。她望向沈略的时候,沈略感受到了一种静止的恐惧。 好像她那一眼望过来,时间都悄无声息地静止了一般。 她的脸上挂着一种冷淡的神情,看见他们来了,几乎没有什么反应。 沈略转了一个方向,终于找到了她要寻找的,她的所有物。 波赛顿活得好端端的,只是换了一个小一些的水箱。他火焰一般的尾巴在水箱中微微弯曲。看上去这是曾经给那个死去的雌性人鱼使用的。他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愁闷的神态,看向沈略时也不曾消减,像是对着沈略撒娇,发泄心中不快一般。 沈略沉默着缓步走上前,而章敦停下了步子,抱臂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观察着波赛顿的动作。 沈略轻轻地放上一只手,隔着冰冷的水箱玻璃,所触是一种疏离感。 波赛顿极其听话地垂下了头,如果不是隔着曾玻璃,那景象就像是古代圆桌骑士对于领主忠诚的宣誓。 卡文迪许笑了起来:“天呢,他看上去就像是被驯服了的动物园里的狮子,他是不是还能钻火圈?” 沈略沉默着缩回了手,目光转向了卡文迪许,不露痕迹地瞪了他一眼道:“闭嘴吧。” 水箱中的波赛顿见状不满似的四下晃动了一下,沈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9 略听到了玻璃震动的声音,终于是回过了头去。 章敦倒没有出言嘲讽,他只是目光不闪不躲地望向了水箱中的怪物:“他很特别。” 卡文迪许赞同道:“确实如此,毕竟实验体一号就像是个傻瓜。” 章敦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批评道:“因为你擅自割除了她的额前叶。” 卡文迪许哈哈大笑起来,他那个样子几乎有些不能控制自己了:“我怎么知道她真的有额前叶这种东西,放轻松,没了额前叶,这种野兽照旧凶猛无比,她到底需要什么思维能力?” 沈略终于皱起了眉头:“卡文迪许?” 卡文迪许收住了笑声,却仍然带着笑脸看向沈略。 沈略带着一种郁郁的神色在看他,几乎看得他有些心虚了。 他无奈地开口:“你是想怎么骂我?我所做的一切,上头都是默许的。” 沈略道:“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有勇气对着同人类这么像的生物的脑袋钻孔的。” 卡文迪许这回很冷淡了:“你是不是又犯你那圣母病了?百八年前美国人用在人身上的手段*,我还不能用在一个怪物身上了?” 章敦站在一旁,没有什么相当和事老的冲动,毕竟他也觉得卡文迪许当时做的这件事情太过冲动。 他只是看戏一样地笑着说道:“你们两个都是一路人,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沈略皱着眉头道:“把他同我放在一起,我觉得很困扰。” 卡文迪许道:“少他妈的困扰了,你就别装了,装来装去很有意思,师兄说得没毛病啊,你就是和我一样,你当年不也……” 沈略竟然从其中听出了自豪的成分来,她略一皱眉,已经忍不住上手的冲动。而卡文迪许毫不示弱,龇牙咧嘴,一副很愿意同她打上一架的样子。 章敦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模样,半点也不打算上来劝阻。他正好端端站在门边,外头忽然有人推门跑了过来,冲着章敦低声说了句什么。 章敦这才抬手按上了蠢蠢欲动也想同沈略大打一场的卡文迪许:“可以走了,以前的事情就少说一些吧,都过去多久了?” 卡文迪许像个叛逆期的小孩子一样甩开了他的手,斜着眼睛看他:“哦,可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人类的通病。” 章敦冲着沈略无奈地摊手,便不再管他们,径自走出了实验室。 卡文迪许冲着沈略翻了个白眼:“走啦,跟紧了,你可是重头戏。” 作者有话要说:  *额前叶切除手术:19世纪80年代美国用以治疗不听从管理的精神病患者(如同性恋等) 后来衍生了冰锥疗法,具体方法是用冰锥通过眼窝插入大脑,肥肠残忍,灭绝人性_(:з」∠)_ 第10章 诺亚方舟(三) 他抛下那句话就跟着章敦出去了,沈略却没有动作。她最后敲了敲水箱的玻璃,算是告别,波赛顿歪着头打量她,沈略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从前你没有见过大海,现在你能见到了。” 他本是深海中的水怪,却被带上了旱地,灭世的洪水造就了无垠的海面,如今也算得上是回到了故乡。 沈略跟着卡文迪许走了出去,卡文迪许显然是没有等待她的意思,步子迈得又快又急,沈略还算能跟得上,也就快步跟着,不让他走出了自己的视野。 会议厅里面有吵嚷的声响,卡文迪许像一只猫儿一样,拉开了半道门便溜了进去。 沈略知道他面对陌生人,交际能力十分低下,此刻的他大概是不想成为门前众人瞩目的焦点。 而沈略是没有什么想法的,所以她进门时将门开大,迈步,再走进去。微微抬起眼睛的时候,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她。 这还真是从未有过的殊荣。 她不否认,她希望有人注视着她,就像她每天在幽暗地下室中,波塞顿那样似乎永远离开的,捕食者一样的目光。 但她绝对不是喜欢此时这样一种看猴子演杂技的目光,和一张张带着“这样一个人怎么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神情的面孔。 一时间沈略似乎对着卡文迪许的尴尬有了感同身受的理解。她微微皱眉,目光轻巧地扫过在坐的各人,里头不乏一些眼熟的“老朋友”。 桌椅为了防止翻动,是钉在地面上的,两边各有一排座位,船上的人与来访者坐得相当泾渭分明。 来自“诺亚方舟”号上的人们端坐着,脸上有些轻蔑的神采,似乎是不愿意同军方有所牵扯的高洁模样。 沈略心道:“来都来了。”目光最后却落在了首座的人身上。 最让她讶异的自然是一身西装革履的诺亚,他这个样子同平日里穿着不合身,袖口过短露出手腕的年轻人判若两人。他的面容是严肃的,看见沈略的时候终于是露出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来。 沈略同他避开了目光,冲着一道道目光唯一的反应是做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然后灰溜溜地坐到了卡文迪许与章敦的位置之间。 他们这边坐着的还有几位穿军装的,小队队长也在其中,另一位领头人看上去孔武有力,带着老船员应当有的,被海风磨的粗糙的面孔,和粗壮的,能在任何飓风中操纵航船的双臂。 刚一落座,便听到对面有人不耐烦地吵嚷了起来,半点不给面子,半点不收敛。 “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不是我们实验大楼被开除的那个只会研究红藻的废物吗?”说话的是沈略的前同事,她这句话不是对着这边说的,而是对着她身边的——禾睦说的,但却丝毫没有注意音量。 刚才沈略只是匆匆过眼,并没有看到禾睦,这个时候因为这句话,两人终于是对上了眼神。 禾睦略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痛快地扭过头。 诺亚咳嗽了一声,示意安静,一群人的目光终于从沈略的身上挪移开来。 官方这边的人却是沉不住气了,沈略正打算整理好思绪交流一下近日的研究,却听到卡文迪许高声嚷嚷道:“她确实是不怎么样,但是比起你们这帮人间渣滓,还是强上许多的。” 沈略又一次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这回大家的神色终于是从不屑到各异起来。 如果刚才这话,换做别人来说,大概已经被狠狠收拾了一顿。 但是说话的人是卡文迪许,年纪轻轻就包揽了各项国际生化类奖项的天才少年。他一般不说话,觉得别人都是辣鸡,一旦话出了口,都是能引来各种纷争的人。 比如有一次基因研究相关奖项的颁奖仪式上,他少有地露了面,并且很直接地表达了他毫无人道主义精神的观点,而且说得相当真心实意——他引用了一句中国的古话“老而不死是为贼”,认为年迈衰老、已经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10 没有价值的人,是应该被直接人道毁灭的。 这话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官方电视台在直播这一段颁奖现场时,直接掐断了直播,这件事一时间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他本人,半点事情也没有。 这样的一个人,在帮着前实验大楼的员工,一个红藻研究者说话,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一件事情了。 因此众人都沉默了下来,没人想要和卡文迪许对着骂,因为少有人骂得过。 章敦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才略为满意地开口发言先是介绍了几位船乘风破浪号上的几位船员,以及船长郝东,这才转头看向了沈略:“这位想必你们也应该挺熟悉的,她是我的师妹沈略。” 他说这话的时候温和友善,没有半点讽刺的意味,但停在诺亚方舟号的这群来客耳中,有说不出的刺耳。 诺亚点了点头:“是的,我们都是认识的。我也来介绍一下,我们带来了两位异能者。” 沈略听到这话,眼球转了转,终于是有了可以聚焦的地方,脸上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诺亚伸出左手,坐在他身边的一位中年妇女站起了身子,她皮肤微黑,穿衣风格像是个吉普赛人。 她微笑着看了看面前的这群人:“大家好,我叫赛琳娜,我的异能很特殊,属于精神类,可以预见未来。” 卡文迪许的背靠在椅背上,十怕不是分冷淡地发声道:“愚蠢的吉普赛占卜术吧?” 名叫赛琳娜的女人的脸色一下子暗下来,她抬着倨傲的眼光看向卡文迪许:“这是我的异能,与占卜术无关,我的占卜,也很优秀,你大可来试一试。” 卡文迪许装模作样地鼓起掌来:“哦,那听上去太酷了。” 诺亚没有理会这边的不快,只是继续介绍道:“这是禾睦。” 禾睦没有站起身来,只是在点名的时候随意地举起一只手,淡淡地说道:“木系异能者。” 第11章 诺亚方舟(四) 禾睦依然画着漂亮的妆容,指尖照旧是一片血红。她的目光终于是落在了沈略身上,似乎说完了方才那句话,作为一个异能者,才有勇气 同沈略对视一般。 沈略同禾睦是没有什么恩怨的,最多是拿着一份工资做了两个人的活,一些十分琐碎的摩擦,不至于到深仇大恨的地步。 异能者是在暴雨的第十五天出现的。 那是在美国的一个贫民窟里,第一位异能者诞生,那个时候贫民窟到处都是积水,鼠疫爆发,这位异能者悲惨地死于瘟疫,不治而亡。 这似乎是一个希望破碎的声音,当电视网络被切断之后,各大地区的广播系统终于恢复,它们一遍又一遍地传来对这位黑人兄弟的悼念。 紧接着,世界各地,都纷纷传来了异能者横空出世的消息,于是故去的人很快便被忘却,再也没有人提及这个第一位出现的异能者,广播系统被各类风格迥异的名字充斥了。 一时间人们欣喜若狂,几乎要将他们当做神迹来膜拜,但他们很快意识到,这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神。 他们没有分开红海的滔天伟力,更没有分五饼二鱼果世人之腹的慈悲。 除却这一类海盗一般的异能者,还有另一部分为了生存,更多的是为了权利,加入的官方组织,通过自己的异能为官方效力。 而禾睦是其中的一员。 她在往日的生活中,只是一个略有姿色的小姑娘,从来没有什么人会另眼相看。谈过几次恋爱,次次都是备胎,而当她登上诺亚方舟号之后,那些往日里的精英名流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因为女性异能者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确切的来说,在末世的第一个浩劫中存活下来的女性就太少了。 会议室有这么一瞬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沈略思索了几秒,终于是对着对面的禾睦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脸来。禾睦的眼睛却微微撇开,不再看她。 而沈略的待遇一向是如此的,没什么人愿意同她有什么实质性的交流,大部分人和她说话也只是出于客套。 深入探讨学术?不存在的。 他们连沈略的外在都懒得多看一眼,更别提那个平平无奇外表下的内心世界了。 沈略一直知道这一点,但是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不过是一桩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创痛,毕竟她要忙的事情,要管的生活太繁杂。 此时此刻,灾难来袭的时候,她才终于能从忙碌庸常的生活中逃出生天,仔细思考一下她这一段十分失败的人生。 她垂着眼睛,没有仔细听他们在讨论什么,这种事情向来是交给章敦的,同她没什么关系,一旁的卡文迪许早已经不耐烦地胡乱蹬着脚,在地面上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 不过没有什么人敢管束他。 等到对方发言完毕之后,章敦才平放好摆在桌子上的笔记本,微微抬起眼睛,夸赞了一番诺亚的人道主义,十分典型的商业互吹。 沈略这会儿才抬起眼睛,终于有了几分感兴趣。 却看到对面的诺亚也在看她。 她不知道诺亚是怎么想她的,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但如果她能有读心术这一类精神类异能,那么她必然会大为吃惊。 她并没有普通东方人审美中所喜爱的大眼睛,双眼皮,长睫毛。相反的,她的双眼偏近细长,在眼尾处微微上挑,瞳仁阗黑,看人的时候似乎有寒光,略有凶相,并不是一个好亲近的模样。 诺亚觉得这样的一双眼睛很有趣,甚至说是有些美丽了,那眼中有他从未见过的神采,同平日里的那个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截然不同。 沈略继续垂下眼,乖巧地听章敦的发言。 章敦也发现了自家两个孩子的心不在焉,终于是没有效仿对面的短话长说,只是随意地简述了一下己方的情况。 诺亚听得似懂非懂,沈略在一旁也要夸赞一番沈略这个四两拨千斤很完美。毕竟两方才初初交涉,透露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章敦虽然是搞学术的,但在这一方面也很有一套,沈略对于他没有去搞政治感到惊奇。倒是诺亚仿佛一个谈判新手,略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但是他也是有个大致的方向的,听着章敦那套糊弄人很厉害的一堆话,他半点没放在心上一般,只是开了口大大方方地要人,半点不藏着掖着:“之前可是说好了,朱诺计划的负责人,沈略的名字是要写上去的。” 突然被点了名的沈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愣愣地抬眼,余光扫过章敦,反正章敦是打算把她交出去了,同诺亚方舟号上的诸位科学研究者和异能者们联谊一番也就点了点头。 诺亚看上去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方的话也说完了也就说完了,十分干脆地散了会,总不至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11 于留下来吃顿晚饭,搞温馨得就像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 两个向来是对这种场合束手无措的人这时候终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沈略跟在两人身后,却被诺亚叫住了。 她前头的两个人这回没有管也不管她地走掉了,一副如临大敌地望向诺亚。 诺亚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不安稳成分,冲着沈略的两位师兄弟耸了耸肩膀,带着些示弱的意思,而后冲着沈略微笑着说道:“以后工作上的事情,也请你多多指教了。” 沈略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因为这个时候诺亚的身份很明显不再是昔日的同事了,她怕说错话,反而给章敦这边添了麻烦。 然而诺亚并没有借着这话继续话题,他温和地冲着三人打了个招呼,最后迈着宽阔的步子跟上了他离去的队伍,队伍中明显有人在等待他,等他以上前去,一群人便将他簇拥在了中心,十分有兴趣地攀谈起来。 沈略冲着章敦挑了挑眉:“所以现在,诺亚是个什么身份?” 章敦以一种你有些愚钝的神色看向沈略,缓缓道:“他们的轮船以他的名字命名,他当然是船长。” 沈略当然听出了这个船长不是平日里那些船长一样,这是末世洪水中载着生命输光的船长,可以称得上是“”的正真领头人。 “具体中间经历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我也只知道他以这样一个权威身份出现之后的事件。他很果断,也很勇敢,”沈略听到章敦这么说道,“是他力排众议,筛选出了登上诺亚方舟号的人选,完全不带半点私心地排列组合,或许他真的有一颗冷酷的心。” 沈略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感兴趣,同章敦并肩走着,一面问道:“怎么说?” 章敦笑了笑:“他拒绝了让他的外祖母上船,官方本来是希望的,但是他说‘这没有任何价值’,而他的祖母,也对这个决定万分赞同。” 沈略的余光瞥向了沉默异常的卡文迪许:“听上去是他的家庭教育出了什么毛病——他的想法大概是同卡文迪许相近的,如果他们合作,或许能成为挚友。” 被突然提及的卡文迪许冷笑了一声:“得了吧,不要拿我与他相提并论,我倒是觉得他看世界你的眼神很有意思。” 第12章 诺亚方舟(五) 沈略几乎是悚然地看向了卡文迪许,她开口说道:“你为了恶心我,竟然能有如此猎奇的脑补,我很佩服。” 卡文迪许摆出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不再理会她,扭了头走到了章敦的另一边。 沈略几乎为他那种小孩子闹脾气的样子绝倒,但既然话题已经结束了,她也不打算继续提起,于是便冲着章敦问道:“所以明天我是要去诺亚那边?” 准确的说是“诺亚方舟”号上,其实沈略内心深处是有些抗拒的,毕竟里头都是对她十分不屑的前同事,现在再用她这个身份进去同他们合作,尴尬的可不止是他们。 章惇停了步子,转过身来很郑重地对沈略说:“当然可以留在这里,反正我们这边设备也是齐全的,只不过……” 沈略早已随着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双手环抱胸前,抬起眼睛来看他,他那句只不过一出口,沈略便自然而然地接下来话:“只不过会让你有些为难。” 章敦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对着沈略的时候,一向是不客气的。 沈略有些无奈地回答:“好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卡文迪许在一旁很不屑地问道:“你就很高兴同那群垃圾为伍?章惇再怎么为难他一样也能处理好的,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一你那群同事恐怕也不想看到你吧。” 沈略对卡文迪许这种态度没有多大反应,她看了一眼卡文迪许有些怒其不争的神色,只是笑了笑。 她同卡文迪许有些部分很相似,但也仅仅是一部分罢了,那点相同微不足道,几乎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卡文迪许从来不怕别人麻烦,他一向自我,万人瞩目的焦点,也理应如此。可沈略从来是最怕麻烦别人的。 她没什么资格啊。 章敦点点头:“那就这样吧,想去再看看你那小怪物吗?” 本来已经垂下头的沈略此时终于抬起了她略显沉重的后颈,章敦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怀疑自己从她那双从来冷淡,从来丧气满满的眼睛里看到了燃烧的火光。 沈略的回答却是克制而又冷静的,她微微扬起头:“好的。” 章敦忽然笑了起来,这个笑声实在是来得突然,连卡文迪许都露出一副看智障的神情望向了章敦:“神经病啊,你笑什么?” 沈略也向他投去了茫然地目光,只觉得章敦有些笑得难以自制。 他终于停了下来,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了沈略,他笑得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了,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令人云里雾里一一 “我本以为你无坚不摧。” 那轻飘飘地一句话却像是一记重拳一般砸在了她的心上。 因为她听懂了。 沈略有些艰难地撇过了眼神,避开了章敦略带省视而戏谑不已的目光。她忽然有些觉得对方的行径太过恶劣,但是她却不敢开口说些什么,只能将指尖微微攥紧。 人又怎么可能坚不可摧,再坚如磐石的人都有自己的阿喀琉斯之踵*,哪怕往那里施加最绵薄的气力,都足以摧毁他的坚强意志。 既可以是见肉见血的重创,也可以是道破人心的只言片语。 她觉得自己此刻在章敦那双眼睛之前是毫无隐私可言的,她是□□的,一时间慌张错乱。 她觉得章敦已经知道了她所有的秘密一一不是觉得,是必然一一毕竟对方知道她所有的过往,了解沈略就如同沈略了解他一样。 沈略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尖叫的,甚至她体内的那个灵魂都已经开始尖叫了,可是她的脸上却只有一点点神采,那是透过她热血沸腾的心脏涌出来的一点点岩浆。 卡文迪许本来就没有看着她,照例还想继续开口嘲讽的,然而睁眼便瞥见了沈略不太自然的目光,微微皱眉,望向了章敦,神色带了些许责备一般。 章敦露出了一个极为无辜的神情,用口型念出抱歉。 卡文迪许差点冲他翻了个白眼,对着这个状态的沈略,他也是不敢说什么太过分的话的,只好十分僵硬地开了口:“行了行了,可以了吧,再不走你的小宠物要等得着急了。” 也不知道是否是他这句调侃式的言语起了作用,沈略在他说话之后,似乎很快从那个状态下脱离了出来。 她脸上的不安与凝重散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明快。卡文迪许看不出那是否是真实的,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三人像是心照不宣一般,这个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12 时候都一言不发了起来,艰难生涩沉默地走过了略显漫长的走廊,沈略几乎感受不到船身的摇晃,甚至可以说,她根本不太觉得自己现在就在船上。 沉默是一剂缓解尴尬地良药,两人送她到了实验室,有略略指明了她的房间,她的一些资料也一并带来放在了里面。 房间就在在走廊最那头,只要走出实验室,再沿着走廊直走就到了。 只要不走错方向,傻子也能找到路。 沈略垂着头听着,一面敷衍了事一般地点着头。 章敦走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倒也是挺细心的。 就是因为他这么细心,不管是谁都觉得他善解人意,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才知道刚才章敦是故意的。 她坐在了实验台之前的椅子上,几乎觉得有些精疲力竭了。 水箱中的两条人鱼都在静静地打量她,用打量食物的目光。她夹在其中,反而觉得有了绝境逢生的感受。 波塞顿扭动了尾巴,像是太平洋那一面的蝴蝶挥动了翅膀,水箱中的气泡随着他的动作翻升上浮,带着些他鳞片上妖异的色彩,像是一团团小火焰一般腾升。 死里逃生的沈略看着他,终于同往日在地下室里一般地自言自语道:“我很害怕。” 波塞顿大概是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他的眼底好像根本不会起波澜一般,永远带着深海式的平静,仿佛那来自基因深处。 沈略只是继续说话,她从不在乎倾诉的对象究竟有没有听懂她的发言,她只是想说她自己的话罢了:“章敦总是这样,他觉得这很好玩吗?想到那些事情,我就……真希望世界上没有知道这些事情的人。” 沉痛的,可怖的,拷问人性的往事。原来它们还存在在她的回忆尽头,那些人的脸孔如同恒河沙数,不灭不散。 她活得理性自持,但不是说她能永远如此。 幸而波塞顿永远是个无底的黑洞一般,用他平和的眼神告诉她:“把一切都告诉我吧,我能保守所有的秘密,它们就会像滴入大海的水滴,再也找不到一点踪迹。” 沈略几乎是苦笑了起来:“我的秘密同我一样,只要跌进大海,就再也无迹可寻。” 她这么坐了一会儿,乱七八糟地说了好些话之后,觉得自己已经缓了过来。她同波塞顿对视的时候,或者说是被那双金色的双眼注视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旧日的时光。 沈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只有八岁。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地下室中,一个没有名字的秘密。 如果波塞顿会说话,他是否会像是一个年长的老友一般,轻声说一声你也长得这样大了。 然而这些永远只是沈略心中的一个幻想罢了,人鱼从未开过口,似乎童话中动人的嗓音不存在,海妖塞壬那引人入绝境的歌声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希腊神话,阿喀琉斯这个人被他妈放到冥河水泡过之后屌炸天,但因为他妈提着他的脚后跟,没有泡进冥河,所以脚后跟是他的致命弱点。 第13章 诺亚方舟(六) 沈略自从父亲过世之后,便接手了她父亲的工作,那个时候她只有十六岁,还在读高中。 饲养一条人鱼实际上同饲养一条金鱼没有什么两样,定期投喂食物,但也不能一次给他吃太多,因为人鱼也同金鱼一样,永远不知道食饱厌足是个什么意思。 当同一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们讨论着服装首饰、八卦恋情的时候,她同日后一样格格不入,整天研究着父亲留下的笔记。 她那个时候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超过她的父亲。 虽然她当年也有试着同班级里的同学交往,但是均以失败告终。 沈略活得粗糙,但并不神经大条。 沈略只要看一眼她们的神态动作,就能读出她们并不喜欢自己。她并不认为同学对她刻意的疏远算是校园冷暴力,因为到了如今的沈略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不会搭理这样一个怪人。 她总是最晚到校,最早离校,整日一言不发,像是一个幽灵一样地独自生活,无人打算了解她,也无人打算和她说说话。 她就这样带着一种孤独的气质长成了一个并不可爱的人。 因为从来不被理解,浑身上下都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戾气,看人时总是促狭无比,自认为高人一等,无人可比。 她如计划里一般考上了c市最好的大学,但是没有什么人同她庆祝。她出门买鱼回来,却发现永远是空着的信箱中忽然有了陌生的来信。 信件来自他父亲的老友,c大生物系的教授,信中有着年长者的关切,沈略那个时候却偏执症发作了一般,一意孤行地拒绝了对方希望她就读生物系的邀请。 清晨的海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四面都是寂静无比的。偶然有孤鸟掠过灰蒙蒙的天空,很快映入雾中,消失无踪。 章敦孤身一人站在甲板上,除了凉丝丝的海风掠过他耳边的声音,他什么也听不见,置身这样的景象中,他一时都有些怀疑全世界只有他一个活物。 海面过于平静,像是沉睡的凶兽,带着称重的呼吸与诡谲的心跳声。 他伸了伸懒腰,沿着楼梯快步走下了甲板,静谧的清晨里,他的脚步声格外明晰。 章敦没有去沈略的房间,而是直接找去了实验室,门被沈略反锁,章敦只好翻遍了口袋找出了钥匙。 门被他推开一条缝隙,实验室没有窗子,关了灯里头就漆黑一片。缝隙投进一段微光,照亮了一半的水箱。 章敦抬手将门彻底打开,便能看清沈略已经在桌前睡着了。章敦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在桌子旁停下。他微微俯下身去,一手撑在桌上,轻轻俯下了身子。 沈略睡得很沉,也不知道昨晚她是什么时候睡的。她的手边是一些纸团和几张幸存的草稿纸,上头潦草地画着的一架大型机器的草图和各类演算式子,大部分被她用红笔胡乱地划去。 她的头发蓬乱无比,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阴影。衣服还是昨天那一身,如果就这么叫她去了诺亚方舟号上,确实是不体面的。 章敦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她还没有半点醒来的意思。从前老年人作息的章敦就对沈略那种白头睡觉晚上工作的树袋熊一般的生活方式很不能理解,但还是表示尊重。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章敦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打算让她再休息一会儿,却忽然感觉有人在看他。那目光微凉,像是一双冰凉的手攀上了他的后劲,黏黏腻腻一一他几乎有些奇怪,他是怎么有这样的通感的。 他转过半个身子,对上了水箱中波塞顿冷冰冰的眼神,才终于知道了那种诡异感觉的来处。 波塞顿歪着脑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13 袋看他,眼睛里有好奇的色彩,那并不是一种善意的好奇,相反的,那是那种看发臭的下水道的眼神,是在好奇那下水道里头究竟是老鼠的尸体,还是解体的残肢。 那仿佛是深渊在凝视自己。 章敦却没有什么反应,因为没有什么人会对笼子里被拔去爪子牙齿的老虎恐惧,哪怕它摆出了矜傲的神色,仿佛仍旧是个王者。 或许是章敦的眼神太过轻蔑,太过具有侵略性,水箱中的怪物在下一秒露出了雪白的獠牙,有奇异的光芒在他的眼中流转。那副模样,根本不像是人间应当有的生物。 章敦却只是站在原处挑了挑眉,根本没有被他突变的模样给吓到。他伸手指向了自己的眼睛,做了个狠狠捅进去的手势,看了眼波塞顿在正常人眼中算得上丑陋的面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沈略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很不早了。等她登上诺亚方舟号的时候,就更加迟了。她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四周的人,简单粗暴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没有任何的迟疑,毕竟这件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对。 沈略有些迷迷糊糊看不清东西的样子,衣服照旧没换,好歹头发是胡乱地梳过了。 她没有了眼镜,在现在的情况下也自然不可能再配一副。船上没有什么验光师,也没有什么精密仪器。 在座的参与朱诺计划的人员,大多是沈略的前同事,本来就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这个时候她又迟了到,让他们产生了她是故意耍大牌的错觉。 于是他们便对她都做出了十分不屑的神情,沈略也当看不见一般地一一略过。诺亚问及朱诺计划的相关问题之后,她只是拿出了她昨晚潦草写下的笔记。 草稿纸上的笔记杂乱不堪,但大概还是能看个清楚的,诺亚垂着头看得相当认真。既然对方的态度不错,沈略自然也乐意在一旁讲清楚那几个有些模糊的点。 诺亚换了一身休闲一些的套装,看上去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傻气,但是不容置疑的,他此刻依然是这艘船上的领头人,不论别人说些什么反对的话,最终的决策权依旧在他的手上。 诺亚一边看一边听,两人都像是无视了边上的人一般,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去。 沈略说话很浅白,毕竟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接触过气象相关的问题了,专业名词差不多忘了个干净,纸上写出来的也有不少错误。 赛琳娜与诺亚都是陆教授教出来的,她的思维方式同陆教授很像,很讲究精确,像是沈略这样说话都说不清楚的,各类名词漏洞百出的,她自然是一点也不想理会的。 因而对于诺亚认真的态度十分不理解,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打断了沈略的高谈阔论:“得了吧,你也只能说说话罢了,真知道机器怎么操作吗?” 沈略被她这样的一句话打断,只是闭了嘴,目光幽幽地望向了赛琳娜。她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睛盯得赛琳娜心中有些发毛。 诺亚本来正是听得认真,那边赛琳娜突然插话,终于皱起了眉头。他看也没看赛琳娜,只是抬头冲着沈略说:“你不必理她。” 沈略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伸出手臂捞来一支铅笔,又涂掉了部分错乱的文字。她一边写写画画一边说:“我差不多已经忘光了这个模拟器要怎么操作了,所以有不对的地方你们大可以指出来,不必阴阳怪气的。毕竟这是我好几年前设计的了。” 赛琳娜不快道:“所以你现在还在坚持陆老师剽窃你的作品?拜托,你能脑子清醒一点吗,你真的以为自己很厉害?陆老师学术上的贡献是你能够比的吗?” 诺亚终于皱起了眉头,他在邀请沈略加入自己的队伍之前就已经预想到了现在的情况,他甚至已经同赛琳娜做过一番交谈。 “闭嘴。”诺亚终于将头扭向了赛琳娜,赛琳娜的脸上是一种愤怒的神情,同她鲜艳的裙摆相得益彰。 赛琳娜说:“你就任凭这个失心疯的女人这么污蔑老师吗,队长?” 诺亚还没有开口,坐在他身边的沈略终于是笑了,那个笑容是众人从前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神采,他们恍然大悟一般地意识到,原来她的脸上也能有这么生动的表情。 沈略抬手,把铅笔摔到了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边上的人以为她要动手或者高声咒骂,就像那天她在实验大楼沦为笑柄时的模样。她却只是看向赛琳娜,轻声道:“没有什么法律明文规定,一个教授不能抄袭他的学生吧?” 边上的人此时终于是憋不住地开了口,他们老迈的脸上带着不屑与戏谑的笑:“是啊,陆教授死了,你当然可以这么随意地说了。” “可是说了这么多,你又有什么证据吗?你有证据吗?” 沈略皱起了眉头,她的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辨别出了那些人的身份,他们有的是学术界的权威,有些与陆教授交好,他们自愿出来说话,不一定是为了陆教授,也是为了不让自己这个冒冒失失的年轻人给神坛抹黑。 沈略笑了笑:“是啊,我又有什么证据呢?我没有证据啊。” 赛琳娜听到了可以批驳的言辞,率先开口道:“谁主张谁举证,你一点证据也没有,就给已经过世不能跟你对峙的抹黑,你怎么这么恶毒?” 诺亚本来就不是什么擅长言辞的人,这会儿吵架他竟然一时间插不上嘴。他从来不知道到底事情都真相是什么,但这一点不妨碍沈略的优秀,他无意卷入这场风波,但是赛琳娜就一定要反反复复。 沈略叹了口气,她把笔捉了回来,垂着头又划去了一处错误:“我当然没证据,朱诺计划的前身就是我交给你们陆老师的一份期末作业,他想要偷当然一早把证据都销毁了,哪里有人给自己留把柄的?” 赛琳娜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冷笑一声想要乘胜追击,却听见沈略继续说道:“不过在座的各位里,应该有人知道我转系的事情吧,我记得闹得还挺大的。” 倚老卖老的教授们脸上都露出了各异的色彩。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修文都是假更新 我一点都不懂气象,地理学得很差2333随意看 第14章 诺亚方舟(七) 这件事情的出名程度甚至要比沈略本人还要高,当时她身上背了的罪名有好几项,什么不尊师长这类放在平日里没什么人会太重视的也被大张旗鼓地拎了出来,教导处甚至还觉得她应该直接退学。 如果不是陈潜提出来他们这边愿意收这个学生,她是恐怕是要没地方去了。 这个时候的沈略旧事重提,是个什么意思打大家自然都懂。 赛琳娜冷笑一声:“你不会是想说朱诺计划那就是你那件被骂的体无完肤的设计吧?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14 但凡长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你在撒谎吧。” 沈略笑着挑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时间宝贵,没有必要在这种地方上争执。你这么急着辩驳我,不如仔细去想想你们教授为什么自杀。” 赛琳娜说:“怎么,辩不过就说什么不想继续争执?顺便再暗示一番老师是因为负罪感自杀?” 沈略耸了耸肩:“我可什么都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如果你心里没有这个猜想,怎么听得出所谓的来自我的暗示。” 赛琳娜一时语塞,诺亚算在两人针锋相对的言辞中找到了可以插入的一个罅隙:“这些事情与诺亚计划到底有什么关系,沈略既然不想提起,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赛琳娜睁大了眼睛,几乎气笑了:“我咄咄逼人?” 沈略低下头,把草稿纸整理好,塞到了诺亚的面前,一面抬头冲他道:“我觉得现在不是一个十分好的学术交流气氛,不如让我们都冷静一下再来聊一聊这个计划。” 诺亚的脸上带着很明显的不快,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毕竟沈略说的是实话:“好吧,先散会一一赛琳娜,你同我过来一下。” 赛琳娜脸上的余怒未消,漂亮的眼睛扫过沈略,冷着一张脸跟着诺亚走了出去。 云翳散去之后的日光热烈,像极了出门度假时的日光浴。海风带着热力吹拂而来,撩起赛琳娜浅褐色的长发,赛琳娜靠着栏杆,余光望见深黑色的海水涌动,像是冥河的水翻涌了上来一般。 她收回目光,支楞着一条腿,冲着诺亚缓缓说道:“队长,我觉得你对沈略有偏袒。” 诺亚眨了眨眼:“所以呢?不可以吗?” 赛琳娜皱起眉头:“这可不像你,你知道,是你的公正无私让你成为了诺亚方舟号的队长。” 诺亚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他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当然不是你说的那样。” 赛琳娜不快地望着他。 诺亚继续道:“我当上队长的原因是,我的祖父是轮船大王。而我当上了队长,我才公正无私,你能听懂吗?不要颠倒了因果。” 赛琳娜无奈地点了点头:“即便是这样,你依旧是个好队长,我还是以一个船员的身份希望你不要有所偏私。” 诺亚无奈:“人总是会有所偏私的,你的心脏也长在右边不是吗?这种私人感情上的问题,我觉得也轮不到你来管吧。” 赛琳娜一脸茫然:“诺亚,你不会是在说笑吧?对着她有私人感情?” 诺亚道:“对于友人的私人感情,她是一位优秀的科研人员,我很敬佩,至少在我眼中如此,就像我觉得你也是一位优秀的伙伴。” 赛琳娜听着前头几句话,心里并不痛快,但是最后一句话峰回路转,倒让她有些高兴起来了:“好吧,既然你已经这样说了——如果她不再摸黑老师的话,我自然不会再和她争执了。” 诺亚略略点头:“我会跟她谈一谈的,不过她有研究者的天性,固执己见和极端主义,交涉可能会有些麻烦。” 赛琳娜却皱了皱眉道:“这些我看不出来,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个不祥的人。” 诺亚听了她的发言也终于笑了:“吉普赛巫术?” 赛琳娜有些俏皮地摇了摇头:“不,这是女人的直觉。” 诺亚听完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赛琳娜翻了个白眼:“我是说真的,至于吉普赛巫术,我冲着她试试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手有点疼_(:з」∠)_ 第15章 大预言家(一) 沈略靠着栏杆,半个身子耷拉在外头,如果谁愿意上去推她一把,她就能化作一只翩跹的蝴蝶,从栏杆里头,飞跃到栏杆外头,再一头扎进这黑沉沉的海水中,翅膀沾湿,沉到海底。 她不会游泳,一点也不会。 可自从她的父亲死后,她便有了一种错觉,一种她应当到水中去的错觉。 像是有个声音在呼唤她一样,或许是她父亲沉在水中永远都不得脱身的鬼魂? 如果有鬼魂才好,可惜尸体只会腐烂枯萎,骨殖会变作野花的肥料,那花朵的根系便在你的颅腔中蔓延,在你心口开花。 沈略自嘲一般地笑了起来,她同那深不见底的海面对视,此刻的它平静无波澜,她却知道其中的暗涌能碾碎任何一个陆地生物的脆弱骨骼。 她自言自语道:“海面太平静了,我倒是怀念起你死时那晚的暴风骤雨了。” 沈略的父亲死的那晚,坚持着驾驶着他那架脆弱的小帆船出航,那天恰好是台风来的日子,父亲没有做好晚饭便匆匆离开,那天晚上沈略同波赛顿都挨了饿,才知道嗷嗷待哺是个什么情况。 船只的骨骼或许比人类□□,最后她的父亲被淹没在了无边的海水中,那艘小船却在台风天之后被冲上了岸来,那桅杆折断了,可它确确实实地幸存了下来。 从此她再也没有试图学习过游泳。 “你还好吗?”她听见一旁传来了声响,微微扭过头去,看见诺亚与赛琳娜一道走来。 沈略面上的表情确实不怎么轻松,但她反应很快地改变了那种阴沉的面色,露出一个令人放心的笑容来:“我没事。” 赛琳娜有些不情不愿地上前道:“早上的那件事情,反正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还是不要再提起了比较好。” 沈略耸耸肩:“我也是这么想的。” 赛琳娜并不是很喜欢她这样一种过于随意的态度,但是刚刚同诺亚约定好了,只好是闭了嘴,环抱着双臂退回了诺亚的身后。 诺亚笑了笑:“你不应该这么靠着栏杆,这样很不安全。” 沈略只是回答:“我知道。” 说完之后她也发觉了自己过于敷衍的态度,才缓缓地继续加道:“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不会掉出去的。” 诺亚脸上带着笑容,轻声说道:“中国有句古话‘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觉得这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话。” 沈略并没有被他试图开的这个玩笑逗笑,只是自顾自地撇开了话题:“我刚刚想起一些事情来。” 诺亚对于这个话题还是很感兴趣的,只是笑着说道:“请说。” 沈略依旧斜斜地靠着栏杆,听话地把重心放到了里头一些:“记得观测一下最近红藻的变化。” 诺亚一脸茫然:“是那个可以吃的?” 沈略点了点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红藻已经成为了一种可速食的食物,各个大型轮船上都配备了加工它们的机器,用沈略研究出来的制作猪饲料的作法,置备了足够的食物,以防止船上因为缺少食物发生血腥事件——这是沈略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她继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15 续说话:“最近的天气怎么样?如果出现了暴风雨的迹象……” 她的口气过于平静自然,倒有些是像在吩咐旁人一般。赛琳娜有些不快地开口道:“不会有什么暴风雨的迹象。” 沈略听完噗嗤一笑:“怎么,大预言家,你预测过?” 赛琳娜十分冷静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们暂时是安全的。洪水这一事件,我也有预言出来——否则你认为官方为何如此信任我呢?” 沈略到底是不可能相信什么“精确的预言”的,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种东西。 这暴风雨已经给了她一种信心,信任她早年那“精确的计算”。 沈略只是笑了笑:“那你可以预言一下我吗?我很好奇。” 赛琳娜不甘示弱地回望向她:“当然可以,不过我只打算对你使用占卜术。” 沈略眼珠转了转,毫不犹豫地出言嘲讽道:“因为你所谓的预言异能只是个骗局?” 赛琳娜这回没有发怒,她只是冷笑了一声:“不,因为要预言你那无聊的人生,用这种简单的方式就已经足够了。” 沈略终于离开了那有些危险的栏杆,走到了赛琳娜面前:“好啊,你可以看看我的过往将来,究竟是多么无聊。” 作者有话要说:  玩狼人杀的时候,预言家这种东西,当然要首刀的 第16章 大预言家(二) 诺亚似乎是想要出声阻止的,但是沈略神色轻松,是个很想一试的模样。那个神情让他想起了小的时候家中的妹妹们的笑脸来。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听了沈略几乎算得上是有些冒犯的言语,赛琳娜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好啊,你跟着我来,你还真是我在船上第一个进行占卜的人。” 沈略笑了笑:“是吗,我该感到荣幸吗?” 赛琳娜神色倨傲地回过半个身子,一双眉目冷冰冰地看向她:“理应如此。” 在她的故乡,那个有些荒诞愚昧的村庄里,她的能力是受人敬仰的。她拥有与生俱来的,神赐的能力,她是神在人世间的托生。 后来她开始读书。她离开了几乎算得上与世隔绝的村庄,而村庄也不再与世隔绝,那些各色是文化入侵了她的村庄,她的占卜术似乎变成了人们口中有趣的小玩意儿,大学的时候室友听说了她的故事,都是一副看猴子的模样冲她说:“你可以来给我占卜吗?” 她们眼中这只是一项稀奇的娱乐,于是赛琳娜就得知了许多无趣至极的人生。她一眼便可以望到底的人生,浑浑噩噩地度过青年,结婚生子,体态渐渐肥胖,散发着恶臭同出轨的丈夫争吵,几平米的小屋里充斥着孩子的尖叫。在她眼中,那些都是肮脏,无趣,应该去死的人生,无人例外。 沈略的表现也同她那些大学室友没有什么差别,这种反应让她觉得轻蔑。 她目光扫过似乎还有话要说的诺亚,带着并不真诚的微笑说道:“我想女士们的活动,队长就不用跟过来了吧?” 沈略也带着笑容看向诺亚说道:“我觉得这很有趣。” 有趣? 听到这个词的赛琳娜几乎要哈哈大笑了起来,那讥诮已经从她的眼角眉梢泄露了出来。 她看冷眼旁观着沈略与诺亚的交谈,站在原处,她什么都知道——她会嫁给诺亚,诺亚的笑与泪都将会是她一人的。 她将改名换姓,不再被叫做特尔内拉女士,那个愚蠢的姓氏。 她的称呼将变成科汀夫人,同诺亚·科汀成双成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眼看穿的一切,足够她在沈略面前耀武扬威。 她冲着沈略扬了扬下颚,眉眼里带着冷笑。 沈略却觉得那个笑容过于愚蠢,她不太相信赛琳娜口中所谓的预言,一个人怎么可能预言另一个人呢?一只蝴蝶的翅膀,便可以震荡出一阵风暴。 即便她真的有那个所谓的,看穿一个人过往未来的能力——沈略的心中忽然腾升出一种恶趣味的快感,那她几乎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当赛琳娜看到她那段不堪的过往时候的神情。 “我可真过分。” 她咧开了嘴向赛琳娜微笑,一面微微眯起了眼睛,躲避那过于刺眼的日光和赛琳娜那过于锋利的眼光,一面想着—— “她看见那些东西,会不会疯掉呢?” “如果她说出那一切?可谁又会相信她呢。” 一阵海上的热风拂过她的肩头,像是在此处落下一枚吻。日光被风吹来的云遮挡住,天色忽然有些昏沉了下来,而那日光几乎有些和煦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短小,但我,日更! 其实吧,每章我们男主都有暗戳戳地出现,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出来 第17章 大预言家(三) 赛琳娜走在前,沈略从善如流地跟在她身后,走过长长的走廊,诺亚不太放心地追了过来,走在两人之间,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赛琳娜倒是神色如常地打开了她房间的门,一面伸手阻止了诺亚试图往里走的举措,一面迅速地关上了们,将她的队长锁在了门外。 外头诺亚有些无奈地问道:“嘿,女士们,我就想问一问你们要多久时间。” 赛琳娜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放心,很快。” 沈略跟着她走了进去,里头的布置简洁,所以她的第一眼便锁定了那床头插着的一束花。 沈略看见这一束花的时候,沈略明显地愣了一下。 赛琳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很快了然,有些冷漠地解释道:“那是假花。” 实际上沈略感到诧异的并不是这一点,毕竟这类由科学研究者组成的也有不少植物学家。正如神话诺亚方舟中所述,人们除了分批带上了部分动物,也带上了部分植物,鲜花也是其中的一种。 她没想到的是赛琳娜是那种会在房间中布置上花朵的人,至少看上去就不像。 赛琳娜走到了自己的床边,并不客气地邀请沈略坐下。沈略刚一坐定,船身便突然震荡了一下,让还站着的赛琳娜一个踉跄。 她努力保持平衡的动作看上去有些狼狈,冷着一张脸坐下,看上去正经至极:“直接开始吗?” 沈略忍着没有做出多余的表情,四下看了看:“怎么?没有塔罗牌吗?我以为你们都会有这个道具来故弄玄虚。” 赛琳娜十分轻蔑地冷笑道:“所以那种故弄玄虚的东西我是不需要的,闭上你的嘴和眼睛,安静地放空。” 沈略听话地闭上眼,嘴角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来,当她把那双总是会令人恼怒的眼睛的闭上,眼睫微微垂下的时候,倒显现出了一丝乖巧来。 赛琳娜看了她一眼,也闭上了眼,伸手抓住了沈略的手掌。沈略的掌心冰冷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16 ,让人想起黏腻的蛇身。沈略很少同旁人有肢体接触,以至于赛琳娜没有什么提醒地抓上来的手,她条件反射地缩了一缩。 她做出了一个看上去就很专业的姿势,沈略微微睁开眼睛,觉得如果不在心中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她大概也是要相信了赛琳娜的言论了。 沈略偷偷打量着对方,瞥见她满脸迟疑困惑地睁开了眼睛时,便乖巧地闭了眼睛,装作无知无觉地等待赛琳娜下一步命令。 迟迟没有等来她的言语,沈略才睁开了眼,却正好对上赛琳娜略为错愕的眼神。 沈略正要说话,却听见赛琳娜大声斥责道:“我还没让你睁眼。” 沈略挑了挑眉,依言缓缓闭上了眼,一边笑着:“你看见了什么?” 赛琳娜没有回答她,却似乎在说话,用某种沈略听不懂的语言。在她发出那种低沉古老的声音时,沈略几乎感受到一种死了一般的寂静 她终于有些不太自然地睁开了眼:“赛琳娜。” 赛琳娜的脸上有一种沈略描述不出来的神情,不是她预料之中的吃惊害怕神情,她那张艳丽的脸似乎是在痉挛。 沈略终于感受到了不对一般地微微皱眉:“你没事吧。” 赛琳娜没有理会她,或者说她仿佛置身另一次元,根本没有听见沈略的提问。 她的口中仍然重复着那种死寂的语言,像是…… 在什么人对话。 沈略冷静地望着对方,第一反应是赛琳娜在故弄玄虚。毕竟许多骗子都爱装作是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对话,极为老套的骗术。 沈略挣开了她的手,站起身来去推她的肩。赛琳娜却动作灵敏地往后闪了一下,厉声尖叫起来:“不要碰我!” 诺亚守在外头,听了这个声音有些紧张地敲了敲门:“你们在干什么?” 沈略没有理会诺亚的问话,一时间以为她真的看见了她的过往未来,和善地笑了笑,出言安慰道:“如果你真的看见了什么,我觉得你还是闭嘴比较好。” 赛琳娜睁大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猛地起身,一把推开了沈略向着门外冲去。门被她反锁,她因为紧张,手心满是虚汗,一时间竟然是扭不开来。 沈略觉得她的反应实在是正常,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替她开了门。 赛琳娜几乎立刻推开了门出去,迈出她房间的一瞬间,她如同脚软了一般,半个身子都栽了下去,诺亚万万没有想到里面会是这副景象,一把扶住了赛琳娜,拉住赛琳娜的手掌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的颤栗。 他轻轻将赛琳娜扶起,微微抬眼看向了沈略,露出了一个困惑的神情,迟疑着开口问:“怎么回事?” 他跟着两人过来的原因,是因为怕赛琳娜做些什么,却不曾想到从自己房间狼狈逃出的人会是她自己。 沈略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赛琳娜却继续尖叫道:“不要同她说话!” 他在中文里的发音是相同的,于是沈略与诺亚面面相觑一番,不知她到底是想让谁闭嘴。 却听到赛琳娜在诺亚怀中继续道:“她……她不对劲,她没有过去与未来,她是个异类。” 沈略没有想到过她会说这样的话。 她挑眉道:“什么意思?” 但赛琳娜坚决不想同她搭话一般地,继续用第三人称想诺亚叙述道:“她是……。” 她在表述的时候用了另一种语言,沈略一时间没有听清,有些茫然地看向了诺亚。 诺亚微微皱眉:“如果我没听错的话……” “她大概是再说禁区。” 作者有话要说:  沈略:身为女主,为什么我要在七夕节吃男女配的狗粮?? 波赛顿:身为男主,为什么我连脸都露不了,还要看着女配拉我老婆的手?? 第18章 大预言家(四) 如果问问此刻沈略心中的想法,那么恐怕只有一句妈的智障。 都二十一世纪了,咱们能不抱着这种玄学的东西招摇撞骗吗? 你是智障还是你当我是智障? 千言万语汇聚到心头,化作呵呵吐出口来。 赛琳娜似乎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来,而诺亚本人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沈略终于是忍不住出言嘲讽了起来:“所以你们搞研究到底为什么要往船上带个神棍?她会预言?我也可以啊,早八百年前我就说过大雨洪水,结果呢?一个个的都只知道骂我。” 诺亚这才意识到她这句话是在说朱诺计划的前身,那个被他老师诟病过的实验。 诺亚微微皱眉,缓慢开口道:“你真的通过那个朱诺看到了……” 沈略几乎是有些抓狂了,她瞥了一眼赛琳娜,十分不屑地笑了起来:“你看你宁愿相信她的鬼话,却仍然在怀疑我所说的——也对,陆教授是你老师,你从头到尾也没有相信过我说的。” 诺亚却无视了她嘲弄的话语,只是有些急切地问了下去:“你知道会出现末世?” 沈略双手环抱胸前,微微挑眉道:“我知道啊,可是当初没人信啊,所以我自己也不信了。” 那口气几乎有些幸灾乐祸了。 平心而论,沈略对于活命不活命,末世不末世没有什么想法,毕竟对那个时候的她来说,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诺亚这会儿注意力总算全部转移到了沈略身上,他有些急切地开口道:“我相信,所以你之后看见了什么?” 人惧怕未知的东西。 沈略终于是笑了起来:“你真以为我是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闭上眼睛就能预言出将来的每一个细节?对不起,那个课题我还没有做完,就夭折了,所以我和你一样,对着以后的事情一无所知。”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诺亚听出了她言语中对于赛琳娜的讥诮来,他却没有多加理会,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继续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提醒我观测风暴和红藻?” 沈略无奈:“红藻是极其敏感的植物,海中有一点点变化就能造成它们数量的骤减和疯长,我随口一说罢了。” 诺亚却没有失望的样子,他的脸上甚至有几分欣喜:“你当年能计算出的东西,现在难道就不行了吗?只要朱诺得到完善,那么人类就有救了。” 人类,有救? 你说有救就有救呗,反正也不是我救。 沈略确实是从诺亚身上看出了那种朴实的英雄主义,让她想起系列电影中的美国队长来。面对那种拯救全人类的天真理想,她堪堪止住了继续嘲讽的冲动,笑了笑。 “我并不相信他们的处境会变好,你并不关心人类,却认为他们会变好——*”沈略轻声道,“伟大的理想主义者。” 诺亚听了这样夹枪带棒的话,也并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17 不生气,不知道是没有听明白还是脾气确实好。 她见他脸色如常无奈道:“你先管管这位女士吧,我觉得她精神状态不太好。” 诺亚垂下头望着他怀中瑟瑟发抖的赛琳娜,只见她脸色发白,额前的长发沾湿,黏在了额头上。 诺亚点了点头,实在不知道赛琳娜到底是在害怕什么,计划着她情绪平和下来再加以询问。 沈略顿了一下,继续同船长打报备:“我晚上回要回长风破浪号上去?” 诺亚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是在这里住得不适应吗?” 沈略微微一笑:“没有,不过我要回去喂鱼。” 一条她在地下室养了十多年的鱼。 诺亚有些茫然:“一条鱼?” 沈略终于露出了她这一整天里最真诚的微笑:“是的,一条鱼。” 作者有话要说:  *原句:你并不关心人类,但却认为他们会变得更好。我热爱人类,却并不相信他们会变好。——约瑟夫·康拉德 沈略:人鱼之大,一锅炖不下。 波赛顿:??? 作者:下章出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波赛顿:呵呵,你还记得我是男主啊。 第19章 大预言家(五) 她回到船上的时候,船长正在清理什么东西。她不擅长交流,幸而船长不像他看上去那么粗犷,同她笑着说了会儿话。 “你在做什么?”沈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情他不劳烦船员,而是专程自己下去跑了一趟。 船长站在原处,身上的防护服沾染了污脏,海水从衣袖上滴落下来,落在甲板上,形成一小片坑洼。他抬起一只脚脱下了防护服,一边耐心地解释:“我下去清理藤壶,那些玩意儿长得实在是不对头。” 沈略对海洋生物的了解实在是不甚完备,脑子里有个印象,也只是有个印象罢了。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道:“辛苦了,不过为什么不让船员下去?” 船长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这问题问得有些傻气,终于是笑了起来,他那积年累月在海风与烈日侵蚀下的粗糙皮肤上落下汗水,他抬手抹去那汗珠,笑中透出骄阳的味道:“我看见了就自己去了,反正是一个人也能做的事情,再去叫人反而是浪费时间了。” 沈略点头也同他一并笑了,不同于小队队长的阴森冷酷,船长这种豪爽的性格是谁都会喜欢的。 船长继续说:“也不知道你吃过晚饭没有,如果没有去餐厅看看,我叫人给你留了一份。” 听了这话,沈略登时感到受宠若惊了。毕竟她这么平淡无奇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记得给她留饭。 虽然她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再三谢过了船长,一面步履匆匆地向着那实验室转去。 两步,一步,拐角,她迅速地开了门进去,实验室中一片死寂,像是没有活物一般。 冷色调的灯光投映出了那条白人鱼的影子,她在水箱中悠悠晃动,姣好的面孔上带着厌世的冷淡疏离。 波塞顿的水箱在角落,非要第二眼才能看见,沈略扭过头,去寻找装了波塞顿的那个水箱。水箱上面不知被谁用马克笔画上了巨大的02,看着就像儿童顽劣的恶作剧。 那冷光照到波塞顿身处的暗处,沈略只能看见他的鱼鳞反射出光芒来。沈略往前走了一步,才发现波塞顿正背对着她,像是母胎中的幼儿一样,保持着一个像是蜷缩着的姿态。 他这是在睡觉? 沈略都有些讶异了,她很少见到睡着的波塞顿。至少在两人居住在地下室时,波塞顿总是像三四岁的小孩子一样,永远不知疲倦,努力吸引沈略的注意力。 如今的他确实是在睡着的,他的脊背看上去光滑白皙,浅色是长发披散在他不算宽厚的肩上,看上去几乎有些脆弱了。 当然也仅限于看上去罢了。 沈略知道他那条看上去骨肉匀亭的手臂是有能拧断一个成年男子脖子的力量的,那是野兽的一种凶猛爆发力,来自多年猎食的演化,一击足以毙命。 她鬼使神差地又往前走了一步,肉眼可见地察觉出波塞顿的藏在发中那与人类不同耳朵微微翕动。 他察觉了有人来,沈略忽然有了一些打搅了旁人美梦的歉意。 那从睡梦中方苏醒的波塞顿轻轻转过半边身子,眼光便黏在了沈略的身上,隔着夏季轻薄的布料,又或者钻到了里头,暧昧不明到了极点。 黏腻的,像蛇尾缠上了自己的手臂。可沈略却无端地从那种诡异的眼神与难受的感觉中察觉出了波塞顿的惊喜来。 可你大概察觉不出其中的满腹爱意。 波塞顿一边晃动着他那团火焰似的尾巴,一边不冷不热地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只想借着这个设定,开一辆车的,鬼知道为什么它变成了科幻_(:з」∠)_ 作者:你原来是皇蚊男主。 波塞顿:意思就是现在不是咯? 作者:聪明。 ppps:明天可能请假么么啾~ 第20章 大预言家(六) 沈略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与往日有些不同,却又同往日无二。他没什么戒备地微笑着看向她,在略显狭窄的水箱中转了个身。 沈略将草稿本丢在了有些凌乱的桌上,一边迈开步子走向他。 沈略轻声道:“我想回家了。” 波赛顿歪了歪头,像是不解其意一般地望着她,眼神懵懵懂懂,目光又如同深海一般的宁静无波。 有一串气泡倏忽从他眼角掠过,像是繁星点缀在了夜色里,转瞬无踪。 然而沈略自己是知道的,说了这话并没有什么用,他们的地下室早已沉默在大水的某处,渐渐被海洋植物覆盖,终于会一点他们居住过的影子也没有。 但她还是继续道:“我喜欢地下室,那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你和我。又安全,又不会有别人来打搅。” 那是有些潮湿,因为终年水汽很重,墙角也生长起青苔的地下室,却也是沈略心中的安身立命之所。她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也要笑起来了。 她也确实笑起来了,她从来知晓,自己对旁人向来抱有怀疑的态度,社交于自己是一件难以应付的事情。 她进入大学的开端,也希望能就这么安安稳稳地搞科研,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管,效仿那些留名至今的前辈。反正她是随遇而安极了的,钱权于她是真正的身外之物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 所以才将那一方逼仄黑暗当作了自己的庇护所,也无怪乎自己是旁人眼中的怪胎。 波赛顿打量着沈略,他隔着水,隔着玻璃,隔着那千千万万游离着的以太。听到她轻轻的,从来温和的声音。 也听着她的心跳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18 传到自己的耳中。 他微微垂下眼,不动声色,嘴角擒着一抹笑意,那是一个平和乖顺的笑,然而配上他艳丽的脸孔,便显得有些妖异了。 那笑容晃了一下沈略的眼睛,沈略虽然鲜少感性至极的思维,但到底也能分辨美丑。知道他是美丽的,也知道她对此着迷。 她对着波赛顿那笑容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神话中引诱船员的海妖塞壬,突然有些明白了那群人如何赴死得心甘情愿。 波赛顿看着沈略停留在自己身上,透着专注的目光,满意极了。他轻轻巧巧地转过身子,一副天真无多,欣喜不已的模样。 开门的声响却打破了沈略的沉默与沉迷,她终于从那有些不可言喻的气氛中清醒过来,转过半个身子,同一身白大褂的章敦打了个照面。 章敦和善地微笑着同她打了招呼:“你怎么回来了?” 沈略一时间还没有完全缓过来,有些语塞:“我……回来看看他。” 章敦微微仰起头,笑着看了一眼波赛顿,他方才挂在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就像刚才的场景只是幻觉一般。 他如今只剩下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不大善意地打量着章敦。 章敦也不是瞎的,被那眼神看着并不很好受,于是转了转身子,冲着沈略开玩笑一般地说道:“我似乎不太受欢迎。” 沈略并不客气地回答:“确实如此。” 章敦手中替着小桶,是进来喂食的,他听了沈略的发言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向着沈略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食物,一面提醒她:“还是不要在他们饿的时候进来的好,他们这个点看什么都像看食物。” 沈略听了这话,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并不打算同章敦分享她刚才的所见,只是说:“我也觉得,但他总不能吃了我。” 她谈及人鱼,从来是忽略了那条白人鱼的,所以只说他。 章敦把桶放到了地上,沈略便大大方方地把他往白人鱼那一边推,自己包揽了波赛顿这边的工作。 如果不是现在身处末世,那么沈略觉得自己就和动物园中的饲养员没有什么差别了。 沈略扔了一条鱼进去,海里最不缺的就是鱼,她不太能分辨种类,但波赛顿向来是不挑食的,吃完了晚餐冒上水面吐了个泡泡,弯着眼眉冲沈略微笑。 沈略离他很近,与章敦隔着一段距离,只是说道:“太漂亮了,可别冲着别人这么笑。” 自私得有些过分的一句话。 波赛顿歪着头看她,笑容依旧只是冲着她。 那边章敦结束了喂食,看见了沈略这边的黏黏腻腻,有些无奈地说道:“师妹,还是劝你今天好好休息,自从上了船你就没去过你房间吧?” 沈略几乎是有些敷衍地嗯了一声。 章敦继续道:“小心过劳死,每年这么死的有六十万,你这种人占一半。” 沈略终于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她有些乖顺地爬下梯子,落了地同章敦对视:“你不要诅咒人。” 章敦无奈:“我只是提醒你,别学你师弟做拼命三郎。” 沈略连连应下,几乎有些招架不住,她甚至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些什么:“还会秃,还会性功能衰颓,别说了,说了多少遍了?” 章敦满意地点头:“原来你记得啊。” 沈略就差翻了个白眼了,章敦笑了笑,站在她身侧微微屈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方向冲着门外,目的地直指她的房间。 沈略放弃了挣扎,她是领教过章敦的劝解的,阴影颇深,只好投降一般地往外走去。 她刚刚迈开一步,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声音,那声音像是流水掠过卵石。 发音正确,但是组合在一起却又很奇怪,像是以中文为母语的人发出来的声音。 沈略一下子在原地站定,章敦以为她又要反悔,还想开口,沈略却已经转过了身,用一种很微妙的目光看他:“刚才是你在说话?” 章敦一愣:“我?”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会说话,前期心理描写不会太出现,因为他是个内心戏十足的大鱼,分分钟剧透你一脸。 波赛顿:我不说话,但我老婆永远是我老婆 作者:社会社会 沈略:沉迷吸鱼,日渐消瘦 作者:是时候注册一个防沉迷了 第21章 大预言家(七) 见到章敦的这个反应,沈略终于是沉默了。 她站在原处,迟疑着转过了身。 实验室里唯二的人是自己与章敦,除了他们,不会有什么“人”再说话了。其实刚才她不用问也知道那个声音不是章敦的,可她还是问出了口。 章敦已经将灯光关闭,只剩下一盏备用灯发着暗淡的光。她转过身时只能看见被微光照亮的一点点红色鳞片,那既显眼,又漂亮。 她这么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向着章敦说:“我觉得我是应该好好休息了,我好像有些神经衰弱。” 章敦很赞同地望着她,那神情仿佛这是沈略一生以来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沈略当然是神经衰弱了,不然她怎么会听到有第三个人,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说话。 没有头没有尾的一句“好啊”,甚至不知道这个声音到底是在回答什么。 除非波赛顿是会说话的,但是在父亲的笔记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记录,他们有着死亡一般的沉默,带着死亡的气息欺身而来,是童话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的人鱼。 或许他们是靠海豚一样的升声波交流的,但是沈略当然是不清楚的,毕竟在此之前,波赛顿是没有别的同类可以交流的。 章敦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一边锁好了实验室的门。 他低垂着头,月亮从云海中露出了半张面孔,那也有些皎洁的月光便落在了他的鼻尖,在他的眼底洒下一片阴影。 沈略从来知道章敦的英俊,只是在此刻,那种俊美特为尤甚,是月光与微笑的共同催化的产物。 章敦带着那和气的笑容,用那种也别能骗小姑娘的口气对着不是小姑娘的沈略说道:“早点休息。” 纵然不是小姑娘,沈略也不得不承认,任何女性,就算是那个令人难受的赛琳娜,也是很吃他师兄这一套的。 她自然不在任何女性之外了。 那气氛一时间有些暧昧,章敦还有什么话想说,那云却又慢慢地盖住了月亮,顿时天地也有些黯淡无光了。 一点雨水落在了沈略的眉心,她微微抬头,率先打破了僵局:“怎么忽然下雨了?师兄你也快点回去吧。” 章敦略略偏过头去,望着那沉沉的天幕与海水,感觉那波涛忽然有些大了起来,致使船身也有些摇晃:“再见。” 他说话的时候,沈略已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19 经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就在沈略关上门那一刹那,雨水便如倾盆一般地泼了下来,章敦却没有急匆匆地便往遮蔽处跑,甚至没有移动一步,他只是站在那雨中,突然觉得很有趣。 沈略第二天回到诺亚方舟号上的时候,没有见到赛琳娜,而是率先见到了禾睦。 禾睦站得离她很远,眼睛往自己这里瞥了一眼,便如临大敌一般地往后退了一步,趁着自己还没有什么动作,便溜了。 沈略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大的威慑力,还能吓跑人了。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她的威慑力从哪里来。 像是电视剧里一样狗血,站在拐角处,便听见了有人在议论自己,她觉得有些尴尬地定住了步子,一时间不知应当往前还是往后。 “赛琳娜清醒之后说了什么?为什么船长不准你们到处传?”那口气里也透着好奇。 “当然不好到处传,会引起恐慌的。” “这么厉害啊!” “我偷偷同你透个底,你别同别人说。”那后半句话的意思同你尽管往外传又有什么区别? 沈略忽然觉得头皮发麻,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正想避免撞见的尴尬走开,下一句话便已经砸进了她的耳朵,砸的她有些发愣。 “她说是那个沈略啊,是罪人,是她招致的洪水。” “这也太假了吧。”那听者还愿意无力地辩驳一番。 “起先我也觉得,可也是赛琳娜最开始预言到了洪水,这是异能,同那些占卜不一样。” “有道理啊……” 两人转过拐角,看见沈略站在原处,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冷冷地看着两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快与不善。两人一时间羞赧到了极点,僵在原处不知说什么时,沈略缓缓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沈略:师兄你为何突然冲我放电? 波赛顿:突然打翻一海洋的醋 章敦:我不是我没有! 第22章 方的圆(一) 人类的敬畏来源于恐惧与未知,但当他们得知这件事物不足以伤害自身时,他们便不再有敬,而是选择孤立与远离,一边在黑暗中嘲笑它的不同。求同存异说了好些年了,也总归不能相互理解。 沈略的脸上没有什么过于夸张的神色,只有些许不快。 因为她习惯了。 是的,习惯了这样的议论。 她步履并不沉重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只留下一个简略的背影,理应是同平日里一样没有存在感的,或者可以说,没有存在感是她最愿意看到的处境了。 因为被众人行注目礼时的她总是处于更尴尬的窘境。 诺亚本来是带着眼镜的,听见有人敲门,便摘下了那副金边的眼镜,一边和气地说道:“请进。” 沈略沉默着推开了门,快步走进了房间,将手中的资料抛到了他的桌上,差点打落了他安安稳稳放在桌上的眼镜。也还好是诺亚手快,才让那眼镜免受无妄之灾。 诺亚带着些笑意抬起头:“你心情似乎不太好?” 沈略并不客气地点了点头,站在桌前同诺亚对视,眼中含着几分针锋相对的味道:“赛琳娜好些了吗?” 虽然这句话是问句,但是诺亚从中很明显地听出了,她希望赛琳娜不好。 他是做惯了老好人的,自然知道沈略那不快从哪里来,讨好似的回答道:“你不必理会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沈略微微垂下眼睛:“那就由着赛琳娜大放厥词?还是你觉得她说得是真的?” 诺亚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沈略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不怒反笑,那双本就不温和的眼睛里含着讥诮,终于开了口:“好了,你不必回答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诺亚斟酌着字句开口:“对不起,我是相信你的,毕竟赛琳娜所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有些荒诞可笑了。” 沈略说:“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这么安抚我又有什么用吗?” 诺亚终于是闭了嘴,他的指尖微微叩动桌面,透露出一丝不安来。 沈略笑了笑:“我也很想不计前嫌,同大家合作,毕竟朱诺也是我曾经的心血,我没有理由让活了一半的她就这么废了。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 诺亚轻声道:“那你说洪水为何来?” 沈略觉得自己听错了,脸上一下子带上了讶异的神采:“你说什么?” 诺亚终于是站起了身,他提高了声音,微微皱起了眉头,那种神情是困苦纠结的,似乎是隔了许久许久,忍耐了很多很多,才终于问出的这样一句几乎可以说是可笑的话来:“我说,洪水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来。” 沈略看着他那纠结的神情,一时间有气也撒不出来,只能是站在原处:“所以就是我的原因?拜托你了,如果我这么厉害,一早就炸了你们实验大楼了。” 诺亚却一本正经地否定了她的言辞:“不,不是你有这个能力,是上天在降罪。” 神话故事中,因为世上充满了罪恶,于是上帝一怒之下降下洪水。那洪水来的原因,是因为地上有罪。 沈略呵了一声,终于是不打算同他再客气了:“洪水总是有原因的,但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真当自己是义人诺亚了吗?还是仅凭一个滑稽的神话故事,脑子不清楚的人的一句‘预言’?恩?” 诺亚的声音却比她还大,还有些颤抖,但到底是一副自认正确的样子:“不……那不是神话,赛琳娜她,也确实能预知未来。这些都是真的。” 这群“科学家”在绝望的时候,终于是记起塑神像了。神坛上供着的是塞丽娜轻飘飘的一两句话,是可笑的几字箴言,简陋得令人辛酸。 沈略了然了,她无奈地笑起来:“所以,你们就是这么给我定罪的?” 或许他们还会指责自己——“你一定是做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再有更新提示应该是我在修文 女主后期大概会靠科学技术大战诸神,是不是很6 第23章 方的圆(二) 很明显,两人如果再争执下去,场面会不可避免地变得十分不好看。 这当然是诺亚不想看到的,他看着沈略脸上像是小兽一般毛刺刺的神情,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用着他此时所能寻找出来的最冷静自持的口气轻声道:“我收回刚才的话,抱歉。” 沈略沉默了下来,方才浑身竖起的刺在这一句话之后终于妥协一般地收起来了。 她似乎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什么都无法惹怒、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她微微抬起眼帘,在诺亚这个方向看去,像是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诺亚轻声道:“很多事情,我现在都不想管,我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20 知道互相责难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没有任何作用。” 沈略轻笑了一下:“我也知道,所以请你让他们闭嘴吧,说我是罪魁祸首,有意思吗?有用吗?” 不用她这两句询问,诺亚自己也是知道,任何的责任推卸,都是找一个人在绝望处境中找到的一个托词罢了。 有了这个托词,活下去似乎也有了很大希望一般。 诺亚点了点头,他的眼神略略朝下,是个有些心虚的神情:“赛琳娜今天出来大吵大嚷了一番,以至于船上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些话……我为她的行为致歉,我知道这样没有用但是……” 沈略站在原处,抿了抿嘴唇,才有些艰难地回答:“你不必替她道歉,我也懒得接受,而你自己也同我道过歉了。” 诺亚终于放下一口气一般地笑了起来,他那种理想主义精神使他的笑容透出一种孩子气来:“谢谢你的谅解。” 沈略表现出的模样似乎已经全然不在意了,却也没有什么笑意,只是伸了手指指向桌上那一沓纸的最上面那张:“这里有一处错误,修正了应该有用。” 她不敢用确定,因为她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 诺亚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可是这里修改了,那就没有办法测算出具体的洋流位置信息了。” 沈略点头,赞同一般地回答道:“是这样没错,但是能测出接下来的大致天气状况。” 船舱之外依旧是晴空万里。 诺亚看着沈略颇为真诚的眼睛,终于点头:“那现在就可以去一试了。” 沈略笑了笑:“这样自然是最好了,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权限进入你们的实验室。” 这话里有几分揶揄在,诺亚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当然是热烈欢迎。” 但这句热烈欢迎只是出自这诺亚的一家之言,别人怎么看她,沈略自己是知道的。 诺亚毫不设防地领着沈略往船舱底部走,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不少人,眼睛都不自觉地向着沈略身上移。 沈略权当看不见一般,步子不急不缓地跟在诺亚身后,几乎可以算得上镇定自若了。 在总计算机之前,坐着些鬓发斑白的老先生,也有几个年轻的生面孔,他们坐在一起,营造出了一种欣欣向荣、言论自由的学术氛围。 沈略认出了他们中年轻的几个是原科学院的气象观测员,信奉的是儒家的述而不作,那群老先生说什么,他们录什么。 以至于沈略走到他们中间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沈略被他们有些不善的眼神的盯着,终于是感到不自在是何物了。 诺亚走上前,冲着那年龄最大、资历最老的轻声道:“冯先生。” 沈略顺着诺亚的方向看去,知道他是在表明来意,便只好忍受着目光,抱臂站在一旁,背靠着一面墙,便自觉无可摧毁了。 冯先生本来是在记着些什么,诺亚说话的时候,也不曾抬头,直到诺亚说完了一段话,他才抬起头来,用目光扫了一眼站在一旁闲闲散散的沈略。 冯先生年纪大了也没有戴眼镜,眼神很是锐利。他的名气很大,沈略是听过他的。他和传言中的一般严厉,沈略很轻易地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轻视。 冯先生缓缓道:“她能行吗?要是错了怎么办?” 他这话似乎是在回答诺亚的要求,但是声音并不小,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明显是冲着自己问的。 沈略本不该说些什么的,这种场合留给诺亚都好,可偏偏这个时候,她终于是觉得不平了:“错了就改,有什么大不了的。” 冯先生冷笑了一声,扭过头对着一旁的诺亚道:“行吧,你们想要试试就试试,总不能拦你们是吧?” 诺亚轻声谢过了他,才转过身冲着沈略笑了笑,那些晦暗不明的眼神在照旧在沈略身上停留,像是要窥伺到沈略的灵与肉一般。 但显然,这是徒劳无功的。 沈略走到了总计算机面前,将她手写的内容进行了录入,她动作极快,诺亚只是在边上站了一会儿,她便已经完成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眼投影上的景象,一旁便已经喧哗了起来。 沈略感受到了不对,抬起头时,投影上的的白色流云已经消失,整个画面都变得有些雾蒙蒙的。 云的轨迹变得杂乱无章,画面上沉沉地压着一块圆形的云翳,因为那片雾而难以看清,却如同幽冥中探出的一双眼睛,用那冷峻的眼神无声地注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令人不寒而栗。 这里显示的应当是三天之后的气象变化,而如今外头依旧是晴空万里,半点迹象也没有。就连沈略自己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讶异的神色。 诺亚在她身旁站了一会儿,终于指着屏幕右上角轻声提醒道:“你这里,少了个范围。” 沈略顺着他的手看去,果然如此,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抱歉。” 一旁的冯先生终于是笑了,那自然是冷嘲热讽式的笑了。他都露出了这种神情,自然不用说边上的这群人了。 他们打量的眼神自然是变了味道,这点错误都会犯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建树? 沈略迅速进行了修正,她的速度是当日在实验大楼每日繁琐无趣工作中磨出来的,这类工作不需要太多的精确,她从来一遍过去,浑浑噩噩,从不检查。 一如她的生活一般枯燥乏味。 她再抬起头的时候,投影上的图像变了,那层雾蒙蒙消失了,并且准确地显示出了诺亚方舟号的位置。 在这场暴风雨的风眼。 沈略用余光瞄到了冯先生的神情,觉得他是要说“放屁”的,但他到底是个文化人,只是用那不快的声音轻声斥道:“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篇文还没赶完,明天概率性请假~么么啾爱你们~ 看到读者妹子说,直接让女主打碎玻璃,带着大鱼人跑路 波赛顿:不用麻烦她啦,我自己动。 沈略:(目光忽然锐利) 波赛顿:自己动……手! 第24章 方的圆(三) 换做从前的自己。 沈略坐在原处,几乎是灵肉相离了,她冷眼旁观一般地将那一声冷笑也收入耳中,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若是换成从前的自己,现在可能已经是同冯先生争执起来了。 但如今的沈略,绝对没有这样的气力,去同他们扯这些毕竟信的永远信着,不相信的,你用尽唇舌,他们听也懒得听一句。 沈略只是坐稳了,冲着冯先生歪了歪头,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些可以算得上温和的笑容:“冯教授,这是我迟交的作业,我知道你照旧是不满意的,但我以前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21 的那份,现在看来不是精准无比吗?” 她的口气像是在开玩笑,但是诺亚知道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冯先生也是沈略大学时的教授,他是物理系出身,也给沈略上过几次课,而在那次开除沈略的决策中,并没有出什么力。 故而他对沈略,几乎有一种沈略没有怎么体会过的公正了。 冯先生微微抬头看向她,那神色是不善的。张了张嘴,一旁的人自然以为他是要说反驳的话,却听他那冷硬的声音缓缓回答:“你对了一次,不证明你能对第二次。” 冯先生身边的几人都愣了一下,继而用茫然讶异的目光看向了他。 他这句话说出来,无异于直接承认了沈略刚上船那天与众人争执的那件事情,是沈略正确的。 当时他没有为沈略说话,但是此时他也不屑于隐藏。 可是没人敢出声去询问冯先生他这话里究竟有几层意思,只能在心中暗暗揣测,毕竟冯先生是个严肃惯了的人,没人打算在这种时候凑上去试试。 而他只是在简简单单地反驳沈略的话。 沈略的神情却有些松动了,她几乎有些无奈地冲着这个固执的老研究者说:“你既然知道这是我的设计,也应该相信我的判断。” 冯先生回答:“当然不能全部相信,因为这和我们的观测的数据不符——即便你是预言家,我也不能信。” 他这话倒是有些像在刺赛琳娜了。 沈略此时却已经放下了心来,知道冯先生已经将她的想法放入考虑中了。 于是她站起了身,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冯先生却突然说了话:“我觉得你不应该参与这个研究。” 他的否定并不决绝,只是提出一个建议一般。 沈略侧过头去看他,“为什么?” 冯先生缓缓道:“我觉得凭借你的能力,你会看到你不应当看的东西。” 沈略的脸色没有变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认为我能触及什么科学禁区,我现在想做的不过是天气预报,以前每天七点钟电视上播放的那种。” 冯先生不动声色地望着她:“有些事情你控制不了,路教授怎么死的?” 沈略此时已经放大了胆子,因为此时冯先生在,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反驳沈略什么。 她坦坦荡荡地回答:“畏罪自杀,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了了。” 冯先生冷笑了一声:“这只是你以为罢了。” 他这句话是意味深长的,用他那古井无波一般的声音说出口来,让人无端的遍体生寒。 沈略皱了皱眉头,不大高兴地回答道:“这也只是你觉得。” 她大概是在场唯一一个敢同冯先生这么说话的人了,旁人见她丝毫没有怯意,而且隐隐有些得寸进尺,终于是打算试着对她另眼相看了。 最后依旧是不欢而散。 沈略同她这个老师,倒也没有什么欢的时候。 诺亚跟着她一起出来,海风吹来,几乎有些温柔了。沈略被那阳光晒着,几乎要变成一只懒洋洋的猫了,这会儿才记起了前几日过于劳碌的夜晚,此时困意如同泉水突然涌了出来,不大不小的打了个哈欠。 诺亚没有说话,却是一副要说话的样子,沈略挑了挑眉问她:“怎么了?” 诺亚看向她:“你同冯先生认识?” 沈略笑了笑:“有幸上过几堂课,加上我的有色眼镜来看,他半路出家,教得也比你的老师好。” 她并不避讳在诺亚面前说他老师的坏话,而已经经由冯先生确定了确实是他老师剽窃的诺亚,也不打算反驳。 他只是问:“那如果不加有色眼镜呢?” 沈略没有迟疑地回答:“一样比你老师教得好。” 诺亚有些无奈。 沈略又打了个哈欠,今天的风格外的温暖,熏得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那暖风扫过她的脸侧,像是手指在轻轻摩挲着。 那动作轻柔委婉,如果风有性格,那么沈略觉得现在这阵海风有些害羞。 “活都做完了,可以放我一天假吗?明天我不想来船上。”她努力地撑起眼皮,眼睛盯着沈略,以表示她的尊重。 诺亚当然是答应了,她眼睛底下的暗沉足以说明这几天她的忙碌了。诺亚不是万恶的奴隶主,沈略既然都这么说了,他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实际上沈略把那叠修正的数据交到自己手中的时候,她就可以放假了。 那风携着一缕大海的味道,同诺亚擦肩而过,渐渐地远了。 沈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实在是困得厉害了,往床上一躺就要睡过去了,右手却不小心碰落了桌上的东西,一下子落在了她的枕边,砸在了她的眼前。 她沉默着伸出指尖,去拨弄了一下陷在她枕头里的那罐闪闪发光的鱼鳞。 它们有些耀武扬威地闪着旧时的光芒,如同一段支离的记忆,每片鳞片里都藏着些思绪。 沈略将那一小罐东西包裹进了掌心,触手是冰凉的玻璃,却又像是波赛顿冰凉的心跳。 第二天她是被船身的摇晃给活生生晃醒的,她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一睁眼外头是一片漆黑,她以为还早,去摸出手表,看了眼时间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还没有给波赛顿喂食。 但她很快想起是现在是在船上,她不去喂自然有人去帮她喂,她现在应该尽快搞清楚外头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迅速穿好衣服再下地穿鞋,这会儿没有刚才她在床上晃得厉害,她动作也快,穿好就往外走。 走廊里人来人往,大多是茫然的面孔,她在其中看见了卡文迪许,便快步上前扯住了他的衣后领。 卡文迪许皱着眉头回望,看见是她,眉头没有松开,只是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还真是厉害了。” 沈略茫然地问道:“我一直挺厉害,今天又怎么了。” 卡文迪许简洁明了地回答:“真他妈下雨了。” 他说的下雨显然是在说的是沈略做出的那个三天之后暴风雨的预言。 她的预言确实出错了,晚了两天。 但是船上的人大多数人都不认为会来得这样快,因为各种动物与植物都没有什么异动,就连之前沈略向诺亚提议的红藻也没有什么生长状况异常的情况。 即便是再晚两天,恐怕也没有什么人做出完备的预防。 作者有话要说:  诶,我哪里写过陆教授的名字吗_(:з」∠)_找不到了随他吧 冯教授:老路怎么死的,你心里没点b数? 沈略:我不管,我就是要搞事。 波赛顿:今天摸了老婆的脸,兴奋 第25章 方的圆(四) 这才出现了眼前这副略为窘迫的场景,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22 沈略没有什么负罪感,毕竟她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现在再出什么事,也不是她的责任了。 卡文迪许站在一旁,这会儿已经从沈略的魔爪中逃脱,得以喘一口气。他正了正自己的衣领,替沈略不平似的说道:“也是厉害了,既然你已经通过朱诺计算出这场暴风雨了,诺亚方舟那边也不和我们这里通个气。” 沈略笑了笑:“我同师兄说过了,船长大概也知道。不过反正不过是场不大不小的暴风雨,两艘大船也撑得过去。” 两艘大船撑得过去,可是其他的就不一定了。 海上还有许多漂泊的小船,他们中大部分是民间组织的自救队,不远不近地跟着诺亚方舟号与乘风破浪号。即便这两艘大船并不施加援手,也足够保护他们免受海盗的侵害。 可是如今他们能否在暴风雨中幸存下来倒是个问题了。 沈略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她也只有冷眼旁观的份,毕竟就如她所说,她与那些七点钟坐在电视播报天气预报的,没有什么不同。 她预言,但不干预。 卡文迪许是个冷血惯了的人,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却没什么表示。他也是一副刚醒来的模样,亚麻色的卷发乱作一团,眼睛也半眯着,似乎还是对诺亚方舟那边的举措感到不满。 玻璃震碎的声音终于把他从半梦半醒之间拉扯了回来,他猛地回过身去,沈略的反应却要更快,她已经神色慌张地朝着走廊的尽头跑去。 他情急之下叫了声“沈略”,但很明显,对方听也没听见。 那是波赛顿所待的实验室。 隔着门板,里面的水渍已经流了出来。沈略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这个声音自然能不止沈略听见,那头卡文迪许也已经通知了船长。 沈略从外套的兜里掏出钥匙就像开门,却被及时赶来的小队队长制止住了。 “小姑娘,你不要冲动,你连里面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他的声音冷硬,半张脸被挡在护面中,只露出一双狼一样的眼睛。 沈略一眼就看见了他右手拿着的枪,瞳孔微缩,终于忍不住出声质问:“你想做什么?” 小队队长状若无辜地朝上举起了那把枪,像是在摆弄什么小玩意儿:“□□,你大概不知道你养的那东西发起疯来到底有多厉害。” 沈略皱着眉头,没有应答对方的话。 小队队长见她沉默,便自顾自地说道:“小姑娘,后退一步,把钥匙交给你边上那个人,他替你开门。” 沈略手中攥着那把钥匙,手心几乎要渗出汗来了,却依旧有些固执地回答道:“让我来。” 小队队长摇了摇头:“有人不相信你,但是作为你的保护人,我相信你的能力,决不能让你出任何意外,你懂吗,我们的指责所在?” 沈略皱着眉,似乎是在消化这句话。 沉默了片刻,便将钥匙递到了她身侧的那个士兵手中。自己听话地退开两步,站在了小队队长认为的安全区域内。 门开时,没有出现任何小队队长预想中的血腥场面。沈略看到的,只有一个湿漉漉的波赛顿在满是积水的地面上艰难地移动。 他本来是垂着头,尽力地想要用手肘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地上满是破碎的玻璃,他动一下便碰得到,手肘处满是划伤。 沈略忍住上前的冲动,她不用看就知道他那条漂亮尾巴上的伤口有多大。 听到开门声,他已经缓缓抬头,隔着那群衣着暗沉讶异的小队队员,冲着站在他们身后的沈略璀然一笑。 那笑容是暴风雨的风眼中投下的一缕阳光,灼人明亮。 小队队长却已经向着他开了一枪,沈略终于是忍不住了,她想要推开护在她身前的一个高个子,却被拦腰扯了回去。 她自然挣扎不过终年执行特殊任务的小队队员的,只能是冲着小队队长大声质问:“他什么都没有做。” 小队队长当然明白了他一句话里的意思,这会儿已经有人把波赛顿罩到了一个网中,波赛顿有气无力地挣扎了几下,没有什么成效,只得是抬起眼睛,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目光看向了沈略。 他生着一张在人类眼中是美丽的面孔,那神情虽然是冲着沈略撒娇,但边上的小队队员的动作几乎都一滞了。 年轻队员这么一滞,却已经被波赛顿的锐利的爪子划了一道,幸而他及时地躲避,才不至于让那一爪子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波赛顿已经收了那目光,用一种幽冥般阴冷的眼光,抬眼打量着他身边的小队队员。 小队队长侧过头看向沈略,语气轻松:“别急着说话,你永远猜不准野兽下一秒要走什么。如果那时你纤细的脖子,现在恐怕已经断成两节了。” 那个年轻的小队队员手臂上被这么来了一下,自然是沉下了脸,彻底地制住了波赛顿所有的动作。 波赛顿丧失了行动能力,只能是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打量起身边的一圈人,那目光堪称无辜。 小队队长走到那个年轻队员身边发问:“玻璃是怎么碎的?” 年轻队员很快回答:“好像是被震碎的。” 小队队长的眼中似乎含着笑意:“你听听,小姑娘,这多有意思。你远远不如你想象的那么了解你的小怪物。” 沈略这时却已经无心听他的调侃了。 因为当日那别扭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这回对方说话的语气已经正常了许多。 波赛顿被裹在网里,只能有些艰难地抬头看她,眼睛里还含着水色与笑意,脸颊上有一道被玻璃划出的血痕。 那个声音同那个讨好似的笑脸对上了号,在她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盘旋不去。 “沈略。” “沈略。” 沈略看着那双眼睛,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回答:“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响应号召,让主角们开始谈恋爱啦(并不 波塞顿:略略略~ 沈略:虽然我知道他在叫我,但我为何有点想打他 第26章 海神之吻(一) 抛去波赛顿到底是如何在她脑子里开口说话这个问题不讲,沈略觉得他第一句吐出的句子,也不应该是自己的名字。 过去匿身地下室时,沈略自然不会有事没事叫自己,最常用的字节应当是波赛顿,重复了这么多遍,按照动物学舌的能力,最先学会的也应当是他自己的名字。 沈略被拦在原处,一时间脑子一片混乱。 他能准确叫自己的名字,他能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努力地对自己表现出一种“我与人类无异”的模样。 沈略很想这个时候上去同他对话,但是此刻绝不是同他好好聊聊的好时机。 她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被别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23 。 至少时至此刻,卡文迪许与章敦的工作日志中都没有任何这样的记录,他们眼中的人鱼是海中一类凶狠的猛兽,是陆地上的孤狼,永远用阴沉的目光打量着靠近的你,准备随时用他锋锐的爪牙,撕裂你的咽喉。 她保持沉默,她只能保持沉默,并且期望除了她以外,无人能听闻波赛顿的心声。 她也没能有更多的动作,只能是看着波赛顿被拽走。那场景让她想起了在喧闹肮脏的菜市场里卖鱼的情景,鱼贩子会拿起蹦得最欢的一条,将它狠狠地砸落在砧板上,然后用刀子将它开膛破肚,是动作熟练无比的屠夫。 沈略这个时候才感受到了从心底溢出来的恐惧,他们从来没有打算过尊重这些非人类。 甚至如果不是沈略以这样的一个身份站在这里,他们也并不打算尊重一下自己。 她沉默着望着波赛顿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终于是开了口:“你们把他弄到哪去?” 小队队长这回倒是颇为耐心,他眼中透着一丝笑意回头看向沈略:“就隔壁那间实验室,等安顿好了你再去。” 沈略没有那边的钥匙,只能是垂下了眼帘,轻声回应了一声。这边已经放开了自己的桎梏,但此事她也没能做什么。 小队队长见她没有动作,自顾自道:“你还是去自己房间待着吧,这会儿下大雨了,别给我们添乱。” 沈略沉默着看了两人好一会儿,似乎在确认他们言辞中的真实性,终于点了点头。 小队队长派了两人送她回了房间,她往自己房间里迈了一步,迅速地反锁上门,一边站在门边等着两人走远。她的呼吸声与两人的脚步声几乎合在了一起,知道最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一共数了三十秒,然后转身去那堆杂物里找出了发卡。 长风破浪号的设计老旧,门锁并没有什么高科技的成分在。它是早时以坚固与稳妥取胜的船只,能够在风暴中摇曳重生。它的锁扣没有用上什么指纹扫描,实验室的门板用金属制成,厚得子弹也打不穿,门锁却很好开。 沈略以前用这种办法开过自家地下室的入口,因此对这样的锁有几分经验。 她在门边又等了一会儿,确认无误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才打开了自己的房间的门。 走廊上亮着一盏几乎起不上作用的昏暗的备用灯,绿色的安全灯比它要夺目几分,让整个楼道都显现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倒像是跑进了里世界。 她摸到另一间实验室前,用生疏了近十年的□□,打开了那实在是有些弱不禁风的门锁,一鼓作气,推门而入 。 里头的黑暗像是来自某个深渊,寂静无比,太过安静,以至于沈略开始怀疑刚才小队队长是不是诓了她。 隐约有水花溅起的声响。 她在因恐惧产生的短暂窒息之后,终于是嗅到了一股海风的味道。 沈略上前一步,有些谨慎地发问:“波赛顿?你在吗?”甚至不太期以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 屋子里静悄悄,水声又一次响起,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沈略攀着墙壁摸了一下,实验室的构造理应相似,但她并没有在相同的位置找到电灯的开关。 她的步子却不在停滞,循着水声的来处走去。 沈略知道此时的她并不谨慎,几乎是有些冲动过分了。她心中的胆怯却已经被好奇与关切盖过,她的步子已经不是她自己停得住的了。 她抬手时,摸到了一块冰冷的玻璃,掌心传来的感觉使她的身子颤了颤,忽然觉得此时房间里的温度降了下来。 她不知道这是否是错觉,但下一秒在耳边传来的呼吸声必然不是错觉。 在一片漆黑中,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直觉知道那是波赛顿。那冷意和天然的畏惧让她忽然哑口,她的眼睛眨了眨,颈边传来了湿漉漉的触碰。 带着死亡的气息,一如波赛顿平日的注视,一如他的笑容。沈略在那一瞬间,僵直在原处,一动也不敢动。 她不知道自己前进与后退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又或许不论她做出什么反应,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尖利的爪子在她的颈边蹭了蹭,却没有将她的脖子拗断,在那湿漉的触感离开她的颈边时,她的心底忽然涌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下一秒波赛顿的手指已经停留在了她的眉心。 沈略的第一反应是,他或许想要我的眼睛。 波赛顿在死寂一般的沉默中,轻轻用他能撕扯开鲨鱼或是虎鲸的手指,拨开了沈略鬓边的散发,动作轻柔如同一只轻嗅蔷薇的老虎。 沈略几乎察觉到他动作的笨拙。 她对面的玻璃水箱中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似乎是波塞顿撑着那水箱的边沿探出了身子。 沈略一时间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但是下一刻她便知道了。 原来是波赛顿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出来,写得有点潦草,晚上再修一下就不是更新了,不要被欺骗_(:з」∠)_ 听说写小剧场你们会给我爱的么么哒 沈略:我养的鱼要吃了我怎么办,急,在线等 波赛顿:不急着吃,就想亲一口 第27章 海神之吻(二) “既然你们已经涉足了我的疆域,我理应将你们作为宾客款待。” “但如果你们违反了这片疆域上的法则,我将不能再对你们留有尊重。” “滔天的波浪将掀翻你们的航船,旋涡将带去你们的性命,珠玉将沉于深海的底部,生长海藻,兀自闪耀。” “而我,是这片疆域上的法则。” 湿漉漉的,滑腻腻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骨缝里蔓延开来,让她心头也酥酥麻麻。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从小到大,还真的没有人对她做出过如此亲近的动作,虽然此时轻吻她的也并非人类。 水渍在她的眉心上停留,像是人类相吻时残留的温度。 波赛顿松开了手臂,她听见了一声水花溅开的声响,是他落回了水中,回到了他应当待的地方。 灯啪的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伺机已久,将沈略照耀得无处遁形。 章敦靠在门边,脸上带着他一如既往轻松自然的笑容,谁看见了都觉得亲切,沈略却在其中感受到了惊心动魄的慌乱,那惊心动魄自然都是从自己心里冒出来的。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身侧,原来那是个隔板极矮的水箱,水也不深。波赛顿似乎还没有从刚才那一管强效麻醉药中彻底缓过来,整个身子都有一些过于散漫地松懈着。 只有一双眼睛里仍然有星辰万千,你也可以说那是一片深海中的波荡,因为海洋便是他的天空。 总之,你难以从那样幽深的双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24 眼里逃脱。 哪怕他这一瞥是无心的,哪怕他不过是抬着他那双眼看看这他未曾熟识的世界。 一瞥便是网罗了,此网恢恢,疏而不漏。 章敦站在原处,口气并不似他的神情一般温和,反而带上了往日里少有的咄咄逼人:“我似乎还没有给你钥匙吧?还是你觉得这样溜进来很刺激?” 沈略当然不能回答“是很刺激”,所以觉得还是不要说话的比较好,她抬了抬眼皮,就好像高中时候溜去网吧打游戏,回来刚好被宿管抓住一样的惨烈,一样的无所谓。 章敦自然也看出了沈略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终于是皱起了眉头:“你以为他是什么可以驯服的猫猫狗狗吗?” 沈略微微提高了声音回答:“我就想来看看他究竟怎么样了,他被队长打了一枪。” 章敦笑了笑,似乎仍然有气:“麻醉药对他的效果就像你喝半杯酒,反正是死不了的。还是你看两眼他就能解酒?” 这个比喻很奇特。 沈略终于是有些受不了章敦这有些夹枪带棒的字句了,她蹙起眉头:“那么如你所见,我现在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好得很,可以不用训我了吧。” 章敦没有说话,只是开了门走了出去,留给沈略一个不可捉摸的背影。沈略未有通天读心的能力,自然不能读出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她当然要跟出去,她对于这个老妈子一般的师兄,竟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最后一回头,整个房间里再没有什么声响,沉默的流水在旋涡形成时摩擦,除了微微的摇晃,沈略几乎无法察觉外头是风暴。 这只船是海上的方寸摇篮,脆弱无比的生命在其中苟延残喘,挣扎着存活。那摇晃摇篮的双手并不温柔,天地从来以万物为刍狗。 沈略知道,他能听懂自己的话,于是她冲着他说道:“等我,我在,我带你出去。” 出去,去哪里? 她甚至没有想好,这片航船的身边只剩下倒灌的海水,他们这么多天的航行中,甚至没有见到过一片陆地。 沈略无处可去,但是波赛顿的故乡却就在眼前。每一片海域都是他的栖身之所,他便是这海上的领主。 她至少,不想再让缚网锁住他火焰一样的尾巴,那样的火焰,就合该在幽冥中燃烧,在深渊里闪耀,在那无边的黑暗中开出艳丽的花朵。 波赛顿看着她,并没有给她一个回应。但沈略也没有在期许一个回应,她迅速地闪身走了出去,跟上了她师兄的步子。 章敦仍然等在外面,他冷眼望着沈略走了出来,缓缓开口:“我还真是想不通,你怎么能有这么多话,和一个学不会说话的低智生物说。”那言辞竟像是得了卡文迪许的真传。 沈略的心里终于是有了些不快:“他不低智,他很聪明。” 章敦笑了,那是个嘲讽的笑意,他脸上的英气稍稍掩去了讥诮。他笑得够了,才别回了脸,一边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抹了一把:“或许他真的很聪明。” 沈略这才回忆她额头上的水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的白学现场,别用小拳拳捶我,明天粗长一发 沈略:吃鸡吃鸡,偷情一样地的鸡 波赛顿:偷情??? 第28章 海神之吻(三) 人类的交流有时也不需要依靠声音,因为我们有理解的能力。我们靠着衣装辨识他人的地位,我们倚仗人们表情中细微的变化,推测他们究竟是否喜欢我们,是否有兴趣继续方才的对话。 我们似乎真的能通过看,看穿一个人的前尘往事,昨夜今朝。就在我们的目光胶着的一刹,惊涛骇浪便已经在某处蔓延。 你看穿的,大多是不要说出来的,可非要说出来,别人也拦不住你。 沈略一下子警觉了起来,章敦手掌有着与拨赛顿完全不同的触感,她可以感受出一个冷血生物与人类的区别。她等着章敦说些什么,可章敦只是收回了手,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人类的温度,便再没有什么动作。 他站在原处望向沈略,沈略就读懂了他目光中的深意,毕竟她与他是同类人。他这么看着她,用最沉静的眼神告诉沈略,你的秘密,我全都知道,全都了解。 沈略打心底地抗拒这样的高山流水。 或许他会嘲笑自己一句怪人。 沈略垂下了眼帘,不太自在地说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章敦笑了:“为什么?” 沈略道:“你会厌恶,你会感到恶心,你们总是这样。” 章敦抱臂站在一旁,似乎有些好奇:“你们是谁?我大概不位列其中。” 沈略皱起眉头看他,不期冀章敦的理解与赞同,可是在此时此刻,章敦确实表现出了一种理解的态度:“爱上饲养员的海豚,和爱上海豚的饲养员,我对他们都没有什么意见。” 沈略听过那个故事,互联网时代每一件怪谈都会被津津乐道,那些惊心动魄都整理成长微博,那条因为爱上饲养员而郁郁而终的海豚,最后也成了人们口中的趣闻。 章敦没有在意沈略此时的脸上究竟是何等模样,他只是用他一如既往劝诫式的口气冲沈略说道:“但你最好分清爱情和爱.欲的区别,你爱他吗?还是说他爱你?你在他眼中和实验体一号有什么区别吗?” 这还用问吗? 沈略理直气壮地回答:“当然有区别。” 章敦真的被这句话给噎了回去,他问话的目的可不是让沈略回答,而是想让她的脑子清醒一下,谁知道话一出口沈略竟然还要高高兴兴地回答。 她的眼里不曾有过迟疑,大大方方说出口,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旁人更值得她信任。 也确实如此。 章敦因为沈略的言语沉默了片刻,最后几乎带上了好言相劝的味道,他对着沈略向来是话多的,但是此时的他又和从前大有不同。他微微蹙起英俊的眉,看着沈略,像是看着一个不知轻重不管不顾的失足少女:“他很危险。” 沈略当然知道,但她只是眨了眨眼睛,把话头挑向了另一边,她口气温和,其中却包藏着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出的尖酸刻薄:“天哪师兄,我觉得你是嫉妒了。” 章敦的脸色微微沉下,可他的唇角尚且带着细微的弧度,他几乎像是放弃挣扎的溺水者,眼皮轻轻合上,那声音细不可闻,偏偏沈略听得见。或许他就是说给沈略一人听的。 “你说得对。”他还没有哪次如此不费气力地剖析自己的心肠,他向来有着政客一般的心思,从来不表露出心声。 此时的沈略,听得一清二楚。 可沈略的神色偏偏没有半点异样,她咬字清晰地回答章敦:“你知道什么叫黑暗中的光亮吗?你们从来只把他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25 当作我养的宠物,我没有反驳过,因为我懒得告诉你,我生活里的痛苦,那些东西用不着和你分享。” “我可真嫉妒他,我为什么不能比他早一点,好去做你的光。” 沈略终于是笑出了声,她脸上的笑容哪里算得真诚,然而出口的话却很真诚:“师兄啊,你有什么好嫉妒他的呢?你又没有大半生被关在水箱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他,但她知晓她和波塞顿一样困顿不堪,他被困在方寸囚牢,沈略也被困在庸庸碌碌。 可她爱那样的庸庸碌碌,可以在一日忙碌之后享受两个同病相怜者身上的余温。 沈略离开时,章敦没有追上来。沈略觉得他也很聪明,最知道分寸,哪里像自己一样不管不顾。 结果她呆在房间里还没有坐暖椅子,章敦就敲着门来了。 沈略站在门里头,看着外头脸色如常的章敦,一时沉默,终于是率先开了口:“有事?” 章敦笑着回答,仿佛方才的事情他都早已忘记了:“科汀那边,朱诺计划出了问题,找你过去。” 这件事情不一定要他来通知,可偏偏就是他来。沈略知道这一点,却也不点明,只是捞起挂在椅背的外套,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开口询问:“他有说清楚,究竟怎么样?” 章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说了,我也听不懂。” 沈略打心底赞同他这句话,这还真是这一整天来,她从章敦口中听到的最想听的话了。 章敦从边上拿了雨衣,沈略一把从他手中抢了过来,抖了一下就穿上。 船长站在一旁:“不如晚点过去?” 沈略已经将雨衣的扣子解开往身上套了,她没有抬头,手指还在和那有些令人难受的扣子垂死挣扎,开口便问:“那你觉得这场暴风雨什么时候能停?” 船长沉默了片刻,终于是缓缓道:“按照经验,三天之后。” 他加了这个前缀,是因为他知道,按照经验,现在也不应该有着见鬼的暴风雨。 偏偏这个时候,外头跑进一个水手,他样子年轻,身材高大,面上还带着些笑颜,是在这末世里难以见到的天真神态:“老哥,外面的雨好像小了些。” 沈略点了点头:“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我去看看。” 她抬头时,才看见边上的一群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她愣了一笑,随即笑了起来:“怎么了?” 没有人说话,只有他们的眼睛在说话,他们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种未曾见过的生物。 沈略再迟钝,也感受到了一种异样。 可是没人说话。 她踏上甲板的时候,有一种平日在雨中行走的错觉。 如果不看那沉沉压下的天空和浪花翻滚的海水的话,那个年轻船员是要送她安全山诺亚方舟号的,也穿了黄色雨衣跟在他身边,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诧异:“雨怎么这么小?” 虽然风雨小了,但波涛依旧汹涌,它们翻滚着,像是从地狱中伸出的兽爪,随时要扯下一条性命。 两人走到两条船相连的地方,年轻船员抓着她一条手臂,似乎极其担心这个瘦弱得要命的姑娘,会因为一下子没有站稳,被海水吞没。 沈略轻声道了谢,轻轻眨眼,试图抖落眼睫上的水珠子。她当然失败了,但她锲而不舍,就在她分神的时刻,忽然从错乱的风声中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尖锐刺耳得要命。 沈略这才微微抬起头,看见赛琳娜穿着一身睡衣似的外衣,站在诺亚方舟号的甲板上,居高临下地向着她尖叫——准确地说,是冲着众人尖叫:“不要让她上船!!!她会带来极其糟糕的事情。” 诺亚方舟号上的船员们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在沈略与赛琳娜之间,他们当然选择相信赛琳娜,但是他们一动不动,因为此时的预言家,确实像是个女疯子。 赛琳娜有些抓狂地尖叫道:“你们呆愣着做什么?!” 无人回应她,她就伸手想去拽落拴着连接两船的“桥”的链子。 那“桥”狠狠地振动了一下,年轻船员极力保持平衡,扯着沈略的右手臂,一边冲着诺亚方舟号上大叫:“你们在做什么?” “我要让这个罪人死!”赛琳娜尖叫着回答了她的问题。 沈略面色平静地微微抬起头,赛琳娜的半边身子都探了出来,试图拆卸掉那根铁链,没有人阻止她。 方才还算温和的海面,忽然卷起了一个巨大的波浪,敲在了船身上,沈略被那个船员抓得极紧,才不至于甩出去。 而刚才重心已经在船外的赛琳娜,受了这一下摇晃,头朝下地摔了下来,她方才置身的位置与沈略所立之处有六七米,那一声同“桥梁”接触的声音很闷,但沈略还是听见了其中夹杂着一声脆响,像是颈骨折断的声音。 人类的生命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格外顽强,她不至于死去,但是狼狈的样子与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艳丽模样形成了一种滑稽的对比。 赛琳娜乌黑的眼睛此刻几乎只露出眼白,她扭曲着身子在原处艰难地挣扎了几下,终于抬起一只手,抓住了沈略雨衣的下摆。 作者有话要说:  波塞顿:妈耶那个男二为什么比我先告白? 作者(抚摸儿子的鱼头):为了衬托得你的告白比较厉害啊 终于会看营养液了 感谢峨眉一角的羊驼仙,sayikoh,闲云,栀子宝贝的营养液~(上个月的找不到了也爱你们 感谢鸭先知宝贝的雷~ 爱你们么么哒 第29章 海神之吻(四) 她的手颤抖着,好似从地狱深处伸出来的,而她本人也已经尽失了初见时的张扬。她的长发失去了光泽,脸颊凹陷了下去,真的同恶鬼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略一时心虚,毕竟这一切的变化都是那一天之后出现的。她被赛琳娜抓着衣角,也不敢退却,生怕她一个闪失直接从桥上掉了下去。 匍匐在地上的赛琳娜却努力地撑起上半身,似乎只想让她的预言被更多人听见一般,她的头耷拉着,在暴雨中似乎要随时断开一般,她开了口——她确实开了口,她扭断了脖子竟然还能发出声音,像是被钉在了棺木中最后的挣扎:“你……你……” 沈略该庆幸吗?现在这个状态下的赛琳娜还能认出自己。她并非一个不记仇的人,方才赛琳娜那疯子一般的举动令她不得不防备着,却也怕她真的在这一片混乱中滑下去。 她扭过头冲着年轻船员说:“我能抓住她吗?” 年轻船员沉默了两秒,足够他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思考一切了,他还没回答,桥梁突然发生了一阵猛烈的晃动。沈略抬起脸,雨水便拍打在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丝犹豫。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26 原来那根赛琳娜拆卸了一半的锁链,真的要松开了。 年轻船员的目光也望向了船上,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 诺亚方舟号上乱做了一团,那个年轻船员冲着沈略大声说:“我待会儿数一二三,跟着我一起往前走……先不要管这个疯子,我们现在自身难保,更不用说救不了她。” 沈略点了点头,表示完全理解,地上的赛琳娜仍然不屈不挠地紧紧攥着她雨衣的衣角,她像是溺水的鱼一般,呼吸也发出嘶嘶的声音,却努力挣扎着,说出了一段清晰的话语:“我没有异能。” 沈略愣了一下,她的动作犹豫了。一旁的年轻船员拽着她的手臂提醒道:“把雨衣脱下来。” 沈略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赛琳娜怎么还能保持清醒,但她已经不想理会了——毕竟她一点也不想被她害死。 那条锁链摇摇欲坠。 沈略沉默着解开了三个纽扣,到第四个的时候卡住了,她忽然有些慌神,沉下了脸,却听见了赛琳娜接下来的发言:“但我是在和神对话,神告诉了我一切……只有你……他禁止我谈及。” 沈略被那个扣子和赛琳娜故弄玄虚的自己弄得心烦意乱,终于大声冲着赛琳娜说:“闭嘴吧神棍,我现在知道你是个骗子了,如果你现在清醒的话,就不要乱动,我也不想死人。” 她的意思是等到她安全了之后,再把赛琳娜救过去,既然现在的赛琳娜很清醒,那么她希望这一句话能止住她的所有动作。 她说完那句话的时候,赛琳娜终于把攥着她的手放开,脱力一般地爬到了地上。 沈略看着她脸上那有些脆弱的神情,轻声回了句谢谢,也不用再去同第四个扣子做斗争,直接想要同年轻船员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里头,船只在海浪的摧折下高低起伏。 就在他们走到了安全区域的时候,那根锁链彻底地断开了。桥梁在一瞬间倾斜了下去,赛琳娜就像是被货车装载的沙丁鱼,此时终于到了卸货的时候。 刚才的时间里,赛琳娜伏在地上,往前挣扎了一段距离,那似乎是求生欲。 沈略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想要抓住她,因为她此刻是安全的,即便赛琳娜挣扎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却不曾想到赛琳娜突然抬高了身子,几乎是恶狠狠地抓住了沈略伸向她的手。她的动作有力,不像是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的模样,反而是蓄谋已久。 刚才的脱力,不过是她在蓄力。 赛琳娜忽然尖叫了起来,她因为脖子的原因声音也有些扭曲,那嗓门在这暴风雨中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却把沈略震得头皮发麻。 她大声地说道:“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神禁止我看的东西,你会害死所有人,我看见了!” 沈略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她还是第一次体验到农夫与蛇的酸爽感,她保证不想体验第二次,沈略真的被赛琳娜那种舍得一身剐的精神给震惊了。 船上的人已经赶到,却对着眼前的景象犯了怵。 年轻船员见过大风大浪,却没见过眼前这种“大风大浪”,冲着船里急急忙忙敢来的人大声说:“卧槽我拉不住了,还不过来帮忙?那个疯女人是怎么回事?” “我与神对话!我与神对话!” 赛琳娜尖叫着。 沈略已经没有脾气了,终于是出言嘲讽道:“说得你好像真的见过神似的。” 赛琳娜那死寂的,可怕的瞳孔中忽然放出她从未见过的光芒:“我当然见过,我是神的传信者,我与他很接近。” 行了知道你神经病了…… 沈略忽然有些理解了传销和□□的精髓,洗脑洗到自己都相信了。 “你的过往糟糕透顶,你所爱非人,你会给两艘船上的人带来厄运,你会……害死诺亚。” 沈略是被那句所爱非人给吓了一跳,毕竟大多数占卜都是如此,说出一些模棱两可的句子,你觉得他在说你,实际上每个任何人都觉得这话是在说自己……但不会有什么吉普赛骗子会说你爱的东西不是个人吧。 但她很快平静下来,她几乎算是冷静地出言嘲讽道:“你的神又有什么神通,他能阻止这场暴风雨吗?他能救我们吗?” “你们都是鼠妇,不见光的虫子,他能轻松碾死你们!”赛琳娜用力争辩,她的脖子似乎只有一层皮肉连着,马上就要断开。 沈略笑了笑:“而你也是其中一员。” 她话音未落,方才一直没有解开的第四个扣子忽然崩断。脱了一半的雨衣被赛琳娜直接扯了下去,而赛琳娜本人和那件雨衣一起,直接滑出了桥。 沈略终于被船上的人拽了进去,她一身雨水地站在了原地,任凭雨水往这地上滴落,狼狈不堪地接受众人的注目礼。 诺亚终于及时赶到,他的下颚一片青色,似乎一夜未眠,胡子也没有来得及剃掉。 他自然已经知道了方才的骚动从何而来看见了狼狈至极的沈略,此时目光四下逡巡可一会儿,终于开口道:“赛琳娜呢?” 沈略沉着声音回答:“她去见你可敬的主了。” 诺亚只要一秒就理解了她的意思,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好看:“她……” 沈略微微阖上眼睛,抬手试图拧干一头乱发里积蓄的雨水。她几乎有些精疲力竭地阻断了他的下半句话:“她试图杀了我,但是失败了,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诺亚仿佛被钉在了原处,沈略没能拧干头发,只得上前一步:“我拼了命过来不是为了死在海里,也不是为了看你悲恸,我只是为了来看看朱诺到底怎么了……少摆出那副神情了。” 她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诺亚深吸一口气,低声回答:“跟我来。” 每个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赛琳娜,这种天气里掉到海中,没人能救得了她。 冯先生也在。 沈略顿时有些局促了,毕竟冯先生以前在学校也检查纪律问题,她现在的仪容仪表差得不行。 冯先生看了她一眼,没有在意这些,轻声道:“过来了,来看看吧。” 这回他再没有讥讽与怀疑,边上的一群人都噤若寒蝉,安静如鸡,一声也不敢吭地看着沈略走近。 诺亚跟在沈略的身后,也没有说话。 冯先生却冷不丁地开了口:“你是对的,或者说……是我错了。” 他承认了。 那群实习生大眼瞪小眼,通通是吓了一跳的模样,看向沈略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意。沈略自然也感受到了变化,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冯老师,你不用说这些……我知道,换成我是你,我也会怀疑的。” 沈略是实话实说 。 但她也并不客气地在冯先生身边坐下,一边操纵着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27 电脑一边开始一目十行地扫过数据:“我事先声明,我不保证我有办法。你们先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身后有人把一条毯子盖在了她身上,她头也没回地说了声谢谢。 “接下来的五天,都是暴风雨。”身后的诺亚回答道。 沈略几乎笑了起来:“你他妈开玩笑吧。” 这种海上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来个三天已经够给面子了。 五天?你当是花洒啊。 屏幕上显示出来了坐标,时间是9月18日,五天之后,他们仍然处在暴风雨的中心。 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 沈略愣在了原处,打了个喷嚏。 冯先生看了她一眼道:“你先去换一身衣服,现在这样子像什么话?” 沈略揉了揉鼻子回答:“我可以的。” 冯先生并不是斥责,只是平平淡淡地回答:“如果你病了,这边的工程怎么办?” 沈略终于是缴械投降:“好的,我很快。” 诺亚看了一眼四下,终于找出一个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熟人,他冲着一旁的禾睦道:“你带她去盥洗室吧。” 禾睦答应得有些艰难,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一边起身一边向着沈略道:“跟我来。” 沈略只好是跟她去了。 船上男多女少,女浴这边的淋浴装置大多是不出水的,只有最里面那个是好的。禾睦说自己在外面等着,就抛下她走了。 沈略也知道她就是这么个能推则推的脾气,也懒得生气,直接脱了衣服开始洗澡。热水冲在她身上,她终于有了一种起死回生的感觉。 余光却从热水的雾气中看见了磨砂玻璃外,立着一个浅浅的人形。 沈略皱着眉头,叫了声禾睦。 没人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设定是因为,这几天我军训(。 写完感觉有点冷飕飕的……看小剧场吧 沈略:是谁偷偷溜进了女生澡堂? 波塞顿:……不是我 沈略:别啊,这不成恐怖片了 波塞顿:好吧,我承认就是我,给老公留点面子好不好_(:з」∠)_ 第30章 海神之吻(五) 方才被热水冲去的冷意卷土重来,沈略的大脑皮层倏忽炸开一朵细弱的烟花,炸得她头皮发麻。她和那不知是否是人类的东西对峙,几乎要在下一秒败下阵来的时候,那团影子终于消失了。 沈略沉默着,小心翼翼地往上看去——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她此时竟然还有这个胆子。幸而隔间的上方空空如也,方才她见到的不过是她劳碌过度眼前出现的重影。 那战栗的感觉却不是假的,但说给旁人听,旁人大概是不会信的。 她想起了不久之前摔下高台的赛琳娜,对她的死沈略并未有多大的愧疚,甚至她还能冷着心肠,嘲讽一句作死。 现在她却有些不安了起来,但她的动作却不敢慢下来。禾睦给她找来的是一套工作服,面料有些粗粝,且不合身。 沈略也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她动作尽量迅速地套上外衣,湿漉漉的头发洒落肩头,染深了那一块的布料。 她开了门,走了出去,外头一片死寂,她浴室外头的那块瓷砖湿漉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曾在此处站立,并且留下了痕迹。 沈略这下子不能再哄骗自己,她没有出声,借着一盏微弱的光芒,在地上寻找什么线索,然而她的行动徒劳无功,除去水渍,她什么也没有找到,而这片水渍也没能再延伸出去。 她带着不安的心情打算放弃,将刚才所见当做一个睡糊涂了的诡异的梦,却在黑暗处瞥见了一道流光。 那光芒一闪即过,如电如沫,一下子就没影了。 似乎是刚才的角度正好,才有东西将那盏灯的光芒,投入沈略的一双眼中。 沈略抬眼看了看门外,没有人过来,便自行延长了呆在此处的时间。 她后退一步,终于在那黑暗中寻找到了一小团燃烧的火焰。 她步子没有犹豫地冲上前去,那里有什么人遗落下什么东西,有那么一瞬间,沈略觉得那是故意为她留下的。 她走到了黑暗中,微微俯身,伸出右手去用掌心捕捉那团火焰,触手是坚硬冰凉那团火焰就被她困锁在了掌心。 她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一块鳞片。 准确的说,这是波塞顿的一块鳞片。 沈略几乎在抓住那玩意儿的一瞬间辨认出来,因为她太熟悉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惊讶什么,波塞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他为什么故意留下了这块鳞片。 沈略的心在狂跳,却被身后的声音逼得生生停下:“你在那里做什么?”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禾睦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她极力调整好表情,口气轻松地挑开了话题:“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 她尽量抹去被撞破的慌乱,她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是如何使脸上带上笑意的。 禾睦却在此时偏执到了极点一般不依不饶,她上前一步抓住了沈略的手腕,冷着眉眼,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沈略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一层热气,被禾睦冰冷的手一抓,几乎是一个激灵地退了一步。 她表现出的明显的抗拒使禾睦几乎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你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你真的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沈略忽然明白了——这是一个赛琳娜的信徒,她相信赛琳娜的话,并且对自己充满敌意。 藤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生长出来,一如沈略心底的仓皇无措。藤蔓像是顺着她生长一般,扯住她的手腕,蜿蜒过她的胸口与腰肢,最后将她锁死在了墙面上。 她从来没有想过,平日里永远是吊儿郎当的一个小姑娘会冲着她突然发难。 有一瞬间沈略觉得自己要死了,她的肋骨咔咔作响,胸肺的空气被挤了出去。 禾睦的气力更是大得惊人,她轻而易举地掰开了沈略攥紧的右手。鳞片尖锐,她刚才又抓得太紧,生生扯开一道,在和禾睦拉扯的途中皮肉外翻,说不上有多疼,但此时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 禾睦质问她:“这是什么?”她从未讲过这样的光华,那既不是琉璃,也不是翡翠,坚硬不易碎,像是什么生物保护自己的躯壳上的鳞片。 沈略从窒息感中缓过劲来,几乎有些虚弱地回答:“那是我的。” 那不是什么东西,那只是我的东西。 禾睦似乎有了怒气,脖子上的那根藤蔓几乎要扭断沈略的脖子,沈略忽然回忆起了赛琳娜死亡的惨象,心下一寒。 禾睦没有在意她微弱的挣扎,只是大声冲她说道:“我看到了,是你害死了她。这是什么东西,你说不出来。”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28 沈略实在问不出口她怎么看见的,只能极力捕捉着一点点稀薄下去的空气,谋杀的过程缓慢而不着痕迹。 她终于瞳孔微缩,压着嗓子发出声音:“不要……” 并非对着禾睦开口求饶,而是对着禾睦身后的昏暗发声,期冀给这个女人留下一条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内心深处是想搞触手play的 第31章 海神之吻(六) 下一秒禾睦手掌中的鳞片便落到了地上,无声地跳动了两下,坠回了黑暗深处。而她本人也颓然倒地, 波塞顿仍然立在原处,禾睦的身后,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微微垂下眼睑,看了一眼似乎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人,他此刻的眼神像是海岸上一盏孤独船灯,而他光裸的脊背是那不倒的桅杆。 那艳丽的眉眼被染上了一层难以明说的傲慢。 沈略脖子上的藤蔓的力道散去大半,却仍然箍得她的脖子生疼,她试图挣扎了一下,但是效果甚微,好似蚍蜉撼树一般。 波塞顿无声地移动到了她的面前,动作有些笨拙——当然了,他本来就是海洋中的生物,无人希望他能在陆地上直立行走,跑过博尔特。 他的呼吸是冷的,带着九月份海风的冰凉,手指尖锐,覆上沈略的脉搏时,沈略忽然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在逼近,可她偏偏那么自信,波塞顿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藤蔓被波塞顿用以猎食的利爪轻而易举地切断,连着腰腹上的一起落下,氧气像是她沉到水底时的波浪一样涌了上来。 沈略的皮肤是常年埋在实验室中不见光的白,她的皮肤偏薄,勒痕已经一片红红紫紫,像是在脖子上套了个chocker,沈略看不见,但她已经通过痛感和她手腕上的惨状想象出来了。 工作服并不合身,袖子偏短,手腕上已经被粗糙带着钝刺的藤蔓磨破了,算不上血肉模糊,却叶也不是多么能见人。 她几乎是脱力地落到了波塞顿的怀里,又或者说她是故意的,她还没有那么虚弱,最多是有些腿软。 波塞顿的环抱并非一个好去处,湿漉漉的,透过工作服给她带来一层冷意,但安心的感觉却不能作伪。 沈略低声道:“你怎么……跑出来的?” 问完她就有些后悔地咋舌,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宽泛了,她同波塞顿的两次交流里,对方的回应都只是一些简短的,容易表达的单句。 她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太难为一条人鱼了。 波塞顿果然没有回答,沈略不知道是他的脑电波没有同自己同频率还是怎样,没有报什么期望,转身想去检查禾睦是死透了还是昏迷了,却被波塞顿并未松开的手给拽了回去。 沈略抬起眼睛看他,波塞顿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像是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活的。” 沈略不知道怎么描述这样的声音,像是一潭沉寂多年的死水,忽然起了淡淡涟漪。 这话用他唇形漂亮,却有利齿的嘴巴说出来,说得艰难,但胜在口型标准。 沈略用余光看了一眼死鱼一般的禾睦,忽然有些庆幸,并非为了刚才还扒拉着自己脖子要毙了自己的禾睦,而是为了波塞顿。 她不太希望他杀人——沈略困扰而担忧,不太敢想象如果波塞顿被他们再次捉住的样子,任何错误都可能成为杀死他的一条罪证,即使他不犯错误。 思及至此,沈略终于是叹了口气,此时的禾睦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这会儿是让波塞顿逃跑的最佳时机。 她尚在想事情,便感受到了手腕间隐隐作痛的伤处传来一丝冰凉。触感滑腻酥氧,她一下子反应过来想要缩回手,波塞顿却只是抬了眼睛打量她,嫣红的舌尖舔舐过失去保护翻出的血肉,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着漂亮的流光,像是极地天幕中极光——沈略没见过,脑海中却浮现出了这个名词,那美美是足够惊心动魄的,只是那眼神似乎想要把她吃吞入腹。 沈略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波塞顿既然能从实验室跑出来,难道还需要她帮他逃走吗? 出现在诺亚方舟号上的波塞顿,反而更像是来寻找自己的。 沈略的手腕确实不痛了,她困惑地眨眼,开始仔细思考波塞顿的唾液中是否含有能麻痹猎物神经与痛感的分泌物。 波塞顿松开了她的手,舌尖与雪白的手腕牵扯出一道略显……社情的银丝。如果她注意到了,她可能会觉得耳根发烫,不过她没有注意到。 波塞顿似乎不太满意她走神,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肩头。她的肩背很薄,是以他的力量轻易可以碾碎的,但波塞顿并不想碾碎它们,它们应该被他捧在掌心。 他微微俯下身,凉丝丝的唇心吻在了她的脖子上。在沈略看来那不像是一个吻,倒像是波塞顿进食晚餐的第一步。 波塞顿刚才的动作有点大,将她抵死在了墙上,她正好跨坐在他的鱼尾上,颇有些动弹不得的窘迫。以至于现在的姿势,着实有些尴尬,甚至可以说,有些暧昧了。虽然她不觉得波塞顿能感知她的想法,但她还是试图推拒了一下,舌尖舔过脖颈的感觉倏忽点燃了她大脑皮层的一朵烟花,使得她的脑子里忽然升腾出一个诡异的想法:“波塞顿好像在耍流氓。” 波塞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阻力,微微抬起了眼睛,从下往上地看她,打量她,欣赏她,用眼神剥离开她的灵与肉,像是把牡蛎从它们的壳里拖拽出来。 沈略还未从尴尬中缓解过来,但还是努力地表达出她觉得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波塞顿,趁着现在赶紧离开,去海里,人来了就走不了了。” 波塞顿目光不动地听完了这段话,最终没有什么表示地再一次把头埋到了沈略的肩头。沈略透过他的目光,觉得他听懂了,但他似乎满不在乎。 诺亚的声音却在此时像一个惊雷砸在了沈略耳边:“沈略?你还在吗?” 灯尚且亮着,这一问像是明知故问了。 沈略低声警告道:“波塞顿,放开我,该走了。” 想到地上还有个昏厥的禾睦,她又有些头大。外头的脚步声也逐渐近了,沈略的警告似乎没有起半点作用,沈略听着诺亚的脚步,感觉他没有一丝犹豫地想要往里走——他在平日里是个绝对的绅士,现在颇没有礼数地打算闯进女浴室的原因,无非是他起疑了。 波塞顿的声音随着门锁砰一声拧开的声音响起,他的闷闷地回答:“一起。” 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  要新一卷了,短介绍换首歌 开个……脖子以上的假车 沈略:我觉得,你唾液里可能有麻痹神经的成分。 波塞顿:是我长得不够帅还是舔得不够社情?让你的小脑瓜还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29 有空间想这个? 第32章 苦海慈航(一) 字有千钧地敲击着她熬夜过度的孱弱心脏,一字一下,敲得她晕晕乎乎,那声音似乎同她的胸腔共鸣了,使她头脑发热,忽然横生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本以为她早已经失去了那种名为激情的东西,却在此时像干草垛一般被火焰忽然点燃,那荒野上蓝色的烈火足以燎原。 逃走,逃到哪里去,她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什么方向,波塞顿的话里没有极力的鼓说的成分在,但她真的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了。 原来那跳动的火焰从来不是从旁人的口舌中渡过的,那几乎燃烧殆尽的柴火一直存于她的心口,终于在某个不可预料的晨昏自行燃烧。 沈略犹豫的时间就像是流星擦过天际那样不可捉摸,她几乎是在下一秒回答:“好,一起走。” 前路等着她的是什么?她当然知道了,是冰冷的海水,泼天的巨浪,波塞顿的故乡并非温柔乡,它已经张开了巨口,等着沈略自投罗网,将她吞噬殆尽。 沈略认了。 我到底凭什么要在这里受气? 她心里一直有这个声音,但她从来压在心底,如今这个声音滋生出来,各自长了一千张嘴,在她的耳边癫狂地叫着笑着。 沈略没有皱眉,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丝的难受在,她只是用手揽着波塞顿,听着外头愈发响亮的敲门声。门被禾睦反锁,刚才的她确确实实想要进行一场谋杀,或许最后直接打算让她尸沉大海,连渣滓都找不回来。 他们从来看不起你,他们从来没有相信过你。 他们有着目的地靠近你,有所图地剥夺你。 以唇舌绑架,以道德做绳索。 十字架多沉? 沈略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不想背。 那十多年间的不公平她没有在意过,此刻却不平一般地涌上心头,将她的最后一丝理智摧垮,她咬着牙扭过头,冲着振动的门板看了一眼,外面究竟站着些什么人?沈略大概知道,但她只是颤抖着发出声音:“我也是人啊。” 我也是人啊,我也有喜怒,我也有哀乐,我受不了被你压在尘土里嘲讽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我也受不了永远的指责与控诉。 我也是人啊,我生存的场所本该在陆地,但是你们为何要把我逼向深海。 撞门的声音传了过来,波塞顿沉默着抬起头来,他冷淡的目光望向声音的来处,似乎为这嘈杂而不快。 外头诺亚的声音似乎很着急不安,沈略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关切,她已经懒于辨别,诺亚高声问道:“沈略,你在里面吗?回答我!禾睦在里面吗?你们为什么锁门?” 门锁并不坚牢,在他撞门的第五下终于松动,沈略想站起身来,但是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腿也是软的,她一时间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成为波塞顿的累赘。 波塞顿只是一动不动地靠着她,神色微微沉下来。沈略的手臂突然感受到了他背部肌肉的绷紧,她忽然想起了草原上即将对猎物发起攻势的猎豹,突然知道了他想做什么。 他想要杀人。 外头的声音是她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她听见了其中夹杂着有些尖锐的声音,是当日嘲讽过她的实习生的,也有冯先生那冷静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声音,他们似乎在谈论什么,沈略无法听清,但是沈略知道外面必然没有什么拿着武器严阵以待的军。人。 波塞顿想的话,自然可以大开杀戮。 而波塞顿只是抬起了他金色的双眼看向沈略,其中参杂着三分天真七分无辜,他不用言语,沈略便能读懂他想说的话,他微微牵起的嘴角像是在诱导,像是在说“你想他们死吗?” 生生把选择权抛到了自己的手中,太沉了。 多么诱人啊,让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惨死,像是升级流小说里一样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收获恐惧或是敬畏的眼神,铡刀另一端的绳索就在沈略的掌心,等着她松手—— 沈略微微闭上了眼,轻声道:“不要这样。” 波塞顿的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采来,那神情使他看上去有些俏皮,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少年,沈略听见他问:“为什么?” 沈略一时语塞,也想问自己一句为什么。 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解释得清楚的,而给她再多的时间,她也并不自信能同波塞顿讲通这些道理,人性里有宽容在,沈略并不悲天悯人,她只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过往。 大学时代冯老师对她说过的话却在此时忽然压过了那千嘴千口,她被除名之后再院校的湖边走动,那里曾经也溺死过历史上的好些名人。她没有杀死自己的念头,纯粹地觉得那样太过便宜他人,于是只是坐在了边上的长椅上,望着湖心发呆。 当年鬓发未白的冯教授不请自来,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没说相信她或者不信她,冯先生只是用他冷硬的嗓音安慰,或者是告诫她:“前路不好走,但你不能够退。” 她也曾经在飘扬的国旗下宣誓过,不忘初心,为了人类的进步奉献终身。当年告诫过她的冯先生确实做到了,但此时的她却要临阵脱逃了。 她尽量使用简洁明了的词语,也不打算解释什么了,突然有了私心,于是她只好像劝诫小孩子一般告诉他:“血多脏。” 沈略不想看那些东西粘上波塞顿那具有欺骗性的天真笑脸,阳光前就不该有半点阴霾在。 波塞顿歪了歪头,似乎还有话想说,门在却在这个时候砰然洞开。 诺亚站在最前面,一个踉跄往里头冲了两步,头发都有些乱了,呼吸不稳地看向里头,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他看见了一条人鱼。 他的浅色的头发有些湿漉漉地黏在他大理石一般的皮肤上,顺着那肌理散开来,像是血脉。头发的质感看上去与人类没有什么差别。 站在他身后的人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诺亚不知道是谁,但是他自己也有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冲动。 人鱼沉默地直起身子,这样使他看上去有些高大,他金色的双眼略显傲慢地打量过外头的几人,最后慢慢地收回了眼神。沈略在他身边缓缓站起,顺手捡回了那一块鳞片。 诺亚身后终于有人迟疑着发出尖叫质问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波塞顿皱了皱眉头,并不能切身感受到其中的惶恐不安,故而只是觉得吵闹。 他刚才是想要告诉沈略,他觉得他的沈略真是有些笨——血很脏的话,海水冲两下也就没有了,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第33章 苦海慈航(二) 他却被抓住了,沈略手指的温度比他的手臂要高,把热力透进了骨血,他忽然感觉到了燃烧。 波塞顿陷入了这温柔的枷锁里,微微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30 侧过头来,沈略的手臂很瘦,他能从上面看到明晰的血管与青筋,指尖苍白却有力道,她曾以这样的一双手,创造过一个世界。 冯先生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的奇异景象,觉得看见了世界上最绝妙的荒诞剧。 一条童话故事里的美丽人鱼,以保护者的姿态经 。美丽的人鱼身上带着野兽般原始的杀戮意味,用猎食者的眼神端详或是打量着他们,而他的学生只用只手便扯住了他。 那恐怕是普世最廉价最易碎的镣铐了。 沈略的眼神是柔软的,使波塞顿成为了没有攻击性的温顺生物,他放松了一些,看向众人的目光却依旧居高临下。 诺亚站在原地,一时间产生了自己被一条人鱼给蔑视的错觉,但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如今的他甚至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他终于皱起了眉头,终于是用最平和的口气向着沈略询问:“这是什么情况,沈略?” 他的口气仿佛还是和往常一般的信任关切,但他的眼中已经透露出了迟疑与不安。 沈略当然知道他们看见了被放倒在了地上的禾睦,不知死活,眼前的场景,当然可以看作沈略联合了一个怪物,杀死了一个同事——也许她正谋划着逃跑。 而她确实在谋划逃跑。 沈略这个时候终于感受到了何为站在世界的对立面上,虽然她眼前的寥寥几人,称不上一个世界,却也是世界上的扛把子了,她一时间觉得解释也是一件十分索然无味的事情。 因为她一但开始解释,她就还要解释波塞顿的来龙去脉,解释刚才的禾睦是如何打算杀死她的,解释为什么长风破浪号上的人们没有向着他们透露有这种异形生物的存在。 她只好是服罪一般地回答:“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如你们眼睛所看到的一样。” 沈略的口气轻快,终于站得稳当了一些,她虽然不想辩解,但是却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就像往常一样,无人打算做她的倾听者。 人群沸腾起来,她有些看不清那些错综复杂的人的面孔,她终于还是张了张嘴,又缄口不语。 脑子里有戏谑的声音响起:“他们眼中的波塞顿是什么,那么你与他也是同类。” 沈略的掌心不敢离开波塞顿的手臂,这就好像是一条自欺欺人的锁链,扣在了波塞顿的手上。 只要他想挣脱,那自然可以挣脱。但他温顺得像寺庙中自幼用绳索拴着的小象,即便成年之后力大无穷,那最细弱的纤绳也足以拴住他。是他不想挣脱。 “这是什么?海妖吗?你和他是一伙的吗,是你领着他偷渡上船?沈小姐,你想做什么?害死我们所有人?”发言的是诺亚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敦实冷静,生着一张不太能辨别的面孔,同大街上那些地中海衬衫一穿就是三天不换洗的男人无异。 他审讯,只是为了壮胆,而没有希望得到什么回答。 沈略隐约知道他是某位宗师级的研究者,但是很明显,他并不打算包容万象。 她清晰地听见一声令人窒息的,拉动安全栓的声音,中年男人从背后掏出一把短小的□□来。 诺亚吓了一跳,终于冷着脸冲他吼道:“在这种地方开枪,你是想找死吗?” 中年男人遭受了小辈的一通训斥,似乎很不满地看了诺亚一眼,枪口对准的始终是沈略的脑袋。 沈略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敷衍地抬起双臂,做出了投降的姿态,她手无寸铁,手中攥着的是一片无用的鳞片。 但她攥得很紧。 中年人那油光发亮的脸上还是个十分冷静的神情,但是他执枪的手微微颤抖,暴露了他不安定的内心:“我之前对于赛琳娜那套说法,一直不屑一顾,但你看看那个东西?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沈略想说,他不是什么小玩意儿,他有名字,他叫波塞顿。 但她顾及自己的安危,不想真的惹怒了眼前的人,让他一枪崩了脑袋,只好摆出弱势,一边轻声向着波塞顿道:“反方向。” 中年人当即紧张地叫喊了起来:“不要同他说话!” 沈略眼神冷淡地扫了他一眼,觉得以他的长相与做派,下一秒就能对着自己说出“优待俘虏”的话来。 波塞顿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是望着眼前众人,他背对沈略,因而沈略不知道他统治者式的目光,她能看见的只是波塞顿挡在了枪与自己之间。 沈略这时候开始疑心,波塞顿是否能分清南北左右。 枪口是真实的,不会一枪开出一朵花来。似乎是被沈略那过于冷淡的眼神侵犯了威严一般,他颤抖着双手想要去扣动扳机,船身却猛地倾斜。 他的动作没能被打断,子弹出了膛口,在墙上反弹了两次,最后嵌入了他的眉心。他身边的诺亚清楚地看着这场意外事故的发生,却觉得这场意外,实在是太过准确。 整艘船似乎仍然处于倾斜的状态,诺亚抬起头时沈略与人鱼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艰难地,试图站起身来,却又生生坐了回去。 冯先生看了一眼死者,放弃挣扎一般地冲着诺亚笑了笑:“小伙子,你难道还想追上去吗?” 波塞顿在刚才的一片混乱中带着沈略逃出生天,向着沈略口中的反方向行动。 沈略跟着他,脑海中忽然有一根细而绷紧的弦崩断,她的安全感没有减少,心中却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或者是一个大彻大悟的想法,她盯着波塞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发问:“是你。” 问出口时已经是肯定了,波塞顿却在此时学会了沉默不语,这是章敦在打算跳过某个话题时的标准使用方法,留有一丝余地,不至于尴尬。 但沈略觉得波塞顿不至于想到这么深这么远,她看着波塞顿,她听见了原处错杂的声音,什么船要翻了,什么有海怪。 波塞顿却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他说过的话:“一起走。” 沈略愣了愣,理智强过感性,觉得他在装傻,感性却挟持了理智,叫嚣着“那又如何”。 整艘船像是被海怪牵扯着一般,一半被往下以可怕的力量拉扯,另一半上翘,巨浪随时要将其掀翻。 有人来了。 没退路了。 她对自己说。 一跃而下的瞬间,海水也滚沸了。 她头重脚轻地沉没了下去,海水既没有对她有所挽留,也不曾推波助澜。水流争先恐后地涌进她的心肺,她却只是以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表面上波涛汹涌,深处却平静如明镜的四周。 不借助目镜,她难以看清水底的风景,却在那暗色的,似乎永不言语的水流中窥探到了流动的光华。气泡混杂着光华缓缓上升,却终于被水花打散。 有力的臂膀拉住了她,她终于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31 不至于上下无依。 波塞顿的手指与海水相比,哪个更冰冷一些呢? 沈略也说不清。 她甚至觉得唇齿之间渡过来的栖息也是冰冷的,让她敏感的喉咙发痒,脊椎到尾骨狠狠地战栗了一下。 波塞顿一言不发地抱着她,就像那一天在昏暗的地下室里一样,他慢慢地上升,同那些气泡一起,而他鱼尾上的鳞片必然是世界上最动人的光华,夺目得令人忘乎所以。诺亚方舟号慢慢地回归了原位,依然有不少海水灌进了船舱,诺亚跌跌撞撞地冲上了甲板,在狂风暴雨中,只能捕捉到那一抹耀眼的红色。 他与沈略一起浮出了水面。 沈略昏昏沉沉间,仍然抓着他的手臂,不安似的。波塞顿看着她,心中也有些不安起来。 你会不会怕我? 你不要怕我。 求你将我放在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 夜空阗黑,云翳低垂。 作者有话要说:  *《圣经》 第34章 苦海慈航(三) 天亮的时候, 暴风雨的声息已经尽数退去,唯有噼啪的雨点砸落在船沿,似乎是呼啸的海怪的苟延残喘。 长风破浪号上的人们在昨夜见证了他们兄弟船几乎被掀翻的景象, 如今见了它安然无恙, 依旧同他们并排在海上漂泊,率先发去了慰问的无线电。 而对方却告知了他们沈略失踪的消息。 他们在电报中提及了海怪等异样的词汇, 章敦看见这个词的时候头皮发麻, 回到那实验室时,看见了空空如也的水箱中有气泡翻滚, 锁扣似乎被强行拆开, 半开的门像一张半开的嘴,对他露出了嘲弄一般的微笑。 而关押着白人鱼的实验室中的水箱玻璃尽数碎开,散落一地。他不知道那条人鱼去了何处, 不知道她究竟依然在船上藏匿,还是同波赛顿一起离开了这艘船, 只得派遣了众人在各个角落检查这把已经开了刃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章敦一时间不知道是应当生气还是担忧。 暴风雨的退去似乎印证了死去的吉普赛女人的断言, 是沈略带来了灾祸,准确的说,是她的那条人鱼在兴风作浪。 章敦不能确定此时的沈略是否还完好无损地活在世界上, 也许她的人鱼轻吻了她,是向着她表露了爱意, 但是动物界不乏有□□后吃掉自己配偶的生物。 暴风雨退去后的凌晨,海上是浓浓的未散的晨雾,北纬30度的海域清澈平和, 海洋将她最温和黑暗的模样展露了出来,她用着宽厚的胸怀接纳了一切,愿意接纳失乐园的罪人,也愿意拥抱被放逐的可怜人。 大部分小型海洋生物被猖獗的风暴撕碎,而大型的生物藏匿进了海洋深处的平静温和的所在,这块海域似乎只有孤零零的波赛顿与沈略。 人到底不是生活在海里的,他们没有鳃,没有鳍,没有适应海水压力的骨骼。即便有波赛顿一直护着她,她也没有什么预兆地便发起了烧来。 波赛顿冰凉的胸膛中烧起了热意,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他紧紧抱着的,与他不同却又相似的人类的。 那一望无际的海水中既没有食物,也没有猎手,只有暗色天幕中逐渐明晰的星辰,它们用着燃烧的热意拨开了浓雾,熠熠生辉,不管不顾,因为离人间很远,故而做出一派无所谓的模样。 波赛顿忽然有些发愁——他从来知道人类的生命就像玻璃一样,一触就碎,但是他并不希望沈略的生命是这样的。烫手的生命,滚烫的心口。 在水汽与雾气中忽然闪起了银白色的浪涛,像是星光一样美丽,波赛顿却微微睨起双眼,白色的鳞片在黑暗中格外显眼,并且向着他们靠近。 白人鱼在他们身侧不过一尺的地方忽然浮出水面,用一种观察的神情看着他们,如果沈略能睁开眼睛看一眼,她大概还能出言嘲讽,章敦啊,这家伙将你的神情模仿了一大半。 她皎洁似月光的脸孔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她仔细地打量着她面前的两个生物体,眼神几乎可以称得上含情脉脉了。然而下一秒,她那柔顺美丽的脸上倏忽露出獠牙,扭曲的脸孔变得令人犯怵。 波赛顿冷眼旁观一般地望着她,像是在看着什么死物,他甚至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只是抱着臂弯中那团滚烫的火焰,用极为倨傲的目光望了回去。 他的动作令人想起了十八世纪宫廷画中的王子公爵,神态中有着与生俱来的卑劣与轻蔑,那卑劣是优雅的,而那轻蔑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艳丽的油画笔触描摹出他金色的瞳孔,苍白的脸孔,湿漉漉的长发,极尽奢靡,脸颊以金粉修饰,华丽的边框将他脸上的岁月永远定格。 于此时,他不用露出那样野兽似的獠牙,他不用做出恐吓的神态,白人鱼便缓缓地退却了。她收起了獠牙,丧失了额前叶使她显出一种低智的谦卑来,她的面孔依旧朝向这波赛顿,扑动着水波往后退了一些,但似乎有些不甘心地望着他们。 离开我的疆域。 波赛顿用着只有他们能听懂的声音发出命令,尽管他知道,这条人鱼大概再也不能听懂他们的言语,但是那言辞中的威严,依旧能够震慑她。 白人鱼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了慌张不安的神采,她的动作终于不再犹豫,他的鱼尾一动,那雪白的鳞片在深色的海浪中翻滚了一下,顿时消失不见了。 漫漫的浓雾中,波赛顿抱着沈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忽然在某处驻足,似乎已经寻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那东西藏在最深的海里,似乎带着诅咒,是童话中沉没深海宝藏。 他微微垂下眼睛,那双星辰一般闪耀的眼睛被埋没在晨雾中,他的眼睫微微颤抖,等待着,一边轻轻伸出一只手,试图拭去将沈略粘在脸颊上的黑发抹开。 下一秒,那平静的海水忽然开始沸腾一般地翻滚起来,于无人处惊天动地,也许在世界的某处,有人能感受到——沉睡的沈略忽然发出了不知意义的呢喃声,像是在深度熟睡中被打扰了一般,波赛顿低下头,安抚一般地将一个湿漉漉的吻落在了沈略的眉心。 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眼前出现的事物。 一件庞然大物破水而出,它在昏暗中的身形仿佛是一只巨鲸,但是它没有什么呼吸与心跳,它蓬勃的生机来自它加满燃油的发动机与马达。似乎是因为上一次与人间的相见太过久远,航船上生长了青苔与藤壶,使它更像是一只生物。 钢铁的材料优良,少有锈迹,透过恣意生长的海洋生物们,借着熹微的星光与晨光,能隐约读出船舱上,前人用自信的,大胆的油漆写上的,它的名字——特修斯。 波赛顿用余光看了一眼那艘巨轮,想了想,轻声冲着沈略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32 说话,也不在意她是否能听见:“送给你。” 他的声音在薄雾晨辉中飘得很远,像是什么动人的诗篇,被路旁的吟游诗人传颂起来。 沈略醒来的时候,置身一个陌生的小房屋。 她微微眯起双眼,困惑地思考眼前的处境,疑心一夜的逃亡是一场梦,而浑身的酸痛与大脑皮层的阵痛终于提醒了她一切都不是梦。 她的身上被套上了一件完全不合身的衣服,看上去也是一套工作服,里面光着,没有裤子。 沈略破天荒地感受到了一些羞赧,但是她找到了那条配套的裤子——太大了,如果她穿上能拖地。 幸而上衣足够长,足以遮羞。 也许她是被路过的航船给救了? 沈略觉得也并非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她从船上坐了起来,一切都很陌生,只有一片红色的鳞片是她所熟悉的,那鳞片被端端正正地摆在她的枕头边上,她这个时候才嗅到一股气味,那是一种布料放得太久的味道,来自她的枕头和被套。 波赛顿去哪里了? 现在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很诡异,沈略不安地抓紧了双手,徒劳无获地拢了一手的空气。 沈略扶着床角站起身来,缓慢地走了两步,终于是从一种神游天外踩着棉花走路的感觉中抽身而出,小房间并没有窗户,她无从观察外头的状况,而如履平地的稳妥感觉似乎说明了暴风雨退去的实事。 她往前走了两步,打算去扭开门锁,却发现门只要轻轻一推便开了,她有些困惑地看了一眼那门上挂着的锁,是她没有见过的,但这种肉眼能看出的老旧设计,她想她的父亲也许见过。 她的目光离开了门锁,抬起眼睛,一眼望穿了狭长逼仄的走廊,走廊间昏暗无比,只有一盏壁灯发着枯朽的光芒。她没能捕捉到什么人的声息,而她的四周似乎都透出一股无人的死寂来。 沈略微微皱起眉,终于感受到了不对劲,她余光瞥见了剥离的壁纸,露出颓败的惨白来。那昏暗的廊灯,竟然还生长了苔藓,致使 乒庵型赋鲆凰壳陈蹋整个环境都透露出一种无端的诡异与讶异。 她踏出一步,才感觉到了长廊地面的湿滑,仿佛此处曾漫过海水。 所有的痕迹都透露出一种老旧与衰弱来,她忽然疑心自己早已死去,是困在这一艘船上的亡魂,而她自己却遗忘了这件事情。 大部分航船的设计都很相似,即便这艘船只老旧无比,也有着一定相近的规划,沈略借着往日的经验,摸出了有些令人窒息的走廊,她走上那通往甲板的阶梯时,天光一泻千里,落在了她的发间,她忽然腾升了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风浪过后的阳光猛烈且肆无忌惮,它灼烤着沈略的皮肤,使其发烫发热,沈略却没有什么躲避的意思,这种感觉,与那压抑昏暗的走廊比起来,真是好得太多。 她在那阳光下站了一会儿,脖子开始发红才挪动了步子,往着餐厅摸去。一路上她连一个人的鬼影子都没有见着,仿佛这艘船上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终于沈略在餐厅里找到了一个“人”,可惜这个人无法同她交流现状。 餐厅的容量很大,似乎能够来一场盛大的晚宴,地上铺着毯子,大概质量不错,隐约可见先前的奢华姿态,但却因为积水,布料被浸泡得颜色暗淡,堆积着破碎的瓷器,那是瓷器支离的骨骼。 沈略在圆桌的底下找到了很多具骷髅,他们的衣服都有了一定程度的腐朽,死前似乎有过极其痛苦的挣扎。其中一个似乎被众人拉扯着,他的颈骨和四肢上有利器砍过的痕迹,行凶者没有能够割下他的脑袋。她没能找到凶器,只是在地毯的另一边找到了几把把已经生锈的刀子。 沈略站在原处,看着骷髅身上攀附的海生生物,无声地打了个寒战。但她最终只是微微皱眉,越过了那几具骷髅,走到了厨房里,冷着一张脸翻找橱柜。 她确实饿得有些发昏了,生存下去的念头一时间让她没有了任何思索的欲望,她找到了一些生锈的罐头,上面没有保质期和生产日期——也许是三无产品,但是沈略知道如果她看见了年份,大约也是不打算吃的。 她只能是打开了下一个橱柜搜索,终于找到了一些防水袋,沈略在那里头找到了好几袋压缩饼干。沈略深思熟虑了一下,带着一切重在实践的想法,打开了其中一袋,没有鼓气,闻着的气味也似乎正常。 她大着胆子咬下一口,味道还不算差。才有了力气继续翻看压缩饼干边上的意外收获。 一些子。弹……和几把鸟枪。 沈略拎出其中一把,叼着饼干解放了双手,一手托着枪,将枪托顶在自己的肩膀上,微微眯起一只眼睛,试图用准星瞄准。 她这么把玩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她到底没有一点经验,不知道这玩意儿究竟要怎么使用,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她还是把鸟枪放回了原处。然后拎起了这一袋子的东西,继续往外走。 她兜兜转转,没有能找到更多的死人,于是便向着控制仓走去。 那里也许有人,尽管大概是死人。 沈略缓慢地行走,带着体力不支的感觉,探索的欲望却胜过了身体上疲惫,带着些一往无前的求索。 她推开控制仓那已经丧失了任何作用的破铜烂铁,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那死亡的气息太过馥郁,物极必反一般的有了一种可怕的力量。 她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副驾上有一个死人,地上还躺着一个姿势诡异的。 沈略上前胡乱地摆弄了一番船上的机器,确认无误它们都已经损坏得彻彻底底,才将眼神挪到了那两人身上。 她不信鬼神,知道死人乃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东西了,除非它们突然动了——但很显然,他们不可能再动了,他们已经真真切切地死去了。 沈略从副驾上的那具骷髅身上找出了一串如今已经毫无用处的钥匙和一块已经尚在走动的怀表。 她打开怀表时,从里面穿出了悦耳的八音盒的声响,从容穿越了漫长的时间,不留余力地演奏出轻快的、动人的歌声。怀表的一侧有着一张妇人与小女孩的合照,她隐约猜出那是这人的妻儿,却什么也不能做。 或许她们也早已死去了,或许妇人改嫁了,或许她永远在港口等待着永远不可能回去的归人。船员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此处,而做工精细的怀表比一个人要更叫坚不可摧,它无声地并且坚定地,与岁月抗衡,并且以微弱的优势胜利了。 沈略的冷漠使她没能掉下两滴鳄鱼的眼泪,只是有些遗憾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使她的心口忽然有了一处空落落。 她沉默着将怀表关上,将它放回了那位死去船员左胸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33 前的口袋里,这样能靠着他曾有跳动心脏的胸腔更加近一些。 接着,她动作没有什么迟疑地弯下腰来,检查地上那具尸体身上有什么可以使用的东西,最终却有些索然无味地站起了身,死者已经腐朽做白骨的手指里包裹着一个十字架,是他生前最后的寄托。 她掠过了那人,向着他所挡着的那条路通向的船长室走去。船长室里有两张小窗,还有一张吊床,一边的绳子已经腐朽断开,它颇为破败地垂落在地上。 也许这里应当有三个人,沈略想起了控制仓里的两具尸体,忽然有些发懵,她无从确认死者的身份,故而也无法确定少掉的一人究竟是谁。 沈略蹲下身开始翻找里面的东西,在床柜的最下层收获了另一些没有被海水浸透的压缩饼干。里面还包裹着一本航行日记,主人似乎是以英文为母语,上面满是凌乱地,几乎要飞起来的英文字符。 她看到的一瞬间几乎要头大了,但还是硬着头皮从第一页翻起,她脑海中浮现出餐厅里混乱的尸体和谋杀现场,她确实很想知道,她所置身的这条“幽灵船”上,到底发生过了什么。 泛黄的纸张的第一页,写着一个名字“约翰”,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十个英国人里有五个叫约翰的,是上帝的礼物。 她不知道谁是约翰,但她在心底唾弃他的书写规范。 第一页写着这艘船的介绍,这艘名叫“特修斯”,他用一些莎士比亚式的排比句赞美了一番这艘船的雄伟华丽,并且扬言“即便是最凶猛的风暴,也无法摧毁它”。 这艘船是一艘豪华的游轮,似乎是上流社会者特定时间聚会的场所,年轻的船员约翰并不富裕,却在船上得到了一位年轻贵族女子的青眼。 如果不是言辞过于粗鄙,沈略会觉得这可能是一个《泰坦尼克号》式的故事。 她的眼角抽了抽,颇想跳过这一段恶俗的,有些偏向于意淫意味的爱情故事,并且困惑地重新回到了封面,确认了一下这是一本航海日记。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的眼光忽然捕捉到了一个令她眼前一亮的词。 轮船大王,约翰·科汀。 年轻而贫穷的约翰在文中抱怨,这艘轮船的拥有者,富裕的、与他同名的科汀先生,他与他同名,却拥有着与他截然不同的一生,并且——他是这位年轻小姐的未婚夫。 沈略从章敦他们口中知道了诺亚的显赫背景,他有一个拥有轮船大王称号的祖父。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轻而易举地忘却了,毕竟这同她没有什么关系。却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熟人。 沈略几乎觉得太巧了。 她继续往下看,便看到了船员约翰持续的大量的抱怨。 沈略几乎可以确定这本航海日记几乎是这位约翰一人专用的了,但为了了解情况,只能忍受着那些过于粗野下流的言辞,往下看着事情的发展。 船员约翰与年轻小姐偷情,他仿佛一个色情狂,极尽露骨的词汇描写他们在最肮脏破旧的小船舱里做爱,描写女主角动人的身段,因情欲发红的脸庞,和媚眼如丝的眼神。 约翰不曾在日记中提及那位小姐的显赫身份,但沈略在字里行间能读出约翰在面对她时由内而外的自卑感。 因为这种令人绝望的自卑感,他对着约翰科汀大声诅咒,他对着那位小姐近乎匍匐在地地歌颂赞美。 在扭曲的字迹中,沈略挑着读了下去,终于在最后几页找到了正常的内容,虽然大部分依然是他琐碎的生活记录。 “1932年9月18日,约博格先生(一位游轮上的旅客)声称自己看到了人鱼,我们想他大概是在海上航行了太久,以至于出现了癔症,随行医生打算治疗他,但他拒绝了。” “1932年9月20日,今天吃饭的时候约博格先生没有出现,今天有美味的土豆泥和鳕鱼,他们吃得不多(贵族们的矜持),剩下的都被我们分享了,这简直是人间绝味。我想约博格先生大概是错过了一顿美餐。” “1932年9月21日,我再也没有见到过约博格先生。” “1932年9月23日,今天的她依然美丽,但神色仓皇,她说她在船舱上行走的时候看见海里有一条美丽却奇异的生物,她告诉了她那个该死的未婚夫,但他并没有相信。该死的,她用那样的眼神同人说话,怎么可能会有人拒绝相信呢。” “1932年9月27日,我的姑娘她不见了。” 沈略读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整个船长室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却忽然产生了背后有什么东西擦身而过的错觉。 再后来的文字里不曾再次提及土豆泥或是鳕鱼,失去了他的姑娘,他似乎也失去了满腔斗志,船上似乎出来什么意外,但是他没有写明白。 下一行文字没有日期,只是用简单的表达和乱七八糟的拼写拼凑出了一句话—— “我看到了人鱼。” “我要杀了约翰。” 那种凉意转瞬即逝什么,她无法说清,她并不相信怪力乱神,但是她确实有些害怕了。 船员约翰要杀死他厌恶的那个轮船大王,是在他看见人鱼之后草率做出的决定。 这是整本书的最后一页,后面残留着破碎的纸张,像是被什么人强行撕去。 沈略发现了这一点,满腹猜疑,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声响,一些纷杂的,人的声音,他们用英文大声叫嚷,其中也有一些中文和其他沈略听不明白的语言,但她知道,来的人一定不少。 有人登上了这艘幽灵船。 沈略微微皱起眉头,迟疑着将手中的鸟枪取出,装上了子弹。她没有任何可以抵抗这群不知来意的入侵者,只能借着□□带来的杀伤力给予自己一丝安慰。 他们的脚步声在甲板上,从沈略的头顶传来,有一种无端的压抑感。沈略将那本航海日志放到了自己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外套中,衣服的兜很大,足以放下很多东西,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身衣服同那些船员身上的衣服十分相似。 她沉默着走到了控制仓里,不敢再踏出一步,人多势众从来都有绝对的优势,他们有裁判权,并且可以用少数服从多数来压制你的怨言。 沈略站在门后,把枪对准了随时会有人来的门口。 她知道如果是海上的人,他们的行动轨迹大概也会与她相同,厨房,再来控制仓,他们也许很快就会发现厨房里有人动过的痕迹,然后会加快动作找过来,现在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沈略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却只能将它寄托在一柄她甚至不太会使用的枪杆上。 门被忽然推开,沈略后退一步,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34 正好和来人对上了双眼,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矮胖,一个高瘦,高瘦的那位瘦字更加显眼,几乎有些像骷髅了。他们看到沈略的时候目光惊奇,像是在打量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沈略觉着枪向他们用英文发出命令,指尖传来她也无法抑制的颤抖:“不要出声,按我说的做。” 高瘦的男人十分配合地举起了双手,但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浅笑,一点也没有危机感的笑容让沈略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安。 高瘦男人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她的枪就忽然被掀费了,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一声巨响,下一秒那个矮胖男人用一种非人的力量抓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提离了地面。 是异能者! 她挣扎了一下,但是徒劳无功,她知道对方没有想要杀死她的意思,所以她现在还能有力气挣扎,她眯起眼睛打量着两人,高瘦男人笑了笑,冲着她拍了拍手:“幽灵船上的小东西?亲爱的,你是幽灵吗?” 矮胖男人笑了笑,捉着她的脖子的手的力道没有一点减少,他用一种猥亵的目光扫过了沈略的光裸的双腿,似乎能用眼神将她像剥鸡蛋一样剥干净。 他冲着那个高瘦的男人笑了笑:“哦,约翰,她浑身上下散发着热气,我喜欢端着枪的女人,在床上也很辣,我的上一个女友也拿枪指过我。” 约翰笑着回答:“可惜她死了,我就知道你喜欢这种调调。” 沈略没有在意那些过于轻浮的,将她作为一件物品似的议论的言辞,她被这个名字震了一下,毕竟这艘船上已经有足够多的约翰了。 但是十个英国人里有五个约翰,不是吗? 她努力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来:“嘿,我是一个活人,一个好人,能否松开我,我逃不掉的。” 约翰见她态度良好,没了刚才拿枪指着自己的凶神恶煞,便笑着点了点头,矮胖子无奈地松开了手,那有些黏腻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了一圈,迟迟不愿离去地流连着。 沈略忽然觉得作呕,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几乎把她掐死的力道,还是因为此时猥琐是目光。她抬手摸了摸脖颈,在心底叹息了一番它的多灾多难,便继续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约翰看着她回答:“挺多的,你不用多想了,如你所说,逃不掉的。” 沈略皱起眉头:“除了你,还有另一个约翰吗?” 约翰愣了愣,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哦,亲爱的,你是一个了不起的预言家吗?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话的方式肉麻,但是沈略并不能从中体会到半点亲切。 沈略的心忽然沉了下去,那种诡异的、不好的感觉又一次浮上了心头,那种感觉是她刚才行走在那被青苔覆盖时候的走廊时感受过的。 约翰笑着说道:“待会儿带你去见另一位约翰,他是我们优秀的船长。” 沈略迟疑了片刻,终于问道:“你们为什么上船?” 约翰露出了一个滑稽的笑容,似乎在嘲讽沈略愚蠢一样:“那么你为什么在船上?” 见沈略沉默了,约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们是海盗啊。”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自豪的笑意,一边继续冲着沈略道:“我们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然后暴风雨离开的第二天,我们就看见了你的船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范围之内。” “我们都很好奇,而船上的你大概能给我们一些很好的解释。” 沈略却有些听不进这些话了,她口袋里的那本航海日志忽然重了些,沉甸甸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两个约翰,一艘游轮,似乎是时光倒流,昨日重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天使们支持正版~留言发红包~ 就假装这是篇架空文吧,地理位置全都是架空的……当年地理考得很差[跪下] 小剧场 波赛顿:我要全世界都知道,这片百慕大,被我承包了。 沈略:这船生锈了,还是我自己建吧。 第35章 以赛亚书(一) 也许仅仅是巧合? 沈略尽量想用这个想法将自己平静下来。 如今的波塞顿不知所踪, 但沈略知道他应当就在某片平静的水域中藏匿着,无人可以寻找到他,除非他自己愿意出来。 沈略希望这个时候, 波塞顿还是躲得远一些比较好, 他们对着波塞顿——一种“怪物”,会有一点手软吗? 非我族类的一套话从古至今, 说过多少遍, 也无人知晓。 波塞顿就像是古老西方神话中的恶龙,盘踞着无数神秘宝藏, 他的宝藏是过往的船只。 水手们将这项事业作为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业, 灯塔是他们来的地方,也是他们归来的地方。 虽然脑海中的思绪百转千回,但沈略还是觉得,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一条裤子。 两位男士对她实在是不太友好,更何况那位胖子到现在还用着黏腻的目光打量她, 她觉得如今实在不是什么开口的好时机, 她只好是微垂着眼 睛,一副十分顺从的模样,不是说装出这副样子, 那个矮胖子便不会打她什么主意了,只是在万事都还不明晰的情况下, 她不愿意拼着什么去和这一群海盗硬碰硬——他们不是诺亚方舟号上的研究者,那些人即使看她的眼光不善,在人前背后戳着她的脊梁骨议论纷纷, 除却极端情况也不会真的朝她动手了。因为他们还有着虚伪的道德感,这使他们有许多事情做不出来,如果非要做,必然要寻找出最正直的理由和原因。 但是这群异能者却不同,他们才懒得管什么礼义廉耻,要打你就打你,要杀你就杀你,可不会找个时间。 更何况—— 沈略用余光打量两人,矮胖子的脸膛红光满面,约翰虽然生得很瘦,但绝非那种忍饥挨饿的瘦,而是那种从基因里带出来的,脸上也总带着闲适惬意的笑容。在末世能够生活得好的人,大抵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他们把她拉到了阳光底下,立即便吸引了一群人的眼光,沈略只得忍受这样的目光,并且无视部分下流的流氓式口哨。 “她是谁?”人群中有一个女声发问,没有人对着她吹口哨,大约是没有人敢,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用一种支使人的口气冲着那两人发问。 约翰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谄媚的微笑,向那个女人回答道:“卢娜,她是船上的人。” 他这句话说完了,口哨声顿时就销声匿迹了,人声嘈杂,沈略难以听清他们到底在议论什么,但她知道一定是在议论自己。 卢娜有着和沈略相似的黑发黑目,是亚洲人的标准长相,但她的轮廓有着不一样的凌厉。 她的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神色,侧过头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35 打量她,那目光和平日里旁人打量波赛顿的时候有些相似。她似乎有些困惑,也许是因为没能从自己的身 上找出与人类的差异来,她还未开口,边上已经有人忍不住问了:“你开玩笑的吧,是哪里吊来的妞?老大已经说过了,这是艘沉船,这船上的人,是死人吗?” 虽然沈略衣着狼狈得很,脸上也挂着些阴沉沉的神色,支棱着细瘦的,苍白的双腿,赤脚站在甲板上,阳光的灼热似乎要把她给晒化了,但即 便是这样,她怎么看也是个活人,是个正常人。 卢娜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无法忍受一般地走上前去拽住了沈略的手腕:“所以你们待会儿想把她怎么样?” 约翰见她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又有些退无可退,只得示弱一般地回答:“当然是要看老大的意思了,我们当然不敢擅自做些其他的事情。” 他的眼神真诚得要命,看上去几乎要指天发誓了,卢娜微微蹙起眉头,回击嘲讽道:“信了你才有鬼。” “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尽管去和冯说,让他来找我。”她冷淡地甩下这句话,扯着沈略的手将她扯走了。 沈略警觉地看着她,直到被她拉到了她的房间里。 这大约是在这群人上船之后匆匆打扫布置好的,小屋有窗子,然而窗子被藻类侵占了大半,玻璃没有破碎,但却散发着一种老旧的昏黄。整个小屋中散发出一种沉闷的感觉。 卢娜轻而易举地打破了这种沉闷,她回过头问:“你要洗个澡吗?” 沈略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刚才在路上做了千种准备,但万万没有想到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正在她哑口无言的时候,她忽然扫到了窗口的异样,终于是彻底地说不出话来了。 那有一张脸。 卢娜背对着窗子仍然在向沈略耐心询问:“你想喝点什么吗,你看上去在发抖,冷吗?” “我还好。”沈略回答道,极力遏制着颤抖的欲望。 卢娜只当她是吓坏了,所以看上去总是一副失神的模样。听了这个回答,也没有彻底放心,继续问道:“热可可怎么样?” 这回沈略终于点了点头。 波塞顿依旧扒拉在窗外,对着她露出一个彻底的微笑来,看上去有着少见的明媚,是天光破过层云,燃星掠过寒夜。他抬起他漂亮的金色的眼睛,里头有盈盈的笑意,那是一片海域的宝藏里最璀璨的一部分了。 没什么犹豫地,波塞顿带着笑意,将一吻落在有些脏兮兮的玻璃窗上。 沈略愣了愣神,被他接近于人类求爱方式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无声地思考起来,波赛顿究竟有没有人的思维方法?他的语言能力是否只是动物普通的模仿? 波塞顿大概是听不见她的心声,露出了他一如往常的笑容来,那影像停留了片刻,下一秒窗外已经不见了他的面孔与笑容。外头的阳光明朗地照进了卢娜的房间,用它独特的笔触在地上画出一方模糊的方形。 一切都如阳光般下的泡沫一样不可捉摸,童话里的人鱼能化作泡沫与虹光,波塞顿却如同鬼魅一般神出鬼没。 “你在看什么?”卢娜拎着一袋东西走了回来,看见沈略的目光尚停留在窗棂上,没有离开。 她的声音让沈略脖颈后忽然寒毛直立,一时间哑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还是强行用最冷静的神情扭过头,脸上带着一种并不自然的笑容。卢娜自然看得出来,她微微皱眉,用着关切的口气询问道:“你脸色很不好,你怎么了?” 她的口气真诚,以至于沈略都不太想欺骗他,在沈略踌躇的时间里,卢娜已经继续问了下去:“你看到了什么吗?” “没有——”沈略几乎是立刻回答,但这样的回答似乎太过于欲盖弥彰,她说完之后也反应了过来,却也无能为力只得轻声道:“没有。” 卢娜还在看她,那目光像是真诚至极,好像只要她愿意说,她便愿意听,便愿意信,并且愿意为她保守一切秘密一般。 她与沈略相似的黑眼睛里面闪着平和的光芒,似乎在诱导着她说出她的所见“我看到了人鱼”。但她忽然想起了放在她怀里的那本日志, 那句就像是灾难开始的一句表述,隔日消失的船客们。她微微抬起眼睛看向卢娜,回答道:“真的没有。” 卢娜显然不相信,但她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将泡好的热可可端到了沈略的面前,用着一种温和的口气回答:“如果你不想说,你可以不说。如果有一天你愿意说了,我不介意做你的听者。” 沈略从善如流地接过了那杯热气腾腾的可可,手心灼热,她知道卢娜恐怕已经打心底地把她当作了一头小绵羊,她不知道这位女海盗对她究竟 有什么图谋,但是她到底不是一头小绵羊,沈略微微蜷起双腿,将赤脚踩在了椅子的隔栏上,苍白的手指从过于宽大的制服中能够伸出一半, 捧住了那盏算得上精致的玻璃杯。黑色羊羔抬起了她的眼睛观察着眼前的女人,但卢娜只从其中看出了些许的羞怯。 半关着的门被忽然推开,沈略警觉地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附和所有女人对于一个男人的幻想,英俊而刚毅,带着□□者决绝的眼神,看向卢娜的时候眼神冷淡,似乎为她的自作主张而不悦:“卢娜,你想做什么?造反?” 卢娜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看上去像是一只沉默的母狮:“你们为何要欺负一个小姑娘呢?我觉得这很不好。” 男人冷笑了一声:“得了,你以为她是什么?” 卢娜道:“你想暗示什么?” 男人回答:“看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和船上的死者有什么区别吗?她是个活人吗?”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的错误一般,坐在椅子上的沈略大声地咳嗽了一声,她抬起眼睛看向两个无声望着自己的两人,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她呛到了。 卢娜看了一眼男人:“约翰,她是看起来不像个活人还是怎样?你想解剖一下看看?还是信了那些可笑的航船日志。” 沈略将目光移到了那个船长约翰的身上,脑子飞速旋转了一下,有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叫喊起来:另一个约翰。 船长约翰笑了起来:“你不觉得这艘船上处处都有奇怪的地方吗?如果不是因为之前那艘船的引擎出了故障,你以为我真的会陪你上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不完了尽力了_(:з」∠)_ 有妹子说看不懂,我就解ju释tou一下 这艘船是很多年前发生过凶案的,然后开到百慕大(?)沉了,这里是大鱼人老家了_(:з」∠)_ 男主很喜欢这艘船(装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36 潢好),就把女主安置在这里了 不是时光倒流了,海盗们上来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当年的事情要重演一遍了 第36章 以赛亚书(二) “你刚才是说, 你们原来的那艘船的引擎坏了吗?”沈略在这略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轻声地出声询问道。 两人一齐将目光转向了她,沈略无奈地笑了笑:“可以让我看看吗?” 船长约翰浅蓝色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滚动了一下, 终于是从嗓子的深处发出一声冷笑一般的声音, 和那声冷笑一起流出的一个并不信任的询问句:“你?” 沈略只得把那只玻璃杯放到了桌上:“对,是我, 能让我试试吗?” 约翰露出一个滑稽的笑脸来:“让你试试?我对女人的维修能力没有任何期望。” 沈略冷着脸回答:“那你不必抱有期望, 我说了,我去试一试。不怎么样, 但也一定比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强。” 她终于说了一句嘲讽的话, 这句话的效果极佳,约翰的脸色果然阴沉了下来。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他置气一般地抛下这句话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沈略在这短短的几分钟的接触中, 彻底地认清了这位海盗头子的真面目——他很明显是一个自大狂,并且非常独断。对女性抱有轻视的态度, 这或许就是卢娜对着他很不耐烦的原因。沈略的眼睛终于不耐烦地眯了一下, 实在很好奇这样一个人究竟是如何坐上如今这个位置的。 卢娜看了已经恢复了乖巧模样的沈略一眼,轻声道:“你真的可以?” 沈略认真地点了点头,卢娜看着她那副童叟无欺的神态, 终于是有些无奈地去衣柜里翻了翻,给她扔了条裤子, 一边用一种死马当活马医一般的态度说道:“好吧,我带你去看看。” 特修斯号是一艘几十年前制造的游轮了,它的驱动尚且需要燃油, 幸而这群海盗原来的那艘民用航船上的燃油不少。他们已经把燃油从另一艘船上搬过来了一部分,注入了这头钢铁怪物的体内,让它的血液重新流动,终于让这头在深海中沉睡了几十年的巨兽苏醒。 沈略跟着卢娜一起来到了那艘已经停止运行的航船上,这是民用航船,带着些粗制滥造的味道,规模也小上很多。 这艘船大概是这群人从某些地方抢掠来的,至于它原来的主人已经不可考了。 沈略跟在卢娜身后,尽量地表现出乖巧来,一边明知故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他怎么这么凶?” 卢娜眨了眨眼,没有回头,用着一种不屑的口气说道:“他——他是这艘船的船长,我的未婚夫,他叫约翰·冯,不过你用不着记着,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他从前是个珠宝贩子,现在自然是个糟糕透顶的船长,他甚至半点不懂地理。” 沈略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并不是因为这个不着调的船长,然而因为人都齐了。 两个约翰,和那本日志上没有出现名字的未婚妻,那么接下来的演员将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人鱼还是其他什么?她又要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吗? 但沈略依旧用巧合这个词来解释这一切,也只能用巧合来解释得通这一切,毕竟如果这不是巧合,又是什么呢? 两人一起走到一扇小门之后,卢娜终于停下了脚步,她取出钥匙打开了那扇门,一边微微侧过身子,为沈略让出一条无阻拦的路来:“要我同你一起进去吗?或许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不用,”沈略摇了摇头,抬起眼睛看向她,“我只是进去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故障,毕竟我没有工具,不可能立刻将它修好。” 沈略却没有说出她于航船的修理其实并没有什么精修,她只懂一些基本原理,这还得得意于她的父亲,那个热爱大海,最后也死于大海的不负责任的男人。但她不打算在他们面前露出任何弱势,虽然这位女海盗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也许是出于正义?),一直回护她,但她总不可能一直护着她。在无人懂得这些的时候,沈略自然可以装出一副专家的模样,并且借着这样的身份,活得轻松一些。 沈略在里头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这艘船的心脏,便很轻易地找到了问题的所在,轮船的涡轮上缠满了红色的藻类和一些深色的水草,沈略真的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位置的,但它们此时甚至在此处几乎有些蓬勃地生长了起来。 但很显然,即便是清楚掉了这些东西,这艘船也无法正常地运转起来。她继续在这里晃了晃,正百无聊赖一般地参观其中高大的船只的骨骼,却忽然听见了钢铁被拍响的声音。 像是海上鬼魂精怪一次又一次的蛊惑。敲击着,挣揣着,一下又一下地垂死挣扎着。 那当然不是海浪拍打船只的声音,而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门,像个和和气气的绅士一般。沈略的动作僵了僵,回过身去目光缓缓落在了船底一扇小门上。这里是船只的心脏,是整艘船最低处,再往下就是汹涌海水。 那门是窄的。 心念电转之间,沈略已经走上了前去,一只手已经急切地搭在了那扇门的门锁上。她想起了那些她的美梦,那梦自然是瑰色的,带着海盐的气息攻城略池,她想起了自己那破败别墅里地下室的那扇小门,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她知道打开这扇门之后她会看到什么惊喜,但她依旧惊喜。 这扇门似乎是作紧急逃生之用,显然是平日里没有有什么人使用,它的边缘因为海水侵蚀,生长了暗红色的铁锈,在经年累月的沉寂中,在满是尘埃的岁月中,它们兀自开出暗淡的花朵。 沈略努力地抬起了那扇老旧的门板,像是她往日平静生命中无数次打开那扇地下室窄小的、死寂的门,那里等待着她的,是她从童话故事里听来的美梦。 她看见了波赛顿闪亮的眼睛,他仰起头看向沈略,半张脸被阴影覆盖着,而眼睛里闪着星光—— 嘴里还乖乖巧巧地叼着条鱼。 一人一鱼沉默着对视了两秒钟,沈略才憋住了笑出声的冲动。 波赛顿却把那条鱼抛到了沈略的脚边,一边像是同沈略解释一般地说道:“没有吃的,给你的。” 沈略听懂了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 暴风雨之后,这片海里头干净得像是被打扫过一遍归还,波赛顿大概是离开了这片过于平静的海域,去别的地方找东西吃了——还带了东西给她。 沈略想着是否要说谢谢,却听见波赛顿继续说道:“那些人是谁?” 这要怎么解释? 沈略沉默了一下,还是用着最简单的词汇向波赛顿回答:“一些海上的强盗。” 波赛顿看上去像一个语言的初学者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37 ,他似乎有些不解地微微歪过头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显然理解了海盗这个词,但是他对于这群人的到来似乎很不解。 “他们以前从不敢来的。”他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说道,他的脸上似乎有些厌烦在,那是沈略在他脸上少见的神采。 沈略觉得他可能是生气了,毕竟任何动物对入侵自己领地的其他生物都不会有什么好感,她不能代替波赛顿原谅这群海盗,只好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波赛顿微微皱起眉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一种冷森森的口气说道:“他们不该上船的。” 沈略的心忽然狂跳了起来,她看着波赛顿的眼睛问道:“你知道这艘船上发生过什么是吗,波赛顿?” 波赛顿却是一副并不愿意回答的样子,他微微抬起眼睛,看上去很委屈的样子,带着些人类孩童似的稚气,那种天真的残忍与生俱来,是来自黑暗深海的造物基因里的故事:“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直白地解释,把一颗沸腾的心脏摆在了沈略的面前,沈略一时间竟然无法再用质疑的口气继续说话。她轻轻叹了口气:“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吗,波赛顿,我只是想知道。” 波赛顿却斩钉截铁一般地回答道:“不行。” 他的眼睛不自然地躲避开了沈略的目光,将半张脸朝向了另一个方向,透露出一种浅淡的阴郁来。他与人类有着相似之处的耳朵上附着闪亮的鳞片,似乎微微翕动了一下。 觉得不足以表示拒绝一般,他把头扭回来之后,又说了一遍相同的话。 沈略忍住了穷追不舍的念头,还是问:“为什么?” 可是世界上有多少的为什么是能够得到回答的呢,那个为什么的回答,必然会有很多字句,牵引出令人胆寒的东西,但是沈略似乎并不畏惧这些地追问。 波赛顿看了她一眼:“你会讨厌我的。” 沈略愣了一下,实在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回答道:“怎么可能呢?波赛顿,你知道……” 我永远爱你啊。 那句话在她嘴里转了三转,却因觉得过于肉麻地停滞住了,她当然爱波赛顿了,可是那是近乎亲人的爱,两颗孤独灵魂燃烧的爱,那爱是不纯粹的,是有所图的。 波赛顿却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等她那犹豫的几秒时间,已然动作灵活地一头钻进了水中,只留下那一滩水中的涟漪摇晃,倒映出沈略自己支离破碎的一张脸——也只有她一张脸,那海水不可见底,似乎是一张巨兽张大的嘴。 “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将那涟漪也打散,波纹混乱。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一下,那个瘦约翰和船长约翰分得清吗?分不清的话我船长约翰用冯代替了。 短介绍的歌叫《罅隙》 沈略:你错过了一个亿,你失去了天神的爱 波赛顿:??? 第37章 以赛亚书(三) 沈略看了一眼地上尚且在扑棱跳动的这的那条鱼, 用着她能想到的最真诚的口气冲冯回答:“抓鱼。” 冯显然是没有信,但他走上前来时,没有发现半点异样。他靠近那扇被沈略打开的门, 只能看见一潭波荡的海水。 冯用一种不悦地眼神上下扫射了沈略一番, 然后口气嘲讽似地发了问:“轮船专家,你是想说这条鱼同这艘船的故障有关吗?还是计划着逃跑?” 卢娜跟在他身后进来, 隐隐要发作, 面色不善地望着冯。 沈略听了他的话笑了笑:“你是说我会往下跳?我想死吗?” 她甚至还有心情同冯开玩笑。 沈略站直了身子,顺手关上了门。她微微抬起眼睛看向冯:“我有一个问题, 如果我修好了这艘船, 你们能从我的船上下来吗?” 冯挑起了眉,抓住了漏洞似的发问道:“你的船?” 沈略很快回答:“至少现在是我的。” 冯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回答:“不可能,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慈善家吗?” 这艘船虽然建造于十几年之前, 却比冯这伙人从破败小港上抢来的这艘船要牢固可靠。它在海水中沉了它的半生,却只要一点热烈就可以起死回生。 当然了, 沈略当人知道他们不是。 她有些无奈地抱起双臂, 自知她的好言相劝起不到任何作用,但还是做出了最后的警告:“这是一句劝告,你不愿意听也没有关系——那艘船上有诅咒, 如果你不怕的话,那么请随意。” 冯听完她这一番话, 没有半点被恐吓到的意思,他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了一个绝顶的笑话:“你是想靠着这个吓退我们吗?你究竟有什么样的勇气拿出这种三流骗术?” 沈略丝毫没被他那过于夸张的笑声给感染, 只是用着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望着他。 卢娜却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沈略做出无辜的神态,冲着卢娜摊了摊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偶然来到这艘船上的。” 冯看了她一眼,缓缓道:“谁知道呢?” 他这话里有话,沈略懒得再同他玩什么文字游戏,转向了卢娜:“这里应该有工具箱和备用零件,你知道在哪里吗?” 她既然答应了修船,修得好修不好另说,总归要显出诚意地试一试。 卢娜的脸上露出一种茫然的神色,很明显她也不知道。 沈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同这两位一窍不通的人士交流的想法,转身打算自己去找。 三人一时间像是无话可说一般地沉默了下来,这是他们少见的默契了。 她还没有走出两步,便已经听见了一声过于绵长的惨厉尖叫声,她从里面听出了绝望的意味,发声者像是在经历什么极其惨烈的事情。但是沈略步子却没有停滞地往前走去,找到了船上的备用零件。 空气中一时间是凝滞的死寂。 身后的卢娜率先开口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句话显然不是在问沈略,沈略便自顾自地蹲下了身,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翻找能用的东西。 她的表现就好像是没有听见那声尖叫一般,动作自如,神色自然。 冯没有做丝毫停留地转过了身,外面跑去。 沈略没有想管他的意思,从杂物中翻找出了一把扳手,她握在手中,有些沉甸甸得过分了。 沈略缓缓回过身,却发现她身后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对于这位海盗头子,沈略是抱着一种管他去死的态度的,但是对于卢娜,她总不可能不管,即便最开始她是有企图地帮助了自己,她也一样是帮过自己。 她无可奈何地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38 往前追了上去,见了天日,远远看见卢娜已经登上了特修斯号。 “别上那艘船。”沈略跟在他们身后,有些艰难地追了上来,她的气还没喘过来,这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冯的脸看上去阴沉万分,他咬着牙扭过头来,咬肌微微颤动。他狠狠地瞪了沈略一眼:“是你吗,你在搞鬼?” 沈略手里还拿着个扳手,这时候几乎要脱手而出往他头上砸了,她冷声回答:“我是为了你们好。” 卢娜站在扶手处回过头来:“你究竟知道了什么,尽管说出来,我相信你。” 沈略在心里发出一声嗤笑,只是闭着嘴看向那艘幽灵船,卢娜没能得到她的回应,踌躇了一会儿便背过身去走上了特修斯号。 沈略沉默了两秒,终于迈出了一步,一起跟了上去。 冯的个子高大,走得更是匆忙,沈略追上来时已经不见了他的人影,她只能是跟在卢娜身后。 卢娜见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轻声道:“你为什么要发出这种警告?是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要你传话给我们吗?” 沈略自然不想把波赛顿说给他们听的。 于这电光火石之间,沈略忽然想起了那天在连接着长风破浪号与诺亚方舟号的桥梁上,赛琳娜那具有煽动性的字句。 那些字句在沈略舌尖打了转,她纠结了几秒钟,终于没有什么障碍地说出了口:“是的。” 卢娜终于停住了步子,她张大了眼睛看向沈略,磕磕绊绊地问道:“你那句……‘是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开始是她问的,可是这会儿犹豫的也是她,因为沈略的回答太过直接明了了。卢娜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然而那两个字虽是轻飘飘入耳的,却依旧在她脑海中炸开千万烟花。 沈略随着她的动作站定,抬起眼睛同卢娜对视,是心理学中最普通的骗术,足以令人信任:“他让我告诉你,你们不该来这里。” 卢娜沉默两秒钟之后,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他是谁?” 沈略完全相信卢娜已经被自己唬住了,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沈略的身份在她那里是未知的,她的出现几乎可以算得上唐突了。 沈略的脸上挂上了最可亲的笑容:“我不能说他的名字,但他确实存在。” 她站在原处,可以看见卢娜垂在身侧的一手微微攥紧。然而下一秒,卢娜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给沈略留下一个仓皇的背影。 沈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什么选择地往前走去。 船舱已经被清理过了,沈略可以从那些剥落的壁纸上看见昔日上流社会们自在奢靡的生活景状。 红酒,长裙,珠宝,这些美的不美的,只需要一场暴风雨便可以灰飞烟灭。 只是那灯光依旧昏暗。 她独自站在转角,正好站在那一盏昏暗的灯下,那惨淡的光线将她整个人都勾勒得有些惨淡,像是个半透明的幽灵。 以至于有两人抬着一个担架和她撞上的时候,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身后的冯跟了上来,他的眉头紧锁着,见到了沈略,那眉心间的纹路变得更加深刻了。 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略觉得他是在问预言的事情,但又不太确定,轻声问:“什么?” 冯有些抓狂地看着她,大声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他被烧死了,就像你刚才的那句警告一样,船上有诅咒?” 沈略将目光移到了那担架上,百步盖着的是一团微微隆起的人形。 沈略迟疑了一下:“被烧死?”她甚至没有看到什么烟雾,没有闻到什么烟味,鼻尖只有一股皮肉的焦臭味。 她这句话问出来是她自己也不确定的,毕竟波赛顿是条人鱼,他是曾经制造过一起暴风雨,但怎么可能平地起火? 冯不痛不痒地回答道:“我想你知道得最清楚。” 沈略皱起眉头看向担架:“你要把他抬到哪里去?” 冯笑了:“当然是扔到海里去了,难道放在船上等着他腐臭烂掉吗?” 他这话音刚落,那百布下的人形猛然动了一下,四周的人都愣了一下,然而那团人形随即又静止了下来。 这种事情算得上正常现象,时常在火化过程中出现,由于肌肉被火灼烤萎缩,尸体坐起来,造成一种诈尸的错觉。 然而下一秒,沈略便听见了一个虚弱的□□声,在那百布之下传来,像是什么从地狱里发出的极为恐怖的叹息。 沈略张大了眼睛看向冯:“他还活着。” 按理说火灾中死去的人,喉咙应该已经是彻底烧伤了的,怎么可能发出声音,然而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种诡异来,沈略这个时候也难以用什么常理来解释眼前的事情了。 冯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瞬间的讶异,他高声叫了一声医生的名字,一个看上去十分业余的,像是被强行顶上去的娃娃脸医生便跑了过来,一脸紧张地看向了冯。 冯告诉那个娃娃脸:“安德烈还活着。” 那个娃娃脸一脸诧异,因为极不自信而吞吞吐吐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沈略站在原处,那个娃娃脸显然也看见了她,目光在她身上胆怯地划过。沉默着走上前一步,向着沈略说:“你先回避一下吧。” 沈略一动不动地在原处:“我没关系。” 娃娃脸迟疑了一下,终于是一把掀开了块百布,百布底下露出一个已经不太能辨认出人形的东西,他的皮肤已经被彻底地烧焦了,然而他仍然努力地张开了嘴,艰难地发出了啊啊的声响,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提醒着旁人,这个人还活着。 沈略还没有什么反应,那娃娃脸已经迅速地将百布盖回了担架上,抬起一只手捂着嘴背过了身去,一副已经要吐出来的样子。 借着他这个动作,沈略瞥见了那个娃娃脸手上拿着一本册子,长得同她在船长室里找到的那本航海日志十分相似。 沈略出声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娃娃脸脸色难看地抬起头来,将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忍着呕吐的欲望回答道:“之前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本航海日志没有任何损坏,很难想象不久之前拿着它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沈略上前一步,向着那个娃娃脸伸出了手:“给我看看行吗?” 娃娃脸迟疑了一下,微微转过头去看冯的脸色。见冯没有阻止的意思,终于是伸手把那本册子塞到了沈略手中。 实际上,他也实在是不想再拿着了。 沈略接过那本航海日志,迅速地翻动到了某一页。冯冷眼旁观,实在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有目的地寻找着什么。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39 沈略将目光挪到了一行字上,字迹比那本约翰的日记上好上许多,但因为她没有眼镜,只能是抬起一只手指着书页,一个词一个词地往下读。 这是一本标准的航海日志,不存在任何个人色彩的冷淡笔触,透露出一种腐朽的陈旧来。 她突然发问道:“他的房间号是多少?” 娃娃脸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好像是31号。” 他不太确定沈略问他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究竟是为了什么,但他还是 沈略的手指在某一行停下,细瘦的指尖终于没有勇气在挪移下去。 时间是几十年前的今天,泛黄的纸张上清晰地写着“房号31号的房间发生了火灾,屋内船客死亡,已将电报致以他的家人。” 第38章 以赛亚书(四) 沈略深吸了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和一些,她把那本封皮有些破旧的航海日志合上,抓着那嶙峋的书脊轻声道:“不要到那个房间里去。” 冯挑眉道:“你是想说, 那个房间有问题。” 沈略把刚才那一段日志读了一遍, 然后缓缓地,用着最平俗的言辞解释道:“避开这本本子上发生过意外的时间地点, 我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你听明白了吗?” 冯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她, 那双蓝色眼睛里的鄙夷此时已经散去了一半了,他微微沉下脸道:“你的意思是, 几十年前的事情又在我们身上发生了。” 沈略回答:“我没说过, 我只是猜测。” 她从来不会用过于肯定的言辞说出某件事情,仿佛骨子里透出一种不自信来,以至于也会使旁人产生一种不可信任的感觉。 但是这只是作为一个科研人员的弱点, 此时她作为半个神棍,这些话说得越模糊越混乱, 边上的人恐怕要更加相信了。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眼, 冯率先转过了头,冲着那两个抬担架的人说道:“把他抬回去吧。” 既然人还活着,总不可能再像刚才的处理方式一样, 拿布一包,往船外一丢, 万事大吉。出于人道主义,只能将这将死之人从阴阳两界的交界处给生生拉扯回来,扯得他皮开肉绽, 鲜血淋漓。 沈略这样一个门外汉,回忆起在刚才那掀开白布的一瞬间看见的惨状,也知道人已经是救不回来了,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抗生素只能短暂地维持他的生命体征,但是很快,空气中弥散的病菌会通过他已经支离破碎的皮肤入侵他的脏器,血液被感染发黑,变成下水道里的污水似的东西。 与正常老死的人们不同,他们从内部开始腐烂,呼气时会发出恶臭。而这个青年人会从外部开始腐烂,而且速度飞快。 待得尘埃落定,那担架被抬远了,消失在了廊道的尽头,那空气里弥散的死亡的气息也没有淡去,令人窒息的味道不是那来自于焦臭或者是船只上腐朽的气息,而是来自于一种人内在的绝望。 “你知道些什么?”冯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阴郁,他看向沈略的眼神却十分认真。 沈略抬起手,将那本日志轻轻一抛,纸页翻动得像一只秋日里颓败的蝴蝶,正好落到了冯的手中。 “上面写的什么,大概比我知道的清楚。”她没有丝毫地好奇这艘船上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与她无关了,她只知道结果,一个并不怎么好的结果。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卢娜突然道:“你不看看吗?”自从她同卢娜说过了那一些话之后,她的态度已经有啦明显的转变,她不再像一个强者保护弱者一般地照顾着沈略,而是产生了一种无声的疏远。 沈略对着这样的一种态度转换并不上心,她只是笑了笑:“这一切与我无关,所以你们愿意听我一句劝,回到你们原来的船上去吗?”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沈略知道显然是卢娜把刚才自己那一番故弄玄虚的话说给这群人听过了。 终于没有人出来质问她,终于所有人都以一种半是相信半是怀疑的目光看向她,但是更多的还是别无选择地相信。 沈略说:“我不知道书里写了什么,你们最好看看,这艘船上发生过一些极其——糟糕的事情。” 她一时词穷,竟然想不出更加恶劣的词语来。见无人回应她的话,她便继续道,仿佛这样的重申能够惊醒梦里痴人一般:“所以我的建议是,回到你们的船上去,现在,马上。” “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我们回不去了。”一个声音忽然从转角传了出来,沈略愣了一下,迅速回过头去,看见瘦约翰从拐角处徐徐走出,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微笑。 卢娜皱起眉头看向他,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些不信任存在。 约翰摊开了双手,冲着卢娜微笑道:“我们的船不见了。” 沈略一时间没有听懂什么叫做“船不见了”,约翰便继续笑着说道:“外头起雾了,一点也看不到路,也找不到原来的原来那条船了。” 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钟,压抑的气氛像潮水一般地涌到了这狭窄逼仄的船舱里,始终没有人说话,终于是沈略叹了口气说:“好吧,现在走不了了。” 边上有人忽然有些歇斯底里地问道,那声音很大,很不自然:“那现在怎么办?” 没人能够回答他,平日里向来是执掌生杀予夺的冯,也没有能力回答这个问题。安德烈突然自焚的惨状在冲击了他们的视网膜之后,仍旧在他们的脑海中回荡不止。 他们本来都是城市中层的一些普通人,那些异能像是神迹一般地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上,让他们能够在这残酷的末世中生存下来,并且能够很好地生活下来。 既然是现在仍然站在这里的人,没人是想死的。他们向来活得不择手段,却从未遇到过不择手段也有些希望渺茫的境况。 于是那些绝望的、不甘心的目光都在此时转向了沈略。 这个原先就在这艘诡异的船上的,并且预言出了灾祸的年轻女人身上。 沈略站在原处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用着最能够使人信任的口气说道:“把那本日志看一遍,有不对头地方的,都画出来,最好能做出一张地图——把那些不能去的地方划掉。” 冯忽然说:“这真的有用吗?” 沈略无奈地笑了笑:“你问我吗?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熬过今晚,等到白天的时候,雾气大概就散去了,你们仍然可以回去。” 冯微微抿了抿嘴唇,终于用着万分艰难的语调说道:“谢谢你。” 沈略全然没有做过被此人答谢的准备,故而一时间不知道回答什么话才好,冯也没有在等待她的回答,只是迅速地转过头:“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不要轻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40 举妄动,也不要紧张,一切都会好的,等天亮。” 这群海盗的效率要比沈略想得要高许多,没有过一会儿,已经拿来了一张特修斯号上各个房间的草图,船舱一楼的餐厅已经被画上了一个巨大的红叉,二楼的好几个房间也被画上了同样的记号。 冯看了一眼那张地图,对着约翰用命令的口气说道:“把安德烈放到你的房间里去。” 说着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处区域,边上用蓝色的水笔写了一个极大的safe,显然约翰已经划定了这片地方。 约翰不太自然地皱起了眉头,但很快便散开来了,他的脸上照旧带着那有些夸张过头的笑容:“当然了,我没有任何意见。” 就连沈略也听出了他口气中的意见很大。 冯微微皱起眉头,一旁的卢娜也有些忍无可忍地说道:“你不要阴阳怪气了,还嫌现在的状况不够糟糕吗?” 约翰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了,我没有拒绝的资格,你们当然可以把那个快要死了的人往我房间里搬了。” 冯一副不想再和他多话的模样,只是举起了那张地图,向着边上的一群人晃了一圈:“看清楚了,画了红叉的地方绝对不要去,先待在这一片安全区域里。” 熬过今晚! 可是究竟今晚过去了,能有什么改善,无人知道。 在方才争端中始终像个透明人一般保持着极低的存在感的沈略沈略突然出声道:“我能去看看他吗?” 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谁?” 沈略的眼睛里闪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她轻声回答:“安德烈,那个快要死掉的人。” 冯似乎是想问一句为什么的,但他还是憋住了那个一问,平静地回答道:“当然了。” 他差使了一个人领着沈略往约翰的房间走去,他的房间在一个拐角处,再往里走就是一个死胡同,那边似乎原来挂了一张画,但是现在只剩下钉子钉过的痕迹。 沈略的步伐没有停留地向前迈去,一下子推开了那扇门,一边朝着她身后的那个年轻人说道:“你能在外面等一会儿吗?” 那人没法拒绝这种过于温和的询问,只能是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沈略冲着他笑了笑,然后关上了门。 她一眼扫到了室内的一张床,床上浑身烧伤的安德烈被做过简单的处理,涂满了紫色药水,使他的模样更接近于一个可怕的怪物。 他的喉咙似乎没有受伤,但他也只能够发出一种啊啊的声响,因为任何一个字句都能牵动他的面部神经,让他痛不欲生。 他终于能够睁开双眼,那双看向沈略的眼睛黑白分明,是双少年人的眼睛,放在平日里,应当是笑的。 床头柜上摆放着零散的车票,和一把老式□□,那大概是约翰的东西,他可能有着并不良好的整理习惯。 一只苍蝇在散发着诡异气味的室内飞来舞去,发出令人烦躁的嗡嗡声,最后落到了安德烈有些腐烂的右侧脸颊上。 沈略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帮他打开了那只苍蝇。 那双悲伤的眼睛看着她,如果能够说话,他大概也很想说一句谢谢。 但可惜他并不能。 他只有一双眼睛能动。 沈略的另一只手无声地抓起了床头柜上的那一把老式手,枪,她对鸟枪的操作没有什么经验,但对于这种手,枪十分手熟。 她抬起手,将黑洞洞的枪口抵到了安德烈的额头上。她的动作依旧熟练,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一次瞄准,这一次的目标甚至不能够移动。 沈略的声音温和—— “晚安。” 第39章 特修斯悖论(一) “如果将特修斯之船上的木头逐渐替换掉, 到最后,所有的木头都不再是原来的木头,那么这艘船还是原来的船吗?” 站在走廊之间晃荡的人们听到了一声枪响, 他们微微抬起头时, 略显疲惫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一声枪响像是今夜的丧钟,人人都知道谁死了, 可是人人都不打算发表什悼词。 矮胖子的右手拿着刚才从沈略那边缴过来到底鸟枪, 他抬起右手,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伏特加, 一边含含糊糊地笑了起来:“拿枪的姑娘啊。” 约翰却皱起了眉头, 他故意装出不快一般说:“那样会弄脏我的房间。” 边上的人们听到了他这么一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脸上都尽力露出了一些虚情假意的微笑来。而实际上,他们已经几乎丧失了这样轻松的笑容, 唯独在此刻能稍微放松一下 。 然而这样的轻松在下一秒被另外一处传来的连续的几声枪响打破,有男人的尖叫从黑暗中传来, 约翰同那矮胖子互相看了一眼, 谁也没有动。 矮胖子动作熟练地将鸟枪架在了自己的肩上,准备随时结果对面出现的什么东西。 令他失望的是,从黑暗中闯出来的只有一个跌跌撞撞步伐不稳的年轻人, 他满脸的鼻涕眼泪,一脸的惶恐失措, 但确实毫发无损。矮胖子看见是船上的人,鼻尖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声,似乎是嘲讽他的胆怯。 约翰走上前一步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撑起浑身发软的年轻人,一边以安抚的口气发问:“你感觉怎么样?” 矮胖子走上前来,将剩下半瓶伏特加灌进了那个年轻人的嘴里,有一半落到了他的衣襟上,将那块布料染成了深色。 年轻人用呓语似的声音发声,约翰隔了许久,听了好几遍才听清了他在说些什么:“有怪物,怪物。” 矮胖子提着那把枪往黑暗处走了两步,再往里便什么也看不清,那是深渊一片,或许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约翰耐心地等着年轻人冷静下来了一些,才开口问:“你在哪里看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毕竟现在无论发生任何状况,都事关一船人的生死存亡,他不能不问清楚。 年轻人顿时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睛,他的脸颊因为过高的酒精度数而微微泛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处。他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是在地下室那边……那应该是一条人鱼,不……不能算人鱼,人鱼不该是她那个样子的。” 约翰终于收起了那素来伪善亲切得令人恶心的笑容,他面色不好看地说:“不是说不要去地图上没有标记过的地方吗?” 年轻人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们从来是海上的亡命徒,对着从前劫掠的行船,从来是一点不留。年轻人有着过于大胆的心脏和过于高效率的行动力,他没什么犹豫地就留到了地下室的货仓里,但是他现在祈祷着,自己从来不曾下去过。 人类总有一天被他们那过于蓬勃的好奇心害死。 “什么……人鱼?”姗姗来迟的沈略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41 站在走廊的一头,她微弱的远远的发问无端令人起了一阵寒战。 约翰转头看向她,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来:“他不听话,到处乱走,声称自己看搅巳擞恪! 沈略本来想往这边走的,因为这句话步子猛地停住,几乎有些急切的发问:“在哪里?” 连约翰也听出了不对来,他微微皱眉道:“在地下室的货仓里……你想做什么!”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沈略已经迈着有些有些错乱的步伐略过了三人,一下子冲进了那片黑暗里,像是一只扑棱着翅膀的蝴蝶,一下子撞进了一团燃烧的火焰里。 约翰的余光看见了她衣角的一片鲜血,心中暗暗想到:“这个女疯子。” 他忍无可忍地回过头去,冲着一旁无措站着的船员大声道:“去和老大说一声,船上出现了一个怪物。” 他的余光扫到了那个仍然没有缓过来的年轻人,顺便差使道:“把他也一起拖走。” 他话音刚落,沈略的声音从那片黑暗中传来,像是警告一般:“你们不要跟上来!” 约翰听了这话,冷笑了一声,扭过头向着一旁的矮胖子道:“带上你的枪。” 矮胖子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他只是笑了笑,胖脸上的肥肉挤在了一起,看上去有些凶恶了:“怎么,你还想上去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约翰冷淡地睨了他一眼,开口嘲弄道:“怎么,你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还是不敢上了?她从头到尾都不对劲,我们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实在是不懂冯的决策。” 矮胖子拿着枪托拍了拍约翰的肩膀,似乎对他的话很不满意,但也没有打算否认前一句话,只是用着十分宽容的语气回答:“约翰,你要知道,激将法对我没有用。而且我从来贪生怕死,要去你自己去。” 约翰掏出了一把枪,那把枪还挺新,他用着还不太顺手,但是他很喜欢。他从来是喜欢“不好”的东西,越是反着来越好,仿佛有自虐症一样。 他顺着廊梯走了下去,黑暗与阴冷逼近了他,似乎有惨死的亡魂在他耳边喁喁私语,企图撕碎他,然而他手电筒的光芒扫到他的身侧时依旧是空无一物,依旧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他没能找到沈略的身影,只能用着哄孩子似的口气发问:“嘿,亲爱的,你躲到哪里去了?” 他还没有收到回答,便看见了那黑暗中燃起一朵火光,影影绰绰地闪着来自幽冥的光。 人与植物有个共通点喜光,那是千百年来演化的结果。 约翰循着那光走去,他的手电筒破开了黑暗,像是追击疑犯一般照出了沈略半张警觉看向他的脸来。 她正微微抬起一手举起打火机,似乎是在观察什么东西。约翰的手电筒的光也照出了她身后的一片东西,他看不清,但是隐约知道那是一幅画。 约翰往前走了两步,沈略仍然站在原处,头已经扭了回去,继续看那一幅画,既没有欢迎他,也不曾阻止他。 沈略微微抬起眼睛,借着约翰带来的光看清了画上所画的东西,那大概是一条人鱼。 约翰也看清了,他也理解了刚才的年轻人的失措。整幅画大约是真人尺寸的大小,是标准西方油画的笔触,细节逼真,人在慌张中很容易把这幅画看成真的。 画上的东西,大概是一条人鱼。 这样说的原因,是画中哪侵稚物确实是由半个人身与半条鱼尾拼接而成。这本来应该是一种美丽神秘的生物,但画上的那种生物,用约翰自认为正常的审美来看,实在是称不上美丽。 画上的人鱼是一条雌性人鱼,她有着丰满肥硕的□□,线条优美的手臂,然而她本来应该纤细有力的腰肢却异样地鼓起,被撑得有些狰狞。 她或许怀着身孕,也可能是因为生了什么疾病。 因为太过栩栩如生,令观者疑心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破腹而出。 而那条鱼尾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是那种可以燎尽原野的火焰,有着同她病态的、虚弱的体态完全相反的生命力。 如果仅仅如此,那么也还算不上怪物的级别。 约翰的目光移动到了人鱼的脸上,分开来看每一张脸孔都有着各自的美感,或阴郁或妖娆,她的眼神冷淡而撩人。 如果忽略那是三张脸,她的脖颈连结的是三个头颅的话。 所有的丑陋与美丽,都被这细腻的笔触给描绘出来,画者不曾遗漏一点,没有半点掩藏,似乎对方所有的缺陷,在他眼中都是一种独特的美丽。 沈略却从她那有些骇人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熟悉来。 约翰在那有了实质一般的黑暗里艰难地扭过头,看着沈略平静自若的脸缓缓问道:“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沈略无从回答他的问题,只能是冷着脸撇开了话题:“我不是叫你们不要进来。” 约翰被她这么一呛终于是笑了笑:“是啊,你可以进来,我们不可以,天知道你是不是在悄悄谋划着什么。” 这种顾虑当然是正常的,也就刚才一群人都吓傻了才没人出来这么质问沈略。 沈略无心回应他的讥讽,但在内心感激他的手电筒。她正想着回答些什么,却一眼扫到了光与影交错处是一排简单的文字。 “约翰·科汀赠诺恩斯。” 约翰心中的恐惧让他有些无法忍受沈略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他几乎想要去抓沈略的肩膀,但是他没有成功。 因为他的动作忽然僵硬了一下,感觉到有什么滑腻的东西从他的腿边掠过。 他迅速地举起手电筒照向了沈略那个方向沈略微微抬起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用困惑地目光看向约翰。 约翰的瞳孔微微收缩,他颤抖的手努力地坚持着,抓紧了手中的手电,他的目光掠过了沈略,落在了她的身后。 有一条人鱼静静地立在沈略身后,他有金色的瞳孔与浅色的头发,与画中的雌性人鱼有着极其微妙的相似之处,他的脸在半面光与半面影的笼罩下,显现出一种可怕的威慑来。 沈略无知无觉地站在原处,那条人鱼靠得离她很近,可能下一秒他的獠牙就可以撕扯开沈略那有着青色血管的脖颈。 而她的思绪尚停留在那个简短的签名与赠言。究竟那个名为“诺恩斯”的陌生女人究竟是什么人,至少不会是科汀的未婚妻。 她有些困惑地抬起右手,试图挡住约翰射来的光线。 然后她看着约翰托起了他的枪,瞄准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希腊神话中的命运女神是三姐妹。所以这边私设是三个头_(:з」∠)_ 约翰:卧槽这什么玩样儿? 沈略:我觉得,这可能是我婆婆。 第40章 特修斯悖论(二) 约翰这个时候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42 没有什么时间思考沈略究竟有多可疑, 他的第一反应只是拔出枪来,大声地冲沈略喊道:“快到我身后来!” 虽然他自认为作恶多端,沈略又是十分可疑, 但也不可能真的留着那个看上去就有些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独自对着一个怪物。 沈略的动作僵了一下, 然后迅速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身后,却没有更多的动作了。 波赛顿靠在那个角落里, 看到沈略转过身来, 半张脸终于从黑暗中露了出来,一并扯出的是一个极其温和的笑容。 沈略从来没有想过波赛顿会在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出现。 她有些无措地转向举着枪随时准备射击的约翰:“约翰, 把枪放下。” 约翰一时间也被波赛顿那颇有些迷惑人的笑容给骗到了, 随着沈略的这一句话,他终于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头来。 约翰挑眉道:“为什么?” 沈略试图想编出什么合适的理由,但是此时不论说什么都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还没有等到沈略回答, 约翰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同这个怪物,认识是吗?” 沈略沉默着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 看着它在从波赛顿的方向移动到了自己的面前。约翰在末世之前是个地方俱乐部的射击教练, 每个月拿着足够的工薪过着足够的生活,除了他控制气流的异能,他的枪也是威慑旁人重要的力量。 沈略尽量用着安抚的口气冲约翰说道:“听着,他没有恶意。” 约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古怪的表情,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略,嘴角是一个冷硬的笑容:“你说没有恶意?” “那么就请你来说说吧, 女士,这船上的一切古怪, 都是谁做的?” 他的口气嘲讽,依然没有了半点信任。 波赛顿的动作未有变化,仍然盘踞在原处,用着他蹩脚的中文,向着沈略缓缓道:“跟我一起走。” 约翰是听不懂的,他的目光转向了波赛顿,面上流露出了诧异警觉的神色。 沈略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声对着他说道:“波赛顿,停止这一切,放他们回船上吧。我替他们把船修好,他们会自行离开。” 波赛顿没有更多的动作,他缓缓地垂下了头,像是一个落魄国王一般,那是沈略从未在他身上所见过的模样:“不是我,我无能为力——我说过的,他们不应该上船。” 沈略也注意到了,他能说出的句子,越来越长了。凭借着人类婴儿学习语言的能力,也需要好几个月甚至一年。 而波赛顿从与她朝夕相处时的不言不语,到了现在这个状态,仅仅用了十几天,他似乎有着极强的学习与模仿能力,她并不怀疑如果这样放任他下去,他能写出一本莎士比亚来。 约翰因为那陌生的语言而感到压抑不已,有些无法忍受地用英文询问道:“我在问你话。” 波赛顿自然也听到了他的声音,他的眼神轻蔑地撇过持枪的男人,用英文回答:“是她。” 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将目光移动到了两人面前的那幅画上,画上拇菩匀擞愕钠渲幸徽帕成希透露出一种温柔的笑意,他想起了一些旧日过往一般,忽然微笑了起来。 波赛顿的英文是流利的,他面上带着微笑地向着约翰,几乎算得上有些纡尊降贵地说话了:“她是我的母亲,她的名字叫恩诺斯。” 沈略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学习来的第二语言,因为学习一种语言,总归需要交流和听说的,但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头,波赛顿从来没有那样的机会。 波赛顿看着约翰愈发难看的脸色,似乎有些满意地继续说道:“既然你的双脚已经踏在了血泊之中,索性让杀人的血淹没你的膝盖吧。*” 他甚至用上了一种吟诵的强调,沈略站在一旁听着那诗篇一般的句子,每个单词之间似乎都暗藏着一柄利刃。 约翰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他几乎是尖叫了起来:“闭嘴!” 当子弹射出的时候,它奇迹一般地停止了,像是电影里面特意切出的慢镜头,缓缓地挪移到了她的眼前,直到彻底停止。 沈略借着那手电筒的灯光,可以清晰地看见空气中漂浮的扬尘都停滞在了原处,在那浅黄色的光芒里一动不动,像是琥珀中的飞虫的翅膀彻底停止了扑动。 约翰的神情依旧保持着那种悲愤与气恼,沈略后退了一步,波赛顿那条漂亮的鱼尾已经缠上了她的小腿。 希腊神话中的命运女神是三位姐妹,并称恩诺斯。她们掌管过去,现在与未来,决定人的命运,也掌控神的命运。 波赛顿微笑着看着她:“好了,母亲也认为,我们应当一起离开了。” 沈略的心脏忽然狂跳了起来,她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触碰到了一些不该触碰的东西,科学禁区?算不上,因为这一点也不科学。 她站在这里,便知道此时所有的其他的生命体都已经停止了一切活动,唯独她与波赛顿是例外。 沈略轻声道:“放过他们吧。” 波赛顿没有说话。 沈略突然笑了起来:“为什么选我?” 波赛顿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扯住了沈略的衣角。 沈略本来憋在心中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理应同他们一样的。” 我理应同他们一样,是可有可无的芸芸众生,是赛琳娜口中不可见光的鼠妇,不知春秋朝暮的蟪蛄与蜉蝣。 如果天将降责,那么我应当同与他们同列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神又为何要施以怜悯。 波赛顿的手依然拉着她,没有放松的样子,沈略也没有挣开他的手的勇气。 波赛顿抬起眼同她对视,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因为你是不同的。” 他的目光一直望到了沈略的心口,扎进了沈略的心脏,教她心血倒流,不知所措。 沈略不曾听过情话,所以现在也无从区分他的这句话究竟带着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沈略只能是微微垂下头,想伸手去拉开波赛顿的手。 波赛顿却只是无声地将手握了上来。 沈略犹豫一般地说道:“我不能同你走。” 波赛顿忽然慌了神一般地抬起头来看她,他终于失却了对着旁人时的冷淡,又或许是对着沈略的笑容明媚。 他微微皱眉,无从理解一般地询问道:“为什么?” 他的手这样的冰凉。 那温度与沈略的手掌相触,几乎要融进她温热的血液里,时刻提醒着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般。 沈略从来是信任的,此刻也不例外。 可她这个时候终于不能同他站在一起了。 波赛顿的手攥得很紧,他的神色中透出了一种无力感,终于使他永远隔岸观火的模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43 样鲜活了起来。 他不解地发问:“你为什么要去帮他们呢?他们对你并不好——他们对你不如我好。” 他甚至还学会了比较,学会了嫉妒。如果忽略他的外表,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地作为一个人类了。 沈略站在原处,终于开口解释:“我想救他们啊,再卑劣的人命也是人命,更何况他们不过是一些普通人。” 波赛顿却摇了摇头:“他们不普通,他们是……异能者。”他用着询问一般的口气说出了那个名词,看上去颇为艰难。 他似乎有些气恼一般。 沈略看着他的神情,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场徒劳的挣扎。 而波赛顿在那一刻,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心理活动一般,他缓缓道:“你没有办法。” 沈略在某一瞬间被直击了心灵,如果她再动摇一分,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离开了。 而此刻的沈略似乎捉住了多年前的那一丝偏执疯狂,她看着波赛顿的眼睛回答:“我总有办法。” 波赛顿的手随着她这样一句话,缓缓松开了手,那动作不像是放弃,反而像是随时要卷土重来一般。 那兽类的目光终于显露无遗。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当你与兽类恶斗,警惕你不要也变成兽类。 波赛顿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后,忽然轻声说:“我一直知道。” “知道什么?”沈略微微皱起了眉头,她 “知道就算你在他们中间格格不入,你也更愿意同他们一起。” “而不是我。” 沈略听出了他言辞中的不甘心,也在同一时间注意到了他有些虚弱的模样:“波赛顿?” 波赛顿没有理她,只是背过了身一下子消失在了黑暗中。 沈略尽力追了上去,但是未能捕捉到他的片羽,她跑过凝固的时间与凝滞的空气,终于看见了船舱外头不能辨明方向的迷雾。 沈略向着那无声静谧的黑暗的大声喊了起来:“波赛顿,你是海神吗?” 没有一个声音回应她,一切都寂静得像世界伊始,归于混沌。 短暂的沉默过后,忽然有浪涛涌起,浪花裹挟起雪白的泡沫,如同扇贝中潜藏的珍珠。 那不是风浪不是激流,亦不是风暴来临的前兆,只是一朵送给她的浪花。 第41章 特修斯悖论(3) 那是来自深海的馈赠, 她少年时的活动范围不过车马穿行的钢铁丛林,与半面贫瘠如滩涂的海,真正的大海的面貌她从未见过, 但此时她确实见到了。 那样的惊心动魄, 又是那样的灼耀动人。 沈略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出口,她是想问的, 你为什么要卷起这滔天的洪水, 蔓延城市与山野,但是她问不出口。 她知道他们之间必然将产生隔阂, 但是那也将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脚步声从沈略的身后传来, 沈略回过头去,看见举着枪寻来的约翰,约翰脸上的惊慌还未彻底消散, 站在甲板处向外看去,只能看见深绿色的雾气, 仿佛进入了什么深海禁区一般。 他用最不信任的目光看着沈略, 沈略冲他笑了笑:“我会帮你们的。” 约翰皱起了眉头,用那种全然不信的眼光望着她:“你又为什么要帮我们?” “也许是因为你们偶尔的善意——管他呢,我不想看着你们就这么死掉了, 像是那个安德烈一样。” 约翰听了她似是而非的回答,终于沉默了几秒, 然后突然问:“那条人鱼……” 沈略轻声回答:“他没有恶意。” 她无条件地相信波塞顿的话,相信波塞顿对她无所欺瞒。 约翰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终于缓缓抛出了一个他在找来时在心里盘旋已久的问题:“他是来找你的?” 沈略自动略过了这个问题, 实际上她并不想与旁人分享这些。她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是与不是都不能救你们,他只是告诉了我,从你们登上这艘船开始,船上的诅咒就已经开始了。” 约翰不屑地笑了笑:“诅咒?” 沈略看着他:“我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毕竟换成我,我也不大相信。我从小到大,都相信任何东西都能找出个能够解释的理由来,但是现在船上发生的事情似乎不能用我所学过的任何东西解决。” 约翰本来与她隔着几步远,沈略猜他是有些排斥自己,如今他上前一步,脸上也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你刚才说想要救我们,那么你说说,你想怎么救我们?” 这是有些突如其来的信任了。 沈略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安,他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但她只是微微笑了起来:“你有读了那本航海日志吗?” 约翰愣了一下,有些含含糊糊地回答:“看了一部分。” 沈略将自己兜里那本掏了出来,朝着约翰晃了晃:“这里还有一本。” 约翰有些迟疑地从她手中接过了这本日志,然后翻开而来书页开始,他读了几页之后突然停下:“这是那个另一本航海日志上那个约翰自己的日记?” 沈略点了点头:“是的,我想你们也看到了一楼餐厅里的死尸了吧?” 约翰点了点头:“是有人同我说过,不过我没有去看——那本航海日志上最后一次写的是,那里有一个假面舞会。” 沈略觉得苄缕妫她脑子里已经有了各种的猜想,但是尚处于一团乱的状态里。 但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接下来我所说的,都是我的猜测,不一定正确,但是是当年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约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一般,眼神认真。那是真切地在听她说话,这是极其破天荒的一件事情了。 沈略整理了一下思绪,深吸一口气道:“那个船员约翰,是整件事情中的凶手。” 约翰忽然笑了起来:“你说过,船上的一切都将要重演,所以最后会是我害死所有人。” 沈略忙摇了摇头:“我不是说怀疑你。所有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受到了一种不可抗力的影响,你没有打算去害人,但是所有意外都会使事情向着那个结局发展。” 约翰问:“不论过程?” 沈略点了点头:“不论过程。” 约翰的脸上露出了有些难过的神色:“那岂不是没有办法阻止这个悲剧的结尾了。” 沈略的双眼看向了约翰,她认真地说道:“不,在这中间出了个意外。” 约翰问:“什么意外?” 沈略伸出手指向了自己:“我就是那个意外。” 她不被限制在这个时间里,永远游离其外。她不在这个诅咒的范围内,因为她不是这艘船上的入侵者,而是波塞顿请来的客人。 约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沈略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44 便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我猜想,事情的前因后果是这样的——那个船员约翰,一直嫉妒着他轮船大王约翰·科汀并且与其未婚妻有私情。” “后来约翰·科汀的未婚妻失踪,在她失踪之前,她声称自己看见了人鱼。” “他怀疑约翰·科汀搞得鬼,他觉得是他杀了她的未婚妻,也许事实就是如此——于是他打算杀了他,就在那次假面舞会上,他伪装成了约翰·科汀,并且教唆着船上的人杀死了原主。” “控制仓里的尸体少了一具,是因为他伪装成了轮船大王,继承了他的一切,成了另一个约翰科汀,借着他的身份活了下去。” 约翰始终在认真地听着,直到沈略说完,他的脸上忽然扯起了一个冷森森的笑容来:“是吗,一个漏洞百出的分析,但我赞同——那么你想怎么做?” 这是一个普通的问题,但他的口气并不自然。沈略这时候才有些警觉了起来,她终于发觉约翰已经靠得太近了。男性的力量与女性的力量有着天堑一般的悬殊,约翰虽然看上去消瘦,但是他素来持枪的手臂并不柔弱,更何况他能依仗着空气将沈略的脖骨捏碎。 沈略不动神色地退了一步,约翰却并不迟疑地跟上前来,脸上的冷意愈发明显:“你想靠着自己那双蝴蝶的翅膀,在太平洋里掀起什么风浪吗?” 实际上她想在那片海域里掀起风浪,就能在那片海域里掀起风浪。 他戏谑的字句带着些锋利的边角,一点点地磨过她紧绷的神经。沈略却在这极度紧张的时刻恍然出神,目光落到了迷糊原处忽然闪烁的灯光上,那隔着雾气无声闪耀的微光,像是一个极为虚弱的人缠绵的心跳,虽然几乎细不可闻,但确实存在着。 那似乎是一座灯塔。 光芒像黎明破开长夜,红光白光交相辉映着,然而转瞬即逝,最终消弥于深绿色的雾里。 “我不需要什么意外。” 约翰笑着说道,这是沈略从遇见他到现在,在他脸上见过的最真诚的笑容了。 约翰没有打算使用他的异能,聪明如他自然也是知道这样做会留下痕迹,而船上的□□是人手一把配置的,因为当时是从一个地方搜刮出来的,就连子|弹的型号也无二。 沈略又往后迈了一步,但是已经无路可退,再往后就是轮船的栏杆,上面有锈迹苔藓与藤壶,她几乎不太敢往上靠。 约翰朝着沈略举起了枪,瞄准了她心口的位置,一边淡淡地说道:“听我说,亲爱的,你真是有些傻的可爱了,但我很遗憾,你必须去死 ——我和当年那个约翰一样,我想他死,我想他们都死。” “所以我不需要你出来搅局了。” 沈略还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是约翰显然不想做什么死于话多的反派,他干脆利落地冲着沈略的心口开了一枪,那一枪没有正中心脏,但是穿透了她的胸肺,那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呼吸困难。 仿佛溺水一般。 船身猛烈地晃荡了一下,沈略没有站稳,倚靠着栏杆就直直地坠了下去。 约翰靠近栏杆的去看的时候,她伶仃的躯壳已经如同泡沫一样消失在了翻滚的浪涛中,他收起了自己那悼念者一般遗憾的神情。他伸出一只手,把枪往那海水里一丢,再无人知道子弹是从何处穿射过沈略的胸口。 约翰神情轻松地往回走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某处海洋的心脏,沸腾又熄灭,卷起一个漩涡,漩涡的深处有一抹红色闪过,燃烧起深色的海水。 人鱼睁开了他金色的瞳孔,他所统治的的水域深暗幽密,寂静如同一片已经老去死亡的花园,所有的花都枯萎了,荒草丛生。 有一朵玫瑰重新盛开在了他花园的某个角落。 波塞顿在水中的动作远比他再陆地上的要灵活得多,深色的水底可以窥见水面上的单薄的光芒,它们照进波荡的水中,一并落入水中的,还有他的人类小姑娘。 鲜血弥散开来,他嗅着那味道循上前去,他的人类小姑娘就正好落到了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一件可怕的事情,我在38°的军训中发起了38°的烧。窒息了,这一章里应该好多bug,明天起来再修一下_(:з」∠)_ 约翰:biubiubiu~我是神枪手 波塞顿:不不不,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约翰:……不瞒你说,其实是我把沈略送到你怀里的。 波塞顿:哦。 第42章 特修斯悖论(4) 沈略感觉自己睡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醒来时没有感受到疼痛。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梦。她身下躺着的褥子柔软,让她怀疑她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醒来时仍然置身她昏暗的房间里, 一掀开帘子, 便可以看见外头蓝天白云各自相衬,依旧是车马穿行, 天光万顷。 她努力坐起身来, 室内一片昏暗,她几乎无法辨明哪里是天花板哪里是地板。 她撑着床沿想要从床上站起来, 脚尖却扫到了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正静静地坐在地板上, 静静地看着自己。沈略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终于迟疑地问道:“波塞顿?” 黑暗中传来一声沈略极为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嗯”,光是那个气音, 便足以让她安心了。 那声音与她似乎还隔着一段距离,沈略目不视物, 在这种时候她的眼睛与瞎了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她盲人摸象一般地伸出手去,没有想抓住什么除却空气以外的东西,却抓住了一段柔软的发尾。 她顺着波塞顿的发尾想上摸去, 在暗夜里描摹出他的脸孔来,指腹蹭过他的眼睑时, 沈略感受到他的眼睫像被困在她手心的蝴蝶一样扑闪起翅膀来。 沈略终于感受到不对了,同往日的触碰不同,同上次那个湿漉漉的亲吻不同, 如果他现在亲一下她,沈略大概会感受到一个正常人的吻。 干燥的,但并不温热。 沈略有些无措地顺着他的下颚线往下摸去,终于被他的领口牵制住了,她有些茫然地问道:“波塞顿?你……” 他似乎穿了件上衣。 沈略几乎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荒诞不经。 可是在黑暗中波塞顿的那个方向传来了一声极为满意的轻笑,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沈略的思绪。 “沈略,我现在很像个人类。”他用一种很平淡的口气说出这句话,就好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 沈略愣了一下,似乎还没有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什么意思?” 波塞顿没有说话,他以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沈略的目力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能在这种环境下隐约望见波塞顿的轮廓,她便看着他站了起来,也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是波塞顿口中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45 的很像一个人类。 沈略短暂地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波塞顿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前,伸出一只手居高临下地抚摸她的发顶。 她的发绳早已无迹可寻,松散地落满了箭头。而波塞顿似乎很贪恋这种柔软的触感一样,用着揉猫咪的力道,手指轻轻穿过她的发丝。 “波塞顿……”沈略一时不知道是先制止她这种行为,还是先问个究竟,他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波塞顿却先她一步说话,他现在说话的语调已经完全没有了问题,是那种极为温柔的口气,如小舟在波心飘飘荡荡,下一秒就能沉溺其中:“我送你的浪花,好看吗?” 他这么一句话,彻底地把沈略已经乱做一团的思绪给理顺了。 沈略的心沉下去了一些,终于还是回答:“那很漂亮,谢谢你。” 波塞顿听到了想要的回答,终于心满意足地微笑了起来,手仍旧不愿意离开似的,停在沈略的脸颊一侧,沈略借着窗帘外透进的微弱光芒,看向了四周,隐约辨认出这是一间窄小的屋子。 地板是木质的,上面铺着柔软的毯子。虽然简陋,但布置得精致,可以看出此前的房屋主人生活得十分认真。 沈略伸出手抓住了波塞顿的手指,波塞顿便有些得寸进尺地扣住了她的指尖,沈略挣不开,只好是微微仰头去看他:“这是哪里?” 波塞顿并没有丝毫隐瞒地回答:“我们在乌斯怀亚的一座灯塔里,你们管这里叫世界的尽头。” 沈略回忆起了在特休斯号上,那盏永远亮在不远不近处,迷雾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光芒。 她到底还是无法适应这样的黑暗,摸索着想要站起身来,赤脚踩着柔软的毯子,被波塞顿半拖着拉了起来。 波塞顿以人类的姿态站着,沈略只能堪堪靠到他的胸口。她往后退了一步,睁着那几乎无用的双眼不自在地四下看了看:“有灯吗?” 波塞顿有些不愿意松开沈略的手一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回过了身。他似乎是走到了窗帘边上去拿了什么东西,才迈着并不稳妥的步子走回了她的身边,将一盏煤油灯递到了沈略的手中。 沈略托着这盏几乎可以称得上古董的煤油灯,不知所措地摆弄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去翻自己的衣兜,终于摸出了她在船上找到的打火机,它竟然没有在混乱中丢失。 光芒在下一秒在沈略的掌心烧开了,那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两人的脸侧,她微微抬起眼睛,看见波塞顿轻轻垂下头,也正笑着看她。 那笑容挂在他的脸上,便可以叫旁人原谅他所做的任何事情了。 他穿着的衣服并不太合身,应当是这间屋子原来主人的,款式老旧,颜色暗沉,袖子短上一截,裤子却很宽大,松松垮垮。别人穿起来必然是傻里傻气的,让人想起默剧中的卓别林。 也亏得波塞顿长着张漂亮的脸,才不至于将偷来的衣服穿成一桩惨剧。 沈略轻轻地叹了口气,借着这样朦胧的灯光与暧昧的气氛,她或许应当以唇吻他的,但她只是张开了口,轻声道:“波塞顿,你知道他想做什么?” 波塞顿没有什么隐瞒的欲望,也并不责备她在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 “你想让我体会人间险恶,这样就会让我觉得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一个。” 波塞顿眨了眨眼:“很抱歉,我的想法确实是这样的自私。” 沈略笑了起来:“没关系,你确实是最好的那个。” 这是一句夸赞了,波塞顿当然是愉快地接受了,他轻轻地眯起了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沈略,然后用着轻柔的口气缓缓说道:“你听过一个关于海怪的故事*吗?” 沈略不知道他此时为何忽然想要对自己说这个,但总归是有原因的。即便时波塞顿只是因为思维跳跃得太快,就是想要在此时讲个故事,她也愿意听下去。 “我没听过,你可以说给我听吗?”她觉得自己有时候简直像一个幼儿园园长一样耐心。 波塞顿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沈略的肩头,又或许是越过沈略落在了她身后的某个地方,他的口气变得有些低落:“这是别的人同我说的。” 沈略不知道这个别人到底是谁,但是她觉得她并不需要知道这些,因为波塞顿身上有很多东西,都是她都从未听说过。 如果波塞顿没有告诉她,她也不打算去刨根问底,每个人都应当有自己的秘密。 波塞顿伸出手,覆盖住她的手掌,也轻轻托住那盏灯,他像是在讲一个睡前故事一般,那言语中有着安眠的成分。 “很久以前,有一只孤独居住在深海的海怪,他没有见过自己的同类。” “直到有一天,他听见了一个同类的呼唤,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于是他不远万里,越过漫长的死寂的每一片海域,那里有漂亮的珊瑚礁与游动的鱼群,他没有看一眼。因为有一个声音呼唤着他,抓住他脆弱的心脏,让他浮出他从来没有越出过一步的海面。” “最后他来到了世界的尽头,可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浓雾中射出灯塔的光芒,那声音又一次响起,他回应了,后来那声音戛然而止。” 沈略始终沉默着,此时却忽然说道:“那不过是人类的一个恶作剧罢了。” 波塞顿用赞许地目光看向她,然后温和的口气说道:“嗯,是这样的。” 沈略忽然感受到了一丝丝寒冷,从她手心煤油灯冰冷的把手上传来,一点一点渗到她的血液里,她微微松开了手,轻声道:“那后来呢?” 波赛顿也顺着她的动作抓紧了她的手指:“后来,那个海怪感到很绝望,于是他摧毁了灯塔。” “最后他回去了他的深渊里。” 沈略听到了这个审判式的结局,终于是抬起了她的头,她盯着波赛顿的双眼,知晓各自的眼中都燃烧着跳动的火焰:“那你呢?” 波赛顿回望她,没有说话。 “那你究竟是海神,还是那个海怪?” 波赛顿的眉眼里似乎少有岁月的痕迹,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他用少年人特有的目光看着沈略,然后认认真真地回答—— “我是这片海域的主人,也是困在这里的海怪。” 沈略看着他,知道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于是她没有说话。 “我也想要一座灯塔,我不会摧毁它,因为我喜欢光。” “你愿意做我的灯塔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是雷·布拉德伯的《浓雾号角》,有改动,波塞顿讲的这个是海怪视角的,这个故事里的“我”叫约翰。 波塞顿:你摸也摸过了,是时候负责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46 了 沈略:你摸回来了! 波塞顿:那……我负责? 第43章 电车难题(1) 沈略缺少罗曼蒂克的基因, 并不觉得这是一句十分动人的情话。 尤其是在他讲完那个有些荒凉的故事之后, 海怪没有找到自己的同伴,于是摧毁了灯塔。 沈略知道自己与他的不同, 他们身上或许有相似的地方, 但绝对不会是同类。可是对着他那样一张笑着的脸, 任谁都是无法拒绝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 波塞顿松开了手, 他似乎学会了在短暂尴尬之后缓解的方法, 他依旧带着那温和的笑容,后退了一步:“你想吃点什么吗?” 沈略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轻声问:“这里有什么能吃的吗?” 波塞顿点了点头:“有的。” 沈略提高了那盏灯, 将它举到了波塞顿的颚下,照亮了他隐在了黑暗中的脸:“什么都行。” 女人的都行总是很宽泛的,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都行,它的意思是做到令我满意才是我认为的都行。 她提着灯走向了窗边, 地板发出了吱呀的响声, 是潮湿木板腐朽的悲鸣。灯光照亮了沈略面前大半的地方, 她在窗边那张桌子停下,桌上的灰尘一抹就是一层。 沈略伸手抖开了那一层浓雾似的帘子, 外头依然是黑暗的样子,海平面是深蓝色发出光芒的丝绒线。浓雾散去, 阗黑的天幕露出它本来的面貌,外星球的光年以计的光落在了远处的裸岩上。浪花在岸边来了又退,退了又来, 一切都在夜幕中昏昏沉沉地睡着。 她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觉得这样的黑夜与这样的孤独是令人宽慰的。 这是波塞顿所建的孤独王国,是他希望她留下的地方。 这种令人沉溺的温柔像是一个精妙的陷阱,让人想起了海妖塞壬的歌声,引诱着船员们冲向礁石,撞得粉身碎骨。 某一个瞬间沈略忽然理解了那种自投罗网,与那些船员们感同身受。 多想大梦不醒。 幸而总有总有奥德修斯惊扰这些好梦,让人们警觉起来,看穿那满目繁花里暗藏杀机。 灯塔扫过的光芒像是警示一般忽然让她一个激灵,她后退一步,终于发现桌角放着一本册子。 沈略犹豫了几秒。 因为这个册子就好像是故意放在这里的,脑子里忽然回忆起了儿时在书上看过的童话故事《蓝胡子》。 然而她的踌躇用不了几秒,好奇往往能打败一切犹豫。她伸出右手翻开了第一页,一边轻轻将煤油灯举到上面,试图看得更清晰一些。 扉页上写着的不是英文,而是一行她熟悉无比的中文汉字,上头的名字也是她所熟悉的。 “沈余庆。” 这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这是她爷爷的名字。 身后忽然传来了门锁打开的声音,她的手抖了一下,煤油灯一下子摔到了地摊上,火光顿时熄灭,整个小阁楼都重新浸没入了黑暗之中。 沈略微微抬起头,借着熹微的星光看向门口站着的波塞顿,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就像是一幅浅淡的画,裱在门框之中。 波塞顿没有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微微弯下身,捡起来那盏煤油灯。他的动作并不太灵活,毕竟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学着直立行走。 他缓慢地站好,伸手将那盏煤油灯摆到了沈略身后的桌面上。 沈略能感受到他冰冷的吐息在她的上空传来,正好能落在自己的肩头。 可他把东西放好之后,也没有再想动的意思,只是轻轻侧过头,沈略当然看不见他垂着的眼帘里藏着的那段柔情蜜意。 他想吃了自己吗? 沈略没有敢去看他的眼神。 两人之间的空气像是停滞了一会儿,终于是被波塞顿打破了。波塞顿将他的下巴靠在了沈略的肩上,他不知轻重,沈略被他这么一靠,几乎要顺着力道向后倒去了。 被完全地包裹在一个并不太温暖的怀抱里面。 波塞顿的声音听上去是有些克制着的恶狠狠,沈略看不见他时什么样的神情,但也能想像出他的神情了:“我当然想把你吃了,这样你就哪里就跑不去了。” 沈略抬了一只手去推他,自然时没有什么用的。波塞顿抱得又实在是稳稳当当,一点空隙也不想留的样子。 沈略无奈道:“波塞顿,你先放开我。” 波塞顿斩钉截铁一般地回答:“我不想要你走。” 沈略终于沉默了。 她本来在波塞顿离开的时候,想了无数的借口,归根结底就是想回去。 回到人类中去。 她心里当然也有东西在挣扎,质问她自己凭什么,为什么要回去?沈略无从找出答案,却在她爷爷多年前留在这里的日记本中找到了答案。 这本日记是从1964年记起的,她外公的名字下方用着他那个年代的人特有的字体写着“蘑菇云开了花,甚喜,喝了许多酒,妻又骂了我。” 沈略小的时候也曾听旁人说起过,她的爷爷是当时某所高校的生物教授,那几年的生活自然是潦倒落魄了。他开始曾在大西北呆过几年,在事态还未变得严重之前逃到了阿根廷。 正如沈略大学时候冯先生同她说过的一样,前路艰难,但也得这么一条道走到黑。 然而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他始终为这些进步与伟大而欣喜不已。 她无从权衡究竟是己身的快乐和人类的幸福比起来哪个更重要,尤其是当只有自己的牺牲能做出什么改变的时候。 这就像是一道电车难题,当一辆列车刹车坏了,你是要它碾过绑着五个人的轨道,还是另一条只绑着一个人的轨道。 她听见波塞顿的唇齿擦过她的耳后,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到底选哪一个呢?” 作者有话要说:  超短小,明天就闲下来了我试试多更一点_(:з」∠)_ 甜一会儿,接着走剧情。 顺便问一下你们想看哪种car,鱼尾巴的那种还是不是鱼尾巴的那种? 第44章 电车难题(2) 沈略怔了怔:“你……” 她的耳侧响起了一阵轻笑, 波赛顿柔然的发丝蹭过她的耳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沈略的沉默不语也无法阻挡波赛顿一言一语地把她心中所想读出来。短暂的沉默之后波赛顿轻声说道:“如果你想听我在想什么, 我也可以给你听。” 这话说得仿佛就很公平一样。 沈略摇了摇头,她并不需要这样的公平。 对于两难的问题, 与很多年前一样, 沈略始终是没有能力回答的。 而波赛顿似乎也并不急于得到这个问题的回答, 他靠在沈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47 略的身上, 这样便很惬意, 像是想永远如此依偎着一般。 隔了许久, 沈略才突然问道:“你认识沈余庆?” 波赛顿似乎微微抬起了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在他漫长无踪的记忆里搜寻着那些回忆,最后懒洋洋地靠回了原处, 用着懒散的强调回答:“我不认识他,我的母亲认识他, 他是个很好的人。” 沈略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波赛顿想了想, 然后抛出了最容易理解的回答:“因为我有母亲的记忆, 这是长辈给予的成人礼物。” 他的回答似乎很好地解释了他所有令人匪夷所思的行动, 他那过快学会的语言,和从未游历过大海的他对这片海域任意一个区域的了解。 人鱼的记忆是传承下来的, 他们在数量上是极少数的,于是传承文明的方式是直接传承记忆, 避免他们在过于死寂漫长的孤独中忘记自己的存在。 “是沈先生教会了母亲汉语。”波赛顿继续说道,他思考得有些久,因为那些记忆必然是过于冗杂的。 沈略缓缓道:“你知道当年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吗, 波赛顿?” 她将这个问题抛出去,好整以暇地等着波赛顿回答,波赛顿却在沉默之后站直了身子,金色的眸子与她长久地对视了一会儿:“抱歉,但是我不想说,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沈略微微皱起眉头:“那么应当说抱歉的是我,而不是你。” 波赛顿却摇了摇头,脸上挂着那从来无辜天真的笑容:“你从来不用对我说抱歉,因为我从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啊。” 沈略听完他的回答,张开嘴还想说什么的,波赛顿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他垂下的眼帘在他的脸颊上投下一段阴影来。波赛顿抿着嘴,用着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这些话你不要同我说,反正我都知道,但我不想听。” 沈略只能是睁着那双眼看他,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波赛顿咧开了嘴笑:“我知道啊,你们管这叫自欺欺人。” 他深吸一口气之后,仍然保持着那有些艰难的微笑,轻轻松开了方才阻止沈略说话的手。 波赛顿缓缓冲她说道:“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沈先生的日记本里面。” 沈略挠沂忠恢苯艚暨着她爷爷的日记本,那封面几乎都要起了褶皱,却不曾想到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却因为波赛顿一句话,忽然沉重了起来。 沈略问:“你可以不告诉我的。” 波赛顿却颇为认真地说道:“这是我故意放在那里的。” 沈略微微瞥开了眼神,她忽然觉得她没有那个勇气看向波赛顿了,可既然所有的想法都已经在波赛顿面前暴露无遗,心灵的窗户再避闪也已经无用了。 波赛顿用一种温柔的口气缓和地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他的咬字里带着些笑的成分,那便不像是谈条件了,倒像是在说什么情话。 等价交换总要比那平白无故的奉献要来得有道理,沈略也有了些底气去看波赛顿。 波赛顿也在看她,人类形态时的他站起来,在气势上就能压沈略一个头,他脸上的笑容让人想起卢浮宫中的蒙娜丽莎,也不知道那些名画如今在何处,是否没有随玻璃金字塔一起沉没,在海水倒涌的伦敦街头凝望波荡海水之外的天空。 “我的条件是,你要打败我。” 他是笑着说出这样的话来的,那笑容慵懒,令人想起什么冬日里令猫咪也伸懒腰的暖阳,却并不是懒懒散散地站着。 波赛顿还未彻底适应人类的直立,所以总是想要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沈略从来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此时的他终于是努力地支撑起平日永远在水中缱绻的四肢躯干。 “应该说,是我们。” 沈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她迟疑着开口问道:“你们?” 波赛顿并不吝啬这个回答:“我们——人鱼们,凭着先辈的记忆,我们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海洋是那样广袤,我们从未有过相遇的机会。” 沈略忽然想起了那条浑身雪白的人鱼,那条当时与波赛顿一起被关在长风破浪号上的实验体一号。 沈略不用问话,波赛顿便有些不太高兴地说道:“狄奥尼索斯?” 沈略愣了一下:“什么?” 她在大学选修课的时候听过这个拗口的名字,知道这是神话中酒□□字。 波赛顿道:“那是船上的人给她起的名字,她现在总是疯疯癫癫的,老爱把别人拖到自己的梦里。” 沈略不知道是谁那么有闲心给那条白人鱼起了名字,反正不可能是章敦,章敦对于这些东西总是敬谢不敏的,如果人类能省略名字用代号代替,他大概能十分高兴。 沈略还是没有理解波赛顿最先前的那句话,她看向波赛顿:“什么叫做打败你们?结束这场洪水?” 波赛顿摇了摇头:“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打败我们的意思是,举起你们的□□短炮,用你们科技树能触及的一切,结束诸神的时代。” 沈略欲言又止一般地看着波赛顿:“诸神的时代?” 波赛顿笑着回答:“如你所说,我是海神,自然还有别的什么神存在了。” 海神波赛顿,命运女神恩诺斯,酒神狄奥尼索斯—— 他们的来历不尽相同,他们用着各自的姓名,他们卷起了风浪,逆转了时间,亦或是凭空造梦。 他们确乎是有着神力的。 沈略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这二十年来形成的世界观变成了海滩上孩童堆成的砂砾碉堡,海水冲上前去,整个城池便土崩瓦解。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 沈略皱着眉头道:“这不公平。” 波赛顿却自然地答话:“这很公平,,普罗米修斯也已经为人类窃取了火种,这是一个公平至极的赌约。” 沈略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谁是普罗米修斯,她只是挑了挑眉:“这仅仅是一个赌约?” “对你我来说,这确实是一个赌约。” 说罢,波赛顿缓缓伸出一只手,轻巧地抚过沈略额上的乱发,沈略看不见他的眼神温柔地似乎能滴出泪水。他微微俯身,虔诚的闭上了双眼,将最后一吻落在了沈略的眉心。 沈略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不敢猜想赌注究竟是什么,也无从猜想,毕竟在神的眼中,摩天盖楼又与路边繁花有多少区别? 波赛顿却显出了一种不徐不快来,他认认真真地望着沈略的眼睛,有那么几秒,几乎要将那眼神望进沈略的心口了。 “这是我送给你的庇佑,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 沈略听到他的言语愣了几秒,终于还是把话问出了口:“那么赌注呢?” 波塞顿似乎是忘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48 记了这件事情一般,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又何必要什么赌注呢?最后的胜负当然已经可以决定一切了。” 沈略终于抬起眼睛同他直视:“如果我们输了呢?” 波塞顿笑了笑:“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沈略无从知道他自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她站在这里,有那样多的话想同波塞顿说,最后却只憋出了一个有些难以回答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让世上出现这样的洪水呢?” 波塞顿看向她的眼神他少有见过,那笑容无端的让她生出胆寒来,如果再有一次机会—— 她绝对不要波塞顿把话说出口。 波塞顿几乎是笑着回答她的:“因为你啊。” “因为你说,你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世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6k?不存在的,关爱裸更作者_(:з」∠)_ 先拿小本本记下来写个鱼尾巴的,后面找段剧情强势cha入,到时候再放个微博 波赛顿:平白无故?我对你这么好你心里没点13数吗? 沈略:13数?不存在的,身上有buff的我特别膨胀 第45章 电车难题(3) 沈略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从来没有想过她从来嗤之以鼻的赛琳娜的可笑吉普赛预言竟然成了真,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嘴里竟然发不出一个字。 波赛顿微笑起来:“我现在觉得这样就很好,只有我们两个的世界的尽头, 可你为什么又不喜欢了呢?” “波赛顿, 我不是不喜欢, ”沈略沉默了几秒, 终于艰难地吐出了字句, 她心中的负罪感在那一瞬间爆表, “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而伤害到别人。” 波赛顿却只是摇了摇头:“你总是这样,处处为别人着想, 这可真叫我嫉妒,他们的死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吗?而且大多数时候, 分明是他们先伤害了你。” 不过短短几天,波赛顿的语言能力已经从堪堪够用到了伶牙俐齿的程度, 她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隔了一会儿, 她才叹了口气:“波赛顿,你太任性了。” 波赛顿却用那不甚赞同的目光看她, 而星光照得他的双眼璀璨:“我不是任性,我的不择手段只是拿回我想要的。” “我只是想要你陪在我的身边。” 沈略摇了摇头, 有些坚决地看向波赛顿:“这不是最好的方法。” 波赛顿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她忽然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听出了波赛顿字句中的痛苦来了。 沈略凝视着他,像是最后看一眼一般, 他们互相致意似的凝视着彼此,终于是沈略深深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既然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就必须结束它。” 波赛顿点了点头:“我也知道,所以我也不阻拦你回去,所以我和你打赌。人类和我们不同,是群居动物,贪恋温暖。” 这些言辞一点也不像是波赛顿会说出来的话,倒像是什么哲学家了。 沈略大约知道这是他传承下来的记忆里所包含的东西,但由波赛顿用那种沉静的神情说出口来,便显得有些忧郁了。 沈略沉默着伸出了手臂,细瘦的桎梏环住了波赛顿的腰,沈略侧过头,轻轻靠在了波赛顿的胸口,她的右耳耳畔传来波赛顿比正常人类要缓慢得多的心跳,那绵延得像一首情诗,在波赛顿的胸腔里动荡。 “没有什么动物真的能忍受永远的孤独,就像你说的那个故事里的海怪一样,我会陪着你的——等一切结束了,我会陪着你的。” 波赛顿沉默了几秒,缓缓回答:“没有什么永远,你们……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我不相信什么承诺。” 仿佛是在冷酷决绝地拒绝着她的承诺,他的脸上此刻含杂了揪心的成分。 但是波赛顿继续说了下去:“但我相信你。” 他的眼睛多像是在笑。 沈略站在海边的礁石上,看着月光领着潮汐在光裸的岩石的激荡起水花,这里像是暴风雨风眼中的一片乐园,是古代文人墨客朝思暮想的桃花源。一切都是宁静祥和的,沈略借着月光,一字一句地读着前人留下的文字。 在这么多日的海上波荡中,沈略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文字的力量,他们能将本该早已遗落在岁月空隙之间的故事告知后来者,笔者死去了,而他们留下的文字却还坚强地存留着。 沈余庆的日记本纸质廉价得显而易见,大半充当了账本使用,他漂亮的英文字体勾写出有些捉襟见肘的柴米油盐生活,在那些繁复的文字里,沈略知道了约翰·科汀与她的爷爷是好友。 沈略觉得自己的爷爷确实不是什么普通人了,毕竟普通人不会将这样重大的秘密与平日里的账单记在一处。 而约翰·科汀的全貌也展现在了沈略的眼前。 沈余庆笔下的他并非沈略原来想象的急功近利的商人,而是一位对艺术有着追求的年轻人。然而就像很多有梦想的年轻人一样,他们不得不向现实妥协。 他的父亲死后,他不得不接手那日渐衰颓的轮船公司,不过他也算幸运,凭借着自己的机敏做出了一番传奇。 彼时的沈余庆在一所研究所里领着微薄的薪水,他的妻子,也就是沈略的奶奶,在一所医院里看护病人。日子过得十分清贫,但两人也没有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糟心事,活得也自在。 生活富足而精神寂寥的约翰科汀与生活清贫却内心富足的沈余庆在一次偶然中相遇。他们的灵魂似乎有着共通一般,轻易地成为了友人。 约翰科汀邀请了沈余庆来到他的船上,并且做出了想要深交的姿态,给沈余庆看了他最贵重的收藏。 那是沈余庆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人鱼。 水箱中困着的人鱼眼神单纯无辜,说是人鱼,却更像一个怪物。她有三个头颅,并且似乎有着各自的思维。沈余庆不得不承认 ,他对这样的生物有着天然的好奇。 约翰科汀给她起名为恩诺斯。 她从来沉默着,如隔云端地观察着来来去去的人,唯一的一次恩诺斯说话,是在约翰科汀有事暂时离开,留下沈余庆一人的时候。 恩诺斯攀出了水箱,伸出了一条湿漉漉的手臂,沈余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触碰了她,她的一个头颅忽然发出了声音,用着祈求的口气发问:“你能放我走吗?” 沈余庆没有来得及回答她,约翰科汀就回来了。但他从那以后于心有愧,午夜梦回,想起那双含着绝望的眼睛,他都有些后悔。 后来约翰科汀告诉沈余庆,恩诺斯怀上了自己的孩子。沈余庆听到这样的话的时候,显然有些无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49 法接受——也不能称得上厌恶恶心,只是觉得十分别扭。 于是他拒绝了好友请他参加假面舞会的请求,谁知那是最后一次相见,那艘满是绅士小姐的船只最终沉没,只有约翰科汀逃了出来,他支付了大笔赔偿,留给了沈余庆一封告别的信,从此去了西部,沈余庆再也没有见过他。 这个故事到此结束,这似乎只是沈余庆在阿根廷的一段奇遇,过去了也愎去了,离奇瑰丽得像个童话故事。 然而当沈略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她看见了一行像是前面账单一般记法的文字:“这是一条新生的小人鱼,和恩诺斯长得有些相像,也同约翰有些相像。” 有那么一瞬间,沈略几乎感到了窒息,她无法表述清楚从沈余庆日记中传达出来的讶异和有心无力,但是在某一个瞬间感同身受。 “该走了。”晚风似乎还带着些落日余晖的温度,带来了波赛顿送别似的言语。他赤着脚踩在岩壁上,双手插在兜里,居高临下地望着沈略。 他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人类,没人能在他身上找出任何的错处。 乌斯怀亚的海岸永远地停留在了暮色里,仿佛下一秒日光将落入山涧,然而永远也不会有那一秒。四时与风景都在此处停滞住了,唯独不会停留的是灯塔主人离开的脚步。 “那……再见。” 沈略扭过半个身子看他,说出的话也像极了晚饭后出门散步的告别。 然而沈略一脚踏出了晨昏,是没有回头的路的。 ———————— 沈略失踪的那天,约翰回来的解释就十分简单了,她自己不要命,从船上跳了下去,也许死了,也许是和那个怪物一起逃走了。 这样的解释实在太过敷衍,连卢娜都起了疑心,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约翰搞了什么鬼——况且他也没有什么理由搞鬼。 特修斯号上的人们在沉默中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然而第二天总是没有来。但他们又确实饿了,对食物与水的需求都在提醒着他们,时间是流淌过去了的,然而黑夜没有过去。 他们渐渐意识到,除非航海日志上的事情被触发,否则时间将永远停留在这个节点上,而他们将在时间中困死老死。 坐在最角落的中年男人听到了冯这样的解释,终于发出了嚎哭一般的喊叫,他一下子从原地站了起来,丢下了配给他的一把枪,朝着外头走去,没有人知道他往哪里走了,但他和沈略一样,确实再没有回来。 也许是错觉,当冯再次走到甲板上的时候,他觉得浓雾散去了一些 ,他的心里腾升出一个解决方法,然而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解决方法。 他急于抽一根烟,但是苦于大部分烟草还在另一艘船上,而他随身带的已经告罄,只能苦苦忍着,下一秒他怀疑是因为忍得太辛苦而出现了幻觉。 沈略站在他的不远处,换了身衣服,是一条暗色的裙子,看上去像是那种七十年代流行的款式,也亏得她长得脸嫩,才不至于穿出人间惨剧的效果。 可是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也着实叫人背后一凉。 冯愣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是你?” 沈略往前迈了一步,一边用着语气平淡的声音回答:“我有名字,我叫沈略。” 冯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虽然他有时候表现得过于冲动,但决然不是草包,这个时候出现的沈略究竟是幻觉还是鬼怪都无从定论,他不能不防备。 他皱起眉头:“约翰说你……” 沈略笑了起来:“他说我死了?” 冯同她隔着一段距离,沈略知道他在怕,也没打算去刺激他那有些脆弱的神经,只是缓缓道:“我还说死的是他呢。” 这是老套极了的爬雪山的鬼故事的翻版,拿出来讲也已经不吓人了。但是她这样一句话分明在提醒冯,他们中有一个人说谎了,并且无从知晓到底是谁。 沈略做出了极其无辜的神态:“我可以和他对峙,就问他敢不敢。” 所以,到底相信哪一个呢? 冯阴沉着脸走进了船舱,约翰靠在门框边上,不知所谓地想着事情,轮班的矮胖子头上盖着一条毯子睡了。边上的人见冯走了过来,纷纷抬头致意,而冯的目光略过了他们。 他直接走到了约翰的跟前,然后用着一种极为平常的口气说道:“有人找你。” 但是这句话在现在的情况下说出来就有些别扭了,因为船上就这么几个人,无论谁想找约翰,只要走到他的面前就好了,没有必要经过冯这一轮的通报。 约翰同他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做出了一种轻松的姿态:“谁?” 沈略一言不发地扯着裙边走了出来,她的头发依旧披散在肩头,是那种海藻似的浓密的黑色,衬得她一张脸都是惨白的,在黑暗的走廊中露出来的时候,鬼气森森到了极点。 约翰的视线越过冯的肩头,正好同沈略对上了眼神,那一瞬间他倒吸了一口寒气。 沈略伸手比出手枪的形状,然后将枪口朝向了自己,嘴里轻轻发出嘭的一声,然后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像是在说我大难不死,回来找你了。 冯侧过头道:“约翰,我想听听你的说辞。” 约翰的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强忍着尖叫的冲动回答:“她不是人。” 沈略终于是笑了起来:“你没有害死我,就想反咬我一口——那你说,如果我不是人,那我是什么?” 约翰退了一步,他瘦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神情:“我看着你死的。” 冯瞥了约翰一眼,一边提醒道:“可你当时说你并不清楚。” 沈略朝着冯摊了摊手:“我说过,他在撒谎。” 下一秒约翰用他颤抖的右手举起了枪,枪口直直指向沈略的脑袋,他破罐子破摔一般地冲着众人道:“好的,我承认,是我杀了她——我亲手杀了她,子弹从她的胸口穿过去了,然后她自己摔到了海里。可是你们看看,她现在还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人真的能在那种情况下不死吗?” 当然不可能了,边上的人群发出了纷纷的议论,然而也只是议论而已,当众人没有一个定论的时候,没有人会第一个跳出来论证什么,他们都只是畏缩地看着沈略与约翰。 冯微微皱起了眉头:“所以你为什么要杀她?” 约翰有些抓狂地看向冯,他眼神真诚:“对着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还要质问我为什么要杀他?” 他似乎有着卓越的表演天赋,激励地将炮火引向沈略的方向——又或许他是发自内心地惶恐不安。 走廊的另一边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卢娜睁大了双眼,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人,一时没有搞清状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50 况。 沈略冲着她微微一笑:“我回来了。” 听到了她的这句话,卢娜的脸上露出了真切的欣喜的神采,她正想上前来,却发现了现在这里剑拔弩张的氛围。 卢娜蹙眉看向约翰:“你这是做什么?” 约翰抬起的手没有放下的意思:“她是个怪物。” 卢娜几乎有些愤怒地朝着他喊道:“她是受到了神的庇佑。” 气氛忽然有些凝重,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而听者各自在心中做出了考量。他们的目光在约翰身上停了停,最终回到了沈略的身上。 人群里第一个人喊道:“约翰,放下你的枪吧,还有什么能比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了吗?就算她的身份再可疑,就不能抛却你的偏见吗?” 约翰的脸几乎都黑了。 沈略站在原处不动,望着枪口不动,她想要说出的也是最让约翰难以忍受的话:“为什么这么害怕?就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约翰开了枪。 沈略就等着他这一枪,她清楚地看见子弹在自己的眼前停下,时间倏忽停止,沈略伸手拨开了子弹,下一秒子弹便从她的发侧穿过,射穿了堆积在那里的木质酒桶。 落到众人眼中,看见的便是沈略毫发无损地站着,而且她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恐惧。 这就是波赛顿给予她的庇佑,在他的疆域上,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到她。 沈略等待的就是这个在众人眼中算是神迹的事情发生,正如最绝望的病人宁愿求神拜佛也不愿寄托于科学的治疗方法,在绝境中的人们,你同他们说什么科技使人进步,也是行不通的。 这个事实沈略在诺亚方舟号上已经感受过一遍了,在船上大半都是科研者的情况下,都宁愿相信神谕与预言,更何况是这群从世界各处潦草组成的经历与生活都各不相同的异能者团队了。 沈略看着他们的眼中露出了希望的光芒与无限的信任,她听见有人高叫着,吵吵嚷嚷。沈略少有受到万人簇拥的时刻,于时有些不知所措。 但她依然要做出一副自然而然的模样,后退了一步,用着胜利者的眼神看向约翰:“你输了。” 约翰终于是笑了起来,他抛开了枪,目光不动地望向约翰:“是吗?你以为你赢了罢了,你以为真的能跳出这个循环吗?” “他们每个人,都还是照旧要死的,能活到最后的也只有我一个罢了。” 他用着最恶毒的言辞诅咒着,审判者所有人的命运。终于,他身边的人站了起来,给了他一拳,为首的矮胖子终于是将他踩在了脚下,一边用鸟枪的枪口抵住了约翰的额头:“少说两句吧?你还真的想害死我们?” 约翰几乎是放弃了挣扎一般地靠在地上笑得喘不过气来:“是啊,是我解开了两艘船之间的连接,我读过了那本航海日志,我知道会发生什么。” 人群沸腾了起来,每个人的眼中都有着愤怒与绝望,似乎想要在下一秒就把他撕碎。 她听见有人说“我还没有找到我妈,她上了另一艘船。” 她听见有人说“杀了他。” 沈略深呼吸一口气,出声道:“先把他放到一边去,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最重要的是解决这个问题。” 有人听她说话,也有人只是跪着哭泣。 她只能做出一个虚无缥缈的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幸而她的话终于起了作用。 沈略同冯对坐着,卢娜坐在沈略的身旁,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沈略率先打破了沉默:“想要跳出死循环的唯一方法,是打破这个循环。” 冯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太乐观地说道:“可你刚才说过了,一切都会再发生,不论过程如何。” 沈略看向他:“如果当年是船员约翰害死了船上的所有人,那么有一个办法……”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边上始终没有说话的卢娜这个时候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有些疲惫的黑色眼眸看向对面的冯:“我明白了。” 冯没有说话,但是沈略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懂了自己的意思。 既然有一个罪魁祸首,那么只要这个罪魁祸首死了,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于是这就变成了一道十分传统的电车难题。 一群无辜的人被绑在了电车的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幸而你可以拉动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向另一个只绑着一人的轨道,而且此人罪大恶极。 换做你,你是否会拉动拉杆? 沈略不再说话。 然而片刻之后,外头传来了骚乱的声响。有人在拍门,卢娜迟疑了一下,最终起身去打开了门。 那个沈略见过的娃娃脸小医生满手鲜血地跑了进来,他似乎喜欢整洁,穿的是浅色衣服,此时胸襟上有一大片血迹,但很显然,那不是他的血。 他略显稚嫩的脸上透出一丝兴奋的惶恐,他像是沈略最亲近的信徒一般望向她:“我们杀死了他。” 沈略睁大了眼睛:“谁?” 还能是谁。 愤怒的人群想要撕碎那个罪魁祸首,最后他们真的做了,愤怒的人群变成了失控的人群,成了活跃的火山,随时等待着下一次爆发。 第46章 昨日重现(1) 直到很久以后的沈略也没有弄明白, 究竟一个人到了绝境的时候, 身体里迸发出的力量与灭绝人性究竟能到何种地步。 沈略本来是坐在椅子上的,身上穿着的是波赛顿不知道哪里给她找来的衣服, 娃娃脸小医生一身污血的走上了前来, 最后一步的时候像是跌了一跤一样摔倒在了沈略的身边。 一边本来有些呆愣的卢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正想要上去扶住他, 却发现他并不是跌倒了。 他只是跪下了, 他虔诚地伸出双手,像是抓住一道光一般抓住了沈略的群裾,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她。 他几乎有些固执地将手上的污血擦到了沈略的裙角上, 幸亏裙子是深色的,是以难以看清。沈略对着这些身外之物没有什么上心的, 所以并未生气。 她尽力出声安抚着小医生的情绪。而小医生像是酝酿好情绪了一般,缓缓缓缓地抬起了头, 将脸朝向了沈略。 少年人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被盖在了过长的乱发下面。 门微开着, 一群人在外面探头探脑,却不敢进来, 而这位小医生似乎是被派进来的代表。 他的眼神炽热明亮,却并非那种深刻的爱意, 那是一种无比信任的眼神,像极了古老部落的巫师们向着日月祈福时的样子。 沈略沉默了片刻,一时间竟然想不出问些什么, 因为眼前的景象就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51 已经无言地告诉了她,告诉了她身边的冯与卢娜,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只能是温声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医生睁大了一双眼睛望着他,几乎有些受宠若惊地回答:“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你不需要知道任何一个信徒的名字。” 卢娜终于皱起了眉头:“爱德华,你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沈略有些不知所措地坐着,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字句中的信徒二字。 爱德华那张娃娃脸笑起来应当是一副人畜无坏的模样,可是此时他将脸朝向了卢娜与冯,终于笑出了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亲爱的船长,你从来说的,民主——少数服从多数,那么我们所有人现在的决定是,请你交出你的权利。” 冯微微挑眉,他甚至没有被这有些冒犯的言辞给激怒,他只是轻声问道:“那么你们,想让我把我手中的权利,交给谁呢?” 爱德华笑着回答:“当然是给她了。” 说罢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冯的身后,那里有一扇狭窄的脏兮兮窗子,隐约能看见外头的景象:“船长,雾已经散去了,我们能看到不远处灯塔的光芒。” “就让她领着我们走出去吧。” “就让她领着我们走出去吧。”门被推开了,门外的人们挤在一起,嚷作一团,他们高声喊着,几乎像是在唱诗。 沈略却还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里,没有完全清醒,却已经黄袍加身,登临王座。 她听见冯轻笑了一声,他微微点了点头:“当然,当然。” 沈略无从看出他的笑里究竟有几分真诚,但是他确确实实地站起了身走到了沈略的身边,将一样东西丢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沈略伸手抓住那个小玩意儿,免得它掉落在地,那是一串钥匙。 看见沈略脸上略带困惑的神情,冯还有些贴心地解释道:“这是另一艘船上控制仓的钥匙——现在你是船长,一切听你的。” 虽然此时另一艘船已经不知所踪,但是这并不妨碍它成为权力的象征。 沈略听到之后有人喊了起来:“一切都听你的。”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阻力的权力交接,没有任何反对的话,没有任何不满的人。沈略不知道冯的心里好不好受,但他到底是个识大体的人,换做时沈略,这种时候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爱德华那牙是牙,唇是唇的笑容、脸颊一侧的血迹和外面那群虎视眈眈的人的目光,都是一种无声的震慑。 沈略直到这个时候,才彻底反应过来如今的状况,她迅速地抬起眼睛扫了一眼冯,一面轻声道:“谢谢——等事情结束了,我会把它还给你的。” 冯却只是叹了口气,轻声回敬:“这些话还是留着结束之后再说吧。” 正在这个相对无言一般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喊叫的声音,嘈杂得像是油锅炸开来,她听有人大声在外头叫着:“抓住那个女人。” 沈略被抓的经验很多,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很想站起来溜走,奈何爱德华仍然抓着自己的裙子。 紧接着她就发现,这个声音不是朝着她来的,而是朝着她身边尚且无声坐着的卢娜的。 在卢娜被两个男人抓着胳膊站起来的一瞬间,沈略也一齐起身想要拉住她。她几乎有些愤怒地叫出了声 :“你们做什么?” 那两个男人,听到了她质问的声音,却对她露出了十分亲切的笑容来,其中一个解释道:“她和约翰是一伙的。” 沈略愣了一下,卢娜比沈略率先开口,她努力挣扎了一下,扭过头用那双有些锐利的眼睛直直望向她右侧的那个男人:“什么叫我和他是一伙的?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放开我!” “我们有证据。”开头说话的那个继续说话,似乎是想向着沈略邀功一般,急于证明自己地拿出了几封信来。 那是几张不知道从什么废弃册子里扯下来的纸,因为折叠过太多次数看上去有些皱巴巴的。沈略不知道里头写了什么,但是男人的下一句话就让她明白了。 “上面写了什么不需要我再复述一遍给你听了吧?”男人朝向卢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神色,“我可不想让我们的新任船长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他转头时朝着沈略笑了笑,然后扭头看向了冯,一边有些遗憾地说道:“冯啊,这就是你的未婚妻。” 冯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用他那神情倨傲的蓝色眸子扫视了一眼众人:“她只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她愿意同谁在一起,就同谁在一起。” 男人说话的本意是在对着冯嘲讽一番,然而冯对着他的语言攻势连接招的意愿也没有,是以他这一拳头打在了软棉花上。 在这么一来一回中始终站在冷嘲热讽之外的沈略终于开口道:“放开她。” 抓着卢娜的男人对着沈略露出一个讪笑来,显然不是很想放人的样子:“可是……” 沈略砍了他一眼,只是淡淡地问答:“可是什么?不是你们说的,一切都听我的?” 他们方才才说过的话,此时却是不能反悔的。 刚才开始就跪在地上的爱德华,现在仍然跪在地上,此时的他微微抬起眼睛,依旧是平日里那副好欺负的好皮囊,但没有疑问的是,他如今是这群人的头。 爱德华看向那男人的眼神并不和善,他只是冷着声音,用一种命令了就必得听从的口气道:“你是觉得自己能比她更加正确吗?” 男人当然不觉得,于是他有些败兴地推搡了卢娜一把,将她推到了沈略的身边。沈略赶忙拉住她的手,才发觉她身上的温度偏低。 沈略轻声询问道:“你没事吧?” 卢娜站在原处,隔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道:“我还好……我还好。” 重复了两遍,连沈略也察觉出其中的不好来了。 沈略想要同她说些什么,然而边上都是人,外头还有向着里头投来好奇目光的,沈略的“信徒”。 沈略低头望了爱德华一眼,轻声道:“你快起来吧,我有些话想问问卢娜。” 意思很明显,是想单独问问卢娜。 爱德华听完自然时点了点头,他动作迅速地站起了身来,向着一旁的人发出了命令:“走了。” 沈略不知道他是凭借着什么服众的,但必然有她自己的方法,必然不会是和自己一样装神棍得来的。 这样子沈略就算是救了卢娜一把,就像是他们结识的最开始,卢娜给沈略的一次搭救一样——算是扯平了。 等到人都走光了,沈略才拉着卢娜坐下了,她看上去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确认一般地问道:“他真的死了?” 沈略并没有看到约翰的尸体,因此她只能保持沉默,不能给予卢娜什么准确的回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52 答。 于是卢娜也放弃了这个问题,她抬手抹了一把疲态俱现的脸孔,最后带着困意一般地问道:“他死了,我们真的能出去吗?” 沈略是不确定的,冲着任何其他人,她这个时候都该用最煽动性的词句说服他们相信。然而对着卢娜,她有些说不出口。 “我也不知道。”沈略只能如实回答。 卢娜似乎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她叹了口气瘫倒在了椅子上,用着平淡的口吻对卢娜说道:“如果最后他们发现他们依旧得死在这里,你恐怕会比约翰要死得更加惨烈一些。” 是的,这些最容易相信的人,也最容易暴动。沈略却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晚安晚安 第47章 昨日重现(2) 沈略继续道:“我也从来没有希冀去做什么人的光, 不过如果现在他们愿意的话, 我并不介意。” 卢娜静静地看着她,她脸上的痛苦还未彻底散去, 但却也勉强挤出一个苦笑来:“约翰他……真的想杀你?” 沈略问:“你不相信吗?” 卢娜沉默了一秒, 确乎是犹豫了, 她接着也淡淡地回答:“是的,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他是这么一个人——我并不是要为他辩护, 我从来知道他是个功利主义者,但是我从不认为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卢娜的神情算得上正式,仿佛真的要和沈略来一场辩论一样, 沈略望着她,眨了眨眼:“你在洪水来之前, 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但卢娜还是如实地回答:“并没有多么好, 一个刻板的大家族, 能随意为我的下半生做决定的那种。” 其实沈略不问也知道, 既然约翰·冯的家室不凡,卢娜的家庭也自然差不到哪里去了, 他们在末世之前所过的生活,是真正上等人的生活。 沈略继续问道:“那么约翰是做什么的呢?” 卢娜甚至不用询问是哪个约翰, 就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是一个退役的射击运动员,退役之后为俱乐部卖命。” 她的神色平淡,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天堑。 沈略终于势缓缓地叹了口气, 她微微抬起眼睛,不为约翰辩解开拓,只是回答了卢娜最初的问题:“我知道,他为什么想要所有人都死掉。” 卢娜看向了沈略,沈略继续说道:“当然,这所有人中可能并不包括你。” “因为这场洪水,他从琐碎的生活里抽身而出。你大概不会理解那样的生活,琐碎得让人觉得每天睡前的那段时间是最幸福的时间——为了一个脸盆,几斤猪肉,同别人争执到面红耳赤。” “你不懂。” “但你们相爱了。” 世界上最大的不平,同航海日志中的约翰相似,挣扎着又放弃了,最后选择了一种同归于尽的方式。 将轮船沉没,将世界颠覆。 卢娜似乎是想说,何必要这样呢,可她动了动嘴唇,终究也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到了手掌之中,沈略轻轻地伸手,抓住了那有些冰冷的指掌。 过了很久,卢娜才终于有了说话的勇气,她的眼睛从指缝中露了出来:“我累了。” 沈略松开了她的手,安慰道:“睡个好觉。。” 她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外头的空气有些冰冷,廊道之间看不到一个人,一楼船舱似乎传来了有些热烈,熙熙攘攘的声音。 沈略愣了一下,毕竟此时的危机还未完全解除,而一楼船舱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弄清楚究竟是否安全。 她的步子犹豫了两秒,确乎感受到了那嘈杂中的轻松气氛,终于还是迈开了步子往下走去。 那灯光温暖明亮,那壁纸崭新。 她走到了楼梯最后一节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了,就隔着一个拐角的距离,她即将与几十年前的幽魂相遇。人声就像太阳的热量一样,不会因为她耐怂醵有所减少。 沈略最终放弃了退缩,她往前走了一步,前面的光芒有种值得贪恋的温度,中间的人群来来往往,各自带着面具,身着正装,淑女们手挽着手,最中央有人旋转进了舞池。 她还未能再往前走一步,看清大厅最中央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装扮,便感到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一时间她有些不想回头,因为回头有一半的几率看到的并不是他们这个次元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 ” 幸而这个声音并不陌生。沈略回过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熟识的脸,矮胖子的脸上露出一个困惑的神情。 那一楼大厅中的灯光已经消失不见,只能看见漆黑一片的廊道,通往不知何处。 沈略这个时候才有些后怕地退了一步,她并不知道如果她刚才真的走了进去,到底会发生什么。是会与几十年前的画面重叠,还是从那些生动的人物之间直直穿过去。 沈略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下来了。” 矮胖子如今用着半含敬畏的目光看她,让她有些无措,只听见他缓缓回答:“我听见下面有声音。” 沈略脱口而出:“你听见了什么?” 矮胖子忽然缄口了,隔了一会儿,怕扰乱军心似的解释道:“我也没听到什么,大概是你走动的声音。” 方才在走廊上的那种寒意此时终于像是溢满了一般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对着矮胖子微笑道:“那还是先上去吧,现在还没有彻底安全,这些地方还是不要来的好。” 矮胖子的手上提着的枪,算是对她这句话的赞同,但是目前一切都还平静如水,他也就露出了闲适的神情:“走吧。” 他们还是没能走成,在沈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矮胖子忽然脚底一滑地往后跌落了。 沈略愣住的时间很短,下一秒便转身想要去抓住那个胖子的手,那条长长的甬道如今像是一张长到极限的大口,要将摔落的胖子吞吃掉了。 而楼梯似乎没有了尽头。 她听见有一个清晰的女声忽然道:“不要做无谓的事情。”那声音很温柔,像是三月里吹开数九天寒中花枝的风,从她的耳后拂过,一下子消失无踪。 那胖子试图挣扎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一种诡异的神情:“怎么回事?” 沈略微微皱眉,她仍然死拽着胖子的手,但是这似乎只是徒劳的坚持。 “我现在叫人,你不要放手。”沈略如此提醒道。 胖子脸上诡异的神情散去,他抬起头露出一个苦笑来:“真奇怪。” 沈略愣了一下:“什么?” 胖子沉默了几秒才回答了她一个她从不曾想到回答:“我感觉不到我的腿了。” 沈略用了一个短暂的时间消化了一下他的这句话,然后有些艰难地问道:“什么叫‘感受不到’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53 。” 胖子的目光挪到了沈略的手臂上,她的手臂是细瘦的一条,上面能看到因为用力露出来的青筋,拉住他已经是用尽了全力。 “不疼,可是我已经感受不到什么东西了。” 胖子不愿意再看沈略,只是轻巧地把他身上背着的鸟枪解了下来,丢到了沈略身边的那格台阶上面。 沈略和他都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被拉上来了,他们所能看见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会看见鲜血淋漓的短腿,还是整齐的像是动物切片一样的什么东西? 两人终于在此时颇为有默契地沉默了下来。 胖子冲她笑了笑:“这里不安全,你……放手吧,快点离开。” 说完像是觉得不够洒脱一般,又继续加了一句道:“记得拿上我的枪,拿上他。” 总会有办法的。 沈略想要这么说的,但是她渐渐感觉到无法支撑。 不要做无谓的事情。 徒劳无功,白费力气。 胖子坚持道:“放开吧,小船长。” 他的满是横肉的脸上甚至挂着些安慰性质的笑容,开着玩笑似地叫她小船长。 一切恢复了正常的模样,沈略仍旧半跪在地上,浑身上下脱力了一般。 没有人的声音,刚才就在她身边站着的人此时已经难以寻见踪影,楼梯静谧得好像全世界都只有她一人。 她恢复了力气之后,用手肘撑着上一级台阶,终于站起了,顺便拿起了那把枪。这是她原来从厨房里搜刮出来的,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胖子的手上。 沈略走出漫长的廊道时,看见外头一片亮堂,她有些浑浑噩噩地看向众人,众人也同样以眼神回敬,是那种有些过于热烈与虔诚的目光。 沈略只是冷眼看着那一双双眼睛,心中默默想着,我也谁也救不了。 “小船长,你去哪里了?约博格不见了。”有人在一旁一板一眼地向沈略汇报事情。 沈略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约博格是谁?” 站在最前方的爱德华看向她:“那个矮个的胖子,您有见到他吗?” 沈略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已经……” 那些故事终于还是没有停滞下来,昨日的故事一帧一帧地照旧在这艘幽灵船上上演着。 那个时候船上消失了两位见到过人鱼的乘客,一位是约博格先生,另一位是船长约翰的未婚妻。 沈略的话还没能说完,便已经把枪解下来丢到了爱德华的怀里。爱德华露出一个讶异的神色:“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沈略已经抛开了,掠过长长甬道的她忘记了许多事情,忽然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她惊慌失措地打开了房间的门,看见会议室边上摆放的那张小床上,卢娜仍然静静地躺着睡去了,悬着的心终于落停。 她的信徒们也已经跟了上来,外头顿时有些吵闹,沈略回过头,想要关上门阻止这些喧沸,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正常人在睡梦中受到外界的声音刺激,都会不由自主地发出呢喃,并且时常伴随着翻身。 而床上的卢娜则表现得太过安静了。 像是死了一样。 第48章 昨日重现(三) 卢娜的睡颜安详得像是在做一个美梦, 沈略猜不到她梦中是儿时的糖果还是爱人的呢喃, 她只知道这定然是一个无法醒来的长梦,而困在梦中的人也不一定想要醒来。 沈略站在那张随意铺盖的小床边上, 脖颈因为微微俯身而发出咔咔的声响, 她有些艰难地站直了身子, 终于看见了阳光透过窗子落到了卢娜的脸上, 让她的半边脸孔似乎也有了生气。 沈略抬起眼睛向外看去, 初升的太阳从海平面一寸一寸地露了出来, 他们的面前是被朝阳洒满金辉的波荡海面,一览无余,一帆风顺, 再也没有什么灯塔,迷雾, 他们只要驱使着特修斯前进,就能走到他们想要去的地方。 那景色沈略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也许是在波赛顿那双笑起来时的眼睛里, 那么的寥廓与深沉, 沈略此时终于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譬喻,描摹波赛顿的那双眼睛。 爱德华站在门口, 也被那动人的画面震惊了一般,他在原地怔住了几秒, 终□□速地合上了门。矮胖子约博格失踪的事情一下子便索然无味了起来,人的健忘已经到了一种极致,没人再在意这件事情, 所有人都近乎发狂地喜悦着,他们鼎沸地穿过了幽暗的走廊,冲出了出去,冲到了阳光之下,在甲板上欢呼。 有人跑到窗子之前,用真诚而快活的目光打量沈略,沈略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却也能从他们生动的脸上得知他们的喜悦与信任。 她几乎可以模仿出他们的强调与口气了:“是她救了我们所有人。” 他上前两步,同沈略并排站在了卢娜的床前,他也发现了不对一般,方才挂在脸上的微笑也渐渐消退了。 “她,怎么了?”爱德华的娃娃脸上露出了一种忧愁的神情,沈略觉得有些难受,却也只能无能为力地站着,似乎站成一座雕塑,便可以放下一切烦恼。 此时的她似乎明白了当日的赛琳娜,在暴风雨中她对着自己说出“我根本没有什么异能”的时候,也许是她在末世以来最轻松的时候了。 于是沈略还是选择了如实回答爱德华的问题,毕竟看着这样一张天真的脸,她也无从狠下心来欺骗。 沈略闭上了眼睛,任由日光将她的辉耀抛洒到她的脸上,她的脖颈上,与她的心上:“日记上发生的一切,还是照旧发生了,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也什么做不了,我救不了任何人。” 爱德华听着她说完了这话,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但却被沈略打断了措辞:“你们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约博格和卢娜。可我不明白,既然所有事情的开端就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这些结局照旧发生,本不该这样。可是假面舞会上的惨案,却没有发生。” 爱德华沉默着听完了她纠结无比的思考,他似乎有一颗坚强的耐心,直到沈略说完,他才缓缓道:“你现在说的话,请务必只让我们两个人知道。” 沈略愣了愣:“什么意思?” 爱德华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露出了一个似乎是微笑的神情,但沈略并不能从中看出轻松喜悦来:“我的意思是,还请你继续扮演着救世主的形象——” “他们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东西,领着他们走出黑暗。” 那可以是任何一样东西,只要它不死不灭,那信徒也似乎有了一颗不死的心。 沈略顿了顿,也终于向着爱德华点了点头:“那你……” 她是想询问爱德华的感受的,爱德华也心有灵犀一般地回应她:“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阳光是最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54 好的阳光,你看看窗外,多好。我算不上坚强,但比那些人还是要好一些的。” 娃娃脸上挂着一个笑脸,沈略对着那张脸,忽然想起了她的师弟卡文迪许。她的导师领着他来实验室的时候,他也确实还只是个孩子。 沈略走上前一步,爱德华没有动,以为她还想要说些相互保证的话,可她只是上前一步,轻轻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被这个动作鼓舞了一般,爱德华忽然伸出了双手,用着小孩子特有的抱法,抱住了沈略的肩膀,她过瘦的蝴蝶骨硌到了爱德华的手臂。 沈略蒙了一下,爱德华也点到为止地撤回了他的手臂,他的脸上带着歉意,一边解释道:“我的母亲同你差不多高,我忽然想起了她。很抱歉。”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沈略也没什么可以计较的了。 没人会知道这个短暂而柔软的拥抱,也无人会知道这段欺骗伊始的对话。一切都像是照样中转瞬即逝的浪花泡沫。 卢娜照旧睡着,似乎要睡到天荒地老一般。 爱德华将约博格失踪的消息压了下去,对于卢娜沉睡不醒的这件事情,却不得不做出什么解释了。他大概是有着极高的政治天分,说谎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脸红的,只是大大方方地向着众人解释道:“这只是诅咒的延续,因为她做了不好的事情。” 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在,大部分人的眼中她与死去的约翰是一伙的,于是大家喜闻乐见地接受了这件事情。 为难的也只有沈略而已,她守着卢娜三天三夜,希望有什么奇迹出现一般,或许应该向波赛顿服个软?她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思索着,几乎成了一滩浆糊,却终究没有能让这浆糊减缓死亡来临的速度。 这场死亡没有给这艘船上的人们蒙上任何阴影,卢娜从来是飞扬跋扈的模样,致使在船上的人缘并不怎么好,那天早上也只有冯来看过。 他只是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走掉了,就像是没有来过一样。 尸体被丢进了海里,爱德华处理好了一切回来就见到了一个有些心力交瘁的沈略,只得履行了他医生的职能,劝说她好好睡上一觉。他身上还有一些随身携带的安眠药,但显然沈略并不需要,她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爱德华有些无奈地替她盖好了被子,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有风卷过挂在窗边的陈旧帘子,刮落海风到沈略微微闭着的眼皮上。 黑暗并不是人类能感到安全的地方,更不用说这片黑暗是混沌湿冷的了。 人们喜欢火光,这是来自远古基因的爱憎。沈略被一片黑暗挟持着,她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一个梦,但是却没有能够醒来的办法。 她置身那片黑暗中,想到了那条白人鱼 ,波赛顿口中的梦神——也许是她做了一些什么。她沉默地想着,心里终于有些慌了。她并不清楚波赛顿是否有与其他的“神”抗争的力量。 恍恍惚惚之间,她忽然觉得有什么滑腻的东西从她的小腿腹擦过,那是鳞片,沈略只能是这么猜想着,因为在黑暗中她与瞎子无异。 下一秒,她似乎感觉鱼尾缠上了她的右腿,鱼尾比她孱弱的小腿要有力得多,缠上来了,就甩不开了,可那种纠缠又并非是那种要将她的腿骨搅碎的力度,只是不要命一样地扯着,叫她跑不掉了。 沈略发不出声音,手指也没有什么力气,她几乎有些愤愤了,这是她的梦—— 可是这会儿她也愤愤不起来了,因为她忽然感受到眼角有什么湿润的东西附上来,一阵酥麻似的痒,像是在吻她的眼睛,湿冷的舌尖舔过她颤抖的眼皮,像是想要吞掉她的眼珠一样。 尖锐的指尖划过沈略的脖颈,她的动脉仅仅被一层单薄的皮肤覆盖,那手指的主人便像是嘲讽一般地故意划过那里,沈略几乎觉得头皮发麻了。 “波赛顿!”她终于有力气抬起手来,抓住了人鱼有力的肩膀,她的动作几乎有些像是皮肤撼大树了,缠着她右腿的人鱼并没有被揭穿的不好意思,也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他因为被认出来了而有些欣然,将沈略整个裹到了怀里,然后轻吻她。沈略忽然回忆起了那天溺水时的感受,然而此时叫她几乎窒息的与那天给以她氧气的是同一张嘴,同样的亲吻,同样的力度。却只有在这个时候,沈略才察觉出其中那种焦躁的爱意来。 他的莱萦行┘饫,即便是有意避开了,还是见了血了。沈略发白的指尖也难以控制地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几道印子。 波赛顿似乎还想凑上来亲她,沈略趁着这个间隙空出一只手挡在了波赛顿与她之间,一边往后退了一些。然而真的要比较力量,沈略真的一点逃脱的办法也没有。 沈略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你来,她恢复了神智才有些讪讪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波赛顿似乎没有想隐瞒的意思,黑暗中沈略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一丝不差地想象出来,他的眉眼必然是笑着的:“想你。” 他的吐息竟然有了些温度——沈略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来,她微微抬起手去摸波赛顿的脸,有些发烫。 总不能是发烧了吧? 沈略的脑子里迅速铲去了这个傻得出奇的想法,并科学严谨地给出了答案——九月份,一年几度的鱼类繁殖时间之一,这里的鱼类包括但不仅限于头也是鱼尾巴也是鱼的生物。 她忽然就有些尴尬了,以前也没有见过这种状况,所以现在也不知道要如何解决。 波赛顿带着轻笑的喘息扑在了她的颈后,鱼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卡进了沈略的腿间,大腿上的肌肤少有被这么粗糙的东西蹭着的经历,沈略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地往后缩了缩,却一下子感受到了方才始终没有的重力,仿佛跟着波赛顿在往下坠去。 于是在惊慌失措之间,双腿便缠到了波赛顿的鱼尾上,等到那种坠落感消失的时候,沈略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是波赛顿故意的。沈略已经感受到,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求偶讯息了。 “真想吃了你。” 沈略经历了刚才那么一下,几乎有些头昏脑涨了,听着他的吃了,也品出了两个意思,前者是情趣用词,后者是描述性的用词,面对的是一条人鱼的时候,沈略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的是哪种。 “想把你带到我的家。” 沈略微微张开眼,虽然黑暗照旧覆盖在她的眼前:“你的家?” 波赛顿有问必答地笑了笑:“在几千米的死火山口,那里什么都有。” 那里也漆黑一片。 沈略知道自己到了那里会是个什么情况,甚至不用那么深,水压就足以将她狠狠压碎。她这个时候才有些意识到,他们并非一种生物—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55 — 一个贪恋火光与白日,一个栖身黑夜与旋涡。 波赛顿轻声说:“我会替你救那个女孩,但是你得给我一件东西。” 沈略的心一下子停止了一般,她本以为波赛顿不会管这些的。沈略在黑暗中睁大了双眼,几乎有些急切地开口询问道:“你想要什么?” 波赛顿似乎是思索了一下,然后用笃定的口气回答:“一个真爱之吻。” 沈略沉默了几秒:“那是什么?” 波赛顿却只是对着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是童话故事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沈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的《美女与野兽》,她的动作与波赛顿的动作都停止了,那一瞬间沈略像是感受到了时间从她耳边流过的声响,是三更滴漏落下的那种声响,一下又一下。沈略微微抬头,吻了吻他的唇心,蜻蜓点水一般地略过了他,蜻蜓点水地落在了他的心上。 那交织的梦像是在瞬间被打散了一般 ,沈略睁开眼睛时,第一缕晨光正好照了进来,落在她的床沿与发上。 波赛顿最后一次回望那只巨大的船只,那里有他的母亲的记忆,如今终于解脱了一般地消失不见。他收回了目光,然后潜入了水中,那海面辽阔无边,再也无人能寻到他的踪迹。 她曾在少时凝视深渊,深渊无以为报,只得捧出了满腹爱意。 他是旁人眼中的怪物,从前没有名字,也没有见过阳光——幸而沈略愿意做他那孤独壁垒上的窗子。 她给他起名波赛顿,于是他终于有了起万丈波澜的伟力。 第49章 岁月为碑(一) 长风破浪号上的人们收到了一条讯息, 那是一条来自不远处的船只的电波传送。未知的海面如同宇宙黑暗森林一般浩渺无边, 船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转而去询问章敦。 章敦选择了回应这个消息, 虽然没有人知道对面是谁。而他也愿意为这个决定付出任何的责任。 一天之后, 长风破浪号与那艘向他们发来讯息的航船终于相遇, 章敦站在甲板上远远地看着朝着他们驶来的船只, 那是一艘看上去十分老旧的航船, 却依旧屹立不倒地在海面上缓缓行驶。 船边的藻类植物与浅红色的锈迹让人想起了童话中成了岛屿的鲸鱼, 连呼吸也不会惊扰什么它的背上栖息的生命,因为它早已同大海融为一体 船上的人看到他们的时候露出了轻松愉快的笑脸,并挥手致意, 像是归家的旅人——这是章敦在末世少有见到的神情,仿佛劫后余生一般。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 他应该比看上去的年龄大一些,那双看上去具有欺骗性的大眼睛里透露出轻微的疲惫之色。 以少年人为首的一行人登上了长风破浪号, 章敦如今是这艘船上拥有最大权限的人, 所以没有理由不亲自迎接以表示尊重。 少年人同他笑着握了握手:“我叫爱德华。” 这样的自我介绍无疑是过于简略了, 章敦看出了他异能者的身份,但是既然他没有表明, 章敦也没有什么揭穿的想法。 章敦也笑了笑:“我是章敦,长风破浪号上的最高执行官, 代表官方向你们表示敬意,很高兴今天的我们依旧活着。” 这是一句玩笑话,因为过于恶劣的生存环境, 每天都有人死去,于是互相慰问“很高兴今天的我们依旧活着”便成了一句常用的客套话。 爱德华只是轻轻别过了身,他似乎对于章敦,从名字到身份,一点也不在意,以至于章敦感到了一种被无视的尴尬。 他听见爱德华缓缓说道,口音里带着一种苏格兰特有的调子:“给你介绍,这是我们的船长。” 章敦没有反应过来,按照刚才的架势来看,他猜测爱德华就是这艘幽灵船的船长,却没有想到船长另有其人。 他把有些讶异的目光移到了爱德华的身后,有人的动作与字句比他更快,已然是叫出了声:“沈略!” 禾睦瞪大了眼睛看她,脸上露出了惶恐的神色,像是见到了什么孤魂野鬼一般。 沈略站在人群的最后,那是个不太能被注意到的位置,从来不应该是主角所站的,但是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挪移了过去。 长风破浪号上的人们看着那张冷冰冰的笑脸,心中思绪万千。 沈略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到了章敦身后的禾睦身上,有些困惑地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按理说禾睦是诺亚那边的人,不可能一直待在长风破浪号,而且最近的一艘大型船只也只有长风破浪一艘。 遇到了老熟人,章敦自然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心思,他也就大大方方地回答了沈略的问题:“我们和那边出了一些问题。” 沈略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哦,我懂了,你们的合作破裂了。” “所以她叛变了?”沈略说完便缓缓伸手指向了禾睦。 禾睦脸色不太好看每吹鼗鼐吹溃骸拔抑皇蔷醯谜獗吒好,末世里谁不想活得更好一点?” 沈略笑了笑:“我又没怎么说你,你倒是很激动。” 在章敦勒令她闭嘴之前,禾睦终于是收了声,她不太善意地看了沈略一眼,嘴唇咬得发白。 既然她没了声息,沈略也没有什么死缠烂打的癖好。 她从人群中最不起眼的地方走了出来,也并无光芒万丈加身。那群人自然而然地为她让出一条道来,眼中带着敬畏的神色看着沈略,看着她走到了章敦的面前。 章敦的个子比她高许多,但是即便沈略是抬头看他,气势也不输。 “我是特修斯号的船长沈略,很高兴今天的我们依然活着。” 她的眼里含着笑意,像是多年分别的老友的一句问候。 章敦只是突兀地发问:“你又为什么要回来呢?” 沈略道:“什么?” 章敦觉得其中有明知故问的做派,只是露出了一个讥讽一般的笑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既然已经和你那个小怪物远走高飞了,又何必再回来呢?” 沈略没有说话,她身后就有一个黑着脸的男人替她回答了:“当然是来救我们的。” 章敦瞥了那人一眼,却不屑于问他,只是朝着沈略道:“你,救我们?” 沈略露出一个见齿的笑容,章敦少有在她的脸上见到。 他听见沈略缓缓道:“是的,救你们,救你们所有人。” 听起来像是一个无稽之谈,章敦微微挑眉,却看见沈略身后的所有人,目光都是信任无比的,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地说道:“你跟我过来。” 沈略听着这话,想起了大学时候的生活,章敦也爱这么招猫逗狗一样地同她说“你过来”。 沈略没什么异议,毕竟有些话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56 ,她也不能在她的“信徒” 面前说,于是索性上前一步,站到了章敦身边,一边回过头去看向爱德华:“我去同他叙叙旧。” 爱德华眼神不善地望了章敦一眼,却也不能再说些什么,章敦和沈略脱离了人群,缓步走远了,后边的人想要领着这几位客人去船舱里休息,却被那几人亡命徒一般的目光给吓了回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章敦与沈略并排走到了栏杆边上,那艘巨大的幽灵船正好停在不远处,章敦抬起眼睛便能收其全貌。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群满身煞气的家伙,轻声道:“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群人?一个个竟然还能听你的话?” 沈略客客气气地回答:“这又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他们信任我,我也就用最大的力量回报他们——我来找你可不是真的和你来叙旧的。” 章敦自然听出了她的话中有话,笑着问:“说吧,你想要从我们这边拿些什么东西?” 沈略听他这么不客气地问,也不客气地回答:“物资,不求多,足够他们活下去就好——比如红藻,那玩意儿可是我弄出来的,如果还能申请专利,我大概已经赚得钵满盆满了。” 章敦望着她:“那么你凭什么跟我换呢?” 沈略一点也不心虚地看着他:“诺亚方舟号带着朱诺离开了?” 章敦轻轻嗯了一声,沈略便笑着卮穑骸澳敲次铱梢栽偬婺忝亲鲆桓觥u飧鎏跫你们满意吗?” 章敦脸上露出的笑似乎说明了他十分满意,但他用着那种不说明白的方式回答沈略:“仅仅如此?” 沈略望着他:“是的,仅仅如此,但我知道对于你们已经足够了。” 章敦点了点头,终于是句意明确地回答:“成交,那你,跟我来。” 沈略终于放下心来,她的师兄虽然不是什么善人,但也有那么一个两个优良品德,说话算话便是其中一个。 跟着沈略一同上船的几人被安置到休息室中,那气氛着实轻松无比,这几日来这些人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在此时得到了舒缓。 其中一个人问爱德华:“小船长去做什么了?” 爱德华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来:“还是不要问的好,她无论做什么,总有自己的道理。” —————————— “沈略。”当她陪着章敦一起走进船舱底层之间,沈略听见有人叫她。 她回过头去,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孔,卡文迪许用他那特有的,不屑中夹杂着嘲讽的神态望向沈略。 沈略笑着问候这位好久不见的师弟:“你好哇。” 卡文迪许有些不自然地望向她身边的章敦:“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章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冲他说:“你来得正好,跟我们一起来。 ” 卡文迪许像是没听见章敦这话一样,只是脸朝着沈略,说出来的话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听,沈略也习惯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沈略客气地回答:“祸害遗千年,死不了。” 章敦也懒得理他们这些毫无营养的谈话,只是从兜里掏出钥匙来,拧开了船舱底层最里头的门,沈略站在章敦背后,也收起了方才和卡文迪许斗嘴时的嘴脸,眼光落到了那间实验室里面。 金属材质的门沉重无比,像是尘封多年一般,推开时有沉闷的响声。 沈略微微抬起了头,目光从下至上,扫过了实验室中陈列的大型机器的全貌。 沈略盯着那台机器看了一会儿,最后笑着冲章敦说道:“这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章敦点了点头,颇为赞同他的话一般:“设备和材料都不足,这已经是做到极限了。” 沈略往前走了一步,正好同章敦并排而立,她轻轻伸出右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外壳。 这是一架朱诺的仿制机器,大约是在章敦这边同诺亚方舟号上的人彻底撕破脸皮之前建造完备的。 巨大的机器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站成了一座岁月的丰碑。 她本来是想要出口嘲讽一番的,诸如“怎么师兄还想我夸夸你吗”。但是话一出口,她终于还是收起了那些夹枪带棒。 “足够了,这已经足够了。” 在那刀耕火种的时代,科学的光还未照进愚昧的黑暗,人们也曾用最粗糙的勇气—— 举火燎天。 第50章 岁月为碑(2) 卡文迪许冲着那台机器微微挑眉, 半是揶揄地冲着章敦道:“所以你们鼓捣了这么久, 就是在弄这么一个玩意儿?” 章敦露出一个笑容来,他用他一贯的宽容的口气回答卡文迪许:“你以为那群人藏着掖着的东西, 会只是个铁皮壳吗?” 卡文迪许对于这方面没有丝毫涉及, 而又有着极端自大的性子, 故而有些不屑瞥了沈略一眼:“它除了能天气预报还能做什么?你们不是照样看着洪水来了又退, 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是十足的嘲讽了。 沈略收回了手, 她微微偏过头对卡文迪许说:“因为它是半成品, 你还没有见识过最终完备的它到底是什么样的。” 卡文迪许酸溜溜地哦了一声:“那你说说,这个铁皮能有多大能耐?” 沈略一字一顿地回答:“可以同‘神’媲美的能力。” 她的神色认真,少了平日里同卡文迪许开玩笑的闲散样子, 深黑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些隐秘的情绪。 卡文迪许终于笑出了声,没有说些什么, 只是抓住了沈略话中的一个字开始反驳:“神?这世界上哪里有神?如果有神的话,他们为什么任由这些糟糕透顶的事情发生?他们是死的吗?” 中国有句古话, “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沈略即便是说了, 卡文迪许大约也不懂,他的中文能力仅仅停留在日常生活的听说读写上, 再说些什么深入的,他是半点也听不懂的。 对他而言, 也已经是足够了。 沈略的脑海中依旧是在那片迷雾中的景象,深知这个世界上,确实有那些她所不能解释的生灵的存在, 并且面对那些力量,人类是绝对弱小且无还手之力的。 于是沈略只是冲卡文迪许说:“他们在,不过他们只是在看着。” 卡文迪许显然没有听出其中深意来,他微微眯起眼睛:“才多久没见你,你就变成了有神论者,老师大概会很心痛吧。” 老师。 沈略听到这个词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无由地觉得有些恍惚。好像上次听到卡文迪许说这个词,已经时隔好久。 章敦也露出了一些怀念的神采,略有惋惜地向着沈略道:“如果老师还活着,那大概一切都会容易很多吧。” 卡文迪许不爱谈及他,但是今天的他似乎有些转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57 了性一般,不仅主动提起了他,而且听了章敦这话,似乎有了聊下去的冲动。 他的眼睛有些不屑地扫过章敦,似乎觉得他的话里隐藏了什么极为荒谬的错误一般:“什么叫有了他一切都会容易得多?” “没了他还不行吗?”卡文迪许双手环抱胸前,站在原处,脸上带着他这个年纪的人特有的嚣张与跋扈,“当然了我不是否认他的优秀,他是很优秀,但是我不认为我比他差。” “他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做到。” 如果沈略的老师还活着,看见他这副模样,恐怕也要笑着骂一句不知天高地厚。 然而非得不知天高,不知地厚,才能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 沈略的脸上露出个笑容来:“你能这么想,很好。” 卡文迪许却只是嫌恶地说道:“别露出那种笑来,看上去简直同他一模一样! 沈略当然知道他是谁了,她有些无奈地说道:“以前的事情,还是不要提好了。” 卡文迪许哼了一声,可又像是等着她这句话一般,他缓缓道:“冰释前嫌?” 沈略终于笑出了声,然而却被卡文迪许那杀神一样的目光瞪了回来:“冰释前嫌。” 章敦本来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听了沈略这些话,冷不丁发问道:“不回去了?” 沈略本来是半边身子背对着他,听了他这话,别过头去看他。在章敦那个角度,正好看到她的眼睛闪着光,那是好几年前他在她眼中见过的神采飞扬了。 沈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露出了一个类似蒙娜丽莎的微笑那样无解的神情,女人总有很多的方式叫男人摸不着头脑。 她收回了手,笑着撇开了话题:“不问自取就是偷,诺亚那边怎么可能愿意把朱诺计划的巨细透露给你们?” 章敦看上去坦坦荡荡,理直气壮,可谓是非常不要脸的模样了:“是科汀率先单方面撕毁协议,我们向他要一点赔偿也不过分吧。” 沈略很是欣赏他这种不要脸,比他平时摆出来的翩翩风度要讨喜得多了。 “听上去不错。”沈略如是说道。 章敦与卡文迪许都已然是一副放下戒备的模样(如果忽略后者一如既往的讨厌嘴脸的话),沈略站在仿制的朱诺面前,站在她好几年前未完备的半成品面前说道:“今晚就可以调试了。” 卡文迪许揶揄道:“你看上去似乎很迫不及待?” 沈略只是笑着回敬道:“失物多年,物归原主,还不许我高兴高兴,卡文迪许,你还挺霸道的嘛。” 卡文迪许的眼中似乎有什么光芒闪烁,他本该反驳的,但是他没说话,眼中有着青年的火苗。 对于宇宙,甚至仅仅是对于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和淹没土地的海水,人类都只是过于年轻的物种。 沈略同他们一起走出了船舱,不远处停泊着的特修斯号上的人群看见了他们,准确的来说是看见了沈略,他们无一不发出了热烈的喊叫,像是狂热的教徒,像是滚烫而热烈的教堂中的烛泪,滴到手上也会伤人。 章敦意味深长地看了神略一眼,而后缓缓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有这么一天,万众瞩目,万人簇拥。” 沈略露出了一个苦笑,如果章敦觉得自己没有看错的话,沈略很快转过了脸,说出的话随着半面风散开了,章敦听见她轻声道:“这样的万人簇拥,我觉得还不如不要的好。” 风带走了这么一句话,神略已经转过了身,同温热的海风恰好错开,她向着特修斯号上的人有些夸张地举起了手,她挥手致意,却不知道为何致意。 人们的叫喊声更大了。 烈日朝阳下,像是欢送或是恭迎他们的英雄。 “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神略将这句话吃进嘴里,难以出口。 特修斯号上的乘客们大部分是异能者,比于约翰那样的控制气流,他们的异能更加多种多样,多姿多彩,如果有博物馆陈列,那么约莫要占一个卢浮宫。 章敦同官方那边通过气之后,同特修斯号上的人们建立了友好关系、罱弧—就像之前和诺亚方舟号所做的一样。 晚上的时候人们甚至吃了一顿比较丰盛的晚餐,气氛热闹得像是一场嘉年华晚会。 而长风破浪号的另一面则显得有些冷清,沈略一向是不喜欢那种嘈杂喧闹的氛围的,在被热情的信徒推搡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是跟着章敦一起走到了船的另一边,卡文迪许已经在那边等了一会儿,看他们姗姗来迟,脸上也露出了不快的神色。 “享受瞩目的虚荣很美妙吗?”他看了沈略一眼。 沈略摇了摇头,没什么犹豫地回答:“不太美妙。” 卡文迪许也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样快,挑了挑眉:“虚伪。” 沈略也没有脾气了,只是挑了个卡文迪许的痛处讲:“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你难道就不想长高吗?但你会说出来吗?” 说完后退两步,看着章敦拦住了有些暴怒的卡文迪许。 章敦无奈道:“你们啊。” 沈略站在原处咧开了嘴,目光瞥到了远处海面上闪烁的光芒,抬头时才发现这里的空气和天气都好得像是假的,头顶的星空比她儿时空气尚且清新时见过的还要璀璨。 夜幕中的繁星像是点缀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钻石,每一颗都价值连城,知你一颗也买不起。 沈略停下了步子,似乎也停下了呼吸,只是微微抬起头看那天空。 那天空有多么古远,她不知道。 人的一生充死也就一百年,而天空在那里看惯了多少生死,她不知道。 一百年真的很长吗?* 她不知道。 她也不能去询问她身边的这两个人,毕竟他们谁也没有活过一百年,即便是她的老师,过世时也只有三十多岁,四十不到—— 也许波赛顿知道。 沈略的思绪飘远了,在银色的海面上盘旋了一会儿,又被海风载着辗转而归。 活一百年太长了,她只想驻足晨昏交界线的端点处,活着活死在她爱人的身旁。 “开始第一次调试。” 确认一切无误之后,沈略才舒了一口气一般地说出了这句话。她不知道准确的时间,也许太阳即将升起来,也许繁星才刚刚坠下。 一旁的章敦看了看手表,告诉了她:“凌晨三点,还早。” 成败并非在此一举,才凌晨三点,即便是错了,也还能再来几次。即使今天无法完成,也有明天与后天。 他们还能犯许多的错误,也不怕什么错误。 屏幕上投射出的一片蔚蓝的海洋,其中停泊着的两艘船就像是两个相互依偎的旅人,得以在风暴中存一息安身之所。 卡文迪许在一旁缓缓道:“湿度适中,微生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58 物含量适中,藻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向。” 他说完便笑了:“感觉我们就像是在一个极为温暖的海域度假一样——26度,人体最适宜的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扬《闪光的生命》 沈略老师原型是柳公子啦 第51章 岁月为碑(3) 第一次调试以失败告终。 章敦走出船舱, 站到了凌晨的甲板上 , 借着晨光熹微,点燃了一只烟, 他将星火举到了嘴边, 沈略跟了出去, 走到甲板上的时候, 正好看见了他指缝间的火光。 “怎么?卡文迪许他生气了。”章敦看着她缓步走出来, 就猜出了里头的情况。 沈略点了点头, 靠在章敦身边的那堵墙上,目光远远望向升起的东天旭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 原处落下一只海鸥,停在他们的面前, 似乎并不畏惧他们这些大而无毛的生物,浅灰色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 便开始搜寻昨夜宴席之后的残渣剩饭。 而后陆陆续续地又飞来了几只,沈略还没有反应过来, 便听见章敦忽然问道:“那是什么?” 沈略兴致缺缺地把眼神转了过去, 天色还未透亮, 她只能看见海鸥的羽毛上沾染了一些深色,沈略还未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章敦已经走上前去了。 海鸥受惊了一般地展翅飞起,一下子便逃了个干净。沈略站在远处, 忽然觉得鼻尖有些痒痒的,伸手一抓,是一片羽毛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将那片羽毛举到眼前, 浅灰色上头泼洒了一些暗红色的血迹。 章敦已经朝着海鸥惊散飞去的方向跑去了,沈略再追也有些困难,只能在他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在一个转角之前,她终于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扑头盖脸地砸下来,差点没有喘上气。 她放缓了步子,扶着墙壁走过拐角,做足了心理准备,打算去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是眼前的画面还是太过具有冲击力,让她的大脑也空白了那么短暂的一个间隙。 那块地方本来应该是漆白的样子,平时也少有人靠近,这个时候却停滞着许多饥饿的海鸟,听闻人声终于飞散了一片,露出了里头的惨状来。 地上散落的残肢上有过猛兽啃食的痕迹,隐约可以看出是躯干的部分从栏杆处被拖到了这头,陈尸在烈日底下腐烂生蛆。 腐臭的味道令人作呕。 章敦在原处站了一会儿,终于掩住口鼻往前走了一步,鞋子恰好踩在了那块呈现矩形的血渍上面,依然是凝结成块了。 沈略被那个味道熏得没敢上前,在原处看着章敦对着那具死状惨烈的尸体研究了一会儿回过头来。 章敦退了几步,走回了沈略身边,然后用一种淡淡的口气对沈略道:“他腹部的咬痕来自于人鱼。” 沈略愣了愣,明白了他话里想表达的意思,但还是克制着脸上的表情道:“那个人是谁?” 章敦回答:“是之前负责人鱼饲养的工作人员。” 沈略猜想自己现在大概和章敦想着的是同一件事情,她眨了眨眼想要开口为波赛顿辩解什么,章敦却忽然扯住了沈略的手臂大声道:“跑。” 那团已经被扯开了肚子扯出了肠子,又遭受海鸟分食的肉块忽然动了,他动作缓慢地挪动起来,但是沈略看得一清二楚。 “也许我是在做梦。”沈略一时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步履都沉重了一倍,终于是在章敦的推搡之下往前跑去。 可是当他们来到轮船中央的时候,却连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章敦有些恼怒地四下环顾了一番,好脾气也终于骂出了口:“这群人都是白吃饭的吗,这时候跑到哪里去了。” 终于在他说完了这句话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不对,□□静了,就好像整个船都是死掉的。 沈略忽然想起了她身处幽灵船时的情况,有些焦急地伸手去抓他身上的对讲机,通过这片海上唯一能够交流的电波工作,可以接收其他航船上的消息。 幸而对讲机接通了。 那边是一位女士亲切和蔼的回答,应该是长风破浪号上的接线员。她正想说什么,对讲机那边却传来了凄厉的尖叫,震得她差点把对讲机往海里丢去。 这么高的分贝,章敦自然也听到了。 短暂的高音之后,消息彻底被截断,对讲机那头只传来了静谧无比的沙沙声, 像是从某个幽暗角落传来的。 嘶嘶嘶嘶——沙沙沙沙。 沈略终于关掉了那个已经和砖头没有了什么区别的东西,也意识到了此时自己的情况可能不太妙。她甚至不用脑子都可以推断出来,此时有一种非人的力量在驱动着这艘船上发生的一切,但绝对不是波赛顿。 波赛顿爱干净,吃鱼的时候,也不会把血迹往玻璃上乱涂乱画。 章敦闭了闭眼睛:“这他妈……” 沈略抬手拍了拍章敦的肩:“没事的。”然而她说出那句没事的时候,也没有几分自信,然而总要这么安慰。过于灼热的阳光烤着她的半张脸,她微微偏过身子想把自己藏在章敦的影子里,然而效果甚微。 她曾经也有经历过这样灼热的天气,这样的天气牵扯出的回忆同现在的情况一样不甚美好。沈略微微皱起了眉头想要躲避那种极为如蚁附膻的不安与绝望感:“要进去吗?” 里面稍微阴凉一些,但他们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章敦沉默了两秒,看见沈略脸上过去难受的神情,缓缓道:“下去吧,一起去找卡文迪许。” 沈略这会儿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一般,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章敦伸手扶了她一把,两人一起缓缓地往里走去。 沈略在走进去的一瞬间嗅到了一种极为熟悉的腐朽的气味,她有些抗拒地想往外走,但是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力气,随着章敦的动作一起走下了楼梯。 “不行。”沈略艰难地摇了摇头。 章敦同她站在一处,回头看时来路竟然已经消失不见,他有些茫然地问道:“这里是哪?” 沈略终于想起了她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在特修斯号上,在那个逼仄压抑的走廊中,而他们此时此刻正置身在那片走廊里。满眼苍凉与死寂。 沈略哑着嗓子开口:“这里是特修斯号上,但我觉得我们并不在那里。” 他们似乎陷入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时间洪流中,并且连时空都难以控制地穿梭。 章敦四下望了望,并没有发现任何人,他的惊慌失措似乎已经从刚才就已经耗费殆尽了,他终于笑出了声:“我从来没有想过有哪一天——我会经历这种非正常的事件。” 沈略摇了摇头:“在你们把我从我的地下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59 室里拖出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和正常无缘了。” 章敦挑眉道:“你的小怪物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 沈略只是站在原地和章敦对峙,这会儿正替着波赛顿说话:“不,不是他,应该是那条白人鱼。” 章敦听到她忽然提起另一条人鱼,愣了一下。 沈略思索了一下,几乎有些搜肠刮肚地找出了记忆角落里的那个名字来:“狄奥尼索斯?她的名字是你起的?我们现在应该在她的梦里。” 她的话一出口,脸上的神色忽然也凝固住了。 章敦自然也察觉了她忽然变化的脸色,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当然不是我,是卡文迪许,她和你一样,总喜欢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沈略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了她一直忽略的一点——现在已知的人鱼中,他们的名字是与各自的能力相对应的,可是这些名字都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人类——沈略,和刚才章敦口中的卡文迪许为他们命名的。 这显然不会是巧合。 沈略有些慌乱地从口袋里找出了她爷爷的日记本 ,她知道她必然在其中忽略了什么。那泛黄的书册终于引起了章敦的注意,但他没有想要打搅现在全身心投入的沈略的意思,站在她的身边,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的动向。 沈略翻找到了沈长庆被约翰科汀介绍去看看他的那条人鱼的那几页,上面清楚地写着——“约翰给那条人鱼起了一个富有梦幻色彩的名字,恩诺斯。” 那么这些能力也是他们赋予的吗? 沈略无得而知。 她抬起眼时才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同之前她见过的都不一样,因为走廊两边都挂满了画,深色的壁纸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压迫感。像是强迫着两人欣赏一位拙劣艺术家的画展。 章敦无事可做地打量这船内的一切、思秆矍缴系幕吗,诚实地说道:“这就是船上的人的审美吗?恕我不敢恭维。” 沈略的目光黏在了离她最近的那副画上,那副画像是十岁不到的孩子拿蜡笔胡乱堆砌起来的图块颜色,但是沈略还是看清楚了画面想要表达的内容。 有一团火焰,生长着手与脚,在一个杂乱的屋子里狂奔。 沈略的牙齿无由地打了个寒战,她盯着那副画看了一会儿才道:“不,这里本来没有挂什么东西——这是白人鱼的梦里,她似乎有什么东西想给我们看。” 章敦的脸上几乎有些难以理解的神情:“她被卡文迪许切除了额前叶,你觉得她会有什么思考能力来给你看什么东西吗?” 沈略被他这话提醒,忽然有些慌张:“白人鱼不会是来找卡文迪许报仇的吧?” 章敦却摇了摇头:“不会,她甚至连人都认不清,对着我们最多是无差别的攻击。” 话虽如此,她还是有些担忧至今还没有同他们联系上的卡文迪许。她往前迈了一步,真的像是在逛画展一般地打量起下一幅画来。 那副画上有一段流光溢彩,像是一幅抽象画,画面上有一个色块拼接而成的人形,似乎是在笑。 沈略以为这些画会描述她在这艘船上的时候发生的各种事情,但是眼前的这张她竟然看不出半点眉目来,顿时有些挫败。她微微侧过头,却看见章敦正十分认真地看着那副画,那种神情就仿佛他看懂了画上究竟画了什么一样—— 沈略对于这个没有过多的好奇心,索性继续往前走去,看到了一副油画,那种欧洲透视感极强的画风,准确地描绘出了矮胖子约伯克的有些油腻的脸,背景是莫比乌斯环带一般的走廊,他的一半身体完整,另一半像那一天一样凭空消失。而画者用他精准的人体结构技巧,切片似的画出了约博格剩下一半身体清楚的脏器。 无疑是一副极端真实又极端玄幻的场景。 站在后面的章敦用欣赏的目光看了那副画一会儿,然后缓缓询问沈略:“这是你见过的?” 他说的没错。 沈略点了点头,想要甩开那幅画的阴影一般地快步往前走去。每一副墙上的画都不甚美好,而画风各异,都恰到好处地描绘出当时的景象,似乎是想要拉扯出沈略心中最令人恐惧的黑暗巨兽一般。 她终于在临近结尾的那几幅画那里停住了步子。 前面是死路,走廊的尽头上挂着一幅黑白的素描画,沈略站在原处,忽然就猜到了那副画上的究竟画了什么。 章敦看她脸色不好地停下了步子,目光关切地挪到了她的身上,他身边的那副画上画着一条红色尾巴的人鱼,他当然看出了那是沈略的波赛顿。然而那副画也是抽象流派,除去尾巴,只有隐约的躯干,而一双眼睛被画成猩红状,在一片漆黑的海水中透出来,像是真正的魔鬼。 “为什么不走了。”章敦站着问道。 沈略几乎用尽全力地回答道:“因为没有路了。” 是的,前面确实没有路了。 章敦听出了她言语中的颤抖,于是他无声地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那副素描画的前方:“我猜对了——但没有关系,无论多么真实的你,我都不在意。” 章敦当然可以不在意。 沈略几乎有些绝望地往后退了两步,然而步子终是难以迈开。 章敦无声地看着那副画,画面上真实的笔触描绘出的场景有些荒诞,所有的人物都遵循着最准确的比例描绘出来,但是背景像是孩童随意涂抹出来的纸片城堡。 上面的小女孩举起了她手中的枪,指着一旁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站在一艘滑稽的帆船里,帆船画得幼稚无比,枪也像是一个无胜于有的“7”字型。 沈略站在原处,她知道画上的前因后果。 她只是想着:“我服罪,是我杀了他,但是请不要再让我一遍一遍地想起了好吗?” 第52章 捉迷藏(1) 如果能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条不算长但是足够冗长压抑, 足够让人心理防线崩溃的廊道, 那么记忆回廊再合适不过。 如果你的一生足够的长,一生经历的事情足够的糟糕透顶, 那么你的这条回廊也必然长得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而走在里面你甚至会有窒息到极点的感觉。 沈略活过的年月也没有多长, 然而过的长廊却足够灰暗窒息。 就在她觉得自己就要昏过去的时候, 一股凉意忽然涌上了心头, 从她的嗓眼灌溉进来, 像是旱季末的第一滴甘霖落在了枯焦的地皮上 ,苦尽甘来,死而复生。 那是波塞顿? 她试图这么叫出声的时候, 鼻腔和口腔都灌进了咸的发苦的海水,而身边的那些古怪的画, 那剥离墙面的神色壁纸,那些痛苦的回忆, 和远远站着的章敦, 通通不见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被海水包围。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60 沈略借着勉强的清醒,又告诉了自己一遍, 这只是在做一场梦,不管待会儿看见了什么, 都不要管——那一切都是白人鱼凭借她诡谲的力量创造出的另一个世界。 也许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来,也有可能她根本就是想来了——传说中的神明们在做出他们都所作所为之前,很多都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她忽然感受到了目光, 在海域的某处幽幽地传了过来,那目光必然是有实质的,温柔如同山春破开寒冰的春风,温暖得像是要点燃了死寂的海水。 她忽然觉得是波塞顿来了,这不是一个梦。 就像是波塞顿曾经向着她承诺过的一般,任何一片海域都深藏一颗跳动的心,那不休不止的脉搏联通的是波塞顿的血液。 (此处沈略不知道几个字,还没码好。) 她盲目,她聋耳,她孤身一人在深海中沉溺着,像是孤邈。可她又分明听见了号角召唤的深海巨兽向着灯塔前行,撞击着发出蓬勃的响声,抑或夹杂着枪声,漂亮的海岸夹杂着血色的夕阳,混乱而让人无措。 沈略终于醒来了,从一场大梦醒来,梦里有极乐也有梦魇 ,一寸寸剥蚀着她的躯壳,当她醒来时她 甚至自己都有些惊讶,何以自己没有精神崩溃。 她仍然置身于长风破浪号上,半靠着金属制的门槛缓缓爬了起来,脸颊上像是被什么垂落的东西扫过,酥酥痒痒,沈略有些僵硬地抬起头,不太确定能看见什么东西。 人鱼苍白的面孔倒吊着悬在她面前,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无声地注视她。她的半边脸颊都沾染上了鲜红的血迹,像是捕捉吞掉了雀儿的猫,嘴边总是有羽毛。是杀戮嗜血的铁证,而其本人无知无觉,终于是朝着沈略露出了微笑来。 然后她忽然张大了嘴,沈略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一惊,短暂的失声之后大声地叫出来了这条白色人鱼的名字。 本来应该是喜怒无常,毫无意识的奥狄尼索斯听到了沈略的呼喊之后竟然像是恢复了神智了一般。 她的目光终于沈略对上了,沈略似乎听见她说了句什么,然后神色懊恼地尖叫了起来——和刚才对讲机对面的尖叫如出一辙。 “你不是他,为什么叫我的名字?”她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 而令沈略讶异的是,白人鱼竟然还能够有着自己的思维来回应她。 她试图说点什么,却被神智清醒了许多的白人鱼狠狠抓住质问:“他在哪里?” 而沈略甚至不用向询问她口中的“他”是谁,就能够猜测出白人鱼所有情绪的来源——她现在当然看出来了,白人鱼就是来找卡文迪许的。 也许是来找他复仇的,她甚至已经杀死了一个曾经喂养过她的饲养员,不可能无端放弃了卡文迪怼 “他在哪里?”沈略听见她这么问道。 沈略这个时候才发现她从未用过卡文迪许的名字称呼他,于是她有些茫然地发问:“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话说出口的时候,隐约带上了些嘲讽的意味。 白人鱼的目光转向了她,几乎有些争锋相对地回敬道:“我不知道,他没有说起过——但是那又怎么样?” “我爱他,我爱他,已经足够了——可是他在哪里?”白人鱼说话的时候总像是在唱诗,一句三断,让人想起那些浪漫至死的吟游诗人形象。 她的脸有多么的素雅,她脸上的神情就有多么疯狂。 “他在哪里?他在哪里?”白人鱼似乎已经对沈略彻底失去了兴趣,看上去瘦而软的少女一般的身躯缓缓绕过了她。 “我怎么找不到他?我怎么听不见他的声音?” “他怎么还不到我梦里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挪移着鱼尾,向着船的尽头缓缓前行,那行动不太流畅,但她的目标很是明确。 沈略也想知道,卡文迪许现在究竟在这艘船上的哪个角落,他最好不要被找到。 这是一场大型的捉迷藏,捉到的人也许是付出爱情,也许是付出生命。 她扶着门往甲板上走去,正好正好撞上匆匆赶来的章敦,他大概是被那一声尖叫吸引过来的,撞上她时神色也有些不自若了。 沈略冷淡地抬起眼睛看他:“卡文迪许在哪里?” 章敦摇了摇头:“我找到了其它人,但是没人看到了卡文迪许。”他一副十分遗憾的模样。 沈略自然也看出了他的敷衍了事的态度,终于有些不快地看着说道:“那条白人鱼在到处找他,你就这么不管了?” 章敦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为什么要管?如果世界上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要管,那我大概已经忙不过来了。” 沈略无声地看着他,像是想从他的神情中窥探出更多的东西,然而很显然,那里除了坦然没有更多东西了。 章敦仔细地看她的眼睛,看着其中流转过的光华,认认真真地说道:“跟我一起走吧。” 沈略在听到这话的第一时间,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加之他脸上的神情太过镇定,沈略半点看不出他要临阵脱逃的预兆。 “什么?” 沈略皱着眉看他。 章敦露出了一个苦笑来,这可比那冷静过分的神态更像是一个人了:“你和我都知道,我们救不了任何人,苦苦挣扎又有什么意义?” 沈略淡淡地回答道:“不,我不知道,因为我还没有彻底地失败。” 章敦却只是笑了笑,似乎对沈略言辞中的坚持表现出了不屑:“沈略,听我说,你既然当初同那条人鱼离开之后又回来了,我觉得你们大概不会再有聚头的时候了——这是一件好事,‘和怪物对视,你也会变成一个怪物’。” “我有一艘船,就在那里,只要乘上它,我们就能一起离开了,上面的物资足够我们后半生无忧,更何况我们还能制造食物。” 他的眼神真诚,而在末世中,最最真挚的爱语莫过于承诺下半生的安康,然而沈略并不吃这一套。 她冷眼旁观一般地看着章敦像表演单人相声一样地说完了那一番话,然后才缓缓开口,那是一句提醒:“师兄,我们才失败了一次,只要现在船上的危机解决了,那还能再试几百次,我可没认输,投降的只有你罢了。” 章敦想要辩驳什么但是沈略并不想听下去了,她只是微微抬着眼睛,那双眼睛提及有些事物的时候会带上笑意。 她带着笑意继续道:“况且我的下半生也并不想交给你。师兄,我喜欢波塞顿,听好了,他叫波塞顿,不是别的,有名有姓。” 她终于把这话说出了口,压在心口那么久,说罢竟然是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像是压抑了很久的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她突然有了什么力量,微弱却并不灰暗。 章敦有些不快地望着她: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61 “你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他不是人类,他和那吃人的怪物是一类东西,你明白吗?” 沈略笑着回答:“我明白,我当然明白。如果还要划分阵营的话,他也必然在我们的对面,可这又不妨碍着我爱他。” 海浪翻涌的声音忽然变得明晰而 激荡水花落在了船尾,沈略微微侧过身子向着章敦缓缓道:“如果你要走,我也绝对不会拦着你,那是你的自由。我现在要去找卡文迪许,虽然他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家伙,但我也不能放着他不管。” 她那个糟糕透顶里揶揄的成分居多,是说给章敦听的,章敦沉默了几秒,看着沈略迈开了步子往船舱中走去,终于还是缓缓地跟了上去。 走廊中安静无比,船上的人们远离了那位饲养员惨死的那块地方,聚集到了船的另一边,他们都心情各自有各自的心慌不安。禾睦同船长站得最近,有的没的同船长问起另一边的情况,她直觉是沈略带来了灾祸,但是没有人相信她,索性就闭嘴不说,不给自己找不痛快。 沈略的方向很明确,步子也没有半点迟疑地向着晚上他们呆过的实验室走去,并非是确定卡文迪许就在那里,只是想去找找卡文迪许失踪之前是否留下过什么讯息。 沈略走进空旷的实验室,朱诺依旧 屹立不倒地站在原处,可惜她永远沉默,否则借助她也能知道卡文迪许究竟去了哪里。 章敦跟在沈略的背后,一瞥眼睛就看见了桌上乱七八糟地纸张堆积在一起,有用信息和无用的信息混杂在一起。章敦有轻微的强迫症,这堆东西自然是出自他的两位师弟师妹之手。 他的眼神不错,在其中找出了一张并不像是数据分析的纸张。章敦伸手抓出了那张纸条,下半截记录着实时温度上半截用德语书写着“来找我”的字样。 章敦看着这张纸条略略显出一些错愕来,回头去将纸条递给了沈略。沈略看着那句话愣了愣,终于还是把纸条攥到了手中,一边询问道:“船上有什么地方能藏人?” 她这话问出口了,章敦也和她想到了一起去。 “他在躲那条白人鱼。” “他能躲开吗?” 章敦和沈略几乎是同时说出这两句话的,他们面面相觑了几秒,顿时体会到了何为有心无力。 沈略思考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他给我们留下纸条的意思很简单,只要我们比白人鱼先找到他。” 章敦问道:“那么他就没有事情了?” 沈略却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什么欢欣鼓舞的神情:“你说这个游戏规则是谁定下的?” 章敦似乎思考了几秒钟,然后很快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卡文迪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躲了起来,也许是白人鱼又怎么承诺?” “是的,既然规则是白人鱼定下的,那么她当然可以随时反悔。” 第53章 捉迷藏(2) 他们没有任何圈权利来同白人鱼谈什么条件的权力, 他们唯一 的权利就是跟着游戏的规则, 尽力地玩好,即便是最后的结局不尽人意, 也只能毫无怨。 “既然如此的话, 她完全可以不让你有任何胜算——”章敦接受了这个设定, 于是也就跟着他的逻辑分析起来, 他的想法同沈略相差无几。 沈略当然知道, 然而所有的不公平都是合理的。她只是站在原处, 眼睛无声地看着他,用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缓缓道:“可是卡文迪许在等着我们。” 他现在也许正藏在某个黑暗处,连呼吸都不敢沉重地瑟缩着。 章敦沉默了几秒, 终于说:“可你有没有想过,他是罪有应得——他不是小孩子了, 也确实做了错事,实验题一号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原谅他。” 沈略笑了笑:“如果你不愿意, 那就退回去, 我自己去找他, 不管怎么样,你总是有理由的。” 章敦有些不快地笑了, 也没有丝毫心思被戳穿的尴尬:“是啊,我总有理由, 可你又何必为了他去只身犯险?我是为了你好。” 沈略从来知道她这个师兄性格里的缺憾,甚至在一部分人眼中,也算不上缺憾那你呢, 伪善,舌灿莲花,都是政客身上绝对的优势。 她只是笑了笑:“如果现在陷入危难的人是你,我也会坚持去找你的,对你们我一视同仁,毕竟你们是在我人生中排得上号的了,我不可能丢下你们不管。” 章敦似乎是有意缓和气氛一般,开玩笑一样地问道:“我该荣幸吗?” 沈略点了点头:“当然,你们也能算数一数二的位置了。除此之外,你以为你们就没有犯错吗?她被彻底伤害,我们都是帮凶——她同我一样,有一视同仁的力量与意愿。” 章敦笑道:“因为你的生活里也不过一两个人罢了。” 沈略并没有被扎心的感觉,只是口气平淡地回答:“我为我的孤独骄傲。” 章敦在经历短暂的沉默之后,缓缓道:“走吧。” 沈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而他并未有更多动作。 章敦似乎也看出了沈略眼中的困惑,终于笑了起来,像是什么奸计得逞的模样,但是口气温和极了:“我会陪着你的。” 上天入地,刀山火海。 他当然是一个并不怎么高尚的人,他也少有迎合旁人的机会与意愿,但是这并不说明在他愿意的时候,不会付出一点真心。 即便这真心几乎算得上廉价了,于他也是难能可贵。 所有人都藏了起来,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远离了这一片区域,致使廊道上只有他们两人孤零零的脚步声与心跳声。 沈略同章敦打算去控制仓找一下卡文迪许,那里可以藏身的地方比较多一些。 两人此时一点头绪也没有,也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白人鱼此时也毫无头绪。 除此之外竟然没有更多的办法,一切都看时间与运气,而沈略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运气多么好。 他们摸了个空,在墙壁上找到了一个用碳棒画上去的记号,潦草的、能看出留下这个记号的人的时间紧迫。 “我在这里。” 沈略正好扑了个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章敦伸手把那串记号擦去,袖子上脏了一片,他也不曾在意,只是口气平静地说道:“他曾经同我说过,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捉迷藏者,没有谁能找到他。” 这个优势听上去与世界上最会翻花绳这个技能一样无用,却没有想到在此时此刻派上了用场。 “不过他为什么和你说这些东西?”捉迷藏能手听上去不像是卡文迪许闲暇聊天的时候会谈及的话题,实在是既没有趣味,也没有什么 学术上的建设。 章敦似乎回忆了一下,然后缓缓道:“也许是为了心理疏解?”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62 他半是询问地回答道。 章敦知道很多人的秘密,也许这就是其中之一。沈略于是住了嘴,不打算继续剖析卡文迪许内心深处不愿意透露给更多的人的心声。 有些东西也不一定要追问。 沈略走出控制仓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糟糕透顶的运气,白人鱼慢悠悠地从廊道里晃了过来,脸上的神情像是在某个公园里散步,悠闲无比,似乎下一秒就能哼出歌来。 沈略和章敦一同定住了步子,僵硬的感觉像是从背后的某个位置冒出来,然后大力地攥紧了他们的咽喉,就像贝多芬当日攥住了命运的咽喉一般。 沈略屏住了呼吸,沉默地站在了原处,而白人鱼却只是目光游离地在沈略的身边堪堪经过,却熟视无睹地掠过了他们。 白人鱼确实在哼歌,那似乎是一首外国童谣,她的音色是童话故事中的空灵优美,而调子却透着难以言明的诡异。 沈略等待着她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才转过身看向刚才和自己保持着一样动作的章敦。他也看向了自己。 沈略几乎有些笃定地说道:“她看不见。” “可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任何击败她的办法,”章敦缓缓说道,“她自然有别的办法看到我们。” 沈略无法辩驳,只是点了点头:“是啊,我们甚至不如一个盲眼者。” 谁才是真正的盲眼者? 沈略几乎有些自嘲地想着,一边向着另一个方向行进,他们得找到卡文迪许。 “等等。”沈略的头忽然撇向另一边,目光警惕地望着白人鱼离开的方向。 章敦也看向了她,然后听见她语气沉沉地说道:“他来了。” 第54章 捉迷藏(3) 波塞顿来时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沈略无法说清, 只是感觉周身有温暖的海风掠过 , 有时会惊扰湖心的水面,有时如果你不闭上眼睛感受, 你将根本无从而知风从哪里来。 章敦愣了一下:“你说谁?” 他话音刚落, 船身便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不用沈略回答, 他也知道了自己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勉勉强强在这种剧烈的震荡中站稳脚步, 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却因为惯性狠狠地摔了出去。他几乎有些难以忍受地, 想要伸手去抓,但是显然没有控制好发力点,终于是跟着眼镜一起摔在了地上。 沈略一言不发地站着, 双手死命扶着身边的固定着的东西,风带着近乎毁灭性的力道, 夹杂真好海腥气味的水滴,擦过她的后颈, 掠过她的眼眉, 她微微眯起眼睛, 防止雨水灌进来。 这一切都是他们以他们现阶段的知识分子与能力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非要问出一个解决方法,那么也很简单, 闭上眼睛,你会死得轻松一些。* 沈略又一次听见了白人鱼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但是这一次同前几次很不一样,如果说前几次的叫声是纯粹的发泄怒火,那么这一次沈略终于能听明白这条人鱼从始至终想要表达对对对言语字句。 “我只是想拿回我自己的东西。”白人鱼尖叫着说道, 半跪在地上的章敦终于皱起了眉头,艰难地捂住了耳朵 。 沈略从他神情动作中看出,对于白人鱼的话,章敦一个字也没有听懂。进入他耳朵的恐怕只有人类难以忍受高分贝的声音,没有丝毫意义。 沈略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盘旋不去——我为什么能够听懂她在说什么。 就想猫和狗会打架的,鸡同鸭讲时说不清,不同的生命体种类总是难以畅快沟通的,至少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存在着障碍。沈略如今毫无障碍地听懂了白人鱼的话,似乎在预兆着什么极为糟糕的事情。 沈略沉默地看了章敦一眼,他现在的模样虽然有些狼狈,但也还是好端端的。于是她在那山雨欲来中迈出了无比坚定的一步。 “沈略!”她听见她背后有人叫她,声音近乎颤抖。沈略知道那颤抖的来源是什么,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可他的口气却又像是祈求一般,“沈略,别出去呀,别出去。” 沈略扶着门板站定,才缓缓回过了头,她像是在笑,却兀自摇了摇头。 旁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而她是世界上最了解波塞顿的人。她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恐惧波塞顿呢? 风把她的长发吹乱,然而她还没能踏出一步,就听见白人鱼继续说道:“你装作人类又有什么用呢?你永远和他们不同,再怎么努力都是一样,没有什么人类会真的爱上你。” “他们虚伪至极。”最后一句话出口的时候,风熄灭了一些,白人鱼的情绪似乎也稳定了一些,致使她的这句话听上去不像是胡搅蛮缠,更像是一句简单的嘲讽。 不是这样。 沈略向着外面走去,扶着栏杆,冒着风雨,一遍又一遍想着,不是这样——希望波塞顿能听见,希望他不要因为白人鱼的那一二字句迷惑失望。 但是白人鱼还在说话,沈略甚至能够猜出她脸上的神情,但她无从想象波塞顿的神情,因为他始终沉默,如果不是这风雨,沈略几乎要怀疑波塞顿是否真的来了。 “她身上有你的味道。” 白人鱼一字一顿地说道,沈略没有原因地放缓了脚步,她忽然觉得自己会听见什么她不应当听见的秘密。 “我知道你在听,他想把你变成同类——不,他是想把你变成一个怪物。” 白人鱼的言语缓缓道倾入沈略的耳中,她终于停住了步子,她也知道,只需要再往前一步,她就能看见波塞顿,他笑着的眼眉,或者他痛苦的神态。 但她此时失去了再往前走的勇气。 沈略的脑子里似乎炸开了什么东西,思绪全然回到了那一日灯塔。她被枪支射中了胸口,但是醒来时毫发无损,她那时候只是知道是波塞顿救了她,但从来没有细想过,波塞顿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救活她的——难道神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吗? 沈略的脸沉了下来。 “你喂她喝了你的血?还是直接给她吃了你的肉?她一点也不知道吧?哈哈哈!”白人鱼的笑声像是一串银铃,撞在沈略的耳膜上,却像是恶魔的低语,毒蛇的蛊惑。 她无疑是想挑拨离间她与波塞顿,虽然沈略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用。 “但她很快就会发现,她不会死掉——永生?折磨罢了,困在笼子里的东西,行走在人间的地狱——这将是你送给她永生难忘的礼物了。” 沈略确确实实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了,她自知自己意志薄弱,任何的鼓说都能很轻易地击溃她。 而现在的她,就站在被击溃的边缘。 日本传说中有过这样的故事*,也在后来被应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63 用到了各种文学作品与影视作品当中。少时的沈略为了能更加了解波塞顿,也看过不少,但从未想过这样的故事会在自己的身上来一遍。 沈略有些艰难地开口:“波塞顿。” 她知道他在,越塔便直接问,隔着不远的距离,看不见波塞顿,波塞顿也看不见他。 “真的吗?”她问。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传来了波塞顿极轻的回应:“嗯。” 沈略却没有想到他会回答得如此干脆,心中的某道堤坝像是随时要被冲垮 却也努力安慰自己,当时情况紧急,波塞顿是为了救自己,如果不那么做自己恐怕就已经死了—— 然而她听见波塞顿缓缓地回应了自己:“不,就像你说的,我有意让你失望,也有意让你陷入那种境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 “对不起。” 大坝彻底被摧垮,不是一丝丝裂缝一点一点教它支离破碎,而是被忽然到来的洪流彻底打碎,就像是末世来临时的狂风暴雨。 只是这次无人救她。 “为什么……”沈略几乎有些激动地问道。 “为什么不说谎?即使是骗骗我也好啊。”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沿着她的脸颊滑下,她不希望听见什么安慰的东西,而波塞顿只是用最平静地言辞回应她:“谎言会封住我对你言语的嘴,我从来不欺骗你。” 堤坝土崩瓦解,尸骨无存。 沈略听见了白人鱼的狂笑声,刺耳而又嚣张,像是无所畏惧于世上任何东西:“我的爱人,我抓到你了。” 卡文迪许! 沈略忽然慌了神,也不管什么波塞顿了,直接冲了出去。却只看见脸色苍白的ㄈ顿站在甲板上,他身穿浅色的衣服深色长裤,看上去服整洁,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 “狄奥尼索斯呢?”沈略仰起头看他。 他的目光忧郁,沉默了几秒,花费了一些时间看向沈略:“你无法救他。” 沈略只是大声道:“我可以,只要我比狄奥尼索斯先找到他!” 波塞顿只是叹了口气:“不,从来没有这样的规则。她只是要找的那个人,把他带回去。” “带回哪里去。”沈略的心忽然沉了下去。 “她的故乡,海底两万里。” “拿回她自己的东西。” 这句话波塞顿最初也说过,是对着沈略说的。那个时候她并未完全理解,但此时她终于明白了。 沈略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缓过来了劲来,有些茫然失措地说道:“我要救他,他会死的。” 波塞顿只是伸出他的食指,用他冰凉的指腹擦过沈略的眼角,用着最拙劣的言辞安慰道:“人总会死的。” “你们是多么脆弱的生灵。” 不比芦苇强上多少,像傻瓜一样地追问一百年有多长,自以为完满的一生在神明眼中近乎穷困潦倒。 “忙着活,忙着死*,这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多了。”沈略只是看着他,用他所不能理解的言语回答。 沈略找到卡文迪许的时候,他站在栏杆边上,那一截栏杆摇摇欲坠,他再往前一步就能毫无防备的地摔下去了,但他只是往前走着。 沈略出声叫他,但他像是聋了一样,他置若罔闻,他的眼前仿佛不是什么万顷海水,而是什么寥落的温柔乡。 沈略往前走了一步,终于陷入了他眼中的梦境。 绿树环绕的公园,孩童嬉戏的笑声传进了她的耳中,一片轻松愉悦。 沈略从没有想过卡文迪许会做这样的梦,同他漠视生命的性格没有丝毫相近之所。 就算是梦啊,也就如此做下去吧。* 沈略站在原处,看见他往前走,也听见了他的自白,就像她那一天在记忆长廊中的忏悔一般。 “我擅长捉迷藏。” “父母被杀害的那天我躲在了衣橱的最上面,没有人能找到我,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倒在了血泊里,看着他们的生命流失掉。” “我犯了个错。” 沈略想说话的,想对他说“错不在你”。 但是他已经一跃而下,像是一只轻快的鸟,衣袖被风吹得鼓起,成了一艘愉快的帆—— 水中有浪花掀起,白人鱼浮出水面,恰好接住了他,然后一把将他拖入了水中。 我的爱人啊,我抓住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东皇太一大住怎么办?闭上眼睛数三十秒,睁开眼你已经在泉水了,很安全 还好没给男主起名叫东皇太一,要不然就是另一个故事了(目光深沉 *《肖申克的救赎》 *尼采 时隔多年的小剧场: 白人鱼:你给她喂了什么? 波塞顿:…… 沈略:为什么沉默? 白人鱼:噫。 (开玩笑的,所以看懂了吗(斜眼笑) 第55章 我爱我本质的幽暗时分(1) 狄奥尼索斯还不叫狄奥尼索斯的时候, 也曾经浮上过海面, 她也曾以人类的姿态在陆地上行走——中世纪的未开化的黑暗中透露出人性与艺术的光芒。 她待在陆地上的时间远远不及她沉溺于深海的时间,但她所见过的一切色彩都比深海中更加浓烈。 她没有一个特定的名字, 永远是那副微笑着的面孔, 她最开始模仿着人们行走的姿态, 但很快, 她就学会了语言, 交流, 习俗,艺术。 她出现时像是个贵族,用着别人无法理解的最理智的字句辩驳, 年轻的公爵们被她不卑不亢的言辞吸引,被她神秘的微笑所迷惑。但是无人知道她的名字, 她并不是哪位有权势者的女儿。 她大放异彩,终于会在第二天的白日里消失无踪, 像是什么泡沫一样。 后来革命开始了, 后来王朝覆灭了, 一切都是历史只进不退的车辙。白人鱼永远都在看着,也会在适当的时候, 走到人群中,像个普通人一般融入了他们。 她理智而平静, 能够随时脱身,带着冷峻的思考,远观每一个惊心动魄的事件, 然而见惯了波澜的心难以有什么涟漪。 但她终于蒙受了欺骗,人类中白化病的特征让她从来被作为异类,最终有人发现了她的秘密。 她失去所有,辗转漂泊多年,最终落入了卡文迪许的缚网。少年是个喜怒无常地暴君,却在百无聊赖的时候,随口给了她一个名字,却又在她希望燃起的时候彻底将她土崩瓦解。 于是日神死去,梦神出世。 神真的不应该爱上什么普通人。 风浪退去,黑暗退去,海面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人们像是在阴沟里待得腻烦了的老鼠,探头探脑地从紧闭的房屋里走了出来,抬起头看的时候只有天光万顷。 章敦找到沈略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64 时,她正靠着栏杆看向海面,远处依旧是无边际的海水,你难以猜测再远处有什么,除非你驱使着航船向前,否则那里将永远是处.女地,永远是不可知。 “卡文迪许……”章敦感知了身边过于平和的气氛,但是从中也嗅到了一种惨淡来。 沈略摇了摇头,但是没有说话。 章敦微微皱眉:“那么波赛顿呢?” 他终于是呼唤了他的名字,沈略听到这个名字从第三人的口中说出,终于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违和。 沈略轻声道:“他离开了。” 章敦的脸上有些困惑,也确实应该困惑,照理来说,既然波赛顿已经找来了,就不可能让沈略继续留在这里。 他直觉觉得沈略与他之间出现了什么罅隙,然而他并不能说明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而沈略则是一副疲惫过分的模样,她微微垂着眉眼,很显然,并不打算回答章敦的什么问题。 你感受过失去一切的痛苦吗? 你感受过旁观的有心无力吗? 他走啦,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峄乩绰穑可蚵跃谷灰桓挪恢,他只是一言不发地擦干了她眼角的泪水,然后并不出言辩解地离开了。甚至连一句道别也没有,沈略终于体会到了一切复杂感情的交织,她心里有怨恨和恐惧,却照旧留恋不舍,这种情绪终于在波赛顿远远地看着她,用着最平淡的口气对她说话时达到了顶峰。 那言辞间几乎有了些疏远:“我要走了。” 这算是一句道别吗? 这是沈略从未有过的体验,她从来孤独,但她的孤独并不春纯粹,她总是知道她的身后会站着波塞顿。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广阔的海洋可以去,而那方寸的玻璃缸就是他的海洋。 沈略承认她杀死了她的父亲。 对于这一项罪她无所怨言被审判,然而就像她的存在永远都被众人沈略一样,她父亲死后,竟然也没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 她浑浑噩噩地生活了下去,在漫长的海岸线边上徘徊,始终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学校,骄阳把她的嘴唇照射得皲裂,皮肤发红,但她只是无知无觉地站着。 她知道这边海水与洋流的动向,等待着父亲的尸体被海水冲上岸来,然而她没能等到,她只看着那艘帆船忽然感受到了一种胆寒。 唯独没有愧疚。 她终于记起了她有一个家,一个阴森森、没什么温度的家,一个阴森森没什么温度的地下室。 想起了地下室里的波塞顿,终于有了生命一般地迅速从沙地上站起,金色的沙粒从她的衣角滑落,夕阳终于照射到了她的脸上,染红了她的发旋和瞳仁。 她终于起死回生,想着的终于不是什么飘渺于天地,游离于生死的东西,感受到了口舌唇齿之间的干渴,饥肠辘辘的无力——心情轻松地只是想去吃一顿晚饭。 还有波塞顿,还有波塞顿。 她迈着酸痛的腿,一步一步攀上了岩石,往她家的那个方向跑去,时间晚了,公交车已经走光了,她浑身上下更是一块钱也没有,于是只是拖着她疲惫的身躯往前走着。因为正好同夕阳的方向相对,像是背光逃离。 她回到家里,却没有地下室的钥匙,只能跑去撬开她父亲房间的门。屋里只有一张简陋的床,素白的帘子就像是招魂的帷帆,又或者是什么苍白沉重的幽魂,被晚风吹得鼓胀。 这个地方少有生气,但是处处透露出她父亲生活过的痕迹,椅背上甚至挂着一件他不久之前穿过的外衣。 她活了过来, 她有些急切地从柜子里翻出了钥匙,剩下的空间里端端正正地摆放着几本日记本。沈略的眼神轻快地飘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急切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惶恐,还是因为地下室不知死活的波塞顿。 或者两项都有,但是沈略抗拒着前一点事实,她飞快地冲出了房间,甚至还记得把门锁死。 她将钥匙正好地插进锁孔,准确无比,手上再没有半点战栗,已经全然没有了她在她父亲房间里的失措,好像一从那个房间走出来,沈略便脱胎换骨。 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没有什么普通人会在杀掉自己的亲人之后心安理得的。 但她此时终于像是被安慰了一般,她注视着那扇门的时候,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来自黑暗的目光,那目光柔软,似乎能够抚平一切创伤。 然而疤总是在。 她伸出细瘦的手臂,难以看出那双手中的力量能够掀开那块过于沉重的铁板。 她孩童时候也曾这样艰难地掀开这扇门,打开另一个童话一般瑰丽的世界。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波塞顿时的样子,他似乎是睡着,等着什么人把他吻醒。 沈略靠近那潭死水,和死水中的那条有着红色尾巴的人鱼。他的双眼紧闭着,像是睡着了,于是沈略就有些放肆地打量他,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好奇。 他睁开了眼,她看见了 他看见了什么? 金色的瞳仁似乎是跨越了百年的尘芒,掀开了尘封的故事。是的,他的眼中大约是有故事的,否则少年的沈略为什么会挪不开眼睛呢? 好像一眼就能够看穿沈略心中所有的事情。 沈略沉默着同他对视,他的目光这样的冷,而沈略只是走上前一步,抬起头看着那仿佛是一件艺术品的人鱼,轻声询问:“你有名字吗?” 人鱼沉默着看她,这样的气氛就像是童话中的小主角遇到了什么精怪,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下一刻,一个粗暴而又吵嚷的声音打破了地下室片隅宁静。 “你在那里干什么,滚出来。” 人鱼的目光还未彻底适应那地下室入口被打开时过亮的光线,那是同地下室中会点亮的白亮的灯光不同,那应该是一种名为阳光的东西。那是一种深藏在他记忆中的温暖,是热带海洋被烘烤得发烫的时候包裹住他皮肤的感觉。 而沈略刚才在他眼中看见的所有故事,都不过是他刚刚醒来的迷茫——那里并没有什么全世界,只是一片空白,一片未曾开拓的野地,当然野地也有它自己的美丽,你抬头看那无垠的天时,不会有更多的东西遮挡住你看星光。 他听到了喧闹的声音,终于彻底将他从梦乡中惊醒。 少女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闪烁,有些惶惑地开向自己的身后,高大的男人的影子落在了冗长的台阶上,那是一块永远散不开的黑暗,那像一片浓重的雾,沉沉地压在了沈略的后背上。 他从来没有打过沈略 ,冲她怒吼也只是偶尔的事情。他大部分时间里只是用他那双同沈略有些相似的眼睛,过黑的瞳孔中透出一丝丝冷峻来。 他严苛而又冷漠,沉默是他最有力的武器。 沈略也沉默着站起了身,她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65 动作轻快地窜过她父亲的身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第56章 我爱我本质的幽暗时分(2) “那么你究竟为什么要杀死他?”忽然有一个声音如是问道, 沈略觉得这个声音十分耳熟, 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样。 她在脑中短暂的断片之后忽终于想起了谁是这个声音的主人。白人鱼那张狰狞的笑脸像是随着这个声音一快,浮现在了沈略的眼前。 沈略冷下脸来:“放我出去。” 此时的她清醒异常, 知晓自己已经又一次中招, 被困到了白人鱼的梦中。 可这又与之前不同, 不同于之前那种混乱不堪, 每幅画都透着森然的记忆回廊, 这个梦是清晰无比, 哪地下室的阴冷,父亲眼中的冷淡,以及波塞顿看到她的第一眼, 都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世界上最卓绝的工匠也只能模仿,而不能创造出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为什么要赶走我?我想此时的你大概心中有很多的困惑——我也曾被成为陆地上最博学的生灵, 你的任何疑问都能在我这里得到解答。” 这样的白人鱼同过去的那个白人鱼一点也不一样。沈略所见过的白人鱼是暴烈无比的,她永远地尖叫着怒吼着, 似乎希望世界上的人都死光。而现在, 假若是在打电话, 那么沈略仅仅是听着这个声音与说话的语调,便觉得对面那个人冷静自持。 沈略嘲讽似的笑了起来:“你刚才说, 你能解答我的任何问题。” 白人鱼回答:“当然。” 沈略说:“可是你甚至无法理解我为什么杀死我的父亲。” 白人鱼那边似乎在微笑,这是很奇怪的的一件事情了, 沈略能从她的言辞中听出她的不急不缓和微笑来:“确实是的,这一点我无法辩驳。我精通天文地理,文学或者科学, 我都能告诉你一个准确的答案,然而总有一件事情是我所困惑的——人性?是有这么一种东西存在吗?” 沈略没有什么兴趣听她谈论起什么哲学,更不想同她聊。 “是它叫你们做出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些我始终不明白的事情。” 沈略忽然想到什么一样地询问道:“比如?” 白人鱼笑了笑:“比如?比如那孩子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名字呢?” 沈略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有些过于仓促地问道:“卡文迪许现在在哪里?” 白人鱼恍然大悟似的答道,那言辞中藏了一些少女式的惊喜:“卡文迪许?这是他的名字吗?” “他和我在一起,他很安全。”她如是信誓旦旦地保证。然而漫无边际的海洋里,能够碾碎大多数陆地生物的海水中,又有什么生还的可能呢? 沈略却仍旧抱着那伤人伤己一般的心态缓缓问道:“他是活着,还是死了?”这句话问出口,她其实已经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回答。但她已经抱着侥幸的心理等待一个回答——也许她也有一个她的灯塔? 白人鱼沉默了几秒,终于讥讽一般地开口笑道:“你们都活着或死去,又有什么不同呢?”波塞顿也说过这样的话。 沈略只是继续问:“他呢?” 白人鱼状若无辜地回答了沈略发话:“我回答过你了,他和我在一起,很安全。并且他将永远和我在一起。” 她话音落下之后是短暂的静谧,有什么东西蛰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跳出来给她这么一下,也许是一个怪物,也许仅仅是白人鱼的一句话。 沈略转动了已经有些发酸的肩膀,也一并感受到了背后的冷汗,冷汗浸湿了薄衬衫,让她忽然感觉到了冷:“你杀了他……你吃了他。” 肯定句,不用再做什么疑问。 白人鱼像是在笑着回答:“是啊是啊。” “他就在这里,我感受到了……” 白人鱼继续说道,她的口气轻松愉悦,却教沈略遍体生寒。就像是一颗开得最茁壮灿烂的樱花树,你最后才晓树下埋了尸体。 利齿与利爪撕扯开皮肉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沈略并不打算去体验,她只希望那个时候卡文迪许尚在好梦中无知无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啃食,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白人鱼的声音穿来,像是无线电波遭受了干扰,以至于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你是不是很想问我这个问题,就像我很想知晓你为什么杀死你的父亲。” “我知道你所想的,你在想波塞顿会不会把你拖进深海,吞吃入腹?” “我很乐意告诉你,虽然他极尽全力地想要成为一个人类,至少是看上去像个人类,但是藏在本性里的东西,到底难以消除。” 那声音像是一片羽毛,在沈略的肩背上划过引起一阵战栗,她努力打消所有多余的念头,一些过于血腥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转了又转,不肯离去。她抬眼,看着眼前的黑暗发问:“波塞顿,他为什么离开?” 白人鱼像是听了世界上最有意思的笑话一样,吃吃的笑了,这笑声终于让沈略回忆起了那条鬼魅似的白人鱼。 白人鱼说:“因为他失去了你的信任,失去了你的爱意——所以他失去了他的神力,试问,一个失去了神力的神,还有什么理由在人间滞留?” 沈略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她从未有仔细思考过神——这些人鱼的神力究竟来源于哪里,如今却豁然开朗了一般。 白人鱼似乎不打算让沈略好受,用她如今冷静的平淡地语调发言,这样的口气比她疯狂地尖叫时所说出的话更叫人信任,也更具有说服力。 “你创造了他,你也毁灭了他,多么有趣的造神游戏。”她用着吟娥似的强调缓缓说道,像是在念一首古时候诗人河马写就的一首长诗,充满了戏剧性。 第57章 我爱我本质的幽暗时分(3) 那听起来就像是随手建造或者摧毁了一个世界那么随意轻松。 蒙住她双眼的雾气终于散去, 她渐渐看清了航船向前行驶的路径, 没有什么灯塔,也没有什么光辉。 白人鱼的声音传来:“我要走了, 那么你是否要回答我最开始的问题呢?如果这是你介意的事情, 那么我不追问。” 沈略沉默着看着远处的阳光一点点地照亮这个没有了神迹的世界, 阳光照在了她忽然微笑的面孔上。 她几乎是微笑着回答:“这个问题, 我可以回答。” “也许有些事情, 不应该再腐朽在阴沟里, 尽管它们确实是肮脏卑劣。可是即使再肮脏卑劣,我也希望它们可以晒晒阳光。” 在栏杆的下面,沈略看见了白人鱼, 她的脸孔少去了往日的空洞无神,脸上甚至带着些睿智的笑容, 惨白的瞳仁像是在看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66 沈略,又像只是在欣赏旭日初升时的景象。 “我以为作为你父亲的角色, 那应该就是你最亲近的人了, 那是你族系中最亲近的人了——还是你是为了波赛顿而杀死了他?” 沈略笑着问:“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他, 你是否会觉得我做得不对——按照你认知里的评判标准。” 白人鱼却持了否定的态度,她们隔着一道水雾, 沈略却疑心自己看见了她摇头:“这不是我的评判标准,这只是你们世俗的评判标准。” 沈略回答:“我当然不是为了他, 我只是为了自己,他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你也许永远无法体会那种绝望——房间阴冷, 炉灶永远熄灭,没有什么人管顾你的死活。” 白人鱼问:“你的父亲?” 沈略无奈地笑:“除了他还会有谁?我只是一枪结束了我可悲的童年罢了,如果他不死,我会永远记得那些日子。也许在你眼中那只是关痛痒,我也好端端地活到了现在,他还给了我生命——” “除非你经历过。” “你会知道他是个可怕的罪犯,窃取了一切有色彩的东西,尽管他也曾经给我带来了色彩。” 白人鱼似懂非懂,但似乎颇为赞同她的话:“可惜我不是你,不是你们,你们的感情复杂。” 沈略却缓缓反驳了她的话:“你们的感情难道不复杂吗?吃掉自己爱的人?” 白人鱼已经背过了身子,她苍白的脊背暴露在了沈略的眼前,蝴蝶骨微微颤动,白色的长发散落,就像油画中的果体女郎有着极为精致的装饰。 沈略听见她回答:“我们始终保持着两种情感,喜欢或者厌恶——我吃了他,因为我爱他。你们的心思永远变化,永远百转千回,我只好在有一寸爱意的时候杀死他,让他永远沉默,既说不出爱我,也说不出不爱我。” 沈略忽然觉得齿底生寒,如果刚才的她始终抱着侥幸的心情,那么她直到听到了现在白人鱼温柔至极的言语,她确信了卡文迪许确实死亡的实事。 于是她只好沉默了下来,一时间无法接下白人鱼的话。 她不想听一条人鱼向她说明他们如何爱人,因为听到的必然是并不美好的答案。 白人鱼伸出雪白的臂,缓慢地拨开了海水,并无昔日破开红海的伟力,而沈略像是急于阻止她的离开一般叫出了她的名字:“狄奥尼索斯!” 她回过了头,目光落向了沈略,她的声音照旧柔软:“别这样叫我,我不再有名字,这个名字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沈略有些茫然地问道:“你没了名字,会怎么样?” 白人鱼笑着回答,给她寡淡苍白的脸上描绘出一层淡淡的艳丽:“枯萎。” 这或许是一个用错了的词,可那个行走于世间很久了的白人鱼,绝对没有可能说错的可能。 所以这必然是个描述了。 一个听上去就能想象出景象的词语。 看到她脸上的神情,白人鱼说起并不是安慰的词句:“你应该担心的不是波赛顿,而是你自己——他丧失的不过是一部分的力量,他可以随意蛰伏在黑暗海洋的某个角落,也许他就在看着你等待着,随时准备掀起风浪。” “就像你说的——你窃取了一颗心,尽管你曾给过他——你应该惧怕他,而不是信任,你应该远离他,而不是靠近。他是我们中模仿人类模仿得最像的,以至于感情都不大纯粹。” 沈略却摇摇头:“不,我不惧怕他,我要靠近他。我接受一切的结局,不论好坏。” 白人鱼沉默了几秒,终于一头潜进了深邃的洋流当中。 “我们发现了,一座小岛。” 沈略回到特修斯号上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大喊着冲着她叫道,是她的信徒们,他们的口气里是失散许久的欢欣鼓舞,而朝她说话的口气,像是多亏了自己,这个小岛才会冒出来。 听得沈略都有些心虚,两艘船便向着那座并不算宽阔的小岛停泊,人们的双脚接触了陆地的一瞬间,都有一种灵魂升天的错觉,这群本应该活在陆地上的人们,终于能够再一次见到土地。 他们在海上漂泊,有了船,有了桥,却终究需要一片土。 他们中甚至有人跪倒在了船边,他们跪了下来,低下疲惫的头颅,用力轻吻脚边的尘泥,眼泪落在灰尘中,仿佛能点燃什么东西。 沈略双脚落地的一瞬间,也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了什么云朵上,她睁大眼睛看向那漂亮的绿意,苍翠扑头盖脸地向着自己砸来,她似乎怎么样也看不够一样。 即便这片突然出现的岛屿处处透着诡异,但是人们也愿意放下戒备往里走去。 这个小岛没有更多人类生活的痕迹,它的苍翠带着原始的风味。沈略想起了那种海洋中孤岛一样的巨大鲸鱼,也许他们正置身于一条鲸鱼的脊背上? 无得而知。 人们身上产生恐惧的机制似乎丧失了工作能力,他们愿意,乐意向着更加深更加未知的深林走去。 还好冯率先开口了,他的命令似乎还带着一些他做船长时的威严:“原地站好,不要再往里面多走了。” 有些人像是被他这一言惊醒了一样,猝然停住了步子。也有人像是讥讽地看了他一眼。 冯有些示弱了一般地将目光求助一样地看向沈略,沈略往前一步,和他说了一样的话。所有人都停下了步子,真的没 有再多的动作。 他们给她的是无尽的信任。 所以沈略无以为报,只能不负他们的期望。 爱德华作为沈略的发言人,站在她的身边替她补全了话:“趁着天还亮着,现在这附近先找地方,晚上海岛上的天气可能并不温暖——最好的建议是回到船上去。” 显然没有什么人想回到船上去,既然飞累的鸟已经落了地,怎么可能再往动荡的地方去? 大部分的人选择待在这座无名小岛上,有人捡拾来柴火,用老旧打火机升起了篝火,柴火中含的水分过多,烟雾起来的时候几乎熏得人掉眼泪。 当然沈略也不确信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落泪,而月色太美,确实能叫人感伤与思念。 海岸线外的景色沉沉,她忽然有了一种隐秘的愿望,她希望波赛顿就像白人鱼所说的,在海域的某个角落无声地看她,她希望确实有这样的目光在。 但她又不希望波赛顿在附近,因为他的每次到来,都会给她身边的人带来厄运。 沈略喝了一碗热汤之后,才想起没有看见章敦,爱德华乖乖地捧着汤碗回答她:“章先生似乎在船上。” 想来也知道他不可能在这样一个环境恶劣的地方来一次荒野求生式的露宿。 沈略放下了碗站起身,朝着船的方向走去。 它们依偎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67 在黑暗中,像是一对衰朽的恋人。暮色中的航船已经休憩,沈略踏上甲板,思索了一下,朝着长风破浪号的最中心走去。 沈略打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章敦坐在原处,他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抬眼看到沈略的时候笑了起来,眼底含着淡淡的疲惫。 沈略开门见山地问:“你为什么不一起下去?” 章敦笑了笑:“下去做什么,喝酒还是讲笑话?难道我下半辈子都要在这个小岛上过——如果不是和你说好了,我可能真的就下去喝一杯。” 他这话满含嘲讽,但是也确实是实事。 见沈略沉默,章敦继续说道:“坐过来吧,看看这里有什么错误,我总是弄不清楚。” 他缓和了声音,带着些求学问是者的谦卑看向沈略。 沈略依言坐在了他身旁的那张椅子上,微微凑过头去看屏幕上的东西,她也没有看出什么错误来。桌上摆放着的是一瓶贴着标签的红藻,沈略研究过的,卡文迪许研究过的。 褐色的藻类在晶莹的玻璃瓶里头晃荡,像是那种小摊贩零售的生态球。 沈略的目光停留了一会儿,冷不丁开口道:“虽然我们救不了所有人,但我们可以救一部分人。” 也许这个地球是漂泊在整个宇宙中的生态球,那么如果想活命,他们可以在地球里面再建造一个生态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上了假大学,比高三还累_(:з」∠)_ 剧场: 波赛顿:我假装生气地走掉,我老婆回来追我吗? 沈略:不了,我很忙 波赛顿:这里,很痛.jpg 沈略:来,老子抱抱.jpg 第58章 对凶手的指控(1) 这仅仅是一个换个路子的设想。 而且如果要实施这个设想, 必然要放弃现在他们手头的朱诺计划, 至少是将更多的重点倾斜。而关于生态瓶的这个设想,仅仅只是一个雏形罢了。 你愿舍弃之前所有的努力, 积攒的一切, 而走向一条一切未知的道路吗? 沈略沉默着, 看着那个小玻璃瓶, 一时间出神了。 “沈略, 你还在听我说话吗?”章敦看了沈略一眼, 她看上去神色照旧认真无比,但是章敦看得出来她在发呆。 沈略从善如流地回答 :“抱歉,我刚才想到了其它的事情。” 章敦没有更多的反应, 毕竟沈略早年在上学的时候,即便是在老师的课上也会发呆, 他只是有些无奈地说道:“不管你想到了什么 ,都尽管说出来。” 意思很明白, 不管你的想法多大胆, 我都会仔细地考虑一下。 沈略只是露出了一个笑脸, 继续刚才的话题。 现在的她无法接受任何无法成功的尝试,或者说, 活着的人们都无法接受任何的失败。大海用他静谧的眼注视着所有人,像只森然的兽类, 等待着任何可以侵入的漏洞。 这天晚上的调试竟然成功了,沈略顶着黑眼圈,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章敦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缓缓回神,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尽管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就像是屏幕上显示的一样。 屏幕上的图案被精确到经纬地分割开了这个孤岛,沈略抓起椅子边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迈着步子跑了出去,她沿着海滩跑去,尽可能地从已经判定为安全的地方跑到小岛的另一边。 灿烂的阳光洒了她满头满脸,从她刚刚被雨水打湿的发丝间倾斜下来,也像是有了实质一般。 她一身湿漉地站在海边,回头看那有些奇怪的景象,小岛的一半被乌云笼罩,另一半一丝云彩也没有,只有阳光,只有阳光。 在帐篷外的人们徘徊着,也发现了这一幕,他们的神色各异,但是看到从小岛另一边缓缓走回来的沈略的时候,无一不发出了欢呼雀跃的事情。 “你控制了天气!”人群中爆发出了这样热切的赞颂声,人们疲惫的脸上是这几日接连的好消息带来的喜悦,脸颊侧甚至有了笑纹。年轻人的脸和年长者的脸在人群中攒动着,他们的信任的眼神几乎要把沈略淹没了。 沈略一时语塞,十分想告诉他们,这个成功,章敦也有一半的功劳。 禾睦远离人群地站着,她曾经试图杀死过沈略,而只要沈略乐意透露这件事情,她没有悬念地会被她那群狂热的信徒撕碎。 但沈略始终没有说任何关于她的事情,甚至在看到她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好像根本不认识自己这个人一样。 她的心总是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像是有一把铡刀悬于头顶,将落未落。 而她也无可否认,这个曾经和她挤在一个实验室的,没有什么前途的无名研究者,终于让她的名声在这个末世宣扬了开来。 跟随着长风破浪号的那些自发组织的小船上,人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她从未露过面,但是他们知道她做过的事情,也相信当年她被陆教授剽窃打压的事实,舆论已经全然向着一边倒去。 沈略看着热情的人群,有些瑟缩地往后退了两步,而人群中忽然走出来一个人来,他动作迅速地跪在了沈略的脚边。 爱德华无声地亲吻她脚边的土壤,一句多余的、鼓动性的言语都没有,他只是跪着,双膝几乎要陷进土壤里。而来自特休斯号上的人们,也纷纷跪倒在地。 雨后的泥土湿润,让人想起最原始的农耕时代最赖以生存的一切——阳光和雨水,庄稼们靠着这两样东西,和地上的土壤生存。 能够呼风唤雨的,又和神有什么不同。 经历了洪水的人们已然丧失了他们所有的现代社会的装置,船只的最大功能也已经回到了大航海时代的载人。他们回到了最蒙昧的时代,刀耕火种的时代,人们在小岛上开垦出了一些田地,播种一些他们最开始时带来的种子。 爱德华的动作几乎算得上浮夸了,而知道沈略的大部分底细的爱德华现在的所作所为,无疑是故意的。 沈略也很快看到了爱德华这么做的原因。 动作上的鼓动,要比言语上的鼓说要情感浓烈,渲染更强。 大部分的人们都学着爱德华的动作,跪在了沈略的面前,他们慢慢地、一个个地匍匐下来,有人的眼睛灼灼地、充满希望地看着她,也有人不敢看她,只敢亲吻土地。 虽然她穿着一身三天没有换过的衣服,看上去有些潦草,虽然她的头发没有梳过想,显得有些凌乱不堪,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即便如此,她也值得信任,又或者说人们忽略了这所有的一切,只看见了她眼中闪亮的光芒,轻信了一个救世主的存在。 她回到了船上,爱德华仍然跟在她的身边,他们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68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爱德华忽然开口道:“沈略,你刚才不应该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沈略虚心求教:“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爱德华很快回答:“你应该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的朝拜。” 沈略没有理会他的回答,或许她听见了,只是不想回答,她继续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我根本不值得这样子的信任。” 爱德华没有生气,娃娃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我听说了你之前的故事,你也应该知道,永远被误解的感觉有多么糟糕。既然现在有这样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抓住呢?” 沈略沉默了,爱德华年纪不大,但是想得和她师兄一样多,两个人各自是被科学与医学耽误了的了不起的政客——坐在对面大概能来一场虚伪至极的友好洽谈。 沈略只是缓缓说道:“我并不是说你做得不对,只是有些东西,我不需要……或者说,我不需要过分的,我只需要恰当的。” 爱德华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多总比少好。” 他理直气壮完了,也看到了沈略欲言又止的神情,便有些无所谓地笑着说:“没有关系的,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那些东西我都可以帮你做。” “你只要保持一个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好了。” 神不应该走下神坛,一旦走下神坛,那么他们面临的究竟会是什么,就无从而知了。 白人鱼和恩诺斯都是她所知晓的例子。 沈略想说“可是”,可是她这个词说出了口,竟然也没有什么能够可是的理由。 爱德华依旧是一张笑脸,像是一位长辈劝说年轻人一样:“听着,没有什么可是。只要这样做,一切都会很好。” 沈略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爱德华得到了他所满意的答案,微笑着点了点头,冲着沈略说:“那么早一点休息吧! 沈略几乎无法从他的身上找出半点,当日在特休斯号上 看着烧焦的人形呕吐的少年的影子。 这似乎全然是另一个人了。 沈略也是想好好休息的,但是后半夜的时候,却被窗外投来的彩光给惊醒了。她有些迷迷糊糊地起身,赤着脚走到了窗边,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艘伟岸的大船驶来。 这艘船,沈略十分眼熟,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停靠在了这座海岛的边上。 这所有的动静无疑使睡梦中的人们惊醒了,而守夜的人则是早早地去通报了几位决策者。 沈略在这一片乱糟糟中走出了房间,章敦眼看着她走出来,便缓缓说:“既然你都出来了,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海岛上的人们都缓缓地聚集到了那艘巨轮的边上。他们有人拿着手电筒乱晃,有人举着火把,目光里有着探究。 船上的人们都缓缓地走了下来,一脸无措地看着这些火与光。 沈略很快就认出了那位领头人,他的神情倨傲得像是在鸟瞰众生,早日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里,透出了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他的目光冷淡地扫过一圈,最后鬼使神差一般地落在了混在人群中的沈略的身上。 沈略恰好和他对上了眼神,她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什么极为远古的东西,像是她在波塞顿或者白人鱼眼中见过的。 至少她不应该在一个人类的眼中见到。 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诺亚已经开始往前走了,他一边走,一边缓缓地说道:“我是诺亚方舟的船长诺亚,很高兴和你们再次相见。” “你们在这个小岛上的生活似乎过得不错,而我们只希望能得到一小块容身的土地。” 人们中自然有不少人听说过诺亚方舟号的大名,他们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个口气冷淡又不容置疑的男人,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诺亚拨开了人群,继续往前,目标明确。 “虽然你们现在的生活还算不错,但我必须要提醒你们一点的是,你们中有一个会带来灾祸的人。” 他的口气是轻描淡写而笃定的,一时间砸开了人群中的沉默,人们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他在说谁。 沈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有些讶异诺亚为什么会旧事重提,将当日赛琳娜说过的话又向着这群人说一遍。 诺亚显然看出了她想要逃跑的意图,于是快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站在她身边的人看清了沈略的脸,惊叫了一声之后有些气恼地去抓住诺亚的手,并且大声指责道:“收起你的污蔑,也收回你的手。” 边上的人也无一例外地表现出了愤怒,他们都眼睛都看向了诺亚,但是诺亚只是玩笑似的,收回了手,并且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真有意思,你是怎么在这群人中建立威信的?” “需要我说出来吗,沈略?” 沈略尽可能保持着一种严肃的态度,没有什么退缩地看着诺亚。 诺亚便继续道:“哈哈,那我就继续说了——你,你个被人鱼爱上的人。那条人鱼,他为了你,摧毁了这个世界的秩序,只是因为你的一句话。” “你否认吗,你厌恶这个世界?” 人群中起了骚动。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一直出戏卡文迪许,不出戏章惇吗_(:з」∠)_ 第59章 朝闻道(1) 沈略看着他, 注视着他的眼睛时,仿佛越过了他看到了什么别的人,反正不像是之前的诺亚。可即便是大有不同, 沈略还是不可否认, 他双眼的颜色或者是他每一缕浅色的头发,都是同以往相似的。 这让沈略感觉不太妙。她无法准确说她心慌的由来, 但是来源必然是诺亚无疑。 骚动的人群中传来的声音却不是沈略所想的, 第一个人高声说道:“先生,如果你坚持的话, 那么这座小岛将不再欢迎你们。” 领头说话的是爱德华, 他擅长于在这种场合带动人们的气氛,他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边上的人们也纷纷响应。 沈略终于在这个时候想起了爱德华之前同她说过的话, 你在这些人的眼中是神明一般的角色,如果你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那么只要保持高高在上的模样就好了。 沈略的目光平视诺亚, 用真正的高人一等的目光,也用高人一等的口气,缓缓向着诺亚道:“你说得没错。” 站在一旁的爱德华也没有想到, 沈略会在这种情况下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而正在爱德华错愕的时间里,沈略便迎着众人探究的、好奇的目光, 继续往下说:“你知道诺亚方舟的故事里,洪水是怎么来的。” 这是一个肯定句。 诺亚当然知道,但他不太清楚沈略想要通过这个说明什么。 沈略笑了笑:“因为世人有罪。” “我不是带来洪水的人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69 , 我只是有幸曾与神交谈。” 诺亚听到这样的回答,脸上几乎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来。然而他嘲讽那便由着他嘲讽,自己是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看人的眼神没有半点躲闪。 沈略确实掌握了其中的精髓,一种让别人信服的精髓,只要她理直气壮,她那张永远透着冷静自持的脸孔就是骗人的最好道具。 诺亚挑眉:“你口中的神,也不过如此。曾经也是被人类抓住的小可怜,半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沈略道:“那又如何?” 现在一样打得你们手足无措。 诺亚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缓缓道:“算了。” 沈略静静地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快便偃旗息鼓了,总觉得他还有阴谋一般。 诺亚迎上了沈略探究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回答:“我确实是来示好的。” 沈略摇了摇头:“和不久之前刚刚决裂的长风破浪号示好?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接纳你?” 诺亚叹了口气:“不是我,是我们。你大概还是很想见见冯先生的,你说是吗?” 沈略愣了一下,因为被他说中了心思。 正如不久之前章敦说过的,如果他们的老师还活着,那么事情大概会轻松许多。而冯先生则是另一位能够在长路上替他们点灯的人。 诺亚看着她的脸,知晓她是这个小岛上最有权威的人,是被所有船员信任的人,只要她做出的决定,没有人会拒绝,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处,等待着沈略的回答。 “我们所求不多,只要一小块地方,容我们栖身。” 沈略没法拒绝。 诺亚方舟号上的人们在小岛的南边驻扎了下来,他们就像一群笨拙的孩子,理论很强,而动手能力不怎么样,一部分人艰难地搭着帐篷,另一部分人则去寻找食物。 这座小岛上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有了人类的痕迹,毫无疑问的,这是一座极为安全的小岛,岛上的大部分生物都是没有攻击性的无害小动物。章敦粗略计算过,如果仅仅是满足生存需求,这座小岛容纳几千人是绰绰有余的。 这些模拟的数据都让沈略想起了末世之前她玩过的一款游戏,她有时候不禁想,他们是否可能只是一串游戏中的数据。 下午的时候,冯先生来了。 沈略觉得他们分别的时间不算多长,但是冯先生似乎已经苍老了十岁。他冷硬的目光还是一如往常,让人足以信赖。 章敦给他倒了茶,冯先生的手有些不稳地拿起瓷杯——那确实是一套瓷杯,惨白的杯身易碎无比,沈略也为这样一件东西的幸存而感到诧异。 冯先生喝了一口茶,有些艰难地恭喜道:“你成功了。你确实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他的艰难不是那种因为嫉妒而难以真诚地出口称赞,相反的,他很真诚,只是喉咙有些沙哑。 沈略有些迟疑地问道:“您病了?” 冯先生笑了笑,没有否认。沈略少有见他微笑的时候,从他的笑纹中,沈略可以看出他年轻时的英气逼人,但是时间残酷,偷人发上黑,夺人面上花。 人老迈了总是爱回忆往昔,冯先生也不能免俗,他叹了口气,缓缓道:“如果老刘还在,他恐怕是会高兴得不得了。” “他还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总是风风火火的样子,不过我们都没有你们做得好。”他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他承认姜不一定是老的辣。 沈略终于听见了他言语中的沉重,有一种回光返照一般的苍凉藏在其间,如果不是细细地咀嚼,很难察觉。 冯先生继续道:“据我所知,现在这台机器,只能控制小范围内的空气变化?” 沈略点了点头,毕竟一切都还在调试的阶段中,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超出了沈略自己的预期。 冯先生说:“我有一个想法,可以试着把一个空间从末世里分离出来……” 沈略愣了愣,没有什么迟疑地接下了他的话:“制造一个生态球?” 冯先生看着她笑道:“你也想到了。” 章敦坐在一旁,有些百无聊赖地拨弄瓷杯,他的本职并非在此,实在是有些难以插上话,听到现在,却也是听懂了。 他微微抬起眼睛:“拿这个小岛做实验吗?” 冯先生点了点头。 沈略缓缓说:“不是做实验,而是为这座小岛筑起高墙和壁垒。” 章敦看着沈略,继续问:“因为你的波赛顿,随时还会回来?” 沈略无可否认。 甚至在这个极为平静的时间段里,她对波塞顿无端生出了恐惧。她了解了人鱼的天性,一种杀死爱人以求得永恒的天性,即便最后会想孤独星球上的玫瑰一样枯萎,即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所不辞。 沈略知道波塞顿在极力模仿人类,甚至他有一半人类的血统,但是沈略不知道那另一半人鱼的血液中是否会有随时爆炸的因子。 冯先生只是静静听着,直到这沉默地间隙里,他才出声询问:“你们说的波塞顿,是之前在船上我见过的那条人鱼吗?” 沈略点了点头。 冯先生笑了笑:“那可真是一种神奇的生命,他们能够永生是吗?” 章敦几乎是有些酸酸地回答了冯先生的话:“这有什么,他们甚至有神的力量,如你所见,我们现在被困的洪水,就是他们中之一创造的。” 冯先生没有在意他口气中的不满一讥讽,他只是回答:“神呼风唤雨的能力,这听起来很诱人,可对我们又有什么意义——古往今来,我们所寻求的都是永生。” “刘青终其一生都在寻求人类长生的缘由,可惜他很短命,我也想知道,人鱼永生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冯先生对于生物方面的涉猎甚少,他所说的想知道,不如说是想替沈略已逝的老师知道。 沈略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去兜里掏什么东西,她把手拿出了兜,但是却迟疑着不愿摊开手掌。她掌心藏着的,是她曾经视若珍宝的礼物。 她很早的时候就想看看其中到底藏着什么,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她摊开手掌,掌心有一颗锋芒的星。 冯先生的神色凝滞了一下,他看着这片并不属于他认知中任何一种生物的鳞片,看见其中有流转的光芒。 他看见了他所没有见过的东西。 忽然明白了何为朝闻道,夕可死。想起了刘青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我想看看百年之后的,哪怕一眼也好,我愿意用一生去换。” 沈略看着她手心嚣张地、有恃无恐地照耀着的星星,又爱又怕,爱得诚惶诚恐,怕得患得患失。 作者有话要说:  诺亚:不瞒你说,你得叫我声公公。 沈略:…… 波赛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70 顿:我们要不,还是分手吧。 沈略:行。 诺亚:哭哭 第60章 朝闻道(2) 说干就干是沈略身上唯几的美好品质了, 有了冯先生与章敦的支持,她也可以放开了做。 午后的休息时间,沈略忙里偷闲地从实验室脱身而出, 海滩上的气温已经落了下来, 海风带来淡淡的腥味,她赤脚踩在了海滩上, 沙子中藏着未散去的热度。 极目远眺, 是茫茫的海水,剩下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不存在, 这座小岛就像是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然而海的另一面也没有什么世界。 “很久不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冷不防从她的身后冒了出来,惊得沈略几乎寒毛倒竖。 她有些悚然地回过脑袋, 诺亚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他是个衣架子的身材, 穿着一件大地色系的外衣, 如果笑起来就是人们口中的暖男,只是他神情冷淡,沈略无法从这样的一张脸上捕捉到丝毫温度。 沈略看他, 他也看沈略,是用那种看滑稽戏的目光打量。 沈略刚想说什么话, 诺亚便微微一笑:“你在等波赛顿。” 沈略皱起了眉头:“我想做什么,似乎不需要你来管吧?” 诺亚耸了耸肩,并没有回答沈略的问题, 他只是带着笑意说道:“他可能不会来。” 沈略回答:“那又怎么样?” 她的口气是硬邦邦的,直截了当的,有些自欺欺人的。自欺欺人自己一如多年前无坚不摧,并无软肋。 诺亚摇了摇头,似乎很不赞许她的话一般,他站在了沈略的身侧,同她一起抬起头看海面那边的太阳,一边笑着问道:“我看过很多次这样的太阳,几乎有些看得厌烦了。” 沈略不知道诺亚究竟在故弄什么玄虚,她只能是有些警惕地看着诺亚,与他隔着一段恰当好处的距离。 诺亚也察觉了她兔子似的警觉,笑出了声:“你想要他来吗?” 问完之后便觉得自己明知故问,他叹了口气道:“当然了,你是想的,你怎么会不想呢?” 沈略只是冷静无比地冲他说道:“他不应该来岸上,即使我想见他,又或者他想要见我。” 诺亚听了她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个讶异的神情:“上帝啊,你是想在这座小岛上建造一个壁垒吗?隔开爱情和海风?” 沈略不太喜欢他过于夸张的神态与动作,也不喜欢他那毫无联系的比喻。总体来说,沈略不喜欢这样的一个诺亚。 “你不想再见见他吗?”诺亚过于煽动性的言语让沈略觉得前方必然有一个陷阱,但是她不由自主地想往前靠近,看看那坑中究竟有什么。 “你刚才才说过,他可能不会来。”沈略望着他。 诺亚笑了:“同样的概率的,他也可能回来,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把这个可能转化成必然。” 沈略笑了笑:“这听上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诺亚冲着她摇了摇头,用一种极具欺骗性的口气温和地对沈略说道:“不不不,这简直易如反掌。” 他笑着说出这话的时候,修长的指关节已经扣上了沈略的脖颈,然后收拢,就像是捏死掌心的一只珍珠鸟一样,易如反掌。 他的动作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力道却极大,沈略想要挣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天色终于阴沉了下来,原本平静的海面终于掀起了波涛,那波涛算不上汹涌,就像是一只困兽在笼中挣扎,那模样惨烈又美丽。诺亚似乎已经等待着这一刻许久,他微笑着撇过脸去,手中的力道微微放松,双眼眯起来打量那海面上的巨浪。 沈略在恢复清明的时候,终于意识到时波赛顿来了。 风与浪,都是他指掌中拨弄的花。 诺亚的浅色头发被那细密砸来的雨丝给沾湿了,但他的脸上依然表现出那种冷峻的,高人一等的姿态来。全然没有因为外表上的狼狈而缺失半分。 “波赛顿?” 诺亚松开了他的手,沈略后退了两步,有些艰难地站稳。而诺亚似乎已经对她完全失去了兴趣了一样,将全部的身心都灌注到了波赛顿的身上。 风浪里他什么也看不清,但他始终不愿移开眼睛。那些浪花与泡沫,不一样是造物主捏造的美丽与谎言? “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沈略抬起头望向风浪来的那个方向,耳边是诺亚不明所以的言辞。 “我,约翰·科汀,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等候多时了。” 一个声音在沈略的脑子里炸开来了,她听到这个无数次看到的,听过的姓名,心脏难以抑制地狂跳了起来。她祖父的挚友,或许也是波赛顿的生父,只是—— 真正的约翰科汀已经死在了那艘特修斯号上了,而诺亚这个人,从前的身份从来都只是诺亚。他有名有姓,有着完全健全的人际交往关系,而不是凭空出现的。 诺亚,又或者是自称约翰的诺亚,居高临下地用那种鸟瞰众生的目光,扫过了同样是芸芸众生之一的沈略。然后嘴角勾起了一个轻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你的推论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沈略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诺亚笑着回答:“人们都是极为自我的动物,只要被一两个字词暗示引导,就会朝着一条路走到黑。死掉的约翰从来是那个疯子,而不是我。” 沈略了然而了。 而诺亚对她的批评也是完全正确的。 她最开始就看到了那本船员的航海日志,日志上粗俗不堪的言语给她留下了并不好的印象。而后来近乎疯狂的“我要杀了他们”,似乎也直接暗示了是他,杀死了所有人。 只是暗示之所以是暗示,是因为它不曾直接言明,带着强烈的误导性,把沈略,和船上的所有人,包括那个瘦约翰,都带到了一条沟里去。 从来没有什么人说过,约翰科汀死了,而船员约翰假扮了他——一切都只是他们的一个合情合理的猜测罢了。 沈略在了然之后的第一个问题,是带着她老师刘青那种研讨性的询问:“那么,你又是怎么活了这么久的?” 也许是托生到了诺亚的身上,借着留着相同血液的后辈的躯壳生活下来,那些灵异中不乏有这样的题材。 诺亚只是笑了笑:“这是一个好问题——怎么活下来的?就是这么活下来的啊,呼吸空气,吃饭睡觉。” 沈略几乎觉得他给自己讲了一个极为拙劣的古早笑话,但是诺亚的样子,显然不是在开玩笑的。 她还想再问下去,那海上的国王已经从海浪中露面了。他伸手时像是分开红海,海浪被他劈成两半。 波赛顿用金色的瞳孔,用着审视的目光扫过两人。 冷淡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71 得不像他,让沈略几乎疑心,他并不是为自己而来。 波赛顿的目光扫过了诺亚,然后停了下来。 沈略从那样的一双,最适合微笑的眼中,看出了滔天的恨意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六十章了,好了,这就是上一章公公的意思 不是灵魂穿越,就是活了很久很久。 第61章 朝闻道(3) 漫长地等待死亡这件事情本身, 要比死亡更加痛苦。如果死亡是一道惊雷劈开朽木,那么等待将是朽木底下生长病霉,缠住你, 直到死去,直到湮灭。 这片海域的王, 怯懦或是倨傲的王,高高在上地看向科汀,像是看着什么垃圾。他明知道科汀刚才扼住沈略的动作, 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现身罢了。 而自己也不是应当现身的时候。 少女的目光向他望来, 柔软得如同这片深褐色的晚阳,其中藏着些柔暖的因子一眼便让他想起那些冰冷与黑暗。 他听不见她的呼唤, 只能依靠口型辨别, 她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郑重得像是她当年将这个名字给予自己的时候。 波塞顿几乎有些故作冷淡地将头别开,玩味地向着科汀问道:“你又在等些什么呢?” 科汀的神情柔和了下来, 几乎可以算得上释然了:“我在等死。” 等着 什么利刃插进他的胸膛, 等着 缺氧窒息的感觉一点点蔓延上他的四肢。 科汀不知道自己等了多少年,他忘记了计算, 他甚至有些不敢计算。 他在那条被诅咒的船上, 杀死了、吃掉了他的爱人。 即便在最后,恩诺斯用那种永远平静的目光, 那种死寂一般的目光看他的时候—— 即便是在他满身鲜血地拥抱着那残肢的时候—— 即便是在他轻吻她再也发不出声音的头颅的时候,一如莎乐美轻吻她的爱人约翰的头颅*—— 他的心中仍然清清楚楚地知晓,自己爱她, 而显然这爱具有攻击性。 他爱上的是一个异类,他真真切切地爱着,也知道世界上不会有再多的人会爱恩诺斯。 可是那条人鱼,从未用正眼看过他,她永远神情冷漠,她永远没有回应。 那时候的科汀想,也许她永远是这样的一个姿态——他也并不讨厌这样的姿态,甚至有些迷恋。 直到他看见了恩诺斯向他的只有求救,她那永远冷淡的神情似乎有了生动的颜色,而那双永无波澜的眼睛,也终于燃起了火焰。 你应知道,那火焰是绝望者的回光返照。 于是科汀知道了,她只是不像自己爱她那么爱自己罢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界上,恩诺斯只有他一个人。 他也不爱自己那个未婚妻,他同恩诺斯一样孤独,用画笔画出那些斑斓和恩诺斯的身形时,他才是世间最富足的人。他与恩诺斯一样,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恩诺斯一个罢了。 再后来,约伯格和那个未婚妻,都声称自己看到了人鱼。这种近乎挑战科汀底线的话语让科汀怀疑自己的未婚妻是否在挑衅他,并打算用这个秘密做要挟得到些什么。 他无法忍受任何的不可控制,于是将约伯格和自己的未婚妻骗进了地下室。他们也许活活饿死在了那里,但是谁知道呢?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们中无人知道这个秘密,他们见到的不过是海上的诡异身形,那也许是另一条在海洋上漂泊的怪物。 而真正见过恩诺斯的,是另一个约翰 后来船员约翰为了自己那个未婚妻,鼓动了船员造反,却遭遇了暴风雨。船只在海洋的某个角落起起伏伏,船上的人们怨声载道。 到了最后食物不足,他们决定用约瑟夫环的方法选择应该先杀死谁充饥,有一部分人则拒绝这样的充满可能性的选择方法,最终与船员约翰约定,首先杀死那个无所作为的约翰·科汀。 他们用着最卑劣的手段,把科汀骗来了餐厅一楼,打算邀请他吃一顿最后的晚餐。 大部分人虽然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他们虽然饥饿潦倒,人肉也吃的下去,却难以忍受良心上的谴责,率先带上了面具。 于是这场杀人宴席就变成了假面舞会——而科汀早已看穿了一切,他也带上了面具,并且混入了人群。 人群中顿时一片乱糟糟的,有人率先带起节奏,说约翰科汀已经混在其中,随时准备报复。 于是本来只是想蹭一杯热汤羹的懦弱者也不得不拿起刀叉,互相指着,想要从一堆假面者中找出那个人来。可是谁也不肯摘下面具,生怕最后会遭到报复。 气氛一度僵持着,终于有人说起约翰店科汀的衣着上的特点,而那个人就在舞池中央站立着。 他手中甚至有一把枪。 他确实是科汀平时会有的装扮,用旁人的话来说是装作绅士,谁也不知道面具下是船员约翰的脸,他们已经扑了上去,叉子捅穿了他聊以发声的喉咙。 大厅的灯忽然熄灭,人们在喧闹中相互践踏着,有第一个人跌倒,他手中的刀子也许穿过了他自己的皮肉,也许是别人的。反正那团黑暗中一片混乱。 科汀只是像几天之前关上地下室的门一样,锁死了大厅的门。 暴风雨之后的船身处有两处破损,水很快就会蔓延上来,淹没底层的厨房大厅。而科汀只是站在原处,等待着航船沉没。 他头顶的星空孤独地灿烂着。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回到了陆地,毫发无损。 他已经失去了他的缪斯女神,自然也失去了他描绘世界的能力。 每隔一段漫长的时间,他的记忆都会被重置一次,像是人鱼的那种通过遗传可以继承一样,他能看到恩诺斯所见过的一切山川湖水,只是他再也描绘不出这样的人间美景。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所谓人间了,他孤独行走的人间就是地狱。 他碌碌于世百余年,迎来送往,但求一死。 他的本质接近于神,而无人能够杀死他。 但正如所有神话故事中所描绘的,神的儿子能杀死神。他等待着那个海底的炸.弹冲着他爆.炸,却没有想过他已经被故人的后辈所豢养—— 是那个关于小王子的故事里的豢养。 忠诚的,长久的,忍耐的,其中却也藏着疯狂与意难平。 波塞顿看着他,只是口气平静地,打碎了他的好梦:“我无法杀死你,那是恩诺斯的诅咒,你不会死,永远也不会。” 科汀听了这样的回答,终于笑了出声,按理来说,沈略觉得他应该哭叫的。但他似乎早已在心中有了答案一般。 科汀抬头望向了波塞顿,他轻声地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诅咒你爱的人呢?” 他知道了。 沈略想说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72 什么,波塞顿那个时候是想救她,反正是替他说话,什么也好,只是想替他说话。 科汀只是将略显嘲讽的眼神扫过沈略,最后落在了波塞顿身上:“多么可笑,一只食人的野兽也肖想着变成人类?” 波塞顿没有发怒,他甚至略显和善地笑了:“这很好笑吗?” 他的眼珠转了转,金色的眼珠同他的母亲想象。甚至可以说,在他身上找不出半点同他父亲相似的痕迹。 这点足以令人宽慰了,因为他并非是什么自愿生下的孩子了。 波塞顿似乎终于有了勇气直视沈略一般,他轻轻地偏过头,认真地看向她,像是在看什么世间珍宝,海洋之心。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像你,人也能变作野兽;那野兽凭什么不能变成她的同类呢?” 作者有话要说:  *《圣经》中以色列希律王的女儿莎乐美献舞一曲,为了得到她爱人约翰的头颅。 抛包袱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第62章 爱症一 话题似乎很难继续下去, 波赛顿的冷淡与科汀有些略显神经质的笑容针锋相对着。约翰科汀最终还是微微垂下了眼皮,用着一种苦笑一般的口气道:“你还真是自信过头。” 波赛顿沉默着垂下头,看向沈略的时候, 沈略忽然想起了那些中世纪油画中的殉道者,又或者是天神注视凡俗的目光, 唯有此时此刻,沈略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出他们的不同来。 午后的沙滩已经被烤的过头,日光的温度散去之后, 终于能够设身处地地感受到海洋的冷意。 波赛顿的眼睛里似乎含着一点点的忧愁, 他静静地注视着沈略,继而轻声询问:“我想再问你一次, 你愿意同我一起离开吗?” 沈略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可能。” 这个问题是他们已经彻彻底底地讨论过的, 没有人给出妥协, 也没有人能给出最终的方案。 约翰科汀本来已经因为波赛顿的回答而心灰意懒了一阵,听到波赛顿与沈略忽然起的争执, 眼睛里终于是烧起了火焰, 他略带讽意地望向沈略,字句中夹枪带棒, 似乎自己不好过, 也不一定要让别人好过一般。 “波赛顿,你的盲目自信让我确信你不过是个小孩子——你的心里有那么多阴暗面, 自私得要命又偏执得要死,同你母亲似的——” 波赛顿轻声回敬,气势上半点不输:“闭嘴, 这是我和她在说话。” 他眼中又阴暗翻滚不停,让人想起将雨未雨的海平面,那是暴风雨的前兆,甚至没有一直海燕飞翔。约翰口中的阴暗几乎是满溢了出来,在波赛顿的眼中酝酿成一团浓云。 他当然不是殉道者。 他试图用一己之力践踏人类所有的道义与规则。 因为他制定规则。 除去他眼中的阴霾,不远处也终于翻起了那种大雨将至的海浪。 沈略忽然有些发慌,她见过的海从来平静安详,她见过的深渊也从来只是凝望回她。这样的波赛顿令人害怕,没人能幸免,即便沈略曾作为他的饲养员,看到这样的波赛顿也无端有了颤栗的冲动。 但她只是冷静地注视着他,慌埽也不闹。 安抚似的。 波赛顿似乎对这样的眼神十分受用,似乎是天神愿意垂下他高贵的头颅了,波赛顿轻轻俯身,用他那双特别的,与诺亚不同的双眼,美丽如同海底斑斓礁岩的双眼,同沈略对视。 他终于张开了嘴,缓缓说道:“谢谢你。” 沈略一时间不知道这个谢字是从何处来的,因此一脸困惑地看着波赛顿。波赛顿只是笑了笑:“谢谢你时至今日而来,仍然对我有所信任,谢谢你这么多年的注视。” 他一开口,就好像是晚间的八点档电视剧,几寸的小盒子里困着的苦大仇深的苦命鸳鸯们,说着生离死别一样的话。 “可是你当初为什么要看我一眼呢,你当初或许就不应该走到那个地下室来的。”波赛顿忽然有些唠叨起来,沈略不知道他为何在此时忽然想要回忆从前了,但是他的情绪确实显现出一种不太冷静来,所以沈略只好是由着他,把那段话将台词一样抛到了自己的面前。 沈略摇了摇头:“不……我不觉得我不应该,有你在的日子是我生活过的最令人高兴的时候了。” 波赛顿的眼神似乎有了轻微的摇晃,他注视着沈略的眼睛始终不吭离开,似乎是舍不得一般。沈略不确定这样波赛顿是否就会安定一些,她索性像逗猫似的抚上了波赛顿的发顶,那是一种有安慰性质在的安抚。 一旁的约翰却是半点见不得好的,冷嘲热讽地向着波赛顿攻击道:“她不过是在安慰你,她现在心里也很害怕。” 沈略拂过波赛顿细碎长发的手指一顿,得了片刻的僵硬。 波赛顿却只是轻笑了一下,他此时脸上的笑容确实真切的,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那又怎么样?我很高兴。” 沈略的指尖最终离开了他的长发,有一丝头发带着百折不挠的精神,缠着她的指甲落下。 波赛顿垂眼看她:“我爱你。” 蜻蜓点水似的一句话,如果不是沈略在认真听着,她觉得自己可能都要错过这句过于彼俚难杂锪恕 他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似乎根本不用沈略的回答。 海上泛起了骇浪,沈略的神色一滞,几乎是在下一秒捉住了波赛顿的手,她却怕波赛顿听不清,狂风夹着暴雨似乎在下一秒就要侵袭这个小岛。 当人们站在这座小岛的脊背上的时候,人们觉得他宽厚而稳健,但当风暴席卷这片狭窄而逼仄的土地时,人们才能察觉生命的脆弱与自然的伟力。 “你要做什么?”沈略睁大了眼睛看他,右手紧紧地抓着他,似乎这样就能改变什么。 风波平息了下来,海神忽然沉默,波赛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抱歉,我控制不住。” 沈略的手心仍旧贴着他冰凉的手臂,从那里沈略能感受到波赛顿极力抑制的力量。你永远也不知道那未知中蕴藏着怎么样的可怕力量,沈略点了点头,宽心地说道:“没有关系。” 波赛顿却忽然抬起了眼睛,目光中缠着些许不快与警觉:“有人来了。” 沈略不太确定他这句话的意思,她试探着询问道:“你要离开了吗?” 波赛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欺身上前,把一个吻郑重地印在了沈略的额头上,他的眼睛扑闪了一下,像是有一道流星忽然闪过,他有重复了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也照旧像是生离死别:“我爱你。” 他消失在了水波荡漾中。 沈略忽然有些困惑,他今天何以说这么多遍同样的话。 目光转向约翰时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73 ,他却也在打量着自己:“你还挺厉害的。” 沈略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约翰只是笑了笑:“你占据了他的一生,让他爱你爱得团团转——无怪乎他会为了你……” 沈略只是问:“你敢把这话对着别人再说一遍吗?” 约翰自然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敢,谁敢呢?你现在在这座岛上,和波赛顿一样执掌生杀。” 第63章 爱症2 沈略沉默着看他, 有些不想说话。她的心脏蓬勃地跳着,余光瞟到匆匆赶来的人群,难免不心有余悸。 她很怕。 她什么都怕。 约翰科汀双手插兜, 缓慢地回过头去看向来势汹汹的那么一群人。 爱德华冷淡地站在原处,看着他, 则像是看着死人。 两人争锋相对,爱德华反而是先向着沈略开了尊口:“您在这里做什么?” 沈略几乎是反射性地摇了摇头,想证明清白似的, 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自己不会再处于那种境地了,因正如约翰科汀所说, 她手握权杖, 执掌生杀。 于是她放松下了神情, 用着自若的笑容回答了爱德华:“我出来走走,傍晚的霞光很美不是吗?” 和爱德华一起赶来的章敦冷眼望着沈略, 没有揭穿她的意思——毕竟他知道, 沈略对美并没有多大的鉴赏能力,看日落不如赶完一份报告来得痛快。 “刚才似乎又要下雨了, 这天气可真多变。”有人忽然说道, 虽然只是悉悉索索的,但是也恰好落入了沈略的耳中。她用闪烁的目光扫过那两个交谈的人, 都是一副不太有兴致的样子。 建造一座堡垒的计划已经不容推迟了,波塞顿随意的一瞥,一眼, 一个短暂的发狂,就足以摧灭这座孤寂无援的岛屿。 他想叫它消失,它就不可能多存留半刻钟。 她垂下头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实施性,耳边传来的是爱德华具有攻击性的言辞:“科汀先生,希望你不要再靠近这个地方半步,我们的约定中留给你们的只有南面的那一块小岛。” 看似年轻内里却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的约翰科汀全然没有被一个晚辈冒犯的感觉,他只是笑着眯起眼睛,用着轻松地口气回答他:“听着,谁都有权利看一看日落,这块阳光你可没有限制起来。” 爱德华懒得多同他诡辩,只是走到了沈略跟前,又恢复了平日里和颜悦色的模样,冲着沈略平和地说话:“您应当回去了,您也应当注意安全。” 他的口气当然不是命令,也算不上强势,音调柔和,关心真切,但沈略无端在其中听出了命令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却也后退了一步,心中犯怵,可又说不上原因,毕竟爱德华从来都是这样一副恭敬和顺的态度,而偶尔的强硬要求也大多正确。 太阳也收起了它最后的余辉。 他们自然也没有在这个沙滩边上再来个篝火晚会,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区域,沈略则是和章敦一起,径直去找了冯先生。 冯先生正在实验室里看什么东西,他生得很高很瘦,站在那台 沈略沉默着看他, 有些不想说话。她的心脏蓬勃地跳着,余光瞟到匆匆赶来的人群,难免不心有余悸。 她很怕。 她什么都怕。 约翰科汀双手插兜, 缓慢地回过头去看向来势汹汹的那么一群人。 爱德华冷淡地站在原处,看着他, 则像是看着死人。 两人争锋相对,爱德华反而是先向着沈略开了尊口:“您在这里做什么?” 沈略几乎是反射性地摇了摇头,想证明清白似的, 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自己不会再处于那种境地了,因正如约翰科汀所说, 她手握权杖, 执掌生杀。 于是她放松下了神情, 用着自若的笑容回答了爱德华:“我出来走走,傍晚的霞光很美不是吗?” 和爱德华一起赶来的章敦冷眼望着沈略, 没有揭穿她的意思——毕竟他知道, 沈略对美并没有多大的鉴赏能力,看日落不如赶完一份报告来得痛快。 “刚才似乎又要下雨了, 这天气可真多变。”有人忽然说道, 虽然只是悉悉索索的,但是也恰好落入了沈略的耳中。她用闪烁的目光扫过那两个交谈的人, 都是一副不太有兴致的样子。 建造一座堡垒的计划已经不容推迟了,波塞顿随意的一瞥,一眼, 一个短暂的发狂,就足以摧灭这座孤寂无援的岛屿。 他想叫它消失,它就不可能多存留半刻钟。 她垂下头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实施性,耳边传来的是爱德华具有攻击性的言辞:“科汀先生,希望你不要再靠近这个地方半步,我们的约定中留给你们的只有南面的那一块小岛。” 看似年轻内里却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的约翰科汀全然没有被一个晚辈冒犯的感觉,他只是笑着眯起眼睛,用着轻松地口气回答他:“听着,谁都有权利看一看日落,这块阳光你可没有限制起来。” 爱德华懒得多同他诡辩,只是走到了沈略跟前,又恢复了平日里和颜悦色的模样,冲着沈略平和地说话:“您应当回去了,您也应当注意安全。” 他的口气当然不是命令,也算不上强势,音调柔和,关心真切,但沈略无端在其中听出了命令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却也后退了一步,心中犯怵,可又说不上原因,毕竟爱德华从来都是这样一副恭敬和顺的态度,而偶尔的强硬要求也大多正确。 太阳也收起了它最后的余辉。 他们自然也没有在这个沙滩边上再来个篝火晚会,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区域,沈略则是和章敦一起,径直去找了冯先生。 冯先生正在实验室里看什么东西,他生得很高很瘦,站在那台扌突器前,就像什么树边的一片落叶,下一秒就要枯朽。 他看见沈略的时候脸上有一丝好奇的神色,毕竟他的这个挂名弟子少有这样不沉稳的时候,章敦在她身后跟了进来,一边贴心地锁上了实验室的大门。 沈略走到了冯先生面前,用一种极其冷静的口吻起了个头:“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句句属实。” 章敦恰好将这句话收入耳中,微微挑眉道:“那我能不能听?” 沈略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反正……你也猜到了大半。” 章敦不言不语,只是站到了冯先生的身边,一边和善地提醒道:“待会儿如果她说了什么你难以接受的事实,教授你当她是胡言乱语就好了。” 冯先生先是被沈略这一通话给说得有些发懵,再来章敦这一段,似懂非懂地看了他们两眼,出声询问道:“你接下来要说的,是同那条人鱼有关。” 沈略有些心虚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74 地低下了头,语速极快地说道:“他叫波塞顿。” 冯先生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来:“沈略,至少在现在,请你把头抬起来,没有任何人质疑你的话。” 沈略愣了愣,然后有些迟疑地抬起头来,冯先生也在看她。他们对上双眼时,冯先生缓缓道:“现在,说你想说的吧。” 那态度太过包容,以至于沈略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是该从她七岁时第一次见到他说起,还是应当从她和波塞顿一起逃离诺亚方舟,共同仰望天际弥久不散的晨昏? 她不应该提及其中的任何一种,用一种带着个人感情的态度,念及任何一个吻或是任何一个拥抱。 沈略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的眉眼间似乎含了什么忧郁,虽然她向来是这副样子,心情不好的样子,没见过她眉头舒展。 “你上了这个岛之后肯定听说到了,他们的心里我是神明——请原谅我和你讨论这些玄学的东西,可我不得不提——我当然不是。” 冯先生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他只是淡淡地回答:“人在绝境的时候,一个聊以信赖的东西是必需品。” 沈略笑了笑,那笑容像是苦笑:“也许吧,但是我想说的是,神明确实存在。” 冯先生看了沈略一眼:“不是在开玩笑吗?” 他从来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沈略只得摇摇头:“你觉得这场洪水是怎么来的?” 这是个无解的答案,冯先生用尽全力也没能同自然的伟力抗衡,更无从知晓这瓢泼大雨的来处。 但他听见沈略一字一顿地说了下去:“凶手不是我,但我必然是帮凶。” 她当然不愿意波塞顿套上一个凶手的名头,但如果非要这样才能解释清楚,她倒愿意作为帮凶的身份出现。 “什么意思?”冯先生的神色认真。 “那条人鱼。”沈略斟酌了片刻,终于是用着冯先生最开始对他的称呼,只有这样才能不带感情,“因为我的一句话,带来了这场洪水。我不是神,但他可以说是。” 冯先生似乎很快接受了这种神话一般的设定,他只是用着最为平淡地口气询问:“据我所知,这条人鱼曾经被养在你家中的地下室里。” 沈略早已忘了自己是否提及过这个,但也只是点了点头。 冯先生继续问道:“那么这样一条,拥有神力的人鱼,何以被你困在一个地下室里。” 沈略的祖父的日记中有一个不太确切的记录,大约是人鱼有一个漫长的幼年期(同样他们拥有漫长的一生),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就像是真正的童话里的美丽生灵,用着美丽的双眼打量世界,用着柔弱的姿态躲避天敌,而在成年时继承祖辈的记忆。 这种方式与其说是成长,倒不如更像是重生,就像是约翰科汀那样的,短暂的失忆之后又一次得知过往的一切。而人类的一生,循环太过短暂,他所经历的失忆的情况也更加频繁。 她草率地通过白人鱼和波塞顿之间所隔的时间计算过,成年的时间大约是一百年上下浮动。沈略便把这样的结论告诉了他,冯先生却独自默算了片刻,然后淡淡地提出质疑:“这不太对。” 沈略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提的是哪个方面。 一旁的章敦给出了答案:“你不觉得中间少了一大段时间吗?” “二十年。”冯先生给出了这样一个称得上准确的时间,他眨了眨眼,口气平淡,“在末世开始的二十多年前,他就有了这样的能力,掀起滔天巨浪,毁掉整个世界的能力。” 二十年,对于刚刚二十出头的沈略和章敦来说,算得上一生那么长久了。 中间的那二十年里,沈略在慢慢地长大,从一个只会哭叫的小东西,变得能跑能跳,而波塞顿用目光注视着她短暂的成长。 “因为……” 沈略忽然有些哑然,章敦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忽然觉得有些错愕。 沈略想起了他那像海风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呼啸一般却温柔无比的告白。 “很不幸,他爱上了我。” 是以他从未想过逃离,甘愿困于方寸之间。 “我也爱上了他。” 是以他拥有了对世间万物予取予求的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冯先生:请开始你的表演 章敦:请开始撒你的狗粮 沈略:我是真心实意地想探讨一下理论实践 第64章 爱症3 她落下了话音, 但很默契的,没有人再说话。 章敦垂下了头,沈略看不清他的神情。 而冯先生微微皱眉, 似乎是一个思考的模样,他的目光不曾离开沈略, 也没有彻底的在她身上。很显然,他难以理解沈略口中这种与异类的爱情——他的接受范围最多最多也只能限定在童话故事里。 沈略没有想要冯先生怎样的回答,她只是想把现状说清楚一些:“冯老师, 我们必须提前那个计划了——我觉得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章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以为他一直都和那条白人鱼一样疯。” 沈略是想说什么的, 但是憋了一会儿,还是挤出了一句“我很抱歉”, 毕竟一切因她而起。 章敦只是摇了摇头:“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最好造一台时光机器, 拦着你说出那些厌世的话来。” 沈略自动忽略了他的冷言冷语, 冯先生那边也有了动静。他从位置上有些缓慢地站起了身,然后仰头看那台机器。浅淡的光影在他的脸上流转着, 那就像是时间有了痕迹。 冯先生把目光挪了回来, 用像是用平日里询问是否吃了饭的口气淡淡地说:“我会尽我所能。” “重建伊甸园。” 接下来的日子,沈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吃饭睡觉的时间几乎可以节省下来, 让她想起了她还在原子城的那段时间。如果用糟糕透顶来形容,那么也恰当——只是沈略对于这份糟糕透顶, 却流露出无比的怀念。 回忆里尽是凛冽的风沙和干燥的空气,然而每一步都是坚实地踏在土地上。 壁垒的建造比预期中的进行得更加快速,他们用了短短三天, 就建造出了其中的雏形。 它看上去粗劣无比,但是却有着坚不可摧的牢靠。 沈略不安地看着海岸线边阴沉的天际,似乎能从中猜测出波赛顿的心情,他就在某处打量着,静静地看着,沈略觉得抬头看天际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他的眼。 她一回头却看见了章敦并不是很好的脸色。 “怎么了吗?”沈略还处在有些茫然的状态,她和章敦都忙了整整三天,一样地各自盯着黑眼圈。 章敦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水位在上升,波赛顿又在发什么疯。” 他这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75 么冲着沈略问,自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而这么气势汹汹地来,倒像是来告状的,而自己则是波赛顿的监护人。 沈略想到这个地方是忽然觉得有些滑稽。 “我不知道,但是不用太担心,就算海水整个漫过小岛,我们也一样能安然无恙。”沈略宽慰似的说道,而她也并不确定,波赛顿是不是有这样的打算。 “是哪里的水已经漫上来了吗?”沈略追问了一句。 章敦点了点头:“南边,那里有几块田已经被淹没了。” 沈略没有再多余的迟疑,从沙滩边的灌木旁站起身:“走吧,我们先把那玩意儿打开,看看它究竟能不能保护我们这群可怜人。” “也许你应该给它一个名字。”章敦冷不丁说道。 沈略一笑:“要什么名字?” 他们忙忙碌碌到现在,甚至还没有时间给这个坚实的壁垒起一个像样的名字,而沈略也觉得全无必要。 章敦沉默了下来,沈略疑心自己从身上看出了什么失望,便转了口风:“非要起的话,还是问问冯先生吧,他做得可不比我少。” 最后他们把名字敲定为“钢化玻璃”,但它当然不是玻璃做的,这台机器只是通过气流带走那一块位置的水流,从而保持空气干燥。 “也许我们还需要一个供养的机器。” 这听上去简直像是像是在某个水缸里养鱼,不同的是,鱼是在水里,而他们需要的湿空气。 水彻底漫上来了。 所有的迹象除了那两片被水淹没的田地就没有更多,朱诺显示出的图像上,却早已消失了这座小岛的存在。 人们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是惶恐不安的,沈略不知道是谁把这是说出去的,但是已经有不少人向她发出了质疑,他们是她并不太坚定的信徒,只是因为别人相信她,才勉强信一信。 沈略想要解释什么,但是没有任何作用,那种丧气很快传染了所有人,人们带着失望与焦躁,回到了各自的屋子,再也无处可去。 在恰当的时刻沈略启动的钢化玻璃没有一丝纰漏地截住了所有的海水,很幸运地,他们没有在这样一次事关生死的时刻发生任何的意外。 水位早已漫过了海岛上最高的那颗树,它本有着立于云霄的姿态,在这座没有天敌或者争夺者的小岛上生长得恣意妄为,然而当海水淹没了它的时候,人们才终于发现了它的渺小,而他们自己比这样一棵树还要更小一些。 被钢化玻璃包裹住的小岛像是一块果壳中的宇宙,宇宙中五脏俱全,甚至有鸟儿在枝头发出悦耳的歌声,海鸟们在沙滩上走走跳跳,啄食着沙屑中的小型甲壳类动物,用长的喙将他们柔软的躯体从看似坚不可摧的壳里拖出来,或者连壳带肉地全部吞下去。 它们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一场大难临头,沈略站在海边——已经被钢化玻璃隔绝了所有危险的海滩边上——看着动物们过于自若的生活状态中,终于能够确定这是波赛顿的突然发难。 毕竟任何的动物的感知大难临头的能力都比人类要强得多,它们过于平淡的反应只能说明这是一场毫无征兆的海啸。 沈略并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感知他的情绪。 原本不安,焦躁,痛苦挣扎的人们,从等死的小型庇护所中走了出来,他们有的眼圈尚且红着,终于是在望见那海底两万里的景象时,睁大了双眼,极力地环视四周。 他们安全无比,而他们的头顶不再是熟悉的天空,他们能看见的日光落入水面的时候晃动出现的闪动,瑰丽无比,像极了黑天里的极光。有浮动的游鱼在那巨大的屏障外,用探究的目光看向这边,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慢慢游开。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天空,就像水中的鱼从未见过这样的陆地。 人们的目光久久不能离开那样的天空,沈略则只是站在离他们远一些的地方,沉默不语。她离钢化玻璃很近,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一层气流,手指便穿过了那片薄薄的隔膜,触摸到冷却的海水。 就在她的思绪飘远的时候,忽然有一股过于霸道的力量,拖着她往外拽去。像是抓着她的手,但绝不是请她跳一支舞的样子。 沈略的瞳孔缩了缩,但是转而就放弃了挣扎。她甚至连一点动静也懒得发出来了,她知道是谁抓住了自己的手,于是她没有犹豫地抓了回去,抓得紧了—— 波赛顿将她从小岛上拉了出来,海水裹挟着他们一同,陷入旋涡。 天昏地暗。 他吻她时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 沈略艰难地睁开双眼,人眼在水中视物艰难,她唯一能看见的是眼前波赛顿的脸孔。他的脸上似乎有气恼的神情,但是闭上眼睛之后,只剩下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是那种难愈的忧郁。 她在局促中偷着喘了口气,被海水呛了个半死。 于是那水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地退开了。 波赛顿像是离不开她一样,他的一只手不容置疑地拦着沈略的腰肢,空出的一只手有些恶狠狠地扳过沈略的下巴,亲吻的力道像是要把沈略生吞活剥了一样。 沈略想,也许他就是想吃了我,那也,随他吧。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有持续太久,就已经被扑头盖脸的缺氧的感觉给打乱了所有的思考方式。 海水是那样的冷,而平日里向来体温偏低的波赛顿,终于在这样的环境中,成了可以依托的热源——可这种温度放在波赛顿的身上又并非正常的高。 沈略微微皱起眉头,想要从他的束缚中脱身,指掌抵在波赛顿的胸口时,几乎感到了灼伤的热度。 “波赛顿?”她小声地发出声音,而波赛顿只是当着没有听见一样,把她塞到了自己的怀里。他生得那样高大,做出这个动作来十分的合适,一搂一塞,沈略就被困在了其中。 半边是火焰,半边是海水。 她困顿其中,有说不出的难受,而后终于是一个激励,她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波赛顿,她早已见过一次的,只是这次的来势汹汹,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了罢了。 波赛顿的舌尖卷到了沈略的耳边,头发丝裹挟着海水,湿漉漉地垂在耳边,纠缠的黑色就像是耳坠一样。波赛顿用殷红的唇衔开那段发丝,用尖利的齿在耳后留下一串悉悉索索的印子,那动作轻巧又极富暗示性,惊得沈略一阵哆嗦。 波赛顿审讯似的发问,然而沈略是能从中听出些外强中干的委屈的。 “我看不到你了。”他如是说道。 他们两个从来都是对峙着的,沈略恐惧他一言不合地淹没了这座唯一的藏身之处,而波赛顿恐惧她逃出升天,一了百了,两人对峙着,谁先动手,都会将对方后面的杀手锏给逼出来。 于是他非要天翻地覆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76 地逼她出来。 沈略伸出手,将双手托住波赛顿的脸。她是被波赛顿抱着的,身体高出波赛顿几分,她便这样子居高临下地吻了吻波赛顿的额头,安抚似的说道:“现在你看见了。” 她浑身上下湿了个彻彻底底,非要什么烘干机才能让她从一只湿淋淋的落汤猫变得皮毛蓬松,但是这里显然没有什么烘干机的,这幅样子回答岸上,不管是谁看见了,都会有疑虑的。 于是沈略便不管不顾了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地不再顾忌更多了。 “他们有什么好的?”他的声音里含着一点点沙哑的味道,质问也像是说着摩挲似的情话,在她的耳蜗间产生共鸣,逼得她心脏狂跳。睫毛半遮半掩于浅色的瞳仁上,看她像是看花,看花却又像是看雾。 他的触摸像是将沈略放在油锅里滚了两圈,她的脸上微微发红,连带着眼圈也红了一圈,掐着波赛顿的肩膀小声道:“别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鱼类是体外射.精?管它,写的爽就好了_(:з」∠)_ 第65章 欲加之罪1 海潮早已和整个孤岛融为一体, 章敦率先发现了沈略消失无踪的实事, 一时间有些着慌, 但是却不能透露给旁人, 只是同冯先生说了。爱德华来询问过三次沈略的动向, 都毫无收获地回去,看上去有些不快。 章敦站在海滩上, 头顶是一只迅速掠过的巨型鱼类, 这种景象是在陆地上无法想象的,但是如今却确确实实地发生在了他的身边。 他等来一个湿漉漉的沈略。 她一头乌发都湿哒哒的粘在身上, 赤着脚往海滩上走,沾了一脚一腿的沙子, 看上去有些狼狈。看到章敦时露出了一个被抓了个正着的慌乱。 章敦皱了皱眉头:“你去哪了?” 沈略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却沉默不语。 章敦哪里不知道她, 一下子就明白了:“波赛顿来找你了?” 沈略点了点头。 她不是不想说话, 只是嗓子有点哑。 章敦见她一副什么也不打算说的模样, 只是缓缓道:“你注意一些爱德华, 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头。” 沈略本来想一直沉默到底的,听了这话忽然有些按捺不住了,她露出一个困惑的神色, 低声道:“什么意思?” 那声音入了章敦的耳朵,傻子都能猜出其中一二,更别说章敦不是傻子了,他微微皱眉, 实在是有些不想说话了一般:“没什么意思,只是我觉得他有点神经质。” 章敦在冯先生面前,替她保守了这个秘密。沈略也说不上感激,章敦的所有作为都有他自己的意思,但绝对不会是为了别人。 冯先生大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置身海底两万里,同水族馆中的那种感觉不能比,他脸上带着些孩子气的兴奋,这是在他那张严肃的脸上少有见到的神情,但其中亦有一丝忧虑:“现在的我们确实很安全,但是照不到太阳,岛上会同我们争夺氧气,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 氧气罐是每一艘船上的标配,这种东西这群人都没怎么用过,却没想到是要现在用。 沈略当然知道现在的安全只是暂时的,他们有很大一部分机器是依靠太阳能的绯厥翘阳能的,如果缺少了阳光,那么钢化玻璃也就难以正常运作。 但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多余东西,毕竟她现在能做的只是通过朱诺让水位尽可能的快速降低,至于什么时候能降到原来那个标准,很难说——毕竟她也不太清楚,波赛顿究竟掀了几丈的风浪。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原本关着的门却被推开了,门外的站着的人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她露出一双迟疑的眼,用着怯怯的目光看着里头的三人,似乎是害怕他们会责备自己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冯先生严肃起来的时候简直像个煞神,她硬着头皮走进房间,没有犹豫地开口解释道:“我不是有意,我刚才只是想了一会儿——我觉得我有办法。”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睛甚至不敢看向沈略,她的神情显出志得意满来,极力抑制住对着沈略的不屑,沈略在不敏感也看得出那种神态——她见得多了,竟然有些熟悉。 沈略于是索性不说话,坐在原处,抬头看向禾睦,用着那种了无精神的神态,她确实有些没精神,折腾了那么久,没睡够三个小时,又被章敦拉来做“小组研讨”,这种状态和她大学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小组成员里竟然有个老师。 无人说话,虽然不是赞同但也并不反对,于是禾睦有些兴奋地上前一步,她生得好看,有些人天生能依仗皮囊,讨人喜欢,禾睦就是其中之一。 她上前一步,然后托出自己的右手,五个手指上照旧涂着血红的指甲油,然而手掌一摊开,其中便开出一朵灿烂的花。 木系异能者禾睦,掌控植物的生长,提手物生,落掌花谢。 沈略看着她的动作,笑了笑:“你想怎么样?” 禾睦同她针锋相对,气势却已经足了许多,她刚才的动作,就是她所有的资本:“我知道,其实你什么也不会做,所有的所谓神迹,都是那个叫爱德华的给你创造出来的假象——骗骗其他人还可以,但不要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你创造不出的氧气,我能创造” 沈略轻快地吹了声口哨,她从她进门那一刻就知道唐穑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也隐约能够知道对方根本不相信爱德华那些老神在在的鬼话。 沈略却没有想过她会直接找上门来,直接跟着自己怼,人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沈略虽然不是兔子,但脾气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事到如今只能笑着道:“行,你想做什么都行,没人拦着你。” 她口气不太好,冯先生也听出来了,他刚想说些什么,沈略已经站起身往外走了:“你们先聊。” 这只是个短暂的谈话,但是沈略执意要出去,是笃定了禾睦并不愿意她知道自己的优劣势,她也不想留着看脸色,便自行出来了。 她靠在门口,抬头看海,悠闲自在。 大概五分钟之后,禾睦就走了出来,她走路时带着一种傲慢的味道,仰首挺胸一般地瞧着她,不屑则不再躲躲藏藏,在她的脸上肆意扩大化。 沈略如释重负地想要往里走,却被禾睦一下子扯住了手臂。沈略带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回头望向禾睦:“你做什么?” 禾睦笑了一下:“有些话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 沈略气笑了:“有话直说,少阴阳怪气的。” 禾睦缓缓道:“我和你不同。” 沈略回答:“那是自然的。” 禾睦见她敷衍无比,有些恼怒:“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我同你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77 这样装神弄鬼,但却永远依仗别人的菟丝花不一样。” 多么新奇的名词。 沈略难以想象,有一天这个词语,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禾睦伸手指了指她的脖子,冷笑着说道:“即便朱诺的发明者是你,后面的延展你又做了多少?为什么那个叫爱德华的永远巧舌如簧地同别人颂扬你,我们心里明白就好,但你自己最好有点自知之明,永远靠着别人,你自己还是一文不值。” 沈略无声无息地扯了衣领,试图遮住波赛顿在她而后留下的印子,反倒有些欲盖弥彰了。 还真是,说不清啊。 第66章 欲加之罪2 沈略还在犹豫要不要捂脖子的时候, 禾睦还在絮絮不止, 似乎只要她说出这些话来, 沈略就会无地自容一般。 而沈略如她所愿, 确实有些无地自容个, 但是原因只是简单粗暴的被指出了一些不太让人自在的东西。 她没有仔细听,但也听了个大概, 感觉兴致缺缺, 毫无重点。禾睦则像一个兴致勃勃的演说家——是那种学校里请来的,在xx大会上像裹脚布一样说上三个小时, 自认为古今第一人的演说家,其中并没有什么可供沈略拒绝和深度理解的东西。 沈略微微掀起眼皮的动作带着些轻视, 这似乎有些激怒了正在兴致勃勃演说着的禾睦,她伸出她的右手,并不礼貌地指着沈略的鼻尖, 沈略有些不快地退了一步, 终于是抬起了眼睛看她。 她的指尖血红, 和刚才在她掌心里开出的花相得益彰。 禾睦微怒道:“我会做得比你好, 在末世里,你们费尽气力做的这些东西,还不如我们异能者动一动手指。” 沈略本来只是想听听便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是笑出声来,笑的时候实在是生不出什么气了,只觉得讥讽无比。 禾睦大声道:“你笑什么!” 她的声音本来就尖锐, 放大了便像是争吵,吓得房间里头的章敦都走了出来,他本来是打算来劝架的,到了案发现场却发现两人只是好端端地站着,也不能说是好端端的,沈略笑得有些站不稳了。 等她笑够了,她才缓缓抬起头,话语里还有三分笑意,但绝对的不怀好意:“是了是了,我没有用,我们做的这些东西也只是白费力气——你如果真的这么想,怎么不从小岛上滚出去,去海里头洗洗你进水的脑子?” 还有第三人在场的原因,禾睦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她本来只是来耀武扬威的,而不是被她耀武扬威的对象讥讽一通。 章敦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禾睦余光看见了,便故作镇定地看了沈略一眼,嘴硬得不得了:“钢化玻璃当然是件好东西,我也没有想贬低它——但是谁知道你出没出力,万你只是划水呢?” 她说话显然没有底气 ,她原来在冯先生地下 实习过,知道冯先生的臭脾气 ,如果沈略真的半点力都没有出,哪里轮得到自己来阴阳怪气,冯先生早就把她扫地出门了。 想到这里她不快的心情又多了几分,步子也懒得再停,摔下这两句话就走开了。 章敦见她离开,有些无奈地说道:“现在可不是什么内讧的时候。” 沈略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了,不知道的是她。” 章敦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没有说你。” 沈略摆摆手:“当然,我知道,我只是有点不高兴。” 章敦不置可否,毕竟谁好好呆着突然被人阴阳怪气一通乱指,都会不好受。沈略瞥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问:“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禾睦那边是怎么想的?” 章敦无奈地谈了口气:“有部分异能者对你不太服气。” 沈略听了想笑:“大概是禾睦撺掇的。”毕竟她自己什么力量都没有,赤手空拳的,波塞顿给她许诺的,没有任何人能伤到她,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显现出来,沈略也不能在他们面前表演,这群人对她的传奇故事的来源,都是旁人的二三言语,沈略自然得不到完全的信任。 再加上这群人有足够的自保能力,甚至可以说,他们有近神的能力,他们自认为神,大可不必求诸神佛了。 “人类能团结才怪。”她微微挑眉,向着章敦说道。 章敦似乎颇为赞同沈略的话,又或许是她不过是说出了平时人们少有说出的事实罢了。 他靠在了沈略边上墙壁上,看上去就像个大三耍帅的学长。沈略的眼神如常,丝毫没有回忆起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境况,章敦有些失望,但还是有正事要说,只能是把怨怼的话往后挪一挪。 “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吗?”章敦说。 沈略看了眼他:“什么?”她实在不知道章敦是想让她想起哪句话,毕竟此人一向是话很多。 章敦知道她对这种她觉得不重要的事情的记性几乎与失忆无异,索性再提醒一遍:“我上次说,提防爱德华。” 沈略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但你刚才才说过,不要内讧。” 章敦站在原处,眨了眨眼睛:“那我觉得还是你的命重要一些。” 沈略冷笑了一下,把这颇具柔情蜜意的言语给搅碎了,她神情冷漠:“恕我直言,你最好收敛着一点,波塞顿不是 听不见。” 章敦笑了笑:“这么厉害?” 沈略没有用语言回答,只是用神情回答“是的”。 章敦耸了耸肩:“你不是傻子,应该知道盲目崇拜背后的坏处。” 沈略回答:“我也不想这样,但是这样是驯服那群海盗的最好办法了。” 章敦挖苦道:“难以置信,以你那草履虫一样的脑子,能想出这种投机者的办法。” 沈略摇头:“不,我在这件事中只是担任一个吉祥物,是爱德华提议这么做的。” 章敦愣了愣,神情不大好看:“你是说,是爱德华起的头,所以他知道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沈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有些茫然地看他:“这又怎么了?” 章敦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用着不太自在的口气说:“那大概就不是什么提防那么简单了。” 沈略问:“你是发现他在做些什么了吗?” 章敦摊手:“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不过……” 他这大喘气让沈略有些难受,沈略直接打断他的发言,缓缓道:“如果没有任何证据,有何必挑拨离间呢?” 章敦的神情似乎又在感叹她的草履虫脑子了。 他叹了口气:“你自认为很了解什么人性的阴暗面,但是当这个人就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还是会把别人想得太好。” 沈略大约知道他的意思,但她只是问:“所以呢,不过什么?”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78 章敦道:“他有在暗中拉拢势力,那些人,有你的信徒,也有不相信你的部分异能者,他拉拢他们,就像中世纪的神甫拉拢上帝的信徒,让他们往神甫们的口袋里塞钱。他表现得则像是个两面派。” 沈略道:“那么他现在还没有反水或者揭发我,还是一件只得庆幸的事情?” 章敦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一种看理想主义者的轻蔑:“得了吧,将落未落的铡刀,可比落在你脖子上的铡刀要锋利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  章敦:突然说情话 波塞顿:趁我不在想绿我,来来来 ,我给你加个buff。 章敦:不必了[惹不起.jpg] 第67章 欲加之罪3 异能者们试图用拼尽全力, 向幸存者们展示他们不可思议, 超乎人类想象的能力。日系异能者们在半空燃烧起火焰, 照亮昏昏沉沉的海底孤城, 水系异能者引来流水, 让细瘦的泉流经过人们生活的地方,生态球像是被一项一项填满一般, 光热和可食用的水源源不断地向他们输送而来, 而作为唯一的木系异能者的禾睦,在小岛的中央种了一棵树, 她的双手触及土地的时候,那颗幼苗便像是高楼拔地而起, 撞破了三十三层天,树冠成了张开的手掌,向上托举, 像是要扼住天神的咽喉。 沈略只是冷眼旁观着, 她不能否认, 这群人都在做最好的事情, 虽然他们的目的不纯。 爱德华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沈略驻足观赏的地方,沈略正在出神,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两人对视一眼, 沈略便知晓他必然有什么话对自己说,于是用目光示意他。爱德华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而后缓缓道说:“您想怎么样?” 沈略听出了画外音,但她只是微笑着回答:“我没有想怎么样, 他们做得很好,我们又何必做恶人?” 爱德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那些人对你的信任会减少——因为有更强势、奇妙的英雄摆在他们面前。” 沈略微微垂下眼睫毛,目光几乎有些流离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何必在这种地方逞强。” 爱德华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不是逞强不逞强的问题,沈略。” 他的音量微微提高,如果有有心人经过,会觉得这听上去就像是在争执。爱德华的话音未落,他的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响动,是那种极为轻微的海浪翻涌的声音,像是什么人的手指落在钢琴键上,随意地流泻出的一段旋律。他本来就不想这段谈话被第三个人听到的,故而保持着过高的警惕,听见了那响动,便立刻回过了身。 而他的身后空空如也。即便如此,他还是神经紧张地打量着深厚的空空如也。沈略那从来不紧不慢、口气冷淡的字句打落在他耳畔:“你觉得这样好受吗?” 爱德华回过了头,娃娃脸上有一丝苦笑:“不是多好受。” 沈略动作轻松地站在那里,目光似乎透过了爱德华,落在了他身后的某个位置。她平静地驳厮祷埃像是在安慰:“那就站在一旁看吧,不要再用什么多余的话欺骗他们了——像他一样,静静地看着。” 爱德华愣了一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开,他再一次回过了头,迅速地,不安的,惶恐的。 他透过了钢化玻璃往外看去,那像是夜空一般冰冷的海洋中,有火焰在燃烧着。 水被火焰灼烧得滚烫。 刚才那隐秘的声响,应当是人鱼的吟咏,那是他从未听过的古老而隐秘的语言。 爱德华睁大了眼睛,连带着刚才打算冲着沈略抱怨些什么都忘了。 波赛顿的身形像是鬼魅,因为光线的缘故半隐半现,有火光映在他的侧脸,几乎要把他画成一副肃穆的俄罗斯油画。 在人类的审美中,这可以说是一种美丽的标准了,但是爱德华的脸上有惶恐不安,有错愕讶异,唯独没有什么欣赏的神色。 如果他开口说话,那么第一句应该是“我在做梦?” 这是一个不该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东西,应该是藏在深海里的东西,旁人看见他的时候,就应该露出那种神情。 爱德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波赛顿的目光轻飘飘地辗转而过,对他毫无兴趣。 他被隔在钢化玻璃外,外面明明有无边的海洋,但是他的动作却显得有些拘束。 这种情景让沈略想起了初中时代去水族馆参观的时候,她曾经也隔着玻璃,睁大好奇的眼睛观察那扇坚固的玻璃内五彩斑斓的游鱼,只是现在位置轮换了,她是玻璃里头的观赏物。 爱德华僵硬地扭过头,沈略如常的表情让他心里发毛:“那是什么?” 沈略没有什么隐藏的心思,她早已想起了章敦对自己的警告,此时也算是借机威慑,用着一种故弄玄虚的口气,轻声回答:“你觉得呢?” 爱德华的语速加快,恍然大悟了一样,那双眼睛里透出了他平日里早已丧失殆尽的稚气:“是他!” 沈略没有回答。 爱德华继续说:“他带来了洪水——他就是你口中的神?” 沈略望着波赛顿的双眼,点了点头。 爱德华看上去几乎有些抓狂了:“什么意思?他一直在看着我们?他是为了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他问出这样的问题时,本来就没有想得到什么回答,只是为了发泄现在心里那种难安的情绪,然而沈略却口气平淡地回答了他:“他是来看我的。” 爱德华的脑海本来还是一片混乱地翻转着,听到沈略这一句像是早晚问候一般平常的回答,顿时愣住了,脑子还是混乱如常,只是一下子凝固住动不了了。 他的神色很不好看:“沈略,你是在开玩笑吗?” 沈略耸了耸肩:“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我不反对。” 她说出这句话,并不是为了得到认同,威慑占了七分,剩下三分可以说是炫耀了。 爱德华缓慢地将那些事情,桩桩件件地串联了起来,他有些艰难地问道:“这就是所谓的,这个世界是因为你而毁灭的?” 沈略没有否认。 爱德华咬着牙继续道:“那如果让你出去,洪水会退吗?” 他的问题带着试探,沈略只是笑了笑:“当然——” 爱德华惊讶与她的坦率,睁大了双眼望向沈略:“你又有没有想过,既然是这样,我们很可能把你当做祭品献出去。” 沈略眨眼:“我还没说完,当然——不可能。” “像古时候把少女献给河神,能够起作用的原因不过是河神需要人们的信奉。” “但是他不需要,如果我已经在他的身边,他大概就彻底地不需要这么一块孤岛了,你以为这座小岛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79 是随随便便出现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正好落在了波赛顿的身上。波赛顿微微俯下身,在钢化玻璃的一侧呵了一口气,像是冬天里人们对着车窗玻璃会做的事情。‘ 不同的是,他呵气的那一小块区域结出了冰霜,他伸手,模仿着人类的动作,在上面画起画来。 如果沈略走近了看,她能够看清那是一个小小的心。 第68章 普罗米修斯1 她本来只是猜测, 现在却已经肯定, 就像波赛顿拥有那片灯塔的海岸一般, 他也拥有这片看似无主的孤岛, 否则这座蹊跷的小岛就根本就不会出现。 爱德华愣愣地看着沈略, 他的内心纠结无比,半天才说:“他怎么敢出现在这里……他就不怕……” 沈略笑了笑:“他怕什么啊, 你的命都是他给的, 他怕什么?” 确实是无法反驳的话了,爱德华难以抑制自己的颤抖, 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开那个非人的生物,惧怕多看一眼, 就会像神话中目睹了杜美莎脸孔的人,顷刻遭受天谴,变为石像。 沈略缓慢地挪动了步子, 留给他一个背影和轻飘飘的一句话:“谁会来这里看看呢?此处是如此冷清, 那边是这样热闹。” 从来都是闻盛名来, 见低谷去。爱德华无从反驳, 因为他望着此处的空空荡荡,与远处的为每一个成就的喝彩就早已明白了。他想要争辩,只要沈略多多出去露一下脸就好了, 哪里会像现在一样,许多信徒连你究竟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然而当他见到了那条鬼魅似的人鱼,什么话都忘记了。 “我从来就没有他们那样的力量,我不过是拿着人类最科技树的最高点来糊弄人, 或者按你们的说法,给他们一个可供信仰的支柱——诋毁或者赞美,我都一概未收。” “我从在都只活在人世间,而不是你们为我架起的神坛上,那里从来没有我的名字。*” “现在他们有了能够依赖的东西,我求之不得。” 你以为十字架有多么好背? 爱德华艰难地抬起头,他脸上的神情像是什么信仰崩溃,又像是有什么新的秩序在心中建立,沈略看到了那种神情,几乎有些错愕了。 爱德华的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了,你也不能说那是苦笑,只是有些难看罢了:“我明白了——今天我看到的,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沈略不置可否地往前走去,仰头看向波赛顿的时候,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那种无所设防的笑容后面隐藏着的究竟是什么,沈略不知道。 他像是年方八岁的小男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幼稚的残忍。不同的是八岁的孩童折断昆虫的节肢,而波赛顿眼中的节肢昆虫是自认为有思想,与世间万物不同的人类。 沈略就像所有的人一样,对这种过于可怕的力量敬畏且恐惧,但她恐惧的只是力量本身而已。 波赛顿冲着她眨眨眼:“我送她回来了。” 她? 沈略一愣神,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她太过冷血,太容易忘事,而是因为生活里的冗杂的事务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非要她从记忆深处翻翻找找,才能找到那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那已经褪色泛黄了,可是还在。 沈略迟疑地问道:“卢娜?” 波赛顿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注视她,仿佛是为她准备了什么用粉红色礼物纸包好的礼品一样。 看到死在你眼前的人回到现世,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异状是在沈略与波赛顿交谈的之后的第三天出现的,一切似乎都进行得井井有条,沈略混在人群中间的时候,同普通人无异,她大部分时间都埋头在实验室里工作,但有时候也会去看看那边建造一个真正生态瓶的工作到了哪一步。 很多的普通人,也会自告奋勇地前去帮忙,他们的脸上充满希望,可比对着自己这个神棍的时候强多了。 沈略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了尖叫。当人流密集的时候,一旦有人跌倒,那么踩踏事件的发生的概率是极大的,沈略板起脸,想要尽量避让开几乎落荒而逃的人群,看看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攒动的人头显然让她错失了这个机会。 她只能跟着人潮退到了一边,等到紧张的氛围稍微平息了一些的时候,她便迅速地推开两侧的人向着刚才的方向跑去。 她身边的一位中年人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几乎没有犹豫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小姑娘,你想做什么!” 沈略当然知道他是好意,但还是心领了这份好意:“我要过去。” 那个中年人几乎带着些责备的口气说话:“你没看到那边有人烧起来了吗?你想去找……” “死”字还未出口,中年男人便看清了沈略的脸,硬生生地把下半截话吞进了肚子里。 他低声道:“是您。” 他们甚至不清楚她的名字,有好些回答,没有什么人肯定,更没有人敢去追问爱德华或者章敦。 毕竟在他们眼中,即便沈略什么也没有做,也有着一种天然的敬畏——这也许就是装神秘所能带来的最大福利了。 中年人曾经隔着人群,远远地看过沈略的那张脸,但是那确实是一张略显寡淡的脸孔,他看过了也便忘了,只知道这个年轻女人很强,但究竟强在何处,得到的回答也只是泛泛的。 沈略见他认出了自己,用稍显严肃的口气回应道:“我必须过去看看。” 沈略身边还有几个人,听了沈略这句坚定不已的回答,慌乱的心竟然也受到了安抚,他们面面相觑了一秒,都冲着沈略点了点头,神情也放松了一些。 沈略继续迈步前不太确定地再一次询问道:“你刚才是说,什么烧起来了?” 中年人本来在为自己刚才的冒失自责,听到了她的一句问话,自然是有问必答,十分积极:“是一个异能者,他烧起来了,还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跑过来,他是想害死我门吗!” 一旁的一个中年妇女恰到好处地接了话:“是啊,他们一直都是这样,为了他们自己而已,我们来帮忙,他们谁给过我们好脸色看?” 沈略如此听着,也大致听出了这群普通人同异能者们的不和了。但这显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沈略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往刚才来的地方走去,那棵参天的树已经生长到了她目力能够触及的地方 她抬起了头,看着那熠熠生辉的绿意,生长在不见阳光的水底。那是一种梦中可以看见的画面,但是此刻完完全全地展示在沈略的眼前。 沈略终于走到了一团人聚在一起的位置,章敦已经站在了那里,抬头正好同沈略对上了视线,神色凝重。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80 几个异能者也感受到了有人靠近的,一回头看到了沈略,神情都是一般的不大好看。 禾睦正在和章敦絮絮不止地说些什么,一瞬间感受到气氛的转变,立刻回头。 沈略往前走了一步,口气平淡,丝毫没有被她与禾睦之间的恩怨影响。实际上,她也并没有将禾睦单方面的恶意放在心上,反正也不可能真正地威胁到她,不痛不痒。 “人呢?”沈略没有看到什么焦黑的尸体,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她问完这句话之后,竟然没有人回答她的话,章敦显然也只是刚刚才到,同她一样不清楚情况。 而其他的几位异能者们显然是不太想同沈略交流。 好巧不巧,沈略也不太想。 幸亏这群人中有个沈略的旧相识,冯站在一旁忽然出声:“没有了。” 沈略微微皱眉:“什么叫做‘没有了’?” 冯沉默了几秒,继续说道:“就是烧得连一点灰都不剩下了。” 冯显然懂沈略现在在想些什么,实际上,这个异能者一开始自燃的时候,冯就想起了特修斯号上的事情。 那或许是个噩梦,而噩梦在他的面前重现了,他能做的同之前一样,只能远远地看着火焰燃烧。 不同于特修斯号上死去的自燃者,这个人在火焰燃尽的一瞬间便彻底消失不见,连一寸灰都没有留下。 沈略和他的第一反应显然是一样的,都偏向于特修斯号上的诅咒转移了,至于原因,她也不太明了。 可是现场再没有什么尸体,甚至连一点残骸也没有,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上午的那场骚动。 禾睦不快地抬起手臂,按在自己的后颈上:“你来做什么,你又能帮上什么忙。” 沈略微微垂下眼睛:“我只是想帮忙,所以我过来了。” 禾睦沉默了一秒,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着走回了原处。 这种痕迹全然消磨掉了的死亡现场,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一样地沉默着,沈略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站在禾睦右手侧的男人忽然跪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体前去,竭力用手臂撑着自己即将滑落的上半身 两手之间有一小滩水渍。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句话非原创有改动,出处大概是知乎 沈略:神坛上没有我的名字。 波赛顿:有的。 沈略:? 波赛顿:在家属席位上=w= 看了个神级‘治愈’动漫《来自深渊》,推荐给大家t_t 第69章 普罗米修斯2 禾睦吓了一跳, 赶紧弯下腰去扶起他, 年轻男人脚步虚浮, 浑身无力地靠着她, 她竟然觉得并不是很重。 几人都是一脸无措地站着, 沈略打断他们的迟疑。她上前搀扶住男人的另一边手臂,大声道:“扶到那边去, 把爱德华叫过来。” 她后来有打听过爱德华在末世之前的身份, 是某个著名医学院的高材生,以前是研究癌症治疗方面的理论问题。动手能力很不足, 对着残肢断腿会吐,而平日里用在各种小伤小病上也是十分大材小用了。 但是现在想到的, 最专业的还是他。 就近的棚屋里挤了好些人,爱德华站在中间有些压力山大,他平时最多处理一些擦伤刮伤, 头晕发烧, 跟那种高中医务室的医生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看着眼前这个腹部逐渐肿起来的男人, 有些手足无策。 他准确地知道这种症状都有可能是什么引起的, 但他只知道道理,不知道如何操作。更何况这种地方少药,更不可能无菌, 真开膛破肚了,可能还没现在这个样子活得久。 沈略一直扶着那个男人的肩膀,他的腹部像是突然隆起的,她想到了传染病的可能, 但如果是传染病,但是很快否决了。发病的症状来得太过迅速,如果是传染病,那么刚才靠得最近的禾睦现在也应该有差不多的反应了。 可是禾睦只是稳当的地站立着,一边心焦地抓着自己的手臂。看上去十分惶恐不安。 那个男人忽然剧烈挣扎起来,他艰难地挣开沈略搀扶着他的手,然后扑倒在床边,嘴里开始呕吐出什么。 爱德华赶紧上前,却发现他吐出来的都只是水而已。 床褥也湿了一大片,同样的,不是尿液,只是水而已。 爱德华看着那滩水神色迟疑地上前,按住了年轻男人的腹部,那里并不是肝部疾病造成的坚硬,他只要触摸一下,隆起的腹部就会软软地凹陷下去。 男人艰难地往后退了退,想要避开爱德华的触碰 ,嘴角还是不停地有水渍流出。 爱德华的心理接受能力从来不怎么样,现在看得几乎有些崩溃了。 一旁的禾睦几乎忍无可忍地大叫了起来:“沈略,你平时不是很厉害吗!你他妈做点什么啊!” 沈略的手臂微微颤抖,目光阴沉地看向禾睦:“我能做点什么?” 也许是她身上的气压太低,目光也太冷,看得禾睦一下子安静如鸡。 她瑟缩了一下,然后听见沈略语气平淡地回应她:“你以为我不想做些什么?你以为我想看着别人死吗?” 她当然不想了。 可是摆在她面前所有的问题都缺少一个答案,没有人曾经涉足过这样一个领域,所有人在这样的生死之前都像是无知无措的孩子。 “我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啊。” 她抓着男人的手指几乎颤抖,男人像是随时都要消失在她的眼前了。 没有人再说话。 爱德华艰难地上前,掰开了他的嘴,这些事情他从来只对小白鼠和死尸做过。 然而他没能在他的口腔里找到任何东西,男人的舌头和牙齿本应该好好地待在那里,如今却不翼而飞。 他当然说不出话了,也许他连声带也没有了。 沈略靠得很近,自然也看见了这样的情景,她觉得这里应该有血渍的,但是没有,他吐出来的只有水罢了。 他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扭过头去看向沈略,眼睛睁大,几乎要撕裂他的眼角了,他绝望的眼睛里也许有求生欲,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沈略。 沈略差点被他这样的目光吓退,她看着那双眼睛,迟疑许久,终于举起了右手,轻轻覆到了她的眼皮上,一遍遍地往下,安抚一般地想让它们闭上。 却始终无果。 众人看着眼前的景象,久久没有说话。禾睦几乎脱力地靠在另一个异能者的身旁,看着眼前诡吊的场景,沈略几乎温柔得像个哄孩子睡去的母亲。 打破这种诡异温和气氛的是爱德华,他的动作没有什么征兆,只是一下子抬手,掀开了被子,被褥依然全部湿掉了。他的裤管空空荡荡,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81 那里本该有双腿。 爱德华本来只是猜测,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成真了。 你见过遇到盐而融化的蜗牛吗,如果盐不多的话,他们会一点一点地融化,直到最后剩下一个空壳。 他就像那样的蜗牛,内脏最开始融化,边上的人无法察觉出更多的异样,而他用以发声的事物融化的时候,他连呼救的能力都失去了。 沈略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只手极力地遮挡住男人的双眼。 却无从知晓,他看不见的时候,能否感觉到双腿融化的疼痛,是否有知觉。 毕竟没有人知道一只逐渐融化的蜗牛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沈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紧握对方的手。 他那双睁大的眼睛像是在流泪,又或许那只是融化的时候,流下的液体。 他完全清醒,清醒地融化着。 爱德华把被子盖了回去,因为如果不盖回去的话,他们会看见更加多的东西融化。 他闭上了眼睛:“请你们出去吧。” 他曾经无法接受的是过多的血液乱溅,破碎的肌肉, 他本以为自己对于这些东西的恐惧已经在特修斯号上了永远结束了,和船员约翰一起埋葬。 他剁碎了他,狂热的信徒们分食了他。 爱德华本以为自己应当无坚不摧了,而当他看见眼前那样的,无声无息,几乎没有什么血腥暴力的画面,他同样无法接受。 沈略附和了一句:“我救不了他,而接下来的东西,你们大概不想看到。” 章敦沉默着点了点头,看了眼一旁的禾睦,发扬绅士精神一样地,将她搀扶了出去,少女瑟瑟发抖,一言不发。 她平日里借着自己的异能,表现得再飞扬跋扈,也无法掩饰她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罢了。 如果万事太平,她不可能成为这些人中的号令者,而凭借她的资历与天赋,也不过是大多碌碌者之一,坐在办公室里涂涂指甲油,同好友们抱怨上司的无趣与严苛。 所有的事情都是公平的,碌碌地活,或者是轰轰烈烈地死。 她的指甲鲜红,为了漂亮而留出一些,刚才因为太过紧张的她在胳膊上抓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章敦无奈地去给她找了止血绷带。 章敦回来的时候,她有些垂头丧气地问:“章先生,我也会这样吗?” 章敦没能回答她,只是替她包扎好了。 爱德华静静地看着沈略:“你让他躺下吧。” 沈略的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微笑来:“你有没有觉得,我这样抓着他的时候,他的症状有稍微的减缓?” 她试探着问道,不太确定这是否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爱德华沉默了几秒,终于点了点头,然而却并不太关心:“可是他这么苟延残喘着,就很高兴吗?” “还是给他个痛快吧,就像你在船上的时候一样。”爱德华笑着说,确实是笑着的,不像沈略那样的苦笑,而是真诚无比的。 沈略听着他的言语,也听进了他的言语。 她松开了手,爱德华上前,帮着沈略将男人平躺放到了床上。 沈略始终没有松开那双眼睛,也许不是为了减缓融化的速度,只是单纯地恐惧那双眼中透出来的光芒。 她和爱德华一起看着男人,一点一点融化。 他的脸皮变成晶莹的,透明的,下面已经空无一物,让沈略想起被寄生虫寄生的昆虫,腹部也会因为寄生而变得透明,最后寄生虫会破开宿主的腹腔出来。 然而他的面皮底下,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最后融化的是那双睁大的眼睛。 现在不管是睁不睁大,那双眼球都只是在一滩水中,用死寂的瞳孔望着沈略和爱德华。 沈略想,如果我一直捧着这两颗眼球,它们是否能够存在下去。 爱德华轻轻地拽开了她的手,于是那两颗眼球也一并融化在了那滩水中。 沈略没有说话,她甚至没有更多的表示。 人类的身体里大约占体重的百分之七十。 人类一生需要多少 的水要饮用大约八十吨水。 如今都汇作眼前的小小涓流,最终消失不见。 沈略的耳边忽然传来窃窃私语,那是细碎而陌生的言语,那是来自古老国度的密语。 可是她偏偏能够听懂。 这个时间是地面上是黑夜,整个小岛本该照旧明亮如白昼,此时却暗了下来,但也不算伸手不见五指,但因为白天发生的耸人听闻的自焚事件,无人敢出来走动。 于是沈略一下子站起了身,往外跑去。 她向着小岛的边界跑去,窃窃私语渐渐变得喧沸。 她抬起头时,看到了许多的生物,他们围绕在钢化玻璃外,用莹莹的目光打量着她。 有一只形如章鱼的巨型海怪伸出他的一只触手,却无法从钢化玻璃外伸进来。 而更多的目光,是来自一些沈略从未见过的,人鱼。 他们互相交谈着,沈略听懂了他们的讥笑似的言语,他们在水中上下浮动着,看起来就像是在嬉戏打闹。 沈略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 他们听到沈略这样的一个问题,竟然纷纷笑了起来。 “她竟然能同我们说话!” “多么有趣的生灵啊。” 可是没有任何一句话,是回答她的,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将她放在心上。 “波赛顿在哪里?”沈略继续问道,她的目光很冷,双手微微攥紧。 其中一条人鱼终于大发慈悲似的回答:“不知道,但是应该在某处——你是什么?你看着像是人类,可为何能与神交谈。” 沈略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于是有人替她回答了,那是个稍显苍老的声音,低沉可怖,人类几乎无法听清的嘟囔:“她是个怪物。” “半神?”有谁笑嘻嘻地询问道。 又一个声音:“像那些普罗米修斯一样吗?” 那个苍老的声音否定了这个不明所以的问题:“不,不,这个小怪物是海神的珍宝。” “原来如此!”这个声音僵硬,像是多年没有说过话一样的沙哑。 沈略并不想听他们谈论自己,她仰起头问道:“你们所说的普罗米修斯到底是什么!” 她曾经在波赛顿口中,也同样听到过这个名词,然而波赛顿没有同她解释过。 “你们的神话中,他难道不是人类的盗火者吗?”那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另一个声音嘲弄道:“这回他们偷了其他的东西。” “总是要得到惩罚的——”另一个声音咏叹道。 偷了什么—— 神的力量吗? 最后的惩罚又是什么—— 收回一切吗? 沈略满脑子混沌,她艰难地组织着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82 言语,抬起头,认真地打量着她头顶的情景,那是就像是一副诡吊的油画。 描绘着深海中的怪物。 又或者是漫天神佛。 诸神观察她,她同样地观察他们。 那个苍老的声音忽然提醒一般地说道:“哦,那里有人要逃跑了。” 沈略愣了一下,她的目光别到了另一处,那里是传闻中的官方的大人物的居住所在。 一个年轻的声音笑着说道:“那是什么?潜水艇吗?我们一起掀翻它吧。” 沈略终于在这些支离破碎的言辞中知道了发生了什么,那个大人物打算乘坐潜水艇逃跑了——也许他上次就计划好了,如果大水淹没了这座小岛,他就立刻乘坐这艘潜水艇逃跑。 沈略微微皱起了眉头。 对于小岛上的其他人来说,现下是万籁俱寂,即便因为早上的事情笼罩上了阴霾,可是日子还是要过的,他们强迫着自己睡下去,却在沉睡中听到了一声枪响。 人们在沉睡中惊醒了。 苍老的声音无不惋惜地说道:“哦,真是可惜,那个怪物杀了那个家伙。” “那个怪物?”沈略望着枪声传来的方向。 “他叫约翰科汀,我想你们应该认识。”他十分耐心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错别字_(:з」∠)_ 第70章 普罗米修斯三 那群不知应该被称为海怪还是神明的东西, 在黎明时分的时候便隐去了, 只用那些细碎得如同万物言语的声响在她耳边久久徘徊, 不愿离去。 沈略往南边走, 在地势最高的一块山石上驻足。 她站在最明亮的那团光芒边上往北边望去, 发现了许多微弱的光芒聚集在一起,向着这边汇集而来。 原来是被枪声惊醒的人们, 在各自的棚屋里瑟缩了一会儿, 终于聚在一起,决定互相搀扶着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潜水艇被安置的地方恰好在小岛的南侧位置, 那里的地段并不平整,而诺亚方舟号上的人们正好被安置在那里。 他们当然也看见了沈略, 她站在最高处,睥睨众生似的往下看,光晕照亮了她的半边脸庞, 在她的身上蒙上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宗教意味。 他们万民朝拜似的走到了沈略的身边, 为首的中年男人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沈略只是回答:“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们抵达诺亚方舟号的人们居住的所在时, 看见了一个钢铁躯干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艘潜水艇。 诺亚,又或者是约翰科汀站在众人中央,脸上带着那种电视剧里杀人凶手的阴测测的微笑, 地上躺着的是人们在电视上曾经见过的某位大人物,曾经在末世之前极力安抚众人,并粉饰太平似的表示,一切都会重归于好。 现在他白胖的身躯像是一个被扎破的气球, 软踏踏地匍匐在碎石丛生的地面上。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太阳穴处涌出来,咕噜咕噜地渗透到地底下。 诺亚手持一柄长.枪,目光冷淡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仿佛看一堆垃圾,然后他抬起头,冲着众人璀然一笑:“糟糕透顶,你们的顶头上司是个逃兵。” 很显然,他是在即将攀上潜水艇的时候被诺亚方舟号上的人们发现的,因为他没有带上任何人,所以很轻易地就被诺亚制服了。 人群中响起了一些愤然的声音,没有人因为诺亚杀了一个人而产生什么恐惧与厌恶。 他抱着枪,抬头冲站在一旁的章敦笑:“说说吧章先生,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章敦咽了一口唾沫,嘴唇发干,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使他有些难以说出接下来的话。 “虽然很遗憾,但我还是得回答你们,我们也许是最后的人类了。”沈略当然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 可她还是望向章敦:“是联系不上了还是……” 虽然海洋辽阔渺远,但是得益于各类无线电通讯工具,他们能与世界各地的幸存者们交流。 而章敦的一部分工作恰好是这个。 章敦听了沈略的问题摇了摇头:“不,就近的一艘船上向我们发来了一条简短的讯息‘byebye’,他们本来是想赶到这里的,但也许在半路上就遭遇了什么。” 这几天来,他收到了很多的讯息,那些讯息都带着一种勃然生气地向他告别,传达一些希望他们能够坚持下去的积极讯息,最终失联。 高层没有打算让岛上的普通人们知道,但各自人心惶惶,早上的时候,章敦便发现了死去的大人物的友人,现场似乎出现了什么争执,餐盘被砸碎在了地上,而大人物则不知所踪。 人们听完他的话,有些难耐地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们是想蒙骗我们吗?” 当人民把自己同政.府放在对立面上的时候,信任便已经微乎其微了。 章敦并不推卸责任,而实际上很大一部分的决策并非他能一锤定音的,但他只是垂下了头,口气真诚:“我很抱歉。” 人们是等待着他的狡辩的,听到他的回应之后,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发出怎样的嘘声。 章敦微笑道:“这件事情实在是难以开口,我一直没有找到可以告诉你们的机会,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真的,很抱歉。” 人们的沉 像是一堵高墙,章敦无法透过那堵高墙看清他们的所思所想。 幸而诺亚拯救了在沉默中几乎要蒸发了的他:“现在可不是问责的时候,其他的事情都要比这件事情重要得多了。” 人们的目光偏向了他,从诺亚方舟号上的人们登上小岛开始,他们就一直对这群人抱有敌意。 但是此时此刻,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敌人了。 诺亚看了沈略一眼,而沈略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像是要引起众人注意似的发声:“你们也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我也知道这使你们不安,但是我不打算隐瞒,现在已经有两位异能者死去了。” 人群中传来了倒吸冷气的声音,一个年轻女人不安地说道:“异能者都难逃一劫,更别说是我们了,我们就不该再留在这个诡异的小岛上了。” “对啊,我们可以坐上潜水艇离开。” 沈略几乎有些严厉地问道:“那你觉得,如果你乘坐潜水艇出去,你会遇到什么?” 没有人想过,于是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答案,他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回答:“不知道,但也总比在这里好!” “但是”,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诺亚忽然打断了他,“这艘潜水艇最多可以容纳三个人,那么你说,应该让哪三个人上去呢?” 所有人都准确地知道,根据人道主义,最标准的答案应当是老人,女人,孩子,但是此时此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83 刻,谁也说不出口。 诺亚笑了起来,仿佛一个阴暗刻薄的商人,谁也不知道他的手不止可以拿枪,也同样能够拿起画笔:“你看,你们也说不出来。摆在你们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生的希望,而只是能把你们彼此之间信任毁灭殆尽的东西。” “所以呢,我们应该怎么做?”他带着引导的意味开口。 沈略眨了眨眼,给出了一个不会有任何争执的回答:“毁了它。” 她的声音不轻不响,但是落在众人耳中,却如有千钧。 不仅没有异议,而且还觉得她的提议正确无比。 诺亚笑着说道:“也好,就这样决定了。” 他们掩埋了那具尸体,毁弃了可以逃生的军用潜水艇,像是破釜沉舟一样地没有退路,但是每个人脸上的愁云惨淡终于都散去了,反而更加的轻松。 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沈略,其他的人也看见了钢化玻璃外的奇异生物,虽然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些偶尔掠过的诡异身形,但还是足以让他们心生恐惧。 于是人们自发地组织起巡夜来,人们分开两拨,各自守卫不知白昼黑夜的白昼与黑夜。他们守卫在那棵逐渐生长的参天巨树下,仰起头看,希望有一天它能够冲破翻滚的海浪,生长到天际。 轮班到沈略的时候,和她搭档的是个异能者小朋友,年纪大概只有十几岁,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犹犹豫豫地坐到了沈略身边。 “您好,我叫奇诺。” 沈略想要说些什么的,也许是自报家门,但是还是没有自我介绍,只是问:“你怎么没有带东西?” 虽然火光还在,但是一旦到了晚上还是有明显的降温。而奇诺两手空空,只带了自己囫囵一个人来。 奇诺的脸上露出那种小孩子似的狡黠的笑容,然后伸出他的双手,在自己的胸前一比划,他的手中便赫然托着一把□□了。 奇诺有些害羞地说道:“我是空间异能者。” 沈略这才点了点头——这类异能者在末世开始的时候大概是极为吃香的,因为他们拥有足够的物资,并且不容易被人觊觎。 这也就解释了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却在这个险恶的末世中生存了下来。 奇诺似乎一直在等待着沈略的自我介绍,但是沈略只是在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始终沉默着,一双眼睛无声地望向深色的海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幸而奇诺是个活泼友善的性格,沈略不爱说话,他也有说不完的 埃并且从空间里取出了一块面包分了一半给沈略。 这一天晚上平淡无奇,沈略甚至没有机会再看见那群海怪,就连耳边的窃窃私语都消减了。 也许是发生了什么。她的目光没有动,海水平静无波,那它的王又在何处? 下一波替换的人来了,他们有说有笑,看上去精神很好,沈略便站起了身子,拍了拍一侧快要睡着的奇诺。 “走了,回去睡一觉吧。”沈略收拾着自己带来的东西。 边上的几个人也笑了起来:“是啊,你才多大一点点,非要来守夜,小心长不高。” 奇诺有些不高兴地朝着那群人瞪了瞪眼睛,正想走开,却没有前兆地狠狠摔到了地上。 他半眯着眼睛坐了起来,抬头看向众人的时候,有些迷茫地问道:“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沈略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搀扶起了他。 奇诺无知无觉,顺着她搀扶的力道站起身来,忽然感受到了压力。 他感觉到了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他,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不对了,他极力低下头,左脚的脚踝以下什么也没有。 奇诺尖叫了一声,沈略把他抱到了怀里,想要抱起他往就近的棚屋走。 边上的男人上前,想要帮忙,却被沈略拒绝了:“我抱着会延缓症状。” 奇诺的头部开始变形,是沈略肉眼可见的变形,她靠得近,几乎可以听到他头骨受到重压之后的咔咔声。 她只能听见奇诺艰难地说着:“疼啊,疼啊。” 别人的尖叫声,或者是其他什么声音,她都已经听不见了。 这已经是爱德华第三次出面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是最后一次。 床上躺着的少年,十几岁,脸色苍白,此时的头骨几乎被全部压扁,一颗眼球被挤出眼眶,但是因为眼后的神经和肌肉的联系,只是垂在那里,却掉不出来。 同样的,他的四肢也并不正常地扭曲着。爱德华简单地看了一下,就知道他的四肢已经全部骨折,但是究竟是哪里来的外力,他无从而知。 比上一位患者要好的是,他还能说话。 但还不如不说话。 沈略听着那种令人揪心的哭喊声,几乎觉得下一秒神经就要绷断了。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在特修斯号上的诅咒似乎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耳侧。 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冷静地坐在少,年的窗边。到目前为止三位病人的症状、年龄、性别各不相同。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异能者的身份。他们都是海怪口中的窃火者普罗米修斯。 门打开的时候,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奇诺的身上。 沈略抬起头时,正对上的是禾睦流着眼泪的一双眼睛,在旁人眼中,那必然是十分楚楚可怜的,但沈略对此毫无感觉,毕竟她不确定对方是来做什么的,爱德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试图将奇诺折断的骨头固定好,虽然他不确定这么做是否会有什么用处。 禾睦往前走了两步,跪在了沈略的脚边。 沈略愣了一秒:“你干什么?” 禾睦哭喊着回答:“救救我,我知道你有办法,求求你了。” 沈略的手还抓着奇诺,奇诺的手心冰冷,而她则是他唯一的热源。 沈略想要打断她的哭闹:“很抱歉,但是……” 禾睦却愈发大声地叫了起来:“对不起,我错了,我看见了,你同那条人鱼一起,是他下的诅咒吗?求求你,你一定有办法让他撤回那个诅咒的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感受到被广告支配的恐惧_(:з」∠)_ 随意地打打脸,死死人 第71章 gun and flower1 她的身上已经没有半点前几天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时的神气模样, 垂头丧气得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沈略一言不发地看着禾睦, 而禾睦微微抬起她的手臂。 她的手臂上缠着一圈绷带, 雪白的绷带上有一片血迹, 然而从绷带纠缠的缝隙中冒出了几片嫩绿的叶芽。 沈略愣了两秒, 伸手抓起了她的手臂。 那颜色很美,绿意盎然, 在春天的岩石缝中生长出来的话,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84 必然是生机勃勃的,但是此时此刻, 它是死神叩响门扉的声响,与死亡有关, 而与生命没有多大的联系。 床上的惊叫声打断了沈略的沉默,名叫奇诺的少年已经彻底地看不出人形了,他像是商店里售卖的压缩饼干, 已经被挤压到了极限一般。 他扭曲的嘴唇发出了他短暂的十四年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杀了我吧。” 枪口冒出白烟, 有血迹渗透进床板, 生命流逝得却要比压缩更慢, 它缓慢地离开,但是奇诺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爱德华把枪放回了桌边,一边轻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杀死一个病人。” 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禾睦终于哭出了声, 她本来就长得好看,哭起来的时候不是平时那种因为不痛不痒的小事而哭的梨花带雨。 她的整张脸几乎都皱在了一起,嚎啕地绝望地,把一个人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在沈略的面前。 “对不起, 对不起,我从前对你做过不好的事情,请你原谅我,救救我——” 沈略却没法接下她的话来,因为这不是她原不原谅能解决的问题。 “我不想死——” 便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被叩响,沈略微微抬头,门扉便被外头的人推开。 来的人并不在沈略的意料之中。除了凡事都要被通知一声的章敦,他身后跟着的冯先生神情平静,看见眼前几乎像是闹剧的一幕,也没有更多的表情。 他跟在章敦的身后走了进来,章敦没什么办法地想要扶起一旁跪着的禾睦,竟然没有办法把她从沈略的身边扯开。 冯先生对外头发生的事情早有耳闻,但是一直埋头待在实验室里,没有真正地见识一番。所以他问得并没有什么头绪,十分笼统:“现在知道究竟是什么引起的了吗?” 沈略沉默了几秒,终于用了一个并不科学的形容词来形容:“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大概是诅咒。” 冯先生看了一眼地上有些脱力的禾睦,反问了一句:“诅咒。” 沈略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可以把所有未知的,我们无法解释的,来自于一些我难以解释的东西叫做诅咒。” 冯先生并不反对她这样的一种观点。 但是沈略却自顾自地往下说去了:“但是我现在要说的诅咒,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诅咒。” 冯先生挑眉道:“什么意思。” “我同你说过,世界上确实有神。”沈略有些艰难地说出这些话来,那壁画一般横亘在海水中的海怪们,他们诡异的面孔似恒河沙数,似乎就在她的眼前盘旋未去。 “最开始一个异能者死亡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在作怪——我和大部分普通人(相对于异能者)一样,认为最强的异能者们都因为这个而死去,那么我们也难逃一劫。” 章敦问了一句:“难道不是这样吗?” 沈略摇了摇头:“不,是我们弄反了因果,不是一个这个异能者因为某个诅咒而死亡,而是因为他是个异能者,所以他死去了。” “也就是说……”章敦忽然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禾睦睁大了眼睛,悬于她头顶的铡刀终于落下,给她宣判了死刑。 “所有的异能者都会死,因为他们自己的能力。” 冯先生缓缓道:“被他们自己毁灭。” 沈略点了点头,她伸出手,抓住了神色恍惚的禾睦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将她扶了起来。 禾睦艰难地问道:“因为我是异能者?” 沈略没有回答,禾睦却大声地哭喊了起来:“那又为什么要给我这种能力,我宁愿不要。” 沈略像是劝慰似的说道:“如果没有异能的话,你甚至活不到现在这个时候。” 倒不如不安慰。 沈略看了一眼章敦,简单粗暴地开口询问:“现在岛上还有多少异能者?” 章敦对这些了如指掌,推眼镜的功夫就给出了答案:“二十八个。” 沈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们还要再目睹二十八次,哭号,哀恸与死亡,并且只能袖手旁观,心有余而力不足。 冯先生叹了一口气,他冷不丁地开口,提了一句与现在的场景毫无关联的话:“你的老师曾经参与过一项国际实验。” 沈略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把禾睦移到了床边,让她安稳地坐下。 “什么实验?”沈略觉得冯先生此时提到这个话题,必然有他的深意,于是便继续问了下去。 冯先生回答:“一项关于永生的研究,他的梦寐以求的研究项目。” “后来呢……” “不过后来这个项目因为资金不足就停止了。”冯先生看上去有些遗憾。 听到这里,沈略觉得冯先生只是又开始老年人式地回忆过去,但是冯先生的下一句话让她揭开禾睦手臂上缠绕的绷带的手指都僵住了。 “主要是因为当时,那批志愿者没有任何的反馈,一年的观察下来一切正常。”他这么说着。 “不过症状终于在他们的后代中显示出来了。” 第72章 gun and花 2 沈略迟疑地抬头, 看向冯先生的目光带着困惑与不安:“所以这一切……” 她住了嘴, 转而换了另一种方式询问:“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异能者的出现的原因?” 冯先生沉默了片刻, 微笑道:“一开始我也不清楚, 但我之后有去找这些人的资料。” “他们的国籍、性别、身份全然不同, 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父辈们参与了那个研究。” 沈略强作镇定地揭下了禾睦手臂上的绷带,底下她抓过的地方的血渍已经消失, 植物的根系却深陷在皮肉里面, 好像它本就是禾睦身体的一部分,完美地贴合着她的皮肉, 或许根系正沿着她的血管一路肆虐生长。 她问:“你的意思是,我老师参与的那个实验, 实际上只是个骗局?” 异能者们拥有超过普通人的身体机能与奇异能力,更像是一种生化武器,而非所谓永生的研究结果。 在沈略的眼中, 刘青一向是个热爱生命与生活的人, 可是时至此刻, 沈略也不得不怀疑, 他曾与官方合作,进行了这样的生化改造实验。 “骗局?”冯先生如此说道,“我想是不算的, 所有志愿者都在接受注射之前签署了自愿和保密协议,如果你想要的话,我能找出来给你看——他们自愿接受任何后果。” 沈略听了他口吻轻松的回应,一字一顿道:“这就是骗局。” 冯先生笑了笑:“这个实验确实与生化武器没有关系, 这些异能者大概可以称为那次失败实验的副产品。” 而他口中的副产品,就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85 是每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会叫会跳。 “末世到来的温度和气候的急剧变化导致他们身体里本来应该永远沉寂的炸.弹运开始运作了。” 不是说直到现在,炸.弹才在他们的身体里炸开,而是在末世的一开始,他们获得异能的一开始。 毕竟爆炸的同时也总是伴随着发光发热。本来以为是天赐的东西,也不过是命运悲剧中的一部分。 一直沉默的禾睦忽然询问,她的口气平静得有些不像是她:“如果拔掉它,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沈略没有听清楚,扭过头去看她,一边问:“什么——” 禾睦已经动了手,她的指尖捏在那棵绿色植物碧绿鲜嫩的茎蔓上,然后一了百了似的,狠狠一揪。 场面顿时一片鲜血淋漓。 禾睦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吭也没吭一声,但是发白的脸色已经证明了詹判形所带来的剧痛。 植物的根系绵延不断,就像植根土壤中一样地在她的手臂上生长,所以扯出来的时候,也像是从土壤中一样带出血液和皮肉。 爱德华最先反应过来,拿来绷带为她止血,伤口过深,也许已经伤到了哪条大血管,很快就将雪白的绷带染成了深红色。 幸而血流了一会儿也就停下了,只是看着可怖罢了。沈略松了一口气,带着责备的口气说道:“你想做什么,是让情况更糟糕一点吗?” 禾睦这回终于没有冷嘲热讽,她只是很平淡地回答:“还能更糟糕到哪里去呢?” 沈略一时语塞,竟然想不出回答的话,只好是帮忙按着她的手臂,不再同她多计较些什么。 她回过头问冯先生:“老师当时到底给那些人注射的是什么东西?” 问出口之后她才想起了又保密协议这一回事情,虽然船上有早年的资料,但是是不可能有当时的试验情况的。 即便冯先生与刘青的关系再好,也不可能知道其中原委。 可是冯先生只是笑了笑:“是人鱼的血清。” 沈略一怔,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开口时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口,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冯先生口中人鱼的血清究竟来自何处,沈略无从知晓,但是这简单的五个字中所藏着的血腥气味,却是时隔年余也遮挡不住的。 刘青尊重生命,不论是动物还是人类,但是他甚至愿意为科学事业拿出自己的一条性命,更别说是别的人或物的了。 沈略无法说服自己,她的老师曾经确实做过什么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事情。 “人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可说的往事,你我一样,刘青也是一样的。”冯先生笑着为刘青说话,却不为他开脱。 死亡能美化很多东西,让一个人的人格都显得高尚起来了,于是无人知晓那些葬在墓中,墓志铭隽永的人们在生前也是普通人罢了。 冯先生将脸埋进双手,有些疲惫地搓了搓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隔了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眼眶几乎有些泛红。 他面向禾睦,缓缓地说道:“我代刘青向你道歉,虽然我也知道,道歉没有任何用处。” “但还是很抱歉。” 禾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右手扣在那只受伤的手臂的手腕上,沉默着。 并不原谅也并不苛责,这种情况才是最难熬。 禾睦大概算这群异能者中变化最慢的了,也许这是得益于植物那种不屈而缓慢纳长方式。 扯落幼苗的手臂上鲜血纵横,不久又生长出了新的嫩芽来。禾睦彻底地放弃了挣扎。她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情也不做。只是坐在那棵参天的大树下发呆。 那棵树还在不断生长着,一棵树最多能生长到五十多层的大楼那么高,再高一些,细胞就无法支撑。 可是这棵树只是向着天生长,他们已经看不见它的树冠,只有蒙蒙的灰色的“天空”。 禾睦对她说:“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坐一会儿。” 相较于很久之前的态度,如今的冷淡几乎算得上是和蔼了。沈略当然也不想在这种地方滥发善心,说走也就走了,她顺着小路往实验室走,途经海滩的时候,脚边踹到了一个海螺。 一般情况来说,一个人在踢到这样的一件东西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会绕开这个障碍物行走。 可沈略却福如心至一般地弯下腰捡起了那个静静躺在浅色砂砾中间的海螺。 它有着美丽的花纹,诉说着自然精致造物的特征,对称。沈略低头打量了一会儿这个小玩意儿,然后轻轻把它放到了自己耳边。 “波赛顿,那你想对我说什么呢?” “你大概无法阻止一切的发生。”海螺中穿出的声音低沉而悠远,海上的每一个物件,都能寄存波赛顿的精神。 沈略突然有些无奈:“你知道吗,你就像是征地上另一边的军官,这个时候跑来要策反我。” “主帅私奔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那边的声音像是开玩笑。 沈略笑了起来:“然后看着他们两边残杀。” “不,大概是单方面的屠杀,那些深海的神们,动动手指就能碾死这些困在海底的人们。” 波赛顿叹了口气,同小孩子讲道理一样地说道:“他们不是和我一样,来同你打赌的,他们只是来复仇的。” 沈略沉默的间隙中,波赛顿继续说道:“因为人类进入了他们的领域,并且自立为王,很显然,这冒犯了他们。” “你听明白了吗?” 沈略想了想:“我听明白了,那么一切的起因,仍然是我当时随口的一句埋怨吗?” 波赛顿沉默了片刻:“是的。” 沈略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吗,如果我犯了个错,我就应该弥补,而不是逃开。” “波赛顿——” “那你听明白了吗?” 第73章 搏杀1 距离上次与波赛顿交谈, 三天。三天之内, 一切都风平浪静, 沈略几乎觉得这片土地真的成了一片伊甸园。 但她知道这种风平浪静之下掩盖的是什么, 每一双莹莹的眼睛, 都在无声地看着藏身或是困厄在这座小岛上的人们,用着他们所不能理解的情绪。 禾睦仍然在生长, 但是她的症状比于其他人都要正常许多了, 她甚至还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行走,进食, 水面。 死亡的宣判来得极其缓慢,像是在路上被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绊住, 忘掉了这个人的存在。 约翰·冯来找她了。 沈略这才想起来,这位前船长,英俊铁血的男人, 也是一位异能者。大多数异能者们得知他们必死的消息之后都露出了绝望无比的神情, 他们忽然变得软弱, 走到了沈略的面前哭泣, 乞求一个安慰的词句,哪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86 怕那是虚假可笑的。 只有冯一直没有来,但是今天他缓步走来, 沈略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冯看到她的动作微笑了一下:“别这样,我只是来道别的。” 沈略听着这个词语,无由地厌烦。 冯在她的身边坐下, 不同于以往的那些异能者们跪在她的脚边,他用一种最平淡的姿势,最平等的方式同她交谈。 “我梦见了卢娜。”他忽然提起他的未婚妻,沈略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他缓缓说道:“她从小就不太喜欢我。” 沈略没有说话,她甚至不太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不应该安慰一下他。 但冯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泄气的神情,他只是想讲一个故事一样地同沈略说些什么:“不过马上我就能继续让她讨厌了,她大概会挺难受的。”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些惬意的笑容。 沈略忽然想起了波赛顿对她说过的话,她开口询问道:“你的异能是?” 冯看了沈略一眼,便把手掌放到了沈略的耳边,一阵不痛不痒的微风便从沈略的发丝之间穿过,温柔得像是一首挽歌。 沈略看向冯,她不知道他消失的时候是否会化作一片风,但是冯已经站起了身,他步履轻松地往外走,算是告过别了。 那天晚上,有孩子大声哭泣。人们被那些惊呼与哭泣的声音吵醒,聚到了一起,孩子用稚嫩的声音近乎绝望地叫着:“他们在看着我们!” 大人们美梦初醒,对这群将他们从短暂的睡眠中吵醒的小少年们很不满意,却在一抬头的时候,窥见了神迹。 当然了,在他们的眼中,这显然已经不是什么神迹了,那像是魔鬼的窥伺,漆黑的海水中露出一双眼睛,诸神用他们的眼睛窥探着人间的景象,并且用指尖乱点,随意决定生杀。 他们在等待着,谁也不知道他们在等待什么。 沈略站在原处同他们对视,那双眼睛便眨了眨。 沈略知道那不是波赛顿。 他们在看。 小岛中心的那棵树开始开花结果,它生长的速度过快,显然在这个没有四季交替的世界中失去了那种四季生长的姿态。 孩子们聚在树下,采了一些野果,各自分食,一边用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坐在他们身边一言不发的女人。她的身上长满了枝叶,和他们身边的那棵树很像。她靠在树的边上,等待着阳光细雨,与和风。 就像是个怪人。 傍晚的时候,小岛上的灯火微弱了下来,禾睦缓缓睁开眼睛,但身上还是难受得要命,浑身酸痛,甚至连抬起眼皮这个动作都有些难捱。 心脏传来的隐隐阵痛让她有恐惧,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实事,但是到了此时此刻,她还是在恐惧着 死亡。 她想站起身,可是已经寸步难移。 她的脚底已经生长了根系,将她与地面连在了一起,她坐成了一棵树。 “我们快要离开了。”她听见沈略这么对她说,她忽然有些难过。 她闭上眼睛,轻声说道:“那我也许不能走了。” 按她的性格,她应该是要生气的,气急败坏地觉得不公平,可她只是平平静静地说自己不能走了。 沈略坐在她的身边,想了想才说:“总有办法的。” 她异变的速度太过缓慢,很有可能能够回到水面上的时候她还没有像其他异能者们一样“死亡”。也许一切都还有扭转的局面。 她是这么想着的,但是禾睦只是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怕,因为我没有觉得你们一定能逃出去。” 仿佛是在印证她的话一样,她正在说这话的时候,不远处的海水中有一双眼睛正无声地看着,这几天下来,他们似乎已经被这样无声的眼神给包围了,他们什么也不做,但是只是看着,但足以令人心神不宁了。 那仿佛是无声的威慑。 “其中有和你一起的那条人鱼吗?”她这么问道。 沈略摇了摇头,她没能在那神色的海水中看见什么金色的光影,她没能在身侧感受到什么熟悉的气息,她在此刻是孤独的。 此刻的波赛顿已经放开了双手,他没有打算插手这混乱局面的想法,也许在极远的地方看着听着。 她在博弈。 第74章 搏杀二 “你感觉怎么样?”沈略看着她。 禾睦的感觉很不好, 她甚至无法回答沈略, 在剧烈地咳嗽中, 她咳出一朵小花。 她呆呆地望着手心的那朵浅色小花, 眼泪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花瓣上。 沈略看着那朵花, 显然也愣住了,她沉默了一秒, 反应迅速地站起身道:“我去找人来, 等等我。” 禾睦只是看着那朵花,用着一种尽量平静的口气说话:“我快要死了。” 如果往后沈略有幸向别人提及眼前所见的情景的话, 大概没有更多的内容,只能是告诉别人:“她变成了一棵树。” 沈略说是把人叫来, 可是回来的路上,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不过是去参加一场短暂的葬礼。 爱德华托起她的手掌, 那里已经见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他沉默了一秒钟缓缓道:“你还能合起手掌吗?” 禾睦当然不能, 她的指尖僵硬无比, 像是被绳子绑了很久之后的缺氧失血,动弹不得。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也抬起头, 用她生长着枝叶的脸孔望向来看她的所有人,环顾了一圈,才缓缓说话。 “我有一个,很小很小的请求。”禾睦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 她那样的口气,几乎是在示弱,是在祈求。 时至此刻,不论她说出什么话,都不可能有人会拒绝。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少女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泪光,她的脸已经被枝叶盖住了许多,几乎难以看清她曾经娇艳如花的年轻脸庞。 她有些羞赧地询问道:“章先生,你能抱抱我吗?” 章敦本来只是心情沉重地坐在一旁,突然被禾睦叫起,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空白。他愣愣地看了禾睦一眼,禾睦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愿意……是我唐突了。” 章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伤了一颗少女的心,缓缓地站直了身子,他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地抱住了已经几乎要变成一颗树的禾睦。 禾睦终于大哭了出来。 “我一点也不甘心。”她抽噎着,然而哭声渐渐凝滞,终于变成了晨风晚风里的一段细不可闻的叹息。 章敦在那声音彻底消失的一瞬间,还怔怔地拥抱着她,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他神色冷静地后退了一步,一朵浅色的小花从已经生长得繁茂的杈桠上落下,落在了他的脸颊一侧。 章敦微微抬手,一下子便捉住了那朵花,他的心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87 情晦暗不明,甚至可以说,他从来没有听过谁哭得如此绝望。 那颗花树上每一朵盛开的花,都是她对生的渴望。二十多岁的她,依旧对爱情、理想与未来有所向往,一生太短,一百年也太短。 章敦的反应实在是太让人不安了,爱德华上前一步询问他的状况,章敦只是摇了摇头:“我还好,我很好。” 自我催眠似的。 岛心的那棵树已经生长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也许是通往他们得以受到救赎的地方,也许是通往怪物的口中。 谁也不知道前路是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相信会有那么一条前路。 沈略默默站起身,用着不容置疑的口气缓缓说道:“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忌礁只玻璃外那一双双窥探似的双眼,她像是根本没有看见一般,又或者她根本不在意。 沈略看了一眼他们瑟缩的眼神,摇了摇头:“如果他们有能力阻止我们的离开,那么不论他们听不听得到我们的交谈,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她看上去冷酷无情,转过身之后,再也没有看那一座生机勃勃的坟墓一眼,只是一往无前似的离开了。 她身后的几人面面相觑,终于是跟上了她没有一丝迟疑的步子。 那台巨型的机器还在不断运行着,水流的冲击足以供应大量的电力,但是时间过久的话,用以发电的涡轮将很快损坏,那么人类的最后的伊甸园都将不负存在。 “每个人都会有各自分配的任务,逃离已经刻不容缓,”沈略站在众人的中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着,“我们面对的是坚不可摧的怪物或是神明,我们能做的,只有比他们更加坚不可摧。” 这是一个简短并且简陋无比的会议,因为现场没有多余的凳子,所有人都是平视彼此地站立着的。 他们站在那台巨型机器之前,对着渺茫的前路困惑不已,走进了一个困顿不堪的局面。 那个说话的小姑娘的发言没有多么热血,多么鼓舞人心,她只是陈述事实似的说着,想要打倒无坚不摧,唯有你与他一样无坚不摧。 当时的任何一个与会者都不会知道,这次会议将在人类重建时期被载入史册,他们的与深渊、与怪物的搏斗,会被传为一段传奇,而他们将是开创新时代的英雄。 人生就是这么这么难以预料,是一场难以明说与预测的荒诞剧。 最后一个活着的异能者是约翰·冯,沈略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沙滩的一块礁石上,对着没有天空的远处发呆。 沈略将他列入的逃离的人员名单里,实际上小岛上所有的活人都在这个名单里面,究竟有几个人能活着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但很显然,冯不认为自己能够出去。 但此时的他却神情轻松。 沈略往前走了一步,正好站在了他的身侧,同他一起往外望去,眼前出了浓黑的海水,什么也没有,于是她有些迟疑地发问:“你在看什么?” 冯很有那个回答的心情:“我的未婚妻。” 沈略愣了一下:“卢娜?” 实际上水中空空如也,怪物们盘踞的位置视野更好,这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冯却很确定:“她确实再那里,她似乎是来看你的。” 沈略怔怔地看着那海水,那看似沉寂的水流中忽然涌起一个水涡。 冯见她反应过来了,终于笑了笑:“她从小就不喜欢我,不过还好我挺喜欢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轻轻松松,丝毫没有什么低落,亦没有普希金那种骑士献身式的哀怨与激荡。他的笑容就像是这沉默的海水一样平静。 “我们会送你们离开,乘风破浪,祝你们一路顺风。” 一切似乎都已经准备得当,牺牲者自愿牺牲,而求生者会用尽全力地冲出重围。 她却没有来由地想哭,她在冯的身边坐下,看着那一片深色的海水发呆,隔了好久她才缓缓说:“那再见了。” “我想我已经同你告过别了。”冯说话的时候口气颇为洒脱,像 了中国的故事话本中的英雄好汉,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可他洒脱的根本原因不过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 离开的时候她抬起了头,望着那些同样在观察自己的眼睛,轻声问道:“波赛顿呢,他在哪里?” 那些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嘈杂而轻快的回答,似乎所有的海怪们都知道准确的答案:“他不会来的。” 沈略微微皱眉:“为什么?” 这一次声音弱下去了许多,只有那个最混沌的声音回答了她:“因为他是个胆小鬼,他害怕。” 沈略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什么意思,他在怕什么?” 那个声音似乎在笑,声音并不好听,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撞击在了一起,沈略只能从中听出对方的好心情来:“当然不是怕我们了,他是海神,他本应当无所畏惧的。” 沈略的拳头微微收拢,那沉沉的声音缓缓地落入他的耳中:“波赛顿是否给了你这样的一个承诺——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 沈略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个声音缓缓道:“这个‘人’是你们通俗的用法,是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东西,包括我们。” 沈略知道这个,但她不知道海怪为什么会在此时提起这个。 那个声音似乎察觉出了她的疑惑,他故意放慢了语调,恶作剧似的笑着:“但是这个别人中是不包括他自己的。” 故意卖关子,故意留白,故意制造戏剧性,沈略不得不说,对方在各种意义上的同人类相近。 “我想你听到这里大概也明白了大半了吧,”海怪或是神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经久回荡,不愿散去,“你同我们做搏杀,而他同自己做搏杀。” “他人鱼的那部分血统带着来自深海的杀戮热情与血腥气,而他人类的那部分血统让他克制着自己的。” 沈略在沉默中忽然开口:“我知道,他想要把我扯到海底,想把我吃个干净。” 那个声音噗噗地笑:“原来你知道吗?那你不害怕吗?” 沈略终于也笑了:“我当然害怕,人之常情,可我也爱他。” “恐惧又深爱,这与你们人类在古时候对神明的态度相似。”海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沈略却摇了摇头:“不,我不曾仰视,他也永远在我的身边,恐惧与爱当然能够并存。” 而刚才的话,让沈略更多的理解了波赛顿现在的行为:“他人鱼的血统不允许他有任何的谎言,而他人类的血统让他学会用沉默掩饰自己。” “说得很对。”那个声音表示赞同,“他和你们很像,纠结而又感性的生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88 物。造物中他们最类人。” 沈略对他的这些话做出什么回应,她只是问:“请问你有名字吗?” 那个声音显出意思困惑来,他似乎思索了好久,才从他错综复杂的记忆阁楼里翻出了什么东西。 “我是有那么一件东西,不过如果你想听的话,那很不巧,那是一种你们无法听懂的语言。” 沈略点了点头:“那么再见。” “还有……替我向波赛顿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众神的造物中我最易朽,带着不可抗拒的死亡的速度——海子 大概还有更新_(:з」∠)_ 第75章 结局 “冯先生。”沈略找到冯先生的时候, 他还在悠哉无比地喝一杯茶, 丝毫没有一点点慌张, 他的目光穿过漫长的距离落在钢化玻璃外的那些生命上, 生命似乎连同这段时光一道流逝得愈发缓慢。 “冯先生, 我们该走了。”沈略缓缓说道。 冯先生看了她一眼,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回答道:“我想我不会离开的。” 沈略显然没有准备好听到这种回答, 是以愣了一下, 然后有些茫然地看向冯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吧?” 冯先生微笑着摇摇头,用最浅显易懂的词句解释道:“我也老了。” 沈略一下子就听懂了, 冯先生这个年纪,当然不算是老得掉牙了, 还是能走能跳的,然而他孤身一人,没有妻儿, 这便显得有些萧瑟孤独了。他也老了的意思, 不过是他不用走了, 走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在意的也从来不是什么儿女双全、子孙满堂, 他在意的不过是钢化玻璃外对着他们虎视眈眈的“神”。 冯先生解释道:“我一直很想看看,那些‘不应当存在的’,究竟是些什么。” 沈略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不值得!” 冯先生笑了笑:“这当然值得, 朝闻道夕可死,不然你以为那古往今来的人们,何以飞蛾扑火?” 沈略还有一千句一百句话可以反驳他的所有观点,告诉他所有的朝闻道夕可死都是笑话, 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是冯先生的一句话“朝闻道夕可死”,叫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略长久地沉默了,冯先生拉开了椅子让她坐下,慢慢消化这个过于突兀的消息。 沈略坐在那里,眼神不知望向了何处,思考着什么。她突然问:“你是为了老师?” 她的这个突如其来的疑问让冯先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冯先生脸上的神色空白了一秒,终于恢复了一种波澜不惊的状态:“不仅仅是他,我也想看看,刘青所说的永生之物,究竟是什么。” 他是想知道那些神怪的背后究竟藏匿着什么,可又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想知道的。 他欲求一步埋进死亡,只为了窥测一眼神迹,窥测一眼永生的奥义。人们苟活时他愿意慷慨赴死,他的自私承载着旁人的一份,于是愈发的理直气壮了。 沈略抹了一把脸,她最近总是做梦,梦里没有什么蓝天白云,广袤的土地,有的不过是海平面对面的晨昏交割与可望不可即的灯塔。 她有些艰难地问道:“如果老师在的话,恐怕还能劝劝你。” 冯先生终于露出了一个这么多天来最真诚的笑容来,他看着沈略,正正经经地回答:“若他还在,恐怕还要比我积极。” 他说的是实话,然而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这种可能性了。冯先生是个从来不爱和旁人探讨不可能假设的人,因为这显然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但如今提及刘青,却也因此露出了笑容。 窃火者刘青,你未弄懂前因,我将替你去寻后果。人生在世总有遗憾,但是我能减少许多。 几艘船上的人们都被聚集到了乘风破浪号上,此时船上多余的东西都被卸载下来,再加上这些天小岛上骤减的人数,一艘船竟然能够正好装满。 最后承载着人类生命的,竟然不是什么诺亚方舟号,而是一艘平平无奇的航船。这个时候的乘风破浪号已经加固了许多,它变得更加难以攻破,像是古时候的城墙一样坚牢。 它停泊在海滩边上,无声地等待着来人,用它身上凝固的时间来蔑视生老病死,即便所有人都死去了,它也可以凭借钢铁之躯,沉在海底等待新的探寻者的探访。 人们用尽量热情而又勇敢的态度登上乘风破浪号,章敦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岛上的最后两个活人。 冯先生冷峻地站在那里,站成了一座古板的雕塑,他神色肃穆地同章敦挥了挥手,像是告别战友一般。 约翰·科汀站在他的身旁,面带微笑,丝毫没有等待死亡的恐惧,反而带着些释然。 “我渴望死亡,那对我而言,必然是上天的馈赠。”约翰·科汀如是对身旁的年长科学家说道。 冯先生看了他一眼,眼中似乎有困惑不解:“有些人企望永生,而你渴望速死,人与人终究不同。” 约翰·科汀笑了笑:“因为我犯了一个错,我的永生不过是这个过失所带来的惩罚。” 冯先生没有说话。 约翰科汀只是把掌心的东西更贴近了心口,那是一小块鱼鳞,来自恩诺斯尾巴的尖端。他不否认自己的爱,亦不否认自己的错。 “再见了。”他们像是在同一群登上漫长旅途的友人告别,唯一的不同是他们将一去不回。 沈略的心思一往无前,她知道只要冲破海面,他们就能看见许久未见的阳光,那必然将灿烂地照亮每个人的脸孔。 小岛上的钢化玻璃瞬间破碎,深色的海水瞬间淹没了那些临时建立的棚屋,土壤与植物都杳然无存。 钢化玻璃分崩离析如同一些朝阳下的泡沫,然而下一秒,那些破碎的泡沫顿时变得坚牢无比,它们沿着那棵巨大的树,盘旋而上,如果细听风吟,你也许会听到少女的啜泣声,波涛裹挟着整艘船只前进——不是前进,是上升。 他们从深海出发,向着光亮前进。 那些深海的生命们从未见过这样航行的船只,他们从来是把船只扯进水中,却没有见过什么船只从 中向上浮。 最年长的海怪向着钢化玻璃伸出他的一只触手,很不幸,他软体动物的触手一下子被钢化玻璃截断了,幸而他的触手再生能力很强。 他有些遗憾地缩回了手,吟咏似的说道:“多么奇怪的造物呵!” 他们像是注视着曾经的钢化玻璃内的小岛似的注视着他们,注视着漫长通道中的他们。 沈略已经勒令过他们不要再往窗外乱看,怕的就是引起这种恐慌。 只有她一个人站船头,冷静地同深渊,同怪物对视。 只要船只升到了海面上,那么困扰便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89 减少了大半,已经全线完善的朱诺至少可以在小范围内开辟一个供人生存的场所,一切都能好好的。 可是下一秒,她一切的镇定与冷静都消失无踪了,她在那深色的海水中看到了一抹红色,一下子烧到了她的心口。 那足以截断上古怪物肢节的钢化玻璃,对于任何怪物都有足够的威慑,偏偏对于他没有什么警示。 波赛顿越过那道屏障,奋力地挣扎着,挤进了水流之中。 细小的伤口不断地出现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又不断地被海水冲刷去血迹。而他超常的自愈能力让所有的伤口都像是没有存在过一般地彻底消失。 沈略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那些伤口一遍遍地出现在他□□的身体各处。 他抓住了沈略的手指,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沈略那一瞬间突然没有了任何的想法,她只是想,如果波赛顿想要把我拖回海里,那就把我带回去,反正我这边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完了,我同他的赌约,结果也已经明晰了。 她的身体被他拉着往外倾斜了一些,再往外一点,就能摔出这艘船了。 沈略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 波赛顿在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中,轻轻地吻住了沈略的嘴唇。 此时的他算不上多美丽,因为受伤而修复的自我机制使他的脸侧生长出了许多鳞片,这使他看上去有了几分非人的恐怖。 但是他的吻依旧温柔得如同一位绅士的爱人。 在沈略要被彻底扯出去之前,波赛顿一下子松开了她的指尖,他借着一股力道将她推回了船上,而自己则顺着那种力道退出了钢化玻璃。 沈略茫然无措地坐在甲板上,她的掌心空空如也,像是所有的爱情故事都不过是她的臆想罢了。 “波赛顿!”沈略大声地叫出这个名字。 可是没有回答。 与海洋相比渺小的船只,经历了漫长的遨游,终于冲出了水面。 期间深海的怪物们想通过各异的方法阻止这艘船只的前进,但都以失败告终。 他们无一不感叹:“多么有趣啊。” 人们为逃出生天而欢欣鼓舞的时候,只有沈略的反应有些迟钝,她看上去就像是丢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然而既然事到如今,一切都还要继续,望着茫茫的海面,他们所要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我们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等待什么神明的救赎,也不是等待着什么上天的恩赐,我们将自己在这片海域上开疆拓土,生与死都将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上。” 这是幸存者们的宣言,也镌刻在了日后重建的社会的一座里程碑上。 重建社会花了他们三年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点一点变好。 他们有了可以立足的陆地,也有了可以凝望的灯塔——虽然这群幸存者们知道,这座修建在沙滩上的灯塔,永远也不会起什么引领行人的作用。 漫长极了的海岸线被又冷又热的夕阳照亮,照得闪闪发光,海浪里跌宕着的泡沫被鲜亮的颜色擦亮,沈略无声地走过一块礁石,脚边正好有一块浅色的海螺,它的一半被掩盖在沙滩的砂砾中。 于是她弯下腰去,伸出手指将它拾起,像是拾起什么往日的记忆一样。 然后目光转向了漫无边际的海面,最远的海天交际处没有归人也没有航船。只有逐渐落下的太阳,一点一点被黑暗蚕食的天空。 沈略举起手臂,退了两步,用她所能使出的最大的力气,狠狠地把它掷回了海洋,让它物归原主,重归故土。 海洋却受了感召似的,突然涌动起浪花,天幕中有单薄的月亮,她的影子与身形都难以看清。潮汐却沿着亘古不变的轨迹,一点一点地漫上海滩。 今天的潮汐却有所不同,沈略肉眼可见这种诡异的变化。她愣了两秒,终于在视线中找到了一点火焰似的闪光,像是夕阳余晖落下的礼物,又像是在海面燃烧的火焰。 那也许是波赛顿。 沈略的脑海中无由地冒出了这个想法,但是又自己否定了自己。 末世之后逐渐修复的城市与大楼,似乎将人们在末世中所经历的一切,悲欢与得失,通通抹去,海面如最开始一般的平静,平和得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不可能是波赛顿,沈略用着最镇定的,也是最克制的念头思考着,波赛顿本身就属于深海,他是海域的领主,本来就不该置身于鱼缸或者令他施展不开手脚的浅水潭。 她与他的相遇似乎是命中注定的偶然,前辈们阴差阳错中造就的浪漫的错误。 他不该来到此处,她也不该见到这只有童话中才能见到的生灵。缺少童话的世界也许枯燥乏味,但是至少它会沿着那枯燥乏味的轨迹运行,不至于土崩瓦解,大厦将倾 可是当那熟悉的眼神落在了沈略的身上的时候,她终于不能不承认,那是波赛顿,他也许确实来自深海,但他跨越了每一个海域,来到了她的面前。 那目光湿漉漉的,黏腻而又纠结,波赛顿的金色眼睛无声地打量着此时海滩上唯一的人类,那个用热烈却又悲伤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人类。 他不言不语地看着,觉得这个场景,他或许在哪里见到过。 在看清波赛顿的那一瞬间沈略的步子迟疑了不过两秒,就用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坚定,几乎是跳进了海中,傍晚的海水已经失去了白日阳光所带来的热力,她的小腿刚刚没入海水的时候,她就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但她没有犹豫地继续往前走,海水不断地往上攀升着,抓住了她的衣角,没过了她的胸口。 她凭着自己的血肉之躯,劈开冰冷而毫无生机的海面,一如当年摩西分开红海,滔天的伟力不过是她如今眼睫交错处映出的爱人。 她向着波赛顿的方向游去,波赛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中透露出困惑的目光。那目光有些陌生,却又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温度。 沈略浑身湿漉地朝着他伸出手去,波赛顿沉默地看着她,那沉默似乎有了生命一样,枝繁叶茂地生长起来,但他终于伸出了手掌,轻轻抓住了这个溺水者的手背。 他们一同挣扎出了水面,沈略仰头狠狠地咳嗽了好几声,她仰头看着天际最后一缕霞光,想起了世界尽头那永远晨昏相交的海滩。 波赛顿抱着她,他的目光靠得很近,他轻轻地眨了眨眼,这似乎是他隔了许久,所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生涩,却带着不容置疑地力量,很缓慢,却异常坚定。 他深情地注视着她,却有些残忍地询问:“你是谁?” 沈略脸上的神情都凝滞了一下,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波赛顿的目光不移,他的眼中有深海中的波澜,也有身置深林仰头时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90 所见到的星辰。那双眼睛里,还有很多你所能回忆起的美好与灿烂,那样多的东西,沈略独独不能在其中看见自己。 他用着那最赤诚的眼神望着她,沈略无法说清那究竟是怎样的目光,但那目光中必然有火焰。 “我想我在哪里见过你。”波赛顿似乎在有些纠结地思考着问题。 沈略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波赛顿歪头想了想,目光离开了沈略,神色认真却又有些纠结:“很遗憾,我似乎也忘记了。” 他有些迟疑地抬头,脸颊一侧有一种他似乎从未感受过的温热,他抬起头时,却看见沈略的眼眶盛满了泪水。 “你是在哭吗?” “为什么要哭?” 他在交流中逐渐寻回了一些熟练来,他的口气中带了些安慰的成分,沈略也听出来了。 沈略轻轻伸出手,托起他的脸,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沈略尽力露出一个笑脸来:“那你还记得什么吗?” 波赛顿看着她,十分认真地回答:“我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像是要证明似的,他用没有抓住沈略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很空很空。” 沈略看着他的眼睛:“那你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波赛顿回望她,终于找到了答案似的,轻轻地回答:“因为那个声音一直在牵引着我,告诉我我的失物究竟去往了何处。”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跳进大海?你又为什么要跳进海里,人类,敬畏并且恐惧大海。”波赛顿这么问道。 沈略却没有回答他的任意一个问题,她只是朝着向她发问的年轻神明发问:“你想知道你丢失的东西在哪里吗?” 波赛顿不安地望着她。 沈略借着此时的姿势,在他的眉心落下一个温热的吻,那是带着人类的温度的吻。 “你的名字,叫波赛顿。” “你所一并丢失的东西,就在此处,在你的面前,在你的怀中。” 那个在深渊中被号角所惊醒的怪物,他张皇失措地寻找,上下求索而不见。 他是孤独的,他也是脆弱的。他有着庞然丑陋的身躯,那庞然的身躯下藏匿的却是一颗易碎燃烧着的心。 北冰洋的海水刺骨,他游过了破碎的冰块,从从没有活人来过的世界尽头出发。游过太平洋、大西洋与无数他所知晓或他所不认识的海域,沿途他遇到过游鱼与航船,航船上的人们恐惧他,弱小的鱼类的们同样恐惧他。 他孤独地前行,寻找他心脏燃烧时所空缺的那个位置,究竟遗失在了何处。 迷雾中的号角响起,他不知道是谁在大海的那头呼喊着,但他依然一往无前地带着一身风尘与疲惫,在一片狭窄而陌生的浅滩停下。 幸而吹响号角的,是他的同类,是他的爱人。 他忽然明白了眼前的人泪水中的含义,他感受着那种灼热,有些无措地说道:“对不起,我忘记了……那么多东西。” “直到现在才找到了你。” “没关系啊。” “你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记起一切,你也有很长很长的时间爱与被爱。” 晨昏在此停留,永远落于两人的发间。 第76章 番外1 弗洛伊德 “爱琴海。” 这是沈略同她的病人见面三个星期以来所说的第一句话。 午后的阳光洒进敞阔的画室, 将窗棂镀上一层光晕。波赛顿的腿边凌乱地堆放着各色的颜料,而手中拿着的画笔自从她进来开始,就一刻也没有停下过。 波赛顿看上去十分年轻, 白色的短袖和牛仔裤让他看上去像是个在校读书的学生。 他的脸上有很明显的混血的痕迹,十分英俊,但是那种英俊是疏离的。浅色的瞳孔颜像是琉璃一类的艺术品,但总也不愿意直视别人。 沈略看过他的资料,重度自闭和轻度嗜睡症, 他的父亲是英国人,因为他的病情而辗转来到了中国。 可是很不巧, 沈略的老师刘青最近却不在国内, 于是他只好先差遣了沈略过来看看情况 。 虽然她对这方面不算精通, 但是她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在每周周末驱车来到别墅,观察病人的病情并记录下来即可。 很多的自闭症患者都在其他的方面十分优秀,比如说眼前的波赛顿, 他似乎就有着天才的绘画天资。 调色盘中杂乱的颜色被他涂抹到画布上的时候, 便汇成了一道艳丽的风景。 沈略抱着欣赏的态度站在他的身后,正在组织言语称赞他什么,好来打开一次简单的交流,波赛顿却先行开口了。 沈略愣了一下, 还没组织好说些什么,于是脱口而出的便是干巴巴的赞扬:“很漂亮。” 波赛顿对于她的赞美无动于衷,只是把画笔丢到了水桶里, 然后缓缓起身,把画室的窗帘拉上。 沈略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于是便无声地站着,波赛顿从床边走了回来,继续拿笔开始画,可是这一次的颜色不再像刚才那样温柔明亮。 深色的颜料遮掉了刚才所画的一切美景,波赛顿在画布上,徒手便制造了一场狂风暴雨。 一个人的绘画,是展示一个人的内心的绝佳途经。 沈略看着眼前那灰暗,凌乱,读出了画面中的压迫感和焦躁感。 这就是她的病人的所思所想吗,隐藏在那片温柔爱琴海背后的真实? 沈略没有读心术,当然不能读透眼前人,她忘记了病例上所写的波赛顿是个怎样寡言的人,脱口而出:“这是什么?” 波赛顿在画面上落下了最后一笔,然后他回过了头,波赛顿那双漂亮的眼睛平平淡淡地扫过了她的脸,轻巧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呼吸也凝滞了。他 冲沈略说道:“这是你的心。” 沈略微微皱起了眉头。 整霰鹗里都透着一股诡异劲,波赛顿在说完了那番话之后就乖巧无比地去睡觉了。沈略一个人待着,甚至有些怀疑刚才波赛顿的两度发言,都不过是她的幻听罢了。 沈略行至大厅,拐角处看到了一副巨大的油画像,画上是一个雍容华贵的美貌妇人,和波赛顿有几分相像。 她与波赛顿的父亲见过一面,那个男人看上去像个英国绅士,绅士过头以至于有些不近人情。从那之后,沈略的父亲就像神隐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沈略从未见过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 她坐在待客厅中打开了电脑,整理里头的文件,再打包发给远在海外的老师,做完了这一切,天已经暗了下来。 沈略微微伸展身体,余光却瞥到了宽阔的楼梯上安静地站立着一个人形。 沈略整个人都颤栗了一下。 波赛顿逆光站在楼梯上数下的第二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91 节台阶上,落日余晖让他的头发闪闪发光,整张脸却藏在阴影里面,看上去有些阴森森的。 他养的那条德牧从楼上跟了下来,热情洋溢得不像是他饲养的宠物。 沈略询问过那条德牧的名字,但是没能得到回答。 显然波赛顿想带着他的狗出去散散步。 别墅位于一座小山上,空气清醒,傍晚的时候,有许多人会来这里散步。 沈略不大放心,所以和她的病人一起出了门。 波赛顿把跑得过快活力四射的德牧往回拉,自己则乖巧至极的放慢了步调,同沈略走在了同一排。 晚风吹得沈略有些发凉,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将双手插到了兜里。 和波赛顿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什么好说的话,她也不会刻意找话题,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来纾解治疗他的。 所有一切的还得等他的老师回国再做计划。 山脚的小公园里闲闲散散地走着几对小情侣,沈略和波赛顿完美地融入了其中。 波赛顿只是规规矩矩地牵着他的狗,绕着公园走了好几圈。 最后他松开了缰绳,走到了公园里的秋千边上。 那对刚才坐在秋千上的情侣已经离开,波赛顿这么沉默地看着秋千,好似如临大敌。 沈略在边上看了一会儿,终于是主动开了口:“你想玩吗?” 问出去的时候沈略觉得自己可能是个智障,因为这个问题听上去并没有营养。波赛顿站在那里,很可能只是想站在那里,看看而已。 沈略看着波赛顿向她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沈略笑了笑:“行啊,我帮你推?”ㄈ顿认认真真地说道:“一起。” 沈略有点不好意思拒绝这个过于幼稚的请求,虽然她也不太好意思坐上去。 她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波赛顿坐上秋千之后乖巧得不像个成年人,他微微低着头,双手放在腿上,双眼盯着地面。 沈略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波赛顿换了一身平时不怎么穿的浅色衣服,让他看上去生机勃勃了许多。 沈略的右腿支撑着地面,一下一下地摇晃着秋千,那条德牧不知道从哪里打滚回来了,身上一侧原本闪亮的毛发染上了一层泥水。 但它不管不顾地往沈略的裤腿上蹭。 沈略往后退了退,手臂正好撞上了波赛顿的肩膀。 德牧乖巧地蹲在了原处,沈略这才发现它嘴里咬着什么东西。 沈略愣了一下,微微弯下腰,一边伸手去拍了拍那条德牧:“你叼着什么?把东西吐出来。” 德牧很听她的话,松开了牙,那东西掉到了地上,沈略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半截人类的手掌,伤口不是撕裂,而是整齐的切痕,肢解处露出经络和森森白骨。 沈略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骇然的神情,忍住了尖叫的冲动。 到底是二十一世纪法制社会的人了,除了在都市异闻中略有耳闻这些杀人事件,她从未思考过自己会卷入其中。 波赛顿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她。 沈略回头看了一眼,波赛顿的神色很平静,他从来都是那样的神情,沈略此时却忽然腾升出一股异样来。 但她没有多说,只是拿出手机报警。 现在的公园里只有最后几个人在这里晃悠,沈略当然不敢以身犯险现在去案发现场看看,即便波赛顿就坐在她的身边。 又或者正是因为波赛顿就在她的身边 她简单地汇报了现在的情况,余光打量着波赛顿。 他的目光也在那只手上停留了一会儿,却没有更多的反应。 沈略的脑海中没有来由地想起了波赛顿上周的画作。 上周她去看他的时候,完成的是一张素描画。上面人物四肢都是分离的,看着有些瘆人。沈略对于绘画了解的不多,只以为那是波赛顿普通的人体结构练习。 可是画纸上所画的那个戒指,怎么会与地上那截手掌上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德牧:你们在此不要动,我去叼两节手指回来 沈略:??? 波赛顿:和喜欢的人荡秋千,美滋滋 第77章 番外:弗洛伊德2 在整个交流的过程中, 波塞顿的表现都极为正常, 除了耷拉着眼皮看上去有些无所事事。 两人被要求前往警局做笔录, 沈略不大放心地看了一眼波塞顿,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对警方人员的言语做出更多的反应。显然警官也察觉了波塞顿身上的异样来, 他用着怀疑的眼色瞥了波塞顿一眼, 沈略轻轻抓住了波塞顿的手臂。 波塞顿便顺着她的动作将视线移到了两人之间的空气上,那里似乎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 沈略难以说清道明其中的疏离感究竟从何而来,但她只是用安慰的口气对波塞顿说道:“待会儿去一个地方,你在那边乖乖地坐一会儿,等我出来。” 沈略抵达警局之后很快地同那边沟通了情况, 波塞顿被安置在一个小房间里,他有些无所事事地四下扫了扫,沈略也放心地要往外走去,冷不丁听见她身后的波塞顿忽然说了话:“你要去哪里?” 沈略不明所以,以为他有些不安,随口回答:“马上回来,就在你的隔壁。” 波塞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在思考这句话中有几分真假。 沈略已经关了门出去了。 可是当她回到房间的时候, 哪里还有波塞顿的影子, 她的神经一下子紧绷,推开了门便向廊道边上的警官询问,可是得到的回答大同小异, 没有人见过这么一个人。 她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一边思索着他可能时自己回家了,但是不可能在他走出那个房间的时候,没有人看见他。 沈略只好沉默着沿着走廊往外走,屋子的布局有些恼人,有一块走廊半点阳光也照不到,因为还没有到夜间的原因,也没有开灯,她的眼前像是锁上了一层深深浅浅的雾气。 终于有光拨开那并不善意的雾气,落到了她的眼角眉心,她微微闭起双眼来适应这有些过分的明亮,余光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波塞顿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微微弯下脊背,右手随意地伸展开来,摸着他的那条德牧的脑袋。德牧比他先发现了沈略,它动作欢快地挣脱了主人温柔的手掌心,迈着欢快的步子跑到了沈略的身边,动作亲昵地蹭着沈略的小腿。沈略有些僵硬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管德牧再怎么可爱,可是它才刚刚扯着条人的手臂到她的面前。 她本能地有些不想靠近它。 但是这条犬类动物并没有读心术,于是它还是高高兴兴地在沈略的身边打转。 沈略平复了一下情绪,上前一步走到了波塞顿的身边,她居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92 高临下,波塞顿也并不起身,他仰起头来,用他浅色的眼眸注视着沈略,光晕在他的眼睛里打转。 沈略只字不提他为什么跑到了这里来,因为问了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她的话波塞顿十句里能回应一句已经很了不起了,故而她只是口气温和地开口:“我刚刚想起来今天玩蛇你父亲回来,现在回去应该还赶得上晚饭。” 波塞顿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沈略把波塞顿送回山上的别墅之后立刻回了学校,想要联系她老师,但是没有什么消息,只好托她师兄帮忙找出了之前的卷宗。她呆在资料室里一卷一卷地翻找,最终自暴自弃地把头埋进了书堆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到底为什么会怀疑波塞顿,因为他画纸上那只戴着精致戒指的手吗? 很显然,如果仅仅是这么一条线索,不可能作为判罪的证据。 但是太巧了不是吗? 可是当她面对波塞顿那双无辜至极的双眼时,她不得不承认,她不愿意怀疑他,也问不出口任何多余的疑问。 “不过你找我要那个卷宗做什么,想来我这研究犯罪心理?”章敦发了条语音给沈略,沈略对着这条信息发了会儿呆,自动略过了波塞顿这个人的存在,她本能地不想和章敦透露这个人的存在。 “话说起来,老师的那个病人,最近怎么样了?”章敦的消息忽然进来了。 不对吧。 沈略本来还想继续询问一下卷宗相关的更详细内容,可是很显然的,章敦的这条发言突兀至极。 他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沈略沉默了几秒,打算开始打字,手指一不小心戳到了之前的内容。 并没有之前的内容,刚才那条发言已经消失了。 撤回了?可是很明显,并没有撤回的提示。 沈略强迫自己忽略掉这一点,然后口气随意地掠过了这个话题:“状况还好,只是不爱说话。” “这样啊。” 章敦的回应看上去很轻松,话题也最好就此终止。 这个星期沈略见到了波塞顿新的画作,用浅色亮色的颜料描绘的小型别墅,树木葱郁并且带着漂亮的光晕。 沈略坐在他的身边,能够很清晰地从他平日里难以捉摸的情绪中体会出轻松愉悦来。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波塞顿很显然已经恢复了最开始的沉默,他安静地画画,似乎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波塞顿的上一本素描本已经不知去向,沈略无法再看一遍来确认一下当时的画。 波塞顿并不抗拒沈略看他的素描本,如果说房间有壁垒在,那么波塞顿为她开了沈略开了一扇窗,当她借着午后的阳光打量着新素描本上的绘画,她依旧看到了那座小型别墅。 只是画着别墅几页被打翻的茶水染上了浅褐色,让它看上去就像是中世纪的古堡,他甚至在细节之处加上了藤蔓一类的植物。 她翻到了下一页,小别墅的画面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窗外的阳光忽然有所收敛,而当沈略意识到这件事情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时候,雨点已经敲落在了落地窗外,像是午夜的幽灵,轻叩门扉。 画纸上的模糊是用以表达环境里的大雨。 下一页画着的是上山的路上那一段山路,树被泥石流裹挟着往下移动,阻止了山下的人上来,也阻止了山上的人下来。 雨越来越大了。 沈略望着窗外糟糕透顶的天气,终于站起了身,与此同时,放在外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波塞顿那双看上去有些漠然的双眼于此刻也无所波动,他望了一眼声音的来源,然后回到了自己的画中。 沈略接通了电话,对面是章敦急切的声音。 “你在哪里?” 沈略瞥了一眼一点也没有理会自己的波塞顿,口气随意的回答:“我在老师那个病人这边,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章敦似乎松了一口气似的,沈略能想象出他闭上眼睛吐气的神情:“刚才新闻说那边发生了泥石流。” 沈略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下来:“泥石流?” 章敦道:“现在呆在那里哪也不要去,应该有搜救人员过去了,最近天气很好,可能还有一些登山者,怎么忽然就暴雨了呢……” 怎么忽然就暴雨了呢? 沈略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雨下得太过突兀,仿佛是循着沈略手中的那幅画而来。 章敦却在此时突然转了画风,就像上次忽然问起波塞顿一样:“离波塞顿远一点,他很危险。” 沈略愣了一下,托着手机的那只手忽然抽搐了一下,听到了波塞顿的名字,她也不自觉地朝着波塞顿望去。方才什么都不在意的少年已经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沉默着侧过脸看他。房间里昏暗而安静,他的双眼让人联想到文学作品中的幽冥,仿佛知道一切。 沈略有一瞬间的失声,转而她反应过来,略显焦急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电话却因为信号不佳而断线了。 整个室内陷入了固体似的安静,或许这种安静应当属于沉默的深海,未名的岛屿。 沈略和波塞顿对视的一瞬,忽然体会到了毛骨悚然。 波塞顿却在恐怖气氛达到高潮的前一瞬间站起了身,走到窗边打开了,打开了墙上的灯的开关,一面沉默着将窗帘拉上,将疾风暴雨隔绝在了深色的帘子之外。 整个房间都被松软明亮的灯光填满,那是一种蜂蜜似的又甜度的浅黄色,带出一种缱绻的微醺。 沈略微微颤抖的手攥着手机,试图说些什么,站在不远处的波塞顿却将食指抵到了他少有言语但形状好看的嘴唇上。 “嘘。” “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波塞顿的画室位于他家的二楼,很轻易地便听清楚了来自大门的呼喊声,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听上去没有什么威胁性。 作者有话要说:  米娜桑,我穿越了(并没有 明天还有一章完结大概 波塞顿是好人是好人是好人。 第78章 番外:弗洛伊德3 可能是来爬山的游客, 因为泥石流而无法下山…… 沈略推测着, 那喊声持续了两次, 最后停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 因为波塞顿示意噤声的动作。 “不让她进来吗?” 波塞顿回答了她:“他们进来了。” 沈略一时间无法理解他略有些跳跃的说法,她刚想说话, 波塞顿便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臂, 牵着她往画室外走去:“躲起来。” 虽说是轻轻的,但是沈略却无法挣脱, 她睁大了双眼向着波塞顿发问:“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话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93 音刚落,她就想起了还在她手里拿着的速写本,她还没来得及看后面的内容。无法将一切表达清楚的波塞顿,将会用他的画来说明他想表达的。 波塞顿没有回答他。 波塞顿和她躲到了三楼的储物室, 他看上去有些不安,两人有些闭塞地坐在储物间的杂物后面。沈略无从知晓那种波塞顿的不安来源于何处,也许是刚才那个试图进来避雨的女人,还是他口中的“他们”? 沈略没有问话,因为她隐约明白了,波塞顿想说的,应当都已经画在了纸上。 她把速写本摊开放在了地上,嘴里右手打开了手机的照明, 往下翻了一页, 那是一张三头的恶犬,神话故事中写到过的冥河的生物。 它面目狰狞地叼着些残肢,眼睛里似乎有火焰跳动。 还有一些拿着刀子的人物, 他们模糊不清,波塞顿只画了一些简单的轮廓,潦草的线条让人感觉到一些莫名的压抑与恐惧。 波塞顿忽然说道:“梦里。” 沈略回过头,手指还压在那页画纸上,她听到了这个简短的句子,迟疑着问道:“这是你的梦?” “之前的也是?” 波塞顿点了点头。 梦是虚无缥缈的,从来没有说什么人的梦可以预言未来。 但是沈略不得不承认,上次的凶杀案似乎说明的波塞顿的梦的预知性。当然前提是,他不是凶手本人,又或者他并不是直接目击了凶杀案。 门外传来了几人的脚步声,伴随着絮絮的交谈声,沈略有些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刚才那边的灯开着,可是怎么没有人?”一个男声。 “不会是什么鬼屋吧,荒郊野岭的……”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是刚才大声喊叫的女声。 “是不是傻,这个世界上哪里怎么可能有鬼啊。”另一个声音满不在乎地说道。 几个人还在自顾自说话,一边掠过了这个储物间。 沈略看了一眼不太高兴的波塞顿,轻声道:“也许只是普通的进来避雨的路人,没有什么可怕的。” 她怀疑可能是波塞顿产生了什么领地意识,对于外来者有着本能的敌意。 波塞顿却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坏的人。” 从刚才的对话来说,那群人里有一对情侣,几个似乎都只是今天乘着晴好来爬山的人,不太高兴地抱怨了几句天气,刚才没有得到回应,擅自地从一旁没锁的窗子外翻了进来,口气里还有几分不安和抱歉。 沈略不知道波塞顿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也许是他虚无缥缈的梦里。 沈略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的,我陪着你,等你愿意出去了再出去。” 毕竟波塞顿是病人,沈略觉得现在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比较好,免得他会因为“领地”被入侵的不安而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时间在安静的呼吸声中流逝,沈略身处昏中,难免有些昏昏欲睡了起来,几次头一倾靠到了波塞顿的肩头。 终于是被尖叫声惊得彻底清醒。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声音的来源究竟是何处,波塞顿已经站起了声,拉着她往外跑去,准确的说是往楼下跑。两人跑得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背后追赶,但是沈略全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波塞顿和她在一楼的一扇门前停下,那似乎是一扇通往地下室的门。 波塞顿没有钥匙,只是能是暴力开锁,动静不小但是动作很快。他一下子推开了门,拉着沈略躲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狭长的,通往不知名处的走廊,远处漆黑一片,让人望而生畏。 波塞顿从边上堆积的杂物里找出了什么东西,抵住了那扇门,一边把老旧的门闩锁上。 沈略的大脑尚且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却忽然回忆起了刚才电话挂断前一秒章敦对她说的话“离波塞顿远一点,他很危险。” 人恐惧未知,异类,与黑暗,恰好此时,昏暗的灯光,通往未知方向的道路、不知是谁发出的惨叫,和这个时候在她身边行为却异乎寻常诡异的病人——都恰到好处地营造出一种扭曲的氛围。 沈略一瞬间陷入了一种猜疑链,就像是那个经典的雪山故事一样,你无从知晓,死在雪山中的究竟是男友的队友,还是站在你身边的男友。 “这里安全。”沈略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丝毫不知道波塞顿已经走到了她的身侧。 安全? 前路却如同深渊。 波塞顿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沈略觉得波塞顿过于平静了。 “那是他们的事。”波塞顿这样回答道。 黑暗中他的手是唯一的牵引,沈略如同风暴中心的船只,肆虐的风雨摧枯拉朽,而台风眼风平浪静,一如母亲的怀抱。 地下室里的灯光打开时,沈略看到了她从没有想象过会见到的东西。 地下室的最显眼处有一个透明冰柜,里面躺着一个美貌妇人,有着同波塞顿相似的容貌。 低温的冰霜结在了她的脸上与发上,如果不是因为脸色过于惨白,那么几乎像是一个睡美人了。 死者躺在此处,以沉默指证凶手。沈略站在原处一动不动,觉得有点想吐,而如芒在背的错觉让她不得不站直了。 “妈妈。” 他像是介绍似的,声音传来时撞击着并不宽敞的地下室的墙壁,有着一阵若有若无的回声。 那态度太过平静,沈略不敢回头,只能挣扎似的发问:“你做的?” 那像是一件艺术品,波塞顿必然会喜欢的艺术品。 或许他的父亲帮忙处理了他所不能处理的,并且包庇了他。 她没有听见回答,只听见了地下室以外传来的声音,尖叫声乱七八糟地上蹿下跳,沈略微微抬起头,不确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感受到了波塞顿的欺近,呼吸声在她身后很近的地方。 “这里很安全,妈妈会保护我们。” 他的口气笃定极了。 砸门的声音倏忽传来,沈略几乎觉得心脏上最后一条弦绷断了。外面是什么谁,刚才那群人吗? “怎么,躲在这里了?还把门锁上了?”门外传来的声音很是不屑,砸门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传来,沈略往后退了一步,不安地看向波塞顿,波塞顿只是无声地从角落里抽出了一把久置的刀。 那似乎是把已经落灰了,已经钝了的刀,上面有难以看清的污垢,也许是谁的血迹。 抵着门的棒球棍棒传来了折断的声响,脚步声逐渐近了,而似乎不只一个人。 沈略似乎理解了波塞顿口中的“坏人”是什么意思,至少从现在看来,他们不可能是好人。 还真像是前有狼后有虎。 恐惧来源于人的本能,沈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老婆又想解剖我[末世] 作者:翻车鱼头 分卷阅读94 略感觉到了身上微弱的战栗。站在她身边的波塞顿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颤抖,突然抱住了她:“我在呢。” “三个人。”波塞顿轻声说。 他什么都不懂,故而无知者无畏。 “怎么还有两个人啊哈哈!”打头的那个的脸已经从黑暗中露了出来,他看上去二十多岁,白色的外套上有大片的血迹,并没有什么女人,大概这些血迹就是她的。 “没关系。”波塞顿甚至还在安慰他,也许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想法。 “大哥那是什么?”其中一人忽然惊恐地问道。 他指的是波塞顿躺在冰柜里的母亲。 打头的那人刚才显然只关注到了站在最显眼处的的两个人,而自动忽略了墙上的什么东西。 但是他看一眼,当然就明白。 他低声骂了句,然后脸上照旧露出了那种残忍的笑容:“这里还真有趣。” 他话没有说完,便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犬吠,借着站在他身后的那个跟班浑身的重量都压了上来,他忙着往前一躲,往后看去的时候,看见一条大型犬正咬着他跟班的脑袋。 绝对不会是宠物和主人玩闹时候的那种咬了。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他刚想说什么,就觉得心脏冰凉。 约翰把枪收了起来,动作绅士至极,皮鞋的鞋尖踢开了瘫软在地上的尸体,沾染上了些许血迹。德牧一反刚才的凶猛,亲昵地跑到了他的腿边,黏着他欢快地叫。 约翰看着站在他夫人边上的儿子,脸色有点不快,他用英文抱怨道:“家里被你弄得一团糟。” “抱歉。”波塞顿微微垂下头往外走去,看上去是真心实意地歉意。 一切似乎都平淡无常,约翰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地下室,往外走去。 却忽然有很轻的钢琴声响了起来,让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的约翰回过了头。 “谁在那里,波塞顿?” 沈略迅速按掉手机的动作并没有挽救现在的这个场合,他有些不安地抬起头,波塞顿没有低头看她,只是直直地站在那里,微微皱眉。 他既没有对沈略说什么,也没有回答他父亲的问题。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 波塞顿的手中还没有放下那把刀,而约翰已经越过台阶走到了地下室中。 你听过蓝胡子的故事吗,地下室里总是有一些秘密,一些不可为人所透露的秘密。 就像每个人都有他们的各自的秘密一样,而波塞顿能看到的是所有的秘密。 谁憎恨谁,谁杀了谁;谁爱上谁,谁吻了谁。 他当然也有他自己的,有时候他也想吻一吻他爱上的人,却总觉得此时不应当是最好的时候。 距离他目睹他的母亲死去,十年。距离他第一次见到沈略,三个月。 他不能够永远旁观,他总该做点什么。 沈略醒来的时候,在她身边的只有一群警察,他们面色凝重地询问着事情的经过,沈略问了好几遍波塞顿的去向,他们面面相觑,却又不回答。 “他没事。”最后在离开之前,其中一个人忽然告诉了沈略这个消息。 沈略的心口忽然一松。 这是个大案,死在地下室的两人的身份原来是警署通缉已久的毒贩,屋中的那条德牧或许有着狼的血统,不论见到了谁,都会露出凶恶的神情,好几个警官才彻底把他制伏,最后从它的排泄物中检验出了人体的成分。 冰柜里安详地躺着的女人是约翰先生过世已久的妻子,她显然不是因病去世。 而约翰先生则死在了冰柜的边上。 警官们当然不能认定是沈略做出的这些事情,但是她依旧是重大的嫌疑人(虽然并没有什么证据),也许是杀人者的帮凶。 在医院的最后一天,警官们再也没有限制沈略的人生自由,沈略问及时,他们才告诉她最后的裁决。 她一时间觉得有些茫然,肩胛骨上的枪伤还未痊愈,故而隐隐作痛。它恰好在心脏上方一些的位置,再下去几寸可能沈略就没有办法在此处思考这个问题。 沈略提着白色的纱裙站在镜子前面,她的师兄师弟各自站在一旁,长久的没有说话。 这个决定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想过沈略结婚这件事情,或者说他们根本无法想象沈略这么一个无趣的人会有结婚这个念头。 而且对象是之前发生的杀人案件的凶手。 “即使他已经通过了精神科的鉴定,但是我并不觉得你的主意是个好主意。”章敦缓缓地说道。 卡文迪许少有地对章敦的话表示赞同。 沈略扭过头,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才慢慢说道:“我知道,我是他的医生,我最清楚他的情况。” “你最清楚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傻事。”章敦微微皱眉道。 沈略觉得这个论调似曾相识,她回忆了几秒忽然道:“你之前为什么那样说?” “他很危险,我知道的,”章敦道,“他形如野兽,或者说他本来就是野兽。” “如果不是我,他根本不会动手。”沈略道。 章敦却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他的本质,他根本就不是……” “沈小姐,快出来吧。” 外面的声音忽然喊道。 沈略冲章敦摆摆手,懒得听他废话,他的话简直要比他爸还要多。她提着裙摆便向外跑去,推开门时外头一片阳光灿烂,正好落在不远处波塞顿的脸颊上,在眼眶处打下浅浅的阴影。 看上去羞怯又无助。 沈略不知道他为什么有些脸红,连带着穿着的合身西装都有些拘束。 她上前一步,波塞顿却有些动作僵硬地单膝下跪,举起了手中的戒指。既没有打开,也没有给她戴上的预备动作,只是举到了她的跟前。 沈略没忍住,终于还是笑出了声。 灿烂如同千万阳光。 卡文迪许走在章敦的一侧:“你刚才想说什么?” 章敦面色不好看,在婚礼现场本来是不应当露出来的:“他根本就不是人。” 卡文迪许讥讽似的笑了起来:“听着,如果你嫉妒的话也不应该这么骂人,太没品了,学学普希金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章敦懒得去和卡文迪许的冷嘲热讽做斗争,远处的两位新人正在一起敬酒,他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手中的香槟也没有喝上第二口,“我是,字面意思。” 分卷阅读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