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将[重生]》 分卷阅读1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1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文案 楚长安觉得自己上辈子活的贼窝囊。 为国征战了一世,到头来的结果就是连个像样的坟都没有。 气的他九泉之下棺材板儿都快压不住了。 好不容易重生回来了吧,发现自己心爱的人好像又把他给忘了。 重生?很好很好,这一次妥妥的人生赢家啊!为国立功,攻略皇上,一气呵成,想想都爽。 楚长安:咦,等等,怎么是我在下面???剧本不对啊?? 主cp萧寂(帝王攻)x楚长安(……对方都是攻了还能是啥啊。绝望jpg)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长安(萧从一),萧寂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新皇登基的那一日,整个汴京城不但没有半点儿欢庆的声音,反倒是大街小巷挂满了白色的纸花,哪怕再是富贵的人家也换上了白裳素衣。 谋权篡位这种事儿,历朝历代都避免不了,轻则手足相残,重则杀母弑父,然而这一次似乎轻重都占了。 说来也是,新登基的小皇帝打小父母不疼兄长不爱的,自懂事起就发配到了北方,要不是姓萧,别人当真都以为他是捡破烂的。然而这么多年非但没灭了他心里头的野心,反倒是适得其反,这可不,趁着先皇病中之时,便卷土重来了。 先是杀了那个被封为太子的兄长,再是把这个生他不养他的父母一并剔除。毕竟是在帝王家,为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干出来什么事儿都见怪不怪了。 萧寂这名字起得倒也应景,年纪不过刚及弱冠,却是一副冷漠到骨子里头的样儿,哪怕是三伏盛夏,往他身边儿一站都能凉快上几分。 京中的百姓们本以为他会是个暴君,连哭爹喊娘卖惨卖穷的戏码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新规一下来在皇城门口上演。结果现实总是出乎意料,萧寂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免了农民两年赋税,这可让百姓们都乖乖的闭嘴了,既然是得了便宜,也没人敢再去传些有的没的了。 然而登基之后并没有如期而至的登基大典,而是举行了国丧。 死的不是别人,而是一路追随着新皇的一个将士,萧从一。 萧从一原本也不姓萧的,就是打小被新皇捡了回去,在身边留着用,时间长了,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兄弟,便以为他也姓萧了。至于从一这个名字,是萧寂给他起的。君为臣纲,讲究从一而终。 萧从一这个名字起得更是应景。 一路追随过来的将士都知道,萧从一就是一条疯狗,见人就咬,唯独对他这个主忠心耿耿。 偏偏就是这么一条疯狗,还识书认字,能文能武,表面上一副儒雅风流的样子,其实手上已经不知道烂了多少条冤魂了。 这些个冤魂之中,还包括先皇和那个还未登基便躺在土里头的太子的。毕竟为了主子开辟江山的道路上,怎么可能总是风平浪静的。 就当众人以为萧寂君临天下以后,萧从一必能享尽荣华富贵的时候,事态却是偏偏唱起了反调。 因为有备而来,一路上猖狂无阻,每一道城池没有两日之内攻不下来的。然而在入京最后一道关的时候却是出了岔子。那个时候先皇和太子已经死了,但是这些个驻守在京中的将士也是忠贞,哪怕是主子已经西归了,还是血拼到底不肯投降。 最后突破重围的时候,是萧从一以血肉之躯为盾,挡在萧寂身上一路驭马而出的。最后哪怕是背后的铁甲都被射成筛子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愣是看着自己的君彻底平安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萧从一从小就是被萧寂捡回去的,无父无母,草芥一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当时不过是萧寂肯给他一口能果腹的饭食和一件能御寒的裘衣,结果便有了后来这么多年纠葛。 萧从一跟这个世间唯一熟悉的人就是这个以命相护的了,如今既然是要走了,本应是无所牵挂的,但却依旧是有些不甘和担忧。 担忧是担忧君王以后道阻且长,不甘……不甘在黄泉之下看着他怀拥佳人,坐拥江山,多年以后可能连自己这号人都忘了。 临死之前萧从一把随身带着的那块儿玉佩死死的按在了萧寂手里,这块儿玉佩是从一遇见萧寂之前就一直带在身上的,不是什么上好的料子,但却是贴身带了二十余载了。玉佩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血雾,刻着些什么已然分辨不清。说起来这么多年从一从未提起过他本名叫什么,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已不可考究,但是这块儿玉佩怕也是能证明他存在过的唯一信物。 因着一张口,鲜血便止不住的往外淌,所以从一也来不及交代些什么,只能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眼前的人的眉目一遍遍描摹入骨,哪怕到了黄泉之下也不会忘却似得。最后临走之前还是柔声唤了声眼前人的名字,还没听到回应便撒手归西了。 哪怕是死了,从一的眼睛依旧是瞪得老大,不知是对世间的眷恋,还是没看够眼前的人。 毕竟死了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有些情愫瞒了一辈子也未能出口,现下怕是只能随着冰冷的尸骨一同掩埋在黄土之下了。 这么一来,以国丧的规格去葬一个没有名分的将士,也并非说不过去。 本来是刚入秋的天,白日里头还热得很,再是冰凉的井水往地上一浇也能立马化成了一缕轻烟,大多数人身上都只穿了件麻布单衣还能把袖子撸的老高。今儿个却是突然转凉了,哪怕是把棉被裹在身上,都难抵御寒冷的万一。再加上乌云万里,疾风哀嚎,满空飘散的纸冥币,更是平白添了几分阴冷。 萧寂还是那副无喜无悲的神色,脸色甚至比平日还冷上几分,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棺材里头躺的是他哪个仇家。 萧寂在人群之后默默送着棺材到了陵地,直到最后一捧土盖了上去以后才转身回程。 说是弄了个棺材,其实不过就是个衣冠冢,里头连人都没躺。 当时情况紧急,萧从一真正的尸首并未带出去,本是想着一切平定之后再回来寻。结果平定之后却发现这些战死的人早就在战火中烧成了灰烬,哪儿还找得到。 萧寂回到了皇城,独自拴上门之后,内心的绝望才算是一点点的泛了上来。 他想要的江山,得到了。但是想要的人,走了。这一路上,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了太多了。 这么多年来他和从一,在外人面前是与君臣相称,但是关上了门,却是比同胞兄弟还要亲密许多。从小到大,萧寂唯一信过的一个人便是从一了,然而如今这么一个人也离他而去了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2 。 从小萧寂想要什么,从一都会尽可能的帮他去得到,不管什么世俗常理的,只知道用尽一切手段的去帮他实现。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最开始萧寂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救过他一命。 哪怕是最后,萧寂想要江山,从一便一步步帮他谋划,亲自帮他领兵,一路攻入中原,杀兄弑父。 这么一个人,若是活着,必定是一代忠臣,然而或许是前半生的戾气太重了些,唯一遗憾的便是命短。 萧寂倚着内殿的柱子缓缓的坐了下来,不知不觉之中已然是满面潸然。既然是四下无人,渐渐地心里的回忆混合着强烈的情绪便再也压制不住了。从一开始不过偶尔发出来几个音节的隐忍抽泣,到最后伏在地上跟孩提一般失声痛哭,连着身上的白衣素纱都蹭上了一层灰。 当年被父母扔到那个荒无人迹的地方萧寂也不过是觉得命中注定,心里怨恨归怨恨,但从未掉过半分眼泪,然而今日似乎是真的失去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一样,要把这么多年没流过的泪都在今天流尽了一般。 外人口中说的冷漠无情,其实多半是太过重情义了一些,又碍于不善于用言语去表达,才会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是啊,萧从一对他而言从来不仅仅是一个将士,一个棋子。一路而来,能真心待他的,也只有萧从一一个。哪怕以后身侧再是得了良人得了忠臣,怕是也难及从一的万一。但是这种感情,即便说得出口,怕是也只能让两个人之间平白生出些隔阂。 萧寂原本是打算待着九州安定之后,将从一留在身边,慢慢求,慢慢磨,总归是有希望的。杀兄弑父谋权夺位这种事儿他都干得出来,还怕世人的议论? 然而上天却是没给他这个机会。 哭到最后大抵也是没了力气,萧寂只能躺在地上无力的喘着气。方才还是那个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男子,现下却是这幅不堪至极的模样。 萧寂又一次从怀里摸出了那块从一临死之前塞给他的玉佩,上面的血迹干涸已久,有的血迹甚至渗了进去,怎么去抹都抹不掉。 “您君临天下以后,若是还能记得往昔臣对您的情谊,九泉之下臣也好安眠了。” 这是从一临死之前留给萧寂的最后一句话。 怎么可能忘却。 萧寂将手中的玉佩又攥的紧了一些,端详了半晌才重新收回怀中。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好了衣冠,就着冷水洗了把脸,再三对着镜子确认了眼角已经没了红晕和泪痕,又一次推门出去了。 好像方才那个哭的肝肠寸断的人不是他似得,不过须臾,又换上了一副极尽漠然,看破世间红尘的样儿。 “走了也好……从一,下辈子投胎个安稳人家,别再跟着朕漂泊一世平白受苦受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重生成反派可咋整》仙侠古耽已开网页点我 手机点我 app直接点专栏就能看见 == 完结甜文《太傅抱嘛》app戳专栏 手机 网页 == 预收《重生之佞幸》和儒将同题材古耽网页点我 手机点我 app直接点专栏 == 再推一下小姐姐的古耽《万人迷小狐狸[穿书]》这个是网页 这个是手机 app手动搜索一下_(:з」∠)_ == 最后专栏求收藏_(:з」∠)_ 手机! 网页! app还是点专栏~ ☆、第二章 重生这种事儿搁以前萧从一打死都不信,毕竟人生在世二十余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种不信苍生信鬼神的事儿压根就是无稽之谈,然而如今却是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这可不,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雕花楠木床柱,还有几层轻纱垂下,隔着纱外面的袅袅檀香若隐若现。 一系列摆设物什,想必是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 萧从一扶额起身,背后万箭穿心般的疼痛似乎还尚有残存,他还没迷瞪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便看见屏风后面冒出来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手里还端着些什么,缓缓向他走来。 萧从一一见有人来了,跟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得,就差没抱着她大腿,问我是谁我在哪儿这种问题了。 然而刚想开口,只能发出一串低声的呜咽,嗓子还平白吃了好些痛。 “您躺好别动了。大夫好不容易把你从阎王爷那儿救回来了,您可惜点儿命吧,别再去那种风月之地放纵自个儿了。”那姑娘容貌虽然是清秀,表面上倒是温婉可人,但一开口,骨子里的泼辣劲儿就藏不住了,“这次是您命好,下次奴婢就不给您喊郎中了,直接喊仵工给您抬走算了。” 那姑娘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一脸的迷茫,方才那股子泼辣劲儿顿时没了,“您……没事儿吧?您还记得奴婢是谁吗?” 萧从一没接话。从一心想你还知道自己是做奴婢的,也亏得原来这身体的主人脾气好。思量着要是以前自己敢这么和萧寂吆喝,怕是腿都得被打折了。 “您还记得您自己叫什么吗?” “我叫什么?”这回从一知道压着点儿嗓子说话了,虽然喉咙不免还是有些疼,但至少能发出声了,“今夕是何年?” “完了,傻了。” 从一:“……” “您叫楚长安,奴婢名冬果,今年是安德元年。想起来了吗?” 安德,先皇给萧寂的封号,如今便顺着成了年号。既然是元年,如此看来,那场腥风血雨还没过去多久。 楚长安这个名字从一听说过。 楚家算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的将门,这一代就一个独子,本以为他能有所作为,结果却成了京城里头出了名的大纨绔,不但身上的锦衣华裳换的勤,身边儿的美人换的更勤。因着带着点儿胡人血统,棱角分明的脸庞更是几近妖孽。仗着这幅好皮囊,哪怕再是风流薄情,也有着无数美人愿意前赴后继。 可惜命不好,在萧寂攻京之前,早就传他在那温柔乡里头染了不干净的病,人怕是活不长了。 萧从一此次还阳,也应是借了这个大纨绔的身体。 “现在皇位上坐着的……可是萧寂?”以前私下里两个人直呼其名都是常有的事情,时间长了也便习惯了。 这名字刚说出口,旁边儿的冬果可就变了脸色,“嘘——快别说了,直呼天子名讳是要掉脑袋的。不过您记性到是不错,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皇上名字到记得清清楚楚。” 说了这么多,从一也大概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前些日子自己死也是真死了,现在活也是真活了,虽然皮囊不是自己的了,但好歹也算是活了。当时那些未能说出口的话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3 ,怕是这辈子也说不出来了。即便是现在有幸还阳了又能怎样,最好的结果还不是两个人形同陌路,看着对方各自安稳也就罢了。 “对了,有什么办法……可以见到皇上?”虽然说着各自安稳是最好的结果,可是从一怎么可能甘心。既然是能活着,肯定是要把心里头的执念给解决了。哪怕最后没有什么好结果,至少问心无愧,也算不白活一趟了。 “面圣?您可终于想通了?”冬果见着自家主子这幅样子顿时大喜,“您看您,之前都摸到殿试的门槛儿了,愣是因为楼里的那个什么小翠姑娘不肯入宫面圣,结果好了,姑娘跟别人跑了您还染了病,一家上下都快急死了。您这一觉醒转,居然是想通了!” “是啊,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儿,可不就想通了吗。” 从一心想果然这身子的原主不是什么正经人…… 从一对这个新的身份倒是接受的很快,毕竟比起上一世的无依无靠,这一世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出挑的容貌,傲人的家世,哪怕下半辈子躺着都能过的很好。相比起来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简直是好了太多太多了。 “什么时候殿试,我也好准备一下。” “殿试应该是在半月之后,老爷他也不求您能拿个状元,您尽力就好,只要有这个心肯上进就很满足了。” 冬果思量着以前长者说过,阎王面前走一遭,说不定就会大彻大悟。这可不是说的楚长安吗?以前这个大纨绔哪儿把人家皇帝老儿放在眼里过,一心全在美人儿美酒上,也亏得家底丰厚,经得起挥霍,这么多年来也没惹什么大岔子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瞧着自己新换的这幅身子骨,的确是块儿习武的料,但是再好的天赋也耐不住后天的不上进。 不过现在这幅皮囊的主人是他,不是从前那个不学无术的大纨绔了,楚长安自然是要好好的物尽其用。 楚长安记得自己死的时候还不过刚入秋,白日里头还热得很,只有到了夜间,温度才能稍稍降下来一些。 然而再一次推开门的时候,外面却已是银装素裹,看样子已经不是第一场雪了。 虽然不过数月,但是在他心里却已经过了无数个春秋了。 也不知道龙椅上面坐着的那位,是否还安好。是否还是像以前一样夜不成寐辗转反侧,得有人在身边儿同他讲着呢喃细碎才能入眠。 楚府的水榭楼阁已然有了些年头了,但是并不影响其纷华靡丽的气派。毕竟楚家往上数几代也算得上开国元勋,光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家业都够后面数十代衣食无忧了。 然而这一场大雪,便让这一切的奢靡喧嚣尽数归于了沉寂。 远看的时候以为房檐上挂着的是融雪结的冰溜子,但是近看却发现,分明是殡葬用的白纸花。应该是还未来得及取下来,便冻到房檐上了。 “这些纸花——” 楚长安刚想开口问,一旁的冬果赶忙抢先道,“不是给您准备的,您可别误会。” 楚长安心想自己还真不愿意往这方面自作多情,奈何嗓子不利索,在寒风之中能少说两句就少说两句。不然搁平常,准个儿得怼的人家姑娘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先前您还没醒,新皇登基的时候让满城挂满了白纸花,举行了国丧,说是要纪念个什么人来着……好像是个什么一直跟在他身边小将士。您说这没事儿干大动干戈的为了一个无名小卒,皇上他图什么啊。” “他也就是图个心安吧。” 人死后不久还残存着对外界的感知。楚长安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情况紧急,自己的尸体并未被带出去,只是被萧寂硬生生用手掰上了双目,放在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 然而那个地方不久以后就被大火烧尽了。 至于国丧,楚长安自然知道是为了谁。毕竟萧寂这么多年来身边儿唯一亲近的人就是他自己了,这点儿楚长安还是有自信的。 之前若说萧寂这个人是重情重义,他多半是不信的。毕竟这个人可是冷漠到骨子里头的,虽然还不至于是人命如草芥,但是也差不到哪儿去。 毕竟从边塞到京城的这一路,可当真是鲜血淋漓,不能留的人连半个都没留着,能杀的绝对不让其苟活。 虽然这一路他自己的手也不比萧寂干净到哪儿去。 如今楚长安还真的没想到这个绝情的主竟然还真的会为自己做这么大个场面。 后来的交谈之中,楚长安也渐渐从冬果口中得知,当今圣上并非残暴无情,登基后先就免了农民的两年赋税,通商的官道也多开了几条,受旱灾严重的地方也都建了粥棚。 是啊,萧寂不是心里头没有家国百姓,而是得自己先做到这个位子上,才能提什么爱国爱民,否则一切都是空的。 想要盛世太平,必得先手染鲜血。 “国丧啊,是为了皇上身边儿那个小将士吗?就也姓萧那个,叫萧从一来着?”虽然心里头已经有了答案,但是楚长安总归是问出来才心安。 “哇,这您都能知道?!”冬果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您连自己叫什么自己是谁这种问题都能忘了,怎么这种事情却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莫不是梦见的?” “对,梦见的。不瞒你说,这一次从梦里我还知道我了上辈子是个给人算命的道士,结果瞎胡编造被人打死了,死后阎王看我长得好看让我投胎到了个富贵人家。然后……” 大抵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楚长安一洗方才的沉闷,也不管嗓子好没好,就着寒风可劲儿的叨叨,要不是冬果给他塞了好些点心堵着了嘴说不出来了,他非得自顾自的讲一段儿单口相声才算是善罢甘休。 重生一世,为国立功,攻略皇上…… 哪怕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光是想想都令人期待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两个人相遇_(:зゝ∠)_ 没存稿,写哪儿发哪儿,万一重新更新就是挑错字的_(:зゝ∠)_或者是二半夜爬起来蹭玄学的 ☆、第三章 过了两日雪虽然是停了,但这天可没暖和半分。 都说化雪的时候比下雪冷,这可不是吗。不过汴京到底还是处于中原地段儿,再冷也冷不到哪儿去。不过对于楚长安而言,比起以前那个不毛之地,连呼出口气都得在脸上蒙上一层冰雾,这点儿寒冷根本算不上什么。 这雪还没化完,便有人按耐不住了。 天还未亮,便有人敲响了楚府的门。这雪都没过膝盖了,愣是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过来了的。 来着身形高挑,容貌虽然算不上多出挑,但至少五官算得上周正,收拾的也干净。明明看衣着也不像是个苦寒人家出来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4 了,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自个儿。 门口的侍卫见着是常客,也没拦着便放他进来了。方才走路还走的像模像样的,一进楚府可算是撒开缰绳了,二话不说朝着着楚长安的住所奔去。 楚长安醒得早,见着外面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便起身在庭院之中连起了剑。 这么久没碰剑,手法也生疏了许多。不过到底是练了那么多年了,稍微熟悉一会儿感觉也便回来了。 正练得投入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呐喊,“楚兄——” 再一转眼眼前便多了个大活人,吓得楚长安差点儿没把剑直接戳到对方心口里。 楚长安看对方这幅模样,大概也猜出来了几分对方的身份。应是这身子原主的酒肉朋友,虽然是酒肉朋友,但也是从小一道长大的那种,虽然在一块儿不干正事儿,但情义还是不浅的,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进出比自家还随意。 “今日楚兄好兴致,上次见你你还说着对殿试毫不在意的,怎么这会儿知道起来偷偷练剑了?该不会连你也想为朝廷效命吧?怎么跟我那个弟弟一个样儿……” “小翠姑娘都跟别人跑了,还不许我练剑解解闷?”这两日里头楚长安也没闲着,用尽各种手段把这幅皮囊的原主的性格以及各种关系套的七七八八。本来他还担心顶上的二老发现这个儿子不是他们亲生的,结果后来才知道,楚老爷常年在外跑生意不沾家,楚夫人更是一早就撒手西去了。也难怪以前这个大纨绔也没人管得了他。“你倒也是,大早上不多睡会儿,往我这儿跑做什么?” “前些日子听闻你染了病,棺材都备好了,可吓死我了。本来想着你一醒就过来看看,结果这不是正逢着天气不好吗。今日看着雪停了,早上饭都来不及吃便赶来了。” 楚长安见着他一脸笑吟吟的样儿就知道肯定还有下半句,所以也没接话,干脆冷这张脸等着他自己继续往下说。 “也没别的事儿,就……就你看我之前看上的那个佳人,打听过了她就喜欢那种文人墨客给她写首诗写首词的,楚兄帮帮我呗,您看您,什么都会,光是您往哪儿一站,多少姑娘得围着你转的,哪儿跟我这……”说到这儿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哪儿有空手求人办事的,赶忙又补充道,“嘿,楚兄这不是一路拼到殿试了吗,前些日子我这儿得了一把好剑,待会儿让人给您送来,保证您在殿试上大现风采!” “东西就不必了。言明,多学学稳重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别看眼前这人这般不着调儿的,倒也是京中世家的后裔。不过别人家都是长子更受宠着些,到了他这儿却偏偏相反。打小苏家的老爷就没正眼看过苏言明一眼,以至于这么多年光长身体不长脑子,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倒是学得一套一套的,正经的本事一样没长。 倒是苏言明的弟弟苏世元,从小都是在各种名士武将的培养之下长大的,武学也是一等一的出挑,两人站在一处反倒不像兄弟,更像是哪家的少爷带着小厮。 最后楚长安诗也帮他写了,大冷天的还陪着他一道出门买了些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 苏言明虽然肚子里头没什么墨水,但是对这种事儿倒是上心的很,可见这次怕是真的用了心思的。 其实楚长安一直不理解这种行为,娼妓这种职业图的就是钱,目的明确的很。跟这种人谈感情,可不是自讨苦吃吗。 晚上的时候等楼里开张了,楚长安实在是拗不过他,便跟着一道去了。说是一道去了,楚长安倒是对这些莺莺燕燕也没什么感想,毕竟大老远就能闻见那股呛人的脂粉味儿,再是长得好看也没心情欣赏了。 然而楚长安前脚刚踏进这楼里的大门,可就有个姑娘迎了上来。 容貌姣好,身材窈窕,在众美色之中也是极为显眼的,一面笑着一面迈着小步子向楚长安走来,然而刚一走近反手就是给了楚长安一巴掌。 “你他妈没死啊?还有脸往这儿来?”方才那个温婉明媚的姑娘一瞬间就变了脸,恨不得把楚长安八辈祖宗都问候了遍,从父母到兄弟姐妹的全身上下,连着他家门前看门的狗都没放过。骂了大半天之后大抵是骂累了,自己一个人又掩面哭了起来,一面说着什么自己从小到大爹不疼娘不爱的被卖进这个鬼地方,一面说着好不容易瞧上个郎君以为能就此脱离苦海,说好了一世一双人,结果又在外面沾花惹草。 总而言之就是哭自己命苦,哭楚长安始乱终弃。哭到最后见着楚长安也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虽然还是动手打了几下,但打到身上不疼不痒的,多了几分娇嗔的意味。 楚长安刚一转身,便看见把那个把自己领进这是非之地的人正搂着美人儿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戏。觉得估计是指望不上了,还是自求多福好些。 姑娘这么一哭,看戏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有的还喝着小酒嗑着瓜子,生怕两个人闹得动静不够大似得。但看戏的人再多也没个上来多管闲事的,毕竟京城上下,谁人不知道楚家这个风流薄情到骨子里的大纨绔。 楚长安心想着身子的原主果真是一屁股的风流债,今天遇见这个姑娘,保不齐明日楚府门口就能躺个孩子说是他的骨肉。 平白无故被扇了一巴掌又挨了那么多下,搁以前敢这么对待楚长安的估计坟前草都有人那么高了。但是这次看着对面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又不得不把满腹的怒火硬生生咽了回去。 “姑奶奶,您能别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闹吗。”方才挨打的时候楚长安倒是没想起来躲,但是在对方倚向自己的时候却蹙着眉向后退了半步,无奈的说道,“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别招惹谁,您打也打过了,骂也骂完了,往后各自安好行不?” 这身风流债要是遇见个小鸟依人的倒还好,但遇见这个这般泼辣刚烈的,楚长安是真的不想接这个盘。 这不,刚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走之前楚长安还不忘瞅了一眼和自己一道儿来的那个主,结果对方早已经沉溺在温柔乡里不知归路了。 “楚长安今日你要敢出这个门,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这还没走到门口,背后刺耳的声音又想了起来。 楚长安心想这种套路自己见的多了,而且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之前一路走来,手上的冤魂可是不少,再多一条也便多了,反正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善人。 那女子也是一脸委屈,最后竟然又带了几分哭腔,“你要是忍心一尸两命,你就走吧。反正我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死就死了,只可惜肚子里个小的……还没看过外面的世界一眼……” 此话一出,看戏的群众彻底炸了。 还没走到门槛儿边的楚长安立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5 马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明明自己也是半斤八两的,却是把楚长安说的跟个天理难容的大恶人似得。 苏言明见此也看不过去了,赶忙放下怀里的美人儿,出面劝道。 然而光是这一个人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很快就被群众淹没了下去。甚至还有一部分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连着苏言明一块儿骂。 “楚公子,您这可是半只脚踏入金殿的门了啊,您觉得今天这事儿,要是捅到圣上面前,您这再是有一身才学……怕是也无用武之地了吧。” 这句话可是比什么都管用。楚长安本是一副与我何干的样子,听到这句话便收回了让出门槛儿的脚。 虽然这些个边缘职业的姑娘捅出去了朝廷官衙也多半不会管,但是自己却是后半生都得背负莫须有的骂名。 而且此次殿试楚长安是要奔着萧寂身边去的,若是这个污点让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未免太可惜了些。 拿什么冒险,楚长安都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冒险。 楚长安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见着那姑娘已经走到楼上落地窗的边上了,赶忙追了上去,“姑娘,咱先冷静一下,有话好说,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这话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那姑娘真的开始往窗外爬。 楚长安疾步上前想要拉住她,没想到她纵身一跃,反倒是把楚长安给带了下去。 这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摔死人也够,但是勉强,但是摔个半身不遂还是绰绰有余的。 下落的时候楚长安还听见了苏言明那声撕心裂肺的“楚兄”,然而这声楚兄很快就被人群的唏嘘给压了下去。 这一世还没活两天,怕是又得见阎王去了。也不知道这回阎王爷看他眼熟了,能不能免几年的地狱之苦。 楚长安本以为自己会重重的摔在青石板上然后粉身碎骨,然而事实却着实出乎意料。 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惨烈,而是稳稳的落在了另外一个男子的怀里。 趁着夜色楚长安第一眼没看清对方的容貌,连什么感谢您大恩大德这一系列的话都准备好了。然而看清之后,却是一句话哽在喉里,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曾经熟悉到不行的面容和轮廓,不管过了多久,都能在人群之中一眼认出。 楚长安一时间除了惊讶脑子里一片空白,重逢的方式在心中模拟过千万遍,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这种方式再一次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出来吧!朕的玄学!!!! ☆、第四章 “萧……” 楚长安还没来得及将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说出口,紧接着便感觉背后吃了痛,整个人仰面摔在了地上。 “对不住对不住,本来是想去接那个姑娘的。衬着夜色也没看清,失礼了。” 声音倒真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只是比上一次听起来多了几分沙哑和沉稳,虽然依旧是好听的很,但是楚长安心里头也当真是窝火。 现在既然已经改头换面了,对方理应是认不出来了,但是心里头还是止不住的失落。 这幅身躯倒是没以前的那副经摔,楚长安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从地上爬起来。 熟悉的人影并未走远,只是背对着他,伫立在夜色之中,过了良久才开口道,“方才兄台唤的那个名字……” “哈,看着您挺像楚某一个故人的,不小心看岔了。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敢问您大名?改日楚某必定登门拜谢。”恍惚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楚长安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有些歉意的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道,完全看不出来方才也是在鬼门关走过一圈儿的人。 “拜谢就不不必了,下次小心着些,别再那么冒失了。还有,这种地方……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这一次的声音则是多了几分温柔,上辈子楚长安活了一世可都没听到过这个人对自己这么说过话,从来都是简言意骇。除了最后一次征伐的时候嘱咐过一句多加小心,没想到还一语成谶了。 楚长安本想着再跟他贫两句,刚想开口却是发现人已经没影了。 楚长安过了好半晌才算是反应过来不太对劲儿。 萧寂如今已经登基为皇,按说是不可能出入宫门这么随意的,哪怕是微服私访,也不应会来这种地方。 这几日来楚长安也并未听闻当今圣上有曾婚娶,想必夜晚身侧也是空无一人……想到这儿楚长安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方才若说是有些失落,现在可谓是痛心疾首。也是,这么多年来虽然见着萧寂无欲无求的样子,但是说到底还是个正常的成年男子。 “楚兄!” 来不及感伤春秋,那个莽莽撞撞的少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楚长安一转身,正好看见了这个把他领到这个是非之地的罪魁祸首。楚长安没说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打量着他,一副你把老子整成这样儿你说怎么办吧。 “楚……你……您没事儿吧。”苏言明看见楚长安这副样子心里头顿时有些发毛,“也是哈,这么高的楼,居然毫发无损,英明,英明,实在是英明啊!” 楚长安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真缺根筋儿还是真缺根筋儿,“可省省吧,你爷爷我摔惨了,过几天殿试怕是得垫底了。” 这话也就是说说,楚长安对自己的身手还算得上是有信心的,京城中这些世家公子的实力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不管再怎么高明,多半也是不如自己。 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之人,怎么可能习好武。 “对了楚兄,那姑娘已经救下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去看她做什么?”本来楚长安是怕事情闹大了,才身手去拽她一把的。结果倒好,龙椅上坐着的那个都已经知道了,还装样子给谁看。 “郎中方才来瞧过了,好像是肚子里头真的有了。楚兄,这……说出去影响你的名声啊。” “名声?我名声何曾好过?而且她肚子里的,还指不定是谁的。” “这……那姑娘也怪可怜的,您要是不帮帮她,她万一再想不开……”苏言明怜香惜玉也是出了名的,人怂归怂,但就看不得姑娘掉眼泪,尤其是好看的姑娘。这可不是,连自家兄弟都卖出来了。 “你这么心疼她你怎么不帮?” 说到这儿楚长安隐隐已经有了些不悦。这一路上要是可怜的妇孺病弱都同情个遍,那现在皇位上坐着的也不会是萧寂了。而且最开始的时候,楚长安也就是个流落街头的草芥,最难熬的一个冬天一个人倚在路边,病魔缠身,一度昏厥不起,差点儿就去见阎王了。那个时候真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最后竟然浑浑噩噩的活下来了。 后来雪停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6 了,温度似乎也回暖了些,偶然间遇见了被发配到边疆的小王爷,才算是不用为了温饱操心。 那个时候萧寂也是看他骨骼惊奇,有用武之地,而且肯为了他效忠才捡了回去的。后来楚长安的确是没辜负他的希望,一路打到京城,为他夺取皇位,只是因为当年那点儿微不足道却能救命的施舍。 然而如今,一个素不相识衣着华贵的人主动要求楚长安为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负责,还闹得这般难堪,楚长安自然是不会答应。 毕竟当时自己的情况比这惨百倍千倍,却是没有一个人来帮他,一个人也没有。 苏言明印象之中以往要是遇见这种风流债,楚长安多半是会妥善解决,最不济的也是给姑娘一笔银子,要是连银子都不想给的话,也得好哄着给人骗过去。 但是像现在这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还真是没见过。 然而苏言明也是个心大的主,打小也没信过鬼神什么的,而且方才那一下估摸着楚长安也摔得不轻,要是还能跟以前一样不愠不怒的那才是有了鬼。 楚长安则是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毕竟是久别重逢,而且还是在那种地方。说不上来是惊喜还是什么,总之整个人一直处于一个亢奋的状态。哪怕是回到了府邸躺到了床上,也久久不能入眠。 相遇的方式实在是太过于戏剧性了些,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巧合。从小到大楚长安就不是一个被上天眷顾的人,幼年流离失所,长成后英年早逝,一辈子活在刀/枪兵马之中,就没安宁过。这一次的重逢,怕是补上了上辈子欠下的所有运气了吧。 回到皇城之后已然过了下钥的时间。 但是萧寂可是以前在边疆懒散惯了,哪怕是当了皇帝,也就表面上把礼数做了周全,私下里还是跟以前一样放荡不羁。 按着最后选入殿试的名单,萧寂挨着个儿打听到他们最常去的地方,每日处理完政务换上便衣出宫去想着办法跟他们制造偶遇。 毕竟再往前数几年萧寂也是个里表不一的人,人前一套背后恨不得十套的。自然知道这些个人在君王面前伪装的天衣无缝,但是私底下可就指不定是个什么样儿了。 有些个外面都传着谦和有礼风度翩翩的文人,结果真遇上了却是个能当街对自家妻儿大打出手的人。也有些个武人,外面传的是心怀正义忧国忧民,结果真见到了,却是竟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结果这么寻访下来,还真是挑出来了几个代表性人物。可能这些个世家子弟还没踏进金殿的门槛儿,就神不知神不觉的失去了入朝为官的资格。 要数印象最深的,还是今天见着的这俩。 一个是苏家的次子苏世元,一个是楚家的独苗楚长安。 苏世元倒是如外界传言,虽然是个武人,但是待人却非粗鲁之辈。待人有礼,就是性子清冷,话不多,言语举止注意分寸。相遇的时候萧寂扮作了一个穷苦书生,苏世元便主动请他喝了杯茶吃了些东西,见着萧寂要往国事上说,连忙以着草民不得议政的理由推脱。 能看得出为人谨慎,做事稳妥,若是最后殿试不出意外,想必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再一个就是楚长安了。 也是如外界传言不假,是个大纨绔。 一路上跟着他进了那风月之地,刚进去可就看着这个大纨绔吃了巴掌。 萧寂都替他脸疼。 萧寂觉得他估计也是在风月之地混惯了的人吧,对姑娘除了忍就是忍,萧寂觉得要是他能把这种能忍辱负重的性子放在正经的地方,想必也是个不世之材。 然而后面的事态就有些不受控制了,看着两个人站在窗口边的时候萧寂赶紧喊上身边带着的暗卫去楼下准备着以防万一。 结果大家的关注点似乎都在那个寻死觅活的姑娘身上了,没想到另外一个也被带了下来,最后大概也只有萧寂反应快些,上前去接了一把。 毕竟是个成年男子的身躯,平时扛着还嫌沉,更何况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萧寂本来就没接稳,再一个是趁着夜色看不清楚,在迎上那双瞳眸的时候萧寂还是不禁愣了一下。 太相似了。和那个之前一直伴在身边的人,如出一辙。 这么一愣,就把人摔在地上了。 然而不过须臾萧寂也就回过神儿来了。 他的从一,早就在那个时候死过了。 “皇上,皇上,太医来了。” 萧寂纠结在今日发生的怪事里头走不出来的时候,老太监的声音便在门外响了起来。 “让他进来。” 方才伸手去接楚长安的那一下可是砸的不轻,过了好久左臂还是没有知觉,现在虽然是能动了,但是每动一下钻心剜骨的感觉就令人恨不得没了这条胳膊才清净。 “皇上,您这胳膊……怕是断了。”太医摸索了好久才确认下来怕是真的断了,颤颤巍巍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萧寂:为了接住媳妇儿qaq但是真的好疼啊 ☆、第五章 一晃就是小半个月,又一场降雪来临的时候终于迎来了这些学子们期待已久的殿试。萧寂刚登基的时候便知道国不可无栋梁,科举更是早早的就举行了。如今九州之内各地榜上有名的学士皆聚于此,尤其是出身贫寒的,更是希望能为自己谋一个好一点的官职好留在京中。 文试到还好,室内火炉烧的旺,根本感受不到一点儿外界的寒冷。特别是皇上还担心这些个学士们冻着手不方便写字,更是给他们每人备了个汤婆子,生怕有半点儿磕着冻着。 然而同样是祖国的花朵,另一批人的待遇择完全不同。 从入宫开始便要求将厚重的斗篷脱掉,只留最里层的单衣,站在这冰天雪地的校场里头等待着消息。这一站就是两个多时辰,刚开始还能听得见有几声抱怨,后来这一行人栽倒了一个又一个,别说抱怨了,仅有的那么点儿体力能站稳都不错了。 汴京虽然是没有当初在边塞那般冷冽,但是只着单衣还是勉强了些。楚长安本是以为萧寂这个人不爱走寻常路,结果没想到这一次连路都不屑于走了直接飞檐走壁了。 大约等着天色有些暗的时候,远处才走来了一个身着暗色裘衣的男子,后面还跟着一排低头猫腰的太监。 楚长安大老远就认出来对方是谁了,但是再一看身边,几个时辰之前还好端端站着的人,已经倒下一片了,还能站着的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但是这几个人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都是冻得面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只能低着头试图缓解寒风带来的冲击。 萧寂走近的时候轻声咳嗽了一声,这才算是让寒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7 风之中的这群少年反应过来。有的想行礼,却发现因着长时间在雪地里头站着,膝盖已经不听使唤了,稍微一动便委顿在了地上。 萧寂罢了罢手,意思他们不必多礼,又示意身边跟着的太监将这些倒下的给扶了下去。 “今日有幸在此相会啊,各位有什么感想吗?” 有的眼尖的已经认出来萧寂是前些日子自己在市井之中见过的,或是贫困书生,或是卖卦算命的,再或是挑着担子的小贩。 这些个少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前些日子懒得正眼看的人,今日穿着一身龙袍又一次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只有两个人对此没什么反应。一个楚长安认得,应该是那个带他去风月之地的祸首的弟弟,苏家的次子苏世元,另外一个看样貌不是京城人士,楚长安也不认得。 至于楚长安,自然是跟着其他人一样,装出一副惊讶到不行的样子,好像跟真的不知道萧寂是谁似得。 毕竟前些日子那件事儿说来实在丢人。 “能在朕手上撑过一刻钟的,便留用朝中。”萧寂说完扫了一圈这几个零零散散站着的少年,暗自叹了口气。 这一次萧寂一个是需要选出来镇守南北的两大将军,以便稳固江山。 毕竟这些个大臣表面上对毕恭毕敬的,其实内心指不定想些什么,尤其是这些先皇留下来的臣子,更是琢磨不透,保不齐之中就有那么一两个想要为了原主复仇的。想一夜之间换掉是不可能的,只能一点儿一点儿的慢慢来。 再一个便是重新培养一个只肯为他一个人效忠的将士。 每当处理起来这些个事情的时候,萧寂总会想着要是之前那个人还在就好了,少说也能帮着些。可惜还没熬到亲眼看到自己穿上龙袍的时候已经撒手人寰了。 不得不说在边塞那么多年不是白锻炼的,这些个在京中享有盛誉的武者们,到了萧寂面前别说撑过一刻钟了,有的连三招都难。 不过也是,在这天寒地冻的校场里头站了这么久,能伸展的开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一次上场的少年名张砚,不苟言笑的低着头,脸色恨不得比这天都冷上几分。 方才知道了皇上是自己前些日子见过的人的时候,张砚也是这幅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冷着的脸简直跟萧寂有一拼。 既然规定是撑过一刻钟,这个少年想必也是照着这条漏洞去的。从一开始便满场移动,身边能利用的树干枝丫全部用上了,甚少给对手接近的机会。 一刻钟便这么轻轻松松的撑过去了。 其他前来应是的已经炸开了锅,大抵是说什么这种手段卑鄙无耻,不登大雅之堂。但是只有楚长安默不作声。 毕竟往前数几个月,萧寂得到的皇位的手段不也是卑鄙无耻不登大雅之堂的吗。 下一个是苏世元。 不得不说这些个世家子弟里头长得最白净的就是他了,表面上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恨不得风一吹都倒下了似得,但是身手却是出其意外的精湛。 而且能看得出来脑子不错,吸取了上一个人的经验,也是能跑便跑,能躲就躲,避免正面交锋。 这么一来也勉强撑过了一刻钟。 最后一个便是楚长安了。 方才看了一圈儿,楚长安大抵也是知道萧寂只使出了不到五分,所以才给了这些个少年有了钻空子的机会。 当初训练自己的时候萧寂可是恨不得一副赶尽杀绝的样儿,见血都是家常便饭了。哪儿像现在似得不痛不痒的打两下意思意思。也正是这般,才能造就他这个疯狗一般死认主的性子。 轮到楚长安的时候萧寂明显楞了一下。虽然还是那副无喜无悲的面容,但是依旧能捕捉到了些许端倪。 因为以前萧从一有一个毛病。 不管是持剑还是拿/枪,一切兵器都是反手持的。然而这并不是什么独门绝技,而是习武的年纪没人帮着启蒙,很多姿势都是错的。后来虽然萧寂帮着他改了不少,但是反手持兵器的这个毛病死活都改不过来。 如今这个动作,在楚长安身上再一次展现了出来。 大抵是这个动作刺激到内心里头最不愿意触及的暗处了,这一次萧寂可是疯了一般的使出了十成十的武功,恨不得把人置于死地一般。 方才还胸有成竹的楚长安,这下子可懵了。心里念叨着别说过殿试了,先保命要紧。 刀光剑影之间,楚长安身上单薄的衣衫已经多了几分血色,洒在白雪之上格外触目惊心。 其他少年在一旁看着也傻眼了。这要是一刻钟撑下来估计半条命都没了,要是撑不下来,万一皇上失手一刀刺进去怕是整条命都没了。 两个人从校场这头一路翻滚到了另一头,时间已然过了一刻钟,但是萧寂却是没有半点儿停下来的意思。 萧寂出手的套路楚长安还算得上熟悉,但是如今在这种环境之下还是难免乱了章法。 这可不,一不留神,这一剑便直挺挺的刺入了对方的腹部。 看着萧寂捂着腹部皱紧眉头的时候,楚长安才算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赶忙丢下手里的剑,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皇上……您……” 一时语塞,楚长安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知道弑君未遂这个名头自己怕是当定了,甚至已经能想象的出来天牢里头狱卒们那副狰狞的嘴脸了。 “楚长安,上次你从楼下摔下来朕为了接你手都断了一只,这一次怎么招?想杀了朕把这江山改个姓是怎么的?”虽然是斥责,但是语气之中并没有怒意,但却是掩盖不住的失落。萧寂没去接他伸过来的手,而是自己起身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回走着,刚没走两步,一个趔趄没有站稳,险些跌倒在地。 “草民不敢。”楚长安说罢又道了声失礼,本是试图将萧寂整个人横抱起来,但是在迎上对方的目光的时候又觉得不太妥当,故而改为将手从他肩下穿过把人架了起来。 这次萧寂倒是没有再甩开。 两个人的姿势的确是过近了一些,楚长安明显感觉到对方高的已经有些过分的体温,哪怕隔着这么多层衣物依旧是感受的清清楚楚。 楚长安原本还奇怪以萧寂的身手怎么可能让他有机可乘,但若是断了手,再加上发了烧,便也说得过去了。 众人见了这两个人一个残一个伤的样子不禁大惊,不过也没人顾着楚长安,所有人的目光基本上都在皇上身上。 别人撑不过三招,楚长安倒是好,直接把皇上给打伤了。这殿试估计过了,但后半生怕是也得在天牢里头颐养天年了。 萧寂也没觉得自己这幅样子有什么不妥,只是示意一旁站着的太监扶自己回去,又交代了让这些个少年们回家静候佳音。 皇上这一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8 走,这些个少年们可算是按捺不住了,纷纷朝着楚长安身边叽叽喳喳的围了过来。 有的是想巴结他,有的是打算以后看他的笑话,毕竟打伤的不是别人,是那个九五之尊的天子。 楚长安没去理会那群人的聒噪,他自知方才刺下去的时候的确是失了分寸。比起足以致命的惩罚,楚长安还是更担心萧寂的情况。 毕竟那是他的君啊。 作者有话要说:  萧寂:朕都这样了媳妇儿居然不抱我,伤心极了(:зゝ∠) ☆、第六章 这打伤皇上的事儿,一夜之间就在整个汴京传开了。 本来还有的人不知道楚长安的名字,现在可好,大街小巷谁还能不知道这个恨不得逆天的大纨绔。 有的人说楚长安这回是死定了,逆君犯上,有意行刺,条条都是死罪。也有人说这事儿说不准,毕竟当今圣上的皇位都是这么得来的,保不齐就喜欢这种离经叛道的。 这几日楚长安估摸着自己这辈子怕是也差不多到头了,已经思量着万一再见着萧寂的时候干脆摊牌表明身份,至于信不信就是他的事儿了,至少死无遗憾了。 一大早太阳还没露头,楚长安便听见屋外一阵嘈杂。刚想开口呵斥他们安静些,却见着冬果连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来。 外面的冷风把屋里头灌了个遍,楚长安裹着被子坐起身来,一脸幽怨的瞧着眼前的小侍女。 “别睡了!快起来!状元!是状元啊!”冬果已经激动到语无伦次了,完全没注意到楚长安脸上写满的不悦。 “大早上的你吆喝什么吆喝。”楚长安一看估计是睡不成了,干脆起身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今年的武状元是您啊!一大早奴婢专门跑到城门口去看了的!”冬果整个人还是处于十分兴奋的状态。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不是我还能是谁?” 表面上是这么说,但是楚长安心里头已经暗自舒了口气,至少等待自己的不是牢狱之灾了。至于以后被发配到哪儿,能不能留京驻守,就看造化了。 既然是状元,大概会被分配南下驻守几年。楚长安倒是不在意这些,反正日子还长,哪怕几年之后历练出来了名头,再回到皇上身边做事也会更稳妥一些。 但是楚长安私心里头还是希望能一直驻守在京城的。 既然已经放榜了,想必离入宫觐见的日子不会远了。 再一次相遇的场景楚长安不求着有多少风花雪月的意味,只求着别再有血光之灾的就好。 早上刚放出来榜,上午圣旨可就到了。 来府上的公公瞅了楚长安一眼,轻声叹了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这些个公公在宫里头待得久了,自然是知道如何仗人势,虽然有些个嘴脸倒真是令人厌恶,但是不得不说,很多时候也只能从这些个人的脸色上来揣度圣意。 楚长安跪在地上抬眼瞄了一眼一脸大爷样儿公公,只觉得他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圣旨有些刺眼,心里头不禁又沉了几分。 毕竟这次他可是状元,常理来讲不说巴结,好歹也会笑吟吟的说两句讨喜的。毕竟这世道几年河东几年河西的,还不一定谁看不起谁。然而如今对方一脸爱答不理的,想必是圣旨上写的东西不尽人意。 等公公读完圣旨以后,楚长安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接旨谢恩。 榜眼和探花分别被封了南北两大将军,唯独他这个状元,被困在了宫闱之中。爵位和官职虽然是给了,但实在是给的讽刺了些,远远没有另外两位的风光。 待那太监走后楚长安拿着圣旨久久没缓过神儿里,就站在院子中间一动不动,双眼空洞的凝视着前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这一上午可算是把人生的极喜极悲给经历完了。 从一开始担心着牢狱之灾,到冬果告诉他他中了状元,再到太监告诉他这个武状元只能领个侍卫的差职,但是却是个御前侍卫,品阶虽然不算高,但是提拔的快,而且最重要的是离圣上近的很,每天想见不着都难。 不过楚长安性子倒称得上是知足,反正不管怎么样总归是离萧寂进了些不是?虽然不可能像以前在边塞那般亲密,但是总归是每日能看得到了。若是真有什么人有不轨之心,也好出手替君除害。 然而楚长安是想得开,但是百姓们却是一片唏嘘。 毕竟苏家也算得上是京城里头排的上号的世家,苏世元拿到这个成绩自然是没人怀疑。 张砚出身平民,虽然家里头没什么势力,但是清清白白的,无功无过。如今拿到这个位置,也算的上是凭着自己的势力走上来的。 唯独楚长安。 楚家往上数几代也是开国元勋,奈何一代不如一代。倒不是无所作为只啃着祖上的基业,而是到了最后没几个入朝为官的了,而是改为从商的居多。尤其到了楚长安的父亲这一代,常年在外通商,要不是楚家还有个大纨绔,估计京城里的人早就忘了有姓楚的这号人了。 毕竟这个商人和娼妓被视为同一阶级的年代,能把当过开国元勋的世家做成这个样子,当真是暴殄天物。 大家都说估计是皇上看着楚家没落了,不如把机会给别人,不再去扶这个拽不起来的阿斗了。 也有人说楚长安这个风流的性子难成大事,皇上估计也是知道他这个半吊子的样儿,也不敢让他当什么重任。 不过说归说,谁也没敢真当着楚长安的面讲出来。说着楚家没落了,其实真是见着了还是得毕恭毕敬的喊声爷。 那人模狗样的太监上午来的时候还不愿意正眼看楚长安一眼,丢下圣旨就匆匆离开了。傍晚再来的时候可就变了脸。什么好听话都说尽了,大概意思就是皇上的口谕,请楚长安进宫去,说是布了晚膳,想亲自见见今年这个武状元。 这太监在御前做了几十年的事儿了,往年还真没听说过皇上会单独邀哪个只有数面之缘的人共进晚膳的。 而且这次皇上也是好下了功夫,从中午就让御膳房开始忙活,每一道菜一定要精益求精,哪怕以前接待外宾都没这么认真的。 楚长安听完了以后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让冬果给了他些银两说是请公公喝茶了,说自己一会儿便动身,让皇上稍等片刻。 待那太监走后,冬果总算是忍不住了,瞪了楚长安一眼,“呸,狗仗人势的东西。” “你骂我做什么?” 对于这种人楚长安倒是见惯了,说白了也就是人的本性,欺软怕硬,尤其是这些在宫里头做事儿的,更是打小就会察言观色,知道该巴结那个该唾弃哪个。 “不是骂您。” “得,以后这种人我成天都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9 能见得着,你还能全把人家骂一遍?我以后在宫里头待得时间长了,说不准也成了你口中狗仗人势的东西了。”楚长安不禁有些好笑,毕竟以前他仗着萧寂信任他,虽然不至于横着走去闲的没事儿看不起别人,但是恃宠而骄这个词用到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如今重来一世,谁还记得他这号人啊? 楚长安觉得这也算得上是因果报应吧。 一路上楚长安最忐忑的还是前两日自己亲手给萧寂弄出来的那身伤。 当时天色暗,没来得及细看,但估计是伤的不轻。不然搁平时以萧寂的性子,非得回捅他一刀才算完事儿。 而且楚长安总觉得萧寂这几个月来真的变了不少,以前总是沉默寡言的,基本不和楚长安意外的人说话,如今这个性子反倒是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头楚长安一直以为他不会讲官话或者是害羞什么的,老喜欢闲的有事儿没事儿逗他两句,结果便是被萧寂打的直往房檐上窜。 哪怕是入了夜,宫里头依旧是灯火辉煌的亮如白昼。 上次来到这儿的时候,还是为了取太子和先皇的性命的,如今也终于有机会好好瞧瞧这巍峨瑰丽的建筑了。 宫女一路领着楚长安来到了永昌宫,到了台阶底下便示意楚长安将身上的佩剑以及斗篷,还有其他锐利的物品一并卸了下来,又仔细将他身上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确认没问题了才放人进去。 萧寂的性子敏感多疑,哪怕以前不是皇上的那会儿,睡觉的时候都得在枕头旁边放把刀才睡得安稳。如今当了皇上更是谨慎到不行,别说入殿之前要搜查,至今身边儿竟是连个近身服侍的人都没有。 走到殿门口,楚长安轻轻的叩了三下门,听到里门有响应才推门进去。 屋内炉火烧的正旺,桌上已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色。 楚长安原本想着大约还会有同一批的进士,结果到了却发现真的只有萧寂一个。 “臣参见皇上。” “坐。” 桌子不宽,楚长安只能硬着头皮在萧寂对面席地而坐。 两个人离得近了,楚长安便注意到地方腰上的纱布还隐隐透着骇人的红色,“皇上……前些日子的事情,实在是抱歉。臣当时一时冲动,还请您原谅。” “无妨。”萧寂端起杯子呷了一口温酒,“这些菜色可都是楚卿喜欢的?” 方才楚长安的目光全在萧寂身上了,这么一经提醒才注意到桌上各色的菜式。 全都是他以前在边塞的时候最喜欢的,不过这些喜欢的东西,以前他从未说出口过,从来都是萧寂吃什么他跟着吃什么。 而且那个时候楚长安还不是楚长安,还是那条叫萧从一的疯狗。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才六章就想开车了_(:зゝ∠)_ ☆、第七章 有那么一瞬间,楚长安觉得萧寂或许已经知道了,知道他回来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些菜色虽然是他喜欢的,但也是以前经常能在饭桌上见着的,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而且现在改了头换了面,萧寂又不是什么修仙道人,哪儿来的本事这么快就认出来了。 楚长安明明平时跟别人在一块儿的时候恨不得能讲段单口相声的,但到了萧寂面前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的,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是不喜欢吗?”萧寂见着他没反应,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没有……挺喜欢的。不知皇上深夜召臣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楚长安觉得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像鸿门宴,整个人浑身不自在,生怕下一秒对方就起身提刀给他一下似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让你放宽心,留在宫里头做事以后迁升的机会也多得是。”很多事情,萧寂也是在心里头再三掂量之后才会往外说的。毕竟这个职位……让武状元从这儿起步的确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些。然而萧寂缺的并不是一个侍卫,对外说的那些东西也不过就是个唬人的噱头,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怕是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萧寂见着他没接话,又说道,“还是楚卿觉得做个侍卫委屈了?” “臣不敢,只要能留在陛下身边,别说是做牛做马了,哪怕是化作一株草木都是臣的福分。” 楚长安没敢在正眼去看桌子对面坐着的人,只是低着头谨慎的回答道。 “还有,以后若是让朕再撞见你往那种地方去,罚五年俸禄。” 楚长安:“……臣知道了。” 满桌的菜色甚是诱人,尤其这些都是楚长安最喜欢吃的。然而楚长安没见着萧寂动筷子,再是饿的前心贴后背的也不敢有所动作,这种感觉当真是堪比酷刑。 其实以前两个人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没这么多规矩,菜端上桌各吃各的,甚至有的时候楚长安还会放着自己的不吃故意去抢对方碗里头的食物。因为那个时候他知道,萧寂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跟他生气,最多也就是冷这个脸不理会他。但是今非昔比,尤其是面对这个喜怒无常的主,楚长安还不想拿自己刚从阎王爷面前夺回来的性命冒这个险。 楚长安刚想开口,便见着萧寂拿起了筷子,心里头总算是松了口气。 然而萧寂这筷子菜却是没夹到自己盘里,而是递到了楚长安面前,“尝尝这个,特意让厨房做的。” “谢……谢皇上。”楚长安这才想起来布菜这种事儿应该是自己做的,但现下却是反了过来。 虽然以前宫闱中的事儿只在书上看过,但是也没见着那个君王会这么对待父母儿女以外的人,哪怕是身侧的妃妾都甚少。楚长安一时间也不明白萧寂唱的是哪出,只能道了声谢,匆匆将面前的食物吃了下去。鱼肉是挑过刺的,口感酸甜,配上炸过的面丝,的确是汴梁这边的做法,想必厨子们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这些吃食比着以前在边塞的时候不知道精致可口了多少倍,没过一会儿楚长安到底还是兜不住原本的性子,也懒得管那么多繁缛礼节了,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吃的过不去,过不了一会儿满桌的盘子就空的七七八八。 萧寂倒是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的饮着酒。见着楚长安一会儿便没了方才的拘谨,嘴角也不禁抹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吃到一半儿楚长安忽然想起来过来对面好像还坐着个人,抬起头来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对方腰腹上的纱布方才还是隐隐透着血色,现在却是一片猩红,想必是伤口又裂开了。大约是因为疼痛,脸色也苍白了好些,正捂着腹部大口喘着气以试图缓解一些。 楚长安见此赶忙放下手中的碗筷,道,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10 “您稍微坚持一下,臣帮您喊太医。” “不必。”萧寂见他要起身,赶忙罢了罢手示意他回来,“不过是旧伤反复了,殿里头有伤药,稍微包扎一下就好。” 楚长安见着他左手不方便,二话不说绕到他身边儿,将外层沾了血的拆了下来,里面的衣物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方才楚长安到没觉得什么不对,现在才反应过来,谁家没事儿干把纱布包在外面?但一想到萧寂的脑回路不能跟常人混为一谈,也便没再注意这个细节了。 屋内炉火烧的暖,哪怕是未着衣物也也并不觉得冷。衣衫彻底褪尽的时候楚长安更是傻了眼了,最里层伤口上的纱布已经跟皮肤死死的黏在一起了,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很难扯下来,想必是好久没有换过了。 楚长安知道他的性子不愿意别人接近,日常洗漱更衣基本上都是自己来,包扎换药这种事情怕是也不愿意别人插手。然而自己又不方便,想必也是实在撑不下去了,又在衣服外面缠了一圈儿纱布死撑着,等到最外层的纱布也彻底浸透的时候,便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楚卿对这种事情倒是熟练。”萧寂倒是丝毫不避讳这般裸着上身面对他,楚长安看着却是头脑一阵发热。 明明就是帮人包扎个伤口,居然也能引来那些龌/龊的非分之想。 “以前经常磕着碰着,做得多了也便熟练了。倒是皇上记得药换的勤些,既然身上有伤,少饮些酒罢。”楚长安匆匆的帮他涂上药重新包好纱布,赶忙退远了些,生怕对方察觉出来自己身上的异样。 “嗯,过两日骨头长好了,也就方便多了。这一次有劳楚卿了,以往处理伤口这些事情总是不敢让别人代劳。” 言外之意便是楚长安是第一个,也算是无形之间表达了对他的信任和重用。 但是在楚长安耳朵里听起来却是别有一番意思。 回到楚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夜半。 冬果见着自家主子回来了,还没来得及上前去询问情况,就看见楚长安一路跑到院子里的井口,一桶一桶的往自己身上浇着冷水,直到最后头发和衣服结满了冰溜子,才算是停下手里的动作。 “这么冷的天,您这是——”冬果想了半天也没想通是怎么回事儿,大冷天的放着热水不洗非得遭这个罪做什么。 “冬果,你快看我脸红没红?” “您脸皮比那城门都厚,红了也看不出来。别在外头发神经了,赶紧回屋去吧,过两日老爷回来了要是看您这么疯疯癫癫的准个儿得说您。” 楚长安:“……” 回到屋子里头借着灯光,冬果才看见自家以前那个脸皮堪比城墙厚的主子的脸上是真的有些红晕,不禁有些奇怪,“还真的脸红了,您这是干什么去了?” “可念着点儿我好吧。”屋子里头倒是暖和,然而这么一暖和,方才好不容易浇下去的邪念又一次翻涌而出。 “不是奴婢说您,以后进宫里头做事儿,楼里那些个花啊翠啊的就都断了吧,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想,影响前途。”冬果倚在门框上,竭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借你吉言,皇上他老人家已经知道了。” “那您这脸上该不会是被皇上扇的吧?” 楚长安觉得跟她讲什么都是多余的,赶紧劝她回去休息,别再来烦自己了。 虽然以前两个人是亲密,但远不至于能亲密到能脱了衣衫坦诚相见的地步。即便是有的冬日挤在一张床上,也多半是为了节省炭火。而且那个时候楚长安心里头还向往着以后能娶个温婉明媚的大姑娘,自然是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这种感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质的,楚长安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从少年到长大成人这段儿时间没人引导着,所见所闻都是书上那些不切实际的图画罢。偶然有一次从书市上翻到了男子之间的秘闻,再加上原本对萧寂就有些情愫,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这个样子。只不过楚长安也不傻,知道这种事情一般人不会接受,也便没说出来。 毕竟给对方造成困扰是一方面,要是闹到最后连君臣都没得做了,怕是又要回到以前流离失所的日子了。 楚长安觉得自己的本性可能就是贱,这种情感他能一直不说出口瞒在心里,直到看着萧寂坐拥江山怀拥佳人依旧能瞒心里。哪怕是一辈子都不说出来,也可能就这么一直喜欢下去。 如今楚长安发现了,自己不仅贱,还怂,也就是有这个色心没这个色胆,真是到机会来的时候可就成了缩头乌龟了,也活该上辈子到死都没把话说清楚。 炉子里的炭火时不时还发出微弱的声响,楚长安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大半晌,见着天都已经见晓了,终于决定再去外头浇一次冷水。 作者有话要说:  楚长安:臣也就敢想想,有色心没色胆唉。 萧寂:呵,傻了吧朕都有。 ☆、第八章 近几日温度似乎回暖了些,大约是雪化完了,也快到年关了,老天爷也开眼给这些个要回家团聚的人行个方便。 自那日之后楚长安便再没有见过萧寂。头两日还真是想念的紧,但是慢慢到了后来也便懒得去想那么多了。 反正萧寂那个性子孤僻的很,常年又生活在礼仪繁杂的宫闱之中,除了自己这个不长眼的谁还会看上他。往后的日子还长,这会儿急了也是白急。 冬果家离汴城也不远,楚长安瞧着这几日天气好便准了假让她回去也看看家人,过了十五吃完元宵,过个囫囵的年再回来。 冬果这么一走,可是彻底没人看着楚长安了,连日子都过得稀里糊涂的,要不是今儿个有人找上门来,怕是真的能就这么睡到年三十。 都快到正午了,楚长安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儿醒来的意思。毕竟这几日每天晚上都得折腾到天快亮才得以入眠,自然醒的也晚些。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外头有人喊他,大有他不起来便不善罢甘休的意思,后来实在是折腾的没办法继续睡了,楚长安才披上外衣起身开门。 楚长安本来以为是哪个小厮,打开门之后却是彻底愣住了。 眼前的人长得白净,颀长的身材哪怕是裹着厚重的衣物也依旧不显得臃肿,楚长安只觉得他生的眼熟,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是谁。 对方看见楚长安衣冠不整满脸惺忪的明显也楞了一下,赶紧道了一声打扰了,便转身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再一次关上门之后楚长安才算是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殿试的时候见过的那个,苏家的小公子。然后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毕竟屋子里头暖和,穿的不多,结果就这么衣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11 衫半敞着披了件斗篷出来见人了,也难怪人家转头就走,楚长安觉得这回脸怕是真的丢尽了。 换好衣物走到前厅,楚长安发现来的可不止苏世元这一个人,还有那个上次带他去风月之地惹是生非的那个大祸首。 “哈哈哈哈!刚才骗世元让他去敲楚兄的房门,结果他回来和我讲你没穿——”苏言明话还没说完,楚长安便抄起来桌子上的点心给他堵了回去。 “来来来多吃点儿,可闭嘴吧你。” 本来楚长安也是奇怪,苏世元为人谨慎,尤其注重礼仪,哪儿会直接去敲一个不熟的人的房门。然而看见苏言明的时候,楚长安觉得发生什么都说得通了。 苏世元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对身边儿这两个祸害的聒噪充耳不闻。明明两个人是亲生兄弟,性情上却差别甚大。 楚长安又往苏言明嘴里头塞了点儿东西,确认这个人一时半会儿不会闹出来什么动静的时候才转身看向苏世元,“方才失礼了,不知二位前来是有何事?” 苏世元没说话,只是瞥了一眼自家在一旁玩闹的兄长。 楚长安立马会意,“言明,让厨子给你准备了汤羹,你先去吃吧。” 苏言明大抵也是知道自家弟弟这个正经的模样,也没反驳,乖乖的便跟着丫鬟出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告诉长安让他快些议完事陪自己出去。 “苏某虽知吾等草民不得私自议政,但是有些话……” “您尽管说便是。” 如今新皇虽然登基已有数月,但是根基到底还是不稳。要是哪一日先皇的势力卷土重来,京中这些手上有兵权的世家还不一定帮着谁。然而不仅仅是内忧,外患也是极其可怖的。当初他随着安德王在边塞的时候就没怎么太平过,尤其是邻着关口最近的那座城池,已经被战火糟蹋的住不了人了,要不是还有几家客栈酒馆开着,真的跟死城没有区别了。 楚长安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是真的忧国忧民,还是心里头有别的鬼算盘,只是示意他往下说便是。 毕竟现在楚长安在大多数人眼里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大纨绔,而不是那个帮圣上弑父篡位的逆贼。 “楚公子也应知当今圣上这个位子是如何得来的。” “知道。”说到这儿楚长安已然多了几分警惕,然而不过就是这么稍稍一点儿动静,依旧是被对方捕捉到了。 苏世元见此又不紧不慢的补充道,“苏某并不在意帝王家这些手段,毕竟古往今来,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其实只要上面坐着的是一代明君,能福泽百姓的就是好君王。至于对于他们的父母兄长而是是否是一个好的孩儿,也不是我们这些臣子该去担忧的。” 这一点苏世元可是没有昧着良心。毕竟他在苏家不仅不是长子,还不是嫡子,如今一步步也是他自己经营来的。至于其中付出了多少,怕是不比那些帝王家杀兄弑父的人干净到哪儿去。 从小苏世元的目的就很明确,入朝为官,为家为国。不管上面的皇上是谁,只要是那种心里头能掂量清楚轻重的,他都愿意尽心尽力的去辅佐。 如若这样一个人一开始便有人引导着关怀着,想必会比今日拿到更多的成就。 能福泽百姓的就是好的,然而对于他们的父母兄长而是是否是一个好的孩儿,这些外人自然是看不到的。 苏世元何尝不也是这样的。 “苏公子的意思是……?您看,楚某也不像您,读过那么多书,莫要见怪。”楚长安说到这儿不禁有些歉意的笑了笑。这么一笑,又暴露了那副不学无术的本质。 “苏某不在意这些,但是有的是人在意。此次远行,很多京中的消息想必是不会那么灵通,这么多年来苏某在京中也没什么友人,那个不求上进的兄长又指望不上。前些日子听闻楚兄要留京任职,若是方便的话,还想请您帮忙稍微看着些风向。” 对方既然已经把话说上台面了,估计也是在心里头盘算了好久了,“不过苏公子怎么会想到我?” “能看的出来我们是一类人,不计较前嫌,只是想尽心尽力的为了天下百姓,不是吗?” “也是。” 表面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楚长安心里头也是明白的很。 苏世元心里头装的是天下百姓,但是楚长安心里头装着的可只有坐在上面的那个君王。 心怀天下,这句话楚长安从来都是嗤之以鼻。毕竟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救他一命的可不是天下百姓。从一开始他和苏世元的出发点就不一样,虽然这一路上某些目的或许是重合的,但最终还是算不上一路人。 “苏公子尽管放心,既然我们算得上同路人了,能帮的楚某肯定尽量去帮,往后当是多了你这么个兄弟。京中若是有什么事情,保证第一时间传书。”心里头虽然想的是另外一出,表面上却依旧是挂上了那副毫无破绽的笑容。 楚长安能看的出来苏世元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见外面一阵嘈杂,紧接着门便猛地被踹了开来。 “楚兄,世元,你们还没讲完啊?” “言明,休得无礼。”别人家都是大的管教小的,苏家这俩兄弟却是偏偏反了过来。然而哪怕是训斥,苏世元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语气,让人根本感受不到半分怒意。 “对,言明,休得无礼!”楚长安见此连忙一拍桌子,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跟着附和道。 “凶我,你就会凶我!让你凶我!” 方才在苏世元面前还能装装样子,到了苏言明跟前可是彻底绷不住了,不一会儿两个人便从前厅一路打闹到了后院,又是上房梁又是上树的,只留苏世元一个还在屋子里头一动不动的坐着。 既然在外人眼里楚长安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大纨绔,那么他便会一直在外人面前保持着这个不谙世事的形象。 有的时候心里头明白就行了,表面上糊涂点儿,吃点儿亏,也未尝不好。很多道理可能早些年楚长安就听过,但真是要理解,还是需要遇上事以后才能亲身体会。 夜幕降临的时候苏言明还是试图拉着楚长安往楼里头去,这回楚长安却是怎么的都不肯了。 毕竟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万一真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头,五年的俸禄可就这么付之东流了。 “楚兄,就这最后一次了!以后你进宫里头忙了,一年到头咱俩都不一定见的着几次面!” “不去,这次指不定再遇见什么幺蛾子。万一这次人家姑娘不跳楼了直接拿刀要跟我同归于尽了你拦着?”楚长安说什么这回都不会再上他的当了,“你看看人家世元哪儿跟你似得,成天没个正经样儿!” 一旁的苏世元只是看着这两个人打闹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12 ,嘴角还是浮现了一丝无奈的笑容。心里头想着果然外界的传闻是真的,到底还是个只知道玩乐的大少爷,这种人,怎么会知道世间百姓的疾苦。不过这样也好,总比那些个深谙世事的老滑头好,倒也构不成威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吧玄学!就等你了! ☆、第九章 正月里头楚老爷的确是回来了,然而大概是常年在外头跑生意不沾家,连自己儿子长什么样儿都忘了。见着楚长安第一反应还以为家里头进贼了,差点儿没去衙门报官去,过了大半晌才想起来好像是自家的孩子。 楚长安在楼里头的那些个风流韵事楚老爷也不是不知道,毕竟都是自己当年玩剩下的,管也管不了。当时听闻楚长安染病了本来早就准备回京给这个儿子收拾后事了,没想到却是奇迹般的救回来了,还听闻他拿了今年的武状元。 本来楚老爷还不相信,毕竟楚家大概已经有好几代没人入朝为官了,而且自家儿子什么水平他自然是清楚,要是这种半吊子的本事都能当状元,怕是过不了几年江山就得改名换姓了。 结果回到京城之后,发现原来这些个传言居然都是真的。 不过也是,算起来楚长安也快到了弱冠的年纪,的确是该收敛些少年时期的轻狂了。本来楚老爷还担心边塞不安稳,自己这个儿子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再把国家给祸害了。结果听说他被安排在御前从侍卫做起可算是舒了口气。 毕竟从小到大自己管不住这个儿子,进到宫里头自然是有人管教他。 虽然话是这么说,楚老爷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儿子,此次回京又拜托了几个朝中的友人帮忙打点着些,尽量让楚长安能在宫里面过得舒坦一点。 初三的时候给楚夫人烧完纸,楚老爷就急着出去跑生意了。满共在家也就呆了两三天,也没和这个儿子说上几句话,自然是没发现什么破绽。只是觉得楚长安比以往稳重了好些,不过也并未觉得奇怪,只是觉得这个年纪也到了该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最后走的时候楚老爷又给楚长安留下了一大笔钱财和一些汴京里头见不着的稀罕玩意儿,只说是以后在宫里头需要打点的地方多,千万不能再这种地方舍不得花银子。 过了正月十五基本上这些进士举人就该上任了,尤其是这次南北两大将军,各自给了封号和爵位,也算是在京城里头风光一时了,然而风光完了就该各就各位了,往后的日子估计多半得在刀枪火海之中渡过了。 楚长安估摸着年后自己也该忙了,以前这个跟着自己厮混的苏家大少爷估计也见不着几面了,最后想了想还是在第一楼设了顿宴,除了苏家这两个,还有那个殿试上那个上梁爬树勉强过了的张砚。年后苏世元应是去北方驻守,这个小兄弟则是去南方。要论条件多半是北方苦寒些,但是要论自然忧患,南方却是更胜一筹。毕竟开了春不下雨,便是旱灾,紧接着可能就是饥荒。要是下了雨,可能就是洪涝,紧接着便是瘟疫。 最后其实算起来,虽然这个状元封地爵位不如这榜眼和探花风光,但也是最轻松的一个了。而且又是在圣上身边,以后提拔的机会可不比这两个人少。 反正手上有的是闲钱,这顿宴席楚长安也没省着,至少该做的表面功夫都做到家了。 酒过三巡之后,基本上大家都放得开了,比如说那个以爬树过了殿试的小兄弟,本以为他性子安静,酒品也应是不错的,然而喝了酒之后要不是大家拦着他非得脱了衣服往街上跑。 苏言明更是不用说了,喝多了就抱着自家弟弟死活不撒手,苏世元一脸嫌恶的推了大半天也没把他给推开。 “长安。”趁着苏家那俩兄弟在一旁你推我攘的时候,张砚放下手中的酒杯往楚长安身边凑了凑,低声唤了一声。 两个人算起来也不过只有数面之缘,直接喊名字确实是有些欠妥。楚长安第一反应是扶上腰间的匕首,已备不时之需。 “可否借一步说话?” 正月里头外面的天还冷得很,方才若是还有那么一点儿醉意,现下风一吹,可算是彻底清醒了。楚长安借着旁边的昏暗的灯光打量着眼前的人,身量同自己一般高,年纪也相仿,但身姿却是更显得矫健些,相比楚长安这幅天生风流的皮囊,也更为稳重。方才一副喝多了要耍酒疯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屋子里头暖和,穿着单衣也不觉得冷,楚长安出来的时候未披斗篷,此时正浑身哆嗦的在寒风里头搓着手,“大哥,有什么事儿非得大冷天出来说?” “……” 楚长安站在一旁等的手都快搓掉皮了,到最后就换来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想着这附近都没人了还磨叽个什么劲儿,赶紧说完赶紧回去暖和。 “这件事情不知从何说起,说来话长,也不知应不应说,该从何说起……” “慢慢说,不急。”楚长安倒有的是耐心,因为这一路而来竟是遇见一些不善言辞的人,哪怕以前再是暴躁也被这些人磨平了棱角。 “就……能不能跟你借些钱?” 楚长安:“……” 楚长安原本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搞得神秘兮兮的。张砚此话一出,楚长安顿时觉得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心里头已经思量着要是在这种地方打起来自己有几分胜算了。 “用兵符和你换。”张砚见着对方没接话,连忙又补充道。 楚长安愣了一下。要是说拿什么玉器黄金抵倒是常见,字画古物的也有,再不济还有拿地契的,这种拿兵符抵的,还是第一个。 而且一个将领,没了兵符就等于没了兵权,没办法自主调遣军队,真是遇上什么事儿怕是只能干看着,跟断了四肢没什么区别。 但是惊讶之余,楚长安也意识到其中必定是有蹊跷。仔细推敲而来,从一开始便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张砚的出身楚长安大概也查过,生在南方,家境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是清白。没有和什么官商勾结过,就是个普普通通务农的。 这么一个人,能一路过关斩将,杀到殿试,除了靠着自己的实力,怕是也会傍上些其他的人士。张砚的为人楚长安暂时还不清楚,但多半不会是自己想的那般简单,毕竟真若是心思简单的人,也走不到这一步。 “兵符就算了,这玩意儿你敢抵我不敢收。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不便说的难处吧?” 张砚低着头没接话,过了大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原本不姓张的。原本也是生在这汴京城的。”上句不接下句的,也亏得是个武官。要是做文章就这个逻辑水平,怕是连乡试都过不了。 楚长安原以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13 为他会说什么家中老母病中缺钱治病什么的,然而兴许是自己没表达清楚,也或许是对方会错了意,阴阳差错的好像知道了其中一些不能言说的东西。 不姓张,生在京城。却是以另外一个身份入朝为官。 毕竟以前生长在边塞,还是对京城里头这些世家的恩怨背景了解的有限,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那你姓什么?” 楚长安也想着趁对方喝过酒,多套出来一点儿平日里头问不出来的东西。然而张砚却是也没失去理智,回答的云里雾里的。 “……姓什么重要吗。” 楚长安估摸着他是真喝多了,前言不搭后语的,实在是难以沟通。面对这种人却也恼怒不得,只能好声好气的哄道,“得,要是不重要咱回去让我把账结了行不?别站在这儿干吃风了,我穿的薄,外头怪冷的。” 回去的时候苏家那两个兄弟依旧在一旁打闹。苏世元倒是未曾饮酒,方才看着张,楚,二人离席的时候自然是心生好奇,现下回来了,便开口问道,“方才你们做什么去了?” “陪张公子去更衣,看他喝得多了,怕他站不稳。”这种理由楚长安自然是编的信手掂来,跟真的似的,“对了,张公子家住哪儿,待会儿怕是还得把人给送回去。” “城西,邻着大梁门边上那个最大的院子就是了。”苏世元想都没想便答了出来,想必私下底来往的也亲密。 出酒楼的时候张砚跟个没骨头的布偶似得,几乎是整个人贴在楚长安背后的。楚长安也不嫌他沉,一路拖着他往回走着。直到和苏家兄弟在路口告了别,张砚才从楚长安身上爬了起来。 “醒了?” “本来就没醉。方才装的。”能心平气和的把这么气人的话说出来,楚长安当真是佩服他怎么平安无事的活这么多年的,“麻烦你方才配合着,还拖了我那么久,可算是把这青石板都擦干净了。” 楚长安寻思着现在私下无人,单挑自己胜算也大。但是想了想自己的前途,终究是隐忍了下去没有发作。 “方才的话的确是没有说完。” “……楚某对你姓什么叫什么真的不感兴趣,既然醒了就自己走回去吧。”大抵是天冷了,脑子也冬眠了,楚长安觉得自己今天一天可算是把这么多年没犯过的智障给补回来了。虽然以往也不能算的上个聪明绝顶的人,但至少无功无过,不会像今天这样被一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年耍的团团转。 “都送到这儿了,真的不去府上坐坐吗?” “你要是哪家的小姐还真愿意送送你。但是你这,怕是劫匪遇见你都得担心自身的安危,还是算了吧。”楚长安觉得再走下去怕是不一定能回得来了,毕竟对付张砚一个他还是有把握的,但是真要到了对方的地盘上,遇上十个八个张砚这种身手的,怕是又得去陪阎王爷喝茶了。 “长安,你知不知道一件事情。” 这声长安听的楚长安心里头发毛,紧攥着匕首的手已经微微出了汗。黑暗之中他也看不清张砚的神色,但凭感觉也知道多半不怎么乐观。 “苏家原本是有三个兄弟的。有一个,也曾想过趁乱弑君,登上那个位子的。” ☆、第十章 苏家原本是有三个兄弟的,有一个也曾想过趁乱弑君,登上那个位子的。 这句话楚长安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誉满汴梁的世家,应是不至于对这种事情隐瞒。楚长安第一反应张砚所指的第三个应该是他自己。但是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光是从体格容貌上来看就差的不只一点儿半点儿了,再说若真的是这样,也不至于和楚长安遮遮掩掩的,直接说出来便是了。非得如此,反倒是琢磨不透了。 楚长安本想着趁他临走之前再去问问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可惜张砚头一天子时就出发了,根本没等到天亮。有些事情既然现在琢磨不出来,怕是以后也没得机会再去问了。 早春湖面上的冰已经薄了好一层,但依旧是冷的伸不出手。今日便是他们这些榜上有名的学子们各奔东西的时候。 该北上的北上,该南下的南下,留京任职的也各就各位了。 宫里头条条框框的规矩本来就多,尤其是见着好不容易来了个新侍卫,自然是什么脏事儿累事儿全扔给他。比如说值夜这种事情,若是新来的小宫女可能还会憧憬一下,毕竟当今圣上身侧也是空着,万一哪天烧饼砸自己头上了。 但是这群大老爷们儿则恰恰相反,谁都不愿意大冷天的在殿外站一宿还不敢偷懒。毕竟圣上有的时候半夜会起来,若是看着宫女倚着门槛儿睡着了,可能还会良心大发,给人家姑娘盖条毯子。但若是看见这些个侍卫们打盹偷懒,轻则打骂责罚,重则去阎王跟前喝茶。 刚开始楚长安还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就是在外头站一宿而已,反正第二天也有时间补眠。而且以前也没少出现过萧寂在屋里头睡着,他在外面守着的情况。汴梁在怎么说也比边塞暖和,要是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可真是这么多年白混了。 然而真到了值夜的时候,楚长安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可不就是白混了吗。 站一宿和在外头打盹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尤其是这段时间养尊处优,的确是一时间有点儿适应不过来。再加上这些个侍卫哪怕是在冬日,衣服也加不了几层布料,怕的就是穿的太多影响身手。 已经过了夜半,整个皇城都归于了沉寂,可是这寒风却是没有半点儿要休息的意思,依旧是不知疲倦的怒号着,席卷着那些已然没有了生命的枯枝败叶。 楚长安不停的在殿外来回踱步,时不时的还蹦跶两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受不住了,接下来可还怎么活。 后来实在是冷的没办法,楚长安干脆悄悄的给窗子开了道缝,感受着那一点儿微弱的热气,虽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至少心里头也有个安慰。 寝殿的位置修建在皇城中央靠后的一座高阁里头,一个是取高处不胜寒之意,但最重要的还是为了避免沾染地气湿冷,对圣体有损。 这个位置借着月光,正好能把整个汴京尽收眼底。若不是外面那些外患未平,单看这汴梁,当真像个太平盛世一样,完全看不出前些日子里这儿一时也曾充斥着腥风血雨。 “楚侍卫,您没睡吧?” 楚长安的思绪本来还在这万里江山的安危兴亡之中,却是被一个清脆的女音扯回了现实。回头一看,是个小丫头。模样也不过十五六的光影,面容灵巧,尤其笑起来很是讨喜,不似那些个久谙宫闱的宫女们那般沉闷,应该也是个新来的。 这些宫女的出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14 身各自有异,但基本上都逃不出家里有兄长或者弟弟这些理由,再或者家境实在是贫苦到不行,再要么就是家里有长辈缺钱救命或者还债。 不然到了这个年纪,多半也是嫁个好人家安度一生,哪儿会送进宫来受罪。 “怎么了?”值夜的宫女们可以进入前殿,但不能进入内殿,虽然也暖和不到哪儿去,但是不需要跟着这些个侍卫一样在外头吹冷风。想到这儿楚长安又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本来还是想问问她冷不冷的,最后觉得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比较妥当。 “过来过来,您看。”小宫女拉起楚长安的衣袂把他往前殿里头拽,“您看。” 透着屏风能看得见内殿里头床上躺着的人,哪怕是光线昏暗,明黄色的被褥依旧是有些刺眼。 楚长安心想这些小姑娘偷看皇上也就算了,拉着自己一块儿看算是个什么事儿,只得有些无奈的压低声音说道,“……姑娘,你偷看皇上就算了,我对这种事儿真没兴趣。这要是给皇上知道咱俩偷看他,明个儿大牢里头又得多一双人了。” “不是,您看皇上把被子都蹬掉了,这样明天准得生病。”小宫女觉得楚长安可能理解错了什么,赶忙解释道,“楚侍卫,您看……要不您进去帮他老人家盖上被子。” 楚长安:“……” “以后帮您缝衣服绣帕子,随叫随到!” 这种事情楚长安倒不是不乐意,而是没这个胆子。因着萧寂心思敏感多疑,关键是晚上睡觉枕边都放着刀,生怕有人图谋不轨。以前之所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是因为两个人多半睡在一处,根本不需要外人插手。 然而今非昔比。楚长安觉得生命来之不易,还是珍惜着些好。 “衣服我自己会缝,帕子我自己会绣。你怎么不自己去帮他,见着你是个姑娘说不定还能感激你。要是换了我去,估计能竖着进去,但多半得横着出来。” “您打得过他啊……殿试的时候奴婢还专门去看了,您可威风了!一剑就捅到皇上肚子里了!” “别别别……别说了。”楚长安隐隐约约的察觉到屏风后头的人有动静,估计是方才自己和这个小丫头动静太大了。赶忙伸手捂上她的嘴,把她往外殿拖。 “求求您啦……要是皇上真因为这病了,姑姑肯定得罚我……”小宫女还是一脸委屈的望着楚长安,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得。 “得得得,你去门外帮我守着。一会儿要是我不出来,明天记得帮我收尸。”楚长安知道这些刚入宫的小姑娘对规矩不是那么敏感,万一真闹出来什么事儿多半自己也得被拉下水。 其实最重要的也是他自己想去看看萧寂。 毕竟以前别说深夜和衾,哪怕是更衣沐浴也都是他亲自来的。这种时候怎可在一帮看着让别人动这个手。 楚长安蹑手蹑脚的推开屏风侧身挤了过去,动作尽可能的不弄出声响。 殿内果真是暖和,不过是刚刚进来,身上就升腾起了莫名的燥热。借着烛光,楚长安一路摸索到了床边儿,弯腰捡起了躺在地上的被子。 然而楚长安刚俯下身子准备给他盖上的时候,床上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脖颈上便多了一丝冰凉,楚长安甚至能感觉的到已经有血珠子渗出来了,顺着刀刃的纹路一点点的往下流淌。 “何人如此大胆。”声音依旧是没有半分波澜,虽然是审问,但是架在对方颈部的刀刃却已撤了去。点上了灯,萧寂才看清楚跪在地上的人,又淡淡的道了一句,“原来是你啊。” “臣……臣怕皇上受了风寒,擅自做了主张……” 方才还在外头跟小宫女贫嘴,现在却是连话都说不囫囵了。楚长安跪在地上没敢抬头,本来想着帮他盖完被子悄悄出去,要知道有现在这事儿,打死楚长安都不进来了。 “……过来。” 楚长安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听见这句话一时间也没明白到底是几个意思,只得继续跪着一动不动。 “过来把被子给朕盖上。” 方才那声过来若是还能带给人一点儿旖旎的幻想,那这句话像盆冷水似得,把他脑子里头那些有的没的的念想全给浇下去了。 楚长安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帮萧寂盖好被子,道了声恕罪便匆匆起身准备出去。 然而还没走两步,楚长安便觉得耳根子一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掠过了一般。他战战兢兢的回过头去,发现对方正支着脑袋半卧在床上望着他。 “没让你走,回来。” 楚长安心想说一声很难还是怎么地,非得用这种方法。好在自己先前有和萧寂相处的经验,要真是换了别人进来,怕是胆都吓飞了。 “皇上还有什么事儿吗?”楚长安心里头虽然是怕,但是表面上还是打起了几分笑容。 “离天亮还早,值夜挺辛苦的,过来睡一会儿罢。”萧寂说着自己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来了一块儿地方。 本来心里头已经压下去的情愫,这会儿怕是又泛了上来。说不激动是假,但是一想到每个夜里头进来的人怕是都跟萧寂有这么一段儿……楚长安觉得要是以后其他侍卫不想值夜,自己就把这些机会全要过来算了。 “臣不敢,还请皇上多加珍重,臣先告退了。” 愣了半天,楚长安还是扭头跑了出去。其实有些事情也就心里头敢想想,真到跟前就怂了,现在可不就是吗。 出了外殿关上了门,冷风一吹,人也算清醒了几分。方才那些事儿再次回想起来的时候心里头还是不禁有些复杂。 楚长安觉得可能对于萧寂而言,不过是夜里头实在是寂寞,随便个个人寻一夜露水之欢,第二天谁还不一定记得谁,所以方才才会有了那番举动。 但是以前跟了萧寂那么多年,楚长安也没见着他有这种断袖之癖。 而且他自知现在自己这幅皮囊的确是好看的很…… 思量了半天,楚长安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了什么似得,觉得可能是前世自己长得实在是不尽人意,所以在萧寂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也没引起对方半点儿非分之想。 作者有话要说:  楚长安: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长得丑 ☆、第十一章 到底这江山还是没改姓,不过是换了个人而已,大多朝臣们都知道安分守己这四个字怎么写,不会闲的没事儿去在别后谈论那些有的没的。 但是这些朝臣们不谈论,不代表心里头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以弑父杀兄来篡位这种事儿,虽然自古以来不少,但是真发生在自己所生活的年代估计心里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帝王家再怎么无情,也都是一条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15 条活生生的人命。当时整个汴京城战火纷飞的,百姓的哀求哭嚎怕是这辈子都忘记不了。哪怕现在安定了下来,许多朝臣只要看见萧寂这张脸,依旧是心有余悸。 尤其是京城这些当初可是为了先皇卖了老命的世家,现在都不禁担忧起了自己的安危。虽然这几个月都一直风平浪静的,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以后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哪一天变天了,把这些陈年旧事全搬出来了,这些人可是一个都逃不掉。 萧寂紧皱的眉头盯着手上的文书,哪怕是还没开口,都让底下的人不禁捏了把冷汗。 “五千余兵马与大军走散。”过了半晌,萧寂才冷不丁的开口说了一句,“这才刚刚上任,就给朕立了这么大个功啊。”说罢萧寂便反手一甩,将奏折掷在了苏渊的面前。 “皇上……您这是……”苏渊便是这汴京苏家的家主,当时苏世元拿了榜眼封了将军赐了地,顺带着他这个当父亲的也风光了一时。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转到他了。苏渊毕竟也是在前朝待了这么些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惊慌也不过是一时的,很快便稳住了情绪,尽量克制住颤抖的将脚边的奏折捡了起来。 白纸黑字,不会错的。而且的确是自家孩儿的字迹:两日之后即可抵达关塞驻守,然五千余兵马与大军失散,寻未果,请皇上恕罪。 “朕有一件事情记不太清楚了。”萧寂没去看苏渊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往下说道,“当初朕打到汴京的时候,一路上都顺利的很,怎么也想不通最后又从外面冒出来了一支敌军,以至于让整个汴梁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萧寂对于他这个皇位是怎么得来的,从来都不避讳。不但不以此为耻,甚至还有点儿以此为荣的意思。而且颠倒黑白的能力也是一套一套的,时间长了,新来的朝臣可能还真的以为萧寂是为了百姓才“大义灭亲”的。 京城里头这些有背景的家族,多半都有自己的兵马。虽然朝纲上明确的禁止过了,但是谁也管不了,毕竟要动起来可能牵连到的东西要比想象的多得多。本来刚刚篡位成功根基就算不上稳妥,要是再整这么一出简直和自寻死路无异。 但是萧寂也不傻,知道留着这些世家的兵马,可能比自寻死路死的更快。当初未登基时萧寂还幻想过用银两收购,现在看来还是太天真了。 “犬子无能,还请皇上看着他年少不懂事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 萧寂还没看口说话,底下却是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毕竟苏家在外的名声算是个书香门第,但已经连着好几代指出武将不出文官了。在这个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年代里头,谁都知道苏家这么做大概是为了什么。 而且苏家刚开始到是踏踏实实的做人,到了后来大概也是知道其他世家基本上没落的没落改行的改行,就剩他们一家独大了,难免浮躁了起来。朝中早就有看不惯了的,如今却是都跟看笑话似得瞧着苏渊,就看他接下来还能怎么演了。 “这些走失的兵马……臣自会添银子帮犬子补上,保证不给皇上添忧。”苏渊见着皇上没接话,又将后半句颤颤巍巍的讲了出来。 在外人看来,苏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能用钱摆平的事儿哪儿算事儿,如果有钱摆不平的,只是因为钱不够多罢了。 萧寂最后只是默声应下了,对外这事儿算是这么搁下来了。 添多少银子苏渊没说,反正萧寂也不指望这些个银子能落到国库里头。其实当时萧寂就反应过来了估计是父子俩合伙演的把戏,真正的巨头还在后面。 这些个朝臣里头大多对萧寂的态度都是敬他怕他,却是甚少真的是想效忠于他的,即便是有,怕也是碍于种种不敢站出来。 果不其然,十日之后,再一次收到了苏世元的传书。 说是已经抵达边境,而且失散的兵马,已经尽数补了回来。 五千兵马若是混在大军之中的确是不多,但若是单拎出来也是十分有影响力的。 萧寂深知这五千人怕是已经换了一波了,但是奈何自己的手臂并没有那么长,身边可用之才也不多,心里头看着干着急,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楚长安自那日以后也就没再被安排过值夜了,除了每日必要的操练巡逻站岗,基本上更多的就是帮着这些人洗衣打杂。 反正什么活儿不想干全交给他就是了。 楚长安有点时候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挺无奈的,如果当时殿试上没有失手捅那么一剑,不说九州之内能多个誉满天下的大将军吧,但至少过得不像现在这么憋屈。 日子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一日去浣纱局取衣服的时候,忽然有人上前来同他打招呼。 楚长安想了大半天才想起来,对方是上次跟自己一块儿值夜的小丫头。 还是一脸的天真灵动,与这藏污纳垢的宫闱一点儿都不符合。 “哟,好巧。”楚长安见她打扮的光鲜亮丽,想必是得以迁升了。不过也是,容貌讨喜又懂得进退,反正和这个落魄的状元不是一路人,楚长安只得匆匆回应了一声准备离开。 “楚侍卫,别急着走啊,皇上亲自点名让您过去呢。”小宫女一开口便笑了出来,带着几分少女的俏皮,却又不显轻浮,“这些衣物要送到哪儿去?上次您也帮我了,这次我帮您吧。” “不必了,要是方便的话回一下皇上,说我马上就过去。”楚长安虽然是好奇萧寂找他什么事儿,但让人家姑娘帮忙也的确是说不过去。 “那我和您一块儿吧,反正皇上也不急。在那儿待着姑姑和姐姐们也老说我,还不如出来自在。” 一路上两个人倒是又说有笑的,毕竟这宫里头一个人实在是孤独漫长的很,若是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相互扶持着,也不图什么,至少会变的不那么难熬。这个小宫女叫采莲,是从东都边上的一座村庄里走出来的,按她说的如果不入宫,就得被父母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一个老头当小妾。这些银子是因为她还有个弟弟要娶老婆,需要礼金等等,家里实在是负担不起,才会出此下策。 以采莲的话说既然是跑出来了就不会再回去了,反正在宫里稳稳妥妥的做几年事儿,攒下来的钱也够自己后半生了,怎么着都比给老头当小的强。 两个人再次折回永昌宫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在大殿底下采莲示意让楚长安自己上去,自己则是从后门绕过去,说不能给姑姑发现她出去偷懒了。 天气已经回暖了,大殿里头的炉火却是已然没有撤下。 楚长安知道他畏寒,以往在边塞的时候炭火不够,都是恨不得靠着一身浩然正气挺过去的,这么多年也是烙下了不少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16 病根。现下既然是有条件了,自然是不会再去委屈自个儿了。 “臣参见皇上。” “从让采莲出去喊你到现在,朕等了你一个时辰。”萧寂依旧是没停下手中的笔,只是抬头扫了一眼跪着的楚长安,随即便又埋下头去处理奏折了,“就这么点儿路,等你爬到太阳都落山了。” “臣……当时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抱歉让皇上久等了。”两刻钟能走完的路走了一个时辰,的确是有点儿说不过去。虽然楚长安也知道编什么理由都显得苍白无力,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编就这么干挺着。 “是路上跟她说笑忘了时辰了吧。” 楚长安:“……” “跟她有那么多话,怎么到了朕跟前什么都不说了?”萧寂说罢搁下了手中的纸笔,起身从桌子后面绕了过来,低着头打量着楚长安,“不过也是,第一次见你便是在风月之地。待会儿朕见了采莲也跟她讲讲你在外头的那些风流韵事罢。” 这茬子事儿要是不提楚长安还真忘了,毕竟一提起来只想着挖个地缝钻进去。 “朕开玩笑的。”萧寂见着他没说话,又补了一句。 “皇上可就别老拿臣寻乐子了。”楚长安苦笑道。 “这次喊你来是真的有事。朕再三思量之后,觉得把你困在宫闱里头是太委屈你了。”萧寂说着便示意他起来,把桌案上拟好的文书拿给他看。 “这五千人,有一万只耳朵。楚卿能明白朕的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好绝望啊,本来应该是个甜宠向小萌文的诶 ☆、第十二章 “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以萧寂的性子,说话只说半截儿是常有的事儿,另外一半儿全靠对方的造化了,能猜得出来便猜得出来,猜不出来也不会再去解释。 楚长安第一反应是萧寂让他去除掉什么人,毕竟以前他还叫萧从一的时候,就没少帮萧寂背锅。但是转念一想也不太可能,毕竟楚长安就是一个凡人,以一敌千这种只在书中出现的事儿,实在是不现实。 而且比起来猜萧寂的心思,楚长安现在更希望对方允许他站起来。方才跪的匆忙,膝盖儿下头似乎硌了什么东西,虽然是不怎么疼,但当真是难受。 “看看上面写的。” 楚长安这才想起来方才萧寂掷给他了那纸文书,便伸手去拾了起来。 上面的墨迹已经干涸许久,而且沾了许多不知名的污渍,想必是书写时的环境不好。但依旧能看的出字迹十分工整,书信的人应是个十分讲究的人。 ‘五千余兵马与大军走失,寻未果,请君恕罪。’ 楚长安又往后翻了翻,这回的墨迹倒是新了许多,‘失散兵马已尽数寻回,愿圣体安康。’ 乍一看的确是没什么问题,但五千多兵马也不是个小数目,哪儿能说丢就丢说找回来就找回来的。虽然知道这其中必有端倪,但若是具体说是什么,倒也答不上来。 “这是苏世元从北边传来的。说起来朕年幼之时也是在边塞长大,那边的地形也算得上熟悉,从汴梁到关塞这一路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山峦能给这些人藏身。如果猜测不出偏差,怕是这五千兵马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五千了。” 说到这儿楚长安也大抵转过来弯儿了。 原来从汴梁出发的这支军队肯定是已经死过了,不然以苏家二公子那个严谨的性子也不会贸然往上报。但是失散兵马已尽数寻回这句话怕是有假,反正边塞离着汴梁远,萧寂纵使有再大的本事,手也伸不过去。 “楚卿也应该知道,这些世家或者诸侯里头私自养的都有兵马。可能是在家国安危的时候救君于水火,但是更可能在国危之时趁乱弑君。”这些事情都是萧寂自己做过一遍的了,自然是防范的谨慎,哪怕对方可能压根没有那个意思,在他眼里头都成了隐患。再加上本来就是个宁错杀不放过的性子,这一次自然是不会放着苏家这般。 萧寂也知道苏世元说白了也就是个半大的少年,再是沉着冷静,只要他那个父亲还在,他便永远是那个半大的少年,掀不起来什么风波。 “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个隐患,为何还要放任他去边塞……”楚长安觉得以前至少还能猜到萧寂的心思,如今却是愈发琢磨不透了。 “留在京中苏家父子俩一唱一和,怕是整个朝廷的风向都要随了去了。南方的商贸发达,官商勾结,翻天也是分分钟的事儿。”这些事情当年都是先皇考虑过的,论条件,的确是边塞更能消磨人的意志。哪怕是不消磨意志,也能蚕食身体。不过才刚及弱冠的年纪,却已经烙下满身的病痛。这要是把人往那儿过个十年八年的,哪怕再想有什么动作,也是有心无力。 “汴梁离着边塞路途遥远。这五千人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要是想赶往关塞又不想令人发现,想必得混在人群之中分批行动。这些人毕竟是常年操练出来的,总会与寻常之人有些区别,楚卿要做的便是将这些人还未到达边塞之前全部处理干净。” 按说楚家再往上数几代也是将门世家,楚长安也不知道萧寂为何会对他寄予如此高的信任,上一次可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苏言明一道去的花楼。 不过既然是君信任于他,别说五千了,后头再加个零楚长安也得硬着头皮解决了。毕竟是自己跟了这么多君,哪怕现在改头换面了,但是心底的忠诚和信任怕是不会变的吧。 “臣知道了。” “明日就去吧,宫里头这边会先给你挂着,自己注意着做事低调些。” “还请皇上放心。” 到底最后萧寂还是没让楚长安站起来说话。跪着的时候倒是没觉得疼,一起来整个腿都是麻的,关键是在君王面前步子还得稳,哪怕是站不住了还得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出了殿门楚长安见着萧寂瞅不见自己了,干脆直接坐在了台阶上,等缓过来了再走。 方才的话楚长安又细细的琢磨了一遍,觉得自己这回可能把话放大了。五千多个人,还要把证物带回来,实在不是个简单的事儿。毕竟人的姿态各自有异,楚长安也保证不了不会有纰漏。而且解决完人不算,还得再把证物带回来,光这又是一大笔工程。 其实这些楚长安倒是都有办法解决,只不过是得辛苦些,没宫里头待着那么舒坦了。 最关键的是估计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皇上的面了,而且方才来的时候楚长安也留意了一下,御前这些个宫女不仅做事儿严谨,容貌也是各有姿色……那天晚上的事儿楚长安回想起来还是清晰如昨,自己是拒绝了的,要是其他人没拒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17 绝岂不是…… 楚长安想了半天决定待会儿还是硬着头皮找统领要了今天晚上的值夜。毕竟这种差事没人想领,见着楚长安主动,也便给他了。 然而今日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上一次天气虽然是冷,但好歹也只是冷。今天到了傍晚,空中一片电闪雷鸣,似有狂风暴雨之意。但是站岗这活儿风雨无阻,而且圣上的寝殿又是修建在高阁之上,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 入夜以后大雨如期而至,楚长安只觉得心里头可比着风雨都凉。 果然换了副皮囊也不是上苍眷顾的对象。 大抵也是借着这张脸,宫里头的小丫头见着楚长安从来都是笑脸相迎的。这可不,雨还没淋半个时辰,就有人暗搓搓的来送伞了。但是别人敢送,楚长安也不敢撑。哪怕是半夜皇上不起来,光是巡逻的同僚的目光都让他收了这个心思。 这回跟着楚长安一道值夜的小宫女也是个新来的。人长得福相,总给人一种迷迷糊糊的感觉,果不其然,才过了子夜,便倚着门框开始栽脑袋了。 楚长安见此干脆开口道,“若是困了就睡会儿罢,我帮你看着。要是皇上起来了喊你你可得赶紧起来。” 小宫女千恩万谢的应了下来,殊不知楚长安心里头还另有算盘。 待着小宫女睡过去了之后,楚长安便蹑手蹑脚的钻进了外殿,隔着屏风在心里头细细的揣摩着龙床上那躺着的人的轮廓。 容貌自然是极佳,狭长的眼眸,棱角分明的轮廓。因着内殿温度高,半敞衣衫下的皮肤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之中。 楚长安觉得自己上一世当真是白活了,到死都没能像现在这般看上一眼。 这一次出行少则十天半个月的,今日再多看看,往后可就有一段儿时间看不着了。 夜过半的时候,萧寂是没醒,但是一旁的小宫女却是醒了。 看着楚长安勾着头使劲儿的往里不知道在瞧些什么,也是心生好奇,“楚侍卫,你在看什么啊?” 好像心里头最隐秘的事情被发现了一样,楚长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无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很快便恢复平静,低声笑道,“这不是帮你看着皇上嘛,放心吧没醒,你继续睡。” “哦好。”本来也就是心里头有所担忧睡的不安稳才醒的,楚长安这么一说,自然是放下心来又一次倚着门框睡了过去。小宫女心里头只念着楚长安和以往那群侍卫倒是不一样,挺知道照顾人的,难怪姐姐们都愿意跟他亲近些。 后半夜雨下得更大了,到了五更的时候也没一点儿天亮的迹象。楚长安见着公公没来,怕是睡过了时辰,叩了叩门,示意萧寂该起床了。 “进来吧。”声音倒是没了刚起来时的慵懒,想必已经成习惯了。哪怕是没人喊,到了时辰也能自己起来了。 楚长安进去的时候萧寂已经把衣服基本穿好了,除了腰上的配饰和外面的龙袍还挂在架子上。见着萧寂没动的意思,楚长安便走进帮他开始穿戴。 萧寂腰间挂的东西倒也不多,只有一块儿色泽不怎么好的玉佩。 尤其是上面还沾了血,似乎是渗进去了,怎么也洗不掉。 楚长安看到的时候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了。 这块儿玉佩,是当时最后的时候,攒着最后一口气塞到萧寂手里的。楚长安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料子,但毕竟是自己带了二十多年的。本以为他会束之高阁,没想到却是一直带在身上。 以前若说萧寂这人恋旧。楚长安打死都不会相信。但是如今这般,想必是以往的事情从未忘却过半分,才会把过去的伤痛重新带回在身上。 “怎么了,看的这么出神。” “没什么。”楚长安只是草草的回答了一句,迅速的帮他把玉佩挂在了腰间,“臣一去多日,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嗯,路上小心。”上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本是报着满心的关怀,不料最后竟是一语成谶,萧寂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下次要看就进来光明正大的看,在门上趴一宿,朕都替你觉得累。” ☆、第十三章 汴梁三月的时候已然开了春,夜风也已经不是那么刺骨了,甚至还有不畏寒的桃花迎风而绽,用娇嫩的身躯试探着早春的第一丝暖意。 但是边塞却是依旧冷的不像话,别说开花了,脱个斗篷都能给人冻个半死。 苏世元来到这儿不足两月,却已着了数次风寒了。 其实苏世元本来就应是个文人墨客,走遍名川,将大江南北的风光整理成书卷诗集。这方面的天赋也的确打小就体现了出来,八岁便能作诗,十一岁的时候一手丹青已经名满汴梁了。 然而从武这件事儿,倒不是别人强迫的。而是苏世元在这个重武轻文的世道里,光靠着满腹的墨水是活不下去的,再加上又是生在世家,哪怕天生不是这块儿料,也得把自己往这条道上逼。 本应该回暖的天,今日却是又回到了滴水成冰的寒冬一般。以往驻守边塞的将领哪个不是身子骨硬朗到不行的,哪怕身上再是有病痛,至少在人前也鲜少显露。只有苏世元,自打来了边塞身子就没好过。刚开始将士里头还有些怨言,但是一路走来,这些怨言也便消失了。一个是因为见着苏世元真的是有些头脑,再一个便是感觉到了苏世元心里头可不似表面上这般弱不禁风,毕竟这一路上一边走着兵马一边减少,估计已经有机灵的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为了自身的安危并不会外扬。 早上天还黑着,营地里头还是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只早起的鸟儿倒是还能提醒着时辰。不过是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异动,苏世元便察觉到营帐外面有人。凭着多年的训练,二话不收取下了床头挂着的利剑持在手中,呵斥道:“何人?” “汴梁。家书。” 男子回答的倒也简短,说完便将帐子掀起来了一角,将东西丢了进来。苏世元过了一会儿确认他已经走了,才提着剑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口,将信捡了回来。 平日里头苏世元总是一副毫无波澜的样子,今日却是难得的皱了眉,手上死死的捏着那纸家书,久久没有发声。 江湖上最近出了个侠客。善用暗器,杀人于眨眼之间,甚少留下痕迹。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也不知道他姓甚名何,甚至连长什么样都甚少有人知道。只知道次日清晨留在街道上的只有那些早已凉透了的尸体。 从一开始每日不过只有一两个遇难的,到后来慢慢的愈来愈多,甚至有的时候能达数十上百人,甚至每次都会在尸体上故意留下些痕迹,可见行凶者来势猖狂。 这些遇难的大多都是少年或者青年,年纪最小的不过十三四,最大的也才至而立。从身体上来看各个都是习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18 武之人,身手应都不是平凡之辈。然而这样的人却是也躲不过这么一劫。 遇难的地点从开始的汴京郊外,到越来越靠北。从最开始的第一案到现在已过去七日有余,却是依旧毫无头绪。事情就发生在京城旁边儿,朝廷上下也是人心惶惶,生怕哪天这种倒霉事儿就落在了自己头上。 别人眼里或许只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出来行凶作恶了,但是苏世元心里头可明白着呢。 之所以没有解决方案,是因为对方有恃无恐。 他知道这些死去的青年都是苏家这么多年私养的兵力,毕竟自己在边塞一驻守就是许多年,用着朝廷拨的兵力总归是不顺手。这些人表面上是认着苏世元手上的兵符的,但若是哪日真出了什么事儿,怕是只认龙椅上坐着的那个姓萧的。 而且能有意剥削苏家的,除了京城里头这些个世家,怕是也只有皇城里头那个人了。 但是苏世元生长在汴梁这么多年,也没听闻有过萧家能养出这么个人才,若是能养的出来,想必也不会被这个刚及弱冠的青年夺位了。 若说是皇上以前一直培养在身边儿的,如今才显现于世也有些不现实。 当时跟着萧寂的那些将士死的死伤的伤,能留下的也竟是些一身残病的。不然也不会一登基就急着科举选这些可能压根不想为了朝廷效力的先来凑个数。苏世元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要是萧寂身边儿若是还有以前留下的可用之将,怎么也轮不到姓苏的来驻守边塞,毕竟说不准守着守着哪日江山就改姓了。 给汴梁换姓这种事儿,苏世元或许不会有意去想,但是不代表别的姓苏的不会去想。 只要苏世元他爹不死,苏世元在家里头就永远是个儿子,没什么话语权,只能老头子说什么做什么,反抗不得。虽然现在离得远了,表面上看是没什么瓜葛了,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想逃离就能逃离的了的。 虽然知道当今圣上和以前那个懦弱无能的老皇上不一样了,但是今日看到这番景象还是不禁有些震撼。苏世元可从来没觉得新上来的这个皇上是个好欺负的主,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所动作了。 毕竟以往别说这些京城世家了,连着皇上,都要看苏家三分脸色的。 思量了半天,苏世元除了回复了家书以外,又提起笔来另起了一封书信。最后将这两封分别送了出去之后才算是舒了口气。 然而今日大概也是赶上日子了,不仅苏世元这儿不太平,汴梁的苏府更是炸开了锅。 苏府里头一向安静,虽然苏老爷的妻妾不少,但是大多都各自做各自的事儿,谁也不会去故意闹出些什么幺蛾子。要是哪天闹腾了,准个儿是苏老爷因为苏言明又往那风月之地去,非得拿着棍子教训他才会闹得鸡飞狗跳的。 今日却是被一声惨叫打破了寂静。 惨叫的小丫鬟是新来的,一早去井里打水的时候瞧着里头有什么东西,废了老大的劲儿捞了上来,发现是一个暗红色的麻袋。本是抱着好奇的心思来开来看,没想到这么一看,魂都吓飞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只知道大声叫唤,把整个苏府的人都吵醒了。 一大早被喊起来谁都不乐意,本来心里头还有些怨言,但看到井口边儿上的东西的时候,一个个的反应也没比这个小丫鬟好到哪儿去。 麻袋本是白色的,是被血染红的。 里头装的不是别的东西,竟是一双双大小不一的耳朵,大约也是时间长了,已然生出了许多能蠕动的白色蛆虫。 苏老爷赶到的时候看见这个场景一时间也哑然了。 毕竟早些年也是行军之人,比这更残酷的场面都见得多了去,自然不会像这帮下人一般失态。 苏渊不傻,从上一次在早朝的时候被皇上拎出来说自家儿子丢失了五千兵马之后的时候,心里头就隐隐有预感后面的事态不会像自己想的那般风平浪静。 但是再怎么波涛汹涌,今日这番场景也足够震撼了。 萧寂当初攻京的时候一路上猖狂,踏过的城池满地横尸都是常有之事。当时苏渊就知道这个新皇不会像以前那个懦弱无能,还需要处处看着他们这些世家的脸色。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今日如此,发生了什么不必言说。 “把这些个脏东西收拾干净吧。”苏渊闭着眼睛没再去看地上的那一大团污秽,“这事儿是谁做的?” “回老爷,似乎听闻是个江湖侠盗。”回话的这个小厮跟着苏渊的年头也久了,虽然这种场面没怎么见过,但是人至少沉得住气。这种时候哪怕吓得脸都白了,声音依旧是不急不缓的,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几乎要溢出来的颤抖。 “江湖侠盗有这个本事还做什么侠盗啊。”这个理由也就是唬唬外人罢了,虽然苏渊知道自己也问不出来什么,但依旧是不信邪的想试试,“去查查罢,这事儿谁做的。” “是是是,不过这些人……”小厮忍不住转过头去再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些东西,又赶忙收回了目光。 “不是什么精兵,再养便是。这些东西……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吧。”能把人命说的如此轻巧的,要么是骨子里头真冷血的,要么就是看惯生死了,已经没了当初那般悲悯之心了。 苏渊大概是属于第二种。 毕竟当年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是被吓得手脚发抖,别的断胳膊断腿的是被扶回去的,他这个受惊吓的也是被扶回去的。 也不知从何时起,见着点儿血都能吓着的少年,也能淡定自若的谈论着不相关的人的生死了。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苏渊还是像以往一样穿戴好朝服,步子稳健的走在队列的最前头,像着往常一样,挂着一幅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失庄重,又不显谄媚。 作者有话要说:  召唤玄学!!! ☆、第十四章 最近无耳尸的案子闹得人心惶惶,这两天刚刚太平了些,今日却是又出岔子了。 汴京郊外的陵墓叫人给盗了。 盗的倒不是萧家祖宗的墓,而是前不久那个以国丧的规格下葬的将士。 守墓人次日早上发现的时候,墓穴早就看不出原本的华丽,棺材也大敞着,别说陪葬的金银财宝,连那将士的尸首都没了,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标记,正和前些日子那些无耳尸上的标记一样。 如此猖獗,想必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个将士大家都知道,是为新皇卖命卖到最后一刻的。包括杀了先皇和太子的事儿,怕也少不了他的功劳。能怀恨在心连死后都让这个将士不得安宁的人,多半也是先皇留下来的余党。 最后这件事情还是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19 不了了之,随便找了个模样壮实的死囚搪塞了过去。 萧寂看完了以后一脸沉闷的合上了手中的奏折。 说是沉闷,其实也和平时没差。毕竟自打他继位以来,就没人见他笑过。以前殿前做事儿的还能凭着君王的脸色揣测圣意,现在怕是只能靠着运气去猜了。 说不生气是假,毕竟萧从一的墓叫人给盗了,外人看来是前朝余党干的,但萧寂心里头可明白的很。 哪儿来的什么前朝余党。分明就是楚长安自作聪明演的这么一出,不仅撇清了朝廷从中操作的嫌疑,还顺带把自己锅推到了别人身上。 不过萧寂本来还担心着这件事情该怎么收场,这么一来倒是解决了后顾之忧。 其实萧寂倒是不怎么信这些鬼神的事儿,而且从一开始那个墓压根就是空的,没躺人。真正的萧从一早就在战火之中烧成灰烬了,别说尸首了,连骨头都不剩了。 “得福。” “诶,奴才在。”这个太监个头不高,但是却是在御前侍奉了几十余载了。按他的话说,当奴才的,就不能死认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话倒是真的,当时萧寂登基的时候把御前所有的人基本上都换了一遍,唯独留下了这个机灵的。 “把楚侍卫喊过来。”萧寂再三思量之后觉得还是得把楚长安喊过来,虽然这次自作主张的后果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反倒是弄拙成巧,但是萧寂觉得还是得让他知道规矩这两字怎么写的。 “皇上,前些日子楚侍卫告了病假,您准过了的。” “那都是多少日以前的事儿了,早就该好了,怕是又搁那儿偷懒了。去楚府上揪也得给他揪过来。” 楚长安果然是被揪过来的。 进永昌宫之前还是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来的时候应是也匆忙,衣服也没来得及换,离得老远都能闻见身上那股子酒气和脂粉味儿。 萧寂本来没想着数落他,可一见着他这个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再是生气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只是让人把楚长安搁到地上,剩下的事情打算亲自动手。 本来是打算先往他头上浇盆冷水让人清醒清醒,最后水都端过来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萧寂告诉自己万事忍为先,而且一代君王,怎么能和这些粗鄙之人一般见识。 楚长安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望着身下明黄色的被褥,脑子里头也是一头雾水。 他印象之中解决完萧寂给他的那摊子事儿之后,本是想着回府上休息几天再回宫复命。 不过也不知道苏言明那小子是从哪儿听来的他养病在家的消息,一大早就闹得楚府不得安宁,楚长安本来上来就想给他一巴掌,最后想了想自己既然对外是称病,要装就装到底。 结果装到最后就是被苏言明拖着又去了上次那个是非之地。 故地重游,楚长安心里头只念着别再撞见什么幺蛾子。毕竟是京城里头最大的花楼,是个男人难免都多多少少有些经不住诱惑。楚长安最后见着也没什么事儿,索性被劝着多喝了两杯。这两杯多喝了不要紧,关键是一醒来就换了地方这件事情楚长安怎么的也没想通。 “醒了?” 这一声醒了可算是让楚长安彻底清醒了。稳重沙哑的嗓音,带着一点儿不屑世俗的清冷,要搁平时听,楚长安准个得听的浑身燥热,但是这种情况之下只觉得背后直冒冷汗。 方才要是还觉得身下明黄色的被褥是自己看错了,现在可算是彻底骗不过去自己了。 楚长安瞅了一眼自己身上,沾满酒气脂粉的衣物已经被脱了下来,估摸着这回是真玩大了,已经开始思量着接下里该怎么演过去才能死的舒坦一点儿。 “好巧啊,您怎么也在这儿?” “这是朕的寝殿。”寝殿里头本是暖和,但是萧寂这么一开口,顿时回到了数九严寒的天似得,半天都没人接话。 楚长安战战兢兢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迎上对方冷若冰霜的眸子的时候又感觉到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是不妥,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准备跪下。 大概也是先前喝的实在是多了点儿,脑子转过来弯儿了,但是身子不听使唤。跪倒是没跪着,直接整个人摔到了萧寂脚下。 萧寂一脸嫌恶的往后退了半步,“上次不是说了吗,再去那种地方扣几年俸禄来着?” 这句话当时本以为是萧寂无心提起来的,转眼就忘了的那种,结果却是真的。 “五年。”楚长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朕记得是十年吧?是楚卿说错了还是楚卿记错了?” “是是是,臣记错了。”楚长安苦笑道。毕竟萧寂是天子,天子哪儿会错啊,错的只能是这些臣子。 “把衣服穿好,朕在正殿等你,关于这次还有事情要和你交代。” 楚长安到底也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一觉醒转会躺在这儿,本来还想开口问问,但是转念一想,既然对方没提,还是别去自寻死路了好。 方才楚长安还以为只是外面的衣服被脱掉了,结果现下仔细一瞧,发现连着里面的亵衣亵裤都换了一身儿。 关键是从颜色和尺寸上来看,应该都是萧寂的衣物。 楚长安觉得这十年俸禄扣得挺值的。要是还有机会,再扣个二三十年的他都愿意。 心中虽然已经是万马奔腾,但是再次见到萧寂的时候也没敢太失礼,表面上是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实际上目光还是尽可能的偷瞟着龙椅上的那个人。 “这次楚卿倒是知道自作主张啊,连善后的事情都帮朕处理好了。” “臣知罪。”楚长安自然是知道逃不了这一遭的。 其实看见陵墓里头什么也没躺的时候楚长安还是有点儿失望了的,毕竟当时自己以命相护,到最后连个尸首都没留下。不过棺材里头躺着的东西的的确确令楚长安有些震惊。 除了一副自己曾经穿过的铁甲之外,还躺了一套崭新的凤冠。楚长安本来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拿出来再三打量之后发现的确是女子出嫁时会带的那种凤冠。那一瞬间的百感交集,实在是形容不出来。 但是一想到上一世萧寂自始至终待他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又将自己那点儿瞎想出来的东西收了回去。 说不定只是一时手滑放进去的呢。 “知道那是谁的墓吗就去挖?”本来无喜无悲的声音已经稍微带了点儿怒意。 虽然只是微乎其微的一丁点愤怒,楚长安还是察觉了出来,只得把头低的更低了,“抱歉,想必里面躺着的是对皇上而言很重要的人。但是臣只知道这是掩人耳目最好的办法,所以擅自作了主张,还请皇上恕罪。” “他原本是朕身边儿最得力的一颗棋子,本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20 想着以后指望他能在平定万里江山的路上做那一笔点睛,可惜命不长。” 一颗得力的棋子,的确是个中肯的评价。 楚长安想了想,也没觉得哪儿不对。要是自己现在还是那个萧从一,估计还是跟萧寂不远不近的,和普通的君臣也没差。可能不仅要做平定江山的主力,还得隐忍着心里头的嫉妒和其他情愫看着君王佳人在侧儿孙满堂呢。 可不就是一颗棋子吗。 “那是他的命,无缘陪陛下走完剩下的长路,以后您身边儿还会再得良臣忠将的。”心里头虽然是止不住的失落,但是表面上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安慰似得附和道。 上一世的萧从一是一颗得力的棋子,这一世的楚长安怕是还在做一颗得力的棋子的路上。萧寂缺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就是改不掉骨子里头犯贱的本性。 “忠臣良将?再多的忠臣良将,谁也比不上从一半分。” 楚长安听到这句“谁也比不上从一半分”的时候,心里头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原来过了这么久,在萧寂心里头自己还是占据了这么重的分量。 但是只可惜现在这幅样子,也无缘相认了。 “抱歉,朕失态了。” 以前从来都只有楚长安道歉的份儿,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居然反过来了。 “楚卿只当今日看了个笑话罢,看过忘了便是。” ☆、第十五章 已经是第十箭脱靶了。 统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二话不说一棍子就抡到了楚长安腰上,“能不能走点儿心?你殿试当时怎么过的?” “啊……啥?”楚长安心思压根儿就没在练习上,哪怕是被打了吃了痛,也是过了大半晌才反应过来。 “完了,傻了。你看看你这什么准头,要是哪日真出了什么事儿,你这点儿本事别说保护皇上了,自个儿能活下来都难。” 楚长安没接话,显然思绪还是在外云游,完全没听进去。 “……得了练了也是白练,明儿个睡醒了再来。待会儿去把马喂了,你有个朋友过来找你了,人我给领进别院了,待会儿你自己把他给劝走。”统领在宫里头带这些侍卫也有许多年头了,这些少年里头过几年有的得以迁升,有的可能因为自身的原因连全尸都留不住。毕竟说不定以后自己还得巴结着,也不可能真的和这帮少年置气。 方才楚长安还跟一具行尸走肉似得,听到统领这句话,立马回魂了似得。毕竟京城里头虽然能跟着楚长安一道瞎扯的狐朋狗友不少,但真能粘着他转的就苏家大少爷那一个。不过以往再粘着也不会没事儿干来宫里头找人,楚长安想了半天,估摸着又是被哪家姑娘给甩了找自己来哭的。 自从上次萧寂让楚长安处理的那些人都是苏家的兵马,汴梁之中以往的恩怨也知道了几分,很多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了的。如今楚长安若说对苏言明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毕竟再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少爷,到底也是姓苏的,而且虽然表面上瞅着有点儿憨,但是心里头多半也是个明白人。但若是楚长安有意冷落,怕是前头自掘坟墓那出掩人耳目的戏码白演了。 “楚兄——!” 大老远楚长安没走近,就听见对方那副恨不得让整个皇宫都听见的大嗓门。苏言明毕竟是常年混迹于风月之地的,本来只有五分的容貌也能打扮的有七八分,这一喊,倒是引来了不少宫女的回头。 “楚兄我等你好久了!我在家横竖也是闲着,趁着今天天色早,便来找你了。”苏言明一面说着一面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楚长安见着他要往自己身上靠,赶忙往后退了几步,“祖宗,上次因为你,我十年俸禄都给扣干净了,您哪儿舒服哪儿呆着,别来祸害我了行不?要是再扣个十年八年的我还活不活了?” “这话说的,不祸害你我祸害谁去?反正都祸害了你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出什么毛病啊。” 楚长安觉得跟眼前这个人说话怕是跟猫狗讲诗文无异,索性不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得得得,我生来就是给你祸害的。说吧,这次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没啥,就是前些日子见着你病了,最开始的几天去府上寻了几趟也没见着人。上次拉着你去酒楼的时候感觉你精神还是不怎么好,特意托人给你带了点儿东西。今日横竖也闲着,就进宫给你送来顺便也看看你。” 楚长安听到这儿心里头不禁沉了几分。 最开始那几日,苏言明果然是去过楚府的。 虽然楚长安临走的时候跟冬果交代过,就说自己病了去温泉疗养,有人来了就送客,别多嘴。但是还是有些担心对方察觉出来了端倪。楚长安知道苏言明表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心里头可明亮的很。 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还算孝顺,先前拉着我去酒楼的时候怎么就不念着我病没好。”虽然心里头已经打起了警惕,但是表面上还是跟往常一样嘻嘻哈哈的。旁人看来他俩还是那两个不长脑子的纨绔二人组,殊不知心里头各自都打明了算盘。 “嘿嘿……”苏言明有些歉意的挠了挠头,“其实还有一件事儿,说起来挺吓人的。这几日一直没睡好也是因为这个。” “哟,什么东西还能吓着你?确定不是你吓着别人?” 苏言明见着他不信,脸色已然没了方才那般欢快,把楚长安往屋子里拉了拉,和上门之后确认四下无人了,才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口。 刚没吐出两个音节,却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这是?”楚长安见着他神色与往常有异,也跟着严肃了几分。 “……说出来楚兄怕是也觉得不可思议。”苏言明说到这儿又停顿了,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望着楚长安,久久没有开口。 “别磨叽,快说。说完我还得去给马薅草吃。” “我家井里打捞出来了……一大包耳朵……”苏言明提到这件事儿明显有些害怕,语序也显得毫无逻辑。 楚长安虽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还是一脸的不相信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想编故事唬我啊,谁家井里头能长耳朵,该不是太久没清理长蘑菇了你看岔了吧。” “真的是耳朵……全是人的耳朵!楚兄你别不信我!前些日子不是汴梁附近刚发现了许多无耳尸吗……过了两天就全出现在我家井里了!你说我家向来也与旁人无冤无仇的。这么一闹的我真不敢回去了。”苏言明的见着他不信,语气激动了好些,死死地抓着楚长安的肩膀,表情没比哭着好看到哪儿去。 不过也是,井里头长耳朵这事儿别说楚长安不信了,要不是亲眼看见了,苏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21 言明也不一定相信。 你成天眠花宿柳的哪儿沾过家,这句话楚长安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见着苏言明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便将声音柔下了几分,“那些案子倒是有所听闻。不过怎么会出现在你家井里。” “我怎么知道!楚兄你在圣上身边做事儿,要是可以的话求求你帮我打听着一些可好!” 以前两个人在一处的时候可是从来没议论过半分关于朝政的事儿。 楚长安以前跟了萧寂那么多年,厚脸皮的毛病虽然没改,但是心思敏锐的学问也跟着练就了几分。 苏言明这幅样子,一个是真的出于恐惧,另一个,怕是背后也有人提点着。 楚长安没急着接话,只是倒了杯茶递给他,让他压压惊。过了一会儿看着他情绪平复了些的时候,才再一次开口。“帮你打听是可以,但是我充其量也就是个侍卫,品阶不高。每日虽然是能见着圣上,但也没什么能开口的机会。若是实在是害怕的话也可到我府上先住两日,或者找家客栈先安顿着。毕竟这儿是汴梁,一国的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想必是会妥善解决的。” “可是……” “可是什么?” “没什么。” 话已至此,苏言明其实也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 以往若是遇见这种情况,依着楚长安的性子多半不比自己好到哪儿去,早就跟着自己一道担惊受怕了。但是这次却是出其意料的冷静,好像觉得就是一件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的事情,完全感受不到他对生命的敬畏。 以前楚长安可是哪怕死了个阿猫阿狗的都要胡思乱想半天的。如今这个情况,要么是他压根没信,要么就是骨子里的性情真的变了。 最后两个人还是各自怀着心事散了。 苏言明心里头只是觉得这个幼时的伙伴和自己回不去了。 但是楚长安心里头想的可就多了。本来是想给苏家立个马威,但是现在的情况非但是没镇住,反倒是滋生出了许多原本没有的东西。 楚长安不指望能让苏言明往自己这边儿倒,但还是希望能表面上稳住这段关系。 万一哪一天有用武之地呢。 坐在屋子里头想了半天,楚长安还是没把这些零零散散的头绪整理出个所以然来,总觉得很多细节都有蹊跷,但是仔细寻觅,却是寻不出什么线索。 然而还没来得及多想,门便发出一声巨响,这个门框都晃了好半天,紧接着外面的风便灌了进来,“骑射不好好练就算了吧,让你喂个马喂哪儿去了!” 楚长安回过神来见着统领似乎真的要发作了,赶忙把方才苏言明留下来的那个锦盒塞了过去,“诶呦,不好意思,实在是没想起来。这点儿微薄的心意统领您先收着,小的马上去干活,保证不让马饿着。” 锦盒里头的东西楚长安也没看,但想必苏言明送来的东西都不会差。果不其然,统领见此立马笑开了花儿,“不愧以前是汴梁中出了名的大纨绔,果真是识货又识相啊。” “您喜欢就好。不过您看……今晚上的值夜……” “你要是喜欢这差事以后都是你的了,反正也没人跟你抢。” “多谢统领!” ☆、第十六章 “楚侍卫,你说皇上怎么还不回来啊。” 值夜的小宫女还是采莲,其实不仅侍卫不愿意干这活,小丫头也多半是不愿意的。虽然自古以来这种值夜的宫女幸承圣恩,一夜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儿不少,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几率也的确是不大。大多时候还是得打着瞌睡吃着风,在门槛儿上干坐一夜。 但是听闻楚长安基本上把所有的值夜都领了之后,这帮小丫头争先恐后的都要来抢这个差事。 “政务忙呗,不回来也正好,咱俩也清闲。”这句话倒是不假,自从楚长安发现萧寂对他的态度还算宽容的时候,以前那恃宠而骄的毛病可算是尽数长回来了,能偷懒的时候绝对不勤快,生怕委屈了自个儿似得。 虽说是偷懒,也不过就是趁着对方入眠之后爬上房顶吹吹夜风,或者是趴在屏风上头悄咪咪的看两眼也就知足了。 “他回来了我就敢打瞌睡了啊,反正皇上睡的死,也看不见我。对了楚侍卫,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儿啊。” 楚长安第一反应又是上次那种能要半条命的事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可别,上次能活着出来已经很不错了,这回打死我都不帮了。” “不是不是,这回不要命的。就是能不能拜托你出宫帮忙买些东西啊,银两我会提前给你的!” 其实宫里头苦的还是这些宫女和太监,一旦入了宫,基本上这辈子就出不去了。虽然说这些小丫头过个十年八年,到了年纪能够被放出去,但是那个时候已然过了人生中最好的年华,嫁人多半也是嫁不得了,又和以前的亲戚没了联系,虽然靠着多年的积蓄做个小买卖也能活,就是过得不安稳,所以大多都会选择在宫里头待一辈子。一个是习惯了,另外一个对他们而言这也是最好的归宿了。 “中吧,只要不是什么宫里头禁止的就成,我过两日得了空正好也得回家看看,顺道帮你买了。”想了半天楚长安还是应下来了,毕竟这些姑娘一生也不一定出的去几次,帮一次也无妨,只当是给自己积德了。 “就城南那家铺子的胭脂水粉还有绣线,还有锦缎,还有……”采莲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基本上都是些姑娘家用的东西,“怎么了,有问题吗?”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去买些胭脂水粉这种东西,这种事情说出去怕是面子上挂不住。但是方才既然是答应了,反悔这种事儿楚长安肯定是做不出来的,想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没什么。” “对了还有……”采莲话说道一半儿,忽然闭上了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站好,见着楚长安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挤眉弄眼的提醒着他,奈何对方就是会不了意。 楚长安瞅了她半天也没弄懂她要表达什么,直到听到背后那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才算是反应过来。 “有时间和别的姑娘说话,不如把该做的事情给做好了。” 虽然是斥责,但能听得出来并未真的生气,只是淡淡的抛下了这句话,自顾自的走进寝殿合上了门,没再去理会外头这俩聒噪之辈。 萧寂进去以后,楚长安忽然才想起来今日早些时候关于苏言明事情没去禀报。方才和小丫头这么一闹腾,倒是忘了正事儿了。 京城中这些个世家,保不齐往上数几代也是皇戚,只不过后来出了事儿,才改了名换了姓的。毕竟自开国以来,京城之中就没有留过萧姓的王爷,不是发配边塞就是改名换姓,太子也基本是从一出生就立好了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22 的,然而即便是防备到了这个地步,也依旧是没能阻止各种挡不住的腥风血雨。 以往萧寂要什么,楚长安都会极尽自己所能的帮他夺取。但是这一次,他深刻的感觉到了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明明隐患摆在面前,却是无能为力。 不过也是,当初之所以能来势汹涌,也是提前养了许多年的兵力,毕竟什么事情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现在也是,这些根深蒂固已经成型的势力,也不是一下子说铲除就能铲除的。 次日的时候萧寂醒的早,远还不到该上朝的时候。 楚长安察觉到内殿有动静的时候赶忙摇了摇还在打盹的采莲,示意她赶紧起来。 萧寂从屏风后头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见着采莲一脸惺忪,只是让她去打热水,并未多做责罚。 然而转身看向楚长安的时候,脸色可就不怎么好了。 两个人僵持了半晌,还是楚长安先开的口,“早上凉,皇上要是嫌屋子里头闷多加件衣服罢,当心着了风寒。天色还早,要不您在睡会儿?” 都暮春的天了,早上虽然还是凉,但是离能着风寒的程度还差了些。萧寂会不会生病楚长安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个儿的身体诚实的很,又正值气血方刚的年纪,再这么看下去自己准个儿得露馅儿。 虽然怕露馅儿,但还是不禁多看了两眼。 楚长安见着他没动静,只好道了声得罪,自己进了内殿取了斗篷给他披上。触碰到萧寂冰凉的皮肤的时候,见着他也没拒绝,楚长安心里头也不禁有点儿好笑。 多大个人了,自己连冷暖都分不清楚。 “既然皇上起得早,臣有一事要说。”昨天晚上既然是忘了,今日趁着早起,也正好一并道出来。 “说。” “前些日子的事情,苏家怕是……”楚长安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谁给你的胆子擅自涉及前朝的事情的?” 这句话倒是把楚长安给问懵了。 仔细想想倒也是,现在他就是一个小侍卫,不是萧寂身边儿那个能呼风唤雨的萧从一了。这种话说出来的确是逾矩了些。 虽然知道错在自己,但若说心里头不失落绝对是假。 那些亲密和若即若离的温柔,怕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在对方眼里头,不过就是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儿,懒得去计较罢了。 因为太过在意,所以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都能在心中无限放大。 不过楚长安好就好在脸皮厚,心也大,萧寂这么说非但没觉得委屈,反而是笑出声来,“没胆子没胆子,皇上您冤枉死臣了。不过就是昨日见到了苏家的那个大少爷……就……就给您提个醒,嘿嘿,前朝的事儿臣也不懂,您可别误会。” “这些事情朕自己心里头有数,楚卿不必担忧。”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不过大抵也是知道自己方才的态度有些不对,又带了几分歉意,“抱歉,方才不应吼你的。” “不打紧的,皇上自己心里头有数就好。”到底是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了,对方的心性脾气楚长安自然都是清楚。 他的小皇上就是喜欢什么事儿自己一个人背着,但是身上担子重了,肯定是需要人帮着分担的。而且这个帮着分担的人只能是最信任的,能信任到躺一个被窝里的那种,要是别的不太熟的人主动请缨,多半就是方才楚长安的下场。 以前这个人是萧从一,但是现如今这个人暂时还不是长安。 楚长安觉得萧寂这种行为说好听了就是自身强大,能够独揽/政/权,有一代明君的潜质,说不好听了就是不会培养贤才,万一哪天自己倒下了很容易出现后继无人的状况。 但是既然现在楚长安已经回来了,只要他不死,就绝对不会让萧寂倒下。 “你往哪儿看呢。”萧寂见着他没反应,以为是被自己吓着了。但仔细一看,却是满心的窝火。 “没……没看什么。”说到底表面上虽然是一副常年流连花丛的样,但其实到死连大姑娘的手都没怎么碰过。 “听统领说了,楚卿可是把近一个月所有的值夜都要过来了啊。莫不是想趁着朕睡着无防备之时再给这皇宫换回主?”明明是涉及自身生死的话,确是说的如此云淡风轻。表面上是信任,其实萧寂打心底也没觉得他能闹出什么动静。 楚长安:“不敢不敢,这种心思臣万万不敢有。”虽然这点儿小动作本来也没指望能瞒过对方的眼睛,但是被当面点透,还是挺想钻地缝的。 “原来是朕想错了,楚卿的意思莫非是让朕多准备一床被褥?”以前楚长安还真看出萧寂是这种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把他都难以言说于口的事情挂在嘴边。 “……臣不敢。” 这声不敢倒是真的,毕竟要了这么多日值夜的初衷也不过是不希望看见萧寂身侧有人。但至于身侧的人是自己……楚长安多半也就想想,不敢真的付出于行动。 万一没成,以后怕是再无机会亲近,还不如现在,能离近了看上几眼,也便知足了。 万一真成了,也不过就是一夜之欢,以后徒增尴尬,怕是连君臣都不一定能做了。 “也就是让你在外头自个儿打个地铺,毕竟站一夜挺辛苦的,有什么敢不敢的。” 楚长安:“……” 采莲打水回来的时候,只看着皇上蹙着眉倚在门框上,虽然是蹙眉,但依旧能寻觅的出几丝笑意,看样子今日心情是不错。一旁的楚侍卫则是恰恰相反,委屈两个字恨不得写到脑门上了,生怕别人看不见似得。 作者有话要说:  楚长安:我有一句……算了还是不说了,来日方长。 ☆、第十七章 过了两日得了空,楚长安第一件事情就是慌慌张张的奔回楚府把冬果给揪了出来。 毕竟主子不在家,楚府里头最大的就是这个少爷身边儿的大丫鬟了,每日虽然不说是睡到日立三竿,但也不会跟往常一样恨不得起的比鸡都早。 今日却是一大早天不亮就被揪起来了。 冬果刚想发作,定睛一看,心里头刚升腾起来的那一点儿怨气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您……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前些日子我称病的时候,苏言明是不是来找过我?那个时候你怎么和他说的?” “大早上你发什么神经。”冬果见着他一副恨不得把人生吞了样儿,还没迷瞪过来他说的是哪出,“一回来就不消停,在宫里头皇上没要了你脑袋算你命大。” 冬果大约回想了一会儿,总算是回想起来了,“您说的苏家那个大少爷啊?就说您去温泉养病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来了几次见不到你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23 人他就走了。” “有什么问题吗?不是您让奴婢这么交代的吗?” 楚长安没接话,总算是松了口气,心想着这丫头好在不傻。心里头的石头可算是落地了,毕竟这么多日寝食难安,就怕冬果穿帮,自己那么多事儿白做了。 正事儿虽然是解决完了,但还有一件事情楚长安想了大半天,终于是忍着极大的羞耻心说了出来,“那个,银两给你,去帮我买些胭脂水粉还有首饰锦缎什么的……”既然是已经答应了的事儿,肯定是不能反悔,楚长安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找个姑娘代劳。毕竟一个大老爷们儿独自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实在是有些拉不下脸。 冬果倒是没觉得意外,只是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您这毛病还没改啊。” 楚长安:“???” “以前您小的时候成天非要闹着穿裙子,夫人和老爷不让您穿您还哭鼻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本以为您已经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了,没想到……唉,这些香粉胭脂居然也开始……” “得得得,别说了。这些东西买来送人的。”楚长安心想着身体的原主还真是个人才,要不是冬果这么一说还真不知道有这种癖好,“对了,如果苏言明再来,直接打发走,别往府上留。要是出什么事儿记得和我说,我尽量回来。” 楚长安回宫的时候正好卡着下钥的时辰,本是想着直接去找采莲把东西交给她,然而还没走到永昌宫,却是看平日里头恨不得走个路都蹦三尺高的侍卫们一个个儿丧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排着队往住处走着。 楚长安心生奇怪,又不敢去问。只得偷偷绕过他们,终于是在茶房里头找到了采莲。 “你要的东西给你带回来了,外头怎么了这是?” 采莲见着他这个时候进来了,先是有些惊讶,趁着没人赶紧道了谢把东西收了起来,紧接着便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出大事儿了!” “出什么大事儿了?”楚长安第一反应是萧寂出事儿了,心里头一沉,要不是还保持着几分理智,准个儿得把永昌宫给翻个遍。 “大统领……殁了。” 这些个宫女可能跟大统领不熟,但大多殿前侍卫对他的感情都算得上深厚。毕竟日常训练还有排班基本上都是他管着,在宫里头当差也有些年头了,脾气也不差,除了训练的时候会稍微严格一些,其他时候都是嘻嘻哈哈的。据说本是有机会迁升的,但是因为相好是个宫里头,也就不想动弹了。 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生过什么病,结果今日却是突然没了。 也难怪方才的路上看着那么多侍卫哭丧着脸。楚长安毕竟以前看管了生死离别这种东西,这种时候自然是不会失态,只是心里头还是有所疑问,好端端的人,不应该啊,“怎么会这么突然?” “不知道,据说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下午的时候整个人直接倒在大殿前头了,太医赶到的时候已经不行了。这会儿仵作应该快到了,殿前的这些侍卫都去了,皇上也在那边看着,楚侍卫不去看看吗?” 还没走到大殿,却是先听见了一阵恸哭。 人群之中唯一一个站的笔直的,便是龙袍之下的那个男子。虽然站的直,但离得老远都能看见他蹙着眉,一脸的严肃,虽然是不说话,但是足以让身边儿的空气都冷下来了几分。 楚长安觉得自己站在这儿似乎不太合适,正思量着要不要上前去跟着他们一块儿哭。然而不过就是不经意的一眼,楚长安便从大统领最后的神态之中捕捉到了些什么。 毕竟手上的冤魂怕是比这皇宫里头的人都多,有的是用暗器,有的是直截了当的一刀,也有少部分是用毒的。时间长了,基本上从死者的神态上也能分辨出来一二。 “楚卿怎么才过来。”萧寂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对于这种场景大抵也是见多了,站在这儿也不过是做个样子。 “家里头有点儿事儿,回家了一趟。” “能看得出来他是怎么死的吗。” “看情况是……应该□□罢。”趁着夜色楚长安也看不清楚,即便是看清楚了,也不敢一口咬死。 萧寂没再接话。就这么站着,目光直视着前方,看不出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直到仵作来了,哭泣的人群才渐渐散开。 来的仵作能看的出是个老手,遇见这种事儿手都不带抖一下的,丝毫没有被背后那群痛哭流涕的少年影响到。动作从容不迫,却是仔细,里里外外的检查了好几遍之后,才恭恭敬敬的跪到萧寂面前,“回皇上,大人是误食□□至死。” “得福,带人去查大统领生前最后动过的东西,一个都别漏。”萧寂说完又转身看向楚长安,“楚卿对着方面,很是在行啊。朕都看不出来的东西,楚卿竟然一眼就瞧出来了。” 这句话配上他这幅表情,楚长安只觉得脊背发寒,只得笑着附和两句试图糊弄过去。 萧寂也再去拿他寻趣,只是让地上那群哭的昏天黑地的少年注意着些。毕竟御前失礼可是大罪,虽然萧寂不一定会计较这些,但不代表这群人可以肆意妄为。 果然这么一提醒,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虽然一个个儿重新站好了,但是眼角上都还挂着红晕,有的甚至还在竭力抑制着抽泣。 “别在这儿猫哭耗子了,你们都是大统领身边儿的人,这事儿你们一个逃不掉。待会儿证物搜出来了,你们再哭也不迟。” 萧寂没开口,身边儿跟着的小太监却是先开了口。这话虽然不好听,倒是也没错。可不是吗,一个个儿都是大统领身边儿的人,出了这档子事儿,谁都跑不掉。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得福才一路小跑的回来,在萧寂耳边悄悄说了两句。 萧寂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得福清了清嗓子,尖声尖气的说道,“这大统领生前吃过的食物基本上都找到了,待会儿便呈上来,你们也好相互指认指认。这事儿是谁做的,现在要是自己站出来,或许皇上还能免你些罪。” 人群之中没有人动。 得福大抵是料到这个情况,也没多做强求,只是拍了拍手让人把东西呈上来。 那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锦盒,虽然是精致,但看起来不像是宫里头的手艺。里面躺着的点心少了一块儿,想必是早些时候被大统领吃了。 别人或许不认识这锦盒,但是在楚长安眼里看来却是刺眼的很。 这个盒子,正是那日苏言明来看他时一道送进来的。当时楚长安见着大统领似乎要发作了,便顺手当成了献礼转手了出去。 也正是这么一个举动,酿就了今日这桩事情。 说是好事儿,楚长安的确是因为这么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逃过了一劫,可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24 也是此举,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替他承受了这遭罪。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福有没有楚长安不知道,但是他只知道这件事情若是瞒不下去,自己这个罪名是当定了,过不了几天怕是也得陪大统领下去喝茶了。 “有人认识这个锦盒吗?”得福见着人群没动静,又一次用着那个高八度的声音说道,“人都死了,这会儿就别包庇着他了。要是不说,这件事儿的责任就分担到你们每个人头上。” 人群依旧是没动静。 整个宫里头难得这么安静,静的连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正当楚长安以为自己已经平安逃过一劫的时候,人群中忽然响起来了一个少年颤颤巍巍的声音: “这个锦盒……这个锦盒我……我见着是楚侍卫送给大统领的。” ☆、第十八章 少年此语一出,一时间谁都没有接话。 虽然没人说话,但大家的目光却是齐刷刷的看向了楚长安。哪怕只是空口无凭的一句话,似乎都足以让他成了天理难容的罪人。 过了大半晌,人群依旧是没有动静,有的私下里跟楚长安关系近的已经按耐不住了,带着哭腔求他说句话,说一句跟自己没关系也好。 “楚卿,此事当真?” 楚长安没有作答。 他想过干脆死咬着说定了跟自己没关系,毕竟差一点儿地上躺着的这个就是他了。但是转念一想,当时献礼的时候可是在屋子里头,若不是有心之人,怎么可能看得见。这会儿既然能将他指认出来,想必就等着自己一口否认,接下来的证据多半要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 “楚卿?”萧寂又重复了一遍道,声音虽然依旧是不愠不怒的,但能听得出比方才多了些许无奈。 说来也是,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可塑之才,却是遇见了这种事儿。 “盒子是臣给的,但是里面的东西……与臣无关,还请陛下明鉴。而且锦盒里头的东西还未验过,现在就盖棺定论或许太早了些,还请陛下明察。” 哪怕是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周围一双双厌恶的目光死死的盯在自己身上。以前万人唾骂这种事儿,楚长安从来没放在心上过,毕竟纵使再多的唾骂,那个人总归都是信他的。 然而现下,哪怕是不去迎上对方的眼眸,也知道里头应是尽数写满了失望。 “还想抵赖,大统领不就是你给害死的!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楚长安话音刚落,身边儿就有一个少年耐不住了,攥紧的拳头似乎随时要发起攻击。 然而这一拳还没出来,却是被眼疾手快的得福一把按在了地上。 “御前如此失礼,奴才看您也好不到哪儿去。” “朕自会明察,但是这段时间里还请楚卿委屈着些,暂居在天牢之中罢。”萧寂只是瞥了一眼一旁冲动的少年和叠在他身上的得福,目光又重新落回了楚长安身上。 少年的身躯蜷的死死地,恨不得整个人钻到地里去。能察觉的出,他对即将到来的事儿并未感到恐惧,这么做多半只是出于羞愧,无颜面对罢了。 然而萧寂越是这么盯着他,他越是把头垂的更低。沉默了须臾,最终还是低声说出了四个字,“臣知道了。” 萧寂到是给他面子,一路上也只是让人看着他前往,并未带上镣铐。 直到熟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萧寂才转过身来在仵作耳边低声了两句,最后让公公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才算是让这群少年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 回到永昌宫的时候本已是到了就寝的时辰,但是萧寂却没有半点儿要休息的意思,只是干坐着对着面前的奏折,也没有碰笔,就这么坐了半天。外头杵着的得福催了好几次让他就寝,他也只当是没听见。 今天的事情对于萧寂而言,并不算是坏事儿。毕竟这些宫里头的人,总归都得一个个换上自己最得心应手的。这个大统领在宫里头待的时间长,又是过来人,总是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当时先皇在世的时候很是重用他,奈何他自己愿意屈身在宫闱之中。 但光是受先皇重用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成为萧寂想要换掉他的理由了。 本来萧寂还思量着该不会又是他擅自揣度圣意捅出来的岔子,但是方才看情况又觉得不像。这么多年来见得人也多,很多时候对方是否撒谎一眼就能看得穿,尤其是这种年纪不大的,哪怕心智再是成熟,也是有迹象可觅的。 琢磨了半晌,萧寂也没琢磨出来是怎么回事儿。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又响起了得福那尖声尖气的声音,更是吵得人心烦。 萧寂本是想让他安静些,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殿里便多出来了一个人影。 “查出来了吗。”萧寂本来是以为何人如此不懂规矩,但是一见着是方才那仵作,又是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那仵作沉默了良久,道:“楚侍卫的嫌疑怕是逃不掉了,食物里头的确是含有砒/霜。这种东西无色无味,混在糕点之中很难察觉。方才楚侍卫自己也认了,锦盒是他亲手递过去的。” 仵作见着萧寂没接话,又接着说道,“皇上以前可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您以前可是能杀的绝对不能留着。” 这个仵作虽然打小生在中原,但是当时萧寂一路打过来的时候也是四处流窜着来到了汴梁,这一路上大抵是鲜血也见得多了,战乱平复了以后也便给自己谋了个这么的差职,也算是有口饭吃。 可不是能杀的绝对不留着吗,当时外头死命抵抗的男丁一个都没留下,之所以他能活下来,不过是因为仗着身形瘦削,藏在枯井里头才躲过了一劫。 仵作说完了以后,虽然见着对方没有发作的意思,但还是赶忙道了声歉,“抱歉,臣多言了。” “这件事情除了朕你可还告诉了别人?”萧寂没去理会这些挑衅之言,只是继续问道。 “未曾。” “证物全部扔了,换成新做的糕点,总之把这件事儿给朕瞒下来。”萧寂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虽然天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但是自古以来哪儿真有跟庶民同罪的,还不是各自私下里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事已至此,按理说楚长安死罪是逃不掉了,但是萧寂打心底还是愿意信他几分,愿意听他解释,毕竟不能让这么好一块儿料子就这么死了。再一个也是心里头还图些别的,至于是些什么,大抵也只有萧寂自己心里头清楚。 自打登基以来萧寂就没睡安稳过,外头一点儿风吹草都足以将他惊醒。虽然不至于彻夜难眠,但是也足够他受的了。 本来前一段儿时间已经有所好转了,今日却是像被打回原形了似得,怎么翻身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25 都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有些睡意了,梦境之中又浮现出来了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笑的比外头的春风还暖,丝毫看不出临走前的痛苦。明明年纪比自己还大些,却是在面容上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岁月留下的痕迹。长得虽然并不是那么出挑,但是在萧寂眼里看来却是比那些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都要顺眼百倍。 看着熟悉的身影一面笑着,一面走来。两个人的距离愈来愈近,近到甚至没了以往的隔阂。 萧寂刚想开口唤他的名字,对方却是先一步凑近,合上了唇让他说不出话来。 纠缠了大半晌,两俱身躯才算是分了开来。虽然身子是分开了,但是唇上的殷红足以证明了方才事态的激烈。 明明是梦境,明明知道不真实,却是愿意沉溺其中,盼着永远不要醒来才好。 萧寂原本以为会是一场绮梦,然而好景不长,梦境一晃,又是回到了临走之前那副火光漫天的景象。 哪有什么堪比春风的笑容,哪儿有什么旖旎的氛围,有的只是满身的箭矢和气若游丝的声音,还有拼死也要塞到他手里的那块儿玉佩。 本来睡的就浅,梦里又是见着里心里头最不愿触及的回忆,自然是醒了。 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倚在床上喘了半天气依旧是心有余悸。 不管多少次梦见这个场景,依旧是清晰如昨。 从一……该回来了啊…… 萧寂从来不是那种会在床/上蹉跎时光的人,既然是醒了,多半不会再倒回去睡了。毕竟每日的政务堆积如山,死后有的是时间让他长眠。 从内殿里出来的时候值夜的宫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赶忙一个哆嗦从门槛儿上爬了起来。心想着怕是自己睡过时辰了,但是抬头一看,月亮还挂在天上,回头又看了看已经穿戴完毕的皇上,脑子里头还是一头雾水。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天还早着,您要不再睡会儿?” “知道今夜值夜的侍卫去哪儿了吗?”虽然知道那个把一个月值夜都要来的人现在在天牢里头待着,一时半会儿估计还出不来,但是萧寂还是这么故意问了一句。 “不清楚……”说是不清楚,其实心里头明亮的很。毕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出一个时辰,昔日的武状元锒铛入狱的事儿整个宫里头都知道了。要是搁别人身上或许转眼就忘了,可是这些个小宫女们对楚长安印象都比较深刻,即便是没什么交集,光是看着那张脸都足够记着好久了。 今天这件事儿,估计很长时间也够作为她们饭后闲谈的话题了。 “朕也不知道,所以朕打算去找找他,去看他又在哪儿偷懒。” 作者有话要说:  哇深夜码字有毒……回过神儿发现一只烤鸭光剩骨头了,太可怕了…… ☆、第十九章 外面的桃花已经开过一轮了,哪怕是夜里头穿着单衣也并不觉得冷。但是天牢里头常年不见光,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数九严寒似得。 说是入狱,最多也就是晾一晚上,毕竟萧寂打心底还是愿意信他的,而且以他的身手若是真的想跑,这么大点儿个天牢多半也是困不住他的。 越是往里头走越是阴冷,从寝殿出来的时候虽然穿戴的还算厚实,现下竟是有些不抵用了。 萧寂本以为楚长安至少会在牢狱之中反省反省,然而看见他的时候觉得还是再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好。 不仅没有忏悔,反而一脸从容的卧在草席上睡的正香,听见动静了倒是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但也仅仅就是看了一眼。看完照样转过身去继续睡,丝毫没有把来者放在眼里。 萧寂觉得等到他醒怕是太阳都得落山了,便俯下身子碰了碰他,示意他起来。毕竟这边儿问完话也差不多到了早朝的时辰了,能不耽误正事儿是最好。 “怎么,这么急着送我上路吗。”声音里头还带着几分慵懒,说罢又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 大抵也是知道这一回自己的罪名当定了,索性也忘了以往那些礼节,哪怕面前站着的人是皇上,也懒得抬一下眼皮子。 “朕是来问你话的。”萧寂倒是没有因此恼怒,只是实在是有些看不惯他这幅样子。 楚长安闻言一面笑着一面从草席上爬了起来,身上单薄的囚服根本耐不住天牢里的寒冷,“得了吧,皇上压根就不信我。” “信不信另说,但是现在朕想听你解释。” 要是遇见别的囚犯有这个条件亲口在圣上面前为自己洗冤,哪个不是能多辩解几句是几句,像楚长安现在这样儿漫不经心的,实在是少见的很。 萧寂本身也并非急躁之辈,遇见这种情况自然有的是耐心跟对方耗着。 “东西是苏家的大少爷送进来的,我也没拆,转手就给大统领了。估计本来是冲着我来的,结果反倒是害了别人。” 楚长安说得轻巧,但是在萧寂听来却是沉重至极。 自己是那种宁错杀不放过的性子,苏家又何尝不是。这一次的事本是想打压几分苏家的嚣张,结果做的有些过了,倒像是挑衅一般。不但气焰没压下去,反而激起了对方的野心。 苏家和楚家世代交好,到了这一辈也依旧如此。但是再好的交情到了权利和利益面前,还不是半点儿用处都没。 上次那件事情说是掩人耳目,到底也只能掩过外人的,真正的当事人,怕是早就起疑心了。而且这一次是冲着楚长安,下一次指不定就是冲着龙椅上头这个了。 “可有证据?” 到底是口说无凭,萧寂也不敢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来做出决断。毕竟人在这种环境下,哪怕是根稻草也得往上抓,难免会夸大其词,把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说得跟真的似得。 “没有。”楚长安回答的倒是也干脆。 “仵作验过了,食物里头的确是有砒/霜。若是方才的话没有证据,光是这一点都足以让朕赐你死罪。”萧寂想了想还是把自己替他瞒下来的事情给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放楚长安出去,以他的性子多半得报复到苏家那个大少爷头上。事态本来就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再来这么一出,萧寂再是想保他,多半也是保不住了。 不如把人先在牢里头关着,一是先让他避一避风头,再一个就是也让他长些记性。 “所以何时送我上路?” 哪怕是在御前再是失礼,萧寂也不会跟他置半分气。但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萧寂光是看着心里头就难受。 同样都是人,有些人再是惜命也耐不住走得早,有的人再是愿意糟蹋自己上天也眷顾着。 “你就这么想死?”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26 “不想。不过待在这儿也是等死,不如直截了当给个痛快,也省的成天提心吊胆的活受罪。”其实萧寂进来的问话的时候楚长安心里头基本上已经猜出来对方不会那么快置他于死地,毕竟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自信的。 哪怕真的是死罪,萧寂也暂时舍不得他这颗棋子,肯定会物尽其用之后再做决定。 然而看见萧寂真的拔/出腰间的佩剑的时候,可就慌了神儿了,毕竟这条命来的也不容易,真没的时候可不就慌了吗。 寒霜般的利刃贴着脖颈,楚长安甚至能听的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等等……等等……还有话要说。”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先摊了牌再说,对方信不信是一回事儿,但是总不能给自己留下遗憾。 萧寂依旧是没把剑从他脖子上移下来,不过倒是没有方才逼得那么紧了。 楚长安思量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出该如何开这个口。这种事儿说出来哪儿会有人信,即便是信了,还指不定对方心里头嫌他这种心思恶心。 不过想想,反正现在横竖现下也是这种情况了,干脆破罐子破碎,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只当是豁出去了。 “说来话长……”楚长安见着萧寂似乎放松了几分警惕,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了上去,在他唇边儿迅速的啄了一下。 想了半天,大约也只有这种简洁明了的方法,能够表达出来心里头这么多年深藏的东西了罢。反正也是一厢情愿不求结果的事儿,如今说出来不但没有半分期待,反倒是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一回轮到萧寂愣住了。 要不是唇上的余温尚存,当真是怀疑方才是自己恍惚了。 萧寂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仿佛梦境里头渴望的事情真的成真了似得,但是转念一想,又只剩下自嘲一般的叹息。要是鬼神真的开眼,当初根本就不会让他生在帝王家,然后再把身边儿最亲密的人夺了去。 其实萧寂本来也就没起杀心,这么一来倒是套出来了点儿平日里头根本看不出的东西。吻这种事情……多半是只能表达倾慕罢……毕竟史册上也没记载过哪个臣子会用这种方式表达对君王的敬仰。不过如此轻浅,倒也像个薄情的登徒子会干出来的事儿。 “我说完了。”楚长安见着他愣着不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重新坐回地上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剑锋转过脖颈,挑破了本就单薄的衣衫,却是并未刺入要害。 楚长安见着大半晌还没动静,便睁开了眼睛。 只见着自己面前只剩下一件厚实的绣龙外披,方才的连人带剑已经不见了踪迹。 楚长安愣了大半晌才算是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方才做的事儿。 当时可是以为自己要死了,才花光了所有勇气做出了此举。但是现在对方却是没有动手,而是就这么暂时放了他一命。 当时可是抱着必死的觉悟摊的牌,要早知如此,方才怎么说楚长安都不会冲动。 更琢磨不透的是萧寂的态度,既没有推开,也没有作答,更没有恼羞成怒的给他一刀,只是留下了一件外披就这么离开了。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人有大量,遇见这种事儿只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而且还是那种被咬了心里头还念及着疯狗会不会冷的那种。 冷静下来之后楚长安倒是没了方才那般激动。 比起方才镜花水月的那一瞬,更多的心思还是转移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上。心有余悸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但是余悸之余,楚长安已经盘算着如何去将这个不轨之人除掉。哪怕幕后之人一时半会儿铲除不掉,至少也要将风头上那个给揪下来。 毕竟这一回不小心害死的是统领,要是下一次不小心到萧寂头上呢。 楚长安坐在地上还没思考一会儿,牢房的门便又一次被打开了。 这一回进来的是天牢里头的狱卒。常年生活在这种阴冷的地方,哪怕人已经瘦的跟竿子似得,身上的衣物依旧是显得臃肿到不行。 狱卒一眼就看见了楚长安脚边儿躺着的那件龙袍,明显的愣了一下,硬生生把方才那副嫌恶的表情收了回去,重新换上了一副笑脸,“这是……方才皇上来过了啊。” “嗯。”宫里头人模狗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楚长安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奴才也不怎么识字。圣旨上写的什么也不清楚,楚侍卫自己看看罢。” 楚长安到了声谢,接过了圣旨展开来看。 ‘至楚卿,切勿擅自意气用事,苏家长子万不可杀之。三日之后自会放你出狱,稍安勿躁。’ 方才楚长安心里头还盘算着出了这牢狱该如何收拾那个祸首,这一卷圣旨来的可算来的是恰到好处。 但说是圣旨,除了明黄色的绢帛还像些,从字里行间的随意和亲切,怎么看怎么像……家书。 ☆、第二十章 平日里头没事儿的时候什么事儿都没,一旦有事儿,基本上所有的问题都跟存了心似得,恨不得堆积到了同一天把人压死才算。 现在才刚开了春,南方就迎来了第一场小规模的涝灾。这么点儿雨虽然不至于淹死个人,但是邻着水边的田地基本上都给糟蹋完了。虽然现在看不出问题的严重性,但是再过几个月之后颗粒无收的时候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北边倒是还好,萧寂本来以为这个苏世元压根就管不了多大的事儿,没想到倒是意外的能拿得出成绩。 要不是这些天来接连不断的事情,萧寂或许还真的有可能被骗过去。 侍卫统领到底也是在宫里头待了这么多年,这些大臣又大多是沿用先皇留下来的,哪怕统领甚少亲身涉及前朝这趟浑水,这件事一出来,也算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早朝的时候萧寂稍稍来迟了一会儿,这些大臣大抵也是习惯了,毕竟先皇以前身子时常出现问题,来迟是常有的事儿。见着萧寂没来,人群之中已经开始冒出来了些低声的议论。 议论的内容大抵也逃不过两个,一个是南方的洪涝,一个便是刚刚西去的这个统领。 死的若是个风口浪尖上的还好,但是大统领素来与旁人无仇怨,出身也清白,虽然未身涉前朝,但是官品也是京中排的上号的,就这么忽然走了,要说是没有蹊跷绝对是不可能的。 “苏大人,”苏渊是唯一一个站在人群之中没有和旁边儿的人搭话的,不过也是,毕竟是个贯穿三代帝王的大丞相,自然是不会跟这些个区区喽啰一般按耐不住。然而他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会主动找上门来,这可不,皇上迟到的还不到一刻钟,就有人凑了上来,“这一大早的,也不知道陛下这是又怎么了。” “什么风把章大人给吹来了?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27 ”苏渊缓缓的转过身来,直勾勾的注视着眼前的人,似乎只是在打量一件物什,“差点儿忘了,这风水轮流转,转到您家儿子身上了罢。” 章善见着他这幅态度倒是也不恼,依旧挂着几分笑意纠正道,“瞧您说的,下官尚未婚娶。” 苏渊没接他话,却依旧是目不转睛的直视着他。入朝为官这么久,违心的笑容早就信手掂来,要是哪日不笑了,说明眼前的人怕是真的跟他有所过节。 “这点儿小洪涝看样子是不打紧,而且这才刚刚开春,有的是时间补救,总比旱灾来得强。不然为何这正殿里没一个担忧南方的情况的,全是议论刚刚逝去的那位可怜人。”章善全当做没看见对方的一脸厌恶,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下官斗胆,苏大人的本意应不是这个吧?” 苏渊稍稍楞了一下,不过须臾便又回过神来,只是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开口道:“章大人说的什么意思?苏某学识浅薄。” “下官只是提醒您,做事不可操之过急啊,若是苏大人需要,下……” “不需要。”苏渊平日里头也并非是个无礼之辈,这一次却是难得的打断了别人的话。 章善自然不会自讨无趣,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回到了队列之中。 大约又等了一刻钟,萧寂才匆匆忙忙从外面赶了进来。想必是赶得急,连最外层的龙袍都来不及披。可能是因为少穿了件衣服,又或者是因为头上的旒冕过于沉重,整个人都显得比平时瘦弱了许多。再加上精神看起来也有所欠佳,平日里头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 “有什么话跟朕讲,别在底下自己悄悄的说,多没意思。”虽然萧寂进来时朝臣已然安静了下来,但依旧是多了这么一句,“朕不瞎,也不聋,章卿和苏卿你们说是吧?” 苏渊只是有些歉意的拱手笑了笑,并未接这茬子话。 “你们这些个,比朕的消息都灵通,想必也知道最近南方的情况不大乐观。对此朕心里头虽然已经有了些眉目,但还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再做决定。”萧寂扫了一眼底下的人群。方才还跟有说不完的话似得,这会儿倒是一个个比闺阁里头的大姑娘都安静。 萧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局面,毕竟以前他那个父皇可没少养这一群白吃饭的,今年新选上来的各个其实也就是比较出挑的泛泛之辈,没什么特别中用的。不过萧寂并不在意这些,不管事儿的也好,省的他亲自慢慢剔除。“既然你们不说,那朕便替你们说了。” “臣有话要说。”开口的正是章善,虽然名字里头带个善字,却是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要不是这身朝服,到真的像那些个街头打着算命的名头行骗的江湖术士。 不过还真别说,不仅是长得像,入朝为官之前章善还真是靠着给人作法术为生的,至于是不是骗子就不清楚了。 萧寂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章善还没开口先笑出声来,神色上写满了抱歉,“洪涝是小,而且现在应该还能赶上春耕的尾巴。现下陛下登基不久,国库想必也不怎么丰盈,臣也没什么本事,不像各个大人读过那么多书,想不出来什么能为陛下分忧的法子。横竖臣也没什么家人,这么多年来的俸禄就当充盈国库了,再加上些家底,大约能凑来二十万余来弄两。” 二十万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光是俸禄怕是远远不够的,然而没等别人开口章善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方才想必皇上也看见了,这件事儿臣和苏大人讲了,苏大人也觉得应当如此。只是今日苏大人似乎嗓子不利索,不方便开口。” 朝堂之上本应都是些文人墨客,却是偏偏出了一个无耻之徒。苏渊在一旁听着脸都恨不得绿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人没安什么好心,但是突然唱的这一出实在是有些猝不及防。 这不是摆明的来骗钱的吗。 苏家家底虽然丰厚,但是也经不起这么糟践。先是折损了大几千的兵马,再是往上上缴数十万两银子,过不了这一代怕是这个世家就这么得落魄了。 但是这个时候又偏偏摇不得头,毕竟方才章善凑过来是真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光是言而无信这一点儿就难以让他以后再金殿之上立足了。 自萧寂登基以来对他处处打压这件事情,哪怕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世世代代权高过主,不是谋反就是死罪。但是前者最好的时机已然错过了,后者……苏渊心里头还是清楚,萧寂暂时没这个胆子。 君无良臣,大约形容的就是萧寂现在这种境地。 如果现在顶着舆论硬是把这个口碑良好的百年世家铲除,相信百姓以及各方势力也不会让他这个皇位做的安稳。只要这边自己一死,想必下一场暴动也不远了。 毕竟在外人看来,苏家还是国之栋梁,而且皇上还是要靠这些个世家撑面子的。 若是早两年萧寂登基,苏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被打压到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的小儿子已经悄然成人了,只要再熬上些时日,总归是有翻身的机会。 “此事属实。老臣正有此意。”苏渊沉默了须臾,终究是开口了,这一开口倒是还配合着呛出一副沙哑的声音,“不过皇上,今日怕是还有一件事情……想必您也知道。” 前半句还让萧寂稍稍宽心了一些,但是后半句哪怕是苏渊不说,萧寂大抵也能知道他要表达什么。 贼喊捉贼,屡用不衰的套路。 “臣自幼与大统领交好,这一次见着友人死的实在是冤,还请皇上交代一个公正。” “朕自会明察。”下半句无事退朝还没说出来,却是又被苏渊抢了先。 “犯人既然已经抓到了,为何不就地正法。陛下他就是个祸害啊!”本来大家对事态的认知只停留于统领忽然暴毙,案子应是还毫无头绪的阶段。然而苏渊这么一说,倒是知道了原来连人都已经抓到了。 苏渊也是仗着萧寂不敢拿他如何,这种时候能多说两句便多说两句,不求别的,至少能混淆别人的视听。 本来事态已经封锁的差不多了,不求天/衣无缝,只求着消息传播的慢些。毕竟这一次萧寂有意要保住手上这颗棋子,自然是不会让他沦落为别人酒后闲谈的唏嘘。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寻到一颗愿意为己所用的棋子实在是太难了。早些时候见着楚长安的动作,萧寂觉得这些天的努力可算是没有白费。 果然这个年纪的少年,待他一分好他便能回报十分。你若是给他两分,他反倒还觉得自己欠你一分。 “国有朝纲,就地正法乃是粗鄙之举。嫌疑之人已经压往天牢,若是证据确凿,即日当斩。” “不过苏卿怕是有所不知,昨夜那锦盒之中并未发现不妥,怕是大统领死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28 于别因,还有待查证。” ☆、第二十一章 圣旨上说是关上三日,但是楚长安觉得自己已经在牢房里头度过了无数个春秋。 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楚长安不知道,但想必已经闹翻天了罢,也不知道这次小皇上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支撑的住。 其实说真的,真是对方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时候,楚长安觉得自己反倒是帮不上什么忙。 先抛开大的不说,光是宫闱朝廷之中这些暗处中的种种势力都是个问题,这一次勉强逃过一劫,以后若是想自保怕是都得费好些功夫。要是这样下去别说帮着萧寂了,能护住自己已经算很不错了。 而且再怎么说以前至少还有个具体目标能为之努力。毕竟九州安定国泰民安这种事儿,说来倒是比谋权篡位大气的多,然而却是虚无缥缈的很,根本无从开端,甚至连个头绪都没。 以往在北方的时候冷归冷,但好歹是干冷,而且身上多半也穿有御寒的衣物。不像现在,湿冷刺骨,再加上多日滴水未进,再是硬朗的身子骨也有些受不住了。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牢房的门才重新打开。 进来的狱卒解开了楚长安脚上的镣铐,也不管他能不能站得稳,二话不说把人赶了起来,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让他去御书房,快些过去别让陛下等的着急了。 楚长安瞧了瞧自己身上这身行头,觉得这么面圣实在是有失得体,但后头的狱卒就这么一路上盯着,也不敢半道拐弯先回去洗漱。 一路上宫女和太监还是一如往常低着头,顺着宫墙根匆匆走过,即便是有几个无意中瞥见了长安,也未留眼细看。 御前的侍卫已经换了一批,都是些生疏的面孔,至少在楚长安印象之中是从未见过的。 然而不过须臾,楚长安才算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什么似得。 这件事情若是没有被压下来,现在自己怕是身首都要分家了。但是当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若是想让这些人永远说不出口,大概便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平庸的棋子总是需要被不断淘汰了,只有脱颖而出的那些,才能在君王跟前留的长久。 走到正殿门口的时候,楚长安像是回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在玉阶上停住脚步。 前些日子里头他可是以为自己死定了,平日里头不敢做的事儿都做尽了,结果上天也是喜欢捉弄人,现在又让他好端端的站在这儿。 驻足了半晌,楚长安还是硬着头皮迈了进去。怎么说也是这么大个人了,真发生就发生了,真问起来一口咬死,就说是当时头晕眼花恍惚了。 然而自己心里头担忧到不行的事情,对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进门的时候萧寂正伏在桌案上,听见外头有动静便从桌案上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人。 衣衫褴褛,发冠也未束起,这幅狼狈不堪样子在御前实在是显得有些失礼。 “臣参见陛下。”上一次在牢里相见之时,大抵是觉得自己活不长了,也便懒得注意礼节了,然而抛开这些繁缛礼节反倒是显得亲密些,这回一开口,似乎是又回到了最初的疏离。 萧寂见着他这幅模样,本是想数落他两句,却是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几日过得可好。” 不必听到回答,光是看着他这幅样子也知道过得肯定不好。不过这几日外面的风头基本上都压下来了,既然苏家肯拿钱消灾,萧寂也不会再去追究这些有的没的。 毕竟接手的这座宫殿的时候,留给萧寂的只有一堆财政上的烂摊子,再加上先皇挪用国库占位私有,花银子跟流水似得,而且战后许多城池又需要修缮。当初为了稳住民心更是直接免了两年的农税,这么一来,资金可不是要周转不开吗。 不过这些难处萧寂未曾与他人说过,本是想着以前拿自己攒的那些先补上,但是这种事儿真的跟无底洞似得,那点儿家当填进去连个响都听不见。 再三思量之后,萧寂便把目光转移到了这些个本就心里头敲算盘的世家身上。 “挺好的。”是啊挺好的,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不敢做的事儿全做了,还能四肢健全的活到现在,可不是挺好的吗。 楚长安能感觉到萧寂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头明显还芥蒂着。别说那些风月上的感情了,能不能做回以前的君臣都是个事儿。 萧寂见着他哪怕都这样了,依旧是勉强打起了几分笑容。心里头也说不上什么感觉,但总归是看着难受,想了半晌还是觉得先把手中的政事暂时搁在了一旁,“先吃些东西吧,有事情待会儿再和你说。” 端上来的饭食依旧都是楚长安最喜欢的,口味大多以甜为主。因着幼年的时候条件不好,能吃些残羹饭渣都算好的,更何况甜食,怕是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一口。后来跟着萧寂条件有所改善了,自然是会把以前所欠缺的给补回来,最后哪怕是牙都坏了,嗜甜的毛病也改不了。 但是现在楚长安被他这么看着,反倒是有些不敢动筷子了。 明明以往两个人一道吃饭还能相互抢来抢去的。如今却是生疏成了这个样子,若说是没有前些日子的那桩起因冲动的烂事儿,怕是也不会和现在一般尴尬。 僵持了一会儿萧寂大抵是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吃个饭朕还不能在旁边了是吧。” 楚长安闻言只能硬着头皮动起了筷子,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头塞。大约是饿的太久了,也没尝出来什么滋味儿,狼吞虎咽的就这么草草糊弄过去了。 萧寂见着盘子里头的东西下的七七八八了,才开口说道,“这几日怕是苏家的大少爷还得找上你,万万不可冲动,好生应付过去便是。过几日怕是需要你南下一趟,安抚民心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让他们赶上春耕的末尾。这会儿不抓紧着些,秋收的时候就麻烦了。” 后半句倒是不难理解,但是前半句楚长安怎么地也想不通。 这会儿要是不翻脸,下一次可就不是死一个不关痛痒的人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作为一个帝王,要是还留着些妇人之仁,早晚是要酿成大祸的。 “陛下知道此事中的蹊跷,为何还是要护着这帮逆臣贼子。”这些话本不是一介侍卫应该说得出口的,但是楚长安每当觉得对方要往火坑里头栽的时候,还是会禁不住去提醒他,“恕臣直言,您当初风风火火夺取汴京之时要是也有今日的优柔寡断,今日这儿坐着的还指不定是谁。” 萧寂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楚卿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 “来时猖狂,是因为储备多年,再加上手上有可用之将,自然是可以任性。但是如今,朕身边良将甚少,凭着一己之力去和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29 他们对抗吗。”“而且苏家如今再是有怨言,这一次之后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瞒楚卿说,若是没有这些世家的经济支持,光是这次洪涝就足矣将整个儿家国压垮。父皇和皇兄给朕留下的惊喜实在是多的数不过来,尤其上国库中的财政收入和结余。朕何尝不知他们不过是表面上对朕毕恭毕敬的,若是朕真是一点儿不看他们的脸色,父皇和皇兄的下场就是朕的明天。” 毕竟自己的皇位都是这么得来的,又怎么可能不懂下面那群虎视眈眈的恶狼觊觎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表面上唤他一声陛下,私底下怕是八辈儿祖宗都问候过了。 楚长安差一点儿就忘了。当时攻京的时候死的可不止自己一个,只是那些人没自己这么好命,死了便是真的死了,无缘再还阳了。 自己回来的时候可能想着萧寂早就成为了不可一世的帝王。但是却忘了,一代君王若是身边的良将都死尽了,便只能看着一个家国一点点倾颓,自己却无能为力。 但是如今自己既然已经回来了,自然是会尽心尽力的去辅佐。 萧寂既是让他去安抚民心,他便会尽心尽力的去做好,萧寂要他待苏家的大公子如往常,他便会拿出十一分的好,全心以待,往昔之事全当是自己眼花。 “抱歉,臣目光短浅,无意冲撞了陛下。” “楚卿觉得跟着朕这样一个君王憋屈吗。” 其实要是楚长安真这么想,萧寂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顶多也是失落一段儿时间,然后重新再为自己培养人才,以前的付出只当是喂狗了,不会多去计较什么。 君不得良将是个问题,将不得良君亦是。若是萧寂自己本身是个有才能的将领,也多半不会选择追随一个杀兄弑父把恶事都做尽了,登基之后许多事儿还得憋屈着的君王。 其实贯穿古今,没几个君王能完完全全凭着自己的意志做事儿的,但是连财政方面都得打臣子注意的,也实在是没几个。 楚长安还真没见过他如此不安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陛下怎么会这么想?” “之前有个将士就是这么离开朕的。大抵是觉得憋屈,先行一步了。” “臣跟他不同,臣待陛下永远是真情实意的。哪怕真是到了哪一天,也肯定得拼死保住您不是?” “真情实意啊。”萧寂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开口道,“那前些日子里头在天牢里头的那件事儿可也算是楚卿的真情实意?”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有的时候不能日更的原因……因为……开学了。 对,晚自习上到九点半的那种开学_(:зゝ∠)_不过更新还是有保障的,肯定不会坑也不会为了凑字数瞎胡轮的放心……能日更尽量日更,不能就隔天_(:зゝ∠)_ ☆、第二十二章 楚长安就知道这茬子事儿他没忘。 也是,这幅皮囊再怎么好看也终究是和那些温香软玉的大姑娘差得远。正常的男子遇见这种事儿没一巴掌扇回去算是好的了,能像萧寂这么沉得住气的实在是不多。 怎么可能不是真情实意的,毕竟是心里头想了那么多年的事情,在终于有勇气付出行动之后换来的却是对方的质问。 其实楚长安觉得对方真是一口回绝了倒也好,心里头那些有的没的的念想过不久也便断了,免得咽回去灼心,说出来又不妥。 “臣待陛下的情谊自然是假不了,此生此世只追随陛下一君。”沉默了大半晌,楚长安还是给出了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萧寂:“需要朕直接把话说透吗?还是楚卿的记性这般差劲?” 楚长安心里头一沉,觉得这次怕是糊弄不过去了。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就这么说出来算了,但是在迎上对方的目光的时候却是又畏缩了。 一定要说开了,很可能弄到最后连见面都觉得尴尬。楚长安不傻,要是萧寂以前有这种动向,他早应察觉出来了,该做的事情怕是已经做了成百上千遍了。然而这么多年来,虽然也没见着萧寂身边儿有什么姑娘,但是更没有对哪个男子表现出过任何一点儿多余的感情。 思量了半天,楚长安觉得被他这么牵着鼻子走也不是个事儿,干脆一洗方才的沉闷,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边儿上,有些心虚的笑道,“陛下可是因此生气了?臣先给您陪个不是如何?方才您也说了,国库空虚,臣也愿意尽一点儿微薄之力。” 顾左右而言他,再是傻子也能看的出楚长安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萧寂见此果真是没有再去多做勉强。 楚长安告退的话还在嘴边儿没说出来,对方却是又一步抢了先,“既然楚卿有这个心,朕也便成全了你。这一次南下,依朕看公费也不用批了,楚卿自掏腰包罢。” 楚长安:“……” 话是这么说,楚长安从永昌宫里出来的时候还没走两步,后面便匆匆忙忙的追上来了个御前的公公。 楚长安瞧着他眼熟,正是一直跟在萧寂身边儿的得福,“公公可是有事?” “您走的急,陛下还有话没交代完。”得福说着便从袖子里头翻出来了一个白底绣合欢的锦囊,猫着腰递了过去,“说是祝楚大人一路顺风,希望您能早日归京。” 得福在御前做了这么久的事儿了,一点点儿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眼睛。明明现在楚长安还是个品阶一抓一大把的侍卫,称呼却已经提前换了。不一定有要巴结的意思,只是觉得反正多喊一声又不亏什么,毕竟几年河东几年河西的,万一有用处呢。 楚长安笑着道了声谢,接过他手中的锦囊拆了开来,然而下一秒可就笑不出来了,顿时脸色比那宣纸都白。 躺在锦囊里头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块儿玉玦。 玦同决,亦同诀,君臣之间相赠以这种玉佩,往好的说是是希望臣子能够做事决断,但更多的还是后者。 诀别。 可能是送至边疆流放,也可能是送至极乐,自古以来多为后者。 得福见此也吓着了,一时也摸不清楚萧寂是几个意思。但毕竟是在宫里头待得时间长了,很多外面见不到的稀奇玩意儿见得也多。得福定睛瞧了一会儿,便发现了这物件似乎有些眼熟。 “您先别急,可否将此物借老奴瞧一瞧。” 楚长安闻言将手上的玉递了过去。 得福接过来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下子跪在了楚长安面前,“诶呦,大人这是福分啊。” “何出此言。” “此玉非玦,而是珏啊。” 双玉为珏,就差一个字,意思可是差到天上和地下了。玉珏多为一对儿,既然楚长安手上拿着一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30 块,另外一块应是执在他人手中。 楚长安又看了看手里方才得福递过来的那个绣着合欢的锦囊,似乎明白了什么似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多谢公公提点,陛下的意思臣明白,还请公公替微臣谢过陛下。” 得福道:“应该的。” 下午的时候楚长安没在宫里头当差,毕竟马上就要南下了,府上的事儿还是得回去交代一声。回去的路上楚长安路过了一家茶铺,人不多,也清净,便想着进去歇歇脚。 趁着茶还没端上来的时候,楚长安又一次将收进怀里的那块儿玉珏掏了出来,拿在手上把玩。 若此物真的是玉珏,其中的寓意不必明说,暗示到这个地步,是个人都能明白。楚长安某些方面虽然怂的不像话,但是好在人不傻。 物件能琢磨的明白,心思却是琢磨不透,尤其是萧寂那副态度,虽然比起以前有所转变,但也没好到哪儿去。以前是站在那儿都能吓死个人,现在人虽然是吓不死了,但是离柔情还差得远。 楚长安心想,只当他脑子里头天生缺筋儿吧。 茶端上来的时候楚长安还没来得及喝,只见着茶铺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躲是来不及躲了,楚长安只盼着对方赶紧走过去。毕竟看见这张脸就恨不得往死里打,要不是萧寂再三叮嘱过,楚长安准个儿得闹到对方府上。 果然是冤家路窄。 “楚兄!” 那个少年见了楚长安还是同往常一样,唤了声楚兄,然而走到面前却是扑通一声直接叩了一个响头。然而堂堂七尺男儿,话没出口哭腔却是先冒出来了,“楚兄求求您了,别不理我啊,求求您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楚长安还没接话,外面看戏的先议论起来了。 而且大多是说这个小伙子一看就是那种喜欢沾花惹草的,这次眠花宿柳不够,怕是又去招惹人家有夫之妇了,这可不,正跪地上给正主认错。 到底楚长安活的时间也不短,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那个时候。既然萧寂交代过的事儿,牙咬烂了也得忍下来。 楚长安放下攥紧的拳头,马上换上笑容,欲伸手将地上跪着的苏言明扶起来。“赶紧起来,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 苏言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回了凳子上,依旧是收不住哭腔,自己一个人抹泪的同时时不时还向着楚长安看上一眼。 毕竟心平气和的跟一个差点儿没杀死自己的人讲话,是有那么一点儿困难。楚长安也是人,面对这种情况再怎么克制,总归还是有些怒火。 楚长安让小二又上了一杯茶和一些茶点,等着东西再次端上来的时候心里头的情绪也平复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问道,“怎么了这是?” “我……是我对不起你……”话没说完可又哭开了,这一回楚长安没再去劝他,等他哭的差不多停下来了的时候才又开口道。 “先吃些东西罢,这家的点心还不错,应是和你口味。” 趁着苏言明吃东西的时候,楚长安大概打量了一下四周,对方出来的时候应该是一个人,没打什么其他有的没的的注意。可能遇见自己实在也是个意外,一看躲不过去,干脆直接开演。也是估摸着自己不敢再大庭广众之下怎样,或者是有意来试探态度的。 “怎么了,可是遇见什么事儿了?该不是又被哪个花啊翠啊的甩了吧?”这种情况之下楚长安还能分出来心思揶揄他,到真的看不出两个人本应是永不相逢的仇人。 “上一次给你送进宫的东西,我是真的不知道啊。结果差点儿害死了你,还让你白受了几日的牢狱之灾。言明实在是对不起你啊……”说到这儿苏言明又哽咽了。 楚长安见着他又想哭,赶紧往他嘴里塞了两口点心。 “得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吗,人都有不小心的时候,也没人怪你。” 看戏的人还是站在路旁没走,似乎期待着接下来发生什么,毕竟这汴京里头可是什么人都有,看戏的都希望热闹着些好。 “别看着了,我们哥俩好久没见了搁这儿叙叙旧你们也得管着不成?”楚长安见着他们没有散去了意思,便对着人群呵斥了一声。 这么一吆喝果真是散了。 毕竟若是个风流韵事还想凑个热闹,哥俩叙旧就算了,听了没意思。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有问题啊,明明在家里头吃的都没事的。” 楚长安心想那是没事儿,毕竟姓苏的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即便苏言明真的是无心的,上头那个姓苏的老滑头也洗不清。 “可是这些日子里头,哪怕要到了腰牌想去天牢里头看你,他们说你也不想见我。” 楚长安还真没想到还有这出,能出入天牢的腰牌,除了萧寂和这些位高权重的皇戚,只有被皇上钦点过的勋臣手上才有。苏家的腰牌应是先皇给的,毕竟楚长安还是相信萧寂没有蠢到主动搬块儿石头去砸自己的脚,“天牢里头就别看了。阴气太重,我对面的那个牢房里头的犯人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罪,半张脸都只剩下骨头了,我都不敢多看,怎敢让你去看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虽然事实上整个天牢里头楚长安都没见着除了自己以外第二个犯人。 “可是……”苏言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是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楚长安见着他心中似乎还有不安,一把握过了他的手,说道:“没什么可是的,我信你。既然咱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楚长安肯定都信你。” “楚兄此话当真?” “当真,不过……”后半句话楚长安故意停顿了一下,凑到他耳边低言了几句,只见着苏言明方才还红润的脸色立马变得惨白。 只是楚长安,说完之后只当是个没事儿人似得,把银两往桌子上一放,扬长而去。 ☆、第二十三章 新上任的侍卫统领是个熟悉的面孔,算是一路上从北方追随萧寂而来的。就是上了年纪,征战沙场这种事情是做不得了,但是在宫里头管管琐事,控制风向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前几天再是闹得沸沸扬扬,如今也跟什么都没发生似得。不管是朝臣还是宫里头的人,都踏踏实实的做事儿,没再去管这些有的没的。 那块儿玉珏楚长安到底是收着了,贴身带在最里层,哪怕是人摔着了都不会让玉摔着。不过自那日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和萧寂说上话了。南下的当日到底还是给他批了银两和兵马,一路送到他出了皇城才算是。 出城之时萧寂只是注视着渐远的背影,脸上依旧是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不料这个渐远的背影却是突然转过身儿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31 来,又一步步向着萧寂走了过来,“臣要走了,陛下不再交代些什么吗?” “早点儿解决完事情早点儿回来,别再外头偷懒,宫里头还缺人站岗。” “也是,张将军驻守的地方当真是块儿宝地。要不是这次洪涝,绝对是九州之内最富饶的地方,那儿的姑娘也是……”楚长安话没说完头顶便吃了痛,本来就不多的头发恨不得被人揪完了才算,“卧槽……疼疼疼疼疼!别打了别打了,臣早点儿回来就是了,绝对不敢偷懒。” 这件事情在外人看来,简而言之就是楚长安对皇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结果就是被打了,看样子是打的不轻,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从汴梁南下这段距离倒远不近的。要是慢了走个半载都有可能,但是要是快的话几天几夜马不停蹄的应是也能赶得到。 此次出行虽然让楚长安带的兵马不多,但各个都算是精中之精。此行去其实只需要带上物资即可,选几个常年干活的打打下手就好,并不需如此大材小用。而且当初给张砚拨了那么多人,这会儿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也该到了用武之时了。 思来想去,楚长安觉得应是萧寂心里头并未信任过张砚,这些人马一个是帮他运送物资,另外一个便是怕着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些人也是直接听命于他的。 果然是多疑到骨子里的人,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送走了楚长安之后,萧寂却是又一次皱紧了眉头。 虽然他这幅样子皱不皱眉头在外人看来都怪吓人的,但是一皱眉头说明事态肯定比外人想象的严重。 萧寂手里头攥着的依旧是边疆来的战报。 虽然战报这种东西,一向报喜不报忧,但是这一次报的喜的确是不小。不仅收复了边塞邻着的两道城池,还顺便将一部分北蛮的领地也尽数收入囊中。 说真的萧寂心里头也纳了闷儿,这苏家小的虽然到底和姓萧的不是一条心的,但到头来还真的算是管事儿,然而苏家这老的恨不得成天在朝堂上作妖,生怕萧寂这个皇帝当得太踏实了似得。 然而今儿个早朝的时候,虽然是大捷的喜讯,可是苏渊脸上却是没有一点儿喜色。 以前要是听到这种消息,他可是恨不得嘴能咧到耳根上的。 萧寂也不傻,见着他没反应就知道今天估计还得有事儿发生,不会太平着。果不其然,早朝临近结束的时候萧寂象征性的问了一句,众卿可还有事要奏之后,苏渊才颤颤巍巍的开了口。 “陛下,老臣有一请求。” “苏卿还有何事?” “臣恳请陛下召犬子回京。” 毕竟萧寂站在这儿,底下的人心里头再是有疑问也只能憋着,谁也不敢议论。 谁都知道这苏世元离京还不过半年,短短时间内打下了这个成绩简直堪称奇才,这种人留在京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不过心里头想归想,毕竟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孩儿离自己近点儿。尤其是年纪大了,身边儿无儿无女的的确是挺不安的。 果真今日还真是不太平。 萧寂没急着接话,心里琢磨着估计是他们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不然依着苏渊的惯性,巴不得找一处远离京城的地方养精蓄锐。其实苏渊的性子这段儿时间萧寂倒是摸索的差不多,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再怎么闹腾一时间也成不了气候,但若是放任的时间长了,出不出问题就说不准了。 “苏卿可是觉得自己年事已高,没有儿女在膝下侍奉?” “这……还请陛下成全。” “为了一己之欲便请求朕如此,苏卿把家国边塞的安危置于何地?”“既然已经选择入朝为官,就应把家国大业排在第一位,苏卿不会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明白吧?”萧寂没等着苏渊再次接话,直接喝领众臣散朝。 一个个心怀鬼胎,没有一个是真正敬他忠他的。每逢这种时候,萧寂都会反思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不惜一起代价,甚至背负骂名,才换来这个位子。 别说别人不懂了,现在连他自己都不懂。 可能最一开始就是孩子气的跟父皇和皇兄置气,心里头也没什么远大抱负。渐渐长大了之后发现身边有人能帮他实现这个本不切实际的愿望,自己也开始为之努力,再然后就是年少之时心中积压多年的扭曲加上野心终于是不受控制的迸发而出。 但是现在这个局面……萧寂已然深深的意识到光靠着自己是绝对扭转不过来的。 君无良臣,可不就跟断了跟手臂似得,哪儿都差一截够不着,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前些日子坑来的那些银两投入到国库之中的确是能够用一段儿时间,但是当时章善之所以帮着萧寂说话,也是因为没少拿萧寂的好处。 毕竟章善以前就是个江湖术士,朝堂这些忠奸困不住他,万事以利为先。 今日来求见的大臣倒是不多,半个时辰都不一定来一个。 也是,九州之内大多地方看似安定繁芜,只要是看得见的地方,都似乎真的能给人一种身处太平盛世的感觉。 但是看不见的地方会滋生出来些什么,也只有等这些不该有的东西壮大起来才能够为世人所见。 过了两三日正逢休沐,然而臣子们能歇着,但是萧寂可是闲不下来。 一大早便有信使入宫来报,楚侍卫那边传来的书信,说是走水路快,又逢着顺风,估计不出五日便能跟张将军会和了。 一般臣子出巡每一个落脚点都会往上报一次,这种书信一般听听信使怎么说的就行了,大多连拆都不拆就束之高阁了。 大约是这几日烦心事儿也多,萧寂顺手接了过来直接撕开了封口,将里面的信件使劲儿的往桌子上倒。 难得见着皇上如此粗鲁,那信使觉得自己今个儿怕是撞枪口上了,本是想着匆匆告退,毕竟自己的脑袋要紧。刚跪在地上准备行礼的时候却无意间瞟见了龙椅上坐着的那人的表情。 垂着眸子一言不发,握着信纸的手已经有些微微颤抖。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伤心事儿似得,死死的咬着牙克制着呼之欲出的声音。 神色和平日里头那个刀枪不入的君王简直判如两人。 信使大抵是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得,赶忙把头垂的更低了些。 沉默了大半晌,萧寂才开口道:“这信……是谁写的。” “是楚侍卫写的。” “当真是他?” “此话当真,臣不敢欺瞒陛下。”信使心里头也奇怪,毕竟这信是他在楚长安身边儿看着他写完塞到信封里的,里面除了报告就是常规的问候,没什么大逆不道的内容,“请问陛下,此信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想了半天信使还是多了一句嘴。 “没什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32 么,退下罢。楚卿那边有事再让他传书。”恍惚也不过就是那一刹那的,很快也便收敛好了情绪。 待信使走后,萧寂又将书信拿到手上端详了许久。 若说最一开始相见的时候还能骗自己是看走眼了,毕竟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什么。殿试上的时候虽然已经发现的端倪,但是说到底反手持兵器的大有人在,不差那一个。 然而天牢里头那次真的是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了,萧寂这么大个人,总归是和那些姑娘相差甚远,一句看走了眼也实在是解释不过去。 之后萧寂的确是有意试探,挑了半天终于是选了块儿玉珏送出去了,本来想着试探对方有何回应,结果便是硬生生把自己往宫里头晾了两三天,临走之时才匆匆见着了一面。 本来心里头的念想已经压的差不多了,毕竟世上巧合多了去了。然而今日看到这封书信上的字迹之时,心中的疑惑又一次升腾了起来。 吻合度实在是高的有点儿不真实,但是人生在世二十余年,萧寂也未曾听说过有类似的事情。 毕竟若真是能起死回生,世间哪儿还会有那么多离别。靠着殡葬业吃饭估计早就该饿死完了,早转行当术士去了。 望着纸上的字迹,萧寂忽然发了疯似得开始到处翻腾那些已经被搁置了好久的文书,上面大多已经落满了灰,这么一碰,整个房间里头都弄得雾气腾腾的。 得福大约是听见了里头的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忙闯了进来。一进来便看见萧寂这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行为。 “得福,帮朕把以前的文书找出来。”萧寂依旧是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这……您要找什么时候的文书,奴才帮您找,您别糟蹋自个儿了。” “朕登基之前从北方带过来的那些。” “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吗,那些不吉利的东西当时您登基之前早随着战火烧尽了啊。” 萧寂心里头好像有根弦突然断了似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是啊,早烧尽了。凭着心里头的记忆和纸上的字迹比对,怕是也对不出来什么。 萧寂坐在地上对着面前的狼藉愣了半晌,忽然好像又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那副常年无悲无喜的面容上忽然又绽出了笑容。 再次开口之时已经没了方才那般失态,似乎方才把书房弄得一团糟的人不是他一样,“得福,把章善给朕喊过来,朕有事找他。” ☆、第二十四章 “陛下您说的这个……臣虽然在这方面略有所知,但这种情况理应是不可能的啊。”章善本来想着逢着休沐能多睡一会儿,结果一大早连鸡都没打鸣,就被召进宫里来了。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结果竟是为了一个荒谬至极的问题,问他世上是否真的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 虽然这种巫术史书之中有所记载,但是书里头的东西难免会有夸大其词的意思,毕竟世上要真的有这种东西天下早就乱套了。而且数千年来不说帝王家,哪怕是稍微有点儿势力的人也会追求长生不老,但是到了最后一通丹药吃下去,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 “当真没有?”萧寂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大抵是心里头已经咬定了这件事情了,只是需要一个人帮他正是一下,结果证实没有等到,却是得来了否认。 “陛下您看,要是真有这种法术这天下哪儿还会有什么生离死别啊。”章善转念一想,平日里头皇上别说鬼神了,连因果报应这种东西都不屑一顾的,今日却非得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怕是遇见什么事儿了,赶忙又问道:“陛下可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梦见了什么?” “遇见了一个人,和朕以前一个逝去的故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想着章卿入朝之前也对这些奇门遁甲了解甚多,看来是朕多想了。” 虽然说着是多想了,但是萧寂心里头咬定的东西很难轻易改变,这世上解释不了的事情多了去了。其实哪怕事实真的和心中所有差异,萧寂也愿意表面上骗骗自己,骗自己是他回来了。 “陛下既然都遇见了,为何不亲口问问?” “章卿也说了,这种事情说来荒谬。若是真说透了,对方恐怕只会把朕当做疯子一般,到时候哪怕是想留在身边儿做个念想都难。” 说到这儿章善多少也明白了些,也不好再像往常一样一脸吊儿郎当的了。 毕竟思念到这种地步,想必二人早已超过了泛泛之交,甚至更为亲密。 “逝者终究是逝者……”章善话没说完,无意中瞥见了对方的眼神,马上改口道,“这件事情臣尽量会帮您查明,还请陛下不必太过忧虑。” 章善说完就后悔了,这种事情说来轻巧,关键是哪怕查便了江湖各大门派的书阁怕是也没个头绪。 见着龙椅上的男子扶着额,似乎是陷入了沉思,章善便赶忙告了退。 章善走了好半晌了,萧寂才算是回过神儿来。 回过神来之后,自己都觉得好笑。活着的时候没好好待他,这会儿在这儿瞎哭什么耗子。奈何桥边一碗汤,哪怕对方真的是回来了,估计也早把他这个无情无义之人给忘干净了。 然而再多剪不断的思绪最终还是化成了一抹苦笑,有的事儿别打听那么清楚了,骗骗自己,过得糊涂些也好。 南方果真是比北方暖和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北方桃花才刚开过,这边儿却已经有些入夏的感觉了。 楚长安抵岸的时候见着码头附近的房屋基本上还是坏的坏塌的塌,一旁的农田更是不用说。果然奏折上的小洪涝不是一般的小。 张砚在这边开的府规模不大,但却是建在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这一次的洪涝并没有对其造成多大的伤害。 楚长安带着的一行人到底是常年行军的,身上多少带些戾气,哪怕换了便衣白天走在街上也足以让行人纷纷避让,生怕离近了就有性命之忧似得。 刚走到府邸门口,便有人出来迎,说是张大人已等候多时,就等楚长安来了。 虽说是江南地带,但是张府里建筑的样式却是像苗疆那边吊脚楼的样式。一般下雨多半是淹不到,若是遇上决堤或者大洪涝,怕是也没比那些百姓住的民居好到哪儿去。 进了屋子里头楚长安环顾以一圈儿,除了张砚以外还有两幅新面孔。看着衣着应是当地的官员,来时虽然楚长安也做过功课,但是画像上的和实际上的总归是差距甚大,见着真人还是有点儿对不上号。 没等楚长安开口,张砚抢先一步说道,“这是刘太守,旁边的这位是张知县,与我同姓。” “下官楚长安,见过刘太守,张知县。” “既然来了就先坐吧,这一路上辛苦你了。”三个人之中最有话语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33 权的应是张砚。 各个地方的官员虽然一辈子都不一定再会进一次京城的,但终究是先皇留下来的人才。萧寂想必也是觉得这些人用的不放心,表面上是说南北各需要一个镇守的武将,但其实是需要一个权利凌驾于地方官员之上,直接听命于他的人。 方才来的时候楚长安就有所疑问,按说离灾后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修缮工作不应拖到现在才做了这么一点点。而且面前这三个人脸色各有不同,估计心里头压根就没站在一条线上。 “用于救灾的物资下官已经带来了,还请问各位大人难民安置在何处?现在正值春耕的末尾,还请各位大人帮着布置着些,万一真是错过了季节就麻烦大了。” “我带你去吧。”没等旁边两个说话,张砚便先一步起身示意楚长安往外走。 难民基本上都安置在以前一个商人留下的废宅子。据说这个商人当初在当地可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后来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妻离子散的。街坊邻里都说这栋宅子风水有问题,这么多年也没人敢拆。然而如今天灾以来,管他什么凶不凶的,能住人要紧。 一路上张砚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低头看路,绝不做多余的事儿。最后还是楚长安按捺不住了,张口问道:“敢问为何这么多日都无所行动,陛下批下来那些物资和银两……” “那些东西别说落不到百姓手里了,连我都没见着。之前不是在汴梁和你说过能不能用兵符换些银两的事儿么,当时怕的就是这个,没想到如今真的发生了。” 的确,南北两头光靠着京城里头的皇上估计早就完了,毕竟手申不了那么长,主要还是得有贤臣在外。若是连外头这些臣子都无所作为,那可真的算是完了。 以前张砚就生长在南方,自然对这片的民风习俗,和当地官员的德行都熟悉的很。有些东西扎根扎的久了,想一上来就连根拔起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张砚看了一眼楚长安,看着神色也基本上猜出来了他下面要说什么,又补充道,“他京城里头有靠山,先皇都不敢动的,我哪儿有这个本事。” 楚长安没急着接话。 说白了又是一个仗着背后有人便无所忌惮的。但是先皇不作为,是因为懦弱无能。但如今时代变了,要是还任着他们为所欲为,这江山离改姓也不远了。 “既然这一次来了,一定会处理干净。先皇不敢动不代表现在上头坐着的这个也不敢,再强大的靠山也总归是会倒得。现在先想办法让民心稳住,重新耕地,再晚就来不及了。”楚长安话音刚落,膝盖后头就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差点儿没跪到地上。 本来手都握上腰间的佩剑了,一回头却见着是个不足半人高的孩童,似乎刚才那一下撞得不轻,正坐在地上双眼迷茫的望着楚长安。 楚长安刚想俯下身子拉他起来,还没靠近,孩童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场面丝毫不比那些专业哭丧的弱势。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张砚听着有动静,也连忙凑了过来。大抵是冷着张脸实在是吓人,一凑近孩童哭的更加厉害了。 张砚大概是知道自己吓着别人了,无奈的撇了撇嘴,自觉的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别哭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楚长安说着在袖子里头一阵翻腾,终于是翻出来了一块儿用纸包好的花生糕,微笑着递了过去,“甜的,给你吃吧。” 那孩童听完果真是止住了哭声,却也没接楚长安手中递来的东西,只是直勾勾的瞪着他,眸子里头丝毫看不出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反倒是像个愤世嫉俗又无可奈何的庸人。 上一秒还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孩童,下一秒就跳起来扑了上去,死死的咬住了楚长安的手臂,怎么也不肯松口。 对于一个垂髫孩童,楚长安当真是没什么防备心。而且对方的速度以及力量,的确与小小的身躯不成正比。 张砚见此也赶紧冲了上来,想把两个人拽开。但是孩童实在是咬的死,要是用蛮力怕是楚长安胳膊上连皮带肉都得拽下来。 此时楚长安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甩也甩不掉,本是想着先给他一剑再说,然而另一只手刚扶上剑柄的时候可就懵了。 四肢竟是无力到连剑都拔不出来了…… ☆、第二十五章 正当楚长安想喊张砚直接拔剑的时候,那孩童竟是自己松口了。 然而这么一松口,竟是直愣愣的倒了下去,口中还含着从对方胳膊上咬来的鲜血,双眼瞪得死大,但是幼小的身躯却是已然没了反应。 那块儿用纸包着的花生糕还掉在地上,就掉在那孩童的手边,仿佛再近一点就能够着了似得。 这一切从开始发生到现在的结局,连一刻钟都不到。 大约过了一会儿,四肢的知觉似乎是恢复了一些,楚长安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重新整理好了衣冠,向后退了几步打量着地上躺着的孩童。 “你没事儿吧?”张砚见着他手臂上方才被咬过的地方还在不断的往下淌血,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 楚长安罢了罢手,目光依旧停留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上。 方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哪怕是对方已然没了反应,楚长安也不敢贸然接近。 最后还是张砚上前去探了他的脖颈,果然是没了气息。 楚长安见着没事儿,便大胆走上前去。 这么多年来楚长安受过的伤也不少,平常的撕咬最多也就是痛一阵子,松开来也就好了,绝对不会像方才那样四肢都使不上力气。 想到这儿楚长安便掰开了那孩童的嘴,果不其然,口中含着一粒黑色的药丸,也难怪方才怎么和他讲话都不肯回答。 楚长安取下腰间的水囊把里面的水倒干净,又将水囊对准那孩童的口,将里面的药丸磕了出来。 “真的没事儿吗?府上有郎中,要不先回去看看?这孩子身上看起来有异,还是注意着些好。”张砚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不禁皱紧了眉头。 “无妨,别误了正事儿。”四肢的麻木不过一会儿就消散的差不多了,楚长安虽然还是留了个心眼儿把药丸带在了身上,但打心底还是觉得这点儿小伤小痛不碍事儿,“这孩子先搁在旁边没人的房里吧,回来再处理。” 这次张砚没再在一旁干看着,抢先一步上前去把那个孩子拎了起来。楚长安见此也每跟他争,自顾自的扯下一截儿袖子当纱布,麻溜的在伤口上缠好。 到了难民集中的地方楚长安总算是知道为何缮后工作迟迟不能进行了。 哪怕饿的已经皮包骨头了,见着楚长安和张砚还是一副恨不得生吞了他们的样子。有的青年甚至不惜用着残存不多的体力直接上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34 去硬拼。 楚长安见着有人上来二话不说就一拳抡了过去,虽然留了几分力气,但还是足以让对方在地上缓上半天了。 本来楚长安也是想着有话慢慢说的,但是过来以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要是不抓几个典型的例子杀鸡儆猴,怕是更加镇不住这帮要逆天的人民。 不等第二个人冲上来,楚长安便抽出腰间的佩剑指着人群。 眉峰一拧,多年来在刀枪火海里来来去去的那种戾气一下子就出来了,哪怕还没开口说话,沸腾的人群就消停了大半。 待着人群彻底安静了下来之后,楚长安才开口道,“圣上有令,命诸位十日之内完成春耕。” 话音刚落楚长安见着人群似乎又有异动,自己手中的剑怕是镇不住的,连忙接着道,“圣上自然是知道你们失去家园的痛楚,为示垂怜,此次凡是参与春耕者赏银十两,赏米五斗。” 这些钱财本来并不是用于作为奖赏分发给农民的,而是用于灾后修建民居的。楚长安来时大概了解过这边的人口,除去妇孺和老人,能下地干活的壮丁一家撑死也就一个。而且一般都是半大的少年,因为年纪再大一些的基本上都已成家,成家之后大多会选择从商而不是留在当地务农。 房子是自家的,哪怕朝廷不拨钱,这些人也总会修的。楚长安再三思量之后觉得这笔钱干脆作为赏金分发下去效果会更好。 一是省了人力,二是能起到一个激励的作用。 但是这些都是理想,现实却是把脸打的生疼。 楚长安此言一出,底下的人更是不干了。 “十两银子,一交税钱还剩下什么啊。” “就是就是,五斗米才够一家老小吃几天……” “而且哪次真真正正把东西落在百姓手里的……” 底下议论的声音络绎不绝,楚长安顿时觉得萧寂真的算得上好脾气了,成天听着各方的声音叽叽喳喳,表面上还能面不改色的,当真是不容易。 “至于赋税,农税这两年可是圣上亲口免的,如若真的有那些个混账仗着这儿离京城远,收着律法之外的农税,各位自可向我举报,我自会查明,绝不姑息。”此话一出底下的声音是小了好些,但是还未彻底灭绝,楚长安见着有些效果,神色更加严肃了些,截然一副正直青年的做派。 “若是同意的,现在就可前往将军府领取物资,明日一早开工即可。若是不同意的,朝廷也不会再拨出任何一点儿多余的救济,往后的日子便自求多福罢。方才你们说的我也听见了,若是做得好,除了方才所述的那些,我会再次向圣上请示一批物资。但若是有人拿了钱不办事儿,我手上这把剑可是谁都不认!” 楚长安放完话,将手中的利刃狠狠的往鞘里一摁,也不管这群人答应不答应。转身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走。 张砚全程就在一旁干看着,一个是本来性子就不善言辞,另外就是楚长安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好几次想开口,却被硬生生的堵了回来。 不过不善言辞也好,往那儿一站就怪吓人的,也能镇住几分。 其实这一招张砚不是没有想过。 主要是背着律法收赋税的事儿,的确是有,张砚也试图上奏此事。但是每次奏折别说到汴梁了,光是能出这片地方都难。而且手上的财政运转不过来,想买通个人都难,光有兵力在这种环境下并不吃香。 陛下将他派遣到这儿本是希望他能够控制当地的势力,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没把自己绕进去都算是好的了。能跟当地的这些势力平起平坐顺便能稍微打压着些,不让他们那么猖獗,已经是张砚最大的本事了。 毕竟张砚可没人能让他仗着,哪儿有这个胆子放话。 “他们说的可是真有其事?这儿真的有另收农税的情况?”很多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的,虽然心里头有答案,回去的路上楚长安还是抱着希望问了一句。 “真的。”张砚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短。 楚长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哪怕是张砚死要面子的辩解两句也好,一句真的,可算是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只要他还在,就管不了。” 张知县是今年新上任的官儿,而且方才楚长安见着他也是文文弱弱的样子。那么张砚口中的这个他,应是方才屋子里坐着的刘太守了。 自先皇起就在当地有了自己的一方势力,京城里头还有靠山,可不是要横着走了吗。 此次来之前,萧寂虽然只说了让他救灾修缮,安抚民心。但是既然是来一趟了,总归是要把能看得见的东西清理干净才是。 楚长安表面上对于文人墨客那一套倒是学得有模有样的,但是私底下多半还是用刀/枪解决的多。 也就是表面功夫做的足,到了关头就得露馅儿。 “陛下都没下令,你确定要自作主张吗?”张砚见着他没接话,基本也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了。 “无妨,陛下他信我。” 自从得了那块儿玉珏,以前那个恃宠而骄的萧从一似乎又回来了。 得了一个人的信任就跟得了整个江山似得,做事儿再也不拖泥带水的,要多决断有多决断。 反正萧寂信他。只要做事儿有理有据,就绝对不会得到斥责。更何况楚长安从来不可能做出对陛下对家国不利的事儿。 “你怎么确定陛下信你?”张砚见着他眉飞色舞的不禁有些疑惑。 萧寂那个多疑的性子可是人尽皆知的。而且此次前来楚长安虽然是以安抚使的身份,手里头拿的有兵符。但其实还是一个品阶一抓一把的侍卫。 若真是信任,怎么可能连个一官半职都不给。 楚长安思量了一会儿,构思了一个还算的上妥当的理由,“来的时候陛下特意嘱咐过,只求结果,不求过程。其实不瞒你说,这一次本来经费就紧张,根本不可能有银两作为赏金的。但是后来想了想,家是他们自己的,朝廷不修他们自己也得修,不如这笔钱财直接分发到他们手里,还能余下来一些。余下来的这些等他们干完活儿再……咦?” “怎么了?” “方才我们不是把那个孩童放在这儿了吗,怎么不见了?” ☆、第二十六章 两个人围着屋子找了一圈儿,也没寻到半点儿踪迹。按理说他俩走了也不过就一会儿,没了气息的人又不会自己跑,不应当啊。 不过仔细想想……从一开始事态就诡异的很,毕竟像这么大的孩童,哪儿会咬着人不松口再突然猝死的。 “找不到便算了罢,多一桩事儿不如少一桩。即便是真的是有人故意为之,总归也没酿成大祸。”见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再是满腹的疑惑也不得不暂时就此作罢。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35 再一个也是怕眼前的事儿还没处理完,又牵扯出来一堆不为人知的问题,到时候控制不住场面了才是个大/麻烦。而且对方既然使用这种手段,为的就是不留下痕迹,哪怕那孩子现在还躺在这儿,想必也寻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张砚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围着屋子又转了几圈儿,最后还是离开了。 回到府上的时候门口已经挂上灯了,果不其然,已经有百姓陆陆续续的前往府上领取物资。虽然只是那么零零散散的几户,但至少证明方才的那番话还是稍稍有些效果的。 走到正厅的时候刘太守和张知县还在,正凑到一处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见着楚长安进来了,张知县依旧是面色惨白,坐在原地没动。倒是那个刘太守,先一步换上笑脸迎了上来。 “诶呦您回来了,不愧是陛下身边儿的人,本官可是听张大人说了,您这一来,果然就把事儿给办了。” 谄媚之词楚长安再宫里头听的也多,上半句恭维,下半句准没好话。这事儿楚长安一来倒是解决了不假,但根本原因也不是因为楚长安本事多大,而是因为这一片本来贪官污吏就严重,离着京城又远,所以愈发猖獗。要是这片的官员真是有心救灾救民,这会儿楚长安估计还在永昌宫门口晒太阳呢。朝廷来个官员不过是起个威慑的作用,哪怕是朝廷来了条狗,这事儿也能解决了。 “都是陛下的意思,下官不过是奉命做事。”楚长安只是谦声回应了一句。 “也是,不过这事算是开头了,万事开头难嘛哈哈哈……要是圣上身边还忙您大可先回去,接下来的我们来就好。” 这话明显就是想赶客了,毕竟刘太守在这儿当了这么久的官,见得人形形/色/色,很多时候对方一开口就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了。 本来见着陛下派了个京城当中根本排不上号的人过来,还以为如今还跟往昔似得,对这片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的。楚长安来的时候虽然带的有兵马,但到底还是一副半大少年的容貌,刘太守本想着从中多给他分些利,能收为己用更好,不能的话能让他多在陛下面前说两句好听的也值。 但是今天一看楚长安的态度,刘太守就觉得可能跟自己想的有些出入。 能这么做事儿的,不是真有本事的,就是真有后台的。见着楚长安的年纪和一口一个陛下,前者占的成分肯定没后者大。 京城里头虽然没有姓萧的王侯,但是不代表真的没有皇戚。很多是为了避嫌改了姓的,刘太守瞧着眼前的少年,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这种情况。当今圣上虽然是登基之路实在是残忍道没眼看,性子也孤僻,但是这样一个人都能一路走过来,想必身边儿的臣子都是死忠于他的。要是被这种人发现了和圣上站在对立面的,哪怕不杀多半也得废了。 这些虽然都是猜测,但难保不会成真。刘太守思量着要是楚长安在这儿待个一两日还好,待上个十天半个月的难保不会察觉出来端倪。 “京中横竖也是闲着,下官与张将军也算得上是旧相识,此次本来也打算稍微多待些时日,一个是朋友见面叙叙旧,再一个便是彻底将问题解决了回去复命也安心。”楚长安依旧是低着头,不急不慢的说道,仿佛当真是没听出来对方的言外之意一样。 楚长安见着对方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了,识趣的道了声安,便匆匆离开了。 有的小事儿楚长安敢自作决断,但是逢着大事儿哪怕心里头已经有谱了,还是会先问问萧寂的意思。 比如今日这个刘氏,虽然心里头有几分眉目了,但是也没个证据,不敢贸然行事,而且生杀大事,总得先问过萧寂萧寂才是。 张府的设施一切从简,房屋楼阁也建的实用,虽然是冬暖夏凉,但实在没什么美感可言。 回到屋子里头楚长安坐在桌案前头思量着该如何起笔。以往与萧寂书信倒是不需要逐词逐句都需斟酌,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多一个字怕对方觉得自己优柔寡断不善大事,少一个字又怕表达欠佳对方会错了意。 其实说白了就是以前正儿八经的把萧寂当君王,如今境地变了,毕竟给君王写信和给良人写信能一样吗。 提起来笔的时候思量了许久,最后也不知是怎么地,一个没拿稳,在宣纸晕开了一大片。楚长安本以为是自己思绪不宁,结果换了张纸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分明就是手臂不听使唤造成的。 想到了今日早些时候的那个孩童,楚长安心里头暗叫了声糟糕,当时本以为缓过来了就不碍事的,结果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又出了问题。 但是这一次还好,也就这一只手不太听使唤,其他暂时还没什么大碍。楚长安咬着牙用左手握着右手写完了书信,又将腰间之前那个装药的水囊摸了出来。 楚长安对于医药方面的认知仅仅停留于行军时常用的那几种,多了就不行了。瞧了半天那颗黑色的药丸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又不得不将它重新收了回去。 饶是以前身体再好,寒冬腊月都敢穿单衣出门的楚长安,这一次也不得不重视。毕竟要是真出个三长两短的,以后不能握剑握枪了,那基本上半个人都算是废了。 然而这么晚了,医馆早就该关了。楚长安想了想,还是去麻烦了张砚,去问他府上住的可有郎中。 这个时辰一般人也该休息了,张砚也不例外。 人都躺床上了,又听见外面有动静,差点儿没直接抡起手边儿的茶杯掷出去。 开了门本来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是一低头就见着楚长安手臂上的伤痕,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白日的时候虽然事态诡异,但是见着他神色轻松 ,也没细看,本来以为是无大碍的。结果现在哪怕是灯光昏暗,也能看得出这伤痕不浅。南方天气不仅比北方热,最关键的是常年潮湿,很多时候连衣服都晒不干的,这种气候下伤口若是不处理,铁打的壮汉也得倒。 “抱歉这么晚打扰了……请问府上可有郎中?” 睡着被吵醒的滋味儿楚长安知道,见着对方没上来给自己一拳头不禁暗自舒了口气。 “跟我来吧。”张砚想了想还是穿戴好衣服,挑起了灯,走在前面带了路。 表面上看着张府巴掌大块儿地,但其实占地不算少。尤其是到了后院起居的地方,基本上三步一遇墙五步一拐弯的,很少有那种常见的四方庭院。 府上的郎中是个年过花甲的老翁,大抵是年老了,屋子收拾的也不细致。离得老远便闻见了草药味儿混着一股其他不知名的味道。 估计也是真老了,哪怕屋里头所有的灯都点上了,眼神儿还是不怎么好使。见了他们俩进来了,瞧了大半晌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36 才开口道,“两位大人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手臂上有些问题,还请大夫帮忙瞧瞧。”楚长安说的倒也直接,只想着赶紧瞧完心里头也踏实,免得提心吊胆的。 郎中虽然年纪大了,但好歹做事儿不马虎,三下两下给伤口消了毒,才借着烛光仔细的检查了起来,“不对不对,不应当啊……”他自己嘀咕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这伤是怎么得来的?” “自己摔得。”楚长安总不能说是被一个半大的孩童咬的,先不说对方信不信,这件事情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 张砚坐在旁边一直保持着沉默,见着楚长安没傻愣愣什么都往外说,心里头不禁放宽了些。 “那没什么大事儿,药换的勤些便是。” 以前胳膊上也不是没得过伤,这个答案明显有些苍白,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楚长安再缠着就不合适了。 回去的路上还是张砚挑着灯,一言不发的走在前头。 快走到房门前的时候,张砚才开口道,“回京以后务必记得再找人瞧瞧,我虽不懂医药,但是也能看出些异样。而且那个大夫……怕是有些靠不住。” ☆、第二十七章 在楚长安三番四复对人民半哄半骗半恐吓之下,春耕总算是按着计划开始了。 其实事情到了这儿,楚长安立马回去复命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一次既然是来了,就把后顾之忧一并解决了。不求连根剔除,至少能安稳一段儿时间也是好的,别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又恢复了原样儿。 平日里头楚长安在宫里头恨不得一个月偷三十二天的懒,但是一出来就把原来那副嘴脸收的严严实实。这些农民下地干活楚长安就跟着下地,他们顶着烈日闷头干活儿楚长安也顶着烈日跟着一起,还真有那么几分忧国忧民的样子。 其实楚长安倒不是真的闲的没事儿非得给自己找罪受,最主要的还是这片的人实在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不亲自看着根本不行。再一个也是希望能从他们口中打听到些什么,比如这边这个太守平日里头的行事风格以及是否真的目无朝纲,依旧私底下暗收着农税。 然而打听了几日,也只打听到了些零零散散的消息,大多数估计心里头还是怕,口风也紧的很,说的也笼统,等于没说。即便有几个心里头信楚长安的,也只是口说无凭,等让他们画押签字的时候就不肯了。 正午的时候信使来了一趟,楚长安光是见着信封上的字,嘴角就不禁扬起了弧度。哪怕是知道里面只有着繁琐且规矩的文字,不会掺杂什么私人感情。 ‘此行归前务必将大权交由张砚,能留之人留之,反之自作决断。’ 明黄色绢帛上的小字娟秀工整,楚长安看着不禁叹了口气。果真是字如其人,人不爱多费口舌,字也不喜多费笔墨,和楚长安那种能啰里啰嗦写几张纸的人截然相反。 楚长安又将信封反过来倒了倒,抱着些侥幸希望还能找到点儿其他的东西。 大概是今日出门记得看黄历了,还真让他给找到了。 还有一张信纸黏在信封内侧,若是不仔细看,有很大可能便错过了。 楚长安满心欢喜的拆了开来,但是信上的内容却是将满面的笑容定格在了某一瞬。 这一次倒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而是写了整整一张纸。纸上不是别的内容,而是宫里头侍卫的巡逻站岗以及训练和轮休的调整,凡是有楚长安名字的地方都用朱砂圈了起来。 楚长安仔细的看了不下十遍,纸都快看透了,也瞧不出有什么别的东西。这才算是怀揣着不甘和叹息把书信重新收好。 能留之人留之,反之自作决断。 这句话楚长安不是第一次听萧寂说了,表面上虽然说是让他自己掂量,但是以往常的经验来看这个人多半是活不长了。 毕竟萧寂的性子是那种宁错杀都不留的,一旦起了疑心,哪怕真是清白之人,多半都是留不住的。 从张砚口中是可以确定,这个太守的确手揽着一方大权。关键是张砚一个人说的不算,得有人附和才行。不然说出去可就是楚长安徇私,只听信一面之词而决断杀伐,一个是引起民愤,再一个捅到有心人耳朵里,怕是那个时候萧寂也保不住他了。 思来想去,楚长安最终还是决定用这个办法。 农民毕竟是农民,再是精明,不识字这个硬伤都不会有半点儿改善。明黄色的物件又只能供天子使用,哪怕再不识字,看见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楚长安看了看手上的绢帛,心一横,反正这儿离京城远,萧寂又看不见。而且这也是为了大局,为了家国,有何不可。 下午的时候楚长安特意让人备了些解暑汤,将众人召集了来,有模有样的对着一张基本上没写什么字的绢帛说的头头是道,打着陛下的名号旁敲侧击的问着有关附近的官风。 先前楚长安挨个儿问他们谁也不肯说,但是一旦真见着“圣旨”了,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楚长安没去制止底下议论的声音,毕竟开始议论,就说明已经有人开始相信了。如果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那才该是反省自己的愚蠢。 “你们也看见了,这是圣上的意思,可有什么想说的吗?”楚长安见着差不多了,再拖下去也没意思了,干脆直接挑明了来,“我打京中来,只知道圣上眼中容不得沙子。你们尽管说,若真是存在目无朝纲之人,就地正/法也不足为过。但若是你们讲的话敢掺半分假……”楚长安说着象征性的开合了几下腰间的佩剑,故意让剑柄和剑鞘之间发出撞击的声音。 人群之中似乎有人想开口,却最终是欲言又止。 楚长安见此也不急,又说道,“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无妨,这会儿你们急着说我也不急着听。晚些时候我会挨家挨户去问,每家停留一刻钟,保证除了你们自家人和我之外,不会再有人知道。” 这几日楚长安听了张砚的话,特意将右臂绑的夸张了一些,仿佛真的受了什么重伤,不能动了似得。这么一来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由左手来做,虽然是不方便,但倒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依着张砚的话来讲,就是对方早有蓄谋要压制住他,如果这么阴毒的招都没能成功,接下来的方式怕是更令人吃不消。还不如装着顺着对方的意思,能少一事是一事。 张砚并非懦弱之辈,而是为人过于隐忍。做事都会权衡再三,只有十成十的把握了之后才会去行动。这么一个人若是本来就处于一个佳境,到真的是能将才能展现到最大。但若是一开始就处于逆境,还一直不得机遇,怕是后半生可能都处于一个被打压的状态。 这一次楚长安一来,行事张扬不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37 羁。但毕竟是圣上身边的人,再是有人看他不顺眼也不敢明面上表现出来。然而这些人的怒火并不会消退,而是尽数转移到了张砚身上。 每一次张砚见着他做事都怕,只想求着他收敛点儿,万一真不成,以后自己在这片怕是难做人了。 但是这一次越是往后,张砚发现事态还真有那么一点儿转机。 晚上寻访过各家之后,楚、张二人坐在一处大概整合了一下。 张砚还是做事求稳,但是楚长安却是希望将人一举拿下,毕竟事到如今,铁证如山,没什么好辩解的了。他的意思就是下一步就是看是将人扣住在抄府查账目,还是直接压回京交由圣上决断。 张砚本是主张先把太守府上的账目以及其中的种种势力理清楚了,再分析该不该动手,或者该如何动手,整个过程繁琐到令人头大,至少也得有个半载一年的才能整理清楚。 说完的结果便是被楚长安先后嫌弃了:怂,做事儿温吞,没效率,要是在沙场上绝对第一个死等等种种。到最后张砚也不想跟他争辩了,索性照着他的意思去做。 反正这么多日以来,楚长安的点子虽然算不上是多高明。但好歹是没做错过事儿。再说张砚也想清楚了,这件事情主谋不是自己,天塌下来也砸不到自己头上。而且楚长安横竖有人给他兜着,行事再怎么猖狂也是有这个资本,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张砚本来还想问他自己需要做什么,结果还没开口,先被对方抢了先。 “别的不用,把你府上的牢房收拾出来就行。狱卒挑几个力气大能镇得住事儿的,以防万一。” “哦。”张砚心想随他造吧,反正以后自己这人横竖得做,真是事败了就败了,最多活的憋屈点儿,死不了。 张府看起来就巴掌大块儿地方,但其实里面别有洞天。虽然是别有洞天,但看着还是有些小家子气。 但这太守府却是修建的不比那些京城世家的宅子差。完全看不出江南这边建筑特有的婉约内敛,狂放不羁到令人咂舌。 既然是去府上拜访,楚长安自然是不会像往日那般随意。特意换了身以前在京城里头未进宫前的款式,俨然一个文弱公子的样子,就是腰间的佩剑是把沾过无数鲜血的真家伙,实在是显得突兀。楚长安想了想,还是换了把能藏隐于袖内的短匕,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目的性不是那么强。 趁着夜色,楚长安一路翻墙而入。本来想着直接悄悄潜入一气呵成,没想到走到门口却是撞见了个刚从里头出来的侍女。 方才还恨不得飞檐走壁的楚长安立马规矩了起来,“下官求见刘大人,还请姑娘进去通传一声。” 那侍女愣了半天,大概是还没明白过来楚长安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毕竟大晚上的,楚长安又不是从正门的方向走来的,但看着装也不像做些苟且之事的人。 不过须臾,侍女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然而还没开口喊人,只听见有人道了一声得罪,双眼一黑,整个人便被倚着墙放倒了。 ☆、第二十八章 “这么晚来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好让下人也给您准备准备。” 刘太守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来端热水的侍女,想都没想就让人进来了。结果来的并非是什么侍女,而是汴梁来的那个安抚使。 手上的动作和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僵持住了,然而又很快舒展了开来,从容不迫的笑道。 “此次过来也有些时日了,是时候该启程回京了,本是想着明日一早动身,所以今夜便来和您道声别。”楚长安说着将那只绑的有些夸张的右臂往外伸了伸,正好能让对方看见,却又不显得刻意。 “不小心摔得。”楚长安见着他脸上的警惕似乎稍稍放松了一些,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往身后缩了缩,轻声道了一句。 楚长安刚进来时刘太守还有些迟疑,见着他手上的伤,才算是放下了些心,笑道:“既然是告别,本应是有美酒相赠的。来人——” 刘太守后半句还没喊完,只见着眼前的人方才还是一副病弱公子的样儿,突然猛地爆起,同时左手从袖中反手抽出一支短匕。鲜血混着铁锈味儿一同倒灌进了喉咙里,随着那没说完的后半句话一块儿咽回了肚子里。 楚长安出手还算是有分寸,这一下子虽然是能让人疼的钻心剜骨,但最多也就是一时间说不出话。哪怕是不管这伤,过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好了,不致命。 “看样子明日下官怕是走不了了,美酒就不劳烦您了。”楚长安一面说着一面用牙扯下右臂上的纱布与木板,将这个不省人事的一把抗上了肩,从后门绕了出去,借着屋顶的弧度作为遮蔽,顺着原路潜出。 次日一清早太阳还未冒头,随着张砚一同驻扎在当地的兵马便破开了太守府上的大门。里面的丫鬟和小厮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还想着去禀报刘太守,结果推开房门的时候屋子已经空了。只有平日里头太守的贴身丫头倒在一旁的草丛中不省人事。 这些人虽然来得横蛮,但却也并未碰多余的东西,只是把书房里所有的账本都卷走了,真正值钱的金银玉器连瞧都不瞧一眼的。 府里的丫鬟和小厮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这帮人已经离开了,唯一被破坏的便是院前的朱红色漆门。 张府上,两个人对着堆积如山的账本一本接着一本的翻阅着有异样的堆在左边,没问题的堆在右边。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右手边都堆满了,左手边还是空的。 “不对。”楚长安突然停下来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望着张砚,“不对不对……” “怎么不对了?”张砚虽是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做好了听他讲话的准备。 “不对不对,有问题,方才有些异常我们怕是忽略了。” 这么一说张砚大约也是回忆起来了,毕竟这么多本,每一本都是草草的翻一遍,大致没问题了就搁置在一边了。 可能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一时间两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楚长安的一声叹息打破了沉默,“先把去年圣上没登基之前的给翻出来吧,对照一下” 先皇在的时候,农税还是照交的,不过是每年每月固定的数额,而不是按收成分的。这么一来,如果不出意外,基本上每个月的账本都会这笔固定的收支。 旧账本和新账本一比对,很多东西就一目了然了。不得不说这个太守人不傻,估计早就料到了这一日,自从新规下来以后,本来应是农税都收支就记在了府上的苏绣生意收入上了。大眼一瞧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至少稍稍用心看一下,就能看的出两笔数据一模一样,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38 一两都不带少的。 毕竟做生意这种事儿看运气,哪儿可能每个月都那么固定。 还好萧寂登基尚不足一载,这些东西整理出来并不算难。但是将这些异常的账务圈出来之后,楚长安又发现了一处不妥。 要是按照这个收入的数目,支出占得比例实在是犹如沧海一粟,估计不是府上藏得有私银就是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 不过楚长安更多希望是前者,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充公也能挽救一下当下的财政情况,怕的就是后者,或者流向不明。 担心的事儿总归是更有几率发生,太守府上又让人给搜了一轮。 地上地下都搜了,就差没把房子给拆了。然而不仅没有藏私银,甚至连那些看上去值钱的古玩字画和金银玉器,也大多都是仿出来的赝品,到还真像个身家清白的官员。但说他无辜吧,这些账本和农民口中的事情都摆在眼前。 若是真能搜到点儿东西还好,哪怕明日午时直接问斩都不是问题。 关键就是证据太过隐晦,搬出台面不足以当诛,但咽回去等于默许他在这一片横行作妖。 “去牢里头看看他,带上这些账本一起。”虽然萧寂的意思是让他自作决断,但是楚长安也不敢真的如此大意。 以往虽然手上没怎么干净过,但是杀得也都是证据确凿的该杀之人,再或者是萧寂亲口点出的或者阻碍道路的屏障。然而今日这个归为哪一类都有些不妥当,想到这儿楚长安上剑柄的手又只能硬生生放了下去。 开府的时候大抵也是修建的匆忙,尤其是平日里头不常去的地方更是照顾不到。比如这地牢,楚长安心想也亏得那刘太守不是习武出身,不然就这点儿地方想关条狗都难。 大约是心里头还残留着阴影,见着昏暗的牢房楚长安心里头就咯噔一声。哪怕是外头已经热的可以穿单衣了,身上还是下意识的一阵哆嗦。 “刘大人。”楚长安依旧是毕恭毕敬的抱了拳,哪怕是对方到了这种境地了,神色上仍看不出有半分怠慢,仿佛早上的事儿不是他做的似得。 “你……你们……”早上那一下子楚长安到底还是有分寸,现在人已经能开口说话了,虽然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但好歹能听懂。 张砚没说话,只是把那摞账本搁在了地上,大约也是知道楚长安比自己能说,这种事情他一般不会跟着瞎掺和。能看的出刘太守想要伸手去拿,但是奈何手抻不了那么远,身子就被牢狱给拦着了。 “私收农税,占为己有,按理说,其罪当诛,明日即可问斩。”楚长安说罢又将那摞账本向外挪了挪,让里面的人更是够不着,“不过刘太守是聪明人,差点儿把下官和张大人一并唬过去了。” “你们有什么证据?” “自从圣上登基以来,刘大人开始做苏绣生意了啊。”“这生意做得倒是稳定,先皇没死的时候刘大人怎么没想到这个发财致富的道路?” “荒谬至极。”刘太守没去正面回答理会他。 “说罢,这些银钱的流向。”楚长安见着他不说,也不着急,跟着他一道席地而坐,“现在肯认错的话这件事情只当我眼瞎,什么都没看见,在圣上面前只报你的好。” 然而两个人僵持了大半晌,刘太守也没有半点儿要开口的意思。 “得,不跟我说,留着过几日在圣上面前说罢。”到了最后楚长安还是没动手,只是找了几个信的过得将士押着他随自己一起回京城交由萧寂处理。 如果那个时候萧寂再说此人留不得,那才到了楚长安动刀子的时候。再一个也是想看看,口口相传刘太守在京城的靠山到底是何方神圣。 其实有一件事情楚长安刚来的时候就想问了,但又怕一上来就问,跟张砚闹僵就难办了。 不过现下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也到了临走之际,便无须顾虑那么多了。 晚上的时候楚长安本来还想再骗他喝些酒,也好开口去问,然而这一次张砚可不上他的当了,顾左右而言他,一滴都不肯沾。 “有什么话直说,这酒我是不会喝的。”最后张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点破了楚长安这点儿不入流的小手段。 上次在第一楼的时候,大概还是小半年前。天寒地冻的,两个人杵在黑漆漆的街道上,一个是装醉想借钱的,一个是心里头时刻戒备着的。 当时张砚那句不知所云的话楚长安可是一直记着,没事儿就拿出来琢磨,但死活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记得你离京之前说过,你原本不是姓张的,是生在京城的。而且……还说苏家本是有三个兄弟的。” 张砚姓什么楚长安不关心,哪怕再往上数几代是国姓跟楚长安都没半分钱关系。关键在于后半句,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张砚明显的愣了一下,脸色和平时有了点儿微妙差别,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楚长安可是记得当时张砚清醒的很,这会儿要么是装的,要么就是脑子真的不好使,“说过,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平日里头那个喜欢板着个脸,恨不得把人吓跑完的,听了这句话却是难得的展露出来了笑容, “哈,不过就是当时闲着也是闲着,编出来唬你玩的。” ☆、第二十九章 再次回到汴梁的时候已经入夏了,一路上走的还算顺利,没走多少弯路。 即便再是顺利,也难免会出些小的岔子。 自从将刘太守压上船的时候,这人就比哑巴还安静。楚长安本来以为他知错了,心里头有愧,也没多去管他,只是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下属看着。 晚上的时候将士们大抵也是知道事情处理完了,难免松懈了些。就当他们三三两两聚到一起喝酒的时候,疏忽了被关着的这个刘太守。 毕竟天气热,不过第二日,就有人闻见了异味,打开牢房一看,昨儿个还好好的人,今儿个却是已经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楚长安再是见惯生死之人,闻声赶来的时候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个死状,怎么看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众目睽睽之下,楚长安还是闭着气走上前去,俯下身子将他的口掰了开。 口中除了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有些不知名的黑色药物残留在牙齿和腔壁之上。外人看来只觉得恶心,但是楚长安看来,却是加深了眉头上的皱纹。 既然人已经死了,很多事情就会一同随着尸体掩埋,无法考究。楚长安向来也没有跟死人计较的习惯,叹息过后也不过就是让人补了刀,确定死透了之后找了一处风水不错的地方埋掉了。 抵岸的时候正值后半夜,整个汴梁还处于寂静之中。楚长安思量着这个时辰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39 去面圣,怕是能完整活着出来都是个问题,最后想了想,还是带上了东西去了趟太医院。 值班的太医是个新来的,年纪不大,大约也就十六七的光影。本来是伏在桌案上打盹,结果见着有人来了,赶紧一个哆嗦爬了起来。 “您……您有什么事儿吗?” 楚长安将腰间挂着的水囊打开,将里面那颗黑色的药丸倒在了帕子上,“还请您帮忙瞧瞧,可见过此药?” 那小太医迷迷糊糊的点亮了手边的灯,差点儿没把桌案上的东西全翻下去。好不容易点亮了灯,才借着昏暗的光线将眼前的定西仔细打量了一番。然而看了大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无奈的挠了挠头,“这……这个……等一下。” 小太医说着便拿起灯去一旁的书柜,楚长安怕他做事儿冒失,再把屋子给烧了,赶忙示意他坐回来,别真的酿成大祸了。 “那等白天的时候师父来了给他看看罢,我来太医院也没多久,有些稀奇的玩意儿的确是没见过,不好意思啊。” “无妨,到时候再过来便是。对了,近日来陛下还好吗?”哪怕待会儿就能见到了,楚长安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毕竟白日里头在殿上也只能问些公事儿,当面问这种问题,实在是有失礼数。万一再让人听了去可能还会传出些莫须有的东西,虽然楚长安不但不介意并有点儿以此为荣的意思,但不代表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挺好的,除了一些老毛病还有些反复。” “老毛病?”以前在北方的时候条件不比现在,楚长安印象之中萧寂虽然是没得过什么大病,但是逢着季节交替的时候身子总是不大舒服倒是真的。但这点儿毛病,出了那个环境理应也该是好了的。 “就……晚上还是经常睡不安稳,前几日乍暖乍寒的有些着凉。”小太医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楚长安那副恨不得把人生吞了的眼神,赶忙又补充道,“不过现在已经不碍事了,您放心。” “嗯,晚些时候我再过来,麻烦了。” 那个小太医目送着楚长安出了门,将信将疑的将桌子上的那颗小药丸包着帕子拿了起来,但到底还是看不出来什么,最终还是收在了药箱里面,又一次趴在桌案上睡了过去。 楚长安特意等天亮了一些才走到永昌宫,却发现御书房的灯早就点上了,在一片漆黑之中格外显眼。 这个时辰点着灯,不是真起得早就是一夜未眠。 门口的老太监大老远就瞅见楚长安了,连忙迎了上来。虽然楚长安现在说穿了还是个侍卫,但是地位已经不同于往昔,宫里头这些公公是宫女见了他大多也不敢像以往一样当做同僚对待,“您可算是回来了,陛下在书房里头等您等了一宿了。” 楚长安心里头一沉,忽然有些愧疚自己方才转了那么大一圈儿。明明都已经登基为君了,理应是只有别人等他的份,哪儿能倒过来的。 “他是夜夜如此还是仅此一次?太医开的安神的方子可按时吃了?” “唉,太医开的方子他死活不肯吃,您劝劝他罢,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说都没用。”得福说着叹了口气,“奴才给您进去通报一声,您在门外稍等一会儿罢。” 冬日畏寒,夏日畏暑,楚长安一进屋就感觉到里头明显比外头凉快许多,再仔细一瞧,盛满冰块儿的水缸已经摆上了。 “臣……” “坐吧。”不等楚长安行礼,萧寂便搁下了手中的笔墨。本来神色上虽然带着些许倦容,然而一见到楚长安,整个人又精神了起来,“张卿的书信朕收到了,果然朕没看错人。” “臣不过是按着陛下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这次楚卿有功。说罢,想要什么奖赏,只要不过分,朕都能满足你。升官?还是进爵或者要封地?” “臣不求什么加官进爵,只求常伴陛下身边就好。”尤其是在君王面前,一般能把权利和钱财挂明面上挂在嘴边的 ,多半没什么好下场。楚长安不傻,该是自己的,总归都是自己的,那些不应属于自己的,怎么地也强求不来。 而且这句只求常伴也算是真情实意的。楚长安哪怕是没抬头去看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目光里的炽热。尤其是现下万籁俱寂,偌大的书房只有他们两个人,这种环境更是将胸膛里快的不像话的心跳衬托的愈发明显。 为了掩饰,楚长安只得将头低的更低,好像这样就能瞒天过海了似得。 “低着头做什么?上一次不是还偷看的挺起劲儿的?怎么这会儿光明正大的摆在你跟前反而不愿意看了?” 往生轮回这种事儿,说来是不靠谱,但是天地之大,说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这段时间萧寂大概也是想通了,首先依着以往发生的那些事,不管是值夜时偷看也好还是在天牢里头那一吻也罢,足以证明楚长安对这种事情并不厌恶。 而且即便真的不是,那便不是了。毕竟能在世上寻觅到两个如此相似的人,也算是一种缘分。 不过以上这些想法是在楚长安进来之前。 真是再一次见到的时候,本来都想开了的事儿又拧成了一团。一举一动都在心里头和以前那个故人对比着,觉得有些相似,又不大一样。总想拐弯抹角的开口问问,但终究却是欲言又止。 要是因着一时语失而失去了一个良将,实在不值。不如干脆直接用肢体尝试,哪怕最后真的是遭人嫌弃了,至少心里头也算是得到一个答案了。 楚长安没接话,只是感觉到平稳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终究是停在了自己面前。他不敢抬头,也不知道是在怕君王的威慑,还是在怕自己心里头想的东西。 修长的手指先是从发丝开始,紧接着抚过了眉目,再接下来是唇。 平日里头脸皮再厚,这种时候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而且伴随着这整个身子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似乎是在渴望着什么一样。 萧寂忽然停下来了手中的动作,常年绷着的那张脸上难得展露了几分笑意。 楚长安本是闭着眼睛不去看他的,见着半晌没动静,便睁开了眼睛,结果一抬头正好撞了个脸对脸。 这种场景,原本只敢在梦境里头想想,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成真。 相对了片刻,两人之间本来就相近的距离更是贴近了几分。 楚长安印象之中萧寂身上总是冰冰冷冷的,如同其人。 然而贴上唇的温度却是出乎意料,比想象中的温暖柔软许多,还带着几分药香。 相比起来上次在天牢之中的一触及散,这一次明显更多了几分旖旎。 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循序渐进,再到现在能稍微迎合着,弄得满室都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声,也不过须臾。 最后分开之时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40 萧寂依旧是气息平稳,楚长安却是紊乱的一塌糊涂。 平日里头做事决断,不该畏怯的时候绝对没有畏怯过半分,这种时候却是能羞得跟个黄花大闺女似得,楚长安自己都服气自己。 既然事态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是黑灯瞎火的,接下来该发生的事情楚长安也隐隐知晓几分。 这一回可不是仅仅停留在唇上那么简单,夏日的衣服本就单薄,萧寂对这种事儿更是轻车熟路,三下两下便挑开了衣衫。 然而接下来给予对方的不是让人仿佛能置身云端的温柔乡,而是开口问出了这么久以来心里头最隐秘的那个问题, “从一,是你回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真没车……求可爱的小姐姐们放我过审_(:зゝ∠)_ ☆、第三十章 从一,是你回来了吗…… 明明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但在这种场景下听起来却是极其陌生。 一时间楚长安心里可谓百感交集,似乎是要把这么多日积压的情绪全都翻涌出来一样,他以前从未敢想过能得到对方的感情,甚至一点点垂怜都不敢奢望。只能一个人默默的站在君王身后,将自己的心思收拾隐瞒好,小心翼翼的尽可能保护着他。生怕泄露一点儿就会招来对方的厌恶,弄到到最后连君臣都做不成。 最后可不是吗,至死都没说出口。 如今大抵是神明有眼,真的眷顾了他一回。然而真到馅儿饼砸自己头上的时候,反倒是懵了,原先想好的种种,现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楚长安才算是回过神儿来,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眸之中似乎是多了几分晶莹,紧紧的将面前的男子抱在了怀里,双手死死的抓着对方背后衣物上的那条绣龙。 上一次二人紧紧相拥的时候,大约还是年少不懂事儿的时候。仗着心里头有几分悸动,便想付出与行动。结果刚没碰着边儿,可被对方一把推开了。楚长安又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子,推开了再来,再推开就再来,直到最后闹得累了,楚长安才算是如愿以偿的抱了一会儿。 然而也仅仅就是那么一会儿,过了一会儿等怀里人缓过来劲儿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后来长大了,也知道二人身份有别,便再也不敢做这等逾矩之事了。 萧寂见着他死活不肯松手,哪怕依旧是无言,心里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是真的回来了。朝思暮想的人,真的回来了。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萧寂不清楚,毕竟再是君王,也不过就是个凡人。生死大事面前,也不过就是一粒尘埃。但是现下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从一重新回到身边,而且两个人之间最后一层隔阂也算是打破了。 萧寂这半生算来,情感上的波动本就不多,即便是有什么大喜大悲事儿,也多半是围绕着眼前这个人展开的。 江山社稷固然重要,但若只是孤身一人,得到了天下怕是接下来等着他的也只有无尽的寂寥而不是喜悦。所以说哪个君王不希望有佳人在侧,哪怕是再生性不喜色,光是这漫长孤独的时光自己都不一定熬得过去。 “陛下是怎么识出来了的。”过了好一会儿楚长安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但也不过就是把手松开了些,双臂还挂在萧寂肩上。 反正四下无人,而且楚长安也是吃准了萧寂不会推开,自然是比平时要胆大好些。 “从一开始见到你就隐隐意识到了。”萧寂回答的倒是坦然,毕竟有些东西,是不会随着死亡消磨掉的,反而会在脑海之中生根发芽。也正是这样,才能在重逢之时第一眼就能捕捉到些端倪,“不过从一胆子倒是大了,仗着我们还未相认,敢在外面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不是?” 楚长安心里头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将环在萧寂肩上的手臂放了下来。 果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而且楼里的姑娘看来和你挺熟,连肚子里头都有动静了。” “臣……没有,真的没有,这些风流债给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惹。”楚长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自己接手这具身躯的时候那些破事儿就已经发生了,而且最后到底那个姑娘也没找上他。后来楚长安还特意打听了一下,据说是遇见一个老实人赎了她,接了这个盘。 “那就信你这一次,”楚长安本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了,却不料这才算是刚刚开始,“不过前段时间从一有悄悄帮小宫女从宫外带东西吧?而且还是闺阁里头常用的。在我面前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却是跟别的小宫女相谈甚欢。明明把所有的值夜都要过来了,却是只在殿外干看着?” 以前楚长安可没发现他这么能说,虽然说其中有曲解之意,但句句也倒是属实,难以反驳。 “臣……” “以后值夜就不必了,直接来侍夜罢。”萧寂没有听他辩解,而是直接再一次凑近,在楚长安耳边低声道。 从开始抱有这种情愫到现在,具体有几年了,萧寂自己也数不清。现下既然已经心意相通,又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若是再能隐忍,怕是真得去瞧瞧太医了。 一路顺着耳垂啃咬到肩头,动作虽然已经尽可能的温柔,但还是有些侵略的意味怎么也掩饰不住。 见着楚长安手足无措的样子,萧寂到还真信方才那番话都是真的了。只是最简单的动作,就能让平时那个离经叛道的大纨绔不仅乱了方寸,还乱了衣衫。 萧寂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书房到底不是做这种事情的地方,而且念着他这幅身躯年纪不大,很多事情也只能浅尝辄止。 不过说是浅尝辄止,也足以令人回味好些时日了。 到底还是一夜未眠,次日楚长安本来是想着能稍微补个眠,然而还没走出永昌宫可就被逮了个正着。 声音倒是熟悉的很,楚长安一下子就听出来是谁。 楚长安心里念着求着她别喊出来,一喊出来估计半个宫都得知道他回来了,再想溜出去可就难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制止,对方的声音便先一步响了起来: “楚侍卫,您可回来啦!” 一开口楚长安就知道没戏了,又没办法跟一个姑娘家置气,无奈的转过身去,“你也是大姑娘了,能不能小声一点。” “对哦,看着您偷偷摸摸的想出去就应该猜到了。您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儿惹圣上生气了准备逃命了吧?没事要是问起来我只当没看见你。”采莲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其实算起来她入宫也有小半年了,跟她同一批进来的姑娘应是就属她混的最好。表面上虽然天真无邪,但若内心也是如此,怕是在这宫闱之中活不过半天。 楚长安刚开始还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41 担心这小丫头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后来也算是看出来了,要么是见着前途不错想交结一番,要么就是纯属在宫里头待得无聊想找个人祸害消遣消遣时光。楚长安个人更倾向于后者,毕竟要真是想为了前途打算而交结,眼瞎了才会选择自己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侍卫。 “得得得,就你会想,好端端的逃什么命。” “都说圣上喜怒无常,见着您早些时候进去那么久才出来……” 楚长安心里头一沉,想起来了方才的那些事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见着采莲是真的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这才算是稳住声音,一本正经的说道,“家国大事,自然是需要仔细商议才妥当。尤其陛下性子谨慎,哪怕是彻夜不眠也不能忽略了大事。” “对啦,给您这个。”采莲说着又从袖子里面一阵翻腾,最后终于是翻出来了一块儿用油纸包着的糕点,“姐姐给我的,念着您喜欢甜食,特意留的。” 楚长安可不记得自己有将这个嗜好说与任何人过,除了萧寂是一道长大的所以知道,其他人面前楚长安从未提起过。 而且有了上一次的事儿,别人递过来的食物楚长安最多也只是表面上接着,转身就直接弃掉,哪怕再是喜欢也不会去动一口。 因小失大,不值当。 “谢谢了。下次你若是喜欢什么尽管说,从宫外尽量给你带。”心里虽然想的是别的,明面上楚长安还是笑着接了过来。 然而刚接着还没拿稳,那一包糕点便掉在了地上。 采莲只是叹息了一声,弯下身将地上掉着的东西捡了起来。然而一抬头还没来得及念叨两句,只见着楚长安死死的盯着什么。 “怎么了?”采莲倒是机灵,马上把数落的话咽了回去。 楚长安半晌也没接话,只是呆滞的看着自己不断颤抖的右臂。 这些日子虽然时常有过反复,但也不过就是一刹的失力,很快也便缓过来了。然而这一次却是比以往更加难忍,除了右臂不受控制以外还有些隐隐的钝痛,且钝痛还在不断的扩散,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早些时候楚长安去太医院的时候见着只有一个值班的小太医,便想着晚些时候再去。结果这么一拖,竟是又拖出来问题了。 “血!”采莲毕竟是个姑娘,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是不禁向后退了好几步。 大抵是方才在永昌宫里头动作大了一些,本来已经愈合差不多的伤口又一次染了红。 平日里头这幅身躯倒是硬朗,但是这一次,楚长安自己也有意识,要是真的这么放人不管,怕真的是要出大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长安:就很绝望jpg ☆、第三十一章 一路上浑浑噩噩的爬到太医院的时候,楚长安只觉得恨不得把右臂砍了才算清净。 说真的以前哪怕浑身被射满箭矢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咬咬牙忍过去了,不像今天这般,疼倒是能忍,只是万虫噬骨般的麻痒实在是难耐。 这回太医院坐着的倒是个老太医,正拿着桌案上那颗黑色的药丸反复琢磨,见着来者万般痛苦,赶忙从席子上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楚长安没说话,也可能是已经被这种感觉折磨的说不出来话,只是面部扭曲着伏在地上,左手死死的按着右臂,至少在心理上能缓解一些。 跟来的采莲已经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站在门槛上看着地上躺着的楚长安和正查看情况的太医,退也不是进也不敢。 过了半晌小姑娘才战战兢兢的开口道,“方才……方才还见着楚侍卫从永昌宫里头出来时还好好的,还没说两句话忽然就这样了,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医将楚长安手臂上的纱布剪了开,又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眉间的皱纹又加深了几分,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小宫女,“接下来的事情你看着也不好受,先出去罢。” 采莲站在原地没动,双眼依旧是呆滞的凝视着前方。毕竟她也就是个半大的姑娘,总不像这些将士是生死见惯了的,见着这种场面能站得稳已经算得上是不错的了。 “姑娘?别看着了,出去罢。”太医见着她没反应,又重复了一边。过了大半晌,采莲才算是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向外挪了挪脚步。 待人出去以后,太医才转过身来照应地上躺着的这个,“微臣看过了,是蛇毒炼成的丹丸,不过这种蛇这在北方边塞一带出没……不过您这趟是去了南方,而且这咬痕,看起来更像是人为。” “不过别担心,你这身子强健的很,这点儿程度要不了命。但如果不把毒引出来,这只手以后还能不能动微臣就不敢保证了。”太医说着将一旁小炉上熬到汤药舀到了碗里,给他灌了进去。虽然洒出来的比灌进去的要多得多,但是太医并没有在意这种旁枝末梢,又自顾自的坐了回去开始拟方子。 这汤药虽然是能给人烫掉一层皮,但也当真是管些用处,不一会儿楚长安便觉得手脚稍稍得了些力气,虽然还是难受,但至少有点儿力气说话了。 “引出来的话以后还能碰枪碰剑吧。”稍微恢复了些后楚长安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毕竟习武出身的,若是不能碰这些兵器,跟要了整条命没什么区别。 在宫里头行医这么多年,经常遇见那种明明自己都不一定活的了,还去顾其他长短的,太医没回头看他,觉得他这种想法实在是可笑。只是又往炉子上冒着泡的药罐里头丢了几味药,良久才回应道,“这个就看你造化了,不过劝你稍微留点儿体力先熬过眼前这关再说。” 这段时间朝堂之上还勉勉强强算得上太平,只少没有再出点儿什么惊为天人的命案,以往顶风作浪的那几个也算是知道收敛了一些,虽然私下底依旧是有动作,但是表面上也知道萧寂不是跟先皇一样是个软柿子。 得福把茶端进去的时候稍稍迟疑一会儿,最终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到底是人吃人的地方活的久了,身边的人哪怕是一个眼神有所异动,萧寂也能捕捉的到。 “这……楚侍卫方才让人替他去找统领告了假,奴才正思量着需不需要跟您说一声。” “出行一趟不易,累了就让他歇着。”萧寂虽然没停下手中的动作,但是纸上的墨迹已经向旁边歪了几分,“这种小事儿不必来禀报,替换个侍卫值守就是。” 在御前当了这么多年差事,上次也见着这个小皇上给了那楚侍卫的东西,本是想着两个人的关系会密切一些,这才自作主张的多了句嘴。不过依着萧寂的反应来看,估计是自个儿看走眼了,毕竟圣上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有些在民间有着特殊意义的东西也可能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42 就是随手打发的,没什么言外之意。 “奴才多嘴了。” “他人呢。” 得福觉得这个皇上也是奇怪,自己前一句刚说完是小事儿不必再说,后半句却还是离不开这个话题。不过毕竟是皇上,得福觉得奇怪也只能憋在心里头,“人在太医院里头躺着,早些时候奴才见着他才永昌宫门口还跟别人搭话,不知道怎么的就委顿在地上了。” 话音刚落,便清晰的听见了有什么东西折断了的声音,只见着常年冷着脸的男子嘴角抽了抽,手中的御笔断成了两节。 得福见此第一反应就是往地上跪,大气都没敢出,生怕这个喜怒无常的主殃及了他这个无辜。 “朕去看看。”语气倒是轻巧,只是这一路上得福一路小跑才算是跟上他的步伐。还没走到太医院就闻到了那股呛人的草药味儿,弄得得福只能用袖子压着嘴,不让自己咳嗽出声。 萧寂进去的时候正撞见早上还好端端的人,这会儿却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炉子旁边的太医却是先开了口,“陛下怎么来了?” “他怎么了这是?” “之前伤口没有处理好,需要帮他把伤口割开将毒引出来。灌进去的这些药是能让他多睡一会儿,待会儿也能减轻些痛苦。” 楚长安虽然是在地上躺着,但是好歹还有意识,听见这句话可算是知道为何太医方才说要看他造化了。而且听着声音,似乎是萧寂来了,楚长安只希望他去外面待着,别看见自己丢人现眼的样子。 而且楚长安当真是怀疑这个太医的水准,方才灌进去的东西哪儿是让人减轻痛苦的,人还是醒着的,痛觉不会减少半分,最多就是没力气挣扎了而已。 然而对方并没有如楚长安所愿一样出去等待,而是俯下身子将他扶了起来。 楚长安感觉背后冰冷的地板换成了宽厚的胸膛,气息也是所熟悉的,心里头不禁沉了几分。平时脸皮倒是厚的跟墙似得,但是在萧寂面前,楚长安还是希望自己能保持着最好的一面。 那太医只是扫了他们俩一眼,脸上依旧是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陛下要是不愿意出去,就帮微臣按着他些。” 楚长安本来还心想自己这幅样子也动不了,但是真到刀子划开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的时候,可就不这么想了。 也不知道是药劲不足还是自身抗药能力强,哪怕方才灌了那么多,身子还是条件反射的不受控制。若说被太医划开的疼痛还能忍受,那么最不能忍的疼痛大概就是其他被萧寂按着的地方了。 不过须臾,楚长安就改变了方才幼稚的想法。疼到刺骨,大约也不过如此。 太医找来了一根带着凹槽沟壑的大锥刺,对着方才割开的口子捅了进去,好将里面的毒血引流出来。 萧寂见着楚长安想动,虽然还是抓着他,却是没有加深手上的力道,只是低声哄道,“从一,我在这儿呢。” 这么一说果真是有效果,怀里的人非但没有消停,更是挣扎的变本加厉了。 “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低沉的嗓音一洗方才的温柔,又恢复了以往的凌厉。 这一次怀里的人果然安静了不少。 太医看着从开始流淌出来的血液发黑,到最后颜色逐渐变浅,紧皱的眉头才算是舒展了些。最后见着流出来血液颜色已经正常了,才算是把那根锥刺拔/了出来,重新给他缠上纱布才算是有空闲抹了一把汗。 然而看见了两个人相依着的时候,本来已经舒展的眉头又一次拧成了一团儿。 “您……”太医想了想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叮嘱了一句等药效退了再走动,便转身去隔壁给他抓药去了。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太医一走,萧寂才开口数落这个躺着的。 楚长安没说话,依旧是闭着眼睛躺在萧寂身上。 萧寂见他不说话,便做样要起身离开。结果只是稍微动了一下,躺着的那个立马开了口。 “臣要是知道现在还躺在这儿做什么。”楚长安见着他要走,也不敢不装了,只好苦笑道。 这回轮到萧寂没话说了。 要是人好好待在宫里头,哪儿会出什么事儿。但是说到底让他去南方的人还是自己,要是错也是错在自己头上,这么一说起来还真没什么资格去数落他。 楚长安大概是看出来他心里头所想,又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横竖已经没事儿了,别想那么多。君为臣纲,乃是天理,臣为君死,乃是荣幸,您不必自责。” ☆、第三十二章 楚长安已经是第五次把弓箭拿起来又放下了,其实这两日别说拿起来兵器了,刚开始的时候甚至连水都端不稳。 虽是这么说,但是楚长安一时间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不能碰剑碰弓,跟废了半个人差不多,毕竟总不能上了沙场赤手空拳跟敌人抗衡。 果然人生的大喜大悲都是相伴而来的,情有所应的喜悦还没维持几个时辰,就迎来了几近残废的事实。楚长安曾多次从太医口里套话,询问这种情况以后是否还能恢复如初,然而每次的得到的回应都只有一句:看你造化。 东边儿的红日已经微微露了头,楚长安没敢再在校场蹉跎时光。这几日一直宿在永昌宫的偏殿里头,虽然是偏殿,但也跟宿在圣上身边差不离了。按着萧寂的意思本是执意将他留在身边,最后也没拗过他的推脱。 毕竟也只有深夜的时候能得些空,出来解解闷。统领到底算个通情达理的人,没怎么给他安排的值守。但是萧寂却是时时刻刻都有意把他拴在身边儿,关键是萧寂这个沉闷的性子依旧是没改。两个人坐在一间屋子里,真的是各自埋头做事,偶尔说上一两句话,也多半是朝政上的问题。 回到永昌宫的时候天已大亮,远处已经能隐隐约约听见朝臣们的脚步声,成群的队伍有条不紊的一步步迈上台阶,走向大殿。 以往早朝的时候大殿外面站着的侍卫总会有楚长安的位子,本来这一次从南方回来按说是可以进内殿站在陛下身边的。但是因为右臂上这一下子,彻底是与殿前的这些差职没缘分了。虽然比起其他侍卫来,楚长安的确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圣上,但是心里头难免还是有些惋惜。 能进内殿的,表面上说着是个侍卫,但其实也与朝臣无异。虽然没有话语权,但是光是能听政这一点就足够让人羡慕不已。自古以来,这些御前侍卫最终能被提拔上来的的确是不多,但是从殿前的走向前朝的,甚至最后能为千秋添上笔墨,一抓一把,不计其数。 而且楚长安有一点百思不得其解。 南下的时候未提升官品还说得过去,毕竟那个时候萧寂也多半是想试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43 试他的能力,心里头多半还是不信任。 但是自从相识相认之后,别说提拔了,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放在眼前。两人在一处的时候虽然也谈论朝堂上的事情,但是萧寂明显有挑轻避重的嫌疑。有意将他蒙在鼓里头不问世事。 楚长安转了一圈儿,最终还是去了御书房帮着他先整理了一下送进来的奏折。 请安的那种就搁置在一旁,另外的按照事情的严重性来分。 这段时日里头萧寂总能营造出来一种外头一片太平盛世,偶尔会出那么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打紧。 要不是楚长安趁着他不在悄悄翻了这些奏折,当真是要被他这幅样子给骗过去了。 京城这些个世家表面上是消停了些不假,但是按照各地官员报上来的情况来看,时不时就见到有人打着能让全家衣食无忧的名头,大肆招揽壮年男子,虽然大多已经被当地的官衙给压下去了,但还是有少部分上钩的。 还有类似的消息数不胜数,有些很明显能看的出不止一次往上报了,甚至有的是已经解决过只是没能斩草除根结果吹又生的,但是这些都是萧寂不曾在他面前提起的。 再往后的楚长安来不及细看,外面就响起来了脚步声,只得将手中的文书重新规整好,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萧寂进来的时候能看出脸色实在是不好看,迎上桌案前面站着的人的时候楞了一下,明显是有些惊讶,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怎么没有再多睡一会儿?” 楚长安瞧了一眼窗外的艳阳天,又看了看萧寂,“都什么时辰了,还睡觉像什么话。您没来的时候这些奏折臣都帮您整理过了,那些无用的放在一边了。” “嗯,麻烦你了。”萧寂坐下来看了一眼眼前摞着的文书,刚缓和了些的神色立马又回到了最初,“这些你都看过了?” “不小心掉在地上了,可能无意中看了几眼。” 别的事情楚长安有把握萧寂会依着他,但是干涉到大权的事情就不行了。尤其是萧寂这个性子,恨不得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哪怕别人想帮他分担都不允许。以前还不是皇上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现在依旧是,没有半分改变。 然而一己之力有限,担子太重了总归是会出问题,楚长安觉得现在萧寂怕是就处在这个边缘,一面承担着四面涌来的压力,一面又得装作一副从容的样子。 要是楚长安是个温香软玉的美人儿,可能这种时候就乐意被蒙在鼓里做个被圈养着的尤物。不过很可惜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要和君王并肩而行的,需要做的事情不比萧寂少。 萧寂看着他右臂上里三层外三层的纱布,最终还是没再去计较这个问题。 可是萧寂不计较,不代表楚长安也就这么消停了,“近段时间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儿。”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楚长安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到底也是相处了这么多年,对方的性子再清楚不过了,“以前您唬着臣就算了,毕竟那个时候臣杵您跟前您也认不出。但是事到如今了,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只要您说,臣都会想尽办法帮您分担。” “琐事而已,我自会定夺。”萧寂听了之后倒是也不恼,只是自顾自的在纸上行着笔墨。有人帮着分担何尝不好,光是眼前这一摊子估计就能轻松不少。 但是这个人,不应是枕侧最亲密的那个。毕竟是失而复得,总会比以往更加珍惜百倍,别说这些大事不希望他操心了,恨不得当个神像供起来,生怕磕着碰着。 楚长安见着他真不肯说,也没再去勉强。万一真是把人给惹恼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午膳两个人依旧是一块儿用的。 菜色都是常见的,只是做法要精细些,而且大多都改了甜,一顿下来除了米饭还算得上正常,其余的实在是下不了筷子。 “陛下?”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应是不会没有听见的,楚长安见着他没反应,又喊了一声,“陛下?” “萧寂?”楚长安见着他不理,便改口道。 “怎么了?是手不方便吗?”萧寂见着他依旧是没动筷子,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需要喂你吗?” 楚长安赶见着他会错了意,忙罢手道:“不不不不需要……” “那是怎么了?” “这……御膳房的厨子是错把糖当成盐了吗。” “你不是喜欢甜食吗。特意让厨子改了做法。”萧寂见着他这幅样子有些不解。 楚长安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方虽然是好心,但是也不能这个吃法,这样下去估计没两顿,这辈子都不想再尝到这个味道了。沉默了半晌,最后只得苦笑道,“喜欢是挺喜欢,但是下次还是换回寻常的好。” 萧寂没接话,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沮丧,最后还是应下了。不过作为条件,硬是没让楚长安自己动手吃完了这顿饭。 毕竟做皇上这差事起早贪黑的,晚上睡不了几个时辰,为了不影响下午的效率,午膳过后萧寂多半会选择小憩一会儿。 这段时间里头哪怕是有天大的事儿也会往后推迟,所以经常能见着正午过后御书房门前站着一排顶着烈日的臣子。 楚长安再三确定萧寂已经睡过去了之后,才偷偷摸摸的回到御书房,将早些时日的那些奏本拿了出来,逐一翻看。 早上的时候看的匆忙,也只知道个大概。这会儿有时间细看的时候,楚长安大抵也理解了萧寂为何要去刻意隐瞒的行为。 那些暗地里头私自招买兵马的,原来不过是冰山一角。民众也不傻,心里头算盘敲得明亮,能上钩的多半也不是什么可用之才。 但是这年头大多数百姓日子过得也清苦,心里头再是精明,最终都怀着些善念祈求上天保佑的。本来信仰这种事情是好,至少日子过得还有个念想。 可若是有人利用着大部分人这么点儿信仰加以煽动,那效果可谓是事半功倍。若是朝廷做这种事儿大可用于稳住民心,反之…… 这一摞奏本还没翻到最后,楚长安心里头就已经凉了一大半。等到全看完的时候,已经跟看破红尘世俗了似得,只觉得萧寂每日活在这种环境下当真是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睡过了放到早上发了 ☆、第三十三章 东都离着汴梁不远,也算得上九州之内数一数二繁华的城镇,今日却是也因着天气显得有些萧条。 毕竟正值三伏盛夏的天,别说人懒散了,哪怕是路边的猫狗都知道躺在阴凉之处伸伸舌头。 尤其是像今日这样的烈日,大多小贩也不差那么几个铜板赚,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44 各自都找地方凉快去了,至少过了这正午头再出来摆摊子。 然而总有些人偏偏不愿意走寻常路。 看衣着服饰应是当地衙门的捕快,但是能在这么热的天顶着烈日在大街上转悠,这脑子怕是也进不了衙门。关键是肩上还扛着一大个儿麻袋,看起来沉甸甸的,只是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举止诡异的小捕快就这么在街上转悠,从正午头转悠到太阳偏西,从街道上空无一人转悠到商贩们渐渐开始出来摆摊。 人多了自然也就看不清这么个小身躯了,只是依稀能瞅见他肩上的包裹越来越轻,不过又很快隐匿在人流之中了。 楚长安合上手中的奏本。 近日以来,常有城镇之中出现一些穿着官服的少年。这些少年有的仗着神明之意大肆传播反动之言,有的则是打着朝廷整顿风气的名号,将这些小商小贩的摊子给掀了干净。总之唯恐天下不乱,从来没有闲着。 汴梁这一块儿毕竟是国都,这些人还不敢过于猖獗。但是黄河以南的地区京城可就够不着了,更有些大胆的直接勾结当地了寺庙僧人,好让民众信服于所谓的“神明之意”。 楚长安心里头想着,这萧寂说的不打紧的小事儿,还真不打紧。 接下来的书信大多就是萧寂和当地官员之间的来往,能看的出来还是有打压着些的,不然现在恐怕早就要翻天了。 虽然知道私自翻这些东西不对,但是奈何对方死活不愿意开口,若是不用这种办法,怕是真的要一直被蒙在鼓里。仗着这个借口,楚长安便愈发大胆的继续翻了下去。 然而更令人惊奇的还在后头。 后面的基本上已经不是各方大臣的奏本,而是京城中这些关系密切的权臣呈上来的书信。一大摞书信之中,楚长安第一眼就瞧见了那个最刺眼的名字。 翻别的书信是为了了解九州大事,但是翻这一封就完完全全是出于私心了。 明明以前还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世家,现如今在书信当中一口一个陛下苏卿的,唤的亲切。不难看出萧寂对他寄予了很高的信任,而且二人应不是第一次来往书信,完全看不出来以往的那些过节恩怨。 楚长安思量着这自己才走了没多久,这么天就变得这么快。到底是自己对外界的认知跟不上变化了,还是萧寂选择性遗忘了些什么,彻底是要把这姓萧的家国断送了。 虽然抱着满心的疑虑,楚长安还是硬着头皮看了下去。不得不说,苏渊到底是入朝数十年的大权臣,无论是谋略还是逻辑,都是实打实真有功底。哪怕只是大致的扫了一眼,楚长安基本上也知道自己这点儿火候不抵事儿。 从内容上来看,到真的有几分忧国忧民,想为萧寂效力的意思。 然而这么一看,难免忘了时辰,等到楚长安想起来这码事儿的时候背后已经多了一个身影。 楚长安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的东西归回原位,却是迟迟不敢回头。僵持了半晌,楚长安心想反正这一遭早晚是要经历的,最终还是缓缓的转了过来身。 迎上对方那副比水缸里头的冰块还凉快的面孔的时候,楚长安虽然是心里发毛,但依旧是装作没事儿似得干笑了两声以试图缓解沉默。 “都看过了?”哪怕是天塌下来都能不愠不怒的讲话,也正是如此,很多时候根本分不出来是喜是怒。揣测圣意本来就是个难事儿,萧寂这个态度无疑是让这件事情难上加难。 楚长安认罪似得点了点头。 “这会儿觉得不妥了,翻得时候怎么没见你停手。”萧寂说着便一步步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然而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却忽然闪向一边,从他身旁绕了过去,自顾自的开始整理起书桌上那堆被翻乱的奏本文书。 “您看您也不肯和臣说这些,所以臣不是想着……”楚长安有些心虚的笑了笑。 “不是不肯和你说,而是说出来也是净给你添堵。不过现下从一也看见了,想必心里头对于这些事情也有疑问。”萧寂不等他接话,便继续说道,“这些人虽然觊觎着这个位子,但是至少暂时不会真反。而且到底也是在朝中这么多年了,对有些事情的把控和处理,我甚至还要向着他们学着些。” 说来也是,这些世家也不傻,见着这皇上之前的举动,也大概算是知道了国库的财政情况。这个时候想反能不能成功是一回事儿,关键是万一成功了等于自己得来接手这堆烂摊子。说到底这些人所渴求的只是权利,而不是真的为了民生。 萧寂也是抓着他们心里的这个点,仗着他们不敢有所动作,所以现下要在财政能力没上来的时候将这些“良臣”物尽其用。再一个也是给这些看不清楚的百姓制造一个家国日日上蒸,君臣和睦的假象。 “臣明白。”楚长安其实也不明白,只是知道萧寂做事一向有他自己的思路,自己一届臣子在旁边稍微建议两句就罢了,最重要的还是听从君意。要是非得插手去干涉,最后怕是只能将本来就不乐观的局势弄得更加糟糕。 “说真的,其实私心里是不希望再让你掺和这些暗处的争斗。”这个意思楚长安早就看出来了,但是没想到对方竟是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楚长安原以为对方打心底还是不愿意信自己,但是萧寂后半句话彻底让他萌生的这点儿念头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的不求,只求着你这一次能安安稳稳的活着就好。良臣没了可以再寻再培养,但是你若是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天子的权势再大,在生死大事面前也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上一次结局唏嘘不已的根本原因,大概就是让他卷入了这场纷争,这一次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干脆从一开始就尽可能的让他避免接触这些。尤其是南下一趟回来之后,身上的伤痛萧寂都看在眼里,表面上虽然是不说,但是心里总归还是心疼的很。 “臣这不是好端端的吗,您可就别担心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了。” 两个人横竖离得也近,萧寂见着他站着不动,便从他身后伸出了手将人直接圈进了怀里,脑袋顺势放在了他肩头上,整个人的重量恨不得都压楚长安身上。 见着楚长安第一反应就是试图挣脱,愈发不悦的将人圈的更紧了一些,“别动,就抱一会儿,没人会看见。” 楚长安心想夏日里头衣物本就穿的单薄,又是四下无人,可能对于萧寂而言就是抱一会儿但是对于他而言可不是抱一会儿就完了的。 虽然是这么想,但这一次最终还是没再动弹。毕竟如果这种方式能缓解焦虑,那么一天替他缓解个几十次楚长安也乐意。只是这种事情实在是耽误正事儿。 京城就那么大的地方,所以很多大户人家主要的府邸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45 会建在城外,京城里头只留一个小院子,偶尔应应急。一个是地皮大,宽敞,另外一个就是也清净。然而虽说是离皇城远了,但府里头的线人该少的绝对不会少。如果真的想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密谋,哪怕是在自己府上也得万般防备着。 苏府就是坐落在这么一个地方。 每日打开窗子都能看见外头奔涌不息的黄河,百年以前开府的时候,经常有人说这要是决堤了,有苏家给百姓挡着,不用怕。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这黄河愣是百年都没发过大水。 这么久以来各种官衙府邸的门面楚长安也算是都见过了,基本上从外面一看建造样式也能猜得出来里头住的主是个什么性子。 这苏府还没走到,就先闻到了一股子墨香的味道。走近一看,楼阁的建造也的确是百年世家应有的风范。没有过多华丽的颜色的装饰,却是每个梁栋都雕刻的仔细,正如这个大权臣一般,恭敬却又不显得谄媚,做事求稳妥。 这次造访是萧寂的意思。 原因倒不是别的。而是这段时日苏渊一直称病,但是许多事情又由他接手。光是靠着书信,很多事情难免是说不清楚的。 再三思量之后,萧寂还是决定自己出宫一趟。一个是亲自见见这个“良臣”,另外一个也是再检查一遍自己在这个府上安插的人手是否都还安好,都还忠心。 至于为什么带着楚长安。 按萧寂的话说就是不带着他怕他把永昌宫的房顶给掀了,为了宫里所有人的安全,还是带在身边儿比较稳妥。 作者有话要说:  往后两天里头攒个万更_(:зゝ∠)_然后一起放出来 ☆、第三十四章 【一更】 萧寂一行人的架势, 不像是来臣子府上议事的,反倒是像来抄家问斩的。苏府外头的侍卫见着这种情况第一反应有些无措,待他们解释清楚来意之后,才歉意的笑了笑, 放了人进去。 若说方才在门外只能闻到墨香,进了门之后便能识出, 应是中药残留的味儿, 气味飘得远了,难免会混淆。一路上看着门外未来得及清扫的药渣, 萧寂不禁皱紧了眉头,心想着这回要不是真的,也真难为这个大权臣花这么大排场。 既然萧寂敢迈进这个门, 就说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管这苏渊是忠是佞, 想必萧寂都是在心里头掂量过了的。这点楚长安倒是不担心,担心的是这一趟怕是得遇上些根本不想见到的人。 说实话,不管苏渊再怎么在朝堂上兴风作浪,但是至少到关头上还是有些用处, 不似有的人,不求能在千秋社稷之上留下一笔,只求别做个祸害安安稳稳的活着就好。 虽然此次出行是带着楚长安, 但毕竟是天子,身边护驾的侍卫也不止他一个。而且因着手臂上的伤,万一出个什么事儿自保都难, 所以这一次也便无缘时时刻刻侍奉在萧寂左右。到了苏府之后,也只得随着大多数侍卫一起在外等候。 苏渊早有听闻天子要来,早就换好了官服,然而却并未出门来迎,只是病恹恹的坐着,等萧寂快要进屋的时候才起身行礼。 虽然苏渊已经算不上年轻了,但是身体一直都还算得上不错,哪怕是寒冬腊月也最多打两个喷嚏,朝会近十年来更是一日都没缺过。不过这病来的也不算蹊跷,毕竟忙碌了这么多年了,有的弦蹦的太紧,总归会断的。 “既然是病中,礼数就免了罢。前些日子听闻苏卿身体抱恙,朕如今得了空,便想着过来瞧瞧。顺便还带了几个宫里头资历深厚的太医,也帮着苏卿看看。”萧寂没等他站起来,先一把扶了过去,示意他坐着便是。 年幼的时候萧寂心里头也是黑白分的特别清楚,但是慢慢长大了之后,发现自己当初也怪可笑的。反正能为己所用的就是好的,哪怕只是一时的。毕竟自己若是不过河拆桥,对方很可能反过来的先把他的给拆了。 “谢陛下念及,老臣定会尽早回归朝堂。”最后一个字音没说完,就化成了一串咳嗽。 必要的寒暄完了,萧寂也便直接切入了主题,“之前朕交给苏卿的事情,可已经有眉目了?” “老臣已经联络过了那边的官员,大多数还是管事儿的,基本上已经压下来了。过两日待老臣缓过来了,还会亲自再走一趟。” “嗯。”不过萧寂瞧着他这身子估计十天半个月的也不一定缓的过来,表面上虽然是应着,但是私底下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其实此次,萧寂本来是有意让楚长安再跟着去一趟的。一个是磨炼,让这个少年知道朝廷上两面三刀的东西多的很,不能光仗着一腔热血做事儿。另外一个也是让他看着苏渊,有情况及时上报。 然而上天有变,猝不及防的相认过后,寂论私心便有些不愿意让楚长安远行,再一个也是见着他这回伤的不轻,先不说心疼的问题,万一真是遇上了什么情况,孤身在外的连个身都防不了。 “不过苏卿,这一次若是让你带一个后辈一起,你可愿意?”萧寂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想着先把苏渊这边的工作做好,长安那边再说,“不过这事儿也没敲定,朕也只是问问你的意思。” 皇上既然都开这个口了,别说带个后辈了,哪怕让他带只老虎苏渊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明面上虽然是答应了,心里头也开始数着到底是哪家的孩子,什么出身什么水准。“这不成问题,毕竟现下家国也正是用人之际,别说带一个了,陛下让老臣带十个,老臣都愿意。” 家国为先,光是这一句话萧寂便已看出了端倪。 说来萧寂也奇怪,这一次棘手的活儿苏渊会接着。但是渐渐地奇怪着,也便屡清楚其中的根枝。 萧寂印象之中自己刚登基的时候,这些世家不说敬他,但至少是畏他的。苏家刚刚开始逆心的苗头的时候,正是科举刚刚开始的时候。 从最一开始的乡试之时,苏家那个次子就已经展露了锋芒。也正是那个时候,朝堂上暗涌的风波彻底爆发而来。 然而事情的转变说来也巧,现在萧寂也没弄清楚到底是那个原因直接导致的。 苏渊开始收敛的时候,一个是逢着萧寂变相向着他借钱的时候,另外一个也是正逢着苏世元大捷的时候。 明明以前的谋逆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却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跟蔫儿了似得,实在是让人沉思。 但是萧寂心里头已经认定是跟边塞驻扎着的那个苏小公子有关系,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证实。苏世元其实说来跟萧寂年纪也是同一辈的,当年还是安德王的时候就听闻过这个小公子的事迹,不过也仅仅限于听闻过罢了,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46 并未有过深入的了解。 萧寂想到这儿又加了一句,“苏卿答应就好,那个后辈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天赋极高,和苏小公子有的一比。” 本就因病苍白的脸色,这一下子可算是彻底没有血色了。 “犬子学识尚浅,陛下过誉了。” 楚长安虽然无法得知屋内二人谈论的内容,但是也没闲着。 来之前萧寂给过他一份名单,上面是在苏家安插的人手的名字,让他趁着二人交谈的时候逐一排查这些人是否还健在,是否还忠心。 若是有变心者,直接除掉,拿这一次带来的侍卫替补上。若是已经不在了的,则需查清楚是因何故去世,有多少人去世,从而继续后续工作。 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尤其是遇见萧寂这么个疑神疑鬼的主,更是折磨人。光是对暗号不够,甚至得亲身过两招才算。毕竟侍卫的武学有一部分是入宫以后统一教授的,暗号假的了,但是这种东西想造/假,很难。 因着右手没好,楚长安只能硬着头皮换了左手运剑,实力上自然也是大打折扣。一圈儿下来,人虽然是排查清楚了,但也没少被这群没轻没重的死士给误伤。 然而刚坐下来,还没歇一会儿,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如期而至。 楚长安本来觉得自己脸皮就已经够厚了,估计早生个几百年太祖连抵御外侵的长城都不用建了,自己往那儿一站保证造福千秋万代。然而如今却是没想到还有更厚的,明明上次重话都放出来了,这一次依旧能死皮赖脸的贴过来。。 “楚兄,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一开口,正值三伏盛夏的天,楚长安愣是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是萧寂手把手教过他理智两个字怎么写,楚长安估计早就不会放着他四肢健全的站在这儿了。 不过转念一想,萧寂和苏渊之间的事儿都能因为某些机缘巧合的利益暂时化解,自己这点儿破事儿又何尝不可,想到这儿楚长安还是尽力笑了出来,道:“近日在御前忙,的确是好久未见着你了,倒是还长高了不少。” 苏言明不傻,至少强颜欢笑这种事儿还是看得出来的,见着楚长安这样,方才的热情便一扫而空,“楚兄……可是还在芥蒂着上次的事情?” “得了吧,你要是有那个脑子能想到去害别人,现在还能这幅球样儿?” 的确,自打楚长安在御前当差以来,以前这幅容貌带着的风流妖冶,早就尽数磨掉了。哪怕五官的轮廓没有变,穿上一身劲装,也只是多添了些沉稳。 相比之下,苏言明还是已经那副白白净净的样子,一看就是流连脂粉堆的。 苏言明:“但是楚兄见着我,分明和以前不同了,以前你……” 楚长安看了看自己缠着纱布的右手,又看了看苏言明,“受伤了,这次打不动你了,下次给你记着。” 苏言明:“……” “对了,楚兄跟世元可还有联系着?”沉默了半晌,苏言明才重新开口道。 这么一说楚长安是想起来,当时苏世元出征的时候是有和自己提过,以后只当是兄弟。但是楚长安也就把这句话当成了个客套,心里头早不记得这号人了。至于联系……楚长安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连是谁都没反应过来,更别说什么联系了。 “前段时间不怎么忙还有联系,怎么了?” “他……他以前都会主动传家书的。然而自从上次战役之后我再给他写信,也不知道是信鸽没送到还是他出了什么事儿,再没收到过回信。” “估计是迁走了吧,我回头帮你问问信使具体的位置,毕竟驻在边关的将士都是常年来回迁徙的,不用太过担心。” 苏世元的位置楚长安自然是知道,毕竟这么多日也是在御书房打下手的。听苏言明这么一说,楚长安觉得可能有必要亲自传书过去慰问一番。倒不是要去管他们的家事,而是从苏言明的只言片语之中察觉出来了他们关系似乎并不好,至少暂时不怎么好,这个时候要是趁着裂缝抓住了,那便是真的抓住了。 然而楚长安还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一会儿,对方的下一句话却是宛若五雷轰顶。 “还有楚兄,方才我悄悄听了,这一次父亲出行可能会带上你,正好我也跟着,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二更】 苏言明说完这句话楚长安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是什么意思,就听见萧寂的声音愈来愈近,看样子应是事情已经处理完准备返程了,楚长安见此不禁舒了口气,心想终于不用在这鬼地方受他的荼毒。赶忙匆匆和苏言明告了别,往着大部队的方向追了上去。 回程的路上楚长安一言不发的跟在队伍最后,已然没了来时那种朝气。一个是因为今天排查这些线人实在是耗尽了精力,然而最重要的还是方才苏言明的话实在是令人不舒服。 虽说臣为君死,乃是荣幸。但是要跟着这个苏言明同归于尽,楚长安怎么想怎么觉得窝囊。 回到皇城的时候正值黄昏,一抹斜阳正好洒在远处的高阁上,将整个汴梁尽数笼罩在余晖之下。不过这种良辰美景,这些习武出身的侍卫估计也没人会去欣赏,只盼着这天色暗了之后能凉快着些,巡逻站岗也不必那么辛苦。 然而楚长安还未能坐下来歇一会儿,却是先一步被大统领叫走了。 如果长安现在还维持着以前萧从一那副面孔,估计还能和这个统领喝喝酒叙叙旧,说不定还能再给他开个小后门什么的。然而如今,只是冷这张脸,一副暴风雨前奏的样子。 楚长安以前就知道他这脾气,不服老。一路上也算是追随萧寂的将领,就是年事已高,萧寂登基以后没交给他重任,只是赐了个散官进了爵,让他安心养老。后来大抵是他一再要求,宫里头也正好有空出来的职位,便让他来当了这个差。 但是比起征战沙场,在宫里头当差的确是有些憋屈。以前这人虽然称不上是温和,但从来也没见他发过怒。不过也可能是宫里头新来的侍卫竟是些半大的少年,实在是不好管,再好的脾气也给消磨没了。 本来统领是见着楚长安身上有伤,排班尽可能的照顾他。然而每逢夜晚却是总见不着人,好不容易见着一次,却是看见楚长安在圣上寝殿附近溜达。 若说见着一次可能还能说是年纪大了眼睛不中用了。但是这些天基本上每夜都能在寝殿附近看见他,这才算是终于看不下去了。 “来来来,坐。” 虽然已经疲惫到脑子不灵光了,但是楚长安还真没傻到真坐下,心里盘算着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惹到了这位仙儿。 “小的站着就是,您说。”楚长安还算反应快,见着他脸色不对,赶忙端起了一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47 旁的茶壶到了杯水给他递了过去,并歉意的笑了笑。 “能够作为安抚使南下,说明陛下器重你,这是你的福分,要是把握好了便是前途无量。”大统领端起桌子上水喝了一口,顺了顺气才继续往下说,“不过我在陛下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还真没听说过深更半夜有事情要去寝殿里商议的。” 楚长安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拿着茶壶的手一哆嗦,差点儿没摔了。 “长安是个聪明的孩子,想必从小到大也读过不少书。也知道宫闱里的人朝不保夕的,哪会儿这陛下开心了,翻身变凤凰的不少。哪会儿不高兴了,连个全尸都留不得的也多了去了。要想走得快,这种捷径自然是可以满足一时之需,但要是想走得远,还得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 楚长安本来也没多想瞒的多严实,但是被当场点破,还是恨不得钻地缝。 虽然上一世加上这一世二十多年来的感情多以卑微和隐忍为主,但是只要对方能稍微给长安一点儿好脸色,他都恨不得给人开个染坊来。 以前仗敢着萧寂对他的信任恃宠而骄,是因为萧寂还不是皇上,身边儿就他一个最亲近的,自然是大胆。不过今非昔比,楚长安虽然是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名声,但也绝不愿意再给萧寂抹黑一笔。 “统领教诲的是,不过您……怕是误会了些什么。” 这句话说出来楚长安自己都不信,只得有些尴尬的又干笑了两声。 “最好是个误会。也是见着你懂事儿,换了别人敢出这档子事儿,都直接上棍子了。”不过这回统领倒是没再去点破,只是狐疑的撇了他一眼,又把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尽。 楚长安见着他似乎已经没了要训斥自己的迹象,赶紧告了退开溜。生怕他一会儿改变主意了,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棍棒。 既然是已经被点破了,楚长安也知道避嫌两个字长什么样儿。御书房这种地方暂时不会去了,晚上也知道该怎么规矩怎么规矩,至少先过了这个风头再说。 反正已经到手了,又跑不掉。而且每日总归是有机会见着的,操之过急反而不好。 想到这儿前往永昌宫的脚步便绕了个弯儿,最后兜兜转转,还是绕到了校场来。 楚长安心里头到底还是对这些东西有所执念,右手握不稳那便换左手,反正以前的底子都在,应是也差不到哪儿去,而且现下无人,真是出了洋相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去。 可惜很快现实便推翻了想象。 说来也是,左手连拿个筷子都费事儿,更别说是这么沉的兵器了。 不过楚长安就是不死心,愣是从斜阳隐山尝试到满天星辰,直到左手实在是没力气了,才双眼空洞的躺在了地上。 一大早出去在路上耽搁的半天,回来迎接萧寂就是堆积如山的公务。到了快子时的时候终于算是得了空。 御膳房做好的饭菜早就凉了,萧寂又唤来得福让他把菜重新去温一遍。萧寂本是以为这个时辰楚长安应是已经睡下了,本来也没想着去打扰他,但是路过偏殿的时候听着里面没动静,便有些好奇的走了进去。 屋内的物什摆设一切如旧,就是不见人影,萧寂有些疑惑的唤了一声,“从一?” 无人应答。 哪怕知道皇城就这么大,人跑不远,但是萧寂还是有那么一瞬心里头闪过一丝无措。毕竟失去的滋味儿已经尝够了,要是再来一遍,无异于一场不见血的凌迟。 本是想着等一会儿就能把人给等回来,然而等过了夜半也没见着半个人影。 这下子萧寂可算是彻底急了,又是逢着晚上,难免会多想,见此彻底耐不住了,恨不得把永昌宫掀翻了也得把人给找出来。 最后楚长安是在校场后面的树枝上被找到的。 被寻到的时候楚长安正打着盹,听见有声音条件反射的就是一跃而下往外跑,然而还没跑两步,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没做错事儿,做贼心虚的这么急着跑干什么。 想到这儿楚长安索性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这群提着刀的同僚,一个个神色冰冷,恨不得把楚长安生吞了似得。 “各位……大家都是一道当差的,相煎何太急啊你们看这……” “陛下找你,你要是不去,大家都不能睡,你看到底是谁折腾谁。” 楚长安心想难怪一个个脸色都这么差,估计是大半夜硬被喊起来了的。睡觉被打扰的滋味儿楚长安知道,平日里头再是温和,遇见这种事儿都恨不得把聒噪者打的再也说不出来话才好。 见着他们一个个儿板着脸,楚长安一面道着对不住,一面往永昌宫的方向走。 本来想着是规避着些,至少在外人面前别那么张扬,自己不要名声对方还要。可惜提前也没跟萧寂讲清楚,才有了这桩破事儿。 前脚刚迈进门,就迎上了那副比冰窖都冷的面容,正坐在桌案后头,直勾勾的瞪着自己。 楚长安不等他说话,先一步开口道歉,“是臣不对,忘了时辰,让陛下担忧了。” 果然这么一说,萧寂的脸色稍稍好了几分。 “下次记着就行,饭菜温好了,去吃罢。”萧寂想了想还是没有发作,毕竟跟他这种没脸没皮的人置气气的也只能是自己,划不来。 私下里的时候萧寂有意去纠正对方直呼其名,然而这个毛病楚长安至今都没改过来。后来渐渐的萧寂也就懒得去提醒了,横竖以后日子还长,慢慢来总归是能改变的。 “对了,有一件——”楚长安刚没开口便被打断了。 “食不语。” 言之有理,楚长安只得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要是萧寂还在边塞之时,楚长安恨不得把两个人的感情张扬到人尽皆知,绝对不会藏着掖着。但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之前没注意的,现下也得谨慎起来。之前那些知道的人便知道了,只要以后的工作做好,这件事情总归是能压着的。 “方才有什么事儿?”进食过后人难免会慵懒些,萧寂也不例外。因着打心底没把楚长安当外人,坐姿也就没有往日那般端正了。 楚长安思量了半天,才算是找到了一个比较稳妥的说法,“毕竟君臣之间这种事情有背伦理,臣以后会注意着些,怕万一影响陛下名声……” 话说出来的时候楚长安也感觉到了,似乎跟自己原本要表达的意思不大一样,见着萧寂的表情也证实了这一点,又赶忙补充道,“您别误会,主要是今儿个已经有人问起来,虽然已经搪塞过去了,但是也就瞒的过去一时。臣受人诟病没事,反正以前做的那些事儿已经够臣下千百次地狱了,自然是不怕世人这点眼神,主要是念着您。” “也是。” 然而楚长安刚没松口气,萧寂后半句差点没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48 把人呛个半死。 “这个好办,昭告天下,立你为后便是。这样一来从一也能名正言顺的站在我身边,以后朝政上的事情一起处理也能轻松一些。” 楚长安也弄不清楚是自己表达有问题还是对方理解有问题,又气又笑道:“臣不是这个意——” 【已删减。自行体会。】 一旦醒来,仿佛要将人撕裂的疼痛便又一次从身下袭来,再是困倦这么一折腾也睡不着了。 萧寂大抵是察觉他醒了,伸手又将他按了回去,“再多休息一会儿罢,昨夜睡你的晚。” “醒都醒了,横竖今日还有事。”既然是醒了,再是困睡回去也不合适。楚长安没理会他的劝诫,自顾自起了身,开始穿戴。 楚长安刚开始还不懂萧寂为何用一副怜悯的目光望着他,等到他自顾自的穿好衣服准备下床的时候可算是体会的透彻。 双腿残存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支撑身躯的重量,还没走两步,一个趔趄差点儿没趴到地上,不过到底这么多年的习武的功底还在,这一次没出洋相。 萧寂虽然知道楚长安这幅样子是拜自己所赐,但是这种时候还是很不厚道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说是笑出声也不过就是一瞬即逝,不过须臾便恢复了以往的正经。 楚长安:“……” 虽然这么多年来幻想的场景如今终于兑现了,但是滋味和梦境之中比起来可是差了天壤地别。 要是能重新选择,楚长安宁愿再挨一次箭雨也不想受这个罪。 最后萧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他给扶了回来,耐心的替他洗漱了一番,将经过一夜炸成一团儿的头发重新梳理好。 “对了从一,过两日怕是需要你跟着苏渊走一趟。”萧寂想了一宿,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这些朝臣里头虽然不乏年轻有才之辈,但是肯全心全意效忠于他的,也就楚长安一个。而且两个人本质上的君臣关系,不管过了多久都是不会变的。 “还是因为那件事儿?”楚长安对于这句话并不意外,为君所用乃是本职,要是萧寂真成天让他闲着,楚长安心里头反倒是不安了。 这一次回来不就是为了帮他稳住这千秋山河吗,要是只是为了图安逸而做个笼中之鸟,当时楚长安就应该直接喝了孟婆汤然后头也不回的上桥走人。 “嗯。苏渊年纪大了,有些时候做事儿不决断。若是真的有他下不去手的地方,从一帮着代劳一下。” “成。什么时候动身?”楚长安答应的也利索,只不过这次准备起身的时候不用萧寂按着,自己就知道坐回去了。 “过两日,等着他身体稍微好点儿的时候。要是实在好不了会再令派其他臣子与你一起。”萧寂想了想,还是又补充了一句,“若到时候真的是和苏渊一路,从一大可舍弃以往夫子教的待人之礼,横竖对方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这句话楚长安听的云里雾里的,但也只得答应了下来。其实楚长安很想问问萧寂,苏言明在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如果可以的话千万别让这个祸害跟着。 不过最后楚长安还是没问,毕竟比起言明,还是那个老狐狸更令人担心一些。 “对了还有。” 楚长安以为他还要交代什么事儿,已经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昨天药帮你上过了,剩下的药膏放在你衣袋里了,自己若是够不着中午的时候过来我帮你。”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萧寂总能保持着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乍一看倒是正人君子的很,只是其中种种,怕是最亲近之人才能体会的到。 楚长安第一反应他说的是手臂上的伤,心想两只胳膊横竖都是一样长的,有什么够不着的。 然而转念一想,忽然发觉不对,紧接着全身的血液恨不得都涌到了脸上,一时间目光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合适,只得死死的盯着地面。 光天化日之下,竟是……楚长安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怕是瞎了,当初怎么都没看出萧寂又这能耐。 最后还得咬着牙道了谢,“多谢陛下关心,这些小事就不麻烦您了。” 身子骨到底还是硬朗。清晨的时候再是痛的要死要活的,仿佛下一秒都得去跟阎王喝茶似得,天亮的时候也勉勉强强能走路了,只要不做什么大动作,别人也看不出来两样。 不过每日的晨训还是逃不过的,楚长安忽然觉得自己是脑子缺筋儿了今日非得起来,倚病卖病不好吗,哪怕以后再挨罚也行,非要在这种时候遭这个罪。 结束之后别的同僚都该去吃饭的吃饭,该回去站岗的站岗,只有楚长安一个人扶着墙,咬着牙缓慢的走着。 虽然全身上下充斥着剧痛,但一个人的时候总归是得思考一点儿事情,比如昨日里头苏言明说的那番话。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苏世元很可能是跟他父亲闹翻了。这么一来,苏渊没了棋子,自然是又想起来安分守己四个字是怎么写的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父子俩唱双簧,让萧寂误以为他们父子俩已经闹翻了,从而放松警惕,实际上背后盘算的事情更大。 思来想去楚长安觉得两者都有可能,也说不上来哪种更合理一些。 最后楚长安还是决定传书给苏世元,也不指望打听什么,就是基本的问候一下,联络联络感情。 “楚侍卫!” 楚长安还在盘算着这信该怎么写,显得比较真情实意。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身边儿就多了个清脆的声音。 能在宫里头一口一个楚侍卫喊他的,也只有这小宫女一个。毕竟这些同僚楚长安也没有多去接触,倒不是看不起或者觉得不是一路人,只是生活中萧寂占得比重太大,无心再去管别人。除了采莲好像也不认识什么人。 楚长安虽然对人家姑娘没什么想法,但还是想维持着些形象。比如现在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站也站不直,走也走不稳,就连嗓子都是哑的。留着自己看看就得了,别人看了去楚长安自己都嫌丢人。 “采莲姑娘早。”楚长安抬起头勉强笑了笑。这么一笑,本来就惨白的脸上又多了几颗汗珠,不难看得出他正忍着疼痛。 “这是怎么了?”上一次楚长安的事儿可算是给采莲吓得不轻,这一回察觉到不对,赶忙问道。 “天气湿热,之前习武留下的病根,复发了。”楚长安疼归疼,但还没疼到头脑糊涂的地步,见着采莲的神色似乎是相信了,楚长安才算是舒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没舒完,采莲的神色忽然严肃了起来,瞧着四下无人,才悄悄开口道,“这……楚侍卫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陛下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怎么想到这个了,陛下好端端闲着打我做什么。”楚长安愣了一下,没反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49 应过来采莲这是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是我值得夜……听闻里面似乎有些动静……咦,楚侍卫你脸怎么红了?” ☆、第三十五章 那个让百姓人心惶惶的名字, 终于还是在初秋的夜晚破开了汴京城的城门。 从城上的号角响起来到破开城门,再到漫天火光,也不过顷刻。 其实早在数月之前,有些机灵的就已经察觉出来圣上有意封锁消息, 不过机灵的毕竟是少数,大多人百姓还是一味的信着朝廷能带给他们安康。 然而如今摆在眼前的, 哪儿还有什么安康, 能活命就谢天谢地了。 这一行人一路上来势猖狂,主动投降的城主便放过一马, 若是执意不肯投降的,也很少有三日之内攻不下来的城池。而且一旦遇上这种死命不从的官儿,到最后总是少不了一群无辜之人跟着他一道步入黄泉。 刚开始邻关的城池还常有这种情况, 然而越是到了中部,防范也松散。又见着前面的已经吃了大亏, 大多都选择直接投降。再不济也是表面上服个软,然后再悄悄传书汴梁,启奏圣上有敌来犯。 然而龙椅上坐着的那个本来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又因早年沉溺奢靡, 财政上的问题简直没眼看,朝廷里头也是乌烟瘴气的一塌糊涂,有吃里扒外的, 有仗着家世可劲儿压榨公粮的。太子虽然是个明白人,但是手上的那点儿兵马在敌军的势力下犹如沧海一粟。 萧瑟今年二十有五,虽然从出生起就是太子, 但也是近几年圣上身体不行了,才有了太子的样子。 这一日他怕了许久,终究还是来了。 趁虚而入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初这个弟弟还在他母妃肚子里的时候,太医就说是个男胎。自古以来帝王家手足相残的事情太多太多,当时听闻这个消息,圣上第一个反应就是趁着他还未出生就送走。 说来也是命大,那妃子几碗汤药进去,都见红了孩子硬是没掉。到底也是圣上的骨肉,见着命这么硬,也不忍再去折腾。 也就是一步错了,才为自己埋下了个隐患。二十年过去了,这个隐患终于是破土而出了。 对于这个弟弟,萧瑟说来也可谓痛心。当时萧寂出生的时候小太子还不知道多一个弟弟对于他而言是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能有个人陪着他,陪着他消遣在宫里头的漫长倦怠。这个时候两个人当真就是想寻常人家的兄弟,东宫里头从来都是成双成对出入的。 不过好景不长。 有一日萧瑟听太傅讲完了书,兴冲冲的回到东宫,结果却是发现怎么也没找到弟弟。他疑惑,跑去找母后和父皇,问他们阿寂去哪儿了。 刚开始大家还愿意骗骗他,说小皇子病了,会传染,除了太医不能让其他人接触。不过渐渐地,大家都懒得骗了,见着萧瑟一往这上面说就赶紧转移话题。萧瑟不傻,哪怕是他们不说,也能感觉出来一二。 是啊,帝王家,曾经再是亲密的手足,也终究是要刀戈相向的。 如今萧瑟也不是那个会追着别人问弟弟去哪儿了的小太子了,做事也比以往沉稳了许多。这些日子来家国日渐倾颓,他都瞧在眼里,虽然尽力挽救也无济于事,但不代表能就这么甘心的看着这个弟弟夺取这一切。 情急之下,萧瑟也顾不得脸面了,还是敲开了一个长久不联系的故人家的门。 来开门的少年生的秀气,见着萧瑟来了也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借兵?” 音色清冷,如同他整个人一样,不被世俗所染。 萧瑟只是把头低的更低了。 “如今的局势怕是借兵也晚了罢,都打到汴京来了。我能将父亲的兵符拿出来,可你能有把握战胜吗?”那少年说着这又将门开的大了些,“进来吧,别站在外面吃风了。以前你可都是翻墙进来的,如今倒是学会走门了。” 远处已经能听到百姓的哭喊和刀兵厮杀之声,而且大有愈来愈近的趋势,然而少年仿佛是没听见似得,将泥炉上的开水倒出来冲了茶,给萧瑟端了过去。 “抱歉。” “无妨,都是过去的事儿。也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要死要活的,再怎么说庶民总归是与你有别的。”少年似乎是看出来他想说什么了似得,先一步开口道。语气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真的是忘了往日那些爱恨情仇以及种种纠葛。“毕竟也是欢好一场,没缘分了也不至于真的老死不相往来。坐会儿罢,稍等我一刻钟。” 不出一会儿,少年便回来了,将手上的东西给萧瑟递了过去,“对方来势汹涌,这些兵马不求能帮你击退敌军,但是护着你平安出城还是没问题的,人活着,总归是还能卷土重来的。” 萧瑟愣了一下,随即竟是笑了出来,“有什么重不重来的,也就是死的好看些。”此话一出萧瑟整个人也开明了不少,将来时身上背着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明朝萧寂若是称帝,那个残暴的本性想必苦的还是百姓……我们从最初相识至今,也十载有余,世元心怀天下,想必是不忍看着苍生受此折磨。” 这回轮到少年说不出来话了,只是呆滞的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那个四四方方的包裹,却是又不敢身手去碰。 “你在我身边这么久,觊觎的不就是这个吗。如今拱手送你,怎么倒是不敢接了?”萧瑟说罢又笑了,只是这一次笑容多了几分狰狞,原本俊朗的容貌也彻底扭曲。“你那点儿心思,孤从一开始就知道,只不过是不愿意点破,陪你逢场作戏罢了。” 少年依旧是没有动,方才还是一副万千红尘与自己无关的表情,现下眼角却是多了几分红晕,死死的咬着牙,竭力抑制着哭腔。 “说真的,每一次碰你当真是无趣,还不如馆里的小倌来的有趣。要不是看着你是这苏家以后的家主,孤连看都不会去看你一眼。”萧瑟看着他这幅样子反倒是欺负的更起劲儿了,陈年旧账一并翻了出来,“对了,苏家的小少爷亲手将长兄推入运河,又趁着别人出其不意给次兄下药让其一生都不能动武。这些事情要是让外人知道,你以为他们会如何看你?明明那个时候你才那么大点儿,怎么就这么狠毒?” 萧瑟说完没等他应答便抓起矮脚桌上的兵符,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一次他早就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所以也干脆把话说绝了。反正已是将死之人,何必再给活人徒留念想。而且方才那些话,字字有证有据,当初因为心里头喜欢,不在意他的过往,然而事后想起来,却是从心底泛出一阵阵恶寒。 但是萧瑟也知道,这么一个连手足都狠得下信残杀的人,心里头当真是有苍生百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50 姓和江山社稷的。说来也矛盾,萧瑟至今也从没弄清楚过这个少年脑子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哪怕是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到最后分开的时候依旧是对对方一无所知。萧瑟最后想着反正自己很快也得去见阎王了,还管尘世间这些破事儿做什么。 少年盯着院子之中的日晷,就这么干坐着,耗着时辰。从天亮坐到天黑,再从天黑坐到天亮。眼前的包裹怎么被萧瑟放在哪儿现在还是怎么摆着的,动也没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火光和哭喊声才渐渐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从街市上升腾起的黑烟和一股股焦臭。 探子来报,说是太子的尸体已经找到了,躺在东宫的大门口,胳膊还断了一只。探子说罢又呈上了一只被血染得乌黑,断了一截儿的木头簪子,已经看不出来了原本的颜色。说是太子临死前紧紧攥在手里的,看着眼熟,便带了回来。 少年只是说了声知道了便让他退下,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他将手里那簪子看了又看,忽然又从怀里摸索了一阵,又拿出了一截儿木头,正好和手中的簪子吻合。 最终少年还是有些疑惑的拆开了包裹。 里面不是别的,而是一块儿方方正正的玉玺。上面雕龙画凤,不用说也知道是作何用途的。 玉玺的下面还压着一封信,墨迹还是新的,被这么一压,不免有些晕染。 如今大局已定,这个东西若是在自己受伤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自己要是因此丧命也就罢了,只怕是要牵连到许多人。 但若是有了这个……哪怕是称帝也未尝不可。 野心的滋生和理智的斗争,少年最终是选择了后者。 不是为了别的,哪怕是知道那个人已经回不来了,且不说自己是否能跟对方的势力抗衡。光是从小到大读的这么些书,也不会让他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君本就是君,臣本也应是臣,若硬是要为了野心逆天而行……以前年幼不懂事之时已经犯下的罪行够多了,怎可再多一桩。 “将军,苏将军,京城那边来信了。” 军帐中的声音让苏世元稍稍回过了几分神。 明明是大白天的,水月镜花的过往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的从脑海里往外溢。其实时间久了,很多事情都忘淡了,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可能是又到了两个人初遇的时节了罢。 那封萧瑟留下的信终究还是没有拆开,只是这么多年一直带在身边,和那两截儿簪子一起,一同贴身收着。 “家里来的?” “这字迹瞧着眼生……您自己看看罢。” 苏世元接过信来,字迹果真是瞧着眼生,至少在他印象之中是从未见过的。 他没先去看里面的内容,而是直接跳到结尾看了落款。 楚长安写来的。 信里的内容不过都是些寻常的嘘寒问暖,看不出有什么言外之意,仿佛真的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讲讲自己的日子,问问对方的生活。 苏世元想了想,还是提起笔来写下了回信。 汴梁还是一如既往的热。 就是前些天下了点儿小雨,从闷热改为了湿热。 上一次萧寂去看苏渊的时候还以为他命不久矣,终于要归隐山林了,结果今儿个可就好端端的站在队列最前方。 虽然没有以前那般意气风发,但是精神能看得出来是不错。 表面上萧寂说着是见着苏渊年纪大了,怕路途遥远出问题,又没有武艺傍身,这才找了个后辈跟着。但实际上是因为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就是谁都不肯说透。 下了早朝之后萧寂特意把苏渊和楚长安一道叫过来,多少让两个人打声招呼,毕竟往后少说十天半个月都得在一起共事,不求两个人配合的多好,但至少别自相残杀。 其实两个人相互都听闻过对方,尤其是楚长安,心里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表面上依旧是恭恭敬敬的问了好,一口一个苏大人叫的亲热。 寒暄了一阵萧寂大抵是还有事儿要跟苏渊议,便让楚长安回岗,别误了事儿再被统领骂。 然而楚长安前脚还没往外迈两步,苏渊就追了上来,再次开口道,“楚侍卫留步,还有一事。” “苏大人请讲。”转身的时候楚长安已经换上了那副官场上常用的笑容。 “这件事情我还未与陛下说,想着先来征求一下你的同意。” 苏渊一开口,楚长安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心想着这先皇见了都得让三分的权臣,自己除了顺着还能怎么办。 “您说。” “你看,你与犬子也算是从小一道长大的,光是这个情分我苏渊也得待你当半个儿子看。”苏渊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面色多了几分和蔼。 楚长安心想他好端端说话占人便宜是几个意思,虽然自己无父无母,从小也算是跟着萧寂一道长大的,重来一回这个身子的原主至少还有一亲健在,怎么也轮不到喊他爹娘。 “犬子今年也不小了,想着这一次也带上他出去历练一番。他就和你熟,你们俩年轻人路上也有个伴。” 楚长安心想果然该来的还是逃不掉的,带着这个祸害,别说历练一番了,自己没死在外头都算好的了。虽然知道拒绝不得,但楚长安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希望说道:“下官以为还是以陛下的意思为主是好。” “欸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苏渊只当是没看见他一脸的不情愿,依旧是笑的爽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歹咱两家也算的上是故交,就这么定了,定了定了。” “苏卿,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在门口?”楚长安还没来得及反驳,便见着门里头又钻出来一个人,“交代两句也就罢了,他懂事儿,不用怎么操心。” “陛下,方才这楚侍卫问能不能带上犬子,说是两个人路上有个伴儿。臣这边答应他问问您,结果您可就出来了。” 楚长安:“???” 萧寂瞥了一眼楚长安满脸错愕的神色,扭过头来对苏渊说,“那便带着吧,多一个人多个帮手,行事也方便些。” 作者有话要说:  楚长安:萧寂你居然不帮我?????呵,拔x无情的男人。 ☆、第三十六章 启程的日子不宜迟, 订在了次日一早。 到了最后楚长安也没能说服苏渊放弃这个念头,自己想了大半天大抵也是认命了。思量着平安回来应是不会有问题的,只要这对父子别真在半路上等不急了就成。 下午的时候萧寂特意将楚长安喊到了校场,也没说话, 而是直接扔过去了一杆枪。 以前再边塞的时候楚长安也是个一天不打恨不得上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51 房揭瓦的性子,说是过招, 其实跟单方面的殴打也没区别, 双方见血更是常有之事。 楚长安心里一沉,但还是用左手接了过来, 准备好了接下来的洗礼。 “换只手,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了。”临行之前萧寂总归还是有所担心,毕竟让一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人跟着苏渊, 是真的有些吃力。 “拿不动,左手就行。”别说兵器了, 连个水桶都提不动。时间久了,楚长安也渐渐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反正是没废,虽然每日都有所好转, 但想一时间就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还是不大可能。 萧寂没再接话,而是直接抄起兵器向他冲了过来。 以往两个人切磋萧寂从来没手软过,从来都是动真格的。今天也不知道是念着对方身上有伤还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彻底转变, 每一招都控制着力度,万一长安真是躲不过去也能及时收手。 小半个时辰下来,难得一次没给对方留下任何伤痕。 楚长安知道萧寂有意让着他, 反倒是有些不适应。毕竟以往哪儿能让自己撑这么久,两刻钟顶天了,而且还得是在遍体鳞伤的情况下。 “这一次真的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就别担心了。陛下认识臣这么久,什么时候有过问题?”楚长安刚说完似乎意识到话里的不妥,赶忙补充道,“除了那一次意外的。” 萧寂依旧是紧皱着眉头,没去接话。 平时做事儿萧寂算是雷厉风行里的典范,确定了的事儿除了不可抗力的因素从来就没修改过。但是这一次心里头却是从头纠结到尾。 虽然知道把楚长安放出去去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只有一次次的历练,才能真真正正的长成一代良将。但是论私心还是想把他栓在身边,寸步不离的看着,永远不能分开才算是好。 楚长安见着他没说话,捡起地上的两杆枪重新放回一旁的兵器架上,“陛下若是没事儿也别在外面站着了,当心受了暑热。臣还有事儿,先失陪了。”如果有可能,楚长安倒是也想多赖着会儿,但是一想起来大统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孔,楚长安觉得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到岗位比较好。 “嗯。晚上记得回来。” 不知从何时起,宿在永昌宫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横竖萧寂都不担心的问题,楚长安也没必要瞎去操心。可能表面上还会有点儿过意不去,但是心里头早就偷着乐了。 以前睡一张床上还得藏着掖着,生怕对方发现这点儿见不得人的心思,现在可好,不仅能光明正大的睡一个枕头,哪怕是想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 不过后者那条线至今也只越过过一次。 处理完朝堂上那堆事儿已然过了子夜,回到寝殿之后萧寂见着他正坐在桌旁支着脑袋,还没走近,对方就先一步抬起了头。 一脸惺忪,不难看的出方才应是睡着了,只是睡的不安稳,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醒了。 “回床上睡,当心着凉了。”萧寂说着轻轻拍了拍他,见着他没动静,干脆直接上手将人拽了起来。 大抵是真困了,楚长安也懒得计较白日里那些合不合礼数的问题,沾着床就只剩了呼吸声。倒是萧寂,硬是耐着性子替他脱了衣服才躺下。 夏日里头到底还是热,尤其是身边还躺着一个,哪怕是屋里头堆了冰块也不觉得凉快。 然而这么热的天,萧寂思量了再三,还是搂了上去,才算是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楚长安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算是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挣脱了出来。 这一次虽然是让楚长安跟着苏渊,但是带的兵马都是朝廷拨的。天还没亮,楚长安便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苏府。果不其然,苏渊早就把大部队调出来了,就连以往那个没个正经样儿的言明也收拾的有几分样子。 “见过苏大人。”这一次说到底萧寂派的是苏渊,楚长安充其量也只能算个附属的,没什么话语权。不过楚长安本也没打算去多做干涉,能装瞎装瞎,能装聋装聋,总之让这父子俩相互搅和呗,自己在一旁看着就好。 “不必多礼,这一路上大家都得相互关照着。”苏渊到底是在官场上浮沉了几十年的,要是之前楚长安没见过他,恐怕还真得被他这和蔼可亲的样子给蒙蔽了双眼。 一路上苏渊说什么楚长安都只管跟着应和,反正就是往死里夸,这么多年油嘴滑舌的本事可算是有用武之地了。虽然是应和,但是有的话还是得谨慎。比如苏渊十句里头有八句都暗示着楚长安跟着他能够得到提拔,萧寂那个不识货的只能让他在宫里头做个小侍卫。 剩下两句就直接明示了。 楚长安也不好说自己唯一的大志大概就是有朝一日平定了天下之后迎娶圣上,对名利钱财倒是不大感兴趣。最后想了想,还是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就说是以后还是想接手家里的生意,从商不从官。 说一次苏渊可能还会勉强,但是说得多了,苏渊自己也觉得烦。毕竟自己都不想往上爬,别人再怎么扶都没用。 离着汴梁近的地方倒是能靠着地方官员压制下去,但是这块儿地方却是有所不同。要说离京城远是远,但也不至于远道完全够不着。关键是这一块儿曾经并不是朝廷的地方,而是归属于山脚下那片寺庙的。 像寺庙道观这种地方,里头住着的都是些心系天下,身在红尘之外的,真是不归朝廷管辖也便不管了,横竖出不了什么岔子。 以前这一块儿也是如此,朝廷虽然管不住但是好歹安安稳稳的从来没出过事儿,然而前些年寺里的几个长老方丈相继圆寂,有的年轻的已经去投靠别家了,有的还坚守在此。 其实早有不义之徒盯上了这块儿圣地,就想趁着势单力薄之时乘虚而入,以着佛祖的名义控制着当地的百姓,这帮蛮徒别说朝廷的官员不放在眼里了,怕是皇上来了也一样不知道收敛半分。 苏渊一行人紧赶慢赶,路上一刻都不敢耽搁,到的时候也已经是五日以后的事儿了。 眼前的场景比想象中的好上那么一点点,民不聊生不至于,但是差不离了。这才刚靠岸,就见着男女老少向他们投来各种怪异的目光。 瞧着眼前的人们,有的看上去年纪不大,甚至正值韶华,本应丰满的脸蛋却是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但是五官到底是生的秀气,不难看出以前也是个能惊艳四方的美人。有的上了年纪,佝偻着个背,背影来看不过是清瘦了些,但正面却是与骷髅无异。 楚长安承认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的确有些被吓到了,但回过神儿来更多的是不解和愤怒,到底是怎样的折磨才会让人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这一次好歹带的兵马够,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也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52 应是能应付的过来,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以杀止损。 按理说来到一个地方应是先拜访当地的官衙,然而苏渊一行人看着地图兜兜转转找了一大圈儿,也没找到官衙所在。 转了大半晌,一行人才发觉出来不对。 城镇之中一般而言道路不会越修越宽,而且在地皮并不宽敞的情况之下竟是有一个恨不得占了小半个城镇的贸易市场。 其实早就该发觉到异样了,只是谁也没往这方面想。毕竟官衙都是朝廷出资修建的,哪儿能说拆就拆了。 看到眼前的景象楚长安心里头又沉了几分,一个地方,连官衙都能拆,估计是真的没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楚长安本是想找个路人问问情况,然而刚没接近,这些人就跟见了鬼似得,撒腿就跑。根本不给楚长安开口的机会。 一连拦了好几个都是这个样子,楚长安也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 苏渊的脸色更是不好,本来以为这一趟只要稍微走走就能轻松获得功勋,但是眼前的事情明显要比预料的复杂的多的多。 其实苏渊年轻的时候这种破事儿没少接手,只不过那时年轻力壮,随便折腾。不像现在,一路赶来可能对于年轻人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他这个大病初愈的老骨头已经能要半条命了。 不管怎么说也得先找到当地的官员询问清楚是怎么个情况才是,然而这一行人走在街上实在是显眼,再加上带着那么多兵马,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苏大人,要不您看,只随身带几个得力的得了,这么多人往街上一站,想不引起骚动都难。”楚长安顶着街上来来往往行人怪异的目光,终于忍不住了,向着一旁的苏渊开口道。 “不可。”苏渊凭着多年的直觉一口否认了楚长安的提议。毕竟这一次一上岸就能明显感觉到异样。再一个也是苏渊自己没有防身之技,身家性命全部托付在旁人身上,自然是得谨慎着些,毕竟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楚长安没有开口再劝,他还是蛮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的,苏渊第一次既然是拒绝了,那么也没必要再开口说第二次。 一行人本是想着沿着街道,挨家挨户的去找,总归是能找到些线索,然而刚没走两步,担心的事情总归还是如期而至了。 事实证明苏渊这么多年官没白做,直觉还是有所依据的。 也亏得身边带着这么多人马,遇上这种情况还不至于太糟。 方才还见着街上尽是瘦骨嶙峋的男女老少,然而不知不觉之中却是冒出来了许多壮年面孔的僧人。 原本僧人应是不问世事满面和善的样子,然而这些人却是可谓凶神恶煞,根本看不出出家人应有的慈悲。而且各个手里抄着棍子或者是其他自制的兵器,一步步的向着苏渊一行人逼近。而且这群人的数量还在不断的扩增,大多是从不经意的角角落落里头涌来,想必是埋伏了许久,就等着这种情况出现。 饶是苏渊也没见过这种情况,虽然不至于乱了方寸,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妥当。 不善者虽然各个手持兵器,但并未进一步发起攻击,离着苏渊一行人还有十步左右的距离时便停了下来,其中一个用着不太标准的官话说道,“还以为姓萧的孙子都死绝了,原来还留下了那么一两个。” 能说的如此猖狂之人,要么是真有实力放这个话,要么就是以往跟萧氏有什么鲜为人知的过节。 不过这一次看样子是两者都占了。 “哪怕是皇帝老儿来到我们这儿,也只有跪下说话的份儿!” ☆、第三十七章 京城里头待得久了, 即便再是用心险恶之人,多半表面上也能好言好语的讲话。遇上这种二话不说就要动刀子根本不讲任何道理的,苏渊大概已经有很多年没见着过了。 带出来的这些兵马都是人上之人,对付这些个喽啰应是不成问题。 如果这一次话语权在楚长安, 准个得先给他们长些教训,不说动真格, 但至少收拾一两个杀鸡儆猴。 然而苏渊就不一样了。 以前先皇信他, 所以能够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然而如今不一样了,虽然这一次身负重任, 但是苏渊也不傻,从身边带着个楚长安能看得出来,圣上压根就不信他, 所以做事必须得万般小心。 比如现在,若是直接动手虽然胜算不小, 但是难免会伤及无辜的百姓。这些事情可能在苏渊看来是迫不得已,但是传出去保不齐就是滥杀无辜,再传到圣上耳朵里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儿,所以他必须得谨慎。 楚长安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萧寂说他做事决断, 必要的时候需要帮着苏渊动手。 “苏大人,是杀还是怎么招,您说句话。”楚长安说完瞥了一眼一旁的苏言明, 说他是个绣花枕头一点儿都不委屈,这对方还没动手,人就先怂了一半儿。 “年轻人, 稍安勿躁。”苏渊到底还是沉得住气,见着这些个僧人虽然来势汹汹,但并不急着动手,只是一步步逼近,从四周将他们逐渐包围。 楚长安心想再往后退就是墙了,一会儿想跑都不好跑。 苏渊没说话,只是悄悄的向着一旁近身的将士打了个手势,紧接着便见着人群之中有个僧人应声倒地。趁着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已无声息的人身上只是,只听着苏渊一声喝令:跑! 众将士包括楚长安在内一跃而起,翻身撑上屋檐。 危急之际楚长安还不忘回头,只见着他们原本站着的地方已经升腾起了阵阵能掩人视线的浓雾,能见度别说看见人了,伸出手都不一定知道自己有几个指头的。 楚长安一边跑,一边也不忘记寻找着苏渊的身影。还真别说苏渊虽然在京中多年养尊处优,关键时刻真的不掉链子。 但是相比起来他那个儿子…… “楚兄,救我!” 楚长安回头的时候正见着苏言明一只手挂在房檐上,估计是臂力不足以支撑体重,一副马上要摔下去的样子。楚长安原本是想着只当眼瞎,随他自生自灭。但是一想,这么高的地方也摔不死人,要是他活下来断条腿不可怕,怕的是去苏渊面前告一通状,那接下来的半个月可有楚长安好受的了。 楚长安想到这儿还是折了回去,只当是没听见那杀猪般的嘶鸣,硬是拽着他的头发给他揪上来的。 把苏言明拽上来之后二人一刻也不敢停留,只能继续往着人群的方向奔去。 最后和苏渊会和的地点还是来的时候乘的木船。 只不过楚长安和苏言明是走水路爬上去的。毕竟陆地再是法外之地,到了水里总归是够不着的。 其实方才楚长安一直有个疑问,好端端的跑什么跑,这么一跑对方也有了准备的时间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53 ,下次可就不一定能占据绝对的优势了。但是转念一想,毕竟对方活的时间比自己长了多少倍,肯定这些事情也有所料想,估计是有自己的规划,外人不便干涉。 只见着苏渊站在船头低着头,来回踱步,眉毛因着焦虑拧成了一团儿,口中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长安。” “长安。”苏渊见他不理人,又喊了一声。 上一个直接喊楚长安名字的还是喝多了的张砚,除此之外再无他人。一时间楚长安没反应过来。 “苏大人您说。”反应过来之后楚长安赶忙迎上笑脸,扔下手中的毛巾,也不管身上的水干没干。 “方才一路逃出来的时候我大概看了一下,”苏渊说着取来了手边桌子上放着的地图纸,又拿起笔来在上面圈了个圈儿,“出了城镇往南两里,有个院子。一般人家很少见会把院墙修得那么高,而且还用的是打磨过的石头堆砌的,似乎是在防备着什么。” 说到这儿楚长安大抵也明白了。 毕竟这一块儿真的是无法无天,连官衙都敢给拆了。这些官员又不敢如实上报朝廷,或者说是没有机会去上报,自然是得选择一个能够自保的办法。 “下官且听苏大人的意思。” “先去歇息一会儿罢,入夜了之后再行动,多带几个人手。如果里面真的是这片的官员,绑也得把人给绑回来。” 楚长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殊不知苏渊还有半句没说完。 “言明,你也是,晚上跟着长安一道。” 本来事情可能还有五成的胜算,但是楚长安觉得要是带上苏言明,能有一成已经很不错了,倒不是说苏言明坏事儿,而是上一次差点儿要了命的经历楚长安一刻都不敢忘,包括这一路上饮食用水都是注意了再注意,生怕是有一点儿不妥要了性命。楚长安也不知道苏渊是成心的还是成心的。 难得的休息时间,楚长安自然是不会再去想着方才惊心动魄的事儿。 这一趟若是回去了也该入秋了,想想离着上一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一载,时间还真是快。而且楚长安印象之中也快到萧寂的生辰了,往年都是两个人一道去集市上逛上一整天,傍晚的时候就去酒楼买些烈酒,不醉不归。 除了去年,去年那个时候萧寂刚登基,楚长安还在阎王面前喝茶,没能及时回来。 想到这儿楚长安脸上不禁浮现出来几分笑意,想着想着又把怀里贴身带着的玉珏拿了出来看了又看。虽然楚长安对于玉器连略通一二都算不上,但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毕竟是萧寂送的。 “楚兄,你在看什么?” 楚长安正倚在塌上回味着过往,突然来了个祸害搅了这桩美梦,偏偏还生气不得,只能硬着头皮摆出一副笑意,“没什么,言明也去睡一会儿罢,晚上怕是就没时间睡了。” “又是哪个姑娘送你的玩意儿?能让你这种薄情之人贴身收着?” 楚长安心想就你眼尖,怕是不知道趴门框上看多久了,“既然问起了也就不瞒你了,这一次是真的了,回去就打算提亲,以后就跟他归隐山林。去他妈/的江山千秋,还是美人重要。” “得,进宫里来这么久,还是本性没改。不如您看,什么时候再去——” “滚滚滚,绝对不去,这一回是真心的,非他不娶,谁都别想打扰。”楚长安早就看透了他那副嘴脸,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虽然用语粗暴,但依旧是带着几分笑,能看得出并未真的生气,“得了别在我这儿耗着了,回去赶紧睡会儿,晚上还得起来。” 城镇邻着河边,入夜以后自然是凉快。一行人早已换上了黑色的衣裳。本来苏言明还提议用不用把脸给蒙上,结果被楚长安怼了回去,说就他生的白净像个姑娘,自己知道蒙着就行,别瞎祸害别人。 结果苏言明大抵是也有自知之明,真的照做了。 地图上苏渊圈的地方实在是有点儿含糊,本来楚长安还担心找不到,最后发现完全是想多了。 大老远借着月光,也能看得见苏渊说的那个院子。 这墙建的不是一般的高,而且石头与石头之间契合的很好,基本上没有着力点,能看得出是花了大功夫的。别说人爬不过去了,换了猛虎野兽估计也能关的住。 不过楚长安找了一圈儿,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没有门。 又找了一圈儿发现不是没有门,而是门也是用石头砌的,夜里头根本不明显。而且是从里面栓死的,外面根本打不开。 石头的传音效果不好,哪怕是把手敲烂了也不一定听得见。但若是喊……万一惊动了些不必要的人才算是坏了大事儿。 楚长安转身数了数出来时带着的这几个人,又目测了一圈儿墙的高度,说道,“也别想着让里面的人开门了,直接搭成人墙,翻进去看看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哇……卡着尾巴赶完了榜单_(:зゝ∠)_ ☆、第三十八章 到底都是些受过训练的将士, 搭起人墙来肯定是不在话下。不过须臾,七八人高的肉墙便推起来了,有个身形瘦小的三下两下的就爬上了墙头。 过了大半晌,才听他有些沉闷的说道, “可否递盏灯上来,摸黑看不清。” 等到灯递上去的时候却是久久不见着他吱声, 底下搭成人墙的将士已经有点儿支撑不住了。楚长安见此也没等他再纠结, 直接仰着头问道,“怎么了, 哑巴了?” “不是,这边的情况……您上来看看,做好心理准备。” 楚长安这两世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没见过, 就算是没见过也还真没怕过。 毕竟鬼神这些哪有活着的人可怕,要是有可能, 楚长安宁可出门撞鬼也不愿意跟着苏渊一道出来。 楚长安没再接话,只是道了句得罪,便招呼着大伙爬上了墙头。 借着微弱的灯光往下看去,楚长安可算是知道方才那个小将士为何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了。这生死看的再多, 楚长安见着眼前这幅景象也不禁皱眉。 苏言明到底是京城里头养尊处优惯了的,见此腿都软了,就差没一头栽下去, 亏得旁边有人扶他了一把,才没因此丧命。 借着灯光勉强能看清,墙下似乎是有打斗过的痕迹, 赭石色的干涸凝固在了墙角。地上还零零散散的躺着些人,因着天气热,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了阵阵恶臭。 “这……走,下去看看。”楚长安稍稍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道。 然而他决定倒是决定了,只不过这些人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怎么招,竟是没一个人敢动。 过了半晌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54 ,苏言明才颤颤巍巍的开口道,“楚兄,这样不大好吧。这人死都死了……” “死都死了怕什么,横竖还能蹦起来是咋?这会儿谈什么君子之道,回去苏大人问起来你们一个个可别给我哭。”楚长安说罢自顾自的给自己套上绳索,一步步的往下爬。众将士们见此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他一块儿。 其实要真只是些死人到没人怕,最主要是这大老远都能闻见那股腐烂的味儿,再加上月黑风高的,平日里头再是一言九鼎的大丈夫现在该怂的还是得怂。 “啧啧啧……”楚长安一面嘀咕着一面弯下腰将地上躺着的腰牌见了起来。主要是天气热,尸体腐烂的快,其实也并没有死多久,“卯州巡抚……王志成。难怪是这一块儿反了天了,死了官员都不往上报的。” 不过这腰牌虽然是找到了,可是这王巡抚身上就一身里衣里裤,而且从表情上来看死的也并非安宁,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有人有意为之。 楚长安想了又想,觉得这些猖狂之辈大抵是不会念及着天热,杀了人还脱衣服的。但若说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尸体的身份也有些说不通,毕竟这腰牌还挂在身上,稍微识点儿字的都能察觉的出来。 苏言明一路上一直都是畏手畏脚的,要不是这么大个儿楚长安真只当是带了哪家小姐一道出来了。然而这一次却是意外大胆的走上前去,同楚长安一起蹲下来查看情况。 “怎么了?这是不怕了?”楚长安说着还是提着灯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誊了给位置。 苏言明没接话,借着灯光能看得出来脸色依旧不怎么样,想必是对这种场景还是不大适应。 想当初楚长安第一次听见萧寂让他帮忙除了士兵的遗体的时候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后来虽然是习惯了,但看见当初自己这般反应的时候依旧是没有半分轻蔑的意思。 不过对苏言明就算了。 “以前……也是见过的。楚兄在宫里当差之后,老在家闲着也不是事儿,父亲便让我去大理寺帮着打打下手。” “还真看不出来。” “前些日子我悄悄看过父亲要往圣上身边呈的奏折。这一片的僧人之所以能够控制人民,其实应是先控制了这些官员。这些僧人有的会先扮成衙门的人再去行凶作恶,这样一来留给百姓的印象便是,朝廷不作为,只有依附他们才会有好日子。等百姓有了先入为主有了这个概念,再去传教以神明之意加以控制,方能事半功倍。” 也难怪,刚下船的时候见着码头附近的一个个都骨瘦如柴的,想让人民彻底转变思想,必须得有一个压迫的过程。 苏言明说罢又皱着眉头伸出手,仔细的将地上躺着的这个翻看了一番,“这边的势力猖狂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却是近几日才死的,而且这个地方建造的……要么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进来,要么就是防止里面的人出来,楚兄觉得那种更说得通?” 楚长安一直没觉得苏言明傻过,就是不操心。以往在京城有人帮衬着,自然不用自己记事儿。然而如今既是出来了,可不就得脑子长回自己头上了吗。 “带回去给仵作检查,让苏大人做定夺。”楚长安一面说着一面招呼着将士们将地上躺着的人搬走,又道,“你且随我再仔细看看,瞧瞧还有什么线索。” 遇上这种棘手的事儿,楚长安也只能表面上装着从容,毕竟如果自己都乱了方寸,更别说手下这帮人了。 权利之中的明争暗斗,不像战场杀敌那般直爽痛快。而更像是一盘棋,从猜先就开始算计,中间明里暗里的厮杀更是不用说,哪怕到了收官,一个不留神还可能被翻盘。而且自古以来和棋甚少,大多总得有战败的一方。 庭院不大,几步路也就到了边缘。楚长安思量再三,还是破开了门。 能看的出这人走的实在是匆忙,桌子上还有一杯喝了一半已经长毛的茶,和一盘已经被虫蛀了的糕点。 屋内的陈设乍一看倒是中规中矩,仔细看来却是颇为不妥。 这王大人信不信佛楚长安不知道,但这些物什的宗教色彩,哪怕是对于一个普通的信徒来说也不大合理。甚至有些物件看上去就知道,哪怕是从小生在寺里的也不一定能碰得到,更何况区区一个地方官员。 打量了一圈儿,楚长安忽然向外跑去,在大门处停了下来。 本以为石门是从里头栓上的,然而现在一看,却是被封死的。而且应是本来是能开合的,就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给封死的。 楚长安又回想了一下,觉得饿死或者是渴死不大现实,但又不见他身上有明显的伤痕。最后楚长安还是找了些纸,将桌上那些剩下的食物给带了走,又拿出身上带着的水囊,将那半杯茶一并带走。 应是有暗道的,楚长安报着这个头绪将庭院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是没有找到一点儿结果。 哪儿有什么暗道,连院子里的泉眼也就能打口水,过个垂髫孩童都难。 然而楚长安来不及再去查看,苏言明便匆匆追了上来,“楚兄,这天快要亮了,一会儿要是闹出来动静,我们这些人真不够挡敌的,不如先回去做足了准备再来。” 这话听起来没的反驳,楚长安也只好暂时就此作罢。毕竟此次出行大权也不在自己手上,自己的身份本质上也跟这些将士没差。苏言明到底也是苏渊的亲儿子,哪怕是真的没理但论礼仪尊卑,楚长安也没反驳的余地。 这些将士们又一次搭成了人墙,一个接一个的贴着院墙站。 先爬上去的还是那个小个子的,然而这一次他还没稍稍露个头,却又立马缩了回来。 楚长安刚想开口问什么,却是见着他惨白个脸,干巴巴的道了一句,“完了。” ☆、第三十九章 只是一声完了, 楚长安心里头就上演了千百种可能。 是已经被人发现了?还是其他什么的,就说了一句完了就没了。 那身形瘦小的将士又迅速顺着人墙窜了下来,脸色依旧是煞白。 “怎么就完了,倒是说清楚。”石头的传音性虽然不比木头, 但要是外头真的来了人群,里面想必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然而现下楚长安并未听见有什么异动。 “外面起火了。”再次开口的时候整个人也冷静了不少, 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楚长安二话不说窜了上去,亲自去看了看。 本来心里头还暗自舒了口气, 这一看可算是又把心给提起来了。 不知道何时,院墙一圈儿已经燃起了熊熊火焰,火势虽大, 但却不见半个人影。也不知道是知道了这庭院里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还是要送这个已经走了的官员最后一程。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55 石头耐烧,尤其是这么厚的一层,烧几个时辰也最多裂条缝,但这墙到底不是整块石头, 而是砌合而成的。中间粘合的地方一旦被烧化,整堵墙就面临着倾塌的可能。 这种情况再顺着来路往外跑是不可能了。先不说这么下去会不会被烧死。即便是侥幸活下来了,可能对方压根就没走远, 要是发生正面冲突……楚长安数了数自己来时带的这么几个人,觉得胜算不大。 沉思了须臾,楚长安最终还是命这些将士们开始找暗道。 其实到底有没有, 楚长安也不知道,毕竟方才他也找了一圈儿了,可惜什么都没发现。但如今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了,自然是要在上面赌上希望。 虽然说方才什么也没找到,但是楚长安打心底是相信这个院子里头是有蹊跷的,毕竟从方才一系列事情的细节之中还是可以看的出端倪的。 但有的时候不是能察觉到端倪就能解决的,还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就这么大点儿的庭院,一行人兜兜转转了大半天,就差没把草木地基全部拔起来了,依旧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楚长安正打量着眼前的这口已经干涸了的水井,然而还没仔细看,便感觉身后袭来一股热浪。毕竟以往的情况比今日险峻的不在少数,楚长安自然是躲开了,但是再回头看的时候,还是不禁捏了把冷汗。 大块的石头正好砸在他方才站着的那个地方,若是反应真慢了半拍,现在怕是另一番景象了。 楚长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方才那堵只是掉石头的墙,忽然在一瞬间整个倾塌了下来,庭院就这么大,跑也难跑,他只得就近找了一处庇护之处蹲下来护着头,尽可能的减少受伤。 然而事实比想象之中的伤害力更大,倾塌的瞬间,碎石飞溅,楚长安能清晰的感受到背部未被软甲护着的地方已然多了几分温热湿润的感受,疼虽然是疼,但好歹没伤到关节处,应是不怎么影响。 过了一会儿没有石头再砸过来了,楚长安才抬起头来,本来这次出来时带的人就不多,哪怕少半个都能看得出来。这一下倒是好,剩的人掰着指头都数的过来。 “楚兄,找到了找到了!” 平日里头看着苏言明手无缚鸡之力,现下却是唯一一个身上没有带伤的。 楚长安也来不及多想,只是一面打了个手势示意苏言明指路,一面又招呼着剩下还能走得了的人带着那位官员的尸体一道。 暗门设计的称不上巧妙,但的确是不大容易发现。是在卧房的最里头,挨着床的那面墙可以推过去,露出来的就是能通过去的暗道了。 楚长安本来还好奇苏言明还挺有能耐,这也能找得着。结果一看,这不就是花楼里头鸨妈妈为了防止正妻来捉奸祸害生意才想出来的把戏么,苏言明长期泡在脂粉之中,肯定对这种事情再熟悉不过了。 暗道虽是阴冷的很,但只要爬过了那么一段,却是意外的宽敞。 难怪那王大人看起来不像是饿死的。 不过这一路上并未见着有人埋伏,看起来那王大人也不傻,知道这条路不应该会把自己困死在那种地方。 这个问题楚长安想了许久也没有想通。 不过越是往前走,这个问题也逐渐明了了。 走到了尽头,眼前不是一片开阔,而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暗河。 根本就没有出口,难怪那王大人会被困死。 汴梁再怎么说也是邻着黄河,这些将士多半是会水的。但是会水在这种笛梵也显得无力,毕竟这暗河虽然流的不算急,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水性再是好,到了这儿也多半会摸不着头脑。 “不然……还是回去罢,从火里冲出去总归还是有希望的。若真的是有埋伏,硬拼也比现在的情况好。”有一个将士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口说道。 然而等他们真的回到进来的地方可傻眼了。 暗门已经封死了,隔着碎石也能感觉到外面炽热的温度,想必是大火已经烧到这儿了,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要是这么僵持下去,等待他们的大概只有去见阎王这么一条路。 楚长安心一横,道:“顺着这一路再仔细瞧瞧,这暗道修建的看起来也有些时日了,不可能真的没有出路。若实在是找不到,便顺着那条暗河下去看看。”楚长安说着又看了一眼那道被封死的暗门,“哪怕淹死也比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强。” 楚长安自己也知道这个主意欠妥,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刚没走两步,楚长安便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楚兄!” “怎——” 话还没说完,便察觉到身后有异动,紧接着便用左手抽出腰间的短匕,反手向后一捅。只听一声闷响,似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倒下了的声音。 楚长安这才转过身来,抹去匕首上的血迹,重新收入鞘中。他没说话,只是扫视了一圈剩下来的这些人。 有的已经双腿发软跪下了,脸色灰白,没比地上倒着的这个好多少。 过了半晌,楚长安才开口说道,“想以下犯上,也得先有这个本事再说。”楚长安说罢又瞥了一眼地上躺着这个,虽然是没死透,但也差不离了,哪怕是不去再补一刀,也没得治了。 “以下犯上?要是不来这个鬼地方,哪儿会有现在这种事情?”地上躺着的那个将士大抵也知道自己大限到了,也顾不得往日那些礼节,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虽说是忠义为先。但无论仁义与否,忠永远是第一位。”“不过既然没有这个觉悟,当初为何要选择为朝廷效力?走了也好,省的以后在关头上坏了事儿。”楚长安说罢干笑了两声,没再去在他身上多费目光。 那将士挣扎了不到半刻,终于还是没了气息。 “若是谁再敢有异心,陪他一起在地上躺着。” 身边的人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楚长安却是只当是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头也不回的往前继续走。 这一路上这种人见得太多了。刚开始见着有好处便追随,见着事态不对,就反悔了。虽然是这种心理也算得上人之常情,楚长安也能理解,但威胁到自身的时并不想原谅,只得除掉清净。 一行人再次走到暗河口的时候水流已经明显比方才缓了许多,再旁人眼里兴许事件好事,但楚长安看见却是直皱眉头。 毕竟想要出去,只能顺着水流,不怕湍急,只怕是潭死水。 望着幽黑的潭水,要不是身后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楚长安也想退缩。 毕竟打小长在北方,缺水,到了冬日连洗个澡都得注意着,哪儿还能给他练水性。 不过须臾,楚长安便做好了心理准备,猛地吸了一口气,便顺着水流一头扎了进去。 ☆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56 、第四十章 暗河其实比表面上看起来要湍急许多, 而且有些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凸起来的石头,而且比想象的要长。 楚长安一头扎进去的时候虽然是闭了气,但是不一会儿便挺不住了,只得使劲儿往上划, 希望能浮到水面上来换口气。 这么一换气可好,正巧撞到了尖锐的岩壁上。 水再是冰冷, 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额上冒出来的温热。 然而见血是小, 最令楚长安绝望的是头脑开始发昏,身体渐渐的失去平衡, 导致了又再黑暗中多了几次撞击。 最后被冲出暗河的时候楚长安还是隐隐有意识的,只是四肢使不上力气。然而楚长安心中到底还是有所不甘,死也不愿意死在这种地方, 只能拼了命的向着光线投射下来的地方,一点点往上划。 就在快浮出水面的时候, 楚长安感觉到身边似乎多了一个人,朝自己游来。 这种情况之下哪怕本能的打起警惕,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任着对方在头上打了一记。 不过意外的, 这一下子并不觉得疼,只是再也无法保持清醒,从而陷入一片昏沉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楚长安似乎又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但是眼皮子依旧是沉得很,睁不开。只是能感觉到有人在帮他渡气, 能感觉的出手法娴熟,只是动作实在算不上轻柔。 “萧……”楚长安转念一想,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儿离京城虽然不远,但是也不近。朝堂上那摊子事儿还麻烦着,怎么可能有时间来这凶险之地。 这么一开口,对方大抵也是知道他醒了,便停下了动作。 楚长安本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说到底是救命之恩,以后也好道个谢。然而好景不长,可能是因为方才呛得水太多,没等有力气睁开眼便又没入了黑暗。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没了那般对死亡的恐惧,而是觉得应当如此,没什么不妥之处。昏沉了半晌,似乎有什么东西入梦而来。 太平盛世。 说来楚长安自己觉得好笑,以前他可从来没有把家国大业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放在眼里过。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和自己不相干。 毕竟深陷困境的时候施以援手的可不是这个国家,而是那个一样落魄的小王爷。往后的一系列事情,也是围绕这个小王爷展开了。要是当年萧寂说想要经商,现在楚长安可能走的就不是这条路了。 然而现在却有些渴望九州能够太平,人民得以安康。 而且梦中这幅景象,倒是成真了。 楚长安百思不得其解,不解自己的心境怎么有了如此转变。最后思量了半天,终于是归咎于:如果九州能够平定,天子也好轻松一些,从而自己也能闲下来。 本来楚长安已经沉沦于眼前的盛世,甚至不愿意走出来,想一直在梦境里头待下去。而且梦境里遇见的人,一个个唤着他善者,请求他就这么留下来。 可比外面的纷争好太多了。 然而梦总是没的由来,楚长安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也正是这么一件事情,令他恨不得立刻从梦境里惊醒。 这些做侍卫的,没有统一的休沐,而是采用了轮休的制度。 说是轮休,能轮到了也只有在宫里头混的有些年头的那些老人。至于这些新来的,休息就别想了,能多睡一会儿都是福气。 楚长安到底是今年刚来的。哪怕在殿前再是崭露头角,也依旧是个新来的。从入宫以来别说休息一整天了,撑死也就偷会儿懒还不敢被发现。也可能是因为他在同僚之中太露锋芒,永远是大统领的关注对象。比如什么脏活累活,别人不干就罢了,楚长安不行,必须做完才能吃饭。 虽然这些小事对于他而言并不累,甚至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每每想起来,心里头还是盼着以后能有两个人位子倒过来的一日。倒不是要报复什么的,只是心里头求个畅快。 惊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身边自然是什么人也没有。但手边却是留下了些伤药,在岩石上磕碰的地方也已经被简单的处理过了。 虽然不知道是何人出手相救,楚长安心里头还是默默的道了声谢。 楚长安沿着河滩转了一圈,果然离那条暗河的接口处不远,里面还陆陆续续的冲出来一些东西,有烧焦的木头,也有布料的残渣,想必是顺着那个庭院的暗道一并流出来的。 看了好一会儿,楚长安忽然觉得不对,甬道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然而还没来得及探头看,先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漂出来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具具身着软甲和夜行衣,已经没了生气的人。而且看起来并不像是淹死的,而是活活窒息而死的。 当时楚长安记得,他决定从暗河逃出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表示了不满,甚至为此先一步付出了生命。然而没想到不满的人却是这么多,宁可憋死也不愿意去试一试。 这些人顺着水流出来的时候楚长安还来不及去捞,便一个个急着被旋涡卷了进去。 楚长安忽然想到了苏言明。 虽然论私心楚长安一直认为他活着有影响自己生命安危。但是若果这一趟没把他活着带回去,那么苏渊估计也不会让他四肢健全的回京。 楚长安现在只求上天开眼,让这个祖宗多活一会儿,不然自己多半也得下去陪他。 这片河滩不大,走了莫约两刻钟便走到了头。最后楚长安是在草丛之中发现这位大仙的。 面色红润,睡的安稳。 “起来了。”楚长安说着俯下身,推了推他。 “什么时辰了就起来起来,昨天晚上还那么温柔,本少爷会少了你那几两银子?” 楚长安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话,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站起来给了他一脚,“起不起来?” 苏言明吃了痛,才算是睁开眼睛。本来一脸大爷样,见了楚长安算是彻底给他根治了,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坐端,“楚……楚兄……” “你倒是挺本事的,怎么出来的?他们人呢?”虽然方才已然见到了尸首,但是楚长安还是希望是自己看走眼了。 苏言明忽然回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流露出一副十分惊恐的样子,瞪大了眼睛望着楚长安,半晌也没说出来话。 “问你话呢,他们人去哪儿了,需不需要回去找苏大人再去营救?”楚长安见着他没回答,又问了一遍。 “死……死了……”过了好一会儿苏言明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说道,神色之中尽是恐惧,紧接着整个人完全崩溃,躺在地上张着嘴,却是只能发出几个单调的音节。又过了不到一刻,眼角才缓缓流下了两行晶莹。 楚长安见此也只好柔下声音,俯下身来劝了两句,等过了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57 一会儿见着他情绪稳定了些,才继续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可否与我细说?”刚说完楚长安见着他表情不对,连忙补充道,“咱俩一道长大了,我你还能不信?不用着急,想到哪儿就说。” 苏言明见着楚长安也没了以往待自己那般凌厉,稳了稳情绪,才缓缓开口道,“虽然他们大多会水,但是遇见这种情况还是怕。楚兄当时说要从暗河里出来的时候,其实不止那一个人动过那种心思。” “那你为何不和我讲?” “我……我打不过他们。” 想来也是。这一行人唯一不会武艺的就是苏言明了,但也是除了楚长安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楚长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见你跳下去的时候他们说你想死,可别拉着他们一起死之类的。然后便去试图撬开来时的暗门。结果这么一窍,浓烟顺着暗道进来了……”苏言明说到这儿忽然停了。 “那你倒是聪明。” “没……我本也是不敢的。但最后慌乱之中想着横竖都是死,死在外面也比死在里头强。后来记得在水里遇见了一个人,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心善,把我捞了上来。一醒来就看见你在我身边站着。” 楚长安安静静的听他说完,伸出手来摸了一把他的头,仿佛真的像儿时的好兄弟一般,“都过去了,既然已经活下来了,说明你命不该绝。现下先去找苏大人会和,往后的事情还多着呢。” 两个人一路并肩走着,路过那片废墟的时候楚长安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得。 暗道修建在地下,塌方的几率并不大。而且即便是塌了,应是离暗河还有一段距离。 他方才看见河道里漂出来的那些将士,理应是好好的躺在暗道之中的,除非是人为…… 楚长安想到这儿,悄悄瞥了一眼跟自己并肩站着的苏言明。 只见苏言明依旧是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满脸不解的问了楚长安一声,“楚兄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提示是修错字。 ☆、第四十一章 “没怎么。”哪怕是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 楚长安也不会明面上表现出来。毕竟往后还有些日子要在一处,要是现在应是要说破,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被动,“只是那王大人没能带出来, 而且所有人都没了,如何向苏大人交代。” “楚兄放心, 父亲肯定不会责怪你的。” 这点楚长安也知道, 苏渊至少表面上不会对他出言不善。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是萧寂亲自举荐来的, 但表面上和善可不代表别后不会捅几刀,所以这日子依旧是过得提心吊胆。 天黑的时候两个人总算是回到了来时的船上,听驻守的将士说, 苏大人一早也出去了,现下还未回来。 楚长安没再去追问, 只是回到船舱里头自己找了些伤药,简单的处理过后便倚着物资箱小憩。到底楚长安也是常人,经历了这么一圈儿受惊吓虽然不至于,但该累还是会累, 该困还是会困。 然而睡了不一会儿,楚长安就被外面的嘈杂声给吵醒了,本来楚长安还想着无视过去睡自己的, 然而这其中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稳重低沉的声音,整个人都清醒了好些。毕竟要是让苏渊看见他在这儿睡觉,还指不定心里头怎么想的。 楚长安从船舱里出来的路上赶忙理了理衣冠, 见着苏渊这幅样子,一时间也没敢认,苏大人三个字又是硬生生咽回去了。 只见着苏渊一只耳朵拉耸下来,上面尽是干涸的血迹。发冠也散落在一旁,满身泥泞的坐在地上任由身边的人帮他处理。不过一日,哪儿还有以往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气势,根本比那流浪街头的还不堪入目。 “苏大人您……”楚长安还算机灵,没敢站着说闲话,赶忙去端来伤药和清水,帮着来时带的郎中一道处理。 “失算了。”苏渊抬起头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你们这边的事情言明和我说过了,他们猖狂的程度远远超出了想象。” 能看得出来苏渊这边也是损失惨重,船上的人远远比从京城来的时候少了好些。回来的也大多身负重伤,伤不致命,但是断胳膊断腿的不少。 “那苏大人下一步打算如何,下官也好有个准备。” “不能再拖了,越拖下去我们的局势越糟糕。宁可殊死一战,也不能这么等下去。”苏渊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如果能平定这法外之地,哪怕在这种关头上为国捐躯,也是值了。” 楚长安下意识想附和,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苏渊可不是这么冲动的的人,哪怕今日真的是受了什么刺激,也不可能会如此意气用事。而且即便是他真的想为国捐躯,楚长安可不想,明明有可以扭转局面的办法为什么要白白送死。 “下官以为这儿离京城不算远,若是现在请求陛下增援最快不出三日应是就能到达。” 苏渊摇了摇头,“这一片鸽子根本飞不过去就被截走了,信使也是,根本出不去。第一日来的时候我就想过,结果昨夜见着有什么东西撞到船上了,捞上来一看,可不就是那信鸽和那信使么,身上还有箭伤。” “苏大人可否让下官一试?下官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几分信心,活到京城给陛下报信肯定是没问题。” “入朝为官这么多年,陛下待苏家不薄,怎敢再多做要求。”苏渊到底是在京城待得久了,要么是拉不下脸,要么真的不知道那些武官是怎么再奏折里头哭兵力不够的。楚长安觉得可能是前者居多,毕竟苏家的势力如日中天,什么时候拉下来过脸去求别人,从来都只有别人求他们的份。 “到底都是为了家国,陛下肯定会同意的。我们现在的情况哪怕真的是为国捐躯了,估计也只能平白涨他们的气焰,不如再缓两日,一举拿下。” 苏渊没接话,只是垂着头继续让一旁的郎中帮他处理伤口。伤药涂到耳朵上的时候苏渊难得的皱了眉头,想必是疼的。借着月光楚长安才看清,也难怪是要意气用事,这伤的,左耳怕是得失聪了。 沉默了大半晌,正当楚长安准备告退的时候,苏渊才冷不丁开口道:“行,去吧。” “苏大人这是想通了?” “嗯,方才冲动了。仔细想想,长安言之有理。”然而没等长安舒口气,苏渊马上接道,“让言明跟你一道,路上有个照应。” 楚长安心想自己真的不需要这个照应,“下官以为——”还没开口反驳,楚长安便迎上了苏渊的目光,赶忙改口,“下官以为苏大人言之有理。” 事不宜迟。 等不到天亮,楚长安又得再次带上这个祸害一道,出发回往京城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58 。 早些时候楚长安趁着苏言明沐浴的时候悄悄趴在外面看过,本以为是他衣着比较有掩饰力的问题,但是脱了衣服发现还真的是表里如一,一点儿也不像习武的人。 若真的没有武艺傍身,楚长安怎么也想不通当时在自己跳下暗河的时候他是何德何能才把所有人处理掉,独自一人逃脱的。 有些事情真的是想不通,楚长安也便不想了。 反正这一次两个人一路,楚长安就不信他真的一点马脚都不露。 两个人一路上话也少,毕竟这一片还是王/法/之外的势力,少说两句就多一点儿活下去的几率。 只可惜有的事情不是少说就能避免的了的,该来的总归还是得来的。 毕竟天没亮,能见度有限,有限的视野里楚长安心里头忽然紧了一下。 朝廷给地方发的官服是按品阶统一的,统一的颜色统一的样式。可能有的里皇城远的地方会按着当地的环境气候有所改良,但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第一次楚长安眼前晃过一个穿官服的男子,还能当是自己眼花了。但是苏言明说他也看见的时候,眼花这个理由便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了。 “楚兄,楚……”苏言明话没说完便僵在了原地,望向楚长安张大了嘴,瞳孔甚至比平日放大了好些,想必是看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 “不用管他们,只管往前走便是。这些僧人为了抹黑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形象,的确会扮作官员行凶作恶,出了地界就没事了。”楚长安心想有什么事儿还能吓着这位祖宗,但表面上依旧是安慰道。 “身……身侧……”苏言明依旧是僵在原地,话也说不囫囵,只是结结巴巴的道出了几个干涩的音节。 “啥?”楚长安很不以为然的扭头看了一眼。 一扭头倒是好,正好跟那张狰狞的面孔撞了个脸对脸。 一袭染了血的官服,加上眼睛上本就有毛病,一只眼只有眼白没有黑眼珠,双唇不知为何无法合并,一口黄牙更显得狰狞。本就长得五大三粗的,脸上还布满伤痕,可不是得吓死人。 楚长安愣了两秒,转身撒腿就跑,也不管他有没有追上来,只知道按着记忆不断的往前跑。每当累的时候一想起来那张脸,便跑的更快了。 本来这种场景楚长安见得也不少,但是猛地脸对脸却是第一次。 跑了不知道多久,楚长安见着已经跑出地界了,才渐渐停下来了脚步,却是怎么也不敢回头了。 “楚——”苏言明这声楚兄没喊出来,就被楚长安扼杀在嘴里了。 “你他/妈怎么早不和我说?!” “我说了啊。”苏言明一脸委屈道,“是你自己要回头看的。” 也是,苏言明的确是没明说让他回头看。但楚长安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楚兄别生我气啊,当时我也是吓着了,没想到要跑。” 这句吓着了楚长安倒是相信,别说苏言明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场面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楚长安觉得这种事情计较也没结果,只是罢了罢手,“赶紧赶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下次要再出现这种情况不求你提醒我,只求别坑我了行吗。” 苏渊昨夜睡的倒是安稳。 一觉醒转,便换来郎中帮他拆卸下耳朵和身上绑的有些夸张的纱布。 拆下这些污/秽之物的时候苏渊还是不禁皱紧了眉头,毕竟血液的腥臭味儿还是残留在身上,不跳下河洗个三天三夜怕是除不干净。 纱布之下露出的完好的皮肤,除了偶尔可见一些微不足道的擦伤之外,别无大碍。 “大人……您说大少爷若真是说服不了那个姓楚的,他又不会武功,怎么想都是吃亏啊。”那郎中一边说着,一边将苏渊身上残留的猪血用湿布擦拭干净。 “说服不了也无妨。”苏渊端起手边的茶,大约是觉得淡了或不合口味,只是呷了一口便没再去碰。 “那要是真的搬来了朝廷的人……” “不可能。”苏渊说罢,嘴角浮现出来了一抹笑意。 “下官不懂。” “楚长安能活着回来,就足以说明了。”苏渊说着笑意更深了些,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他能活着回来,说明陛下他根本就不在京城,何以向朝廷请兵?最后还不是得乖乖的用苏家的私军?”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没有黑眼珠的人真的遇见过x 当时正坐在公园的板凳上休息,姬友忽然拉我走,并让我别回头,说是我后面有个要饭的来了。结果我好奇,作死回了头,正好脸对脸。 以前学校体测都没跑过这么快…… ☆、第四十二章 在马背上行宿楚长安倒是习惯, 只可惜苏言明,就差没让楚长安把他捆在马背上才能保证不摔下去。 楚长安心想巴不得给他绑上,也省的提心吊胆的总是担心他不知什么时候醒悟了,直接给自己一刀。 毕竟入了秋, 汴梁多雨,二人连夜入京的时候天应是已经到了该亮的时候, 然而却依旧是一片阴沉, 没有半点儿放晴的意思,估计不久之后还会有一场雨水。 路两边的小贩大多都还歇着, 不过也有不怕雨的,早早的撑好了雨棚出了摊。 一路上飞驰过长街,隐约能看见暗红色的宫墙之时, 苏言明却是停下了马没再跟着。 楚长安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察觉到了,也随即停下来问道, “怎么不走了?前面就快到了。” “不对,往日里头这个时辰朝臣已经陆陆续续赶往宫里了,然而今日怎么一个人也没看见。” 楚长安大概计算了一下,今日的确是没逢上休沐, 而且萧寂对于朝政上极为重视,哪怕真是少胳膊少腿了也得爬到正殿上听完朝会。 “不知道,管这些做什么, 大约是逢上休沐了吧。” “可是——” 苏言明还想说什么,但是楚长安却是不想再听,只是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走在前面, 自己随后。毕竟方才若真是大意了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苏言明还指不定跑哪儿去了。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迈进宫门之后无端觉得阴冷,根本不像是刚入秋的天,反倒是冷的跟寒冬腊月似得。 走到永昌宫的时候这种感觉愈发明显,虽然这点儿寒冷并不碍事儿,但楚长安心里头还是觉得奇怪。 然而两个人还没走到大殿门口便被拦了下来。永昌宫向来守卫森严不假,但是这些森严的规矩大多只针对外人,跟楚长安搭不上边。虽是这么说,楚长安还是自觉的将身上的武器和软甲卸了下来,本来就不宽敞的袖子也往外翻了翻,本以为这样便能进去了,然而门口这些侍卫依旧是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59 没有半点放行的意思。 楚长安问了,他们也不说,只是横着手中的长枪,无论楚长安怎么问也不吱声。 僵持之下,楚长安瞧见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喊道,“得福公公。” 得福其实也早看见他了,本来猫着腰背着脸想混过去,结果还是被对方看了见。 “诶呦,您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楚长安心想自己不过离开了不足半月,怎么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得福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拂尘,话未说出口先是无奈的干笑了一声,“您有所不知,陛下这一次怕是真的病了,除了太医和几个宫女能进去,就连老奴也进不去。” “病了?可否细说?”虽说是病来如山倒,但楚长安这么多年到底也没见过这个主能病到脸人都见不了。 而且别的朝臣不能见就算了,若是连自己都见不了……哪怕事情八字没一撇,楚长安心里已经上演了千百种可能性。甚至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就等得福开口了。 得福的神色有些尴尬,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什么,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这个您也别担心,大抵不是不会出什么问题,过了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此话怎讲?” 得福见着他不死心,心里头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不过到底是在宫里头这么多年,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您这个恐怕就不知道了,也是见着您平日里头在圣山面前得信老奴才敢讲的。去年今日您可还有印象?” 楚长安摇了摇头。 “去年今日是陛下登基的日子。” 这么一说楚长安倒是想起来了,不过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土里头躺着哪儿来的印象。 “老奴服侍过两代帝王了,哪个登基的时候不是举国欢庆。只有圣上一个,登基当日就是国丧,当时满城的白花跟下雪的似得。之后圣上便一病不起,一度太医都急的要备棺材了,结果后来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日就好了。” 楚长安久久没接话。 然而正当得福以为他已经死心了的时候,却是又开口了,“那何时能觐见,这一回真的是有急事禀报。” “这……您还是请回吧。圣上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不过您放心,若是哪会儿情况好转了,老奴会让人去通知您的。” 楚长安见此也不敢再去为难。毕竟自己懂得那点儿医术也就是个皮毛,进去还不够搅和事儿的。而且戒备如此森严,想必是疾病传染性极大,虽然情感上还是想去看看,但是理智上楚长安却也知道这种时候不应感情用事。 然而现在情况紧急,这边晚一日领兵,那边怕是就要再死好些人。 这些将士虽然与楚长安素不相识,但到底都是国家的兵力,白白葬送在这种地方,实在是有些不值当。 往永昌宫外面走的时候,楚长安一路上没说话,开始在脑内整理这些几日来的事情。 很多事情当时看来看似合理,但回过头来却发现许多不妥之处。漏洞许多,可能最开始就被屏蔽了双眼,所以很多事情的黑白就根本搞错了。 天子若真是几近病危,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戒备成这个样子,更像是在隐瞒什么。在这就是苏渊,虽然楚长安打心底也没信过他,但不得不承认,这一路上不自觉的思绪就被他牵着走了。 其实从萧寂将这件事情全权委托给苏渊的时候,事情就已经不合理了。 说是合作,但是君臣之间哪儿有什么合作。君臣之间只有无条件的信任和追随,若是没了君臣这层关系,只有相互利用,你死我活,填不饱的野心,一步步算计,这才是现实。 其实推翻了以往脑海里固定的思绪,视野也便开阔了。到底是跟了萧寂这么多年的,许多事情也会有意无意的往对方那边靠拢。 原本混沌的事儿这么一缕,楚长安便有自信多了。扫了一眼周围渐渐稀疏的街景,心想自己果真是没有想错。 “言明这是要往苏府去?”一路上楚长安只是在后面木讷的跟着苏言明,忽然冷不丁的道了一句。 苏言明一愣,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就是瞧着环境眼熟,没事儿。”楚长安说完嘿嘿一笑,继续低头看着路。 “楚兄,我想着那边真的是耽搁不得,所以……家里面一直还有些侍卫和懂些武功的家丁,若是召集起来也能有不少人马,所以言明想着,不如一试。” 楚长安点了点头,“若实在是没办法,也只能如此了。” 苏家有私兵这件事情他一直是知道的,之前萧寂还命他剥削过一波。不过能把这种有为朝纲的事情说得这般正义,楚长安有的时候也佩服这个大少爷。 用苏家的私兵,战败了,损失也不是朝廷的,但若是战胜了,那片土地可就不一定姓萧了。 说是苏渊此行凶险,也只是对于这些归命于朝廷的人来说凶险。 楚长安算着路也应是该到了,这才抬起头来环顾了一周,不过很快又低下头去。 还不到时机。 二人快走到苏府门口的时候,只见着一个一身劲装,身形高挑的青年迎面走来。 这身衣着苏言明看着懵,楚长安可是认得。 宫里头御前侍卫出行时统一的着装,说起来两个人也算的山更是同僚。 “苏公子楚侍卫,二位请留步。” 苏言明和楚长安闻言停了下来。 “陛下听闻此次有难,特让在下将此物交由二位,希望能够让苏大人扭转乾坤。” 不等苏言明上前,楚长安便先一步接了过来。 是一块儿兵符。 只不过背后刻着安德二字,正是当今圣上的年号。 ☆、第四十三章 安德二字足以表明这块兵符所属何人。 楚长安看向苏言明, 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少年,隐瞒不好情绪。虽是没说话,但依旧能感觉到他有些不情愿。 “多谢陛下。臣定当不负圣意。”楚长安道完谢,本是还想多问他两句, 然而一抬头却是已经见不到踪影了。 按说这些同僚楚长安虽然不熟,但大概都是有印象的。这个青年瞅着有些眼熟, 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当差的, 也未曾听闻他有何过人之处或立过何功。萧寂用人一向谨慎,平日里不熟悉的人绝对不会委此重任。不过这个问题楚长安来不及考虑, 一面将兵符收好,一面拉上苏言明一路去调兵。 其实事到如今,苏言明跟不跟着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但是楚长安就是想让苏家这两个人看看,自己从一开始演的这场戏, 一路上不惜牺牲那么多人,到头来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再次抵达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 这两日里头苏言明脸色一直阴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60 沉的很,没了往日那种一口一个楚兄的热情。楚长安倒是觉得挺好,整个人都清静了不少。 几日前他们走的时候, 船上还有不少将士,如今再看,只剩下寥寥无几的那么几个, 船也破败了不少。楚长安示意大军在外等候,独自上前去寻苏渊。 苏渊大病过后本就清瘦了不少,这几日又多了几分憔悴, 早就没了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气势。见来了楚长安,才缓缓抬起头来。 “苏大人。” “不必多礼,可见着陛下请来援军了?” 楚长安沉思了半晌,开口道,“陛下有疾,此次回京并未见着,不过这援军是请来了,至少能缓解燃眉之急,苏大人不必忧虑。” 苏渊听闻并无太大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楚长安有道,“现在大军在外,随时听从苏大人指挥,下官认为事不宜迟,应是尽快解决。” “嗯,有劳长安这一趟了。” 然而苏渊出来以后见着眼前整齐的禁军,不禁皱起了眉头,转身看向了楚长安,神色已经没了方才那般和善。 “苏大人,请您尽快下达指令。”苏渊这幅样子楚长安早有所料,并不意外,甚至还有些暗自窃喜的意思。 虽然这一切没楚长安什么功劳,充其量就是个传话的。 “长安不是说没见到陛下吗……这又是如何……”眼前的情况和原本计划好的相差甚多,苏渊早有听闻陛下抱恙,只等着他们这边掉不来兵力就让苏言明直接动用苏家的私军,这么一来这片地方平定了之后,也依旧是不姓萧的。 但是眼前的这些人,可算是一盆冷水,彻底浇灭的了苏渊原本盘算好的。 “下官品阶低,听闻陛下抱恙却是连永昌宫的么都进不去,只能在外面请求公公通传。后来陛下应该是醒了,便派人追过来将兵符交于下官,这才得以解决。”楚长安见着他似乎仍有不甘,继续道,“苏大人不必担忧,这些禁军都是陛下千挑万选出来的,绝对不会像上次一样出问题。” 苏渊没再同他说话,只是回过头来瞥了一眼,低声骂了一句,“狗仗人势。” 被骂两句有不会掉块儿肉,楚长安从来不会在意这些旁支末梢,依旧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跟在苏渊身后,等着他下达命令。 苏言明则是在人群之中拉耸着脸,盯着地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跟苏渊擦肩而过的时候苏言明只是把头低的更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算。 最难受的事儿莫过于看着即将到手的东西,又不得不亲手全部让出去。说的大概就是此刻的苏渊。亲口下达命令让会儿禁军将山脚下的寺庙彻底捣毁,一路上若是有人阻拦,除去便是。 毕竟一般的百姓见了这种情况多半是往家里躲,能正儿八经还站在街道上阻拦的,多半也不会是寻常的人。 远处燃起大火的时候,楚长安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不过上一次是他们猖狂入京的时候,这一次是为了平定一方。 这些楚长安带过来的禁军大多都驻守在当地,京城那边也很快调了新官和物资过来。 剩下的人马回京之后已经入了秋,天气开始转凉,街上的行人也添了衣裳。楚长安一路上心境到好似轻松了不少,只是苏渊,虽然也没怎么刁难过这个小侍卫,但再没过好脸色。 回京的时候已经入了夜,苏渊的意思是一早再进宫去,大半夜的不便打扰陛下,如此便从偶从道了别,带着苏言明一道回了府。 再次迈入永昌宫大门的时候要不是念着还有来往的宫女和宦官,楚长安准个得一步四五个台阶的着窜进去。 不过这还没走到殿门口,便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那日来给他送兵符的那位小兄弟。 楚长安上前唤住他,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上一次麻烦你了,还没来得及道谢你便走了,也不知道你叫什么,以后也好——” “祁樾。”没等楚长安说完,那青年便打断了。 楚长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对方却是已经头都不回的走了。 汴梁的祁姓楚长安倒是有所耳闻,最出名的那个便是先皇的兄长,唯一一个没有参与兄弟之间的夺位,最后改了姓封了王,一直留在京中倒也安逸。 也难怪萧寂肯信他,到底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总归是比旁人亲些。 不过楚长安看着这俩也都像一家的,能一个字表达清楚绝对不肯说一句话的。 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楚长安才发觉到书房的灯已经熄了。楚长安瞧了一眼时辰,估摸着这会儿萧寂已经歇下了,刚转身想往回走,便见着得福站在自己身后。 上一次苏言明坑他让他转身的事情楚长安还记得一清二楚,第一反应就是向后退了两步。 “吓奴才一跳,原来是您啊,您可算是回来了。”借着灯光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得福才算是舒了口气。 方才他还以为是永昌宫里头进贼了,黑灯瞎火的在大殿附近徘徊。结果靠近了才想起来,除了贼还有一个人有这个胆子,走近一看,果不其然。 “陛下可还好?” “您来的不巧,陛下这会儿已经歇下了,您若是有事儿,明日一早来吧。” 楚长安表面上是答应了,但是目光已经转向了不远处的高阁。 侍卫们夜间换班的时辰他记得清楚,而且值夜的宫女到了后半夜多半是支撑不住的,只要算准时机,悄悄潜伏进去不是问题。 整个宫里彻底安静了之后,楚长安潜伏在寝殿之下的假山丛中等待着时机。 按说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换班的时辰,但是底下这些侍卫却是雷打不动的。蜷缩在这个地方当真是不好受,硌得慌,但是钻进来想不被人发现简单,但想出去依旧不被人发现可就不简单了。 楚长安心想着一走大半个月,改了规矩也说不定,只可惜自己来时疏忽了这个问题没做足功课。 楚长安又等了大半晌,终于是等到了,正想往外窜的时候却感觉身后一重,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楚长安刚想摸腰间的匕首,结果忽然想起来进永昌宫之前身上这些兵器就已经卸掉了。然而就这么一愣,随即整个人都摔了出去。 这一摔意外的没有出声响,或者说是对方有意不让他闹出声响。楚长安刚准备发力挣脱,但是借着月光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一下子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萧……” 话还没说出口,已经尽数化在呜咽之中。 现下夜深人静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声音,都能被无限的放大。楚长安竭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出声,可是对方却是有意要闹大动静似得,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声不断的流连于口。 “从一不是说过不在意世俗眼光么,怎么这会儿连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61 正门都不肯走?”问归问,只是萧寂并没有给他答复的机会,便再一次附了上去,“也对,这种事情总归是要有些新意,想必以前的那些从一也腻了。” 秋夜本就凉,萧寂话音刚落,楚长安便觉得下裳里便灌进去了好些风。偏偏这种时候反抗不得,只能死命的倚着背后的假山,祈祷着前来替班的同僚走的慢些。 毕竟这个位置,乍一看隐秘,但若是稍稍留心一些,总能发现异常。 以往惊心动魄的事儿不少,楚长安从来没有畏惧过什么,甚至刀尖儿逼到脖子上都没怕过。 但是这种事情上……若是暴露在人前,纵使再是脸皮厚也兜不住。 “陛下,不如我们先回去可好?”好不容易得了间隙,楚长安偏过头去,赶紧说道。 萧寂听闻倒是真的放开了他,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拂了拂衣衫上的尘土,在他耳边轻轻啄了一口: “这可是从一主动邀请我的,若是拒绝了岂不是太不解风情了?” ☆、第四十四章 到底是在外面奔波了这么久了, 二人一路回到寝殿之后,楚长安转眼就将方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沾着枕头便睡了过去。 只可怜萧寂,独自在外头吹了大半晌的风。 早上的时候萧寂没去喊他, 估计是知道喊了也不一定能给他喊醒,直接嘱咐了公公备下饭菜, 等他醒了之后直接让他去永昌宫。 大半个月以来萧寂一直称病, 今日再次出现在文武百官的面前的时候正事儿还没来得及说,就先被好慰问了一番身体。 萧寂一面说着已无大碍, 一面看向人群中最前面的面孔。 一如既往的挂着微笑,不失庄重不显谄媚,萧寂就这么盯着他, 久久才移开目光。 “苏卿。” “臣在。” “朕在病中的这段时间,有劳你了。这一趟实在是辛苦, 朕再三思量之后,还是为苏卿择了一物,待会儿散了朝随着公公去领赏。” 赏赐多半不会是什么贵重东西,毕竟这一次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不过是表面上君臣礼数要做周全。 明明离京城不算远,却是屡屡不受朝廷控制,说是当地宗教势力, 但稍微用些心也能想的出其中有诈。 毕竟以前这一块儿没什么问题,要算起来也是从先皇登基之后才开始乱的,多次出兵之后依旧是镇不久, 先皇也看出了端倪。但是碍于生性寡断,哪怕是知道了也不好直接翻脸点破,只要不闹出什么事端便由着去了。 萧寂以被此蒙蔽过眼睛。 想要攻京,之前的铺垫必须做好。要是得到这么一块儿地方,接下来的事情便会事半功倍。然而了解过后,返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的确,那里的僧人已经洗了一批,早就不是当初那些最淳朴一心向善的了,不过这些占山为王的也只敢占山为王,并不敢有进一步动作。而且更有世家在自己之前就已经盯上了,但是碍于种种,只能有意无意的制造些动乱,并不敢真的有所行动。 自打登基以来萧寂权当是不知道这事儿,一直没有提过。直到前一段时间有地方官员上书,才一副恍然初醒的样子,仿佛是第一天知道这个隐患似得。 解铃还须系铃人。 萧寂心知苏渊会在这回主动请缨,所以也没去问他的意思,只是拿苏世元这段时间的战绩,有意无意的有挑拨离间的意思,等他自己开口。 至于刚开始让楚长安带走的那些禁军,要么是早就投奔别家,要么就是没有为朝廷效力的觉悟,正好趁着这次一并送出去,也解决了后顾之忧。 心里头盘算的事情仿佛真的是万无一失,但是萧寂心里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苏渊这么多年不是白活的,很多事情萧寂自己想算过来都得费点儿脑子,现下让楚长安跟着…… 要是搁在以前,萧寂信他。信他能解决好事情的同时也能保护好自己。 但是一年多前的事情还清晰如昨,萧寂依旧是信他能领悟到自己的意思并且把事情解决稳妥,但不敢再去冒险他是否能够保护好自己。 万一真的再出了差错,可不一定能像这一次这般好运了。 苏渊随着公公到内侍局的路上,常有路过的宫人前来恭贺。这些赞赏苏渊自然是一一收下,但心里头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这一趟不说成败与否,苏渊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是真的已经开始步入暮年了,哪怕真的是不辞官在京城待到最后一刻,所剩的时间也不如这些后辈了。 再撑个十年应是没问题,二十年兴许也勉强。但是萧寂肯定不可能只活这十年二十年的,自己已经耗不起了。 贪生怕死人之常情,尤其是大志未成之时,这种不安便会被无限的放大。苏渊也不例外。 最开始的时候,苏渊也是个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平安的那种。后来慢慢的在官场上待得久了,心里头有些东西早就蠢蠢欲动,只是未能找到合适的时机。而且偏偏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个脚踏实地的性子,没有十分的把握绝对不会去冒险的那种。 “苏大人,到了。” “有劳公公了。”苏渊说罢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些银两递了过去,那公公接过钱袋,动作更殷勤了。 苏渊从公公手中接过锦盒,转身便要离去。 只是刚没转身便被唤住了,“好歹是陛下的心意,苏大人不打开看看吗?” “既然是陛下赏的,不管是什么都是好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傍晚出了宫门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苏渊还是打开来看了看。 东西倒是不错,是一副古画,样子应是真迹,只是从前从未见宫里挂过。定睛一瞧上面的内容,苏渊可算是彻底黑了脸。 作茧自缚。 如此寓意,若是挂出来可不是尽给人嘲笑的么。 回到宫里之后,楚长安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半吊子的侍卫。 有的同僚好奇他怎么三天两头的就看不见人,害得他们增加工作量,尤其是晚上,几乎就没回来过。楚长安只当是没听见,多请了几顿酒就算这么糊弄过去了。 刚开始楚长安还有些疑惑,为何身边的人都在往上窜只有自己不得提拔。不过后来也算是慢慢看清了,不是萧寂眼瞎看不见他,而是真的提拔上去了,怕是以后相见的机会更少了。 虽然楚长安并不拘泥于这些繁缛礼节,但是有的事情还是不得不在闲暇之余去考虑。 比如以后该怎么办,或者说是以后他和萧寂该怎么办。 这一世家世不比以前凄惨,哪怕是躺着也能过一辈子,更何况自己有手有脚的,怎么着都活得下去。 但现下这种关系一时间两个人是新鲜,可惜不是长久之计。倒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62 不是怕两个人之间会出现什么问题,而是很多外界因素不得不防。 比如帝王家必须要后继有人,不可能直接断送在萧寂这一代。 从旁系过继是一种办法,但若是能够在解决这个问题的同时还能拉拢别的势力,估计大都数人都不会选择过继。 不过这些问题也就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楚长安会去想想。真是见到对方以后还哪儿顾得上这些有的没的,能哄着萧寂多说两句话都能开心到走路一蹦三尺高。 早些时候虽然萧寂是说过允许他出入永昌宫,但奈何一走这么多天,回来迎接他的就是大统领无休止的训话。得了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以前楚长安最喜欢的事儿就是从窗户往里看,见着萧寂认真的样子就想逗逗他。有的时候是拿木管吹纸团,有的时候是直接悄悄的放只麻雀进去。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上房顶。 虽然十次里有九次萧寂都懒得计较,但一旦遇上那一次计较的,上房顶的用处就显现出来了。 别的不说,能保命是真。 然而这一次楚长安刚没打开窗户,里面的人救已经反应过来了。也不说他,就是搁下笔,转身看着窗户的方向。 楚长安见此终于还是暗搓搓的把窗户给他合上,然后走了老老实实的走了正门。 “这一趟跟着苏渊,感觉如何。”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要是不知道真当他俩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得。 若说收获,平白收获了一堆惊吓倒是真的。 “挺好的。”就是差点儿没死在半路上楚长安心想。 “何时醒悟过来这件事情和你自己料想的有偏差的?” “就……最后关头。”这件事情楚长安说来惭愧,竟是不自知的被苏渊牵着鼻子走了。要不是入宫之后没见到萧寂,又看见得福脸上似有异常,估计现在也没反应过来。 “还行,没傻。” 楚长安:“……”说到这儿楚长安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问道,“对了,这一路上,陛下是一直跟着的罢?” 萧寂一愣,好像心里头有什么隐秘的事情被发现了似得,却下意识否认道,“我哪儿有这闲工夫。” “也是,那估计是臣认错了。”楚长安说罢悄悄瞥了一眼萧寂,乍一看倒是与往日无差,但仔细看便能看出竭力掩饰的无措。看到这儿楚长安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继续说道,“当时情况危机,遇见了个好心人,不仅救了我还替我……本来还以为是你,看来估计是哪个好心的姑娘家,也——” 萧寂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御书房收拾到也整齐,大桌案前面有一块儿不大不小的空地。两个人说是滚在一处,其实更像是小时候不懂事儿在抢东西似得,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 最后还是萧寂占了上风,把眼前这个跟自己身量一般高的男子抵在了身下。 “还说不说了?” 这种地方萧寂敢闹楚长安可不敢。外面就是值守的侍卫和公公,一点风吹草动都听得见。 不过此时楚长安并没有急着挣脱,反倒是有意软下身子,等着萧寂也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倚了过去,在他耳边轻声吐息道,“陛下这幅样子,莫不是吃醋了?” ☆、第四十五章 话刚说出口楚长安就已经后悔了。 平日里头萧寂嫌他聒噪, 自然是懒得计较,然而一旦动真格了,楚长安也只有躺在地上任凭蹂/躏的份儿。 这一点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这句话大抵是戳中萧寂内心某个点,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压根没给他挣脱了机会。 方才两个人还有些像孩童间的嬉戏打闹,这会儿就截然不同了, 更像是野兽征服猎物一般, 只要咬到了就绝不松口。 楚长安也感觉到了气氛和方才不同了,一面顾着躲闪一面说道, “臣错了,不应——” “不应什么?”萧寂是实在是嫌他吵闹,便用动作让他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这种时候就留点力气少说点话,做该做的事情。” 秋夜里凉的很, 只是室内却是比盛夏更为炽热,偶尔还有细碎的声音传出,只不过不等传到外面值守的侍卫耳里,便随着夜风消散了。 随着苏渊在外的时候楚长安就开始数日子, 数到萧寂生辰的那一日。 往年这种时候多半也是两个人一道去集市上逛一圈,等夜幕降临的时候再去酒楼里买上几坛烈酒,不醉不归。 然而如今不比以往散漫, 宫里头比边塞多了许多规矩,连出宫都难,更别提一同出游了。 不过该准备的贺礼一样都不能落下。 说来惭愧, 这么多年了,楚长安从来没见过萧寂对什么表现过特别大的兴趣。衣食住行也不求奢靡,能看的过去就行。往年楚长安送的东西大多都是集市上面的小玩意儿,每次虽然萧寂是收下了,不过都是皱着眉头收下的。 不过风月之事想一会儿也就罢了,很快楚长安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手中的弓箭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右臂总归是好了不少,虽然是没完全恢复,但轻一点的弓总算是能够拉开了,只是练习的时间长了手还是会抖,手一抖准头就不行了。 “长安。” 听见背后有人唤他楚长安下意识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将手中的弓箭攥紧。随即才想起来这是在宫里,这才放下警惕转过身去。 “是你啊,怎么了?”楚长安一下子就认出来是那日给他送兵符的小兄弟,今日算是有时间仔细打量,到底是皇戚,长得总归是有那么点儿相似。楚长安瞧着他又想起来了半大时候的萧寂,好像也是这样,喜欢板着个脸。 “两日后是陛下生辰,京郊围场狩猎,命你随侍。”祁樾说罢便递过去一块儿令牌,没等楚长安回答转头便走了。 这少年虽说姓祁,但的确是皇戚没错。毕竟开国的时候圣上为了避免手足相残可谓费尽了心机,虽然还是没能避免,但是其中有一条一直沿用至今。就是除了太子之外的皇子,要么废弃皇姓留在京中做个闲散亲王,要么保留皇姓,发配至边塞等不毛之地。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基本再无夺位之可能。 祁樾的父亲安荣王属于前者。 当年先皇夺嫡时候并未参与,才在别的手足都各自丧命的时候过的安稳。虽然未保留皇姓,但是京城里头大多都知道祁姓也算半个皇姓,惹不得。 祁安荣当年说过不理朝政,还真是不理朝政。当初萧寂夺位的时候直接举家迁徙向南,一路游山玩水,等萧寂登基之后才回来恭贺。 萧寂见着他这幅样子也不像是好事之人,便也没再去管过他,见着了就安安分分的叫声皇叔。至于这个小世子,年纪不过十四五,武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63 学上面别说是过人的天赋了,不拖禁军整体水平的后腿就不错了。 祁樾刚入宫的时候基本上没人见过他,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三天两头的就着风寒发热,统领也念着他是亲王之子,不敢勉强。时间长了才算是好一点,至少能跟着众人一道当值了。 楚长安刚接过令牌就有同僚凑了上来。 “长安你跟他认识?” “算不上,数面之缘罢了。”楚长安见着这个小世子就不像是好招惹的,楚长安也不愿意去冒这个险,思量了再三还是否认了对方的质疑。 “数面之缘也不错了,我们这些弟兄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好歹跟圣上也是堂兄弟,长安苟富贵勿相忘啊……” 再后来的楚长安也懒得听他絮叨,只是自顾自的又拉起了弓箭。 现下国库的财政情况楚长安心里头也有数,铺张设宴基本是没可能,但毕竟是天子的生辰,太过朴素也容易落人口舌。秋猎的确是个很不错的选择,能节省下来一大笔开支不说,又不失威严,只可惜安全太过没有保障。 这两日大臣们也都会看脸色,若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不会求见圣上,这么一来永昌宫里就清冷了许多。 难得有一日手上的折子都批完了,四下横竖没人,萧寂便不断的转弄着手上笔。然而不一会儿外面就来了人,往常有臣子进来得福会闲来通报一声,今日兴许是得福偷了懒,干脆就直接放人进来了。 “皇……兄”少年望着自己这一身墨汁,又见着对方依旧是不自知的转着笔,把将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萧寂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上的毛笔,又看了看对方身上,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当是没看见他满身的墨迹。 “怎么进来也没让人通报一声。”言外之意,错不在己,“难得见你过来,有什么事说罢。” “该通知的朝臣官员和侍卫宫女已经通知过了。”在宫中没有差职的时候,祁樾穿着多为一身布袍。也未绣什么花卉山水,就是一袭简简单单的布袍。这般素净,在华丽的宫阙里头反倒是更为惹眼。 “皇叔近来如何。” “挺好的,最近又纳了几个侍妾赎了几个舞姬。” 萧寂:“……” 两个闷罐子可算是凑到一处了,说了上句没下句,一时间气氛也尴尬。祁樾见着不对,连忙准备告退。 “祁樾以后打算怎么办。”没等少年走两步,萧寂又开口说道,“朕是说你不可能总是在宫中当差,年纪还小,理应多经历些事情,总不能和皇叔一样,成天沉溺酒色之中。” “臣弟并无大志,让皇兄失望了。”这种无意义的试探祁樾早就知道该如何作答。以前萧瑟还是太子的时候,先皇就有意无意试探着他以后有何志向。刚开始祁樾真的傻愣愣说,以后要做一个能造福百姓的人。 结果便是换来了这么多年的体弱多病。 能够造福百姓的人或许不一定是天子,但一定不会是和天子平辈的皇戚。不然总有一日,不是二人的位子颠倒,就是因功丧命。 待人走了以后萧寂依旧是专注着手上的笔,盯了半晌,才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可惜,可惜在太过防备,不过倒是聪明,可教也。” 祁樾还没走出宫门,便有公公追了上来。 “世子请留步。” “何事?” 那公公未开口前,先是笑了出来,手里的拂尘一挥,示意一旁的人把东西呈上来,“陛下说了,两日后希望世子能在秋猎上大放异彩。” 祁樾望着他手里的锦盒,没去伸手接。 “这是陛下的意思,您……” 锦盒细长,有些宽度,祁樾大概也猜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么一接,基本上也就是默认半条腿踏入朝廷的纷争之中,自然是要谨慎。 其实安荣王也不是真嗜酒色如命,毕竟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点儿大志向,不过是后来碍于现实,干脆选择了一个还算得上舒服的生活方式。但是对于后代,安荣王宁可希望他们一生碌碌无为,也不希望踏入这个人吃人的地方。 从小亦是这么教导祁樾的。 祁樾还是没动,只是低下头去看着地面。 “陛下刚儿个还夸你,说你年少有志,以后必能成大器。世子这是希望奴才帮您把这东西给退回去?” 不过有的事情教导归教导,只要是在这京城,就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地方,比如说现在。 又思量了半晌,祁樾最终还是跪在地上接过了锦盒,“谢陛下厚爱,臣定当不负所望。” ☆、第四十六章 京郊的猎场是自打这京城姓萧了以后就有的。 猎场依水而建, 虽然没有山峦这点遗憾难以填平,但视野也因此开阔,显得更为大气了些。 萧寂印象之中小的时候是来过的,只是那时还不大记事儿, 不过故地重逢,总归是有许多感触。 生辰这一日本以为是个艳阳天, 结果却是猝不及防的降了温。原本赶制出来的骑装已经显得有些单薄, 只得在外面又加了一件披风。 萧寂膝下无子,所以大多时候也只是看着这些官宦子弟在猎场上驰骋, 并未亲自下场。 一个是在这些后辈之中寻出些武学、胆识过人的,以后加以培养,也算是为自己铺路。另外一个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指不定哪一双里头就打了别的主意。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生辰,撑死也就逃得过一时。众臣酒喝了几盏之后胆子也大了, 一个个怂恿着萧寂,别辜负了这么好的条件,跟着大伙一起尽兴才是。 萧寂犹豫了再三,往旁边瞥了一眼, 见着自己身边最得力的护卫恨不得寸步不离的跟着,这才是笑着回应了一旁臣子的示意。 楚长安虽然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但是打心底也没打起什么警惕。 从小到大, 只有萧寂打伤别人的份,还真没见过谁能伤的了他。 不过萧寂的命硬可是实打实的,当时先妃汤药喝下去都见红了也愣是没能把他给送走。后来去了北方也是, 寒冬腊月的没有炭火,也硬生生挺过来的。攻京的时候几次凶险,到最后都依着天意化险为夷。 披风下面是一袭暗色滚金边的骑装,乍一看颜色倒是素净,除了袖口处的绣金再无装饰,但仔细看却是别有洞天。前后本应有刺绣的地方改为了暗纹,近看不显,一旦有了光线,夺目之处就出来了。再加上裁剪得当,更是将青年的意气风发衬托的淋漓尽致。 楚长安看的有些入神,一时间差点儿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等到见着萧寂翻身上手持弓箭的时候才算是想起来跟了上去。 虽然楚长安觉得没人能伤的了他,但手中的袖箭一直备着,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64 一个是为了防人图谋不轨,另外一个也是怕萧寂万一哪一箭射偏了,赶忙补个刀挽回皇家的颜面。 在宫里养尊处优这么久,萧寂的身手却是一点也不逊当初。一路上顺畅,二人一路追赶着猎物到了湖边。 湖边植被茂盛,正当萧寂全心全意寻找着猎物的时候,楚长安忽然发觉到了不对。 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然而一旦再次发生,楚长安依旧能第一时间洞察出来并做出反应。 说那时也快,楚长安忽然拉了萧寂一把,以己身为垫,两个人一同滚下了马。跌落的那一刻,楚长安清晰的看见一只白羽箭擦着萧寂的腰间过去,紧接着落入了湖中。 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若方才躲得不及时,便是行刺。 四周的官宦听闻这边有动静都放下手中的弓箭向这边赶来,见着湖面上漂浮着的白羽箭和地上的两个人,谁的脸色也没比谁好。 萧寂只是罢了罢手,示意不必慌张,“无妨,各位莫要扫了兴致。” 说是莫要扫了兴致,大家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行刺未遂。 而且论责任,他们在场的一个都跑不掉。 楚长安将他扶起来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他腰间似乎是少了什么东西。平日里头萧寂带的配饰不多,一块儿是上一次从一临死以前按在他手里的玉佩,另一块儿就是和长安身上是一对儿的玉珏。 然而现在腰间只剩下了一块儿孤零零的玉珏,另一块儿已然不知所踪。 哪怕是知道方才意图不轨的人就在其中,楚长安也没再去关注被群臣围着的萧寂,反正已经失手了一回,若此时再去勉强冒险,那就是真傻了。 湖水算得上清澈,那块儿玉佩沉再半中央,似乎是被水草缠着了,楚长安心一横,深吸了一口气,便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朝着那玉佩所在之地游去。 萧寂反应过来的时候,水面上只剩下一圈圈涟漪,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从……”萧寂刚想伸手去拽他,忽然意识到身边还有这么多人,不妥当,又只得憋了回去,干站在原地看着水面,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一会儿楚长安就浮了上来,连同着那只白羽箭和玉佩一同带了上来。 “谁让你下去的!” 楚长安刚想开口,迎来的却是对方先一步的斥责。 这么一吼楚长安一时间也有些懵,呆滞了半晌,才道,“见着陛下的东西掉下去了,才下去帮您捡的。” 萧寂没说话,一旁闻声赶来的得福已经先一步把楚长安手上的东西给接了过来。 “这玉佩见您一直带着,想必也是重要,楚侍卫也是好心,您就别跟他置气了。”一旁的得福见此也有点儿看不下去了,连忙开口道。 萧寂张开口了半天,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平静的说出了一句。“下去把衣服换了。”说罢便重新招呼着群臣一道,继续方才戛然而止的事情。 秋天到底还是凉,湿漉漉的衣衫半天也不见干,反倒是更贴紧了几分。 这点程度不至于着风寒,但也当真是难受。然而帐子里头也没暖和到哪儿去,楚长安坐在地上,身上依旧是抖得厉害。 “陛下那边走不开,这……一会儿安排别人来给您送衣服罢。” “劳烦公公了。” 得福刚走没一会儿,帐外便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听着耳熟,正是采莲。 “楚侍卫,衣物给你递进去了,你接一下。” 楚长安接过刚想道谢,然而看见手上这花花绿绿的裙子和衣衫的时候后,觉得这谢字实在是难以说出口,“采莲姑娘,这……” “没事儿的,衣裳是新的,这个姐姐生的福相,楚侍卫应是能套的下。” 楚长安觉得她可能是理解错了什么。 “陛下说了,让你留在这儿便是,不必再去侍候。我接下来还有事情,先失陪啦。”采莲没等楚长安问出他的满腹疑虑,便先一步离开了。 楚长安望着手里的衣物,不换也不是,换了更不是。 本来想着就这么干挺着,不过身上的湿衣服穿着的确是不好受。再三思量之后,想着横竖四下无人,帐子里又无镜子。而且一会儿衣物干了再换回来便是。 这么想着,楚长安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又将采莲方才递进来的衣裙套在了身上。 不得不说,干爽的衣物穿在身上是舒服了好些,而且大小还算合适,只是一低头就能看见花花绿绿的裙摆这一点实在是美中不足。 楚长安选择暂时眼瞎,不去给自己心里添堵。 “陛下您这招妙啊,自己先演这么一出,怕是即便有人有心,见此也不敢动了。”萧寂来之前早有所料到有人会在秋猎上动手脚,干脆自己先来这么一出。那只白羽箭的箭头是磨平过裹上棉花的,真是给打着了也无妨。 只是这玉佩落水是意外之中的。 当时萧寂也反应过来了,心里也只是惋惜。毕竟现在从一已经回来了,那玉佩真是没了也罢。然而萧寂怎么也没想到,楚长安二话不说竟是跟着跳了下去。 至于为何要去吼他。 萧寂记得前些日子让他随着苏渊出行的时候,也有这么一出。当时见着他从暗河里被冲出来的时候,四周的水流里散着丝丝血红,人虽然还在挣扎,但神志明显已经不清晰了。 若不是萧寂一直跟着,怕现在要去黄河里头捞尸体去了。 不过吼完之后萧寂大抵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 如果这些计划提前和他说一声,估计也就不会有现在这种事儿了。 “得福,长安呢?”萧寂想了想还是问道。 “回陛下,在营帐里歇着呢。已经让采莲姑娘给他送过衣服了,只是这儿荒郊野岭的没炭火。” “朕去看看他。” 萧寂刚想起身,便被得福拦着了,“陛下,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这些人若是问起来,怎么搪塞还不知道吗?” “这道不是……”得福当时寻了一圈,也没见有和他体型相仿的内宦多带衣物的。心想着估计也只有姑娘家会做这种准备,便交由给采莲处理了。然而现在萧寂要去看,要是知道他就是这么办事儿的,怕是在御前当差的日子也就到此为了。 “以前见你做事儿利索,什么时候也这么磨磨唧唧的了。”萧寂说完便没再去错身过去,一路走往营帐所在的方向。 楚长安听闻外面有脚步声的时候正翻阅着手上的书卷。 只不过这一次的来客没打招呼,而是直接掀开了帐帘。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得福反应的快,已经一面叹着气说着造孽,一面背过身去没敢去看。 只剩下楚长安和萧寂面面相觑,谁都没开口说话,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65 就这么僵持着…… ☆、第四十七章 萧寂就这么站在门口, 大抵是眼前的事物太过有冲击力了,半天也没开口说出话来。 虽然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摸着良心说,以前从一的容貌五官虽然是端正, 但并不出挑,尤其是配上那个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 真的无法想象一袭裙装是个什么样子。 但是这一次回来之后, 萧寂也承认,楚长安这幅皮囊已经算是很惹眼的了, 哪怕跟那些闺阁里的大姑娘相比都指不定更胜一筹。 萧寂发现各色绣花的衣裙在他身上不仅不显违和,反倒看上去有那么几分意思。以前在北方还是的时候,城镇上除了来往的商户就是各色的酒馆, 常言不正当的行业已经成了那边第一大产业。萧寂虽然没有再这上面花过心思,但却也是见过不少。 现下眼前的场景, 怎么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 “您……怎么来了。”楚长安被他盯着看了半晌,实在是有些忍不下去,毕竟这种事情自己都不忍看的,脸皮再后也兜不住。 萧寂没急着接话, 依旧是蹙着眉,站在原地打量着他这身行头。 然而还没站一会儿,萧寂忽然放下帐帘向楚长安走去, 神色依旧是严肃的很,二话不说就身手粗/暴的开始扯他身上的衣物。 “陛下?”楚长安哪儿料到这一出,偏又反抗不得, 只。不是力道上掰不过,而是碍于身份,不敢有所动作,只能一面躲闪这,一面劝道,“您有什么话好好说,这……” 到底还是女子的衣物,很多地方设计的更为保守一些,萧寂只顾着用蛮力,一时间竟是没扯开,还平白让系带彻底绞成了死扣,想脱都脱不下来。不过这么多年的武功也不是白练的,一见着彻底打成死结了,萧寂干脆顺着系带的劲儿加大力道用力一扯。 不过第一个断了还有第二根第三根,萧寂见此总算是肯开口了,“自己脱。” 楚长安一愣,顿时浑身的血液一个劲儿上奔腾:“外面还有人,大白天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成天想什么不三不四的,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 楚长安低声嘀咕了道:“就是因为没有镜子,横竖看不见才敢换的。” 萧寂:“……” 楚长安见着他站在那儿没动,最终还是转过身去开始解这一身繁琐的衣物。 听见帐帘掀开又合上的声音,楚长安不禁舒了口气。然而当楚长安转过身的时候,发现自己原本那堆湿透了的衣物连同萧寂一起不翼而飞。 楚长安顿时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接连遇见这种事儿,再好的脾气都不够用。不过徘徊了半晌,最终楚长安还是坐了下来,认命似得叹了口气。 对方毕竟是萧寂,再是生气也得忍着,忍不住了就继续忍,最不济也是怪自己眼瞎怪不得他。 楚长安坐在地上不禁开始思考,待会儿自己要怎么出去。要么干脆直接扮作宫女?但仔细想想现在自己身长七八尺,站在姑娘堆里怎么招都显眼的很。而且这次随行的侍从,楚长安虽然是不熟,但大多也都认识,这要传回去,那笑话可大了。 大约坐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帐帘又一次被掀开了。 萧寂瞥了一眼楚长安身上的衣裙,估计还是觉得难以直视,最终还是别过头才将手上的那摞衣物递了过去,“帮你去篝火旁边烤过了,可能还有些潮湿,不过应是能穿了。” 有那么一瞬间楚长安的确是恍惚了,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相依为命的时候。 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反倒以前常见的很。因着那时府上侍从大多也不待见这个小王爷,很多事情还是得自己来,所以大多时候都是二人相互帮衬着走过来的,这种情况直到萧寂长大了些才算好转。 “谢谢。”因着恍惚,动作也漏了半拍,过了好一会儿楚长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才伸手去接。 萧寂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见此也只是出去回避,留楚长安一个人在帐子里。 楚长安心想该做的事儿早就做过了,这会儿回避什么回避。不过转念想到自己身上这身裙装,觉得萧寂的回避还是十分明智的。 天气本来就凉,再加上衣物并未完全烤干,虽然不觉得冷,但出去的时候楚长安还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然而刚没走两步,楚长安便感觉肩头一沉,紧接着身上也跟着暖和了不少。转身一看,萧寂身上则是少了最外面那件披风。 不等楚长安开口说话,萧寂已然察觉到了他心中的顾虑,先一步道:“绣龙那一面已经反过来了,不必担心,穿着罢。” 楚长安见此也不好推脱,只得一路跟在萧寂后面,重新回到猎场。 回来了之后楚长安安安分分的站在萧寂身边,没敢多话。同僚们大抵也都知道他落水的事儿,也没多问他身上多的这件斗篷哪儿来的,不过见着陛下穿的单薄了些,还是不免投来了疑虑的目光。 楚长安只当是没看见。 然而刚没站一会儿,楚长安便发现上场的身影有些眼熟。定睛一瞧,正是前些日子见过的世子。 其实最为惹眼的不是祁樾,而是他手上的那把弓箭。楚长安再是不怎么记事儿的也认得,曾经在图册上见过,应是开国□□初定江山时用过的那把。那位工匠也是奇人,当时将此物献出的时候就曾夸下海口,说此物至少千年不朽,足以流传千秋。 不过最后还是没逃过所有工匠必经的那一关,因为皇帝是要活万岁的,千年不朽说出来听起来太讽刺。 眼前的少年稚气未退,但神色却是严峻的很,臂力同样也是惊人的很。驽马的同时已经拉开了满弓,然而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缓缓的将绷紧的弓弦舒展开。 这么来来回回好几次,众人已经开始了一片叹息。 楚长安望向席座上安荣王的方向,发现他这个做父亲的只顾着饮酒和一旁的美人,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儿子身上。 正当众人唏嘘不已的时候,祁樾又一次拉满了弓。 这一次的架势不似以往,楚长安也替他摒紧了呼吸。 弓未放出,箭已经先一步落地。然而这一次祁樾并未松手,而是放了一记空弓,紧接着整个人都往后震了一下,脸侧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红。 场外已经有了些低声的嘀咕,有人惋惜,也有说风凉话的。 只有两个人有所不同,一个是沉着脸的萧寂,一个是依旧喝着酒,一副事不关己的安荣王。 这么一来,祁樾自然是下了场,这猎也不必狩了。 “皇叔不去看看他吗。”安荣王坐的位置本就离萧寂不远,不过安荣王只顾着喝酒,所以两个人并未有过交谈。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66 “不用,他聪明着呢,陛下不必担心。” 可不是聪明着么。 知道萧寂的用意,又不好当面推辞,这么一来哪怕是萧寂,一时间也不好再去强求。不过也有很大可能是早些时候看见萧寂自导自演的那么一出激发出来的灵感,干脆依葫芦画瓢,也来这么一出。 仕途走的好的必定是辉煌,但是自古以来能辉煌的还是少数。尤其是祁樾这种小时候没少吃亏的,年纪轻轻也看得透彻,自然是更谨慎着些。 楚长安在一旁刚开始看得云里雾里的,不过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大概也能知道其中的种种。只不过本着少说话多做事儿的原则,没有去问萧寂。 晚间的酒席也并没有什么奢靡的菜色,大多都是今日狩猎的成果,有的臣子选择直接把贺礼送进宫里,赴宴只是带些随意的东西。也有的选择把贺礼搬上台面,恨不得让整个朝堂都知道似得。 一天奔波,不说这些臣子,哪怕是萧寂身边的侍卫都难免会放松些警惕,只有楚长安一个人站的笔直,生怕早些时候的以外再来一遍似得。 酒过三巡,平日里再是文质彬彬的臣子也渐渐露出来了本质。更有的一洗往日的儒雅,非得给陛下唱大戏的。 然而众人敢乱,楚长安不敢。正站着的时候,唇边忽然贴上来了一块儿温热的东西。 “从一饿了一天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他们醒不过来。” 楚长安一回头,萧寂正把筷子举到他嘴边,支着脑袋望着他,完全没了往日里头那般清冷。楚长安见着他脸上已经多了层红晕,又看向一旁的酒坛,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再是千杯不醉也经不住这个喝法。 楚长安想了想,还是迅速张嘴吃了下去。 “过来,有话和你说。”萧寂一面说着一面拽了拽他袖口示意道。 楚长安本以为是要他防范些什么,然而萧寂说完之后,脸色也没比这喝过酒的白净多少。 “这一次虽是误打误撞,但算你有功,下次去把宫里的裁缝和绣娘找来,给长安重新裁一身衣裙,料子轻薄一些的。” 作者有话要说:  萧寂:衣服都扯了愣是凭着多年的演技给忍了回去,结果两口酒可全完球了。 ☆、第四十八章 入了秋之后天冷的也快, 虽然离下雪还早,但厚衣裳已经都加上了。 楚长安自打年初在宫里领了差事,就甚少回过楚府。一个是因为不得空,另一个就是到底不是自己家, 总觉得回去也不踏实。不过近日倒是收到书信,说是楚老爷生意忙完回来了, 便想着也让这个儿子回趟家, 毕竟一年到头难得见个面的。 宫里待得时间久的,脸色看的也准。 大统领刚开始还旁敲侧击的提醒着楚长安, 但是时间一长,也没再多过问。一个是见着陛下虽然没提起过,但也是处处关照。要是这种时候再不识脸色的再去费口舌, 那才真算是白活了这么些年。 这一次见着楚长安小心翼翼的来告假,二话不说就准了, 话语之间也没了往日的严厉和不屑,只是让他处理完家事早些回来。 楚长安其实能感觉的到,上一次跟着苏渊出去回来之后还不明显,自打萧寂生辰一过, 许多同僚的态度都变了,甚至连一向做事儿谨慎到恨不得鸡蛋里头挑骨头的大统领,也开始给几分好脸色。 楚长安也知道, 这一切不归功于自己,不过是仗着君王的宠信得来的,要是哪天靠山倒了, 或是自己有了过失,还指不定怎么被人嫌恶。 说来两个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这种相互依附的关系,不过一种是权势上的,另一种更倾向于心理上的,而且前者表现的更为明显。但也说不清两者谁更多,反正这个平衡从来没打破过就是了。 出了宫楚长安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路上遇见了家糕点铺子,又称了几两糕糖揣进衣袖,才算是心满意足的继续往回走。 然而没走几步,便看见街边有许多人熙熙攘攘的聚集在一起看热闹。楚长安想了想,反正闲来无事,便也凑了过去。 不凑还好,一凑反倒是好奇了。楚长安身量单独拎出来不算低,但是在人群之中就不行了,只得一面向上蹦,一面探着头看个究竟。 这一看倒是不如不看,楚长安只瞅着那姑娘眼熟的很,半躺在地上,衣衫也是乱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但离得远,看不清,只得勾着头往里挤。 结果倒好,一离近楚长安可算是看清了,还没来得及刚想转身离开,脸上又是一巴掌。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他刚阴阳差错来到这具躯体里时,原主欠下的那桩风流债。不过说起来也拜这姑娘所赐,让他提早跟执念相遇了。 不过后来楚长安也打听过,说她早从楼里出来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反正是有人接盘,日子过得算舒坦。 不过照着眼前的情况来看,估计是哪个环节打听错了。 这一巴掌打的扎实,楚长安懵了半晌才算是反应过来。 “当初你飞黄腾达的时候知道先甩掉我这个包袱,这会儿来看笑话了?” 楚长安一愣,心想自己何时飞黄腾达过,仔细想来,还真没有,从来都是这幅半吊子的模样,快一年了,别的同僚都迁升了,就自己一个原地踏步。 看着眼前的姑娘,再看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楚长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不能由着她信口雌黄,更不能跟一个姑娘家动手。万一她一哭,看戏的人更多,本来估摸着京城里头大家都以为楚家的大纨绔从良了,结果这么一出倒是好,大半年来努力塑造的形象都付之东流了。 楚长安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两句,就有个小丫头先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这位公子对不住对不住,夫人她近段时间性情不定,多有得罪。”那小丫头说罢便伸手去扶地上的女子,“夫人走吧,王爷和世子还在茶馆等着您呢。” 那姑娘还在歇斯底里的吼着什么,楚长安的注意力却是已经转移到了人群中的议论之上。 以前他得到的信息是这姑娘被一个富商给赎了,但听这小丫头的话语间似又不是这么回事儿。 “姨娘,您怎么——咦?” 楚长安被人群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退也退不得,只能后悔自己当初非得凑这个热闹。人群口舌也砸,咿咿呀呀的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当楚长安思量着怎么脱离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人群中又挤进来了一个少年,还带着些许稚气的侧脸缠着纱布。 “怎么是你。”少年歪着脑袋打量了一圈楚长安,又看了看刚被侍女扶起来的那个姑娘。 “哟,好巧。”楚长安一见是熟人,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67 心里庆幸方才自己没说话,不然这传出去可就大了。不是风流不风流的问题,而是当街与有夫之妇纠缠不清,万一捅打了,萧寂那边更不好解释。 见着少年来了,那姑娘收敛了许多,低头看着地面,没再多话。 少年扫了一眼人群,又看了看眼前的二人,已经察觉出来了什么,又道,“楚侍卫可是和我姨娘认识?” 楚长安心想原来是安荣王的妾。要么是自己以前打听的不准,要么就是他们私底下的交易,毕竟安荣王好美色,楼里那种不干净的地方不屑于去,大多看上的都会买回来养在府里,反正又不缺这些钱。 “不认识,和以前一个故人长得相似,看岔了。”那姑娘见着祁樾来了,也不好再发作,只得否认道。 “楚某与世子的姨娘也并未见过,方才还觉得奇怪,估计也是看岔了罢。”楚长安也不想多事儿,毕竟难得出宫是回家去的,有些事情吃点儿亏能解决了也算好。 其实众人看到这儿散的也差不多了,就是一出误会,没什么好戏,只是苦了楚长安,白白受了一巴掌。 “如此……还请楚侍卫莫要放在心上。今日还有事,改日必当登门道歉。” “不必了,没多大事儿。”楚长安说完便想转头离开。 “那怎行,你府上在何处?派人送些——” 楚长安心想连府都不知道在哪儿还登门,不过瞧着眼前的少年要是注重礼节,到底也是皇家出来的。瞧着也到了该崭露头角的年纪,难怪萧寂器重他。 不过上次的秋猎楚长安也不瞎,萧寂再怎么器重,他自己还是没这个心。 想到这儿楚长安便顺着他的话说道,语气当中当真是带了几分愠色,“得,我常年在宫里当差,不怎么回去。要是真想找我,永昌宫门口大太阳底下准能看得见。这姑娘也麻烦王爷和世子看好,下次小心着些,别再认错人了。” 楚长安心里吃准了这个少年多半会来找他,抱着愧疚之心有的事情也不好推脱。毕竟是这个年纪,心气高,总不想欠人什么,又觉得万事皆为自己责任。楚长安也是这么过来的,自然知道这种心理怎么抓把柄。 而且楚长安隐隐也感觉的到,萧寂有意让他参涉朝政并非全是因为身侧良臣甚少,需要皇戚来充,或者是看重他又什么过人的天赋。毕竟亲王摄政,比其他臣子更为危险,只要脑子没事儿的帝王都不会闲的给自己留个隐患。 只是因为他们到底身上流的血都一样,以后不管是谁的子嗣,总归还是能姓萧的 。这么一来,楚长安大抵也判定了萧寂已经做好了一生无所出的准备。萧寂可以后继无人,但江山不能,千秋大业要是就因为这点儿原因断在萧寂手上,太祖知道了怕是爬都得从棺材里头爬出来。 这么说安利,目光就只能放在这些个旁系身上。 萧寂有几个皇叔几个堂兄弟楚长安不知道,只知道数量不会少。但大多都在当年那场夺嫡之中各自散了,有贬为庶人的,也有发配出去的,更有的压根就没活下来的。 最后还和萧氏关系密切的,估计也不多了,安荣王算一个。 然而楚长安看尽了萧寂的心思,殊不知自己身上该来的总归也该来了。 楚府还是原来的样子,除了门口的两个树更粗/壮了些,其余的没什么变化。离上次回来的时间已经间隔了太久,楚长安第一时间没找到路,还是家丁提醒着,才摸到了正厅。 正厅里头楚老爷已经坐在那儿等他半天了,见着人来了,才呷了一口茶,但依旧是掩饰不住一脸的凝重。 楚长安见着气氛不对,连忙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楚老爷没急着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长安这些日子在宫里当差可还习惯?” “挺好的。”可不是挺好的吗,不仅了了上一次的执念,顺带着关系更进一步,除了因着九州不太平聚少离多,没羞没臊的日子别提有多好了。 “长安可想过放弃仕途?” 这句话就令人摸不着头脑了,当初见着楚长安得了状元入宫当差满面欢喜的是他,现下一脸疑虑试探种种的还是他。 “未曾想过。”仕途不重要,名利这些事情楚长安看的也淡,最主要的是有的人放不下。 “前些日子我从边塞通商,瞧着这局势,怕是又要变天了。” ☆、第四十九章 戍陵是从北入关必经的一座城池。 长居在此的百姓也有, 但不多。放眼望去,满街几乎都是酒楼楚馆,还有少数几家正儿八经的客栈,这些不入流的职业已经成了这一带经济的主体。 楚老爷也是常年在这一片出入的, 对戍陵的熟悉程度不比从小长大的那个京城少。有的时候遇上天气恶劣无法出关,在这儿待上个十天半月的都是常有之事。 早些年的时候, 楚家也有意让楚老爷效力朝廷。当时他虽是年少, 但已然尝过经商赚来的甜头,嫌朝廷的俸禄就那么点儿, 还不够费事儿的。然而这么一来,就是数十年来的奔波,钱是赚够了, 就是日子愈发不清闲。 汴梁这个季节不过入秋,最多下场小雨。但这个时候戍陵已经开始落雪了。 前方是山道, 一旦落雪就不能走了,哪怕人算的再紧密,也难免会栽倒天算上。不过楚老爷到的早,已经找好地方安顿了车马货物, 只等着天气好转再上路。 邻着边关的地方总是容易出乱子,不过今年倒是好,自打镇北府里的新官上任之后, 再没出过什么大乱子,不过有些不可避免的小事儿总归还是会发生。这新官一来,虽然治理的不错, 但是谁也没见过。听闻是个药罐子,空有一身才学武功,可惜水土不服,自打来了这儿连府都没出过。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楚老爷也不清楚,也没兴趣清楚。毕竟这些从商的心里大抵都认定一条,不收自己税的官,就是好官。 不过两三日,往日里头还算得上冷清的酒楼已经熙熙攘攘堆满了人。都是些被天气拦在路上,在此驻扎的商人。更有的直接带着货物裹上衣服,蜷缩在大厅的一隅,准备就这么凑活过去。 楚老爷见着他们这般狼狈,心里头暗自庆幸自己已经找好了地方安顿。在等小二把酒菜打包好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了人群中的议论。 虽然身在商场,但是楚老爷心系朝廷。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自己的儿子活在那个人吃人的地方,作为父亲,多少要知道一点风向,以备不时之需。 议论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说镇北府愿意划出来一块儿地方,给这些被雪困住的商人歇脚。但是相对的,需要每日上缴一些粮食或者铁器作为交换。不过这么一点东西,大多商人都是拿得出手的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68 ,能换取温饱也划算的很。很多人已经开始商议着明个儿一早就去看看情况,是否真的如实。 凭着多年来的直觉,楚老爷多少也察觉到了异向。北方虽是算不上富饶,但是干燥。所以朝廷的大粮仓大多也会修建的靠北,总归是饿不住。而且这么一出,算起来镇北府倒是亏得,换取的这么点儿东西,连炭火钱都不够。 这种亏本生意,除非是真的心善。 不过这么多年来,还真没见着谁能凭着心善做到镇北府第一把交椅上的。哪怕真的是凭着家世上来,也会被自己这点儿善心给害死。 除非有一种情况。 以公换私。 镇北府能拿得出手的物资都是朝廷批下来的,每一笔流向都必须透明,毕竟万一查出来有差错,保不齐是要掉脑袋的。 但想要将这些东西占位私有,也并非没有办法。 比如今日这般。这面说着跟商人换取,但往上报只说是用于救济,只要每一笔算清楚,到时候也不怕核对。至于商人缴纳上来的这些物资,自然就能够占为己有。 若所是只缴纳粮食,还能说得过去。毕竟这个世道表面上太平,但只要一乱,一两粮食换一两黄金都不过分。 最重要的这些商人身上可不一定会随身带着粮食,但防身的铁器是一定的,这种物品也能作为缴纳的物资时,楚老爷就已经打起了几分疑问。 普普通通的铁器一经重铸,保不准就是能够杀人夺命的利器。 但是这种事情毕竟八字没一撇,也不能空口无凭瞎说。楚老爷虽然是满腹疑虑,但也只能噎回去当没看见。 这一趟通商还算顺畅。胡人到底是跟着牛羊一块儿长大的,做事儿爽快。再一个也是看着入冬了,没时间磨叽,赶紧交钱交货安心。 回京的路上依旧是在戍陵落脚。逢着天气不错,虽然是冷,但至少出太阳了。来时的疑虑还未解决,正好路过镇北府,楚老爷见着人群围着,便也过去跟着看了一眼。 墙上的告示乍一看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仔细琢磨来,确实有些不妥。 告示上写的是近日严寒初降,苏将军身体抱恙。当地的郎中都看遍了,也没寻到一个能够根治的法子。故此才向着往来的商人布告,希望能寻到能够诊治的方子,最好能附上草药一并送至镇北府,重赏。 来往的商人的确不少是做草药生意的,既然是做草药的,多少也懂一点医术。再加上赏赐不菲,挺多人都愿意去试一试。 然而告示上并未说苏将军身患何疾,也并未让旁人进前诊治,只说是留下方子和草药。这些商人到底是要赚钱的,大多留下的都是些寻常只能诊治风寒或者是外伤的草药,不是多名贵的东西,却是能换来不对等的报酬。 一个人成功之后,大家自然纷纷效仿。 别人都在数钱的时候,楚老爷便趁机去看了一圈儿。 贡献上去的草药的确都是最寻常的,但是剂量可观。虽然治不了什么大病……但若用于行军之时,这些也够抵好一段时日了。 这一次是有心留意,才看见的。以往匆匆路过的时候,这种事情还指不定有多少。 楚老爷对家国安危倒不是那么敏感,毕竟乱世之中饿死的也不会是这些有钱的生意人。但自己的儿子在御前做事儿,万一重要关头站错了队,可就不是钱财能捞的回来的了。 所以这一次一回到家,楚老爷第一件事儿就是喊楚长安回来。一个是问问情况,如果对上号了,真如自己所料,现在跑还来得及,毕竟命重要。 如果是自己料错了,楚老爷其实挺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这句要变天了一出口,楚长安也愣了一下。 萧寂自打登基也一年有余,只是这政权一直不稳。不说背地里明争暗斗,有的连表面上逢场作戏都懒的做。要说变天,楚长安随时都做好了这个准备,并不感意外。 但是仔细一想,若是京中好友这般提醒他,到没什么。但这句话出自一个常年身居边塞之人,就不得不注意着些。 “这话怎么说?” 楚老爷耐着性子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一开始的异常到后面基本确凿,都一一与自家儿子分析道来。 楚长安没说话,只是听着楚老爷在一旁自顾自的讲,心里盘算着这话能信几分。 虽然这皮囊里的灵魂换了,但到底外表还是原来那个。楚老爷再怎么不济,也应是不会害自家孩儿的。 不过这段时间也是,心思只顾着风花雪月上了,成天也没个正事儿,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腻在永昌宫里才好。这么一来,原本早该发现的端倪,可能就因此疏忽了。 “长安虽然是离陛下进,但这已经快一年了,你也未得以迁升,依为父看,不如……不如早点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哪怕你像以前一样只知道玩乐也比卷入这种纷争里强。” “父亲多心了,在宫里这些时日过得挺好,而且这些涉及到江山更变的大事,也并非是孩儿能够说得上话的。如若真是到那个时候,再脱身也来得及。”楚长安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些不安。以前遇见这种事儿,从来都是以为萧寂能够解决的,自己只要听指令便是。 然而这一次,却是打心底的感觉和以往不同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离得远,还是因为对那人了解不够,或者是其他什么。 “只怕到了那个时候,长安反应不过来。这一次回来,就是有意带你离开。哪怕先在远处观望一段时间风向也好。”楚老爷没有理会出场那言语之中的婉拒之意,执意说道,“你娘走得早,就剩咱俩了,我不能再在岸上看着你以身涉险了啊。” 说起来楚长安也没听说过楚夫人是怎么走的。只知道走得早,以至于没人管着这个大纨绔。但是听楚老爷这么说来,怕是也另有一段故事。 “马上到年关了,谁想找事儿也不会挑这个不吉利的时候,过了年孩儿再给父亲答复。这段时间在宫里孩儿也会注意着些,不会有事儿的。” 算着日子离年关,大约还有一段时间。楚长安想了想,这些日子也足够跟萧寂一道做好准备,以应对外界的种种事物。 楚老爷见此,刚想张口再说些什么。然而一转眼,已经看不见楚长安人了。 本是想追上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坐了一会儿,楚老爷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从怀里摸出来了半段儿木簪。 这半段儿木簪是在戍陵镇北府旁边的河边捡到的,做工倒是精细,可惜断了半截儿。 这会儿不知怎么了,忽然想起来了还有这样东西,便拿出来在手里打量。 上面刻着的字迹被水冲刷了许久,已经看不清了。然而楚老爷凭着触感摸索了半天,眉头却是越皱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69 越深。 觉得自己这回的预感,怕是要成真了。 ☆、第五十章 这趟回家楚长安没敢多待, 话都没听囫囵便匆匆往回赶。 若问楚长安到底慌什么,他自己也答不上来。但总觉得是这段时间因着过于关注风月之事,儿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似得,一定要补回来才好。 看见宫墙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宫墙早就下了钥。楚长安转了一圈儿,估摸着差不多到了侍卫换班的时候便悄悄的从墙外翻进去, 一路谨慎着些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然而有的事情哪怕人算的再紧密, 就是不如天算,比如现在。 从墙上翻落下来的时候, 楚长安已经尽可能的压了步子不闹出动静。但也不知道是哪个偷懒的把落叶全堆到墙根儿了,踩上去声音别提多大了,只要不是聋子, 想听不见都难。 楚长安心里暗骂了一声,赶忙往一旁的屋子后面退, 心里祈祷着没人看见。 天黑也看不清,楚长安刚没往后退两步,便觉得身后倚上了个温软的东西,他愣了一下, 随即伸出手去摸了摸,从触感来看,应该不是石砖堆砌的宫墙。 “摸够了吗。” 背后冷不丁冒出来了一个声音, 楚长安听闻缓缓的把手缩了回来。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谁也没动,杵了半晌, 楚长安见着气氛似乎缓和了一点儿,也顾不得多,撒腿就往外跑。 只不过还没跑几步,衣领就被什么勾着了,整个人差点儿没向后仰过去。 “得得得,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有话先松手再说。”楚长安见此也不急着跑了,干脆大大方方的往后倚,横竖身后的人也不会让他真躺地上。 至少摔到坚硬的石板上的前一刻楚长安是这么想的。 “今日陛下倒是有闲心,大晚上的来这儿守着。”楚长安见着他没说话,一面开口笑着缓解尴尬,一面自顾自的从地上爬起来,“这一次是真有事儿,楚老爷喊着回去,这边也跟大统领告过假了,想着您知道。” 萧寂只是瞥了一眼,不但没去扶他,反倒是向后退了几步,“有人禀报,说你与皇叔的宠妾有染,这事可是真的?” 楚长安差点儿忘了这出了,连忙否认道,“这真的没有,不过以前这个大纨绔跟她有没有关系就不好说了,您也知道……对了,还有一事。”摔得再疼,楚长安到底还是没忘了正事儿,这一次回去听楚老爷那么一说,当真是有几分担忧。 毕竟京城离边塞远,很多事情够不着。当初萧寂也是钻这个空子一路走过来的,如今总不能再栽倒在原地。 “什么事?” 真当要说的时候反倒是不知如何开口,楚长安想了半天。总不能说是楚老爷根据种种迹象推测,再加上自己的直觉臆断出来的。毕竟在君王面前讲话还是讲究证据确凿,空口无凭不是净污蔑人么,到时候自己再落个喜欢嚼舌根的印象才是解释不清。 萧寂见着他神色隐隐有些为难,只道:“先回去再说。祁樾和皇叔倒是有意压着,只可惜已经在京城闹开了,现在你回去,怕是已经有同僚开始议论,议论你如何对皇叔的宠妾始乱终弃。估摸着你回来也是抄的这条近道,便在这儿等着。不管外面怎么说,总得先问问你。” 才不过半日有余,这消息传播的速度还真是出人意料。不过也是,当时那么多人看着,根本不用有心人煽风点火,都足以让整个汴梁议论一段儿时间了。 不过说来那姑娘本就是从事着边缘职业,要真论与她有染,估计京城这些世家的男子一个都逃不过。只不过是偏偏赖上楚长安了,也不知是有心的,还是有心的。 果不其然,这一路上虽然是跟在萧寂后头,但还是免不了一些杂音入耳。 毕竟那姑娘怎么说也是飞上枝头的凤凰,再是偏房也是亲王的偏房,比宫里头一个侍卫贵重许多。 被世人唾弃的事儿,楚长安向来也做的不少,说的再怎么难听,也不会往心里去。不过再是不记事儿,也能感觉到这次事情闹得大了。毕竟再天子面前都敢说到这种程度,背后指不定会更加不堪。 “那个姑娘,就是年初在窗边寻死觅活的那个。”合上了宫门,自然是也清净了些。御书房里的灯点的足,方才在夜色之中楚长安只觉得萧寂语气似有不善,这会儿才看清他眼下的乌青。 不是不善,而是过于劳累,又不得空休息,自然是与往常不同。 “我知道。”萧寂记得比谁都清,当时重逢的乍喜,伴随着手骨断裂的疼痛,也说不清哪个更多,反正足以令人一辈子都忘不掉就是了,“这一次多半能抓着这件事情大做文章,毕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传遍京城,其中肯定是有问题。”“但是这种事情并不好排查,即便是有人煽风点火,毕竟在外人眼里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楚长安听到这儿也明白,说白了就是,这件事情成了这个样子,虽然不能说是他咎由自取来的,但萧寂是不会收拾烂摊子了。其实也并非收拾不得,只是代价可能比想象的大,毕竟楚长安这一路上得罪的人不少,而且大多都不是普普通通的百姓,真是计较起来,划不来。 楚长安更知道感情上萧寂可谓进可夫退可妻,表面上装的清冷但是内里却是满腔的热情。但一旦涉及到朝堂上,与这些臣子的利益,还是掂量的清楚。不能得求两全之时,就只有利益为先。 “这一次是臣的疏忽,臣自会处理好,不会牵连陛下。”说疏忽是没错,当时要是不凑那个热闹,怎么招也不会给人拿捏住把柄。 “不过有一种办法,倒是可以使这些流言不攻自破。”萧寂见着他在殿前依旧是这幅老样子,平日里头恃宠而骄说的是他,但真到了关头,还是有几分臣子的觉悟,能往自己身上揽的,绝对不会拖累别人。想到这儿,嘴角也不禁往上扬了几分,又道,“不过这种办法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去用的好,没有退路。” 见着萧寂说的如此轻描淡写,楚长安心里更是凉了几分。 心想着也不看看自己成天得罪那些人到底是为了谁,虽然说是各有苦衷,但还是有一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凄凉感。不过转念一想,萧寂待自己本就是情分,要真是各自飞,当年就应看着他饿死冻死在街头。反正像他这种人多得是,别说寻一个了,寻一个营都不是什么难事儿,本就是施舍,到头来怎么还能怪上给的不够多。 萧寂见着他跪在地上没答话,话锋一转,问道:“方才从一要说什么。” “苏将军近来可好?”楚长安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上一次虽然是和苏世元通了信,但是能看得出对方也就是常规的客套,语气虽然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70 是礼貌,但也疏离,压根没想着与他亲近。 这一次楚老爷提起来,楚长安才回忆起以往在京城的蛛丝马迹。 “怎么想起来提他了。”萧寂听到这个问题,也不急着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也是起于坊间流言,忽然想起来了,也就问问。”楚长安话是这么说,但是目光已经盯上一摞已经束之高阁的奏折和账本。 萧寂到底是和他处了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一眼也便知道了,“自身难保的时候,就别给别人瞎操心了。” 楚长安也知道自己这个性子。 说白了一个字,贱。 对方哪怕都明摆着要弃子争先了,自己还怕着旧主道阻且长,完全没有一点儿当弃子的自知。 萧寂可能轻描淡写一句话盖过去了,但楚长安终归还是放心不下。 过了子夜,白日里威严震慑四方的宫闱总算是得了几分清净。楚长安没敢挑灯,只是顺路抓了几只萤火虫装入纸囊,借着幽暗的昏光开始翻腾早些时候看见的那些奏本。 果不其然。 数千两白银的流向如同前期料想一般,救济难民,救济被大雪所困的过客,以及种种。而且收入也并非没有,虽然数额不小,但基本都是粗略的数目,并未有详细的记录。大眼一瞧,还真以为是位菩萨转世,肯以私济民。但殊不知底下敲得算盘,可是不一定干净到哪儿去。 楚长安又往后翻了翻,基本每一件事都与楚老爷说的能够相互吻合,而且大多也不离自己原先的设想。 但一圈儿看下来,楚长安仔细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不像是真的要反。毕竟很多地方存在漏洞,铁器粮草兵马医药补给以及人力,还有其他种种,缺一不可。但这个苏小公子明显缺的还多,照这个速度攒下去,怕是人老死了也不一定攒的齐。楚长安心想要是每个谋反者都如此不谨慎,那到是省心了。 不过楚长安自己也就半斤八两的,殊不知在观察苏小公子的漏洞之时,连自己脚下的路都未能看清。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真的放任从一不管_(:зゝ∠)_毕竟出柜之前得先来个惊喜 ☆、第五十一章 大半夜出了御书房, 楚长安刚开始还盘算着关于苏小公子的事儿,然而不过一会儿,思绪就被方才萧寂那番话给夺了去。 言语之中表达的虽然隐晦,但依稀能感觉的到, 萧寂已经不信他了。又或者是打心底已经认为他和那妾侍有什么纠葛,碍于往昔情谊, 没翻脸罢了。 入了秋之后, 汴梁多为阴雨,以往长夜中的星辰也不再崭露头角。楚长安躺在永昌宫的屋顶上, 望着夜空,四下虽是清净,但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去思考事情。 应去提醒萧寂当心着些?不过楚长安也意识到, 现在更需要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方才提起苏世元,对方很明显没往心里放, 要么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要么就是压根不想听楚长安讲完。 楚长安相信是前者,毕竟能在这个位子做个一年半载的,怎么招也比自己这个半吊子强得多。要是连这点儿洞察力都没有, 早没现在这事儿了,自己那点儿担心,留在心里头自己回味就行, 说出来反倒显得多余。 夜已过半,秋夜虽然凉,但还不至于冷。这个时辰虽然也并非回不去, 但是被逮着的几率大,寝殿更是不可能,楚长安脸皮再后也不至于事到如今还死皮赖脸的不走。 而且到底在外面跑了一天,早就累的能少走两步就少走两步,楚长安干脆挪到背风的那一面房檐,将外披裹紧,凑合着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楚长安照常爬起来,该去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和同僚会和的时候,没少听见议论。 大多也不是骂,毕竟那姑娘再怎么是亲王妾侍,先前在外面的从事总归是瞒不过的。更多的惋惜和嘲讽,惋惜是惋惜这世道弄人,嘲讽更多是因为楚长安虽然是这一届里品阶唯一没有得到提升的,但却是接的御差最多,能看的出陛下待他不薄,此事一出,怕是还没开始的荣华富贵,就先一步断送了。 其实要真的都是辱骂,楚长安听着倒也舒坦,毕竟是从小听到大的,都有免疫力了。然而这些话语似乎是知道往哪儿捅最痛似得,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被当做弃子的事实。这些流言蜚语虽然带不来什么特别实际的影响,比如说掉块儿肉什么的,但正如他们所说,断送仕途是足够了。 自打这一日,楚长安除了轮班轮到御前之时,再没进过永昌宫的门。萧寂也没做强求,连多问一句也未曾。只是这之间并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儿停滞,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刚开始的几日楚长安当真是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仿佛生活本应当是这样的,在宫里当个差长长见识,年纪大些稳重了以后再去从商,等彻底成熟了之后再成家,至于和君王之间,本就不是一路人,更谈何去寄情。 只不过楚长安是适应了,这流言却是愈传愈广,不过几日,已经衍生出来了好些版本。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再一被世人添油加醋,本来已经淡出世人眼中的那个大纨绔,一夜之间又名动京城,老幼妇孺无不皆知。 今日一早,楚长安刚从马厩里钻出来,抬头便遇上了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年纪的少年几日不见身量都能长上不少,楚长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然而不等少年开口说话,楚长安却先一步抢道,“外人说归说,我可真没心思掺和别人家的事儿,对王爷的妻妾更是没半分纠葛,您就别——” “不是这个。”祁樾说到这儿迟疑了,“早朝时陛下放话了,说……” “说什么?” 楚长安最怕的就是这种话讲一半不讲的,然而两个人面面相觑,过了大半晌少年也没开口把后半句说完。 “这件事也是听父亲说的,我也不确定。就……皇兄说,与你同食共寝数载,怕是比世上最亲密的眷侣都要亲,早就不止步于君臣之间的礼仪。近日听闻你和亲王妾侍有染,想必是坊间流言,无根无据,他不信。” 后半句楚长安没听,只听见他说同食共寝多载,不止是君臣之间的礼仪之时,整个人就只剩下一片空白。 半晌回过神来,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里萧寂说有办法止住流言,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做。现在倒是理解了,但楚长安宁可希望坊间以为他和亲王妾侍有染。 毕竟讲出去比跟君王有染好听点儿。 “楚侍卫你没事儿吧?” “陛下当真是在朝堂上当着群臣的面说的?” “当时似乎是有人问起来了,皇兄是这么回答的。” 祁樾说完楚长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71 安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么多年,楚长安一直挺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哪怕是最亲密的时候,心里的界限划的也清楚。有些事情生下来就是注定好的,生在帝王家的,再怎么不被期待,也比庶民的地位高出许多。 所以一直以来,楚长安再是敢仗着宠信私自行事,一面心里头还是把握着度,一面也得揣度着圣意。越界的事儿,万万做不得。更没奢望过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远远观望就已经满足了。 “想必是不得已皇兄才这么说的。毕竟以前皇兄并不在京中,而且楚侍卫以前的伟迹,大家都知道的。”祁樾见着他没说话,又道。 楚长安差点儿忘了,自己现在这幅皮囊可是京城土生土长的大纨绔,而萧寂去年才入的京。再鉴于之前这个大纨绔的种种事迹,绝对是跟断袖这俩字扯不上半点关系。“不,陛下说的是真的。” 这回轮到祁樾安静了,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失。 “说来话长,就不说了。” 祁樾还停留在楚长安方才那句肯定之中,以至于对方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发觉。 祁樾思量了一下,自己以前虽然是与这位皇兄不亲,但自打他登基以来也一直联络着。是没见过皇兄身边又什么莺莺燕燕。本以为是勤于朝政,但如今看来,并非那么简单。祁樾忽然也意识到了为何近段时间萧寂开始待他亲近,有意让他涉及朝政。 并非是像先皇那般试探,要再废他一遍身体。更可能的是需要他去绵延血脉,毕竟再怎么改姓,骨子里的血总归是改不了的。 不过转念一想,以往也并不是未在史书上见过君王有此癖好的,但再是有断袖之癖也不至于断的那么彻底。除非是能力有问题,也没见着哪个非要从旁系过继的。 祁樾想起来以往萧寂那副清欲寡欢的样子,忽然开始担心这个皇兄的健康。 萧寂早就算到了楚长安会来,而且不会挑着臣子觐见的时候。这么一拖再拖,就拖到了夜幕降临之际,等臣子都陆陆续续离宫之后,殿外才传来声音。 说起来两个人也有几日未见着了。 萧寂是不急,毕竟今日的事情,少不了他的功劳。这件事情盘算了好久,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向外布公。 他并不希望楚长安在他身边,是金屋藏娇里的那个“娇”,于情于理,都应是光明正大的并肩才对。 但是相比之下,楚长安则是相反。 可以四处张扬君王对他的宠信,但是感情上却是有意隐瞒,倒不是觉得见不得人,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放在一个可以和君王平起平坐的位置。 相顾无言。 真当见到萧寂的时候,楚长安反倒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愤怒不至于,但是要心平气和的说出来,也是不容易。 “萧寂。” 自打两个人懂事起,意识到身份有别之时,萧寂就甚少听闻过他直呼自己的名字。 “这一次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这种话一说出去,明日汴京可能的确不会再去议论楚长安的是非,倒是会把话柄转向天子。 毕竟相比和亲王妾侍有染,明显天子的事情更加搏人眼球。 萧寂记得以往楚长安从来都是怎么随意怎么来,尤其是在自己面前。哪怕表面上再是记得住那些繁缛礼节,总归还是表面上的。 今日却是难得的正经。 “这么久了,从一终于肯唤我的名字了。”萧寂的重点没在他后半句,依旧是不停手中的笔墨。从语气中来看,心情应是不错。 楚长安一愣,随即想改口,然而话未出口,却是先和萧寂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这声陛下最终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四目相对,萧寂却是难得的笑了出来。 楚长安忽然发现他笑起来比平日里板着脸要好看许多,一时间断了方才的思绪,只知道就这么看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寂见此又笑道:“怎么就添麻烦了,难道从一是觉得光明正大的与我站在一起不好吗?” ☆、第五十二章 楚长安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了。 上一次见着萧寂笑, 大概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儿。当时萧寂心里还未心怀大志,年纪也不大,只要楚长安耐心逗着哄着,总归还是肯笑的。不过后来慢慢的两个人长大了, 许多事情也生了嫌隙,楚长安每日见着的只有那张比数九严寒都冷的面容。 如今倒是真的遇上了什么值得欢喜的事儿一样, 这么一笑, 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个半大的孩童,心里头没有什么江山家国, 只有眼前这一人。 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怎么不好。 只是楚长安从来没想过,或者说是从来不敢去想, 所以如今现实摆在眼前,自然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萧寂见着他没说话, 搁下笔墨绕过桌案,坐在了他对面,继续道:“以前我也考虑过许多,该把你置于何地, 以往帝王惯用的手段也并非没考虑过。但最后仔细想想,若真是如此,对你实在是太残忍了些。” 萧寂承认, 刚发现从一回来的时候,除了满心的喜悦,还有许多的忧愁。喜悦是因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还阳了, 忧愁则是……完全不知该将他置于何地。圈着不让他接触世事固然是安全,但同时肯定会并发许多问题。但若是依旧当做臣子留用身边,只怕一个不小心,上一次的惨剧又会重演。 以后二人该何去何从,毕竟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是没问题,但总归是瞒不久的。而且萧寂自知作为君王逃不过要后继有人的命运。但若真的像往届帝王一样,让楚长安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别人相拥而眠,膝下有子,萧寂自认为做不到。 毕竟明明付出的是所有的爱慕之情,到最后若是只得看似君臣两相敬,实则疏离堪比过客,未免太过残忍。 “从一若真的是在意这些名节,不愿如此,不必回答便是。此事虽然闹得沸腾,但我自可有办法压下去,保你清誉。” 萧寂见他依旧是没接话,心里愈发没底。然而刚想再次开口,对面那个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身影,忽然爬了起来,猛地向自己扑来。 萧寂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接,毕竟书房里这些木质的桌角虽钝,但磕伤人还是没问题的。这么一接,两个人便顺理成章的叠在了地上。外面虽然凉,但是屋内的地龙已经供上了,再加上这么厚的地毯以及旖旎的氛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楚长安也顾不得这儿是书房,就这么抱着他不肯撒手,秋日的衣物虽然穿的厚重了些,但是依旧压不住快溢出胸膛的心跳。 过了半晌,楚长安才想起来自己应说些什么才是,这才开口道,“怎么会不愿意,不瞒您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72 说,从刚开始被您捡回去的时候,臣就在想,以后要是谁看上您了,就去吓唬人家,吓唬到他们不敢再来为止。” 话音刚落,楚长安就感觉到对方抵上来的炽热,不但不畏惧,反倒说的愈发起劲儿,“后来咱们都长大了些,又在集市上看见过那种书籍。当时臣就在想,要是有一日能和您也想图画中那般共享合/欢,可不知滋味得有多销/魂。陛下,臣打小心悦您,只是那时怕您觉得这种事情肮脏,没敢开过口——” “共享合欢?以前可没看出来你又这么多心思。”这一回楚长安未说完,便觉得身下一直压着的那人猛地发力,将两个人的位置彻底转变,“要当初知道你早有这个意思,也不必拖到现在,白耽误了这么些年。” 唇齿纠缠在一处的时候,明显比以往多了几分焦急,啃咬之时甚至已经多了几分血腥味儿。室内就这么两个人,哪怕只是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楚长安一面应和着几近窒息的感觉,一面用手指缓缓摩挲着身上人的面容,从额头到眉眼,再到唇,一遍又一遍,似乎是要刻在骨子里才是。 本来就应是并肩站在同一处的人,又怎么会畏惧世俗种种。 近段时间天气愈发冷了,昨儿个还只是凉,今儿个就直接下雪了。 不过也是,马上到年关了,再不下雪反倒是要发愁了。 年关将近,能赶回京的都往京里赶,要南下回家的南下,街上虽然是少了许多商贩,但到也是热闹。 今日雪下得实在是大,路上也滑,早朝便也免了。毕竟都是一把年纪,这种天再摔一跤躺个十天半月的,不值当。 宫里的宫女内宦大多也没正事儿,有的是南方来的,没怎么见过雪,更是新鲜。 往日里巍峨的宫室,这么一下雪,倒是素净了许多。以前总是有人说,这宫墙原本是白色的,只不过冤死的人太多,是一滴滴鲜血染红的。 小时候有嬷嬷用这话去唬萧寂,萧寂一直从小信到大。 萧寂知道他们不务正业,但却也未说什么。站在殿外见着远处有宫女打闹,不知怎么的又忆起当年的事儿。 也是同一个地方,背着父皇和兄长互砸雪球。不过毕竟是大他那么多的兄长,萧寂自然是砸不过他,最后委屈到不行的时候,兄长又笑着过来哄他。 有二十年了吧,萧寂想道。当时还不知道帝王家的兄弟意味着什么,倒是少了许多烦恼。只不过好景不长,那场大雪过后,父皇就把他送至边塞,往后的十来年里再也没回过京城。 现下虽然是回来了,但是以前的那种心境却是回不去了。 萧寂还沉浸以过往的种种,突然感觉脖子后头一冷,随即耳边传来了水洗的声音。 “冷冷冷冷冷,您这儿暖和,借臣暖暖。”虽然用的还是以往的尊称,但楚长安的一系列举动能看的出完全没把萧寂当做君王来看。 比如把手伸进他领子里取暖。 萧寂知道他就这德行,计较了也是白计较,只能干忍着没发作。 楚长安见着他没说话,很自觉的又把手拿了出来,顺带替他理了理衣领。 “多大人了,还跟着一帮丫头太监疯,幼稚不幼稚。”萧寂到不是有心数落他,就是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批折子无聊,刚想跟他说两句话。结果一抬头可就看不见人了,出去一看,得,跟着一群半大的少年一道在雪地里头玩的正欢。 “没,采莲他们捡了只猫,浑身雪白,可好看了。就是天冷,姑姑和统领不让往屋子里带,也没炭火,所以就轮流抱着。”楚长安身上穿的单薄,又往雪地里滚了一圈儿,自然是冷,见着萧寂身上暖和,整个人直接从身后贴了上去。 反正只要动作不大,横竖底下的人也看不清殿上的人在干什么。 “猫呢?”萧寂虽然嫌他沉,但也未有意去赶他,只是差遣身边儿的得福再给长安拿件裘衣,别真冻着了。 “怎么,陛下想看看?” “去抱过来。”萧寂刚说完,楚长安又窜了出去。哪怕是积雪都到膝盖深了,也依旧没阻止他要奔跑的意思。 不一会儿长安再上来的时候,怀里就多了只乖巧的猫儿。正如前言所说,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碧蓝色的眼睛很是讨喜,就这么乖乖的趴在楚长安怀里,既不动弹也不叫唤,不知是冻得还是生性如此。 殿内生的有炉火,楚长安小心翼翼的把猫放下,“看样子不像是野猫,应是宫里原来谁养的,或者是从外面跑进来的。” 萧寂仔细想了想,也没想起来以前父皇哪位嫔妃喜欢猫猫狗狗的。不过眼前的毛绒团确实是好看的很。 萧寂刚想伸手去摸摸它,然后还没碰到,方才还乖乖趴着的毛绒团儿却是先一步爬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十分警惕的望着萧寂。 “得,您看着猫都怕您。”楚长安见此不禁笑道。打小他倒是受着猫猫狗狗的欢迎,就是萧寂,再凶的恶犬见他都得绕到。 楚长安把这个现象总结为萧寂比狗都凶。 不过仔细想想,从小到大,除了自己也没见着几个人不怕萧寂。 那猫儿站在原地跟萧寂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萧寂伸出手准备摸它的时候,转身窜到了楚长安肩上缩成一团儿,继续打量着眼前这个穿龙袍的男子。 “唉,您看您给它吓得,别总板着张脸。”楚长安说着又在它头上顺了两把毛,那猫儿也乖顺的往楚长安身上蹭了蹭,“还是送回去给采莲他们吧,反正他们总能找到地方养着。”楚长安说罢就抱起猫准备往外面走。 “放到凤鸾宫罢,横竖那儿定期也会有人打扫。” 楚长安一愣,随即答道,好。 凤鸾宫到底是以往帝后住的地方,因着萧寂并未婚娶,便一直空着。虽说是空着,但总有人要去定时打扫,毕竟指不定哪天就有主人住进来了。 然而帝后没等到,先是迎来了这个小家伙。 楚长安心想果真是人不如猫。 ☆、第五十三章 三十的时候楚长安还是回了趟楚府, 原因不多说,还是因为楚老爷喊他回去。 到底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楚长安也没什么过多的感情,只不过是对方喊他回去便回去了。 楚长安刚一进正厅, 就见着楚老爷皱着眉头坐在桌前,也不说话, 手里紧紧攥着些什么。 “父亲这是怎么了? ”楚长安甚少见到他这幅模样, 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 “长安看看这个。”楚老爷说罢,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紧皱的眉头依旧是没有半分舒展。 楚长安将桌上的东西拿了起来,那是断了半截儿簪子,上面的雕花能看得出来, 原本应是很精细的,但时间久了,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73 又或是因河水冲刷或者是人为所致,关键的刻字部分已然分辨不清楚。 仔细一摸,上面雕刻部分应是龙或凤,龙凤这种东西, 除了帝王帝后太子能够使用,凡人怕是一辈子也碰不到的。而且这簪子刀刻行间透露着的大气,不像是女子闺阁之物。 “这……”楚长安也迟疑了, 这东西说来,本不应是流传在宫外的。“不过也说不准,父亲常年在外经商, 万一是周边小国的皇宫里流落出来的也说不定。” “是在镇北府外捡到的。”楚老爷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只不过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簪子。 楚长安闻言也沉默了,镇北府近一年来已经换了苏家的小公子去驻守,苏家以往再怎么一手遮天,这种大忌也是不敢犯的。 苏世元虽生在京城,但从小也并未与朝廷之人有什么瓜葛,皇族更是没有。若真是他手上的东西……楚长安也想不出是从哪儿弄来的。 不过这半只簪子,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心里疑惑归疑惑,但也不敢直接一锤子敲定。 “父亲不必想那么多,这玩意儿别人捡到了,也指不定不认得。毕竟您看,上面的花纹都成这样了,您老见过这么大世面的都得看大半天,换了别人哪儿认得出来啊。”话是这么说,但楚长安心里头已经打算暗搓搓把这半截儿玩意儿带回宫里。毕竟是出自宫里人的东西,拿去问问总归是没错的。 楚老爷虽然满脸的不相信,但也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楚长安可以回去了。 “对了,爹。”楚长安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年三十,“今儿个怕是晚上得回宫里,初一有可能也回不来。” 这话一说出口,楚老爷脸色明显就变了。也是,楚夫人走了,这府里就剩他爷俩了,千里迢迢赶回来,发现这个“儿子”也不亲他,甚至大过年的连家都不沾,脸色可不得变么,“有什么事儿非得年三十去?就算他是圣上,难道大过年的还得影响别人团聚不是?年三十有事儿就当他有事儿,初一还占着算几个意思?” 楚长安自知理亏,埋着头低声道,“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么,离京城远的都家去了,宫里人手不够,就只能我们这些离得进的来充。” 楚老爷明显还是生气,但到底知道对方是天子,也不好硬去阻拦,僵持了半晌,最终还是道:“去吧,初一必须得回来。现在可长本事了,大过年的都敢不沾家的。” “是是是,孩儿知道了。”楚长安怕就怕在他把门一关,谁都别想出去。现下见着肯让步,自然是连声称好。 说到底也是可怜人,妻走了,儿也本该走的,但是阴阳差错的这幅躯体还留着,虽然里面住的魂魄已经不一样了,但楚长安还不至于一点儿念想都不给人留。 楚长安一直等着楚老爷离开,见着四下无人,悄悄的把那半截簪子收进袖子里,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楚府。 年三十果真是年三十,街上清冷的很,虽然是没下雪,但是楚长安还是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到了宫里楚长安没急着回永昌宫,而是先去了内侍局一趟。虽然萧寂登基的时候宫里的人已经里里外外换了一遍,但是有的不打紧的还是留着。 比如内侍局的几个老工匠,换了没必要,不如留在宫里,还能指点指点新人。 今儿个楚长安找到的这个就是,基本上都以宫里为家了,大过年的也就自己在屋子里点盏油灯,多做两个菜,招呼着留下来的晚辈一块儿凑合一顿。 见着有人来了,才从椅子上缓缓的站起来。 楚长安没开口,先是往桌子上放了几斤肉干和几坛子酒,毕竟求人办事空着手不合适。 “您是哪位啊?”苍老的声音宛若钟磬,映着微弱的幽光,更是显得惨白无力。 “小的就是一届侍卫,有一事相求。”楚长安说着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还请您看看,这东西可否认得?” 那老翁接了过来,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忽然脸色一变,直接把那半截儿簪子使劲儿一掰,丢进了一旁的碳盆里。 楚长安来不及阻止,刚想伸手,触碰到炽热的炭火又硬是缩了回来,“您这是——” “从哪儿弄来的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不等楚长安说完,老翁先一步厉声呵斥了回去。 楚长安心想要是知道还拿给你看做什么。“以前捡的,不知道。” “这玩意儿要是给陛下看见了,大过年的咱俩一个也跑不掉!赶紧走,只当你没来过。” “不是,那到底是什么?”楚长安被他这幅态度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不过就是半截儿簪子,看起来又不像是有毒的东西,怎会惹得对方这般生气。 那老翁见着楚长安当真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赶紧压着嗓子道,“这东西是老奴给先太子打的,这么说知道了吧?” 楚长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 先太子的遗物,给萧寂看见了的确是不好。但怎么被楚老爷捡到的就是个问题,毕竟簪子这种东西是贴身的,不是亲近之人应是拿不到的。 不过这么久以来什么怪事儿楚长安见得也多,再多一桩也没大放在心上。只是可惜了那东西,哪怕是半截儿,流传到黑市上也能卖个不错的价格,结果就这么给烧了。 永昌宫里萧寂已经等了他大半天了。 毕竟年三十的,回家的回家,不回家的也没事儿干不会再圣上面前给自己没事儿找事儿。殊不知萧寂也是孤寡一个,从早盼到晚,就盼着楚长安能够早点儿回来。 自打二人相遇,每个年头都是单独凑在一处,不醉不归,去年是个例外。 自从前几日那么一出,殿前这么些个当差的基本上都知道了。以往还有几个好奇楚长安为何能频频得陛下赏识,近段儿时间也不见怪了。 相伴多载,比寻常人亲密些也正常,不过其余的事儿倒是没人多想,毕竟宫里头大多大老爷们儿都是念着姑娘的,萧寂楚长安这种事儿估计听都没听说过,更别去想着传些什么。 倒是前朝那些个官员的脸色有趣的很,萧寂此语一出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虽然以往帝王养男宠的事儿不少,但是不给名分,就会给官职。像楚长安这种两项都不占的更像是萧寂一时间随口说来压风头的,但也真没见过萧寂有心于风月,总之是不敢再有意无意举荐自家丫头了倒是真的。 “回来了?”萧寂听闻他走到永昌宫门口的时候,才让得福重新温了酒菜,这会儿赶着楚长安回来,还热着,“他喊你回去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年三十嘛,毕竟这皮囊怎么说也是他儿子,总归得回去看看。”楚长安没提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74 那半截簪子的事儿。大过年的,跟萧寂提这个不是闲的给自己找罪受么。 “嗯。” “明日我怕是还得回去一趟。不过很快就回来,不会像今日拖这么晚了。”楚长安一面帮着他倒酒,一面说道。 闻言,萧寂脸上扬起的嘴角立马拉耸了下去,半晌没说话。 “毕竟这一次回来……怎么说他也有恩于我,不回去不合适,横竖过了年,他也是常年在外的。”这事儿弄得,楚长安只觉得自己里外都不是人。其实倒不是真的有恩没恩的问题,只是楚长安方才看楚老爷的态度,要是这年初一不回去,怕是又得是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候弄得一团糟,还不如乖乖回去省事儿了。 “也是,国库财政能有所好转,也有楚家的功劳。” 楚长安虽然知道萧寂收拾国家这个烂摊子,没少拜托京城中各种世家的救济,但没想到连楚老爷也有一份功劳。 楚长安刚没舒一口气,又听萧寂说道,“去吧,明日我也和你一道去,就我们两个。回过家之后出去转转,来汴梁这么久了,还没仔细看看。” ☆、第五十四章 初一的时候街上明显热闹了些, 至少各家各户串亲戚的都出来了。 楚府里皇城不远,也就几条街道。 今日萧寂褪下了往日那身龙袍,换上了一袭暗色的棉衫,从头到脚看起来都与这些市井小民无异。二人并肩走在街上, 也少了往日在宫里那般拘束。 说的就是楚长安,仗着街上没人认识他, 恨不得粘着萧寂走。 不过最后被一巴掌拍回来就是了, 原因是萧寂嫌他动作不雅观,而且沉。 楚长安也没在意, 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拉着他在集市上东走走,西走走。但是心里已经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给楚老爷解释这个来客。 说是圣上……楚长安瞧着自己和萧寂这幅如胶似漆的样儿,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大过年的给别人添堵不合适。而且让楚老爷知道这种事儿显然已经不是添堵的级别,很可能活着出楚府都是个问题。 “萧寂, 你说待会儿怎么跟楚老爷讲?” “随你编。” 楚长安:“……” 转过街角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寺庙,这个寺庙从汴梁还没繁华的时候就有了,后来汴梁成了国都,开国君主本是想着把这寺给拆了, 毕竟破败,看着碍眼影响市容。 原本门都拆了,就是在动那尊大佛的时候, 本来好端端的艳阳天,忽然狂风暴雨骤降。这一下子弄得,哪怕是圣上开口也没人敢动, 毕竟是要触怒佛祖的事儿。 这么一来,这座寺庙也便保留下来了。 “萧寂要进去看看吗?”楚长安见着萧寂盯着那寺庙看,也深知他不善言辞,便开口问道。 萧寂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道,“进去看看吧。” 楚长安原本以为他会掉头就走的。 两个人一道长大,楚长安知道他向来不信神明。而且不仅是不信,是说一次急一次,按萧寂的话说,要是神明真的有眼,是闲的没事儿才往帝王家扔两个儿子让他们来相互残杀么。 不过到底现在已经过了那个年少轻狂的年纪,对于世俗也没了先前那般抱怨和厌恶,反倒是接受的坦然。 虽然以后的事情还是得靠人算,但是拜拜天,总归也是损失不了什么,只当给寺庙添些香火钱,过个丰年。 既然萧寂这么说了,楚长安也只得跟在他后面进了寺庙。 寺里人山人海的,而且毕竟是佛家重地,楚长安也不好再跟他拉拉扯扯的,只是给萧寂擦上香火,自己在门口等候。 说是等候,其实楚长安也好奇萧寂会对着佛祖说些什么。不过一想,多半也是关于江山社稷的祈愿,听了也白听,也没再去多费力气。 “别的不求,只求来年从一……别再离开了就好。” 这句祷告是楚长安从萧寂口型里念出来的。 明明是满脸的虔诚,却是没求个风调雨顺之类的,只是求了个平安,而且是有关心上人的。 不一会儿萧寂便从庙里走了出来,刚一出来,楚长安便凑了上来,见着萧寂不赶他,便是愈发大胆,直到最后萧寂愣是掰着他的手从自己腰间放下来才算。 “萧寂许的什么愿。”楚长安依旧是没个正经样儿,一面笑着一面问道。 “不过是关于家国江山的。”萧寂瞥了他一眼,声音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波澜,就是在陈述事实。 方才楚长安分明看见了,现在见着萧寂不肯承认,便缠着他不放,“绝对不是,我看见了。说给佛祖听不肯说给我听,是他能替你办事儿还是我能替你办事儿?” 萧寂楞了一下,毕竟有些话,当面说出来到真是有些难以启齿。又瞧着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儿,估计也是随口说的,干脆现编道:“还说了你要是来年肯歇着别瞎折腾,九州都太平了。” 虽然见着萧寂嘴上这么说,但是楚长安心里还是偷着乐。 不管萧寂再是万般不承认,心里总归还是记挂着的。 快到楚府的时候楚长安倒是自觉,规规矩矩的把搭在萧寂身上的手放了下来再去叩门。 然而敲了半天,门才缓缓的打开了一条缝。 来开门的是冬果,原本一身泼辣劲儿,现在却是满脸的憔悴,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见着敲门的是楚长安,彻底是忍不住了,就差没直接趴到他身上放声大哭了。 “怎么了这是?家里可是出什么事儿了?”楚长安见着不对,急忙问道。但忽然想起来萧寂还跟着,也不好有太多动作,只得示意着冬果赶紧起来别哭了。 “出大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冬果明显还是一副神魂未定的样儿,言语之间夹杂着不断的抽泣,还有些许惊恐,“昨天晚上,老爷差点儿叫人给杀了。”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呜咽,“不过还好是虚惊一场。” 楚长安心想着说话不带这么喘气的,要是承受能力差的怕是不用人杀也得先被吓个半死。 “别哭了,还有客人。” 冬果听闻果真是不哭了,虽然是低着头,但目光还是止不住的往萧寂身上放。 “阿寂,先让冬果带你去前厅坐会儿,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萧寂点了点头,依旧是没有多话。 楚府虽然不小,但是设计倒是简洁,楚长安照着印象摸到楚老爷的房门,刚没准备敲门,里面就先一步推开了。 楚老爷环顾了一圈儿,见着没人,一把将楚长安拉进了屋里。 刚没合上门,就压着声音吼道,“簪子呢?” “什么簪子?”楚长安被揪着衣领按在房门上,满头的雾水,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昨天给你看的那半截儿!”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75 “扔……扔了。不对,烧了。”楚长安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又忆起来昨天拿给宫里的老工匠看,二话不说可给他烧了,连个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闻言楚老爷才算是松开了手,神色也稍稍缓和了些。 “那孽物差点儿没把老子害死,烧了就好。” 前太子的遗物,如今算来还真的算是孽物。 可楚长安并未见着萧寂有什么动作,而且楚长安打心底是相信萧寂不会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 连天子都不计较的事儿,又有谁会去计较。 “孽物?父亲何出此言?” “可别提了,这玩意儿是以前那个太子的遗物。” “就这?”楚长安本想着还能打听点儿什么新奇的,现下看来是泡汤了。 “这还不够?光是私藏宫里的东西都足够赐死了,你还就这!”楚老爷觉得眼前这个儿子还是本性不改,总有一日自己得被气死。 楚长安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就响起了冬果的声音。“您带回来的那客人,给他倒茶也不肯喝,点心也不肯吃,您去看看罢?” 楚长安这回没等楚老爷发作,先一步解释到,“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见着他大过年孤苦伶仃的就带回来了。”楚长安见着楚老爷还是苦着脸,赶忙补充道,“不是什么以前风月场所认识的,正儿八经是个读书人,不信待会儿父亲看看就知道了,绝对是个正人君子。” 楚老爷这才没多问,爷俩一前一后的回到前厅。 二人进来的时候,萧寂才缓缓的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来头,见着进来的不止出场那一个,赶忙起身问候道,“在下是长安的友人,早有听闻京中楚氏,经商堪称一绝,如今百闻不如一见,在下见过楚老爷。” “父亲我就说了,他当真就是个书生,您看假不了吧。” 有的事儿可以编,有的事儿编不出来。比如长期泡在脂粉堆儿里的,让他们扮书生,再怎么扮总归是学不像的。 能看得出来楚老爷十分满意,打量了萧寂半晌,便爽朗的笑道,“可以可以,犬子长安一直给你添麻烦,也亏你忍得了他。” “没什么麻烦的,长安倒是聪明,有段时间常去我那儿读书,也是一学就会。”萧寂还是低着头,不急不缓的说道,仿佛真的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世外之人。 “来者是客来者是客,来来来,上酒!犬子长安能遇上你这么个朋友,我这就放心了,以前老怕他不学好,如今总算是有人能看得住他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楚长安心里替他咯噔一下。不过很快想到萧寂这种什么场合都能演的,并不需要旁人担心。 “在下……出身贫寒,名字不雅。”萧寂回答的倒也巧妙。毕竟现编一个符合他身份地位的,又要有所考究的,实在不易。 “小伙子来年要是参加科举,我也帮你打点着些。”楚老爷说着把酒递了过去,“既然是长安的朋友,喝了这杯,咱都算一家人。” 萧寂看着他手里的酒,没有接。 楚长安心想坏了,毕竟以萧寂的警惕性,宫里的膳食都是验过几重才敢端上来的,外面的东西又怎敢碰? 但这酒不接或是接的慢了…… “在下不能饮酒,这杯,恕不能陪。”萧寂哪怕是低着头,也能感觉到楚老爷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楚老爷莫要误会,只是小时候出生的时候未足月,身体不好,平日里饮食也甚是注意,茶酒更是不敢沾。” “原来如此,倒是我疏忽了。”楚老爷说罢又把酒杯收了回来,放回了冬果举着的托盘上。 听着酒杯应声落下,楚长安心里也跟着一颤。见着面前的这两个人各自依旧是一如往常,但是心里估计已经各自敲好了算盘。 此地不宜久留。 “父亲,我先送他回去罢。” “嗯,正好明儿个提前给你娘烧完纸,我也得走了,外面还有生意。”这一次回来,虽然和这个儿子连一顿饭都没一起吃上,但是楚老爷觉得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到底是这么多年从商,洞察力过人。 二人进来的时候已然察觉出来了些什么,只是没有说破。 因为楚老爷心里还是抱有侥幸,侥幸他的儿子还是那个不谙世事只知沉溺美色的少年,而不是眼前这个能面不改色的站在许多人费尽心机都爬不上去的地方。 ☆、第五十五章 转眼马上就要到十五了。 过了正月十五, 这年算是彻底过完了。日子也该恢复正轨,在外的朝臣也该回京了。不过算起来离十五还有几日,应是还有些闲暇时光。 这些日子里楚长安拉着萧寂转遍了汴梁的大家小巷,仿佛还是早年那对儿在边塞相依为命的少年, 日子过得好不痛快。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楚长安一个人在讲单口相声。 虽说是讲单口相声,但楚长安也算是看透了。萧寂这幅正经样儿就是端出来的, 心里头还指不定想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入了夜, 算着时辰宫门应是已经下钥了,但楚长安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 反倒是趁着夜色,拉着萧寂一道去了京中最繁华的地段儿,说是那儿有家酒菜是出了名的, 不比御膳房做的差,既然是来了这么久, 应当来尝尝。 说完之后楚长安又觉得不妥,萧寂的性子他也知道,不是一般的敏感多疑,哪儿肯碰外面的东西。 不过这一次萧寂却是破天荒的同意了。 天已然大黑, 但街上的华灯却是亮如白昼。两个人选了阁楼上的位子,透着窗子正好能看见对面花楼上的风景。 楚长安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一面望着窗外的景色。明明是数九严寒的天, 这台上的人却依旧穿的单薄,轻纱下若隐若现的胴/体加上绝妙的舞姿,根本令人移不开眼。 这么一看, 不难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一掷千金,只为搏美人一笑。不过估计是看的入神,忘了今儿个是跟着萧寂一道出来的。 台上的舞姬笑,楚长安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对面坐着的那人脸色的变化。 一曲毕,楚长安才恍如大梦初醒一般,停顿了半晌,才战战兢兢的扭过头来看。 萧寂不语,只是用胳膊支着脑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喝酒,喝酒。”楚长安到底是心虚,只得干笑了两声,赶忙低下头手忙脚乱的将坛子里的酒分成两樽,自己先尝了一口确定没问题,才端与萧寂。 “从一看的倒是入迷,方才喊了你几声都没听见。”萧寂说着抿了一口面前的酒。这酒虽然看着清澈,入口也柔和,但是后劲极烈,一口下去,方才在外面沾染的寒气顿时烟消云散。 楚长安心想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76 自己再怎么着还没聋,萧寂分明是没喊,哪儿是自己没听见。但是偏偏这事儿也没办法狡辩,到底是自己人,对萧寂只能讲情,不能讲理,因为横竖楚长安都知道自己不占理。 “您大人大量,只当方才什么都没发生,没发生。” 萧寂只当是没听见,依旧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看着楚长安。过了半晌才开口问道,“从一是觉得方才那舞姬好看才贪眼的?” 楚长安连忙摇头,毕竟这会儿若是如实回答,明儿个怕是连头都没得摇,“哪能,谁都及不了你万一。就是瞧着她身上的穿戴新鲜,像是以前北方那边的。” 萧寂闻言果真放过了他没再去追问。 大约真的是赶上过年了,楚长安喝的也不少,最后回去的时候基本是靠着萧寂一路扛回去的。 虽然平时萧寂总是各种嫌弃他沉,但真到了关键时候倒是不嫌了,哪怕是回到永昌宫有公公见着想去搭把手,都被萧寂赶得远远的。 倒是楚长安,一路上睡的比猪还沉,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后半夜被人折腾了一番,褪去了一身酒气的衣服,又被温热的毛巾擦了把身体。 次日醒来的时候楚长安才发觉到身上不对。 昨夜喝完酒的事情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大概是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萧寂折腾回来的,但是看到自己身上的衣物之时,还是愣了一下。 轻纱上的刺绣倒是精致,只可惜难以蔽体。罗裙设计的更是精巧,从前头看倒是没什么,但若是从后面看,无尽的风光一览无余。 反应过来之后楚长安几乎是跳下床飞奔到铜镜面前的。 看见铜镜里身影的那一刻,楚长安只觉得一时语塞,不禁攥紧了拳头。 但紧接着,楚长安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背后又多了一个身影,顿时怂了下来,原本攥紧的拳头也放了下来。 “萧寂……你……”楚长安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哪怕垂着头都能想象的到身后那人的表情,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一时间实在是找不到语言形容自己的心境。 “昨日瞧着你喜欢。便问了老板娘买了图纸让宫里的绣娘赶着做,没想到正合身。”萧寂见着楚长安脸色依旧是差的可以,似乎处于随时发作的边缘。赶忙伸出手从腰间环了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附道,“从一,生辰快乐。” 这么一说,楚长安忽然想起来了…… 那年也是这么个日子,下着大雪,命悬一线,然后被捡回去的。萧寂问他年龄,他也只能回答个大概,问到生辰的时候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干脆就把初遇的这一天定做生辰,时间长了,楚长安也就真的以为这一日是自己生辰了。 不过瞧见镜子里的自己时,楚长安方才那点儿煽情的过往回忆,早就被忘到九霄之外了。取而代之的是碍于种种不能发作的怒火。 说白了就是觉得憋屈,不过憋屈之中还隐隐有些期待。 “那真是感谢陛下念及,臣消受不起这份大礼。” 这段向上天偷来的日子,说来也长,但当事人总是嫌短。 正月十五一过,果真是新年新气象,迎接萧寂的就是一个大惊喜。 去年开春之际,是南方张砚掌管的地方出了岔子。洪涝,饥荒。 上一次的经历楚长安记得清楚,右臂上这一下子就是上次弄出来的,当时也疏忽了,导致现在都快一年了,有的时候还是会有那么一瞬的脱力。哪怕是太医不说楚长安也清楚,这个后遗症估计是无解。 生活里倒是不显,平日训练的时候也无大碍。但若是到了战场上或者其他关键时候,一瞬的脱力很可能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这一次是北方出问题了。 这个问题不至于像洪涝这种一下子摧毁城镇的,但反倒是更为吓人。若是没有妥当的处置,九州倾覆可能就栽在这儿了。 瘟疫。 下了早朝之后萧寂就紧皱着眉头,神色不善。 哪怕是不说,楚长安也知是出了大事,但又不好开口去打扰,只得一个人默默的拾起折子一看究竟。 字迹楚长安认得。 只是这内容……看完之后御书房又多了个眉头紧皱的。 瘟疫这种事儿,隔几年就会发生。但这一次病例上似乎是从塞外传进来的,戍陵那边多少郎中都瞧过了,依旧是无解。而且这次疫情严重,染病者没有活过七日的。死者哪怕是都烧了干净,药物补给也用完了,依旧是控制不住,无奈之下,苏世元才传书朝廷。 瘟疫不像是洪涝,横竖已经发生了,拖一日两日也不会造成更大损失。瘟疫要是敢拖一日未解决,怕是死的人都得再翻几倍。 见着楚长安刚想张嘴,萧寂赶忙先一步开口,“这事儿你别瞎掺和,安心在京城待着。” “朝廷上下,对北方地形以及民俗熟悉的,除了臣怕是只有陛下了罢。”楚长安没急着反驳,只是陈述道,“臣以为,不如将活人带回来,也好让太医……”说的轻巧,但估计染病的人也活不到被带回来的时候。 除非在半途中换人。 这种方法听起来可行,但说来也是惨无人道,最关键的是瘟疫传染性强,保不齐运输过程中所有人都得栽倒。到时候再把疫情带回京城,那才算是有好戏看了。 “染病之人只能活七日……”萧寂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这个办法说来也可行。” 楚长安头上似乎是被打了一棒,但很快也就缓过来了。 说来虽是残忍,但若是牺牲一两个人便能换回更多百姓,倒也值得。 “不过带人不现实,让牲畜染病,中途再换,最后带回京城便是。” 楚长安觉得自己可能这段儿时间太过懒散,脑子已经开始迟钝了。 这边话音刚落,萧寂就传书过去让镇北府派人照办。 然而理想之中和现实总归是有差距的。 或许是萧寂身在京中,无法切实感受,小瞧了这次瘟疫的威力。 五日之后,萧寂再一次收到消息,信使连同牲畜,未到京城已经没了,尸体在野外烧了,当地官员已经处理妥当,好在疫情并未进一步传入。 这么一来,这件迫在燃眉之急的事情,又一次在早朝被提上了日程。 ☆、第五十六章 朝堂上下, 大多臣子都是成了家的,一家老小的全靠他这一个人的俸禄养着。人有了牵挂做事儿就会有许多估计,平日里头为家国效力不在话下,但真遇上事儿了, 还是得掂量掂量,毕竟命就一次, 死了可就真的没了。 然而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 光是至今为止死亡人数上来看都能感觉的到其危险性。 平时口中的忠义为先,就是在这种时候连一个站出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77 来的人都没有。 毕竟谁都知道这一趟几乎等于大半只脚踏进土里, 而且出来的几率不大。 “若真是没人肯站出来,这一趟朕亲自去。”搁了以往,怕是龙椅上的早就暴跳如雷了。能像萧寂这么冷静的, 实数不多。 倒不是因为胸有成竹,而是从一开始他也未自诩过明君, 养出来一帮庸臣是他意料之中。而且平心而论,要是换了萧寂是这些臣子,指不定能躲多远躲多远,这种要命的事儿最好一辈子别沾上才好。 此言一出, 方才鸦雀无声的大殿顿时充斥着各种声音,大多都逃不过劝陛下莫要冲动,但却依旧是没有一个肯站出来的。 萧寂并没有阻止他们之间的议论。现下哪怕真的是有人站出来了, 萧寂也得再三思量他的能力,毕竟此次凶险万分,怕不是一般的人能收拾的住的。 争辩了半晌, 人群之中倒是真有个人站了出来。 不过也只是站了出来,还未开口之前,嘴角那抹狡黠的笑容就先挂上了。到底入朝为官之前是个江湖术士,骗钱的那种,哪怕是一身官服穿的再整洁也盖不住身上的铜臭味儿。 “臣有一言,不知可当说?” 萧寂示意他讲。 “不过此处怕是多有不便……”章善环顾了一圈儿,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萧寂脚边。 下了早朝之后,萧寂一刻也没敢耽搁,回到御书房就开口问道,“章卿方才要说什么?” “陛下还记得很久以前您问过,可否有起死回生的事儿么。臣收回前言,这事儿应是有的,但百年难逢,须——” “谁让你说这些了?现在家国危难之际,谁管你能不能起死回生的。有办法就说,没办法就退下。”平日里萧寂虽然算不上和善,但至少不会这般暴躁,这次大抵是真遇见事儿了,本来就被突入袭来的危机断了头绪,现在又来了一个搅浑水的。 “这一趟,您歇着,臣去。”章善见着萧寂不待见他,倒是也不着急,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别急着否定,上一个信使没能活着回京,或许是来时本身就染了瘟疫,这次多设立几个驿站交接,备上健康的牲畜,总归是能带回京的。横竖臣本来就是个江湖术士,无依无靠的,死不足惜。” 可行倒是可行,就是太过冒险了些。但万一其中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弄不好就是又要毁掉一座城的百姓。 不过现如今,若是这个险都不肯冒,恐怕之后的事情更加难办。 其实交由章善萧寂也放心。 毕竟章善的性子,只要有钱什么事儿都肯做的。上一次二人合着伙将苏家的家底子骗出来的时候,也多亏了章善,只不过那一趟他也没少捞油水。 只不过边塞那边总归还是有人得去的,一个是资深的医者,另外一个就是有能力震慑百姓的。 前者倒是好办,太医院里选几个对大瘟疫有经验的长者便是,只是后者…… 镇压百姓这种事儿,场面小了到好办,场面大了萧寂自己都觉得难办,除非是真动刀枪。 只不过遇上这种情况,鲜血溅出来只会加快瘟疫传播的速度,而且第一个遭殃的怕就是持刀之人。 “成,这事儿你照着去做。若真能成功,不会少了你的。”“不过现下还需一人能够远赴塞外。” 萧寂言外之意就是最好连这事儿也一道解决了,反正你都揽下来了。不过讲真,萧寂也最多把章善举荐的人选当个参考,真正该如何,自己心里也有数。 不过萧寂倒是真小瞧了这个江湖术士,有的事情不知是真的有所听闻,还是夜观天象看来的,总能在关键的时候一针见血。 “最合适的人选是谁,陛下当真是不知道吗?从小与您一道长大的人,想必也对北方熟悉的很。” “你——”萧寂自然是知道,比谁都清楚的多。还是之前那句话,良臣没了,再寻再栽培,但是有的人,没了就真的没了,连个替代品都没有,“从哪儿知道的?” “骗钱也得学点儿真本事不是?要真的就那点儿半吊子伎俩,您会能让臣在这种人吃人的地方混口饭吃?不过陛下放心,命大的人经得起折腾,没您想象的那般脆弱。” 现实摆在眼前,或许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萧寂已经没有更多的考虑时间。不过往好处想,这一路也有资深的太医跟着,应是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章善前脚刚走,没等萧寂传令,这人就自觉的进来了。 见着萧寂露出少有的愁容,楚长安倒是也识趣,默默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楚长安印象之中萧寂遇见再大的事儿都能做到处变不惊,哪怕是刀架到脖子上,连气息也不会紊乱半分。 独独这一次乱了方寸。 “恳请陛下恩准臣赴边塞。” 从最开始,楚长安和那些朝臣的定位就不一样。他从来没说过什么家国忠义,只知道为了萧寂,为了这个当初紧要关头给过他一口饭食的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只不过早已超过了涌泉之意,而是直接赔上了生生世世。 见着萧寂没回答,楚长安又自顾自开口道:“不过这次连你都这幅样子,看来是有些难度。”这种情况下大抵也是视死如归了,竟是笑了出来,“萧寂可千万别哭,天子一哭,我可就成大罪人了,到时候到了阎王爷面前都洗不清。” 话音刚落楚长安立马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哭倒是不至于,毕竟长这么大楚长安还真没见过这个冷血动物哭,从来只有他让别人哭的份儿。只是面色更阴郁了些,低着头一言不发,完全没了往日那般威风。 “说过了,这件事不用你管。”思量了半天,萧寂还是吐出了这句话。 对现下的局势而言,楚长安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对他而言不是。虽说理应公私分明,但萧寂没那么伟大,做不到眼睁睁把他推向一个不归路。 要是犯一遍之前的错,再失去一次……萧寂没敢再想下去。 “萧寂,此事不宜迟。”楚长安似乎早就料到了萧寂不会答应,反倒是笑的愈发灿烂,“今夜臣便动身前往,需要——” “说了不用你管!这个国家不是缺你一个就不行了!”这句话萧寂几乎是吼出来的,然而刚吼完,楚长安便瞧着他眼眶间分明多了几分红晕。 “我知道。国家是不稀罕我这一个,但是萧寂少了我不行。”楚长安说着便起身走上前去,伸出手将他支棱起来的衣领抚了下去,“下次记得提前将衣物熨烫工整,免得穿出来有有失威严。以前这些事情是臣来做的,这一次去的时间怕是长,不能事事帮陛下记着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然而此时,也并未有人再有多余的心思,只是珍惜着这片刻的温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78 存。 过了半晌,萧寂才叹息道,“骂我两句没用也好啊,起码还能安心一些,别像现在这样笑着,我真的怕。” “有什么怕的,以往什么事儿没遇见过。萧寂放心就好,我定能好端端的回来。” 上次也是,只是一句多加保重,最后竟是一语成谶了。 楚长安见着他没再说话,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或者是思绪云游在外,想趁机悄悄离开。 然而刚没走到门口,背后便环上来了一双手臂,将他整个人圈了进去。 楚长安没有动,只是稍稍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能感觉的到身后温热的吐息攀上脖颈,绕过而后,但却终究并未如期而至的落上唇。 等了半晌,到底是没等到,楚长安最终还是睁开了眼。 然而这么一睁眼,密不透隙的长吻便犹如暴风雨般袭来,甚至未能给他一个准备的时间。 以前对待这种事情,出场那总是由着萧寂的意思。一个是两个人的身份,另一个也是碍于技巧生疏,只能由着。 然而这一次,楚长安却是照着书中描画的一般,迎合的同时还试图去取悦。 本应是轻浅一吻能解决的事儿,到最后硬是纠缠了许久。虽然纠缠的久,却是也不激烈,只是宛若小溪流水一般,相互珍惜着对方。 最后临走之际,萧寂还是道了一句,“路上多加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楚长安:最怕这种知道自己是毒奶,还非得去奶的,上次都是叫他给奶死的。 ☆、第五十七章 故地重游, 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喜悦,反倒是往心里更添了些沉重。 当初戍陵虽然不比京城繁华,但也算得上是通商要塞,至少热闹。尤其到了晚上, 灯红酒绿的,虽然氛围算不上正经, 但至少不像今日这般。 每一步都得胆战心惊的,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踢到了倒地的流民。运气好了是还活着的,运气不好, 这么轻轻一碰,地上的人就骨肉分离了。 这幅场景,哪怕是楚长安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 也觉得有点儿经受不住。 尸横遍野,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前半路其实是和章善一道来的, 只不过两个人各有各的任务,所以也只能前半截同路,后边的还得楚长安自己来。 看见眼前的景象之后,楚长安只觉得章善真够聪明的, 这倒霉事儿全给自己摊上了。碰到这些流民吓人算小事儿,怕的就是一个不经意,自己也沾染上, 到时候别说活着回去,能留个死相好点儿的全尸都是个问题。 到底是好些时候没回来过了,眼前的街景楚长安虽然是熟悉, 但却死活想不起来是哪儿。最后还是挑着灯惦着脚,才看清楚门匾上的字。 安德王府。 难怪楚长安觉得眼熟。昔日里安德王府虽然算不上有多奢华,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围墙塌了不说,连门匾上的碎玉字都被人给翘了去。要不是楚长安瞅着眼熟,可能就真的这么错过去了。 楚长安示意身后的将士在此驻足,自己要进去探探情况。 倒不是对故处有什么感情,而是街上没见着什么活人,大多门铺都关了门,民居更不用说,大多连窗子都没补,哪儿会能住人。 但活人总归是要有去处的。安德王府虽说是荒废了,但基本的设施还在,随便找一处也比四面漏风的民居强。 然而刚没准备迈出前脚,就被随行的太医拦了下来。 “听微臣一言,先至镇北府。而且现下瘟疫肆虐,您这身行头,怕是耐不住。” “无妨。这一路这么多都见过了,真要染上早染上了,不差这一会儿。而且现下拜访镇北府,怕是扰了他们休息。”楚长安对自己还是十分了解的,只要别闲的找事儿非得去和患者亲密接触,多半是没什么问题的。 太医见着拦不住他,只得又递过去一壶中药,让楚长安喝了再进去。 这些日子里楚长安喝的中药怕是比水都多,但依旧是习惯不了这个味道。最令人接受不了的倒不是被灌药,而是喝完之后不能再进食糖糕一类的甜食,只能干挺着。 王府里面的设施倒是没有被破坏太多,原来的水榭楼阁依旧建在,只是上头镶嵌的值钱的东西基本都丢的丢坏的坏。 再往里走,果真如楚长安所想一般,不光是废弃的屋子里,连着干涸的废井里都是人。有的还在苟延残喘,有的而确实再也醒不过来了。 事已至此,也怪不得镇北府大门紧闭,不问外事,最终向京城求助。 忽然,楚长安感觉到身后似乎又动静,但放眼望去,院子里一片寂静,活人都不多。楚长安猛地转身,手上提着的灯正好撞到对方脸上。 七八岁的光影,身形瘦弱,衣衫也单薄,尤其是唇色冻得惨白,根本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 出场那第一反应是向后退了两步。一个是基于以前对这么大的孩童的阴影,再一个也是出于为自身安全考虑。 “我……我没病……”见着楚长安后退,那孩童才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楚长安听闻依旧是没接近,但声音却是柔了下来,“大冷天的,怎么在外面?你的家人呢?” 那孩童没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从京城来的吗?之前听母亲说过,穿这种衣服的就是从京城来的,是朝廷派来救我们的。” 朝廷派来救我们的。 楚长安忽然有些庆幸,毕竟这句话,他小时候流落街头的时候也听过。当时有个同伴将死之际告诉他的。只不过最后什么都没等来。 但是眼前这个孩子不一样,可能只是别人一句安慰之言,却真的让他给等来了。 “是。不过你的家人呢?” 孩童这一次没作答,只是死死盯着楚长安的脚边,咬紧了下唇。 楚长安将手中的灯往脚下一照,赶忙又往后退了几步。 躺着的妇人身躯尚温,只是满面都是疮口,身子也瘦的走了形。这么一来,也不难看理解方才这孩童为何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 楚长安从袖子里翻出来了一小包糖糕,掷给了他,“跟我走吧,已经没事了,接下来会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吃得饱也穿得暖,不会再出现今天这幅情况。” 离开安德王府之前,楚长安还是去探了一眼以前萧寂最长待的那间屋子,才算是安心离开。 出了门,天也差不多亮了。随行的太医见着楚长安领出来的孩子,一时间神色有些迟疑。 “果不其然,大多难民都聚集在此,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活着。对了,这个孩子你给他瞧瞧,先别让他靠近人群。” 这一路上,老幼妇孺的哭喊楚长安都只当是没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79 听见,更别说去驻足停留了,今日倒是难得,不仅停留了,还把人给领了出来。 那太医原本还皱着眉头,但检查了一番以后却是渐渐舒缓了愁容,转身向楚长安禀报,“这孩子就是有点儿冻着了,其他并无大碍。里面的人可都是并未感染的?” 楚长安摇了摇头,“里面比外面好不到哪儿去,活着的也大多命不久矣,见着这孩子的时候他就说他没病,这才敢带出来的。” “那奇了怪了……”那太医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不应该啊。” 楚长安还想再问那孩童些什么,却发现他已经裹着衣物,样子应是已经睡着了。 抵达镇北府的时候天已大亮,往常这个时候,街上的小贩应是已经出摊了,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死气沉沉的。 镇北府外面随处可见倒地的百姓,而且从痕迹来看,刚开始每日应是会从墙内往外投递食物和药品,到了后来,这些物资大抵也告罄了,这些百姓有的还抱着希望在此等待,有的已经等不下去先行一步了。 楚长安上一次见着苏世元,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对苏世元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和苏言明性子截然相反,喜静。 重逢的时候,楚长安差点儿没认出来。 一年前在京城的时候,苏世元俨然一副大家少爷的样子,举止投足露出的儒雅,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模仿出来的。 然而今日……不难看出,想必是饱受疾病的折磨。原本的乌黑的头发也枯黄稀疏了不少,鹳骨也突出了好些,虽然大体五官没有什么变化,但乍一看还是令人有些不敢相认。 这幅样子到底是怎么抵御外侵屡屡大捷的。 “赶紧进来坐,站在外面吃风做什么。”苏世元似乎是看出来了楚长安眼神中的惊愕,先一步开口招呼他坐下,又裹紧了些外面御寒的貂裘,解释道:“近些日子着了风寒,过两日就好了,以往可不是这样儿的。对了,这一路可还平安?” “挺顺的,没遇上什么麻烦。太医是从宫里来的,有十余年从医经验。药材和粮食也一并带来了,进府的时候已经吩咐他们在后校场里卸货,待会儿会安排太医给带来的将士们一一检查身体,没问题才会放进来。” 苏世元听完点了点头,看样子应是对楚长安做的事儿还满意,“嗯。前两日已经派信使上路去和张大人会和了,这些日子想着一个是让太医多见些病患,也好研究对症的方子,但主要还是等京城那边的消息。再一个也是把这些物资发放下去给百姓,毕竟只要多活一日,就多一些希望。” 临行之前,萧寂嘱咐他万般小心之下,还有一事。 若真是疫情到了最后,没了控制的余地,希望楚长安能够掂量的清楚,不要因小失大。楚长安知道萧寂指的掂量清楚是什么,也知道这件事情之所以没有指望苏世元,主要还是因为性格的问题。 苏世元之所以肯安安分分的守在边疆,没与他那父亲同一战线,倒不是真的肯忠于萧寂。 而是打心底的热爱百姓,心里有家国。 正如很久以前他对楚长安所说,他只忠于心里能够怀有百姓的君王,并不在意这个人是谁,可以是萧寂,亦或是其他人。 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那一刻,估计是指望不上苏世元下这个狠手,可能还得楚长安来背负这个罪名。 苏世元这个心理,楚长安倒是觉得不难理解。虽是不难理解,但总觉得苏世元的做事动机不会这么简单,而且从以往的只言片语也能摸出来些蛛丝马迹,只是难以联系到一起。 虽然萧寂这么嘱咐过,但是楚长安还是愿意相信此事能得到解决,所以也没敢提前与苏世元说这些,“全按将军的意思便是,吾等定当竭尽所能。” 苏世元没急着接话,而是从身边的红泥炉上取下了酒壶,倒了一杯与楚长安递去,“这个时候京城应是已经入春了罢,只可惜戍陵还冷,明儿个怕是又要下雪了,喝些酒暖暖身子。” 楚长安接过酒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饮了下去。 毕竟苏世元要真的对他打什么主意,也不至于拐弯抹角的,镇北府这么多人,楚长安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现下情况紧急,根本不允许他们内斗,哪怕真有什么私人恩怨,也得再往后等等。 不过这酒倒是真烈。 楚长安忽然觉得以往买的怕都是老板掺了水的,才会造成千杯不醉的错觉。 四五杯下去,冷倒是真的不冷了,只是再喝下去怕是今天什么都别想干了,楚长安赶忙罢了罢手,示意苏世元别再倒了。 “可暖和了?” 楚长安心想何止是暖和。 “其实还有一事一直好奇,陛下说了,来着是个对边塞这边儿熟悉的,却没想到来的是你。而且这镇北府偏僻,本是还怕你找不准位置的,毕竟我当初来的时候在戍陵兜兜转转的一天多,才算是找到。”苏世元的声音依旧是不急不缓,尤其配上满室的热气,简直是催人成眠。 “以前在这一片待过,所以熟悉。” “也是,差点儿忘了前些日子里言明和我说的京城里的那桩大事儿。” “什么大事儿?”楚长安仔细想了想,可不记得京城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大事儿。 “同食共寝数载,堪比世间最亲密的眷侣。听言明说当时可是闹出了不小的风波,京城上下都知道这句话。” 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喝过酒,还是屋里头热,楚长安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烫。这种事儿被当面点破,再厚的脸皮还是兜不住。不过楚长安也并未有意隐瞒,所以也没否认,只是笑了两声。 “本来还是不信,结果今日看着对戍陵熟悉,也不难理解这同食共寝数载了。”上半句苏世元还是笑着,然而下半句就转了调, “不过长安,你从小可是生在京城的,言明跟你一道长大,你也常往苏府上去,何时会在戍陵待过?” ☆、第五十八章 屋内的炉火烧的暖。 然而楚长安只觉得背后无故发冷, 一时间什么也说不上来。 从一开始回来,楚长安并未刻意注意这方面的事情,捡起来了原主的人际关系继续维持,除了萧寂, 大概也没人会看出什么异常。 毕竟起死回生借尸还魂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会信? “差点儿忘了, 长安的父亲常年在外通商, 戍陵来的勤也是应当的。”苏世元见着楚长安神色凝固,轻笑了两声, 又斟满了杯,继续说道,“不过……有一事怕是还要冒犯, 幼年时候的事儿,不知长安可还记得?” 楚长安心想这话问的莫名其妙, 可别是这原主小时候欠了这个苏小少爷钱没还,结果现在找上门了吧。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80 真的不怎么记得了,自打有印象起就是在边塞流浪, 风寒露宿的。家住哪儿,父母姓甚名何一概不知道。 也是,五六岁的时候, 能记什么事儿啊。 “不记得。小时候脑子笨,连开口说话都比同龄人晚了不少,压根记不住事儿, 您就别再取笑了。”说起来楚长安上一次见到苏世元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明明二人并未熟识,但苏世元总归是会不经意流露出亲切。 这种情绪与其说是亲切,不如说是含着歉意,有意赎罪一般。 楚长安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归咎于是苏世元和前主的恩怨。 不一会儿,便有郎中上来报,说是楚长安带来的将士基本无大碍,有几个似有着了风寒迹象的已经与人群隔离,进一步观察。只是那个孩童,这个年纪估摸着得有人照顾,所以来问问该如何处置。 “方才路上遇见的,说来也奇怪,当时这孩子身边儿死的死病的病,就他一个没事儿,想着这里头必有蹊跷,就带回来了。”楚长安连忙在一旁解释道。 “带上来问问。” 不过须臾,那孩童便一路被一个身长七尺高大魁梧的将士一路拎了上来。 毕竟是年纪小,也不懂得什么礼仪尊卑,见了苏世元大概是觉得他生的清冷,不面善,差点儿吓得哭出来。又见着楚长安在一旁坐着,赶忙跑了过去躲到他身后,死死拽着楚长安衣角不肯松手。 楚长安也不劝他,只是由着他躲在自己身后,等他什么时候自己愿意好好坐下了再开口。 那孩童见着二人待他并不是像以往遇见的市井小民一般横蛮无理,渐渐也放松了警惕,肯好好的在楚长安身边坐好,但依旧是没敢正眼去看苏世元。 “这孩子……我们是不是见过?”苏世元打量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熟,毕竟往来通商的商人多要在镇北府报备,有的还是带着妻儿一起,只要是见过的,多多少少都有印象。 那孩童听闻也抬起了头,愣了一会儿,突然身手抓向面前的酒杯,要往苏世元头上砸,“就是你!就是你把我父亲拉去烧了的!” 这酒杯刚抓起来没砸出去,就被楚长安按下来了。不得不说,这孩子的力道可嘉,若是日后加以培养,小有一番成就绝对没有问题。 说完这孩童就哭出声来,连个抽泣的缓冲都没有,估计是见到了苏世元,终于把心头对几多日的委屈给表达了出来似的,一面哭着一边吼道,“就是你!就是你把我的家人全都烧了!” 这些因瘟疫去世的,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入土为安,怕是只会加大麻烦。一把火烧尽了,多少还能控制着些。但一个孩童自然不会明白这些,所看见的只是亲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最后连个全尸都没有。而且这个“罪魁祸首”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 苏世元没说话,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如果可能,他希望一辈子也发生不了一次。努力考取功名利禄,做一个好官,到最后弄成了这个样子…… 看着眼前的孩童哭斥着,心里自然也不是滋味。 “够了,别再闹了。”这孩童比楚长安想象的要能闹腾的多,到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终于开口呵斥了两句,“苏将军这么做是为了大家好,现在你年纪小,自然是不懂。” 虽说是斥责,但吵完之后楚长安还是塞给了他两块儿糖糕。 “不过说来,为何你能安然无事?分明你的亲人都染病相继离开了。”这个才是主要的问题,如果其中真的有什么玄机能够破解,或许就能使现下这个绝境有所转机。 楚长安之所以把他带上,也多半就是以为这个。 问起来这个,方才还哭的肝肠寸断的,现下立马就安静了。虽然是安静了,但目光依旧是死死的盯着苏世元,眼眸里完全没有这个年纪孩子应有的天真和清澈。 “父亲给过我一颗药丸,说吃了就没事儿了。”过了半晌,那孩童才支支吾吾的开口道。 “什么样儿的药丸?” “黑色的,很苦。” 这话说的,黑色味苦的药丸一抓一把,这可上哪儿找去。 不过想来想去,这个年纪的孩子表达能力也就止步于此,想让他跟正儿八经的郎中一样品出来每一味药的名字,根本不可能。 “如果没记错,他父亲不是做药草生意的,但也有关医药。主要是像蟾皮蛇蜕这些稀奇的玩意儿,这些商人之中就他卖的东西新奇,一来二去就记住了。”苏世元扶着额低声道。 这么一低头,楚长安才算是注意到他眼下的乌青,想必是多日未得以休息,从而造成的。 “不管怎么说,先带下去给郎中看看罢,应是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但主要还是得指望京城那边。”这么多日,苏世元大抵是真的对戍陵这边的郎中已经不抱希望了。别说能治病的方子,哪怕是预防方面都没有半分眉目。 楚长安见着那孩童缠他缠的紧,又见着苏世元脸上泛着倦色,说了一句自己送这孩子,待苏世元同意了以后,便告退了。 苏世元见着他走了,这才缓过神来。 楚长安小时候他的确是见过的,经常和言明一起,上树拆屋,就差没把京城给掀翻了。楚长安的性子他更是深知,仗着家境优越,绝对不会闲着给自己谋份差事。 一个人性情大变,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哪怕真的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变故,也很难改变本性。 去年见着楚长安的时候苏世元就已经感觉到了。 苏言明脑子不够数,认不出楚长安和以往有所差别,以为真是喜爱的姑娘跟别人跑了才变了性情,但是苏世元不一样,一眼便瞧出了蹊跷。 方才瞧着楚长安,苏世元又想起来了自己幼年时候犯得那桩罪孽。 杀兄弑父占了一半儿,但已经是无可饶恕了。而且这种阴影一直伴随他成长,挥之不去,后来遇见萧瑟之后只当是有个人能听他倾诉,也不指望得到什么同情。 反正自那之后,活在悔恨和纠结之中的,说的大概就是苏世元。怜爱百姓,对他而言也不足以弥补万一。 “方才我说谎了。”那孩童随着楚长安出了门,在寒风中不禁打了个哆嗦,但生意却是无比平静。 “说什么谎?”瞧着这孩子机灵,绝对不像是冲动之人,反倒是从小就深谙世事,知道怎么在人前换上不同的面孔。 “我爹应是没死,我娘也是。只不过苏将军烧人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那你爹娘呢?” “他们应是在关外避着,留了个家里的丫头照顾我。给我的那药丸是托人送进来的,不过送药的人送完就死了。” 方才见着的时候楚长安就看出来这孩子家境不错,虽然穿的单薄,但身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81 上的绸缎绝对不是寻常百姓见得着的,本是还想替他惋惜一下,现下看来是过虑了。 “那为何方才要说谎?”楚长安被他弄得气也气不得,笑又笑不出。 “就是看苏将军不顺眼。明明街上那么多流民,却是成日紧闭着府门,每日只顺着围墙往下放一点儿食物和药材。当初扣我父亲货物不让入关的时候可没见着怂成这样。” 蟾皮蛇蜕,甚至是更稀罕的药材,京中都有严格的把控,很多并不允许商人私下贩卖。像这孩童说的情况,真是发生了也不稀奇,毕竟苏世元也充其量就是个将领,头顶上还有圣上呢,很多事儿不是他说了算的。 而且紧闭府门这些日子,怕是因为要等京中的物资过来。要不然这门敞开了被有心人一闹,到时候更难收场。 楚长安思量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妥当的办法跟这孩子解释,最后只得到,“苏将军也是迫不得已,紧闭大门这段日子,就是在等我们过来。等我们过来了,一起合作,才能更好解决这场瘟疫。你看我刚到,不就捡到你了么,这段日子横竖你也得在镇北府住着不是,吃喝都是苏将军供着,还有什么不满?” 那孩童思量了一会儿,感觉好像是这个道理。这么说来又觉得苏世元似乎不是那般十恶不赦。 “这个给你。还有一颗,只当感谢你方才给我糖糕了。”孩童说罢便将手中的东西给楚长安递了过去。 一颗黑色的药丸。 “就剩一颗了。” 若这是如此,这一颗便能拯救千万人的性命。 楚长安心里大喜,然而这谢字没说出口,便由将士一路小跑着过来,看着脸色,想必不是什么吉利的事儿。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先听哪个?” “都听。” “好消息是章大人已经回京了,病原也很成功的带了回去。” “不好的消息是什么?” “陛下听闻亲自去看了……然后……” ☆、第五十九章 楚长安仿佛吃了一记闷棍, 过了大半天依旧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黎明百姓的苦难,说实话楚长安并做不到感同身受,只能知道个大概,理解一二, 最终的目的还是要稳住大局。 至于这稳住大局的路上得流多少血,到底也不是痛在自己身上, 眼不见为净。 但是以命相护的人, 自然和别人不一样。 半晌,楚长安似乎是回过神来了, 语气中也未曾流露出丝毫交集,“然后怎么了?只用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么,是还是不是?” “不知道, 永昌宫现在已经封锁了,没人进得去。”来报信的将士回答的倒也坦诚, “不过您放心,太医说了,哪怕暂时未找到根治的方子,靠着药物吊命也能吊一个多月。” 说完之后, 那将士恨不得先抽自己两巴掌。 “陛下可有交代我什么?” “让您……勿挂念,在边塞多小心着些。” 听闻消息的时候,楚长安第一反应就是跑回京城, 毕竟萧寂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哪怕是回去了也无济于事,只能给太医添乱, 给萧寂添堵。 虽然表面上是没什么波澜,但是楚长安心里还是怕。这种恐惧由心生,虽不会表现的明显,但却是能噬人心骨一般,令人不得安宁,却又挥之不去。 “还有一事,请您随在下来。”那将士说着瞥了一眼楚长安身后的孩童,估计是真有什么要紧事儿。 楚长安见此便先示意他去一旁自己玩,待会儿再回来寻他。 楚长安跟着将士进了屋,那将士合上门之后再三确认四周无人了之后,才缓缓的解开衣衫。 虽然他们俩都是男人,但楚长安一时间还是没明白过来这是几个意思。 边塞冷,穿的再厚也不足为奇,尤其是外面斗篷再一罩,也看不出里头到底穿了几层。一层层衣衫褪尽之后,才露出怀里包裹着的东西。 看着形状,也足以令楚长安心情沉重的几分。 之间那将士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一字一顿的说道,“您若是手持此物,自可称帝。这是陛下说的,他最信的可就是您了。” 将士手上的东西哪怕用锦棉包着也能看出大概的形状。 底座四四方方的,上端则是不规则形状,但依旧能看的出雕刻的精细。楚长安在宫里待了这么久也不是瞎子,这东西见了千百遍了,自然不会不认得。 拿了此物便可登基称帝。 对于有些人而言,此物求而不得,送到眼前的,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但是楚长安不一样,虽然对权势并非从无渴望,但在这渴望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然而对于楚长安而言,如今呈到眼前的,不是唾手可得的权利,而是噩耗的前奏。楚长安自然是知道意味着什么,恐怕宫里现在的场面比自己想象的更为糟糕,至于萧寂…… 最后楚长安还是接过了锦棉里包裹着的东西。这东西烫手归烫手,但如若流落到有心之人手中,事情怕就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住的了。 那将士见着他肯收,心里这块儿大石头这才算是落地。 “京城那边的情况,苏将军可知道?” “已经派人去禀报了。” “那太医院可有研制出来解药?”这个问题虽然楚长安看着他的神色就能猜到一二,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然而没等到回答,自己却又先一步补充了一句,“罢了,不说也知道。” 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竟是开始下雪了,这才不过一刻,地表之上就覆上了一层白纱。 楚长安又将怀里的东西往里揣了揣,这才向着那孩童的方向走去。 行医二十余年的太医遇见这次的情况也是一筹莫展,见了这孩童之后虽是觉得惊奇之下必有端倪可寻,然而再什么询问、把脉观相,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是,丁大点儿的孩童,那种叙述能让人理解才怪。 再三商议之后,还是决定让信使一同,把这孩子送至京城。横竖现下也见不着他父母,照顾他的家丁应是也不在了,军中又是这种气氛,让一个孩子待在这儿的确不合适。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在过,没有解决方案之前,只能干耗着。 前两天楚长安还会跟着急一急,但是到了后面,也便不急了。 横竖干着急也没什么用处,不如放自己一条生路,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毕竟后果若真如所想……楚长安自认为自己是承受不起。 但楚长安不着急有人着急。比如苏世元。 每日从熬制汤药粥食,到顺着围墙一一放给难民,都有他的身影。哪怕是楚长安多次劝他别离那么近,多小心着些。之前已经有了萧寂的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82 惨例,哪怕跟苏世元并未有过深的交情,也会劝上两句。 然而好景不长,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楚长安已经来了大半月有余,这雪也下了大半月有余,只是京城那边迟迟没有一个明确的消息。 刚开始还有关于萧寂的情况,后来大抵是真的封锁住了,连个风声都听不见。 这些粮食和药草本来算着是还够,但到了后来需求量愈发大了,有些不是戍陵的患民也聚集于镇北府外,来分强这些物资。 其实说来朝廷对这些染病的胡人并没有照顾的义务,但苏世元一个是不忍心,再一个也是想息事宁人,每次发放的时候也便多了。 这么一来自然是有诸多不满。 镇北府的墙不高,哪怕是加固加牢的也算高,几个壮汉叠起来,总归是能翻进来的。 事发当夜,便是如此。 一群染病的流民,大概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死前也得拉个人垫背,这些镇北府里的,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当时是楚长安管的值夜,反应还算快。 然而反应快也奈何不住雪地里头跑不快,着急将士前来制止的时候,场面已然有些失控了。 要知道这些流民的血液,都是病原。 把这些不速之客就/地/正/法之后,甚至连一个敢上前去把尸体搬出去的都没。 要知道以往那些运送尸体的将士,最后基本上也和尸体们躺到一块儿去了。 这次的动静也大,整个镇北府都醒了,苏世元也不例外,见着没人上前,便环顾了一周,神色明显有些失落。 然而失落之后,便决定亲自上阵,毕竟病原留在这儿,只会祸害更多人。作为将领,理应是责任去做这件事儿的。 只是还没迈出去步子,便感觉背后有股大力将他拽住,紧接着整个人便被按在了地上。新雪松软,但还是冰的刺骨,苏世元一连呛进去好几口雪,才算是有力气把头转过来呼吸。 其实自打来了边塞之后,苏世元的身体就没好过,那些大捷,他也多半是充当了军师的职位,亲自帅兵是有,但不会冲锋在最前端,因为他的健康状况不允许他这么做。 这些日子又还了寒,此时自然是没有力气反抗。 “这会儿拦着我作什么?你们一个个不都不愿意吗!” 众将士依旧是没动,也不知是羞愧,还是因为风雪过大,一个个都低着头盯着雪地。 楚长安也没接话,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家国安危之前,你们顾着自己是你们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但总有人得为大局想想,为整个——”苏世元话没说完,只感觉身下一轻,紧接着整个人都倒了过来被扛在了肩上。本来就在雪地里头冻得可以,现下更是觉得头晕脑胀。 “放肆!你算——”苏世元后半句没喊出来,脑后便吃了痛,却又无力还手,只恨自己在病中,无法与这个蛮徒抗衡。 “将军,您怎么还像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不过也是,陛下此次让末将前来也是为此,怕您心中太过慈善,从而误了大事。”楚长安对对方的大吼大叫充耳不闻,而且与其说是在和苏世元说话,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为将之人,理应是以大局为重,不可意气用事。您看似是为了大局,什么事儿都肯亲力亲为,但其实并非如此。就像一个好的将士,并非能成为一个好的将军,一个好的将军,并非能成为一个好的君王,不是因为能力不足,只是因为他们从小受的教育就不同,出发点自然也不同……” 后面的话苏世元没再听进去,便陷入了混沌之中。 楚长安感觉到肩头一沉,才转过身去望着这群低着头,伫立在风雪之中的将士。 最后终究是有人站出来了。 站出来的少年看起来比楚长安年纪还小一些,看装扮是常年在边塞的。镇北府的侍卫有的是苏世元从京带来的,有的是来这边招的。多为一些家境贫困,或是没有家的少年。 比这个年纪再大的,都成家立业了,有牵挂了,自然是不愿意死在这么憋屈的地方。最后还是只能苦了这群半大的少年,为此做出牺牲。 楚长安虽是心痛,但并未阻拦,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两个少年将这些病源挑起,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送出了门外。 看完了整个过程,楚长安才招呼着这些将士聚集在校场,一个个让郎中检查完确定没问题了才能回去。 至于肩上的这个,因着还在昏睡之中,只能大概给郎中瞅一眼,估摸着没问题也就让楚长安给扛回去了。 ☆、第六十章 三日之后京城依旧是无音讯。 自打上次的事情发生以后, 便如洪水决堤一般,再也拦不住这帮刁民的野心。每日翻墙算是小,更甚至有试图浇油放火,以此来表达对朝廷的不满。还好正逢大雪, 火还没烧起来也就灭了。 若说最糟糕的,这还不算。 楚长安从一开始就有所疑问, 苏世元在怎么说是习武出身, 能给自己这么乖乖打晕不符合常理。然而三日之后,终于算是见了分晓。 刚开始苏世元只是有些发热, 太医大抵是也疏忽了,直接照着染了风寒的方子治疗。 然而今日,好端端说着话, 忽然便栽了过去,众人这才发现异常。 太医诊断完, 良久也没有开口。 其实哪怕是不开口,大家基本上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如今并未研制出来有效的方子能够抵抗瘟疫,染上了,基本上生命就进入倒计时了。不过到底是和平民百姓不一样, 应是还能多活几日,不至于走的那么匆忙。 镇北府里只要有一个染上的,那么接下来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 甚至更多。事已至此,若是再拖着等京城那边的消息,无异于等死。 临行之前, 萧寂蹭嘱咐过楚长安,关键时候自作决断,别指望苏世元。说的怕就是这种时候。 瘟疫既然已经控制不住了,那么便从根源直接掐断。这个办法虽然说来残忍,但却也是现下最好的选择。 苏世元一倒,镇北府上下的担子就落在楚长安肩上了,上午查出来苏世元染病,下午楚长安便命剩下全部健康的将士收拾好粮草和药物,将府里备的油桶找出来,一入夜,所有人撤出戍陵关上城门,把这场病源彻底切断。 此话一出大多数人都是接受不了的。 再是染病之人,好歹也是活着的,现下要将这些人活生生烧死…… 然而有人提出质疑之时,得到的只是冷冷的反驳:你行你说,不行的闭嘴做事儿。 楚长安最后想了想,还是把苏世元一并带了出去。 客死他乡,不应是苏世元这种人的结局。将士嘛,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寿终正寝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83 ,前者是做不到,那么便尽力做到后者。 苏世元不傻,哪怕躺在床上,四肢无力到只能别人给他灌汤药,至少脑子还是清醒的。 见着有人要移动他,立马便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 “放开。”声音虽是沙哑,但仿佛还是昔日里那个温润如玉的青年,说话永远是不紧不慢的,待人礼貌却疏离。 楚长安只当是没听见,依旧指挥着将士把他背出去,“给苏将军披上斗篷,马车上记得点上炭火,别着凉了。” “楚长安!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再等两日,万一事情有转机了呢?”与其说是怒吼,不如说是哀求。 苏世元平时也未曾流露出什么感情,但提及黎明百姓,总归是要与平时不同些。要是这一次没有这一出事儿,再历练两年以后归京,也定是个能惊艳四座的贤臣。可惜怕是无缘再活着回到故土了。 “要是有转机,早就有转机了。”这话不假。尤其是这几日,再冷的天也掩盖不住大街小巷飘出来的腐臭味,而且来镇北府闹事儿的愈发多了,大多都是将死之人,什么也不怕了的那种。 一开始楚长安也抱着再等两日,万一郎中们有新发现,或者京城又消息了呢? 然而日复一日,什么也没有,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好像是神明被抛弃了一般,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你这么做,不怕遭天谴吗?” “怕,怎么不怕?”一路走来,楚长安的手可从来没干净过。这句话当年在跟萧寂入京的路上,已经听了无数遍了,“但是要是活不过这一次,以后连天谴都没得遭。” “无耻之徒。” “妇人之仁。” 入了夜,外面的哀嚎啼哭也渐渐安静了下来,镇北府好在不是修建在城中央,出城还算是方便。楚长安再三确认那一日将士给自己的那块儿烫手山芋收好了之后,才命大军撤出去。 其实深夜之时,楚长安也曾对着手里的玉珏发呆。想着如果萧寂真的有个万一该如何时候,但是天亮以后再回头去看,只觉得自己就是傻逼。能怎么办,横竖都得活下去,而且要比身边的人活的更好,要是弄到最后一团糟,那次啊是谁都对不起。 一路上苏世元也并未在开口,将士们估计也知道他时日无多,各个都低着头,有的甚至已经提前开始哭丧。 苏世元倒是安静,估计是已经认命了,活着是没力气说话。横竖也反抗不得,干脆眼一闭,只当是没看见。 因着冬季,戍陵城外更是荒草不生。将士们扎好营帐之后天色已是大黑,楚长安看了一眼时辰,估摸着是时候了,便传令下去让守城的将士把城门合上栓死,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苏世元是醒着的。 楚长安吆那么大声,想听不见都难。然而他能做的只有躺在塌上裹紧裘衣,烤着微弱的炉火,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忽然帐帘被掀开了,仅有的那么点儿热气也尽数寒风吹散了,换来的只有塌上人的一阵阵咳嗽。 “怎么?终于良心发现,不想去了?” “只是来问问,镇北府可有重要的东西遗漏,现在去取还来得及。” 苏世元本来还是一脸漠然,但愣了一会儿,神色立马变了,好像是真的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似得,赶忙从塌上翻了下来试图往外走。只不过到底是多日只进汤药,没走两步便是一个趔趄,还好楚长安反应及时的把炭盆推走了,不然城没烧,两个人得先去阎王爷面前走一遭。 楚长安没说话,只是把背后的行囊给解了下来,里面露出了几片泛着光泽的铁甲,能看的出物主将其打理的精细,哪怕是杀敌秽物,也会保持表面上的整洁。 “手下的将士说,这件绒衣是对将军而言万般重要的。” 每个人总归是有点儿重要的东西,这个本应是个人隐私,楚长安也无心去管。但是这件绒衣拿出来的时候,有个零件掉了,楚长安刚想给它塞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怎么看怎么眼熟。 在手上打量的半晌,发现是半截儿簪子,有的地方已经烧焦碳化了,但顶上的花纹却是怎么也消磨不掉。 楚长安当时就察觉到了什么,顿时心里沉了几分。 当时楚老爷手上的那半截儿,应是从这上面掉下来的。宫里的匠人说,是前太子的遗物,一下子就给烧了。而且后来的楚老爷被人盯上的事情足以证明,那玩意儿的确是有来头的。 现在这半截儿在苏世元手上,很难不让人认为他是前太子的同党。 但是以这一年多来他在边塞的战绩来看,不像是心怀不轨之人。 最后楚长安还是抱着疑问,把半截儿簪子重新塞了回去。 苏世元没说话,只是接过了东西道了声谢。见着楚长安心意已决,也劝不住,但心里还是抱着几分希望,希望能发生些什么,比如忽然来信,告诉他们有能够治疗瘟疫的方子了。或者是一场大雨,鹅毛大雪也好,来阻止这次疯狂的行动。 可惜什么也没发生。 子时本来是万籁俱寂的时辰。 然而今日却是火光冲天,方圆十几里都能看得见,那个昔日繁荣的通商要塞燃起了熊熊大火。一时间百姓的哭嚎哀鸣同着火光一齐响彻夜空,有的就死死的扒着城门,希望外面的人能够把门打开。 其实楚长安知道,他们其中肯定有像那日那个孩子一般没有染病的。但若是提前放出风声,怕是只能让这些病源跟着一块儿流窜,到时候更收不住场面。一把火放下去,哪怕是错杀,也算是彻底解决了这场浩劫。 不得不说这些将士们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一旦接受的楚长安的说辞,这种时候也便不觉得残忍了,一个个守在城墙之下搭好弓箭,以防有漏网之鱼。 楚长安手上有过那么多冤魂,这一次却是没忍心去看。 毕竟这个时候还能可劲儿拍打城门的,怕都是些未被瘟疫所染的无辜之人。 火光一直持续到了天亮也未有一点儿熄灭的意思,只是城里面再未听闻哭喊声,只能听见火光灼烧,和楼阁倾塌的声音。 忙活了一夜,回到大营之后,楚长安坐下来思考着以后的事情,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道京城那边如何。要是一国之君就这么倒了……那京中的百姓怕也好不到哪儿去。而且京城到底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不可能像戍陵一样,一把火就烧的尽的。 然而还没仔细想这些以后的事情,只听见远方传来铁蹄扬尘的声音。 “报——报——报——京城来信——”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已经已经写完,遁了遁了住校好好学习去了_(:зゝ∠)_接下来的存稿给亲友代发。如果她不忘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84 的话应该会日更到完结,被晋江的存稿箱坑到生无可恋。 ☆、第六十一章 那信使未开口说话之前, 先是看到不远处戍陵冲天的火光,眼中尽是惊愕。大抵是眼前的场景太有冲击力,愣了一刻有余,那信使还是待在原地, 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谁也不敢说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 那信使似乎是回过神儿来了,突然, 没有任何预兆的嚎啕大哭起来。别说整个大营能听见了,要是戍陵城还有人活着,想必也嫌震耳。 楚长安一时间没明白过来是几个意思。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萧寂出了问题, 再一种……就是这城烧错了,但无论是哪一种, 都难以令人接受。 前者是失去挚爱,后者是愧对苍生。 这么一哭,可算是把营地里所有的将士给吸引来了,包括苏世元, 也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一并出来。 那信使见了苏世元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呜呜咽咽的喊着苏将军,但却也说不清话。 苏世元抬头望了一眼远处已失了颜色的城阙, 又转回来看了一眼楚长安,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信使身上。能看得出苏世元情绪已经有些激动了,但开口的声音还是竭力保持着冷静:“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是怎么了?” 过了一晚上,苏世元其实也想通了。京城那边久久不来消息,这么拖下去的确不是个事儿。楚长安此举虽说看似残忍,但却也是现下最好的解决方案。 但是此时若是告诉他已然找到了治疗的药方,离烧成仅仅差了一两个时辰,不管是换了谁都会意难平。 因着一开口便会哭出声,那信使也没说话,只是摸出信件,颤颤巍巍的递给了苏世元。 明黄色的信件不难看出来者何人。 里面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张抄的整整齐齐的药方。 苏世元的表情以肉眼看见的速度骤变,正当又人想开口劝的时候,苏世元忽然一个暴起,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冲向楚长安,死死的扼住他的脖子。 虽然是没说话,但是眼里已尽是泪水,眼眶上也多了几分红晕,手上却是下了狠力,像是真的要治他于死地。 整个过程楚长安都处于一个极其麻木的状态,与其说是没躲过,不如说是不想躲。 就差那么几个时辰,这么多人便可活下来,然而就是差了这么几个时辰。 以前手上沾染再多鲜血,杀得也是该杀之人,所以楚长安从未觉得有何不妥。但是现如今,数以千计的无辜之人死于自己手上,总归是和以往大不一样的。 “放……手……”楚长安反应过来赶忙伸手去掰开苏世元的手腕,然而对方这一次大抵也是拼了命,根本掰不开,而且身边围观的将士似乎都被钉在了原地,一个上前帮忙的都没有。 也是,楚长安这罪名当定了,在大多数眼里怕是死了更好,别再出来祸害苍生了。 “几个时辰之前我也是这么求着你的,然而你却充耳不闻。” 如期而至的并不是几近死亡的窒息,而是如获新生般的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拿下,拴好,别让他跑了。”苏世元说完便捡起地上的方子,脸上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得不说,这些镇北府一路跟着苏世元的,这种时候还真不吃素。知道楚长安从京城带来的那一帮不和他们一伙儿,一部分人选择了先处理这些异徒,剩下的才来顾着楚长安。 楚长安自然不会任由他们处置,下意识的抽/出了腰间的短匕。 然而右手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听使唤,还没发力,手中的短匕便先一步落地。 也就是慢了这么一下,给这些镇北府的将士们找到了间隙,一把将他按倒在了地上。 苏世元忽然笑了,虽然这笑的比哭还狰狞,但的的确确是笑了。 “知道你这右手是怎么回事儿吗?”不等楚长安回应,苏世元便接着说道,“蛇毒噬骨,不是刮出来就能根治的。不过这玩意儿本意也不是来害你的,只是你运气不好,给遇上了。” 楚长安忽然想起来当时太医见了这伤也奇怪,也说这毒是出自北方,但楚长安去的是江南,不应当。只不过当时实在是疼,只顾着往萧寂身上蹭,并未注意意这些细节。 “长安,或者说应是不叫这个名字,从一?长兄?”说到这儿苏世元反倒是笑的愈发灿烂了,大抵是笑的太多,甚至面部已经开始抽搐,“当初给你灌药推你下水,我可是因为这件事自责了许多年,但要知道有今天,只恨当初没把你彻底淹死再走。” 这话里信息量实在是有些大,楚长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从一这个名字,理应是只有萧寂会叫的。而且楚长安当初一直生长在边塞,对京城世家的了解仅仅限于有所耳闻…… 不过说起来,对于流浪街头之前的事情,楚长安的确没什么印象了倒是真的。只不过那时也小,哪怕是无人刻意为之,也没到记事的年纪。所以对段空白的过去,楚长安一向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是如今看来,事情远比想象之中要复杂的多。 “没想到是么?不过也是,那个小王爷当初捡你回去的时候,可是一直知道你的身份。不然为什么那么多流浪的孩童,偏偏选了你?他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知道苏家对你有愧,只要你在他身边一日,京城的这些世家就碍于面子一日不敢动他。不然你以为就凭他那点儿单薄的手段,父亲凭什么让他安稳活在现在。以前多次向安德王府要人,一次也没要成过。” “不过你也是命大,真是命大,当年推下运河没死,寒冬大病也没死,最后入京死了,本以为这些秘密就能就此雪葬,但谁料到你能命大到这种程度。当然,这些事情你的小王爷永远不会告诉你,告诉你你只是他早就预谋好的筹码,留在身边也是为了利用。毕竟他在你心中可是救命恩人,自然是要把这个恩人的角色扮演到底。” 苏世元说了一连串,好不容易停下来了,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寒风顺着口灌了进去,又是引来一阵阵咳嗽。 楚长安虽然是被按在地上,但这么多听下来,已经忘记挣扎了,之是在雪地里面目瞪口呆,一时间有点儿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 二十余年来所有的信仰似乎都崩塌了一般,仿佛从一开始看到的所有都是假的一样。 理智告诉楚长安眼前人的话不可信,无凭无据,就是气急了瞎说的。但是至于到底信了还是没信,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毕竟能现编一个如此看似没有漏洞的故事,一般人可做不到。但若是本来就有其事,只是叙述事实,便简单许多。 而且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85 从一开始,就有人提醒他,苏家原本是有三个兄弟的。 楚长安最开始本以为张砚说的是他自己,或者只是当时喝醉了出现了错觉,但如今看来,周围所有人都比楚长安看的透彻,只有他一个人是被蒙在鼓里的。 “空口无凭,你当我会信?”楚长安脸上虽然是不信,但心境已经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然而楚长安刚说完,最外层的衣物就被身边将士手中的利刃给划开了。 没了斗篷的掩饰,很容易就能看的出楚长安这个姿势,是在护着怀里的东西。 以往苏世元遵守为臣之道,便是信任这个君王是个热爱百姓,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好君。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把苏世元所有的热爱一把火都烧尽了,要是还能再继续安分守己,当真是对不起这个名字。 如今既然已经是翻脸了,便再也顾不得往昔的种种理解。 楚长安怀里的东西是将士们用刀硬挑出来的。为此胳膊上没少挨刀子,只是楚长安顾不上疼痛,若是能护住怀里的东西,再挨千刀他都愿意。 持此物者,自可称帝。本是萧寂给予他的信任和希望,现在却是被蛮徒抢了去。 拆开锦棉,苏世元也楞了一下。 上次见到这物件,是萧瑟给他的 。当时因着烫手,赶忙命人悄悄放回了永昌宫,如今故物重逢,也不知真的是天意还是怎么地。 “谋反乃是死罪。”哪怕是已经沦落到这幅境地了,楚长安还是不忘多说两句,“宫里深处的人彘,将军该不是没见过罢?也想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 “人彘?是胜是败还说不准。”苏世元瞧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又将手里的玉玺掂了掂。 “而且即便是败了,长兄和我谁被做成人彘还说不定呢。反正烧成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你都做了,再多背一条罪名想必也无妨。” ☆、第六十二章 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楚长安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比起身上的疼痛,还是苏世元的话更加有冲击力一些。 哪怕是真如苏世元所说,一开始萧寂待他就是抱有目的性/的,楚长安也会这么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即便是到最后真是说开了,也最多是形同陌路, 好聚好散。 但绝对不会做谋反这等苟且之事。 然而苏世元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只是让将士们把他五花大绑的给拽了下去关了起来。 其实哪怕楚长安真的是回到京城,光是烧城屠害无辜这个罪名, 都足以让他的脑袋在城门上挂上个十天半月的了。明知道回去也没有什么好结果,楚长安依旧是希望能回去,哪怕只是给萧寂报个信再死也比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待着强。 不过事实证明, 这一次苏世元估计是认真的了,压根没有给楚长安跑的机会。 从一关进来开始, 就点上一旁的香炉。刚开始楚长安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身子渐渐发软开始不听使唤,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跑不掉了。 不过虽然是知道跑不掉了,楚长安也清楚自己不会真的折在这儿。 至少暂时, 苏世元不会让他死。到底对于萧寂而言重要,哪怕做不成交易的筹码,到了最后一刻拉来垫背, 也足以让龙椅上的那个一辈子悔恨。 以前楚长安可真没看出来表面上文文弱弱的苏小公子竟是能把人性的丑恶表达的这般淋漓尽致,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人前再是声嘶力竭,一个人的时候也冷静了几分。 当初萧寂一路从边塞打到京城的事情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当时萧寂手上的兵马多现在的几倍, 其中还有不少买来的胡兵。 即便是这样,一路上损失还是惨重到不忍直视。 然而如今萧寂登基一载有余,已然熬过了刚称帝时那个要钱没钱要兵没兵的最尴尬时期。这个时候冲动,怕是如楚长安所说,到最后当真会落到按照朝纲处置的下场。 但一想到昨夜戍陵的火光和百姓的哭喊,这一点儿来之不易的理智立马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哪怕是知道凶多吉少,苏世元也想试这么一次,哪怕到最后死了,也比再为这么一个根本不顾百姓死活,令人恶心的君王效忠好。 毕竟烧成这种事儿,要是背后没人给他撑腰是绝对不可能的。 楚长安从京中出来时带的兵马有限,主要也是用于一路上护送物资的,到底还是没办法和镇北府的大军抗衡。 如今既然已经走到了刀戈相向的地步,苏世元心里也便没了往昔那般悔恨,从而将所有矛头指向了萧寂和楚长安。 要不是他们。 根本不会有这么多无辜之人死于非命,而且萧瑟现在应是还在,而不是在一块儿不知名的土地之下躺着。至于家国大局,总归是能挽救的,不管用什么方法,也不应是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段。 真正起兵的时候是五日后的事儿。 不得不说这药方当真是管用。不说即刻起效,但很快便有了好转。 这五日苏世元一面是命人看好楚长安,别让他得了空隙窜了。 再一个就是在戍陵附近四处巡游,希望能找到一些幸存下来的难民,告诉他们瘟疫有救了,不必再受疾病之苦。 有一户人家经过一场瘟疫的洗礼,基本已经不剩什么人了。只有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婆婆和他的孙子。那老婆婆一面喊着他苏大善人,一面希望能将这个孙子送至军中,以后报效祖国,也算是有出息。 殊不知她口中的苏大善人,谋逆的心意已决。 至于报效祖国,下辈子吧。 汴梁已经开春了。 萧寂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鬼门关前走一遭,当真是惊心动魄。 当时萧寂可真以为自己活不长,连后面的事情都交代好了。然而说险也是险,命悬一线的时候太医估计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用药就狠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方子都敢往他身上试。 这么一来二去,也算是误打误解决了这次的危机。 然而大病初愈,迎接萧寂的就是这个宛若五雷轰顶的消息。 今儿个一早,朝会还没结束,信使便急急匆匆的跑入了大殿。不等萧寂发火,下一步开口道说边塞那边出大事儿了。 戍陵给烧了。 因为本以为再也等不到京城的消息,再拖下去只会更加麻烦,才做出此举。但谁知道,刚烧完没两个时辰,送药方的信使就赶到了。 其实那信使原本早该到的,就是路上逢上大雪,又是个新来的,所以迷了路,才耽搁了一会儿,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 此言一出,金殿上的所有人都安静了。 “谁烧的?”萧寂听闻之后倒是没有太大反应,至少表面上没有。然而过了半晌,也不见着那信使开口,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86 只瞧见他一脸迟疑,也懂了几分,又道,“先退下吧。” 散了早朝,萧寂也处于一个极为复杂的状态。 要是真如信使所说,当时烧城想必是迫于无奈,也不好治罪。但若是不治罪,有个这个先例,以后怕是会被有心之人钻空子。 好景不长,不一会儿,又有人匆匆来报。 “陛下,楚长安,怕是要反了。” 萧寂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这个位子有许多人觊觎乃是情理之中,但这许多人里,绝对不会有楚长安,绝对不会。 “当着没有传错?”话音刚落,手中的御笔就段成了两截儿。虽是质疑,但萧寂也知道,宫里的信使做事儿一向谨慎,绝对不存在出错的。 毕竟出过错的估计早就不在了。 “千真万确。方才在大殿上的时候没敢和您讲。当时臣将方子送去的时候,见着楚长安和苏将军似乎是起了点儿矛盾,后来才听闻风声。” “那苏世元呢。” “他们之间……似乎是互称兄弟。”信使说完见着萧寂脸色一变,赶忙往地上跪,头都恨不得磕出血来才算。 互称兄弟。 有些事情,本应是虽是萧从一的死,永远不会被翻出来。但是如今只要是回来了,总归是会被发现的。 只不过萧寂一直没放在心上,殊不知早就不止自己一个人察觉端倪了。 从一开始收留他,的确不仅仅是出于他的资质。毕竟跟他一样的孩子大把抓,甚至比他更好的也大有人在,但是这个能当做筹码的身份,却是只有他一人拥有。 这么多年的相伴相护,萧寂也并非是冷血之人,总归是有感情的。只不过这些感情,在大局面前能值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陛下,早做准备吧。” “嗯,马上便去调兵。从戍陵到京城的几条路线朕当年也是走过的,对此还称得上熟悉。如若苏将军那边没有胡人支援,这一次绝对不成问题。”这个自信萧寂还是有的。毕竟当初自己可是准备了十余载,一路上依旧是损失惨重。 苏世元不过去了一载有余,再是有能力,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凑到能够与禁军抗衡的势力。 “臣的意思是,对人,还请陛下做准备。” 楚长安和萧寂的关系虽然是没有名分,但是在宫里当差的都知道,毕竟以前挑明过得,市井之中也常有传言,不过多是些不看好的话语。 这一次怕是要应验了这些个毫无根据的蜚语流言了。 “安分守己,莫要逾矩。” 在此之前,萧寂还是想先见见朝中的这个大权臣。 不过不等萧寂请他,对方就先一步来了。 萧寂依旧是先打量了一番,从头到脚,尤其在他的表情上徘徊的目光最多。人的心境总归是会变的,但不管再怎么变,有的东西已然根深蒂固,哪怕再过几代,也依旧不会变。 比如作为父亲,总归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好好活着,不管其中发生过什么,哪怕是有违朝纲,甚至有违天理,都希望他们活着。 “看来小将军比苏卿明白。” “至少在苏卿还在试探摇摆的时候,小将军已经知道把全部的原委给说出来了。” “陛下此话怎讲。”苏渊来这儿的目的不必多说,只是没来得及开口,先被萧寂占了先机。 “他们互称兄弟。至少小将军称他为长兄。”比起有人要反,萧寂明显对眼下这个话题更感兴趣一些,“苏卿,说起来朕和你的渊源也颇深,起源应该就在这两个人身上吧?不过苏卿舐犊情深,这两个孩子可谁也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苏渊没接话,不知是懒得理他,还是心中的事情真被点中了一样。 舐犊情深,说的好听,虽然做父亲的没有不想让孩子活着的,只是到了苏渊这儿,多了太多的利用和欺骗,以及作为利用和交易。 “按照朝纲,谋逆之罪应如何?” “为人彘,诛其九族。”苏渊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种时候依旧是能说的平稳。 “所以苏渊来找朕,是要说何事?” 苏渊不傻,这种时候萧寂明明已经给他台阶了,要是不顺着下来,怕是全家上下都毁在他这一句话上了。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臣是想说,子从弑君之贼,国之大逆,不可不除。” 作者有话要说:  “子从弑君之贼,国之大逆,不可不除。”出自《左传·隐公四年》 ☆、第六十三章 这些路是萧寂走过的, 自然是熟悉的不得了。而且这次事起突然,哪怕之前再是有所准备,在那种病疫严重的地方也很难独善其身。 并且不难看出,此次的事情未蓄谋已久, 应是一时起意。 比起萧寂已经经营了许久了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 事实证明萧寂的猜测没有错。 不说没有万全的准备, 而是根本就没有准备, 还没临近京城,军中又爆发了一次小规模的瘟疫, 药草告罄,粮草吃紧。根本没废什么力气便被擒住了。 这一次的事情萧寂没有指派朝臣,而是选择了亲身上阵。前些日子光靠着信使传话, 虽然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楚长安逃脱不了干系。但是萧寂打心底还是不认为楚长安会这般,毕竟是一路走过来, 这么多年了。 真是见到的时候……楚长安起来不省人事已多时,也不知道是京城的禁军为了擒拿搞的一身伤,还是在来的路上已经成了这幅模样。然而估计是身边的声音过于嘈杂,回了几分神, 睁眼见着是萧寂,第一反应不是别的。 而是先往腰间的利刃上摸,只不过被捆着, 动弹不得,挣扎了半晌见着无济于事,便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萧寂见了他这个这个反应, 哪怕是之前做再多的自我催眠,这会儿也不得不信,那句有意要反是真的。 反观苏世元,早就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从头到尾没多过一句话,只是任着迎面而来的各种攻击,不做任何反抗。 很快,天牢里住进去了两个新客。 一个自始至终就几乎没醒过,一个哪怕是在狱中,也会把自己收拾的妥当,仿佛不沾染一丝污浊的凡尘似得。 按理说,早应按朝纲处置,巡街示众,再为人彘。然而萧寂却迟迟没有动手。傻子都而过看得出来,这一次虽然性质严重,但很明显,萧寂有意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明明平日里苛刻的不行,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要除去后患,这种时候却是做事儿畏手畏脚的,萧寂还未开口,有的朝臣已经看不下去了,分分上书请求尽快处理。 尽快处理,说起来简单。 多年以来,别的不说,至少萧寂知道自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87 己在楚长安心中,一直一个宛若神明一般的存在。在最苦难的时候施以援手,给予庇佑之所,免受流浪之苦。 不过瞧着之前楚长安乍醒之后的那副样子,想必以往的形象早就崩塌了。 也是,两个人本应不相逢的。 不过如果没有当初那桩破事儿,怕是今日相逢,也会处于一个完全不相识的对立场面。 上一次和苏世元一同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时候,还是去年。 说真的,哪怕打小都听闻过这个人的名字,到头来萧寂还是对他了解甚少。当初发现楚长安有可用之处,也是因为从长安贴身的那块儿玉佩上的纹路判断的。 至于是怎么从汴梁漂泊至戍陵的,萧寂一直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但其中的细节,也是后来才有所听闻。 果然小孩子的恶,才是最纯粹的恶。只可惜人模狗样的,第一面见得时候还真被他哄骗了过去。 汴梁已经入春,但萧寂畏寒,永昌宫里的炭盆还是一个都没减少,反而是有愈烧愈旺的趋势。 多日未进食水,哪怕再是肯收拾自己,还是掩盖不住的虚弱。苏世元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礼节,别说跪着,伏在地上能说得出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沉默了半晌,还是萧寂先开的口,“说吧。” “想让臣说什么?”虽然是趴在地上,整个人呈现一个极为狼狈的姿态,但是苏世元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明知道没有任何胜算,为何还要如此?再者,当年是谁有意弑兄未遂,全都忘了吗?现如今全部道出,又是几个意思?” “满城的人就这么活生生被他烧死了,只恨当初怎么没把他推下水彻底淹死,活下来也是荼毒百姓。至于为什么要道出,横竖臣也是将死之人,也不怕什么。这些告诉他,足以让他怀疑这二十多年来自己所见到的世间,也算是对他恶行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报应。” 明明说话都没了力气,但却偏偏还撑着一口气笑出来,“陛下和您兄长一样,果然都是为了权钱不择手段之人。不过您放心,您当初怎么利用的长兄,臣已经替您说过了。” “果然是恶——”萧寂没说完,只见着眼前方才还有气无力躺着的人,忽然一个暴起,猛地向自己这边扑来。 进永昌宫之前身上是要彻查的,兵器肯定是带不进来,但苏世元估计也是对书房的摆设熟悉,二话不说抄起一旁的御笔掰成两截儿充当武器。 御笔多为石制,虽不必刀刃锋利,但杀人足矣。 不过到底是这么多日食水未进,体力终究比不上一个比自己强壮许多的男子。猛劲儿只有那么一下,打中就是打中,打不中,便再无翻身的机会。 被萧寂制服在地上的时候,苏世元明显情绪还未平复,三番四复试图反抗,只可惜都是徒劳。 “何必呢,本来朕还想过给你一条生路,只可惜你自己不珍惜。” 苏世元没说话,而是将手上那半截一笔一转,直挺挺的向着自己的心脏刺去。 无颜面对父亲与家人,无颜面对君王……这个君王不是指的萧寂,而是泥土底下早就化作白骨的那位,未成君,人先亡。 “谋反者,为人彘,株九族。”萧寂说着硬是掰开了他的手指,将那半截儿凶器扔到了一边,“再加一条行刺未遂,就这么让你死了,未免太便宜你了些。” 这些骇人的话对于苏世元而言,已经不是那么可怕,反倒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舒心感。 仿佛出生以来,就带着罪孽一般。 苏世元不是嫡生,不是长子。 但是他的两个哥哥是同胞兄弟,三兄弟年纪差的虽然是不大,但待遇差的不只一点半点。 尤其是长兄,资质算一般,但是苏夫人却是为他请京中最好的武将和学士作为老师,还没到常人启蒙的年纪,就已经比常人超出一大截儿了。 次兄亦是,打小贪玩,却是从未被斥责过。 至于他……哪个不入眼的妾生出来的,自然比不得前两个。苏渊常年忙于公务,家事甚少过问,偶尔过问的时候,苏夫人才会给苏世元和他那两个哥哥一样,套上新衣裳,叫丫鬟把他一头杂毛给剪掉。 逐渐的,年纪不大,扭曲的性子却是怎么也改不过来。 苏世元年纪不大,但却是早熟的很,明明才不到大人腰间高,心里头可明亮的很。苏家除了他父亲待他还算得上可以,至少时常会给他一些糕点钱。只可惜朝政忙,也顾不上他。 这种情况,直至有一日苏世元结识了一位江湖术士才有了改观。 说真的,这些个江湖术士,苏世元以前一向不屑。 一身铜臭味儿,就是骗钱的,而且专骗百姓的辛苦钱。 可是这次遇见的不一样,名字里不是以钱财为主,而是有个善字,人也长得面善,见了苏世元没有把他当做孩童一般打发,只是柔下声音问他是不是来算命的。 一枚铜钱算一次,苏世元只当是打发时光。 术士告诉他的也直接,命贱。 苏世元也不意外,只问他有没有能够改善的办法。 术士沉思了一会儿,说有,但是方法万分残忍,而且价格不是一个孩童能够承受的起。 当时苏世元饱受家中冷眼,有人能帮他,别说手段残忍,横竖残忍不过他那个待他入草芥般的母亲。苏世元顾不得多,只求着这术士快讲。 那术士想了大半晌,似乎是觉得和这么丁点儿的孩童说这些生杀之事,不是特别妥当。但是仔细想想,这个年纪对生死并无太大的概念,黑白善恶根本分不清,以后长大了,还指不定忘记这回事儿了。 而且术士也知道眼前这个小少爷出身世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人性和钱财之间,术士很坦然的选择了钱。 “若想转运……换个说法,你现在最恨的想必是你的兄长,因为是他们在和你争抢。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苏夫人只有你这么一个,哪怕再是庶子,也只能选择你一个。”术士这话说的委婉,虽然选择钱财,但还是不太希望真的闹出人命。 而且这么大点儿个孩童,再是有心也无力,大人随便一碰就倒了,拿什么本事去把心中的极恶付出于行动。 不过后续的事情证明,可能就是因为这么一句话,将原本再善恶之间摇摆的苏世元,彻彻底底的引向了极端。 因为术士到底还是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子了。 ☆、第六十四章 算起来再次见到苏世元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这个年纪孩童长个子快, 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儿,术士见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上次说了那番话之后,便再未见过他。 本来以为他是想开了,然而一开口, 这术士整个人就呆了大半。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88 “今日是来感谢先生的。已经照着您说的办法解决了,果然如此, 现如今忧虑解除了, 这些银两还请先生拿好。” 术士没敢伸手去接,而是反问道,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 “他们……有的死了,有的傻了,这么一来我自然得到我所想要的了。” 术士着眼前这个还不到自己腰际高的孩子, 眸子里没有一丝这个年纪应有的单纯和清澈,城府甚至不输成年人。 有的死了, 有的傻了。术士心想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连养的小兔子小鸡娃儿丢了都能哭半天,后来才知道是被爹娘宰了做菜。 最后术士还是颤颤巍巍的接过了那袋银两,在手上掂了掂, 估摸着能够自己吃好多年了,果然世家的小公子出手就是大方。 事隔不久,街坊便有传言, 苏家这回撞鬼了,也不知道苏大人是不是又在陛下面前做什么亏心事儿,遭报应了。 大夫人一病不起, 就连平时在京里上房揭瓦的大公子也傻了,全家上下都鸡飞狗跳的。 术士听闻连忙上前打听,问他们另一个。 正在议论的二人一脸不耐烦,反问他什么另一个。 术士说就是苏家另外一个孩子,不是有三个吗。 二人一脸错愕,愣了半晌才答道,苏家本来就俩,现在傻了一个,还剩一个,哪儿来的三个? 术士听闻只觉得身上带着的银元也烫手,不知不觉已经是一身冷汗。 原来小孩子可怕起来,一点儿也不输大人。但是从另一面来看,这个苏世元长大以后,想必也能成大器。 至于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摸着良心说还是希望他能够从善。 再后来术士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去给人算算命,骗骗钱,官兵来了就跑,官兵走了就继续这行不正当生意。 其实也不是不会正儿八经的算命,但毕竟来者十有八/九不如意,不说两句好话骗骗他们,要是再来第二个苏世元那样儿的,京城还能有安生的日子吗?而且真说了实话,告诉他们你们就是命苦,天生的,钱还赚不赚了。 常年混迹市井,这些朝廷世家的事情听闻的也少。 再一次听闻苏世元这个名字已经是快十年以后了。 术士坐在茶馆,经过这十年的努力,他已经能从最开始喝白水,到现在喝最贵的茶了,果然努力还是有用的。 只听着四面似有议论,仔细一听,上好的新茶差点儿没直接喷出来。 这一次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事儿,而是比这更伤天理的事儿。 跟当朝太子搞上了。 刚开始术士以为不过是为了全是交结,还不觉得有什么,结果听着听着,发现还真是字面意思。 想当初这术士就觉得,苏世元真他娘的是个奇才,现在可算是应验了。 不过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术士也便没在京城呆了。 毕竟当年之事,估计除了苏家人清楚之外,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如今苏世元明摆着要往上攀,肯定不会留下这个隐患。 其实过了这么多年,苏家到底有几个孩子,术士也不敢再去确定,总之与自己没关系就对了。 但直到漂泊到戍陵遇见了一个人之后,才算是想起来已经埋没了十多年的残忍。 眼前的少年五官算不上出挑,但倒也端正,而且整个人充满朝气,在一群浓眉大眼的胡人堆儿里显眼的不行。 少年二话不说塞给了几个铜板,旁边还拉着个小姑娘。说是让算算,这孩子家住哪儿,给她送回去。 术士瞧着他眼熟,只是随口问了他姓什么。 少年回答姓萧,没说名字。 说真的,这辈子他都没想过入朝。但是当年在戍陵也算是结交对人了,一下子比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学子爬的还高,至今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最后术士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京城了,再次见到苏世元,已经是在金殿上。 一个人模狗样的穿着官服,其实就是个钻进钱眼儿里的市井小民,真本事也有两招,但可惜当今圣上不信鬼神,没什么用武之地。 另一个也是人模狗样的,穿着布袍,掩盖了一身残暴的戾气,仿佛真的是个不染世浊的世家公子。殊不知以前也是能残暴到毒害至亲的人。 两个若真要比起来,还是钻钱眼儿里的好一点儿。 转眼一晃已然过了这么久了,当年不到半人高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从一开始求着他给他算命,到一言不慎误入歧途,再到金殿相逢,直到最后的今日……最后一面,只是这场面,实在是惨烈,惨烈到连内宦宫女都遮眼不敢看。 人彘啊……已经不算的上是人了吧,没了手脚也就罢了,连五官都留不得,只能在污秽之地独自等待死亡。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真见着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儿惊呼出声。下一反应就是用袖子掩住鼻口,从而缓解如此扑面而来的臭气。 昔日那个在边塞多次大捷的将军,哪儿还有半点儿威风的样子。 而且有些事情仿佛是注定好了似得,第一次相见的时候,苏世元就是这么高,现在依旧是,一点儿都没变。 地上那个已然没有五官的人大概还保留着一点儿听觉,听闻有人来了,不断的挣扎着身体,从而带出了一滩又一滩的秽水。 见着宫女和内宦都退下了,章善才开口道,“是我,当年给你算过命。” 此话一出,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便安静了。 “这么多年来……给你算命是我唯一一次说的真话,后来我一直在想,泄露天机,是不是错了。要是早知有今日,当初骗骗你多好啊。” 当初苏世元说白了就是个家里面不受宠爱的孩子,哪儿知道什么善恶。长大了之后虽然是知道自己当年之事,做的不妥,但也并不能补救什么,只能带着悔恨,一直走下去。 对于面前这个人,说不上是怨恨还是什么。只是可惜,当初要真的骗骗他,骗他他的父母兄长还是爱他的,也许今日会有不同。 “今日……”章善忽然欲言又止,也是,现在这幅模样,说什么都不妥当。 沉默之间,只见着苏世元忽然艰难的用嘴刁起来不远处的一根树枝,就沾着地上的秽水,在地上缓缓的画出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毕竟昔日的功底还在,写出来的字不至于太难辨认。章善凑近去看了看,只见着地上写着戎衣二字,然而风一吹,水剂立马就干了。 “可是在屋里放着?” 苏世元拼命的点了点头。 章善见此赶忙回到不远处的房子里一阵翻腾。宫里总归有光照不到的地方,比如这儿。常年失修,荒草遍地,屋里头都长蘑菇了,专门用来发落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89 这些昔日的官宦的。 找了大半天,总算是找到了苏世元说的这件物品。 说来奇怪,明明是杀敌之物,擦得比传家宝都亮堂,跟周围环境一对比,更是明显。 章善把东西拿到苏世元面前,有些不解的望着他,“东西给你拿来了。” 方才还安安静静的苏世元,忽然又开始不断在地上翻腾起来,没有手脚,也不能说话,但显然是要表达什么。章善见此赶忙说道,“别动别动,是这里面有东西吗?” 苏世元依旧是点了头。 戎衣设计的倒是厚实,能看得出绝非俗物,里面的构造章善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封书信和半截儿簪子。 这书信看起来有些时日了,上面的墨迹已经因为潮湿而氤氲,信封的边缘也泛起了深黄。但上面的字迹依旧大气工整,整整齐齐的写着四个字:世元亲启。 “半截儿簪子和一封书信,书信上写的世元亲启,要拆开看看吗?” 章善见着他点头,马上麻利的拆了书信。这一次得到试探的时间不多,不是陛下给他的时间不多,而是眼前的人时间不多。至于为什么要来看看,非要说出来也没个具体的理由,就觉得是该来看看了,毕竟也算得上有缘。 虽然是孽缘。 然而拆开书信之后,章善一下子就知道此书来自何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世元见着他不说,忽然发出了比杀猪都要难听的声音,似乎是在哀嚎,又似乎是在乞求着什么。 “上面写着……吾妻世元,见字如面,落款是萧瑟的。” 后面还有很长一段儿,只是章善没读完,就见着眼前的人立马消停了,空洞无物的双眼里流出了些液体,不是泪水,更像是尚未凝干的脓血。 章善第一反应是伸出手去替他擦,就像第一次相见的时候,那个哭哭啼啼的孩童,哽咽着求着他为他算一卦。当时章善见着他年幼,替他抹去泪水,万分耐心的询问他有何事。 今日亦是如此。 大概过了半晌,苏世元总算是没了动静。章善估摸着自己也时候走了。 待章善走后,苏世元才硬撑着再地上翻了几圈儿,终于是找到了那断了一半儿的簪子,这才肯真正安心睡过去。 吾妻世元,见字如面…… 再逢之时有了这句话,也好安心些。 ☆、第六十五章 苏世元出殡的时候基本上也没什么来。 毕竟这事儿说出来实在是不光彩, 尤其是这棺椁,做的也讽刺,特意少了半截儿,生怕别人看不出里面装着的不是寻常人似得。 这其中哭的最惨烈的要数苏世元这个哥哥。 平日里头虽然泡在胭脂俗粉里头乐不思蜀, 但到了这种时候,竟是唯一一个还能靠着真情实意哭出声来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在哭苏世元, 还是在哭整个家族的未来。 毕竟此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等到司仪把全部的礼数走完之后, 为数不多的宾客才死气沉沉的离开了摆着棺木的厅堂,转向后院设好的酒宴。 只是其中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大抵是哭的太过了, 站起来的一瞬间便向后栽了过去。来的宾客无不惊呼,有的甚至已经准备叫郎中了。苏渊见着自家儿子倒了,一点儿也不慌张, 只是罢了罢手示意丫头把他给抬下去,拿点儿冷水给他醒醒, 好了让他自己回到宴席上便是。 晕了也好,苏渊心想。 毕竟来的宾客这一嘴那一嘴,难保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而且世元这么一走,过不了多久许多东西就会被人忘却。 比如世元的这个哥哥, 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是为何一辈子都不能习武,智力也略迟钝与同龄人。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当初这个弟弟给他的家书附上的点心配方里含着砒霜的暗名。 好在这些他也没机会知道了, 留在心底的只有这个弟弟的好。 不知道也好,不知道也清净,想当初苏渊自己知道的时候, 就差没打断苏世元的腿。但是仔细想想,促成这样的局面也少不了自己常年对家庭的疏忽。毕竟苏夫人压根就没把世元当做府上的孩子对待,自己又常年忙于朝政,要是从一开始就能多管一管这些孩子,估计也没那么多事儿了。 但该罚的还是得罚。 只不过罚完之后,苏渊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若是加以教导,还是能够掰过来的。不管前面发生了什么,以后总不能再继续把弯路一走到底。自此之后,苏渊也多对世元上了份心,至少从教书先生到武学启蒙的导师,都是尽所能请来最好的。 后来一系列事情,也的确能看出苏世元对当年之事的悔过,同时又打探到了那个流落在外的长子的消息。 虽然一切都有好转,但苏渊心里对这个儿子一直有个过不去的坎儿。 朝堂上明里暗里捅刀子的事儿苏渊从来没怕过,甚至仇家找到家门口,也未曾怕过半分。但对于这个小儿子,苏渊一直都是怕的。 如今说是悲伤也有,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毕竟连家人都能毒害的人,可比那些信口雌黄背地捅刀的可怕太多了。 楚长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手脚腕上沉甸甸的,稍微一动,铁器沉闷的摩擦声就响彻了整个牢房。 还没彻底清醒,只觉得头上一冰,一盆冷水迎面而来。 这下子想不清醒都难。 映入眼帘的面容还是一如往常的漠然,身上的龙袍修剪的正好,楚长安忽然松了口气,这么以来,至少苏世元没有成功。只可惜塞北这一趟可算是把这么多年所有的世界观颠覆了,现下对眼前这人……楚长安心情堪称复杂。 不过打心底,他还是愿意信萧寂的。 只要向他求证一下,求证苏世元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朕当初怕自己真的不行了,才如此信任与你,托付与你,到最后竟是闹出这种事?” 虽然萧寂的声音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但是楚长安明显感觉的到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毕竟自己的地位受到动摇,若是还不动怒,与他那个优柔寡断的父皇大抵也没差别了。 “朕问你一次,城到底是谁烧的?这次又到底是谁要反的?想清楚再答。” “戍陵是臣烧的,这个不假,但臣绝无谋逆之心,反是苏将军的意图。”楚长安倒也答的诚实,毕竟这个时候萧寂想必什么都知道了,再隐瞒也是自欺欺人。 “二者之罪,哪个更重?” 这问题就是个坑,怎么答都不合适。想了半晌,楚长安还是开口说道,“前者荼害百姓,后者忤逆君王,应是同罪。” “知道苏世元现在怎么样了吗?” 楚长安心里一沉,也不知道这话自己是答错了,还是答对了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90 。 “忤逆君王,依朝纲处置,为人彘,株连九族。他现在已经在棺材里躺着了,如果没错的话,今日是他出殡的日子。但是当时擒拿之时,怎么看都是楚卿更像那个一手策划之人。” “不敢。”当时见了萧寂,到第一反应扶上腰间的刀刃,一个是听信了无稽之言,再一个大抵也是本能反应。 不过这屠杀无辜之罪,楚长安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 “城都敢烧,你还有何不敢?虽说二者理应同罪,甚至你的更重一筹,但念在往昔情分,也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任听君令。” 萧寂没急着开口,而是将腰间的短匕取了下来,掷到了他脚下。“既然是谋逆之罪,后面的事情也总得有人看着执行。至于烧成一事,朕也体谅你是迫不得已,只是时机不巧。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也应是知道该如何把握。至于以后……以后再说罢。” 楚长安没动,或者说是动不了,毕竟现在整个人几乎是被钉在墙上的,能不能动都是个问题,更何况弯腰去拾脚下的东西。 谋逆之人,当杀。楚长安这种事情做得多,已经麻木了,但是在此之前,还是想先确认一件事情。 到底是无稽之言,还是当年真有此事。 然而楚长安问完以后,却是迟迟未得到回应。 只是眼前方才那个冷冰冰的人似乎变了一样,一面叹息着,一面替他解开手脚上的枷锁。一言不发的坐在不远处的草席上,也顾不得上好的料子经不经得起这般糟蹋。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楚长安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萧寂这般缩手缩脚的。 “苏世元同你说到哪儿了,朕也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小时候被他推下运河罢,可能还灌了点儿药,总之自打有印象起就开始流浪了。不过之后跟着你的这些年,京城来找过,但是没找着什么的。还有其他的……这些可都是真的?没别的意思,就问问,方才你说的善后之事臣肯定是会做的,做完该去哪儿去哪儿,绝对不再您眼前晃悠。” 楚长安把很多地方都淡化了,比如利用这种事儿,总不能当着萧寂的面说出来。 哪怕缘分真的尽了,有的脸皮也不能真给撕破。 “真的。从一开始在街边遇见你的时候就认出来了,刚开始……的的确确就是想当做一个和苏家交易的筹码。” “得,原本臣还不愿意相信,这您都说了,看来不信也得信了。”虽然语中还带着些调笑的意味,但音色已经转了调。 本来苏世元说的那些,楚长安虽然是信了大半,但还是想再这儿得到否认。告诉他这些都是说来骗他激怒他的,而不是真的。 “后来把你留在身边也是,养大成人,为的就是能在关键时候起作用。苏家来要人,藏着不给,也是真的,因为时机还未成熟,如果那时没了你,很可能整个安德王府就被京城的势力夷为平地了。”萧寂说道这儿又顿了顿,道,“他没骗你,朕也没。” 其实原本,楚长安就有一颗作为棋子的觉悟,为君所用,就是荣幸。但是渐渐的,或许是对方态度的转变,也或许是关系上的彻底扭转,从而开始不满于此。 “本来这些事情应是随着你死后再不为人知,但谁料到,你竟又回来了。” 这种时候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愤怒?偏偏楚长安又不是个善怒之人,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么说来,自己提着刀马上要去杀自家人了。 但是这所谓的自家人,前前后后可没少差点儿害死自己。但在这个没少差点儿害死自己之前,却也是真情实意的寻找过自己的下落。 从最开始,他自认为的天命,其实都是早就规划好的。什么上天垂怜眷顾让他遇上萧寂……不过是一厢情愿幻想出来的罢了。 萧寂就坐在草席上,看着他神色乍喜乍悲的变化,也劝不了什么。 过了半晌,楚长安似乎是冷静了一些,才开口反问道,“为什么不能骗骗我,以前萧寂不是挺善于说谎的么?还是这些也是编来说与我玩的?” “上述之言,都是真的,骗你一时,总不能骗你一辈子。” “从开始给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但……自此至今所有的感情上,绝无半分掺假。” ☆、第六十六章 “您说什么?” “哪怕以前的事情都是假的, 但是对你的感情,假不了。”也不知楚长安是真没听清还是装的,萧寂只是耐心的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二十余年来,身边最亲密的人自始至终就没说过真话, 甚至让他看见的世间都是假的。利用、一己之利,以及种种看似肮脏却又贪图的东西才是真的。 这会儿却是说什么真心。 若是换了常人, 估计早就崩溃了, 但是楚长安反倒是表现的十分淡定,就像听到类似于晚饭喝粥这样的消息似得。 “从一……”萧寂见着他不动, 起身试探性的走近了几步,然而还没靠近,楚长安就先一步背过身去, 自顾自的理了理衣摆,没去理会萧寂的动作。 “这些感情和真心, 陛下还是自己收好罢,给臣也是白糟蹋东西。”留下这句话,楚长安将腰间上的短匕和佩剑扣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天牢。 有些问题其实不如不开口, 心里反倒是好受一些,楚长安现在就是这个境地。 二十余年来所有的生活都是围绕着萧寂开展的,现在来这么当头一棒, 以后虽然横竖都能活下去,但该何去何从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越是走近苏府,楚长安的心情越是沉重。 以前杀得人再多, 哪怕不是该杀之人,也终究是无关之人。但是这一次不同了,有血缘关系的人摆在面前……虽然对方不一定能认得出他,但意义总归是不同了。 一方面苏渊真的在打听到这个长子的下落的时候去安德王府讨过人,对这个长子还是万分上心的。另一方面……鉴于重活一世之后的种种,差点儿没因为这所谓的父亲和弟弟们直接见阎王。 安德二年,百年世家彻底毁在了这个贯穿两朝大权臣的幺子手上,举家上下无不牵连。京中百姓虽是惋惜,却并不意外。 毕竟臣有为臣之道,逾矩了,就跨不回来了。当年苏家如何仗着权势恨不得指使皇室的,汴梁这些活的久的,可都看在眼里。 虽说是功高盖主,却也是国之栋梁,如今倒了这个,肯定有新的一个会被扶起来。如果被扶起来的这个能够踏踏实实的做事儿倒是好,就怕一时威风,成了第二个苏家。 已经过去好几日了,楚长安却是依旧有点儿没回过神来。 这些日子他也没再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91 去宫里领差,虽然是告了病假,但是统领和同僚大多都以为他活不久了,已经在天牢里准备最后的裁决之事。 汴梁的街景如旧,卖糖人的还是两个铜板一个,茶铺的老板娘还是一副大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的茶掺多了水,难喝的要死。 “这些感情,陛下还是自己收好罢。” 楚长安忽然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在牢里,二人相对时的话语。 回不去了。 那些问题是他自己开口问的,离别也是他提的,但错在谁多一点儿,说不清楚。 楚长安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可怜之处,毕竟烧了城,这等滔天大错没被赐死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但是萧寂,错的不比他少,至少对楚长安而言是这样的。 一个是愧对百姓,一个是愧对他。楚长安不是这个事件中的百姓,却是这个事件中的那个“他”。 一路上楚长安是抱着酒坛子往回走的,然而看见四下无人的街景和深红色的宫墙的时候,才隐隐意识到自己走错了。 往宫里走已经成习惯了,或者说往萧寂身边走才是习惯。 意识过来了之后楚长安马上转过身去准备折返,楚老爷估摸着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这幅身躯到底还是他儿子的,不会真撵客,所以算起来楚长安还是有家可归了,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然而刚没走两步,便感觉腹部一阵剧痛。刚开始楚长安并未在意,只以为是饿的或者其他原因。但往前走了数十米之后,终于放弃了这个天真念头。 因着剧痛,手中的酒坛也摔的老远,楚长安无暇去捡,只得就地倚着墙蜷缩了下来,等着这阵过了再走。 疼。 渐渐的楚长安发现,最疼的不是腹部,而是心口。 当初被敌军射成筛子的时候,楚长安都没觉得这么疼过,甚至比起现在这种钻心剜骨的疼痛,连九牛一毫都算不上。 恍惚之间,楚长安听闻墙头上一阵窸窸窣窣,紧接着一个雪白的毛团儿摔在了离自己不愿的地方。 定睛一看,正是寒冬之时,和那帮宫女内宦们一道捡的猫。 毛团儿似乎也发现了楚长安,一面柔声叫唤着,一面试探性的往楚长安身边走。 “来,过来。”哪怕到了这般境地了,楚长安还是勉强打起笑来,从袖子里摸出来了块儿糖糕。 然而猫儿刚刚放下戒备接近,楚长安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边的草木,和雪白的皮毛上,一处都没幸免。 这么一来,猫儿受了惊吓,没去动楚长安手上的糖糕,而是先在他手上送了几道血印子,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窜了出去。 过了大约一刻,楚长安看着满地的猩红,才算是回过些神来。 这些血里有陈的发黑的,也有红到刺眼的,想必是在心头积压多时,才换来了今日的迸发。 这么一来,反倒是好受许多了。 待着缓过来了,楚长安才扶着墙,缓缓的站起来,一点点向着楚府的方向挪去。 虽然是没方才那般疼痛,但依旧是得忍着不适这么走下去,也不知道能走多远,哪一脚会倒下去。 横竖已经麻木了,真是死在这儿也便死在这儿了,只当是天意。 不过楚长安到底是楚长安,一路上摇摇晃晃的竟是真四肢健全的回到了楚府。 楚府的灯已经挂上了,楚老爷大概又出门跑生意了。戍陵烧过了之后,有的客栈已经重新搭起来了,商路也渐渐的有了人烟。很快新来的胡人就忘了这座城的往事,每夜的丝竹歌舞一次都没停过。 来开门的是冬果。见着自家主子浑身是血,面色惨白,一时间欲言又止,赶忙招呼着旁边两个侍卫架着长安,一路送到屋子里。 “喊郎中。”楚长安不等她开口,先一步说道。 冬果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招呼人去医馆喊郎中。 然而冬果就走了这么一下,就被关在了门外,本来还想问问楚长安是怎么回事儿,弄成这幅狼狈的模样。 冬果见此也没去敲门,本是想着去厨房烧些热水让楚长安先擦擦脸,却是在不经意抬头之间,从窗子里看见了屋里的景象。 那个以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大纨绔可从来没有过什么烦心事儿,若真是有,找个佳人寻一夜欢也就没了。 但是今日这般,死死的咬着被角,虽是竭力忍着抽泣,但还是有细碎的泣声流露出来,这种情况自打冬果进府以来,还真是第一次见。 冬果本是想去劝两句,但最终还是走开了,毕竟这种时候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等水烧好了,郎中也到了。冬果敲了大半天门都没等到回应,干脆伸手推了推。 门没拴,一推便开了。 冬果本来还想调侃两句,这回又是哪个花儿翠啊的惹的,以前不是挺薄情的吗。 然而见了屋里的景象,冬果差点儿没背过去。 只见着楚长安整个人毫无生气的从床上半垂下来,神色狰狞,被褥上还有大量尚未干涸的血渍。 郎中到底是吃这口饭的,见着领自己进来的侍女见不得这种场面,便先劝她出去,自己来照看这边的情况。 冬果不听,死活要留下来,哪怕见着血就头晕也不愿意出去。 郎中见此也没再劝,只是把楚长安重新拎回塌上,仔细的探了探脉象。 “他平日里就这样?” “没,平日里身子挺好的,打小连风寒都没着过两次。大夫,他不会死吧?” “难说。”郎中说完取出笔,低头写了些什么,“他近日里都做什么?老夫以前也在军中待过,这身伤可不是寻常人能得来的。” “这……以前就喜欢逛逛花楼什么的,老爷也没管过他。” “老夫知道他是宫里当差的,在陛下身边逛花楼吗?要是不想让他死就别瞒着了。”郎中最烦的就是病人隐瞒病情。 这么多年来多少人都是故意说轻或隐瞒病情,从而导致无法正确用药。最后人没挺过去,还得白白落个庸医的罪名。 “不……不清楚,奴婢就是府上做事儿的,外面的事情不清楚。求求您一定要——” “姑娘和您直说罢。他身上两处刀伤导致失血过多,体内有蛇毒未驱,静脉逆转,还有多日未进食水,再加上心疾导致吐血,估摸着还有别的问题,您告诉老夫这怎么治?” 冬果听完以后半晌没反应过来。 “姑娘随我回一趟医馆取药罢,老夫那儿还有几根老参能吊住命,其余的……还请另寻高医,和准备后事罢。” ☆、第六十七章 命贱的好养活, 这话不是瞎说的。尤其是逢着乱世,活下来的尊贵之躯绝对没有这些平民百姓多。 楚长安算个例子。 以前寒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92 冬腊月染病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死完了,他愣是撑到开春也活的好好的。往后的十几年也基本没生过病, 只有看别人生病的份儿,被萧寂打伤的不算数。后来好不容易死了一次, 结果却是转了一圈儿又回来了, 可见上天对他的垂怜。现在也是,这幅样子明摆着凶多吉少, 多少郎中来看过了,都说是治不了了。然而虽然说是治不了,但一直用参汤粥食吊着, 也硬是拖了这么久没死。 不过再这么下去,能吊的住一时, 也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楚老爷那边已经传过书,在赶回京的路上了。至于后事暂时还未备下,有人觉得能冲冲喜,但楚家是生意人, 不信这个,不到最后一刻,总觉得还是有的救。 楚长安自知这一次没以前那般好运。 以前再怎么说, 到生死关头总有贵人相救。这一次从在戍陵被苏世元打伤之后伤口未得到及时处理,回来以后又被扔进天牢,不说别的, 光是流这么多血都足够他死的了。再加上别的新伤旧疾,出来混了这么久有的东西也该还了。 不是上天垂怜,只是未到时候。 这百年世家刚倒,人心惶惶的阶段儿还没过,下一个权臣就被扶上台了。 亲王摄政,自古以来都是大忌,因为到底都是同一个祖宗,难保到了最后有一方会不满足于现状,从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但萧寂似乎并不怕这个,也不知是胸有成竹,还是敲好了别的算盘。 代替原来那个苏姓大权臣的,是小安荣王。 俗称萧寂的小堂弟。 封官的那日,众人基本也看出来了。小安荣王这个年纪,做不了什么事儿,就是撑个面子,而且借着亲王这个地位,说出去也好听。 其实大权还是揽在萧寂一人的手里,一点儿都不会分给别人。再加上苏家满门抄斩之后,所有的积蓄充进国库,一下子势头就和原来不一样了。 现下逢春,又逢上举行今年的科举,这一回众人也不指望出什么栋梁之才了,只要别像去年那样,状元和榜眼,一个烧城一个谋反就行。 登基一载有余,现如今萧寂才算是把这个倾颓的家国扯回了正轨之上。 今日能看的出萧寂心情不错,至少搁下笔墨有心思出来看看树上新结出来的花骨朵。得福还是一如既往低着头猫着腰不远不近的跟着,既不会打扰到,也能随时看着动静,以防万一。 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不少,得福哪怕是在御前待了这么久的,也不禁感慨。 毕竟以前在再怎么着,也没见哪个主被枕边人捅刀子的。 这一次得福虽然是没特意打听,但大抵也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全栽赃给那已经死过的一家子。只是楚长安虽然是勉强洗清了罪行,但也却未在宫中再见过,听闻是病重,活不久了。然而这些话也不过是市井流传,没有切实的证据,再者得福见着萧寂似乎对此也没了兴致,也没将这不知道靠不靠谱的传言说与他听。 毕竟一时的风月之意,哪儿比得过手握千秋大业来的酣畅淋漓。 “得福。” “诶奴才在。”得福以为是他渴了,一边的茶已经备好,却不料萧寂直接往他手上搁了两块儿玉佩。 一块儿上面的文刻已经模糊不清,料子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另一块儿是个缺角的玉珏。 得福自然是认得这玩意儿,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他几个意思。 “送到内侍局收好,天下初定,应一切从简,不应奢靡。”萧寂看了看这两个一直带在身上的物件,终于还是别过头去说道。 得福嘴上答着是,但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儿。 真想从简,哪儿差这么一两块玉。分明就是个苍白无力的借口,估计连自己都骗不过去的那种。 “对了,他怎么样了现在?”萧寂最后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毕竟这些内宦的消息,灵通的很。尤其是做到得福这个位子上的,指不定比前朝的官员看的还透彻。 其实萧寂打心底是没想过楚长安会离开的。 以前拌嘴吵架的事情并非没有,但最多也就赌两天气,再不济了出去自己转悠几圈儿冷静冷静,总归是会回来的。 这一次虽然事态比以往严重了不少,但是萧寂还是相信……毕竟问道是否有意谋反之时,楚长安是否认的。 这种盲目的自信,其实还是源于故事编的太久,连萧寂自己都信了。 忘了当初是为什么捡楚长安回去的,忘了自己给他编织的世界已经破碎了。只记得往昔岁月里楚长安对他盲目的信任,和奉若神明的遥不可及。 “陛下是指的……楚大人吗。” 得福心里咯噔一下,只后悔自己没有打听清楚。 “嗯。” “您若是想知道,奴才帮您打听打听。”若说楚长安无缘无故半只脚踏进棺材,得福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毕竟平日里就他蹦的欢,出了再大的事儿受了再大的伤,委屈样儿也多半是装出来给萧寂看的。 如今忽然听闻快不行了,得福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听错了。 “那便打听打听吧。如果可能的话,劝他回来一趟,有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说清楚。” 得福心生奇怪,明明都差点儿被害死了,怎么现在又唤对方回来。 不过想想,可能这也是为什么萧寂能成为一代帝王,自己却不能。 又过了两日,得福总算是打听到了,为此还托人出宫专门去楚府附近探了探情况。 这一探不要紧,得出来的消息得福自己先是被吓得半死。 命再大的人,果然也有栽倒的时候。 虽然知道萧寂一向不是会迁怒之人,但得福还是唯唯诺诺的半晌也没敢开口。 萧寂又不傻,见着他这幅样子基本上也猜到了。 那日行刑之后,楚长安并未回宫,萧寂只当他是出去冷静些时日来消化现实,反正以后相对的日子总还多,不能接受的事情慢慢磨,慢慢求,总归都是有希望的。 虽然心里已经上演了百种可能,但表面上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波澜,只是让得福只管说,要听真话。 “奴才托人从一个郎中那儿打听到的,说是基本没救了,全靠药物续着命,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楚老爷已经开始往京城赶了,怕是……”得福说的委婉,主要还是怕萧寂有什么极端反应。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萧寂听完了以后,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具体是伤着哪儿了?”哪日阎王爷死了,萧寂都不信楚长安会死。 倒不是真的当楚长安是铁打的,就是单纯不想接受事实而已。 “刀伤剑伤,当时没处理及时发炎了。还有旧毒加上心疾。” “嗯,朕知道了。” “陛下要去看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93 看吗?”得福琢磨了几日,也没弄清楚萧寂几个意思。打听的急切,但听闻消息以后却并未流露半分情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他害得,现在就等着看成果了。 “不去了,朕非医者,不如让他听天由命。” 至少今儿个白日里头萧寂是这么回答的,答得坦坦荡荡,仿佛真要让他听天由命似得。 次日逢上休沐,但是早朝的时辰还未到,寝殿里就只剩下一床尚温的被褥,只是人早已不知所踪。 明面上再是怎么淡定,但总归是做不到表里如一。 陪伴了这么多年,不管刚开始的契机是什么,最后终究是转化为了逾矩的感情。萧寂不是冷血动物,只是生在这个环境,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当初从一以血肉之躯相护之时,直到在大殿里头哭的肝肠寸断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再到刚登上皇位的寂寥空洞是什么感觉,这辈子都忘不了。 还有当初偶遇的时候瞧着眼熟的时候……萧寂说不欣喜是假,只是情感上向来隐忍,不曾表露。 这些事情萧寂其实压根就没想过他会知道,毕竟在所有人眼里,从一可是真真正正的死了,按照国丧的规格下的葬。 尤其是在改头换面回来之后,更没可能让他知道。 但是有的事情瞒不过天,总归是会有人知道的。至于是怎么知道的,也可能是有人有意为之,也有可能是一些不为人知的契机,就像自己当初捡到从一一样。 晨雾之中,楚府的门匾已经映入了眼帘。 萧寂定睛瞧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叩了叩门环,等待里面的回应。 其实此时此刻,萧寂心里还是抱着几分侥幸。 希望这些只是说来唬人的,实则不过是去外面游山玩水,过得潇洒,再或者只是单纯的不想见他。 无论是哪个,都比重病垂危好的太多太多。 ☆、第六十八章 开门的是冬果。 过年的时候萧寂是上过楚府的, 那个时候萧寂扮作是楚长安的一个友人,那种不沾染世俗,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那是冬果也见过他,如今再见, 自然是一眼瞧出来了。 “您……是楚公子的朋友吧?若是来看他的话,今日怕是不便?”晨雾还没散干净, 但依旧鞥看得清冬果眼圈上的红晕, 嗓音也是沙哑的,想必这些日子里出府上发生的事情不尽人意。 “正是。长安他不在吗?听闻他在病中, 便想着来看看。”萧寂忽然想起来自己这身行头就是贫寒人家出身的,反应还算机灵,马上改口道。 “在是在。只不过……” 萧寂见着她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心里顿时凉了大半。 第一次遇见楚长安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天气, 初春,说是春,但寒气却不减半分。见着他一个人病恹恹的倚在路边,神志虽然还没开始涣散, 但估计也离大限不远了。那个时候萧寂年纪不大,却是能高他壮他一圈儿,抛开目的不说, 总归是向他伸出了手。 如今也是,萧寂站在一旁,望着床榻上病入膏肓的人, 虽然是活着,但能看的出离大限怕是不远了。 当时在戍陵的时候,萧寂能向他施以援手,然而现在,却只能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会这样,他平日里不是挺好的么?” 两个人相别的时候,楚长安总归是能好端端的站着,不仅能站着,还有力气跟他拌嘴。 不过仔细想想,这句挺好的说出来,萧寂自己都不信。 新伤旧毒,加上心疾,若是也能称作挺好的,这天下哪儿还有不好的事儿。 “奴婢也不知道,公子回来的时候就浑身是血,去请郎中的时候见着他忽然在屋里自己哭开了,也没去扰,结果郎中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这些日子里京城的医馆都跑遍了,郎中们来了多半就留些药房,说是看天命。” 当初从一是他捡的,后来的种种,也是围绕着这个起因发展,甚至现在这幅样子说是萧寂一手造成的,也不足为过。 若只算因果,萧寂并不算亏,只当他是颗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的棋子。 但是算上其中的种种感情以及得失……从开始算起来就全是亏的,亏欠这颗棋子的。 萧寂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种时候至少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有太多的情绪。没有那种君子之交中惺惺作态的悲伤,但也不会开心到是了,只说让冬果先照顾着,自己有朋友懂医术,先去打声招呼,晚些时候看能不能把长安接过去。 这种时候了,冬果到底是个丫鬟,没什么主见,萧寂说什么是什么,只顾得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谢,哪儿还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萧寂自然是没有什么懂医术的朋友,也自然不会去打招呼。 有的只是火速奔回宫里简短的跟太医说了情况,然后备好马车再去楚府把人搬过走。 宫里的马车造价虽高,但摘掉那些不必要的装饰之后通体还是显得十分朴素。 再次到楚府的时候街上的人明显多了,有的甚至指指点点,说是看着像来运尸体的灵车,估摸着这次楚家这个独苗没撑过去。 萧寂听闻恼怒倒是不至于,只是脸色不怎么好便是了。 毕竟这种时候不求句好听话,但这种宛若诅咒的话肯定是听不得的。 回到永昌宫之后,往偏殿的热水纱布还有冰块汤药就没断过。第一个太医进去的时候,萧寂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能进宫的,都是九州各地的名医,肯定要比寻常医馆里的好太多太多。 但是一连五六个太医见了都摇头,萧寂再是沉得住气这下子也有些慌了。 只是再怎么慌,这种时候也什么都做不了。有的时候与其说是训斥太医,不如说是在推卸责任。毕竟如果人真走了,是萧寂的原因更大还是太医的原因更大,不必言说。 不过说是不能治,楚长安的命远比这群人想象的要大的多。 汤药灌下去了这么多,总归还是有效果的,这么多日下来,的确是不像个将死之人,偶尔甚至还能睁开眼睛,不过也就仅仅限于睁开眼睛。 太医们本来陪葬的打算都做好了,见此发现还有的救,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但虽说是有的救,很多东西也必须得舍弃掉。 比如说楚长安这条受过伤的右臂,把旧毒引出来不是不行,但胳膊基本上也废了,以后估计连拿个勺子都不行。 再比如当时被苏世元捅的地方,因未曾得到及时处理,大部分皮肉已经开始腐烂,化脓是小,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能看见白骨。不可逆的伤疤是肯定的,关键是伤在是关节和腰部,这么一来以后能不能久站,甚至说能不能站得起来都是问题。 萧寂表示只要人能活,剩下的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94 都好说。 这一日萧寂下了早朝还是去了偏殿,用毛巾蘸了热水,刚想替他擦把脸,一回头正好见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萧寂还没说什么,喉咙上先是热,随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攻击行为。 到底是病了这么多天的人了,连掐人都是有气无力的。 “醒了?”萧寂没理会他的失礼,毕竟这种时候要是还恭恭敬敬的讲什么礼数,那才真令人心寒。 “我要是这么死了,可太便宜你了。”这么多日来,楚长安总算是有机会能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哪怕再是永不相见,也不能先死,不能给人烙下笑柄。 “那从一可千万别便宜我。” 萧寂只是伸手轻轻一拨弄,就把楚长安重新按了回去。重新拾起了一旁的热毛巾,使劲儿在他脸上揉了一把。 放下毛巾之后,萧寂没等楚长安开口,先一步舀起一旁的汤药,递到了他嘴边。 楚长安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几个意思。 明明不是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的吗。 后来一想,好像老死不相往来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萧寂这边估计还把他当成那个少不更事的时候,只觉得这么一厢情愿的哄骗下去,就能如初似得。 “不喝?”萧寂见着他没反应,便把勺子转送到自己口中,再耐心的给他渡过去,完了之后还不忘在他口中留下一块儿糖糕。 整个过程楚长安没有半点儿抗拒,或者说是知道抗拒没什么用,干脆放弃挣扎,麻木的任由摆布。 骗了他这么多年的是萧寂,到最后也不忘让他除掉所有……未曾相认过的亲人的也是萧寂。 寻常人之间要是正常相处能走到这一步想必是个奇才,这会儿倒是知道情分两个字怎么写了。 “有什么想吃的吗?待会儿吩咐御膳房去做。” 再这么下去,楚长安真的怀疑在天牢里的话都是一场梦,甚至连苏家以及种种都是幻象。 只不过这个天真的念头很快就没了,楚长安刚想坐起来,却发现根本用不上力,连翻个身都困难。 以前至少还能感觉的到疼,现在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太医能把你从阎王爷面前拉回来可是费了大劲儿的。以后能不能站……”萧寂没说后半句,但是楚长安不傻。 “您都把我折腾成这样了,就不能放过我吗?这么多年了,也已经物尽其用了吧?”楚长安还是不死心的要坐起来,虽然是徒劳,也没放弃。 萧寂见着他挣扎,先一步上前把他抱了起来,又将枕头垫好才把人重新放下。 这么多日熬过来,自然是轻了不少,以前萧寂还总嫌他沉,不肯让他往身上倚,现在掂在手上都没几斤,甚至已经开始硌手了。 “这幅样子,即便放了你,你能出去干什么?怕是连这永昌宫的门你都走不出去。”萧寂这话不假。 太医当时说的也明确,运气好了也就是武功全废,后半生照顾着些也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运气不好……总之救治之前萧寂已经让内侍局的工匠开始打造轮椅了。 “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楚长安没去理会这句嘲讽一般的威胁,只是低声又重复了一句方才的话。 哪怕真的是饿死在荒郊野岭,也比活在这个针对他的谎言中,活在这个人身边要好受太多。 其实当时楚长安吊着一口气,就是想着若是挺过来日子还长,九州这么多大好河山,总归得看够了才对的起重活一世。 谁知醒来之后还是没逃脱这个怪圈。 以前的往昔情分,念出来楚长安不比谁的浅,甚至可以说比谁的都深。年少时的爱恨最为刻骨,哪怕真的以后是离开了,萧寂也绝对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那个。而且只会一遍遍如数家珍般的念着萧寂的好,而不是这场瞒天过海的欺骗。 “这一次若是好了,以后你要去哪儿做什么,自然是不会拦你。”萧寂想了想还是又加了一句,“走到这一步,也没指望你不恨,毕竟是我对不住你。” ☆、第六十九章 汴梁转眼入了夏, 逢着正午,街头的小贩都知道缩着不出摊,避过了这个时辰再出去。 然而宫里头却依旧是阴凉的很。也不知是宏大的宫闱能够隐天蔽日,还是摆放的水缸起了作用, 又或者是堆积了百余年的冤魂在作怪。 事实证明,楚长安的生命力实在顽强到令人发指。 站起来已经没问题, 走路也和寻常人无异, 就是不能跑不能跳,比以前不知道消停了多少, 如此被限制着,这宫里的果子树总算是能免受其害了。 这么些日子以来,楚长安一直念着他那句, 好了就能离开了,就能放他走了。 如今这一日总归算是等到了。 出了京城, 九州还大,总算是能够结束这段荒诞的孽缘了。然而如期而至的日子并没有一开始想象的那么愉悦,反倒是沉重的很。 楚长安坐在永昌宫门前的玉阶上,思量着待会儿等觐见的大臣出来了, 自己再进去。这些日子里在心中演练了千万遍的辞行,终归是要付出行动。 楚长安有个毛病,怂。 从小怂到大。 正事儿上还算靠谱, 但是一遇见跟萧寂相关的,准个儿得怂。 本来这毛病他自己都忘了,结果这会儿坐在这儿, 忽然又想起来了。 不过心底再是怎么斗争,最后还是敲开了大殿的门。 萧寂也料到了,毕竟好不容易能下地走路了,可不是得急着处理正事儿吗。这些日子二人相见的次数也不少,毕竟正殿偏殿门对门,想看不见都难。 刚开始萧寂还有意去劝,去跟他磨,卑微到骨子里的那种挽留。 只不过这一次是低估了这件事情的冲击力。 说道最后见着无济于事,也便不说了。 也是,萧寂仔细想想。要是现在有个人告诉他,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是救命恩人、当做爱人一般的人一直在兜着圈子骗他。从出身到经历,再到整个看见的世间,全是被故意引导出来的假象,估摸着萧寂不仅得问候他八辈祖宗,还得抄起刀剑就上。 相比之下,楚长安的反应已经算得上是温和的了。 二人相见的时候双方都万般平静。 尤其是楚长安,以往叽叽喳喳就没个正经样子,哪怕再规矩繁多的深宫之中,也愣是不会写安分这两个字。现在,终于有点儿年及弱冠后应有的成熟了。 萧寂第一次觉得,还是聒噪些好。 “来辞行的?”萧寂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弄着手里的笔墨。 倒不是有意轻视他,只不过是为了掩盖心中强烈到呼之欲出的感情,不看还能抑制着些。 有那么一刻萧寂想:要是就把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95 他拴在宫里,是不是时间久了,又能回到最初?毕竟这江山他都得到了,怎么会还有得不到的东西。 不过最后这个荒谬的念头还是没被付之行动。 毕竟已经欠的够多了,再划下一笔,别说回到当初了…到最后弄得见面如仇。还不如这样,虽然算不上好聚好散,但至少比那个荒谬的念头要好上太多太多。 这是楚长安第一次在萧寂面前行如此重礼,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叩首的动作将冰冷的大理石板磕的一颤一颤的。 “谢多年来陛下垂恩。”楚长安这句话倒是真心的。 虽然萧寂骗他不假,但这么多年来说是没有恩情也不可能。而且即便是没有,楚长安心里也潜移默化的认定是有的。 “当真意已决?” 楚长安没接话。 既然是这种时候了,也没必要再说两句戳心话,非要把关系逼上绝境才是。反正以后横竖也见不到了,这会儿万一一句说过激的真刺激住萧寂了,怕是今儿个指不定迈不出永昌宫的大门。 “那便走吧。”萧寂见着他没反应,只是自顾自的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他总嫌楚长安性子爱闹腾,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词简直是为楚长安量身定制的。但是现如今,巴不得他多闹腾会儿,至少不是这么冷冰冰的,礼貌且疏离。 明明昔日都已经走到同床共枕的地步了。 最终把人给放了。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楚长安只是长舒了口气。然而感叹过后,心底又是说不上来的遗憾。 最后楚长安把这种没的由来的情感,归咎于一个字,贱。 可不就是贱吗。一通弥天大谎,还能念着对方的好,果然以前说萧从一是条疯狗这话没说错,虽然不好听就是了。 重活一世,楚长安现在只当是刚刚开始。 过了今日,萧寂果真是没再去想这件事儿,一心只扑在家国大业之上,不说立志做个明君,但至少也要竭尽所能。 一路走过来,对山河的过,远远大于功,若是后半生不好好弥补,当真是对不起当初那个拼死也得把他救出来的人。 不过有些东西,想着想着,刚开始可能还会意难平,但是时间久了再回头看当初,也最多当个笑谈,心情好了还会在酒足饭饱之后当个故事说与他人听。 次年开春,还未到最后的殿试,萧寂便先一步亲自下访查探。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听闻这一届中有几个有名的才子和武将,愿意效力朝廷。哪怕真走不到最后一步,光是冲着他们的名气,萧寂都愿意去亲自见一见。 这两年来发生的事情也多。 最后再三割舍,还是让小安荣王去了边塞。说是去边塞历练,但如今九州太平,没什么好历练的,连来往的家书都是夸胡姬长得好看,果真是和他爹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 不过有一桩大事儿总算是解决了。 萧寂思量了许久,还是从旁系过继了两个子嗣。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实在是没有余心花在风月之上。还不如压根就不去祸害别家小姐,毕竟自古以来死在后宫嫔妃手里的君王也不再少数,萧寂干脆一开始就不给自己找这麻烦。 继来的是一对儿姐弟。 那王爷还保留着萧姓,就是人不在京城,常年住在江南地段儿。最后估计是成了瘾君子,家道中落。留下的妻妾孩子都死的死散的散,能找到的只有这对儿姐弟。 当时派当地官兵找到的时候,还是在以前王府外的小溪边儿,看见两个浑身泥泞的小娃娃差点儿直接就这么错过。 本来就是打算向京城请示该如何处置,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国姓,流落街头,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不过正好逢着萧寂需要从旁系寻找合适的子嗣,这姐弟俩也便这么被送到京城了。 不管怎么说,江山后继之人的事情总归算是解决了。 今日各地来的书生进京赶考,尤其是城门边上,好不热闹。有的机灵的小贩直接在城门摆摊卖些扇子文宝等看似稀罕实则是赝品的小玩意儿,把有的甚少见过世面的少年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萧寂看了也只能摇头叹气,示意一旁跟着的侍卫去把这些小贩给收拾了,总归是别在这儿瞎祸害国家的花朵儿。 到了时辰,萧寂也跟着这些考生一道进去了,考官本来见着还想拦着,就差没让人直接上了,然而见着萧寂掏出腰牌的时候才算是后知后觉的打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今年的整体水平明显比往年好了许多。 光是看他们字写的都比往年那些歪瓜裂枣写的强。 近两年朝廷用的人基本已经把先皇留下的那些唤的七七八八,只是新上任的,只能称得上中规中矩。 其实也不能只称得上中规中矩,只是对于萧寂而言,终究是没有以前那个顺手。 以前遇见什么麻烦事儿,第一反应不是先从朝廷中选能用之才,而是下转向身边站着的那个。 不过也是,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旁人肯定是比不得。 转了一圈儿,萧寂也大概了解了这届考生的情况,有几个能过最后的殿试的,心中也有数。的确是有那么一两个堪称惊艳的,只不过性情尚未知晓。 要是再出一个像苏小公子那样的,萧寂自认为这把老骨头实在是兜不住。 回宫的路上萧寂未乘马车,而是选择了徒步。 一路上的气氛都算得上不错,至少还能跟身边儿的内宦说笑两句。 忽然,欢笑之声戛然而止。 身边的内宦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抬头一看。楚府门口陈旧的门匾一下子晃了眼。 以前听闻这座府是辉煌过得,门匾也是哪任天子亲自提的。后来虽然从商了,没了当年那般威风,但至少还是有人住的。 哪儿跟现在似得,死气沉沉的。 不过转念一想,陛下似乎跟这楚府里的人…… 想到这儿,内宦已经是一身冷汗,生怕萧寂哪个不对,先拿自己开刀。 然而萧寂不过是驻足了一会儿,轻声道了句:走吧,便再未开口说过话。 横竖也只是心底藏着的一段儿过往,偶尔翻出来了,感情肯定是没当年那般激烈。 ☆、第七十章【正文完结章】 这几年来, 萧寂并非没有打听过楚长安的下落。 只不过这个人宛若人间蒸发了似得,根本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甚至还有人说已经死了,当时给萧寂吓得……后来才弄清楚他们说的压根不是同一个人。 萧寂虽然表面上表现的平淡,似乎没什么感情上的起伏。但过了这么久, 那个最放下的人却是他,哪怕过了这么些年, 每逢听见姓楚的, 都会叫人多留意着。反观楚长安,一如既往的洒脱, 说走就走,连个音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96 讯都没。 看似无情之人,只不过是用情至深, 又不善表达。 洛阳里汴梁不远,也算的上九州之内数一数二的繁华。尤其是晚上点上灯, 那条花街可不比汴京的差。 今年算是风调雨顺的一年,萧寂这才算是得了空,过年的时候能跟着臣子们一道歇息两天。 歇两天又走不远,横竖也只能在附近转转, 游山玩水这些萧寂兴趣不大,毕竟可能骨子里就没那种诗人的豪情壮志。但是在附近的城镇转转,顺便视察一圈儿当地官员的作为还是可以的 。 洛阳果真是不负东都之名, 哪怕大过年的,街边的酒坊花楼都不带打烊的。尤其是两边的灯笼,亮堂的恨不得晃瞎眼, 根本让人感受不到身处黑夜。 萧寂畏寒,没转完整条街,便打算先找家酒馆暖和暖和。然而见着酒馆里的人大多都是三两成群,萧寂忽然又不想去了。 毕竟自己一个孤家寡人,带一群内宦和侍卫,不净是去砸场子的吗。其实说白了,还是心底孤寂被勾了起来。 过去了这么久,萧寂也不是没想过找个人来填补。毕竟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大把大把的莺莺燕燕会自己凑上来,根本不需要费心。 然而想找到像以前那个那般情投意合的,实在是太难太难了。与其一次次的给对方和自己造成伤害,不如不开始,对谁都好。 萧寂正低着头看路,迎面可撞上了个跟自己一般高的青年。 这么冷的天,青年身上确穿的单薄,甚至有些破旧。能看得出右手不太灵便,腿也是。怀里死死的揣着一个小棉布包,应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即便如此,在撞上萧寂以后,也只是冷冷的道了声得罪,随即便向着反方向匆匆跑去。 青年刚跑过去,萧寂便看见又迎面追来一群人喊着捉贼。 大过年的街上不安定,估计当地官衙里的也回家过年了,没闲工夫管。 萧寂见此便让身边儿的侍卫追上去看看怎么回事儿,自己却是依旧有一眼没一眼的在街上逛着。 还没走两步,萧寂忽然回想起来不对。 方才低着头没看清,但右手和腿脚不灵便…… 萧寂没有多想,赶忙转过去向着方才青年跑过去的地方追过去。跟着萧寂的内宦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大抵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了,才挠了挠头疾步跟了上去。 追到转角处,只见着方才那个青年已经被从宫里带来的侍卫扭在地上。一旁还有几个衣着华贵的东西骂骂咧咧的,说的大多是当地的方言,萧寂也听不懂他们到底在骂什么。 “怎么了这是?”萧寂没说话,开口的是身边一直跟着的内宦。 “这小子偷我们店里的东西。您说说,俺家老爷摆在台面上的玉玦不见了,一转眼可就看见他了。别的不偷,就知道偷这祖贵的,官爷您看,这人都抓到了还死不认账。” “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谁偷谁的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青年这一开口,萧寂顿时心情复杂了不少。 声音不会错的。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都不会认错的。 只是萧寂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相见。 当初放楚长安走,可是以为楚家的能力绝对够供着他后半生的用药。再不济以楚长安的脑子,怎么着也活得下去。 但如此落魄…… 萧寂转念一想,也是。右手基本上连勺子拿不动,又不能久站,体力活是干不了了。长安这半生又重武轻文了些…不遇见事儿还好,遇见事儿可不就得任人欺负了去吗。 萧寂想了想,还是递过去了一袋儿沉甸甸的银子,道,“这玉只当我买了,正如他所说,你们谁偷谁的还指不定,非得追究起来今儿个谁也别想安生。” 以财消灾,这一招以前萧寂见别人用过。如今自己终于也有这个实力试一试了。 打发走了那帮寻事的,萧寂才一步步走向前。最终还是俯下身,跟地上这个被按着的青年四目相对。 不等萧寂开口,青年便先一步低下头,回避着目光。 “从一。”久违的称呼,却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萧寂见着他不肯说话,只是让侍卫把他带上,一路往回走。 这一面见得,与其说是心疼,更多是惊讶和不可思议。 当初哪怕是在戍陵街头捡到从一的时候,落魄成那个样子,眸子里却依旧是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然而如今……萧寂完全想象不到这么些年来他经历过什么,总归是后悔当初放他走,如果再有次选择,绑也得给他绑上,绝对不能放出去。 回到客栈以后,萧寂没着急问话,只是让他先清洗干净,再点上了些往日他最喜欢的菜色。 只是这次不同了,楚长安最后是被几个内宦按着洗干净套上衣裳的。在桌前只是这么坐着,眼前的食物动也不动一口,一言不发的盯着地面,更不去理睬萧寂。 萧寂本想问他这么多年过得如何,但想起来方才遇见时的那副样子,想必是过得不好,再问也是讽刺。 “谢谢。”萧寂没开口,楚长安却是先一步说道。 萧寂见着他坐着一动不动,便靠近去拆他手里的棉布包。 果不其然,里面装着的是那块儿玉珏。只是品色没用当初那么好了,很多地方已经缺块儿磨损,但依旧能看的出是当初萧寂送出去的那个。 这玩意儿,萧寂当时也算当断则断,一直摘了收着。虽然是收着,但也基本上是束之高阁,再也没碰过。 没想到在对方手上,却是依旧视若珍宝。 “玉还留着,人为什么要走?” “我以为你会先嘲笑一番。”楚长安说着将手上的玉珏转弄了一圈儿,声音带着些许沙哑,“这么多年,我过得挺好。跟小时候遇见你之前的生活差不多,仔细想想,也许这个才是真正的命吧。” “不过相比谎言之下,真实的世界再残酷我也喜欢。” 萧寂没接话,只是一把将楚长安揽了过来,抱在怀里死死的不肯松开。 以前这么抱的时候,也是这般,相顾无言。但是能感觉到出楚长安应是紧张或者兴奋的,而不是像今日这般,宛若一潭死水。既不挣扎也不反抗,就这么任他抱着。 楚长安越是没反应,萧寂的手扣的便越死,恨不得把人勒的喘不过气来才算。 “我们回去吧,一起回去。”萧寂不断地念叨着。如今既然是找到了,若再松开,萧寂觉得自己这脑子估计也就够当个亡国之君。 “回去被你当成废人一样,怜悯后半生吗。”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萧寂忽然有些意识到楚长安这些年为何过成了这幅模样。 指不定不是楚家不管他,只不过是碍于心底最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97 后一点儿骨气,自己不肯罢了。毕竟算起来他跟楚老爷无冤无仇的,只是占用了人家儿子的一副皮囊而已。 有些地方的固执,时间过得越久,就越能看得出来。 “怎么会?照着你之前那么多功劳,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也是你应得的,何来怜悯一说。”萧寂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然而虽然是笑,眼眶却是不争气的红了大半。 只要这玉留着,就是有戏。多半只是心里没过欺骗的那道坎儿,又或者是身子残了一半儿,自尊过不去。 萧寂依旧是耐心,见着他不躲,便松了些力道,但还是把人圈在怀里,似乎要把这么久的全部给补回来。 “一个人在宫里这么些年,当真是寂寥。从一哪怕是回来闲暇之余陪我说说话也好啊。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不对,只是一直没办法跟你开这个口,怕的就是你一气之下一走了之。没想到后来还是没逃脱这个宿命。” “以前的那些事情不求你原谅和一时间全部接受。但……这么多年的感情与真心,不求你能回应珍惜,哪怕是看一眼也好。” 话没说完便转了调,紧接着楚长安便觉得肩头似乎湿了一块儿,拥着自己的躯体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从开始不大的起伏,到后来哭声已经不是咬着牙能忍得住的。但即便是忍不住,也要往死里忍。 楚长安是人。有七情六欲的那种。 这么多年来……心中总归是住着些往事。 萧寂算是比重最大的那个。 其实时间过得久了,也说不上恨,因为一回想起来,永远是对方的好。只是当时走了,便无颜再回去。而且一身残,已经失去了保护别人的能力,撑死当个拖油瓶。 “跟我回去吧,不求你能够原谅,只当前尘往事不算数,我们重新开始,来日方长可好?” 过了大半晌,萧寂哭的也累,只是这泪水还是没有流尽一般。 上次这种情况,是在多年前国丧的那日。 正当萧寂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附上了一双手,将他也拥入了怀中。而且右手的力道明显要弱上好些,即便是这样,还是死死的抱着不肯松手。 “好。” 不计前尘往事,只求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萧寂:玛德早知道哭有用早几年朕为啥不哭。 番外有甜饼。 ☆、番外:年少不知情,只知君 春寒未退, 这是萧寂来到戍陵的第二个年头。 最刚开始,还抱着那么一点点希望,希望父皇和母后不过是一时生气,或者是碍于种种才把他扔在这个不毛之地。等风头过去了, 又能回到京城,和以前一样。 不过现实摆在面前, 萧寂年纪虽小, 但也不傻,总归是能看得清的。 他就是王权争斗之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虽然是被扔在这种地方, 但京中天子到底还是念着这个儿子,启蒙的文武导师该请还是请了,只不过不太负责就是了。 不过好在萧寂自己肯上进, 脑子也算得上好使,哪怕讲的不详细, 自己也能领悟的到。 京城那边的消息,萧寂一直关注着。前些日子听闻,京中最大的那个世家,出了事儿, 具体是什么没传出来,但总归是不怎么光彩。萧寂听了只当是耳旁风,毕竟素不相识。 但虽说是耳旁风, 萧寂还是留意了几分,有市井传闻,说是他家的长子流落在外, 而且还傻了。也有说是死了,被哪个恶毒的妾侍杀死的。总之是大过年的出了这档子事儿,太不吉利。 明明入春了,昨夜却又是满城飞雪,已经脱下的斗篷,今日又得裹上了。 一大早,戍陵街头的酒馆才刚刚打烊,萧寂就趁着这片刻的寂静,出来走走。平日里安德王府就那么大,待得也闷,外面又吵,萧寂喜静。 戍陵虽然是个通商要塞,但也不少打小生在这儿的。有些家中穷困的,生下来也养不起,干脆直接放他们自生自灭。 这些孩童打小就是流浪在街边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很难活过冬天。即便活过了,还有下一个冬天,总归没多少能够长大成人的。 今日萧寂在街口遇见了一个。 身上裹着不知从哪儿来的旧被褥歪在街边,身形瘦削,面色惨白,但从骨骼体型上看的出,在这些流浪的孩童之中已经算的上年纪大的了。 毕竟大多数活不到这个年纪,就已经死了。 萧寂难得好奇,走上前去想看的仔细一些。 还没碰到他,侠士在他手边发现了一块儿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儿的玉佩。 萧寂拿到手里摸索了一番,马上反应过来了什么,又悄悄的把东西搁了回去。 大抵是闹出来的动静大,地上倚着的这个艰难的睁开眼睛,瞧着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小公子,第一反应就是跑。 毕竟能活这么大,偷盗为生免不了的,下意识以为是有人找他算账,自然是要跑。 不过已经病了一个冬天了,哪儿还有力气跑,没走两步就栽倒在地上。 萧寂只是慢悠悠的把他掉在地上的玉捡了起来,再不紧不慢的追了上去,“就是提醒你,东西掉了。” “谢谢……” 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萧寂见了心中忽然诞生起来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与其说是荒谬,不如说早就打过这个算盘,但自己也觉得不大现实。然而如今或许是天助,就这么歪打正着的让他给遇见了。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萧寂说着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连同玉佩一并丢给了他。 “忘了。” 这声忘了估摸着是不假,毕竟瞧着这空洞的眼神,也不像是记得的样子。 “跟我回去如何?保你吃饱穿暖,不受苦难。”萧寂说着俯下身子,也不嫌他满身都是泥泞,就这么向他伸出手。 神明转世。 这是地上卧着的人对萧寂的第一印象。 不过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即便是有,怎么早两年没遇上,毕竟安德王也不是来这儿一天两天了。 “有什么条件吗?” “为我所用。” 这四个字包涵的意思太多太多,而且对于一个半大的孩童而言,想理解透彻实在是困难。当时从一想着,这命都是他救得,为他所用又有何不可。 思量了半晌,还是搭上了萧寂递过来的那只手。 时光过得飞快,转眼离当初捡到那个脏兮兮的孩童已经过去了数载。 关于身世浮沉,刚开始萧寂还有意试探,最后发现他大抵是真不记得了。也没再去提。 毕竟在从一心里,萧寂还是保持着一个再世菩萨的形象。如果这个时候把话说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98 开……最最关键的事情,是京城那边已经发现了端倪,三番四复的来要人。 萧寂不会给。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知道苏家对这个长子越是重视,自己这个把柄才能抓的越紧。最后还击的时候才有胜算。 毕竟如今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的世家,野心也是昭然若揭。至于为何按兵不动,估计也是等着萧寂这边的动静。 什么时候萧寂动了,亲手杀兄弑父了,再来个黄雀在后。 不过这些事情,从一自然是不会知道,甚至压根不会察觉。一个萧寂隐瞒的好,另一个也是在他心里认定了萧寂是救命恩人。 一晃数载,两个人少年已经不知不觉中长大了不少。 小时候萧寂总是沉默寡言的,长大的也是。然而从一恰恰相反。 估计也是混熟了,嫌萧寂性子闷。 没事儿的时候捏一下脸,动一下头发,萧寂不生气,就这么再次循环。直到萧寂忍无可忍,追着他满院子跑,连房梁瓦片上都不放过才是。 只是如今两个人体型已经接近成人,再像年幼之时挤在一处总归有些不妥。至少萧寂是这么觉得的。 而且从一……萧寂总觉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两个人往常虽是情同手足,但萧寂还真没见过谁家手足之间会在私下里非要抱在一起的。 尤其是今日。 逢上节日了,萧寂开了两坛陈封,忘了对方是个初沾酒的主。酒过三巡,死活扒着萧寂不可撒手。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装的。 萧寂被他坠的难受,但却也念及着对方的感受,没说重话,只是一个劲儿的耐心劝着他把手放下来。 “沉,困了就回去睡,别赖着我。” “我不。偏不。今天我见着别的姑娘快倚到你身上你都不推开,你就是针对我是吧。” 跟醉酒之人讲道理,萧寂觉得对牛弹琴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 “这都哪儿跟哪儿,人家快摔倒了扶一把。而且人家姑娘你几斤,你几斤?能比吗?” 从一听闻更是不依,整个人恨不得全缠萧寂身上。 虽然是一身酒气,但萧寂却并不觉难闻。而且对方的重量并非不能承受,只不过是觉得两个男子搂搂抱抱的……给人观感不好。但私心底却是一点儿也不讨厌,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至于期待什么,这个不经人事的年纪,也表达不清。 萧寂没去理会他的无理取闹,只是半拖半背的,把他一路拖到了床边。 然而萧寂还是低估了他的力气,还没转身走,却被一把拉了回来。 背后吃了痛,重重的摔在床上,紧接着就是一副跟自己身量相当的躯体压了上来。 “从一你怎么了?”萧寂一面说着一面试图将身上这个重物搬走。 “你嫌弃我!” 萧寂这才想起来,不能跟醉酒之人讲理。 “没有嫌弃你,就是压得难受。” 从一这才满意的爬起来了一点儿,但双手依旧是环在萧寂身上,不肯松开。 正当萧寂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准备想个办法脱身的时候,唇侧冷不丁凑上来了一双温热。 一触及散。 萧寂没动。 过了大半晌才敢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去看。 身边躺着的那个少年神色祥和,应是睡着了。 从一睡的安稳,萧寂却是横竖睡不着。 方才的是不是错觉另说,光是这快的吓人的心跳就足够令人头脑发麻了。 触感……不仅称不上厌恶,反倒是很美好。 次日萧寂已经自顾自的洗漱好了之后,从一才扶着头从床上起来。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什么事情?”从一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背后有点儿发冷,“那个……要是对你不太礼貌别太计较,您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萧寂没吭声。 “不会吧,就梦到了个姑娘……”从一话没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萧寂,顿时怂了大半。 “逗你的,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从一的酒品还不错,喝多了知道自己乖乖睡觉,不乱闹腾。” 萧寂听见他说梦见了个姑娘之后,心也算彻底凉了。 对方醒了压根不记得这茬子事儿,自己心里却是悸动的不行。 也是,正儿八经的人,谁没事儿干对着个大男人想入非非。 从一见着他出去了,才算是舒了口气。 忘了是不可能的。也只敢借着酒劲儿,做一点儿平日里不敢的事儿,不过看着萧寂的反应,大抵是对这种事情嫌恶。 年少之时的爱恨虽然懵懂,但却是敏感的很。 明明早就能够说清楚的事情,却是因为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契机,可能一辈子就这么将误会瞒在心里。 当然,多年过去以后酒后闲谈之时,萧寂还是会拿出来调笑两句。 笑他怂。 比如现在。 萧寂站在楼阁之上,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来少年之事。 明明都是两鬓开始泛白的人了。 虽然两鬓开始泛白,但是气势却是更胜当年。漫天飞雪之中,一袭黑色绣金龙袍下的人直挺挺的站着,俯视着被白雪覆盖的汴京城。 然而好景不长。 忽然衣领后面灌了风,仅接着就钻进来了一双冰冷的手。 “冷死了冷死了,借我暖暖!” 萧寂愣是忍着没发作。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来,因着身边的这个人,脾气愣是好了不少。要是这以后退位了,萧寂估摸着自己都能直接出家了。 过了一会儿楚长安大抵是暖够了,才把手悄悄伸出了,瞧着萧寂没生气,才把衣领重新给他正好,再整个人贴上去。 说来可能跟性子有关,从旁室继过来的那对儿姐弟,这么多年见了萧寂还是下意识的躲闪。但对楚长安就不一样了,一口一个小叔父叫的亲昵。方才楚长安就是下去跟他门玩了半天的雪,无意抬头的时候忽然看见了楼阁上的背影,这才想起来这个孤家寡人。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没长大似得。”嘴上虽是嫌弃,但反倒是将宽大的外披打了开,把楚长安一并裹了进来。 这一次萧寂没嫌他沉。 或者说是自打从洛阳将他捡回来之后,就再没嫌过半分。 两个人这么并肩站着,因为被萧寂圈在怀里,楚长安才难得的消停一会儿没去玩雪。 “忽然想起来咱俩小时候,我这么每次往你身上倚你都跟耗子见了猫似得。”楚长安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但手已经在斗篷地下有些不安分的想往萧寂要上窜。 可能在一起时间长了,很多地方都无意中会同步,比如方才萧寂脑海之中也浮现的是二人年幼之事。 “那是因为你沉。”萧寂说着硬是把是个死扣在自己腰间的指头掰了下来,改为牢牢的攥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儒将[重生] 作者:罄靥 分卷阅读99 在手里,“不过有一次你得逞了。” “啊?” “你第一次沾酒的时候。” 两个人贴的近,萧寂明显感觉到楚长安脸红了,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其他什么不便言说的原因。 当时不仅是抱着萧寂,可还有进一步的动作。萧寂可能不记得,但是楚长安绝对记得。亲完以后赶紧装睡,等待萧寂的反应,结果到了第二天酒劲过了,又怂回原样了。 “这个……当时年幼无知,多有得罪。”楚长安说完又觉得不妥,赶忙改口道,“其实那个时候就待你的感情超乎寻常了,只不过当时年纪小,也怕是错觉,再一个是怕你觉得——” 话没说完,就被萧寂转身咽了回去。 这么多年,这个动作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但却依旧是尝不够似得,每次都恨不得把对方铭刻在骨子里才算。 好不容易得了间隙能喘口气,楚长安只觉得腰间一轻。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带着的玉珏让萧寂抓了起来。 “怎么了?”这玉楚长安一直带在身上,哪怕最落魄的时候也不曾离身。自然是已经摔得七七八八,摸在手里也完全瞧不出以前也是块儿上好的美玉。 说起来要不是这块儿玉,当时在洛阳城指不定二人就这么错过了。 想到这儿楚长安大抵也猜透了萧寂的心思,将两双手叠在了一起,又在他唇边清浅的点了一下,就像第一次借酒装疯,偷的那一下一样。 “都过去多久了,当年那些早就没放在心上了。倒是萧寂,这种时候想起来这事儿未免也太煞风景了吧?” 话音刚落,迎来的又是一阵密不透隙的长吻。 两个人回到寝殿里的时,身上的衣物已经在路上落的七七八八。 外面风雨骤然,室内亦是。 明明时日还长的很,也不知道急什么急。 分卷阅读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