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曲》 分卷阅读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 ================= 书名:麒麟曲 作者:旎蝶 他是北方那名动天下腾云九天的麒…… 她是南方那飞仙凌波傲然尘世的麟…… 他情深难言! 她历经艰辛! 名震江湖的北麒南麟,如天与地般相隔几万重,从没想有过相会的一天…… 但,一支箫一管笛,一株碧血凤兰,带来了他们此生命定的开始! 自此,天南地北一相逢,恩仇、埋怨、背叛、绝望如浪般涌来,两人该如何以命以情谱出一段生死相依的麒麟曲……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怅然若失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骐,谷粼 ┃ 配角:崔杳然,裴持天,臻仪,臻芙 ┃ 其它:国仇家恨,江湖恩怨 ================== ☆、楔子 千几百年来,天家皇朝有一说,在国土之北的烟桑荒漠和东海蓬莱海域的接壤处,有一道龙门,内藏着千年之前开国始帝一统天家皇朝之时所遗留的神物。 但,始帝始终没有言明该神物是何物,只留下了一句诗,传于世人: 九鼎凝霜路岧峣,空回蓬莱望龙门。 锦缆龙舟万里来,醉乡九子驭马归。 愔愔日暮水烟微,御宇寰海留谧清。 几同寒榻归凤阙,百年寥廓瞰天家…… 思绪停顿,“唦”的一声,银白剑鞘插入沙中。 “唦”的一声,银白剑鞘插入沙中。 清雅一笑,一眼茫茫的,看不见一片绿洲,眼前却是漫天飞扬的黄沙。 她当时把心一横,只身突破龙门的机关,来到烟桑荒漠…… 嘴角一苦,把心爱的流云留给他,倒也是种念想了…… 眼眶涩涩,算来,自幼受尽苦难,但那些日子流的泪也没今天流的多! 一名白衣少女,长发披下,双手拄着一把雕龙绘凤利剑为拐杖,徒步在浩瀚的沙漠中,仿佛没了出路,仿佛没了方向。 怎么到了这般境地呢? 纵使千般心智,万般聪明,还是敌不过这苍天的酷刑! 犹记得那个拨动心湖如沐晨风的声音…… “韵儿,何苦啊……” 是啊,何苦啊,她这是何苦!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那是曾经痴人说痴话啊! 哎!现下还有一点点困了…… 真的好困! 可脑袋却顿时清明起来…… 抬头,看向那无垠的广漠,突然间笑的苍凉! 可笑呀! 她,如今竟落得这般境地,如果还有点力气,真想像那个人的朗声一笑! 一笑笑尽满目风霜…… 一笑笑尽人生沧桑…… 茫茫大漠,炙炙酷阳,漫天黄沙,一名少女身着一袭混血白衣,淹没在风沙中…… 作者有话要说:  呼…… 瞎折腾一样,楔子被偶改了千遍万遍了…… ☆、轻若凌波数南麟 皇朝边城,忽见幽幽空谷,深深绿林。 偶有虫鸣,或有鸟啼,如碧瑶春曲一般悠然。 此林中,缕缕潭水,怎堪悄捧! 林间传来清幽的脚步声,有一手执银白长剑的白衫人慢慢来到静潭前,突遇此美景,不禁为之停下赶路的脚步。 听着林间鸟叫,忽的想起什么似的,不禁嘴角微微僵硬,垂眸看着手中的剑,不耐地长袖一曳,长剑和包裹被随手一抛,掉进了身后巨木繁茂枝叶之中。 清澈眼珠一转,撩袍坐在潭边,拿出巾帕,清洗脸上风尘。 抬头看看微寒中带暖色的青绿,数数日子,今儿个是二月初三,该立春了吧,抬起手抚着喉咙,眉儿微皱…… 忽而,身后微有声,不及上树去取银剑,他快步避到巨木之后,摒息以待! 不一会儿,一名少年飞身来到巨木不远处的小径上,神色匆匆。 “裴持希!给老子站住!”随着一声怒吼,三个粗壮的大汉犹如猛龙过江一般呼啸而至。 蓝袍少年脚下一顿,暗咒一声,悠悠的转过身面对三个汉子,“你们仨黑猩猩都追三天了,累不累呀?!说吧,找裴爷爷我到底啥事?” 少年一身淡蓝袍衣,俊艳丰姿,白皙如玉,长发半束,白色羽冠,微风轻拂,倾国容颜。 竟是他! 躲在巨木后的白衫人一见来人不禁挑眉,暗忖,这人如何出谷来了? “你这臭……”一名身着虎皮的大汉闻言不禁大怒,开口一骂便被为首的褐衣男子一手拦下。 “裴二爷,我等奉封小姐之命,定要请到您上关外封家一聚。” “孤男寡女,有何好聚的,裴爷爷我可不伺候!除了这件事,别的都好谈!” 蓝袍少年睨了一眼他们,展颜邪气一笑,那美色不禁看煞了对面那三个壮汉。 “咳!”为首的褐衣男子一整心神,笑得极为亲和,“我等在封家老爷面前发过誓,定要为封小姐办成此事,以鲁某之见,为免伤和气,裴二公子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哼,恕不奉陪!” 蓝袍少年轻蔑的哼哧一声,拂袖离去。 “慢着!”褐衣男子一个箭步便已至少年身前,拦住他去路! 好步法! 是关外封氏著名的雁踪十三步! 藏在树后的白衣少年欣赏的看着褐衣男子脚下的精妙步法,暗笑那裴持希今儿可遇上个难缠之人! “又怎了?裴爷爷我真有事,没空去和那封婆子喝茶,让开!” “你这臭小子,我们哥儿仨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的找你,这大半个皇朝土地都让我们踏遍了!如今怎么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拍拍屁股走人!识相的和哥几个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又一个黑衫壮汉也挡在了裴持希身后,摩拳擦掌,准备和首领来个两面夹击。 “别动手!”褐衣男子又一声喝止黑衫壮汉! 虎皮大汉一急,快步冲到首领身边大喊,“大哥!我们跟了他这么多天,这小子有几斤几两重你还不懂么?!封家老爷子不是说了,这小子烧了他们的白玉面牌,无论死活都得拖回去!” “你懂什么!他虽武力低微,不足为惧!但他兄长可是陶谷攻术的传人裴持天!”为首男子说着一脸,满是不悦,又一皱眉,“更何况……封小姐来信说,裴持希的二师兄,可是那个‘南麟’!” “南麟?!”两个男子异口同声的一惊,表情诧异,脸色一白! “可……这小子明明……明明那么弱……一点也不像南麟的师弟啊?” 黑衫男子一脸不可置信,又瑟缩的看了一眼裴持希,慢慢靠近褐衣男子,早就没了方才当空怒吼的英雄气。 虎皮大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2 汉一脸害怕,挪碎步靠近褐衣男子,低声道:“大……大哥,你怎么不早说?!” 褐衣男子看着两个兄弟一脸惊怕,理解的说道:“我告诉你们又能怎样?难道真能不抓么?” “可要真抓了他,我们山寨虽然不会被封老爷子烧了,但马上就会被那个来去无踪的‘南麟’给血洗了!我还记得当年灵峰论剑上,他和幽冥殿主崔杳然一个出手就将苗疆蛊毒教给覆了,马上又独自跑去祈州把孔家寨给挑了!那个南麟真的很可怕!” 虎皮男子越说越害怕,大手急忙握住腰间的佩刀,微微发汗。 “是啊大哥!莫说那在苗疆百毒之首的蛊毒总教,就说那三下五除二就降了朝廷两批驻军的孔家寨,他们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大寨子!可孔家寨里三千多条人命哪,那南麟却不消半个时辰转眼就全给灭了!何况我们鹿山寨还是孔家寨的手下败将!大哥,这是盘必死的局呀,咱快别下了!” 黑衫男子吞了吞口水,心里默念着“大丈夫能屈能伸”! 但,只见那褐衣男子一把推开两人,大声喝道:“不成!二弟三弟休再说!我鹿山寨人不死即已,死则举大事耳!就算南麟或裴持天真来了,我鲁大也绝不违背誓言!” 好男儿! 树后的白衫人不禁又是一赞! 鹿山人世代居于塞北古苍岭关五百里外的鹿山山麓,属于皇朝和银丰国地域交界的尴尬地带,百年来由于战乱动荡自力更生建立了鹿山寨,以一己之力守护一方民族。 而这名唤鲁大的男子,倒真不失鹿山儿女百年来的英雄气节! “南麟南麟的!都给裴爷爷闭嘴!”蓝袍少年终于听不下去,眉间带着火气,指着对面的三个人破口大骂,“你们竟然看不起裴爷爷,那好啊,本山人从不随便出手!现下到让你们常常‘死后举大事耳’的感觉!” 说着,他张开双手,随着风动,一个后退! 众人看他气势汹汹,思及裴持天和南麟两人响当当的名号,心里不禁一突,难道裴持希真没有看到的那么弱??! 三人赶忙把佩刀□□,步出虎步,严阵以待。 又见立于对面的裴持希转转美眸,突然长袖一甩,一团红黄相间的粉末自袖中飞出,化成烟雾直扑三人面门。 “啊,不好,是毒物!闭气躲开!” 粉末烟雾模糊了众人视线,只听见壮汉们见又红又黄的以为是□□,拉开嗓门大叫,拔腿就跑! 林间回荡着鲁二和鲁三的尖叫声,震动了整个幽谷,引起了树上飞鸟骚动,阵阵惊啼! 白衫人躲在树后笑看着他们四人的一举一动,心中只道裴持希越大越不长进,只会玩些无伤大雅的小花招,凭此伎俩走江湖必是吃亏的一方! 闻得脚步声渐渐远去,裴持希满意地站在原地笑着,帅气的拍拍自己沾染粉末的手,转身欲走。 果不出白衫人所料,裴持希突然“啊”的大叫一声,自粉末烟雾中“咻”的射出一条马鞭,牢牢缠住他的手,鞭上所施的力气极大,止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他恼恨的看着那团烟雾,立刻抽出一把尖利的匕首,来回割着粗得可怕的皮鞭。 但裴持希挣扎无效,鞭子那头的人根本就不打算给他时间喘息,使劲一扯,整个人立刻失重的就跟着鞭子荡到空中,再一个回旋下落! “你这莫名奇妙的黑猩猩!快放了你裴爷爷!啊……该死的……黑猩猩!黑……” 半响过后,裴持希的咒骂声消失了,而烟雾也在一阵风过之后慢慢散去! 转而一看,被点了哑穴的裴持希已经被鲁大轻轻松松的用粗壮的鞭子绑着,一圈一圈捆的牢靠。 “裴二公子,多有得罪!但你不愿配合,鲁大只能出此下策!”鲁大说着,极为有利的对他一个抱拳,但裴持希不接受!恶狠狠瞪了鲁大一眼,美眸转而直勾勾地看着林间不远处的一棵巨木! 鲁大一见他的眼神,面露疑惑正要往树后探去,但听到身后有厚重的脚步声,便回头一看,是刚刚跑掉的鲁二和鲁三一脸尴尬地跑了回来。 “嘿嘿!大哥,对不住,方才被这臭小子唬住了!”穿着虎皮的鲁三感到丢人,脸色涨红。 “居然用辣椒粉和雄黄粉!亏你这小子长得一张如此标致的美人脸,没想到这么诡计多端!” 鲁二也怒气冲冲的红着脸,一把自鲁大手中将动弹不得的裴持希抓了过来,两手紧紧高举他的衣领,眼见一个虎口大拳就要往他俊美脸庞上直直招呼下去! “哎呀呀,今儿可碰上路见不平啦,该不该拔刀相助呢?” 忽然,一句略带沙哑的笑语自林间四面缓缓回荡而出,此中含着高强内力,震得众人胸口不禁一滞。 “咳,是谁?”鲁三微喘,捂着胸口,当着树林上空怒吼,“藏头遮面,装神弄鬼!哪路妖魔鬼怪,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听着那鲁三的吼声,裴持希不怒反笑,微一皱眉,又搞什么花样,这人原来清澈似水的声音怎么突然间变得这样沙哑? 但他一笑置之,立刻摆出了一脸苦尽甘来的得意相,立在身前气愤的鲁二和鲁三没有发现,但裴持希身后的鲁大却看出来了。 他立即警惕地探向方才裴持希盯着的巨木,双手握紧佩刀。 “在下素闻鹿山寨人义薄云天,行侠义之道,今儿怎么欺负一个只会一点轻功的人,呢!” 那带着强大内力而来的沙哑声依旧含笑,但最后一个字将众人握刀的虎口硬是一震,“乓啷”两声,鲁二和鲁三手中一麻,佩刀尽数落地! 鲁大双手一软,但依旧握住了刀,重压之下不过只凭着一股毅力撑着,“我等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不过请这位公子与人相聚,算不上欺负!倒是林间说话的是哪位高人,鲁大可否有幸得您献身一见?” “呵呵,在下不足七尺,如何算得上高人呢?但相逢即是有缘,自然应该出来会会诸位鹿山英雄!” 那人含笑以答,这次倒没附上内力,鲁二鲁三见状,立即又捡起佩刀! 忽的一阵林风吹来,众人抬头,见不远处一棵巨木后走出一名含笑的白衣少年,暖风吹动身上一袭白衫,半束的乌发飞扬,其貌虽属中等,但脸上那抹微笑,让人心灵倍感平静,如沐春风,微光下如画仙慢慢步入众人眼帘,清雅淡漠。 林间射下一道光晕染在他的白衣上,一双清澈的眼眸泛着慧黠,细一看那澈眸中含着几丝悄然掩住的煞气,仍是难掩凛然的高者气势。 “阁下好气宇!敢问贵姓?”鲁大一见来者气势,执剑抬手一礼。 “免贵,鄙姓谷。”白衫人慢慢走到四人面前,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被缚的裴持希,笑得清然。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3 “谷?阁下出自越州谷氏?”鲁大闻言,心中开始偷偷猜测白衫人的身份。 白衫人瞥了一眼鲁大,笑嘻嘻的立在鲁三面前,“呵呵,大当家倒是好记性,在下祖籍是越州呢!三当家,大当家记不得在下,你也不记得了么?当年我们还一起喝酒论剑呢!” 一句话落,众人锐利的眼神皆射向一脸茫然的鲁三,但他皱着眉,瞪大了眼睛盯着白衫人的脸,怎么也没办法在脑海里挖出这张脸,这个声音! 倒是方才他走过来的清雅气质,让鲁三觉得有点眼熟! “哎,真伤心呢,居然被遗忘了呢!也罢,谷某人也不是什么大名人,会被忘记是自然之事,三当家不必介怀!”白衫人还是笑眯眯地拍拍鲁三的肩膀,两三步间身形极快,绕过了立于前方的鲁二和鲁三,转眼已立在裴持希面前。 一白一蓝两人对看着,白衫人是一脸微笑,但裴持希却是双眼冒火,怒气冲冲! 鲁二揉揉眼睛,回神转身,快步来到白衫人身旁,不可置信的警惕问道:“幽冥轻功的寒素凌?你到底是什么人?!” 鲁大也疑惑的看着这人,既是越州谷氏之人,依照他浑厚绵绵的内力探来,所学的便应是越州清世武学的正统武功,怎么会一向正邪不分的幽冥殿武学寒素凌? 而这寒素凌是幽冥殿四大护法之一的魅才会的武功,地位超然的幽冥殿是个什么地方,又怎么会让人给偷学了去,必是经由魅的传授! 这么猜来,此人来历必不普通! “二当家见识真是不凡,但您的见解还是有点纰漏。”白衫人笑笑的对鲁二摇摇头,“头二后一共三步,的确是身形似幻的寒素凌不错。但此间的两步脚下虚浮两寸身形随心,此乃空凌波,一共五步!二当家再好生想想,看看谷某人说的对否?” 白衫人亲和带笑地为鲁二讲解着自己的步伐,性子单纯的鲁二被他清雅的笑意所感染,便立即极为认真的回想起来,陷入沉思,不时地点点头。 一脸带笑的白衫人又重新回过头看着瞪人瞪得近乎崩溃的裴持希,轻声道:“上吊眼,这下你可吃到苦头了吧!呵呵……” “……”裴持希立刻想用目光傻了眼前这个人! 裴持希之所以将追着自己的三人会引到这个林子来,就是收到消息这个人在林子里闲逛,原本还以为他会看在几年情分上面出手相助! 没想到这个人虽是出来了,但绝对不是为了救他,而是看戏的成分居多! “哎呀呀,开个玩笑而已,不要瞪得这么狠嘛?瞧你,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呢!” 白衫人还是呵呵的笑着,双手合抱在胸,正如裴持希猜的那样,根本就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谷兄弟认识裴二公子?”鲁三疑惑的凑上前问问,心里还是不断自问自己到底见没见过这个神秘的白衫人。 但他这张脸实在平凡,没什么特色可言,到大街上随手一抓便是一大把! “二公子这般倾城佳颜,谷某可是歆慕得很,早年有幸便得一见!”被裴持希瞪得头皮有些发麻,白衫人又心虚的加了一句,“呵呵,而且还略有渊源!” “渊源?哼,谷兄弟,有了这‘渊源’二字,鲁某人可将你此番出现的意图理解为,救走裴二公子吧?” 鲁大说着,横着凌厉的刀锋,直指白衫人面门。 白衫人见状,无辜的眨眨眼,清然一笑,“呵呵,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这不是江湖上人人喊着的么?谷某偶尔也想充充英雄好汉一番呢,大当家见谅哪……” 说着,他微微带笑,衣袂飞扬,飘然而起。 白衫人当空素袖一扬,霎时林间大风四起,形成了一股巨大风旋,一时间刮起沙石,虫鸟惊飞,清潭潭水扬起波澜! 回神一看,那到手的裴持希已经跑远了,身上的穴道已解开,所缚的鞭子在大风扫过之后变成了一段一段,被刮到空中。 突然,只见那变成一段一段的鞭段猛的在空中一个刹住,竖立起来,围绕着高悬的白衫人旋转起来。 又见他指尖一挥,那鞭段便似一把把利箭,直直朝地上三人飞速射下! 众人一惊,赶忙举刀挡开锐利的鞭段,不断发出“噹噹噹”的响声! 鲁大一边挡着,觉得这样被动不是办法,遂和兄弟二人相视一眼,默契地挪动脚步,由鲁二和鲁三挡住鞭段作为掩护,而功力最高的鲁大点地飞身而上,举着大刀向白衫人劈去! 白衫人一看,横眉以对,一个当空旋身,袖口一正,朝鲁大射出一道锐利的白光! 鲁大瞠目,那白光不是他物,正是一条白绫! 但此时极为柔软的白绫布在那人手里,已然变成了一把尖锐刚硬的利剑,“噹”的一声格开了他不容退让的决然刀路! 他被震得一时间失了力道,只能往后飞退,而那白绫未收,随着白衫人一个顺势旋身,直直再空中拐了个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朝他袭来。而地上两名大汉清光了所有鞭段,便见大哥被击的处于劣势,两人一起飞身而上,朝白衫人击去。 白衫人不急反笑,右手一扬,又射出一条白绫,只见方才两条变得极为柔软的绫布直直缠绕住飞来的两兄弟。 再一当空回旋,白影快速朝那棵巨木飞去,白绫带着强大的内力一下制住被绕住的两人,只能失去气力任着他拉着。 捂着胸口喘气的鲁大一退回地上,赶忙抬眼寻找着两个弟弟的身影,见他们飞快的被白影拉着,朝着巨大古树直直撞去,早已没人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鲁大顿时刹红了眼,脑袋一麻,失声惨然大叫:“老二老三!!!” “砰”的一声巨响盖住了两声哀鸣,随后巨木发出了“嗡嗡”的鸣响,枝叶下落,尘埃扬起,失了一同撞向巨木的三人去向! 鲁大绝望的看着眼前之景,佩刀掉落,失力的跪坐在地上,双手握拳,铁男儿眼眶一时间泛红! 完……完了么…… 老二和老三……完了么…… 自小一起长大、一起练武、一起守护鹿山的两个弟弟…… 如今却…… 而他……只能没用的看着,甚至没用到连杀了兄弟之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对着巨木刹红了双眼,双手指甲陷入掌肉,已然泛出鲜血! “哎呀呀,都阵亡了两个,你还想打么?”忽然,那抹沙哑含笑的声线自厚重尘埃中重新响了起来。 “你杀了他们!你杀了他们!”鲁大恼恨的瞪着尘埃中若隐若现的白影,怒不可遏。 “是我杀的呢,你又能奈我何?” 声音传来,听得出那白影依旧悠悠哉哉,沙哑声线回响在鸟雀受惊哀鸣中,略略带着沙沙拖动重物的声音。 但恨极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4 的鲁大没工夫管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大怒吼着:“报上你的名来!” “哼,兄弟都被杀了,还不知道凶手是谁,你也真够格当哥哥的!”,听得出来,白影在烟雾中讽刺一笑。 “大当家这辈子可得记清楚了,本人名曰谷粼!” “谷!谷粼?!”鲁大闻言傻了眼,只能瞠目,随即伟岸男子挫败失力的抱膝锁成一团,“谷粼!轻若凌波悠如鸿,江南南麟……竟然是你……我早该猜到了!竟然是你!” 他恼恨啊,那般的轻功,那般的内力,那般的武艺,而祖籍越州谷氏,他为什么猜不到?! 若不是自己莽撞的先出手,两个弟弟又怎会…… 他握拳捶着地板,心中恼恨! 恨心狠的南麟! 更恨愚蠢的自己! “大……大哥……” 鲁大一顿,觉得方才好像听到弟弟的声音了…… “哼,你们仨兄弟就属你们两个黑猩猩最蠢,明明武功最差,连个掩护都做不好,还敢往前挡?!怪不得两面人要把你们修理成这样,哼哼,看你们这两个月还敢不敢出门!知道错了吧……” “裴二公子……我们知道错了……放……放了我们吧……” 脑袋快垂到地上的鲁大又一顿,这不是老三的声音么…… “放你们?!这个好说,本大爷也没打算再带着两个负累逃跑了!来来来,看在你们打得这么壮烈的份上,裴爷爷我把你们心目中这高人南麟的罩门告诉你们好了!啊!你揍我做什么,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倒还有脸先出手?!” “大哥……我们没死……” 没死?!以那种速度撞上大树,怎么可能没死! “你还敢说出谷,本大爷出谷就是为了找你?!哪知道你真的飘去蓬莱,我也不晓得你什么时候肯飘回来,只好能在边城等你!你倒好,悠哉……” 裴持系的声音消失在他耳朵里,鲁大额头冒汗,好像有人在拍他的肩膀,还有人在掐他,有点痛!到最后那人很用力的掐住他手臂,他可不可以告诉一声那个掐他的人真的很痛…… “别掐了!真的很痛!我知道你们没死了!!!” 鲁大终于睁开眼睛吼了一句,打断了裴持希的大骂,见到被揍得和狗熊似的两个弟弟,心里虽喜,对南麟更是忌惮几分!在那样的攻势下,能做到收放自如,南麟果不愧是名震武林的一代高手,他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修为,真是了不得! 大声一叹,抬头对着谷粼笑得歉然,“哎,都是我们不自量力!感谢你放过他们一条小命!”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么?”谷粼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他皱眉,“南麟不妨明示!” “鲁兄认为,何谓忠?何谓信?” “……‘尽心于人曰忠,不欺于己曰信’!” “呵呵,鲁兄背书倒是背得不错!”谷粼讥讽一笑,瞟了他一眼又言道,“可在谷某看来,鲁兄却是‘尽心于人曰信,但欺于己谓之忠’呢!” 闻言,鲁大怔了一下,脸色涨红! 谷粼见他已有悔意,严肃地走到鲁大面前,沉声言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固然是君子作为,但,不分青红皂白受人之托,不分是非曲直忠人之事。此二者,又岂乃是尽忠守信之丈夫所能为的。大当家,若是还分不清此中真意,便莫在江湖走动了。否则,那为非作歹的孔家寨便是鹿山寨的前身!” 话音一摞,卧在地上的三兄弟脸色大变,又青又白,背后一凉,瑟瑟抬头瞄了一眼谷粼,瞠目结舌! 他早没了笑脸,肃穆以对,眼神里尽是常人难有的煞气,这哪是刚刚那白衣画仙,简直是修罗地狱的夺命罗刹! 鲁大赶忙起身,扶起两个重伤的弟弟,恭敬垂首:“南麟放心!今后,鲁某定会分清是非再做承诺!我们告辞!” 谷粼面无表情的看着站都站不稳的三兄弟,缓缓开口,“若真如此,武林之幸也!也罢,谷某送诸位一程吧。” 三人一听,未及反应,谷粼一个呼吸,素手几个起落,朝着他们就是一推,顿时一阵清风迎面而来。只见三人身子一轻,悬到空中,突然清风带来一股轻柔的强大掌力,他们的身子便飞快向后退去。 鲁大看着越来越远的白衫人,知道他定是忧心兄弟三人伤重走不出幽林,于是好心相助送他们出林子!他们兄弟三人追了裴持希多日,虽未出手,但刁难胁迫也不少了,他竟然放过他们!再加上方才所赠的警世良言…… 这般的才学,这般的身手,这般的胸怀,难怪南国人人无不以他为翘首! 心中又是一阵激动,拉开嗓门,扬声道,“江南南麟,过去你虽在短短两年间,就闯到了和我们北国大英雄蠡园北麒齐名的名头,但鲁某一直认为其中定有几分是一向不服软的江南人自个儿吹出来!但,如今鲁某心服口服!北麒南麟,你们二人合该同列天下高手之位……” 随着白衫人掌力慢慢收拢,三名汉子越来越远,高喊的声音也慢慢消失在耳际,唯剩鸟雀轻啼。 一个深呼吸收掌,谷粼转头睨了一眼笑得乐呵的裴持希,翻翻白眼, 出门不烧香,好不容易施点计谋走上几里安宁路,这个处处桃花处处春风的大麻烦还是跟来了! 裴持希笑嘻嘻的靠过去,微风轻拂,俊艳如玉,微微笑靥,倾国容颜,尤其是那对上挑的招子,流光溢彩,动人心魄,让人一见之便无法忽视! 谷粼拍拍自己运功微热的掌心,无奈一叹,避开那双裴持希,“上吊眼,你下次再这么打招呼,我定不会再出手了……” 裴持希听了他不耐的回应,还是不在意的笑着,“哎!真伤心,他乡遇故知,本是人生一大喜事,谁知所托非人!太可怜了我……呜呜……” 说着他一手掩上双目装哭,一手赖皮的扯着南麟衣袖,使劲扯! “别闹了!都几岁了!”无法忍受身边人的哭闹,谷粼微微皱眉,神色严肃地环顾四周。 但裴持希只顾着玩闹,根本没发现谷粼脸上的正色,谷粼便微恼地一把按住拉扯衣袖的手,眼珠儿伶俐一转,嘴角嘲讽一扬,当空扬声: “今儿客人倒是不少呢!哪路宵小,还不快快现身!莫待到谷某真出手,必会让你二人有去无回,后悔莫及!” 身旁的裴持希闻言一怔不敢再出声,抓紧谷粼的衣袖,警惕的上看看下看看,但没有武力的他根本感觉不出周围有何异样! 一时间林间寂静无声,只有虫鸣鸟叫和树枝响动,但四周气氛极为紧张,草木皆兵。 忽然,谷粼一把推开裴持希,淡雅一笑,快速旋身飞上,衣袂翻动,乌发飘扬! 裴持希急忙抬头便见三颗丹丸大小的灰黑珠子自林子空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5 中悠悠掉出,慢慢往谷粼的方向下落。 看着珠子慢慢掉下,谷粼瞄了一眼对面的林子,白袖轻翻,林间清风变了来向,三颗灰黑珠子停止下落,忽而重新向上腾空。 他高飞至三颗珠子前,素手向外轻推,霎时大风四起,整个幽林里没了好不容易重获宁静悠然的立刻又消失了,树上枝叶猛烈摇曳,地上枯枝乱撞,可怜的鸟雀们惊叫着受迫飞起,朝其他林子而去,那碧波清潭涌潮,一时间如洪水猛兽过境一般! 但,在谷粼的三颗灰黑色珠子面前稳稳当当地慢慢向上飞。 “飞火弹?!” 裴持希大吃一惊,睁大眼睛看着那三颗珠子,那飞火弹可是北方难得一见的兵家圣品,一碰即炸,而一炸就能炸掉一个兵营的军力! 那个人这么不要命,对着南麟放飞火弹,要被他抓到岂不是惨了! 谷粼略带恶质的嘴角微扬,指尖轻触珠子,但不再腾空的飞火弹并没有炸开,反而被一一弹出,飞速的往林间某个方向俯冲而去。 接着三声“砰!砰!砰!”的巨响带来了一阵黑烟和浓烈的火药味。 裴持希抬头,原来葱葱郁郁的树林被炸得殁了泰半,一眼望去直达大道,幽闭的清潭也被炸宽了一倍…… 眼前这大半寸草不生冒着黑烟的土地,完全看不出原来是树林,双手环抱,不禁一寒! 白衫飘落到地上,大风也随之停下,神色自若拍拍身前衣摆,瞄瞄潭边已经脏掉了的巾帕,转眸盯着身后未被飞火弹炸到的树林。 那里仍是枝叶茂盛,但仍被飞火弹带来的浓浓烟雾所充斥,日光被掩,树影忽明忽暗,谷粼直直盯着某处暗角,久久皱着眉头不语。 “哇!两面人你好大的面子,居然有人用千金难买的飞火弹来问候你,还用了整整三颗,当真了不得……唔!” 谷粼没有理会他的疯言疯语,一掌捂住裴持希的嘴巴,催动功力,白影化成一道耀眼的白光,如离弦之箭一般朝暗角奔去! 一个挥袖,浓烟立刻散开,开出了一条烟云缭绕的道路,只见白影飞快掠过云道,不见踪影,浓烟很快重新覆上道路! 被留下的裴持希见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愣愣地双手交叠,站在原地,睁着对上挑的美眸,上下左右不停瞄着,虫也不鸣了,鸟也不叫了,仿佛枝叶都停止下落了,周围一时间静得可以! 他心里一寒,搓着手臂,赶忙走到烟雾附近,朗声叫道:“两面人,你完事儿了么?赶紧出来啦!这里的气氛怪恐怖的!” “胆小鬼!”一声沙哑的嗤笑自烟雾中传来,听声音谷粼应在不远处。 裴持希闻言瘪瘪嘴,识相的不反驳,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一阵风过,林间浓烟被人自里边扫开一个缺口,白衣飘扬而下,翩然优雅。 裴持希看着谷粼一个人出来,皱眉问道:“来人这么厉害?连你也抓不到?” “是啊,此人轻功极为高绝!我到的时候已经不见踪影了,只剩这个留在树干上!”他扬眉笑着,朝裴持希扬扬手,指尖上带着一抹金色, 裴持希立刻抓着他的指头端看,不一会儿抬头疑惑道:“这是鎏金术?” “不错,正是塞北鎏金术!看来,我被塞北的人盯上了。”谷粼抽开手,随意一笑。 “塞北人?!”这天下间,居然还有人敢盯南麟?!他们疯了么,这种要命的事,图什么?! “是啊,鎏金术虽是大江南北的武器或多或少都会用,但今日所遇的鎏金术均匀秀色,堪称一绝,而普天之下也只有塞北使鎏金使得最妙。” 谷粼说着,淡淡然的举步走开,裴持希眼珠子一转,对他笑道:“或者不是寻你呢?或者是来寻貌若潘安、英伟不凡的裴爷爷我呢?” 裴持希说着,拍拍自己的两颊,红润白皙,对着白衣少年眨眨一双勾人的凤眼。 谷粼霎时感到眼前一白,一阵昏厥之感袭来,低声叹道:“总有一天,我得找个什么药毁了你那貌若潘安,毒哑你那英伟不凡!” “哼,活该你这两面人嗓子沙哑,就该让你受受说不出话的痛苦!” “上吊眼,我就爱自己声音这般哑哑的,怎样!倒是你那双勾人的桃花,还是不要荼毒那些无知妇孺吧!夜路走多了还是会遇到鬼的!” 白衫人很是镇定的转身无视他,双手整整衣服,拍拍身上衣物褶皱。 “喂!两面人!不要以为你是南麟,我就拿你没办法!要知道,我兄长你师兄,裴持天他呀……” 听闻“裴持天”三个字,谷粼脚下一顿,缓缓回身,正色的看着裴持希,“我就知道师兄不可能轻易放你出谷这么长时间,他说啥啦?” “哟哟哟!一听他就变乖啦,我的,师,姐!” 裴持希一脸坏笑,还将“师姐”二字说的极重! “哼,你爱说不说!” 最恨人这么拿乔,谷粼睨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你……哎,等等啦,我说!”吃软不吃硬,是裴持希最大的弱点,他俩都很明白。 因此裴持希孬得很无谓,连忙赶上,陪笑道:“大哥他说十天后就能赶来,让你可以先行在临近的村落里休息了!不用忙活了!” 没等白衫人消化完他的话,裴持希一个优雅的转身,吹了一声口哨! 随即,不远处便哒哒哒的跑来两匹骏马! “看,大哥还特地让我带你那狗腿流云来呢!啧啧啧!还什么辟天神驹?!出来那天连踹了我五下才肯跟我走,一路上还愤愤不平地惹了不少事!” 谷粼一个扬眉,突然间微笑起来,伸手抽出袖口锦绫,“小师弟,再拿我的流云说事的话,我就把你那对上吊眼拉平!” “两面人!残害同门是武林大罪!何况就算不念十几年来的交情,我还是你亲亲大师兄的手足!你怎堪舍得呢!” 裴持希说着一展唯一可以见人的轻功,微风近处,淡蓝袍衣下摆曳动,俊艳非常,容颜绝美,朝着跃上碎步而来的黑色骏马,倾身一坐。 “话说回来,你也想了十余年吧,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段普天皆知的‘绝世邂逅’!既然苦无希望,不如就此放手吧!找不到良配的话,不如回头考虑考虑俊秀的我,或许裴爷爷会考虑给你一个考验的机会?” 不想再和那不时便胡言乱语的多话精再造口业,白衫人轻松点地一跃,旋身上了身后的古榕树梢。 那一身巧如精灵,那一身灵胜游龙,那一身杳然随风,那一身飘然伴云。 谷粼跃于树杈处,反手拿下一柄雕龙绘凤之剑,白衣纤纤,混入晨光,粉花绿萼随白光飘荡而下,拂散浓烟,如神如仙,霎时间已坐上黑色骏马旁的白驹。 一见爱马,谷粼俯下身,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6 抱抱极有灵性的白马,而马儿乖巧的蹭了一下她的手。 裴持希一脸不甘愿,瞪着出身同门却门门武功胜过师傅的白衣人,极有想转身回家再练功的冲动,“南麟兄,近来轻功愈加的俊啦?” 谷粼突然想起先前的一桩趣事,一扫眉头,笑得开怀,“不敢!哪及得上师弟您一笑迷尽天下人呀!呵呵!” “你还敢提!都是因为你,害我还要出外躲祸!”裴持希的双目瞪得更大了,双拳紧握,不禁骂道:“要不是秉持着大丈夫本色,裴爷爷早就抓你起来修理了!” “噢?这么说,师弟是想和我过过招咯!乐意奉陪呀!只是输了之后可不许到师娘灵前哭叫,赖我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谷粼将袖中锦绫扯过两寸,举到空中,指尖细细磨着,笑看师弟脸上的风云变色,“再说了,那哪里是祸呢?自古红颜伴英雄,想那古云庄臻二小姐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她十三岁填的那首《醉花阴》可是连当朝一品夫人都俯首,你敢说人家是祸? 还有那‘关外红袖’封红袖封姑娘,人家可也是关外一枝花!想当年她十五岁行及笄礼时,多少男子为其一回眸苦等三日,你也说人家是祸?想她们一个大家闺秀的,一个武林仙子的,你这么没雅量的贬低她们,可是会被武林同道追杀的哦!” 听到这里,裴持希瞪大眼睛,怒不可遏的瞪着面前这笑得清雅的人儿! 想他这次出谷,本以为要风度翩翩的出来闯荡一番,哪知是受兄长命到变成来寻他,竟还被迫带了脾气极坏的流云?!这般负累,已经很难在边城这般小城小街见识见识了,还莫名其妙的招来了一大堆陌生人的追杀! 每天东逃逃,西躲躲,已经让人极为疲惫了!更气人的是两面人那只什么神驹的压根儿就不甩他,每天要喂了草擦了身子才肯出门!无奈之下,只能使计抓抓杀手问问,一问之下才知道,竟是有人高价倒贴,透露他的行踪! 他当时就怀疑是这南麟这个好同门! 没想到还真是他! “两面人!果然是你!我就知道只有你会把我的行踪放出去的!” 气的都要冒烟的裴持希已经掏出腰间软剑,剑锋对准对面已然开怀许久的人儿。 “师弟!你的婚姻大事,师兄向来忙于谷中事务,当然由我这老二来行其事咯!看你以怨报德的小人嘴脸!哎!真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无视着师弟看似凶险的剑头,白衫人转首策马,徐行林间。 “……”裴持希急忙收剑追人,仍欲拯救自己于水火,“美丽绝伦的师姐,那臻二小姐原是属意大师兄的,虽说主因还是争不过那什么第一美人老妖婆,但,你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把她塞给我啊!” 谷粼挑高了眉头,笑意盎然的看着一脸糗样的裴持希,“冤枉呢,我哪里有什么私!这么说,你是属意封姑娘咯?” “怎么可能!那封婆子不也是先看上你的!” 裴持希双手一摆,急忙澄清,“再说她要不是知道了你那虚虚实实不男不女的真相,又怎么会跑去偷看我洗澡,又怎么会有那桩糗事!不要再乱毁我清誉!” “清誉?!你的清誉?”谷粼似笑非笑的看着师弟,“啊,原来你有清誉,我和师兄一点都没有!哎,那我还顶着南麟虚名作甚?还是早早认老退隐了的好,丢不起这人哪!” “不是不是!师姐您最美了!您绝世天仙!您武德盖世!您洪福齐天,救救我啦……” 幽谷中仍是清风徐徐,两人笑闹着出了谷,留下一条马蹄踏过的小径。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南麟?!徒手制住飞火弹,十招解决鹿山三霸,实在可怕!不愧为那一句‘轻若凌波悠如鸿’,单凭他那一手确实能与少主齐名了!我就知道跟着裴持希来准不会追错人了吧!六姐,待得我们回蠡园,就一起去把矛儿的赌银抢过来!” 浓雾林中的一棵海棠树上跃下一男一女,少年一袭米色武人装,腰间扎着一把大锤,身穿青纱裙的少女走到一棵残破的树旁,射上一袖镖留作记号。 随即她脸色发白的吃力依靠着树干蹲下,对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眯了眯眼,又瞄瞄这被炸了个大半的树林和清潭,不禁一叹,“你还心心念念着那屁点大的赌银?!要不是我拉着你跑得及时,咱俩早就没命了!少主说的没错,南麟那样的人物,真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 “是是是,少主英明,姐姐英明!”米衣男子说着,走到树干旁,一起蹲到姐姐身边,“不过那陶谷二少裴持希真也不枉盛名,果然是一眼惑众生!要不是他那一身男子长袍,羽冠眉宇,就凭那美貌易起女装,搞不好还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祸水!一个攻术英雄裴持天,一个名动天下的江南南麟,再一个绝世美人裴持希……想那神神秘秘的陶谷这一代倒真是出了一堆不凡的人物呢!” 少女起身,走到水潭边上,捡起一条白绢,狐疑的端看了一会儿,“锤儿,你先回去吧,我要去柳城和少主会和。” “嗯,六姐保重!” “你也小心!” 说着,两个人一个点头,一东一西相继离开。 少女手中白绢轻扬,带着淡淡水渍,却也掩不住一抹梅花绣,上有暗红一字——“韵”…… ※ 边陲小城,却繁华如皇祚京都! 小贩们吆喝着,车轱辘吱呀着,行人步履轻快,满城笑闹,好不热闹。 城中最繁荣的是一条名为“累市”的长街,这条大街最为出名的街上边关商旅的营商求财之道。他们最神奇的能力便是:无论哪年的战火如何纷飞,一旦国家恢复和平,人们立刻就能将生意重新建立起来! 这条累市长街没有多少高立华美的酒馆,精致别样的客栈林立,来自各国各地的商旅不绝! 街上的小商摊一群群围成一个小世界,时而聊闲事,时而玩牌九,状似完全不在乎今日的生意如何! 看向街上偏角的一间茶寮里,几桌人围成一起喝着解渴茶,闲聊的闲聊,碰杯的碰杯,敬酒的敬酒,比较突兀的有个白衣人一人坐在那里,不与他人搭话,一个劲的喝着茶。 不远转角处,有几个拿着纸糊风车的顽童在三两小摊上来回张望着,还不时的来回跑动着,眉眼间都是坏坏的恶笑。 白衫人抬眼,见了几个孩子,无奈的摇摇头,起身拍拍衣摆,拿起剑离开小茶寮。 “小老哥,来半斤芝麻甜饼吧!” 一声沙哑的呼声喊醒了路边打盹的饼摊白须贩人。 “好的,客官稍等!” 那沙哑声音虽然慵懒,但显然力道十足,这么一喊,饼摊老板很快打起精神,开始做起生意。 老贩察觉稍稍有异,忙里偷闲瞄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7 了对面的客人一眼。 见来人手持一柄钢银长剑,剑鞘上面雕着腾云巨龙,巨龙背后浮出一只白羽凤凰,一龙逐一凤戏云中。其穿着一件雪白的袍衫,袍子尾端微惹尘埃,一袭乌发用一发带轻系,及腰的发丝随风扬起。 老头不经意的一瞄,便是随即的不解! “咦?这位公子,看你年纪轻轻,怎么声音却比我还显老!” “哎,怪我前些日识人不清,遭奸人下毒,如今余毒未清,这声线就当废了。” 年轻少年轻轻一笑,不多做解释,如同方才所说的是件小小的江湖轶事,不与他人同。 一阵微风袭来,吹动少年一袭白衫,一首乌发,其貌中等,慧黠眸光,一抹微笑让人如入桃源,微光带着一道光圈染在白衣上,清然淡雅,不惹尘埃,犹似神祗。 老贩咪咪眼,觉得自己有点眼花。 再定定神,是啊,一定是眼花,明明就只是个平凡的赶考儒生嘛!怎么像看见庙里的菩萨呢?! 真是不认老都不行了! “哎,公子倒是想得开,就是可惜了您这身儒雅之气,日后可别让朝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贪官们欺负了去!” 老贩直摇头,手里熟练地包着甜饼,心想着这小公子日后仕途恐怕多难,为着这一身儒生气息的少年叹息。 “好了,公子,您的饼,拿好!” “不可惜,自个习惯就好。来,银子收好。” 白衣少年将几块碎银递给老贩。 “近来这春日气候说变就变,时晴时雨,客官您只身上路,可要当心哪!” 老贩满脸笑纹的将银子揣好,随即关心起了面前之人。 “多谢关心,在下自当谨记!对了,小老哥日后切勿在摊上瞌睡了,小心摊上之物!” “呀!都让客官您瞧见啦?昨个晚睡了,真是丢人!” 老贩羞红了脸,尴尬搔搔头。 “丢人倒是不至于!只是方才在下看见几名宵小欲偷取您这笼中的香饼,前来告知您!” “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无他意矣,在下告辞!” 微微欠身,少年重新步入长街,留下愣愣的老贩。 不转头,暗暗弹出几颗石头,白衫衣袖晃动,直直打中躲在不远树荫下那群不断窃喜顽童的膝盖。 几个孩子咿咿呀呀的失了重心跌了出来,傻眼! 孩子们很快瞄见事态的不对劲,盯着发现异样的老贩,又赶紧咿咿呀呀找地方藏身! “狗蛋!臭小子不去学堂又来偷饼!给老子出来!狗蛋……” 终于听见街上已然醒悟的老贩怒喊声,白衣少年不禁莞尔! 很是释然的开了怀,向后伸手摸出一块仍呼出热气的甜饼,开心啃起来! 好不容易摆脱那裴持希一刻钟,再不回去,怕又要被念叨个半天了。 白色身影,渐行渐远。 方才这小小的恶作剧,尽落入了长街风烟茶楼上的一双闲暇的眼里。 “矛儿,彼人就是南麟?” 一双手白如润月,饰着一枚白玉瑞云戒,一身玄衫,绣金袖翻动,优雅地端起一杯清茶,摸索琉璃杯上烧出的瑞云纹路,轻嗅那远山茶芳! 男子雍容温雅一笑,暖如朝阳,神色间似有若无的流动着光彩。 “回少主,据传来的消息和六姐七哥留下的记号,此人正是南麟!” 男子身边的小厮微微垂首,蹙起眉头,苦思冥想,“只是矛儿不懂,先前他们见到的南麟可不是这张书生面孔啊?他的声音虽然沙沙的,但也没现在粗哑啊!” “莫怪鞭儿老是压着你上书房,如此简单的易容之术异声之法也不识得呢?” 男子喝下一口清茶,放下茶杯,回头笑看身边小厮。 “呀,是了,少主英明,矛儿忘了对方可是那个‘南麟’!都是四姐,她老抓着我念念念,念多了自然易忘!她那鞭子耍的那么好,我又不能还手!少主啊,咱们园里也该立一条规矩了,女子就该去学点三从四德女戒妇容什么的……啊!” 突然话没说完,“咻”的一声,一条银鞭扫下小厮的一丝乌发。 小厮瞪大了眼睛,回头一看,接着就是一脸害怕的呆滞! “八弟真是体恤家姐良苦!看来我在闭关修行那些女戒经书之前,应该先好好请教于你!” 一名紫衣少女手执银鞭,嘴里含笑,眼里却因为刚刚小厮的话泛着怒气,笑的极为阴森。 “四……四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二姐那里了吗!?怎么来了?” 小厮见风转舵的抓着自己脆弱的头发,狗腿的抱着紫衣少女的手臂,谄媚的笑着。 “鞭儿前来,可是因为‘碧血凤兰’有消息了?” 男子回身,笑看着眼前上演万年的血泪亲情戏,想动动口解救那小子的今日一劫。 紫衣少女一根一根掰开亲弟的手指,鄙夷的转过头,对着少主人恭敬的垂首,“回少主的话,正是!二姐传来消息,此一百年蓬莱上的碧血凤兰就出一株!而今这神草,就在南麟身上!” “看来,骐势必得会会南麟了!” 男子噙着笑,略含无奈和叹息,俊眸一转,望着白衫人离开的方向,“原是天南地北踞一方,今只道命焉!” “少主,每次武林大会是你去他不去,江湖斗阵是他去你不去!并称‘北麒南麟’那么久,你们为何总擦肩而过?有心避开么?” 刚刚被家姐敲了一下额头,小厮还是没有学乖的倾向,继续多嘴。 “也许真是天南地北隔天涯吧!命中注定不相逢,又何必强求呢。何况,北麒南麟只是个笑称,若是要分个修为高低,那也不过徒为虚名罢。” 男子起身,拿起随身碧玉长箫,貌似回答了小厮的一句笑问。 小厮又问:“不过,少主你可是从几年前就悄悄在打听南麟了,那时候他可没那碧血凤兰呢!” 玄衫男子没有回答,暖笑未达眼底,神色带泠,转头示意紫衣少女结账,倾履下楼。 小厮见状,只好急忙跟上少主人,“少主,你怎么不回答我!那我们现下还是去追南麟吗?” “非也!虽碧血凤兰非得不可,诚然正如你所言,骐与南麟并无交情,就算追上了,人家也未必肯将它交出。” “那我们现在去作甚?” “自然是去找能让南麟能交出珍宝之人!” 那位当世的北麒呵呵两声出了茶楼,与南麟走了相反的方向,蓦然再回首,那白衣少年已然消失在眼界中。 嘴角一扬,几不可闻地呢喃,“几同寒榻归凤阙……南麟,你这凤儿,我可算寻着了!” ☆、柳城箫笛夜 日近午时,位于江南要道上的柳城依然热闹非常。 城内首屈一指的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8 瀛汀茶馆的人流量,没有因为人们正午的就餐而减少,反而因为来往客商们挤不进附近餐馆,都涌进了这华丽昂贵的茶馆中,想先吃点茶点填填肚子等待人潮过,再行用餐! 因此,馆中的噪杂声吆喝声绵绵不断。 二楼尾端上房雅阁,有人心烦气躁意难安,就想下楼斩麻雀,但也有人充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棋中局! “少主!你倒是说说看,这种吵死人的鬼地方,那个什么‘南麟’真的会来吗?!” 一名黑衣男子坐在镂着龙呈凤的椅子,拿着一根粗粗的鎏金棍,不停的“咚咚咚”的敲着地砖,恶狠狠的瞪着地板! 仿佛想用眼神熔了二楼,灭绝了一楼的那堆堆杂音的源头。 “棍儿这几日是如何跟着祖奶奶念佛偈的?心一静,事无尘!” “少主,佛祖也只能度化有缘人呀!何况我可不兴老夫人那套斋戒沐浴,人生还是及时行乐的好,高兴吃饭,不高兴揍人!” “哎,棍儿近来的戾气过重了!莫忘了,现汝身处市井楼馆,可不是军营。还有收起鎏金棍,莫要再敲了,这残局骐得好好思量!” 楠木贵妃塌上坐着一名玄衫男子,玉手轻轻执起白子,下在纵横棋局中,抚着下巴,专注思索着。 但坐在木椅上的棍儿充耳不闻,还在那“咚咚咚”的一个劲狂敲。 玄衫男子终是不耐,轻抬戴着瑞云玉戒那润月般的手,翻手勾起一枚黑子,弹中棍儿握棍的手,力道极重。 棍儿立即吃痛的放开鎏金棍,哪知那鎏金棍却往旁斜自一倾,正中他右脚脚板! 棍儿含冤大叫起来。“哎呦!少主!我就叫唤叫唤,干嘛下这么重的手呀!” 男子头痛的摇摇头,捂捂白洁的额头,外面再吵,也不及那把鎏金棍与坚硬地砖一来一往的烦人作响,“唉,予本想让你安静下来,哪知你那动静就如风中铃铛,烦心扰人,简直让人终日不得清净!” 窗前一阵清风吹动额前刘海,其日方中,蹙眉为棋困扰,浑身透出浓厚的书卷气,然则其举手投足间,又在无形中显出了一身高雅气质。 但因为常年习武,一股豪迈之气从文质优雅中涌出,尽显他名震天下之‘北麒’风采。 啊……他家少主大概就是这样,才能迷倒众生的吧! 看呆了的棍儿,浑然忘记了自己随身武器已然滚远,不再随身。 “棍儿,有贵客上楼,将鎏金棍执起,切勿再出神,贻笑我蠡园大方……” 说罢,男子一身玄衫,起身,长拱扫过榻上反复思虑一早的残局,神情微恼。 绣金袖口飘然一挥,桤木棋盘已然清空,黑白子已然分明的归入釉罐。 “啊!少主,那可是你一早下到现在的!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干嘛扫了它呀!人走了可以在下!可惜那棋局!” 棍儿拾起鎏金棍,可怜巴巴的向后退着,最后只得委屈靠在红漆木柱上。 他刚刚偷瞄了一眼那棋局! 那般的精妙,莫说破了,让他下几年也下不出少主那般智慧来! 虽然得以看到少主偶尔这么一次的出神入化来一手,却可惜那满满的棋盘又空空了! “这世间事又有多少是人走茶凉后可以重圆的!棋死可以再起,人死却不再复生,今见的就是这么个人物。收棋整室对客以敬,又有何可惜?” 男子圆桌前正襟危坐,等候那姗姗来迟之人。 “来人是死而复生之人?” “棍儿不妨猜猜!” “莫非就是那二十几年前在陶谷医仙医治下复活的铁翎将军铁劲桑!” 棍儿霎时双眼放光,紧盯着面前的薄薄木门! 他在北方当了狗屁参军那么久,一直想见这个震动朝野三十年的大将军了! 当年铁劲桑身中二十二箭,却毅然突入敌阵,割下敌国大王头颅,使得敌国至今仍未从旧主已故中缓过气来! 这才换的边城数年的繁华,国家数年的民安! 但他自己却因此伤重不治,当时,虽然随军副将最后救得他回到关城,但只有一息尚存! 是夜一代大将也就这么过去了! 巧的是铁劲桑临葬前,陶谷医仙正好路过,施得援手,使其重返人间! 这么神奇的人物!这么神奇的经历!今日托少主的福,竟然得见! 难怪平日嫌他吵的少主,居然破天荒的会将他召回柳城,还带在身边,为的就是一圆他多年的梦! 感动!有少主如此,棍儿又有何求! “吱呀”一声,棍儿来不及感动完,已有一双黝黑的手开启了那道门! 一双军履步入雅间,满脸军旅风霜,仍旧鹤发童颜。 “阁下可是人称北麒的蠡园少主?在下铁劲桑!” 来人满头宾白,但虎目如炬,身材伟岸,穿着战甲,一个抬眼,直穿倚在柱上的棍儿,随意的瞄了一眼仍坐于圆桌前的男子,抬手并拱,行官礼。 气势如虎,武将威仪,一言一行中简直不可一世了,那份傲然天下难有,也唯有出现在铁劲桑身上,比谁都适合! “在下便是萧骐。将军无需多礼请坐!” 萧骐起身,没太将其的不可一世之傲气放在心上,对其也行了齐拱礼。 铁劲桑闻声,皱眉,这音色听着极为耳熟! 抬头用力一看,再仔细一看,那俊容,那气宇,随即屈身,单膝跪下! “齐王殿下!老臣铁劲桑愚钝,罪该万死!先前若知您就是蠡园少主便不会百般推脱!臣不识抬举,忠义不全,请殿下降罪!” “呵呵,将军请起!不知者无罪,何况是老将军这般英雄,莫再行礼了,此乃折煞萧骐!” 萧骐走到他身边,伸出带着瑞云玉戒的玉手,倾身扶起这名皇朝传奇的武将! “终是再见了,殿下!五年了,如今居然能够再见到您,老臣此生无憾了!我们还以为再也等不到您还朝的一天了!” 说着说着,铁劲桑这铁铮铮的男子居然泛起了热泪! “多谢众将军挂念,但今相约于此,只为骐心念将军尔!” “老臣多谢殿下垂青!惶恐呀!” “将军莫要如是说!提及此,骐还应感激上苍垂怜,还赐皇朝福将,让将军死而复生,重新报国以明志!” 闻言,铁劲桑一怔,他早该明白,这尊贵的主不远前来所谓何事! 此行绝不简单! “殿下,您都知道了?” “是,略听闻一些!” “哎……也是……这原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江湖人必知江湖事,何况您竟是堂堂北国第一大园蠡园的少主!” 铁劲桑皱起眉头,对此番到来的隐患再次涌起阵阵不安。 “骐故而特来向将军询问此事,正视听以避谣!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9 ” “也罢!殿下,铁某已经明白你此番见面的用意了!就您当年的恩情,只要不违背当日誓言及处世恩义,小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骐也了然的笑了,温雅之风四起! “这样吧!将军,骐也不与你为难。就问一个问题,您答了,过往萧骐的恩,蠡园的怨,都烟消云散抵掉吧!” 话音一落,萧骐握住铁劲桑的手,微微一笑。 铁劲桑看着眼前这尊贵人儿如朝阳的君子一笑,似的很是放下的也笑了! “将军,您当年死而复活,陶谷医仙使的可是‘碧血凤兰’?” “砰”的一声,棍儿的鎏金棍再次脫手,咚咚咚直响,其主人却僵直的愣了! 那双被萧骐握住的手,迅速的出汗了! 纵横沙场半辈子的铁男子,平生第一次开始考虑该不该实行平生的第一次背信弃义! ※ “师妹,为兄第一次蒸酒,独请你一人!来,干了!” 曾记得某一日,那少年拿着一壶微温的清酒,带醺的摇晃而来,那副莫名的得意样惹得一家人连声大笑。 最后,醉酒的下场只能是壶飞人倒,她还以为自己尝了平生第一杯倾心酒…… “师妹,为兄日前绘了一幅丹青,快来看看,似不似你?” 曾记得某一日,那少年俊颜绯绯,兴奋的拿着一副丹青美人跑进她屋里! 那时的她不爱说话,微微的一点头,便让那少年笑开了怀,只拿着画儿转! 最后竟嚷着让下人挂到他房里,吓得她也红了脸,忙追着他要画…… “师妹,为兄方才经过市集,发现那珠宝摊上有支梅钗,淡雅素尔。想起你极少挽发,今日正是你及笄日,虽然爹娘已然不在,但这当师门对你之礼,可是喜欢?” 曾记得某一日,那少年兴致勃勃的拿着一支做工精细的梅花钗,递到她面前。 他们在那年刚刚经过了师门被灭的惨事,原来灰心丧志的他竟然跑出谷就为她买她的及笄礼物! 那时候的上吊眼小师弟也拿着竹笛跑了出来,还将钗拿起来为她浮水挽发…… “师妹,为兄想向你坦诚一件事……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到过京都安王府么……还记得那位碧郡主么……她……” 也曾记得,那一日,她再不回谷…… 从睡梦中幽幽转醒,床上之人坐起,自嘲一笑。 多少年来,今夜倒是第一次梦见过往的难言片段…… 拿起白色发带,轻巧熟练的束起长发,着起白衫,驾轻就熟的重新扮起男装。 她微微洗漱一遍后,因现下初晨,大雾浓浓,应是无人,遂没有习惯的带上□□。 开窗下望,心神放远,多少年了,这份情…… 一开始她以为是亲情,一心习武,不想其他。 直到两年前师兄告诉她他对那女人的深情后,她才发现这份情全然是头蛰伏的兽,全然无法阻挡,只能逃避了!那头兽啊,在她毫无准备下破门而出,却也在无处可逃,无可容身。 南麟啊南麟,这虚名,这重担,不知不觉中,已然毁了她真正想要的一生,真正想要的梦。 碧血凤兰…… 这株圣草,又将给武林给她带来多少灾难呢? 愣愣掏出一管竹笛,呵呵,这是上吊眼在她及笄的时候刻意造给她了呢! 小气鬼! 大师兄都记得出谷买了根钗,他居然假意风雅实则偷闲的削根竹子当礼物,她果然出卖人出卖对了! 不过,这两年来独自出谷闯荡的日子多有这管笛陪伴…… 抿抿红唇,俯首执笛,轻轻和气。 幽幽清晨,清缈笛声,淡雅轻灵,悠扬缭绕。 伴着稍有人迹的街道苏醒,笛声却略带呢喃之意,让人安睡。 这是陶谷十二乐的第八篇《晓晨钟》,是师娘最爱的一篇…… 幼年时,她在家园覆灭之后到清晨才能睡着,全赖师娘整整四十五天的不分日月的吹奏此曲。也是因此,自师娘七年前故去后,她便不再吹奏此曲,甚至鲜少碰笛了。师娘要是知道如今的她已经是南麟了,不知该做如是想…… 是喜,或是忧…… 罢了,既是岁月如歌,罢了就是…… 笛音依旧悠扬,随风而散。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丝箫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一升,那箫声也是一升,她狠狠一降,那箫声也是一降! 最后,她竟没有停止吹奏,聆听着那奇异的箫声,心里万分惊讶,这随着笛声而来的箫声,只是聆听一旬后,那吹箫者已然记熟《晓晨钟》的所有音准变化,准确无误的对上笛声高细幽幽,不再一味的跟随,一轮音巡过后已能径自的为她的笛补上箫那独特的低耸般靡靡萧瑟,那般清越悠扬响动人心,一高一低,相辅相成,毫无破绽。 吹箫者必是世上极谙音律之才的人! 她何其有幸,能在这区区柳城遇见这般有才者! 一时间,一箫一笛,配合无间,犹如天籁,悠远绵长…… 不少城中居民因乐声而醒来,纷纷开窗聆听,大雾中无法看出是何人在吹奏,但面对这般天人乐曲,又有谁会人心打扰…… 奏着奏着,谷粼发现无法停止自己的默默地颤抖,她的身体已然随着每一个节拍此起彼伏过后兴奋起来。 人生,难得一知己,心口每一片土地都在大大震动着! 难得的,这人把一向不问世事的她之好奇心大大的勾起! 此人会是如何的模样…… 此人会是如何的性情…… 又是突然,她在神思中发觉那一丝丝的箫声在接近。 那吹箫者默默地一边吹箫一边朝她所在走来在,如同那箫声萦绕她的笛声一般,越来越近…… 她无法自已,只能静静的等待箫声的近来,仿佛等待一场甘霖,等待一场奇迹……等待一段命运…… 耳闻着那一缕缕的清越箫声,那微微的脚步声,来人已经渐渐靠近客栈。 催动功力,她顿时眼目清明,视入雾中,只见一身玄衫从街角走出,人没看清,倒是看清了瑞云绣金袖口执的正是一管碧玉长箫。 瑞云图样? 记得大师兄过往悉数江湖史时,貌似有提过:那是塞外某一族人所特有绣功细纹,几百年来从不外传。再看向那一管碧玉长箫,青碧无暇,微光流动,玉为上乘,应是那“十年出一矿,世世为宫物”的景帘玉。箫末垂下一抹金穗,穗末一节系一结,那盘结看似粗手,细则万般变化,里边错综乃有致。这应是出自皇祚京都那“求一结付之万金”的织锦圣手应剑儿之手。 千金缠于其身,皇玉系于其身,这人难道是哪位皇亲国戚? 那人放下玉箫,抬眼望去,似乎能看见了位于愣愣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0 的呆在二楼窗口的她。 看了一眼窗上的人,那双慧黠的眼眸怎么有点面熟? 他一愣,在记忆中搜索一番中了然一笑,雍容极致,施展轻功,飞身而上。 那一身,矫若游龙,一跃盘腿坐在客栈后院墙垣上,深谙礼数,不再前进,谷粼扬眉,好俊的轻功,这人不仅箫吹得这般好,那功夫定不在她之下! 玄衣在晨风初起时,飘飘扬扬,润月一般的手再抬起玉箫,跟上她不曾停过的笛声。 又是一曲《晓晨钟》,两人一高一低,相视而奏! 一箫一笛,响彻幽幽晨光,响彻人心底。 两人奏到尽处,余音绕梁,梧桐枝叶,唦唦响动,意犹未尽。 箫慕笛,笛慕箫,仍是难逢知己之难舍…… 极其默契的放下乐器,他们相视而笑。 一时无语,任余音涌动,声声切切,激荡于彼此心海,缭绕于昏沉深空。 “在下不才,冒昧之处多有得罪敢!” 玄衣男子握箫抱拳,温雅笑意从没自嘴侧消失,丝质玄衫,因风曳起,文质斌斌,雍容尔雅,脸上尽是朝阳暖玉。 尽管城中晨雾久久不欲散去,她修为上乘,一切尽是看见了,看见了他那暖阳如同光束的笑,似一股清流缓缓润进了心里。 “岂曰冒昧,得兄台一曲,粼钦之佩之。”轻轻一笑,她又道:“敢问兄台大名?” 玄衫男子为着她那沙哑的声音一怔,但还是了然的一笑,道:“在下,蠡园萧骐。” 蠡园萧骐? 这难道真是命? 她笑的发傻!成名之后为不引起南北之分,两个人都属低调行事的作风,她原以为一辈子也不会有见他的必要。但今夜,就算她不想认识他都难了! 知己在前,伯牙子期之心燃起,她清然一笑,低眉看着萧骐从没放下一直行抱拳礼的手,也举起手还之以礼。 “没想到初会竟如此良辰,北麒,我乃陶谷南麟。” 微微清容,倩然一笑,眉眼流芳,茫茫雾中,犹沐春风,看痴了坐于墙上悄然运功清目已久的他。 皇朝历德宇三年二月十五柳城,雨水时节,蠡园北麒初遇陶谷南麟,一曲箫笛奏如天籁一般成为柳城佳话,殊不知皇朝新一页的史章已悄然翻动。 ☆、殷德城之邀 柳城,这座小而幽的江畔之城,真正的名字实为殷德城。 取自前皇师谷卿的一句赞语:“殷殷时实树德城”。 当年谷卿还是一位小才子之时,便仗剑游历至此,见此地民风淳朴,遍地垂柳,甚是喜爱,便在江边吟诵此句。 而后他入仕为皇师,以“清流”被人们广为称颂,于是乎便把这有幸与清流谷卿有所关联的柳城改为了殷德城。 城中虽不是传言中的遍地垂柳,但也是处处可见便是了。 坐于柳城的二楼茶室,耳边回响着刚刚小贩在她耳边来回说着的此城中关于谷卿的轶事,谷粼笑看着那些在清风中轻晃的柳条,随手拨着。 突然,脑袋闪出了一个声音! “有何不可?在下蠡园萧骐。” 顿时,她不禁笑开。 昨夜合奏完便算认识了罢! 两人楼上楼下的没说两句话,萧骐听到一阵微鸣便急忙告辞离去了!独留下她,轻靠窗边,慢慢回味。 看来还真是命,清晨的一时兴起,竟能引来当世的蠡园少主的以箫合奏! 那么,她是不是该告知江湖一声:“往后那些仰慕蠡园萧骐的少男少女们,你们不用再苦苦等候于塞外蠡园园口了!带支笛子吹两声,他自己会出来的!” 思及此,又不禁笑着抿了口茶,要她真放出了这消息,不出十天半个月的蠡园准要改名为音园了,天天都可以开宴席,以音会友,一则美谈,好不高雅! 搁下茶杯,思绪暂缓,她定定看向远方。此茶室是柳城中除了客栈之外唯一有二楼的所在,因此,在二楼临窗的位置,能看得很远,很远…… “天之彼端,汝应知否……” 含含糊糊的反复念着,沙哑的声线微微的震着,不让旁人听见,仿佛也不是在自言自语。 “不要抢我银子!那是给先生的钱啊!还给我!” 忽然,楼下一阵慌闹,谷粼回神,俯首探去。 只见一名蒙面男子手里抓着个小钱袋奔在前方,一名貌似不足十岁的小男孩奋力追赶着他! 微微皱眉,光天化日之下明抢,还是抢劫与一稚童,好不可耻! “还你?!老子好不容易见你这肥羊,还你老子岂不是疯了?!有种的追啊!哈哈!” 那蒙面男子一反一般小贼小盗见光必逃的行事作风,倒是很是轻松地调侃起身后已然气尽的小男孩! 想必是欺那孩童稚龄,才敢这么嚣张! 只见那男孩被羞辱的脸红气喘,眼眶却骨气的不流一滴眼泪,虽然越跑越慢,但依旧顽强的追着那贼人! 有骨气!好男儿! 路人皆不禁赞叹这名男孩,还有几名挑夫见势想帮帮他!双手一抓两边的扁担挑,就向那贼人扑去! 谁知,那贼人眉一挑,没一点惧色! 蹦蹦跳跳的游离在几根粗壮的扁担挑之间,看来有一点轻功的底子!回首一看,那男孩已经追了上来,贼人这才皱眉,反手几下就点在了几名挑夫身上! 挑夫们被定住了,贼人得意的挑挑眉,拔腿就想跑! 该出手了!谷粼一下站起来,一把抓住桌上的茶杯,刚想射向那贼人! 哪知“啊”的一声,那贼人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个狗吃屎,硬是起不来了! 然后“趴”的一声,一本蓝皮书册掉在地上。 小男孩缓缓的跑上前,将蓝皮书册和贼人手中钱袋拾起,紧紧放之于怀中。 “哼!让你抢我钱袋了,让先生给教训了吧!坏人!” 小男孩踩了那趴地上的贼人一下,得意洋洋的揭开他的面布,周围的人都围了过去! “啊……原来是你这个不孝子啊!” “是他是他!周家那个败家的三儿子!” 于是乎,围绕着贼人,围观者开始了一顿谴责。 谷粼轻轻放下茶杯,回首看向刚刚书册飞来的方向,有一名男子含笑的缓步走来。 来者一身颀长瑞金云玄衫,双手置于背后把玩着一管碧玉戴穗长箫! 长发以微扣碧玉的白玉冠竖起,眉目如画,俊雅无双,如谪仙人,一脸暖阳,这般气宇难语一般,看煞了街上众人! 谷粼定睛一愣,这不是萧骐麽! 虽然今日清晨虽能见其大致容貌,但毕竟隔着大雾,没想到在阳光下重现,仅是如此俊美难敌! 呵呵,桃花眼终于遇到对手了! “先生!” 男孩一见萧骐来了,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1 便兴奋的忘记了眼前的贼人,崇拜的向他跑去。 而后,止步在萧骐跟前,正色抬手呈上书册,俯首行礼! “先生!学生继旒,给先生问安!” 谷粼挑眉,这蠡园少主好好的少主不当,跑来这什么小镇当起了私塾先生,竟授得门下子弟这般重礼节? 萧骐笑得似暖阳,接过书册,却没让男孩起身。 “继旒,今日之事,你道,是何人之疏忽呢?” 说着,萧骐越过行着俯首礼的男孩,慢慢上前将几名挑夫解穴。 周围的人们原本见萧骐出现也静了下来,只是此时一闻萧骐此问,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人声沸扬。 “这盗与被盗,自然是贼的错!萧先生傻了吗?” “乱说!先生学富五车,怎么会傻!这中间必定有大学问!” “大学问?可是,明明贼就在眼前嘛!难道怪个孩子?” “……” 萧骐状是无视着人们的细语,解开了几名挑夫的穴道,接着走上前,轻按了那贼人一下。 那小贼见了萧骐,也没了方才的嚣张样,乖乖的坐在原地不敢动弹。 谷粼看着萧骐那份从容,算算时辰,本该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却也耐不住好奇,坐下来等着那男孩开口。 “学生道,钱袋被盗,皆是学生的错!” 半响,那男孩终是开口了,弯着的身子也不敢直起来,酸涩的微微发抖! “哦?何故如是说?” 萧骐笑得回到男孩身边,轻轻扶起他的身子,看来也是不舍。 “先生说过,人之大义,在于守,在乎礼,在之理。学生因一时贪玩误了时辰,失了守信!因大意示财物与他人,失了达礼!因己之过怪之于他人,失了义理!故,学生道,皆乃学生之过!” 说着,那男孩眉间放松,眼目清澈,探头看着萧骐,一脸“知错”的神色。 “不错!古语有云,失势而怪之于人小才也,失势而先度己身大器也。继旒,能如是想,为师甚是喜也!” “谢先生夸奖!” 因被崇拜的先生夸了,男孩一脸红泽,周围的人们也赞赏的看着萧骐! 这自北边来的萧先生果不负盛名,将孩子们教得实在好! “继旒切记,为政,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说着,他将男孩手中的钱袋塞回他的怀中,看着男孩眼眶中的湿润,只是笑着摸摸孩子的发,轻轻抬首。“将钱拿回去吧,给你母亲那双缎鞋便是给为师的学费了!” “周家三公子,萧某浅薄,小小武艺还请勿挂怀!只是这十岁孩儿的心怀能如此宽大,您的胸怀想必四海吧!” 闻言,颓废的贼人立马抬头看着笑的雍雅的萧骐,一时无言。 谷粼抿了一口已然微凉的茶水,笑了。 这雍然君子的一句话,使得这周家三公子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应了,便是放下这段小纠纷不再计较,但他哪里能放下,想必心计着等日后萧骐不在了再在修理这孩童!但要是不应,那岂不是在众人面前承认他比一个十岁不到的孩童还不如! 这面子和里子的问题,看来这心气小的败家子还是一时难以取舍啊! “你这不孝子还不快应承!萧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时,从人群中窜出一老妪,只见她气恼的挥着双手对着那小贼一顿打! “啊!娘!别打了!别打了!我听萧先生的就是了!别打了!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别打了!啊!” 一时间,老妪手起手落,小贼便上蹿下跳,人群一阵笑闹! 谷粼看着楼下的小小市井闹剧,不禁笑着。 化解仇怨,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只是人们总学不会,总是在忽略中不断扩大悲伤。 这萧骐,果然是个人物。 掏出几文钱置于桌上,谷粼起身方要走,便看见缓步上楼的萧骐。 看着他慢慢踱上楼,看着他那份气宇,她忽然觉得,仿佛在那步履中,时间会为他静止一般。 慢慢上楼,慢慢走到她面前,止步,定眸! 看着她的脸,知道她带上了人皮面具,不禁皱起那对俊秀的眉。 “谷世弟,没想到又这么巧!你在这茶室呆多久了?” “没多久,小坐了片刻,方才世兄的才华小弟甚是佩服,于是多坐了会儿!” “过奖!骐昨晚唐突了,今日本要去向世弟赔礼道歉,没想在这先碰到世弟了!” 萧骐还是方才的一抹暖阳笑容。 谷粼却笑得气结,应是方才她射杯子未遂未及时敛起的气息,才让他发现自己身在此处罢。 想来,她一时也走不了了! 笑了一声,便摆摆手势,邀萧骐坐下,令小二再送一壶茶上来。 “世兄,粼甚惑!您乃是堂堂蠡园少主,怎么又成了这殷德城的教书先生了呢?” “是这样的!先师原先也在这里教导过孩子,没想过早逝世!因此每当春临殷德城的这十天内,骐都会留在这里教导孩子们,以园先师之愿!” 此时,话尾将末,小二便将茶水送了上来。 谷粼抬手,为萧骐斟了杯茶。 “世兄请!” “多谢!” 她将茶杯端给萧骐,他接过优雅的闻了闻,然后轻抿。 她挑眉,想起自己刚刚那牛饮,向来他这样子大概才叫品茶吧! “如此说来,世兄和粼甚是有缘呢!粼家中也有一位故人甚是喜爱这柳城的风土人情,希望垂暮之年能与爱妻在此处定居!哪知人算不如天算,竟也是早故而去!于是,粼自能独立行走江湖后,便每年柳树吐绿这时,便来帮他瞧瞧这城庄。” 说着,她看向远处,看向堤坝后的天色与江水。 “这世上,或是憾事常有,旦夕祸福实难人定!但世弟,你我每年在此,不也是圆了二位长者的憾么?” 萧骐看着她,那份暖意带着丝了然。 “世兄说的是,他们做不到的,我们来做。想必也能消弭点遗憾罢!” 沙哑的声音,低低的诉说着,却字字仿佛能让人听到声线原来的珠圆玉润。 “粼世弟,你这声线难道没法医治?” “法子是有,但真要实施起来,叫粼颇为为难!世兄,就勉为其难接受了这残损吧!” 谷粼抬眼看着萧骐,想着这雍雅的人儿难道不能接受完美以外的东西? “是毒物吧!”萧骐皱眉,寻思着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叫这南麟如此为难的,便从怀中掏出一小药瓶,递给谷粼,“这五颗是蠡园自制的解毒丹——郁蠡丹 ,此丹能解百毒!如若解不了,其仍可起到压制的作用!世弟不妨一试!” “郁蠡丹?这不是传说中那难求一颗的蠡园圣品么?世兄如此厚礼,粼实难承受!”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2 说着,谷粼急忙想要把小药瓶脫手,哪知又被萧骐给推了回来! “丹药生来便是救人之用,哪是一份礼!世弟,尽情服用便是,但切记两日一颗,一般的毒物一颗就能解,至尊凤凌霄也只消三颗便能解去!若能解世弟之苦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请留下,待日后或有急用也未必!” “罢了,那粼就留下了!让世兄费心了!” 看着她收下,他欣然一笑,随即瞄见了她身侧的包袱。 “世弟这是又将远行?” “非也,小弟与师弟相约在城南客栈!今日只是将暂住的的小店给退了,搬过去和师弟一块窝窝。” 说到自家小师弟,她的眉目间也有了暖意。 “那样便好,昨夜箫笛合奏后,萧某因有事在身匆匆离去,实在失礼!江畔有骐的陋居,不知可有荣幸,邀得谷世弟明晚赏光,共邀明月!” 说着,他像模像样的端起小茶杯,以茶代酒状,举杯不饮,笑看谷粼。 抚抚发梢,她无奈的笑了。 看这端茶极礼的架势,应是她不允,他也不会放弃吧! 想来,百年来北方蠡园的确是以礼名天下,萧骐这位当之无愧的蠡园少主真是受礼至极了! 哎……心中一声叹,回想下当年父亲品茶的文雅样,希望自己能学到三分。 于是乎,她似模似样的也端起一杯茶,对着萧骐拱袖举起,笑道,“能得世兄邀请,此乃粼之幸焉!明晚自然必到!” “如此甚好!” 语罢,两人相视笑饮。 此间,她无意识的偷偷瞄了萧骐一眼! 此时,他抬眼也笑着看着她,而自始的那份暖阳笑意直达眼底,那份雍雅的气质较以往更甚。 周围的人们也不禁被萧骐的气质所感染,皆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这桌。 而此时,她也顾不得其他的也愣了,盯着那份从未见过的笑容! 只知道,眼睛,因为那份暖意,移不开了。 ※ 回到客栈,找到了裴持希,谷粼将包裹放下,便无视房里人的兀自做自己的事。 “哈呵……好困哦!人生自是春眠不觉晓啊!” 某蓝袍男子不识相的趴在客房里的桌子上,眼圈泛黑! “持希小师弟,您半夜扮鬼,现在自然是困了!去睡觉!赶紧滚!” 沙哑的声音响起,透露出强烈的排斥之意。 谷粼一手执一书卷,应是一本武功谱,一手比划着上面的路数。 “两面人!今天我哥你大师兄要来诶!我就要挡在这里,挡你舒心!” 上吊眼裴持希——堂堂陶谷二少每天必发作的一次癫狂劲,不负众望的再次发作了。 “……” 面对眼前这般疯癫,谷粼决定闭目养神,盘腿修习内功心法,对某些东西眼不见为净。 “两面人!你这两年是不是假小子扮多了不知女子礼数啦?还是和那些恃才傲物三教九流的小角色打混久了,忘记了我这师弟还是很值得人敬重的!” “……” “喂!你也太没同门情谊了吧!喂!”裴持希一脸大爷不爽的趴在圆桌上鬼叫! “师弟,不要以为你老用那惑人的脸来害女人,就代表你可以这般吵闹!要知道,这是我的客房!要闹就回去!” 还是受不了了,门外吵,门内更吵。 实在想念当年躲人的那个山洞 ,谁都没有,就她一个,虽然孤独,倒也清静! “你终于还是说话啦!哼!” “我说话只为一个原因,就是麻烦你闭嘴!” “喂,你去蓬莱采的那株什么草真的能治那女人的中的毒吗?” 裴持希目光灼灼,无视她的话,双眼直射她白帛包囊中的一箔金纸盒。 “传说中,是!我找了半年,才发现了这草。当地的百岁神婆也说,它是红龙吐信唯一的解药,而且当世难出!” 她终是放弃了今天的习武计划,就知道有那师弟在,就没有继续的可能…… 一同看向自己的白帛包囊,万千感慨! “也真是难为了你蹉跎了那两年去蓬莱给那妖女找这什么鬼草了!当世难出!想那妖女也是当世难出了!” 裴持希依旧大放桃花,但此时胜似火药,状似欲上前将那草药一把火毁了! “上吊眼,你再不收拾你的嘴,等下大师兄来又有你受的!” “管他,再逼我,我连陶谷都不回去了!对了,两面人,不是说那株草可以解百毒么?你干吗要给那女人,何不拿来治治你那嗓子!我一听你的嗓子就不禁抖两下!你到底中的什么毒啊!还不让我把脉!真的想死吗?” 裴持希很困惑,实在不舍的这种灵丹妙药毁在某些祸水手里。 “上吊眼!我的嗓子不用你管,不想听就别和我搭话!倒是你也研习医术多年,师娘那一身功夫全给了你,好奇的话,盒子在囊里,你怎么不自己看看它是不是可以解百毒呢?” 鄙夷还是鄙夷,她就是看那上吊眼永远‘无他之事自管之’的态度很不爽! “我干嘛要看!要是假的,我替你的辛苦不值!要是真的,我更替它将来的命运不值!” 可惜了这么株灵药,要不是打不过这假小子,他老早就秉持这娘亲的遗愿,去摸出来大大研究研究了! “古灵精怪!” 她皱眉,这小子的花花肠子就是专门用来想这些无谓的东西! “不过想来奇怪,这天下奇毒红龙吐信,有谁能有能力拿到呢?要知道制这种毒,原料的红龙苽可是极其难寻,那可是恐怖的幽冥殿的镇教至宝啊,艰难险阻可不亚于那碧血凤兰!又有谁会花那么大力气下在一个弱智女流身上呢? 再说了,那个什么老妖婆郡主更加奇怪!她每次发作都是你我不在的时候!太奇怪了!太可疑了!” 裴持希越来越困惑了,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罢了!再奇怪,再可疑,只要大师兄不觉得,我们又能改变什么。” 叹息…… 曾经,她以为自己得叹一辈子气了…… “大哥简直是猪脑子!明明十岁通晓五行八卦,十五继承陶谷机关术,二十带军布阵关万里!这么神,怎么就是个人身猪脑呢?!” 裴持希说到这里,已是一身愤然,用力喝下一杯茶,愤愤的喷着气。 “上吊眼,你不懂,有时候是人不欺人必自欺啊!” “我干嘛要懂?我要是像大哥那样惹上这么个祸水,直接自尽了!喂!当年你不也和他一起上的安王府!怎么回来却没把魂给我带回来!想想我就气!” 裴持希再饮一杯茶,清神清肝火。 是啊! 那年,怎么就忘了把他的心神一起带回来呢…… 到底是谁不堪谁情切呢? 到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3 底是谁在那绝世邂逅中无法自拔呢? 本以为永远也不会踏足情字一关的她,却在韶华豆蔻时一足踏进而不自知。 这对向来自持的她是一种打击! 那一场绝世邂逅,羡煞了世间男女。 但又有谁知,钦羡最深的是她,苦难最深的也是她! 又有谁能知呢…… “上吊眼,你惹的祸水也不少啊!这么说来,按人数一比对,你大哥这辈子就这么一段‘绝世邂逅’!你可是千千万万世‘邂逅’啊!” 振振心神,决定逗逗这爱生气的师弟! “喂!你不要乱讲话!我何曾和谁邂逅啦?!” 果然,炸药果然爆发了!那人汗毛一听到这个都竖了起来! “上吊眼,你赶紧给你师姐我说说,你那堆莺莺燕燕里,最爱谁呀?!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一直博爱下去啊!这日后传出去,名声多可怕啊!” “我哪里有什么莺莺燕燕啊!要说是,还不是你们两个惹回来的莺莺燕燕!最倒霉的是我好不好!” 看看看,就是年少轻狂爱生气!话没说几句,现在连眼角也要竖起来了! “还狡辩?!老实说,我比较偏爱那关外红袖哪!怎么说,我也觉得人家直率又善良,厨艺有那么好,比起那臻小姐的小姐脾气,封姑娘更适合住在我们谷里哦!你要为我们谷里人着想啊师弟!” 谷粼摇摇头,仿佛在抱怨自家师弟的不体贴! “都说了那是你们惹回来的!要收自己收!不要扯上我!” “上吊眼小师弟,你不要撇太清啊!现在世俗都传成怎样了啊!你那仁心仁术哪里去了,就也得就一个啊!看人家为了你,闺誉都不要了!” “我又没对他们怎样,怎么没闺誉啦?” 呀呀呀,这小师弟青筋都冒出来了,还能和她玩下去吗? “是吗?那怎么别人一听你那‘裴持希’的大名就能道出一段不出世便能引得古云庄臻氏与关外封氏交恶的江湖情事呢?” 损人之际,余光瞄到了常伴身侧的那把雕龙绘凤之剑,心里不禁一阵唏嘘。 霜凤空凝剑,这把谷家的传世宝剑,终是把你的名字打出去了! 清流一族尚文,但也不小觑武! 谷家历代,必挑一个资质深厚之子弟,习家传剑术——清世剑,继承传世宝剑。 如今,唯剩她一人,故只能由她来习这剑术,也只能有她配着这霜凤空凝了!也不知道这剑,守御了多少谷家英雄,如今由她这假小子使着,甘愿不甘愿呢? 爹唯一的遗物,爹唯一的剑…… 那苍茫记忆里,爹满脸的血泪…… 下意识的抚着,沉浸当年的旧事中去…… “喂!两面人!” 一怔醒来,裴持希正用一只白玉纤手在她眼前摇晃。 “干嘛啦!我没事啦!” 拍开他的手,厌烦的瞪他一眼! “还没事,看你怔怔的顶着霜凤空凝,肯定又打什么主意啦?!”他瞪了她一眼,抚抚自己细皮嫩肉的手,“对了,你明晚真的要去江畔找北麒啊?” “是啊!都答应人家了!” “这北麒也奇怪,虽然你们并称麒麟多年,但也没什么必要一见面就这么邀请你吧!黄鼠狼給鸡拜年,没安好心!” 看着裴持希皱起眉头,谷粼其实心里也着实为了这一点奇怪。 萍水之交,就算蠡园礼节再重,如此盛情也真的有点过。 不过,思及当日萧骐那份的她应承的暖笑,谷粼也不欲太过他想。 “我谷粼向来奉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一铁则!是不是虎穴,得去了才知道罢!” “哼,你就是这样才天天着了那些人的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出个‘南麟’来的!” “你还笑!哦,对了,传说蠡园北麒是个当世美男子!你莫不是被他迷倒了吧!可是,有我这么美的人天天在你眼前晃,你还能被他迷倒!这不可能啊……” 听着那头师弟的骂语,她却因为他对自己的那份关心笑颜逐开! “说真的!上吊眼,萧骐长得真的很好看诶!跟你完全不同两个类型诶!” 听完,裴持希立马停下自己长长的叨叨,定定的看着谷粼。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得有危机感了!萧骐的容貌与气质,就像神壁上那羽化的仙人一样,让人看一眼便从心里记得他!” “嗯?两面人!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我长得像妖,让人看一眼就象忘记我!” “哈哈!正是!” 说着,裴持希气得只想抓东西揍人,奈何武功不如人家,不敢动作! “叩叩叩!” 这时候,门外突然有人在敲门。 “上吊眼,开门!”她闭上眼,无视师弟反抗,直接叫人! “哼!给我记住!” 刚刚要准备反击却被打断,裴持希碍于对方武力过强,忿忿不平的起身,向门口慢悠悠的走去。 但,随着“吱呀”的门声响起,门口之后却再无任何声响。 谷粼奇怪看向门口方向,一径桌前椅后纱帘边,无人无风无波无动静。 半响,终是难敌好奇的起身,也走向门口,这一看便是一怔。 她的门口,有一蓝袍美人裴持希依靠着门扉,玉颜俊秀,面如冠玉,桃花轻渡幻人心,一顾颜容可倾城,极尽无奈同情的挑眉。 她的门口,有一黑袍男子,手执一煌银白剑,意态英挺,雅逸风骨,气盖当世武林无人敌,气度高大不可仰视,如山岳般伟岩泰然。 她的门口,还有一华服配碧玉的女子,清丽秀致,高贵脱俗,头上步瑶与精细五官相映生辉,极尽风华,千般婉转万般艳,染尽牡丹亦自羞的容颜。 哎…… 她的头又疼了! 这三个人打算让客栈停业么? 抑或是就让门口那些看呆了的人就这么傻到明天吗? 这么径自呆在门口,这二楼的楼梯楼廊怕是有几十年了吧,可不堪那楼上楼下的人们拥堵成灾。 “粼妹妹,自是许久未见了,近来可好?” 呀呀呀,皇京第一美人开口相问了! 刚要作答,发现这上吊眼突然在瞪她,那么用力的瞪。 是啊,她没有告诉这护她甚深的师弟,大师兄来信时候补了一句:师妹,为兄此行将带碧儿前来,不便之处,还请见谅! 但,相识这么多年,这师弟还不明白她难处么…… 自来便是,我是将心托明月,唯奈明月独独照沟渠! 自来便是,两人此心不曾改罢了! 于是,侧身抱拳还之一笑! “郡主见笑,请进吧!大师兄也请!” ☆、共邀江南月 已近黄昏,柳城江畔,路人行色匆匆,马车比白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4 日里行的更快,渔人们在微微渐弱的日暮下纷纷收网。 渔船上的孩子们依旧活力不减的在临近的两三艘渔船上相互追逐,周边的大人们应该是习以为常了,没有加以阻止,反倒是笑的极为爽朗! 谷粼长发以灰绿色发带束起,发带心处追着一枚雪玉,袭一身不变的白衫,手执霜凤空凝剑,慢慢走在江堤上,忽的又一辆马车呼啸而过,虽不是离谷粼很近,但扬起的风沙也非一时半会儿能消停下来的! 她微微皱眉,望着向已经跑得只剩烟的马车,无奈的拍拍身上的灰尘。 真是奇也怪哉了,她记得柳城中客流并没有这么多啊!怎么今日各式各样的马车络绎不绝,一辆接一辆的,皆往城外驶去。 这萧骐更奇怪,邀她去他的别居,也不告诉她地址。 这下好了,她人是到了江畔,可又要去哪里找那蠡园少主…… 也罢,索性不找人,想来那礼数极重的萧世兄应该会派人来迎她,她也不必太费劲的去寻。 放眼望去,天色仍是未晚,空中霞云虽然不多,但广阔的水天连成一体,倒映其中倒是将眼前的画面填成一片幽蓝尤红,甚是优美。 缓缓下降的夕阳已可目视,火焰般的光芒四溢在天面,在云的曲曲折折中照耀出了一排曲径,仿佛是其回归的道路一般。 江中潮水慢慢下降,江中的小洲渐渐露了出来,如此夕辉中水色山泽,此城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无愧是当年父亲流连驻足的地方呀…… 望着江岸夕阳风光,谷粼暗叹这萧骐果然会享受,找了这么一好地方居住。 忽然,堤后林间未响,她明白,有人来接她了! “敢……敢问,是传说中的南麟吗?” 果不其然,身后微微有人怯弱的开口问道。 她微笑,来者武功纯然正统,不偏不邪!自古正统武学幼时小成,随着习武者年龄的增长凭借自身资质渐渐得以发挥优势,内力虽能大增,但还是待得三十起才能得一大成之势! 但,从来人微敛气息的内力探来,应是资质应属中等,恐怕将来成就难是大成罢。 她回头,一名青衣少女红着脸怯生生的盯着她。 “在下正是谷粼!敢问姑娘是?” “你真是谷少侠?!太好了,镖儿没找错!”说着,少女惊喜亮出两颗酒窝,煞是可爱,“我乃蠡园应族鎏金镖——应镖儿,奉我家少主令特来相迎!见过谷少侠!” 言毕,微微欠身,就是一礼! 谷粼失笑,这可爱的女儿家怎么行起这女子礼仪是这么别扭呢?看来,这萧骐真是十足“有教无类”! 一翻手,白衫飞下青石堤坝,无声无息中略略带风的落在青衣少女身边,抬手扶起她。 小丫头崇拜的看着谷粼的轻功,眼里泛着感动的光芒! “应姑娘不必多礼,请起!” “谢谢谷少侠!少侠,不要叫我应姑娘吗?我家二姐四姐都叫应姑娘的!叫我镖儿就行了!”小丫头还是一脸崇拜,弄得谷粼开始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卖弄,“少侠,蠡园别苑就在不远处!” 说着,小丫头“啪啪”两声拍拍手,随即不远处传来马匹的奔跑声。 谷粼一闻这马蹄声,听来应是两匹骏马,而两匹之中必有一匹是罕见的良驹! 那声色不多不少,均匀有力,多一份奔驰,少一分犹豫,实在是罕见的品种!真该让还在马厩里悠闲的吃着马粮的流云见见,让它知道知道什么是天下之大! “蠡园好福气!这两匹骏马如此出众,还有一匹竟能是如此宝马!” 想着想着,谷粼不禁叹出声来! “哇!少侠好耳力!来得正是我园中数一数二的良驹,奔月和逾辉!” 青衣少女吃惊的看着谷粼,开玩笑!自小在蠡园长大的她,十几年来也见过不少武林高手了,耳力能这么清明的,除少主外竟还有第二人! “逾辉?!啊!莫非是与我家流云齐名的‘逾辉奔宵汗血马’!啊!来了!”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从林间小道奔来两匹骏马,其中一匹深棕驹澈眸中凝聚着辉芒,身材较身侧的墨驹较大一点,其额上有一雪白鬃毛,奔跑中神色极为安详! 慢慢的减弱速度,两匹骏马停在了小丫头面前。 “是啊,逾辉就是与少侠的流云驹,幽冥的墨灵驹齐名的汗血马!”说着,小丫头亲密的拥上前抱抱逾辉马,却反身上了边上的墨驹,“少侠,这是我家少主给您备的一份礼,希望由我家逾辉为您代步!” 语毕,小丫头笑看着谷粼,那份笑多了一点其他的意味。 谷粼眉宇微皱,自古神驹一向认主人,她家流云就是一例!除主人外一律不可近身。这可怎好,夕阳就要落山了,难道教她现在花几个时辰来驯马?! 萧骐备的这份礼,未免也“太厚”了吧! 也罢,那谁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放松自己,轻轻走近逾辉马,与其双目对视。 果是宝马,一般的马驹耐不住生人如此接近,而它既不后退,也不打闹,等着她与它的对抗,眸中的坚毅心气非一般马驹能有。 小丫头皱眉看着一人一马对视,心里实在疑惑。 记得大哥他们驯马都是要跳上马背,跟着马儿狂蹦几个晚上,身子骨折腾了几天才把烈马给驯服下来的! 怎么这南边驯马方式和北方不一样吗?用看的就行?这么文明? 刚刚想着,就见逾辉低下头,蹭了谷粼一下。 而谷粼也微微笑着摸摸逾辉好看的额头,抓住缰绳反身一跃,上了马背。 其动作行云流水之优美顺畅,让兄长伟岸的形象在小丫头心中完全破裂! 这……这么简单就把逾辉这种惊世良驹给驯服了?! 小丫头愣愣的看着谷粼开口不晓得和她说了句什么,然后谷粼等了她一下,对她摆摆手,貌似又重复的问了句什么。 最后,谷粼索性不问了,苦笑的看着她。 半响,小姑娘回了神,“谷……谷少侠……相信我,逾辉从来只有少主坐上去过!” 等了小丫头半天,结果没想到等来这一句,谷粼失笑。 “嗯,谷某自是信镖儿!那镖儿现在可以带去见你家少主了?天色不早了!” 小丫头这才发现日头已经沉了一半到了江水尽头去,赶紧道歉,拉紧缰绳调转马头,往林间小道走去。 谷粼故也随之其上。 不久,二人来到了一处溪流边,由于已然日落,小道边上的路灯早已点着了! 溪上驾着一座小桥,桥后隐约有一房屋。 胯下马儿识途,逾辉没等镖儿驾着奔月先走,它直接载着谷粼走上小桥。 谷粼抬眼,微楞,一座建工极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5 为精细的江南竹楼园区出现在了她眼前。 园里能够目视的共有三栋三楼以上的楼宇,虽是以一般和殿的攒尖顶修筑,宝顶分六角攒尖而开,明眼人一看辨明是其主人有意降低身份,故作态势。 屋檐以竹磨成瓦,建得犹如真瓦铺成,细细看去屋檐下的每一根柱子都有微雕,距离太远了她看不清雕的是什么,看那做工气势绝不是两三下能完成的! 而每一座楼宇间又有桥梁相连接,桥梁上应是五步一对灯,桥身微微拱起,不夸饰,却时时彰显一股大气。 这就是萧骐所谓的陋居,如此的雕工,恐怕整个江南也难出其二了! 这陋居,这宝马,已是让她诧异不已,恐怕进了园里,还有别的罢! 桥的对面是门扉半开的竹门槛,门楣上挂着一个字“蠡”,边上竹木上挂着一副楹联,上联是:‘朝真暮伪何人辨’,下联为:‘古往今来底是无’。 这是父亲生前最爱的诗句,是当年他每每回家时,哄着她睡的耳语…… “白昼真的真实,黑夜难道虚伪,谁人能辨别?而自古而今多少事哪有休止的那天!镖儿姑娘,敢问这楹联是何人挂上的?” 谷粼策马上前,没进门内,轻抚联上的字。 小丫头策马上前看了一眼,摇摇头,“镖儿也不知道,第一次来就有了!少侠时辰不早了,快进来吧!” 随即,青衣少女轻拍马背,进了竹园。 谷粼深深地望了那幅楹联一眼,也没再多问,随着镖儿进了竹园。 “咦?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呢?”镖儿疑惑的看看四周,发现以往来来去去的人们怎么都不见了? 虽然屋内桥上的灯都点了,但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人迹。 谷粼也略为讶异,“也是,方才我就觉得,这么大的楼宇,怎么人息这么少?” 想来礼数重的萧骐都派来爱驹逾辉了,应不能摆一出空城计来耍弄她才是! “啊?少侠探出来了?” “是,应不足四人!” “真是奇怪了,我离开的时候大家都在的啊!”镖儿下马,“大哥!少主!镖儿带谷少侠回来了!你们在哪?!大哥!” 忽的一阵凉风吹来,谷粼诧异的看着楼中某处,轻唤道,“小丫头别喊!快上马!” “啊?好啊!可是谷少侠,有点奇怪诶!”小丫头不明就里的上了马,被谷粼一搞就更加疑惑了! 忽而谷粼眉头放松,没了刚刚的警戒神态。 “不奇怪!屏息凝气,捂起耳朵!” 小丫头闻言,立马照做。 谷粼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放开内力,吼出声音,“我道是那方高人,这么大的派头,还能搅得这蠡园别苑人息渐去!原来是火佛手费金佛啊!” 沙哑的声嗓被庞大的内力包裹着,冲撞在每座竹楼里里外外,震得四周建筑微微作响,前面两座竹楼上二楼拱桥烛灯一一下落。 逾辉马微微喷着气,硬是退了几步,而镖儿座下的奔月马却几步颠簸,最后跪了下来! 镖儿见势,赶紧做地盘腿,稳住气息,赶忙问道, “谷少……少侠,真是费金佛吗?!他……他不是武林盟主叶靳的拜把子兄弟吗?” “可不是这位派头极大的佛尊么?” “谷……少侠,您不怕吗?他的火佛手,连叶盟主都得让他三分呢!” “叶靳见了我也得让三分,现在来看看,这三分是谁要的比较有分量!”谷粼笑得轻蔑,随手将霜凤空凝剑扔给镖儿,下了马,看她的样子,是没把费金佛放在眼里。 “还不愿出来么?看来真是要谷某相邀了!” 说着,她随地飞起,一袭白衫飞扬在空中,眉宇间无一惧色,反倒染着微微凉意,虽带着人皮面具,姿色平平,但那气质在淡淡月色下如神人降世,悲天悯人。 翻手朝最近的楼宇三楼射出袖中白绫,绫布裹住楼柱。反手轻轻一扯,白绫若有生命一般围拢在谷粼身侧,此时,她人早已伴着白绫布飞向几百米外的楼宇去。 地上的镖儿痴迷的看着谷粼施展轻功,忘了今夕何时。 空中的谷粼本就轻功超群,加上毫无阻碍,向目标冲去的速度越来越快,哪知忽的一声,从那座楼中央发出了一阵响动,一个庞大的火焰燃着的掌印从楼宇中飞了出来! 镖儿大骇,“谷少侠,火佛掌!!!” 谷粼却一点也不着急,笑了一声,也不停下自己的速度,右手朝掌印射出又一条白绫,凌布速度极快,击中掌印后便着了火。 随后,楼宇中传出了一声声大笑,“哈哈哈,谷家小儿,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你今天竟敢拿一块破布来羞辱俺,俺就要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孩儿被烧得光着屁股走!” 闻言,是真是费金佛来了! 镖儿这可急坏了,冷汗狂冒,这无形内力发出的火佛掌之所以可怕,就在于其不能以有形之物对抗之!加上费金佛内力极为深厚,江湖上几乎无人能破! 想来,就算谷粼排名在费金佛之上,但今日仅以一区区白绫击之,这岂不是以卵击石么?!难怪费金佛会如此生气!这可怎好?!少主跑哪去了啊! 费金佛这头话音刚落,那头又朝谷粼发出了一枚较之前更大的火焰掌印! 反看谷粼神色间还是没一点变化,一脸微笑的接近掌印! 五寸! 四寸! 三寸! 两寸! 一寸!!! “不要啊!!!”看着谷粼被第一个掌印带来的火焰包围了,镖儿不禁大叫起来,“谷少侠!谷少侠!!!” 后一个掌印也随之而来扩大了空中的火势! 但,那团巨大的火焰并没有失重下落,而是一直停滞在空中! 镖儿傻眼的看着那团火焰,又看见楼宇那头得意洋洋的走出了一名彪形大汉,心里气急,泪水夺眶而出! 看着空中巨大的火焰慢慢燃烧,火势开始有缩小的趋势,她绝望的流着泪,心里却骇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难怪少主和大哥会跑路了,连谷少侠都打不过的人,呜呜…… 只怕费金佛下一刻的目标就是自己了! 呜呜…… 莫名其妙要英年早逝的谷少侠好可怜…… 下一刻莫名其妙要英年早逝的自己也好可怜…… 突然,一抹小小火光冲出火团了,镖儿擦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是一抹燃着火的白绫布冲出火焰,紧紧缠住屋檐顶一只凤形吻兽。 随即一抹真切的白影突围而出,白衫重新飞扬在空中,如神物一般立在火团上空! 沙哑的笑声再现! “呵呵,不愧是火佛手,谷某拜受了!不过,下一句便是,承让!” 语毕,白影左手拉住自始被火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6 焰包裹但从未燃灭的凌布,轻巧的来了一个倒立! 那费金佛也没了刚刚那狂妄劲,双手扒着楼栏,半个身子探了出来,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这是梦是真! 只见谷粼,右臂伸直,掌心向下,喝声运气,然后大力一推,“哄”的一声,白袖一掌将刚刚那巨大的火团拍得坠下地面,约是十米半径,地砖尽碎,清楚的看出一前一后两个手印。 而每个手印中,有着布条燃尽后排列的一个“卍”字符! “啊!谷少侠!” 镖儿惊喜的看着谷粼没事人一样慢慢下落,但她发丝微乱还是看得住经过一轮搏斗。 “费前辈,你这火佛手练得还是不到家,今日谷某特帮您把这‘卍’字佛印补上去!君,可满意呀?” “你!哎……俺输了……” 那头楼上,彪形大汉颓废的坐到地上,耷拉着脑袋,开不了口说话了! “呵呵呵!好个轻若凌波悠如鸿,霜凤空凝舞南麟!骐今日真是开眼了!只是没看见霜凤空凝出鞘,憾也!” 微风近处,从另一栋楼宇中走出了一身玄衫的萧骐! 他依旧一脸暖笑,一副至尊无辜的样子。 谷粼盯着他,眯了眯眼,看来人真是不可貌相。 这人,果然不只是邀她来饮酒这么简单。 “臭小子,俺是来找你算账的,你跟俺捉迷藏也就算了,还敢找代打?!” “代打?非也,骐一直坐在这里,自粼世弟来了之后便从未离开过一步!是吧,世弟?” 谷粼瘪瘪嘴,刚刚进园时,她就探出有四人的气息,两人武力属中上成,有待历练,现在看来应是萧骐的两跟班! 费金佛从不收敛自己的武功路数,他内力深厚,却因练就火佛手呼吸之处异于他人,略带火气,一探便能清楚知道是他费大爷来了! 还有一人,坐于楼中,正襟危坐,气息均匀,一时间难探武功路数,武林中有两种人是她探不出的,一种便是没有武功的人,一种便是如萧骐这般将自身之气敛得极好的高手! 而,面对着费金佛还能有如此均匀的气息,当然只有高手,这里是蠡园别苑,因此只有他萧骐,无他人之选! 她眼珠滚滚,答道,“是啊,他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看咱俩打,没出过手!” “少主,你耍赖,人家来找你打架,你怎么让谷少侠当你的替死鬼!” “镖儿!瞎说什么!” “啊!大哥,三哥,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 忽的一声,一名带着一把鎏金宝刀的坚毅男子自镖儿身后不远处冒出来,急忙拉着小丫头,另一名配着鎏金棍的黑衫武人帮忙架住乱动的镖儿,便快速往院外移动。 谷粼走过去将刚刚丢给镖儿的霜凤空凝剑拾起,似有若无地瞄了一眼两个男子身配武器,转而无言的看着他们为帮萧骐圆场的举动,不置一词。 “呃!其实,骐是今日才收到费先生的‘拜帖’的!故,特意派逾辉去迎你,望它能拖拖时间!” 萧骐终是君子品性,带着歉意的急忙解释起来,那头费金佛不爽的大吼着:什么拜帖,说得那么文绉绉的干嘛,飞镖就飞镖了,小白脸!斯文败类! 忽的玄袖凌空一划,一下点住了费金佛的穴道。 谷粼看着他,心里计着,原来他让逾辉来就是看准了宝马认主人这一点,还真是本着让她能多驯几个时辰的马儿的心,本着她不能马上就降服逾辉的心,哪知会“东窗事发”…… 无奈,既然要比无辜,那就来吧! 萧骐和她,现在还不是分一个高下的时候! 人在屋檐下,她忍! “世兄不用解释了!”谷粼揭下被火焰燃过一角的人皮面具,背对费金佛,露出本来面目,笑得也很无辜,“粼自是相信你的!” 萧骐又得见那春风之容,没了之前的微微歉容,尽是坦荡雍雅之气。 拱袖一礼,“多谢世弟,请上楼一聚,酒菜已经备齐!” 谷粼瞄了萧骐一眼,刷的一声,旋身上楼,落于他身侧! 回廊较窄,萧骐赶忙抬手,轻轻扶住她,两人相视一下。 谷粼看了那头正恶狠狠的盯着萧骐的费金佛一眼,问道:“你怎么惹上他的?” 萧骐闻言苦笑,“是误会!” “哦?”谷粼突然想起刚刚费金佛骂的一句“小白脸”,笑的狡猾,“呵呵,世兄,难道是‘红颜劫’?” 说着萧骐笑得更苦了,“世弟聪慧,猜对了!就是知道他要来,所以骐才让家人们都去避一避难,毕竟这佛手印虽没什么,但毁屋伤人的总是不好!” 哦,难怪方才江畔那么多辆马车狂奔,原来就是知道费金佛要来逃难去了! “也是,这闹起来,还真说不定有点损伤呢?世兄顾虑的是!” 屋檐屋檐,她很孬的! 他们走到屋内窗前,萧骐抬手邀她坐下,她便也笑笑撩袍坐下。 屋内的竹窗开极大,雕着在云间飞舞的凤凰群,那一笔一划下得极为真切,神韵自成,羽化姿容,仿佛这里便是那神鸟居住的灵山仙界。 明明圆月半升于空中,垂在窗的右上方,烛火被方才谷粼内力震熄了,但洁白的月光普照于室内,视物清明。 “世弟,打算留在柳城多久呢?” 萧骐微微笑着,替她斟酒。 “粼等的人来了,应是没两天就得走了罢!” 思及那皇京第一美人,谷粼郁郁的一口饮了下去。 “世弟,虽然在笑,但笑意并不达眼底,想必必有烦心事吧!” 萧骐并未阻止她那没有礼数的牛饮,谷粼抬眼看着他,听得出来他这不是试探。 “世上,总有不如意者一二。” “然也,那么骐,但愿婵娟恒远!”萧骐说着,举杯向着窗外的明月一敬,雍然笑道,“愿月神,护佑粼世弟,生世,顺遂平安。” 雪白月色中的他,带着与生俱来的仙人气质,每说一个字,那语气就像在镌刻一般,极有分量,仿佛他就是那月神,在向她许誓! 谷粼看着他那对清澈的双目,微微一笑,也举起杯子,向明月说着,“粼也愿月神能护佑萧世兄,生世,安然如意!” 语毕,两人相视一笑,一同敬向明月,一同饮尽。 “今日之事,实为骐之不周,本表以歉意!但因家中有事,明日骐将离去!” 谷粼抬眼看着萧骐,他澄澈的眼睛里确有着那抹不舍,她不明白这抹不舍从何而来,但能明白的是,自己心里隐隐约约也有这么一抹知音难觅的憾意。 难怪他刚刚要那么凝重的向月神请愿! 传说,这是塞外的风俗,每一族都有他们的神,风云日月都有可能是一个族群膜拜的神明。而想必蠡园一族所膜拜的神,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7 便是这明明皓月罢! 思及此,她心里那股憾意不断扩大,扩大到似乎也成了莫名的不舍…… “可惜了,刚刚才认识了世兄,这么快就要分别了!” “是啊,北麒南麟,从未聚首,今日一别,望他日能再见面!” “呵呵,北麒南麟仍是麒麟,二者一直是相连的!世兄此去保重!” 谷粼站起,对萧骐就是拱袖一礼! 萧骐也缓缓站起,抬手将她扶起,轻轻握住她交叠行礼的手。 谷粼僵了一下,愣愣的看着萧骐一眼。 萧骐不以为意,微微笑着,暖色满布,直直看着谷粼,说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世弟也要保重!” ☆、碧霄翱龙乃北麒 犹记得那年风霜难忍,一身伤,一身恨,无处容身。 再回首,不过当年痛。 一曲蓦然,但求今昔。 信手折下一枝待开的桃花苞,为何这塞外晋城的春日总是来的比其他地方晚呢? 心疼,为这时节已过仍未吐信的苞儿,为那名就江湖但无人可懂的人儿! 那夜的笛声,极尽孤独苦难抒的压抑,他迄今仍能从记忆里翻出感叹。 终是那日罢,便回了京城,也不知那南方的知己现下到哪里了呢? 命中注定,自己得对不起此人,却在这时候让他遇见了那笛声,遇见那般的默契,万般无奈,难敌内疚。 那令人皱眉的沙哑声音。 那令人赞叹的奏笛技艺。 那令人忘怀的春风之容。 陶谷谷粼。 攸攸谷绿,粼粼碧波。 这便是“轻若凌波悠如鸿”的陶谷二弟子。 这便是深谙三门绝世武功之谷家唯一血脉——谷粼。 这便是一出江湖便在短短三个月内就与他齐名的“霜凤空凝剑”——南麟。 这便是那柄青青竹笛的主人。 当真是人生如戏! 追寻多年的人儿,原以为他年后要是他萧骐还有幸流于世,定要与恩师的后人求的谅解,结义偕行,傲然江湖。 没想到,竟能是那般巾帼蕙质,那短短一个时辰,心便在自个心上这么刻下了人。 只是日后势必要违心而行了! 命,这东西真是苦刹了人哪…… “少主,你要在这桃花树下站成石头么?明明少主的功夫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嘛,大哥还要人家来护着,有什么可以护的!要真是出事了,那是少主来护我吧!大哥笨死了!那天大哥和三哥就这么在谷少侠面前把镖儿给架走了,超丢脸的哦!少主,你要给镖儿做主啊……少主,别站了……镖儿脚软了啦……” 一旁的青衣少女已经耐不住一早上的站立,左扭扭右捶捶,然后不顾一切礼教的蹲坐在地上纤尘不染的青石板上! “镖儿,女儿家应该要有点矜持!” 萧骐回过头,无奈的看着身边的应家小姑娘没半点姑娘家风范。 “少主!其实我那天私自收藏了一样东西没交予您哦~”镖儿无视萧骐刚刚训示她的话,倒是想到了一样有趣的事情,大大的眼睛充满灵辉。 “嗯?什么东西让我们镖儿这么上心,还玩起了私藏?说说看!” 萧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一展往常的温雅笑容,满满踱向不远处的荷花池。 但这次,多话的青衣少女沉寂很久,也一同跟上的主子的脚步。 而那位主子倒也不急,笑容丝毫未改,等待着身侧这古灵精怪今天的新戏。 两人一展轻功,飞过半月碧荷的池塘,只见一袭玄衫,一袭青衣,如梦似幻的旋进池中央的浡荷亭。 玄衫温文尔雅,轻轻落于白玉石凳上,抿唇一笑,双手交叉,等待答案。 青衣俏皮精灵,跃至庭上栏杆,面对玄衫,从袖里掏出一块白绢,握于手中,慧黠一笑。 “只是少主要先答应镖儿一件事!” “何事?”温笑还是不改。 这么干脆? 镖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今天的好运! 难道今日少主心情特别好? 不管了!反正少主的事情,她从小一件也猜不中。 天赐良机岂容浪费! “镖儿想要您的一句话!” “什么话呢?” 还是这么干脆?!今日真是奇也怪哉! 小丫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事态变迁。 萧骐眼睛盯着那条白绢,想起了谷粼一身白衫,一手白绫便是出自此种质地,不禁关注了起来。 再次鼓起千般勇气! “镖儿想追求一名男子!想得到少主应允,以杜悠悠家兄口!”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桃树林里突然间起了疾风,萧骐皱眉,实是可怜了那些被迫下落的绿叶,以及初初呈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在我应允前,镖儿可否说说你相中的哪位英雄少年呢?” 温雅男子一脸玉容,实则已经盘算着听完小丫头的愿望后,先行离开这“是非之地”。虽自己不会变成那下落花叶,但看着别人变成下落花叶而无法阻止,他也会为此心揪片刻。 “可以啊!就是……就是……”率直的小姑娘霎时间红了脸,舌头开始打结。 呀!他这漫漫蠡园里最不知愁滋味的小姑娘竟然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啦? 难道真是动了心,会了春? 萧骐挑高了眉,看着小女孩脸上的变化,暗暗计较起来,是否真该放手让她成花叶呢? “是哪位呢?江湖上可有其名号呢?” 有点使坏,但实为好奇,他慢慢诱使她吐出真相。 “就是!陶谷二少——裴持希啦!” 小丫头放胆吼完,立马捂上了红脸,不敢抬头看自家兄长般的少主! 同一时间,“噗通”一声,有什么大大的东西掉进了荷花池中。 “裴…裴持希?!可是那名闻天下的不出世便能引得古云庄臻氏与关外封氏交恶的陶谷玉颜裴持希?!” 一时间,萧骐笑僵了,顾不上那掉进池塘的不明之物了,先解了自身疑惑首要! “是了是了啦!镖儿说的就是他啦!” 小姑娘顾不得什么狗屁矜持了,硬是跑到自家主子身边一屁股坐下,用力的扯动着主子的袖摆,张着大大的眼睛,仿佛要泄出万千瀑布。 “少主,如果您答应了,镖儿就把那东西给您!您答应镖儿啦!” “这…镖儿且听我说!”萧骐温雅一笑,抬眼瞄瞄那人已经从池里飞身而出,眼看就要往这来了,看戏的熊心又起,“长兄如父,你的婚姻大事得由你几个哥哥做主,方能成父母之命呀!我答应了又有何用!” “不!少主啊,哥哥姐姐他们全听你的话!你答应了,他们肯定也会答应的啦!少主!少主……” 小丫头还是不死心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8 ,哭闹中失去平日里武艺带来的戒心,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已经步上浡荷亭。 来人一身湿漉,腰间的刀染了荷花池水,熠熠生辉,双手交叠,额头青筋暴露! “这样吧!你先说说你看上裴二少的原因呀?待我估量是否应该答应你,可好?” 萧骐左手按下激动的小姑娘安抚着,右手悄悄一摆,阻止来人汹汹气势。 “好吧!那少主听了可不要笑镖儿啊?” “不笑不笑!” 奸计得逞,温雅玉颜再展招牌笑容。 “就是先前二哥让我追踪南麟啊!那天我追到了边陲附近的白云泉林中,见到了南麟和他师弟!之后的跟随,发现那人的品行,更是无法释怀!但想那初见之时,已是一眼便倾心了……” 小姑娘说着说着也不哭闹了,把头更低,红已然烧到了耳朵上。 “这……”萧骐低头看着怀里丫头的动静,明白已是真心波动。 还以为是小丫头一时的玩笑心意,可以任自己玩闹一番。这下可好,没戏看了! 了然的微笑抬头,对来人点点头,这一动便意味他已经同意了这段情,不欲斩断情丝。 来人见了,交叠的双手握紧拳头,半响,只得叹了声气,无奈的向萧骐点点头。 “呵呵,镖儿听好!”萧骐扶正镖儿,正色言之,“丫头,本王今日允你逐你姻缘,但愿你能得到你所爱!但本王有一条件也望你能应允!” “少主请说!” 镖儿看着眼前这自小便极疼自己的主子,明白他已经懂自身所想,竟是拿他最讨厌却也最真实的身份做承诺,感动之极! “情爱此物,需是两情相悦,勉强便生恨!若是不如你所欲,不得勉强,回家便是。镖儿丫头,可听得?” 萧骐疼爱的揉揉小丫头的脑勺,极尽温柔的给予她家的信任。 “镖……镖儿听得……” 小丫头靠在萧骐肩上,一边点头一边哽咽。 “刀儿,你可听到了方才本王已经应允了镖儿的要求,放行吧!鸿飞何必复东西……” 萧骐抬头,笑对面前这伟岸带刀男子。 “应刀儿领命!六妹!还不给我起来!不许对少主无礼!” “大……大哥!是是是!”镖儿一定来人声音,立马拭去泪水,起身站立,眯起眼,仰高脖颈,一副壮士一去兮的气势! “还站着干嘛!和我去找你剑儿姐收拾行装,让你去寻找‘那一眼倾心’!” 哎!刀儿头上的青筋其实就从不曾褪去。 看来就算他应允了,还是真的很生气这丫头向来惹是生非的行径啊! 萧骐忍住笑意,看着眼前这位素来言行极守礼教的昂藏男子,竟拿自家妹子惊世骇俗的脑子毫无对策,只能年年暗恼的样子。 “在你们收拾行装之前,镖儿,你不是说有什么东西要交与我么?” 小丫头转身便走,他可是一直没忘,刚刚的交易之物! “呀!对了,少主,这是谷少侠随身携带的白绢哦!” 说到这个,小丫头恢复了精神,眼睛里又开始流露出精光。 “这有什么!谁没个随身汗巾的!这也好意思拿出来献宝!” 刀儿一脸不敢苟同。 “这不一样!这条绢子很不一样!虽然谷少侠够潇洒,一个大男人喏,就算是那个玉颜裴持希也没用过这款的哦!” “哦?”刀儿诧异起来! 天下间还有什么绢子,那娘娘腔也不会用呢?! 萧骐马上一展白绢,刀儿眼睛瞪大一愣! “一朵梅花?!”刀儿皱眉! “单字,韵?”萧骐也皱了眉! “你确定那南麟随身带?”刀儿回头向一脸骄傲的家妹求证! 哇,近近一闻,还有点幽香! “当然确定了,我和锤儿一起捡的,不信可以去问他!”镖儿嘴角笑意大增! “……” 刀儿再也不发一语的看着萧骐手中的白绢。 “少主,这南麟,好恶……” 萧骐一顿,却了然的笑了! “笑成这样,少主,你一定又知道了什么,对不对!这个韵姑娘,是不是谷少侠的地下情人?!” 镖儿赶忙冲到萧骐面前,希望讨点小道消息回头找些年幼无知的得瑟得瑟! 萧骐但笑不答,这抹笑意使得其眉目间的阴霾尽去,那番俊雅无双的姿容看得身旁二人不禁莫名的红了面…… ※ 碧玉箫, 凤声动。 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其声清越,其意缥缈,攸攸情怀,若有若无。 一曲《凤舞黄沙》罢。 前篇尽显塞外铮铮男子与天共地豁达豪迈之风。 后篇又将一丝情意托飞凤,宛转千回,铁汉柔情。 塞外晋城深林处,那玄衫奏者,放下碧玉长箫,缓缓抬头,仰望天阶明月,白玉容颜雍容一笑,眸光温雅怜悯,似想数尽世间悲苦。 远方侍有一男一女,一个带着一把鎏金宝刀,一个手握红缨银枪,微微垂首,目光微波,仿佛仍然未从刚刚的箫声中走出。 “刀儿,枪儿,你可知今夜我们为何在此?” 吹奏者那如沐晨风的低磁嗓音带来的一句问话,叫醒了愣愣的二人。 “少主,你又来刁难我们!” 握枪女子,一身黄衫,月光下泛白。 只见她翻翻白眼,很不给自家主子面子。 “枪儿如此是想?那刀儿你认为呢?” 玄衫奏者不以为意,执意问下去,嘴角的温雅笑容不改。 “刀儿在想,必是与三日后朝中选相一事有关。” 带刀男子仍是垂首,虽然回答了,但言语尽显冷淡。 “你们两兄妹还在因为镖儿的事情与我计较么?”萧骐反握长箫,走过两人身边,没有停下,“难道你们认为我这和你们八兄妹一起长大的人,还会害了她不成!” 听到这里,兄妹两一怔,对视了一下,再往前看,意图瞄瞄主子是否有了火气。 然而这次的萧骐,只给了他们背影,不给他们揣度“圣意”的机会。 “少主!那裴持希是什么人啊!倾国玉颜哪!历代,一个女子拥有这般已是祸水,何况这是一个男子!六妹那是为了那容颜迷了心窍,您怎么能让她这么的去了呢?!” 连日来的积气,枪儿已经不管身旁哥哥的拉扯,一股脑的全吐出来了! “刀儿,你认为呢?” 温雅声音越说越短,实有发恼的前兆! 刀儿头上开始冒冷汗! “属下认为,裴持希那倾国容颜确是一害。何况谁都没有认识过这陶谷三公子,哪里又能知道他品行性情如何呢?少主此举,委实有点草率!” 说到这里,刀儿已经很认命的闭起眼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9 睛,准备受死! “呵呵,说到底,原来最了解镖儿的人,还是我这个主子呀!三生有幸!” 萧骐没因刀儿的话出手,反而微微笑了出声,意带得意之味。 “少主?您这话什么意思?” 不懂他在说什么?难道又要猜? 枪儿的柳叶眉皱啊皱,皱成了个麻花条,然后轻易地又给屡直了。 那她放弃! 枪儿一点也不自卑,自小就从来也没猜对过自家主子爷的心思,面前的是这片汪洋,今日飘过哪叶舟那是她能瞥见的! “少主,刀儿枪儿愚钝,还请明示!”重新听见少主那温雅笑声,刀儿的汗终于不冒了。 “你们啊,该和剑儿学学!她就能懂你们家小妹的心思!” 萧骐转过身,笑看着两个手下,“试想想和你们相处了那么多年,镖儿什么美男没见过!她会被什么美色迷走呢?在我看来,见了镖儿笃定终生,此人在容颜之外,必是有他长之处。这,反而让我想去认识一下这陶谷玉颜了!这世上有多少人汲汲营营一生,却终是不知情为何物?你们家小妹正是这有幸之人啊!” 听君一席话,两人呆又傻,相视又相看,还是呆又傻! “可是!”异口同声的喊出,但又没法接出下句词。 “没话说啦?” 萧骐莞尔,摇摇碧箫,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去,细聆林间响动。 “少主,你真的在等人吗?我们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枪儿见状,思起了先前主子的问话。 “那是自然,不然我还在这夜空下痴站不成!” 听起来,那温雅声音也因为时间流逝有点波动了! 啊!难怪他刚刚明明就觉得少主有火呢!原来对象另有其人,不是他们兄妹就好! 要知道,惹到这雍容一笑温雅如玉的人,可比惹到他家里那三只母老虎联手出击,还要恐怖千倍。 刀儿思至此,微微松了口气! “少主,要不让刀儿前去一探?” 虽然祸不及自己,但忠心还是要时时表现滴! “笑话!这来人哪里有本事引得堂堂齐王府带刀大将出迎!你给本王站好便是!” 刀儿和枪儿瞪大眼睛,怎么又“本王”起来啦? 主子这谈笑间突然摆起谱,不大寻常啊! “呵呵呵!有劳齐王殿下久候了!” 突然林间传来桀桀怪笑,黑夜里就算明月当空,还是让人寒毛尽起! “来者可是幽冥殿魑魅魍魉四大护法之首——魑大护法?” 温雅笑意中,虽是问句,但没有一点质疑之象,笃定之意甚重。 “齐亲王!本护法因教务繁忙,来迟一步,您这也计较?” 刀儿枪儿再次瞪大双眼,发现远方黑林里有一影子在林间来回浮动,似有若无,如同鬼魅。 若真是人,轻功确是练至出神入化之境了! “噢?本王贵为亲王,寸寸光阴如同千千铜金,就不该计较么?” 把玩着箫,温雅玉颜笑的越发的温雅! 身后的两兄妹已然听出主子话外之音,抬起头,准备看戏! “王爷,您身后那两条虫哪里是我的对手!要不是看在您是那萧姓天下的儿孙,老子老早出手了,还容你出言不逊!” 虫?! 两兄妹双手握拳,瞪向主子,愤恨着他怎么还不出手,替“大家”教训那鬼东西一下! “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阁下怕才是出言不逊之辈吧!” 温雅继续温雅,某人继续把玩玉箫,无视身后那两道充满“期待”的灼热目光。 “毛头小儿也配让老子低头!也罢,看在教主啰哩把嗦求我半天的份上,小子,先说说你要我来干嘛?老子再决定你怎么死!” 那黑影探不清萧骐武功气息,只当他是习武强身的纨绔贵公子,完全不将他放在心上。 算计了半天,发现三人之中那佩刀的刀儿,其气若游龙,盘中有实,其实还是条人物!可惜了,要不是他是那毛头小儿的手下,带回他们幽冥殿,怎么地也是教主下一条汉子啊! 心思百转,忽而一笑,决定了,干架时要先撂倒枪儿才是制胜要诀,完整无视萧骐到底。 “魑护法,本王忍你那么久,也就为这么件小事了!”萧骐反手将把玩半天的玉箫掷到枪儿手上,收起先前的温雅笑容,正眼看着那鬼影子。 “敢问魑护法,是否拥有能植出那当世难出的神草‘碧血凤兰’的凤兰籽呢?” 一闻此话,那鬼影子似是顿了半响没在浮动,然则半响过后又重新浮动了起来! 硬是没有答出一句话来。 这种风声潇潇的黑林子里,除了风与树的交互作响外,没再有一丝声音。 这种死寂,让人渐渐的感到未知的恐惧。 说着,枪儿开始有点抖了。 她双手持枪撑着自己,怀中不忘护着主子的碧玉长箫,但眼眶中含着些微泪花,仿佛会想起了过往的苦难。 回看刀儿,倒是镇定,只是额头上的细汗已是出卖了他的努力。 “王爷,您倒是不动如风啊!” 这小子倒也奇了,明明武功这么差,居然还没倒! 桀桀怪笑又在诡异的风中重现! 夹杂着功力,空气在不知不觉间,被渲染上了恐惧那势不可催的庞大压力。 “砰砰”两声,刀儿和枪儿终是难撑,倒在地上。 刀儿静坐在地上,暗暗催功护着心神,额上斗大汗珠淋漓,暗叹自己技不如人,无法护主于人前! 枪儿更惨,卧于地上,没了心力,任枯叶沙砾染上黄衫,无奈平日里贪玩,不知习武之重啊!如今吃亏了! 瞬间,两人愣是张眼,仰望着面前那依然站的自得的主子,终于明白了他是在借那魑护法之手,惩罚他们刚刚怪罪他的错! 那个热泪盈眶,悔不当初啊! 难怪他刚刚无视那鬼东西的无礼,怎么也不出手,还笑的那么雍容自在,云淡风轻! 原来,就是在等这一刻! 这个恐怖的小气鬼! 两人没有力气再吐一言,全身继无力后已经僵硬,周身大穴已被魑的内力波动所封。只能瞪大了眼睛,噙着泪花,示意转过头来的主子,“我们知道错了!” 看到了他们的悔意,萧骐眉眼一舒,嘴角没动,但仿佛在笑。 他转过身去,瞄瞄前面,瞄瞄后面,随意踢上地上几颗石子。 然后,只见月光下,萧骐催动内力,光晕环绕,如玉眉目如天人,玄袖振臂一扫,拍向石子,直中黑林间几棵大树。 “砰砰砰”几声后,石子击在树杆上已成粉末。但那些棵被击中的几人环抱的粗树杆却各被那几颗石子击出了个十拳大的洞! 一时间,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20 几棵树倒得的倒,晃的晃,黑林间众树间哄哄作响,枝干落叶各种声音已不再有序! 就因几颗小石子,一切全乱了。 这魑做足了的恐惧气氛已被打破,躺在地上的两人总算能缓慢的舒了口气。 “小子!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我们避世已久的教主逼我出来,你似是相求,实为羞辱吧!” 看来那鬼东西已是火大了! 听着对方的叫嚣,萧骐却也不复先前温雅形象。 他一身玄衫,身配白玉,眉目坚毅,长发随风,尔雅英挺,月光笼罩,雍容优雅,尽显皇族本色,高不可攀。 “小白脸!今日大爷就和你决一高下!好让你学乖点!莫要出来祸害人间!” 说罢,黑影便从黑林间飞快窜出,直击萧骐面门! “到,底,是,谁,祸,害,人,间,了!” 萧骐平地旋身而起,悬于当空明月中,单手伸出拇指与食指,正对着飞奔而来不得反应的魑的胸膛,状似轻轻一弹,但瞬间弹出了一道由内力催出而发的无形剑气。 攸攸龙吟,响彻林间。 只见一束剑气“咻”的一声,直直穿过来者胸膛,带出手指大小的一径血泉。 魑随即止不住自己轻功所带来的冲力,硬是越过地上无力的两人,直直撞上了对面的大树桩! 一只黑色绣上金边瑞云图样的步履,踩上了魑受撞后下坠的背,直直把他压在了鞋与树桩之间。 “噗”一声,魑这时吐血如涌泉。 别过脸,他只能睁大眼睛,恨极的瞪向身后这几乎没费什么力就能使得自己这么凄惨的小白脸! “魑护法,经过刚刚一役,本王万分敬佩您多年来苦心修为修炼而成的‘乱魂法’!只是意在乱魂而魂不乱者,这套功术实为微弱!日后遇到想我这样能破此法的人,护法能避则避吧!” 萧骐看着魑不停吐血,暗责自己出手过重,不应为一时之气气短,稍稍放松了脚下力气。 “但言尽于此,护法,本王最后再问一遍,您是否拥有能植出那当世难出的神草‘碧血凤兰’的凤兰籽呢?” 魑细细回看,身后那受人愤恨的小白脸,一脸温雅笑颜,雍容安逸,玄衣飘飘,仿佛刚刚的一场林间恶斗不曾发生过。 “哈哈哈!想我幽冥殿四鬼之魑,连教主都对我礼让三分,武功怎么也得在武林榜上排上十位,今日竟输的如此惨淡,甚至快的没法让我意识到我输了!可笑啊!” 魑凄凄凉的笑起来,使得被萧骐弄得凄风惨雨的林间也不由的染了一层凄凉之色。 只是这次,魑再没功力催动刚刚的“乱魂法”了。 “好吧!败军之将,何足言勇!王爷只要你回答我两件事,我就告知您!” 狗屁,他那话里哪里有什么败军之人的臣服之意啊! 站起身来的刀儿扶起受创较重的枪儿,不屑的看着那个还在吐血却仍是莫名的拽脾气的某某鬼护法! “哈哈哈,护法但说无妨!” 萧骐笑的大方,豁达直达眉眼,此乃大将风采! 这一雍容雅仪之笑,看煞了他脚底的魑。 “第一,王爷问这‘碧血凤兰’可欲危害武林,一造血腥,以护朝廷?” 朝廷年年派人劝服某派某堂的人,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世上出了个阎王爷都不要的铁劲桑,国家也就没了什么国仇家恨的!那朝堂上人必会将眼光看向他们这些不将官威放在眼里的武林中人身上! 只怕这武功深不可测的亲王来意非善! “非也!本王意在收回这貌似救人,实为害人的祸根!” 傻眼! 几百年来,多少人觊觎这碧血凤兰神秘的力量,或为一己私欲,或为一身名禄,人本自私,他早已看透。只是今日能遇见这当世男子,这亲王小儿,年纪轻轻,看那眉宇间的坦荡,应是没有谎言! 令人诧异的是,这拥有温雅笑容的男子,竟然能异于多少前人,看透这世间宝物背后的血雨腥风,忧国忧民! 好男儿! “好吧,第二,这么多年来,江湖多少人出自朝野!魑今日敢问王爷江湖名号?” “好说,本王乃区区蠡园北麒,萧骐。” 瞪眼! 瞪大双眼! 瞪得眼珠子貌似快掉下来了! 北……北麒! 碧……碧霄翱龙势雷霆的北麒! 传……传说中……北麒明明不是住在这塞外晋城城郊的啊! 传……传说中……北麒貌似是姓萧的,可是大家从没将武林泰斗的北麒姓氏和那远在京都的皇姓联系在一起! 传……传说中……那塞外蠡园不该离这里还个把远吗?他怎么能这么快奔到这破林里?! 哎……江湖传说,十则九为虚! 他认栽了! 如此忧国忧民的王爷,如此温雅如玉的笑颜,如此高强武功却不曾恃强凌弱的北麒,今日得见实为人生一幸啊! “好吧!王爷,那最后一颗凤兰籽二十年前确是在我手中。但,二十年前,我奉家中之命,前往蓬莱灵台,以我们家族特有的血种植喂养三日,饲其发芽便回!如今,已然长大了吧!一年前,南麟也像您这般向我露了一手,只怕现下那株‘碧血凤兰’在他手中了!” 听罢,萧骐放开踩人的脚,报之以礼,转身回家准备睡觉。 愣愣的两兄妹随即跟上。 “少主,我从刚刚就很想问,为什么你们刚刚谈的不是大哥说的那个选相的事情咧?哎哟!大哥你打我干嘛?!” “刀儿,枪儿,回去之后,两个月不得出蠡园半步!接下来,本王将回京都述职两个月!你们回府后闭关,给本王苦练武功,若无再上一层,以后也不必随本王出园了!” “是……” 顿时,温雅声一消,哀怨声四起。 远方月下,魑抬头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似笑非笑的摇摇头。 “哎,南麟!看来,注定还是要惹起腥风血雨的!唯独可惜了你们俩那为国为民的心哪!” ☆、绝世邂逅 月黑风高夜,做贼游走时。 一抹黑影在京都安王府屋顶上飞跃,悄然而过,毫无声响! 那态势摆明了对屋檐下百步双兵千步一将的布局无半点顾忌,其武功修为之高,轻功修为之妙,难以目测。 一会儿,那黑衣人落在一座富丽华锦的宫殿顶上,掏出一副精小的地图,抬眼比对了一下,收起地图,微微一笑。 看来是找对了地方了,呵呵! “喀拉”一声,黑衣人掀开殿顶金瓦,发动力清明耳目,覆上耳细细倾听。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哎,别说你了,本王也想知道为什么呀!”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21 听声音,屋里,一个脊背佝偻的管事正在对着王府主子垂首低问。 难道郡主不愿嫁入陶谷么?陶谷大公子裴持天那是何等的英雄盖世!要不是那什么‘北麒南麟’的武功盛名压着他!恐怕他早已打败那狗屁盟主叶靳称霸武林了!” 听至此,黑衣人稍稍仰起头蹙眉! 嗯?难道消息是真的? 可是按说,不大可能啊? 当年那女人秋日时不是在众目睽睽下,声称对师兄什么“魂断飞花,魄似落絮,咫尺天涯,非君不予”么? 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更何况那碧美人还是盛名在外的人! 这自毁名声的事,一般人应该是做不出来的吧! 但,下头这狗屁老头说的又是什么鬼话! 不管了,再听听! 戏么,总是回味在后头的! 想至此,黑衣人重新凑上耳朵。 “刘管家,难道我那碧儿,你还不了解么?她自小在王府里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所有吃喝穿用全与宫中御用及宫外贡品无异。单单胭脂就要百种珍品,千品选其一。更何况其他寻常随身的物件呢?!” “但小姐那么爱裴世子!陶谷也不穷呀!” “愚蠢至极!你再想想!陶谷固然是不穷,但经过了当年的灭谷之事,整个陶谷早已不复当年气势了!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节俭这一理念度日!这区区个把月,她怎能再毫无名分之下认命,又怎能堪受陶谷那清平寡欲的日子呢!” 殿中上座,坐着一身着绣着七龙的五旬男子,举止中霸气十足。他摆弄着手中的信函,无奈的摇头,淬金的信纸唦唦作响。 闻言,老管事也不禁紧张了起来,发现自己有点站不住脚! “虽说那持天侄儿英雄本色,一身冠绝天下的机关之术!但他空有‘世子’爵位,多年来无心朝野,只能单得一份名存实亡的微薄俸禄!何况持天也没有他父亲的经商才能,当然无意商贾! 这只出不入的区区陶谷,又怎能给碧儿荣华富贵之享,平步凤土之乐呢!实在可惜了持天侄儿五年来的一片痴心!碧儿都是被我给宠坏了!” “哎!王爷话说的重了,郡主像菩萨那般良善,定是两人缘分未到吧!” 老管事无限好奇,一心安慰着主子,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家郡主竟然眼高于顶,爱英雄更爱财宝,实在不敢信之。 “蠢才,这都看不出来!若只是捕风捉影之事,我会这么说自己的亲女儿么!” 男子怒气,笃地直起身子,用力的甩下那淬金的信纸。 “那,这么说来,郡主怕是有所属之人了?” 老管事终是瞪大了眼睛,满眼的难以置信。 屋顶上的人也瞪大了眼睛,努力撑大耳朵,怕漏了什么重点没听到,日后留下千古之谜,待得“后人”耐人寻味去。 “本王怎么知道!风花雪月的事情,碧儿从没细提!都是她娘早走,要不然也不会这样了!这次,她只是来信说,让我派人接她回府,心中悲苦。” 爱女心切的王爷万般无奈,但想起多年前逝世的王妃,实在不忍苛责如此这般任性的女儿。 知女莫若父啊,那丫头以为不说,为父的就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么?! 自古皆是,凤凰梦去凤凰还,又是一世宫闱泪。这自负的丫头,她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生女如此,没想到竟得这般浅薄! 这般坏他大事! “悲苦?也是,大公子如此深情,郡主既是无福消受,她如此心善必是难过的无以复加吧!” 老管事想到自己少郡主,心疼得眉头紧皱,还是不大想相信那幼时瓷娃娃似的美姑娘竟见异思迁! 悲苦?! 嗤,那女人也知悲苦,殊不知这五年来真正悲苦的是谁! 屋顶的黑衣人手掌紧握,万语难抒。 五年前,自己随行上了这皇祚安王府,目睹了那场响彻天下的绝世邂逅,那场皇京第一美人与武林第一谷世子的绝世邂逅。 却也是将自己心埋葬于他人之手的绝世邂逅,对那两人是绝了世,对自己也是绝了世。 “哎!你也是蠢到尽头了!也罢,随你想去吧!但,明天就让人派郡主专用的那车驾去陶谷接回郡主吧!就说多月未见,本王忧思成疾,刻郡主不日前返。” 不想多做解释的安王,浓眉紧锁,随老管事心里想去! 但想到那英气盖世的准女婿,真是遗憾至极!但,又能如何? 这辈子就这么个宝贝女儿,无奈呀! 终于放弃,找个合理的托辞,早些将女儿接回家,莫在误人子弟年华才是! “是!小的现下就准备,好让车队明日就能启程!”说着,管事欠身推出了大殿。 又是“喀拉”一声,伴着那安王的叹息声,黑衣人盖上刚刚掀开的金瓦片。 静静坐在宫殿顶上,思量了半响,而后悄悄离开了王府,往城西客栈方向飞去。 如来时那样,不留一丝痕迹。 ※ 天阶夜色凉如水, 坐看牵牛织女星。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夜空浩瀚,月如玉盘,但观月者心里盈缺,百感交集。 伸手一摸,摸到了那管竹笛,便能马上想到某一管垂金穗的碧玉长箫。 这些离开柳城,前往京都的奔波中,每每想起了那吹箫者的雍容温雅之笑貌,心里备感温暖。 是什么样的经历,什么样的才智,方能让那名动天下之人拥有那般的海纳气度,那般的朝日暖阳呢? 这北麒,从一入世就和她伴在了一起。 但两人却非常默契的从没有想过要有聚首的一天。 没想到,那如诗如歌的柳城初晨,那如诗如歌的箫笛合璧,那如诗如歌的朝阳男子,竟会是如此让人悸动难忘! 她怎么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动魄的一天落进她的生命里…… 抚着绿竹细笛,任思绪飘荡,无法阻挡。 突然,横空一手轻易地取走了她手中竹笛。 反手就唇,来人一身黑袍,夜风中愣是吹起了陶谷十二乐中的第三篇《醉月环》。 谷粼哑然,没想过这人还有一天会吹出这乐曲。 原以为她师娘,也就是他母亲走后,大悲大痛过了,谁都不会再引此曲徒伤悲了! 这也是她不在上吊眼面前掏笛显摆的原因! 即使她笛艺再高又如何,无人能懂时,自是苦情痴! 今日他能重新奏曲,必是走出了那段丧母伤痛了吧! 她感动之余,甚是欣慰。 悠扬笛声,伴着夜半微雾,淡淡水汽,翩然与空中,定睛一看,仿佛可期这水露可化作有形,回旋起舞。 多年未着笛,亏他还能那么熟稔! 侧过头,看着他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22 的侧面,感慨何止万千! 那段绝世邂逅…… 罢了…… 就让它随着这又起的笛声去了吧! 这段情,五年前就本不该留着,拖延至今,现也是该醒悟割舍之时了。 记得那年,初遇那天,她八岁,他十岁。 她遭逢巨变,从此不再言语。 师傅师母将她领回陶谷,一路呵护。 还因居长一岁,占了上吊眼便宜,当了师姐! 便是这一回,让她重新有了家,让她遇见了他。 每一天,他们邻桌而习,邻座而修,邻房而睡。 幼时,连夜就枕便也是连夜噩梦。 因此师娘总跑来对她吹笛子安眠,一吹就是一半个月。 就是苦了师傅,老喊着“孤枕难眠!”。 那一个半月,他就在一旁细细的学。 之后的几年里,都是他坐在她窗台上,吹到她睡着才走的! 每一天,他们相伴着习武,他挑高,她低就,丝毫没有因为拆招吃苦而皱眉。 师母老是乐乐的对着师傅叫唤:相公,他们哪是在习武,明明就是练皇宫中那金缕舞曲呀! 害的她两颊红红,他却不知羞的放怀大笑! 记得那年,陶谷受袭,她十二,他十四。 师傅师母将体弱多病的上吊眼迷晕后,藏于密室。 然后与他和她,四人帅家众迎敌! 谁知敌方狡诈,破阵之时,临死之际,还不忘趁人不备,下了那至毒之物——凤凌霄。 师娘自小习医,却救不得师傅,让他两喝下唯剩的两颗可解百毒的灵心露后,可就这么跟着走了! 待他两在悲痛过后,才记得打开密室,救出奄奄一息的上吊眼。 霎时间,全谷上下,就只剩下他们兄弟与她三人…… 她才发现,命定了该三人携手走下去! 自此,他不再吹笛,不着白衫,不看医书,穿起了黑袍,拿起了剑,钻研起了五行机关之术,只为一个血海仇字。 记得那年,皇祚京都,绝世邂逅,她十四,他十六。 在初初掌握了风啸九天的窍门,作为奖励,他特意带她上京都安王府见识。 虽然生平贪静而又一心习武的她极不情愿,但碍于他的恳切目光。 最终还是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却毁了她曾经视为一生的希冀。 那一段王府路,漫漫红枫,秋日正雨后,花香四溢。 她诗意大起,拉着犯困的他欲往林中走。 走着走着,没想到邂逅了正在采集花露的皇京第一美人——碧郡主。 她看着,他愣愣的注视着那花丛中美人的一颦一笑,红了脸,痴了眼,晃了神。 她看着,碧郡主面带羞涩,回视着树下俊逸少年痴痴目光,却无意走开,任身上帛纱,随风飘远。 那两人,用眼睛诉说着爱慕,一个绝世美人,一个少年英雄,像画中的人儿一般,再也分不开,拆不散了。 那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轻笑着,施展已然高绝的轻功,黯然离开。 三天后,她便听说了那第一美人的碧郡主,在他的誓约之下,于自家王府门口,当着路人观美之际,红着那精雕细琢的小脸,低声吟出一句: “魂断飞花,魄似落絮,咫尺天涯,非君不予。” 那日,羡煞了多少慕美少年! 那日,哭断了多少待闺少女! 于是,那日,世称“绝世邂逅”! 至此,陶谷再无隐居势头! 然而,那“绝世邂逅”,那“非君不予”,便是将她打入了深深海底。 一世走不透,便一世难以回头。 直到两年前,她的离谷,她十七,他十九。 丢下了顽疾刚好的上吊眼,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她一度引以为家的陶谷。 却也不再在外界透露她乃陶谷中人。 以致武林众人,只知世间“霜凤空凝剑”乃谷氏南麟,却不知那“轻若凌波悠如鸿”源陶谷。 一切一切,只为她离开前夜,他说的那段话: “师妹,为兄想向你坦诚一件事!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到过京都安王府么?还记得那位碧郡主么?她,温婉贤良,美若天仙,愿意下嫁我们陶谷于我为妻!你替我高兴么?” 记得那时候,她笑的很灿烂,仿佛想把世间所有的祝福都给他们。 当夜她便走了,自此不管在任何人面前都带上了□□。 不想以真面目待见任何人了。 包括那个自小长大的上吊眼! 包括现在这个正在她跟前吹笛,却动摇了她十余载的人——陶谷世子裴持天! 一曲罢,裴持天转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黑袍随风曳动,但动荡得更甚是她早以残缺的那心,那情。 气盖一搏倾九洲,英雄一笑动天下。 她看着这抹笑,曾经那么熟悉,曾经那么珍贵,仿佛相看千年永不厌。 但忽的她想起了那夜箫笛声中的雍容温雅,那夜对月起誓的融融眼神,丝丝暖意融入心扉,莫名发现,现下的痛仿佛不再能强烈的动摇她心智了! 没有来由地想去相信那个玄衫男子,相信天下间还是有那份柔软,相信天下间还是有一份知音相伴的温暖。 那种感觉,犹如两人真的便如一对麒麟,南北相踞,但驻足相望…… “师妹,为兄七年来第一次吹笛,虽时时翻看母亲那几页亲笔乐谱!却实也疏失了许多,莫要见笑!” “怎么会呢?师兄吹的还是如同以前那么好!要说疏失,七年来,我也鲜少碰笛!带着只为了挂念师弟,缅怀陶谷故人。” 她自他手中拿过竹笛,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习惯性的抚起笛身疙瘩之处。 听闻那沙哑的嗓子,他不禁皱皱眉,眼神里闪烁的某种东西,直勾勾的盯着她。 “持希好手艺,这竹笛历了多年风霜仍是余音靡靡!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他这一手呢!” 你以前怎么可能能注意到她以外的任何人! 气愤的瞄他一眼,谷粼当下决定立马走人! 转身欲行,她的脚步停顿,回头一看,瞪大眼睛看着他的手执起了她的手。 “师兄?这里不是陶谷,礼教甚深!” 她使劲将手往回拽,成功了,但却看见了他满脸落寞。 “师妹,为兄现下已然分不清情为何物?义为何物了!” 双手握拳,他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在她面前说这种话,撩她心底千层波。 不管了!随他怎么想,就让那场绝世邂逅绝了他们的世吧! “师兄,要是我的话,情义两难全时,我就选情!这辈子所剩的时间,我只愿为情而过!” 破釜沉舟的大吼一句,吼完定睛一看,发现他傻眼了! 那堂堂世称“陶谷攻术,英雄天下”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23 的陶谷世子裴持天,竟为她一句吼,看她看愣了! 一时间完全想不明白他在愣什么。 罢了,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好,什么花前月下藕断丝连的!要真是被那什么什么美人见着了,才是一段江湖血泪再血泪。 点地回旋,飞身离开,白衣掀动,有如踏月。 谅他现在的武功在日夜精习那些八卦西北的东西分心之后,一定追不上她的“轻若凌波悠如鸿”! 于是,她飞的分外自信,飞的满眼清泪,飞的肝肠寸断! 这段情,至此告终,绝不回头! ☆、齐王还朝 皇祚京都,繁华如彼,长街砖墁菱纹,店铺错落有致,经阁走道规整,豪宅参差遍布。 植满梨树,碧玉树顶数嫩叶,淡淡嫣红数梨花。 这里便是城南陶谷行府——景洳苑。 苑中后花园里的一泓清池旁,有一蓝袍玉颜妖人忙碌。 镖儿闲闲暇暇的卧在一棵高高的梨树上,看妖人采集晨露,越看越心仪,越看越着迷。 据说,这玉颜妖人,那年月,一醉坐卧于陶谷仙侠泓澜亭,披头散发,放声高歌,面如梨红,气似桃夭,一时间勾住了原苦恋陶谷世子裴持天的那世间才女古云庄臻二小姐,从此朱颜冰心不再改! 据说,这玉颜妖人,那年月,贪恋初夏凉风,幽幽池水,一浴踏入陶谷七色清泠潭,白皙玉颜,戏水妖冶,倾国倾城,一洗一戏间,迷住了偷偷入谷欲见陶谷二弟子的关外第一美人封红袖,从此红袖不再,唯有丹心! 据说……据说……据说…… 哎! 她这堂堂“北麒”麾下——塞外蠡园应族八大兵器之一的“鎏金镖”,今后是否也会变成那些个据说之一呢? 忧心不属于她,人生得意须尽欢! 思及此,青衣少女抿唇一笑,邪气四溢。 她反身勾枝,旋身而下,轻轻晨风,青青少女,直奔妖人! “阁下可是陶谷二少,裴持希?” 闻声,那采露的人立即抬起头,暗叫不好,只怪自己一心只为采露制药,放下了戒心。这下可好,要是受袭了!可要被那两面人假小子笑上两辈子! 只见来人是一青衣少女,如铃笑声,临风青纱,踏风而至,意图以美色迷惑一下那蓝袍妖人! 少女缓缓下落,欲学那天上之人,飘飘欲仙之姿。 可惜,那妖人不动如山,“美色”在前,一双桃花眼,毫无变色之相。 镖儿心里霎时有点裂缝! “在下正是陶谷裴氏持希,来者何人!” 小心放下采了半天的晨露,裴持希站直身子,一手悄悄摸上腰间佩玉软剑,催动内力以探这不明少女的虚虚实实。 “裴二少,小可是塞外应族应镖儿,北麒麾下鎏金镖是也!” 待人以诚,待爱的人更要诚! 镖儿眯眯眼,呀,终于说上话了,嘻嘻! “没听说过!说吧,何事找我?” 裴持希拍拍衣摆,转过头,探的少女武功路数虽然稀奇,但功力远不及他,顿时对来人没了兴致,又蹲下开始采露。 听到此,镖儿心里突然又有了第二道裂缝! 不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振振心神,重新启程! “那……那个……裴二少啊……镖儿想……那个……” 桃花眼向上一挑。 眼前这个小姑娘一脸红晕,面带桃花,不用看相,裴持希在瞬间就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哎!头疼啊头疼! 真讨厌自己这张脸,怎么就没完没了呢?打击完一个又一个! 等下就去给那两面人讨张人皮戴戴! 真是烦死了! “姑娘!你既然我的姓名,可知我过往经历?” 他放弃了今日的采露一行,自己情债甚重,于是决定好好为这丫头指点一条明路,日行一善,以换功德。 “愿闻其详!” 镖儿不愿俯视着他,于是也蹲下身,双手捧着脸,听着面前这倾城玉颜! 呀!原来这丫头不知道啊!难怪只见他这一面,便这么轻率前来搭讪!害他以为遇到了一个百年难遇的有胆无视古云庄和封氏一族的巾帼英雄! “你可听说那席云峰古云庄?” 他决心要好好提点一下教育一下这个不谙世事的青涩少女,让她日后行走武林时能有所忌惮! 难得啊,一向只有别人来提点教育他的时候。今日天赐良机,让他也一尝这般满足感!呵呵! “听过呀!西族臻氏,席云峰,古云庄!自古出才人,百世拜为相。” 青衣少女一脸认真,蓝袍少男一脸错愕! “真的吗?那古云庄这么厉害?百世拜为相啊!” 青衣少女还是一脸认真,蓝袍少年却在错愕中完全忘记了那“提点教育的主导权”已然易主。 “是啊!无论这家国如何易主,古云庄每一代都会有一人为相!上个月刚刚过世的臻相就是他这一辈里最杰出的!记得当年他应举时,与皇朝第一诗人裘延月一见如故。但裘延月见过他之后,马上不参加科举,说是什么‘世将有良相如此,奈何有月!也罢也罢’的!可惜了,他壮年不过三十,就这么撒手走了!” “啊?!那小胡子这么厉害啊!前年他带他那柴火侄女儿来的时候,我不仅笑了那柴火女人‘痴人贪恋天鹅肉’,还给了小胡子一巴掌呢!糟!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下祸不就惹大了!” 青衣少女一脸同情,蓝袍少年一脸冷汗! 不远处,景洳苑后厢琉璃顶上,树叶唦唦作响,稍有波动,微光中有抹白影飘动,似乎有人在浅笑。但两个人专注的蹲着讨论,全然没注意到一席话全被人听了去! “柴火侄女儿?臻瑾还是臻芙?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女儿家要矜持,但更要尊严!” 少女皱眉,北方家中礼教甚严,随自己因为宠爱常常目空一切。但比起眼前这比她更目空一切的人,少女也自叹弗如。 “臻瑾啦!喂!我怎么知道有那么严重!我们谷里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我也是这两年才出谷的!大哥又没事先告诉我!而且是那根柴火一见我就之乎者也一心为情焚的,怕人不知道她是才女呀!还逼我娶她!我可受不了!一气之下,当然骂了!” 桃花妖挑眉,抿唇,一副干大爷何事的态度! “孺子不可教也!你呀惹了大祸了!要是那臻三芙小姐也就罢了,人家一向不管世俗事,运筹帷幄之中。倒是那臻二瑾小姐啊,啧啧啧,她聪明极致,却也执着极致!她一向有一个口号:‘至情之心,唯我臻瑾’!大哥啊,你大祸临头了!” 青衣少女,哀叹的闭上眼,貌似祈福状! “这么严重!不好,丫头,我且再问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24 你一事!” 少年忽然想起了某件事,发觉自己应该把身上这些莫名其妙的债全部弄清楚!该死的两面人,专给他惹来这等死百次都不够的杀人无形利器! 他起身越过矮矮花丛,和她蹲在一起,睁大眼睛,看的专注,听的更是专注! “你说说看!我也不是全都懂的!” 青衣少女完全忘了先前那“今不拐人誓不回”的大愿,只因眼前人的严重缺心眼没常识,大发母性光辉,欲救人于水火! “我还惹了那关外封氏一族的封红袖!你知道吗?之前,她还偷看我洗澡!女人啊!怎么能这么放肆!我师姐和我一起长大,当然不可比咯!可怜了我这白玉身子,就这么让人看了去!我那个心头火啊!当下就将她那什么封雷封电的袖子给烧了!还将她随行的封族随从全给毒瞎了!想我娶她,哼,我当下就跑到关外,用毒水化了封老爷子那拜祖宗用的白玉面牌!那个……他们莫非也很厉害?” 蓝袍少年困惑着,一双美美的桃花眼直盯着她。但,这下再也勾不住青衣少女的魂了! 她瞪大了眼睛,完全傻掉了! 这次,景洳苑后厢琉璃顶上,枝叶交综,疏影横斜,那抹微微白影摇晃的更厉害了,貌似在掩嘴克制大笑,直有无力坠下的危险。 “你!哎!果然是倾国玉颜,一代祸水!还专祸上了陶谷!” 少女回身,一脸同情的看着身旁的他! “此话何解?难道他们更厉害!” 少年这次眼也不眨了,开始冒冷汗! “听好!这关外封族可是具机关、毒功、暗器三门黯之功于一身的旷古奇族,他们特殊的骨骼经络,带给了他们将那三大黯功学到极致汇之一身的无限天赋,以杀人于无形横行于世! 想当年,当今盟主千古大侠叶靳大侠那时候刚入江湖,由于过于忌惮他们,单挑各大门派成名之时,独独跳过了封族领地!今朝那封族当家封函可是上届武林盟主,直直连任到厌烦,才让与那叶靳的!那几个随从也就罢了,那白玉面牌怎么能化了呢?你死定了! 再说说那关外红袖封姑娘吧!人家可是关外第一美人哪,加上关外风化开放,那可是千人奉万人捧的珍宝! 她那一手‘封雷召电荆红袖’,在她美貌之上更具盛名,要知道,她要不是晚生几年,凭那武功,这武林盟主可轮不上叶靳,早就又是封氏的了!你就这么把人家的袖子给烧了!难怪世间传说,红袖不再呢?原来是给你烧了去!造孽啊!” 长吸一口气,终于说完了,少女随即转头,同情的看看,身旁紧闭双唇头上冒烟的少年! 他久久不发一语,眼光大直,实有呆傻的可能! “裴持希?你没事吧?” 她担心的戳戳他,仍是毫无动静! “呵呵,上吊眼小师弟!别告诉我,如今你才发现自己有多莽撞了吧!” 空中一声嬉笑声,随即迎风带来一阵沙哑的言语声。 呆傻了的蓝袍少年倒没反应! 青衣少女赶紧抬头寻找声音来源! 可惜,这嬉笑声由深厚内功挤压而出,景洳苑地处平原空旷之地,那笑声却能来回于四面八方,形成回声,让人无从寻找。 南麟?!没错,这沙哑的声音是南麟!哇,这可怕的内功修为,少主出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不过今日她可希望能很靠近很靠近的见见这个名震武林的神奇人物! 青衣少女兴奋地站起来! “谷少侠!镖儿等您好久了!可否现身一见呀!” 白衫之人笑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就这份率真打动了那藏于树梢甚久也偷看了甚久的谷粼! “不敢!姑娘刚刚一席话,点醒了我家那又呆又傻的师弟!我还得谢谢你呢!” 沙哑嗓声一响即灭,不再做回声之势,青衣少女终于找到了那后厢琉璃顶上的白影。 只见白衣纤纤,冲出叶绿梨红,踏下晶莹琉璃,携朝阳凌晨雾,破空而出,犹如神祗,迎风而下,极致渺视众生之势。 轻若凌波悠如鸿! 这话对于南麟那出神入化,甚是说轻了吧! 啊……好想看看那白衫之人其他功夫哦! 少主小气,只有在必要时才会露那么一手!而且几个哥哥姐姐武功高强,那必要之时少之又少。真是不明白少主那绝世神功到底是什么时候练就的! 八岁就跟着他东奔西跑的,迄今芳龄十六,多少年了,都是他们应族八个没事就被罚闭关闭关的,也没看少主闭过什么关的!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但这南麟应该不至于吧!看那儒雅气质,定是知书达理之人!一定很好说话!日后一定要想方设法,好好见识一番! 少女两眼放光,直盯着那倾身而来的白衣风动凌波悠鸿之人。 旋身而下,看到这率真丫头那会说话的大眼睛,煞是喜欢!回头瞄瞄那还蹲在地上不动弹的师弟,一股鄙夷之气再起! “丫头,你就留下吧!我谷里这没出息的师弟,空有一双桃花上吊眼,心智却低的可怜!今后就由你多多管教咯!” 青衣少女眼睛更加亮了。 南麟这悠远绵长一句,深意自有人知! “多谢谷少侠成全!” 双手抱拳,激动的眼眶泛红,原以为南麟不会那么快看好她的! “不谢!我们陶谷才是应该多谢你呢!这上吊眼,是我们多年来的遗憾!倒是委屈了你这应族宝贝!难得北麒兄舍得呀!” 伸手摸摸这丫头嫩嫩的脸颊,吹弹可破,真是便宜了那上吊眼! 今日见了这伶俐的小丫头,想来,必是萧骐也来了京城了吧! 想起当日在柳城几日的相处,他的暖笑,还真是难得地让她回想至今。 这几夜,为了避开裴持天,她天天都在树上睡觉! 如今见了这可爱的镖儿,心情总算有点好转! “舍得舍得!少主说:‘此去不可给谷少侠添麻烦!否则就赶紧滚回来闭关吧!’” 镖儿学起萧骐那慵懒的调调,摇摇头,一脸愁容。 “呀呀呀!看不出北麒雍容君子,竟也会惩罚人呀!还是你这般伶俐丫头!” 拐走拐走,单手扶着镖儿的肩膀,谷粼将她引向景洳苑厢房方向。 “什么雍容君子,谷少侠太不了解我们少主了!我们家少主明着不来,暗着罚人的法子可多了!” 望着崇拜已久的南麟,墙头草的镖儿得了老婆忘了娘,开始数落起自家主子。 “是吗?那镖儿就给我说说北麒兄的趣事,如何呀?” “好呀好呀!谷少侠,我八岁就跟了少主了哦!他的糗事我都知道!” “是吗?!太好了,那咱们可以秉烛夜话了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25 !我这人最大的嗜好就是听伟人糗事!” “真的吗?我也一样!我在蠡园的时候老是缠着矛儿,让他给我说那些倒霉蛋的事情!” “倒霉蛋?” “就是啊……” 两人相携而去,空余话音,只留下还蹲在花丛中不能回神的裴持希! 可怜的裴持希,怔怔久矣,却完全没发现,自己的一生幸福,就在方才已被那一白一青公然定下了…… 几天后,江湖“据说”,陶谷玉颜裴持希,那年月,极爱采露制灵药,袅袅初晨,玉手采露,薄衫灵秀,红颜乌发,一袭仙骨难自弃,看煞了那梨花树上轻眠的应族幼女应镖儿,从此,塞北蠡园八大武器只剩七,再无金镖辅北麒。 ※ 夜空皓月敌不住乌云的遮掩,天地无光,唯剩景洳苑房中悠悠烛火燃动,白衫人卧于湘妃竹椅上,消遣似的看着一本古册,翻动的速度快得让人咂舌。 随即,翻到了某一页,素手定住,清眸看着某一句话,嘴角微扬,那页页脚被风吹动,微微带着春的凉意。 但,凉意入不了她的心。 这本古册是她下午从一私塾老先生处买回来的。 只因这里面有一句话:“为证,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偶然路过学堂,忽闻孩童们皆在朗诵圣人诗经,学习政法,其中便有这么一句,让耳尖的她听到了。 于是乎,她进了学堂,好说歹说地好久才请得教书先生以重金让与她这本古册。 这是当日柳城街头盗物事件,萧骐对一学童所说的格言,想必那名唤继旒的孩童定是终身铭记了!而她,便也这么记下来了! 回过神,还觉得自己一如孩童般幼稚! 不过,这北麒倒真是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镖儿此番前来,虽是为了自家的桃花眼。但她的存在却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萧骐,那个温雅人儿的存在。 看如今,区区一句话,便让她赔了一把银子。 不过,值与不值,唯她心知! 突然,从不远厢房那头传来一步步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谷粼抬眼看看夜色,微微皱眉。 “师妹,睡了吗?”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问候声。 唉,谷粼心里叹息着,认命的放下书,走到门边开门,看见一袭黑袍的裴持天,露出她一派的笑容。 “没呢,师兄有事?” 她笑得清雅,但人硬是堵在门中间,沙哑的声音里丝毫没有要请他入内的意思。 裴持天有点懊恼的皱眉的看着她带着□□的脸,怀疑她还在介怀那天他醉酒后的举动。 “是有点事,可否让为兄进去再说呢?” “呵呵呵,进来吧!” 谷粼尴尬的笑着,心里极为不快,但也还是侧过身让裴持天进内,顺手关起门。 进了屋内,裴持天一眼就看见了那本古册,上面用他所熟悉的晖风体重新表写出了一行字——清世剑。 他顿时了然,这自小孤苦的姑娘又在这无月的夜里思乡了。 “师妹,你可不能只顾着练清世剑,忘了咱陶谷的璧涟剑术啊!”裴持天走到湘妃竹椅边,拿起清世剑剑谱,轻轻将它收到竹椅边上的抽屉里。 谷粼看着他的举动,不由的叹息,难道这人不认为自己忘了陶谷一切,日子会过得比较快意吗! 就是不知道他在如此深夜来到她这里,意欲何为,要让某些人知道,她的日子会过得更好。 “师兄放心,我只是拿出来看看父亲的笔迹,璧涟剑术我早能融会贯通。”她走到茶几前,为裴持天斟了一杯茶,示意他做到茶几前。 裴持天笑笑,撩袍坐下。 “如此甚好,这样爹也能在九泉下含笑了!” 他看着她笑着,但眉眼间却不见笑意,谷粼皱眉,心里明白他又有什么事情要算计了! “师兄,有事就说吧,粼听着便是。” “呵呵,师妹别急,为兄先问问你,可听过银丰金狼?” 裴持天轻抿唇角,在烛火的偏照下,眼神闪烁难明。 “听过,金狼乃银丰国大将兆库尔,其父是十几年前被铁劲桑铁将军重伤的呼卡亲王,传闻金狼佩刀是从西云国闻人一族抢走的云头刀——龙泉虎啸!师兄,可是他?” “师妹说的不错,正是金狼!”裴持天饮一口茶,笑道,“那龙泉虎啸可是闻人一族的族长信物,就让他这么抢了去,当时的闻人族长就这么自刎而去了!” “那温吞的西云国有此刚性好男儿,幸也!却也可叹了那么骄傲的一族人,如今也不知道四散到哪里去了!” 诸国中,也只有西云国重文轻武,他们崇尚文礼,以文理天下,军队也只为护国强民,自古立国就从无侵略一事发生。国中的将军也只从极富武学天赋的闻人一族选出,自古世袭,护国之战中从无败绩。是以,西云国能以一文人之弱国立于诸强国中而不被灭,要多亏了闻人一族的骁勇善战,智能无双。 但,自从被金狼兆库尔抢走宝刀龙泉虎啸之后,闻人一族被金狼手下杀的杀,抓的抓,剩下的族人为了寻刀和报仇,也纷纷离开了族地,传奇的一族便这么失去了踪迹。 “是呀,真是令人佩服的一族人!师妹,这便是我今天要找你的目的!” “哦?师兄想让粼去银丰寻回闻人族?” 谷粼挑眉,暗叹这是桩大工程! “非也,闻人族乃西云之责,与我皇朝何干!”言至此,只见裴持天脸上杀意尽显,“只是我收到消息,闻人族长的幺妹闻人凤华如今已成功潜入金狼麾下,授命来到我朝!” “来到我朝?!如果闻人凤华真的要与金狼为敌,抢回龙泉虎啸,那她来我国做什么?!” “师妹,恐怕当年与铁劲桑将军齐名的孔非经军已经落入敌人之手,现在只怕已达边疆了!” “什么?!孔非将军不是一直在京城吗?昨儿不是还听说他老人家在御书房数落了陛下一顿么?” “是的,这就是为兄奇怪的地方!” “那师兄的意思是让我去探一探那孔非的真假虚实?” “是,为兄真是此意!”裴持天看着自家姑娘,露出笑意,“臻相离世快月余,过几天齐王就会奉召回朝了!” “齐王?啊,那位当年那位以谋略气晕臻相的二皇子啊!他不是悠游天下去了吗,怎么会回来呢?” 谷粼笑得恍然,那位二皇子啊,那人还是当年父亲为之骄傲的学生呢,也不知他还能记得父亲否?或者,他是否和天下无知一辈认为父亲是罪人呢? “呵呵,是呀,那位让人折服二皇子要回来了呢!”裴持天看着谷粼的恍然,知她心中所想,只能暗叹,“他还朝那天,众臣定要聚集在大殿之上!那天,孔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26 非将军一定也会到场!” 经裴持天的话语换回精神,谷粼了然的点点头。 “师兄放心,粼明白怎么做了!” “你且去探一探他虚实,如果真是闻人姑娘,便以西云王妃故人的身份将她带回来便是!” “嗯,粼明白了!” 听了谷粼的应允,裴持天定定的看着谷粼片刻,起身,走到了门边却止了步。 看着自家师兄古怪的举动,谷粼皱眉,却也疲惫的无意去揣测什么。 “师兄,还有事?”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只想送人。 “师妹,北麒,走进你心里了吗?” 语罢,不等她的回答,径直走出了房间,那袭黑袍在夜里飘曳,消失在她眼里。 他知道了? 是了,拥有世上无人能及的情报网的陶谷世子,有什么他不知道呢? 只是,要是不在意,说出来作甚…… 可他也的确不曾在意过,那到底为何要提…… 她一时间只剩下愕然,随后无奈的笑了,豪迈的饮了一口茶,仿佛那是一杯烈酒…… 金顶玉壁,帘幕重重,华盖马车,青铜香路。 骏马锦车,四面垂下银丝纱帘,四角车顶摇曳着两盏青铜香炉,长长煌煌宫廷路铺上玄色锦帛。 车上来人银纱后若隐若现,轻轻摇动手中白玉折扇,另手轻抚碧玉长箫。 “皇弟,好一折染墨无瑕风弄白玉扇!好一把流光溢彩碧玉景帘箫!” 自古,金碧辉煌数皇城。 自古,至尊姬贵乃天子。 抬眼,那又高又深的颐和殿门下,立着一人,皇冠龙服,长身儒面,似笑非笑,却也藐视群雄,坐拥天下! “皇兄过奖!” 雍雅之声,微微一响,清越和风,悠远而扬。 踏玉梯,下华车,踩锦铺,上青云。 在颐和殿门前的白玉长阶止步,行君礼,撩袍,单膝而跪。 抬头,微微一笑,雍容温雅,面似白玉,暖如朝阳。 “齐王萧骐,拜见皇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相隔百丈白玉阶,眼中眸光异彩,心回百转! 皇帝极为不愿看着手足相隔甚远,漫漫下阶,一双皇锦龙履轻声走至玄衫面前。 “皇弟平身!无需多礼!” 皇袍优雅的伸手,扶起自远而来的玄衫。 “谢皇兄!” 雍容温雅尽玉容,眼里眸光一闪,恋极血融于水骨肉情,恨极身处帝族深海门。 一黄一玄比肩走向那富丽堂皇的颐和殿。 “恭迎齐亲王还朝!” 走上白玉阶,颐和殿前白玉台跪伺一班宫内人。 “恭迎齐亲王还朝!” 走过白玉台,颐和殿内金银堂跪下一班朝堂人。 “恭迎齐亲王还朝!” 走过金银堂,颐和殿内皇椅旁跪着一群高官宦臣。 玄衫回首,环视路过的黑压压的人头,微笑不再,眉头微皱。 坐上一人之下亲王座,身处雕刻潘云巨龙的白玉椅,手握龙身白玉柄,想极刚刚放在华车里的碧玉长箫,面上再已无表情。 “平身!” 已步上龙椅的皇帝示意跪着的人头们起身。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齐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多么整齐的声音! 这高高在上,一人坐拥的错觉,千古而来,骗了多少不明高处不胜寒的痴儿! “皇弟,我们三年没见了!” 皇帝稍稍侧首,对亲弟不吝感情的笑着,眉眼中尽是手足牵挂之情。 “是!逝者如斯,骐甚是想念您与母后!” 雍雅一改,亲情隽永。 “今晚宫宴九龙台,就让孤为你洗洗尘吧!” “臣弟多谢皇兄!” 雍容尔雅忽一笑,云淡风轻泯恩仇。 “臣弟此番回来,似乎有事?而非专为一探孤吧!” “是!” 龙台下,群臣大汗! “但说无妨!” 皇帝笑卧龙椅,心知这智天地概经纬的弟弟又有心思整治人了! “皇兄,其事有三!” “无妨,都交予你吧!” 呀!皇上一放手,必有人要遭! 群臣已经汗无可汗,避无可避,开始思量自己三年来的政绩! “第一件,骐听闻房州府衙课税,已达州府之准的五倍!不仅如此,这主事者还要求这州省十五府中将无力赋税的穷苦百姓的稻秧全烧了!可有此事呀,雷大人?” 雷嬴听闻大骇,颤颤微微的跪下,抖啊抖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满心以为那穷酸臻相走了,就没人可以阻挡他的财路了。 没想到齐亲王居然回来了,还第一个就抓他出来杀鸡儆猴,真是时不我与! “臣……臣不知!” “不知?可笑了!”温雅笑容不再,慵懒声响起,已是极为不耐,“皇兄,这房州课税居然课到了房州长史不知道!不过,骐貌似听闻得很清楚呢!” “是吗?臣弟此言是握有证据?” 皇帝挑眉,一副看戏状,三年了,这爱国忧民之心,弟弟仍始终未改初衷呀! “不错!骐手上有一本账册,是这房州长史雷大人的正夫人的账册,里面记载着他每次加税后,雷府如潮水般涌入的收入。或贪或清,户部一看便知。柳大人!” “臣领命!” 从黑压压的人群中,走出了一名坚毅男子,儒生气息,却眉眼刚强。 这就是民间流传的“泱泱气度,洪洪朝清”的户部侍郎柳洪!看来不错! 萧骐心领神会,雍然一瞥,从怀里掏出一本沉重的账册,长手一掷,直达柳洪手中。 顿时大殿内安静极了,只闻一人迅速翻纸细细数数的声音,地上跪着的那个,已经闭上眼睛,满头大汗,仿佛在等待死亡。 时间静静流逝,众朝臣中开始有人微微战抖起来,一切尽如一双雍雅眼中! “回陛下,回齐王,这账册可分为三笔巨款!一笔是官商勾结所得,共计五千八百万两,一笔是课税加倍缴收所得,共计七千四百六十六万两,最后一笔是雷大人与其他大人相互行贿所得,共计五千三百万两。臣惶恐,为惜王时,不计零头!” 厚厚一本账本,在柳洪不大一刻钟的心算后竟得如此结果! “砰”一声,跪了半天的雷嬴已然顶不住恐惧,倒下了! 众人大骇,议论纷纷,惶惶惊恐! 但,骇着众人的不仅仅是柳洪的超乎常人的心算技巧及记忆能力,更是雷嬴那极其庞大的收入,以及那罪人将要得到的残酷结果! “雷大人还与其他大人受贿呀?柳大人,可否告知本王,这‘其他大人’都是哪几位朝中权贵呀?” 那玉椅上的玄衣男子仍是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噩梦还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27 在继续,乌云笼罩着堂下之臣。 柳洪霎时瞪大眼睛,瞪着那玉椅之人,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无视,温雅声已貌似催命号角,清泠再起。 “大人们,你们要不要在柳大人开口之前,自己告诉本王,自身是不大清白的。要是有柳大人念出来后,本王可会向陛下请旨连诛的!当然,和方才倒下的那个同罪!” “微臣该死!” 话音至此,刚刚那几个在人群中发抖的人已经顾无可顾的跪下了! 大汗淋漓,离死不远。 “皇兄,这就是骐所请的第一件事!” 环看一圈,皇帝和柳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萧骐。 柳洪看着萧骐一脸泰然,身上却顿时大汗淋漓,发抖着握着手里的那本账本,其实上面根本没有写涉案人的名字! 齐王他使诈! 萧骐也适时的瞥了柳洪一眼,心里明白他的惊诧,但却不以为意,抿唇一笑,。 “陛下,可以判刑了!要不,您还可以去房州把雷夫人请来做作证。还有堂下跪着的那几位大人的爱妻爱妾的,要是能请得来也行的。那可是骐今日的最佳人证!” 温暖笑意,为着百姓的美好日子来临,已达那雍雅之人嘴边。 “不必了!刑部听旨!堂下这几人处以死刑!雷嬴即死,其他人秋后,所有财产按律处置。此案齐亲王审查了结,不可翻案!” “臣遵旨!带下去!” 白发苍苍但神采奕奕的刑部侍郎,稳步出列,行一君礼,带人下了朝堂,准备砍人。 “皇兄,骐还有第二件小事要奏!” 堂下众人经过刚刚一役,已经心力交瘁。刚刚已经拉出去了一帮人,这怎么才第一件事!当年臻相在的时候,虽然极严,也没这血雨腥风! “但说无妨!” 瞪大眼睛,盯着那位名为亲王实为阎王的玄衫玉椅人,冷汗复生! “陛下,北方边城驻军粮草已经迟了整整两个月了!将士们现下餐餐都是食本王那日积月累的微薄俸禄,但纵本王缩衣节食,纵本王金山银山,但也尤有尽时。骐斗胆,欲向兵部侍郎姚大人讨回这笔微薄金银。姚大人,你说可好啊?” 从袖口掏出白玉折扇,微动出风,幽幽玉扇,却带着淡淡兰香。 萧骐面上因殿内温度稍稍微热而微微略带薄汗,可是心里却带着寒! “王……王爷!臣……臣……岂敢!那军饷和粮草两月前户部侍郎拨给臣之时,造诣点算清楚,连夜运出城去了啊!可……可能是路上驿站延误吧!” 兵部侍郎姚寿,一脸恐惧,短腿一伸,扑上前跪下! “这样呀!大人的意思是,让本王上各个驿站向那群兵兵役役的要去?好吧,既然大人不给,那我只好向其他办法讨咯!” 雍容一瞥,握着白玉扇的玄袖一扫,无形剑气,准确无误的从众臣中打出一人。 中气之人,“啊”的一声,随即无力倒下,四肢无力,只能愤恨张大双目,欲语不能。 他身旁的人群,立即四散,让出一片空地。 皇帝定睛一看,此乃与那护国良将铁翎将军铁劲桑同级的将领——斩虎大将军孔非! 疑惑的回看笑的自得的弟弟,不明白他到底懂不懂惹上那孔非的下场! 孔非这人很是了得,十二岁的时候就已是朝中参军,破例以未及冠之身上朝议政!之后才是那绝世良相臻相以八岁上殿之资! 十八岁时的他,一人独自保护先帝于虎口,单手斩下三个成年男子才可对付巨虎,才得这“斩虎大将军”名号。四十岁之时与铁劲桑联手,破敌报国,大破敌国国祚,多少年来深得民心! 做皇帝这么久,他对孔非都礼让三废!这小子怎么胆敢虎口上拔毛啊!这不让他难做吗? “孔将军,别来无恙,你可认得我?” 玄衫之人无视身后兄长担心的眼神,径自下了玉椅,走到倒在地上的孔非面前! 那孔非见了萧骐的脸,脸色大变,开始发青! 已经僵硬的手,在恐惧愤怒之前,突然抖了起来! “哎!您现在被我剑气所伤,没法说话了,对吧!本王甚是愧疚!” 鬼扯! 听的那雍雅之声的人无不在心里喊上这一句,只是没有喊出声来的胆子。 “好吧,未表本王的歉意!就让大家见识一下,本王的感恩戴德吧!” 说罢,合起折扇,蹲下昂藏身躯,巧手执扇柄,在孔非耳后施力一勾。 未起身便抬手,一把白玉扇。 勾一张□□! 龙椅上的人瞬间直起身,傻眼的走上前! 霎时间,堂上沸腾起来,话音不绝,只剩萧骐与皇帝两眼对望。 □□?! 皇帝低头一看,那是斩虎大将军的御赐盔甲,却不是那一具身子,不是那张脸! 愤怒啊!居然被耍了这么久!混蛋! 皇帝的脸瞬间因为怒气涨红了! “皇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一句龙怒,大失仪态的巨吼,吓到了方才还议论纷纷的朝臣! “皇上息怒!”众人立即惶恐的跪下。 “息什么怒!骐儿快说!” 雍雅之人耸耸眉梢,起身整整衣装,好整以暇的笑着,朗声道: “陛下,骐也不知道。” 瞬间,跪下的人们又瞪大了双眼看向堂上唯一没有跪着的玄衫皇亲,堂堂亲王。 萧骐面无表情的无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抬头随意瞄着殿上的琉璃瓦,那神情摆明了就是“瞪我,我也不知道!” 但,皇帝更头疼! “骐儿,不要卖关子了!孤要知道真相!” 众臣眯眯眼,很感动的看着殿上万盛之躯,很想站起来支持他们的陛下。 “呵呵!皇兄,骐确实不知!骐只是有办法知!” 说罢,收起白玉扇,抬脚将地上之人一踢。 那假孔非飞上皇殿上空。 萧骐飞身而上,玄袖玉手速点了那人身上几处要穴,然后重手一击。 假孔非“噗”的一声咳出了血,跌到地上,一受重击,又咳一声,吐出了个极细小的金球。 萧骐迅速拾起来,伸手让皇帝可以看见! “皇兄,那金球乃一药丸,里面是天下极毒凤凌霄,然而这饰金手艺产于,银丰国,金球洞!” “银丰?!这贼人是银丰人?!那贼国不是被铁劲桑败了吗?难道贼心不死又来捣乱!” 皇帝的火没被他的出手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这个就得问问孔将军了!您说是吧,将军!” 萧骐似笑非笑的看着已然坐起身来看着他呆住了的着盔人。 突然着盔人,似笑非笑,坦然一叹。 那年塞外偶遇北麒,他就知道日后必有凶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28 险!只是没想到,能凶险至此,真是可悲的人生! 平生的几个败绩,都是被这眼前的玄衣暖玉世北麒给拿了去! 可笑啊! 罢了,怪就怪他没将人看透澈,没将北麒和这当世齐王联系在一起! 这一败,恐怕就算逃回国,也就只能更惨吧! “哎!事已至此,连那藏于喉处的毒都被你看穿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皇朝皇帝萧裕,我乃银丰大将金狼麾下四兽之一,穿山兽,金穿云!此番前来,只为带走你们斩虎大将军孔非!” 这人一时的坦荡荡,倒是荡傻了堂上众人,迟迟无法说出话来,不知道接什么。 “那孔非将军现在在何处?” 雍然笑貌,风云不改,既是“外国来使”,更要不改! “穿云不知!” 坦荡荡,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奈我何! “不知?我猜你也不知,纯粹为了拖延时间!” 雍然笑貌,笑的分外自信。 只是这份笑意刺伤了地上穿山兽的小小自尊心,从武功到智谋,完败。 很想回国哭诉一下,只是有点来不及了! “皇弟,那现在作何打算!” 皇帝不怒了,可是急了! 这孔大将军没死虽好,但要是被带回银丰去,还不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他当年征战沙场的时候,没少杀银丰人! “皇兄勿急!方才,骐与兵部侍郎姚大人‘讨论’半天的粮饷应是寻回将军的关键所在!” 话音至此,地上穿山兽的自尊心,完灭! “快!姚爱卿,粮饷既然还没运抵边城,就代表将军还在本国!速速派人按着粮饷路过之路,寻回将军!要快!” 皇帝立即醒悟过来! 那个急啊!要是保不住孔非,怎可保他努力了久才换来的国泰民安! “臣遵旨!” 趴在地上久久没动的姚大人,头也不敢抬,慌张起身,压住摇摇欲坠的乌纱,迈着已然跪麻了的腿,一顿一顿的跑出殿去,准备亲自出马寻人! 深恐齐亲王治他一个监管不力之罪。 “呼……” 在御林军带走那已经对人生绝望的穿山兽之后,朝臣们长长的舒了口气,仿佛历过几重大劫。 皇帝也疲惫的坐回龙椅,闭眼,稍作歇息! “皇兄,骐还有第三件小事要请!” 殿上所有人,包括那天子,全部瞪大眼睛,盯着他! 怎么又瞪着他了呢?萧骐无奈的笑着,他这可是为国为民泪始干啊!又不是特地回来“屠国”的。 “何事?” 皇帝言辞依旧恳切,但语意极其疲惫! “骐希望皇兄能选出一位良相,以补臻相虚位之空!” “这是当然,孤自臻相走后,不也在绞尽脑汁么!还是皇弟有何良才要荐!” 皇帝两眼放光,觉得亲弟是天上地下的神人,专门来解救他的!自臻相走后,他一个人可是撑的很苦了! 玄衫屹立,雍容华贵,温然一笑,欲泽苍生。 “皇兄误会了,骐无良人要荐!但,骐要求的就是这第三件事:朝里一天未选出宰相辅国,这相国一职就由臣弟担待吧!” 忽然间,跪着的那班朝臣有人倒下了。 皇帝却笑了,笑的尊贵,笑的了然! 天子一笑,至尊至贵,光耀皇土,风转九州,龙辉百世! 他那无所不能的弟弟,最终还是回来了! 臻相果然知骐甚深,国无良相必乱,国之一乱,齐王必归! “准齐王奏!” 堂下一班人,九品芝麻官之列,有一人眼光久久闪烁不定,随即闭眼,抿嘴,握拳! 她前夜由于师兄得一情报,乔装上殿,为伺机一探那敌国之人是敌是友,如今证实其为穿山兽,而非那闻人一族的孤女。 只是没想到,另一番收获竟得的如此震撼! 那个他,那个初晨温玉长箫合奏者,那个一笑暖她心境的人! 竟是当朝的齐王! 这伶俐丫头应镖儿,景洳苑的几夜秉烛长谈,竟也不透露分毫!忠心至此,虽仆有德,其主更是不凡! 可笑啊!那夜以后,曾煮酒独自笑望! 一箫一笛,引以为傲,邀月知己,泯却情爱,生死无憾! 哪知那人竟如天上星子,自身乃是九死待罪之人,何以谈知己! 那人哪,竟是天子亲弟,竟便是父亲骄傲的学生,二皇子齐亲王! 哎…… 齐王啊…… 皇朝历德宇三年三月初三,齐王萧骐还朝,举朝震动。 皇朝历德宇三年三月初四,抓获房州大小贪官污吏百二十七名,房州长史雷嬴全家抄斩,其余四十领斩刑,余下八十六人充军,共收缴脏银逾六千万两。 皇朝历德宇三年三月初六,齐王麾下参将应棍儿领兵寻回斩虎大将军孔非,兵部尚书姚寿失职,减俸三年以示惩戒。 皇朝历德宇三年三月初七,春至惊蛰,齐王萧骐任皇朝宰相,重整朝野,此后数百年间皇朝政历严明,贪污难存,立诸国之首。 ☆、景洳泓池会夜月 皇京第一大街上,达官贵人比比皆是,绫罗绸缎已是俗物,姑娘们也不似江南保守的民风走出了家门逛着街店,各大店家里里外外门庭若市,街边小贩们热情的叫卖着,民生极富。 自宫中出来,走在京城大街上,谷粼神色微黯,一身朝服,官帽歪斜。 路人识之,皆露出了讶异之色,这人到底是真官还是假官,一身朝服下朝却不乘官辇,要是真官也就罢了,但京师里可没见过这位年轻的官爷,应是假的吧。 只是,假官怎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要知道假冒朝廷命官可是要判欺君之大罪的! 谷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路人的纷纷议论,理智上告诉她要会景洳告诉师兄,来人并非闻人凤华,但她此时却不想说话。 步步走在大街青石上,朝服的衣摆摇曳着,状似悠闲,举步却似铅块。 突然,有个大个子出现在她的前方视野里! 呀呀呀,怎么在这里又碰见他了! 这个彪形大汉闲暇地在大街上东逛逛西摸摸,头戴灰狼毛圈,一头长发细碎的盘在脑门,露出几根发丝摇晃着,身上依旧关外的毛领服饰,手上戴着一副深棕皮套,用金线休着“费”字,这个人丝毫没有要融入皇朝的意思。 谷粼微微一笑,拉下官帽,大喊:“费金佛费前辈!好久不见!” 一闻这独特的沙哑声线,费金佛的双肩抖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见到不远处一身官服朝他笑着的谷粼,粗粗的眉头锁了起来,顿了半响。 “乖乖,本大爷明明听到了谷家小儿的声音,怎么来了个官儿?找大爷何事?” 谷粼闻言,突然想起她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29 忘记自己戴着□□了,可这不是江湖人最常使用的手段么? 想来这费金佛真是单纯至极的人罢! 正要解释,从费金佛身后的酒楼走出了一位身着火红衫的貌美女子,见她美美一笑,对着费金佛,道:“呵呵,费前辈可没听错!这小官爷,就是南麟!” 这位女子肤色非中原女子的雪白,略带蜜色,长发微盘,以三色羽毛装饰,上扬的嘴角加上浓厚的睫毛,高挺的鼻尖,带出一股异域的魅力。 她身材高挑,火红衣衫袖摆宽大带纱,腰间盘着百年羽毛编制而成多彩腰带,一步一趋之间极尽风采。 四周人见此美人,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敢呼吸。 呵呵,这不是追着自家师弟四处跑的封红袖封美人么? 谷粼一见这位女子,知是故人来,细臂一挥,身上官服尽碎,布块向四周散飞而开,露出一身雪白长衫,拱袖一礼:“红袖姑娘,好久不见!” “啊?!真是南麟!竟然有幸在京师见到南麟!” “传闻南麟总穿一身白衫,这人刚刚碎衣服那一手可不是盖的!一定是南麟了!” “等下,那美姑娘是封红袖啊!关外第一美人封红袖啊!今天吹什么风,竟然来了这么两个大人物!” “……” 这一来,让周围更加沸腾了! 红衫美人见得谷粼行礼,笑得天边霞云般绚丽,慢慢走到谷粼跟前,放下谷粼行礼的手。 “红袖从不知谷家这么厚礼,故人相见,粼记得红袖便足余愿!” 谷粼笑的清雅,两人如此相近,这关外姑娘自第一次见面起她便不知礼教是何物! “啊!原来真是谷家小儿啊!一时眼拙,真不好意思,俺从来不兴这实实虚虚的易容技!” 此时的费金佛也认出谷粼,走了过去,拍拍谷粼的肩膀,笑得极为爽朗,一点也没之前败给谷粼的气结之心。 这便是关外男人们天一般广阔的心胸! “今日真是巧了!粼随意走走,竟得此偶遇!” “既是难得的相逢,粼何不随红袖上楼?红袖可盼得见你一面呢!” 说着,红衫美人移步到了酒楼门口,就等着她点头应允。 谷粼看着费金佛也一脸期待,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粼自当奉陪!” “好!” 费金佛一声大吼,吓得周围人一跳,倒是谷粼和封红袖笑得欣然! 于是乎,三人一起上了酒楼落座。 一着桌椅见了桌上酒菜,费金佛便拿起酒壶,开始向谷粼斟酒。 “谷家小儿,那天在柳城你那招倒挂金钩可把俺给吓坏了!俺好生练出来的火佛掌都被你给打散了,今儿这酒你可得陪俺好好喝喝了!” 谷粼还未来得及应承,封红袖见状便把酒杯抢了过去,骂道:“费大爷,你怎么一坐下就要人喝酒啊!南麟,可不是咱关外大老爷们,人家兴的是斯斯文文的来!你别一酒鬼样,丢咱的脸!” “奶奶的,是男人当然得酒桌上见真章,你个小丫头不知道咱爷们的乐趣!谷家小儿,喝!” 费金佛又大手一把将酒杯捞了回来,放在谷粼面前,酒水未洒。 见费金佛盛意拳拳,谷粼端起酒杯微微一饮放下,道:“呵呵,费前辈,陪喝可以,但粼真不胜酒力!” 见状,费金佛真有点受挫样,有点郁卒,但立马爽朗的笑道:“这该死的中原,连个陪爷喝酒的角儿都没!也罢,今日能再遇到南麟,俺可算能回家炫耀炫耀了!” 说着,他一把饮尽了杯中物。 封红袖看着费金佛那样,脸色微微带了点不好意思。 谷粼见了,立马打圆场,道:“二位不在关外,何故来到京师呢?” 封红袖微微一笑,明显带着调侃,说道:“可不是为了我们费大爷的‘女神’来的!” “女神?”什么意思? 话音一落,费金佛黑黑的脸上微微发烫,低着头微微抿着酒! 看着费金佛怪异的举动,谷粼突然想起那日他突袭萧骐竹楼的原因,记得虽然被萧骐含糊带过,但的确原因是“红颜劫”! “难道,还是那个上回去柳城找北麒打架的原因?” 费金佛不说话,默默的点点头。 封红袖倒是“嗤”了一声笑出口,说:“然也,他呀,可不是相中了我那师妹,那位漠北女神——雷音公主么?” “雷音公主?可是那漠北武王与景阳公主之女?” “正是!” 谷粼听闻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费金佛! 这雷音公主可是个人物啊! 其虽是身为公主极为尊贵的身份,但竟能以十岁的幼龄便拜入关外旷古奇族——封族当家封函的门下,成为封红袖的师妹!十六岁学成便回到王府,以女子之姿及豆蔻之龄,一手担下武王肃清漠北叛乱的重担!年前传来消息,那些漠北的叛党几年来皆被扫平。几年来的恢弘战绩,这雷音公主也慢慢成为漠北人民心中的女神了! 她的美丽更是人人皆知的事,其父武王殿下,乃是漠北第一美男子,母亲是宫中最富美貌的景阳公主!但由于身世过于显赫,心气过于骄傲,至今仍无婚配的对象! 谷粼眉儿一挑,看来费金佛真是为那位传言中的雷音公主所痴迷!而会找上萧骐的原因,更是不言而喻了! 她微微再抿一口酒,笑着道:“看来,雷音公主没看上我们费前辈,倒是看上了蠡园北麒?” “啪”的一声,人高马大的费金佛捏破了手中的瓷杯,在小二的惊恐眼神中判若无人的又换了一个杯子。 封红袖瞄瞄费金佛的脸色,确定无恙后对着谷粼笑了笑。 “是啊!雷音公主两年前战至塞外,偶遇射猎的蠡园主人和少主萧骐!听雷音说,那时候萧骐可是单脚站在逾辉汗血马上,长发飞扬,长臂拉弓配三箭,微微一眯眼,就将高飞的大鹏鸟给射了下来!当时就凭那份英雄近处潇洒劲,雷音这份少女心就这么给了人家了!” 谷粼随手拭去刚刚费金佛捏破瓷杯喷来的酒水,想到刚刚在宫殿上高高在上气宇无双的齐王殿下,还真是只有萧骐他才真能在家世品貌各方面配得起那位传说中的巾帼女神。 但,心中微微一涩,眉目一闭,随即抿去。 “奶奶的,北麒这小白脸明明就看不上雷音,还愿意这么被她念着也不跟她说清楚!害老子也跟着这么丢脸!” 说着,费金佛索性将酒杯丢了,用酒壶喝酒。谷粼向封红袖努努嘴巴,但封姑娘耸耸肩膀一副管不动的样子。 于是乎,谷粼就轻轻靠近封红袖,问道:“北麒真这么孬?优柔寡断?” 封红袖美目尽显无奈,悄悄说道: “哪里是人家蠡园的错!过去北麒所示的所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30 有字句都让着费大个子想尽法子给灭了,这么久了的事,搞得现在北麒也懒得再解释了!瞧瞧,害雷音误会至今的,可不就是他自己么?” 谷粼闻言,诧异的看着那头狂灌酒的费金佛。 “那他现在在郁闷什么?” “不晓得,大概是雷音和北麒都不甩他了!他落寞!” 谷粼突然回想起当日萧骐的苦笑,与封红袖相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的哈哈大笑起来! “喂!红袖娃儿,你们莫名其妙的笑啥子?喂!” “哈哈!” “哈哈哈……” “喂!别笑了!俺知道你们在笑俺!!!” “哈哈……” ※ “罗袖飘郦拂雕桐,促柱高涨散轻宫,迎歌度舞遏归风。 遏归风,止流月,寿万春欢无歌。 翩翩白鹭伴诗癯,船系青山暮,一曲瑶筝写幽素。” 此乃京都碧坊瑶然四季曲——《春散》 “铮”的一声,芊芊玉手,绝代佳人,汝仙一菀,当琴一画,曲收音仍绕。 “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此乃越州清流谷氏传世剑——霜凤空凝。 “哗”的一响,华姿剑袖,清世一脉,枭雄弗如,当空一击,舞罢魂难收。 幽幽长夜,寥寥池亭,渺渺碧瑶古筝琴,吟吟霜凤空凝剑,燕宴泓酿,酒不醉人人自醉。 “哇!苍天!陶门果然藏龙卧虎,就连这要进门的媳妇也不落人后!” 镖儿端酒,仰头就是塞外男子作风的豪饮,没半点女子羞容。 “呵呵,碧儿献丑了,应姑娘别见笑!” 弹奏古筝的华服女子,从亭中琴座站起身,走到灯光聚集处。 那绝代容颜,镖儿霎时间觉得万物无了颜色! 果然是“千般婉转万般艳,染尽牡丹亦自羞。” 那秀丽面容,那高雅气质,那极尽芳华,直逼少主的那画中的御风天仙! 太震撼了!无论什么时候看这碧郡主,可怜了镖儿的小心肝,都会被那一倩一容,震啊震! 回头看看,那 “心爱之人”裴持希,一袭满是褶皱的蓝袍窝在栏杆上,蓬头垢面的对兄喝烈酒,不禁甚是遗憾的摇摇头。 “不见笑!郡主国色天下,一曲碧瑶更是九霄仙乐。怎么会见笑呢!” 镖儿张着大大的眼睛,赶紧极为认真的摇摇头摆摆手,就怕这进了半道门的天仙嫂嫂,对未进门的自己有什么成见! “是啊,这碧郡主,美姐姐,可是皇京第一美人呢!听到她的琴音,笨丫头,你还是自惭形秽的赶紧滚蛋吧!” 蓝袍妖人再次恶言相向! 自从那天他自花丛中醒来后,莫名其妙的从下人口中得知这苑中出现了个“二少奶奶”! 什么二少奶奶!他都还没娶老婆,哪来的二少奶奶?! 赶紧找人对质,以示清白! 谁知,那丫头竟然住在那武功高强的两面人隔壁屋! 那两人狼狈为奸,天天晚上不睡觉,打开房门说亮话,就等他蹲在外面听! 但他只要是忍无可忍,一走进房门“反抗一下下”,就会被那两面人在小丫头的掌声中推气一扫,飞出房门! 现在乃是可怜的他,四脚无数次朝天,飙泪了好几个晚上,仍是改变不了自己未来的状态,只能拉着老兄喝酒,以求一醉解千愁! 可惜,吓不走人!镖儿这些天呆在景洳苑,早已免疫再免疫了! 小丫头,百无禁忌,随他说去,端酒就喝,无视再无视! “应姑娘!持希一向口不择言,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一旁与裴持希对饮的裴持天,笑笑的敲了一下亲弟的头,宠溺之意溢于言表! “是啊!那上吊眼只不过是个被宠坏长不大的小毛头而已,不要见怪才好哦,小丫头!” 白衣飘逸,流光宝剑,如神轻功,轻若凌波悠如鸿,势比洪流池上来。 一听是熟悉的沙哑声线,小丫头两眼发光,立马起身,如迎大神! “谷少侠!镖儿崇拜死你刚刚的剑舞了!太俊了!我就说做人应该大大方方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哪像少主那小气鬼,死都换不来他一声哼!” 白衫收身撩袍,眨眼间已坐在亭中花岗石椅上,将霜凤空凝剑丢给还在用眼睛膜拜她的丫头,抬手端酒就是一饮,没有什么礼教顾忌。 豪迈! 丫头又是一顿大大的崇拜!豪杰就该这么喝酒! 粗俗! 蓝袍妖人不屑一瞥,哪有个女人这么喝酒? 看着亭中三女,一个妖媚精,一个小怪物,第三个更甚,不男不女!难道他身边就没个正常的女人让他感叹世间美好吗? 哎,人心不古啊…… “粼妹妹,此话甚是!碧儿也希望有人能教教持希弟弟这万般世事,省得他以后吃亏!” 碧美人,端暖酒,移莲步,盈夜风,舞华纱,向良人走去。 “老妖婆,你那血盆大口信口雌黄什么,我又怎般不谙世事了!” 两面人,他是打不过,所以她的损,他不准备反抗了!但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妖女鬼叫什么,以为大爷打架会输你?!笑话! 有人喝了酒,脸红了,眼也红了! 有人没喝酒,脸却也红了,而眼睛更红,莲步不移,很想变脸! “裴二少,您稍安勿躁啊!碧郡主这话的意思是,您有无限的潜力,宏图大业等你来!” 镖儿赶紧拿着缅玉酒壶,给桃花红眼人倒酒熄火。 这陶谷玉颜没喝酒的时候脾气就已经够坏了,喝了酒以后更坏了!以后绝对不让他碰酒壶! “碧儿,持希年幼气盛,又喝了酒,你和他计较不是失你身份吗?” 裴持天也连忙拿过郡主红眼人手中暖酒,给彼此都倒一杯,大家都消火! 哎!这两个人,将来一个嫂子一个小叔,但是每次见面就是吵,他这个中间人很难做的! “够了够了,不要闹了!一人一杯酒,心平气即散!” 谷粼巧弄微步,几个旋身来到裴持天身边,轻手一动取暖酒,反手滴入美人唇。 再现白衫坐石椅,抬手一颗白庆豆,轻巧一射镖儿肘,咕噜一声,青衣少女手中玉壶酒,尽入蓝袍少年肠中肠。 “两面人,你就爱卖弄你那什么又波又鸟的武功!”蓝袍人更火了,旧仇为泯,新恨难消! “那么火作甚?你能吗?” 白衫人未语,自有青衣人做主。区区八个字,却使得裴持希无力反击。 镖儿一脸红光,维护偶像,把简直要成火的裴持希压下栏杆,满眼希冀,望这个意中人能有南麟半点武学天赋才好。 不然以后还真该考虑一下,把孩子给南麟带带!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31 “碧儿来,坐!对了,你前几日回府探望安王爷的病情,他老人家现下是否安泰?” 聪明如裴持天,急中生智,转危为安,换话题。 这话一摞,碧美人倒没什么反应,倒是有白衫人眼角微光四射。 安泰? 哼,那纵女成精的安老头就从没不安泰过! 那夜要不是她探的那碧美人腹中之计,恐怕至今还是一道苦难天! “父王没事,他还让碧儿多谢裴大哥连月来的照顾呢!” 那碧美人还是技高一筹,暖酒下肚,不管什么火先压了再说,随即又是那位画里走出来的温婉良顺美天仙。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还用大哥你担心?该是阎王爷担心收下某妖婆之父,地下该怎地天翻地覆,残局难收!” 某人又吐“至理名言”,白青两人身子有点抖,黑袍之人很是尴尬难撑场面。 眼看那华服美人,低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但见头上步瑶轻动,细肩颤颤,貌似在哭,气压很低,看的陶谷世子一阵阵气得胃痉挛。 “持希,滚回房睡觉!”裴持天吼着,脸庞红红,脸皮薄薄。 呀,还是火了! 大师兄啊大师兄,你可知就是你这全心全意护美女的举动,赶跑了自小爱极了你的亲弟弟啊!竟然连宝贝和垃圾都分不清,裴持天哪,你妄称什么“陶谷攻术,英雄天下”的世子名号了! 谷粼抬眼,两手握拳,一脸怜悯哀伤,甚至愤怒,再没以往爱恨纠葛了。 “滚就滚!大哥,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总有一天你要被这妖婆害死的!” 裴持希气极了,拂袖而起,挺拔傲然,深瞳乌发,倾城玉容无颜色。 “鞭儿,矛儿,是哪个宵小使得那‘陶谷攻术,英雄天下’的裴大世子这么动怒!连‘滚’字都出来了!” 忽而一道雍雅温然的声音于夜空中响起,随即三道玄帛从天而降,直射景洳泓池畔的三尊吐水锦鲤雕,一碰即死死缠紧,像一条天人下凡之道! 这声音?!北麒! 谷粼心里暗叫,愁喜参半! “少主!” 原本拉住蓝袍裴持希的镖儿一听声音,一见来势,便知来者何人,高兴的跳起来,一展伶俐轻功,飞身越池欲上行! “呵呵,镖儿丫头,好久不见!” 雍雅声音响起,空中帛道飞下两人,一黑一紫向青衣少女飘然而去。 “镖儿!” 一男一女的声音如同号角,叫的应家小姑娘泛泪想家了! “四姐!小弟!我好想你们呀!” 只见帛道上,一黑一紫一青三色瞬间拥在一起,像条麻花,缓缓荡荡而下。 “我们也是!”三人旁若无人的拥在一块! 只是,亭里的人还没办法从刚刚裴家兄弟的火气中,过渡到这认亲场面上来。 “两面人,那就是北麒旁边八个乒乒乓乓的另外两个?” 裴持希完全忘记了刚刚的气,不耻下问起来! “什么乒乒乓乓!是八大兵器——刀枪棍剑鞭镖锤矛!看来应是四女应鞭儿和幼子应矛儿!” 谷粼之前在柳城已经见过镖儿的两位兄长,如今便也没多大反应! “北麒?师妹,来者是与你齐名的北麒?” 裴持天也靠过来了,一同认真的看! “真的吗?碧儿今日居然得见北麒南麟!真是幸焉!” 规律,裴持天一来,某美人一定不甘落单的过来! “听声音,是他!” 这声音,已经响彻她心里千百转,绝无认错的可能。 但就算是,那么晚,他跑来干嘛! 那日下朝后她听闻,皇子回朝宫中九龙台大宴三天,主角齐亲王不在那里应酬应酬,跑来这偏远城郊干嘛?认亲? 不能吧,那么骇人的排场,还飞帛飞人呢! 想起那日殿上的经历,她心里忽然有点酸! “粼世弟,柳城一别,骐有幸,托镖儿之福,能再见故人一面!” 雍雅温然的声音仍在上空响动,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粼亦幸焉!烦请北麒兄现身一聚,共享良辰美酒。” 当空一喊,沙哑声受强大内力压揉,传遍苑中每个角落,包括上空。 萧骐皱眉,这嗓子难道就没有复原的一天吗? 这南麟,从第一面开始,那伤极悲极的笛声,到现在的声音面具,一切一切都实在让他很想皱眉! 他们蠡园最自豪的郁蠡丹难道真还有治不好的毒? 还是她对他心有呲牙,没有服用? 俯视,这谦谦南麟又带上了□□,这里不是只有他们陶谷自己人么? 难道,他两次看到南麟那春风之容皆纯属意外! 可惜了,那让人心旷神怡之美,竟要被藏于面具之后,不见天日。 执箫之手反转,隔着银纱帘子,射出几颗镶金白玉珠,急速直冲下面碧美人面门! 白衫之人看在眼里,重手一拍,击起酒桌上几盏酒杯,白袖一拱卷入怀里,白影直立回旋于空中,定睛抬头,玉手射出酒杯,将北麒射出的镶金白玉珠一气呵成的装入其中。 随即“砰砰砰”的爆炸声响彻泓池上空,吓呆了下方众人。 糟!明明就是白玉珠子!怎么会是□□! 南麟一时间只顾着护着自己鼻息,不吸入□□爆破后的瘴气,却不小心失了重心! 直往池中掉! “两面人!” “师妹!” “谷少侠!” 下面的人大骇,不禁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玄帛上飞下一玄衫玉面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不断下落临近水面的南麟。 然后玄衫长手一捞,将白衣人带入怀中,对她温然一笑,一个回身,悠然的又往帛上空际而去,一玄一白,月色浸染,如谪仙人。 这里,像极了那日齐王入宫的华盖锦车,只是不同之处在于支架华车的不是那匹骏马,而是四个气势昂扬的壮年男子,他们肩上一人负一角,却久久立于那玄帛上还能如此分毫不动,轻功之高,不可测矣。 被萧骐带到帛上的谷粼,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所在,但没有什么神情上的诧异,从容的很。 “放我下去!” “如世弟愿!” 温雅暖笑及眉梢,话音一落,她觉得自己在下降。 四个男子发挥上好轻功,直直下滑,一边向下飞去,一边还有余力收起那冗长玄帛,华车却无一点晃动。 她不禁佩服身边这个貌似无所不能的对门人——北麒,他竟然能让那么多身负异能的人皆来助他,可见他自身更是深具才能! 真是一片汪洋! 忽的一顿,华车停了,她抬眼一看,这哪是停了啊! 那几条收起的玄帛又重新架在了池中央! 飙泪,这北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32 麒怎么回事啊! 今天百般排场,竟为考验她微弱武功! 只见萧骐继而一笑,先行出了银纱华车,挺身站立在玄帛上,一手用箫拨开她面前的铜炉银纱,一手俯身邀她下车。 果然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武功太好招人嫉! 罢了,麒麟与共,南北齐名,还怕你不成! 于是,她也一脸清清笑意,将手交给他,豁达的下了车,催动丹田气息,云淡风轻,如履平地,坦然面对玄衫之人。 “多谢骐世兄,方才救粼一把!” 沙哑嗓音,搭配云淡风轻笑意! 他皱眉,盯着眼前南麟,心里很想见到那春风之容。 “客气了!粼世弟,我们这三会,是否又是良辰美景呢?” 谷粼此刻很想说一句:这哪里是三会啊…… 但看着他,终是没说话。 玄衫之人目光灼灼,雍然温笑,气质高贵,面如美玉,意态闲雅,天仙难比。 白衫之人满眼感动,风清云淡,纤纤之姿,形如青竹,发如墨兰,堪比观音。 百年后,世人皆道,景洳那夜,北麒南麟,一人执箫,一人抚袍,相执一手,两厢对望,立泓池,踏玄帛,订生世。 话外,当北麒南麟一行队伍浩浩荡荡撤走之后,徒留池上玄帛无人收。 一青一蓝两个人趁夜摸黑跑到池边。 “裴二少,你说,踩上去会怎样?” “笨丫头!你看那对鬼麒麟站的不是那么挺,之后还散步似的走到亭子里!不会怎样的啦!” “对哦!要不,你试试?” “为什么是我?” “你轻功比我好!” 吹捧一下,万一落水了,女子比男子吃亏! “这倒是!闪开!” 对自己的轻功很有心得的蓝袍少年,一脸得意,立马推开少女,飞身上去,一踩! “啊!救命啊!笨丫头!救命啊!大爷不会泅水啊!” 恨啊! 恨,小时候身子年年大病极其弱,不能下水! 恨,长大因那封氏疯婆子洗澡偷看事件,发誓绝对不下水!早知道就学了!飙泪啊! 更恨,那两个什么北麒南麟的,明明这破布又软又烂,居然还散步一样谈笑风生的走过来骗人!还有那四个抬轿的丑男,长得那么壮硕,害他以为这破布真的牢不可破! 太可恶了!一对骗子!一群仇人!不共戴天! “来了来了!”少年很急,少女更是急。 “噗通”一声,少女不顾一切,飞身而去,下了水! 突然—— “裴……裴二少!镖儿刚刚忘了说,镖儿也不会泅水!” “……” 傻眼! 飙泪! 两人在绝望中淹没! 一名丫鬟看见了,急忙大叫起来: “苍天啊!来人啊!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落水啦!” ☆、梦回谷卿 从花苑泓池上庭,裴持天大方地做东,邀萧骐他们一行人留宿景洳,这可乐坏了众人! 今儿进得见江湖上极富盛名北麒南麟共聚一堂,加上裴家功术医术两位传人,可是开了眼界! 每个人眼里都洋溢的一种光辉! 一行人出了花苑,萧骐与谷粼比肩走在前头。 谷粼带着初入景洳的萧骐,两人走在景洳苑连接各厢房的回廊上,细语不断! 跟着的是,裴持天轻抚柔弱的萧碧郡主,两人时不时瞄一下前面的北麒南麟。 后头是镖儿热络的将不耐烦的裴持希介绍给家人,好不热闹! “世兄今晚怎么有兴致来景洳呢?” 谷粼说话的方式有点兴奋,兴许是刚刚稍稍饮了点酒。 真是巧了,前两天刚刚从封红袖和费金佛那里听说他与雷音公主的八卦,今天人儿就来了! 萧骐侧首看着谷粼,虽带着面具,但明显能让人发现了她眼角的喜悦,那份喜悦很快也传染了他的心情,嘴角不禁也跟着扬大弧度。 “其实在知道世弟在此的时候,骐就应早该来拜会了!只是不巧,前两天因为一些琐事绊住了,因此延迟了行程!世弟莫要责怪骐才是!” 谷粼暗咐,这人应是受不住宫中冗长啰嗦的宴席,索性逃到这里来了吧!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是齐王了,知道的越多,麻烦越是多。 “不怪不怪!怎么会怪世兄呢?能得蠡园少主记得,已经是粼的荣幸啦!” 谷粼看向萧骐,没想脚下一颠簸,人跟着一晃,萧骐立马伸出手扶住。 “呀呀呀,真是多谢世兄!” 谷粼暗恼,刚刚那什么酒,后劲那么足,看来自己日后还是少碰为妙。 “不谢!” 也猜出她可能喝了点酒,萧骐没抽回手,便顺势扶着她走。忽然,他余光瞄见了走在后头裴持天见状僵了一下。 没声张,心中稍稍计较了一下,他接着扶着谷粼往前走。 没走几步到了一个岔路口,谷粼一转身,挡在萧骐身前,古灵精怪的笑着对后头的人们作了一个揖。 “师兄,不如就让北麒住我的院里吧,反正西院也只有我一个人住!今夜我便可以与萧世兄秉烛夜话了!” 裴持天还没说话,身侧的碧美人倒笑得大方地开口:“持天,碧儿曾听闻一句:行走江湖,难逢知己!萧少主如此难得前来与粼儿相见,就让他们叙叙旧嘛!” 裴持希听闻,赶紧上前,瞄了萧骐一眼,慌张地将谷粼拉到旁边,窃窃私语起来:“两面人,你真醉啦!你现在虽然不男不女的了,但好歹也是个姑娘家!拉个大男人去你院里过夜,你还要不要闺誉啦?!” 谷粼闻言,一脸无辜,转头看看萧骐。面对着裴持天的不答与裴持希的私语,他脸上一点被冒犯的神情都没有,大方的对着她笑着。 她扬扬眉,轻巧地甩开裴持希没一点劲的抓握,重新站到萧骐身边! “呵呵,你们放心,萧骐早知道我是女的啦!我要有点姿色的话,他要下手也不会等现在了!” 说着,没等周围人反应过来,拉起萧骐的手便径自往西院走去。 众人赶忙看看萧骐,他脸上也没一点惊慌,镇静的就像早就料到了一样,一如往常的暖笑。 裴持希赶忙拍开念着裴持天的萧碧,用力摇着兄长的肩膀,企图要他回神。 “哥!你不拦吗?!这真到了明日,可真是败坏道德,有碍风化诶!” 裴持天也很镇定,侧首,面无表情地看着胞弟,说:“萧骐能进景洳,必是破了我摆的陶谷独有的迷魂阵!现在,持希你道,天下间,有谁能拦住麒麟联手?” 这话一摞,裴持希僵了!人称“陶谷功术,英雄天下”的兄长摆得阵竟有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破了! 再加上那两个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33 人的武功,联合起来称霸武林几十年都有可能…… 谁能拦得住…… 镖儿赶忙将他拉回来,轻声数落着:“就你眼力劲,我们少主那张脸明显写着谁来谁死,你还敢冲上去说话!” 裴持希也不甘示弱的吼着:“屁啊,他从头到尾都在笑!哪里写着了!” 然后,对面的应家三姐弟皱起眉头,异口同声的答道:“你太嫩了,写着了!” 这般默契,裴持希看呆了!镖儿便趁势,将他拐回东院! 见妹妹离开,鞭儿和矛儿也跟上,伴随着一路细碎的讨论声: “喂!谷少侠真的是女子么?那么帅,怎么可能!” “我也没看出来!少主是怎么看出来的?是了!大哥说难怪谷少侠会随身携带女人的白绢!” “要你也看出来了,那我岂不是要叫你少主了!” “四姐!你怎么这么说话啊!呜呜呜……” “……” 萧碧见众人离去,也向裴持天告辞,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向客居的南苑。 独留裴持天还在原地目送众人。 晚风吹起,黑袍腰间系着的细碎黄玉饰坠摇摇摆摆,他忽然转头,看着萧骐和谷粼离去的方向。 回廊上早已没了两人的身影,但,那眼神仿佛能穿透楼栏,穿透石墙,穿透黑暗,看到他们。 细长的双眼微眯,随即闭上眼睛,颀长的身儿独立风中良久,轻轻深呼吸了一下,转身走向主苑…… 这头,谷粼仍拉着萧骐的手,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在西院的回廊上,没有要停下的势态。 萧骐也极为随和地笑着任着她拉自己走在未知的方向。 “世兄平日里极重礼教,怎么方才不开口拒绝!” 一片寂静后,她先说了话。 “粼世弟希望骐开口拒绝?” 这声音,明显含着笑意,谷粼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萧骐,果不其然,眉眼间尽是那日箫笛合奏后、那夜月下饮酒的朝阳暖笑。 “要是粼希望,世兄会拒绝么?” 她揭开□□,抬起头,与萧骐直视。 其实自己并不喜欢戴上面具,但,心中有着当年那场绝世邂逅的阴霾,再也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但,只有在这个第一面便见着自己真容的北麒,他待她以真诚,她总不愿意以虚假以待之。 萧骐笑看着她清风般的真容,自袖中抽出一块玄色巾帕,轻轻擦拭着她撕下面具后脸上残余的药水。 “每每见着世弟把面具揭下,骐都想这么做!”擦拭完后,萧骐又将巾帕放回袖中,抬眼看着她,“既然世弟明白骐已看穿你是女子,那么是否应该换个称呼?” 整个过程,谷粼都直视着他,想看穿什么,但心中却极不愿去看穿眼前这个人。 “我名唤谷粼!师兄知道的!” “那么,骐便随萧郡主唤你一声粼儿,可好?” “随你!” 她不加迟疑的答道,春风般的容貌上带着笑意,娟秀而清雅,月色下如同一幅仕女图,寸寸在他心中铺陈开来…… “要是粼儿希望,骐当然会拒绝!只是,粼儿不希望!” 谷粼闻言,笑得更开。 “这可不好,我南麟这么容易被看透,很丢人!” “不丢人。北麒南麟,相踞相连,你我有默契,此乃真我情谊!” 她转头不看萧骐,转向夜空,一时无言。 萧骐看着她,那份目视得见的云淡风轻,却含着苦涩,犹如箫笛合奏那夜的笛声,极尽压抑,孤苦难抒。 “粼儿今夜,想问骐什么?” 如此平铺直述,不来半点婉转修辞,这人自小在塞外长大,看似精通蠡园的待人以礼,实则应是个鲁人儿罢! 原不想让他知道的,但既然他看出自己的心绪,也罢,她也不来虚的! “世兄回朝那么大的声势,我能不问问您打算瞒多久么?” 萧骐闻言,俊眉一挑,果如他所料! 那日在重回朝堂,他明显的感觉到有一人的气息极为特殊,绵长有致,却又刻意隐藏,即使在众臣在他出手重挫穿山兽所发的内力震得失了五脏方寸后,那份气息依旧保持着平滑。 这世上武功修为能在她左右的,来去也难以教他掌握的,也只有精通易容之术的她了! 既然她在朝堂上,岂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只是,这身份对他是个重负,原不欲她知道的。 “能瞒多久是多久!” “你有自信能瞒多久?” “呵呵,不多不少,正是今夜。” 一言毕,谷粼诧异的回头看着他。看来,那日自己在朝堂上,已然被他知晓了…… 他一脸笑意,她却已然面无表情。 没个招呼的,谷粼突然向萧骐来了一掌! 萧骐吃紧,忙运功后退。 她见状,运功追去! 她来一掌,他退一步! 右面门射来一白绫,他向左为侧,立马抬手挡住左下方扫来的腿! 谷粼收腿,以极快的速度出掌! 萧骐立直,挡住手掌的速度一样没有慢! 高手出招,来来去去,看不清来往的招式,只是两股庞大的内力相搏,在四周掀起了一阵大风,将回廊上的灯具花草都一扫在地不停打滚! 半响,萧骐看得出谷粼纯粹想和他比试比试,并非真正的想决一生死,觉得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开口道:“粼儿!停下吧!骐知错了!” 不知是不是萧骐有意收手的缘故,四周的风速渐渐减弱。 “萧骐,你不是蠡园人么,怎成了齐王?” “骐本就是萧氏族人,先帝次子!因故人之故,为习武功,迁于蠡园。蠡园家主乃我亲舅,蠡园太君乃我外祖母!” “可我在江湖上从未听闻!” “从未告与武林同道,是因为武林与朝廷向来不和,骐不想无妄树敌,给蠡园招来祸事!” 谷粼终是停下激斗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萧骐。 “那么二皇子,你可还记得,清流谷卿?” 萧骐也看着她,失了笑容,略带愁容。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骐自是永世难忘恩师!” “当年,他死的时候,没一个人为他说话!他的坟,他全家的坟,没一个人祭拜过!” 她的眼,带着风霜,带着仇恨,带着难解的无力。 “记得那时三年后,是骐将将及冠那年,才在越州找到了一座大坟,坟墓里躺了一个家族!墓碑上,用血写了很多人的名字,其中有四个字‘慈父谷卿’!” 萧骐说到此,谷粼不由得一震。 他的表情,让她知晓了从来不问世事是多么失利的一件事。 莫说她是男是女了,她那从不对人道的身世,他也应是知晓的。 萧骐见她不语,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34 接着说道: “越州谷氏一直是皇朝的骄傲!先皇一时不察,受奸人所蒙蔽,生世都注定了是萧氏对不住谷氏!这份仇,身为学生身为罪人的骐,自是心知!” 言毕,她还是用那对清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萧骐,虽没有一丝恨意,但也没了一丝笑意。 他明白,她在和自己挣扎! 他明白,她方才的笑意不是醉意,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明白,老师遗留下来的这一颗遗珠,自己是万万要去珍惜的! 所以,他等她! 他自十五岁起就等着这么一个人儿,而今终是出现了! 如此出尘,如此珍贵的人儿,他明白这段时光,等得值! 只是,为了那件事,自己已然做了,此时又能如何…… 良久,她微微闭眼,再次转头看向高挂夜空的弯月。 “不管如何,我们还是相遇了不是?北麒,我想有月神相伴,此时应是良辰美景!” 闻言,萧骐两眼光芒闪现,但又带着一抹异样的复杂…… ※ 梦朦胧,忆到皇朝历永昌九年夏。 “一盘黄鳝,两盏酒杯,三人成影,四世同堂。” 紫禁大内学涯堂,堂下有一人,细细童音,七岁样貌,身着玄衫,仍未及冠,正一脸傲气的大声朗诵着自己刚刚做得诗句。 殿堂外的树上,知了不断叫着,但另一边一位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黄袍少年浑然已经进入的梦乡,嘴角还含着笑。 “呵呵,二皇子,您这做的是什么诗呢!两酒杯怎能够三人饮!然而三人又怎能成那四世堂!” 堂上坐着一白衣男子,三十年岁,云淡笑意,器宇不凡,眉眼尽显儒雅书卷气,投手间却大有武林英雄风。 “谷学士,请容骐儿向您解释一二!” “皇子请!” “骐这诗中,说的是一个大大的家族,就像谷学士说的您的家族——越州清流谷氏一族!这个家族有一对夫妻,两人坐于家中庭院里赏月,桌上一盘清蒸黄鳝,盘边放置两个酒杯!那位夫人已经身怀六甲,所以是三人,母亲的影子里就有孩儿的! 至于四世同堂,父皇曾说,我们每个人头上都有祖宗庇佑,无论骐儿走到哪里都有皇爷爷、太皇爷爷相伴!这样,谷学士可懂呢?” “呵呵呵!骐皇子真是爱极了这亲情伦常至亲呀!” 白衣男子走下书台,轻轻摸摸七岁小皇子的额头,细细发丝,洁白脸颊,高洁气质,甚是可爱! 瞄了一眼一旁睡着的年幼皇帝,没有怒容,反而宠溺的笑眯了眼。 “是的!骐儿喜欢父皇母后,骐儿喜欢皇兄,骐儿也喜欢那太庙里壁上画中的各位爷爷奶奶们!” 小男孩还是一脸骄傲!说起他天下为尊的家人们,他从来就这么骄傲着! “既然每人头上祖先护,那么殿下的四世同堂就用得不对了,该是百世同堂!以取其长长久久之呈祥吉意,为师这么说,殿下可明白?” 小男孩瞪着大大的眼睛,扬唇一笑,纯然无邪。 “骐儿明白!骐儿定会像老师所教授的那样,努力让我萧氏百世同堂!” “呵呵呵!好!二皇子好志向!” 得师如此,玄衫男孩很骄傲! 有徒如此,白衫男子又有何不骄傲的! “只是,二皇子,为师有一句话想留给你!” “谷学士请说!” “自古贤君曾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骐儿记得了!” “其中深意,皇子日后必有体会,为师便不再多言。望您长大之后,能好生辅助陛下,以期国泰民安,国祚绵长!” 白衫男子起身,取剑,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着屋里那年幼的小皇子。 “谷学士?您要走了么?” 玄衫孩童追了过去,怎料白衫男子不再多言,如仙人一般飞身上天,自此不再出现。 二十几年来,他,有过许多老师! 但,只有这白衫仙人王朝皇师谷卿,才是他一生之师。 而他十岁之时,越州清流谷氏一族,遭人陷害,以谋反为首的百条罪状,全族被屠,满门被灭,包括他那淡然一笑温文尔雅的师。 从睡梦中幽幽转醒,他抬眼,看向纱织床帐外的窗户,没有天光。 微叹,国号已改,物是人非,现如今乃皇兄临朝的德宇三年之春了。 已不是那年的夏天…… 微凉晨风,任心海,往事历历,细细数来。 哎,都怪自己莽撞! 为了株碧血凤兰,为了件家国之事,硬要与那白衣谷粼遇上一遇,以至现在,那些掩埋在心中的旧时旧事,又如潮水汹汹涌来!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公,亦或是,因私! 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忘怀那一生的遗憾。 那一族清流,在他年幼无力之时,竟已在一夕之间化成了血水! 痛心疾首!恨之心底! 回忆里,自五岁起到八岁,那白衫年轻夫子总是孜孜不倦的教诲着他做人处世之道,甚至为君为臣也讲解甚深。 像是早已明了日后的结局,白衫男子丝毫不在乎他当年的幼小懵懂,一个劲倾囊相授。 那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自他为王至今,影响甚深。 启蒙之师,恩同再造! 也就是想寻回夫子的这一执念,他找到了塞外蠡园的舅舅!在舅舅的教导下,日日夜夜苦习武功。 没想到,在他武功未成,功名未就之时,那位霜凤空凝绝世清流谦君子——谷卿,已经和他所有的族人,步下黄泉。 皇历永昌一十七年,他十五将将及冠,便隔日一人痴痴到了越州之时,只看到了一座用良莠不齐的笔触写满无数名字的大坟。 他傻了! 愣愣的看着坟,由于皇族的特许,从不曾跪人的他,双膝跪下,双手扶在巨大的墓碑上,于那无数名字中寻找的昔日良师的名字。 那字良莠不齐,歪歪扭扭,真是难找! 他眉头紧皱,心里烦躁,眼睛发酸,不敢落泪! “谷卿”! 找到了! 那白衣清流,只有四个字,“慈父谷卿”! 霎时间,他热泪盈眶! 原来,还有谷氏人活着!原来啊! 立坟之人,是师父的孩儿呀! 碑上每一笔一划,尽是用血写成的。 突然一个景象充斥着他的脑子: 那凄凉夜雨,一个尚未长大的孩子,独自一人徒手挖了足以葬下百余人的大坑,将至亲至爱的人们一个个埋进了这漫天黄土中,再拖来一块如此巨大的石块,一刀一凿,再用血染尽凹槽! 幼幼身躯,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泪如雨下,但这次,但自此,却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35 再无人守护,生再也无可恋。 他脑中血海翻腾! 一时间,已是悲的无以复加! 一时间,更是恨得无以复加! “谷学士,骐儿一定会找到您的孩儿!此生,替您好好照顾他!” 那年,在师父墓前的誓约,他一生未敢忘怀。 直到两年前某一天,听闻南方江湖,有人执一吟吟白剑,每每路见不平,见义勇为,还连挑祸害武林的十大邪魔歪道之流,奇世神功,屡战屡胜,大有昔日谷氏御剑之风时。 他激动! 终于出现了吗?! 那一生良师的遗世之孤,终于要被他找到了吗?! 而后短短数月间,那人竟已然成为和他齐名的高手,世称“北麒南麟”! 于是,他再无动作了。 老师的遗孤,竟是如此枭雄。他若出手,岂不是污了老师清流一族的遗世之傲!所以他静立生命之外,细细观着那傲世之人会闯出何等天下! 只是,每每听到那谷氏南麟霜凤空凝的一动一静波波折折,心里甚是波动! 直到那夜,箫笛和鸣,已是引以为一生知己! 轻若凌波悠如鸿! 这人,早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以用无形之姿,飞入他的心。 起身,白衫睡袍外披玄色外挂,缓步走到窗口,轻轻一开,清新空气一拥而进。 萧骐好看的眉微微一曲,直接略过昨夜两人曾出手的事实,回想昨夜一阵相谈的内容。武人的感知,让他一早就发现窗外树梢已有人,听那特有的吐息,他知道是那春风容。 抬眼望去,窗口百丈梨树上,清晨暗哑微光下,正有一白影在那摇晃着自己的腿。 昨晚,她提及谷卿之后便不欲再说些什么,派来的侍女也早已将她院中的客房整理了出来。 她领着他到了客房,便举步回房。他看着她离开的神情,面色微降,这是受不住酒力的表现,但阴霾没了。 因此,他才放心的让她离去。 思及此,玄衫之人,一施内力,招来玉箫,缓缓抚着,眉眼全然是那招牌般的雍然暖笑。 “早啊世兄,昨夜睡得可好?” 沙哑之声响起,玄衫男子没有抬头,看来早已探知到了那声来向。 “自是甚好!骐曾听闻,粼儿向来喜欢与树梢听风!看来传言是真咯!” “什么传言,是镖儿这小探子说的吧!”沙哑的嗓音,迎风而来,还带着阵阵淡然笑意,听来,白衣之人心情颇好,“景洳地处郊外,碧空青峰所带来的美,只有在树梢上才可窥见一斑。” “是吗?原来这树梢还有如此学问,看来,骐日后还应多向粼儿求教才是。” 温雅笑着,心中为之不计仇放下石块,他那带着一枚瑞云玉戒的润月手习惯性的在那玉箫上抚啊抚。 “嘿嘿嘿,世兄抬举了!”白影细腿摇啊摇,瞄见了那玄衫之人抚箫的小动作,微微笑开,“昨夜一谈,粼现在想清楚了!” “哦?敢问粼儿想清楚什么了?” “既然世兄已然知道粼的身世!那么,粼注定要去做的事,世兄又岂能猜不出来?” 这一句,使得那抚箫的动作终是停住了。 萧骐抬眼看着那白影,神色难明,但一时难以顺气。 “这么久了,你还没发觉么?那个人,你是找不到的。” 雍雍然然地一叹,那晃了半天的白袖双脚也终是停住了。 “这个嘛,粼入武林时间不长。而皇京朝堂,粼更是入不得,自然不得其门而入咯!” 忽而,白影悠然一滑,一个回旋,如同黑夜里的一束光辉,朝他飞来,轻若凌波悠如鸿,伶俐一转,落坐窗前,对着临窗玄衫人,云淡风轻付一笑,轻唤一声: “北麒世兄!” 挑眉,收箫,看向白衫清流人,没带面具,他眉眼大开,她终是明白他的。 尤记得昨夜裴大世子的一举一动,那时候,他虽满心疑惑,但此时却不欲再做他想,只盼清风饶心头。 看着眼前容颜,颜似桃夭盈清风,清莹如春烬芳菲。 有美如此,心有戚戚焉。 雍雅一笑,暖如朝阳。 “何事?” “你有线索是不?” “哎……骐,自是有。” ☆、初显端倪 皇西席云族臻人,代代泓澜源古云。 自古万代才人出,百世千金拜为相。 宏耸群山,缈缈云雾,幽幽古阁,佳人为双,文逸芳华。 “二姐,芙儿今儿绘了一幅百世闲相图,以告叔叔在天之灵!” “小妹,你胡说什么!” 古云庄高阁上,一粉一橘两位少女正在进行每日必经的琴棋书画的“画”之练习。 听闻粉衣少女的警告,橘衣少女邪邪一笑,不以为意。 “二姐,难道芙儿有什么说错的地方么?” “臻芙,你乃堂堂古云庄三姑娘,应以优越女德作为世间女子的榜样,怎可这般诋毁叔叔!” “芙儿哪有诋毁他!芙儿只是说实话罢了!哎,只是可怜了那替身傻齐王!” “小妹!不可再说!” 粉衣少女极有气急头冒泡的迹象。 “是是是,芙儿今日画的功课可是完了?弹了琴就去给那‘尸骨未寒’的绝世好叔叔上上香。” “芙儿小侄女,您能为那‘尸骨未寒’的臻丞相臻仪,费点心思研习君臣道的话,比上香要来的可贵!” 橘衣少女抬头,发现她画桌前不远,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名壮年青衫男子,正在喝着她刚刚泡好的茶。 那人极爱蟹壳青那类颜彩,从床到衫,甚至那腰间带子上都系着青玉,似乎一辈子都是那颜色,真是,厌烦至极! “老头!不要以为有人诈死,就可以天高皇帝远的闲到死!” 橘衣少女一气,拿起染上一抹紫棠之色的画笔,直直指着那闲逸男子。 “丫头,不要以为有人诈死,你就可以天高皇帝远的如此嚣张!两个月后,你爹就回来了,你是要参加选秀进宫,从此明争暗斗过一生呢,还是走我给你安排的康庄大道,自己挑!” “康庄?!笑话,自你那鬼脑子里流出来的,哪里会是肥水!臻芙别的不敢说,从来就见那玩意只流你家田的事迹,看的不能再多了!” 橘衣少女很是不爽,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让别人来安排! “小妹,你就消消气!你想大哥幼岁夭折,爹和叔叔,当然只能走这条路来保住我家声!” 粉衣少女眉头紧皱,虽然不同意家中长辈的做法,但自小学习的女子理德让她很能逆来顺受! “是啊,要不是你姐姐看上了那陶谷贼小子,这般好事自是也轮不上你!” 那贼小子,当日竟然给了他那么一巴掌!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36 可恶可恨啊,要不是瑾儿痴心难改,他早就让人将那什么玉颜暗杀再暗杀了! 男子无奈的挑挑眉,再咀一口茶,哇,席云峰紫茶,麓青清晨水,好茶!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玩腻了跑回来,我现在怎么会那么倒霉?!” “三姑娘,那世间人可都知你不理世俗事,运筹帷幄古云中。你就小小发挥一下几年才智,帮补一下家里名声嘛!” “是啊是啊,我的错,我的错,三生不幸,生在这里!” 挫败的躺回椅子,橘衣少女不再挣扎于万般不可能之中。 “认命就好,认命就好。” 青衫男子,习惯性的摸摸自己鼻子下方的顶唇上方一块空白处,随即遗憾的叹气。 哎,虽然现在悠游自在,如鱼得水,但有时甚是怀念自己续了多少年的小胡子! “叔叔喝茶,请不要和小妹计较!她就是爱发发无名火,但最后还是会明白什么是最好的路的!” 臻瑾赶紧上前,狗腿得给青衫男子沏茶,甚是感激这个将自己解救于小妹那将来的苦命漩涡之中让她心有余力的去爱她那陶谷玉颜的天上地下好叔叔。 “是吗?臻三小姐当真这么豁达?看来是为叔错看了小侄女,还请见谅!” “见个鬼谅!明明就是狗屁一通……唔唔唔!” 粉衣少女赶紧上前,掩住火气止不住的妹妹,阻止她失去理智的吼叫,以免毁了这么多年来在世间辛苦建立的“巾帼智囊数臻芙”的形象! “啧啧啧,出生西族臻氏,此女竟是如此刁蛮!” 青衫男子煞有其事的摇头,抬眼示意粉衣少女,再来一杯! 橘衣少女微微笑道,仿佛刚刚之事,过眼云烟:“叔叔,古人曾云:好茶,应有三饮。” “愿闻其详!” 喝了不晓得第几杯的男子,又一口喝下粉衣少女所斟清茶。 “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 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 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但那四饮五饮之后的,便是猪牛了!” “噗”的一声,男子一口未及喉的茶,喷了! “臻芙,你不要挑战我那‘宰相肚里能撑船’!” 愤怒啊,青衫男子一气之下用尽内力将手中的梅纹白瓷茶杯捏个粉碎! “臻仪,你也不要以为我大计未成就能吞船!” 急恼啊,橘衣少女对男子整整一个月的千般委屈万般埋怨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笑话!你现在不能吞船,难道日后这天下间还有其他人又能力接着去撑我皇朝之舟么?” “荒唐!我就是不能吞,你奈我何!何况,要不是你为了一己之私跑回来当乌龟,我也不用天天日日难食夜夜难安学那狗屁倒灶的吞船撑舟!” 两人横眉,粉衣少女一看势不可挡了,两手一摆,弹琴去。 “妇人之见!我怎么是一己之私了!为了臻氏世代,我可是从八岁开始就开始奉献青春了!” “小人心智!你就是一己私欲,既然都已经奉献了那么多年,何不干脆在这么下去了,又没人拉着你回来!” 两人越喊越近,眼睛越瞪越大。 “没有人性!我想家了,不行么?再怎么样,席云峰古云庄也是我家族所在!” “谎话连篇!你以前几乎每月至少有半个月是呆在家里的!和现在的你有什么区别,你想个鬼!” “慈母多败儿!大嫂把瑾儿教的那么好,就是把你宠坏了!” “对!慈母多败儿!祖母就是你每次撒撒娇就任你依你的,才会造成你今天这任意妄为,独独害我一人的扭曲性格!” “臻芙!不许拿你祖母说事!” “二叔,你何尝没有扯我娘!” 两人额头几乎撞在一起,一对剑眉,一对柳眉,竖的一样高度。 “哈哈哈!剑儿,下面就是堂堂当世臻氏双绝?” 抬头,傻眼,阁顶上有人在鼓掌! “回三哥,是的!没想竟是如此率性之人!” “狡兔三窟!少主真是英明,这古云庄果然是三窟之一!” “三哥,少主交代,遇到已故之人要尊敬!” “尊敬?我连蠡园里老夫人专用的天竺捻金十佛香都带来了,哪里不敬啦?” “您嘴上不敬!小心地府中人出了黄泉,带你一起走!” “呀!这事就有点大了!少主从来就是偏心,好差事永远轮不上我,这种上香祭坟的事情倒是桩桩少不了我!哎!命苦不能怨八字!” “哈哈哈!说的好啊,楼上是哪路朋友呀,臻芙愿得一见!” “何等宵小,私自闯入我古云庄!还不下来受死!” 阁顶男女状似天南地北的侃着,逗得臻三小姐大乐,也气的青衫男子大怒! “呵呵,这个好说!我们这就下来受死!” 话音一落,只听阁顶“喀拉”两声,一对相貌相似的男女自窗外翻身而入,一黑一红,锦绸飘然,气定神闲的立在那里,满脸微笑。 “来者何人!入庄何事!” 青衫男子,风度翩翩,别眼蔑视两男女。 “英雄!侠女!两位快请坐!”相反,橘衣少女很不给面子的推开挡路青衫,拉着两人做到客椅上,“请问,来古云庄是玩呢?还是乐呢?或者就是玩乐?带芙儿一起啊?” 目光灼灼,古云庄臻氏家训:非男子不得习武,女子天才便是德! 她,自小生活在那条条框框已久,实在羡慕世上江湖男女那如神的武功,崇拜好久了! 这个不孝女,胳膊肘往外拐! 青衫之人暴风雨前夕的低气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呵呵,小姐想多了!剑儿与三哥此次前来,只为送一封书信!” “什么书信呀?” 听闻来人不为她心里所想,甚是失望。 “应参军?你不是应棍儿应参军吗?” 终于把眼光放在男女身上的青衫男子,认出了那身着黑色武人劲装的棍儿,正目走过去,拉起椅上的棍儿,故人到访,满眼感动! “正是!下官与舍妹刚才玩笑话,还请相爷别介怀!” 棍儿看着臻仪激动的眼睛,一时间满江往事向心来。 “嗤!相爷?哈哈!” 橘衣少女笑了起来,很无忌惮! “相爷当年阵前救命之恩,棍儿未及报答,您就已然辞世!害下官百般难舍,长醉三天后,少主才笑笑道出您的心愿!” “呵呵,论智谋,世上也就萧骐一人,在我左右了!只是对你不住啊!” 臻仪甚是遗憾的拍拍故友的肩膀,神色歉然。 “相爷不必如此,经少主点拨,棍儿明白您的苦心!只是,今日到访,叙旧是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37 顺便,实为一急事!” “就是刚刚剑儿说的,你们带的一封书信?” 无视某女疯癫状的大笑,青衫男子脸色凝重。 “是的,剑儿,拿信来!” 这头,棍儿的脸色也很凝重。 红衣少女取出袖里之信,递给家兄。 “相爷,请!” 青衫男子接过信件,展开一看,先是一笑,再是一顿,最后恨意满眼。 “萧骐那小子真的回去啦?” 收起信纸,青衫男子背过身,言语冷然,大失先前豁达之色。 “是的,少主回去了!但让我们告诉您,限时两个月。” “他已经找到南麟手上的碧血凤兰啦?” “是!只是少主现下还未拿到手!” “哎!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告诉他一句:本相虽死,但仍会保佑臻氏百世拜为相,为国尽忠!” 橘衣少女一听,大骇,瞪大眼睛盯着青衫男子的背影。 “棍儿告辞!” “剑儿告辞!” 说罢,两人一黑一红拜别飞走,只剩臻芙瞪着家叔。 半响,两人僵持着,没人先走第一步。 幽幽峰中,传来了一曲琵琶曲,如梦如幻,如怨如诉,娓娓动听,别有幽怨暗恨生。 想是臻瑾已经走到琴房,轻轻奏起,满心爱恋,只有说与琴听。 “芙儿,事已至此,你入宫也罢,入仕也罢。为叔,唯有一愿。” “你说!” 少女很不买账,不晓得这狡猾男子又要怎么整她了! 叹息一声,青衫男子转身,走到橘衣少女面前,抚着她白皙脸颊,甚是不舍与无奈,然后轻轻拥她入怀,蹭着她如云秀发,眉头皱的紧紧的。 “我的芙儿啊,十八拜相为你,百次辞官为你,如今诈死仍为你。世事若尽不如人所想,我也决不能前功尽弃!” “臻仪,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你再这么一天三次的抱着我,我爹回来看到了,你又会被海扁的!” 一如往常,没有反抗。 虽然她讨厌极了身边拉她入水火还死不承认的狡猾男子,却喜欢极了他身上自小不变的清雅墨香。 “芙儿,我们进京吧!” “带着姐姐,不然我不去!” “……” 两人微微相靠,任琵琶声伴着时间流逝。 ※ 天清绿扬,景洳苑边上有一湾小溪,在晨时的清静中浅浅流淌,滴答成调,惬意万分。 一玄衫执箫人悄立溪边林间,把玩着箫穗消磨时间。 不消一会儿,一抹黄色人影自林间葱绿划空而来,轻轻落下。 一名黄衫少女快步来到萧骐面前,屈身行礼! “枪儿拜见少主!” 萧骐神色未动,说道:“怎么样了?” “已收到三弟和五妹的传信,臻相的确在席云峰!” 将箫随手一甩置于身后,他沉吟了一会儿,少女不敢加以打扰。 “嗯?那蟹青贼子答应了?” “是,臻相答应了!还要我们传了一句:‘本相虽死,但仍会保佑臻氏百世拜为相,为国尽忠!’” 闻言,萧骐似笑非笑的看着晴空。 “呵呵!看来,这蟹青贼子是认真的了!这么嚣张,也不怕把皇朝的气数给玩掉!” 枪儿瞄瞄萧骐,见他没什么反应,还是一派暖阳作风,放下心来说道:“少主,大哥说:‘这是狗屁!’” “哈哈!‘狗屁’?!哈哈!真该让那蟹青贼子也听听刀儿的见解,一定能气得他连脸色都变成青的!” 想到能把那不仅玩完就扔、还把玩剩的摊子丢给他的臻仪气到脸色发青,萧骐打从心底愉快! “少主,好不好,大哥说你才是玩阴的高手!你就给臻相两个月的时间,他还不玩真的,难道自己重新搭上台么?” 萧骐挑眉,这刀儿越来越没规矩啦,已经敢在弟妹面前议论起他啦?看来这闭关没有让他修炼出道儿来,待他回去自会好好整治整治。 “枪儿,你可以回去想刀儿转达一下本王的意思:这台如果臻仪丞相搭不上,本王会考虑考虑让他来撑撑场面!” 一听“本王”杀出来了,枪儿如临大敌,赶忙卑微一点: “是!枪儿一定转达给大哥,相信大哥今后一定恪尽职守,不敢多言!” “如此甚好!这乃蠡园之幸,本王之幸也!”玄衫人儿玉色长指悠闲的转了转玉箫,忽然无声示意枪儿离开。 枪儿见状,微微再行一礼,飞身离开。 玄衫人儿抚着玉箫,心里微微波动。 她要的线索,给,还是不给? 给的话,现在给,抑或日后给…… 萧骐忽而转过头,看向与某人相约的溪旁小亭子。 这溪旁自一方虹顶小亭,亭上石桌置着一组茶具,茶具上面有点点已不能抹去的茶迹,其年代虽不能考究,但也不近了,但茶具所用的木头上依旧散发着淡淡木香,实乃千古良木也。 石桌旁的石椅上有一小炉正烹着水,炉用文火,使得水温而不久滚,去土味而水味不变。石椅边上搁着一石灰坛,手掌大小,里面装着一包包用纸包着的茶叶,小小一坛茶叶尚未泡开却已茶香四逸,不禁让人想上前一品这难得的好茶。 忽而,从溪的上流处有一白影飞来,来人手捧一壶清水,飞动之中,壶中之水却无一溢出,稳稳当当的随着取水人来到亭中。 “萧世兄,亭外日头正猛,既然来了,缘何不进亭中呢?” 白衫人笑语着,将壶中清水倒进烹水的炉中,随即坐下,看着林间自自在在的走出一执箫人。 执箫人一脸雍容,平日里常以微扣碧玉的白玉冠竖起的长发今日却未束,但依旧那幅眉目如画,俊雅非凡,一脸暖阳,仙人一般的气宇。 看着迎面而来的萧骐,突然想到那日封红袖所说的事情,她心里突然也觉得所以然了! 萧骐,蠡园北麒,皇弟齐王! 这般的人儿,玉容高雅,性情极佳,独步武林,身世显赫,身处蠡园之主与亲王之位,无论在朝野抑或在武林皆是地位超然,极尽天下男子所有优点! 总以一抹雍雅笑意,洗尽人间尘霜,周身布满一股暖阳的气息,吸引人靠近,却不想靠近了也离不开了。 这样的人,应是所有女子的梦想,更何况是慧眼识英雄的巾帼枭雄雷音公主呢!这个男人的确有那种魅力当场就将经历过多少大场面见过多少大英雄的雷音公主迷倒! 萧骐没发现她心中所想,倒是慢悠悠走进亭中,撩袍坐在白衫人对面,瞥了一眼她脸上的□□,眼珠子立马转走。 “粼儿误会了,骐刚刚到而已。” 谷粼眯眼,某些人玄衫袍角明显被露珠试了一块,只怕在她折腾这些茶具的时候便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38 到了吧。 她自溪流而下的时候,除了萧骐独特的气息之外,明明还有一个轻功极好但内力不足人的气息,现下是没了,不过那武功路数应是蠡园应家人! 瘪瘪嘴巴,罢了,人家不说,她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是吗?看来是粼误会了,世兄别见怪!” “粼儿说的这是什么话,骐今日能得世弟盛请款待,才是三生有幸!” “世兄还是说笑了,粼只是想一尽地主之谊!世兄久居塞外,定未能时时品这江南的好茶,所以特邀世兄来罢了!” 闻言又是一笑,萧骐将碧玉长箫搁在桌上,自袖中取出一幅短画轴,画轴上有剑痕有刀痕,连轴上的细绳都变了颜色,让人能联想得到轴里之物,定也如此景况。 她不明就里的看着他缓缓的掏出画轴,心里想着那画轴里的玄机,有什么东西值得蠡园少主这么随身带着! “粼儿,为了多谢你的以茶相待,今日骐特意带来这份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萧骐笑着蹊跷,看的谷粼云里雾里的。 说罢,玄袖上的瑞云翻动,白玉一半的手握着那短画轴,已然横在谷粼面前。 谷粼抬眼看着萧骐笑得复杂的眉眼,她皱眉,硬着头皮接下短画轴。 轻轻抽开画轴上的细绳,再轻轻的展开。 当看到画中的人之时,她愣住了! 泛黄的画纸上是……是娘和年幼的她! 娘脸上的笑,正是她印象中父亲每次归来之时的笑。能够点出那抹柔软而细腻的情,只有父亲,只有能凭一抹眼神便了然的父亲! 下方的用熟悉的晖风体写着“君当怀归日,妾是断肠时”。 最后的落款,是——“谷卿”。 她的手发着抖,眼神闪烁幽咽,久久不能说话! “世传这画卷是皇师谷卿随身的东西,是骐多年前托人在越州附近找寻,终在半年前辗转找到。” 谷粼看着萧骐,真是无法表达她对萧骐的感谢,单凭这世上他还记得父亲的这份情意,她就该谢谢他! 她一脸暖意的看着画中人儿,心里却激动无以表达。 这画轴的确是父亲随身之物,即使回了越州的族地后与家人团聚,父亲依旧随身带着。 为此,不知怕羞的娘脸红了多少次…… “谷大人生前身为皇师,以广博的学识和无双的智慧教导过年幼的圣上和骐!有所感恩,那是理所当然的!古训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一旁的烹着的水已温温的冒着微薄的烟,两人的心思却已不在茶上了。 谷粼抬眼看着萧骐,笑了,那份笑意,毫无杂质,绝不怀疑。 “父亲怎可与先帝相比,世兄切勿那么说了!这世上,有人能记得父亲,我想,他会含笑九泉的!” 她小心翼翼的卷起画轴,轻轻用细绳系好,“在我印象里,父亲对一切总是淡淡的,连笑也是淡淡的。也许是父亲的性情太不容于世,他不愿参与这世上的一切,但只有谈起他的学生时,脸上才有那几分骄傲。” “学生?” 萧骐闻言,眼神里也开始含着几分激动, “是的,在越州,父亲年纪轻轻便已经有许多门生。而在京城的几年,他却全心全意教导两位皇子,而最后他挑中了当年的二皇子,不是为了让世兄继承帝位,而是看中了世兄你那份以国为家、以家为国的心念。父亲说那份心念不是所有皇家人都有的,所以是最可贵的。他想要用自己的双手去保护!” “恩师竟这么看得起骐!骐愧也!” 萧骐脸上依旧是那份雍雅,但少了分淡定,多了分动摇。 其实,他心里激荡如海,原来恩师竟这么看重他,刻意离开族地去栽培他!他何其有幸啊! “世兄请勿如此说才是!谷粼多谢世兄能找到父亲遗留下的墨宝!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他日粼定当报答!” 两人相看着,虽然心中皆有所想,但此时仿佛已不用再多言,眼神就够了。 “粼儿说的这是什么话!骐只是略尽绵力罢了,这原是谷氏之物,本就该粼儿来收藏!” “是粼浅薄了,请世兄切勿见怪!只是,粼说过的话,绝不反悔,世兄还请将粼的心意记在心里!” 谷粼坚定的看着萧骐,那份感激却让萧骐更多的感到内疚。 他看着谷粼脸上唯一真实的眼睛,很用力想记住现在这份单纯的真诚,心里略略沉吟着。 “粼儿,午后骐将回宫!” 谷粼抬眼,感觉又要回到柳城分别那夜。 “世兄,皇城说大不大!而皇宫更小了,相信粼还是进得去的,更相信世兄是那种说出来就出来的人物!” “呵呵,那么骐可是等着粼儿他日到宫中一聚!” “自当奉陪!” 忽然,谷粼身后的烧水壶已然呼呼冒着好大一股烟雾。 “呃,粼儿,先打住对进宫的期望吧!那烹茶的水,应该可用了吧!” “啊?!是了是了,茶水都开了!世兄,今日就让粼好好招待您一番可好呀!” “哦~粼儿的茶艺很好吗?” “非也,只是谷氏有训,凡事不假他人之手,谓之礼也。” “呵呵,此礼甚好,粼儿请吧!骐也略懂一点,也来让你瞧瞧骐的手艺!” “是吗?呵呵,那世兄就都交给你咯!” “嗯?!难道堂堂北麒我今日是被算计啦?” “是呀,嘿嘿,被堂堂南麟我算计到了不算丢人……” “……” 溪旁的亭子里充满了两人的笑语,没有一点杂质,故人团聚,知己重逢,也不过如此。 那亭上虹顶仿佛遮盖了这世间所有的尘埃,唯剩一份暖意。 ☆、幽冥魑魉二鬼 凌空一剑,攸攸凤鸣。 夕光霜降,空谷银辉。 白衫回旋,荡剑气击风成浪,盈丹田推土成峰。 突然“叮”的一声,推剑入鞘。 舞罢,端坐景洳近谷中一亭,红唇就杯一饮。 “大师兄,你出来吧!你一来,我便已知晓。” 等了半响,树下那人死不出来,山不就她,只好她来就山。 哎,几日前萧骐在的时候,有知己如此相伴,还可避开眼前裴持天,真可算是五年来最恣意放情的时候了! 算算,师兄也隐忍了好久,也是时候忍不住开口了吧! 体谅体谅!了解了解! “师妹!为兄见你习武专致,不忍打断。” 无可奈何,裴持天走了出来,手握一封信,一脸为难,坐到她对面。 “我懂!不知师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不想多言,心里明白,尽管放下了前尘往事,有些事还是尴尬的需要避忌。 “有三件事,想同你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39 说说。” 谷粼为曾经亲近现在遥远的师兄倒杯清水,早已为他的来意有了底,让他提前润润嗓子。 “师兄请讲!” “这第一,为兄想知道用那碧血凤兰是否能否根治碧儿的病。” 抿唇苦笑,果然啊,这男子心里就剩下那女子了,从来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自采药回来后,一句辛苦都没道过,如今开口一提还是那女子。 哎…… “这么说吧,师兄,粼和持希至今没见过碧郡主发作,很难辨别那是否是红龙吐信的毒症。而且自粼采药回来,持希又因为置气不愿意与粼研究那碧血凤兰,所以碧血凤兰的药性,粼委实不敢一人保证!” “那怎么办?碧儿前些日子可是折磨的白煞了脸,一脸哭了好几天!” 看着对面黑袍人,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自己几经艰辛辗转才到那神草的蓬莱孤岛上,一到岛上又是几经波折找到那神草,最后还几度丧命的追踪那具有灵力的古怪神婆,才探的神草的采集方法,平平安安的回到中原! 那半年,对她来说简直比半辈子还长! 可是,这相伴长大的人,竟是如此“无私”,竟是如此“大方”,一心一意的要将她的命奉献给那美美天仙! 她突然很想笑,眼睛很酸! “师兄莫急,先把水喝了!”她将杯子推给裴持天,自己站起身来,背光,让他看不见她的脸庞,她的眼神,她的绝望。 “多谢师妹!”裴持天一听,二话不说,先喝再说,“这么说,你还是知道了一些方法咯!” 不愧是“陶谷攻术,英雄天下”的裴持天,她只是推脱以答,便已知她话外之音! 可怕他志短,将这天下的攻术都用在她身上。 “算知道一些!那时,粼曾巧遇当地一百岁神婆!由她告知,碧血凤兰确实能解红龙吐信之毒,但必须等待暑天夏至。之前,很多人都因为挨不到夏至以致心脏遭到奇毒焚烧,最后惨死。” “还要等到夏至?这是为何?” “因为碧血凤兰必须植于蓬莱极阴极潮之地!那种子又需苦练鬼魅乱魂法之人用其出神入化的轻功送至生长之地,以邪功鲜血喂养三日才会发芽!它的药力,至阴至邪,普通人,甚至是有点武功底子的人,都无法承受其寒气。所以,必须等到夏至至暑正午之时,才能借天时服下。这样,师兄可明白?” “为兄明白了!多谢师妹!” 裴持天眸光里充满了感激。 但,谷粼心里发着凉。 “呀!瞧我这记性,一乐就忘形!还有一事,这是今年宫中皇帝选后的名单,你且看来!” 不晓得是刻意,还是真的单纯,真的被谷粼的话拐走了注意力。 “我又不是皇帝,这后不后的于我何干!” 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接过他手中的皇榜名单,展开一看,一张精致的淬金榜单,上面娟秀小楷写着详细的选后名单。 她开始发挥自己日行一善的好奇心。 “呀!都是些天下驰名的巾帼才女呀!” 欣赏欣赏,佩服佩服,选后就是不一样,每个云英未嫁的天下知名女子都上了这个榜! “咦?臻芙?这不是我们未来亲家小姐吗?” “呵呵,就持希那性子,娶哪个还不一定呢!” 闻言,她瘪瘪嘴,也是,就上吊眼那向来眼高于顶的心性,怕是谁都配不起他大爷的! “时间匆匆,现在三小姐要去做皇后啦……哎,都是你们这两个没人性的兄弟,误人了人家二小姐的终生。当年,那粉粉的二小姐多美呀,当年看得我眼睛都直了,那才华横溢,把我比得都有心不见外人了!可惜了呀!” 一脸遗憾的看着榜单,她为那至贞至情的粉衣女子叹息。这般女子,便似飞蛾扑火,一旦定了心,便已然定了命。 但重点还感动不了那没心没肺的心上人裴持希,这辈子恐怕要自怨自艾的在孤苦中度过了。 “师妹说的是,为兄也甚是为之前瑾姑娘入谷之事而自责。” “是吗?要是你没邀她入谷,恐怕她现在执着的人是你吧!” 一句话,将裴持天所谓的自责堵得死死的,嗤,明明就是故意将那美美才女塞给上吊眼嘛! 当她白痴! 扫了一眼榜单全文,呼,还好没有封姑娘,不然哪天她气起来,那堂堂大内几千号人,没被她烧死,也得被她毒死!封雷召电荆红袖,谷粼可是深有体会,绝对没人经得起两三次的绝地摧残! 这写榜单的人甚是聪明,明白美貌虽然重要,但皇帝那九天龙命更重要。 巾帼,要慎选!尤其是武功很高脾气更高的巾帼,更要慎选了! 忽然,她瞄到了一位巾帼! 漠北雷音! 这不是对萧骐心心念念的雷音公主么?! 她也要去选后?这年头变得这么快,不要萧骐要哥哥啦? 不懂…… 又突然扫到尾巴不起眼的一排字,甚是惊讶,抬起榜单,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那几个字都念做——安郡王独女萧碧郡主! 没想到她真是说到做到啊! 裴持天何等人物,她瞒着他偷天换日,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 谷粼赶忙抬眼看向裴持天,虽早就心知肚明,但还是表现出一脸疑惑状! “呃,师兄,怎么有天仙嫂子?她不是中毒病的命不久矣了吗?而且你们两个的婚事自从那‘绝世邂逅’后可是天下皆知了!那皇帝真的因为美色那么不知趣?还是真是久坐高堂不谙世事了?不对啊,皇族之间谁有病谁没病,御医应当记录在案啊!人都要挂了,怎么母仪天下千百年?!” 瞄一眼,呀,裴持天果然神色一片愁云惨淡。 大概是在想,就算医好了意中人,但日后依然红妆不侍君郎侧吧! 可怜啊,晴天霹雳吧,亲爱的师兄,原来他方才的为难不只是为难,更是难堪! “呃……师兄,你拿这榜单给我看做什么?难道就让我研究一下天下美人谱?” 她话音刚落,突然裴持天终于将低了半天的头抬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她,看的她直发毛! 又来了,这眼神和当年求她去找碧血凤兰的眼神一模一样…… “师兄,您是要我出手干预一下选后之事?” “是了,师妹真是蕙质兰心呀!为兄就是这个意思!” 希望在他的眼里燃烧,寒意却在她心里再一次爆发。 “师兄,这件事我没法帮你!我无权无势,还有罪名在身,只有‘南麟’虚名在武林中暂可横行一时!要说朝野名声,你那‘陶谷攻术,英雄天下’还比我闻名动听呢,你出马要比我有用!何况碧美人的父亲可是王爷!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40 你怎么不找你岳父替你做主!” 转过身去,实在不想面对他了! 过去她老为人做红娘,结果夜夜痛苦无眠到天亮的人也是她。这段情,真是她失败人生的再一大失败! “师妹!为兄自是有自己的方法!只是……皇帝陛下对南麟甚是敬仰,这师妹应当是知晓的!选后之时,为兄需要师妹对陛下晓以大义便是!” 闻言,她闭起眼睛,恼啊! 皇宫内院是什么地方,他岂能不知!自己身上背负的罪名有多重,他又能不知道么?当朝皇帝,她从未见过,是阴是阳难以说明!万一皇帝带着当年先皇的眼光看待他们谷家,而敬仰南麟只是一方笑谈而已呢? 到底为什么!为何爱了那么多年,却换来这么个结局,眼前这人仿佛是要她命的阎王,总是要她为一个了又一个苦心经营的骗局冒险拼命! 无言以对,她霎时间觉得心没了知觉,微微麻着。 “我……我知道了,我尽力就是。师兄,第三件事!” 无奈的应允了,却茫然的不晓得要找谁去帮裴持天一圆成亲梦!她是钦犯,还是九死的犯人。朝廷中人见了她,碍于武功,没有抓她就已经很好了,如今还有谁会在这世态炎凉之时帮助她! “第三件事,是这件事!”说着,裴持天从袖袋中掏出一个被暗红绳结捆着的小纸条,“你等的东西来了!幽冥殿的信!” “哦?” 一听,谷粼开心的接过纸条,揭开红绳结,赶忙打开,细细看来。 傻眼!眼前一片空白! “师妹,上面说什么?” “没什么!师兄,我先回房了,那两件事自当尽力!” 谷粼脑袋里嗡嗡作响,拿起霜凤空凝,起身离去! “师妹!” 裴持天见状,知道谷粼不对劲,想起身追去! 但谷粼没有回应,只是径直离开了…… ※ 离开花苑,谷粼回到自己的房间,握着纸条的手微微抖着。 她走到桌前,将红烛点燃,将纸条烧去,看着火焰吞噬的白纸,空洞的眼里却没一点火光。 坐回湘妃竹榻上,曲腿环抱,仿佛这样就能够温暖自己。 转头看着红烛燃烧的楠木八角桌,窗外已然将入黄昏,侍人已经将晚餐送至她房内,桌上还有一朵小黄花。 不用多想也知道,这黄花是镖儿送来的。 这个丫头古灵精怪,心地却极为良善,自从来了景洳每日都会变个法子让谷粼知道她来过! 当然,这是她之前的看法罢了。 她老早就发现蠡园应氏族人身配鎏金制武器,当日在边城清潭幽林追寻她的那两名神秘人留下的那抹鎏金漆色,正好和镖儿身上的鎏金镖吻合。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她在逃避罢了! 白袖一扫,一阵大风朝黄花刮去,红烛不燃,黄花坠地。 忽然一阵阴风刮来,窗外的阳光慢慢被遮去,黑暗降临。 那股黑暗之气,从房门开始慢慢蔓延,一步一步的渐渐沾满了整间屋子。 最后,她的房间被黑暗所笼罩。 谷粼神色未变,从榻上站起,拍拍衣摆,两手背后。 “叩叩叩!” 有人轻敲她的房门,她探来,是料想中的气息! 她长袖一摆,房门对开,一片黑暗中依然无法目视是何人来到。 “丫头,好久不见!” “魑叔叔,这寒功一到,粼一猜就知道是您。” 说着,那阵阴风刮进了房屋中间,掀动了她的衣摆。 “丫头,教主要来了,与你相邀,两日之后,京城近郊。” “魑叔叔,此番前来,不是只为了传信而已吧!” “你这丫头,果然聪明!你收到魅的纸条了?”说着,一阵青绿光芒闪起,然后光芒不断扩大范围。 一看,一袭幽冥黑服的魑手中一颗夜明珠,将房间找个半亮。 “收到了,也看明白了!”房里有了光,谷粼便走向桌前,倾身坐下,“叔叔请坐!” “没规矩,哪有你这小辈先坐下我这长辈再坐的道理!”虽然嘴巴里这么念叨着,魑还是走向前坐下,“既然看明白,跟叔叔说说,你接下来想干嘛?” “秋风已一起,草木无不霜。行行当自勉,不忍再思量。”谷粼眼光放远,“当年,父亲竟是带着这般心情离开的!” “……哎,北麒,他此前找过我!想来,也应是知道了。” “如此是由,他身处中心,怎能没有察觉!” “你要将碧血凤兰给他?” “还不一定!碧血凤兰,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 “都怪我没用,比不过那小子!坏了你的大事!” 说着,魑懊恼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大声叹息! 谷粼见状,却笑道:“想那百年蠡园,何等的超然之地,武林中何人不向往之,其武学必定也不俗!魑叔叔又何必如此!” 更何况,谁又能想到萧骐竟是齐王爷呢…… 他和她,是敌,是友,是意外,还是注定呢…… “没能保你周全!我这魑鬼,真是对不住你娘,对不起先教主!” “叔叔呀,这世上又有谁能拥有绵绵万世的寿命呢?你既已然知晓,我命不久矣,这周全二字自不必再说了!” “当日,要不是魅那丫头与你合谋,你又岂能命不久矣!” “呵呵,叔叔,要不大嫂,我又岂能找到想要的东西呢?”谷粼笑得清雅,看着极疼自己的叔叔,心里有了微微的暖意,“幽冥殿,永远是韵儿的家!” “哎!”叹着,魑将脸埋入大掌中,实在无言。 忽然从黑暗中传来一声笑骂:“你这老鬼,果真没用,随便说说,就哭了!” 随着声音,一名年轻男子自黑暗中划空而来,身上也是幽冥黑服。但与魑不同,他身上黑中带着温色白条,手上缠着亮眼的九节鞭,一身极俊的轻功带着身上的白条在黑暗中如同一条白龙,在房梁上缠绕了几圈,才慢慢下到桌边。 这男子皮肤极白,夜明珠黄绿色的微光中显出了一股近乎透明的气色,五官极为秀气,与裴持希的妖冶想必,他更具魅惑之力。只见他,轻巧的用脚勾了一个椅子,一屁股坐下,鄙视的看着还在呜咽的魑! “魉哥,我猜也是你来啦!” “呵呵,粼妹妹如此聪慧,怎能猜不出是我来了呢!”男子向来爱笑,见到自家妹子就嘴都咧开了。 “呵呵,魉哥不能见日光,这屋里的暗色,必是为你布下的吧。”谷粼也笑开了,伸手推开桌上已凉的食物,为魉斟一杯茶,“长途而来,魉哥辛苦了,近来身子可好?” 幽冥殿四大护法魑魅魍魉,皆是各自选择继承人传下武功与教中职位。 而这一辈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41 的四护法魉鬼的武功最高,他喜静,不爱武,但真正出手时却如火龙吞日,其武功之高,难逢敌手。 同时,由于其所练武功有所弊病,虽能达上乘,但对身体上带来的冲击也极为严重。 因此,历代的魉鬼的身体都极差,命不过四十。 看着魉鬼为了她,从百鬼峰赶到京城,她心里百感交集,却无法表达。 魉鬼知她心中的内疚,神色极为暖和,轻手接过茶水。 “妹妹也勿挂怀!如同你方才说的,这世上又有谁能拥有绵绵万世的寿命!想我魉鬼一族也是贪世厌世之辈,来去匆匆!”说着,他摸摸谷粼的头,笑着,“其实,也正亏了这来去匆匆,我辈中人总超脱一些琐事,追求我们真正想追求的东西。现在,加入妹妹真的小命玩完,有魉哥在前头给你领领路,这不是很好?” “魉鬼,就你这嘴臭!”魑听不下去,大吼了一声,又接着埋下去。 谷粼看着魉鬼,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魉鬼,一时眼眶酸涩,无言以对,当年的灭门之灾没能波及幽冥殿,因此也给她留下了还能回的一个家。 而如今,她还是让家人们为她受累了。 “呀呀呀,怎么你也跟着难过起来了呢?想当年,梅姨面对我师父故亡的时候,可是那般的坚强,你可要学得三分呀!” 魉鬼云淡风轻的喝着茶,他极为魅人的五官如今在谷粼眼里却极具暖色,没一点诱惑之气。 是啊,娘…… 记忆里,她不爱说话,喜欢安静…… 但一旦发生什么事,却总是第一个站在小小的自己前面,为自己遮风挡雨! 还记得,母亲那秀气的眉眼间,尽是坚强…… 如果母亲还在世的话…… 还在世的话…… 思及此,她双手紧紧捏成拳,心中激愤! “魉哥,既然你也来了,想必幽冥殿掌事者也会来吧!” 魉鬼看着谷粼眉眼间涌起的那股倔强之气,他心中一叹,该来的,总会来。 “是!教主下令:四大护法及京师分堂的堂主集结京郊地下宫殿,以正肃清!” “肃清?!” “是!肃清!” 谷粼皱眉,杳然哥竟为了她还是要开始做了。 这份情,她记下了,此生报不了,来世定当还! 她微微站起,神色肃穆,仰首,尽管一片黑暗,但她的眼神似乎能看得见晴空深处。 纸条上,写着一句“一箫一笛初晨夜”! 难道那一切知心至情,是个精心设计的局! 但,萧骐,不管你是不是一个骗子,这个局,我入! 魑鬼闻声,抬头,和魉鬼面面相觑,诧异的看着谷粼现在的举动。 “事已至此,谷韵绝不后悔!” ☆、聒碎湘心梦难尽 京城近郊,已是暮色浓浓,灰暗的光晕下,四周的气氛很是诡异。 一匹黑骑负着一名身着灰紫色头戴斗笠的男子慢慢的踱上山坡,神情间仅是享受这份夕照后的幽暗气氛。 那男子束起的极好的发,在微微带凉的晚风中极富流光,斗笠下的隐约可见的轮廓线条,十分柔美,但那份慵懒的气质中却不失一种刚毅,一份气度。 那匹黑驹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慢悠悠的速度,半眯着眼慢慢地踱上山,它身型较大,四肢肌肉有致有力,眼中眸光充满了一种辉芒,马蹄在山路上踩踏,所发出的踢踏声却相对与它的体型相反,极为小声。 终于,一人一骑在林间停了下来,男子环顾了四周,背着光将斗笠拿下,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而对着一棵槐树的上空笑得邪气,道: “粼儿,你人都到了还不出来,难道是因为崔某迟了一刻赴约,在想法子整治我?” 说着,槐树上开始有了动作,枝叶间露出了一抹白影。 “杳然哥误会了,粼怎么会呢?” 白影笑语着,自树上飞下,衣袂翻动,秀发翻飞,直落黑驹男子面前。 “你这丫头,怎么老爱躲在树上呢?” 男子笑得宠溺,看着这白衫人又进了一步的轻功,深感喜悦。 “杳然哥,轻功练来就是要这么用的!上上下下多方便呀!呀,你竟然把小墨骑来啦?!”谷粼笑得真诚,看见黑驹立马凑上前,兴奋摸摸黑驹的脸。 黑驹抬眸,看了一眼谷粼一眼,又闭起眼睛任着她摸。 “呵呵,墨灵在殿内呆太久了,也该让它出来透透气了!再说,它也想你了!” 男子看着自家坐骑和谷粼如此亲近,那份笑意里饱含了几分欣慰。 “不对不对,是想我家流云了,对吧,小墨!呵呵!” 灰紫袍子的男子优雅的下了马,走到谷粼面前定看了许久。 谷粼也抬头看着男子,眼神里没有一点回避,更多的是坦诚。 她笑看着男子邪魅的笑颜,幽冥殿人自古长相皆属阴魅之相,而眼前这个男子柔美的五官,白皙的皮肤随着岁月的增长,并没少几分邪气,而与殿内众人不同的是他那眼神,那份傲视天下的气势,多了几分枭雄蔑视的意味。 几百年来,幽冥殿一直处于武林众人闻之色变的地位,亦正亦邪的几代殿主皆能凭借武功及能力上统御幽冥殿人与武林盟主,各据一方,井水不犯河水。 而如今崔杳然这份气度,又是前几任幽冥殿殿主所不能及的。 两人都不说话,许久,终于男子一声叹,伸手将谷粼搂在怀里。 “丫头,你受苦了,杳然哥来了。” “杳然哥……”谷粼没有反抗,闭起眼微笑地享受着这一份温暖,即使男子身上的体温略略带着独有的寒气,“你这可不好,要是回幽冥殿让大嫂见了,她还不拆了我,卸了你!” “她自己也这么抱别人,哪那么多废话!再说了,要卸,那就让她先卸了我吧!要是拆了你,我日后还不被九泉下的梅姨给骂死!” 男子依旧笑得无一分动摇,双手没有放下的迹象。 谷粼笑得极为安心,这种在幽冥殿亲人间见面特有的方式,虽然与中原礼教不相容,但她却爱极了这种方式。 只有这样,才能听见家人的心跳! 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不是一个人流于世上…… “呵呵,你就会扯淡。这些日子,殿内可好啊?” “殿内很好,就是日子太清闲了!江湖里那些坏人都被你这鬼丫头打坏了,不需要幽冥殿出手了!” “嘿嘿嘿,杳然哥,我这是为了减轻你这教主的负担,还不谢谢小妹我?” “是是是,当然要谢谢谷女侠警恶惩奸,为幽冥殿减轻负担,本殿主感激不尽!” “那是那是!对了,杳然哥,粼儿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哦?何事值得当代南麟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42 女侠来拜托我这边缘小地之民呢?” “呵呵,你少来了!世上幽冥殿敢称第二,没几个派系敢称第一的,好不!你帮不帮嘛!” 谷粼笑闹的摇晃着兄长的肩膀。 “鬼丫头,什么事呢?” “第一件事,是帮我寻找闻人凤华的下落,传闻她现在在银丰,图谋报仇呢!” “闻人一族?不是四散了吗,哪里还找得到,再说他们可是西云国的人,和我皇朝可无关啊!” 崔杳然挑眉,这种世间俗事向来不想插手! “帮帮忙嘛!可怜西云国会武的人本就不多,可不能让那智谋无双的一族真的被灭了吧!多可惜啊!” “……好吧,我尽量帮你找找便是!只怕找回来,又得给我们皇朝添点麻烦了!” 崔杳然虽是应允了,但突然想起什么,眉头像是打了死结一般,“嗯?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嘿嘿,就是想问问杳然哥在朝中有没有认识的人,最好是可以影响到此番选秀的人。” “丫头,你想选妃?!” 说着,崔杳然拉开两人的距离,探究的看着她。 “不是啦,是师兄……那个,碧郡主好像参加了选秀!” “什么?那种货色她也敢去选秀,一个裴持天瞎了,她还以为全天下男人都瞎了吗?!” 听着兄长对萧碧郡主的不齿,明白他是在替自己抱不平,她的嘴角不禁软化下来。 “所以咯,粼只是想让杳然哥去做一点‘小小的阻碍’!粼能够拜托的人的人,也只有哥哥你了!” “是你家那没用的裴持天要你出面吧!” “师兄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可粼已不是那个听之任之的人了!” 说着,她重新靠在兄长身上,咪咪眼睛,她低头微微苦笑。 “鬼丫头,你就缺了个人来整治你!打小,就没见你像个闺秀一样安安静静的绣花,长大还杀出陶谷以清世剑打天下。你爹娘见了,该有多心疼啊!” “那杳然哥你这是答应了?” “是啦是啦,你说的事情,我哪件没有答应过呀?!” 在兄长温情的怀里,她遂想起那个玄衫男子,那个一身暖阳却尽是谎言的男子,身体不禁渐渐僵了。 搂着谷粼,崔杳然敏锐的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 “我的粼儿,你这是为了哪个不识抬举的人如此伤悲呢?” “杳然哥,等事情一了,我想进殿……” “不成,回幽冥殿权当回家!进殿这种事,不适合姑娘家!” “杳然哥……别忘了,我是南麟,有什么苦我扛不住!” “不成,兄长什么都能答应你,就是进殿不成!你还有将来,没必要在殿内老死!你到底怎么了?!” 崔杳然松开搂着谷粼的双手,低头看着她的双眼,“是裴持天?” 谷粼贪看着兄长关切的双眼,这份心意,在这世上对她而言已然是独一无二了…… 她的母亲蔺梅原是当年幽冥殿四大护法魑魅魍魉之一的魅,是幽冥殿前殿主崔菲华的妹妹。 崔菲华学的是幽冥殿传教武功,而母亲自小练就的是外祖母舞白绫等阴柔武功,从而随了外祖母的蔺姓,十五岁的母亲便以最年轻的资历成为了四大护法之一。 父亲当年路经幽冥殿地界,在那里当了两个月的夫子,母亲因任务受伤晕倒在学堂门口为父亲所救,之后两人便相爱了。毕竟一正一邪,两人的感情不容于世,最后历经艰辛才在一起。婚后,父亲为杜绝世间一切对母亲造成伤害的言语,于是隐瞒了母亲的身份,母亲也因此再也没能回到幽冥殿中。 因此,当年的灭门没能波及幽冥殿。 而如今的幽冥殿殿主崔杳然,便是谷粼大舅崔菲华的独子。还记得,在她被师傅师母救进陶谷两年之后,崔杳然便一路破了师傅的所设大阵,追进了陶谷,欲将她带回幽冥殿抚养。 虽然当时被师傅断然拒绝了,但他依旧悄悄和她保有联系,以幽冥殿庞大的力量保护她。 这般数年不变的举动,似乎在告诉谷粼,她还有家人,世上还有最关心最珍爱她的家人…… 而如今,面对这么珍爱她的兄长,她又怎能让他们替她伤神! “杳然哥,外祖母和舅舅可好啊……” 面对兄长的问言,她别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 看着谷粼避而不谈,崔杳然对她的倔强只能叹息。 “我爹都在江南玩疯了,但还是时时来信,总要我赶紧把你带回家!至于,祖母那可真是一直念着你,每天都在念着你回去。” “唉,都怪粼儿不孝,外祖母亲传粼儿白绫之功,可粼儿近年来却没回去孝敬她老人家过……” “粼儿,祖母就在殿内,想回去随时都可以!但现在,你该跟我说实话的!” 崔杳然还是皱起了眉,对她的隐瞒甚是不耐! 谷粼抬眼看着兄长,知道身为殿主的他脾性不好,生来一向不喜受到他人的忤逆与欺瞒。 “其实,兄长你早就知道了,为何又要粼儿再说一次呢?” 她笑得无奈,笑得苦痛。 “这么说,真是北麒那小子啦?!”崔杳然皱紧眉头,有点后悔前几日曾帮过那小子,“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割舍。” 崔杳然看着谷粼的表情,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看着她。 “杳然哥,幽冥殿的人难道说话都不拐弯的吗?” “丫头,为兄只能告诉你,北麒不是你想的那般,魅那女人所传的纸条也是她的一时之气。” 灰紫袍子的男子想解释,但无从提起。 “那杳然哥,果真是你派魑去见他的吗?” 她皱眉,看着崔杳然,两眼清明,却看得他心中一震。 “唉,是我……” “你知道他要什么?” “知道。” “你该知道的,他要的东西,粼儿给不起。要真给了,又会有何种什么后果。如今,叫粼如何是好!” 谷粼背过身去,那份孤独的苦痛,多少年没出现过崔杳然的眼中了。 看来他低估了萧骐在她心中的影响了。 也是,萧骐这么一个万众难出其一的人,能不在任何人心中造成影响么!只是较以往不同的是,这份影响力,恐怕萧兄要自食其果了! 崔杳然无奈的摇摇头,走到谷粼面前,握住她的肩膀,要她面对着他。 “丫头,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这世上的事,不是一个人想想就能了结的,你该相信你自己的眼睛。” “杳然哥,粼固然明瞭这世上的事岂能尽如人意。但也许,这种心情是失望吧。总是希望这茫茫人世,有个人能独一无二,真正的超然。” 她抬头,无奈的笑着。 “丫头,人就是人,你不能要求他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43 是神。” “杳然哥,当一个人能一直在你面前,微微一笑便改变你的时候,”她看着崔杳然那张柔美的脸庞,看着那双极似母亲的眼睛,笑得无力,“那人,难道不是神?” 崔杳然闻言,只能一颤。 “杳然哥,魉哥说你将带领幽冥殿来京,为了‘肃清’!” “是!我问过爹了,他老人家也同意了!” “舅舅顾虑的固然周全!”她,还是那清雅的笑容,但变得却是崔杳然已然看不清的地方,“哥哥,只怕这是萧骐的主意吧!” 言毕,崔杳然无法回答,只能皱着眉头看着她。 她一笑,笑得风轻云淡,说道:“时候不早了,晚回去上吊眼又该鬼叫了,杳然哥感谢你今日到此与粼儿一聚。刚刚说的闻人凤华和萧碧的事情,粼就拜托杳然哥了!请代粼儿像外祖母问好!” 转身徒留给他白色的背影,但,她眼角的苦痛,谁又能看不出呢? 谁又能在失望后充满希望,再在希望破灭后在充满笑靥呢?! 他自认自己做不到,同时自家这真性真情的妹子一样做不到…… 崔杳然一脸忍痛,任着她转身向山下走去,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实在不该啊! 刚刚他的怀抱里,已经隐约能感受到她的伤已经在他的预计之外了! 他怎么会想不到?怎么会想不到呢?! 怎么会想不到那碧血凤兰对她代表什么! 怎么会想不到萧骐的温暖对她而言代表什么! 怎会会想不到从一开始便决定好的背叛对她而言代表什么! 他怎么可以这么蠢,世事,又怎可如此难以预料! 随着白衫人的远去,日光也已然渐渐消失,山头上只有那匹黑驹熠熠生辉的眸子有着方向。 崔杳然默然的走向黑驹,却不急着上马。 他回过头看着不远树丛里的那一抹玄色,信手摸摸自家黑驹的脑袋,笑得极为轻蔑,心中极恼。 “墨灵骑啊墨灵骑,纵你跟随我多年阅人无数,也没见过今日那丫头的惨然吧!身为兄长,是崔某莽撞无知的错,害了自己妹子!” 虽然是对着黑驹说话,但言语间那份怒气依然无法掩盖,幽冥殿人向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该喜则喜,该怒则怒。 墨色神驹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气,也瞥了一眼那抹玄色,愤愤的喷着气。 “殿主言重了,一切都是骐的错!他日,如若骐有命得以完成心中所愿,定尽全力还她一世!” 林间传来了一声温雅而压抑的声音,听得崔杳然更是愤怒。 “还她一世!还她一世!那也要她有一世,你又懂什么!” 不带内力,大声对着空中大吼毕,灰紫袍子翻动,崔杳然丢下恼人的斗笠,策马飞奔而去。 马蹄飞踏在林间起了一阵阵烟尘,玄衫男子依旧没有动作。 待林间烟雾稍去,缓缓步来一匹棕色的骏马,它踱到玄衫男子所在,抬眼看着主人,眸光里尽是对周身这些扬起的尘埃的不耐,似乎是在对离去的黑驹的不服。 “唉……逾辉,真是对不住呀!” 说着,玄衫之人自林丛内走出,一个旋身,轻巧的落在棕色骏马背上。 男子往日温雅的声线今日却略带微哑,听得出里边所带的动荡。 骏马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主人笑得苦楚的表情喷了两声气。 萧骐自袖袋里掏出了一方白绢,上面的梅针针细腻,上面的“韵”字笔笔带芒,这就是那坚毅的女子所有的光芒啊! 他没有任何夺走她坚强的理由! 他没那种资格! 捏起白绢,他神色微变,只是,他又非做不可! “逾辉,好孩子,我们回去吧……” 萧骐温柔的拍拍骏马的颈,一扬马缰,骏马便听话的抬起高傲的蹄,负着萧骐离开了这京城郊外已然入夜略略寒人的山头。 ※ “箫声苦,箫声吹断夷山雨。 夷山雨,人空不见,吹台歌舞。 危亭目极伤平楚,断霞落日怀千古。 怀千古,一杯还酹,信陵坟土。” 大内煜宏宫中,有一人手握玉箫,一歌一奏接一击,歌声曲调,尽显昂藏男子豪迈千古之气。 “少主,这是江南五省的奏折!皇上之前让桂公公整理好送来给您!” 矛儿垂首,端着厚厚一打奏折的手也酸软的垂着。 “欲往何处觅雅训?巍巍昆仑皆惊愤。 风里鲲鹏欺大鸟,雨中雏燕竞轻俊。 今朝我欲乘风去,大展雄才高万仞。 横扫天下邪与恶,一泻君子千古恨。” 那玉箫之人还再唱着咏着,貌似被自己的歌声掩去耳朵,没听到身旁小厮的唤声。 “英明神武才华横溢横扫千古的少主呀!这是江南五省的奏折!那可恨的皇上很久以前让胆小如鼠的桂公公细细整理好送来给您啦!” 矛儿眼中含泪,心里大恨。 那皇帝老儿自从少主住进大内,称相治理朝政后,他就天天收拾整理行装,终于在五天前得逞的跑出宫了! 不知道是何人胆敢助他,重点是躲得很隐秘,苦寻不着! 现在少主虽然不紧不慢,但恐怕已经厌烦了索然乏味的宫廷生活,所以只能拿他泄恨,天天换法子整他! 呜呜呜,他矛儿人微言轻但还是有稍稍尊严的,一定要派人找到那皇帝老儿!不然还不被少主整死! “英明神武才华横溢横扫千古的少主呀……” “行了,放下吧!” “是,英明神武才华横溢横扫千古的少主!” 果然,适时的狗腿,能够救他一命,矛儿有泪啊! 难怪自古那么多奸臣谗言,救命之用呀!他如今能懂了! “矛儿,夜深了,你休息吧,我不用人使唤了!” “多谢少主!少主也早些休息呀!” 矛儿快手放下奏折,赶紧撤退,回屋睡觉去! 半响,煜宏宫凉台上,寂静无声,悄然无波,安静的让人心惊胆寒。 那执箫轻拍的雍雅人儿,仍是久久未动那些成山的奏折。 突然,幽暗夜色,暗黄铜灯,当空射来一条白色锦绫,直击萧骐面门。 他旋身,执箫,挡绫,速度极快,一气呵成。 可惜,那锦绫如同白虹,瞬间,自是一收再忽的一击,极致排山倒海不可催之势。 他无奈,执箫迎击,玄袍一扫,坚硬碧玉档白虹,竟也叮当作响。 得他执箫迎击,她惨然一笑,只见白虹如同展翅鸿雁,成弯成绕,忽而轻盈一挑,忽而横扫之势。 但同时碧箫也不遑多让,一别一顶,迎轻盈唯一击,顶横扫汇百川,见一招拆一招。 眨眼间,白虹硬是缠上了玉箫,玉箫笔直扣着白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44 虹,二者势均力敌,一碧青一雪白,楚河汉界,甚是分明。 萧骐神色波澜不惊,雍然笑靥略带无奈,他早料到这一天了。 哎……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骐猜,世称‘轻若凌波悠如鸿’,说的不仅仅是你的轻功,还有这出神入化的舞白绫!” “谷粼不才,比不上堂堂北麒‘碧霄翱龙势雷霆’!” 空中传来沙哑之声,言语间除了愤怒,更多了责备之气! “粼儿,有什么话下来说吧。”他叹道。 “粼会有何要事要告予齐王爷。”谷粼笑着,或嘲或藐,白虹迅速抽回,未留一着痕迹,又道:“不过,当日在景洳西院与王爷您打了一场架仍未分出个所以然来,粼心中总有个结!因此今日特来讨教。” 随即,攸攸凤鸣,响彻宫殿。 一道银光如同水银倾泻,势如冰峰气如霜,剑气冲灭了宫中青铜灯,唯剩空中半轮月! 霜凤空凝剑! 他抬头望去,便见谷粼手执凤剑,朝他刺来,速度之快,起手之狠,处处显出高手姿态,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萧骐见状,想起她与崔杳然当日在林间对话时的决然,心头不禁一揪…… 但,对于某件事的坚持,不容他再有其他的举动了,连后悔的机会都不能有! 思绪就停止于此,萧骐终是从碧玉长箫抽出一把剑,只见在莹白月光下,该剑剑体流光,剑身寒气四溢。 玄袖信手一翻,极细剑身竟有银龙游弋其上! 谷粼一怔,这便是翱空翔云逸龙剑,破雷惊天动天下:蠡园至宝——惊雷翱龙剑,嘴角露出苦笑。 自从相识之后,萧骐谦和温雅的为人使她一直信任他,从没想过有刀剑相向的这一天,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到了。 一切都是她自己心软才得来这恶果的,如今再伤心再失望只能当报应。 瞬间,凤鸣已至,白龙破势,霜凤空凝再以一虚一实击向萧骐喉口。 刹那,霜银直击玄衫当口,流光雷霆万钧挡开威胁! 眨眼间,惊雷翱龙以不变应万变,无论对方招式如何,一味的挡,从未有过一击。 “出手!” 收起霜凤空凝剑,趁惊雷翱龙不备,白绫再次射出,缠住细细剑身。 一白一玄,拉紧白绫,握紧宝剑,僵持着。 “骐是出手了,蠡园惊雷翱龙,不就在你眼前么?” 翩翩男子,苦苦一笑。 “为何要笑的如此无奈?想必,你最清楚我为何而来!” 清清白衣,心境难明。 白色锦绫忽而无力,放开惊雷剑之际,反而遭到锐剑一割,一分为二,飘落在墨色地砖上,画出一道从谷粼到萧骐的白线,一刀两断。 这景象,仿佛在告示着什么一般。 但就眼前这一景,萧骐一怔,不自禁的露出了难舍之色,微微叹道:“我的确在柳城之前就见过你,是边城!” 这么说,一开始他就已经挖好陷阱,等她这块肥肉掉进来。 “这么说,你已然跟踪我数月之久?” 听着他依旧温雅的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心房忽然有如针扎。 他看着她,心里压抑着无法言喻的痛楚,却面无表情,不再有笑意,道:“是!” “奏箫吹笛的那夜,你也为那株凤兰留在柳城?” “是,为了此事在柳城等了半月。” “那我爹呢?你口里的恩师谷卿呢?”她感觉自己的眼皮在发抖,发酸,心像被人掘了一个洞,滴嗒淌血,“你不是说你为了他留在那里,做事天教书先生,以园谷卿之愿么?” “就算我说是为完成师之愿,你还会相信么?”他看着她,眼神即为复杂,心口如有巨石压着,让他无法顺畅呼吸。 “相信也罢,不信也罢……”谷粼自嘲地呢喃道:“自先前你来景洳之后,我便将你视如知己。曾道,世人皆醉唯你独醒,世间皆浊你独清!怎奈一厢情愿如此罢了!” 闻言,他直直看着她,双手握拳,眼光灼灼,拂袖,收起惊雷翱龙剑,微微念道: “聒碎湘心梦难尽,方休何须夜月明……” 谷粼听罢,笑得略带了些惨意,是啊,这不过是一种难以释怀的执着。 就算两人抱着同一个梦,但这个梦此时却已然因为各自的执着无法拥抱两个人。 他是皇族,她是罪民,他高高在上,她却是地上尘土,也是这种执着迷了她的眼,使自己自欺欺人到如斯地步! 聒碎湘心梦难尽,方休何须夜月明…… 她一世聪明的脑袋理如今为了这句诗,一切都混沌了…… 仿佛不单单是这句诗,还有些其他未明的东西…… 谷粼缓缓抬眼,发现萧骐正睁着眼睛看着她,融融目光,仿佛也揉进了什么似的。 但覆水古难收,两人根本无心打架,更加遑论分什么胜负,再呆下去也是徒然。 “也罢!” 她面无表情地将霜凤空凝剑归鞘,步伐艰难,转身欲走。 “等等!” 他飞身过来,拉住她的手。 回首,相看! 他满眼的痛,她满心的伤。 他眼中印着她! 但她已经动摇,那深深瞳孔里印的是她,还是碧血凤兰,抑或是其他…… 她眼里也印着他! 但,他明白,这清灵眼瞳是装不下一个一身是谎的他。 两人相视良久,万籁俱寂,千般言语,自不必再说,空余恨。 “齐王殿下,还有何事?” “粼儿,还记得此前你要找的线索么,我可以给你,但你也要交出我要的东西!” 忽的抬头,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道:“什么意思!” 他低下头,发披散而下,让人看不见他那对温暖的眼睛。 “以物易物,粼儿怕是不会不懂吧!” 她楞傻得看着他,再也无法遏制心里的绞痛,“我的父亲,可是你的恩师哪!你怎么对得起他?你不思报酬我也不怪你,如今怎么能用他的深仇大恨作为一笔交易!” 到这个时候,她原已愿意放下她爱憎分明的执着,他却还是不忘碧血凤兰,甚至以父亲的仇人下落作为交易的筹码! 夜月的光无法让她看清他的表情,只有萧骐自己明白,他的唇在发抖,他的心也在发抖。 “他是我恩师,但也是一个逆谋罪人。” 一时间,她闻言瞠目,回忆纷纷潮涌! 先师原先也在这里教导过孩子,没想过早逝世!因此每当春临殷德城的这十天内,骐都会留在这里教导孩子们,以园先师之愿…… 越州谷氏一直是皇朝的骄傲!先皇一时不察,受奸人所蒙蔽,生世都注定了是萧氏对不住谷氏!这份仇,身为学生身为罪人的骐,自是心知…… 世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45 传这画卷是皇师谷卿随身的东西,是骐多年前托人在越州附近找寻,终在半年前辗转找到……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骐自是永世难忘恩师…… …… 记忆间,那个为了父亲悉心教导柳城孩童的萧骐,那个为父亲的一句守护而感动不已的萧骐,仿佛只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梦罢了。 她曾以为即使世上的人都误会父亲,也有这么一个人坚定她谷氏人的无罪!曾以为她可以无情去爱,但唯有这么一位知己她会珍惜!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 “你只要,碧血凤兰?” “是!以物换人!” 看着他,她满眼恨意…… 他见之愕然,不知觉颤抖的伸出手,心慌的想拭去她眼中的恨意! 但她甩开他的手,握紧霜凤空凝,白衣纤纤,如惊天白鸿飞入夜空,神女一般。 “齐王,三天后,粼自当答复!” 愣愣的看着远去的她,良久,良久。 他觉得,她已经从他身上带走了什么…… 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了。 弯身,拾起地上的一段白绫,痴痴的看着。 玄衣男子离去前,最后念着一句:聒碎湘心梦难尽…… 幽暗宫阶,夜风拂来,如怨如诉…… ☆、越州清流谷氏 京都郊外流有一溪,名曰:清流,乃是永昌七年谷氏学士谷卿所名。 有一块石碑上,刻着:“清澄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照人间。” 百姓出于对谷卿的敬仰,在他死后,便在溪旁立了一块石碑。 据说,还有一神秘的富人请来世间能人,临摹才子谷卿独有的晖风字体,凿下了那句诗,凿下了她尚可触及的父亲的脚步。 出了皇宫,脑子里只剩下这里了。 她垂着断绝的白绫,手握霜凤空凝,一步带一步,缓缓的走到溪流边上。 抚着这酷似父亲笔触的石碑,心头苦痛难抒,泪却再也无法流出。 拉下白绫发带,撕下□□,苍白脸颊,僵硬的看着溪流向东流去。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清明如玉,盈如春风,白衣胜雪,却神色惨然。 这里,就是父亲曾经把酒吟诗的地方啊…… 父亲当年,一人独卧溪头,到底在想写什么呢? 想武功?想诗篇?想皇朝? 还是想越州的谷家? 她仿佛可以看见,自己那笑看天下温文尔雅的父亲,白袍飘逸,气如仙人,坐卧溪上大石,手握玉壶美酒,伴着霜凤空凝,满眼傲气,满身才华,一饮饮尽天下事。 但,如今,美景依旧,才子烟灭。 应是良辰美景奈何天! “爹,为什么你以前一直呆在京城里呀?娘说那里好远,女儿找不到你!” “韵儿,京城很近的!只要你一到十岁,爹就教你骑马!快马一鞭,一夜便到了京都!可好?” “好啊!爹爹不许骗人!” “当然,谷氏家训:谷家人方到十岁,便得开始习武!这骑马,可是先决!爹爹不会食言的!” 那是三岁的除夕夜,父亲一到家,不顾疲倦,便招来家中独女的她,抱着就是千哄万哄!美美的娘再一旁微笑看着,替父亲暖酒备菜,不假下人之手。 满室温馨,满心欢喜,从此期待着自己的十岁! “爹爹,女儿写不来你这晖风什么什么的字,这可怎么好呀!二堂哥老嘲笑我!” “傻姑娘,你才习字一年呀!习字要诀:不急、不躁、不忌,日积月累,等你练到了爹爹般年岁,会有一番成就的。” “真的吗?” “当然!我家姑娘可是我谷卿的女儿,自然有我真传,而且还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来,爹手把手教你!先写你娘的名字:蔺梅……” 这是五岁的除夕夜,父亲一年前辞了官,回了家,自此陪着家人,不问世事。吃了年夜饭,一家三口窝在爹那满室书海的书房中。 美美的母亲,一脸无奈的笑看着他们,接着低下头安静的绣花,给她做毛绒绒的新鞋。小小的她坐在父亲怀里,她握着毛笔,父亲握着她的手,甚是温暖,在他的带领下,一笔一划写着三个人的名字,龙飞凤舞,笔到生辉。 一间书房,一室暖意,从此期待着自己的手也能如此生辉! “爹爹,为什么你老是带着霜凤空凝呢?奶奶念经的时候常说:放血屠刀,立地成佛!” “韵儿,霜凤空凝可是剑,不是刀!” “这样呀!那以后女儿能不能带霜凤空凝呀?” “可以呀,但是要等你及笄了,打败三个堂哥,继承了爹的位子,就可以带着!” “真的?!可是女儿每天习字弹琴,要陪奶奶念经,还要扎马步!什么时候才能练习谷家内功,学您的剑术呢?” “呵呵,只要丫头你每日习字弹琴念经扎马步,一过八岁,爹就将毕生武学传授与你,就从内功与剑术开始,这般可好?” “嘿嘿,爹爹,女儿文从于您,武也从于您,那以后会不会变成您呢?” “也是,变成爹爹这般的确不好,要变得像你娘那样美美的才好呢!哈哈!” 说罢,桌前美美的娘白白的脸霎时间红了,随即又假装云淡风清的替父亲做着腰带上配饰。 这是八岁的除夕夜,父母亲终于在一个月前同意让她和堂哥们一起练武了! 好期待哦,以后也要向爹爹一样,一身白衫,仗剑江湖做大侠! 父亲母亲膝下还是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她可得意了,因为大伯大娘都三个儿子了,还没有女儿,不疼堂哥就疼她。奶奶还说她可是家里的宝贝,大家都得好好疼她,听的三个堂哥直瞪着她,但还是拿她这个小妹妹没办法,凡事都会让着她。 奶奶最疼她,吃饭带着她,走路带着她,插花带着她,赏月带着她,念经带着她,出门带着她,连看祠堂里挂画中的爷爷轻泣都要带着她,干什么都爱带上她。要不是父亲反对,奶奶可能还会拉着她一起睡觉…… 大伯大娘也疼她,大伯是族里的大家长,一对眉头总是皱的紧紧的,凶起来的时候很像大堂哥房里的关爷爷! 但是只要大娘带着她一出来,大伯就会把竖竖的眉头放横了,像没事人一样抱着她逗起来,然后大娘就会笑的像庙里的白衣观音娘娘,很慈祥很慈祥…… 大堂哥谷素是个大将军,身形健硕像大伯,极擅武术,每次她和三堂哥扎马步的时候,他都会轮着来打拳来给他们看,亦步亦趋的教导着! 而,二堂哥谷墨却是一位才名远扬的翩翩才子,像爹爹那般温和谦逊,和爹爹一样在京都任职,爱和她玩闹,但总是在她哭闹的时候第一个拿着不晓得哪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46 里来的杏花糖哄她…… 往事历历…… 唯剩眼前一条清澈溪流…… 那温暖的家族,那温暖的父母,那温暖的人们,皆在那一夜,像千万颗流星那般,悉数陨落。 爹爹当年辞官,她才四岁不到,到他走时,她八岁不到。 教会她策马临风的是陶谷中穿着诡异的师傅,却不是那白衣翩翩的父亲。 教会她练就晖风字体的是一本冰凉的《卿之诗集》,那是父亲年少时赠给师傅的礼物,却不是那双大大的温暖的手。 教会她谷氏内功以及霜凤空凝驾驭之法的是父亲临死前塞给她的一件白衣血书,却不是那温文尔雅执剑笑傲的清流才子——她的父亲,谷卿。 最后,陪着她的,还是这霜凤空凝啊! 她所有的承诺都实现了,但父亲所有的承诺却随风湮灭了…… “韵儿,这剑就像爹爹一般!此后就由它代替为父伴着你了!” 她还记得,这是父亲最后留给她的话。 那满是悲伤的双眼,嘴角的血,白衫的血,霜凤空凝剑的血…… 染红了她双眼,淹没了她的世界,吞没了她所有的幸福…… 那夜醒来已是隔天黄昏,她奋力推开空水缸上的石块,跑向屋里,发现每道门上都被贴满了黄色条条,上面用朱砂大笔写着“谋反罪”。 她不明白什么是谋反罪,她只知道,要找到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家人们。 撕掉条条,推开门扉,屋内满目疮痍,什么瓶瓶罐罐都碎了,奶奶的白玉菩萨娘娘也碎了,爹刻了好些天的美美的娘的木雕掉到地上,屋里安静得很可怕,再没一个人。 拾起娘的雕像,她奋力跑向门口,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大路上却没一个人,她直觉往人多的地方跑去,跑啊跑,很累,暗骂自己平日里练功偷懒! 终于,跑到了一处围满人的地方,有官兵哥哥守着,气氛很肃穆! 挤向前,一看,再也无力拿着手中木雕,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为……为什么爹、娘、奶奶、大伯、大娘、三个堂哥、族人们、仆人们的头……都……都掉到地上了…… 为……为什么他们一动不动……还流那么多血…… 人……可以这般不要头的吃饭走路吗…… 她不懂…… 爹爹……她不懂啊…… 是了,大堂哥说过,这是死,就是去了一个她睁着眼睛说着人话就找不着的地方。 那大家都死了吗…… 为什么要丢下她,都走了呢…… 不要她了吗…… 天家皇朝历永昌十四年,越州谷卿图谋不轨,勾结夷匪,密谋造反,但念其过往功绩,其罪轻判,免去株族大罪,改为涉嫌者斩立决。 流水潺潺,似水年华,悠悠流去。 长大后才明白,什么是谋反,明白了才笃定,家人全都枉死了。 可笑的是,谷氏清流一族,没有分支,皆居于越州清流居,这一斩便是把谷氏清流清干净了! 而那旨意中的“涉嫌者”更是连绵不绝,将家里所有下人也都连累了! 谷氏一族,代代清流,得到世人万般景仰。父亲更是辞官归乡多年,怎么会在最后落得个“谋反”。 这么多年来,很想报仇,但苦于无从下手。 她恨过,她怨过,她至今仍是悲从中来。 但,父亲的血衣上,留下了谷氏武学,却没留下仇人丝毫线索。 以前她认为父亲定是不知道那贼人是谁。 但,现在,她懂了,睿智如父亲,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只是不想谷氏唯一的血脉,为仇恨而活! 但,不为仇恨而活,她又能为谁活下去呢? 原以为陶谷,会变成她的另一个家! 但,还是什么都没了…… 如今,萧骐已经知道了端倪,她又怎能甘心放手! 现在的她,已不是八岁时躲在水缸里的她了! 现在的她,已是名动武林的南麟了! 这世间,早已难有敌手! 何况,就是敌不过,自己这一世间躯壳,不仅九死待罪,还因为那毒,恐怕命不久矣! 什么都没了,死也不惧了,还怕什么! 至少,在她死前,要为家族,洗清罪名,报仇雪恨! 萧骐要拿碧血凤兰,就给了吧! 反正,为了报仇,这身子也熬不到夏至日了! 她垂下头,闭上眼,怕泪如涌泉,向来不哭,自从埋了家人的那天起,甚至在陶谷被灭之时,她也没有流过一滴泪。 不是无情,只是明白,泪水,只能带来无尽的痛苦。 只用睁开双眼,才能用手,去找到活下去的方向! 思及此,她眉目清明,面色绝然,带上□□,扎上白色发带,独立溪头,晚风袭来,仿佛依旧是当日那个清风拂面的儒雅白衣少年。 拿起霜凤空凝剑,悄然离开清流溪。 ※ “裴二少,这两片叶的是什么?” “没常识,那是二叶舞鹤草,其味酸涩,可用于外伤!” 一青一蓝蹲在地上,整理今日进山采的草药。 “那这个像蛋一样的东西呢?” “没见识,那是火麻仁,其味甘平,专治血虚津亏,肠燥便秘。” 这笨丫头简直比猪还笨,普通的火麻仁都不识得,还敢自称什么“鎏金镖”! “那这根褐色的草呢?” “没知识,那是春不见,也叫一朵云,苦涩泛凉,补虚润肺,平肝散结。” 烦死了,蓝袍男子非常后悔使唤这么只麻雀来帮忙整理草药。 看那厌烦到极点的态度,看来不久就会爆发。 “那,镖儿手上这块红红的干草皮呢?” 干草皮? 他今天哪有采到赤茯苓! 抬头一看,那哪里是赤茯苓,那是奇毒啊! “笨丫头,快放下!那是我娘留下的红龙苽,世间奇毒的红龙吐信就是用那玩意做的!” “啊?!你怎么不早说啊!还和那堆草根草叶的放在一起!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镖儿要死了吗?怎么办!我还没嫁给你怎么能死!怎么办啦!” 说着,那丫头紧紧捏住红龙苽,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又还没死,以后有的是机会嫁人,现在赶紧把红龙苽给我啊!” 蓝袍之人已经快失去理智,直想冲上去砍人。 “不要!镖儿要死了!啊!镖儿不想死!” 突然,有风破窗而入,一道白影飞快的掠过两人,镖儿霎时忘记了哭闹,傻眼的看着手中的红龙苽不翼而飞! “两面人!” “谷少侠!” 两人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叫着来人。 “呵呵,在下是谷粼也!” 白衫之人一脸夜露,浓浓倦色,发际微乱,那霜凤空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47 凝上也是水汽厚重。 “你拿红龙苽干嘛,还我!” 不晓得这女人大半夜疯哪里去了,看来一夜未眠。 “上吊眼小师弟,师姐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说说!” 放下霜凤空凝剑,谷粼手执红龙苽翻看着,背对着刚刚闹腾的两人坐下。 裴持希皱眉,感觉今日的她不大一样,但一时也说不上来。 但是镖儿眼神幽忧,很是担心谷粼拿着红龙苽出什么差错! “说说看。” “你应当知道,这红龙苽,当世奇草,平日无色无味亦无毒,但遇到什么变成了红龙吐信。” 仿佛百看不厌似的,那白影人拿着,一直反复翻看,没有厌烦的势头。 无毒?一听这句,镖儿吐了一口长气,却招致桃花眼鄙视一瞥。 “传说,红龙苽成熟期,一遇长生台秘宝——流云虹!” “不错,红龙苽状似赤茯苓,但赤茯苓味淡甘平,红龙苽却毫无味道。成熟期的红龙苽采集之后晒上七七四十九日,干燥无比却还会生出如苔藓之物,便是这般草皮状。” 谷粼言语平淡,没有波折,终于放下红龙苽,叹息一声。 “红龙吐信之所以是红龙吐信,是因为它一遇流云虹便成烈火红焱,如红色巨龙吞吐烈焰虹烟,染入空中,凡是触及此红焱者,虽然所有脉象都与常人无异,但其心脏必遭焚烧之苦,失去理智,无法自尽,疼上九九八十一天,每日尽在无尽折磨中生生死死,不可终日。” 沙哑之声,婉婉道来,充满叹息,充满无奈。 “哇!好可怜哪!世上竟然有那么歹毒的毒!那制毒的人,也是世上至毒了!” 镖儿搓搓自己双臂,霎时间冷气直冒,寒毛竖起。 “丫头,毒与善,又有何人能够分清呢?传说,百年前,那时幽冥殿教主与长生台台甫曾经极为相爱,一个武功盖世,一个绝代佳人。但,某年间出了蓬莱妖人,极善蛊毒之术,祸害人间。自古,蓬莱岛只与幽冥教素有往来,每一代都会按照传统,送一个子孙到中原学习‘乱魂法’,精习轻功。所以这个教主便以救天下为己任,自觉责无旁贷,独自前往蓬莱灭妖!” 没说完,谷粼忽然一顿,仿佛回想到了什么苦难之事,身子轻颤,一手悄悄摸向袖里的竹笛,刺眼白光下表情难明。 “然后呢?” 单纯的镖儿没注意到,一心只为了听到没听过的武侠故事而兴奋着。 “然后,这教主来到岛上,遇到一个吹箫的女子,她轻纱拂面,长发如云,额上绘着冶艳花纹,将箫声迎自海上夜来大雾,异于中原的曲调,异于中原的妖艳,异于中原的女子,却是紧紧的刻在了那教主心头。那教主因曲因人而心动,掏出怀中玉笛,与女子合奏。后来方知她就是那妖人,但情根深种,于是两人在岛上私定终身,他也不再回中原。 随后,便是江湖俗事了!那长生台台甫被人横刀夺爱,嫉恨急恼,为了挽回昔日恋人的心,阴错阳差的将幽冥殿“镇教龙凤”之一的红龙苽与长生台秘宝流云虹一同带到岛上,希望能借此让恋人想起过往爱恋。 谁知二者居然在海上一遇化成了万般红炎,在海风的催化下,红龙吐信幻化天象,满天红焱如同巨龙出海,其势不可挡的弥漫天际,海上,船上,岛上,无一人幸免,全部死绝,包括了那对箫笛成情的恋人。 这段遗世恋情湮灭之日,却是世间奇毒红龙吐信的诞生之时。” “呜呜呜……好可怜哦……他们好可怜……那夫妻好可怜哝!那台甫也好可怜啊!大家都好可怜!” 谷粼语罢,身后的镖儿蹲到地上埋首痛哭,仿佛她就是那段深情憾事之中的人儿。 裴持希也眸光闪烁,抿唇难言,为那故事中人而满心伤痛。 “好了,故事就说到这里!师弟,我们进入正题吧!” “搞了半天,你还没开始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被谷粼一言震醒的裴持希,很迅速的从刚刚的情绪走出,又开始嚎叫! “这就是红龙吐信的唯一解药:碧血凤兰!” 谷粼波澜不惊,从容的从怀里掏出一箔金纸盒,轻轻一掷,便已然到了裴持希手里。 “碧血凤兰?!裴二少,快打开看!”镖儿也从地上振作了起来,凑上来为见见传说中当世难出的神草。 一听到镖儿的声音,谷粼似乎又叹了口气。 镖儿的心在上吊眼身上,何况那北麒性格极其君子,应该不会要那丫头行偷窃之事吧!碧血凤兰放在这里,还是安全的。 “你到底要我干嘛?” 与激动好奇的镖儿相比,裴持希突然很男人的坦荡荡,仿佛没看见手中的天下至宝,直觉告诉他,那坐在那里背对着他的谷粼很是奇怪。 她说话语气里,满满的绝望,没有任何波折。 “打开!” 她明白裴持希心里的想法,但这一次不得不让他委屈点了。 无奈,玉手一翻,打开盒盖,发现里面躺了一株含苞兰草,仔细一看,细细长叶上翠绿中带着一点暗红,仿佛血色,但再无其他。 “打开了,不只这样吧!” “两天后,这碧血凤兰就会开花,你待它开花之后将其中的凤兰籽取出,好生收好。冬至之日,将凤兰籽送与百鬼峰幽冥殿四大护法之一的魑。能做到么?” 她回首,一脸平静,眼神清淡,抬眼看着眼前这相伴长大的陶谷玉颜。 看着那眼神,裴持希不紧皱眉,这般眸子,遥远而疏离,仿佛又看见了小时候刚刚入谷的她。 “你……” “师弟,你能替师姐做到么?” 裴持希困惑的要问,便被了然的谷粼打断。 “自是可以!” 桃花眼轻轻度量了一下这盒中神草,其气味形态,应是没有什么毒性才是。 “那好,三天后,就将取出凤兰籽的碧血凤兰给我吧!” 拿起霜凤空凝,白衫起身,走过两人之间,向门口迈去。 “对了,这红龙苽,我带走了!” 谷粼回首一笑,萧萧瑟瑟,白衣胜雪,屹然独世,百般寂寥。 却看的裴持希、应镖儿一脸错愕。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仿佛眼前这仙人一般的南麟,欲乘风归去,永不再见。 “美美师姐,你现在要去哪里?” 于是乎,桃花眼很是试探的问着。 “回房睡觉!” 沙哑回声再现,后面两人有种想摔倒的冲动。 摆摆手,白影轻功卓绝,一会儿就消失在天际了。 “回……回房睡觉?!怎么可能!” 镖儿傻眼,看谷粼刚刚离去的那般神情,不像是要睡觉啊? 那般绝世,很像之前五姐为情所困要上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48 吊的表情! 对了,看破红尘! 那表情绝对是看破红尘! 回头,镖儿发现裴持希也是一脸忧色,望着谷粼离去的方向满面愁容。 “你看出什么啦?” 看他目光那么坚定,难道有什么别的发现? “哎,两面人出事了!” 废话!镖儿翻翻白眼,决定哪天找少主探讨探讨! 毕竟像北麒南麟这般大人物的心思,他们普普通通小虾米是搞不明白滴! 大人物,还是交给大人物解决! “叩”的一声,谷粼回到房里,关紧房门。 全身发抖,冷汗直冒。 口中传来一阵腥味,一抹鲜血从她嘴角溢出。 霎时,一顿麻痹感涌上她胸口,理智已经渐渐开始被疼痛侵蚀。 靠着门扉,虚脱的滑下,手中的霜凤空凝剑徒然无力掉落。 不一会儿,她已经大汗淋漓。 双手加紧胸口的衣服,失重的卧倒在地。 “喀”一声,袖中的竹笛掉了出来! 她勉强睁开眼睛,视线已经模糊。 颤抖的抬起一手,极其艰难,摇摇晃晃的向竹笛伸去。 炙热的火焰不断地吞没着她胸口,喉口的钳制霎时间撤了去。 突然,一声不再沙哑清泠圆润但被疼痛折磨得已然失去光泽的声音,自她嘴里逸出: “箫……” 瞬间,眼前黑了,她失了意识。 垂下的手,终还是触不到那笛…… ☆、天子之情 京城长街,处处皆有闹市,各种叫卖声,各种往来货物,交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国泰民安图。 “子旌,我们要先到那里去玩乐一番呢?” 一黄衫黛玉男子,立于长街中央,长身儒面,谦和尔雅,气质非凡,一把雪白摇扇扇啊扇,对这般热闹街景兴致高昂。 “陛…爷,这里龙蛇混杂,我们不留为妙!” 男子身旁立着一名年轻武人,身形矫健,神色坚毅,其势傲然,配以一银白弯刀,刀柄镶以一枚白玉弯月,熠熠生辉。 “在那鬼老头那里躲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出来了!那子旌有什么好提议呢?” 黄衫男子不为武人的有意无意的劝说后退,意兴盎然。 “爷,要不,我们去松鹤茶馆?那里常常有人说段子,很是精彩!” “素闻京都松鹤,连着北方百家各省分馆,都是蠡园家业。子旌的意思是,你要独自去见见仰慕已久的齐王么?” 黄衫男子挑眉,一脸讪笑,看着武人。 “爷,要不,我们去城西柳庄?小的认识那庄园的主人,庄内景色异于世俗之美!” 武人没有放弃,再接再厉。 “据传,齐王京都的府邸曾就在城西,想想位置,应是那柳庄之址没错!” 黄衫男子微笑,扇子还是扇的徐徐的。 哼,还以为他是那吴下阿蒙么? 莫说亲弟了,就连其他皇族的家业,他老早就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想拐他回宫?门都没有! “爷,要不,您给个主意吧!” 终于,武人发现自己不能一再的捋龙须,否则莫说将这天下之尊拐回宫,自己都得在半路没了脑袋。 不是怕死,是这么死没有意义。 “去城南,找找那遗世独立的‘陶谷攻术,英雄天下’的陶谷世子吧!他可将是安王的乘龙快婿,就快是一家人咯,这第一面总得好好见!” 微笑,扇风,黄衫男子得出牢笼,好不快活。 燕子旌不语,眼前这人,不似齐王那般雍容温润,深不可测,也不似臻相那般无双智谋,运筹帷幄,更不似铁将军那般百丈英雄,豪爽豁达。 这人,当世九龙,傲立世间,坐拥天下,谈笑间便是一个国家。 这人,是他们的主! “不能惹,只能随他。” 这是临行前,齐王派人送来的一纸信笺。信笺上面,笔迹浩然,君子高洁,但硬是写下这般无奈。 也罢,连堂堂王爷都这么说了,他这小小的御林军教头也不敢再多言! “是!敢问爷,我们步行?” “不,骑马!” “骑马?爷的意思是买马匹?” 他们这次偷溜,只是步行,没带爷那匹汗血御马! “你且看去!” 合起折扇,扇头一指,前面客栈那里停着一辆华盖马车,琳琅挂饰满车壁,亮眼得很。 而燕子旌看向那牵车藤黄骏马,毛皮肌肉有致,四蹄踏地有力,额头一抹暗红,眼神满是灵气,良驹也! “爷,那的确是好马,但那也是别人的!怎么好意思!” “呵呵,你过去,告诉那马车主人,就说‘借马必还’,别的自不必再说,把马给我牵来便是!” 收起扇子,黄衫男子一脸惬意的走向树荫下,将自己藏起来。 “是!” 燕子旌答应着,一脸困惑的走向客栈。 不一会儿,燕子旌真的把马牵到树下交予男子,但满脸写满了大大的疑惑不解。 “怎么,你没认出来这马主人是谁么?”满眼赞叹,黄衫男子欣赏着刚刚到手的温顺骏马,抬手轻抚着,煞是喜欢! “没!难道主子你认识?”燕子旌皱皱眉,垂首一问。 “子旌呀,你该在武功以外的事情多费费心思了!看那马车那品味,金金银银的,除了皇京第一败家子华野,还能有谁!” 黄衫男子一脸微笑,看着身边这武痴。 这燕家小子平日里极爱武功,一向不理世俗事,只是他没想到竟会连那华野都不识得!那败家子可是京都每每最大的趣闻呢,自己未称帝前,与他素有来往。 此人笑对世事,目空一切,但绝不只是败家子这么简单。 让燕家小子去牵马,只是猜度,那败家子曾经见过他在自己身边侍奉过,定会记得。 果不其然,单凭对朝野人的强度记忆,那华野果不简单。 不过,今日艳阳出逃天,不想朝野事。 愉悦笑着,牵马走人,现在天下事有能人所不能的萧骐弟弟顶着,让他先玩几天,找未来妹婿去! 燕子旌含泪,这有一匹马,如何两人骑,果然自己刚刚在言语中得罪了天下主子啊! 然后一人骑骏马,一人牵骏马,向城南走去。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远方驰来一队百人车队,每人都器宇不凡,身负长才,领头马匹上插着一柄飘扬旗帜,白锦墨绣捆金丝,浩瀚古峰席云中,此乃西族席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49 云峰古云庄的车马。 其中,有一辆素雅的青白马车,四面巧笔使上蟹壳青缀上淡青挽帘,似绿林有深有浅,又如绿色宝石微光中辉暗交替。 车中有人正在弹琵琶,一曲《汉宫秋月》,曲调悲苦,犹诉哀怨,让人忧从中来。 车里有人趴在雕花窗上,听着悲悲的琵琶曲,想起自古征战,咏起一首《从军行》。 车内还有人,一脸闲暇,青衫翠玉,高洁清秀,温文尔雅,不发一语喝好茶。 当心一画,粉衣少女结束了琵琶曲,看着窗口的妹妹,满心愧疚。 “瑾儿,来,沏茶!” 但有人没心没肺,爱极这二侄女的沏茶手艺,瞄到粉衣少女的忧愁后,随即当作没看见。 “是!” 粉衣少女放下手中螺钿紫檀月琶,上前给青衫男子沏茶。 妙妙一手,执一梅纹瓷壶,先是“凤凰三点头”,壶口倒水三两下,再一“春风拂面”,以壶盖抹去茶末儿。 而后封壶,斟茶,轻抬衣袖,佳人倩笑,双手奉茶。 “瑾儿,为叔有一事要同你商量!” “叔叔但说无妨。” “此番进京,为了避免你那利欲熏心的爹,将你和芙儿都一起送给那皇帝,我现下要将你送到陶谷行府景洳苑!日前,我已经派人通知裴氏兄弟了,你,意下如何?” 话音一落,粉衣少女霎时间红了脸,眼神慌张。 “瑾……瑾儿,没有异议。” “哇,二姐就好了,可以追逐自己的幸福!想我青春艾华,就要困死在那永世争斗中了!哎……” 窗口咏诗少女没有转头,幽幽叹气起来,但叹的气让车内人都给听了去。 粉衣少女的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 “丫头,你就不能少说几句么?!” 青衫男子轻斥橘衣少女。 “是是是,此时自是无声胜有声。二姐,你以后要多想念芙儿啊!要是芙儿英年早逝,红颜薄命,你要不时清香一柱,还要初一十五的烧点江湖轶事给芙儿瞧瞧才好啊……哎……” 无视男子的斥责,橘衣少女不动如山,目光中难知如阴。 “芙儿,怎么会呢?你那么聪明,叔叔还会在你身边帮助你,童言无忌!” 粉衣少女侧身而去,执起妹妹纤纤手,双目含珠,一如方才琵琶曲,未成曲调先有情。 “哎呀,你怎么哭啦!我那是玩笑话,用来气你身旁那蟹青贼子的!姐姐莫哭呀!” 一见平日温婉柔和的姐姐落泪,臻芙慌了手脚,抬眼瞪向坐在内侧看戏的臻仪! “你瞪我作甚!惹出美人泪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喝茶喝茶,偷得浮生半日闲,最是喝茶好风景! “姐姐,莫哭呀!芙儿想你保证,待得大计成功,我也不会轻言放弃自己!日后,定会回席云峰与你一同鼓瑟吹笙,书画诗音,可好?” 臻瑾抬头,望着即将远去的妹妹,满心不舍,但看的臻芙眼里的坚毅神色,此乃当世臻氏双绝巾帼风采啊,怎容她一人之情绊住手脚! “芙儿,姐姐委实不舍的你去过那男子都未必能全身而退的日子,但,你这一身才智不能浪费在区区古云庄,与我闲暇度日,虚度一生。你应当去走属于你的路,姐姐只求他日你退出争斗后,仍能与心中之人意结连理,共效于飞。” 臻瑾语毕,泛泪双眼,看向那喝茶之人。 那青衫执杯不由得一顿,闭上双眼,眉头微皱,难以明言。 臻芙一时无言以对,瞟向青衫男子,见他低头不语,心头一震,些微刺痛。 “姐姐,未来之事芙儿就算再聪明,也不能如神明般捻指算来。但芙儿答应你,倘若真有幸福果的话,芙儿会用尽力气,全心去取。” “这般就好,这般就好!” 臻瑾听完,叹息的顿首,声声遗憾,亦难吐尽心中苦涩。 “二小姐请下车,岔路口到了,前方五十里便是景洳苑。” 马车外,一骑马男子带领了几名家众几名侍女候在外面。 一时间,两姐妹执手相看,甚是不舍。 “芙儿,记住今日你对为姐说的话,定要得到幸福!” 一咬牙,放开手,粉衣女子撩起裙摆,下了马车,不再回头。 车里橘衣女子,泪流满面,这亲姐,自小便与她形影不离,日夜相依。 分离之日,终于来了。 “臻仪,我将芙儿托付与你。望你不要再因为那世俗之名,好好待她,此生不移。” 那青衫男子愣住,将眼光移向橘衣少女,久久不语。 粉衣佳人,移莲步,垂臻首,登马车,就端坐,闭美目,不再看。 “你们先走吧,我想送送你们!” 臻瑾悲怆,世事怎尽不如她所愿! 只见,佳人音一毕,男子一声叹,臻仪与臻芙所在的车队,便重新起行。 悄悄掀起车帘,走下马车,臻瑾站在车队首,遥看着逐渐远去的曾经万般熟悉的臻氏车队。 日渐山头,微风近处,粉衣飘动,乌丝扬起,清婉佳人,卿卿红颜,悄立一方,万物具寂。 良久,山头吞没了半轮红日,风中寒意终是敲醒了佳人。 再次上了马车,向城南景洳驶去。 自此,臻氏一族,一分为二,各分东西。 “哇,子旌,那美人是何方佳人,这般绝代风姿!” 城南一山头,立着一骑一人。 骑马者黄衫黛玉,雍容华贵。 牵马人一身劲装,英雄气宇。 刚刚的美人落日图,已然镌刻在了黄衫男子眼里,心中。 “爷,宫里选后的单子已经下了,您就不要在朝秦暮楚了!不要忘了皇朝遗训,一帝一后制!” 挑眉,这燕家小子出了皇城,对他可是越来越不敬了! “单子虽下,人却未定!我哪是朝秦暮楚了!” “爷,要是这姑娘没入了单子,您势必动不了她!娶了别家小姐,再惹了那位姑娘,就是朝秦暮楚!” “笑话,没入就让她入了呗!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策马,语意已达,嘴角一笑,心意已决。 谁又能动摇得了天下之尊的枭雄之心! “子旌,看那佳人去向,应是和你我的目的地相差不远。只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母后那帮莺莺燕燕,就交给宫中礼部去头疼吧,孤王这一生的凤,可要自己选,自己挑!也不知那麒麟弟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的另一头灵兽呢……我们走吧!” 明君一句,寓意甚远,但徒长肌肉的燕子旌一心愤慨,没有听出话中的无奈与坚定。 燕子旌抬头,无奈的看着这堂堂□□中传说的旷世明主,俨然就是一个贪慕美色的昏君嘛!还让他这堂堂三品官牵了一天的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50 马也不松口!恼啊! “是!爷说的都是!” 谨记那偶像齐王临行交代,手中弯刀银光闪闪,满脸不甘的跟上眼前昏君,牵马远去。 徒留一地轻风黄土过处。 ※ 明月当空,御书房内有人挪开龙椅,一身玄衫坐卧玉椅,桌上满是各省府的急章奏折,润月玉手执着朱砂中锋羊毫,信手一翻便是一批,眉目间满是疲色。 这些琐碎事啊!眉头紧皱! 以往皇帝只要批过由三书省再过到宰相的奏折。 他既是宰相再冒充皇帝,一个人批了三四倍的琐事,烦不胜烦! “启禀王爷,皇太后驾到!” “哎,快请!” 又来了,母后自从他回宫之后,每每在这个时辰都会过来对他念叨一回,必不晓得以往皇兄是怎么熬过去的! “骐儿,又在批阅奏折?” 柔柔声嗓,一位雍容优雅、极具气韵的华贵妇人在一位身着暗红色宫服的清秀宫娥轻扶之下,满满步入御书房。 “如母后所见,骐儿只希望皇兄能赶快回来,朝纲不被耽误才好。” 萧骐雍然起身,倾上前去从清秀宫娥手中扶过母亲,将她带到御书房所附的小内阁,相携而坐。 那宫娥很识趣的离开了御书房,走到殿外,候着主人! 太后一脸微恼的看着被摆到一边的龙椅,眉头轻皱。 “这裕儿也着实不像话!一代君王,怎可如此放纵自己!” “母后息怒,皇兄只是出去体察民情,过些日子便会回来的!何况燕统领跟着呢!” 萧骐轻轻斥退宫女太监,亲自为太后摆茶。 “哎,知儿莫若母!他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就是苦了你了,你才刚刚回宫,就被摊上了这么桩差事!” “母后莫怪孩儿贪玩,就没回宫探望就好!” “你呀!自小便是那么聪慧懂事,一点也不像那古灵精怪的裕儿,倒像你是他哥哥,每次有什么都由你来完满。” “能帮兄长一二,这是骐的荣幸!” “你这孩子,当年要不是出了那件事,你也不会远走塞外蠡园,真叫哀家舍不得!蠡园那里由哀家去说,你莫要再走了!” “蠡园有恩于孩儿,身为少主岂能如此不尽责任!不回去,会糟舅舅责骂的!” 双手奉上清茶,萧骐看着母亲眼中的不舍,满心暖意。 “他敢!我这姐姐说话了,那里轮得到他置喙!这样吧,多留一年,这样可以么?等皇朝大年庆典后再回去?” “呵呵,既是如此,骐自然如母后愿!只是,那也得等兄长愿意回来交代国事,才能想舅舅详说归去的时间呢!” “哎……那孩子怎么就那么随性妄为呢?一点君王的觉悟都没有,往日靠着臻仪,天天画意诗情歌舞笙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昏君呢!” “母后,慎言!” 听到这里,萧骐不禁皱眉。 要不是皇朝里奉行的一帝一后制,这率真的母后还真要在其他诸国后宫永年争战中红颜薄命了!哪还有机会诞下龙儿,荣登太后之位! “慎言慎言!再慎言,那昏君孩儿就不回来了!” “不会的,母后!您不是还要为皇兄选后么?为了美娇娘,皇兄会回来的!呵呵!” “呀!说到这里,骐儿,这是几位尚宫精心挑选的皇后名单,你先拿个主意,再交与礼部罢!” 太后此时已经不管萧裕的归来与否问题,发现新乐趣的喜悦爬上脸上!她从袖中掏出一本暗红绘瑾的册子,递给萧骐。 “母后,这皇兄选后,我拿什么主意!” 萧骐不置可否的接过,决定明日一早就把这烫手山芋交给礼部尚书,他绝不再碰! “这话说的,你皇兄立后,你不用立妃么?母后在想,皇朝祖制:一帝一后,待得你皇兄归来,选了里边的一位小姐立为后。你可再从中挑选一位秀外慧中的女子,选为妃!” 话说到此,太后满眼忧伤。 眼前的这个孩子,与裕儿那百般曲折不同,他自小便聪明过人,风采独世,对人也总是有礼谦和,坦坦荡荡,但殊不知,他始终是在与人保持距离。她也明白,经历过了当年那般憾事,他恐怕也难再信人了! 只是,这么灵秀难得的孩子,她委实不舍得他就此守着这又家又国的担子孤独的过一辈子。 “母后,这事还是等皇兄回来了,我们再详谈?我要是先看了这单子,不仅对皇兄不敬,也对帝王祖制不敬!这般可好?” 萧骐巧妙推脱着,听着这话,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实则波澜翻动。 选妃,就是他该娶妻了! 这个词提醒着他身为人子的责任,身为皇族的责任,甚至身为蠡园少主的责任。 不过,从前的他,闲适度日,无为而行,几乎不会想这件事,即使是母亲万般叮咛,他也是一笑置之。 如今,他心里却放了一个人。 这个人,洁白如神女,轻盈如精灵,优雅如仙子,容颜如春风,才智在他左右,武功在他左右,盛名也在他左右,如今连影子也绕着他的心头! 但,也是这么个人,这辈子,都无法触及了。 思及此,他赌她一定会带来碧血凤兰! 这压根儿不用赌,他根本就毫不怀疑,她一定会带来! 但,碧血凤兰从他这里,换走了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下落,也会换走他再也收不回的心! 明日,她便要来了! 是否代表着,她也将永离…… 苦笑,惨然! “骐儿?骐儿?!” 待得太后轻轻摇着他的手,萧骐才回过神来。 “母后何事?方才骐儿没有听清!” “你这是怎么啦?难道那叠奏折中,还有能难倒你的事?” 太后看着他眉眼的倦色,实在不舍实在忧心的看着他。 “是有那么件事,不过孩儿能解决的。夜露深寒,母后还是回宫就寝吧!说不准,皇兄明日就回来了呢?孩儿也就不会这般劳累了!” “哎,也罢!哀家回宫便是,你也早些歇下呀!灵儿,摆驾回永寿宫!” 闻声,侍立门口的清秀宫娥疾步走来,轻轻搀扶着太后站起! 太后虽然喊了走人,但依然看着自己的二儿子。 看到萧骐神色笃定,她叹息,明白自己也不必插手过问,一切一切这孩子都会处理好。 他,总是这般让人放心! 但就是太放心了,才发现自己与他的遥远! 摇摇头,太后又在宫娥的搀扶中摆驾回了寝宫。 萧骐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眸光清辉,闪烁难明。 “少主!镖儿来了……” 太后走后良久,一声无力的轻唤,唤醒了他仍然奔腾的思绪。 “镖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51 儿?你怎么来了?”回首,看着自家的宝贝丫头眼神里尽是倦怠,赶紧拉到身边坐下,“这是怎么啦?谁欺负你啦?” “镖儿是来和少主说两件事的!” 小丫头耷拉着头,避重就轻。 哎,肯定又是为情所困,当日剑儿为了那败家子要自尽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好啊,镖儿但说无妨!” 雍容眉眼,温雅笑着,摸摸小丫头的头,要装傻那就装傻呗,话是可以慢慢套的。 “第一件,下午镖儿跑出来的时候,看见皇帝哥哥住到景洳苑。但是他和燕子旌没有发现镖儿!镖儿就赶紧来告诉少主!” 小丫头一口气把话喝出,头还是低低的。 “呀!皇兄竟然这么失策的跑到景洳苑让你发现啦?呵呵,看来皇兄的逃脱之术,也越来越不高明咯!” “嗯……少主应该是猜到了吧!镖儿真是多此一举!” “猜到了一点点而已!” “哦……” 小丫头现在没心情也没智商和少主玩文字游戏,反常的沉闷让萧骐很是奇怪。 “丫头,你到底怎么啦?!” 突然间,萧骐板起脸,肃了声,皇族气势尽显。 但,小丫头不吃那套,依旧没有抬头的欲望。 “少主,皇帝哥哥去了,但那美美的像粉蝶似的臻小姐也去了!” “臻瑾到了景洳苑?!” 那么,臻仪他们也来了么? 真是的,虽然他早已料到,但也没必要全都凑一块儿去呀! 萧骐突然头疼起来,拿那帮麻烦人物甚是没辙,尤其是那帮麻烦人物都凑到一起的时候!看来,需要有人去制衡一下了! 伤脑筋! 等等?臻瑾?!她不是苦追那陶谷玉颜的那个二小姐吗? 雍雅男子随即低头看着镖儿,霎时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镖儿?你被臻瑾的才气与美貌打击到啦?” “嗯……二小姐可美了,说话也很美,像池塘里粉粉的莲花,善良温柔,玉面无暇,不饰红妆,不像碧美人那般厚厚的涂着香香粉末,四处飘飘!”小丫头说着说着,语气十分低落,大有放弃的势头。“反正就是好美好美,从身子到那颗心,都好美好美……她泡着席云峰的茶叶请镖儿喝的时候,镖儿就觉得自己好差好差!少主,镖儿怎么办?” 萧骐笑叹,是啊,那般灵秀女子,卿卿红颜,是有那般令人赞叹的能力与资格。 他当年在席云峰巧遇臻瑾时,她身穿粉衣,正坐抱琵琶,红颜佳容,攸攸唱着,一曲《昭君怨》唱尽了世间痴儿怨女的百转心回。 那时,被臻仪灌酒灌得酒意甚浓的他,还以为误入画中仙境,唐突了仙子。 是以当日裴持希拒绝了她的爱意,他一顿讶异,甚是不解。 那男儿性子的封红袖也就罢了!但臻瑾那般柔弱佳人,善良温婉,知书达礼,才华惊世,裴持希难道真瞎了眼不成?! 直到家中的小丫头也痴迷上了那陶谷玉颜,他想一见裴持希的念想与日俱增。后来再会南麟当夜,他终是见了那裴持希,瞬时明白了,为何臻瑾和封红袖会被拒绝! 裴持希,那般如玉面容,那般桃花双目,那般修长身材,果然是一顾容颜可倾城。 自小生活在这般面容之下,他身为男子,恐怕有诸多苦难吧!加上杏林药家人爱静的癖好,性子反而变得异于世俗了。 臻瑾屈从礼教,红袖开朗张扬,但还是在见了他的面容之后便沉浸入自身爱恋,一味的将自己的爱强加于裴持希身上,有了压力,那古怪小子自然会反抗,而且还会反抗的很厉害! 这便是,人世间的缘分了…… 情缘,无法解释,无法勉强…… 走出回忆,低头见了自家的小丫头还在苦恼,不禁雍雅一笑。 “镖儿,少主不能给你什么建议!但,还记得当日你离开蠡园之时,我对你说的话么?” 小丫头一怔,貌似想起来了! “少主说:‘情爱此物,需是两情相悦,勉强便生恨!’” “是了,你记得就好!情爱一事要看两人的缘分,不是看男方或是女方有多少美丽才华家世,而是要看你与裴持希的缘分。要是他真的能明白你的可爱之处,从而对你珍而重之,那才是你能托付终身的人!难道,你忘了之前剑儿的泪了么?” 雍雅清嗓,如沐晨风,轻轻的将一字一句打进了应镖儿的心中。 最后,小丫头终于抬起了头,两眼对上了主子了然的目光。 “镖儿懂了!待得裴二少若能发现镖儿的真心,镖儿留在他身边亦无憾。但倘若他像对待臻小姐那般对待镖儿,镖儿就会回来!定不像五姐那般,让少主和家人们担心!” 小丫头目光濯濯,脑袋里的浆糊在萧骐的提醒后,已然变成一条清澈的河,轻快地重新开始流动。 终于开窍了吗? 萧骐叹息,哎,丫头还是年纪尚小啊! 但,当日在景洳的池亭中,裴持希不像对镖儿无意,也罢,他们的幸福应该由他们自己去掌握! “那,第二件事情呢?” 萧骐温然笑着,提醒小丫头此番前来的真正来意,顺便转移话题,改变一下气氛。 “那个,镖儿想问问大人物的想法!” “大人物的想法?那是什么!” 萧骐眉头轻皱,没弄明白这丫头打的哑谜! “少主,谷少侠前两天很奇怪!不说话,不吃饭,听裴二少说,她关起门练功了!” 忽然一听到那人,他不由得笑容一僵。 明明只有两日光景,怎么会恍如隔世…… “她不说话……不吃饭……闭关练功……还有呢?” “哦,对了!谷少侠还把少主您之前苦苦寻找的一株碧血凤兰给了裴二少,让他取了里面的花籽,明天再交还她!” “凤兰籽?!” 是了,恐怕是不舍得那当世难出的神草从此湮灭! 这么说来,那春风人儿恐怕是已经决定了选择他给的条件…… 宁愿背弃师门,宁愿违背情谊,宁愿罔顾父意,选择了仇恨! 雍雅人儿苦笑,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她会拒绝他的交换,只是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心中的某种知觉也就这么跟着走了! “就是凤兰籽!说是让裴二少取出之后,冬至之日交给一个什么鬼!” “是百鬼峰幽冥殿四大护法之一的魑!” 萧骐失笑,反手用指上的瑞云玉戒,轻敲了下小丫头的脑袋。 “少主,镖儿可以问问您寻那碧血凤兰有何用处么?我们蠡园里有人中了红龙吐信么?” “没有人中红龙吐信!待日后事情淡去,少主就告诉你,可好?” 小丫头看了萧骐一眼,自小跟了这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52 汪洋一般的人,单纯的小脑袋从也没想过要质疑他,如今也不会。 “好吧!镖儿相信少主!但是今天镖儿来,就觉得这些事情很奇怪!为什么要交还花籽,谷少侠不自己去呢?怎么又不吃不喝不睡觉的突然练起功来!明明武功都这么高强了,还练功?!” 小丫头眉头紧锁,困惑至极,“还有啊,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那时候的表情就像五姐之前要自尽的样子,明明是在笑,但感觉像在哭,飘飘然的,心冷冷的……” “飘然心冷?” 闻言,萧骐怔然,心脏不由得受到重重一击。 “是啊!您不知道,那个表情,就像这世界怎样都和她没有关系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怎么会不知道!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是他亲手造成的,怎么会不知道…… “这两天,你们就没有再见过她了?” “没有,裴二少每天都在等花开,下午刚刚取出凤兰籽,好几次去敲她的门都没人应声!最后是裴大公子一脚踹进门去,才发现她已经打坐入定,浑然不知外面何事!然后大公子就不让人进去了!好笑的是,当时皇帝哥哥还一直嚷着要进房见英雄,最后硬是被碧天仙姐姐拉走了!” 看来,她是打定主意,非要手刃仇人不可,即使付出生命! 他满眼憾意,满眼内疚…… “少主!镖儿实在不懂,谷少侠那么聪明,那么厉害,但却那般折磨自己,为什么呢?” “哎……丫头呀,一切都是我的错!” 萧骐叹息,温柔的摸摸小丫头的脑袋,一脸温雅笑容,仿佛想借此驱散她脑袋里的困惑。 小丫头听了萧骐的话,更疑惑了?! 少主的错? 怎么又成了少主的错啦?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 她懂得他们都懂,他们懂得,她都不懂! 转过头,正要询问,突然看着如同兄长的自家主子,吓了一跳。 糟,少主的那微笑的眼神怎么也和谷少侠一样了! 明明就是以往的雍雅温笑,但感觉上,那般的苦涩…… ※ 桃花树下摆一塌,黄衫男子躺上面,轻取西域紫葡萄,一口一颗乐开怀,自是悠游好自在! “爷……爷……爷……” 但,就是不太清净! “爷!终于找到您了!” 燕子旌气喘吁吁,瞪着眼前风不惊云很淡的黄衫男子悠闲的吃葡萄,眉头紧锁。 他叫唤了那么久,这天下主子一声也不答应! 真是不晓得今天又哪里惹到他了! “什么事情啊,跑得那么急!” 半响,沉稳的声音响起,黄衫男子终于吃完葡萄,有空闲理会燕子旌。 “碧郡主又来了!说是您吃完了紫葡萄,必然甜腻了!带来了茉莉花茶,要与您共享之!” 燕家小子皱眉啊! 也不晓得这郡主怎么回事,不是听说已经病入膏肓了么?怎么还有空闲有体力每天三番四次的带东西跑过来,皆要与这喜怒不言于色的主子萧裕共享之呢?! 要是像他这样每次都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主子的话,是会很后悔滴! 所以,燕子旌眉头皱皱,觉得那郡主真的很奇怪! 太奇怪了! “怎么又来了!孤只是来看妹婿的,又不是来看妹妹的!这待嫁娘子不是该回府住么,怎么老是呆在这里呢?难不成还得从这里出嫁么?!堂堂郡主,如此不懂规矩,不知礼数!” 黄衫男子不胜其烦,眉头比燕子旌皱的更甚! 燕子旌挑眉,他发现与齐王不同的,这天下主子很会在他既烦且恼的时候,摆皇家架子,发发龙威,让人不得不听他的!而齐王偏向淡然,尽随人意,性格也豁达,又不大喜欢自身的高贵身份,如非必要,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 明明是两兄弟,怎么性格诧异这么大? “主子说的是!就让子旌前去与郡主说清楚,让她回府待嫁?” 沉吟了好一会,萧裕慢慢的点点头。 “子旌告退!” 说着,燕子旌迈开大大的步伐离去,留下沉默的坐在榻上的萧裕。 萧裕闭眼,宁心,对尘世间的喧嚣不胜其扰,疲惫至极。 坐拥天下,竟得不到任何人的真心相待。 忽然,他听见不远竹廊上传来两阵脚步声,以为是笨蛋燕子旌拦不住气势汹汹的萧碧,怕是又过来烦他了! 正想大声斥之,一回头,发现一白一粉两人在竹廊上相遇! 这白衫少年他不识得,但那粉衣佳人化成灰他都认得!那不就是前两天立于山头的时候,瞄见了的落日美人么?! 原来大家都住在一起啊,那他就不必辛苦去寻了!既然心意已决,第一步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眼放金光,射向不远处的粉衣佳人! “臻二小姐!” 白衫少年轻轻一下,执剑对臻瑾抱拳一礼。 “谷姑娘,好久不见!” 臻瑾也对谷粼欠身以礼,微微一笑。 天光撒下,竹廊中的两人,一个谦谦儒生,一个灵秀佳人,一个白衫清风,一个粉衣红焱,相视而立,相对而视,如同天造地设般的一对,看急了对面桃树下的萧裕! “臻二小姐,粼今日一出房门便听的丫鬟们在讨论持希的东厢房住了一位美貌才女,一猜便是您了!几年不见,小姐如今之美更比当年胜!粼甚是羡慕呀!” 几句话,说红了粉衣少女的白皙面容,只能轻抬以粉袖掩盖之。 “谷姑娘不要拿瑾儿打趣了!当年相见,我们可没隔了您面上的这般面具。记得那初见之时,姑娘的飞袖上崖,美人凌波,瑾儿可是终身难忘呀!” 美人一脸倩笑,少年一脸谦逊,萧裕在不远处看得眼睛燃了火焰! “呀,小姐才是在打趣谷粼吧!您住在景洳可有何为难之处,尽管直说?粼这次得出趟远门,怕是得招呼不周了!” “谷姑娘客气了,瑾儿在此住的很好!裴大公子一向礼数周到,还有碧郡主相陪,瑾儿如在家一般!” 哦?碧美人也作陪?她不嫉妒已是不容易了,居然作陪说笑! 太不容易! 谷粼有些惊讶,对近日的郡主行径,甚是诧异! “这般就好!说起来,还是陶谷亏欠了小姐,持希自小任性惯了,不懂得小姐的好,是他的损失!” 说到陶谷玉颜,美人苦了脸。 “姑娘莫说了,瑾儿无怨无悔!世间人可能以为瑾儿被美色所变心,但无人明了瑾儿心底真正的想法,真正的思念!” 臻瑾抬起美目,看向远方,目光遥远,苦从中来。 谷粼一旁见了,叹息不已,如此佳人,如此家世,如此灵秀,竟也有不为人知的苦难!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53 “时辰不早了,粼要走了!此番出门,也不知几时能回!望小姐能在此尽兴才好!” “多谢谷姑娘!” 臻瑾回神,柔柔一笑,看着眼前这白衫人叹息不已。 她当年第一次入陶谷,便是谷粼来迎的她。 臻瑾站在谷外的高崖上翘首等候,臻仪却在轿子内发着牢骚不愿出来。 忽然,只见从崖下飞来一白绫,缠住崖上古榕树,忽而收紧,随进一白衣人手执白绫另一头,自下飞上崖顶。 胜雪凌波,踏风轻笑,攸攸飘来,犹如神女。 那时候的谷粼,还是一身白纱女儿装,如云秀发,挽支梅花簪,面如桃夭,笑如春风,如同水仙花儿一般,寒香轻盈,韵绝尘世。但细看,神色间的坚毅绝然,周身一层让人难以看透的神秘,这般气势,男儿郎也堪比。 如此女子,那初见便也让她此生难忘。 之后,谷粼果不负她所望,绝世武功,谦谦人品,成了名动天下的南麟,齐名于当年‘碧霄翱龙势雷霆’独步武林的蠡园北麒! 只是现在,却是如此这般的憔悴,面具的掩盖,声嗓的沙哑,似有若无的苦笑,那流露于眉宇间的万般苦难,更甚从前! “小姐客气了!” 说完,谷粼再是一礼,转身要走。 “谷姑娘莫走!” 突然,臻瑾的一声唤,叫住了谷粼。 “小姐还有事?” 不得已,谷粼只得转过身回首! “谷姑娘,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是我臻氏祖训开篇首句!” 柔柔嗓音,如同仙乐,打入了谷粼心里,有些震撼! 她愣愣的看着一脸了然的臻瑾。 “谷姑娘,女子纵然是一身男装,还是女儿家!纵然是一副沙哑声线,还是女儿身!纵然是武功高强义薄云天,还是女儿心!失去了便是失去了,但能得到的,便得去采摘!” 短短几句,佳人柔声,硬是呆住了谷粼。 半响,方才回神,谷粼失笑。 “小姐,粼认为,月随圆缺人随命,待到尽时已惘然。”白衫纤纤,点地起身,飞入空中,踏风而去,轻若凌波悠如鸿,“告辞!” 远离之时,耳力聪明的她,能可听见臻瑾的一声长叹, 不耐多呆,她一向认为臻氏女子太过聪慧,没想到竟能聪慧到如此地步!单凭她的几个眼神,就能猜出她的心思! 谷粼怕了,怕面具遮不住臻瑾的眼睛,遮不住自己的心,只好遁走。 轻叹,臻瑾尚且如此,那“巾帼智囊”的臻芙恐怕更是智慧过人了吧! 哎,这臻氏,真是不容小觑啊! 据说他们古云庄有条不言明的家训:女子天才便是德!但,女子如此慧黠,自古总不大是好事! 罢了,也许与众不同的她们将来会改写自己的命运呢? 想到这里,谷粼便也不再接着想了,向桃花眼的西厢房飞去。 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待得完成! 臻瑾看着谷粼离去的背影,久久未动,玩味着那句“月随圆缺人随命,待到尽时已惘然。” 百味杂陈! 月随圆缺人随命,待到尽时已惘然。 这又何尝不是在说她呢! 曾经,她随家训,曾经,她随父命,曾经,她随女德。一切一切,都被她归集到了“命”上,不擅喜,不擅笑,不擅悲,不擅哭。 日夜只懂练习诗词歌赋,待见各方慕名而来的学子儒生。 只有一把月琶,安静的伴着她,不对她有任何要求。 但,自从,叔叔诈死回家后,她的世界终是改变了。她看着妹妹的喜怒尽显,看着叔叔的有悲有喜,不再想着父亲的一切。 方才有了现下,胆敢只身前来景洳苑寻那心中玉颜的臻瑾。 月随圆缺人随命,待到尽时已惘然。 是啊,不能随命了! 她无论最后,能不能和裴持希走到一起。 但,莫到尽时万般惘然就好,这一辈子,但求无悔。 “呵呵,廊上小姐,‘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只是您府上家训,也是在下的铭。” 突然,在她思绪远去之时,廊下不远,传来了一声朗笑。 回神看去,有一黄衫黛玉男子,摇着一把雪白折扇,长身儒面,尔雅英挺,谦和有礼,面容极富贵气,气质非泛泛尔,笑意雍容,大有吞吐天下的气宇。 仔细看那腰上黛玉,臻瑾一愣。 黛玉虽为黛色,但通透流光,微青重黛,忽而两色混杂,忽而层次分明,此玉极其不凡,世上罕物也! 那是景帘玉,“十年出一矿,世世为宫物”的景帘! 臻瑾顶着那黛玉,为了眼前男子的身份,思绪翻转! 那般气势,那般容颜,那般玉饰,难道是那九龙椅上天下尊! “小姐?可是听到我的声音?” 没听到佳人回音,只见佳人傻眼,萧裕甚是奇怪! “民女臻瑾,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瞬间,臻瑾反应过来,垂首屈身行宫礼! 瞬间,萧裕却呆了眼,扇子不摇瞪大眼! 自小因为宫规的约束以及朝务的学习,他没有更多的时间用于风花雪月,再加上一帝一后制的传统,即位至今宫里乃至朝中各方势力对待后位都极为关注,所以,他根本没有机会去了解什么是情…… 所有的情情爱爱都是从戏里看的!记得每逢过节之日,宫里宴会聘请民间著名的戏剧团进宫演出,都是些人仙恋、皇帝与民女什么的,看的他以为戏里出现的就是现实了!没想到,全然不是这样子的! 怎么平生第一次搭讪,就是这般光景! 怎么和戏文里唱的不一样呢? 不该是才子佳人喜初恋的桥段么?!怎么会演变到这里了?! 哎……失败啊…… “小姐请起吧!孤只是私访,没有要惊扰四方的意思。” 他大叹,本以为可以只用“萧裕”结识佳人,没想到这佳人竟然这么灵慧广博,一眼就认出他是皇帝。 也罢,认出了就认出了,也省得将来一番周折。 “谢陛下。” 佳人站起,笑意盎然的看着下边没什么威仪但面貌豁达的皇帝,心里想到妹妹此去的目的,安心不已。 “既然小姐如此聪慧,认出了萧裕。那恕裕唐突,敢问小姐,是何方人氏,为何在此?” “陛下说笑了!奴家是席云峰古云庄臻修次女——臻瑾,臻仪是我二叔。” 佳人柔柔声音,一波一波荡进萧裕心里,百转千回。 “原来是臻二小姐呀!小姐秀名在外,如雷贯耳!裕当年听闻,第一夫人拿着小姐所填的《醉花阴》跑到母后跟前声声赞叹,百般佩服。” “呀,第一夫人高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54 看瑾儿了,那只是随性所作,一吐女儿家心事,想是说中了夫人当时心事才得如此赞许。难与当世才子们相比,还请陛下莫见笑才好!” 美美佳人,稍稍绯红了脸颊,看的萧裕如痴如醉。 “裕还记得其中一句:百曲千折度日长,却叫眉间醉柔肠!母后当年看完就嚷着宫娥将它写上凤懿宫的寝侧,以便常常得看。” “臻瑾惶恐,能得太后殿下如此垂青,大幸焉。” 言到此,佳人的白皙脸颊上的红色已经染上了耳际。 对嘛!这才符合戏中的才子佳人的桥段么!哈哈!萧裕在下边看着那般羞怯的臻瑾,不由得满心暖意,心旷神怡! 自小生活在美人如云的宫廷中,见过百般美色万般娇柔,但由于宫廷中后宫争争夺夺永无止息,尽管本朝已经是一帝一后制,还是有许多飞蛾扑火的女子进宫,贪高夺位,母后心性单纯,无丝毫争夺之意,但也几乎九死一生。 这么多年,他也几乎极为疲倦,不愿待见。 但,看着眼前这位粉纱掀动的轻柔红颜,犹如出水芙蓉,高雅纯然,灵秀聪敏,若若大方,遗世之宝也。 那静静一笑,微微一波,却极为震动他的心,响彻凌霄。 这盈盈女子,果然是他的凤! “臻小姐,孤,有一请!” 突然,萧裕正了色,臻瑾闻言抬眼,怔然,震了心。 那桃花树下华贵男子,失了一分嬉笑,多了一分沉稳,黄衫随风曳动,长发也丝丝飘起,表情十分严肃,眉宇间大有排山倒海亦不可动摇之势! 这般便是,坐拥天下九龙至尊之人,才会有的神色。 臻瑾瞬时明白了,何谓“为君,无戏言!” “陛下请说!” “孤为龙,缺一凤,此凤飞出席云峰,此凤飞入景洳苑,但求生世难分,愿得同游九天,比翼永年!小姐,可好?” 话音刚落,忽而大风,吹动景洳百桃树,千红万夭桃花飘,一如君王之言,一字一句,点点滴滴,落入了臻瑾的耳里,心里。 臻瑾愣了,呆了,傻了。 手中的暗粉丝帕再无力握得,随风飞走,如同红线飞向萧裕的方向。 萧裕雍容一笑,起身飞起,轻轻一扣便得丝帕,黄衫回转,飞向廊下佳人处。 长手一张,那丝帕重回到了臻瑾眼前。 臻瑾回神,看看重回眼前的丝帕,看看到了面前的萧裕,神情极为恐慌,不顾一切,忘了丝帕,转身跑了! 粉色很快消失在萧裕的视线范围! 这下呆住了原来信心百倍的萧裕! 怎么回事?! 怎么又和戏里的不一样?! 不该是美美佳人害羞的拿起丝帕,然后他就可以软玉温香在怀了么? 怎么跑了呢?! 难道! 难道! 难道,他现在是被拒绝咯?! 他失恋了?! 戏里没有说啊! 霎时,萧裕脑袋里一阵雷,霹雳而下,空空如也! 呜呜呜,回宫后再也不请那些戏班子进宫了,敢骗他! 一帮帮都是欺君大罪! 太可恶了…… 呜呜呜…… 萧裕挫败的坐在地上,低头看着手中盈盈暗香的帕子,面无表情,神色凄凉。 大风仍是不断地刮着,廊外的桃花瓣仍是不断翻飞。 但一切美景,现在看在萧裕眼里,都是略带悲凉潇湘雨,难堪初初恋情凄惨收场! ☆、愿逐月华流照君 天家皇朝之都皇京,是全皇朝大地上最繁华的土地,其不仅只一个大国的政都,更是皇朝的商要所在。 千百年来的淬炼,如今天子脚下达官贵人比比皆是,虽为达挥金如土的程度,但一掷千金在这里绝不是什么稀罕事。 到了夜里,皇京华丽的气氛依旧布满每一个角落。 而其中京城最繁华之街道便是十里开外的绥福大街,大街中隔有一河,名曰渡元河。 因引进京城近郊护城河之水,河水四季不涸,两岸每过几十米之远便有小桥相连,两岸商铺无数,酒家,客栈,古玩,皆纳其内。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那天下第一大酒楼——尧丰酒楼,仅其一家酒楼便拥有五家大商铺大小的店面! 这家酒楼的东家——徐浮尧,便是皇朝中的一大传奇人物。 他出身彭城科举世家徐家,是此辈三子,极具经商之才,年少便立志成商,十三岁离开彭城来到京都,白手起家,从一名学子到如今三十出头,不仅开了这远近驰名的尧丰酒楼,其经营的酒业、陶瓷业、运输业等等的商业版图,目前早已扩张到了皇朝的化外之地! 短短二十年不到,便有了如此大的家业,虽带了时运,但其的努力不得不让人称服。 尧丰酒楼建有三层楼,一楼招待过往商客,二楼专用摆桌宴请,三楼设有大大小小的包厢,提供给各大达官贵人议事之用。 徐浮尧的妻子冯貂儿因家传而习得一手绝妙的酿酒手艺,极善酿造北方烈酒,其最让人们称道的便是“凤泉春”,此酒十里飘香,却烈劲极大,三杯醉倒一名硬汉。 煮酒之水取自沭水之源,酒糟便是冯家人独门的绝艺,经过冯貂儿的酿造,两年开坛一次,五年得选三十精酿出窖,一年只在尧丰酒楼卖出六坛! 因此,能得此酒者,必是手握重金者! 一辆铺满金银的华盖马车自小巷驶来,车壁满布琳琅挂饰,车盖首是一狮首,狮口衔着一个巴掌合大的淬金灯笼,六角顶底,纯银作柱。 马车上坐着一个车夫,边上跟着四个掌灯的清秀侍女,车后还跟着八个彪悍的护院,每个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金金银银,但以价格不菲的绸缎为作料,其质地极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尧丰酒楼的后门,一名掌灯侍女上前轻敲店门,说道: “徐老板,华府主子到,请开门!” 只听见门立刻那头一阵慌乱,乒乓作响,不一会儿便又安静了下来。 “下车!”突然,马车里的人开了口,声色很亮,沉稳而圆润。 马车夫闻言,灵巧地下了车,又一名掌灯侍女上前,将车门打开而后马上垂首。 只见一名身穿金银华服的男子自车内探身而出,手上握了一把淬金纸折扇,睨了一眼那敲门的侍女,悠悠然下了车。 在灯笼的照耀下,还是能看得清男子容貌,在一身金银的衬托下,整个人极有贵气,神色中带着傲气,乌发半束微微乱,五官端正俊朗中暗含爽直,倒是一双灵活的招子为他增添几分灵气。 那敲门侍女见男子神色不欲,赶忙退下。 那名华服男子走到尧丰酒楼的后门门口,打开扇子,悠闲的摇着,说道: “徐浮尧,你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55 小子还不开门迎接本少?派头比我还大,今儿不想做生意啦!” 随即,“啪”的一声,后门马上开了,一位身穿棕色马褂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内,笑着答道:“华少,这话说的?楼里事儿多人也忙,我这不是一听见就立马给您开门了么?消气消气!” 华服男子闻言,又睨了一眼徐浮尧一眼,微微一笑,又道:“我们的萧骐大爷可是到了?” “是,就在楼上等着您呢!” “带路吧!” “华少请!” 说着,徐浮尧有礼的让华服男子进门,然后自己又走向前,领着其上楼。 华服男子跟在徐浮尧身后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这个皇朝的大商人。 徐大商人身板儿够挺,应该是爱喝酒的人,肚子微微膨起,棕色马褂上面有点酒渍,身着淡褐文人长衫,腰间系着一两指合大的金葫芦,头发一丝不苟的盘成团,以一棕缎系着,细一看他的右手间带着一枚瑞云戒。 华服男子看着那枚瑞云戒,虽不是萧骐所拥有得那景帘玉所制而成的玉戒,但徐浮尧手上玉戒带着的那上乘的玉色应是与景帘相去不远的嵘氏玉。 那玉戒上面已有些划痕了,但光彩依旧,应是时时佩戴,时时擦拭才是。 宝贝儿成那样,嘴角恶质的上扬,要不是他华野知道点内情,想那瑞云图腾可不是谁都配用的…… “华少,到了!” 他们通过内部人用的通路,来到了一间偏房门口,房门上挂有一小牌,上面写着“燕飨”二字。 华服男子也不忙着进门,笑道:“徐老板不进去?” “楼下仍有客人等着浮尧,华少先请!”说着,徐浮尧敲敲房门,道:“萧兄,华少到了!” 只听见里面人“喀”的一声,应是搁下酒杯,然后温声说话: “既是如此,矛儿,还不请华少近来!” “是!” 一名深黑劲装的少年开了门,华服男子似笑非笑的最后扫了一眼徐浮尧,走进了房门。 矛儿反身走到门外,翻手关上门。 坐于花梨桌前的萧骐笑得雍雅,见客人到来就倾身站起,举杯敬道: “华野华大少,我们真是许久不见了!” 华野闻言,拱袖一笑,“萧骐,也就只有你还记得本少名字了!他们明里喊本少一声‘华少’,暗里嘛便是‘皇朝第一败家子’!” 萧骐一听,挑挑眉。 “骐以为,以你的性格不曾在乎过这些虚名。” “然也!”华野撩袍坐下,坐姿极雅,为萧骐斟一杯酒,“但,现在因为在乎的人在乎了!” 萧骐也撩袍一坐,接过酒水。 “骐也以为,你不在乎她了!” 华野神色未变,笑得爽朗,为自己斟酒,一饮而尽。 “好酒!果然是冯家娘子的紫金风月春!我就知道你这尊大佛来了,那小气娘们才会把好酒拿上来!” “这是剑儿要我还给你的,顺便为她大哥给你捎一句:你这后娘养的兔崽子!” 说着,萧骐自怀里掏出一串坠珠递到华野面前。 此串珠的绳子十分精细,十目为一结,线绳极细腻地缠住尾部的坠珠,珠子上却反常的用十分粗浅的刀工歪歪斜斜的刻出一个字:“兒” 没接过坠珠串,华野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真像应刀儿那爷们会骂的话!哈哈哈!爽快!” 再饮一口酒,华野因辣劲眯眯眼,萧骐拿着那串珠的手还抬在他面前。 看着萧骐脸上不变的笑容,认识他多少年了,华野清楚他这人性子极好,身处高位平日里却没什么架子,风雨不动地老爱用招牌的微笑去面对世事,做他自己认为该做的事。 比如,现在。 比如,面前坐着的是一个曾让他变过脸的人。 华野皱眉,抿抿嘴,接过串珠,不看便往怀里塞。 “你不是不在乎了么?不是散尽家财不相见么?”萧骐还是一脸笑,为华野喝完的空酒杯斟酒,“如今,你华家家财散尽了么?” “大晚上的,你这么闲?!把我拉过来,就为了这破珠子?” “相交多年,你知道骐并非说的是破珠子!” “萧骐,不是只有你在牺牲!为了那件事,为了那个人,我也在割舍!”眉头深锁,华野又是一口气喝完一杯酒,抬眼看着萧骐,又道:“我知道你和南麟的事!这对有心人不是什么难打听的大秘密!” 萧骐闻言,失笑说道:“看你说的,我和南麟是兄弟!可不能和你们混为一谈!” “喀”的一声,华野重挫了一下酒杯,也不说话,睁大眼睛等着萧骐! 萧骐见状,微楞,“你这么看着我作甚,今儿这么不能喝?三杯不到醉啦?” “还记得你自己当年为了剑儿揍我的时候,你跟我说了什么吗?” “……” 一时无言以对,萧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以极慢的速度喝光。 “呵,答不上来啦!你不记得我记得!”华野拿过酒壶,也自己斟了一杯,一口喝掉,“当年,你盛怒之下冲到华府,对着我这脆弱的小肚子可是一连来了三大下!老兄,您可是傲世武林的北麒啊!知道当年我养了多久的伤么?半年!整整半年!如今我把这句话,送还给您北麒大爷!” 说着,华野放下酒杯,走到萧骐背后的窗口,背对着他,苍凉一笑。 “当时的你念了一段诗:独愿乞怜天有情,窗内祈求生死恋。心痛不知魂已断,空有清梦独相怜。余音未绝声凄寒,雨声哀号喉哽咽。若生则共把心牵,若第则将怨君别。汝,还记否?” “自是记得,此诗写的正是当年剑儿的心声。” 萧骐也没回头,再进一杯酒,神色微变。 “然也,华某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负心人,这辈子我注定要负她!要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华野将发束抽掉,掷出窗外,笑得惨然,“但,你们不一样!命运给了你们北麒南麟的称号,不是为了南北对立,而是应该为了那天的到来站在一起。不是么?” “她恨我!” “那么,因为这个原因,你就可以忽略自己一直以来用的是什么眼光去看待她么?而她的这份恨意,难道不是出于一样的感情吗?堂堂七尺昂藏之躯,敢做却不敢担,你又怎能担得起与她齐名的盛名!” 萧骐不答,默默地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 “萧骐,当年的我留不住剑儿,如今的你也不准备留住谷粼了么?”华野走到萧骐身边,大力握住他的双肩,两眼直视他的眼睛,大声喊道,“北麒南麟,这便是最有能力一同站在高处俯视万物的人!老天爷都给了你多大的暗示,你这气晕臻仪的脑袋现在还想不明白么?!” 萧骐闻言一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56 怔,大眼看着华野,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呵呵,华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徐某佩服!” 一句笑语打断了屋内的沉闷,徐浮尧径自开了门,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酸儒,以前年少时便天天风花雪月的。如今都多大人儿了,还在为了这娃娃亲伤脑筋!” “浮尧,你也知道了!” 萧骐看着徐浮尧脸上的笑意,明显就是过来人的表情。 他们三个自萧骐十六岁时便结识了,当时较萧骐和华野年长许多的徐浮尧便常常以父兄的身份教训他们。 而八年来任时光荏苒,庆幸的是这段兄弟情依旧在。 “多大一件事啊,还需要徐某特地去打听么?连华野都知道了,我能不知道么?呵呵!”说着,徐浮尧从袖袋中掏出一玉杯,拿起酒壶,小心翼翼地乘了一杯酒,然后用极为珍惜的表情慢慢喝下,“哈!痛快!你们不知道,这半年来貂儿突然要我戒酒!要不是你们来,我还喝不上呢,那个苦啊!” 看着兄弟皱眉说着自家妻子刁蛮作风的表情,萧骐和华野突然极有默契的微微笑开。 “华野,我刚才敬你是华家少爷喊你一声‘华少’!但你小子自从被萧骐揍了以后,躲我躲了多久?要不是萧骐来了,你还不出来了!是不是该罚!”说着,他将桌上三个酒杯都倒满酒,瞪大眼睛盯着华野,命道:“还不给老子都喝掉!” “是是是!”华野失笑,爽快的一杯接着一杯喝掉! “华野,你小子行啊,为了赶跑那应家五姑娘都学会败家了?什么散尽家财不相见的屁话?这种话也只能拿来骗骗那小姑娘了,你倒是看看人家为了你流了多少冤枉泪!这么多年,你小子有的没有的败掉了多少啊?就你刚刚来尧丰的时候那排场,跟我这显摆什么!”说着,徐浮尧又将三个酒杯斟满酒,盯着华野,再命道:“再给老子喝掉!” “是是是!”华野一屁股坐在桌前,爽朗的笑意溢满两颊,脸色泛红,眼也不眨地将三杯酒一连喝光! “还是你华野臭小子,要不是为了那件事,老子早就和萧骐一块儿揍你了!你肚子里有几条虫老子不晓得吗?要玩瞒天过海也不看看我们两个姓什么?!谁说告诉你要杀那个人,你就活不下来了!没半点武功,空有点臭钱和酸骨气,还充什么胖子!好好留着你那条烂命,那应家五姑娘这辈子都会等着你的!”说着,徐浮尧再次把三个酒杯斟满酒,再命道:“最后三杯,是汉子干了!” 华野应是听进去徐浮尧的话,眼眶红红看着他,表情激动地一时答不上话! “喝呀!”萧骐微笑着,轻拍了一下华野的肩膀。 华野回神,那份笑意已然没了方才浓重的阴霾。 优雅的拿起酒杯,对着徐浮尧,慢慢将三杯酒喝尽,最后来了一句:“徐大哥,我是汉子!”,然后“乓”的一声趴在桌上,睡着了。 徐浮尧和萧骐见状,不禁掩嘴笑了起来。 “今晚真亏了徐大哥你,要不剑儿真不知又该等多久了!” 萧骐止住笑,看着徐浮尧,感激溢于言表。 “那你呢?还准备苦多久?” 徐浮尧出入商场二十年,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面对萧骐和华野,他从来没有手软过! 萧骐扬眉,那脸上温雅的笑意已是一派清然作风。 徐浮尧一看便知,聪明如他,怕是经过刚刚华野的一阵嘶吼后,已然明白了心中最真实的愿望了。 “如果是你呢?” 萧骐微笑着,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拱袖慢饮。 “当然是先拐上船再说,有什么风浪,人都到手了,到时再议!” 此时的萧骐那份笑意已达眼底,两颊因为那紫金风月春的酒力微微发红,再斟一杯酒,慢慢饮尽。 最后,随意的将杯子抛之于地。 抬眼,向徐浮尧笑着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 经过白日里的匆忙,此时,漫天霞云一点点的浸染着天际,百鸟归巢,初春的寒风阵阵,吹到树梢,唦唦作响。 金辉四溢的宫阁也不例外,忙碌的人们也渐渐少了,守卫们举起了宫灯,来回巡视。 已经好几日没回过自己的煜宏宫睡觉的萧骐,轻靠在御书房中铺着纯白羽毯的面窗软榻上闭目小憩。 但,他身边好几个忙碌的大臣,正在一边页页翻看着几本古书和地图,一边对照着几本奏折,一脸烦恼的团团转。 “少主,天色不早了,您让大人们回去吧!” 鞭儿看着几个大臣们疲惫不已的状态,轻声劝着榻上躺的舒服的主子。 “急什么,他们说本王把持朝政,那就让他们自己治理去!本王熬夜的时候,他们恐怕睡得极为安稳吧!” 温润声儿落下,榻上雍雅的人儿终于睁眼,瞄瞄那几个还在桌子边上烦恼的转圈圈的几个大臣,讪讪一笑,重新闭上眼睛,轻挪身子,换个更舒服的姿势。 鞭儿皱眉,这两天也不晓得自家主子怎么了! 明明还是往常的雍雅温和,明明还是笑的一如白玉君子,怎么这些天老是莫名其妙的整治人呢? 被整的够本的矛儿弟弟,已经闹了一个下午的脾气了! 但少主身边不可没有人,她也只好放下身边的事情过来服侍。 哪知一到御书房,就是这般景象。 根据一位小公公的说法,是这几个大臣上书说,皇帝微服私访,实为被齐王逼宫,萧骐把持朝政,意图造反,其罪当诛什么的。 那折子当然会到这几日一直在批阅奏折的主子手里,于是,主子就火了,虽然脸上还是笑笑的,叫来几个大臣,雍容平淡的笑着说:“几位大人劳苦功高,为国倾尽心血,‘把持朝政’骐愧不敢当,但有乐事共享之!” 然后就将困扰已久的川部赈灾、兵部军饷以及户部粮税等的事情,一股脑儿全塞给了他们。 最后,萧骐闲适的睡了两三个时辰,他们也忙碌了两三个时辰,至今没有解决的办法! 鞭儿曾经替主子生过气,熬了那么多夜不断为这种事情费尽心神,还遭到那般诋毁,是人都会委屈! 但奇怪的是,以往那温雅少主,不会这么正大光明的整治人,也不会这般火大,他性子很清淡,随性而为,凡事不与人计较。萧骐封王来多少年了,这般事情也从来没少过,这般教训人还是头一遭! 加上最近萧骐似有若无的脾气,真的让人觉得很怪异! “王……王爷!微臣对于川部赈灾的款子有一法子了!” 忽然,有一大臣颤颤巍巍的走近软榻,对着榻上尊贵人儿便是屈身一揖。 “说。” 温润声音,没有平仄,没有顿挫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57 ,甚是简短。 鞭儿眉梢一抖,明白自家主子的性子——这便是萧骐生气时候的表现:不发火,不骂人,还是一脸雍雅笑意,但当他不爱多言的时候,便是有人遭殃的时候了! “是,据臣了结,江浙几省近些年来无灾无难,百姓安居乐业,商贾百业也甚为兴旺,不如就把江浙的补给款子暂时拨给川北之地吧!之后的款子可以从各地的赋税上累加一点灾后款上缴!” 臣子语毕,以为自己想了好点子,两眼放光的的看着榻上人儿。 周围的其他臣子也赶紧抬头看着萧骐有什么回答,搞不好他们也能回家去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想家! 半响,榻上的人貌似睡着了,不发一语,一点声响都没有。 周围的臣子见状,也赶紧重新动起来翻阅资料,不再观看! 而那站在榻侧弯腰垂首禀报的臣子,年已近五十,耐不住长时间的站立,还是弯着腰低着头,时间一长已然僵了,手心背后大发冷汗! “少……少主……您睡了么?” 看着那站的酸直的臣子,鞭儿尴尬的轻声询问着那榻上的主子。 呀,少主莫非又在整人了?! “没有。” 忽然,温雅的声音响起,让僵直的臣子不由的一怔。 “那……御史大人刚刚向您禀报的赈灾处理的方法,您看?” 鞭儿赶紧随棍上,省得那臣子真的在殿上晕死过去! “行了,都回去吧!” 雍雅人儿没有起身,依旧闭眼,似乎不愿再看他们一眼。 “谢齐王!齐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班大臣如蒙大赦,纷纷跪谢。 这“把持朝政”,果然不容易! 但开罪了齐王,要好生过活,更不容易! “行了,走吧!但,御史留下!” 雍雅男子抬起一手,不耐的挥一挥,神色疲惫。 这一挥,其他人倒是松了口气,但御史大夫的气有塞了上来,卡在喉口! 萧骐语毕,一行人很快跑出了御书房,那速度就像被有鬼追赶一般的逃命之速。 “王……王爷……您还有事?” 那满头白发的御史大夫重新颤抖了起来。 鞭儿无奈的看着,身旁这个雍雅无为、谦和豁达的主子,却永远有办法让人对他感到害怕。 “御史大人,明日御书房议事,您就不用来了!” 榻上男子温雅的声音响起,夕阳照下,在他白玉的脸上印下了一大片阴影,让人难测。 但,老人再也不想再测了,明白他是在罢免自己的官阶后,也不反抗,默然的垂下手,黯然站着,心里百感交集,无法言语,老泪欲纵横。 “还有,本王素闻您的长子王轩之,文采出众,人品正直,就由他袭你位子!明日前来便可,御史官务也交予之。听清了吗?” 温温然的一句话,震没了御史的黯然! 老人瞬间热泪盈眶的望着榻上的雍雅贵人,心中激动无法言语! 他的年纪已出五十矣,年过半百本指望孩子们能谋得官位以报家声,尤其是家中的长子王轩之,才华横溢,志存高远,一心报国! 但谁知,一年前,由于事故失足,治好不久,他醒来右腿竟然已经无法步行! 这对王家上下都是种打击! 但,如今他上书驳斥的齐王,竟然能识得他家的苦难与遗憾,助爱子重新得以实现长久的抱负! 老人屈膝一跪,悔不当初! “老臣……老臣,谢王爷!” 一旁鞭儿愣愣的看着一切发生,不明所以。 “不必谢,本王只是惜才,这国家要是真像你那篇鬼话去治,必败!走吧!” 语罢,雍雅人儿翻身,留给御史背影。 “老臣告退!” 感激的看着榻上的恩人,老人家百语难抒,只好起身,待得回去再好好想想怎样报答! 良久,自老人离去,萧骐睁眼看着窗外的夕阳逝去。 “鞭儿,你随御史大人回去吧!今后,就伴在王轩之身边吧!要是想家了,再回来便是!” 温然一言,直击鞭儿心里,紫衣姑娘震惊的看着榻上的主子。 “少……少主?这,这是为何?!” “王轩之虽然才华绝世,明理睿智,但为人过于刚正不阿,有你的细心在一旁看着,想必将来才会走的平稳。” 温雅声调不变,榻上的人依旧没有翻过身来! 鞭儿只能痴痴的看着他的背影,无法揣度,悲从中来。 “少主,这话是不要鞭儿了?” 紫衣姑娘看着榻上的人,万般心绪涌了上来,心痛的难以言喻! 难道?! 难道,主子已经知道她的心意了?! 所以特意将她远离他身边,不让这份情意继续走下去! 万般心痛,鞭儿绝望至极,无法挣脱。 “应家人永远是蠡园人!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娘家。此番要你前去,要是不愿还是可回家的!但,还是得以半年为限,就当我与你打了一个赌,可好?” 玄衫男子温雅的声音,如同晨风一般,轻轻扫过鞭儿心头。 但此时此刻,早已不再是以往的温暖,而是一把利剑,活活的在她心头切割着什么,然后开始淌血。 罢了,早该明白的,自己的那份心思,永远也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了! “也好,鞭儿和少主赌了!要是少主输了,可要如何?” 紫衣姑娘轻轻一笑,貌似回复了以往的伶俐开朗。 “将矛儿送给你,任你百般折磨我也不插手!” “哈哈,好大的诱惑呀!那为了这个小便宜,鞭儿可要好生准备啦!告退!” 飞快语罢,少女紫杉一甩,跑出了夕阳已没无人掌灯的昏暗宫殿。 远远的影子可以看见鞭儿一边逃似的跑着,一边抬手遮面,想必是哭了吧…… 榻上之人终是闭上眼,眉头紧锁,万般不舍与为难,绕上心头。 “齐王爷,果然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呀!如此爱你之人,你也能这般弃之如敝屐!” 良久,暗暗宫殿房梁顶上传来一声沙哑嗓声。 “骐此举是为国为民,但也是为鞭儿!” “说的好听!失去了这么一个爱你的人,你日后定当悔死!” “骐不悔!没了最珍贵的东西,还有什么可以悔的。” 语毕,玄衫男子终是从榻上起身,抬头,与梁上白衫来人,两相对视。 他目光熠熠,浓浓心意,毫不避讳。 谷粼一怔,转头避开目光,拿出了一个箔金纸盒,向下一扔。 萧骐随即一施内力,那直线下降的纸盒便像生了翅膀一般,转了个弯,朝榻上飞去,瑞云绣金的玄袖一把接了住。 “纸盒里,就是你要的碧血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58 凤兰!打开看看吧!” “不必看了,我自是信你!” 榻上的人随即放下纸盒,纵身一跃,旋身上了房梁,昂藏身子一屈,坐在了谷粼身边。 “听说,这三天里,你不吃不喝也不睡?” 萧骐看着谷粼的脸颊,既是裹了一层□□,消瘦的痕迹还是看的出来! “粼乃区区贱民,九死待罪,不值得堂堂齐王殿下关心。但望殿下赶紧实现诺言!” 谷粼也不再回避的看着萧骐的眼睛,但,相反的,她的眼里写满了防备,写满了疏离。 “诺言,骐自会实现。但,骐另有一求。” 言罢,谷粼皱眉的看着萧骐,眼前的人,依然笑的坦荡笑的温雅,如同暖阳。 “江湖传言,北麒自来乃是豁达谦君子,一诺值千金。如今你这般出尔反尔的小人行径,又是为何?!” “江湖传言,十则九为虚,凡事还是眼见为实的好!第一,骐从来没有自称自己是君子;第二,骐也没有自夸自己豁达;第三,骐亦没有出尔反尔,只是要追加一个小小的条款罢了。” 他微微笑着,深邃的眸子暗暗闪着辉芒。 为了她,他可是连日苦思冥想,从小到大还没为一个人这么费过劲,所以这次一定要“得逞”! 那笑的温雅的人,看的谷粼直发毛,万般无奈下,她放弃似的转过头,叹一声息。 “哎,齐王说说看便是!” 忽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谷粼搁在梁上的手。 她大惊,瞪着自己手上的大手,那手如润月,肤色莹白似玉,修长食指带着蠡园瑞云图样的玉戒,温润泽厚,通体清莹! 她瞪大眼,又是景帘玉?! 这宫里大概几世的十年一矿的景帘都让眼前这爪子的主人拿去了吧! 暴殄天物! 谷粼回神,直觉便是要甩开那爪子! 但奈何那狼爪施了功力,甚是有劲,单凭她徒手之力,挣脱不了! 皱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谷粼随即打算催动功力,逃到下面,躲开这人! “粼,再给我一个月!呆在宫里,等这一切琐事了结后,我带你去寻要找的人。” 忽而温雅一语,惊呆了那打算遁逃的谷粼,僵住了刚要施力的手,浑身一震! 皱眉,还带着困惑,不懂这人如今又将玩什么把戏! “凭什么?我不要!” 不可能,绝不再让他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不要?粼世弟,这是条件,不是请求!” “萧骐,碧血凤兰我都给你了,你还要如何!” 谷粼实在不忿,大叫了起来! “以上那个条件,便是骐的‘如何’。粼世弟,答应不答应?” 萧骐却笑的越来越雍容,眉宇间写满了谷粼不懂的神色。 “我想知道为什么!” 谷粼放弃一般的看着眼前人,再握紧手中的霜凤空凝,待眼前这个骗子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时,就出剑了结了这祸害! 很明显的,萧骐瞄到了她握紧霜凤空凝剑的举动,看出了她神色中的不信任,但也不气馁,依旧笑的那么温和雍雅。 “很简单,昨晚骐见了两位故人,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明白了什么事?” 皱眉,这玄衫男儿怎么能一边算计着她,一边却可以笑的那么无害! 忽然,萧骐瞬间伸出另一手,快速的揭下她脸上的□□,随即往后一扔! 谷粼又是一惊,不明白他这又是在干嘛! 和江湖上那些残忍作风的人不同,她向来不用真人脸皮为材,因此所有的那□□都是历经艰难的作品! 愣愣看着就这么被他像垃圾一样丢到了地上的面具,心中大骂:真是纨绔子弟,自己出手阔绰惯了,不知民间疾苦! 她眉宇紧皱,怒火中烧。 “应该说,骐明白了一句诗!” 这春风之人进来许久,现下终是见到她不再是那般冷凝姿态的面对自己! 尽管是自己万般的恶意撩拨,但萧骐心里还万般愉悦,万般欢喜! “什么诗?!” 诗?! 这时候还吟诗?! 身为齐王,不事事为国,竟然如此玩物丧志,简直丧尽天良! 她在心里默默骂着,大概把所有骂人的成语都使上了! 谷粼愤怒的看着萧骐,觉得自己真是愚不可及,竟然错看了这个人! 无视她眼里的愤怒,萧骐悄悄摸向袖袋中藏着的那一段白绫布碎,那是属于那段她当日绝然离开遗下的早已断绝的白绫。 黯然的看着眼前这如同春风更似桃夭的容颜。 “此诗曰: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语罢,谷粼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着他。 她出身书香清流越州谷氏,自小便诗书饱读。但,如今却为了那区区一句诗词,白了脑袋,只听见嗡嗡响声。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都这时候了,他这是干什么?! 忘了三天前,她对他说的话了么?! 萧骐也不再笑了,一脸正色的看着她,轻抚着她的手也不再施有功力。 只是轻轻的放着她手上,仿佛担心着她的轻柔易碎,不敢轻触。 黑夜里,空阶上反光而上的淡淡月色映在两人脸上,白衫者春风之容,淡雅风姿,幽幽妤韵,每一抹颜色都镌刻在他心里。 “今后,就不要带那东西了,它还会将你的心也掩了!” 萧骐伸手,轻轻摸着她光滑的脸颊,眼里满是万般的不舍,万般的情。 这一碰,便让谷粼回了神! 什么跟什么嘛! 躲开他的手,她慌张的跃下房梁,走到窗口,不敢回头,又是来时那个冷凝绝情、看破尘世的样子。 “齐王,你我云泥之别,请勿如此轻佻!还请尽快履行您的诺言!” 萧骐暗叹不已,无奈自己对她的伤害竟是如此之深! “那,你答应我的条件了吗?” 玄衫之人没有下房梁,坐在上面,痴痴的俯瞰着她。 “齐王的理由不成理!粼为何要答应你!” “但骐的理由对骐而言,胜于生命,胜于自己!” 雍雅人儿还是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一语间尽显惆怅! 谷粼无奈,这北麒,这齐王,这萧骐,此时的她已然无法分清他言语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了! 心中暗叹,那玄衫之人,大概是无情天所安排的,继裴持天之后又一个压在她心头的人! “一个月?你就会告诉我仇人是谁?!” 沙哑声嗓响起,千般叹息,万般无奈! “是!一个月内留在宫里,一个月后我与你一同前去,绝不再欺你!” 温雅声嗓应和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59 ,千般笃定,万般如誓! “再无第三个条件?” 沙哑之声,仍是百般怀疑! “绝无!” 温雅之声,依旧那般肯定! 谷粼轻叹一声,转过头,看着梁上的雍雅人儿,虽然完全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为了一族的仇,区区一个月,她忍。 “谷粼答应便是,但不需要你!这段仇只属于我,不应假他人之手,何况是您这堂堂齐王,不该为了朝廷钦犯出手!” “没有我,你就算知道了那人的名字,也决计找不到他!” 闻言,谷粼瞪着他! “你别看不起人!” “非也,你不妨试试?” 说着,萧骐便一跃下了房梁,直勾勾的看着她,一身玄衫衣襟飘动,像画仙一般优雅的走来。 月光下,她看见温雅笑意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不由一怔。 他慢慢的走到她面前,暖暖的看着她笑着,笑的温雅,笑的满足,却笑的百般苦涩。 她怔然的看着他温雅如阳的笑,这般,眼里只有她一人的笑容…… 他将一条绣着暗红梅花印的洁白丝绢,放在她手上,然后轻轻握着她的手,雍雅笑意里透着万般的苦痛。 “韵儿,无论你如何恨我,憎我!骐,但求逐得月华流照君!” 皇朝历德宇年三月十八,春分将至,江南南麟于齐王煜宏宫居有一个月余,名动天下的北麒南麟自此相守相连。 ☆、江南陶谷 浓浓夜色,皇宫内有几处废旧宫殿,没有点上宫灯,无人走动,于是除了月光所及之处,就是一片漆黑。 枝上晚归的雀鸟们吱吱叫着,有点凄婉的啼声渲染着黑暗中宫殿的阴暗气氛,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风刮着没有点亮的青铜灯盏,吱呀作响,仿佛在配合着夜鸟的啼叫,一声声,摧心肝! 忽然,树影下有两道影子闪过,速度很快,但也偷偷摸摸! 两道影子摸到了墙角,在月光中看清了宫殿名字,发现是废旧宫殿,不禁松了一口气! “陛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一道异于常人高大的影子不停晃动,可以发现影子的主人心情有点激动! “孤是君,不是君子,这么说,你懂了吗?!笨死了!孤能愿意回来,已经给足你面子了!还啰嗦!” 另一道相对正常的影子,偷偷摸摸,不停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可是,无论是谁,拐带良家妇女,就是不对呀!” 高大影子辩驳着,听起来是正义的一方! “孤是逼良为娼,还是逼娼为良啊?!什么拐带,这是呵护!毛头小儿,懂个屁!闭嘴!” 哼,虽然美美的粉衣少女很是不睬他,但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那偷偷摸摸观察的影子,盯着前面巡视的守卫,一面义正言辞的狡辩着。听他语气,貌似对自己所做的事相当不以为意。 “可是陛下……” “闭嘴啦!没人了,快闪!” 高大影子还想游说,但被另一人扯着臂膀,无奈的继续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前进。 走啊走,走啊走……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没有移动分毫,怪事! 那走在前面拉人的影子忽然发现自己拉不动了,有点恼怒! “燕子旌,你给孤争气点,背个人而已,用得着歇那么久么?!” “陛下……子……子旌……在走啊……只是走不动而已……” 身后的高大影子极其努力在摆动双脚,极其委屈,极其用力,但还是不能移动! “你是中邪了吗?!” 火大!萧裕恼怒回头一看,那燕家小子,满眼委屈,满眼无辜的看着他! 正要开口骂人,突然瞄见了一抹异样的颜色! 那……燕子旌那……那腰际自其背后被一条绷直的白绫系着,而燕子旌大汗淋漓的想要前进,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位置! 他见……见鬼了么?! 萧裕不禁胆寒的吞了吞口水! 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侧过头,越过燕子旌,顺着白绫那头的方向,向燕家小子身后看去。 一条绷直的白绫…… 一条长长的白绫…… 一条被月光染得反光的白绫…… 高高横越在空中,另一头直挺挺的延伸自阴暗树林的方向。 萧裕瞪大眼睛看去,突然发现树影斑驳之中有一白影晃动,若隐若现!不禁再吞一口唾液,背后冷汗直冒! “你你你是人是鬼?!” 闻言,燕子旌头上也冒了冷汗! 抖啊抖,僵硬的转过头,一眼便也看见了白绫那头的影子,大骇的瞪大眼睛! 那白影不动也不语,但施在白绫上的力量分毫未减。 萧骐再起鼓起勇气,提起吃奶的力气,颤抖的举起一只手,伸平食指,指着那白影,大叫道: “你你你是人是鬼呀!!!” “你说呢?” 突然,一道慵懒的声音自树林方向随风传来,却也吓傻了那两个影子。 那声音极为沙哑,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临死之声,也像小时候听的鬼故事里那些渴死的人的声音! 燕子旌听了声音,看了白影,突然想大叫赶紧跑的念头大作! 他好想撇下这昏君自己跑掉哦!!! “你你你是鬼?!” 萧裕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白影,眼里说不出的惧色! “你们夜半私闯皇宫,如果是兴致来了进来游玩一番,倒也就罢了!” 沙哑声又起,隐约带着笑虐。 “我们当然是兴致来了进来玩一玩!” 萧裕赶紧随棍上,生怕自己忽然间到了什么地府炼狱! “是吗?但是要是你们拐带少女进宫,图谋不轨,恐怕我就得出手了!” “不是不是不是!我们不是!事急从权!不要误会!” 燕子旌走到宫阶前,赶紧放下背在身上的一名少女,好让月光照着,以便于那白影能看见! 白影微微一动,在月光下随着树影晃动,萧裕抬眼一瞄,觉得不对! 嗯?影子?鬼有影子么? “何方宵小,敢在皇宫中装神弄鬼!” 萧裕终是来了智慧,发现自己太过愚昧,疑神疑鬼,大失身份! 此话一摞,燕子旌也抬头发现了端倪! 表情大变,那般坚毅,那般被耍了之后的恼怒啊!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吧!” 沙哑声响起,一字一顿,状似随风,但和着无穷的内力如巨鼓雷响一般,一波波的撞击着萧裕和燕子旌的肺腑! 顿时,两人眼前一阵灰白,头晕目眩! 忽然燕子旌“啊”的大叫,他腰上的白绫被强力一扯,堂堂七尺昂藏男儿就像红绳绣球一般被曳到空中。 而后,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60 冗长的白绫迅速回缩,那树上的白影终是冲破叶丛,以极快的速度,飞向空中的燕子旌。 但燕子旌也不是泛泛之辈,既是遭受如此惊吓后,也不失强健武人本色。只见他极快的施展轻功,拔出腰间的银白弯刀,对着迎面而来的白影,就是奋力一挥! 瞬间,白影刚刚坐卧的大树被拦腰斩断,被截断的一半主杆像侧旁的宫殿倒去,被压垮了宫殿琉璃顶。 而后,偌大宫殿再无力支撑,屋瓦,枝叶,家具,屋梁等全断了,直直下坠。 整片宫邸,轰隆隆作响,全部倒了! 一时间,整片宫苑,漫天烟尘,白雾大起。 半响过后,萧燕两人屏息注视,待到一切喧嚣落幕,四周再无白影踪迹。 燕子旌这才一吐惊吓之气,旋身回到抱着昏迷少女避难的萧裕身边。 “哇!燕家小子,你果然很强!难怪皇弟会让你进宫,你连拆房子都这么利落!” 萧裕被眼前这般废墟残垣,甚是惊叹。 燕家世代戎马为国征战,死的死,废的废,这代更是独留下这么燕子旌。 萧骐当年对此甚是遗憾,于是将年幼的燕子旌召回蠡园,悉心培养!待得他十八岁那年,送回大内,萧裕于是就给萧骐面子,封了他个区区的御林军教头了事! 他没想到今日见得燕子旌的武功竟然这么强,遇人砍人,遇鬼灭鬼! 听到萧裕这般“赞许”,燕子旌不紧皱眉! 他正要回嘴,忽然,“咻”的一声,白绫破空而来,重新系上燕子旌的腰带。 然后燕子旌又是“啊”的大叫,白绫一扯,回到了刚刚凌空拔刀的地方,吓的萧裕刚刚定下的心又重新悬到喉咙口! “区区润月弯刀,竟也如此嚣张!你师承蠡园吧,可叹,你今日是遇错人了!蠡园少主也要让我三分!” 夜空中,沙哑之声如同巨鼎,重压而下! 对随,白绫像吊绳一样,很是神奇的吊着燕子旌,晃在半空中,像西洋钟摆一般来回着! “士可杀不可辱!” 燕子旌回神,很有骨气大叫一声! 他一使劲,想如方才那般发动弯刀,与贼人分庭抗礼,却诧异的发现身上经过白绫紧勒之下,内力尽失,不禁大骇,傻眼的抬头,寻找白绫吊绳的主人! 一抬头,他霎时骇然,瞪大眼睛! 那吊绳的主人手持一把白银长剑,剑身泛着月光,随着白绫极快的闪烁而下,那光芒仿佛能穿透夜空,来人白衫沐光如同耀眼的星子,刺眼的让人难以目视! 而后巧手起银剑,向下便是一刺,这瞬息动静在幽暗夜空中闪出万道剑花,如同一道无法直视的无穷光壁,让人窒息的重压而来! 又是一眨眼,光壁忽然消失无踪! 定睛,银剑已然架到他的脖颈上! 但,燕子旌已经看得怔然,一动不动,而白衫之人执着剑,貌似也不急着下手。 两人僵持着,衣袂翻飞,相旋而下。 “说吧,为什么带臻二小姐进宫?尔等又何人?” 沙哑慵懒的声音响起,就像可以无视身后那些断树残宫,就像刚刚的激励武斗没有发生过一般。 “苍天!你就是南麟!轻若凌波悠如鸿,霜凤空凝舞南麟!” 当可怜的燕子旌被白衫之人执剑欲刎之时,那头看戏看出精神一扫惧色的萧裕居然将心神放在了执剑人上! 听那语气,满心激动,满心欢喜,再无主仆情谊! 有主如此,燕子旌欲哭无泪,无比悔恨啊! “在下就是南麟,你们到底是谁啊……” 那沙哑声音依然无波无浪,仿佛眼前这般崇拜戏份上演的让人厌烦了! “苍天!我居然见到南麟了!偶像啊!那轻功无人匹敌的南麟!” 仿佛没听见谷粼的问话,萧裕抱着怀中美人,兴奋的凑上来! 又是瞬间,架在燕子旌的剑移到了萧裕脖子上,燕家小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快说……还有,放下臻二小姐……” 谷粼极其困乏的看着萧裕熠熠生辉的双眼,最后觉得还是看美人舒服点,将视线移到了萧裕怀中的臻瑾身上! “放肆!你面前的是当今圣上——萧裕!还不快弃剑认罪!” 燕子旌大急,忘了刚刚被打败的糗样,赶紧站起来制止谷粼的无礼行为,以镇君威! 谷粼一愣,随即闲暇的看了看眼前这个黄衫黛玉男子,又看看他怀里昏迷不醒的粉衣女子。 忽然想起某天她乔装上殿之时,貌似有看见眼前男子这张贵气逼人的脸,哎,只怪自己当时的心神都在那假孔非与萧骐身上! 但,是皇帝,又怎样?! 于是乎,银白如霜的剑,仍是架在了九龙天子的脖子上,丝毫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陛下,请恕小人无礼!但还请快些将臻二小姐放下吧,天色已晚……” 那慵懒的声音,意在说明自己很困,让人一听就觉得那厮对皇帝天子至尊大人,极为不耐,极不以为意! 燕子旌大骇,这南麟……怎……怎么…… 就连当今无所不能的齐王殿下见了萧裕都是毕恭毕敬的,怎么他就这么敢,难道还真是武功练到太高以至于脑子坏了了?! “对于偶像,孤什么都可以应允!但唯有怀里这心爱之人,不能交出!” 但另一头被剑架着威胁的至尊,倒也一点也不急,眼里依旧是熠熠生辉崇拜无比的光芒! “心爱之人?!陛下要选后了不是?!名单里,又没有她!” “这就是孤最遗憾的地方!没办法,宫里的女人目光太过短浅,不懂得孤寂寞无人懂的心呀!只好由孤来费费心神了!” “是吗?陛下不是朝秦暮楚?” 顿时再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朝秦暮楚,萧裕横眉,不爽! “孤至今仍未选后,怎么是朝秦暮楚啦?!偶像,不要以为你武功高强受我崇拜,就可以侮辱我的爱!” 谷粼挑眉,看着萧裕眼里显而易见的真诚,大叹这龙椅上的人怎么会这般心性…… 一个娘胎里,怎么出了两种人,萧骐爱以君子之姿算计人,萧裕却是这般随性率真! 那眼里,充满了坚定,那抱着美人的手,也是那般坚定。 看来,是不假了! 也罢,家里那不识货的上吊眼没长眼,总不能误美人的一生吧!眼前终于有个能爱她爱得如斯的人出现,应是好事吧!她也不该在误人美满婵娟了! “不是就好,但要我放过你们,陛下得答应粼一件事!” “何事何事?!” 得到偶像的支持,萧裕的双眼继续熠熠生辉! “大婚之后才能碰你怀里的美人,怎样?” 沙哑声一毕,萧裕眉头便皱了起来! “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61 偶像,孤本来打算生命煮成熟饭的!” 听见萧裕惊世骇俗的话,谷粼没什么反应,倒是吓傻的一旁的燕子旌! 燕家小子泛泪啊,这就是他燕家誓死保护的天下主子啊! 怎么和街上强抢民女的恶霸一个样啊! 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实在很想飙泪啊! “萧裕!你是皇帝,生来就该是天下男子的榜样!要是大家成婚都像您一样,那天下少女是不是不用守阁啦?赶紧啦,男子汉大丈夫,爽快一句话,答应不答应!” “好啦好啦,答应啦……” 萧裕很无奈,面对偶像,只能屈服。 “很好,这一个月,粼都住在宫里!封后大婚前,要是陛下敢动臻美人一根指头,就等着像这弯刀小子一样被粼吊起来吧!再会!” 真是的,被那可恶的萧骐困在宫中数日,一连几天见不着人影,也不知将她的碧血凤兰拐到哪里去了!倒是每天就知道派一大堆人,对她跟前跟后的,连如个厕都跟! 这几日,她无聊的不是吃,就是睡,几乎快被当成猪那么养着了!什么皇宫,不过就是另一番醉生梦死的佳园! 今夜好不容易才觅得如此没有人烟的幽静处,谁知还是有人来扰幽梦! 这人还是她惹不起的皇帝大人,也罢,赶紧走人! 思及此,谷粼立马抱拳一别,白衣纤纤,犹如神祗,踏月而去! 看呆了下头的萧裕! “哇!这就是南麟……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不愧是和骐儿平起平坐的人!崇拜……” 半响的无限崇拜过后,萧裕横抱着毫无知觉的臻瑾,拉上还在啜泣的燕子旌,蹑手蹑脚的往帝王寝宫而去,逐渐消失浓浓夜色里。 ※ 两三百年来,江南幽林中藏着天下武林第一谷——陶谷,谷中世代居住着隐居氏族——裴氏。 他们原是数百年前因战乱逃至南方躲祸的裴氏诸侯王后代。但因时移世易,谷中之人没了旧时战国硝烟里的枭雄争霸之心,倒是多了一份闲逸的隐居性情。 谷中裴氏一族,不问世事,不理世俗,世代研习攻术、医术、剑术,历数百年仍独步武林,一直与关外以毒术、暗器见称的封氏一族遥相分庭,一阳一阴。 裴氏人世居人称“桃源谷”的陶谷,到了这辈的谷主裴啸烽,一手璧涟剑术出神入化,一手五行机关术更是天下闻名。其妻明落霞更是师从裴啸烽之父陶谷医仙,医术高超堪比华陀,手法优美如若仙人。因此,世人也将其二人并称医家神侣。 但,五年前——即天家皇朝历永昌二十三年,陶谷遭逢莫名的灭谷惨案,一群从未出现在江湖的高手,在谷外布下毒阵——修罗宿煞阵,围困谷中人两天两夜,其所夹杂的天下第一毒——凤凌霄,蔓延了陶谷上空整两月余。 此役过后,偌大陶谷,唯剩三人。 谷主长子裴持天,幼子裴持希,二弟子谷粼。 午后,惯穿黑袍的裴持天一个人坐在景洳苑池亭里,品茶神游,回想着世间过往的一切。 只见他将一盏碧玉茶杯端看着,里边的茶水已经放凉了,眉梢轻皱,神色有点异样。 人的一生,来了多少人,如今,又走了多少人…… 莫说陶谷了,但说这小小景洳又能留着何人呢? 先是碧儿奉旨回王府待嫁! 再是粼儿继两年前离家再次失踪! 最后,是皇帝陛下将前来静养的臻瑾小姐带回宫去了! 如今,形单影只,只得孑立! 叹息,将杯中的凉茶饮尽,一吐英雄气!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 忽然,从后院奔来一蓝袍美人,手中狂摇着一封书信,一路大叫着向他跑来! “什么事情这么失措,坐下先喝口茶振振心神吧!” 裴持天起身,托着蓝袍人的手臂,倒了杯茶递给他,让他坐下歇口气! “两……两面人……她……寄信来了……” 大汗淋漓的裴持希叉着腰,粗喘着,一脸涨红,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兄长! 裴持天抬眼,看着这亲弟每日都吼着要习武,怎么这么多年来又是拳又是轻功的,就没练出个好身子板呢?! 大概是幼年的宿疾多年无法根治,如今牵制甚远! “师妹的信?!我看看!” 随即拿过桃花眼手里的信件,展开一看,嗯,这字确实是谷粼那英雄堪比的“晖风”体…… 信上,那自小熟悉的悠悠然状的笔触,轻点雪白宣纸,淡淡写道: “师兄师弟,粼已有方法得知当年灭我谷氏的人了! 今后便会用尽一切方法去寻他报仇!粼识得‘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有的事情不做,粼便失去了这辈子活着的理了!还望见谅! 师兄您聪明睿智,定然明白碧血凤兰对某些人来说,并无丝毫作用,所以那株神草请恕粼自作主张带走了!日后,粼留得性命,定当回谷谢罪! 上吊眼小师弟,记得你我当日的冬至之约,堂堂七尺男子汉,无信则不立,绝对不可以因为玩乐忘了!还有,镖儿对你的碧海情深,一定要好好对之,情之无物,爱之无物,切记! 谷粼 笔” 裴持天愕然的看着信,眼里情绪翻动! 她,终是要走了呀! 也是,记得他十岁那年初初见到她,那时候谷粼虽然遍体鳞伤,她的那双却带防备但清澈无比的黑眸,却甚是震动他的心神! 早在那时候,他就觉得这女孩他日定会如同凤凰一般,浴火了,重生了,最后定然会远远飞走了…… 早在那时候,他就明白那般清泠的她与自己和持希不同,她不属于陶谷,不属于裴氏,甚至不属于越州谷氏,她属于外面那个广阔无比的世界里! 十岁的记忆里,那一袭白纱的八岁女孩总是不说话,他还以为她是个可怜的小哑巴! 更让他为难的是,自己的房间就在她隔壁!因为她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然后咿咿呀呀的发出很恐怖的声音!白日里的她冷漠的像冰柱,持希身子不好,看着她会颤抖!夜里的她像恶鬼,会大叫,会摔东西……他看了就是莫名的心痛,怜惜着这个母亲嘴里失去全家的可怜的小妹妹! 后来,是母亲的笛声治好了她,他因此欣喜无比,也跟着母亲学吹笛! 母亲吹了一个半月,他一吹便是好几年! 最后她终于开了口,清雅似云的声音,说了句:“谢谢你,师兄!” 她一定不知道,那时的他,感动得几乎都要落泪了! 十四岁的记忆里,那一袭白纱的女孩也到了十二! 父亲最得意的徒弟不是他这个谷里的神童,而是极富武学天赋的她! 那时的她,手持一把莹白的霜凤空凝,一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62 面习着陶谷的精妙武学——璧涟剑术,一面照着她父亲谷卿临死前留给她的血衣白衫练着谷家绝学——清世剑,未满十二便将习武五年的他打败了! 那时候可是乐坏了一向崇拜巾帼女英雄的母亲! 记得母亲高兴地抱着她大叫着,忘记了宝贝儿子被她怀里的小姑娘打得跌在地上,没人扶!他只好和父亲,相视一看,忽而一齐极有默契的大笑起来! 弄得远处喝药喝一半的持希跑过来,不明所以的觉得眼前的家人全都癫狂!随即大叫着“爹娘!你们也病了,快点和希儿一起喝药呀!” 然后,大家一愣,笑的更是疯狂了! 然而也就是那年,陶谷被灭了…… 蜂拥而至的未知来自何处的贼人,下了峭壁,与谷中人血战! 巨幅的修罗宿煞阵上,轰隆作响,虽然被父亲所破,但还是留满了陶谷人的血! 迎风而来的漫天至毒——凤凌霄,银黄两色翻飞,像凤凰火焰般染着天际,便也是这凤凰害死了他的一双父母,他的至亲! 当时,他被人用力摇醒,睁眼看见了第一人便是谷粼! 一向雪白的白纱裙染满血红,如云的秀发没了发带,迎风而飞,如同春风的清秀容颜对着他,扶他起身,身侧搁着沾满鲜血的霜凤空凝,淡淡而暖暖的对他笑着。 清雅似笛声的妙音,从她小口逸出,轻轻说着一句: “师兄,粼以后为你和师弟活!” 然后,将母亲的解药,慢慢的灌进他嘴里。 突然意识到这是母亲最后的药,这就是母亲和父亲都去了…… 他闭眼,双手握拳,泪流满面! 她一颤,随即张手,紧紧的涌着他,没有哭,只是一直抖着…… 满地的尸体,满地的鲜血,毒阵带来的黑雾弥漫了陶谷上空,他的衫子也被黑水染黑了!满眼的黑色,将他的心,他的魂,染得尽黑! 整个世界里,只有她,也只剩了她,那雪白的脸,那雪白的纱,那雪白的灵…… 那刻,是他这辈子,最深的痛,也是最难忘的回忆…… 近二十岁的记忆里,那白纱的女孩已变成了一位娉婷少女。 那年他初遇了安王府里如天仙临世华丽斑斓的碧儿。 那时就已在众人面前立誓将为那抹斑斓生,为其死,为其倾尽一切! 但,他依旧记得她! 记得那袭白纱,那把银剑,那份如白梅一般的暖心! 记得在她十四的时候,带她去见识那神秘莫测的武林…… 记得在她十五的时候,要替过世的父亲母亲帮她过及笄礼…… 记得在她十六的时候,替母亲将空凌波的轻功谱交予她…… 记得在她十七的时候,要替她寻得一个家…… 于是百般思量之下,还是答应了碧儿提出的成亲之求…… 但,谁知,那一夜,她便消失了! 陶谷众山重水,皆没了她白璧无瑕的翩然身影! 那时候的他,万般无奈,毫无头绪,只能对着她遗留淡香的房间,只能听着那“轻若凌波悠如鸿”的传神流言,一个人痴痴的喝着苦酒…… 瞬间,幽幽回忆搁浅,他望着眼前这一手“晖风”信,百味杂陈,心绪难安! “哥,两面人这是要去死吧!” 抬眼,持希也盯着眼前的信纸,满眼心痛痕迹! “持希,这个世界上有的事注定得由一个人去完成!师妹有她该做的事,当年谷家满门的血,注定是要用血洗回来……” “定是那古古怪怪的什么北麒!定是他撩拨的两面人!” 桃花眼横斜,蓝袍下玉手早已愤愤的捏成拳! “持希,这信是从哪里寄来的?” “听门房说,是一名宫中的侍卫送来的,不是寄的!” “这么说,师妹在齐王萧骐那里……” 提及萧骐,裴持天皱起眉来,心里的一股不甘臣服的心绪四起! “萧骐?!齐王?!他就是是蠡园北麒?!” 一听结论,桃花眼也不禁皱眉! “就是他!想来,北麒不愧是北麒,不愧盛名呀!当夜竟然凌空破了我桃林中的迷魂阵,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来了,记得那气势,实是丝毫不在乎我苑中还有什么阵法!此人,不仅武功甚高,师妹也未必能对付得了他!据江湖所传,如今依然证实了,他又是当今御弟齐亲王!齐王幼时极为聪慧,九岁之时言败朝中精修老学士,同年得蠡园主人青睐,经过点播击败了宫中四大御林军高手,最后得进蠡园! 没想到他竟然连五行之术都如此精通!看来,名震江湖的蠡园少主,果不简单!” 想起当夜他潇洒雍容的乘着凌空车驾而来,而后又优雅如神地救得失手的谷粼,裴持天就有点不耐! 但随即一叹,这般独步武林万众难出其一的人儿,再是不耐又能如何?! “哎,这武林什么鸟都有,越是奇怪,就是越是厉害!” 桃花眼眉间深锁,看来对萧骐很是忌惮! “对了,哥,听说那皇帝把柴火女人拐回宫啦?!” 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桃花眼瞬间开了怀,一笑之下,倾城容颜尽显! 情绪被弟弟的戏言拐了回来,裴持天微笑的为自己倒了杯茶,闲适的轻啄。 “是啊……萧裕当夜迷晕了臻瑾小姐,让燕子旌负着,就这么回宫了!” “你那迷魂阵那么厉害,见人杀人,见神封神的!没有你带路,他们出的去?!” 桃花眼微眯着,一挑便盯着这神色自然的兄长。 事实和直觉都告诉裴持希,这深似狐狸的兄长,一定没那么简单就放过他们! 世上说的“陶谷功术,英雄天下”,虽是指裴持天高深莫测的五行八卦布阵之术,也在说明他的智慧与人品! 但,在亲弟多年来观察得来,裴家大公子的智慧留给了广大百姓和国家,而那些偶尔小阴小谋的,留给了一些看不顺眼的人! 相信,那嬉笑玩乐的皇帝应该不是什么让他臣服的人吧…… “是我带出去的!” 话音一落,喝茶的人很优雅,看人喝茶的人傻眼! 桃花眼大张,伸出食指,对着慢热的兄长就是一吼: “什么?!你你你,竟然带他们出去?!” “是我带的!陛下答应了我一件事,我自然得带他们出去咯!” 裴持天很是从容。 回想着当日萧裕对他那般着火焦急的表情,他不禁一笑! “哥,虽然我受不了那柴火,可是你要怎么向那小胡子交代!” 黑袍之人端着茶水,轻轻吹吹,似乎不为所动…… “第一,没了臻瑾小姐,镖儿姑娘才能过的宽心!第二,我无须向臻仪解释交代什么,在我看来,这么做无疑是在帮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63 他,他该反过来谢我!第三,臻瑾小姐那般蕙质兰心,值得真正爱她的人对她付出一生!” 语毕,意味深长的看了亲弟一眼,裴持天接着喝茶! “是啊是啊!就我会辜负人!这样也好,那柴火虽然之乎者也的,但毕竟心性善良,像白纸一样!不像你那什么妖婆,明明都要嫁到陶谷了,居然还让安王那死不了的老头帮她报名选秀! 大哥,这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风骚女子,你为什么就是看不清,认不了这个理!两面人自小和我们青梅竹马,她的心你会不懂?!让她放弃报仇大计牺牲性命的帮那妖婆去找那鬼草,你就不是辜负她吗?!好自为之吧,天下第一大傻子!” 吼完,裴持希站起,拍拍衣摆上的褶皱,一脸愤气等了兄长一眼,抬脚离开! 裴持天抬头,看着裴持希离去的背影,怔着。 知道蓝袍消失在长廊尽头,他回神,眼望远方,那个方向是南方陶谷的方向…… 是啊!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 他其实一早就明白了…… 只是,这世上有个萧碧,有个安王府! 相处了那么久,他有什么看不出来,根本无需师妹的提醒,亲弟的叫骂! 碧儿的贪婪,他懂!碧儿的虚荣,他懂!碧儿的凤凰心,他也懂!甚至,那红龙吐信,萧碧中的蹊跷,他也明白! 记得那天,碧儿刚刚中红龙吐信之时,眉宇间无尽的发颤,一看就是无形无相的软劲散!她大概以为自己没什么医术吧,所以只在他面前“发作”! 但,萧碧实在不了解裴持天了! 母亲继承了陶谷医仙的祖父医术,身为儿子的他又怎么会差到哪里去…… 他却丝毫不加一点破,还让师妹不顾性命去夺碧血凤兰!这大概就是他们觉得他最无药可救的地方了! 但,唯有心中一段段无人可说的苦涩,又有何人能懂,只能将其托予清风明月…… ☆、煜宏宫之夜 皇京华丽的气氛渲染在每一个京城的角落,但皇朝中城中高官的府邸自成一派,格成风景。 城东的官邸一般分属皇亲国戚、御赐高官及富贵商人居住的地方,偏幽静而较为堂皇贵气。而城西的官邸却较为朴实,与京城大街相连,充满笑闹的气氛。 但史上,也只有齐王一人反其道而行,其府邸就建在城西柳庄,而他为新任御史大夫王轩之所选的官邸就定了城西,为此,京城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 有人说,此前监国的齐王爷代皇帝欲赐予其一套城东的官邸,哪知那个不识时务的年轻高官竟然不睬王爷的好意,依旧住在原来的旧房子里。 有人说,齐王爷特意赐给王轩之城东的府邸纯粹是为了试探,而就因为王轩之没有接受府邸,王爷才给了他高官做,否则那像茅坑里的石头一般的人怎么可能在未参加科举便得以继承他父亲的官位呢?! 有人说…… 一名容貌清秀的紫衣女子端坐在城西官邸群附近的茶馆里,嘴里抿着茶,心思却是人们对王轩之的评论。 根据蠡园的线报,王轩之,字回之,满腹文采,自成一派,为人刚正不阿,不偏不倚。 王氏一族一直是皇朝文臣的辅国典范,其家训甚严,如同臻氏百世拜为相,谷氏一族几代为皇师,王氏几代家人皆有大小官位,且皆是为天下人所称道的大清官。 其父为两朝元老前御史大夫王峰,其母是一代才女端阳郡主,因家学渊源,他自小便熟读皇朝及诸国法令,一心继承家训,精忠只为报国。哪知一年前因疯马失蹄,撞到了他所坐轿子,致使其右足骨碎,至今不能步行。 因伤误了科举,仕途也因此终止了。 思及此,紫衣女子不禁一声叹息,这世上都是善良的人不得志。 少主啊,那笑如暖阳的少主啊,她自小便跟着他,眼睛里也只有他,能爱怜的也只有他。她一度以为他便是她的天,她的地…… 只是没想到,她的天地,这么轻易的消失了! 想试着去理解自小疼爱他们兄妹的少主的用意,但,终不可得,唯剩叹息! “鞭儿姑娘!” 在紫衣女子沉思的时候,一声沙哑的唤声自她头上传来。 她一愣,发现自己失了戒备,连忙抬起头,发现是身着白衫一脸微笑的谷粼立在身旁。 “谷姑娘?你怎么来了?” 见到自家主子的贵客,她条件反射的起身打算服侍谷粼。 谷粼拉住她摆椅子的手,自己反手拉开椅子坐下。 “谷氏家训:人生而平等。我们谷家向来没有卖身的下人!姑娘既然离开了蠡园,便可不能服侍粼了!否则,粼得祖宗灵前跪上好几天呢!” “嗤,姑娘真爱说笑!试问哪个人不爱人服侍呢?” 看着如今没带面具笑得清雅的谷粼,她不禁失了先前离家的阴霾,展开笑颜。 随即抬手,为谷粼斟了一杯茶。 “不说笑,是真的,谷氏族人从不拿家训说笑呢?” 赶忙接下鞭儿递过来的茶水,谷粼一脸认真的面对她。 “好吧,鞭儿明白了!鞭儿不服侍姑娘便是!那今日姑娘来这里有何事呢?” “呵呵,来见两个人!” 谷粼饮下温温的茶水,此茶清芬扑鼻,舌有余甘,虽然味薄,但回味无穷,应是岭南山岭的良品。 不愧是王都,随随便便一家茶馆便能喝到这种好茶。 “哦?那见着了吗?” 见谷粼喜爱这壶茶水,鞭儿又为她添上一杯。 “见着一个,等着见第二个!” “那姑娘是打算在这里等吗?那鞭儿就不打扰了!” 鞭儿拍拍衣袖,打算告辞,哪知谷粼抬起雪白衣袖,以竹笛压住鞭儿的手。 “鞭儿姑娘,粼等的人和你找的人,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姑娘等的是王轩之?!” 紫衣女子不禁诧异起来,不明白这向来不插手朝堂事的武林高手南麟竟也有见御史的必要? “是,正是王大人!姑娘如果打算见见这王轩之,不如就和粼一道可好?” 鞭儿看着一脸春风之容的谷粼那般清雅的笑,即使理智上甚是困惑,但内心却已不禁深受蛊惑,只能点点头。 “鞭儿是要见王轩之,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见他!” “这事好办,就由粼开口好了!这不,王大人来了!” 随着谷粼的一句“王大人来了”,鞭儿的理智瞬间回来了,她看着远方一名身着朝服的男子下了官轿,拄着拐杖朝着茶馆。 该男子器宇轩昂,极富王氏一族之风,刚毅的脸上尽是不可动摇的神色,其实双腿不便,也坚持自己拄着拐杖走,不假他人之手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64 。 他没走几步,头上的汗便开始往外冒!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要花费更多的力气在原来只用来舞文弄墨的双手上! 这份一般人难有的坚毅,看傻了鞭儿,至少她就很难想象少主和自家兄弟们要是断了条腿会是什么表情,决计一时间不可能做到眼前这男子现在这般让人佩服的气势! 只见茶馆里的人见到王轩之步伐艰难的走过来,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盯着这位拜官御史的年轻男子一步一动。 他们的脸上已不是刚刚聊王氏轶事的看戏的表情,而是一种诧异后的敬佩,谁都看得出来王轩之走得很艰难,但又有谁办的到在自己右腿没了知觉后,还能这么不顾世俗耻笑的眼光,入仕为官,始终这般的坚强。 “王大人,谷粼久候了!” 一声沙哑的呼唤,引起了王轩之的注意。 他抬眼看见白衫人起身站立在桌边,看着谷粼那清雅的笑颜,傻了片刻,又在余光中注意坐在一旁的应鞭儿,眯了眯眼,便往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在下王轩之,敢问谷兄找王某有何事?” 走到桌边,他也不急着坐下,而是先问起谷粼事由。 “王大人先请坐!” 谷粼拉着王轩之坐下,自己则另挑了一块椅子也坐下。 王轩之任由谷粼拉他坐下,依旧直盯着她的眼眉看。 “王大人,谷某是为了城东大户人家接连失窃的事情找大人。” 王轩之一听,脸色便沉了下来。 “谷兄从何得知这件事,轩之应是在首案发生的时候便已经下令封锁消息!” “王兄切勿如此紧张,只因城东失窃苦主中有谷某相识之人,他向谷某诉苦罢了。” 谷粼淡定的为王轩之斟满杯茶,递给他。但王轩之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双手放在桌下大腿上,完全没有要接茶的意思。 鞭儿直皱眉,这男人也实在是跟铁条,不能折也折不断的铁条。 要换成她家少主,一定满脸笑容的接过就饮。 “相信王某也交代苦主们不得声张才是。” “呵呵,王大人,我与之是多年的好友,不能算是声张。今日邀您来这,主要也是想给您点些微线索。” “谷兄知道他们偷的都是何物?” “是,京都府尹的一盏碎金佛台,礼部侍郎的一对琉璃玉屏,刘巡按的一把随身金质短刀,还有您母亲娘家端王府的一枚景帘古玉。” 谷粼说得轻巧,另一头王轩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抿了口茶,接着说道: “它们虽然价值连城,但其关键还在于它们都是先帝爷御赐的!要是让宫中人知道,恐怕都是死罪了。这一死,恐怕朝廷得动摇几个月了。” “谷兄知道的甚详哪,敢问您有多少位故人告诉您他家被盗了呢?” 鞭儿闻言抬头看着王轩之,只见他全身紧绷,双唇紧闭,锐利的眼睛直盯着谷粼看,那表情状似很想把谷粼吞入腹中,好让她赶紧闭嘴。 “王大人,放松!来,这是我带来的一点线索。” 谷粼无视王轩之的表情,自袖袋里摸出一颗琉璃玉珠。 王轩之一见到玉珠,立马拿起来端看了一会儿,随即放下珠子,嘴角遍是那股方方正正的气势。 “这可是琉璃玉屏上面的玉珠?” 鞭儿诧异的看着谷粼,这些天她都被少主“邀请”的宫中,居然还有时间有机会打听朝廷大案并拿到这么珍贵的线索。 “是!且看此珠珠型硕大,而明显有穿引迹象,据粼推测,其应是失窃的琉璃玉屏两侧之一的顶珠。” “谷兄在何处找到此珠的?” “丢失金质短刀的刘巡按府邸的后花园,还有想那刘巡按官阶不高,俸禄也不高,传说他家也是世代清平,但他家并非御赐官邸而居然能建在城东中区,你舅舅端王爷家隔壁!真是奇也怪哉呀!” 言止于此,此时的王轩之已不再盯着谷粼看了,倒是一直反复搓揉着手中的琉璃玉珠,看着上边因穿引留下的小孔,眉头深锁着。 鞭儿听完,觉得这谷粼比那刘巡按还奇怪,本应该深锁宫中的人竟然对世事了解得如此透彻,她到底有几个脑袋几双手。 半响,王轩之在思索甚久后微微一笑,反手将手中的玉珠收好,转过头看着谷粼,脸上满是欣赏的神色。 他压低声音道:“谷兄,敢问您与谷氏有何关系?” “王大人好眼力,谷卿正是家父!” 谷粼坦荡的看着王轩之,倒是听得一旁的鞭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鞭儿忧心的看着谷粼,觉得她不该这么轻易的把身世曝露给一面之缘的人知道。 “果然!你的笑容,你的眼神,还有你那份自信……” 王轩之听了谷粼的话,刚刚那个坚毅的男子已然消失,他眼眶泛红,脸上的微笑极为温柔,彷佛是十年不见的家人重回家中一般。 看得鞭儿不禁皱起眉头,这个方才那个刚正不阿不偏不倚的王轩之大人吗?这个男子实在是好看透,就如一张纸白则白,黑则黑,不容他人回避的左右。 这样的正直坦率,恐怕难以在狡诈难测的官场上保命呀!原来,如此睿智的少主就是要她来辅助这个人! 少主的意思如今再清楚不过了,他要她离开蠡园,一辈子都陪着王轩之! 思及此,鞭儿笑得无力,笑得惨然,那般的暖阳也会有如此冰冷的时候啊…… “王兄言重了,今日邀王兄来此,其实也是想代替父亲见见他当年教导过的学生,如今是何种风采,也好一了父亲的夙愿。” “谷兄,轩之不才,如今已是半个瘸子了,要不是齐王的扶持,轩之可真是报投无门,无以报国,愧对先师了!” 看着眼前这坦率的男子,谷粼笑得欣慰,很高兴父亲能教导出这般的好官,相信他在九泉下也能安息了吧! “王大人,自古多少才子怀才不遇,你有幸得齐王赏识成为御史,不该如此期期艾艾,而应该将往日的雄才伟略投入天下事中去!这才是大丈夫所当为!” 听了谷粼的话,王轩之笑得释然! “是,谷兄所言正是轩之心中所想。能蒙齐王爷破格提拔,轩之必定把握这机会,辅助我主治理皇朝,代替先师将他的理念宣扬置我朝每一个角落!” “好男儿,粼以茶代酒,代九泉下的父亲敬大人一杯!” “多谢谷兄看得起!” 言罢,两人各执一杯茶,相视而饮,那般瞬间便结成知交的豪迈气度,看得鞭儿的眼眶也有点泛红。在蠡园长大的她,自然知道当年谷氏灭门的惨事,但那么多年过去了,又有谁能为那清流一族说话,甚至以之威志。 而眼前这两人,加上自家的少主,便是这遗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65 世的清流了!他们秉持着谷氏的理念,辅国救世,想那谦厚文雅的皇师谷卿定能欣慰含笑了! “对了,王大人,光说我们的事情,还未向你介绍,这位应鞭儿姑娘是齐王爷身边的人,王爷特要她来辅助你!” 转眼间,话头便落在了鞭儿身上! 鞭儿瞪大了眼睛,盯着谷粼。 谁知谷粼微笑着站起来,朝王轩之的方向努努嘴巴,要她自己开口,向两人一抬手告辞,随意的转身离开。 看着谷粼离开,鞭儿的脸上满是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过谷粼刚刚的话题! “应姑娘,轩之不才,蒙王爷赏识还要您过来,真是惭愧至极!” 王轩之见到鞭儿神色间满是阴暗,心里明白她的不欲。但,鞭儿听了他的话,心里却突然内疚起来。 “王大人莫要谦虚了,您初涉官场便担任御史这一重职大任,王爷恐怕未来的路以您的脾气不会太顺畅,所以要鞭儿来替您帮点帮点。好歹鞭儿也是齐王的人,有了名号好办事不是吗?呵呵!” “王爷对轩之的恩德,轩之此生难忘!那么,鞭儿姑娘,日后便是留在御史府了吗?” “如果王大人不嫌弃的话!” “如果鞭儿姑娘不嫌弃的话!” 两人相视而笑,为这突然间建立起的默契…… 不远处,刚刚离去的谷粼悄然站在对街的门柱后面。 她敛住自身气息,听着两人的谈话,笑了开来。 那日在萧骐宫内,为交碧血凤兰,见了鞭儿这么轻易地被萧骐指给了王轩之,心中极为不忍。 于是乎,她便急忙找人打听了王轩之的消息,没想到他竟是父亲在入宫前收的最后一个官场子弟。 这般渊源,想必萧骐也是知道的,那玄衫狐狸恐怕是盘算了很久了,才狠心将身边自小疼爱的人推走吧。 她微微笑着,罢了,欢喜着父亲的遗志有人继承,这世上还有“清流”,自己也能无挂碍的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思及此,白衫人转身,慢慢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 是夜,窗外雷霆大作! 春雨倾盆而下,冷风呼啸来去,打上屋顶琉璃瓦,打上屋外梧桐叶,打上窗上纸糊帛,最后千千万万的声响汇集在一起,自成一段雨夜霖林曲。 但,这般乐曲,听在未眠人的耳里,却如同大鼓响动,大拔扣来,极为恼人! 齐王所住的煜宏宫,内置一偏殿,殿内有一人,卧于三重宫纱丝被中,无数次的来回翻睡,貌似就是被殿外那些噪杂的声响弄得辗转难眠。 “吵死了……” 那人把被子蒙上脸,意图遮住外面的波澜,但还是没能成功! “砰”的一声,没关好的窗子被风刮开,吓了被子中人一跳。 好了,这下完全清醒了! 挫败的掀开被子,那人起身,坐在了雕着兰草图样的床沿。 朦胧的看着床前被窗外之风刮得不断飘动的两重纱帐,一盏宫灯虽未熄灭,但灯身不断摇晃,整个寝殿内也忽明忽暗,气氛黯然。 抬眼,又盯着纱帐外的一屏风,用椴木作架,织工上好的白锦做屏面,极好绣功于上面绣出了一幅“幽兰满园迎风盛”,意境清雅,似幻似真,仿佛远远地便可以闻到那兰草幽香。 应该是那盛名于世的织锦圣手——应剑儿的大作吧!据说,她不仅因为家传蠡园应府从而习得一身好剑术,巧手女红更是世上一绝。她织的锦,贡品难比,要让她在上面绣上一两下,更要千金一求! 更何况是这一屏四面的幽兰图,能买下一座城池了吧! 而这世上万金千金的珍品,如今就在她睡了好几天的寝宫里,就静静的立在眼前。 但,更令她注目的是,屏风左上用沉墨写了一个“骐”字。 这个“骐”字一体,没有草书龙飞凤舞之势,没有楷书耿直淳厚之风,但字上透出淡淡书生香,儒雅谦和且睿智,却忽而神来一手,翩然跃于其上,一显武林枭雄笑尽天下的气宇。 这是“晖风”! 她睡在这里的第一夜,一眼就认出来了! 父亲的“晖风”啊,遗世之久,普天之下除她之外,竟然还有第二人能写! 记忆里,父亲教过无数人文学及官道!但,传予外姓人“晖风”之体的,只有少中又少的深具潜质之人。 原来,在萧骐幼年之时,父亲就对他有过如此期许,竟将“晖风”传给了他! 可恼!父亲真是错信人了! 如今,那期望过深的萧骐竟然拿着他的死来利用他的独女!要是父亲还在的话,定也会像小时候教训欺负她的二堂哥那般,教训萧骐这贼子! 想到家人,她回过神,看着眼前这宽大空旷的大殿,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家人了! 冷风扫过,那盏摇曳的宫灯终是支持不住了,一下子就灭了! 殿内一暗,她不禁一怔,抱起双臂,缩上双腿,整个人蜷缩在床头,目光空洞,面无表情。 还有几天? 她还剩几天?! 萧骐要她给他一个月,但如今已然春分了! 过了一个月,她还要花多少时间去寻找仇人! 眼看立夏马上就至,大仇未报,她却要如同那盏摇曳灯火一般了,随时熄灭! 思及此,苦笑啊! 一个裴持天,一个萧骐,一个“陶谷功术,英雄天下”,一个以“碧霄翱龙势雷霆”名动天下,明明互不相识,但皆将她的命绕进了无尽深渊里去…… 忽而思绪生生顿住,屏息回神,抬眼扫过宫殿四处,殿外依然风雨大作,殿内依旧风扫华纱,一切似乎都很平静,但空气却被压抑得很是肃穆,更应该说是一触即发之势! 她闭眼凝神,眼观鼻,鼻观心,催动真气,以探整个宫殿气息。 正殿侧室睡着白天万分吵闹的应矛儿,正殿与她所在的侧殿入口皆有御林军把手,几个宫女也已经在不远的宫娥小筑睡着了。 那到底什么地方不对?! 慢慢的,慢慢的,极为细心的一寸寸扫过每个角落…… 突然,她睁开眼,凌厉的看着屏风后面! 一阵雷打了下来,屏风后面忽而闪出一个人影! 难怪刚刚的宫灯会熄灭,这人到底来了多久了,她居然没注意到! 真是大意! “萧骐!你装神弄鬼的作甚?!本姑娘胆子比一般人大,但不代表不怕鬼!” 她厌烦瞪了一眼屏风后的人,等待来人交代来意! 哼,不晓得这次又要玩什么花样了! 半响,屏风后面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她顿时一怒,那无端恶趣吓人的人被揭穿了还想继续么?!谅她打不过他么?! 那好,一南一北,今日正好见个真章!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66 思及此,谷粼起身,雪白的丝质睡袍,长托于地,一步一步向屏风踱去。 萧骐抬眼,穿过屏风,穿过纱帐,极为专心的看着那白袍之人朝他踏来,再也听不见窗外的风雨声,那细白足掌玲珑的一顿一踩,皆是他心头的一印,震心而来。 不一会儿,谷粼过了屏风,轻巧的走到了萧骐面前,抬头瞪着他,脸上坚毅神色,明显写着:“抄家伙吧,怕了你我就改姓!” 萧骐心头暖意,看着跟前这再不带面具的春风容颜,不禁雍雅一笑。 但,也就在那瞬间,谷粼就发觉不对了! 眼前这笑的雅然的人儿,没穿他平日招牌的玄衫,改为一套暗黑的夜行服,随身的碧箫变成了他手上的惊雷翱龙剑,碧玉萧身系在他的腰侧。 但更不对的是他的脸色,极为苍白,没了血色,连那笑容都充满了疲色。 “你怎么了?!” 她急切的向前,伸手想替他号脉! 他却向后退一步,微笑的看着她! “韵儿,我这么唤你,可好?” 她皱眉,自从他还了她那条绣着她本名的丝帕,他就不再唤她“谷粼”。 “随你!可不是我唬你,你现在真的很不对!” “韵儿,骐之前那么百般骗你,万般伤你,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他还是在笑,但眼神充满了悲怆,充满了痛苦! “萧骐,不要玩了,把手给我!” 她大急,伸手向前! 他随即又退了一步! “韵儿,过去骐以为自己的一生是谷卿的!” 闻言,她伸出的手一顿,疑惑的看着他! “韵儿,现下骐认定了,这辈子就给了你了!留你一个月,可还你一生一世?” 温雅声儿一落,她瞬间愣了,莹白的手僵在半空中,只能瞪大眼盯着他,失了言语! “韵儿,对不起!” 语毕,萧骐嘴角溢出一行鲜血,眼里还是那份带着丝丝悲怆的温暖! “萧骐!”谷粼不禁大叫! 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白袍少女,萧骐一踉跄,终是失力的闭上眼睛,一下子昏倒在微凉的地砖上! 而他手中的惊雷翱龙剑,也随着他的倒下徒然掉落在地! 谷粼见状,没了刚刚的呆傻,快步上前伸手正要扶起他! 忽而,感到环着他身子的一只手突有腥粘感! 拿开,一看! 血! 她怔然,赶忙撕开萧骐的黑衣,发现他右腹中了一箭,箭身被利剑拦腰斩断,箭头却还留着,伤口还在不断涌着血! “萧骐!萧骐!” 她急切的拍拍他的脸,但除了极其痛苦的喘息,他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在如何也叫不醒他后,谷粼无奈,赶忙将他架到纱帐后的床上! 一沾床,萧骐身上淌血的伤口,很快便染红了白色床单! 谷粼拭去萧骐额上的大汗,一碰额头才发现他正发着高烧! 她暗咐,看来萧骐失血很严重,得马上处理! 轻轻执起他的手,谷粼细细号起脉来! 一会儿,她不禁松了口气! “还好只有箭伤,没有淬毒,取出箭头就可以了!” 她很想冲出去叫人喊御医,但想到萧骐一身夜行服,还神秘的到她的寝殿,看来是不想让外人知了! 如果是这样,恐怕他就得在没有麻沸散的情况下,多吃点苦头了! 随即,谷粼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能从惊吓的心情稍稍安定下来! 然后,她开始行动,有条不紊的关窗,点烛,卷袖,取出随身的一把匕首,用烛火细细烤着刀身! 谷粼额头流下一滴汗,心神极为紧张! 真没用,自己师娘是世间神医——陶谷医仙,当年也学了一手好医术! 历世以来,也医好了无数病号,鲜少失手,大有赶超裴持希的趋势,这是她一大得意之事! 可,怎么这次竟然如此紧张! 她用力摇摇脑袋,镇镇心神,深深呼几口气! 回首看着在床上还在不断发抖萧骐,他开始因为极痛痉挛不止! 她倾身过去,在他耳侧轻轻言道:“萧骐,你那又雷又龙的嚣张了半辈子,可要继续嚣张下去才好!”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话,萧骐不再用力喘息,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但身子却抖得更厉害了! 皱眉,谷粼微抖的轻轻除去他上半身的衣物,他疼的双唇紧闭,冷汗直下! 谷粼看着他腹部那块血肉模糊的伤口,浑身又是一颤! 取来一块干净的丝布,捏成一块,塞进萧骐嘴里。 纤手,轻点了他周身的几道大穴! 缓缓走到他背后,盘腿坐在床上,替他输入真气,好护着他悬着生命的一口气!将周身之气运转几个周天,细细推入他体内! 经过一轮输入,她脸色惨白的下了床,扶着他慢慢躺下! 随即,她取来方才烤的微红的匕首,对准那伤口,熟练的取出箭头…… 翌日清晨,纱帐内有人幽幽转醒…… 萧骐无力的张开眼皮,视线一开始有点模糊。 慢慢的,定睛而是,眼前的是白帐床的床顶! 又困乏的闭眼,很想再接着睡…… 昨夜一战,他因为轻敌,大失实力,以致受此重伤…… 忽然,感觉靠近床沿的手有人握着。 他马上睁开眼,艰难的转过头去,发现谷粼穿着玄衫握着他的手跪坐在床沿,睡得正熟。 看来,他昨天的伤势,真是累着她了,在她白衣染了血之后,竟然换了他招牌的玄衫! 微微一笑,看着这春风之容穿着他十八岁之时留在这寝殿里的衣物,心里涌上一股股暖流! 很想抬手触碰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这颊,这眼,这鼻,这唇,都是他的至宝…… 但,全身因为失血过多,一点力气也没有,无奈的一笑,随即又是大大的满足涌进心头! 这气质,像极了当年的谷卿,尤其是那嘴角带着的傲世笑意。 这容颜,也像极了当年的谷卿,尤其是这双让人一见就被无形的网罩住的眼! 浓淡皆宜的弯眉,下面镶着秀雅的美目,让人心旷神怡! 可惜这美目现下是闭着的!要是睁开了,里面的凌辉,他可是自见她第一眼起就难以相忘! 边陲城镇饼摊上,那见义勇为又带着嬉闹之意的白衣少年,虚假的面具后面却是一对慧黠的招子,让高处的他看得至今铭记! 当时的他,心思百转,皆是觉得自己对不起老师的孤儿歉意,以及志在必得的坚定!但从没想过,心就这么为这人动了,然后从此也不打算止息! 一箫一笛相会之初晨,她难忘,他更难忘! 本以为自己此生大概要一个人苦无人懂的这么走到老死,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67 但是那一个初初早晨却让他灰暗的生命里亮起了光芒,不再为了过去承受的一切艰辛挣扎! 他一度感谢身旁静静躺着的碧箫,让他能觅得如此知己!谁知,居然还是得背叛这般与世无争的人儿! 他不敢告诉她实话,不敢直白的抱着她,甚至连一句爱语都无法给与,只能在心里万万声的呐喊着。 要她留下一个月,他只愿贪看她几眼,不愿她贸然的去送死! 就像华野当日说的,北麒南麟是注定要站在一起的! 箫笛相会之后,无数情报,无数无言的默契,让他证实了她的一切! 她的女儿身,她对裴持天的爱意,她对家仇的耿耿于怀,她对人世间的一切绝望……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绝望!但,也就是这么一个爱她的他,毁了她! 他曾使计,模糊了她对裴持天的爱,又使计,绝然的毁了她对自己的动摇,同时,他也毁了自己一生的爱…… 奈何天啊奈何天! 为何要让他发现的这么晚?! 为何不让他那夜就这么死在她的霜凤空凝下?! 为何要让这受尽人间苦痛的人儿再来遭受又一次的狂风暴雨呢?! 为何,下手的人,是自己! 他,自那初晨,便痛苦至今…… 撕心裂肺之痛,苦苦未能断绝…… 悲怆的看着面前这醉心的容颜,他双眼酸疼,千言万语道不出…… 突然思绪停止,萧骐无意间看见了一块血迹! 睡在床沿的她握着他的手,枕着自己的手臂靠着!然而就在她唇边的那玄色袖子,染了一片暗色的血。 他硬硬扭过头,瞄见地上也有已然干涸的血迹! 大骇的转回头,瞪着那还在睡着的人! 这血,是她吐的?! 世称南麟的她,怎么会有如此重伤的一天! 思及此,萧骐想问个清楚,于是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被她握着的手,一甩而出! 她因为冲击,倒在床沿,额头轻撞了一下坚硬的床沿,双手硬硬的垂在床板上,但还是闭着眼睛! 他怔然,她怎么还没醒?难道是昏迷,不是沉睡?! 萧骐大怔! 奋力一反手,握上她的手腕,将食指与中指摁在她手间脉处,眯眼,细细诊来! 这脉象,很正常啊! 阳有余,阴有补,那怎么会吐血?! 不对,一定有什么?! 他不顾腰部巨大的疼痛,奋力坐起再诊! 静静脉动,从她的身子,到萧骐稍失血色的手指,传至他的心里! 忽然,诊脉的手生生顿住了! 他开始不断发抖,而且抖得很厉害! 萧骐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人,表情极其错愕! 他催动周身真气,腰部的绷带处鲜血又重新溢了出来! 修长的手不顾一切的艰难伸远,最后颤抖的两指摁在她喉咙口的附近的脉穴,再是一诊! 半响,两指一顿! “还她一世!还她一世!那也要她有一世,你又懂什么!” 瞬间,他想起那日在林间崔杳然对他的怒吼,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可是却晚了! 竟然这么晚了! 他绝望般的抽回手,浑身抖着,再也不顾裂开的伤口如何淌血,眼神空洞的扑上前,双手艰难的捧起她苍白如纸的脸! “韵……韵儿……” 男子修长的食指,很努力的掐着她的人中! “韵儿……醒醒呀……韵儿……” 浑身抖的厉害,不断摇着这撼动心灵的人,他的恐惧和悔恨全如海啸奔腾而来! “我的韵儿……你快醒醒……快醒醒呀!” 不断地摇晃,用力的摇晃! 不是死相,还有心跳,还在呼吸! 一定能醒过来的! 无奈,摇了很久,他的伤口开始淌着血,身子也渐渐失了气力! 但是,那春风人儿似乎依旧没听见他的呼唤声,没感觉到他的努力,眼皮还是沉重的合着,没有一点反应! 怎么也唤不醒这春风之容,萧骐最后只得将她的身子托起,眉头大皱,用力拥着! 紧闭双眼,眼皮随着极大的恐惧与悲怆,不断抖着! 他腰部的血迅速染红了两个人的衣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之前费尽心机将她的碧血凤兰夺走,却从没想过,他竟然在亲手害死她吗?! 为什么! 为什么呀?! ☆、未竟之梦 这是京城郊外幽冥殿的地下殿阁,幽幽深深的殿阁中,只有空空荡荡的格局,只有风声在呼啸。 殿阁堂上墨色椅子上,坐着一位一名灰紫色袍子的男子,相貌邪魅,柔美幽然,眼神里尽是蔑视天下的傲气。 男子自年少时掌管幽冥殿,身居为武林高位却从不打算收敛自身的气势,这便是幽冥殿独有的风格,有则有,无则无。 而这风格在这代殿主崔杳然身上更是尽显无疑。 紫袍男子手执一玉杯,杯内装着紫色浆酿,他端看着,并不急着饮尽。 “教主!” 忽而自风近处传来一声如鬼魅的唤声,一抹黑影自高处门柱盘旋而下,轻功修为让人惊叹。 “魍护法,你可让人好等啊!” 崔杳然晃了晃手中的玉杯,表情上尽是闲适慵懒,但从眉眼细处可以看出他的不耐。 “属下怎敢!是齐王难等!” “哦,是吗?齐王殿下,人都来了,还躲什么!” 崔杳然皱眉,一点也不待见那尊贵的人儿。 “抱歉,崔殿主,骐身上有点小伤,一时间不能用轻功!” 从上方飘散而下的温雅声儿不带内力,却也依旧独特。 崔杳然皱眉,这独步天下的北麒,竟也有人能够伤的了他。 “哦,是吗?那魍护法你就送佛送下地,快将我们的殿下接下来吧!” “是!” 说着,那抹黑影又以飞快的速度冲上殿阁上空,接下来了一位脸色略带苍白的玄衫男子。 一将萧骐带到殿内,那抹黑影又在瞬间离开了。 空荡荡的殿阁内,只剩两名震动天下的人物。 “呵呵,北麒武功独步武林,如今被人接下来的感觉,还不错吧!” “好说,好说!骐也是人,自然也会有弱下来的一天!” 知道今日来一定会被崔杳然损一番的萧骐,眉眼间完全没有一点在意的神色。 “齐王好大的气度啊!只是今日要魍诓骗崔某来这里,是为何事?” “呵呵,殿主言重了,何有诓骗的意思呀!在殿主面前,骐也不拐弯抹角了!今日是为谷粼身上的毒来的!” 崔杳然挑眉,瞥了一眼眼前虽笑得依旧雍容但脸色似乎不好的皇子殿下。 “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68 殿下,上次因为魑护法的事情我帮了你,结果害得那丫头受了那么多苦,你以为我现在还会告诉你什么吗?” 崔杳然饮了一口酒,一脸不耐。 萧骐看着堂上的崔杳然,知道他极不欲见到自己,但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即便要付出些代价,也要弄个明白! “殿主,骐再也没有要害谷粼的意思!” “殿下不必多言!对朝廷,幽冥殿是化外之都,但八百万兵马也未必打得到我百鬼峰;对武林,你蠡园北麒虽是塞外霸主,但在西南,我幽冥崔某也不是好惹的!今日,本殿主念殿下微恙,劝殿下还是回去吧!崔某,向来不做送客之礼。” 萧骐皱眉,心中急躁也无可奈何,只得暗自再想法子。 “殿主,您可是在记恨骐使计将碧血凤兰送走,而未留一条后路给谷粼?” 崔杳然挑眼,实在难掩心中的火气。 “小子!本殿主凭什么要告诉你!你算哪根葱,蠡园主人见了我都要恭恭敬敬的唤两声教主好,敢问你是什么身份?还有,重伤未愈,就跑来幽冥殿搅和,活得不耐烦了吗?实话说了吧,本殿主就是不告诉你,你也不必使计了!听懂了快滚!” 萧骐看着盛怒的崔杳然,心里极为为难,但决计今日不问个究竟,便绝不离开。 “哟,这不是北麒吗?碧霄翱龙势雷霆,本护法久仰了!” 突然,就在两人僵持半响气氛紧张之时,从殿阁深处传出一声女子独有的魅惑笑音。 “女人,你出来做什么,回去睡觉!” 怒气未消的崔杳然听见了女子的笑语,眉头皱得更深了! “急什么!人家这不是等不到你,所以出来找找你吗?” 娇媚的声音响彻空荡的殿阁,在回声中一抹艳红带黑的散发女子飞至崔杳然身边,只见她一脸笑意,裸着一双玉足,踩上高堂墨椅,便一屁股坐在他腿上。 “女人,你就这么喜欢搅和这些无聊事吗?” 崔杳然一口喝光玉杯中的佳酿,意兴阑珊的瞥了一眼自家女人,知道这趟浑水有了她,更会混混噩噩。 “男人,这些无聊事可是关乎你妹,我小姑子,怎么会无聊呢?”娇媚女子随即侧首看着不远处的萧骐,脸上虽无妆,但那份笑意反而格外娇艳动人,“北麒,我乃幽冥殿四大护法之一的魅,也是谷粼她娘亲生前唯一的弟子,蔺雁翎。” 萧骐看着眼前这笑得娇媚的红衣女子,实在很难和谷卿画中那如梅花般淡雅的蔺梅联系在一起。 但,没见过归没见过,礼貌还是要有的。 “魅护法,骐久仰了!” 萧骐笑得雍雅,依旧是那般皇家气度,不言而发。 世传幽冥殿几代的魅护法,不以硬器为武力,而是以无孔不入的媚功与鬼魅一般的白绫让人死于无形。 这种方式,让中原武林人士所不齿,但,也让许多武林人士受之所苦,毕竟对于这种令人惊艳的美貌,又有几个人能不动心! “你要打听的事情,雁翎我可是知道哦!应该说,这世上关于韵儿的事情,没人比人家更清楚的哟!” 那名依偎在崔杳然怀里的红衣女子说的意兴盎然,明白他萧骐一定会上钩。 萧骐听见她喊谷粼“韵儿”,便明白了这女子必定知道他要知道的一切,但这也必定是个陷阱。 “哦,那魅护法要的是什么?” “男人,你看看你结识的这是什么男子呀?怎么把人家想得那么市侩,人家的好心都被当成买卖了!” 那蔺雁翎没理会萧骐的话语,倒是转过头对崔杳然撒起了娇。 “女人,你爱说不说,赶紧解决一下,我困了!” 崔杳然对萧骐极为不耐,加上刚刚在等魍的时候多喝了几杯,脾气只升不降。 “哼,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解风情!”红衣女子听了崔杳然的答语便嘟囔着红唇,沉吟片刻,美眸一眨,看着萧骐,娇媚笑道:“北麒,我要的东西,凭你,是给不起的!不过,韵儿要的东西,你却到处都是。你要是明白我说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萧骐被说的有点懵,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玉箫,想了很久。 良久,崔杳然脸上越来越不耐,眉头越锁越紧! 只有蔺雁翎一直是笑着的,笑着抹去她男人皱着的眉,笑着等待萧骐的醒悟。 突然间萧骐笑了,笑得极为温暖,眼神里没了先前的阴霾,而充斥着的那份坚定让在场的崔杳然和蔺雁翎为之一震。 蔺雁翎看着他的笑,便也抿唇一笑。 “既然你能懂,那我就成全你。” “多谢魅护法成全!” “韵儿所中的毒,相信你已经猜到了,就是红龙吐信。”见萧骐长身一顿,她略带恶质的笑着,又开口:“如今清明将至,最后能够救治她的期限,是在今年的夏至前后的几天里,这期间最为关键。此外自中毒之日开始,韵儿每日还必须忍受六个时辰的焚心之痛,恐怕这些日子她都是拿她多年修习的内力在于之对抗吧!” “是,骐近来渐渐发现她在夜里常常不见踪影,而她一向绵长的内力有减弱的趋势。” “那就对了!这世上能以内力对抗红龙吐信的人,只剩你们几个了!”说着,蔺雁翎瞥了眼一旁看似没在听的男人的脸,但崔杳然嘴角紧绷,谁都看得出来他对自家妹妹的在意。 红衣女子心里叹着这男人偶尔的不坦率,转而一改笑颜,严肃地看向萧骐,“然而,拿到碧血凤兰治疗的时间必须要有半个月,最少也要五天。” “北麒,据说这碧血凤兰可是从您手中送出去的!也就是说,现下,您可有把握在这不足三个月内的时间内,把我们韵儿的命重新拿回来!” 她离开崔杳然的怀抱,神色间满是杀气,裸足踩在墨色大殿上,慢慢走到了萧骐的的面前,那双眼睛已是压抑许久的愤怒。 “萧骐萧大侠,想必您也听到韵儿如今的声音有多沙哑了吧!还真多亏了您,经过前夜为您疗伤那一耗,如今韵儿的毒单凭她自己的内力,决计也难以撑到夏至之日。” 她一语毕,崔杳然的身子不禁抖了一下,原来练就幽冥功已偏寒的体质如今更加的冷,握着玉杯的手冒着青筋。 而萧骐闻言,徒然抬眼看着不再有笑颜的魅护法蔺雁翎,深邃瞳孔里状似无波,脸色却比刚刚入殿之时惨白十倍。 一时间,大殿上,一点声响都没有。 ※ 这天,京城的城西齐王府邸——柳庄,因其主人即将归来而忙碌起来。 偌大的亲王府宅,即使例外地建在平民集中的市井地带,但幅员规模之大还是整个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府邸。 府中分为府厅、花苑、塔楼,府厅占地最广,前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69 有步道广场,后置庭室居间,为取其福泽吉祥之意,将室与室之间排列成蝙蝠展翅的形状。 齐王府,别称柳庄,说的是其府内以江南庄园建造花苑,建造之时极重风水,将横跨京城的渡元河河水引至府中,或流水,或湖池,取水兴龙蟠之意。而苑内柳树遍布,各式品种自得一区,但无论是宏大石池还是层叠假山,都能看见棵棵垂柳围绕。 最特别的是府内后置一座塔楼,名曰无化塔,塔身为五重密檐,以塞北独有蒙古黑岩作为塔基,以蜀地白砂岩作为塔柱,塔基塔柱皆刻上了佛偈。无化塔塔身微宽,以一莲花仰月作为塔刹置于六角塔顶,下设有地宫,传言先皇当年御赐了一枚古时得道高僧的舍利给齐王,他便请来这传世宝物作镇塔收藏之用。 整座塔孤立于府内,塔门常年关闭,除主人齐王外,他人不许入内,因此,塔里到底有什么无人知道 。 虽此番齐王来信的内容只是告知管家自己要回府待客,午后便走,但府内众人皆因主人的归来而兴奋着。 府中管事的是一对夫妻,管家方华洲是京城人氏,一代才子,文采风流,原是进士及第,从五品翰林院侍读,但因冤狱入牢为齐王所救,出狱后便不再为官,留在齐王府做管事,一身傲骨自此不再出府。 其夫人应氏出身塞北蠡园,自幼服侍于蠡园老妇人身侧,极善料理府宅中的大小事务,曾随塞北男人出征过,见过大世面,断事是非分明,在塞北是北方女人们竞相学习的对象。 因此,两人声望极高,府内外,乃至京城内外都敬他们三分。 因主人偏爱书画文物而不爱财物,仆人们便将一幅幅古来大家之作在方管家的指导下不停地挂上取下,侍女们在应氏的训斥中急急忙忙的洗净府内大大小小每一分位置…… 午时不到,一辆华盖马车从远处驶来,金顶玉壁,骏马锦车,银丝纱帘,青铜香路。 矛儿穿着一身白色学子服,以绣金瑞云黑缎为腰带,带着学子方帽,坐在车夫旁,车内的人在银纱后若隐若现,轻摇白玉折扇,另一手托书册翻看着。 很快,“吁”一声,马车停在齐王府门口,矛儿下车,说道:“齐王回府,开门!” 里面的人一听见,立马开了门,方管家率先走到门口,旁边跟着微胖的应氏,后面跟着两排仆人侍女,一涌而出。 矛儿转身,撩开马车银纱,一身玄衫的萧骐走了出来,俯身下了马车。 王府门口的人们见萧骐下车,脸色一时红润起来,行一大礼,齐声道: “恭迎爷回府!” 萧骐一脸暖笑,走过石狮,步上石阶,停在管家面前,以扇带手托起他行礼的手,道:“方叔,您辛苦了!” 闻言,四十不惑的方管家竟眼眶微红,答道:“不辛苦,不辛苦,王爷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 萧骐对他微微一笑,转身扶起应氏,又道:“六姨,您也辛苦了!” “王爷!”应氏看着萧骐,直接眼泪滑下,“您……您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两年了都没回来,呆在蠡园,您都不想六姨了么?你看看脸色都白了!” 萧骐是她自小照看着长大的,他及冠后回到京城了,她便向蠡园老夫人情愿,随着他回了这城西宅邸,没想他一去多年,没个影踪! “夫人,别说了,王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快让他进屋去!一会儿爷又该走了!” 方管家说着,一手拉回应氏,让萧骐进门。 萧骐见状,明白自己要是再说出什么感谢的话来,应六姨会哭得更惨,于是只能笑着对方管家点点头,抬脚走进家门。 应矛儿对管家夫妻施以一礼,朝着萧骐走去。 方管家扶着妻子跟着进门,微微说着宽慰的话。 下人们也应萧骐的回府而微微骚动,尤其是一些新进府的小丫头,见到萧骐之后,两颊菲菲,细声讨论着。 见下人们如此噪杂,方管家便将他们驱走,顺便将变成泪人儿的妻子送走,随即跟上萧骐。 “王爷,华大少已经等在凭诗斋了!” “是么?骐自己去吧,矛儿你且与方管家走,去主卧取那个东西。” “是!方管家,劳烦了!” 方管家闻言,对萧骐点点头,便领着矛儿离开。 萧骐挑眉,今天多话的矛儿出啥事儿了! 不仅破天荒的换了身白衫,人也不多话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见两人已经远去,他不欲多想,便往府中花苑的凭诗斋走去。 当年先皇为萧骐建此府邸的时候,华野就是其中得皇家重用的一个商家。 徐家航运拥有皇家唯一许可的使用皇家运河的运输船队,华野是徐家的常客,因此他与华野才得以相识。 而建园时,才华不俗的华野却爱上了他花苑里最平凡无奇的凭诗斋。 究其原因,不得而知,萧骐为此一直保持着好奇。 直到某天,他发现自己的王府花苑中里长有一种北方罕有的凤铃花,而喜欢花花草草的剑儿偶尔会在凭诗斋附近采花。那时,华野便会在凭诗斋里摆上一壶茶,先是一个人静静地喝,最后便是两人一起喝了…… 想着想着,萧骐已走到了凭诗斋,看见华野一个人坐在斋内,桌上又摆着一壶温茶,他一副冥想状地就这一个白瓷杯徐徐喝着。 萧骐微微一笑,走进斋内,不发一语地瞄了一眼那壶温茶。 华野见他一进来就看那壶茶,笑得尴尬,道:“我最近戒酒!” 萧骐闻言,笑得更开,随即答道:“是是是,骐是听说你在戒酒!” 华野见他笑得诡异,但也不知所以然,于是转移话题: “你受伤了?” 萧骐瞄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看出来的?” “没,猜的。你小子例外的脸色发白……难不成还是情伤么?” 华野不耐的瞟了萧骐一眼,这玄衫人明知道他的武功不如自己,就老爱拐着弯子损人。这时候,他就该耍耍嘴皮子,损回去! “我们下盘棋?”萧骐突然笑得很无辜。 “为什么?”华野见状,老油条似的也笑得很无辜。 “你赢了,就告诉你?” “你最近没人陪了么?不下,和你下要下到天黑的!别看我是个败家子,还是有正事等着我的!”华野完全不吃萧骐扮猪吃老虎的那一套,“赶紧说,在哪里受的伤!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伤得了你!” 言毕,萧骐一脸无趣的挑挑眉。 “在安王府!” “什么时候?” “五天前……” “伤在哪了?” 萧骐微微抿了一口茶,左手比比自己的右腹,道:“箭伤。” “奶奶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70 的,那可肚子啊!谁救的你?” “谷粼。” 华野看着萧骐这么一说后脸色极为复杂,那神情不是高兴,而是带着一种掩饰后的揪心。 “也是,她师母可是堂堂的陶谷医仙,会这一手不奇怪。难怪这几年都听江湖同道说过,南麟行走江湖总在救人!我没听过她失手过。你小子还真是有种,顶着这种伤,还能跑进宫找那丫头!” 萧骐一听笑了,其实当时自己就是只再想见见她,最后见见她,再没其他想法。只是没想到她会治伤,而且医术颇高,看来是因祸得福了。 “回到正题,你干嘛去了,安王府这么个破地方,你还能搞了这么重的伤回来?” “那人当晚在安王府,那暗器差点伤了徐浮尧,为了保护他,我才受了伤!” 语毕,华野“喀”的一声放下杯子,瞪大眼睛看着萧骐。 “到底怎么回事?难怪你会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浮尧收到消息的时候是当天夜里了!来不及通知你,所以我们自己就过去!” “南麟那丫头不知道?” “不知道!我原就不打算让她去冒险。” “所以你就自己去了?” “是!但,现在,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 萧骐看向斋外那剑儿极喜欢的丛丛凤铃花,花瓣儿鼓成了一个铃铛状,火焰色的簇簇团团,花枝很细,临空轻摇,远远看去就像如同一只只雏凤在微风玲珑中展翅…… “她,中了红龙吐信……” “红龙吐信?!”华野闻言,极为诧异,又道:“就是那只有碧血凤兰才能解天下奇毒?!” “是啊!而且她为了不让旁人注意到便不食用人参,天天以自己的内力压制毒性,如今嗓子那般沙哑,应是到了极限了!” “那怎么办,碧血凤兰不是被你拿走了么?难道,你想撒手了?” “华野,如果说,骐有办法抓到那人,你还想打开龙门么?” “萧骐,龙门是我们共同的梦啊!这个梦,我们做了多久,你现在当真要放弃?!” “华野,你我都有了重要的人!这个梦,能大过这个人么?” 华野顿顿的看着萧骐,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是啊……这个梦,大得过心中的她么…… 要是没有这个梦,那么只要完成了那件事,他也许就能去找她了…… 也许,当年白首之约就不会白许…… “记得六岁时是第一次见到谷学士呢,那时候骐和皇兄打定主意要一起刁难他!哪知他笑笑地走进来,不说话,就看着我们笑,等了很久最后来了一句:‘你们知道怎么当个孝顺儿子么?我正为了这个为难着呢!’当时骐和皇兄硬是没回答上来,想过他会问的所有问题,却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招。因此,我们日后就这么傻傻地跟着他走了!” “是啊,他,总和别人不一样,看着世人的另外一面,诚实地面对面前的一切人事物。” “知道么?当时南麟在柳城,和骐也说了一句:北麒南麟,二者一直是相连!那时的我,突然觉得这世上,我不是一个人。恩师遗留了我这样一个他最为珍惜的无价之宝,骐想想惭愧……” 萧骐看着自己的右腹,笑着,这时他出门时她硬拉着他重新包扎一边的。 此时,腹部仿佛还留着她手指的余温,仿佛还能闻得到她的发香…… 这样的人,他伤她至深,她却待他如故。虽然嘴里念着我恨你,但那颗温柔的心,他终是懂的。 “南麟哪,想来谷氏之人,总是与众不同的……”华野见到萧骐脸上的表情,轻轻笑着,道:“也罢,这个梦既然是个梦,你都愿意放手了,就让它一直这么如梦似幻吧!” “华野,多谢!” “少主,东西拿来了!”突然,应矛儿拿着一个箔金纸盒,来到凭诗斋门口。 “拿进来吧!” 萧骐言毕,矛儿便走了进来,恭恭顺顺地将箔金纸盒交给萧骐,偷偷瞥了那头的华野一眼。 华野见状,挑挑眉,笑道:“小鬼头,许久不见,还知道用眼角看人啦?本少啥时候也能让人这么看着啦?” 矛儿闻言,瑟缩了一下,支吾答道:“华……华少,矛儿知错了!华少大仁大德,放过我的屁股吧!” “啊?!我何时说过要打你屁股了!” 一旁的萧骐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今日矛儿这么乖巧的原因就在于华野来了! 记得当年还矛儿少年之时,顽皮的时候撩过剑儿的裙子。 这件事被华野知道了,他就借雨兴风,抓着矛儿就是一顿修理,也是此事让剑儿真正注意到了华野对她的心…… 呵呵,难怪矛儿现在一看到他,就会变乖! “行了,矛儿,下去吧!” “谢少主不杀之恩!!!” 话还没说完,矛儿就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一路大喊着冲了出去! 为了圆场,萧骐赶忙将箔金纸盒拿给华野,道:“你且看看!” 华野不明就里,接过纸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株半开兰草,细细长叶上翠绿中带着一点血红,没其他特色,不过在中原他的确从未见过这种兰草品种便是。 “你别告诉我,这就是碧血凤兰!” “然也,此物便是碧血凤兰!” “怎么可能!”说着,华野立刻抬起来凑近看着,“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神奇嘛!龙门的钥匙怎么可能在里面!” “是啊!但,它的确是。” 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华野放弃的将纸盒盖上,还给萧骐。 “说吧,你今天到底要我来干嘛的!” “想麻烦你,尽快找一株相似的兰草来!” “难道你想欺神骗鬼?呵呵,这就是你想的鬼主意啊?”华野想了一想,便笑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找那蟹青贼子臻仪,整个皇朝数他席云峰兰草种类最多!” “那贼子为了臻芙离开席云峰了,所以只能拜托你了!华家花商是遍布全国,这件事除了你华大少,没人做得到了!” “行了,得齐王奉承,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做得到了。这件事,我尽力就是!”华野闻言,一脸得意,“只是那南麟你要好好对付啊,她可真不是一个善主儿!” “这话不是你说的么?北麒南麟,注定是要站在一起的。” 说着,萧骐一脸暖笑,眼神却极为坚定,仿佛为着什么而骄傲着似的。 华野从未见过他那眼神,一怔,而后笑了。 “小子,你这表情要是徐浮尧见了,肯定笑话你!” “得友如此,骐,愿得你们一笑!” 两人相视一眼,极有默契,微微笑开…… ☆、初识百花颜 “谷姑娘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71 !你在哪?” “谷姑娘,快出来呀!” “谷姑娘!快出来呀!” 煜宏宫殿外后有一林,郁郁葱葱,两个低位的宫娥来来回回寻着人! 林间,枝叶交叉最盛的地方,有一白影,似乎没听见树下那些寻得急切的两个小宫娥,斜斜的依靠着粗壮的树杆,枕着揉成一团高位宫娥的暗红绸布宫服,手里捧着一盘冰心藕团,一口一个,快意人生! “霜儿,你们找到谷姑娘了没有?!王爷在催了!” 从宫殿那头跑来一个中年的公公,满头大汗,神情极为着急! “回蒋公公,林子太大了,姑娘的武功又那么好,我们实在找不到啊!” 那名叫霜儿的清秀小宫娥,拉着另一名小宫娥赶忙低头,两人皆是一脸惊慌! “什么?!真是蠢才,这眼看着,马上就要上殿迎接秀女们了!再找不到,看你们怎么对王爷交代!” “公公!枫儿和霜儿真的尽力了!姑娘怎么都不听我们的,她武功有那么高强,我们能如何呀?!” 另一名名唤枫儿的小宫娥有了脾气,横着眉头顶了回去! “反了反了!还顶嘴!让你们服侍了王爷的贵客几天,翅膀就硬了不成!” 那公公一手兰花指,用力戳着枫儿的脑袋! “公公不要恼呀!枫儿年纪还小,你先前也说她还需要□□!原谅她吧!” 霜儿大急,上前圆场,枫儿却依旧一脸不知错的瞪着那蒋公公! “瞎了眼的丫头,我这不是□□着吗?!要你来碎嘴!” 蒋公公又一手兰花指,一下就把瘦弱的霜儿推到地上! 突然,空中射来一团白白黏黏的东西,一下堵住了那蒋公公还要骂的嘴! “狗东西!真是失了男儿身,尽得红妆酸涩病!” 林间回响着一声声沙哑的回音,直震入蒋公公的耳中,一波波破空而来的内力催化,使得他两腿发软! 最后只得大冒冷汗,一踉跄,无力的垂坐在地上! “谷……谷姑娘……饶命呀……咱家知错了……” 一听是这几日已然熟悉的沙哑声,那公公终于发现自己得罪贵人了! 回神,忙吐掉嘴里的冰心藕团,赶紧赔罪! “枫儿,你还愣着作甚?扶起你家霜姐姐回去吧!我是怎样都不会去那什么选来选去的鬼地方!” 沙哑声音依旧,但是就是不理会地上那被震得无力的公公! “谢谢姑娘!” 枫儿闻言,又崇拜了望了空中一眼,忙前去扶起霜儿! 几日前,矛儿先生到宫娥馆将她们领到煜宏宫的偏殿,要她们好生照顾齐王的贵客!她们可高兴坏了! 还以为王爷会一起住过来呢!那雍容尔雅的齐王殿下可是所有宫中女子梦中的情人!虽说他三年来不曾回过宫,但他如浪潮般的盛名却只升不落! 但最后只来了一位声音很难听的姑娘后! 一开始很是失望,但几天的相处之后,这位神乎其技的谷姑娘简直成了她们的偶像,再也不想着“今日能不能见到齐王殿下”的问题了! 虽然谷姑娘的性格和太后、极为公主相比,较为冷然,但对她们可好了! 白日里与她们一同吃饭一同笑闹,教她们写漂亮的字,向她们学女红,给她们讲很多有趣的江湖轶事,夜里还常常施展轻功带着她们在林间和附近的宫阁里飞翔! 让她很是感动! 而且这几日也不晓得为什么,王爷竟然不去御书房与皇上议事了!反而,天天来找她宫里的姑娘,而且还时时刻刻前前后后的跟着! 这么一来,服侍姑娘的她们,当然也大饱了眼福咯! 这可让霜儿和枫儿在女官里出尽了风头了! 呵呵,枫儿眯眯眼,想想都乐! “姑娘,王爷可等着您呢!您真的不考虑一下?” 霜儿从地上起身,任枫儿在她身上拍打粉尘和落叶,接着想要劝说谷粼! “不去,什么劳什子选后!你们陛下心里那皇后的人选可是老早就订好了,我去掺和什么!赶紧都走,还有带上地上那痴呆!” 话音一落,地上的蒋公公浑身不由的一怔! 忽而从空中对他扫来一阵强烈的掌风,他随即重重的朝地上倒去,僵直的像棍子一般,含着泪,无力反抗的滚向煜宏宫去。 霜儿和枫儿相视一眼,无奈,打不过也说不过树上的谷粼,也只好离去! 一时间,林子又恢复了清净,谷粼慵懒的打了一个呵欠,闭上眼! 接着抬起食盘,塞了一口冰心藕团,很是惬意的嚼啊嚼! 这鬼皇宫什么都不好,就是吃得极好,既然她人都来了,干嘛不吃个够本再走人! 忽然,从宫殿方向扫来一阵风! 她所在的大树徒然抖了抖,尤其是她卧着的那枝干,硬是浑厚的来了一下!整枝树杆受创似的,久久的震啊震,好一会儿才归于平静! 全过程,谷粼闭眼,摆明她很无视!只见她还是闲适的闭着眼睛,接着嚼着她美美的冰心藕团子,良久也不出声! 白衫袖子再伸手,摸摸盘里,嗯,怎么摸不着了! 难道吃完了?但是没道理啊,据她估计,应该还有两个藕团呀! 除非…… 终是火大难耐的睁眼,恶狠狠盯着和她一起坐在那枝干上的一身玄衫笑得雍雅的人儿。 “想必阁下那又淌血又化脓的伤口是养好了吧,这么快就可以用轻功啦?!” “骐只是想偶尔出来散散步!” 放屁! 她恶狠狠的瞪着他嘴边那一小抹白白的藕粉,偷吃不晓得要擦嘴,还敢笑的这么痴呆!眼前这玄衫人仿佛得了失忆症似的,貌似忘了之前撒的所有的谎言,貌似忘了自己受了伤,貌似还忘了她说过“覆水难收”这句话! 想起那夜,她就火大! 那时候她不计前嫌,替他运功疗伤,没想到竟引致自己毒发! 醒来后,发现睡多久,床上的他也跟着自己睡了这么久! 起身一看,不料他的伤口莫名其妙的又裂开了,只好再不计前嫌的重新给他包扎一次! 哪知这两天,这位尊贵的王爷醒了之后也不去朝堂了,不但不告诉她那天他受伤的原因,还每时每刻就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她,除了洗澡睡觉要避嫌,吃饭跟着,习武跟着,玩乐跟着,看书习字跟着! 十足一无赖! 无奈,她只好一如既往的漠视,“覆水难收”这句话,言出必行! “齐亲王,请你莫要说这种话,身体是要靠自己好好保养的。” 说着,谷粼便是一翻身! 抛下空空如也的点心盘子,旋身点枝,白衣纤纤,往林子的另一个方向飞去! 萧骐无奈的看着她飞去,轻轻拂拂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72 自己的腰间,似乎在平复突来的隐痛。 随即,也是一旋身点枝,玄衫飞动,跟着谷粼而凌空。 她一跃,他便也一跃;她一翻,他也跟着翻! 飞过几百米的林间,前面已是尽头! 谷粼终是气愤的立在树梢,看着萧骐也立马停在对面的树上,脸色发白! 她无奈呀! 如此惨白的脸色,大概是伤口刚刚开始愈合的关系!这几日,他不愿让太医医治,一直是她用陶谷的药帮他治疗的!疗效自然不必大内的御药! 现在居然这么放肆!一而再的使用轻功! 这人是不是老早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 “萧骐,你干嘛这么穷追不舍?你和你哥去选老婆,与我何干?!” 闻言,玄衫人微微笑着,雍容气质,微风近处,由内而发! “韵儿如何得知骐要选妃呢?难道是因为这事的缘故,你才不去大殿?” “胡扯!” 温雅音一落,她的脸烧了起来,一度气急败坏! “韵儿,选妃一事,是母后的玩笑话,莫要当真了!” “齐王殿下,谁当真了?!要是你选俊美男宠的话我就去!但是,美女选妃选后的,我可没兴趣!” 她忿忿的转过身去,一屁股坐在枝头,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整个人随着树枝的摆动晃啊晃! “这样吧!要真有那么一天,骐定会迎你前来观场!现下你先和我去选秀台?” 萧骐一笑,倾身而来,优雅坐于她身旁,依旧风度翩翩。 “不去!” 她瞪大眼睛,直直看着已经因为两个人的重量弯的到极限的枝头,很是火大! 转过头,就想大骂! 谁知,萧骐抬手,掩住了她的嘴,然后朝前努努他的嘴巴,貌似在示意树林前面有什么! 她疑惑,不晓得这小子又在搞什么,但他要是再折腾,两个人都得跌个四脚朝天了!无奈之下,只得意兴阑珊的转过头,看看萧骐的“新发现”…… 突然,谷粼瞪大眼睛,发现树林花苑里有两个影子,其中那一抹粉色的美人,她可是熟悉的很! 催动功力,顿时耳聪目明,窃听去! 那远方林子里,没有什么宫女太监走动,只有属于春的鸟语花香,也只有属于有情人的情深意羡! “陛下,请您不要再逼瑾儿了!强抢民女,不是一国明君所为!” “二小姐,孤之所以如此实为下策,当时是一时大意中了齐王的计谋,才在不得之时带你回宫的!” “陛下莫要假以说辞!无论如何,要世间人得知了您今日作为,定会污了陛下英明!还是尽快将瑾儿送回景洳才好!” 那粉衣少女很快的走到花苑里的芍药丛,满脸通红! “二小姐,难道孤真的比不上那陶谷裴二的分毫么?” 那皇袍人也很快的跟上,但又很快的立在了少女的三尺远,丝毫不敢有半点唐突! “陛下乃天下之尊,又有何人比不上您呢?!只是,瑾儿自小便受家训,女子,应从一而终的!” 粉衣少女很是尴尬! “二小姐,你原先不是喜欢大公子的吗?!何以后来恋上了那裴二!” 皇袍人有点恼怒,开始失态! 听到这里,萧骐放开了一直掩在她唇边的手,笑得意味深长的看着谷粼。 谷粼一见他眼里有话的表情,一怒,狠狠然的对着他的伤口一摁!她身后立马传来了有人的闷吭声,不禁得意一笑! 哼!她谷粼以前就是喜欢裴持天,那又怎样?!裴持天再没眼力劲,再缺心少肺的,好歹也是“陶谷攻术,英雄天下”的坦荡人儿! 哪像眼前这个专骗她宝贝神草的坏蛋! “陛下,民女如此不堪!还请送民女回景洳,民女自当感恩戴德,来生衔草结环报君恩!” 粉衣少女闻言就是一怒,拂袖就想离去!皇袍之人大急,发现这回真的惹火佳人了!可是十分冤枉,自己真的没有说错呀! “二小姐,孤只是希望你在全心全意贯彻女德之时,回神看看那人是不是就是你的良人,付出也要看对象的!情字能带来的幸福,必得是两人心有灵犀,但,一厢情愿只有遗憾呀!” 萧裕吼完,臻瑾怔然,神色顿时黯然! 是啊,一厢情愿呀,她早就知道了,她又何尝不明白?! 但,女子就该从一而终,三心二意有违家训! 那人,她的倾心,全然是因为他异于古云庄内人心叵测的性子,他直爽,他率真,他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 她爱上了那份真,遗憾的是这爱谁都无法理解的! 何况,如果她上选秀台了,要是妹妹没有选择听叔叔的话,那便是毁了妹妹的日后前程呀! 所以,她是万万不能上的! “陛下将有妇,罗敷将有夫。天下人如何说去,是天下人的事!裴二公子如何想去,是裴二公子的事!瑾儿要做的只是坚持自己要的东西!” 臻瑾抬首,望着天际,浮云朵朵,晴日当空,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那么,我也坚持我自己要的东西!纵有弱水三千,孤也只取一瓢饮!” 萧裕神色坚定的看着臻瑾,实在不愿待见她远望的眼神,那般神色里绝然的仿佛没有自己! “哎,陛下为何这般逼迫呢?!” 臻瑾回头,无奈的看着萧裕,万般叹息,心里不知为何的揪着疼。 萧裕也再无逃避的看着她,深瞳里满是情切,但那般情切无从诉说,脸上的悲凉尽显! 两人相看良久,仿佛僵持着什么,无人再说一句! 最后,萧裕抬眼望望时辰,只得起步越过臻瑾,朝大殿而去! 臻瑾微微垂首,似在行礼,但握紧的双手,将她的挣扎表露无疑!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忽然,从萧裕离去的方向,传来了男子傲然却甚是悲伤的歌声。 凤求凰?! 臻瑾一怔,立刻抬头望着歌声的方向,只见到萧裕那九天金日般的袍色消失在回廊尽头! 她一阵默然…… 无法解释! 无法回应! 更加无法冲动与那人的唱和……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歌声还在继续着,臻瑾颓色满布,缓缓的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树上的两人也愣了。 萧骐惊讶,没想到自己的兄长竟也有这么痴情的一面! 谷粼诧异,那柔美臻瑾竟然也会有如此决然的一天! “韵儿,要换成你是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73 那臻芙,会如何呢?” 萧骐定定的看着身前的背影,心里徒然百般内疚。 “要是我,当然是溜走,谁都不要!” 白衫之人慧黠一笑,没有看见身后的人闻言后的神情! “如果,皇兄没了臻小姐会伤心至死呢?” 萧骐那温雅声调越降越低,貌似在掩饰着什么! “首先呢,这个世上的人是不会没了谁就会死的!但要是我,我会觉得一个君王身边若是留着自己这么个炸弹,这么个威胁,我还是会走的!帝王之家,还是举案齐眉就好了!深情多情,只会带来无端之祸的……” 她的话音,清清的,如同春的荣发,风的轻拂,充斥着他的心! “这么说,不可能了?” “什么不可能?喂,你怎么啦?!” 萧骐声调越来越小,谷粼疑惑的回过头,发现他满头大汗的靠着身后的树杆,手捂住腰部! “带我下去……这树枝要断了……” 闻言,谷粼坐的枝干又像刚刚萧骐来的时候,摇晃的很厉害!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终是意识到了! 他居然一直用轻功将自己悬在枝上,好减轻树枝的负担,不让她从树上失足落下! 也就是,他们听了多久,他就运功了多久! 忽然,又想起萧骐刚刚还为了追自己,可是上上下下来回飞动了好些次! 那般伤势,竟然硬是耗了这么久的轻功,难道他真不要命了吗?! 堂堂王孙贵胄,为了区区的她,就可以这么视自己的性命于无物么?! 无奈,怎么都气不起来了! 她慢慢倾身,轻轻的架着他,施展轻功,朝着刚刚来的方向,跃出树林,飞上空际! “齐王殿下,现下的您,还想过去看美人么?” 低翔天空,她突然想起他方才前来的目的! “身为亲王,虽是迎接秀女的小事!但按礼,此番的秀女将有一位要成为骐的皇嫂!皇兄都去了,骐应是该出席的……” 萧骐微喘着,慢慢吐出一行字,看着她侧脸的眼睛里充满浓浓的期待。 “哎,得了,我陪你去就是了!” 感觉到自己一边的脸都要被炙热的期待目光烧穿了,谷粼答应的十分僵硬! 只望这个谨守礼节又倔强心重的尊贵王爷,可不要到时候撑不住的倒在大殿上! 那可大大的丢人了! 她权当自己去,是日行一善! 但,只要答应了,萧骐不在乎回答的语气,带有何种意境! 他听完她略带不欲的回答,随即雍雅的笑了,如同朝阳,眼里尽是一心的满足感! “韵儿!” “作甚?”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如晨风一般的温雅声儿,轻吟了一首赋,但一下便红了两人的脸…… 萧骐吟完,发现自己忘乎所以,委实唐突,低垂着头,红了耳朵! 眼神假意的直盯着前方,谷粼也红着脸,但心里却甚是异样! 这莽人,竟对着她吟这般的赋,往日里的知书达礼、博古通今的能人哪里去了?! 伤口疼的失去理智了么?! 还是被他兄长的傲然给引的?! 可知,即便他是当年的司马相如,今世又得何人乃文君! 可知,他亦非九龙至尊的萧裕,那古云臻瑾也未必能嫁入皇家殿! 但,至少她知道,他是北方的麒,她是南方的麟! 但,至少她知道,他是九天的龙子,自己却是百死的罪人! 她还知道,如此云泥之别天地隔,却是如此似海深沉凤求凰,终不能得…… ※ 恢宏大殿,光影琉璃,宫阶虹廊,缦回冥迷。 朝臣宫人,垂首以盼,五步一人,十步行列。 数十秀女,登辇入宫,车轴辘辘,雷霆而来。 靓妆环髻,靡靡香逸,百般容颜,极尽姿态。 如此纷奢,如此作态,只为一朝登入凤凰阁! “陛下驾到!” 宫中大内总管李公公出现在了大殿宏台之上,高抬下巴,很是气势!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众宫人,闻声连忙惶恐的齐声下跪! 一位身着皇袍,头戴金冠的气宇男子出现在宏台正中央,优雅的撩袍,落坐于那九龙盘旋的龙椅上! “皇太后驾到!” 随即,一位身着暗红宫服的清秀宫娥出现在大内总管身侧。 “恭迎皇太后,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清秀宫娥转身,扶来一位雍容华贵的美韵夫人优雅的走出,尽态大方的轻轻座于皇帝身侧的凤椅上! “齐王殿下驾到!” 一位白衣少年出现在宏台的另一头的玉椅边上,有意无意般半遮掩的侧立! 少年一出现,本来无精打采的皇帝陛下眼睛一亮,炯炯有神的盯着人家! 几位眼尖的老朝臣瞪大眼睛,盯着着出现在台上的陌生少年,那般神容与当年的谷学士有几分相似,心里顿时一阵揪! 再回首也亦非当年情,也罢! “恭迎齐王,齐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刚落,一身深黑劲装的应矛儿走出,伸手,迎出一位着玄衫持玉箫的男子! 那男子雍雅笑容,颜仪翩翩,一对温色的招子有意无意的瞄瞄那位稍微侧立的白衣少年,轻轻的摇摇头! 啧啧啧,看那胆小样! 温雅莞尔,闲适的落坐于齐王专属的玉椅,瑞云袖子里的长手把玩着箫上的金穗。 当大牌人物都来齐了,萧裕抬手就是熟能生巧的一句:“平身!” “谢陛下!” 下面跪了半天的人也很熟能生巧的叩谢起身! “皇帝,莫让小姐们久等了,都宣进来吧!” 皇太后一脸神采奕奕,看来对这天可是期待久矣! “是,母后!李德召,宣旨!” 萧裕满脸不欲,心中一直叹息,但碍于形式是得低头! “遵旨!” 说着,那大内李总管从袖口拿出一卷红绳黄布,随手拉掉红绳轻系的活结,张开黄布,便是一榜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李公公扯嗓一嚷,只听见朝臣宫人全又下跪,看的谷粼直心疼他们的膝盖! 回头,看见矛儿也跪下了,心里暗叫不好! 她赶忙就要跪下,忽然瑞云玄袖的手伸出,扶住了她的手臂,使劲一顶,不让谷粼也跪下! 谷粼骑虎难下,晚了要下跪的时辰,瞪了萧骐一眼,只能用眼神说话! “你有病呀?!你不跪,我还得跪!放手!” “我不跪,当然你就不用跪咯!不放……” 萧骐也落落大方的回视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74 着她,笑得十分淡定! 谷粼很无奈,尴尬的对着皇帝陛下一笑,希望英明的陛下可不要和她计较呀! 英明的皇帝陛下又怎么会和她计较呢?偶像呢! 萧裕很理解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瞄向萧骐,眼神里尽是了然的笑意! 殿上三人暗暗地波涛汹涌着,看的一旁的太后却挑高了眉头,发现了些微的端倪! 随即,殿外有很多人下辇的声音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只见那数十宫辇里,纷纷下了诸多丽人,各具风姿,让人觉得仿佛身处迎天仙百媚伴舞的天池鸿宴! 那优雅若天鹅,那高贵似牡丹,那清纯如玉桂,那美艳煞红瑰。 谷粼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美人,不禁瞪大眼睛! 又见那群天仙极懂礼仪的莲步轻移,走上宫阶,立于殿门口,成国字列,轻轻屈身再是一跪! 接着,李公公那尖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孤王登基十岁矣,后宫繁琐,年来多劳太后烦忧!然则,国不可一日无后,理同家不可一日无母!故,承天启命,凤台选后,愿觅得娴容德配之女,伴君左右,母仪天下,归临天家,以隆皇朝!” “遵旨!” 短短两个字,从殿内响彻殿外,回荡在占据半个京都之大的皇宫上空,所有人无不臣服跪拜着! 今日终是让谷粼理解了那种“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浩瀚气势了! 那般唯我独尊带来的震撼,也难怪古来那么多谋朝篡位的人,难怪这龙椅总是有人舍得用自己的头和血去换! 这般坐拥天下,的确很有满足感! 她不禁回头,看着龙椅上那看着那帮跪者笑得很乏味的皇帝陛下萧裕也,心里大叹一声!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平身!” 萧裕的声音一直很不耐,尤其是看到了那殿外跪着的女子之后! 一声令下,所有人起身,官袍摩擦着,发出唰唰的声音! “李德召,开始吧!” “是!陛下有旨,众秀女,进宫!” 大内总管一声下,所有朝臣分开两半,各走与宏台的左右两边,大殿瞬时中空。 跪于大殿之外的美人们也都纷纷起身,立于门前,一颦一笑,顾盼生姿! 看得殿内诸大臣不禁吞吞口水,突然又想起自己的身份很臣子的颓然垂首! “陛下,太后殿下,齐王殿下,德召一会儿会三个一块儿点,点齐了就开始对小姐们的考验!要是主子们看中了哪位小姐,还请告诉身边人,好让大家心里头有个底!” 萧骐悄悄看了谷粼一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温笑,忽而又转过头去! 谷粼皱眉,这人看似谦谦君子,但实际上就是这么多花花肠子! “行了!什么行头那么多,快点开始吧!” 一声龙吼,萧裕的眉头已经皱的像根麻花,极为不耐,极为恼怒! “是是是!” 顿时,那姓李的太监在九龙天子面前十分唯唯诺诺,没了方才上殿的不可一世之态! 也是,再大的总管,在天子面前,也只能是蚂蚁! “京都御史长女——王悠莲,凉州长史之女——刘芸嫣,青川巡抚次女——殷绣,上殿!” 伴着李德召的尖声,三个天仙轻踏白玉砖,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谷粼眼睛直直的,盯着美人,看的比主角的萧裕还仔细! 那位叫刘芸嫣的小姐,可是当世的书法才女呀! 虽说凉州远在较北之地,但那她手娟秀小楷可是五年前被印成了女子的临帖,传到了陶谷所在的江南地区!由此可见,在北方,她的盛名更势不可挡呀! 如今一见,那份书卷气质,那抹秀丽容颜,果然不同凡响! 仿佛一幅墨竹图,遗世独立,优雅尽吐芳菲! 三美人轻轻走上前,轻轻对着宏台上人一礼,慢慢的走到一边。 一站立,那位叫殷绣的小姐就直直盯着玉椅上的萧骐看! 那表情就是摆明了就是“非君不嫁”了! 哇,非礼勿视呀! 这大家闺秀,怎么还没成红杏就想出墙呀?! 谷粼见了,微微皱眉,瞄了萧骐一眼,发现他低着头还在玩他的箫穗子,看都不看美人。 这人,难道这辈子都不打算成婚了吗?还是打算和皇太后作对呀?! 还记得那时,她刚刚住进宫里没多久,就听宫娥们说太后扬言要在这帮天仙上选出一位皇后,一位王妃呀?! 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可是对想媳妇想疯了的太后构成种挑衅! “岳阳长史长女——刘玥,西族前丞相臻仪之侄女——臻芙,柳州知府幼女——谢凤云,上殿!” 此声一毕,全殿之人都张大了眼睛,盯着三位缓缓步来的天仙,应该说是三个天仙中的一位橘衣少女! 萧骐此时也抬起头,一脸微笑的看着臻芙,用目光迎着她来! 谷粼也盯着传说中的那位臻芙小姐! 只见行列中间的那位金橘华服的少女一脸甚深笑意,迎着步行的轻风,悠然而来。 臻芙貌如杏花含烟,气质高雅,尤其是耳上的两蕊嵘氏翠玉坠,细细镂空线雕左右盘着一对神兽赑屃,但拟形手法少去兽性的峥嵘,反而平添了几分气势,让她更加光彩夺目! 那淡雅容颜,那雅仪气质,恰似一抹幽兰悄立遗世的空谷,娟娟净质世稀少,香逾梅花百里多。 更甚者是那双极为灵慧的眼睛,如同写满了诗词与兵法一般,墨色深瞳,百转千回,引人入内,直直压过她的美貌,震人心魄! “你就是古云双绝之一的‘巾帼智囊数臻芙’?” 萧裕此时也没了刚刚的不耐,在三人行礼之时突然插话,让周围人不禁一愣! “小可不才,正是古云臻芙!” 那橘衣少女笑的非常淡然,非常坦荡! 那份英雄难敌的气魄让人无不惊叹,相形之下,臻芙身边的另外两位美美的小姐霎时失了颜色! 但,没等萧裕接着问话,臻芙就突兀的径自往旁边走去。 两位小姐面面相觑,尴尬的对着台上之人再是一礼,赶忙朝臻芙的方向而去! 这无视天子的不敬景象,看的谷粼直挑眉! 哇?这臻三小姐性子这么烈呀?! 世传臻芙不理天下之事,运筹帷幄之中,本以为是为冷性女子,居然笑的如此似阳,骨子里却如此似火。 想来,记忆里她姐姐臻瑾的性子可是水那般的温雅柔顺,两姐妹还真是两个极端! 被臻芙这么一无视,李公公担心的看了皇帝一眼! 随即,发现这九五之尊不但没什么怒气,反而笑的意兴盎然?! 不管怎样,反正他是放下心! 接着喊起来: “京都兵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75 部大人之女——姚倩,越州长史之女——张文熙,漠北武王之女——雷音公主,上殿!” 姚倩!雷音公主! 谷粼赶忙睁大眼睛看去!莫非就是那个费金佛喜欢的雷音公主?! 那日听封红袖说了,那位漠北女神雷音公主,父亲武王是漠北第一美男子,母亲则是最富美貌的景阳公主,她的美丽在漠北上可是众人皆知的! 只见雷音公主迎着光走来,端看如朝阳,静看似明月,顾盼之间如一首漠北胡笳曲,略带漠然,又似一朵深秋寒菊,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 这样的美丽,这样的女神,也难怪费金佛会为之着迷! 又看看边上的姚倩,其淡妆轻点,出若得犹如月季一般,极富韵味,百看不厌,只道花无十日红,此花无日不春风。她母亲是当年皇朝有名的美人,当年姚大人以“愿以十年功名求得美人一笑”的气魄赢得了美人归! 武功受铁劲桑亲传,近年来大有出于蓝的势头!一手精妙的暴雨梨花枪,耍的男子都得低头。一年前,银丰国宵小前来挑衅,姚倩单枪匹马便挑了他们两座大营!据闻,铁劲桑年前打算告老还乡,要将爵位与责任交予自己的儿子铁鹰与姚倩! 三人也缓缓上前,屈身一礼,便各有风韵的往一旁走去! 谷粼眼尖,瞥到了那雷音公主临行前似有若无的瞟了身侧的萧骐一眼。 不禁皱眉,斜眼瞟着萧骐,记得那漠北女神可是为我们齐王殿下倾心不已。 萧骐似乎感觉她在瞪他,立马抬头看她! 她赶紧转移自己的视线,他耸耸好看的眉,微微一笑,又重新低头玩弄他的穗子去! 接下来,在李总管的叫嚷中,又是冗长的一堆跪跪又拜拜! 美人之所以美,那是因为那份美独立于世,物以稀为贵! 但,当世间所有美人都聚在一起的时候,再美也不稀奇了! 于是乎,两个坐于上位的准新郎老早就失了一开始的兴致,越来越不以为意!一个不停地眯眼打哈欠,一个重新低着头百看不厌似的来回拨着那箫穗子! 反而皇太后倒是看的越来越起劲! 只见她秀丽红唇不停地动,她身边的那位清秀宫娥就拿出了本子,不停的记,让人看了都累! 良久,良久,只听见李德召那声: “陛下,接下来是最后三个了!” 音一罢,萧裕立马很有精神的坐起来,扭扭身子,看来也坐得很累了! 谷粼见了,很有晕倒的冲动! 当那些来自各地的美人正如火如荼的向他展示着她们的美,全心全意的期盼着萧裕的爱!没心没肺的他居然还嫌累,这般丝毫没有愧对美人之心! 但,瞬间,谷粼想起了一位粉衣少女,仿佛能明白了萧裕的心。 还记得他早上那曲凤求凰! 虽然没有换来现在臻瑾的到来,但,可是深深的感动着谷粼呢! 天下间这般痴情的人,还是这么尊贵的人,可真是难得了呀! “庐州刺史长女——于烟儿,苏淮总督次女——廖盈,京都安王之女——萧碧郡主!上殿!” 话音一落,震动了殿上所有人! “萧碧?!不就是皇京第一美人?!” “怎么会有萧碧郡主?” “对呀,那段绝世邂逅,她不是已经许给了裴世子么?” “难道出了什么事?真是奇怪!” “……” 顿时,人们议论纷纷,骚动不断。 但只见,三位美人,目不斜视的缓缓上前,甚是镇定,极富家教! 看向右边的那位华服佩玉美人,玉手交叠,宽袖华纱,极尽风华的踏尘而来! 那般高贵,那般脱俗,那般静丽,那般染尽牡丹亦自羞的容颜,轻轻然的几分笑意染上红唇,硬是将身旁的两位小姐给比了下去。 衣纱飘动,碧美人像花仙一般碎步移来! 走到台前,美目轻抬,中有深意的各给了萧裕与萧骐一眼,而后悠然就是一礼。 随即,又像一段舞动一般,和两位同行的小姐走入了秀女之列。 这般轻柔人儿,硬是把殿上震得半天没点声音,气氛诡异的可以。 谷粼叹息,最后那碧美人还是来了呀! 不晓得如今还在景洳等着她嫁过去的大师兄,该是什么表情! 后悔,还是无悔呢? 苦苦一笑,远远向殿外望去…… 萧骐看了那笑得明媚的碧郡主一眼,再是回头看着已然出神的谷粼,霎时间失了言语! 哎,他早该明白的! 有些事,有些记忆,无论他怎么去抹灭,怎么去改变,也是一时间难以过去的! 比如,裴持天! 半响,李德召看着萧裕脸上阴阳难辨的神色,不敢贸贸然的说话! 倒是那位伴在太后身边的清秀宫娥开了口: “陛下,齐王爷,下面是之前由丰大学士出的一题:‘论后策’!稍后,灵儿会派人将小姐们所做的策赋送至御书房,烦请主子们选出二十份较好的策赋,以测定小姐们对于国务的认识! 奴才们斗胆,五日后将四十五位小姐分为三组,有三位主子分别出题,选出才德出众者一十五位,待得最后展示自己最后的舞技,就选出皇后主子!灵儿这般安排,可好?” 虽是问句,但言语中没有要让人质疑的语气! 谷粼抬眼,看着这清秀女子,那般的骄傲,似乎都要凌驾于这殿上宏台的任何一个! 其貌与下面那班天仙相比倒只能算是清秀了,但,人不可貌相,这是武林铁则!看来,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太后的左右手,这个灵儿一定不简单! “既是如此也好,皇弟我们走吧!” 萧裕摆摆手,很是爽快的起身,转身就走,但他的表情极为僵硬,看来丝毫不受下边美色所惑! 明君呀,谷粼抬眼微微一笑。 看着陛下走了,朝臣中的燕子旌赶忙从台下的方向跟上萧裕! 随即,萧骐也起身,对着下边的小姐们就是一礼,然后上前扶着太后,举手投足间雍容优雅,举步便离去! 做作! 谷粼心里暗骂,最后还是得不甘的跟上! 灵儿似乎知道谷粼是齐王的贵宾身份,便稍稍走到她身侧然后后置一步,与矛儿比肩。 出了大殿,一阵风儿向后刮来,谷粼似乎可以闻到灵儿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熏香飘然而来,皱眉,这味道怎么那么熟悉? 顿时怔然,这香! 这香! 二堂哥?! 谷粼立马睁大了眼睛,惊讶的回头直直的盯着灵儿! 灵儿看到谷粼的异样,疑惑的看着她,灵慧的眼睛里写满的不懂的神色。 突然,横空伸来一手,玄袖上瑞云翻动,玉箫腾空进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76 袖,牵起谷粼,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母后,儿臣告退!” “去吧去吧!早些休息呀!” 说罢,太后转身,灵儿回神,接过萧骐放手的地方,赶忙扶上太后手臂,从另一个方向而离去。 谷粼依旧愣愣的瞪大眼睛,盯着灵儿的背影,任着萧骐将自己拉走,还是死死的盯着她! “秀女们五日内将住雀屏宫,请随咱家走吧!” 空中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吼声! 原来是不远处宏台上,李总管还在用拼命指挥着秀女们的行动,很是威风! “哼,狐假虎威的狗东西!” 矛儿听了那李公公的吼声,一脸看不惯的神色不断回头暗骂着,没有注意到此时谷粼古怪的神色! “少主呀,你要好好教训一下那狗东西!他上次还偷吃您带回来的凤菊糕呢……呀!少主,谷姑娘,等等矛儿呀!” ☆、惊雷翱龙对睚眦 是夜,雀屏宫。 晚风袭来,有人未眠。 虽已是春过一半,但,皇城地势较高,迎山的风还是略带微凉。 臻芙一身中衣,坐于一间写着“聆娴居”的无檐天厅石椅上,披着一件泼染淡青素绘白菊的披风,任之半垂于地,散着一头乌发,仰头看着漫天繁星! 心绪交杂,百感难言。 思罢,从怀里掏出一块青玉,反复端看! 只见那青玉正面极细雕工刻画着一幅古云图,一耸高山,漫天云雾,浩瀚古峰席云中,背面倒是清淡的很,只有一个“儀”字。 她把玩了一会儿,想起某些事,很想将手中这某诈死狐狸带了大半辈子的玉给扔了! 但形势比人强,冷静思量以后,还是觉得带着傍傍身也好。 “天厅小姐,可是臻氏芙三小姐。” 突然,臻芙听见有人在叫她,赶忙抬头。 不远处的廊腰处站着一男子,黑袍雅逸,持把煌银白剑,气度沉稳泰然! 臻芙惊叫,“来者何人!” 这陌生男子身无佩带任何入宫饰物,那般气宇也并非人臣之辈,竟然到此处找上她! 难道还有人能在她和那诈死的蟹青贼子计算之外,对后位也有兴趣?! “小姐莫怕,在下绝没有要伤人的意思!” 黑袍男子依旧站在廊腰下头,分毫未动,但气宇轩昂,非凡人也! 臻芙不禁悄视了一会,打算猜测一下这来人的身份。 突然盯紧那男子手中的那把煌银白剑! 那剑鞘满满盘踞着一只狰狞怒目的睚眦兽身,那只兽神情极为肃穆,一眼望去极为摄人,尾端用古时甲骨文体精细刻着小小一字“陶”! 陶?! 还有那只吓人的睚眦兽?! 难道是陶谷名剑——睚眦白?! 那眼前黑袍人不就是裴持天,素闻裴大世子总穿一身黑袍于人前,身伴一把煌银睚眦白! 如今看来,应是自己猜对了吧! 既然猜出来了,也就没什么可怕了! 臻瑾顿时放松了下来! “我当是哪路宵小,敢这般人模狗样的就跑进宫来吓人。原来是裴家薄情郎之一的大公子!大公子,此次找上臻芙,请问有何见教呀?” 裴持天闻言,微微一笑,眉宇依旧他的轩昂,没有将臻芙刻意奚落的言语放在心上。 “小姐见笑了,持天前来,见教不敢,唯有探讨之意!” “是吗?也罢,看公子前来仆仆风尘,请恕芙儿礼数不周,到桌前一叙吧!” 臻芙思及臻瑾之前在陶谷吃的苦头,没给裴持天多少好脸色。 “初次见面,持天才要多谢小姐不怪罪的!” 裴持天也不拒绝,状似也明白自己前来会受到的“礼遇”,一直是一脸微笑。 他缓步走来,踏着玉石宫阶,下了天梯,走到石桌前,瞄了一眼臻芙埋于长发之中的那对赑屃翠玉耳坠,闲逸的撩袍坐下。 “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对赑屃玉饰之时,是二小姐入谷那天带着的!” 臻芙睨了裴持天一眼,很大方的撩起头发,盘着神兽赑屃的宝玉霎时露在了月华之下,他爱看就让他看清楚呗! “这嵘氏翠玉,是古云庄之宝!但古云庄陋习,极看重才女,所以一向传女不传男!流于臻芙手中,只因是二姐交付于我的缘由。这样,大公子可是明白了?” “小姐又误会了!自古美好之物人皆往之,更何况是仅次于景帘玉的嵘氏玉呢?持天再见宝物自然要多看几眼了!” 裴持天笑的牙齿很白,臻芙也翻得眼睛很白! 直觉这个人极爱堆砌,城府可以和家里那蟹青贼子一比了!然而自己委实受不住这般来去的调调! “方才公子不是说有什么讨教的事情么?还请问是什么事?” “哦,是了,看持天扯远了!”裴持天好看的剑眉微微一曲,状似很有歉意! “阁下今天来,臻芙看,定是为了凤台选后一事吧!” 臻芙挑眉,厌烦的觉得他挑错对手装。 裴持天也很坦然,将煌银白剑放在石桌上,剑柄对着臻芙,“小姐真是蕙质兰心!持天此番正是为了这件事!” “你希望臻芙用尽心机的成为皇后,好成全了你和碧郡主的情缘?” 臻芙瞄了一眼正对着自己的睚眦白,觉得为什么古云庄里就没有什么习武的传统,百无一用是书生,百无一用是才女! “非也!” 语毕,臻芙立即瞪大眼睛,正视着裴持天。 相反,裴持天倒也很是镇定,微笑的面对对面散发美人的关注。 “难道说,你希望臻芙退出,成全萧碧的凤凰梦?!” “一半一半!” 这下,臻芙真的傻眼了! “裴大公子,几年前那段传遍大江南北的‘绝世邂逅’只是江湖传言?” “是真的。” “那是你现在不爱那皇京第一美人啦?” “持天这辈子,只会娶萧碧一人。” “那是大公子在梦游?抑或者是臻芙在梦游?你以为我退出了,难道萧碧真能登上后位么?雷音她们,可比我强百倍!” “小姐,持天只是单纯地希望小姐退出。” 看着臻芙那不敢置信的神情,裴持天也不禁萧瑟的一笑,黑袍的黯淡,将他的苦笑显得更加悲凉! “可笑!就凭你裴持天的一句话,我臻芙就得让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凭什么!” 臻芙莫名的气恼! 他们陶谷这么欺负她家姐姐,还要自己帮他们! 虽然自己也不稀罕那什么后不后的鬼位子,但如果是帮他们,凭什么! 看着臻芙带恼的眉头,裴持天倒也笑的依旧云淡风清。 “小姐可知,臻二小姐此刻正在陛下寝宫。”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77 臻芙瞪大了眼睛,但不是傻眼,是愤怒! “之前听到消息,说萧裕跑到你景洳无意间竟瞄上了我二姐美色!话说两年前,她任你胞弟百般羞辱,万般决绝,仍是痴情不改!如今你不念情不感动也就算了!居然我们将她送到景洳是相信你,你居然还如此不顾江湖道义的将我二姐送进狼口!你好呀裴世子!你好个‘英雄天下’!” 臻芙愤愤然起身,不顾淡青白菊的披风徒然掉落在地,甩袖便想离去,不想再见这浪得虚名之辈。 “小姐莫走!难道你不觉得,舍弟顽劣难驯,陛下才是二小姐最好的归宿么?” 裴持天起身,拾起地上的带香披风,抬手递给背对着的臻芙。 臻芙转身,依旧满脸怒色,用力的抓起披风顺手裹住自己! “您倒是真替我二姐想了!我家姐姐何其聪明,她要是对皇帝有意,如今哪里轮得到你来对我说辞!再说了,要是我姐当了皇后,那你的萧碧呢?她的皇后凤凰梦怎么办?你不管啦?” “碧儿要嫁,也只能嫁我。她会明白一个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小姐,持天说的可对?” 臻芙抬眼! 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黑袍男子,他笑的毅然,笑的坚定,但不晓得是什么缘故,那笑中带着一抹让人无法窥视的难言苦涩。 难道,裴持天今天要她退出,不是为了要帮萧碧做皇后? 她不欲多想,只将这份苦涩,看成是他家中的美人老婆红杏欲出墙的男人绿帽之苦! 半响,臻芙只能微微一叹,挫败的走开几步。 “哎,你家那萧碧,既得夫如此,真是不该再痴心妄想了!也罢,臻芙今日就遂你心意好了!反正我本也不愿蹚着浑水!” 听罢,裴持天便微微一屈身,合掌就是一礼。 “持天在此先谢过小姐了!” 突然,夜空破天,就是一声大吼: “何方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匪类,竟敢擅闯禁宫!” 臻芙正要抬手扶起裴持天的屈身之礼,闻声两人不由得一怔。 还没回神,又从不远处传来排山倒海的巨响! 很快的,一道疾风刀气直直扫来,对着裴持天就是横空一劈! 裴持天反应也极快,大力推开臻芙,自己转身奔向石桌,震力击起煌银剑,很快的躲过汹汹而来的刀气! 刀气没有击倒裴持天,倒是将实心石椅削去了一半!内藏的砍杀之势尽管被人躲过了,但仍然在空中铮铮然! 裴持天挑眉,来人武功不弱呀! “哼!躲过了初一,这十五马上就来了!” 不服输的声音一摞,再从空中扫来三道刀气,状似摇摆,但方向却一直保持一致,直朝裴持天而去! 裴持天微微一笑,清眼看清了刀气来向! 悠悠然的抽出长剑,剑身泛着月光,上面也用古时文体刻着“睚眦”二字,他缓缓提气,旋身跃起,对着刀气执剑便是连贯的撩出波波剑气! “砰!砰!砰!” 两股大气如同神兵交击,三次巨响响彻夜空,莫名的飓风袭来,臻芙好不容易站起来,随即又给刮得趴下去! “呀?今天的小贼功夫不弱呀?” 随即一个内着劲装外披武人甲的少年闪形而来,一把润月弯刀迎着月光,莹白闪耀,以光护住少年身形,让人目不暇给,无法辨别来人方向! 但,看在裴持天,就不那么耀眼了! 少年以为唬住裴持天了,一袭进就是横刀欲砍,哪知裴持天轻一抬手,睚眦白剑刃磷光不断,直直断开来人刀路。 少年就算被挫也不甘示弱,定身反手再是一劈! 裴持天微微一笑,使出了一路十二式的剑路! 盈盈银剑先是困住了少年的前路! 再是漫天剑花齐开,硬是扫去他下意识要退的退路! 最后顶手强力扣剑一刺,直指来人面门,再是避无可避。 少年虽得先机,但失了底气,只能勉力将润月刀的刀刃挡住睚眦白的剑身! 突然“叮”的一声,一把蛇形银矛横空而出,直直伸来便挡开了两人两兵相接的点,一顶便顶开了刀剑,就算被顶来了,两把神兵仍不断嗡嗡作响。 少年一怔,受力不由得向后一颠簸,只能用润月刀撑住身子! 反观裴持天,施施然将睚眦白送回剑身,优雅闲逸。 这么一看,孰高孰低,已明白! 那个方才执矛的人收起长矛,也有点被两人的强大内力所伤,有点咳嗽,但看着失力的出刀者,生气得不禁骂道: “燕子旌,你不长脑袋呀!这可是南麟的师兄,陶谷裴世子!堂堂陶谷的璧涟剑术是你这小儿能挡下的?!去景洳那么久,你那对眼珠子被老鼠吃了么?” 语毕,燕子旌不禁抬头,看着眼前那位手持煌银白剑的黑袍男子,仔细的看着他的脸,半响,不禁狂摆手,大叫起来:“裴世子?!呀!对不住!对不住!子旌鲁莽了!对不住!” “不碍事的,切磋而已!燕家小兄弟不要如此!”裴持天走上前扶起燕子旌,抬头对着矛儿也一笑,“应家兄弟,好久不见呀!没想到你的矛耍的这般漂亮!” “裴世子客气了!臻小姐,矛儿来帮你吧!” 矛儿谦逊的合掌一礼,马上放下随身长矛,前去扶起颠颠簸簸站起的臻芙,将她扶到仅剩一块完好的石椅上。 臻芙轻轻坐下,深呼吸了两口,振振心神,不由得大骂! “多谢应兄弟了!你要是不来,只怕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的人,连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要给活生生震碎了……” “子旌,还不给臻小姐道歉!怠慢皇兄请来的秀女们,这可是失了皇族的礼!” 突然,臻芙还没骂完,从廊腰的转角走出了一个玄衫执箫的人,踏着白玉阶,玄色衣袂翻动,缓步而来。 月影横斜而下,隔着廊檐琉璃瓦,一暗一辉,将他的脸照得阴暗难明,但嘴上的雍容温雅之笑丝毫不减,丰仪优雅,风采翩翩! 燕家小子一看到来人,赶紧低头认错! “是!臻……臻小姐,燕子旌给您赔不是了!” 来了别人的地方闹事,裴持天笑的终是有些尴尬。 “哼!”臻芙不大给两人面子,倒是一见玄衫人,笑意大增,“齐王殿下,几年不见,你可谓越发俊朗呀!” 一群人只见萧骐闲雅的走下宫阶,沐光前行,那抹笑意犹如晨风,让人心境备感宁静。 萧骐无视燕子旌巴巴的眼神,径直走到裴持天和臻芙之间! 站定,便从袖中掏出一四方锦绣小盒,递向臻芙!那盒上绘着江南翠鸟,对久居席云峰的臻芙而言,已经极为清雅新奇。 “呵呵,芙儿也是越来越美了!这是骐先前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78 准备了好久的礼物,小姐请笑纳!” 臻芙也不答,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清幽淡雅但已有刮痕的蝶兰银戒。 她见了一怔,不由得诧异的抬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瞪大眼睛盯着萧骐。 “芙儿猜得没错!这是臻氏前任当家臻宁的佩身之物,也就是令慈的遗物!” “您在哪里找到的!我爹爹寻遍大江南北也没找到!” “呵呵,只要费心去寻,自是有办法寻到!”萧骐温雅的笑着,抬手扶起怔然的臻芙,“夜深了,你还受了先前惊吓,回房休息吧!日后定告诉芙儿,可好?” “也好!芙儿自当信得过齐王,那我回去了!” 臻芙拍拍衣袖,不悦的瞥了裴持天和燕子旌一眼,很爽快的转身就走! “芙儿,告诉蟹青贼子,说萧骐三天后定要见他!” “为着齐王这枚银戒,这小事儿芙儿自当给您办成!” 臻芙也不转身,留下声音,一颠一颠的离开。 暗恨自己没事学古人风雅,最后竟是这般扭伤的丢人收场! “矛儿,子旌,还不给本王送芙儿回去!” “是……” 矛儿赶忙拿起长矛,追上臻芙,扶着她离开! 玉箫敲了燕子旌的头一下,推着不清不愿的他抬脚,笑看着三人渐渐远离! “陶谷裴持天,见过齐王殿下!” 裴持天齐袖行官礼的一声唤,将萧骐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这些虚礼不兴行了!支开几个孩子,骐是有几件事,想与世子说说。” “殿下但说无妨!” 萧骐用玉箫按下裴持天的手,转身走到月下。 看着满地石椅的碎片,貌似在脑中重现刚刚裴持天使出的陶谷招牌的璧涟剑术的一式式剑招,其实是想起了他宫里偏殿中那已然睡着了的白衫春容人,笑得雍容。 裴持天也不因身份避讳,直勾勾看着萧骐的背影。 只见他在月光下站得挺直,浑身散发着谦谦君子坦荡之气,无形之中带着的那份神韵令人佩服至极! 实有凌驾自己那无谓的“英雄天下” 虚名之上,思及此,他也不由得坦然一笑。 “素闻世子深谙机关之术,神乎其技绝天下,冠得‘陶谷攻术,英雄天下’之名!那日亲见景洳桃林迷魂阵,骐终是明白世子的能耐非凡!因此,骐有一事相求。” “殿下说笑了,有何事尽管吩咐!” “倘若骐说,边关告急,世子可信?” 话音一落,裴持天疑惑的抬眼,不大相信的看着萧骐! 边关怎么会告急?! 他的情报网如此精密都没收到这方面的消息!况且最有威胁的银丰国之前被铁劲桑重挫,怎么会突然贼心再起呢?! 这齐王何以会这么说?! “理智告诉持天,这消息九分不可信!” “呵呵!在本王这皇族人面前,世子能如此坦言,果然是铮铮英雄胆!” 萧骐转身,笑对着裴持天,脸上的暖阳让后者不禁也暖了心神。 “但殿下何以这么说?” “只因,事实上确实有这种可能!” 一阵风扫过,月华下萧骐的温笑悄悄泯去,一脸正色。 “什么?!” 裴持天瞪大了眼睛,只因完全不觉得眼前这高贵人儿在说谎!就是因为萧骐不是在说谎,事情才开始难办了! “安王和臻氏的事,世子早就知道了吧!” 闻言,裴持天又吃一惊,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是萧骐不知道的! “是,持天知道!” “臻修出现了!几天前,他带着银丰国大将金狼的云头刀鞘偷偷出现在安王府!” “什么?!臻修不是自臻宁当家去世之后便隐居山林去了么?这怎么会?” “这便是骐的请求:待得凤台琐事过后,烦请世子到边关一趟 !骐希望借由您那攻术卓绝的能力,以军师之名一探那银丰军的虚虚实实!世子,可是应允?” 说着,萧骐从腰侧取出一块白玉令牌,递到裴持天面前,耐心的等待他思量。 半响,裴持天抬头,眉目坦然,似乎放下一切般笑了! 伸手拿下萧骐手中令牌,对玄衫人就是单膝跪下,重重一礼。 “领齐王令!” “如此,本王带天下百姓多谢世子了!详细情形,日后本王自会派人告知与世子!” 这次不再用箫档礼,萧骐伸手,朝阳温笑重现,倾身弯腰,扶起裴持天。 “持天明白了!” 经过刚刚的重任,英雄得一用武之地,裴持天心里有些亢奋。 “骐,还有一事,想问问世子。” “殿下请问!” “是有关世子您的风月小事!” 裴持天一愣,这尊贵的人儿也关心坊间八卦?! “殿下但问无妨!” “倘若萧碧和谷粼,只取其一,世子该作何抉择?” 裴持天以为萧骐会提碧儿选后的事情,本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了! 没想到他已知内情,无奈呀,谁让自己刚刚答应的那么快! 这下,骑虎难下了!不过,难下还是终得下! “殿下,为何还要这般问?持天已和碧郡主有了婚约,抉择早已有了!” 反身走开,直觉避开萧骐那简直可以看穿人的双眼。 “是么?除了当年的绝世邂逅,难道不是因为安王府和当年灭陶谷之事有关?” 语毕,就见那裴持天的背影深深一怔,抖了一下,将睚眦白握得很紧,紧的发抖! 萧骐悄悄低视,瞄见那握着睚眦白的手上,已然青筋横斜。 温雅性子慢慢消失,心里不禁燃起熊熊怒火! 良久,两人不语,任时间流逝,大家默契的很,敌不动我不动。 久久,最后还是裴持天想通了,微微一叹,身后那人实在难以对付! “这件事,殿下可曾告知师妹?” “不曾。” 萧骐僵硬的一言,缓缓的将惊雷翱龙剑自箫身抽出。 霎时整个聆娴居天厅充斥着一股股寒意! “那便好!裴持天,无才无德,配不上师妹!” 萧骐一时无言,那心里的妒火一阵阵的烧的他难以自控! 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这青梅竹马,的确两小无间猜! 但,就算如今让他证实了又如何? 事已至此,遇见了就是遇见了,他已动心动情,早已决定日后无论风雨如何,定给她生世的海枯石烂! 她的人,注定得与他生世订麒麟,又怎么能让与这伤她至深的所谓大师兄! 萧骐自问这辈子从不做自私之事,但如今,但求苍天纵容他这一次的放肆吧! 思及此,萧骐遂将惊雷翱龙剑举起,横在了裴持天的颈部,那莹白精细的剑锋更是紧贴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79 着他脖子上的皮下脉管! 逸龙剑体上不断四溢出波波寒气,萧骐浑厚的内力更是涌动其上,那细细剑身所带来的汹涌杀气,冷极冻极,极为骇人! 虽然心中倒没有什么极为惶恐之意,但裴持天的身体还是生了逃避的本能,令他最后浑身不由自主的汗毛竖起,冷汗直冒,开始有发抖的迹象! “骐且将刚刚世子的那句话送还给你: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安王 的人的确该死,但我的清流也绝不再容你用任何理由那般摧残!否则,我,蠡园北麒,萧氏皇子,就要你裴持天,十,倍,收,受!” 言毕,萧骐一手撤了惊雷翱龙剑,踏月腾空,头也不回的飞身离开。 怔怔然的裴持天,颓废的抬头看着玉盘之月,仿佛是在送着那尊贵王爷! 但满脸的无奈苦涩着,良久,良久。 最后,只闻男子,一声叹息,他悄然离开了禁宫。 ※ 回到煜宏宫,萧骐放下玉箫呆立了半响。 随即就想起了方才裴持天的话,顿时周身满溢杀气,愤愤然走到窗台边。 窗台边的一株株墨竹随着夜风摇晃,但似乎没有带走他心底的烦躁,反而腹部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今晚的遭遇委实让他不得不紧皱眉头。 而高处的白月洒下银白的光芒,散布在萧骐的身上,一身玄色衣衫被染白,光滑细致的发上闪着淡淡银光,白皙的皮肤显得愈加透明。 整个人就像神人一般的立在墨竹铺饰的窗沿上,看得四周的守卫不由得痴傻。 而来到他房里的谷粼,看到的也是这般的萧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韵儿,进来吧!” 萧骐远远的就感觉到了她的气息,只是胸口间莫名的有股闷气。 听了他的叫唤,谷粼耸耸肩,径直走到窗台边的软卧上坐下,抬头看着他。 “萧骐,我想我来干嘛,你应该是知道的。” 萧骐低眉垂眸,俯看着披发入内的谷粼,看着眼前这张淡雅如水仙的容貌,他霎时间百味杂陈。 “韵儿如何笃定骐会知道你心中所想?” 他的语气中略带着与平日不同的压抑及怒气,谷粼疑惑的抬头看着面色不好的萧骐,弄不懂天下间还有人能给这天之骄子苦头吃? “齐王是何种睿智人儿,怎会不知罪民心中小小的伎俩?” “齐王只是个笑称,韵儿不该将它当真的。” “但谷粼的确是个罪人,齐王殿下对粼如此不屑,留下粼到底有何用!还不如直白的将那人的名字告诉粼,勿再两厢折磨才好!” 萧骐看着她脸上也有了火气,知道是自己一时难以自制在迁怒,自叹得可以。 早在幼年之时,他便已经明白了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气,如何看透一个人的心思,失去自制简直是件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笑谈。 如今,在她身上,这种失控真是愈加平常了…… 叹一口气,罢了,看来今日,她是非知道不可了。 “韵儿是想知道‘灵儿’的来历?” “是!” 谷粼坦荡的抬起头看着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那位名唤“灵儿”的宫女甚是奇怪,陶谷的情报网没有她的资料,幽冥殿内的人也没有一个听说过她的过往,都只知道她十五岁入宫被太后看重,至此一直陪伴在太后左右,一年到头也不曾离宫几次。 这么低调的人儿,却拥有那般的灵慧才智,直觉让谷粼觉得不对劲。 尤其是那天选妃大殿上,她身上所带的与二堂哥的味道一摸一样,这真的让她觉得奇怪! “韵儿想知道可以,但可否换个日子再说,现下先回房休息?” 萧骐看着谷粼煞白的脸色,据那日幽冥殿中蔺雁翎所言推算了一下时辰,看来她现在为了问到答案努力的用内力在克制红龙吐信。 “不成,谁知道你明天又会溜达到哪里去?快说!” “谷姑娘,本王岂是那种食言而肥的人!本王答应你,明日一定告诉你,你赶紧就回去躺着吧!” 说着,萧骐抬手扶起谷粼,带着她往门外走去。 手中谷粼纤细的手腕隐隐约约泛着凉气,脉络中的真气流动极为猛烈,看来他没有猜错,这小女子正在用内力对抗体内的奇毒。 “你萧骐王爷就是那种食言而肥的人!”说着,谷粼甩开他相扶的手,站离他三步远,脸色因不适又白了一些,“快说!” 萧骐见她如此倔强,也只能无奈的一笑。 “要听也行,你回到软卧上坐下。” 谷粼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异议的走过去坐下,抬眼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睛里明显写着“我坐了,你快说!” 看着她坐下,萧骐也缓缓走过去,倾身坐在她旁边,眼神渐渐放远。 “你为什么想知道灵儿的事?” “她用的檀香是我二堂哥当年特制的,二堂哥自小就爱跟着我爹舞文弄墨,但却扛不住太浓烈的墨水味,只能随身携带檀香!日子久了,他便自己取材越州以研制一些檀香常备身上! 我自小习字念书用的都是二堂哥所制的檀香,这种味道我不可能会认错!而二堂哥过世这么多年,除非那灵儿也会二堂哥独有的制香法子,不然怎么可能会有那种香气。他们一定认识!” 谷粼说话的神色极为笃定,但眼神里那份孤苦看得萧骐心中一股酸涩!眼前这姑娘自小定是在家人的百般呵护下长大,而八岁不到便成为孤儿,定给她带来了无尽的苦痛。 “是,既然你已经认出来了,那我就不该隐瞒你!”萧骐侧首,看着窗外的墨竹晃动,眼里的那份飘忽似乎能穿越时光,“灵儿,是已过世的丞相臻仪的义妹,也就是臻氏前任当家臻宁及家老臻修的义女,原名臻瑶。” “臻瑶?!” 谷粼的思绪瞬间定格在这个名字上,这个人都愣了…… 她隐约记得在二堂哥房里有一个不许别人碰的小匣子,那是他随父亲进京后带回家的东西。某一天,她和三堂哥打赌里面装的东西,于是两个人偷偷摸摸的进了二堂哥的房,偷看了里面的东西。 结果让人大失所望,不是漂亮的宝贝,也不是什么珍贵的古书,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皱皱的纸和一朵被水泡过的纸莲花,那张皱皱的纸上仅写着一个字“瑶”…… 瑶?!难道,指的就是灵儿! “是,臻瑶!她原是当年臻修自席云峰带来要与皇兄结为连理的。”萧骐听着她的语气,明白她是想起来了一些东西,“传闻,她进京没多久,便机缘巧合的遇见了谷墨,也就是你的二堂兄,皇师谷卿那骄傲的二侄子。那时的臻瑶为谷墨的风采所折服,说什么也不愿嫁入皇室,只愿伴在谷墨身边。”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80 “呵呵,也是,那谦和有才的二堂哥的确是容易让女子倾心的人儿。自小,家乡的几个年轻姑娘老爱拿着糖哄我,让我在二堂哥面前多提提她们呢!想来二堂哥要是能活到现在,这世上又哪能由那古板的户部酸儒柳洪独大,我家哥哥强他百倍!” 谷粼手捂着胸口,回想起小时候,嘴角那抹苦涩渐深。 回头看着谷粼的举动,萧骐手不禁一抖,委实不舍看她如此。 “当年谷氏被灭族之后,不知何种原因,臻瑶便与臻氏脱离关系。是母后派人在湖州的紫云庵救下当时万念俱灰要出家的她,强行将她带回宫照顾,一直到如今。这么多年来,灵儿只在中元节一天会出宫,其他日子,她连太后寝宫都不出一步。” “中元节?”谷粼思及二堂兄那小匣子的莲花,霎时间笑得怅然,“中元节啊,看来传闻没有传错,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我想不仅臻瑶为二堂哥所折服,二堂哥应该也对她念念难忘!” “若真是如此,也不枉灵儿为他付出的一切。” “是啊,要是大家都还活着,我想那臻瑶已经是我堂嫂了呢……” 说着,谷粼苦笑着起身,挺直着肩,往屋外走去。 萧骐见状,连忙起身拉住她的手,她回首,一脸疑惑的看着萧骐。 “齐王还有话要说?” 萧骐皱眉看着她的额头,那里已经有薄汗冒出的迹象了。霎时间,裴持天方才坦然的神情又涌现在他眼前,便下意识的将她的手握紧。 “韵儿,为了我,留下来!” 闻言,谷粼瞪大了眼睛,盯着萧骐,完全无法理解他这文质彬彬的皇子啥时候又变成了个登徒子! 这男人到底有几个面孔?! 整天变啊变,比她带□□还神速有效! “萧骐,别拿这种事情是开玩……” 正说着,萧骐对着无防备的她的肩膀一个手刀下来,谷粼便失去了意识。 他搂着她发凉的身子,发现即使昏过去的她的身子依旧在为红龙吐信的焚心之毒不断发着抖。 由于失去了内力的抗衡,她的汗水已从额头扩张至全身。 搂了她一会儿,萧骐无言的将她横抱起,放在软榻上。 倾身搂住了她,将自身的内力慢慢哄暖她发寒的身子。 强大浑厚的内力进入谷粼体内,渐渐逼退方才不断肆虐的红色巨龙…… ☆、古云庄臻瑾 晌午时分,煜宏宫内像怕打扰到谁一般,悄无声响,只有殿外树梢上偶尔而过的鸟鸣声为其妆点声色。 正殿里床帏仍未束起,微风扫过,纱帏晃动,气氛静谧。 一名宫女蹑手蹑脚的走进正殿寝宫左瞄瞄右瞄瞄,发现寝宫床上的人儿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于是又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和候在殿外的另一个宫女嘀咕了几句,两个小姑娘面暧昧的笑着离开了。 这时,寝宫床上的人儿马上睁开眼睛,脸颊上染上绯红,不耐心里的尴尬,搂着丝绒被将自己的脸埋住,最后那抹绯红明显的一直蔓延至她的耳朵。 心里暗叹,这两个小丫头要叫人舌根也得看方位呀,凭她的武功能听不见她们在嘀咕什么吗?! 都是那该死的萧骐,也不晓得他发什么疯,每天都有办法把她抓到他的寝宫里来睡觉!也怪她自己身上的红龙吐信太过猛烈,一旦发作意识便不大清醒,才会莫名其妙的被他弄到这里来。 现在好了,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可所有的人都以为她要成了他的妃子了! 他堂堂七尺男儿还是人人钦羡的天之骄子,自然没什么损失,重点是小女子她的名誉已经荡然无存了! 缓缓坐起身,她习惯性的运行周身真气,过会儿便裸足下了床,走到床前的茶几为自己倒了杯清水,慢慢饮尽。慵懒的放下茶杯,未理妆容的走到窗前,纤手有意无意的拨弄着窗外高长的墨竹。 她轻笑,这墨竹像足了它的主子,温雅修致,能屈能伸,遗世独立,以一种他人难有的气度笑看着天下。 自从这几日被萧骐逮到他寝宫就寝后,她发现自己的内力不像之前消逝的那么快。 可是,以她之前日以继夜被红龙吐信折磨的经验来看,她能在清醒之后就有力气下床必定在昏厥前已经用内力压制住了体内的毒。 但对于如此剧烈的动用自身内力的记忆与迹象,一点也没有,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那个压住红龙吐信的人便是这几日睡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了…… 心里万分怅然,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份上! 几个月前,他们仍然一南一北,两不干涉。 几个月后,他们居然能“睡”到一块儿…… 世事真是诡异! 萧骐也真的很奇怪,明明嫌弃她父亲是个罪人,明明与她只有交易的关系,却将两个人的关系搞得这般暧昧难明。 难道,她谷粼在他心中还真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可他消耗自己内力为她压制毒素又是为了什么? 他又什么时候知道她已经身中红龙吐信了? 这般奇毒,可不是诊诊脉便能确诊的! 实在搞不懂他大爷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她也搞不懂自己,明知道云泥之间巨大的差别,明知道自己决然不会回头,明知道两个人都回不到过去的清澈,或许应该说两人相识从来就没有清澈的动机,但想起过往那些无尘无碍的温馨,自己还是会不禁替萧骐莫名的辩解。 虽然这种辩解,从来就没有答案,就像她的将死,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微恼将身子探出窗外,微风迎面而来,吹起了她散乱的发丝,吹动了她洁白的丝袍,那抹清新拂动她的唇角,拂动了她的笑容。 轻手轻脚走到寝宫门口的萧骐,看着笑得那般清雅如仙的她,不禁也随之笑开! 多久了,多久没见到这抹笑意了! 记得初次见她的时候,她的笑还在那张春风之容上。 记得那夜在柳城与她以箫合奏之时,她的笑浇灌了他心底长久以来的干涸。 曾几何时,这抹笑,消失了呢…… 都是因为他,因为他的自私,因为他的无情,因为他的无义,因为他造成的伤害,抹去了她那抹让人神往的微笑。 而,无从挽回…… “齐王殿下,您打算站在那里多久呀?” 回过神,那位神女站在微风明媚之处对他说着话,但晌午日光甚艳他看不清一身透白的她的神情,但直觉着她仍在笑着。 于是,他也笑着,只为了那抹为他而展颜的弧度。 玄衫轻轻摆动开,瑞云绣图翻开男子的脚步,萧骐慢慢走到谷粼面前,用手指勾开她脸上的发丝,低头看看她的裸足,突然间想起那日窝在崔杳然怀里笑得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81 娇媚的魅大护法。 看着眼前的谷粼,对这两人实在有点无奈,不禁笑得略带着宠溺。 谷粼紧皱眉头的看着他,心想着这男子会不会也觉得他们真的有点暧昧,而这份暧昧是他故意造成的。 “你母亲带出来的人,都不喜欢穿鞋吗?” 鞋?!喊他进来坐,关她的鞋什么事?! “什么意思?” “你说呢!韵儿是想让骐帮你穿上,还是自己穿呢?” 很是无视她疑惑的目光,萧骐转身便想去找她白色的步履。 “我……我自己来!” 赶忙拉住他,她走到床沿翻出一双步履,随意的系着。系啊系,心里一直在嘀咕刚刚萧骐的话! 什么叫母亲带出来的人都不穿鞋,哪有人不穿鞋! 不穿鞋…… 突然,一抹艳丽的影子自她脑海里划过,她疑惑的抬头,看着面前这依旧笑得雍雅略带着宠溺意味的男人。 “齐王殿下见过雁翎啦?” “雁翎?那是哪位?” 真不认识?除了那女人,这世上还有谁不穿鞋到处跑…… 皱皱眉,接着系绳子。 “不过,骐倒是见过了幽冥殿的魅护法!” 系绳子的手一顿,恶狠狠的抬头,瞪着眼前这笑得有点恶质的男人,他的表情告诉她:即使是为了这种事耍到她,他也很得意! 难怪他知道她中了红龙吐信,难怪他会用内力克制那毒,原来都是那女人教的! 萧骐一脸坦然,以她的聪明本就没想能瞒多久,还不如老实招了。 “那齐王殿下都知道咯?” “知道的不多,韵儿要不要为骐补充补充!” 手又是一顿,这下再也顾不得脚上系了半天的白履,谷粼直接走上前,眼神里带狠,表情里大有“砍死你”的状态。 “我中毒是我的事,不用你插手!如果齐王殿下真要管的话,麻烦您现在就把那人的名字告诉罪民!罪民好提前完成自己的遗愿,以免下了地府无颜面对爹娘!” 萧骐见了她脸上的杀意,心里叹息着,蹲下身为她重新系着履带。 “韵儿,给我点时间!” “时间?萧骐,既然雁翎那女人已经通通告诉你了,你现在该明白,我最给不起的,就是时间!” 系好带子,他直起身子,抬手轻握谷粼的肩膀,神色间已没了半点笑意。 “韵儿,一切是我的错!逼你给我碧血凤兰,是我的疏忽。但,请你相信,这凤兰我不得不给!” “齐王殿下真是说笑了,您做事,哪需要罪民的相信!您只管做就是!” 看着眼前人儿脸上疏离的神情,他只能无奈。 “不,我只要你的相信!” 他突然来的这么大吼一句,不由得让谷粼心头一震! 抬眼看着一脸正色的他,他的眼睛里似乎在写着什么,写着她似懂非懂的东西。 “韵儿,你的命,你的仇,我萧骐一定帮你拿回来!这一辈子,只负你这么一次!” 说着,他用力的抱住她,眉头紧锁,双臂紧勒,很用力很用力的抱着她。 她被他说得愣愣的,反应过来后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颤抖的抬不起来,才发现面对着这个看似雍雅实则强硬的男人,自己如今已然连反抗的勇气都失去了…… 闭起眼睛,只得无奈的任由他抱。 这鲁男子,就是这样,大家才会误会他们的暧暧昧昧…… ※ 昨夜一夜倾盆雨,即便是现在雨过,但还是没有要天晴的迹象。 天空阴蒙蒙的,仿佛又要降下天公的泪花一般。 京都郊外有一条通向城境十里亭的长长大道,路面由于大雨刚过,极为泥泞。 一架素雅宽大的马车踏行在大没人行走的郊外路上,阴天里没了鸟叫与虫鸣,只有“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动在路旁的林间。 那撑车的马一身雪白,眼睛上的辉芒如同两枚夜明珠一般,四肢健硕,纹理有致,一身傲气,尽显其不凡之处。 车上执绳的少年马夫,虽然身着麻布衣,但身配一把镶着白玉月牙的银白弯刀,身形矫健,神色坚毅,眉宇间尽是不可近之气。 反观那素雅的马车,素淡中却带着丝丝贵气,用上好香木制成车壁,不用其他马车惯用的香炉,整个车厢已经满是淡雅香气。 工匠们使用极为精细的线雕手艺将一幅九龙出云图刻于车壁上,上了一层薄薄的漆,好比高超的画匠使用的白描,清逸静雅。 车驾顶上分为两层,先是香木制成普通屋顶一般的三角状,再铺上一层透亮的油纸,油纸上没有绘图,没有浓墨,只有一行细微但极有风骨的颜体楷书题字以及一枚墨色印章。 着眼看去,上面写着:“穆矣熏风茂,康哉帝道昌。继文遵后轨,循古鉴前王。” 印上之字,乃是用古篆细细雕磨成的椭圆字形,细细看来,应是一个“裕”字。 裕字一解甚众! 天地造物谓之裕,衣物丰饶谓之裕,包众容物谓之裕,兄友弟恭谓之裕。 当年,先仁懿孝纯贞皇帝萧旻穹在世时,曾言道:帝者,宽宏裕物,悉心裕民,富足裕天下,方为明君也。 于是乎,其传位太子之名讳,便是单字一个“裕”。 对其所赋予的深深圣意,不可谓不深远也! 如今,这位裕太子早已继承萧旻穹的位子,也继承了他一生励精图治的大国基业! 就在三年前,萧裕不负重托,在贤相臻仪的辅佐及名将铁劲桑的守护下,将皇朝治理成了历史上第一个极致鼎盛之势! 各国邦交中无不赞叹,无不佩服这位二五不过便创出如此繁华大国的少年皇帝! 对这个皇帝,普天下民间坊间,朝堂里,议论甚广! 久而久之,皆称其为:旷世明主——惠皇萧裕。 也就是这么个旷世的主,如今竟然就坐在那香木马车里,像个孩童玩乐一般,拿着一个木雕,左右端看,而后又极为专注的细细雕着。 臻瑾迷惑了,看着一旁身着便服的萧裕那左敲敲右磨磨的稚气举动,回想着世人对他的称颂以及他的过往功绩! 良久,挫败的摇摇头,实在没办法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陛下,您要带瑾儿去哪里?” “二小姐莫要好奇!等下到了你不就知道咯!” 萧裕抬头,笑瞄了臻瑾一眼,又重新回到自己的雕刻事业里。 “陛下,可是瑾儿还是想回景洳苑!您还是顺道送瑾儿回去吧!” 臻瑾看着皇帝那副万事慢慢来的态度,自己倒真是被他逼急了! 原以为今日出宫是他被她的坚定所打动了,要带她回景洳!哪知竟来了另一个方向,他却丝毫不透露半分,她心里倒是霎时间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82 慌了! “景洳是可以去,但不可以用‘回’这个字!” 萧裕避重就轻,逃着她的话题重点说话。 “陛下,您真的愿意带瑾儿去景洳?!” 臻瑾惊喜,直接也避重就轻的听着萧裕的话! “是呀!二小姐要去,孤王自然是允了!但得先让你和一个人说说心里话。” “要说心里话才能去?那是何人呢?” 臻瑾疑惑呀,貌似被萧裕绕进了什么陷阱,但又似乎没有! “莫急,这不是到了么!” 随着萧裕的话音落下,马车也立马停了。 拉着车驾的雪白良驹粗粗的大声喷着气,似乎对这路上的泥泞也不胜其烦。 燕子旌掀开车帘,对臻瑾点头示意了一下,再是看着萧裕,微微垂首。 “爷,十里亭到了,您要的人也在那里等着了!” “子旌,你先下去吧!孤还有些话要与三小姐交代!” 萧裕拿着雕刀的手挥了两下,没有抬头,潇洒的向燕子旌示意他家爷已经知道了! “遵旨!” 燕子旌貌似恭敬,但私底下翻翻白眼,随手放下车帘,很识相的闪人! “二小姐,前方十里亭里等着的,乃是裴家二公子。” 萧裕平淡的声音一毕,随之而来的是臻瑾的诧异! 两人想看着,黄衫男子依旧闲适笑看,粉衣女子眼神里尽是波澜! “裴二公子?他不是该在景洳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裕看着臻瑾现下那万分的激动,心里一阵一阵的揪痛。 他没有回答臻瑾的问题,轻轻放下雕刀,抬起绣着蓝龙的袖子,修长的手抚上臻瑾白皙的脸颊,笑得瑟瑟然。 “二小姐,孤当日那曲凤求凰倘若只是唱,当然愿意笑唱一辈子!但如果真是求一辈子,孤承认自己决计受不了这般苦! 至少孤不愿看着你另嫁他人,更何况是个不爱你的人!去吧,去说清楚!给你一个交代,也给萧裕我,一个交代!” 臻瑾看着萧裕痛苦的眼神,没了先前的激动,忘了要逃开他的唐突之手,忘了古云庄教导多年的礼教规矩,有点微微的楞了! “那……瑾儿去了!” 她答得有点僵硬,已经分不清眼前这个似乎在恳求的男人,还是不是那个将自己掳回宫的匪徒,是不是创出那堂堂皇朝治世广为传颂的一代明主! “去吧,记得回来就好!” 萧裕不舍的放下手,重新拿起雕刀,低着头不再看她,手里又是一来一回的雕着。 臻瑾看了一会儿,发现那尊雕像是个女子,那发髻很是眼熟! 但萧裕的手很大,遮住了面部! 终是无奈,她绝然的转身掀开车帘,优雅的下了车,留下一车室的落寞。 一到地上,臻瑾抬头望进亭子里,心头不禁喜来! 呀,那蓝袍玉颜,又重新溶入她的眼里心里了! 于是,离心似箭,快步而去! 这头等在亭子里等得不大耐烦的裴持希,听见马车声后又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来的人是那讨人厌的皇帝老儿,愤怒的以一身蓝袍背对着来人。 他旁边坐着一身青衣的镖儿,那这两颗花草种子细细端看着,极为小心翼翼。 臻瑾优雅的走上亭里台阶,镖儿察觉了抬头,发现是古云庄里的美人,立马站起来,没了刚刚的怠惰样! 臻瑾看见了小丫头可爱的举动,不加多想,直接笑看着那背对着的蓝袍人,就是极为标准的纤手合来,屈身一礼。 “裴二公子,日安!” 裴持希闻声,皱眉,转身一看,无端的颓废起来! 他也不晓得到底为什么,每次看到这粉色纤纤的瘦美人,总是不自在! “不要行那些礼数了!我还以为来的人是那皇帝老儿呢!坐下吧!” “瑾儿谢谢公子!” 一礼过后,臻瑾悄立,莲步移来,轻轻落坐于裴持希对面的椅子上。 “在那里站着的小姑娘,也过来一起坐吧!” 臻瑾拍着镖儿刚刚坐过的椅子,微笑着示意她一起过来! 但,镖儿看着如莲花一般的臻瑾,前比比,后比比,最后实在自卑,躲在亭栏边,一心只想窝在她那万丈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 “哎哟,过来啦,躲什么!” 裴持希一脸不耐烦,一手抓着镖儿,硬是把她按到椅子上! 然后罔顾镖儿瞪得要杀人的眼神,翘着二郎腿,皱眉看着对面的臻瑾,神色极为不欲。 臻瑾看着眼前他们的亲密以及裴持希对自己的不耐,心里有点微恙! “话说今日,是那皇帝老儿竟用圣旨迫我来这里等你们,说是要开山拨云说明白!还有什么不明白,你就说吧!” 臻瑾看着蓝袍人,那份倾城的玉颜,那份倾她心的脸庞,心头百转千回。 不晓得为什么,又想起了方才在车里萧裕的眼神,想起了那日花园里萧裕唱的那曲悠扬的凤求凰,想起了半个月前萧裕在桃花翩翩下执着她的巾帕,唐突对她求亲的举动。 那黄衫之人不顾身份,这么多天来对她百般呵护,万般体贴!今日之约,竟还是萧裕放下情仇,用圣旨逼迫裴持希来的! 也就是说她离了景洳那日之后,他再不打算见她了! 不禁伤心至极,悲从中来! 也罢,要坦言就坦言吧,她也求解脱! 过了今昔,不论好坏,终是不用在自欺欺人中度过了! “瑾儿,想说两件事。” “你说吧!” 看着臻瑾的正色,裴持希皱眉,该面对还是要面对! 但他还是有些庆幸的,至少如今要面对的是这温温婉婉的瘦柴火,不是封红袖那火来电往的疯婆子! 镖儿看着他们的你来我往,觉得一点也不像谈心,倒像是要开战! 觉得自己很可能会被战火波及,所以很想逃,但遗憾的是裴持希不断瞪着她,摆明了告诉她有他在,她无处可逃! “第一,瑾儿想解释一件事,是当年我进陶谷向裴大公子求亲的事情!” “那件是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吗?还提它作甚?!” 裴持希觉得臻瑾想翻旧账,不欲之色加重。 “不,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瑾儿只是不想一辈子背着这移情的罪名!” “哎,那就说吧!” “多谢公子成全!”臻瑾微微一笑,笑的苦涩。 “当日瑾儿入谷,全是因为我爹和大公子当年的一夜促膝长谈。那一夜,瑾儿偶然间遇见初进古云的大公子!还记得,他和我爹进了书房小声说着话,瑾儿端茶进去不小心给打断了!但,送完了茶,瑾儿随即就离开了,爹一向不爱人听他议事! 谁知大公子走了没两天,爹竟然要我罔顾大公子与碧郡主的婚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83 约,入谷主动求亲!父命难违,瑾儿再是不欲,也只能去了!这事,爹爹交代,攸关古云庄兴衰,绝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所以,世人才会误会瑾儿! 如今瑾儿说开了,二公子可是明白?” “你的意思是,你从没喜欢过我大哥咯?” 蓝袍人听了,不禁直起身子,神色讶异! “是!当年我爹逼我,家人劝我,族人甚至怪我骂我!但,瑾儿不悔!我依然觉得女子四德要守,但所从之夫必得是自己心内所托之人!而公子,才是瑾儿选的乔木!所以,瑾儿从未移情,世人怎可如此说我别恋,如此毁我女儿清誉!” 说到此,臻瑾一脸坚毅,红着脸,也红了眼,向眼前这爱着这么久的玉颜男子,吐露许久藏在心里的委屈! 镖儿再一旁听了,受了感染,眼眶莫名的微微红了! 裴持希看着眼前这笑容优雅但萧瑟悲切的美人,发现自己和世间人都误会了她! 反而她竟然忍着这毁了名节的恶名,这么多年来竟还如此那般的义无反顾爱着自己! 想起来,瞬间无言以对,裴持希徒然有点愕然! “我……我……哎……” “公子不用多说什么了,就请让瑾儿说完第二件事吧!” 臻瑾微微一笑,笑得淡雅,脑海里映出了一个身着黄衫唱着凤求凰的人,稍稍带了一抹坦然,少了些微方才的悲凉。 “第二件事,就是那年在陶谷仙侠泓澜亭的初遇!瑾儿想说的是,其实我恋上的并非公子的倾城之颜,应该说是公子当日放声高歌的直率之气动了瑾儿的心!那时公子的波澜气势,让瑾儿以为,这才是自己要寻的真男子!所以才会不顾父命的拉上叔叔,再进陶谷,以求与公子相见成婚!” “你看上的不是我这张脸?你和封红袖那疯婆子不一样?!” 裴持希有点震撼,慢慢站起身子,脑子里嗡嗡作响,悔恨慢慢涌起。 “是!还记得那时候,公子唱歌斜躺在亭栏上,披头散发!瑾儿所站的位子还是背对着陶谷泓澜亭的河岸上,看见的只是一个垂发男子!之后瑾儿因为想起家中礼教,听完就走!整个过程中,从未见过公子面容,又何来因色迷惑之说!” 臻瑾说着,也慢慢直起身子,与裴持希对看,眼神里尽是坦荡,没一点逃避! 两人对看着,裴持希发现自己很站不住脚,而且还冤枉了这柔柔弱弱的女子! “这么多年来,哎,是我错怪你了!” 挫败的用手撑住自己,他担心自己会倒下! 随心随性十八年,他自以为虽无法打尽天下恶人,但决不会错怪一个好人! 如今,他竟然发现自己自负的可以,先莫说自己对她的千千万万的辜负,之前他那张没了遮拦的嘴还对她落井下石了不少时日! 真是蠢到了头! “公子不要自责了!今日瑾儿来此,只想说明白!瑾儿觉得,就算天下人都看低瑾儿,也不能让公子您误会瑾儿一世!” “不,是我对不起你!没有真正去理解你,还听取谣言,对你百般苛刻!竟然和那些愚不可及的东西一样,嘲笑你,作弄你!臻瑾小姐,是持希错了!” 走到最后,竟然还要如此,才能得到他的一点点注意?! 臻瑾看着裴持希亏欠的表情,不禁为自己觉得可笑! “公子,瑾儿说这些,不是求您的同情!而是,求您一生一世的爱!” 夜莺咏唱一般的优美嗓子响起,却震得裴持希心里甚是为难! “我……” “公子,最后还请莫要欺骗臻瑾!” 臻瑾脸上那一抹笑,似乎已经不是在笑了,眼眶湿润,但眼神极为坚定! 就是那眼神,看得裴持希愧疚到了心里,十分揪心! 这么多年来,堂堂古云庄长女的她本该享尽天下富贵,嫁得一如意郎君,如今竟然为了爱区区一个无名小卒的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忍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他愧疚呀,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亭子里一阵死寂,怎么也没人轻易出声! 半响过去,亭外呼呼的刮起风,开始下起雨来! 臻瑾看着一言不发垂着头的裴持希,终是死了心,断了肠,没了魂! “好了,公子,瑾儿明白了!应该说,瑾儿老早就明白了!” 粉衣之人转身走入雨中的林子,这一次头也不回了! 那一身,如同她几年前给他的爱一般,给的毅然绝然,离的也毅然绝然。 裴持希抬头,一心很想追过去,但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 镖儿站起来,哭红了眼睛,伸手用力拉着他的蓝袍袖子,使劲的骂道:“裴持希,你还不追!你还是不是男人!你不是老是自夸你的什么波来波去的鬼轻功么,那就赶紧追呀!赶紧呀!” 亭里的青衣少女不断拉扯着蓝袍少年的衣袖,但奈何用尽功力也动不了他分毫! 最后抬头,一怔,发现蓝袍人脸上泛白,没了血色,唇上却愈发红艳,曾听裴持天说,这是他小时候的病发之兆! “陶谷二公子,孤还以为你兄长英雄天下,做弟弟的也差不到哪里去!现在居然连个如此爱你的女子,都忍心辜负!” 雍容的声音从亭下传来! 镖儿转头,发现一名黄衫黛玉优雅高贵的男子正浴雨而来! “你早知道事情会这样了,还来奚落我作甚!” 裴持希恶狠狠的瞪着萧裕,满眼的愤怒! 萧裕也是一脸怒色,走到裴持希面前,静静看着他! “啪!” 镖儿傻了眼,那陌生的黄衫男子突然抬手,竟然硬生生的抽了裴持希重重一巴掌! 要出手吗?! 那是不是要被诛九族了?! 更奇怪的是,裴持希只是恶狠狠的看着萧裕,一点也没有要打换回去的势头! “小子,不要拿孤做借口!孤是知道事情会这样!不过实在舍不得心爱之人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人终日委曲求全,终日对一个永远不会爱她的念念不忘!你知道吗?!离开景洳的这几天里,她就差以泪洗面了!” 愤怒的萧裕终是没了所有气度,大吼了起来! “你又知道我不爱她了?!不要以为你是皇帝就什么都知道了!” “啪!” 镖儿再瞪大了眼睛,这黄衫男子竟然是皇帝?!而这皇帝竟然又活生生给了裴持希一巴掌! “你竟敢说爱她!你爱的一直是你的那凌波师姐,那个清流之遗,那个南麟谷粼,那个你最接近却永远得不到的人!” 一顿龙吼之后,萧裕再也不欲呆在这乌烟瘴气的狗屁地方! 转身走出了亭子,结果燕子旌递来的纸伞,也不撑,快步走向臻瑾离去的林间。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84 亭子里,镖儿傻了眼,痴痴傻傻的看着裴持希,难以置信呀难以置信! 她曾经以为他不会爱,不懂爱,才会伤了那么多女子的心,才会觉得自己还能在他心里站的一席之位。 没想到呀,他心里早已有了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她倾尽一生也难以超越的人,那么一个云淡风清便直达人心的人儿,那个连无所不能笑看天下的少主都倾动一生的人儿! 挫败的做回椅子里,漠视着裴持希颓然的捂着胸口艰难的举步离开! 这次不哭了! 这次不闹了! 这次再也不追了…… 小丫头将自己缩成一团,凄凄然的默默流着泪。 满路泥泞,雨点重重打在泥土里,溅起了一波一波的泥水。 一双粉色布履,失重的一步步踩在泥里。 臻瑾眼睛失了焦距,摇摇晃晃的走在林间! 任雨点打在自己身上,春雨的凄冷浸入她的柔弱剩骨的身子,但她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依旧没有方向的跟着路走! 她的身后也跟着一个同样淋着雨的黄衫男子。 那男子手里握着伞,但伞是合着的! 他没有要打开撑的想法,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只想跟着眼中这粉衣少女走!就仿佛她的每一步都是他的每一步。 两人就这么默默的走着,走了好久。 雨水,从大雨到了小雨,又从小雨到了大雨。 他跟着她走了几乎走过了半个郊区深林,她依旧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突然,臻瑾一踉跄,失了力气,跌在泥里! 萧裕见状,静静走到她跟前,打开伞,撑到她的头上。 撩袍蹲下,抡起衣袖,轻轻的擦拭她脸上的水,萧裕满心的不舍,直觉这不是雨水,而是泪水! 臻瑾在他的擦拭下,终是回了神! 抬起失神的美目,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依旧任着他擦! “陛下,您早就知道臻瑾没有移情别恋?” “是,先我猜的,后是裴世子亲口证实的!” 臻瑾再是颓然的闭起眼睛,又是两行泪水滑下! “是啊!裴世子怎能不知,为何他连动口问问都不愿呢?!” 萧裕没有回答,重新皱着眉,轻手擦着,他就知道她脸上的是泪水! 臻瑾重新睁开眼睛,绝望的看着这陪伴在她身边的人,突然握着他忙着擦拭的手,神情里尽是求救般的呐喊。 “陛下,为什么您会这么相信瑾儿?!连家人,友人,甚至是所爱之人都不曾信过瑾儿,为何您会信?!” 萧裕嘴角扬笑,但笑得苦涩,笑得无奈。 “不为什么,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臻瑾闻言,身子一震,泪水又是滑了出来! 萧裕放弃似的,轻轻的把心伤女子搂住! 但,感觉到怀里的人儿竟然因为啜泣还在微微发抖着,于是他又用力的使劲的搂着,仿佛想借此挤掉她身上那一段段的悲伤!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是啊……呵呵,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臻瑾任着萧裕的拥抱,轻靠在他肩头,眼神恍然,微微念着…… 最后,她终于止住泪水,缓缓的淡然一笑,抬起纤手,轻轻给予他一个长长的回抱,仿佛在给予这个同样也爱着她的人一份爱…… ☆、红龙吐信 春日迟迟,浮云自开。 静谧清晨,湖色波光。 林花带雨,细枝微湿,水荇牵风翠带长。 皇宫雀屏宫后山,冰霜方去,昨夜雷雨过,风起凄凄微寒。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倾耳听去,从山下传来一声声细微缓慢的马蹄声,还有一声声的沙哑吟诵。 不久,雾中出现了一人一骑,溶入山中的一层层雾中美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那匹雪白骏马,眸光流清逸辉,毛色雪染霜纨,四肢走动间劲中带柔,优雅高贵,傲然之不可一世。 颈部用红绳系着一枚墨色玉佩,那块墨玉打磨得极为精细,玉身上带着一抹抹白,清清化开,如同初晨微光中的一抹抹流动的白云。 马鞍上一双细足晃啊晃的,衣袂飘动,一位白衣少年半眯着浓重的睡眼,随着白马的行走间的一顿一顿,脑袋也失重的一顿一顿。 春风般的容颜略带睡意,伸直手臂,一个懒腰,接着吟诵。 “日□□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那份闲逸,浑然天成,似乎世上万事都动摇不了那雪白晶莹之慵懒气质。 那骏马傲气轻踏,那白衫闲雅淡然,行走于在春晨微雾山上,此情此景如同一幅浮云神马图,如同仙人神驹一齐出了九天仙境,下了这雾霭凡尘,图一番俗世游乐。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 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那清越如歌略带沙哑的声音,穿透了整个雾霭山间,像风一般,拂过每个枝头花苞叶尖,拂过一片大湖上的粼粼波纹,拂过每个山间浅眠的云云万物,直上云霄,越出山头,流入云间。 白马踏过林间小路,闻着这清明的声色,缓缓走到一处青草地。 地上遍地露珠,有一华服美人站在正中央。 白衫人睁开眼睛,看着那美人没上妆容却依旧艳丽的绝色容颜,不禁停了吟诗的口,扬唇微微笑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碧姐姐绝色天下,清容之下依旧倾城!粼只苦自己生为女子,甚憾也!” “呵呵,粼妹妹,莫要说笑了!你要不是这男装打扮,这劳什子第一美人的,也不是碧儿了!” “碧姐姐才是说笑!你这般天仙绝色,哪有人比得上呀!” 谷粼轻拉墨色缰绳,白马极有灵性,往萧碧方向而去。 “这话可就真是胡说啦!那天妹妹你也在殿上,那般多的佳丽美人的,还怕找不到有人比过碧儿!” 萧碧依旧立于清露之中,那份虹彩斑斓似雨后微茫的日光撒下,绚丽的可以。 但,谷粼闻言,心里一叹。 果然,尽管那时候美人上殿,她已经尽量躲在萧骐身后了,但还是瞒不过美人的那双慧眼。 言毕,一拉缰绳,白马立住,谷粼一跃而下,转过头,很是装蒜的笑着。 “嘿嘿,就怪粼好奇心重,看惯了陶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85 谷里古画中的侍女图,也想看看这美女如云而来的倾城倾色之景!姐姐莫见怪!” “怎么会见怪呢?”萧碧也微微笑着,若若大方,莲步移来,走向灵性白马,但不敢太靠近,“许久不见,流云还是这般矫健优雅!” 谷粼闻言,呵呵笑着,一脸骄傲的抚着流云白马的额头。 而白马也甚是享受的闭上眼,任着主人摸。 华服美人见状,微微皱眉,却不敢多说什么。 记得当年第一次在王府见到谷粼的时候,她也是骑着这“辟天神驹”素雪流云而来,雪衣雪马衬雪颜,看煞了王府前那堆涌动人群。那时候,有人好奇想去瞧瞧这白马,便被那白马踹的几天出不了家门。 这白马极傲,除了谷粼以外,任何人都不得近身,连养大它的玉颜裴持希都深受其踹。 “记得,持天说过,妹妹的流云是自小跟着你的?” 萧碧还是没上前,优雅的笑着,眼神里略带一丝钦羡。 “对呀!记得十岁那年粼刚刚学会骑马,得意忘形,骑着快马就想去越州!半路没想到落了马,那快马受惊跑了,我也一时间厥了过去。后来,还是流云出现,将我舔醒,还负我到一个村庄,否则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说起来,流云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这流云马,不愧为辟天神驹!” 萧碧依旧距离远远的对着流云微笑,想让它对自己产生点好感,但几位无奈的是,流云看都不看她一眼,一直温顺眷恋的蹭着谷粼的手。 “呵呵,姐姐见笑才是!我的流云还是那流云,什么神驹的,世人夸张而已!” 碧美人抿抿嘴,想起了一段良驹传奇。 据江湖传言,应是两年前,南麟刚刚入武林没多久,那日路过皇京,欲入京稍加休息。那时候,现已远嫁西云国的嫏嬛长公主正与西云王公孙无垠赏月于城楼。忽逢天狗食日,天地尽暗,琅嬛公主大惊,失足落下城楼。 南麟见状,策马奔去,□□白马如同白龙,一跃而上,那高度便是四丈高的城楼折半,非一般马儿能比。 待南麟淡定的接下吓的花容失色的公主,素雪白马随着天狗离开的脚步,踏着一抹抹缓缓透射而下的光芒,如同开天辟日傲然降下,路人惊愕,此乃神人神驹也。 故,南麟坐骑,世人称之——辟天素雪流云驹,与蠡园北麒的逾辉奔宵汗血马,幽冥殿教主崔杳然的踏羽暗骕墨灵骑,并称天下三神驹。 不仅如此,南麟谷粼不仅成了嫏嬛公主的莫逆之交,成了西云王入幕之宾,还成了整个西云国的英雄! “妹妹真是的!这天下至宝在你怀里,你竟这般满不在乎呢!” 萧碧看着谷粼那分淡然轻笑,心里实为酸涩,直觉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让这抹雪白勾了去! 世人把她当神崇拜,自小生长于得天独厚的谷氏一族,百世难出的流云驹只认她一人为主人,裴家兄弟自小便极为疼爱她,十来岁就被幽冥殿主破格接入幽冥殿习武,如今连遗世不出的齐王殿下也对她另眼相看! “那姐姐认为,我该如何呢?像姐姐如今那般,弃了我家流云,成天想着去偷偷北麒和杳然哥家的那两匹宝马?” 谷粼说罢,放下抚着爱马的手,凌厉的抬眼,直直看着萧碧。 萧碧见状,不由得浑身一寒,可惜,平原无处可倚,只能怔立。 “妹妹,你不明白,我是不得已的。” “姐姐对陶谷的想法,粼日前夜探安王府之时,已然尽数得知了!” 萧碧没了笑,看着谷粼的眼睛,那对招子清辉炳耀,像天上繁星一般,直直照射入人心,让其心中千般万般的晦暗无所遁形。 萧碧无奈,谁都可以瞒,就是瞒不过眼前这清流族人,瞒不过那双纯然浊世的辉眸。 “世上之事,妹妹又岂能尽之!” “世上之事,是不可凭外形便定其本质!但安王爷亲口所言,实在难以作假!”谷粼微微一笑,放下流云的缰绳,向碧美人走去,“姐姐,你还是老实说吧!” 萧碧本能的向后退,奈何双足已然无法动弹,抬眼,盈盈美目看着谷粼,坚定的神情掩去自己的错愕,但花容略白。 “妹妹,应是误会什么了吧!” 记得裴持天曾说过,陶谷传世武功有二,一是剑法璧涟剑术,一是轻功空凌波,本是世间平心修身的良善武功。 但,若是一个人能将二者练到极致,它们能相辅相成,以气为兵,隔空杀人如同探囊取物轻而易举般,何况只是小菜一碟的点个穴! 而如今她面前就站着一个白衫极致者! “误会?粼看,应是姐姐暂时失忆了吧,昨儿才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 “粼妹妹,姐姐真的是不得已的!那些梁上碎语,你定是听岔了!” “是吗?那红龙吐信怎么解释?身为皇族人,太医怎会没有你得奇毒的记录!身为秀女,染上重病,绝对不能进宫的!” 谷粼眼带杀气,说一句,前进一步。 可知面前这人,可是那纵横武林的武林盟主叶靳也难以与之匹敌的南麟!世传,她当年一手谷氏清世剑,轻轻松松的就把前来挑战的叶靳腰间的金腰带给挑了! 萧碧看着谷粼的趋近,心里不禁大骇,但容颜依旧美艳镇定。 “是我爹!他将确诊我中毒的梁太医杀了。至于秀女资格,身为王爷,要买通检查的宫娥,轻而易举!。” 谷粼闻言,无可奈何的闭眼! 死不悔改! 师兄呀,你才慧一世,选贼为妻! “哎,碧姐姐,中了红龙吐信三个月者,没有绝好内功,是决计没法像你这样站的挺直,说话铿锵有力!何况,你还中了半年!” 萧碧闻言,坦然得理直气壮。 “我每天都吃大量的人参补气,是以还能站在这里。” “是么?那郡主可知红龙吐信每天发作的时间?它是如何发作的?” “那是自然!中毒者,必当红龙烧心,半生半死,六个时辰,循循不息!” 刚刚说出口,萧碧不禁瞪大眼睛,大骇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是了,六个时辰,循偱不息!师兄聪明至极,将我从蓬莱带来的消息想告诉你,想弥补你原先看过背熟的中原文献!但没想到你会这般因受不了我的压力,心里没了计较。这般的坏事!” 谷粼无奈一笑,止步不前,叹道:“那天迎秀女,姐姐最后一个进殿,那时是申时三刻。然而从王府到宫里需要两个时辰,殿试一共林林总总进行了三个时辰,回到雀屏宫整理一切,又需一个时辰。加总起来,共六个时辰! 也就是姐姐没有毒发的时间是自辰时到酉时,毒发时间是戌时到卯时。看姐姐肩上的晨露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86 ,上山到此,应是寅时便以出宫了!但,现在是卯时一刻,姐姐还能如此安然,足以证明你身上没有红龙吐信!” 萧碧惊讶的盯着谷粼,柳眉紧锁,一脸不甘愿,放下捂嘴的葱白手,不禁骂道:“谷粼,你竟敢使计骗我!” “粼为何不敢!姐姐如今不知悔改,还要这般愤恨神情,州官放火却不许百姓点灯,这是何道理?” 萧碧恼羞成怒,红蔻手指一指,对着笑的清淡的谷粼,大骂:“本郡乃堂堂皇朝郡主,你一个区区叛国罪民,竟敢如此放肆!待我回去,要父王治你的罪!” 谷粼看着怒不可遏的碧美人怒容下,失了美丽,成了一个泼妇,又一番无奈。 世上的贪嗔恶,才是个地狱吧! “粼早已九死待罪,不怕郡主再加上一条冒犯天威!但,粼今日会约郡主到此,不是为了揭穿你那些小小把戏,只是为了让你放弃选秀,回到陶谷,好好和师兄过日子。” “放弃选秀?!可笑,为何本郡要放弃!心甘情愿爱上本郡的男子,虽说世上千万中只有裴持天那般出众,但如何比得上九龙天子!” 萧碧笑的极为嚣张,眼里尽是满满的“奈我何”。 “不过,粼妹妹,若你交出碧血凤兰,本郡做了皇后,自然嫁不得裴持天。那男人不就是你的了?” 谷粼一心坦荡,充耳不闻。 “郡主,碧血凤兰只是解毒之物,世上无人中红龙吐信!还有何利用价值!” “碧血凤兰那般神物怎会无用?!你这罪民,到底将它拿到哪里去了?!还不快交给我!” 盛怒下,萧碧忘了眼前站的是名震武林的南麟,忘了面前站的是神驹百越的素雪流云,忘了要给自己留下余地。 谷粼叹息,她猜的果然不错,因为铁劲桑的复生之事莫名传开,这碧血凤兰的秘密怕是瞒不住了。 “罢了!姐姐,红龙吐信之毒你没中过,碧血凤兰自然无用。还是趁粼没出手前,自己回王府待嫁去吧!否则,三日后你一上凤台,隔天便会被粼挂在城楼上,成为一幅古今传诵的美人游春图。粼的能耐,你不会不知道的。” 说罢,白衫人一脸倦意,沙哑的声音有点微荡,反身上马,没有随机走人,还是低眉俯视着怒气冲冲的碧美人。 “你!你!你!”萧碧的手指闻言一僵,半天接不出下文。 “姐姐,莫要痴心妄想了!第一,碧血凤兰已不在我手上,你要拿它有所作为,已是不可能了;第二,皇后之位嘛,皇帝心里早已有人,而且笃定了非她不可;第三,师兄对你情深似海,辜负了他,你一定会后悔的!因此,依粼看,姐姐还是早些退出的好。” 素雪白马喷着气,斜睨着萧碧指着主人的手,眼神里略带不欲,前蹄暗暗蹭了几下地。 白衫人微笑着,俯身拍拍白马的脑袋,要它消气,暗叹自家马儿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大好。 扬绳策马,雪衫雪驹,转身下山。 萧碧回神,抬脚想追,但奈何穴道仍没解开,只能大叫: “谷粼,你这怪人!明明爱着裴持天,却硬要成全我们!你可知道,这样会毁了我们两个人,甚至还会毁了你自己!谷粼!谷粼……” 一人一骑,施施然下了山去。 没多久,那白衫者甚困,眼皮重重垂下,索性弯腰抱着白马的脖子,幽幽睡去。 待她轻轻睡去,极有灵性的白马减缓步伐,一步一步极为优雅的走向煜宏宫方向。 忽而,白马在半山腰上轻轻止了步,背上的人儿没醒来。 路中央,站着一个玄衫执箫人。 来人一脸暖笑,见了马儿驼人来,更是笑得如同朝阳一般,但略带无奈之色。 算算时辰,这倔强的人儿用其内力压了一夜的烧心恶毒,现在应是撑不下去了。 故,特地等在这里,果不出他所料! 于是,扬眉,倾身,抬履,缓步走近素雪白马。 白马第一次见到来人,直直望进那汪深海一样的黑眸,受那气势所迫,霎时间怔住,没了平日里见人就踹的高傲性子。 马蹄轻踏,凑上前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立刻很有亲和力的蹭了蹭他的衣袖。 玄衫人抬手,欣慰的摸摸白马的脸,在流云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乖孩子。” 而后,牵起马绳,玄衫人带着负着谷粼的白马一起行走于微尘的山路上。 ※ 一觉醒来,已然进午时,煜宏宫正殿悄无声响。 谷粼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床顶,脸色发白,眼神空洞,胸口的心脏还微微发疼,感觉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不一会儿,玄衫人儿轻轻走进正殿里,后头跟了抱着几本奏折的矛儿。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前,矛儿偷偷看向里头的寝间,室门半开,一袭雪色纱帏微微露出一角在门口。 萧骐抬眼,见矛儿在偷看,立刻抽出扇子打了他头一下。 矛儿立刻垂首,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恭敬地将奏折放在桌上,然后又轻手轻脚的快步走出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待矛儿走后,萧骐也不看桌上的奏折,轻轻的走进寝间。 拉开层层纱帏帘账,他轻轻坐在床沿,看着她的侧脸,也不说话,微微笑着。 “你又跟踪我……” 谷粼慢慢转过脸,看着萧骐,面无表情,原来沙哑的声音现在却慢慢变得透明,如同将要逝去的河水,面临干涸。 萧骐随即一笑,答道:“没有,就在半山腰等你罢了。看着你,我还宁愿当时就该跟着你去。” “我,恨你……” 他闻言,心中“嘭”的响了一下,如受撞击。 他一直都知道两人心中没有放下,说过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做出的事如同已然碎裂的琉璃镜。 所以,自从他留下了她之后,自己也不愿多做解释,口中的话如风而逝,只有亲手做的事才是扎根的树林,流于人心。 但如今,听见她说了这话,心里还是有些难以释怀。 “我,知道……” 看着他低垂的眼,谷粼又转过头看着床顶。 “我,其实想过就这么走了,完成了心愿就回越州隐居。” 萧骐一听,两眼放光,她如今主动向他说了往事,是否代表她终还是愿意面对他了。 “陶谷,空了。没了师父师母,没了师兄,只有持希,我怎么也放不下。但,还是想回越州。” “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越州,已经回不去了!呆在那里,我就喘不过气来,自己更会痛苦。” 萧骐看着她的脸色,微微皱眉,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颗丹丸,凑到谷粼嘴边,对她说道: “含着,这是由千年人参煎熬而成的参丸,是昨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87 晚才自长白山那里送来的。” 谷粼看了一眼那颗药丸,慢慢张口含下,一时间满口参香。 “还记得?在柳城那时,我将郁蠡丹交给你,以为能叫你的嗓子恢复点声色。哪知真是自作聪明了!” 谷粼含着参丸,没有说话,一双清澈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他。 萧骐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真气传到她体内,又道: “昨晚,要是我晚去一会儿,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你那流云驹要是没将你驼回皇宫,我又该去哪里寻你……” 说着,他看着谷粼乖乖的含着参丸,一脸温笑。 “有一点事,想想,真是一直没告诉你。这么些年,我和华府大少华野一直都有一个梦。我们十六岁那年相识,如今八年多了,这么梦也跟了我们八年多了!” 说着,萧骐微笑地看着她,又说: “你能拿回碧血凤兰,就该知道‘龙门’!” 谷粼闻言,神色未变,倒是被萧骐握着的手无意识的弹动了一下。 萧骐见状,又是雅然的一笑。 “知道吗?后来我才发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做着这个梦的人,并不是只有我和华野。”说着,他转头看着她,“还有这么多年来,你要找的那个人。” 言毕,谷粼瞪大眼睛,看着萧骐,刚想吞下参丸,他便立刻轻抚着她的脸。 “好好含着,明天就是清明了,你自己该知道身上的红龙吐信到哪种程度了。” 谷粼只能皱眉,但用力的看着萧骐,用力的握着两人相握的手。 萧骐看着握住的手,温雅笑开,又说道: “知道么?自相识以来,你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接近我!” 谷粼闻言,立刻想抽开,但他一脸笑笑的重新将她的手压回来。 “龙门哪,九鼎凝霜路岧峣,空回蓬莱望龙门……相信,你父亲,曾说过这句诗吧!” 终于,她参丸吞了下去,说道:“这是霜凤空凝剑专用的剑盒上刻的诗句。” “除此之外,你还听过吧,在蓬莱!” “是!当时我被一个百岁神婆下红龙吐信的时候,她也曾朗声念过。” “你是被魑送上岛的?” “嗯,只有魑叔叔才知道上岛的路。” “怎么上去的?” “用魑叔叔特有的冥化轻工冲破蓬莱阴阳两道分界之门,自正午运功到深夜,这段时间便会出现一艘船,逆着流水方向,顺着暗礁排列,才能到达。” 萧骐抬手勾去她两颊的发丝,笑着说道:“告诉我吧,你是怎么得到碧血凤兰的?” 谷粼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当时刚刚上了蓬莱之后已是深夜,虽有明月但起了大雾,我和魑叔叔便走散了。而我又不知道出岛的方向,于是,我就在岛上走了好久,那里除了鱼就是飞鸟,找不到人,我只能每天吃着野果,没了力气,最后就被百岁神婆抓走了,只能束手就擒。。 那神婆神志不清,白天总是瞪着我却不说话,晚上就和我说中原女子有多坏,抢她男人,最后还害死她男人。随后的一天,她就将一股红烟吹到我身上,那股烟的痛没日没夜的折磨我,分不清白昼黑夜,分不清苦辣酸甜……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中了红龙吐信。碧血凤兰,是那神婆清醒之后给我的……等我回到中原,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蓬莱折磨了近四个月……” 萧骐闻言,神色微变,掌间微微发冷。 四个月极尽折磨……就是为了那裴持天…… “蓬莱,只有你和魑上去过?” “是!” “不,有人说谎了!”萧骐见她脸色好转,便倾身将她扶起来,让她坐靠在床头,“你要找的那个人去过蓬莱了!包括你父亲谷卿,他也上去过!” 谷粼闻言,随即激动了起来,说道:“这不可能,父亲是不会说谎的!他最讨厌说谎的人了!” 萧骐一听,还是笑着,那份笑意,安静而温暖。 “是,谷卿没有说谎!他当年随笔中有一句诗句,还记得么,‘生死远化不为界,日没方能上灵泽。’” 谷粼一顿,静静思索起来。 “谷卿他,知道蓬莱,知道碧血凤兰,也知道‘龙门’!当年你父母相遇在幽冥殿地界,其实,就是这件事的开始。”萧骐看着她垂首而披散下来的长发,又说:“而后,他告诉了那个人。” 谷粼听完,眼神极为错愕! “所以那人去了?所以他知道龙之九子,所以他要碧血凤兰,所以他非要得到龙门的钥匙!所以他杀了父亲,杀了母亲,杀了我们全家!” 她微微抖着,眼眶发着红,神色极为肃杀,由于刚刚硬将参丸用力吞下,药力过猛,微微喘着气。 萧骐皱眉,他差点忘了自己面前这女子,就算被红龙吐信困住,但还是那个南麟,那个名动江湖的南麟! “你先冷静下来!” 说着,他凑过身子,轻轻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他是谁?” “先冷静!” “他到底是谁!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她拍开他的手,激动地用力摇着他的肩膀,“你快说啊!你答应过我要说的!碧血凤兰都到你手上了,你为什么还不说!!!” 没办法阻止她,他一皱眉,反手拥着她,大声道:“因为你父亲不想让他死!” 她顿时一怔,全身僵住。 父亲不想让他死…… 一个背叛了自己的人,一个杀了妻子的人,一个杀了全家的人,父亲竟然不想让他死?! 以前她就怀疑过以父亲的才智会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但,既然父亲死前也不愿告诉自己,她也只能是父亲不愿意让自己涉足江湖仇杀。 而如今,萧骐却说,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是父亲失去了一切也不愿意杀死的人…… “既然如此,我更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你快说啊!” 说着,她用力的要推开萧骐,谁知他却抱得更紧,不给她留有什么逃开的机会。 “哎,是兆库尔,银丰金狼。” “金……金狼?” 她一顿,遂将头埋到他肩头。 是了,她记得父亲自京城归来前家中是常有银丰人走动的。 裴持天曾对她说过,金狼佩刀是从西云国闻人一族抢走的宝刀龙泉虎啸,当年她虽岁幼,但记忆中那把刀柄装有狴犴头云兽身的银白宝刀,如今想来的确像是传闻中的云头刀——龙泉虎啸! 也只有银丰人,才能轻而易举的拿出无数假证来诬陷她家,图谋不轨,勾结夷匪,密谋造反…… 这般的罪行,先皇当年极为看重父亲,也只有银丰人的证词,先皇才会相信。 银丰银丰,这么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88 一个遥远的雪之国度,竟然生长着一个魔鬼,一个吞噬掉越州清流所有生命的魔鬼…… “谷氏被灭一事,你知道多少?告诉我……” 萧骐微微一叹,轻抚着她的发,说道: “知道不多。只是听闻,谷卿年少时便与金狼结识,成年后一人带着霜凤空凝剑,一人带着龙泉虎啸云头刀,两人便诸国行走游历,行侠仗义。而后,谷卿与幽冥魅护法蔺梅相遇,便不再出游,两人成婚后便回到朝野成为皇师。 而对于当年的灭族一事,皇朝卷宗上史无前例的没有记录。我也是听皇兄稍稍提起过罢了!当时一连八封边关加急信,信中皆称朝中有奸细,边关战事机密曝露。而后,父皇便见了一个银丰的使者 ,不久以一纸谷卿亲笔所写的‘对敌策’下旨灭族了。” “当时两方交战,银丰还能派出使者?” “是啊,父皇一直为此事困惑不已,但对敌策却是谷卿的亲笔字,那晖风体世上除了他,没人能写出来。” 谷粼为震,抿嘴笑道: “萧骐,别忘了你我都能写出来,当年我二堂哥也会。世人不知,晖风其实不难,只要有心人都能练就的!” “是啊,这件事,也是骐练会了晖风之后才渐渐发觉到的。” “萧骐,你见过他?” “骐是见过。” “和他打过?” “打过。” “你打不过他?” “征战对攻之时赢了,日后斗法的时候败阵了。” 谷粼一顿,也是,银丰国武力不输给皇朝,而那大将金狼又号称银丰国百年难见的战神,萧骐那时候年少,会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只是…… “如果是现在纯比武呢?” “应是平手罢。” “你我联手呢?” “假如你身上没有红龙吐信,那么应有八成把握。” 闻言,她自他肩上离开,一对眼睛清明的看着他,不带任何波澜,只是看着。 “你原先要带我去找他,心里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雍然的笑容仿佛会感染周围的光芒,让四周的跳动起来。 “是,那夜见识过你的清世剑之后,就这么打算的。只是现在不行了!” 她知道他指的是她身上越加严重的红龙吐信。 “我父亲谷卿,对你很重要?” 谷粼看着他的眼,想想还是开诚布公吧。 毕竟是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他的一言一行就受到了谷氏的影响,又怎能不明白谷卿在他心里如何只是一个罪人? “很重要。” “如何重要?” 萧骐闻言,那抹笑意有点遥远,眼色却极为深沉,微微抚着她的额面,道: “他,于骐而言,不仅是授业之师,还是难以回报的恩人。骐能有今日,皆是恩师之功。” 谷粼挑挑眉,心中微微吐了一口气,看来,那日他在殿上说谷卿是罪人的话,全是为了让她拿出碧血凤兰。 两人相看着,谁也说不出现在有多少成分是试探,但,试探之后,惟愿能让彼此义无反顾的携手。 “萧骐,我还是恨你!” “骐,知道。” 他自是明白,谷氏中人,对待世间虚实,如同对待生命。 面对谎言,他们绝不宽容。 他早就知道了,只是…… “但,萧骐,我相信你。” 萧骐闻言,怔然。 谷粼看着他,露出了两人相识之时的那清雅笑容。 呵呵,今日,终是难得可以看到这个风云天下的男儿傻眼的样子! 她握住他的手,又道: “北麒南麟,南北总是相连得。愿上苍护佑,得偿所愿。” 萧骐回神,反握住她的手,看着她,脸上尽是如获至宝的表情,墨色眼珠熠熠发亮,说道: “愿月神护佑,得偿所愿!” ☆、天家帝后(上) 朦朦夜色,星辰满空,天家京都又迎来了它的繁华一夜。 十里开外的绥福大街经过渡元河的分分隔隔,极为分明,有一家酒楼鹤立鸡群,最为热闹,其便是天下第一大酒楼——尧丰酒楼。 拥有三层楼的大酒楼,分为主楼与客楼,主楼开宴,客楼留宿,两座楼宇之后,又开着一座小楼,一二楼放空,三楼开有一房,名曰:“燕飨”。 这燕飨之房,只有酒楼内部知道如何通走,不对外开放。 谷粼抬眼,看着这脚下唯有数人知道的通路,看似封闭,但身上白衣翻动,必有通风之处,设计极妙。 瞟了一眼走在前头的玄衫萧骐和传说中的大商徐浮尧,随手拍拍衣摆,跟了上去。 突然,微胖的徐浮尧转身看了一眼走在最后的谷粼,嘴角翘翘,谷粼挑眉,那嘴形似暧昧。 就见徐浮尧转身又走,但说道: “我说萧骐,今儿华野不在,你却将南麟带来了。不怕他日后会骂你不够兄弟。” 萧骐闻言,嘴角微扬,状似也看了谷粼一眼,声色坦荡: “不怕,岂在朝暮的余味,相信华野体会是最深的。” 谷粼闻言,身儿一怔,低眉接着走。 徐浮尧闻言,倒是哈哈大笑起来,道:“哈哈,好在华野去边城了,要不回头真揍你。” 萧骐一笑,玉箫摆摆,温雅平和,道:“骐自当让他十招,好生恭候着。” 说罢,两男人相视一眼,又笑开来,谷粼也暗暗含笑。 听闻皇朝第一大商家华府中有一位少当家,名唤华野,此人年少之时才华洋溢,十岁之时随父兄初入商场,便声名鹊起。他习武天赋极高,但性情随性而至,习一日歇一日,因此功力只是高于一般同龄之人,然遇到高手打架便笑道:“兄台,让让华爷爷十招?只要你不动手,十招之内,华爷爷必让你躺着回家!”好在自小京城各大打手皆认识他,打架之时谁也没先动手,因此没将这牛皮吹破。 但听矛儿说,华野十六岁之时终于踢到了铁板。那时,十五岁的萧骐刚自蠡园回京,当时见过萧骐的人无不被他的才华气宇所倾倒,其很快成为京城有一大人物。华野听闻之后,偶遇之下便要与萧骐比武。萧骐从善如流,当时便同意要让其十招,岂料华野刚出一招,便被萧骐内力一震,摔出三百余米。 北麒成名,便也是自那时起的…… 世人皆赞,蠡园北麒十五及冠之龄,四肢未动,单凭内力反弹,便将全力出击的华野震出三百米,足见其功力之深厚,日后必是武林一大人物…… 抬头看着身前雍容出众的玄衫萧骐,谷粼心中喟叹,这个人即便不是尊贵的皇子,也不会被世人所遗漏。 他,生下来,便是注定要站在千千万万人顶上,受人所敬仰,受人所膜拜。 走着走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89 着,三人很快来到一间偏房门口,房门上挂有一小牌,上面写着“燕飨”二字。 谷粼看了一眼那木牌的二字,是晖风! 萧骐和徐浮尧开了门随即抬脚进屋,她瞄了一眼萧骐,瘪瘪唇角,跟着进去。 三人绕过门口竖着的一榉木屏风,屋内已有一男一女坐在那里饮着酒。 男子一身青衫,见萧骐三人出现,便对边上那名女子说道:“冯家娘子,你家男人接个人接这么久,是不是当罚几杯啊?” 那女子一袭红金色纱裙,腰间挂着几只小勺,身上带着酒糟的香味,肤质细滑,犹如白玉,美艳娇笑,顾盼之间自有醉人之意。 谷粼挑眉,这应是徐浮尧的发妻——酒娘子冯貂儿。 而那个青衫男子嘛…… “臻仪相公,奴家男人可是罚不动的!想当年,奴家那一手凤泉春一般人就只能喝两杯,大汉最多三杯,就连我们这蠡园萧相公也只能喝半坛。我家男人活生生喝了三坛,这才在我家兄长面前,把奴家骗到手的!” 说着,冯貂儿风情万种的起身,走到徐浮尧身侧,挽着他的手,笑闹着:“你说是吧,相公?” 只见徐浮尧神色叫苦,只得一笑,拍拍冯貂儿的手儿,说道:“能将娘子娶回家,是浮尧之幸!” “我家相公就是聪明,那就将你的戒酒期缩短十天吧!” “半个月?”徐浮尧还价。 “十天……”冯貂儿却越笑越娇。 “哎,十天也好……”徐浮尧皱着眉儿,耷拉下脑袋。 臻仪见状大笑了起来,萧骐也在一旁笑看着。 谷粼挑眉,真是一物降一物,知道徐浮尧的人都知道他嗜酒如命,但也绝对是个酒君子,爱酒惜酒,凭借着天下第一大酒楼的名号这才能得到酿酒世家冯家的赏识,将家中明珠冯貂儿嫁予徐浮尧。 没想到,倒是这天下闻名的酒娘子冯貂儿将徐浮尧肚子里的酒虫给制住了。 “哟?萧相公,这白衫公子是何人呀?唇红齿白,生得这般俊俏!” 说着冯貂儿娇笑着放开徐浮尧便往谷粼走来,随即凭空生出两只手,徐浮尧两眼亮亮的将自家老婆捞了回去,萧骐倒是浅笑着轻轻将谷粼拉到身侧,以玉箫横在谷粼面前。 臻仪见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边饮边道:“冯家娘子,早让你这对招子别四处瞟!这位公子爷,乃是和我们北麒齐名的南麟,别随便动手哦!” “哦哟?开眼界了不是?你们这对麒麟一北一南,又总爱躲来躲去的!想来这世上恐怕还没几个人能亲眼见到北麒南麟齐聚,奴家今日不是交了好运么?” “娘子!”喝止了一声,徐浮尧脸色带红,有点羞,知道自家娘子喝了酒就是这样子,便道:“对不住,她会酿酒,但酒量其实不深。我先带她回屋去,你们自个聊,回见!” 说罢,就见徐浮尧捂着冯貂儿的嘴,瞪了一眼笑得痞痞的臻仪,两手挟持着她,以脚关门,双双离去。 萧骐浅笑着,便拉着谷粼一起坐下。 臻仪执起桌上的酒,给两人新拿了两个白瓷酒杯,倒了酒,放在两人面前。 萧骐看了一眼面前带黄的酒水,优雅的拿起,嗅了一下,道:“锦波醪?蟹青贼子,怪道方才浮尧要瞪你了!居然骗得冯家娘子把这天下酒国三绝之一的锦波醪都拿出来了!” 臻仪闻言,倒是一脸承受不住的表情。 “你居然在南麟面前这么骂我?为相三年,我可是守身如玉!酒国三绝,从来便是相闻不相见!今才是头回见其一绝呢……” 语罢,谷粼嘴角微扬,她就知道他没死。 这臻仪自她第一次见他之时,便觉得这人聪明至极,却也坚定至极,总是一心做他想做的事,贯彻始终。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其位必谋其政,便是皇朝前丞相臻仪的最好写照。 想来,在他身在朝野的那些年里,那样的心性必是与玩乐酒曲失之交臂,现在以诈死换来了自由,自然要补全来,才不枉人世一遭。 “呵呵,既然如此,骐那柳庄酒窖虽小,但酒国三绝还是有的。”萧骐笑看着眼前着耍着痞的臻仪,抿了口锦波醪,说道:“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应是九坛锦波醪,十二坛玉壶醴和三坛凤泉春!你要想喝自个去取,凤泉春少了点别嫌弃才好,不过别吓到我庄内的人,他们会当你是鬼。” “啧啧啧,不愧是齐王,想来应该是宫中贡酒才能得的藏量吧。” “哪里哪里,臻相不嫌弃才好。” 萧骐脸上的那份雍容笑意,看的臻仪极为刺眼,青衫衣袖一转,瞄了一眼玄衫,又喝了一杯名酒,道: “你袖子里藏的是什么,拿出来吧。” 谷粼漠视桌上一杯千金的锦波醪,一对眼儿也盯着萧骐,早就发觉他袖子里藏着东西。 “好啊!” 说着,萧骐便放下酒杯,从袖子中抽出了一刀鞘,刀鞘以上等铜铁精炼而成,以细致的刀工于其上雕画,上有一对鸳鸯铃铛,形状扁长,听响声内各有两个小铜舌,非皇朝样式,倒像西云国手笔。 刀鞘顶上是盘龙,气势汹涌,以爪盘踞,血口大开,中间以流水浮云隔开,水为母,云为子,相生于鞘壁之上,底下有一巨虎神色凶猛,仰头盯着长龙,两爪上抓,貌似欲直扑其上,栩栩如生。 臻仪见了,“喀”的一声放下杯子,立起身来,眼睛直了,哑声道:“龙……龙泉虎啸?” 谷粼也认出来了,微怔一下,皱眉看着萧骐。 萧骐还是那一脸雍容,笑道:“不错,这正是金狼从西云国闻人族手中夺来的云头刀龙泉虎啸的刀鞘。” “你哪来的?别告诉我金狼赠与你的!” “呵呵,是金狼赠的,只是对象不是骐,而是你那兄长,臻修。” 谷粼闻言,瞪着萧骐,随即又转头看着臻仪。 “大哥?!”臻仪一怔,愤愤然坐下,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随即睁眼又喝了一杯酒,道:“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是去隐居的!当年的事,他根本就放不下。” 萧骐此刻很是镇定,脸上的笑容仿佛在告诉众人他早知道了一般,说道:“骐想,作为丞相和臻氏次子,你是知道金狼的一些事,所以特来问问你。” 臻仪皱眉看着萧骐,嘴角僵硬。 “萧骐,你老是喊我‘蟹青贼子’!要我说,真正的狐狸是你才对吧!” “过奖!”玄衫人倒还是那一派雍雅温和,没受影响,又道:“这么说,你是知道?” 那语气,煞是无辜。 谷粼无奈的瞟了一眼萧骐,心绪有些异样,随即抬手拿起酒杯便要喝,岂知萧骐立马按住的她的手臂。 他那嘴角是在笑的,那对极为发亮的墨色眼珠仿佛在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90 警告她别动烈酒。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立刻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吃起桌上的下酒菜。 臻仪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眉儿一扬,倒是没了刚刚的火气,说道: “萧骐,这叛徒我不能白当。” “当然,骐自是会助你完成心愿。” 两男子相看着,谷粼忽然发觉那瞬间屋内气氛改变了,有点让人感到窒息。 睨了一眼萧骐,她知道是他在以恩威并重“感化”人,鉴于他和她两人的目的相同,于是只好放手,就是可怜了那武力不及他俩的臻仪。 只见臻仪的脸色微微发着白,想想他也不是什么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一石二鸟一向是他的理念,便笑道: “呵呵,好吧!我是见过金狼。” 随即,空气之中的压力没有了,萧骐还是那一脸笑意。 “是么?可否详说呢?” “自然。”臻仪看了一眼谷粼,说道:“自越州谷氏被灭后,金狼的确与臻修接连不断的有着来往。我也曾在很偶然的机会下看过那飞鸽传书,都是一些让人费解的数字。想来,都是以战术阵法推算的,大哥身上应该有一本密码的解读本,比照之下才能知晓信中的内容。” 谷粼闻言,神色微变,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伸手要拿,哪知萧骐立马横手拿走,一饮而尽,于是她很努力的瞪着他。 “那鸽子呢?” “自然是被我烤了吃了。” “也好,省得东窗事发。只是,以你的个性,就没留下什么?” 萧骐笑的看着臻仪,笑得一派清和,气质极好,倒是臻仪翻了翻白眼。 青衫人儿无奈之下,只好自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扔给萧骐。 “这便是解读本,我自己偷着写的。” 谷粼一把拿过那本小册子,封面上写着“蟹宴”二字,翻开一看,都是蟹宴的一些繁琐事宜。 萧骐倒是神色自若,又道:“信上写什么?” 臻仪眉头皱着,习惯性的摸摸原来有小胡子现在空无一毛的嘴角,随即瘪瘪,道: “我截到的只有两封!第一封写着:永昌十四,谷卿谷墨已死,夺取霜凤空凝。” 突然,“喀啦”一声,只见谷粼手中的筷子不小心戳到桌上的盘子。 萧骐没多看她,反而将自己和臻仪的酒杯斟满酒,举杯相邀,臻仪瞄了谷粼一眼,接过酒杯,两人对饮。 “这酒够狠辣,就像这世上的人心。”臻仪放下杯子,接着说:“第二封,是我前些日子离开席云峰的前几日,上面写着:蛰伏许久,时机已到,德宇四年,各偿所愿,汝杀安王,我取龙门。” “呵呵,今为德宇三年,看来,我们是逃不过这宿命的,南麟。” 说着,萧骐缓缓看向谷粼,谷粼也抬眼看着他,两人就这么相看着,臻仪识相不敢无状打断。 半响,就见谷粼避开萧骐,转头说道:“不管宿命怎样,我这将死之人不会后悔自己所为。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伐贼路上必是孤独的。” 臻仪闻言皱眉,不明白谷粼在说什么。 萧骐心头一揪,刚刚要说些什么,便听到楼梯间有数人上来的脚步,随即将桌上的剑鞘重新收入袖中。 正色转头一看,房门被打开,就见徐浮尧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三人立刻起身行礼。 萧骐和谷粼一副从容的样子,想来应是早就知道了。臻仪反倒神色怪怪的。 “臻相,许久不见了!如今见了朕,没有泪水横流,却这副瞠目结舌的模样,这是为何呢?还是你以为朕是傻子么,你死没死朕会不知道?” 萧裕一身黄服,腰间的黛玉随着他的脚步慢慢靠近臻仪的视线。 “陛下,叔叔是一心向往仙游之人,随性所至本就是陛下喜爱他的原因,如今便不要责怪他了。” 原走在萧裕身后的臻瑾见状,很是紧张,急忙来到两人中间,笑得尴尬。 谷粼倒是一手将臻瑾拉到自己身边,暧昧地笑着说道:“二小姐,就凭你和陛下的关系。臻相那辈分,陛下是下不了手的!” 臻瑾立刻脸红,臻仪闻言更是头皮一松,嬉笑道:“陛下,我哪是瞠目结舌啊,这是仰慕,纯然的仰慕之情!” “噗嗤”一声,徐浮尧掩住嘴巴,立即又一副正经的样子,说道:“陛下,草民还有点事,先退下了。” 没等萧裕回应,便快速的下楼去了。 臻仪瞄了一眼萧骐,见他低着头,那嘴型应该也是在笑。 眯眯眼,暗想着一句,大丈夫能屈能伸。 萧裕也笑开,单手扶起臻仪,说:“臻相智谋无双,才华及世之冠,英年早逝便是天妒英才!朕自是接受的!但今日,朕有一事有求于臻相。” 臻仪闻言,瞄了一旁红着脸的二侄女儿,坏笑道: “陛下是要罪臣不要带头去闹洞房?” “叔叔!” 臻瑾的一声嗔骂,让大家都笑开了。 “哈哈,还装什么?让叔叔猜猜,瑾儿今儿来,可是将定情信物带来了,要我负责放在席云峰帝女祠?” 自古,席云峰臻氏代代出人才,每一代必有一位是相才,其余的也不乏重臣,因此席云族内女子嫁入皇家的也不是稀罕事。 虽然始帝立下了一帝一后制,但能贯彻这一祖制的后代不多,因此臻氏族人怜惜后宫纷争下的臻氏族女怨魂。于是,臻氏族人便在席云峰上建了一座帝女祠,祭祀每一位嫁予皇帝的后妃。而后,峰上便有了一习俗,凡是嫁入皇家的女子,必得拿到皇帝的定情信物,以示皇帝的真情真意,望留在帝女祠的历代后妃能护佑下一个入宫的族女能与帝王长久婵娟。 臻瑾看了萧裕一眼,脸上的红色都晕到了耳根,害臊的点点头,遂自袖中掏出一个男子手掌大的木雕,递给臻仪。 臻仪拿起一看,是一个女子,虽然雕工不是太好,衣衫画面普通,身段也被衣衫盖住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那发髻长发垂下,发上分出数辫扎成浮云状,带着一细钗,分明是臻氏待字闺中的少女所盘的飞云髻。 抬头看看眼前的臻瑾,明眼人都知道这木雕的原型是出于谁了。 “瑾儿,叔叔也不怕陛下在这里了!就问你一句,你等着裴持希那么多年,如今怎地能真的放下?” 谷粼闻言,眉尔一扬,看着萧裕和身侧的臻瑾,只见萧裕嘴角微动,但始终没说话,微微侧身而来,悄悄握住臻瑾的手。 臻瑾僵了一下,嘴角漾着一抹甜美的微笑,她原便生的极美,五官娟秀,气质高雅,古远的琵琶曲一般,看一眼便知佳人那恰如清莲一般的温婉,堪比那日选秀殿上的每一位秀女。 而如今,她看着萧裕的那一抹笑意,更是画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91 龙点睛,犹如在芙蓉淡雅上点上一抹红,待她顾自开来,清香满园。 “叔叔,世上苦情之人皆是相望不能相闻,相知不能相许,相近不能相亲。瑾儿与裴二公子不相望,不相知,更不相近,想来,更是不可能相亲了。”说着,她转头看着萧裕,笑道,“而陛下,正是瑾儿心中相知相许之人,盼能得相近相亲长久之日。” 臻仪闻言,看着臻瑾,明明是三十不到的年纪,但却笑得极为慈祥。 “我的瑾儿,那么多年了,还是亏得陛下,你终于明白了。” 臻仪笑着,拉起臻瑾的手,又拉起萧裕的手,将二者交叠在一起,说: “陛下,瑾儿和芙儿可不一样。瑾儿幼年就如一块没有光泽的璞玉,却总是将芙儿磨得发亮。幸得第一夫人赏识,将她的才华宣之天下,世人才将我臻氏的又一枚晨星点。在这之前,瑾儿都只是是我们自己的宝物,不对外人言,百般呵护着。如今这宝石,我臻仪便代表族人交予陛下了,望陛下千万珍惜才好!” 萧裕闻言,神色一正,执起臻瑾的手,对臻仪道: “朕以天家江山起誓,一帝一后,梦缘百年。” 只见,臻瑾默默地握住萧裕的手,两行清泪悄然落下。 萧骐指尖微动,但瞟了谷粼一眼,终是没有动作。 臻仪倒是笑开了,直叫着:好,这木雕美人,臻仪自当为陛下为娘娘送至席云峰,以求两位梦缘百年…… ☆、天家帝后(下) 德宇二年冬,惠帝曾颁下诏书: 孤王登基十岁矣,后宫繁琐,年来多劳太后烦忧!然则,国不可一日无后,理同家不可一日无母!故,承天启命,凤台选后,愿觅得娴容德配之女,伴君左右,母仪天下,归临天家,以隆皇朝! 而今,德宇三年春末,皇京王宫大殿颐和殿上,人声鼎沸,除了宫人们之外,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不远千里而来,皆聚集在这皇室大殿之中。 不为别的,今日乃是皇朝史上有名的明君惠帝迎娶帝后之日。 这位少年皇帝十岁登基,为缅怀其父先仁懿孝纯贞皇帝继位时并未更改年号,三年前创出了皇朝史上极致鼎盛之景,才此在基础上将年号永昌改为德宇。 如今,惠帝已然二十有五,但后宫后位仍然悬空。 因此,这位明君选后,是人们在见识了其各大励精图治、改革政治的创举之后,又一瞩目的盛世。 时辰虽未到,但除了皇帝萧裕,殿上每个人都早早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无人来迟。 殿下的人分为两派,左侧是皇室宗亲,右侧是文武百官。 太后已然一身凤服,极尽雍容华贵之姿,侧坐在大殿宏台皇座龙椅左侧的金色凤椅上,灵儿一身皇朝正服,那腰间的女侍官带应是从四品,悄然立于太后身后,不时的回应太后的回话。 齐王萧骐并未坐在他那原有的右侧玉座,自己站在百官站位的宰相位置,让人将玉座撤下,换上和太后一样的凤椅。 那架势,应该便是今日选出的皇后要坐的座椅。 他一反常态,身着深紫色宰相朝服,朝服以细腻绣功绣着一对展翅仙鹤腾空飞舞,极尽萧骐飘逸之姿,一朵盛开的牡丹独科静静盛开于其上,气质更是高雅圣洁,墨色长发以金龙带盘起,发带上共盘踞着八条金蓝飞龙,长垂而下,彰显皇室尊贵,五官俊美,长身玉立,雍雅非凡。 又见萧骐双手负于背后,面向宏台,不与人交谈,整个人看过去如同高不可攀的临世谪仙人一般。 谷粼一身宫服,早早的随萧骐上殿,与矛儿悄立在他身侧。 矛儿悄悄瞄了一眼,转过头对谷粼小声说道:“哇呀,今天真是大日子,连难得一见的大人物都来了!半隐退的安王也就算了,瞧,漠北的武王殿下也来了!” 谷粼顺着方向看过去,一名伟岸男子立于萧骐的对面,代替萧骐,立于皇室宗亲的首位。 该男子嘴上蓄短须,眉目间尽是坚毅之色,肤色似玉,眉目俊秀,长发以白玉冠高束起,身形高大但非魁梧,一身银白金龙王服,腰间系着白玉带,那玉色应是天下第二的嵘氏玉。 他不似萧骐处在朝野的冷然,倒是不时和身旁的皇亲们交谈,谈吐之间尽是芳菲风华,优雅至极,间或朗声一笑,性情豁达,不失男儿本色,不愧是漠北第一美男子。 安王顶着微凸的肚子站在其后,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矛儿崇拜的眯眯眼,又悄悄对谷粼,说道: “武王殿下名唤萧吴,论辈分是先帝爷唯一的侄儿,但却和先帝爷只差了十岁,自小便聪明得很,博览群书,尤其是在战术攻略上极有天赋,十一岁便别了皇京去了漠北的封地,十六岁便在漠北站稳脚跟,创出了漠北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繁荣,故天家特予以封号‘武亲王’,与安王爷比肩。 听说殿下打小身子骨极弱,不适宜练武,当年离开京城之时,本来先帝爷是怎么都不愿意让他去的。奈何武王殿下极为坚持,以一纸《大同道》将自己与皇室、自己与漠北、自己与皇朝的厉害关系堵得先帝爷没办法,只好同意。谁知武王殿下走没几年随手写了一封信,便把先帝爷最宠爱的妹妹景阳公主给拐跑了,先帝爷当年气得三天没吃饭呢!” 谷粼又看了一眼对面谈笑风生的武王,嘴角微扬,这般容貌出众才华绝世的男子,身居高位却仍有如此随性的性子,也算难得了! 萧骐闻言,也看了武王一眼,但仿佛担心着些什么似的,又快速收回目光。 谷粼见状,满脸笑意带着嘲讽的看着他,今日这武王殿下来恐怕是为了掌上明珠雷音公主吧,而这令天下女子痴迷的齐王萧骐便是这漠北苍鹰此次瞄准的猎物! 萧骐貌似有感知,侧首瞄了笑开了的谷粼,刚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大内总管李德召领着两个宫人走上宏台,他便睨了一眼谷粼随即收了口。 两个宫人分别走到宏台龙椅的两侧,李德召则站到太后凤椅和龙椅之间,殿下人们停止了细语,随即恭顺垂首。 就见李德召尖声朗道:“陛下驾到!”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下所有人在武王和萧骐带领下,纷纷下跪行礼。 而萧裕一身金锦龙袍,缓缓地走上宏台,行走间带风,龙纹衣袂翻动,走动中步伐带着刚毅,王者气宇一涌而上。 撩袍,优雅地落座于九龙椅上,道:“平身。” “谢陛下!” 众人再是一拜,而后齐齐起身。 “母后,开始吧!” 太后笑眯了凤眼,微微颔首。 李德召见状刚刚要喊话,突然有个小太监匆匆进殿,一把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92 跪在地上,大声道: “陛下,西云国国王公孙无垠携嫏嬛长公主在殿外,求见陛下。” 众人傻眼。 萧裕倏地站立,太后也看着殿外愣了,众人转头,就见一身西云国碧色王服的公孙无垠立在殿外,身后站着的是两年前嫁入西云国王室的嫏嬛长公主。 谷粼也转头望去,公孙无垠尽管身着西云特有的碧色雀鸟王服,略带清新暖意,身上的碧玉带上雕刻着雀鸟迎春鸣唱的吉祥之意,但他抿着嘴角,眉角僵硬,一顶王冠谨慎地将他的乌发盘起,依旧是那一派清泠作风,坚毅王者气势尽显。 倒是容貌娴雅,气质如画的嫏嬛长公主穿上了皇朝的公主服,绣功细腻着描绘着百凤朝祥的瑞色,公主服上火炎色中带绯兰,一头碧瑶钗间缀着数只腾飞凤鸟,典雅高贵,是西云王室传世宝物。众人见长公主静静立于公孙无垠之后,第一眼望去状似被他的气势盖过,但再看一眼便会发现她如同一颗明珠,于无声中悄然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萧裕见到了亲姐不禁微楞,而太后的眼眶已经红了,但萧骐依旧笑得雍容,应是早已知道两人的到来。 谷粼睨了萧骐一眼,就见萧裕愣愣的出了声:“快……快宣……” 公孙夫妇两人相视一眼,静静走进大殿。 萧裕也下了宏台的白玉阶,走到两人面前,略带激动地握住公孙无垠和嫏嬛公主的手,道:“公孙国王,皇姐,好久不见!” 公孙无垠本不想说话,但见嫏嬛公主也微微红了眼睛,眉眼未动,答道: “皇朝陛下,今日乃是您的大喜之日,孤特带嫏嬛前来向您祝贺!” 谷粼嘴角微抿,西云国以文治国,历代国王都是翩翩才子,气质多似儒生,而这代国王公孙无垠倒似一位武夫,脾气刚硬,从不轻易言笑,要不是其身材较瘦,否则真像极了关外重武的银丰国国王。 她边想着,身前的萧骐却走了出去,一副淡雅,说:“国王,皇姐,骐恭候两位已久。” “骐儿,多亏了你的信,否则姐姐也回不了国,见不找两位弟弟了!”说着,嫏嬛公主瞥了身旁的公孙无垠一眼,对着萧裕萧骐笑着。 萧骐随即又转头对李德召使了个眼色,李德召见状立刻了然的对身旁的小太监悄声说了几句,便又立在大殿上。 “陛下,吉时将至。”萧骐说着,身后的宫人们快速地将宏台上置了两张椅子,一张是萧裕年幼时长公主辅政专用的碧玉椅,一张是齐王萧骐曾用的玉座,如今与皇帝的龙椅并列而排。 那头的武王殿下赞赏的看着萧骐,身后的安王倒是皱着眉,像是没看见公孙国王夫妇的到来,自己想着事情。 “三位,请上座。” 萧骐一笑,长臂一摆,请三人上宏台。 萧裕和嫏嬛笑看着自家弟弟一眼,相扶着上了台,太后赶忙捂住嫏嬛公主的手,神色极为激动,泪水怕是快掉出来了。 公孙无垠立在萧骐身侧片刻,瞟了一眼站在百官方位侧边的谷粼,在萧骐耳边悄声说了句话,众人竖起耳朵却听不见,他倒是自若地跟着上了台,坐在萧裕身边的玉座。 就见宏台上两位王者各具风采,一个眉眼微扬笑拥天下,一个神色肃穆坐镇九天,两者行事作风迥然不同,但却同居天下的高位。 萧骐看着公孙无垠,嘴角上扬,回到宰相的位置,有意无意的看了谷粼一眼,随即正色看向宏台上的人儿。 谷粼眉儿一皱,低头,眼儿一眯,很想对他们俩吼一句:我听见了。 李德召在萧骐的注视下,赶忙大声唤道:“宣,众秀女上殿!” 随即,数位天仙美人齐齐上了殿,不是一涌而上,而是整齐划一分为两队,左右而立。 已不是当日那数十位秀女了,人数已经剩下十来位,看来是经过了太后她们的选拔才能得到最后的资格罢,姚倩等人都已不在场上了。 左侧是雷音公主带头的皇室宗亲的族女,右侧是臻芙领队的文武百官的闺女。 就见她们风采万千的走入大殿,止住莲步,或低头,或直看宏台,行礼而齐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数位美女起身,侧首,但即使是异样的站姿,也能站出不同的风味来。 比如,萧碧。 谷粼远远的就看见站在雷音公主身后的她,一上殿就仰首看着萧裕笑得风华绝代,仿佛殿上那空着的凤椅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一般。 今日天家下令,凡皇室宗亲都要前来观礼,但受封为世子的裴持天并没有出现,众人识相的都不提起此事,毕竟这绿帽子任谁都不愿意戴。 师兄啊…… 忽的,一位宫人拿着一叠文书从侧边上了宏台,恭敬地递到萧裕手边。 萧裕一派轻松,略带着慵懒,笑道: “诸位小姐,朕这几日与齐王已经看了你们上交的《论后策》,对其中几位的妙笔甚为欣赏。第一位,便是朕的皇妹,雷音。” 雷音公主闻言,镇静的走上前,对着萧裕一笑,这抹红如同深秋寒菊一般,将那股傲气凝结在众人心中。 “皇妹你的文章中,虽无华丽词藻,但笔触刚毅,足见皇妹心智坚强,男子难敌,但此中有一句话,齐王甚为感触,今朕带他相问,可好?” 雷音快速的瞟了萧骐一眼,随即笑道:“自然好,皇兄请问。” “皇妹文中该句是:尊贤曲款,礼数和柔。何谓和柔?” “取自宽和顺柔。事君之伦,知虑足以安国,誉厚足以导民,和柔足以怀众,谓之和柔。” 说着雷音公主又瞟了萧骐一眼,武王一听女儿的答案傻眼了一下,便一直皱眉看着罪魁祸首萧骐。 哪知那罪魁祸首排排朝服,站得笔直,笑得雍容,温雅声儿道:“古有明训:处家之法,妇女须能,以和为贵,孝顺为尊。当说则说,当行则行,闲是闲非,不入我门。雷音,此乃妇德。” 矛儿闻言,贼贼轻声笑道:“少主真不是盖的。雷音公主巾帼英雄,自小熟读兵书,他却从女论里挑毛病,这不是说公主妇德不行么?这招够狠!” 雷音公主听了萧骐的话,愣了片刻,不怒反笑,道:“看来雷音有所不足,让齐王殿下见笑了,这后位雷音自是当不起!” 说着施施然退了下去,谷粼瞄了她一眼,但见她一脸笑意看着萧骐,没一点遗憾之意,眼神里却尽是全新的希望,但似乎又没有那股极其的渴望。 谷粼皱眉,又听见了萧裕翻开新的一夜文章,轻笑讽道:“古来有贤妇,九烈乃三贞。第一属贞节,神鬼皆钦然。暗中末出入,此非女之经,夫妻既结发,义重逾千金。碧郡主,真难以看出这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93 是出自您的手笔?” 萧碧闻言一怔,一时间难以回答,她没想到萧裕他们会把《论后策》公布出来。这下好了,裴持天今日没来,百口莫辩,自己真成了始乱终弃的不洁之女了! “母后,您身居后宫怕是不知晓吧!安王府里的碧郡主,早已与江南陶谷裴持天裴世子有婚约了,朕向来敬佩陶谷裴世子的才华与人品,这夺妻的罪名,朕担不起,请母后见谅!” 太后闻言,瞪着安王和萧碧,道:“安王爷,前些日子是您把碧儿的帖子送到哀家这儿的,一女不侍二夫的道理你是懂得的,怎么舍得这么坏了女儿家的名节呢?这凤椅,怕是不属于碧儿的。灵儿,将碧儿的名儿撤了吧。” “是!” 灵儿抬起狼毫,素手一划,便将名单上萧碧的名字划去。 闻言萧碧一脸涨红,安王一脸涨红,谷粼各看了他们一眼,心里早有了底。 萧碧是在气裴持天始终没出现为自己解释,眼眶泛红,柔弱含泪之姿看煞了大殿上一众男子。安王是在气自己女儿的不争气,不敢多说什么,对着宏台摆袖行礼,气恼着拉着女儿离开大殿。 这两个人真不愧是父女! 大殿上一时肃穆,众人不敢多言,谷粼偷偷瞟着离开的两人,突然眼尖瞄到一抹黑色停驻在殿前大朱柱子后,那是微风扬起的黑袍!她瞪大眼睛,看着那黑袍,仔细一看,黑袍边上露出了睚眦白的剑鞘尾端,随即那抹黑色随着安王父女的离去而消失。 师兄,到底还是来了…… 忽然,有人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低眉一看,深紫色的仙鹤袖子,带着瑞云戒,一时间不敢抬头,两颊微热,很快,那手又悄悄放开。 众人因为矛儿的身子挡住了所以没看见,只看见矛儿微微脸红了。 公孙无垠见状,对着萧骐嘲弄着挑眉,但萧骐别开脑袋不看他,望着大殿金顶发呆。 萧裕整整笑容,又开始了新一番的“探讨”,仗着萧骐的偶尔配合,对殿下几位才华出众的秀女一阵不见硝烟的对抗之后,众女皆败下阵来,看的太后极为窝火。 最后是臻芙,她的文章里只有短短四行: 立已身而修作,知德礼以事君。 事君正而邦国,训子女以时常。 堂宾客而营家,计日寅以唯春。 尊贤法而孝和,行守节以妻帝。 众人听闻,不禁大赞臻芙,四行短句便道尽帝后之间既是夫妻又是君臣的尴尬关系,但又柔和两人之间难以平和的轻重。 但,萧裕不夸反问了臻芙一句:“臻三小姐,以为如何?” “回陛下,这几句,并非臻芙所作。臻芙,乃是抄袭。” 众人闻言,不禁窃窃私语起来,这号称天下智囊的臻三小姐写几行短句还要抄袭?又有哪个人能配得起她的一抄? 这时候,萧骐忽然站了出来,道: “这可不好,母后,臻芙小姐抄来的这篇《后论》,可是您最为赞赏的!您还说,能写出此文的必是一位德言容功都极为出色的女子,必能担得下这母仪天下的百年担子。这下,可怎么生好啊?” “你急什么?”太后不禁骂了萧骐一声,转而问向臻芙:“芙儿,敢问这文章是何人所作?” 臻芙闻言一笑,道:“娘娘,写这文章的人,其实也是秀女身份。只是出了点事故,让芙儿顶了来!” “哦?如此甚好,芙儿,还不快说是哪家小姐所作?” “太后莫急,这位小姐出了一个对子给陛下呢!” 臻芙慧黠一笑,染上含烟般的容貌,一身橘色长纱裙,反而更将她那如杏如兰的气质衬得更甚,众人不禁为之一痴。 谷粼微笑,素闻古云双绝之一的“巾帼智囊”臻芙,怕是早打算好今日要刁难宏台上这位未来的亲家了。 这臻仪真是教的……极好! 萧骐一派雍容淡雅,走到臻芙身侧,笑道:“哦?什么对子能难得倒我们皇朝陛下,三小姐尽请出便是。” 臻芙皱眉看着萧骐,道:“齐王殿下要帮着陛下么?堂堂天家皇帝,难带还怕一个小女子出的对子?” 萧裕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就被身旁的公孙无垠按住,反观萧骐面对她的言辞挑衅笑得淡定:“呵呵,陛下自然不怕您这对子!只是本王好奇,这要答对了对子,这位小女子是否就会立刻上殿,吉时都过了大半了?” 谷粼嘴角不禁扬起,她就奇怪这人怎么突然间这么帮起皇帝了,原来是站在这里站久了,有些不耐烦了。 “那是自然。” 对着萧骐,臻芙也笑得淡定,要知道她家里还有一只狐狸与萧骐不相上下,道: “陛下听好:寂寞寒窗空守寡。” 声毕,殿下众人不禁有一阵喧哗。 武王抚着胡须皱眉思量着,矛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臻芙,谷粼倒是轻笑起来。 这是一个绝对,寂寞寒窗空守寡,是百年前一位江南才女留下的一个对子,她才华容貌皆在人上,但因为人事变迁徒生哀怨之心遁入空门。 上联中每一个字都是取自“穴宝盖”,说的是一抹闺怨难自抑。 抬头见到萧裕也是皱眉看着萧骐,但萧骐一副“刚刚承诺过不帮”的表情,理直气壮地看着萧裕,笑得一派轻松。 去你的轻松! 萧裕头疼,差点没骂出口,捂捂额头,突然眼光一闪看见人群中那也笑得轻松的谷粼,不禁对着她咧开了唇。 谷粼一愣,皱眉,随即一叹,她就知道自己不该来。 眼珠儿一转,自袖中取出一块巾帕,挑指勾出一根红线,对着萧裕微微一扬,然后双手握拳,独独伸出两根食指,当着心头,指尖一合。 萧裕先是困惑的楞直了半响,突然顿悟一笑,好不开心。 随即,骄傲地大声,道:“三小姐且听,下联是:缠绵红线终结缘!” 一时间,众人不禁大叫好! 好一句缠绵红线终结缘! “绞丝旁”对“穴宝盖”,妇人闺怨对少女情缘,平仄也对! 妙哉! 萧骐瞥了谷粼一眼,对着臻芙笑道:“芙儿,陛下这下联也是绝了你的上联?” 臻芙也笑得极为爽朗,说:“陛下果然才华风流,芙儿佩服。方才那位女子,其实太后娘娘认识的!” 说着,臻芙自袖中掏出一张写着字的白绢,递向李德召。 李德召见状,赶忙下台接下白绢,双手奉给太后。 太后接过一看,眉尔一扬,笑出声而来,转头对身侧的灵儿,说:“灵儿,念出来吧。” “是!”灵儿接过白绢,一看,不禁也扬唇一笑。 “清缤意态漫玉树,残霙点岫即瑶岑。 雨送黄昏花易落,万般无奈君颜色。 枕前泪漏阶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94 前雨,隔窗犹连滴到明。 百曲千折度日长,却叫眉间醉柔肠。” 说着,灵儿又轻手将白绢递给太后,两人心有灵犀的一笑,灵儿又说道:“娘娘,此乃皇朝第一才女——席云峰古云庄臻氏二小姐臻瑾十三岁那年所作的《醉花阴》。” “是啊!当年,第一夫人将臻瑾小姐的这首诗赠与哀家,哀家可是甚为喜欢哪!可惜的是,听闻那蕙质兰心、才气脱俗的臻二小姐却极重妇德,若无父兄之命不出庄门,哀家终是无缘的见呀……” 太后说着,眉色深重,好不惋惜,众臣一阵云里雾里的,但萧裕和萧骐的满脸笑意却越发的明亮。 “娘娘,姐姐今日排除万难来到大殿,虽已不是秀女之身,但还望愿有幸得见娘娘!” “哦?这有什么,秀女只是一个身份,更何况她原就是秀女。李德召,还不快请人家进来!” “是!宣,古云庄臻瑾觐见!” 说着,就见殿外慢慢走来一位粉衣美人。 来人气质清婉,玉面无暇,红妆轻点,如花笑靥,似池中睡莲,盘臻氏飞云髻,仅以一根乌木钗装饰,背后乌发随风轻扬,双手交叠,纱裙翻飞,莲步移来,以无声姿态扣动了所有人心。 那女子静静地走到大殿之上,曲身行礼,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优美的声线不由得又让众人一震,细腻如丝,吐气如兰,如琵琶曲一般幽然。 “平身!” 萧裕见了她,一扫先前慵懒的神情,眼珠里洋溢着熠熠光辉。 嫏嬛公主见状,对夫婿使了使眼色,公孙无垠瞄了臻瑾一眼,对公主点了点头,两人相视而笑。 谷粼挑眉,呵,这冰冷的男子也会有笑得一天。 “谢陛下!” 太后看着臻瑾,心里极为喜欢。 这二小姐没有三小姐的锋芒毕露智慧姿态的巾帼气质,却有着大家闺秀独有的成熟内敛温婉大方,再加上她那第一才女的惊世才气与倾倒众人的美色,足以担当国母的位置。 “臻二小姐,哀家久闻您的才名,今日终是得见。不知小姐可知殿上此刻正在选秀?” “回娘娘,臻瑾知道!” “那么,二小姐上殿,可知哀家便会将小姐重新纳入秀女的名单中?” “回娘娘,臻瑾知道!” “如此甚好!”太后看着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萧裕,笑笑说道:“皇帝,这殿下一十三名秀女,你中意哪一位呢?” 萧裕闻言,笑开了,不言语,下宏台,牵着臻瑾的手,两人走上白玉阶,对着太后一跪。 除了嫏嬛公主和公孙无垠之外,众人见状也跟着跪下。 “母后,臻氏长女臻瑾,便是朕一世的凤,朕愿与之共效于飞。” 太后起身,扶起萧裕和臻瑾,一对凤眼因笑意微眯。 谷粼看着太后的合不拢的嘴角,自己也不禁笑开。 萧骐转头看了一眼她,她也坦然看着他,两人相看着,一同笑了。 说着,太后便将自己发髻上的纯金凤钗取下,又抬手轻轻取下臻瑾的乌木钗,将金钗插于她的发髻之上,笑道: “皇帝的眼光,果是不俗呀!瑾儿,今后可要换哀家一声:母后!” 众人听出了太后话中的真意,又是一拜,朗声道: “恭喜陛下,恭喜皇后殿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裕一脸红润,身侧伴着臻瑾,江山美人尽在手中,不禁心满意足,道: “众卿平身!” “谢陛下……” 说着,皇宫百年大钟敲响,鼎哼之声,越过宫墙向外传播,布满整个皇朝大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云庄臻氏臻瑾,奉上恪守孝悌之道,对下施行皇家之恩。其貌殊绝,其才卓越,语笑嫣然,端居舒雅,仕女懿范,见识不凡。为正六宫之风,今仰承皇太后慈谕,封臻瑾为仁惠皇后,沿袭淑德。 钦此! 封后大典举行于皇朝历德宇三年四月廿日。 清明已过,正逢谷雨。 离夏至,不足两个月。 ☆、宁音阁遇袭 淡淡檀香,袅袅升起。 铜炉中的上等香木紧紧依靠,默默燃烧。 帝王寝宫飞霜殿中气氛却也略带沉闷。 一身金黄龙袍的萧裕瞪着对面那个笑得雍容淡雅的人儿,道: “骐儿要走?” “是,骐在这里也呆了一个月余。如今臻仪把芙儿送来,皇兄也该无后顾之忧了。”萧骐饮了一杯茶,又道:“好茶!席云峰紫茶,是皇后陛下自娘家带来的吧?” 萧裕听到“皇后”二字,想起臻瑾,俊颜微红,喝口茶遮掩一下。 “这倒是,臻芙不愧是古云双绝!这些天她都在中枢御史任职,辅佐王轩之,目前虽还稍显年轻稚嫩,但处事作风和之前的臻相不相上下。再过两年,必定会赶超臻相了。”想到臻仪此前对臻芙百般推荐,看来她真是人才,看来臻仪的梦还是有实现的一天,“啊,骐儿,不要转开话题!你走了,母后会气疯的!” “呵呵,有皇帝和皇后随侍在侧,再过不久,你们生个小皇孙,母后自然就会转喜的。” 闻言,萧裕的脸儿更红了,不过自家兄弟嘛,于是便忍不住呵呵笑开。 “这次真是多谢你们了!不然的话,朕和皇后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大婚。” “兄弟间,皇兄说这是哪儿话!对了,皇后陛下来自西南的席云峰,对地北京都恐怕不会太快适应,有空就让臻芙进宫陪陪她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前天想把芙儿接进宫,但瑾儿怕人对她说长道短,官场难处,便作罢了。” 萧骐将茶水饮尽,优雅地搁下,专门看着殿门外的晴空,浅笑呢喃着:“官场啊……” 一旁的殿内宫女见二人茶杯已空,又过来沏上,不时偷偷瞄萧骐两眼,立刻红着脸退到一旁。 萧裕瞄了那名宫女一眼,道:“你还忘不了小时候的那件事?” “刻意去忘,反而更加铭刻,顺其自然便是。” 萧骐没回头,倒是温雅一笑,眼神飘渺,开口:“也不知皇姐她们谈些什么?为什么只让公孙兄加入呢?” 萧裕手一抖,抬头看了弟弟一眼,一时间无语。 今是国婚后第五日,两天之后嫏嬛长公主就要随公孙无垠回西云国去了。 于是长公主和太后便邀请了雷音公主、新后臻瑾、御史臻芙到御花园宁音阁一聚,顺手把老窝在煜宏宫的谷粼给拉了过去,还对他们兄弟俩扔出一句话说:“女儿家闺房私语时,大丈夫等非请勿入!” 无奈之下,兄弟俩孤家寡人,跑到大殿品茗,却发现公孙无垠早跟到宁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95 音阁去了。 难怪从刚刚他就发现萧骐老看着殿外,原来是宁音阁的方向! 喟叹,萧骐这家伙从小便是这般雍容才子模样,言谈举止间无不一派亲和暖阳,实际上记仇的很…… 萧裕陪笑着,举杯道:“西云国夫妻一体,自然不明白我朝礼节,我们喝茶!” 萧骐转眸,瞄了借口牵强的兄长一眼,也执起茶杯微抿。 “皇兄,边城铁劲桑将军的折子,你看到了么?” “……”萧裕闻言,瞪大眼睛看着萧骐,“你难道是要去那里?可是铁鹰和姚倩都赶去了!” “皇兄,来者可不止白虎大将,还有金狼!” 萧骐神色未动,墨色眼珠直盯着萧裕。 萧裕皱眉,抚着光光的下巴,思量着进来几道言辞不一的折子。 “蠡园传来的消息?” “嗯!陶谷裴世子也提供了线报。” “陶谷啊,这么说是不会错了!” “二十几年前,银丰苍狼大将呼卡亲王被铁将军打退,银丰国这么久以来都表现出一副示弱的态势。但,皇兄还记得骐还朝之时抓到的那四兽之一的穿山兽金穿云么?他可是金狼麾下的一员猛将!” “朕自然记得。但刑部尚书后来上报说,在秘密审讯之时,他就被人救走了不是?” “呵呵,穿山兽善穿山,若是加上了擅长暗伏的伏地兽浮屠,区区刑部不比天牢,要就走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刑部侍郎虽然耿直聪慧,但刑部罗尚书年岁已大,一板一眼多了,看不出来银丰国偶尔耍的那些不入流小花招的!” 说到这里,兄弟俩对看了一眼,萧裕听出萧骐的话锋针对的是刑部尚书,微微皱眉。 “他终是辅国有功呀……” “记得刑部尚书的次子罗扈天是户部尚书呢!其才华精绝,熟读律法,对皇朝律令无不通晓,断案入神,臻仪‘生前’可是对他的判案能力赞誉有加,貌似说了句‘比之户,不若刑’之类的话。” 萧骐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但萧裕明显可以看出弟弟心里正盘算着什么。 “但,他刚过半百,这样不好呢!会不会有点打击他啊?” “陛下,我们那位身处户部人称‘泱泱气度,洪洪朝清’柳洪柳侍郎大人,是不是悠哉太久了?仗着个不上不下的侍郎位,把事情推来推去,天天打混摸鱼。最近他无聊到进宫中府库打算盘,皇后娘娘听说了之后很欣赏他的心算功夫,说要和他学上一学呢!” 萧裕闻言,眼角一挑,神色微沉,对着殿外,嚷道:“李德召,滚进来!” “是!”一声高声答应,李德召扶着顶上有点歪斜戴不稳的太监帽快步进殿,走到萧裕面前恭顺垂首:“陛下,奴才来了!” “命中枢拟旨,撤了刑部尚书罗坎,由户部尚书罗扈天顶上。户部尚书的位置给柳洪,让他好好在户部给朕呆着,别老进宫清点什么府库!” “遵旨!奴才告退!” 说着,李德召又扶着帽子跑开了,到了殿门口,瑟瑟地回头瞟了垂眸品茗的萧骐一眼,手一抖,赶忙开开的跑开了。 萧裕看着李德召的行为,微微皱眉,喝了口茶,说了声:“干嘛老扶着帽子,古里古怪的。” 萧骐看也没看李德召一眼,还是原来的雍雅神态,笑道:“皇兄这便是了,恩威并重才是治国良方呢!” 萧裕狐疑的看着萧骐,他刚刚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御花园宁音阁里,倒是女子娇笑欢声四起,偶尔夹带着公孙无垠的一声冷哼。 只见阁内,一身西绣碧蓝锦缎西云帝后服的嫏嬛长公主左边坐着身著金绣九凤翱空帝后服的臻瑾,右边坐着穿一袭朱红带黯江南绣凤服的太后,一身正三品御史孔雀官服臻芙紧挨着臻瑾而坐,太后身侧站着宫女打扮的灵儿。 而一身暖黄戴白鹅绒织锦公主服的雷音公主坐在太后身边,微微笑着,那容颜端看如朝阳,顾盼之间泛流霞,一对纤纤巧手为太后掰着贡橘。 谷粼还是一派素色白纱长裙,平时披散的长发今日挽成宫髻,有一下没一下地掰着橘子,一身碧色王服的公孙无垠闲暇地拿着酒壶酒杯,偶尔微抿一下。一白一碧的两人,看起来不太合群,比肩坐在离众人较远的门口处。 “雷音皇妹,这次选秀输给了我们皇后娘娘,心里服不服呢?” 嫏嬛公主掩唇轻笑,倒是臻瑾红了脸,皱了眉,生怕得罪了这位天下闻名的巾帼小姑。 “皇姐说这是什么话?皇兄圣旨上不都说了么,皇后娘娘,其貌殊绝,其才卓越,仕女懿范,见识不凡。雷音啊,自然输得心服口服啦!” 雷音公主轻笑着,将剥好的橘瓣除丝,递给灵儿,灵儿在递给太后。 谷粼看了雷音公主一眼,这位漠北女神虽是承袭武王的天家皇女,但出身漠北,长在军营,打小和男子混久了,性子上偏心直口快了些。 可能只在不说话的时候,带了点寒菊的泠色吧,也是,要领兵征战,嘻嘻哈哈可不成。 臻瑾闻言,红着脸,浅浅笑着,说了声:“雷音公主见笑了!是陛下夸大。” “呵呵,瑾儿,哀家就不觉得皇帝在夸大啊,你这姑娘真叫人越看越喜欢!” “就是就是!”雷音附和着。 “呀,母后快别说了!”臻瑾脸儿更加红了,甚至烧到了耳根上。 “哈哈,母后呀,我们陛下如今真给我们皇家找来了一块宝!”嫏嬛公主见了,笑得更欢,又道:“看情形,您一年抱俩,三年抱双的愿望不成问题了!呵呵……” “是啊是啊!如此甚好,哀家自然是这么盼着了!” “是不是,知母莫若女呀,母后!” “长公主!” “呵呵呵……” 闹着闹着,一群女人又嬉笑起来。 谷粼看着她们,凑近公孙无垠,悄声说道: “啧啧啧,看看那单纯的皇后娘娘!公孙,你家夫人很恶质诶,和萧骐一样一样的。不愧是姐弟!” 公孙无垠一声冷哼,仰头喝了一杯酒。 忽然,臻芙瞟了谷粼一眼,转头对雷音公主说道:“雷音公主,芙儿有一事想问问您。” 雷音公主止住了笑,道:“何事呢?三小姐但说无妨!” “听闻您心属齐王啊?” 众人闻言一愣,臻瑾和嫏嬛瞥了一眼谷粼,公孙无垠也看着她。 那天大殿选秀,一向独善其身的萧骐身边居然带着谷粼,有意无意为她挡着众人的目光,到中间还偷偷握了谷粼的手。 更让公孙夫妇惊讶的是,谷粼如今居然愿意摘下的□□,面对世人。 两个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但现在谷粼居然一副没听见似的样子,神色正常地兀自掰着橘皮。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96 “哦?雷音呀,你中意我们骐儿吗?”太后闻言,两眼放光的盯着雷音公主。 雷音公主随即低下头,脸儿微红,答道:“齐王殿下是当世的英雄,那个女子能不为他倾心的呢?” 终于剥好橘子了,这贡橘和一般橘子不同,皮很薄,不像某男子的脸皮…… 谷粼一笑,又开始慢悠悠的抽着橘瓣上的丝,没吃的打算,但神情很专注。 “言下之意不就是中意了吗?快跟哀家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雷音公主慢慢抬起红颊,浅浅笑着,道: “两年前,雷音领父命,率兵追寇。谁知那贼寇早有准备,一路逃到了塞外蠡园附近的林间埋伏起来。北方人都知道蠡园地界,雷音也不敢多加冒犯,于是自己撇下扈从,追进林子里去。但追了许久也没发现那些贼寇的行迹,忽然间就听见马蹄声和人们的笑声,我以为是贼寇,没想到遇到了蠡园主人和齐王殿下在打猎,就这样遇着了。” “遇着了?呵呵,多美的三个字!也是,我们骐儿就是这样的男儿!”太后握起雷音公主的手,笑道:“太好了,趁此番武王也在京城,哀家就替你们将这亲事定下了吧!” 一语罢,有人喜,有人忧。 雷音公主自然红颜菲菲,但臻瑾脸儿一白瞪着身旁刚刚多嘴的臻芙,嫏嬛公主陪笑中带着尴尬,偶尔瞄瞄谷粼。 臻芙坏笑的看着谷粼,那日在殿上要不是谷粼帮萧裕破了她所出的对子,姐姐也不会那么快落入萧骐和蟹青贼子的计划里,所以早就下决心要整整他们了,此刻正是好时机! 公孙无垠瞟了雷音公主和太后一眼,将酒壶递到谷粼面前,悄声说道: “喝不?” 谷粼看看酒壶,对着公孙无垠摇摇头,塞了一口橘瓣,甘甜流芳,不愧是贡品! “这很甜,你吃么?” 推开酒壶,将一瓣橘瓣递到公孙无垠面前。 公孙无垠看了一眼谷粼,将橘瓣接下,塞进嘴里,又道:“南麟,你也看上萧骐那小子啦?” 谷粼笑看了公孙无垠一眼,不语。 公孙皱眉,正要开口,雷音公主便说话了: “太后娘娘,这桩亲事是不成的。” 闻言,谷粼抬头看着雷音公主,难道苍天有眼,终于让痴情的费金佛打动他的女神啦? “为什么?” 太后和臻芙一起惊讶地开了口,臻瑾闻言,尴尬拍了一下臻芙的手以示警告。 倒是雷音公主笑得有些惨然,绝美的面容染上忧郁的色调,我见犹怜。 “其实,就在国婚那天夜里,父王已经找了齐王暗示,但被齐王婉拒了。” “什么?!”太后脸色有点难看,“由武王殿下开口,骐儿居然还这么不知好歹?!” “母后,骐儿从小不都一向那样吗?谁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别生气呀!” 嫏嬛公主见状,轻轻为太后抚着背。 “嫏嬛,你们三个我最担心的就是骐儿。要不是当年那件事,他哪会离开皇宫,到蠡园去呢?又哪会是现在这副谁都猜不透的性子呢?” 那件事?哪件事? 谷粼闻言,盯着公孙无垠,以为嫏嬛公主会告诉他。但公孙也听不懂,对谷粼摇摇头,两人对看了一会儿,又各自喝酒吃橘子去。 “太后娘娘,雷音虽甚是欣赏齐王,但不希望给他造成什么负担!过两天父王就要带雷音回漠北去了。下次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再回来看您老人家了,雷音心中真是遗憾!” 雷音公主神色微黯,但毕竟性子坚毅,没让自己再流露出更多的哀愁来。 谷粼心中一叹,萧骐啊萧骐,你真是害人不浅! “哎,你这丫头像极了当年的景阳!”太后抬手摸着雷音光滑细腻的脸颊,道:“哀家和先帝爷少年夫妻,景阳当年在宫中时常常伴哀家左右,她跟着武王去了漠北之后就再没回来过!想想这么多年了,哀家还是想她呢!如今先帝爷去了,景阳也去了,年华催人老呀!” “母后,你怎么这么说呢?” 嫏嬛公主赶忙抱住太后,轻轻摇晃着她,“嫏嬛的小王子刚刚出世,您还没看过呢!还有还有,您都没有抱到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小皇孙呢?别这么说!” “哎,嫏嬛啊,还是你贴心,就是嫁太远了,母后见你一面都难!” “什么话,这不,陛下一大婚,国王不就带着嫏嬛回来了么?”说着,嫏嬛公主娇看了公孙无垠一眼。 公孙拿酒杯的手一抖,谷粼不禁“噗嗤”一声,低头轻笑。 “哀……” 太后刚要开口,就见谷粼霍然起身,扔了没吃完的贡橘,快步走到一众女子前面,负手站立。 公孙无垠也起身,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将手中的酒壶递给宫女。 宁音阁的景致不同于御花园其他地方以花草点缀,取名宁音,顾名思义,其四周围极为安静,假山松柏遍布,只有虫鸣鸟叫,人息较少,但此阁占地较大,俨然是一座小型森林。 由于是皇家内部聚会,太后将宁音阁外大部分侍卫遣走了,现在要是来了个什么高手,还真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雷音公主见状,仿佛也感到了四周的异常,按着腰刀,慢慢站起来,但看着站在最前方的谷粼,若有所思。 从选秀入宫第一天起她就注意到这白纱女子了! 这女子气息不同于一般人,极轻却也极稳,仿佛没有武功的弱女子一般,但她却是第一个感觉到异常的人,连自幼习武少有敌手的公孙无垠的气息都没有她来得厚实,再看她的那份气势,一点也不像弱女子,倒像一位守护万众的武林泰斗。 突然,左前方的假山中传来一阵“砰”的一声巨响,随即黑烟冒起,阵阵浓烈的□□味扑鼻而来。 谷粼微微皱眉,侧首对公孙无垠悄声说了句:“小心,是飞火弹!” 该死,这火力非常的飞火弹,她和公孙肯定是躲得掉,但身后这帮娘子军可就难说了!霜凤空凝没带出来,被她留在煜宏宫内! 真麻烦,没想到这天下间还有敢破皇朝皇宫的人! 公孙无垠闻言一怔,有意无意的瞄了正抱着太后安抚的嫏嬛公主一眼,静静拔出佩刀,走到谷粼身边,两人犹如一堵高墙屹立于前,能为阁内人挡风遮雨。 周围的气氛只能用死寂来形容,每个人屏息以待,几位胆小的宫女相互抱着已经开始瑟瑟发着抖。 忽而,谷粼和公孙无垠一起抬头,看向林中某处。 公孙无垠正要扬刀冲过去,谷粼一把按住他,道:“那是飞火弹,一碰即炸,你知道的!莫中了调虎离山,我去你留下!” 不给公孙无垠开口的机会,当空射出白绫,整个人飘然而出,转头对雷音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97 公主清雅一笑,说了声: “雷音公主,拔出弯刀,西北方就交给你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随着白绫朝南面飞走,阁内众人还在谷粼那沙哑的声音中傻傻不能回神,雷音公主已经把腰刀拔出,走到宁音阁西北面,严阵以待。 谷粼无声无息地飞至假山之中,缠绕住白绫,不落地,反用白绫将自己悬挂在一柏树粗干上,随即肃杀之气四起。 抬眸,她的前方正有一颗灰黑弹珠快速的射来。 白袖一扬,大风刮起,紧紧围绕着那颗灰黑弹珠,珠子煞时停了下来,悬在空中。素手抬起,对着灰黑珠子一弹,它立刻以更快的速度向反方向冲去。 只听见又“砰”的一声爆炸,前方的假山群塌陷了,轰隆之间细细听去,还夹杂着几个人的痛苦喊叫。 放开白绫,翩然落地,袖子一曳,白绫又飞速收进袖中,抬头看着前方。 一个,两个,三个……七个! 厉害! 飞火弹不愧是千金难得兵家战术圣品,一炸就能炸中七个绝对难缠的高手,这个是大于一个兵营的军力啊! 忽而,她抬眼看着前方的假山群,嘴角似乎微微上扬。 藏了这么久,害她还以为今天没得打了呢! “小姑娘功夫倒是很俊,敢问是姑娘芳名?” 自假山群中传来一个声音,声色被内力压过已有改变,听不出是男是女,但可以肯定的是,内力不俗。 “可笑,呆在皇宫当然是无名的宫人咯,难道还是阁下一样,是宵小之辈么?” 她以同样的方法,将略带透明的沙哑之声传遍整个假山林。 对方闻言一滞,又笑道:“小姑娘倒是伶牙俐齿,只可惜你这份水灵,遭声线毁了泰半。” “哦?世风日下不是?小偷进屋不偷不抢,反而兼职起采花啦?” “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采花么,自然是个爷们都得学上一手。” 说着,一抹黑色自空中朝着谷粼俯冲而下,她纹风不动,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那黑影,忽然看见一抹日光照射的光亮自黑影身上发出,她顿时两眼放光。 黑影越飞越快,直冲了下来,见谷粼没有动作,隐隐发出嘲弄的笑声。 但只见那黑影在将要触碰到谷粼头顶那刹那,“呼”地又刮起一阵剧烈的大风,那黑影被重重抛了出去,“乓”的一声巨响直撞到身后假山上,而后重摔在地上。 谷粼抬眼一看,是一名身着黑服蒙面的男子,但如今他身上的黑服已经破了一半,但面布还完好的遮着脸。 她沉吟了一下,对着趴在地上的男子,说道:“不好意思,我没带剑!只能拼内力!” 男子闻言,捂着胸口爬起来,微微咳了两声,面额发白,两眼充血,一身狼狈,愤恨的看着谷粼,没了刚刚悠悠闲闲调戏女子的调调,骂道:“臭娘们,竟敢侮辱我!” 男子大手抽出挂在腰间的狮头双环,催动功力,张开虎步,快速的朝被巨风围绕的谷粼而去! 谷粼见状,长袖一挥,大风立刻停下,右手射出白绫,与男子手中的狮环对抗! 就见绫布霎时间变直,成了一把剑,狮环扣来,白绫挑开,白绫反手一刺,狮环立刻挡开,随即另一个狮环朝她门面攻来。 谷粼微微含笑,白绫散开,她一旋身,飘然腾空,抬袖一甩,白绫若有生命一般,曲折穿过男子双手两个狮环,男子错愕,但反应极快,只是用尽力气无法抽出武器。 只见谷粼右手又是一紧,左手握住绫布,轻巧一拉,穿过两个狮环的绫布一头回射。 直至她左手拉住了回射的绫布头,男子还在用尽力气地挣扎着要拉出武器,奈何用十成内力也无法震开眼前这缠绕住狮环的细薄白绫布! 身前的谷粼丝毫不给他回神的机会,白纱翩落,双手一拉,一对狮环便被抛掷空中,白袖一扫,双环便似生了翅膀一样,飞至她手中。 随即白绫收缩,素手一推,大风又起,刮向男子。 他再次受到强大内力的重挫,飞快向后飞去,又重重撞上身后的假山,风停了,他也失去了任何挣扎的力气,昏厥般闭着眼睛,身子靠着假山壁慢慢滑下,面布早已随风飘走,无意识的“噗”一声吐出血来。 这头,谷粼还在看着那对狮环,上下摆明着,自言自语着:“奇怪了,明明看起来像啊!怎么会不是呢?奇怪……” “韵儿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突然,自谷粼身后慢慢走过来一人,左手摇着玉扇,右手握着碧箫,闲暇自在,好不惬意。 听这温和调子的声音,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来人走到谷粼身旁,瞄瞄躺在那里失去知觉还在吐血的黑衣男子,眉头一扬,转头定眸看着她,雍雅笑着,不忙说话。 半响过去,她放弃似的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公孙那里是你摆平的?” “来的都是些喽啰!骐到的时候,他和雷音已经解决一半了!听说你追到这儿来,擒贼先擒王,骐猜你是逮王来了。没想到一到,你已经打完了!” 谷粼没回应,还是皱眉看着手中的环,越看越奇怪。 萧骐一笑,抬起手将她手中的狮头双环取了过来,看了一下,便随意向后一抛,说道: “你方才那么认真打,真是浪费!这不过是上等狮环,不是白虎的椒图金环!” “哎,我也看出来了,就是不想承认……” 谷粼看着躺在地上的一对环儿,神情好不惋惜。 萧骐挑开她的额上刘海,说道:“你想,白虎身为银丰大将,能这么弱呢?” “好了,别说了……”说着,她语气的越发沉重。 “你那么喜欢椒图金环?” “你这外人不懂!”她拍开他的手,说道:“幽冥殿的‘镇教龙凤’其实是三件宝物。一是红龙吐信之母——红龙苽,一是杳然哥的火精剑——烬焰转魄,最后便是椒图金环!” “可那不是白虎的么?” 她睨了他一眼,萧骐皱眉,明显看出那对眼珠子里写鄙视二字。 “金狼可以抢西云闻人族的龙泉虎啸刀,白虎就不能抢对环?” “哦?这还是第一次听说!骐一直觉得是白虎的家族所传。” “听信那些江湖十则九为虚的谣言了吧!”再睨萧骐一眼,穿过他身侧,走向躺在地上的男子,轻手点了他几个穴位,为他止血,又道:“你应该听说过百年前红龙吐信诞生的事吧!” “骐自是听过。” 她自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抽出几根银针,慢慢扎进男子几个穴位,说道: “嗯,我想你也会知道。当时长生台台甫所乘的船上有幽冥殿护法,他们本要拿着椒图金环和红龙苽,去迎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98 接蓬莱岛上的教主,哪知道会引发红龙吐信。这样椒图金环便流失在了海上,而蓬莱海域与北国的烟桑荒漠相接,银丰国人要拿到金环也不奇怪。 但,这还是留下遗憾来,百年来历代幽冥教主都希望能寻回椒图金环,以弥补前人的过错。我也不过想帮帮杳然哥罢了!哎,可惜。” 下针完毕,男子不在□□,陷入沉睡,她直起身来,转头看着萧骐,慧黠一笑。 “齐王殿下明白啦?” 萧骐也不恼,随她一笑,一派雍容暖意,道:“骐承认,自己现在仍是无知的外人!” 谷粼一愣,什么意思?现在是,以后就不是了?! 她脸颊微热,岔开话题:“这人武功不弱,带来的手下也是高手!看样子,他的身份在那重武的银丰国内应是不低!” 萧骐瞟了她一眼,含笑着走上前,拉开他残破不堪的衣服,从一处隐秘的缝合处抽出一块金牌,上面刻着银丰字。 萧骐拿起来一看,转头对着她道:“上面写着‘潜海’!” 谷粼皱眉,道:“他是四兽之一的潜海兽噶吉尔?!先是穿山兽,再是潜海兽,金狼来真的?” 萧骐起身,拍拍衣摆,将金牌收入怀中,说:“国家百年基业,当然来真的。你这针下的极好,就算伏地兽再把他救走,没个三年,他怕是醒不过来的。” “怎么?难道伏地兽把穿山兽救走了?” “可不是么?先前骐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挖出来的。那‘德高望重’的刑部尚书就这么让他跑了,想想怎么不甘心。” 抬眼一看,萧骐一副挫败的样子,他击掌出声,招来远处疾驰而来的侍卫队。 “这有什么?你肯定做了什么手脚,对不?” 谷粼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顺手整整衣衫,抚着发髻,发现已然乱了,便将发钗取下,任长发飘散。 “呵呵,还是你懂我,骐稍稍让他带了点‘敬礼’回国。看来,我们也得为这位武功高强的潜海将军准备一点薄礼了!” 谷粼闻言,眼珠子一转,随即瞪大眼睛看着萧骐。 “萧骐,你该不会是……” 萧骐神秘的一笑,走到她身前,伸出食指比在唇边,道:“嘘!如是我闻,佛曰:可说,不可说,无法可说。” 声音刚落,她没再多说什么,两人一齐转头,刚刚那奔跑的侍卫队领着皇帝、皇后、太后等人一起过来了。 “骐儿,没事吧!怎么回事?” 太后紧张的过来,拉着萧骐上下左右的看。 “呵呵,母后,此处太过血腥,宫中女眷都在呢,咱们到别处说去?” “好好好,母后看得心也直跳,我们走。” 说着,萧骐笑看了谷粼一眼便扶着太后往后殿而去,萧裕偷偷对谷粼眨眨眼,抬手将有点吓着了的臻瑾带走,公孙无垠看也没看她一眼就拉着好奇心重的嫏嬛离去。 雷音公主倒是回了几次头,还是方才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最后转身离去。 谷粼看着一干人等三两下的就被萧骐骗走了,自若的转身走向煜宏! 但,刚刚走出御花园,便看见公孙夫妇等在那里。 “粼儿,没事吧!吓死我了,你怎么一个人就这么冲上去了!” 嫏嬛公主见到谷粼,赶忙上前上前查看谷粼有没有受伤,一眼便可看出她眼里的紧张。 谷粼心中微微一暖,抬头看着僵着一张脸的公孙无垠,不禁一笑。 “嫏嬛,我没事!倒是你家国王夫婿,这冰山脸怎么一天比一天还冷呀!” “别理他!刚刚那帮人到底是哪来的啊,吓死我了?该死的骐儿,嘴太硬,撬不开!” 谷粼闻言轻笑,看着嫏嬛公主,道:“能是哪来的?银丰国四兽之一,潜海兽噶吉尔!” “天啊?!银丰四兽?!就是那四个金狼最自豪的银丰国四大绝顶高手?太可怕了,你居然自己一个人跑去!太可怕了!” “什么绝顶?哪有那么夸张!不过内功颇高罢了,至少你家国王陛下就绝对能把他打趴下!” 公孙无垠闻言,脸色更僵。 “真的?”不知情况的嫏嬛公主一听,极为高兴! “真的。我发誓!”谷粼倒是说着,带着一脸正色。 “不用发誓!这么多年朋友,我当然信你咯!对了,无垠给你带来了一些消息呢!” 嫏嬛公主说着,将公孙无垠拉到谷粼面前,道:“无垠,你要给她什么,快拿出来啊!” 公孙无垠不语,也没有动作,还是僵着一张脸。 谷粼见状,吐了口气,在心底呐喊一声:小女子能屈能伸,随即拱手对伟大的西云国国王一礼,道:“国王陛下,罪民知错了!请国王恕罪!” 闻言,公孙无垠神色稍微有了点缓和。 嫏嬛公主一听,微微一愣后,便了然的呵呵呵笑开。 “嗯,知错就好!”公孙无垠说着,将嫏嬛拉到身后,自袖中掏出一张纸和一块牛皮布,递给谷粼。 谷粼接过展开一看,眉头一皱,合起纸页,淡淡笑道:“不愧是西云国国王,这般事都能被你挖出来!” 嫏嬛公主一听,赶忙要上前看看是什么秘辛,却被公孙无垠也压制住了。 公孙皱眉,道:“胡说什么?里面所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你看着办吧!” “那是自然,多谢国王陛下咯!那么,粼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花前月下啦!谨祝两位情衷长守,共度百年!” 说罢,谷粼将东西收好,轻一点地,飞身而起,飘然而去,“公孙,你要找的那人已经来皇京了!想见他就找皇后殿下吧,保重。” 嫏嬛痴看着白影离去的方向,眉头却深锁。 “无垠,她要走了呢……” 公孙无垠也与妻子看着一样的方向,长臂一弯,将她拥入怀中,久久不语…… ☆、别京都 皇朝的政都皇京地势如盆,略似低谷,被三座山峰所围,各为天碧峰、地甯峰以及皇朝龙脉所在的鼎王峰。 天碧峰以其高耸入云而终年烟雾缭绕的奇景著名,多少才子儒生于其上赋诗作画,文彩风流犹尚存,被世人誉为“仙山”。 地甯峰上建有一座千年古祠,始帝赐名为“修甯祠”,供奉着始帝开国之时随之东征西战的五位名将塑像,受天下武人香火。 而龙脉鼎王峰对除了皇室之人,不许外人上山。传说峰顶上有一座佛塔,地宫中奉着始帝开国时的镇国至宝,塔心上层列着的是历代皇帝皇后的灵位,下层是皇子正妃的灵位,以保国祚。 谷粼此刻正骑着流云驹,一人一马立在这座谜样的鼎王峰峰底,仰望这庞大的皇家秘宝。 山门前守备森严,山阶上每道隔段都布有两个守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99 卫,每人武功都不俗,与皇宫侍卫的高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抬头望去,鼎王峰上悬崖峭壁不断,别有一番高危之趣,且其松树满布,春来带青,生机盎然,但因其气氛极为肃穆森严,整座山峰给人带来一股无比沉重的压迫气势,可观而不可近也。 百年后,萧裕和臻瑾的灵位便会供奉在上边,受天家神灵的保护,而萧骐也一样会在里边吧!就不知他那样傲视天下的男儿,身边陪伴的又该是何种如花美眷呢? 脖颈微酸,她停下仰视,轻拍白马的大脑袋,为其梳理毛发。 今日,便是要离开皇京的日子。 萧骐昨日收到消息,金狼带着麾下四兽已到达边城境外,连同白虎大将正谋划着什么。 于是两人决定越早动身越好,毕竟她的身子也不留不住再多的时间。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她转眸看去,一架银纱华盖的马车轻驰而来,车上坐着矛儿和棍儿,两人见到谷粼高兴地招招手。 忽地眼儿一眯,只见萧骐正骑着一匹棕色骏马,跟着华盖马车,但其身后还跟着一队皇家侍卫,因为天下间最尊贵的皇帝陛下也骑着马儿啪嗒啪嗒地跟来了。 萧骐远远的便看见了素白的谷粼,俊眉一舒策马小跑起来,很快来到谷粼面前,雍然笑道:“你来了?” 低眉,看着他□□的骏马,眸中凝聚着辉芒,身形比流云还要大一点,额上一撮雪白鬃毛,她立刻就认出是这是当日在柳城她所骑过的那匹与流云齐名的逾辉马。 流云马仿佛也有所感,看了萧骐一眼,便直盯着面前的棕色马匹不放,坏脾气出名的流云驹今日竟出奇的没发出声音。 谷粼睨了他一眼,朗声,“能不来么?言而有信乃人之根本!” 驾着马车来到的矛儿和棍儿一来便听到这话,两人不禁“噗嗤”掩嘴暗笑。 萧骐见状也不恼,一派亲和,“韵儿说的是。一个月期限已逾,骐这便兑现诺言。” 她随即看了他一眼,瞄了一眼马车内,发现有几个包袱,便别开头不说话。 萧裕策马来到两人面前,一脸不舍,“你这小子,难道从来就没人能改变你的决定么?母后都哭了好些时辰了!” 谷粼闻言,眉间一锁,只听见萧骐笑道: “皇兄,蟹青贼子撂下的烂摊子,骐已经了结,想来这段时间内京中应是无什么大事。再者,朝中有臻芙在,想来蟹青贼子也会帮帮她的,骐也可以放心走了。母后嘛,骐相信,她终会懂我的。但还望皇兄和皇嫂能多陪陪她,宽宽她老人家的心。” “哎,也罢,就没人劝得动你!”萧裕无奈的看了萧骐一眼,转头对谷粼笑道:“偶像,别看我家弟弟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但实际上就是这么任性,一路上你可要多多见谅才好啊!” “陛下说笑了。齐王殿下人品才华卓绝,谷粼从来只有仰慕,又哪来谅解一说!” 说着,马车那头的矛儿和棍儿又“噗嗤”的笑了出来,马上一阵劲风扫过,马车丝毫未动,但马车上的两人立刻惊慌无措的大叫掉下车去,皇家卫队的几名队员连忙下马,扶起他们。 萧裕和谷粼不约而同地瞥了一眼那笑得雍容雅然的萧骐,他的表情显然很无辜。 “咳,偶像,朕一直有一件事想对你说!”萧裕说着,收起刚刚对萧骐的侧目,正色看着谷粼。 “陛下有话请讲!” “皇师谷卿一直是朕乃至父皇心头的一大遗憾!” 谷粼闻言,微楞,看看一派正经的皇帝萧裕,又看看微笑着的萧骐! 是啊,父亲进宫担任皇师,不仅是萧骐的老师,还是萧裕的老师。只是她一直没想过除了萧骐,如今还会有什么皇家人会相信父亲的清白! “偶像,你也不用惊讶。朕身为一国之主,有些事朕还是知道的。只是这么多年来苦无证据,无法为皇师平反,朕十分抱歉!” “陛下不必感到歉意,您能相信父亲,相信他泉下有知也定感欣慰才是!” “偶像,你也不必宽慰朕了!只是请你相信,只要一有证据,朕会立刻为皇师一族正名的!”萧裕看着谷粼,一脸暖笑,转头对着萧骐说道:“好了,骐儿,为兄也只能祝你此去保重。银丰,还有金狼,就交给你了!” 萧裕握住亲弟的手,说得感慨。 “多谢皇兄,自当尽力!金狼这猛兽,骐定是要降下的。” 众人见萧骐回握兄长的手,声音虽然轻绵,但他神色一厉,那份气势忽的让人为之一寒。 谷粼转头,看着萧骐的侧脸,指尖微动,但终不成语。 “萧家的好男儿!萧骐,朕,自是信你!” “谢陛下!” 两人相看着,萧裕先松了手,将一枚玉佩塞给萧骐,策马转向,马鞭一扬,头也不回的跑走了。皇家侍卫队见状,也赶忙策马,马蹄扬起风沙,跟上前面那位已然跑远的至尊皇帝。 回看萧骐,他面朝着萧裕奔走的方向,还是原来那雍然淡定的笑意,神态间没什么被动摇的色彩。 忽然,他开了口,“你知道华野么?” 她闻言,点点头,“自然知道,天下第一商华府的败家子,不是?” 萧骐一听,笑开,转头看着她:“哈哈哈!看来这小子做戏还真是做足十分,败家子的形象深入人心哪!” “怎么?他没有在尧丰酒楼一掷千金,一夜散去其父半生家产?” “呵呵,他是做过一掷千金这蠢事。不过那夜散掉的家产只不过是他家的九牛一毛。” 谷粼迷惑的看着萧骐笑得稀奇古怪,想起他说过龙门是他和华野十六岁之时做的梦,又想起在尧丰酒楼里那天和臻仪说话,道:“你们应是认识很久了吧。” “呵呵,四海之内皆兄弟。不过,你也该认识认识他的。” “哦?为何?” 萧骐一笑,策马往京都相反的方向而去,谷粼随即调转马头,也跟着走。 矛儿和棍儿见他们俩走了,赶紧拉起马绳,驾着马车跟随他们。 “知道景洳附近那条清流溪么?” “自然,我去过。那溪唤清流,听闻是父亲命名的。” 谷粼想起她第一次和萧骐起争执的夜里,她一个人在那溪边待到了天明…… “不错,是恩师手笔。那里还有一块石碑,上面是晖风。” “‘清澄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照人间。’对么,你到底要说什么?” “那是华野秘密找来邙山天匠刻上的。” “……”谷粼闻言,拉马绳的手儿一抖,抬头看着萧骐,“你的意思是,那凿诗的神秘富商,就是华野?” “然也。”萧骐温雅地对她笑着。 谷粼疑惑满脸,皱眉细想着自己记忆里真没这么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00 个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要被查出来,也要一同论上欺君之罪啊!” 萧骐温声道:“这是恩师在京都担任皇师的时候,华野曾偷偷向恩师求学。恩师虽然不便收他为弟子,但却视他如家人,让他与你堂兄谷墨一起在京学习。当年,清流的灭族,对他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抱歉,我当年年幼,实在记不起来父亲和堂兄提没提过。” “不必刻意去想,他不介意的。不过这么多年来,我和他虽一直在追寻龙门,却也一直秘密找寻当年的真凶,只是当年所涉官员乃至擦边的人全被暗杀了,其手法不可谓不巧妙,都是秘密杀害掩饰成自杀,然后官府查案之时轻易的查出该人员所隐蔽的罪行。加上我去了蠡园,只有华野,时间一长,物证什么也消灭得差不多了。” 流云驹似乎很不满意这种慢行的速度,不时愤愤喷气,谷粼俯身轻轻拍它身子,以示安抚。 “那金狼的事,你们又怎么知道的?” “所幸,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本来这件事被伪造的全无纰漏,但,一切都太完美了不是么?人证是两名太学府的侍郎以及一名驿站守将,三人对自身包庇隐瞒的罪行供认不讳,时间地点时间一字不落,毫无错漏,简直像是反复背诵过的。 物证是那纸晖风的‘对敌策’,里面反复使用恩师写作常用的字句,但熟悉恩师文章的人便会发现那些字句使用得过于频繁,这是恩师一向注意的地方。另外,最可疑的是那父皇接见的那名银丰的神秘来使,事无不可对人言,不对人言的必不可见人,不是么?” 说着,萧骐转眸看了一眼闹脾气的流云驹,它瑟地一下,喷了口气,不闹了。 谷粼见状,无奈一笑。 “的确可疑,两国交战,对方来使不经过边城元帅的领见,却秘密的进宫面见敌国皇帝,不为本国战事的利益,却只为告密,找出间者,表面上是君子做法,想要公平一战,但私底下应该是丑恶的诡计,比如:借刀杀人!” “韵儿果然聪明!不错,正是这句‘借刀杀人’!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损下益上,其通上行,找到了皇朝的弱点,顺便毁了皇师谷卿和一代才子谷墨,真是高招。” “哼,又何止父亲和二堂哥,大堂兄名唤谷素,他十八岁便已任从三品归德将军,镇守越州五郡及幽冥地界。若不是这灭族大罪,凭他的能力,现在早已能和铁鹰之辈齐名,且只高不下!” “是啊!骐年幼之时也听过谷素将军的大名,传闻他那手清世剑虽受恩师所传,但青出于蓝胜于蓝,如今已是见不着了。哎,想那臻氏虽百世拜为相,但历代良将多出自越州,清流一族更是几代为皇师,金狼这一招便毁了我天家皇朝多少希望!” “金狼,金狼,若是只是为了龙门,断不必杀我一族。他要霜凤空凝,父亲仁厚,以一剑换多少人命,一定会给他的,实在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理由。” 闻言,萧骐寂寥一笑,“谁人,又是可以轻易看透的呢?” 谷粼一愣,看着他骑着逾辉慢慢前行,那抹寂寥渐渐爬上他的背影。 忽然,那日在宁音阁太后与嫏嬛公主的话,言犹在耳…… 要不是当年那件事,他哪会离开皇宫,到蠡园去呢?又哪会是现在这副谁都猜不透的性子呢…… 思及此,她狐疑地瞄瞄萧骐的侧脸,见他又开口道:“韵儿,世人都知道皇兄十岁继位,但却不知道父皇其实并未死!” 谷粼闻言,瞪大眼睛看着萧骐! 他这……他是要告诉自己那种一听便会被灭口的皇家秘辛么?!那听了之后,自己岂不是和他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啦?! 忽而思绪一顿,命都要被红龙吐信勾走了,还怕什么灭口?! 眼儿一眯,他要说,她自然听了。 他看着她怪怪的脸色,对她的想法心中了然,自若一笑,又道: “父皇虽未死,但却因重病无法下床,是陶谷医仙硬是延续了他两年的生命。这也是陶谷裴氏虽然隐居不出世,但却能拥有皇家授予爵位的原因。” 谷粼又是一愣,恍然大悟后轻轻一笑,略带着了点复杂神色。 师兄那么骄傲,一直认为是他的才华为他带来了皇朝的荣誉,但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个秘辛,不晓得会做何感想呢…… “这两年里,陶谷医仙以及谷主结识了在皇宫任职的恩师,引以为至交,自然也是知道金狼和恩师的交情的。也正是陶谷医仙当年救下你之后,不断查访真凶,最后在一桩以毒灭口的案件里发现了银丰王室专用的毒素。” 谷粼眼神有点放空,指尖微动,“虽然猜到了一点,但师傅师娘却从未对我们说过呢。既然师娘发现了,难道,陶谷被灭另有隐忧?!” 萧骐看着她,略略皱眉,有点犹豫的开口道:“父皇退位之事是秘密,他定是出于什么原因才隐居起来。所以,陶谷主人自然不便告诉年幼的你们。而陶谷被灭,其实个中缘由,相信裴世子是最清楚的。” “什么?”谷粼眼神里尽是错愕,道:“你的意思是他一直都知道?” “不,骐猜他知道的只不过是陶谷当年被灭的因由而已。至于谷氏,恐怕他的能力还不及此。” “那么,你也知道陶谷被灭的原因?” 谷粼看着萧骐,眼神埋藏过深,让人无法探知,萧骐也看着她,皱着眉头,微叹一口气。 “韵儿,其实你也知道,不是么?” 只见谷粼脸色慢慢沉下,忽而仰头看向晴天白日,眼角涩涩。 “哎……我知道哦,一直知道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也知道,更没想到的是,他知道了还会任自己接着错下去。” “这世间,分分合合,是是非非,你我并非戏中人,又怎能说的清,道的明……” “父亲说过:君子生于浊世,当思所以善处;必须虚己接物,和易谦恭,方为处世良法。” “好个惟虚己善处接物浊世,恩师果然比世间众人要开阔超然得多。骐,真是惭愧!”萧骐转眸,墨色眼珠如同深谷,虚实终不可测,笑着对她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何不阻止他?” 谷粼也笑了,但神色有些黯然,回答:“就像你说的,世间分合是非,无人能说明道尽。师兄他,早已陷入,不可自拔。区区一个我,无可无不可罢了。” 萧骐闻言,眉儿一皱,自怀里掏出两张红贴,递给谷粼。 谷粼接过,打开一看,是喜帖! 是裴持天和萧碧的婚礼,两张帖子,一张北麒萧骐,一张南麟谷粼! 日期是……前天! 师兄啊师兄…… 你真是作茧自缚…… 她静静盖上喜帖,沉默不语。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01 萧骐看着她的平静,轻声说道:“你,怪我么?” 谷粼闻言,一笑,“怪你什么?藏起喜帖让我少吃了一顿好吃的?别傻了,皇宫里的伙食比外面任何地方都好,尤其是你齐王殿下住的煜宏宫,那些厨娘可是使足了劲做菜呢!我可是托了您不少福呢!” “韵儿,你知道的,我不是说这个。”萧骐轻拉马缰,将马儿骑到她身边,两人比肩挨着走,“喜礼,我自作主张帮你送了,是对南海深处的连理珊瑚。” 谷粼转头看着萧骐,皱眉,说:“深海珊瑚?还是连理成对?!萧骐,你这手笔,这可值三座城池了。” “不过区区薄礼,蠡园还是拿得出的。只不过你我二人一起送礼,人都未到,总不能失了面子吧。” 睨了他一眼,她心中喟叹,意思便是两人都已经没了里子了么…… 早在几年前便决定要忘却一切,这情之一字与她早无瓜葛。 但如今这喜贴,还是微微地震了一下心头,像背叛却又不是,有些难过却不想哭,反正说不出什么感觉…… 白袖一扬,两张红贴迎风而飞,素手当空慢慢抹去,只见那红帖子霎时成了一团红烟,随风飞逝,不见踪影。 忽然,她脸色一白,青色缓缓上浮,喉间腥甜,但依旧自若的开口:“你知道么?其实,碧血凤兰根本不能根治百病,更不能让人起死回生,让女子长生不老,永葆青春。” 萧骐闻言,知道她还是放不下,说:“骐知道,此前已在边城见过铁劲桑将军了。碧郡主的作为全赖一时贪念所致。” 一行人虽放缓速度行路,但已经快过了鼎王峰山界。 她仰首望天,身子微僵,久久不动。 碧血凤兰啊,你是宝物,还是祸害呢…… 忽而,悠悠说道:“其实,铁劲桑也以为碧血凤兰能起死回生吧。” 萧骐发觉了她此刻的脸色泛青,神色也沉下,但依旧温声道:“此前略有传闻,陶谷医仙的鲜血,能解百毒治百病。相信铁将军能活过来,是医仙的功劳,而非碧血凤兰。” 谷粼一听,浅笑开来,清雅淡然,悠悠之美。 她看着他,坦然般开口:“不错,齐王果然聪明过人,见识不凡。铁劲桑能活过来,不是因为碧血凤兰,是他命不该绝,误打误撞遇到了我师母。 碧血凤兰虽然不能根治百病,但其叶子中所含药素结合师母的血能快速止血,加速伤口愈合,抑制内伤,这种救法能治疗任何重伤之人,药效胜于史上任何一种灵丹妙药。当时师母便是将身上的鲜血混合碧血凤兰的叶子去救治他。幸运的是,铁劲桑并没有中毒,这种救法不能去毒,否则真是神仙难救了!” “果然如此,只因为医仙曾用同样的方法救治过父皇,骐当时虽年幼,但还是多少知道一点。” 忽而,他倏地抬袖,握住她的手,缓缓将内力传到她体内。 她任着他握,没有反抗,倒是眼神飘忽的看着他。 两人执手相看着,男的雍然温笑,气质高贵,意态闲雅,女的风清云淡,纤纤之姿,面若桃夭,两人眼神流波,各骑一白一综两匹骏马,漫步青山绿树之间,如同一幅水墨画卷,走出了一对画仙。 后面马车上的矛儿和棍儿见到这一幕,不禁揉揉眼睛,用力的看。 其实在煜宏宫中,萧骐和谷粼两人共用一间寝室甚至共用一张床的事,早已被宫里那些长舌妇们传得沸沸扬扬,暧昧不断。 随便一种版本,都可以羞死一个闺中待嫁的姑娘家! 但可惜的事,传谣言的人也不看看谣言的主人公是谁! 一个是皇帝和太后最疼爱的齐王殿下,从来便是萧骐说什么那就是什么的份。再者,齐王容颜如玉,一代美男子,才华浮世,素行端正,功绩斐然,百官楷模,受万人所景仰。再过个几年,要是皇帝和皇后没有诞下皇子,齐王便是皇朝储君,登大宝之位。 且萧骐向来奉行我行我素的风格,一出门便可久久不回朝,但一回朝必有一番整治,看似刚正不阿不苟言笑,实则深谙官道曲直,一开口便能致人死地,加上他武功高绝,因此从来没有人能够成功的扳倒他。 如今只是区区几句流言蜚语,根本流不进他齐王殿下的耳里。不过,一旦要是流入耳里了,那么传出去的源头之人可就好看了。 另一个主角儿更让人郁闷! 传言她就是那天下闻名的江南南麟,虽然传闻中南麟是男子,但见过她的人不多,因此便不排除其女扮男装的嫌疑!南麟与蠡园少主北麒并称,武功深不可测,身世更是个谜,而且其医术高明,救治无数,声望极高,就连盟主叶荆见了都要给她开个道问声好。 再加上她不仅是齐王的贵宾,还受到皇帝极大的礼遇,更是嫏嬛长公主的救命恩人,西云国国王少有几位入幕之宾的一位,甚至连新进宫的皇后臻瑾都对她另眼相待。但她性情淡薄,不爱理事,鲜少出煜宏宫门,因此便被上述几个人大力保护起来,一听到嚼舌根就立刻掌嘴,甚至更重的处罚! 鉴于上述的原因,众人更是敢怒不敢言,但就是在这流言蜚语四起的时候,他们又轰然一下一同离宫,这更是让谣言传得更甚,直升不下。 如今这波涛汹涌的谣言,终于让他俩兄弟亲眼证实了!回去定要和蠡园的兄弟姐妹们说说这天大的八卦! 就在矛儿和棍儿想入非非之时,脸色苍白的谷粼微咳了一声,轻声道:“萧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用的,相信雁翎她应该告诉过你,我是撑不到夏至日了。” 萧骐闻言,眉间有火,“胡说什么!有我在你身边,我们两人的内力加在一起,还怕拖不住这区区的红龙吐信?” 谷粼看着面前这平日里总是一副淡雅模样的萧骐,现在正了为她微微恼着,嘴角不禁轻扬,又说道:“就算你不相信雁翎,不相信我,你也该相信你自己。这半个多月的夜晚,你都帮我压制红龙吐信,但毒性蔓延的程度和发作时间的变化,你心里也是有数的吧。” 萧骐一顿,随即勒住逾辉的缰绳,托着她的手,翻身下马。 谷粼见状也勒住流云的马缰,低头疑惑看着身侧的萧骐。 “哎,你非得这么说话么?”言罢,萧骐向她张开双臂,谷粼清雅一笑,倾身搂住他的脖子。 萧骐微微用力,将她抱下马背,扶着她站好,后头的矛儿和棍儿赶紧也停住马车,疑惑地看着前面两人。 “这是事实,你得承认。”谷粼脸色白青,握着他的手,“萧骐,我知道碧血凤兰你还留着,我是用不上了。我们往北而去,杀得了金狼自然是最好。但是不管成不成,龙门既是你多年的梦,还是父亲的梦,你就带着碧血凤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02 兰去圆梦吧!也算我没白到这浊世走一遭,没白交你这么个朋友,可好?” “尽胡说!” 他白了谷粼一眼,皱着眉头,把已经无力的她横抱起,走向马车。 “萧骐,听我说!” 谷粼用力的喊住萧骐,他无奈之下只能止步无言看着她。 她咳了一声,抬眸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僵了,大有火山爆发的前兆。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霜凤空凝剑,我死了之后,你拿去吧!清流只剩我一个了,再没人配用这把剑了!咳……该死的……红龙吐信……” 她脸色全青,浑身抖了起来,冷汗淋漓。 萧骐一怔,心中暗咒一声裴持天,快步走向马车,矛儿发觉不对劲,赶紧打开车门。 他抱着她进到马车内,玄袖一摆,车门“乓”的一身自动关上。 随即又自车内传来他不同往常的低温一句:“矛儿,马车驾稳点,不要颠着人。棍儿,我要给南麟疗伤,路上有什么小兵小贼来乱的,你自己看着办!” 然后,车内再无声响。 棍儿和矛儿闻言,不由一震,来了,少主的“不鸣则已”…… 要是坏事了,他俩就有的“一鸣惊人”了! 矛儿赶忙放弃偷看的念头,冲下马车,很是尽忠职守的把流云和逾辉牵来,系在马车旁,谁知还挨了那向来脾气不好的流云驹极不悦的一下踹。 虽然屁股被踹得很疼,但碍于少主的淫威,他也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流,赶紧回到车前,策马上路。 棍儿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飞身坐在车顶上,双手执棍,神色肃穆,保驾护航! 一行四人,就这样静静奔驰在京郊的大道上,神圣至极的鼎王峰已经被抛在身后,一路往北而去。 ☆、夜宿太清门 出了皇京,四人一行往北而去,气氛偏静谧。 车外的矛儿和棍儿由于害怕萧骐,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至于车内,萧骐贪静,总是优雅地拿着一本书籍专注翻看着,宽大的车厢内有一个小木橱,里面全是五花八门的书籍,但历代律法的典籍偏多。 谷粼一觉醒来,转头便看见身旁看书的萧骐,气质高雅,如白玉般面容在微光中忽明忽暗,一对墨色眸子流光溢彩,乌发半束,偶露几根发丝落在颈脖前,春光逼人,果不负一代美男子的美名。 他感觉到她的转醒,偏首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嘴角含笑,又接着垂眸看他的书去。 她自绒面铺垫上慵懒起身,任身上衣物凌乱,乌发披下,盘腿而坐,将手放平,闭起眼睛,推穴运气。 不一会儿,背后散出一阵白烟,她睁开双眼,脸色还是略显苍白。 抬手打开车窗,看看天光,已近黄昏。 发作时间不仅开始紊乱,还开始加倍了。 以往毒发自子时开始,寅时末结束,最多三个时辰。而这次,隐约昏睡前是辰时,现在应是申时,自己这次睡了近五个时辰,看来,自己的时间果是不多。 都赖那个什么潜海兽,跑来闹一闹,她身上的毒这两天也失控了几下。 听她脸色苍白地微咳一声,萧骐抬眸,自身侧小台桌上拿起一笼小笼包,以功力催热,递给她,“吃吧!刚刚途经一家野店,棍儿买来的。” 谷粼看着冒烟的小笼包,虽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接过来,小口小口吃着。 萧骐一笑,又回到他的书海中。 谷粼关上车窗,转身吃着小笼包,打量着这漂亮的马车。 车厢能容五人,比起一般的马车来略宽,而且多了一些一般人不会放在马车里的东西,比如一幅扁宽的字帖。 在萧骐坐卧的左侧车厢壁上,悬挂着一幅字帖,上面赋着一首词。 “画阁归来春又晚,燕子双飞,柳软桃花浅。 细雨满天风满院,愁眉敛尽无人见。 独倚阑干心绪乱,芳草芊绵,尚忆江南岸。 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 她不禁凑上前,不禁大声念出声来! 帖子上那一手草书,铁划银钩,苍中带劲,每一字的结尾都略含素淡的情丝,虽然有些随意,笔笔都可以看出书写之人的坚毅之气,真是好字,可惜没有落款! 这手潇洒的草书简直可以和皇朝中任何一名成名的才子相比了,就连二堂哥的那手行楷都没这般写意挥毫的气势! 她不禁一叹,道:“好一首《蝶恋花》!这字也极好,很有气势!萧骐,这字帖是那位才子写的,怎么不落款呢?” 萧骐合上书册,也看了一眼那帖子,微微一笑,状似自语,“这帖子上染了尘埃,该收起来了。” 说着,他抬手越过谷粼,将字帖取下,慢慢卷起。 谷粼皱眉,不悦的按住他卷着帖轴的手,“你这莫名其妙的问牛答马,是什么意思?” 萧骐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道:“哎,写字的人不过是个不足道哉的无名之辈罢了!” 谷粼盯着他的眼睛,明显注意到刚刚他眼底闪过的那抹神色,这人平时一派淡定的样子,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忽而,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原来这字帖是你写的?因为不是晖风,我还以为是别人呢,没想到你除了晖风,其他字体也能写的这般好呀!呵呵,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呵呵,你不好意思什么,这字帖写得这般好,应该让更多人看看才是。呵呵!” 萧骐也不理,默默地把卷轴收好,塞进放书的小木橱里,又一副淡定的样子做回自己的位置,拿起书接着翻。 谷粼也不管他的表情如何,还是笑闹着将小笼包吃完,然后躺回右侧的棉垫,又笑呵呵的说着: “我原以为你只会写一些如《朝中措》那般‘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钟’的雄壮字句。没想到一向正派的齐王殿下如此多情!” 说着,她仰卧在棉垫上,调整一下睡姿,呢喃笑着:“呵呵,齐王殿下无怪啊,刚刚真是失误!失误失误,呵呵呵……呃!” 她愣住,笑意立时止住,只见黑影一压,萧骐方才拿着的书飞向车顶,他倾身而来,将自己的脸悬在她上方,只要两人之间任何一人微微一动,便会发生某种亲密接触。 她顿时很识相,身子僵在棉垫上,眼珠儿也僵着,但心里急速盘算着要不要催动内力把车底打穿,然后逃之夭夭。 忽然,他淡淡开了口:“骐还记得韵儿曾在边城的烟雨楼上,也留下了一首词,词牌应是《减字木兰花》。” 她霎时间忘记了要逃跑的事,恶狠狠的瞪着他。 但萧骐不在乎这眼神,对着刚刚自红龙吐信中苏醒的她,自己还是有把握制住的,不过真打起来要费点气力便是。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03 “啊,隐约记得是词句这么来着的: 烛花呈灿,瑞气满筵春欲烂。 月色中宵,疑是阶前雪未消。 骚人词客,魂断蜡梅香已籍。 谁更情关,一点新愁入远山。 骐记得对么,韵儿?” 谷粼还是不语,瞪着他,那眼神明显写着:你再不起来,我就真动手了! “看来是记对了呢!”他一笑,别过脸,靠在她颈间,倾身抱住她的身子,“这首词,你是为谁写的,骐自是知道。当时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自是没多大什么感觉。但现在早不同以往了,这不猛然想起来词中情关,骐心中难免酸涩。 往后,这《减字木兰花》之类的,韵儿还是少写一点罢。这赋诗赠人之举,虽然属才气风流雅事,但骐即便未中红龙吐信,却还是会有偶发突病的可能,比如:走火便入魔,随手杀一百!” 她闻言,一时无言,指尖无意识地一动。 他们两颈相依,彼此的心跳近在咫尺,呼吸却错开。 “独倚阑干心绪乱,芳草芊绵,尚忆江南岸。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韵儿,聪慧如你,难道真不明白,骐写之为谁么?” 语落,谷粼身儿一震! 尚忆江南岸…… 尚忆……江南岸! 是柳城! 谷粼刹红了脸,心跳加快,无言以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其实,他的情意,她早就知道了。只是种种原因她无法回应,如今这般赤裸裸的去面对它,自己也忽然间手足无措起来。 一时间静默,他搂着她,两人久久未动,心跳声交杂着。 忽然,马车震了一下,停住了,只听见棍儿在外头大声喊了一句:“来者何人?还不现身!” 萧骐闻声放开了她,拍拍衣摆,回头瞟了一眼假装看不见他的谷粼,似笑非笑的走出车厢。 谷粼见他出了车门,不慌不忙地起身,整整身上的衣物,在萧骐那堆厚重的包袱中摸出了一根普通的银发簪,拢拢长发,随意挽了起来。 车外对方未答,萧骐温雅的声儿响起:“棍儿,不可无礼!阁下可是太清门门主石清烟?” “老道正是石清烟。日近西山,少侠一行入我太清地界,敢问有何请教?” 说着树林间有人影窸窸窣窣的走了出来。 萧骐闻言抬眼望望四周,这里的确是太清地界,回头瞪了一眼那已经明白大祸临头猫在一角的矛儿。 谷粼也出了车门,观察了一下四周,朗声笑道:“这下可好玩了!矛儿小兄弟,别躲了,你可是立大功了哟!这北方名门太清门,世代镇守太清地界,整个武林皆知他们日暮关山门,不许外人入内,否则杀无赦。呵呵,北麒,我们比试比试?你要是真出手,一招能打趴几个?” 萧骐一笑,配合的大声以答:“呵呵,误会了!兵书有云: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这是骐一贯的信仰。何况对方是武林名门,蠡园更是不该无端开罪!” “蠡园北麒?!”对方阵营里有人惊声一叫。 有个人影提着灯笼,很快自树林穿走出来,是个白发老人,眉目已有皱纹,约有半百,头戴一顶银质八卦冠,穿着一身或白或蓝的衣物,裹着披风,双面绣着太清八卦图,配着一把道家银剑,身姿笔直,神色凛然。 看气势,应该就是太清门门主石清烟了! 矛儿一见,凑近棍儿,轻声私语,“三哥,太清门门徒是道士啊?” 棍儿白了他一眼,小声回答:“一半入道,一半入世,但大凡主事者都是道士便是了。孤陋寡闻,你白跟了少主那么多年!” 矛儿瑟瑟的缩缩肩膀,接着猫在一旁。 萧骐谷粼见状,一同下了马车。 石清烟走到两人面前,细细打量着。 萧骐一身玄衫,雍容高贵,暖笑如阳,谷粼清雅如风,淡然似云,最重要的是这两人呼吸间平整似镜,放缓而稳,内力平滑流动但深不可测。 这般超然的内力,当世也没有几人了,久不出门,这江湖已是人材辈出。 石清烟放声笑道:“素闻蠡园少主侠名,今日一见果不负盛名。老道今日倒是开眼了!” 萧骐也是一笑,拱袖抱拳,“能见到石前辈,才是骐之幸焉。” 石清烟笑眯了眼,道:“岂敢岂敢,老道与蠡园主人应砚竹也算旧识,早该到蠡园一会了。只是不知北麒这时候来到太清门,所为何事?” 萧骐嘴角微扬,“是这样的。舅舅此前听闻太清门石园园主石清平被蜀地青川派所伤,伤重垂危,故特命骐带着一位医者来到太清,换个医者,或令有一番生机,风月匆忙,还请见谅!” 谷粼瞪了萧骐一眼,身后的棍儿倒是在心中不停大赞自家少主聪明至极,一句话便免掉了麻烦事!南麟的高超医术承袭陶谷医仙,极善治伤,医治重伤之人的重责大任,舍她其谁。 石清烟闻言,眼睛里泛出感动的光芒,激动的说道:“让应兄费心了!舍弟的确就剩一口气,这几天一直就靠着补品撑着,十几位大夫都无能为力。但既然是蠡园带来的医者,必然有一番真才实学,不管救没救得,老道这厢先谢过了!” 说着,石清烟举袖就要行礼,谷粼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一笑,“人命至重,有贵干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石门主不必致谢,这是身为医者的分内之事。然医治之事宜早不宜迟,你还是快领我们入门吧!” “是是是,诸位请随我来,太清石园就在前面!” 石清烟一摆手,从林中涌出一队人,浩浩荡荡的掌灯而来,日头已下,林间月色淡薄,但在这队灯笼的照耀下,一时间犹如白昼。 而后,石清烟对萧骐等人一笑,道:“诸位,请!” 萧骐也一笑,“石门主请。” 言毕,自队中走出两名身形矫健的男子,走到马车前,牵住驾车的马儿。 矛儿和棍儿便顺势下了马车,棍儿快手牵住逾辉举步离开,矛儿瞪了兄长一眼,瑟瑟的伸出手拉住了流云的缰绳,跟着往前走。 就这样,一行人在灯笼包围下,走在了太清山岳的山道上。 太清山岳的山道并不难走,青砖铺地,险要之处有栏护,但萧骐那架偏大的马车要上山还是艰难了一点。 只见队中又走出了两名男子,帮忙自后方推着车厢。 但一切还是平静的,不久便来到了太清门石园堂口。 矛儿是第一次来到太清门,于是好奇地张着眼睛四处看。 石园是太清门的总坛,但太清门有道士,因此其虽建成了一个庄园,但一分为二,右半边一排排花坛,花色各异,其后是以青石建造的石屋,皆是平房,但屋檐很高,华灯高挂,回廊间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04 侍女侍从,来去匆匆,一派富贵人家之景,这应是真正的石园。 而左半边便是道观,道家大殿庞大的立在山腰,殿门关闭,只见殿前立着四根大柱,屋檐顶上吻兽凶猛,夜光下仿佛青烟缭绕,寂静肃穆,其下是皆两层住房,仿佛沿袭江南竹楼建造之法,以木质为主搭盖,围绕在大殿四周,形成一个半月,自成一景。 道观门口有一道长阶,下设牌坊,牌坊已有风蚀的痕迹,岁月难考,楹上刻着四字:“普我太清”,一笔一划间超凡脱俗,意境清明,如仙姿态,实在好字。 但,最令矛儿注目的是,牌坊柱子上赫然刻着一句:“女眷勿入”,而那痕迹显然是新写上去的。奇怪,皇朝的道观不比和尚庙,道观内所奉的道尊不食俗民香火,只受道家子弟参拜,道士潜心参道,排除俗心,从而皇朝女子一律礼佛,不入道观。但这是常识,为什么要特意写上呢? 素闻太清门这一代的少门主袁清宁是一位貌比潘安的翩翩美男子,人品出众,武功也卓绝,是太清门这一辈的佼佼者,可惜是他自小入道,潜心修行,不惹尘埃,世人难见其一面,要不然这太清门定会被江湖上那些女仙女侠们挤破头的。 可,就算真是袁清宁的风流韵事,来人了赶出去便是,又有什么人是值得整个太清门将这四字刻在家门口献丑的呢?呵呵呵,不管怎样,这四个字,真的很是耐人寻味呢…… 矛儿站在原地四处看,还偶尔附带着傻笑,直到流云驹不耐烦的挣了一下他手中的马缰,才回过神来。 转头,看着萧骐他们已经走远了,棍儿在不远处一手叉腰一手牵着逾辉顺带一脸火大的瞪着他,矛儿见状,脖子一缩,赶忙牵着流云赶上去。 石清烟将他们领到石园园内,命下人将马车和马驹都安置好,备至饭菜,便又沿着连廊,将萧骐一行四人走带到庄园深处。 石园的建筑很有特色,不仅房屋是以青石石材为主,连回廊、路灯等凡是能用石料做到的,绝不用木料代替。 几人走到连廊尽处,一间突立的木屋出现在他们眼前。 该屋做工精良,毫无参差,是南方湖屋样式,被太清山岳上的青柏围绕,和廊前的一排排北方高山石屋隔离开,灯火通明,极尽遗世独立的态势。 石清烟走到小屋前,抬手敲门道:“清缇,是我!” 随即木门“吱”的一声开了,是一名侍女应的门,侍女后是一位身着粉蓝绸缎山绣仕女服的清妍少女。 “大伯,你总算来了!爹又吐血了!” 少女一见石清烟,赶忙拉着他说话,脸上的焦急之色尽显。 谷粼闻言,赶忙推开少女和石清烟,一个侧身,快步走进屋内。 “大……大伯……这……”少女莫名其妙的兀自进屋的谷粼,有点傻眼,“她怎么这么进去了,清宁在里面呢!” “什么!该遭!” 石清烟一声诧异后,只听见屋内响起一句沙哑声“让开”,便立刻传来了打斗声! 众人赶紧进屋,一张椅子飞了过来,赶忙闪身随即一看,一袭白纱的谷粼与一个穿着道服的男子已经在里头打了起来。 男子右手执着和石清烟一样的道家长剑,左手快速将内力推出,两个起落,那熠熠发光的剑锋仿佛烟尘化雾一般,没了实体,唯剩白烟金光,便直对谷粼压迫而来。 谷粼挑眉,张开白绫,似柔还刚,挡住着白烟来势,“噔”的一声响,当场就是一格,剑身重现。 “哦?石门主,这便是太清门天下闻名的浮云九式吧!” 萧骐笑得雍容,风凉的样子摆明了只笑不管。 石清烟愣愣的答道:“是我太清的浮云九式第三式,推云归烟……” 老道和清妍少女见了,不禁心中疑惑突起,这女子到底是何人! 浮云九式是太清宫的绝学之一,以第三式推云归烟和第九式踏云归岫著称,世上能挡住浮云九式的人寥寥无几,她居然一下就格开了。 道服男子神色微恼,反手执起剑柄,左一偏又是直刺,倾身旋环,来去之间,飘洒轻快,其速如风,剑身发亮,人形似电,忽明忽暗,忽隐忽现,就算不懂武的人看一眼也便知道高手在出招。 萧骐又笑着一击掌,拍手叫好:“好个玄暝剑法,又是太清门的绝学!” 谷粼迎击,一手白绫忽而柔软,立时绕住长剑剑脊,白衣飞身而起,又重重在道服男子身后,素手硬是一摞,速度很快,男子来不及转身,只见执剑的手忽然一麻,眼见剑把已要脱手,赶紧换左手接剑,仰身后倾,对着背后的谷粼眉心砍去。 谷粼身子离他极近,剑尖直逼额面而来,眼见就要被砍着了,众人“啊”的大叫起来。 但谷粼嘴角几不可见的一扬,轻一俯身,单脚抬起,极快旋转了起来,手中的白绫一扯男子未执剑的右手,拉着错愕的男子很快转了起来。 木屋中一阵风动,两人身上衣袂翻动,相对旋舞着,一白间一蓝,绫缎飞扬,烛光飘逸,此景如同双人舞绣缎一般,一时间美轮美奂。 转着转着,男子灵台一蒙,剑锋受迫一拐,脱手而去,剑尖直朝看戏看得盎然的萧骐刺去。 萧骐一笑,微微侧身,剑尖便朝着棍儿而去,棍儿傻了。 萧骐又倚着剑一旋身,一把抓过剑柄,反身执剑,对着那转着的二人快速飞去。 谷粼一见,皱眉,纤指一动,轻巧松开缠绕着男子手腕的白绫,翩然而起,伴着通明烛火,一时白光四溢,犹如神女飞仙。 男子右手突然一松,顿时一阵清明,方才混乱的旋转也停了,但才稍一站稳,抬眼就见萧骐执着剑已经格在他脖子上,依旧一脸雍雅笑意。 屋内的人统统傻了眼。 谷粼白纱扬起,当空收起绫布,飘然落地,屋内的风停了下来。 她抬头瞪了萧骐和男子一眼,快步走到床前,撩开床幕,一名中年男子脸色枯槁的躺在上面,昏迷不醒,身子泛凉! 应是离死不远了。 看来,这就是方才他们说的那和青川派对战的石园园主石清平了! 她沉吟了一下,坐在床前,将男子的手臂自棉被拉出,细细诊断起来。 那头,萧骐笑笑的将剑放下,指尖带着长剑一旋,握着剑柄一端,递给那道服男子。 “袁少门主,萧骐有礼了!” 男子闻言,眉头锁得更深,接过剑,一个起落收入鞘中,随即打量起谷粼和萧骐。 “萧骐?阁下是蠡园北麒?” “正是。” 这时,刚刚回过神的矛儿拉着棍儿,指着道服男子大叫起来:“三哥三哥!他就是那个太清门的美男子袁清宁呀!三哥三……唔……唔……” “闭嘴!”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05 棍儿被矛儿一拉也回过神来,赶紧一把捂住弟弟的嘴巴,省得真的惹恼了少主,到时候来个秋后算账就不好了! 要是还牵连到自己,那就更惨了! 不过,袁清宁真不负江湖上所传的美名。 上挑凤眸,如若潭水,面容白皙,眉目如画,道冠半束,乌发飞扬,长身玉立,嘴角微抿,气质如仙,一身庄严的碧蓝色道袍并不能将他的风采掩盖,反而将他的气质凸显得更加飘渺,只可近看,不可亵玩。 和神态雍容的萧骐站在一起,美容各异,风采各具,如仙如画般的气质让整间屋子流动着一种光芒,硬看痴了众人。 只听那袁清宁又对萧骐问道:“那女人又是谁?” “秘密!” 不待萧骐回答,谷粼忙中抽空回答,顺便睨了两人一眼。 闻言,萧骐笑得尴尬,袁清宁那凤眸便立刻瞪着谷粼的背部,仿佛要把她烧掉一般。 清妍少女皱眉,担忧地看着袁清宁,侧首对着石清烟道:“大伯,怎么回事?他们想干嘛?” 矛儿挑眉,这名少女从刚刚开始,一对漂亮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袁清宁,难道牌坊上四个字是为她所写的? 见得意弟子战败,石清烟脸色也和袁清宁一样不好看,但姜毕竟还是老的辣,很快转头笑道:“清缇莫急,这姑娘是蠡园少主带来了的一位大夫!” “大夫?这么年轻的姑娘?胡大夫他们都看不好,她真的可以?” “哎,反正你爹现在出气多,进气少,既然是蠡园的人,且让她看看吧!” “是!”见伯父一叹,少女心里一样也是忐忑不安。 众人静静看着谷粼为石清平诊脉。 半响过去,谷粼倏地站起来,拉开石清平的被子,扯开他的单衣,细细查看着。 随即转头,神色平淡,对着众人道:“他身上的伤大部分是青川的仙川重拳所致,但都是皮外伤。但最致命的两处伤在了心脉,却非仙川重掌,是长生台的奔月指所伤!一阳一阴,一表一里,因此难治。” “长生台?!这……这……怎么会……” 石清烟闻言,傻了眼,那清妍少女和袁清宁也是一怔。 “事实便是如此。治伤不宜迟,我们开始吧!石门主,萧骐,袁少门主,麻烦你们三位留下!”谷粼依旧嘴角僵硬,带着火气,又对着清妍少女说:“你能帮我找几根银针来么?” 清妍少女一愣,回头对身边的侍女说道:“啊,好!园儿,还不快去药房里取来!” “是!”一名侍女急急忙忙的奔出门去。 没等矛儿思考完牌坊字样,棍儿赶忙也拉着弟弟走了出去。 “这位姑娘,我爹真的有救?”少女神色担忧,瑟瑟走上前,轻声问道。 谷粼抬眼看着她,一笑,说: “自然,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医家言:心者火也,名少阴,其脉洪大而长,是心脉也。心病自得洪大者,愈也。假令脉来微去大,故名反,病在里也。脉来头小本大,故曰复,病在表也。 你爹的伤,虽然表里都有,但不难医治。至今无法痊愈的原因是,使这奔月指的人将伤处掩盖了,一般的诊断手法是看不出来的。这人手法不仅巧妙,心计却也阴毒。让人疑惑的是长生台一向以正派自居,怎么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法置人于死地呢?” 说着,谷粼瞄瞄脸色阴阳难辨的少女,又瞄瞄那头表情一样难看的袁清宁和石清烟,瘪瘪嘴,也罢,她原本就不指望他们会告诉她这外人什么门派秘辛。 “好了,太清门里有百年人参么?帮我取来可好?” 虽然她身上有萧骐为她寻来的参丸,但要是在他面前用于别人,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来。她还是不要冒险了。所幸,太清门这么大的门派,应该不会缺这种好药材。 “啊!有的,还有的。”少女答应着,赶忙转身跑出门去。 石清烟和袁清宁大概猜出谷粼要他们做什么,便一起走到床边,脱去披风和道袍。 萧骐倒是随手撩上衣摆,系在腰间,温笑地走上前,瞄瞄石清平胸口上黑压压的一块,眉儿一皱,“非得要四个人的内力么?” 谷粼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心头一暖,答道:“你我功力属阳,太清功力属阴,这奔月指这般阴柔之力,需要两倍的强度才能弥消的掉。” 萧骐一叹,表情疑是咬牙切齿,“回到蠡园,矛儿也该去‘闭闭关’了!” 闻言,她嘴角上扬,那名圆脸的侍女已经拿着银针进来了。 谷粼接过,对她说道:“到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你家小姐要是带来人参了,便让她在门口稍候,这参片是你家疗伤后必须食用的。” “是!”侍女闻言,三步做两步的跑出去,关上门。 谷粼打开银针,确认上面无毒之后,转头对萧骐三人说:“三位,仙川重掌属阳,而奔月指属阴,心脉偏左,这左边便由萧骐来,右边需要石掌门您来,您内力够厚,能与萧骐相持。背后就交给袁少门主,我守面门,方便施诊。” 三人点头,扶起昏迷的石清平,各自上床,来到谷粼定好的位置,坐下。 谷粼又开口:“记住,这伤异于平常,稍有失手,石园主便性命不保!诸位切记只需阴阳相克,先通经脉,再消阴阳。运气过程中,切要听我的口令,不可违背!” 三人慎重地再点头! “萧骐,克十二经络的手三阳经!” 萧骐闻声,一个运气出左掌,从手沿臂外侧推气走向头,最后打在石清平的胸口上,护其心脉。 “石门主,克十二经络的手三阴经!” 右边的石清烟一点头也跟着运气,从胸沿臂内侧走向手,慢慢舒开气门,一掌打在石清平的腹部。 “袁少门主,克十二经络的足三阴经!” 身后的袁清宁也一个点头,自身后缓缓伸出两指,呼气推功,从膝盖沿腿内侧走向腹,最后顶在石清平的腰骨。 谷粼专注的盯着石清平在三人内力催动下的面色变化,将几根银针分别插在是眉心、枕骨、藏血、华盖、掏心、气海几个要穴上。 “最后是足三阳经!” 半跪起来,慢慢运气,如袁清宁一般伸出两指,从腹沿腿外侧走向足推进内力,护住任脉、督脉、冲脉、带脉四脉,反手将掌心按在石清平的额头上,闭上眼睛…… 门外,拿着人参的清妍少女已经来了,和侍女两人焦急的等着。 门内极为安静,偶尔传出谷粼沙哑的声音,很简短,听不清讲什么,这让少女更加着急,不停地来回走着! 约是一个多时辰,门“吱”的开了! 袁清宁脸色有些发白的走出来,身后跟着面额带汗的石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06 清烟。 “清宁,我爹怎么样了?”少女一见门开了,便赶忙上前问道。 “师叔没事了,快带人参进去吧!”袁清宁扶着石清烟,转身回答少女。 “真……真的!太好了!”少女顿时捂住嘴巴,眼睛泛红,抱着人参便冲了进去,侍女也跟了进去。 石清烟见身边没人,转头对袁清宁说道:“清宁,武学之路博大精深,北麒他们自是常人所不能比的。” 袁清宁浅浅一笑,抬头看看当空明月,说:“看来,师父也猜到她是谁了!” “能猜不出么?输给他们俩,你不算丢人!” 莫说那白衣女子轻易地将太清最骄傲的浮云九式和玄暝剑法给降下! 就看方才在整个疗伤过程中,萧骐和女子打入石清平体内的内力简直要将对面石袁两人压垮,一个厚实如海,一个绵柔难摧,却实为不分上下,一样深不可测! 放眼这江湖,能和蠡园北麒齐名,也就那么一个。 “师父,输了就是输了!既然师叔已经痊愈,清宁明天便闭关。” “哟哟,萧骐,你听听谁要闭关呢?” 一声笑语自门边传来,谷粼和萧骐比肩走了出来。 萧骐的脸色不若石袁二人,倒还正常,但谷粼明显可以看出原就苍白的脸色又少了一重血色。 “骐没听清。但,可能是袁少门主吧!” “怎么会呢?袁少门主武功卓绝,当世奇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向,仁义大侠!你肯定是听错了。” 谷粼笑侃,轻轻瞟了一眼对面脸色难看的袁清宁。 就见性情正直的袁清宁,双手抱拳,对谷粼诚恳说道:“姑娘,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是贫道的错。望请见谅!” 谷粼不语的转过头,萧骐一笑,知道她还在记仇,便笑着对袁清宁说: “岂敢岂敢!对陌生人有所防备,是武人天生的,这怪不得谁。太清门武功奥妙精深,但袁少门主的招式虽然练得极为纯熟,但招与招之间并未做到融会贯通,这是你出手过招之中最大的弊病,下次可不要再被人抓到弱点了!” 袁清宁一怔,萧骐的言下之意便是他的剑法依旧之停留在习剑的层次,并未达到仗剑的状态,顿时泛白的脸色立刻涨红。 谷粼心里暗笑,这蠡园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骂人都多拐一个斯文弯。 石清烟只好陪笑道:“两位,耗了一个时辰为舍弟治伤,也该累了!石园已经准备好客房,两位可以前去休息。” “多谢石门主!” “两位请!” “石门主请!” 说着,石清烟和袁清宁便领着萧骐和谷粼来到一个院落,两人的房间隔了一道大大的花坛,上面种的是月季,红艳飘香,随风摇曳。 四人几声道别后,太清师徒俩便离去了。 相比刚刚的治疗耗去他们不少内力。 萧骐转身,便送谷粼回房,“这间房面南,你就睡这吧!子时的时候我再来找你,先休息吧!” “不必来了,刚刚你也没少出力!毒发的时间已经乱了,今夜发不发作还是个未知数,去睡吧!要真发作了,几个时辰我自己还是可以应付的。” 萧骐皱眉,不与她辩驳,今天四个人都没少消耗内力,尤其是镇守面门的她。 不管了,就这么决定,反正到时候他来了,她也没法把她赶出去! 见她挽发微乱,微微一笑,抬手取下她头顶的银发簪,任之垂下。 他看看手中略显普通的发簪一愣,若有所思,对她笑道:“你喜欢它?” 谷粼皱眉,狐疑的看着他。 “你别告诉我这簪子有什么传说或者诅咒什么的,我刚刚只是顺手自你那里摸来一用,用完会还的。毕竟在人前女子还是要有点妆容,你是男人不懂的。” “呵呵,当然没什么传说或是诅咒咯!”只是有点故事。 “是吗……” “自然是的!骐只是问问你喜不喜欢而已,别想太多。” 他的那一派无辜至极的表情又上来了,可惜她被骗了太多次,不大敢相信。 “要真是就好了!”她轻声说着,举步正要回房。 他却快手又把她拉回身前,将她的头发取了一半,重新以发簪挽好,一脸如阳暖笑微微温热她的心,那对墨色的眼珠里映着她的脸,微风拂来,两人的长发飞扬,偶有几根纠缠在一起。 “韵儿,你平日爱素白衣服,这朴实的银簪子倒也衬你气质,就戴着吧。啊,忘了告诉你,所有词牌中骐最爱的是《临江仙》,词句平仄听来最为舒服。你要是得空了也刻一首?嗯……就刻在骐的马车上可好?呵呵,去睡吧!” 兀自说罢,他含笑放开她的手臂,潇洒地转身离开。 她脸微热,默默转身回了房。 ☆、雪峰银雕 入房之后,谷粼吹去烛火,和衣坐在床沿,转眸看着窗边地板上的银白色月光。 下意识伸手触着发上的银发簪,犹豫着要不要拆下来睡觉,一怔,脸儿更红了,眉儿一皱,毫不犹豫的拆下银簪,挥下床帏,躺下睡觉。 虽已是春末,太清山岳上的晚风依旧微凉,透过窗棂,轻拂着床前的床帏,月色中房里阴暗难明。 谷粼放弃地睁开眼,一叹,今晚真是事儿多,真不知太清门人是怎么守山的。 忽然,黑暗中一抹寒光闪过床帘,直逼谷粼而来。 谷粼一个翻身,躲过刀锋,坐在床边,但帏布已经被一名黑衣人削下一半。 比起之前遭遇的,今天这人武功倒挺强,至少内力就和那位袁少门主不相上下! 她瞄了一眼不远桌上的霜凤空凝,又是一叹,跳过去取还是有点距离的,顺带还有点危险,那就试试“美人计”好了。 “小贼,你不在银丰雪山上好好呆着,来这太清门做什么?” 要不是那名黑衣人执着刀对着谷粼,听她的语气就像两人是在闲聊。 “你不是萧骐。” 肯定句,她当冤大头了! “呃……他去如厕,马上回来。” “你是他女人?” 黑衣人很明显的瞄到了那根银簪,谷粼也明显看到他在瞄,该死,她就知道这银簪有问题! “你说呢?” “听你的声音,不像。” 她明白他说的是她声线的沙哑,笑道:“呵呵,说不准就有些人好这口呢?”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赌他好这口。” 说着,刀光右朝她砍来,她又是一个旋身下了床,晃到窗台边。 “哦,看不出你个小姑娘轻功倒挺好的?萧骐眼光不错!” 闻言,谷粼忽然想起了下午马车里的某个画面,脸颊又微热。 “我说小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07 ?” “你不就是萧骐的情妇么?” 谷粼皱眉,对情妇两字有点反感。 “不对。给你一个提示好了,萧骐与我可是平起平坐呢!” “哦?难不成你还是他正妻,可从没听说过齐王有正妃啊!” 她一个白眼,难道这人就认定了自己和萧骐一定有什么瓜葛么?! 忽而一顿,他说“齐王”?!这人不是为了江湖仇杀来的,出自银丰,目标是齐王! 呵呵,不错,又是一份送给金狼的好礼物! 她随即脸色一正,素手一挥,霜凤空凝剑立刻自桌上腾空飞来,白衫一个旋身,轻手接下。 只见一人一剑立在银白月光下,女子雪衣素衫,颜容清莹,星眸清澈,乌发披散,身似春风,凤剑气若寒霜,一切都那么高远圣洁,犹如下凡神女一般。 黑衣人一见,寒毛竖起,瞪着她手中的银剑,诧异道:“难道是霜凤空凝?!你……不是北麒的情妇?!” 情妇?!这个词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恭喜你终于答对了一个问题!”她微微笑着,左手将凤剑抬到眼前,右手握住剑柄,慢慢抽出来,“这是霜凤空凝呢!” 一时间,攸攸凤鸣,响彻石房! 凤剑带着一道银光来到月光下,如同水银倾泻,强大的剑气涌起,犹如寒霜冰峰一般让人战栗。 “果然是把好剑!” 那男子稍稍压抑住身上不住的颤抖,肃杀的眼睛熠熠发光,抬起刀,刀尖指着谷粼,“也罢,虽然失了本意。但既来之,则打之。南麟,今日就让我雪峰银雕会会你!” 银雕?! 银丰国第一大派雪峰门的副门主,传说中他可是个拒绝银丰国国王册封的武痴! 再看看他手中那把钢刀,其刀背形如狼牙,且刀背直而不曲,而刀柄处有一月牙弯刀护手,刀身通体流光,隐含着肃杀之气。 要是没料错,便是北国著名的利刃:乾坤狼牙。 萧骐何德何能,竟招来了这么一个难打的对手! 谷粼无奈地一笑,那银雕见了,误会是嘲笑,眉头一皱便攻了上来。 那钢制宝刀势如猛虎,刀气带芒,银雕叱了一声,对着谷粼凌厉地直劈而来。 谷粼也不躲,身形未动,将霜凤空凝执起,毫无惧色地正对着迎面刀锋。 宝刀刀锋逼近剑尖,立时两兵相接,毫厘兵锋却无半分移动,银雕见状,将单手握改为双手握,发动功力,就是一压。 谷粼皱眉,侧身避开,旋身而走,但长剑依旧横在宝刀之下,二者重重的摩擦,激起一阵火花。 银雕反应极快,硬压不成,重拾沉稳刀式,对着谷粼飞身而来。 谷粼停下脚步,微微一叹,举起霜凤空凝,催动内力,一阵清风四起。 只见银剑转守为攻,刀光剑影相击,你来我往。 忽然,激斗中,一声凤鸣,悠悠响起! 区区剑身硬是崩开了狼牙刀刀路,白衫横飞,当空剑身翻转一搅,水银流光,如同彗星落地一般,极快地刺向黑衣人。 银雕也不弱,一个飞快的转身将崩开的刀锋把住! 一阵刀影接连而来,带着风涌,引起狂傲狼嚎,向右奋力挑开凤剑汹涌的来势,刀气和剑气撞在一起,扫向右侧的木床,“砰”的一声,床木被炸开,床帏成了一块块碎步腾空翻飞,如同柳絮飞扬。 又见凤剑白影一花,白衫仿佛和银剑融为一体,顿时在阴暗的屋内化成三道白光,飞身为柳絮中,身法似飞鸟,飘渺神妙,让人难辨来路。 银雕立即闭目,听声辩位,忽的张开大眼,盯着一道白光,直飞而去,展开刀式就是一斩,谁知一时间白光划开,变成翩翩柳絮。 他一愣,随即回头,瞪大眼睛,身后一道白光飞速而来,一时间耳朵充斥着凤鸟群高亢的鸣叫,剑光似日芒,眼前一花,走避不及,瞬时左臂吃疼,皮肉绽开,血涌似洒! 银雕睁不开眼,一咬牙,武人自护的直觉闪出,右手提刀对着空中用力一挥,“叮”的一声格开了银剑的一记截斩。 立即回到地上,他瑟瑟睁开双眼,但已经眼界迷蒙,只看见片片床帏布块在月光中摇晃下落的影子。 左臂的伤口隐隐作痛,流血不止,刚刚耀如日光的剑芒已然消散,但谷粼的身影却忽然消失在这小小的石屋内。 耳边还隐约有凤鸣作响,他一整刀式,紧握刀柄,张开内力,警惕着定在原地。 随即一阵强压凌空而来,四周立刻充斥着紧张气氛,是两人强大的内力相互逼迫所致。 半响过去,依旧没有响动,紧迫压抑得让人直想尖叫,银雕额边隐隐留下一滴冷汗。 他忽然抬眼,看见对面墙上闪现一道纤细剑芒,直觉转身,反手提刀一撩,谁知身后并没有人! 银雕随即转头,便看见刚刚墙上那一道光芒已经化成一把利剑,闪着星辉的光芒,直击他面门而来。 他快步旋身,双手举刀,脚法灵活,隔开距离,刀身突然变得极为巨大,随着汹涌而出的内力,狼牙刀发出凄厉的嚎叫,对着来势汹汹的银剑便是一记重斩。 随即房内桌椅崩裂,发出巨响,木石崩塌,灰尘翻飞,在灰暗的屋内尽是尘埃,迷了人眼,不可视物。 银雕提着恢复原状的乾坤狼牙,僵在原地,粗喘着气,左臂上还在流血,丹田已然吃紧,但心中还是很不安! 南麟的武功果然如传闻中的高强,其内功极为深厚,剑法精妙无比,行云流水之间,溃人如洪水溃堤,剑路绝不止是清世剑一脉! 刚刚那招“刃中影”是他使了十成的功力发出的绝招,但即使是绝招,自己却也说不准到底有没有击中霜凤空凝剑! 要是这招不中,自己可真要叫糟了。 突然,凤鸣声响起,银雕不禁僵直,心如死寂般冰寒。 他提气举刀,严阵以待,打算看清来路后再来一记“刃中影”! 不料抬头一看,由于房内的尘埃没有消散,剑芒渲染着颗粒,将房内照个大亮,而空中正有数十把发光的银剑直对着自己! 银雕一时错愕不已,脑袋嗡嗡响,根本无法反应。 一声高亢的凤啸传来,数十银剑同时朝银雕刺去! 随着“啊”的凄厉一声喊,银雕上身衣物翻飞,尽成碎片,身上乍见数十道剑上,鲜血如泉喷出。 他渐渐失去气力,没了挣扎,双眼闭上,狼牙刀“乓”的一声掉地,双腿一软跪下,最后倒下。 刚刚还提着大刀一叱的人儿,如今却静静躺在血泊里。 光芒万丈的石房内,霎时又暗了下来。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谷粼一手提着霜凤空凝剑,一手握着一根银簪,默默走出房门,房里的尘埃一涌而出。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08 抬眼望去,衣衫不整的棍儿和矛儿正一脸错愕的从庭院对面花坛快步跑过来。 回头一看,萧骐也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施展轻功而来,飘然下落在她身边,长发凌乱,扬在空中,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神色之间很是紧张,微微看得出额头有薄汗。 “韵儿,没事吧?” 她定定看着萧骐,半天也不说话。 他看着她脸色煞白,一向干净的白衫上现在血迹满布,纱裙被削去一截,露出白色绣鞋,上面也是血,乌发凌乱,极为狼狈,应是经历过一场恶战。 忽然间,她皱眉,气愤的将银簪塞给萧骐。 萧骐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齐王殿下,您拿着这簪子做过什么好事?” “啊?” “换个问法,殿下您送了多少个女人银簪子?” “……” “说话啊!” “……萧骐这辈子就这么一根银簪子,也就送过你这么个女人!” 一向好脾气的萧骐被她现在的模样激得也微微恼了,脸色渐红。 她这时反而不理他,抬眸看着天色。 糟,子时已到! “萧骐,你要是说谎,我就拖着你送银簪子的那堆情妇们……一起去十八层地狱逛逛……” 该死,她明明是打赢的那一个! “韵儿!” “谷姑娘!” 耳边听见萧骐和棍儿他们失声叫着,可是反应不了! 她捂着胸口,冷汗冒出,眼前模糊,喉间腥甜涌现,嘴角不住地溢出鲜血,闭上眼睛,失去意识…… ☆、景衡河畔临江仙 唔,这太清青枣果然甘甜多汁! 太清山岳脚下,谷粼骑在白马流云上,长发再次以银发簪挽起一个反绾髻,留下发尾,使之垂在肩后,是今早萧骐起床后一阵讨好换来的杰作。 她一手捧着数颗青枣,悠闲地一颗接一颗的吃着。 瞄瞄身旁马车旁边,矛儿蹲下埋着头哽咽,棍儿一脸头大的安慰着他。 倒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原因,只是因为萧骐刚刚说了一句话: “矛儿今该十七了吧,回去该闭闭关!待二十出关后,也给蠡园弄个江湖前三的好名声!” 于是乎,肠子都悔清了的矛儿便一脸崩溃的开始哽咽! 其实她也挺同情矛儿的,毕竟是因她而起。 但,当时萧骐那张状似亲和的笑脸上两颗眼珠子却亮的可以,摆明了告诉众人:没得商量! 天光大亮,辰时过半,有些不耐的看看不远处,一身玄衫手执碧箫的萧骐正进退有礼的在与石清烟道别,一身粉蓝仕女服的石清缇安静的站在其后,山阶上聚集着太清冠弟子和石园人众等。 而袁清宁没出现,看来真的去闭关练功了! “萧少主,你们昨夜才到太清,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呢?” 石清烟一脸愧疚! 毕竟多亏了蠡园和南麟,自家兄弟才能捡回一条命,可是没等他们好好招待,两人已要离去。 “石门主,骐与南麟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还请见谅。” 萧骐还是一脸如阳笑意,长手一摆,示意告辞,举止优雅,俊美雍容,临风而立,日光照耀下浑身笼罩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高贵气宇,石清烟身后的石园女眷顿时看红了脸。 “不,是太清招呼不周!昨夜那名小贼,老道已经按照萧少主的嘱托,命人秘密的星夜送往边城铁帅手中!只是太清门守备不严,让贵客受惊,实在抱歉!” “门主言重了!银雕乃雪峰门副门主,武功高强,世上没几个能拦下他,门主自是不必放在心上!” 石清烟一听,微微冒汗,明白萧骐所言并非虚怀宽慰。 银丰人皆好武成痴,而雪峰门乃银丰第一大门派,多年来带领着银丰武人与皇朝武林分庭抗礼,至今也没什么人能在雪峰门人手上占到什么便宜。 这位雪峰门排行老二的绝顶高手昨夜被抬到他面前的时候,却已经剩下半口气了,要不是几根银针插在心脉上,小命早就去了。 当时乍一见那把乾坤狼牙宝刀便认出了银雕身份,只是大家全惊呆了! 这南麟的武功到底高到什么境地! 当场袁清宁对所有人说了声:没有大成绝不出关,便默然的回到太清观闭关! 偷瞄了一眼不远处闲暇吃着青枣晃着腿儿的谷粼,她俨然一派事不关己,老道人只好又笑道: “不不不,昨夜两位为舍弟治伤的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 “非也,门主能帮骐将银雕安全送抵边城,已是帮了大忙了!太清与蠡园一向交好,兄弟亲友间,这恩德什么的,自是不必再提!” 虚怀若谷,谦谦君子。 石清烟一脸激赏地看着萧骐,当今有这般才华出众、品德高尚的年轻之辈,真是武林之幸也。 此人,日后必成大事! “传闻漠北雷音公主倾心于萧少主,奈何为您所拒!老道唐突问一句,不知萧少主心中是否早有意中人?” 石清烟淡淡笑着,给了众人一记重弹。 虽然有点距离,但耳力很好的谷粼显然听到了,一脸嬉笑的看向山阶的方向,只见那群石园的女眷们脸儿更红了,纷纷私语起来,尤其是石清缇! 她先是疑惑的看着石清烟,忽然间恍然似的垂着眸,欲言又止。 谷粼睁大眼睛看着石清缇的表情,乍一看是害羞,但仔细看却带着某种哀愁。 萧骐倒是呵呵笑了,带着瑞云戒的长指似有若无的抚着碧玉箫,看看低头的石清缇,再看看一脸殷勤的石清烟,反手将碧玉箫收入袖中。 “石门主,可知蠡园应氏信奉月神?” 石清烟一愣,不大明白萧骐给的答案,疑惑地答道:“老道是曾听闻塞外各族都信奉一方守护神灵。” “是的。明明皓月便是应氏族人所信奉的守护之神,月色明灭,月圆月缺,都是月神的一颦一笑。骐的外祖父母都是应族人,且自幼在蠡园长大,因此受应族影响颇深。而在应族有一个外人不知的习俗。” “哦?什么习俗?” “每一个应族男子成年后,族里都会给他一根月神赐福的银簪,至此随身携带。要是哪天有个姑娘偶然间拿到了那银簪,那便是得了月神的缘,两人才能结发白首。” 萧骐笑得优雅淡定,石清烟顿时无言以对。 谷粼闻言,心火徒生,是谁昨天说没个传说还是诅咒的?!竟敢耍她?! 当下不好发作,拔下银簪反而会惹人注意,赶紧将脑袋换了个姿势,将头上的银簪在众人的视线内遮掩起来。 应棍儿忽的抬头,对着表情怪怪的谷粼笑得很恶质,她见了疑惑的皱眉。 他很想告诉大声地嚣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09 张地谷粼,矛儿认没认出来他不晓得,但是他从她昨晚挽簪上太清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认出来了! 谷粼看着笑得古怪的棍儿,心里毛毛的,忽然想起来棍儿和矛儿是正宗的应氏族人,他们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眉头锁得更深,随即恶狠狠地看向前面的萧骐。 萧骐状似也感觉到她的怒气,转头对她摆出了昨天那副无辜的笑容,两眼熠熠发亮,那眼珠子仿佛在说:是你自己找到的,与我无关! 谷粼欲哭无泪的闭起眼睛,没了接着吃枣的兴致。 石清缇立刻拉拉石清烟的袖子,要他别继续这个话题了。 “伯父,婚姻之事,贵在结缘。蠡园有着这么美丽的习俗,那么我们也该祝福萧门主,早日能寻到月神所赐的良缘吧!” 石清缇容貌妍丽,声似棉绒,浅笑如茉莉,如同这太清山岳的晨光,带着暖质,闺秀之风也。 石清烟闻言皱眉,也只能对萧骐道:“清缇说的是。萧少主,那么老道及太清门便祝愿您如愿以偿,觅得良缘!” “多谢太清门,告辞!” 说着,萧骐脚尖一点,飞身后退,乌发扬起,衣袂飞动,翩然而至,骑到谷粼身边的逾辉上,对着山下众人拱袖一礼。 棍儿拉着啜泣得几乎神志不清的矛儿上了车,将弟弟塞进车厢内,拉起缰绳起行。 马儿一声鸣,马蹄声起。 只听见石清烟扬声又道:“谷姑娘,老道及劣徒此前有眼不识泰山,您不计前嫌救治舍弟,他日要事有用得着我太清的,老道与门下弟子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闻声转头,谷粼清雅笑开,春晨山岳间,雪衣似风淡然,白马傲气而立,茫茫然让人倍感如入画中仙境…… 只听那画仙缓缓开了口: “石门主,粼爱极了您这太清山岳的太清青枣,愿他日魂梦所至,再来一品。” 沙哑的声线并没有破坏这一切的美景,反而近乎透明的声音使人更加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实在梦中,或是在现实。 “觉得可惜么?” 谷粼转身,一脸调皮的笑,萧骐疑惑的看着她。 “可惜什么?” “石清缇现在虽然只是个小美女,过两年肯定变成个大天仙。” “那又有什么可惜的?” “你看起来不像榆木石头啊?” “……胡扯什么,她心属何人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呵呵!别伤心呀,他是个武痴还是个道士,绝对不是你对手,石门主会成全你们的,放心!呵呵呵……” “……”他不理她,一甩鞭子上路。 尽管如此,她却笑意不断,一拉马缰,白马立刻跟上棕马的脚步。 身后的众人仍痴痴然,目送画仙一笑策马,消失在视线当中…… 越往北走,风沙越大。 谷粼趴在窗沿,看着天空。 北国的天空很高,粗犷爽直,辽远得让人想伸手触摸。 而记忆中江南的天空却很低,软山软水的细腻却轻柔得让人心动。 离开皇京已然数天,算算距离,离边城也该近了。 一行四人出了太清门便接着赶路。棍儿再也不敢让矛儿驾马车,从出发到住宿,一路包办。就这样几天下来,白天赶路,傍晚露宿,所幸棍儿熟悉北道,因此都能在日暮之前找到路边客栈。 走在黄沙翻飞的马道上,由于昨日突遇西北风,沙土飞扬,萧骐谷粼今日一早出了客栈门就躲进马车里。 “韵儿,风沙刮进来了,关上窗吧!” 萧骐说着,倾身而来,亲手在她面前把窗关上,根本不给人回话的机会。 她瞟了他一眼,道:“已经午时了,按今天的速度,赶不上客栈吧!” 都是他! 今天早上刚刚出客栈门的时候,涌来了一大帮子北方汉子,各个身形都像极了费金佛! 有一个眼尖的立马认出萧骐和应棍儿来,便上前打个招呼,听他们说话,应该是萧骐十七岁那年带着应棍儿去边城相助铁劲桑作战之时遇到的退伍战士。 没想到这招呼一打,就变成“既然遇到了,要不我们哥几个喝两杯?” 棍儿听了,高兴的直叫好。萧骐一开始没什么表示,倒是张开扇子一摇,笑得雅然。她本以为他不会同意,不料他大爷摇着摇着来了一句:“如此也好!” 就这样喝了一个多时辰那汉子才放行。 脸色酡红直叫没事的棍儿虽然在外面驾车,但由于马车颠簸已经吐了两三次。现在车前是矛儿帮忙驾着,棍儿指方向,矛儿担心兄长便越驾越慢。但看萧骐,一点异样都没有,她记得棍儿喝了多少,他也喝了多少,甚至更多。 难道这男人是海量?不对,他应该是用内力把酒给秘密逼掉了,就是动作太隐秘,没发现罢了。 萧骐眼一挑,笑着起身上前,敲敲马车车门,温声道: “是午时了呢!棍儿,我们今儿不投栈,到景帘去吧!” 只听见棍儿有气无力的回了句,“是……矛儿,往右边……” 他优雅的回到座位,见谷粼一双眼珠子还是疑惑的看着自己,笑着开口:“韵儿想问什么?” “景帘玉乡不是从不留宿外人么?” “是啊,千百年来景帘玉一直处于受人觊觎的地步。防盗之举!” “你和他们很熟?” “呵呵,有些渊源。” 他微笑着,执起身侧那本最近常看的书随手翻看着,手上的通透溢光的瑞云戒很是让人瞩目。 她突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总能在他身上见到景帘玉,手上的瑞云戒,怀里的白玉扇,就连那管作为惊雷翱龙剑剑鞘的碧玉箫都是景帘玉! “十年出一矿,世世为宫物”的景帘玉,是个天价的宝物,出了一矿多半都入了宫,千百年来就连皇亲富商们都难见一矿,他竟然能取来做扇,甚至做箫。 这个“渊源”恐怕不会太小! “啊,说到这个,流云颈上的墨玉是哪产的玉,墨色带白,是块好玉。” “不晓得,从我遇见它开始便一直戴着了!就连爱玉的杳然哥也看不出来,只知道是块古玉。” “这么听来,你这流云神驹身上还有段故事呢!” “呵呵,有没有故事我不知道,不过流云陪着我这么多年,心底早把它当家人看了!” 见她神色放暖,萧骐抬手稍稍开一缝自己身边的车窗,嘴角微扬,随即将一手谷粼轻轻拉过来,示意她也看。 谷粼无疑的看去,见高流云一点的逾辉马时不时低头的蹭蹭流云,而一向高傲的流云神色间略有一点不悦,但没有避开,还是任着它蹭,两匹马儿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怎么样,要不要我知会逾辉一声:其实入赘也没什么不好的。”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10 她一愣,把窗子关上,坐回座位,仿佛受不住刺激的自言自语起来。 “不行,流云已经有小墨了,杳然哥要伤心了!可是,我家的流云竟然会见异思迁?!这怎么可能?!” 萧骐笑看着她,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两情若是不长久,朝朝暮暮随风散。韵儿,你该相信流云的眼光!” 她抬眼看着他,一脸气愤,“都是你,拐了我家的马儿!” 物似主人形,逾辉听他的,一定是他搞的鬼! “怎么是我?!明明是逾辉,你该找它算账才是!” 打死都不能告诉她,自己老在逾辉耳边别有含义地念叨那句“射人先射马”…… “你风流成性,随便送人银簪子,一会儿雷音公主,一会儿石清缇!逾辉长久以来耳濡目染,自然也染上了风流劲!” “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只,有,一,根,银,簪!” 两人横眉抿嘴,对看着,气氛紧张,仿佛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忽然,车内“啪”一声,然后一阵寂静。 “吁”的一喝,马车停下,“吱”的一声,矛儿打开车门,皱眉,这车内的气氛怎么有点奇怪! 只见萧骐打开白玉扇半遮着面,拿书看着,但眼角明显弯着。谷粼转身背对着萧骐,瞪着车上的铜灯架发呆,举袖掩着嘴巴,脸色微红。 这情况是怎样? 矛儿回神,注意到自己手里还扶着半死不活的棍儿,看了一眼萧骐,恭恭敬敬说道:“少主,我们到景帘玉乡了!按规矩我和三哥得先进去打招呼。” “嗯!” 萧骐语气僵硬,还是用玉扇遮着脸。 “边上是景衡河,您和谷姑娘先去河边歇息一下吧!马车和马驹就由矛儿和三哥先带进去。咦,谷姑娘,你怎么一直看着灯架,有什么特别的么?” 萧骐遮着玉扇,率先起身下车,随手拍了一下矛儿的脑袋,转身离开。 谷粼抬眼见他走了,放开袖子,撩着裙摆下车而去。 “他们搞什么?” 矛儿摇摇头,一脸不解的将棍儿扶到车内,杨扬马鞭,朝玉乡驶去。 棍儿眨眨还是有点迷茫的眼睛,爽朗一笑,“小孩子家不懂别多嘴!” 然后马车带着矛儿的争议声离去。 谷粼站在大道上看着马车带着流云已然远走,怎么都不愿意跟着萧骐到河边。 倒是萧骐温雅独特的声音在河岸处传来,正好能让她听见。 “银雕是来找我的吧!” 她放弃瘪瘪嘴角,转身走到河岸,但和萧骐隔得很开。 “是啊!找齐王!” 语气很僵,听起来还是很火,但他心里却很高兴。 “居然找上门来,半个月前伤我的,就是他。” 谷粼闻言,思索了一下,道:“想想是了,你的箭伤不同一般的伤,伤口处还带着异常的阴寒内力,我当时也在猜是不是雪峰门的人所为。不过,依你的武功,没道理会受他所伤。” 萧骐墨色眸子,平望着水面,若有所思。 “当时是浮尧漏夜带消息进宫,我来不及叫人,就和他一起去了。谁知臻修和安王够谨慎设下了埋伏,我虽拿到龙泉虎啸的鞘,但还是被发觉了,于是只好打起来!浮尧虽然有点武功底子,但他练武只为强身。那夜殊死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因此慌了眼,我为护他被银雕看出了弱点。” “所以他的箭瞄准的是徐浮尧!即使知道他的计谋,你在打斗中又不得不吃这一箭,好一招声东击西!那天怎么没发现他有这种头脑!” “不错!他能跟上太清门,想必也是跟了我们许久。” “可是,那天他可是寻着你的簪子而来的。一见到银簪就说我肯定和你有什么干系,我这才出的手!” “应族规矩,未成婚的男子银簪应随身携带!我平时带习惯了,当时换了衣服便也随手带上,可能在打斗中被他看到了吧。” “陋习!”谷粼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坐下,拿起石头往水里扔。 “呵呵,事已至此,都是萧骐的错,我任罚你!” 他摇着玉扇,一脸愉悦的走到谷粼身边,她微微后靠,神色间满是戒备。 “只是松松筋骨的小事,不用什么罚的,只要你离我远点就好!” 他撩袍蹲下,看了一眼她的唇,挡着把扇子还是可以想象脸上在笑。 “你怕我?” 她闻言一顿,皱眉骂道:“你卑鄙无耻下流做作!” 收起玉扇,露出半边微红有手指印的脸,萧骐笑得一派亲和,略带一点无辜! “我怎么卑鄙无耻下流做作了?” “你自己知道!” 谷粼气结!又来了,他那极其无辜的笑容…… “我知道什么了?” “……” 谷粼无语,只能恶狠狠的瞪着他,双手握拳,心里盘算着出哪一招才能先发制人,毕竟这家伙的武功不在她之下,打起来还是要有点代价的! 忽然,他笑着开了口: “我们吃鱼吧!” “啊?” 什么跟什么?! 她傻眼的看着他,不明白话题何时跳到那里去了! 萧骐转头,又看着平静的河面,眼光放远,嘴角含笑。 “我幼时常常在这景衡河和蠡园边上的河岸玩闹!几年下来,水技没什么长进,反倒最拿手的却是捕鱼和烤鱼,韵儿有没有兴趣试试?” 眼前的萧骐一脸轻松暖意,墨色眼珠子里没有平日里的深沉,她不禁也跟着放松。 “哎,既然能得蠡园少主亲自下厨,谷粼自是愿意赏光。” “呵呵,那好,我们分工合作?”他一笑,忽视她在言辞上占便宜。 “怎么合作?” “骐捕鱼,韵儿拾柴?” “好啊!” 两人一同起身,她拍拍身上衣衫沾染的河沙,萧骐倒是转身环顾四周,忽而抬起手一个弹指,不远处河堤杨树上立刻飞来一根又粗又硬的叉枝,他长手一把抓住。 “我们两个其实挺像的不是?”谷粼见状,呵呵笑了起来。 “哦?”他一手拿着叉枝,一手熟练地将树叶细杈折去。 “我学轻功是为了上树睡觉,你习内功是为了下河抓鱼。” 她呵呵轻笑着,他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她,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是挺像的!不过,各干各的未免寂寞。嗯……这样吧,今后上树我陪你,下河你陪我?” 她一顿,一甩袖子不理他,快步转身离开。 他望着她的背影,微微皱眉。 刚刚太清山岳底,她对太清门人的那句话,一直响动在他心里。 愿他日魂梦所至,再来一品…… 此一言,她的心意,表露无疑,别人不懂,他懂! 此去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11 死绝,若得留魂魄,自当再来! 心中的那个她,那个和自己箫笛合奏的她,那个和自己当月对饮的她,自从遇见了他,就再没想过要活下去…… 忽而,握着叉枝的手一抖,他随即低头,默默折着树杈。 谷粼快步跑进河岸的杨树林里,脸颊热热的。 这样吧,今后上树我陪你,下河你陪我? 今后…… 双手慢慢抚上唇,忽又眉儿一皱。 任谁都没想象过,几个月前从未相见的两人,今日怎么会走到这个状况! 她知道他在意自己心里有裴持天的影子,但骄傲的心和温柔的品性不允许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那份在意。 他也明白自己这些天来的努力多少还是在她心里带来了一些影响,但受伤未愈的心和红龙吐信无法让她对任何人作出承诺。 聪明绝顶的两人,自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就是因为明白了太多,顾虑了太多,因此隔在彼此之间的那层纸,谁都无法轻易捅破。 刚刚在车内,两人争吵之后,瞪视许久,半响过去,她觉得两个人那么吵像孩童一般,正打算放下身段讲和。 不料,萧骐忽然倾身而来,偷走了她的一个吻。 毫无防备的她一惊之下,当场就给了他一巴掌…… 抬头望着晴空,北方蔚蓝的天空,在春天也有着南方秋季才有的高爽。 然而无论是哪片天空,自己又能看多久呢? 她,没有今后。 那吹箫男子的温暖,此生怕是要辜负了。 应氏所奉的月神哪,你要真有灵,便不该跟那般傲然的男子开这般玩笑…… 谷粼自怀中掏出那根银簪,看了许久,又重新收入怀中。 静静走到林间,发动内力,一阵风涌。 树上枝叶摇晃着,她抬脚点地,飞旋上空,白纱飞舞起来。 随着她的旋转,地上的枯枝纷纷腾飞起来,包裹着她,素白与枯褐形成一个飓风般的涡旋。 只见她纱袖一个回摆,飞翔的枯枝在瞬间回笼,一一落到她怀中。 完成任务,她怀抱着枯枝,慢慢飞旋而下,伴着在风中舞动的白纱裙,翩然似蝶。 一时间风止,谷粼看看怀中的枯枝,弯腰拾起几片较大的嫩叶,又抬眼在林间寻觅着什么…… 当她回到河岸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河里的那个人就是当日那位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雍容华贵的齐王殿下。 景衡河里的那个萧骐,将那以往为保持高贵形象而总是半束的长发直接用一根树枝盘着,脱去了华丽的玄色外袍,绸缎的玄衫内袍也脱了,只剩素白的单衣,两个袖管一上一下挽着,裤筒也参差不齐地撩起,半身已经被河水冲湿,像个不称职的渔夫,又像个戏水顽童,整个人狼狈之极! 他一脸严肃,右手拿着整好的叉枝,看准了鱼的动向就叉,左手拉着一块布,正是他那件外袍,只见袍上已有了几尾淡水草鱼。 她忽然很想笑,这个世上能看到齐王萧骐这模样的人,恐怕是不多了! 为了给她一顿烤鱼,他真是够牺牲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他都牺牲了,她也应该适当奉献一下! 随即放下枯枝,拍拍裙摆,她静静走到岸边,正立抬手一甩,袖中的白绫“咻”的一下朝萧骐的方向射了出去。 萧骐回头见状一笑,左手遂一抓外袍,对着白绫来向一抛,几只鱼被抛至空中。 谷粼拉着白绫,顿挫一扬,白绫一个转弯,一下包住了几条鱼,卷成一团,朝她返回。 她双手高举,一个回旋接住被白绫包裹的鲜鱼。 河里的萧骐喊了一句“好功夫”,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又各自干活去。 谷粼拿着鲜鱼,走到河边一块石头上,她挑了一块扁圆的石头,拇指在上面施以内力,缓缓地抹了两下,石头原本圆滑的一边立时变得极为锋利。 她满意一笑,就着河水,处理鱼身。 之后他又朝谷粼抛来几条鱼便上了岸,放下袖子和裤筒,在谷粼带来的树枝中挑了几根,熟练地架起烤火的支架,自内袍中掏出火石,升起火堆。 谷粼这时也捧着清理好的鱼身走到他身边,萧骐抬手接过,将鱼身用粗枝一串,正要挂在支架上,她一手拦住了他。 “怎么?”她一脸神秘的笑,他倒疑惑了! “你不怕土腥?” “怕啊,不过这时候还计较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等等!” 看萧骐又要架上去,她又按住了他,一展手中的巾帕散开,里头式姜丝和香草丝,他眼睛不禁为之一亮。 “生姜和香草!哪来的这东西!” “方才在林间拾柴的时候顺便找的,刚刚杀鱼的时候就一起切了!” “呵,还是女儿家心细,我从来便是将就一下!” 她一笑,撩裙坐在他身侧,两人合作着,将塞着姜丝和香草的鱼架到火上烤。 大火很快将单薄的鱼身烤熟了,萧骐取下,放在谷粼拿来的几片洗好的大树叶上,两人忘了自小学习的礼教,直接用手捻着分吃。 她抬眸看着吃得欢欣的萧骐,即使是这般狼狈,他的笑意依旧雍容,他的举止依旧优雅,他的气质依旧高贵。 “知道么?今天以前,我从来不认为像你这般富家子弟会做捕鱼下厨的事。” “所以你刚刚打算看我笑话?” 他停下吃食的动作,抬头笑着。 “是啊!打算看完告诉你一声:齐王殿下,你不行的,我来吧!” 见她戏谑一笑,他凑近她道:“哎,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也就会这一手而已!” “嗯?哈哈,果然如此!”她闻言,见他一脸窘样,不禁大声笑起来。 “韵儿现在可是满意了?”他表情哀怨,自支架上又取来几条烤好的鱼。 “自是满意!呵呵!” 他抬手又架上几条鲜鱼,道:“知道吗?我小时候常常被舅舅罚的。” “哦?传闻蠡园主人虚幻若谷,宽容大度,竟然会罚你?” “那是对外人宽容大度,对我可是例外!” 萧骐越说越哀怨,简直没了之前那高雅的模样!谷粼看着他,心想今天之后那个雍容尊贵的皇弟齐王,那个漠然临世的君子北麒,是不是要在她记忆中灰飞烟灭了! “哦?说来听听?” “记得我出生就在蠡园,母后当年离宫回蠡园待产,随后父皇重病,母后就先回宫去!我是到二岁才回皇宫,那时候唯一的记忆,就是舅舅总是一脸笑笑的往我手里塞竹剑!虽然当年我晚回宫,但是按宫里规矩还是要给皇子们抓阄的。抓阄的时候,我就按着印象,抓了竹剑!长大了之后,才明白被舅舅给算进去了! 随后我九岁的时候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12 就被召回蠡园,用一年的时间通过考验,十岁入祠正名,成了舅舅唯一的传人。舅舅性情虽然谦和,但对待弟子和对待旁人不同,极为严苛!单单九岁那一整年的考验,就让我终身难忘,直到十八那年学成离开蠡园,都不知道受了多少罚!有时候稍稍练错一步,就得用一晚跪祖祠来换早点!” “哈哈,没想到人称‘墨竹君子’的蠡园主人竟会如此严格教育弟子,想来还真是用心良苦!” 他笑看了她一眼,早就料到她不会站在自己以这一边了。 “有时候被舅舅罚闷了,我一个人就会骑马来到这里。一开始是发泄似的将内力打在河面石壁堤岸树林什么的,最后居然变成了自娱自乐的捕鱼!自十五岁及冠,我便常在在京城与塞北之间来来往往,最想念竟不是蠡园,或是皇宫,而是这景帘玉乡边上的景衡河岸……” 他笑说着,眼神静静放远,“虽说多少年去,已然物是人非,但清风依旧便好。” 谷粼抬眸,见了他略显空洞的眼神,心中不禁沉吟一下,转头面对河面,吟道: “记得金銮同唱第,春风上国繁华。 如今烟柳渐重重,十年歧路寒,空负曲江欢。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 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乍一听词调,萧骐神色带喜,转头笑道:“韵儿,这可是《临江仙》!” 她脸儿一红,白他一眼,“当然是《临江仙》。” “回头刻在马车上?” “你自己刻,我不干!” “好啊,那我可得好好记着,是不是这么念来着?记得金銮同唱第,春风上国繁华。如今烟柳渐重重,十年歧路寒……唔!” “不要念了!” 她红着脸,赶忙按住他的嘴,他一把抓开她纤细的手臂,要知道没了内力相衡,两人徒手的力气还是差很多的,于是又大声朗道: “十年歧路寒,空负曲江欢。最是繁丝摇落……唔唔……” “都说不要念了!” 她用力甩来他的手,又扑上来按住他,他抬手挡住,她出腿对他一扫,他一下避开又将她的腿压制住,她抽出一只手往他的嘴上再按去,他又一把拉开她的手。 一阵挣扎之间,两人原来还算洁净的衣服全染上了一道道炭灰。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什么来着?哦,续应难!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 “我刻!” 谷粼一把气愤甩开他的双手站起来,临风而立,只是白衫有点脏,依旧不影响她瞪着萧骐。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韵儿了!” 萧骐无所谓的任着她瞪,依旧一派雍雅笑容,只是脸上多了几道炭灰,徒添诙谐。 两人在一阵挣打之后,更加狼狈! 他头上的树枝早就掉了,长发垂下竖起几根,而她一直垂着的发和衣纱纠结着,鱼肉柴灰一身,放眼望去,一片混乱。 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干看着! 直到矛儿急冲冲地骑马奔来,一见他俩便失声大叫起来: “啊!少主,谷姑娘,你们这是被抢了吗?!哦!我的月神哪,这世上竟然还人敢抢你们两个?!是哪路不要命的兄弟,下次被少主抓到,那下场就太恐怖了……” ☆、景帘玉乡(上) 景帘,也称玉乡,一个皇朝北方的郡县,北面古苍岭关,南临景衡河,东去百里便是浩瀚的烟桑大沙漠,距离岭关边城只有两日马程。 独特的地理位置,让景帘郡成为皇朝东北方的交通要塞,有水环山之势,甚至可以使其成为一方镇守国邦的兵家要地,但其千百年来却始终对外封锁。 只因为这里蕴藏着一个宝物——景帘玉。 一句“十年出一矿,世世为宫物”,足以说明景帘玉的珍贵! 矿脉十年才出一矿,原矿约有一个手掌大,经过景帘郡手艺高超的玉雕师们按照皇家的要求进行雕琢,完工后一律作为贡品送至宫中,鲜少在民间流传。 最常见的景帘玉是软玉中的羊脂玉,其光滑如卵,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如同凝脂,皇朝历代君王的玉玺都是用晶莹无瑕的羊脂白子玉琢成。 但最为珍贵的是景帘碧玉,古书曾云:“景帘以青玉为上,其色淡青,而泽带黄。” 其质地细腻、坚硬如钢,微青重碧,色泽无暇,自青直染至青碧,玉身通透流光,比羊脂玉更加难得,已非“上乘”二字能言喻。 传闻中的景帘玉乡居民个个也不俗,武功和战术都很高,千百年来一直守护着这不断受世人所垂涎的宝物,必有一番本事! 但,来到了闻名天下的景帘郡郡口,谷粼深深地觉得,这里一点也不像那个传说中神秘雄伟而草木皆兵的郡县,倒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田庄。 环顾四周,没有战阵,没有高墙,甚至没有守卫,映入眼帘的倒是一派天高气爽,鸟语花香,田野满布,虽然没有人在耕田。 不过,她瞄了瞄左侧不远的一个稻草人,踢去一小石子。 轻轻一碰,“咻”的一声,自对面空中射来三根利剑,来势极猛,力量极重,方向正对着走在最前面的应矛儿! 矛儿一见“哇”的大叫,萧骐反应极快,一把推开他,回头一看,那三根利箭已经插在地上,嗡嗡作响,竟入土三分! 谷粼立刻满脸盎然趣味地看着那利箭,用力拔出一根,箭尖打磨得极为锋利,是上等铁品,箭身虽粗但极轻,是小叶杨的杆! 转头探向箭射来的方向,竟是精铁斗子弩! 这种攻守城垒抗阵对敌时,才用得着的精良战弩,在这里居然这么轻易地被景帘乡人用来对付不速之客! 看来,景帘人的确不需要什么高墙守卫,他们智慧的脑袋、高超的技艺和富足的腰包,足以让他们面对一切敌人。 萧骐笑笑的凑近她身边,“韵儿可是看明白了吗?” “自然看明白了!齐王殿下,您今日可真带我来了一个好地方!” “怎么?此前的柳城别庄,太清门庭,甚至皇宫大内,都不入韵儿的眼?” 谷粼呵呵笑开,“那三个地方怎么和这里比呢?” “哦?韵儿的眼光,倒是和一般人不同呢!” 临着微风,她静静走到田间,嘴角扬起显而易见的轻松微笑,张开双臂,任风扬起她身上的白色纱裙,墨色发丝随之飞翔,彷如神鸟展翅一般,白羽翻飞。 她微微闭目,感受清风拂面带来的心神一荡,扬声道: “安逸闲适,远离喧嚣,超脱浊世,清净悠然,地灵人杰,景帘果然是产出好玉的宝地!” 这,便是景珏和景妎见到南麟的第一面,却也终身难忘了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13 ! 白莹日光下,站在广阔田野前的那名白衣女子,容颜似桃夭,盈盈若清风,清莹如芳菲,风动犹神女,当空高喊,气质非凡! 她的声线虽已近沙哑,她的身上虽染着炭灰,毫无影响那幅画卷的优美,反而增加了一丝飘渺而真实的感触。 “多谢姑娘谬赞!” 一声很有磁性带刚力的声音响起,谷粼转头看去,见棍儿领着一男一女站在不远处微笑地看着自己。 那男女皆是一身粗布衣,两人年龄都约在三十左右。 男子笑得爽朗,壮硕但不魁梧,袖子半挽,腰间束着一个腰包,露出几根木质手把。 女子长裙轻提,容颜如花,气质似水,风韵上佳,一代美人,但一手扶着微凸的腹部,看来已有身孕。 她见状,疑惑地回头看看萧骐,他已笑笑的走到她身边,举萧拱袖,对二人一礼! “景兄,嫂子,好久不见!” 男子一笑,扶着女子慢慢走来,恩爱之意,显而易见。 “是啊,萧骐,真是好久不见,两年了吧!” “是骐的错,抽不出时间来看望二位,见谅见谅!” “看你说的,那么见外作甚!不过你身上这行头,倒是不敢恭维了!景某雕玉的时候都比你现在这样子干净十倍!” 闻言,萧骐和谷粼笑得尴尬,他们两个身上真的只能用狼狈来形容了! 长发凌乱,衣衫褴褛,一身炭灰,还夹杂着河水和泥土的味道! 男子推了萧骐一下,转头瞄了一眼边上的谷粼,暧昧地笑道: “这位是未过门的弟妹么,看来你小子真是长进了,如今还懂得携带女眷!” 谷粼顿时脸儿热起来,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萧骐温声一笑。 “啊,还未介绍呢!韵儿,这是景帘手艺最好的玉雕师景珏,边上这位是景家嫂子,闺名景妎!” 谷粼挑眉,看着景氏夫妇,一笑道:“‘邙山天匠景帘珏’,景大哥大名如雷贯耳!听闻京城清流溪上的晖风石碑,便是您的杰作吧!” 景珏闻言,朗笑开,“姑娘知道这件事?献丑!献丑!景某这手一辈子雕玉,那雕石还是第一次!不过,亲手能刻下清流谷卿的诗句,景某倒是三生有幸!” 谷粼听的心暖,没再接口,又对边上那女子笑道:“江湖美传‘衡水碧瑟自诩妎’!如今看来,这著名的景帘美人,讲的便是嫂嫂您了吧!” 景妎一听,娇颜微红,笑靥艳丽,如花斑斓,说:“那外人都是乱传,妹妹可别当真!” 萧骐看了谷粼一眼,一笑,“景兄,这位姑娘是江南谷粼!” 景珏一听愣了,上下打量着谷粼,表情错愕。 “江南谷粼?!难道就是那个北麒南麟的‘轻若凌波悠如鸿,霜凤空凝舞南麟’?!可,南麟不是男子吗?” 眼前这位白衣女子虽然有点脏,但绝对是个女子! 一旁的景妎拍了一下夫婿的脑袋,纤手将谷粼拉了过去,抬手替她整整头发,笑道: “这武林里女扮男装难道还是稀罕事么?妹妹别理他,方才是和萧兄弟去河边捉鱼了吧,他从小就老爱去那里打滚,看把妹妹也给闹的这身脏!随我们回家吧,洗洗澡,去去灰。” “多谢嫂嫂!” “谢什么,自家人!” 说着,景妎也似有若无的展开暧昧笑意。 矛儿和棍儿在后头呵呵呵的低笑起来! 谷粼一愣,只能无奈,任着景妎挽着她走! 心中暗骂,这个挨千刀的萧骐,景珏他们完全误会了! 景帘玉乡幅员广阔,其内建筑围绕着玉矿脉,共分为三环。 第一环是大外环,占去了一半地域,四处都是机关术数,用以接待不请自来不受欢迎的客人们。 第二环是民居,是景帘人日常生活的所在,只见其间田野广布,屋舍林立,笑语不断。 第三环便是玉房,很小一圈,是景帘玉出产后由玉雕师进行雕琢的地方。 此设计虽然匠心独运,但不免把玉至于人命之上,谷粼眉儿不觉一皱。 萧骐一行人很快绕过景帘民居环,来到一座湖边,湖面被浓烈的大雾笼罩着,不见天日。 景珏掏出一支手掌大小的玉哨,对着湖的对岸,张口吹了一声,那雾便开始涌动,不一会儿露出了一座石桥。 谷粼见了,两眼放光,惊喜的张口:“这难道是两百年前失传的水迷湖音阵?!那可是幻阵中的一绝!” 景珏不禁吃惊,回头道:“素闻江南南麟武功医术都是一绝,没想到连机关术数都那么了得!这水迷湖音乃是几百年前先祖所设,景珏破阵之法也是受家父所传!时至今日,能说出它的名字的外人,恐怕就剩你们两个了!” 你们两个? 她直觉转头去看萧骐,见他正对自己笑着,便立刻转回头来。 “略有涉猎而已!景大哥别见笑!” “呵呵,谷姑娘过谦了!诸位请,寒舍就在桥后!” 朗笑着,景珏和萧骐比肩,率先举步上了石桥,景妎挽着谷粼也跟了上去。 后头的棍儿头还是有点昏,矛儿便搀扶着他慢慢走去。 六人步上石桥,桥两边的依旧烟雾缭绕,看不见什么景色。 但走到了桥中央之时,萧骐温声一喊:“注意风向!” 只见烟雾中央忽然打来巨大闪电,矛儿“哇”的一声,吓了一跳! 桥两边的烟雾涌动,吹来了四面八方的风,谷粼随即跟景妎说:“嫂嫂你扶着棍儿吧,矛儿我来!” “也好!”景妎娇笑艳艳,认真的看了一眼谷粼,微一点头。 两名女子走向后方的棍儿和矛儿,景妎纤手扶起棍儿,一个转身,两人走向风涌处。 谷粼皱眉,一手拉起抱着脑袋的矛儿道:“矛儿,你跟了萧骐多少年了?” “七……七年,谷姑娘!” 矛儿微楞,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谷粼能和少主齐名,绝对不是好相与之辈的! “这么多年来,你第一次跟萧骐来?” “是……是的,少主一向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偶尔大哥或者三哥会跟着!” “好吧,也难怪你!来吧,我助你过阵!我们一起来会会这绝阵!” 说着,谷粼双眼大放异彩,矛儿却傻了! 她……她正打算着拿他的小命来玩啊! 刚刚闪电打下,矛儿的一声大叫就让谷粼明白,他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见景珏和萧骐已经走远了,她故意让知道破阵之法的景妎和棍儿让先走,随后剩下一个第一次见到水迷湖音的矛儿做挡箭牌。 她要带着他去闯幻阵! 听他们刚刚说得这个阵法很神,谷粼要是失手了,那他的小命也就呜呼了! 呜呜呜……他可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14 不可拒绝啊…… 少主……矛儿愿意闭关十年……你救救矛儿啊!!! 矛儿眼眶含泪,刚想求饶,一阵阴风扫来,谷粼兴致大起,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往阵里走。 “跟着我走,我走几步,你就跟几步,要一摸一样哦!” “是……谷姑娘……”呜呜呜…… “矛儿,知道为什么这阵法叫水迷湖音么?” “不……不知道,谷姑娘!”呜呜呜……他比较想知道要怎么哭,她才会让他去找英明神威的少主。 忽来一阵暖风,她一笑拉着矛儿避开,“后坤西南,矛儿我们走震木三位!” 她带着他挑了三步远,他一脸疑惑。 “谷姑娘,为什么要这么走?” “水迷湖音最大的机关就设在了风字一诀,由于水面缭绕烟雾,不可视物,目字不成反作声字,故而湖上的风和声二绝便是其中的奥妙所在。” 正说着,一阵寒风自两人背后刮来,谷粼拉着矛儿,旋身一闪。 “先天坎西,我们走兑位西五!” 两人斜斜跳了五步,又立在原地。 她又道:“水迷湖音是幻阵之一,所谓幻阵,无非是一些通过迷惑人心神来达到伤人目的的阵法。只不过这个阵法属于手法较高的幻阵,一旦心智被惑,便会被引入幻境,拉出脑中真灵,被惑之人即使是知道眼前为幻境也一样会陷入。若是被幻境找出弱点,便会借势引发心魔,至此万劫不复!” 矛儿不禁吞了一下口水,弱弱问声,“万……万劫不复?姑娘可以说得具体一点么?” 谷粼警惕的看着四周,慢慢开口,“就像清醒地看着自己发疯之类的情况,大抵幻阵的下场都是生不如死的状况!” 矛儿闻言,眼眶不禁又湿润了。 “谷姑娘,我不介意你骂我孬,但……” “别说话,快跟上!” 忽然前方刮来一阵烈风,如火般炙人,谷粼一把拉住矛儿的手,两人施展轻功,腾空飞起,烈风带着火舌一扫而过,石桥地上一片焦黑。 她射出白绫,抓住石桥的护栏,一把拉下矛儿,两人落在桥面。 “好了,离东七已过,人在坎北七,接下来,便是最后的生门和死门!” 见谷粼四处张望着,矛儿一脸困惑,为了保住小命也跟着四处看着。 突然,传来一阵箫声,靡靡萧瑟,清越悠扬。 “是少主!谷姑娘,是少主的箫声!” 谷粼也听到了,皱眉说了声,“多事!” “谷姑娘,您打算顶着这身脏衣服玩多久?不难受吗?既然您能带着矛儿走到这里,就代表您绝对能够成功破阵!至于这种区区幻阵内生门死门的小事,怎比得上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呢?对吧?” 少主既然都出手帮忙了,他矛儿自当尽晓以大义之力。 她一听,看看身上的衣服,眉儿一挑,微一沉吟,“哎,那就给他萧骐一个面子吧!我们洗澡去!” 说着,她拉上矛儿,两人飞身腾空,避开险风,迎着箫声,冲破浓烟,落到地上,一时间豁然开朗。 桥这头的湖面和之前所见完全不一样,沙砾湖床,湖水清澈,水草丰美,雁鸟成群,波光粼粼,天水相连。 再看到湖边的小筑,细致而静谧,屋檐垂白玉,屋顶十步一块青玉为镇,屋檐下以多以小叶杨木为材,门庭与卧寝对开两边形成对称,左一端却横在湖面上,三根中立粗柱于水中所顶,水下乌石作基,取材优良,不怕水蚀。 明知景帘地处北方,已近烟桑沙漠,明知那木材不是翠竹,是北方叶杨,但,眼前这湖边小筑简直让人感觉回到了江南烟雨时! “少主,你终于出手了!矛儿刚刚多怕自己死在里面!” 矛儿脚一踩地,便呼喊着向萧骐扑过去。 萧骐眼角一挑,长箫一横,以箫尖顶住要扑上来的矛儿,让他无法靠近自己分毫。 “人没事就好,不过出关时间从二十岁改到二十三岁!棍儿,还不过来接人去休息?” “是!少主!” 识相的棍儿赶忙上前接过吓得一脸错愕的矛儿,一把拐着,两人快步离去。 一帮的景妎见谷粼出阵后便一直出神的望着湖边小筑,笑着挽上她,向小筑走去,“妹妹既来自江南,应极喜欢我们家这江南式小屋吧?” 谷粼微地点头,眼睛还是注视着湖边景色,“这屋子建的极妙!江南水榭成百上千,但也没多少这般秀气雅致的小筑。” 景珏一笑,“先祖虽世居景帘,但景某的□□母原是江南人氏。听先父说过,太爷爷当年为了一解□□母的思乡之情,便将原来的租屋改成了这江南小筑。” “令先祖倒是个多情之人!得夫如此,何求哉!” “韵儿若是喜欢,一年一间也不是问题。你们笑什么?” 萧骐横空来了这么一句,尽管他的笑脸很若无其事,但实在把其他三人给刹住了。 谷粼随即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文章。倒是那对夫妻笑得很是戏谑,带着了然。 “妹妹呀,看屋子的时间多了去了,现下我们快进屋去梳洗吧?” “多谢嫂嫂。” 说着,两名女子就快步的消失在萧骐和景珏眼前。 见妻子已经把谷粼带走了,景珏也抬起手架在萧骐肩上,将他拐到另一个方向去洗澡,这里的男子与女子洗浴不同,女子可以在房里设浴盆,爷儿们都得上澡堂。 “萧骐,你和费金佛是不是同宗啊?!” “景兄此言何意?” “当年费金佛就是这么追雷音的,和你一模一样!” “可惜,她却已要如夜月星子一般,流逝而去……” 萧骐走着一边脱下外袍,见景珏闻言面露疑惑,莫名间半恼地将脸一撇,双唇紧闭,不再说话…… ☆、景帘玉乡(下) “上方新浴觉身轻,恰喜温和水一泓。 膏泽不因人世热,此泉尤是在山青。” 沙哑声念着诗句,混着一阵阵水声响动在轻烟氤氲的浴房里,谷粼坐在白玉浴盆中用布巾洗浴,景妎站在一旁,为她梳理洗净的长发。 一旁两名侍婢不时偷看着,她们原以为自家夫人已经出若得像天仙一样。没想到这自谷外来的谷姑娘,经过一番沐浴,由内而发的气质神韵更是凡人难有! 两人站在浴盆边,烟雾缭绕,如同一对神女戏水,景致逼人! “呵呵,听妹妹吟诗,应是喜欢景帘这地方?”景妎倩笑,将谷粼的长发分流成束,一点一点梳着。 谷粼忽的转身,溅起水花,笑对景妎,“嫂嫂说的是,景帘玉乡真的很美很美!无世俗烦扰,像极了是粼的旧梦之地。” “旧梦?妹妹回不去了么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15 ?”景妎半带疑惑地答着,又屡直了一束谷粼的发。 “是啊,那地方毁了,回不去了。”谷粼看着景妎娇美如花的面容,心想天下英雄追求的不就是这般绝代佳人,“嫂嫂,景大哥待你好么?” 景妎手一顿,呵呵笑开,“妹妹,想听个故事么?” “嫂嫂音容似水,若是想说故事,粼自是求之不得。” 景妎闻言,笑容嫣然,手抚着小腹,眼光悠然。 “十年前,在景帘有个有些许姿色的少女,她以碧玉钟为乐器,舞技出众,及笄之后出世便很快成了名,世人皆道一句‘衡水碧瑟自诩妎’,那少女却对此甚是反感。当时,所有来景帘赏玉的人都希望能见她一面,听她击乐,看她跳舞,与她谈天。不过,这名少女有一个专为她雕碧玉钟的玉雕师,他们虽然一同生长在景帘,但从来不说话,甚至这名玉雕师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日子一久,那名女子渐渐发现这名玉雕师和其他男人不一样。知道么,只要是她的要求,哪怕再难,他都能一一做到。 这名男子年少在邙山学艺,因此景帘见过他的人极少。少女十三岁那年,他自邙山回乡,本来应该有了更多交谈的机会了,但没想他却成了景帘玉雕总师的接班人,更加忙碌,见他一面难如登天。因此彼此之间往来都是以书信代替,信中所提除了玉钟雕刻,确也没有一字赘言。后来,有一位西北富商向少女提亲,虽然之前来的人也提过亲,但这名富商却愿意以家中所有产业作为聘礼。这件事,震动了整个景帘,甚至是塞北,甚至更远……” “那后来呢?” 水温渐凉,谷粼自浴盆出来,侍女们赶忙上前为她穿衣,由于不习惯被人服侍,她尴尬的皱眉,不好意思接过衣服自己穿,侍女相视而笑便退开了。 景妎倒跟上去替她擦拭湿湿的头发。 “妹妹知道么?景帘玉乡的人鲜有疾病,想来皆是受到玉石灵气的影响。但,一旦真病了,便是生死大病,药石难救。富商求亲的那一年,少女得病了,不知是什么病,她脸上身上长满了红点,甚至有的化了疮,容颜尽去,之前所有爱慕她的人全都消失了,包括那位要以全部家当作聘礼的富商。病来如山倒,乡里的大夫看不出少女的病症,无奈之下,她便只能任着身体慢慢虚弱下去。 后来,乡民们都说少女得了传染病,便将她关在了一间林间小屋内,那时候的惨状说是等死,也不为过了。有一天,那玉雕师突然来了,用斧头砍断铁链,一脚踹开木门,怒气冲天的杀进屋内,身边还带着一位喘着气的老御医。御医一诊,发现是中毒,说是半月红,一种极阴的□□,专去女子美貌。之后,北麒也来了,带了蠡园圣品郁蠡丹解了少女身上的毒。而少女身上脸上所有难以入目的烂疮,却是玉雕师将郁蠡丹研磨成粉末,一点一点上在她身上,每天喂她吃饭,喂她喝补药,然后红着脸和她说一句:‘妎儿,你身子都被我这莽夫看了,不嫌弃的话就嫁到我家吧!’” 谷粼穿完衣服,拉着景妎坐在塌上,“呵呵呵,没想到景大哥这么一个粗壮的北方男子,倒还有这么番风花雪月的一手!不过,这半月红多半是在青楼女子之间流传使用,又怎么会下在一个从不出景帘的少女身上呢?” “这是北麒后来查明白的。下毒的,是那名富商的小妾,原是名青楼女子。那富商愿意舍下所有家当,当然也会将小妾离休。小妾心中怨愤难平,因此下毒。” 景妎命侍女取来一盒从大到小的白玉钗,将谷粼身子转过去,巧手替她打扮起来。 “呀,因嫉生恨,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幸好嫂嫂你没嫁过去!” “是啊,真是万幸!不过,妎心中甚是感谢那名下毒的女子,要是没有她,恐怕妎儿这一生就这么错过珏哥了。多亏了蠡园的郁蠡丹,之后妎儿这容貌才可恢复,否则真是误了珏哥这一生!” “嫂嫂这么说,景大哥这么个有心人要听了去,可伤心了!嫂嫂应该这么想,大难不死,良人得托自是福气,相守白头,自是戚戚。” “呵呵,那便承妹妹吉言。髻梳好了,妹妹起身吧。” 谷粼闻言,自塌上直起身来,两名侍女都看愣了眼。 乌发盘着三鬟望仙髻,都是乎鬟,随意的垂在两侧,发盘上饰着五支大小不一的白玉钗,随意间却带着难以忽视的高雅气质,颜似桃夭,盈若清风,气如芳菲,一身素雪蓝绣的罗裙更加她如仙的韵味衬得更加非凡。 景妎轻轻走上前,握住谷粼的手,嫣然一笑,“萧兄弟真是福气,能找到妹妹这样的好姑娘!” 谷粼闻言,脸色尴尬,“嫂嫂,我与萧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今日会一同去北,全然是因为彼此之间有过一个约定罢了。” “妹妹,妎儿不出景帘,旁人如何自是不知道,因此当年才险些受人所骗。但,萧兄弟,心意如何,妎儿自认还是看得明白的。他和珏哥是好兄弟,还是妎儿的救命恩人,这么多年来的相处,他待妹妹真的与待一般的女子不同。单凭他唤你一声‘韵儿’,这心意便不言而喻了。” “嫂嫂,粼与萧骐确是无缘,难以相守,能有一夕相识,心愿已足。我们也就切勿再提了?” 谷粼转头,打开窗户,让风吹进屋内,带走水雾。 “哎,既然妹妹心里透彻,妎儿自也不多言了。”景妎微叹,一看天光,已是申时,道,“妹妹,时候不早了,你今日和萧兄弟都没吃什么,随我去前堂吃点东西吧!” “不了,嫂嫂,民居环有药堂吗?你且派人将景帘里所有的病人都送到那里吧!” 说着,谷粼自包袱内掏出一盒银针,盒子上有八卦字样,是她从太清门出来之时顺手摸的。 “妹妹是要替乡人看诊?” “正是,嫂嫂方才不是说了乡人一旦病了,药石难救么?粼懂些医术,还望略尽绵薄之力。” 景妎素来听闻南麟师承医仙,医术高超,没想到她竟是如此仁心仁术,休息都不休息便要医治病人。 “治病救人,是和老天爷抢时辰,粼这就上药堂去等病人。”谷粼一笑,又转头对两名侍女说道:“两位小妹妹,我不晓得药堂在何处,领我去可好?” 两名侍女闻言呆了,赶紧转身为谷粼带路,“好……好的,谷姑娘请!” 谷粼挽起袖口,将银针盒带上,跟上侍女,忽而转头对后头的景妎笑道:“嫂嫂,你腹中胎儿胎位极正,您四个月后必是顺产。自经脉象看来,出生之后应是一位康泰男孩,而且还块习武的好苗子。他日他若愿从武,可不要以玉雕之事难为他了。” 景妎一听,手缓缓抚上腹部,神色仲怔,美眸不禁追逐着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16 谷粼远去的背影…… 待得萧骐他们自澡堂出来,下人来报,谷粼景妎她们已经到药堂去看诊,景珏遂吩咐下人做几笼茴香柳叶包送至药堂,带着早没了食欲的萧骐也跟着去药堂。 一到大街,虽已是夕阳西下时,但在药堂外等候看诊的人们所排的队伍,把整个五里街道占去了一半。 而在堂口那群熙熙嚷嚷的人群里,隐约可以看见一张方桌前有一抹白影不断和人们说着话,后头是怀着身孕的景妎和一位老大夫正踩着矮凳子登高或下地拿着药材。 这一看吓坏了准父亲的景珏,大叫了一声,“妎儿,下来”,人便朝着堂口径直而去,大手抢下景妎手中的药材,然后将人拉带一旁低声训话。 萧骐一脸淡笑,张开玉扇摇着,慢悠悠地踱向前方人群中央的白影。 只见她纤指搭在一位老妇人腕后的桡动脉上,她一脸正色,眉宇微皱,那对清风般的澈眸正盯着老妇人的脸色。 那位老妇人脸色泛青,神智涣散,微发着抖,四肢极细,枯槁如枯枝。 “谷大夫,我娘她是怎么了?”老妇人身旁站着一位男子,见谷粼半天不说话,心里着实着急。 “医书曾道:水化精微,上为云雾,云雾散变,乃注于脾也。而今大娘之脉瞥瞥然,如羹上肥者,阳气微也。” 谷粼将手撤下,起身查看妇人的五官。 “那是什么意思?要补身么?”文绉绉的,着急的男子只听懂了一句没有阳气。 “湿生长夏,病入脾胃,以后你们给吃婆婆的饭菜不要太凉也不要太温。”谷粼反身坐下,瞪了男子一眼,抬手提笔写药单,“夏日将至,切记不是越温热便越补,原本脾尚有温火,去了便是。但由于你们多年来皆不够注意,只知道去阳合阴,才拖至如今这地步。这是药方,到后头取药,记住要多吃点温和的东西,不要过补。” “是是是!多谢大夫!”男子一听,高兴地扶着母亲到药房拿药。 妎夫人今日派人到家中将母亲背过来的。母亲这么多年来,旧医不愈,但如今看这白衣女大夫讲话的架势,应该有些把握能医好的吧。 老妇人母子刚刚离开,又一对女子相扶着谷粼来到面前。 一只纤手伸到面前,她遂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起手便诊,又一皱眉。 萧骐瞅着街上越排越长的人龙,龟速走着,终于来到谷粼身边,一见她便眼前一亮。 面前的谷粼挽起望仙髻,高贵优雅,娥眉淡扫,秀致如画,雪色罗裙,清然仿若风动,和平日里那个披散长发一身白纱的仗剑女侠很不一样。 此时的她,在景妎巧手妆点下,如同一束纯白芝兰一般,入微光而柔滑,逢雨露则香然,幽兰风动,摇曳生姿。 眼神凌厉,扫向不远处几名景帘男子正看着谷粼笑得脸红,不时低头耳语,推推嚷嚷。 他心中正计较着什么,忽然谷粼沙哑声响起,“姑娘,您明堂阙庭色不见,推之黑赤参差者,病在下焦有寒热。脸色泛黄,拖了很久吧。” 那名就诊女子一听慌了,忙说道:“是拖了好些年,原来也没好生注意,一直以为是小病,没想到越来越严重,连下床都快做不到了。老大夫开了许多药,都没什么药效。” 后头那老大夫闻言,尴尬的呵笑了几声。 “这病贵在及时,姑娘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能不能回天,得靠你的毅力。这是药方,你拖了多少年,便要将这方子喝上多少年。” “多谢大夫!”接过谷粼手上的药单,握着身旁的女子的手,两人绕到后头去取药。 “下一个!” 随着一声哑唤,又来了一堆病者,四周已经昏暗,景妎带来的下人掌起了几盏夜灯,医堂内也点起烛火。 萧骐不禁皱眉,看着人龙只多不少,但一叹,奈何自己医术高明不到哪里去,无法帮忙。 忽而景妎在医堂后想他招手,他瞟了一眼人流,走了过去。 “萧兄弟,你懂药理吧,那就帮忙抓抓药?珏哥说爬上爬下的危险,不让我插手呢!你来了正好,你和老大夫负责抓药,我负责包药。” 萧骐抬眼,两眼对上不远处坐着翘脚的景珏,还是一脸雍容暖笑。 “那景珏怎么不帮忙?” “珏哥不懂药理,他从来不生病,受伤也随它,因此……” “好了,骐懂了!孙大夫,让萧某帮你!” 虽是这么说,萧骐一手接过谷粼开的药方。 稍看几眼后,抬眼扫着两人高的药橱,确定是哪几个装药的抽屉后,玄衫拂袖一扫,若干抽屉便“咔嚓”一声,极为神奇的自动开了。 伸出指尖,再一个提气,就见那几个抽屉猛的一抖,掉出一堆药材。 一阵拂袖长扫,风动扫过俊颜,药材便已整齐的落在景妎所在的柜台上。 自药方上一个抬头,发现除了一直背对着看诊的谷粼,所有人都看着萧骐,表情傻眼。 萧骐经过沐浴梳洗,又回到了那雍容俊雅的佳公子模样,长发以微扣碧玉的白玉冠束起,眉目如画,俊雅无双,一对墨色眸子流光溢彩,笑如暖阳,再加上他刚刚隔空取药那一幕,一时间仿若谪仙临世。 在场的所有女子不禁羞红了脸,男子汉们也看愣了。 “嫂嫂,包药。”谷粼回头瞟了萧骐一眼,若无其事地接着看诊。 “哦!哦……对,药!”景妎赶忙回神,在丈夫的瞪视下,拿起刚刚萧骐取的药,包成一包一包的药袋。 萧骐对着谷粼的方向挑眉,虽然对众人这么看着自己心里有点不喜,但她却平静可以。 景珏见景妎忙不过来,便心疼的走到柜台帮忙,“萧骐,你再这么表演下去,要把景帘的闺女寡妇都给娶了!” 萧骐倒也不理,自赤茯苓那柜里拿出一块赤红的干草皮,走到谷粼面前,“韵儿,且看!” 谷粼此时一手放在病患的腕后,一手正写着药方,见他来到还是给面子的看了一眼,忽然瞪大眼睛,“红龙苽?!” 赶忙将药方写写,交代了病人几句,便起身拿起萧骐手上的干草皮,反复翻看着。 “这里居然有红龙苽?!当年师娘为了研究药理,可没少找它。”放在鼻尖闻了闻,清然一笑,“果然,蓬莱与幽冥种植的红龙苽自古便一脉相承,但比之北方野生的红龙苽,药性还是弱上一倍。” “这红龙苽是野生的?”萧骐皱眉,从来没听说过身为奇毒红龙吐信母体的红龙苽可以脱离人手的照料,独自存活。 “这是自然,红龙苽几百年前被幽冥人发觉之前一直是生在于野外的。因其难以被发觉,而且存活的几率极低,是以被人们误以为是人手培育而成。” 谷粼说着极其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17 兴奋,拿着红龙苽上上下下端看着,全然忘了自己是一个红龙吐信的受害者,容颜因而菲菲,一丝发丝落下。萧骐一见,指尖微动,随意笑开,顺从心意的将她脸上的发勾到耳后。 众人一见两人间流动的情愫,便微微笑着。 后头那位老大夫呵呵的笑道:“萧少主,您和谷大夫的摆喜酒的时候,是不是该请请咱乡亲们呀!呵呵!” “对啊对啊……” “要请我们呀……” 顿时,被老大夫高声一喊,诸人不禁也跟着起哄起来! 谷粼一听,心中大急,忙抬手解释道:“大家不要误会,我与萧骐情同兄妹,绝无半点逾越本分之举!” 她这半死不活的也就罢了,但萧骐日子还长,可别有什么奇怪的传言才好。 谷粼赶忙将红龙苽收入怀中,端正一坐,接着看诊。 可惜,她的一片苦心,萧骐没有看见。 只见他看了不远处那几个笑得释然的男子一眼,眉儿一皱,略略不悦,拍拍衣摆,走到谷粼身边,屈腿蹲下,手肘搁在她椅子扶手处,端看着她,笑得雍雅,当众人的面大声道: “不知妹妹昨夜睡得可好呢?夜里几个时辰,哥哥这手臂都让妹妹给压僵了,妹妹何不也给哥哥治治?” “砰”的一声伴随着一声“珏哥”,后头药柜的椅子倒了,景珏一屁股半躺在地上,一手叉着腰,脸上满是无奈的笑,径自摇着头。 景妎嫣然娇笑着,微微倾身将摔得不轻的景珏扶起来。 谷粼脸色顿红,环看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这半个月来她每晚三更天子时左右毒发,萧骐便掐准时间,与她合力逼退红龙吐信。 一开始他还挺君子的,治疗完便回到自己房间入睡,但到后来,每每苏醒时他都睡在自己身侧,有时甚至是搂着她。 萧大爷给的理由也毫无漏洞:韵儿连日毒发,这时辰和次数越来越不稳定,骐自然要在能够照料得到的地方。难道韵儿不想报仇了? 要打只能两败俱伤,要说也说不赢他,无奈之下,她只好听之任之。 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毁她名节?! 忽然,景珏戏谑的笑声传来,“萧骐身为蠡园少主,你也真够窝囊!这都把事儿办了,还不赶紧将人家姑娘家娶过来,要不谷大夫一世清白都毁在你手上,以后怎么见人?!” 众人闻言回神,不禁开始大声小声的苛责萧骐没有担当什么的。 反观,萧骐倒是一脸委屈像,苦笑道:“景大哥,你真是一针见血!是骐窝囊,蠡园少主什么虚名,韵儿她根本不在乎,这不老早就拒绝骐了!” 顿时,一言哄然,她居然拒绝了萧骐! 萧骐身为北国第一大园蠡园的堂堂少主,身份已是高上他人数倍。 人品绝佳,才貌出众,风采流芳,是北国难得一见的大才子,再加上他侠名“北麒”,与江南“南麟”齐名,武功高强,素来行侠仗义,一度在武林大会上大放光彩。 这般文武尽胜的男子,何敌之不服,更何况只是一个女子?! 众人不知事情原由,便自然以为谷粼不看重贞洁,不知自爱。 谷粼一时脸色青白,有口难辩,眼眶冒火,愤然拍桌起身,大声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无耻苟活,生不如死。” 萧骐见状,知道玩大了,笑着弹衣起身,后退了五步远。 “妹妹,难道要殉情?这是不必了,人都是哥哥的,命自然也得入哥哥祖祠的。倒不若百年同穴而眠,这岂不是完满?” 他依旧一脸判若无事地闲雅雍容,又慢慢向后退着,越说越暧昧,只怕玩的不够大。 忽然一阵大风刮来,下人们掌的灯火灭了一半,剩下的也岌岌可危。 众人不禁感到一阵煞气,转头看着脸色阴郁的谷粼,是自她身上发出来的。 只见谷粼对着慢慢后退着的萧骐笑得难得娇艳,“哥哥既是如此喜爱妹妹,那么就陪着妹妹……” 说着,慢慢抬手,纤指抽出袖中白绫。 “要骐陪妹妹做什么呢?”萧骐见到她手中白绫,一笑,玄色袖中滑出了一把碧箫。 这景妎也真是的,给她换了身衣服,竟还帮她把白绫准备好,幸好把霜凤空凝留在湖边小筑里,否则身后这景帘林子要毁在今日了。 “自然是陪着妹妹我……生同寝,死亦同穴!” 伴着大喊,她向萧骐飞快的射出白绫,萧骐笑意盎然的飞起,快速退进身后幽暗的林间。 谷粼随收起白绫,脚尖点地飞身而起,以相同的速度,掠进林中。 老大夫见状,不禁大急,赶忙跑出来大叫着:“谷大夫,别走啊,这还有病人呢!谷大夫!谷大夫……” 一时间鸟雀惊飞,回答老人的,是林间一阵阵爆裂般重响以及一棵棵轰然倒下的巨木! 景珏也自药堂柜台上探出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悠闲,“乡亲们,我们好半年不用劈柴了!” ☆、第一大商华野 “叮叮咚咚”,是屋檐垂挂之玉相击之声。 “叮咚叮咚”,是屋内侍婢置办茶具之声。 “叮叮叮叮……咚咚咚咚……” 是谷粼在湖边小筑前厅内,皱着眉头,以细锤敲打景帘玉原矿的声音。 景妎陪伴在一旁,笑看着谷粼,“妹妹可是听出个所以然来?” 谷粼放下原矿和细锤,直盯着手中的几个大小不一的原矿,一个头两个大,眉头都快打结了。 “古人云:宁可食无肉,不可身无玉。嫂嫂,粼是个俗人,实在分不明白哪个才是皇矿……” 这天早饭过后,景珏偕同萧骐一同去玉雕环区内的季玉山上看玉,选出五年后进贡之用的御用玉矿。 谷粼昨日和萧骐一顿打斗早已累极,再加上又被红龙吐信折磨了一夜,能起床已是不易,不愿意跟着景珏他们上山,于是景妎便留下陪着她。 她握着手中的几个原矿,其中有一个是十五年前作为贡品的玉器当年未经雕琢前,所遗留下的原矿一角。 景妎告诉她,一般人,甚至是品玉师,都难分出一般精选的原矿和皇矿有何区别,世人都是要等待景帘玉雕师将皇矿雕成玉器之后才能明了其中的些微优劣之处。 谷粼闻言,当下说要试试。 自家表兄崔杳然是个爱玉之人,离开了越州的十几年间,除了陶谷,最常呆的便是幽冥殿,因此,对于玉器,她也能说上一说。 只是,这次撞上铁板了,这精选原矿和皇矿根本不分伯仲之间,皆是玉中良品。 “呵呵,看妹妹说的,我也是跟着珏哥学的。”景妎一笑,接过那堆原矿,从中随意挑了一块,以特殊的手法轻轻一敲,“咚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18 ”的一声。 “妹妹,且听,这如钟的声音便是景帘原矿中的良玉。景帘玉,与世间玉的质地稍有不同,尤其是在原矿上,差异更是明显。” “是么?快让我瞧瞧!” 谷粼随即仿照着景妎的手法在原矿上敲敲打打,景妎在旁细致的讲解着。 这时,有个仆人来到,向景妎一恭,“夫人,环外传讯:机关环的饶华十路,又把人困住了!” 景妎一听,翠袖掩唇,呵呵笑开,“这两天是怎地啦,客人这么多!去告诉景爷和萧兄弟,华少来了。” “是!”说着,那仆人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你们俩,去告诉机关环的人一声,让他们把华少放了。” “是!”两名侍女点头,也退了出去。 谷粼自原矿上抬头,“华少?嫂嫂,可是天下第一败家子华野?” “正是他。妹妹识得?” “天下第一大商华氏传人,再加上第一败家子的名号,又有谁人不知呢?” 景妎将谷粼拉起,坐至茶桌前,纤手为她沏茶,“这倒是!第一大商华氏天下闻名,但出了华少这么个纨绔子弟,更是无人不知了。” “嫂嫂认识华野?” “呵呵,当年萧兄弟与华少相识之后,曾领他至景帘,之后他便自己常常来。但,由于华少非皇家人,因此珏哥也不便赠玉予他。” 难怪萧骐能堂而皇之佩景帘玉,原来是仗着自己天潢贵胄的身份。 景妎将茶具过水,白玉素手,一举一动间皆带着一种韵味,“华少虽身在商贾华府,但性子却有趣得紧。每次来都不愿先通报,反而喜欢闯景帘的机关阵,好在他命大,不然这么多年下来,小命早就没了。” “哦?景帘机关环何等厉害,华野全闯过了?” 谷粼笑看着美人煮茶,一颦一笑,佳人绝代,如诗如画,真是一种享受,景珏有福哪! “呵呵,闯过倒是不曾。珏哥以前笑说,要是区区一个华野就能把机关环所有阵法都给破了,那么景帘千百年来的威名岂不是都得改写!后来,萧兄弟便和他们两人打了一个赌!” “什么赌?”景美人为谷粼斟茶,她一个抬手便牛饮下去。 “萧兄弟在机关阵设下了一个名为‘饶华十路’的阵法,赌约是这阵能困住华野十年。” “‘饶华十路’?哈哈,是绕华十年吧,可怜的华野!”谷粼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那君子雍容的萧骐也有如此淘气的时候。 “可不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华少还是没走出来过,一闯到‘饶华十路’便认栽了。” 景妎说着,一想到华野几年来吃瘪的样子,也不禁掩唇低笑起来。 忽然,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一边走,一边笑道,“妎美人,你倒是和哪路朋友在说本少的不是啊?” 两人闻声转头,只见一名身着金银华服的男子悠然下桥,五官俊朗,眼眸流光,手中摇着一把淬金纸折扇,行步间气势傲然,周身贵气逼人。 但美中不足的是,他长发微乱,华服微皱,鞋底还带了点泥。 景妎见人,便微微起身一欠,“华少,您辛苦了。” “妎美人,你说这话本少可不爱听。这十几二十路的,不过是个小阵罢了,五岁稚儿都能破!本少今儿自岭关一路赶来,略有疲惫,所以决定改日再战。” 华服男子走到屋内,摇扇带风,顺便捎上一脸悠然笑意。 景妎一笑,抚裙坐下,也为男子斟了杯茶,“哦?华少不在京里做生意,偶尔败败家,突然跑去岭关做什么?珏哥那日收到消息,安王阵营里的几个商家几日前打起了华府那几笔木材生意的主意。” “妎美人,既然景珏都能收到消息,本少自然也不能落在他后面啦!玩弄朝政,搬弄是非,安王是有一手,但说起生意,那可不及我华野。”华野爽朗一笑,撩袍跨坐在身穿素白罗裙的谷粼边上,拿起桌上的茶杯,开口问道:“这位美人是谁?可别告诉我,是景珏新纳进门的二姨太?” 景妎并不介意他的话,反而笑得愈加娇美,“呵呵,怕是珏哥没那个福气!这位妹妹可是你那日思夜盼都想一见的人,名号‘南麟’。” 茶杯瞬时自手中滑落,谷粼飞快的一个抬脚,将茶杯准确无误的踢回桌上,转眼便见华野嘴角的笑已经僵住了,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谷粼看,眼眶渐渐泛红,神色很是激动。 “谷粼……你……你……你是……谷学士……的……的……” 见华野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结巴,谷粼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曾听萧骐此前说过,华野曾师承父亲,还和二堂哥一同学习,与谷氏深有渊源。但如今看来,他对父亲的感情已经不是“渊源”二字所能道尽的。 “我是谷粼,谷氏清流人,谷卿是我父亲。”谷粼说着,对华野清然一笑。 她的声音就像萧骐说的那样,有点沙哑了呢,心房微微揪着…… 那么,真是她了! 华野不禁睁大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谷粼,那抹笑,就是那抹笑,像极了谷学士,风轻云淡,契阔天下。 “那……那个……本……不是,我是……我……”激动到结巴,丢脸得他很想给自己几巴掌。 一旁的景妎见华野这般表情,了然的笑着,慢慢起身退出前厅,将空间留给两人。 谷粼见他话音不稳,心中还是带着微温的喜意,“粼知道,华少是父亲当年在京的门生,与二堂哥有同窗之谊。” “啊!你知道?啊,你是该知道呢……呵……萧骐那臭小子肯定说过……呵呵……抱歉,失态了!真是失态了!” 他一阵脸红,微恼地抓抓自己原本已乱的头发。 谷粼又拿起一个新的茶杯,斟了一杯茶递给华野,“顺顺气吧!” 华野一顿,赶忙接过杯子,耳朵更加红,“多谢韵……谷……哎,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华少唤我韵儿吧,萧骐也这么叫。” 华野慢慢抬头看着谷粼,眼眸微湿,从善如流,“韵儿长得极像谷学士呢……但说话语气,倒像墨兄几分。” 记忆中,谷卿言谈尽是斯文尔雅的傲世之风,而谷墨不仅温雅有礼,字里行间受其父兄习武人的影响还带了几分爽然豪气。 而如今,这名动天下的南麟,便是此二者之融合。 “幼时父亲常在京城,多是二堂哥带着我习字学武,因此,说话行事多似他一些也是难免。” “这么一想,墨兄还真是常常提起家中的堂妹,说她古灵精怪,却聪慧过人,无论习文或是习武,天赋都极高,不愧是清流人的明珠。那脸上神气的,就像是自己的闺女一般,因为这事被太学里的人拿来说笑,他倒好,听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19 了不但若无其事反而更加骄傲,把大家弄得吃了瘪一般。” 听着华野的话,她不禁可以想象,那一身太学服的二堂哥,一派的翩翩风华,一派的温和谦逊,一向俊逸淡然的脸庞此时却微微泛红,骄傲地站在众学子面前,像朗诵经典一般,高声诉说着她的每一件事…… 那个二堂哥啊,那个疼她至深的二堂哥,那个她的二堂哥…… 她微微回神,见华野也埋着头,状似在深思,略带萧条地一笑,“虽然已然有些模糊,但回忆中,家人们总是疼我的。” 华野闻言,抬起头,对着她一笑,自己给自己倒杯茶,举手一饮,神色间已然没了先前的爽朗,多了几分忧伤,“有些私事,华某从不对人说,包括萧骐。但如今,面对韵儿你,确是不吐不快。” 谷粼看着华野,知道他已经将她视为记忆中的那人,便随之微微一笑,“华少愿意一谈,粼自是极愿意听。” “哎……那么,韵儿就勉为其难且听华某一说吧。” 华野猛地一仰,将手中的茶水喝尽,如饮烈酒,神色放远,“这世人皆道,华府华氏为天下第一大商。但殊不知,家大业大,纷扰也多。在我记忆里,那整座富丽堂皇的华府,就像皇京的戏班大院一般,任何人都可以成一个角儿,任何事也都能变成一部大戏。当年,我六岁幼龄刚满,唯一保护我的母亲便死在了某一个姨娘的□□,那时候真是恨极了父亲,恨极了华府,恨极了整个皇朝,因此我连夜逃出了华府。 可是,一个智龄小儿,举目无亲,又能逃到哪里去?当时父亲顾念我母亲是正室,多年来又为他操劳家务,而我又是长子嫡孙,自小便被族里立为华氏传人。因此,他不顾一众妻妾的反对,连夜带人马满城的找我,甚至还惊动了官府。但没人想到,我躲在了离华府不远的一个馊水桶里,一躲便是五天五夜。” “五天五夜?!” 谷粼一听,不禁大吃一惊,在一个满是馊水的桶里躲着,即便是成人,对于鼻喉三天三夜的冲击也是极限,虽说不死但出来已是半昏厥,更何况是一个自小过惯锦衣玉食生活的六岁孩子。 看着如今继承了第一大商华府的大少华野,这些年来的艰辛,自是难以言喻。 “是啊,那如地狱一般的五天五夜!躲在馊水桶里,我闻着从没闻过的臭气,就靠着几个玉米馒头,吐在里边,拉在里边,睡在里边,甚至还想过,自己的死都要在里边。但,我却一点儿也不后悔,一直高兴着自己逃出来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醒来时,自己已经在太学的塌上,是谷学士救了我。” “父亲?” 谷粼恍然,原来父亲对华野不仅有授业之恩,还有救命恩德,难怪华野会对父亲如此义重。 “是啊!第五日适逢谷学士出宫回太学之时,路遇正寻着我的几个官兵,一问原委便也跟着找。没想到最后竟是他能找到了我,想来这便是缘分吧。之后我问过学士,他说当时心想一个脚力不足几里路得孩子能走多远,若是没被拐带,便是躲在众人无法靠近或者是不愿靠近的所在。于是,他便在华府四周翻找,在夕阳西下之时在那馊水桶里找到了昏厥的我。” “父亲心思素来缜密,寻人这事必是不能难倒他。” “然也,学士的确心思缜密。他知道我出走必是有原因,没将我送至华府,反而偷偷带回太学,还瞒着众人收我为徒,传我学识,还将谷墨引荐与我,使我俩成为同窗。” 谷粼一笑,拿着茶壶,将华野手中的空茶杯斟满,“这么听来,华少和我二堂哥也是熟识?” “呵呵,当年谷学士教了陛下和萧骐几年后便回到越州,倒是归德将军谷素和太学学子谷墨常常在京,我们几个常常聚在一起品酒论世,无所不谈!哦,还有臻氏臻瑶,如今该改叫‘灵儿’了吧。” 华野微抿清茶,微微叹气,回忆使人揪心。 “听萧骐说,灵儿姑娘和二堂哥有一段情缘?”,谷粼又将他的茶水斟满。 “不错,天下间恐怕就没有那小子不知道的事情。谷墨和臻瑶,的确曾有竹马之约,这件事原是只有他们俩,加上谷素和我,四人知道。” 华野看着谷粼闻言一愣,又道,“臻瑶,她是臻氏二十年前认养的义女,自幼饱读诗书,才华不输男子,要是没有臻瑾,这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号便是她的了。 这么个才华精绝的女子,素来看重才女的臻氏一族自是不会埋没她,及笄之龄未过,利欲熏心的臻修便将她带进宫,希望能得到少年皇帝的青睐,当时的太后对她极为满意,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将其认作儿媳了。 哪知,也就是这么一个才华精绝、聪慧过人的女子,为了谷墨甘心舍弃后位,甚至是一生。当年他们在中元节夜月在京都的渡元河畔相遇,之后便每月月圆相约同放纸莲灯。一开始臻修没有发觉,后来虽然发觉了但也晚了。 臻瑶去见了太后,极为坦白的讲述了自己心中真正所属之人。太后听了自然大怒,但所幸没当场杀了臻瑶,只是将她囚于后宫。那天夜里,臻仪和谷墨一起偷偷将臻瑶救出来,计划私奔。哪知,两人回到越州后,正计划逃跑的翌日,朝廷忽然颁下旨意,不是萧裕的圣旨,是先帝的遗旨,说是:‘越州谷卿图谋不轨,勾结夷匪,密谋造反,灭清流。’” 谷粼眉头深锁,脸色苍白,听到此事,不免悲从中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越州谷卿图谋不轨,勾结夷匪,密谋造反,但念其过往功绩,其罪轻判,免去株族大罪,改为涉嫌者斩立决。’这道旨意,六十字不到,却夺去了清流一族近百条性命,粼至死都难忘!” “这事蹊跷得很。当时,二皇子萧骐已经过了考验,得入蠡园。陛下和临政的嫏嬛长公主闻讯便放下朝政,赶去蠡园贺喜。事情,便是发生在这个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整个越州,夺下谷素的将军职位,活捉了谷墨,扣押了越州清流地域上的所有人,一一审过,将所谓‘嫌疑者’关进大牢。翌日清晨,便抓了清流谷氏的族长一家,和所有嫌疑者一同问了斩!” 华野一顿停下,看着谷粼,两人双目相对,心中却不断翻腾着,为了未竟的恨,为了未报的仇。 “想当初,便是谷学士的谆谆善诱,让我回到了华府,重整家业,继承商事,才有如今这般成就。这般如海深似山高的再造之恩,华野便是死上十次,也难报!哪知啊,世事竟未能如人所愿! 记得当时,曾见过回京的臻瑶,她万念俱灰,脸上所有神情尽去,如同死人,没一点生气。被臻修押回京都之后的三个月内,她不言不语,每日躺在床上也不睡,就是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20 直直看着窗外发呆。最后失踪了十天,被太后在湖州的紫云庵救下,强带回了宫!臻仪知道了清流被灭之后,整整半个月没理过朝政,紧急之下,召回陛下和公主,但却已然也无半点回天之力,一切都太快了,不仅是抓人斩首,就连证据和证人也飞快消失着。 当萧骐知道这件事后也崩溃了!过了试验,蠡园主人便下令他十五及冠前不得出园,因此当时才十岁的他便将蠡园毁了个大半,凡是能抓能打的,绝不放过。应氏族人连成人壁想将其拦住,萧骐狂怒之下失去了理智,便将拦住他的应族人个个打了半死。最后,是蠡园老夫人独自站到他面前,他无奈也只能放弃,失力地坐卧地上,如孩子般嚎啕大哭,哭诉无援……我想,那一次,大概是他那般心思似海深的皇家骄子这一生最大的失态吧……” 华野说着,眼眶又渐渐泛红,随即低头,用手托着额,隐约发着抖。 谷粼神色微变,慢慢直起身来,站到厅口,闭起双目,眼皮微抖,两臂垂下,双手握拳,任身子迎着风动,任衣摆随着风扬。 “砰”的一声,身后的华野愤然的站起,撞到了桌椅,他也不顾,大声骂道:“那帮贼人该死哪!安王!臻修!金狼!或者还有什么人!这帮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华野活着便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知道么?萧骐说过,父亲,不愿让他死呢,你口中的禽兽们……” 沙哑声响,带着嘲讽,带着轻视,更带着一种难诉背叛之苦的悲痛。 “是,华某老早就明白,谷学士仁义为怀,又怎忍后人步上冤冤相报何时了的苦境。但,这对于华某,不是苦,而是甘。”华野笑得辛酸,但神情却是甘之如饴,走到谷粼身边,仰头对着青天一啸,“华某素来不理佛不信道,但倘若真有诸天神明,今儿华某倒向上天讨一个令牌: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好!好一个‘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华野,浮尧说的没错,你的确长进了,不再是那个只懂得做生意守财宝的小毛头了!” 忽然,伴随着熟悉的叫好声,自不远处的林间小道走出了两人。 景珏笑得豪爽,还是一身粗布衣,袖子挽着,手上拿着常束腰间的雕玉工具包。萧骐跟在后头,依旧温雅雍容,一袭不变的缎质玄衫,前摆与碧玉箫一同系在腰间,手上握着一把新作的景帘白玉扇,较之前的那把略短一点。 华野一见两人,便笑着跑去相迎,“景珏,什么叫只懂得做生意守财宝的小毛头!你和徐浮尧又在本少背后诋毁什么?本少学富五车,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独步武林,笑傲江湖,生下来就是受众人所膜拜的,不懂就别乱扯!” 萧骐一听,不赞同的摇摇头,用扇柄敲了一下他的头,“华野,你该少念点生意经,多读点四书五经,否则到八十岁都不懂得什么叫虚怀若谷!” 景珏也用指尖戳戳他的脑袋,笑骂:“对对对!要你是我学生,这千遍‘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是少不了你的。” 闻言,华野没理会他们俩,但一见到萧骐手中那把新制玉扇,眼睛为之一亮,一把抢过,一时间赞声扬起。 “形五离而九折,蔑氂解而缕分。效虬龙之婉蜒,法红霓之氤氲。”华野滑开玉扇,扇骨倾泻,微地一摇,清风流动,偶带玉之清泠,“随皓腕以徐转,发惠风之微寒。时气清以方厉,纷飘动兮绮纨。好玉好扇,真是宝物,其价已非连城能喻!” “华野喜欢?”萧骐笑得很温良,任着他享受的执玉扇扇风,享受的闭起眼睛。 一旁的景珏忽然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也在一旁笑得风凉。 “这般景帘宝玉,天下难得,谁人不喜欢!”扇啊扇,完全忘了站在面前的是萧骐,“哎,只怪本少投胎投错了,要是在皇家,那还不日夜寝于玉塌,食玉盘珍馐,沐玉池琼浆……” 忽然,话没说完,“咻”的一声,手中的扇子飞了。 华野一惊,立刻睁眼,见扇子已经回到了对面萧骐的手中,他正好整以暇的将扇子收进袖袋,随而雍雅一笑,“然也,君非天家人,再喜欢也是徒然。哎,本王甚是同情你!” 湖风吹来,玄袍飘逸,萧骐优雅一迈步,带着卓然不群的气质走向小筑。 萧骐和门口的谷粼相视一笑,她瞟了一眼华野,两人偕同入内。 “呵呵呵,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就认栽吧。至少这辈子,我就没见过能胜过他的人。” 景珏也深表同情的拍拍表情挫败的华野,一同回屋。 “……” 华野也只能跟去,但俊眸还是瞪着前头二人的背影,很想抓着萧骐暴打一顿,硬生生忍住了,心里反复念着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回到前厅,景妎已经带着新作的茶点等在桌前,五人围桌而坐。 景妎为众人布置茶点,瞄了一眼脸色不好的华野,不必多猜也大概明白方才会发生什么事,随即开口圆场,“华少,你今日来景帘,总不能只为了赏湖滨观日落品白玉来的吧?” “哼,妎美人,看你说的本少像个纨绔子弟似的。告诉你,本少可是个大忙人,来这自然为了正事。”华野嘴巴一撇,一手抓过桌上的茶点,塞进嘴巴,用力的咀嚼,如同嘴里的茶点是萧骐一般,不悦的给了萧骐一眼,道:“白虎要来了,传闻银丰国王给了十万精兵。” “噗!”景珏茶杯刚刚就口,不及喝下便喷了出来,马上就被吓到,“十万精兵?!如此大手笔,银丰国能征善战的男人全都来了?!” 萧骐听着华野的话不语,看着面前茶水一圈圈化波,微微皱眉。 “是啊,十万,这还是个估计!何况,探子只探到白虎大军已在集结,金狼来没来还是个未知数。” 华野喝了一口茶,心里叫苦,银丰一来便来了个十万精兵,此番势在必得吧。 若是真打起来,普通兵马死伤同数已是叫人震撼,来的竟然是精兵,那么死伤数量必然成倍增加,皆是又是一片人间地狱…… “‘猛虎白日环椒图,猖狼金鸣霸龙泉’,这两将素来孟焦不离。”谷粼微抿茶水,心中喟叹,沙哑说着,“既然白虎来了,金狼必然也在不远处候着。” “不错,白虎和金狼一定会一同攻来。”萧骐停下思索,低头默默解下系在腰间的前摆和玉箫,“目前岭关形势如何?” 华野见萧骐若无其事的动作,相处多年倒也明白他那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性子,“目前是铁帅的公子铁鹰镇守在那里,姚倩半个月前也带着手下的梨花女枪赶到,驻兵加上边城三郡的兵马,共计八万。” 萧骐拍拍发皱的衣摆,自怀中掏出一块巾帕擦拭箫身,“裴持天去了么?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21 ” 华野闻言,存不住心思地瞟了一眼谷粼,她和萧骐一样从刚刚便没多大反应,“早就到了,但他行踪极为隐秘,就几个人知道!” “裴世子英雄天下,行事却这么奇怪?” 景珏重新咽下一口茶,坐在一旁的景妎掏出绣帕,体贴的为他拭去嘴角的茶水。 “何止奇怪!听说他是新婚当晚拜了堂就星夜赶路,身旁只带了弟弟和镖儿二人,碧郡主貌似被送去陶谷。他一天到晚神龙见首不见尾,将裴持希和镖儿一个扔到军医营,一个扔进姚倩那里去。” “银丰阵营打算设在哪里?”萧骐一边问,一边拿着巾帕擦拭着碧箫的顶端。 “听说前几日在古苍岭三十里外的北面坡上发现几个银丰的探子,看来应是定在那儿了。” “北面坡……北面……坡……”萧骐皱眉念叨着,陷入深思。 众人不敢出声,怕扰了他思绪,谷粼执着茶杯,一点一点抿着,眉头也是皱着的。 “三十里外的北面坡?!”忽然,谷粼“喀”的一声放下杯子,对着萧骐扬声道,“皇朝军在南,他们根本不仅仅要驻扎!” 萧骐也是脸色不好,放下玉箫和巾帕,淡淡抬头,“不错,他们还要摆阵。在北国战场上银丰人丝毫不逊色于皇朝边城驻兵,边城地势险要,强攻之下,定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而势均力敌之间,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智者胜!银丰选择北面坡,又留下三十里路,正是大阵的最佳圆径,想必几番恶阵相斗,是少不了了。” 景珏闻言皱眉,疑惑问道,“但论阵法,皇朝前有以十七之龄相助铁帅大破银丰阵法的齐王你,后又有‘“陶谷攻术,英雄天下’的武林第一谷传人裴持天,他们又怎么可能敢这么贸然的使用阵法。” 谷粼轻蔑一笑,“因此,才有安王与染尽牡丹亦自羞的碧郡主针对师兄演那一出的美人计,才有安王府和太清门对齐王殿下的几番夜袭。而且,虽然银雕已被抓获,但大家别忘了,银丰国雪峰门第一人是谁人。” 谷粼一言,众人不禁一惊。 “是云龙!雪峰门门主东非修!”华野恍然,随即一想便大叫出声,“他是银丰云龙大将,二十年前便以十八岁之龄一手摘下了银丰武家第一人的名号,至今也没人能将他打倒!此人,莫说师从何处,身世更是成谜!只知道他名唤东非修,武力超群,一身功术更是高于他人,虽然接受了银丰国国王册封,但从未涉足政事,自来征战都没他的份,众人便渐渐遗忘了他。难道这次,他会随军出征?” 萧骐抚着微微作疼的脑袋,苦笑道:“不错,银丰人自古信奉八卦北乾的云从龙,风从虎,‘天间落晖照雪芒,一缝云龙几折腰’的云龙东非修和已故的风虎大将呼卡是银丰国国力的两大支柱。风虎王虽死,但金狼和白虎两个传人合力,决不再他之下。 而说到云龙大将此番,会不会随军出征,这倒说不准。但这三十里大阵,不必说,定是出自他之手。不过这么一来,恐怕还真是添了点麻烦!对了,五年前我走时留在边城的三个阵法,如今还剩几个?” 萧骐五年前曾相助铁劲桑大破银丰阵法,救下铁鹰的一条小命,还以天家人的身份调剂整个北国诸省郡皆支援边城驻兵被银丰军劫断的粮饷,因此铁家上下,边城内外,乃至整个皇朝北国,无不把齐王当成英雄。 当时他被蠡园主人召回时,曾在边城外十里设下了三元连环阵,共有三个,名为“岁元阵、时元阵、月元阵”,阵法内,三三成九,环环相扣,时中含岁,月里分时,岁累成月,九九连环,深奥难解,但萧骐布阵的煞意一向不重,意在困兵。 即便是困住人的阵法已经这么精妙了,更何况是对阵,这位上天下地无所不行的齐王殿下,他华大少可一定要拐会边城。 记得矛儿曾说过,萧骐性偏无为,行事难测,心思似海,不喜美言,因此令众人常常吃瘪而归。但如果是自家人有时适当吹捧一下,偶尔还有见效的时候。 华野随即笑得极为谄媚,“都在都在!铁帅曾下令,士可杀,头可断,齐王之阵不可毁。殿下您要去看看么?” “噗嗤”一声低笑,景珏掩着嘴巴看向窗边,景妎也背过身去状似在调理煮沸的茶水。侧首看看谷粼,她倒是一脸正色,但眼神里带着一点点……蔑视。 他转开俊眸,撇撇嘴巴,心里呐喊着,只有一点点…… 萧骐嘴角微微扬着,华野见了心喜是自己吹捧有功,“既然那三个阵法都在,裴世子也到了,自不必太过忧心,他们要攻城还需要一点点尚未抓在手中的东风。目前,本王尚有点事要回蠡园,晚点再去。” “你!你怎么不早说要回蠡园?”华野一听,脸色乎变,立刻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萧骐的鼻子,一声怒吼,“你是不是已经叫人来接你了?!” 萧骐抬起玉箫,将华野的指头移开,一展雍容高贵笑颜,“本王身份尊贵,不比一些自来自往的平民,路上贼子横行,自然需要人护航。华少那么惊讶作甚?” “你你你!你这个叛徒!细作!小气鬼!” “本王就是小气。华少,又奈本王何?” “你!你!你!算你狠!本少自己走!!!”吼着,就见华野留下众人像刮风一样冲出前厅,冲上湖桥,一阵水迷湖音独有的烟雾后,不见踪影。 “华小子,恕不远送!哈哈哈哈……啊!呵呵……”景珏看着落荒而唐的华野张口大笑着,随即被景妎敲了一下脑袋以示警告。 但萧骐和谷粼正色相看着,面容严肃。 玄衫一拂,萧骐起身,走到前厅门口,仰头望天,几不可闻的一笑,“韵儿觉得,那贼狼心里所盘算的一石数鸟,有几成呢?” 谷粼没转身,淡笑微抿茶水,眼光转向门口,看着映着阳光的萧骐,道: “该来的总会来,挡也挡不住,但世事总不能尽如他所想,否则天生我才作何用,粼说的对么,北麒王爷?” “时势英雄,南麟说的极是!” 两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几句话间,傲然姿态,卓然不凡,尽显风仪! ※ 同样是惠风和畅,晴空万里。 同样是那个没有战阵,没有高墙,甚至没有守卫的田间。 同样是景珏景妎站在机关环口,萧骐谷粼立在夫妇二人对面。 不同的是,今日为的不是友人相迎,为的是执手送别,四人相看着,而后机关环外头,矛儿和棍儿已将一切准备好,在马车旁等候。 流云和逾辉正系在马车旁,喜爱奔跑的性子,使它们不断轻踏马蹄。 再往后看,那是一队阵营不小的车队,为首的应刀儿驾着骏马,举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22 着“蠡”字旗帜,身后跟着三十车驾,装载着景帘人特制的上百支强大功力的连发战弩,其无论是强力,或是速度,一支便足以抵上十来把普通的战弩,其后又是五十骑兵,外加掌刀护院八十。 这便是北国第一大园蠡园迎接少主萧骐的行头,而传说中的“织锦圣手”应剑儿正悄然坐在车队后方的一架马车上。 谷粼当时听闻是蠡园派出的那位神秘的应族女子前来迎接萧骐之后,马上就明白当时华野为何落荒而逃! 哎,纵使是横行商海的天下第一商华野,也同样是情关难过呀。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萧骐,恶心的话景某就不多说了。”景珏皱着眉头,拍拍萧骐的肩膀,“但还是要多加小心!白虎金狼,尤其是云龙,个个神出鬼没的,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小命就一条,玩完了就没后话了。” “虽说古来英雄常道一句‘无地无锥未是贫,知无尚有守无身’,但景大哥仍无须多虑,守身护国保天下的道理,骐还是懂的,毕竟英雄不是谁都能当的。” 无地无锥未是贫,知无尚有守无身…… 谷粼看了萧骐一眼,一叹,知无尚有守无身,他虽然总是一派淡然,心底终究还是明白此行凶险至极。 坚持去岭关前要回一趟蠡园,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什么有守无身,萧兄弟说这话,我可不爱听。”景妎一皱绣眉,执着谷粼的手,表情极忧心,眼眶微微泛红。“妹妹,这些伤感的话,我原是极不爱说,但只怕现在不说,今后便……哎,你与萧骐虽是这几个月才结识,但一南一北的在江湖并肩走着这么多年,再加上谷学士带来的缘分,你们之间的渊源在这薄凉的世间已是极为难得! 此去敌人在暗,我方在明,凶险难明,你们两个可还是要携手走下去才好。妎儿薄身,只能在这里等着你们再来品茶。妹妹如此喜爱景帘,他日能这么住下,那……那……” 泪水滑下,妎美人已是泣不成声,景珏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 “嫂嫂,初见景帘风光时,粼便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像极了当年清流族地未灭之时。越州,粼回不去了,没有家人,没有清流,甚至说出姓名还会被官府通缉。因此,这里便是粼唯一渴望的地方,但愿有一日能与景大哥和嫂嫂能为家人,还自己一个迟来的家。” 景妎闻言,自景珏怀里起来,拭去眼泪,但身儿因啜泣仍微抖着,纤手抚着谷粼两颊,美眸不停地看着这个认识几日却已然住进人心的清风人儿,清泪不禁再次滑落。 “清流的事,华野之前多多少少都和我们说了一些!虽说你们都是这桩阴谋下的受害者,但处处无家处处家,只要心里边住着人,那里便是家,!而嫂嫂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景帘大门永远为妹妹而开,懂么?” 谷粼听着,心中微甜,眼眶酸涩,嘴角漾着笑,抬手握袖,点去美人泪,“‘衡水碧瑟自诩妎’果然不假!嫂嫂心似轻波,便是那柔软至极的景衡河水做的,这泪便是景衡龙王落下的明珠,珍贵至极,粼自当好好珍惜,永不敢忘。” 谷粼话一落,期期艾艾间,景妎更加止不住泪。 景珏尴尬的一笑,将有孕在身不易激动的妻子重新拥回怀中,“萧骐,妎儿说的没错,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萧骐心中明白不能再让这两个小女子呆在一起了,否则水漫景帘也不是什么难事,握住谷粼的手,笑道:“那么,骐便是拼了全力也会留下小命,接着回头找你讨玉。” “这话好说,要玉别人没有,我这里最多。你齐王殿下要一声,哪里还能有不给的道理。”景珏笑着,自怀中掏出一枚景帘玉戒,交给萧骐,“喏,这是我给你们的礼物。” 景妎止了眼泪,转头与萧骐谷粼一同看着那枚玉戒。 这玉戒与萧骐手上带着的瑞云戒不同,这是枚纤细精致的女戒,鎏金云饰,加之上等的景帘玉,吉瑞呈祥。 萧骐对着谷粼一笑,快速拿起她的右手,便往无名指一带,“呀,景大哥真是好手艺,大小正合适!” 谷粼看着指上的玉戒,收也不是,拿也不是,挑眉瞄了一眼萧骐食指那枚上斗大而又状似极富象征意义的瑞云戒,记得萧骐身上佩戴的一些小东西,林林总总老带有这瑞云图案。 身后一阵衣衫响动的声音,她顾不上那么多,皱眉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景妎见状,不禁嘴角扬起,指指谷粼身后,“妹妹看了便知。” 谷粼一转身,愣了! 由刀儿带头,棍儿、矛儿和所有的应氏族人一齐面向萧骐和谷粼,单膝跪地,连一直坐在马车里的剑儿也下了马车,一同与族人跪着。 随即众人神情肃穆,庄严至极,齐声朗道:“头人在上,应氏族人在此参见!” 谷粼忽然感到一阵昏厥,手指如同千斤重。 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萧骐,他也是一脸肃色,长袖一曳,众人又立刻整齐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韵儿现下,可是明白骐在做什么了?” 他笑得优雅,笑得雍容,笑如暖阳,却略略带着一点忐忑,她能感觉到两人交握的手上,他正微微发汗。 她微叹,这个天之骄子,如今竟已是这般无所不用其极的想留下她,想留下一个留也留不久的她…… “呃,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为应族的头人,他们该有多冤?” 听言下之意,她还是有点想推脱,但他依旧那份淡定的笑脸,“在应族,身上有瑞云图的人是应家贵宾,而带着景帘瑞云戒的,便是塞北应族的领头人。这头人的资格是由另一个头人决定,当然考验你是少不掉的,当年我可是被舅舅活活折磨了一年。”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也要被你折磨一年?!那我还你。” 她毫不留恋的就像拔下玉戒,萧骐连忙一手按住。 “韵儿,方才你已经受过应氏族人的大礼了。你要明白,瑞云戒只不过一个形式,而对于头人的认知,才是最重要的。” 他牵起谷粼的手,见她一脸不甘不愿的表情,笑得有点苦闷。 谷粼试图挣脱萧骐的手,不愿在这里在这种时候动刀动枪的,“你别拉着我,我不摘便是了!景大哥,粼留给乡人的药方定要让他们好好服下!” 萧骐也猜到她的心思,就是仗着她不会出手的想法,左闪右闪,绝不放手。 景珏笑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爽朗笑着,“谷姑娘放心,这是景某的责任,自当责无旁贷。” “那么,我们去了。”萧骐牵着谷粼,对着景珏和景妎一礼,两人走向矛儿和棍儿所在的马车。 矛儿见人来,赶紧打开车门,棍儿扶着谷粼上车坐下,萧骐一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23 跃而上步入车内,关上车门。 “喂,齐王殿下,您还没跟我说什么到底考验呢!” 车内,她还是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那考验不会太难,大概是和我舅舅打一架便是了!” 他声音温雅独特,但听来带了一丝风凉的意味。 “打一架?!和那个传闻中的‘墨竹君子’?萧骐,你可真够朋友!好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我也日行一善!当你是朋友,告诉你一声,其实昨晚五更的时候你睡熟了,我在你头上做了点手脚!” “什么?!我漏夜帮你压制奇毒,你倒好……” “起行!” 刀儿高吼一声,近两百人的车队齐头并进,马蹄声扬起,巨大声响遮去了两人在马车内的说话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回了塞北第一大园蠡园。 待得车队走远后,景妎环抱着景珏,眼角依然微湿,但倾城笑颜已回旧时娇媚,“按她的性子,当场没把那玉戒给砸了,心里应是有他的。” 景珏朗笑两声,轻抚着妻子的背部,说道:“那般生来至尊至贵却极富仁者风范的英雄男儿,又有谁不为之折心!” 随即回头,他大掌捂住她的眼睛,“好了,别看了!万一那混小子把你的心也给折了,那我可就惨了!再说了,我做的景帘玉戒那可是天下至宝,世间哪有人敢砸,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夫妻二人几番嬉笑着,一同往家的方向走去…… ☆、塞北蠡主砚竹君 蠡园,是皇朝千百年前建国之时便已经存在的北国园林,建于箜篌双凤岭上,跨越了双凤岭上两个山域,距离古苍岭关唯有半天路程。 其来历史料,在建国前的战乱中流失,千年来皆是由历代蠡园人以及应族人代代心口相传。 传说中,蠡园的创始人名唤蠡海,原名东蠡海,是前朝东朝的遗族,其父是末代东皇东伯胤的堂兄东伯镜。 父子二人依照东朝宫廷园林景致建造了最初的蠡园,但谁知战乱在建造未完时掀起,东伯镜战死,东蠡海改名为蠡海,回到箜篌凤岭继续将蠡园建造完成,从此归隐。 前朝官员腐败,皇族昏庸,战祸不断,民不聊生,始帝起义后,东皇自知不敌,便在皇宫自缢。始帝登基后,随即一统皇朝,且其宽容为怀,将蠡海的表妹应凤音册立为皇后,还将塞北蠡园一带拨给蠡海作为封地。 除了不能圈养兵马以外,历代皇帝对于蠡园人都是礼遇有加,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蠡园崇尚无为之道,因此择主一事从无世袭,皆是自家族中选贤任能,而其每一任家主都是江湖百年的一个传说,无论是才华,武功,人品,功绩,任何一人都可以让江湖史洋洋洒洒写上十页不断绝。 因此,蠡园千年来能身处武林第一大园而不衰,与其历代有才有德的家主不无关系。 蠡园这代家主应砚竹,人称“墨竹君子”,年少时孤身云游在江南乃至苗疆等地,身不配剑,唯有一把玉箫,折枝作剑,曾战百人而不倒,足见武功高绝,行侠仗义,扶贫济困,侠名远扬。 但其是个蠡园所世传“无为之道”的典型奉行者,他没有婚配,便膝下无子,于是极早定下传人萧骐,十岁一到将惊雷翱龙剑传予他,用八年时间将其平生所学倾囊相授,四旬一到便悠然归隐蠡园,鲜少出园,不问世事。 并且,由于皇朝史上数位有德的皇后都是自蠡园应族中脱颖而出的,因此应族也被世人称为“凤族”。当今太后应砚兰便出自应族,她是蠡园主人应砚竹的亲妹,貌若兰芝,自幼极爱兰草,蠡园中的兰苑便是她未嫁时的居所。 太后少女时,曾与景阳公主,幽冥护法蔺梅,古云才女臻宁,三大美人合称“梅兰竹菊,永昌四绝”。 然而,景阳公主,闺名菡菊,先帝幼妹,气质高雅,容若霜菊,及笄之后便艳名远播,十六岁之时随武王萧吴远赴漠北,难产身故。幽冥魅护法蔺梅,是上代幽冥殿殿主崔菲华的胞妹,颜似红梅,舞绫似雪,嫁予清流谷氏谷卿,十二年前以叛国的罪名,满族抄斩。古云庄臻宁,字茗竹,上代臻氏家主,自幼许给了族兄臻修,才华横溢,诗句绝美,堪称当世第一才女,多年前病逝。 如今再回首,四大美人只剩一,无人不叹一句,天妒红颜…… 车队前行着,前头一辆运载□□的车驾突然发出咕噜声,靠在窗台上的谷粼一时间悠悠然的思绪被戛然打断了。 转头看看宽大的车厢内,那头雍然笑卧的萧骐和身配鎏金刀盘腿而坐的应刀儿正在小桌前对着一盘黑白棋局厮杀着,再看身边身穿一袭绣工精美暗红长裙的织锦圣手应剑儿一看,她正专心致志的以粹金黑线缝制一面金黄旗帜,上边已然隐约成形,是一个“皇”字。 看来,她是在为边城驻军缝制军旗。 萧骐刚刚翻书翻累了,便把刀儿叫到车内下棋,还将车顶的棍儿赶去车队前头顶替刀儿带队,最后又让一个人呆在车队后头的剑儿到马车里与她做伴。 谷粼一个正坐,悄悄端看着身旁这位红衫女子,她五官精致,眉清目秀,气质纯然,一刺一绣间给人一种幽然的感觉,仿佛时间都能为她而静止。 难怪华野会喜欢上她! 他自小历经血腥的家族内斗,长大仍身处数百场商战漩涡中,而像剑儿这样一个天性纯然的女子,正是心思百转的华野一生都极渴望的。 忽然,她看着剑儿手中的绣法,一针一线间极为眼熟,“萧骐,你身上那几件衣服都是剑儿做的吧!” “然也。整个皇朝做工最好的是便是剑儿,骐的衣衫自然是交由她做。”萧骐皱眉,觉得她话中有话。 刀儿和剑儿闻言,也抬头疑惑的看着谷粼,这事对他们来说只能用“常识”来形容。 “你身上的玄缎子,莫非也是剑儿姑娘织的?” 这次开口的却是刀儿,“五妹人称‘织锦圣手’,自然纺织也有一手,蠡园主子的衣服都是剑儿一手包办的。少夫……哦,不,谷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自谷粼带上瑞云戒后,整个应族车队的人因为不断唤她为“少夫人”而挨打,尤其是学不乖的矛儿! 想他刀儿好不容易自禁闭关口出来,现在可是已经学很乖了! 谷粼激动地握住剑儿的手,“好妹妹,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少……谷姑娘请说!”剑儿听得有点微楞,差点喊错,一旁的萧骐倒是看戏般地笑得好整以暇。 刀儿偷瞄了萧骐一眼,他显然很高兴大家因为叫错被打。 “哎,粼的女红极为拙劣,身上所有巾帕是陶谷的侍婢绣的。但老早就用完了,妹妹得空能帮我裁上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24 一两块么?就用萧骐身上那种料子,要素白,不要那老气横秋的玄色。” “噗嗤”两声,是刀儿和矛儿! 谷粼说的极为大声,以至于车内的刀儿和驾车的矛儿都笑欢了,剑儿也掩着嘴,偷瞄着萧骐灰暗的脸色,暗暗笑着。 萧骐从来便是塞北蠡园甚至是北国人所崇拜的偶像,人人竞相模仿。 他身带碧箫,一时间多少才子兴起了一股箫声靡诗之风,以示才高。 他喜爱玉扇,一时间多少才子便人手一白或白或青的玉扇,以示风流。 甚至是他自小的招牌玄衫缎袍,早已是北国才子出门必备的一件外袍。 而如今,这个谷姑娘…… 车内的刀儿和剑儿不断偷瞄着萧骐难看的脸色,这个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他吃瘪的样子。 这头,谷粼见剑儿只顾着偷笑没回应她,便又开始说道:“好妹妹,蠡园那么大,总不会一尺素缎都拿不出来吧!哦,难道是萧骐那小气鬼舍不得?粼就知道英明如先皇,他取名之时必然有寓意的,萧骐萧骐,小气小气,果真人如其……呃!” 她说到一半,萧骐已然笑眯眯地蹲到身旁,“韵儿要是缺巾帕的话,早就应该说了。骐倒忘了,南麟南麟,男临男临,这性如男子倒也不是一件好事呀!” 这是怎样,拐着弯子骂她是男人婆?! 她素来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奉还! “是啊,谷粼就是男儿性子呢,估计是投错胎了吧。不过有些小气鬼瞎了眼睛,下错了注,将某些簪子随便给了。敢问阁下现在可是看清楚了?准备讨回去了?” “……”萧骐一滞,怎么答都不是。 一旁的刀儿和剑儿一听簪子,一想便得明白了什么似的,兄妹两人对看一眼呵呵笑着,他们兄妹八人自小和萧骐一起长大,名为主仆,情同家人。 萧骐,自小聪明绝顶,又经过了皇室和蠡园的培养,长大后的他参透世事,洞悉人心,才能卓绝,无所不能,根本无人会忤逆他,连蠡园主人也拿他没有办法,也就老夫人的几滴眼泪能制住他一二。 而如今,南麟居然能在一个两句话间,就能堵得他没话说,这倒是个耐人寻味的新鲜事! 突然闻得不远处的棍儿“停”的一声令下,车队停下,矛儿“吁”的一拉马缰,极有礼节的翘翘车门,道:“少主,蠡园到了。” 萧骐没应答,还是一脸臭臭的蹲在谷粼旁边,剑儿稍稍整了下车内物品,刀儿上前将车门打开,兄妹先行下车,和车队人员交代事项。 刀儿要棍儿先行将□□运至边城,兄弟二人举步离开,一路商讨着最安全的路线。 剑儿也将修好的旗帜拿起交代着几个绣女…… 萧骐作势也要跟着,但眼里突然绽放光彩! 他拉开车壁上的一角,用手指在上面随意划了几下,回首对着谷粼桀然一笑,撩袍下车。 谷粼瞪了稀奇古怪的他一眼,也跟着离开,眼角瞟了一眼车壁上他刚刚划过的位置,上边隐约有几道划痕,看清之后嘴角立刻僵硬,一脸不快的举步下车。 车外的矛儿见了他们两个阴阳怪气的样子,便凑过去看看那有划痕的车壁,上边是萧骐练了几年的晖风体,淡雅笔触写着三个字。 临江仙…… 他皱眉,实在猜不透少主和谷姑娘又玩什么把戏,随即很快抛在脑后,驾着马车,引着两匹神驹,忽想起自己明天就要被闭关了便一脸苦涩,朝蠡园马厩进发。 谷粼随着萧骐下车,应氏兄妹便四散而去。 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半月状两百里不到的林道,两旁立着皇朝极为珍稀的树种——灯台树,别名瑞木,枝条呈紫红色,树干端直,呈现出优美的冠形和树姿。 灯台树树形整齐,大侧枝呈层状生长宛若灯台,更似倒挂的伞,层次间分明规整,饶富风韵,形成美丽的圆锥状树冠,叶大而碧绿秀美,伞房状聚伞花序,花期已至,白花素雅,处处雪色花瓣迎风摇曳,清雅素洁,妩媚动人,加上紫红色枝条,在绿叶衬托下,独具特色。 灯台树极为珍贵,而且成活不易,皇宫御花园也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株,内府还派了专人好生养护着。而眼前蠡园这条林道,一步一株,两旁夹道种植,短短二百米不到的距离便达到近四百株。 堂堂北国第一大园,便是以如此手笔,作为对所有来客的第一个见面礼,幽静雅然,华而不俗,卓而不凡,尽显千年名园风范。 萧骐见她看着灯台林道,温雅一笑,率先向林间深处走去。 谷粼又看了几眼,慢慢跟上他,两人很快出了林道,来到蠡园门口。 单看那蠡园大门,已足见东朝皇家宫廷花苑的堂皇气势了! 门口没有一般的石狮子,反而立着足足三人高环抱有十人的龙生九子像! 一飞冲天的囚牛巨龙昂首高歌,高贵神圣;形小的蒲牢龙缠绕着囚牛,随之高唱,优雅凛然;鸱吻兽身似未成形的蛟龙,血口大张,势同吞吐;盘踞在一旁的睚眦兽肃杀慑人,威严庄重;左角昂首半卧的貔貅兽,形似猛狮,首似恶龙,凶猛无比;似虎一般的狴犴一旁前肢高跃,虎目大张,威风凛凛;坐卧右角的狻猊狮,神情肃穆,睁崃威武;椒图兽形状像螺蚌,面似狮虎,口衔大环;驮着八子的是形似巨龟的赑屃,背甲形状异于海龟,甲片片片可数,大口露出尖牙,四肢粗壮,昂头向前,镇压之势。 龙生九子像下是一圆柱石基,左右对称雕着一对腾云奔跑的瑞兽麒麟,左为雄麒,右为雌麟,云雾缭绕中两厢对看…… 巨大的塑像中有龙之九子,下还有一对麒麟,栩栩如生,仿若跳脱,这般精美绝伦的雕工,只怕是宫廷园林的雕工都难以匹及! 再看向塑像后面的大门,天家九门,王子五门,平民最多只允开三门,而蠡园大门俨然是皇室独有的五道门,外曰皋门,二曰雉门,三曰库门,四曰应门,五曰路门。 而每道宅门上又以细腻的雕功雕上门神,身披甲胃的神荼和郁垒威武二神,双双把门。 再看到门檐上以东朝古字写了一个“蠡”,笔触苍茫,略带寒凉,风蚀可见,年代久远。 两旁楹柱上挂的不是一般的楹联,而是以轻狂行草所写的两句赋: “与其无义而有名兮,宁处穷而守高。 食不偷而为饱兮,衣不苟而为温。” 虽字体略带狂野萧飒之风,但字里行间处处尽显谦谦君子品性。 “恭迎少主!” 众口齐声,极为洪亮,只见蠡园大门皋门打开,门内涌出两排仆人,恭敬垂首。而一名约是四十的昂藏男子和一名三十左右的纤瘦男子站在众人之前,对着萧骐笑得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25 宠溺。 “三叔,五叔。”萧骐见了二人,便抬手行礼。 “骐儿不必多礼。六妹自柳庄传来消息,说你近日会到,没想到还是让我们好等。老夫人天天焚香祷告,就盼着你回来。” 说着,纤瘦男子对萧骐一笑,文雅气质,由内而发。 昂藏男子一个上前,大掌奋力拍向萧骐的背心,众人一惊,不料大掌却被一个强大的内力震了回来,只听他不怒反而豪爽大笑,“哈哈,好!好小子,砚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这般内家功夫!不错!” “多谢三叔夸奖!”萧骐微微一笑,转眸看着身旁的谷粼,“还未介绍,三叔五叔,这是是江南谷粼!” “哦?!轻若凌波悠如鸿,霜凤空凝舞南麟!”两人闻言,慢慢端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姑娘,后头的仆人们也止不住好奇的偷看着那位和自家少主齐名的南麟! 她白衣胜雪,颜似桃夭,靥若芳菲,手执雕龙绘凤剑,整个人气质清然,明明笑似春风,又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纤瘦男子眸儿一转,展开了然一笑,道:“果不负盛名!这位姑娘的内劲绵长,气息凛然,与骐儿不相上下。而这不战则屈人之势,应某今日算是见识了!” “三哥说的不错。姑娘功力自是极为了得,而你手中这把剑霜寒重煞,能驾驭此剑之人,外家功夫相比也不弱,年纪轻轻,便能达到如此层次,倒真是不容易!” 昂藏男子也看着谷粼,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后头众人看着门口说的煞有其事的两人,又看着那位纤细的白衣姑娘,皆是一脸茫然。只觉得那姑娘长得似白梅,又似粉桃,一笑间带给人一种淡雅亲和之感,但根本看不出来他们两人说的那么神! 谷粼也笑看着眼前两人,对他们极为激赏,这两人隔空便能探出来人功力深浅,气息高低,武功修为必是不低,如此一来,他们俩身份便一猜便知。 萧骐又是一笑,对谷粼道:“韵味,这是三叔应砚莲,这是五叔应砚枫,他们二人是上一代守护蠡园的应氏族人,自小便跟随在舅舅身边,人称莲枫二君,与舅舅合为北国三君子!” “‘墨竹清韵砚萧萧,枫舟莲亭骨铮铮’,应三侠,应五侠,两位当年随蠡园主人大战苗疆五霸的事迹,即便皇朝小儿也无不知晓!粼,早两位久仰大名!” 说着,谷粼执剑抱拳,当胸一礼。 应家兄弟一听笑开,较为纤瘦的应砚莲文雅,高大的应砚枫爽直,两人站在一起相得益彰,互补成辉。 “我们兄弟随砚竹归隐都多少年了,竟然还有人能记得我们当年的破事,听来心里可真是爽快!哈哈哈!”应砚枫说着,双手抱胸,哈哈大笑。 应砚莲看了笑得太过的弟弟一眼,斯文尔雅的一个侧身,“骐儿,砚竹他可是等了好久,快进去吧。” “三叔说的是,韵儿,我们走吧。” 萧骐回头对谷粼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由应三和应五领头,两人跟在其后进了蠡园内院。仆人们整齐有致的退回门内,将蠡园大门关闭。 四人一路穿行在蠡园回廊中,四周景致不断变换。 先是一片寿山石雕假山群,水以山为面,水得山而媚;山者,天地之骨也。只见一块通体透明、凝腻脂润的寿山石受众山所拱,其下掇石叠山,间中流水,满布银杏,极尽咫尺山林之境。 再是远山湖景,这是仿造江南水榭之作,但青出于蓝胜于蓝,只见远处春末青山,悠然炊烟,近处初夏碧水,泉眼罗布,湖边满种青桐和香花槐,前者其树干端直、皮绿而光洁,小枝粗壮翠绿色,分枝有序,树形优美,后者树干褐至灰褐色,叶色青翠碧绿有泽,盛开的红花与繁茂的绿叶、优美的树形,此三相映成趣,独具特色。 虽园中湖是人工叠砌开凿,但凿工精良,引水之法巧妙至极,放眼望去,远山幽湖青木,宛若天然的山峦湖海。 后来到富丽堂皇的的宫区,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宫馆复道,人影来去,华丽高贵,宫廷气息浓郁。论其体态,雍容华贵,论其色彩,金碧辉煌,凭借雄厚财力和无与伦比的智慧,将宫区间的氛围少了一分烦扰,多了一分闲雅。 整个蠡园自林到山,自湖向海,自楼阁到宫殿,手法之高超,架构之独到,规模之巨大,手笔之华丽,气势之雄厚,这世间已然无任何园林可以超越! 加上个东朝遗族蠡海,谷粼嘴角几不可见地一扬,也真亏了历代帝王眼里能容下这颗不小的沙子…… 一行人来到气势恢宏的主殿门口,殿檐上用东朝古文赫然写着二字:无为! 这便是蠡园千百年来传于后人的处世之道:“顺天之时,随地之性,因人之心,为无为,则无不治。” 殿门两侧遍种翠竹,节节而长,叶叶相累,是毛竹中最为名贵的楠竹。 踏入殿门,一阵墨香扑鼻而来,环顾一眼,殿内椅中皆无人,转眸待看殿阁幕后,方窗边摆着一张方桌,文房四宝备着,一张雪白的徽州宣纸展于其上,一名身穿素色儒生长袍的垂发男子背对着众人,正执笔泼墨,一切寂然无声。 应砚枫对萧骐他们一笑,便安静退下。 应砚莲上前,走到儒袍男子五步远之处止住,轻声:“砚竹,骐儿回来了。” 男子身子未动分毫,缓缓开口,声色似青竹碧翠,“骐儿此番回来,功力精进不少。” “谢舅舅夸奖!” 萧骐自刚刚进殿便一扫之前雍雅的笑意,神色严肃,表情森然,即使听到应砚竹一夸也未见喜。 应砚竹看着桌前画了几笔的苍木,几不可闻地一叹,放下毛笔,一个转身,撩开幕帘,倾身走来。 应砚莲拍手唤来下人收拾东西,而后悄然离开。 一身长袍的应砚竹迎日光慢慢走来,一脸笑意,容颜秀雅,靥如云烟,高俊挺拔,身材修长,举步无声,一身气质真如殿外那一株株翠竹一般,清然脱俗,高雅出众。 墨竹君子应砚竹,真不愧是世人见他皆道一句“墨竹清韵砚萧萧”! 谷粼看着他,心里盘算着这人的年纪,他不像之前见到的应砚莲、应砚枫一般,虽还保有年少气质,但容颜已改。俊雅清秀的容貌上无半点岁月留下的痕迹,既然是当今太后的兄长,那怎么也该四旬了! 可他怎么看也不像四旬,顶多近三十,难道墨竹君子有不问人之的驻颜癖好? 应砚竹慢慢走到两人面前,本要对萧骐说什么,猛一看见谷粼的脸便吃惊的瞪大眼睛,张口说道:“蔺……蔺梅!” 一言一摞,谷粼疑惑的看着应砚竹,“应家主认识我娘?” “你娘?!”应砚竹猛然回神,微微一叹,尔雅一笑,眉眼略带着寒竹泠色,“是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26 了,你是谷卿和蔺梅的女儿,江南南麟,对否?” “家主说的没错。” 谷粼一个点头,萧骐倒抢过话头,“舅舅,你认识恩师和师母?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应砚竹瞟了萧骐一眼,转看着谷粼,眼神极为柔软,“你生的极好,有谷卿那股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也有蔺梅清雅梅香的芳菲秀色。” “……” 谷粼见了他的眼神,疑惑不解,不知该怎么答。 萧骐又抢过话头,“舅舅,不可一世的是您好不?您快回答骐方才的问题。” 应砚竹被他堵得皱眉,半响过后,终于把眼光放到自家徒弟身上,“骐儿出去半年,不仅功夫长进了,嘴皮子也长进了不少呀!” “舅舅,九岁那年,您允诺过骐,有问必答的……” 萧骐虽然站的极正,一动不动,但眼珠子转的很快,明显看得出来在动心思。 “……为师是认识他们,陈年旧事,打听这个做什么!”应砚竹上下打量着萧骐周身,突然深色眼珠一亮,长手一曳,萧骐袖袋中的玉扇滑入他手中,“好东西,你又去景珏那里诳来的吧!” “说什么诳?那是友人之间的互赠……”萧骐一脸无奈,心里大叹,刚刚就应该让刀儿先带走的,见应砚竹眼珠子又转到谷粼身上打量着她,“舅舅,非礼勿视,你别这么看着人家姑娘家。” 谷粼来回看着两人,忽然发现自刚刚的不自然在哪里了。 萧骐郑重其事地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就像军营里□□练的士兵一般,不仅如此他还一反常态耍嘴皮子,没了平时温温雅雅的口气,多了一些直言不讳的闹脾气意味,像……孩子! 而应砚竹对待萧骐也非常不同,不似世人所传的君子谦容,却多了一份自在和轻狂。 这二人,说是父子也不像,说是师徒也不像,倒像一对爱闹的兄弟,一对弟弟稍摄于兄长的兄弟。 “毛孩子,你懂什么?”应砚竹瞪了萧骐一眼,执起谷粼的手,看着那枚瑞云戒一眼,笑意尔雅,“介意我也唤你一声,韵儿么?” “不介意,家人都这么唤我。”看着应砚竹尔雅大方略带多情的气质,谷粼不禁一笑。 记忆里,父亲谷卿清泠傲然,伯父谷臣横眉威严,大堂哥谷素耿直爽快,二堂哥和三堂哥像了点,但二堂哥谷墨斯文冷然,三堂哥谷暄尔雅多情。 而眼前这应家家主,真是像极了三堂哥那般不温不火偶尔带着任性的品性! 萧骐闻言,嘴角一动,仿佛要开口,但最终选择不反抗,只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那好,韵儿,你带上了瑞云戒,那么便要接受我这位家主的考验。” 谷粼下意思一握霜凤空凝,清雅一笑,胜似春光桃夭,“这是自然,但粼相信您必不会刻意相难的,对么家主?” “呵呵,自然自然!”尔雅笑着,长袍一扬,退至十米外,拂袖一扫,“骐儿,退一旁去!” 一阵暖风迎面而来,萧骐随之飞起,衣袂翻动,转眼人已到殿外,但身上的内藏惊雷翱龙的碧玉箫已经被应砚竹捞了去。 转而看着对面笑得淡定的谷粼,应砚竹摇着萧骐的碧玉箫,又笑道:“内家功夫高低,自你的气息中应某已然明了。那么就考外家功夫吧,不用内力,十招之内,取应某一根头发,韵儿以为如何?” 她眨眨眼,意兴盎然,“好呀!” 素袖一扬,纤指转着霜凤空凝剑,银白剑鞘快速旋转着,形如明月,扬起一阵清风。 应砚竹剑眉一扬,赞赏的看着她,其剑招已与内功相融合,即使不适用内力,剑体仍然流动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威力,虽然稍显年轻,但天资绝佳加上聪慧的领悟力,前途不可限量! 有趣! 他笑得一如谷粼般盎然,谷卿和蔺梅留下的女儿,倒还真是又一枚瑰宝! 只见应砚竹自箫身拔出惊雷翱龙,大殿内立刻寒气四溢,剑身银龙浮于其上,反手使出剑花,霎时白光化烟,银龙游动,突破云烟,龙吟响动。 谷粼倒镇定的笑着,蠡园之主墨竹君子果然是当世高手,随手一招间,绝不含一点内力,但其威力堪比内外功结合之效。 萧骐在殿外斜靠着,原本准备看戏,但如今一见,发现应砚竹竟玩真的,不禁正色以待。 谷粼指尖不停转着霜凤空凝剑鞘,其速度愈来愈快,在惊雷翱龙制造出的云烟中,明月的光芒更加辉亮。 当银龙势如破竹冲击而来的那一刹那,一声高亢凤鸣突然穿破龙吟! 只见霜凤空凝的剑鞘还在原来的地方空转着,扬起的微风飞快扫清惊雷翱龙带来了烟雾,但水银流光的凤剑早已伴着飘然下落的谷粼,朝失了来向直逼剑鞘的应砚竹追击而去。 银龙一击空剑鞘,知道上当但已收势不及,但应砚竹反而一笑,银色剑辉又在空中一个长转,长袍翻动,三个回转又刺向身后横来的凤剑。 一时间兵刃相击不断,凤啸忽又龙鸣! 谷粼一个旋身,半推反手,剑锋一阵跳动,剑路状似迷离,但却压得惊雷翱龙一退五步,眼见凤鸣又要逼近应砚竹的发,龙吟响起,谷粼一个旋身避开。 “清世剑第八式,浊我清明,两档出一式,三招了!”应砚竹嚣张一笑,又打出一个剑花,忽见三条巨龙,轰然掠空而来。 “龙啸九天!”蠡园十大绝技之一,谷粼瞠目,对着门口的萧骐大喊:“萧骐,你舅舅玩真的啊!” 萧骐笑得很无奈,“谁让他姓应,输了一辈子都得听你的了!” “那你不早说!”谷粼不禁怒骂!该死,还答应那应砚竹不用内力,看来要保住小命,得真拼了! 只见她融进巨龙之间,身似流星般攒动,白衣飞扬,三头巨龙不断追击着白影,一时间龙啸不断。 突然,一只发光的华彩凤鸟飞出龙头的包围圈中,它一个转身,扬起凤鸣,一道强光射下,冲破一个龙头,剩下的两头巨龙发出悲鸣。 “清世剑之十二、十七,袭星逐风与凤鸟朝仪,挡一出二,六招了!”应砚竹说着,语气僵硬,玉手已捂着胸口,略带微喘,但还是笑得兴致勃勃。 再一看,那翱翔的凤鸟已化成霜凤空凝的剑鞘,当空俯冲而下,谷粼一把抓住,又一甩霜凤空凝长剑,凤剑旋转而飞,再次变成一轮发光的明月,而白影却自另一个方向射出,二者成一东一西分飞。 两头巨龙顺势追上,速度极快,眼见血盆大口要将白影和明月吞下,一阵高亢的凤啸冲破云霄,熠熠发光的明月瞬间消散,一时间化成无数尖锐的园影,对龙头飞快下斩,在巨龙哀鸣中不断形成一波波冲击。 巨龙倒下,剑气震开,殿内所有桌椅的支脚瞬间被削去了,“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27 砰”的一阵响,尽数倒下,价值连城的瓷瓶陶罐尽数摔裂,原本整洁的宫殿里扬起浓重的灰烟。 应砚竹飘落地上,微咳了两声,身子微弓,可谷粼却不见踪影。 结束了! 萧骐雍雅笑着,摸到应砚竹身边,玄袖一扫立即镇压了殿内飞扬的灰尘,五指对着躺在地上的碧箫一拢,碧箫便腾空而来! 又伸出长手,在应砚竹身上一探,变出那把刚刚被“借走”的玉扇,撑开扇骨,极为好心的帮舅舅扇去身上的灰尘,道一句:“舅舅辛苦了!” “好个璧涟剑术!好个夜月清芒!看来,应某还是小看了陶谷裴啸烽,明明他自己使起来就没这么大威力!这个欺世盗名之辈!” 应砚竹披头散发,直起身子,一手拍开萧骐笑得谄媚的嘴脸,拢拢身上凌乱的衣衫。 忽然,一根细长发丝悠悠然自空中滑下,迎风飘扬,他微恼的一把抓住,似有若无的瞟了一眼屋梁上的白影,无奈屈眉,嘴角一扬,低声道:“哎,正好十招,倒也有趣!” 萧骐雍然一笑,温声一扬:“韵儿下来吧,我们家主认栽了呢!” 声儿一落,白影翩然落下,脸色略白,捂唇也咳了两声。 谷粼纤手两个起落,将霜凤空凝剑收入剑鞘,执剑对着应砚竹笑道:“应家主,承让!” 应砚竹虽败,但脸上却已然绽笑,神情回到初见的清然高雅,似竹脱俗,“好个谷氏南麟,在天上逍遥多年谷卿和裴啸峰都应该以你为荣!应某承认你了,你是这一辈继骐儿之后,应族的第二个异性头人!” “多谢应家主!”谷粼也对他展开了笑靥,花容清雅。 “……”应砚竹见了她的笑一愣,随即温柔笑着“韵儿该唤我一声应叔叔才是。” “应叔叔!”她向来从善如流。 “好姑娘!”他端看着她的脸庞,将手中的惊雷翱龙塞给一旁萧骐,牵起她的手,“当年,我独身行至江南之时,曾偶遇蔺梅,之后便思之不忘。奈何重遇之时,她的心已经是谷卿那小子的了!哎,奈何奈何奈若何,真道是天意弄人呢……” 因此,他才一生未娶么…… 这般卓绝出众的清雅男子,本是天下女子良配,本该得到一位如花美眷,本该有着儿孙绕膝的生活…… 但他却为了娘,为了年少思慕,自此孤舟一生…… 思及此,谷粼不禁鼻头一酸,面对着应砚竹那般温柔的神情,明白他正在自她身上看着谁,微微笑道:“幼年之时,虽然娘并未提过,但其实爹爹却曾和韵儿说过应叔叔呢!” “哼,他能说我什么好话!”应砚竹摆明很不屑。 “爹爹曾命韵儿把‘墨竹清韵砚萧萧,枫舟莲亭骨铮铮’这句话好生背下。爹爹还说,择友应择莲枫品,选婿当如墨竹君。” 语落,谷粼明显感到应砚竹握着自己的手抖了一下,而他的脸色红白交替,但依旧俊雅潇洒。 “他……他还真敢说!抢了别人的心上人,还告诉闺女以后要找情敌那样的男人!这小子还真是越老越做作了!” 他微恼地放开谷粼的手,撩撩因为打斗而凌乱的长发,背着萧骐和谷粼走到方才作画的窗边。 萧骐温雅笑着,低头对谷粼轻声说道:“还记得骐曾送给你那副谷学士的画么?” 谷粼微微一点头,说的是父亲当年那副她们母女俩的图吧! 萧骐嘴角一扬,带着她走到应砚竹所站的窗边。 一去便见应砚竹身如长竹,直立于窗棂所挂的一幅画前,直直看着,陷入沉思。 萧骐对谷粼指指那幅画,她扬眉探看,一愣,正是萧骐方才提到的父亲画的那副图,但没有落款,纸未泛黄,是近几年临摹所作! 再一看笔触,多了一份清隽,少了一份真实,多了一份飘渺,少了一份细腻…… 这是一个一直远看着从未接近的人所作的画…… “当年听到你娘为了谷卿放弃一切的时候,我真是悔不当初!”应砚竹声似翠竹,泠色四溢,可其中所含的衷情却浓烈至极。 “正如当年死于蓬莱的幽冥殿殿主和蓬莱圣女一般,谷卿与她,一个来自清流,一个出自幽冥,一天一地,一正一邪,一清一浊,我原以为自己来得及找到她,挽回她。哪知她竟自毁前程,甘心随之而去!哎,世事总是这般难料,直叫人生死也难过情关…… 年少的我过于自傲,过于狂妄,总认为只要自己看上了,珠玉在侧绝不是什么难事。年少无知哪,轻看世间人,轻看了谷卿,轻看了蔺梅,轻看了情之一字,故而应某此生合该有这般的痛……但,天道何其不公!将她给了谷卿,却又将她无情从世间抹去,独独剩下了我,连一丝念想,都无枝可依……” 应砚竹声声切切,萧索苦涩,听得身后两人心中微恙,无奈之下只能随之黯然。 沉寂半响,他转头看着萧骐和谷粼,脸色虽白,但神情已然有所恢复,“韵儿,霜凤空凝剑的剑盒上是不是有一句:九鼎凝霜路岧峣,空回蓬莱望龙门!” “是!在凤剑专用的剑盒上刻着。” “呵,那是当年与谷卿金狼二人初遇时,我酒酣起兴,随手刻上的。” 话音一落,萧骐和谷粼一愣,异口同声道:“您见过金狼?!” 应砚竹一脸戏谑笑意,“自是见过,还一起和他们二人喝酒论剑!” “可您从没对骐说过!”萧骐一脸不可置信。 “你也从来没有问过。”应砚竹不悦地睨了徒儿一眼,“再者,查不到我是你自己不够本事,与我应某人何干!” 萧骐闻言,一时气结,自家舅舅就是这般,对谁都是君子,对他便是…… 谷粼一急,便拉着应砚竹的袖子忙问,“应叔叔,你当年真的认识爹爹和金狼?!那您知道为什么金狼为何灭我全族,他杀了如此多人,下了那么大筹码,花了那么多心血,不可能仅仅为了一把龙门三子霜凤空凝?” 应砚竹看着她那张既像谷卿又似蔺梅的清秀脸庞,微微皱眉,“此事倒真是说来话长。” 他微地一叹,拉着她的手,举步走到后殿,一同坐到一张未受方才两人动武所波及到得湘妃竹塌上,萧骐也跟着走进后殿,倾身靠在竹榻边上的窗沿上。 “事情应该追溯至二十六年前,应是谷卿十五之龄,那是你爹娘尚未结识的时候。清流族的规矩,十岁习武,十五若能学成出师,便可有三年时间出门游历,而谷卿天资聪颖,十五不到便练至了清世剑第七重,早早云游而去。记得是他十六岁那年,他在明城协助省府官吏大破一桩官吏受贿案之时,认识了帮忙阻击逃犯的金狼,两人一见便引以为友,结伴同游。而龙门,便是我告诉他们的。” 说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28 到这里,应砚竹不禁莫名一滞,看了一旁萧骐一眼,又缓缓开口,“龙门,是天家始帝流传下来的传说,但世人只知道那首四句龙门诗,却只有皇族人才知道烟桑龙门真正所在。因此,没有皇族,独有碧血凤兰,也一样是找不到龙门的,蠡园归属皇家,因此历代家主也都是知道的。 而蠡园应族里,又藏着开启龙门另一个秘密,那便是身上流着碧血凤兰之血的龙门圣女,她们的血是继龙之九子之后开启龙门的又一把钥匙,于是以特殊的方式代代相传,每代仅传一人。历代家主受应族人所保护,而历代圣女又受历代家主的保护,这两个秘密便是这么传承下来的。而我,便将第一个秘密告诉了他们,在他们相助我和砚莲、砚枫当年大战苗疆五霸之后。” 谷粼看着应砚竹,又侧首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萧骐,若有所思。 一名下人端上一壶茶,转身要去收拾前殿,应砚竹长手一挥,下人便了然一个点头,静静退出殿阁。 他看着谷粼,又道:“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哪!我们几个当时年少气盛,长着武功和才能皆不俗,便忘乎所以。在苗疆酒楼一番踌躇满志后,约定分头去寻龙之九子,但哪知九子又岂是那么容易寻来的?过了两年,谷卿十九,他与金狼一同寻到了幽冥地界,传闻幽冥殿殿主崔菲华的烬焰转魄剑上刻有鸱吻兽,于是两人便等候在那里,心想能不能碰上崔菲华,谷卿之后还当上了那里学堂的夫子。 两个月后的一个雨夜,蔺梅因重伤倒在了学堂口,为谷卿所救,然后就在养伤的那几日里他们俩相爱了!但,没料到一同照料蔺梅的金狼也暗自爱上了她。忽然间他就变了,见到他们俩相爱,便不断地阻扰。离开谷卿,挑拨幽冥与清流,散播谣言,甚至重伤蔺梅,最后还带雪峰门高手杀到人人手无缚鸡之力的西云国,抢走了闻人族的龙泉虎啸,只为要与谷卿在明城一战。 谷卿满心仁义,以为金狼没有神兵利器便也没有带霜凤空凝,空手赴战,哪知被金狼用龙泉虎啸措不及防地挫了个重伤,那夜我收到西云国的消息之后,连夜赶到明城,才在刀口下抢到了谷卿那条小命。最后,捡回小命的谷卿还是不顾众人反对,毅然决然和蔺梅成了婚。这是自小便极为疼爱谷卿的清流当家族母所下的决定,韵儿,也就是你祖母,谷玑。” 谷粼闻言,不由得一怔,双手紧握,双唇紧抿。 应砚竹理解的拍拍她的手背,她抬头看着他,大掌便慈爱地抚着她柔软的长发。 “当时,我和你祖母都觉得成婚,是唯一能够瓦解金狼仇恨的方法,这样才能真正断了金狼的念头。但,我们都错了,都忽略了那股一路支持他报仇甚至能一举杀到西云国抢下龙泉虎啸的巨大恨意。金狼一开始是蛰伏了,回到银丰,一埋便埋了九年!也就是这九年,他和白虎成了搭档,接受银丰国国王册封成了大将,还收了四员猛将名为银丰四兽将,甚至还与素来行踪成谜的云龙有了联系。 始帝当年统一了东朝诸国,但惟独留下了崇文的西云国和尚武的银丰国,将两国设为附属国,仅要求其上贡,并不要求并国。西云国武力不够,且人人尚仁,觉得皇朝不战则仁和,保有他们的尊严,便甘心臣服。但银丰国人却觉得身为战败国,不能战死,屈为附属,便是一种耻辱,年年战祸不断。因此,我们都觉得身为银丰国人的他,是把爱恨情仇化作了国仇家恨,要帮他的国家洗雪前耻。 哪知,他用九年筹划了一个惊天的计谋,利用安王、臻修这两大势力,抓住皇室弱点,迷晕重病的先帝,挖出归葬国玺,制造假的遗旨,用几年时间收买大小官员,以各种考验圈出己方阵营,抓住机遇,趁人所不备,直至杀尽要杀的人,湮灭所有证据!事发之时,正是骐儿入蠡园大庆之时,皇室宗亲皆应邀来到蠡园,应某还发帖至越州邀请了谷卿和蔺梅。怎料,他人未至,死讯却先到了! 南北一远千里,远水难救近火,我急忙传书告之隐居的裴啸烽,要他们夫妇俩先去越州探情况,我随后也偷偷赶去!但一到越州,莫说谷氏清流全被杀的干净,连当时知情的人也被清的一个不剩!我一怒之下将找寻你之事托付裴啸烽,只身回到蠡园,联合幽冥崔菲华,倾动南北武林甚至朝廷所有力量去搜集证据,甚至是一点蛛丝马迹! 但奈何对手高明的很,越州省府、朝中六部、宫中内府、岭关边城,所有证据、所有证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而这一环扣一环绝恨的连环计,花费九年时间,牵动无数人命,耗费多少金银,却能极为隐秘,毫无错漏!若没猜错,如此缜密的计划,绝不是金浪区区一个武夫能想出来的计谋,这天下间只有那个人能做到,也只有那个人会帮金狼!” “舅舅说的是云龙大将东非修?” 萧骐开了口,直勾勾的看着应砚竹,表情极为严肃,脸上早已失去了笑容。 “不错。只有东非修,才办得到。” “舅舅一早就猜到了?”萧骐还是直勾勾看着应砚竹,现在还多了一丝怒气。 应砚竹转眸看着他,表情尽是无愧于心,“不,是你十七岁那年到边城破银丰阵法之时,我才想到的。” 萧骐表情未变,怒气仍在,“那么,骐十八至如今二二,舅舅有四年的时间可以相告于骐。” “为师告诉你又如何?你虽是十五出蠡园,但十七岁那年你也和金狼对过阵,打赢他了么?就算让你打赢了金狼,你又有几成把握能打得过白虎?就算你侥幸能够以一敌二,那诡计多端武功难测的云龙东非修,又岂是你这等初出茅庐的小辈能应付得了的?!”应砚竹说的怒气上扬,起身走到萧骐面前,厉声道:“蠡园家训是什么?!” 萧骐一顿,凄然的闭起眼睛,哑声道:“顺天之时,随地之性,因人之心,为无为,则无不治。” 应砚竹愤然吼道,“你现在知道为何为师当时不告诉你了?!” “……骐明白了!”萧骐还是闭着眼睛,眼皮抖着,双手紧握,心有不甘。 谷粼猛然站起来,“砰”的一声,撞了一下塌前的小方桌,两人看去,她神色凄厉,眼眶泛红,但性子倔强,泪水强忍住,终是没有任其滚下。 “应叔叔,萧骐曾说如今我和他联手定能制住金狼。那么依你之见,如果不仅是金狼,再加上个云龙,我和萧骐联手能胜他们吗?能……能为这么多年来飘荡在皇朝上空孤苦无依的幽魂们讨回一个公道么?!” 应砚竹闻言,看着眼前这两个武林晚辈,他们虽然年少,经验尚少,但武功修为能达到这般境界已是不俗,再加上萧骐背后有皇室和蠡园,谷粼也有幽冥和陶谷……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29 他漫漫思量着,看着二人,随即尔雅清风唤一笑。 “骐儿,韵儿,你们俩自相遇开始为了诓骗对方,隐瞒了自身多少实力,你们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应砚竹的一言让两人不由得一顿,尴尬的转头,脸色酡红,不敢相看。 他一笑,左手牵起萧骐的右手,右手执起谷粼的左手,将二者交叠,尔雅声道:“所谓知己,顾名思义便是最了解自己的人,而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人会比自己的对手更了解自己!月神有灵,她让你们两人先成为了对手,后成为了知己,这是一份神所赐的礼物,好好珍惜吧!” 交握的两只手不由微微一动,萧骐偷瞄了谷粼一眼,见她不看他,脸色依旧不太好。 应砚竹见状,这两个人已长成了名震江湖的北麒南麟两大高手,如今却还是这般孩子心性,让人见之不由得一笑。 萧骐知道自己理亏,付之一叹,在应砚竹的两掌中用力的握住谷粼的手。 谷粼一愣,转眸看着他,忽而释然一笑,反手与之交握。 应砚竹一见,甚是欣然,紧紧包住两个孩子的手,朗声道:“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你们二人一南一北已似浮云过往,往后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坦诚以待,并肩而立,同乘而战,前路虽多舛,莫说区区银丰夷邦,就算是神秘莫测的烟桑龙门,他日必任你等横行! 切记,勿愁前路无知己,天涯海角莫比邻。” “是!” 两人正颜已答,三人交叠的手紧紧相握着,其势泰山难比……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初一,距离夏至只剩五十二日。 而今,在皇朝北国第一大园蠡园之主应砚竹的见证下,那对曾经南北相踞齐名天下却始终两心不依的北麒南麟,终于渐渐走到了一起,走向了皇朝那漫漫千年的不朽史篇…… ☆、镜湖歌飞 凡是到过蠡园之人,皆道蠡园百景中有三绝,石绝、水绝、人绝。 前二者说的便是寿山石群和眼前这般宛若天然山峦湖海的远山湖景。 广阔的湖域上,建有一亭,约有五丈远,午后湖水上涨,淹没了通往亭子的回廊,极尽飘渺之势,犹如一颗璀璨的遗海明珠。 亭之宝顶有八角,红砖碧瓦,其支八柱,略带规则的歪斜,上有精妙雕工,雕着形态各异的八条水龙腾云覆海,纱幕随湖风飘扬,波光粼粼之下如梦似幻,手法虽仿江南水榭,但即使在湖色江南也极难见到这般水榭精品。 这片湖景,美称为“青亭镜湖”。 一展卓绝的轻功,白衫飘扬而起,瞬时便登上湖亭,素手卷起一帘纱幕,慵懒坐于湖亭石凳,屈腿盘上,仰后靠柱。 又见远处青山人家,炊烟袅袅,湖色碧秀,五个吐水泉眼,布于亭子周围,湖边满种青桐和香花槐树形优美,碧绿有泽,花色绝美,与碧蓝的湖水和午后略略耀眼的日光相映争辉。 湖风轻拂,波光又起,翩翩槐花瓣迎风翩然,独特花香扑鼻,浓郁芬芳,神随心荡。 蠡园湖景,果是一绝,能让人心神一扫,烦恼尽去! “谷姑娘!” 谷粼闻声转头,见到应剑儿带着俏笑立于亭外纱幕前,深谙非请勿入之礼。 “剑儿请进!”谷粼微微一笑,没有改变稍显不雅的坐姿。 应剑儿一个点头,撩开纱幕,手捧着一个小布包,红衫一整,步入亭内,坐于谷粼身边,“姑娘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可让剑儿好找呀!” 方才午后,萧骐被从不见外人的蠡园老夫人召去,临走前曾命剑儿好生陪伴初来乍到的谷粼。 奈何谷粼轻功高绝,一吃完饭便跑得不见踪影,而蠡园规模巨大,足足跨越了两座山域,能找到她真是费了剑儿的一番功夫。 “呵呵,蠡园虽大,风景虽多,但独独这里是最令粼为之心醉的地方。”说着,她雅然着笑又转过头,笑意中略含着几分眷念,几分凄然。 剑儿顺着她的目光远看,忽然明白她为何带着那般笑容。 蠡园建有百来景,景景不凡,但只有这里是仿造江南之作! 湖光翠木,青山相伴,槐香水亭,偌大的北国大园中,只有这片湖,像极了江南烟雨风色…… “姑娘可是思乡?”剑儿不禁轻声一问。 谷粼微扬清笑,带着寒凉的眼神,似有若无地追逐着那青山之后得袅袅炊烟。 “是思乡呢,思念一个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姑娘不愿留在蠡园?” 剑儿原和所有应族人一般,认为此前谷粼愿意戴上了瑞云戒,便代表她会留在少主身边。 但如今,再见到她这般看着湖光的缱绻眼神,心里头的这份认知似乎又显得有点苍白…… 谷粼闻言依旧神色未变,那抹笑意却略略带僵,半响后突然道:“剑儿,介意与我说说华野么?” 话音一摞,剑儿身儿一颤,将手里的布包抓的一紧。 谷粼转眸,看得出剑儿心里在挣扎,安抚似的清雅一笑,“不是以头人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同为女子的心。” 剑儿猛的抬头,疑惑的看着谷粼。 眼前这位清雅秀美的白衫女子,这位传说中的绝世高手,一直以来从不参加任何武林大会,除了刚出武林创出名声的那两年还稍稍参与一些江湖斗阵之事,之后便行事低调,行踪飘忽,整个人在武林甚至在皇朝始终是一个谜。 而这个谜样的南麟,如今,竟然这么静坐于自己眼前,如此真实成像,如此伸手可及。 她那双清澈的双眸,眸里带辉,专注的看着自己,明明如镜,倒映着自己的脸,那眼神宛若仙人,带着对浊世的怜悯,于无形间穿透人心…… 剑儿释然一笑,清秀脸颊泛上两个可爱的酒窝,转头看向粼粼湖面,莺声一道:“华野,是个一见便让人为之印象深刻的人……” 谷粼挑眉,见剑儿放远的眼神,明了如同华野一般,她同样也没有放下。 剑儿微微沉吟,脸上酒窝渐深,也同谷粼一般将腿曲起来,环抱在胸口。 “记得当年先皇病薨时,陛下只有十二,少主也才十岁刚过……临终前两日,曾颁下圣旨,命内府和五家大商在皇京城西建造齐王府,并要少主及冠之时落成。而华家大商便是其中五商的领头人。 少主十五及冠出蠡园,带着我与大哥回了京城,但未进柳庄也没入宫,不晓得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公布身份,只是以蠡园少主的名义住在尧丰酒楼。但,少主与生俱来的风采,又怎能仅因隐瞒身份就不被人发觉!单单陪徐老板去了几个酒会,蠡园少主的名声便很快传开了,当时年少自傲的华野便找上门向少主挑战。” “噗嗤”一声笑,谷粼趣意十足的笑道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30 :“呵呵,可是萧骐那首的成名曲:让十招?!” 剑儿一听,眉儿一展,也跟着笑起来,“是啊!那天,青天白日的,华野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住少主,一上来就喊:‘兄台,让让华爷爷十招?只要你不动手,十招之内,华爷爷必让你躺着回家!’少主一向随和知礼,要换成现在便不会答应,但他当时年少,刚出蠡园玩性也大,一听就索性笑着点头!谁知不过一掌,华野就被少主反震出三百米远,闹得街上众人哄堂大笑。 为了这事,他那半年出门都是易容了的。但,华野也不愧是大商之后,经过那件丢脸的事,他却没记仇,反而极为大方,经过了徐浮尧的一顿水酒,和少主成了莫逆之交。日后便时常出入柳庄来找少主。我和他便也是因此这么认识的。 姑娘深谙医理,必然知道凤铃花!” “凤铃?粼略是知道一二,听闻其花色似黄铜,花开四季而不败,花香独特,逢春则浓,逢秋则淡,夏冬无香,但此二季随风摇曳后,会发出似铜铃的响声。如同银丰的冰芙蓉一般,其能解百余种剧毒,甚至囊括至毒凤凌霄。但其为皇朝奇珍花种之一,如今已难见之一二。” 谷粼一口气说完,嘴角微扬,表情明显期望,想赶紧听剑儿接着往下说。 “姑娘不愧是医仙之徒,将凤铃花了解甚详。凤铃珍奇难寻,塞北蠡园里也只不过十八株。但,此花却在皇京齐王府花苑的一块花圃里悄悄开满了整整百余米。” “百余米?!” 谷粼听闻不禁一惊,当时难找出一株的解毒圣品凤铃,竟然在柳庄一开开满百余米?! 怪不得世传蠡园盛品郁蠡丹能解百毒,近年来功效更胜百年前! 她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此想来其中必是有这凤铃奇花之功,而且这几年必定是成倍的使用! “姑娘也吓到了吧,剑儿当时发现之后同样诧异良久!”剑儿微笑,理解的看了谷粼一眼,又道:“当时少主待到十六才回柳庄,剑儿的居所便被安排在后花苑的凭诗斋附近,因此才得以发觉。于是剑儿只要一随少主会柳庄,便会到凭诗斋那里采集盛开的凤铃花,以准备带回蠡园制药。哪知,会遇上了华野!” 说着,她眉峰略略低垂,笑得清远,哀伤渐起,“有时即便少主不在,他也总是一个人在凭诗斋里摆上一壶茶,有时候是沩山毛尖,有时候是席云紫茶。一开始,剑儿没太注意,只道是少主的贵客才能在凭诗斋品茶。直到好几天,采花之时都有发现盛开的凤铃花儿都被人摘了。 吃惊之下便以为是有贼人发现了珍贵的凤铃开在柳庄,于是就告知方管家和大哥,要他们派几个蠡园高手守住花圃,还设下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箭阵机关。谁知,这个采花人聪明至极,不但破了箭阵,还一连几天将那几个派去护花的高手挨个用绳子吊在附近的合欢树上,硬是捆成了个虫蛹状!当时正逢少主自边城战罢回宫居住,大哥一气之下便背着少主在整个花苑全摆下箭阵,还设了很多陷阱,方管家也花圃附近摆出一个八卦阵。几个人也不做事,日日守在那里,守株待兔。” “呵呵!有用么?”谷粼微笑的问了一句,换了个半卧的姿势。 剑儿淡笑地摇摇头,“莫说那几个箭阵和陷阱了,就连方管家引以为傲的八卦阵都被搅了。那贼人就像是一个谜一般,神出鬼没,将府里大人物们都给惹恼了。但剑儿却觉得那人就像一个孩子般在玩耍,虽说耍的人是我家中亲人,但那人其实没有恶意,这点剑儿倒是看明白了。” 谷粼一听,笑着点点头,“自然是没有恶意!这般压倒性的超过柳庄所有人之才的人物,要是真要下手,区区柳庄便早殁了。” “姑娘说的是,剑儿当时就是这般想的。”剑儿一笑,也换了个姿势与谷粼对坐,又开口:“后来少主自宫中回府见满地是阵法陷阱,一问原委之后并没有发怒,理解地亲和笑着,要众人把庄内恢复原状,但第二天就把大哥关了禁闭,还把方管家连同六姨一起请回蠡园休息了个半年。” 谷粼一听,嘴角微扬,倒真想他的作风,“那萧骐就这么放过那采花的贼啦?” 剑儿皱眉一叹,“怎么可能!少主当时其实是觉得那人把整个齐王府上下整的七荤八素,极其丢面子,才会把大哥叫去闭关的。后来少主便亲自出马,但不像方管家来来回回搬了不少东西,他在花圃边上来来回回走了几圈,随手比划了两下,交代了护院几句便轻轻松松地回房就寝了,当时我们大家全都傻了!但到了第二天,护院就在花圃边上逮到了进退皆不是,迟疑不敢入的华野!” “哈哈哈……好!好个萧骐!好个空城计!哈哈!”谷粼哈哈笑开,拍手叫好! 华野一向骄傲自满,目空一切,但自从“让十招”那一事便忌萧骐三分。 萧骐就是仗着此心思,作势在花圃边上随意比划了几下,看似设阵,但其实什么都没做,来了一招姜太公钓鱼,无饵而愿者钩! 华野当时大概不被气死,也得呕死! 哈哈,这萧骐,真不愧是一句聪明绝顶,心有百转! “呵呵,姑娘真是聪明,少主使的正是空城计!第二天,少主又离开了!临走前把极为恼恨的华野扔给了我,让我好好招待他,莫让他当贼!过后,华野便把此前摘去的凤铃尽数还给了我……” “之后,你俩便日久生情?”谷粼轻声问了一句,笑得暧昧。 剑儿脸儿一红,微微的点了点头,“是啊,有些事我也是那之后才知道的。他常常在凭诗斋里独自坐着,一直看着我采花。而那天摘花纯粹是为了帮我,没想到自己的一举却被府内的人当成了贼,看着府内众人为自己人仰马翻,一时贪玩孩儿心性所致。 此后,我俩便常常一起采凤铃,一起品茶,嬉笑怒骂都在一起。直到有一天,我不小心听到他与少主在谈论龙门之事,我们俩那日便也走到了尽头……” “尽头?!此话怎讲?”谷粼疑惑。 “姑娘已是应族头人,必是听过龙门圣女吧!” 谷粼想起前日是曾听过应砚竹说到,便对剑儿点点头。 “而这一代的龙门圣女,是剑儿呢……”剑儿说着,哀伤地看着远山方向。 谷粼一愣,原来龙门的第二把钥匙就在她身上,但又一想还是疑惑,“剑儿,是不是圣女和你俩之间的情缘有何关系?” “自那时候起,我不断在心底怀疑他,全然是因为我是圣女,他想进龙门,所以接近我,利用我。后来他明白了我心里的想法,就与我百般解释! 但在我看来那不过是巧言令色罢了。在我依旧无动于衷的情况下,便开始了不停歇的争吵,我不断质问他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31 明明已经是天下第一商了,为何还要去龙门找宝藏!他当时百口莫辩,我们之间愈演愈烈,直至他不愿再解释,直到两人分开…… 记得当时,他离开前曾发过誓,除非自己散尽家产,否则两人此生绝不相见……” 见一旁谷粼颇不赞同的皱眉,剑儿移开苍白的脸,惨笑道:“姑娘,你也是女子。该明白世俗对女子的苛责有多么厚重难当。华野,堂堂天下第一商华府的大少,他是什么人,有多少才华,带着什么身份,又站在了什么样的地位上!引领皇朝商界,受世人所崇拜,多少大家闺秀能成为他的贤妻,甚至能给他更多的帮助! 反观剑儿,不过区区一个应族族女,除了织锦圣手这个虚名外,又有哪里能比肩的。从一开始,剑儿便明白自己配不上他,自是不能误他。面对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圣女之事,只不过是剑儿内心怯弱的一个可笑的借口罢了……分开之后,剑儿百万次告诫自己莫要后悔!就算再难过,再难熬,只要那人能回到真正适合他的生活里……于愿……便也足矣……” 说着,剑儿清泪垂下,埋在膝间,慢慢啜泣。 谷粼一见,便慌了,暗骂自己多事,倾身过去,轻拍她的背,“傻剑儿,莫哭了……你这么一味的牺牲你自己,又何苦呢?虽粼不识情爱,但也知道情之一字便是两个人亦步亦趋才叫婵娟。哎,你的退缩,比砍他华野十刀百刀的,更让他疼痛呀!” “姑……姑娘……错了,一切都错了……大错特错……” 剑儿说着,那如海水倾泻眼泪掉得更凶! “什……什么错了?!” 平生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美人泪! 见身旁的剑儿不断啜泣,甚至哽咽,谷粼这下真的慌了! 剑儿突然抬起脸,神情凄惨悲凉,泪眼婆娑地看着谷粼,“姑娘,华野决定与我分开的理由,并非为了我的不信任,而是因为他要去报仇!他当年和少主联手,查明了谷卿是为金狼所害之后,他们俩便决定要去报仇!但金狼何其厉害,他担心自己有去无回才决定放弃我的!少主仗义一直没敢告诉我,这是担心他的徐老板背着他们偷偷跑到蠡园告诉我的…… 华野自与我分开后,便天天沉迷于酒馆青楼一掷千金,因此被人传为天下第一败家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只不过是个幌子!我知道之后去找过他,不想被避开了,写信给他也没看,让人传话却被他扫出华府!反正用尽一切办法,甚至连上吊相逼都试过了!可是……可是……他再也不愿见我了……” 泪美人不断哭着,谷粼怜惜地抬手将她环抱着,“好剑儿,你想告诉华野什么呢?让他不要报仇?” “不……不是的……”剑儿在谷粼怀里轻轻摇头,闭上眼睛,泪水再次涓然而下,“如同方才姑娘所说的,情之一字便要两人同进同退……我只想告诉他一句:再久再远,都会等着他回来,等他回到我身边……” “这不是了么?只要剑儿长存此信念,即使不说,华野他并非无心,岂能感受不到呢?有时候,就算语言再秀美再动人,却也比不上一个长久不变的行动。”谷粼抡起衣袖,低头擦拭剑儿脸上的泪水。 剑儿抬头,泪水稍止,愣愣看着谷粼,表情木然。 “哎……粼言辞拙劣,但蕙质兰心如剑儿,应是能懂粼的意思吧!” 谷粼也看着剑儿,但不禁转头叹息,不忍再看,又无奈一笑,看来自己还是没有做媒人的天分呢…… “剑儿多谢姑娘!” 谷粼闻言猛一抬头,见到剑儿已然笑如方才一般玲珑可爱,酒窝儿重现! 她的双眼虽然还是红肿,泪水泛滥依旧,但眼神里阴霾已去,笑眼里坚毅之色暗含。 见状,谷林也不禁随之一笑,“谢我作甚?这是你和华野应得的。” 要是他日华野和剑儿能完满,天上的父亲他们见了必定高兴,她也算帮父亲完成一桩心愿罢…… 剑儿掏出自己的粉色巾帕,擦拭泪水,忽然看见手中捏皱的布包,不禁举起端看,皱眉大叹,“呀!看我这没神经的,竟然给捏皱了!” 谷粼在一旁笑看着她恢复神采,一把抢过布包,“看你叫的,包内什么宝贝东西呢?” 快手打开一看,竟是十块素色方形绣帕,质地是一尺换千金的贡品素软雪缎! 拿起一看,绣帕上绣工精致,以上等绣线采用挑花、纳锦两种手法,各帕绣一朵红梅,再看巾帕四边钩边正反两面皆不一,正面盘针,反面直针,手法极为独特。 此十雪缎绣帕,块块是精品! “姑娘,对不住!剑儿再给你重做一些!”剑儿欠然,伸手就要把绣帕取回去。 谷粼一个快手,将十块绣帕收入袖袋,笑得调皮,“既然是为我做的,那么我便要了。这主人家既是要,哪有客家要回去的道理呢?不过这般精致的绣工能两三天内完工,倒是辛苦剑儿了!多谢!” 剑儿见了只能一笑,心里盘算着改日再给谷粼做几条,忽然灵光一闪,立刻坏笑,“这是少主前两日千交代万交代的,剑儿不敢怠慢。姑娘要谢还是谢少主才是。” 谷粼一顿,嘿嘿干笑了两声,便将眼光转到湖面上,摆明了不想听关于萧骐的事情。 见状,剑儿一皱眉,眼珠一转,笑道:“姑娘,有个故事,整个蠡园上上下下,可能就只有四个人知道呢!” 谷粼瞥了一眼微笑得能流油的剑儿,僵硬的开口,“哎,剑儿忍了很久呢,想说什么便说吧!” 这么不给人台阶下?! 剑儿诧异的眨眨眼,发现方才还笑得清雅的谷粼,此时浑身上下却笼罩着一股慑人的阴霾,让人突然有点想跑路。 也不晓得那天家主到底和谷姑娘说了些什么!这两天姑娘只要是一个人呆着,就是这般生人勿近的表情! 但为了少主他们二人的幸福,剑儿挣扎半响,最后还是决定硬着头皮上了! “这么多年来,这世人皆道我家少主,聪明绝顶,才华尽显,文韬武略,都是皇朝甚至世间数一数二的。但有一件事,是所有知情人都不敢在少主面前提到的。” 一边说着,剑儿感觉自己真像极了一个长舌妇,偷瞄边上的谷粼一眼,她依然闭目状似养神,但闻言手指间仍不自觉地一顿。 “那是少主三岁那年,离开蠡园回宫之后的事…… 还记得少主把玩萧乐是自小开始的,多半是受爱吹箫的家主影响,而在蠡园之时总有家主吹与他听,回宫后自然没了家主的陪伴。于是他常常一个人偷跑去宫中乐坊,去听宫内优伶奏乐。当时宫中那班优伶中有一名伶人,极善萧乐,他名唤鸠岫,生于南国。听过他奏乐的人,无不称道那瑟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32 瑟箫声,正如其名一般,鹃鸠楚鸣,清云出岫。 少主听过之后极为喜爱他,便天天跑去听他吹箫奏乐。后来还嫌不够,少主便去和先帝请求,要与鸠岫学箫。先帝性子向来贪静,因此对优伶之人不太喜爱,原本不想答应,但在少主百般坚持下,极为喜爱少主的先帝,最终还是允了。于是三岁的少主跟着鸠岫学箫,这一学便学了一年余,少主也越来越粘鸠岫,简直到了无他不欢的地步。日子一久,宫中众人也对照顾少主极为周全的鸠岫越来越放心。 但,就在隔年的九月初四,少主失踪了!皇宫上下都找不到少主,同时也找不到那教授少主箫技的鸠岫。先帝勃然大怒,派了众多兵马在京都周围找寻,但还是久寻不获,为此,原就体弱的先帝爷,一急之下便发了重病,可怜了一样失了儿子还病了丈夫的太后娘娘!当时一番手足无措下,她一哭就哭了好几晚……” 言毕,她又看了谷粼一眼! 沐浴在阳光下的白衣人,气质清雅,面若桃夭,但闭着眼睛,嘴角僵硬,面无表情。 剑儿一叹,不自觉地瘪瘪嘴巴,“后来,到了少主失踪的第三天,一名侍卫截到了一份飞鸽传书,上面就写了八个字,欲救皇子,得换龙命!无奈之下,先帝召回了武王、家主、谷卿和臻修四人,命他们要尽一切办法也要找回少主!于是,四人带着军队,兵分四路,一寻便寻了两个多月……尽管如此,直到那白雪纷飞的十一月立冬那天,京城内外,乃至北国十省,还是没有鸠岫和少主的影子…… 忽然两个月后,蠡园收到消息,那善吹箫的鸠岫来自江南一个沿水而居的一个部族,该族因为叛乱,多年前被先帝带兵击溃,而鸠岫正是那异族的首领。但他的同伙却不是鸠岫部族之人,是世居北国的银丰逃兵那帮逃兵由于战乱,逃脱了银丰兵役,不敢回国,便隐蔽在皇朝内,由于随着鸠岫活动多年,其巢穴也跟着设了在江南。 而鸠岫带领同伙,潜入宫中,绑走少主,一系列的计划,全然是为了要以此要挟先帝,为死去的族人偿命。于是,家主四人当下便决定将范围扩大到全国,两两分开,武王和臻修自北,家主和谷大人向南。直到寒冬的正月初八,家主和谷大人终于自南北交界的霜沨峡中带回了少主! 听闻他俩追到之时,鸠岫一伙人早已逃得不知所踪,只剩少主一人,一个不足五岁的孩童,被绑在峡谷万丈悬崖的枯枝上,足足两日两夜,白日天光曝晒,夜晚大雪饥寒,同时面对着万丈悬崖带来的恐怖,其心身所受之苦,无一不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还记得那夜,少主被带回来之时,早已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 他昏迷不醒,脸色青紫,略带死相,体无完肤,身骨极为消瘦,皮肉新旧伤痕满布,有些新创的伤口仍然淌着血,带着脾胃和肺症等重病,加之被霜沨峡的寒雪所创的冻伤,左腿腿骨和左手手骨都被打折了…… 看着那数不尽的伤,根本不需多想也知那整整三个月内,年幼的少主在鸠岫那帮狼心狗肺的贼人手中受了多少苦……那帮人何其狠心,竟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下如此重手!更何况,那个孩子还是陪伴在自己身边一年余的孩子……这个孩子一年多来唤了鸠岫多少声‘鸠师傅’,他又怎么能忍心……哎,少主当年是那么信任鸠岫啊……” 说至此停住,剑儿心中揪疼,眉头紧锁,一想到记忆里那受尽艰辛的幼年萧骐,双手不禁紧紧握拳。 这代应族中,只有剑儿和萧骐同龄,因此当时萧骐回宫,她曾作为陪护同他一起进宫,因此这件事发生的全过程她都知情。而找回萧骐后,先帝为保护小儿子,曾下令这件事属于皇室秘辛,所有人皆不许外传。 但如今,她再不说,就怕谷粼一辈子都不会让少主走近的…… 剑儿一个回眸,反观谷粼。 方才被挽起的纱幕又被风吹下,来回轻拂在谷粼脸上,但她还是闭上清澈的眼眸,面无表情,悄无声息,清然静坐于暖阳之下。但仔细一看,她的眼角和嘴角正微微动着,而一半藏在袖中的握拳上略略冒有青筋。 看来,她方才的话,还是走进了谷粼的心…… 只是,以这种弱者的方式让少主得到谷粼,他要知道了必定会大怒,说不准还会让她和矛儿一起去闭六年的关…… 但,那总在为世人奔波、为家国劳碌却不辞辛苦的少主,那样的萧然英雄,那样的雍容男子,绝对值得拥有自己魂梦所念之人! 思及此,她心中释然,区区六年闭关,只当养颜便是! 剑儿忖之淡然,“记得当时,一看到一个五岁不到的儿子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太后娘娘当场就厥了过去!年幼的长公主和陛下都吓坏了,两人直抱着少主不放手,嚎啕大哭!先帝也看到儿子成了那般,心痛无以复加,抚着胸,含着泪,召来所有御医守在煜宏宫!谷大人还连夜去陶谷将医仙接进宫,只为了和阎王爷抢下少主一条命…… 在不眠不休的救治下,过了三天三夜,不少年岁较长的御医累倒,被宫人一一背了出去,长公主、陛下和皇亲的一众孩子们都被禁止探望,太后娘娘哭晕了两三次便被先帝禁步,而先帝爷却撑着病体和家主两人,日夜守在少主床边。 到了第三夜四更,无计可施之下,医仙让先帝爷把煜宏宫所有人都清出去,又里头呆了一天一夜。那一天一夜里,众人不知医仙用何种办法医治,但里边不断的传出少主痛苦的嘶吼,甚至还不时地听到皮血崩裂、骨头断裂的声音! 少主的叫声凄厉似鬼,整个煜宏宫的人,无不吓得惶惶不可终日!最后到了第四夜,医仙终于开了门走出来,一身是血,无力地对守在门外的先帝爷和家主点了点头,便跟着也昏了过去。 那难熬的四天四夜,少主就是这样挺过来的……” 谷粼缓缓睁开眼,将手完全藏到长袖中,看看天光,申时过半,艳阳已弱…… 师娘会晕过去,大概是用她的血救的萧骐,一天一夜的喂血,再加上此前三天三夜的抢救,自然是撑不住…… 而萧骐才五岁不到,师娘为他换肤,为他接骨,为他换血,幼龄体弱之下,能撑过那般常人无法忍受的剧痛,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萧骐…… 萧骐……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越是接近你,你却越模糊…… 曾经那么信任鸠岫的你,曾经年幼无力的你,付出了那么大代价,经历了那般惨痛的背叛,之后又是如何看待这世间人呢…… 老早就发现那人脸上那张雍容温雅万年不变的笑脸,是自己十张□□都够不上比不了的! 倒是没想到,竟会藏得这般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33 深…… 这般……撕心裂肺…… 这般……痛…… 谷粼压着胸口,但闻那头剑儿又道:“少主直直昏迷了半个月才醒过来!但醒过来的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欢闹调皮了。他不说话,不嬉笑,不走动,吃的也极少,睡得也极少,白日里什么都不做,只是防备地看着,更多的时候是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 之后虽然能起身走路,但他仍然不说话,甚至不睡觉,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一见到血红便干呕,一听到乐声便激动地摔东西!家主在的时候,他每天都要抱着家主才会安然入眠。但后来家主有事在身回了蠡园,一时间整个偌大皇宫,所有人都慌了手脚,没有人能安抚得了少主。 幸好,家主离开后,谷大人来了!他自越州回京,向先帝自荐成为皇师,每日带着陛下陪伴在少主身边,一起读诗,一起画画,一起垂钓,一起爬树,一起习武……谷大人就像一个大孩子,他们三人什么事都做,也什么都敢做…… 他们在先帝御用浴池上泼墨画画,偷走太后娘娘的传世玉镯和凤钗步摇,在嫏嬛长公主的妆台上偷走胭脂放上辣椒粉,在无数宫女寝宫放过虫子,还在宦人衣服里放蛤蟆……那三四年间,整个皇宫里充斥着尖叫声和笑声! 那是自古寂然的皇宫里最为动荡喧闹的时间,却也是少主过得最轻松的时间……他开始说话了,开始会笑了,开始奔跑了,开始吃着清粥以外的东西,开始接受七彩斑斓,开始倾听声乐,开始习惯一个人独眠,不再夜夜独自守在窗口等着家主……就连他之前极为喜爱但为了鸠岫放弃的萧乐,也是在谷大人不倦的鼓励下重新拾起的…… 谷卿谷大人,是他真正拯救了少主,是蠡园的恩人,是皇室的恩人……” 但!也是不知感恩翻脸无情的天家皇室的一张决然圣旨,将他自人间抹去的! 谷粼突然站起身,白衫飞扬,面向远山,神情难辨! 萧骐萧骐…… 萧敷艾荣,骐麟焚天…… 遥想两岁之时,父亲那抹毅然离开的背影,他无视母亲的眼神,无视幼女的泪眼,无视全家的呼唤,那份毅然竟是出于你,出于对你的这般自知而惜…… 父亲啊父亲,智慧如你,今又让韵儿怎好呢? 勿愁前路无知己,天涯海角莫比邻…… 那般的他,就是父亲您离家数年所期望的么…… 这般的韵儿,也是父亲您至死不渝所盼望的么…… 我们二人他日能比肩而立,便是父亲您用一生去牵动的愿望么…… 既是如此,那么…… 好吧…… 迷茫地仰望远方,她突然腾空而下湖,在剑儿的惊恐目光中,安然翩至湖上,举步前行。 一步一步,状似踩在湖面上,但细看还是离了二寸,湖面依旧平波如镜,但她每踩一步,脚下便扬起了阵阵水烟。 只见那阵阵水烟,愈来愈浓,在暖光下覆盖了那抹纤细孤傲的白影,越离越远,似有如无般,越来越模糊…… 忽然,自湖上传来一阵波动! 又闻,那波动带来了极为飘渺的沙哑高歌,随烟飘扬—— “开花冰雪里,岂是不知春? 清苦良自持,忘言养高洁。 十月霜风寒,山木俱摧折。 独此冰玉姿,照影清溪月。 故人江海去,相隔万重云。 岁晚思无已,梅花可寄君。 何处寻春信?江南……路渺漫…… 不作桃李态,山林别是春。 但令心似夷,何虑惹缁尘? 面墨已无情,岂但心如夷? 昨宵疏影横,空山半窗月。 明洁众所忌,难与群芳时。 怀贞岁华晚,只有……天地知……” 苍茫远山,回声激荡…… 嘶哑歌声,烟雾浮动,宛若撕心…… 镜湖碧波,雪影瑟瑟,哀痛尽显…… 听着歌声,剑儿受那萧索声色所染,不禁清泪滚落! 忽然转身,只见萧骐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 清烟自湖上飘来,微风扬起纱幕,只见缎质玄衫,若隐若现,临光而立,眉目如画,面若白玉,束发如黛,颀长俊挺,气质高雅,雍容大方。 但细一看去,此时的他,正如方才谷粼一般,唇色僵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几不可闻的一叹,萧骐凝眸望去,对着那镜湖上飘渺白影微一皱眉,临风声扬,伴着微光,温雅淡然,缓缓飘荡,融入水烟,久久回荡于镜湖之上…… “韵儿,何苦啊……” ☆、几同寒榻归凤阙 “东人遗北蠡,故园自流芳。 乾坤易阴阳,洞天乃福地。 何处觅佳境?杳有千百景。 箜篌听凤鸣,瑞台九龙啸。 寿石山傍水,银叶凝如脂。 烟山飘渺中,镜湖照青亭。 碧落染赤霞,琅琊自在天。 古槐绣华桐,泠芦唤清泪。 天香孜国韵,芳菲掩明月。 宫商角徵羽,萧瑟筝嫣然。 七音注镜鑑,开合韵浊清。 五十复宫馆,千百瑰宝阁。 文武湮泰岳,仙佛澄云间……” 此诗名曰《北蠡天》,是百年余前海州大才子陆凌潮所作,描写的是蠡园百景,但每一景于侧端看,又能唤出不同的景色。 陆凌潮当日偶得机缘,得入蠡园,见之百景则惊为天人,举步作诗,顷刻成文。 走出诗篇,回到眼前,只见那厚重天幕已带着无尽黑暗,笼罩了整个箜篌双凤岭上的蠡园! 浓云渐起,星辉隐没,月如残烛,北风呼啸,山雨欲来…… 箜篌双凤岭,其实是两座相邻的悬崖峭壁。略高那座,悬崖似半截弓背,将高垂的古榕树干竖抱于怀,如同竖箜篌;略矮那座,悬崖卧斜细瘦,林树枝叶各立似琴轸,若凤首箜篌一般。 二者相对而立,如同两座对奏的箜篌琴,故以此形而得名。 而蠡园少主居住的北箫苑建于箜篌双凤岭最高的竖箜篌峰顶,主殿麒麟殿的殿顶是整个岭上的至高点。 若是坐卧其上,蠡园千景万景尽入眼帘! 细一看,其顶上确有一袭雪白衣袂迎风高扬,墨色长发随风飞动,素手抚着一管略带斑驳的竹笛,低吟着陆凌潮那首《北蠡天》,声色沙哑,随意至极,飘渺似幻。 四更天已过,日月交替伊始,方才一度金碧辉煌宛若天明的麒麟殿,此时灯烛已熄,无人走动,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乌发转向,随之闭眸,侧耳倾听! 远方镜湖倒映天宫月色,无奈时隐时现,而湖岸旁槐树林和芦苇丛方向不断传来声声雁鸟高鸣…… 雁啼音色柔美,清澈悠扬,毫无戾气,却似漂泊,湖海苍茫,仿若挽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34 歌,唱响寂寥…… 再一转眸,山水过后便是辽远的东北方,其天空中早已乌云密布,偶一慑人电龙,霹雳而下! 那是,古苍岭关。 微一侧目,忽见玄色外袍扬起,轻轻被披于白衫人身上。 有一身穿内袍的俊郎,走到身旁,手执一壶酒,优雅坐下,抽出一条素色发带,亲昵地将她乱飞的长发束起。 “怎么起来了?” 温雅声儿响起,在这暴雨将至的大风夜里,让人倍感暖意。 “听到雁啼,有些难眠。” 沙哑声儿淡淡回应,萧骐一向浅眠,想必是她前脚一走,他便也跟着转醒。 “此雁啼是蠡园难得的雨前一景,韵儿倒是有福了。” 束好她的发,他盘腿正坐,转眸看着镜湖上偶尔的雁影,任狂风吹动身上单薄的内袍。 大风在耳侧呼啸着,忽然异香传来,不似槐花,也不似竹香,不似任何一种花木的香气,此香带着一股闻之难忘的水泽之气。 “天香孜国韵,芳菲掩明月……雁啼和芳香,这是‘天香国韵’吧?” 闻着扑鼻而来的香气,她也一同看着那翩翩雁影不时穿梭于镜湖的一束束月光中,其鸣声似弹弦柔美,其身形优雅怡然。 “不错,正是天香国韵!镜湖上纷飞的雁鸟,名为蠡天雁,其羽天生异香,展翅翱翔之时便浓香四溢,混着湖边不败的槐花香,几个时辰间便能将整个凤铃上下熏染个变。它们世居于箜篌双凤岭上的丝毛芦苇丛,从不向南迁徙,也从不当日高飞,只有每每雷雨将至之时,才会在镜湖上绕月翱翔,当空高鸣。 蠡天雁声色清澈无比,如同击玉,琵琶堪比,只道箜篌奏鸣。声若芙蓉泣露,香似兰之芳菲,世人一开始称其为‘箜篌凤鸣’,后自陆凌潮那《北蠡天》一出,又改为‘天香国韵’。” “天香孜国韵,芳菲掩明月……陆凌潮并没有夸大,此景此境,名副其实!” 香气缠绕,她像猫般将手脚窝起来,微笑着,叹息着,能享受到这般天下瑰宝般的奇景,便已是一份神的赐福…… “呵呵,韵儿对蠡园观感如何?” 他暖笑着坐近,细心地挡在风口,抬手将她身上的玄袍拉拢,刚刚自红龙吐信的折磨醒来,身子必仍是不适。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昂贵的熊掌,享受过便已是不虚此生了……” 她状似细声呢喃,但他全然听清了,稍稍皱眉,又探问道:“倘若是那清逸的景帘玉乡呢?” “谷氏家训,得之不喜,失之不忧,宠辱不惊,去留无意……”她俏皮的露出半张脸,一只清澈的眸子对他眨了眨,“萧骐,你道这盘鱼,很好咽下么?” “君子远庖厨,无伤也,仁术也……”他也低喃着,扭过头去,表情僵硬。 听他含糊以答,她不禁笑弯了眉,“好个仁术!听闻蠡园先祖蠡海所著《无为经》中有一言,曰:‘念则呼之,见尔失之,释于心之,无为道也’。萧兄今儿能道出个‘仁术’,是要与令先祖崇尚的无为之道脱离了么?” “以百家九家之术,蜂出并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这不也是谷氏所推崇的么?论师辈,骐与韵儿一般,同乃清流传人!” 他略带怒气的与她辩驳,僵硬的背影就像是一个在赌气的孩子…… 赌气?! 那个北麒萧骐?! 那个雍容一笑无可匹敌的齐王殿下?! 思及此,她不禁一愣,随即将脸凑上,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端详着眼前这位会变脸的尊贵王爷。 “……女儿家的怎能这般盯着人看?”他还是没回过头,但语气已放软。 啊……又回到那个温雅雍容的齐王殿下了! 狂风中,他身上那清透见肤的薄衫不断摇摆,两个人方才都用过内力去克毒,此时的他必定也不会运气温暖自己。 她微微一笑,拉开身上的外袍一边,一手抓着袍沿,将萧骐略寒的身子也一起罩了进来。 他愣是一僵,瞪大了俊眸,回头表情错愕,“韵儿做什么?” “天冷,瓦冷,风冷,故而……我也冷!”她一如此前的他一般,笑得很无辜。 “……”他皱眉一叹,伸出右手,自袍内将纤瘦的她环入怀中,拥得紧紧,左手拉拢袍口,“既然知道冷,为何还要上来讨苦吃!” 她收起竹笛,顺从的伸出双手拥住他的背,眯起眼睛,享受这份微寒中独有的温暖,暖入人心…… 一句“北麒南麟”江湖笑称,他自碧霄翱龙势雷霆成了北麒,她自轻若凌波悠如鸿成了南麟,于这深不可测的武林里行走了多少年,对面那人便也跟着自己走了多少年。 无论有意无意,不可否认的,自己早已将这个未曾会面过的对手放在心里了…… “北麒,要说此前不曾想过来见你,那是假话呢……” 他利眼瞄见她收笛,移开视线,嘴角上扬,“为了什么?棋逢敌手,将遇良才?” 怀里这个人,成名是在她一出陶谷的两年内。听闻在那段期间,她四处悠游,路遇不平,想打就打,想走就走,随心所欲至极! 之后能在武林扬名,完全是出于这个人的意料之外…… “呵呵……是哪,棋逢敌手难藏幸,将遇良才好用功……叶荆老儿跟我说,北麒南麟之所能列在一起,便是我打不过你,你也打不过我!听后,心里还是想跟你会会,奈何总无良机……” 萧骐听着,微微扬眉,看着灰暗的天空,明月随着初晨到来,渐渐没下。 苍茫碧霄,天意难测,无从琢磨…… 总是将他俩阴差阳错的岔开,竟又在这种时候让两人相遇…… “想来也是。蠡园基业立千年不倒,如今更加兴盛,根本无需我再去闯什么名声,故从不涉及什么江湖争位,但碍于蠡园地位,武林大会骐还是会去几次。然而韵儿你行踪不定,随遇而安,从来就不参与武林大会,江湖争位你早在几年前也退出角逐……”他身子微动,让她靠得舒适一点,“茫茫皇朝地,一南一北间,山水相隔几万重。你我最后能兜在一起,合称麒麟,倒也算是一番命理注定。” 耳侧回响着他如暖玉一般的优美声色,她轻笑着,美色当前,却略略不安。 “我们打一架可好?”她清澈眸子里,金光闪烁。 “方才不就打过了?”他无辜的眼神,略带疑惑。 “那也算打?!”她一激动,退开他的怀抱。 “怎么不算!你出手了,我也出手了,如何不算?” 他扬着笑,扬着眉,长手又将她拢回怀里。 这么些天来,他俩已有一种共识,每晚子时他都会上她房里替她压制红龙吐信。但回到蠡园的这两天,她莫名其妙地开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35 始拒绝,每天晚上都变着法子刁难他。 前天晚上她来了个空城计,跑去和剑儿一起窝,让他红着脸受着蠡园女眷的尖叫声,一路杀到了剑儿房里,把一脸苍白已经毒发的她揪回麒麟殿。 昨天晚上她设下了两个阵法,皆是闻所未闻的失传阵法,所幸都还是让人略为皱眉的困阵,不是什么有去无回的杀阵,但也让他再里面兜兜转转了一个时辰,回到房里时她早已在棉被里缩成一团,脸色发紫! 今天晚上反倒省事,她什么都没干,却直接拿着霜凤空凝等在回廊上,对他笑得清雅。可惜他沐浴之后一身睡袍,根本没带惊雷翱龙,她一阵气结就直接上拳脚功夫,他忧心红龙吐信便直躲不还,果不其然,没两刻钟就毒发了。 “……镖儿没说错……你真是个小气鬼……”寒风瑟瑟,带着水汽,她挫败的呢喃着,重新窝回他暖暖的身体上。 “同韵儿习医为救死扶伤一般,习武为强身健体,为锄强扶弱。而修为高低这般虚名,心若不在此,便莫要在意。” 他微微一笑,两手又稍稍拉拢下披在两人身上的外袍。 “……那此前你为何要在我面前收起两成功力?” 满口假仁假义假道德!还真当应砚竹不说,她便看不出来! “不过习武的防人之心罢了,不是特意针对谁。全然是多年来的习惯,不好改。”他无辜的瞟瞟阴暗的天际,又说道:“再者,韵儿不也藏了两分?” “……” 她闻言一滞,决定换个话题,但还没起头,萧骐倒先开了口: “勿愁前路无知己,天涯海角莫比邻。舅舅的话,韵儿可是想通了?” “待我先给齐王殿下讲个故事可好?”她声线本就带沙,此时又带了几不可闻的暗哑。 “本王洗耳恭听!” “十一年前,有一八岁孤女身逢家中巨变,一夜之间沦为死刑待罪。全家斩首的那一日,她被父亲藏在了一口隐秘的水缸中,用石块封了一夜,这才逃过劫难。但越州府衙有人担心斩草不除根,折磨了她的家人一整个晚上,不择手段地要他们供出女孩的藏身之处! 但家人又怎么可能说呢?无奈之下,官员当夜发布全城通缉,隔天黄昏便把所有人尽数斩了!黄昏之时,女孩醒来,搬开石块,逃出家门,随着人潮,跑到刑场口,亲眼目睹了整个斩刑的全过程……” 沙哑声音缓缓道来,却如同针扎一般字字扎进了两人的心。 她在撕裂愈合的伤口,他在忍受新生的剧痛。 “后来女孩被官兵发现了,只能丢下一家人的尸首不断地逃,用尽一切办法躲进越州无垠山的一个空洞穴里,逃过了追缉!幸运的是,无垠山离乱葬岗较近,偶然得知家人的尸首埋在那里,她便夜夜偷偷去乱葬岗里偷尸体,夜夜用破草席拖三里山路,夜夜徒手挖土造坟,直到将全家人都给葬了……” 萧骐闭眸,眼皮微抖,他至今都还记得十五那年在无垠山上见到的那座大坟。 坟里死不瞑目的魂,是她的情! 墓中红黑不定的土,是她的泪! 碑上暗红斑驳的字,是她的血! 往事已去,于他仍是历历在目,痛彻之感无断绝…… “后来,那女孩便一个人在无垠山上,守着父亲留下的血衣和霜凤空凝剑,白日寻着野果果腹,夜里在家人的坟边入眠,雨天或冷天便躲在洞穴里,日日与野兽虫鸟为伍,就这么渡过了六个月…… 突然有一天,有一对夫妇来了,他们满山遍野的找寻着女孩,但她极为害怕,因此一直躲着偷看。不久夫妇俩便找到了坟墓,一见墓名便立刻屈腿跪下,那夫人更是抱着墓碑痛哭失声,那男子也低头不停地和墓碑说话,眼睛红着。女孩见了觉得他们不是坏人,便转头回了山洞。 但夜里那两人还没下山,打着火把一直不懈的寻找,一直找到了山洞里。他们和女孩说了很多话,那位夫人还不停地对着女孩吹笛子,流着眼泪喂女孩吃着好久没吃过的饭,夜里还哼着柔软的曲子哄女孩入眠。丈夫每夜都守在山口,白日便拿着几壶酒去坟边说话,他们一住便住了半个月,又发生了什么早已没记忆了,只记得后来随了他们归了陶谷……” 她转眸看着黑天,那里乌云翻动,已经渐渐靠拢了过来。 “那女孩一离了坟墓便天天噩梦,几乎一闭眼就会看见那天断头台上的景象,满天满地都是血淋淋一片,不停有凶神恶煞拿着刀追着她……但那对夫妇对女孩极好,教她文武,传她功术,授她医术,所有能给她的全都给了她!而他们膝下两个儿子不但不嫉妒,反而和其父母一样待她如手足,什么都分一半给她…… 夜里,妻子以精妙的医术帮她缓解噩梦,还吹着笛子陪着女孩入眠。白日里,作为谷主的丈夫日日教导她与长子一起习武习功术,幼子体弱自小和她一起在母亲学医术……知道么?那几年里的福分,是女孩如何做梦都梦不到的……” 听到这里,他心中百感难以言喻,是庆幸有人待她好,还是遗憾自己无法参与其中……一时间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都无法表达。 她在他怀里微微一动,又道: “但这个福分,一直到她十二岁那年又停止了!陶谷被灭了,先是铺天盖地而来的修罗宿煞阵,再是一碰命尽的天下毒尊凤凌霄!陶谷美丽的山水,一夕之间成了人间炼狱,满眼都是躺在地上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谷主无奈之下带着武功略高于长子的女孩顶着剧毒凤凌霄破阵,但最后阵虽破,却死在凤凌霄之下! 而妻子留下的以银丰国花冰芙蓉所制三颗解药,全给了女孩和两个儿子。但,三个孩子面对着漫谷的死人和剧毒又能做什么?就在那时,十四岁的大哥一手担起了重建陶谷的重担,他放弃了平生喜爱的一切,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建立了情报网,日夜投入于机关术数之中,女孩劝说无用后便带着弟弟一同习医,重拾过往。 哥哥,自此活在了另一个世界里……但,他依旧对女孩很好,记得为她买钗,记得陪她饮酒,记得为她吹笛,记得为她画丹青,甚至记得要重新给她一个家……他什么都记得的,只是却忘了问她真正要的是什么。就这样,十四那年,女孩黯然去到幽冥殿习武。十七那年真正离开了陶谷,走入武林……直至今日,已四年余……” 萧骐抿唇转头,但手还是拥着她,只觉得脸微微热,“那么,那女孩还想着他么?” “想啊!记挂了半辈子的人,又怎能不想?”感觉他微恼地将手臂微微勒紧,她无声但笑,“他做的事,可是一件会让他肠子都悔青的事,叫人能不想么?” “那是他自作自受!”他狠狠皱眉,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36 不禁失态大骂。 “知道么,陶谷被灭之时,女孩曾对他说过一句话!” “说了什么?!”他心中略略不安,那种绝然的情况下,定是一些无悔赔命的誓言之类的! “她说,自己以后就为师兄和师弟活!” 语罢,她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身子一顿。 果不其然! 他感觉怀抱中的人略略远去,心开始滴血…… 用力揽紧她,他慢慢眯眼,“韵儿,你此前已经替他偿过命了!” 她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蓬莱中红龙吐信一事,笑得复杂,“萧骐,陶谷也是我的家,他们是我的家人。正如父亲当年助你重拾人生一般,师傅、师娘、师兄和师弟,他们与我的恩德,是死一万次都不够还的。萧骐,这种感情,若是你,一定能懂。” 面对这般聪慧的她,萧骐万般无奈,无言以对,心头揪痛。 “萧骐,你之前花了两个月骗我,后悔么?” “……悔!”他也感觉到她的身子不由的一怔,但依旧正颜,“悔不当初!肠子也悔青了!那次自作聪明骗了你,是萧骐此生最后悔的事!” 她仲怔后,身子放软,完全靠在他怀里,“萧骐,再诵一遍蠡园的处世道?” “顺天之时,随地之性,因人之心,为无为,则无不治。”听话的背出来,一思及自己此前的行为和裴持天对她的伤害根本没有差别,他的脑袋就略略发蒙。 自小在无为之道的熏陶长大的萧骐,能如此重情,倒也难为他了。 萧骐闻言,微微皱眉,任聪明的脑袋转着,却转不出她话中的所以然。 “是呢……因人之心,为无为,则无不治……”她将额头抵在他脖子上,嘴角扬起,“萧骐,你的悔,和令先祖所推崇的无为道不符呢……” “……韵儿,你还恨我么?”一向淡定的温雅声儿,如今说得有点抖。 “……恨!”她感觉到他的身子又是一顿,嘴角慢慢上扬,只是他看不见,“这是你第二次问我了呢……” 这个脸皮极薄的娇贵人儿,问了两次又该是用多少勇气? “我……哎……”他不禁失力一叹! 他明白,做过的事情,做过了便是做过了,再是后悔也回不到当初! 但,那路神仙能够帮帮他挽回点什么,就算一点点也没有关系…… “萧骐,我的恨,你是不会懂的。但,你的悔,我却懂了呢……”她仰起头,双手扶正他的脸,与他对视着,眸子清澈,微微泛光,“所以我接受,全然接受了!勿愁前路无知己,天涯海角莫比邻。江南南麟,自是愿意与蠡园北麒比邻而居……” 他猛地一怔,紧紧握住她的双手,一时间激动、悲伤、兴奋、感慨,数不清的情感如潮水般涌来。 忽然,他又一转眸,怒道:“你到底打算做什么?!难道又是为了裴持天?!” 她微微一笑,“若换成华野、景珏他们,你还能这么说么?” “这种事,华大少老早做过了!” “哦?那么,敢问齐王殿下是怎么对付他呢?” “不算对付,七成功力,三下水龙震!”想到当时的华野,萧骐一脸笑意。 好家伙! 水龙震,又一蠡园十大绝技之一! 此掌极为凶猛,出招即中人要害,再加上萧骐深不可测的内力,要是十分功力,随便一下都能把一只两米高的猛熊给打趴下! 幸好他还留了三分劲,不然华家小子的小名可真得呜呼了…… “……你还真下得了手,他躺了多久?” “据说是半年!”他桀然一笑。 看不出这个萧骐这般谦谦君子,也会有这般记仇的时候! 谷粼心里不禁开始回想,之前矛儿说萧骐的坏话中,看来倒还是有几句真机在! “那么,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让师兄真的悔青肠子!” 她转头迎风笑着,带着破釜沉舟的意气,带着绝不回头的绝然。 他听着她话里那抹难以动摇的决意,沉吟良久,只能一叹,“三下水龙震,骐可以代为出手的,保证十分力!” “哈哈哈……你真要出手了,那师兄脆弱的肠子可要悔没了!”她大笑着又开了口,“听刀儿说,武王殿下派婚书来了呢……” “武王爷每年都瞒着雷音派婚书,每年都会被舅舅回绝!但,要真让雷音知道了,还不和武王爷大闹一场不可!” 他墨色眼珠一转,心里盘算着是不是把最近嘴皮子愈加看不牢的刀儿再送去闭闭关,顺便和寂寞的矛儿做做伴。 “你真是没眼光,雷音公主那般巾帼佳人,美得都能开花儿了!为什么不喜欢人家?” 他扬眉,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直觉得怀里这女人平日聪明绝顶,这时候却能装傻充愣的如此没心没肺! “喜好之事,需要理由么?还有,就算真喜欢上了,舅舅也一样会回绝的!” “为什么?!你没眼光也就罢了,应叔叔怎么可能这么不知好歹!” 她有点诧异,忽略他眼里高深莫测的探究。 “呵呵,说来这事可逗了!舅舅的性子一向淡然随意,但年少之时在宫中初见武王爷就立刻捂着眼睛逃之夭夭,大叹一句,‘男子倾国颜,他日妖孽也!’” 舅舅一向以竹君子自居,对一切皆以儒生之性情衡量,虽然偶尔会任性而为,但凡是不如他眼的,一律挡在门外,比如,当年美若芳菲吐秀,风华尤胜红颜的武王! 闻言,她顿时笑得开怀,“哈哈哈哈!应叔叔还真是……哈哈哈!武王殿下没什么不满么?还这么锲而不舍的年年派婚书的!” “怎么没有不满?!不满极了,因此这些年都是派人送婚书的,他本人根本就没来过蠡园。” “呵呵,也是,漠北的人厚礼,婚书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不亲自送!呵呵,应叔叔真是……哈哈哈……太有趣了!” 她简直可以想象,那风雅至极俊美至极的武王涨红着一张玉容,看着一脸铁青的应家主拔腿就跑的情景! 那场景,该有多逗趣! “撇开雷音公主不说,难道你二十几年来,都不曾喜欢过任何女子?”她还是埋在他怀里,嘴角扬起稍大的弧度,只是乌云夺去了视线,他一点也看不见。 “韵儿当真如此没心没肺么?” 她一顿,呵呵笑着,抬眼与他对看着,眸里清透,宛若婴儿。 “萧骐,不要放弃碧血凤兰!要是日后胜了金狼和东非修,若苍天宽容,夏至未至,我未战死,我们便同去龙门吧……” 那又是一份新的决意,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但这份难得的决意,却早被他抛开了…… 龙门与她之间,他选择的绝对是后者! “韵儿,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37 记得龙门诗中的那句‘几同寒榻归凤阙,百年寥廓瞰天家’么?” 她一听,微微点点头。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雍容缱绻笑着。 “记得龙门诗还是始帝临终留下的遗言,始帝推翻东朝,建立皇朝,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比天家人更加寂寞。于是,他定下了一帝一后制,只有它才能让帝王专一,才能让后位安然。萧家人能立于如今的地位,是出于历代皇帝都能理解这个祖制,甚至从无人例外,包括余下的皇子王孙! 虽未正式以明文言明,但萧家皇族代代皆行此法,即使另有爱人,但大多一生只配一位正妃,正妃过世后才会再娶,侧妃之事早已不再。故而天家的子孙脉,并不像东朝王族那般兴盛,而王孙贵胄更多的是历代异姓王的子孙,比如原名楚央的安王。” 她回想了一下,倒还真是这样! 先帝萧旻穹只有一位兄长文王萧旻苍,自幼多病的文王只留下一个同样多病幼子便英年早逝,其子便是如今的武王萧吴,武王娶了景阳公主后也只有雷音公主一个女儿。 而景阳公主难产去世后,武王也未再娶。 而先帝同文王一般,也是体弱多病,只有太后一位皇后,育有三个孩子:远嫁西云的嫏嬛长公主萧嫏嬛、十岁登基的惠帝萧裕、还有自幼在蠡园长大的萧骐。 比起千年前东朝的三千粉黛,如今的皇室还真是清白的可以,也萧条的可以,连个私生子都没有! “倒真是‘百年寥廓瞰天家’!始帝少年英雄,想不到也会有这般寂寥的时候,他立下的皇后,不就是你们蠡园应族一大美人的应凤音么?” “是啊,是应凤音。但凤音固然是人人称颂的第一美人,当时还有一位名震天下的巾帼红颜,名为凤歌,她才是始帝的最爱!” 她一听,转着的眼珠子霎时一顿,“凤歌?难道是地甯峰那始帝修筑的修甯祠上,供着的那五名将之一,祈凤歌?!” 看着他一脸淡定笑意,又状似随口地道出不为人所知的皇家秘辛。 但她听着这种皇家秘辛,却兴趣大起,原来啊,千百年来天下人心目的大英雄始帝萧之铭,也会有感情出轨的一刻! “然也,正是祈将军祈凤歌。她出自东北濒海的祈州城,是东朝末代名将祈庭皖的独女,受其父辈影响,极善武艺,与萧州刺史长子萧之铭乃是青梅竹马。后来始帝萧之铭揭竿起义,她便背叛自己的祖辈,离开祈州,随着始帝东征西战,历百战而无败绩! 但战到最后,面对的却是她的父亲祈庭皖时,满心愧疚无可解释的她根本不能手刃亲父,一个狠心便横剑自刎!自此,皇朝失去了一位女英雄,始帝也失去了最爱的人。因此,始帝临终前那句‘几同寒榻归凤阙’,说的并非凤音,而是凤歌……” “一代枭雄萧之铭,倒也是个多情之人。祈凤歌为他付出了一切,甚至是生命,的确值得他记念一生。只是可怜了那应凤音,她才是真正寂寞的人呢……” 她微微的叹息着,心中完全想象不出来当应凤音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是怎样一个美人泪泣的场景,或者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祈凤歌的存在,而之所以愿意嫁给萧之铭只是一个女子对心爱之人的义无反顾…… “以前,我一直把龙门诗作为一个谜题来解,不停的揣测诗中出了龙生九子的奥秘外还有其他什么含义。但不知从某日开始,这首诗在萧骐心里又有了全新的含义,过去一直猜不透想不明的字句,今已明瞭万分!” 当时在边城初见她之时,他的心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便是一句:几同寒榻归凤阙…… 当时心中略因命运而激动的他,一直自作聪明地以为诗中的“凤”指的就是她手中的碧血凤兰和霜凤空凝剑。 他一直觉得自己找到了碧血凤兰和霜凤空凝,便是找到了千年前始帝所慕的高翔凤鸟。 待如今回想,当时心里浮现的“凤”字,根本不是任何一个身外之物的含义,而只是一个她! 是南麟谷粼! 是清流谷韵! 是萧骐倾尽一生也要守护住的,只属于他一人的“祈凤歌”! 萧骐直勾勾看着她,如待至宝一般,墨色眼珠,熠熠发亮。 听着他似是而非的问牛答马,谷粼被看得有点发毛,脸上忽然一凉! 抬头便见灰暗的天幕已然飘散下细细雨丝,正要推开莫名其妙的萧骐下殿,却被他一把拉住,拽回温暖的怀里! 但闻那独特的温雅声儿道: “几同寒榻归凤阙,百年寥廓瞰天家。清香凄暮不自持,浮生宕徊了婵娟。韵儿,骐倾尽一生,也定将你这失足的凤儿救回……” 茫茫天际间,那翩翩雨丝已变成了滴滴斗大的倾盆雨点,大风呼啸而过,云间闪电不断,大雷轰隆而下! 她仍愣愣的被他拥着,任着两人被雨淋湿,还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此时此刻,根本无法言喻心中的感受,一片空白的脑袋里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应答的话! 拥着自己的这个人,总让她僵硬的心儿变柔,总将她畏寒的魂儿转暖…… 忽然,不远处直通麒麟殿的青桐小径上,传来一阵奔走极快的脚步声! 两人微微分开,低头一探,发现是衣衫不整明显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刀儿,正冒雨飞奔而来! 他很快冲到了麒麟殿门口,不敢随意进殿,便冲着大门拉开嗓门: “少主不好……呃?!你们两个怎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屋顶上淋雨?!” 萧骐一挑眉,越看刀儿就越想让他去闭关,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刀儿闻声就明白萧骐此时情绪不大稳,立刻恭敬地垂首: “回少主话,刚刚陛下自京城派来了加急文书!上面说:边关告急!金狼白虎在古苍岭三十里外的北面坡布下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厉害阵法,岭关古城五个郡县已经陷落!铁帅和铁鹰将军无法破阵之下只能脱逃,奈何其后又受重创。 陛下信中要您立刻赶去岭关,支援铁帅!” 萧骐一顿,微一沉吟,竟来得这么快!难道他的三元连环阵已经被破?! 于是,朗声令道:“刀儿,当年是你随我去岭关破阵,你了解带上我出征之时会用的东西,去准备一下,明日雷雨一过带上蠡园勇士立即出发!” “是!”说着,刀儿豪爽一吼,拔腿要走! “慢着!”萧骐又一声优雅的喝止,刀儿双脚不禁一顿,英雄有些气短。 只见萧骐又转过头看着谷粼,温声笑问:“韵儿与我先行一探,如何?” “正合我意!” 谷粼目光灼灼,回他一笑。 “那便是极好!”萧骐笑着转过头,看向刀儿,又正颜命道:“都听到了吧!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38 我与南麟会先行一步,前去探阵!明日雷雨一过,尔等直去岭关!” “领命!”刀儿再次豪爽一吼,绝妙的轻功一展,冒着大雨,飞身离去。 屋顶上两人相视而笑,不多说什么,见彼此都被大雨淋得极为狼狈,便一同下了麒麟殿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着大将军铁劲桑为镇北兵马大元帅,着齐王萧骐为兵马副元帅,二人赐紫服,金玉带; 着铁鹰为从二品镇军大将军,着姚倩为从三品云麾将军,二人赐绯服,鎏金带; 着世子裴持天为正四品怀化中朗将,赐浅绯服,粹金带; 着应刀儿为从四品宣威将军,应棍儿为从四品明威将军,赐深绿服,白银带。 赐户部尚书柳洪、御史臻芙皇家龙玉,代天子征缴四方兵备物资。 赐皇朝诸将雄师百万,驱除外族,平定边疆,收我失地,扬我国威。 皇朝史篇《德宇本纪》卷二十三《古苍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初四,银丰白虎大将领兵三十万分五路攻城,边城京郊五郡沦陷。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初六,立夏日,北麒南麟抵达古苍岭关,古苍大战伊始。 ☆、古苍岭关 一天一夜,雨过天晴,神驹狂奔,玄袍飞动,雪衫飘扬,越过险滩,绕过明暗,穿过急涧,翻过山岭。 马蹄重地一踏,踩上了在古苍岭这片古老的战场。 流云逾辉,带着北麒南麟二人,来到了古苍山岳最东的苍田岭峰,而垂眸下望便是古苍岭关西二十五里外的郊外城池——沙漠名城苍田县,该县早在两天前已经变成了皇银两军交战过后的残破废墟。 那沙漠之城原是春有繁华,夏有绿荫,秋有白果,冬有溯雪…… 那般的美丽,如今在残桓瓦砾之间只剩满眼血红,而那扎眼的红色似乎已经要融尽了地面所有遗留,尸骸满地,疮痍满目,遗孀孤儿,颠沛流离…… 赤红太阳把染血的大地烤得一片炙热,大战后留下满目疮痍的废墟,那成千上万的人群开始流浪,荒凉处处,凄冷处处,一堆堆废墟残垣,一个个血肉模糊之躯,惊恐的眼神,悲痛的哭泣,血红,黯红,腥咸,湮没原本秀丽山水,袅袅炊烟已不再升起,古苍江在哭泣,古苍山岳也在凄风中哀鸣不断! 从生到死只是一步之遥,而死回到生,却要经历无数磨难过往,万物轮回,始而终,终而又复始,生生息息。 灾难降临,不分国界,不分种族,皇朝银丰,一样的痛。 凄冷的风色,吹落片片黄叶。 萧骐一个挥袖,荒草之间的一片瓦砾迎风飞起,轻轻落入大掌中,虽脸色正常,但那对墨色眼珠里尽是满眼的痛。 换着男子素衫的谷粼衣摆微扬,一个远望,看着苍田县外那令人侧目的银丰大阵,山石满布,焦黑一片,江水黑红,鸦雀低飞。 可想而知,在那里死人比苍田县内还要多…… “战场尘起处,白骨化成灰……”沙哑声扬,带着怜悯,带着压抑。 “乾坤含疮痍,忧虞何时毕……”温雅声起,含着悲瑟,含着恼恨。 谷粼似有若无地看了萧骐一眼,他的话音虽然几不可闻地略带微波,但脸上却面无表情,不慌不乱,依旧一派雍雅淡定的高贵气质。 这个人,作为北麒萧骐时,他可以自由翱翔,可以闲意度日,只专注于心之所向,笑意江湖,以蠡园少主的身份与武林盟主叶荆同列,守护一方武林,地位超然。 但作为齐王萧骐,他只能雍容大方,只能镇静淡然,坐于宏台玉椅高深莫测地俯视万万人,,瞰临眇空阔,永远带着天家的忧心站在苍生之前,担天下之忧,心天下之苦…… 这样的萧骐,无愧于是北国人,甚至皇朝人的骄傲。 她哑声问道:“在想什么?” 他闻言一笑,自手中的瓦砾抬起眸子,转向底下那一片不堪入目的红色地狱,最后慢慢将视线盯住了胡黑一片的银丰大阵。 “这古苍山岳的一草一木,从古至今,皆承载着历史千年的多少使命,一直屹立不倒。即使变成了这番斑驳残破、饱经风霜的断壁残垣,它依旧义无返顾。始帝,一时妇人之仁,最终还是错了呀……” “留下银丰,也难为始帝爷了。祈凤歌将军的故乡,不就是银丰皇都古城祈州么?”谷粼迎风而立,背对萧骐,神色难辨,“而她死前最后踏入的地方,不就是祈州都城吗……始帝必是不愿在祈州掀起杀戮,才用联合之计留下这份挂念。没想到日后却成了后患,倒是可怜了始帝一片仁心。” 萧骐淡淡然看了谷粼一眼,她没回头,但跨下的流云驹倒是不时的回头瞄瞄逾辉,沉声道: “银丰,银台嵩月,润归丰岁。银丰国国土不及皇朝的二十分之一,但其四大城镇皇都祈州、木都台州、雪峰月州,以及五百里外那临近古苍的嵩州,每一城的殷实程度都能和皇朝北南十八省一比。 始帝对祈凤歌的那片心,倒给我们后人添了不少麻烦……一个居于高位开国辟土之人,必须明白何为大义,何为仁义!一时的妇人之仁带来的冲动,只会造成后患无穷!皇朝、银丰、西云,此间连年战火,百姓苦不堪言,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么如果是你呢?你也会在牺牲了挚爱的祈凤歌之后,再次朝祈州挥剑,将其染上血色,将其染上战火么? 谷粼心中不断回转着这些问题,回头淡看着萧骐,眸光明灭,清澈辉光,仿佛能够穿透层层防备,直指人心。 萧骐也没有避开,直面那份目光,那一向墨黑幽深的眼瞳宛若深潭,难以探知,他已经回到那雍容高贵的皇族齐王,不再遗世独立笑看天下的雅士仁侠,而是高不可攀无人能敌的九龙之子! 双目对看着,任时间流动,视线里仿佛只有彼此,两人之间早已分不出来如今是谁看懂了谁,而又是谁能挖掘到更多…… 风儿吹动谷粼束冠的发丝,萧骐一笑,“那么此刻,韵儿又在想些什么?” 她猛地回神,转开话锋,“苍田峰顶倒真是个观察战局的好地方,地势高,位置佳,风向也绝好,够隐秘,古苍战场上一草一木一兵一卒皆能尽入眼帘。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他却没有移开视线,依旧专注地看着她,浅笑说道:“十七岁时,骐曾带着刀儿和棍儿来这里相助铁劲桑破阵,这里便是那次来古苍之时偶然发现的。” “古来征战几人回,银丰国即使拥有了银台嵩月四城,还是不愿意看着皇朝千年凌驾其上。而皇朝帝王眼中,又岂能容下这颗沙子呢……” “君临天下,守一方为仁者,拓一方则谓枭雄。试问仁者枭雄间,谁又能放得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39 下百年后的盛名!始帝是如此,而如今的银丰国国王雁酋亦是如此。” 谷粼一笑,“金狼是呼卡亲王的独子呢,雁酋王膝下无子,只有一位公主。如今只要雁酋王一死,银丰王位便是金狼的囊中之物了!而想那金狼,他对‘枭雄’二字,势在必得。” 萧骐浅笑着转眸,锐目又盯住了一片混沌的银丰大阵,“虽然二十几年前,银丰国失去呼卡大将之时,曾经承诺不再来犯。但,谁都知道银丰国土大部分终年积雪,难以耕种,粮食物资匮乏,银台嵩月四城虽富实,但根本就无法支撑整个大国的生计。而古苍边城的繁荣,早就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再者,银丰国人好武好斗,虽然二十几年前的大败仍让他们心有余悸,但此番必然集结了北国各大部族小国,强者还是有的。父皇和皇兄早已容忍雁酋多年,虽然多年来银丰都不断吃败仗,但他们本着始帝留下祈州的因由,一再的放过银丰。 时至今日,此战,终是注定无法避免的……” 谷粼心中喟叹,抬眼望向远处,见远处银丰大阵上忽而烟雾缭绕,忽而清晰可见,虚虚实实之间,此高深手法看似大方,任人探究,但实则不愿让人窥得其一二。 忽然一阵暖风四起,玄袍和雪衫同时随风高扬,仿佛有什么强大的东西霎时间笼罩住苍田峰顶,气氛仿若冰封一般,流云逾辉二驹立刻敏感焦躁的喷着气,健壮的四肢虽仍挺立稍稍发抖。 但看玄白两人周身流动着一股强大的气流,两对眼睛刹的睁开,朝距离峰顶十五里外的大阵探去,目视清明,耳听八方,虚实不再。 阵中煞气极大,是杀阵!而带着虚实幻境,还是个幻阵! 只见银丰大阵中统列分立,东西置两端,一方白虎,一方金狼,旗帜分明。白虎战队青茎白羽,以铜为首;金狼则是黑茎赤羽,以铁为首,黑雾难辨明灭难明中,二者皆以绛缟表示白昼,夜里应该有别的标志。 阵中有些兵将严阵以待,五步一岗,守在阵中各个要穴上。 一顶硕大的营帐突立在大阵的正北方,立着一根冒着青烟的巨木,四周又立着七根不断燃着红烟的细木,青红之气笼罩着大营,奇幻诡谲。 虽想探近营帐,但无奈其处于青红木阵之笼罩之中,气流怪异,隐秘难测…… 良久过去,两人慢慢闭上眼睛,暖风缓缓消散,一切归于平静,流云逾辉喘着气,马蹄不安的在原地轻踏。 萧骐一个呼吸起落,率先睁开眼睛,对着谷粼雍雅一笑,“此银丰云龙所布下的雾阵玄机,韵儿可是看出来了?” 谷粼也慢慢睁眼,转过头对他清雅展颜,“幸得一二。” “哦?”萧骐看着谷粼风清笑靥,明白她话中的“一二”绝不下七八,激赏笑道:“此阵是失传的古阵,云龙能布下此阵必是煞费苦心!韵儿向来不问世事,没想到战事攻术竟能如此精绝?” 之前在景帘,谷粼带着不识术数的矛儿冲破水迷湖音阵时,就让他为之惊叹。而今日这银丰阵,又让他再次见识到她对阵法术数的精通。 闻言,谷粼眉儿一挑,傲然笑道:“陶谷攻术天下第一,贤臣良将出越谷,我是谷主裴啸烽的二弟子,还是谷氏清流一族的传人,有什么道理不懂一点五行战术?” 萧骐立时蹙眉,一副酸儒像,“这倒是,萧骐才疏学浅,唐突了谷姑娘,莫怪莫怪!” 一顿,谷粼不悦地睨了他一眼,自怀里掏出一束牛皮卷纸递给萧骐,他欣然接过,一看便雍容笑道:“西云国果是人才济济!嵩州布兵图都能被他们弄到手,公孙倒是有心了!” 她一脸不然,似笑非笑看着他,“你不是早就料到公孙为了臻仪一定会拿出来的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总有百密一疏算漏了时候。”萧骐笑笑的将牛皮纸卷好,收入怀中,“再说了,蟹青贼子心有九窍,胆比虎熊,他能够为臻芙留在皇朝十几年,也就能做得到逃之夭夭遁走无形。” 看他说的自信满满,本要一侃,但思及那向来谈笑用兵随心所欲的臻仪,她心里倒也颇为赞同,便不再多言。 忽而,银丰大阵鼓声轰然响起,又随即息下,两人古怪地回望那阵,见里面人流攒动,大雾又起。 半响,默契相视,不置一词,一块破碎的瓦砾自风中滚落山崖。 两人一同扬鞭,悄然策马,双双下山,奔向古苍。 ※ “喂喂喂,知道么?初四夜里,苍田县被银丰白虎给灭了!” “怎么不知道?!这些天里人人都说,铁帅和铁将军还负了重伤回来!” “重伤?!那可真要出大事了!听说铁帅从二十几年前重伤之后这么多年来就没在战场上再受过什么大伤,难道此次银丰军不同以往,厉害非常?!” “那可糟了?!苍田县连着的那五个郡县都被攻下来了?难保他们不会攻到关内来?!我们逃不逃呀?!” “怕什么!这次要不是铁将军鲁莽,率先去挑银丰大阵,也不会被打成个重伤!如果他肯靠着齐王殿下当年在城外留下的三元连环阵怎么也能顶上十天半个月的!苍田就是倒霉了点,没在三元连环阵的保护圈内,才被银丰贼的盯上的!” “可不是呢?!都怪铁将军那牛脾气,听说陛下已经将刚刚回朝为相的齐王派到了我们古苍,说是宁可朝中无相,也要他和铁帅一同抗战!” “殿下要来?!那可真是有救了!五年前他不费一兵一卒就把银丰大阵给破了,现在必定也能挡下银丰军队,守住咱岭关!” “是呀是……” 古苍岭关的边陲之称,即使二十五里外的苍田县已经沦陷,但这里依旧保持着原有的繁华,集市上小贩们高声吆喝,大街小巷行人来往匆匆,车如流水马如龙,满城照旧使一片暖和,笑闹声不断。 而最为繁华的累市长街上,靠近城门的前半段有着各式各样的客栈酒馆,专给来自各国的边关商旅提供宿食,后半段是各类店铺和小摊贩,陈列着各地的商品,一应俱全。 已到午时,人们聚在酒馆客栈里吃喝谈笑,但所谈的话题总离不开两天前夜里银丰军对皇朝苍田县的突袭。 虽不及人心惶惶闻之色变的地步,但惊吓恐惧还是有的,尤其是苍田县的游民不断涌入边城中,因此城中气氛略略紧张起来。 忽然,沉重的城门吱呀几声开了,再次涌入了一群人。 对流民早已见怪不怪的人们本不会去在意又进来了什么人,但突然却被什么吸引住了似的,皆转头侧目,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只见两名身着玄白男子漫步而来,手上各牵着一白一棕的骏马,不紧不慢走在狂奔进城的流民队伍最后方。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40 走在左边的玄袍人一手牵着棕马,一手握着碧箫,一头墨色长发以金龙带盘起,发带上盘踞着八条金蓝飞龙,长垂而下,五官俊美,眉目如画,俊雅无双,长身玉立,雍雅非凡,一身气宇尽显尊贵高雅! 右侧的雪衫人负手拉着白马马缰,一把雕龙绘凤宝剑系在腰间,清澈眸光环顾着四周,不时对偶尔开口的玄袍人清雅一笑,浅笑以答,容颜似桃夭,盈盈若春风,清莹如芳菲,风动犹画仙,气质圣洁淡雅,飘渺若神! 如此出尘的两人随意一步,宛若翩然,五里长的累市长街所有人顿时看煞了眼! 两人置若罔闻的慢慢走到长街中央,玄袍忽的一顿,停在累市最为雅致的风烟茶楼门口,雪衫人也跟着停下,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玄衫人雍容展颜,深邃的眼眸缓缓看向二楼栏杆,其上坐着的几名男子被看得一怔,随即手忙脚乱,打翻茶碗。 众人只听到那暖阳春色的温雅声儿道:“知道么?骐就是在这里偶遇你的,记得那日是二月初五,立春。” 而雪衫人微微一笑,带着讥讽开了口,“萧世兄,那日可不是‘偶遇’吧!” 沙哑声儿响,带着苍茫飘渺,众人不禁微微为那秀雅的雪衫公子暗道一声可惜。 玄袍人闻言大方得很,笑得坦荡闲适,张口就吟: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雪衫人一顿,状似微恼地瞟了玄袍人一眼,拉着白驹兀自前行,微风带过,几不可闻一笑。 玄袍人笑得雅然,嘴角高扬,眸中辉芒显而易见,轻扬马缰,跟上雪衫人。 两人慢慢走出了客栈酒馆的视野,众人仍是痴痴然,觉得刚刚就像做了一场梦。 半响过后,忽然“乓”的一声,有个男子手中的茶碗砸到地上,他缓缓站起来,表情错愕,眼神发光,抬手指着离去两人,颤声道:“玄……玄袍碧箫……天龙金带……齐……齐王……是齐王!齐王殿下真的来了!陛下真的将他派来了!!!” “什么?!” “真的?!” “……” 随即众人哄然大叫,乒呤乓啷一阵响,楼上的探出栏杆,楼下的冲出酒馆,但奈何两人已然拐弯走远,不见踪影。 两人牵着马儿,拐了个弯,来到了累市长街中极为热闹的集市,要到军营必先穿过这里。 谷粼几乎还可以听到后头此起彼伏的齐王声浪,皱眉对萧骐说了声:“和你在一起,真是祸福难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韵儿,早该任命了……”萧骐淡然笑着,眼神流连在不远的一个摊位上,“我们去那里看看?” 说着,一点没给谷粼说话的机会,一把拉住她就径直往摊位上走去。 两人牵着马慢慢走到摊位边,那是一木雕摊子,上面陈列了各式木雕,大的有塑像,小的有耳坠,华美的是皇朝手笔,典雅的是西云国韵味,奔放的是银丰国风情…… 骏马高挺,人俊非凡,一靠近摊子便吸引住了街上众买卖商家的注意,木雕小贩见两人迎面而来,怔然之下脸微微发热。 而谷粼环顾着摊位,都是些民间小物件!转头瞪着萧骐,他出身皇宫,长在蠡园,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在这里流连作甚?! 她神情略显不悦,“萧骐,赶紧去军营吧!” “韵儿,这木镯子如何?” 他没理会她,自一个小角落里挖出了一木镯子,满脸暖笑地转手递到她面前。 她心中一叹,遂拿过一看,该镯子是桃木质地,纯然木色,毫无点缀,略有弯曲,木纹清晰,脉络可见,打磨光滑,光泽熠熠,设计简单,制作精良。 反复端详,谷粼忽而眼睛一亮,不禁大赞:“朴实而典雅,素净而精美,木韵而流芳,是越州木艺上品。” “呀!这位白衣公子好眼光,这木镯子确是前代越州有名一代大木匠谷昭瞳的大作!就是因为进价过高,至今没卖出去!” 小贩佩服的看了谷粼一眼,这镯子到了他手中也三四年了,至今能说出它出处的也就眼前这一白衣人。 萧骐笑嘻嘻的看着谷粼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木镯子,便转头对小贩说道:“店家,这木镯子开价多少?” 见一身贵气的玄袍人满脸诚然笑意,应是有心要买,小贩抓抓头发,眼珠儿一转,笑道:“公子爷,这镯子积在这里也三四年了。如今你们要真有心买,那我就给你们个进价吧,一百两!” “一百两?!” “什么?坐地起价吧!” 一时间抽气声四起,买方的萧骐和谷粼倒没开口,但一旁围观的人们便对小贩投来一堆嘲讽的眼神! 而正主儿谷粼没理会开价,开心的把玩着,一旁的萧骐听了价钱还是笑嘻嘻,暖声又道:“一百两呀……虽说一百两不算什么,但真给了倒显得骐纨绔气重,不识物件,一掷千金。店家,这镯子三十两足够了!虽是出自谷昭瞳之手,但传闻他流传于世的作品中,有一些是仍未成色便被人脱手的卖了去。这镯子原色虽美,但应属未成色的瑕疵品!” “……”小贩被说得脸一红一白,没想到那白衣公子识货,这玄袍公子更是博闻,只能黯然应答,“那……也罢,既然公子们都是识物之人,三十两就三十两吧!” “如此甚好,多谢店家了!” 萧骐一脸暖笑,没有掏出银子,转身对集市某处张口喊道:“镖儿锤儿,出来结账!” 声落,围观的众人便朝萧骐喊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两男一女背对着木雕摊子躲在一个角落里,举步状似要离开,神情更像是逃跑! 被萧骐温雅声儿一唤,三人中的米衫少年和青纱少女微微一顿,一脸叫苦的无奈转头,齐声以答:“是……少主……” 两人恭敬地快步上前,将身上的银子搜刮了一遭,含泪递给也在叹息的小贩。 萧骐不置一词,抬手要拿过镯子,但谷粼一个反手将流云的缰绳塞到他手里,又快手镯子收入袖中,倾身朝三人中的蓝袍美人走去,清雅一笑:“呀呀呀,上吊眼,好久不见!” “……”裴持希目睹了谷粼揩油的全过程,不禁觉得自家师姐都点丢人,一手将她拉至身侧,轻声说道:“你赶紧将镯子还给萧骐啦,别占人家便宜!” 谷粼反而无辜的眨眨眼,一脸无所谓的悠然笑意,“干嘛这么麻烦,这镯子肯定是我的,早些拿和晚些拿有何区别?” 未等裴持希反应果然,横空碧萧袭来,白袖猛的一挥,莫名的一股风涌让众人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韵儿倒真是不解风情、没心没肺呢!”转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41 眼间,萧骐已来到了二人中间,依旧笑得雍容大方,优雅高贵。 “殿下,拐弯劳神,费解难猜不如直来直往的好!”谷粼笑呵呵的回答,没一点愧色。 裴持希愣愣看着他俩你来我往,忽然间猜到了什么似的,心头一撞! “两面人,你们,莫非……”他质疑的来回看着二人,俊彦微红。 “不是!” “正是!” “……殿下莫再胡言乱语!”有人额头微冒青筋。 “哦?胡言?那么前几晚……唔!”有人嘴巴被捂起来。 “……”如此默契,裴持希看着他俩无言,心中略略难舒。 这时候,结完帐的镖儿和牵着两匹马的锤儿走了过来,流云不悦地一甩锤儿手中的缰绳,轻踏至谷粼身边,瞟了裴持希一眼。 裴持希脸色一变,立刻身形优雅的一退,离流云远远地。 锤儿尴尬的赶紧抬手将流云拉回身侧,哪知流云傲然又是一甩,转头轻蔑的向裴持希踱去。 谷粼嬉笑的阻止在萧骐面前一向尽忠职守的锤儿,伸手将流云的大脑袋抱在怀里,嘲笑起缩起来的裴持希。 镖儿一手将萧骐拉到身边,耳语起来:“少主,还当你买什么宝贝,居然是个木镯子?就算之前你将随身银簪送给谷姑娘,可你不觉得还是很寒酸么?” 萧骐一个挑眉,温雅一笑,也对镖儿耳语道:“你睁大眼睛,看看她手上的玉戒!” 镖儿随即狐疑的转头,细看一下,愣了,“那……那……那不是瑞云戒么?!天……天哪……你……竟然……” 竟然将我们全族都给送出去了?! 镖儿飙泪,难怪三哥前两天到边城后一提起谷粼就叹息,原来是这个原因! “这礼数厚么?还寒酸么?”萧骐轻声说道,笑得大方。 “很厚……” 几百人加起来都几百辈子了,再加上一个家主,他居然如此潇洒的一把全送掉,真的很厚…… 镖儿一时间无言,不过看着前头笑侃着裴持希的谷粼,心中微微释然,这个世上除了英雄萧骐,也只有南麟谷粼能够让所有应族人信服了…… 萧骐拍拍镖儿丫头的头,笑笑的上前,对和谷粼争得脸色发红的裴持希突然行一礼,“裴二公子,骐有礼了!” “呃……齐王殿下有……有失远迎!”裴持希一愣,对萧骐飞来一手反应不过来。 “裴二公子带着镖儿锤儿来此,所为何事?”他笑得暖暖的,却让众人心中一突。 “呃!棍儿将军说你们大约这个时辰会在这里,我便和他二人一同来接殿下你们!” 裴持希略略觉得萧骐那张俊脸,让他有点想冒汗。 “可,依骐的经验,等人不该在城门那里等么?” 来了! 少主的绝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心里必定在计较着他们不在城门口等着,却跑到集市上来玩! 镖儿和锤儿不禁面面相觑,青衣少女未等裴持希开口,立即与锤儿一起拉回萧骐,甜甜笑着,转移话题:“少主,华少前两天来了呢,还留了口信给您!” “……”萧骐不悦的看着两人,眉儿一挑,依旧笑得雍雅,“哦?他多说了些什么……” 谷粼见状,不禁一笑,左手安抚着流云,右手挽着裴持希,走在前头,略略和后头萧骐三人拉开距离,笑道:“上吊眼,怎么会来边城?” 裴持希偷瞄了一眼后头的萧骐和镖儿,“那丫头善射,说五年前未跟着萧骐来破阵是她一个大遗憾,这次死都眼跟过来,我见大哥也要来,便就带上她一同来了!传闻,大哥秘密前来是受了萧骐的密令,他身上带着齐王专属的八龙白玉令!” “……听说,他是新婚之夜就来的边城?”谷粼侧面,有一下没一下的为流云梳理马鬃。 “是啊,大哥一拜完堂,就立刻把老妖婆带回房里,不消一刻钟又出现在宴客大厅,对安王说他希望新婚夜就能赶回陶谷,让新妇为父母上柱清香。安王虽然不愿意,但没理由说不,大哥当夜就派人送老妖婆回陶谷,自己带着我们偷偷来到古苍。” 说完,裴持希习惯性的瞟了一旁的雪衫人一眼,便听她淡然笑道,“还听说,他行踪成谜?” 裴持希一听,也略略皱眉,“是啊,那之后他更是古古怪怪!到了古苍边城,我进了军医营,镖儿暂住在姚倩的梨花女枪的女眷营中,但大哥就神神秘秘的成天不见踪影,我们之后一次也没遇到过。有人曾在银丰大阵附近看到过他,还有人在京城见过他,甚至连安王给铁帅捎来的信件上还提到前几天在陶谷和大哥喝过酒!” “……”谷粼不发一语,紧抿双唇。 “直到初四那天,铁大哥被白虎那帮人撩拨得大怒之下带五千兵马冲出三元连环阵,杀入那黑乎乎的邪阵,铁帅得知后前去营救,哪知被那大阵困于其中两个多时辰!后来,大哥便出现了,一手拿着睚眦白,一手握着齐王的八龙白玉令,又招了一千驻兵和姚倩一同冲入阵中,救回铁帅他们!还好去的及时,铁帅他们只是受了外伤,未伤及内脏,倒是那五千将士,如今只剩一千余了……” 裴持希皱眉,到现在,我一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见当夜的惨状,五千去一千归,死了近三千余人…… “那一车一车运回来的死尸,肢体分离,面目全非,军营内外哀嚎一片!而有幸存活下来的人也生不如死,断手断脚的比比皆是,简直就像是从地狱逃回一般,鲜血淋淋,体无完肤,惨不忍睹,连那几名随军几十年的老军医都吐了! 铁大哥自那夜起便一蹶不振,铁帅应伤势较重也一直病着,粮饷和援兵未到,医药也快用完,又不能对外公开消息!因此这两天就剩大哥和姚倩苦苦撑着,虽然后来应三将军和锤儿到了一些蠡园医药食粮过来支援,但军营里照旧气势低落,死气沉沉,凄惨不已……” 说着,裴持希带着微微叹息,谷粼神色微变,苍白冷凝,“烈士多悲小人闲,家恨国仇何时雪……” 金狼,云龙,安王,臻修,雁酋……你们该死哪…… 皇朝人民,银丰百姓,岂是你们手中的玩物?! 胸口一滞,谷粼半垂眼帘,流云蹭了一下她的脸,缓缓说道:“上吊眼,等下到了军营,你就带我去医帐吧!” 裴持希瞟了她一眼,了然一笑。 他们两人自小便在陶谷医仙明落霞的教导下沿袭医术,早已青出于蓝,但由于两人行事有意无意都过于低调,名声并不如医仙明落霞响亮。 如今,谷粼愿意加入医帐,再加上他裴持希,相比医治伤兵的速度会快一倍! 他侧首看着一身雪衫的她,容颜若春风,笑靥似芳菲,气质如画仙一般圣洁典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42 雅,飘渺难近,不禁开口: “两面人,你能拿掉那该死的人皮面具就好,能不叫你‘两面人’,能这么直接地看着你,真的很好。” 谷粼抚着流云的手一顿,失声笑道:“呵呵,那是被某些巧舌如簧的骗子逼的!” “能改变你的人,从来就不多……”裴持希沉声说着,心中苦涩之意泛起。 自她如谷之后,起先是母亲的笛声让她安眠,再是大哥的陪伴让她说话,最后……是蠡园萧骐! 他找到了她的心,找回了她被大哥伤透了的心,找到了她被清流谷氏带走的心…… 谷粼古怪的看了裴持希一眼,呵呵笑着,“上吊眼,你也改变了我呀!” “是吗?我能改变你什么东西?”裴持希闻言,美眸一亮,俊颜光彩更甚。 “嗯……比如,从前我很讨厌练轻功的,多亏了要躲开你这爱哭鬼,现在我轻功才能胜人一筹!真是多谢多谢呀!” 言毕,坏笑着的谷粼对着裴持希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将马缰扔给身后的萧骐,在人群攘攘中快步跑开。 “你这讨人厌的女人才是爱哭鬼呢!给我站住!”裴持希一时间胀红了脸,拔腿就追! “呵呵,站住的人就是爱哭鬼!”说着,雪袖一挥,裴持希立刻硬生生的定在了原地,周身穴道被隔空点住,一双绝美的凤眸恶狠狠地瞪着笑得开怀的谷粼! “哇!谷姑娘,你这招太厉害了,也教教镖儿嘛!裴二少嘴巴太坏了,镖儿以后学会了,也这么点住他!” 镖儿嬉笑的凑上前来,和谷粼一起数落气得脑袋都快冒烟的裴持希。 “可以啊,镖儿随时都……呃!” 谷粼正要摸摸镖儿的头,退了一步立刻撞到了身后的人,正要道歉,转身随即双眼一愣。 “师妹。” 低沉声扬,黑袍迎风,意态英挺,雅逸风骨,气盖一搏倾九洲,英雄一笑动天下。 她正颜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裴持天,经过了那么多事,他依旧是那般镇静,依旧是那副气宇盖世,不可仰观,山岳泰然。 一抹玄色闪入脑海,谷粼忽然间觉得一直紧锁的心头此时却略略放缓,仿佛真的放下了什么似的,再也不必逃了…… “师兄。” 看着她那抹释然的笑,风轻云淡,毫无尘埃,裴持天一愣,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也笑得放怀。 “呵呵,师妹来了便是极好,金狼白虎丢下了些麻烦事。” “宵小之辈也就只能丢丢麻烦事儿当有趣,师兄厌了吧!” “自是厌了呢,心中正盼着你来,盼着盼着流云就将你带来了……” 裴持天温柔一笑,抬手轻拍流云的脸颊,马儿一反常态的乖巧任着他摸,一人一马立刻遭到裴持希无言的瞪视。 谷粼看着他脸上的柔软,本要一笑,忽然瞥见他苍白的脸色,心中略略寒了几分。 师兄一直在撑着呢! 撑着铁鹰的大错,撑着铁劲桑身上的担子,撑着众将士怨声震天的悲切,撑着一道国家岌岌可危的关卡,甚至是撑着整整一座皇朝…… “裴世子,好久不见!” 身后响起了这些天来熟悉至极的温雅声儿,玄袍一曳,悠然晃到她身旁。 裴持天闻声,眼光立刻自流云身上移开,对萧骐行官礼,高声扬起:“下官裴持天,见过齐王殿下!” 一时间喧闹的集市立刻静了下来,众人看着行官礼的裴持天,认出了他是这几天常在军营里走动的世子爷。 又转头看看那受着官礼的玄袍贵人,一身高贵的气质的确像是京中皇族,几个眼尖的很快发觉那人就是十七年前来破阵的齐王,立刻放下手中大大小小的东西下跪! 霎时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齐声喊道:“恭迎齐王殿下,齐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俊眸环视了下跪人众一圈又回到了黑袍人身上,没让人起身,玄袖反而一扬,双手扶起裴持天,萧骐笑得雍雅,但神色间满是严肃:“这些天来,苦了裴世子了,骐代皇朝万万百姓谢过世子!” “下官惶恐,不敢受也!”裴持天对萧骐再是抬手一礼,垂首高声扬起:“殿下,下官方才已收到京中八百里加急,其言明日辰时三刻我军百万援兵将至!” “如此甚好!皇兄英明,下旨命带兵将领全速赶来,三天三夜不辞奔波正是我朝男儿英雄气!” 一句话间,直立众人身前的萧骐尽显皇家威仪气势! “下官斗胆,铁帅身体不适,望请副帅齐王殿下亲临阅兵,以正我军士气!” 裴持天又是大声一喊,恭敬地行了第三礼。 萧骐一笑,暖阳声色四溢飞扬。 “本王即奉皇命身为兵马副元帅,阅兵一事乃骐职责所在,荣兮幸然。但盼他日得以一破银丰大军,弘我皇恩,扬我国威!” 雍雅声儿一波波腾起,融进了整条累市长街,揉进了整座古苍边城。 ☆、古阵虎韬卧龙 《德宇本纪》卷二十三《古苍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初六午后未时一刻,北麒南麟随中郎将世子裴持希入古苍皇朝军营,齐王居王帐,南麟居医帐,战事迫在眉睫,银丰大军不断叫阵,形势一触即发。 五月初六傍晚酉时,兵马大元帅铁劲桑携同云麾将军姚倩,带着重伤的镇军大将军铁鹰到王帐向齐王领罪,四人密谈两个时辰整,银丰人得知齐王抵达,立刻撤了叫阵兵马。 五月初六夜亥时过半,铁劲桑众人出王帐,当夜军法处下达齐王令,镇军大将军铁鹰以观寇不审,探贼不详的误军重罪判处军法斩刑,待大军得胜回京后立即处决。 五月初六夜亥时三刻,宣威将军应刀儿带领五百塞北蠡园勇士及三十万石粮食,抵达古苍皇朝军营。 五月初七子夜寅时,齐王立于军营整十丈布告板前,以长剑刻字,颁下著名的《十七禁令五十四斩》,条条斩刑,犯一立处,绝不容情,闻者汗背。 五月初七初晨卯时,南麟与神医裴持希力挽狂澜,不到八个时辰里不眠不休,统共救下了四百七十六名性命垂危的伤兵,此一神迹皇朝医界数百年后仍无人可破。 五月初七初晨卯时末,御史王轩之运送七千万石军饷来到古苍,怀化中朗将裴持天为其打开新扩建军营,众人见之一震,大营规模达六十里,粮仓五十个,共可容纳五十万人,分震兑两端,主坤离主营,成飞鸟状,创皇朝史上之最。 五月初七辰时,白日初升,皇朝五十万雄师抵达古苍边城,进驻新军营。 五月初七辰时三刻,元帅铁劲桑、副帅齐王、麾下四品以上将军至练兵场,检阅万众兵士。 那一日,那一刻,是任谁都忘不了的。 高台上,狂风四溢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43 ,高台下,将士豪情! 高台上,旗帜林立,元帅铁劲桑坐于正中帅倚上,紫服绣一品麒麟图,腰系金玉带,戴麒麟盔配红穗,手握御赐宝剑,气势如虎,武将威仪,不可一世。 左侧摆着齐王玉座,齐王代替伤中的铁劲桑下场阅兵,此时虽空着,但正对那森严大令《十七禁令五十四斩》,铁画银钩气势不凡却也令得人人冷汗淋漓。 玉座左侧又是一张空椅,原是给铁鹰的,但他已被判处斩刑,遂不得参加。 再左侧坐着云麾将军姚倩,着三品白纹豹绯服,腰系鎏金带,身配一把白银□□,红穗飘扬,月季美人满脸肃然,一代巾帼英姿凛凛。 右侧是正二品御史王轩之,身着锦鸡晨鸣的绯色文官朝服,头戴墨色朝冠,腰间系着御赐长史龙玉,手执九龙黄绫圣旨,器宇轩昂,耿直刚毅。 再右边是怀化中郎将世子裴持天,着白虎雄踞的正四品浅绯武官服,腰系粹金带,手执睚眦白剑,意态英挺,智者面容,英雄气盖倾九洲。 最后坐着宣威将军应刀儿,身着黑虎攀越的深绿从四品武官服,腰系白银带,执鎏金大刀,正坐尾端,天生武人气势凛然。 高台下,广阔的练兵场上站满了皇朝男儿,举袖成云,挥汗如雨,摩肩接踵,而五品以下带军将领,身着青绿甲服,骑马立于最前,共计二十三师。 而身骑棕驹逾辉、俊雅非凡的齐王骑在马上,立于队伍最右,明威将军应棍儿握着鎏金重棍紧随其后。 齐王萧骐一个扬鞭,策马轻踏,他身穿银紫武人官服,其上绣有一品麒麟图,身披金绣八龙披风,腰系御赐金玉带,头戴绯红穗八龙王盔,迎风而至,雍容高贵,尊贵优雅,神情镇静,深不可测,俯视万人,气势凌空,皇族气宇,高不可攀。 众人不敢多看,立即垂首以待。 墨色俊眸缓缓自右向左扫过练兵场上的众将士,整齐划一,人头低垂,训练有素,雍雅声儿高扬:“有请御史王轩之大人宣读圣旨。” 王轩之闻声扶着椅把缓缓站起,绯袍迎风飞扬,长手打开九龙黄绫,朗声诵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轰然声响,除萧骐和王轩之外外,场上所有人皆下马放兵器,闻声下跪,恭敬垂首! 王轩之再次张口,缓缓朗道: “命,镇北兵马大元帅铁劲桑,兵马副元帅齐王萧骐,二品镇军大将军铁鹰,从三品云麾将军姚倩,正四品怀化中朗将裴持天,从四品宣威将军应刀儿,从四品明威将军应棍儿,今汝等皇朝子弟,天下一鸣,绝不收金,盼早日驱除外族,平定边疆,收我失地,扬我国威。 卿此,谢恩!” “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雄壮齐吼,响彻云霄,气势盖天。 齐王没让众人起身,雍雅声儿又扬: “今,本王即奉皇命身为兵马副元帅,能与众将同生共死乃骐之幸焉。然,关外贼寇虎视眈眈,时不我与,五郡已失,三万余人命丧恶阵,面对此仇,骐与众将一般难忍激愤,但此刻边城形势紧迫,大战在即,满腹仇恨只会蒙蔽我等心智,再中银丰奸计,镇静而守,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此后,我军行事必是日以辰计,汝等须知今已身处战场,稍有一失,命必丧焉。练兵百日只为一战,不眠不睡只为长安,惟愿大破白虎恶阵,惟愿大破银丰大军,惟愿收我五郡城池,惟愿复我泰安生息,惟愿早日驱除蛮夷,惟愿早日平定战事,收复五郡,弘我皇恩,扬我国威!” “领齐王令!” 百万将士们闻言,想起那死伤的弟兄们,心中不禁一阵激荡,眼眶微湿,齐声应答,凄迷不再,气势高昂,雄心再起。 应棍儿跟着策马来到齐王与将士们之间,高声一扬:“奉铁劲桑元帅令,今日阅兵共阅三式,一是列阵,二是阅阵,三是行阵,时间紧迫,必于两个时辰毕。” “得令!” 众人起身,上马列队,二十三师共二十三色旗帜,在风中飘扬,在风中聚散,踏步震天,英雄气概……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初七己时,齐王萧骐代元帅铁劲桑检阅三军,当空一言豪情动天,震撼了边疆军营,震撼了边城人民,震撼了皇朝万民,皇朝兵将们于初四那日受银丰重挫后首次扬起了高昂士气。 ※ “啊!啊……” 夜里的医帐中依旧惨叫不断,随即又是一股血涌! 手起针落,挥袖一抹,立即止血,纤指一挑,夹住几味草药,摁在伤口处,快速包扎。 但看那名惨叫的男子已然昏迷过去。 “半刻时辰后拔针。”沙哑一声,对昏迷男子的战友嘱咐了一声,立即转身向外唤道:“下一个。” “是是是!谢谢谷军医!” 同样伤的不轻战友一个点头,叫上几个人将昏迷男子抬走。 换下一身雪衫的谷粼,现在穿着的是素色的医官长袍,脖上系着围布,但早已被战士们的鲜血染得黑红。 很快,帐外两名战士又抬进了一名血淋淋的伤患,这次是刀伤加焚伤。 “昏了多久?” 谷粼轻轻抓过伤患的手,由于烧伤,体无完肤,加上严重的刀伤,即使是昏过去了,伤患还在发着抖。 指尖按在他的脉上,她却感觉到自己随着伤患也微微发颤。 “两……两个半时辰了!谷军医,有……有救么?” 抬着男子进来的两个战士身上也都带着伤,但还算轻,一个头部轻创,一个肩部箭伤。 两人看着蒙着面的谷粼,眼神里尽是希冀,这名昨日刚到古苍的医师下了马便立刻和裴神医一同进了医帐,除了昨夜子时消失了一个多时辰,其他时间便一直到在这里诊治伤患,八个时辰内如今经过他手医治的病人少说也有两百多个了,一半以上都是死症。 没想到,他却犹如再世神仙一般,那两百来个人只有十多个失了性命,因此,大家都巴着来找他和裴神医! “……只有三成把握!”她眉头深锁,快速将男子的双手以细柔绒布捆在床沿,白绒布立即被血染红,抓了一包麻沸散按在男子鼻尖,抬头对两人言道:“你们一个人抓住药包按住他的嘴,一个按住他没伤着的小脚。” “是!”两人一听,立即上前帮忙。 就见谷粼将医刀在烛火中烤热,深吸一口气,便开始刮掉男子身上黑死的焦肉。 “唔!唔唔……” 男子痛得惊醒过来,那名按住药包的战士看不下去,泪水翻滚,大喊道:“二狗!二狗听着!咱……咱不怕,咱回家!你想想家里的阿姊,她可一直等着咱回家!不怕……挺过去!别……别死呀!千万……别死呀……” 那名按住男子小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44 脚的战士一听,眼眶充血,泪水也不禁滑了下来。 谷粼不发一句,银刀一下一下快速刮下焦肉,解开战甲,又是一阵焦味,眯了一下眼睛,重新将刀锋烤热,再次刮下腹部的焦肉…… 突然,营帐外响起了锤儿的声音,“谷军医,齐王殿下有请!” “何事?”谷粼沙哑声响,继续为伤患缝合伤口。 “研究战阵。” “……锤儿稍待,马上就好。” “是!” 谷粼快速下针起针,看得两名战士大汗淋漓,拿起剪子将针线剪断,抬头对二人说道:“好了,抬出去吧,记住三天后拆线!” 军中不成文的定律,要是军医觉得伤患必死的话,便不会交代日后医治之事,反而略提伤者的后事。 “是是是!谢谢谷军医!”听到他这么说,两人便明白兄弟活下来的几率很大。 高兴的将兄弟抬了出去,谷粼走到水盆边想洗手,但水盆里的水早已是一片血红。 她无声叹息,拉开同样被血染红的围布,脱下医官长袍,拿起雪衫,拉开医帐帐帘,对锤儿一个点头,反手套上雪衫。 两人快步向王帐而去…… “殿下,边城州府来讯说银丰四兽之一的翔天兽夜袭州府粮仓,劫走军饷三百万石,右翼兵马目前可能三日后断粮。” “……是么,翔天兽胆子倒不小。王轩之刚走不久,你现在赶上去传本王令,让他立刻掉头上一趟州府衙门抓细作。”雍雅声响,略显疲惫,“至于右翼,断不会他们不会缺粮的。棍儿,两日后将主营一半粮饷拨过去。” “得令!” 谷粼刚走到王帐口,就见棍儿立刻领着一名传讯兵匆匆出帐。 “殿下,京城华氏联合北国五十多家商号为我军捐粮,但沿途恐受到银丰军阻截,华少传讯,要殿下定夺先运多少过来?” “阻截?!就凭银丰那几个出不了门面的小猫小狗?”雍雅声儿再响,传来折子落地的声音,“你告诉华少,让他亲自送过来,要不就先送一半罢!本王会宣威将军应刀儿带兵在古苍山岳前候他大驾。” “得令!” 又一个传讯兵狂奔而出,营帐帘布扬起,只见主营中有一方五丈长的方桌,方桌上是古苍山岳乃至银丰嵩州的小型地形图,已用各色旗帜精确地标识了各方阵营及势力所在。而桌边约有三十几人团坐于其沿,个个侧坐,面色紧张,萧骐坐主座,一手撑着脑袋,闭着眼睛,意态却似乎极为闲雅。 忽然瞄见里头有一盆干净的水,谷粼不等宣召,立刻走了进去,卷袖洗手。 营帐二十几名将领见雪衫人兀自进帐,瞟了一眼上座的萧骐,不禁面面相觑。 坐于一旁的裴持天和刀儿,早知谷粼心性,一见便不禁微微笑开。 而萧骐睁开俊眸,仿若没看见一般,看到地上还跪着一个传讯兵,优雅说道:“还有什么事?” 传讯兵偷瞟了一眼正浅笑洗手的谷粼,赶忙回答:“安……安王爷来信说,不日前来犒劳三军,望王爷批准。” 萧骐一听,俊眸瞥了一眼裴持天,又看向传讯兵,“他请示过皇兄了么?” “安王爷说,希望先得到王爷的批准。” “裴世子以为如何?”萧骐雍容一笑,将话头丢给裴持天。 众将一愣,忽然想起裴持天日前去了萧碧郡主,便是安王的女婿,听闻齐王此言心中不免觉得奇怪,天下间哪有女婿拦着岳丈的道理! 谷粼洗完手,缓缓走来,见萧骐玉座边上有一把空椅子,便撩袍坐下。 众将又是一愣,那……那个椅子是要给铁帅留着的,虽然铁帅病着,但这个人居然想也不想、问也不问的坐下!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裴持天便对玉座上的萧骐一礼,“回殿下话,持天以为目前战事紧迫,不宜有大规模的犒军哗然之举,反而应该趁士气初起之时加紧操练,一正军风。” 萧骐闻言,温雅一笑,微微点头,“世子所言甚是,骐也是如是想。听到了吧,就这么回话,莫提到世子,就全说是本王的意思!” “得令!”传讯兵一个行礼,立刻奔出营帐。 “谷军医来了呢。”萧骐转头对谷粼雍容一笑。 谷粼也侧首,看着萧骐,发现他面露疲惫,但也没多说什么,“殿下传令,粼自得遵从。” 萧骐一个挑眉,带着瑞云玉戒的手指轻扣桌案,“目前伤情控制住了么?” “已有八成在我们把握内,随铁将军回营的一千五百七十二人中,应至少有一千两百人能够活下来。” 玉戒一顿,雍雅声一叹,“那么,统共还是去了三千八百条性命呢……姚将军,可知银丰兵马死伤了多少?” 姚倩单手抱着头盔,微微皱眉,“具体数目还不清楚,但应是殁了九百余人。” 此言一出,众将哗然,五千去一千回,死伤近四千,却根本无法重挫对方,初四那日皇朝军真可谓是惨败! “传本王令,将铁鹰带进来!” “得令!” 萧骐一声令下,两名卫兵立刻将神色暗淡的铁鹰带了进来,一身灰白囚服,衣衫带血,双手上锁着铁链,步履颠簸,显然重伤未愈。 姚倩一见便想起身上前扶他,但又听萧骐那温雅的声儿响起,“罪人铁鹰,见了本王,还不下跪。” “得令……”铁鹰一个点头,双脚一软,立刻跪下。 几个跟随铁鹰的将领见状,眼前这名毫无生气听之任之的带锁男子哪里还是此前那意气风发、狂啸战场、扬刀斩敌的铁将军铁鹰呀,那一战到底还是毁了他…… 思及此几人眼眶一红,无奈地垂首。 “铁鹰,五千兵马已去了三千八……” 萧骐声音放轻,带着略略哑然,痛心疾首。 “铁……罪民知罪,百死难还……” 铁鹰低着头,略似呢喃,但紧握的双拳青筋冒着,思及银丰便心有不甘。 “然也。四千性命,汝怎地还?就算死上四千次也是无从还起!”萧骐似有若无的看了铁鹰一眼,“但,本王此次召你前来,只为让你为那四千性命做出一点力所能及的奉献。” “王爷请说!”铁鹰立刻抬起头,激动地看着萧骐。 萧骐一笑,雍容大方,但一旁的谷粼却隐隐听出了些许讥讽之意,“还是先说说银丰大阵吧,本王记得汝可是当日一马当先冲进去之人。” 闻言,铁鹰一滞,自嘲一笑,缓缓开口: “得王爷令……当日辰时三刻,白虎兵马不断叫阵,城郊传讯兵个个有去无回,形势紧迫下忽然间就看见了苍田五郡的烽火台上点上了狼烟,是银丰幽蓝火。大家伙便都慌了,来不及等到父帅赶来,我等便领了麾下五万兵马杀了出去,摆的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45 是我军惯用的鹤翼阵。” 只听见萧骐玉戒响亮一扣,雍雅声儿道:“裴世子,可与骐说说当日所用的鹤翼阵?” 裴持天一礼,站起身子,“得齐王令!鹤翼阵,顾名思义,取其鹤翼乃容之形,随其左右包抄之战术。” 说着,在方桌地形图上的银丰大阵西南方插上了八面黄色旗帜,前后左右分立四面表示八队,中有一圆以示主营,又开口: “一如此圆,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以重兵围护,左右张开如鹤的双翅,左右包抄,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形。但此鹤翼阵要求大将应有较高的战术指挥能力,两翼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大将本阵防卫应严,防止被敌突破;两翼应当机动灵活,密切协同,攻击猛烈,否则就不能达到目的。” “不错,世子说的极好。”萧骐听罢,满意一笑,转而开口:“此阵乃千年前始帝与五名将之一的西将军孔明暄二人所创,为的是围困和堵截叛军,势必要求我军在军力、士气、后方等方面都占据优势。然,当日汝等只有冲冠怒火,凭何谈优势?汝等带兵多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识得,这大将之位怕也是做不久!” 一听,当时随铁鹰出战的几位将领都纷纷低下头,涨红双脸,铁鹰脸色又青又白,无法辩驳。 “好了!铁鹰,裴世子已经解释完了,汝且继续吧。” “是!当时在鹤翼阵中,我带兵居主力,左右张开双翼,意图于苍田包抄银丰大军,还带上了以三人穿着铁甲的连环骑兵组成连环马,中以铁索相连,堵墙而进,原是敌不能当,所至屡胜。哪知,教那白虎看出了鹤翼阵的弱点,摆出的一个从没见过的阵法。 黑烟笼罩下来,却又时有时无,无法辨别其中虚实!我们唯一看明白的是,其用的是各式橹战车,精兵强弩,矛戟为翼,一车数人,推之以高尺车轮,车上立旗鼓,声势强大,打到后面明明主力军被鹤翼阵所包围,谁知又在最后一刻以虎吞之势大败了我师……” 说罢,铁鹰眯了眯眼,双拳紧握,神情惨然! 萧骐默默看着,转眸对裴持天言道:“世子知道银丰之阵的来历么?” 裴持天点头,“是虎韬星阵,乃古阵虎韬卧龙阵与专克连环马的撒星阵的结合。虎韬卧龙是个千古遗阵,至今无法参透!撒星阵的队形布列如星,连成一排的连环马冲来时,士兵散而不聚,使敌人扑空。等敌人后撤时散开的士兵再聚拢过来,猛力扑击敌人,并用刀专砍马腿,以破连环马。” “专破连环马……”萧骐指腹磨着玉戒,沉吟片刻。 裴持天唯一皱眉,说道:“王爷,散星阵乃东朝大军师常修卿所创,他也是创下连环马之人,虽东朝被我朝所灭,但时隔千年,阵法会流传出去并不奇怪。怪的是失传大阵虎韬卧龙的再现,它原藏在东朝皇室御文阁中,但一千多年前东朝暴君东洺浏一把火烧了御文阁,世人便只能听闻而从不目见,但如今银丰人竟能使出虎韬卧龙,真是奇哉!” 听完,萧骐忽然展颜,对众将领笑道:“世子说的对呢,散星阵自是不足为惧,而那古阵虎韬卧龙虽失传已久,但在杀阵中却也厉害非凡。如今汝等已然见识到此杀阵,不知作何感想?” “末将认为,应派探子细探虚实,我军已经不起再次重挫!” “末将倒认为,银丰军凭着这古阵气势嚣张,必是心傲轻敌之时,我等此时攻之,便是良机!” “王爷,末将认为,虎韬卧龙阵虽去了我军四千军力,但能知其虚实的也正是历经这阵法之人。祸福相依,我等不该沉迷在丧军之痛中,反而应再寻良策,自回营将士口中获取一些关于此阵法信息!” “王爷……” 萧骐雍雅一笑,抬手止住发言,雅声道:“然也,将军们说的都在理,但五万去两万回,再派探子也只是徒劳!至于保命回营的兵士们,他们对于杀阵与幻阵皆备的古阵虎韬卧龙自也必定不尽了然。” “那王爷认为,末将等应如何是好?” 萧骐与谷粼闻言,对视一眼,微微笑开,她转头看向窗外,仿佛事态不关己状。 萧骐起身,沿着方桌去了红白各四的旗帜,走到裴持天方才摆出鹤翼阵的桌旁,在鹤翼阵两旁各插四面旗,围住鹤翼。 笑靥一敛,开口道:“古阵虎韬卧龙的精妙之处,在于八字:‘死地龙伏,后生虎啸’!银丰大军为克我军大势的鹤翼阵,必然分为两翼,以一敌一,假意受伏,但凭借保有强大的连弩战车,精兵强弩矛戟为翼,两翼可自辅。” 众人一惊,一位将领不禁大声朗起:“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兵者,诡道也!这银丰,何时有此等兵家人物?!” 带着瑞云玉戒的手指轻点桌上的银丰红白旗帜,萧骐闻言脸色未变,转而言道: “前日,本王曾去探过那银丰虎韬星阵!其阵中,散星不再,而白虎兵马青茎白羽,以铜为首;金狼兵马黑茎赤羽,以铁为首。昼则以绛缟,长六尺,广六寸,为光耀;夜则必以白缟,长六尺,广六寸,为流星。 而可见到的其橹战车主要共三式,大橹矛戟战车,精兵强弩矛戟为翼,绞车、连弩自辅;小橹战车,绞车、连弩自辅,以鹿车轮;最为妙哉的是,该阵反其道将强橹大战车为冲锋,前锋之士共载数十,可以击纵横,可以败敌。最后是矛戟战车轻车,约一百六十乘,前锋之士三人共载,兵法谓之霆击,陷坚阵,败步骑。” 此言一摞,众人又是大吃一惊,睁大眼睛看着身前而立的尊贵齐王,他居然自己跑去探那两个时辰不到就灭了三万余人的虎韬星阵?! 更让人吃惊的是,他不仅能全身而退,甚至能探出营中谁都探不出的阵型?! 齐王萧骐,真不愧是皇朝的一个人物! 没待众人接着想下去,萧骐转头问向姚倩:“姚将军,汝等可有看清银丰战车上除了橹矛弩戟外,可有其他兵器?” 姚倩闻言,思量一会儿,回答道:“末将有印象的只有:铁棒、飞钩、蒺藜。” 萧骐一听,微微沉吟,皱眉摇头:“不,只怕是不止这三样。银丰要破我军的连环马,车上必定还有重斧、铁锤以及长镰。而飞钩、蒺藜等暗器以千为计,以投其众,在短兵相接之时,死伤必胜□□。 再加上虎韬卧龙特有的自焚残烟笼罩下的重兵器铁棒、重斧、铁锤以及长镰,黑白明灭幻境丛生之间,处于暗处受过训练的银丰兵马必定必我军更能掌控分寸,做到收缩及时,因此能败下皇朝精锐的步骑群也不是什么令人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46 费解的难事。” 言罢,众人一阵安静,交叠的手为抖,心中惊恐万分,在座不少将领都曾经历过初四那日的银丰虎韬星阵!而那漫天盖下的恐怖大阵,他们恐怕毕生难忘!幽暗难明,哀嚎不断,流箭呼啸,火焰满天,谁也不知道这一刻自己是否已到了地狱! 姚倩一想,又对萧骐说道:“王爷,不过明明我军当日的确已经将其困住了啊?而鹰哥所带五万兵马摆出的鹤翼阵的确已将那来势不足五万的银丰兵马断前断后,我军势大之下他们必定无路可逃的,想要假意受伏,何其难哉!” 闻言,萧骐不禁一叹,道:“古语有云:‘天下之困兵,暴用之则胜,徐用之则败。’如此者,为四武冲阵,以武车骁骑惊乱其军而疾击之,可以横行。纵彼方势大,以速取胜,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这道理,姚将军随军多年还不明白么?” 姚倩一听,脸色微红,微一思量,反而坦率叹道:“王爷果然英明!我军处于虎韬星阵中,必受其武车骁骑的冲阵所惊扰,失去了天时地利与人和。因此,受困的银丰军要脱逃,以速取胜,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加上后方赶来的援军,易如反掌!” “然也。”萧骐雍雅欣然地对姚倩一笑。 又听跪着的铁鹰疑惑道:“王爷,鹰自认为麾下苍鹰骑速度绝不下于银丰铁蹄,他们又怎地能逃得无影无踪呢?” 萧骐慢慢走回主座,倾身坐下,缓缓答道:“这,便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铁鹰,这都是计划好的,银丰大军左翼疾左,右翼疾右,无与我军争中道,而其中军迭前迭后,相互交替。我军虽众,其将领所在主力部队仍可逃走。” 铁鹰没有再多话,恍然大悟之下心中又是不忿! 忽然,一直看向窗外的谷粼,开口说道:“诸位不要忘了,古阵虎韬卧龙之所以是高深的杀阵,不仅仅是其在攻守间假意受伏,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而且此阵极重‘三军拒守’的四字要诀,张开该阵由于先行陷敌所以风险极大,因此其后必有埋伏。” 闻言,又一名将领拍案恍然,大怒不已:“埋伏?难怪了!难怪所有探入虎韬卧龙后方的将士全都有去无回!原来恶阵之外还有埋伏,这帮贼人当真歹毒至极!” 谷粼看了一眼那名将领,淡然撩袍起身,自萧骐砚台上随手拿起一只兔肩紫毫中楷,走到布阵图的方桌,丢了笔尖,折了三段,分别摆在萧骐方才布下的虎韬卧龙阵后方。 双手交叠,思量状,缓声道:“若是谷某没料错,银丰阵后方的埋伏中必有名为‘降龙’的刺锤锁链,或是唤作‘虎落’的利尖竹篱笆,又或许还有那峡谷利器——号称‘天罗’的空悬刺网……抑或,三者皆有之。” 众人一听,不禁周身一寒,冷汗冒起! 难怪先前战败之后生还者那么少,原来竟有如此埋伏…… 不,与其说是埋伏,还不如说是虎韬卧龙后的又一道鬼门关! 那名为“降龙”的刺锤锁链共有十条铁链,卷成一起,以钢锁锁起,牢固无比,再于其上垂下无数沉重刺锤,横空一架,后有恐怖的虎韬卧龙必然没有退路,来者定避无可避,死无全尸! 而那叫“虎落”的利尖竹篱笆更是难以避开的利器,将削尖的竹子染上伏虎毒,连成一片埋在土里,五步或十步一片,来者除非飞鸟,否则必然中招,中毒者在半个时辰内没有解药,便会失去理智,自残而死! 最后是称为“天罗”的空悬刺网,以透明的天蚕丝织成,布满足足有一尺高的毒刺,而在烟雾中根本无法发现,只要将敌追至低矮的悬崖,敌势必仗着悬崖低矮一跳而下,而命必丧! 这三者手法极为恶毒残忍,多年来受到诸国名将所鄙视而弃用,但不代表其不存在,而如今银丰大将们居然不顾颜面又将其重用,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如此看来这一战他们必然下了极大的决心要灭了皇朝! 谷粼见众人脸色发白,感同身受,心头一紧,眉头微扬又道:“再者,若白虎等人在虎韬卧龙阵之上加了撒星阵,连环马没了优势,鹤翼阵双翼战术被攻破,同时又在对战之时处于暗处可以随时确定方位,应以便可将我军逼至后方埋伏点,此后银丰行马万千,平易地,以步兵便足以败车骑,死伤绝比皇朝军重。能出此计者,可谓是当世难得一见的将才!” 语罢,一位曾接受谷粼医治的将领不禁气恼的大骂:“谷军医,许某曾敬你仁心仁术,救我子弟!我军都死了三万多人了,你为何还长他人志气?!” 谷粼嘲讽一笑:“许徽将军,我军死伤惨重程度,身为军医的谷某自是知道,但银丰军死伤也有万余人,两方统加已达五万!然,棋逢敌手,将遇良才,长人志气只为不再轻敌!方才谷某区区一句赞言,将军便已然坐不住,他日要是银丰军再来挑衅,您岂不是又要追出去?!将军若是如此,恐怕已是不便随军,而我军那三万余孤魂的账便也落不到您头上。” 说着,雪袖一甩,衣摆翻动,谷粼转眼已潇洒的回到萧骐边上的座位,神情无气恼,反而淡定镇静。 反观几名恼怒的将领们瞪着谷粼,无言以对,双手握拳,仿佛就要冲上来对她一顿暴打。 萧骐抬眼,看了看谷粼,又环顾了众人一眼,浅笑道:“汝等,觉得谷军医说的不对?或者,觉得本王不该请谷军医过来?” 许徽将军边上的一名彪悍将军不禁朗声回道:“王爷,虽然谷军医救了众兄弟们的命,恩同再造,但是从来也没有军医进入王帐议事的先例啊!” 雍容笑开,萧骐转头,看着裴持天,“世子,觉得谷军医应入王帐否?” 裴持天优雅回之一笑,“回王爷,谷军医身为南麟,武功高强,既是陶谷攻术的传人,又生在多出良将的越州,少年时还受过幽冥殿指导,持天认为军医极有资格进入王帐参与议事!” “南麟?!” “谷军医是南麟?!” 众人一听,不禁诧异的看着谷粼,他来到军营之后便一直窝在医帐,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只随伤员们唤他一声谷军医! 没想到他竟然是南麟谷粼! “然也,谷某正是南麟。”谷粼坦然对着众人清雅一笑,转眸看着脸色不好的铁鹰,“铁鹰,你瞒着铁帅和姚将军藏起来的那个人,是时候交出来了。你该知道,既然拥有陶谷情报网的师兄和拥有幽冥势力的我都来了,那天下间就没什么可让人瞒天过海的。” 语落,众人皆转眸看着低垂脑袋表情奇怪的铁鹰,一脸震惊的姚倩慢慢扶桌站起来,面色煞白,“鹰……鹰哥,你……你难道真的?!” 铁鹰闻言一愣,急忙像姚倩解释,“不!倩儿,别误会!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47 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事实又是如何呢?”萧骐自袖中抽出玉扇一摇,笑得风凉,“铁鹰,前夜铁帅和姚将军带着你来到我帐中,为的绝不是替你向我说项,而只不过是要那人自投罗网。奈何,你却纵虎归山放龙入海!莫说如今千金难求的百万石粮饷,就说当日死在恶阵下的战士们,你又有何颜面言死?” 铁鹰一愣,瞪大眼睛看着座上的萧骐,“王……王爷……难道,这就是你判我缓刑的理由?!” 萧骐微笑,“世事总是真真假假参半对开,但本王的确如是想过。只不过更大的原因是为了不让真凶遁走。铁鹰啊铁鹰,枉你一条真汉子,就败在一个女子手上,你又如何对得起你的未婚人姚将军?” 铁鹰随即看向对面的姚倩,只见一向坚毅镇静的她此时已脸色大变,眉头深锁,一如他当日重伤回来之时,“倩儿,我……你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有!你相信我,我待她像妹子一般!” 姚倩忽然恍然一笑,带着凄冷,慢慢扶椅坐下,“妹子?好一个妹子!一个妹子,就能赌上了三万余战士们的命?一个妹子,就能赔上了你的一生,赔上了铁帅的名声,赔上了皇朝的尊严?鹰哥,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说么?难道对你而言,忠义孝节,三万怨魂,敌不过一个妹子?” 铁鹰无言的看着表情木然凄冷的姚倩,心口抽痛,百口难辩。 “妹子?难道你们说的是那个女人?!”一名曾是铁鹰麾下的将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那个混进大军的银丰女奸细?” “邓缮将军猜得不错,正是她!”谷粼微笑的看着铁鹰,对着邓缮又说:“她那瞒天过海的功夫极为了得,瞒过了西云国耳目,瞒过了皇朝幽冥殿和边城驻军,最好连银丰大将都被她给蒙过了!终日游离在三国之间,无事生非,足可见此女子城府之深,心机之重。” “果然是那女奸细!”邓缮极为愤怒地重拍了一下桌面,对萧骐言道:“王爷,此女子在两个月前混进军营,十天前才被发现!我军布阵图之类的机密,都不晓得被她抄了多少份,当时我们几个都说将她斩首示众,但哪知当夜就不见人了!” 萧骐摇着玉扇,笑言:“偌大的军营,哪能跑得不见人呢?是吧,裴世子?” 裴持天笑着对萧骐一个点头,转头看着铁鹰,“铁将军,陶谷情报网虽然及不上蠡园百年基业,但区区一个女奸细,持天自问还是找得到的。当日你会出兵苍田,会使连环马战术,不过事出突然,但银丰却能在苍田摆出虎韬星阵以待,恐怕就是她透露给银丰的! 但身为皇朝大将军的你,肩负了多少战士的性命,肩负了多少百姓的信任,居然如此轻信人,这份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姑息养奸的重罪,你还是得担!那胆大女子居然逃出了军营还敢去州府劫粮,真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持天料想不错,过几日王御史便会将她逮过来处刑!” 铁鹰一呛,傻眼的看着裴持天,眉头一皱,“劫粮?!她是翔天兽华云雀?可是,她怎么可能是银丰人,她明明是……怎么可能?!” 姚倩忽的一笑,“鹰哥,你连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居然就这么毫不怀疑地放走了她?在你心中,到底将皇朝置于何地?” 铁鹰一急,不禁大朗:“倩儿!我是真的不知道!哎,我以为她是闻人凤华呀!” 一言撂下,帐中哄然! “西云国闻人族族长的幼妹闻人凤华?!她不是失踪了么?” “这怎么可能!闻人一族是西云国的大族,骁勇善战,智能无双,即使被灭,但凭着武官气节又怎会自甘堕落为奸细?!” 邓缮急忙站起来,快步走到铁鹰身边,双手握住他的肩膀,皱眉大声道:“大将军,你可要莫要轻信他人!闻人一族虽是西云国武将,但一直以来都是各国武官的典范,你可别被人给诓了呀!” 但铁鹰没理会邓缮,双眼仍紧盯着姚倩,“倩儿,相信我,她真的是闻人凤华!我幼时随父帅到过西云挽湖的闻人族地,曾见过闻人族长和他妹妹,我认得出来!” 一旁的裴持天也一个起身,从容走到两人之间,轻手掰开邓缮的手,对铁鹰笑道:“铁将军,荏苒岁月,人有相似,纵是巧合重遇,也得有凭有据!” 铁鹰回头瞪着裴持天,半天只有一个叹息,“她使出了闻人族挽泉虎啸和天湖龙吟,是闻人族族长才能习的龙泉虎啸云头刀之佩刀双式!” 闻言,众人不禁安静下来,不敢答语,但谷粼忽而一笑,“铁鹰,这是幽冥殿送的一份礼,你且看看?” 说着,素手回转,一张白纸悠然飘在铁鹰头上,他伸手一接,瞠目。 邓缮见状,也不禁靠近一看,傻眼。 白纸上写着是皇朝将领之间传达机密的暗符,一笔一划之间明显是铁鹰的手笔,但只要细一看便知写法生疏,笔墨晕开,是临摹而成,翻译之后可看清是一句: “初四己时三刻,苍鹰骑麾下五千,阵鹤翼连环马。” 铁鹰蓦然抬头,看着谷粼,笑意淡然,弯唇言道:“明白了么?你的传令暗号已被人所仿,鹤翼阵和连环马早已在银丰预料中。而,能仿出时时变换的暗符必定是身边之人,铁鹰,你心里清楚在自己身边能做到此事的都有谁。” 铁鹰但听不答,双唇紧抿,神色难看,谷粼见之又笑,“银丰四兽之一翔天兽号翔天,说的不仅是其一身高绝而轻盈的好功夫,更指的是其能游走四方离间关系,极为高明的战略手段从未败露过。银丰此次得以凭十万精兵兴兵古苍,全靠她在银丰各个部族之间游说,因此翔天兽是银丰国第一位受到国王封赏的女子。这般狡猾的女子,铁鹰,就凭你那冲动自负的性子又如何斗得过她?” 铁鹰涨红双脸,心已动摇,“可她所练的挽泉虎啸和天湖龙吟二式绝不假!” 萧骐看着激动的铁鹰,心中不免一叹,这样率直真诚的男儿不该长在这尔虞我诈的战场上,“不错,挽泉虎啸和天湖龙吟只有闻人族长才会,而闻人族长死后必定是由闻人凤华继承。但天下皆知,龙泉虎啸的刀谱藏于云头刀柄中,使龙泉虎啸必用挽泉虎啸和天湖龙吟起头二式,这一点闻人族并未把它当成秘密隐瞒于天下。 而细算来,当年金狼到西云国夺走龙泉虎啸的时候她不过幼年,没有深厚的内力是学不成如此高深的刀式。试问,而成年之后,闻人凤华若没通过金狼之手取得云头刀,又如何能学此二式?” 铁鹰一听,脸上惊愕,看了看身边皱眉的裴持天,看了看又兀自盯着窗口的谷粼,最后看向正坐的萧骐,“王爷……您的意思是……她……她真是……” 众人闻言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48 ,脸色也不禁一青。 闻人一族啊…… 那记忆中从不言败的族群,曾是天下武官所憧憬的闻人族,那般文武双全,那般誉满天下,当年始帝就是因为忌惮闻人一族的武力和威望才不得不放弃了吞并西云国的计划。 而,这样高伟的族群,如今竟然…… 萧骐脸色严肃,一字一句道:“不错,翔天兽华云雀就是闻人凤华。她十一年前于西云失踪,十年前以华云雀之名潜入银丰,十年后以闻人凤华之身潜入皇朝。铁鹰,聪明如你,难道还看不出此女所用心计目的为何么?难道只是伏兵五万虎韬星阵么?你好不糊涂啊!” 铁鹰闻言,男子泪滚,屈腿跪下,双手重锤于地,颤声道:“王……王爷……铁鹰知错了!铁鹰给父帅蒙羞,给皇朝蒙羞了!铁鹰该死呀!那三万将士的魂,铁鹰化成厉鬼都要向银丰讨回来……呜……铁鹰真是……百死都难辞其咎……” 姚倩见状,心中不禁一软。 自小到大,她就没见过铁鹰哭。 长在将军府的他,自小受铁劲桑的影响,极有军事天赋,在兵法战术上都胜人一筹,及冠之龄已是皇朝将军。 而如今的铁鹰,早已是铁帅为之骄傲的独子,是她刚强不屈的未婚夫婿,是带领着将士们英勇冲锋的镇军大将军,眼泪从不会出现在他脸上,就连当日目睹三万将士丧命之时他也是眼眶泛红,强忍泪水,自责不已! 此时此刻,他竟然哭的就像一个小孩…… 她缓缓起身,蹲在铁鹰旁边,纤指掏出素帕,轻轻擦拭他的泪水,不禁也红了眼眶。 “鹰哥,你自小便崇拜闻人族,崇拜他们的武学,崇拜他们的兵法,崇拜他们的战术。因此,你会出手保护闻人凤华,倩儿一点也不感到奇怪,而且凡是天下武官都能理解你的做法。 但,你错也错在对闻人族的崇拜,闻人凤华已经不是当年闻人族长身边的那小女孩了!如今的闻人凤华,既不是闻人族女,也不是翔天兽华云雀,她只不过是一个为了报复金狼不择手段的女人!她的恨,累了皇朝三千多名将士,累了银丰九百余条孤魂!鹰哥,整整四千人呀,你,该醒醒了……” 铁鹰紧握住姚倩的双手,痛哭失声,“倩……倩儿……我真的错了……可是,我已经挽不回那么多人的命了,怎么悔都没用了……我没用呀……” “鹰哥……”姚倩看着铁鹰泪流满面,自己也不禁双泪滑下。 忽然,紫白两色衣摆闯入两人眼帘,抬头便见萧骐和谷粼已然浅笑的站在身边,嘴角虽扬,但眸中未笑。 谷粼先开了口,“铁将军若是真悔了,那还有救。” 铁鹰一愣,又见萧骐开了口,“银丰灭我四千将士,吞我五郡国耻,这笔账我们得趁金狼未察翔云非云之时一一讨回。” “……王爷,铁鹰不懂!”铁鹰还是愣愣的看着两人。 姚倩回头环看,莫说铁鹰,但见裴持天等人也是一脸茫然。 萧骐温雅声立时答道:“天时未至,天机不露。天地人和,虎韬星落。” 说着,雍容一笑,和谷粼相视一眼,举步离开王帐,两人潇洒而去,留下帐中疑惑一众,面面相觑。 ☆、白虎大将泷洌(上) “大牛!谷军医在哪?” 主营医帐外,一群刚刚操练完的将士们聚集在一起,朝医帐内张望着,见医帐守兵大牛走来便拉着他悄声问着。 “谷军医?哦,他去裴军医那里了!刚刚裴军医那来了个兄弟,受了三处刀伤还烧了好些天都不愿意到医帐来,小命都要没了。裴军医就跑来请谷军医过去了!” 老实的大牛问一答十,却遭到几名将士的白眼。 “谁问你这个了?!诶,听说我们许将军说,谷军医就是那个江南南麟!哥几个就是想问问你,这是真的吗?” 大牛一听,皱眉苦想,“谷军医是南麟?!王召哥,许徽将军消息准么?谷军医的医术真的很好,但大牛跟了他这么些天来却从没见过他使过一下功夫!” 王召眨眨眼睛,抬手抚着略有胡渣的下巴,“这个……哥也说不准,许将军老爱说胡话,上次喝醉了还说他未从军的时候牵过嫏嬛长公主的手呢!” 大牛瞪眼,警惕的环顾一下四周,“许将军不仅喝酒,连这话也敢说?!他不怕被王爷给斩了呀?!” 还记得那齐王那恐怖的《十七禁令五十四斩》中有一条是,扬声笑语,蔑视禁约,轻军者斩。 “哎,那不是喝醉了么?!再说,他说这话的时候王爷不还没来么?!”王召身侧的李坚笑了一声,又凑近言道:“言归正传,谷军医真的一点功夫也没有么?有几个被他医治过兄弟见过他用点穴的方法代替麻药,甚至还将一个受到惊吓失去理智大叫不止的伤患用白绫吊在半空中过!” “谷军医能把人吊在半空中?!”大牛怀疑的看了一眼李坚,“他长得瘦小,连美得像女人的裴军医都比他来得壮,李大哥你听错了吧!” 李坚半怒的敲了一下大牛的脑袋,“胡说什么!我李坚全身上下耳朵最灵,怎么可能会听错!” “但这是真不大可能,谷军医虽不爱说话,但脾气也算温和,再怎么也不会把人吊起来……属下参见王爷!” 大牛正要好好反驳李坚,抬眼就见一身紫袍戎装手中握着弓箭的萧骐悠闲的靠在对面的营旗杆上,好整以暇地听着他们说话,立即屈膝跪下。 王召等人回头一见萧骐,吓得也赶忙跪下,齐声道:“属下参见王爷!” 萧骐笑眯了眼,优雅的摆摆手,貌似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都起来吧!谷军医去哪呢?” “回王爷的话,谷军医去裴军医那里帮人治伤了!” 大牛赶忙回话,跪着的几人顿时冷汗大冒。 这位皇弟齐王立下了极严的军法,除了恐怖的《十七禁令五十四斩》,还有好多细致的律令一一颁下,自他来的这几天里,已经有几十名行为不检的将士被以军棍加以处罚,甚至有的还被处以斩刑。 如今他们聚在一起私语,不晓得会不会也被以轻军量罪! “是么?那,大牛将士带本王去找找他们吧。”萧骐还是一脸雍容大方的笑意,将手中的弓箭抛给闻声起身的大牛,转手就走。 直立着的几人偷瞄了一眼已然离开的萧骐,不禁舒了一口气,见两人没了影踪,便准备回营帐,哪知领萧骐离开的大牛又飞快跑了回来。 他一脸挫败叫苦,对着众人一叹,“王爷说,扬声笑语,蔑视禁约,轻军者斩。但念我们初犯,要我们自个儿去军法处领三十军棍……” “啊!三十军棍!” “别叫了,总比被斩的好……都是你,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49 随随便便就听信将军的话……” “怎么是我!明明你自己也好奇南麟长什么样……” “要不是你请将军喝酒会这样么?!” “王召,你小子也没少喝……” 几人一路争辩不断,最后也含泪径直朝军法处走去,不知是该喜小命保住了,还是该忧这三十军棍的无妄之灾…… 紫色衣袍迎风扬起,萧骐缓步走近裴持希的医帐。 镖儿提着大牛交来的弓箭走在前头,帮萧骐掀起帐帘,两人一同入帐。 “两面人,快按住那里!快!” 一身素色医袍的裴持希一手伤患的伤口,一手将医刀放在烛火上烤着,那伤口上略略发着黑,是烧伤后的火毒。 “按住了!上吊眼,再给我一些蒲黄!” 也是一袭素色医袍的谷粼闻声连忙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接过裴持希递来的蒲黄,用力一捏挤出汁液,轻轻扑在另一个已经处理好的伤口上,那里还在淌着鲜血。 萧骐和镖儿不禁看了那伤患一眼,他此时已然昏迷不醒,且不似一般伤患周身发白泛凉,他周身发红应是中毒后的高烧,身上很明显有三处深可见骨的刀伤,但还有好多其他的伤口,有烧伤,有箭伤,有的伤口甚至溃烂了,细看还能小腿上被活活削去了一大块肉,极其惨不忍睹。 “唔……”镖儿立即放下萧骐带来的弓箭,捂着嘴巴快步跑到医帐后干呕了起来。 裴持希一听,皱眉,大声朗道:“丫头,你怎么又进来了!不是让你不要进来么?!那么没种当初还敢让大哥让你来兵营,真不晓得你们在想什么!” 谷粼忙里偷闲瞥了默不作声的萧骐一眼,“别骂了,是我们齐王殿下来了。” 裴持希回头也瞥了萧骐一眼,他站姿英挺,气质绝佳,笑得很惬意,不禁言道:“王爷,您看见这将士伤得这般凄惨,难道心里不难受么?” 萧骐一挑俊雅的眉尖,“在骐眼里,看到的并不是这名将士在受苦,而是两位神医带着这名将士在鬼门关内战斗,此情此景,骐钦佩万分!” 扯淡! 镖儿自帐后走出来,心中暗忖,心虚地偷瞟一眼那依旧笑得很风雅的齐王殿下,识相的重新抱着弓箭站到一边,背对那名伤患。 谷粼也抛给萧骐一个白眼,然后继续回到医治中,萧骐自娱地便走到医帐里间,拿起一本古诗册坐在椅上,随手翻看着,锤儿见了,便也跟到里间,放下弓箭帮裴持希整理凌乱的药草堆。 之后两人便安安静静地等着谷粼和裴持希给伤兵刮肉缝合、上药包扎…… 约是半个时辰过去,裴持希一个心喜的叹息,高声喊进几名老军医一同帮伤患整理细处伤口。 谷粼见来人一拥而入遂径自走入医帐里间,只见萧骐拿着那本古诗册读得津津有味,满脸笑意,她也不禁随之一笑走到屏风后,将身上染血的医袍脱下,换上自己的白衫,抽出一条绫布作为腰带,将长发放下梳理一遍又重新束上,拿过湿毛巾将脸上染得血迹污渍洗掉…… 清理一遍之后,她又取过霜凤空凝剑系在腰间,忽然瞄到屏风前气息有异,遂沉声道:“登徒子,你看够了吗?” 紫袍曳动,来到屏风后,呵呵两声,温雅笑吟: “关关兮雎鸠,彼河之洲。窈窕兮淑女,君子好逑。 寤寐兮求之,思服不得。悠哉兮反侧,唯琴潇之。” 说得极没遮掩,声儿一落,立刻“砰”的一声,是镖儿在药草桌边打翻了一个装着川楝子和苍耳子的铁盘,裴持希倒没什么反应,但几名老军医听了险些失手。 谷粼暗自压了一下心火,转头笑道:“不知齐王殿下驾临医帐所为何事?” 萧骐也笑得大方,“本王来告知谷军医和镖儿一声,银丰大将白虎前来叫阵!” “什么?!少主!你怎么不早说!”镖儿一听,急急忙忙的将药草收拾了一下就直朝萧骐冲过来。 “小丫头急什么,本王这不是给你拿弓箭过来了么?”萧骐笑点了一下镖儿的脑袋,“那白虎今日若没见到本王是不会轻易撤阵的。” “真的?!太好了!少主英明!”小丫头高兴地抓着萧骐的弓箭冲出内帐,杀到医帐前头大叫起来,“裴持希!裴持希!白虎来了,我们去会会他呀!他手下有个什么兽将可会射箭了……” 萧骐看着兴奋的镖儿跑开,不禁扬唇一笑。 谷粼见了他的笑,心中明白,如今似镖儿这般纯然之人,已然少矣,但也只有那般得纯然清澈才能让人真正会心放松。 “谷军医想去么?”萧骐侧首,一脸暖笑。 “殿下若应阵,谷某还是跟上的好!万一您有个损伤,整个军营都赔不起呢!”说着,她率先走出内帐,见镖儿拐上一脸不耐烦的裴持希也要上路,便随他俩一同出营。 萧骐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悠哉地跨着大步,跟上三人。 医帐内的几名大夫略略还沉浸在萧骐方才的那随性吟出的诗词中,一名白冠大夫先开了口,“齐王殿下知道谷军医是女子么?” 一名灰色衣衫满头斑白的大夫白了他一眼,“谷军医是和齐王一同入军营的,能不知道么?” 有一名土黄色袍子的老大夫在伤患的一处刀伤上轻轻涂上药膏,言道:“就算知道谷军医是女子,可军医是民女,如何高攀得上皇族?” 那名白冠大夫思忖一会儿,道:“皇家韵事还少么?就算我朝皇族皆只有一名正妃,但养着情人的王族大有人在。” “不过,那齐王殿下并不像哪种会流连花丛的风流男子啊!”土黄袍子的大夫一想起这几天被齐王大手一挥就立刻斩掉的那几颗人头就不寒而栗。 那样的王者会有雄心壮志,会有英雄气概,但绝不会有沉迷胭脂的时候,不是他不敢,只因他不会,他的眼里不容许一点堕落。 “哎,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何况齐王比虎仔还阴晴难测,别猜了,干正事儿吧。”第四位老大夫看了一眼四人离去的方向,捋了捋胡须,微微皱眉,接着配药。 四人很快来到城门上,裴持天和应刀儿已经等在上边了,姚倩由于照料铁劲桑和铁鹰二人的伤势故而没来。 就见城外规模不小的三元连环阵内怪石嶙峋,气氛迥异,其最外一环是月元阵,阵前方约四十丈处有一银丰兵马,约有五千多人,士兵林立,阵前的是两名男子,一个是身着银丰兽将战甲,身材纤瘦,手里握着一把长弓,一个穿着银丰灰黑色战甲,身材俨然如北国男子的壮硕,手中握着一把饮血刀。 两人各骑在矫健的战马上,来回兜着圈子,笑得轻蔑。 谷粼一个远望,又见队伍后方,有一人卧在一张熊皮上,八名壮硕将士各提着皮草一角,那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50 人背对着皇朝,看不见容貌,但长发凌乱,身材魁梧,穿着一身亮白色盔甲,腰间别着一对双环,气势凶煞,雕上虎啸图腾的头盔被丢在皮草一角。 萧骐转头对镖儿说,那就是银丰大将甲,想那穿着大将甲之人,必是银丰白虎。 谷粼的注意力圈在他腰间的那对双环,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上面的图案,是一圈圈凶猛无比的椒图兽。 她瞟了一眼那两名为首的银丰将领,朝裴持天问道:“师兄,那些人是谁?” 裴持天微微皱眉,眼睛也直盯着那将领:“拿着饮血刀的是白虎兽将之一的听风兽澄潮,那执弓的兽将也是白虎兽将之一,千里兽泩泞。” “他就是银丰国内传说中的神射手泩泞?”谷粼瞟了一眼一旁正央着萧骐让她射箭的镖儿,又问:“泩泞刚射下人了?” “嗯,两名七品守将。”裴持天说着,表情略带为难,眸子在三元连环阵上停留片刻,最后慢慢转向那熊皮上的人影,“这种情况下,我们若贸然出阵,只会又中一计。” 谷粼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正和裴持希一同压制镖儿的萧骐,刀儿走了过去接过萧骐的手,和裴持希一起抓住乱动的小丫头。 她随即道:“哦,齐王殿下的三元连环阵这么厉害吗?银丰有办法布下虎韬卧龙,却没办法冲破只是困阵的三元连环?” “依我看,不是没法破,只是布阵之人没来罢了。虎韬卧龙阵应是早在银丰攻城之前便已在祈州部署好的。”裴持天也看了一眼那头闹在一起的三人,裴持希和镖儿争的脸红,刀儿盛怒着,而一旁以挑拨为乐的萧骐状似在玩,但眸子却丝毫未见笑意,“你们上来,不就是打算教训教训他们吗?还不动手?要知道我们可是丢了两个七品守将!” “怎么不动手?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是我谷粼的作风。”说着,她一个轻笑,白袖回转,一名士卒手中的长弓利箭立刻飞至她手中。 此时,镖儿三人立刻止住了笑闹,瞪大眼睛,盯着一脸轻快的谷粼,仿佛此时不是在应阵,而只是在练靶! 只见谷粼纤臂挽长弓,弓似满月,细指搭利箭,箭欲离弦,却笑意清然。 前方银丰两名兽将明显看到了城门上弯弓的谷粼,不禁大怒。 澄潮拿着饮血刀指着城门,不识皇朝语言,遂用银丰话叽里咕噜的大骂起来,而泩泞皱眉不语,自身后抽箭,一个弯弓瞄准,箭尖直指谷粼面门。 谷粼身后一名士卒方才亲眼见到于八十丈外的泩泞一箭射下了两名皇朝护城将军,于是便向开口阻止弯弓的谷粼。 哪知手还没伸出,忽然身前劲风忽掠而过,那兽将澄潮连绵不绝的叫骂声立即停了! 抬眼发现长弓垂下,谷粼手上的利箭早已离弦,一排士兵立刻涌到城门上往下一探,只见那刚刚还笑得猖狂的神射手泩泞已然落马,胸口中箭,昏迷不醒,细再一看,所中之箭还不是一根,而是一根完好皇朝利箭和一根一分为二的银丰长箭。 众人一顿,惊愕地转过头看着谷粼。 眼前这名救死扶伤清雅俊逸的谷军医,竟然有这么好的武功?! 他不仅一箭破了银丰兽将泩泞强而有力的高绝箭术,甚至还硬是反射中其人,箭上包含的力道丝毫未受泩泞来箭所减弱! 裴家兄弟相看了一眼,笑得骄傲,而刀儿和镖儿也怔然地看着谷粼,不禁吞了吞口水,赶忙收手,不再玩闹。 萧骐默默走到谷粼身边,两人眼神不约而同望向了远处那已然自熊皮上坐起身的白虎,他慵懒的抓抓凌乱的长发,仍是背对着皇朝城池。 只听萧骐那雍然温雅的声儿高扬飘逸,飞至银丰军队那方。 “皇朝齐王萧骐前来应阵。敢问来人可是银丰大将白虎大将?” 熊皮上的白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猛的转身,众人终得一见他的真容。 他笑得率直,笑得豪爽,震天动地的笑声传到皇朝城门,高扬的嘴角,粗犷的五官,慵懒的神态,修长的四肢,随意的举止,带着一丝三旬年纪的疲惫,但一双眸子却熠熠发光,如同星辉。 “不错,本座正是银丰雁酋王座下三将之一,白虎泷洌!皇朝齐王,幸会!” 萧骐回之一笑,但极为优雅,没有笑声,“诚然幸焉,不知尊驾来到古苍所为何事?” 镖儿无力的白了萧骐一眼,又瞥了一眼远处的白虎,觉得这两个人根本不像是在叫阵,而像友人寒暄。 “本座此番只为一事,盼皇朝齐王爷早日打开三元连环阵,本座看不懂这古怪玩意儿!” 众人闻言,不禁一滞,半天答不上话,但见萧骐和谷粼脸上却笑意盎然。 但闻萧骐张开玉扇,笑得从容,“既然如此,白虎大将,不如你我做个交易?那苍田郡外黑漆漆一片的虎韬星阵,本王甚是不喜。要是大将愿撤了它,这三元连环阵,本王自然双手奉上,如何?” “哈哈哈哈,皇朝齐王果然够精明。只是那黑漆漆一片的虎韬星阵并非本座的所摆,齐王爷您似乎有些为难泷洌了!” 白虎爽朗一笑,左脚一勾脚边的虎啸头盔,长手接住,轻轻一戴,有些歪斜。 “哦?如此想来,本王是有些为难大将了……”萧骐忽然顿住话音,表情像在深思。 他真在打算无条件打开三元连环?! 刀儿和镖儿心中一突,自家少主老爱做些出乎人意料之事,这莫名其妙的毛病不会在这时候发作了吧! 萧骐思忖半响,雍容笑道:“这样吧!本王让大将一步,今日叫阵就由你我两位主帅出战吧。战场,就定在三元阵中的时元阵,我俩只要踏入岁元阵或月元阵一步就当败了,而时元阵的破解之法,本王自会告知大将。不知大将意下如何?” 温雅声高飞,震惊了所有皇朝及银丰兵卒,那位身子颀长却一点也不壮硕的天之骄子皇朝王爷,竟然说要和身经百战曾百胜的银丰大将一对一的对阵?! 这不是找死么?! 而那头的白虎听了,不免也有些傻愣。 谷粼似笑非笑的转眸,看着萧骐,身旁的他笑得自信满满,笑得意气风发,自己也跟着微微扬唇。 裴持天也不禁低声赞道:“好计!” 此时此刻,只有蠡园北麒才能稳住白虎泷洌,也只有齐王才有资格与银丰大将对战,也只有皇族的胜利才能重挫银丰嚣张气焰,才能真正重燃皇朝将士们的士气。 银丰军队中坐卧着的白虎大将思量片刻,大吼一声,“行!本座便承了王爷的好意让步!只不过,王爷边上那白衣小子不可暗中帮手。” 白虎盯着萧骐身边的谷粼,刚刚她一箭射下泩泞的功力不同凡响,要是她暗中相助,激斗中他也未必能发现。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51 谷粼无奈别开秀目,萧骐优雅合起玉扇,笑得倒一派欣然大方。 “君子无所争,其争也君子,大将多虑了。” “好个君子之争!皇朝齐王,咱便比上一比!” 说着,白虎自熊皮上一跃而下,魁梧高伟的身材立即展现在众人眼前,目测约有八尺余,肩膀宽阔,周身肌理有致,双手各执一环椒图金环。 一旁来人将他的铠甲穿上身,甲胄约有两百八十片,片片精密,寸寸紧实,不图华美,但求安然,擦拭干净的护心镜于耀眼日光下银光四溢,刚强的方脸上染上了浓重的杀气,令人胆寒,俨然地域修罗重生于世。 “诺!” 萧骐朝白虎一个点头,后头的刀儿遂拍手唤来两名手捧着一品元帅甲行头的侍从,三人很快替他穿戴整齐,挽发戴盔,扶战甲,正征衫。 谷粼双手交叠,他那架势摆明了早已算计好到今日会出阵迎战,但不知对面那白虎泷洌知不知道自己掉进陷阱了呢? 没等众人看清,萧骐已自袖中抽出长箫,淡看了一眼谷粼,似笑非笑,倾身而起,履踏楼栏,跃下十五丈高的城门。 “王爷!” 城门上下多少士兵错愕大叫,皆涌至离萧骐直落之处,抬手想要接住他。哪知那尊贵人儿张开双臂,在空中一个起落,就似雁鸟一般高飞而起,越过三十余丈岁元阵又至时元阵,稳稳落在正中耸立的巨石上。 高阳当空,日光万里,金芒映射大地,澄明耀眼,皇朝齐王迎风而立,头戴绯红穗八龙王盔,身穿光磨如镜的明光铠甲,甲内着正紫锦缎袍,腰配御赐金玉带,手执碧翠长箫,巨石俯下,英风凛凛,气宇轩昂,高雅挺拔,银盔亮甲,碧箫藏剑,风扬战袍,银紫焕然,恍若战神。 那一幕,见者难忘,看煞了皇朝银丰多少人,此役后齐王美名比之才名,人口相传,一时美谈…… 拥有那般高绝带雅的轻功,足见这位皇朝齐王爷虽年纪轻轻,但武功修为绝不下一般武众! 白虎由衷一赞道:“齐王好气魄!” “过誉了!”萧骐言之淡然,对白虎优雅地一摆手,“大将,月元阵阵前先取西三十,再过北二十,定身候二刻,勿观东南,请!” “哈哈,齐王的解释真是浅显易懂,本座向来弄不清那些八卦乾坤!”舒朗笑着,白虎很是满意萧骐以东南西北四面示意,“本座来也!” ☆、白虎大将泷洌(下) 话说,白虎毫不怀疑按着萧骐的指示,先西再东过着月元阵,而其后一脸着急的澄潮则不断用银丰话叽里呱啦的大吼着。 “师妹,让澄潮歇息一下吧!” 一旁的裴持希闻言无奈的瞟了兄长一眼,裴持天正眯着眼,不耐的抬手揉揉太阳穴。 谷粼嘴角微扬,一把拉过握有弓箭的镖儿,藏于她身后。 微风拂来,镖儿青纱飘扬,盖住了谷粼的身子,镖儿的手不由自主地高举起,一臂弯弓拉满,一手搭箭,瞄准澄潮,利箭欲脱弦而出。 “师兄,你这是陷我于不义。”谷粼嘲弄一笑,但眸里煞意腾腾。 “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裴持天面露狡猾,眼睛盯着破阵的白虎泷洌,“镖儿这一箭,瞄的可并非立约之人。” 正说着,镖儿感觉心略一跳,谷粼贴身站在自己身后,青纱相隔还是可以感觉到她的手搭着自己拉弓的手,另一手勾住箭尾,一股雄厚的内力莫名一涌而上,直达箭尖,镖儿周身立时战栗不已。 她似乎完全能够理解刚刚八十丈外远的泩泞为何会在自己一箭射出之后又反被谷粼射下,不及想完,只觉脸颊边劲风掠过,莫名急寒,利箭便呼啸而去,弓已若弦月,澄潮那让人难以忍受的咒骂声蓦地消失了。 镖儿垫脚望去,只见那澄潮的头盔被利箭定在身后高举的旌旗杆上,又见那粗杆“啪”的应声折断,而那利箭余力却未尽,带着沉重的头盔断杆后再次破空射出,没地三尺,嗡嗡作响。 澄潮受那利箭带来的强大内力一震,身子一定,两眼一闭,双脚一蹬,斜斜跌下战马,四脚朝天,昏了过去。 一时间银丰将士全傻了,只能转头愣愣看着高处的镖儿,那青纱少女最多十八芳龄,怎么会有那么深厚的功力,射出八十丈利箭后还顺带还把人给震晕了?! 回过神的皇朝将士们立时扬起一阵哄然叫好声,镖儿哭笑不是,极为尴尬!而始作俑者的谷粼转眼间已然回到裴持天身边看着破阵的白虎,仿佛事不关己。 白虎回头瞥了一眼昏迷的手下,神色未变,重新专注于大阵怪石阵法中,月元阵虽只是没有杀意的困阵,但称为“月元”指的便是其能够将人困于其中月余日,且其阵势随月阴晴而变,一步走错便无可补救,悔不当初! 终于走到北面二十位处,他定在原地待二刻,又听萧骐温雅声扬,“月元已过半,大将自西走十五转东南十三,直走北二十位,便至时元。” 白虎谨慎颔首,心底暗默几遍萧骐的话,等候了两刻中再次小心翼翼地数着步伐,绕过怪石阵,七拐八弯地终于安然走到时元阵口,抬头看着不远处那立于巨石的萧骐。 萧骐雍雅地自袖袋中抽出一张洒金笺,长袖一挥,笺纸翩然,落在白虎面前,他默默接下,又听那温雅声响,“大将,笺上所写便是时元阵的破解之法。” 白虎盯了萧骐一会儿,若有所思,而后便垂眸细读洒金笺一会儿,心中默念了几遍后大手一扬,洒金笺化成了片片金絮,飘扬而去,双手握紧椒图双环横中太极柄。 “皇朝王爷,本座要先攻了!” “大将请!” 紫袍扬起,立于上方的萧骐面上坦荡肃然,威仪萦萦,周身真气窜起,缓缓自箫身中抽出惊雷翱龙剑,一时间潇潇龙吟响彻天地,于石阵中不断回响轰然,剑身流光,忽见一条银龙飞腾其上,杀气汹涌! 白虎瞬时周身警惕,紧握椒图双环中的太极柄,以巧妙的动作和敏捷的身手挥动边缘锋利的双环,快速朝萧骐击去。 椒图兽回旋轰鸣,一时间一对手掌大小的金环幻化成两轮比人还高的金色轮环,巨兽盘踞,血口怒吼,吞吐烈焰,午时烈阳般极为刺眼,难以目视! 城门上下之人皆不禁举手遮眼,眼角被刺光激地泛泪。 谷粼却倾履一跃,攀住檐梁,反身倒挂,眨眼间已半卧在城门楼屋顶上,满意一笑。 此处观战最佳,偏缺一盅美酒! 她清目远望而去,立于时元阵中的战神王爷受着炙热烈焰,但他半埋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右手执剑侧立,剑尖指地,左手半抬,食指中指并立,凛冽的真气抵抗着红炎侵犯。而前方立于火焰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52 中心的白虎泷洌双手并拢,功运对抗,约三个周天后气达神庭百会二穴,已是满头大汗,脸色涨红。 待萧骐震力一挡,火炎烧减,众人总算得以看清。 之后又听下头的镖儿立刻兴奋的拍拍手,激动问道:“哇!持天大哥,那白虎使的是什么招啊?好厉害!” 众将听之,不免多看了镖儿几眼,这蠡园的六姑娘方才一手精湛的箭术令人惊艳,但如今怎么一点也不为齐王着急,倒是赞起了敌方大将! “此乃泷洌师门湜江派独有先攻之术——红炎霸气,其看似两轮火轮,但实则他先掷出一环先攻引开敌方注意之后,再以深厚内力击出另一金环,使之化成两团焚天红炎,使对手毫无进退之路之下受己所制。此招,是有些看头!” 裴持天带磁的声音响起,言语虽激赞,实则暗贬。 又闻刀儿戏谑的笑起,没半点着急之意,“只不过,那湜江派怎么也想不到几世绝学会有反被敌制的一天。这白虎大将未免太过自负,先机未明,敌力难辨,一上手就用绝招,也不怕被我家少主拆了!” 上头卧着的谷粼却没下边人那般乐观,嘴角下扬,细一看去,烈焰中的萧骐眸光闪烁,挡着火炎的指腹些微泛红,表情略显不悦,看来白虎掠不及防却强大沉稳的攻势还是对他造成了压力。 大约三刻钟,白虎银甲底的战袍已被汗湿,红炎霸气虽劲,但极耗心力,银丰一方速战速决之意显而易见,毕竟澄潮和泩泞两元大将都被皇朝射下了,此时打下皇朝王爷正是挽回士气的大好机会。 思及此,谷粼不禁多看了对阵的二人几眼,忽然眸光一闪,换得一笑! 此时阵中抗火的萧骐终是不耐,原是想耗尽白虎内力,意图不战而胜。但如今,他的确是该赞几句银丰武人的执着和坚毅。 忽的,他执剑右掌猛然大张,惊雷翱龙剑没有落地反而随着掌心飞速旋转了起来,碧箫一抛,只见红炎中的那抹碧色直冲烈焰,所到之处火势骤减,神乎其技,看得皇朝军士们一阵欢呼叫好! 白虎忽见碧箫灭火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见旋转着的惊雷翱龙剑受萧骐掌心所带动,在他头顶方圆绕环,一个仰头,银剑瞬时化作云烟,霎时狂风呼啸,青天泛黯,浮云染墨,砾石猋腾,沙子撞击,如同暴雨倾盆。 触不及防,浑身顿时受到沙石大雨的暴打,一股厚重庞大的大气沉沉压下,白虎捂住胸口,脏室剧痛,难以呼吸,身上虽还穿着汗湿的战袍,但此时肌肤已是惊痛与巨寒交织,昏昏沉沉之间忽然头顶一阵惊雷闪电打下,四周便如同猛龙破海一般突生震天啸鸣,充斥双耳,响彻天际。 眼角瞄见银紫两色当空交错袭来,白虎只能凭武人直觉,警惕万分,不自觉一退三步想重燃烈焰,但左手虎口随即吃痛,一环脱手,他反扣回一环,冲破雷鸣,身法似穿云飞雁,流水追月。 白虎一出雷电群,稳住身形,便见萧骐依旧侧立在巨石上,面无表情,但眸光深沉,不可测也,紫色战袍飞扬,银色战甲辉芒,一如方才未战时的威仪难敌,其右手直横惊雷翱龙剑于胸,垂下左手正握着他被打落的椒图金环,环上边缘的椒图兽还在翻转着,炙热火星不时溅到他玉白的手,但手却没知觉似地一动不动。 “蠡园十大绝技果然高绝,托了齐王殿下和白虎大将之福,粼今日竟得见‘泾龙啸海’与‘碧索苍茫’二式,诚荣幸焉!” 悠然沙哑声高扬,萧骐闻言便收起深沉神情,摆出笑脸朝城门顶上探去。 “谷军医过誉了,骐雕虫小技,不足清世剑人挂齿!” 相隔五十丈之远,谷粼仍清雅一笑,因知他定能看到,“彼此彼此,王爷正事要紧。” “也是,请军医稍待,便约今夜子时罢。”见谷粼闻言笑意一滞,萧骐墨深眸子闪辉,忽而一转,看向地上气得脸色涨红的白虎,他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大将有何欲问本王么?” 由于几百年来两国武界虽暗地里争强斗胜,但从不在台面上做文章,谁都不愿做出头鸟,一败下阵便脸面尽失,连带着还丢了国家武林的尊严!但哪知,二十五年前,银丰湜江派出了个高手泷洌,自幼于湜江派习武,极具天赋,但也极骄极傲,其成名后曾向和北国大园蠡园之主墨竹君子应砚竹发了一十三份挑战书,应砚竹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两人大战后结果虽泷洌败阵,但此战以“皇银武林第一战”之里程碑轰动了两国武界! 泷洌自此深受被银丰武人之迫,颜面尽失,不再入武林,不再回湜江派,投入雁酋王麾下,领兵守疆。然而二十一年日月荏苒,当日一战,于应砚竹或早已抛之脑后,但于泷洌可是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而如今,萧骐使出“泾龙啸海”、“碧索苍茫”两大蠡园绝技,略有见识的人皆能判出,又岂能漏他泷洌眼底! 白虎心中激愤,或带些不甘,恼道:“齐王爷,皇朝除了您名唤‘萧骐’,中原武林还有一人也唤‘萧骐’,您可认识?!” 萧骐雍容一笑,但却不答,细剑依旧横在胸前,银光熠熠,仿佛要在两人之间划出一条天夜银河。 心中一怒,白虎又大怒道:“齐王爷,别再在本座面前演戏了!你小子就是应砚竹那唯一传人,蠡园少主,北麒萧骐,可对?” 萧骐淡看着白虎,忽而一笑,颇具深意。 “大将所言自然对,本王确是师从蠡园。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难道出战前,云龙大将没交代要您好好查查本王之底细么?” 白虎被萧骐堵回,一时气短,昨夜辰时他确是收到了云龙的传信,要他先探清皇朝几名将领的虚实真切,再行兴战,但他向来厌烦打仗,二十几年来为报答雁酋王的知遇之恩才不得已一直领兵作战。直到前几日,他闻讯一知晓金狼和云龙皆要出战,心中不免一喜,盼他二人能担过自己身上难以言喻的重担,渴望归隐的心愿催促之下便忘乎所以,一个冲动,领兵出阵! 但白虎也不沮丧,反愈加泰然,昂首爽笑:“君子不为则已,为则必要其成,故当百倍其功!” “好个白虎大将,英雄坦荡荡,君子宽广貌!既大将未知本王出自蠡园,然方才多有得罪,本王素敬好汉,此环暂还,以示诚意!” 萧骐说笑,雅然大方,玉手一扬,那喷着火星的金环被之一抛,落入泷洌大掌手中。 强敌在前,白虎也不多赘言,遂双手齐环住唯剩的金环,圆环交错前后碰撞,无击金刺响,却如心脏一般发出沉闷鼓动的震声,积蓄着功力,气压沉下,战场上一时间霸气纵横,英雄激怒,人谁感之,斗志徒生! 他忽的瞬发,掷出双环,来势汹汹,两轮金环绕着转身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53 旋转,一对椒图兽隐去,眨眼间化成两只雪燕,带出彗星之尾,所到之处如地龙出山般劈天裂地,烈风劈开天界絮云,灰白分飞,重力斩下黄土大地,裂开两道大缝,一如天祸浩劫,极尽无人能挡之势。 反观对面的萧骐处于天动地裂间沙土翻飞之中,看不清表情,但依旧横着剑一动未动,很快就被沙土给淹没了,只剩银紫二色在巨石方位上忽隐忽现。 皇朝阵营城门楼上的方才还为萧骐出马悠哉的众人,此时一见此神技也不禁为他捏了冷汗,裴持希悄悄走进兄长,轻声问道:“大哥,这恐怖的招式又是什么?!” “此两招应是白虎出了湜江派之后自创的,若所料不错,应是七年前他击败雪峰门第二高手银雕的‘蓄势霸天’与‘飞鸿震’,前者五年前被云龙东非修所破,后者至今无人能敌!” 此时的裴持天也没了方才的明褒暗贬,言语间略略紧张,原以为白虎会以大军为重,不会顾自兴武,但无奈还是料错了,银丰人爱武成痴,此时出狠招也是自然之事,又闻其轻声叹道:“若他当年与应砚竹对战之时使出此招,孰胜孰负谁都难料!” “什么?!那少主岂不是会输?!” 在蠡园之时,家主和少主过招从不许他人见,听闻两人每每皆是打成平手,如今白虎这几招若能击败家主,那少主便岌岌可危了! 镖儿大急,暗忖着是不是该把顶上的谷粼唤下来偷偷帮下萧骐,只不过碍于先前与白虎的诺言,她未必肯出手,少主也未必肯让她帮! 这该如何是好?! 未及镖儿想好对策,时元阵中猛地一阵惊天大雷轰鸣而出,两道巨大的电光打下,击中雪雁,挡住来路! 又一阵银光闪出,幻成白龙,横空射出,冲破沙土,御风而行,白龙巨首忽而恍惚,一分为二朝空中疾驰而来的雪雁迅速靠近,刺击而去,两声龙吟伴随,张开血口,重重一咬,霎时雁鸟哀鸣不断,两道金光回转,消失于黄烟中,连带着白虎皆不见踪影,地面上惟留下两道深壑,深不见底,见者心惊。 再观萧骐,那银紫二色依旧在黄烟明灭之间泰然处于巨石之上,惊雷翱龙剑竖于胸口,悠悠剑鸣,远远而扬,众人不禁舒了一口气。 谷粼挑眉,此招乃是当日于蠡园应砚竹与她过招之时用的绝技“龙啸九天”,但应砚竹使得肃穆,使得凶猛,而萧骐却使得悠然,使得自在! 孰高孰低,青蓝何深,亦可见之! 远望而去,黄烟中的萧骐脸色反白,胸口起伏不定,并不似众人观之的稳静泰安。 以轻巧至此之龙啸九天制住凶恶的飞鸿震,出招之人必应以庞大的内力相抗,否则一个大意失手,莫说平局,大地都能劈开的飞鸿震必把对手撕裂震碎! 她清雅笑着,蠡园北麒素来不负盛名,深厚内力,叹为观止! 又见萧骐轻身而起,翔于深壑之上,银剑凌风,白虎见之移开来路,掷出双环,凶狠有力,忽然双环好似恶龙搅海一般疾驰在黄烟上,撩起阵阵烟浪,而他身形灵动,身法追风,随环而去。 惊雷翱龙剑锋所向,威力无穷,两人在黄烟中回环激斗,高手过招,难辨来往,在黄烟弥漫中更是难见一二,其间长剑时而破空,金环时而回旋,萧骐时而俯冲,白虎时而掠开,兵器交鸣,一切皆在烟茫中持续着,无人敢出声,静静等待两位主将的战果! 约是两刻钟,龙吟响彻,震天动地,众人闻声望去,黄烟弥漫中冲出一阵强光,如同一把金色巨扇,横开一切,天地分隔,黄烟霎时散尽! 一道深壑旁白虎失声痛叫,双环脱手,腹部中剑,银甲刺穿,鲜血洒下,一退三步,周围立刻天昏地暗,时间逆转,晨昏难明,仿若日月当空般刺目,又如雷雨之夜般阴暗恐怖,但片刻前的萧骐、碧箫、银剑皆已不见踪影! 白虎万般错愕的看着四周,仿佛踩在时间隧道中,周围景色不断变换,时而春夏,时而秋冬,时而祈州,时而湜江门,时而银丰,时而皇朝……而自身感受也莫名骤变,时而疼痛,时而酸楚,时而兴奋,时而惊恐…… 他恍然的看着脚下,地面上的风景也在变化着,时而青草,时而黄沙,时而悬崖,时而沧海,顿时一愣,霎时间明白什么了! “大将,可需本王相助?” 萧骐温雅雍容的声音破空而来,穿透白虎周围已然错乱的时辰空界。 白虎闷闷的仰起头,愣愣言道:“齐王,本座此刻可是触动了时元阵?” “正是。大将方才退走三步,左走离南,触了时元的玉衡、开阳、摇光三斗位。” 那温雅的声音不急不缓,暖入人心,但如今听得白虎心里一阵不痛快! “齐王殿下,方才那金笺写着‘北斗九星,七现二隐,南北生死’一十二字,难道指的不是北斗七宫九子阴阳相异之理么?!” “诚然……时元阵正是以北斗九星之位射下……”白虎头顶一阵惊雷打下,萧骐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但世人道‘南斗主生,北斗主死’……骐略不服……遂将其改作‘南斗司死,北斗司生’……布下时元……不想效力竟成倍……” 白虎脸上一阵挫败,无奈的看着景色不断突变的时元阵,捂着腹部的剑伤,鲜血顺着手背流下,他心知身在困阵,越挣扎只会越被困死,何况还没了武器椒图双环,便盘腿坐下,扬声道:“应砚竹君子行事,芝兰品性,王爷可是学了十足十。但他虽诡计多端,您却心有百窍,可谓青出于蓝!”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兵者诡道也……此兵法,大将不也毫不眨眼地施加于我朝军民……杀我三千余子兵……赔尊国九百余性命……今云无辜,声之讹也……本王告诫大将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萧骐温雅声断断续续,但一字一句极具分量,听得他五味杂陈,无法辩驳! 的确是他帮金狼修书请来云龙,的确是他要云龙摆下虎韬星阵,的确是他和金狼让华云雀潜入皇朝军营,的确是他攻下五郡使得百姓流离失所,都是他,皆有他。 尽管心中喊着不愿,但他终还是做了…… “哎……汝若不愿……便不该贪这浮名……尽这愚忠……”忽然又一沙哑声扬自另一方向,不是萧骐的声音。 白虎仰首,闻声探去,空中或明或暗,日升月落,星子游离,浮云自开,两抹金光,如流星乍现天际。 远望而去,有一白衣人于天地交界处舞动着他的椒图金环,时元阵中白日明月当空,天幕蓦然暗下,此景宛如在两轮雪亮的圆月之间跳跃起舞。 轻风拂来,素袖浮动…… 那一身轻罗漫舞,金星随畔,翩若惊鸿,婉若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54 游龙。 白虎观之,目眩神驰,战意全失,随舞者之心而动,恍然不知身归何处。 “轻波旋舞烟淼淼,素月鸿飞沧溟溟。” 沙哑声又响,轻吟诗句,天幕上曼妙轮舞,不具舞姬妖艳诡丽,也未曾邪魅勾魂摄魄,但那份素雪醉人的清雅悠然轻易地将人心融入舞中,锁住白虎的目光,移不开眼。 一舞回旋,素衣人悠然飘来,翩翩然如雪蝶一般,眨眼间落入他面前,白虎还是看得痴傻。 但见素衣人抬起双环,收入长袖,缓缓开口,其声虽哑,却如歌似唱。 “此椒图金环,乃几百年前幽冥殿遗失蓬莱海域的镇教龙凤,今予代幽冥殿收回,也算替大将您做件好事。此后,大将还是好自为之,莫再助纣为虐!金狼云龙之事,您也不必掺和,归隐或回中原,二选其一,此是谷某救大将出阵的条件,大将不允也得允。” 话音虽轻,但霸气十足,白虎缓缓回神,听罢沉吟,漠然一笑,沧桑尽显。 泷洌祖籍实乃皇朝兖城,临近幽冥百鬼峰,百年前受贪官所迫害,举家逃难至烟桑边缘海域,捕鱼为生。先祖于海滩上拾到椒图金环,摸索出其中奥妙便自创招式,于银丰武林闯出名声,自此凭着盛名统领湜江派,屈居于雪峰门之下,世居银丰月州。 椒图金环便是自父亲手上继承的,但父亲曾言此环乃百鬼峰幽冥殿所有,霸占百年,家族终有愧于幽冥,他日应还之幽冥人。 方才白衣人当空一舞,素影缥缈,忽若幽冥,初时无痕无迹,舞动身法绝伦,天下无双,正是幽冥魅护法的独门武功——魅舞白绫! 魅舞白绫乃椒图金环所配之武功,世代相传于幽冥殿殿主夫人及魅护法二人,前者执金环与身配烬焰转魄剑的殿主一同镇守百鬼幽冥,后者舞白绫与另三大护法一同守护幽冥人,千百年来从不断绝,直至蓬莱遗失双环。 思此,他开怀一笑,云淡风轻,“既是时机已至,自然应物归原主,还君明珠。金环拿去罢,我泷洌,也算替祖上还了却一桩心愿。” 白衣人一闻,清雅笑答:“多谢大将成全。” 白虎捂着剑伤,压着疼痛,忍着困顿,抬眼端详着眼前人。 此人能一箭射下他手下身手不俗的泩泞澄潮二将,自城门来定是破了萧骐岁元时元两阵,悄无声息而至功力极其深厚,临空一手魅舞白绫虽是为了让他认出自己的幽冥身份,但如此身手,已是世间罕见。 抬头便道:“白衣小子,你又是哪条道上的,本座闯南走北可没见过你这厉害人物!” “大将过誉了!但现在名号只是小事,大将身上有伤,谷某还是先带您出阵吧!” 说着,没等白虎说话,谷粼抬手扶起他,点住他腹部几处要穴止血,纤手环住他的腰,飞身而起,破空而去,御风凌空。 素袖一挥,浮云掠过,昼夜透穿,白虎身上忽而燥热,忽而冰冷,由于流血过多,昏厥之感不断袭来,眼前景色慢慢模糊。 微微侧首,奋力睁眼,想要看清带自己出阵的白衣人。 奈何,他清隽面容已然模糊,但那如幽潭般澄澈透亮的双眸却深深烙印于他心底,如同星辉一般,见者慕之,然不可近也…… 脸色苍白,失去气力,慢慢闭眼。 泷洌一昏,身子一沉,谷粼微恼地双手拖着他穿透时元阵北斗星位,踩北位之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宫,略南位之玉衡、开阳、摇光三宫,奋力一冲,破云而出,翩落于萧骐所在的巨石上。 见白衣人安然救出白虎,一时间所有人皆高声欢呼,无论皇朝还是银丰,百丈之地,万人之境,呼声沸腾,掌声如雷,鼓声大震,旌旗飘扬! 萧骐摇扇一收,微笑上前,自谷粼手中接过沉重的白虎大将,随即甲胄一挥,战袍一扬,白虎便腾空横飞。 失去意识的白虎,横横越过三十几丈远的月元阵,降落至他那张熊皮上,已苏醒过来的澄潮立即冲上前,叽里呱啦的抓了几个小兵交代了几句,轻身上马,拔出饮血刀当空一扬,示意撤兵。 银丰兵将齐声吼了一声,转身列队,奔走而去。 忽然,澄潮再回首抱拳向大石上的萧骐谷粼二人行礼,神色间没了方才嚣张气焰,此刻尽是万分敬畏! 萧骐微微一笑,也叽里咕噜的用银丰语说了几句,抱歉一礼,澄潮闻之一愣,脸色更加不好,很快颔首,带领着银丰兵马奔驰而去。 几千人的军队训练有素,很快消失在众人眼里,徒留一路马蹄尘烟,仿若未至。 镖儿靠近刀儿,轻声问道:“大哥,少主方才和那澄潮说了什么?” 蠡园上下,也就萧骐和应刀儿识得银丰语。 刀儿远望着远处迎风而立的两人微微皱眉,言道:“少主说,让白虎谨记方才阵中与谷姑娘之诺言,否则若有下回,惊雷翱龙击刺的可就是他之心脏,无有全尸,绝不留情。” 镖儿一听,木然转头看着远方那立于白衣谷粼身侧的银甲紫袍英雄男儿,他笑得雍容大方,优雅闲适,那唇形优美的口儿却带着那般笑容吐出了这么毒的话,遂不禁也跟着刀儿皱起眉儿! 先皇耿直坚毅,太后柔美善良,老夫人慈悲为怀,家主君子品性,长公主倩雅大方,陛下更是正直爽朗,可少主却生得这么…… 世人皆道他雍容高贵,芝兰尔雅,却不知他深不可测,或正或邪! 萧骐,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这世上难道没有一个人能够判的明,道的清么? 哎…… 也不知少主这怪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呢…… 《德宇本纪》卷二十三《古苍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十一,辰时三刻,银丰六千大军逼境,于边城三元连环阵前叫阵。 未时,南麟谷粼与应族应镖儿射下银丰两名兽将——穿阳神射兽泩泞、饮血听风兽澄潮,大灭银丰士气。 申时,齐王萧骐大战银丰大将白虎泷洌,前者取得大胜,擒贼擒王,不费一兵一卒,无伤无累,逼得银丰六千大军退军撤兵,功绩甚高。 其蠡园少主北麒的身份首次曝光于天下,继二十五年前的应泷之战后,二人此战又成为皇银武界新一里程碑,为日后皇朝武林统一南北二界立下不小功勋,受世人所广为传颂,万世流芳。 ☆、陶谷世仇 古苍边境,皇朝五十万驻军地,齐王王帐。 三天前,齐王与白虎一战,逼退银丰六千先锋军,但形势仍未有所缓解。 边境五郡皆被银丰所灭,百姓依旧失所,战火依旧纷飞,硝烟依旧四起。 古苍北面浩瀚无边的烟桑荒漠,东临广阔无垠的蓬莱海域,东北方直指银丰边城嵩州,本是交通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55 要道繁华之城,但此刻东北方五十里外的苍田峰下有银丰大阵虎韬星阵,三十五里外古苍山岳北面坡上银丰二十万驻军正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双方按兵不动,气氛却极为凝重。 按主帅铁劲桑与齐王萧骐密谈过后之说法:此役,势在必行,尚待东风。 不过,东风分属何人,除了铁劲桑和萧骐,无人知道,因此众人只能急在心中,憋在口中。 王帐外,守军百二十人共分十队,虽已知齐王便是北麒,但依旧卫队依旧警惕万分,日夜巡视。齐王侍从随伺帐外,从共三十二人,四四一组,隔三个时辰便一换。 王帐内布置华美辉煌,上至帐顶,下至觥筹,器物精美,精致昂贵,处处尽显皇族之气。 帐内以一扇梨木屏风和两面纱帘隔开空间,屏风后有两人专注于方形棋盘,执黑者面容俊雅雍容,气息内敛温雅,执白者清雅淡然,质若辰风月秀,一白一黑相互厮杀,应棍儿拄着鎏金棍站立一旁,垂眸观棋。 棋盘上纵横交错,河山割据,但论形势,黑子仍略胜于白子。 素袖拂过,白子落下。 萧骐执黑,玄袖一挥,优雅落上一子,“白字关冲,中腹虚华,韵儿此诱敌之计怕是不成。” 谷粼沉静不语,白子又落下,与为萧骐所堵的白子跳连一线,看似困于中路,细则制住左右。 棍儿眸光一闪,拍手笑道:“好棋!前可阻敌,后可扼道,以窥动静,好棋!” 这么多年来,除了家主,还没人能在棋盘上占到少主一点便宜呢? 南麟一出,果不简单! “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萧骐扬唇,“诚然,此技甚妙!” “观棋不语真君子,快下!”谷粼可看了他俩一眼,眼珠又回到棋盘上。 萧骐尔雅一笑,看了一眼棋盘军争,方要落子,一名侍从走到屏风旁,恭敬垂首,轻声言道:“王爷,裴世子营中守将在帐外等候接见。” 扰乱之下,萧骐神情微恼地瞥了一眼未完的棋局,无奈的放下旗子,“让他进来吧。” “是。” 说着,便听帐外一阵兵甲作响,一名魁梧守将撩开纱帘走进内帐,离了十步,屈腿下跪拳手行礼,“末将参见王爷!” “起来吧,何事要报?” 萧骐拍拍衣摆,坐正但听,谷粼依旧眼锁棋盘,仿若未觉。 “裴中郎将让末将来向王爷告假一日,不参与申时议事。” 萧骐缓缓站起,瞟了一眼棋盘,一脸意犹未尽,“裴卿何事告假?” “碧郡主自陶谷来到军营,中郎将应是要陪伴郡主一日。” 闻言,萧骐没看向守将,反而多看了两眼那盯着棋盘的谷粼,“哦?郡主何时到的?” 守将恭敬回道:“半个时辰前。是御史大人派人送来的,途中偶遇。” “王轩之倒也懂些怜香惜……” “王爷!”忽然,屏风外有一名侍从出声,话音急切,打断萧骐话语。 “何事?” 萧骐探向帐外,有一人气喘吁吁,应是喷跑而来。 “镖儿姑娘派人来找谷军医过去,裴军医被碧郡主所伤,血流不止!” “喀”的一声,谷粼急忙起身,撞了一下棋盘,萧骐回头,其上旗子已乱。 谷粼快步走出屏风,萧骐与棍儿遂跟上。 三人来到帐外,谷粼一把拉上那名气喘之人,一边又朝裴持天的营帐快步而去,“出什么事了?裴军医怎么会受伤?” 那名侍从答道:“原来世子、郡主、裴军医和镖儿姑娘都聚在帐内,我们几人正为他们布置茶点,但后来也不知裴军医说了什么,惹恼了郡主,她大怒起来,发狂地抓住世子腰上的睚眦白就朝裴军医砍去。其后世子虽然按住了郡主,但裴军医还是受了伤,血流不止,镖儿姑娘为保护军医也连带地挨了刀!” “镖儿也被砍了?”棍儿一听,不禁大急。 “是的将军,镖儿姑娘手臂挨了砍,但所幸止住了血。而裴军医就伤得比较重,砍到肩膀,动了经脉,血流不止,大家伙都慌了手脚!几名老军医远在医帐,世子就让小的来请谷军医过去。” “疯妇疯妇,真是疯妇!”棍儿听闻,急怒起来! 萧碧虽美称为皇京第一美人,受世间男子所追捧,但人称凤族的应族自古美人成群,才名艳名皆冠北国,每一代皆有不俗的美人出世,当今太后便是一例。 故而,自小在美人群里生长的应棍儿对美色早已见怪不怪,反倒是宝贝妹妹和未来妹婿受伤一事更让他来得愤怒! 四人很快来到中郎将帐前,还未走进便听到镖儿的哭声。 “裴持希,你再撑撑,再撑撑!谷姑娘快来了,她一定会救你的!呜呜呜,你一定要撑着……呜呜……” 听见妹妹的哭声,棍儿一急,率先冲入营帐,愣在当场。 这哪是中郎将的营帐,简直是大战后的染血废墟!座椅尽碎,杯盘狼藉,帘布残破,残纸洒落,满地鲜血,处处剑痕! 抬眼望去,哭得撕心裂肺的镖儿拥着已然昏迷的裴持希,两人靠在帐柱上,一旁侍从怯生生的帮镖儿包扎着左臂上的伤。 而裴持希肩上鲜血不断涌出,面无血色,其被裴持天的大手按住一块白布,鲜血很快将其染红,睚眦白正躺在裴持希身侧,神兵染血,仍是杀气腾腾,无人敢碰。 祸首萧碧郡主被点了穴道,捆在唯一一张完好的椅上,满脸涨红,双泪垂下,盈盈之姿,我见犹怜。 谷粼走进帐内,瞥了一眼泪美人萧碧,径自走向裴持希,裴持天见之让路。 萧骐和棍儿一同入内,一见萧碧,不约而同的挑眉,不识怜香惜玉之道似地转身走向重伤的裴持希。 撩袍蹲下,谷粼点了裴持希几处要穴,转头对泪眼模糊的镖儿微微一颔首,镖儿一怔,缓缓放开裴持希,仍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棍儿也俯身蹲下,自侍从手中接过妹妹受伤的手,亲自为她包扎,一见白玉无瑕的手臂上一抹鲜红剑伤,锁着眉头,心疼不已。 卷起袖口,抽出随身的白绫,自怀里掏出一瓶药罐,一旁的裴持天帮忙拉开裴持希肩上的衣服,伤口血肉模糊,鲜血泉涌,尽管萧碧并无武功,但睚眦白自有的凛然剑气还是将伤口挑得皮开肉绽。 她看了一眼脸色煞白、浑身冷汗的裴持希,轻手轻脚地将青碧色药粉洒在伤口上。 清透凉爽的药粉为剧痛带来缓解,裴持希冷汗稍止,包好伤口的镖儿上前掏出巾帕擦拭他面上的汗水和血水。 谷粼环顾了四周一眼,见床板完好,遂道:“师兄,把上吊眼抬上床吧!他身子骨不好,我先给他止血疗伤,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56 再送他回医帐!” 裴持天颔首,轻手横抱起弟弟,走进内帐,将其放置于床榻,将他上身的衣物解开,扶着弟弟,使之侧躺。 谷粼倾身坐于床沿,自袖袋掏出几根银针,一针一针缓缓扎入裴持希的穴道,每一针入都引起裴持希一阵痉挛。 镖儿等也随之入内,见裴持希如此痛苦,泪水再次滚落。 萧骐将镖儿拥入怀里,轻抚的她的发,柔声道:“丫头,睚眦白何等利器?其剑气带寒,煞气极重,裴军医自幼身染痼疾,受不住寒重剑伤,此乃常情!但韵儿在这里,她可是裴军医的师姐,自幼与军医一块长大,有什么道理治不好军医呢?你该相信她的,莫再落泪,否则裴军医醒来,该如何内疚,如何心疼?” 此言一摞,除了谷粼,其他二人不免多看了萧骐几眼。 裴持天幽暗眸子里在想什么,谁也无法探知。 但应棍儿闻言暗忖,萧骐话中到底为何?难道,是否在暗示镖儿,裴持希真的有可能成为蠡园女婿呢? 镖儿却没他二人心思百转,抹抹眼泪,眼露坚强,走到床榻边,倾身坐下,牵起裴持希的手紧紧握住,低埋着头,口中呢喃着什么。 谷粼见状,苦笑的摸摸镖儿的脑袋,抬起一根银针又扎入裴持希一穴…… 外头的萧碧心中激愤,美眸尽是戾气,瞪着躺在地上的睚眦白,大有解穴时辰一到就冲去捡起再砍上裴持希几刀的架势。 忽而一抹玄色突入视线,她抬眸见萧骐不知何时已自内帐走出,英挺轩昂,立在身侧。 他玉指一并,轻点萧碧身上两个穴位,她瞬时觉得喉口一松。 “碧儿,好久不见。” 萧骐轻言,脸上依旧是一派暖阳笑容。 “王……王爷……” 萧碧一见亲人,顿时心头一软,想开口却不知能说什么。 她虽和萧骐名为兄妹,但安王是外姓王,并非正统皇室血统,两人并无血缘关系,何况萧骐长在蠡园,远离宫廷,王室中人想找他已是难如登天,莫说能有一点亲情。 因此,说不准萧骐会站在哪边。 “边关告急,战事紧迫,碧儿为何不呆在陶谷,跑来军营呢?” 他那声色温雅好听,但听在萧碧耳里却恍恍惚惚,虽像在问候,但怎么觉得带了点责备之意? 她随即抹去心中这一想法,在萧碧的印象里,久居蠡园的萧骐传自应砚竹的君子品行,习无为道,既然说了,自是说一不二。 “碧儿……碧儿一个人在陶谷呆不下去了……持天去了好久也不传信回来……他从来不这样的……所以……所以……” “所以便千里寻夫,碧儿倒是好胆识,一点武功也不会便上了古苍,也不怕被恶人逮去?!不过,陶谷中不是有侍女男仆么,如何是你一个人呢?” 萧骐走到她身后,言语间闲适悠然,伸手替她解开困住身子的粗绳,动作不紧不慢。 萧碧闻言一滞,眼珠子一转,又期期艾艾道:“谷里是有仆人……可是都不是跟在碧儿身边的那些人,他们笨手笨脚的……后来,碧儿等不到持天回来,就跟着镖队上了古苍……有幸在州府三郡遇到王大人……” 身后解绳的萧骐依旧在解绳,但半天也没解开,“是么?哎,都怪本王没用,不能早日结束战事,让世子早日还乡。” “不不不,这如何能怪之王爷呢?要怪就得怪银丰那帮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本王多谢碧儿体谅!”叱的一声,萧骐索性不解了,以功力扯开粗绳,上前笑道:“不过,碧儿没事吧?自江南到古苍路途遥远,身体无恙否?” 双手一松,萧碧一愣,收回双臂,细细揉着,遂答道:“碧儿……碧儿自是安好……王爷何出此言?” “碧儿不是身受红龙吐信么?”萧骐说着,一脸无辜,但眸光熠熠。 萧碧一脸尴尬,这原只有裴持天兄弟和谷粼知晓,但如今谷粼和萧骐走得那么近,他会知道也实属正常,遂答道:“是呢……不过发作时间还未到呢!王爷切勿担心。” “碧儿首次中红龙吐信是何时么?” 萧骐缓声问着,依旧那副无辜表情,人谁无害。 萧碧一顿,“约是……是七个月前吧,记得那是冬日。” “哪方宵小这般嚣张,连堂堂王室郡主都敢下手!此事攸关皇室尊严,碧儿,告诉本王,是哪路人伤你?” 此言愤然,萧碧立刻仰首,只见萧骐眉头深锁,愁眉望着自己,忧愁之心显然。 能得皇朝英才的萧骐所关注,本应是人生一大幸事,但如今她却结了舌,只能缓缓道:“是……碧儿也不知是哪路贼子,那夜里拦住碧儿回府的轿辇,就……就这么对碧儿下了毒!来无影去无踪的,碧儿也不知如何得罪他们了……后来听父王说,可能是早前来求亲被碧儿所拒绝的人吧……” 萧骐听了,了然般点点头,“也是,碧儿天生丽质难自弃,觊觎者甚众,本王可以理解。然,中红龙吐信者心脏必遭焚烧之苦,失去理智,无法自尽,疼上九九八十一天,每日尽处于无尽折磨中,历经生死轮回之苦。就而碧儿没有武功,算有千年人参,此时也该是缠绵病榻,又如何能过了八十一天后,如何能撑得四月病体独上古苍?” 萧碧此刻完全听明白萧骐话中之意,他打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自己身重红龙吐信,方才软语问话只不过想让她不打自招! 萧碧一向骄傲,自然受不住此辱,即使眼前问话的是当今人人歌功颂德的齐王殿下,也不能让她将自己的傲气压下! 正想破罐破摔,直截了当坦白算了,突然见裴持天脸色阴郁的自后头走出,对她视若无睹,转身拾起睚眦白,翻手收剑入鞘。 见丈夫如此冷落自己,萧碧心中一阵委屈,“持天……碧儿不是故意想伤持希的……” “碧儿,你真不喜持希么?” 一边说着,裴持天却没有回头看她,反而脱下身上黑色外袍,俯身捡着地上残破的兵书书页和信纸,亲自收拾着凌乱的营帐。 “本郡……本郡没有不……” 裴持天将一块木椅扶起,抬到萧骐面前,他微笑颔首,接受好意,撩袍坐下,软声问道:“碧儿在自家夫君面前都自称宫号么?安王叔倒是好家教。” 萧碧一顿,“不是的,王爷误会了!父王只是希望碧儿能够立威!” “好个‘立威’!”讽刺一笑,萧骐自地上拾起一张书页,递给裴持天,忽而墨黑眸子又扫萧碧,凌厉威严,使之一寒。 “古来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然,女有四行,德言容功,此四者,女子之大节而不可无者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57 绝异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此一妇德,碧儿守得倒好。” 此话一摞,声儿尔雅,气势凛然,萧碧不禁手心冒汗,头皮发麻。 没待萧碧回话,萧骐便扬声朝帐外一唤,“黄嬷嬷在帐外么?” “老奴在。” “进帐来。” “是。” 一声答应,一名华发宫妇立刻恭敬入帐,脚步无声,垂首以待,极知宫礼。 此嬷嬷是宫中掌礼阁两大嬷嬷之一,七日前由太后自宫中众侍挑选而出,特地派来照顾萧骐在驻军中饮食起居的,萧骐本不愿接受,但顾及皇族威仪还是同意其留下。 萧骐淡笑开口,“嬷嬷,碧郡主出阁之时,是哪位嬷嬷侍奉经书诫德?” 黄嬷嬷垂首谨言,“回王爷话,郡主出阁之时不愿用宫中嬷嬷,安王爷派的是王府里的两位老嬷嬷来为郡主诵书讲礼。” “是么?不过,黄嬷嬷任职宫中掌礼阁,当时是否在侧?” “回王爷话,老奴在的。” 萧骐一听,缓缓笑开,眼露满意,“说说看,王府里两位嬷嬷都教了碧郡主什么。” 宫中公主、郡主出阁必经诵书一礼,此礼共分三天,每天两个时辰,萧骐此问比不是让她答出所有内容,而是…… 姜还是老的辣,黄嬷嬷在宫中沉浮多年,察言观色自然高人一等,悄看一眼边上的碧郡主,她脸色极为苍白,必是做了什么坏事让齐王爷给逮到了。 黄嬷嬷思虑一会儿,垂首又道:“所诵之书皆是皇室闺礼妇德之书,别无其他。但李嬷嬷当时说了一句话,老奴觉得有趣,便随心记下了。” “哦?李嬷嬷说了什么?” 萧骐看了萧碧一眼,后者听了话后眼神闪烁,不时抬头看着依旧收拾屋子的裴持天,略显紧张。 “原话老奴记不全了,约是‘未能凤仪,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 此言一毕,萧碧白皙纤指紧紧交握,脸色惨白,咬着红唇,转眼裴持天已来到萧骐身侧,高深莫测的看着妻子,不发一语。 “好个未能凤仪,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黄嬷嬷,传本王令,将这两嬷嬷幽闭皇宫,去舌去耳,将此十六字抄三百万遍后推出午门,斩首示众,用以‘立威’。” 就仅仅为了十六个字便杀二人?还以如此残忍的方式?! 这真的是那君子品性的齐王爷么? 简直是地狱般的侩子手! 萧碧不禁瞠目,但看萧骐,他面无表情却气势逼人,高贵雍容却威严慑人,正直卓尔却不容一二。 “得令,老奴告退。” 临走前,黄嬷嬷又看了萧碧一眼,没有同情,反而庆幸。 这萧碧郡主并非皇族,不过是异姓王之女,却仗着什么“皇京第一美人”的噱头,天天在宫内宫外作威作福,老早有了裴世子这般好夫婿,居然还想着进宫作皇后!而在她侥幸入选秀女后,又对宫中众人百般刁难,没什么人能逃过她的毒舌数落。 如今,这嚣张的萧碧可终于落难了,俗话说,掉毛的凤凰不如鸡,搁浅的蛟龙不如蛇,何况她还不是凤凰呢! 居然还掉到了向来说一不二、手段高明的齐王爷手上,下场自然好不了! 真叫人解气! 老嬷嬷愉快的想着,嘴角上扬,快步退出营帐,心中急切,奔跑而去。 “碧儿可要为两位嬷嬷说情?” 一脸谦谦暖笑,端坐椅上的萧骐此刻一点也不像方才那随口一令便割舌耳斩人头的阎罗。 萧碧瑟缩一下,聪明如她已知今儿有萧骐在此,自己此次是如何也避不开了。 “王爷,您知道么?能嫁给持天,是碧儿此生最大的福分。” 微微一叹,美人萧碧,声似流水,温顺动听,婉转悦耳,娓娓道来,如歌如唱。 裴持天和萧骐听得不由一楞,前者内心五味杂陈,后者却若有所思。 萧骐又问:“既是如此,为何去选后?你该知道这么做,对裴世子伤害有多大。” 闻此萧碧嘲讽一笑,正要开口,忽而看见裴持天身后已然站着毫无声息的谷粼,她也是一脸高深难测的样子看着自己,心中不忿,美眸再次滴出双泪。 萧碧起身站起,纤指直指裴持天和谷粼二人,声泪俱下,“伤害?伤害?!王爷,你又知他们二人对碧儿的伤害有多大么?!碧儿自称‘本郡’不仅仅是为了父王‘立威’二字,而是想告诉裴持天,他既是心中无我,我心中自也无他!是他高攀我!是我委屈下嫁!是他负我!” 一听此言,裴持天和谷粼脸色各异,或白或青,萧骐也缓缓站起,看了一眼谷粼,缓声又道: “于是,你就听信安王叔的话,装病向裴世子讨要碧血凤兰?” “是!父王一直以为我贪慕荣华富贵,一直以为我心有所属,却只能守着绝世邂逅的约定。他心中不舍,便为我出了此计!他说若对持天说我中了红龙吐信,即可看他待我是否真心。而日后若真能得到碧血凤兰,其长生不老永葆容颜之效还能帮我留住持天的心。” 萧碧泪眼一转,盯着丈夫,笑得惨然,“裴持天裴世子,你知道么?还记得第一次装病那日,看着你着急的模样,我心中感动得一度以为自己日后真能成为你的发妻,你的唯一,而不是一个代替品,一个复仇工具!” “碧儿,莫再说了,为夫送你去休息。” 裴持天脸色微变,抬手就要拉过萧碧,哪知被萧碧大力甩开。 “为夫?只不过拜了天地而已,你我是夫妻么?你我定下婚约已六年,试问你牵过我几次?若不是我选后未成,你感到着急,否则真会娶我么?” 萧碧说得恍惚,笑得凄惨,眼神涣散。 “持天,你既是心中无我,为何又要定下我,为何又要这般伤我……其实,持希方才说的对,我根本就是一个妖妇,总贪着别人的丈夫做着美梦,寡廉鲜耻,不守妇道。贪了粼妹妹的裴持天,贪了臻瑾的陛下,之后还会贪谁我也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一件事,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爱过我,包括与我拜过天地之人……萧碧二字,真是可笑……” 话音落下,众人之间一层薄纸被悄然捅破,气氛极为尴尬。 谷粼侧身低埋着头,难辨神色,萧骐瞥了一眼谷粼转而看着帐外日光,而裴持天脸色最不好,与萧碧对视着,眼神痛苦挣扎。 半响过后,裴持天先叹了一口气,“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便再相不瞒。娶你,确是为了复仇一事。” “大哥……什么仇……”虚弱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去,床榻上的裴持希已经醒来,棍儿扶着他缓缓坐起。 裴持天看着弟弟,皱眉又是一叹,他最不愿的就是让单纯的弟弟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58 知道此事,也不知他几时醒来的,此前的话又听去多少。 “大哥……到底什么事……”裴持希见兄长不答,神情半恼,粗喘着气,扯裂伤口又带来一阵阵痛楚。 “持希,你先躺下。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裴持天说着,上前便带弟弟回医帐休息,哪知萧碧突然伸手拉住他。 “为何逃避?事已至此,你还想瞒着谁?”她脸上满是讥讽,环顾帐内众人一眼,又道:“你一开始想瞒着我,但我跟了你那么久,根本不用查,猜也猜到了!后来你又想瞒着粼妹妹,但她那么聪明,后头又有幽冥殿替她撑腰,你手上半个情报网都听她的,她哪能不知道!现在,你又想瞒着持希?!裴持天枉你聪明一世,纸包不住火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裴持希一听,转头看向谷粼,怒道:“两面人,那老妖婆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谷粼一脸无奈,默默走到床沿,牵起裴持希的手,正要运气助他疗伤,却被萧骐一把抢过。 此刻的萧骐也没了以往的笑容,无言示意镖儿为裴持希盖上被子,拉过他的手腕诊断一会儿,便反握住输入真气。 谷粼只能一叹,皱眉看着裴持希,一字一字缓缓道出:“当年陶谷被灭,乃安王所为。” 裴持希一听,傻了眼,愣是难以反应,转头看着兄长,美眸空洞,脸色青白,脑袋里嗡嗡作响。 裴持天见之,心中一阵愧疚猛然袭来,“持希,莫要动气,为兄并非有意要瞒。” “不是有意?咳咳,那你又是如何个无意法?!”裴持希怒极,转眸环看眼前这群人,心中不禁一阵自嘲,这件事他们全知道了,只剩他! 身旁的萧骐虽若无其事地为他运功疗伤,但此刻还能若无其事,他便是早就已知真相。想想也是,他是蠡园少主,还是当今齐王,世上本就没什么事能瞒过他的耳目。 床前的谷粼一脸为难,面露无奈,早已不是她此前泰山崩于前依旧安泰的表情,看样子她也是老早就知道,只不过事情因萧碧的出现提早败露在他面前。 最后看着被萧碧拉着的兄长,他的表情最为精彩,忽而亏欠,忽而难过,忽而无谓,忽而失落,没甩开萧碧的手,眼神直盯着弟弟,仿佛想说什么却终是无言。 裴持希一阵搜肠刮肚,却发现几乎没什么词能够形容兄长此刻神情。 或是因为陶谷被灭之事给他造成了极大阴影,裴持天本就爱藏心绪,其后更加难测心思,作为弟弟对其性格自是了解甚深。 但,能够了解不代表能够接受! “咳,大哥,你现在到底在干嘛?委曲求全?认贼作父?” 此话出口,裴持天顿时一阵哑然,不知从何以答。 “大哥,两面人,咳,也许我是笨了一点,不如你们聪明……咳,但我也有眼睛,也有颗脑袋,也有颗心……”裴持希忽而一顿,失血泛白的脸上涨红起来,喘着气又言:“同时我还是个男人……有什么道理,咳咳咳,你们能担,我却担不起!!!” 裴持天和谷粼两人一听,面面相觑,前者欠然一笑,只能开口,“持希,是兄长对不住你。你若要听,为兄说便是。” 说着,他自怀里掏出一束以绒布裹着的草叶,递给裴持希,后者接过后打开慢慢端看着,内有两种药草。 一种叶如野葛,赤茎,光而厚,叶圆有尖如杏叶,而尖厚似柿叶,三叶为一枝,叶生节间,皆相对而展;另一种体被有柔毛,边缘羽状深裂或浅裂,表面棕黄色或灰黄色,有细密的网纹,略尖的一端有点头种脐。 裴持希看清后不禁讶道:“这是西南益州钩吻和草原天仙子?!” 裴持天点头,“不错,正是钩吻和天仙子,你精通医术,自然知道此二者中和之后会是何种毒物。” “钩吻俗称断肠草,本已是剧毒,误食速死!而天仙子全株有毒,虽不能速死,但痉挛麻痹之效也是百毒难及!”裴持希看着手中两株毒草,细细琢磨着,“二者加上毒芹、马钱子二味毒物,最后是金刚石的粉末调和,若成制成,便是毒厄血!” “正是毒厄血!”裴持天上前接过两株毒草,转身举至萧碧面前,“毒厄血这般毒物,若少了金刚石粉末后便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要是多了一味金刚石粉末,就是一种罕见的慢性毒,只需服用十日,针石无用。而毒厄血所以珍贵,不在于钩吻等草药,而在于金刚石之难得,因此,世人大多只知毒厄血是封喉剧毒,不知其还有慢性致死之效。” 萧碧皱眉看着眼前的毒草,道:“那又如何?你父母是中凤凌霄死的,又不是因毒厄血而死。” “然也,他们的死因自然不是毒厄血,但几年前就有一人是因为服用了半个月毒厄血而死。” “谁?” 裴持天没应,转眸看向床榻上替弟弟运功的萧骐。 萧骐回首,没看向裴持天,倒看着一脸疑惑茫然的萧碧,凛然肃穆。 “此事本乃萧氏皇族之谜,但此时本王已不得不说。父皇病薨的年月并非永昌十年,而是永昌十二年,是以皇兄登基后一直未改国号。但父皇之死并非顽疾,而是慢性毒厄血所致。然金刚石难得至极,皇朝中几乎没有,皆是自海外运送求购。稍加思虑便可知,当时唯一能够拿到大量金刚石的就只有一人,就是司任两航总督的楚央,也就是现在的安王,萧央。” 萧碧闻言,真正的傻了眼,难以接受萧骐话中的事实! 一直以来,她隐隐知道裴持天和父亲有仇,而且此仇必定不小,才能叫裴持天潜藏心中,甚至赔上一生幸福。 但,任她如何猜想,也没想过自己慈爱非常的父亲居然会弑君?! 脑中空白,萧碧失力跌坐到地上,华服长裙染上裴持希尚未干涸的鲜血,裴持天指尖一动,但终是没伸出手。 “王爷……这安王企图谋朝篡位和陶谷被灭有何干系?”裴持希开口又问,显然没把萧碧的惨然放在眼里。 “持希,你两岁之时,娘离开陶谷,走了整整两年,直到你四岁的时候才回来,还记得么?”萧骐没开口,裴持天先接了话头。 裴持希想了想,似乎有一点印象,遂点了点头,虽然印象模糊,倒还记得自己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常常赖着爹要找娘,哭得死去活来,还常常病发。 萧骐俊眸看着裴持希,但眼光遥远,深邃难明,暖声道:“永昌十年七月初二,宫中鸣暮鼓敲丧钟,将父皇殡天之讯告之天下。翌日,十岁的皇兄就在嫏嬛皇姐和臻相的辅佐下登了基,而初一当夜,力挽狂澜的便是星夜赶至宫中的陶谷医仙,而也正是医仙续了父皇两年的性命。” “这么说,娘能救下毒发的先皇,必是发现了先皇体内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59 之毒厄血?!” 萧骐轻轻点头,见裴持希已不再咳嗽,便一个深呼吸后收气止功,“裴军医猜的不错,确是陶谷医仙发觉了毒厄血。因而不料却被安王发现,引至其日后勾结银丰金狼,于永昌二十三年秘密入谷,杀人灭口。” “金狼?!又关他什么事?!” 谷粼见萧骐放手,担心他的内力对于裴持希过强,又拉过裴的手腕,细细诊断着,一旁的萧骐又解释道:“金刚石价值不菲,安王一人能够无声无息取得绝无可能。当时帮助他的共有两人,一个是掌管户部和内府的臻修,另一个便是握有银丰木都台州河道海道统治权的金狼兆库尔! 臻修和臻仪皆非臻氏族人,举世皆知。然而臻仪才华风流,智谋无双,十八岁便拜为皇朝丞相,而臻修虽名为其兄,然见之不甘,受安王引诱后利欲熏心,反抗家主其妻臻宁,为得官位,如送女入宫等卑劣行径从未断绝。 而金狼之所以会相助,不外乎只有两个目的:谋害父皇为的是扰乱皇朝朝纲,诛杀贤臣谷卿;以修罗宿煞阵灭陶谷为的是破坏皇朝武林秩序,夺取名剑睚眦白。” 裴持希听完,手握成拳,重力一锤床板,大骂道:“可恶!此三者歹毒至极!简直是毒蛇禽兽!” “对!禽兽不如!”一旁棍儿听完,愤慨至极,不禁也补上一句。 谷粼转眸看着地上的萧碧,想想她也是无辜可怜之人,安王的错却报应在了她身上。 “碧姐姐,粼早对你说过了。痴心妄想,辜负师兄,你必定会后悔。为何你总听不进去呢?” “粼妹妹,我又何尝不苦……女子之幸便是得遇良人,但奈何萧碧我遇人不淑,识人不清,连父亲所做都不知一二。得此报应,自是怨不得天地……” 萧碧说着,痛哭起来,“持天,难道你从一开始就利用我打探消息?!” 裴持天转眸看着地上的萧碧,微微闭眼,袖中大掌紧紧握拳,泛着青筋。 “是。我原就不喜出谷,但由于建立情报网所需因而不得不上京领受世子爵位。哪知却让我在安王府中发现了安王就是凶手的蛛丝马迹。” “那么,当年的一场邂逅,也不过一场骗局?”美人垂泪,凄凄然疼人心肺,奈何良人却无所动摇。 “……莫再问了,回陶谷去吧!或者……你愿意的话,也可回京!” 说着,裴持天已不欲多言,上前抱起重伤的裴持希,带上镖儿,转身快步离开营帐,往医帐而去。 萧碧见状,苦涩难当,起身冲出营帐,裴家人没有回头,倒是帐外众兵将见之,莫不愕然相觑。 而已然羞愧得说不出话的萧碧,顾不得其他,只能对着那离去背影恸哭不已…… 那日,于皇朝驻兵大营之天际,久久萦绕着那位终是哭倒中郎将营帐前的美人萧碧一曲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短歌: “魂断飞花,魄似落絮,咫尺天涯,非君不予,百年离首,妾心结磐……” ☆、闻人凤华 月色朦胧,黑幕笼罩,皇银两方阵营在平静中显出几分紧张,虽不至于风声鹤唳,但也可言草木皆兵。 前些天齐王虽退了银丰白虎的六千先行军,但后方金狼十几万大军却未伤分毫,依旧虎视眈眈的盘踞在古苍峰下,前头就是让人望而却步的虎韬卧龙阵。 这一战,诚然成败分说,优劣左右,还未见分晓。 是夜,皇朝齐王王帐灯火通明,齐王与世子裴持天于酉时召入皇朝各将领,欲共商大计。 但,话说共商,实则,不商? 座上的萧骐倒是正坐,但默不作声的翻看着边防周策,一旁的裴持天脸色亦不好,抬起一手支着脑袋,闭目养神,各将领面面相觑,对两位主事者的反应,皆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人见状,默默担心,难道是萧裴二人想不出制那修罗恶阵之法。 世子心潮难平,众人可以理解。前日碧郡主入军营寻夫的事早被传遍古苍每个角落,但她哭倒在中郎将前的韵事更是成了人人热衷的聊物。两天下来,她原本美名广播的声誉受到极大冲击,这不,今日那碧美人黯然家去了。郡主虽没,但脾气骄纵,有妻如此,世子恐怕有的受了!思及此,众人不免多怜悯的看了裴持天几眼。 至于上座的齐王萧骐,他一向奉行不显山不显水的作风,旁人是左右也猜不透他心思,于是也懒得去揣测他此时不语背后的深意,要说错什么,难保不死在那森严禁令下。 于是,大帐内的气氛更是黑云密布,安静非常。 因医治伤者而姗姗来迟的谷粼进帐后,见到便是这般境况,生气全无。她瞄了一眼萧骐身旁空出的一把椅子,挑眉整整衣摆,若无其事地落座。 众人见谷粼进来,几位近来交好的大将连忙对她使使眼色,要她开开口,解解围。 自萧骐破银丰军之后曝露北麒身份,谷粼射下银丰大将一举使得她南麟的身份也跟着暴露出来。如今,“‘北麒南麟’这对独步中原武林的高手一同压阵古苍”的消息在大军中沸沸扬扬宣扬开来,这一消息使得皇朝军的士气再度大震。 再加上其和陶谷世子裴持天、陶谷神医裴持希出自同一师门的关系,腹中那兵法军阵的经纬已是万众难出其一,又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自其入营后救回无数兵将的性命,更是加倍受人仰慕。 这些天来几名原本不服气她入帐商计的将领自当日一战白虎后,一改原来的疏离态度,天天拿着兵法武略乃至武功秘籍往她帐里钻,欲让她指点一二。她品性向来不藏私,将所领悟之理一一教导于人,于是与众人交情渐深。然,她性偏清然,不胜其扰之下,无奈躲进齐王王帐内,只有那里,有萧骐这颁下《十七禁律五十四斩》的恐怖王爷压着,一切才回归于平静。 接到众人求救的目光,她瞥了萧裴二人,不免失笑,从善如流,率先开口: “粼接到王爷讯,意今夜酉时定下破虎韬卧龙阵之法,特放下几名伤患匆匆赶来,然不知王爷有他要议?” 萧骐闻言,很给面子的将视线转出手中周策,对她摆出一脸暖笑,“本王如何有他议?待军医来耳!” “哦?谷某为迟来失礼,向众位致歉!”说着,谷粼抱拳对众将施以一礼,又对座上的萧骐笑道,“既是如此,粼已至军帐,何不开始议事呢?” 萧骐合上周策,优雅的后靠至椅背,暖声言道:“汝之众将,酉时入帐,然时逾一刻,就无何人愿献一计?” 众将闻言,一愣,一脸窘迫。姚倩陪着仍是一身囚服的铁鹰坐在席位末座,后者一脸病容,伤势未好,但双眼放光,笔直地看着萧骐,眼神里充满佩服。 这位王爷果然深谙兵法,须知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60 骄兵必败! 看来,这帮刚刚尚未从几日前小胜的将领们今日不免要挨一顿训了! “咱皇朝营里这帮大老爷们这些天过得很是泰安呀?不思练兵,不图进取,酒倒是没少喝啊!”温雅声儿说着,俊眸撇着几位脸带红晕的将军,看来他们过来前就已经在自己营中喝过一巡,“十七禁律中有一言,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如今看来,本王这王帐中今夜要落下的人头,不少呢……” “末将知罪……” 众人闻言,原本带着酒红的脸色立刻刷白了,立刻齐身起座,单膝跪下请罪! 这时,裴持天睁开疲倦的眼睛,向帐外忽隐忽现的树影瞥了两眼,回头却对上了谷粼无奈的眼神,于是淡淡开了口:“哎……那日银丰虽退兵,但伤者不过三将,其十几万军如今分毫未损地还立在咱们家门口,忘了虎韬卧龙阵的厉害了么,忘了金狼白虎和他们的几员大将么?你们居然还有兴致作乐吃酒,莫说王爷,本世子都看不过去。” “末将知罪!” 众将闻言,头顶开始冒汗,心中悔恨无比!但那场小胜真是解了不少人心中不忿之气,齐王未至时的虎韬卧龙阵死伤了皇朝多少兵将,那齐王的胜利重新燃起众人的希望! “罢了,敌军在前,本王就势放你们一马!不过死罪能饶,活罪难逃,回头没人自己领军棍去,喝一坛领十军棍,两坛二十军棍,以此类推,再犯者必斩。” “领齐王命!” 众人严肃的接下王令,重新落座,但一改此前散漫之风,已是一脸肃然,再无一丝纵酒怠惰之色! 铁鹰、姚倩等人见状,不免多看座上雍雅的王爷几眼,皆带着激赏,更多的是钦佩。天下间有才者甚众,但如萧骐这般才华威仪皆属世间一流之人鲜少,几句话间便能改变一国军队军气! 裴持天浅笑一声,起身,来到方桌的地形图边上,笑道:“兵者诡道也,大家可听过天地人归一的三才阵?” 几位左右将军相看了几眼,有一人开口道:“世子说的可是‘幻鸳鸯’?” “不错!此乃古之阵法,其变一阵为左右两小阵,或变一阵为左中右三小阵。当变成两小阵时,守的是天地二卦,称“鸳鸯阵”,当变成三小阵时,守的是天地人三卦,称‘三才阵’,这般变阵之法又称‘幻鸳鸯’。” 裴持天又附一浅浅一笑,转而在地形图的沙堆上插上三根旗帜,成三角状,又将顶尖的旗帜忽而拔起,忽而插下,突然抬眸望着对面的萧骐言道:“依王爷您道,这鹤翼阵形,比之鸳鸯阵,比之三才阵,如何?” 萧骐转眸看着阵中三根旗帜,思量片刻,两眼放光,不语却雍雅笑开。众人听闻,疑惑的看了齐王一眼,转而看向一旁的谷粼,她也是高深莫测的一脸微笑,大家伙不禁难解的皱起眉头。 难道,裴世子打算以崇尚五行变化的三才变阵去对抗那机关重重阴毒无比的虎韬卧龙阵?! 终于,耿直的铁鹰耐不住好奇,直率地转问萧骐:“王爷,这幻鸳鸯的鸳鸯阵虽还流传于世,但三才阵早已失传了啊?如今又哪来的阵谱可摆!” 各将领闻言,不禁点头如捣蒜。 虽说都是两个阵法都是古阵,但三才阵比之虎韬卧龙,失传得更久!且“幻鸳鸯”二阵中世人只知鸳鸯阵,但对于三才从来便只闻其名,再无人摆得出!虽说裴持天是陶谷裴啸烽的传人,但他年纪轻轻,阅历不足,就这么有自信能摆得出,赢得了? 座上的萧骐却依旧一脸雍雅笑意,抽出一把白玉扇,打开扇叶,缓缓扇着,其形极为恣意,不紧不慢地言道: “莫说三才之阵,大凡用兵者,皆为天阵、地阵、人阵。日月星辰斗杓,一左一右,一向一背,我军处左背,且其一季拥风怀雨,待得时机一到,以逸待劳,此之谓天阵。再看我方地处古苍岭关,有小岭,带水泉,亦有前后左右之利,虽失关外五郡,但岭关还在握于我军手中,其自来易守难攻,五郡堪比,此之谓地阵。后看,众将与世子皆在,用车用马,用文用武,行云流水间相互通达,此之谓人阵。铁鹰哪,不过区区阵谱,岂还不是假一人之手画罢而就之,时节不同耳……” 此言一毕,十几对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萧骐,他慵懒执扇,言语间貌似怡然,但这一言极为张狂,尽含不把前人心血放在眼里之意! 是他们耳背么? 传闻中的齐王殿下一身芝兰品性,君子行天下,如今听他这话,有才之人难道皆不免还是有些恃才傲物之心…… 看着各将领面色各异,谷粼清雅一笑,嘴角微扬,对疑惑的铁鹰道:“铁将军,齐王方才所说的布阵之天地人,说的不就是那三才阵么?” 聪明如铁鹰,立时便明了,兴奋的扬声道:“王爷之三才者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玩的是虚实难辨的,因此不需什么劳什子阵谱?” 姚倩柔雅笑开,轻声言道:“幻鸳鸯二阵加之鹤翼,要的是三才相合,而非一张图纸,要的是国士无双,而非一曲古传。” 谷粼闻言,对二人微笑,面露赞扬,“不错,不过此意。三才者,亦风亦雨,依天依地依人尔,反观虎韬卧龙阵的机关重重,它要的是诱人入阵,只要我军不收其扰,且以三才幻阵对虎韬卧龙,只需以静制动,以逸待劳,静观其变,胜负自辩。二位今能解,亦是无双国士。” 话音一落,二人心中一顿狂跳,虽说铁姚是人中龙凤,才能卓绝,时为人称赞,但若赞人的的是眼前这高才的南麟,还是不免耳红一番。 “先是鹤翼加左右鸳鸯变化,再是三才夹中虚实难测……”这头,裴持天依言笑着,状似思量地又将三面旗插在岭关鹤翼阵中,抬眼看着萧骐言道:“持天猜,这收尾点睛之笔,王爷心中属意,该是偃月吧!” 萧骐摇着玉扇,摇扇微风带起他几根未束的发丝,风雅染神,俊眸笑对裴持天,道: “不错,正是偃月。” 姚倩一听,一脸片刻道:“偃月阵?二位说的可是那百年前西云王公孙卿所创之阵?” 裴持天对她点点头,抬手又取过七根旗帜,一一插在鹤翼阵后方,道: “然也,偃月阵下,全军呈弧状,形如弯月,大将位于月牙内凹底部。由于我军先采用鹤翼阵为攻,作战时敌军见无法逼得我军进入虎韬卧龙阵,势必以中路为重,而偃月则注重就是侧翼包操,此时我方便可以凭借厚实的月轮抵挡敌军,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本阵应有较强的战力,却包藏凶险,极为适于西云国土那不对称之地形,同时,也适于我军出阵后背临岭关的溪涧凹谷。” 裴之一言,先是鹤翼,再是三才,最后偃月,众人连贯的在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61 脑中走了一遍,虽三才阵仍不能甚明,但单单古幻阵鸳鸯加之鹤翼和大阵偃月用之收尾的气势,能想出此法的萧裴谷三人已是不凡。 “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是人已犯我……世子,我们就以三才偃月稍稍回敬他们一下,叫他们休想再踏进我皇朝土地一寸便是。毕竟,这收复失地,扬我国威,才是我天家最之要务。” 此言一出,铁鹰姚倩等将领闻言,皆道萧骐不负仁义之名,方才恃才之意已于人们心中散去。 但看谷粼,虽嘴角微扬,笑眸中又是一派高深莫测,一旁的棍儿倒是表露的较为明显,无奈的瞪着笑得一派亲和的萧骐,先是鹤翼,再是三才,最后偃月,心里明白少主所谓的“回敬”绝对不止一下那么简单…… 但见萧骐通灵似地瞄了低头冒汗的棍儿一眼,表情没了笑意,收起玉扇,缓缓扶案站起,众人见状,也跟着站起。 只见齐王爷立于众人之前,灯火明灭下,俊雅颜容带着肃穆,举止自有一派皇家风范,雍容气度灼人心房,声儿虽雍雅却已是厉色: “从今日起,裴世子会亲自操练布阵,诸将务必以他为重,轻怠者以军法论处!” “领齐王令!” ※ 亥时,王帐里兵将尽去,独胜萧裴谷和棍儿四人。 铁劲桑治军严明,军中绝无任何哗然之声,但古苍地处高岭,军帐外不免夜风呼啸,偶还夹杂着不远处烟桑荒漠的沙尘。 因此虽是初夏月份,此处夜里还是渐凉。 待将领们离去后,萧骐和裴持天皆重新做回座椅,棍儿入内帐为主子温茶,谷粼略觉些口干,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帐外斑驳树影,便随棍儿入内。 执起桌上的周策,萧骐信手翻看着,状似随意道:“世子意,今夜我方此三阵能治住那银丰的虎韬卧龙否?” 里间的棍儿闻言,执勺舀水的手一顿,疑惑的目光隔着秀雅精致的梨木屏风探向主子所在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少主不是想好了对策才召各将来的么?难道,此间有何不妥? 一旁的谷粼当然也听见萧骐所言,但依旧一脸清雅笑意,又似略含叹息,随手取过棍儿舀水的勺儿,轻巧的来回舀入小灶上的烧水壶。 这萧骐,越是相处,越是能发现他那雍容大度才华不凡的谦谦君子之行中偶又带了孩童般的恶质。 人,岂乃天神,总无完人,圣人善藏也。 而萧骐,这皇朝数一数二的皇子,藏了这么多年,如今是藏不住了,还是不愿藏了呢? 思及此,她舀水的动作放缓,忽而摇摇头,付之一笑,略带自嘲。 不是皇子,不是北麒,而只是萧骐,能做回自己,乃人间痛快之事也。 她未免过于忧虑罢了,啥时候来的妇道人家之婆妈心性! 谷粼抿唇,不禁想到,这几夜也不知怎的,自入了军帐后,日里虽不能见着他,却不禁时时想起他,想想便知应是心中有了变化,而她很快的接受了这份变化,貌似还带了些愉悦。 而夜里,每每子时定能见他悄悄接自己入王帐,压制恶毒。之后,萧骐总会搂着她,让她在自己怀里取暖,然后缓缓睡去。待他睡熟时,毒气尚未全褪的她总会悄悄睁开眼睛,端看着他雍雅俊秀的脸容,那细致的五官,那白皙的脸颊,那长长的眼睫,那丰润的双唇,那如丝绸的乌发,虽不见那深潭一般的黑眸,但这般独有静谧风情,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独有了。 不记得是哪一夜,当她觉得萧骐已然入眠时,没睁眼却忽然哑声道: “也只有韵儿你在我身旁,骐才能得这番安睡……” 说罢,他便沉沉睡去,意识因恶毒尚有些清明的她闻言不免怔然,虽心里明白萧骐白日忙于军务,废寝忘食,夜里还要用护体的内力为她压制恶毒。日日如此,即便是北麒,也会对他的身子产生极大的伤害,疲劳只是其之伊始罢了。但他却把这份劳累过度的倦意,说成了她的一种赐予…… 温然君子如萧骐,他这般深情,要是她某日当真离去了,又该如何是好…… 舀水的手终于慢慢将烧水壶灌满,棍儿一脸歉意的接手投木烧水,谷粼转身随手取出一包茶叶,幽香四溢,任谁一闻都知那茶乃极品。 打开抱住茶叶的布卷,谷粼贼贼笑道:“西云国御茶,凤凰单丛,你小子今夜有福了!” 闻言,棍儿正要兴奋叫喊时,裴持天那低沉的话音缓缓传来: “虎韬卧龙图攻守间假意受伏,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且重三军拒守,先行陷敌,后必埋伏,是极为大型的杀阵。然我军三阵虽有一阵是幻阵三才,良才者轻易能操控阵局,但鹤翼一阵已为敌所破,偃月一阵还有待训练,成效如何尚不可知。胜负虽我方大些,但所受之风险,实乃大焉。” 棍儿一听,眼神发憷,仿佛听到了极大机密一般,已然全忘了谷粼手中的凤凰单丛,满头冒出斗大汗珠。 谷粼见状,瞪了屏风外的二人一眼,美眸转而看着倒影在营帐上的摇曳树影,心中左右思量着手中这极品茶给不给前头那两只狐狸喝。 “既是如此,世子为何又要献之于本王?” 雍雅声响起,听起来,萧骐依旧一副泰安之态。 “世上之事,何尝不失为一场豪赌?立于虎韬卧龙这般大阵前,此三阵已是最佳良方,虽有风险,但前有鹤翼三才进可攻,后有偃月鸳鸯退则可守,虚实难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于对付那银丰恶阵最是适合。” 沉稳声响,裴持天也保持着他一贯波澜难惊的作风,在齐王面前虽是臣下,显然不为之所动,保有一席傲然尊严。 裴持天心中自知萧裴二人间,自己相形见绌,也只能恃点才傲点物罢了。 萧骐听罢,执策的指尖微动,心中一阵激赏,随而想到帐内的某人,不禁心头一顿,这样的刚毅男子,又有何人能不为之折心? 何况是,这般裴持天所钟情的,她…… 帐中三人心思各异,一时间安静下来,帐外树影随风摇晃,似善读人心一般。 忽而,一名侍从走到帐外,恭敬垂首,轻声言道:“王爷,宣威将军应刀儿在帐外侯见。” 将周策又翻一页,萧骐听闻,思量后一脸难解的似笑非笑。 “宣。” “是。” 侍从恭敬退下,不久刀儿便大跨步的入了王帐,一见萧骐便单膝跪下,抱拳行礼。 “末将应刀儿,叩见王爷!” “嗯,起身入座吧!” “谢王爷!” 谷粼见水沸,舀了一勺入两茶碗,将茶叶包塞给棍儿,自己端了碗来到外帐,却见刀儿一身泥泞,脸色虽尚好,但眉眼间的疲色却甚浓。 看来是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62 刀儿完成任务后便急忙赶来汇报,尚未梳洗。他起身落座于谷粼座椅一旁的侧椅,谷粼遂将一碗热水端给应刀儿,给自己留一碗。 刀儿快手接过,对谷粼致以感激的一笑,顾不得烫口,快饮了一口,看来真是渴极了,然后龇牙咧嘴道: “王爷,刀儿幸不辱命!” 萧骐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得意大将,笑道:“华野可是来了?” “是,华大少亲自运了七百万石粮,现在在粮仓和王大人派来的粮官清点数目,还有其他商家的捐粮将在五天后运至。” “他小子倒是长进了,比本王估计的要快了一天。”萧骐满意一笑,得知好友前来的消息,连日来挤压在心头的阴霾少去一半。 刀儿又饮了一口水,咧嘴一笑,笑得神秘:“另外,末将还给王爷捎上了个赠礼。” “哦?容本王猜猜。”温雅声儿落,萧骐单手磨蹭着周策,似思量状,但各看了裴持天和谷粼一眼,他俩两眼清澈,没一点疑惑的样子。 看来他们也早就知道了,罢了,他萧骐从不做在聪明人面前卖关子这等无聊事。 “刀儿带来的礼物,应是那截我州府粮仓的翔天兽华云雀吧。” “呀,真是啥都瞒不过王爷,华云雀就缚于帐外。是谁叫这鬼丫头翔天兽的,简直就是个狐狸精,狡猾如狐,这两天都是末将亲自押送着她,不敢假人之手。这不,方才就带了她在帐外等候王爷您开完议会的时间,这丫头就立马想法儿又逃了两次,真是一刻不能闲!” 刀儿大叹着,皱眉摇摇头,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这时,棍儿泡好了茶,端出了内帐,一一端放在众人桌前,又听兄长早候在帐外,忽而想起主子爷这三人方才不时瞥一眼帐外的奇怪行为,看来酉时议会只是一出前戏,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将上,莫怪谷粼要掏出凤凰单丛,原是看戏用。 思及此,心中不禁又是一叹。 帐内座上的这三人文韬武略皆在人上,前人难比,后人也恐难追了,莫怪他们独有那份傲然,却从不显得突兀…… 犹记得,家主见了谷粼后曾叹道: “诸葛经行有夕风,千秋天地几英雄。 吊古不须多感慨,人生半梦半醒中。” 这般英雄人物,合该归于天地仙境间,莫说谁能容他们,应说他们岂能容谁…… 想着想着,待棍儿回过神后,萧骐已将华云雀召进王帐。 棍儿遂抬头观去,此女容貌只算得中上,身着一袭开襟粉紫短衫,虽双手受铁链锁缚,但站姿矫健略显识武,周身虽染着书卷气,却她那对招子含着的戾气给抹了去。 那华云雀环看了在座五人一圈,不识得谷粼,倒是多看了右座的裴持天两眼,最后定在了主座的萧骐身上,抿嘴一笑,“见过皇朝齐王,恕云雀被缚,不能行礼。” 萧骐朝棍儿伸手示意,要他解了华云雀手上的锁链,随即优雅笑道,“翔天兽华姑娘乃皇朝贵宾,本王下属不识礼法,轻怠了姑娘。倒是姑娘莫见怪才好!” “岂敢岂敢,云雀担不起,殿下言重了!” 华云雀被松了束缚,一脚挑开身旁一张椅子,不待招呼便一屁股坐下,显得毫无一点教养。 一旁的谷粼端起桌前的凤凰单丛,微抿一口,心中一喜,这棍儿看似武夫,泡茶的功夫倒是一流,茶香虽淡,但入口毫无涩意,清心爽神,待缓缓咽下后那股茶香便如凤凰翔天般自喉口涌出,久久不能罢。 不愧是御品! 她难以释杯,又抿一口,遂道: “姚将军,莫让铁将军在帐外久站,他伤势未愈,还是快扶他进来吧!” 话音一落,便听得营帐门口徒然传来几声衣物窸窣声,而帐内的华云雀立即转眸正视萧骐左座的谷粼。 姚倩和铁鹰原本功力就不低,为防止被发现便藏的极好,善于窥探的华云雀也落座后才意识到身后有两人,而谷粼竟然能发现是何人,这人不简单。 由于来时应刀儿未封她功力,因此正好于她入帐时已将帐内之人探了个究竟,应家兄中应枪儿的功力在她左右,应刀儿此前便与她交手过,便是他拿下自己的,佩着睚眦白的裴持天也在她之上。 而萧骐的武功自是深不可测,但对于萧骐那北麒的名号她在银丰便早已知晓,因此对于这般高手,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倒是那身形纤瘦的白衣人,举止优雅,低眉品茶中自带有一番风韵,然而却也探不出一丝武力,原以为应是个伴在齐王身侧不具性命的小贵族,没想那人功力竟如萧骐一般,无法探知! 如此想来,她受伏路上曾听说中原南麟也来了古苍,看来这白衣高手便是南麟! 不久,身后边传来了脚步声,姚倩单手扶着铁鹰入了帐,方要对萧骐行礼,谷粼便起身将二人带至座椅,一手将铁鹰按下椅子,拉起他的手细细诊断,而铁鹰的双眼从入了帐开始就没离开过华云雀。 一脸担心的姚倩转身坐于铁鹰边上,故作镇定的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看华云雀的眼神,不再是怜惜,而是一种冷然的探究。 须知,凭铁鹰的性子,不抓着华云雀大骂而是这般冷静,委实不易。 看着表情严肃带冷的铁鹰,再看看华云雀那飘忽的眼睛,显然在刻意忽略铁鹰,萧骐便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温声道: “恕本王无礼,该唤姑娘一声华将军呢?抑或是……闻人小姐!” 华云雀一听,没有什么诧异的表情,但看了铁鹰一眼,笑得坦然。 “碧落曾识面,年深曾记名。不过姓名二字,随您意。” 萧骐听闻,随性又笑:“哦,本王素爱追本溯源,依我意还是盼能称您原名!不过,出逃西云,投效银丰,祸害皇朝,认贼作父,恐怕小姐祖上不会太愿意让您冠上‘闻人’一姓。” 此话一落,在场众人无不看着闻人凤华,或怒目,或嘲笑,仅谷粼低头翻看着铁鹰的伤势,似有若无的瞟了华云雀一眼,却也度不出其心思。 反观华云雀,倒还是笑得那番坦然:“殿下言错了。云雀幼年出走西云,受金狼大将所救,这条命自然属于他。再者,要颠覆西云的人是那银丰雁酋王,金狼大将不过忠君之事,云雀归依的是金狼而非雁酋王,又何谈认贼作父?” 铁鹰一听,“嗙”的一声重响便拍案站起身,双手握拳,青筋狂暴,脸色青白,咬牙切齿,气的说不出话来。 由于用力过猛,伤口裂开,一股血泉自他臂上流下,姚倩随即起身,扶着铁鹰,单手在他背后轻抚着。 谷粼瞥了一眼华云雀便上前双手压住铁鹰双肩,一使力,又将他按下座椅,抽出随身的银针封住他臂上穴位,默默掏出药给他止血。 “小姐好气度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63 ,好眼界!”忽然萧骐大笑起来,周策已掷于一旁,双手鼓掌,大声笑叹,“是了,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多少前人由于太过上心反而短了性命,古往今来多少人执着于其中,而今能看破其中真谛者,独小姐一人。当真无愧是闻人族的后代呀!” 众人看着萧骐的大笑,一脸莫名,面面相觑,包括华云雀。 但见华云雀为他大笑喉口一滞,一时间回神,依旧笑言:“过奖!过奖!但过了今天,明了此道理者,盖王爷与云雀二人了!云雀幸然!” 萧骐止住大笑,又道:“然也,这世间真理所以珍贵,便是知之者甚寡的缘故。然,敢问小姐一句,您这间者做了那么久,敢问我蠡园应氏二女应枪儿可好,现又在何处?本王如今已是小姐同道中人,明了要灭蠡园乃至吾之国土的是雁酋王,而非小姐。小姐但说,本王绝不相难。” “什么?!她把二姐抓走了?!”棍儿一听,愤怒大叫起来,刀儿连忙把弟弟拉回来,怕他坏了少主的事。 华云雀一听,聪明如她,已知自己走进了萧骐的圈套中,他是如何发现自己抓走了应枪儿的? 是了!是她偷盗州府粮饷的时候曝露的! 当时州府守备森严,王轩之行军的脚步愈近,而自己却无法入州府,困在城外三天三夜,正当无计可施之时,偶然间发现了独身要去接应户部粮饷的应枪儿,遂抓了她易容成其模样,终于得进州府,顺利劫走军粮。没想到回程却突遇王轩之一行人,被其身旁的应鞭儿所识破,亏得她谨慎,早将一名重伤昏厥的女子易容成应枪儿,顺手塞给他们。 本想留个保命符待到最后不得已之时再用,如今萧骐竟早一步发现,且她方才和萧骐的一席谈话已然落下一个未名言之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此时又该如何是好! 正在她思索反复之时,裴持天突然转移话题,笑道:“华姑娘,殊不知潜海兽噶吉尔醒过来否?” 华云雀一愣,不明就里,却也不敢小觑他,便道:“尚未醒来,裴世子问这作甚?” 裴持天沉声道:“噶吉尔将军一日为醒,恐怕金狼将军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吧!” “你!你们……” 华云雀惊讶地看着他,又转眸看着萧骐,他俩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似笑非笑,再看看在场众人,除了谷粼,皆面露疑惑,看来,暂时也就他三人知晓而已! 未待华云雀想好对策,又见裴持天淡然言道: “要噶吉尔醒来,姑娘就必须拿两个安泰的活人来换。” 她心中一叹,早该明白,智谋如裴持天,在两军阵前,怎可能无条件治愈潜海兽? “……世子且说是何人?” “其一自然是王爷家的应枪儿应姑娘。其二嘛……” 裴持天越说越慢,说到最后甚至止住了话音。 华云雀止不住好奇心的看过去,一旁上座的萧骐却接了话尾,笑得一派优雅亲和,“其二,自然是替西云国讨回小姐您。” “要我做甚?回西云否,与尔何干?” 华云雀一听,只觉头皮发麻,萧骐说的冠冕堂皇,实则必有圈套! 包扎好铁鹰伤口的谷粼用白布擦了擦手上的血,轻声言道:“潜海兽是我打伤的,他的穴道也是我封的,粼自问天下无人可解,更遑论区区银丰。故,治不治潜海,救不救金狼,小姐怎可放过如此大的一个机会?” 华云雀一听,心口一沉,嘴角紧抿,再无方才放肆之态。 久久看着谷粼那清澈的眸子,她霎时间明白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意图他们全知道了,至少北麒南麟和裴持天知道了! 既是如此,那么…… 约思量了一刻钟,她仿佛却过了几十年,额头冒汗,缓缓移眸,似有若无偷看了应刀儿一眼,略带叹息,道: “应枪儿我明日便还,保证她毫发无损!至于我,你们既知我真正的意图,到底还要我做什么?” “呵呵呵,小姐终还是对得起‘闻人’姓氏的!”萧骐扬起那份雍雅的笑,自袖袋中掏出一封密信,以黑蜡封了口,递给刀儿,道:“明日刀儿候着小姐将枪儿送回,该时他将会把此信交与小姐。届时,小姐会明白我们要你做什么,且请宽心,此计绝对有助于您!” 华云雀一听,眼神定在那封口信上,稍待又转而看着萧骐,他那双深邃难懂的眸子里微光流动,无瑕无污,一点也不像那人眼神里所显出的杀戮气叫人胆战心惊。 对视久久,华云雀微微一叹,罢了罢了,只要能达到目的,早已不在乎何种手段了,何况她原先所想的手法未必比萧骐的干净。 她释然一笑,转而起身,对萧骐叠手屈膝,已是西云女子之礼,“西云闻人凤华,多谢皇朝齐王成全。” 萧骐见状,自座椅起身,正色言道:“小姐勿谢。本王此举并非成全,而是小姐之计谋已使得我皇朝去了三千子民。人命关天,骐不过希望以绵薄之力助小姐重蹈覆辙,再闯下不可弥补的憾事。” 华云雀终是脸露愧色,转而看着铁鹰和姚倩,嘴角一抿,双膝下跪,垂地叩首,“铁大哥,姚姐姐,凤华对不起你们!闻人一族生于西云,死而还天,无愧于天地,凤华自不能愧于父兄,待大仇毕,定然回来请罪!” 铁鹰心痛的看着跪下的华云雀,扶桌缓缓起身,终是叹声言道: “凤华啊凤华,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恶人自有恶人报,你父兄在天有灵,必然不愿见你如此。但此番你犯下的大错已非一时一刻能赎,你好自为之吧!铁某如今也是待罪难保之身,哪有资格降罪于你了!罢了,你若留下性命就回西云去吧,相信公孙王必有公论。然,你我恩仇两清,从此不再相见便是……倩儿,带我回牢里吧……” 华云雀一听,再不敢抬头看铁鹰一眼,忆起此前潜入皇朝军营时他对她的种种照顾,是她自离国后从未有过的温暖,不禁垂眸,默默流下泪来。 一侧姚倩赶忙抬手扶着铁鹰,转头看着地上的华云雀,也是遗憾的一叹,对着萧骐微一点头,两人相携而去。 刀儿见二人离去,便缓缓来到华云雀身边,单手拉起泪流的她,心中也不免涌起一番情绪,转而对萧骐言道:“王爷,末将带她去了。棍儿也跟着我们吧,明日一起接回枪儿,那丫头嘴儿虽犟,但这么些天也该想家了。” 萧骐点点头,玉手轻摆,示意棍儿随之去,三人遂一同离开营帐。 不久,不待通报,华野便跑了进来,随手抱了带了一罐价值连城的玉壶醴,硬是留下要离开的裴持天,拉上一个只愿喝那凤凰单丛的谷粼,四人对饮畅谈,夜末倦极才去…… ☆、三才偃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64 月阵(上) 皇朝历五月十九,明日便是小满,初夏暑意开始笼罩皇朝军营。 连日来当日苦练,不仅是皇朝将士们晒黑了,将领们黑了,日日立于练兵台统领的裴持天黑了,连贪看操练的裴持希和镖儿也黑了。 似是随着阵法操练不断熟练,人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战事将起的味道,因此连日来暑意渐重,笼罩在军营上空的紧张气氛也愈沉。 午后,与铁劲桑一同例行检视完军队的萧骐快步回了王帐,忽一挥手,营帐帐帘便自动放下,头也不回的来到内帐,快手快脚地将身上盔甲解下,只听见近二十斤的钢甲重重掉落在地,发出重响,又脱去三重武将服,剩下一层单衣,随手披上穿惯的玄衫,修长玉手随意束起长发,又来到铜盆双手掬水,拍拍俊颜,因其凉意不禁舒服的一叹。 抽出一旁挂着的质地上好的面巾,在盆里过了过水,便随意的轻拭脖颈和双臂上的薄汗。 “齐王爷真无愧是金贵的天家人,这点暑意都耐不住。” 忽而,自他身后塌上传来一句沙哑的嬉笑之语。 萧骐没有回头,看来早已发现身后有人,双手依旧忙于擦拭身子,但嘴角显然染了些暖意,似不介意那人的戏语,温声回道:“这都晌午了,你还未去医帐?不是说怕人发现么?” 只听那沙哑声又响,略带了些慵懒,“去是去过了,不过人都医光了,还呆在那血腥味浓重的地方作甚?还是你这儿地儿大,也通风些,没那么闷热。” 终是擦完身子的萧骐,抬手套上玄衫,没有系上腰带,开着襟走向床榻,倾身坐下,看着那背对自己躺得舒服的白衫人,笑言:“想来,骐是金贵了些。只不过现在一看,赖在这塌的人比骐还得金贵十分。” 白衫人听闻嘴角微扬,这家伙果然不轻易让人占他便宜,并未睁眼,也没回身,言道:“明日战事即开,我今不过提前歇歇,救的是你家子民,现又和我计较什么?” “骐不过说说罢了,如何敢和韵儿计较!”修长白皙的手指意兴盎然的轻掬她一缕长发,在两指间把玩,一时间帐内静谧非常,涌动着一股难得的恬静。 “刀儿把我的解□□纸给闻人小姐了么?” “给了,连着骐的信一起给了。雁酋王与其正妃膝下无子,独有一位公子,殊不知还有潜海兽噶吉尔这么个私生子。当时雁酋王偷偷当时交给金狼抚养,看重的除了是他的武功,还有要利用潜海兽测探他的忠心。上次,你将他给弄晕了,雁酋王知晓后对金狼大为恼火,就差没下令灭族了。” “如此算来,三日前潜海兽也该醒了。而明日,金狼必会出现在阵前。” “明日,韵儿就别去了吧。” 他一叹,还是说出了心里的话,三才偃月阵有他又有裴持天胜算虽大,但风险也是不小。虽他和裴持天从未言明开战之日在明,但她自来聪慧无比,怎能不知?但谷粼身上带着红龙吐信,如今好不容易撑得夏至将至,绝不能有所闪失。 “……” 谷粼闻言不语,但终是睁开双眼,盯着纱制的床帘。 “现云龙未至,时机正好,骐的把握还是大了些。韵儿,还是候在营中吧……” 长指依旧来回磨蹭着那一缕乌发,心里倒是对她应允希望不大。 这般想着,谷粼没有回答,倒是缓缓坐起身,与他平视许久。 她看得懂他,但他却看不懂她,又见她抬起纤指,为他拉过未系的双襟,一一拉过两侧的细绳轻手系上。 “你道我俩这般,像不像一对老夫老妻?今儿我为你着衫,明儿你为我梳发。” 她说的顺溜,他倒不禁一噎。 两人之间虽夜夜同塌,但除了相拥而眠和他前次冲动之下的一个吻,再无其他逾越之举,她如今这么说,是开窍了么? “为何要像?你我本就可成一对秦晋。”是你不愿意罢了。 萧骐看着身前的她一挥手招来桌前的玉腰带,轻巧的为他着衫,心里不断涌起暖意。 她忽而抬头,与他相对而视,“那么,萧骐,在你心中,何谓‘夫妻’?” “连理,夫妻即为一对连理。”他抬手,将她脸侧的乱发勾到耳后,又道:“生死相依,荏苒难分,乃成连理。” 谷粼一听,笑得轻快,顺势倒入他怀中,萧骐虽讶于她今日难得的女儿家情怀,但也张臂拥住她。 但闻她又言道:“三才归元幻鸳鸯,你主天,师兄司地,该有一人于虎韬卧龙涌来时统人变阵。你心里人选是何人?” 萧骐一听,微一皱眉,“自然是铁帅。” “萧骐,聪明如你,该知道这不是一步好棋。” 谷粼在萧骐怀里说得淡然,却在他心里涌起潮涌。 “韵儿,你该知道,比起铁帅,谁才是我的后顾之忧?” 铁帅虽年迈,但在军中的声望甚至大过于萧骐,且行军经验和胆识无人能及,而南麟虽武功高强,深谙军阵兵法,能以一敌百,但无上阵经验,若受困于上万军马中,带着恶毒恐难保万一。 “这样啊,好吧。那粼便在营中等君捷报。” 她竟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谷粼此言一出,倒是让萧骐生疑。 她卧在自己怀里,看不清此时表情,但除了与金狼的仇怨,他确也想不出聪慧无比的她会违背兵道上阵,遂也不再多言。 两人安静地相拥了一会儿,似在告别,却各有所思,不久棍儿见帐帘放下便在帐外通报,萧骐便离床出帐议事。 再回帐时,塌上的谷粼已然不见踪影……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廿,小满日,皇朝军铁劲桑元帅和副帅齐王于卯时集结三十五万兵马,于辰时开往银丰阵营所在,其分为三军,摆鹤翼阵云麾将军姚倩、明威将军应棍儿为两翼先锋,齐王萧骐统左军,中郎将裴持天领右军,中军由元帅铁劲桑亲自压阵,皇朝军一时间气势难当。 辰时三刻,银丰军闻讯,立刻摆出大阵虎韬卧龙迎战,其将除白虎外,金狼大将也出现在阵前,趋前锋之势。 古苍大战第二役——三才偃月,正式打响。 ※ 辰时将逝,巳时将至,金日偏东。 “咚!咚!咚!” 古苍岭关下回荡着皇朝擂响的三声战鼓,大风舞起,沙土飞扬在空中。 东南边是皇朝军,鹤翼阵随擂鼓声摆开,置左右二路,黄白色彩分明,气势高扬;西北边是银丰军,其严阵以待,虎韬卧龙阵一片黑雾凄迷,或可见些青白、黑红。 两方阵后各设若干高台,用以瞭望。其中皇朝三座,萧骐带着镖儿在左,裴持天居右,铁劲桑登上了中台;银丰两座,但浓雾中无法清楚目测,只知中军一座无人,后军那座倒是登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65 上了两人,据探,应是金狼兆库尔和白虎泷洌二人。 棍儿领着前头军,立在左侧高台旁,高声喊道:“王爷,铁帅和裴世子摇旗示意,阵已摆好,随时等待军令!” 萧骐双手负背握着几杆旗帜,端立于高台前端,头戴绯红穗八龙王盔,身穿明光铠甲,内着正紫锦缎袍,腰配御赐金玉带,手执碧翠长箫,英风凛凛,气宇轩昂,银盔亮甲,碧箫藏剑,风扬战袍,银紫焕然。 “皇朝将士们,今日是雪耻之日,今日是雪恨之日,吾皇特派骐与尔并肩,其意既是天家永远与尔同在!这一战,必要为半月前那逝去的三千将士报仇,这一战定要破他那虎韬卧龙,不灭银丰誓不休!” 雍雅声线悠扬远去,萧骐所说字句一一传入了全军将士耳里,但见他一手执剑,一手执旗,两手交错高举,耀眼日光下宝剑辉芒闪耀,战神一般居高临下,全军不禁燃起一股膜拜之意,不禁觉得高台上那尊贵的人儿无所不能,必能带领他们冲破虎韬卧龙,冲破银丰多年带来的战火之痛,为逝去的兄弟乡亲们报仇雪恨! “不灭银丰誓不休!不灭银丰誓不休!不灭银丰誓不休!” 霎时,全军齐吼,响动山岭,刀剑高举,兵寒闪耀,天地俱震! 远方的银丰后方高台上静静伫立了一人,细一看,是白虎泷洌,他皱着眉,看着对头萧骐的振臂一呼,心中略有些不安,身后坐卧了半眯着眼的金狼。 当日他答应了北麒南麟二人要退出战局,但没想那人竟修书一封,三言两语间便应允了他打完今天这仗再走。皇朝高台处虽不见南麟,但单单一个北麒就能使得皇朝军变化如此之大,实在可怕! 泷洌回头瞥了一眼依旧悠哉的金狼,他还沉溺在王的嘉奖中!前几日由于潜海兽突然间苏醒过来,雁酋王高兴之余,大赞金狼和翔天兽,无数封赏从天而降,连兵权都大了一倍!如今虚荣的金狼看来是还没走出那飘飘然的得意。 哎…… 惟愿这一仗有惊无险,他还有命回家一见妻儿…… 但见皇朝那头的一缕银影立于高处,雍容高贵,从容不迫,但见他执旗的手高扬,领军将领们无比谨慎地看着那面旗! 是黄旗! 左一划,中一划,当空画圈,是进攻之令! 那头裴持天见状,举起白旗,左一划,中一划,当空画圈,也是进攻之令! 又见执剑的手高举,快手下切,萧骐那雍雅声飞扬而出。 “全军出击!”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再度擂响,古苍岭下战马嘶鸣,战车轱辘,百万之师齐发而出! 银丰那头也响起擂鼓声,虎韬卧龙阵中摆出了散星阵,故技重施地形成虎韬星阵,藏身于这般大阵之下,银丰战士们多是一脸耻笑的看着皇朝军。 但见鹤翼阵两路前锋应棍儿和姚倩一个耍着鎏金棍,一个打着梨花枪,分两路突向虎韬星阵中,只见他们一边以速度混乱敌军视线,一边抢过对方机关道具,按着某个路线破坏对方阵型,且在其阵中重新布下新阵法。 “中路军,出击!” 约过半刻,铁劲桑拔剑一挥,振臂一呼,所领的中路大军开始平缓地进发,无丝毫慌乱,严守队列,一步一步震天而来,全军充斥一股凌然杀气,对面的银丰军见状再无方才的讥讽之心,且纷纷握紧刀枪,不禁心头大颤! 然后,只见两翼先行军按计划冲进了虎韬星阵中,中军重重包围住银丰大阵,其先行军所带连弩战车却默默后退,退出银丰大阵范围,躲过了克星散星阵,由中路军掩护,对准银丰大阵兵马聚集的高台正后方,万箭齐发! 见皇朝摆出那白鹤大阵猛然张开双翼,应姚二人带着骑兵冲向虎韬卧龙的两路伏兵,且撤去了连环马,速度更快,但这般也触动了虎韬卧龙阵,一时间昏天暗地,辨不清来路,但闻包围住虎韬卧龙阵的皇朝中路军分黄白二路摆出了八八六十四面大鼓,依照着萧骐和裴持天的摇旗指示打出不同的声响,带领着突入虎韬卧龙阵中训练有素的鹤翼二路,避开大阵险境。 同一时间,铁劲桑挥动帅旗,中军步兵移动,由□□手掩护,自边线八角压入虎韬卧龙,萧骐和裴持天挥动黄白二旗,鸳鸯幻阵开始。但见每每银丰大阵的虎口就要吞没了飞鹤的两翼,没想到此阵一变,化成灵巧的鸳鸯,一闪而过,游戏其中。此鸳鸯阵原是长短兼具,攻守兼备,在抵御银丰虎韬卧龙阵这般不明深浅的外敌时,尤为出色,其后又经过萧骐的改动,此阵将因地制宜,利用虎韬卧龙阵内置的机关反为己用,能在不知不觉中重伤对方士气。 不出所料,无视将至时,在萧骐和裴持天的引导下,皇朝军很快便将反将银丰军引入鸳鸯阵的幻境,以幻阵之“奇”对杀阵之“正”,战场上银丰军士哀嚎不断,血肉翻飞,大阵的黑色烟雾终是染上了银丰人的血腥…… 萧骐眯了眯眼,对于场上的优势无丝毫满意,突然,一抹金白带了几人自银丰后方冲入了虎韬卧龙阵中,他运功明目,远望而去。 那抹金色速度太快,烟雾浓厚且距离太远,因此无法看清,但白影他认出是当日手下败将白虎泷洌,身后追随的几人中便有一人是五彩战甲的华云雀。 看来,那抹金影挺拔高大,披着金色大褂,约是金狼了,且其身侧跟了一名身形佝偻却灵巧无比的男子,两人速度不相上下,看来应是金狼得意干将——伏地兽浮屠! 萧骐皱眉,这么些人入阵,领军的棍儿和姚倩绝不是他们对手,转而向裴持天挥出旗帜,后者会意,两人一同反手挥出黄旗,示意变换鼓声,战场上那灵巧的鸳鸯又变成了飞鹤,远远在虎阵腹地展开两翼,缓缓和渗透入阵中的中军汇合,留下方才利用虎韬卧龙的机关而布好的鸳鸯幻阵,其依旧在对方阵中点燃自相残杀的导火索。 而再看战场一眼,那摆下鹤翼阵的皇朝军已然于阵中散去,独剩下失了神志的银丰军在鸳鸯幻阵带来的恐怖中不断哭嚎,闭着眼睛而极为恐慌的挥舞刀枪,残肢断臂当空飞扬,即使黑烟弥漫,也再掩盖不住那般血腥的场面了。 终于,金狼白虎等人冲上了中路的瞭望高台,萧骐这下终于看清了金狼长相。 没有丑恶无比的面容,没有邪魅可憎的表情,那掀起了多少血债的男人,竟是这样的一张脸。他身着银丰大将军盔甲,金光闪耀,身材高大且看得出武艺不俗,但平凡无奇的脸上塌鼻薄唇,却有一对细眼咕噜转着,带着狼一般的残忍和狡猾,却学不来半点狼族的孤高姿态! 但见金狼附耳对着白虎说了些什么,便给了华云雀一巴掌,招来伏地兽又说了些什么,便和白虎一同站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66 立在高台前端,双双拔出青白和黑红的将旗,几名还保有些神志的将领意识到了高台上的示意,开始变换阵型。 不消半刻,虎韬卧龙撤了散星阵,范围也缩小许多,精简过后变得极为精巧,分成几路,重新站稳脚跟,稳住了银丰士气。 金狼不愧是金狼,称霸武国银丰多年果然有两下子! 萧骐心中暗忖,见此境况依旧笑容雍雅,没一点着急,相形之下镖儿和身旁守卫却不禁冒了冷汗,见银丰军变了阵法,不免担心又要回到半月前的大屠杀场面。 “去,将本王的逾辉带来!” “是!” 镖儿闻声而去,很快将逾辉带到高台下方候着。 随即拔剑出鞘,这次的惊雷翱龙剑寒光四溢,不远处的裴持天转眸看了过来,萧骐一笑,摆了一个手势,两人相视一眼,裴持天付之一笑。 忽见,二人一同踩上高台,倾身跃下,稳稳落在了各自坐骑上,却将守台的几名守卫吓出声来。 骑在马上的萧骐又一手握剑,一手执旗把缰,高喊一声: “银丰虎阵已破,皇朝兄弟们,随本王杀过去!” “杀!” 将士们气势高扬,高声复着。 萧骐凛然一笑,策马扬鞭,头也不回地带领着后方兵马朝前奔去,与裴持天左右配合,如流星般飞射而出。 瞭望台上的金狼看着领兵支援飞奔而来的两人,心里忽然涌起一番不安,遂对着华云雀道:“云雀,那二将是何人?” 华云雀看了一眼战场,恭敬道:“右翼将领是皇朝陶谷世子裴持天,左翼将领便是皇朝齐王萧骐。” “裴持天和萧骐?!”金狼微眯了一眼,笑得戏谑,“这二人或多或少地与本座有些许渊源呢……” 一听此言,白虎和华云雀多看了金狼两眼,后者不明所以,但前者甚至用了斜睨的眼神。 伏地兽浮屠一脸笑意地趴在台沿上,曲成一团后更加显得佝偻,笑道:“大将,这二人怎都生的这么一副好面相呢?” “是啊,本座也在想这个问题。小子,你看上了那张俊脸儿啦?” 金狼亦是一脸笑意的看着浮屠,倒是一旁白虎听闻,心头不禁一跳。 传闻中,浮屠由于生的不好,极为嫉妒貌美之人,尤其是男子,当年他武功成就时,见了美人便不分男女地屠杀,身子斩成碎块,尤其是脸。 被他杀过的美人脸,堪比大火烧过的焦尸,恐怖非常! 如今听来,此传闻是真的! 但闻浮屠邪笑一声,“唔……若要在二人之间选一个,自然是那齐王殿下咯!你看那白玉一般的面容,黛玉一般的眼珠儿,神仙一般的五官,青竹一般的手脚……啧啧啧,那裴持天虽生得极为俊郎,可有那王爷儿在,谁又能比呢!” “哦?近年来,你可没少遇得美人儿,就没一个比得过齐王的?” 金狼眼珠儿一转,问的随意,随即似看猎物一般,双眼盯着对面某一处。 “男人嘛……没有!”浮屠倒是认真思量着,摸着下巴不断回想,“女人嘛……就不知那传闻中皇朝第一的萧碧郡主和西云的嫏嬛皇后生的如何了,反正银丰女子也比不上这般神韵。” 金狼依旧笑得随性,眼神放光,在无移位,“那么,既然你这般有兴趣,那小王爷就交给浮屠小子咯?” “多谢大将成全!”话音未落,浮屠便冲下高台,上马扬鞭,朝皇朝左路军而去! “云雀!” 看也不看离去的浮屠一眼,金狼将华云雀叫至身侧。 “属下在!” “那小王爷可是传闻中应砚竹养出的中原北麒?” “是!” 华云雀应的僵硬,心思转动着,思量金狼问话之意。 “呵呵呵,你道,银丰四兽第一伏地兽与中原麒麟二兽之一的北麒,孰胜孰负呢?他前几日可是击败了我们白虎大将呢……” 白虎一听,周身一震,握旗的双手青筋爆出,但技不如人,只得一叹! “属下愚钝,难言胜负。” 华云雀不敢多答,在这人面前,说多错多。 “是么?竟是难言胜负呀……”金狼笑得高深难测,转而对她言道:“浮屠去对付那小王爷了,你也该去整治整治一下那裴家小儿。” “领命!” 华云雀转身离去,默默走下高台,上了坐骑飞奔而去,离去前白虎转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嘴角扬起了一抹难解的微笑…… “泷洌,你猜猜,这两小儿要做什么呢?” 转而看向身旁的金狼,他依旧问的随意,没有在关注云龙所布的虎韬卧龙阵,也并未关注萧裴任何一人,眼神一直盯着中路军某一个点。 白虎不屑的抿嘴,“本座一向只懂杀敌,不善布阵,你这不白问么!” 终于,金狼将低头俯瞰着整军奔出的浮屠、华云雀二人,表情似笑非笑,“如何是白问?问你就是问我自己,问我自己即是问你。两人心里,总会有个答案的。” 白虎疑惑的顺着他原来注目的方向望去,竟是中路高台上那皇朝元帅铁劲桑!一时间不得不瞠目,猛地回头看着浮华二人,心中一阵钝痛! 金狼他,明明知道他二人绝非萧裴的对手,残忍如他,先是巧舌唆使王上出兵皇朝,后是搬出了云龙摆下虎韬星阵,这次又想做些什么?! 思及此,白虎不免一阵头皮发麻,背后发凉! ☆、三才偃月阵(下) 回观皇朝军,萧骐和裴持天领来援兵,黄白令旗一挥,鹤翼阵原有先行军和包围虎韬卧龙阵的中路军立刻改道,不再恋战,反而向古苍岭关某个方向撤去,约是二十五万兵力。剩下的中路军慢慢后退,整齐划一,退至铁劲桑所处高台前,摆出防守阵型! 下了战场的浮屠和华云雀见状,在金狼和白虎令旗的示意下便领去虎阵中三分之二的人马,约有是三十万,兵分两路,朝皇朝军追击而去! 顿时,黄沙飞扬,战场上两方吼声盖天! 萧裴领兵狂奔至岭关河水边,似困兵一般,全军呈弧状,形如弯月,成防守之势,浮华二人很快也领了一些精骑兵先至。 萧骐率先领兵转头,骑着逾辉伫立在万军之中,高举染血的惊雷翱龙剑,剑身发出凛然的寒光,大吼一声: “驱除贼人,保家卫国!杀!” 河水两侧是围谷,萧骐吼出的话语雄越高昂地回荡在围谷上空,击鼓一般敲打在皇朝众将士灵魂深处,士气大振,也使得方才损兵折将后的银丰军士心里徒然一寒。 “杀!” 霎时,几十万大军齐声大吼,雄浑非常,如坚厚的城墙,如惊天的炮弹,势如破竹,皇朝军如一把世间最锋利的月型镰刀一般,转身斩杀追击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67 而来的银丰兵马,所向披靡。 中军高台的铁劲桑见状,心中惊叹,这就是偃月! 西云国最最著名的杀阵偃月,被重文的西云人冷落了多少年,如今由萧裴二人之手复活,竟是如此利器! “锵!” 偃月阵中兵器交错声惊耳,只见一柄大斧朝惊雷翱龙劈来,萧骐握紧逾辉马缰,旋身劈开大斧来路,电光石火之际,震得使斧之人右手虎口一顿痛。 逾辉马一声嘶鸣停下,银剑剑锋直指使斧之人,此人身形佝偻,面目难明,萧骐笑道:“尔是浮屠?” “别用你那破剑指着爷爷,爷爷正是来取你这俊脸儿的伏地兽浮屠。纳命来吧!” 话方落,他便执斧驾马朝萧骐冲去。 “拿得到,就请便!” 萧骐轻轻一笑,毫无闪避,一踢马腹,惊雷翱龙一横,和他面对面迎击。 但见一阵惊天大雷轰鸣而出,电光打下,挡住来路,一阵银光闪出,幻成巨型白龙,横空射出,冲破沙土,御风而行。浮屠见状,周身浑然一震,呼出一口气,喝的一声“伏地金圈”,地动天摇,黄烟弥漫,三波庞大的沙圈发着金光,飞速朝白龙袭去,瞬间便死死的圈出白龙! 远方白虎泷洌一见,心中一震,萧骐当日打得他无法还掌的“龙啸九天”竟然被浮屠的“伏地金圈”轻易擒下,难不成浮屠的功力当真如此之高?! 看来这一仗,北麒是遇到对手了! 白虎转头看见另一侧华云雀也和裴持天交了手,但裴持天并未拔出睚眦白,倒是随手抢了一把银丰兵器和她打了起来,几个回合也未见胜负。 正心有疑惑时,突然喉口一紧,不能呼吸! 有人正用绳子勒着他,泷洌错愕的发不出声音,双手试图挣开那坚韧的绳子,艰难欲转过头,但听得背后上方有人一声嬉笑, “白虎泷洌,亏你还和本王并称多年。但,如今你已是败军之将,怎配和本座站在一起,更何况你竟然还玩些不入流的小把戏。先去地下吧,过几日,本座自会派人去陪你的。” 泷洌睁大了眼睛,双手徒然放下,眼前一阵发白,脑袋里不断回转着片段,父母、师傅、妻妾、儿女…… 最后,满布血丝的眼睛看着萧骐战斗的方向,不再挣扎。 萧骐,本座去了,金狼的弱点你该知了吧…… 可别太早死,来日记得给我报仇…… 那头被擒的白龙巨首一阵恍惚,自背后闪出一道细密的银光,龙吟震天,白龙隐了去,留下三圈金色沙圈…… 浮屠见状,心想胜负已分,萧骐这下也该认栽了,于是双手几个起落,沙圈不断来回摇摆,三合为一,形态极为巨大,直直朝逾辉背上的萧骐飞速打去,看傻了在场厮杀的两国兵士们,皆忘了厮杀之责。 忽而一阵庞大的沙墙自地面涌起,流沙似水,厚重无比,地面上留下一道深壑,约有二十丈,竖起的沙墙硬是碰回了大沙圈,发出了巨大响声,一时间沙圈便消散在黄烟中。 浮屠见自己的绝技被破,再生一计,但见他手中的大斧浮于空中,忽然高速旋转起来,形成一轮锋利的刀轮,朝沙墙后的萧骐袭去。 又闻得逾辉驹一声高鸣,一轮金光不断回转在沙墙,沙墙随着金光开始向前行,地上的深壑随着沙墙的移动越裂越大,空中狂风呼啸,砾石猋腾,那锋利闪光的刀轮当空飞来,为沙墙的金光所阻,二者相撞如神兵相接般擦出了骇人的电花。 当浮屠全力控制刀轮冲破金光时,沙墙却依然在移动,慢慢向他靠近,虽然发现了沙墙的前行,浮屠却难以分神阻止沙墙的前行。 突然,那沙墙“轰”的一声,便朝浮屠连人带马砰然倒下,方圆百米内大烟四起,如沙暴一般不能视物,银丰兵将们见失了浮屠,不禁大惊,反观皇朝大军,一阵欢呼。 但谁知浮屠反应极快,已然放弃刀兵相抗,一拉缰绳,驱着马儿后退,逃过一劫,正要回头戏谑萧骐一番似,谁知一抬头,背后也有一面巨大的沙墙等着自己。 又是“轰”的一声,沙墙压下,又是一场沙暴,金光一闪,众人皆见到萧骐手中那把惊雷翱龙剑似雷电一般出现在了空中,而“咻”的一声飞速射下,悠悠剑鸣,黄烟中只闻浮屠“啊”的一声凄厉吼叫,再无任何声响。 再观萧骐虽带着气喘,依旧在黄烟明灭之间泰然骑在逾辉神驹之上,神态未变,长手一挥,惊雷翱龙剑自烟沙中飞回了自己手中,其上鲜血淌下,嗡嗡作响,拿在萧骐手中,更显武将之气势非凡。 “放下兵器。” 身著银紫战甲的雍雅王爷,姿态凛凛,一手拉著自己座下骏马缰绳,一手持惊雷翱龙剑指著沙暴某个方向。 “哈哈哈,咳咳咳,好!要我放下兵器可以,不过敢问皇朝王爷,你这招是何招式?” 沙暴某处,浮屠也不知伤处在哪,只知道周身疼痛,流出鲜血,不停滴落黄土地,将黄沙染了个褐色,刺目得很。 “蠡园,照雪浮沙。” 又听得浮屠笑得兴奋,放声道:“哈哈哈,蠡园十大绝技之一的照雪浮沙!哈哈哈,好啊,一招照雪浮沙就把我浮屠给制住了!咳咳,真是可笑之极!枉我以自古英雄自居,看来也不过尔尔之辈自负罢了!咳咳咳……” 说着,一把锐利的大型斧头被抛出沙圈,一名胆子大的皇朝士兵赶忙上前拾了,又快步回到萧骐身后。 萧骐接过话头,“阁下本该以英雄自论,您武艺超群,才谋有道,于这世间便已是难寻了!想我方才使得‘龙啸九天’至今只有一人破了,阁下是第二人。” “哈哈哈,如此那第一人是何人?” “中原南麟。” “哈哈哈,咳咳咳,好!好个中原南麟,好个蠡园北麒!这该死的兆库尔也不告诉声就派我来送死,真该让他来受受你这‘照雪浮沙’!咳咳咳……” 萧骐转身对身侧士兵言道:“伏地兽已伤,尔等将他俘了吧!” “是!” 众将见沙暴渐去,地上深壑满布,小心翼翼地跳过去将流血不止而无法动弹的浮屠抓了起来。 萧骐听闻金狼之名不禁眉儿一皱,转而看向银丰军那黑雾缭绕的瞭望台。 这一看,俊眸瞠目,神情深惧! 只见那瞭望台上吊着已然闭目的白虎大将泷洌,记忆中高伟的身躯如今随风摇晃着,是生是死已不可知。 而一旁的金狼手执一把宝雕弓,弓至满月,利箭直指着便是皇朝军中路高台上的铁劲桑。但远处台上铁劲桑不似萧骐好武力,根本无法发现黑雾中的金狼正瞄准自己,依旧专注于如何布置掩护偃月阵攻势的三才阵。 萧骐刚想发声警告,便见那利箭已然破空而出,箭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68 锋带着寒光,划空而去。 “咻”的一声,箭头已然没入铁劲桑心口,应声倒地,血涌而出! “铁帅!” 萧骐失声大吼。 他算漏了,他竟然算漏了铁劲桑这一环! 苍天啊!是他的错啊!他竟然算漏了,只顾得不让韵儿上战场,却没想到铁帅竟会成为目标! “元帅!!!” 萧骐的一声大喊,惊起了皇朝将士们的注意,纷纷发现铁劲桑倒地之事,不禁跟着失声大吼! 突然,铁劲桑又重新站了起来,手执令旗,神情安稳,站得笔直,众人心中一突,难道铁帅安然无事? 又见,铁劲桑身侧立了一人,萧骐细一看去,竟是谷粼! 为了金狼,她到底还是来了! “谷军医来了!元帅没事,军医来了!” 一传十,十传百,将士们见有妙手回春的谷军医陪在铁劲桑身边,不禁皆松了一口气,士气仍在。 忽然,高台上的谷粼也取了一把宝雕弓,纤臂挽长弓,弓似满月,细指搭利箭,箭欲离弦,箭锋正是对着那银丰高台上之人。 金狼见状一愣,理智告诉自己当世能像他这般射出那样利箭之人,少之又少,何况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医,但他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强大的不安感,当双眼对到那锐利的箭锋时,背后便不断发凉。 几乎不给金狼思量的时间,只见那皇朝军医一手拉弓,另一手勾箭尾,纤指一松,利箭便呼啸而去,弓已若弦月。 谷粼所射出的利箭带着嗡嗡响声,破空而来,金狼下意识挥袖发出全力欲扫开此箭,哪知此箭丝毫不为所动,根本没丝毫改变。 他抬眼,恍然间见到那射箭军医的容貌,霎时瞠目。 蔺梅?! 一时间脑袋里一顿金光发白,金狼忘记了闪躲,利箭在瞬间已来到面前,箭锋正对他的脑门而来。 突然,有人自他身后推了一把,闷哼一声,利箭还射进了来人的身子,而恍然不知所措的金狼被推倒在地。 吃痛后,金狼惶惶间回了神,愣愣抬起头,便见眼前站着一名黄衫男子,外加米色外袍长曳于地,身材颀长,气质高雅,但脸上似有一团云雾缭绕一般,总是让人看不清容貌。 金狼仰望看着来人,痴痴道:“云龙东非修……” 那人一脸平静,捂着中箭的臂膀,也不忙着止血,但看着金狼眼神略含了着些气恼,沉声道:“你竟然杀了白虎?” 仿若未闻,金狼也不作答,快步起身,趴在高台檐,重新探向皇朝那头射箭那名军医。 哪知,那名白衣军医见一箭没射到金狼,这次宝雕弓拉满,布上两支利箭,箭又将离弦。 这次,金狼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其颜似桃夭,其气如清风,其笑如春风,如同一朵白梅一般…… 寒香轻盈,韵绝尘世…… “蔺……蔺梅……” 恍然间,金狼朝谷粼的缓缓伸出手去。 “咻咻”两声,一对利箭再次破空而出,这一次其声更响,如凤鸟一般翱翔于天际,高鸣腾空,冲破云霄。 “哎……这三箭只道是你的报应了,本座却带你受了其一,罢了。” 闻得东非修一声叹息,黄色袖子一曳,拉着金狼便往高台下跃去,两人消失在黑烟中,但那两支利箭依旧呼啸而来,在黑烟满布的空中划出了一道清明。阵中的银丰将士们抬头望去,那道清明划过之处竟不再是不辨昼夜的黑雾,而是碧空絮云金日当空,心头忽然涌起一阵暖意。 “叮叮”两声钉在了高台上,高台“轰”地一声震,猛然间轰塌了一半。 下方逃过一劫的东非修将失了神志的金狼丢在地上,拔掉臂上的箭头,用外袍盖住,负手立在高台下,黄袍飞扬,乌发随风,昂然高雅,不可一世。 谷粼微一皱眉,看那架势,九成便是那云龙大将东非修,思量片刻,侧脸对身旁铁劲桑的摇旗手说了几句,摇旗手遂摇旗向战场两翼示意。 于偃月阵中交战的萧骐和裴持天一看此讯,知道云龙已到阵前,为之一愣。 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眼,转头看向高台处已然扬起一方帅旗,遂一同摇动手中黄白令旗,转眼间,偃月阵已然开始变阵。 中路军随着铁劲桑摇旗手的指示,自防守转为进攻,高举刀枪,终是显露出那极强战力,包藏凶险。又见萧骐与裴持天战罢,带领偃月阵应棍儿和姚倩的两路侧翼包操,带中路军至阵中,于偃月阵中左中右突立起三座大石,三块大石凛然用血刻着“天”、“地”、“人”三字。 策逾辉马高高跃起立在人字石上,萧骐高举黄色令旗,扬声道: “三才偃月!” 烈日当空,黄沙满布,人马嘶喊,空中却是迷幻的声音不断。 惶惶然间,银丰人仿佛见到了自己多年来最最思念的事物…… 仿佛见到了母亲临行前那最可口的一碗面条,仿佛见到了那日黄昏时恋人相伴的笑靥,仿佛见到了家门口那一方绿油油的田野,仿佛见到了家乡温柔流长的溪涧,仿佛见到了最爱的林子里那偶啼的雀鸟…… 突地身上一痛! 虽然听见了自己“啊”的一声大叫,虽然看见了自己双臂被人斩断了,虽然看见了自己腹部中了一枪,但见到了如此美景,听到了如此美声,双臂又算得了什么…… 算得了什么…… 一时间,古苍战场上终上演了一场最为惨烈的血战,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皇朝军后方凭借厚实的月轮实施抵挡,被包围的银丰军早已迷失在幻阵之中,尚有清明的将领心知已进了圈套,但却为时已晚。 这一刻,皇朝军终于将半月前流在虎韬卧龙阵的血百倍还给了银丰! 在三才幻阵中,银丰人没了雄壮,空留悲切,嘶吼声、惨叫声、呼喊声不断,残肢断臂落在血河里…… 此刻虽是未时,日过偏西,但皇朝三才偃月大阵中已是硝烟弥漫,天昏地暗,古苍战场俨然成了一座修罗地狱。 刹那间,天地震撼,神鬼同泣! 未时三刻,应棍儿策马而至三才天字大石上,见状举枪高声一呼: “伏地兽将与翔天兽将已俘,汝等还不投降!” 银丰军队失了首,方才贸然的冲出虎韬卧龙阵也没了屏障,只能看着自己的攻击圈越来越小,死的弟兄越来越多,心中一顿凄然。 正想投降之时,那晴朗之声自虎韬卧龙阵响起: “何人敢降,以军法论处!” 说着,一名米袍黄衫的男子策一白马,出了虎韬卧龙阵,马术精湛,身形颀长,气质上佳,举止优雅,却看不清面容。 男子看着对面的谷粼,抿嘴一笑,扬声道: “好个清世剑凤鸟朝仪,好个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69 陶谷术三才偃月,青出于蓝胜于蓝。谷卿有灵,定然庆幸有汝般传人!” 其声清朗悠扬,如胡笳曲一般,一字一字远传而来,传入谷粼耳里。 无波无澜,无惊去叹,谷粼平静地笑看着对面的东非修,缓声道: “得云龙大将亲临,谷粼这凤鸟朝仪也不过班门弄斧。但盼大将交出祸首金狼,休兵止战,勿在荼毒生灵。” 谷粼之声也随风扬去,沙哑而平静,清越而透亮,响彻天际。 “非也非也,得见皇朝南麟神采,东非修幸也。不过,金狼大将乃我国王族人,本座身受王令必要护他周全。今汝若要带他走,还是得先将东某拿下。” 那晴朗之声又传来,从容不迫,内含笑意。 但见那云龙大将昂然立于大阵之前,独一人,独一马,却如山岳般高巍,压住了所有银丰军士不安,让人觉得只要这个人在,即便是枪林弹雨也无可惧。 又见他看了远处的萧骐一眼,举起一枚金色虎符,光芒四溢,如神将一般,当空一啸道: “所有银丰子弟听令,全军向西南撤退,虎韬卧龙变阵。” 忽然间,偃月阵中银丰军全军开始撤退,被破的虎韬卧龙阵也开始有了变化。 裴持天等人见状,不明就里,不敢穷追,遂下令整军,回守瞭望台。 而萧骐,却默默看着已然远去的东非修,愣了片刻,也随着裴持天,下令整军,全速奔往守瞭望台。 申时,两军皆退到东西两方,萧骐登上铁劲桑和谷粼所在的中路高台,裴持天回到了右路的瞭望台,纷纷朝虎韬卧龙阵方向远望而去。 那虎阵上空黑烟虽去,但乌云笼罩,云层螺旋,乎大雨之势,天上金日被遮盖,“轰隆”一声,披下一阵雷电! 大风呼啸而来,水汽凝聚其上,银黄色烟雾扬起,如凤凰火焰一般燃烧于天际。 裴持天见状,浑身一震,握住犹在滴血的睚眦白,心口一阵痛揪。 另一头的谷粼霎时间也忘了言语,瞠目看着巨幅的大阵,一阵撕心裂肺,不由得颤音呢喃一句: “修……修罗宿煞……” 一旁的萧骐从无亲见此阵法,突闻谷粼呢喃,心头也是一突,双手紧握拳头,嘴角微抿。 皇朝高台上一片寂然,任谁都不敢先说出声。 半响,萧骐看了一眼坐卧在后塌上的铁劲桑一眼,眉头深锁,转眸对待命的应棍儿,冷声道: “传本王令,退军。” 《德宇本纪》卷二十三《古苍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廿日巳时,皇朝军先以鸳鸯鹤翼阵对抗银丰军虎韬星阵,大破其阵。 午时,银丰大将金狼兆库尔阵前谋杀大将白虎泷洌,将其尸首吊于瞭望楼上,其罪名“通敌叛国”。 午时三刻,皇朝军以三才偃月阵大灭银丰主路军,俘银丰伏地、翔天二兽将,灭军共计三十七万,己方伤亡不过十万。 申时一刻,银丰军最高将领云龙大将东非修至古苍,布下天下杀阵修罗宿煞阵,漫天洒下至毒凤凌霄。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廿日,皇朝军在三才偃月大胜后,两军又重回对峙之势。 ☆、铁翎元帅铁劲桑 五月廿日,夜,二更天。 经过白日里的大战,皇朝五十万病史的巨幅帐营一片灯火通明,光如日照。 食帐内厨子们为战士们烹饪,任他们吃喝笑闹,医帐里军医们医治着重伤的战士,与他们谈论今日战事,甚至练兵场上还有些没打够架的士兵们成群结队的,在练靶子前在相互讨教招式…… 当所有人都在为皇朝的胜利欢呼时,但齐王王帐内,却是一片死寂。 方桌前,上座是并未脱去一身染血重甲的萧骐,他闭着墨色俊眸,嘴角微抿,手中的惊雷翱龙剑仍未回鞘,煞气浓烈。 右侧坐着也是一身血甲的裴持天,随后是一众皇亲武官,由应氏兄弟为首,依次下列;谷粼没来,左侧便列着一众朝廷武将,姚倩手握一把闪着寒光的银枪坐在萧骐边上,其后是邓缮等大将,共二十有六位。 虽然三才偃月赢得小胜,但座上众人并未有开颜之心,久久不语。 “啪”的一声,许徽憋着半天气,说不出话来,实在忍不住便重拍了一下桌子。 众将闻声一愣,相视一眼,心中了然,又回到闭嘴不语的闷气中。 萧骐倒是睁开了眼睛,俊眸看看方桌地形图上那巨大的修罗宿煞阵,又看看身侧的帅旗,眉头微皱,依旧不语。 “少主……不,王爷!” 突然,一声圆润的声音响起,镖儿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来到医帐前,一双圆眼看着萧骐和姚倩,表情急切。 姚倩赶忙起身问话,“如何?” 众将一见,认出她是裴军医身边的小姑娘,神情也变得极为紧张。 小丫头此刻已是脸色发白,可怜兮兮的泛起泪眼,双手握着小拳头,抓着帐帘,一声哭腔,言道: “谷军医已经被裴持希招过去帅帐内会诊了……王爷,姚将军,铁帅刚刚醒来,要你们过去……” 萧骐等人闻言,心中一寒,立刻起身,急忙由镖儿领了去帅帐。其他将领也赶忙起身跟了去,但很快就被甩远了。 一到帅帐前,见十数名侍从进出帐内外,来来回回间神情匆忙,端出的脸盆里满是血水,扯出的布条也被血染红,触目惊心,众人不禁止步。 姚倩一阵揪心,轻握镖儿的手臂,颤声问道: “应姑娘,我师……我师傅他就这般留了一个多时辰的血?!就没停过?!” 镖儿看着姚倩煞白的脸,紧咬嘴角,闭眼生生的点点头。 姚倩一看,一个踉跄后退! 后头众将见了也不禁白了脸! 原来白日大战时,金狼射的那箭确是射中了铁劲桑的胸口,所幸谷粼悄悄随军,以浑厚内力封了铁劲桑的经脉暂时止血,保住军心。 哪知回营后,铁劲桑解了经脉大穴便流血不止,失了意识。 一个时辰前,待裴持希拔出箭头后才发现上面涂了银丰独有的栖蛇之毒,这般毒虽非毙命之毒,却会通过创口溶入血脉,皮肉血脉难以闭合,使得中毒者流血不止。铁帅虽矫健不减当年,但确也有些年岁,因此对毒物的抵御力减弱,更何况是这种外邦的歹毒。 姚倩心口一疼,发颤的问道:“难道那栖蛇毒就无破解之法么?” 镖儿紧紧揪着前襟,轻声言道:“裴持希刚刚说,世上之物皆是那相生相克,连凤凌霄都有解药,更何况是那区区栖蛇……” 姚倩一听,立时急了,“那为何还不给师傅服解药?配不到么?” 镖儿也慌了,眼泪眼看就要流了下来,“可是他和谷军医研究以后发现就算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7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70 有蠡园解百毒的郁蠡丹,可是……铁帅的心脉早在高台上被金狼的箭给震碎了。郁蠡丹只能解毒,世上并无任何妙药能重接人心脉,再加上铁帅年事已高……恐怕……恐怕……” 姚倩霎时双眼泛红,再顾不得其他,飞奔进帅帐内,立时由内向外涌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还有些栖蛇毒特有的腥膻味! 她慢慢走近内帐,三重泛黄的纱幔后,几乎没什么装饰,一张旧床,一张老桌,一地书册,床幔边上烤了半旧的火炉,只有那架上的宝剑亮利如新。 这就是一代名将铁劲桑的床,没有华丽的雕玉,没有华美的床被,梨花木床榻上铺着厚厚被褥,铁劲桑便躺在上面,夏日炎炎身上却还覆着厚厚的棉被。 上午还是气势如虎、威满天下的高伟武将,此时已是瘦弱不堪,半百的头发已是全白,厚棉被将他的身子全给掩埋,独胜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颊。 姚倩走过去,见到塌边坐着的裴持希和谷粼,床上还坐着偶尔因伤咳嗽几声的铁鹰。 一向性情清淡的谷粼此时却皱着眉,手探到棉被里,搭着铁劲桑脉门,一刻也不敢移开。铁劲桑身上依旧流着血,由铁鹰将手探入铁劲桑胸口压住血脉,以减少血液流失,一旁的裴持希不时掀开厚被子,和铁鹰一同换去绷带。 三人不停地谈论着什么,说得很快,姚倩听不懂。 她默默地走上前,身后萧骐他们也跟了上来。 铁鹰见人来了,便俯首在铁劲桑耳边,轻声说了句,“父帅,倩儿他们来了!” 铁劲桑听闻,睁开眼睛,缓缓侧过头来,他本就不胖的身子骨半月前在虎韬卧龙中受了伤,还为见全好,如今又挨了金狼一箭,已近瘦骨嶙峋。 “倩儿……”铁劲桑见着一身战袍赶来的姚倩,消瘦脸庞不禁露出一脸笑容,如父般慈爱。 “师傅!”姚倩应声,在不高的床前跪坐而下,本想握住铁劲桑的手,但因其伤势故不敢乱动,便伏在他脸侧,红了眼睛却极力忍住眼泪。 铁劲桑见状,左手被谷粼所诊,遂抬起右手,慈爱的摸着姚倩的发顶,“师……师傅没事,别哭……你自小吃了那么多苦都不曾哭一回……师傅还好好在这儿呢……你红这眼睛作甚……” “不哭不哭,倩儿不哭!”姚倩拉下铁劲桑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只要师傅好好的,倩儿就不哭!” “哎……傻姑娘……”转眸,铁劲桑看见萧骐立于姚倩身后,“王爷……” 萧骐听闻,快步上前,撩开床幔,温雅一笑,“铁帅。” 铁劲桑看着他,皱眉懊恼,挫败言道:“王爷,铁某无用……有负你的重托……差点坏了你的阵法……多亏了谷军医随军……否……否则那后果……” “铁帅这是何话,您怎会有负于本王?想在那高台之上,您站至最后一刻,保住了我军士气,这可是最顶顶的要事。战前失将之事,银丰失得起,我萧骐可失不起。故而,您要赶紧养好身子,好再与子弟们去打那银丰鞑子!” 萧骐那雍雅声色,说得极缓,犹如一阵春风般暖入铁劲桑的心。 “王爷……”铁劲桑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皇朝有您这般宽厚仁德的皇子相扶,幸焉幸焉哪……咳咳咳……” “父帅!” “师傅!” 铁劲桑一时间说快了,不禁咳了起来,两侧的铁鹰和姚倩一惊正要挡他说话,没想却被他大掌拦下。 “裴世子……你且过来……” 裴持天闻声走来,立在萧骐边抱拳一礼,“元帅!” 抿嘴一笑,略带苍凉,铁劲桑抽出姚倩握着的手,缓缓从枕下掏出一块泛黄的锦帛,递给裴持天。 “裴世子,铁某蒙幸,多年前曾得你母亲救得这条烂命……然,当日你父母死在那修罗宿煞阵下,铁某身在边关却无缘得救……此恩此情,铁某无以为报,心自有愧……故而多年来不断搜罗有关修罗宿煞阵的书册史料,闲暇之时多有研究,终是有些心得……但愿,有助于汝等此番破阵……” “元帅……” 裴持天赶忙接过锦帛,缓缓打开一看,里间字句字字珠玑,虽无破解之法,但倒是把修罗宿煞阵的优劣胜败所在说得精辟之极,无一番细读慢品是没有这般了解的。 瞬间不由自主心头一阵感动流过,裴持天便屈膝跪下,双手抱拳,昂然一礼,“多谢元帅!裴持天幸得赏识,我等定然不负所望,大破修罗宿煞阵!” 身后将领们见状也纷纷跪下,齐声和道:“我等定不负元帅所望!” “好……好好好……我皇朝有此男儿汉,何愁大计不成,何愁战前不胜……好啊……咳咳咳……” 铁劲桑说着,又是一番重咳,把脉的谷粼终是抬起脸,转眸对着跪着的裴持天以眼色示意,要他带走将领们。 裴持天微一点头,又对铁劲桑一礼后起身言道:“元帅好生休养,末将们先下去研究应对之策。” 铁劲桑咳得说不出话,淡笑着一挥手,裴持天便带着众人悄悄出了帅帐。 这时,裴持希掀开厚被,发现伤口鲜血又开始涌出,赶忙在他胸口针了一针,和铁鹰二人快手快脚的给他换了一块绷带。 “王爷……铁某不才……有事相求……”待得裴持天领着诸将出帐后,铁劲桑又伸手探向立于上方的萧骐。 姚倩见状便侧身让开,萧骐忙倾身坐卧在床沿,伸出手握住铁劲桑,那双满布厚茧的武将之手此刻即使是在厚被中也还是略略冷着。 “铁帅但说,本王听着。” 铁劲桑看着眼前这张雍雅俊秀的面容,思如潮涌,“还记得当年您十七曾奉命随军相助铁某……第一战便以七星踏月阵大破那银丰金狼的五星阵法……那时铁某便知您不凡……如今您终于长成一个真正的男儿郎……终于长成一个能守住这皇朝大地的能臣干将了……铁某……铁某替皇朝感到万幸……替先帝爷高兴……” “铁帅言重了!保家卫国有您,骐年幼才疏,图思远荒,志不在朝野。但尚有待您大好后,在兵法术数上多多指点与我,骐唯愿候在蠡园,与您守望,共守这幽幽古苍城。” 萧骐微微一笑,眼眸带暖。 “呵呵,咳咳咳……夫君子者,盖上善若水,盖虚怀若谷,盖宁静致远,盖淡泊明志也……应园主教得好啊……”铁劲桑听了不禁也笑开,然后挣扎的要左起身,铁鹰赶忙扶他起来,裴持希微一皱眉,又在其肩上针上一针。 “当今陛下虽圣明贤德,然手下能臣却也不多,臻相已故去,铁某时日恐也无多……文武几丧后,这泱泱皇朝,该怎么走下去……咳咳咳……王爷,这便是铁某求您的第一件事……”铁劲桑看着萧骐,虽面无血色,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71 但目光灼灼。 “……铁帅请说。”萧骐一顿,心中大约知道铁劲桑之意。 “铁某无才……养得铁鹰一子,虽勇猛有余,却也莽撞有余,此番还闯下如此大祸,没有立斩已是王爷厚德了……咳咳咳……又教得姚倩这一徒儿,虽武艺超群,仁心聪慧,然智谋却历练不足,因妒恼而纵铁鹰犯下此祸,同罪矣……若日后再不思长进,其虽可堪先锋之勇,却不得任之帅位……望您他日若遇上能人大才,便荐给陛下吧……事关皇朝大业,自不必顾虑铁某,王爷且记下……咳咳咳……” 身体虚弱的铁劲桑毫无顾忌地说了话,表情极为坦荡,看都不看身旁的儿子徒弟一眼,而铁鹰和姚倩听了,内心涌起阵阵惭愧。 “本王记下了。” 萧骐依旧一脸暖笑,眸子里闪动流光,双手紧握铁劲桑,心中却一顿激赏。 世人皆知,铁劲桑将儿子和徒弟带到边关,便只是为了提拔他们,好继任帅位。熟不知,他竟是如此想法,且付诸实行。将二人带在身边,只为考验,而非提拔,只为历练,而非擢升! 这般任人唯贤,为国不为亲的做法,古来又有多少名人国士做得到?! 铁劲桑满意一笑,又道:“咳咳咳……第二件事……是铁某的私事……但垂暮难起,心有余力不足,便只能托与王爷……” “铁帅请讲!” 铁劲桑转眸各看了身旁铁鹰和姚倩一眼,慈爱地笑了,“铁某与亡妻膝下,只有铁鹰这一子……这小子虽有幸得了倩儿的心,多年前私下饮酒时,偷偷与姚尚书订下了倩儿这儿媳……但如今铁鹰已是待死之身,顾拖不得人家姑娘家终生……今日,王爷主天,铁某主地,破了这段父命媒妁罢……” “师傅,倩儿不依!”姚倩一听,脸色更白,跪在床前,泪眼朦胧,“师傅,倩儿是心甘情愿跟着鹰哥的!就算鹰哥他日离倩儿而去,倩儿也不会再嫁他人!倩儿一辈子当师傅的徒弟,也要做师傅一辈子的儿媳!望师父成全!” 床上的铁鹰听了本想劝阻,不想顿时哑然失声,无言可对,只能看看行将就木的老父,看看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的未婚妻,心跳大如擂鼓,几乎撞破胸腔,彷彿被硬生生地刨挖出脏器,他剧痛地闭紧双眼,几乎无法呼息。 “倩儿……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莫!”铁劲桑看着姚倩半响,刚刚开口就被萧骐抬手止住了,遂不解的看着他。 “铁帅,这段情缘,他二人走来不易,毁人姻缘之事,骐自然不造这孽。况且,铁将军如何是非死不可,姚将军又如何是非寡不可呢?人谁无过,功过相抵了便是……” 萧骐倒是依旧一副雍雅从容的笑容,此刻却略加了一点神秘。 铁劲桑痴痴看着,许久刹那间想到了什么,看明白了什么,不禁老泪纵横,“咳咳咳……王爷……铁某……铁某替铁氏列祖列宗向您……” 轻轻按住铁劲桑的手,萧骐静静摇了摇头,雍雅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铁劲桑遂闭上眼睛,脸上一番感恩戴德的淌着泪花,脸色终有些回暖。虽然旁人听得懵懂,但把脉的谷粼斜睨了坐在身前那老爱卖弄神秘的萧骐一眼,却也抿嘴,微微笑开。 裴持希一叹,出帐取了一小杯参茶进来,小心翼翼的喂进铁劲桑嘴里。 久久地,铁劲桑终于平静下来,又看着萧骐言道:“王……王爷……咳咳咳,铁某恬脸……尚还有一事相求……” “铁帅请将。” 萧骐抬手,上下轻抚着铁劲桑心口,为刚刚喝过参茶的他顺气。 铁劲桑转头看着为自己医治的裴持希和谷粼,忽而眼神放远,缓缓开口: “约是三十年前了吧……我刚满十七,不过个无名小卒,而当时雁酋王也尚未继位,正逢呼卡亲王鼎盛之势……呼卡亲王虽不识武功,却极善用兵……那日又使了一计调虎移山,逼得孔非将军带领着我军主力冲了出去,而银丰却在山坳处以弓箭夹攻我所在的军队后部……整整五万兵马啊,就像靶子一般给银丰弓箭手练手……咳咳咳…… 我一怒之下,心里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呼卡……咳咳……抢过一名已死将军的战马,跃上山坳,一刀斩了呼卡的脑袋,但身上还是中了二十几箭……虽被将士们救了,但当时的军医都已束手无策……当时的我年轻气盛,不愿就这么死在塌上,就偷偷出了医帐,上了马,任由马儿带我一路狂奔……咳咳,而当我再醒过来时,自己已在暖被里,就看见当时人称陶谷医仙的明落霞卧在我枕边,沉睡不醒……” 裴持希一听见“明落霞”,不免惊讶,没想到铁劲桑在垂危之时,竟会想到母亲。 铁劲桑看着给自己施针的裴持希,几不可闻地一叹,略显苍凉,又缓缓笑开,“当时,明姑娘不过及笄之龄,就这么闭着眼躺在我身旁,面无血色,沉沉睡着,毫无防备……却也着实把刚醒来的我吓得不轻,还以为自己欺负了良家妇女,脸色都青白了……” 众人一听也不免跟着笑了,尤是谷粼和裴持希两人,他们心知医者父母心的明落霞一向这么对待病患,早已见怪不怪,心中倒是多可怜一些被吓到的病患。 “没多久,明姑娘就醒了,与我解释一番才知马儿被把我带入了一片无名幽林,误打误撞遇到了出谷采药的她……咳咳,说着她立刻就掏出匕首,眼也不眨就往手腕一划,凑到我嘴边,要我饮她的血……那下子,我是真真被她吓着了,身上一痛就厥了过去…… 此后,每天醒来后,都可以发现嘴里弥漫了厚重的血腥味……那竟都是她的血……她将自己的血混合碧血凤兰的叶子,一连喂了我整一个半月……咳咳咳……明姑娘,她那是拿自己的命来救我这将死之人哪……咳咳……我……咳咳咳……我……咳咳咳……” 铁劲桑不断咳着,转头欲吐,谷粼快手掏出巾帕,按在他嘴边,只见他重咳了一声又吐了一口血,继而不断重喘。 “父帅,您先歇会儿,有话咱明儿说,可好?”铁鹰见状,心中一急,作势就要将铁劲桑放平在床上,却又被铁劲桑大手按住。 “鹰儿,让为父说完吧。再不说,怕是没机会了……咳咳……” 铁劲桑一脸平静地看着裴持希和谷粼,悠远浅笑,就像是从二人身上看见了什么似地,言道:“裴世子多像啸烽兄,裴军医这面容虽偏向了明姑娘,反而是谷军医这脾性倒多随了明姑娘一点……咳咳咳……王爷……第三件事,成与不成,铁某只能赖您了……” “铁帅说这什么话?您一开口,骐哪有不赴汤蹈火之理,但说无妨。”萧骐看着铁劲桑,脸上那抹雍雅笑容,谦尔亲和。 铁劲桑慈爱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72 的看着裴谷二人,心中也是一番难舍,“裴家人只留下了这一对兄弟和谷军医这么个徒儿,虽然他们个个不凡,但……咳咳,他们此后之事,铁某怕是再顾不及,还望蠡园能与陶谷守望相助,莫再让他们三人茕茕过活……” 萧骐一听,正颜相对,似是起誓一般道:“此事自然。陶谷,骐早已放在心上。” 裴持希一听,也是一脸严肃的看了看萧骐,转而看向把脉的谷粼,她低垂眼眸,但嘴角是扬起的,顿时胸口略略针扎。 突然,手背一软,裴持希抬头,发现铁劲桑带冷的手握住了自己,笑道: “裴军医,你长兄裴世子沉稳明晰,处事谨慎,国士无双,堪当皇朝大任……你师姐谷军医文武脱俗,智谋超群,明慧谦和,千万人难出其一……咳咳咳……只有你,怕是明姑娘最放心不下的,咳咳咳……你虽有一身好医术,但品性桀骜,实则纯然待人,日后还望能淡然处世,莫急莫躁……咳……” 裴持希闻言,心头一暖又是一痛,仿佛见到父亲一般,紧紧握住他的手,“铁帅放心,裴持希记住了。” “如此甚好……”铁劲桑满意而笑,虚弱地点点头,转头看着铁鹰道,“鹰儿,扶我卧下吧……” “是!” 铁鹰缓缓扶着铁劲桑卧下,几个人依旧守在床前,不曾离去。稍待,铁劲桑因为失血过多感到一阵头昏便又睡了过去。 突然,谷粼诊脉的手一顿,缓缓抽回自己身侧,裴持希见了抬起了头,两人相视一眼,心中已明。 谷粼又看了铁劲桑沉睡的脸,便缓缓站了起来,萧骐也随之起身,将床沿让给姚倩坐下。 姚倩转头,一滴泪水滑下,轻声问道:“谷军医,难道……难道真的……” 谷粼眉头深锁,心中极为不忍,扶手弹去姚倩脸颊的泪珠,露出苦笑:“相信镖儿方才已经告诉你了,铁帅的心脉已震碎,因此五脏六腑受毒影响开始溃烂,郁蠡丹早已让他服下可依旧无用。铁帅已是这般年纪,多年伤病缠身却拖着不治,如今一涌而上……为今之计,只能以丸药为铁帅续命,但只怕……哎,这两日你们得空就多陪陪铁帅吧……” 姚倩一听,双手发颤,泪水终是流了下来,转身抱着铁劲桑的手,埋着秀容,默默啜泣着。 一旁的铁鹰也忍痛的闭眼,脑海翻腾,风欲静而树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悔不当初,胸口绞痛得无以复交…… 此后,每隔一个时辰左右,铁劲桑都会痛醒一回,铁鹰和姚倩二人时刻不敢离开。而铁劲桑每每醒来时都要握住铁鹰的手,虽不说什么话,但不舍独子之意显而易见。 而谷粼和裴持希轮日夜流候在床榻边,时而为他施针止痛,时而为他亲自烹煮药剂以补充体力。 萧骐也是一有空就带了一打书册留在帅帐内,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铁劲桑入眠的时候他看书册,铁劲桑醒的时候就伴着铁鹰姚倩与老人家说说体己话。 裴持天有时把自己困在营帐中苦思对付修罗宿煞阵之法,有时也常常拿着破阵的书籍,带上几名铁劲桑亲信的将军过去守夜,一群人笑闹一会儿就在铁劲桑塌边席地而睡。 但谷粼的估算并没有错误,两天两夜后,铁劲桑还是去了。 弥留之际,他忽然一笑,说道:“明姑娘?呵呵,你如何来了……虽没赶上见你最后一面……如今……你竟……亲自来了……” 而后,铁劲桑直直朝床顶伸出消瘦的手,却只见他浮空用力一握,突然“嗙”的一声掉落床板,双目已然紧闭。 病床上,瘦骨嶙峋的铁劲桑已安然闭目,嘴角含笑,入眠一般。 “父帅!” 铁鹰流着泪在床前跪下,紧紧握着铁劲桑冰冷的手,愣愣看着父亲消瘦的脸颊,脑子里不断回响着记忆的片断,那不断战抖的肩膀仿佛在凝聚他身上所埋藏的巨大痛苦。 “师傅……” 姚倩失神地上前,一同跪下,转眸看着铁鹰,慢慢搂住他,却也无法抑制的嘤嘤啜泣着。 “元帅!” “元帅……” 帅帐内外跪倒了一片,此时即使是有泪不轻弹的儿郎们也不禁泪流满面,有的甚至放声大哭,一时间整座皇朝大营哭声不断,哀恸震天。 《德宇本纪》卷二十三《古苍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廿四日,小满刚过,一代名帅铁翎将军铁劲桑伤重不治,在军中亡故,其身先士卒,行若明镜,功高不朽,一生坦荡,乃兵家之典范。 五月廿五日,德宇惠帝萧裕得此讯,泪垂朝堂,追封铁劲桑为武陵王,谥号忠勇,以礼改葬,入地甯峰修甯祠,与始帝五名将同受香火,又下诏,皇朝举国取消所有喜庆之事,着举朝上下为其服丧十日。 五月廿六日,皇帝一诏,百里加急送至古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战在即,形势紧迫,着齐王萧骐为兵马大元帅,接武陵王铁劲桑帅位,领帅印,着罪将铁鹰将位暂复,望戴罪立功,全军四品以上将领皆擢升一级,全军上下赐军粮五百万石,望诸将早日大破敌阵,雪我国耻,以报武陵王未竟之仇,以园武陵王百年之愿。 ☆、及时且行乐 骏马轻叱,一道黄玄相间的辉芒划过古苍山岳,追风逐云般的速度在山岭间穿行。 “吁!逾辉停下。” 玄色衫袖轻轻勒住马缰,棕色骏马前肢定在地上,转眼间一人一驹已悄立在苍田岭峰上。 俊眸轻垂,眼角微扬,果不出所料,这里居高临下,树木浓密,且离银丰阵营极近,是最适合观察修罗宿煞阵的地方。 修罗宿煞阵是建立在当日的虎韬卧龙阵之上,阵幅却比之巨大,阵法却比之诡谲,阵术却也比之凶恶,只见其所在之处无不乌云笼罩,电闪雷鸣,且上空漂浮着银黄色的毒气,那便是至毒凤凌霄! 这几日来,银丰军隐隐不动,似是忌惮皇朝齐王十七那年留在古苍岭关前的那岁月时三元阵,迟迟不敢攻城,而方圆十里地,一片战后焦黑,再无人迹。 曾几何时,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此私语绵绵,望月溪头;曾几何时,他们在这里当歌对酒,喟叹去日;曾几何时,他们在这里相倚相偎,共看锦绣人生…… 如今,烈日当空,唯剩两国的守军们立于焦土上,个个一身大汗,而那涩咸的汗液,落在了眼帘,仿佛沿着生命的轨迹向过往峥嵘反射…… 绛唇一叹,修长玉手张开一方玄白锦帛,铺陈掌上,其上用大毫赫赫写着“修罗宿煞”四字,下方画着一圆兵阵,其上小楷染墨批注,小篆朱红释解,内有八卦,暗藏乾坤,黑黑红红的,却是无留一处空缺。 俊眸先是远近细细比对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73 着,将远方新阵的变化之处一一找出,默默思量着应对之法,眼光放远而去,看着其阵中虚实变化,兵轮更换,风向走向,天地之势…… 而后久久地,忽然抿嘴一笑,自骏马马具上系着的一锦带内掏出一支以玄帛包裹的黑炭笔和米白木板,重新画出一圆全新的修罗宿煞阵,再加上以炭笔注上自己新的批注…… 此一事耗时甚久,而画图之人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其□□骏马也极有灵性,不敢擅动,不敢出声,怕惊扰了主人一般。 一阵带着夏日山风扫过,白玉冠束起的乌发扬起,玄袍翻飞,眉目如画,绛唇丰润,肤色雪白,长身玉立,俊雅无双,雍容温雅,如谪仙人。 其之容颜、其之气宇已非凡人能比…… 约是十丈远,又是一匹千里良驹飞驰于荒野上,而马上的那抹雪白似天象彗星一般,落下凡尘,来人见了风中的玄衫人,遂在山腰处停下马儿狂奔的脚步,一双淡看世人的清眸此刻却是笑看峰上的一人一驹,悠闲踱去。 “韵儿怎来了,此刻医帐该是正忙才是呀。”玄袍人早便听见马蹄,却待得来人临近时才抬头回视,温文一笑。 “齐王孤身突入敌营,身为南麟,自得前来相助才是。”谷粼抬手,勾过被山风扰乱的发丝。 “若是如此,韵儿来得正好,且看看骐方才和着裴世子的方略所拟破阵之法是否妥当。”萧骐摇头浅笑,长袖一挥,那片米白木板已然落到谷粼手里。 她从善如流,手执木板低眉看着,纵白马轻蹄,傻眼便来到萧骐边上,又看了一会儿远方的修罗宿煞阵,眉头微皱,“哎,这修罗阵法,从我第一次见它起就没什么好运气。真是歹毒之极……” “尊师与尊师母绝不会愿意见到你此刻的表情。”萧骐不禁也随她皱眉。 “萧大元帅说的是。”谷粼眉一扬,将情绪敛于眸中,指着木板所画的阵中某处言道:“此破阵之法甚妙,进可攻退可守。我思来想去,也确只有此一法能破云龙的修罗宿煞。但恐有一处,怕是陷阱。” “何处?”萧骐侧过头,垂眸看着谷粼所指的地方,忽而眉头更锁,“哎,都是那令人心烦的凤凌霄,否则骐怎会出此下策。” “如此看来,你已经把人叫来了?”谷粼放下木板,心中也是一叹。 “然也,韵儿不也该把那人唤来了,单凭你我,进得去未必也出得来。”萧骐虽是一边笑,一边说,但心里却也沉重万分。 此计凶险万分,非谷粼这般高手出马不可,但夏至将至,她身上那未解的红龙吐信是他最为忧心牵挂的。 “这是自然。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谋,如今处于非常时期,粼自当为齐王您尽一份力。” 谷粼浅笑倩倩,将米白木板递回,清澈眸子中倒影着萧骐的影子,虽总是白衫男装打扮,此刻却另是一番女子娇颜,菲菲笑靥。 萧骐见了心头一软,将板子接过,缓缓笑道:“如此,骐替皇朝多谢韵儿了。” “客气。”侧首又将视线放在远处的修罗宿煞阵上,谷粼心中多有忐忑,“两仪交割,阴阳错挂,五行逆转,天煞修罗,此一回,吉凶参半,难测难测……” 收起板子,拉起马缰,萧骐策马与谷粼比肩挨着,看着她皱眉的侧脸,略有些病白,心弦悄悄一扯。 “连日来,韵儿受累了。”话音温雅,又带了些似有若无的轻柔。 谷粼不禁一怔,转过头若有所思瞅着他的双眼,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此刻却清清楚楚只映着她一人。 半响,她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气,未点红朱的唇儿笑开,“可知晓,这些天虽然累,却让我找到了自己活在这世上的意义。” 这些天,身为军医的她不断经历在生生死死之间,救活一个是一个,尤其是铁劲桑的死,让自己浑然顿悟了生命的可贵,让自己本想放弃的心重燃希望。 而给了她这个机会,给了她这个意义,给了她这个希望的人,此刻便就在自己边上!她满心的感动,满心的激荡,或者还有什么,已然说不清了。 她只知道,就算是有命活下去的话,这辈子也难以还他了…… 要是还有下辈子的话…… 她的声音沙哑透明却清越淡然,那抹笑感染了萧骐,让他也跟着笑开。 “意义?”有我么? 话一出口却没说完,他心头一颤,接着又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用内力镇压也未必能稳下呼息的快。 “是啊,对酒当歌歌不成,人生几何春已夏……能活下去,便及时且行乐吧……”她的笑略见悠远,似不愿多说,却显意味深长。 “好个及时行乐呀!”萧骐听闻,不禁舒了一口气,心口一松,忽而自铁劲桑去后,不,自得知谷卿去后,就再不曾有此刻的放松。 说着,俊眸辉芒一闪,玄袖一伸,右手忽然自然不过地牵起她的左手,直直看着她,他温雅笑道: “我们下山吧,是时候让云龙和金狼吃吃苦头了。” 谷粼霎时感觉双颊微烫,脑袋愣愣的,眸光悄落,他的手很暖,较她还温烫几分。 忽而思起一句“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禁脸儿更烫,脑袋更懵,遂只能任着他大手牵小手,两人一同策马往山下去。 一路上说说笑笑,走得极慢,仿佛忘了两国交兵,忘了亲族仇怨,忘了时光荏苒。 一段山路颠簸,而那对相执的手却是紧紧握着,一直到古苍岭关城门下才缓缓放开…… ※ 几天来,皇朝阵营气氛严肃非常。 虽说上一战折了十万兵就换来三十七万银丰军的性命,但十万兵马折损,着实惨重,加上还有二十万大大小小的伤兵,吃穿医药,皇朝要付出的代价已是不小。 没想到战后两日,镇军大元帅铁劲桑薨然逝世,这一阵前失将的晴天霹雳,对本就哀痛不已的皇朝将士们更是雪上加霜。虽然有着神将一般无所不能的齐王出任元帅,但刚满二五的萧骐在众人眼里尚属年青,临敌经验不足,故痛失兄弟、痛失领袖带来的痛楚便也久久不能缓解,谁也没有把握明天脑袋还能留在头顶上,士气很是低落。 “你打算怎么办?” 裴持希瞪着摆在桌面上的五颗郁蠡丹,一脸无奈。 “什么怎么办?” 谷粼倒是一脸浅笑,回的干脆。 “我说的是,你把这东西给我干嘛?!” 话没说几句,裴持希暴躁的个性又爆发了,也不知因为病患太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最近常常处于咆哮边缘,好坏都要咆两句。 坐于一旁的镖儿用力磨着红豆杉的粉末,不悦的瞪了瞪总止不住发飙的裴持希。 “嘿嘿嘿,别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74 生气嘛上吊眼。”谷粼笑容依旧,轻手轻脚像个侍女似的,将裴持希扶到椅子前,服侍他坐下,“其实呢,我就想问问,这东西你现在最多能做几颗?” “这东西很难做诶!”裴持希听了,一脸诧异。 “我当然知道很难做,不然找你上天下地无所不行的裴大神医做什么!怎么样,快告诉我能做几颗?”谷粼两眼发光的看着自家师弟,仿佛捡到宝一般。 闻言,裴持希脸色放缓,拿起一颗郁蠡丹,嗅了嗅,又用银针挖出一点浅尝了一下,皱眉转头,看着谷粼,言道:“啧,真不愧是蠡园圣品,你哪来的这好东西?” “萧骐此前给的。我说你问东问西的,到底能不能做,给个准话啊!”终于,谷粼也一脸不耐。 “我猜也是他给的。你竟一颗都没吃?!莫怪会这么问我。”说着,裴持希又拿了银针弄了一点,拿给谷粼尝。 谷粼含下,柳眉一垂,颓然地坐到椅子上。 “知道厉害了吧。医理中的十八反,半蒌贝蔹芨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全给打破了。能制出这郁蠡丹之人,必是神人,深知这以毒拔毒,以毒解毒之理!” 裴持希摇摇头,执笔拿纸,起笔而书,写下药方。 “解毒圣品的蠡园凤铃花,还要配有雨水那日的铁石斛,清明那日的龙骨粉,小暑那日的海金沙,寒露那日的百年参,小雪那日的蝉衣末,大寒那日的熊胆珠,霜降那日的冰峰霜水。啧啧啧,熬制方法倒是不难,不过就是这药方,说毒不毒,说善嘛穷人家几辈子都换不来一钱此药材。我看,普天下也就蠡园那地儿有能人有财力制得出这圣品郁蠡丹。” “那是!天下最有钱的莫过于天家,而我们蠡园不仅代代出英雄,更是母仪天下的凤族应氏的娘家。有历代皇帝和武林盟主罩着,蠡园想不富都很难!”镖儿闻言,在一旁笑得很得意。 “是啊是啊,你们蠡园最好……那你还蹲在这里作甚,回蠡园去当你的应六小姐享福啊!”裴持希一向经不起激,最近那坏脾气在镖儿面前更是发作得越发明显。 “你……”镖儿见谷粼坐在一旁,脸儿不禁气恼地一红,摔下石磨,“本六小姐这次是来帮我家少主的,等战事一结束自然会回去享福。不用你赶,我也跑得远远儿的!” 裴持希僵硬的放下笔,缓缓地站起来,眼神略带了些闪烁,嘴巴却依旧很硬,“话可是你说的!朋友一场,大家好聚好散!到时候可像上回那样缠着我大哥,四处跟人说我赶你走!” “我何时……” “你们两个是三岁孩童么,天天这么吵不嫌烦么!”镖儿起身正要还嘴,谷粼赶忙横到二人中间做和事老,“上吊眼,这件事是正事,事关皇朝上万百姓的性命。你可真得给我个准话!” 闻言,裴持希火气消了一半,心中一阵忏愧,遂颓然地坐到椅上,轻声言道: “这丸药那么金贵便是在于那些金贵的药材,不管是药引还是药剂,都是千金难求。虽说铁石斛成材于春,但就算到了雨水这日,谁又能采得到这珍贵难寻的一株!再说这常物蝉衣末,它却是成材于秋,小雪之日又有谁能找得出一个来!还有海金沙那些难寻的药材,莫说这破军营了,就算是皇宫大内,一时半会儿也决计找不全,更不用说制成一颗郁蠡丹了!” “如果是蠡园给药材呢?”温雅话音自帐外传入,萧骐穿着一身银紫的盔甲掀起帐帘,微笑地进了帐,“裴军医,若是郁蠡丹所需的七种药材全由蠡园供给,你能制出几丸?” 裴持希看着一脸温笑的萧骐,心中一顿,是了,郁蠡丹乃蠡园百年圣品,蠡园人为了制药必是年年皆有所准备,哪儿都不必哪里的药材库全。 “敢问齐王,这七味药材里最难寻的大寒熊胆珠,蠡园有几颗?” “大寒的熊胆珠嘛……嗯……本王估摸着,约剩下六颗。” 裴持希听闻,眉尔一扬,心想着天下最富也绝不过蠡园,又低眉看着药单,静静思量去。 镖儿趁机向一旁的谷粼问道:“谷军医,为何这大寒的熊胆珠是最难寻的?” “能取到完美的熊胆珠的熊一般是北国深山的大棕熊,而但凡熊到了严冬都要冬眠,若是被吵醒了就会变得比寻常时更加凶残,这种大棕熊更是凶残百倍。遭遇此熊者,能逃出生天已是不易,遑论取熊胆。再加上遇熊之日必须是大寒,也只有那大寒那日又处于北国深山的冰天雪地里才让熊胆冰而不化,就地打磨成珠带回。这一耽搁,遭遇恶兽的危险,又添一分。”谷粼慢慢解释着。 “那简直是一条人命换一颗珠子嘛,谁会去做这事啊!”镖儿一听,背后一寒! “所以说难得且难寻啊!” 谷粼默默小丫头的脑袋,那头的裴持希终于皱着眉头转了过来。 “裴军医,还能制成几颗郁蠡丹?”萧骐一字一字的问,慎重无比。 “若制药途中无差错,至多也不会超过四颗。”裴持希也一字一字的答,心中微凉。 “四颗啊……”萧骐暗自斟酌后几难察觉的一叹,随而一笑,合掌一礼,“那就四颗吧!药材三颗时辰后便到,有劳裴军医了。” “分内之事,齐王言重了!”裴持希见了,早就忘了方才的怒气,赶忙还之以礼,心中辩解,自来面对尔雅谦逊的萧骐,就没有人能不自惭形秽。 萧骐温雅一笑,转头对一旁的谷粼,轻柔言道:“诸将都到齐了,我们走吧。” 谷粼浅笑颔首,脱下医袍,换上白衫,两人对视一眼,相携而出。 撩开医帐布幔,日光泻下,银紫盔甲那人,雍然温笑,意态闲雅,气质高贵,白衫衣袍那人,面若桃夭,风清云淡,纤纤之姿,就像九天仙境里的一对神仙人儿,不该落在这烦扰尘世。 后头的镖儿小丫头简直看痴了,吞了吞口水,痴迷地呢喃着:“此战结束,谷军医就该是我们蠡园的少夫人了吧……听三哥说,这次少主要是没把她拐回蠡园,家主大概会把他赶出去的……” 裴持希一听,不由心口一震,转头看去,那对神仙人儿一路说笑着,已然渐行渐远,徒留一轮金日下那段段如诗如画的音容笑貌…… ☆、修罗宿煞阵 五月廿八日,午时过半,皇朝齐王王帐。 此战所有的皇朝将领结束完操练后,齐聚于王帐内,帐内无任何侍者仆人,皆在帐外候着,因齐王治军甚严,曾下令将领帐内皆不许他人入内,故而无人干犯。 王帐内的三品以上大将都端坐于桌边,空着上座两位,其左起裴持天、应刀儿、应棍儿许徽等人皇亲武官,右起铁鹰、姚倩、邓缮等朝廷大将,后头站着随行的四品武将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75 ,共计六十三人,个个正襟危坐,不敢轻怠矣。 “萧元帅到!” 帐外远远地传来侍从的高扬喝声,众人立即起身,笔直站立,敛目低眉,候着他们的新任元帅齐王萧骐的到来。 而后,随着轻微的衣衫摩挲、盔甲铮铮的响动,萧骐缓缓走到上座,其后跟着谷粼。 “叩见元帅!”诸人齐齐下跪,朗声行军礼。 上座那人不单是皇朝一品大元帅、北国第一大园蠡园的少主人,还是天家尊贵的齐王殿下,因此众人行事较平日更是万般谨慎。 雍雅声响:“诸将请坐!” “谢元帅!”诸将起身,见萧骐坐下,才纷纷落座。 “今日,诸位可能已知本帅召集尔等前来的用意了吧?”萧骐说着,眉眼间原来的笑容全都没了,惟独一张正颜俊容,气势岿然,见者不敢犯。 一时间,诸将仿佛见到了他日的铁劲桑一般,心头泛起一番肃然。 将军邓缮率先回道:“回元帅话,必是为了那银丰云龙的修罗宿煞阵。” “不错。此阵不破,我朝危矣。”萧骐微一颔首,转眸看着裴持天,“裴世子,与诸将说说修罗宿煞阵罢。” “是。”裴持天颔首以答,抚袍起身,来到方桌地形图旁,其上他日的虎韬卧龙已被改成了如今的修罗宿煞阵,方位随不变,但面积却扩大了一倍,沉声说道: “古人所创阵法不过有三,困阵、幻阵、杀阵。顾名思义,困阵会让入阵者无法脱困,永堕其中;幻阵,便是以迷惑心神的手段的伤人之法;而杀阵,煞气比之更重,威力也比之更大,触者皆是肉身尽毁,神魂具灭的下场。但最为可怕的阵法是此三者的叠加之阵,而镇在古苍面前的修罗宿煞阵,就是此三者结合的上上之作,但凡入阵者皆是有去无回之果。这也是当日云龙摆出此阵后,萧元帅立令退兵之理。” 众人一听,脊背一寒,又听得裴持天沉稳的声儿继而言道: “修罗乃佛国六道众之一,镇于东西南北四方。此阵依照传说,在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四位设了四个修罗王,又设四个生门,称为修罗门,阵中凤凌霄聚集之地,称为修罗场。‘宿煞’二字,说的便是四个生门里实际只有一个生门。一般困幻杀所叠加的阵法是五行倒回,八卦相生,才能以八卦克五行,以五行辅两仪。 但修罗宿煞阵不同,其两仪交割,阴阳错挂,五行逆转,独重八卦,且到了其阵心更是去五行,守八卦,刻意告诉人四个生门在哪,但没人知道真正的生门是哪一方位。修罗宿煞阵面积巨大,为的就是不待入阵者找到生门之前,便会被幻阵所惑,其下场无非自戕、中毒,或是被杀,更遑论破阵。故而世人说,修罗宿煞阵是三阵叠加的个中楚翘之作。” 话音一落,众将已是满头大汗。 当日首次见了那雷霆电闪的大阵,皇朝军士们心中就已然有些恐惧,如今再听裴持天一言,这份恐惧更是加重十分。虽说,大丈夫死应死得其所,但,面对着那般恐怖的修罗宿煞阵,束手无策之下,难道真要随便拿命去拼? 铁鹰握了握拳头,低眉问道:“难道,从古至今多少年,就无一人破过此阵?” 裴持天听了,却没急着解答,反而接着解说: “修罗宿煞阵是一个极为阴毒的阵法,利用八卦中的四象两仪的分割之法,混乱改变天象,又利用阴爻和阳爻的术数,将方位错乱,是以不依靠五行还能成阵的原因。而真正的生门,只有那门的修罗守将知道。 这阵非得身临其境,否则必不可破,因此创阵之人在大阵上空洒下凤凌霄,这更是使得古来多少破阵之人只进无出。陶谷当年被困修罗宿煞,我们师兄妹三人虽活了下来,但当时领头冲阵的是先父裴啸烽。可惜他虽拼死找出了生门,但却和母亲一起死在了凤凌霄之下。” 姚倩思量了片刻,也是一叹,“难道,天下之大竟无人能够破此阵?” 裴持天忽而转眸看着谷粼,意有所指:“当时死的死,昏的昏,但只有一人是始终跟随着父亲破阵,而且存活至今。” 众人一愣,不约而同地随着裴持天的视线看去,见竟是南麟,心中不禁一喜。 将军许徽更是起身上前,下跪一礼,垂首一拜。 “谷军医,这些天你救死扶伤,破阵杀敌,为了我和弟兄们做的事,许徽就是过上三辈子也报答不了!但,那乱七八糟的阵法,许徽就是过上十辈子也破不了了!这一关,皇朝就指望您了,许徽拿二十辈子还您!” 许徽大吼着,激昂之声传出了王帐,传遍了大营! 众将见状,也纷纷要起身,谷粼赶忙扶起许徽,摆手示意诸将坐回座椅,淡雅一笑,却清朗有力,“那修罗宿煞阵,就由谷某领头破了吧。” 端坐一侧的萧骐,握着椅把的手微微用力,一时间想说什么,虽抿唇忍着。 百万将士,皇朝百姓,容不得他存一点私情! 半点,也不成…… 谷粼出了座椅,走到裴持天身边,随手执起小木杆,在沙堆地图中的修罗宿煞阵所在方位上画出了一个简易八卦,又在四周画出被云龙刻意掩去的五行方位。 一笔一划之间,纤指来去之间,行云流水间仿佛作画起舞,优雅至极却也随意至极,旁者一见,心口重压的大石不禁稍稍一松。 微一收笔,谷粼抛开小木杆,沙哑的声嗓却字字带劲,仿佛能鉴进众人心底。 “修罗宿煞阵集天地三阵五行八卦于一体,阵场幅员约达十多里,但其实其阵要点也不过四个人,也就是师兄方才说四方修罗,而此四个人必须武力相当,才能制衡。只要制住了这四方修罗,就有一处是生门,即可破阵。” 这么简单?! 诸将一听,不禁大吃一惊,方才裴世子说了那么多,谷粼两句话就破阵了?! 谷粼见众人脸色,明白其想法,微微一笑,又言道: “云龙既然能布出修罗宿煞,那么阵中必然集结了银丰的四大高手,银雕被我败了,潜海大病未愈,白虎被金狼杀了,伏地、翔天二兽已然被我军所俘,如今银丰阵营里称得上高手的不过金狼、云龙二人,若不出所料,剩下二人应是雪峰门第三及第四的高手,秋露赤狐和冬霜紫貂。 故而摆在我军面前的难题便在于此,如何能入阵击败四方修罗?阵上有凤凌霄和天雷,阵下有虎韬卧龙的无数机关,阵中有修罗宿煞的恐怖幻术,能找到四大修罗所在的生门,才是最大的难关。” 一时间,困难重重,众人尚未来得及未反应,萧骐已然接了话,“传闻赤狐紫貂武功不在银雕之下,当时他二人虽愿意屈居第三第四,完全只是与银雕其是师兄妹之情。如今数来几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76 个寒暑,二人自也该精进量多,敌手难逢。” 谷粼颔首一笑,应道:“王爷此言不错。赤狐紫貂与其他兽将不同,他们就像普通的银丰国人一般,淡薄名利,一生好武。如今若被征召入战,必是看在雪峰门门主云龙大将东非修的面子。传闻东非修虽然行踪不明,但每每回雪峰门一次便会教导二人武功几回,二人便视他为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尊师之令,这便是银丰武德。” 说着,谷粼转眸看着了修罗宿煞阵,取了四根旗子,在八卦图中插下,两个在坡,两个在道,又言:“诸位请看。银丰云龙此番设下的修罗宿煞阵,四周临坡,只留下东西走道,可以走兵,其山形似峡谷。而银丰阵营在北,我们的阵营在南,只要北风一道,这谷便是凤凌霄发挥药效的最佳地点。” 铁鹰听了,略一思量,合掌一拍,不禁大喝道:“该遭!这要是不尽快破阵,那么哪日要起了北风,我们大营包括边城居民,都会中凤凌霄?!” 众将一听,脸色煞白,双手冒汗,没想到这么些天自己竟然走在了地域边缘却浑然不知,这要不是铁鹰说破了,自己小命什么掉的都不知道。 “然也。”谷粼微微一笑,眼神带赞。 “难道银丰军就不怕中毒吗?这些天都吹的是西南风!”铁鹰又急忙问道。 谷粼摇摇头,“至毒凤凌霄的‘至毒’二字,说的是其奇毒无比,见血封喉,解药稀少,甚至于极为昂贵,随时备之,是以成为至毒,但却有例外。须知世物相生相克,毒之所在,药之所在,其主材凌霄花产于银丰鄂峰,这世上能克住凤凌霄的便只是鄂峰天池独有的冰芙蓉。 但冰芙蓉极为难得,十年成一苞,二十年才三蕊,又是银丰王室的珍宝,从不流于外,故世人多有不知,知之者也无法备之解药。虽说当年陶谷虽能制出三颗解药,那全赖师母在打斗中拾得了几瓣冰芙蓉,且师母精通药理,拼了性命才制出解药。而此番云龙胆敢漫天洒下凤凌霄,想必银丰大营里现定有大量解药,故而不在乎风向如何,这对我军大大不利。” 众人一听,心思不断转着,有的想貌似去银丰那里偷解药,那势必要通过修罗宿煞阵,有的甚至想上银丰皇宫里摸上几株冰芙蓉,但一来一回的时间恐怕不多,谁也不能保证北风何时回刮…… 铁鹰想不出个主意,抓抓脑袋喊了起来:“谷军医?难道你一点方法都没有?!” 谷粼淡雅一笑,与萧骐相视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裴持天,柔柔言道: “非也。铁帅英魂盖天,粼自是不能让他失望。对方的修罗宿煞阵意在先困后幻再杀之,云龙要的便是我们自投罗网,倾巢而出。那么我军何不将计就计,先入阵受困,再以幻之幻,最后杀修罗,出生门,破大阵?” 邓缮听了,思量一番,想到那漫天的凤凌霄,单单靠近都会死人,更何况入阵,心中不免多有喟叹,遂道: “不知谷军医欲派多少人马入阵?” 众人一听,双手握拳,这一去,怕即使是破阵,那队人马怕也无回了。 谷粼却是自如一笑,看着地图上修罗宿煞阵中的四根旗帜,傲然言道: “修罗宿煞阵看重机关术数,阵中一人皆无,只有四位修罗服了冰芙蓉镇守生门。而既然云龙如此不惜才,把四大高手都派了,我皇朝泱泱大国岂能失了里子?就算意思意思,怎么也得凑足四人上阵,给了他云龙一些面子吧!至于凤凌霄一毒,我军尚有几颗郁蠡丹可抵抗一时,算算待到攻下修罗后便可抢下那些人随身携带的冰芙蓉,服下后必无大碍。” 刹那间,“隆”的一声,见是铁鹰两眼犯傻,倏地站起来,椅子倒了地,痴痴然说道:“谷……谷军医……你说了半天,意思就是……只派四个人去?!” 所有人也都不禁心惊,一脸苍白。 一旁的裴持天听得也是心头一寒,他原先按照铁劲桑和自己的研究思量的办法也是想以精兵取胜,将伤害减到最低,却没想谷粼脑中的“精兵”,竟然只有四人! 裴持天又转眸看着座上的萧骐,后者默默看着阵中四面旗帜,虽没接话,但看样子也同谷粼一般考量。 清清淡淡的一笑,谷粼看着铁鹰,眼神带着些许无奈: “铁将军,想那云龙到现在还未出兵,等的就是北风一起,我皇朝军自取灭亡。然,世事又怎能尽如他意?事不宜迟,精骑突晓围,奇兵袭暗壁,此番非得出奇才可制胜。” 铁鹰一听,英雄气潮涌,拍桌而起,朝萧骐单膝跪下,垂首言道:“元帅,末将愿前往!” 众将一听,也纷纷起身下跪,齐声言道:“元帅,末将愿前往!” 雄浑昂然之声,六十几人的吼声竟是冲出大帐,响彻军营! 座上的萧骐终是抬眼看着跪着的主将,眼露欣慰之光,起身拔剑,横惊雷翱龙剑于空中,“叮”的一声,利箭立时插进厚实的方桌,俊容肃穆,威武自现。 萧骐环视着众将,缓缓开了口: “都起来吧!不过此次出战,破阵只需四人尔,待得破阵后凤凌霄自会在一个时辰内散去。届时,才是诸位冲锋陷阵的机会!该时,尔等定要重击银丰大军,使其再不敢来犯我皇朝一寸土地!” “遵元帅令!” 又是一声雄浑昂然,皇朝将领们齐声回复,神情激动,就像金日终于在阴霾去后重现光明。 “云麾将军姚倩、明威将军应刀儿听令!”萧骐扬声唤道。 “末将在。”二人齐声以答。 “从此刻起,大营内外戒严,无本帅通关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违令者,斩立决!”雍雅声令下,略带了冷凉。 “遵元帅令!” “镇军大将军铁鹰、中郎将裴持天听令!”雍雅声儿再唤。 “末将在。” “从此刻起,全军整肃,操练布阵一事时刻不可怠,本帅另有一阵法要交与二位加以操练,近期皇朝大军时刻准备出战!懈怠者,斩立决!” “遵元帅令!” “宣威将军应棍儿听令!” 雍雅声儿再唤。 “末将在。”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半个时辰后,本帅要你和华野领一千兵将,将十五万石粮草运至本帅定的地点,误事者,斩立决!” “遵元帅令!” “其他琐……”忽然话音一止,但见俊眸一转,探向帐外越来越近的两道人影,一青一紫,随风而至,嘴角扬起,尔雅一笑,缓缓走向帐前。 谷粼也随之走到王帐口,二人比肩站着,迎接那一青一紫两道影子。 但见那雍雅从容的王爷,抬手抱拳便是一礼: “叶盟主,崔殿主,好久不见!有失远迎,但请莫怪!”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77 “岂敢岂敢。蠡园来信,叶某岂能等闲视之;国家有难,匹夫岂能坐卧贪幽!” 帐内众人一听不由得一愣,莫非是武林盟主叶荆和幽冥殿殿主崔杳然?! 待不得脑中几番思量,连忙转过头去,一看,眼儿都茫了。 午后仍烈的日光下,齐王玄色的王帐帐帘飞扬。 其下,一个灰紫锦袍,容颜邪美,手执幽冥的烬焰转魄剑,势如枭雄般藐视天下;一个淡青缎衫,蓄着雅髭,高挺而立,腰间圈着无尘软剑,言谈举止便如松竹般,雅到极致…… 身边立着萧骐和谷粼二人,一个银紫戎盔,雍容尊贵,一对墨眸俯视天下,气宇非凡,高不可攀;一个雪白素衫,腰间系着霜凤空凝剑,清雅浅笑,如一朵金盏银台花儿自吐芳菲,无法漠视的芳菲…… 武林盟主叶荆! 蠡园少主北麒萧骐! 陶谷传人南麟谷粼! 幽冥殿主崔杳然! 这便是,皇朝武林最顶尖的四位高手,而这四人此刻就再站在自己面前,众人看得简直不敢眨眼! 所见之人,莫不难忘此刻…… “嗤,虚伪……”又闻得帐外崔杳然斜睨了叶荆萧骐二人,转头揽住谷粼的肩,变脸笑开,“丫头,你们罗嗦完了吧,带我去见见你家持希小子!真是好久没见,他的嘴还利否?想来想去,还是他最值得疼……” 众人一听,赶忙为崔杳然一惊,抬眼看去,却见叶荆和萧骐二人脸色丝毫未变,仿佛这是一件常事一般。 “持希在医帐呢,我领杳然哥去!”任着兄长揽着,谷粼闻声笑开,笑声清灵动听,她看了一眼萧骐,意味深长,又转身领走了崔杳然,向医帐走去。 “哦,对了,雁翎那刁女人也来了,还有你三位护法叔伯都来了!” “雁翎他们来了?!太好了!我们走快点……” “你这丫头……” 待得二人说笑地走远,从来便是雍雅从容的萧骐转头笑对一脸自在的叶荆,忽而言道: “叶盟主为何从不考虑收了百鬼峰幽冥这块化外之地,专乱为治呢?” 帐内众人一字不差地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嘀咕着,自家元帅此话的意思难道是,要报方才崔杳然的一话之仇? 想着想着,心中又对萧骐再添一分畏色! 又闻得叶荆用他那磁石一般的嗓音,笑言道: “要是蠡园少主能于年后武林大会上承诺担下‘武林盟主’这位子,叶某现在就愿领盟主宫人和叶氏族人与您一同收复幽冥殿!” 萧骐温雅一笑,略显叹息:“既是如此,便作罢吧!骐多谢盟主好意!” 又听叶荆更是遗憾的一叹,“哎,真是遗憾!这么一来,武林又得清净好些年了……” 这两个人竟然在说笑间,就决定了中原武林几十年甚至百年后的局势?! 正在二人帐外肆无忌惮的谈笑风生中,此刻帐内众人竟不觉已是冷汗淋漓…… 《德宇本纪》卷二十三《古苍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廿八,未时,中原武林盟主叶荆与百鬼峰幽冥殿殿主崔杳然来到古苍,前者领盟主宫十二宫主,后者领幽冥殿四大护法,只为大破银丰修罗宿煞阵。 ☆、岁月怎堪回首 于五月廿九这一天之内,齐王又连下三道军令,皆是有关于古苍人民迁往州府之事,即是为防止风向不测,带来凤凌霄之毒,全边城百姓一个不剩都要在半日之内迁到州府暂居。 王轩之星夜赶来,与萧骐商议之后,又将军营里的闲杂人等全都带走,而后皇朝军营全营关闭,日夜都充满了兵将们苦练阵法的呼喝声! 战事愈加临近,人人皆忙得紧,气氛极为紧张。 自《十七禁律五十四斩》至今道道“斩立决”的军令,齐王在众人心中已然从一位才华绝世且政治严明的雍容文臣已然变成了治军严厉且军法如山的肃杀武将,虽斩了不少轻浮兵将,但齐王赏罚分明,兵阵才卓,选贤用能,深受景仰,是以人人闻之胆寒却至今也无人敢多说一句。 亥时过后,夜色深重,王帐中只剩下萧骐一人,若无大事,没人敢来打扰这位尊贵的王爷元帅歇息。 “在想什么?”帐外,谷粼缓缓走近,任夜风扫过身子,仿佛也能扫去白日里留下的闷热。 “也没什么要紧的。他们可都来了?”听见沙哑声响,萧骐闻声抬眼,微微一笑,此前的他正执着随身的碧箫,默默看着。 “可不是。”正说着,谷粼身后也走来了一青一紫两人。 三人各有姿态的走入营帐,或傲或淡,或又带了些难测之色。 “我说齐大王爷,都这时候了你才叫我们过来!你小子不睡觉,本殿主还得回去陪我家那刁女人!”崔杳然一脸不悦的坐下,信手将随身的剑一放,双手环抱,斜睨着萧骐。 “崔殿主,想必王爷应是初任元帅,百忙难脱身。此非常时刻,你我便迁就迁就吧!过几日他知道累了,便明白做盟主宫的盟主较为轻松。”叶荆一脸颇有深意的微笑,优雅的坐下,见桌上已放置有茶水,便端起一嗅后含笑饮下。 崔杳然见叶荆温吞的举止,刚想讥讽几句,萧骐便已然先开口,虽笑意还在,但眼神严肃: “非要此刻约三位来,确是有要事要说,然时不我与,有恐隔墙有耳,请崔殿主见谅。这破修罗宿煞阵之法,要紧非常,此阵不破,千千万条生命都不保!” 雍雅声响,肃穆严厉,说的崔叶二人一阵惭愧,没法应话。 谷粼浅笑着,放下腰间的霜凤空凝剑,“叶大盟主,我家杳然哥自少年时就受我舅舅之迫统领幽冥殿,如今壮大至此,足以说明他年少有为。为何你老追在萧骐身后逼着他当盟主,却从不回头看我家杳然哥一眼呢?” 此话一落,崔杳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胳膊肘往的自家妹妹,随而发现叶荆那平日慵懒的眸子如今灿灿发亮的看着自己,头皮一麻,赶紧转头,讨好的对萧骐言道: “齐王殿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过是个修罗宿煞阵嘛,本殿主拼了这条命都助你破阵!” “君子一言?”萧骐笑看了谷粼一眼。 “驷马难追!”崔杳然一声大吼,难得的一副精忠报国姿态。 此吼声一出,那头原是激动无比的叶荆已是软下身子,无精打采的盯着帐顶,似是那里挂了串稀世宝物一般。 话说千古大侠叶荆年少时气势昂扬,认为习武只为锄强扶弱,拯救苍生,于是自小就立志要当武林盟主,一出师便单挑各大门派,当然除了封氏族地和蠡园领地!成名不到两年,二十一岁的他就在“众望所归”之下入了盟主宫,做起了武林盟主,一路走来极为顺利,毫无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78 阻力。 可是,后来他便发现是自己年少无知,受人所骗!记得入盟主宫的那日,上届的武林盟主封函简直是欢欣鼓舞的推着他进去的,原来,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竟是如此……如此……无趣透顶! 自打出任盟主宫的盟主和叶氏的族长后,十几年来他天天要掌管两座山头的生计,天天为了江湖上鸡毛蒜皮的打架斗殴弄得一身不是,天天都要忍受盟主宫十八长老的唠叨,天天都要把这些折磨当正义! 那时,他立刻明白了,锄强扶弱,拯救苍生未必要当盟主,当他的千古大侠依旧能够笑傲江湖!于是叶荆看上了蠡园少主萧骐,这位翩翩佳公子武功好,家世好,人品好,才学好,声望好,简直活脱脱一位盟主接班人! 可叶荆没料到的是,萧骐的脑袋比他的武功、架势、人品、才学、声望更好,甚至比自己还要好!这位绝世佳公子老早就看出了武林盟主这位子的弊端,早就不屑视之,于是想要拉他入盟主宫简直比登天还难!这一磨就磨了好些年,没能骗到萧骐倒罢了,这小子却愈加的敬他而远之,更遑论诡计多端的崔杳然和高深莫测的谷粼了! 想着想着,叶荆心里就涌起一股扼腕之情…… “废话少说!直接点,要怎么杀吧!” 终于,崔杳然一声壮阔激情的吼声将思想跳脱于尘世之外的叶荆拉了回来。 见崔杳然那极力摆脱武林盟主之位的举动,他不禁无奈地扬扬眉,心中一叹,也不知那天才能出现一个“智勇双全”的人儿能够把他的位置接过去,好结束他那度日如年的难熬岁月…… “杳然哥这么精神啊!好吧,看来雁翎大概不太急!” 谷粼清雅笑着,一旁的萧骐起身走到地图上的修罗宿煞阵旁边,雍雅声起: “敢问,叶盟主和崔殿主可曾听过‘天元十绝阵’?” “天元十绝阵?”崔叶二人一听,不禁一怔。 “敢情是那灭天地,破金木,陷水火,唤风土,砂屠血的十绝阵?!”崔杳然嗓音带邪,此话一出,自己背后也泛凉! “殿主说对了,正是此十绝!”萧骐温雅笑着,仿佛再说一件自在事一般。 “哎……此阵虽妙,但也凶险万分!”叶荆看着地形图上的修罗宿煞阵,不禁一叹,心中默默估算着胜负各有几成。 “莫非叶盟主怯了不成?”谷粼也取过桌上的茶,细细尝着,眉儿一挑,这茶可是皇朝御茶贡熙茶,比起她随身带着的凤凰单丛口感还要好。 啧,也就萧骐这王爷家能弄到这好东西! “叶某如何是怯?!只不过,若丢了小命也无法破阵,岂不是失了意义,徒增一缕孤魂野鬼罢了!”叶荆说着,也饮了一杯茶水,表情闲适从容。 “叶老儿这话倒说得不错!”崔杳然点点头,终是面带严肃,“十绝顾名思义,有十大绝阵,阵阵绝境,绝中求生!虽是用来破这阴毒的修罗阵正好,但一个弄不好都难以自救!” 萧骐浅浅一笑,眼色却是肃然,“然也。十绝中,赤水红砂,风吼冰寒,金光化血,烈焰摄魂,天崩地裂,每一阵环环相扣,每一步招招致命!但须知,置之死地而后生,人生苦短,又能碰上几次修罗宿煞和天元十绝?二位,如何不搏上一搏?” 崔叶二人一听,脸色涨红! 是啊,人生短短数十年,又有多少人能闯出一回修罗宿煞阵,又有多少人能够摆下那天元十绝! 虽说二人心底都明白萧骐那番话激将之意十成有九,但还有一成便是身为一方高手的自信与傲然! 萧骐在赌,他的赌注就是崔杳然和叶荆的傲气。 想那中原武林间,除却如应砚竹等隐居高人外,萧谷崔三人已然身处此一辈武林人士的最高峰,加上个依旧统领江湖的叶荆,四人虽已无相斗争强之心,但久了不免隐隐有些高低之气。 成名多年,武威远播,天下人无不或敬或怕,奈何久不逢敌手,技痒无比!如今面前那修罗宿煞阵中,正站着银丰国内最顶尖的四大高手,又叫人何尝不想一搏为快,热血沸腾! “喀”的一声,叶荆放下茶杯,微微一叹,雅髭一扬,文雅一笑。 盟主大人从容无比的开了口,“天元十绝,叶某赌了!” 见状,崔杳然瞬间想起家中那刁钻的泼媳妇,表情略显的无奈,两手一摊。 “哎,你们下了注,本殿主也只能赌了!” “呵呵,杳然哥为何这般气弱,是对天元十绝没信心,还是你最近陪着雁翎吃喝玩乐疏了武功不敢上了?”谷粼疑问的声调,貌似带了点讽。 “你这鬼丫头,看日后回了幽冥不扒了你的皮!”崔杳然听出意味,瞪了谷粼一眼。 谷粼嘻嘻一笑,起身上前,给崔杳然讨好的捏捏肩膀,“杳然哥莫恼,这天元十绝你是知晓的。若是一般武将,无深厚功力,入阵十步便失神智,更遑论破阵。这般大阵仗,自然还得靠哥哥你上的!粼不过是顺水推舟,代齐王殿下做个面子!” “鬼丫头,你是人家什么人,还替人做面子!”崔杳然似笑非笑的侧过头,宠溺捏捏谷粼的鼻子,邪魅的眼角似有若无的瞥了一下萧骐。 一句话,让两头的萧骐和谷粼纷纷愣了一下,一时不敢相望。 “啧啧,得了,瞧你俩这媳妇儿样。萧大王爷,这夜也不长了,还是说正事吧。天元十绝这么大阵仗的一时半会儿说完,先说说那东非修什么来头吧。”崔杳然鄙视的瞧了萧骐一眼,拉过谷粼的手,将她压在自己身侧的座椅上。 算算时辰,子时快到了,他可舍不得自家妹子受苦。 “崔殿主言的是,闻人小姐,请进。”萧骐看了帐外一眼,命道。 帐外衣衫闪动,一只玉手撩开大帐帐帘,闻人凤华身着西云族少女服施施然端步入帐,见了萧骐行了西云一礼,神情间不卑不亢,“西云闻人氏见过齐王。” 叶荆和崔杳然见了她,来时已然知晓这次战役发展至今,死的死,伤的伤,或多或少都与这女子有关,心中不知是该赞还是该贬,不免多看了闻人凤华几眼。 萧骐垂眸看着地上的华云雀,嘴角微扬,道:“闻人小姐请入座。” “多谢齐王爷。” “呀!料不到,这闻人小姐入银丰多年还能是如斯识得西云礼。”与萧骐相反,崔杳然倒真是笑盈盈的,把玩着桌案上的刚刚萧谷二人下一半的棋子,细细端详着闻人凤华,“此前曾受我家妹子之托,命人于银丰打探小姐消息,几番消息传回,小姐才智堪比我朝才女臻芙,招招厉害。皆可谓,退可守,进可攻,前有银丰重用,后有皇朝铺路,败了还能回西云找公孙诉诉苦,这翔云兽之位小姐倒真是做的尽善尽则。”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79 闻人凤华闻言,肩头一动,柳眉一皱,心中酸涩,闻言委屈,但却也是事实,一时间不知该抬头说点什么,不想却看见上方萧骐正坐于王帐玉椅上,脸面虽笑,但神色复杂,遂不愿多言。 “闻人小姐,崔殿主心直口快,无心得罪。夜深时短,卿先将东非修的密信交出来。” 闻言,闻人凤华细白的额头微微沁出薄汗:“王爷果然精明,半点瞒不过。” 说着,她自怀里掏出一只银钗递给萧骐。 其上无坠饰,只有一朵半大的云朵呈漂浮状,一只盘龙静静卧于云上,他接过手,挑眉看了闻人凤华一眼,似笑非笑,“小姐这是考验本王?” “非也,乃凤华至今未识得机关所在。” “未见密信,何以断定这就是密报所在?”萧骐把玩着银钗,眼神中倒也透露出几分认真。 “此物乃是凤华从白虎处得到的,听闻,是他以白虎尊偷偷截下了云龙的死士。” “白虎将军义举,果不符当日与粼一约。当日要是他和金狼一起下战,输的未必是他。”谷粼叹了一声。 和白虎一战后,虽败下对手,但萧骐心力修为消耗极大,这几夜私下无人,他多少都会忍不住咳几声。 别人不知道,但她这个“枕边人”倒是清楚得很。 “这泷冽倒也是条汉子,就是死的冤!” 崔杳然接了话头,叶荆的眼睛倒是不离开那把银钗,“萧少主可是看出点端倪了?” 萧骐笑而不语,将钗子递给叶荆,后者接过,崔杳然脑袋也凑了过去,两人安静的看着。 “闻人小姐,一位故友让粼给小姐问句话。”谷粼倒也不对那银钗感兴趣,反而笑看着不知为何略显紧张的闻人凤华。 “谷军医有话请讲。”闻人凤华一时征住,知她是南麟,但也不知该如何称唤,也随皇朝君将们唤她一声军医。 “小姐,可见过此物?”说着,谷粼自怀中一块牛皮布,递给闻人凤华。 她接过,展开反复端看,边缘有些破损,约有三掌大小,背面虽是皇朝席云峰图腾,正面却绘九重凌霄的五彩云朵,一共一十五朵,朵朵形态各异,中间一朵更是呈宝塔状,极尽威仪之势,震慑天界。 “这……这九天云塔乃出自闻人族的手笔,看着色度,应有三十年!且……”闻人凤华呢喃说着,到后面更是支支吾吾,“且……正如皇朝用龙,这般九云图,只有西云皇室才可用。敢问军医,此图从何而来?” “粼自西云公孙王手中得来。”谷粼似笑非笑的,“小姐,这不仅仅是九天云塔图,图里宝塔内还藏着一个秘密。” 闻人凤华一怔,叹息笑道,“想必军医早已知晓其中奥秘,塔中的确写着一个名字,曰:‘公孙无闻’。” “公孙无闻?”那头把玩着银钗的叶荆听了,不仅诧异一呼,“是西云国公孙王的胞弟么?不是早夭折了么?” “非也。”趁着叶荆失神一刻,崔杳然果断抢过银钗,“虽是皇室之秘,但有心打听还是能打听出来的。公孙无闻不是夭折,是失踪。且,其便发生在咱们齐王爷幼年失踪的前一年。闻人小姐手中这块牛皮布,便是当年无闻皇子失踪时穿在身上的马褂碎片。” “呵,倒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闻人凤华看了萧骐一眼,能平安回来自是洪福齐天,可怜的便是那回不来的,正如公孙无闻,时至今日生死不明,她苦笑道,“本来此事是不应说的……皇族丢了皇子,此事传出,对皇族也是不小的影响。齐王爷幼年之事想必也是皇朝极少人知道的。” “小姐说的是,攸关皇室威严,断不能为了一名小儿,毁了百年基业。”萧骐笑着回道,“但,也就是公孙无闻的失踪,才导致闻人一族悉数被灭,本王说的可对?” 闻人凤华终是眼露流光,“自是对的。身为兵将之首的闻人族奉君之令将小皇子寻回,却成了歹人手中的利器。当年族兄闻人凤岳帅族人分开兵力日夜全国搜索,不料却中了贼人的陷阱,先是兄长重伤身亡,再是龙泉虎啸失踪,最后族人一一被暗杀。只有我这个年不足五岁的小孤女被西云先帝藏身在皇寺香炉内,才逃过一劫……” 想来,挟持西云皇子的贼人,也是当年挟持萧骐的人。费那么大劲,以之威胁皇室,却只为了灭掉闻人族,确实蹊跷,如若不是与闻人族有深沉大恨,为的便是那把神器——龙泉虎啸。 而挟持萧骐,便是为了——惊雷翱龙! 不过,比之公孙无闻,当年萧骐能过脱险回宫,倒也是个谜…… 谷粼看了萧骐一眼,他神色平静,没丝毫波动,但眸子里的黯淡却也是可见的,遂又轻声一问,“小姐潜入银丰,应是听说龙泉虎啸落入金狼之手?” “不错。当时的我没别的想法,就是认为或许他不是真凶,但也脱不了干系!” “那这么多年的潜伏,小姐可有何收获?” 闻人凤华但笑不语,眼睛落在了崔杳然说上的银钗,谷粼了然一笑,“杳然哥,这银钗机关,你是看没看懂啊?” “雕虫小技!”崔杳然轻蔑一撇。 只见他手指沿着盘龙龙口两侧轻轻捏着,另一手指尖轻巧一按云端某处凹处,“喀”的一声,自银钗中掉出一根银针,一旁的叶荆快手翻转抓住。 “呀,原是这么开的么?凤华果然不如崔殿主。” 闻人凤华见崔杳然开的自如,心中又是一叹。 “好说好说,幽冥殿里的机关比这难过百倍千倍。小姐去那儿住上两年,若然还有小命在,崔某保管你横行天下机关。” 萧骐闻言笑着伸手自叶荆手上取来银针,从怀里取出一本名为《蟹宴》的小册子,谷粼眼尖,认出那就是离京前臻仪交给他的册子。 一时间大帐里极为安静,所有人的注意力。 忽然,萧骐转头命人拿来纸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数字,又拿着蟹宴翻看比对着,最后抬眼,面对着在场众人疑惑的眼睛,那一脸雍容的笑容瞬间成了无力的苦笑。 他开了口,带了点恍然:“其上写了四个日子,五月二十五,九月初四,八月十六……七月十一。” 言罢,在场众人虽然心中有所准备,但不免百味杂陈,悲恨交加…… 西云历洪明十二年五月二十五,西云国二王子公孙无闻失踪…… 皇朝历永昌五年九月初四,天家皇朝二皇子萧骐失踪…… 西云历洪明十七年八月十六,西云国闻人族全族被灭…… 皇朝历永昌十四年七月十一,皇朝谷氏全族被诛…… 闻人凤华思量片刻,悠悠说道,“齐王爷,据凤华探,云龙善乐,尤其是一手箫技,能列天籁。” “然也。这般想来,当日于阵前见到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8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80 东非修,他的面容虽然有些变化,但神色应就是当年的鸠岫。”萧骐听来口吻极为淡然,却不禁使人担忧的多看几眼,“何必这么看着骐,事情都过去多久了。” “是啊,为啥都这么关注我们英伟不凡的齐王殿下呢?”谷粼忽而一笑,“闻人小姐,东非修此次挑起战役可知为何?” “军医这倒是误会了。挑起战役的是金狼,金狼以白虎将军的家人做胁迫,才使得白虎将军屈从。而欲阻止这场战役的人,却是云龙。”闻人凤华嫣然一笑,却惹得崔叶二人诧异。 “什么意思?云龙是止战派?” 那人是善茬儿?!崔杳然疑惑,这可不是他们打听那么久所得出的结论。 “然也。虎韬星阵是白虎要云龙摆下的,大战后的雾阵是为保护银丰残兵摆下的,就连此刻布下的修罗宿煞估摸着也是受金狼所托。” 闻人凤华略略皱眉,带着似有若无的忧伤,又道:“天间落晖照雪芒,一缝云龙几折腰。云龙他,合该随他亲族而去,不应留在这天地难容的世间。” 亲族?! 闻人凤华一言,又让众人面露异色,二十年前便以十八岁之龄一成为银丰武家第一,至今无人能败!世人只知他名唤东非修,武力超群,虽受册封,但从未涉足政事,过往更是一个谜!今听她一言,难道已经知晓云龙身世? “小姐或是有何要说?”萧骐温和一笑。 “王爷,蠡海这人,您自是不陌生吧。” “是。蠡海,原名东蠡海,是前朝东朝的遗族,其父是末代东皇东伯胤的堂兄东伯镜,是我塞北蠡园的创始人。”虽腹内有所疑问,但他依旧沉着以答。 “不错,蠡海是东朝王爷的遗子。而东非修,他却是东朝皇帝的皇子,出自东伯胤嫡系一脉。” 此言一出,崔叶二人皱起眉头,面面相觑,仿佛无法相信闻人凤华的话。 谷粼倒是笑得云淡风轻,似乎早就有所感觉,“呵呵,难怪他要出逃银丰,行踪从不与人知。但此人性子倒也傲,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东’字一姓连蠡海都改了,他居然昭然天下。” “此人自是傲。”闻人凤华说着,眼神里露出了几分凄苦之意,“这几年来,虽我从金狼麾下,却诸多时间随侍于云龙身侧,他从不问朝政,从不披战甲,从不献君策,从不见朝臣。而一年中只有那么几天白虎将军回雪峰时才会见见他,就算金狼求见,也要等上三五天。可这般宿命,世间终是不容他归隐。 诸位可知,当年我族被灭时,追兵只有他一人找到我藏身所在。那天,他打开我所在的香炉,俯看着我,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我从没忘记过,或怜悯,或自嘲。当我以为他会转身告知众人时,他竟然重新把香炉合上,带着杀手们一起离开……” 闻人凤华收回放远的眼神,转过头看着萧骐,了然笑道:“齐王爷,当时您衣不蔽体被吊于山崖之上两天两夜,试问一个已是重伤孩子又怎能活的下来。其中曲折他人虽未可知,但您必是心知,故而就算您受尽苦楚却多年来从未追查过鸠岫。” 萧骐看着闻人凤华,已是面无表情,轻吟道: “风雪过,天寒难顾萧瑟;过往矣,岁月怎堪回首……” 闻人凤华一愣,坦坦一叹,“齐王爷果是浩然胸襟!凤华佩服!” “小姐厚赞!殊不知这最后一个数字,是何深意?” 萧骐终还是重新一笑,优雅的将桌案上那张刚刚写着密信数字的纸示意与闻人凤华,其上写着:六六。 闻人凤华一见,萧然一笑,“六月六日,芒种日,此日午夜,古苍将有北风。” 此话一出,帐内诸人终是无言…… 六月六日,距今不足八天,时间如同勒在皇朝脖子上的粗绳,越来越紧…… ※ 是夜子时,崔杳然估计萧骐此前与白虎一战怕伤其元气,故留于王帐为谷粼以内力压毒。 待崔走后,床上侧躺的谷粼经过红龙吐信的折磨尚未恢复元气,呼吸之间有些沉重,难以入眠。而萧骐也没有就寝,垂发披肩,身着一身薄衫内袍,立于桌案边,垂眸一直看着闻人凤华留下的那只银钗。 “咳……风雪过,天寒难顾萧瑟……过往矣,岁月怎堪回首……”谷粼背对着他微喘着,忽而一笑,“还当你真的放下了……咳咳……原来……原来是唬人的……” “韵儿,为何有人生来便如此坎坷?” 温润如玉的声音,带了点凉意,滑落谷粼耳里,让本就冒着冷汗的她不禁一颤。 她睁开双眼,盯着床帐良久,又闭起眼睛,拉拉身上的被子想驱走凉意,“咳咳……你不睡,咳,我可睡了……夜深,倦了……” 忽然,一只大掌轻柔的探到她额头,又撩开她脸上的发丝,拭去她面额上的薄汗。有人拉开被子,床上沉了沉,那只轻柔的大掌再次轻柔的自背后将她搂到一个温暖的怀里,双手搂住,然后……有人把下巴靠在她的脑袋上。 她不悦的撇撇嘴角,倒也没说什么。 “那人曾说过,我就如幼年的他……” 听着他带着倦意的缓速话音,谷粼缓缓睁开眼睛。 “风雪过,天寒难顾萧瑟……这是他写的。” 鸠岫,云龙,东非修,这个男子,弹指间决定了多少人的命运,霸占了多少人的记忆…… 困意袭来,呢喃间,她缓缓问道:“过往矣,岁月怎堪回首……这是谁填的……” “是你父亲……” 感觉到怀中的人身子一震,他莫名的嘴角扬起,今夜第一次有想笑的欲望,双臂又将她搂得紧紧,闭起眼睛。 “睡吧,我在……” 她低头,看着面前圈着自己的臂膀,良久,也闭上眼睛…… ☆、绝阵天元归一(上)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廿九,宣威将军应棍儿领军将十五万石粮草运走,地点未知,二十五名银丰探子纷纷铩羽而归,金狼盛怒之下全部斩首。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三十,银丰四兽之一伏地兽浮屠于午时被斩于皇朝军营,由元帅萧骐亲自监斩,遗体以被俘银丰老马驼回银丰军营,加上白虎的阵亡,银丰士气一度败下。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卅一,云龙大将东非修出现在修罗宿煞阵前,策马沿着巨大毒阵边上走了两圈,貌似随心的插下了十二根干枯的杨柳枝,遂转身回营。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初一,皇朝世子裴持天出现在修罗宿煞阵前,武林盟主叶荆命盟主宫十二宫宫主跟随,领命于此后都要镇守云龙插下的十二杨柳的方位上。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初二,御史王轩之出任皇朝副相一职,臻芙继其御史之位,后者于未时感到古苍边城,一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81 个时辰内抓获银丰奸细六名,为皇朝大军镇守后方。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初三,皇朝元帅萧骐与幽冥殿殿主崔杳然策马出营,领幽冥殿四大护法魑魅魍魉,在修罗宿煞阵边缘取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点一盏油灯,由四护法护灯。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初四,银丰大将云龙来使皇朝军营,留下一封战函,曰初六午时未破阵,银丰将大举进攻古苍,皇朝元帅萧骐笑而不语,但回书一字,铁画银钩,曰“诺”。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初五,神医裴持希伤愈重回军营医帐,领众军医整药材,理医床为明日一战做万全准备,皇朝兵将心潮激动,银丰军心也有涌动…… ……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初六辰时,德宇年间最为传奇的四个人物出现在了银丰修罗宿煞阵前五十丈处,身前是银丰精兵,身后是皇朝雄师。 元帅萧骐,师从蠡园,玄衫玉带,碧翠长箫,策驹逾辉,迎风而立,雍雅轩昂。 南麟谷粼,师从陶谷,白衫乌发,手执凤剑,策驹流云,立于萧旁,清雅悠然。 幽冥崔杳然,师从幽冥殿,灰紫锦袍,配赤红剑,策驹墨灵,妖冶一笑,却显枭雄。 盟主叶荆,师从叶氏,青衫雅髭,腰配软剑,策驹风溟,行若松柏,气若雅竹。 四人虽是轻衫简行,可那一战却惊天动地…… 只要是活下来的人,无论皇朝子民,无论银丰战士,任谁都无法忘记古苍岭关下的最后一战…… 谁也无法忘记当日南麟所设下的十绝阵——天元归一…… 古来再无人见之,再无人能摆,再无人可破…… 古苍酷夏的午时应是太阳当空,但在修罗宿煞面前,一切都是遮天蔽日的阴暗,往里望去,黑漆漆的不见一物,只剩远处幽冥四护法守护的四盏幽幽的油灯闪动。 “诸位,赤水红砂是赤狐血染沙,风吼冰寒是埋云龙玄冰腰牌于土,金光化血是融化紫貂刀鞘,烈焰摄魂是烧毁金狼烈火袍,天崩地裂便是将生门下所埋的阵眼万年修罗木斩碎。此十绝一成,修罗宿煞必破,入阵之后请紧随粼,莫走散,粼可不想拿条绳子拴着马走。” 谷粼带笑说着,心中倒也只有八分把握,年少虽跟随过师傅破阵,但时至今日,要全部回想已不易。 “这么丢人的事,本殿主岂会做得出来?!丫头,走吧,不过是个阵,一个时辰破了他回营睡回笼觉。” 面对着眼前黑漆漆的巨大毒阵,众人不免或紧张或激动,忽闻崔杳然说的如此轻松,心口难言感受倒也平复许多。 叶荆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叶某真是不如崔殿主。” “叶盟主,这前浪后浪的恐难分。崔某幼年接掌幽冥之时,怕盟主大人还没打上盟主宫呢。所以,别再打我主意了,否则后果自负。” 崔杳然笑得妖邪,但熟知幽冥手段的人自是心中明白,他这是下狠话了。 叶荆只得作罢,不禁心中落泪,一旁萧骐和谷粼见状,轻轻笑开。 “各位,入阵之法,粼已经将知道的全部告诉大家了!但就云龙摆阵的手法来看,不可能一成不变,想来此刻的修罗宿煞未必和几年前一样,还请处处小心。流云,走吧!” 谷粼说着,自怀中取出一颗夜明珠,轻拍流云的脖颈,白马会意,低鸣一声,面对黑暗马儿或带了点压力,喷着气小跑而出。 白衫白马,伴着夜明珠的光芒,缓缓走进幽森的修罗宿煞阵,如同那启明星,随着日月变幻,缓缓发光,引领光明。 “二位,请了!”萧骐一笑,也取出夜明珠,轻拉马缰,逾辉也是低鸣声,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跟上前方流云的脚步。 “啧啧,为了个破阵,这么劳民伤财。”夜明珠古来就是珍宝,但四人手上的四颗与一般的还有不同,光芒更甚,色者更润,识货之人必知此产自蓬莱,能长到巴掌这么大的,必是千年一颗。而欲上蓬莱采珠,必要花费巨资,甚至是人命。 崔杳然一叹,和叶荆一同取出夜明珠,策马跟上。 一路上,谷粼行于前,三人行于后,四人皆不敢出声,虽然已经服下郁蠡丹,但空气中凤凌霄的气味很浓烈,说不上难闻,但也不好闻,故而黑暗中紧张气氛更甚。 谷粼一路观察,思量半响突然拉住马缰,示意流云驹止步,转头看着萧骐,道:“前五十米,有一杨柳枝。” 萧骐一笑,“相信十二宫主会好好为其浇水的,助其在这荒漠里生根发芽。” “王爷英明。”谷粼听闻,扬眉一笑,再次策马向前慢行。 “他们说什么?”崔杳然侧过头低问身旁的叶荆。 “崔殿主,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叶荆笑得雅致,两撇小胡子耸动似嘲笑一般,“三十一日那天云龙在大阵四周布下杨柳枝,殿主可记得?” “本殿主那是未起身呢。后来知道的,云龙像女人插花似的插了十二支,这又如何?”崔杳然说的很自傲,晚期一事在幽冥人眼里才是正常。 见前方萧谷二人专心行阵探路,叶荆降低声线:“五行中金木水火土,土和木中有一特性,有土无木者或有木无土者,亡也。” “好毒的伎俩!除了修罗宿煞本身所带着的三个假生门,十二杨柳枝又徒填了十二道死门!” “崔殿主果然一点就透。为破死门,萧少主就命裴世子已经带着我家风雨等十二宫宫主带着大水袋天天给杨柳枝浇浇水,虽是沙漠,但这般照料说不准真能发芽。” “……”崔杳然看着陶醉的叶荆,一时无言。 不过萧骐和裴持天也聪明,木生水,在土木计上加了一道水,立刻死门便生门,十二道死门成了十二道生门。就算破阵时找到的是假生门,运气好也能从这十二道生门之一逃走,再加上武功高强的盟主宫十二宫主的守护,此几生门牢不可破。 想着想着,一行人已来到了大阵东边,只见远处阵外有一盏油灯幽幽发着光,黑暗之中倒也看不清幽冥四大护法不知是谁在守护此灯。 “东边阳盛,杳然哥,这阴阳相克你道是阳克阴或是阴克阳呢?” “阳是何物,本殿主的烬焰转魄就没败过。”崔杳然瞥了某个阴暗之处,不屑的移开目光。 突然,一道强光射下,只见光源处有一人身着红狐袍,闭目侧卧于一块大石上。 其一头短发,身材魁梧,身后有一把大戟直插于地上,入土三分,霸气十足,但闻他笑道:“素闻百鬼峰幽冥殿殿主崔杳然从来目中无人,横行皇朝武林。今看之,此人倒也幸运,非未败,而是未有人替天行道尔。” “哟,小毛孩儿还想替天行道?崔爷爷就是横行武林,十世万世的你又能耐我何?不过是就把百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82 年霸王戟,爷爷我还就不放在眼里了。” 意思即为,他崔爷爷也许还会忌惮那把戟几分,但用戟之人在他眼里不过是空气。 崔杳然此话一出,倒让身旁三人暗暗一笑,而石头上的男人也慢慢坐起来,眉目间倒也见了几分火气,但眼睛却没睁开,侧着耳朵细细听着对方动向。 “呀!还是个瞎子?银丰人死光了?!爷爷我不和老弱病残打,丫头,撤退,换个风水好的地儿再叫哥开打。” “崔殿主莫非是怕了?连个瞎子多打不过?”没等谷粼说话,那头的红袍男子开了口,笑得轻蔑,傲气之中倒也几分英雄色。 “怕?!爷爷我‘横行武林’至今,还没怕过谁呢!小毛孩儿,回家喝奶去,别来找死。”崔杳然说着,真的策马往回走,估摸着黑漆漆中往哪儿走才是下一个守将处。 忽然,“呼”的一声,就听见长戟划空的声音,崔杳然下意识一闪,险险避开,但头上的紫玉冠被打落地上,长发垂下,还有两三根发丝在空中翻飞。 崔杳然止住墨灵前行的脚步,转过头盯着地上的紫玉冠片刻,突然恶狠狠的吼道:“臭小子!爷爷本来还想放你一马,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找死!那爷爷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马上人已经空了。 但见一抹紫影闪到红袍男子身后,反手就是一击“恶鬼霸现”,红袍男子虽双目失明但耳力却比常人好得多,自如的躲开了崔杳然一招,反手一挥长戟,力道十足,但崔杳然身形极快,如鬼魅一般再次消失,突然又从其右侧出手,男子已经有所预料,反手就是一挡,长戟又是一戳,崔杳然再次消失…… 两人就这样来来回回了三十几招还未能见高低。 “此人,该是雪峰排行三位的秋露赤狐,今一见,第二的银雕修为在其之下。”谷粼见了二人处于拉锯状,倒也不慌。 “呵呵,这次崔店主可是遇上对手了。”叶荆摇头一笑,将地上的紫玉冠拾起,长袖一摆,挂在墨灵的马鞍处。 “这倒未必。” 萧骐意趣盎然的看着二人,这场激斗会是一场消耗战。 习过武艺之人会有感觉,应该是忽现忽隐的崔杳然在体力消耗上比较吃亏,但此时几十招下来,虽然只是一味地挡,赤狐已是满头大汗。他虽双目失明,胜在耳力极好,但却容不下他一丝防守上的错误,再加上崔杳然轻功极高,在抓不住套路的情况下,无法贸贸然攻击,“况且,烬焰转魄剑尚未出鞘。” 胜负已分。 三人相视一眼,已是心知。 忽然,见赤狐抬起霸王戟,翻手耍起了戟技,长戟的挥舞猛烈的便如狂风暴雨般,极尽披靡之势,一时间长戟快速舞动带来的辉芒如日般刺目。 看来性子急躁的赤狐抓到了一些崔杳然的路数,使出了看门本领打算速战速决,崔杳然忽然现身,以单技对抗赤狐。 “冥门,破!” 忽然,又见崔杳然一声吼,空中响出“哗”的一声,如鬼魅尖叫声,闻者鸡皮疙瘩立起,一团团火花如冥界鬼火一般闪现空中,然后快速凝聚成一把红炎剑,在赤狐抵挡崔杳然华丽的剑技之时,自赤狐背后以流星之势急速刺下。 “啊!” 赤狐吃痛跪下,不禁失声叫出声,那把烈焰剑穿刺了他腰腹,又在瞬间消失不见,留下流血不止的剑伤和仍在呲呲作响的烧伤。 崔杳然停下剑技,烬焰转魄剑剑尖上不停的翻动着熊熊烈焰,披头的长发没了束缚带了些凌乱,轻喘着走到赤狐面前,看样子也有点吃力,毕竟赤狐的功力不低,攻势过猛。 “好!崔殿主果是艺高人胆大,过招五十余,却以空手对长戟,丝毫无伤!叶某佩服!”叶荆默默小胡子,对崔杳然的武器极为赞赏! 瞥了一眼谄媚的叶荆,崔杳然将烬焰转魄摆上赤狐的脖子,后者已是伤重昏迷,“丫头,生门是这里么……” 谷粼抬眼观察着失去东方守将的修罗阵,“乌云虽动却不散,看来不过是阴阳两仪之象被破。” 说着,她下马来到赤狐躺卧的地方,取其鲜血撒于方才长戟所插之处,铺上黄沙,使沙子被鲜血染红,一时间此处闪现红色光芒,第一次露出了蓝色的天空。 “十绝——赤水红砂,东方已破。” 远方高台上的领兵相候的裴持天见状一笑,此言虽轻,却如传染一般急速传至兵将中,其下无人不欢呼。 而此刻阵中四人自是听不见阵外的欢呼声,留下崔杳然镇守东方的赤水红砂,萧谷叶三人又重新进入修罗宿煞中,向北方而去。 约过一刻,谷粼执剑止步,萧叶两人立刻勒马,警惕的看着四周,远方阵外燃着五盏幽幽的油灯。 叶荆看着那五抹真假难辨的灯光,“幻术?” 难道云龙识破了他们的小伎俩,或是四大护法有人被袭? “是幻术,不过不太高明。”谷粼轻笑一声,侧头看着悠然的叶荆,“盟主大人,你道以正统武学对抗江湖杂学,孰胜孰负?” “呵呵,自古,邪不胜正。” “扯淡,谁说杂学就是邪,正统就是正。否则,崔杳然方才如何能败下我那赤狐兄。” 忽而一声嬉笑带来天空一道亮光打下,但见一张摇椅下躺着一名身着雪白貂袍的纤细男子,面容白皙,一头长发半束,微光中显出一抹紫色,身旁有一把钢剑斜斜插于地上,亦是入土三分。 “好一把七星剑!”对剑有搜藏癖好的叶荆一见那把长剑便两眼放光,上好钨钢所制的剑身上镶嵌有七颗泪状的宝石,光线照射下熠熠发亮。 再看那剑芒,幽幽发着寒气,此剑必是削铁如泥! “过奖过奖。阁下是叶荆盟主?”那纤细的男子说话声音也极为纤细,虽不是女声,倒也有几分娇柔的软意。 “乃是乃是。阁下是冬霜紫貂?”叶荆表情很和蔼,行为极为配合。 “正是正是。”紫貂说罢,幽幽站起,纤弱的手臂微微使劲,拔起倒插地上的七星剑,“敢问,打败了您,是不是可以成为皇朝武林的盟主呢?” 叶荆闻言一愣,又看了紫貂嬉笑的脸,笑道:“那是自然。我们武林这么多年来都没人才出现在武林大会上展雄风,这让叶某伤心至极。少侠愿意的话,若有机缘,叶某倒不反对您试一试!” 紫貂也是一愣,佩服地对叶荆抱拳一礼,“盟主够大方!” 叶荆笑得欣然,坦荡地也对紫貂抱拳一礼,“少侠够胆识。” “盟主有请!” “少侠有请。” “盟主先请!” “少侠先请。” “……” 一旁的萧谷二人看着那两人请来请去的,略有些不耐烦,于是立于叶荆身后的萧骐突然伸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83 手一推。 叶荆灵活一翻,已然下马,刚想回头对暗算他的萧骐之乎者也一番,突然一阵凌厉的剑风刮来,但见紫貂自他下马之后便执剑攻袭而来。叶荆立刻从袖口抽出一把纸扇,闪躲间倒也将长剑的攻势一一挡下,表情极为放松,微微带着笑,像一位长者在指导后辈一般。 “他在做啥?”谷粼困惑的看着叶荆和紫貂如一对友好的师徒在拆招一般 “感受‘江山代有才人出’的魅力。”萧骐也掏出一把扇子,为看得不耐烦的谷粼扇扇凉风。 “他们要闹到什么时候?”算算时辰,离午时已是不远。 “四象分明,这里定不是生门。骐认为,韵儿可以直接过去布阵了。”扇啊扇,这凤凌霄的味道真是不太好闻,越扇越浓烈。 “我也如是想。” 说着,谷粼便轻巧下马,从容的走到刚刚七星剑插地所在,抬眼环顾一圈,突然发现摇椅下方放有七星剑的剑鞘,雪袖一摆,剑鞘已入手。 那头的紫貂发现事情不对刚想回头,突然横空一扇扫过他的眼睛,视线被遮,下意识一退,又离谷粼所在远了一步,这才醒悟叶荆的纠缠不过是让他放松戒备远离修罗阵的北方生门。 那头谷粼拿着剑鞘,轻轻按入沙内,催动功力,剑鞘立刻变得通红,很快熔化成一滩铜水,亮光下闪着赤红,有一束金色光芒冲破天际,顿时天空再现一片湛蓝,久违的阳光洒在修罗阵北方的土地上。 盘腿坐于东方大石头上闭目调息的崔杳然突然听见那头皇朝大军有人高声喊出一句,“十绝——金光化血,北方已破。” 伴着兵将们的欢呼,他睁开眼睛看见北方的天空也亮了,付之一笑,又闭起眼睛,接着调息。 “叶荆你这卑鄙小人!”紫貂气恼得只得一声怒吼以泄愤! 叶荆停手,无辜的眨眨眼睛,“叶某从没说自己是正派人物呢。” “你!你无耻!” 叶荆无辜的眨眨眼睛,“冤枉啊!叶某也没说过自己是君子。” “你!看招!”紫貂气极,拿剑就斩,他的武功路数多有赖沉着的应变能力,一旦怒起便会错漏百出。 只见叶荆笑闹罢一个回身,自腰间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柔软的剑身在他深厚的内力催动下慢慢变直,银光幽幽。 萧骐见叶荆拔剑,知道其已然认真以对,遂道:“韵儿,走吧,时间不多了。” “嗯。”谷粼飞身上马,笑看了一眼正与紫貂缠斗的叶荆,“让叶盟主来对付紫貂的确有些大材小用。” “然也。”萧骐看着叶荆玩似的出了一招落叶飞花,紫貂虽躲过致命一击,但马步已经虚软。 叶荆沉着老练,紫貂年少气盛,再加上内力修为的深厚,二者的确不是一个水平。 笑罢,萧谷二人策马离去,不消一会儿就听见了紫貂的凄吼,而原本闪烁于黑暗的五点油灯光瞬间变成了一点,紫貂的幻术已然消失。 二人转头望去,金光处的空中飘扬着片片似幻非幻的红枫,飞飞扬扬,飘飘荡荡,如叶氏高山上枫树林精美的景致一般,可片片枫叶却透出不可小视的内力厚压,此乃高端的剑术所致,内力催红剑体,高速的挥动间就成了片片红枫。倘如徒手去碰,枫叶就变利刃,内力若无上等,则会被剐的体无完肤。 这便是叶氏只传门人的外家功夫,威力强大而精湛独到。 “好个叶氏剑术的枫红天幕。”萧骐满脸赞赏之意,看来叶荆宝刀未老,武林盟主绝不虚妄。 “可怜的紫貂,叶荆多少年来没用过枫红天幕,却让他遇到了。” 谷粼一脸怜悯,嘴角却也是笑意漫漫,策马转身,往西边小跑而去。 萧骐又多看了两眼,叶荆又使出一招看家的霜天林寒,瞬间红枫般的剑影化成了冰冻的残叶,如同冰刃段,直直刺向紫貂的方向,后者又是一声惨叫。 这么多年来叶荆碍于武林盟主的头衔,再也不能如年轻那时处处到各门派讨教武艺,也没人敢上盟主宫挑战盟主,与武林为敌,他已是难逢敌手,如今遇上紫貂这个靶子,他还不随棍上。 萧骐摇摇头,无奈一笑,也策马随上谷粼。 二人策马缓缓踱到了西边,谷粼远远的便看见了四护法守护的有一盏油灯。 此处不同于前两处的诡谲,周围凤凌霄的气味比较淡,鬼魅般难忍的气氛也较为少,反而有一股暖意悠悠用上人心。 慢慢走进,有一方小木桌上点着烛台,一旁放着两把背对二人的竹椅,椅上无人,其一放了件米色外袍垂置于地,袍角绣着点点云朵,上有一条条神色冷厉的巨龙浮动在云间。 一把盘龙的关刀插于桌边,同样入土三分。 萧骐握萧的手紧紧收缩,面目却含笑,道:“云龙大将,本王已到,您可现身了。” 语罢,自暗处走出一名身着黄袍的男子,颀长高雅,面目却难辨,只让人看得出是一个鼻子一对眼睛,开口便如胡笳曲一般悠扬之声传来,似远方的靡靡之音,“齐王殿下,南麟小姐,本座久候了。” 萧骐见到云龙,心头一顿撞击,脑海里充斥着“鸠岫”二字,一番挣扎之间正要开口,谷粼突然出手按住。 她浅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您有勇气以‘东’姓示于世人,却没勇气于此刻现出真容?” 云龙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萧骐,眼神略带了些无奈之色,“南麟小姐这个问题何不问问齐王呢?我想,他最清楚的。” 谷粼闻言,疑惑地转头探看萧骐,后者阴着一张俊脸,嘴角微抿,久久挤出了几个字,“幼年有一贼人绑架骐之时,曾被骐偷袭,主犯的脸被骐以热水烫过。” 谷粼一愣,嘴角扬起,忍不住笑开。 他就是这么个性子,表面看起来什么都淡淡的,没什么可以动摇他,实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针刺之仇万针送还,何况鸠岫当年那么受他信任。 难怪萧骐当年被虐待的那么惨,毁了云龙的脸容,就算其会因心疚不予追究,他手下人也不会轻易罢休。 “说那么多作甚。时间不多了,开打吧。” 言罢,萧骐皱着眉头,举起碧箫就准备冲过去,谷粼立刻握住他执箫的手,低声道:“萧骐,他此刻是云龙,不是鸠岫。你此刻是齐王,不是北麒。” 闻言,萧骐身子一震,回头看着谷粼,神色复杂,他缓缓闭起眼睛,几个呼吸吐纳,又慢慢睁眼,忽然嘴角一扬,雍容优雅的面容上带笑,而眼里深似海,无法探测。 这,才是齐王。 山崩地裂间依旧岿然不动,天地面色时依旧笑意拂面,修罗地狱里依旧面不改色,这,才是皇朝的齐王萧骐。 他伸出另一手,轻轻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84 回握住谷粼,眼神里充满了决绝的坚毅,“韵儿,这里交给骐,你且去南边罢。风吼冰寒一式,骐定然布下。若此处是生门,骐会守在这,等着你。” 看着萧骐眼中的坚定,她应该相信他,可脑袋里却明白以他一人之力要击败云龙,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韵儿,快走。南边守将必是金狼,千万小心。” 两人相看片刻,萧骐见谷粼半天不回答,心知她的忧虑,突然抽出手对谷粼□□的流云驹便是一击,白马吃痛,快步跑开。 而马上的谷粼却没制止马儿的狂奔,只是回过头,柳眉皱着,一双如碧潭的眼睛一直看着萧骐,一直看着。 直到萧骐消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见…… “想不到,齐王爷倒这般多情。” 云龙缓缓走到桌边,拔起盘龙关刀,一个起落执于身侧,举止间透露出一种难以直视的威仪。 “是么?本王是多情还是无情,大将一会儿便知。” 萧骐雍容一笑,旋身下马,快手拔出惊雷翱龙剑。 霎时寒气四溢,银龙浮于剑身,烛台之火被剑气冲灭,夜明珠被随意的扔至地上,白光中龙吟响动,银色巨龙破空而出。 “好个龙啸九天。你还真是长大了……” 云龙低喃着,为被萧骐汹汹来势所摄,嘴角却扬起莫名的一笑,在萧骐靠近自己的一瞬间,盘龙关刀突然舞起,胡笳声线扬起:“东伯,玄武式。” 伴随着一声巨响震天动地,夜明珠振飞空中,漫天的烟雾沙土立刻笼罩了大片修罗宿煞阵,仿佛在埋葬着谁。 巨响不仅惊动了阵中的崔叶二人,就连阵外几十丈远的皇银两国兵将也都听得一清二初。 崔杳然起身,拍拍沾染了沙土的紫袍,瞟了眼地上那出气多进气少的赤狐轻蔑一笑,找来墨灵,往阵中而去。另一头的叶荆低头看了地上阵法几眼,将紫貂拉上风溟马,扬鞭狂奔消失在黑暗中。 而奔向南方的谷粼也听见了,蓦地眼瞳中瞬间水气涌起,她知道萧骐独力要战胜云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知道的…… 那晚的他,还能柔声地说句:“睡吧,我在……” 此后,是他说不出,还是她听不见,谁也未可知,他向来聪明过人,但愿会用些伎俩取胜才好。 她不想日后为他守陵,至多是他来为她扫墓…… “骐会守在这,等着你……” 这般那般想着,方才他温暖的声音依旧在耳边盘旋,但她此刻却只能握紧手中的霜凤空凝,义无反顾的朝南方的金狼所在奔去…… ☆、绝阵天元归一(下) “裴世子,刚刚那声轰隆大响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么?!” 镖儿听到巨响,半天没见到修罗宿煞阵有光亮起,着急的拉着裴持天询问。 裴持天嘴角微颤,本就面无表情的他此刻脸色更是不郁,“这应是,雪峰门主云龙成名的东伯六式之一,玄武式。” “什么!大哥,这可如何是好……”镖儿听闻便对着刀儿大叫起来。 小丫头的叫声渐远,裴持天思绪已然飘至修罗阵中。 云龙东非修的玄武式是以地烈之力求稳,而非破天之势的青龙或白虎式,看来云龙对上的是萧骐。 崔杳然路数诡谲,出其不备,叶荆厚积薄发,伺机而动,谷粼灵巧善变,上天入地,只有内外功同属强劲的萧骐才会用得上玄武式以镇阵脚,打断攻势。 倒也不是萧骐不知变通,只是蠡园招式霸气太重,用的重,反而伤的更重。 北麒,成名多年,终是遇上生死了。 裴持天眼神缓缓转向修罗阵南,崔杳然以幽冥功灭赤狐在东,叶荆以叶氏两大成名技败紫貂在北,萧骐与云龙在西对抗着,那么金狼便在南了。 厚掌紧握着睚眦白,青筋暴露,这一仗,究竟会如何…… 师妹,你要一个人去对抗金狼么…… 师妹,你,能活着回来么…… 师兄,亏欠你的太多,却至今未还…… 你,可千万要回来…… “嗒!嗒!嗒!” 流云矫健的踏声响动在黑漆漆的修罗宿煞阵中,周围一片死寂,就连西方萧东二人的对打声也仿佛被掩盖了起来,再也没听见,远处有一盏油灯光亮暗暗发着光。 忽然,流云轻蹄一踩,周遭豁然开朗,暗香扑鼻,一片梅林引入眼帘。 梅林间花木错落有致,枝头无叶,但开着朵朵梅花,一簇簇雪白,一簇簇粉嫩,一簇簇艳红,芳香四溢,清风吹过,花瓣飞扬,如大雪般飘飘荡荡,花香带暖,毫无寒意。 置身于花海中,如时间荏苒梅花不绝般,醉人至极。 谷粼拍拍流云,示意其停下,轻巧下马,拿着霜凤空凝,慢慢走在花林中,态似赏花,心则极为紧张。 二月梅花三月桃,梅花只开在腊月至二月间,如今六月初六芒种日,此处如何有梅花。 这是幻境。 素闻作为阵眼的万年修罗木身带奇香,点燃后香气浓烈到能致人如幻梦,这便是修罗宿煞阵带有幻阵的一大根源所在。 看来,这待暖的梅花香并非梅花香,而是点燃修罗木的木香。 而这梅花林,只是布阵者的故弄玄虚,而这故弄的“玄虚”实在容易让人看破。 云龙,到底想做什么? 暗暗思量着,谷粼跟着五行方位已然到了梅花林正中央,忽然几声衣物窸窣声,她抬眼望去,一名穿着金线袍的男子斜靠在花林间最为粗大的梅树枝干上,抬手接着漫天飞扬的花瓣,但他左手接满了随手一扔,换右手接,右手接满了再扔,再换左手,就这么周而复始的不断重复着。 谷粼垂眸,看到那株巨大的梅树下插着一把云头刀,刀柄顶卧着蓄势待发的巨龙,以爪盘踞,气势汹涌,刀身浮现着流水浮云,水母云子相生于刀面,刀锋呈现巨虎血口,欲直扑其上,栩栩如生,其芒凌厉,寒气凛凛。 这便是闻人族的至宝——龙泉虎啸,若不是被萧骐偷去刀鞘,只怕更具气势。 “谷粼……”低沉的嗓音响起,在梅花散落中飘扬,“或者本座应该叫你,谷韵。” “兆库尔,久违了。” 沙哑声响起,这异于常人的声线不禁让枝头的金狼侧过脸,俯视谷粼。 只见梅花雨下,那名身着白衫的女子,长发束起,刚强的眼神和坚毅的嘴角和谷卿当年一模一样…… 而那若水的眉,若水的瞳,若水的鼻,若水的唇,一切都和记忆中的她那么相像…… 梅花雨虽美,但在这人面前早化成了陪衬,清风似读人心,将她长发白衫拂起,夹杂着白色、粉色、艳色…… 这人,不该出现在人间…… 各该在瑶台饮甘露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85 …… 合该在蓬莱为天舞…… 合该出现在天宫不问红尘…… 而不该再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痛不欲生…… 金狼面无表情的盯着谷粼,大掌朝龙泉虎啸刀一张合,眨眼间刀柄已在他手中,状似呢喃道:“出招吧。” 她看着金狼一阵无言,此前心中有千千疑惑要与之问,此刻倒也什么都问不出,仿佛什么都不用问一般。 谷粼缓缓抽出霜凤空凝剑,水银倾泻般一道银光闪现,势如冰峰气如霜,即使是暖风白光下依旧让人感到寒冷,一个快步飞翔而起,飞扬的白衫融进了花瓣翻飞的空中,形容风动,势如流星,朝金狼直击而来, “清世剑之袭星逐风,你倒是耍的比谷卿更有模样。” 说罢,金狼如野兽般朝空一啸,出手就是龙泉虎啸起头式——天湖龙吟,挥着大刀朝谷粼看去,周围瞬间冰冷至极,如落冰湖,刀鸣如龙吟,震人心魄。 谷粼一个后仰旋身,挥动凤剑,以强大剑气挡开龙吟来路,银白的剑影化成巨扇扫过空中,就差金狼脖子分毫,纷纷扬扬的花瓣却被一分为二,花雨更甚。 “璧涟剑术的扇空影去,看来你还真不能小觑。”金狼笑盈盈落地,那笑容没一丝暖意,诡异万分。 白衫翻荡,谷粼飞旋而下,剑锋指地,清澈的眼眸淡淡看着金狼道:“费尽心机,你到底要什么。” 他似笑非笑,“这么多年来,我也想知道自己要什么,怕是拿到了天下,也是不够。” 谷粼一愣,还以为他要的是龙门或是皇银西三国天下,“得之厚,失之厚,这是代价。” “哈哈哈!得之厚,失之厚……得之厚,失之厚……”金狼突然狂笑起来,那如滚珠般的眼珠子透出一股涩苦,“从未得,何来失。谷韵,你恨我是因为我让你失去了所有,可我恨你是因为你得到了我所得不到的一切。” 这人已然痴狂…… 那一瞬间,谷粼脑袋里只剩下这句话,但见他已舞起云头刀袭来,是起头式之二的挽泉虎啸,刀鸣如虎啸,气息如泉涌一般似弱还强。 她点地飞至空中,指尖飞旋霜凤空凝剑剑鞘,随手曳至空中,反身垂直击去,金狼抬头,那银白的剑鞘化成一轮难以目视的月轮,光芒刺眼,瞬时耳边传来一声高亢的凤鸣,水银流光破空而来,他嘴角一扬,撤去挽泉虎啸刀势,反手将大刀从下往上奋力一挥,强大的剑气与刀劲相互冲击,方圆百米的梅花树瞬间倒塌,沙土扬起,枝叶垂落。 原是一方桃源净土,瞬时成了满目疮痍。 谷粼点地回身欲做调整,忽然一声虎啸自身后袭来,下意识回身举剑一挡,但对方以十成功力一砍,走避不及间左肩已吃痛,喉口腥甜,嘴角慢慢滑出血丝。 她快速后退几步,微微喘着,执剑呈防守状,但听的金狼言道,“别再用清世剑了,世上再没人比我更熟悉,譬如刚刚的浊我清明……” “世上只有你没资格和我谈清世剑……”谷粼抹去嘴角的血丝,轻蔑一嘲。 在对击的那瞬间,她仿佛看见了那二十几年前的恩怨情仇…… 父亲的卓然,金狼的自卑…… 父亲的坦荡,金狼的城府…… 父亲的真情,金狼的算计…… 世上有那么个谷卿在,金狼就永远都要活在他光辉的阴影里。 “清世剑于我就是如父亲在侧,有它才有我。打不过你不就是一死,何惧之有。” 她不以为然,挥动凤剑,舞起剑花,长剑一击,脚踏浮空,身似斗云,“清世剑,云网萝蔓!” 金狼望去,一阵眼花,那袭来的神情像极了谷卿! 不,那是谷卿! 那就是谷卿! 他又回来了! 他又穿着白衫,又拿着霜凤空凝剑从阴曹地府爬回来了! “都说了!不要用清世剑!!!”瞬间,金狼脑袋里钟响不停,一阵剧痛。 他下意识握紧云头刀,不闪也不躲,像是了神智一般,运足功力,当着不知是谷卿还是谷粼的那人面门就是一劈! 这是龙泉虎啸威力最大的一招——劈天裂地! 阵西。 萧骐正奋力抵抗着云龙东非修的攻势。 惊雷翱龙剑横来,乃蠡园十三短剑连技,十来声巨响,不远处的桌椅早已是稀巴烂。 盘龙关刀切过,乃东伯武朱雀式,威力不强,但身形如凤鸟般灵巧,一闪即逝。 惊雷翱龙剑化龙追击,乃蠡园绝学苍龙浮影,沙土中青龙急速追击者东非修,却轻盈似影,难以回避。 盘龙关刀舞起成巨盘,乃东伯武玄武式,强力稳住步伐,硬生生受住苍龙的狙击,反而将威力反弹出去! 萧骐立时遭到反噬,神情微变,已是微喘。 反观东非修,虽有些薄汗,倒也似神清气爽,“倒也不错,应砚竹果不负高手之号,将你培养的有模有样。本座在你这年纪还没这修为。” “废话少说!”萧骐似有若无的看了他腰间的玄冰腰牌一眼,幽幽龙鸣便又响起。 东非修忙举起关刀,来来回回地挡着,笑盈盈道:“骐儿,你心里明白,自己不是我对手。” 此话诚然,二人对击近百招,萧骐招招致命,而东非修却只挡不攻,这对前者的内力与体力消耗极大,再加上时间造成了二人的内力修为二三十年的差距,即使萧骐天赋异禀,但东非修也非朽木,这差距虽不足一倍,但也不远。 萧骐看着东非修的眼睛,其墨似渊,无法臆测。 东非修也看着萧骐的眼,其深似海,无法探知。 至少在城府上,二人势均力敌,萧骐如是想,于是眨眼已停下攻势,皱着眉,缓缓开口道:“你图的到底是什么?” 东非修也稳住关刀,似笑非笑,但嘴是弯着的,“我若要,你给得起么?” “可你要的不是皇朝吧。”萧骐索性将惊雷翱龙插在地上,盘腿坐下,状似闲聊。 东非修看着气质如神般高雅的萧骐就这么坐在地上,回头看看那已成碎片的座椅,倒也耸耸肩,屈身于地一坐,“国家这种麻烦的东西,又如何是我东非修所欲。”眸光一亮,又道:“我要的不过是两个无伤大雅的小东西。” “愿闻其详!”萧骐一派从容,仿佛云龙敢要,他也没啥给不起的。 “其一,是在贵国军营里的闻人凤华小姐。”东非修也是一派从容,仿佛他敢要,萧骐就一定会给他。 “闻人小姐?她可不关本王管,你要拴住她,把金狼的脑袋给她了,人自然就跟着你跑。” 此前闻人凤华说起东非修期期艾艾,此刻东非修兴兵的要求其一居然是她,这二人估计有段曲子可以谱。 “这是自然,但金狼的脑袋不能由本座砍。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86 ”云龙一笑,眼角边边有丝小小纹路皱起。 萧骐皱眉,这小小动作就是当年鸠岫要作怪的下意识动作。 “你纵容金狼起兵皇朝,就是为了假人之手砍了他,然后再把闻人凤华拐回去?” “一半一半……呃,大半大半……”东非修似是而非的点点头,那抹笑意看的人发毛。 萧骐恼道:“那这么多年来,你绑架公孙皇子灭闻人族,又跑来皇朝绑架本王灭谷氏一族,又是为何?” “如何说的本座成个中主谋了?当年先祖欠下雁酋王一笔不太小的人情债,自此东氏世世代代都要为雁酋王效忠二十五年,这几件事,本座的角色充其量不过算是‘助纣为虐’罢了。除了把王爷您拐到南边,其他都金狼自己干的,再说本座最后还不是把王爷您放了么。” 说着,云龙很是助兴地无辜般眨眨眼睛。 当年假扮南部蛮族首领鸠岫,带着银丰部下,他很成功的拐走了皇朝著名的神童,萧骐二皇子,还不忘撂下句话:“欲救皇子,得换龙命”。 一开始他本不欲与一个五岁孩子为难,哪知,这龙命没有换来,而这二皇子果不负神童之名,三个月下来这个五岁的孩子竟然把整个部族都给掀翻了,放火,放水,甚至用铜棍引雷,简直无恶不作,须知那时候他才五岁不满六岁!就连他此前有些略略自满的一张脸,都被这小子用滚开的热水给烫坏了,虽说万幸没成瞎子,但也在床上躺了个十天半个月! 终于,在他躺床上难以管事的那些天,怒火难忍的部族族人和银丰部下,就天天暴打萧骐泄愤。其后某天,他收到消息说应砚竹和谷卿已经杀到部族谷口,只得带着伤逃之夭夭。 离开那天,他打开萧骐房门,本想了结了他,报报被毁容的仇,不想却看见被打得奄奄一息双手双脚被缚的孩子,却依旧固执的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他!那眼神,有一股寒冷,直勾勾的看着他,没有逃避和怯弱,仿佛能看进他的内心。 过往两年多来,他陪着这孩子自其三岁起就在皇宫习文赏乐,那过往种种……思及此,云龙不禁一个头皮发麻。最后,还是没有杀了萧骐,倒是一个手刀劈晕了他,绑在峡谷悬崖的枯树枝上,心想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估计也活不到应砚竹他们来。 现在想来,是心虚还是心软,当年那个他估摸着已死的小皇子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比起幼年的聪慧,现在更是睿智以容。真不知该高兴当年手下留情给世间留下给可造之才,还是该自嘲自己难得的同情心给效忠的银丰国造成了一道难以攻破的城墙。 那头萧骐不知他心中所想,又道:“大将这是想借刀杀‘狼’?” “怎么是借刀!”东非修回神,听着觉得自己有些受冤,“这匹狼,你们不也是欲处之而后快,本座这不是给你们吹东风来了么?” 萧骐料想,东族答应银丰王族的二十年期限还未到,自然不能由云龙来动手,“那你还摆下这些阵作甚!杀金狼你用得着赔上那么多人的性命么?!” “哎,这是雁酋王的王令,先祖遗命在上,本座可违抗不了。”云龙笑意盎然的看着萧骐,又道:“况且万一你们杀不了金狼,总得找个名目让他消失吧!凤华这丫头也折腾够久的,本座等都等厌了。” 找个名目……譬如……英年早逝于战场上么…… 萧骐头疼的抚额,言道:“那除了闻人小姐,你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呵呵呵,皇朝始帝欠我先祖一样东西,要想不通过皇帝拿,怕是有些难。” 萧骐眸色一动,了然一笑道:“这才是你当年潜藏皇宫的真因吧!” “呵呵呵,此不过一石二鸟,顺顺道吧!”东非修讪讪的扯扯衣摆,眼神飘忽。 说来也惭愧,他东非修向来自诩高人一等,但当年在皇宫找那样东西找了两年多,一直没找到。正逢二皇子回宫这一良机,绑架了这小皇子,不仅可以向雁酋王和金狼交代,还可以威胁威胁皇朝皇帝将东西交出来。 哪知…… 哪知当年的萧骐和追寻而来的应砚竹谷卿等人会横生出某些枝节,让他不得不放弃计划逃回雪峰。此计大约是他堂堂东非修这辈子最失败的一计,此事之后,他才明白人心是唯一不能放入计划中的。 那头的萧骐非常满意自己抓到了云龙的小辫子,雍容一笑,显出一副高姿态,“大将,此物早不在皇宫,不过您要的话,骐奉上。” 云龙看着萧骐,眉头挑了挑,一脸笑意,“敢问,齐王爷的条件是什么?” 言到此处,萧骐彻底咧开了嘴巴,原以为这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不费一兵一卒,这么轻松就让他解决了。 “两物换两物,金狼的脑袋换大将的玄冰腰牌,至于那贵重东西嘛……”萧骐坏笑的瞥了一眼东非修,后者莫名一寒。 阵南。 萧骐三下两除二的解决东非修,可谷粼却陷入了真正的恶战。 一百多回合后,谷粼不仅肩上有伤,腿上有伤,手上有伤,腹部还渗着血。 金狼虽相对较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最重的伤在左手臂上,其血如泉涌。 两人想看一眼,再次举起刀剑,相互攻击。 清世剑术的刚毅,在这似真似幻的梅花海中,每每冲击着金狼的神智,他慢慢地已经无法分清面前的人,是谷卿,是谷粼,还是蔺梅…… 谷粼袖手一扬,银光闪烁中,剑尖急射出去,乃清世剑明过星月。 金狼下意识以巨力劈砍挡开,奋力的眨眨眼睛,看得清的只有一身白衫在花海中晃动,直觉那是谷卿,以一招龙口吞日斩空而去,电火石光一瞬,谷粼以空凌波迅速避过要害,但细肩再次招袭,血流涌出。 侧身而过之时,金浪一怔,那一面桃梅之容,只能蔺梅有。 他又不禁痴痴然。 刚想伸手去触碰,哪知一声凤鸣长啸,是清世剑百凤回梧,睁眼看,那剑影化成千上万的金白色凤鸟紧随谷粼翻飞的身影,往下一沉,化成巨刃就是地裂般巨震。 右腿被袭,赤血流出,金狼一阵失重,捂着脚伤,屈腿单膝跪地。 抬眼望去,此刻,烟沙尽去,那白衫染血伤势亦不轻的人,是谷韵。 转目环顾了周遭一眼,几个被毁的梅树留下木桩,已在刚刚二人对打之时,默默排成了个阵法。 “哈哈哈,不愧是谷卿和裴啸烽的传人,利用我心魔引我入幻阵!能在修罗宿煞阵内布下范围多达四分之一的幻阵,谷韵,你这丫头真不简单!” 他笑得狂妄,笑得眼角微湿,突然眼神再次犀利起来,“但既然被我发现了,你这阵便步不下去了。” 只见云头刀插地,刀锋一转,地面震了三下,立时几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7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87 个梅树桩一一爆开,金狼觉得自己的视线再次清晰起来,至少此刻谷粼不会是蔺梅就好。 但就在他思量着该如何速战速决时,西方的天空突然亮了起来,一到冰蓝色的光束耸入天际,远处传来皇朝军营的巨大呼声,能听清的就是一句: “十绝阵——风吼冰寒,西方已破!!!” 此刻的修罗宿煞阵只留下南边的四分之一,可此刻的金狼未觉得自己是强虏之末。 他也不恼云龙的退败,倒是又在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包扎受伤的腿,缓缓站了起来,抬头望着天空,轻蔑的笑道: “皇朝南麟,本座可以告诉你,真正的生门就在这里,修罗木就是藏于此处的某个梅树桩,不过还有一刻钟就午时,看你该如何破我大阵,过我生门!哈哈哈!” 失血过多的谷粼一个踉跄,忙用凤剑撑住自己的身子,倒也笑得不以为然,“当年灭族之时没跟着爹娘去,我就知道自己活下来必须做的一件事就是还我全族清白。如今虽然力有不逮,但我不后悔,相信日后在阴间见到爹娘也不惭愧。倒是你,杀了最好的朋友,杀了最爱的女人,毁了自己的退路,带着自己的国家走向灭亡……咳……作为一个反面的历史人物,你活的倒是很成功……” “嘴皮子还这么刁,看来是伤的不够了。” 说着,金狼虽笑已恼,举起云头刀,就是重重一砍! 谷粼虽轻功卓绝,在身负重伤的此刻,早已走避不及,执剑的右手臂在闪躲中又遭一击,刚要转身,金狼一个巨掌便朝她的心口打下。 那一瞬间,她仿佛能看到了萧骐…… 看见了那个夜色凝露,站在柳城与她一萧一笛合奏的萧骐,他一脸暖笑,耳边只有乐曲…… 谷粼卧倒在地,吐了一口血,缓缓转头,视线模糊,但还看得清金狼已经欺进卧地的她,起手又是一掌。 她轻笑,笑得清淡,笑得柔雅,如同一树红梅随风散落,如同一树粉桃雨中飘然,那一份美遗世独立…… 金狼看呆了,以为故人来,手劲略略减缓。 哪知,地上的谷粼转身送出十成功力,挥剑一击,人已然如流星般射出去。 “清世剑,天地同寿……” 终于,修罗宿煞阵之南的天空缓缓升起两道金光。 修罗宿煞阵的阴霾缓缓散去,凤凌霄没了束缚,被吹到烟桑沙漠的方向,渐渐不见踪影,但南方的沙土中仍然充斥着烈火,熊熊燃烧着。 镖儿见状,大笑道:“破了破了!十绝的烈焰摄魂,天崩地裂,修罗阵破了!” 话音一落,皇朝军将们呼声震天,无人不雀跃,无人不高啸! 唯有愣愣的裴持天心口一震,瞠目结舌…… 那是…… 那是…… 那是清世剑最后一式……天地同寿…… 那一式,父亲教导谷粼之时,甚不欲她学……此招虽劲,却是用于对方十成十功力加之己方十成十功力二者对击时…… 此乃是玉石共焚之式,破势之后二者皆亡,而周围百米都会起火,熊熊燃烧…… 如同,此刻的修罗阵南,谷粼所在…… 握剑的手不断抖着,睿智的脑袋里霎时间一片空白! 仿佛有人在摇晃他,要他发令追击,又仿佛没有…… 仿佛有很多人在呼唤他,要他排兵布阵,又仿佛没有…… 仿佛……有人在唤他一声师兄,但,仿佛已经没了…… 突然,阵南那里有人骑马杀了出来! 一紫一青,来人是崔杳然和叶荆,两人马上还各驮着一人,一红一紫,两人自火光中冲出来依旧一副风姿卓绝,但马速可不慢。 细细看去,崔杳然手上还拉着一匹马,看战马马甲,应该是萧骐的逾辉,其上驮着一名身着内衫的男子,外袍已经被人扒去,昏迷不醒。 看来金狼赤狐和紫貂已经纷纷被俘,而萧骐和谷粼却不见踪影。 裴持天见了一个回神,垂眸思量片刻,拔出睚眦白,银光应日闪耀。 “全军听令,出击!” 须臾间,战场上那皇朝如海般军旗扬至银丰阵营,速度之快,前所未有,此乃裴持天行之有效的练兵道之效。 皇朝阵营鼓声震耳,铁衣甲胄相互撞击,皇朝银丰两国几十万雄兵战将将战场掩得是剩下战甲和军旗的颜色。 铁鹰领东军的精良骑兵突破修罗宿煞阵,杀进银丰主营,里面只剩下白虎旧部,大将皆不见踪影…… 应刀儿和姚倩领着最为彪悍的主力军自西军自银丰后方席卷而来,与铁鹰极有默契的同时形成辉映,将失去主将的银丰大军团团包围…… 浩大的军队,巨大的战场,眨眼之间,仿佛成了修罗场,烽烟笼罩其上,惨叫惊天动地,两军兵将用生命在厮杀,怒吼不断,咆哮不绝,战甲带着残肢翻飞,鲜血夹着热汗飞溅…… 那震天动地的鼓声气势磅礴,震耳欲聋,却隐隐透出几分凄苦…… 似在勉励活着的人继续活着,似在祭奠逝去的人唱着挽歌…… 于此处,只剩下生与死,这两界…… 《德宇本纪》卷二十三《古苍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初六,初夏芒种,皇朝武林的四位绝顶高手,盟主叶荆,幽冥崔杳然,北麒萧骐,南麟谷粼,大破银丰修罗修罗阵,皇朝百万铁骑踏平银丰阵营,云龙东非修虽逃,但俘得金狼大将兆库尔,俘得将领银丰赤狐,俘得将领银丰紫貂,另俘虏残兵进十数万。 铁劲桑之子铁鹰连同诸将,带领全军冲破银丰大营,皇朝军终是取得大胜,创下了皇朝史上最辉煌的战役,功记千秋。 这一战,名震历史。 皇朝仅折兵五万余便降下银丰倾巢几十万兵马,此后银丰国君接无法恢复国力,最后终于被皇朝所吞并,这不过是后话。 而,传奇中已然神话的主人公北麒南麟二人,却失去踪影…… ☆、相许龙门 幽幽转醒,谷粼眼神涣散的看着顶部,看样子,是处山洞…… 慢慢的,四肢百骸的疼痛渐渐涌上,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没想到用了天地同寿,自己竟然还活着…… 想动动手脚,不想却觉得平躺着的自己被人一手自侧面搂住,那只手一动不动,未觉她已醒。 缓缓转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她眼里。 端雅的面容缀着高挺的鼻子,白皙的皮肤衬着淡红的双唇,刚毅的眉目伴随着柔软的发丝,呼吸吐纳之间有这样高雅气质的人而又让她认识的…… 只有一人。 他双眼闭着,陷入沉睡,一手让她枕着,一手死死的搂住她,两人身上盖着他和她的外袍,而他身着中袍,内袍已经化为布段,细细绵绵地包扎她身上每一寸的伤口。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8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88 夜里他为她压制红龙吐信之时,她没少这么看他的睡颜,而在青天白日里还是头一遭。那雍容的脸,此刻透着几分苍白,谷粼手指微动,缓缓抬起,扯动伤口微微有些痛,但她不在乎。 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眼皮,一片白皙透出几条细微的青色,那两片长长的睫毛后面,藏着一对深邃的眼睛,如星辰,如碧海…… 可惜他睡着,她看不到。 其实,她一直想告诉他,俊美如他,全身上下顶顶美的就是那对眼儿…… 抬手为他扫开遮挡面容的发丝,白皙的额头慢慢露出来,连着白皙的耳朵,更让他美色尽露,她不仅心头一动,甚是再一动。 原来在青天白日里看美人,对心灵的冲击会比夜里大。 这人,怎会是那叱诧风云的齐王,他应该优哉游哉在白云霭霭的天宫中品茗下棋,偶尔显身与日神月神谈谈天说说地的…… 为何会这么毫无防备的躺在她身边,沉沉睡着。 突然,就在她想出神的时候,那天人的手缓缓握住了她流连在他脸上的手。 只见那蝉翼颤动般的眼睫微动,墨色的眸子缓缓露出,如记忆中那初见一般,似海般深邃地引人入胜。 人生,若永如初见…… 一时无言,谷粼感觉自己瞬间眼眶湿润,清泪缓缓划出。 虽然她依旧淡淡的看着萧骐的脸,心里也平静的很,但泪水这般慢慢流下,渐渐的流,不停地流,越来越多。 像是要把自小所受的苦统统流出,像是流出泪自此苦痛就会远离她…… 萧骐微微皱眉,双手将她小心翼翼的拢进怀里,低着头吻着她泪湿的脸,最后发现止不住她的泪,只得容着她哭,大掌轻轻抚着她的背,慢慢安抚着。 良久,终于,她止了泪,两眼红红的抬着头看着萧骐,看不出什么期期艾艾的情思,倒看得他发毛。 “韵儿想说什么?”笑笑的,他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我睡了多久?” 乖乖地,她任着他摆弄着她的脸。 “一天一夜了该。” “我们在哪儿?” “烟桑龙门。”淡淡的,他索性抽出袖子帮她擦。 “……”她静静地看着他,慢慢消化烟桑龙门四个字,道:“你背着华野自己跑来了?” “机不可失嘛。”他讪讪笑着,“下次有机会就带他,呵呵呵。” “没有龙之九子的兵器,你如何进来的?” “是东非修带的路,这地方就那么几个机关,走走便过了。”他暖暖一笑,满意自己将她的泪痕擦掉,“真是一场闹剧,始帝爷流传的那首九子的诗不过是一场骗局。” “云龙呢?” “早走了。” 入龙门之后,萧骐就把云龙要的东西所在告之,他立刻脚底抹油头也不回的策马而去。 她闻言便要挣着起身,他急忙快手轻按,“韵儿作甚?还带着伤呢。” “不过想看看何谓龙门……”清眸静静看着萧骐,后者立刻投降。 他搀扶着谷粼起身,她瞄到萧骐的右手也包着布条,不过用中袍袖子遮掩着,心中几分计较后静静环顾一周,地上躺着被一分为二独剩一的金狼烈火袍,上边已然一片焦黑。 缓缓站起,山洞上空有个斗大的孔,光线慢慢投射进来,洞府深邃,石开七窍,泉奏八音,笋柱峭拔,乳花缤纷,有道是“天造地设四百景,鬼斧神工八千奇”也不过如此。 他们走了几步,就见不远处,一条下垂的钟乳石形成女子的模样,俏丽坐在石壁上,纤手捂着唇,形容羞涩,地上长起来的一颗石笋貌似男子,身形颀长,右手长伸,仿佛要相迎女子,他们隔空相望,神色婉转,无言更胜有声。 此景隔着清泉,滴水之声似乐曲,让人更觉如梦似幻。 “这景非天然而成的吧。”谷粼看着这景,心口一阵柔软。 萧骐看见地上一块石头刻着几个模糊的字,道:“此约乃始帝爷所雕。”,看着这石雕男女,其中故事几分真假,已无人可知。 谷粼缓缓走到个角落,席地屈腿而坐,似呢喃道: “九鼎凝霜路岧峣,空回蓬莱望龙门。 锦缆龙舟万里来,醉乡九子驭马归。 愔愔日暮水烟微,御宇寰海留谧清。 几同寒榻归凤阙,百年寥廓瞰天家。” 萧骐撩袍一同坐下,她倦了似的轻轻靠在他肩上,又说道:“始帝爷怕是爱惨了这祈凤歌,就像金狼爱着我娘一样,生死关头命悬一线,仍记得伊人容颜。” 当日会使出天地同寿,就是她明白金狼一定会用十成十的功力置她于死地,没想最后一刻,他轻唤了一声母亲的名字,撤了几成力。 幸好天地同寿还是成功了,她的牺牲没有白费…… 萧骐侧过脸瞧着她,那眼睫和刘海在周围泉水的照耀下,略略带着几点光点。 记得那天当他带着云龙和崔杳然、叶荆赶到南边的时候,她已使天地同寿而失去知觉。当时,在烈火中保护着她的人…… 是金狼。 他脱下自己的能挡火光的烈火袍罩着谷粼,在火圈中痴痴的抱着她,任着火焰的炽热烤着自己,而那无波无澜的眼神,就像人生唯一的愿望便是带着她一起死…… 当时崔杳然一见便怒火大动,用烬焰转魄剑斩去火焰的一角,大骂着一把拉开痴痴的金狼,转身护住谷粼……那时候他们这才知道,这天地同寿尽管没让谷粼和金狼失去生命,但多少年来的武功修已经没了。 他估计着谷粼不愿意让世间知道自己没武功的事,便让云龙带他们俩到龙门来…… 身旁这小人儿满身是伤,大的有六道,小的不可数,亏了金郎德烈火袍没有烧伤…… 上苍,为何要这么对待她…… 自出世开始,便让她二十几年来波折不断,吃尽苦头,如今就连她的命都要夺了么…… 思及此,他不禁心头一痛。 谷粼似丝毫不知道自己没了武功一般,静静看着始帝和祈凤歌石像,嘴角含着笑,忽然开口道:“这不是你们梦寐以求的龙门么,怎么不去探探险、挖挖宝呢?” 他掩掩神思,笑道:“这种掘地开墙的苦力活,可不适合我。”顿顿又道:“何况真要有什么宝藏,知道龙门秘密的云龙祖先们老早挖走了,哪还会留到现在。” “也是,想想始帝也真寒碜,留下这么个洞却只有石头像。东族人进来没毁了它,倒也算奇迹。” “祈凤歌身为东朝名将祈庭皖的独女,当年为了始帝叛国,最后却自刎在亲父军前,她用生命告知世间人,宁死不归东朝。东族人看了应多是惭愧,而非恼恨,故而没将之毁去罢。” 安静的看了会儿石像,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9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89 头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如星子闪耀,他如是想。 “知道么,在我们越州有个女儿节,芒种过后夏至了,百花皆卸,便传花神退位,每家每户都要在屋里屋外的摆上各色礼物,为最美的花神饯行,我们族里女子善织,男子善画,一到这天族里的女孩子们便会拉上全家人一起做给花神的礼物。城里的每个女孩子,或用花瓣串成花帘,或有柳枝编成小物事,最后用彩锦纱罗的妆点一下,都用彩线系于枝头……于是,每一颗树上,每一枝花上,全城上下七彩斑斓,花枝招展……” 她顿了顿又道:“父亲爱闹,老是对着大伯们说,我们家住着俩天下顶顶美的美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我娘,所以往后每年女儿节都要让我家院子成为全族里最美的。不想,还倒真在父亲和几位堂兄的捣腾下,我家院子年年芒种日都会成为了全城上下最美的院子……我们家那顶顶美的母亲还被年年当成花神,上祭台跳百花舞,那时父亲就在台下抚琴……” 但,时光荏苒,物是人非…… 萧骐静静听着,心中自是明白,粼者,扬之水,白石粼粼,故而她才改韵为粼,不过是难忘越州山河,难忘谷氏白衣…… 她这份对族人的爱,无处寄托,只能化为姓名,时时由人喊着,时时刻在心口。 又听闻身侧的谷粼笑中似乎带着喘息,刚刚要询问,听她又道:“有件事,怕留下遗憾,不如现下说了……此事你也知晓,便是幼年时听闻父亲爱极一首《减字木兰花》,因此当年习文之时,苦练这词牌许久,还刻在烟雨楼上的柱子,他日你帮我上烟雨楼将它抹了吧……” 萧骐挑眉,吟道: “烛花呈灿,瑞气满筵春欲烂。 月色中宵,疑是阶前雪未消。 骚人词客,魂断蜡梅香已籍。 谁更情关,一点新愁入远山。 可是此《减字木兰花》?” “呵呵呵,你想起来就好。”她讪讪笑着,略略面红。 当年不懂愁滋味,师兄方和碧郡主结缘,一时酒喝多了,就将其刻在烟雨楼上……想来,倒真是一场荒唐…… 他看了她几眼,几分深浅,几分明灭,又释然一笑,道: “那是文豪张耒的词,我却爱他那首《风流子》 木叶亭皋下,重阳近,又是捣衣秋。 奈愁人庾肠,老侵潘鬓,谩簪□□,花也应羞。 楚天晚,白苹烟尽处,红蓼水边头。 芳草有情,夕阳无语,雁横南浦,人倚西楼。 玉容,知安否,香笺共锦字,两处悠悠。 空恨碧云离合,青鸟沉浮。 向风前懊恼,芳心一点,寸眉两叶,禁甚闲愁。 情到不堪言处,分付东流……” 谷粼听闻心神一突,正色言道:“你曾问我二次,还恨你否。” “是。” “恨。”闻之,他神色未变,但指尖颤了下。 她脸色渐渐发白,头再次软软的靠在萧骐肩头,缓声又道: “好恨好恨……萧骐,我已经走不下去了,没了内力,没了武功,身上的毒是难以撑到夏至了……你不该在最后还这样呆在我身边……让我留下些不太甘愿的遗撼……留下些不太平静的念想……” 他只能皱眉,小心翼翼的搂过她的肩,将下巴轻轻靠在她顶上,心头很痛,甚至那份跳动地猛烈得有些剧痛。 “好恨好恨……萧骐,为何这么迟才让我遇到你……明明有那么长的时间……女为悦己者容,想想,我从来并未为你戴过一朵花,上过一次妆,穿过一次谷氏女子的白罗裙……” 萧骐默默听着,闭起眼睛,指尖已然抖着,甚至手臂、甚至身子都微微有些发抖。 “好恨好恨……萧骐,我走之后你可别和应家主那样,守着一幅画孤独终生……更不能和始帝爷一样,偷偷地背着妻子刻石像,到最后还心心念念的,会伤了很多人……你还有大好岁月要走,要替我走下去,走到时间的尽头……” 终于说完,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微笑着静静的靠在他怀里,任着鼻腔充斥着他身上的味道,木香混杂着墨香,今日还带了点药香…… 想让自己能记住这个味道…… 不想让自己忘记…… 萧骐久久沉默后,磨牙般慢慢道出一句,“如是我闻,则生不如死……” 然后他闭上了万般留恋她的双眼,失去意识,后仰而去。 谷粼赶忙快手扶住萧骐的身子,拔起她在他睡穴下的针,轻轻揽住他的头,让他躺在干净的地上。 她蹲在萧骐边上,看了很久,最后低下头,颤抖的唇轻轻吻在他的唇上。 泉水滴答声中,他那张俊美得让人生世难忘的脸,慢慢被她的泪水流过,泪珠滑过他湿润的眼,和他眼角溢出的泪一起滑落地上…… ※ 茫茫大漠,炙炙酷阳,漫天黄沙,一名少女身着一袭混血白衣,行走在风沙中…… “唦”的一声,银白剑鞘插入沙中。 清雅一笑,一眼茫茫的,看不见一片绿走,眼前却是漫天飞扬的黄沙。 她当时把心一横,只身突破龙门的机关,来到烟桑荒漠…… 嘴角一苦,把心爱的流云留给他,倒也是种念想了…… 眼眶涩涩,算来,自幼受尽苦难,但那些日子流的泪也没今天流的多! 一名白衣少女,长发披下,双手拄着一把雕龙绘凤利剑为拐杖,徒步在浩瀚的沙漠中,仿佛没了出路,仿佛没了方向。 怎么到了这般境地呢? 纵使千般心智,万般聪明,还是敌不过这苍天的酷刑! 犹记得那个拨动心湖如沐晨风的声音…… “韵儿,何苦啊……” 是啊,何苦啊,她这是何苦!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那是曾经痴人说痴话啊! 哎!现下还有一点点困了…… 真的好困! 可脑袋却顿时清明起来…… 抬头,看向那无垠的广漠,突然间笑的苍凉! 可笑呀! 她,如今竟落得这般境地,如果还有点力气,真想像那个人的朗声一笑! 一笑笑尽满目风霜…… 一笑笑尽人生沧桑…… 忽然,一抹墨紫色的袍子闪入她视线中。 抬头望去,是兄长崔杳然驾着墨灵驹等在了沙坡上…… 她一见兄长,不禁暖从心来,清然展颜,笑唤一句:“杳然哥,你来了,真好。” “丫头,随为兄回幽冥吧……爹和祖母没见着姑姑最后一面,你……”崔杳然皱眉,伶牙俐齿的嘴此刻说话倒有些哽,“你,怎么也得回去一趟见见两老……” 谷粼依旧笑着,温驯的点点头,“这是自然,我也想见见舅舅和外祖母,想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90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90 好久了……” 崔杳然闻言,依旧没有笑容,眉头皱得如石刻的大川,策马来到她身边,轻手轻脚的将她拉上马坐于自己身前。 “萧骐几日前将此物给了我,当时我瞥见华野那败家子拿了个一模一样的东西溜回京师。” 崔杳然自袖袋抽出一个看着很眼熟的箔金纸盒,她接过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株半开兰草,细细长叶上翠绿中带着一点血红。 竟是碧血凤兰…… 到了此时此刻,此物已是无用,可终究他还是放不下她当日交出兰草的决绝。 谷粼双手紧紧握着箔金纸盒,眼睛怎么都移不开,将怀中的瑞云戒取出,小心的放入纸盒中,缓缓合上盒盖。 崔杳然多看了妹妹几眼,倒也不说什么,策马扬鞭,奔驰于茫茫大漠之中。 萧骐早知道她会走…… 他一早就知道,无论此战是胜是败,她绝不会让自己死在他身边,她绝不能让自己的死对齐王萧骐造成影响…… 绝不会,给最爱的人,留下最深切的痛…… 他早知道…… 世上,只有麒麟相伴…… 世上,只有萧骐最懂谷粼……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此生,此世,感激上苍能让她在柳城那夜与他相遇…… ☆、史篇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十七日,战后失踪十天的齐王萧骐回到皇朝军营,对失踪十日之事绝口不提,而南麟谷粼却依旧不见踪影。 ——《德宇本纪》卷二十三《古苍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十八日,齐王萧骐在上一战中领兵破阵取胜,并未休战班师回京,却留在了边城,整军收编,准备收复被银丰夺走的皇朝五郡城池。 ——自《德宇本纪》卷二十三《古苍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十九日,陶谷世子裴持天陪同御史臻芙亲自押解银丰战后重犯上京受审,其中由盟主叶荆亲帅十二宫主押解金狼大将兆库尔,闻人凤华随同上京。 ——自《皇朝记》德宇三年卷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廿一,夏至,治军严明的齐王殿下整一天未出帐,由将军应刀儿暂代练兵,曾有朝廷使者见到齐王独自在王帐中狂饮烈酒,口中不停的呢喃这一首《临江仙》,应如是唱道: “记得金銮同唱第,春风上国繁华。 如今烟柳渐重重,十年歧路寒,空负曲江欢。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 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自皇朝武林野史《蠡园主?萧骐》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廿七,齐王萧骐帅五万兵马奔至五郡第一郡福田郡,当日马蹄震耳,鼓声震天,兵马未至而声势已然吓人,银丰残将赶忙将郡中兵马撤走,逃回银丰边城嵩州,萧骐不耗一兵一卒便收复福田郡,声名大噪。 ——自《德宇本纪》卷二十三《古苍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七月初九,皇朝与西云两国御史合作,正式立案审讯金狼,其案件涉及皇朝谷裴二氏和闻人族三大部族几千人姓名,且百鬼峰幽冥殿借肃清之名神不知鬼不觉的抓到了当年状告谷卿叛国后潜藏在百鬼峰的银丰使者,由四大护法亲自护送上京,与金狼对质。 ——自《皇朝记》德宇三年卷 皇朝历德宇三年七月十一日,银丰国王雁酋王对皇朝西云两国密审大将金狼极为震怒,亲自领兵奔至嵩州,欲借机兴兵皇朝边城,被齐王萧骐率兵所堵截,困于嵩州。 ——自《德宇本纪》卷二十三《古苍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七月十六日,云麾将军将军、明威将军应棍儿出兵五郡第二郡飞英郡,潜伏在郡内的蠡园勇士使计打开郡门,飞英郡不攻自破。自此飞英郡与福田郡二者连成一线,齐王萧骐派熊兵强将驻守于二郡,与古苍边城形成钢铁般呼应之势,成为困于嵩州的雁酋王欲入皇朝土地的第一道大关隘。 ——自《德宇本纪》卷二十三《古苍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八月初四,安王萧央趁雁酋王拖住在边城拖住齐王大军之势,于皇朝京城起兵勤王,却不想被陶谷世子裴持天帅御林军设下的困阵困于皇城午门口,面对女婿的叛变,安王狂笑几声后自刎于午门。 皇帝震怒之下,所有叛将皆凌迟处死,族人重罪者砍头,轻罪者流放,史称“安午兵变”。 ——自《皇朝记》德宇三年卷 皇朝历德宇三年八月初九,银丰云龙大将东非修出现在齐王京城宅第柳庄内,由王府总管亲自带入府内秘塔——无化塔,世传塔中镇塔的舍利宝塔边上端放着一个骨灰盒,据市井小道言,其内装的是前朝亡国君王东伯胤的骨灰,而云龙于半个时辰后出府,消失于人海中。 ——自银丰野史《七代门主?云龙东非修》 皇朝历德宇三年八月十一,宣威将军应刀儿与铁鹰领三千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进了易守难攻的五郡第三郡玉嵋郡,一场历时两个时辰的血战牺牲了五百铁将,抓获了潜伏在郡内的银丰太子,成为皇朝牵制银丰展现的新一利刃。 ——自《德宇本纪》卷二十三《古苍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八月十七、十八两日,云麾将军将军、明威将军应棍儿分别出兵五郡最后二郡,由于两郡人丁稀薄,驻兵不多,收复一举自是手到擒来之势,自此五郡土地重新回到了皇朝版图,古苍战役终于大获全胜。 ——自《德宇本纪》卷二十三《古苍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十月十三,在嵩州近两个月的雁酋王先是失去得力战将,再是失去嫡系继承人,最后在嵩州的攻防战上不停督战失利,反被萧骐所困,城中已近弹尽粮绝之境,经受不住连番打击终于病倒。 ——自《德宇本纪》卷二十五《银丰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十月廿二,齐王萧骐一举攻破银丰嵩州,雁酋王趁乱出逃银丰四大城之一的木都台州,而齐王萧骐入城之后,运用其怀柔之术派米施粥,斩杀的只有密谋行刺的几名将领,未动百姓分毫,此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之举,极大赢得了嵩州子民之心。 ——自《德宇本纪》卷二十五《银丰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十一月廿八,齐王萧骐出兵横扫嵩州十郡,以嵩州与古苍之间作为战线据点,屯兵百万,其势对雁酋王所在的台州虎视眈眈。 ——自《德宇本纪》卷二十五《银丰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十二月十五,历时五个月余,皇朝与西云两国御史终将审结金狼,当日将其罪行张榜于两国各城及银丰嵩州十郡,公示天下,其中重罪罗列如下: 于西云历洪明十二年五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1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91 月廿五日,虏劫西云国二王子公孙无闻,使其下落不明,罪犯皇族不可恕。 于皇朝历永昌五年九月初四,勾结云龙东非修虏劫皇朝二皇子萧骐,造成其身受重创,罪犯皇族不可恕。 于西云历洪明十七年八月十六日,派人暗杀西云国闻人族族长,夺取闻人族宝刀龙泉虎啸刀,又设计屠杀闻人族族人,造成其全族被灭,近千人命不可恕。 于皇朝历永昌十四年七月十一日,派奸细诬陷皇师谷卿通敌叛国罪,其中造假证等伎俩层出不穷,造成越州谷氏一族全族遭诛,近千人命不可恕。 于皇朝历永昌十八年五月初九,勾结叛王楚央伏兵江南陶谷,并设下恶阵修罗宿煞屠杀全谷众人,幸得裴氏兄弟及谷粼得以逃脱,然几百条人命不可恕。 于皇朝历德宇三年四月初一,巧言教唆银丰国君雁酋王出兵皇朝,并于五月初四日派银丰白虎大将领兵三十万分五路攻陷皇朝五郡,造成两国边城战乱连连,民不聊生,几万人姓名逝去,主谋之罪万万不可恕。 判斩立决! 榜单一贴,金狼兆库尔立刻从一个声名远播的名将沦为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人,谷氏清流一族于十四年后终得平反,但全族遭诛,早已物是而人非。 ——自《皇朝记》德宇三年卷 皇朝历德宇四年正月初一,大年春至,而齐王萧骐却当夜出兵银丰,直指木都台州,其速之快古今难得一见,意出其不意。皇朝先锋军先行,于三个时辰内突破台州防线,主力军殿后,几番激战,鸡鸣之前便已将台州纳入囊中,雁酋王再次出逃,下落不明。 ——自《德宇本纪》卷二十五《银丰之战》 皇朝历德宇四年正月初五,齐王萧骐镇守台州,将当地官兵纳为己用,恩威并施,恢复台州民生,且出兵十二路,将台州十二郡收入皇朝所据守的台州版图。 ——自《德宇本纪》卷二十五《银丰之战》 皇朝历德宇四年正月十八,雁酋王出现在雪峰月州被皇朝探子所发现,其身染沉疴,身形枯槁,再无生人颜色。 ——自《雁酋本纪》卷三十四《抗战皇朝》 皇朝历德宇四年二月初三,蠡园主北麒萧骐领应刀儿、应棍儿、应枪儿、应锤儿四人,携蠡园三百武士上月州雪峰门总舵挑战。 但门主东非修行踪不明,副门主银雕被南麟谷粼所败,再加上领头的北麒武功深不可测,无人可挡,两个时辰不到,历史千年的雪峰门便被蠡园所破。 此后,银丰武人无不向皇朝看齐,纷纷至皇朝武门习武,十年后终被皇朝盟主所统一,再无雪峰一门。 ——自皇朝武林野史《蠡园主?萧骐》 皇朝历德宇四年二月初八,齐王萧骐出兵雪峰月州,由于其盘山地势极为险要,易守难攻,皇朝遂兵分三路,自东南西三方一一攻破,耗时两日,皇朝军队于第二日擒得雁酋王作为要挟,才得以险胜。 当日战场上浮尸万里,或银丰兵将,或皇朝军兵,雪峰河河水被热烫的鲜血冲刷着,鲜血先将原本冰冻的河流溶解,再和河水一起结冰,原本雪白的雪峰河立刻变成鲜红,战后整三年不见清澈河水。 ——自《德宇本纪》卷二十五《银丰之战》 皇朝历德宇四年三月十三,齐王萧骐以送还银丰国王雁酋为名,出兵银丰皇都祈州,当看见浩瀚几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时,祈州军民无不胆寒,人人自危,瑟瑟发抖。 当日大军于后方缓缓推出坐在轮椅上昏迷不醒的雁酋王,齐王萧骐如一方战神般出阵,独自策马行至祈州城门前,以王族之姿,徐徐开口道: “本王,乃皇朝齐王萧骐。 汝等之王已眠,汝等储君已囚,汝等之将已俘,汝等之亲兵已亡,践踏汝等骄傲的是他们,带汝等入地狱的也是他们,如今,汝等因何而反抗? 千百年前,皇朝银丰本是一家,千百年后,皇朝依旧视汝等为家人,吾帝将重新带予汝等骄傲,吾朝将重新带予汝等温饱,如今,汝等因何而反抗?” 一时间一片寂然,无人敢言,无人敢动。 约莫一个时辰之久,祈州城门缓缓打开,银丰国后缓缓走出,其身着一身素白宫服却风韵瑰丽得如玫瑰,独自出城全无排场却气质优雅得如天母。 她生生地立于萧骐战马之下,两人对看着,开口道: “吾等之王已败,吾等之君已无,高昊氏代银丰王族表愿臣皇朝,但求放城中百姓一条生路。” 齐王俯视国后,傲然笑道: “银丰百姓自千百年便是我朝人民手足,乃是银丰国主利欲熏心将两国亲族生生分开,试问本王如何能对家人下毒手。 但银丰王族今又岂是王族,汝等面前只有一条路。上位者,尽数随本王回皇朝京都,向吾皇请罪,下位者流放西云荒地,从此不再踏入银丰国土。否则,雁酋王如何对待我朝谷裴两族族人,本王便如何对待汝等。” 那国后听闻一个踉跄,苍白脸色愈加透明,虽是免去一死,但生不如死,无可选择之下只能点点头,清泪滑落却再也救不了故国。 最终,皇朝的齐王萧骐,再次不费一兵一卒攻下银丰皇都祈州,替皇朝收复了银丰故土,完成了始帝生前未完成的收复之愿。 其功绩盖世之伟,其武力声势之强,足列开国五名将之位,其战神威名,赫赫然然,响彻天下。 ——自《德宇本纪》卷二十五《银丰之战》 ☆、华家宴 皇朝历七年,九月十五,距银丰之战已是三年久。 正逢秋日,秋意浓浓,日里似热,夜里还冷。 京都街上人潮涌动,天下第一商华府大门中开,期间客似云来。 今日可是华家家主华野为独生爱子华卿开办的满月酒酒宴,足足摆了八千桌,不仅是全国各大商家纷纷上京拜贺列席,就连当今皇帝陛下都赐下国宴,还破例封华家夫人应剑儿女官品级,恩宠至极。 足可见,华卿一岁刚满,便万千恩爱集一身,应属当今第一娇娇子。 虽说,酒席虽有八千桌,但受邀的皆是全国乃至银丰、西云等诸国的贵胄富商,一般人还进不了华府。 不过入席门槛和烈日当空都未没有减弱京城人民对这一盛会的好奇心,纷纷凑在华府精雕的大门门口看热闹,能见见世面也是不错的。 况且传说今日西云国二皇子公孙无闻也受邀前来,他幼年被金狼等贼子拐走了二三十年后得以生还,去年回了国都受封为宁王,此人不可谓不传奇。 便在人人议论纷纷之时,辰时已到,两匹骏马伴慢慢华府踱过来。 右边的是铁鹰,着黑褐衣袍身材几年来越加魁梧,左边的是姚倩,身着粉色劲装,马上系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2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92 着她专属的梨花枪,脸容却柔和的如同月季花秀美。 “是谁来了?” “是铁将军和姚将军!” 铁鹰跃下骏马,大门口堆着一堆人摇摇头失笑,伸手将姚倩扶下马,两人相携而笑,在华家仆役的带领下踏入华家门。 曾于古苍战败的铁鹰在银丰之战中,由齐王萧骐带领着屡见奇功,皇朝皇帝念其将功折罪,便略略罚他到西云荒地服刑两年,姚倩也跟了过去。一年前回皇朝重新受封,两人已然结为连理,夫唱妇随,感情俱佳。 “真是天生的一对!” “是啊是啊!” 门口百姓不禁为这对夫妇纷纷赞了几句。 没过多久,一大队人马护着一匹骏马,伴随着一顶绘着席云峰花纹的软轿,朝华府笔直而来。 马上男子翻身下马,走到软轿前掀开轿帘,唤道: “芙儿到了。” 一双小手扶着轿沿缓缓下轿,一名金橘华服的少女迎着轻风行步,那双极为灵慧的眼睛染上一脸笑意,耳戴两蕊嵘氏翠玉坠,貌如杏花含烟,又似幽兰遗世,娟娟净质世稀少,香逾梅花百里多。 “是副相臻芙!” 臻芙是皇朝第一个官列一品的女子,其才华不在宰相王轩之之下,但沉稳刚毅还要后者当属,能列席华府酒宴不足为奇。 但她身边的男子是谁? 只见他头戴一顶垂着纱幕的素帽,身着西云特有的碧雀王服,碧玉带上雕着雀鸟迎春,,腰上缀着一枚蟹青美玉,行走间带着一个书卷气,二人悠然的入了府门。 有个见过世面的人见他腰间玉刻着个“宁”字,又见他穿着西云王服,不禁叹道:“匆忙间未及看清,此人应便是西云宁王公孙无闻。” 又有几人眼尖,瞧见他纱幕下的面容,像极了多年前早已病故的前相爷臻仪,倒也不敢大声议论,细细耳语着。 不待众人久言,这时一辆较为普通的马车停在了府门口,一名男子踏出马车,一名身穿紫衣的秀□□赶忙自身侧探出,轻手轻脚地扶着他出轿。 男子微微跛足,身着一身蓝衫白绣的袍子,器宇轩昂,面容刚毅,他笑着回眸看着美妇人,她亦回之一笑,两人一同走向华府,一名腰配鎏金刀的男子从府内走了出来。 “相爷,可把你盼来了!”应刀儿笑吟吟的对他抱拳一礼,“要从那堆奏折里把你抢过来,可真不容易!” 王轩之赶忙按下他的手,“大舅子可别折王某的寿。自家外甥的满月酒自然得来,自然得来。” 美妇人瞥了眼王轩之,笑道:“大哥,你可知鞭儿把他从书房挖出来有多不容易!我现在倒觉得,他老婆是那堆纸不是我呢!” 王轩之被说的脸红,正直的脑袋里却没半点风花雪月,只得无言以对,倒是刀儿笑得咧开嘴,“鬼丫头,他要不埋在书房里,你还看不上他了!走了走了,剑儿等着呢!” 说着,刀儿将两人推入府门,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是相爷和夫人!” “是了,相爷夫人是华夫人的胞姐,自家外甥的满月酒当然得来。” “能在朝门和相府之外的地方见到相爷还真不容易。” 自萧骐三年前还朝辞去宰相之后,便有王轩之出任正相,臻芙出任副相,两人兢兢业业,力图国富民强,尤为前者,本就刚正不阿,再加上自觉身负重则,便日日埋在朝廷之事,就连娶亲那天,他也是从早朝回府后才去迎亲,差点误了吉时。 倒是相爷夫人大度,不与之计较,婚后还处处为为人处事不太圆滑的相爷铺路,大做门面,顶顶一位贤内助的典范。如今在皇朝民间流传便流传着一句话——娶妻当如应鞭儿。 再过一会儿,陶谷的车队驶过大街,停在华府大门前,白玉一般的手优雅地伸出,却听到“嘭”的一声,马车门用力被甩开。一名少年快步踏出,淡蓝袍衣,俊艳丰姿,白皙如玉,长发半束,白色羽冠下衬出了一副倾国容颜,众人看得如痴如幻,忘了语言。 但那位美貌少年脸色不郁,眉头深锁,一双美眸死死的盯着华府,嘴角抿的死紧,如同府中有人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般,耍袖撩袍,快速步入府门,那模样根本不想来贺喜,而是来杀人。 “这人是何人?” “你不知道么?这位是陶谷世子的胞弟,神医裴持希。” “神医?医家之人怎么来势汹汹的!” “啧啧啧,不懂了吧。神医未婚妻乃是华夫人的胞妹,脾气那个犟的,这裴神医脾气也不太好,这两人自订婚以来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这不,我琢磨着是这小未婚妻吵得跑回了娘家,神医来这是逮人来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众人正议论着,后方微胖的大商徐浮尧和身材婀娜的徐夫人两人相携耳语,缓缓步行而来,后面跟着一队高大彪悍的护院。 近年来,徐浮尧略见胖势,徐夫人看不过去,不许他坐轿骑马,只能走路,不许他喝酒吃肉,只能食荤。这不,富可敌国的一代大商爷如今连个代步的马影儿都不见,但有美眷相伴,倒也走的乐呵。两人说说笑笑的,径自入了华府,那自然之态就像进自己家门。 而后,各地的客人们陆陆续续的到来,一会儿大队兵马,一会儿大队保镖,一会儿华盖坐轿成列,一会儿骏马卫士成行。 百姓们看到的目不暇接,大街上热闹纷纷,一派太平盛世之境。 ※ 华府的内厅中,虽不如大堂前厅的华美瑰丽,但倒也精致秀雅。 八面屏风将内厅和花园隔开,用的是蓬莱南海域的珊瑚,火焰般的艳丽,高约六尺,面面皆有三尺余宽,或细或粗的珊瑚枝丫隔开光线,使自花园投射入内的阳光斑驳的投影在室内雪白的地上,如泼墨画页般,外面烈日当空,内部却有几分凉意和写意。 内厅正中摆着桌椅,件件皆是百年古董,实木透香,软垫精绣,古色古香,入座之人无不给感舒适,伶俐的侍女们安静的奉上茶点,杯盘碗碟无一不精品,又以凤凰单丛为茶,以御膳糕点为品,处处无不透出一股金贵而高雅的富贵人家之气。 且看座上做的都是当朝的风云人物,两位宰相在列,三位将军在侧,西云皇子品茗,加上华野和徐浮尧两位富商,六人相谈甚欢,时事政治皆在其掌握之中。 又看软塌上几位逗着小儿的娇娇人儿,少女貌美如花,少妇风姿绰约,莺声笑语,如大大小小玉珠撞击一般,声色美涣,如入仙境。 但,偏偏就有人会打破这般美景,“嘭”的一声,八面屏风剩下七面,被人踹倒一面,眨眼间那珍贵无比的珊瑚树已经倒在地上,枝干断裂,碎成一片一片。 华野瞠目结舌,双手捂着胸口 分卷阅读192 分卷阅读193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93 ,感觉自己心在滴血。 立时,自屏风后传来一声厉啸,“应镖儿!你给我滚出来!” 只见少妇少女群中有颗小脑袋颤了下,偷偷都往抱着儿子的应剑儿后头躲去。 “你还躲!”裴持希见状,抡起袖管就要往镖儿处冲过去,华野和刀儿赶忙起身拦住来势汹汹的裴持希。 “持希,你个臭小子,这么迟才来!你兄长怎没来呢?”华野四两拨千斤的拉住裴持希,巧手一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刀儿也是一脸笑意,高大的身材挡住裴持希瞪着镖儿的视线,“是啊是啊!今天华野家小子满月,裴世子也不来看看。当年他俩成亲,还是裴世子做的媒人呢!” “楚碧那疯女人不知道又颠什么,闹着要去西云荒地。我哥被她弄烦了,只能把她关在谷里亲自守着。拿着,贺礼。” 说着,裴持希自袖袋里掏出一方锦盒递给华野,后者瞥了眼地上破碎的珊瑚树,心里想着,你要是不踹我家珊瑚屏,就是最大的贺礼了! 华野长手接过锦盒,打开一看,是一张布阵图和一小瓶散发着幽香的药瓶。 刀儿凑近一看,赞道:“好家伙!这图乃是裴世子为你府中所设计上古祀神阵,据此图摆下,论风水此为上上品,可保财源广进且代代平安,论阵法,莫说一般人,就是不一般的人也难以在你府中作怪!裴世子厚礼啊!” 又拿起那灌小药瓶,打开嗅嗅,大赞道:“好东西!此乃西云秘不外传的灵犀丹,只给西云王族不满一岁的幼童服用,可保身强体壮且智力大增,我在蠡园长这么大也只见过一颗,你居然能练出一瓶!持希,哥服了!” “多谢陶谷!”华野倒也不客气,笑吟吟的接下,仿佛忘了刚刚红珊瑚的事。 “客气客气。”裴持希被他们一拐,似乎也忘了找镖儿算帐的事情,美眸瞧见王轩之,后者已然站起向他行礼,轻唤一声,“裴先生。” 华野和刀儿已经沉溺在祀神图的精妙中不可自拔,裴持希遂微笑着上前于王轩之寒暄,“相爷,好久不见!”瞥了眼边上假意品茗的西云宁王,轻笑道:“前任相爷臻相,我们也好久不见了。” 臻仪那茶水的手抖了抖,讪讪笑道:“裴二公子,你别拆穿我嘛,好不容易捞了个闲职王爷当当,就别提当年勇了。” 一旁的臻芙见状,素手掩着唇,轻轻笑着。 乖巧的侍女见席中多了一人,又从后方搬出一方椅子,将其置于王轩之身侧,让裴持希入座。 裴持希优雅地撩袍坐下,纤手按住王轩之的脉门为之把脉,须知当朝宰相的脚疾便是由他主治,那头的应鞭儿见状,赶忙起身来到二人边上,神色露出点着急。 但裴持希一边把脉,一边看了眼刀儿,问道:“今儿如何不见棍儿兄和锤儿兄?” 刀儿闻言回头,一叹,“还不是找少主去了。”顿了顿,又道:“少主都失踪半年了……以往从不会发生这种事,这不,太后和老夫人都快急出病了。” 裴持希听了皱着眉,一旁的铁鹰赶忙问道:“王爷失踪了么?我还以为他半年前出边城是回蠡园去了呢!” “鹰哥,王爷怎么了么?”姚倩也是首次听到萧骐失踪的事,她上一次见到萧骐还是一年前在边城的驻兵营中。 “倩儿忘了三年前的大战中王爷玩命似的打仗,有次我还看到他连战甲都不穿就下战场了,当时没把我给吓死。” 铁鹰喝了杯茶,又言,“当时我就问棍儿兄,王爷因何这般,棍儿兄那声叹啊,说是因为王爷家的‘凤儿’不见了,寻不着了,他便不想活了,这才玩命的杀。想来,棍儿兄说的‘凤儿’便是裴先生您师姐谷姑娘,自打她消失后,王爷就再没笑过了。” 倒是姚倩听得伤心,垂眸忧心道,“料不到当年治军铁血的齐王爷,也这般情浓。今儿真的盼盼谷姑娘回来,或是让王爷寻到她,不然还真可惜了这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当年经历过古苍之战的人,无不臣服萧骐,无不钦佩谷粼,这二人携手同行的身影早已是军营里最美的一道风景。 如今虽然谷氏的罪已经被平反,但流水依旧,落花不在,伊人早不在水之彼方,已无处可循,可怜了那失了心的萧骐,也不知在哪里徘徊。 刀儿又一声叹:“还说呢!当年银丰大战告捷,少主班师回朝,住了不到一天就骑着逾辉带着流云驹去了景帘,又住了两天回了蠡园,家主当日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拔了竹秆子便是一顿打,家主那手可没少下力,少主没反抗半句。第二天少主带着伤就留书走了,信上说要去边城剿灭银丰的残匪和流寇。哪知一剿就剿了三年,人还没回来,眨眼间就没踪没影了。” 铁鹰怔了怔,拍案而起,“不对,刀兄,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日前有个跟着王爷剿贼的将领回兵部述职,说半年多钱崔杳然从银丰带了口冰棺到边城找王爷,但冰棺里是什么谁都不知道。莫非王爷失踪和这口冰棺有关?” “冰棺?”裴持希一听,愣了愣,“我想我猜到里面是谁了。” “何人?”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应是我家师姐谷韵,你们口中的谷粼。”裴持希思量片刻后又一叹,“当年杳然哥带着重伤的她回幽冥殿,她武功全失之下红龙吐信就发作了。” “什么?谷姑娘身上有红龙吐信?”臻芙惊诧的瞪圆了杏眼。 “哎,还不是楚碧那疯婆子害的,听说之前都是萧骐用内力帮她压毒,他俩内力相当,自然相当成功。”裴持希顿顿,摇摇头又道,“哎,哪知回了幽冥后,那恶毒再次发作,她又没了内力的抗衡,就算是内力厚实如崔杳然,旁人也是无法再以内力为她制衡,只能日日夜夜受毒气烧心的折磨。” “后来呢?”臻芙听得神情紧张,要知道这辈子她就没佩服过谁,但对南麟谷粼这人可是百分百的佩服。 “后来杳然哥便百里加急招回其父前幽冥殿主崔芳菲崔叔叔,正巧当时我应师姐的承诺去幽冥还碧血凤兰的种子,不想碰见了要入殿的崔叔叔,知情之后就留下来协助他们,用萧骐给的碧血凤兰医治师姐。”说到这里,裴持希神色暗了暗,又道: “枉人称我神医,最后虽能为师姐得去毒,但并非在夏至日,她的身子几番重创之后再没醒来,只留一丝气息。崔叔叔最后找不到办法,只能和杳然哥以幽冥玄寒掌将她的身子冰封,放置在冰棺中,没想到他们将冰棺带给了萧骐。” “这么久了,崔先生为何今日才说。” 臻芙闻之一片心痛,萧骐谷粼这四个字承载了皇朝多少人的心,多少人的慕,如今一个失踪,一个更惨,说不准兴许就醒不过来了……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194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94 “哎……师姐去毒前千交代万交代,不许我将她的行踪告之于世人,更不得将她的生死告诉萧骐。”裴持希说着,神色放远,苦笑道:“打小,我就没为她做过什么,这区区的要求,又岂有不答应之理。倒是杳然哥不像我这么迂腐,明白师姐就算死也会想再见萧骐一眼,这才不远万里的把冰棺送到边城……” “……” 众人听闻,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答,心里几番翻滚,怜惜又遗憾。 良久,裴持希放下把脉的手,对王轩之一笑,“前日里,持希给相爷脚上开的伤口如今收得极好,但要正常行走还需勤加练习。听闻您近来日夜埋于政事,坐卧久了以至于恢复得较为缓慢,此事应注意。” “听到没有。”应鞭儿低叱了王轩之一声,转眸对裴持希施施然一礼,“多谢裴先生。” 裴持希摆摆手,“自家人,不必言谢。”又拍拍衣袍起身,神色再次冷厉,“应镖儿,你还不出来。不要以为躲在剑儿姐后面,我就逮不到你。” 剑儿身后那小脑袋再次颤了颤,瑟瑟的发出声来,“我……你保证不修理我……我就和你回去……” “现在有人撑腰了,敢讨价还价了?!”裴持希怒火中烧,破空喊道:“当时你一把火烧了我为了南方瘟疫灾民练了一年多的丹药,就没想过我会发火吗?!没想过吗你?!” “呜呜呜……人家……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是碧嫂嫂拿着火把要去自焚,裴大哥一把抢下来交给我,没想到我回头玩着玩着……就……就点着了……”小脑袋呜咽着,缩到更里头,“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 两人说着,打闹起来。 一旁闻者,或为小丫头的调皮笑出声来,或为裴持天夫妇的未来感到忧心。 自从安王兵变后,皇帝收回安王一族的国姓,将其族人及涉案人员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没一个好过的。独女萧碧敕去郡主爵位,还名楚碧,在裴持天力保下,虽然捡回一条小命,但一夜之间失去父亲和亲族,夫婿成了背叛家族的人,她如今一心只想寻死,但折磨着自己,也在折磨着裴持天。 萧骐,谷粼,是一对苦命鸳鸯,而裴持天和楚碧又何尝不是。 这四人兜兜转转,究竟会是何种结局…… 怕,又是一声叹。 ☆、终曲?重逢,良辰美景 景帘乡第二环的东边被潺潺的景衡河所围绕,日进黄昏,沙砾湖床,水草丰美,雁鸟成群,天水相连。 一叶扁舟上盘腿坐着名身穿玄衫的男子,一手握着钓竿悠悠垂钓,一手撑着倾斜的脑袋,惬意之极。 刚刚沐浴过的景珏一手抱着沉睡的儿子,一手提了根杆,一个飞身,与男子一起坐在舟上垂钓。 “如何?我们的齐王殿下今天有收获么?”景珏长手动了动,不想却把儿子弄醒了,张着大眼睛看着父亲在做啥。 这是他家刚刚出声的小儿子,名唤景茗,大儿子景斌已经三岁多了,天天在练武场打滚,大有武者之风。 萧骐睨了他一眼,努努嘴巴,示意他看看那头不见一物的空鱼篓。 景珏一笑,早知道这个结果,这人垂钓根本不是为了鱼,而是为了打发时间,且萧骐的鱼钩从来不放鱼饵,因为鱼若上钩还得劳动手去抓,他不想弄得全身上下鱼腥味。 “对了,浮尧来信了,说华野和剑儿生了个大胖小子,日里摆了满月酒。” 萧骐听闻但笑不语,放下鱼竿,从景珏手里接过他家小儿子,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 景珏看他那淡淡的样子,又笑道:“浮尧还说,臻仪自西云回来了,向皇帝讨了你家宅第住着。你要再不回来出现,柳庄里的酒就要被臻仪喝光了!” 还是温雅一笑不说话,萧骐轻轻将小娃娃略略凌乱的衣衫整好,又把精致的腰带重新系在小胖娃娃的腰上,娃娃似乎认得他,咧嘴呵呵笑着,可爱至极。 “……” 见他对一切已漠不关心的样子,景珏看着,只能一叹:“你这样窝在这里,每天只知道守着她。那天要是真醒来,该怎么心疼……” 萧骐搂着娃娃软绵绵的身子,让娃娃倒在他暖暖的怀里,他悠悠开口:“当年,骐曾对崔杳然说过一句话:他日,如若骐有命得以完成心中所愿,定尽全力还她一世!” 顿了顿,忽又转头看着景珏,眼神淡然,清澈如当年的她,笑道:“景兄,她,值得骐用几生几世去守。” 说着,萧骐又转头一脸暖意地看着怀里已有些昏昏欲睡的娃娃,双手充当摇篮,轻轻摇晃着。 景珏转头,看着河岸旁搭起来的木房子,虽有些简陋,却是这位齐王爷人生第一栋亲手盖的房子,屋外还有层层叠叠的篱笆围着。 不懂的人道那是篱笆,但识货之人就知道那是阵法,一般人想靠近木屋绝非易事。 眼神对上木屋的门,其门紧紧关着,仿佛不容任何人窥视里面的一分一毫,但距离这么远还是可以隐约感觉到自里面散发着一股锤骨的寒冰之气。 而萧骐,天天夜夜,都是睡在屋内,真不知这一年来他怎么在里面过的。 但,萧骐说的是,就凭她是那样的女子,的确值得人这般为她守着。 边关一战后,萧骐和谷粼成了皇朝最广为流传的传说,而谷粼男子之身的说法早随着战役结束兵将们的回乡不攻自破。 全国上下都觉得自家齐王爷和谷粼两人心意相通,会是极为匹配的一对儿,就算不是正妃,也一定是最宠爱的侧室。 只是,谁又知道,三年前那位名动天下的女子,如今却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冰棺里,沉沉睡着,就像不在乎将来一般…… 想着想着,忽闻萧骐笑道:“知道吗?前两天,裴持天来了!” 景珏一愣:“陶谷世子裴持天,你通知他的?也是,他是她师兄,自然该过来看看。” 萧骐笑着,嘴角扬起: “三年前,她同我说,曾给在烟雨楼刻了首张耒的《减字木兰花》。” “那又如何?”景珏看了眼萧骐怀里的小儿子,那娃娃早在萧骐暖暖的声线中呼呼睡着了。 “她说她刻在烟雨楼上的柱子,让我上烟雨楼将它抹了。”萧骐口吻淡淡的,笑容也是淡淡的,略带了点无可奈何,“这几年我一直呆在边关,其后又带她到这儿来,便忘了这事。不想裴持天那天却带了那块烟雨楼的柱子皮,当着我的面丢进了景衡河。” 裴持天怎么知道?莫非当年谷粼在烟雨楼上刻的词牌是为了裴持天而刻,景珏一愣,眨眨眼睛,忽而大笑道:“哈哈哈,我说齐王爷,您这是在吃味么?怎么这么酸!” “是啊,在吃味呢,一吃便吃了好多年。” 分卷阅读194 分卷阅读195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95 萧骐讪讪一笑,眼神放远,言道:“那天裴持天来,当着我的面破了屋子的阵,入了房,在里面呆了一个下午。出来之后,还给了我一幅丹青,是裴持天所画,乃是她及笄那年的容颜,走的时候说了句:‘木兰已过,卿何不临江而居’,还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景珏道:“管他对谁说的,说得极好便是。我相信她的心性,在你们一起经过了那么多事后,绝对不会忍心舍下你一人的。只要有一丝可能性,一定会醒来的。” 萧骐眸光一动,苦笑道:“要真是如此,那便好了……” 景珏一叹,长臂搭着萧骐的肩膀,笑道,“别这样,今天是景斌生辰,妎儿做了桌菜,你这作干爹的是不是该赏光?” 回头看了一下木房子,萧骐微微皱眉,心中舍不下此处,担心他不在的时间里她会出事。 景珏见状,拍拍他的肩膀,苦笑道:“看你这孬样,真是那个北麒吗?好了,你在那木屋里布了那么乱七八糟的阵法,连只小虫都飞不进去,要相信自己,走吧,你来了这么久咱哥俩却从没好好吃顿饭,今天借景斌的东风稍稍喝几杯吧!” 萧骐一叹,点点头,两人一同划舟上岸。 ※ 酒席过后,明月当空,饮了几杯酒的萧骐神色略有些放松,衬着月色,有一步没一步地回河岸的木屋。 走着走着,他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指尖已经有点泛青,是因为他每日陪着谷粼睡在冰棺里,冰寒入体之状。 而右手臂上有烧伤的疤痕,是当年在天地同寿的烈火中救她留下的,之后出龙门回了军营,他说什么都不让医者帮他祛疤。 只因,这是她留给他的痕迹。 嘴角苦苦一动,眨眼间萧骐又回到了那个满不在乎的样子,一甩袖子,神色未变的负手走回木屋。 只见他走到屋子前三十米处停下,开始七拐八弯的绕着走,极为熟练。 震四坤八,离三乾一。 抓取兑二巽五坎六艮七四位,先天八卦已破。 再是后天八卦,艮八退三…… 就这样短短的三十米路,萧骐花了一刻钟,才走到木门前。 轻轻推开木门,抬眼一看,瞬间傻了,屋内他睡了一年多的冰棺棺盖被人打开,棺内空无一人! 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冰棺,飞快扑到冰棺上,长身屈下,惊慌失措的用手将冰棺上上下下摸了一遍,仿佛再找什么痕迹一般…… 她不见了…… 她又离开了…… 不对,她还没醒,如何能自己离开! 有谁……谁带走了她…… 有人带走她! 思绪停留到此,萧骐缓缓站起身来,印堂隐隐发青,浑然不觉周身的颤抖,原来温雅的俊颜再没了生来的雍容,瞬间神色冷厉如阎罗,大有走火入魔之势。 快手自袖中抽出碧玉箫,行云流水般抽出惊雷翱龙的剑身,顿时屋内一阵强大煞气涌起,剑气涌动,煞气直直盖过了冰棺的冰寒! 他执剑举步走到门口,忽然一顿,转身抬头,看着木屋屋顶,眼神不再冷厉,剩下傻眼。 屋顶上有一为穿着白罗裙的女子散着发屈腿坐着,双手拄着下巴,朝他笑着,一脸清雅笑意,是他熟悉的清雅,几生几世都难以忘记的清雅。 她独有的清雅…… 那容颜让他犹如重回柳城初见那般,颜似桃夭盈清风,清莹如春烬芳菲。 只见那位白衣美人轻轻开口道:“这位兄台,今日如此良辰美景,何不一曲箫音应景?” 这声线,是他从未听过的轻灵之声,不再沙哑,如珍珠相撞的圆润,如莺鸟吟唱的婉转,如春露滴水的幽然,如她的笛音一般同属天籁。 “这……这就吹!” 他痴痴的答应着,颤抖的将惊雷翱龙收进碧箫中,好几下没插准,差点划到那白玉似的手,又是抖着拿起碧玉箫,张口就吹,眼不离她! 只可惜吹箫的唇和指尖抖的厉害,奈何箫声零落不成音,乐曲破碎不成曲。 这…… 这是在做梦吗?是梦吧! 自己每天都在冰棺前为她吹箫,难道他吹着吹着睡着了么…… 可是他不希望是梦啊,要真是梦,就让他永远别醒过来吧! 思及此,他的唇便微微抖得,曲终是不成调。 “哎,这位兄台,你这曲儿吹得这么烂,我的笛子怎么跟你合奏呢?” 他闻言,放弃怎么都吹不好的萧曲,依旧痴然的看着她,“啊?笛子?哦,是了,箫笛合奏……合奏……” 看着他煞的连发白的样子,就像撞到鬼一样,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萧骐,我好饿啊……” “饿?啊……可……我……我不会做饭……” 他闻言一时间慌了! 是了,她睡了那么久,什么都没吃,一醒来当然要吃饭! 那怎么办? 再去找景珏景妎? 还是去河里捞鱼? 或者去采竹笋? 可是他不会做,怎么办…… “哈哈哈……”她大笑着,一个飞身,跃下屋顶,朝他扑来。 他赶忙张开双臂,一个旋身双手接住她,用力的将她拥到怀里。 一双大手不停游离在她背上,来回摸着,他闭起眼睛呢喃道:“是温的……你竟然是温的……” 谷粼听到他的话,心口微揪,眼眶泛红,遂抬起双臂圈住他的脖子,紧紧搂着他,“这不是梦!萧骐,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感觉拥着她的身子闻言一怔,还在微微抖着,那双臂更加用力的抱着她,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内一般。 “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就好……” 忽然,她感觉自己耳垂一凉,微微有些湿意。 她一愣,松手想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可他不许,还是用力的抱着她,丝毫不给她离开自己怀抱的机会。 她含泪一笑,“堂堂齐王殿下,竟然哭鼻子?” “……” “呵呵……哭鼻子王爷……哈哈……” “……韵儿。”温雅声带着难得的沙哑,还有点哭腔。 “嗯?”她感动满满,嘴角却扬的比月牙儿还高。 “往后,我都要这么拥着你。” “嗯。” “往后,你绝不能离开我寸尺。” “嗯。” “往后,我定要护你生生世世,决不让此事重演。” “……当然护着我了。除了轻功,我可什么武功都没了。” 嬉笑说着,可清泪却自然而然地落下,她原以为此生都要在孤独中度过,生生死死早已无所谓。 但,当生命里出现了一个萧骐,她的生命便不再属于她自己。 此时此刻,唯恐时易老,妆成无人待。 柔美的月光带着树枝投下的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6 麒麟曲 作者:旎蝶 分卷阅读196 斑驳影子,月下的两人紧紧相拥着,仿佛此生此世再不分开,永生永世绝不相忘。 ※ 德宇八年夏末,当今最富盛名的齐王爷要娶亲了! 据说,这齐王要娶正妃名唤谷韵,世人称其“南麟”,乃清流族谷氏的遗珠,深受越州人民的爱戴,其母乃百鬼峰幽冥殿殿主崔杳然的亲姑姑,师从陶谷,是陶谷世子裴持天和神医裴持希的同门,还是西云国王室的入幕之宾,背景那个雄厚的,再加上新郎可是齐王爷,背后就是整个皇室和整个塞北。 故而,这一场婚礼不但不寒碜,不低调,而且盛况空前,声势浩荡,连当年天家帝后的花嫁都没这么盛大,一时间成为人人议论之乐事,久久不能散。 那年七月二十日,纳采日,由应砚竹应家主亲自前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往百鬼峰幽冥殿。 纳采礼不算贵重,都是较为精细物事,但其中最重要的“奠雁”之礼是世间最为罕见的是一对蠡天雁,其只栖息蠡园箜篌双凤岭,当时难见其一,此番队伍便带了一对儿,雁鸟当空翱翔,所到之处无不被熏染得芳香四溢,雁啼如箜篌曲,如神鸟一般,观看者无不欢呼,无不赞叹。 七月二十三,上午,问名及纳吉,应砚竹应家主的纳采队伍抵达百鬼峰,幽冥殿前殿主崔芳菲协同此代殿主崔杳然相迎,华家夫人应剑儿为媒妁同列其中。 崔杳然接过纳采队伍的纳采礼后,应砚竹将写着萧骐生辰八字的庚帖送与崔芳菲,应剑儿也把谷韵的年庚八字递给应砚竹,双方请佛家大师宏远代为合生辰,判词自然除了永结同心便是百年好合,无出一二。 七月二十三,午时,纳征日,即过大礼,几日前那成千上万的队伍自蠡园出发,由将军应刀儿亲自带队。彩礼车上每一车都是成双成对价值连城的宝物,有玲珑金花簪一对,有细雕金镯一对,等等,等等…… 由于萧骐乃皇室人,其中有三车按照皇室礼仪置办。 第一车是两面景帘玉璧,雕工之精细,玉面之宽大,世间所罕见,第二车是两匹束帛,乃织锦圣手华夫人应剑儿的手笔,一针一线就是绫罗上品,布匹角料都值百金,第三车是俪皮,即成双的鹿皮,取自雪峰月州顶上一对的百年灵鹿,皮质不同于其他鹿皮,寸寸都透出一个灵犀之气。其三礼件件皆不属凡品,见者无不瞠目,无不结舌。 幽冥殿毫不手软地接下蠡园的彩礼,双方订立婚约,订下婚书,由当朝副相臻芙亲自上百鬼峰领婚书,上报官府。 七月二十五,请期日,应砚竹再请宏远大师为双方定下婚礼的黄道吉日。 只见穿着袈裟的宏远大师走到峰崖边上,将写着数字的几缕纸片挥洒空中,当空翱翔的一对蠡天雁立刻飞下,一只一片衔在口中,轻轻置于大师手中,又鸣叫着向远方飞去。 宏远大师看过后笑道:“阿弥陀佛,果天造良缘,婚期为八月初八尔,此乃本年最大的吉日。” 于是,萧谷二人的婚期便定在了八月初八日。 七月二十八,齐王爷的迎亲队伍早早地从蠡园起行,前往百鬼峰迎亲,并于八月初三抵达幽冥殿。 八月初五日,齐王爷便带着王妃长约十里的花嫁队伍从百鬼峰幽冥殿起行,经行越州和陶谷两地,行了三日,于八月初八午时才到达京城。 按照古礼,婚礼在夜中举行, 夜幕降下,但京城依旧灯火辉煌,人山人海,只为看这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婚礼。 只闻初更刚敲,迎亲队伍人人穿着黑衣,马车也用黑色,千百宫人们手执一盏明灯,一路如长龙般,随着新郎萧骐来到城郊陶谷别居景洳苑大门前,崔芳菲亲自相迎。 萧骐一身红装,赤艳艳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丝毫不显俗,更何况那身新郎服足可以抵一座金池。一番作揖谦让后,萧骐执雁入堂,对着崔芳菲行稽礼。只听见他额头“嗑”的清脆一声,全场顿时一片安静,从没有人见过他们的齐王殿下向谁下跪过,何况是磕头的稽礼。 行了稽礼,崔杳然赶忙将他的妹婿拉起来,蔺雁翎将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自房内走出,立于大堂东面,崔芳菲对着自家侄女儿告戒似的念了几句女诫便放行。新娘遂随着新郎下了自家堂,穿过几道门,披上缀满南海珍珠的御尘披风,等上迎亲车队中的华盖轩车,车外墨色写意,车内金碧辉煌。萧骐自司仪手中接过驾驭彩车的彩带,驾着轩车,领着十里的迎亲队伍,穿过京城大街,笔直的向皇宫行进。 那一路恢宏的仪仗,摆足了皇族的面子,锦旗十里,车马便十里,掌灯十里,撒花也十里,前有鸣锣开道者,后有皇家卫队护卫,车队中央的奏乐队伍更是两三个时辰不停歇,终于一路缓缓行进了皇宫。宫门一关,其后奥秘,百姓终不得见,但此前三书六礼的仪式已是如此浩大,其后更是不可轻视。 虽带了些遗撼散去,但每人都如观一场豪门盛宴,久久无法忘怀。 据说婚后,齐王爷与新妇在宫中陪伴了太后两个月,其后这对神仙眷侣又离了京。 一年多前,出现在南蛮灾地,善良的齐王妃当起了灾地大夫,为灾民施诊治病,齐王爷便四处整治当地贪官污吏,恢复当地政通人和之景象。 半年多前,出现在边城剿寇,齐王妃柔柔弱弱的不善武,乃是齐王如英雄般拥着她在马上杀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 两年后,轰动漠北的雷音公主终于也成亲了。 不是爱慕她已久的费金佛,而是费金佛的弟弟白露郡郡守费吟秀,传闻弟弟求婚成功的当日费金佛仰天长啸,差点没打掉他弟弟两排肋骨。 而在公主耗资数万的盛大婚礼上,众人终于得见齐王与齐王妃。 齐王爷温润如玉,气质雍容,齐王妃容姿婉约,秀美柔雅,一对璧人儿相携而入,羡煞在场所有人。 虽然时逾两年多,但人人都还记得齐王爷迎娶齐王妃的那场浩大婚礼,这是雷音公主与费吟秀婚礼所不能比。 婚礼尾声,齐王忽而站起,举起酒杯对在场所有人雍容一笑,道: “诸位,北麒南麟今日退隐江湖,从此后,江湖不见。” 自此后,齐王夫妇再次行踪成迷,有人说是去鉴赏名山大川游山玩水,又有人说是去找了个幽静之处隐居去了。 怎么都好,因为再见到这两位仙般人儿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分卷阅读1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