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戏》 分卷阅读1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1 《试戏》作者:兰诩七 文案: 假戏真做 青涩新人受&闷骚影帝攻 he 【文案·废~】小新人林染被自家导演叔叔扔去给影帝先生试戏,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主角:林染&陈弈白(小新人受&影帝攻) 试戏(一)初遇 上海的冬天难得下雪,鹅毛般的雪花在凛冽的夜风中肆意纷扬着,不一会儿便铺了满地,乱琼碎玉般,在夜灯下映出晶莹而细碎的光来。 摄影棚内开着暖气,室内外的温差将大玻璃窗染上一层白茫茫的雾气。林染有些百无聊赖,修长的手指在这天然的画布上随意写写画画,偶尔打量一眼全局,再呵一口气把不满意之处盖上,就这么修修改改着。 远处李导冲着手机那头通话的人发着火,近处陈弈白则坐在摄像机旁的折叠椅上看着剧本,那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关于人物的心理分析和诠释的几种方法。这人不到三十岁就拿了影帝,除了碰上好角色好导演的幸运之余,认真和敬业也是看得见的。 李导刚才接到电话,听了两句就皱起眉头从摄像机边走开了,像是怕吵到陈弈白这位影帝,发火也发得十分克制。但大晚上的,今晚的戏又是要清场的,没几个人,李导在气头上也没人敢惹,故而安静的摄影棚就显得有些空旷,带着怒气的声音像是自带回声,不时飘进陈弈白的耳朵里。 “她这是耽误剧组的时间……” “还没见过这样的女演员……” “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的,早知道这样我根本不会用她……” 李导演李梁,四十多岁,从业经验也攒了十几年,但这部戏却是他第一次挑大梁做总导演。他原是摄影出身,这几年是苏见青大导演的御用摄影师,但一直想尝试自己导戏,苏导也十分支持他“突破自我”的念想,忍痛割爱让了一个好剧本给他,嘴上却十分大方地说:“ 诺,给你试试水,要是拍砸喽,这剧本费你可得补给我。” 林染是苏导新签的演员,也是苏导头一次自己签的演员,刚拍了一部苏导的戏,演男一,戏还没剪出来,自然也没上映。十足的新人,还是个“圈外人”——他并不像北电中戏那些学表演的学生一样科班出身,反倒是个名牌大学文理学院出来的大学生,不过人长得确实好看,还带着一种干净中杂糅了几许天真的书卷气,机缘巧合之下被苏导相中演了戏。 如今刚毕业,戏也没上,没什么名气功底也单薄,来找的戏角色都十分不怎么样,苏导皱着眉帮着挑挑拣拣了半天,不出所料没一个看得上的,自己手头的项目又给了李梁,便将他打发了来跟着李导,毕竟是影帝陈弈白的男主,有事儿没事儿陪着搭个戏也能学不少东西,总比演一些不着二五的偶像剧强。 陈弈白听着导演断断续续几句飘过来的话,猜出了大概来。这戏的女主最初是找了影后秦桑的,但人家本是奔着苏大导演来的,一看这戏换了导演,本就有些犹豫了,后来又碰上一个好莱坞的项目找,虽然是个龙套角色,但也是国际大制作,因此便把这戏给推了。 后来的女主是投资人从几个当红的流量小花里选的,也姓秦,叫秦倩影,长得也颇有几分像秦桑,但演技上和她那位本家的影后没一点可比的地方,能从几个小花里“脱颖而出”是因为和某个投资人不是秘密的关系。 今天的戏是场“家暴戏”,说得再难听点,叫“婚内强奸”也无不可,十足关键也需要十足的爆发力,难免有些亲密和暴力的戏份,这样的戏十分不好拍。也并不全是编剧和导演为了博人眼球找噱头,而是这场戏对于男主人公来说是个心理和行事上的大转变,没了这场戏后面的故事都不成立。 李导本也没指望秦小花儿的演技能把这场戏演出感觉来,特意请陈弈白早点来,他好跟两位主演讲讲戏,让陈弈白多带带这位小花的戏感。毕竟是要挂自己大名的第一部 导演处女作,即使没有“人和”,李导还是要让它尽力完善一些。如今陈影帝是早早来了,谁知人儿这小花倒好,昨夜里擅自离组,不知跟着她那位金主去哪里玩high了,那金主又听姑娘埋怨今天的戏如何如何“黄暴”,因此便让经纪人直接一个电话过去,让编剧和导演改剧本,还有,今晚他把女主“扣留”了。 其实要说跟陈弈白单演亲密戏,秦倩影肯定没有怨言,毕竟陈影帝是圈里少有的皮相和演技成正比,也鲜少有什么绯闻,是女艺人们公认的“黄金单身汉”。但“家暴”的戏份就…圈里盛传陈弈白是个十足的戏疯子,入起戏来简直到了忘我的地步,并且不怎么会怜香惜玉,听说之前有部戏把一个合作的女演员直接吓哭了。 秦倩影想着剧本里的场景描写,心想自己入圈本就是玩票儿,偶尔淋淋洒水车也就罢了,但这样的戏,真这么拍,她还真怕自己娇贵的身体会受伤。因此趁着金主性致正高,撒着娇一番哭诉,那投资人还真就打电话说让编剧再“斟酌”一下。 秦倩影的经纪人都有些过意不去了,电话那头说得十分委婉,也带着十足的歉意。李导气得肝疼,但也知道这经纪人也是个拿钱吃饭的,有脾气也不好冲着人家发,又碍着影帝在这,十分努力地抑制着火气,强撑到挂了电话,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了,一副愁眉苦脸的苦瓜相,还是火上烤着的那种。 他入圈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刚入行的时候,虽也有女演员骄纵,但也不知是因为那时行业风气好还是他运气好,人家该完成的戏份也完成的一分不差。因为手艺好,接戏也挑,他在跟着苏见青之前也跟过两三个大导演,因此哪怕挺有名的演员也有些顾忌,偶有争执也是因为戏上的见解不同,本心都是为了让戏出来的效果更好一些。就算时运不好出了事,也有导演和制片人顶着,轮不到他,今日这样的气他还真是没受过。 李梁第一次自立门楣独挑大梁就碰上这样的事,他也不知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还是他自己特别倒霉。 林染今日刚来组里,听见李导话里压不住的火气,知道是女主演那边出了问题,窗玻璃上“作画”的手也早就停住了。他之前拍苏导的那部戏也是李梁的摄影,但隔着辈分,也并不十分亲近。眼下连副导演范正也只是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不敢过去,更别提几个灯光和其他下手,一个个缩着脖子,连眼神都不敢往导演那边瞟,生怕一个不小心跟导演来个对视,被抓了当个替死鬼出气筒。 至于那位影帝先生,李导先前忍者怒气压着声音就是怕惊扰了他,此时向他求助,李导可能会更发愁和歉疚。 林染硬着头皮,轻轻地叫了声“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2 梁叔”,见李梁看过来的眼睛里犹带着压不下去的怒气,又犹豫起刚想好的措辞来。 “万事开头难。 李导。”这时候敢说话的只能是那位影帝先生,他的声音清正平和,带着某种让人安心的力度,“我刚又琢磨了下这场戏,我们讨论一下?您也给我讲讲,想要什么效果,传达什么信息。” 这个时机挑的十分巧,林染简直怀疑,陈影帝就是掐着点儿来救他的场的。事实上他也不算是自作多情,陈弈白听他喊的那声“梁叔”,想起他是苏大导演新片的男主。他们之前没见过面,知道林染是因为娱乐杂志爆出来的几张剧照,少年穿着白衬衫,刘海软软地垂下来,一双眼睛清澈澄净,有一股十分干净的书卷气。苏见青刚签下他的时候,还在饭桌上说让他多关照新人来着。 但他看到窗玻璃上画着的简笔画版“三毛”就暗自笑了。屋里温度高,此时林染手指划过的地方,有些雾气凝成了水珠正往下滑,十分凑巧且应景地给那豁牙的“三毛”添了一道清水鼻涕。林染转头正看着李导犹豫,没能注意到他的大作变了样。陈弈白却“有幸”看到了全过程,心里有些失笑。 他心想,这果然还是个孩子。 既是孩子,这样犯难的神情就有些不合适了。何况错也不在他。 李梁看向陈弈白时,怒气已经消散了不少。听着影帝说“万事开头难”,又主动说要他讲讲戏,李梁心中刚对自己生出的那点动摇和怀疑就消散了大半,重又打起精神来,打算和陈弈白商量一下这场戏。 这个行业还是有好演员的,他不能也不想辜负了好演员。 林染一听要讲戏,便十分主动地往前凑,距离把握地恰到好处,既不会让李导太注意到他,他也能看见陈弈白细微的表情。他也想见识见识,苏叔叔私下里经常夸的这位影帝先生到底多有本事。 但是这种戏,言语上再怎么描述也是少了些意思的。李导说着说着就觉得语言不够劲儿,他让陈弈白早些来片场,本意也是跟女主试一下戏的。想到秦倩影,他刚压下的暴躁隐隐又有些抬头的趋势,瞪着眼珠随意扫着,却在看到林染的时候停住了。 林染本来认认真真地听着,心想这戏的内容还真挺劲爆的,见李导突然直直地看着他,心理没来由地一咯噔。 “小染,你过来。”梁叔发话,林染不敢不从。 “你跟陈老师试个戏。”李导的语气轻描淡写,以至于林染还以为自己也许是听错了,以为他说的是“外面下雪了”或者“等会出去加个餐”。 然后他看见“陈老师”对着他点头致意,眉眼里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染像是后知后觉突然想起,这场戏是“家暴戏”。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试戏(二)家暴 既然有家暴的戏份,陈影帝这部戏,自然不是演什么正能量的“好人”,恰相反,说得文艺点儿,这个角色是个不折不扣的“斯文败类”。若是直白点,那就是简单粗暴三个字:杀人犯。 这个人物叫季争云,三十出头,是某著名高校外文学院的一位副教授,主攻英美文学,是个留过洋的海归博士。 有文化也就罢了,偏人还长得好看,办公教书时常带一副十分精致的金框细边的平光镜,头发柔软且略有些长,有些少白头,阳光下看上去有些发灰,但配上俊朗紧致的面庞,非但不显老,反倒像是他为顺应时下里的潮流跟风染的,更显出一种艺术家独特的气质来。 穿衣服也十分有风格,毕竟大英帝国老牌名校留洋回来的,除却西装,日常里风衣围巾这些自是不少,偶尔还有一些皮衣夹克,版型款式无一不正。但这样的天之骄子,对人又是个极和善的,听说还做得一手好菜,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都要亲自下厨做西式大餐配以红酒。 别说是院里的女学生,一些女老师也不顾他已有夫人的事实,明里暗里送着秋波。但季老师一概视而不见,以致众女一边夸他也怨他对夫人太忠诚,一边嫉妒着他那位“也许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的老婆。 但只有他老婆徐萱,也就是本剧的炮灰女主知道,自己这位人见人夸的好丈夫,是个不折不扣的“性冷淡”。并不是生理障碍,反倒是像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障碍。 徐萱是个外企的hr,有文凭,能力不差,人长得也美艳,自然是吃得开,也算是个女强人。美人么,愿意捧着的人自然就多,徐萱不过三十岁,是个有正常生理欲求的女人,哪里受得了这样守活寡。再加上工作的性质,这一来二去,一场饭局上被一个精英客户灌多了酒,半推半就地,终于给他老公戴了绿帽子。 这场家暴戏也就源于这件事。说这场戏关键吃重,是因为一场家暴让季争云骨子里的暴戾显露无疑,徐萱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一直从未真正认识这个男人。尽管他事后哭着跪着求认错,徐萱还是觉得恐惧和陌生。对男主的怀疑和不信任由此产生,也引出了后面她不小心发现男主多年前曾杀过人的秘密,一番挣扎自保还是斗不过男主,最后被男主忍痛杀死。 这场家暴戏是整个故事的转折点,故事由此转向紧张和阴暗。 林染一边听着李导讲这场戏的重要性,一遍看着剧本前面的故事大纲,心想这部剧怎么能归类为都市情仇片?这分明就是个惊悚片! 惊悚片也就罢了,给影帝先生搭戏本也是苏叔叔让他来这里的初衷,但是配一个被家暴的妻子……他活了22年,和异性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个舌头都不敢伸的纯纯的吻,和同性的这种接触更是想都不敢想。林染安慰自己,说不定真能攒点有用的经验呢?说不定以后有机会演异装癖或者变性者呢? 其实这种戏,女演员多少都会有些排斥,这也是人之常情。新人小透明不能演就换,至于那些混出点儿名气的女演员,在这种事上商榷的余地就大一些。 以前遇上这种情况,剧组常用的办法是,副导演,有时甚至是导演,去给男演员配着动作琢磨怎么拍,至于女演员么,这种戏多是被动,戏是由男演员带的,因此只要不是水平太差,一般男演员没问题,女方这边也不会有大问题。 但是李导看看自家副导演那中年发福的地中海形象,再看看挺拔俊朗的陈弈白,对两人搭戏的场景实在是想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3 象无能。他心里本就有愧,着实不愿再这么委屈糟蹋这位陈影帝,眼睛一转盯上了一旁半看热闹的林染。 正巧苏导发话说,让他来组里历练,不尽其用难不成还摆着当个吉祥物么?那多浪费。 李导也知道他不是科班出身,又只演过一部戏,也没指望他能真演出个女人来。叫他来试戏只是让陈弈白有个赏心悦目点的道具。真要开拍,这场戏也是陈弈白主导,只能靠他带戏让秦倩影给出最真实的反应,也能让这场戏显得好看一些。林染的这种懵懂的状态说不准也是歪打正着,因此也没对林染讲太多,只说跟着陈弈白的戏走就行。 然而当两人站在镜头下试戏,林染就给了他惊喜。他一改平日里的干净气质,眉眼向上挑着,斜睨着发火的“季争云”,眼中似有氤氲的雾气,确实显出几分成熟的风情来,带着些许的不屑,像是认定了这个性无能的男人就是个装腔作势的,并没有真正发作的本事。 陈弈白有些许惊讶,这个孩子虽不是科班,但一上来抓的几个点都还算准确,尤其是眼睛里有戏。苏导看人果然不会错,他确实是有天赋的,演员这碗饭,天赋的重要性有时比努力还大些。 “季争云”踩碎了掉在地上的眼镜,又做了个来回脚碾的动作,玻璃茬划过地板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瘆人,毫无预兆的,他抬起头反手一个凶狠的巴掌,林染顺着他的动作扑倒在书桌上,将桌上的道具书扫落一地。 虽然陈弈白的发力只是装装样子,林染这一摔却是实打实的。胯骨处不小心撞上桌角,疼是真的疼,但疼痛也能增加恐惧感,他瑟瑟发着抖,这状态也确实是“徐萱”该有的状态。 陈弈白眼底一暗,知道他刚才怕是撞狠了,但看林染并没有停下的打算,便欺身压上,野兽一般直接咬上了林染后颈儿的皮肉。这触感太刺激也太真实,林染一时忘了戏里戏外,只顺着本能仰起头溢出一声呻吟来,修长的脖颈拉出好看的弧度。这声呻吟让陈弈白解他腰带的动作稍一滞,转而往下做了个褪他裤子的动作,而后抓住林染的头发便将他的脸按在书桌上,另一只手作出窸窸窣窣解自己裤子的模样。林染只顾喘着气,像是脱力了放弃了挣扎,也像是“季争云”手上下了死劲他挣不动。 而后他感觉身后的人往前使劲一挺腰,同时镜头看不见的地方捏了一下他的腰,林染知道这是个“进入”的动作,便配合着发出一声闷哼。同时挣扎着回头去看“季争云”,眼睛里是惊疑不定,像是想不明白一个多年不举的人怎么突然正常了。然而“季云争”揪着他头发的那只手却温柔的抚着他的面颊,像是安抚着珍爱的宝贝,另一手却死死掐着他的腰,身后是毫不怜惜地施暴和发泄。 镜头里,手下的温柔也好,身下的残暴也罢,“季争云“看向“徐萱”的眼神却冷得像冰封的寒潭,空洞而不带一丝感情。冷峻的面目上有些扭曲,像是强压着心底深处的厌恶和排斥。林染却在这样冰冷的眼神下迷失了,他发着抖,直觉得浑身发冷,他想徐萱此时应该是绝望的,夫妻间的第一场性事发生在这种情形之下,没有任何快感,只有痛楚,恐惧和随之而来的陌生。林染咬住嘴唇忍着呻吟却哭得止不住泪。 李导专注地盯着镜头,也忘了喊cut。陈弈白却等不了他了,他俯身将趴在书桌上的林染扶起来,轻柔地捧着他的脸,用拇指给他擦眼泪,见林染仍是呆呆地看着他,眼睛里还含着泪意,像是在戏里还没出来,心下里有些无奈地失笑,抬手在林染眼前打了个响指,林染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就听见陈弈白堪称温柔的声音:“好了不哭了,这只是场戏。” 林染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影帝先生面前有多失态,暗暗咬着牙追悔莫及。 这孩子在他面前藏不住情绪,陈弈白一看就知道他小脑瓜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觉得这是少年人独有的可爱之处。 李导也十分开心,看这两人刚才的对戏,若是女主就这么照着演,只要能演出一半来,这戏的根就能有个七八分了。 更何况刚才这两人一点肉都没露,也没一句台词,就将这场戏配得如此有视觉冲击。 李导是东北人,不惯掩藏情绪,高兴就是真高兴,赞赏就是真赞赏。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先是对着陈弈白竖着大拇指:“陈老师,戏真不错。有你在这,这戏就有魂儿了。” 陈弈白十分谦虚地一笑。 李导又转过头来打量林染,此时他眼中的泪是褪下去了,眼圈依旧是红红的,站在那里半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但看起来又是他熟悉的那个带点书卷气的学生。 “小染,有进步,戏给配得不错,继续努力。”李导知道苏见青看人的眼光是准的,之前带出来的几个新人演员在圈里混得也都不错,有一两个也是年纪轻轻就拿了奖,这一点上,业内许多导演还曾表示过佩服。 林染确实是个好苗子。他确实还稚嫩,这与他的年龄和为数不多的拍戏经验相关,这也怪不得他,这是需要时间和经验来打磨的东西。但稚嫩有时也意味着可塑性。有些演员成熟的同时容易给自己设限,戏是越演越窄的,但年轻人就像是一张笔触不多的画纸,空是空了点,却也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 “是不错。”陈弈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有磁性。苏导演曾经与他提起过陈弈白的台词,说那是同龄的演员中数一数二的,毕竟是早年话剧舞台的功底打磨出来的。 李导夸了那么多林染还是蔫儿着,影帝先生只三个字,林染心里就雀跃起来,抬起头来的时候笑出一口小白牙,清澈的大眼睛里也亮晶晶的,直直地映入陈弈白的眼眸中,一泓深潭也泛起了涟漪。 陈弈白也忍不住笑了,又一次想,这果然还是个孩子。 试戏(三)家母 散了戏,林染本意是想回公寓的,苏见青让公司给他安排了一个六十平的loft,林染把自己妈妈接来了,也方便照顾她。 然而南方大都市这难得的一场大雪下得像是铆足了劲儿,近乎封了路,林染滴滴打车了好一阵儿,也没见有师傅接单。李导见他穿得单薄,大雪天就穿个长风衣,暗自腹诽年轻人“要风度不要温度“,直接就把他拎回了剧组驻扎的酒店,让范副导给他新开了一个房间。 剧组的福利还是挺好的,住的酒店档次也不错,林染刚才试戏投入,如今散了戏才觉出累来,胯骨处疼得越来越明显,他也折腾不动了,给林母打了电话提醒她开暖气别心疼电费,说今晚住组里不回去了。 李导和范副导住在酒店一楼,林染和陈弈白住在三楼。许是夜深了,电梯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陈影帝看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4 着文质彬彬,到底是前辈,林染却没来由得觉得这人的气场太强,隐隐还带着若有若无的侵略性。这密闭的空间和气氛让林染想起刚才的戏来。他起初是硬着头皮演,后来被陈弈白带进了戏,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此刻两人衣冠楚楚的,他反倒觉出一种奇异的情愫来,也说不出是尴尬还是羞涩,只是默默垂着头不敢看边上的陈弈白。 他毕竟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纯情小处男,第一次跟人那样亲密,即使是搭戏。 陈弈白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别扭,开口问:“还好吗?” 林染一愣: “什么?” 陈弈白指了指他捂在胯骨上的手。 林染反应过来: “哦……没…没事。“ 所幸房间楼层不高,两三句话的功夫就到了,走出电梯的时候,林染几乎松了一口气。 陈弈白却像是没打算放过他: “你住哪间?” 林染看了眼手里的房卡: “207。” 对前辈只答一个数字似乎有些不礼貌,林染又补了句: “陈老师呢?” 陈弈白话里带着笑意: “可巧。“ 然后便在一个房门前站住。 林染看了看,208。他挠挠头发,这是他不太自然的时候常有的小动作: “是挺巧。陈老师早点休息,晚安了。” 他也顾不得礼数,门还没完全推开就侧身挤入了自己的房间,黑暗中先背靠在门上松了口气,然后才想起来去刷卡取电。 林染几乎对自己的反常生出一种厌弃来,这是怎么了,亲也没亲脱也没脱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跟个大姑娘一样扭捏个什么劲儿。 “太不专业了。”林染批斗自己。 林染看着自己的胯骨,怪不得疼,那里确实是撞青了。林染浑不在意,大男人嘛,这淤青又不在明显的地方,过个几天自己就散了。大不了明天回去找个药酒揉揉,哪就那么娇贵了。 然而“不娇贵”的“大男人”林染先生,洗完澡对着镜子擦头发时看见自己脖子后面的红痕,他纳罕了一阵这是什么,突然脸色一红,吓得几乎要跳起来。 这位影帝先生看着斯斯文文,一派正人君子的样子,怎么跟馋肉似的这么大劲儿,怪不得人家姑娘不愿意跟他演这场戏,试个戏都试成这样,真要开拍了那还得了? 林染对着镜子,伸手抚摸隔壁影帝先生吸吮留下的红痕,思绪又飘到晚上的片场去,他想着陈弈白修长的手指拂过自己的脸,掐过自己的腰,拭过自己的泪,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他埋下头又开始揉头发,直把自己柔顺而半干的短发揉成了一个新鲜的鸟窝。 “咚咚咚……”敲门声不疾不徐。林染以为是梁叔那个温吞老实的副导演要交代明天的事情,终于肯放过自己备受摧残的头发,把睡衣袋子系好了去开门。 但门外的人窄腰长腿,显然不是那个发福的范正。 看见陈弈白的那一瞬间,林染强忍住想把门拍回去的手,挤出一个笑来: “陈老师,您有事儿找我?“ 陈弈白先不回他,就那么带着笑意地看了他一会。林染刚才不怎么正经地想着人家,本就心虚着,见陈弈白也不说话只看着他,心里更发毛起来,心想着是不是自己穿个睡衣见长辈有些不妥。 陈弈白伸手递过来一管药膏,林染微微一愣,接过一看:跌打镇痛膏。 圈里盛传的陈影帝吓哭女演员的事情也不全是空穴来风。他自己演这种带些暴力元素的戏份时,一入戏确实容易把自己伤到。他的“盛名“源自于一场绑架戏,演一个绑匪,腿上受了枪伤还拖着人质,也就是那个吓哭的女演员。人们说起来都是他怎么凶狠地用力捂着女演员的嘴往后拖,但事实是他已经十分注意了,捂得紧只是做个样子,他自己斜躺着往后蹭的时候,后背和肘部的皮肉隔着薄薄的衬衫磨着仓库粗砺的水泥地,尽力护着女演员不让她直接蹭到地上,毕竟女演员皮肉娇贵。 这场戏演完,他的后背和肘部磨掉大片的皮,白衬衫都浸出点点血痕来。经纪人李姐心疼的不行,知道劝他也没用,哪次不是答应地好好的,下次一开拍准又忘了。因此一听到这种戏码就备着各种创伤和包扎药品,不严重的话就自己处理一下,这么些年也习惯了。 林染虽不知道这些,但见影帝先生关心自己,他向来吃软不吃硬,本就虚张声势的刺就此偃旗息鼓,再他抬起头来时笑得十分乖顺: “谢谢陈老师。“ 陈弈白见他不别扭了,抬起手揉揉他的脑袋,说: “会用吗?“ 林染不敢再麻烦他,忙说: “会用,会用的。“ 他一个正经毕业的大学生,涂个药还不会么。 陈弈白的手还揉着他的头发,像是揉不够似的,这种亲昵并不带一点情色意味,像是哥哥对弟弟,也像是长辈对晚辈。 陈弈白: “累了就早些睡。” 关门前又说: “晚安。” 林染想起自己刚才挤进门时那个匆忙敷衍的“晚安“,就觉得他陈老师是在回他这句。 林染边往床边走边研究手里的药膏,这是开过封的,没有包装盒,铝制的药管上也没有印说明,难怪他陈老师刚才问了那么一句。林染想着找手机百度一下使用说明,谁知一抬头看见穿衣镜里自己的尊容——他终于知道影帝先生刚才为什么老是揉他的头发了……那好像是…在帮他顺毛?虽然看起来没能成功给他顺回去。 林染夜风中凌乱,又一次觉得,自己在影帝先生面前丢尽了形象。 林染并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一大早便到楼下餐厅,酒店里提供自助早餐。他不喜欢人多,心想早点来正好避开人流。 却发现陈弈白比他还早,桌前只有一杯清咖,在晨光下翻着剧本。大概是觉得戏里中长的发型麻烦,他把头发随意束在脑后,穿着柔软宽松的浅色毛衫,如画的眉目随视线淡淡垂着,又直又长的睫毛在卧蚕下映出一片阴影。林染想起,这位不到三十岁的影帝,其实和他差不了几岁,但与他相处时,反倒像是年近四十的苏叔叔给他的感觉。 这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林染随意捡了几样想吃的,怕打扰了影帝先生琢磨戏,打算静悄悄地绕远点坐,谁知陈弈白一抬头冲他招招手,意思是让他过去坐。 许是刚毕业不久,林染的笑里犹带着学生气,他像是个听话的好学生,对着陈弈白打招呼: “陈老师早。” 陈弈白只觉得这孩子笑起来十分真诚,把整个屋子都点亮了。他点点头,问林染: “药膏用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5 了吗?” 林染嘴里塞了个小花卷,说话有些含糊: “嗯,谢谢陈老师,好多了。本来就是一点小伤,不碍什么事。” 陈弈白把剧本放下,抿着咖啡,像是在想什么事情,而后状似无意地问林染: “小染,你是为什么入这个圈子?” 林染听他这么一问,还真转着眼珠认真思索起来。他话语斟酌: “刚上大学的时候,选了一门老师的文学选读课。那时候贪玩犯懒,挑了本最薄的,真看完了又觉得受益匪浅。那书上说,人这一辈子,意义也好尊严也罢,都是自己赋予自己的。人生是荒谬的,演员和作家的人生更是荒谬。演员可以在不同的角色身上活个几辈子,经历不同的可能性。作家则是创造了一整个世界,他活在书里的每一个人身上,这也是有限生命的一种延展……听着令人神往。反正我是被忽悠住了,觉得十分有道理。我自知没那本事写故事,却也想着能在角色身上多经历几回生死。“ 陈弈白没想到他会回复自己这么一段大道理,但他的描述确实有些迷人。这时候的林染确确实实是一个著名高校文科院系的学生,他身上的书卷气也并不是别人轻易能仿的去的,那确确实实是一本一本书熏出来的。 但是下一秒,林染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 “虽然我偶尔这么抬高我自己,但我心里知道,其实是为了钱。” 说着,林染从兜里掏出个两折式的老皮夹来,一打开就能看见卡在塑料片后面的老照片。那是个美人,并且美得张扬且明艳。 林染话音里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嘚瑟: “这是家母,怎么样,好看吧。” 试戏(四)腐女 林染话音里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嘚瑟: “这是家母,怎么样,好看吧。” 确实是好看,明眸善睐,鼻腻鹅脂,樱桃小口,眉形却修长利落,平添了几分英气。 陈弈白又看看林染: “是有些像。” 一般人看两个人相像与否,最先注意的是眉眼,林染的眉眼是好看的,但与林母有些欧式的平行双眼皮不同,他的双眼皮是眼角到眼尾逐渐散开的那种,有些丹凤眼的意思,带着些水墨丹青般渲染的韵味,再加上自身的书卷气,因此也显得更古典些。 但挺鼻薄唇白皮肤,还真是随了他母亲。 林染语气淡淡的: “我们家是单亲家庭,从出生起我就没见过我爸。我妈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把我拉扯大,真挺不容易的。大三那年我妈病了,长年累下来的,肾上的毛病……我是那时候才知道,说在医院里”“花钱如流水“是什么概念。正巧那时候碰上苏叔叔找演员,报酬么,对个象牙塔里的大学生来说也算是比巨款了,就想着,总归得去试一下……然后就这么入圈了呗。” 陈弈白想,这就合理了。 演戏这回事儿,若要能够靠想象力去精准得传达出某种情绪,引起观众的共鸣,无疑是需要天赋的。 然而人类的想象力再怎么样也有限,演员,编剧,或者作家,若要保持敏锐的创造力,除了本身的敏感,对于生活的观察和体悟也是免不了的,这就是要有“悟性“了。有过艰辛童年或沧桑岁月的演员在这方面其实是“占了便宜”的,只不过这代价太重,痛不切肤不知悔和恨。就算有选择的权利,大多数演员也是不愿意用创伤经历去换这种“演技“的。 他这番话说得轻巧,但若真要深究问题也不少。陈弈白直觉这孩子跟他说的不全是实话,藏掖了多少他也无从考量。这毕竟只是他们相识的第二日,林染不愿意说,他自然也不愿揭人伤疤。 但林染必定是吃过苦的。 那种灵气和悟性,一两次或许是歪打正着,次数多了,就是真正经历过什么,在角色身上引发自己的共鸣了。对于苏见青这样的导演来说,演员在某种程度上只是他表情达意的工具。最初让林染去试试,大概只是看上了皮相和气质,但若真要挤开一众专业演员或者科班学生拿下角色,拍完了戏还能让苏导这么宠着,林染必然是演出了苏见青想要的东西。 陈弈白好奇的是,常人,尤其是少年人,若是遭遇了世俗的不公或是命运的不幸,往往容易怨天尤人,阴郁或者满身戾气。林染该是比同窗的那些同龄人经历了不少,却还能保持着这么难得的干净气质,那并不是因为懵懂天真或是年幼无知,而是真的通透。 但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自如地把敏感与通透集为一身?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年纪? 陈弈白不禁想起自己二十岁出头的时候,自以为成熟,实际上还犯着中二病,这几年经了事才渐渐磨平了性子沉稳下来。林染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他想,要么是他耐受性十分强悍, 或者迟钝,要么……这种通透也是种天赋。 难怪苏见青疼他,破例自己签了新人。除了和那人有些像之外,林染这孩子确实也挺有意思。 陈弈白回过神来,再看向林染的眼神多了几分疼惜和了然,说: “你有些像一个人。“ 林染想了想: “是说沈墨老师吗?“ 陈弈白有点意外: “认识?“ 林染咬了口奶黄包点点头: “那是我们学校老师,我刚扯…说的那段话,就是沈墨老师开的书单里读到的。“ 林染一个文理学院的大学生,对未来那点模糊的打算,原是本专业读个博士,在大学里找个教职,福利好也体面,也有时间多照顾照顾林母。他和大导演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中间能有这么点交集,还真就是因为沈墨沈教授。 沈教授年近四十,正经职业是个著名学府的文学院教授,研究电影文学,业余职业是个编剧。但他平日里十分低调,行踪神秘,发表作品或署名电影也是用笔名,拿了奖一般都是让人代领,因此学校里竟鲜少有人知道他就是那个业内有口皆碑的知名编剧。 苏见青正是去找沈墨问剧本意见的时候,在校园里遇上了他新戏的男主林染。 陈弈白知道他不是科班出身,但一直也没问是哪所学校。如今听沈墨是他老师,知道这孩子不仅敏感通透,那股子聪明劲儿也是经过了国家验证的。 林染自己条件不错,再加上这层关系,在这个圈子里确实算是幸运的。他有点期待,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能走多远,这股子通透劲儿又能保持多久。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6 两人还没进影棚,老远就听见李导冲着电话发火。许是在场的都是自己手底下的人,李导演气急了也顾不上什么涵养不涵养,骂骂咧咧的,什么“滚犊子“之类的东北方言都彪出来了,说什么大不了就换演员。 这戏到现在其实拍得并不多。李梁跟着苏见青久了,拍戏的风格如出一辙,都喜欢先挑硬骨头啃。此刻若真要换演员,也还真不是不行。但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演员有什么吸毒犯法被封杀的丑闻,一旦开拍了就不会撕破脸换角色。 更何况秦小花背后还牵扯着个投资人,真要闹起来,吃亏的怕还是李梁。 林染神色担忧地看向影棚,陈弈白听了几句,觉得事情远没严重到这个地步,李导演这是关心则乱了。 他略一沉吟,对林染说: “别皱眉了,去,给你苏叔叔打个电话说说情况,他会有办法。“ 陈弈白的声音低沉而笃定,有一种能让人安定的力量。林染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对他有一种全然的信任,拿起手机拨了苏叔叔的号码,稍微走开几步,好离李导的骂声远一些。 这个投资人陈弈白是知道的,和苏见青大导演之前有过合作,两人也有些交情。这些李梁也知道,但这位东北大老爷们太好面子,苏大导演已经把剧本给他了,李梁别扭着不愿意再开口麻烦人家。 但苏见青却是个极护短的,见不得自己的人受委屈。他听着电话里林染的描述,知道林染是背着李梁打的电话,沉默了片刻,对他说: “你梁叔就是太好面子,多大点事儿,等着。” 他看过这场戏的分镜,衣服都没怎么脱,尺度不会违规,心想这有投资人撑腰的女演员就是会矫情。他直接将这场戏的剧本片段发给了那位投资人,微信语音发过去,三言两语冷嘲热讽。那投资人十分欣赏他,也有点怕他这个刺儿头,看了眼分镜片段,发现确实是自己小情人夸大其词了,昨晚自己脑子一热让经纪人打电话确实有失妥当。 于是投资人十分委婉地打了个太极,回语音时把锅推给了“盛名“在外的陈影帝,又将秦倩影撵回片场去了,让她好好演,可不能再给他丢人了。 陈弈白想着自己要是进了棚,李导的火气又得憋着,想着还是让他趁机发泄一下,于是便拉着林染坐在旁边的休息室聊天。门留着一条窄缝,一来风吹不进暖和些,二是也能看清大门口的动静。 陈弈白和林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林染还没上映的新戏,偶尔抛出几个他苏叔叔的老段子,把林染惹得止不住笑。 陈弈白乐得见他笑。林染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清俊的五官比不笑时多了几分明艳,此时更有几分像他那美人家母。 正聊着,两人便看见秦倩影的经纪人催着她灰溜溜地走进来。 陈弈白拉着林染站起来,施然说道: “走吧,进棚去。” 此时离林染给苏见青打完电话还不到半小时。林染有些目瞪口呆得看着眼前的影帝先生,心中对他和苏叔叔佩服地五体投地。 陈弈白和林染进来时,李导正对着秦倩影吹胡子瞪眼,快把人儿小花给瞪哭了——但也仅仅止于吹胡子瞪眼。李梁其实不太知道这女主角为什么自己跑回来了,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冲着经纪人发那一通火起了作用。但生气归生气,他一个大男人又不能真把人家小姑娘怎么着,好男不跟女斗么,万一再把人批评走了,那浪费的可不止是时间,还有大把烧着的经费。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让秦倩影到摄影机旁,给她回放昨晚林染陪着陈弈白给试的戏。 这秦倩影秦姑娘是个隐藏的腐女,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演了太多”豪门恩怨”和“虐恋情深”的小言偶像剧,也腻味了,她平日里的消遣就转向了”耽美文学“。就现在还追着几篇连载,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开着小号去作者大大们的微博下催更新。 因此,当她看到镜头里的那两个帅哥令人血脉喷张的激情戏码时,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就燃起了熊熊的腐女之魂,以至于李导转头看见她那股子暗戳戳的兴奋劲儿的时候,还真是莫名其妙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试戏(五)怨恨(上) 秦倩影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其实她在此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的演技还说得过去。这也不全是偶像剧剧组顾着投资人的关系给她捧出来的“虚假的繁荣”,而是在帅哥美女卖个萌就有粉丝宠的颜值经济和行业生态下,她的演技在一众小花儿里确实算是能看的。 前提是,她的角色没有这么丰富的层次,合作的也不是陈弈白这样影帝级别的男演员。 第四次ng,可出来的效果还是差强人意。陈影帝倒是没什么怨言,但李导盯着摄像机一言不发地抽着烟,整个棚内都能感受到他的低气压。其实之前的戏份,秦倩影也就是这么演的,但现在半路出来个林染,见过了“好“,人对“不好“的容忍度自然会下降。 棚内禁烟,副导演范正提醒他。李导有些不耐烦地掐了烟,让他去把林染给叫过来。刚才ng了两次后,李导见他就那么坐着有些无聊,就把剧本给他,让他到休息室先琢磨下一场戏去。 休息室,林染把剧本那两页反过来折过去的,看得并不怎么专心。没看两眼戏词,他手不自觉地去摸颈后的那个吻痕,心想陈弈白不会对着人家姑娘也这样吧,那不是占人家便宜么。 以至于他被范正拉进棚内时,看见秦倩影正侧对着他,咬着吸管喝了几口助理递上去的水,林染鬼使神差的,拿眼睛去瞟她的颈后。那片皮肤却干净白皙,什么痕迹都没有。 林染纳闷,那陈老师昨晚对他那么用劲儿,是觉得自己是个糙男人所以不必像这些“香”和“玉”一样怜惜? 李导把他叫到摄像机旁,先给他看了刚才ng的回放,然后问他有什么想法。想法么,林染看着镜头里的陈弈白,这人凶起来禁欲却又神经质,真tm帅。但他知道,陈影帝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李导问的是秦倩影。 林染只觉得自己头疼,在场的都是他的前辈,他一个小新人有什么说话的立场,李导这不是给他拉仇恨么。 但看见陈弈白朝他微微点点头,秦倩影打量他的目光里好奇多过其他负面情绪,李导又在那边等着他的话,林染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句:“这位秦姑娘,秦姐姐,有些太羞涩了。” 太羞涩,换句话说就是放不开。林染说得委婉,但心里也清楚,秦小花之前的角色,傻白甜女主多过恶毒女二,于她而言,这种性格主动,千娇百媚的女强人还真是有些难度。 他这话说了也没说,李导皱眉,知道他想什么,但没打算放过他:“再具体点。”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7 看李导坚持,林染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想,得罪人就得罪人吧。他走到秦倩影面前,冲着她乖巧地笑笑,然后突然举起手朝着她的脸狠狠扇过去。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尽管那扇巴掌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林染当然不是真打她,他的手在贴近秦倩影面颊时堪堪刹住了九分力,落到秦倩影脸上时只剩一个将碰未碰的抚摸。但秦倩影条件反射地侧过脸,然后捂着面颊——尽管她并不觉得疼,杏眼睁圆瞪着林染,满目的惊怒和难以置信。 林染却在这时开口,刚才的冷酷和凶狠早已散去,他一脸的歉意:“这个表情就对了,记住刚才的感觉了吗?秦姐姐,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秦倩影渐渐反应过来。 林染接着说:“你跟陈老师演了4次,这场戏,动作表情的节奏都已经固定成模式了,嗯……再加上李导之前给你放过我们昨晚试的戏,陈老师要给你带戏,已经没了‘出其不意’这个先机……” 他看了眼陈弈白,影帝先生正含着笑认真听他一本正经地扯淡。 林染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秦姐姐,这个……这场戏就是要你最真实的反应,你不必给自己太多的预设动作,大致忘掉李导给你看的,跟着陈老师走就行了。” 秦倩影渐渐回过味来,心理颇有些不是滋味。她素来心大,此刻并无怨恨,只是有些嫉妒和赧然。她之前拍戏时,在一众剧组人员中时常是年纪最小的那一个,年纪小么,就能给自己找很多的借口。这场戏演不好,因为她年纪小经验少,那场戏演得不如别人,因为她年纪小经验少,再往下的潜台词就是,等她攒够了年岁和经验,自然能做得很好。 她一直这么自我安慰自我麻痹着,觉得也挺自在。 然而面前这个少年一口一个“秦姐姐”,并不是因为她比人家“腕儿”大,那一身的学生气和书卷气,确实是个比她年纪小的“弟弟”。她再不能拿自己的年轻做借口,人家比她小却演得比她好,讲起来还头头是道。 秦倩影心里是服气的,但她被宠惯了,话说出来还是娇嗔着抱怨:“哪个是你姐姐,说得跟我多老了一样。” 女明星都在意年龄问题,林染十分理解,好脾气地笑笑:“那就秦姑娘。“而后他顿了一下,又有些犹豫地问她: “你有没有……怨恨过什么人?” 试戏(五)怨恨(下) 秦倩影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一时有些茫然。 陈弈白却在他问出这句话时,眸光微微一动,唇边的笑意也敛收起来。 林染看她神色,便又补了句:“ 唔……我觉得吧, 徐萱心里其实是怨恨这季争云的……她自然是爱丈夫的,不然后来不会那么伤心绝望,毕竟这段婚姻还是起始于她自己的死缠烂打。只是,当她发现自己对老公没有…那种吸引力…那个…他丈夫不是不碰她么。徐萱是个美人儿,走到哪儿都不乏男人追捧,却在自己老公这受到冷遇……她心里其实也很纠结,道德和感情束缚她对丈夫忠诚,但是生理和心理需求又让他埋怨自己的丈夫……久而久之就是怨恨,积攒到一个度,又碰到一个契机,这才出了轨。但在她心里,其实是觉得,是季争云把她逼到这一步的。” 见秦倩影有些怔怔地看着他,林染有些不好意思得笑笑:“那个,我是个学文的,专业毛病,脑补能力可能有点过……”然后他指了指陈弈白,说: “所以陈老师把你“扇”到桌子上的时候,你回过头看向他的眼神里还要有怨恨。唔……如果实在代入不了角色,你就想想,你有没有曾经对谁生过怨?比如前男友之类的……你看陈老师的时候,就想想那个人那件事,就演你自己。” 林染看见场中众人都在看自己,觉得自己扯淡扯得差不多了,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就把话头引到了李导那:“梁叔,您看,我这么说对吗?” 李导正听得入神,被他猛一打岔,也不知想什么,一言不发,只对着林染点点头。 陈弈白看着他浅笑着侃侃而谈,心里却想,你呢?你又是对谁生过怨呢? 秦倩影被林染唬得愣神,但再开拍时状态确实好了许多。李导勉强满意了,后期再加上剪辑和bgm应该还能增色不少,也就终于放过她了。 她松了口气,看着远处的陈弈白和林染不知在说什么,那少年人笑出一对小虎牙,显得干净而温暖。她有些怕李梁,便去问副导演范正,这个男孩子是什么来头。 其实她刚才看过昨晚的回放,在化妆室上妆时就问过化妆组长andy,但昨晚的戏本就是清了场的,他们也是今早才知道组里来了个新人,也没人知道这少年的来头。 范正也随着她看过去:“他呀,林染。苏见青苏大导演有一部还没上的新戏,他演男一。电影宣发还没出来,组里藏得也深,秦小姐不知道他也正常。苏导让他跟着梁叔在剧组里混几天,算长长见识。” 秦倩影:“他…不是科班的?” 范正:“哦,不是,苏导从大学城里带回来的,好像是学什么文科的。” 秦倩影不说话了。若不是林染方才说自己学文,听那一串分析,秦倩影还真怀疑他是学心理的。但听他把“秦姑娘”这么穿越的称呼喊得还挺好听,倒也真像个学文的。“天赋”这种传说中的东西第一次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眼前,秦倩影那缺根筋儿的小心脏第一次觉得有点儿受打击。 转场换戏。 李导演让范副导盯着道具和灯光,把下一场戏的场景准备好,那依旧是需要清场的戏。 男女主角在化妆室做造型,李导不知在给谁打电话,总之现在没人顾得上他。林染乐得清净,自己捡了个偏僻的角落里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他刚用自己的小号去关注了陈弈白的微博,简介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演员。影帝先生的微博十分官方,基本都是配合电影宣传,最近的一条是转发剧组开机烧香的照片。 林染见没什么好玩的,暗戳戳腹诽一句“老气横秋的”,转而去关注了几个陈弈白粉丝群官微,里面是粉丝的花式表白,有简单粗暴求爱范儿的颜粉,也有高冷高知学院派的演技粉,但不论花样怎么变,核心还是在夸他。 林染看得直乐,正刷得津津有味,李导不知何时打完了电话走到附近,突然开口把林染吓了一跳:“小染,下一场戏,你看得怎么样了?” 试戏(六)求欢(上) 下一场戏的时间线在家暴戏之前,讲的是徐萱被闺蜜约出去约饭,闺蜜一脸羞涩,告诉她自己怀孕了,催着让徐萱也要一个孩子,好结个娃娃亲。徐萱有苦说不出,当晚回家就一个人买醉喝多了酒,借着醉酒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8 的劲儿去勾引自家老公,想来还真是有些讽刺。 这部戏苏见青买回来时看中的只是故事的情节大纲,但戏词水平他还是没能看上,因此李导开拍时专门找了个编剧负责润色对白。这段戏虽然重要,但是台词没几句,自然没怎么润色,分镜剧本就显得有些单薄。编剧的意思是,具体怎么拍,还要看导演和演员的发挥。 但这场戏是“徐萱”求欢,“季争云”又是个“性冷淡”,因此还是得由女主来主导。 镜头下,“季争云”穿着中规中矩的丝绸睡衣,扣子只在最上面开一颗,露出一部分锁骨的弧度,腿上搭着薄毯,斜靠在沙发上看一本外文原著。 “徐萱”身上是一件丝绸吊带睡裙,露出圆润的膝盖和纤长的玉腿。领子开得不小,胸前后背大片雪白的肌肤晃得满室春光。她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像一只优雅而高傲的猫,然后抬腿跨坐在“季争云”身上,将他手中的书拿走往地毯上一扔,又将他那金丝细边的眼镜摘下来。 然后俯身就是一个索吻的姿势。 虽然是借了位,镜头下两个人看上去吻得激烈,俊男美女干柴烈火的,倒真有那么点剑在弦上的意思。 但是李导却喊了cut,说感觉不太对,有点太平了。 秦倩影从陈弈白身上下来,马上有助理递上来外披给她穿上。林染却一个劲儿偷偷地瞅着陈影帝的裆部,好奇美人在怀,影帝是否能坐怀不乱。 然而他抬眼就碰上了陈弈白意味深长的视线,意识到自己被人当场抓了现行。林染忙心虚地把脸扭到一边,举着剧本隔开了影帝先生的视线。 这厢林染装作老老实实地看剧本,自然没注意到,场中的秦姑娘朝他的方向指了指对着导演说了什么,陈影帝没有意见,导演略一沉吟说可以试试。 “小染,过来。” 梁叔发话,又是这一句。林染现在听到梁叔这么叫他就有些慌。看见秦倩影脸上的笑容略显诡异,又有些兴奋,像是什么阴谋得了逞,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拖着脚步走过去。 秦倩影要求林染陪着陈影帝把这段戏演一遍,说也算给她做个试范。李导本就打算问问林染对这段戏的想法,他当才那段分析听着确实有些道理。但秦倩影提出让两人直接对一遍戏,陈影帝没有反对,李导便觉得这样也好。 李导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剧本,说:“这段剧本你也看过了,去跟你陈老师把这段戏试一下。” 林染一怔,以为自己又听错了。 试一下?试什么?试怎么勾引陈影帝么? 这不是开玩笑么!林染想自己的初吻还是人家小姑娘主动的,就那种纯纯地蜻蜓点水一般地碰一下嘴唇。他连个姑娘都勾引不来,如今梁叔还要他去勾引个男人? 上一场家暴戏不是由他主导,陈影帝带着戏,演起来倒也没这么别扭,可是向一个男人求欢…… 但梁叔严肃的表情说明了他不是开玩笑的。 林染试图虚弱抗争,一句话都说不囫囵:“梁…梁叔,我…这我真不会。” 他话是对李导说的,一双眼睛却可怜兮兮地求助于陈弈白,盼着他陈老师能帮忙说句话。 但他家陈老师看见他求助的眼神,却微微一笑,说:“小染谦虚了。” 林染愣了。这么赤裸裸的推波助澜落井下石……难不成是在报复自己,刚才对他“那方面”的能力太八卦了么? 林染没来由地就有些委屈,心想,我刚刚还在微博上关注了你,是你的几千万粉丝之一呢。 但林染的脑袋瓜也许真是异于常人的,他自己垂着头消沉委屈了一阵,竟转而升起满腔的斗志来——大概是他早些年就随着青春期一去不复返的逆反心理被刺激地回光返照了。 他破罐子破摔,不就是勾引个美男子么,能有多难。既然要试,那就好好试。 他转向李导: “梁叔,有烟吗?女士的也行。” 试戏(六)求欢(下) 李导演自己的烟抽完了,林染手里的万宝路是从化妆组长andy那个烟鬼那儿强行征来的。刚才李导听见林染要烟,微微一怔,但转念一想,加个道具也好,演员发挥的空间也大一些。 林染身上的衣服并不是休闲宽松的款式,有些拘束不便于动作。反正室内开着暖气不怕冷,他先是把毛衫脱了,本是严严实实系着的衬衣扣子自领口处往下解开两三颗,他骨架不大,锁骨也显得纤巧而精致。牛仔裤有些紧,林染干脆也一并脱了,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腿。 于是身上便只剩下一件白衬衫,幸而是长款,比秦倩影的丝绸睡裙还长一些,倒也有些时下里女孩们偷穿男朋友衣服的那种调调。 一声“absp;,林染的侧脸入境,徐徐吐出一口烟来,灯光昏黄映出他侧面的轮廓剪影,在缠绵缭绕的烟雾下显出几分柔媚。 醉了酒,免不了有些脚步虚浮,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像是突然被绊了一下,跪坐在“季争云”所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但“季争云”不为所动,继续看着他手里的外文大部头。金边眼镜反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林染又抽了一口烟,起身跨坐在“季争云”身上,一手将他的书推到一边,一手去摘他的眼镜,而后俯下身,并不直接吻他,而是隔着一点距离,双眼迷离地将一口烟雾吹到“季争云”的唇缝间,比寻常的亲吻更加缠绵。 陈弈白在这时给了戏。 只见“季争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在这一口烟吹尽时仿佛意犹未尽,不自觉抬起上半身去追逐林染的双唇。然而林染却坐起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两手揪着“季争云”胸口的布料将人按回去。而后他掐了烟,垂下头去解“季争云”的睡衣扣子。 “季争云”是个文化人,陈弈白为此只练了薄薄一层腹肌,但胜在宽肩窄腰,倒也显得恰到好处十分顺眼。林染每解一颗扣子就在陈弈白新裸露出来的皮肤上“亲”一下。他不好意思非礼影帝,当然不敢真亲,只是做个样子。但陈弈白不愧是影帝,他的胸腹随着林染的动作起伏,呼吸渐渐急促,真像是压抑着难耐的欲望。 林染觉得节奏差不多了,硬着头皮打算切入正题来个“索吻”,但当他将脸凑过去,抬眼看见陈弈白深沉晦暗的双眸,像是风雨欲来的夜海,风平浪静下压抑着欲海波澜,他一时间有些慌了。 这一慌,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借位吻戏他从没拍过,刚才也忘记问梁叔该怎么借位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了——影帝先生的薄唇贴了上来,一手自他背后绕过去揽住他的腰,另一手扶在他的脑后,带着他一个翻身,将林染压在了身下。 导演没喊cu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9 t,林染只得接着配合下去。 只是厮磨,并无交缠。但陈弈白柔软的双唇太过炙热,烫得林染全身像是烧起来,圆润饱满的耳垂早已染上了一层绯红。大腿上被男人的大手抚摸过的皮肤,像是毛孔都在颤栗着,林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胯下正顶着自己的火热硬物是什么,想挣扎却觉得四肢发软,抵在陈弈白胸前推拒着的手反倒像是欲迎还拒的调情。 说好的“性冷淡”呢! 林染有些崩溃,只觉得心中像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难得陈影帝在硬着的情况下还保持着理智,他像是掐着时间,让“季争云”十分压制却又十分坚决地从“徐萱”唇上离开,转而在对方额头上印下一个浅吻,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十分平静,语气像是在哄一个没讨到糖的孩子。 他说,别闹。 然后就起身回房,将情动中的妻子一个人留在了沙发上。 “季争云“走出了镜头,林染的戏还得接着演。沙发上,”徐萱“抱起薄毯蜷缩起身子,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带冰的凉水,泪流满面却倔强地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不能哭出声来——她的尊严刚被自己忍痛丢在地上,又被自己的爱人毫不留情地一脚踩碎。 李导刚喊cut,林染就坐起来,满片场搜索陈弈白的身影,耳边依稀听见梁叔夸了句什么,想去认真听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进去。 秦姑娘十分识趣,偷偷给他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 陈弈白的睡衣戏服十分宽松,上衣像个半大的袍子,因此真要站起来走几步,还真不一定有人能发现陈影帝正硬得发疼。 洗手间的门锁着,林染站在门外等了一阵,敲了敲门,犹犹豫豫地叫了声“陈老师“,那声音轻得像是蚊子哼哼。 没人回应。 林染心里的那点委屈劲儿又发了芽,心想自己也没怎么撩,还有吃亏的不是他自己么。他越想越委屈,转过身就想离开。 “啪嗒”一声,洗手间的门却开了。林染被人抓住手腕拽进去,回过神来时已经被陈弈白抓住双肩死死地压在了门上。 陈弈白的声音冷得像是要把人给冻住,但林染却从话里听出了压抑的怒火:“在哪儿学的?” 试戏(七)春梦(上) “在哪儿学的?” 这一句问得前言不搭后语。 林染不明所以,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影帝先生这怒气是从何而起。 陈弈白盯着他的眼神中还有几分残存的情欲,他右手上未干的水迹浸透了林染单薄的白衬衫,掌心的热度和触感像是绕过了那层湿了的布,直接触到了林染肩膀的皮肤。 林染转念就想明白了影帝先生在问什么,但他不想说,他决定装傻顺便卖个乖,抬起头来就装可怜:“苏叔叔戏里的角色有个抽烟的镜头......在那之前我不抽烟的。” 陈弈白不吃他这套,依然垂眼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来,看着有些危险,声音沉下来,又问了一遍:“在哪儿学的。” 这人怎么还不依不饶了。 林染发愁地皱起一张小脸儿,飞速搜索着脑中的素材库,怕陈影帝阅片量太大,想要混过去,还真不敢随意报上个电影名。 他犹犹豫豫,支支吾吾:“一本书……好像叫什么《古格拉群岛》,里面有个女人这么勾引过一个监狱官。” 林染心里打着小算盘,禁书,纪实文学,惨兮兮的,大两千页不说,还没电子版,他陈老师就算不相信,一时半会儿也考证不来。 他不想在影帝面前露怯,专业病不知又怎么犯了,捧出本高冷巨著挺没出息地装腔作势。 但话说完了又暗暗咬着牙开始后悔:提这个做什么,显摆你能呢么? 他掉了这么个书袋,陈弈白虽不是很信,但见他脸上的小表情如此生动,心想林染到底还是个学生,自己在这儿跟个孩子置什么气?一时间气也消了大半。他有些无奈地屈指弹了一下林染的额头,听见林染半真不假地“哎呦”一声讨饶,笑骂了一声“小家伙”,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而后松开林染开了门,去影棚里找李导看回放去了。 林染十分老实地跟在他后面,揉揉额头上被弹过的地方,百思不得其解,他到现在还没搞明白陈弈白到底在气什么,只觉得影帝先生今天有点儿喜怒无常。 他也不知,自己这是今天里第几次犯委屈了。他总不能说这场戏是从他美人家母那里得来的灵感,源于初三时的一个周五傍晚,平日里寄宿在校的林染放学回家,发现他那女强人妈正在客厅沙发上这样取悦一个陌生男人,一个……有妇之夫。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今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不愿意卖惨,更不想陈老师怜悯或是更糟的……干脆看不起他。 布景中,秦倩影正在学着他刚才的戏勾引“季争云”,林染突然就觉得心底里涌上来压制不住的疲惫感,也不想在这看下去了。见梁叔正专注地盯着摄影机,林染不便打扰他,就跟一旁的范正打了个招呼,说要回去换件衣服。范副导人也和善,见他情绪有些低落,场中的戏一时半会又拍不完,点头笑了笑就让他回去了。 林母今年刚过四旬,若不是前两年一场大病,以她风风火火的性格,此刻定还不会退休。但如今病者,她很多事情也就看淡了,每天跟着小区里一群中年大妈们跳跳舞听听戏甚至念念经,倒觉得这修身养性的日子也挺舒坦。 林染回来的时候林母并不在,快过年了,最近居委会里好像要出个什么节目,林母在公司混了几年,多少有点组织能力,被众人推举做了个小代表,帮着负责筹备汇演节目。这个点儿,林母一般都是在居委会里忙着。 林染冲了个澡换了件衣服,那件白衬衣上染了些陈弈白的香水味,清冽醇厚的木质调,带着点淡淡的烟草味……那是成熟男人才有的味道。他捧着衣服,闭上眼,把脸深深埋进衣服里,又回味起影帝先生那个吻来。 只是厮磨,并无交缠。 但只是这么想着,林染就不自觉飞红了脸。他把衣服丢进洗衣机,暗暗嫌弃自己的反常,回到房间本想做下一场戏的功课,却又鬼使神差地开了电脑,在b站上搜了一个陈弈白的视频合集。 陈弈白当年还在中戏读书时就被一个何姓大导演相中,第一部 戏就是大荧幕,男一号。当年整个剧组风头无两,揽获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和最佳女主角,但奇怪的是,本唱得最响的,影评人一致推崇的最佳男演员奖却只得了个提名,最终花落别家。当时盛传是有黑幕,得奖的演员是买了奖,但传言没几天就被压了下去,久而久之也没人再提起。 林染看了眼主演列表,当年跟陈弈白演对手戏的,正是梁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10 叔这片子原定的女主角,影后秦桑。 试戏(七)春梦(下) 梦里的世界光怪陆离。 林染昏昏沉沉,依稀是白天里试戏的那个场景,沙发,地毯,烟,白衬衫和……一个男人,自己像是被禁锢在一个温柔的怀抱里,他看不见那人的脸,却记得那人身上的味道,冷冽的木质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 然而唇上本该克制的厮磨却渐渐变为含吮带咬的热吻,那是真正的唇舌交缠,既凶狠又柔情,像是要把他吞入腹中。林染没什么经验,只能仰着头被动承受着,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来,反抗和讨饶的声音被堵在口中,被男人霸道而缠绵的唇舌翻搅成破碎的呜咽。 衬衫的扣子早在挣动中被扯掉了几颗,许是嫌他不够安分,男人的大手在他胸前猛一使力,带着些惩罚意味地揉弄,林染忍不住溢出一声呻吟,乖乖地软在男人怀里。 男人像是满意了,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大发慈悲地放过林染酸麻的唇舌,转而在他挺秀的鼻尖轻轻一啄。可怜林染气喘到一半就又屏住了——男人已经抄起了他的左腿挂在臂弯处,自己身下难以启齿的地方正被一个火热的硬物顶着,还没待他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男人就掐着他细韧的腰急不可耐地顶了进去。即使是在梦里,他仿佛也能感觉到那阵撕裂般的疼痛,但一阵顶弄之后,内里渐渐传来酥麻的快意,他又像是从这鱼水之欢中得了趣,揽住男人汗湿的后颈,动情地叫出了声。 然而这一声出来,林染却硬生生被自己从梦里吓醒了。 他惊魂未定,满身薄汗, 发现下身还半硬着,像是刚被自己那一声吓软了。他在夜色里睁眼瞎似的,也不知喘着气愣神了多久,而后拥着被子屈膝坐起来,跟自己头发有仇一般狠命揉了几下,继而安生下来,抓着头发把头埋进了膝盖。 他听见自己喊的是“陈老师”。 除了他,还能是哪个陈老师? 春梦了无痕,或许是骗人的。 林染十分惊奇地发现,自己可能还有点写淫词艳曲小黄书的隐藏技能。想他一个自诩洁身自好的大好少年,宿舍里室友围着看毛片时他都能读得进去圣贤书,还一度被那些损友们耻笑为身心发育迟缓。可如今—— 做春梦也就算了,还是梦见跟男人? 跟男人也就算了,还是梦见跟影帝先生? 跟影帝先生也就算了,还是梦见自己是被压的那一个? 林染默默鄙视了一阵自己那没出息劲儿,看天色未明,又躺回去将自己裹成了一只蚕蛹,翻过来滚过去的,直把自己折腾累了,终于在拂晓时分又睡过去。 往后的几日里,林染见到陈弈白就忍不住想绕道走。幸而这几日的戏份都是过场戏,没秦小花儿什么事,又有几位敬业的老演员镇着场,前几日里耽误的进度有望能赶回来,李导和陈弈白忙起来都没怎么能顾得上他,因此也没人注意到林染看到影帝先生就闪躲的眼神和飞红的脸。他在剧组里乐得自在,闲着没事儿就找个角落猫着,拿个小手机补b站的视频合集或是刷刷微博,几日下来,除了对自家陈老师的演技更加佩服,也知道了不少八卦往事。 也正因为此,大影后秦桑不请自来到剧组探班的时候,林染发现自己又有些不对劲儿了。 试戏(八)—秦桑(上) 影后兼女神秦桑大美人来的时候,剧组正在华政出外景。这地方有几栋建筑上了年岁,朱墙碧瓦青藤的,颇有些人文风情。因放着寒假,道路两边零星扯着过期的讲座横幅和三三两两鲜亮的小黄车,倒也又平添了几分青春朝气。 常年有剧组来借景,久而久之学生们也习惯了,偶尔还自我调侃,说自己上学的地方是“华政影视基地”。 化妆师助理amy是个萌妹子,因为身高差,她站在道路的边阶上整理着陈弈白的羊绒围巾,并不好好系着,只是挂在脖子上直直地垂下来,风吹即动十分好看,一看就不是大冷天里用来保暖的正经围巾。 林染捧着一杯校园便利店买来的现磨拿铁暖着手,貌似用心地听着李导演说话,但一双眼睛却不安分,时不时往影帝先生这边瞟两眼。没办法,他想,陈老师穿这种垂坠质感的驼色长大衣配这条浅米色围巾,更显出宽肩窄腰长腿来,风流倜傥的,着实挺招人。 想着想着就不可避免地想歪了,林染脸又开始红起来,幸好在这两楼夹道的“天然风洞”里,还可以把锅推给这凛冬的寒风。 李导演接了个电话,吩咐范正照看现场,他自己则往校门的方向走去,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位紫衣佳人,正是秦桑。 秦桑无疑是美的,她的美还是那种圈里少有的,十分端庄大气的美。林染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但是却觉得,这位影后给人的感觉,和他之前在视频里看到的不太一样了——没有了那种咄咄逼人的锋芒,反倒显出一种从容淡静来。 要么是镜头失了真,要么是时间改变了人。 秦桑一点没有大腕儿影后的架子,没带一个助理,司机也在不远处的车上候着。秦倩影素来没心没肺,如今见到秦桑,也小声打发了自己的三个小跟班,让她们离得远一些自己玩儿去。她当年出道的时候,公司正是让她顶着“小秦桑”的名头炒作,如今就像是赝品见到了真品,不用旁人说,她自己也觉得自惭形秽相形见绌。 林染看到这一幕,心里直乐,难得有什么人可以刺激到秦姑娘那钢筋一般粗硬的神经。 秦桑来的目的很明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眼里只看得见陈弈白。她对着众人温和有礼一笑,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径直朝着陈弈白走去,接过了化妆小妹手中的活计,理了理陈弈白的围巾折痕,那动作流畅自如仿佛是经年养成的默契和习惯。 陈弈白垂下头看着她,像是说了什么,隔得有些远,林染分辨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绪。 落日熔金,云霞流火,林染不得不承认,这一对璧人确实是十分般配。 他发现自己的笑有些变了味。 难得影后大驾光临,李导看着夕阳正好,本着一腔热血为艺术的拳拳之心,也顾不得自己约莫是当了个电灯泡,凑上去就问,能不能请影后帮个忙,给组里客串一场戏。 秦桑大致听了要客串的角色,先是意味深长地睇了一眼陈弈白,笑靥如花:“风水轮流转,看来啊,这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陈弈白唇边也染上笑意:“老师,还请您大发慈悲赏个脸,成么?” 他叫秦桑“老师”。 前夜里,林染刚把陈弈白出道的那部电影《韶华》又看了一遍,因此这声“老师”出来,他自然而然想到的,正是这部电影。陈弈白演了一个美术系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11 学生,在戏里追求秦桑扮演的一位美院青年教师,端庄典雅且传统,然而却是已婚。一句话概括就是一个女人婚后出轨美少年的故事,且为了政治正确和博人同情,必然是个凄惨的结局。其实现在看来挺俗套的,但是剧本是仔细打磨过的,导演也十分擅长将这种细腻的感情故事讲出共鸣感,所以当年拿了那么多奖也确实不算是爆冷门。 影帝先生的老粉都知道,陈弈白这些年传的绯闻里,唯一靠谱的就是和秦桑女神因此戏结缘,谈过一段,至于为什么分了,众说纷纭,大概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其间因果。 林染暗自琢磨了一会儿,大致猜到了梁叔要秦桑影后客串的是哪一场戏了。这场戏本是打算让秦倩影的文替来演,那姑娘面容和秦倩影还真有几分相似。如今影后应了戏,小姑娘盼了挺久的正脸上镜的机会,自然也就没了。 见秦桑被化妆助理请到化妆车上,林染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惋惜着人家小姑娘或许是真没有那个运气,抬眼便看见陈弈白正看着他,见他抬头,抬步正要往林染这边走,却半路又被李导截胡,拿着剧本拦住说戏。 林染不自觉松了口气。他这几日有意无意总躲着陈弈白,又十分害怕自己这份诡异的小心思被别人发现,刚才被陈影帝看那一眼,林染觉得自己心跳都吓漏了一拍。 试戏(八)秦桑(下) 秦倩影今儿像是个经霜打了的黄花菜,坐在小折叠椅上托着腮发呆,整个人都是蔫蔫儿的。 剧组正忙着收工,小路边上,影帝影后和导演三人在那边不知道在聊什么,李导演有些兴奋,说话间还手舞足蹈比划着。偶尔能看见秦桑抬起头来,看着陈弈白眼波流转,露出几分少女般的娇柔和灵动。至于陈弈白,从林染的角度,他只能看到一个修长的背影。 林染觉得自己大概知道秦小花儿为什么这么蔫儿,因为他自己的状态也有些奇怪。 奇怪到他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于是他走到秦倩影边上,眼见说不了两句话就得回程,也没再搬凳子,十分随意地往路边的石阶就地一坐,扭头看着秦倩影:“秦姐姐,怎么看着有些无聊?今天陪聊限时免费,要不聊两句?” 秦倩影有气无力地转过头看他一眼,又把头转回去:“说了别叫我姐姐,显老。” 林染笑笑,十分耐心地等着下文。 他在心理默数到七的时候,听到秦倩影语带憧憬,轻声说:“她怎么能这么好?” 林染心想,我陈老师当然好。 但他抬头顺着秦小花儿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人家看着的并不是影帝先生,而是影后秦桑。 这个走向……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衬得我好差劲啊。” 秦倩影又补上一句,声音依旧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刚才拍摄,影后秦桑客串一个女硕士生,她的导师,也就是外文学院的院长,让她给各位老师派发一个学术会议的邀请函。她刚从打印店拿到邀请函,就碰见了从教学楼里出来的季争云。这一场戏的时间线基本在整个故事的末尾了,此时季争云已经杀死了徐萱,突然见到一个与徐萱十分相像的女学生,恍然又想起了自己与徐萱初遇的场景。 两人不负众望,几个分镜镜头俱是一条即过。 镜头下,女学生走在路上,打开季争云那份邀请函,纤细的手指在“季争云副教授”几个字上轻轻地来回抚过,脸上则是娇羞的神色——又是一个暗恋男神老师的女学生。而后她看到不远处的季争云,眼睛随着他的身影看了两秒,确认了确实不是自己看花了眼,才想起鼓起勇气来,踩着高跟靴从背后赶上季争云。许是跑得急了,气息稍稍有些不稳,手里的邀请函已经递上去了,却喘了几口气才说出话来:“季…季老师,这是…学院下周学术论坛的邀请函。” 她起初不太敢抬头看他,但恍然听到季老师轻声说了个什么“小萱”,还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楚,抬起头来正准备细问,却像是被季争云脸上的表情怔住了,镜头也借此转向了“季争云”。 这两个镜头是面部特写,在电影这种巨幕媒介中,这样一场戏对于演员微表情的控制和表现能力要求极高。 事实证明,这两位的头衔都不是买来的,几处细微的眼神和表情变化完成度十分高,李导对此赞赏不已,到现在还有些兴奋,说晚上要给剧组放松一下,让执行导演去外滩附近订个ktv包厢。 林染看着交谈中的三人,心想,确实是好,也确实是般配。但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亘在心里,也因此他才来找秦姑娘说话。 他看着秦小花儿虽然有些消沉,但眼中的情绪是真正的羡慕和佩服——这姑娘确实是没什么心眼。林染想了想,放飞自我开启了话唠兼唬人模式。 “人这一辈子,能长成个什么样,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遇上什么人,和你发生怎样的关系或是给你什么样的刺激。” 秦倩影正顾影自怜,忽听林染来了这么不着边际的一句话,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 “见到了别人的好,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够。确实可能会伤自尊……但这恰恰也是改进的方向,不是么?秦姐姐,你看,你还这么年轻,就能被秦桑前辈刺激一下。唔,还有些上进心,要是真能把你掰正了……那往后你再看,今天就是你人生的一个转机呀,某种程度上来说,不也是种幸运么,总比……” 总比什么,林染下句话没说,但是秦倩影是明白的,总比……圈里那些三十好几了却还在演偶像剧的女明星强。 “加油啊,别再说这种丧气话了,总有一天,你也可以像她一样好。” 林染总结陈词,来了句十分没有新意的鸡汤式标准结尾。 “什么叫掰正了,你才弯呢。” 秦倩影看看他,毫不客气地吐槽:“哪天《大话西游》要是翻拍,真该找你去演唐僧。”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林染又听到“唐僧”,便笑出一口小白牙: “承蒙厚爱,真有那一天,还请姐姐帮我推荐一下,别的不敢说,《only you》我唱得还是不错的。” 秦倩影对他没脾气,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位弟弟,你才多大?见过多少人?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这么有受虐倾向的。” 林染眨眨眼,看着有些无辜:“有个偶像总是好的。” 这话倒也不假。秦倩影问他:“那你有偶像吗?” 林染一副“那还用问”的表情:“当然有啊,陈老师啊,我男神。” 秦倩影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心想:绕了这么一大圈,还以为是专门来安慰我,原来还是在表白他家陈老师。 她心中忿忿,看着林染那嘚瑟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12 劲,故意问他:“那采访一下,这位陈影帝的真爱粉林染小朋友,看到自家偶像和他绯闻女友同框,是什么感觉?” 试戏(九)醉吻(上) 范正订的ktv名字还挺文艺,叫“贪欢”,离剧组驻扎的酒店不远。也并不是特别高端的会所,沿路走廊挂着各种明星与经理的合照,做出一派有明星常来的样子好吸引顾客,据说幕后老板是圈儿里人。除了主演们,各部门的负责人也来了几个,连带几个部里的下手,加起来有十来个人,所幸vip包厢房间够宽敞。 李导平日里话不多,总一副严肃面孔,但也不知他本就是个隐形麦霸还是此时喝高了,坐在高脚椅上十分动情地唱一首《山丘》,鬼哭狼嚎似的吼着 “虽然已白了头”,把自己感动地老泪纵横。范正在边上有些笨拙地捧着个纸巾盒,像是嫌他丢人,想过去抢话筒,被李导一把挥开。 组里其他年轻人,三三两两拼酒或桌游,有个不怎么会玩儿的导演在,他们也不敢太出格。至于林染……他们摸不清这位新人的背景。刚才大家问他喝什么酒时,陈影帝在边上淡淡地插了句“给他一杯果汁就好”,林染愣了愣神,想起来开口反驳时服务小哥已经走远了,因此小年轻们虽啧啧称奇,倒也真没人敢来闹他酒。 秦倩影看着林染有些呆呆的,默默捏着吸管搅着一杯热带水果汁,见陈弈白不在,趁机故意端了杯酒过来,十分有眼色地嘲笑他:“林染小弟弟,你这杯是什么?来ktv喝果汁?呦~有新意!你怎么不点旺仔牛奶啊。” 林染面无表情扫她一眼,不说话。喝果汁怎么了?多健康啊。不过郁闷的是,他确实不太能喝酒。 秦倩影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在意,又打算说什么,结果音响里一个凄怨的bgm前奏出来,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跟闹鬼了一般。边上化妆组长andy悠悠喝了一口酒,说:“来了。” 他身边坐着的灯光师则是捂脸,小声哀嚎:“娘唉……。” 林染正好奇他们这阵仗是怎么了,李导自带哭腔颤音的歌声就飘了过来,第一句是什么“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林染瞬间悟了。《野草闲花逢春生》,民国风,林染依稀记得,这是电影《阮玲玉》的主题曲,人家原唱哀怨凄美柔情缱绻,却被李导这一东北大汉硬生生唱成了聊斋配乐。 奈何这是导演最喜欢的歌,在座谁也没胆子切,林染看着显示屏上的唱词,“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心想着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怪不得李导的摄影风格如此细腻。直到后来他知道了李导对这首歌如此钟情的原因,想起今日来,唏嘘不已。 老实人范正看不下去了,讪讪一笑,带头让孩子们重又闹起来,偷偷减了话筒音量。林染对他梁叔敬佩归敬佩,但对这“魔音”实在是欣赏不来,直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见陈老师不在,心想人家大概是先见之明躲出去了,忍了又忍,借口说去洗手间,自己也悄悄溜出去遁了。 “贪欢”曾是一个大酒店的前厅,后来酒店易主整修,新主人信风水,因此正门也换了个方向。但连着先前门厅的室外走廊却留了下来,穿过一个小花园,将酒店大楼的侧门与现在的“贪欢”相连。 秦桑点燃了一支细长精致的女士香烟,靠在走廊的石柱上,姿态优雅地抽了一口,吐烟的声音像是一声轻叹。她也不看陈弈白,反是看着琥珀色的灯光下渐渐散开的烟雾, 声音如梦呓一般。 她轻声说:"我累了。” 没等到陈弈白的回应,她抬头看他,见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洗耳恭听的模样,有些失望地又把头转回去 ,对着苍茫的夜色,自顾自说:“前些日子,我在罗斯福酒店的房间阳台上,楼下就是星光大道和柯达剧院(奥斯卡颁奖礼堂),整个好莱坞的繁华和热闹尽收眼底。” 秦桑顿了顿: "我以为我会很向往,很兴奋,但是……那时候我却只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疲惫……反倒是远处的万家灯火,还能让我觉得温暖些。” 秦桑当年25岁就拿了影后,从此不说事事顺遂,但各项资源着实另同一批的小花们望尘莫及,她本无什么背景,许多资源也是她各处周旋得来,以各种台面上或是台面之下的手段,当年两人分手也是因为几次触到了陈弈白的底线。彼时她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一张俏脸上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野心。如今从洛杉矶归来,身上少了分咄咄逼人的锋芒和气势,反多了几分淡静与平和,也无怪林染今日第一次见到真人时觉得她变化了很多。 “七年了……我今日才知道,苏导演当时跟我说的‘活在当下’是什么意思。” 秦桑笑里有些自嘲的意味: "太孤独了……我终究是个普通人,贪恋这些俗世温暖,也想有一个归宿。” 名利和财富,都是无止境的事,对于事业,她自认不是陈弈白这样的戏痴。她一向知道自己贪心,想要的东西太多。但她却是如今才知道,一个人这辈子能握在手里的东西就那么点儿,而选择的机会却无法重来。 陈弈白没接她的话,甚至没有看秦桑,他只是看着她指间夹着的香烟,有些眼熟,与林染那日用的那根有些像。 "弈白,我后悔了........我们还有机会吗?” 秦桑看着陈弈白,但他长而直的睫毛遮住了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模糊了情绪, 然后他笑笑:"桑桑。” 还不待秦桑脸上露出一丝希望,他又接了句: "你变了不少。但我说过,我也不是从前的陈弈白了。” 这就是拒绝了。秦桑苦笑,虽然她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但她这次拍戏途中临时回来,明天一早就要飞回洛杉矶,就是想要再挣扎一次,最起码……给自己一个死心的机会也好。 她看着陈弈白,勉强点了点头,而后却忽然扑到他怀里,在陈弈白反应过来之前吻上了他的双唇。 不远处,林染躲在门后暗影里,无意中撞见这一幕,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直愣在那里,像是丢了魂儿。 小段子: 林染近日在横国拍一部古装戏,《念奴娇》,改编自一个宋代话本,讲得是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林染的角色自然是那个风流才子。 影帝先生则是留守在家背台词,等着新戏开机。 一日傍晚,陈弈白接到导演的电话,说是制片人那里出了点问题,开机时间估计要延迟。陈弈白话头上还安慰导演,但情绪免不了有些暗沉下来。 他刚挂了电话,手机便震了震,锁屏上出现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13 了林染的微信提醒,点开是一张晚霞图,看背景像是横国的“清明上河图”。 漫天云霞将天空也染成了玫瑰色,曲曲折折地漂浮着几许石绿色的浮云。月亮尚只显出一个白色的虚影来,几颗星子躲在后面忽明忽灭。 烟霭斑斓,着实好看。 过了片刻,手机又震了震。林染又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这回却是一句诗。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心里有处柔软的地方重又暖起来,陈弈白笑了。 试戏(九)醉吻(下) 酒店三楼,门牌号207。 陈弈白将门轻轻踢开,一手搂着林染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另一手迅速刷卡取电,怕灯光晃眼,只开了床边的壁灯,又赶忙复位搂紧昏昏沉沉站不住的林染。 刚才林染失魂落魄地回到包厢,调酒师正好将秦倩影点的长岛冰茶送过来。林染心中焦躁恍惚,此刻听到有“茶”字,想着正好压压火,也不跟秦倩影客气,趁着调酒师和秦倩影要签名的时候,把那杯“茶”端起来就喝了。他此刻大脑还空着,愣是没觉出味道有什么不对来。 待秦倩影签完字回过身来,那杯烈酒已经被林染解决了大半。她顾忌着陈弈白,想着影帝刚才给林染点的那杯热带果汁,正打算起身去把酒抢回来,却又被一旁看热闹的李导拦住了。《阮玲玉》唱完了,李梁又变回了东北汉子,刚才陈弈白给林染点果汁时他就颇有微词,男人喝个酒怎么了,没醉过酒的那还是男人么。 然而林染是个实实在在的“一杯倒”,更何况误饮的还是这种“失身酒”,等陈弈白回来,他已经彻底醉了,小脸红扑扑的,听见陈弈白叫自己的名字,便对着他家陈老师笑出一脸天真无邪的傻气。陈弈白心中既无奈又好笑,只得跟导演请示,先把人带回去。李导见林染醉成这样,正有些心虚,自然是“陈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而后他一回头,却发现秦倩影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似曾相识,正是自己第一次给她看两人试戏回放时的表情,带着几分诡异的暗戳戳的兴奋。 冬天衣物厚重,陈弈白半搂半抱地将林染带到床边,好将他放在床上,没留神被林染的大衣金属扣挂住了自己风衣领口处的风纪扣,尽管陈弈白反应快,整个人还是差点被带趴在林染身上。 空气里的酒精气味弥散在淡淡的灯光里,像是要把人的神智也熏醉,陈弈白回过神来,发现这着实是个十分暧昧的姿势。醉了酒,林染的体温升高,呼吸也有些发烫,带着酒的清香,轻柔抚过陈弈白脖颈处裸露的皮肤,那种似痒非痒的感觉直渗入心里,让他乱了心神。 床头璧灯朦胧地恰到好处,林染的睫羽在眼下投出纤长的阴影。挺俏的鼻尖处似有盈盈的光,清秀的轮廓在灯光下反显得幽深。 饶是见多了圈里的帅哥美女,陈弈白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长得确实是好看。尤其是…尤其是那对小梨涡。平日里林染笑着的时候,薄唇边梨涡浅浅,仿佛是点活了一张古画,比安安静静时更多出几分狡黠的人间烟火气来。 鬼使神差地,陈弈白轻轻捏住林染的下巴,拇指自唇角轻抚过唇瓣。指下的温度和触感是那么鲜明,陈弈白觉得自己仿佛是魔怔了,拇指一遍一遍摩挲过林染的下唇,直到本是淡色的双唇渐渐显出嫣红的艳色——像被人狠狠吻过一样。 这个想法像是猛地点燃了陈弈白心中压抑着的一团邪火,他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对林染一直是存着这样的心思。然而睡梦中的林染显得乖巧而无害,但同时也显得更加脆弱,像是一款薄胎透光的青瓷,精致地仿佛一碰就碎。 林染的眼睫颤了颤,睁开的眼眸泛着潋滟的水光,把一些情绪也雾化地说不清道不明。大抵是灯光晃了眼,陈弈白觉得自己该是生出了错觉,他从林染的神色中看出了几分没来由的委屈之意。 可林染就那么看着他,启唇含住了他犹在林染唇边的拇指,尖尖的小虎牙在指肚轻轻一咬。 不疼。 但陈弈白却眼神一暗,将手指抽出来。 他弯下身来,与林染额头相抵,直直看进林染的眼底: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林染摇摇头,样子很是无辜,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陈弈白一滞,继而笑了:“那我告诉你。” 被酒精泡着的神智格外迟钝,林染是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吻,带着清甜酒味兼狂风骤雨般的气势,仿佛要把他吃下去。那热吻的主人一会儿将自己的唇舌吸到口中吮咬,一会儿又到自己口中攻城略地。舌尖扫过上颚和贝齿,带来阵阵颤栗。林染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奈何力量悬殊,挣动的手也被身上的男人以十指交扣牢牢压在两侧。他只能拱起发软的身子发出两声呜咽,像一只炸不起毛的可怜兮兮的小奶猫。 待到陈弈白终于给了他换气的机会,林染刚喘了两口,便又被吻住了。 这次却是一个缠绵而柔情的吻,陈弈白十分耐心地逡巡林染口中的每一个角落,细细分辨着他口中的酒味,龙舌兰,伏特加,白朗姆…陈弈白觉得自己也要醉了。 如梦似幻的体验让林染又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睁开眼睛,恍惚中看到陈弈白也恰在此时睁开眼看他,林染还来不及分辨他眼中深沉的含义,就被一只手覆上了眼睛,那意思像是在怪他不专心。掌心的温度熨帖着眼皮十分舒服,林染晕晕乎乎的脑袋迟钝地转着,还没忘腹诽吻着自己的男人自己不也是睁着眼睛么。 许是这样的吻太温情陌陌,林染沉溺其中,眼睛又被遮住见不了光,不消多时,待醉意涌上来压过了情潮,他竟就这么睡着了。 试戏(十)绯闻(上) 林染是被震动的电话响铃吵醒的。 宿醉之后的眩晕,头痛和乏力一齐涌上来,他迟钝的大脑反应了好一阵,才确定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在响。眼皮尚沉重地睁不开,林染半眯着眼听声辨位,摸瞎摸了老半天才在床头柜上摸到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 “喂……” 话音里还带着浓浓未消的睡意。 “………是我。” 苏见青打到第二通电话林染才接,那声音一听就是迷糊地眼都不一定能睁开。见车窗外日上三竿朱色赤黄,苏导演难得沉默了一下,又说:“我在酒店楼下,院内停车场19号位,车是你沈老师的那个破沃尔沃,20分钟之内过来,带你去补个宣传照。” 林染听见是他苏叔叔,瞬间清醒了大半。只是这个通告安排来得有些突然,林染事先没接到通知,这实在不像是苏见青一贯的风格。林染有些纳罕,试探着问一句:“好……那梁叔知道吗?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14 要不要我给剧组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电话那头,苏见青却笑了,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不用了,他现在没空理你。片场门口堵了一堆记者……”他话说到一半瞄了眼时间,连忙打住话茬,又重申一遍: “哎小染你赶快下来,20分钟之内,再晚点路上容易堵车。” “哦哦好。” 林染挂了电话,有些失忆得看着被窝里自己光裸的腿和只余上身的衬衫。脑海里几个模糊的画面来回闪过,他依稀看到了陈弈白,可就是看不真切。他皱着眉闭着眼,手腕使力在太阳穴处狠狠揉几下,强迫自己下床穿衣,匆匆忙忙洗漱一番,卡着时间奔去停车场找苏见青。 苏大导演自己的司机有事请假了,他自沈墨那里来,今天开来的也是沈墨的车。沈墨教授对安全性能格外看重,为此苏见青没少戏谑他“被迫害妄想症”。19号车位上停着辆黑色沃尔沃xc90,车型和款式都很低调,内里却十分宽敞。林染还有些头晕,上了车后跟苏导问了声“苏叔叔早上好”,就自顾自摊在后座上,接着闭目休整去了。 苏见青扭过头,清秀的眉目透过墨镜瞅他一眼。那大墨镜足遮了他大半张脸,配着个鸭舌帽,更趁得他脸小肤白,一点不像个快四十岁的中年老男人。听了林染对着个正午的青天白日说“早上好”,苏导无奈回他:“不早啦,林染小朋友。” 而后打开导航发动了车。他开车不太专心,林染之前还怀疑过,他的驾照是不是早些年管制松时买来的,哪知苏大导演挑眉一笑,竟也没否认。 车开了一阵,苏见青正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帽子下鬓边的几缕头发,瞥见林染依旧那么闭眼歪着,眉头拧着,像是头疼,又像是在努力想什么事情。 苏见青见他有些难受,便端着长辈的架子,本想表示一下关心,问林染:“怎么?昨晚喝多了?" 然而他一提到昨晚,脑回路就又奔着八卦去了,下一句话出口又拐了个弯,跟他开口的初衷偏离了个十万八丈远:“见着秦桑了吧?” 林染正在脑中费力拼凑着昨晚的来龙去脉,似乎是有一个吻,时而急躁时而温柔,如梦似幻,缠绵得像个桃花色的美梦。林染之前从未与人有过这样唇舌交缠的吻,一时更分辨不清那是酒后的幻觉还是梦境。 但他从未往现实想过。一来是他自己有过前科,他确确实实曾在梦里肖想过陈弈白的肉体,何况这次只是个吻,跟上次露骨的春梦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再者……再者,正如苏叔叔所说的,他“见着“了秦桑,一个堪称完美的秦桑。不仅见着人了,还看见了她和影帝先生的吻。月色下,游廊中,旗鼓相当的俊男美女影帝影后,一个现实中的吻,宛如一部浪漫主义爱情电影的剧照。 林染不自觉得又想起秦倩影的那句“她怎么这么好”。 是啊,他想,多么般配。 大衣口袋里手机在震,林染借此拉回了几分清明,点着头“嗯”了一声,算是应他苏叔叔的问话。锁屏上闪动着微博提醒,是他小号关注的陈弈白的一个大粉。篇幅限制,林染只看得到一连串惊叹号和诸如【疯狂】【撒花】之类的表情,并看不出是什么内容使这位素日以毒舌著称的“粉圈大大"如此激动。 林染隐隐有种预感,他点开提醒,微博页面弹出,app的页首广告右下角读着秒倒数。 苏见青听见他“嗯”了一声,像是逮着了听众和时机,把刚才在电话里因时间限制而强行咽回去的吐槽一吐为快:“陈弈白那个鬼,什么时候和前女友复合了也不说一声,啧啧,真不够意思。你梁叔今天算是被他坑了一回,影棚大门都让记者给堵了。" 苏见青这话说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林染却在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手机屏幕上,那位大粉一反常态,竟转发了在粉丝圈备受鄙夷的某著名狗仔工作室的置顶推送,九宫格配图正是昨晚林染亲眼所见的,月色下两人相拥亲吻的画面。 那标题加了粗框,赫然写着:【影帝后深夜拥吻,昔日恋情终复合】 试戏(十)绯闻(下) 记者们一大早围过来的时候,陈弈白已经在化妆室坐了近三个小时,试之前倒模的特效老年妆。三天前统筹就通知了他,说模型已经做好了,请他今日早一点来试妆。虽是进口硅胶,仍算不上很透气,贴着皮肤多少有些不舒服,陈弈白干脆闭上眼,任几位特效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折腾。 昨夜里那个意乱情迷的吻…… 林染那小家伙醉得不轻,此刻该是还在梦里。 “报告!”化妆室门开了,传来一个清脆的娃娃音:“导……导演,大门口围了一大群记者……组里发生什么事了?”amy小姑娘本来今早起晚了,担心要挨骂,战战兢兢一路小跑过来,隔老远就看见门口堵了一堆媒体。正规点的,摄影机话筒之类的设备全开,已经开始录上了。还有些凑热闹的自媒体小记者和好事儿群众,举着手机对光调角度,看着像是在直播。 小姑娘刚跟着化妆组长andy没多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一时颇为吃惊地急刹住脚。但10分钟前老板还微信了一个“?”和一个“速来”给她,不像是受到影响需要停工的样子。她当机立断,绕开正门拐了个弯,从影棚侧面隐蔽的安全出口摸了进去。 但组里的人显然是在圈里混久了,记者见得多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李导刚从生活制片小郑手里接过一封信笺,怔怔看着,有些出神,一时没回她这个问题,也像是没听见。导演是这个剧组的主心骨,小郑很少见他这么失态的样子,瞄着那信封有些好奇。这年头,通讯这么发达,谁还费这功夫写信?还是毛笔写的,像是繁体字。他自认文化不太高,一眼看上去,也真没能认出几个来,只觉得那字骨架细得跟苍蝇腿似的,但该有“肉”的地方也不含糊,风格很是独特,倒也挺好看。 andy一边盯着手下化妆师给陈弈白上妆,一边饶有兴致地刷着微博,见自己的小助手问出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呆萌问题,难得没刺几句,还把手机递到她面前,示意她自己看。 小姑娘受宠若惊,一双眼忙不迭地往手机屏幕上瞅,瞅了两眼就忍不住偷偷往陈弈白那里瞟。 恰巧陈弈白睁开眼,从镜子里看到了来自背后的眼神。这位娱乐绯闻的当事人看起来却一派云淡风轻不甚在意,甚至还调侃一句:“照以往的套路,不应该是‘周一见’么,怎么这次沉不住气了。” 陈弈白来之前就接到了经纪人李姐的电话,自然知道是哪件事引起的风浪。他也没理李姐探究的语气,只说让她先查查消息来源。秦桑此刻正在飞往洛杉矶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15 的航班上,若要发通稿,也还是先等着联系上她。 小姑娘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脸红之余还有几分敬佩,都说暴风雨的中心是最平静的,果然不假。 李导看完了手里的信,听见陈弈白这么说,回过神来接了一句:“之前没听你提过……昨晚成的事儿?" 秦桑昨天要来,陈弈白事先是不知道的,等见到了秦桑,他的态度也是淡淡的,不像是确定了关系的情侣。 他又看了眼手中的信笺,不等陈弈白回答,又说到:“其实你们俩吧,郎才女貌,真要走到一起了,那我应该还能算个牵线的,希望这次能……结个善缘。"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只是语气莫名有些消沉。陈弈白自然知道李导昨晚点了那首《野草闲花逢春生》。他垂头站着,说话间眼睛全在一张纸上,那字样笔迹太瘦,隔得远,显得又淡,陈弈白看着镜子,从露出来的边角,只勉强辨认出,那纸是八行竖排宣纸信笺。 他认识的人中,会这么写信的,只有一个人。 “那抱歉了,导演,你这善缘怕是结不成了。只是误会。” 不理室内一干八卦群众或期待或失望的眼神,陈弈白斟酌了片刻,才又问:“柳老板来的信?” “啊…是…是的。” 李导演恍着神,话也飘忽,说着便拿信给陈弈白看。 “与诸君问安”,抬首的那句问候语三年来未曾变过。那字笔迹劲瘦,藏锋外露,别有风骨,正是柳老板练得那手瘦金体。陈弈白看着那字,心想,时隔三年,柳闻雪这字写得越发好了。 影视剧这个圈子,其实就那么大。李梁和陈弈白之间的交情,其实在与苏见青团队合作之前,就被一个……或者说,是一对中间人,搭过线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合作,也都忙着各自打拼,最后还是机缘巧合,在苏见青的戏里,两人才算真正有了交情。 然而多年过去了,那一对中间人如今只剩下形单影只的一个。 柳闻雪昆剧出身,专工小生,朋友间戏称其为“柳老板”。而此刻,这封信笺的末尾署名处,写着的却是“未亡人”。 试戏(十一)生误(上) 陈弈白看着信尾那个署名“未亡人”,一段旧事不可避免浮上心头。这是黄觉走后的第四个年头,四年了,柳闻雪仍是以此自称,可见他和黄觉的这段感情伤他不浅。 “死别”,有时比“生离”更能让一份感情刻骨铭心。 这样一封郑重的信笺,这几年来,每临近黄觉的周年祭,他们这帮旧友都能收到,人手一封,询问他们是否有时间可同去扫墓。不论柳闻雪素日里在哪里神隐,洱海苍山也好苏杭淮扬也罢,这信总是风雨无阻的,未见其人先见其字。 当年黄觉唯一的亲人,他的老父亲,年轻时在部队待过,做行政干部,传统地近乎刻板,心脏也不好,偏还喜怒无定。当年黄柳二人的同性绯闻和跟拍照片被媒体爆出来时,恰巧老爷子心脏病发没能救回来,不少媒体自以为有理有据地站在道德制高点声讨黄觉,说是他气死了自己的父亲。 人的寿命是有数的。老爷子犯病时候孤身在家,究竟是源于偶然还是绯闻的刺激,其实当年并无直接见证人。只是……这并不妨碍黄觉自己把媒体的说辞和网民的谩骂当回事。 彼时《少将》剧组驻扎在云南一个边陲小镇,年代戏,还是战争戏,条件十分艰苦,且黄觉自身知名度并不算太高,在《少将》里的角色也只勉强算个男三号,再加上有郑导镇着,因此尽管外面喧闹,剧组倒也真没受到媒体太多的干扰。陈弈白跟郑导和统筹大致算了时间和经费,挤出三天假,陪着崩溃的黄觉飞回去给他父亲治丧。有柳闻雪照应着,剧组这边又催,出殡当晚,陈弈白就先行一步回剧组,留黄觉处理余事。 待几日后再见到黄觉,陈弈白就觉出不对来。 他和黄觉相识于武侠电影《啸西风》,虽然这部戏因种种原因最后成色不太好,但两人武打戏份相当多,十分辛苦,负伤是常事,某种程度上也能算是患难之交了。在他印象里,黄觉是个天生的乐天派,似乎从不知愁为何物。合作过的几位导演看中的也是他这个特质,因此找他的戏,从与柳闻雪结缘和李梁交友的《梨园春色》到这部陈弈白拿影帝的《少将》,角色总归有些相似点,多是这种天真率性阳光开朗的大好青年。他自己也知道这点,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最高的演技就是没有演技,此所谓无招胜有招“,潜在意思就是”本色出演“也没啥不好。 前几年手游兴起,有个僵尸小游戏里那个吐着太阳的向日葵,陈弈白倒是觉得这和黄觉蛮像。 只是再见时,这朵向日葵却像是染了虫病枯萎了一般,花瓣零落枝叶萎缩,隐隐透出一股灰败的死气来。只是常人遇上这等人生大事,三年五载的走不出来也不少见。再者他在《少将》的戏份快拍完了,也确实符合人物后期的那种绝望和麻木。直到最后杀青的那场爆破戏,在戏里被战火无情炸死的人,在戏外也没能睁开眼。 后来调查是几个临近的爆炸点先后出了问题,这才出了事故。只是烟火师坚称,这种情况下,其实有超五成的概率是可以避开的。往日那点蛛丝马迹串联成线,陈弈白才有点回过味来。 时间或许可以治愈伤痛,但上天并没有给黄觉很多时间。同他父亲一样,他的死究竟是不是因为偶然,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受此事波及,幸而是整剧快杀青了,《少将》拍摄只延期了一周。只是后来送审受到诸多刁难,不论是要求减黄觉的戏份,还是推说某段历史的相对“敏感”,这部戏整整拖了三年,两次逃档。后来赶上原领导挪位置,且当年的风波基本过去了,制片人和导演多次走动,才终于得以上映,并成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也是为什么,林染微博关注的那位影帝粉圈大大当时转发评论,说陈弈白的这个影帝奖杯迟到了至少两年。 化妆室内,李梁的声音有些沉重:“柳老板下个月月中回来,老时间……陈老师你行程有安排了吗?” 顿了顿,干脆还是直接挑明:“能去赴约吗?” 当年拍《梨园春色》,李梁负责摄影。黄觉的角色是个跟富家千金谈情说爱的梨园小生,为此剧组专门到戏曲学院请老师来,提前一个月教他唱念做打。本打算请的那位大师实在忙,便将自己的得意门生踢了过来。柳闻雪当时已经小有名气,风流清雅,唱念清越,而黄觉还是个摸爬滚打的小新人,这两人能有一段,估计还要归功于黄觉厚脸皮装自来熟的天赋。 李梁后来想起自己见证的这段孽缘,心里纵使堵着千百种杂乱无章的情绪,总又无法怪造化弄人,最后也只能化为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16 一声唏嘘。只是当年《梨园春色》借用的《阮玲玉》主题曲,时不时要被他拿出来哭嚎两句。 特效妆还没做完,陈弈白听他问话,不便动作,只看着信开口回道:“自然要去。” 然后略一沉吟,又说:“带上小染。” 李梁听见他后半句,微微一怔,再看向陈弈白的眼神有了点复杂。 陈弈白将信推给李梁,见李梁没说什么,像是在等自己给个补充或者解释。陈弈白微微扯一扯嘴角算是回应,便闭上眼接着闭目养神去了。 他知道自己最近有些失控。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也分不清了。只是昨晚的那个吻,比起林染口唇里的酒香,他青涩和懵懂的回应更是诱人深入,想一直抱着亲着不离手。 只是林染那小东西最后却睡着了。 似乎情动和沉迷其中的,从头到尾,只有他自己。 毕竟这吻是他先挑起来的,陈弈白想,他自己甚至都不确定,林染睁开眼睛的时候,吮咬自己拇指的时候,和自己接吻的时候,是不是清醒的,哪怕只有一刻。 陈弈白一向理智,许多事情都是想好了才做,也惯常分析自己的情绪波动和思维逻辑,仿佛研究和控制自己于他也是个乐趣。 但是昨晚那个意乱情迷中开始的吻,他起了个头,却没想好后续,这样的陈弈白,他自己也有些陌生。 至于后续……柳老板那封信来得也是“及时”。黄觉天真而阳光的笑脸,时而有些孩子气的神情,看不出表情的麻木面容,盐湖死水般呆滞的眼神……这些旧日画面仿佛电影胶片,在他脑海里毫无逻辑地交替放映着。 而后陈弈白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在这些画面过完后,他在尽头处看到了林染,纤尘不染,笑容里有一种少见的干净。 陈弈白的眉头重又舒展。 罢了。他想。 随着这孩子的意愿来吧。 试戏(十一)生误(下) 只是补一个前期宣传照,并不需要很久。 趁着等林染换衣服卸妆的功夫,苏见青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刷着微博上的几个热搜tag,什么“陈弈白秦桑”,“陈秦复合”之类,简单粗暴直奔主题,对于吃瓜群众来说十分好刷,话题榜热度居高不下。他刚给陈弈白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想是剧组正忙着,也不想再打扰李梁。见从林染那里套不出什么八卦,苏大导演只好委屈自己,跟着网民们刷起了热搜。 唐苑坐在边上,还在看相机里的照片回放。这位女摄影师四十出头,可能是刚从欧洲进修回来的缘故,穿着有些北欧风,款式极简颜色柔和。黑色长发用一根发簪随意挽在脑后,虽是素颜,但看得出保养不错,看起来能比实际年龄年轻个十岁。 唐苑到了这个年纪,看小鲜肉都自带一种母性光辉。跟苏见青也熟,她边翻照片边评价:“这孩子,很有我那个年代少女漫画男二号的那种气质,就是那种…贵族式的忧郁气质。" 苏见青闻言,像是被这个玛丽苏的形容腻到了,嘴角忍不住一抽,想了想还是没揭穿,林染这分明是宿醉没睡醒。大导演头也没抬地随口附和:“是吧,也不看看是谁领过来的人。" 他话上虽敷衍,心里却转念一想,林染这孩子,今天确实是有些没精神,整个人恹恹的。醉个酒不至于这么厉害,他这样子,倒像是有什么心事。 但苏见青知道,林染看着是个温温和和的小年轻,实际上主意大得很,苏见青知道问也问不出来,索性也不去费那个功夫。再说,年轻人么,身上还没什么担子,再发愁能愁到哪儿去。何况林染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真要有事也用不着他自己硬扛。 但苏见青看他神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桃色八卦看多了,想起自己苦追沈墨那段旧事,竟觉得林染神情里也有些 “心有所慕求之不得"的意味。 等两人告别了唐苑坐上车,苏见青一边交代工作安排一边从后视镜里瞄林染,越看越觉得,像是自己猜测的那个意思,于是趁着林染听得认真毫无防备,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暗恋了还是失恋了?” “嗯……啊?”上一句还是近期宣传安排,下一句就陡然转了这么大一个弯,林染既无奈又好奇,是不是艺术家的脑回路都这么清奇,思维都这么跳跃。 暗恋了还是失恋了? 自上次的春梦到昨晚的醉酒,林染其实也在问自己,他对影帝先生的这种心思,到底应该怎么解释。 而今苏见青这句随性而至的问话,却意外给了林染一个答案。他仔细想了想,竟也觉得,这个解释他还真是无从反驳。 原来这就是暗恋吗? 原来这也是失恋。 “好像,这两个说法都没错。" 林染大概思考了几秒,自己要不要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但对着苏叔叔,他还是决定真诚点。 苏见青本以为问不出什么,但林染抛出这么个回答来,包含的信息量好像有点大,他一时间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林染很自觉地接着解释:“其实我自己也还没理清楚……哎反正都过去了,人家那一对儿挺般配的,我现在就希望他幸福。" “呦~看不出来啊林染同学,这么洒脱。" 林染说了这番话,苏见青难得想起自己长辈的身份,也不好再八卦下去。连“希望她幸福”这种老掉牙偶像剧台词都说出来了,苏见青觉得,刚才唐苑说林染有少女漫男二号的气质倒还真不亏——都是所谓爱情里高尚的炮灰。 他象征性地给了一句安慰: "枝上柳绵吹又少......那啥, 小染啊,大千世界美女如云,你还年轻,以后遇上的好姐姐好妹妹们多了去了。" 林染看着苏见青的后脑勺,神情有些古怪。他苏叔叔一个天生的同志,为什么会认定自己说的是“她"而不是"他"? 不过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再解释既无必要也无意义。林染想着,之前看见微博吐槽偶像剧尴尬台词,“祝你幸福”之类的常年在榜上。但如今他亲身经历了这一段,又觉得,对于陈老师这样好的人,这四个字拙劣地近乎是返璞归真了。 他想,就这么着吧。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难不成还真表白去吗?男神本来不就是得不到用来意淫的吗? 他自觉自己越想越离谱,“意淫”又是什么鬼。然后林染有些羞涩地发现,这事儿他实实在在已经干过两次了。 林染同学在自我调节能力上堪称天赋异禀。以至于回到酒店,在房间门口“正好”遇上陈弈白的时候,他还发自内心地说了句祝贺:“陈老师,恭喜脱单!” 日光灯下少年人的笑脸真诚地有些晃眼,陈弈白握着门把的手微微一滞。 试戏(十二)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17 知意(上) 林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陈弈白刚才那个复杂的眼神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缠着他瞎捉摸,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无非是说了句“恭喜脱单”,诚心实意,陈弈白就那么看了他好一阵,直把林染看得心里发毛,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直到听陈老师回了他一句“不早了,睡吧”,林染如蒙大赦,几乎是逃回了房间。 刚才在走廊里,他一度以为陈弈白打算走过来。事实上林染感觉自己已经被他陈老师的目光逼到墙角了,那眼神带着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压迫感十足。 林染叹了口气,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字,在黑暗中干睁着眼。熟悉的床被,熟悉的枕头,他又想起昨晚梦里那个吻来,既激烈又缠绵,不知道现实里的吻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林染学着梦里陈弈白的动作,大拇指摩挲过自己的下唇,但触感和力度都不对。林染有些失落地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机会验证现实里的吻和梦里的吻之间的区别,因为影帝先生并不会在现实里这么亲他。 他会亲别的女人。 这小情绪实在有些含嗔带怨又泛酸,林染忍不住嫌弃自己,还真当自己是情窦初开的少男了么,怎么还玩起古人那套“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来了。 他有些丧气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发现他好像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大度。 这厢林染在床上瞎折腾的时候,对面房间陈弈白正在跟大洋彼岸的秦桑通电话。 秦桑不以为意:“抱歉啊,没想到会闹这么一出。” 陈弈白笑了:“还真没听出一点抱歉的意思。” “反正不是我找的人。都被你拒绝了,在绯闻里跟你算一对情侣,我还不至于这么自欺欺人。要我配合你出澄清公告么?”没等陈弈白回答,她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姐姐也可以让你蹭蹭热度,给你新电影提供点话题,算是……那个吻的补偿吧。” 见秦桑还有心情调侃,看来昨晚的事情算是揭过去了。他和秦桑走到这一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陈弈白:“ 我知道不是你。不过……谢姐姐好意,明天我让李姐出个联合公告,到时候还请你工作室官号也发一份。” 这个提议,陈弈白已经在经纪人李姐那里听过一遍了。李姐下午告诉他,照片来源是“贪欢“背后酒店的住客。拍照者联系了不止一家狗仔工作室,因不是独家,怕一照多卖,于是也等不了周一,不顾材料粗糙,就这么赶着爆出来了。 电话那头微微一顿,秦桑说:“弈白,你昨天推开我,是不是因为你有中意的人了?” 见陈弈白这边静了一阵,秦桑知道自己大概是猜中了,但对方显然不太想说这个话题。秦桑叹了口气,接着说:“姐姐是过来人,一句忠告,还是在你这学到的,有喜欢的就赶快行动,别跟我一样,硬生生把我们之间的缘分拖过去了。” 陈弈白回过神来:“是我配不上你。“ 秦桑打断他:“行了行了,你们男人是不是就会说这一句?算了…我说的话,希望你听进去了。” 陈弈白:“谢谢。” 大概静了两三秒,秦桑挂了电话。 陈弈白走到阳台点了一支烟,漆黑的瞳仁映衬着不远处的十里繁华洋场,流光溢彩,明暗交映,更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试戏(十二)知意(下) 秦倩影裹着一个大浴袍,站在导演旁边拿着剧本琢磨,时不时小心翼翼上前问两句,看神色多少有些紧张。 今天的戏可以算作是全剧的一个高潮点,“杀妻”。徐萱从故人那里找到了一些线索,这些线索的交集点指向了一个可怕的推理——季争云可能曾杀死了他的继父。她心里惊疑不定,在泡澡时将自己埋在浴缸里,像是水中静谧的世界可以将她与纷乱的现实隔离。然而当她耗完了肺里的存痒,坐起来换气的时候,季争云却不知何时进来了,正单膝跪在浴缸前,冲她微微一笑,像是在笑她淘气。而后季争云亲过来,徐萱忐忑中逐渐放下心防时,她丈夫却在此时现了杀意。 秦倩影拿不准,等会儿“季争云”掐她脖子,镜头给到面部特写,她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会有层次感且不显得刻意。虽然她之前和导演讨论过,她自己也想了几种表达,但这种戏,加上这样的环境和道具,她还是免不了紧张。 导演听她说着,抬头扫了眼浴缸,刚开始放了点清水,水量不够,因此也还没放女演员遮挡用的泡泡浴芭。他想了想,让道具先把水停下,把猫在角落里刷微博的网瘾少年林染给拎了出来。 “知道今天拍哪一场吧。”李导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辈样,一看就是他忽悠人的标准架势。这人跟苏见青混久了,连他的坏习性也不自觉染去了一二。 林染点点头,道具场景在这摆着,秦小花穿成这样,答案显然是十分清楚,今天拍的是那场“杀妻”的重头戏。 李梁把自己手里的剧本扔给他:“再熟悉熟悉,等陈老师换好衣服出来,你先和他演一场。”见林染转头打量放了一半水的浴缸,他又加了句:“ 衣服湿了不要紧,找身陈老师的戏服给你换,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名牌货。” “好。” 林染一点头,答应得十分爽快,反倒是李梁愣了一愣,他本以为又要像往常那样威逼利诱。 他还没接到苏见青的通知,自然也还不知道,林染能在组里呆的时间,满打满算不到一个星期了。 陈弈白自然是不反对和林染试戏的,虽然他对林染的心思绕着结顺带拐着几个弯,这并不妨碍他想与林染在肢体上更亲近的意愿。 林染只着衬衫长裤,坐到浴缸里。即使开着暖气,这水温也还是让他打了个激灵。等他准备好后,李梁喊了“a”。 陈弈白靠过来,鼻尖似碰未碰,鼻息似萦似绕,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和那些缱绻的梦境重叠,尽管那双属于“季争云”的眼睛冷冷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 这是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虽然只是一个借位。 有那么一瞬间,林染以为他会吻上来,一时间像是忘了正在演戏,只怔怔地看着陈弈白,有些失神。 陈弈白本来确实是只打算借个位,但却被林染这懵懂的眼神看得忍不住了。 他稍稍侧了一下头,这里本来是一个咬嘴唇的假动作,他却真咬上了林染软软的下唇,一触即分。林染吃痛,皱着眉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继而明白了陈老师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该分心,幸而只是一瞬。 戏往下走,陈弈白冰冷的手状似温柔地抚过林染的面颊,划过下巴,却转而覆上了林染的咽喉,手掌渐渐收拢,暴起青筋,做出发力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18 的样子。 林染配合着,憋着一口气挣扎,想着徐萱的内心情绪,在表情和眼神的变化中传达角色的心理波动。 生命流逝的同时,眼中的情感也在流变,恐惧,求饶,放弃,绝望,悲伤,怜悯,再到......徐萱初见季争云时的眼神。 该是什么样的? 那是春风染红了桃花,吹皱了池水,那眼神里尽是对爱情的期许和虔诚。 林染忍不住放纵自己,在这眼神里,藏了自己的私心。 他拿这样的眼神看着陈弈白,又勉强自嘴角扯出一个艰难的笑来,那泛着水雾的湿漉漉的眼睛里笑泪交织,满是情意,像是认了命,反而释然了,心甘情愿地献祭与爱情。 很少有人能抵御这样的眼神。 那样引人沉溺的眼神,真的只是在演戏吗? 冰消雪融一般,陈弈白眼中的冰冷和狠厉渐渐散去,他猛然收回了掐在林染脖子处的手,揽住林染的腰将他从水中捞起,也不顾沾湿自己的戏服,把人紧紧地扣在怀里。 这显然不是剧本里的情节,在场人员被这突然的变故蒙住了,一时间各有各的茫然。 林染有片刻的空白和怔忪,他靠在陈弈白的胸膛上,只能听到自陈弈白胸腔里传来的有些急躁但有力的心跳,在这仿佛静音了的空间里格外明晰。直到陈弈白从他颈间抬起头来,气息仍不稳,定定地看了林染一阵,像是要从林染的眼神中辨别什么,而后转头对着导演说:“抱歉,对着这孩子我下不了手......看样子试不下去了,我跟秦姑娘对对戏,等会儿直接来吧。” 受林染的影响,剧组里也时常叫秦倩影为秦姑娘。 秦倩影突然被点名,还没来得及消化陈弈白上句话的意思,支支吾吾哦了一声。但那两人所在之处仿佛是被隐形玻璃隔离开的一片小天地,林染还在影帝先生怀里,这两人之间气氛太过紧密,看着实在容不了第三个人。于是秦倩影便也知情知趣地没敢过去,只转头看向导演求意见,却正好看到李梁望着两人的复杂眼神。他像是叹了口气,拿起小喇叭喊:“休息15分钟,一会儿直接开拍。”又转过来,对着有些发怔的秦倩影:“刚才林染的眼神,你看到了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染感到陈弈白的手在微微发着抖,将他的肩胛骨握得生疼。林染想着,杀人这种戏码对演员的心理确实是种折磨,陈老师大概是太入戏了。抬手握住了陈弈白搂在他肩上的手,见他回过头来看自己,林染便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自己没事,要他松开。这样的姿势对两个人来说,其实都不是很好受。 工作人员拿了大毛巾过来,正犹豫着怎么开口,林染帮他解了围,对着他一笑说:“谢谢。” 陈弈白只好把毛巾接过来,半搂半抱地把林染从浴缸里带出来,用毛巾把他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而后揉揉他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到: “找个暖和地方把这身湿衣服换了,别着凉。” 这样的目光和语气,林染只能乖乖点点头,莫名觉得脸有些发烫。 见林染随着工作人员走远,陈弈白垂下眼,活动了下刚才覆在林染咽喉处的手,回味着林染刚才的戏。 手掌下是少年颈部动脉跳动的脉搏,带着年轻人的朝气和生命力。湿透的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青涩而修长的身形,犹抱琵琶半遮面一般,无意识中反而更引诱人去占有和征服。何况……还有林染的眼神。 没有人能在那样的眼神下心甘情愿地放手。 至少他不能。 自昨晚林染那句“恭喜脱单”亮明态度,陈弈白本来都打算放他走了,结果这小家伙一个眼神就又挑起了他的私心。 走一步看一步,试试看吧。 他想,这次就不能怪我了。 试戏(十三)回家(上) 待陈弈白下了戏寻到休息室,林染正在沙发上歪着头打瞌睡,耳机还没摘下,手里虚握着手机,屏幕还亮着。离得远,看不清是什么,只看到一排排滚滚而过的字幕,陈弈白最近才知道,这是有专有名词的,叫弹幕。 他身上的衣服,陈弈白觉得眼熟,自己前面有场戏穿过这套,羊毛和羊绒的材质,配色偏暖且十分柔软,穿在林染身上稍微有些大,松松垮垮的。林染把自己陷进沙发里,靠着椅背偏头睡着,这个姿势使他的脖颈线条更显修长,且露出一侧的锁骨肩窝,清朗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出一种柔焦般的莹润来。 陈弈白默默看了会,又稍稍皱起眉。怎么能睡得这般不设防备? 他走过去,把林染肩头松垮的衣服轻轻往上拉,盖住了裸露的皮肤。而后细看林染的眉眼,才发现这个姿势,林染睡得并不安稳,只把头歪着一垂,眉头还轻轻拧着。 陈弈白把林染手中虚握着的手机拿开,随意扫了一眼,发现那是自己去年的一个访谈节目。从林染手机上看到自己,这种感觉多少有些奇妙,陈弈白不动声色柔和了唇角,按了锁屏键,抬手摘了林染的耳机,扶着他的肩想让他躺下,好睡得舒服些。 林染却睡得极浅,陈弈白手扶上来的时候,他微微一怔,睫毛颤了颤,睁开的眼睛中尽是迷蒙的神色。 “陈..咳咳…陈老师?” 林染看清来人,连忙坐好,但嗓子里有些沙沙的疼,声音一出来,陈弈白就觉出不对来。他把手覆在林染的额头上,果不其然,体温偏高。 陈弈白:“有些烫。” 林染刚想起自己手机里正放着的视频,心虚地拿眼神搜罗自己的手机,陈弈白说了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来有些疑惑:“什么?” 陈弈白没有重复,突然靠近林染,这次却是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去测量温度。他双手捧住林染发烫的面颊,成功阻止了林染条件反射想要后撤的动作。 林染像是吓呆了,只觉心跳加速,陈弈白靠这么近,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好在陈弈白松开了他,话一出口就是指控:“小染,你不听话。” 林染还懵着,正想开口反驳,却发现自己并不太明白陈老师这句话是说哪件事。 “我说过,当心着凉。“陈弈白提醒他,又补了句:“脸都烧红了。” 林染当然知道自己脸红不全是因为生病,因此陈弈白这么点破,他脸上红晕非但不褪,反倒又艳了几分。 陈弈白暗暗一笑,也不再逗他,起身去饮水机旁调了水温,接了杯温水回来,递给林染。林染自觉受宠若惊,忙伸了手去接,往前一动才后知后觉自己是真病了,头疼且无力,动作微微一晃。 待他稳住身体再去拿杯子,这次却被陈弈白绕开了。他径直把纸杯端到林染面前,杯沿像是不经意在林染唇上碰了碰:“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19 嘴唇都干了,先喝点水。” 林染觉得自己大概不是病了,而是脑子锈住了。陈弈白的声音低沉却轻柔,像是不舍得对他说重话,但内里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隐藏力度。林染脑子有些空白,条件反射服从命令,乖乖地就着陈弈白的手饮了小半杯温水。 见他嘴唇已经因润湿显得饱满了,陈弈白抬起手十分仔细地擦掉林染唇边的水渍,见林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便对林染笑了笑,像是不经意间开口问:“刚在手机上看什么?这么无聊,都睡着了。” 林染本来神情恹恹的,听了这句,一时间像是被主人不小心踩到了尾巴的猫,想抓人又舍不得下手,最后只是有些笨拙得反驳:“不无聊的! ” 说完才想起来心虚,声音也完全弱下来:“我只是太困了。” 见小家伙还挺维护自己,陈弈白满意了,便也不再逗他,抬手揉了揉林染的脑袋以示安抚,而后起身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陈弈白一走开,像是把周身的暖空气也一并带走了。林染把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又把自己缩成一团,还是抑制不住微微发抖。他感到大脑有些迟钝,陈弈白电话里说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组里备着的药用完了,这附近也没什么药房。我家离这不远,刚添补了医药箱。” 陈弈白顿了顿,而后看着他的眼睛,试探着问了一句:“小染,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林染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像是听懂了,也像是没听懂,犹犹豫豫着,没有答复。 见林染不答,陈弈白又说:“或者我现在去给你买药,只是这个时间会有点堵车,一来一回估计要一小时。你呢,就先回酒店等我。” 说着拿出了车钥匙,就要往门外走。 “陈老师!”果然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就听林染叫住他。他转过身,等着林染的话。 “那我跟你……回家。” 林染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两个字,轻得就像是夜里花落的声响。 林染低着头跟自己拧巴,自然没看到自家陈老师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试戏(十三)回家(下) 若不是陈弈白领着,林染只怕自己会在陈老师家迷路。 外滩板块近三百平的高层大平层,内里格局十分复杂,设计又偏中式,各处玄关与屏风错落有致,偶有几处点缀着几株青竹和三两枝应季的腊梅,硬是在钢筋水泥的商业住宅中营造出了一种庭院幽深的意境。 林染啧啧,正感叹资本的力量真是可怕,没注意领路人在次卧门口停了下来,一不留神撞上了陈弈白的后背。陈弈白无奈,忙拉住晃晃悠悠的林染,揽着他走了两步,握住双肩把人按在沙发上:“先坐一会,我去给你拿药。” 林染还犯着晕,闻言尚有些迷糊,只能点点头,看起来格外乖巧。 有那么一瞬,陈弈白有些不厚道地想,这孩子生起病来的时候,还怪可爱的。让人……想把他哄到床上犯罪。 陈弈白强迫自己敛了敛心神,到储物间去给林染拿药。再回来的时候,却是把整个医药箱都拎过来了。“滴——”额温枪显示是38度,这个度数不算烧,不用上强效退烧药,却不上不下地颇有些尴尬。陈弈白看了看药箱,给林染冲了杯冲剂,递给他:“别怕,这药是甜的。” 林染反应过来,陈老师这是拿他当孩子哄。这种感觉有些新鲜,他从小爹不疼娘不爱,这种被人小心翼翼哄着吃药的待遇,还真是第一次经历。他平日里对自己并不太在意,生病什么的也是抓把药一吃就过,堪称是十分对付。但此刻这药却像是甜到了心底里,林染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哄着吃药是这种感觉,这种暖意像是能驱散他此刻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颤栗。尽管他不喜噬甜,还是一口气把药喝干净,对着陈弈白笑出一脸灿烂:“谢谢陈老师,你怎么知道我最怕苦了。” 生着病到底是不太好受,林染脸色苍白,两颊也有些病态的潮红,因此这笑也显出几分虚弱来。陈弈白看着有些心疼,摸摸他的头,从自己房里拿了套睡衣给林染,嘱咐他换了衣服趁着药劲赶紧睡觉去。次卧也配有浴室,林染出了一身冷汗,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但陈弈白拦着他不准他洗澡,怕他冷冷热热地一刺激,半夜再发起烧来。 林染确实是头疼,药里大概有催眠的成分,陈弈白又调暗了灯光,他洗漱完换好睡衣,脑袋一沾上枕头就沉得抬不动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陈弈白看着林染睡下,坐在床沿,就那么看了林染好一阵。他伸手轻轻碰了下林染的唇角,慢慢低下头靠过去,十分克制地只在他梨涡处印下浅浅一吻。 “晚安,我的小染。” 试戏(十三)—回家(下)(2) 半夜里,林染却发起了噩梦。 往年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这梦逻辑自洽五感明晰,林染躲无可躲,只能任凭自己被梦境淹没,挣扎地十分无力。骤然惊醒,喘息也有些发急,待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意识到自己在陈老师家,心跳才渐渐平静下来。 冷汗发了一身,丝绸料子黏在身上直发闷。他心中千丝万缕的情绪渐渐散了,剩下的,只是深深的疲惫和倦意。 林然掀开被子挪下床,脚步虚浮地向浴室走去,他想冲个澡,水流能带走一些不想要的废情绪。 恰巧,次卧与书房仅一墙之隔。也恰巧,陈弈白还没睡下,在书房里看郑导新戏的剧本。静夜里,隔壁哗哗啦啦的水流声一出来,陈弈白眉头就皱了起来。 水流渐渐转温,林染收回自己试探水温的手,准备去解腰间的系带,忽然觉出不对来,一转头看见陈老师抱着手臂靠在门上,看着他的神情有些严肃。 见林染看他,陈弈白松开手臂,一步一步朝林染走过去:“小染,你又不听话。” 林染这才想起陈弈白给他下的禁令,尽管心虚来得有些没道理,看着陈弈白步步逼近的态势,像是真的生气了,林染也说不上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往后退去。玻璃隔门一直开着,水淌了一地,林染本就脚底虚浮,这一退,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后,陈弈白吓了一跳,幸而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林染将他拽进怀里,总算是没磕碰着,这要真摔一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弈白再好的修养,此刻也忍不住真生气了。他紧紧盯住林染,沉声说道:“两个选择,第一,乖乖躺回床上睡觉去,第二,你若非要洗,那我就陪着你洗。小染,选哪一个?” 陪着我洗?怎么陪? 一场旧梦本就压得他喘不过气,陈弈白这样的态度和言语更让他有些迷惑。林染抬眼看他,心中无奈:你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做的这些,会给我不该有的希望吗? 陈弈白直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20 觉林染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委屈疲倦夹杂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又想他为何半夜会醒来,还冒着寒气非要来洗澡,心里猜测了几分,眼神和声音一并柔和下来,把人圈在怀里,轻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林染想点头又忍住,垂下眼答非所问:“那我选一。” 说着便要挣开陈弈白,往浴室外走去。 答非所问,也是答了。 陈弈白知道自己的猜测不错,怕林染不小心再滑一次,连忙关了花洒,跟上去护在林染身后。 待林染在床上躺好,陈弈白帮他掖了掖被角,而后走到门口关了灯。 “吱呀——”关门声一响,林染松了口气,刚才闭着装睡的眼睛也睁开了。但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就感觉背后的床垫隐隐有下陷的趋势。林染猛一回头,就看到陈弈白模糊的轮廓。被人隔着被子自背后揽在怀里,身后之人身上的热气仿佛能透过被子传到林染的皮肤上。 恍惚间,他听到陈老师在自己耳边轻哄: “睡吧,别怕,我在这儿。” 试戏(十四) 撩拨(上) 跟男神睡一觉是什么样的体验? 林染觉着,自己也算是有资格去知乎回答一下这个问题了。尽管有些遗憾,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少儿不宜的限制级内容什么也没发生。 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等林染睡醒过来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快要中午了。这个时间,陈弈白自然是不在,床头柜上有一包药剂和一个纸条,嘱咐林染醒了就把药吃了,好巩固一下疗效。无聊的话书房有电脑客厅有电视,自己找点儿消遣,在家里等他回来。陈弈白今日戏份少,下午之前就能收工,因此让助理先订了一锅潮汕粥,想着下了戏就赶回去,给家里的小家伙喂食。 林染昨天刚来时,就对客厅的曲面电视十分感兴趣。年轻人身体素质好,睡了一宿后便又是生龙活虎精力旺盛。头天的脆弱和阴郁渐渐散去,林染又开始瞎折腾,拿根数据线把手机和电视连一起,用曲面大屏幕看弹幕的实时播报,依旧是他陈老师的早期作品。 陈弈白回来的时候,林染正看到男女主感情发展的重头戏。陈弈白还没走近,听到台词声,就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他记得这部戏,演一个风流深情的浪子,因此台词尺度也有些大。 林染看得是啧啧有声津津有味,陈弈白却难得觉得有些头疼。他装作无意地挡在电视前面:“这‘黑历史’就别看了,小染,给我留点面子。” 林染撇撇嘴,小声嘀咕:“我还挺喜欢这场戏的。” 陈弈白挑眉看他,问:“真的喜欢?” 林染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十分认真地点头:“真的呀。”说着还拿眼睛绕过他陈老师去偷瞄电视,正好看到浪子的一句台词,觉得好玩儿,林染就跟着学:“ 我们要不要把生米煮成熟饭?” 这话一说出口,林染就后悔了。气氛有些微妙,有一瞬间,像是连空气都凝滞了。 林染正犯愁说点什么补救一下,陈弈白却笑了:“你想怎么煮?”他盯着林染,像是野兽盯着自己觊觎已久的猎物,这样的眼神,林染心都慌了。他逼近一步,林染就后退一步,直到后背贴上墙面,林染退无可退,只垂着眼不敢看他。陈弈白双手撑上墙面,把人困在自己双臂之间,低下头在林染耳边低喃:“我奉陪到底。” 林染只觉得自己气都不敢出了,一颗心早已被陈弈白低沉磁性的嗓音泡得酥软。感到陈弈白越来越近的气息和体温,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闭上眼。 陈弈白渐渐靠过去,看着怀中人颤抖的睫毛和紧抿的薄唇,停了两秒,转而又拉开了些距离,对着林染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 正是刚才片中所演的,男主对女主做的事情。 林染睁开眼,尚有些迷茫,耳垂却是染上了一抹红,且那红晕有蔓延的趋势。 陈弈白松开对他的桎梏,照旧在他头顶揉了揉:“玩够了吧,那就吃饭去,专门给你订的粥。” 林染默默看着陈弈白盛粥的身影,还没完全回过神来,有些怔怔地掏了掏耳朵。他后知后觉地想着,刚才那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壁咚”啊? 林染叹了口气,半天在心里难得憋出了句脏话:“bsp;想亲。” 试戏(十四)撩拨(下) 陈弈白难得能闲下来半天,结果刚吃完午饭,又被李导一通电话叫走了,说趁下午没戏,先把造型修一下。这戏接下来几场都是季争云的“回忆”,因此妆发也要修到年轻时的样子。 怕林染再接着看自己那部“黑历史”,临走陈弈白扔给林染一个剧本,让他看看,说晚上回来检查,要林染说说想法。 林染撇撇嘴,本不太乐意,但看到编剧和导演的名字,立马肃然起敬,十分郑重地点点头。 只有两个碗,犯不着开洗碗机,林染也不太会用,于是手动把碗洗了。收拾妥当,正打算窝在沙发里拜读本子,手机一震,提示“秦姑娘”(备注)发来一段语音。 秦倩影:“小林子,你病还没好呐?今儿咋没见着你?” 林染:“基本好了,姐姐在片场?”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还是秦倩影第一次给自己发私信,凭着自己对她的了解,必然不是太闲了想来找个人聊闲打发时间的。 秦倩影:“听说你被男神领回家啦?特来发个贺电?(? ? ?ω? ? ?)?” 林染:“……” 这是个什么表情?自己那点小心思有这么明显?连秦小花都看出来了? 林染正想着怎么回复,结果那边先转发来一条微博,“陈弈白工作室:// @秦桑工作室:【图片】” 林染左眼皮一跳,犹豫两秒,想着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失恋的现实,还是点开了微博链接。 结果却出乎意料。 那是一份澄清声明,两人只是朋友,并非情侣。 嘴角忍不住上翘,林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是否可称作“窃喜”。转念又想到陈老师这两日些许暧昧的举动,猛地摇一摇头,像是要把脑中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 然而偏偏有人不愿让他如意。 秦倩影:“你有没有觉得,陈老师对你好像不太一样。” 秦倩影的语气有些微妙。昨日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陈弈白对着林染“下不去手”,对着自己就没这种心理负担了,心里不免有些泛酸。但作为一个腐女,自认为在辨别“基情”的嗅觉方面十分灵敏,于是这点本就微弱的酸意就变成了暗戳戳的兴奋。 林染:“是吗?可能是因为苏叔叔的关系?” 这句问话得到了秦倩影的一个“白眼”,秦小花的表情包别出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21 心裁,正是网友制作的,她自己在某部宫斗剧里的“白眼三连翻”。 林染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是忍不住问:“哪里不一样?陈老师对谁都挺好。” 秦倩影:“你真这么觉得?你家陈老师是对谁都挺和善,但是吧,我总是有点害怕他…懂吗?就是…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总之就是,他对你,还是不一样的。弟弟,你要相信一个腐…一个女人的直觉。” 她话说得缺这少那,自己都不知如何描述,林染却神奇地懂了秦倩影话里的意思。 昨日在休息室,陈弈白问他的那个访谈视频,主持人是个言辞犀利的中年文青,问到陈弈白对人际关系的看法,在节目里直接回了一句:“不觉得凉薄吗?” 那人对长辈恭敬,对晚辈和善,礼数周全,如端方君子,但同时也把距离感控制得恰如其分,真正关系好的,放在心里的人并不多。 林染在心里叹一口气:“我信你。” 可是然后呢? 秦倩影像是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又发过来一个?(? ? ?ω? ? ?)?表情,林染刚想问她发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结果那边直接扔过来一个文档包。 林染挑眉,忍不住好奇点开看了一眼,结果差点没把手机给扔了。他一时堵得无话可说,最后只发过去三个“!”。怪不得秦小花发过来这个表情。 秦倩影:“嘻嘻,视频发不了会被和谐,给你些18r颜色文,也算是学习资料了。我跟你说哦,这个大大文里的小受都超级诱……” 林染简直苦笑不得,无奈回她:“我谢谢你了!” 但秦小花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的,还回过来一句:“跟我还瞎客气什么呀,不谢不谢。” 气得林染简直要憋出内伤来。 秦倩影:“老徐叫我了,不跟你说了,把握机会,加油!”后面跟了一个“溜”的表情,林染这下明白了,这秦小花确确实实是故意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林染盯着秦倩影发来的文包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按了转存键。而后把手机扔到一边,像是里面有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一般,扔完了又兀自盯着看了一阵,终于把心神收回来,眼观鼻鼻观心地长舒一口气,翻开了陈弈白留给他的“作业”。 试戏(十五)亲吻(上) 陈弈白给的剧本必然是好东西,程编出手果然不凡,林染看入了迷,等陈弈白回来时,九十页的剧本已经来来回回翻了三遍。 听见开门声,林染起身迎上去叫“陈老师”,手里的本子本还舍不得放下,待看到陈弈白的新造型,怔了一怔,手中的剧本也阖上放下了,走过去接他手中的餐食,好大一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餐盒,想是分量不少。他把这些放到茶几上,一双眼睛还忍不住瞟向陈弈白。 这眼神想忽略都难。陈弈白笑笑,问他:“怎么?不认识了?” 本是中长的头发剪短了,也染回了黑色,整个人看起来清朗了不少,也更显得轮廓幽深,眉目间神采焕然,俊朗非凡。 林染点点头,决定实话实说:“年轻了不少。”他围着陈弈白转了一圈,故意作出仔仔细细打量的样子,又补了句:“总算是没那么老气横秋了。” 看他这般动作表情,陈弈白先是挑眉,然后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不准嫌我老。” 这话或许本没什么,但林染下午刚受过秦倩影的微信胡搅,某色文还在网盘里躺着,此时听到这句话,莫名就觉得心跳快了几拍。 他暗自腹诽,自己这怕不是被秦姑娘洗脑了,于是试着转移话题,问道:“晚饭我们吃什么?老师你买了什么回来?” 陈弈白往餐桌方向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让林染自己去看。 袋子里是大大小小十余个餐盒,包装堪称精致,原是金陵城各色风味小吃,干丝烧卖,烤鸭包,豆苗煎饺,清炖狮子头,美龄粥,赤豆元宵,桂花糖芋苗…不一而足。 陈弈白:“虽是栖霞楼的,不一定有你家乡做得地道。” 林染看了几秒,把袋子里的吃食一样一样小心地摆出来,他垂着头,也看不出面上情绪。 陈弈白从厨房里拿了餐具出来,拿一双筷子给林染:“先尝尝看。”而后他又取了高脚杯,到内嵌小酒窖那里拿了瓶rose,开过瓶了,玫瑰色的酒液剩不到半瓶。 见林染有些诧异地看他手中的酒,陈弈白解释:“这酒开瓶后放不过一周,虽说跟中餐不太搭调,帮我个忙,这酒不错,解决一点是一点,不然就可惜了。” 林染垂下眼,然后坚持:“我酒量差,喝茶陪你吧。” 陈弈白闻言一笑:“喝点酒怕什么?葡萄酒,不会醉人的。放心,就算醉了,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林染沉默,心想,我不是怕你吃了我,我是怕我万一醉了,会控制不住自己对你做点什么。 但他看着那一桌家乡美食,心里瞬间就软了。陈老师对他这么好,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第二遍了。 于是林染只得接过了陈弈白递过来的酒,倒是不多,只小半杯。他轻抿一口,确实是好酒,浪费了可惜。 林染有意控制酒量,于是便专注于埋头吃饭。陈弈白见状,几次拿自己的酒杯去碰林染的,林染被动受着他的“敬酒”,也不好不饮。一杯酒见底,陈弈白趁着和林染说话的空档,又趁其不备添了一次酒。 “味道还行?”陈弈白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问他:“可还算地道?” “说实话,地道的不一定是最好吃的。”林染停下筷子,犹豫了会儿,还是说:“我恰巧会做几样,陈老师要是不嫌弃,回头我可以献个丑。” 当年林染为了讨自己娘的欢心,还专门认认真真学过几样她爱的吃食,虽然最后效果差强人意,但也算是能有几样拿得出手的菜式。 烹饪是陈弈白难得的短板,林染这么说,陈弈白自然是有些惊喜:“那我记下了,可不许赖账。” 晚饭后,陈弈白本要收拾碗筷,结果被林染坚决挡在了厨房外。陈弈白争不过他,半推半就地被林染赶回客厅里去默戏,说实话,他有点享受林染对他的这种态度。 林染拿厨房纸吸干碗筷上的水,把各类餐具归好位,伸了个懒腰,一回头却发现陈弈白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正拿着本子靠在推拉门上看着他,像是一直等着他。 林染不明所以:“怎么了?” 陈弈白扬了扬手中的剧本:“忙完了?来帮我对场戏。这一段,琢磨了好几天了,感觉还是不太对。” 试戏(十五)亲吻(下) “是哪一场?”林染把脑袋凑过去。 陈弈白翻开剧本,指给他看。 林染对剧本很熟了,扫了一眼就知道是哪一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22 场什么词儿。他眉头轻皱,有些迟疑到:“可我…不太会跳交谊舞。” 这场戏是在男主女读书时,学校搞社团联欢,季争云的舍友是主要组织者,在活动快结束时的舞会环节,把季帅哥强行拉出来镇场子。也是在这里,徐萱鼓起勇气向自己暗恋已久的季学长邀舞,虽然随后被季争云发现,这女孩胆子不小,明明不怎么会跳,刚开始被季争云以“不会跳”拒绝时,还信誓旦旦地说“我教你呀”。 陈弈白:“没关系,这角色也不需要太会跳。” 说着稍欠了欠身,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向着林染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像是在等着林染把手搭上去。他说:“把手给我,我来带你。” 林染眨巴眨巴眼睛,确信不是自己听错了,垂下眼,慢慢把手递过去,快要搭上陈弈白的指尖时反又犹豫着往后微微一收,被陈弈白抬手一把握住,温热的掌心一旦相触,林染就再挣不开,也不想挣了。 陈弈白的左手自然而然地贴在林染的左肩胛骨下,掌心的温度透过丝质家居服,有些暖。陈弈白见林染有些跑神,忍不住失笑,俯下身对他说:“手,搭在我肩膀上。” 最基础的慢四,无非是走一步退一步。但林染迈步十分小心,生怕一不留神踩到陈老师,因此动作也有些僵硬和拘谨。他收敛心神想了想戏词,抬头看着陈弈白:“学长……” 而后按照剧本,打算碰一下陈弈白的鞋尖,算是那个徐萱不小心踩到季争云的动作。 然而林染的脚快要落下时,陈弈白却不知怎么提前迈步了,林染一时间落脚也不是抬着也不是,慌乱之间失了平衡,眼看就要朝着陈弈白扑过去。 被人扑倒和被人踩到脚,哪一个更丧? 然而林染并没有机会替陈老师做决定,只听得陈弈白一声不慌不忙的“当心”,放在林染肩背的手就顺势揽上了林染的腰,另一手把林染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前,先跪下一腿作为缓冲,护着林染朝背后沙发的方向倒去。 休息区,地毯是柔软的手工长毛毯,沙发是无棱无角的懒人沙发,因此这一摔,倒也是有惊无险。 鼻尖是陈老师身上熟悉的香调,耳畔是陈老师胸腔里有力的心跳,林染懵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忙支起头,想查验陈弈白有没有受伤。然而林染对这种沙发并不太熟,抽出一只手抵在沙发上本想作为支撑,没想到手一使力反而陷了进去,林染暗自骂自己怎么一遇上陈老师就老是智商掉线,眼看着又要压到陈弈白身上,林染想着要不就手肘一横,借力翻到旁边地毯上得了。 陈弈白却在这时抬眼看过来,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深邃若星河光影,林染在那其间看到自己的投影。 这般温柔却包容的眼神,说暧昧也无不可了。秦倩影那句“陈老师对你是不一样的”也回荡在脑海中,赶也赶不走。如此种种,让林染恍惚间觉得受到了鼓励,心跳加快体温上升,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心智在此时彻底下线了,朝着陈弈白唇角勾起的弧度印了上去。 自己这大概是醉了吧。 然而林染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陈弈白唇上的温度,就被陈弈白握着肩膀拉开了距离。 陈弈白的声音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小染,你亲我?” (十五)亲吻(续) 林染一时之间有些发懵。他脸色有些苍白,自作多情的悔意和百口莫辩的懊恼几乎把他淹没,只化作一个没有下文的“我…”。 陈弈白一看林染这个反应,瞬间就心疼起来,暗暗后悔自己为了让小染承认主动而多问这一句,还动用了自己顽强的意志力把人推开,实在是失策。 于是捏住林染的下巴把人拉过来,先是在唇上轻轻一吻,看着林染怔怔的神情,笑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林染懵懂地摇摇头,隐约觉得这句话十分熟悉, 又听得陈弈白说:“那我告诉你,接吻不是这样的。” 这是一个由浅入深的吻。从脉脉柔情到拆吞入腹的欲念,唇舌纠缠,将反抗和呻吟搅碎成破碎的呜咽。陈弈白不断深入,林染只觉呼吸苦难,奈何浑身无力且被禁锢,自眼角被逼出泪来,素日里清泠泠的眸子也被镀上了一层欲念的水光。这场景和感受都太过熟悉,梦境与现实的交叠,让林染感到阵阵眩晕,更不知今夕何夕。 等林染终于被放开得以喘口气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被陈弈白压在地毯上了。耳边是成熟男性压抑而粗重的喘息,炽热的气息烫在颈部的皮肤上,林染几欲颤栗。他未曾经历情事,但也知道,胯下正顶着自己的硬物是什么。 试戏(十六) 发布(上) 苏叔叔在说什么,林染其实没怎么听进去。尽管他十分努力想摈除“杂念”,昨晚的画面还是不受控制地在脑中回放。他尽量舒缓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小染?感冒还没好?还是暖气太足了?” 苏见青见林染不时扯扯衣领,一副燥热的样子,还以为是室内温度高了,拿了遥控器就要调温度。 “没事没事,毛衣领有些扎人而已。” 苏见青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差点把林染吓一跳。 苏见青将信将疑,就算领子扎人,这孩子脸红个什么劲儿?看着还有点可疑的心虚。但他自己还正心烦意乱着,也没心情调侃林染,何况策划还在一旁拿着发布会策划书等着,自然是正事要紧。 昨夜里事情是如何发展到那一步的,林染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发懵。他活到这个岁数,对于情欲之事,最深入的经验,也不过是那场春梦。他撩起了火,却未曾想过如何能灭。然而陈弈白此时埋首于他的肩颈处,声音里是压抑的情欲:“小染,你可要负责。” “我…用手帮你,行吗?” 林染脸颊飞红,他挣脱开陈弈白往下退,有些羞于启齿:“但我不太会,你能不能……教教我?” 声音越来越小,这一刻,林染甚至有些嫌弃起自己的青涩来。 陈弈白沉默,呼吸更重了几分,低头咬上了林染的下唇,引出他一声呼痛的哼声,又极尽温柔地在咬痕处一舔吻,将一个“好”字送入林染的唇齿间…… 林染垂眼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陈老师的那话儿尺寸骇人,林染被他牵着手指引,学着怎么用手取悦另一个男人,等陈弈白终于满足,林染只觉得那手都不是自己的了。他试着伸缩手指活动一下,如今隐隐还是有种抽筋似的僵硬和酸麻感。今早他起床时陈老师已经去剧组了,他们现在这究竟算什么关系,林染自己也理不清楚。 室内,策划师的声音多少有些紧张。林染今天早上临时接到苏导演的机票改签通知,提前两天被苏叔叔从魔都拉倒了帝都,心知这策划团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23 队的汇报估计也是赶鸭子上架。再加上苏大导演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八百吊一样,策划师大叔讲完了方案,心里七上八下十分忐忑,在一旁抹了把汗,老老实实垂头站着等骂。 然而苏大导演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地宽容,给出的评价是“整体不错,部分细节根据现场情况,到时候再调整”。他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像是在等什么人的信息或电话,有些心不在焉,“宣传通稿按照原计划明天发对吧?都上着点心,不能出错。” 林染见他这样,暗自猜测,苏叔叔这指不定是和沈墨老师闹矛盾离家出走了。 虽然只是个预热的小型发布会,林染新兵上阵头一次,也是忙得头昏脑涨。这几日里和剧组主创汇合,熟悉台本和实地彩排,行程排得满当当的,连自己上了实时热搜这事儿还是从助理小妹那里知道的。他的微博官方账号有专人打理,刚开没多久,第一条微博就是那日唐苑为自己拍摄的一组宣传照片。等林染终于得空刷微博,看到自己的粉丝数只是陈老师的一个零头,便默默用自己的小号给自己的官方号涨了一个僵尸粉。 日子紧张而充实,林染是新人,更不愿成为拖累,夜里回到酒店累得倒头就睡,他要迅速习惯,毕竟这跟后面的首映和路演比,工作强度算是小儿科了。他把自己摊成一条咸鱼,心想,还是演戏自在些。 转眼到了发布会当日。演播室内,一切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屏幕上正放着第一版片花预告,林染看过很多次了,便把视线移到观众席,想趁机看一下他们的反应。这种发布会,台下坐着的除了各路媒体,基本就是一些影评人等业内人士。 林染视线扫到最边上角落处,果不其然发现了沈老师。那日沈墨老师问他要今天的时间安排表,他就知道沈老师必定要有动作了。只见沈墨侧过头对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人本隐在光线的死角,此刻为听清沈墨的话稍微向前侧了侧身,刻意压低的帽檐挡住了眉眼,但那轮廓和气质,却让林染觉得十分熟悉。 两分钟的片花,着重冲突剪辑流畅,配乐也是出自名家,音画契合,观众席掌声热烈,看起来也不像是例行公事的敷衍。林染心中忍不住小小窃喜,只希望他们看过正片后,对自己青涩的表演能一贯的包容。 下一个环节是给导演献花。林染站在苏导旁边,扮演一个乖巧的小新人,听到主持人卖关子说什么“神秘嘉宾”,见一旁几位前辈演员也是有些茫然,不由向苏见青看去。但见苏叔叔神色如常,心想也是,这事自己不知情也就罢了,苏叔叔自然是知道的,想必是临时安排的。林染不由跟着好奇,这位“神秘嘉宾”究竟是哪位?他不由自主去寻沈墨,发现沈老师还在,只是他旁边的位置倒是空了。 “呦,原来是他。“ 听见自己身旁的老前辈这么说,林染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时怔住了。 灯光下那人刚走上台,与主持人问好,帽子不知摘去哪里了,玉树临风站在那里,抱一束素雅的香槟玫瑰,抬眼看到林染发怔的神情,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深了。 正是陈弈白。 试戏(十六)发布(下) 那一大捧香槟玫瑰零星缀着绣球花瓣,苏见青一看就知道是沈墨来了。他心中正和沈墨置气,因此见陈弈白递过来的花束,一时之间尚不情愿去接。陈弈白像是早猜到了苏大导演会这般反应,也不恼,十分随意地将花儿往他怀里一扔。苏见青是个嘴硬心软的,这花是沈墨的心意,若当真掉在地上,他还真是舍不得,因此忙伸手去接,等他终于把花束拿稳了,陈弈白早已走得老远去和几位前辈演员握手见礼了。 林染是资历最浅名气最小的,理所应当排在最后一位。等陈弈白走到面前,林染恍如大梦初醒,赶忙率先伸出手去,尽一个新人的本分。陈弈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后伸出手虚握上去,手指刚划过林染的手心,便又折回来偷偷在他手心处轻轻挠了挠。 有些痒,也有些心悸。 等陈弈白收回手,重新走到苏见青身边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林染装作若无其事地搓搓手,企图以这种方式缓解手心的连带心底里的酥痒。 发布会一结束,苏见青便找不到人了,一起失踪的自然有沈墨。苏大导演素来不爱应付媒体,幸而有个靠谱稳重的制片人吴应。往日里也多是吴总出面,负责把控后续招待事宜,因此众人对苏导的一贯作风多少也习惯了。 只是这次,男主演也跟着跑了,还是新晋影帝陈弈白来告的假。吴应看着乖乖站在影帝身后的林染,心中不由纳罕,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酒店走廊里有监控,陈弈白一路上不得不克制,等房间门一关上,林染就被陈弈白抱在了怀里。他的声音低沉如醇厚的酒:“小染,你想不想我?” 本该脱口而出的答案被强行忍了回去,林染死鸭子嘴硬:“不想。” 他自己也知道这语气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于是又强调一遍:“一点都不想。” 陈弈白却笑了,说:“嗯,是我想你了。想见你。” 他在林染唇上浅浅一啄:“也想亲你。” 他这般直白地承认了,林染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小声喊陈弈白:“陈老师……” 陈弈白闻言却皱起了眉,竖起食指贴在林染唇上,问他:“还叫我陈老师?” 林染一愣,问:“那叫什么?” 陈弈白:“自己想。” 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林染故意问:“那…大叔?” 陈弈白挑了挑眉。 林染眼角染上一丝笑意:“要么…大爷?” 陈弈白佯装瞪他。 林染闹够了,换了副乖巧模样,犹豫了会儿,最后试探着轻声叫他:“哥。” 陈弈白本是逗他玩,但林染这一声软软的“哥”,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嗯”,他给了回应,想了想还是不说了,把人往后一推压在门上,低头便吻了上去。 不是第一次接吻了,林染依旧紧张地几乎忘了呼吸。他发现陈老师总喜欢咬他的下唇,比如现在,陈弈白轻咬了他一下,说:“张嘴。小染,教过你的,这么快就忘了?” 林染想起那个火热而尽情的吻,想起陈弈白满是情欲的神情,反手揽上了他的脖颈,心一横,主动试探着与陈弈白唇舌纠缠。 林染是个好学生,他回想着陈弈白吻他的技巧,对着陈弈白施展回去。陈弈白乐意见他主动,十分配合地由着林染慢慢地一招一招试验,时不时扣紧他强行来一个深吻,也好给自己解解渴。 直到下半身硬了起来,他只得恋恋不舍地从林染唇上离开,转身走向浴室,打算自己解决。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24 然而袖子却被林染拽住了,大眼睛里还混着氤氲的情欲和失落的茫然,他支支吾吾:“我……我帮你吧。” 陈弈白没说话,盯着他看了一阵,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把他拽着自己衣服的手合握在自己双手中,拉到自己的面前,垂头在林染手心印下一个吻,说:“我怕你一碰我,我就走不掉了。” 林染忙问:“你今晚要走?” 陈弈白点点头:“凌晨两点的飞机,最多再呆半小时,我就得去机场了。” 他对着林染笑: “半小时,想对你做点什么都不够。小染听话,就别招我了。” 试戏(十七)— 亲人(上) 凌晨时分,陈弈白闻讯赶到医院的时候,林染正坐在icu旁家属休息室的长椅上。他不哭不闹,却平静地近乎呆滞,苏见青在一旁干着急说着什么,林染仿佛没听见,依旧直愣愣地看着重症监护室的门窗,不置一词。灯光白得发冷且不近人情,将林染面上映得愈发苍白。 半晌他回过神来,还能对着苏见青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安抚说道:“我没事。太晚了,苏叔叔你先回去吧。” 林染好不容易给了反应,却是反过来安慰自己,苏见青哑口无言,心里的担心不减反增。 过去的岁月悠长而渺远。林染发现,他和母亲之间的点点滴滴,那些曾啮骨嗜心的复杂情感,真要认真回顾的时候,反倒是模糊一片,看不真切了。 你有没有……怨恨过什么人? 这句他曾问秦倩影的话,如今却在嘲笑自己的幼稚与浅薄。在生死面前,很多情绪都显得单薄且可笑。 陈弈白站在不远处,见林染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忍不住开口:“小染。” 林染这才发现陈老师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他心里一慌,想挤出一个轻松的表情来,但从林母送医到手术成功转入icu的这几个小时,一直高度紧张的神经疲惫不堪。方才他还能强装镇定让苏叔叔宽心,如今见到陈弈白,伪装的意志和力气就彻底耗尽了,看向陈弈白的表情只剩下空茫。 陈弈白疾步走过来,也不避着苏大导演在一旁,将林染抱在怀里,语气轻得像是怕把人吓着:“别怕,我在这。” 苏见青看这两人这般动作,多多少少觉得不对劲。从之前在车上与林染的谈话,到发布会陈弈白突然说要来,再到刚才陈弈白打来电话,意外得知林染家里出事急忙赶来……如此种种,让苏见青隐约感到,自己杵在这,已然沦为了一只低瓦的电灯泡。 他觉得自己本该是惊怒交加,但这个场合和氛围,他此刻也实在无法问询,陈弈白这厮是怎么把小染骗到手的。 “我怨过她。” 林染的声音从陈弈白怀里传来,闷闷的,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哽咽。这不是什么好话,然而苏见青听到林染这样的声音和这样的话语,心里悬着的一颗大石头反倒落了地。若憋在心里的东西太多,早晚会憋出病来,林染这样发泄出来,反倒好得快些。他神色复杂地看了陈弈白一眼,心知林染这孩子是真的把他放在心里了。 其实更准确的说法是相互怨怼。一个单身母亲,独自带一个孩子,总是不容易的,更何况那还是一个漂亮女人。当年林母听了花言巧语,铁了心要和一个有妇之夫好。那男人自然不会离婚来娶她,借口便是林染这个“拖油瓶”。当年闹得厉害,学校里的同学们年纪小,明里暗里指指点点。冷言冷语听得多了,毕竟是不太紧要的人,林染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她亲口说出,那个男人不离婚娶她,都是因为中间多了个林染。 诛心是什么感觉,小林染觉得自己差不多是知道了。当时心灰意冷,所有的指望都只是,高考完跑得远远的,再不回这个伤心之地了。那段日子实在是太难过。 “可真到她病了,才发现血缘这东西……真是割不断的。” 如果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林染想,自己就真的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成个孤儿了。 长而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沾湿糊成一片,林染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恐惧来得后知后觉,大脑有些缺氧,头也晕晕乎乎的,林染靠在陈弈白怀里,模样乖巧而虚弱,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安心的去处。 试戏(十七)—— 亲人(下) 林艳在icu里住了几日,苏见青给林染放了假。然而受药力影响,每日下午两小时的固定探视时间她却都在睡着,直到医生确认脱离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后,母子俩才算真真正正见了面。 单人套间内,林染忙前忙后好一阵,此刻终于得了闲,被主治医生叫住,解说病人的后续治疗和注意事项。林艳看着自己的儿子,想起前日里,护士小姑娘和她讲,自己那个很帅气的明星儿子每次来探视时自己都在昏睡,还说自己腼腆不好意思,问林母能不能帮忙要张签名照。 林染这几日没睡过安稳觉,唇周还有些青色的胡茬,将稚气的脸硬生生衬出几许沧桑来。他认真听着医生讲述治疗方案,时不时问一两句,神情有些疲倦但却沉稳。林艳不太关心娱乐圈的事,但看着自己的孩子逐渐成长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心里不可谓不复杂。 早年自己糟蹋的身体,她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念起往日时光,才醒悟过来,这些年来为了些镜花水月,对自己的儿子亏欠的不只一星半点。她活了大半辈子,心知受累于这个多病的身体,自己也苟延残喘不了几年了,荒唐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属于自己的,只有这么个儿子。 送走了医生,林染正打算去洗些车厘子,却被林母叫住了。 她招招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小染,好孩子,过来。” 林染一怔,默默看了她一会儿,而后走过去,拿起床头的药单,扫了几眼,试探着问:“不是吃错药了吧,性情都变了?” 多年的相处和对抗养成的惯性,林染发现自己面对母亲,总是不能好好说话。 林母本就难得的耐心瞬间告罄,咬着牙瞪他:“皮痒痒了是吧。” 林染装作抖了抖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美女,不是我说,这种慈祥的做派,真的不适合你。” “少废话!过来,有正事儿。” 林母说着,从身上披着的棉衣口袋里摸了一阵,掏出了一张照片来。林染见她这样,本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见是自己的宣传照,微微一怔,伸过手去就想接过来。 林艳却不给。她兀自看了一阵,像是第一次认认真真观察自己的儿子,笑着说:“我们林林真是好看。” 她扬了扬手中的照片:“来,小明星,签个名儿,护士小妹妹都跟我念叨好几天了。” “还不是随你。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25 ” 对粉丝林染自是不敢怠慢,乖乖接过来,拿了马克笔认认真真签到一半,却听林艳说:“可得讨个大美女给我当儿媳妇儿。以后有了孩子,你们要是太忙没时间管,我来帮你带。” 林染运笔的手一滞,慢慢抬头看着林艳,眼神有些闪烁,嘴唇一动却又停下。再开口时已平复下来,因本能的逃避,半开玩笑的话里不自觉带了刺:“省省吧。您祸害祸害我就行了,恐怕是找不来哪个大姑娘愿意把自己小孩儿给您带的。” 林艳自知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听到林染这么说,她无力反驳,眼中的神采淡了下去:“我也想弥补……林林,我活不了几年了,入土之前能见你成家生子,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从病危通知单到icu,林艳知道,死亡并不是一件遥远的事。她在icu里为数不多清醒的时辰,心里也是后怕的。她怕自己走了,林染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世上可怎么办?若有亲人,再怎么难熬,总也是有个陪伴。届时自己纵再如何放不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这么说,林染顿时心软了,只把手附在她手上,安抚式地握住摇了两下,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依恋和忧伤,却并不说话。 见林染这般反应,林艳便接着说:“最好是别找你们圈内的,新闻上天天炒来炒去的,太不稳定。” 林染看着她,有一种想要倾诉的冲动,但时机实在不对。想想还是作罢,只对她勉强一笑。实际上也并未作答。 林艳病的时间十分赶巧。林染本忙完了一波宣传,正打算休整一两日,林母这一病,他身体和神智再如何疲倦,神经被这件事重重拉扯着,虽有惊无险,林染也是睡不下的。因此一连几日下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再这么撑下去,早晚是撑不住的。更何况接下来还有耽误不得的重要工作等着。 但病人身边没个自己人照应总是不好的。苏见青问了林染,得知林艳还有一个寡居的妹妹,联系过后便连夜让司机把人接了来,自己亲自到病房捉人。林染这才有些许放心,只得跟着苏见青走了。苏见青仍开着沈墨的沃尔沃,到了停车场,见苏叔叔遥控开了车门锁,拉开车门正想坐进去,却被一双手拦了下来。 苏见青阴阳怪调地调侃陈弈白:“人我带出来了,交给你了。那啥,悠着点,明天的事可不能缺席。” 陈弈白用眼神示意,让他快走。苏见青也不恼,十分为老不尊地啧啧了两声,用刚好让林染听见的声音嘀咕: “这么猴急。” 然后他坐上车,十分风骚地抹了把方向盘倒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他摇下车窗挥了挥手,一阵风似的开走了。 终于只剩下两人。林染在陈弈白专注的目光中渐渐回过味来,颊上后知后觉染上了不太明显的薄红。 试戏(十八)——任性(上) 素日里紧绷的神经一经放松,疲倦便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几欲将林染没顶。此刻陈老师就在身边,林染也不愿再强撑,没骨头似的把自己陷进座椅,放任自己被睡意吞噬。 车上开着暖气,倒也不冷。路不平,行车偶有颠簸,但林染却觉得十分好睡,像是婴儿回到了柔软的摇篮里,安宁而满足。 车库里停稳,陈弈白一转钥匙熄了火,转头本打算叫醒林染,看到他窝成一团睡意沉沉,一时便也不忍心闹醒他,默默看了会儿,还觉不够,又解了安全带,整个人慢慢倾过身去。 林母的主治医生和陈弈白有些交情,他在背后疏通关系帮衬不少,这几日林染是个什么情况,他也多多少少知道个大概。这孩子确实不容易。陈弈白想着,手指就自然而然抚上了林染的面颊,唇边多了些青色的胡茬,倒将林染的学生气去了几分。 手指轻蹭着唇部敏感的皮肤,有些痒。昏沉间林染伸手去挠,却被陈弈白直接抓住握在手中。林染呆滞了片刻,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但眼皮一眨一眨的,却就是沉得抬不起来。 “这就醒了?正打算亲你,看看童话故事是不是说真的。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陈弈白的声音里是带着笑意的调侃,并听不出什么遗憾的意思。 林染摇摇头,迟钝的脑袋反应了一会儿,像是对他陈老师打算在车里上演《睡美人》的念头不以为然。揉揉眼,放松的神志像是陷在一潭泥沼里,再挣扎不起来,他索性放弃,只把眼睛撑开一条缝,仰头寻着陈弈白的唇,只轻轻蹭了一下,然后又躺回去。 见他这样自然而然的反应以及像小动物一般的乖顺,陈弈白心里一软,强忍住想把人按在怀里好好蹂躏一番的冲动,继而轻笑:“就这么敷衍我呢?” 林染这回听清了,嘟嘟囔囔着辩解:“哥,太困了。” 又缩在椅子上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走不动了,你别管我,让我睡车上得了。” 这话一听就是睡迷糊了,陈弈白十分强硬地给了答复:“不行。车上不好办事儿。小染,或者我抱你上去?” 林染刚有些明白什么叫“办事儿”,又听陈弈白说要“抱他上去”,一时之间,自己到底应不应该下车,他本就晕晕乎乎的脑袋也没了主意,睡意倒是在惊吓间消散了不少……最后还是乖乖跟着陈弈白下了车。 进了门,林染半睁着眼,熟门熟路地往上次呆过的客房走去。手刚放在门把上,就被陈弈白按住,将人拉过来,环住腰往对面的主卧里带:“想去哪儿?” 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温热的唇贴在林染的耳垂,“别想逃,这次不会放过你的。” 自被亲吻的耳垂蔓延出红晕,林染有些懵懂地眨眨眼,只觉身体酥软了半边。 陈弈白这句话只是为了逗他。林染现在需要休息和睡眠,这个时候折腾他,陈弈白自己也有些舍不得。但见林染这个可爱的样子,他还是没忍住,心想多亲几下总是可以的,于是将人轻抵在沙发上,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打算好好儿来个亲密的吻。 然而这个吻还是没能落下来。方才贴着林染的耳朵时就觉得温度有些不对,本以为是因为害羞,如今贴上额头,才确认了,林染的体温确实是有问题。 陈弈白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里既有责怪又有心疼:“怎么又病了?” “嗯?”林染被这转变弄得有些懵,他后知后觉,抬手在额头上放了会儿:“好像是有点。” 他虽然不怎么锻炼,但身体素质也没差到这种程度。原先的时候没人照顾,反倒是好养活,再怎么辛苦,身体像是知道自己没有生病的资本,倒也没怎么生过病。然而现在,自认识陈弈白就病了两次,如今这身体倒像是知道有人宠着,劳累和压力积累到一定程度,一但放松就越发有恃无恐地矫情起来,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26 林染也拿它没有办法。 但不知怎地又想起白日里林艳说的话来。孩子什么的,估计自己只能“孝而不顺”了。但是自己何其幸运,能得男神青眼。虽然他还不知道该如何界定这段关系,影帝先生对自己的兴趣又能保持多久,心里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反正是小病,身体上的受累,他自己并不怎么当回事儿,“没事儿,发发汗睡一觉就好了。” 反倒是人一病就矫情,这是什么毛病,林染自己都要嫌弃自己。 陈弈白听他说这话,眉头拧得更厉害了,他一言不发松开林染,想着先去储藏室拿温度计和医药盒,等摸清了情况,再看怎么“教育”林染。他刚转过身,袖子却被林染扯住了,那种小心翼翼的扯法,陈弈白自然是没忍心挣开。 “你生气了吗?” 林染见他面上不悦,却不知道原因,像是怕问错话,声音也只敢轻轻的。 见陈弈白不说话,也没挣开,林染便大着胆子,反手用力将陈弈白拉下来,扑倒在沙发上,低头先亲了上去,手也没闲着,忙着解陈弈白的衬衫扣子。 “小染?” 陈弈白有些诧异。小家伙的热情让他惊喜,虽然这时机实在是不太对。 林染冰凉的指尖覆在他唇上,挡住了他的话语。 “别生我的气。” 说着便又往下亲吻。发烧时的唇瓣带着异常的热度,依次吻过滚动的喉结,宽阔的胸膛和健硕的腹肌,而后他跪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隔着布料,吻上了陈弈白胯下半硬的勃起。 “哥,你要不要我?” 林染难得任性,自然要任性到底。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试戏(十八) 任性(下) 林染情欲初起,在高热的迷蒙之下仿佛是着了魔,等陈弈白托起他的下巴,将人拉近了盯紧了,半是反问半是命令,低哑着声音问他: “再说一遍?” 林染这才恍惚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难为情的举动。陈弈白的眼神是炽热的,浓重的情欲像是要吃了他,然而声音却是克制的,听起来甚至有些冷,这种反差让林染琢磨不透,没来由地有些怕,自然是不敢“再说一遍”。 陈弈白见他有些怯生生的样子,便柔和了语气,故意叹了口气,用手指将他额前凌乱的刘海梳至耳后,说: “小染长大了,知道的也多了。” 林染似懂非懂,问: “知道的多了…不好么?” 他这般懵懂天真的模样,陈弈白只得有些无奈地笑笑,贴上他的耳垂,用气声说道:“也好也不好。” 温热的呼吸在耳边,有些痒,林染的耳垂不自觉就红了。他悄悄往边上躲着,一句“为什么”还没能问出口,便一阵天旋地转,被陈弈白翻倒在身下,唇上吃痛,被身上那人急切地咬住了嘴唇。 陈弈白忍了很久了。 林染身上有一种青涩的风流气质,从故作镇定解开自己衬衫扣子的微微颤抖的手指,到顺从情欲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那句情话,这种纯真而不自知的调情最是撩人。他勉强撑住自己在崩溃边缘的意志力,才能忍住没把人直接按在身下就地正法。 时间不对。他舍不得。 强势的吻渐渐化为缠绵。陈弈白的手指伸进林染的学院衫里,隔着里层薄薄的白衬衫抚摸着年轻人青涩的身体。林染身上正发热,陈弈白手心指尖的凉意透过衬衫浸染到他胸前与腰间的皮肤上,令他不自觉抬起腰背微微颤抖着,不自觉去捉陈弈白在他身上作怪的手。林染双目微睁瞟了一眼,见陈弈白的大手被自己隔着毛衫抓在手里,显出一种别样的情色意味来,反倒是更不好意思了,连忙把眼睛紧闭,颊上一抹薄红晕染地越发明显了。 见他这般可爱神态,陈弈白心中越发怜爱,安抚地亲吻林染颤抖的睫毛,自己把手从衣服里伸出来,握住了林染刚才隔着毛衫抓住自己的那只手,诱导着他往下抚去。林染病着,身上没什么劲儿,等陈弈白握着他的手终于帮着两人释放,林染的手只能软绵绵地搭在陈弈白的手心,酸麻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陈弈白意犹未尽,却只能深深地看他一眼,撑起身来,准备给林染找药去。林染见他要走,忙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情欲尚未散去的眼神中带着疑问。 “我等你想清楚了。”陈弈白看着那泛着水光的眼眸渐渐清明,接着说道,“想清楚了,下次再说出来,就别想我放过你了。“ 陈弈白虽然不知道林染为何一副急于要证明什么的姿态,也不知是否是林染母子之间交流过什么,但他本能地觉察出林染的反常,甚至是在林染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他并非不会“趁人之危”的正人君子,只是林染是不同的。他要他的心甘情愿。 “怎么好像烧得更厉害了?”陈弈白眉头皱起: “先量个体温,不行一会儿还得带你打针去。” 林染迷迷糊糊出着神。“等你想清楚”这句确实是将他问住了。他以为自己一直以来都十分明白了,却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退烧药里有安眠成分。第二天林染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清晨时分,陈弈白见林染烧已退了,又把助理叫来候着,才勉强放心了,一个人匆忙出了门。 今日柳府有约。 试戏(十九)新戏(上) 柳老板昆剧出身,一身风流雅致的古典气韵。这些年忙于实景昆剧的创作,特地在朱家角建个了别院。占地称不上大,但曲水流觞,亭台水榭俱全。 陈弈白出门迟了,误了些时辰。春寒料峭,郑老爷子和苏大导演不愿在江边吹风等他,便先乘了轮渡去别院,留李梁一人在渡口候着,待陈弈白来了同往。 江雾渺渺。苏见青斜倚在横栏上,吹着江风,盯着茫茫江水出神,一旁郑导往他这边看了又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碍于长辈的身份,有些拿腔拿调地开口:“老弟,你家那小家伙不错,借给我用几个月呗?”苏见青瞟他一眼,一点客套也无:“不行。” 郑导一愣,知道这人不好松口,但没想到如此直接:“这么干脆?” 苏见青直摇头:“老哥,你那戏拍着太苦了,我可舍不得我家的宝贝疙瘩被你那么折腾。再说,我给他找了一部戏了,许笠的编剧兼导演,演男一,角色也合适,基本已经定了。” 郑导碰了个软钉子,仍是不甘心:“呵,许笠那小子,编剧功底确实扎实,但导戏还是头一回吧。” 他这话恰好说到苏见青的犹疑之处,见苏见青面露沉思神色,趁盛劝道:“真不再考虑一下?我这戏,你家小孩儿虽然是男二,但卓一苇答应来给我演男一了。” “卓一苇?“苏见青念叨:“也是,也只有他那个戏妖撑得住程编这回写的主角了。” “怎么样?不会亏待你家……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27 ” 郑导兴致勃勃地话语却被苏见青不留情面地打断了:“可惜了,这话时候儿不对。你忘了我们来这儿是为什么了?” 一句话,便把郑导浇了个透心凉。可他确实无法反驳,最后只得咬着牙,面上显出几分沉痛的悔意:“那种意外,我绝不会让它再发生了。” 苏见青看着他不言语,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把头转过去,面对空茫的江面。 黄觉那次意外,郑导缓了这好些年,本不愿再拍同类片子,但程编的剧本他实在是喜欢得紧。心痒难耐许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有了几个演员的人选,此刻在苏见青这儿碰了壁,理由他也实在是难以反驳。故而此刻两位大导演各怀心事,一并吹着江风,看着船尾的水纹出神。 陈弈白和李梁赶着下一班轮渡前来的时候,庭院里正排着实景《牡丹亭》。弟子们扮上妆,唱“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水磨昆腔的流婉悠远伴着寒梅香的疏冷,是人世间另一番的风流韵致。柳老板着一身长衫,正陪着两位大导演说话叙旧。见园中弟子引来两人,忙前来见礼。陈弈白回过礼,抬眼便看见苏见青在不远处对着他挤眉弄眼。而李梁一反往日沉稳,竟难得有些磕巴起来,不自然地与柳闻雪握手见礼。 苏见青看着好笑,正想揶揄几句,只是余光扫过陈弈白,见他以眼神示意注重场合,便只好有些不情愿地作罢。但苏大导演岂会轻易甘心,转身便拉过陈弈白,自以为明知故问道:“小染呢?“ 试戏(十九)新戏(下) 陈弈白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没什么心思陪着他玩闹,淡淡地说:“吃了药,正睡呢。” 苏见青蔫儿了下来:“哦……没事儿吧?” “烧退下来了。应该是没什么大碍。“陈弈白转头看他: “郑导和你说了吧?他那个新戏。” “哦。”苏见青拖着长音:“你这是来当说客的?” 陈弈白没有回答,只说:“小染已经看过剧本了。” 苏见青气得瞪着眼,正想盘问他:“你……” 却听陈弈白又说:“其实我也不愿他上这个戏。不过……” 不过,他俩都清楚,最后的选择权在林染那里。 他们也还清楚,除却当年的那场意外带来的疑虑和心理负担,这部戏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如今陈弈白凭《少将》拿了两个影帝和五个提名,但当年这个剧组经历过多少磨难,除了郑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一场爆破戏的意外,好友的陨落,加上后续的三年两次逃档,可谓是命途多舛。如今郑导下定决心要拍一部续作,虽然剧本是程编打磨了好多年的佳作,只是此刻心里最受磨难的,恐怕正是这位大导演。《少将》杀青后,郑导就一直没筹备新戏了,没事儿就往当年拍戏的取景地跑。明眼人都知道,郑导这次是真伤了元气。 “郑导之前来找过我。” 陈弈白垂着眼,眼睫覆盖住眼神,让人看不清神情:“他说,人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也快拍不动了,戏是拍一部少一部。” 苏见青不说话。但与郑导同一个职业,他怎会不懂。 这个新本子,当时郑老想拍而不敢拍,程编不得已把本子送到他手上。苏见青看了剧本很是喜欢,但同时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这种类型片,他知道自己是拍不好的。如今老郑重新接了本子,确实是最好的安排了。 只是牵涉到小染……再加上今日这个特殊的光景。 今日小聚,本是为了纪念黄觉。往年是凑不了这么多人的,圈里人各有各的忙,只陈弈白从未缺席过。当年黄觉与他老父一同走了,几年过去,只剩下柳闻雪和少数的几位朋友,还记得昔日里这个明朗的青年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番外 待陈弈白把苏见青和沈墨这一对儿送走回来时,林染正微醺着靠在沙发上,一副似睡非睡,勉强睁大眼的样子。方才趁自己在厨房没留意,苏见青那厮也不知道灌了林染多少酒喝。沈墨也是,由着自家胡闹,也不知道拦着。 “困了就睡觉去。” 陈弈白在沙发前单膝跪下来,轻轻拍了拍林染微红的脸。 林染怔怔看着他,又将眼神移开,微微摇了摇头,脸上红晕越发明显,似乎还有种令人可疑的心虚。陈弈白看着有趣,问他:“那我们来做点别的?” 他有意逗他,后面尾音故意略显轻浮地咬字。果不其然,林染连耳根都要红了。 他上次没能克制住把人儿折腾坏了,顾念着林染面皮薄,身上的伤也未好利索,这些日子,虽同榻而眠,陈弈白也尽力忍着,两人未再做那档事。 本以为林染会照例装作没听见,不想今日,林染闻言竟将两手虚虚搭在他肩上,向前倾下身来,却不敢看他,先是借着额头相抵的姿势垂着视线,而后闭上眼,轻轻吻上了他的唇角。 陈弈白纵使有再好的修养,再强的自制力,此刻也烟消云散了。他含住少年人青涩的唇瓣加深了这个吻,揽住林染清瘦的腰背,将人翻倒在客厅那块巨大的墨蓝色毛毯上。 呼吸相闻,浓郁的葡萄酒香是天然的催情剂。陈弈白大手抚摸过林染年轻的身体,那满含占有欲的力度引得他忍不住颤栗。这种既舒服又空虚的情欲使得他微醺的脑袋更加晕眩。林染尚未反应过来,上身的衣物便已被陈弈白剥了个干净。陈弈白毛衣混了造型用的粗布呢,略显粗砺的质感,贴身蹭过少年人胸前和小腹光裸的皮肤。林染说不清是舒服还是不舒服,那种陌生而奇异的情欲使他本能地羞涩,不自觉就要推开陈弈白,但又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想要推开他,因此抵在陈弈白胸前的手也就没什么力气,更像是调情。 陈弈白却真停了下来,猜想可能是毛衣扎得他不舒服,于是撩起毛衣下摆,抬手便利落地脱了上衣,露出矫健的胸膛和漂亮的腹肌。林染一时间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直盯着陈弈白看,眼神里尽是羡慕,还有些许的痴迷。陈弈白看着好笑,趁着他愣神,便又吻过去,趁其不备,伸手便去解林染的裤子。 “ 唉等…等一下! ” 裤子已经拉到膝弯,林染歪过头避开热烈而强势的吻,挣扎着按住陈弈白的手,赶忙去抓自己的裤子。 “ 等不了了。 ” 陈弈白喉头滚动,低哑的声音里是汹涌的情欲,作势又吻过去。林染撑着地往后一退,又将一个粉色包装的四四方方的薄片放在他手里。 这风骚的品味和埋汰的功能,陈弈白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苏见青给的。想起刚才送走沈苏二人时,苏见青莫名其妙却明显不怀好意的一个眨眼,又想起林染刚才难得的主动,一时之间心情复杂。但眼下正事儿要紧,陈弈白撕开包装,心想,算了,这次就不计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28 较了。 陈弈白的那个物件尺寸惊人,上一次林染被折腾得狠了,哭着喊疼,陈弈白顾念他身体,近来也就十分克制。现在小家伙竟又主动招惹他,陈弈白勉强忍了这么许久,自然是经不起林染这般主动撩拨。 林染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刚才把套子塞给他陈老师时还一副英勇无畏的神情,当下陈弈白的茎身只入了一半,他已经有些受不住了。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细微而急促,他这才想起上次那种快要裂开的疼痛和随之而来的恐惧,不禁后悔起来。他咬紧下唇强忍着疼,手抵在陈弈白慢慢向前压过来的腹肌上,这是一个推拒的姿势。 陈弈白知道他这是嫌疼了。但也许是因疼痛使不上力,也许是小家伙不忍心拒绝他,林染抵在他小腹的手软绵绵的并没什么力气,虚弱的力道有种求饶的意味,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反而让他更觉着小情人可怜可爱。林染这种不自觉的依恋姿态使得陈弈白的占有欲瞬间疯长,着了魔一般,大手握住少年人清瘦的腰,向前便是一挺。 “啊…疼…”林染的声音已然带了哭腔,眼角也有盈盈泪光,这是真疼得很了。内里的粗长既硬且烫,撑得他快要裂开了。进入的刹那,林染只觉得自己要坏了,挣扎着便要将陈弈白挤出去。然而陈弈白此刻也并不好受,少年人因疼痛紧张而愈加紧致的甬道将他夹得生疼。他制住林染挣动的手,俯下身来一边亲吻一边轻哄: “嘘,小染乖,放松…别这么紧,放松就不疼了。” 他这一俯身,牵动着林染又是一声闷哼,喘着气连忙说:“别…别动好不好?” 此情此景下,他这般商量的语气,天然带着些许天真的孩子气。陈弈白看着好笑,有意逗他:“好啊。” 说着却又是一个用力的抽送,惹得林染仰起秀气的脖颈倒抽了一口长气,而后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泛着水光的眼神里尽是无声谴责和委屈。陈弈白只觉自己一颗心都快融化在小情人这眼神里,不禁痴迷得贴过脸来,温柔地亲吻林染生动的眉眼:“做这种事,哪有不动的道理。”说着便折起林染一条腿,换了个刁钻的角度,深深浅浅研磨抽送,等林染声音里的味道变得甜腻了,才放任自己大力顶弄起来。 求饶连带呻吟一并被撞碎了。皮肤因汗水浸染,在灯光下映出细腻的光泽。林染已经去了两回了,入口处早已被磨得熟软,吞吐时伴随着某种难以启齿的水声。他早已顾不得羞了,只觉自己像是沉浮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只能攀着陈弈白宽阔的肩背,像是抱紧了仅有的浮木,随着他一起沉沦欲海。待陈弈白终于释放出来,林染已然累得睁不开眼了,恍惚中感觉到陈弈白在吻他,还是乖乖地张开嘴任他亲吻。 一夜放纵的结果自然不会有多好。次日林染在被子里窝了一整天,十分不想理他家陈老师。至于后来如何再被陈弈白哄着玩花样儿,那都是后话了。 试戏(二十)选择(上) 冬末的日光澄澈而明净。 陈弈白目光流转,欣赏着院中的风雅造境。经行处一步一景,比他上次来时多了一处凉亭,一段游廊,并怪石边上的几竿湘妃竹。 “你那位小朋友呢?这么宝贝呀,这还藏着掖着不让出来见人了?” 柳闻雪捧着个保温杯站在雕花围栏前,声音里带着点揶揄。 “……” 陈弈白闻言并不答,下意识朝着远处苏见青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回还真不是苏导。” 知道陈弈白这是误会了,柳闻雪声音里含笑,却也不再解释,只说:“贵圈吃人不吐骨头,可要当着心,保护好你家小孩子。” 听他这般阴阳怪调的语气,陈弈白唯有苦笑:“我知道。” 柳闻雪又笑了,道:“可惜了。本想着今日能见上一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竟能把陈老师拿住。” “前段日子太累,就病了。下次吧,带过来给你瞧瞧。” 他提起林染时声音里有种不一般的心疼与温柔之意。旁人或许听不出来有什么分别,但柳老板自有一份艺术家的敏感,再者陈弈白并不想在朋友面前掩饰什么。柳闻雪听言默默把头转过去,一言不发盯着他看,直看到陈弈白不自在,掩饰性地笑笑:“怎么?” 柳闻雪打量着他,啧啧:“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陈弈白如今的神色,和他自己当日热恋时如出一辙。想到昔日的情人,不由得神色一黯,柳闻雪叹了一口气,又说:“保护好他,也保重自己。” 陈弈白点了点头,理所应当道:“当然,他会比我走得远。“ 一阵寒风携白梅香吹来,将碧青锦缎一般的湖面吹皱。 柳闻雪挑起眉,眼神里有几许惊讶。但他这样的人物,惊讶至此,面上也依旧是淡淡的。陈弈白不再看他,目光轻落在湖面上,幽幽说道:“记得吗?上次在梨春园,我说,我可能会越演越差。” 近年来,他能感觉到一种程式化的表演模式在自己身上越来越重的痕迹,古往今来,要突破瓶颈总是难的。而林染则是白纸,是璞玉,任人泼墨雕琢,可能性和可塑性都是无穷的。 “他会是一位好演员。” 柳闻雪听见陈弈白的声音散在风里,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他却觉得自己听懂了。 陈弈白心里记挂着林染,当夜赶着最后一班夜船回了家。并未像同行的苏郑李三人那样,念着别苑的园林美景和别样雅趣,应邀在岛上留宿。 客厅只留了一盏玄关小灯。昏暗的灯光下,只见林染斜倚在飘窗的靠垫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半开的软抄本。陈弈白轻轻走过去,蹲下来,默默看了一会儿,见小家伙睡得这样熟,胸膛随着均匀安谧的呼吸起伏,一时也不忍心叫醒他。额前的一缕刘海调皮地散下来,半遮住纤长的睫毛和俊俏的眉眼。陈弈白本欲拂开那缕碎发,手指刚触到林染的眉梢,只觉得手心被睫羽挠痒痒一般,却是林染醒了。 月亮藏在云朵后面,繁星却洒了满天。深蓝的夜空像是一袭缀满了碎晶石的天鹅绒。林染揉揉惺忪的睡眼,而后看着陈弈白,笑眼弯弯,眨了眨映着漫天星辉的眼眸。 有那么一瞬间,陈弈白似乎有些恍了神。他忽然很想亲吻林染的眼睛。 试戏(二十)选择(下) “笑什么?” 见林染笑得如此可爱,陈弈白唇边也染上笑意,屈起食指顺手刮了一下林染挺秀的鼻梁。 “我……我梦见你了! ” 这回答因过于认真显得稚气,然而却又带着几分如梦呓的神秘。 “嗯?“ 陈弈白看着他乌黑眼睛里的星芒,发问的单音温柔似笼着一层薄雾。 林染却不说话了,脸颊上泛出可疑的红晕来,而后蜻蜓点水一般,在陈弈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29 白眉眼处落下一个吻。 自己心中所想被小情人抢了先,可谓是“心有灵犀”。陈弈白微微一怔,刚回过味来想亲回去,林染却推着他胸前一个闪身,笑着躲开了,将方才怀中的软抄本挡在身前,说:“我下午接到郑言先生的电话了。” 陈弈白一听,果然便停下来,等他把话讲完。 郑言,郑老爷子的亲侄子,也是他剧组的选角副导演。下午林染接到电话的时候,第一反应却是奇怪。自己的联系方式并未对外公开,接什么戏,往常是苏见青先扫过一遍本子,觉得合适了,才会过给林染。如今郑言直接电话给他,必然是熟悉的人告知了号码。但奇怪的是,苏见青之前说过,这部戏不要接了,要他去许笠的新戏里演一个上海滩的小少爷。 “说是让去试镜……” 他便说边瞧陈弈白,见陈弈白面上也并无什么神色起伏,一时也猜不透这事儿他陈老师是否知情。 陈弈白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回想白日光景,说:“应该是郑导找你梁叔问的。” 林染听出了潜在含义,也就是说这件事,还不一定得到了苏见青的首肯。 “小染,你想去吗?” 陈弈白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林染郑重其事点了点头。 “许笠的角色不喜欢吗?” 陈弈白又问。 “也不是这么说……你不愿意我去试镜么?” 林染敏感地听出陈弈白话里的反常。 “郑导这个戏拍起来会很苦,还有点危险。” 陈弈白斟酌着,“我经历过一次了,不太想让你置身于同样的风险,或者经历失望。” “可是,我想离你更近一点呀。” 林染说完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情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而陈弈白只觉自己的心软成了一团糯米糍,透着丝丝焦糖般微苦的甜意。 我想把你当年走过的路也走一遍,不论坦途还是坎坷。 我想看看陈老师当年拿影帝的片子,是怎样拍出来的。 我想去接近你的过去,体验你的经历,结交你的朋友,想象你是如何成长为今日这个陈弈白的。 “哥,我想试试看。” 试戏(二十一)进组(上) 晚上陈弈白回来,刚推开门,便被林染拦腰抱住,仰着头笑得格外明媚,唇角弯弯,脆生生地叫他:“哥! ” 陈弈白看着他笑脸可爱,顺势低头亲了他一下,林染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把小脸埋在他胸前,要说什么话好像也忘了。 陈弈白故意揉弄着他耳垂,凑近说:“叫我什么事?嗯?” 他平日里声音中正清和,如今有意低沉延缓,比往日多出几分磁性来。林染虽偶有大胆行动,但本质上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大男孩儿,此刻被他这么撩拨,忙捂住烧红的耳朵,从陈弈白怀里跳开。 “有…有正事。哥,我拿到角色了! ” 林染强撑一副正经神色,开口却忍不住有些磕巴,陈弈白笑笑,轻描淡写的一个“哦”,意料之中。 陈弈白见他耳朵染粉如绯玉,便伸手又去捏他耳垂,边问道:“什么时候开机?” 林染神情暗下来,这回也不挣了,恹恹地说:“下周就走了……要在云南呆好久。” 这戏各方多数早已就位,就差林染的角色一直找不见合适的演员。陈弈白了然,因此并不觉得仓促。见林染这般暗淡神色,转而去捏他脸蛋儿,说:“乖乖的,我一得空就去看你。” 林染眼睛一亮,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把陈弈白蹂躏他脸蛋的手抓下来住握在双手里晃啊晃:“说好了!可不许忘了。” 陈弈白只看着他笑,并不说话,等把林染看得又不好意思起来,才任他握着自己的手缀在身后,把人往书房领。 “有些人是可以做朋友的。” 陈弈白从大书柜里挑出几本书,递到林染手里,“有些事是不能错过的。” 林染翻看着手上这些半新不旧的资料,有那个年代的相关历史文献,也有《少将》第一部 的人物小传剖析,有些页面标有折痕与笔记,正是他陈老师的字迹。 陈弈白给他顺了顺刘海:“想去就去吧。” 郑导团队的吸引力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林染这段经历会是值得的。 “看这些应该就够了。程编不喜欢演员自己看太多,各家解说纷纭,容易乱了人物的一致性和协调感。拍戏时他会全程跟组,哪里想不明白,多去问问他,或者郑导。” 陈弈白说着,转眼看见林染亮晶晶的眼神里灼灼闪烁着期待,以及几分抑制不住的崇拜和依赖,不禁心头一热,抬手覆上了林染的双眼,将人抵在书柜上,好生看了一阵儿,垂下头去,由浅入深地吻他。 林染自己接了戏这事儿,苏见青是有心理建设的,因此当林染小心翼翼紧张兮兮地告诉他的时候,苏见青反而舒了一口气,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能断了。 他不说话,也不看林染,就那么沉默着,直等到指间夹着的那根烟烧完了,才弹了弹烟灰,说:“想去就去吧。” 林染少见他这么沉默的时候,正后悔着自己这次是不是不该忤逆苏叔叔,老老实实去演那个上海滩小少爷,却听苏见青说:“注意安全。” 林染明白了,苏叔叔这是担心他吃苦。 试戏(二十一)进组(下) 按照惯例,新戏开机,择良辰吉日,烧香拜佛,以期大吉。 林染到组的时候,其他演员大多已经就位了。和沈墨一样,程编程之永擅写群像戏,他和郑导是老搭档了,都喜欢用熟人,因此许多演员是沿用了上部《少将》的原班人马,彼此之间各自相熟,此时三三两两谈话逗趣,好不热闹。主演中的一干角色,算起来只有林染和卓一苇是首次与这个团队合作。再者,林染对卓一苇敬慕有加,因此与组里各位前辈一一见过礼后,自然而然站到了卓一苇身边。 与想象中不同的是,圈里称为“戏妖”的卓一苇反倒是个十分沉默的人,站在那里垂头捧着个手机,两个拇指飞快的敲着键盘,看着像是在与谁聊天,一副淡然悠远的模样,与之平日在戏里的妖孽形象相去甚远。 然而等他一抬眼一开口,林染就知道自己刚才的印象是有多不靠谱。 只见卓一苇先是瞟了他一眼,用兴趣盎然地眼神把林染从头到脚打量个遍,而后点点头,啧啧道:“嗯,小伙子不错。” 林染刚有些不好意思,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敬慕之意,却听卓一苇转用一种堪称色气的语气: “我看上你了。” 林染错愕。 心里练了好几遍的敬语此刻全忘了,林染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发出一个“嗯?” “哈哈哈哈哈真可爱。”卓一苇笑得几乎捧腹,引得周围同行纷纷侧目,林染摸不着头脑,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30 心里叹气,眼前这位男神形象碎了一地,怕是黏不回来了。 卓一苇看见林染的表情,强忍着笑解释:“这是老程新加的一场戏,刚改的剧本。” 可惜还是没忍住破了功,拍着林染的肩膀:“哈哈哈哈,这么看来效果不错啊。” 林染虚惊一场,陪着干笑两声,心里默默想着,程编的戏词风格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清奇了。还有这个卓老师……说好的老艺术家高冷男神呢? 然而开机几场戏后,林染对卓一苇的印象又改观了,圈里人称之为“戏妖“并非是妄言。林染看剧本的时候,就在想着,这么个非常规的,地痞流氓一般却多智近妖的主角,究竟会被怎么处理如何呈现,直到看到了卓一苇的诠释,他才相信,这么个虚构的人物,竟然也是可以有“灵魂”的。 “他厉害吧。” 靠过来说话的是剧里唯一的女演员刘娉婷,比林染大不了几岁,却已出道多年了,主要活跃于话剧舞台,实力自是有的,但影视作品不多,也没什么曝光度,因此并不怎么出名。 刘娉婷压低了声音,露出八卦重症患者标配的“自以为神秘”式表情,像是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据说啊,程编就是看了他之前演的某个角色,觉得这戏的灵魂人物是可以表演出来被观众感知的,才敢下笔完成这个剧本。” 林染看着打光板下走戏的卓一苇,点点头:“他确实值得。” 因两人对手戏较多,他进组之前,特地将卓一苇的作品补了一遍,这几日看下来,越来越觉得此人独具特色。其实仔细看来,卓一苇这样的演员,所有的角色都是基于同一个根——他自身的某种特质,但是细腻之处,于每个角色身上又衍生出种种变化来,因此塑造的人物都有着一种特殊的说服力。 林染发现,其实不止是卓一苇,在这个戏里,似乎其他的演员也都有了不一样的光彩。 起初林染惊叹,选角副导演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这些演员,有一个是一个,人物背后的那条线都十分明确,每个人单独展开几乎都可以写出一场主角戏来。哪怕是群众演员,放在那儿也一点不露怯。后来他才渐渐琢磨出来,为什么说程编是鬼才了。一般编剧写戏,都是以自己心中所想的人物为先,写好了去挑演员。而程编的不同在于,他会根据演员自身的特质来改,甚至是写剧本,这也是为什么他喜欢用熟人演戏。 程编是个资深军迷,写的本子几乎都是战争背景。战争戏拍着有多苦是众所周知的,再加上偏爱悲剧,人物命运各个“凄惨”,反正把一众演员虐得身心受创哭爹喊娘,恨编剧导演恨得牙痒痒,但是一说程编有本子要拍戏,还都又忙不迭地把自己来了,可以说是典型的 “好了伤疤忘了疼”。 而郑大导演,用程编的话来说,可谓是他的“知音”。能把自己在剧本里想要表达的东西几近完美拍出来,甚至偶尔能再些许升华的导演,这么多年来,他只遇见过郑导这么一位。 在这样的团队里,林染作为新人,表演经验又少,压力自然是不会小。然而,他也越来越明白陈弈白的那两句话。 “有些人是可以交朋友的。” “有些事是不能错过的。” 试戏(二十二)—— 探班(上) 陈弈白来探班的时候,林染正被程编一通批评。 其实林染心里清楚,也不怪程编说他,这几天来他确实状态不太好,本来演得挺顺的戏,现在是越来越拧巴了。积压到今日,正拍着与卓一苇的对手戏,导演还没说什么,程编倒是忍不住喊了cut。 “你说你……唉! ” 程编是个老烟枪,此刻仍是烟不离手,刚吐了一口烟雾,酝酿了情绪准备接着说他,转眼看见了不远处的陈弈白,立马换上笑脸:“呦!看看谁来了。” 说着张开手做出一个要拥抱老友的样子,等快走到陈弈白身边,又把手放下来,说:“唉忘了,这拿着烟呢,别把你这衣服烧了,我可赔不起。” 陈弈白知道他这典型的表演型人格,有时候比演员还戏精,伸手把他的烟掐了:“差不多行了。” 见林染呆呆站在那儿,一副犯了错的表情,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陈弈白眉头微微皱起,转过头紧紧看着程编,以眼神询问:这是怎么了? 这眼神里隐隐有些压迫感,程编被掐了烟,反而心虚不自在,想来又觉得自己这怯露得没道理,于是更没好气地说:“ 还不是跟你混久了?这孩子跟你当年是一个毛病。” 林染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好奇得看着陈弈白。 陈弈白心中了然,干脆利落一颔首,说:“行吧,我来负责。” 说着将林染从片场拉走了。经过目瞪口呆的程编时,还不忘留下一句 “十分钟,我给他讲明白”。 “不是……” 程编反应过来,看向从刚才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卓一苇和郑导。可惜这两人并不想与他共情同他解释,卓一苇本坐在躺椅上,此刻往后一靠,默默拉下头上的帽子盖在脸上。郑导手上没有道具,程编又不怕“杀熟”,躲不掉,只得看着他,郑重地点头:“嗯”。 “嗯……嗯什么? ” 程编觉得自己似乎懂了什么,又似乎更糊涂了。 郑导一副“你这人平时这么聪明为什么非要我说出来”的表情,无奈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 然后也不再说什么,逃回保姆车里拿水去了。 程编:“……” 他想的哪样? 卓一苇见郑导溜了,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过去拍了拍程编的肩膀,似乎带着一种比他早日窥见这个秘密的优越感,故意有些同情地说:“十分钟。” 然后就丢下程编一个人风中凌乱,自己溜达去了。 这厢陈弈白把林染带回了他的化妆间,却也不着急“讲明白”,他拉着林染坐下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林染虽与他相处这么久了,此时被他这般看着,仍觉得不好意思。他这几日心里郁郁,口舌生燥,嘴唇都干得起皮了,正隐隐有些痒,林染不由得就想去舔,却见陈弈白眼神一暗,俯身似要亲吻。林染忙伸手捂在唇上:“不行…这里有监控。” 说着抬手指了指屋顶一角。 陈弈白不甚在意看了一眼,把林染的手拉下来,用口型说到:“先放过你。” 然后他轻车熟路拿起化妆台上一管透明无色的润唇膏,又拿过两根棉签沾了沾膏体,扳过林染的下巴,仔仔细细涂了起来。 组里演员忙起来几乎连水都喝不上,林染又是个不怎么爱喝水的,因此化妆组便多给他准备了两管润唇膏。林染嫌涂上黏糊糊的,总是故意忘了涂,平日里老是被化妆师大姐威胁:“你还是不是小鲜肉啊?再不听话,我可去找郑导告状了啊。” 林染每次都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31 答应地好好的,“我涂! ” 然后依旧是“阳奉阴违”。 嘴唇上的黏膜本就敏感,此刻被陈弈白这样温柔地用棉签擦拭,林染努力轻缓了呼吸,心跳却越来越快,忍不住就想往后躲。 “别动,说正事。” 陈弈白却不容拒绝地把他的脸扶正,一边用棉签轻轻按压着唇上的干裂起皮处,一边问林染:“刚才程编为什么说你,知道原因吗?” 那语气是十万分的认真,仿佛此刻这么挑逗林染的不是他。 林染果然不动了,他此刻不便说话,只好眨了眨眼睛,等着陈弈白的下文。 “小染,你想的太多了。” 陈弈白说着,却也不看他的眼睛,依旧注视着他的嘴唇,继续着手上的工作。林染努力想集中精神听他陈老师说话,然而这个氛围实在是太过暧昧,想要不分心实在是太难,他不由得又想躲开陈弈白的手……当然又没能成功。 “听话,上课呢专心点。” 陈弈白那语气,听起来是有潜台词的,比如:你看吧,说你想的太多了,不算冤枉你吧。 林染实力委屈,当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试戏(二十二)—— 探班(下) “剧本已经都记熟了吧?” 陈弈白见他这委屈的小模样,终于还是停了手。 林染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见陈弈白手里的棉签老实地放下了,马上伸手过去,装作不经意间把棉签拿走,十分乖巧地点点头:“嗯。 ” 陈弈白把他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一笑,顺了他的小心思。 “小染,你很聪明。做事情喜欢先纵览全局再观细节……这种思维其实是偏编剧式的。”一听陈老师说起正事,林染马上认真地看着他,就差拿个小本本记下来了。他知道,这句话是欲抑先扬,重点都在后面。 “但是这个戏,前喜后悲,强调的正是这么个反差。这也是程编的一贯风格。” 陈弈白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把后面的剧情都先忘掉。” 林染眼睛亮了一下,陈弈白就知道他是一点就透的。 陈弈白接着说:“你知道历史的走向,但不要为人物的将来惋惜过多,思虑过重。用程编的话来说,大概就是,你活在40年代,何必去想80年代的事情?明白了么?” 林染点点头:“我试试看......谢谢陈老师。” 陈弈白尾调上扬:“谢谢谁?” 林染连忙笑着改口:“谢谢哥!” 陈弈白这才点点头:“时间差不多了,出去吧。” 再开拍时,林染的状态果然好了许多。 陈弈白坐在郑导旁边,陪着看监视器。至于程编看过来的好奇又幽怨的眼神,两人十分默契地选择了无视。 一段戏的间隔,陈弈白看看天色,问郑导:“你们今天几点收工?” 郑导看他一眼,自然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没太好气道:“林染还有两条。这不看你大老远跑来了,晚上还得走,我刚让 ‘小情侣’ 去准备了,今天先拍他们的戏。嘿,老哥对你够意思吧。” 确实是够意思了,陈弈白十分配合地拱拱手:“大恩不言谢。” 郑导不为所动:“来点实际的。” 陈弈白:“82年的拉菲还是83年的茅台?” 郑导作势踹他凳子,笑骂:“去你的。” 然后神态一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那个…… 老弟,这两个月,什么时候有档期了,来给我客串一下呗。” 陈弈白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郑导指着程之永,又拿人做挡箭牌:“这个家伙又改剧本,把你的少将加进来了。你身价高,咱这儿预算有限,本来打算找其他演员凑活一下,但是吧……“ 他没说,但是陈弈白自然是知道的。郑导消停了几年,复出拍的第一部 作品,放了那么多心血在里面,自然是不想有遗憾的。 陈弈白点点头:“成。要几天?“ 郑导没想到他这么爽快,怕他反悔,马上接腔:“三天!三天足够了。” 陈弈白当着他的面给经纪人李姐发了语音让安排时间,郑导这才放下心来,拍着他的肩说:“行嘞,人你领走吧,可别忘了还回来。” 陈弈白:“多谢了。” 郑导:“客气客气。” 程编终于见缝插针地要问句话,开口了又觉不知怎么说合适:“老陈,你和林染……嗯?” 陈弈白冲林染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林染不明所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又看看郑导。 陈弈白拉过他,道:“郑导给你放半天假。陪我走走。” 而后对着郑程二人,面不改色一派坦然:“改日请兄弟们喝酒。我家小孩儿我先领走了。” 郑导:“慢走不送。” 程编:“……喝酒?什么酒?” 卓一苇也走了过来,听见他这句自言自语式问话,也自言自语式地接了一句: “喜酒?” 程编再度风中凌乱了。 试戏(二十三)—— 意外(上) 怒江西岸的小城镇,偏远而又静谧,与繁华大都市的灯红酒绿截然不同。房屋和巷道多为山石打磨垒砌,参天的苍青榕树有着盘根错节的枝茎,给古镇又平添几许灵气。 陈弈白拉着林染,沿着古城墙,走过蜿蜒的石巷。 “来这边转过吗?” 陈弈白问他。 “没……刚来的头一天比较闲,吃完晚饭自己出来溜达过,但也就走到刚才那条街口。” 林染实话实说。他后来见组里这等氛围,生怕拖大家的后退,因此下了戏就老老实实窝在宾馆背台词默戏,除了出外景,几乎再没出门逛过,更别说此地还有些偏僻。 陈弈白点点头,然后抬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说:“我前两年来的时候,那里还不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悠悠的,听起来有些不同往常。林染有些好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怒江战役纪念馆。三层的仿古建筑,虽谈不上宏伟,但与周边零星的粗陋民舍相比,也算得上是郑重气派了。 若不是当年《少将》上映,让这段历史进入大众的视野,引发了一阵时间的寻踪(旅游)热潮,恐怕当地至今也拨不出经费修建这些。 “我们那年刚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墓园。说是墓园,其实说是乱葬岗也不为过。” 陈弈白看着那个高大的纪念馆,用一种堪称平静的声调叙述着往事,“其实最开始《少将》找我,我是有顾虑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32 的,不只是题材,当时正好也排不开档期。要不是老程把我骗来这个地方......当时这里一片荒芜,只有几个石碑,上面也没有刻名字。” 他说到这里,转过头来看着林染:“然后他跟我说,这一块无字碑下埋葬着几千位军人。” 那一瞬间人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作何反应的。时空里似乎只剩下那种虚无和荒谬的感觉,还有一种不知能否称之为悲壮的心情。 林染心情复杂发自内心赞道:“程编确实是鬼才。” 陈弈白看着他:“小染,你既然接了这部戏,有一些情绪和体验,如果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林染看着他,眼圈渐渐红了。陈弈白的用心,他此刻自然是懂了。自己并非科班出身,日后磨练演技最好的“捷径”就是体验派的路子。每一种珍贵的情绪和心境都要尽可能储存在记忆宫殿里,以备日后调用和加工。 千言万语欲说还休,最后出口的依旧只剩下“谢谢”。 陈弈白笑得温柔:“小染,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个。” 两人逛累了,路过一家小吃摊便坐下来休息。陈弈白点了当地的小吃稀豆粉,林染吃不惯这个,最后抵不住陈弈白轻声诱哄,加了许多辣椒勉强吃了几口,小脸皱成了一团。见陈弈白竟然还笑,林染鼓着脸佯装生气,同时他也发现,原来严肃的陈老师最近越来越喜欢戏弄他了。 陈弈白当晚的飞机飞泰国,机场距此地还有近一小时车程,因此天将黑时,助理就打电话来接他了。林染则独自一人回了剧组。 郑导还在盯着剧里唯一有感情戏的两位演员——剧组人称‘小情侣’走戏,也没发觉林染回来了,倒是程编看见他,难得主动走到他身边来。 林染心里尤记着陈弈白刚与他说的话,此时看向程编的眼神加了几倍的滤镜,正有些激动地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敬佩之情,却听见程编的声音扭捏里透着几分掩不住的好奇:“那个……你跟老陈……睡过了?” 林染:“……” 他深觉自己仿佛是瞬间石化了。 试戏(二十三)—— 意外(下) 林染张张嘴,半晌却不知该说什么。 程编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了,有些失望地挥挥手:“得了,看来是没得手。” 林染:“……” 程编小声嘀咕,声音里还隐约有些失落:“还以为他经年的性冷淡终于治好了,唉……” 林染以为自己听岔了:“嗯?” 程编却一言不发,以一种关爱的眼神深深看了他一眼,又伸过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转过身走了。 林染:“……” 夜里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回想自己和陈老师一起过来的这些日子,堪称完美的情人,如父兄如师长,远超自己对于情人的幻想……但太过美好,不似人间烟火,才至始至终让人觉得不真实。“亲密关系“这种词对林染来说是陌生的,在他最适合构建这种关系的年龄,他的“亲情”缺位了。而如今,他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孩,学着去感受去适应……命运对他不薄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对于感情的态度是淡然随缘的,然而现在他发现,他比自己以为的,要贪心得多。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起先是虫儿吃草叶般的沙沙声,不一会儿越下越大,砸落在滇西蓊蓊郁郁的树叶上,是天然的白噪音。 林染裹紧了被子,默默听着雨声出神。 才分别就开始想念了。 多想拥有他啊。可是,凭什么呢? 第二天,林染顶着一对黑眼圈出现在化妆室的时候,果不其然被化妆师大姐调侃:“呦,你说你这孩子,咋这么实诚??知道剧组缺钱,都知道给组里省眼影粉了。嗯,这种艰苦朴素的精神值得发扬。”化妆师大姐是东北人,林染因角色原因,经常向她讨教东北方言,因此两人也算相熟,也就不再那么客气了。 郑导这戏是战争戏,主角所在的部队还是经费不足的杂牌军,戏服破烂不说,露出的皮肤,从脸到手臂,就没白净过,全是化妆做出来的效果。 林染没精神和她贫,有气无力点头:“谢谢啊。” 闭上眼睛任她大刷子刷上来。 大姐见他满脸倦容,多少有些心疼,手下的动作也轻柔了许多。 她小声说:“唉,他们都说昨天陈弈白过来了,还拍了照片。小染你昨天有戏份,见着真人了吧?” 林染听见这个名字,心就不自然 “扑通”一下,他平复下呼吸,才说:“见着了。” 大姐自然注意不到他的异常,自顾自长吁短叹:“唉,真羡慕啊。我昨天为什么要休假呢?唉,悔死我了。” 林染附和:“是吧。” 大姐突然又笑:“前一阵子,不是传他和秦桑的绯闻么?唉当时真是觉得天都暗了,幸好后来辟谣了。” 林染也想起来了,他自己还是那张绯闻照片的实景见证人,一时也不知怎么接腔了。 幸好大姐沉迷于自己的世界里,转而又叹气:“不过啊,他这样的男人,要是哪个女人能收了他,不,哪怕是和他谈上一段,那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林染睁开了眼睛,“三生有幸”,相当“严重”的一个词汇了,却也意外地堪称“精准”。 大姐少见林染一副深沉的模样,此刻自觉失言,又笑着打哈哈:“当然啦我们小林同志也不差,也是迷倒万千少女……” 林染知道她误会了,也就淡淡一笑,将话题揭过。 此刻,程编正和卓一苇说着戏,郑导在看着布景协调各方,摄影师正在和打光师商量着取景角度。没人注意到,摇臂支架悄悄晃动了一下。 试戏(二十四)—— 纱布(上) 陈弈白赶来的时候,林染已经换过纱布,打了封闭针,伤口没那么疼了,难得能睡一会儿。 接到程编电话的时候,他整个人僵住。电话里的每一个他都听得清楚,但合成句子组成段,便像是空忙忙的画外音,难以理解了。 郑导或许是心里有愧,或许是还在剧组做应急处理,在医院里等他的人是程编。 他衣裤上是干涸的泥水块,十分狼狈,只有手上缠着的纱布是干净的。看见陈弈白,他龇着牙做出一个惨兮兮的表情:“都是因为我。弈白,我对不……”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有什么话,等他醒了,对他说便好。” 看着程编手上的纱布,陈弈白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 程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走的时候带上了门。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封闭起来的空间,有种与世隔绝般的静谧。 林染伤在肩胛骨上,此时是侧躺着,从宽松的领口处隐约可见白色绷带绕过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33 肩膀。他像是蜷缩着身子,宛如婴儿的睡姿,显得很乖。 陈弈白轻轻坐在床沿,默默看着林染。这孩子瘦了不少,侧脸的轮廓也更凌厉了些。 只是眉头微蹙着,睫毛轻颤,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陈弈白不自觉便伸出手去,安抚过他不安的眉眼,清瘦的面庞,又小心挑开他的领口,指尖触及绷带边缘,便不忍再动了。 林染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正是陈弈白那样心疼的眼神,温柔得让人心折。 他覆上陈弈白的手,握住了,放到胸口处,微微一笑说:“没事的,不疼了。” 陈弈白依旧那样看着他,没有说话,但眼睛里汹涌的痛苦和疼惜几乎把林染淹没。 在林染的印象里,陈老师总是从容疏淡的样子,因此见他现在这样的神情,一时便有些慌了。他眨眨眼睛,把握在胸前的手往上抬了抬,垂下头轻轻印上一个亲吻,仿佛是在哄一个伤心的孩子。 陈弈白终于叹了口气:“傻瓜。” “我没有办法呀……” 林染心里的弦松了,说话也随意了些,带着淡淡的委屈,听着像是在撒娇。 事发突然,那时摇臂摄像机的底轮一滑,长杆就要往程编头上砸去。周边一人的大喊反使得程编回头后僵住了。人在危急时刻却往往容易迟钝出错,这是一个经久无奈的事实。 林染离他最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过去,一把将程编推开了。程大编剧倒是没事了,只有倒地时的小擦伤。而林染就没那么好运,后背肩胛骨处被带着势能的摇臂摄像机重重砸了一下,当场就疼得起不来了。 那要是砸到程编头上……林染不敢想。 “躺几天就好了,真的!正好这几天拍戏没灵感,趁着机会休息一下,也理理思路嘛。” 林染心虚的时候,潜意识里总是喜欢找话说。陈弈白自然是知道他的,因此越发地心疼起来,俯过身去吻住了林染喋喋不休的嘴唇。 那一瞬间,林染不自觉便屏住了呼吸,脸颊也悄悄地红了。他看着眼前的陈弈白,一点一点放软了姿态。他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不用自己强撑着,他是有依靠的。 “晚上还要走吗?” 林染放任自己的软弱和依赖,可怜兮兮地看着陈弈白。 “不走了。这几天都不走了,陪着你。” 他这样的眼神,陈弈白只觉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听他这么说,林染开心地头点个不停,不一会儿又黯淡下来:“那也不好……耽误你工作怎么办?” 陈弈白忍不住又亲他一下:“工作没有你重要。” 虽是县城,高档病房的配置也还算齐整,除了陪护床,还有独立的卫浴室。 自林染进组,两人有小半个月没见。林染本以为两人会和往常一样同床睡,陈弈白却难得“矜持”起来,怕碰到他伤处,坚决要分床睡。林染自然是拗不过他,气鼓鼓地翻过身,只好妥协。 林染在医院养了几日,陈弈白本说是等他彻底养好了再出院,奈何医生却坚决不同意,说是没有大碍了,赶紧搬出去,不要浪费医疗资源。原因无他,护士姑娘们即便是有规定进不来,也要天天往这边挤,想着万一能看两眼大明星……这让医院的工作有些难办了。 林染当然是同意,搬回剧组的第一晚,他就开始主动“惹事”了。 试戏(二十四)—— 纱布(下) 林染裸着上身,乖乖趴在床上,等陈弈白给他换药。他皮肤本就细白,此刻头顶的灯光洒了他满背,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珠光。 陈弈白把医生交代的纱布和药膏收拾好,转过身来,看见的便是这一幅诱惑的光景。他默默看了会儿,还是敛住心神,走过去坐在林染腰侧的床沿,老老实实准备给林染换药。 蝴蝶骨下,新生的皮肉是淡淡的虾粉色,陈弈白小心地拿着沾了药膏的棉签,刚轻轻触上去,林染就抖了一下。 “疼?”陈弈白连忙停下来、 “说不上疼……有些痒。” 药膏是凉的,受了伤的皮肉自然敏感些,林染说着,有些难为情。 “忍一忍。” 陈弈白另一只手贴上他的后腰,无形之中是一种控制。温热手掌熨烫着光裸皮肤,触感十分舒服,林染闭上眼睛,点点头。 于是身子不再抖了,取而代之的是枕边渐渐握紧的手和轻颤的睫毛。然而对于陈弈白来说,这种隐忍的姿态反而更诱人,林染只觉得后腰上的手掌越来越热,他自己还不明所以。这么上药,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一场甜蜜的折磨。等陈弈白终于给纱布打好了结,林染几乎是长舒了一口气。 依旧是双人间,两张床。 熄了灯,皎洁的月光洒进来,林染看着陈弈白轮廓的剪影,安静得仿佛已然睡着了。他怀恋着刚才后腰上的温度,蒙着被子,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就是老实不下来。 没等他翻腾几下,陈弈白就开口了:“睡不着?” 林染等的就是这一句,闻言便不动了,声如蚊呐:“我…我害怕。” 没听见陈弈白的回应,林染大着胆子,继续说:“哥…你能不能,抱抱我?我害怕。” “怕什么?有我在。” 陈弈白终于动了,他侧过身去,面朝着林染,却依旧没有下床。 正当雨季,窗半开着,夜风穿过繁茂的枝叶,带着些许墨绿色的湿气。豆大的雨点砸在树叶上,不一会儿,稀疏的雨点便渐至稠密。 陈弈白起了身,将纱窗卷起,将玻璃窗合住,只余窄窄一条缝隙,用以通风。做完这些,刚转过身来,便听到林染的声音淹没在雨声里:“我……背上疼。” “啪嗒”一声,灯霎时便亮了。陈弈白走过来,声音里透着焦虑:“我看看。” 林染却往被子里一躲:“没事,又不疼了,就疼刚才那一阵。” 陈弈白却十分强硬,把人从被子里扒出来,上衣掀起来解开绷带,在灯下仔仔细细看清楚了,确无大碍,才又将床头的干净纱布拿出来,重新包扎了一遍,顾虑着林染睡觉的姿势,将结改收在锁骨处。 林染舒舒服服地被他照顾着,摸摸锁骨上小巧的蝴蝶结,心想他陈老师手真巧。 关了灯,四周重又暗下来。眼睛还未能适应黑暗,此刻是真正的漆黑一片。 林染默默听着雨,在雨打树叶的白噪音里辨认着陈弈白的脚步声。 然而背后的床垫似乎突然陷下去了,林染刚想回头,后背上便贴近了一个热源。陈弈白从背后将他虚虚揽在怀中,声音里有一种任他依靠的安稳:“睡吧,我在这里。” 试戏(二十四)—— 纱布(续) 时近春末,天气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34 转暖,宾馆里依旧是四季不变的棉被。陈弈白的体温在后背熨烫着,温热的手虚虚搭在他脖颈处,正是脉搏跳动的地方。到底是热,林染发了汗,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就要掀被子。 刚要动作,揽在身上的手就又收紧了些。林染转过头去,试图和陈弈白打商量。然而他借着月光,却发现陈弈白掩饰性地一低头,眼角有一道晶亮的光点一闪而过。 林染愣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有些迟疑地,伸手去碰陈弈白的眼角,然而,指尖确有凉凉的湿意。 “你……你别……我没事的! ” 他是真的慌了,语无伦次,支吾着不知要说什么才好。那个字在唇边绕了很久,到底是不敢说出声,他第一次知道,这个男人也是有眼泪的。 他想起自己为了骗陈弈白的怀抱,随口说出的“我害怕”,后悔不迭。“害怕”这种情绪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却是陈弈白。林染挣扎着坐起来,摁亮了床头灯,借着昏暗的灯光去吻陈弈白的眼角,有些不知所措地,沿着高挺鼻梁,辗转吻向嘴唇。 “别怕……你看,我在这里。” “我是你的……你能对我做任何事。” “哥,你要不要我?” 他记得陈弈白说过的,要等他自己愿意。 仿佛是突然被摁下了开关,陈弈白顿了一下,猛然抱紧他,把人吻住了。 林染只觉得这个吻和平时大不相同,既凶又狠,牙齿咬着嘴唇,嘴唇吮着舌头,大脑因缺氧而眩晕,身体热得像是要烧起来。 陈弈白的手在他身上点火,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被剥光。因怕压着他伤口,陈弈白将身下的人小心翻过身去,俯下去亲吻他的背和未包纱布的那侧蝴蝶骨。 被子恰好堆在腰下,林染的小屁股自然而然地翘起来,这个姿势着实让他难为情。感觉到背上的呼吸和亲吻有向下的趋势,林染臊得厉害,把红扑扑的小脸埋进枕头里,企图伪装成一只鸵鸟。 陈弈白见他这些小动作,更觉可爱,俯下身咬住他露在外面的耳朵,声音里带着调侃:“这就害羞了?小染,那等会儿你可怎么办呐?” 林染青涩的身体在陈弈白的抚弄下颤栗,浑身软得几乎要化作了一摊春水,嘴上却反而硬撑着, 喘着气,断断续续地挑衅:“别……废话,你进……不进来。” 他这话一说完,便觉陈弈白大掌握住他腰胯处,将人往下一拖,复又欺身下来,股缝处挤进一根又硬又热的粗大物什,不紧不慢地摩挲着。 林染瞬间怂了,剩下的话再说不出口。 进去的是陈弈白的手指,沾了刚刚换药时放在床头的药膏。第一次被入侵的内里不自然地收缩着,蠕动间反将手指吞得更深。陈弈白怕伤到林染,十分耐心地帮他做好扩张,等里里外外润滑好了,才将林染因发抖而东倒西歪的身子扶正,分开臀瓣,一点一点慢慢地进入,好让林染逐渐适应。 然而即便如此,只进到一半时,林染便受不住了,腰背塌下又拱起,难耐地问:“好了没?” 陈弈白暗笑他天真,在他敏感的腰眼处亲一口,哄道: “就好了。” 说着捞起他的腰腹压下去,往深处又推进几分。 “啊……疼! ” 这一下,林染是真疼得很了,身体痉挛起来,扭过身就要推开陈弈白。 “嘘,小染乖,我轻轻的。” 陈弈白哄孩子似的哄着他,大手握住他的手腕,又将人压回床上亲吻。这种状态两人都不好受,十分磨人,也十分煎熬。陈弈白忍了片刻,终究是忍不住了,复又缓缓抽送起来,又握住林染因疼痛而半软的器官,富有技巧地安抚。 等林染那处渐渐适应了陈弈白的霸占,滋味也渐渐变得不同了。又是一个顶弄,林染控制不住,仰起头哼了一声,陈弈白听出不同来,问:“疼?” 林染染着情欲的眼神有些迷茫,其实比起疼来,深处更觉一种难言的酥痒。这种陌生的感觉比疼痛更让他恐慌,因此听到陈弈白问他,便下意识地点点头。 陈弈白摸摸他的脸:“对不起” 林染迷茫着,刚想摇头,却又听陈弈白说:“小染乖,疼也忍着点。” 便不再隐忍,扣住他的下身,放纵地抽送起来。这下林染的声音再也压制不住了,恩恩啊啊的,不时从紧咬的唇缝间溢出。 陈弈白一听见他这样的声音就受不住,似乎又硬了几分,自控力彻底下线。他不禁有些无奈:“别喊了。你要是想停下来……” 林染眼里含着泪,十分委屈地看了他一眼,默默把手捂到唇边。陈弈白看他这样,只得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扯下来压在枕头上,低下头去和他接了个漫长而缠绵的吻,把那些引人犯罪的呻吟吞入腹中。 林染被陈弈白折腾着出了三次精,等陈弈白终于爽利了,林染已经累得眼皮儿都不愿再抬一下了。陈弈白正给他清理,却见林染嘴唇嘟囔着,口齿不清的,不知在说什么。 陈弈白有些好奇,凑过去,轻声问他:“ 说什么?” 而后他听见林染有些孩子气的声音,一瞬间,陈弈白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成了一颗熔化了的奶糖。 “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试戏(二十五)——尾声 因为林染受伤,剧组不得不调整工作进度,把别人的戏份往前提,同时也把林染的文戏调到前面来拍。就这么紧赶慢赶,在八月雨季前,剧组已完成了绝大多数拍摄工作。林染杀青的当天,正赶上陈弈白来客串几场戏。林染早早就守在片场停车场,等着他家陈老师。然而盼来的保姆车内,跟着陈弈白下来的,还有另外一位青年,眉目如画,穿着亚麻料的宽松衣裤,与寻常人比,别有一番风流韵致。 这人看着有些面善,林染愣了一下,眼神转过去问陈弈白。 还不等陈弈白开口介绍,那人却已主动走过来,眼波流转打量着他:“百闻不如一见。小染,你好啊,我是柳闻雪。” 说完便礼节性地伸出手来。 他的笑容里满是真诚,林染一听他名字就明白了刚才的熟悉感是来自哪里。他想起来了,他们俩之前确实是见过的。林染也笑了,顾不得纠结“百闻”从何处来,回握上对方的手:“柳老师我们见过的。” 见柳闻雪一脸迷惑,陈弈白也看过来,林染也不卖关子,提示道:“去年三月份,您来我们学校开讲座?” 柳闻雪像是终于想起,有些惊喜道:“哦——” 林染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道: “那个被拉上台的同学就是我。” 说着手上做了一个昆曲里转扇子的动作。 那年林染学校团委艺术团请来柳闻雪办讲座,林染刚好下课,在去自习室的路上听到报告厅里的昆腔,当即就走了进去,在一个后排的角落里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试戏 作者:兰诩七 分卷阅读35 看台上的柳闻雪与中文系的一位青年学者互动。这位“青椒”平日里就有些“损”,爱玩爱闹,突然提议,找几位同学上台来跟柳闻雪学几声昆腔学几套动作,林染就是被点中的学生之一。只是,当时林染穿白衬衣,戴一副黑框,学生气十足。如今一身黄皮破军装,脸上的脏妆还没来得及卸,从装扮到气质都判若两人,也无怪柳闻雪第一眼没认出来。 陈弈白在一旁站着,听着他们俩这么一来一往,前因后果串起来,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柳闻雪难得见他有些好奇的样子,便把话一转,调侃说:“看来你们俩是真的缘分不浅。有过交集的人,绕老绕去还是在同一个票圈里。“ 林染有些不好意思了,咧着嘴垂下头挠挠头发,这是他专为戏里人物设计的小动作,三四个月下来已然成了自己的习惯。 然而却把他的手抓下来握在手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是当然。” 林染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当然是挣不开的。他随后就明白了陈弈白的意思,柳闻雪是知情人,在朋友面前自然是无需遮掩。 陈弈白去化妆间造型,林染就尽“地主之谊”,带着柳闻雪在剧组里四处逛逛。他指着古城建筑和搭棚场景四处介绍,一回头却发现,柳闻雪眼中抑制不住的悲伤和凝重,他看着围墙角落里一株榕树,说:“这棵树已经长这么高了。” 林染一愣,这才知道,这个地方,柳闻雪之前是来过的。 “我这几年,一直不敢回来看看。” 他冲林染一笑,声音里没有面目上的悲伤,却有着点释然,随后神情严肃起来,十分郑重地对林染说:“你们这个圈子……众口铄金,捧人的时候把人捧上天,踩人的时候却也连骨头渣都不剩。” 林染心里苦笑,恍然想起了《少将》剧组几年前的事故,这里面,怕是还有其他故事。 “小染,陈弈白对家不少,人红是非多,你自己多小心。” 这是真心为他好的话。 林染自然领情:“谢谢……我会的。” 两人逛到剧组的时候,正碰上陈弈白换完装出来。他身形修长挺拔,穿着束腰的军装,长靴上还缀着马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杆枪。看见林染他们走过来,玩笑式地一挥手,在鬂边帽沿处敬了一个军礼。 心脏瞬间就漏了一拍,条件反射般回敬一礼。林染心里想着,这不能怪他自己没出息,这个男人简直是帅到犯规了。 恰巧卓一苇随着陈弈白身后出来,撩开门帘一见这场景,愣了一下,怪腔怪调起来:“哎呦,看来我出来的不是时候。” 话这么说,却也没有退回去的意思,反而绕过陈弈白走过去,对着柳闻雪说:“走吧,他们小两口夫夫对敬呢,我们就别在这发光发热了。” 柳闻雪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伸过来拉自己袖子的手,淡笑不语。卓一苇像是对自己要讨的这个没趣儿早有预料,扯了一下嘴角,顺手摸回到衣兜里,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林染那边已经羞得恨不能把脸捂上了,自然没注意两人之间微妙的情况。他正不知如何接话,程编却正赶过来救急,隔着老远喊话:“两位大爷,别磨磨蹭蹭了,快点儿吧老郑都等急了,说是一会儿预报有雨,早点拍完收工,好去城里找个馆子,给老陈他们接接风。” 这两日补拍的内容,主要是关于上部里陈弈白饰演的少将与这部里卓一苇饰演的兵长之间的人物关系,用一把手枪作为线索穿起来,既是背景,也有一些彩蛋的性质。林染不用自己上阵,便十分有闲心地靠在树上,欣赏陈弈白和卓一苇两个实力派演员对戏,边看边叹自愧弗如,恨不能拿出小本本做笔记。至于学习装备不齐,手机备忘录也可以凑活。 口袋里的手机正好在此时震了震,林染拿出来一看,锁屏上显示是秦倩影秦姑娘:“我要结婚啦!来给姐姐当伴娘!” “哇!真的假的啊……” 林染瞪大了眼睛,这消息太突然太爆炸,他猛一下没反应过来。 正打算划开微信和秦倩影问清楚,苏叔叔的电话却拨进来了:“ 喂!小染! ” 林染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些,转过身到远一点的角落:“苏叔叔,什么事啊这么激动。” 苏大导演也不知在什么地方,电话背景音里隐约有马达破浪的轰鸣声,他说话基本靠吼:“ 威尼斯电影节的邀请函已经到了。你今天杀青是吧?还有一个月,这中间别跟着你陈老师乱跑鬼混了,调整一下状态! 到时候我们早点出发!” “这么说是入围了?恭喜你啊苏叔叔! ”《春》入围了,林染是发自内心地开心,声音也雀跃起来。 苏见青嘚瑟:“同喜同喜。挂了啊,你沈老师叫我呐。” “嗯,叔叔再见! ” 收了线,林染暗自傻笑了一阵,一抬头,正对上陈弈白看过来的视线。 林染好奇,今天究竟是什么好日子?哪位神仙过生辰么? 他笑着对陈弈白眨挑了一下眉毛,却被自己油腻到了,便又眨了一下眼睛,送去一个“情意绵绵”的眼风。 陈弈白眼中渐起玩味,像是被林染的年轻所感染,也回敬了一个杀伤力十足的“wink”。见林染夸张地捂住心口,才忍不住笑起来,正在给他补妆的化妆师小哥不敢怒也不敢言。 滴答。 雨滴被树叶染出墨绿色,流风里隐约有蝉鸣。 林染想,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夏天。 end 分卷阅读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