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不来》 分卷阅读1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1 《醒不来》作者:道道岭 文案 +醒不来+ 爱上直男的梦。 若是当真碰巧遇到一个好结局,只希望醒不来,继续好梦酣然吧。 小剧场而已,随意看看:p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竞技 主角:夏林,宁远,顾七 ┃ 配角:茉莉,海棠,百合及未出场etbsp; 第1章 宁远 好好爱 “圆圆。” 夏林站在门口,深深地看着他,“我等你了好久,荷包蛋都凉了。你什么时候才起?这样吧,我帮你计数,你晚一分钟,我就多帮你煎一个蛋,好不好?” 不好、相当不好。 “你喜欢加盐还是加糖?其实我还比较喜欢加点葱花。” 管你加什么,通通滴不要。老子讨厌荷包蛋! 宁远大吼一声,甩开被子从床上蹦起来,果然闻到空气里传来一阵烧焦的煎蛋味道。 难怪会害老子做恶梦。他愤愤骂道,懒得穿衣服,光溜溜地跳下去,扯开门往厨房走,不敢进去,只伸长手点了点夏林的背:“荷包蛋是违禁物品,请尽快处理。” 夏林正在和锅铲奋斗,“免谈,你本来就瘦,不能挑食。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我不吃。”宁远踢了一脚门。 夏林严肃地转过头来想要教训他,一看,锅铲掉了,“圆、圆圆……你是光的。” 宁远捏住鼻子说:“光的怎么了?快点弄掉你的蛋!” 夏林走上去把他整个包住,“不行不行,要赶快穿衣服,不然会感冒。” “……我说的是蛋。” “人不能懒到这种地步!你必须好好接受教育。”夏林呼啦一下把他扛起来,往卧室走,“不过,今天算了,我帮你穿。” “……蛋。”宁远的头在夏林背上一磕一磕,微弱地吐出最后一个音节,终于光荣昏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好长,梦里又是蛋山蛋海,让他欲死不能。接着,那些油乎乎的煎蛋翻了个面,他赫然发现每个蛋上都长着夏林那张邪乎的脸。 操!宁远蹦起来,一巴掌抽过去。 “啪。” 居然还真有声音,还挺清脆。 宁远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头红迹未消。再往前看,夏林趴在床头捂着脸颊,脸色阴晴不定,沉默半晌,才沉声说:“圆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晕车晕船晕血的见多了,老子还真没想到有晕蛋的……你要不爽,就再打。” 宁远赶紧把手藏起来,嘿嘿笑道:“误伤、误伤。” 夏林揉着脸说:“误得真精确。” “……不不,是您面子大,您看,这不占地面积也大了。” “行了,别找着机会就寒碜我。”夏林把他压回床上,“不晕了吧?” 宁远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小脸蛋红红地。 夏林站起来,拍拍屁股往外走,“蛋我都丢了,等着,给你弄碗稀饭。” “哎别。”宁远扒开被子喊。 夏林停下脚步,一转身,又看到宁远那光溜溜的身子,像条小白蛇,从被窝里滑出来。夏林边研究他的蜡笔小新内裤图案,边问:“怎么了?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不晕白米饭。” 宁远速度极快地套好衣服,朝他翻白眼,“不好意思,我就晕糊了的荷包蛋,不晕别的。” “有意思,这体质,堪称生物界的奇葩啊。” 宁远十分悲愤,“瞎扯。你就没听过心理创伤?” 夏林摸下巴,还来不及答话,宁远已经跳过来,扯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念叨:“赶紧走吧。今天上午灭绝师太的课,再缺一次就不让考试了,这老太太最不好对付。” 夏林温柔的拉住他: “圆圆,不用去了。” 宁远欣喜地问:“你请假了?” 夏林摇了摇头,指着窗外叫他看:“你看见太阳了吗。” “您当我瞎子呢。当然见着了,得快点,看这日头该有八九点了。” 夏林说:“圆圆,那是西边。” “……” 他们互相对视着,目光里充满难兄难弟的革命爱意,终于,宁远打了个呵欠,开始往客厅地毯上甩衣服,套头衫、t恤、牛仔裤。动作利索,衣服脱完,人也钻进了被子里。 “打哪里不好,偏要打人脸。” 到了晚饭上桌的时候,夏林又在嘟哝。 宁远嗤笑一声,盛好冬瓜汤,晃悠悠递过去,“有什么好嘀咕的。大男人脸上多点料,那叫男人味。” 夏林说:“时机不对。” “怎么?” “就在昨天……”夏林放下汤来,眼睛被热气蒸出水花,“老子被甩了。” “啊,”宁远应道,喝下一口汤,吐出排骨,又发出一声了然的感叹:“啊。” 夏林惊讶地看着他:“没了?” 宁远也惊讶地看回去:“还能有什么?” “没有安慰?” “不是很正常吗?” “真是混帐话。”夏林叹了口气,也不再和他计较,猛地喝下几口汤,打了个嗝,摇头笑道:“幸好,主还是没有抛弃我。我为情所伤,昨晚出去买醉,居然碰到了我生命里一直等待的那个人。” 宁远微笑着点了点头,在桌子下默默掰手指,确定这句话是他三年来说的第三十八遍。 “她有一个很好的名字,叫海棠。”夏林的神色里充满了年轻人的冲劲,“好听吗?” 宁远点头笑道:“很好听。” 夏林又摸了摸脸上的五指印:“我对她一见钟情,但你的这巴掌,阻止了老子爱情的脚步,圆圆。” 你确定不是对她的名字一见钟情?宁远念叨着,回了他一个抱歉的微笑。 “哪有的事,你尽管去。” 夏林说:“胡说,我怎么能让爱人看到这张破相的脸。” 宁远耸肩,“……好吧。你刚分手,冷一冷也好。不用这么急。” “不行。”夏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卧室走,“没有爱情,我精神空虚,寂寞难耐。” “啧,真潇洒。” “不要质疑我的恋爱理论,圆圆。我要的爱是轰烈的,绚烂的,但决不会拖拖拉拉,该放时就要放,老子从不做吊死鬼。”夏林像是看穿了他这句话,回过身来,朝他摆了摆手指。 宁远说:“我明白了,你的爱就是个屁。” 夏林竖起的手指顿在半空,宁远平静地起身,叠好碗筷,拿进厨房去收拾。哗哗的水声断续传来,生锈的龙头拧起来吱吱地响,像一首五音不全的破情歌。 “精辟啊。”夏林摇头感叹。 宁远夹着书走在花园里,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扯得他一踉跄。 “抢……啊。”他还没来得及喊全,已经被推倒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2 在了灌木丛里,茉莉大叉着腿,坐在他腰上,居高临下地凝视他。 “你到底是抢钱还是抢人?”宁远问。 茉莉说:“抢你个屁。” “……我的屁不吃香,你还是去找夏林好。”宁远说着,扯断旁边的灌木,理出一片空地,用手拍了拍,茉莉便从他身上翻下来,顺势滚到地上。 “我和夏林完了。”茉莉看着天。 宁远点头:“嗯,我听他说了,你把他甩了。真他妈帅。” 茉莉咬牙切齿:“他敢说我把他甩了?!他真是个人渣!败类!混蛋加三级!” “难道不是?” “混蛋,真是个混蛋。”茉莉揪着草根,破口大骂。 宁远问:“到底怎么了?” 茉莉垂下头,闷声说:“昨天我们一周月,我们出去散步。我对他说,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找他这样的,朝三暮四、风流成性、霸道强硬、自恋又自大……总之是不可靠的男人。” 宁远叹了一口气,“好精准的评价。” “……别打岔。”茉莉摸了一把鼻涕,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哭腔,“我还没来得及往下说,那个混蛋听完这几句,居然就冷着脸对我说什么‘我明白了‘,转身就走!” 宁远说:“别伤心。他向来自傲,听不得别人当面对他提分手。” “可老娘不是要和他提分手啊!” “……啊?” “你听不出来吗?我接下来要说的明明是‘虽然如此,我还是那么该死的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你,就像41码的大脚和球鞋!‘,这明明是表白,是剖开心肠的表白!我还没有机会说出口的流产的表白!不明白吗?” 茉莉终于嚎啕大哭。 宁远一愣,凑近去轻轻拍她的肩膀,“明白了、明白了。茉莉,看我。” 有人说,他很多时候都像催眠师。 于是,茉莉当真傻傻的抬头看了他,宁远帮她擦泪,“这是个误会。夏林还在,你回去找他,他跑不掉。” 茉莉说:“是吗?” “嗯。” “那为什么他今天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中间距离小于五公分?” 宁远的手停了停,惊叹:“这么迅速。” 茉莉从他的表情里明白了什么,立刻蹦了起来,仰天大喊:“夏林你这个社会垃圾啊啊!” 宁远头痛不已,附近的树上惊飞数只麻雀。 茉莉猛地下来,用拳头在地上乱捶,发狂般的呢喃:“我要报复。我要回礼。” 突然,她的眼里亮光一闪,直扫宁远全身上下,宁远来不及跑,已经被她拦腰抱住。宁远大叫:“不是我。” 茉莉说:“就是你!” 宁远静下来,任茉莉拉扯着他,一边安抚:“这样没意思,茉莉,他不值得。” “我不是报复,宁远,你不懂。失去了才知道值不值得爱不爱,我想明白了,我舍不得他,但是也丢不下面子。让他看到我和你在一起,说不定也会舍不得。对不对?” 茉莉抬头看着他,眼睛闪闪的。 明明有那么多人可以好好相爱,为什么偏要挑中这一个?真是傻瓜啊。 宁远想着,笑了笑,说:“好。” 宁远向来觉得,只要不是打麻将,四个人凑在一堆的场景就有点别扭。 要是加上那扯不清的关系当然就更叫人头疼了。 宁远于是头疼欲裂。 一双筷子从他眼前飞过去。 夏林说:“海棠,尝尝这个鱼头,我特地为你挑了刺。” 又一双筷子飞向他。 茉莉说:“圆圆,来吃鸡腿。” 夏林皱眉:“茉莉,别乱套近乎。圆圆也是你叫的?” 茉莉冷笑:“多管闲事。圆圆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能叫?你现在吃的都是老娘做的,别多嘴。” 海棠问:“亲爱的,为什么这只鱼这么咸?” 宁远安静地放下筷子,坐到客厅地板上去打游戏。 片刻之后,茉莉偎了过来。 “亲爱的圆圆。”她作势要亲吻。 夏林冷冷地摔下碗,“圆圆,别惯坏她。” 宁远愣了愣,还是轻轻点上茉莉的脸颊。茉莉开心地抱住他。 夏林哼了一声,说道:“茉莉,这样没什么意思。”他居然和宁远说一样的话,“你喜欢的根本不是宁远这一型,不许拉他做垫背,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天底下那么多好男人等着你,就算再不喜欢,也还有女人。” “要你管!”茉莉低声嘟哝,把头闷闷埋进宁远怀里。 这实在是太嚣张了,宁远想。 夏林朝他耸耸肩,带着羞红脸蛋的海棠钻进了房间里。房间好暗,他们居然不开灯从门缝里看是这样的。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茉莉咬牙切齿。 宁远猛按fight键,顺手剥开一颗板栗,送进茉莉的嘴里。 茉莉蹑手蹑脚贴到门上去,很快又溜回来:“你听到什么了吗?” 啊,斗神之魂爆发了!独角兽倒下。 “我肯定听到了。” 再战吧!畜生!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没错!这次也不会放过你!荒淫无耻的恶魔! “不过,我发现了,你除外,圆圆。”茉莉轻柔地掰过他的下巴,“所以,我们也去房间里玩吧。” 宁远说:“……啊?” 茉莉拽起他的衣领,拖着他经过沙发,经过房门,“我们也来玩好玩的游戏。” “……啊?” “亲爱的,你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叫女王之魂的东西吗?告诉你,它开始燃烧了,为了你。” “……啊?” “来吧。”茉莉把他丢到床上,跨坐在他胸口。宁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开始脱衣服,衬衫、小吊带、蕾丝…… “等等!”他突然大喊,拉住了茉莉伸向背后的手。 茉莉深情地看着他,转移动手对象,开始剥他的衣服,“怎么了?你讨厌我吗?” 宁远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衣服很快飞了出去,直甩到门上。这个女人哪来这么可怕的战斗力,不,蛮力? “不是这个问题。”他猛地惊醒,死死护住内裤。 “那就可以。不一定非要喜欢的。”茉莉笑道。 “啊。”宁远苦恼地抚了抚额头,“重点是,我并不喜欢……” 女人。他原本想说。 可惜这两个字还没出口,他花了八百八十八大洋重新打造的华丽大门突然被猛地踹开,数片木屑像飞镖似的急速朝床上飞来,茉莉身手矫健地打了个滚,堪堪避过。 好暗器。宁远一边滴血,一边赞叹。 夏林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突然大步走进来,呼啦一声,把他扛到肩上,再摔进客厅的沙发里。 “我叫你别惯着她。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3 ” 宁远无辜地仰视他,夏林眼神一闪,大力把他翻过去,脱下了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你不听话,老子要惩罚你。” 他说着,拿过麦克笔,在那片光滑的皮肤上画了一头短鼻子的大象。 效果丑得让他非常满意,他顺势得意地拍了拍,完全不介意宁远跳起来的时候,又顺便误伤到他鼻子上的那个拳头。 最初的时候,宁远是真的以为夏林对他有点意思。 如果地球上有一种生物,整日逼着你和他作伴,连上个厕所都对你不离不弃,你也会觉得他是爱上你的屁的那只虫子不是。 当年,宁远选修了可算大冷门的唐诗宋词鉴赏,夏林在他旁边的座位上蒙头大睡,从不缺席。宁远不堪忍受宿舍同志把袜子正面穿完反面穿、脱了在床头晒一夜明儿继续穿的那浓郁甜香,割肉去校外租房,夏林抱着行李箱坐在他宿舍门口等了半宿。宁远因为班搓被灌到酒精中毒,夏林趴在病床前拍他的头,边抱怨:“你怎么老叫人这么操心。” 夏林看他的眼神总是热恋般热情似火,还年少的宁远多少有点想入非非。 然而,当夏林第三十九次因为失恋拉着他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宁远独自捏着啤酒瓶,终于决定收心。夏林满口胡言地搭上他的腰,他仰起脖子,一干而尽,无声地笑了。 大约有点自嘲的意味。 夏林酒品极其不好,一醉就开始四处翻滚。宁远用手压住他,夏林翻过来,把腿压到他身上,蹭到他的胯部。 他的脸颊绯红,气息烫得逼人。宁远叹口气想,我也是雄性啊哥们。 他这么想着,决定不再委屈自己,丢开瓶子,坐到夏林身上。夏林“啊”地叫了一声,他低下头去,舔起他的牙齿。 他的舌尖温润灵活,溜进夏林的齿间,轻巧绕到舌底,夏林很快硬了起来。他轻笑一声,慢慢扭动身子,掀开夏林的衬衫下摆,用指尖轻划过他的胸口。 夏林也难耐地伸出手,挑开了他的衣服。宁远闭上眼,很是享受,那双手缓缓向上,到了胸部,微微一顿。 “玉兰……缩水了。”夏林喃喃说道,撒开手,安稳地睡了过去。 宁远愣在当场,不可思议地看着夏林抖擞的下身。没人能在这种情况下睡死的,他确信,又稍微有点动摇,差点想要去掰夏林的眼皮。 不过,很快,他又收回了手。 没意思,真没意思。他撇了撇嘴,套起衣服,带上门,三步跳下楼去,拦上一辆出租车。 门铃共响了三十八点五声。 顾七站在门口,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从嘴里抽出烟,把他的头拉进门里去亲吻。 “啊,来了。”亲完了,他才说。 “嗯。” 宁远已经习惯了他的颠三倒四,十分自然地接口。 “不知道你要来,里面味道有点重。你忍一忍。” “没事。” 顾七带他进门,丢给他一个垫子。里面的烟味果然浓得呛人,就算宁远有了准备,也仍然被熏得咳嗽不止。 “你到底抽了多少?”他惊诧地看着堆满垃圾桶的烟头。 “不多。”顾七笑道,温柔地帮他拍背顺气。想要给他泡茶,却翻不到茶叶,宁远摆摆手,示意他只管去忙。顾七偏头看了他一阵,走过来托起他的脸:“怎么了,多巴胺分泌不足?” “不要这么学术。”宁远头疼地皱眉。 顾七耸耸肩。 宁远于是想起顾七第一次和他见面,在狭小又密闭的病房里,顾七给他做全身检查,倚在墙边等他脱衣服,笑容里别有意味。 宁远脱得干脆利索,目不斜视。 其实不需要再脱了,不过顾七也没打算打断他。他们各怀心思地对视。接着,顾七走近来,捏住他的手腕。 “脉搏很快啊。”顾七轻笑,“害羞吗?其实不必。每个人在医生眼里都是一样的容器,透过皮肤和脂肪,就能看到沸腾的血、膜包被的脏器,我其实更喜欢那些。” 顾七看似痴迷地透视着他的脏器,宁远翻白眼。 “但是,你真漂亮。” 顾七低低说道,那声音让宁远莫名酥软了一秒。 宁远在浴室里睡了两个小时,在顾七作势踢门的前一秒,才惬意地甩了把头发,打开门。 “我以为你要想不开。”顾七面色凶狠地叼着烟,把脚收了回去。 宁远光着身子,大咧咧地爬到他床上。 “怎么可能?我这个月订的牛奶还没拿完,房租也交过了,誓死要活到月底。” 顾七赞赏地笑了:“有志气。” 宁远缩进被子里,懒懒地撑着半身,眯起眼睛,低低笑道:“只有表扬还不够,奖励我吧。” 顾七把烟掐灭,不急不缓:“好。怎么个奖法?” 宁远朝他勾手,说:“来陪我玩。” 顾七不动,笑道:“我不会陪人玩,只会干事。” 宁远不耐烦地滚到床尾,伸长手来扯他:“那就来干。” 顾七哈哈大笑,走过去撸他的头,直把他弄得像只毛绒绒的小猴子。宁远扑上来,顾七手法精准,一把托住他腋下,把他整个塞进被子里。 “行了,不逗你玩。我还要琢磨一个手术方案,你自己先睡。” 宁远盯着他,他只当没看见,坐回桌前,又习惯性地点起一根烟。 身后一直没有声息,顾七敲着笔头把病例重点圈完,悄声笑了笑,回头去看,宁远果然没睡,正若有所思地在床头趴着,被子只拉到腰上,实在秀色可餐。 顾七笑道:“看来小朋友长大了,学会诱惑没兴致的大叔。” 宁远耸耸肩,“可以这么说。” “哈。” “不过”宁远撑起身子,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朝他眨眼:“如果你不行,我也不勉强。事实上,我也可以和自己睡觉。”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似乎是有意,把尾音拖长了那么半分。 顾七眯起眼,嘿地一声轻笑,丢下烟,利索地扯开领带,甩下衬衫。 “喂喂。” 宁远被他的气势骇到,偷偷往后躲。 不过,顾七很快抓住他,把他压了个四脚朝天。他来不及再嚷嚷,已经被满世界的烟草味堵得一丝空气都不剩。 顾七惬意地呼出一口烟圈,把烟头递到宁远嘴边。宁远顺从地咬上,却没翻身,还是懒洋洋地趴着。 顾七轻轻挠他耳后根。“今天问题很严重啊。” “嗯。”宁远咬着烟,说得含混,“我失恋了。” 顾七一愣。“我记得你前两天应该还处在暗恋阶段。” 宁远挫败地点了点头,把烟掐了,头埋进被子里,有点赌气:“对,从暗恋直接跨入失恋,不行吗。” 顾七拍他的头,笑道:“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4 你啊,要有点出息。” 宁远闷声说:“就是没出息。” 顾七笑:“要真喜欢,就跟他说。说不出来,先强奸了也行。” “……” “要是下不了手,我还可以代你奸。” “别了。”宁远连连摆手:“我放弃。” “那好。”顾七耸耸肩,把他整个提起来,揽进怀里,“要真放弃了,就别婆婆妈妈的,乖乖扑到我怀里来吧。宝贝儿。” “瞎扯。” 宁远满身恶寒地跳起来,爬下床去拿烟,桌子上一片乱糟糟,摸了好一阵才摸着。他站在桌边点上了,深吸一口,表情有那么点迷蒙。 顾七欣赏着他,啧啧赞道:“这么新鲜的孩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他说这句话的口气就好像在正菜市场买肉。 幸而宁远已经习惯了他的用词,只是撇了撇嘴。“啊,大概就是没办法吧。” 顾七若有所思,宁远挠了挠头,补充道:“今天晚上,我本来已经豁出去,心里琢磨,大不了就直接献身,脱光了让他上吧。结果……” 宁远停了停,顾七看着他。“嗯?” “他嫌我没胸。”宁远终于耸肩。 “……” 两个人都静了几秒。顾七眨了眨眼,突然哈哈大笑,从床上蹦下来,把宁远拎进怀里,贴得紧紧地压到床上,用满下巴的胡渣轻轻摩娑他的脸颊。 “来吧,我不嫌弃你。”他柔声道,俯下身来。肌肤相贴,显得温暖又亲密。 “来说说你的荒淫史吧。” 宁远伸了个懒腰,眼睛水润润一片:“等价交换,我很感兴趣。” 顾七大笑,撸他的头:“想拖人下水?可惜,我生性古板,没太多苦情史给你安慰。” 宁远挫败地瘫倒:“又被看穿啊。” 顾七坐回桌前,继续翻开他的卷宗,烟燃了,掉落一层暗暗的灰。顾七笑容温和地看向他。“不过真的想听,也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 “唔?” “当作给你的奖励。” “爱情故事?”宁远笑嘻嘻地爬起来,靠在床头:“那等等,让我来采访。” 顾七好笑地掐了烟,宁远轻咳一声,有模有样。 “请问顾先生,你和他是在哪里相遇?” “……太老套了。” 宁远恼羞成怒:“啰嗦。回答就好。” “那我想想。”顾七耸耸肩:“没记错的话,是医院的厕所吧。” “……啊?” 顾七说:“有什么好奇怪?病人总要吃喝拉撒,医生也不例外。” 宁远吃惊地笑开:“这么说来,你看到他极有气质的在……方便,于是对他一见钟情?” 顾七摇头:“他靠在墙边看报纸,倒确实很有儒雅气质。不过,我当时膀胱充盈,急需解决,也没怎么注意,匆匆就过去了。” “……”宁远默然,这实在是他听说过最没有情调的初会。 “等我解决完生理需求,他仍然在认真看报。我觉得好奇,就在一旁跟着看,也没见到什么要躲进厕所偷看的秘密消息。后来,他瞪了我一眼,问我:‘您完事了吗?‘我有些为难,只好回答:‘有点便秘。‘ 他先一步出了厕所,在最后回头告诫我:‘多喝酸奶,少吃猪肉。‘。……现在想来,记得这么深刻,果然应该是一见钟情了。“宁远几乎抽搐。 “我爱上了他,查床的时候自然特别注意,他不是我的病人,我也常跑过去看看。每一次都见他在看报纸,表情沉迷得很。我越来越觉得奇怪,有一回实在忍不住,才凑过去套近乎,请他给我讲讲上面的东西。 但是,他对我说:‘对不起,我不能。我看不懂。‘“ 顾七边说边笑起来,似乎想起当时的情景,一片温暖。宁远怜悯地看着他,安慰道:“被拒绝也很平常,失败是成功之母。” 顾七摇了摇头:“他不是找借口拒绝我。”他微微笑着,问宁远:“他只是真的生病了。知道有一种失读症吗?” 宁远老实道:“不懂。” “角回病变。”顾七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这里出了问题,能说能写、能看到文字,却读不懂它的意思。他因为脑外伤入院,留下了这个后遗症。我知道之后,才后悔自己的鲁莽,匆忙向他道歉。我记得他笑着回答我:‘没关系,如果可以的话,也很想为你读一读。‘“ 宁远发誓这是他见过的顾七最最温柔的表情,顾七总是包容的、宽大的,但远不及这一秒。顾七以那样动人的表情缓缓说:“我回答他。‘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换我读给你听吗?‘第一次搭讪果然没有成功。他摇头了,没有同意,但说了谢谢。“宁远迫不及待:“后来呢?” 顾七笑道:“后来的事情很自然啊,我们住在了一起。他虽然不乐意,我却养成了习惯,每天要为他读一份报纸。这么一同生活了两年,几乎以为要一直这么下去,他喜欢安静,我不多吵他,也过得习惯。” “你们很适合。”宁远偏着头,犹豫许久,还是没有问下去,尽管他十分好奇:顾七仍然爱他,为什么现在不在一起? 但顾七好像知道他的心思,爽快地给了他答案。 “他死了。” 宁远从床上弹起来。 “是自杀。”顾七说:“他是作家,生病之后,再也看不懂自己写的东西。即使能下笔,也无法贯通前后,从此没有办法再写长段文章。那阵子我再外面出差,出门之前,偷偷录了一份卡带,好每天读给他听,自以为天衣无缝。结果,没有等到我回来,他完成了最后一篇作品,从我的医院大楼跳了下去。” 宁远说不得话,顾七笑道:“我很后悔。这辈子唯一觉得失败的一件事,就是没有问过他做什么工作。现在想想,他大概一开始就决心要离开,最后的日子不过是为了那本书。我帮他修改,拿去投稿发表,算是完成了他的遗愿。” 宁远说:“他一定能明白你的心意。” 顾七无奈地摇头:“他不明白。出差之前,我还忙着给他做复健,四处留了纸条。我说,‘我爱你。‘”他笑了笑,道:“就说到这里吧,太晚了。即使我把那栋楼拆了,再不准建三层以上的楼,我那个偏执的病人也回不来啦。” 顾七背光坐着。灯光从他周身绕过,他脸上的阴影因此更加浓郁,只余一个突兀的轮廓。宁远不知为何,竟觉得心酸起来。他开始后悔自己的问题,后悔到恨不得甩上自己几拳。 顾七转过身去,宁远满心懊恼,从床上跳下来,轻轻靠在他的背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当你的病人吗?” 他的口气学得很有几分顾七的味道。顾七淡淡一笑,伸手搂过他。 “好,不过要乖乖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5 的。” 宁远偏头看着他的笔在病例上唰唰勾画,皱着眉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耐不住要小心翼翼地发问,“可以告诉我书名吗?” 顾七笑道:“不行,这是我的秘密。” 第2章 夏林 谁说爱 天蒙蒙亮时,宁远就察觉到了旁边的动静。顾七起身时带来一阵寒意,令他忍不住又往臂弯里缩了一缩,整个人像只蜷起来的小虾米。 顾七一笑,轻轻弹了下他的额角,把被子重又掖好。 厨房里断续传来一些细微声响,紧跟着是一阵似有似无的香味。宁远像小狗似的嗡动鼻子,嗅了嗅,确认没有煎蛋的味道,这才满足地继续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顾七的脚步声带着香味由远及近。 “小笨蛋。” 他隔着被子轻轻推着宁远弓起的背,宁远有些不满地把头伸出来,揉了揉眼睛,看着顾七脱去身上图案可笑的卡通围裙:“这称呼很肉麻,大叔。” “那好吧,小傻瓜。”顾七朝他眨眼,笑道:“该起床了。” 宁远蠕动,不肯掀开被子:“我今天没课,再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知道你今天没课,不到下午肯定不会出门。午餐做好放在冰箱里了,你到时热热,吃饱睡足了再走。”顾七边说边掀开被角,抓住宁远的脚踝,轻松地把他从壳里拖了出来,接着顺势提起,直到和他鼻尖相碰:“不过,你必须先吃早餐。” 宁远嘿嘿一笑,像只树袋熊似的懒懒挂在顾七身上,调侃道:“看不出来,你比保姆还会照顾人。” 顾七淡淡笑道:“没办法,习惯了。以前也这样。” 宁远顿了顿,看向他的眼睛。安静的对视之间,那眼里的神色越来越深,深得叫人看不透。宁远几乎觉得自己掉进了一片寂静的山谷里,他想,顾七一定是又想起了那个人。 这么想着,他心里不由自责起来,觉得自己鲁莽地揭开了顾七身体里最大的伤疤。 “好吧、好吧。我马上去吃,陪你一起。” 他急忙补救。 “乖。” 顾七拍了拍他的头,转过身去,在宁远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丝狡黠微笑。 午餐很美味。宁远抱着盘子坐在沙发上,很快消灭得干干净净。狼吞虎咽的过程中,他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却始终也想不起来。对着空空的盘子发呆半小时之后,宁远终于果断地决定放弃,窜回床上继续蒙头大睡。 等他回到那间破烂公寓,已经是傍晚六点。路上一片夕阳红。 宁远百无聊赖地拿出钥匙,心想夏林大约又碰到了某位百合或是蔷薇小姐,沉醉在温柔乡里,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打开门,却不由得一愣。 夏林光着上身坐在地板上,神游似的,看到他进门了,才僵硬地转了转脖子,声音硬得像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你回来了。” “嗯。”宁远赔笑,大步走过去,想把他扯起来。手碰到那胳膊,却只觉一片冷,不由得微微一缩。他皱了皱眉头,问道:“在这坐多久了?酒还没醒全呢。” “不知道。”夏林面无表情:“你上哪儿去了?” “不知道。”宁远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答道。俯下身来继续去扯他。 夏林的眉峰耸了起来,眼里不知为何带上了点凶狠。宁远觉得奇怪,却也不介意,谁没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呢。身子越来越低,夏林突然一把按住他。 “这是什么?” 宁远顺着夏林的目光看过去,领口若隐若现的,似乎是一片可疑的暗红痕迹。 “呃,这个啊……!” 话没来得及说完,已经被一阵剧痛堵在喉间。宁远不可思议地低下头,只看到一片乱糟糟的发旋儿。夏林野狗似的咬上了他胸口,齿间带着森森寒意,来回碾磨。宁远痛得不由又“嘶”地一声,直拍上夏林的头。 “疯狗,松开!” 夏林又狠狠拉扯了一下,宁远悲哀地发现这猛烈的痛感竟还让他隐隐兴奋。 唇齿离开之前,夏林满足的伸出舌头来舔了一舔,才满意地偏头欣赏自己的杰作。原本围绕周身的阴沉怒意消散得干干净净,整个人一片神清气爽。宁远却完全陷入当机状态。 隔了好一阵子,他才终于暴跳起来,抓着脑袋大骂。 “你,你这个人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意思就不要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会让人误会不明白吗? “我喝醉了,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夏林耸肩道:“我只知道老子坐在地板上担心了你一夜一天,你却在外面风流潇洒,还带着成果到刚、刚、失、恋的我眼前来炫耀。老子气得眼冒金星,恨不得把你这种不讲义气的家伙拆掉吃了才解气。有哪里不对?” 有哪里对!宁远烦恼地敲了敲额头,觉得自己总是在夏林的逻辑里越陷越深,简直就像慢性毒药。 偏偏中毒的只有他一个。 夏林说:“你不爽,咬回来就是了。” 他一边还挥舞了几下手臂,把浑身恶臭和酒气扇向宁远身边,一脸痞笑,似乎认定宁远不敢靠近。 宁远才不吃这一招,恶狠狠地盯着夏林,很快直截了当地扑了上去,用力咬上他的肩膀。 “啧,麻烦了。”在夏林的惨叫声里,他含糊地嘟哝道,突然觉得有点舍不得松口。 夏林终于不叫了,宁远也终于松口了。 “扶我起来。”夏林抹了把眼角的泪水,一张脸好委屈。 宁远不禁好笑,用力把他扯起。夏林刚刚直起身,还没一秒,就呼啦一下往旁边歪去,带得宁远也跟着摔倒,扎扎实实倒在他身上。 手挥动间不小心碰到夏林的脸颊,宁远一愣,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身子还是冰冷的,只有这处烫得惊人。 “操,你发烧了。” 宁远破口大骂,拽住他的脖子,往卧室拖去。 “我忘了,原来感冒也会眼冒金星。”夏林望着天花板,呆呆说。 病人总是有优待。夏林悠闲地躺在床上,看着宁远翻箱倒柜。 “没有药,只能去买了。”宁远套上外套,用被子把夏林裹了个严实,面贴面地警告他:“给我好好等着。” 夏林摇头:“我吃感冒药没有效。不用忙活,它自己总会好的。” “这是什么怪毛病?”宁远皱眉,回想起来,夏林的确从来没有感冒过,任何小毛病也不见,健康得可怕。 夏林气若游丝地哼哼,“哪里奇怪,只是抗药性太好。再说,就许你有奇葩体质,我就不行啦?” 宁远没再和他斗嘴,抓了抓头,眼前一亮,突然想起一件东西。 翻了翻墙角,果然还在。顾七送给他的生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6 日礼物,红艳艳俗到不忍让人看第二眼的包装,里面装着常用退烧消炎剂,注射专用。 宁远弯嘴一笑,又在旁边发现了自己从实验室捞回来的一次性塑料注射器。 “打过退烧针吗?”他一边撕开包装,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嗯。” 宁远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所有的液体全都抽取完毕,这才想起一个问题:配得对不对倒还是其次,这东西放了一个月还能不能用呢? 他略微有些苦恼,不过很快又跃跃欲试。 夏林像是困了,虚弱地闭着眼睛。宁远拿着针筒小心翼翼走近,脸上由于兴奋而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在他即将扒下夏林裤子的零点零零零一秒,他一直偷看的那双眼睛却陡然睁开,把他吓了一跳。 夏林抓住了他的手,眼里尽是无奈:“圆圆,给人打空气针是直接谋杀。” 宁远不死心地问:“打屁股也不行吗?” 夏林看着他针筒前端留下的半截空泡,抽搐道:“我想最好还是不要。” “明白了。” 宁远气馁地坐倒在地板上,怀念起实验室里简单的加样步骤。0.5ml二乙烯基砜加上5ml水,混匀了直接对准塑胶瓶盖插上去,“呲”,干净利索,哪里还会有人来埋怨? 现在,他很想夏林也变成一个听话的橡胶瓶盖。 嘟哝归嘟哝,宁远还是悻悻站起身,跑到客厅去打电话。 “回家了?”数声铃响之后,顾七懒懒的声音传来。 “有病患发烧,过来帮个忙吧,医生。” 顾七的声音微微沙哑,大约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连笑声也在不经意间透出了些疲惫。宁远有些抱歉,本想要好好解释一番,即使要哀求也可以。 但顾七却什么也没有问,就爽快地同意了。 “等我,半小时。” 他笑道,声音比往常更为轻柔,像是特意抚慰。 宁远挂上电话的时候想,他一定不知道他这句话有多么性感。 打完电话回来,夏林还没有闭眼,看得出来是在硬撑。宁远蹲到他跟前,拿手指戳他的额头。夏林呆呆的,他于是玩得愈发开心。 “医生就要来了,安心睡吧。我不会谋杀你。”他笑道。 夏林摇了摇头,眼里带着一股蛮劲,又嘶声问道:“你去了哪里?” “怎么这么固执。”宁远苦笑,只好答道:“好吧。我昨晚喝醉了,不大舒服,就想出去走走。一迷糊,又不小心在路边上睡了一夜。接下来的事就丢脸啦,早晨搞清洁的老大爷把我当流浪汉,叫来警车,我就被带去了收容所,说了好半天才肯放我回来。” “……扯!” “知道我扯还问。”宁远笑:“睡吧。” “你没有问我这次为什么分手。”夏林突然像小孩子似的嘟哝道:“平常你都问的。” 宁远一愣,有好几秒都不知该如何作答。以前的每一次,夏林总是旁敲侧击地向他抱怨分手理由,言语里尽是惋惜。分手或许真的伤到他,宁远这么想着,于是每次都当个尽职的安静的听众,但夏林一定不知道,他其实每次都想要偷偷找个耳塞来塞上。 他不是个垃圾桶,他从来就没有这种耐心。 可是面对夏林的时候,任何不满与反抗都萎靡起来。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克星”吧。 宁远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问,你也可以和我说。” “不,你问。” 这种场景实在让人哭笑不得,宁远觉得夏林在生病时表现出来的年纪简直倒退了十岁。 “……好吧,‘你为什么分手‘?” “因为该死的纪念日。”夏林咬牙切齿。 “就因为你忘了你们的纪念日?海棠不像这么小气的女人。”问出这句话时,宁远心中莫名生出一点小小的恍惚,却怎么也抓不住。 “我就不该记得!”夏林突然暴躁起来,用力捶了一下床板,把宁远吓了一跳。 “我他妈就不该记得今天除了是我和海棠两周月,还该死的是我和你同住两周年!” 宁远脑中这才有一道亮光闪过,“宾果”,烟花亮起,被忘记的东西刷刷冒出来。是了,今天是他们搬来公寓的第二年整,他和夏林说过要亲自下厨,整出点东西来。他怎么会忘了? “说好了做什么大餐庆贺,又放老子鸽子。老子傻坐着等了一天,还白白惹了一巴掌。妈的,真不是兄弟。”夏林抓头,“我怎么会跟她说出什么,还是和你在一块玩儿比较有意思这种蠢话?” 夏林越说越恼怒,偏头去看宁远,却只看到他低下头,把脑袋磕在床沿上,只留给他一个整整齐齐的发旋儿。 “喂喂,怎么了?” 宁远闷闷说:“没什么,我还以为你忘了。对不起。” “你当我是你!”夏林翻白眼。 第一年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打算。但是夏林并没有记住这回事,那天晚上,宁远也傻呆呆地等他到凌晨。在夏林看情侣电影回来开门的前一秒,宁远仓皇逃进了房间里,不想让夏林看到自己的尴尬和狼狈。宁远想,今天或许是自己的潜意识在忽略这件事,他本以为夏林也要忘记,再来一次,得让自己多难堪。 没想到夏林当真记住了,还学他玩猜谜游戏,把答案留给对方,捂住不肯说一个字。 他早应该告诉他,这真是个坏榜样。 宁远抬起头,脸红红的,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只带了些淡淡的抱歉。弯弯的亮晶晶的眼睛却出卖了不少小心思。 “大餐补给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做。” “随便什么……”夏林琢磨着要怎么惩罚他,然而还没来得及说完,宁远已经蹦起来,像只小猴子一样窜了出去。 夏林伸出的手无力地掉在床上,呆楞片刻,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跟见鬼似的……有这么可怕?” 宁远合上门,用手扯了扯自己脸上几乎僵硬的肌肉,很快便感觉到一股酸痛。 表情真是一样难以控制的东西,他咧开嘴角,终于放任自己在无人的地方偷偷大笑。 此时的他,大概也像夏林一样,退化成了一个小孩子。只要得到一丁点的糖果,也满足得好想笑出声来,把它小心藏进口袋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顾七按门铃就像在弹钢琴,宁远在厨房里歪头听了好一会儿那韵律,觉得很有意思。等到卧室里“扑通”一声响了,这才慢腾腾地蹭出去。 “谁呢?”夏林从门缝里伸出一张苍白的脸来。 “医生。没你的事,进去躺着吧。”宁远摆手,把他往房里赶,嘿嘿傻笑了声,跳去开门。 顾七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两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一副懒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7 散模样。宁远在围裙上搓了两把手,毕恭毕敬地招呼:“您来啦。” 顾七丁点也不拘束,打了个呵欠就径自进门来把鞋脱了,赤脚往里走。宁远在后头小媳妇似的跟着,顾七往卧室那边瞥了眼,突然一笑,转过身来,趁宁远不注意,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屁股。 宁远吓得一跳,顾七的手还没有离开,缓缓向上,亲昵地揽住他的腰部。 “今早睡得还好吗?”他贴着宁远的耳朵问。声音却不小,直挠到宁远心底,痒痒的。 “还不错。” 宁远笑,还想扯上几句,一抬头却止了声。夏林抱胸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瞧着他们,这半天也没开口吭声气。宁远心里突然七上八下地晃了起来,面上却还是平静无波,大方地勾上顾七的肩膀,笑道:“顾医生,我朋友,等会儿帮你看病。” 顾七笑着朝夏林扬了下手,夏林点了点头:“我先进去了。” “行,等我炒饭。” 夏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关上了房门。宁远脸上的笑立刻垮了下来,恹恹地往厨房里走。 “怎么了?”顾七问。 夏林不知道宁远喜欢男人,更不知道他对他有意思。这也是宁远希望的,因为夏林从来都只当他是兄弟,夏林是个彻底的直男。 “你故意的。”宁远闷闷说,捞出洗好的大白菜,水珠甩了顾七一身。 顾七抹了把脸上的水,又拍了拍宁远的屁股,笑道:“没错,我是故意的。你这只鸵鸟蛋也该破壳啦,老躲着怎么能出息,总得想想法子。” 宁远有些恼怒,眉头深深地拧起来:“这真是最烂的方法。” “谁叫你一直拖着。”顾七耸肩:“你等得不累,我倒等得累了。不管什么结果,都快点弄出来吧。” 宁远一愣,顾七话里的意思令他有些糊涂。想要再问,顾七却把他当小孩似的乱揉一通,大步走了出去。 夏林并没有睡下,顾七进房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捧着本书。顾七注意了一下封面,上面写着《权利的哲学纲要》,但可惜,这几个字是倒着的,以至于他花费了几秒才认出来。 书页啪地一声合上了,顾七极其自然地收回视线,打量着抬起头的夏林:“看起来不错。” “嗯。”夏林靠在床头,懒懒笑道:“其实没事,圆圆就爱瞎操心。” 顾七不紧不慢地打开药箱,“发烧这事最说不准,还是注意点好。” “那麻烦了。” “没事,也不是义务工。”顾七居高临下地看着夏林,笑意里带着一种叫人闹心的暧昧和邪气,仿佛在暗示什么,边说边朝厨房那边瞥了眼:“已经在电话里和小远谈好了报酬。” 小远?夏林开始皱眉,这是什么破称呼? 顾七甩了甩体温计,潇洒一笑,轻巧地把它塞进了仍在发呆的夏林嘴里,简直把他当成了一个好用的橡胶瓶塞。 第一局,压倒性的胜利。 接下来的沉默看似理所当然又有些诡异,幸而体温很快量好。没有了体温计塞在口里,夏林的吐词却还是有些含糊不清。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顾七从百宝箱里拿出针筒和药瓶,边笑:“你觉得呢?” 夏林翻过身,把自己的头埋进枕头里,闷闷地。“谁知道。” 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就和暴露在空气中的屁股一样,拔凉拔凉的没个着落。 “其实你知道的。”顾七走上去,笑得愈发开心:“爱人,同志,性伴侣。怎么说都可以。” 夏林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顾七利落地下手,在夏林闷哼之前结束了一切,好笑地看着他慌忙拉起裤子。“黑格尔难道没有教会你‘存在即合理‘的道理?我天生喜欢男人,迷上小远,骗他上床,和他做爱,每一步不都是水到渠成?” 夏林突然掀开被子蹦起来,几乎撞上天花板。顾七站在床边仰视他,面上笑意懒散,气势却丝毫不减:“倒是你,似乎没道理生气。别忘了,宁远只是你的朋友。我不妨多奉劝一句:如果你对他没意思,就好好收敛自己的举动,他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 夏林紧抿着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摔开被子,冷冷朝门口喊道:“圆圆,送客。” 顾七略微有些惊讶,偏头看去,门把手似乎轻轻颤动了几下,却没有人出声。 他很快反应过来,笑意一点点柔缓,放轻了声音安抚那只必定受惊了的小兔子:“说的没错。时间不早,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困得很。” 门开了,宁远低着头走进来。 顾七走过去揽过他,边说边往门外走:“药留在这里,晚上吃一次再睡。怕你们无聊,我还带了一张碟片。好好享受吧,睡晚些也不要紧,只是要少出门。” 等顾七的身影彻底消失,夏林才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抱着被子噗通摔倒在床上。 妈的!他猛地砸上床板,怒火高涨,却连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出门之前,顾七把碟片放在鞋架上,似笑非笑地对上宁远沮丧的脸。 “片子拿回去吧。”宁远瞥了一眼那张黑漆漆空无一字的封面,“大概也没有心思看。” 顾七摇头:“拿来了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顿了一顿,又朝他眨眼:“很精彩的枪战片,带病人一起看吧,一定不会后悔。” 宁远依旧闷闷不乐,顾七捏了一把他的脸。 “为什么要偷听?” 宁远反驳:“是送东西进来吃,刚好走到那里。” “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都没有。” “我说得好吗?” “……” 顾七大笑,宁远终于咬牙切齿。“说得好极了。” “这是代你说的话,以后不要让他再胡乱欺负,想说什么就要说。不然,每次过来都让我看到你这副样子,我说不定会强行把你掳回去。”顾七揉了揉他的头,笑道:“好了,今天的欠费和奖励,要一起清算了。” “……什么?” 宁远只来得及问了这一句。头脑还在混沌之中,却被不容反抗地托着向前。顾七咬住了他的嘴唇,牙关很快被撬开。这个吻来得如此猛烈,他的舌尖被紧紧缠绕,仿佛连七魂六魄也一并被吸了去。 这个吻伴随着夏林粗暴的砸门声结束。顾七倒是走得潇洒,光留下虚脱的宁远和同样虚脱的夏林大眼瞪小眼地对望。 先动的是夏林,先开口的也是夏林。 “你真是同性恋?” 宁远这才慢慢拖动步子,“嗯,是。” “操,”夏林靠着门板骂:“没听你说过!” “也没什么好说的。”宁远呼出口气,突然有些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8 自嘲地歪头笑了起来,“你怕了吗?” “怕什么?” 夏林嘟哝了一句,锁紧眉头,歪歪斜斜地往沙发边上走。宁远上前几步,想要扶他,手就要触上胳膊的时候,夏林却往后微微一让。宁远一怔,随即笑了笑,安静地垂下手,向后退开了半步。 “吃饭吧。” 夏林仍然面色阴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宁远转身要走,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拉住,跌向后方。接着,他发现自己被夏林严严实实地包住了。 夏林就像拎小鸡一样把他带到沙发上,重重压住。这家伙就算生病了也力气不小,怎么也挣脱不了。 “老子怕个什么。你光屁股的样子都被我见过了,就算吃亏,那也得是你。”夏林拿膝盖顶住他,不让他起来,凶神恶煞地警告:“不过,如果你再带男人回来乱搞,老子就赶你出去!” 宁远徒劳无功地挣扎,双手乱挥:“这是我的房子。” “老子也交了房租!”夏林气呼呼地:“吃饭!” 生意场上的种种迹象表明,吃饱喝足的时候,气氛总是会和睦一些。夏林四叉八仰地躺在沙发上,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觉得心里的烦躁也跟着热气消退了点。茶几上的黑胶碟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顺手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 “什么片?”他拿脚推宁远。 “我也不清楚。”宁远摇头,“大概是什么战争片之类吧。你要看吗?” “好。” 宁远起身把碟片放进电视机柜最下层的影碟机里,电视打开后,出现了一片雪花。宁远以为碟片出了什么障碍,于是蹲下身去,凑近了那台古老的影碟机,瞪大眼睛仔细调整。这时,从他的头顶传出的一阵奇怪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轻哼。 “啊……” 宁远的脸轰一下红了个通透,这种黏腻又迷乱的声音他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到不用去看也知道现在电视里的动作会是多么激烈。 他迅速按下了暂停键,于是火热的声音通通消失。 夏林目瞪口呆:“……这、这就是战争片?” 宁远站起来,正巧挡住画面里那两个光溜溜的男人。尽管已经面红耳赤,笑得却还算平稳:“可能是拿错了,这些碟都长得一样。”他边说边关了电视,转身去取碟片:“要不我们看点别的,或者干脆早些休息也好。哦,对了,今天晚上还有一场nba。” 他承认他有点语无伦次了。 哪有枪战片是直接从交火开始的?他悲愤地想,顺便把顾七全身上下都问候了一遍。 碟片还没来得及弹出来,又被一只大手稳稳按了回去。影碟机重新运转,宁远转过头,发现夏林不知何时已经窜到了他身边,正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错了也没关系,继续看吧。这种东西我还没见识过,看上去好像挺有意思。” “……你当真?” “当然。” “那后果自己负责。中间再叫我停,我可不会理。” 一种未知的恐惧叫夏林突然一阵恶寒,但好奇心还是令他点了头。宁远呼出口气,重新打开影碟,慢腾腾地坐在地板上,相比夏林僵硬的表情,反倒像丢开了所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似的,一脸悠闲自得。 影片里的动作越来越激烈,男人隐忍的叫声间隙,甚至可以听到阴囊在抽插间撞击到臀部的响声。夏林的耳根一阵红,逼着自己去注意底下那男孩的表情。长得倒不错,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的少年模样,只是眉头紧蹙,看上去有点难受。 夏林支着下巴看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眼角开始四处乱瞟。宁远半天没声,他偷偷瞥了一眼,心里“噗通”重重跳了一下,又立刻把视线转开了。 宁远面色潮红,一只手撑在背后,另一只手伸进了拉链半开的牛仔裤里,无声地动着。即使看不到,他也知道他在做什么。 夏林突然觉得脑袋里轰地烧得更厉害。想要张口骂点什么,却觉得嘴里干涩,半天竟吐不出一个字。 宁远朝后仰起头,眼睛半眯,眼里的光却由于欲望润湿一片,连睫毛都似乎在微微颤动。电视里的喘息越来越重,他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空气变得很热,一滴汗水从额头掉落,很快被厚重的地毯吸干。宁远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渴的嘴唇,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来盖住眼睛,从指缝里注视着夏林气势十足的侧面。 他想靠近他,想突袭他,甚至想把他压在地上狠狠侵犯。这样的想法终于忍不住让宁远轻轻地呻吟出来。 夏林猛地闭上眼,感觉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越来越失了节奏的心跳。 下腹莫名地燃起了一股火,他用力在裤腿上擦去手心的汗意,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句,操! 突然,有一股气息贴近了他。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下体上,隔着睡裤缓缓摩挲,把他吓得往后一跳。 “你你你……你干什么?” 宁远继续往前凑,简直就要贴上夏林的鼻尖,眼睛朦朦胧胧地,似乎欲望未退。夏林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他却突然笑了,手顺着腰线贴进夏林的内裤里。 “你猜,一个和男人一起看片看到欲火焚身的同志会想干什么?我说过你要负责,现在只能借你用一下了。你可不能逃。” 温热的手略显粗暴地包住了夏林的下体,宁远往前一靠,两个人重重摔倒在地板上。 “等、等一等。”夏林看着头顶上的宁远,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抱着他打了个滚,反身压在他身上,“你说的借用一下,该不会是像那里面一样插插哦哦再哦哦插插吧?” 宁远眉头轻挑:“如果你想,我不反对。” “……免了。” 宁远笑了笑,把手指含进嘴里,用舌头卷住吸允,很快将它润湿,重又覆到夏林已经勃起的性器上。夏林“嘶”地一声,微微弓起身子,却没有踢开他。 宁远知道,他默许了。 手的动作越来越快,宁远双眼迷蒙,像蛇一样悄悄滑动,下身摩挲着夏林的跨部,企图脱离夏林的挟制。很快,他的身体溜了出去,气息经过夏林的胸部,一颗颗咬开睡衣的纽扣,掠过夏林引以为傲的六块漂亮腹肌,停在夏林突起的裤头处。 属于夏林的男性气息很快令他兴奋起来,他凑近去,隔着睡裤在龟头上轻轻舔了舔,感觉到手中的性器猛地一跳。 夏林突然死死扣住他的下巴,把他从身下捞了上来,表情严肃得像在警告:“玩玩而已,别过头了。” “嗯。”宁远微阖双眼,像是早预料到似的笑了笑,碰了碰夏林扣住他的手,“放开我吧,我疼。” 夏林一怔,松开双手,看到自己留下的红印,眼神几变,手又再度覆了上去,轻柔地来回揉动。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9 宁远乘机贴进他,把自己的性器和他的贴在一起,在他耳边轻声问,“这样可以吗?” 龟头敏感地互相摩擦,带来一阵阵奇妙的快感。充血的皮肤早已被唾液和顶端分泌的液体濡湿,手来回撸动间发出啧啧的水渍声,愈发淫靡。性器被男人的力道紧紧包裹,火热又强硬,指腹一遍遍滑过龟头,每每在快感要喷发的时候离去,那黏腻又略显粗糙的触感简直要让人炸裂。 “你也来。” 宁远拉着夏林的手,按上了两人紧密相贴的性器。夏林只觉得脑袋里被高温侵袭,混沌一片,呆呆地随着宁远的手来回揉搓,火热的器官的手心里跳动着,宁远的喘息贴着耳根传入他耳里,撩得他心痒难耐。动作越来越激烈,空气也越来越热,似乎就要烧起来 “啊……” 终于,宁远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那声音就像一道电波穿入他的脑海,引起一阵战栗,飞快地窜向下腹。夏林闭上眼,满眼金星里闪过一道白光,下身在宁远的手中剧烈地抽动了几下,宁远松开手,手心里一片粘稠。 空气里依旧浮动着燥热的因子,宁远瘫软在地毯上,汗湿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眼睛水润润地闪着光,笑着看向仍气息不稳的夏林。 “感觉怎么样?” 夏林睁开眼,目光深幽,撑在宁远颈边的手肘慢慢弯下,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宁远耳边。宁远心脏几乎停跳,看着他的脸一寸寸贴近,连呼吸都融在了一起。 夏林突然开口了。 “我头晕……”说完,他就脑袋一歪,扑通摔在了宁远身上,后脑勺硬硬的头发扎得宁远一阵疼。 “喂,夏林!” 宁远大骇,急忙爬起来,拿手去探夏林的额头,心里立刻暗叫了一声糟。手触到的地方热得吓人,烧得比白天竟还要厉害,他急匆匆地拿来湿毛巾,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正要打电话给医院,夏林却“唔”了一声,往旁边蹭了蹭,觉得冷似的,伸手抱住了他这个热源。 宁远一愣,拿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平稳,凑近去,居然还有轻轻的鼾声。 居然真是睡着了……宁远哭笑不得地抚了抚额头,任夏林霸道的箍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起了身,把夏林拖到沙发上,给他盖上毛毯。 等宁远收拾好一切回到床上,这个夜晚已经过了大半。 手机在床头嗡嗡地震动着,宁远看了看来电显示,慢腾腾地接起电话。 顾七的声音里带着古怪的笑意,“片子好看吗?” “……”宁远翻过身,把脸上的热意埋进枕头里,闷闷答道:“还行,你的眼光不错。” “下手了?” “当然。”宁远还是忍不住磨牙:“不然岂不辜负了你一番好意。” “啊,”顾七好像十分可惜:“我的本意是希望他看到那些东西,幼小的心灵受到巨大冲击,一边喊着‘恶心‘一边把你赶出家门呢。” “……” 顾七哈哈大笑,终于不再逗弄他,“这样也好,以后就不用听你诉苦了。被人丢掉的小猫仔,养起来还真是辛苦。” 宁远微微笑起来:“说不定等他明天醒了,就要把我赶出家门。” “那也不要再没志气地溜走,等人收留。死死抱住他、哭着求他、或者霸王硬上弓,总之一步也不要动。” 宁远弯起眼睛,挑逗地一笑:“你是在赶我走?” 顾七笑道:“这么快就被听出来了啊。” “为什么?”宁远闷声问:“三心二意的人让你讨厌吗?” “嗯。”顾七微微顿了会儿,似乎笑了起来:“我也不能容许自己三心二意,所以总得想办法把你赶远点儿。” 电话很快就挂了,宁远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突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或许过了几天之后,他又会变成那只被丢弃的小猫,被不知哪里来的百合或者蔷薇小姐替代。而顾七也不是他的,他的心里有一道无法逾越的槛,沉默地抗拒着别人的进入。只是顾七太温柔,令他一直沉睡在那个过于安心的梦里,直到今天才猛然惊醒。 第3章 顾七 不要爱 过分安静的空气让孤独感愈发强烈,就像一个漩涡,要把人溺死其中。 宁远听着自己的呼吸,到天亮也没合眼,任由自己胡思乱想,小心翼翼地去猜测夏林醒来后的反应。晨光在天花板印上纹路,疲惫这才汹涌侵袭向全身,令他昏昏睡去。 睡得不沉,很快就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推他。 “要去学校了。”夏林在他耳边说。 “嗯……你怎么样?如果不能去,我帮你请假。” “好。”夏林一头栽倒在他身边,把自己团成一个春卷,“我眼冒金星,四肢瘫软,不睡觉说不定会在课堂上猝死。” “……那你慢慢睡。” 宁远揉了揉眼睛,把被子塞到夏林怀里,打着呵欠去洗漱。 夏林盯着他光溜溜的背影,有气无力地抱怨:“西北风都来了,你裸睡的习惯就不能改改?” “改了睡不着。”宁远耸肩,不紧不慢地套起了裤子。 “怪毛病。”夏林嘟哝了一句,把头埋进被子里,嗅到宁远喜欢的柠檬香皂的味道,很快就睡着了。 他似乎根本不记得自己刚刚被宁远性骚扰过。这件事就这么自然地被忽略,不说惊涛骇浪,就连一点水花也没惊起。宁远合上房门,蹲下身来无力地笑了笑,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该安心还是失望。 专业课上得波澜不惊,宁远一整天都无精打采,趴在最后一排打瞌睡。听到下课铃响,就迫不及待地起了身。 旁边却突然有人拉了他一把,令他狼狈跌回座位上。 “晚上的聚会,夏林还来么?” 宁远懵懂看着那张相隔不足十公分的脸,一直看到那人脸红,才终于想起晚上班级聚餐的事。 “估计来不了,病得厉害。” “可惜。”眼镜男摇头,大力揽住他,让他动不了半分,连趁机逃跑的计划也泡了汤。“那你就不能走了,你们俩,总得留下一个作陪。” 宁远为难:“夏林要人照顾,不如下次再一起?” “不用担心。”眼镜男扣住他的手,把他拉进人群里。“夏林如果能病死,这个世界也该完了。” 一群人推推搡搡地往校门口走。宁远低头跟在热闹的人群后,给夏林打电话,一路走得心不在焉。过马路的时候,冷不防撞上了一个女孩。 “对不起。”他慌忙道歉,抬起头,却不由一愣。 眼熟的海棠小姐朝他微微笑,用口型示意他,“没关系。” 宁远也会意一笑,对那边说了声“先挂了”,便收起了电话。前面的人开始催促,他们于是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10 边走边聊。 “前几天听夏林说有聚会,所以就来看看。”海棠向四周张望了一番,俏皮笑道:“可是好像没有看到他。” “他生病了,所以没有来。” “哦?”海棠顿住脚步,“原来夏林这种生物也会生病。严重吗?” “还好,只是感冒。”宁远安慰她,停了一停,又问:“要不要去看他?” 海棠摇了摇头,偏头笑道:“虽然想去,但两个人独处,还是要觉得尴尬。如果等会儿你回去,倒是可以顺便捎上我,让我躲在你背后偷偷瞧一眼就好。至于现在,”海棠朝他眨眼,“你们的聚会介意多一个闲人来捣乱吗?” 宁远看向她的目光温柔得就像情人,“当然不。” 海棠欢呼了一声,跳上来揽住他的胳膊。前面的人群里响起一阵阵口哨,宁远苦笑,任由他们去闹,安安静静地埋头走路。 海棠拒绝了他的提议,让他莫名有一丝心安。他发现自己隐藏的独占欲似乎开始作祟,这可不是个好征兆。 酒吧里人声鼎沸,一派纸醉金迷。舞池里的灯光不知疲惫地闪动,挑动了那些年轻的身体。宁远的兄弟们也加入了摇头晃脑的行列,和火辣女郎跳起了贴面舞。 宁远和海棠坐在吧台边,喝酒聊天。周围实在太吵,他们只好把脑袋凑在一起。 从聚餐时开始,宁远就有些心神不宁,只想要早点回家才好。偏偏事与愿违,逮住他的眼镜男兴致高涨,抓住他不放,从饭馆一路把他拎到了这里。 “不许先跑,否则明天有你好看。”他满身酒气地恶声警告,宁远只好点头。 海棠的酒量出乎他的意料,喝了许久,仍然面色如常,眼神清亮。倒是他,已经不得不趴到了桌上。 “总觉得才这么几天就跑去找夏林那家伙,还真是没面子。”海棠抱怨。 宁远笑:“面子一点也不值钱。” “那倒是。如果我不找他,他一定不会再来找我。想起这个,就觉得生气又不甘心,没面子也顾不了了,一定要去揍他一顿。” “我帮你动手。”宁远朝她眨眼,稍稍有些好奇:“不说玩笑话,说真心的。为什么还想要见他?” “……不知道。”海棠又灌下一杯酒,撇嘴趴在吧台上,和宁远鼻尖碰鼻尖,“夏林这个人啊,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讨厌。虽然温柔,却对每个人都一个样,这就代表,我和他遇到的路人其实没什么差别。想起来还是觉得生气,分开了却又舍不得,好像只有跟在他身边当路人,才觉得舒心。是不是很没骨气?” 宁远笑笑,没有答话。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几下,他拿起来一看,是夏林的简讯。 “在干什么?还不回来,病患快不行了。” 宁远啪啦打下几个字,“在浪。你怎么了?” 夏林回道:“……欲火焚身。” 宁远默然无语,觉得自己似乎遭到了调戏,海棠又和他说了几句,他笑了笑,顺手打下:“正好,海棠等会要和我一起回家,你好好把握。” 隔了几秒,手机再次传来滴滴的声响。夏林说:“……fubsp;u。” 宁远扑哧一笑。 “怎么了?”海棠迷茫地看着他,好奇他突然生动起来的表情。 宁远跳下高脚椅,给了她一个飞吻。 “对不起,他归我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夏林的呼吸声听起来那么粘稠。宁远小心翼翼地靠近,以为夏林没有发觉,被子里却传来一声闷闷的问话:“谁?” 宁远笑答:“还能有谁?” 夏林掀开被子,宁远顺势倒在他身边。两个人直愣愣地面对面,夏林似乎有一丝尴尬,但那神情很快又被黑暗淹没了。 宁远于是装作没看见,更紧地贴近夏林的脸。 夏林低声嘟哝:“如果回答我的是女人的声音,我就打算装死。你这家伙,下次别再拿海棠来吓我,我的心伤还没好全。” “不是吓你。原本海棠真的要来,不过我把她骗开了。” 夏林一愣,“嗯?” 宁远侧着头,长长的浏海拢住了他的眼睛。夏林看着他,他却半天没说话。许久,夏林才见他轻轻拨开额前的浏海,露出一双赤裸着欲望的眼。他心里一惊,听见宁远说:“因为……我想玩了。” 宁远的手搭在他的腰上,眼睛眯起,瞧着他。当真有点媚眼如丝的味道。 夏林没有动。 他有点慌乱,却更有点生气。 宁远觉得自己豁出去了。他知道这样有点疯狂,但凡事总有一试,大不了碰上一鼻子灰。 抱着这样的觉悟,他没有被夏林凶狠的表情吓倒,而是伸手勾住了夏林的脖子,抬头碰了下夏林的前额。温度降了不少,可夏林仍像在烧着。 这是什么暗示呢?是欲望,还是愤怒?他不明白。 夏林很快给了他答案。当他试图更靠近时,夏林“啪”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 宁远的身体霎时冷静下来,火灭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长长的一段时间或许其实又只有几分钟,宁远撑起身子,想要从夏林身下离开。但他很快发现他动不得身,他一起,夏林就把他按回去。 “有事吗?” 夏林顿了顿,按着他的额头,他有点痛意,却只能皱皱眉头。夏林又向下按住了他的眉峰,问:“你平时就这样吗?见到一个男人就睡,或者让他睡你?” 宁远说:“偶尔吧。”说完,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夏林不动,像是琢磨了一下,才对他说:“宁远,你还真是藏了不少我不知道的东西。坦白说,我现在很生气,打算好好收拾你。你这样是胡来!男人和男人我也不是反对,但你应该找个你喜欢的人,好好给我过日子。滥交怎么个不安全法,你难道不知道?” 宁远莫名惊诧:“你教训我?我怎么觉得,你的私生活不见得比我干净多少。” 夏林狠声道:“别扯上我,我是我你是你。我能做,不代表你也能做!” 宁远也火了:“凭什么?” “因为我不让。” 强盗逻辑对,夏林的逻辑本来就是这样。和他相处的每一天,都能被他的强盗逻辑带着走。这个心思古怪的人,口里说着暧昧的话,却好像连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难办,宁远沉吟,这种人最难办。 夏林认真地看着他,等着他回复。宁远想来想去,也不肯认输,只好问:“男人的欲望你最清楚,纾解不了怎么办?”他自嘲地笑了笑,抬膝碰了碰夏林的下身,眼里有一种颓败的淫靡,“你来吗?” 夏林只不过犹豫了一秒,他便得寸进尺,愈发放肆。 于是夏林只好更用力地压住他,“今天没发烧,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11 不会让你乱来了。睡觉!” “好,那你让开。我好回去。” “就在这里睡。” 夏林说着,翻过身来,把他挟在自己腋下。两个人以奇怪的姿势入睡,慢慢地,夏林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但宁远微一起身,就会被他重又拉回去。 宁远不懂夏林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许他只是把宁远当朋友,但他应该知道,他们的许多行为都已经超过了安全的界定。他不在乎,宁远却不能。他们时常一起入睡,却总不是以宁远想要的方式。 夏林始终是主导者,他总是像现在一样强硬地抓着他,不许他前进,却也不许他撒手离开。事情越来越糊涂,到了现在,宁远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又怎么会变成他妈的现在这副鬼样子。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夏林给玩了。 或许就像顾七说的,夏林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私人玩具。一定要等到玩腻了,才肯放手。 自从和夏林分手之后,茉莉都一直和宁远混在一起。按照她的说法,只有宁远周身温吞的气场,才最能消化她的愤懑。 在没有看到夏林的脸时,宁远很少想起夏林的事。什么欲望啊、迷惘啊头疼啊,通通都没有。这是他的优点,他虽然放不开,但他看得开。 不过,偶尔听听茉莉满口粗话地大骂夏林,感觉还是不错的。所以,和茉莉聊天时,他总是很享受。 时间久了。在他还没有发现的时候,什么东西就偷偷变质了。 有天专业课结束的时候,茉莉和她的密友一起来找他。宁远像往常一样笑着打招呼,还没走进,茉莉的女友已经走过来拉住了他。 “送你一张电影票。”她摊开宁远的掌心,电影票便轻飘飘地落在他手上。 “咦?” “是部爱情片,不过据说是悲剧。”女孩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有时间可以去看。” 宁远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的人员简介,“……啊,是我最喜欢的导演,他的片子很有人情味。”他小心地把票叠进口袋,笑道:“不要怪我不客气,这张票我很想要。谢谢你。” 女孩朝他摆摆手,转身叫茉莉过来。宁远偏了偏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如果还有多余的票,可以卖给我吗?” 问话时,茉莉恰好从远处小跑过来。宁远转头去看她,眉眼柔和。原本有些疑惑的女孩见到这个场景,顿时释然。 “哈哈,是想要两个人去看啊?” 宁远笑道:“嗯。” “那不用买了,我直接送给你。只有这一张多,好好把握机会哦。” “谢啦,下次请你吃饭。” “一言为定。” 宁远将电影票收进口袋,茉莉恰好挤进了他们中间,大声嚷嚷着要去吃烤肉自助。宁远嫌她太吵,拍了拍她的头,却也只能任她抓住自己的手臂。女孩清脆的声音吵得林荫道上的人纷纷回头,连数百米外的某个重症感冒患者都没能幸免。 吃过自助之后,宁远才回家去。夏林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见他回来了,就立刻摆出一副要教训他的架势。“生活糜烂、不清不白”,这个罪名宁远是要担定了。 不过宁远倒是比他先出击,“这个周日有空吗?” “啊?” “茉莉的朋友给了我两张电影票,你要不要去看?” 夏林一时没回过神,“……啊?” “是多出来的,你不去我就找别人一起。” “我当然去!”夏林眉头直竖,原本凶恶的表情立刻温暖如春,两步上去揽住了宁远的肩膀,“这种好事你怎么能找别人,你找了就是对不起我。说起来,你怎么会和茉莉的朋友扯上关系……?” “那就周日下午三点见了,不要迟到。” 宁远全当没听见,笑眯眯地把票塞进了夏林手里,便神态自若地打着呵欠,甩上了房门。 这大概是他面对夏林时的第一次胜利。 周末的中午飘起了小雨,但这种阴暗的天气并没有影响到宁远的好心情。不可否认,他有一点点兴奋。 他一天都没有见到夏林。一大清早,夏林就被学院的老师叫去学校,商量某个大赛的准备,宁远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不过开会的任务大多都被夏组长好心代劳。于是,吃过午饭之后,闲来无事的他就惬意地撑着伞散步去影院了。 到影院前的广场时不过两点,他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台阶坐下。屁股还没坐热,手机铃声就滴滴答答响起来。 他看了看号码,有些迷糊地接起来,“茉莉?” 一向豪迈的茉莉居然有些紧张,“你、你现在在哪里?” 宁远笑:“我在影院啊。” “啊,你去得好早。”茉莉的笑声里竟然有一丝甜味,把宁远吓了一跳,“怎么不先叫我?” 宁远终于意识到有一丝不对劲,“呃……” “那我现在过来好吗?你再等我一下,只要一下下。” “呃,等等。”宁远小心翼翼地问:“茉莉,为什么你要过来?” “……” 就如同火山爆发之前那一刻的寂静,耳旁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呼吸越来越长,空隙却越来越短。终于,一声尖叫彻底震破了宁远的耳膜:“宁远,你他妈就是个该被踢烂屁股的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混蛋啊啊啊啊!!!!” 宁远捂住脑袋,连手机都被吓得掉进水里。他赶紧捞起来,再放到耳边,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 幸好手机如同广告里说的一样结实,就算浑身湿漉漉的,也还能再用。宁远盯着屏幕,不由苦笑: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从被骂的等级来看,他享受的待遇可比夏林高多了。 不知不觉间雨下大了。 一个卖玫瑰花的女孩急冲冲地从他面前经过,跑到附近的屋檐下去躲雨。发尖淌下的水渗进了她的眼角,她甩了甩头,拍了拍衣服上的泥渍,焦急地看着街上的人流。走过的情侣越多,她错失的生意就越多。 宁远吹了声口哨,走过去把伞递给她,“送给你。” 女孩有些惊讶,“谢谢。”她接过去,有些局促,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 宁远笑了笑,朝她挥了下手,转身走回影院。 “等等。”女孩叫道,从花篮里拿出一支玫瑰,跑上前递到宁远手里,“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这个、送你。” 于是宁远的手里多了一支玫瑰。 台阶也被雨打湿了,他不甚在意的坐下去,撑着脑袋想等一下是不是要把玫瑰塞给夏林。那情景让他不觉有些好笑。 进入大厅的人越来越多,接着又越来越少。闲聊的人们大多都进了影厅,开场前的动画和着人们的笑声传出来,更显得大厅里空荡荡的。 他原以为一小时会很长,实际上却只有这么短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12 。 负责检票的一位大叔走出来喊:“电影要开场啦,没进去的请赶紧!” 厅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蹲坐在台阶上的宁远就显得特别扎眼。大叔走过去,拍了拍他,“我快关门了,你进去吗?” “啊,好。” 宁远笑着应道,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把玫瑰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夏林在路上飞奔。 从上午九点开始,他的导师与他们促膝长谈了六个小时。天晓得他到底谈了些什么,整个过程里夏林都神游物外,如果导师再不放人,他的胃大概要开始抽筋了。 街上烟雨蒙蒙,行人寥寥,倒是为他飙车提供了不少方便。夏林打了个喷嚏,加快速度猛踩车轮,两旁的水花沿着车行的轨迹飞溅起来,甩到他的腿上,他只觉得爽快。 路过一个拐角时,里面突然冲出来一个红色的身影。 “喂!小心!”夏林大喊,猛地拉下刹车,转向一旁相让。不过已经迟了,自行车横着撞上那位倒霉的行人,听到一声闷哼和一阵噼里啪啦的同时,夏林也从她头上跌了过去,滚了几滚,才单手撑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夏林爬起来,走上前扶起她。 长头发的女孩拨开他的手,摇头答道:“没事。” “实在对不起……我赶时间。” “嗯,以后注意点就行了。”女孩不甚在意地拿出纸巾,擦了擦手臂,蹲下身去捡掉落在水里的书本。各种教科书散落一地,大多都被雨水浸湿,糊得不成样子。夏林过意不去,也帮着她捡起来。靠得近了,才发现她的胳膊上破了个大口,不停流着血。只不过因为她穿着红色连衣裙,令他一时没注意到。 夏林问:“你受伤了,还是去附近的医院看一下吧。费用我来负责。” 女孩没有理他,只是很快把书擦干,揽进怀里。 夏林也就不再勉强。身边只剩下最后一本厚厚的线装书,他拿起来,看到上面的签名,突然一笑。 “玫瑰?你原来叫玫瑰?” 女孩突然昏了过去。 影厅门口重复播放着“欢迎来到国泰电影院”的甜美嗓音,宁远拿出手机,拨通了顾七的电话。 “要看电影吗?有一张多出的票,不过在五分钟后开场,过期不候哦。” “嗯?等等。”顾七那边有些嘈杂,过了几秒钟,声音慢慢散去,那头才传来他的笑声,“恐怕不能享受你的福利了。我现在正在外面出差,短时间内赶不回来。” “老板也要出差?”宁远笑问:“在哪儿?” 顾七说出一个地名。宁远大学春游时去过那座城市,知道那里距离本地至少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那就没办法了。”他沮丧地笑了笑,随即打起精神来,“我只好一个人去看。如果好看的话,再推荐给你。” 顾七顿了顿,话语里带着温和笑意,“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觉得浪费一张电影票,有点可惜。” “啊,这样……”顾七沉吟片刻,很快笑道:“不如这样,你不要挂掉手机,把音量开大,放在你旁边。就算看不到,也让我听一场电影吧,勉勉强强能算是不浪费了。” 宁远失笑:“你不是在开会吗?” 顾七摆出长辈的口吻教训他,“这你就不懂了,领导也有开小差的权利。” “会没电的。” “那个不用管,总之不要挂电话。”顾七像是急着要走,没有和他再多话,只在最后又恶狠狠地威胁了他一句“挂了有你好看!”,就没有了声音。 宁远好笑地带着通话中的手机入了场。灯光熄灭,屏幕亮起,故事在安静的氛围中开始了。音响里传来的音乐很清晰,但宁远依然怀疑顾七是否能听见。他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却又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确认手机音量是否已经调到最大。 或许,他只是不想一个人看电影。 这是个异常简单的故事。上大学时的女孩暗恋他的老师:如同所有大学教授一般温文儒雅、文质彬彬,没有什么特色,顶多年轻了些。他们的关系很好,比起师生来,或许更像朋友。女孩打算大学毕业时向他告白,却在毕业典礼时看到男人和妻子挽手进入礼堂。 女孩有一个知道她所有秘密的玩伴,当她失意时,他们整夜喝酒。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那并不算意外,男孩向来放荡不羁。他们暧昧又糊涂的走在一起,既不像恋爱,也不像是朋友。但女孩知道自己心里有个傻念头:她留在了学校的图书馆,有时她的老师会来借书。 六七年后,女孩也渐渐被前来借书的学生称作了老师,教授则开始使用黑色的染发膏。他们偶尔会在图书馆一角聊聊天,而有一天教授告诉他自己已经离婚了。 教授柔和的神态是一种邀请。对于这个年纪的他们而言,已经不再需要什么赤裸的措辞。女孩欢欣地告别了她和男孩同租的屋子,男孩到屋外抽了一根烟,只骂了她一句“傻瓜”。 后来教授再婚了,对象却不是她。他需要的是更为成熟、能与之倾谈那些深奥的哲学人生的女性。而女孩向来对这些头疼。时间是平等的,她与教授之间那道沟壑永远也无法缩短,他们相差的二十岁,很漫长。 女孩回到曾与男孩合租的房子,男孩却早已搬走,问朋友,才知道他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们曾经一起养过一只狗,男孩离开之后,把它留给了朋友。那只小狗却因为认生,时常跑出去找以前的主人,后来便听说在不远的街口被撞死了。 离开那间屋子后,她从街上散步回家。春天的画面宁静又舒缓,就好像她现在的心情。虽然稍有遗憾,但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过任何不堪。 她决定重新开始。 电影值得称道的地方在于画面,是宁远一贯喜爱的清新风格。有些人大约觉得故事太过单调,早早就离开了影场。宁远安静地看完,转头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才发现它早已自动关机了。 人潮涌出影院,宁远被推进雨幕里。左右看了一番,果然没有见到夏林的身影。宁远早有预料,却仍然有些怅然若失。后面的人催他往前走,他只好退出人群,坐到旁边的花坛上。 雨打在他的脸上,一片湿漉漉的,浏海也杂乱地贴着额头,令他有些狼狈。 眼前的人群很快散去,空荡的广场上,只剩下一个气喘吁吁的人朝他大步走过来。 “幸好没有扑个空。”他把宁远扯起来,上下看了看,“跟我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电话里一直在喊的。”顾七模仿播音员的音调,“欢迎来到国泰电影院、国泰电影院欢迎您。我们市里还有几个国泰?” “……没开完会呢?”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13 “知道战斗的最高艺术吗?就是你在高速上也能搞定他们。”顾七看了看不停的雨,不耐烦地拉着他,“先去我家躲雨,洗个热水澡,其他再说。” 宁远却耍赖似的坐下来,朝他摆了摆手,“我不去啦。” “怎么回事?” 宁远顿了顿,问:“顾七,你听那电影了吗?”接着又说:“刚才出来的时候,我好好想了想。我以后不会去找你玩儿那种事了,也不想再让你惹上我的麻烦。” 顾七皱起眉头,似乎有些生气。 “我知道你今天不对劲。不过,你别告诉我,你还真把自己当女人了?!” 宁远摇摇头,说:“手机后来没电了,你肯定没听全。后来电影里有一只狗,它主人一走,它就傻乎乎地去找死了。顾七,我觉得,”他斟酌了一秒,才慢慢说:“有时候,我就像你的一只狗。最难堪的时候,就来找你撒泼。我知道你会帮着我,所以才会越来越掉以轻心,觉得被夏林赶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要是哪一天你也不养我了,我肯定会死的很难看。” 顾七怒极反笑,“所以你这个胆小鬼现在就急着快刀斩乱麻了?”他冷哼了一声,脱下西装外套,一股脑儿罩在宁远头上,“我忙着赶路,后来没注意听,也不太明白你现在在胡扯什么。不过你既然放了话,就别怪我接下来不客气!” 说完,他便当真不客气地弯下腰,抄起宁远,哗啦一声把他扛在了自己身上。 宁远有点慌,手足无措之下,竟然拿头去撞顾七的背:“顾七!你干嘛?” “带你回窝。” “说了不去,放我下来!” “你说你是我的狗,”顾七笑了声,对他的反抗视若无睹,扛着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停车场,“被我养大的狗,还有资格选主人?休想!” 顾七身材高大,又背着个胡乱挣扎的人,走在人群中便引得人频频侧目。到了停车场,看管的大叔看到这个架势,也被吓了一跳,眼睁睁地看着顾七从他面前从容走过。过了一会儿,却又追上来,小心翼翼地问:“同志,这、这是怎么说?” 顾七儒雅一笑,拿出自己的名片,“我是医生,这是我的病人。突发状况,麻烦您让一让。” “哦、哦。”大叔忙不迭地点头,好奇地看了那位被蒙住头的病人一眼,赶紧小碎步让开。顾七走近自己的吉普时,他还好心上前帮他拉开了车门。 夏林急冲冲地把女孩送进医院。医生和护士也被他的气势唬得差点乱了阵脚。一检查,才知道是虚惊一场:只不过是低血糖加营养不良。 做了一些急救之后,女孩慢慢醒了。夏林陪她去注射室打点滴,一道陪她在办公室里挨了几位医生的骂。虽然“现在的年轻人通通不注意营养!”这种说法实在和他沾不上边。 打点滴的过程颇为无趣,夏林抱着她一大堆砖头似的书,突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里面竟然有一本经书。 “你还看这个?” 女孩抬起头来,笑了笑,似乎突然有了些搭话的兴致,“很奇怪?” “有一点吧。”夏林也不尴尬,大方地摊手笑道,“现在的女孩子很少会做这种事。” 女孩笑了:“我只是个伪弟子,因为平常做事总是不顺,才偶尔念一念。念得再多也没什么长进,只不过能让自己不那么烦躁。”她看着夏林,耸肩问,“你想笑话我吗?” “没这回事。”夏林向后仰靠在长椅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我个人觉得,这大概是种精神依赖吧。不过每个人的方式不同,有格调的人才会去看书,有归属的人才会有信仰,恭喜你,你都占了。至于我呢,”他懒洋洋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粒巧克力糖来,“我的信仰就是这个。现在你好像更需要,送给你。” 女孩顿了顿,伸手接过,“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很少有人这么说我。”夏林说笑间起了身,把手放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便走出了注射室。 电影应当早已经开场了,夏林按下宁远的号码,耳机里却传来“正在通话中”的提示。几分钟后再拨,仍然如此。夏林“咦”了一声,不死心地一遍遍重新尝试,那边却好像永远都在通话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夏林皱起眉头,打算起身出去找他。刚把手机丢进口袋,就在转头间瞥到了玫瑰透过玻璃窗看着他的明亮眼睛。夏林踌躇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继续打电话。 再打过去,宁远的手机却关机了。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一片,背着宁远的顾七并没有引起太大骚动。顾七一路大刀阔斧地开进浴室,按着宁远洗了个澡,才把他丢到床上。接着又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两副手铐,把宁远的手扎实铐上了床头。 宁远哭笑不得:“你家里还有这个?” “医院里有些精神病患,经常不自觉地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如果自残太严重,医生和护士就有责任把他铐起来。我见好用,就多买了几副。” 宁远觉得他意有所指,可顾七并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摸着下巴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就转过背去,解开衬衫、脱下长裤,顺势躺在他身边,“本来应该先和你好好聊聊,不过我有点累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先陪我睡一觉吧。” 这种姿势能不介意吗?宁远在心里嘀咕,想要反驳,可转头看到顾七浮起一丝青黑的眼圈,又闭了嘴。 顾七的胸口缓慢而有规律的起伏着,气息平和,带着一丝丝安定。这个男人总是带给别人安全感,即使是对男人,他也从不吝啬给予。有时宁远觉得他就像个超人:神奇地闪电出现,然后一手解决所有难题。 宁远不由笑了笑,胡思乱想之间,也渐渐有了一丝睡意。 醒来时,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香味。顾七端着碟子走进来,放在一旁。又从床头的柜子里抽出一个枕头,垫在宁远头下。 宁远说:“把我解开吧,这样有点难受。” “你不逃走,我就把你放了。” 宁远沉默不语。顾七像是早有预料,不甚在意地一笑,端起碟子放到他眼前。香喷喷的炒饭,闻得宁远饿意大增。 顾七柔声说:“来吃吧。” “怎么吃?” “嗯,”那个恶劣的男人故意左右看了看,居然还真的做出烦恼的样子,“看来只好我喂你了。” 说罢,他舀起一小勺米饭,笑吟吟地递到宁远嘴边。 宁远迷惑地盯着他,良久,眼角垂下来,莫名的有了些萧索凉意。他问,又有点像自言自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喜欢我,所以,你是在可怜我吗?”他摇头道:“顾七,我大概比你想像的要厉害一点。”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14 顾七静静地看着他,用宁远读不懂的表情,而后他眨了眨眼,突然笑出声来。 “小远。狗养久了,也是会有感情的。” 宁远一愣,随即涨红了脸,气得不肯再张嘴说话。顾七把勺子往前送了送,停在他的嘴边,耐心等他。宁远想发作,却又觉得矫情,干脆气呼呼地张了口,狠狠把饭吞下肚。下一口又紧接着送了上来,他不肯示弱地继续吃,带着点赌气的意味。一碟炒饭最后吃得干干净净,顾七似乎觉得很满意,走前竟然拍了拍他的头。 他是真的把他当狗了! 宁远郁郁不语,顾七把碟子放下,却没有走开。过了片刻,他眼中的兴味愈浓,竟然去客厅里拿回来一把剪刀,对着宁远笑,“小远,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宁远太过迟钝,还问,“嗯?” “成人游戏。” 顾七的语气十分温柔,动作却毫无含糊,剪刀顺着腰线向上,把好好一件衣服剪得四分五裂。接着,他开始动手撕。 宁远很快就变得光溜溜,顾七拿出从厨房捞来的草莓酱,点在他的鼻子上。然后缓缓往下,停在胸口两点。 “好玩吗?”宁远气呼呼地问。 “很好。”顾七压上来,在他头顶俯视他。接着吻落下来,情色地舔舐他的鼻尖。舌卷起的草莓酱,随即跟着他的吻落进了宁远嘴里。顾七的动作温柔却不容反抗,当乳尖也接连被那温柔的口腔侵占时,宁远终于微微一颤。 “把你洗干净,就轮到我来享用啰。” 顾七松开床头的桎梏,重又把他的两手拷在一起,抱着他进了浴室。宁远又被从里到外洗了个干干净净,在水中,顾七缓慢地进入他,用身体最炙热的部分把他填满。他心里的空虚被一寸寸填补,却又同时无止尽的扩大。他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想要大叫,却变成压抑的呻吟。 顾七巧妙又无止尽的挑逗令宁远几乎求饶,耳垂一次次被侵袭,顺着耳廓留下的低语就像是一句情话。 “宁远,安心做我的狗吧。” 我不是你的东西宁远的眼中有一瞬间传递着这样的信息。然而他很快闭上了眼,仰起头,和顾七缠斗在一起。带着胡渣的下巴摩擦中令他有些刺痛。 别管它了,那种事又有什么要紧? 顾七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顾七。连接着他们的,不知是寂寞、欲望,还是其他。但那一定不是爱情吧,他想,他从顾七身上感觉得到,那从来不曾消失的另一人的味道。或许在他身上,顾七也能闻到他无意识中对夏林残留的渴求。 然而,在这间热得叫人干渴的浴室里,爱与不爱又有何紧要呢,毕竟在这阴雨绵绵的日子里,没有什么能比紧密相贴的躯体更让人沉醉了。 番外《我爱你》 大约是在夏季的时候,顾老院长批准了顾七的申请,把他调到顾家在南方开了十几年的医院,继续坐镇院长之职。 人人都说,新来的顾院长很引人注目。 是的,他年轻相对于那一排排头发花白的主任和主治来说、多金、英俊、迷人,最重要的是,他还很幽默。 顾院长时常微服私访,穿着老旧的白大褂偷偷查房。但这一招很快就行不通了,各个科室的护士们都好像练就了孙猴子的火眼金睛,只要他出现一秒,就能感到四周视线大炽。有些年轻不懂事的小护士,还会像见到明星一样奔走相告,聚在一起,远远地盯着他看。 如果不是被这些视线逼着,他一定不会不小心走进一直以来被他刻意忽视的脑外科病房吧。 那时正是午休时间,病房里只有一个靠在窗边的年轻人,和一个正在打盹的老护士。顾七小心推门进去,老护士抬起头,立刻就认出他来,“顾……” 顾七抬起手,轻轻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吃过饭了吗?”他轻声问。 “还没有,等人来接班。” “还有多久?” 老护士看了看表,“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下午来的是实习护士,时间也不定。” 顾七轻声说,“那你先去吧,好好休息。这里我来看着,有什么要注意的交待我。” 老护士有些惊讶,又有些不确定的欣喜,大约没料到新来的全民偶像竟是个平民院长。顾七笑笑地看着她,她赶紧道了声谢,由着顾七帮她推开了门。 年轻人依旧静静地看着窗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顾七把手插进大口袋里,笑嘻嘻地过去和他打招呼,“嗨。” 年轻的病人这才回过头来,礼貌地笑了笑。 如果忽视掉头顶的绷带和隐隐露出的伤疤,这是一张很好看的脸。眉目清秀,温和,却有着一双微微挑起的丹凤眼,看过来,有一丝凌厉和媚人,奇异地揉杂在一起。阳光洒在他的周边,他又笑起来,凌厉不见了,眉眼弯弯的。 “你是新来的医生吗?” “是啊,”顾七走到他身边,低头对他自我介绍,“我叫顾七。你呢,介意告诉我吗?” 年轻人摇了摇头,拿过手边的一张白纸,“我叫叶梵。叶,是叶子的叶,梵,是清净的梵。” 他认真又仔细的解释着,边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字写出来像他的人一样清新,可顾七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写“叶”字的时候,他先写了一竖,才犹豫地添上去一横;写“梵”字的时候,最后又不小心少了一点。 顾七静静带笑看着,把这些不动声色地放在心里,没有点穿。 等叶梵写完了,他才笑着凑近去看,“好漂亮的名字。前些天去福林寺拜佛,那里的老和尚就教我,要有一颗‘梵心‘。我本来还不懂,可今天看到你,就马上懂了。” 叶梵笑了,“只要心里少想些事,自然就静了。” “如果每个病人都像你一样,医生可要清闲不少啰。” 顾七嘿嘿笑着打趣,搬过来一把椅子,和他一起坐在窗边晒太阳。午休时间的工作很清闲,坐了很久,兜里的手机也还是安安静静的,没像上午一样响个不停。叶梵也安静地低着头,无声无息地,在白纸上认真地比划。 顾七歪头看过去,“……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 他特意念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像咬嚼似的说出来。果然如他所料,听到每个字的读音时,叶梵的表情都在微微变动,有时明亮清晰,有时又有些迷惑。 顾七笑道:“这真是高深的东西,像我这样的粗人,怎么念都念不懂。” 叶梵把白纸拿起来,又细细看了一遍,才转过头来看他,坦然地笑了起来,“其实我也看不懂。” “嗯?” 发出这个音节的顾七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因为,他早已知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15 道那个答案又何止是早知?他甚至已经无比熟悉。 “医生说,我受伤之后患了一种后遗症。我不太懂,这个失读症,到底是指什么。”叶梵低着头,有些窘迫地笑了笑,“不过你是医生,一定会比我清楚一些吧。” “医生说我受伤不久,也不是那么严重,所以现在还能清楚说话,写字呢,也还行。可是我想,大概过一阵就不行了。有时和人说话,总不记得下一句该说什么。想说一个字,却记不起它长什么样子。” “偶尔能想起来,我怕把它忘了,就拼命刻在心里。可人的心大概太小了,记住一个,就忘掉了另一个。” “我不知道是该记还是不该记好。碰得多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大概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一路说下来,总有些磕磕绊绊,有些地方还辞不达意,顺序颠倒。但顾七很快就听懂了,那些字并没有经过他的脑子,就像一根一根细细的针,直接扎进了他心里。 “你做的是什么工作?”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他仓促又狼狈地问出了这句话。 叶梵看着纸上歪歪斜斜的字,耳根微微红了,眼睛里有些害羞,带着一点落寞。但他随即垂下眼,轻快地笑了起来,“别看我现在写出的字是这样,其实我就是靠它吃饭的。我在杂志社当编辑,有时还写小学的教科书,赚赚外快。” 顾七很长时间都没能答话。手伸进口袋里想拿烟,却又记起这是病房。 叶梵以为他是惊讶,愈发地不好意思起来,笑笑地和他解释,“我们的杂志社是儿童文学,就是经常有小朋友来写‘我们的祖国是伟大的母亲‘,还有‘青青河边草’,这种,你一定不会看。” 顾七说,“有时也会看的,儿童文学嘛,看一看,十年少。”他难看地笑了笑,站起身来,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睡个午觉。” 叶梵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在等林医生。和他约好时间,午饭过后来给我做复健。” “午饭过后?”顾七皱了皱眉,“现在还没来,他可能已经忘了。” “没关系,我再等一等。”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顾七心不在焉地答着,仿佛要从他身边逃走似的迈开了步子,走了几步,却又顿了一顿,僵硬地转过身来,在刺眼的阳光里走回了窗边。 “如果只是认字的话,我也可以来帮忙吧?” 叶梵有些诧异,“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那真是太感谢了。” 顾七接过他的纸和笔,“想从什么开始呢?” 叶梵撑着头想了想,“其实我也不清楚,要不,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吧。” “好。” 一切都失去控制了。手和笔都失去了控制,那几个字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跳到了纸面上。 “三个字,可以吗?” 叶梵的眼睛亮晶晶地,“麻烦你了。” 顾七放下笔,用指尖指住第一个字,“这个是,‘我‘。” “我。”叶梵仔细地描了一遍,笑了,“其实叫我写,我能写出来。” “‘爱‘。” “爱。” “……” “‘你‘。”叶梵突然抢在他前面接过了话,有些戏谑地看向他,玩笑似的口吻,“这个字不用认我也能说。‘我爱你’,世界上最好听的句子。你记得这么深,是想对谁说呢?” “没有、没有。”顾七捂住脸,轻轻哭了出来。 第4章 宁远重头爱 寂寞的时候,做爱是一种瘾。 即使是最简单的触碰,也叫人觉得燥热不安。顾七不知疲惫地进攻他,一次又一次,让他战栗,狂乱,直到虚脱,而后又不知所措地被挑逗。但疲惫或难堪都无所谓了,宁远沉溺在温暖的躯体和怀抱里,甚至不知是否天光已亮。 朦胧之中,顾七汗湿的身体离开了他。浴室里传来水声,接着,是细碎的衣料摩擦的声响。 顾七没有再回到床上来,他花了和平常一样的时间打理自己,接着离开了房间。脚步声听来冷静而又规律,像没有起伏的鼓点。 客厅里传来了早间新闻播报的声音,昨夜出了一起交通事故,医疗系统全面整改,国家领导人参加亚洲峰会,中东爆发了武装冲突。 背景音乐响起的时候,顾七起身关了电视。房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低沉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传来了皮鞋磕在大理石上的声响,“咚、咚”,如同往常一样轻轻两下。门被打开了,接着又被合上。 连关门都是平常的力度。 宁远没有睁眼。他不想睁眼。 再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大约是傍晚,窗外的街道上有些嘈杂。宁远侧头听着那些混杂在一起的汽笛声和人声,一寸也不想动弹。身下的床单弥漫着情色的麝香味,手也早就被绑得失去了知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姿势多少有些狼狈。 可他不介意,就这么浑浑噩噩地任它去了。 天又黑了一些。不知过了多久,肚子终于抗议了起来。宁远叹了口气,往四周扫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钥匙样的物品。看来顾七仍然没想要放他走,宁远嘀咕着,可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布偶娃娃,总需要一点点‘饲料‘。 别的倒不怕,可他不想当个饿死鬼。 这么想着,宁远奋力挣扎起来。下身往外挪了挪,还好,越过床沿,就碰到了木质地板,有一丝凉凉的。可再向往前,就不能动了。手被结实地靠在床头,用力拉也拉不开。宁远蹙起眉,又把周围细细看了一遍,还是没有钥匙。 正当他以奇怪的姿势扭在床头发呆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扑、扑”两声轻响。宁远没来得及回头,一只爪子已经咻地按在了他胸口。接着两只翅膀重重打在他下颚,他刚“嘶”地叫唤了一声,那东西就飞走了,扑棱两下,停在了窗边的书桌上。 宁远呲牙咧嘴地看过去,认出了那只肥胖过度的鸟。长着一副这么歪瓜劣枣的脸,不就是顾七养的那只叫‘方方‘的鹦鹉? 方方英气十足地盯着他,宁远也不甘示弱地盯回去。盯了一会儿,突然猛地惊醒:跟一只畜牲较劲有什么用呀,还不如早点想办法把这张床砸了!一想,就行动起来,四处打量有没有什么利器。 呆鸟方方还在看他,宁远边扭动边吼:“看什么看!” 方方缩了一下脖子,突然叫了起来:“没锁呢,傻子。没锁呢,傻子。” 宁远一愣。 像是怕他听不清楚似的,方方还在蹦蹦跳跳地重复:“没锁、没锁,傻子、傻子。” 宁远试着摸向卡在自己手腕处的手铐,果然,在左手拷着床柱的环上找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16 到了一个突起,他试着往外拧了拧,手铐竟啪地一声松开了。再试右手,“啪”,如法炮制。 方方吐词清脆地说:“傻子。” 宁远把一双手铐甩到地上,还不解气,想举起床,可镀金纯铜的东西实在举不起来。他只好举起床垫狠狠掀翻了,边骂:“操你的顾七!” 冰箱里还有顾七昨夜剩下的炒饭,宁远把它拿出来,热了热,一阵狼吞虎咽。吃完后还是觉得饿,可冰箱里除了啤酒什么也不剩。宁远把啤酒罐全都拎出来,扔到沙发上,一边看无聊的娱乐节目,一边拿啤酒当夜宵。 顾七和他用的是同一款手机,宁远见到茶几下的充电器,便顺手拿过来,又从浴室里捡回自己的裤子和手机,插上插座。 枯燥的访谈节目和酒精让他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他喝完酒,节目也结束了。 宁远趴在沙发上,懒懒地打开了手机,丢在一边。 过了几秒,手机突然暴动似的嗡嗡震动起来。吵个不停的短信提示把宁远吓了一跳。拿起来想看是什么,可屏幕上一条接一条地提示显然让手机措手不及,无法响应他的动作。宁远干脆停了手,安静地等它闹腾完。也不知震了多少下,手机才终于静下来。宁远点开一看,满屏的夏林。 “人呢?” “去哪了?电影看完了?” “……应个声。” “晚了,早点回家。看到回个电话。” “操!没事吧?……手机不行了你就不会去跟人家借个,报个信回来?懂不懂事啊你!” “……急了就说错话了,你当没听见。” “你他妈到底在哪?” “……” “……” “……” “日,老子报警了。” 手机还在响,宁远没有去管它,慢吞吞地回了两个字:“没事。” 发出去还没有一秒,夏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操你丫的!”夏林上来就骂了一句,嘶哑的声线里带着滚滚怒气。宁远缩了一下肩膀,老觉得这句话耳熟至极,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刚拿这句话骂顾七呢。 还没来得及回话,夏林就连珠炮似的开过来了,“你在哪?出什么事了?电影散场去哪儿了?一整晚都没回,知道多让人操心吗。我他妈都差点去学校查你爸妈的电话号码了,要不是一提到你爸妈你就摆臭脸,老子还真找,让他们来教训教训你!” “我没事。”宁远笑了笑,听到那边有些嘈杂,“你在哪里?” “老子能在哪?”夏林简直完全抛弃了四有青年的面貌,粗口不停,“当然在他妈的警察局!二十四小时才能报失踪,等到下午才有人来理。他妈的要真出了事,尸体都被解决了,要他们还有个屁用!” 宁远不敢多话,只好小心翼翼地顺毛,“你消消气,我尸体还健在,等等就回家。你去和他们说吧,就说人找到了,添麻烦了。” “你还知道添麻烦?从昨天起电话不接、手机不开、人不见影,现在才来说麻烦,老子真想日你!” 宁远笑了笑,说:“好啦,别骂了。昨天你放我鸽子,也是半个人影都见不着。就当我们扯平了吧。” 夏林沉默了半晌,气息越来越重,竟是气得说不出话。过了许久,宁远才听到他咬牙切齿地磨出几个字来,“好、你。算你狠!” 宁远莫名地有些臊意,“对不起。只是顺口说起,没有别的意思。” “我打你电话打了半小时,就没打通过!能怪我?”夏林踢翻了一张凳子,噼里啪啦响,“……就算是我不对,你就一定要这么报复我?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出了七起车祸,老子跑了七个地方,腿软了还不敢回家,干坐在警察局等消息。你以为我容易?宁远,你他妈就是没良心!” 宁远把话筒拿远了,那头的声音依然震耳欲聋。他被骂得不敢答话,只好诺诺地“嗯”了几声作算。 大概是被夏林的大嗓门吓住,那头开始有人跑来劝和,一阵吵吵嚷嚷。宁远耐心等着,夏林深深喘了几口气,似乎终于冷静下来,对着别人说了句“没事”,才回过头来问宁远,“你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宁远说,“不、不用。我在朋友家,自己回去。”感觉到夏林重新涨起的怒气,他又迅速加了一句,“马上。” 夏林“哼”了一声,“昨晚起就在朋友家?” “嗯。” “干嘛去了?” “你说呢,过夜,”宁远自嘲地笑了笑,“还能干嘛。” 夏林顿时没了声音。宁远愣了愣,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夏林骂得灰心丧气,竟都忘了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场面一时尴尬,宁远轻轻咳了一声,勉强笑道,“和你开玩笑呢,整晚都在喝酒。现在都有点迷糊了,你等等,我这就回来。” 夏林没有回答他,安静的话筒有一种冷酷的触感。宁远说了声“再见”,像急于逃离这种感觉似的,匆忙挂了电话。 把啤酒罐收拾好以后,宁远决定回家了。 有时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夏林对他来说就像是块吸铁石。而他,就是那傻傻不能动弹的铁块。碰壁碰得多了之后,他自然也会犹豫,怕伤得太重,逃不出来。可那又有什么用呢,理智从身体里剥离了,身不由己地。 他总是身不由己。 刚进大学的时候,宁远的性格没有现在这么柔软,比起同龄的少年来,他太不爱笑,也多少有些孤僻。冷冷的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新生面孔中,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同班同学都知趣地不来找他,只有夏林冒冒失失地跑上来捏了一把他的脸。 “明明长得好看,干嘛老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样下去要泡不到妞啰。” 宁远记得自己当时揍了夏林一拳,夏林捂着脸,惊讶到说不出话。可接着,他就很快地冲上来,把宁远压倒在地。宁远以自己要挨打了,夏林却绑住了他的手,把他扛起来,一路背出学校,带到了新生聚会的ktv。 宁远至今还记得夏林跨进包厢时全班人的哄堂大笑。然而,这笑声热闹却温暖,并没有那么叫他难堪。夏林放他下地时,一只话筒立刻被塞进了他手里。他忘了那背景是什么歌,只记得自己握着话筒,在大庭广众之下骂出了人生里的第一句脏话,接着也笑了出来。 “妈的!” 宁远勒令自己停止回忆,在沙发上站起来,甩了甩有些眩晕的头。 回家去吧,他伸了个懒腰,踢开拖鞋,踉踉跄跄地挪到门口。手撑在鞋柜上时,摸到了一串沉沉的钥匙。顾七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可不知为何,宁远确信那是留给自己的东西。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把钥匙拿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方方在卧室里睡觉,宁远换好鞋,打亮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17 了玄关的壁灯,才把客厅的大灯关掉,轻轻合上了房门。 顾七还要回来的,他想,总要为他留一盏灯。 宁远摇摇摆摆地摸黑上了楼,快到门口时,轻轻跺了一脚,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 这一亮,倒把他吓了一跳。 夏林不声不响地倚在门口,一张脸黑云密布,比得上半个关公。见他回来了,也不说话,扭开了门把,径自走了进去。可那气势却明白说着:你丫要敢不快点跟进来,就等着剁碎了喂狗吧! 宁远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跟进了门。又往前走了几步,夏林却突然回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擦过他,一脚踹上了房门。宁远呆呆看着铁门在颤动中大力关上,眼前一晃,就被夏林拦腰拖到了客厅里。 夏林坐在沙发上,松了松衬衣的领口,“宁远,我们来谈谈。” “好。” 宁远点了点头,接着突然脸色一变,皱起眉头,转身撞翻了一张椅子,他也顾不上管,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浴室里,趴到洗脸台上,站没站稳,就弯下腰拼命吐了起来。 夏林一把把他扶住,轻轻拍着他的背,见他歪向一边,又抱住他的腰,把他小心撑起。等宁远断断续续吐完了,他才松开手,问,“怎么回事?” 宁远漱好口,用清水抹了把脸,摇头道,“没什么,喝多了一点。你刚才说谈什么?” “你都已经这样了,还谈什么。” 宁远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关系。 “别逞强。先去睡一觉,酒醒以后再说。” 夏林递上毛巾,见他两手都撑在洗脸台上,仍还是站不住的样子,干脆就自己动手,帮他擦干了脸。宁远闭上眼睛感受着毛巾的清新香味,稀里糊涂地跟着夏林回了房间。一倒上床,就立刻醉意朦胧,连手指也麻木到没了知觉。 夏林抱胸看了他一阵,低下头来,手按上他的裤头,似乎是想要为他除去长裤。然而长长的一段停顿之后,他还是收回了手,把宁远和衣塞进了被子里。 “好好睡吧。” 宁远闭上眼睛,向他道歉,“对不起。” 夏林叹了一口气,“算了,下次不要再玩失踪游戏了。圆圆,一次可能新鲜,多了就一点也不好玩。” “不会、不会了。” 宁远喃喃着,像孩子一样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 夏林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和宁远谈谈某些事情,可接下来的几天,宁远都恰好没空和他说话。第一天夏林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埋头做着创业大赛的设计海报,第二天要写开题报告,第三天更忙,很多人都围着他,吵吵嚷嚷地准备新一届学代会的投票选举。 夏林不是个好记性的人。过了几天,他也就忘了。 宁远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夏林,在潜意识里,他似乎知道夏林想要和他说些什么。他的挑逗并不隐蔽,聪明如同夏林,怎么会不知道他对他有几分意思?可宁远明白,他永远也不能奢望夏林对他有所回应。期望越高,摔得也越惨。这是他不想再重来的经验。 所以,不需要夏林来面对面的劝告他“放弃”了。或许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他就能说服自己松开夏林这堆烂树根,跳进他应该去的森林。 因为,叫做宁远的这个人,只是个害怕寂寞的胆小鬼。 自从那天之后,顾七就消失了。 宁远试着拨他的手机,永远不在服务区。打他家的电话,没人接,也没有留言提示。等了两周,顾七也没有联系他。宁远把玩着手里的钥匙,思前想后,仍然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冲去顾七家里。 毕竟他还是个“在逃犯”,碰上了怎么办? 盛夏的下午,太阳突然大了起来。 宁远在阳台上盘腿端坐了一个小时,终于鼓起勇气,拿出手机,按照小报上的指示,拨通了顾七医院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甜美的女声。 宁远小心翼翼地问,“请问,顾院长最近在医院吗?” 女孩轻轻笑了一声,回问他道,“你说的是老院长,还是新院长?” 宁远一时没听清,从地上爬起来,半个身子伸出阳台,“咦?” 女孩又笑了,“老的顾院长是年轻的那位,新的院长是他父亲。” 宁远顿时有些结巴,“他、他走了?” “他?啊,你说的是前院长。前阵子医院结构改革,他申请调去了南方的专科医院。之前也没有告诉通知一声,突然听到这件事,别说了你,连我们也吓了一跳。” 宁远撑在阳台上,白花花的太阳一晒,汗水就从额角漫了下来。他轻轻擦去,一时有些茫然,“是哪个市里的医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们也不敢问。您有什么事找他吗?” “不……也没有。” “好的。” 宁远道过谢,匆匆挂了电话,从阳台逃进了房间里。 就像是电影里的情节,顾七离开了这座城市。宁远不知这是不是如他所愿,那一天,顾七出门前的一切都如同往常。他不知道顾七是何时做了这个决定,但顾七没有给他挽留的机会,也没有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或许顾七也和他一样一直明白。 他们曾经都把对方当作救命稻草,可除了自己,谁又救得了谁呢。 宁远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好把眼角的湿意逼回眼眶。可是,一切都好像徒劳无功,他索性放松了身体,边哭边告诉自己,“振作点吧,宁远。” 夏林回来的时候,宁远正在收拾衣服和洗漱物品。 天很热,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边问,“你这是去哪儿?” 宁远把东西一股脑儿倒进自己包里,“有个朋友出远门了,托我看家。我过去住几天。” 夏林皱着眉头追问,“多久?” 宁远歪头想了想,“十来天吧。”说完,却又微微一顿,摇了摇头,“不,大概要半个月。” 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宁远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落下的东西,便把堆得鼓鼓的登山包背起来,朝夏林摆了摆手,示意再见。 “嗯。”夏林没有多说,转头打开了电视。 门轻轻地合上了,夏林踢开拖鞋,歪倒在沙发上。他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理智勒令他及时闭嘴。几天以前他已经告诉过自己,不能再过多地介入宁远的生活了。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不甘。夏林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宁远离去的背影,那种混沌不明的感觉越来越浓。他收回视线,仰头把酒灌进喉咙里,轻轻地“啧”了一声。 宁远小心地拿出钥匙,打开了顾七家的门。 顾七果然不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地,没有一丝生气。窗帘垂下来,长长地拖曳在地板上,把整个房间都遮得昏沉沉的。宁远脱了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18 鞋,走过去把窗帘拉起来,阳光顿时汹涌地闯进房间,让他不由眯了眯眼。 宁远放下包,把每个房间都转了一遍。厨房和浴室都是干干净净地,像他离去那天的样子。书房里也没有变,他摸了摸书桌,没有灰尘。可走进卧室以后,宁远突然像泄气了一般,‘扑通‘一声把自己丢在床上。 他知道顾七回来过了,因为,床很干净、很整洁,而方方不见了。 宁远蹭了蹭身下的床单,嗅到一股清新的香味,是顾七换过了。他想象顾七走进来,看见乱成一团糟的房间,空无一人的场面。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是愤怒、失望,还是轻松? 或许都有吧。 他给了宁远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但如同往常一样,宁远又一次地背弃了他。于是他终于选择毫不留情地离开。难缠又反复无常的野狗,总是会叫人厌倦的啊。 宁远将自己的脑袋捂进被子里,却依然止不住那蔓延开来的茫然与失落。 顾七曾经说过,‘人的心脏是身体里最难解剖的部分‘,即使亲手掏出来看,也看不到真相。宁远觉得自己就是这么个平常人,他读不懂顾七、不懂夏林,也不懂自己为什么那天要离开,到了于事无补的现在,却又顽固地想要等到顾七回来。 或许,他只是欠他一句抱歉。 接下来的两周是考试周,课程基本上都已经结束,不用每天跑去学校。宁远记下考试的日子,干脆埋头呆在顾七家里啃书,彻底进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状态。每次门铃一响,他都会先呆上几秒,再故作冷静的去开门。可结果总是令他失望,不是有人推销,就是他已经忘记的外卖小弟。有一次他在午睡,久久不停的门铃让他从梦中惊醒,他跳起来,蓬头垢面地冲出去,门外站着的却是敲错了门的水管工人。 夏林打过几次电话,问他怎么从学校里消失了。宁远随口搪塞了几句,夏林也就没再多问,只是把考试的时间和地点又统统交待了一遍。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打过电话。 宁远于是更加心安理得地过起了自己的隐居生活。只有考试前一秒,他才会掐着铃声匆匆走进教室。结束以后,又赶场似的匆匆离开。 每次站在门外,他的心里都会有那么一丝忐忑。开门之前,他总要先按一遍门铃。有时他会希望门里传来顾七永远那么悠缓的脚步声,有时却又害怕。 但等上再长的时间,也不会有人来应门。 宁远的心渐渐冷下来,他明白,顾七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考试结束以后的某天晚上,宁远正趴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电话却突然响了。 夏林说:“圆圆,创业比赛要开始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宁远沉吟了一阵,还没想好如何回答。 夏林沉默数秒,突然笑了笑,“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带东西去你那里。卧室的空调坏了,正好懒得修,现在家里热得要命。” 宁远急忙反对,“不用了,我明天就回。” 夏林吹了声口哨,笑道,“那好,我等你。” 第二天清早,宁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把顾七的家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房间变得如同他来时一样干净,他和顾七的味道都消失了。宁远打开门,把顾七留给他的钥匙轻轻放回鞋柜上,走了出去。 一回到家,夏林就抱着毛毯和枕头钻进了他房间。 宁远有点为难地看着他,他耸肩,“太热了,简直活不下去。我都有几天没能睡个好觉了,困。” “不能去找人来修?” 夏林已经扑到床上,瞬间占去了一半的面积,“打过电话,要不没人接,要不就敷衍我,老说过几天来、过几天就来。”说到这里,突然‘嘿‘地笑了一笑,“就和你差不多。” 宁远讪讪,不好再说他什么,只能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夏林把创业大赛的资料和计划都摆到了他桌子上,他细细看了一遍,再转头看时,夏林已经抱着枕头睡着了。 创业大赛是他们学校的传统,每年都会找一个知名公司赞助,从学校里选拔百个团队,各自写出一份商业开发报告,并且做出粗产品来观察市场效应。进入决赛的队伍,除了获得奖励以外,还有到赞助公司里实习和工作的机会。 对于打算一毕业就去工作挣钱的宁远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天像是突然一下热了起来,暑气很快就让宁远汗湿了全身。宁远起身把空调调低了一些,去简单冲了个澡,又回到书桌前坐下,重新看了一遍计划,对觉得不妥的地方做了些标注和修改。全部改完之后,他笑了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转头看了看客厅的挂钟,时间已经不早了。宁远凑近夏林,想要叫他起床。手还没有碰上,夏林倒突然睁开眼,吓得宁远往后一缩。 夏林眼神清亮,一点也没有刚睡醒的味道。宁远有一丝晃神,夏林摸了摸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洗过澡了?” “嗯。” “空调开这么低,你也不把头发弄干了再吹。就你这小身板,坐久了铁定感冒。” “刚洗完,不然怎么还湿着呢。” “嘿,想糊弄我,没那么容易。你都坐了一小时了,现在还不干,肯定就没好好拿毛巾擦过。” 宁远一呆,显然没料到自己的谎话会被戳破。夏林得意地笑了,露出一排大白牙,从床上跳了起来,“我去给那帮家伙打电话,来商量商量比赛的事。你他妈玩失踪的时候他们都问过好几回了,想着你呢。” 一通电话,没过多久,几个人都挤进了宁远的房间里。 他们这组设计的是环保纸袋,公司的名字简单随意,就叫green。当初也有人发过牢骚,说这名字太没新意。可整个组里都是懒人,拖来拖去,就干脆用上了。 这种环保纸袋用的是再生木浆,可以回收和再利用。这自然是他们的卖点之一,可现在这个年代,环保包装已经不少,光靠这点显然不能满足大众眼球。 宁远想了许久,决定在设计上下些功夫。其实这想法十分简单,在纸袋上设计一些特殊的边角,就可以把它从上到底折叠起来,变成一块小小的方形,他计算了一下长宽,甚至可以放进口袋。 不过,设计只是用笔画出来的构想,理论上可行,真正是否成功还不一定呢。 过长的浏海总是遮住了眼睛,宁远干脆扯下笔套,把浏海往上别了起来。以前同寝室的小六看到了,‘哇‘地一声笑了出来,“宁远,你现在这样儿真像个小姑娘。” 坐在他旁边的小五也凑近来打趣,“是像,挺漂亮的。我以前就觉得,如果宁远是个小姑娘,我就去追他。” 几个人顿时哈哈直笑,边拿脚踹他,“你他妈有病!”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19 小五滚到一边,不服气地嚷嚷,“我说的是实话,怎么了?” “那你也得问宁远同不同意呀。宁远,你说说,面对这表白,你有什么感想。” 宁远沉着地笑了笑,放下笔认真回答,“我找对象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他的东西不能比我大。” 夏林嘴里的啤酒‘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 众人先是一阵静默,小六张着嘴巴,呆呆地说了一句:“宁远,你藏得真严。没看出来,你这、这么黄啊。” 小五往旁边缩了缩,宁远又一笑,扯着他的脚踝把他拖了回来,手按在他的腰上,俯下身贴近他,那声音突然柔得像水,“要不这样吧,我们先来鉴定鉴定。” 小五全身一酥,呻吟出声,“别来了,我有反应了。” 几个人大笑着滚到地上,有人撞到一起,哎哟不止。夏林也跟着笑了,接着,他站起来把小五踹到一边,一屁股坐到了他的位置,突然之间眼神一凛,大有组长的风范,“正经点,都给我好好办事。” 最终还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完善的设计和策划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在校园里进行的小型贩售上,纸袋很受女孩子的欢迎。green闯进了决赛,虽然最后没有得到冠军,不过他们运气显然不错,赞助的公司正好是家日化公司,化学和环保成了受欢迎的两个关键词。过了两个星期,夏林和宁远竟然都收到了实习的邀请信和申请表格。 夏林捏着信封直笑,在表格上签了自己的大名,就要兴冲冲地寄回去。 “看来我们要从同学变成同事了,这就叫缘分哪。” 宁远苦笑,这害人不浅的孽缘。 夏林催促他,“快点填好信息,签好名,我帮你寄回去。” “好。” 宁远敷衍地答应着,却偷偷把表格藏进了抽屉里。夏林再问他时,他只说已经寄了。 宁远第一次见到玫瑰的时候,夏林和玫瑰之间已经成为了足够让人误会的亲密朋友。 有时夏林会在家里和玫瑰讲电话,已经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他也会去她学校里一起上课,听完全不懂的文艺美学。玫瑰的名字在宁远耳边出现的概率越来越高,终于有一天,玫瑰来家里做客,夏林把宁远丢在客厅和她面对面呆坐,自己亲自跑去下厨。 吃饭的场面和以往很多次如出一辙,夏林殷勤地夹菜,一顿饭里冷笑话不断。玫瑰安安静静地,一点也不吵人。可宁远觉得自己快被夏林吵得受不了了。 那时已经大四上,课程少了下来。学校里时常见不到这帮老油条的身影,该实习的都跑去实习,该考研的考研。过了好几天,宁远才抓住最近见到他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小五。 小五战战兢兢地坐下来,双手以猥琐地姿态护着自己的下体,宁远和气又真诚地笑了笑,柔声问,“小五,宿舍里还有空床么?” 小五老实地点了点头,“你们搬走以后,两张床都空着。没人睡,我就拿来放箱子了。” 宁远笑道,“那好,我想搬回来住。” 小五红了脸,结巴着:“好……我、我马上把箱子搬开。” 宁远正纳闷他的反应,他突然像鼓足了一口气似的,又接着说,“小远,其实……你用不着为我做到这个地步。这,这多不好啊。我觉得我还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那个,要再好好想想。你别急。” 宁远憋了很久,才终于吐出一口气,端正了脸色说,“好,我不急。你慢慢想,等多久我也愿意。” 小五一溜烟地跑了,过了几秒,风中又飘来了一句带着颤音的话。 “还有,我比你大!!!” 宁远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揉着肚子回家去。 夏林还没有回来,他给自己做了晚饭,干干净净地吃完,就开始慢慢收拾东西。收拾到差不多的时候,门锁‘咯噔‘一声响。夏林醉眼朦胧地打开门,只愣了一秒,就哼了出来。 “你又来了?” 宁远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丢了一罐给夏林,摇头道:“错了,这回没想玩失踪,只是想搬回宿舍住。” 夏林一愣,“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想,宿舍去实习的人多,平时一起也方便点。” “那我呢?我也去实习,有事就不能和我商量了?我俩一起就不方便了?” 宁远有些尴尬,却也不知该如何回话。想说“你都有女朋友了,我不想打扰你”,可又觉得矫情。夏林都交过多少任女友啦,之前怎么从没见他这么懂事? 夏林面色沉沉地走近他,静了一会,突然说:“宁远,你有问题。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了?” 宁远说:“没问题。” 夏林皱着眉,“说不说!” 宁远‘啧‘了一声,“没得说,我就是想搬走。如果你觉得租金太贵的话,我还是接着付我那一半。” 啤酒罐细细地响了一声,竟是被夏林捏扁了。夏林把手里的钥匙和啤酒罐一同顿在茶几上,咬牙切齿地问,“你行!这种话也能说出来,宁远,你要不是没心没肺,那就是有病。”他发了狠,大力推了宁远一把,“你他妈到底有什么毛病?!” 宁远跌在沙发上,背狠狠磕上扶手,顿时缩成一团,做不得声。夏林上前一步,似乎是要扶一把,却又收回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宁远垂头缓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笑了,一双眼亮得吓人,刀一样向夏林逼去,“你问我有什么病?这么简单的事,你都看不出来吗?夏林,我喜欢你。” 一定是痛意让他丧失了心智,他才会愚蠢地说出这句话。他知道,到了明天,他一定会后悔的。 夏林的气势突然一下全军覆没,看上去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啥?” 宁远带着笑,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夏林莫名地躲开了视线,再转过来时,那眼里多了一丝慌张和犹豫。宁远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结果了。其实在很久以前他就应该知道了,不是吗?夏林只是个贪心的任性的胆小鬼啊,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隔了许久,夏林才像仍然有些不确定似的,回应了他的‘表白‘。 “圆圆。从小到大,我喜欢的都是女人……” 果然是如他, , , 所料的回答,宁远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 夏林却固执地继续,“我曾经想,我的生命里会遇到很多花一样的女人。结果命运真的很神奇,第一个向我表白的女孩,就叫丁香。我知道这种思维定势不太对,可很多时候就是没法摆脱。” 宁远搓了把脸,说,“知道了。” “圆圆,我也喜欢你,可那好像不一样,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们、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吗?”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20 贪心的夏林,看吧,他永远也学不乖。 宁远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也不知算不算回答了他的问题。可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和夏林说话了,只想快点走,走得远远的。 可是夏林一把拉住了他,“不许走!” 宁远甩开他的手,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摔倒在地。他很快翻过来,用膝盖顶上夏林的肚子,拼命挣扎。夏林皱了皱眉,突然像十分生气似的,往他肚子上招呼了一拳。这一拳其实不重,可恰好压到刚才的磕伤。宁远‘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夏林顿了顿,松开了拳,轻轻揉上他的肚子。 宁远却不领情,一脚把他踹翻。两个人又扭在一起,夏林想要掰住宁远的手,宁远却泄愤似的一顿乱打。混乱之中,宁远的手肘突然击中了夏林的鼻子,血喷了出来。 宁远停了手,推开他,起身往外走。 夏林捂着鼻子,突然像小孩一样,有一丝固执和慌张,对着宁远的背影低低喊道,“你不要搬走。”血流进嘴巴里,他咳了一声。 最后,宁远轻轻地回了一声“好”。 宁远在酒吧喝了一夜酒,第二天上午有课,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回家拿书。 进了门,夏林居然和颜悦色地和他打招呼,还抱怨鼻子上的创可贴太难看。从他口里说出来,昨天发生的事简直就像是“对不起哦,你喜欢冬瓜可是我好像比较喜欢西瓜”这么简单。 幸而宁远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个性,匆匆睡了个觉,便也相安无事地去上学。 只是,他没有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收拾好的几个箱子,始终整整齐齐地摆在卧室里。 那时玫瑰和宁远已经成为了不错的朋友--任何还算谈得来的人,接触得多了,都会这样的。玫瑰偶尔会来夏林的教室里旁听。天气变冷了,夏林缺课的时间越来越多,可玫瑰还是来得勤快。这种时候,她就和宁远坐在一起,没头没尾地聊天。 有一天,中间休息的时候,宁远趴在课桌上小憩,玫瑰则一如往常地翻着那些他不知所云的美学巨著。 迷迷糊糊的时候,玫瑰突然点了点他。 宁远睁开眼,玫瑰细细地看了他一阵,眼里几番欲言又止,过了会儿,才有些踌躇地问,“听夏林说……你对他有点意思?” 宁远猛地咳了一声,脸色几变,慢慢地浮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怎么可能?” 玫瑰静静地偏头看着他。 宁远笑道,“他误会了。” 玫瑰眨了眨眼,也笑了出来,“那就好。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他,那我可能就要考虑放弃了。” 下课以后,宁远几乎是仓皇逃出了教室,像急于寻找沙地的鸵鸟一般躲进了自己的小房间里。夏林来敲门,他没有开。他叫他,他没有应。 那天晚上,宁远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只有十七岁,遇到了他第一次喜欢上的男生。那感情青涩又冲动,仅仅一个笑容,就让他觉得前景光亮。枯燥的高中生活快结束的时候,他选择了偷偷的表白。没有署名的信,对方竟然很快就知道是他。没有过多,宁远被他带到家里,他们上了床。脱下衣服的身体也是那么青涩,结束的时候,既痛苦又甜蜜。宁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在路上边走边笑。 然而第二天一切都天翻地覆。所有的人都知道高三三班的宁远是一个喜欢缠着男人的变态,自己斟酌许久的信被公之于众,贴在公告栏上被人阴阳怪气地朗诵。老师看向他的目光厌恶不已,走在路上,有人向他吐口水。他逃回家,却几乎被爸妈打成半个残废。 后来,他带着身份证离家出走了。 一边打工一边复习,就这样潦倒又难堪地活着。六月的时候,他是像贼一样偷偷溜回学校参加的高考。 凌晨的时候,宁远从梦中惊醒。 即使能感受到窗外的光,双手还是忍不住轻轻颤抖。往事历历在目,他永远不想再重来一次。他现在所有的,只剩下好不容易才一点一滴收拾回来的、可笑又卑微的尊严,他怎么能忍受再被摧毁? 宁远知道自己是真的怕了,他承认,他再也不敢去惹夏林了。 早晨起来的时候,宁远用冷水抹了好几把脸。接着,就若无其事地和夏林一起去上课。走进教室的时候,他看到了笑着朝他们招手的玫瑰,他先是一怔,随即也难看的笑了笑,比了个wc的手势,转身先去了一趟厕所。 洗了个脸,就冷静了。 时间还没有到,夏林倚在课桌上和玫瑰聊天。宁远坐下来,玫瑰拉住了他的胳膊,难得有一丝兴奋地问,“小远,你们家里有一间空房,对吗?” 宁远说,“嗯。” “那……”玫瑰突然有些难为情地抓紧了他,“我能不能搬过去住?我保证,按时付房租。” 宁远看向夏林,夏林只是支支吾吾地笑。 宁远笑了笑,收回被抓住的胳膊,放在课桌下,两手紧紧握着。想了一想,说:“再等一等吧,现在每天实习上课,兵荒马乱,东西乱得不成样子。毕业的时候我收拾一下,你再住进来。” 玫瑰眉开眼笑,“好。” 夏林在一旁笑话他,“工作了就有时间来整理了?我敢打赌,一定还是那么乱,不信你到时候瞧。” 夏林的预言最终还是没有成真。 因为毕业的时候,宁远消失了。 这个城市里再也没有了他的踪迹,他就像一只鸟,一直瑟瑟地把自己埋在寒冬之中,直到这时才想起迁徙。 宁远似乎什么也没有带走,满屋子的书、衣服、喜爱的游戏机和模型,都像从前一样摆在桌子上。 可夏林一进门的时候,就知道宁远走了。房子里属于宁远的味道消失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里只剩下了自己的气息。他走进宁远的卧室,打开抽屉,证明宁远身份的那些东西已经一一不见。 唯一留给他的只有一张白色纸条,压在上面的,是他熟悉不过的一串钥匙。 “我不陪你玩啦。再见。” 第5章 夏林爱不爱。 两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宁远不愿去多想自己为什么来到了南方。有时他会安慰自己,南方的空气大概更适合他。至少他住的这座城市,就总是带了点潮湿的味道,不会那么干燥,叫人喘不过气来。 到了十一月份,天气就开始有点冷。 见过客户之后,宁远从酒店撤回公司。时间尚早,还不到五点。宁远从玻璃门外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崔文和安然两个女人在聊天。 崔文是人事经理,安然则是管财务的。两个人都很少出门,整天窝在办公室里。 宁远一进门,安然就转头来笑着和他打招呼,“小帅哥,回啦。”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21 “嗯。”宁远不好意思地笑笑,脱下大衣,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乱成一团的书桌。上午出门时最重要的那份文件不见了,叫他一阵好找。 安然问:“结果怎么样?那个厂子的人不好伺候。” 宁远笑道:“还行。”桌面干净之后,宁远把手头的一份合同交给安然,笑眯眯地乞求:“安姐,这个你就帮我就给老板吧。今天没什么事了,我想早点回去。” 话音刚落,往里的一扇门就打开了。老板周瞳大步走出来,边数落他,“想瞒着我早退!宁远,你现在胆子不小了啊,赚不到钱,当心被炒鱿鱼。” 安然抿嘴笑道:“老板,你没机会炒他了,他业绩好得很。” 宁远穿起大衣,似乎对周瞳的威胁一点也不上心。周瞳走上前,摸了他一把,手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腰,贴上他耳朵轻轻道,“我等会也没事了,晚上一起去喝酒。” “行。”宁远朝他抛了一个媚眼。 宁远一早就知道周瞳对他有点意思。 当初面试的时候,周瞳亲自当主面。宁远是进去的最后一个,周瞳伸着懒腰,看了他一秒,竟然走上来轻佻地拍了下他的屁股,还正经地赞了一句:“好漂亮的屁股!” 另外两个陪面的老头听了差点背过气去。 宁远冷着脸笑了笑,瞥向他的下身,回答他,“谢谢,你的也不错。” 两人一拍即合。 简单地问了他几个问题,周瞳就通知他第二天去上班了。宁远没有犹豫,一早就揣着公文包去了公司。宁远对周瞳没意思,不过这人挺有趣的,而且,有一个不需要可以隐藏性向的同类上司,生活总会轻松一些。 ********************** 晚上,周瞳开车来接宁远去酒吧。 这种地方去多了其实也乏味。宁远不喜欢闹,通常只光坐着喝喝酒,周瞳老笑话他没情趣。灯光暗下来的时候,周瞳的手就变得没规矩了。不是揽着他的腰,就是色大叔似的在他腿上摸来摸去。坐了一会儿,他便笑嘻嘻地问,“今天晚上去我家吧?” 宁远也笑得花儿似的,“免谈。” 周瞳拿手敲他的额头,连声抱怨,“第三十次了,你还不松口!” 宁远说,“你还是找找别人吧。我嘛,既不够嫩,又没有肌肉,怎么说都不合你的口味。”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周瞳笑笑,见他没有兴致,也就不再多说。喝下几口,突然想起件事,便正经起来,放了杯子朝宁远道,“过几天要跟一家外企谈生意,做日化的。公司里就你是科班出身,我打算派你过去谈。” “找我?”宁远挺惊讶的,“我经验不足,要是搞砸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周瞳笑道,“当然是炒了你。” 宁远知道他不是玩笑,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会尽力。” 一个白白嫩嫩的少年从他俩面前摇过。周瞳眼前一亮,朝宁远使了个眼色,把车钥匙丢给他,就跟了上去。没过一会儿,少年就跟着他往外走。周瞳远远地朝宁远挥了挥手,笑得既奸又淫。 宁远苦笑,这就是让他自己开车回家了。舞池的灯光摇曳着,他把桌面上的酒一杯一杯喝完,才起身回去。有人上来问,“一个人?要我送你吗?” 他摆了摆手,一步一摇地走出门。车是开不了了,他把那辆炫得要命的保时捷弄进停车场,才这么一段距离,就让头晕得厉害。他干脆开了空调,把座椅放下,倒头就睡。 周瞳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回家了没。听声音正在床上哈皮呢,宁远撒了个小谎,说自己已经到家了。 有时候,宁远觉得自己挺羡慕周瞳的。他觉得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这一点,自己却怎么也学不会。 第二天早晨,闹钟准时把宁远吵醒。他闻了闻自己的西装,一身酒臭。可要他特地转回家一趟,他也懒得去,想了想,干脆就这么一塌糊涂地去上班了。 刚进公司,周瞳就冲过来,把他拉进了办公室里。 “祖宗啊,你怎么这副鬼样!快把自己收拾收拾,那家外资公司的人提前到了,等着十点和你见面。” 宁远吓了一跳,“这么快?我还没有研究他们的资料呢。” “我和他说了,事情还得过几天谈。不过他说要先见见你,了解了解情况。”周瞳动作利落,三下五除二地剥了宁远的衣服,把他推进旁边的窄小浴室,“现在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把自己彻底弄干净!” 宁远头昏脑胀地漱了口,抹了把脸,就把自己放到蓬蓬头下用凉水猛冲。周瞳倚在门上,色迷迷地看着他,边感叹,“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诱惑!” 宁远闭着眼,任他去看。水停了,周瞳递过来一条毛巾。宁远边擦边问,“是哪里的公司?” 周瞳说出一个名字,宁远顿了顿,动作慢下来,说,“哦。” 那是他曾经可能会去的公司,不过现在已经离他很远了。也不知道夏林在那里干得怎么样。 这个名字突然一冒出来,竟叫宁远心头一跳。突突地慌了很久,才缓下来。 还以为自己彻底忘了…… 算了,反正隔这么远,总不会再见面的。 周瞳问,“怎么了?” 宁远笑了笑,把毛巾丢过去,“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糗事,觉得有点好笑。” ************************** 宁远提早了一点到达咖啡馆,点了一杯摩卡,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慢慢翻着对方的资料。这宗生意并不复杂,宁远他们公司是原料供应商,交给对方去加工。两边各取所需,应当不会出什么大岔子,顶多能在出货量和价格上和对方磨磨。 宁远把资料仔细看了一遍,基本上琢磨了个大概。看到最后,对方公司负责人那一栏,倒是一片空白。 也许是还没定下来。他们的公司不大,或许对对方而言,这只是宗小生意,有些怠慢也属正常。宁远笑了笑,并不在意。做得成生意就行,何必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呢。 快到十点时,门口的风铃轻轻响了一阵。 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急匆匆地靠近,有人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重重坐下,宁远摆出笑脸,刚欲抬头,便听到他的问候。那声音里带着笑,还有一点微喘,“你好。” 听到这声音的宁远只觉得不可思议,猛地呆住了一秒,随即惊讶地抬起头来。 夏林抹了把汗,边喘气边朝他笑,“圆圆,你找得我好苦。” 宁远愣愣地,“你……” “帮人整理公司项目的时候,发现对方负责的人叫宁远。我吓了一跳,拿着单子找董事长,说要从研发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22 转到销售,负责这个项目。开始他不同意,我说要辞职过来找你,他就只好答应啰。” 宁远把手缩回桌下,嘴里发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体先于脑子行动,早指导他按紧了手边的包,似乎随时想要逃跑。 夏林叫了一壶茶,脱下西装,里面的衬衫早已湿透。他解开领口的纽扣,呼了口气,“我怕你又要跑了,想早点过来抓你,可又怕比你先到,把你吓退了。只好呆坐到九点,才从宾馆赶过来。幸好,你还在。” 他笑了笑,俊朗的眉目还是同以前一样光彩。宁远慢慢地收回了手,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低头去看桌上的资料,咳了一声,勉强堆起笑来,“碰上熟人,生意就好谈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咦?”夏林一愣,显然没想到宁远半句客套不说,就要进入正题。不过很快,他就顺着他的话说,“也好。早点谈完,我们再来叙旧。” 把供应时间及方式的部分谈完,双方都没有什么异议。谈到价格,宁远却毫不客气,瞄准周瞳给他的那个数字,半分也不松口,“就是这么多,一点也不能少了。至于货量,我希望你们能加个十吨,如果按现在的量,价格还要再加一些。” 夏林苦笑不已,摇头抱怨,“圆圆,你欺负我。进货渠道都是分配好的,你们的比例加重,别人的就要减少了。” 宁远说,“我们的货质量很好,你不会吃亏。” 这种冷硬的口气一说出来,不止夏林,连宁远也觉得有些尴尬。做销售的,平日里谁不是和和气气地说话。如果现在是同别人在谈,肯定已经惹得人掀了桌,更不要提什么谈不谈得拢了。 可对面坐的偏偏是夏林。 宁远缓不下来,夏林却也不想掀桌子,只能尽力维持脸上的苦笑,一边愁眉苦思。想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朝宁远道,“这件事我也不能做主,要和经理打个电话。要不这样吧,我们多加点进货量,可以比你们要求的更多也说不定。不过,你们也要适当地降降价。” 宁远答,“好。” 夏林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去给上司打电话。商量许久,还没有结果。宁远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夏林的视线却仍然不时瞟过来,像防着他逃跑似的。 挂了电话,他笑眯眯地走近,“加二十吨,价格降2%。行吗?” “等一等。”宁远说着,也给周瞳打了个电话,周瞳一听,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行、当然行!这价本来就有商量的余地,他愿意加货,自然是最划得来了。赶紧逼他签字画押!” 签了合同,事情算是搞定。宁远收拾好文件,仔细放进公文包里,心里长长地呼了口气,连那声“再见”也说得自然起来。 可事情显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顺利。 刚走一步,袖子就被人扯住了。他甩了甩,纹丝不动。夏林站起来,就像亲密的兄弟哥们一样勾住了他的肩膀,声音听起来虚弱又哀怨,“圆圆,我饿了。” “那正好,留在这里吃午餐吧。” “可是你也没吃,我们一起。” “我不用。时间不早了,我打算回家去休息一阵。” “啊,你要回家?那太好了!”夏林揽住他的肩膀,拖着他往外走,“好久没有下过厨了,不如我来帮你做饭。” 宁远简直莫名其妙,夏林自顾自地问,“你家在哪?” 宁远没答话,沉默地被他拉着往前。 夏林想了一想,突然笑了,“是椰林街向秀路118号三楼302。对不对?” 宁远惊讶地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 “嘿嘿,”夏林奸诈地笑着,“我偷偷问你老板要了你的职员资料。” 周瞳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个!宁远愤怒不已,甩开夏林的手,就要去找周瞳算账。夏林却又抓住了他,眼疾手快地拦下一辆出租车,把他塞了进去。 ******************************* 到了家门口,再不让人进门,就显得有点矫情了。 夏林果然哼着小调去下厨,菜一上桌,宁远就觉得有点难受。式样简单,都是他喜欢的,以前两个人偷懒的时候常吃的菜。 夏林帮他摆好筷子,盛好饭,眼巴巴地看着他,“吃呀。” 宁远拿起来夹了一口青菜,夏林便满足地笑了。 “圆圆,六百多公里,你真舍得跑。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把我们城里踩遍了!本来气得要命,心想一见到你就要把你很揍一顿。可见你现在好好的,好像又有点舍不得。” 宁远静静听他说完,脸上也不见什么喜怒哀乐。顿了一会儿,才说,“事情办完了,你下午就早点回去吧。” 夏林说,“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这里总不比家里。” “嘿,我也这么觉得。”夏林笑了起来,“要不你也和我一起回去。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有什么意思?” 宁远放下筷子,看着夏林的脸,平平淡淡地说道,“夏林,说真的。只要不让我看到你,我就觉得有意思。” 夏林的脸色终于阴了下来,筷子定在空中半晌,终于“啪”地摔到了桌子上。宁远看着他起身穿好西装,拿起公文包,眉头紧锁地往外走了几步,还是转过身来,朝他道,“我回去了。” 宁远说,“好,路上小心。” 夏林‘砰‘地一声甩上房门。 这桩生意谈完以后,宁远的世界又重新清静下来。可那颗心却不听话,一直过了好几天,才乖乖回到原位。到了晚上,宁远不再窝在家里,又同以往一样和周瞳一起去泡吧。喝到半醉,朦朦胧胧地回家睡觉。 但夜色之中,好像总有人在无声的盯着他,令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某种猎物。 是幻觉吧,他想,总算是喝醉了。 周瞳在一旁搂着他,他竟不由得靠近了一些。 某天下班的时候,宁远一走出办公楼,就被停在街边的一人一车吓了一跳。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词-- “阴魂不散”。 夏林倒是挺开心的,走上来和他打招呼,说了句“我送你回家”,就不由分说地把他塞进了车里,扬长而去。 宁远失魂落魄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夏林嘿嘿笑着,“我向上头交了一份申请,就被调到这里的分公司来了。以后更方便和你们公司合作嘛。” “哦。” 宁远一时不知道答什么好。车厢里一阵尴尬的沉默,夏林按下按钮,放起了音乐。 到了门前,宁远急匆匆地就要下车。夏林突然拉住了他,眼神深深地,直扎进他的五脏六腑,“圆圆,跟你说好。你不想见我,我就不去找你。可你要出了什么事,就一定要来找我。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23 ” 宁远浑浑噩噩地答了一声,“嗯。” 夏林轻轻推了他一把,他便跳下了车。车窗里是一张真诚的笑脸,模模糊糊地,他也回了个笑。花哨的车随即绝尘而去,宁远也平静地转身上了楼。 时隔两年,他还是不懂夏林。这些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还没长大的孩子气,还是怜悯的施舍?可无论是什么,宁远都不需要了。 夏林果然再没特意来找他。只是在上班路上、午餐小店、公司楼下,经常会凑巧有一个远远的相遇。 他招手,宁远就回笑;他不招手,宁远就当没看见。 接着擦身而过。 ****************************** 到了十二月,一年的黄金冲刺阶段,公司的生意也忙了起来。宁远平日里难得回一趟公司,多在外面跑,陪人喝酒、吃饭、抢钱。酒喝得越来越多,胃也越来越受不了。很多次,他都只能中途跑进厕所,把之前喝的吐干净,再来重新往肚子里灌。 做上司的不但没有嘉奖下属,反而恶狠狠地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以后有饭局都必须上报,经我批准了才能去!” 上报了,却通通不批准。 宁远于是安安静静地过了好几天。到了周五,周瞳出差了。中午休息完了之后,一进公司,他就被安然急匆匆地拉了过去。 “快准备准备,东北的一个大老板来了。负责应酬他的小林今天刚好拉肚子,下午就剩你在了。”安然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等会去陪老板吃个晚饭。” 宁远正觉得最近无所事事,便笑道,“好。” 安然嘱咐他:“记得拿发票,回头我再给你报销!” 没想到这一趟,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东北人都忒豪爽,不来小杯的,连白酒都是大杯地干。开场就连碰三杯,喝得宁远直叫苦。席间更是动不动就举杯相庆,满了又干。宁远跑去厕所吐了两回,到了席上还是被抓住不放,一杯接着一杯地来。等走出门的时候,他已经分不清是谁付的账,更别提拿发票这件事了。 走到街上,吹了一阵风,越发想吐得厉害。宁远拍了拍胸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里的酸气都直往喉咙里冲,忍不住奔到街边,对着一块荒草地拚命吐起来。 早吐了个七荤八素,肚子里什么都不剩,再用力也只是干呕而已。好容易撑着膝盖站起来,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张纸巾。宁远接过去,道了声谢。 那人说,“酒醉伤身,下次少喝点好。” 宁远勉强笑道:“我没事,谢谢。” 那人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好像见着什么有趣的事似的,“你还说你没事?我看你是醉晕头了。连我的声音都没听出来,还跟我说谢谢!” 他越说越起劲,“老子八辈子没听你说过谢谢啦,如果你没醉,那就是老天开眼了!” 宁远冷下脸,转身就走。 “哎,”夏林追上来,“你都醉成这样了,我送你回家吧。” 宁远推开他,“不用。” 走了两步,却‘扑通‘一下滚倒在地上。石子磕到了膝盖,疼得他低低“嘶”了一声。 夏林上来扶住他,又笑又气,“看吧。你就别逞强了,我送你到家就走,一秒也不多留!” 宁远抱着膝盖,只是固执地摇头,“真的不用,我叫朋友来接我。”说着,他拿出手机来,拨了周瞳的电话。周瞳在那头气得火冒三丈,先臭骂了他一顿,末了,还是气呼呼地叫他在原地等着。 宁远于是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等周瞳来。等着等着,就困了,脑袋慢慢下垂,埋进了膝盖里。可还是能感觉到旁边有人,高大又静默的身影带着一股沉沉的压迫感,让他有些难受,不由得微微发抖。 过了一会,一件厚厚的黑呢大衣落在了他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林突然轻轻拍他,“你朋友来了。” 宁远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周瞳从街对面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停到他面前,抬手给了他脑门一掌。宁远朝他傻笑了一下,周瞳轻轻‘啧‘了一声,满口的粗话都硬生生压了下去。 “回家去吧。” “嗯。” “自己能起来吗?” “嗯。” 醉了的宁远在周瞳面前倒是格外乖巧,自己撑着地面就要爬起来。可刚用上一点力,就摔了下去。周瞳眼疾手快,一把抄住他,揽到自己臂弯里。宁远乖顺地贴着他,周瞳走了几步,只觉得旁边有一道刺眼的视线刀子似的剐着自己。转过头,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暗处的夏林。 “你是小远的朋友吗?” 夏林没有回答,只死死盯着宁远。 周瞳也懒得多说,扶着宁远转身往自己的车那边走。两个人贴在一起,说不出的暧昧。夏林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简直要融进这片夜色里。周瞳上了车,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这人,只觉得说不出的奇怪。 到了家里,周瞳帮宁远除去长衣长裤,把他放到床上。月光下的身子白白净净的,周瞳看了又看,眼里的欲望越来越浓。脱了鞋,就上前压住了宁远,不安分地四处乱摸,“小远,来做吧。” 宁远半张着眼,清清楚楚地答道,“好啊。只要你不怕断子绝孙,你就来。” 周瞳下身一痛,感觉到他用膝盖狠狠顶住了自己。 “呵,我本来就只能对着男人勃起,怕什么断子绝孙!”话虽这么说,被人顶着也难受。周瞳泄愤似的俯身咬了他一口,松开了他,转身要下床去。 “好好睡吧。” 宁远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踌躇了一会儿,才含含糊糊地说:“周瞳,我想辞职。” 周瞳问,“嗯?” “我想……去别的地方走走。” 周瞳脸色严肃,在他身旁坐下,“说说,为什么。” 宁远侧过身,有些迷濛地对着他。周瞳鼓励般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温柔。那种神色,与他曾经无法忘记的一个人那么相像。就像是受到了蛊惑,那些事断断续续地从他嘴里溜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说没说清,可周瞳好像都听懂了。 他抽了一根烟,接着就朝他脑门上拍了一掌。 “就这样你就要跑了?你也不嫌累!” 宁远乖乖地说,“不累。” “就算你跑到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见面的机会。如果再见到他怎么办,卷起铺盖又跑?”周瞳摇头叹了口气,骂道,“你要躲的根本不是他,是那个傻得没边的宁远。可是小远,你要是赢不了自己,你就永远是个没种的懦夫!” 宁远就像出神了一般,安静地听他骂完。接着,那蒙了一层雾气的眼睛缓缓动了。 “你说得对。”他看向周瞳,点了点头,说,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24 “周瞳,你说得对。我一点也不怕他,我只是觉得有点难受。我也不是要躲他,我只是想让自己活得舒服一点。” 周瞳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抓住了。宁远蜷成一团,表情迷茫又无助,低低的声音里漏出了一丝哭腔,“要不,你告诉我怎么才能不那么难受?” 周瞳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俯下身抱住了他。 **************************** 第二天,宁远揣着周瞳给他的机票,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坐上了去西南的飞机。 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子,接待他的农家夫妇都操着当地口音,却很热情好客,帮他把租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宁远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山水人家,袅袅炊烟,觉得一辈子住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吃了一顿香喷喷的农家宴之后,宁远就和房东家的小孩一起出去散步。玩得累了,才背着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跑回家去。 乡下的夜晚比城里安静许多。宁远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繁星点点的夜空,没有映亮整片天空的灯光,也没有喧闹的车水马龙。躺在床上,全身都放松下来,很快,宁远便有些意识朦胧了。 窗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宁远微微睁开眼,只看到摇曳的窗页。他起初以为是起风了,再一细看,窗沿上竟伸出来一双手。接着一阵大的响动,一团黑影‘唰‘地一声从窗外跳了进来。 宁远眨了眨眼睛,认定自己是在做梦:这里可是三楼! 还来不及等他爬起来确认,那黑影已经像豹子一样跳到了他床上,锁住他双手双脚。宁远心中一惊,想要大叫,刚一张嘴,却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堵着他的是另一张嘴。那舌头灵巧地伸进来,滑过他的齿缝,叫他一阵战栗。这人的胡渣扎得他生疼,可那味道却更让他从里到外都疼得厉害。 忘不了的,他还是忘不了。该死的! 仿佛过了很久,那人才从他嘴里退出来,咬着他的嘴唇,含混不清地说,“别叫!” 宁远冷眼看着他,“夏林,你搞什么?” 夏林把脑袋抬起了一些,凶恶地与他对视,好像一点也不比他少生气。 “谁叫你总是玩失踪!老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竟然又不声不响走人,一走就走这么远。如果不是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你,老子又要把你弄丢了。” 宁远气得红了眼,“你找人监视我?” 夏林不服气地回答,“没错。臭小子,你干什么坏事我都知道。”他哼了一声,“你……你不但和你上司搂搂抱抱,居然还和他过夜。老子、老子真是被你气死了。” 宁远别开脸,只觉得他在无理取闹,“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夏林发疯似的对着他一顿乱咬,“宁远,你没良心!哪有人像你这样,嘴里说着喜欢我,又和别人不清不楚?” 宁远胡乱挣扎着,可夏林的力气大得惊人,简直就像铁箍一般。哪里一动,夏林就重重压上。宁远泄了气,摊开手脚任他胡闹。 “你不喜欢我,我自然就去找别人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你了?” “你……” 宁远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夏林打断,“我从来都只知道自己喜欢女人,突然喜欢上一个男人,当然要点时间去接受了。可你,你连等一等我也不肯。” “那……” “我也搞不懂自己怎么想的,就想去求个佛解解签。会看那种奇怪东西的只有玫瑰,我一犯傻,竟然跑去找她。后来,跟她商量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这是我的错,我道歉。” “可……” “没想到玫瑰这个女人这么阴险,她居然喜欢你!老子好不容易才说服她,要她住过来亲眼看看我们平时多么恩爱。结果……结果你就跑了!” 夏林就像是突然变成了宁远肚子里的蛔虫,一个字也不漏过。步步逼近,逼得他退无可退。 宁远突然觉得全身无力,这下,连反驳都失去时机了。 夏林贴近他,蹭了蹭他的鼻尖,“我搞不清楚自己,却又不想你走。我知道我霸道,可是……圆圆,你再等等我好不好,我保证,很快。我一定很认真,再也不胡来。” 宁远没有回答他。他不敢开口,因为吻又落了下来。 如果是曾经的他,该是多么欣喜若狂?可现在,他已经不敢坦然地去承受了。夏林的话让他好像跌入了一片迷雾里,到底是他太愚蠢,还是夏林太聪明? 他好像永远也分不清夏林话里的真和假。有那么一秒,那觉得自己是被珍视的。但很快,他又匆忙地否定了自己。 “圆圆,不要逃跑了……” 夏林在他耳边轻声喃喃,原本仿佛桎梏的双手渐渐松了开来,轻轻地抚摩着他的痛楚。炙热的身躯伏了下来,隔着棉被,包裹着他的每寸身体。吻落在眼睑上,湿润的,温暖的。 宁远突然有一丝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又跌到了梦里。 这是一个有些奇怪的梦,他想,醒来之后,他或许还是会继续逃开。只不过这一瞬间,倦意滚滚袭来,才叫他动弹不得。他屈服了,因为交缠的身体是那么撩人,让他不由有些情动。寂寞播散在空气里,仿佛只要一离开那具身体,就会将它缠住。宁远觉得自己就要被溺毙在这淫靡的梦境中,再也醒不过来。他笑了笑,竟然没有害怕,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夏林,不要自作多情了,他只是被周瞳派来出差而已。 (完) (完) 第6章 番外·别爱我。 宁远 监视器上。 夏林一如既往地走得飞快,又一如既往地撞到了一个女孩。这次的白衣飘飘,容颜清丽,连宁远都有些喜欢起来。 过了会儿,夏林欣喜地问:“百合?你叫百合?” 宁远站起身来,‘啪‘地关上了屏幕。 顾七觉得好笑,“你既然这么生气,为什么又要去看?” 宁远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激淋,头一歪,倒在顾七腿上,“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无聊。他就不能换一句话?” 顾七拍了拍他的脸,“那就只能问你自己了。” 冰激淋吃完的时候,夏林的邂逅也暂时告一段落。电话就像掐了秒表一样准时打来,宁远懒懒接通,表情倦怠地听着夏林说起自己‘生命中注定相遇的那个女人‘,偶尔唔嗯两声算是作答。夏林眉飞色舞,讲了半个小时有余,最后为了庆祝,还约宁远一起去酒吧猎艳。 宁远有气无力地答,“好。” 电话挂了,宁远跳起来穿衣服,边骂了一句粗口。顾七抽着烟,从烟雾里描摹他的曲线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25 ,怎么看都是人类的样子,脑子里的想法却老像个外星人。他连骂都懒得骂,只是笑话。 “既然烦到要骂人,何必把他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宁远极快地套好鞋,朝他撇嘴,“有人教过我,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他想了想,觉得好玩似的笑起来,“至于骂人嘛,情趣而已。” 顾七把他扯过去,给了一个叫人腿软的吻。 宁远好不容易才推开他,害怕自己反悔,又很快跳起来,冲出门去。 走到门口,却又突然想起什么。按着门把转过身来,像往常一样认真又清晰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顾七叼着烟向他摆手。 我爱你。 这是顾七沉迷的句子。似乎只要是这三个字,谁说出来的都好,他从不介意。宁远乐意满足他,而且从不觉得自己说这句话时带了一丝虚假。 他爱顾七。 这大概是真的。 因为夏林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总是顾七帮他修理的。 赶到公寓的时间是一小时以后。客厅里空无一人。 宁远慢吞吞地坐到沙发上,猜测这次被放鸽子的理由。是前任女友纠缠不清?或者突然想起要送丁香回家?还是路上再撞到一位蔷薇? 反正,夏林两个小时之内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他的晚上又落空了。宁远倒在沙发上,享受着这种奇异的孤独感,突然笑起来。 没过多久,门口突然‘叮‘地一声响。 宁远爬起来,惊讶地看着夏林走进,“咦,你怎么回来了?” 夏林皱着眉,眼里的疑惑愈重,看了宁远半晌,突然蹲下身来抱住了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丁香生病了,我应该在医院里照顾她,陪她过夜。可是我怕你不见了,像上次一样偷偷逃跑。你不声不响的,我能到哪里去找你?” 他说得十分艰难,吐字也含糊,宁远凑上去,他忽地往后退了一步,像害怕似的。接着,又迷糊地喃喃自语,“我马上就要亲到她,可为什么那张脸突然变成了你的?圆圆,为什么……为什么、我想亲的是你?” “你教教我,这是怎么了?” 宁远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上前,也没有回答。许久之后,那双深深的眼里突然露出了一丝怜悯。 夏林觉得自己发疯了。 他想冲上去,想把宁远压倒在地,狠狠地要他。咬破他苍白的皮肤,用舌舔上他的每一寸筋骨。他的下身早已蠢蠢欲动,可头脑里却有另一股力量在阻止着他,叫他快要发狂。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只要欲望一起,脑子就像被碾过一样疼得厉害。 无止尽的疼痛,将他折磨得低声呜咽出来--直到,一阵尖啸声从他身体里响起。 “啪!” 宁远看着夏林缓缓倒下。 接着,他走过去,轻轻地抱起他,检视着后脑那块烧焦的的区域和毁坏的芯片,像是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一般。 “又坏了啊。”他喃喃道,“真麻烦。坏得这么彻底,该重新做了。” 打开书房的门,便是他庞大的程序王国。一千一万个不能爱上他的夏林,由此产生。 (完) 第7章 番外·别怕爱。 进医院这件事其实也不是宁远乐意的。 周瞳又在电话里骂:“谁他妈叫你去挡酒了!你也不看看,人那么大肚子他能被灌倒?再说了旁边跟那么多人还轮得到你?拎谁来都比你中用!……” “行啦行啦,挂点滴啦。” 宁远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把人窝进被子里。护士姐姐过来了,提着盐水瓶对他笑。 宁远自发自觉地伸出手来等她扎。今天护士小姐的心情似乎不错,一针定了江山,接着哼了一句小调。 昨晚吊了一瓶,宁远已经从脱水的软趴状态里恢复过来,这会儿兴致正好,笑眯眯地撑着下巴打听:“有喜事呀?” 护士小姐也笑眯眯,“当然。今天顾院长下来视察,刚在我们护士站夸了好一阵,还分了一个红包,那叫一个大方。” 宁远怔怔地摸着下巴,“……怎么姓顾的都去当医生了……” 护士小姐瞪眼睛:“我们顾院长可再没第二个。” 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护士小姐就飘然而去。宁远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却也不敢乱动。毕竟来时吐得满胸口是血的场景太震撼,只有他一蹦下床,隔壁的病友就会急忙友情提醒,“有事?等等啊我帮你叫个护士……想上厕所?没事儿这里还有男护士,等等啊我叫他陪你上……” 来回两趟之后宁远就安分不少。再无聊,也就撑着下巴搭窗户上看看蓝天浮云,间或数数飞过了几只鸟。 数到第十只,盐水吊完了。 远远地从对门外科大楼走过来一群白大褂,那天风大,一群人衣袂飘飘,风采斐然。当中一人走得更是潇洒,宁远色迷迷地欣赏着,等他们走近来,还低低吹了声口哨,嘴里流氓气地嘟哝:“抬头、抬头。” 结果那人真的抬了头,春风里一张笑脸明晃晃呀明晃晃。 宁远几乎是同时把头缩了回去,接着迅速盖好被子,人蜷成团,标准的乌龟姿势。 过不久门“砰”地一声响了,宁远从被缝里看到一双熟悉的鞋停在床前。附近有些吵闹,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接着有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单人病房还有空位吗?” “有的,院长。” “把这张床推过去。” 急诊的活动床太好推了,仿佛只是一眨眼,地板的花纹就变了样子。 宁远冷静地掀开被单,跳起来光着脚往外跑,“男护士呢?我要上厕所!” 背后伸来一只手把他押回床上,力道精确毫不留情。 “跑呀,你跑呀。” 宁远苦着脸叫:“顾……” 话没说完,嘴已经被堵上。宁远吓了一跳,一吸气,顾七嘴里熟悉的烟草味就传了过来,几乎把他呛住。下巴上还有胡渣,扎起来疼。 旁边跟来的几个护士小姐已经吓呆了。 嘴被松开,宁远就骂“妈的”。顾七嘿地笑了一声,按着他的脑袋唰唰剥下他的病服,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衣,他二话不说继续往下剥,宁远手忙脚乱地抓住他,“哥!” 小护士们更加呆滞,显然顾院长的形象太过高大,这种流氓行径一时无法令她们接受。 顾院长刚好转过头来,云淡风轻地对她们说:“你们先出去吧,这是家庭教育。” ************ “我申请出院。” 经历了一次惨烈的家庭暴力之后,宁远严肃地说。 顾七拿着一根不知从哪来的牙签剔牙,温和地回答他:“不准。” 宁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26 远还要说话,他已经拎起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果篮,挑出一个苹果丢给他,“帮我削削。” 宁远于是边叹气边削苹果。 这个年纪的男人,因为喝酒喝到胃溃疡住院。没有哪位亲爱的来看看他照顾他也就罢了,居然还沦落到拖着病体给人削皮的地步。 这真是男人的悲哀。 在他灰心丧气的时候,顾七突然拍了拍他的头。 宁远忽然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只狗。顾七摸着他新剪头发后可算得上毛绒绒的后脑勺,似乎在等着他摇尾巴。 “好久不见啦。” ……这声招呼实在打得太迟。三年过去,宁远似乎已经跟不上顾七颠三倒四的风格了。 一时默然,顾七倒也不在意,慢条斯理地等着他削苹果。 最后一截皮掉落时,宁远说:“你房子的钥匙还在我这里,我等了一阵,没等到你回去。” “啊,那本来就是留给你的。”顾七接过去咬了一口,“想走就走了,没想过回去,在哪儿不都是一样呢。倒是你做了件傻事,等我做什么,你看,现在不是又见面了。” 宁远忽然想笑,当初郁闷的心思莫名就淡了。看顾七似乎也没有要听他道歉的意思,那句欠着的“对不起”也就跟着散了。 能再见面是个难得的惊喜,顾七叫他削几个苹果他都是愿意的。 想着又拿起一个苹果来削,顾七咬着半个说:“别别,已经吃不下了。” 宁远说:“你误会了,是给我自己吃的。” …… 以往多次对战,这是第一次在嘴上叫顾七吃瘪,宁远心里不由得吹了一声口哨。可还没乐完,顾七就把苹果往旁边一丢,抓着他的脑袋咬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唔……” 门口传来一阵轻微响动,顾七松开他问:“想吃桔子、香蕉,还是葡萄?前两样你都不能吃。” “……葡萄。” “好。” 顾七笑着拿起一颗葡萄,拿惯手术刀的手很快把皮剥了个干净。果肉晶莹剔透,顾七神情温柔地喂进他嘴里,两人看来真是亲密极了。 门嘭地一声被踢开,躲在外边偷听的某个人显然是再也听不下去了。 顾七假惺惺地“哎呀”了声,友善地同他打了个招呼:“居然还能见到你,真是缘分。” 西装革履的男人黑着脸,小护士从他身后伸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看着顾七,提醒他休息时间已经超标。 顾七潇洒地站起身,把宁远按回床上休息,“走了。” 宁远踌躇着问:“还能见吗?” 顾七一笑,故意语调暧昧地抚上他的额头,“别急,我晚上就来找你。” 旁边的人脸上又如愿黑了一层,顾七面色愉快地越过他往外走。 快到门口时,突然听见宁远在身后喊他的名字。顾七回过头,见他有些踟蹰地思索着,略带不安地问,“你……找到你的病人了吗?” 顾七微微笑着点头。 “那、那本书,我可不可以知道名字……对不起,我一直想去看一看。” “那是骗你的。”顾七笑眯眯地说。 ***************** 坐在椅子上的人换做了夏林。 宁远仍陷在顾七刚才的话里,想了许久,眼里才慢慢清朗。转头向夏林问话:“你怎么来了?” “顺路。”夏林熟练地削起完工一半的苹果,一张黑脸慢慢转晴。 宁远看着他仍是上班途中的打扮,笑一笑,也就不再多说。 来到这个城市一年多,他和夏林的关系也慢慢缓和。说是平淡,也不为过。可宁远觉得这样很不错,至少说起话来,要比从前轻松许多。 他早已说不清楚自己对夏林的感觉到底什么。但夏林陪着他的时候,他总还是开心的。 夏林把苹果切开了放在手心,削下一片递到他嘴边。动作轻柔,问起话来却有些语气不善。 “怎么又搞出这种事?” 宁远只能打哈哈,“应酬嘛,难免的。” “喝一次进一次医院,你这应酬还真是大动作。下够大本儿了啊。” “……也没那么次。” 夏林灼灼地盯着他。宁远一时窘迫,只好打了个呵欠,眼睛慢慢眯起来,拿装睡来应付。 哪知装着装着,竟真有些困了。 夏林的动作渐渐模糊,听着衣料摩擦的声音,好像是离自己近了些。宁远迷迷糊糊地听见他在耳边低声喃喃。 “你哪次醉酒进医院不是我守着……大一开始的迎新聚餐,那么多人,都喝得好好的。就你一个人躺下了,你说你次不次。” “那时候你还挺乖的,醒过来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了声谢谢,还向党和人民保证再也不喝醉了。结果呢?酒量不好,就会逞强。” “第二次就不乖了,躺了一天才醒,醒了又一句话都不会说。” “第三次竟然还敢叫我王八蛋。妈的,要是你醒全了这么叫,我早揍你。” 宁远突然就醒了。 “……毕业的时候,换成我喝醉了。可你早不见了……我醒过来,就我一个人孤零零躺着。守过你那么多回,也没等到你在边上陪我一次。当时还想着,真他妈亏啊。” 宁远转过头,夏林的脸近在眼前。再贴近一点,嘴巴就碰上鼻子。夏林说:“老子不想再到病房守你啦,所以,我刚去周瞳那儿帮你辞了职。这么一天到晚喝酒,哪成回事。之前没有告诉你,我和老五老六开了一家小公司,都是老朋友了,你要是愿意,就来帮帮忙吧。我替你喝酒,你也知道我的能耐,多少都不怕。周瞳叫我带话给你,你去哪儿他都同意,只要你干得痛快。” 事实上,在他破口大骂四个小时之后,周瞳最后的话是:“服了你了!小远你拿走,求求你放过我行么……” 他就这样欣然带走了宁远的归属权,可惜决定权并不在他手上。 宁远清清亮亮地看着他,夏林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眉角一蹙,就有了些皱纹,像是紧张一般。 宁远只好笑了,“你还是这么自私啊。” ******************* 视察的最后一站,仍旧是脑外科病房。 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从普通病房又转到康复病房,怎么说日子都是渐渐在光明起来。 然而,病房里的空气一天比一天安静,有时甚至静得叫人难耐。 叶梵越来越喜欢坐在窗前,也越来越不喜欢说话。复健难免叫人疲倦,若是迟迟没有效果,也总是会叫人产生一些抵触心理的。 顾七把白大褂脱下来,挂在墙边,拉过一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 叶梵转头来看他,眼睛弯弯地笑。 顾七伸手碰了碰他的嘴角,也跟着笑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醒不来 作者:道道岭 分卷阅读27 起来:“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叶梵点了点头,见顾七一直笑咪咪地等着,只好又加了一个字,“嗯。” 顾七满意地笑了,这才继续同他说:“今天碰到一个旧情人,几年没有见过,居然一眼就认了出来,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以前他老像一直可怜兮兮的小狗崽,今天一看,倒是长大不少,还会学着咬人了。” 顾七说着,似乎回想起了刚才的情景,嘴角又慢慢扬起,带着迷人的、温柔的弧度。叶梵细细看着他,突然也学着他的动作,轻轻碰了碰他的嘴角。 他觉得,那里面好像是有一点儿寂寞在的。 顾七抓住了他的手,“今天呢,我又送走了一个病人,除了你,就再没有人叫我挂心啦。” “昨天我开车去了香泉湖,哪里的花展已经要结束了,不过花还开着。湖边上一大片都是,漫开了,很漂亮,下次有空我就带你去看看。回来之前,我开车去那里的山巅上看了一场日落。坐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一睁眼,哪儿都是红的,太阳就落在湖中央。……我觉得那里挺不错,花啊,草啊,看落日啊,过日子啊,都不错。可惜只有我一个人,我想着找个人陪我,下次再去看一回,好像也不错。你觉得呢?” 安静一如往常,他于是像往常一样笑着,等着。 仿佛很久很久以后,叶梵说: “我陪你。” 分卷阅读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