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何方》 分卷阅读1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1 ================= 书名: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重生 长安城的暑天很长,岐山上的行宫内早已经有了凉意,长安城内却是依然暑热难耐。 司马淳撑起半边身子,有些愣愣地看着身上穿着的薄薄的夏衫长裙,这完全是一幅消夏的装扮。 可她明明记得,记得自己之前穿的,是厚厚的袄裙,里面蓄了厚厚的棉,都是自己亲手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呢,怎么这一会儿,就变成薄衣裳啦! 司马淳觉得头疼的很,人也有些懵,抬手抚了抚额角。 司马淳愣了一下,这手怎么变得如此白嫩了,手指上也没有起茧子,再看看四周,床榻四角垂下来的银香囊,屋内悬挂的层层帷幔,榻前的案桌上摆着香炉,此时正袅袅吐着香烟,堂下还有个方方正正的冰鉴,屋内的摆设无不精致清雅。 什么时候自己的撷英殿有这些好东西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待司马淳想清楚,便又头疼地晕了过去。 “还真当自己是这宫里的主子呐!三天两头的,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的!” “别说了,一会儿东边的那个听到了,又哼哼唧唧哭个不停,可烦人!” “行了,行了,快些把这里收拾了,这么热的天,咱们去凉快凉快!” 司马淳在迷迷糊糊中醒过来,隐约听见几个宫女说闲话的声音。 司马淳才醒,也没力气说话,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感觉飞出去的神魂终于又飞了回来。 这里,竟是自己曾住过三年的丹阳宫西配殿! 可之前明明是在撷英殿独自住了好多年,只记得当时自己正坐在窗前,一边与老嬷嬷闲聊着,一边亲手缝着夏衫,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晃动,那应该便是阿娘曾提过的地动吧,难道是那场地动之后,自己被宫人或是侍卫救回到了丹阳宫? 司马淳只觉得一阵阵毫无头绪地头疼,微微支起头,又口渴地厉害,却是眼见着那几个宫女出去,也提不起力气去唤住她们。 司马淳躺在床榻上左思右想,想不通自己怎么又回了丹阳宫,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变到了十一二岁的样子。 不过多年在撷英殿的生活告诉她,想不通的暂时先别想,本来就不聪明,越想越笨了可怎么好! 殿外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清柔动听的声音:“阿淳阿淳,你好些了么?” 这声音煞是好听,便如黄莺出谷,又如流水潺潺,听者只觉温柔,会不由自主地放下多思多想。 司马淳自觉在自己不长的生命中,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虽然多年未曾听过这道好听的声音,但此时乍一听见,司马淳还是如往常般缓下了神色,安宁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听啊! 又听得一把严厉的声音:“身为公主,怎可这般冒冒失失,大喊大叫!” 哦,这是翁姑姑了。 翁姑姑是这座丹阳宫的掌事姑姑,为人板正,总是一脸严肃地和你讲着什么“身份”、“规矩”,虽然司马淳往年一见到翁姑姑便有些害怕躲闪,但已事隔多年,她此时再见故人,心中还是很有几分小激动的。 进来的那小娘子,穿着月白色的襦裙,面如莲萼,肤若凝脂,目如秋水,让人一见便忘了烦恼。 她一进到殿中,司马淳只觉满室生辉,连头都不那么疼了,满含着笑意望着这小娘子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 只是这般绝美的小娘子,被翁姑姑几句教训,便嘴里嚅嗫着不敢再大声说话,一双美丽的眼睛氤氲着水汽,惊慌又似求救般的朝床榻处的司马淳望过来。 司马淳心里叹着气,在美人儿的泪珠儿将要落下来时,开口说道:“公主殿下,阿淳已好些了,您别太担心。” 是了,此时南梁已经覆灭,北齐正元帝一统南北已快一年,是为大齐朝。 为安江左人心,安抚南梁臣民,恩旨保留南梁皇室仅存的安乐公主与安宁公主封号,同南梁端宜大长公主留下的淳宁郡主一起,接回北齐长安皇宫,由皇后代为抚养,赐住丹阳宫。 而她,司马淳,正是南梁端宜大长公主的唯一女儿,淳宁郡主。 而之前的病倒,正是在安乐公主被赐婚给骠骑大将军穆白后不久,故人将远去,而在这长安 皇宫中,便只剩安宁公主与自己相依为命了。 司马淳与安宁公主内有所感,二人先后病倒了。 原来,自己这是重新来过一回啊! 司马淳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这美貌的小娘子。 这个美人儿,正是南梁文康帝的幼女,永庆帝、端宜大长公主的幼妹,末代幼帝的小姑姑,安宁公主。 而自己,应该要唤她一声小姨的。只是两人年纪相仿,从小便玩在一处,便是到了从建业到了长安,两人也分别居住在这丹阳宫的东西配殿,关系很是要好。 只是两人的相伴并没有维持多久,到了长安三年之后,安宁被新帝册封为妃,而司马淳便被远远打发到了撷英殿,一个熟识的人都没有,简直就像是进了冷宫一般,很快便无人问津了。 一旁的翁姑姑礼仪丝毫不差,带领着跟来的宫人们一一向司马淳行礼。 这些宫人们,面儿上都是恭敬非常的,可有几个是真心尊敬她们这些前朝的公主、郡主呢? 南梁皇宫里忠心的宫人,早在叛军攻入建业皇宫时,便被杀得七七八八了,北齐兵马攻下建业时又杀了一回,剩下的也被整肃地老老实实,不敢多说一句话,被留在了建业旧都里。 如今丹阳宫里当差的宫人,都是原北齐的宫人们。 她们并没有受过南梁皇室恩惠,更是明白这一统天下的大齐朝,不过是想拿这几个南梁公主、郡主,当个安抚人心的幌子罢了。 一切供应用度,自是最好,但是否尽心,便看人心了。 想到这里,司马淳原本有些重见故人的激动也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份小心翼翼。 别看翁姑姑总说什么“身份”、“规矩”,哼,要真重规矩、身份,这大齐朝的正元帝为何要从自己的外孙、南梁幼帝手上夺了江山呢! 司马淳有些不屑地撇撇嘴,却也不敢做得太明显,免得翁姑姑又抓住自己来一阵训戒。翁姑姑的威名,即使多年不见,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安宁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榻前,拉着司马淳的手,便淌起了泪。 虽然美人垂泪也很美,可司马淳此时却无心欣赏,心中有火气想朝她吼叫,可多年形似圈禁的生活让她已忘记如何发火,更何况,安宁又是这般的美人儿。 司马淳喘口气,轻声说道:“公主一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2 向身子弱,如今暑气未消,恐伤了身子,还请公主先回去歇歇,待阿淳好全了,再与公主一道读书。” 是的,安乐公主已被正元帝赐婚出嫁,但安宁公主年纪只比司马淳大一二岁,此时尚未及笄,正元帝尚未替她指婚。此时她们都与宫中其他的公主们一道在皇后处读书。 安宁公主很是听话,一边抽抽搭搭的,一边拉着司马淳的手轻柔地嘱咐她好生养着,便跟着翁姑姑回去了。 司马淳松了口气,已有多年未见安宁,此时乍一见面,心中有高兴,有激动,有伤心,也还有怪怨吧,她也不知要与安宁说些什么好。 是问她嫁给新帝做妃子后过得好么?还是问她为何从来不去看望搬到撷英殿居住的自己呢?或是问她…… 唉,还是罢了,各人有各人的人生,我替不了她,她也替不了我。 要说自己,搬去撷英殿后,虽过得平淡,倒也算是平安,要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地动,她也许还会继续平淡安宁地过下去,然后,到皇家寺庙出家…… 司马淳摇一摇头,不让自己再多去想之前的事,既然重来一回,那便好好地重来一回罢。 司马淳歪在榻上,看着几个大宫女点灯、摆膳。 果然不亏是翁姑姑教出来的人,当着她的面儿,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不多说一句,做事也都是井井有条的,大面儿上绝不会差的。简直都是一本本活动的宫律宫规。 这宫里的人,向来是不会和她多说什么的的,要是换成安宁,看在她那罕见的美貌上,宫人们倒是对她多有怜惜,偶尔也会发个善心,偷偷着指点她一二。 至于她司马淳嘛,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不用照铜镜,她也清楚地知道,那里有一块鸽子蛋大小的血红色的胎记,就在眉毛边儿上。 当年司马淳的阿娘,端宜大长公主,请了多少名医,用了多少种方法,一点儿也去不掉,后来司马淳又出了一场意外,左脸上留了疤,所幸当时年纪小,养到现在,疤痕倒已不太明显了。 本来便只算是清秀的一张脸,加上这么一块怎么也去不掉的胎记,司马淳便不能称为美貌了。 更何况她一直身处从不缺少美人的皇宫,这么一衬托之下,便是有人笑话她貌似无盐,她也只能咬牙认下了。 不过想当年在南梁皇宫,谁人敢笑话她司马淳啊! 司马淳的亲娘是大权在握的大长公主,她的外公是皇帝,舅舅是皇帝,连三岁的小表弟也是皇帝,谁人敢如此笑话她呢! 也只有之前那个谁,何叔宝那小子,总是丑八怪、丑八怪地笑话她。 唉,阿宝,战事一起,也不知他流落何方了。 如今在长安,大齐朝,司马淳的阿娘、外公、舅舅都不在了,连那小表弟也没了,司马淳已失了靠山,宫中多的是人明里暗里笑话她丑,谁又会在乎她怎么想呢。 在司马淳重活一回之前,她已经习惯成自然,能够对旁人的指指点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美丑自由我,管你是何人! ☆、安宁1 时已八月,秋风时不时袭来,带走了一阵阵热气,可长安城内的暑意依然未消,白日间依然闷热。 司马淳近日最爱的便是每日的日落时分,出丹阳宫向右转向那一片小竹林,这一条小小的林荫道便是司马淳新近发现的最为惬意之所了。 傍晚的凉风,消除了暑天的最后一点暑气,这可比整天窝在宫室内围着冰鉴舒爽多了。 司马淳在跟随的宫人们不屑又隐忍的目光中,在这条林荫道上慢悠悠地转着圈,边走边数着数,数到一千才往回走。 那教自己缝衣裳的老嬷嬷说过的,一定要多动动腿脚,到老了才不会走不动路。 唉,前世的自己,这个时候因才到长安不久,在殿中很是闹了几场脾气,奈何却无人理会她。 出了丹阳宫门,便觉得宫中人处处都在笑话她,因此成天待在丹阳宫中,顶多就到安乐、安宁两位公主那边串下门,连去书房与公主们一块儿读书的事儿,都在后来很少去了,安乐出宫嫁人后,司马淳常去的地方便又少了一个。 可以说,司马淳基本就没怎么迈出过丹阳宫的大门,直到之后的一道圣旨,便被搬到了撷英殿。 大门都不出,怪不得不知道附近还有这么好的地方,又幽静又凉快。 日落之时的太阳,已不会让人望而生畏,还透过竹林,让竹子染了层金色,让人只觉得心境平和。 司马淳抻了抻衣袖,唉,这衫子都洗得越发白了。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微微抬起头,瞟了一眼始终跟在自己身后半步远的大宫女,见她身上的夏衫也不甚新,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捶捶脑袋。 又记错了,此时正是大齐正元帝当政,正元帝向来简朴,那后来的宣安帝,此时还是太子呢。大齐朝奢侈不下于南梁的日子,还远远没有来临。 想到这里,司马淳便觉得没意思起来,还有两年的时光,太子便会登基,安宁公主成为新帝的妃子,然后自己就被搬到了撷英殿。 这一步一步的,难道真的还会如前世一般,毫无更改么。 此时司马淳心中有些烦闷,左右回到丹阳宫也无事,便想穿过竹林沿着另一条小道走回去。 这条小道,之前司马淳并未走过,她多走得百十步,便听得一道轻柔的声音说道:“听闻太子东宫中移植的莲花近日开了,安宁真是遗憾,尚无缘得见……”旁边还有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说着什么,司马淳不敢再往前走,只好等着那两道声音远去。 司马淳抚了抚心口,心下疑惑,那不是安宁么,在这深宫内院的,那个男人是谁呢? 看周围这些宫人们见惯不怪的表情,难道安宁这并不是头一回见那个男人了? 到底是谁? 司马淳忽而灵光一闪,两年后太子登基,安宁公主便被一道圣旨册封为妃。 莫不是,莫不是,那男人便是当今太子穆博! 司马淳心中一惊,顾不得大宫女在身后不停地说着“请郡主注意礼仪”,便提起裙子按原路跑回了丹阳宫。 司马淳一口气跑回了丹阳宫,站在自己的殿门口,看着安宁公主居住的东配殿紧紧关闭的大门。 安宁,安宁!你竟是这般早便认得了太子穆博么! 司马淳回想着记忆中的安宁,在建业皇宫中,安宁总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与她说些什么,她便只是温柔地一笑,那般美好,让人不忍对她产生恶意。 即使到了长宫皇宫,司马淳也是尽己所能地维护着安宁,翁姑姑训斥安宁,司马淳也会陪着她一同受训,安宁犯了错被罚抄书,司马淳便会帮她一起抄。 可此时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3 所见,安宁应该并不是那般脆弱之人啊! 司马淳摇摇头,将心口那口郁气努力摇出去,也罢,看来,安宁是注定要当皇妃的。 说起来,司马淳凭什么去维护安宁呢,在长安皇宫,她的的身份还不如安宁公主呢,人家好歹还是南梁正正经经的公主,是南梁末代幼帝的姑母,而她司马淳呢,不过是因着自己有个公主娘罢了,这到了北齐啊,这样的郡主又算什么呢。 还是咱们陛下仁慈啊,留下了这个无父无母的前朝小郡主在宫中抚养,不然她的下场指不定还不如那些宫人呐! 看看,这才是众人眼中的真相吧,以前啊,实在是自己自不量力了。 虽是早便想通,但司马淳的心中依然颇不是滋味。 不顾随后追回来的大宫女们气急败坏地叫器着礼仪,回到自己殿中,简单梳洗了一下,便歪在了榻上。 只是,心内却一直未能平静。 夏日时,正元帝携皇后与几位宫妃去了岐山的行宫避暑,此时尚未回归长安,太子穆博并未一同前往,依然留在长安城。 可是,皇帝不在宫中,作为太子的穆博理应避讳,内宫中多是太子的庶母与姐妹,再就是她与安宁公主两个了。 太子怎能如此不知礼,这天已日幕了,他还在深宫中徘徊!而宫内的宫人们对此还习以为常! 只望不会有什么祸事才好! 可恨自己前世时一味只知待在丹阳宫中,却不知这丹阳宫外,早已悄悄变换了天地。 另一边的安宁公主,倒是不知司马淳所想。 她心中只为又见到了太子殿下而欣喜,一旁的翁姑姑倒是不动声色的微微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穆博,礼贤下士,在朝中素有贤德之名。尤其是与行为放肆地前太子穆勇相比,现太子穆博更是有如君子一般。 未出阁的小娘子们见到太子,无一不为太子的丰姿倾倒。 安宁公主此时正看着案上的一只精致漆盒出神,一旁的大宫女见翁姑姑并不作声,便不由得大着胆子催促道:“公主,快快打开看看啊,这可是太子殿下送来的呢!” 安宁公主心中有丝羞意,但也有些喜不自胜,颤着手指将漆盒打开,却是一支牡丹花钗,精致无比。 大宫女打趣道:“牡丹国色天香,正合公主殿下美貌,待过得一二年公主及笄,此钗正当合用。” 安宁公主羞红了脸,将钗子丢回漆盒中,用丝帕掩着脸,不去看旁边的宫女,宫人们都自掩唇含笑。 翁姑姑却并不笑,只是声音也缓了缓:“公主还当谨言慎行,这后宫之中,还是皇后娘娘作主的。” 一语毕,安宁公主便垂下了头,半晌才应了一声:“多谢姑姑,我省得。” 安宁公主缓缓抚着腰上系着的一块汉玉双莲佩,闭着双眸,不多会儿,便无声地流下了泪珠。 身边的宫女待要劝解,却被翁姑姑打发下去。 待翁姑姑也转身离去后,安宁公主这才睁开双眼,瞪圆了眼睛,表情十分悲愤,想将手中的双莲佩掷在案上,抚了一下,却又舍不得。 便伏在案上哭泣起来,只见双肩抽动,却不闻其声,宫室内一片安静。 到岐山行宫避暑的帝后,终于赶在十五中秋之前回到了长安宫中。 沉静多时的后宫终于又热闹了起来,宫妃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中秋宫宴做着准备。 一时间,司马淳倒是觉得她常去的小竹林安静了下来。太子很少到丹阳宫外来了,司马淳也能稍微安下心。 司马淳看着眼前正拂着一幅画卷的安宁公主,皇后娘娘治下甚严,向来看不惯宫妃的脂粉色,这安宁却是这宫中的头一号美人,还是希望她无事罢。 见安宁看画看得仔细,便也凑近身子,好奇地看了过去。 这画,这画中竟是一池莲花,花开并蒂! 司马淳抬头看着安宁羞红的俏脸,氤氲的香炉烟气缭绕起来,烟气中,司马淳只觉有些看不清安宁了。 宫宴向来与司马淳无关,那般的欢乐,都不属于她们这样亡国的女子。 可在宫宴上,她们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与众人同乐。 司马淳年纪尚小,长得也不好看,诸位贵女们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即便有人当着面刺了这位淳宁郡主一句半句的,这位呆郡主都只会睁大了眼睛,毫不晓事。 时间一久,贵女们也不爱去搭理司马淳了。 而安宁公主却是不同,她在南梁时,便是出了名儿的美貌。 现在到了长安,也无人敢与她比美。 贵女们都不太喜欢与她待在一处,即便只是站在一处,都能被这位安宁公主比成了茅草。 此时安宁公主便是静静地与司马淳坐在一处,精神有些恍惚地不知在想着什么。在旁人看来,却是一位美人惹人怜惜的景象。 司马淳端起手边的果露,小口的啜饮着。眼睛并不敢到处瞟,周围虽没什么人过来搭话,她却知晓,很多人都在暗暗地打量着安宁公主这位第一美人呢。 这样的场合,司马淳实在是不想来,可是听说已嫁的安乐公主也会出席这场宫宴,所以,司马淳对今晚的宴会还是有些期待的。 唉,安乐公主! 安乐姨母,也是好久不见了! ☆、安宁2 中秋宫宴,自是君臣同乐。 皇帝施恩,臣子恭贺。 好一派君臣和乐之相。 正元帝已显老态,与几个亲近之臣说笑了一回,才饮了几杯酒,便与皇后慕容氏一道,回了凤仪宫。 留下了太子殿下与众臣子们在宴席中继续饮乐,皇帝终于离席,众人们也终是自在了起来。 女眷们在一处,没有了皇后娘娘那张严肃的脸,也自在了起来。 司马淳也如愿见到了安乐公主。 只见安乐公主身着高腰襦裙,云鬓高耸,流苏步摇,肤白貌美。许是饮多了酒,被烛火一照,满脸通红。 安乐公主见到司马淳与安宁公主,也很高兴,拉着司马淳的手问长问短,抚着司马淳的头,轻声说道:“阿淳长得越发像大姐姐了。” 这说的便是司马淳的阿娘,南梁端宜大长公主,安乐公主伸出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司马淳脸上的胎记,终是叹了一口气,“阿淳长了这胎记,真是有福啊!” 司马淳听在耳里,咀嚼了一会儿,却并未觉出什么多的意味来,她便暂且抛下不去想了。 前世自从安乐公主出宫嫁人,她便一直未曾再见过安乐公主了。 司马淳觉着,有许多话要说与安乐公主听。 以前在建业皇宫,司马淳虽是与安宁公主一同玩耍,只是因常常见不到阿娘,身边唯有小舅母与这位安乐姨母在旁轻声安慰。 如今,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 司马淳心中有了苦闷,安宁公主却是不抵用的,小舅母也不知此时身在何处,只有这安乐姨母,才可倾诉一二。 还未开口,便被安乐公主止住了。安乐公主伸出手指,抵了下司马淳的额头,笑着说:“真是个呆郡主,旁的事都不与你相干,你自做你的郡主便是。” 听得安乐公主这般说,司马淳虽然未曾太听明白她的意思,但话音倒是听清了。 是啊,她自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便是,成日里担心有个甚用。 安乐公主拉着司马淳与安宁公主的手,眼睛突地一红,就要淌下泪来,哽咽着说道:“你们在这宫中,好好地罢!” 司马淳与安宁公主听后俱是伤感不已。 尤其是司马淳听说安乐公主在中秋宴后不久,便会与驸马骠骑将军穆白一道,离开长安前往洛阳驻守,此后想要再见,怕是难了。 司马淳看着眼前的安乐、安宁两位姨母,心里知道,这样的团聚,以后怕是再也没有了。 安乐公主与司马淳、安宁公主一道离席,回到了丹阳宫。三人中,以安乐公主为长,故之前她住的便是丹阳宫的正殿,眼下,安乐公主虽已出宫,但这正殿尚无人居住。 安乐公主进得正殿中,红烛点燃,衬得窗明几净,琴书如旧,绣榻依然,安乐公主伸手拂过,不染半点尘埃。 安乐公主莹莹欲涕,强忍着眼泪说:“当初刚进长安城,觉得对建业颇是不舍,这会儿子到了丹阳宫,也觉得有些不舍了。” 三人涕泪纵横,相拥哭了一会儿,便有嬷嬷进来催促安乐公主离宫了。 亏着今日是中秋,宫人们看得不紧,翁姑姑也不在眼前盯着,不然三人连哭都哭不得痛快。安乐公主整理了一下妆容,便出宫离去了。 今日正是十五,此时那一轮明月照满纱窗,殿内四处都点着红烛。宫人们都在殿外守着,安宁公主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司马淳,轻声说道:“那幅画儿……”说着又咬着唇,有些难以启齿,“是,是太子殿下送予我的。” 司马淳吃了一惊,虽然心下早便明白那画的来历,可是在前世,安宁可是从未与她提过此事的,她根本就不知安宁与太子还有甚瓜葛的。 今生却不知为何,安宁会主动提前向她告知。 司马淳借着襦裙的宽袖,双手在袖中交握,一面听着安宁小声倾诉着与太子的几面之缘,一面却在思索,前世应是自己一直在丹阳宫中发着脾气,也不爱出门,安宁公主便不愿与自己诉说吧。 安宁公主轻轻推了司马淳一把,小声说道:“阿淳,你怎么不说话?” 司马淳有些难言,只好装作不在意地说:“安宁,你是想嫁给太子殿下么?” 安宁公主飞快地瞟了殿外一眼,见无人进殿中催促,伸手在司马淳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有些恼意,“说什么呐!我,我如何配得太子殿下!” 两人都沉默下来,亡国公主、郡主的身份,怕是要跟着她们一辈子了。 民间结亲,尚讲究个门当户对,更何况是皇家呢。 司马淳心下有些急,真想不管不顾得对安宁公主说,两年后她便会如愿以偿,成为穆博的皇妃。 可是这种虚无缥缈的事儿,说给谁听,谁会信呢! 安宁公主幽幽地说:“身在皇家,实在是诸多不易。若是,若是我生在普通人家,哪有这许多烦恼呢?” 司马淳不说话,她从小便住在公主府,稍大一点便在建业皇宫中,现在又是在大齐的皇宫,从来没有在民间生活过。 民间的生活,她只在听过的戏文、看过的话本与宫中一些老嬷嬷的闲聊中听到过。 只是她想,即便是在民间的普通人家,难道便会没有烦恼么! 司马淳有些无措,可是这些问题,暂时也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日子便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过去了,宫中的生活虽是精致,却也无聊。 因皇后慕容氏坐镇宫中,太子殿下便不太往内宫来了。 司马淳眼看着安宁公主越发瘦削,越发显得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大了,直让人看了颇觉怜惜。 可皇后慕容氏出身北方大族,祖上便颇重骑射,很是看不惯江南的女儿娇态。 安宁公主知道自己并不受皇后的看重,便在丹阳宫中称病不出。 司马淳也松了口气,终于也能跟着清静了不少,每日去向皇后请安,被那些宫妃、公主们指指点点,她也压力很大的好不好。 只是这日倒有个消息,让众公主们精神振奋了一回。 因来年正是正元帝的六十整寿,届时普天同庆万寿节。 燕王世子穆实特提前从蓟州前往长安,好做准备来年为皇伯父贺寿。 这段时日,燕王世子在长安郊外造了座庄子,才刚收拾整齐,收了不少名贵菊花在里面,便邀请太子殿下重阳前往赏玩。 太子殿下十分体贴宫中诸位姐妹,平素便无故不得出宫,特求得母后懿旨,重阳之际,将带宫中诸位公主、郡主一同前往赏菊。 前朝的朝臣们听说了,也纷纷称赞太子殿下仁厚友悌,皇后更是满意不已。 司马淳噘着嘴,并不想受太子的好,尽会收买人心,以为谁不知道么。 安宁公主不知司马淳所想,见司马淳对赏菊兴趣不大,便悄悄地与她说:“难道你还不知么?” “知道什么?”司马淳有些莫名其妙。 安宁公主掩唇笑道:“你可知,燕王世子那座庄子,是谁家替他造的么?” 安宁公主前段时间瘦得厉害,眼下心情好了许多,人便显得更漂亮了,笑道:“听说燕王世子那座庄子,美轮美奂,如今天下,只有两家能造得出来。”见司马淳还是糊涂,伸出葱白般的手指,点了点司马淳,“南何北冯,旁人不知,你如何不知?” 南何?难道是?江南何家?那,便是何叔宝他们家了。 世人向有所传,天下营造之冠,江南何家,江北冯家。 这两家传自鲁班祖师,天下营造技艺,无一不精。两家向来是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不想,眼下何家人倒是来了长安。 唉,不知阿宝此时在哪里呢?他那样的病秧子,想来也不会离开江南罢。 司马淳心头一动,前世,前世她并不曾听过什么燕王世子造的什么庄子啊,怎么如今,会突然冒出来呢? 司马淳心有戚戚,看来今生,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啊。 在诸位公主的期待之中,重阳节的赏花之期,很快便到了。 司马淳、安宁公主跟随着其他公主一道出了宫门,因太子殿下事先交待过,不想公主出行太过奢华煊赫,便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封街,但该有的卫队自是不会少。 所幸长安城内市井十分繁华,公主们的车队不久便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5 融入进了稠密的闹市中去。 司马淳与安宁公主同住一车,司马淳对市井十分好奇,不停地掀开窗帘,看着马车外喧闹的街市,觉得便是六朝古都的建业城也不能相比。 司马淳正好奇地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忽有一物从掀开的窗帘处飞了进来,正打在司马淳面上。 还不待司马淳反应过来嚷痛,安宁公主便一把抓过那物,并将司马淳的嘴捂上。 司马淳疼得都红了眼睛,安宁公主见她不会出声了,方才放开了她。 安宁公主小心地替司马淳揉了揉小脸,有些抱歉地说:“阿淳,这,是给我的东西。” 安宁公主见司马淳噘着嘴不说话,仔细听了车外的声音一会儿,便向司马淳摊开了手掌。 东西倒是不甚稀奇,只是一方蓝帕,包住了一枚白玉环,玉环内侧隐约有字。 司马淳还未看清,便被安宁公主轻轻推了一把,只见安宁公主小心翼翼地将那玉环与蓝帕收入袖中,安宁公主见司马淳晶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红了脸,小声说:“是太子送的。” 司马淳更加惊异了。好一段时日不见太子到内宫中来了,安宁又是如何与太子搭上线的呢? 司马淳没了看车外新奇的心,缩回到了车角,想到了话本上的一句话,“郎情妾意”。 司马淳觉得身上都起了疙瘩,她有些不明白安宁公主所说的缘分,她想,安宁总是要嫁给太子的,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吧。 车队行进不多久,便到了燕王世子穆实的庄园——如是园。 园中早有颇多贵女先到了,司马淳有些无聊地跟着几位公主们穿过回廊。 最漂亮的屋子,自然是在皇宫,最漂亮的花儿,自然是在山里。 这园子造的再精致,也不过是些死物,左右不过是些亭台楼阁,借山借水,没意思透了。 当初,她便曾与阿宝说过,阿宝还笑话她不懂欣赏呢。 女眷处传来一阵阵惊呼,司马淳有些想翻白眼,又怕大宫女们责问,只好忍住。 听得许多贵女们私语,“是何家三郎君来了!” 何家三郎君?那不就是何叔宝那个病秧子么! ☆、安宁3 何家三郎君? 这说的是何叔宝那个病秧子么? 这个念头刚一在司马淳的头脑中闪过,司马淳自己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姓何的,行三的,天下何其之多,怎么就会一定是何叔宝呢! 再者说,这里可是长安城啊,又不是在建业,当年的战事,整个何家都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更何况是阿宝那样的病秧子呢! 即便安宁说过,帮燕王世子造这座园子的是江南何家人,那,那也和阿宝没啥关系啊! 司马淳想通了这一点,先前那听闻“何家三郎君”五个字而变得有些高涨的情绪,便一点点的往下降,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一般。 安宁公主一直在看着她,觉得阿淳便和那池中的鲤鱼一般,气泡一鼓一鼓的,说不出的可爱。 安宁公主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司马淳,朝前方抬了抬眼,努了努嘴,司马淳愣了一下,便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叫她也到前头去瞧瞧热闹呐! 司马淳觉得似是回到了建业一般,身边的外公、舅舅、舅母、姨母什么的,甚至包括跟着的嬷嬷们,总爱和她提何叔宝,同样,他们一说到司马淳,必会提起何叔宝。 她就不明白了,阿宝有什么好的,做什么非得把她和阿宝一起比啊!不就是书读得比她好点,字写得比她好点,还有什么呀! 她也和那阿宝没什么关系呀!不就是小时候一起玩么! 司马淳面上的表情不断变化,小情绪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 嗯,我现在身处长安城,只是一个亡了国的、无父无母的前朝小郡主,和以前在建业时是不一样了。 司马淳努力了一下,才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有什么热闹好瞧的,我又不认得那些人。” 安宁公主拉着司马淳的衣袖摇了摇,一脸笑容让整张玉脸似是开了花,那么的明媚。 安宁公主说道:“我可不骗你,那何家三郎君正是你心心念念的何叔宝呀!”说着又有点不太好意思,“是太子殿子告诉我的。” 我的天!我什么时候对那个何叔宝心心念念啦! 你怎么知道那人就是何叔宝啦! 太子殿下和你关系已经这么要好啦! 你们到底是怎么搭上线传这些话的啊!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 司马淳只觉得有好些念头如潮水一般,涌进她本就不够多聪明的大脑里,她都快思考不过来了。她此时只够抓住其中的一个:阿宝,他也来长安了? 司马淳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宁公主,安宁不好意思地掩着唇轻轻咳了几声,来掩饰她此时微红的俏脸,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在注意她,便低下头轻声对司马淳说:“太子殿下说的,这座园子的图纸正是江南何家的三郎君给画的,要算的话,他应该半年前便到了长安。” 司马淳望向贵女们纷纷涌去的方向,呵,阿宝,原来阿宝早便到了长安么! 司马淳前世到了长安后便再没见到阿宝了,不想今生却能在此再见上一面,唉,故国远去,故人也远去了。 安宁公主眨了下眼睛,不明白司马淳如何这般垂头丧气。不过她一向温柔示人,并不追根究底地去问个究竟。 安宁公主偷偷地看了一直跟在后面的翁姑姑一眼,很小声地对司马淳说:“阿淳,你当真不去看看那何三郎君么?” 司马淳向她一撇眼,思绪太乱,并不想说话。 “那你,能陪我去那边走走么?”安宁公主说着,手指指向了另一边。 司马淳故作老成地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安宁,你近来怎么胆子变得这般大了?” 安宁公主的玉脸一下子更红了,抖动了几下嘴唇,想说句什么却也说不出什么来,便转过身子,赌气道:“阿淳不愿意就算了。”说着,眼圈都有些微微红了。 司马淳心下叹了口气,唉,真不明白自己重活一回的意义在哪里。 这段时日,她看待安宁公主,就像是以前看话本一样,安宁的故事就是话本里已经写好的故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这话本的结局了,你这话本便对我没什么吸引力了,更不愿意陪着你一起来掩这话本里的故事啊,很累人的啊。 司马淳知道自己心态有些问题,也许是多年在撷英殿形似圈禁的生活,让她的脑袋更不好使了吧。 也许,她是真的在怪安宁,为何自己已经安享荣华了,却放任自己不闻不问呢。 尤其是此时,还听说了阿宝的消息,原来阿宝,早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6 在半年多前便来到了长安。 司马淳觉得重活一回的自己,还是那么没用。以前在建业皇宫,所有的人都当她是小孩子,让她只要好好玩便好了;现在在长安皇宫,还是被人当成了脑子不太好使的呆郡主。 司马淳看着安宁公主摇摇而去的背影,十分不顾形象地抬手敲了敲脑袋,唉,安宁,又要哭了吧。 司马淳漫无目的地在园子里随处走动着,耳边是大宫女不停地唠叨。 唉,若是以前,自己一定又要发脾气了,现在嘛,有人不时地和自己讲讲话也挺好的,再说,发脾气也没什么用啊。 今日在这个如是园赏花的人很是不少,有不少世家豪族勋贵家的郎君娘子。 毕竟,太子殿下在朝野的威望还是不小的,郎君们若能得太子殿下的青眼,以后的仕途便可谓青云直上了。 而且太子殿下身边只有太子妃一人,太子本人是不爱声色,奈何膝下一直无子,皇后娘娘便传出了想为太子选几位侧妃的念头来,各家的贵女们都有些蠢蠢欲动。 谁要咱们这位太子殿下这般优秀呢! 世人皆知这位太子殿下知诗书,善骑射,为人十分谦逊仁孝,不好奢侈,“深肖其父”,对早已贬为庶人的前太子穆勇也是关怀备至,这简直便是未来的一代明君典范啊。 今日赏花,倒不如说看的便是太子殿下吧,再加上这园子的主人,燕王世子穆实,还有一个贵女们口中所传的何家三郎君。 何叔宝,营造冠绝天下的江南何家的第三子,本名何珖,叔宝是他的字。 司马淳叫他阿宝,却是因为,阿宝确实是何叔宝的小名。为了这么个小名,司马淳与何叔宝不知道打了多少架。 何叔宝自小便是南梁淳宁郡主的玩伴,只是这二人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却是不知为何,竹马叫青梅为丑八怪,青梅叫竹马为病秧子。两人便在这打打闹闹中长大了,直到叛军攻进了建业皇宫…… 司马淳又敲了敲脑袋,多久之前的事了,怎么这段时日,总是会想起来呢! 司马淳回过神来,发现安宁公主已不见了踪影,也没看到其他的贵女们,身旁的大宫女倒是尽职尽责地一直跟着自己,可司马淳也不好去打听安宁的下落,生怕给安宁带来什么麻烦。 想着有翁姑姑跟在安宁的身边,想来安宁也不会出什么事。 司马淳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发现自己已顺着回廊翠竹绕出了竹林卧石,来到了一个曲折迤逦的所在,一带竹篱笆围着竹屋数间,司马淳因正在竹屋的后面,也不知那地界儿叫个什么名儿。只是回身去看,又能看到那一圈的回廊下,花团锦簇,往来翩翩。 司马淳觉得有些意思,原来自己转来转去,也并未走出太远,,但沿路的景色,倒是变换了几番。 心下有些满意,这个阿宝,画的园子还挺不错的嘛。 司马淳心里高兴了几分,但面上却是不太显,在旁人看来,便是这个小郡主看起来有些呆呆愣愣的。 司马淳对这园子产生了几分兴趣,仗着有几个大宫女跟着,便继续朝前行去。 司马淳带着几个宫女沿着那数间竹屋后的小径转过一块巨石,便觉得一片凉风吹来,沁人心脾。 司马淳好奇一看,原来是一塘莲池,可惜花期已过,池中尽是残荷败叶。池边有水阁,司马淳便想着进去歇歇脚。 司马淳正又转过一块巨石,不料前头一道轻轻柔柔委委屈屈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安宁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殿下,皇后,皇后娘娘也不会同意的。”说着还抽噎了几下,“以后便不要再见了罢。”然后便有一道男声安慰了些什么,有些低沉,司马淳听不太清,但那声音倒是十分温柔。 司马淳只觉一道霹雳砸下来,这,这是安宁和太子! 不由自主回头看了看那几个大宫女,见她们果然都退后了几步,站在了花石的阴影里,垂下了头,一言不发。 司马淳后知后觉,连忙也向后退了几步。心里十分憋屈,这种听壁角的事儿,怎么又被自己碰上了啊! 司马淳捂上耳朵,不想听也不想看,她也顾不上那几个宫女心里怎么想了,估计有太子殿下在,宫中想必不会传出安宁的半句不好来,更不会牵扯到太子殿下自己身上。 司马淳还在用手捂着耳朵,没注意身后的几个宫女已经离开了,心里还在想着也不知安宁与太子走了没有。 突然觉得有个什么东西打了自己一下,起初司马淳以为是树上掉的什么果子之类的,也没在意。 一会儿又被打了一下,她放下双手,四处张望,真是奇怪,这儿也没什么大树啊,哪会掉什么果子呢! 然后头上又挨了一下,司马淳抱着头,心里已经有些害怕。 却听得“嗤”地一声笑,一道清雅含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丑八怪,你还好么!” 呀!司马淳有些呆了,还真的是何叔宝那个病秧子啊! ☆、安宁4 没想到,还真是何叔宝啊! 司马淳实在是没想到真能见到何叔宝的,毕竟加上前世算起,她已有好多年没见到这些故人了。 可是事实上,从她离开建业来到长安,也不过是一两年的时光。 司马淳抬头望着眼前这一身贵气的少年郎君,虽然依旧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但她还是觉得,眼前的阿宝,与自己记忆中的阿宝有些不太一样了。 何叔宝的母亲生他时是早产,年幼时的何叔宝便一直体弱多病,明明比司马淳还年长了两三岁,但与司马淳玩在一处,却常常被人误以为,何叔宝年纪要更小一些。两人玩闹时,何叔宝也从来打不赢司马淳的。 可是今日一见,却有些不同了。那张脸还是那般透白,阳光一照,便如玉做的一般,那么的,不真实。 司马淳又有些呆愣了,她看着何叔宝从一块巨石后转出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何叔宝却没和她客气,上来便敲了司马淳一记爆栗,又给她揉了揉额头,笑着说:“越发呆傻了。” 司马淳迟钝地向后退了一步,终于“啊”了一声出来。然后便慌慌张张地回身去看那几个宫女,发现她们已经不过那处了。 这才又走向前几步,急切地问道:“你怎么走这儿来啦?这里,可是女眷待的地方,要是被人看到了……”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傻啊!”何叔宝似笑非笑得看着司马淳,“这园子再没有比我还熟的了。” 说着拂了拂衣袖,“我此来,便是想来看看你,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傻。” 司马淳下意识地反驳道:“你才傻呢!” 司马淳觉得自己语气不够友好,便放轻了声音说道:“安宁说你早便到了长安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7 ,怎么……”怎么不早来看她呢?司马淳咬了咬唇,到底没说下去。 何叔宝也轻声回她:“你深居宫中,平素也出不了门,我如何来看你呢?”说着,眉眼闪过一丝复杂,“太子与安宁……” 司马淳猛地一抬头,没防住何叔宝正低下头来,两相一磕,司马淳便“嗷”地一声抱住了脑袋。 何叔宝也捂着下巴,真是说不下去了。 司马淳却记得刚才的话题,“安宁她,她与太子的事,连你也知道了么?” 何叔宝一边留神着四周,一边说:“他们的事儿,你别掺和进去,当不知道最好。” 见司马淳还是不明所以,便无奈地笑了下,“对于安宁来说,傍上了太子,自然是好事。但这事吧,毕竟上不得台面,而且,宫中,还有个皇后娘娘呢!” 安宁有太子殿下做靠山,自然是不错的了,尤其这个太子殿下在不久的将来,还会继位为新君。 只是,阿宝,你们眼下这般大张旗鼓地接近太子,到底所图为何呢? 前世时,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你们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出呢? 你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我却半点不知情。 你们听凭我在宫中蹉跎近十年,到如今重来一回,我还是被你们蒙在鼓里。 阿宝,阿宝,你真的是我认得的那个病弱娇气又倔强的阿宝么! 你到底,有没有将我当成好友呢! 司马淳依然呆呆愣愣地看着何叔宝,又听何叔宝给她讲了园子里的一些景致,缓缓开口说道:“阿宝,今日能再见你,我很高兴。”说着便朝何叔宝笑了笑。 何叔宝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揉了揉司马淳头上的两个花苞苞,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衣袖里摸出两个金铃铛来:“呐!这个拿去玩罢!” 司马淳便笑开了颜,欢欢喜喜地接过来,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似乎方才那个,突然间有些伤感的司马淳,是何叔宝眼花看错了一般。 司马淳听何叔宝叮嘱了几句,便按他指的方向,绕出了竹林。 安宁公主与翁姑姑带着那几个先前不知去向的宫女正站在大道边的树影底下等她。 司马淳提着裙子蹬蹬地跑过去,安宁公主拉住她,手指在袖中将她轻轻一捏,司马淳与她对望一眼,两人并未说话,便像从未在园中走散一般,继续游园。 身后的翁姑姑与众宫女们,也都垂着头,半点不提方才的事。 司马淳心下明了,这应当是被太子殿下敲打过了吧。这位太子殿下的手段,不容小视啊。 要说老皇帝还在位,却出了这么一个贤德的太子,谁心里不会咯噔一下啊,可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朝野上下,他都能左右逢源,连皇帝陛下对他也是赞不绝口,这人,实是位人才。 这样的人物,他的私情之事,即使阿宝不说,司马淳也是打定了主意,绝不多说一句话。况且,她想说话也够不上吧。 司马淳与安宁公主一道,走回到了园中的回廊中,前方却是临湖的一石船坞,正有不少贵女在里面说笑玩乐。 司马淳进去时,正听得一道温雅有礼的声音说道:“此园景致不错,宛如画中,不如我等在此联诗作赋,不负此番美景。” 说着还吩咐下人备纸笔。司马淳听得翁姑姑在旁小声地指点安宁公主:“这位是太子舍人崔适家中的小娘子。” 哦,这位崔适,也是南梁的旧官儿吧,到得新朝,别的不说,这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司马淳边想着边打量这位清秀佳人,果然是一身的文气。 一个明快的声音响了起来:“咱们那笔字儿啊,只好上得帐簿,这吟诗作对的事儿,咱们可排不上边儿。湖那一头儿的郎君们都等着下笔呢,咱们也别凑这个热闹了。” 又有一道爽朗的声音道:“是啊,你们爱写个酸诗的,可别算上我。我看这园子,精致是精致,只是太小了,跑马都跑不起来,没劲儿透了。” 说完,两个娘子便旁若无人地商量着去郊外跑马的事儿来。 连司马淳这深居宫中又无任何消息来源的人都知道,大齐朝一统南北,结束了好几百年南北分治的局面,可这南北之争,从未停歇过。就连这后宅之中的小娘子们也不时地争上一争。 江南的小娘子身娇体弱,能诗文,而北地的胭脂却是英姿飒爽,善骑射。 司马淳倒是觉得各有各的好,完全不用比较啊。 这主要是因为司马淳的阿娘,南梁端宜大长公主就不是个娇滴滴的娘子。 她可是位掌兵事、主政务的实权公主。虽然司马淳自己是有一些娇气啦,可是她也很会欣赏各种不同的美女的啊! 船坞中的贵女们小小地争执了起来,只有几位公主自持身份,只在一边面带微笑地饮茶,丝毫不受影响。当着公主们的面儿,贵女们也不好太过放肆的。 待安宁公主进来坐下时,船坞里的贵女们都息了声,另外几位公主是不屑地,连眼都没抬起过。 安宁公主只淡淡地坐在那里,周围的贵女们便起了身,不愿与她坐在一处。安宁公主的绝色,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 司马淳静静地坐在安宁公主身边,看着她面上是不动声色的,但那宽大的衣袖里,一定是在搅着帕子,知道她心里也有不安,便伸出手抚了抚安宁公主,安宁便回之一笑。 司马淳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便疑惑地回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藕色衫裙的小娘子,圆圆的脸,眼睛亮晶晶的,正轻轻地拉着自己的衣袖,见到司马淳回了头,便抿唇一笑,小声地对司马淳说道:“你便是淳宁郡主吧。” 司马淳眨眨眼,似乎自己并不认得眼前这位小娘子呢。 这自来熟的小娘子见司马淳不答话,也不在意,笑嘻嘻地说道:“当年在建业,我曾见过郡主呢。我是何家的,阿露,何叔宝是我族兄。” “哦。”司马淳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句,心里却是炸开了锅。 你们江南何家居然也有人在北齐为官? 看这小娘子,在一众大齐的贵女中,也毫不扭捏,语笑嫣然。 我怎么从来不知,阿宝,你们何家除了营造之事,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啦! 既然如此,前世时,你怎么不来看我? 司马淳便兴致不高地与那何露应付了几句。 等司马淳与安宁公主回到丹阳宫中,天色已经渐暗。 安宁公主拉住正要跑向自己殿门的司马淳,轻声说道:“今日……” 司马淳看了她一眼,等她继续说下去,安宁公主正待要说下去,却见翁姑姑匆匆赶来,神色是难得一见的急切。翁姑姑带来了一个消息,皇后娘娘有恙,着各宫妃、公主、郡主前往侍疾。 司马淳并没有错过安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8 宁公主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喜意,随之便被担心与忧思代替。 司马淳低下头,难道,这也是他们所谋划的么! ☆、安宁5 皇后娘娘的的病情,几番起伏,却总不见好,宫中的气氛也跟着沉重了起来,连过个年都少了几分热闹。 正元帝与皇后娘娘慕容氏是多年夫妻,感情一向很好。当然,帝后和睦,这于朝中,是件好事。 只是这正元帝心下烦恼,连往年年节时都会给朝臣们赐下的菜品,今年都不太上心了。 倒是太子殿下,很是替父皇分忧,闲暇时拜望了几位老大臣,使得太子殿下在朝野中的名望更加深了几分。 二月十二花朝节之后,皇后娘娘的病情才有了好转,宫中的气氛总算不那么紧张了。不用侍疾的宫妃们也都有了几分心情,将自己打扮地花枝招展。 宫中未出阁的公主们,也能够在各自母家的安排下,出宫去散个心,踏个春。 没有母家的,诸如安宁公主与司马淳这样的,便显得有些尴尬了。 安宁公主与司马淳出自南梁,南梁虽已亡国,但正元帝一向礼遇南梁旧臣的,连带着这被摆在高位的安宁公主与司马淳都是接进宫中,由皇后亲自教养。 即便像安乐公主这一进长安城,便被正元帝许给了骠骑大将军穆白为继妻的,也是皇后娘娘作主,由宫中出嫁。 皇后娘娘虽是一向不喜江南女儿的娇媚,但作为一国之母的气度,还是在那儿摆着,以往对安宁公主与司马淳倒是不太差。 只是皇后娘娘这一病几个月,好起来后,似是连之前的表面文章都不爱做了,丹阳宫的事一概不过问。 司马淳心下有些糊涂,不明白,怎么连着数日,皇后娘娘都没有派嬷嬷前来问一问二人的起居呢?皇后素有贤名,不像是会任性妄为之人呐!这明摆的刷贤名的机会,怎么会放手呢? 司马淳嘴里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在去看安宁公主时,惊讶地发现,安宁似乎有些不太对头, 有时和她说几句话,她也是心不在焉的,又常常低头咬唇垂泪。 莫不是与太子有关…… 司马淳使劲地抽回思绪,不让自己去多想。可是她不想,并不代表别人不想。 这日,皇后娘娘慕容氏如常一般喝完了药,很有几分嫌弃地对候在一旁的荣芳说:“本宫这都好了,如何还要吃这药?” 荣芳姑姑打小伺候慕容氏,立时笑道:“这可是陛下特地嘱咐的补汤呢。”说着端起一早准备好的茶盏递给慕容氏,“等娘娘好全了,便可安心与陛下去岐山行宫了。” 慕容氏接过茶盏,笑道:“我倒是想安心呐!”说着眉毛便拧紧了,“这几日太子那边如何?” 荣芳姑姑小心翼翼地回话:“太子近来一直谨言慎行。” 慕容氏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满室便听得“噔”的一声响。 宫人们都低下了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哼,你别为他说好话,我还不知道他!”慕容氏顿了一下,“本宫就他这一个儿子,自是希望他一切都好,一般的要求,只要不过份的,本宫都依着他。只是这个安宁……”眼中闪过不屑。 荣芳姑姑小声说道:“奴婢看这个安宁公主,的确长得和天仙儿似的,也不怪太子殿下会看上她。” “光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慕容氏眉毛都要竖起了,“这宫里从来不缺少美人!本宫好不容易将他扶上太子位,他怎能如此不晓事!真以为陛下会一直纵着他为所欲为么!” 看那安宁公主那娇滴滴的样子,除了那一张脸,能对博儿有什么帮助?博儿真是被人给捧坏了,那前太子虽被贬为庶人,但人还没死呐! 皇后慕容氏虽为元后,但她并非是正元帝的元配正妻,正元帝还是皇子时,王妃是高氏,生了长子穆勇,只可惜高王妃福薄,还没等正元帝登上帝位,便撒手去了。 等正元帝登基后,便聘了鲜卑慕容氏的嫡女为后,才生了穆博。 慕容皇后实在是贤良,将穆勇视如己出,只是宠溺太过,前太子行为太过放肆,宫里宫外的劝戒一概不听,正元帝一气之下便将他贬为庶人,立了穆博为新太子。 这其间有多少事,不能为外人道也。 司马淳全部不知,她只知道,安宁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丹阳宫来个什么人,送来个什么东西,安宁公主都会战战兢兢的,手还止不住的颤抖,有多少次,都是靠司马淳拉住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 翁姑姑说了她好多次,她也改不过来。 司马淳叹叹气,心底原先那若有似无的郁气,在看到安宁公主这个样子后,也慢慢平息下来。 前世时,你也有过如此这般的无助慌张么? 相比之下,我那般一无所知确实是幸运啊! 也许是带着点幸灾乐祸吧,感觉心结解开了一点点后,司马淳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每日的饭量都有增长。与安宁公主真是鲜明的对比。 安宁公主双眼有些无神,可怜兮兮地问翁姑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是没有传消息进来么?” 翁姑姑垂着眼,回答说:“太子请公主不必太过惊慌。” 安宁公主摩挲着手中的双莲佩。又流下泪来。翁姑姑知道劝不住,便什么话也不说了。 司马淳过来时,安宁公主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安宁公主小声说道:“阿淳,你没什么要问我的么?” 司马淳看了她一下,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要问些什么?” 安宁公主望着司马淳,那左眉边的胎记还是那么明显,若是不看这个胎记,司马淳的长相还很是不错的,只可惜那块胎记…… 安宁公主抬手抚上了自己的玉脸,不知是对司马淳还是对自己说:“长成这副容貌,也非我所愿,可我也没得选择……” 安宁公主突然转向了司马淳,以从未有过的凌厉的语气低声说:“阿淳,我嫉妒你。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为什么,凭什么,总有人替你安排好一切!而我……”眼中瞥见翁姑姑进到殿中,安宁公主便不说话了。 司马淳诧异地看着安宁公主,完全不明白,安宁她为何会突然这么说,待要继续问她,安宁却是拿着帕子掩着脸,不再说话了。 司马淳只好回到自己殿中去琢磨了。 “总有人替你安排好一切!” 司马淳倚在榻上,反复地回想着安宁公主所说的这句话。 难道是说,自己在宫中,也一直有人在关注她么? 是谁呢?阿娘?不,阿娘早不在世了。 小舅母?也不会,小舅母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哪里能顾得上我呢? 难道是,阿宝?阿宝再有本事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9 ,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小郎君而已,逗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们倒是可以,这样的事,他恐怕不行。 司马淳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迷雾中一般,如果前世也有人在安排自己的一切,那为何她会在宫中蹉跎十年呢?可是这宫中的十年,自己也确实没出过什么大事儿。 司马淳觉得矛盾极了,她不能否认,前世在宫中十年,先住丹阳宫,后住撷英殿,虽然一直都是默默无闻,但也算是平安无事。如果这样的结局算是不错的话,那她确实应该感谢给她安排这一切的人。 罢了,罢了,不去想这些了,今生重来这一回,难不成还会不如前世么。 司马淳想通了这一点,便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司马淳便跑去了安宁公主那里,不顾安宁还在梳妆,拉着她的手说:“安宁,你相信我,你一定会好好的。” 安宁放下手中的花簪,笑了一下,说:“昨日我说错了话,阿淳你别怪我。” 司马淳重重地点点头:“嗯,我明白。” 是的,我明白,我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些儿女情长,但看你那焦急的样子,我也知道,这事儿,定不会太容易的。 你在情急之下,不由自主地嚷出了心里话,我真的不怪你。 我早便知晓,你嫉妒我。 你在建业宫中,不过是个母妃早逝的小公主而已,而我,是端宜公主之女,生下来便被封为淳宁郡主。 你与我阿娘虽是同辈的公主,你却远没有她那样的权柄,你除了那张如花的容颜,还有什么呢? 建业皇宫的众人,都只认为,你不过是我的一个玩伴。 可是我,是真心将你当成好小姨,好玩伴,好朋友的,我以为我真心待你,你也会真心待我。 却没想到,你嫉妒我,如今到了长安,我已靠山全失,你还在嫉妒我。 但,我不怪你。 你说的没错,我们都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如今在宫中,只有我们,相依为命。 司马淳垂下眼,不想让安宁公主看到自己此时的眼睛。 对于安宁公主来说,好消息来得很是及时,当晚,安宁便收到了太子殿下送进来的,一支金凤钗。 可是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倒是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废太子穆勇,被正元帝给召出来了。 ☆、安宁6 前太子穆勇,被正元帝给召回了长安。 这位前太子殿下还在太子位上时,每日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呼朋唤友,或外出围猎,或饮酒作乐。 这是朝中大臣们对这位前太子的一贯印象。 如果不是他居嫡长,早便不可能成为太子了。 这样的人,叫他站了太子位,以后为君,还不知要做出什么荒唐事呐! 好不容易,正元帝终于想通,改立了现太子穆博,诸位大臣们才放下心来,可谁知,正元帝又把前太子给召回来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朝中一片慌乱。 可不管朝中如何慌乱,由洛阳驶来的几辆并不太奢华的马车依然不疾不徐地进入了长安城。 御书房内,正元帝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嫡长子,正跪在自己眼前痛哭流涕。 眼前的青年是自己的嫡长子,当年元配高王妃早逝,自己还未登上帝位,有多少人劝自己再娶一位家世更好的王妃,好助自己一臂之力,都被自己拒绝了,便是为了这眼前的孩子,不愿他受一点点委屈。 为帝之后便册了他为太子,皇后慕容氏虽出身北方鲜卑贵族,为自己统一北地很是出了力,但也从未亏待过太子,尽心教导,谁知,唉,终是自己太纵着他了。 正元帝想起了以前的事儿,当初贬太子时,觉得这太子实在是太不争气,不堪为太子,甚至是连皇子都不配当,可这真将太子贬成了庶人,还将太子打发到了洛阳一座废弃的行宫里去不闻不问这几年,心里又时不时地想起他来,这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啊。 也不是说正元帝与前高王妃便是伉俪情深什么的,主要是,他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总是有几分期待的。 这是自己寄予了期望的孩子,从小儿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感情自然是最深。 这孩子,从小太张扬,不知收敛。这一点,不如博儿。 只是,眼下,博儿也有些放肆了。 正元帝想对穆勇说些什么,结果却只说了句:“往后,便不可再任性妄为了。”便让他退下了。 正元帝召回前太子穆勇,理由便是今年即将到来的自己的万寿节,六十整寿,很是希望能够父子团聚,朝臣们也不好不让他们父子团聚呀,唉,这天家父子,真是不好说啊! 宫里宫外都在为六月的万寿节做着准备,但这样的忙碌与丹阳宫没什么关系,与司马淳便更没什么关系了。 司马淳每日便是陪着安宁公主坐一坐,读一读书,反正是看着美人儿,眼睛还不会累,再就是偷听宫人们的议论。 是的,司马淳此时便趴在丹阳宫后的一排废弃的宫殿中,偷听偶尔路过这里的宫女们议论那位被废黜的前太子。 正元帝并不太好美色,所以他的后宫人数并不多,以至后宫之中有不少空置的宫殿,尤其是丹阳宫这一带,因是住着南梁的公主、郡主,周围的宫殿便没有安排有宫妃入驻。 司马淳也是近段时间才发现的,离丹阳宫最近的这一排宫殿,并无人居住。想来她前世之时,并不常出门,也就无从发现了。 自从安宁公主与太子殿下的私情渐渐被放上了明面儿后,丹阳宫的宫人们,把重点都放在了安宁公主身上,连带司马淳西配殿的宫女们,也时不时地到安宁公主那里晃上一晃。 司马淳也能时常从丹阳宫偷溜出来,到宫中逛上一逛。 当然,司马淳还是比较谨慎的,她并不敢在宫中随意乱走,也不敢走得太远,所以丹阳宫后的这一排废弃的宫殿,便成了司马淳继那片小竹林后的又一个时常溜达的地方了。 此时她便趴在这殿中的窗下,听外面回廊上的宫女们说话。 “是真的,废太子真回长安了!” “还废太子呐!人家现在是慎郡王!” “唉哟,不知皇后娘娘会气成什么样子呢!那慕容家的姑娘可是被他……” 几个宫女只是在这里偷下懒,但并不敢耽搁太长时间,没有说的太多,便匆匆走了。 半晌,司马淳从那殿中晃了出来,虽听不完整,但这前太子的事,看来真不是件美事啊,还牵扯了皇后的娘家。 司马淳心里啧啧了一会,便又晃回丹阳宫了。 同样不受正元帝万寿节的忙碌影响的,便是长安城中世家大族们似乎无时无刻不在举办的花会了。 这种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10 场合,安宁公主与司马淳一向是能不去便不去的,实在推不掉的,也只好硬着头皮去。 而这一次不能推拒的花会,便是由昭华公主在自己的公主府举办的。 昭华公主特特向司马淳与安宁公主递了花帖儿,她二人便只好在春光明媚的这一天,前往昭华公主府。 昭华公主的生母位份虽不高,但昭华公主是正元帝的长女,自小便很是受宠,几年前嫁了卢国公家的嫡次子,夫妻二人十分恩爱。 据说当年正元帝曾有心将昭华公主嫁入南梁,结南北两朝之好,但后来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嫁入南梁当了太子妃的,却是昭华公主的妹妹玉华公主,也就是永庆帝的皇后,司马淳的小舅母。 这些都是前事,暂且不提。 这昭华公主的花会可说是长安城内最炙手可热的花会了,不但有奇花异草可赏,更是能成就不少好姻缘。 世家的娘子们都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羞羞涩涩地出席,司马淳与安宁公主倒是没有这样的烦恼。 南梁公主的婚事自是有陛下做主,在正元帝发话前,谁都不敢抢在前面。 虽然原北齐的贵女们有些不屑于南梁公主的身份,但她的美貌却是流传甚广。 花会这一天,安宁公主都没怎么特地打扮,但当她出现在各位小娘子们面前时,还是让司马淳听到了抽气的声音。 司马淳有些想笑,安宁公主的美貌,可是很有杀伤力的。 而司马淳自己,也没怎么打扮,她才十一二岁,还小呢,看起来可爱便好啦。 司马淳也不管那些小娘子们怎么想,自己只悠闲地看这园中的花草。 当她被带到昭华公主面前时,她才知道,今日这花会,自己恐怕是不好过了。 昭华公主此时正坐在正堂中,周围已围坐了好几个贵妇。 司马淳正好奇这昭华公主为何要见自己,便听昭华公主冷冷地开口:“你便是那个端宜公主的女儿?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司马淳便抬头看向正位上的昭华公主,这位公主长得倒是很美,只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很是严厉,让人有些害怕。 司马淳以前从未见过昭华公主,当初从建业来到长安时,宫中倒是举办了宴会,来迎接她们南梁公主、郡主的到来,只是不巧,昭华公主当时并不在长安,所以此时正是司马淳与昭华公主的第一回见面。 但从刚才昭华公主那么冷的语气,司马淳便知道,这位昭华公主,怕是与阿娘有什么不和罢! 司马淳心下惴惴,但面上并不显出来。 她以为昭华公主还会再说些什么,诸如讽刺他们南梁亡国啊,别有所指说她司马淳呆傻啊之类的,不想昭华公主却并未再提她,但也未开口让她走,司马淳只好默默地坐在下端,耳边听着堂上贵妇们的欢声笑语,思绪却是飞回了建业。 这昭华公主怎么与阿娘相识呢! 可不是她司马淳看不起昭华公主,这自幼长在深宫的公主与能够带兵打仗的实权公主,可一点都没有可比性,阿娘怎么会认得她! 昭华公主与诸位贵妇们说完了话,似是觉得如此将司马淳晾在那里,她定是会不安慌张甚至害怕。 想到这里,昭华公主便心情舒畅地饮了口酒,眼睛却向司马淳瞟过去。 司马淳感觉到了那道视线,便垂下头,手指在搅弄着衣袖,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有些惨白,眼睛里还似是含着泪。 昭华公主有些满意,也不愿与这样的小娘子多说什么,便挥挥袖让她退下了。 司马淳出得门来,走到了回廊上,方才轻舒一口气,带着一直在门外候着她的宫女,离开了。 还没走多远,便听得一个声音惊喜地说:“阿淳,你也来啦!” 司马淳一看,这小娘子穿着嫩黄的衫裙,圆圆的脸,记得这是去年在燕王世子的园子里见过的何家娘子,阿露,还是何叔宝的族妹,便对她一笑。 两人便一起边走边聊了起来,待要走到小娘子们休息的水榭时,忽听得不远处,有几位小娘子在惊慌地奔走,还有下人仆妇的喊叫声。 司马淳与何露二人都不知出了什么事,也不敢近前,只好远远地张望。 司马淳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说:“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替我姐姐报仇!” ☆、安宁7 “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替我姐姐报仇!” 司马淳刚听得这么一句话,就见几个壮硕的仆妇把那说话的小娘子围住了,左右两边都有仆妇在掰她的手臂,地上还有一个婢子抱着那小娘子的腿在哭。 见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解除了,司马淳才随着众人围上去看个究竟。 那个行凶的小娘子,穿着身胭脂红的襦裙,发饰都散乱了。 再走近看,满脸的泪痕,哭的比别人更惨一些,要不是司马淳看到有仆妇从她的右手里掰出来一个金簪子,她都要以为这个小娘子才是差点被害了的那个呢。 被这个小娘子持簪行凶的,是另一个同样着胭脂红的娘子,歪坐在地上,靠着一个老嬷嬷身上,也在那里流着泪。 何露在长安时日很久,认得不少名门贵女,当下便悄悄地告诉司马淳:“那个嚷着要杀人的是皇后娘娘的堂侄女,慕容家排行第七的阿珊,坐在地上的那个是慎郡王的侧妃文氏。” 说着又眨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瞅瞅四周,凑近了司马淳。 司马淳一时没有防备,感觉何露突然靠近,下意识便后退一步,但立马便反应过来,小声地问何露:“什么?” 何露没太在意,凑近司马淳说:“前几年有传闻说,慕容家的六娘子被前太子给……”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司马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并没有再追问她什么,眼下也不好细说。 司马淳倒是觉得何露对长安的世家轶事很是精通,便与何露走到一边,听她眉飞色舞地讲长安城内的新鲜事儿了。 待司马淳与安宁公主离开昭华公主府时,府中发生的这件行凶事件已经无人提起了,但各位小娘子们回到家中会怎么说,那便不可知了。 司马淳与何露依依不舍地道别,只可惜司马淳住在宫中,两人来往十分不便,司马淳也不能随意出宫。 司马淳坐在马车上,闭着眼假寐,安宁公主安静地坐在另一边,只顾着看她手中的那块双莲佩。 司马淳悄然睁开眼睛,方才脑中回想了一下在昭华公主府发生的事,心下琢磨着,那慎郡王的侧妃,不正是前太子的侧妃么,现太子的母家慕容家的娘子现在要杀她,这新旧两位太子的事,可真不简单呐! 嗯,何露讲的那些长安城里的新鲜事,也挺不错的,下次碰上再让她多讲讲。 司马淳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11 自己在宫里一直很是清闲,自皇后娘娘病后,公主们读书的事儿便停了,如今也没有恢复,只是在各自宫内用功。 如此,司马淳便更清闲了,她如今与前世时大不相同。 前世是基本不出丹阳宫,如今,她每日三遍地到丹阳宫外的小竹林溜达,动动腿脚,然后回自己殿中练练字儿。 正元帝万寿节的礼物,她也早打算好了。 她年纪小,身边也没什么奇珍异宝,也没什么大才,写几个寿字儿便是。 想来正元帝如此仁慈,必然不会为难她小娘子才对。 练完字儿了便到安宁公主那边,与她一块用膳,再与安宁公主一起说说话儿,这一天儿便过去了。 在司马淳如此悠闲的宫中生活对比下,太子的日子似是不太好过,以至在那支金凤钗后,便再没送过别的东西进来给安宁公主了。 太子眼下是真不好过。 前段日子,昭华公主在府中举办花会,这本是件在长安城中很平常的事儿。 可谁知太子舅家的表妹在花会上,居然动手行凶,要杀慎郡王的侧妃。 本来在场的小娘子们均没有多言,昭华公主府里也一向严谨,慎郡王这才返回长安,应该也不会多话才是,这人不也没事儿么。 可谁知有两个御史,不知从哪听来了消息,居然在朝中参了慕容国舅一本,说他治家不严。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子一向贤德,定不会姑息皇亲国戚,太子便在朝中义正严辞地狠狠地演讲了一番,一般来说,这事儿便算是了结了。 谁想到,谁想到,这两个御史竟然又扯出了四年前的旧事,说是慕容家六娘子的死,有颇多蹊跷之处。 而正元帝为表公正,便将此案发回刑部重审。 四年前,可正是因为前太子杀了慕容六娘子之事,才让前太子之前被弹劾的事雪上加霜,朝中群情激愤,皇后伤心欲绝,正元帝这才下定决定废黜了太子,并在半年后改立了穆博为新太子 可眼下要重审,皇后娘家的事,又一次被扯了出来,这可就不太美妙了。 刑部这一查,便查到了正元帝的万寿节之后。 谁料到,正元帝在寿辰之后便病倒了。 正元帝早年连年征战,留下了不少的隐患,这一病,倒是把一些隐患都给激发了出来,以至竟一病不起。 但朝中的局势却是悄悄发生了不少的这化。 因慎郡王回归长安后,一直在王府中深居简出,府中王妃已逝,只有侧妃文氏,以往的那些侍妾,早在被贬离开长安时便打发了出去。 慎郡王在洛阳为庶人的那四年中,身边也只有侧妃文氏一人为伴,与以往纵情声色的形象大不相同。 而当年那个案子,眼下看来确实也有疑点。 朝中的老大臣们,很多都当过慎郡王的老师。 当年他们如此愤怒,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教出来的学生不成器,太让人失望。 而如今看来,慎郡王是浪子回头啊,实在让人老怀安慰啊。 这便好比一个好人与一个坏人,好人好那是应该的,坏人要是突然变好了,那可是更加了不起啊。 在这样的心态下,不少大臣们也偏向了慎郡王,慎郡王在朝中渐渐也能说上一两句话了。 司马淳在听何露说,慎郡王回到长安后,便一直在府中读书时,便猜到了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只不过这中间也没有自己什么事儿,虽是与安宁公主有些关系,但前世时,最终还是太子穆博登上了帝位的,有这样的结果,那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只是,还是有个小小的问题,前世时,司马淳虽是一直待在丹阳宫中,但前太子回归这般大的事,没道理她不知道啊。 这只能说明,如今与前世,还是有些变化了。 想到这里,司马淳也和安宁公主一样忐忑起来,这样小小的变化,能改变了既定的命运么? 安宁公主一直担心的太子穆博,正在东宫中发着脾气,太子妃也劝不住,直到有幕僚求见,太子才整理好仪容前去。 太子到书房一看,除了自己的幕僚外,还有一人,却是工部尚书何照。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何露的父亲,何叔宝的族叔。 何照前来,倒是有正事,因正元帝病倒,朝中大事暂由太子主持。 正元帝之前曾数次提过想迁都洛阳,但洛阳的宫室多处都残破不已,需要大力维修,便要工部派重整洛阳宫室。何照便是前来拿图纸给太子过目的。 没过多久,长安城中的变化更多了。首先便是宫中的人事变动,和禁卫军的换防。 对于禁卫军,司马淳了解不多,但宫中人事变动,倒是手笔不小。 连偏远如丹阳宫都有了调整,司马淳便觉得,这恐怕是不能善了了,因为皇后娘娘,又病倒了。 帝后都病倒了,前朝后宫便变得更加混乱,颇有些群龙无首的感觉。 不过这一切还是与司马淳没有太大关系。 说实话,她身为南梁的郡主,即使是亡国的郡主,可正元帝公开表示过,要将她们这些亡国公主、郡主以女待之的。 新旧两位太子,谁以后当了皇帝都不会太为难她们。 当然了,以安宁公主与现太子穆博的关系来说,司马淳当然是希望他能登上帝位的。 只是眼下看来,还颇有一番周折。 尤其是今日,司马淳居然破天荒地收到了何叔宝托人带进来的东西,这实在是太令人吃惊了。 要不是那一次曾经在昭华公主府中,碰到了何露,司马淳简直是要以为何叔宝已经离开长安了呐! 她之前可是在心里骂了何叔宝好几声“胆小鬼”的呐!幸好阿宝没听到! 司马淳拍拍胸脯,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又小心地左右看看,才赶紧将眼前这并不起眼的鲁班球收入袖中,进入内室,歪在榻上,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鲁班球。 东西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送进来的,其实这并不容易。 司马淳看着手中从鲁班球中取出的纸条,上面是曾经十分熟悉的字迹。 那是曾陪伴着司马淳的年幼时光的笔迹,何叔宝特地练成的。 纸条上,是何叔宝用左手写就的四个小字:诸事莫问。 司马淳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三千 ☆、安宁8 其实吧,司马淳与安宁公主所住的丹阳宫,其实防守极为严密,防的便是南梁的遗臣与南梁皇室之后有什么勾结。 之前司马淳偷溜出去,其实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 但司马淳是出了名的呆傻郡主,年纪又小。 除了开始的半年,总在宫中发她的郡主脾气外,其他时间她都是不声不响的,想来已认识到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12 自己的现状,只好乖乖巧巧的了。 人家这是根本就不在意这个淳宁郡主司马淳。 而安宁公主便更不用提了,那个美人儿,除了会哭哭啼啼,却连公主脾气都没敢发过。 人家是根本就没把她们俩放在眼里,人家怕的是那些南梁的遗臣们。 南梁其实也颇多能臣,南梁当初是怎么亡国的先不提,只是这些能臣要是不用,岂不可惜? 正元帝自诩为一代明君,明知是能臣,自然是要用的。 但是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心归顺大齐呢,那便只好暗中监视了。 帝王手段,这也算是正常。 而安宁公主之所以能够好几次收到太子殿下送的礼,那也是因为那位太子殿下的关系。 事实上,太子殿下与安宁公主这一段私情,也是正元帝所默许的。 新朝的皇帝娶个把亡国的公主,这从来就是个惯例。 只是正元帝当年将这几个南梁的公主、郡主接出建业城时,就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玉华公主,同时也是南梁年轻的皇太后给挤兑过了。 正元帝自己便有些碍于面子,不太好意思收用。 所以,只好将这般绝色的美人儿,让给儿子了。 所以,慕容皇后即便再反对这件事,再看不惯安宁公主,也只是怪太子行为太放肆不太庄重,安宁公主又太没用,她也并没真的做些什么,拆散他们这对鸳鸯什么的。 司马淳前世时在宫中住了十年,她再是呆傻,这么长时间也足够她想通很多事了。 再说回这何叔宝托人送进来的鲁班球,送东西到司马淳手里的,只是一个洒扫小宫女,可这中间有多波折,司马淳即便再不清楚,也能肯定不会太容易就是。 真想不到啊,这何叔宝的手,真够长的,居然能伸到了宫中。 这到底是他们整个何家手长,还是他何叔宝一个人? 司马淳愣愣地看着手上的纸条,自嘲地笑了下,阿宝可真看得起自己。 “诸事莫问”,呵,她又能问到些什么呢? 朝中的大事,司马淳是一点不知,也没什么人来告诉她。 只知道宫中沉闷多时之后,正元帝与皇后终于痊愈了。 朝臣们也都松了一口气,正元帝再不临朝,皇子们的事儿,可真不太好办。 各家的命妇们也都恢复去给皇后请安了。 这天正是皇后召了几位外命妇进来说话的日子,司马淳与安宁公主照常去给慕容皇后请安,皇后娘娘仍然只是平淡地与她们讲了几句,便让二人回去了。 二人从皇后的凤仪宫出来时,还碰上了太子妃。 太子妃杨氏,是前首辅杨征的嫡长孙女,出身书香世家,极为清贵。 杨首辅本不愿孙女嫁入皇家,奈何皇后与太子都诚心求娶,太子又是个极为出色的君子,这才应承了。 当时太子还不是太子呐,杨氏出嫁时只是个皇子妃。 不想一朝改天换地,杨氏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妃。 长安城都说杨氏女极有福气,只是可惜一直未能生下嫡子,也是一件憾事。 前阵子便传出,皇后娘娘有意要再选几位侧妃,好为太子开枝散叶。 杨氏为人贤惠,无不答应,只是内里如何,谁会知道呢。 司马淳边心里嘀咕着,边与安宁公主一道向杨氏行礼。 杨氏神色有些漠然,看都不看司马淳。从安宁公主身边经过时,还瞪了安宁一眼,但马上便恢复了她一贯温雅的表情,进了凤仪宫。 看来,杨氏这是已经知道太子与安宁公主这档子事儿了。 安宁公主脸有些红,眼内含着秋水,在那里强装着镇定。 唉,这事儿传出去确实不太美好啊。 司马淳便拉起安宁公主的手,二人一起向前行去,身后的轿撵一路跟着。 司马淳隐约得知,之前在昭华公主府出的那事儿,慎郡王的侧妃,一直被令在府中禁足,不得出门,怪不得这段时日也不见她进宫请安呢! 而行凶的那位小娘子,慕容家的七娘子,已经被慕容家迅速送出了长安养病,不知去往何方。 唉,都是可怜的娘子啊。 这年的夏天,正元帝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去岐山行宫避暑。 前朝后宫的一切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长安城中各家贵妇,又和往常一样热衷于各种宴会、花会。 而真正让人振奋的消息便是,晋王殿下可算是返回长安了。 晋王殿下穆群是从去年夏天领兵去攻打南蛮的。 这都一年了,连今年正元帝的万寿节都没赶上。 都怪那些南蛮可恶啊。 那些南蛮子本来归南梁管理的,但那一直便是名义上的。 实际上南蛮子一直都没有真正的顺服过南梁的,册封啊、赏赐啊什么的,他们都照单全收,要他们改口称臣,他们也能答应,可却是一点好处都不给朝廷啊。 南梁几代帝王,也曾派兵去攻打过南蛮。 可是那些南蛮子,一打不过了便跑到山里去,让人根本摸不着。 局面便如此僵持下去了。 现下是正元帝的大齐一统天下了,那南蛮杵在那里,未免太不好看。 正元帝也是个有梦想的,就想做成一个千古一帝。 若是他在位时能真正收服了南蛮,那可实在是大大的功绩啊。 于是便派了晋王为帅,出征南蛮。 谁知晋王殿下去了南蛮,南蛮便又躲进了山里。 晋王殿下全军在那边折腾了一年,也只是取得过几场小胜。 晋王殿下便想着啊,要在正元帝万寿节前打场大胜仗。 这样回长安贺寿,面儿上也好看些,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啊,这么样一耽搁,便误了正元帝的万寿节。 也不知道为何,正元帝却把晋王殿下给召回来了。 这晋王殿下穆群,他并不是皇子,他是正元帝的侄子。 他的父王是正元帝一母同胞的兄弟,只可惜英年早逝,只留下了晋王殿下这么一点骨血,正元帝怜他年幼,便把他接进宫中,亲自教养,正元帝与晋王的关系很是不错。 而长安城内的贵女们,之所以会精神一振,却是因为,这位晋王殿下,还缺个正妃。 ☆、安宁9 这位晋王殿下,曾经是有未婚妻的。 那还是他的父王在世的时候亲自定下来的亲事,只可惜那家的小娘子福薄,还未长成便早夭。 晋王殿下一向只爱在军中操练武功,根本不着急婚事,便一直没有成亲,房中也只有两个通房丫头。 当初正元帝征南梁时,便是带着晋王殿下一起去的,在军中可是有不少赞誉的! 这样的郎君,可不是全长安城世家大族眼中最炙手可热的结亲对象嘛!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13 晋王殿下返回长安,正元帝十分高兴,对他颇多赏赐。 虽是晋王对南蛮的战事结果不大好,但正元帝也深知南蛮难打,本就没指望能够一战了事的。 晋王倒是不太满意这样的结果,但正元帝有召,他也无法,再留在南蛮也无用。 自晋王回到长安后,便有不少世家的小郎君邀请晋王殿下郊外跑马、打猎,当然其中必是少不了各家的小娘子们跟随了。 正元帝也很操心晋王的终身大事,对于晋王在长安婚嫁市场里的抢手度,那是十分的乐见其成,还给晋王派了个任务,多带带宫里的姐妹去跑跑马,别忘了我们大齐的骑射传统。 楼倚霜树外,镜天无一毫。 南山与秋色,气势两相高。1 秋高气爽的这一日,十数个郎君骑马飞驰出城,间或还有几个小娘子穿着骑装夹杂在队伍里面,左右还有好些侍卫们护卫其中,几辆轻便的马车缀在最后。 这便是晋王殿下、几位公主与好几家郎君娘子们一起出城去了。 司马淳也跟在其中,只是这一次,安宁公主便没有随行了。 安宁公主因为听说太子殿下这一向不大出东宫,这一次秋游,自己想来也碰不上面。 安宁向来是个体贴人儿,对太子的忧思很有感触,她还是待在丹阳宫中忧太子之所忧吧。 而司马淳便不用想这么多了,她这么个小娘子,想来太子也不会在意。 司马淳能出宫,便很高兴了。而这一次若还能骑骑马,便更是高兴了。 一大队人马行出城后便在大道上疾驰,在晋王殿下看来,拖着这么帮子妇孺,其实这趟跑马也未能尽兴,但早有御史说他傲慢,他现在人在长安,也只好边翻白眼,边捏着鼻子忍受这帮子人。 晋王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跑出了老远,才准备停下来,等等后面那帮子郎君娘子们。 回头一看,除了身边的侍卫,倒还有个小郎君,正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一丈之外。 晋王殿下凝神看过去,那小郎君便缓缓纵马上前,在晋王身前停下马后,翻身下马。 晋王仔细一看,这人还真认识,不正是何家的三郎君何叔宝嘛。 当初攻打建业时,曾经见过几面。 何叔宝行礼之后,便站在一边并不多说话。 晋王却忍不住多瞧上一瞧。 这少年郎,当初在建业看到时,看他那唇红齿白的样子,还以为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郎君呢,和南梁其他的郎君没什么两样,文弱得很。 还真没料到,他的骑术还不错,看他也并不大喘气,想来也是游刃有余。 大齐的世家郎君,也多有不如。 晋王殿下会认得何叔宝,倒不是因为别的。 当年他随同正元帝攻打南梁,还未入建业时,南梁自己的叛军便早攻入了皇宫。 建业城中人心惶惶,后宫的女眷们活下来的并不多,剩下的几个便带着南梁三岁的小皇帝,躲在这宫中的一处密室之中。 正元帝率兵攻入建业皇宫后,正是晋王带人找到了南梁的这几位公主,当然其有也有南梁小皇帝的母后,正元帝的女儿,他的堂妹,大齐玉华公主。 晋王奉正元帝之命,将这些女眷们好好安置,送回长安,这些女眷中,便有一位年才十一的淳宁郡主。 晋王殿下本也不认得什么淳宁郡主,南梁端宜大长公主的名号,他自是听说过,只是可惜,这位传奇公主早已去世了。 可是他带兵还未离开建业的一天,却是有人找到了自己的兵营里,还送了自己一张好弓,请自己多多关照这位淳宁郡主,不要受到什么惊吓。 这对于晋王来说,南梁公主们由他看管,照应一二个人,不过是举手之劳。 而那张弓,对于热衷武事的晋王殿下来说,实在是有些爱不释手,这礼送的,实在是太合心意了。 于是晋王殿下便没忍住,破天荒地收下了这笔贿赂,并着人一路照应着那位淳宁郡主。 而那位行贿之人,正是眼前这位何三郎君何叔宝,当时他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当时晋王便是有意试探他,卫兵们的兵器都亮出来了不少,可这位看似文弱的小郎君,却并无惧色,他毫不含糊地送出了礼物,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晋王殿下当时的第一印象便是,这江南何家能把送礼之人送到他的眼前,便确实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你当他的兵营是那么好进的? 第二个印象便是,这何家的小郎君,胆子真不小哇。 于是,晋王殿下便是记下了这位胆子不小的何叔宝。 而此时一看,这何家郎君,何止是胆子不小,他自身的本事看来也不小啊。听闻燕王世子的那座庄子,便是出自他之手,他到长安的短短时间,便能结交到燕王世子,实在是心思灵巧。 晋王想到这里,便收起了轻视之心,向何叔宝点点头。 晋王虽是平时很有些孤傲,但对于有本事的人,向来很是看重,也很愿意与之相交。 等后面的马队追上来时,晋王殿下与何叔宝二人已经有说有笑,格外熟稔了。 后追上来的几个郎君,虽然有些好奇,他二人为何突然如此要好,但也不好当着晋王殿下的面多问些什么。 司马淳的马车到的时候,晋王殿下与几个郎君已经跑去打猎了,几个小娘子们便等着奴婢仆妇收拾好,在皮毡子上坐下来说话了。 司马淳难得出宫在外面游玩,此刻便不想与那些小娘子们坐在一处,谈论什么花妆首饰之类的话题。 她带着几个宫女和侍卫,取了一根鱼杆,在那小溪旁坐下来,认认真真地钓鱼去了。 只是可惜,司马淳钓鱼的架势倒是不错,成果却是没有。 司马淳心下有些恼,但又有些不甘心,明明以前在建业时,她钓鱼钓得可好啦,回回都是第一呢! 司马淳正等鱼儿上钩,等得有些心焦。 这时不知从哪儿飞来的一块石头,落在她鱼杆的不远处,溅起了一圈圈涟漪。 司马淳更有些恼了,回头便嚷道:“是谁!” 却是没有人回答。 司马淳觉得有些不对,左右看看,边上的侍卫与宫女们,不知去了哪里,已经不在她旁边了。 司马淳一下子站起身,手里紧紧握着鱼杆,又喝了声:“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树后传来了细碎的声音,司马淳一看,转出来的却原来是何叔宝。 何叔宝手中还在抛玩着石子,笑嘻嘻地说:“阿淳,你也太不小心了,侍卫们都走了,你居然还不知道!” 司马淳见到他,心中本是十分高兴,但一想到他每次一来,都要捉弄自己,便有些不太高兴了。 司马淳撅着嘴说:“不用你管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14 !” 何叔宝只是一笑,并不戳穿司马淳的口是心非,走上前在司马淳身边坐,也把司马淳拉下来坐着,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 司马淳一躲,何叔宝的手便落了空。 何叔宝轻声说:“阿淳,你想回江南么?” 司马淳不可思议地望着何叔宝,不确定地问:“回江南?” “嗯。”何叔宝似是想起了什么,突得情绪不高,声音一下低沉了下来,“阿淳不想回去么?” 司马淳瞪大了眼睛,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阿宝的话。 前世在长宫皇宫中的十年,加上今生的这两年,司马淳真的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再回江南的可能,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再与前世一样,在长安蹉跎一辈子了。 或许,阿宝只是随口一问吧。 何叔宝见司马淳不答话,眉头都皱了起来,抿了抿嘴唇,半晌才说了一句:“阿淳真的想一直待在长安?” “不!”司马淳下意识地反驳道。 司马淳揉了下额角,心里觉得这阿宝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这些话问了又有何用? 何叔宝却是笑了,高兴地说道:“阿淳这是想回江南了?” 司马淳看了何叔宝一眼,今日跑了马,阿宝的脸被晒得有些红,额上还有了点点汗水,她便从袖中拿出锦帕,像小时候一样递给了何叔宝,示意他自己擦一下。 何叔宝笑着接了过去,却并不擦,很是小心地收回到自己的袖中。 司马淳不看他,望着丢在地上的鱼杆,幽幽地说:“如果能回江南,那当然好。” 说着又低下了头,觉得眼睛有些胀,“我想回去,做梦都想。” 何叔宝却是笑开了,只对司马淳说了一句:“我会带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唐代杜牧的《长安秋望》 ☆、安宁10 何叔宝很是认真地对司马淳说:“我会带你回去。” 他丢下这句话,便不再与她说些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司马淳望着何叔宝的背影,实在有些转不过弯来。 他要带我回去? 他能带我回去? 司马淳一下子没了游玩的心思,吩咐宫女们收拾了,便走去了马车,一心只等着回宫了。 晋王殿下的性子本是很有些冷漠,本来在平时,那些个小娘子们见他那不爱理人的样子,便不敢再近前了。 再被晋王殿下虎眼一瞪,有些胆子比较小的小娘子还会被他给吓哭。 可是今日很有些不同,晋王殿下与那位何家的郎君相谈甚欢,另外几个世家郎君偶尔也能插上一两句话。 这已经好一会儿了,晋王殿下还是笑呵呵的,和气得很。 便很有些小娘子们误以为这晋王殿下已与以往不大相同了,至少不会一言不合便走人。 于是那些小娘子们便一个接一个地去与晋王殿下说话。 晋王殿下此时正与何叔宝聊到了一种攻城车,二人谈兴正浓,却时不时地被人打断,心下便很有些不快。 但当着何叔宝的面,晋王也不好随地发火,眼看着那些小娘子们都缠了过来,只好作罢。 众人拾掇一番,便上马回城去了。 司马淳既不关注太子殿下,也不看重晋王殿下。 她回到丹阳宫中,脑中反复想着的,却是何叔宝说的那句话。 “我会带你回去。” 司马淳有些想哭,如果在前世时,她能听到这句话,该有多好啊! 今生,阿宝是为何要与她说这些呢? 司马淳心里有事,食欲便有些不振了。 安宁公主听说司马淳这几日有些不太高兴,心里不太放心,便过西配殿来看她。 见司马淳此时还在摇着团扇,便伸手一把抓了过来。 有些恼意地对司马淳说:“这都是秋日了,早晚已有些凉了,你怎地还如此贪凉?”说着便将团扇递给一旁的宫女收了起来。 司马淳有些心不在焉,尚还歪在榻上,见安宁公主还在那里不停嘴地教训着自己,司马淳只好笑着说:“安宁真不愧是我的姨母,越来越像长辈了。” 安宁公主脸微微红,坐在司马淳旁边,拧了一下她的小脸,说道:“我本便是你的长辈嘛。” “好好好,我的好姨母,阿淳记得了。” 司马淳拉着安宁公主的衣袖小小地摇晃着,又睁大着眼睛看了殿中一圈,“那我的姨父,何时能带我们出宫去玩啊?” 这下安宁公主的玉脸真的红了,用力一把将司马淳推倒在榻上,双手在翻搅着锦帕,小声地说:“你胡说什么呐!” 司马淳伏在榻上笑个不停,直到翁姑姑上前要训她了,她才停住。 司马淳起身喘了几口气,拨弄着肩头散乱的头发,笑着说:“阿淳可并没有胡说,这次消息看来是准准的。” 安宁公主便横了司马淳一眼,不想与她说话了。 司马淳趴在小几上捧着脸,很有些兴致地看着眼前的美人儿生气的模样,觉得这世上真是再也找不出这般好看的美人了。 脾气也好得不得了,以前安宁在建业还很有些柔弱,现在在长安两年,倒是被北地的爽朗给熏陶了,人也变得大方起来,不再像以前那般羞羞怯怯的了。 想到这里,司马淳仔细瞧了一下安宁公主的面容,见她的眉头并不再如小时候一般常是皱着的。 心下一动,安宁果然与小时候大不一样了。 小时候的安宁公主,可是连大声说话都不太敢的,一直都是细声细气的,离得远了都听不真切。眉头也总是皱着的,似是总有些烦心事解决不了一般。 此时的安宁公主却是不同了。 即便是太子殿下一连数日没有音讯传来,安宁也不过是当着翁姑姑的面儿忧心一番,眉头并不常皱的。说话时虽也很轻柔,但到底是能大些声儿了。 这便是有烦恼与无烦恼,无底气与有底气的区别吧。 司马淳想出了神,又想起了何叔宝说的回去的话。 不知安宁公主愿不愿与她一道回去呢? 不,安宁一定是不愿的吧。 在长安,她可以依靠太子殿下。 回建业,她便又成了无依无靠了。 司马淳从安宁公主又想到了自己身上。 阿宝说那些话时,起先是以为她并不想回江南的,以为她想一直留在长安。这又是为何呢? 此来长安两年,司马淳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与何叔宝也总共见过两面,阿宝为何会以为她想待在长安皇宫呢? 司马淳兀得坐直了身子,心中却是翻腾了起来。 一直以来的安逸让司马淳放松了心神,前世的记忆也让她懒得去费心神,却是忘了,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有根源的。 在长安,她与何叔宝只见过两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15 面,何叔宝进不了宫,想知晓司马淳的消息,便只能通过他人。 何叔宝走的便是太子殿下的路子,传话的便是太子殿下与安宁公主了…… 司马淳猛地抬起头,正撞进安宁公主的秋水眼眸中。 安宁!安宁! 我以为在这宫中,唯有我们,相依为命,却不想,你即将到来的幸福,并不想与我分享。 司马淳在袖中攥紧了手,一瞬便又放开。 安宁,你将会成为新帝的宠妃,却又把我圈在那座撷英殿,到底是希望我好呢还是不好呢? 安宁,你是何时变得这般呢?我真是看不懂你了。 还好啊还好,今生已经与前世不一样了。 阿宝,他并没有听信于你。 司马淳想通了这些,心下便松快了,继续与安宁公主有说有笑起来。 中秋宫宴之后,晋王殿下便向正元帝提出要返回扬州封地。 正元帝有些不舍,便让他再多待些时日。 晋王殿下无法,只好答应。 朝中大事在正元帝的主持之下,便再也没什么大事儿。 慎郡王回长安后,很是守礼上进,正元帝很是满意,觉得自己为帝,真真儿是政通人和啊,连一直担心的兄弟阋墙,也并没有真的发生。 既然如此,夫复何求呢? 太子殿下倒是因为之前正元帝的那一病,愈发孝顺且稳重了,对慎郡王殿下也愈发恭敬,他在朝中赞誉一向颇多的。 慎郡王上进,太子只有比他更上进的,慎郡王守礼,太子便比他更守礼。 太子殿下既然这般优秀,正元帝还能有什么意见呢? 正元帝召晋王进宫说话,便提到了这些。晋王自是默然不语。 晋王殿下不傻,即使正元帝对他再是看重,还能越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去么? 事涉皇子,且帝王也已拿定了主意,宫中又有慕容皇后在,他能说些什么呢? 慎郡王当初败了便是败了,技不如人,与人无尤。 晋王殿下不好多说皇子的事,便把话题扯到了何家身上。 说是自己攻打南蛮时,何家设计了一种攻城车,虽然在南蛮战事上作用不大,施展不开,但对于朝中,那是大大的有益。 正元帝果然很感兴趣,天下营造之冠,当属冯家与何家。 只是这冯家一向只喜欢在外架桥铺路,只有何家,什么都来得,时不时地便有子弟造些精巧的玩意儿出来。 正是因此,何家虽在江南,他们大齐当初也想着法儿招揽了何家的一支旁枝到长安任职。 正元帝大大地褒奖了造出了那攻城车的何家。 何家本便大大有名,这一下,何家的另一个身份便走到了大众的眼前,让人措手不及。 原来,何家的三郎君何叔宝,自幼便与南梁端宜大长公主的女儿淳宁郡主定下了娃娃亲。 淳宁郡主现在长安皇宫,一住两年,虽未及笄,但何家念着旧情,便想请正元帝开恩,成全了这对小儿女吧。 正元帝老来有情,听得十分感动,又觉得何家很是守信守礼,如此好事,更当成全。 于是正元帝大手一挥,着何家三郎与淳宁郡主先行定亲,待郡主及笄后便成婚。 消息传开,长安城便是一片沸腾。 何家三郎何叔宝温润君子,虽还及冠,但已是好些世家娘子的备嫁人选了。 本来还不知是哪家小娘子会有此福气,却不想被那出了名儿的呆傻郡主拔了头筹。 长安城中多少小娘子咬碎了银牙,便是在宫中,都有好些公主到丹阳宫来,要好好看看,何三郎到底要娶哪般的小娘子。 待看到司马淳那一如既往的木然表情,说了好些酸话,才算是尽兴而归。 而其中最觉得不可思议的,却正是淳宁郡主司马淳本人。 她,她何时与何叔宝定过娃娃亲啦! 司马淳拉着安宁公主想问个究竟,安宁公主却是支支吾吾的,只说自己当时年纪也小,不太记得这些旧事了。 司马淳耳边听着宫女们恭喜的话语,心里却是嘀咕着,何叔宝你这个病秧子,谁要嫁给你啊! ☆、安宁11 司马淳觉得,自己被如此草率地定给了何叔宝,实在是,实在是太难以形容了。 虽然加上前世的那十年,她已经能算是个岁数不小的娘子了。 但她依然只记得何叔宝还是小时候那个小病秧子的样子。 怎么到现在,他们竟是要谈婚论嫁了? 不过司马淳心里面也明白,这应该是何叔宝为了接自己出宫而想出的办法吧。他们若没有这亲事,何叔宝以何身份来接她出宫呢? 想到这里,司马淳心里便软上一软,不知何叔宝此举,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呢?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何家呢? 唉,可恨自己太无用,什么事都做不了,还得需要阿宝来替她想办法。 即便司马淳不太想承认,她也得说,以现在自己这亡国郡主的身份,何叔宝与她绑在一处,委实太委屈阿宝了。 司马淳心中暗叹,事已到此,便当是欠了阿宝一个人情吧。 等我回到建业,一定要好好补偿于他才是。 司马淳放下了心里的负担,便暂时丢在一边不去想了,眼下便安心等着何叔宝接自己出宫了。 宫里头的酸言酸语,她也并不放在心上。 公主们来她这里,她便都是顶着一贯的那张木脸应付了事。 司马淳看着眼前的这些个小娘子们,好笑地想着,凭你什么高贵的身份,遇到儿女□□儿了,不也和普通人一样嘛。 说起来,北齐立国比南梁可晚上不少,可最后,南梁却是先亡国了,还得感谢人家北齐替南梁报了仇,帮着把叛军给灭了。 当然,人家北齐也没存着什么好心,正元帝说是帮着自己的外孙子平叛,现在却是连外孙的江山也给帮到手了。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司马淳简直不敢去深想。 虽然前世在长安皇宫中,也算是安安全全的。 但这到底不是自己的家,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眼下能有机会回建业,司马淳心里实在是高兴得很。 所以面对着来说酸话的人,她便当什么都没听到了。 小公主们见司马淳言语中一点儿也不上套,她们说些什么,司马淳都不怎么说话,只会对她们说些“嗯嗯嗯”的,她们便觉得没意思起来。 渐渐地,这些小公主们也不来丹阳宫了,这个司马淳,还是这么的没意思啊。 相比之下,安宁公主却是安静得多了。 司马淳与何叔宝的婚事一传开来,安宁公主便只是干巴巴地向司马淳道喜,然后便没有了。 这段时日,安宁公主也只是把自己关在丹阳宫的东配殿中,连司马淳那儿也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16 不爱去逛了,就像是回到了她们刚入长安的那段日子一般。 司马淳其实有些说不清心中对安宁公主的想法。 以前对于安宁心中的那些小心思,她一向是不放在心上的,即便猜到前世很有可能是因为安宁,自己才会被圈在长安那么多年,可她生气归生气,也着实对安宁恨不起来。 安宁,也是心有不甘吧。 可是司马淳自认可以理解安宁公主的做法,却并不能做到对她毫无芥蒂。 如果不是安宁,也许她早便离开长安了。 可是前世的自己,才是问题的根源吧。 不然为何阿宝并不能很确定自己的想法呢。 司马淳与安宁公主便开始这般尴尬地相处起来。 很多事情,也许早就变味了,只是司马淳自己,还是在心底还是有一点点遗憾。 司马淳与何叔宝的婚事,不少人都帮着加了把劲。 本来正元帝的意思是,要留司马淳在宫中直到她及笄婚嫁时,再放她出宫的。 何家当然不愿意了,但当时正元帝便已开恩,成全了司马淳与何叔宝的婚事,何家便也不好步步紧逼,要求司马淳能够立时出宫了。 太子殿下便在正元帝跟前进言:“那淳宁郡主不过是南梁公主之女,只是因失了父母,又是从小长在宫中,这才一同带到长安来的,这也是父皇的仁善之心。普天之下,莫不称颂父皇的仁德。” 晋王殿下也在正元帝耳边说:“这何家造的玩意儿还真不错。” 连在洛阳的骠骑大将军、安乐公主的附马穆白,写过来的条陈上,除了军务要事,对于司马淳的婚事也提了一嘴。 正元帝来到慕容皇后的凤仪宫,还在说呢:“合着朕成了那棒打鸳鸯的人不成?” 慕容皇后笑道:“成人之美,本是好事,正是陛下的仁慈。那淳宁郡主也无甚大用,陛下答应了,也是无碍的。” 虽是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但慕容皇后一向极有分寸,从不妄言朝政,她本人也极有见识,正元帝偶尔也会听听她的想法。 见慕容皇后也这样说,便不甚在意地说道:“也罢,朕成全了他们便是。” 正元帝金口玉言,便定下了司马淳出宫的日子,重阳之后,便可启程回南,诸人都是一派欢喜。 司马淳这一向没怎么见到安宁公主,眼看着即将出宫,心中还是有几句话想当面说与安宁公主听的。 安宁公主的东配殿,一向布置得十分雅置,颜色也很素淡,衬着安宁公主越发像个天仙儿一般。 可今日司马淳进到这东配殿,却觉得与以往有些不同。 仔细看去,殿内的陈设多了好些色彩鲜艳的物件儿,整个殿内都显得富丽非常。 而安宁公主的装扮也不像从前那般素净了,司马淳瞧着,前世时的那个宠妃形象便似浮现于眼前。 司马淳如往常一般拉着安宁公主的手,说道:“安宁,你……”话还未完全出口,安宁便默默地收回了手,一双秋水眼眸盯着几案上的一枝金凤钗,司马淳知道,那是太子殿下送进来的。 安宁公主半晌才道:“阿淳,你便去走自己的路罢。而我,自是有我的路。” 二人便相坐无言。 司马淳临出宫时,便要去向慕容皇后行礼,临走之时,又看了安宁公主一回。 安宁,我此去回南,便是不会再来长安了。 你在宫中,自己保重罢。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 ☆、小舅母1 紧随司马淳被放出宫的消息其后的,是一直虚虚实实笼罩在长安贵女们头上的太子良娣人选,终于定下来了。 其中一位并不出人意料,正是南梁的安宁公主,而另一位则是前兵部尚书家的小娘子,卢氏。 这两位太子良娣家世都是大大的有名。 安宁公主,在南梁时,便称为第一美人,来到长安后,也无人能出其右,说她是艳绝天下也不为过。 而安宁公主的好处,美色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以她的公主之尊,既没有南梁公主的骄奢性子,更是在那些南梁遗臣中的身份不低。 如今大齐已一统南北,臣民们都是希望南北和睦的。 另一位卢家的小娘子,她本人倒是名声不显。 只是她的一位堂姐倒很有些名声。 她的堂姐,便是曾与晋王殿下传出亲事,奈何福薄而早夭的那位娘子。 能在老王爷在世时便结下亲事的人家儿,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家了 总而言之,太子殿下这两位良娣,都纳得相当好,无疑是给太子殿下又增添了助力。 正元帝对太子,也算是十分用心了。 安宁公主因她的皇室身份,在正元帝的赐婚圣旨中是排在前面的。 只是她年纪比那位卢娘子还要小些,太子殿下不愿表现得太过急躁,只能等她及笄后再办婚事。 于是,这一年的深秋,及至第二年的夏末,便在皇家的这几场婚礼与公主的及笄礼中过去了。几乎给全长安的百姓带来了一整年的谈资。 但这一年的热闹,与司马淳关系都不大了。 何家以何叔宝要带未婚妻淳宁郡主前往老家益州给老祖母拜寿为由,已得正元帝恩准,将司马淳接出了宫。 这一日便正式启程了。 晋王殿下本想与何叔宝等人同行,回到扬州封地的。 可因太子殿下的喜事临近,少不得要留在长安喝几杯喜酒的。 晋王自己走不成,便派了一队卫兵跟着何家人做随行的护卫。如此一来,何叔宝等人回南,便是万无一失了。 司马淳与何叔宝等一行人出得长安城时,秋风已起,秋雨缠绵,早晚便很有些寒凉了。 官道两边的杨树叶,枯黄铺了一地。秋季,让人最先想到的是离愁。 可是在司马淳看来,在不下雨的日子,这天儿便是湛蓝湛蓝的,漂亮得很,远处山林里,有槭树红叶,火焰一般,夹杂在一片绿色之中。 司马淳一路赏着美景,觉得这日子真是美得不得了。 出了长安城,司马淳一行是要先去洛阳的,那里有她的姨母安乐公主与小舅母。 司马淳想着,自己能够重回故里,说不得以后便是一辈子都在江南了,也不知安乐姨母会不会有机会也回南边呢。 司马淳这般想着,回南之时,定是要再与安乐姨母与小舅母再聚上一聚的。 洛阳离长安本是不远,只是司马淳要一路赏景,半点不肯太匆忙,何家人自是由着她,一日都行不了多远,这样一来,便耽误了不少时日。 这一日,他们这一行人来到了一个离洛阳不远的名为花艳的小镇子。 司马淳也是才刚听说,她的小舅母,现下便住在这里,她原还以为小舅母是住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17 在洛阳的呢。 司马淳的这个小舅母,不是别人,正是大齐的玉华公主,正元帝的女儿。 当年北齐与南梁南北并立时,两国数代交好,常有和亲之事。 比如司马淳的曾外祖母也是北齐的公主,这玉华公主便是北齐的和亲公主。 一到南梁,玉华公主便是太子妃,司马淳的阿娘端宜大长公主便是当时太子的长姐。 玉华公主后来更是皇后、太后一路走来,在女子之中,也是一代传奇了。 只是她的夫君、永庆帝短寿,在位时间不长便病逝了,她的儿子才三岁便登基为帝,却是南梁幼帝。 南梁晚间,逢上天灾,各地都有暴民闹事,官府也有些无力,朝中没有端宜公主的支撑,最后竟让那些暴民成了气候,组成了叛军,居然一路攻进了建业。 差点儿让他们母子落入到那些暴民之中。 最后还是正元帝南征相助,才将那些反叛军镇了下去。 玉华公主心里还在感谢父皇呢,谁知自己的独子,南梁的幼帝,却是一夜染了风寒,这么一病便夭折了。 正元帝便趁势接管了南梁,统一了南北。 正元帝把玉华公主也接回了北齐,让她重新当回了公主。 很多南梁的遗臣,并不愿见到这位曾经的太后,玉华公主也知道自己身份尴尬,便留在了洛阳,并不入长安,渐渐地消失在南梁遗臣的视线之中。 玉华公主此时便住在这个并不出名的小镇子的消息,便是何叔宝告诉她的。 司马淳好奇:“阿宝,你怎么知晓小舅母在这里?” 何叔宝这一段时日有些不好,脸色很是苍白,一直在咳嗽着。 司马淳给他拍拍背,很是关切:“是这段时间累着了么?怎么病了这段时日都不见好?” 何叔宝又咳了一声,并不在意,说道:“可能是夜里着了凉吧,无碍的。” 司马淳接过侍女送来的汤药,递给何叔宝,说:“觉着你又和小时候一样了,喝这许多汤药,这么苦你都不怕,阿宝你好厉害!” 何叔宝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被司马淳说得给呛了一口药汁出来,扯过司马淳的锦帕擦擦嘴,笑着说:“这些药,我是喝惯的,不觉得苦了。” 司马淳沉默一下,说道:“阿宝,接我出宫,你出了不少心力吧,不然,这病也不会总不见好。” 何叔宝正端着小碟子吃着蜜饯,好压下嘴里的苦味,听得司马淳这么说,便拈起一粒,塞进司马淳口中,又在司马淳肩上大力拍了一下,嘴里说着:“真是个傻瓜!” 司马淳又沉默了,撇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有一块可疑的污色沾在自己月白色的衫子上,很是明显。 司马淳深吸了一口气,拾起锦帕扔到何叔宝身上,大吼:“何叔宝!” 何叔宝连忙把手中的蜜饯碟子端到司马淳面前,塞她的嘴巴。 何叔宝看着司马淳嘴巴一鼓一鼓地吃着蜜饯,一边与她说着玉华公主的事情。 原来何叔宝当初北上来长安时,便也先到洛阳见了玉华公主一面。 南梁的好些遗臣,不大提这位前太后。 但何叔宝不这样想,玉华公主以南梁的亡国太后身份,回到故国重新当了公主,正元帝还对她从不苛责,这玉华公主本人,自是有些力量的。 何叔宝心里想的便是将司马淳平平安安地接出皇宫,凡是能提供助力的,他都不想错过。 “我到洛阳,便见了玉华公主一面。她与我说,若是从长安回转,可到这个镇子找她。”何叔宝并不隐瞒。 司马淳有些奇怪:“小舅母在洛阳住得不好么,为何要住在这么个小镇子呀?” 不是司马淳挑剔,这镇上本便没多少人家,如今秋风萧瑟,更是显得镇上冷冷清清。 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好处便是,他们这一队人马,将整个客栈都包下,也不用担心会有别的住客前来。 司马淳的问题,何叔宝便回答不了了。 司马淳决定待见到小舅母的面儿,一定要好好地问问。 因今日天色已晚,他们便决定明日一早再去拜会玉华公主。 到了夜间,司马淳因想着能再见到小舅母,很是激动,便失了觉,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忽听得院子外面一声惊呼,左右都亮起了灯,早有护卫前去探问。 司马淳拽紧了披风,听何叔宝询问护卫,那护卫面上有些惊恐,指着外面磕磕巴巴地说:“外,外面,有人,有人在办丧事!” ☆、小舅母2 说是办丧事,其实也不太准确。 那护卫只看见几十个人,抬着几具棺材从客栈门口走过。 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街面儿上静悄悄的,静得连打更的都没有。 此时看见有人抬棺材走,确实吓人。 况且,还不只是一具棺材,护卫没看真切,但从那些人挑着的灯笼间隔来看,少说也有三具棺材吧。 大半夜的办丧事,连着抬出了至少三具棺材,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别说是司马淳这样的没出过门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了,便是那些护卫们都没见识过。 他们可是跟着晋王殿下的亲兵,跟着晋王殿下一路征战过来的,见过血杀过人,却依然被这种不依常理的事给骇住了。 他们又多派了几个人出来探看,那些人抬着棺材已经离得有些远了,只有那一个个昏黄的灯笼在提醒着众人,这并不是他们的错觉。 这个叫花艳的小镇子,果真是诡异得很。 司马淳与何叔宝相视一眼,便回转身。 司马淳想起了一事,问何叔宝:“我们来这之前,可有递贴子给小舅母?” 何叔宝给司马淳理了理她的披风,自己搓了下手,说:“已送过去了,只是听说玉华公主今日不在府中,明日便应该回来了。” 司马淳嘟囔了一声:“这么个小镇子,小舅母能去哪里啊?” 何叔宝将司马淳送回房间,又嘱咐了守夜的侍女一回,听到司马淳的话,说:“玉华公主本便不住在镇子上,听说是在乡下的一处院子,也许那里风景好呢!” 司马淳之前本有些失眠,这夜里的事一闹,反而有些困了,总算是夜里没有白闹这么一场。 天一亮,何叔宝便派了人出去打听。 打听回来的消息,说是这镇子上有四户人家,刚夭折了女儿,还都是三岁到七岁不等年纪的小丫头。 司马淳已用过了早膳,现正抱着给何叔宝喝药时甜嘴用的蜜饯,吃个不停。 司马淳急切地咽了下去,睁大眼睛问何叔宝:“怎么都是些小孩子?难道是有瘟疫?” “慎言!”何叔宝一句话喝过去,让司马淳闭了嘴。 瘟疫能拿来随便说嘴的么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18 ,这要是造成了百姓恐慌,没事也能变成有事了。 但是也不能不防,正好玉华公主还未回转花艳镇,便趁此时查探一二也无不可。 何叔宝便又加派了人手,与随行的医师一块,去查探这镇上是否有未知的病征。 又打发人把整座客栈清理了一番。 客栈的掌柜缩在柜台后面不敢吭声,这些人一看便是富贵人家,他哪敢阻拦啊,再说了,帮着他做卫生,他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司马淳便坐在一边,看着何叔宝使唤人。 等他说话说得口渴了,便适时捧上一盅蜜水,让何叔宝能润润喉,还带着讨好地笑:“阿宝,看你做事井井有条的,真贤惠啊!” 何叔宝正是一口蜜水还没咽下去,一下子呛了出来,望了司马淳一眼,见她脸上还带了笑,何叔宝摇摇头,果然是故意的,就知道这阿淳没这么老实。 打探消息的人,陆续地回来了。 “镇子东边甜水巷的马家,家里是磨豆腐的,他家的小女儿,说是前儿吃桂花糕,给噎死了,丫头才三岁。” “镇外面李家村的李老七家,他家的大丫头,七岁了,上山上捡花菇,从山上摔下来摔死了。” “赵家村的村长家的小孙女,五岁,掉河里淹死了。” “这一个是旁边的花明镇上的,四岁的小丫头,掉井里淹死了。” 司马淳与何叔宝一块听着回报的消息,这四户人家倒是都打听得七七八八了,可是这些小丫头们,也太走背字儿了吧,都凑到一堆儿了。 可是,怎么都是些女孩子? 明明是不同的人家,怎么是同一个晚上同时抬棺材呢? 而且,别的镇子的棺材也抬到这里来了? 司马淳有些困惑,看向何叔宝,何叔宝也回答不了,对着她摊摊手。 司马淳身边一个年长些的侍女,大着胆子轻声说:“兴许是有些人家孩子多了……” “孩子多了?孩子多了又怎么了?”司马淳不解地看着侍女。 那侍女见司马淳发问,正要回答,却一眼瞟到何叔宝正盯着她,便低下头,不敢多说一句了。 司马淳便去瞅着何叔宝,何叔宝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司马淳突然灵光一闪,颇觉不可思议地说:“难道是说,孩子多了,便死上一两个?”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连声道:“快去查!快去查!这到底有何蹊跷!天底下还有这等没天理的事儿!” 何叔宝也站起来,拉住司马淳,和缓地说道:“你想查,那便查,这么生气做什么?” 安抚住了司马淳,又接着说:“玉华公主住在此地,县上的官府也不好插手这个地方,不如我们去见过公主,才来说这件事吧。” “嗯,对!”司马淳点点头,“一定要和小舅母说说,官府不管,小舅母也得管!她最是爱护百姓了。” 何叔宝听着她的话,只是一笑,并不说话。 玉华公主做南梁的太子妃、皇后、太后时,爱护百姓,那是自然的。 可如今嘛,她的夫君没了,她的儿子没了,她儿子的江山也没了,这天下不是她的,百姓也不是她的,她还会来爱护么? 但这些不需要告诉司马淳知道,在阿淳的心中,玉华公主只是她的小舅母,这便够了。 玉华公主回了府,知道司马淳正在此地,特地派了人来接她。 因玉华公主之前便吩咐过,司马淳到了便可直接到她房中来,无需通传。 所以这会儿,仆妇们领着司马淳到了玉华公主的正堂房门口,便一起离开了。 留下司马淳一人,静静地迈了进去。司马淳见到玉华公主时,她正穿着一身玄着的袍子,坐在蒲团上闭目冥想。 司马淳立在一边,并没有出声,默默地等待玉华公主睁开眼睛。 玉华公主打扮很是朴素,头上身上一点金器玉器都没有,发上只插着一枝松钗,眉间因长时间地皱起,已经起了皱纹。 玉华公主睁开了双眼,抬头便看到司马淳满含着笑意的眼睛,还有一声亲热的“小舅母”。 玉华公主推过来另一个蒲团,拉着司马淳坐下,伸手抚上了司马淳的小脸,话声有些哽咽:“阿淳,这两年,你受苦了。” 司马淳按着玉华公主的手,摇摇头说:“不苦。”笑了笑,“我在长安好着呐!” 玉华公主缩回手,叹了一声:“不在自己家,哪里会好呢?” 又拉起司马淳的手说道:“你能离开长安,我真为你高兴,如果你舅舅……”说着哂笑了一下,“没有如果,他们若还在,我们怎么会来长安呢?” 司马淳轻声安抚道:“舅母,如今已成定局,便再想着从前了。” 玉华公主闭了下眼睛,将泪珠忍了回去,笑着说:“不想了,不想了,现在想也没用啦!” 玉华公主抚了下自己的手腕,司马淳眼瞅过去,才看到玉华公主身上虽没带饰物,左手腕上倒是戴了一串珠串,之前被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便没看见。 只是那上面似乎还串了个小金锁,司马淳没瞧清楚,只觉得那串珠串配的很是奇怪。 看了看玉华公主眉间的皱纹,倏地想了起来,那金锁,不正是小表弟阿林常戴的那一块嘛! 玉华公主见司马淳盯着她的手,看个不停。笑了笑,也不藏着,大大方方地将手腕上的珠串露了出来,确实是一个小金锁,也正是南梁早夭的幼帝萧林一直佩戴的饰物。 玉华公主缓缓说道:“我的阿林,还那么小,也只有他随身的这些物件,给我留了下来。” 司马淳握住玉华公主的手:“小舅母……” 与失了江山相比,丧子之痛,才是最让玉华公主受打击的吧。 司马淳与玉华公主互相说了一些近况,玉华公主很为司马淳能回江南而高兴。 “建业啊,我这一辈子,怕是不能回去了。我们阿淳果然有福啊。”玉华公主又想到了何叔宝,“阿宝这孩子真不错,有担当。” 司马淳有些不服,又有些疑惑,问玉华公主:“阿宝说,我与他是自幼定了亲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阿娘说过呀?阿宝不会是骗人的吧。” 玉华公主笑着说:“欺瞒圣上,这可是大罪。他们何家,有几个胆子,敢欺君呢。”回忆了一下从前,“依稀听大姐姐提起来这个事儿,但我记不真了。” 玉华公主见司马淳想反驳着什么,便说:“如今是大齐的皇帝金口玉言,允了你与阿宝的亲事,怎能反悔呢?” 司马淳便小声嘀咕起来:“他又不喜欢我,我不要嫁给他。” 玉华公主笑了:“傻阿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喜欢呐?” 司马淳望向玉华公主已略显苍老的眼睛,有些奇怪,舅舅与舅母,难道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19 不是互相喜欢么?他们的感情那么好! 玉华公主幽幽地说道:“这世上的事,说不清啊!” ☆、小舅母3 玉华公主一下子变得有些伤感起来,司马淳便不好再多说这些了。 想起之前查探的那四户死了女孩子的人家,便与小舅母说了。 “哦?你是说你看到有人抬着四具棺材,在同一天晚上出殡?”玉华公主一边抚摸着手腕上的金锁,一边好奇地问司马淳。 司马淳有些迟疑,想了一下说道:“是不是同时出殡,我尚不知,只是觉得奇怪,那四家的小娘子,死得也太过巧合了,觉得有些蹊跷。”又顿了顿,说:“小舅母,这民间不喜欢小娘子么?” 玉华公主望向司马淳,问她:“为何会这么问?是听说了什么么?” “我,我也不知道。”司马淳咬咬唇,“我只是听说民间有些人家孩子多了,养不活,便,便把小娘子给……”后面的话,司马唇到底没有说出来。 她觉得,小舅母是做过母亲的,必不会想听到这些。 玉华公主伸手抚着司马淳的背,拍了拍她:“你没有在民间生活过,自是不知晓,民间有不少人家,无法过活。家里孩子多了,嚼用便成问题了……” 司马淳说不出话了,半晌才说:“那他们便把那些小娘子……” “唉,儿子自然是要留着传宗接代的。” 司马淳很不能理解:“女子又如何?我阿娘也只有我一个女儿。” 玉华公主笑了下:“大姐姐是公主,你是公主之女,一落地被受封郡主,司马家谁敢给你气受。” 又叹了口气,“民间便不同,逢上灾年、战事,百姓的日子便苦不堪言,便是异子而食,也不是甚奇事。” 司马淳听着觉得很难受,又觉得自己真是不懂民间疾苦,便如史书上那个问“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一般。 枉费自己前世今生活了这么久,简直一点用都没有。这百姓的日子,真是太苦了,有什么能做的呢? 玉华公主仔细瞧着司马淳的神色,欣慰道:“阿淳纯善,能体会到百姓之苦,便不枉你阿娘养你一场了。” 话锋一转,“只是一人之力,终是小道,在这世上,我们微薄之力,并不能做成什么。如果,我还是南梁太后,我定会教我的阿林,善待百姓,让百姓们丰衣足食。可是如今,即使我将府中的粮食全拿出来,又能救济多少百姓呢?可笑我们的那位陛下,还在做着他千古一帝的美梦!” 司马淳见玉华公主将话音转向了正元帝,便不好接话了。 司马淳对正元帝印象也不怎么样,但他毕竟是小舅母的亲爹,即便小舅母再与正元帝闹别扭,亲爹就是亲爹,算起来也是她的长辈,她自是不好当着玉华公主的面议论正元帝的。 玉华公主一提起正元帝便是十分地愤恨,司马淳只好将话题岔开,“那四户人家,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因着什么,但大半夜地抬棺材出来,实在吓人,其中还有一个邻镇的,怎么也会把棺材抬到这里?这四户人家的棺材都抬到一块了,实在是太怪了。阿宝也搞不清楚。” 玉华公主见司马淳一下子说了这许多话,自己都回答不了,顿了一下,说:“我这便派人去详查,阿淳便不用在意了。这世上的事太多了,你难道能件件都管么?” 司马淳歪着头想了会儿:“我没碰上便罢了,若碰上了,能管得的自然是要管的。” 玉华公主笑着理了理衣袖,说:“那也得看你能不能管得了了。” 玉华公主与司马淳见了面,亲热非常,想起何叔宝还一直在前面偏厅候着,玉华公主便笑道:“我们两年未见,这一说起话来,倒把阿宝给忘了。此次你能回南边,他可是大大的功臣呐!”二人便起身,整理了容妆,到前头去了。 何叔宝见到玉华公主,便老老实实地行礼。 玉华公主点点头道:“当日在洛阳见你,你便说要接阿淳回南边。我还当你是信口开河呢,不想你真的做到了。阿宝你,很不错。” 说得何叔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笑着并不说话,司马淳便在一边笑嘻嘻地望着他。 玉华公主听司马淳说,还要去洛阳看看安乐公主。脸上的笑容便凝了一瞬,声音也有些低沉:“我身份尴尬,在洛阳时,我与安乐未曾见面。” 司马淳愣了一下,便不再提安乐公主了。 玉华公主想了下,便说:“你们既是要回南边,便别在路上多耽搁了,尽快启程吧。” 司马淳拉着玉华公主的衣袖,说:“阿淳舍不得小舅母。” 玉华公主笑着拍拍司马淳的手,说:“那便在舅母这多住个几日吧。”又想起了之前司马淳提起的事,:“那死了小娘子的四户人家,我会让人去查的,你们便别操心了,安心地在这里住着吧。” 司马淳无不答应,他们便在玉华公主这里住了下来。 有下人来找何叔宝,何叔宝便跟着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又回来。 司马淳好奇地问他,何叔宝也无隐瞒,便说:“下人查到了,那四户人家的棺材,是送到离这不远的天然观超度去的。” 玉华公主便道:“原来如此,此地天然观香火极盛,这样倒不稀奇。” 司马淳却道:“我还是觉得,这大半夜的,有些奇怪。” 玉华公主便笑了:“阿淳才多大,这世上的奇事多着呐!” 司马淳一想也是,便不再纠结了。 司马淳见小舅母此时似是有些事要忙,便与何叔宝出来到小花园去看菊花。 司马淳伸手拂过颜色各异的菊花,何叔宝却是四顾望了望,见四周无人,便凑近司马淳小声说:“刚才的消息还说,玉华公主常到那天然观去。” 司马淳手一停,便说:“兴许小舅母现在也信道了?” 何叔宝也不知道,他们都觉得奇怪,以前在建业时,他们虽是年纪不大,却是记得玉华公主从不信佛道的,还惩治了不少装神弄鬼之人。如何现在便信了道? 司马淳没想通,她也并不自己胡乱猜测,到了晚间,见玉华公主空了,便直接问了出来。 玉华公主没想到司马淳是问这个,却并没有回答。司马淳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又说些闲话岔了过去。 司马淳心里想着,阿林小表弟没了,小舅母那般伤心,现在到是平和多了,应该便是信道的好处吧。 司马淳与何叔宝二人,本是只打算在玉华公主这里,住上个两三日便去洛阳的,不想秋雨绵绵,等了几日,雨势却是越发大了,他们只好多留几日。 司马淳在玉华公主这里住得很是自在,以前在建业皇宫,她便是住惯了的,与小舅母的关系也很是不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20 错。 只是这里毕竟不能久待,雨势这般大,有些愁人。 这一日,玉华公主正与司马淳、何叔宝在说着这几日的大雨,忽有下人进来报说:“因连日秋雨,天然观旁的天然湖漫出来了,淹了好些地方。” 玉华公主腾地站起身,很是激动:“你说什么!” ☆、小舅母4 玉华公主听说天然观旁的天然湖水漫出来了,还淹了不少地方,便有些激动。 司马淳心里想着,小舅母可真是爱护百姓啊,百姓的事儿,她都这么关心。 玉华公主也顾不上与司马淳说话,便吩咐套车出门了。 司马淳见外面还在下着大雨,有些不太放心,便与何叔宝一块也坐着马车过去了。 天然观在离此地二十里的地方,那里有个湖,名字便叫天然湖,天然观便以此得名。 前几日天气晴朗时,司马淳与何叔宝也到这里来赏过景。天然观的香火确实极旺,除开那天然观,这里的景色也是极好的,湖水静谧,倒映着远处的山峦与观宇,衬着乡村的炊烟,司马淳很是喜欢。 可是今日跟着玉华公主前来此地再一看,之前如诗如画的湖水已变得浑浊不堪,大水冲进了天然观,水中还飘着被大水冲刷下来的断枝残叶。 附近人家的土屋、茅草屋也被冲垮了好些。 公主府里的侍卫们正在此处帮着搭棚子,好安置受灾的老百姓,府里的管事也不停歇,安排着支锅熬粥等事宜。 司马淳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看到那些被毁了家园、无家可归的乡民们,心中有些不忍,叹了一句:“真惨啊!” 正想下车向前面的玉华公主的马车走去,何叔宝在旁边拦住了她,往另一边的道观处一指,示意司马淳去看。 司马淳顺着何叔宝手指的方向去瞧,那天然观因已被大水冲了,从里面飘了不少道观里的东西出来,道观门口却是被堵住了,再仔细一看,却是好几具棺材堵在门口。 司马淳眼中充满了惊骇,拉住何叔宝的手,问:“这是怎么回事?” 何叔宝神情有些凝重,摇摇头,说:“我们先回去吧,此地先交给公主府的人来处理。” 司马淳在玉华公主府中等得有些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等到小舅母回来,司马淳见她很是疲惫,便不好多问,催着玉华公主快些回房休息。 司马淳找来府中的管事,问了几句,管事只说了一些灾民的安置问题,对那道观中的事却是不甚了解,只猜测,或许是有人家寄放在道观中的,这也是常有的事。 司马淳与何叔宝二人便都以为是自己少见多怪,小题大作,不再多问了。 过了几日,雨势渐小,司马淳与何叔宝又去那湖边一次。 乡民们已被安置起来,公主府的侍卫与乡民中的壮汉,都出力一起盖屋子。 乡民们对公主都很是感激,知道司马淳他们是从公主府来,全都很热情地与他们说话。 不过司马淳发现了,乡民们并不知晓玉华公主的真正身份,他们都称呼公主为萧夫人。 这称呼也没错,玉华公主的夫君不正是姓萧么。司马淳见玉华公主不愿暴露身份,便也不戳穿她。 回去的路上还在与何叔宝说:“小舅母对乡亲们真好啊!” 何叔宝却是有些心不在焉,没有仔细听司马淳讲的话,司马淳将他一推,说:“阿宝,你想什么呢?” 何叔宝回过神来,笑了下,说:“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何时出发去洛阳?我们在玉华公主这里,住得太久了。” 司马淳表示怀疑,但见何叔宝笑着看她,那么清爽温柔,便说:“好吧,姑且相信你。” 过了一会儿,又说:“真不想离开小舅母啊,要是她与我们一起走,那多好啊!” 何叔宝便打击她:“玉华公主不会回江南的。” 司马淳有些失落:“嗯,我知道。我只是,有些舍不得。” 何叔宝拍了拍司马淳的背,轻声说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司马淳本是开心地出去,却是有些伤感地回去。玉华公主又是不在府中,这几日她经常出门,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何叔宝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回来便见不到人了。直到用膳时,何叔宝才出现在司马淳面前。 何叔宝让奴婢们都退下,司马淳知他是有话要说,便笑道:“阿宝怎么了,要说何事,这么神秘。” 何叔宝用手抵唇咳了一下,对司马淳说道:“此事,我本不想告诉你,但我不愿瞒你。” 司马淳疑惑地看着何叔宝,何叔宝继续说道:“那天我们去天然湖,看到道观里冲出来好些棺材,我使人去查了下,全是些小棺材,里面全是七岁以下的小丫头……” “啊?”司马淳记得之前的那四户人家的事,“难道都是寄在那道观里等着做法事的?” 何叔宝又说:“不光是道观,那湖边也埋了很多,都是一样的。” “全是些小娘子?”司马淳问。 见何叔宝点头,便有些愤怒了,“难不成这些人家都不把小娘子当自己的孩子么?” 何叔宝安抚她:“你先别急,也许是别有隐情。” 司马淳恨恨地说:“一定要与小舅母好好说说,一定要严惩那些人家!” 何叔宝有些无奈:“你这样冲动,我以后再有些什么消息,便都不与你说了。” 司马淳便嘟着嘴,不作声了。 何叔宝又说:“我使人暗中探查了,已查到的人家里,虽有些家里极为穷困,但还有一部分,家境并不算太差。应该并不都是养不活孩子了,所以此事,还待再查。” 司马淳用手托着下巴,说:“要是能找个那天然观的道士来问问就好了。” 何叔宝眉头一皱,说:“我也这般想,可是我派的人怎么找,却连一个道士都没找到。” 司马淳有些不信:“你派的人,办事很有些不力嘛,那天然观被淹了,也没听说有道士出事,说不定是与那些乡民们待在一处了,应该很好找的,怎么会找不到?” 何叔宝摊摊手,说:“确实没找到。” 司马淳还是不信,便招来管事询问。 管事姓徐,听司马淳问天然观的道士,自己正好知道,便回说:“观里的道长,在那之前便都出外云游了,正好不在观中。” 何叔宝奇道:“一个道士都不在?那不成了空道观了。” 徐管事答道:“正是。” 司马淳与何叔宝对看一下,两人都不太相信,这太奇怪了? 前儿还有人把棺材抬到天然观中要做法事,怎么道长们全都走了?外出云游,总也得留一两个来看家吧! ☆、小舅母5 何叔宝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21 沉吟半晌,说道:“这天然观,看来是很有些问题了。” 司马淳想了想说:“我们去和小舅母说说吧。她住在此地,要查这些事,比官府还好使。我去看看,小舅母应该回来了。” 司马淳转身便要去唤人,何叔宝拉住她,抿了抿唇说:“阿淳,这件事,公主她未必不知。你先别太急,先让公主好好休息,明早再说吧。” 司马淳想想也是,玉华公主这几日,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虽然不太知晓她在忙些何事,但应该也是很累了,既然如此,那便明早再说吧。 第二日一早,天才刚亮,司马淳便问玉华公主在何处,回说天还未亮,公主便出门了。 司马淳叹叹气,只好怪自己起得太晚了。 等何叔宝过来,司马淳便说要再去天然湖那边看看。 何叔宝却不让:“公主府自有安排,我们去了,人家还得顾着我们,别去添麻烦了。” 司马淳一想也是,自己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玉华公主府里的下人,都是训练有素,完全不用人操心。 难得天晴,司马淳便在府里四处乱逛。 玉华公主府里面,基本已经被他们逛了大半了,除了玉华公主本人的院子没逛过,再就是下人们住的地方了。 玉华公主的院子,司马淳只在刚来的那天来过。 不过那天是直接被领到公主的房间了,院子里的风景也没细看。 依稀记得院子里种了几株绿菊,这几日大雨,玉华公主又在忙外面的事,也不知道那几株绿菊如何了。 玉华公主虽然待司马淳很和气,但为人又极重规矩。 司马淳可不敢随便进她的院子。 司马淳带着奴婢们在院子门口溜达了好几圈,都没敢进去一步。 司马淳又转上一圈,便回去了。 何叔宝正在看书,见司马淳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放下书:“你跑慢点。” 司马淳没带奴婢来,一来便拉着何叔宝的手,说:“阿宝,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何叔宝笑了,捏了捏眉头,说:“今日你又没出门,上哪儿去发现什么奇怪的事啊?” 司马淳有些急:“真的,我方才想起来,小舅母的院子里有几株,便想着这几日下雨,不知他们有没有好好侍弄,便想进去瞧上一瞧,可小舅母不在,我不好随意进去,便只在门口看看。” 何叔宝轻笑着望着她,示意她继续说,“我发现小舅母的院子里,有好些侍卫守在里面,进去的下人们,过了许久都没出来过,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事。”司马淳便三言两语,全说了出来。 何叔宝皱着眉,说:“进去的人,都没出来?” 司马淳重重地点点头:“对,我都在那儿转了好半天了,真没出来。” “有进无出?”何叔宝低头琢磨着,“难道?” 似是想到了什么,何叔宝又看向司马淳,司马淳瞪着眼睛也看向何叔宝。 何叔宝两手一合,下了决定:“既然这样,我们便进去看看。” 司马淳却拉住他的衣袖,有些犹豫:“这,不好吧,不然,我们等玉华公主回来了,和她说吧。” 何叔宝便重又坐下来,拿起案上的书,说:“不去也好。” 抬头示意司马淳也坐下,“我们在此地也耽搁太久了,还是尽早启程去洛阳吧。安乐公主也在盼着你早些过去呢!” 司马淳也皱着眉,思量了许久,说:“阿宝,你是不是觉得小舅母和那些事,也有些关系啊!” 何叔宝将书扔到案上,定定地看住他:“阿淳,这些日子,你也有所怀疑的吧。” “可是我不明白,小舅母她怎么会和这些事扯上关系呢?那些棺材,那些死去的小丫头,那些道士,这里面根本便没有小舅母的事啊?” “晚上。”司马淳疑惑地看向何叔宝,何叔宝说:“晚上,我们去看个究竟。” 司马淳拉住何叔宝,迟疑片刻后很坚定地说:“不!我愿意相信小舅母!我愿意相信她与这些事一定无关。” 司马淳放下拉住何叔宝衣袖的手,双手笼在袖子里紧紧相握,“既然问小舅母有了疑问,那我便当面向她问个清楚。 我记得我阿娘说过,很多误会都是一开始不说清楚造成的。我愿意相信她!” 何叔宝看了司马淳一会儿,便道:“好!” 夜已很深,司马淳与何叔宝依然守在前院的正厅里,他们在此等待玉华公主回来。 可是熬到了很晚,也没有见到玉华公主回转。 何叔宝用手撑着头,闭着双眼在那养神,司马淳却是直接歪倒在案上了。 一侍女走进来,轻轻推了推司马淳,想将司马淳弄醒过来,何叔宝猛然睁开眼,盯着这位侍女。 何叔宝一向温润有礼,侍女这几日从未见过他这么冷的眼睛,忙收回手,垂下头,向何叔宝行礼道:“公主已回来,请郡主过去说话。” 何叔宝点点头,伸出手将司马淳摇醒了,司马淳迷瞪着眼睛,看到一旁还有一个侍女,便望向何叔宝,不知何事。 何叔宝轻声说:“公主回来了,要你过去说话。” 司马淳用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清醒了一点儿,说:“小舅母何时回来的,阿宝,你在前院,看到了么?” 何叔宝沉默了一下,说:“我也睡着了,不知道。” 司马淳便不说话了,手指在几案上轻轻地磕着。 那侍女便催促:“郡主,公主在等您。” 司马淳回神,点点头,整理了一下,与何叔宝说:“阿宝,你与我同去。” 那侍女想说些什么反对,司马淳一眼望过去,那侍女便禁了声,不言语了。 司马淳示意那侍女在前面带路,自己便与何叔宝跟着那侍女走去玉华公主的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两千 ☆、小舅母6 司马淳虽然面上没显出什么来,但她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近来玉华公主确实有些怪异,尤其是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之后。 司马淳表面很是镇静,之前在宫中生活那么久,她最习惯的便是这么一张表情。 可是何叔宝能看出她的紧张,何叔宝快走几步,与司马淳并排走在一起,向她用口型无声地说:“别怕,我在。” 司马淳深吸一口气,继续不紧不慢地跟着那位侍女往前走。 到得院门口,侍女打开门,向司马淳行礼之后便离去,与第一天来时差不多,但这感受,可太不一样了。 司马淳与何叔宝迈进院落,里面灯火通明,但并未见任何下人。 穿过回廊,来到玉华公主正房前,房门也是大开着。 司马淳与何叔宝对视一眼,便直接进去了。 玉华公主端坐于堂上,连日来的操劳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22 让她的神色有些憔悴。 但玉华公主端庄地坐在那里,双眼向司马淳与何叔宝身上一扫,那气势便出来了。 不是身为大齐公主的气势,那是南梁皇后、太后的气势。 司马淳若有所思地望着玉华公主。 玉华公主示意司马淳与何叔宝也坐下来,司马淳张了张嘴,正不知如何开口,玉华公主却并不等她开口,声音平和地说:“阿淳,听说你夜里一直在等我?”话中虽是疑问,但玉华公主显然并不等待司马淳回答。 玉华公主自顾自地说:“我并不想瞒你们。整个花艳镇,都知道,我这里在收七岁以下的女童尸体。” 司马淳“啊”了一声出来,她看了一眼何叔宝,何叔宝只是对着摇摇头。 玉华公主并没有理会她,继续说下去,“我的阿林,不到四岁便没了。若是他还活着,现在虚岁也是七岁了。他那么小,在下面孤孤单单的,没有人陪他玩,他会不开心的。” 听到这里,司马淳不禁打了个冷颤,不可思议地望着玉华公主。 玉华公主却像是在讲他人的故事般,毫不在意司马淳与何叔宝的反应,“阿林胆子小,小时候喜欢和小娘子一起玩,我便要给他找很多很多的玩伴,这样,他在下面,便不会害怕孤单了。” 司马淳不由自主地出了声:“那些小娘子们,难道都是你……” 玉华公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了一下,说:“我只收死人,不要活人,她们的家人交给我尸体,我也付出了钱财。那些小娘子怎么死的,与我无关。” “可是……”司马淳有些难过,小舅母何时变得如此心冷了,“可是,那些小娘子并没有生病,是她们的家人害死了她们?” “那又如何?”玉华公主重重地放下茶盏,“我又不是官老爷,我怎么会知道这人是如何死的?” “不!小舅母,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玉华公主朝着司马淳挑挑眉,笑了:“要依你,我该如何说?我并没有指使她们的家人去害死她们。若她们要怪,应该怪她们的父亲、母亲,怪她们的那些亲人。而且,我也给她们好好地下葬了,她们在家中过得不好,那是到了下面,便能与我的阿林过得快快乐乐,这难道不好么?” 司马淳觉得身上有些冷,微微朝何叔宝挪近了一些。 何叔宝便开口道:“公主,您思子心切,我们都能理解,但是镇子上的那些小娘子,她们何其无辜,她们也是家中的女儿,您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呢?您虽没有亲手杀死她们,她们却是实实在在因您而死啊!” “那是她们的荣幸!”玉华公主抬高了些声音,似是要把何叔宝给压倒,“我儿贵为大梁皇帝,如今到了下面,也依然是皇帝,这些乡野村民,何其有幸,能到下面,去与我儿为伴,那是她们祖上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 司马淳有些想哭了,眼前的小舅母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些温温柔柔的小舅母了,她有些哽咽:“舅母,阿林不在了,我们都很伤心,您,万不该再牵扯别的人命啊,阿林知道了,也不会愿意的。” 玉华公主厉声说:“你懂什么!我的阿林,是天命之子,这些丫头们下去陪他,是在攒她们下辈子的功德!” 司马淳哭了出来,她想说些什么,但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何叔宝说道:“公主,是谁,教你您的这个法子?” 玉华公主有些不明,反问道:“什么?” 何叔宝想了想,说道:“便是这以童女殉阿林之法。” 玉华公主并不隐瞒,说:“是一位老神仙说的。” “老神仙?”何叔宝有些不信。 “对,他就是老神仙。”玉华公主很是肯定。 何叔宝抚额,思虑片刻说:“公主,您以前不是不信佛道么?” 玉华公主笑了下,说:“以前的那些都是假的,我当然不信。这个神仙,可是真的,我为何不信!” 司马淳用衣袖擦了擦泪水,说:“舅母,您做这些,就不怕天下的悠悠众口么?” 玉华公主根本不在意:“我怕什么?这是老天欠我的,欠我的阿林的,老天必须还给我!” “舅母!大梁已经亡国了,您何必如此执着呢?难道您忘了,大梁,是您亲手送出去的,现在怎么变成老天欠你的?”司马淳努力了一下,很想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 “住口!”玉华公主被气得喘了好几口气,“是那穆征,从我手中,把大梁江山,给骗了过去!”玉华公主直呼正元帝其名,毫不客气,想来已是深恨其人了。 何叔宝温声说:“公主,大梁已经亡国了,不管大齐是怎么得到的大梁,这已经成定局了,您在这里找再多的童女给阿林陪葬,他也活不过来了。” “住口!住口!”玉华公主被气得不轻,高声道,“来人!快来人!把他们带下去!我不想看到他们!” ☆、小舅母7 外面本是空无一人的院子里,一下子出现了原先并没有露面的卫兵们,在玉华公主的一声令下,很快便出现在门口。 玉华公主激动地说:“把他们带下去!我不想看到他们!” 卫兵们进来将何叔宝拉了起来,却并没有人去动司马淳。 他们正在挣扎中,玉华公主缓了一下,说:“带他们回自己的房间,看紧他们,也,别为难他们!” 司马淳还想回头再与玉华公主说些什么,何叔宝与她说了声:“很晚了,我们先回吧!”边说还边与司马淳使了使眼色。 司马淳没有完全明白何叔宝的意思,但也知道,此时再多说也无益,便老实地在卫兵们的督促下,回了自己房间。 只是,又如何能睡得着呢? 司马淳印象中的小舅母,一向是端庄温柔的。 自己记忆中第一次见小舅母时,还是在自己阿娘端宜公主府中。 那时的小舅母还是南梁的太子妃,端庄温柔之余,私下里还很是爱笑。 时常与当时的太子殿下,司马淳的小舅舅一道,到端宜公主府中来。 后来,太子舅舅当了皇帝,小舅母成了皇后,便没有之前笑得那么多了。 温柔虽是一贯的,但最常见的还是她端庄的样子。 司马淳自己被阿娘送到宫里住着,皇帝舅舅在的时候,舅母便格外的和气,当时还在幼年的司马淳便觉得,小舅母没有舅舅和气,但其实舅母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及至舅母生了阿林表弟,她才真正地舒了心…… 司马淳一边回忆着以前的玉华公主,一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还是侍女唤了她好久,她才醒过来。外面已是日上三竿了。 听侍女说外面守着的卫兵已经不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23 在了,司马淳便自己跑出去看了一圈,果然如此。 唉,小舅母对自己肯定不会怎么样,可这里的事情要怎么了呢? 何叔宝过来找司马淳的时候,便见司马淳正一脸苦恼地托着脸颊趴在几案上。 司马淳听见何叔宝进来的声音,也只是掀起眼皮瞅了下,并没有作声。 何叔宝在案前端坐下来,见司马淳还是无精打采的,便屈指弹了她的额头一记,笑着说:“怎么?我们淳宁郡主这便是害怕退缩了?” 司马淳不高兴地拂开何叔宝的手,斜着眼看他:“那你说,这事要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 司马淳气极:“那你还来说我!” “真是笨!”何叔宝又弹了司马淳一记,“我是说,我们真的不能拿玉华公主怎么办!” 见司马淳还是不解,何叔宝又说:“公主既为公主,这边的官府便不会拿她怎样,何况我们不是苦主,又不能报官,重要的是,我们并没有证据,来证明是公主派人杀了那些小娘子。” 司马淳点点头,示意何叔宝继续说下去。 “这里的事情,戳穿了天去,陛下也会真只眼闭只眼的。” 司马淳也很赞同,小舅母是正元帝的女儿,为了颜面,公主便不会有丑闻缠身。 况且,正元帝能一统南北,实在亏欠玉华公主良多。便是为了这个,正元帝也不会处置她。 “花艳镇的百姓,到现在并不知公主的真实身份,除了公主的有心隐瞒,也有当地官府的功劳吧。” 这样看,当地的官府,是不会插手管这些事了。 “在公主看来,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需要女童尸体,这些人家交给她的尸体,是她用银钱买来的。那些小娘子的家人,并不无辜。” 是这样没错,可是,吾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些百姓,与玉华公主相比,是绝对的势弱。若是他们没有给她那些尸体,公主会用别的法子? 司马淳不敢想下去,不敢把小舅母想像成一个残暴不仁之人,可是,却由不得她不去想。 小舅母,她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啊! 玉华公主一向是一身傲气,就连亲生子夭折,将大梁江山拱手“让”给正元帝时,她也不曾变得暴虐。事隔几年,她会突然改变改变么? 何叔宝见司马淳脸上神色变化不定,便轻声说:“我派去查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这十来具女童尸体,有一些是真的意外而亡,有一些确实是她们的家人下手,还有一些,有人趁机从别处坟地挖来的尸体,想到这里大赚一笔的。”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为公主开脱罪责。千百年来,父杀子,并不少见,什么家法、族规,便是连官府都不能插手去管的,他们宗族都决定的事,官府也不能奈他何。” “民间重男轻女,由来已久,有很多女婴,才一降生,便被溺死,这在民间,便是常事。很多人都见惯不怪了。” “公主毕竟是良善之人,她知道你会不喜此事,所以一开始,她是想瞒着你的。” “此次暴雨来袭,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公主很是出了一番力的。” 何叔宝还想继续说下去,司马淳忙抬手打断他,无奈地说:“阿宝,你这是为小舅母做说客来了么?” 何叔宝便不再说下去了。 “此事……“司马淳沉吟片刻,”那些为了银钱害了家中女儿的人家,我不会同情他们,我只是为那些小孩子可惜,她们还那么小,都没见过太多的世面,便这样死去了。生在那样的人家,我为她们不值。“ “也许,这便是命吧。”何叔宝也叹了一句。 命运啊,这可真是好东西,出了什么事,都能这般叹一句。 司马淳想到了自己的前世,一直待在大齐皇宫中,没有出宫半步。不知前世时,会不会也有花艳镇的这番事呢。没想到,前世自己没有碰上,今生倒是都碰上了。 “那些小娘子们可怜,卖了她们的家人们,更是可恶。可是这并不能说明,小舅母便没有做错。” “也许,小舅母不来花艳镇,不来这里收尸体,这些小娘子,也许并不会死……” “那你想要如何呢?”何叔宝问司马淳。 “若是小舅母,就此收手,犹未为晚。”何叔宝也同意司马淳的话,不过,他倒是更看重另一个问题。 “何事?”司马淳问何叔宝。 “公主说,是一个老神仙,教她的这个法子。” “我觉得,这个所谓的老神仙,更加可疑,也更加可恨。” “对,正是如此。”司马淳很是赞同。 司马淳与何叔宝聊得热烈,却不妨玉华公主出现在他们眼前。 司马淳看着玉华公主,她还是一惯地那副样子,打扮的一丝不苟,头上、身上并没有多的饰物。 司马淳看着玉华公主眼角渐渐明显的纹路,有些不忍。 她们这些亡国公主、郡主,有大梁的遗臣百姓们会念着她们,大齐的君臣们也不肯轻易得罪她们,除了不能如以往在大梁时那般恣意,那般自由,生活上来说,还算是不错的。 可玉华公主不同,她是大齐的公主,又是大梁的太后,身份上便十分地尴尬。 她本便是个寡妇,还失了独子,可她那样的身份,她又能与谁诉说心中委屈呢? 玉华公主看着司马淳,她还是这般懵懵懂懂的,对她也是件好事吧。 玉华公主想到了自己的大姑姐,端宜公主。 那般要强的人,却养出了这么一个女儿,到底是幸,抑或是不幸呢? 玉华公主兀自走了进来,声音带些嘶哑:“那些丫头,我会安排好好安葬。以后,我也不会再继续了。” 见司马淳眼睛都亮了,自嘲地笑了下,这般简单地开心,真是好啊! “阿淳,很多人,并不值得你去同情,你的同情,又能救多少人呢?”玉华公主觉得司马淳的笑有些碍眼,便不由自主地出言讽刺了。 司马淳愣了一下,下意识便反驳:“不,我并不想救所有人。” 司马淳理了理额间发,说:“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我不是佛菩萨,救不了那许多人。我只是,我只是不愿,舅母以后会后悔。” 玉华公主似是没想到,司马淳会这样说,玉华公主觉得有些难堪,便不想再与她说下去。 玉华公主绕过司马淳,对何叔宝说:“你们准备一下,过两日便去洛阳吧。别让安乐,等得太久。” 想了一下,说:“那个老神仙,我也不知他到底是何人。但是,你们还是别多管他的事了,好好地回江南去吧。” 何叔宝便向玉华公主拱手一礼,在此谢过。玉华公主见何叔宝是个晓事的,便不再多说。 转身离去,走得几步,回身说: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24 “阿淳,你不是对我那密室有兴趣么,待会有空,你们可以来看。” 司马淳一听,便是呆住了。 小舅母,这是真的不与她计较了? ☆、小舅母8 玉华公主转身便走了,留下一句“你们可以来看我那密室”的话,却让司马淳与何叔宝产生了分歧。 何叔宝的意思便是,此间事既已不了了之,那密室便不看也罢,免得多生事端。 谁知那密室里会不会又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万一此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是真有个万一,那他们便不好脱身了。 司马淳却想去看看,以前在建业,与阿娘一起住在公主府时,府里也是有密室、密道之类的。 其中有一条密道,她还曾与同样年幼的何叔宝一道走过,不过,那条密道并不长,出入口也都在府中,让当时幼小的司马淳很是不高兴,她还以为能到街上去逛逛呢。 眼下小舅母府里居然有个密室,她实在很想去看看呀。 何叔宝觉得与司马淳有些说不通,敢情他说了半天道理,司马淳完全没听进去啊。 “阿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司马淳有些吃惊地望着何叔宝:“阿宝,你为何这么说?你这是,不相信小舅母么?” 何叔宝深呼吸了几下,说:“我不是不相信公主,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难道你的先生,没有教过你么?” 司马淳垂着头,先生,给她启蒙的先生,便是自己的阿娘。 只是没多久,阿娘便把自己送进了宫,她整日便忙着她那些政务。 在宫中,是当时还是太子的小舅教她念书。 再后来,便到了大齐皇宫,在慕容皇后的凤仪宫的小书房里与其他的公主们一道念书。 真要说到教她念书的先生,她是没有的。 司马淳不太喜欢说这些,便不高兴地说:“我没有先生,你不知道么,我没念过书。” 何叔宝只好叹气了,慢慢地与她细细说来:“阿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玉华公主的事,我们根本没法管,今日她与我们既已把此事说开,我们何必再凑上前去惹人厌呢?公主说得对,我们还是尽早启程去洛阳的好,安乐公主还是洛阳等我们呢。” 司马淳伸出手在几案上胡乱地画着圈,说:“我知道,说来说去,你是不相信小舅母,肯就此罢手。” 见何叔宝又要开口教训她,赶紧开口接着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阿娘也曾说过,这世上有很多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我不会随便相信其他人,可是阿宝你,小舅母,你们不是其他人,我愿意相信你们。” 何叔宝看着司马淳好一会儿,看得司马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便听何叔宝说:“阿淳,你要知道,很多时候,只有自己才能相信,即便亲密家人,父子母女,也不一定能够信任。” “你看,那些枉死的小娘子们,不正是被她们的父母家人害死了么。” 即便如你的阿娘,贵为手掌实权的南梁公主,不也是被亲密的枕边人给…… 何叔宝越想越是连连叹气。 司马淳轻声说:“对,你说得很对。可是,若是人活在世上,总是怀疑这怀疑那的,那得活得多累啊。” 我如今重活一世,以后的命便是老天白送的,我愿意以我自己的心意而活。 在我的心里,大齐宫中的那个安宁姨母已不可信,以后她是好是歹,也都与我无关。 可是我相信你阿宝,所以你说你会接我出宫,我便相信你一定会接我出宫。 小舅母也是一样,她说会就此罢手,我便相信她。 你不相信,我便要证明给你看。 何叔宝没想到司马淳会这样说,他抚着额头说:“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阿淳,你不该这么做。” “好了!”司马淳猛得一拍几案,“不过一个小小密室,还让我们扯了这老远,去探探不就行了。” 见何叔宝还要摇头,又说:“小舅母搬来这里住,时间并不长,你觉得她能修个怎样的密室来害人呢。阿宝,你可是江南何家的人啊,难道会怕密室里的机关暗器不成?” 何叔宝见司马淳主意已定,便只好如她所愿了。 自己也觉得好笑,一个小小的密室,自己便如此放不开手脚,太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随自己南行的人,也有不少好手,还有晋王的亲兵,战斗力还是不错的,既然阿淳想去,那去便是。 司马淳与何叔宝用过迟来的膳食,便又去了玉华公主的小院前,已经有不少随从等在那里,何叔宝便挑了八个,与他们一道进去。 司马淳边走边不忘取笑她:“若是阿宝不放心,不如把人全都带上吧。” 何叔宝不想与司马淳说话,自己只翻个白眼,真是不晓事,她一句话,说得轻巧,我便要做多少准备。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 司马淳便偷偷地伸伸舌头。 玉华公主的小院子,大门是洞开的,看起来里面的人都散了。 也许是公主吩咐过的,司马淳与何叔宝他们进到院子里面,便有个守门的老妇,上前行礼说:“公主去了天然湖,请郡主与郎君自行进入便是。” 司马淳点点头,便继续朝前走去。 公主的房间大门也是开着,里面早已收拾一空。 司马淳有些奇怪,难道小舅母不打算住在这了? 里面的密室门也是洞开着,说是密室,实际是这房间里间隔出来的一个小间而已,并没有司马淳先前想的那样神秘,更没有何叔宝预想得那般危险。 连机关什么的,都没让他们出手找,直接便是大开的门。 司马淳仔细看了下,那是一面墙的博物架,进得这屋内,一眼望过去,便觉得那整墙的博物架是靠着墙的。 这是公主房间的偏厅,进得里面的人,应该也不会想到要四处去敲上一敲,自动便会觉得,那里就只是面墙。 何叔宝上手摸一摸,便说:“这不是砖石,只是一层薄木板。” 只要一移开,密室的门便会打开。 现在是连移都不用移,直接都给他们打开了。 何叔宝笑着说:“你有句话没说错。” “什么?”真是难得,何叔宝竟然会承认我对。 “公主这个密室,确实准备得很是匆忙,藏得一点都不严实。” 这下变成司马淳来翻白眼了,之前是谁担心这担心那的,何叔宝便摸摸鼻子,无奈地笑了下。 他们这一行十人,都进得这间密室,便显得密室太过狭小了。 何叔宝他们四处敲敲打打,发现另几面都是实心的,想来再没有别的门了。 司马淳很奇怪:“这么一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25 个小间,称为密室,太小气了吧。” 玉华公主便是有千百缺点,但绝不能说她小气的。 玉华公主出身于皇室,又嫁入皇室,从来都喜欢疏朗大气的,这么一个小密室,实在是不像玉华公主的手笔。 跟进来的一个兵士,原是晋王殿下的亲兵,手里提了柄大刀,四处没找到可疑的机关,便将刀使劲向地上一戳,那声音,不对。 立时便有离得近的几个人,趴在那一圈地上四处寻找,摸索之下,果然发现有一处不太起眼的突起。 何叔宝也上前趴下来听了听,又敲打了一番,便将那突起一按,地上便有一块地板开了缝。让人将几块地板移开,眼前便出现了向下的一个洞口,下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有随从自告奋勇要下去探探究竟,何叔宝在洞口向下听了一下,眉头一皱,只说了句:“不好,快走!”便抓着司马淳向屋外跑去。 司马淳还不明所以,便被抓着踉跄着跑出来,听得洞底下“嘭”的一声大响,大家都灰头土脸地跑了出来,所幸没有人出事。 司马淳还没搞清楚,问何叔宝,“刚才那是,地动?” 那感觉,和她前世在撷英殿中一样啊,几声巨响,便觉得地动山摇,不是地动,是什么? 眼下也是这样,一声大响,地底下便有震动传来。 不是说地动都是地龙翻身么?这感觉好像啊! 何叔宝仍是皱着眉,掏出锦帕给司马淳擦脸,听得司马淳问,便说:“不是地动。” 司马淳此时还觉得耳朵在响,听清楚何叔宝的话后,又问:“不是地动,是什么?” “是黑火/药,应该是公主派人将那里给炸了。” “啊!”司马淳惊讶之后又“哦”了一声。 是黑火/药的话,便不稀奇了,幼时跟着阿娘,这东西,司马淳并不陌生。 不过,此时这是黑火/药,那前世那真的是地动么? 难道当时是有人在攻打皇宫?司马淳便狐疑地瞅了瞅何叔宝。 何叔宝见司马淳在看自己,便没好气地说:“你看,我们当时贸然下去,可要被炸死在里面了。” 司马淳撇撇嘴,透过围上来的人群,去找之前那个守院门的老妇,说:“我们这不是没事嘛!我说了,舅母不会这么做的,她有分寸的。” 守院门的那个老妇便站在人群之外,见司马淳正在找她,便遥遥向她一礼,捧出一个漆盒,上前奉给司马淳,行了一礼后,便无声离去。 司马淳掂一掂手中的漆盒,并不太重。 她并不急着打开看,等着何叔宝处理完事,人都散了,她坐在自己房中,才打开那个漆盒。 司马淳根本想像不出里面会是什么,是小舅母给她的信,还是别的什么? 打开一看,却是一块汉白玉佩,一面是白头富贵,另一面却刻着个“端”字。 司马淳捧着玉佩,睁大了眼睛,这玉,是阿娘的啊! ☆、小舅母9(完) 司马淳看着手中的玉佩,有些呆了。 这玉,当年阿娘贴身常戴的,后来,司马淳到了宫中居住,这块玉,便见得少了。 但她印象特别深刻。 司马淳到现在都记得,有一回,自己已经常住皇宫了,有一天回公主府小住。 阿娘看了下人送来的急报,也不知上面写了些什么,阿娘一时生气,便将很少离手的这块白头富贵玉佩狠狠地摔了出去,还好屋内铺了厚厚的绒毯,这玉才没有摔坏。 阿娘严厉地时候,虽然脾气很急躁,但当着司马淳的面,从来不会发那样大的火的,可见阿娘是真生气了。 这件事,到后来,司马淳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那块玉佩,她却是记得相当清楚。 而眼下,手中这块玉,正是阿娘当年的那一块啊,怎么会在小舅母的手中呢? 现在小舅母又将这玉留给自己了,这到底有何用意? 司马淳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当面向小舅母问个清楚。 而一旁的何叔宝,看到这块玉佩,也有些懵。 这真是端宜公主的玉佩么?何叔宝对端宜公主的这种贴身之物,本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刚才看司马淳那神态,看来这玉,是错不了了。 只是这块玉,怎会在玉华公主手中? 而这一块真的是他想的那一块么? 端宜公主号令亲兵的令牌,会是这样一块白头富贵的玉佩么? 这可与端宜公主的气质,不太一样啊。 何叔宝摸着自己的下巴,有些拿不定把握。不过,不急,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查探。 司马淳举着玉佩,在何叔宝眼前晃晃,见何叔宝终于回神了,便问:“阿宝,你想什么呐?” 何叔宝清了清喉咙,说:“哦,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玉华公主给你这块玉做什么?” 司马淳反复翻看着手中的这块玉,说:“我也搞不清楚。这块玉,是我阿娘的。” 何叔宝适时地“啊”了一声,有些急促地问:“是端宜公主的玉佩?怎么会在玉华公主手中?她又怎么送回给你了?” “我也不知道。”司马淳将玉递到何叔宝手中,“还是得问问小舅母才行。” 何叔宝摩挲着手中的玉,有些拿不准。看来,是得问问玉华公主了。 司马淳一心等着玉华公主回府里来,可是等到第二天,公主也没有回转来。 何叔宝打听到玉华公主此时在天然观那边,便连忙与司马淳一道过去了。 天然湖那一带,本有不少百姓失了田地房屋,但在玉华公主的主持下,他们很快便有了新家。 想来,自己再辛苦一番,这日子便能过得起来。 那进了水的天然观,也被很好地收拾了出来,玉华公主便在那观中住了下来。 见司马淳来找她,玉华公主并不奇怪。 玉华公主与往常一般和缓地与司马淳、何叔宝二人说:“我那密室,好看么?” 司马淳脸色便有些不好,自己当时虽然在何叔宝面前夸下海口,说相信小舅母不会害她,可后来那地洞被炸,她也是被惊到了的。只是当着何叔宝的面,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玉华公主并不指望他们回答,向司马淳招招手,示意她凑近一点,玉华公主贴近司马淳耳朵,很小声地说:“阿淳,你愿意相信舅母,舅母很高兴。你此去江南,想来,我们今生都不会再见。这是作为舅母对你的最后忠告。谁都不能相信,即便是最亲密之人,即便是何叔宝,也不能相信,你只能相信你自己。阿淳,记住舅母的话。” 说完,又将正满脸困惑的司马淳推开一些,说:“我说话算话,那些女童尸体,我不会再收了。我手中的,已经尽够了。之后我会找人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26 做个法事,将她们好好安葬,让她们到下面好好陪着我的阿林。”见司马淳张口想话什么,便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摇一摇,“后面的事,你就别管了。” 何叔宝便出手将司马淳一拉一推,让她别再乱说话,又示意她问问那块玉。 司马淳会意,便问玉华公主道:“小舅母,那块玉……” 玉华公主一双眼带着笑,扫了司马淳一眼,又看向了何叔宝,这才说道:“那玉,本是你阿娘的遗物。当年建业大乱,那玉便辗转到了我手中,此时,正是要物归原主。” 司马淳还想再问,玉华公主便说:“别的,我也不知道了。你也别再问了。回去让下人收拾吧,立即启程去洛阳。” 说罢便端起茶盏,不再理会他们。司马淳便依依不舍地被何叔宝拉了回去。 何叔宝带来的人,做事很是麻利,第二天一早,府门口的马车便在等待着了。 司马淳夜里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久,才闭上眼眯了一下,天便亮了。 司马淳很有些不舍地回身看了看这住了好些日子的宅院,与小舅母相聚才这几日,便又要分别。 或许,真如小舅母所说的那般,以后再无相见可能了,想想便觉伤感。 想着小舅母所说的话,司马淳也有些茫然。 小舅母让她不要相信别人,可是,她还能相信谁呢? 之前在大齐皇宫中,对于安宁姨母,那是有前世的十年时光,与今生的这两年,反复琢磨之下,她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可是旁的人,她如何分得清?她只能凭借本心,比如小舅母,比如阿宝,她都愿意去相信。以后的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侍女来请司马淳上马车,司马淳上车之际,忽的想起一事,昨夜才想起来,此时差一点便忘了。 便问陪在旁边的何叔宝说:“昨日小舅母那院里炸成那样,会不会让朝廷?” 司马淳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何叔宝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将手中的披风抖开,给司马淳披好,说:“你放心好了,咱们这位陛下既然放心玉华公主在此地搅事,便是心中有数。公主也是聪明人,她做再多的事,也不会真的去踩陛下的底线的。她不会有事。” 司马淳点点头,又问:“那些死了小娘子的人家……”她自己沉吟片刻,便一咬牙,“也罢,不管他们了。” 他们既已收了小舅母给的银钱,那我也不必再多给他们什么了,想来小舅母在银钱上决不会亏待他们的。 这话,司马淳含在嘴里,却没有吐出来。想不到,自己也是这么冷酷无情之人,视人命如草芥。 司马淳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又凭什么去嘲笑辱骂他们呢,明明我也是一样的啊,自己为了保命,不也是自私地只管自己么? 何叔宝扶司马淳进了马车,放下帘子,见她神色不太自然,便安慰她说:“我们很快便可到洛阳了。不如多想想与安乐公主见面的事吧。” 司马淳心想也是,此间事,已无可奈何,还是想想以后吧。 安乐公主,自从上回的中秋宫宴,便没再见面,这都已经一年多了。 还有阿娘的那块白头富贵玉佩,睹物思人,我越发想阿娘了,只可惜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了。我在这世上的亲人已经没剩几个了。 司马淳坐在马车里,用手撑着头,头还一点一点的,很快便在马车的摇晃中,补眠去了。 何叔宝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头,在这小小的花艳镇,便这许多事,不知到了洛阳,又会有什么事在等着他们呢。 抬眼看向已睡着的司马淳,将她头放了下来,让她能睡得舒服一些。便出得马车,上了后面的另一辆车。 玉华公主静静地望着远处因马车行进而带起来的飞尘,一言未发,旁边伺候的老嬷嬷,便轻声说:“公主若是舍不得郡主离开,为何不将郡主留下呢?” 玉华公主撇了那老嬷嬷一眼,嬷嬷便将头垂得更低了。 玉华公主并不回答,只带着人下了这座高楼,走了许久,心中闪现出了一句话:“她回了江南,江南的故事才能开始啊!”但她并没有说出来。 玉华公主回望马车前行的东方一眼,旭日东升,真是好天气啊,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 司马淳一行马车,缓缓地前行着。 司马淳在车中睡得正熟,不防马车猛然停住,还好本身速度并不快,但饶是这般,司马淳也将额头给撞了。 正按揉着额头,掀开帘子,准备问问前面出了何事。 便见何叔宝进到马车里面。 司马淳便问他:“前面怎么了?” 何叔宝喘了口气,说“前面路中间倒了一个人,他们一时不防差点撞上去,队伍这才停了。” 司马淳担心地问:“那人没事吧?” 何叔宝摇摇头:“人没事,说是饿晕了。” 司马淳便要下车,说道:“既如此,我们便就地休息一下吧。” 司马淳与何叔宝下了马车,正好有何叔宝的随从前来回报。 那人本是何家的下人,跟随何叔宝时日很久,此时却是满脸复杂地过来回话,何叔宝眉毛一挑,让他仔细说一说。 “倒地的那人,喂了些水,人便醒了,现在正在吃东西。” “他将脸擦干净,我便认出来了,正是当年的附马宋安。” 宛如霹雳,在司马淳与何叔宝头上炸响。 宋安,正是当年南梁文康帝将安乐公主所嫁的附马,也就是说,宋安,也是司马淳的姨父。 当年安乐公主与宋安新婚不久,便逢建业大乱,他们夫妻便分离了,想着宋安也许已死在乱兵之下。 眼下到了大齐,正元帝更是将安乐公主许给了丧妻多时的骠骑将军穆白,做了他的续弦。 如何这宋安,又出现在这里? 司马淳便一下子懵住了,不如怎么办才好。 何叔宝更是心中暗恨,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么头疼的事,如何又被自己碰上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进入下一个故事了 ☆、安乐1 司马淳与何叔宝面面相觑,都不太敢相信,但那老家人应该不会看错才是。 还是亲自再去看看吧,司马淳与何叔宝都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这个意思。 司马淳上下打量一番,眼前这人,大概二十来岁吧,一身读书人的打扮,身边带着个行囊,衣袍上满是灰尘,好些地方都被扯破了,很有些狼狈。好在方才稍稍梳洗了一番,脸上还算干净,能看得清楚。 当年安乐公主大婚,从大梁皇宫出嫁时,司马淳虽是年纪小,但也是吵着去凑了热闹的,只是事隔多年,印象不太深了。但经由那老家人的提醒,她还是认了出来,正是安乐公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27 主之前的附马,宋安。 司马淳心里叹息了几声,真真是造化弄人,当年建业大乱,宋安音信全无,安乐公主府中一片混乱,后来小舅母便将安乐姨母从公主府接回了宫中,女眷们在一处待着,彼此也有个照应。 大齐兵马到时,小舅母也曾出面托人找寻过,但依然毫无音信,大家便想着宋安,应该是已死在乱兵之下。 可怜安乐公主才值新婚,便守了寡。后来到了大齐,正元帝一道圣旨,安乐公主便又嫁给了穆白。谁会想到,这前附马宋安还活着呢? 本朝对女子再嫁是比较宽容的,可是这前夫找上门来的事,怎么想都觉得尴尬。 司马淳看了那宋安一会,便赶紧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等着何叔宝过来,再好好商量商量。 何叔宝一脸郁闷地走了过来,坐在车辕上,一声不吭。 司马淳本在烦恼,但看何叔宝也在烦,便觉得好笑起来。 这一段时间,何叔宝处处都显得比她聪明,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病秧子的样子了,可这时看起来,何叔宝依然是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郎君嘛。 但心里又记挂着安乐公主,笑了一下,也便笑不出来了,伸出手轻轻拍了何叔宝的背一下,说:“阿宝,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何叔宝回头与司马淳对看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无可奈何。 这事还真不好解决。 安乐公主现在嫁的是大齐骠骑大将军穆白,虽是宗室子弟,但他可是凭着军功,实打实的实权之人,深得正元帝器重。这个人,他们都得罪不起。 而那宋安呢,虽然现在是落魄了,可是看他这风尘仆仆,不远千里前来寻找安乐公主的决心,也实是让人感动。 何叔宝叹了一声:“这事十分棘手,安乐公主怎么做,都是情义两难啊!” 司马淳看着窗外,思绪回到了前世之时,她住在撷英殿时,有个老嬷嬷,隔三岔五地便会到撷英殿来给她送些散碎的布料,教她做衣裳,也会偶尔给她讲些小故事,让她冷寂的生活,也多了些温暖。 她听那老嬷嬷讲过前朝乐昌公主与附马徐德言破镜重圆的故事,这与安乐公主如今,是何其相像啊! 若是穆白将军,能够成全安乐公主与宋安,这事,是不是便是解决了? 司马淳这么想着,便脱口而出。 何叔宝听了,却只是摇摇头:“前朝乐昌公主只是杨素的姬妾而已,而如今安乐公主却是穆白的续弦,杨素能把姬妾轻易放走而成就自己的宽宏大义,可穆白怎会轻易放走自己的正妻?这两人,如何相同呢?这破镜岂能重圆!” 司马淳也是默然,良久便轻声说道:“既不能两全其美,那我们,我们便将宋安……”何叔宝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司马淳便咬咬唇,“将他藏起来吧,别让他去洛阳了,他们见不了面,便不会有事发生了。” 说完便期待地望着何叔宝,何叔宝却是摇头:“不妥,我们这一行,人多眼杂,只怕,我们刚刚认出宋安,这消息便已传到长安与洛阳两地了。” 司马淳有些惊慌:“那怎么办?这祸事,岂不是我给姨母带来的?” 何叔宝安抚地拍拍司马淳的肩,安慰她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叔宝口中虽是这么安慰司马淳,但心里也明白,这祸事,恐怕是不远了。 他皱着眉望向正坐在地上休息的宋安,躲过了建业兵乱,也躲过了大齐兵马临城,这会又突然出现在洛阳城外,要寻找自己的妻子,不倒在了他们这一行人的马车前。 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蹊跷得很啊! 在何叔宝对宋安的怀疑中,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洛阳城。 此时的洛阳,因前朝时连年战乱,宫舍年久失修,城中早已不见当日的繁华。 穆白的将军府建在洛阳城的东南角,不算气派,但在洛阳那些破旧的宫舍相比下,也算是不错的了。 一大早,安乐公主便带着人,大开府门,翘首以盼地等待着司马淳。 司马淳的马车才刚停稳,安乐公主便不顾身份上前,司马淳掀开帘子要下车,便被安乐公主一把扶住,司马淳借着安乐公主的手,跳下马车,安乐公主拉着司马淳,泪珠便流了出来。 旁边的嬷嬷出声提醒:“公主,郡主这一路也累了,还是先进府中吧。” 安乐公主便点点头,与司马淳携手一道进了将军府。 何叔宝一行人,自有府中管事前来接待。 安乐公主先将司马淳引到了为她精心准备的小院,无处不贴心,安乐公主还连连问少些什么,司马淳笑着摇头。 安乐公主拉着司马淳坐在房间的榻上,叹道:“想不到,咱们一块来了大齐,阿淳还有此运,能重回故乡。”伸手抚着司马淳脸上的胎记,“我就说,我们阿淳是个有福的,果然不错。” 说着又叮嘱司马淳:“以后切不可与叔宝发脾气了,别再把自己当成郡主,你只当自己是个普通的小娘子,听叔宝的话,他会对你好的。”唠叨了不少,又说了一句,“到了江南,便与叔宝好好地过吧。” 说着,又流出泪来。 司马淳无不答应,只是见安乐公主丝毫不提宋安,她心里拿不准,是安乐公主不知宋安的事,还是不想提。 可是她明知此事,却不能不提一句,想着何叔宝说的话,便轻声说:“姨母,我们在来洛阳的路上,救了一人。” 安乐公主便看向她,不明所以,司马淳便轻轻说,“那人,那人,是宋安姨父。” 安乐公主一愣,本是拉着司马淳的手也滑了下来,手中的锦帕也落在榻上。怔愣半晌才说:“怪不得,原来如此啊。”见司马淳不明白,便压下心底的波澜起伏,尤带着笑说:“昨日将军回来,问起了宋安的旧事,还问他,对我好不好。” 安乐公主心底的波澜,哪里是这几句话便能压住的,她强忍着泪意,要司马淳先梳洗一下,待会她再派人请她用膳。 说罢,安乐公主便站直了身子,不使太过晃动,走出了司马淳的房间。 司马淳担忧地望着安乐公主摇晃的背影,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很多事,不是亲身经历,谈何感同身受! 司马淳梳洗一番,跟着侍女来到前厅,却见穆白将军也从城外营中回来,正坐在正席,司马淳连忙上前行礼。 穆白和蔼地与她闲话几句,又与坐在下首的何叔宝玩笑说:“郡主算是我的外侄女,何郎君以后可不能欺负她啊!” 何叔宝笑着回说:“不敢!” 几人寒暄几句,下人便上菜了。 司马淳看着自己面前的小案上,俱是从前自己爱吃的,便朝安乐公主看去,安乐公主一笑。 司马淳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28 边吃边想,看来安乐姨母在此生活得很好啊,穆将军也对她不错。 又想到了宋安,心里有些烦闷,便端起了面前的玉盏,饮了一口,皱着眉说:“这不是酒?” 未等安乐公主开口,何叔宝便说:“你这小娘子,哪能喝酒,喝点蜜水即可。” 司马淳撇撇嘴,这蜜水,太甜了,好想尝尝酒的味道啊。 安乐公主看着司马淳皱眉撇嘴的小模样,与穆白笑说道:“真是孩子气。”穆白也笑着直点头。 这一席家宴,算是宾主尽欢。 下人撤去了杯盏,穆白便与何叔宝说起了这洛阳破败的宫室:“陛下有心要重修洛阳宫殿,迁都洛阳,只是户部一直嚷着没钱,陛下又是个节俭爱民之人,若是重修洛阳宫殿,必要征用大量民夫,倒惹得百姓不得安生了,所以洛阳宫殿的图纸,都是画了又画,改了又改,陛下一直没有下决心去重修。” 何叔宝便朗声说:“如今南北一统,南方一向富足,等过得几年,税赋收上来,户部官员便是数钱都数不过来啦!” 穆白放声一笑,高兴道:“届时,百姓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了!” 司马淳静静地听着穆白与何叔宝谈天说地,这个四十岁上下的将军,军功出身,虽是宗室,却毫无纨绔习气,丧妻之后便一直未娶,直到正元帝给做了大媒。 安乐公主,说是大梁公主,但她原在宫中也并不受看重,这个身份,随着大梁亡国,便更不算什么了,此时能嫁给穆白这样重视妻子的夫婿,虽说年纪相差地大了点,但也是她的幸运了。 只是那宋安…… 司马淳正担心着,却听穆白说了一句:“听说你们在来洛阳的路上,救了一人?” ☆、安乐2 司马淳心中正在七上八下的,便听得那穆白提起了宋安,顿时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安乐公主在上首坐着,正端着茶盏,听到穆白的话,也是心中一惊,手上一个不稳,盏中的茶水便洒出来少许,垂首而坐,不敢抬头。 何叔宝借着喝水,用杯盏遮住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穆白扫视一圈,自己却笑了,放下杯盏,侧身对安乐公主温声说道:“我也不是矫情之人,这宋安千里迢迢,前来寻妻,也是人之常情。我从军多年,最是敬重这些重情重义之人。既然人已到洛阳,公主见上一面,又有何妨?”见穆白如此慷慨允自己与宋安见面,安乐公主也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只好感激拜谢。 当年建业兵乱,宋安便失了踪,安乐公主忧心忡忡,对宋安十分挂念,可惜百般寻找,都无音信,众人都猜测宋安是凶多吉少。 及至大齐兵至,她们都成了亡国之人,还是没有宋安的下落,想来宋安已在之前的兵乱中,丧了命。 想她夫妻二人,才正新婚不久,正是浓情蜜意之时,谁知天降横祸,生生拆散他们。 大梁亡国之后,她们随着大齐兵马北上,途中所见所闻所知所感,已让她不再指望宋安能够复生,她已渐渐断了念想。 谁知此时又突然有了宋安的消息,真是悲喜交加,又有些茫然无措。 这穆白将军人虽有些严厉,但对妻子很是尊重,有夫如此,她又有何求呢? 可是宋安,唉,真是造化弄人啊! 司马淳与何叔宝见穆白提到了宋安,便借故告辞回去了。 何叔宝叫住走在前面的司马淳,扫了跟前的下人们一眼,小声地对她说:“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公主,宋安此来,恐怕不简单,让她不要太念旧情。” “啊!”司马淳惊了一下,“你是说宋安姨父他,有问题?”说着便抬起手,用衣袖掩着嘴,让人听不太清她说的话。 何叔宝却是听明白了,他点点头,叹口气小声说:“可能是我太多疑了,我总觉得宋安这出现的时机太不一般了。” 偏偏在安乐公主与穆白将军成婚两年不到,感情必不如初婚的原配夫妻那样深厚,穆白将军才刚刚替他在正元帝面前说话,在朝中的立场也是摆明了车马站在太子一边的。何叔宝素来多思多想,这个宋安此时出现,真是很难不让何叔宝多疑。 安乐公主回房,因思虑过重,当晚便发了热。府中医师、下人脚步匆忙,安乐公主的病却是一时难以好转。与宋安见面之事,只好暂时搁置。 所幸穆白将军也并不介意,只嘱咐安乐公主好生养病,切勿多思,便回城外兵营去了。 司马淳前去看望安乐公主,见安乐公主昨日还甚是红润的脸庞,此时已有些暗淡无光,很是憔悴。 司马淳不顾侍女们的劝阻,上前坐在安乐公主榻前,抚着公主的手说:“姨母,你要快些好起来啊!” 安乐公主淡淡一笑:“我无事,歇息几日便好了。阿淳,趁如今天还未太冷,你与叔宝及早启程,回建业去吧。再晚,只怕河道都冻上了。” 司马淳觉得鼻间有些酸楚,扭身抬着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等平复下来,方才对安乐公主说:“姨母,我真是太没用了。看着你们受苦,却完全帮不上忙。” 安乐公主捏住司马淳的手:“别胡说,你还是小孩子呢,自然是帮不上忙的。” 司马淳用空着的手掩住脸,哭出声来:“我,我这么没用,可你们都对我太好了。我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司马淳想到了小舅母,若不是自己多管闲事,是不是小舅母的事,便不会有人知道。若不是自己要来洛阳,是不是便不会有宋安这人的出现? 安乐公主拍拍司马淳的手:“大姐姐当年在时,对我们姐妹都很好,从不以自己嫡长公主的身份,而看不起我们,反而处处关心我们。阿淳,你是大姐姐唯一的女儿,大姐姐当年种下的善因,自然是你,得到这样的善果。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一生平安喜乐。” 司马淳的双眼已起了雾气,眼前的安乐公主在她眼中,已有些看不清了,司马淳努力睁大眼睛看向安乐公主,安乐公主却是笑了出来,咳嗽了几声,又说道:“你现在能离开大齐皇宫,重返江南,到了南边,我便不担心你了,万事总有叔宝护着你,我便放心了。” 司马淳听了心下有些紧,觉得安乐公主的话,有些不好的预兆,但又不好问出来。 想着能问问何叔宝,但在将军府中,到底要森严一些,何叔宝住在前院,轻易不好到后面来。 到了晚间穆白将军回府用膳时,司马淳才又见到了何叔宝。 趁着穆白回房梳洗,尚未就座之时,司马淳与何叔宝悄声说:“我看安乐姨母心情十分不好,这宋安的事,一日不解决,她的病,便一日不得好。那宋安,到底对姨母,是何想法?” 何叔宝也低声说:“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29 宋安也在前面住,虽与我离得不是很远,但我也不好太过接近。那天未到洛阳时,他知晓我的身份后,便与我说,此来只是念着旧情,想与公主见上一面,了却心愿便罢了。但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你与公主相处,也不要说太多,只细细地问问她,当年与宋安失散,到底怎样便可。” 司马淳便点点头,何叔宝不放心,又说了一句:“此事不在公主,而在将军,我看穆白将军,极有主意,说不定,他心中已有主意了。”说着便看向正走出来的穆白将军。 司马淳便不说话了。因安乐公主还在病中,不便出来待客,司马淳便自与公主一同用膳,留何叔宝与穆白在一处喝酒谈事。 穆白将军见何叔宝年纪轻轻,便形容有礼,仪态不凡,知他出身营造何家,长安燕王世子的那处园子,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穆白将军便觉得何叔宝虽有些文弱,不能从军,但胸中自有丘壑,见识不凡,也颇有结交之意。 穆白与何叔宝言说:“我年轻时从军,只以为一身好武力,方是英雄豪杰,这许多年才知,天下英才,各行其道,不仅仅是武力一道,比如何郎你,年纪轻轻,正是大展鸿图之时,陛下此时也正是用人之际,何郎不曾考虑过,留在长安?” 何叔宝道:“在下自幼体弱,一年倒有大半年是泡在药罐之中的,读书自乐尚可,实不能担当重任。朝中有诸公,天下太平,百姓和乐,在下在江南,也感念万分。” 穆白笑着叹一声:“郎君清雅。” 穆白与何叔宝谈笑一番,便提起了宋安,穆白道:“这宋安其人,我也略有所闻,南梁文康帝做太子时,他曾做过一段时日的太子舍人,后来听说是为母守孝,方才辞官回乡。此人在建业,倒是有些才名。” 何叔宝微笑不语。 江南文风极盛,有才子之名的人,数不胜数,那宋安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若不是他与司马家沾亲,以他宋家自身的家世而言,又怎会那般轻易在建业众多才子中脱颖而出,尚了安乐公主呢! 这番细节,恐怕便是安乐公主也并不知情吧,阿淳那小呆子只怕更不知道。 正是因为如此,当初那个才不惊人,行事温吞的宋安,肯不远千里前来洛阳寻找安乐公主,才会让何叔宝觉得不太对劲了。 宋安他,不怕穆白将军动怒么?或是让正元帝知晓了,会不会迁怒于公主呢? 何叔宝见穆白多次相问,也不好一句不说:“当年在建业,宋安尚安乐公主时,在下当时尚年幼,只记得当时的婚礼很是热闹。至于宋安的才名嘛,倒是曾听说过一二,不过江南才子本便不少,在下年纪小,记不得那许多。” 穆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在穆白的心里,也是对宋安有些怀疑的,但以他的身份,并不好多言。 如今陛下一统南北,便要以德行服人。 此时,他万不能做出欺男霸女的不义之事。 只是这事儿,想想都觉得窝囊。 这宋安在洛阳,虽不能伤人,但着实让人心烦。 要是以前,明知这人不对劲,叫人拖出去,打上几十军棍,便什么都招了,哪会像如今这般,还要顾忌许多,放不开手脚。 依这何叔宝所说,那宋安一介书生,也不是个很有才干之人,家世也不太显,不然,不会尚了公主,还不能出仕。 这便与那些普通百姓无异了。只是想不到,他倒是个深情种子。 此事,倒有几分棘手,只是此时自己不好轻动,不然定要查个究竟。 穆白与何叔宝正相坐无言时,有亲兵过来说要要事相报,何叔宝便趁机离去,出去时,在门廊处,正看见有人手捧着一只信鸽等待入内。 何叔宝眼光一闪,便很快离开。 穆白接过亲兵取下的竹筒,展开一看,顿时大怒:“好个穆勇,欺人太甚!” ☆、安乐3 穆白将军接过从竹筒中取出的密信,展开一看,大怒:“好个穆勇,欺人太甚!” 穆勇是谁?看那亲兵头垂得低低的样子,想必是心知肚明。 穆勇正是大齐正元帝的嫡长子,前太子,现在的慎郡王。 前阵子,才刚从圈禁的洛阳废宫返回长安城。 亲兵有些好奇,这么一个人,是如何惹得自家将军这般生气呢? 将军这几年,可是修身养性,很少发怒的了。 穆白看过密信,便带着亲兵到了书房,那里正有几个幕僚在等着他。 何叔宝回到房中,脑中还在想着那只信鸽,手指点着几案,不知那只信鸽带来了什么消息来呢? 若是等解眼下的困局,那便太好了。 若想解局,等是等不来的,不如,明日再去看看那个宋安吧。 那一边安乐公主房中,司马淳正陪在公主身边,看着侍女服侍公主喝了汤药,赶紧把蜜饯递给安乐公主,甜甜嘴。 安乐公主笑着含着蜜饯,听司马淳讲喝苦汤药的故事:“我见过的人,再没有阿宝能喝苦汤药的了。他一口气便能全咽下去,还能不吃蜜饯,太厉害了!” 安乐公主咽下了口中的蜜饯,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在榻上歪得更舒服一些,笑着对司马淳说:“能喝汤药,是什么好处不曾?叔宝从小体弱,这才不得不吃药的。以后,你万不可再拿这个打趣他了。” 司马淳嘟了下嘴,说:“这有什么,他又不会介意。” 安乐公主微微叹了口气,说:“到了南边,等你及笄,你们便会成婚了。你也没有娘家人来送你出嫁,没有娘家能够依靠,你能依靠的唯有叔宝一人,还是要对他好一点呀。很多事,即使他不介意,你也要懂得顾及他的感受才行。” 司马淳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司马淳又想起何叔宝要他问问安乐公主,关于宋安失踪的事。 便瞅了瞅边上服侍的侍女,安乐公主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便让人都下去了。 司马淳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姨母,那年建业兵乱,我尚年幼,记得不清楚。那宋安姨父,是如何失踪的呢?” 安乐公主一怔,没想到司马淳会问起这个。 这两年来,虽然她已接受了如今将军夫人的新身份,但夜深人静之时,她也时常想起从前的旧事。 那年在建业,宋安到底是怎么失踪,还让大家都以为他已死于兵祸的呢? 安乐公主心底叹着气,抚着司马淳的头发,那一年啊…… 建业兵乱那一年,安乐公主与宋安成婚也才刚刚一年多,夫妻二人很是和睦。 当时宋安因为母丧,已经辞了官,一心在家中读书,朝中的大事,他们知道的并不多。只是似是一夕之间,各地的暴民起义,竟然隐隐进逼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30 建业城。 她便进宫看望当时的太后,如今的玉华公主,想探问下暴民的情况。 等她从宫中出来回到公主府时,宋安却是不见了。 派人去城中各地寻找,都不见踪影,太后知道了,也派了人马一并寻找,却依然都无功而返。 那几日,她日日以泪洗面,担心是不是城中也有了暴民,将宋安绑架了去,或是宋安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 然后突然全城戒严,太后派人将她接进了宫,她才知道,城中混入了暴民,打开了建业的大兴门,将城外集结起来的暴民放入了城中,再然后,城中便是一片混乱了,暴民还攻入了皇宫。她便糊里糊涂地跟着宫中女眷一块躲了起来,太后她们怎么处理这些事的,她也不懂,只知道后来是大齐的兵马临城,打败了暴民的起义军,杀了不少人,将她们也救了出去。 在建业皇宫的事,司马淳自己也是有印象的。 司马淳听了安乐公主所说的话,也是觉得奇怪。 宋安突然失踪,真够离奇的,而且当年那些暴民的起义军还没有攻城啊,难道是被之前混入城中的暴民抓了去。 这也不对啊,宋安虽是附马,但他无权无势,抓他有什么用呢? 司马淳边想边摇头,觉得还是要与安乐公主说清楚的好。 司马淳难得严肃地说:“姨母,这宋安姨父出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安乐公主一顿,不知要如何回答,拿手中的锦帕掩住脸,闷声说:“我活在这世上,便是罪孽……” 司马淳连忙拉紧安乐公主的手,担忧说道:“姨母,你不能这么想啊!” 安乐公主取下锦帕,轻声说:“宋安与我,是结发夫妻,他现在不远千里前来寻我,我却已背夫再嫁,是我对不起他。将军对我也是有情有义,更是有恩,我如何能忘恩负义?眼下左右为难,只有我这条命,能够偿还恩义了。” “不!姨母!你不要想不开啊!”司马淳哭着说。 安乐公主拍拍司马淳的手,含笑说道:“这都是命啊!不过,现在能看到你返回江南,我就很高兴了。” “不!也许,也许有别的法子!”司马淳想起了何叔宝的话,“阿宝说,那宋安的出现,太过蹊跷,之前在建业,百般都找不到,现在如何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呢?阿宝一定能查出来,姨母,你别急,如果宋安别有目的,你便……” 安乐公主打断司马淳的话,说:“不管他的目的如何,都是我对不起他在先,这是事实。” 司马淳满脸担心,如今只希望何叔宝快点查出宋安的真面目,那样,安乐姨母便不会这般内疚了。 连着几日,穆白将军都说营中有事,没有回将军府。 何叔宝听了司马淳转述的安乐公主的话,对宋安当时的失踪,越发觉得有问题。 何叔宝便找了一天,去见了宋安。 院中看守的人说,宋安这几日,一直很老实地待在房中,没有外出,也没有与其他人多说话,很是安静。 何叔宝慢慢踱了过去,见宋安正在窗边晒着太阳。 何叔宝便行了一礼,宋安起身回礼。 何叔宝打趣道:“宋先生真是好涵养,到了洛阳几日,都不提见公主的事。” 宋安一笑:“我此来,并不想打扰她,知道她生活地不错,我便安心了。” 何叔宝问:“仅此而已么?” 宋安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说来:“实不相瞒,我心底也有些放不下吧。当年我与公主夫妻情深,成婚不过一年便分离,如今想来,也是憾事。” 何叔宝紧接着问他:“若让你见了公主一面,你又待如何呢?” 宋安没有回答,半晌才自嘲一笑:“是啊,我待如何呢?此次洛阳之行,我本不该来才是。” “谁让你来洛阳的?” 宋安正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不防何叔宝这一问,愣了一下,说:“这是何意?自然是我自己要来的!” 何叔宝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宋安心里却在琢磨,这何叔宝,以前见的时候,年纪尚幼,一副病秧子的样子,不想如今这般咄咄逼人。 何叔宝很快便离去,他心里已有判断,只是没有证据,感叹了一下自己的不足,此事还是得有将军相助才行啊。 穆白将军终于回到了府中,虽然他面上不太显,但何叔宝向来多思多感,觉得穆白心情很是不错,但他并没有问,只是把自己对宋安的猜测直截了当地与穆白说了出来。 穆白有丝不解,问何叔宝:“何郎这般信任我么,与我说这些事,是相信我不会对公主不利?” 何叔宝拱手道:“将军高义,怎会不分青红皂白,来处置公主呢?” 穆白摆摆手:“莫给我戴高帽子。”穆白对何叔宝印象很好,也不与他拐弯抹角,“公主嫁我是二嫁,我是知晓的。” “这不是甚大事,我北边的女子,再嫁的也有不少,这并不是坏事,反而对于国家人口是大大的有利。” “只是我起先没有想到,公主的前夫,居然还活着。” “刚知晓时,我是有些生气的,但公主并不是有意隐瞒,大家都以为那人已死,公主再嫁便不能算有错。” “如今宋安出现,我本也很是为难。” “如今我只庆幸,这宋安是真的有问题。我处置他,是有根有据的,而不会被人骂我欺男霸女。” 何叔宝奇道:“莫非将军查到了证据?” 穆白笑道:“如今这已不是大事,我自会处置此事,何郎便安心先在府中住下,等此事了了,再与郡主南下吧。” 何叔宝怎么问,穆白都不接他的话了。 何叔宝细细一想,这宋安莫非还牵扯了别的事? 他赶快将穆白的话告诉给司马淳,让她好好劝劝安乐公主。 司马淳还是很担心:“姨母说,不管宋安现在有何不对,她如今再嫁,便是对不起宋安,我看姨母,她是过不去自己这道槛。” 何叔宝也是叹息,这个,他们便帮不上忙了。 司马淳每日都担心地守着安乐公主,生怕哪天不留神,她便出了事。 长安城中,却是有消息传到了洛阳,还是关于慎郡王的。 说是慎郡王被正元帝训斥,将他圈在府内,无旨不得出府。 司马淳心想,这下太子可要高兴了。 任是哪朝的太子,都不喜欢看到前任太子在自己面前晃荡吧。 ☆、安乐4 长安城传来慎郡王被罚的消息,司马淳也听了一耳朵,还与何叔宝悄悄讲了一回。 其实太子与慎郡王之间,无论是谁,都不太笨,是谁都不会拿司马淳这样的小郡主开刀的。 但司马淳自身看来,安宁公主与太子的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31 名份已定,何叔宝也似是与太子走得近,就连这穆白将军也比较站在太子一边。 慎郡王遭正元帝厌弃,他们这几人自是心里愿意的,那么司马淳自己也是有些小小的高兴的。 但何叔宝与她说:“你也别总当是儿戏,这可是国之大事,闹得不好,谁都讨不了好去,这些话,切不可到外面乱说。” 司马淳伸伸舌头,表示知道了。 他们又说起安乐公主的事,安乐公主一直对宋安心怀内疚,对穆白将军也是抱歉得很,不敢见他。 司马淳一说起来,便连连叹气,闹得自己隐隐也似染了风寒。 何叔宝督促司马淳把汤药喝了,便忍不住说:“公主自会没事,你也别总为她担心,你自己这一病,又得喝这些药了,你不是最怕苦了么!” 司马淳便皱着眉,叫侍女赶紧拿蜜饯过来吃。 何叔宝手一摊,掌心正是两个梅子:“呶,早给你准备好了。” 司马淳连忙拈起一个含在嘴里,口中还含糊不清地说:“我没事儿,本来连药都不必喝,弄碗热汤面与我吃,我便好啦!” 前世时生了病,她都是这样,若是还需要喝药,那才是难熬呐! 何叔宝便笑了:“你一向娇气,居然要求这么少,只要一碗热汤面便可?” “啊!”司马淳便不敢多说,生怕让何叔宝生疑,又拈起一个梅子塞进嘴中,含糊地说,“我哪有娇气啦!” 何叔宝便继续劝她:“公主的事,我们也不好多管,这毕竟是他们的家务事,自有将军作主。”司马淳便点点头。 何叔宝将手中的空药碗放在几案上,那宋安这两日不在房中,应该是穆白将军派人将他弄走了。 自己隐隐地感觉,这事,快了了。 何叔宝理了理衣袖,了了便好,这都到冬日了,再不启程,河上怕是不好走了。 司马淳这一场小病,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很快便好了。 病一好,她便又到安乐公主那里,去安慰她的公主姨母了。 安乐公主正歪在榻上发呆,见司马淳进来,很是高兴。 抚着司马淳的头发,说:“你这头发,得多养养了,不然到你及笄,都戴不了整套的头面。” 司马淳按着头发,说:“戴那么些子,太重了,压得头疼。” 安乐公主一笑:“还是小孩子样,以后哪有不戴的?” 又唤侍女取了个妆盒过来,里面都是些钗环首饰,要司马淳自己选。 司马淳便随便拿了根桃花簪子,安乐公主见她不喜这些,便放下了,口中说道:“你都这么大了,怎能还和小时一般,不喜这些呢?你不爱挑这些便罢了,我自给你准备了几套头面,以后也免得你自己乱搭,我已着人交给叔宝了。” 司马淳见安乐公主有心思为她挑发钗,便小声问道:“姨母,你今日心情很好啊?” 安乐公主眼神闪了下,用锦帕掩唇笑了一下,说:“我是为安宁高兴啊。想必你已听说,慎郡王又被陛下训斥了。安宁既要嫁给太子,如今太子殿下地位稳固,可不是喜事么?” 说着又笑了起来,“咱们虽是亡国之人,但眼下,过得未必不如大齐正经的皇子公主。” 司马淳听她这般说,眉头微微皱了皱,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安乐公主,见她虽是在养病之中,仍然如此注意仪态,脂粉钗环,无一不精美,看来安乐公主的心情是真的很好了,好得都不太提起宋安这么件为难之事了。 司马淳见安乐公主不提宋安,自己便也不会去扫兴。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见到何叔宝,还与他说:“姨母今日心情不错,也没有提宋安。你说,她是不是怕我担心,所以便故意不提,其实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寻死?” 何叔宝失笑,司马淳真是天真啊。 别说穆白将军不会眼睁睁看着安乐公主寻死,便是安乐公主自己,也不像是个不惜命之人啊? 大梁亡国之时,寻死的人还少么? 安乐公主那时都没寻死,如今与穆白将军正是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她怎会舍得死呢? 只是安乐公主对司马淳倒是真心关爱,他便没有说穿这些。何叔宝见司马淳那样担心,便安慰她:“将军对公主很好,想必此事,必有解决之法。” 司马淳狐疑道:“如何解决?我想了好久,除非宋安不在,这个局才解得开。可是宋安他……”说着自己又不确定起来,“难道将军要杀宋安?” 见何叔宝不说话,她便又说下去:“姨母对宋安很是内疚,说知宋安因她而死,那她不是更加内疚?” 司马淳左思右想,也不知要如何解决,才能不让安乐公主左右为难。 那一边穆白将军却是直接提起了此事。 第二日,穆白将军早早地从城外营中回府,还将宋安也带到了安乐公主所住的主院中。 司马淳见院中一片肃穆,心里有些慌乱,想进去陪着安乐公主,被何叔宝将胳膊一拉,低低喝了一声:“人家处理家务事,你去掺和什么?”二话不说,便把司马淳带出了府,说要带司马淳去洛阳城中逛一逛。 司马淳见何叔宝的脸色,似是有些生气了,只好跟着出去了。 到了府外,何叔宝回头望了将军府一眼,说:“你放心吧,安乐公主必是无事。”司马淳被他吓得不敢多说话,只管点头。 何叔宝与司马淳带着人,在洛阳城中逛了大半日,洛阳虽是不复以前的繁华,比不得长安,但到底底蕴还在,城里城外还是有些看头的。 何叔宝一心要司马淳别急着回将军府,便依着司马淳买了好些小食,让司马淳惊喜不已。 以前到得街市,何叔宝可从不让司马淳吃外面的吃食的。 直到日落西山,司马淳才恋恋不舍地抱着买来的小玩意回了将军府。 司马淳让侍女把带回的东西收好,自己匆匆梳洗了一下,便去了安乐公主的主院。 见院中下人来往如常,心里到底舒了口气。 见到安乐公主时,公主正坐在窗边看外面回廊中侍女做针线,听得司马淳进来,便垂下了头。 司马淳进得屋内,便见安乐公主双眼有些红,似是哭过,连忙安慰。 安乐公主幽幽地说:“阿淳,你可听过,前朝乐昌公主与附马破镜重圆的故事?” 司马淳点头:“在长安时,听宫人讲过。” 安乐公主便又轻声说道:“可惜,我没有乐昌公主那样的福气。” 司马淳听了一惊,这是怎么啦?难道穆白将军迁怒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摇头,半晌才说:“宋安,他死了。” ☆、安乐5(完) 司马淳有些吃惊,他们这是怎么谈的,宋安这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32 便已经被杀了? 司马淳心里虽明白,只有宋安死了,安乐姨母才会无事,但又很是担心安乐姨母太过内疚。只是安乐姨母此时,这表情不太像是内疚啊?司马淳都有些搞不清了。况且,宋安真的死了,司马淳心里也有些不得劲。 安乐公主回过神来 ,轻声说:“我今日才知道,宋安并不是大梁人。” “什么!他不是大梁人?怎么会?”司马淳大吃一惊。 “应该说,这个宋安不是,他只是冒名顶替之人。他是南蛮派来的细作。他顶替真正的宋安,在大梁生活了很久……” 司马淳惊讶之下,又觉得在意料之中。这样便能解释宋安为何会突然失踪了。可是,南蛮的细作,这样的解释又有些牵强。南蛮那样的蛮荒之地,能养出宋安这般的才子么?还在如今,再让他出现在洛阳。种种疑点,太经不起推敲了。 安乐公主仔细打量着司马淳的神色,司马淳眉头紧皱,许久方才放开。 安乐公主垂眼低声继续说道:“我本来在想,不管宋安当初与此时有何目的,无论如何,都是我对不起他在先,我已无面目见他了。但没想到将军却查出来,这宋安,是南蛮派来的细作,当日,便是他带的人,打开了建业的城门,放城外暴民进城,方有后来的建业兵乱。我的事小,国家事大,他是我梁国的仇人,我便要与他恩断义绝。”说完便用锦帕掩面而哭。 司马淳心里更有疑问了,但不好当着安乐公主的面说出来,只好满腹狐疑地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日一早,司马淳便借口还要再在街市去逛逛,将何叔宝拉出了将军府。 一处酒楼的雅间里,司马淳给何叔宝讲了昨日听安乐公主所说的话,何叔宝沉吟片刻,冷笑道:“南蛮的细作?” 司马淳坐在桌前,捧着脸,有些丧气地说:“反正我是不信的。南蛮是什么地方,我虽没去过,但也知道那是蛮荒之地,那里的人,很多连字都不识,汉话都不会说,如何能培养出宋安这般的人物呢?” 何叔宝听司马淳这样说,便也坐下来,笑道:“想不到,阿淳这样有见识。” 司马淳瞟了何叔宝一眼,却并不反驳他。 沉默了片刻才说:“我觉得,如果宋安真是细作的话,那他便不可能是南蛮的细作。” 何叔宝感兴趣地望着司马淳,司马淳顿了一下,“他可能,是大齐的细作吧。”说完,莫名有些沮丧。 何叔宝也有些沉默了,这样的问题,他们不可能去深究。 毕竟,大梁已经亡了,不管中间的过程如何,这已经是事实。 何叔宝叹气道:“这便是玉华公主如此憎恨陛下的原因吧。” 司马淳想了下,确实如此,想想本是自己万分信任的亲爹,不想却是害自己婆家灭亡的凶手。小舅母除了恨正元帝外,也深恨着她自己吧。 “安乐姨母,估计也知道真相了,但她不想告诉我。不管她如今对宋安是何态度,听到这样的结果,也是会伤心的。”司马淳轻声说道。 何叔宝却说:“也许,安乐公主,她也是松了口气吧。” 是的,宋安这样的身份,安乐公主便不会左右为难了。 司马淳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连外面的吃食都不能吸引她了,但又不愿意这样早便回将军府。便与何叔宝一直待在这间包间里,从窗口看外面街市上的摊贩与行人。 忽听得门外有人敲门,小二在门外说,隔壁有位郎君,请他们过去一叙。 司马淳与何叔宝对视一眼,何叔宝扫了守着的随从一眼,便点点头,与司马淳一道去了隔壁雅间。 房间里坐着一人,穿着身青色袍子,他回过头来,看向司马淳与何叔宝二人。 司马淳脸上习惯性带着的笑意便凝滞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何叔宝,何叔宝也有些吃惊,但反应不像司马淳那样大,司马淳便摆出了面无表情的样子。问道:“你是宋安?” 那人点头称是。 “我听说你已经死了,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司马淳不解。 宋安笑道:“今日在下便要离开洛阳,你们不用担心。”示意他们二人坐下,“在下此来洛阳,本便是出闹剧。”司马淳便疑惑地望向他。 宋安苦笑道:“在下身份限制,从来不敢与人真心相交。但此时既然身份已被说破,便不妨与你二人多说几句。” 司马淳不说话,安静地听宋安说。 宋安却先向司马淳拱手一礼,司马淳吓了一跳,连忙躲开,不想受他的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起来,以前在大梁,你也曾是我姨父,怎能向我行礼呢?” 宋安却说:“在下非向郡主行礼,而是向端宜公主行礼。她已不在世,便只好由郡主代为受礼了。” “我阿娘?”司马淳不解。 “我母亲,是大梁人,曾受过端宜公主的恩惠,我时刻铭记于心,不敢或忘。”宋安又行一礼。 司马淳有些好笑:“你对我阿娘的恩惠铭记于心,却将我大梁出卖,你可真对得起你的恩人。” 宋安叹口气道:“各为其主,在下无话可说。” “此次,要不是慎郡王与太子不和,我也不会被人弄来洛阳,暴露了我的身份。” “要我来此地,自是想让穆白将军与安乐公主难堪的,能让他夫妻反目,自是更好了。” “何其可笑的手段!” “郡主,江湖朝堂,皆有凶险。此去江南,万望珍重!” 司马淳被宋安这一番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都被何叔宝带回了他们自己的雅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问何叔宝:“他,为何与我讲这些。” 何叔宝叹叹气,给她递了一杯茶水,说:“他对你,没有恶意。” 司马淳抿了口水,点点头。 “之前慎郡王被训斥,便和这宋安来洛阳的事有关吧。” “这样培养多年,大有作为的细作,却被人这般暴露身份,只是为了这般可笑的理由。” “大齐,后继无人啊!” 司马淳听何叔宝感叹了几句,便说:“阿宝,我们明日便启程离开吧,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回到将军府中,司马淳便与安乐公主说了要离开的事。 安乐公主十分不舍:“为何这般匆忙?我以为,你还会再留上几日的。” 司马淳垂着头说:“之前便打算,等此间事了,我们便出发,如今事情已解决,我们便能放心离开了。”又拉着安乐公主的手,“姨母,在将军府这些日子,看到将军对你很好,我心里便很高兴。” 安乐公主笑着说:“叔宝也对你很好,我心里也很高兴。”话音一转,“你们尽早离开,也好。能回家,真好啊!”说着也感叹了一声。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33 安乐公主抚着司马淳的脸:“阿淳,以后,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叔宝虽然对你好,但是,你也不可太过依赖于她。我们身为女子,虽说万事要靠男人,但是切不可过了底线。阿淳,记着姨母的话,活着,最重要。” 司马淳重重地点点头,眼圈一下便红了。 无论如何,安乐姨母对自己,是很好的。 此去一别,真的不知何日再见了。 ☆、石桥1 司马淳与何叔宝一行人,可以说走得很是仓促,顾不上穆白将军的挽留,简单的辞行之后,便离开了洛阳城。 一行车队缓缓地出了城,司马淳还是有些恹恹的,歪靠着车壁,何叔宝便与她说:“我本来想着我们回南边能从河上走,到了船上,你也能松散些。但这已入了冬,水路恐不好走,只好委曲你一直坐马车了。” 司马淳也不在意,点了点头,说:“当初来长安,也是跟着晋王的兵马走的陆路,路上也还好,不像小时那般会头晕了。” 不过当初那一路,开始时,司马淳确是受了些罪的,虽有人照顾,但这么长久的长途跋涉,司马淳还真有些不习惯。 但所幸她身体底子很是不错,到得后半段,便已是适应了。 这一次南下,更是与当初北上的心情不同,状态自然会是更好。 何叔宝找着话头与司马淳聊了半日,却见司马淳的精神头还是有些不济,便倒了杯茶水与她吃,说:“你还在想着几位公主的事?” 司马淳闷声接过,半晌才答:“阿宝,你说,我是不是有些不祥啊?” “胡说些什么?”何叔宝喝道,“你又没有害人,怎么这样说自己?” 司马淳没说话,心中却是想着,在前世时,自己虽不如此时这般自在,但也未听得姨母她们出些什么事啊,自己重活一世,什么忙都没帮上,却让她们那样难过,这不是自己带来的不祥么? 何叔宝缓了缓道:“其他人纵有些什么,也与你无关。几位公主所经历的事,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何况,你还没有重要到能左右他人意愿的地步。” 司马淳看了看何叔宝,心里也是一叹,明白何叔宝的意思。 姨母她们都还拿她当小孩子呢,很多事都不愿告诉她,又何谈是自己给她们带来不祥呢! 何叔宝将车帘掀开了一点小缝,看了眼外面。 如今已入冬,寒风一点不停歇,外面的行人很少了,即便是官道上,连商队都很少看到。 何叔宝向外吩咐了一声,要加快行程,便又坐回车内与司马淳说:“阿淳,你自幼便没受过苦,便是大梁亡国,你到了长安,其实也没受过什么罪,哪里知道这世上的人,还有另一种活法呢?我已吩咐下去,车队过两日会绕道去陈家集,带你看一看不一样的世间。” “不一样的世间?”司马淳被他的话带走了原先的思绪,只顾着问他陈家集的事,何叔宝却是故意卖关子,不愿意提前告诉她。 行路上也没啥美景可看,外面又冷,这两日,司马淳除了偶尔出来活动一下腿脚,便是缠着何叔宝问陈家集的事。 何叔定却依然笑而不答。 这一日,还未到每日的停车休息时间,马车便停了下来。 何叔宝让大队人马在此歇息,只带了几个随从,与司马淳乘一辆小车,又向东行去。 约莫又行了几里路,望见有一条曲折荡漾的长河,来到河边,便有何家的老家人指着河边倒伏的几块石头说:“郎君,便是此地了。” 何叔宝点点头,牵着司马淳的小车,下了车,踩着最大的一块石头说:“你看,这石头,原是此地的一座石桥,只是造的不甚好,经不得大水,年年都会被冲断,这桥便年年都要修一修。” 司马淳环顾四周,只见得这条长河在夕阳之下水波泛光,一眼看过去,除了那几块石头,也没瞧见桥梁之类的东西,难道这是已经被大水冲毁了? 司马淳看向何叔宝,不明所以。 何叔宝这下没卖关子了,从河堤上捡起个石子,向河面上扔过去,溅起圈圈涟漪。 何叔宝回过头对司马淳说:“阿淳,你应知道,天下营造之冠,是南何北冯。这何家便是我家了,而这冯家,你知道么?” 司马淳歪着头想了下,说:“我曾听闻,冯家不喜理朝廷中事,最爱修桥铺路。” 何叔宝点头:“修桥铺路,功德无量。” 司马淳觉得自己灵光一闪,便问何叔宝说:“莫非此地的石桥,便出自冯家之手?” 何叔宝笑着摇头道:“自古修桥便是功德,常有乡民凑钱,方便乡民来往。不一定修桥的,便是冯家。这里的石桥已被冲毁好些年了,百姓们上报官府,官府却迟迟拨不下钱来。” 司马淳说:“这等民生大事,不该优先处理么?” 何叔宝便道:“大齐之前虽已掌控江北多年,经济农作,也多有发展,但朝中的银钱,却不是想拨便能拨出钱来的。大齐之北,尚有北狄,当年江南还有大梁对峙,东面也有些弹丸小国,大齐当年实不像如今这般自在的。军/备/战/事,才是大齐的第一要务。如今虽说是已一统南北,但百废待兴,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这些修桥铺路的事,便不能面面俱到了。而此地石桥,曾经年年被毁,官府不出钱,乡民们便自己年年凑钱来修,多年下来,已支撑不起了。” 司马淳望向河对面,有些担忧:“河两边的百姓,往来太不方便了。” 何叔宝又说:“阿淳,你看,眼前的石桥被毁,还能留下当年的石头在这里,而我们行事,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两百年之后,又能留下些什么呢?倒还不如这些石桥了” 司马淳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些石头,何叔宝说:“阿淳,端宜公主从来不屑于那些小道的,她想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只是可惜,公主她寿元有限,不然,不然大梁也不会那般亡国。阿淳,虽然你做不了公主那样的大事,但是,你是公主的女儿,我希望,你不要仅仅只看到那些钻营的小道,那几位公主,并不是你的全部。” 司马淳有些似懂非懂,字面上的话,她是听明白了,可是她这小郡主,文不成,武不就的,她到底要看些什么,做些什么呢?她还没有完全明白。 何叔宝却是不多说了。 扶司马淳又上了车,沿着河道向上□□去。 也不知行了多远,便听得有些喧闹的声音。 司马淳下得车来,便见得一个大工棚,里面有些工匠在干活,河上已有了些桥梁的雏形, “这里是?”司马淳问何叔宝。 何叔宝望着河对岸,说:“这里,便是此处新修的石桥。” ☆、石桥2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34 司马淳看向不远处的工棚,现今已是冬日,但河上还是有人在上工,不惧严寒。 口中便喃喃说道:“他们都是好人啊!” 何叔宝却是嗤笑一声:“好人这个称呼,要人如何说起呢?”说着便用手指指河上的工匠们,“在此地做工的,多数是此地民夫,他们来此上工,是有工钱的。” 听到何叔宝说到工钱,司马淳便觉得一噎,不再出声了。 何叔宝笑了笑说:“拿工钱又如何,他们以劳动换取钱财,这是理所应当的。民间若有大的工程,便如修桥铺路这些,便是需要官府先行核准的,一场工程下来,民间出力的民夫风里雨里,苦不堪言,给的工钱也是拖拖拉拉,准备的石料等物,也不尽如人意,匠人们也是无法,偏偏若是出了事,便是匠人们的责任。” 司马淳有些迟疑:“那他们……” 何叔宝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这条河上,若是无桥,两边来往的百姓只能坐河上摆渡的木船,甚是不便。长此以往,此地便将要落寞了。长远看来,修桥必是好事。能为此事出力的,更是目光长远。” 说着,便看向正朝他们走来的一个工匠,停住了口,带着笑,先行一礼,说:“冯兄打扮,倒让我有些认不出来了。” 说完还与来人相视一笑。 何叔宝便与司马淳介绍此人来历。 此人正是营造冯家中人,冯恒,冯家是与何叔宝所在的何家在营造业界中,并驾齐驱的。 司马淳听着,便对冯恒颇有敬意。 冯恒听得这小娘子,便是与何叔宝传出婚训的淳宁郡主,便连忙行礼。 司马淳连声喊起,打量一下冯恒,见他穿着如工匠一般无二的短衣,心中有些好奇,听何叔宝的意思,这个冯恒,似是此间修桥的主事人,为何还与普通的民夫无二呢。 司马淳看了何叔宝一眼,何叔宝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向冯恒问道:“冯兄为何这般打扮?” 冯恒似是有些尴尬,笑了下,便说:“这样出入方便一些。” 何叔宝便不在问了。 冯恒将他们引到大棚旁边的一处小棚子,“这里说话方便些。” 冯恒觉着棚子里有些简陋,有些不好意思,但看何叔宝他们并不在意,自己也便不在意了,“叔宝此行南下,怎会到这里来?” 何叔宝笑着说:“冯兄躲在这种小地方,不特地过来,便见不着冯兄人了。难道冯兄想在此地待在一辈子么?” 司马淳不明白何叔宝说的话,冯恒却是摆了摆手,说道:“你别取笑我了。” 众人寒暄几句,何叔宝便带着司马淳返回他们马车驻扎的地方了。 何叔宝扶着司马淳上了车,见司马淳与他打听冯恒此人,便也坐上马车,与她说道:“营造冯家,向来天下修桥铺路等事,多是找的他家子弟。将来洛阳城宫室的重建,也定然少不了他家。冯恒出自冯氏嫡系一脉,自出道以来,都是主持的大工事,像这样小地方修个桥,能请到他来主事,也实在是怪事了。” 听得何叔宝这样一说,司马淳也有些好奇起来,连连追问。 何叔宝便也不卖关子,说:“冯恒得罪了贵人,恐怕给家族惹祸,便到了这种小地方做主事。人家卖他家面子,见他做这行善的好人,自然也不好太过难为他了。” 司马淳问道:“我看那冯恒,也不像是个会惹事的人啊,怎会得罪贵人呢?” 何叔宝看向马车行进的前方,遥想了一番,先自撑不住,笑了出来,司马淳便逼着他赶紧说,何叔宝便说:“他得罪了晋王。” “啊!”司马淳没想到是这样,有些不信,“晋王十分宽宏,这冯恒到底是做了何事,会惹到晋王?” 何叔宝便呵呵笑了起来,不是司马淳使劲掐着他的胳膊,他都停不下来,说:“他看上了晋王府中的侍妾。” 见司马淳停下了手,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又改口说道:“应该说是晋王府中的侍妾看上了他。” 这简直是一记惊雷砸向了司马淳。这,这,这要从何说起啊。 若说是冯恒看上了人家的侍妾,司马淳虽说觉得不太好,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司马淳虽一向很少出门,但也知这世上,妾通买卖,有些人家还拿自家的妾送给上官呢,这不是何奇事。 如果这冯恒是因爱上了美色,而得罪了晋王,司马淳也是能够理解的,还隐隐有些可怜晋王府里的那个侍妾呢。 可如今却是那侍妾自己看上了冯恒,这可就,唉,司马淳自己是更加同情那个侍妾了。 这红杏出墙之事,别说是晋王了,便是普通人家,这便是犯了大错了,还不知那娘子会受什么样的惩罚呢。 司马淳想得出了神,她想起了自己阿娘,贵为端宜公主,在朝中手掌实权,向来说一不二,可还不是常常会为了司马府中人低沉个几日。 直到司马府中的老封君去世,阿娘才彻底对司马府撒手不管了。 司马淳自己虽是姓司马,但她还未出生,阿爹便不在了,从小长在公主府,后来住宫中,与司马家中人根本没什么感情。 可她阿娘,还不是因为孝道,对司马府可谓是予取予求。 唉,这还是实权的公主呢,阿娘太不容易了。 司马淳正自想着,不防何叔宝给她的额头又弹了一记,才回过神来。 何叔宝解释道:“据我所知,那位娘子并不是晋王的侍妾,只是被好事之人冠之以名而已,她只是在晋王府中做个小小侍女。冯恒因拜访晋王,是那位娘子为他端茶,席间见冯恒谈吐有礼,言之有物,便心生爱慕。冯恒离去之时,那位娘子便随之私自逃走了。只是一介逃奴,偏有好事之人,编出个桃色事件来,幸好晋王殿下之后便是征南蛮,没功夫计较,不然,又是一桩大事。” 司马淳便问道:“既是这般,那也与冯恒无关啊,为何,他还要躲到这里来?” 何叔宝摇着头说:“世间流言,向来害人。那位娘子多情,冯恒却不敢回应,生怕惹怒了晋王。便躲到这样的小地方,不熟的人也找不到他。” 司马淳听他这样说,原先对冯恒的好印象渐渐没有了,还有些不满道:“这冯恒怎如此不当用。那娘子如此深情,他怎能辜负?” 何叔宝哂笑一下:“难道因她的深情,冯恒便一定要接受她么?” 司马淳一时说不出话来,何叔宝便温声说:“冯恒躲到此地,便是明白的拒绝,那娘子便不该咄咄逼人。” 司马淳想了下,也觉有些道理,但她终究是有些同情那位娘子的,都抛开了名声,却得不到爱慕之人的回应,真是太惨了。 “冯恒能立志在此地扎根修桥,便是个心志坚定之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35 人。这里的前任主事抛下此桥工事,一走了之,是冯恒担下了这个责任。于私德上来说,怎能因为一些流言,便来逼迫于他呢?” 司马淳左思右想,也不好再说冯恒不对了。 便叹了一句:“唉,他们这是有缘无分了。” 何叔宝笑笑,却没再说话。 马车一行回转到大道上,何叔宝方才与司马淳又说起此事,又与她感叹一番:“阿淳,你那些公主姨母舅母们,虽对你很好,但她们想的更多的,却是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也更执着于一己之私。我希望,阿淳以后,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司马淳望了他半刻,轻轻地点点头。 马车还在前行,再行不远,便可上船,到江南了。 司马淳撩开车帘,望着天边的雾色,江南,我终于又回来了。 ☆、司马1 在司马淳的急切之下,他们这一行终于来到了建业城外。 司马淳撩起帘子,好奇地看着外面,小声说:“我还没有好好地看过这座城呢?” 何叔宝倚着车壁,将身上的大氅捂紧了些,笑着说:“每座城,都大同小异。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太大区别?” 司马淳看了何叔宝一眼,见他还在拉着身上的大氅,并没有看她,便又向外面瞧了一眼,说:“我从小便生活在这座城中,便觉得建业城到底与其他的城镇不一样。我认识的人,我的亲人,都曾住在这里。便是阿宝你,不也一样从小生活在这里么?” 何叔宝以手握拳,捂着嘴咳了一声:“你忘啦,我的家乡是在益州呢!” 司马淳恍然大悟,轻轻锤着自己的脑袋,说:“呀,对哦,我一时没想起来,何祖母便住在益州呢?” 嘴中虽这样说,心里却是想着,阿宝也是生在建业的,益州应该都没去过几次吧,为何此时对建业不太看得上呢? 司马淳只是随心一想,便抛在一边了,她凑近何叔宝问:“咱们进城后住哪啊?” 自己掰着手指数着,“宫里是住不得的,不知我娘的公主府可能住呢?唉,还是别住那里了,免得,嗯,麻烦。” 何叔宝见司马淳如此懂事,倒有些心疼她了。 放在从前,自是阿淳想住哪里便住哪里,哪里会和如今一般,连个住处,都要左右权衡。 一边又有些欣喜,懂得权衡,不再如幼时那般骄纵,到底也是桩好事。 何叔宝伸出手,点了点司马淳正掰着的手指,轻声说:“你不用想这些,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说着也掀开车帘看了看,“咱们进城之后,便去司马府。” “啊!”司马淳的动作马上便停下了,有些吃惊,又有些不太情愿,“司马家啊?能别去么?” 司马淳觉得,那里面的人,都很陌生啊,她都认不全,以前便没在一块生活过,现在她成了这么一个情况,还跑过去住,很丢人呐! 司马淳心里这般想着,手便将脸都捂住了。 何叔宝拉着司马淳的手,使劲掰下来,笑着说:“你这是害怕了?” 司马淳不服:“我怕什么!我只是,只是觉得和他们不熟,不想麻烦人家。”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头也快垂到臂弯了。 何叔宝有些好笑,更有些生气,堂堂一个淳宁郡主,不管当今陛下是哪位,阿淳的身份既已被承认,便不容旁人置喙!连自己家都不能住,真当阿淳好欺负了! 何叔宝有些气司马淳的退缩,伸手想弹她的额头,不想司马淳十分敏觉,一个抬手,便将何叔宝伸出的手给握住了。 司马淳笑嘻嘻地说:“这回没打着吧。”又拉着何叔宝的手摇了摇,“我想好了,有阿宝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何叔宝收回手,在司马淳的笑意吟吟之下,还是弹了她的额头一记。 看着司马淳抱着头故作疼痛,便笑着说:“这样才对!你是朝廷认可的郡主,该是他们敬你,你不用担心。” 司马淳点点头,突地想起了阿娘,便有些兴致缺缺地说:“阿娘,不喜欢去那里。” “嗯,我知道。”何叔宝点点头。 司马淳抬头看了何叔宝一眼,心里有些闷气,却无从发泄。 司马!司马!阿娘不愿提起,也不屑提起。 但她从来便知晓,司马欠她一个阿爹! 这些事旁人如何知晓呢? 唉,真住进了司马府,提起了旧事,想来,阿宝又要头疼了吧。 何叔宝往外吩咐一声,马车便按他的原计划向城内的西北方行去,司马府正是在那一头。 晋王交给何叔宝的一队亲兵,还有何叔宝自带的何家的下人,这一班人马,看上去极是威风。 建业城中百姓虽看惯了富贵的,也不禁在街边议论起来。 “听说,这便是淳宁郡主回来了!“ “是么,在哪?” “中间那最大的一辆马车上,应该便是郡主了。” “唉,郡主也是可怜,这可不是郡主的仪仗啊!” “别说了,能活着回到家乡,算是命大了。” 何叔宝将司马淳掀开的车帘一角扯住,不让司马淳再看外面,安慰她说:“别听他们瞎说!” 司马淳转头看向何叔宝,有些莫名:“没有啊!我觉得他们说得很对啊!我能回到家乡,这便很好了。” 车队有条不紊地驶向司马府,停在“司马府”这块大匾之下。 府门却是大门紧闭,何叔宝听到随从的回报,皱着眉,一边想着如何安慰司马淳,一边要吩咐人去拍门。 还不待随从动作,司马府中门大开,两队仆妇下人鱼贯而出,齐声向司马淳行礼,为首的是府里的管事与一个得脸的老妈妈。 何叔宝不满先前的府门不开,也不理人,便要吩咐直接将车驶进府中。 司马淳将他一拉,轻声说:“他们到底是我的长辈,待会,还是给他们留点脸面吧。” 何叔宝叹了一口气,便让人将车从旁边的车道,驶进了司马府的前厅。 出门迎接的吴管事与张妈妈很是客气,连连告罪。 直说府里当家的二娘子,现下正生了病,府中人手不够,这才怠慢了郡主。 张妈妈急切地扶了司马淳踏出马车,司马淳瞟了这位满脸笑容、十分和善的张妈妈一眼,便温温柔柔地说:“二伯母病了?那我得要先去探望二伯母了,也好向伯母请安。” 张妈妈一顿,吴管事不作声,垂着手立在一边。 张妈妈便张着笑脸说:“娘子她是怕过了病气给郡主,让郡主不用见礼了。娘子早便吩咐下奴,将和寿堂收拾出来。郡主一路劳累,请先至和寿堂歇息吧。” 司马淳正向前走了几步,闻听张妈妈此言,便扭头道:“和寿堂?这不是祖母的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36 住处么?我一个小辈,怎可住长辈的屋子?” 还与后面离着不远的何叔宝对视一眼,“以前阿娘来时,住的静怡堂,便不错,我便住那里吧。” 说着抬脚便走。 张妈妈下意识地抬手去拦她,司马淳斜她一眼:“怎地?静怡堂,我住不得?” 一边的吴管事便悄悄将张妈妈拉了拉,张妈妈才反应过来,连说不敢。 司马淳便要张妈妈在前带路。 张妈妈面色十分苦恼,走了几步,又说:“郡主恕罪,是下奴考虑不周,静怡堂一直无人居住,里面只有几个洒扫的小丫头,各种陈设都不齐备,还请郡主宽限些个日子,好让下奴着人收拾好了,郡主再搬过去吧。 ”司马淳心中嗤笑着,连阿娘住的屋子都不给她留了。 众仆妇们齐齐告罪,司马淳如今也不是个不讲理之人,便勉强同意去了和寿堂。 司马淳只叫人将和寿堂的后院开了,正堂不用打开。 下人们将行李抬进来,何叔宝瞅了个空,悄声与司马淳说:“叫人去看了,静怡堂,之前有人住着,现在正悄悄地搬呢!” 司马淳听了便手心一紧,何叔宝连忙去掰她的手,原来司马淳将手握地紧紧地,指甲都快陷进手心了。 何叔宝有些不满:“早与你说了,到了这里,不用怕,你如何……” 司马淳听着何叔宝的唠叨,心神却是飞向了司马府中另一边的静怡堂了。 不,阿宝,我不是怕他们,我是怕…… ☆、司马2 司马淳还很小的时候,她的阿爹司马巡便去世了。 据说死法很是离奇,具体怎个离奇法,司马淳也不知道。 只记得她的公主阿娘发作了好些公主府的下人,连带着司马府的下人们也被清算了好些。 这些事,司马淳知晓的并不多,她当时不过是一个小玉团子,成天在公主府里想着法儿地撒欢。 或是到皇宫中玩耍,那里有几个小姨母,年纪比司马淳也大不了多少,还有何叔宝这个病秧子,宫里的小舅舅尚未成亲,玩心甚重。 在当年的司马淳想来,皇宫里可比公主府好玩多了。 阿娘整天都板着脸,虽然从不对司马淳发火,可司马淳却不敢与阿娘玩在一处。 阿爹去世后,公主阿娘便说司马淳喜欢住在宫里,便把她送到宫中去长住了。 真要说起来,司马淳的阿爹没去世时,她也很少见到她阿爹的,除了公主阿娘房中的那幅画像。 司马府,司马淳也不太喜欢。 她只记得每次来司马府之前,阿娘的心情都会不好。 即使是司马淳,也不敢随便去惹阿娘。 到了司马府,府里的人,司马淳也不太喜欢。 这倒不是说司马家的人对司马淳不好。 正相反,司马淳的阿娘可是大名鼎鼎的端宜公主,司马淳一出生便是淳宁郡主,司马家的人都是巴巴地要讨好她的。 可是司马淳却还是不喜欢司马家其他的小孩子,尤其是三伯父家那对庶出的龙凤姐弟。 那姐弟俩与司马淳同年,只比司马淳小几个月。 这对姐弟,明明是府里的庶出,而且姨娘也不在了,偏偏因为老祖母喜欢,骄纵非常,脾气特别大,连司马淳这样的郡主来了府里,他们也会要一下强的。 司马淳那时候小,基本上碰到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让着她。 司马淳可从来没吃过各种明亏暗亏的。 只有在司马家,被那对姐弟明里暗里挤兑过几次,还让她有口难言。 司马淳只记得当时是恨不得重来一回,好好地回敬一番方才罢休的。 便是回到了宫中,也是又恨那对姐弟阴险,又气自己嘴笨手笨的。 可是这些儿时的恩怨,说起来,都不算什么大事。 司马淳如今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了,自然不会再将幼时的这些“玩笑”放在心里的。 让司马淳心生不安的,却是阿娘去世前的一天。 那一次也是端宜公主带着司马淳回了司马府。 司马淳并不知是何因由,只听得静怡堂的正屋里有吵闹声。 司马淳有些好奇,先前府里在静怡堂伺候的人,从来不敢大声说话的。 司马淳便循着那吵闹声,猫在窗户底下偷听。 她也没听得多少,她到时只听得公主阿娘怒喝了一声:“你可真对得起我!” 跟着便是“啪”的一声,过了一会,又听得阿娘喝了声:“滚!” 然后正猫在窗户底下的司马淳,便看见她最是讨厌的那对龙凤胎姐弟,从阿娘的正屋中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 司马淳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们,他们却无暇与司马淳置气,直接跑出了静怡堂的垂花门。 司马淳后来反复地想来,当时那对姐弟的小脸儿,真是惨白惨白的,跑出来的动作也很是仓皇。 司马淳当时并未觉察有何不对,明明自己是要躲着,看见那对姐弟跑出去后,她连躲都忘了,愣愣地站在回廊里。 阿娘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当天,端宜公主便带着司马淳回到了公主府。 没过多久,端宜公主便病了,引发了旧疾。 公主昏迷之时,说了些梦话,公主身边的下人,都讳莫如深,司马淳听了便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在司马淳前世住在撷英殿的那十年里,她反反复复地想过很多事。 端宜公主去世前的那段日子,司马淳想了无数遍,联系起司马府里那对讨厌的姐弟,阿爹司马巡莫名其妙的死亡,和阿娘在静怡堂发火的那一天,司马淳便想了无数个可能。 因为当时困守撷英殿,整天无所事事,又听时有往来的老嬷嬷讲了好些后宫的奇闻异事。 她便想到了最不可能的一种可能,会不会她的阿爹并没有去世,那对讨厌的姐弟其实是她的亲弟妹? 不知为何,明明这些都是司马淳自己在前世时无聊之下想到了“故事”,说出来还有些对长辈不敬。 可此时司马淳一听静怡堂已有旁人居住,还有府里下人们的态度,她便一下子想到了前世时自己臆测出的这个故事。 会不会?会不会这个故事,便是真相? 司马淳无端地有些害怕,经历过了前世那些年,司马淳早已不是幼时那个任性顽皮地淳宁郡主了,她只愿一切如常,各自安好。 司马淳看着何叔宝一边说着静怡堂的事,一边还很是忿忿不平。 司马淳心里翻滚着,阿宝这般聪明,他会不会查到这些事? 司马淳有些矛盾,一方面,她希望能够一切照旧,不要再起波澜。 另一方面,又想着,若此事为真,那阿娘便太可怜了。 她虽无能,也是希望能为阿娘出了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37 这口气的。 司马淳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还劝了何叔宝几句,要他稍安勿躁。 一面向边上的仆妇们打听这府里近些年的事。 她听得在祖母去世时,司马府里便分了家。 现今府里是二伯当家,因大伯早逝,没有儿女,过继了二伯的幺子为嗣,因年纪还小,便还住在府中,三伯父一家却是早早地搬了出去。 正想法巴结司马淳的仆妇,见司马淳爱听这个,便格外认真地讲了三伯父家的一段故事。 “三郎君有些惧内,从前三娘子便不喜那小娘子和小郎,只是没得法子。一说了分家,要搬出去,三娘子便不许小娘子与小郎跟着一起。” 说的是三伯父一家要搬出府里时,三伯母因嫉妒,不喜那对庶出的龙凤胎姐弟,便闹着将那对姐弟弃在府里不管了,三伯父拗不过自己的娘子,只好不管那对庶出儿女了。 司马淳听得那对姐弟一直住在司马府,眉头便不由得一跳,按捺着问起了那对姐弟的近况。 正绘声绘色地给司马淳讲故事的那个仆妇,讲到这里,却是一下子卡住了,连连说自己只是三等仆妇。 府里的小娘子小郎君的起居,她无从得知。 司马淳也并不为难她,点点头就此揭过。 司马淳没说些什么,何叔宝倒是有些不依了。 从小,何叔宝便与司马淳玩在一处。 何叔宝虽是总被司马淳欺负,但一听司马淳讲她家里那对龙凤胎姐弟时,他也是有些同仇敌忾的,连带着也很不喜司马家,只恨找不到机会。 在府里的吴管事引着何叔宝去他住的客院时,他便笑着说:“从前便听闻司马府规矩严,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拨来伺候郡主的三等仆妇,都如此进退有度,府中实在是会调理人。” 吴管事听了,眉头一皱,却不敢多话。 何叔宝又说起了静怡堂,吴管事便有些为难地说:“郡主下榻之处,若收拾得不好,岂不是怠慢了郡主?” 何叔宝只是一笑,吴管事便有些拿不准他的态度了,想着,还是赶紧报上去吧。 府里头的事,可不是他一个小管事能管的。 和寿堂的后院里,司马淳不知吴管事心中所想。 她也懒得再向身边的仆妇打听了,先前又试了几回,都是一说起那对龙凤胎,仆妇们的话匣子便突兀地关上了。 这事端已显,想来在此地多住些日子,她便能知晓了,她也不急在这一时。 无论事因为何,她总能再听得一个故事的。 ☆、司马3 司马府里的下人,十分地勤快,司马淳进府里的第二日,她便如愿搬到静怡堂去住了。 因静怡堂原是端宜公主在此府中的住处,园子本是连着另一处院子,便两边打通了,将园子合二为一。 又在园子的西北角处开了个角门,出去便是临街,方便公主府里的下人随时来回事。 如此一来,静怡堂在整个司马府中俨然另一个主院,府里老祖母原先的和寿堂都没静怡堂大。 但端宜公主贵为皇女,即便她有自己的公主府,司马府也难得回来住上一回,但这静怡堂到底没人敢打主意。 司马淳心知,大梁亡了之后,司马家里原先不喜她阿娘的人,在背后不定怎么编排她阿娘呢。 只是当时她被送往长安,只怕是一辈子都回不了建业的,司马家的事,她也管不了。 司马家的人要搬进静怡堂去住,这便是很正常的事了。 可是司马淳能够理解这件事,却并不表示她能够接受。 她若一直在长安,此事便罢了。 不过是一处园子,想必她阿娘也不会在乎。 可如今她回来了,依旧顶着郡主的名号回了建业。 别管这郡主的名号里面有多少水份,既然朝廷认可,她司马淳这个淳宁郡主,便不是司马府里这些平头百姓能得罪得起的。 司马淳回建业,朝中早有消息层层发到江南来。 司马家却是在司马淳都到门口了,还想霸着静怡堂不动么? 是的,甭管司马家以前有多能耐,几世几公也好,王妃附马也好,那都是南梁的旧事了。 如今,司马家无一人在大齐朝中为官。 当家的二老爷一心治学,不涉官场已好多年了。 分家出去的三老爷,更是文不成武不就,成日里只会与人斗鸡斗狗。 都说司马家最有本事的是大老爷,那是有状元之才的,可惜英年早逝。 第二有本事的,便是成为端宜公主附马的四老爷司马巡了,可惜这人也没有长寿的命。 但他的运好,能尚公主,还尚的是个实权公主,司马家即使已经有些没落了,旁人看在端宜公主的面子上,也不敢为难他们。 可是如今,司马家凭什么! 司马淳是越想越气,好不容易等下人们都安置好了,司马淳将司马府原先的下人们都赶出去,只留了几个何家的下人,在房外听候。 何叔宝进来时,司马淳正一个人歪在榻上生着闷气。 何叔宝便觉得有些好笑:“之前是谁说的不理会他们的,此时却又在为他们而生气。” 司马淳有些气鼓鼓的,坐直了身子,撇了何叔宝一眼,说:“我是不想理会他们啊,可有些事越想越气,他们是成心不把我放在眼里!” 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恨恨地说,“以前便沾我阿娘的光,还对她不好,对我也不好,我不来司马府,他们便对我不闻不问。我在长安待了那么久,他们也没想着派人来看看我。” 何叔宝便在一旁笑着看她,并不插话。 司马淳似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眼睛都有些红了:“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便罢了,为何如此忘恩负义,弃我阿娘的恩情于不顾!一座园子而已,我根本不在意,我阿娘更不会在意,可他们怎能连一句交待都没有呢!还在那儿瞒着我!” 何叔宝没说话,只伸出双手,在司马淳的额头揉了揉,司马淳强忍住的泪水才落了下来。 何叔宝轻声说:“咱们不用理会旁人。陛下既准你回南,你还是大齐的郡主,只有旁人怕你,哪有你为旁人生气的道理?既是他们不好,找个由头罚罚他们便是,何必自己气个不停?” 司马淳听了,取了锦帕来擦了擦眼睛,想了想便说:“也不必罚他们吧。唉,我只是一时觉得有些委屈,想迷了,并不是想借身份去欺压别人的。” 何叔宝便笑了,有些高兴:“阿淳到底良善。阿淳别怕,这些都是外人,咱们不怕他们,也不理他们。”说着话锋却是一转,突地有些凌厉,“但若是被人欺上门来,咱们也不能让人小瞧了。” 何叔宝“哼”了一声,道:“司马家也是世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38 家大族,如何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难怪越来越没落了。他们不来惹我们便罢,他们若是做了什么,那便别怪我来教他们些道理了。” 司马淳愣愣地听着何叔宝这些话,有些诧异何叔宝的强势,这可与幼时那病秧子的形象相距甚远啊。 她愣着神,后知后觉地想说些什么时,喉间有气冲出,一时没忍住,便打起嗝来。 何叔宝连忙端起茶盏给她,嘱咐她先抿上一口,还用手在司马淳后背拍了几下。 司马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忘了想说的话,只觉得满脸通红。 哇!好丢脸啊! 司马淳用茶盏遮着脸,对着何叔宝,很有些不好意思。 见何叔宝并没有在看她,心里才好受了些。 又想起了之前想说的话,便说:“我想知道,这静怡堂之前到底是谁在住,是不是……” 司马淳是想问那对龙凤胎姐弟,却一时想不起来他们的名字,便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就是那对龙凤胎姐弟,你可知晓?昨日那个嬷嬷还讲了的。” 说着便巴巴地望着何叔宝,何叔宝果然不负她所望,略为一想,便说:“可是分家出去的三房庶子,那对龙凤胎?” 司马淳便点点头:“对,正是他们。” 有些为难地看了下何叔宝,这可要如何说呢? 说她怀疑那对龙凤胎不是三伯父的孩子,其实是她阿爹的私生子? 这种长辈的隐私,要她如何说出口啊! 更何况,这些仅仅只是她一个人的猜测! 但又觉着,这个猜测缠了她那么久,如今有机会查证清楚,不可浪费良机。 自己虽笨,但何叔宝这般聪明,没人能瞒过他! 司马淳这样想着,便将心一横,说:“我,我怀疑那对龙凤胎,其实是我阿爹的私生子!” 这一句话,即使向来端得住的何叔宝也吓得不轻。 何叔宝急切地说:“阿淳,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何叔宝都不敢想下去了。 那对龙凤胎,是司马驸马的私生子? 阿淳怎会这么想! ☆、司马4 何叔宝实在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司马淳,直不明白她是如何联想到这上面的。 司马淳本来对于说长辈的私事,有些些紧张的,此刻见何叔宝不太相信,她自己却是莫名地对自己那番猜测更有把握了些。 司马淳重重地点点头,很是严肃地说:“是的,我一直怀疑他们是我阿爹的私生子。” 又想了想,还加了一句,“不仅如此,我还怀疑当年我阿爹,根本没有死!” 一个又一个霹雳砸在何叔宝头顶上。 何叔宝便隐隐觉得,这是幼年时那个调皮的阿淳回来报复他了。 报复何叔宝每次都喊她“丑八怪”,如今还多喊了一声“蠢娘子”。 何叔宝按着头,低头不语。 司马淳将心中萦绕多年的话说了出来,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也不催促何叔宝,自顾自喝着茶汤。 何叔宝再抬起头时,眼神中还是有些不信,但也并没有直接斥责司马淳胡闹。 他耐心问司马淳:“你为何会这般想?这么多年,建业城中,可从来没有传出过驸马的风流韵事啊?何况,端宜公主,并不是个肯吃亏的人。” 这些事,司马淳从前世便想了无数次,见何叔宝问了,她索性把话说开:“你对我知之甚深,我也不瞒你。世人都说,我阿爹是建业城数一数二的大才子,尚了公主后,他夫妻二人便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为何,从我出生,便很少见过到父亲呢?我阿爹去世时,我虽年幼,但对于很多事,我还依稀有些印象,我见我阿爹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阿娘虽从来不说,但他们夫妻的感情显而易见的,并不如外边传的那般恩爱。” “我虽没见识过民间的夫妻,但小舅舅与舅母他们,那可是时刻都形影不离的。” “那对姐弟,说是三房的庶出,可祖母一向对他们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祖母那个人,可是一向最重身份规矩的,司马家向来便没有庶子,如何祖母会对这对姐弟那般好呢?” “阿娘去世前,最后一次来这府里,我亲耳听见阿娘在房里发脾气,然后那对姐弟便逃出去了。” “这些难道不值得怀疑么?” 何叔宝没想到司马淳如今的年纪也不大,但对此事却看得这般深。 司马淳的怀疑,虽没有直接的证明,但其中必然是有些蹊跷的。 可能事实并不像是司马淳所猜测的那样。 可是,何叔宝觉得,他早就看司马家的人不顺眼了,不如去深挖一挖,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何况,他对于此事,也实在很是好奇。 何叔宝看了司马淳一眼,也解了阿淳这个心病吧。 何叔宝出了院子,自去与随从们吩咐着。 晋王殿下派来的亲兵也还留在这府里。 但此事关系端宜公主夫家的私事,实在不好让他们多参与。 好在何叔宝自己带来的人,都是些得用的,很有一些便是建业本地人,打探小道消息,他们最是合适不过。 等何叔宝又回到司马淳正屋时,司马淳正捏着块红枣糕,准备塞嘴里去,见到何叔宝进来,便赶紧两口咽下。 何叔宝便笑斥了声:“你急什么!” 司马淳急着问他要如何查探,何叔宝不慌不忙地给打开房中的熏笼,拨了拨火,说:“如今天儿太冷了,咱们便留在建业过年吧,等出了正月,咱们便去益州吧。” 司马淳轻轻地“嗯”了一声。她的亲人,除了司马家这些人,其他的不是已经死了,便是在北边。 其实的宗亲之类的,她本来也不太熟。 如今又要查探司马家的事,以后便是留在建业,也无甚趣味了。 何叔宝歇了一会,便问司马淳:“之前你与我说的那些,你是何时想到了?” 司马淳顿了下,这可不能说实话了,难道她能说,她已经想了十多年了?她如今也不过十来岁,还未及笄呢! 司马淳便说:“这两年住在宫中,每天都无所事事,便胡思乱想。” 见何叔宝眉头有些皱,知晓他不喜自己在背后编排长辈的,“之前只是心中对当年事有些疑问,阿娘当年病重之时,也有说些胡话,但我也没听明白。这两日来了这府里,阿宝你看,他们实在是很怪啊。” 何叔宝点点头,自己犹在思索着。 司马淳便小声问他:“阿宝,你准备从何查起啊?” 何叔宝抬眼看她,笑了:“雁过留声,凡事只要做过,必会留有痕迹。端宜公主夫妻俩的私事,如今我们是无法查到了。但那对龙凤胎还在,可以从他们的生母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39 查起。” 想了下,又说:“也别老龙凤胎、龙凤胎的叫他们了,他们也是有名有姓的。那姐姐名清,弟弟名澈。” “哦,对,我才想起来,小时候,是有人喊他们清姐、澈哥的。”司马淳听何叔宝一说便想起来了。 何叔宝说:“这府里若是当年老封君还在时,我倒不好出手,可如今府里不过是一副空架子,若他们真是三房的孩子,府里的二娘子也未必是真心接纳他们,而那分出去的三房,本便门户不严,最容易让人打探消息了。” 司马淳听了,便满怀信心地等待何叔宝的消息了。 司马淳在府里拖了两日,再如何也得去给二伯母请个安了,虽说一开始便是这位二娘子先告病的。 这位二伯母高氏,也是大家出身,只是家世上不如司马氏罢了。 司马家如今这般没落,高氏的娘家便更不用提了。 在司马淳看来,这位二伯母是司马家难得的一位守礼之人。 老祖母去世,大伯父早逝,家里又分了家,可她们这一房,并没有住进祖母的和寿堂,也没有住进大伯父的仁恕堂,静怡堂嘛,想来她也是不会动的,二伯母他们依然住在原先的义诚堂里。 司马淳带着几个侍女仆妇,走进了二伯母的正屋。 二伯母高氏头上包着头巾,脸色有些白,看见司马淳进来了,便连连招手,却也不敢让她挨得太近,说是免得过了病气。 司马淳行了礼,早有侍女搬了张矮榻来,离了高氏有好几步,司马淳便依言坐了。 高氏有气无力地说:“郡主得以回南,家里很是高兴,重回故里,真是公主在天之灵的保佑啊!” 高氏说一句话,便要歇上好一会。 侍女们伺候她吐了口痰,高氏才接着说,“郡主这两日住得可好?唉,我早便吩咐下去,要早早地把屋子收拾了,谁知这些下人们可恨,这点事,都办不好。好在郡主仁善,不与我计较。” 司马淳含着笑,听高氏絮絮叨叨说了半日,好不容易停了,她便问道:“这两日,听说我那静怡堂,之前便有人住进去了,我这一来,倒是劳烦他们要搬家了。” 高氏一听,便惊得咳了好几声,这郡主与以前不一样啊! 郡主小的时候最是要面子,如何都不肯把话说破的,生怕人家笑她。 她以为,静怡堂的事,她不提,家里下人也不敢说,司马淳便绝不会主动向她相问的。 可眼下,这郡主怎么不一样了呢! ☆、司马5 高氏一个劲儿地在那咳嗽着,司马淳都在怀疑,这二伯母该不会把心肺都给咳出来了吧。 高氏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一旁的嬷嬷又给她喂了口水,让她好好地缓上这口气。 司马淳也不催促,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高氏恢复。 高氏眼神还向司马淳那瞟了一下,司马淳神色一直是淡淡的,眼神里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高氏便莫名有些羞恼,一边就着嬷嬷的手喝水,一边想着该如何将这位郡主给打发回去。 还未待高氏开口,司马淳便轻柔地说:“二伯母有恙在身,我不便多加打扰,先谢过伯母关心,过两日再来给伯母请安吧。” 一句话便把高氏原先想好的话给噎了回去。 高氏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便又狠咳了几下。 缓过来后,高氏也顾不上与司马淳绕圈子了,好声好气地将她送出了门,才深深舒了口气。 一旁给高氏喂水的嬷嬷有心讨好,便说:“这郡主现如今还想在咱府里摆架子呢,也不看看天是甚颜色!” 高氏心中有气,一把将这嬷嬷凑过来的玉杯推开,厉声道:“闭嘴!郡主是何身份,岂容你放肆!” 说着便将头一歪,身旁自有两个嬷嬷将之前那嬷嬷给架了出去。 看高氏那声势,哪里像是身体有恙呢。 高氏的心腹张嬷嬷送了司马淳回来,便看见这场面,心知高氏的心情不佳,垂着手立在一边,不敢作声。 高氏朝那嬷嬷出了气,但到底也觉得伤了自己的面子,便唤来张嬷嬷:“阿张,你说这郡主,此来是何意啊?我看她……”看起来便很不好说话啊! 高氏没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但许是憋得久了,“母亲在世时,便把这些规矩坏了,端宜公主是何人,我们司马家只有巴着她的,哪有把她往外推的道理?偏母亲一心偏着小儿子,却不为我们这几房考虑!” 高氏这话一出,堂下众人都不敢言语,司马家虽早不如从前,但她们做下人的,哪敢说主家的闲话呢! 张嬷嬷觉得这样有些不像,便不提端宜公主,只说这淳宁郡主,她斟酌着说:“奴婢看这郡主,不像是没主意的人,说起话倒是轻轻柔柔的,但有时她那眼睛一瞪,奴婢便觉得她隐隐有些端宜公主的意思。” 高氏没接话,心里却在琢磨着,若说这说话宛转,这淳宁郡主便是再过十年,也未必及得上高氏;若说她直言相讽,这郡主也不过是小娘子赌气罢了。 其实这淳宁郡主手段真不算什么高明。 以前看的是大梁皇家和端宜公主这个实权公主的面子,如今,这郡主不过一介孤女而已,她在大齐朝中能有几分脸面? 可惜司马家外强中干,甚至都不如那些归顺新朝的大梁旧臣,自家又有何底气去与这郡主闹不和呢? 最为重要的是,凭什么以前母亲在时,自己不能做主,如今母亲不在了,自家还要被四叔的这些破事拖累! 不如,趁着郡主在此地,将这些全都揭到明面上来,也出了自己这多年来的郁气! 高氏只敢在心中想一想,却不敢当真做些什么。 唇亡齿寒的道理,她如何不懂呢! 高氏正左思右想着,忽听得院子里一阵喧闹,高氏心烦,便吩咐张嬷嬷出去好生训一训人。 张嬷嬷出去了一刻,便领了两个人进来。 十三四岁的小娘子与小郎君,长得一模一样,这正是司马府中那有名的龙凤胎姐弟,司马清与司马澈了。 两人的脸庞小小的,鼻子嘴巴也都小小的,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又大又亮,身材也纤细,一看便知正是江南长大的柔弱儿女。 只是这般容貌长在那小娘子脸上,倒是格外惹人怜爱。 可那小郎君却是一样的容颜,男生女相,一双凤眼往上一挑,便有阴柔过度了。 江南儿女虽柔弱,便是连儿郎们也有好些以瘦弱为美的。 但高氏实在对这样的容貌喜欢不起来,尤其是想到以前母亲在世时,这对姐弟拉着他们祖母撒娇的样子,高氏的牙都要被酸掉了。 高氏有些不待见这对姐弟,他们却是不自知。 还如以往祖母在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0 世时一样,不等下人通报,便往高氏的院子闯。 张嬷嬷生怕高氏会迁怒自己,便连忙说:“清姐与澈哥要来见娘子,奴婢拦不住。” 那司马澈小郎君,不待高氏说话,便对着张嬷嬷喝道:“你这老货,我们姐弟来给伯母请安,你为何要拦我们?” 司马澈还要再说,高氏将手一摆,不太耐烦地说:“好了,澈哥,你来可是有事?” 司马澈便看了姐姐司马清一眼,司马清便柔柔地说:“我们这两日才从静怡堂中搬出来,住在后面,多有不便,想问问伯母,我们何时能再搬回去?” 高氏都要被她给气笑了,这才几日,便想又搬回去,眼下是何情势,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是不知住进静怡堂的是何人么? 高氏便强忍着说:“淳宁郡主返乡,自然会多住些时日,我们司马家全府都要好好招待郡主的。” 司马澈一听便不依了:“那静怡堂可是祖母去世前,命我们搬进去的。她虽是郡主,但也得对祖母守孝道啊!祖母的话,她怎能不听!” 高氏揉着额头,看来这病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有些沉重了。 司马澈还想再说,被姐姐一拉,便住了口。 司马清便哽咽地说:“我们姐弟并不是要对郡主不敬,只是祖母的遗命,我们不得不遵。可怜我们,从小便只有祖母看顾,我们姐弟只愿在这府里多住几年,为祖母祈福。” 高氏用手遮着眼,不露痕迹地翻着白眼。 司马清却不觉,还在那里诉说,“祖母对我们姐弟那样好,我们无以为报,唯有老实地听她老人家的话罢了,方能告慰她老人家在天之灵。阿爹也很喜欢静怡堂的,他以后回府时,住不了静怡堂,我们做儿女的,也于心不忍!” 高氏摊摊手说:“如今不是我让你们搬,是郡主回来了,她住回静怡堂是天经地义的,你们想搬回去,便去求郡主吧。我这做伯母的也无能为力。” 司马清便点点头,说:“我们正有此意,只是想着郡主才到府里,便让她搬来搬去地不太好,想着再过个两三日,便去求一求郡主。想来郡主看在我们姐弟孝顺祖母的份上,不会为难我们的。何况她为姐姐,对弟妹友爱,才是兴家之道啊!” 高氏笑出了声,叹了一声:“也罢,既然你们已拿定了主意,便这样做吧。郡主仁善,必不会为难你们。” 一对蠢货! 想不到母亲精明一世,临老却糊涂了。 宠着这么一对不知所谓的姐弟,却不教他们处世之道,只知一味地骄纵。 却不想想,司马家的大树,他们连枯枝都没巴上呢,还一心想与郡主比肩! 愚蠢至极! 高氏好不容易将这对龙凤胎姐弟送走,病情便真的有些反复了。 她喝着苦汤药,心中想着,府里也是要好好地整肃一番了。 以后便是他们二房一家子关起门来过日子,再也不用牵扯进四叔和公主之间的事了! ☆、司马6 高氏放下药碗,看看院子里已是暗了下来,便问:“郎君可回府了?” 一旁的张嬷嬷便躬身回道:“郎君打发了小阿青回来说,下了学要去贺七郎家饮宴。” 高氏皱着眉,用手拍着自己的心口,好一会子才叹口气说:“叫人准备醒酒汤吧。” 又想了想,“贺家的九娘子是哪天做亲?” 张嬷嬷回说是下个月十九,高氏点点头,眼神里却还是有些不屑的。 高氏的祖上是从北边一个小镇子迁过来的,虽在南边这里待了好几代了,但祖传的规矩,是不兴腊月嫁女的,只是旁人也不理会她家的这个规矩,她便不好提了。 高氏唇角微微上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当初端宜公主下嫁他们司马府,不正是腊月嘛,这不,果然夫妻间便不和睦吧。 高氏吩咐道:“细心准备一份礼,郎君那天该是去贺家吃酒的。” 府里的二老爷与人在建业郊外办了所书院,临着条河,景色倒还不错,离城也不太远,二老爷醉心教学,一心想把这书院办得有声有色。 高氏叹息着,郎君并不是当世大儒,先生们也都是些不涉经济的书生,这书院没有足够的靠山,如何能成事? 后院还有那两个仗着老太太宠爱的小祖宗,自己的几个孩子又只会张嘴要吃要穿,眼看着家里的银钱花花的撒出去,却没有什么进项回来,高氏的心都要痛了。 高氏摇了摇头,又狠狠地拍了拍心口。 眼下纵观全府,能依靠的,也只有这淳宁郡主了。 她虽不如以前在大梁朝时靠得住,但到底是朝中承认的郡主,便是扯着这面旗,司马家也不会吃大亏。 可偏偏这府里的人,都被老太太带偏了。一开始母亲便不喜欢端宜公主,几次三番地为难,公主明摆着是不屑理会,母亲还不罢休。 如今换成淳宁郡主来了,府里居然还敢瞧不起她。 郎君一连几日,回府了也不说要见见这多年未见的侄女,三叔他们更是连门都不上了,还有那对小祖宗,更是想着赶郡主走。 高氏觉着自己都气不出来了,只觉得好笑。 谁会相信,世代簪缨的司马家,传到了如今,后人们会是这样的呢? 高氏觉着,自己的娘家是比不上司马家,兄弟们也都庸碌,但庸碌也有个好处,起码他们不会自作聪明,还能看清自己的处境。 这司马家的人,何止是愚蠢,简直是有病! 静怡堂中的司马淳不知高氏所想,她若知晓,必要引为知己。 司马府里的人真是何其愚蠢,何其有病! 司马淳端坐在堂上,听着下面司马清与司马澈这两姐弟的诉苦。 这对龙凤胎从进门微微欠个身起,便在这正厅中滔滔不绝起来。 司马淳若不是觉得自己会丢脸,真想让晋王的那队亲兵把他俩给扔出去。 好在他俩声音倒是悦耳,光听声音还是很美妙的,只是这内容嘛…… 司马淳木着张脸,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嘤嘤嘤,自从祖母过世后,府里的人都不喜我和澈哥,我们自愿在这府里为祖母守孝,听祖母遗命住在静怡堂里的,可是下人们都嫌弃我们。” “祖母命我与姐姐住在这静怡堂的,堂姐你不在祖母身边多时,你可要好生感谢我们才是啊!” “堂姐,你已经是郡主了,这个静怡堂,你一定不会放在眼中吧!” “堂姐,我们姐弟如今在府里,形同孤儿,望堂姐照看一二。” …… 司马淳向堂下看去,司马清端坐着,眼泪从眼眶里喷涌而出,脸上的妆居然还没有花,司马淳便在心中叹着,还是建业的水粉好啊。 司马清一双水盈盈的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1 大眼睛瞅着司马淳,说:“我知道堂姐一向不喜我们姐弟,只因祖母只宠爱我们,堂姐便迁怒我们姐弟了。” 呵呵,祖母不喜欢我,在司马府里也不是秘密了,可她也奈何不了我啊,谁要我是郡主呢!我干嘛要为了祖母与你们争宠啊! 司马澈在一边更是瞪大了眼睛,还隐隐带着怒意:“我才知道,堂姐小时候便与我们不对付,原来是因为祖母太过宠爱我们啊,这难道也要怪我们么?” 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在自说自话好吧,我连你们名字都不太记得,怪你们什么? 司马淳抻了下衣裳,从榻上站起身,直视着这对姐弟俩。看了片刻,看得司马清的手都有些抖了。 司马淳便温声说:“你们便是三叔家的堂妹堂弟?” 姐弟俩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郡主怎地提起这个来。 司马清便委屈地说:“郡主堂姐,大家都是一家子骨肉,你怎么不认得我们?” 司马淳笑了笑,说:“都太过久远的事了。我听说,三叔一家已经分出去了,为何你们身为三叔儿女的,还留在这里?还是说今日是三叔三婶带你们进来的?” 司马澈便咬着牙道:“是祖母命我们住在这里的。” “哦,原来如此。”说着便不再作声,端起了茶盏,也不看他们了,门外听候的侍女们便进来,送客的意思很明朗了。 司马澈站起身,恨声道:“司马淳,你便是郡主,也不能如此欺负人!” 司马清也站起来,拉着司马澈的衣袖说:“别怪郡主,郡主小小年纪便到了北边,又没有爹娘教养,行事自然骄纵些。” 司马淳重重地放下茶盏,不消她吩咐,门外便进了几个壮实的妇人,抓着这对龙凤胎到了外面。 不一会儿,便听到了院子外面传来了打板子声与叫痛声。 司马淳轻声道:“去请二伯母,来教教这两个,顶撞郡主是何罪责。” 高氏知晓了此事,又摔碎了个玉杯,恨恨地道:“两个蠢材!” 她没好意思过去问司马淳,正好她还抱着病,便指了张嬷嬷带着人,把那对蠢材架了回去。 张嬷嬷连连向司马淳告罪,司马淳便笑着说:“他们顶撞我倒没什么,我只怕以后他们出去冲撞了别的贵人,那可是给司马府惹祸了。听说他们早便定下了婚约,早些让他们各自成婚吧,二伯母便不用为些不相干的人受累了。” 张嬷嬷连连称是。 高氏听张嬷嬷转述的司马淳的话,指尖都要掐进手掌心了。 若是可以,她也想早些打发了这对小祖宗出府啊。 可是郎君不许,说是母亲的遗命,不能不尊,高氏也拗不过他。 再说到这对小祖宗的婚约,是母亲在世时便定下的,本也是很好的人家,但当年建业城乱,那两家现如今都不知在何处了。 这叫人如何是好呢! ☆、司马7 何叔宝这几日格外忙,他派了人出去,查探与司马清、司马澈这对龙凤胎相关的种种蛛丝马迹。 之后陆续有人进来回抱消息,他便觉着待在自己住的客院里比较方便。 每日只走静怡堂的角门,去看看司马淳,便没有如以往一般,二人总在一处了。 等何叔宝知晓那对龙凤胎在静怡堂的一番闹剧后,他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自己酝酿了半晌,才对司马淳说:“我觉得你家祖母,对你很好啊!” 司马淳不明白,歪着脑袋看他,等着他来解释。 何叔宝便接着说:“那对姐弟得你家祖母宠爱,自幼便在家中称王称霸了,连嫡出的子弟也不能相比,便是你贵为郡主,后面有公主撑腰,他们也未必将你放在眼里。这很不合常理啊。你家祖母将他们姐弟养出了这样的性子,毫不知收敛,只会自说自话,让人耻笑。你家祖母难道不是故意将他们养成那样的么?” 司马淳撇着嘴道:“祖母很精明的,总是变着法儿地折腾阿娘,我不喜欢她。她只是年老糊涂了,才会这样的。” 何叔宝便点了点头:“那便是了,你家祖母是糊涂了。” 司马淳听了后便噗嗤一笑:“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奇怪啊!”然后凝神一想,说,“我曾听闻,司马家历来自诩为世家大族,向来不将别家放在眼里,对于大梁皇室,也是这般。我阿爹尚了阿娘,便不能在朝中为官做宰,所以祖母不喜我阿娘,我也是能够理解的。但司马家的没落,难道是因我阿娘开始的么!司马家早便是后继无人,这一辈的子弟中,更是没有一个成器的。若不是我阿娘,司马家早就撑不住了吧。” 何叔宝笑了笑:“阿淳能想到这些,不枉端宜公主对你的教诲。” 司马淳又撇撇嘴:“还有人说我没有爹娘教养呢!” 何叔宝便说:“何必与蠢材一般见识。对付他们,都不用如何费神,你看,你打了他们一通,他们到如今还起不来床。” 司马淳想到这个便好笑:“对对,当时看那司马清的眼神,好似我多对不起她一般。终于能够清静了。” 何叔宝又点点头:“所以说他们是蠢材啊!” 何叔宝与司马淳说笑了一番,见司马淳已不因那对姐弟而生气了,便与她说了这几日随从们查探来的消息。 去查探的人得知了几个消息,一是,分家出去的三房府中,三老爷十分惧内,如今府里没有姨娘,而对于那对龙凤胎的生母,那位传说中的姨娘崔氏,下人们好些都不起来。 第二,那对龙凤胎,每月逢初一十五,会去城外一处别庄住上一两日,那别庄也不甚远,便在二老爷的书院附近。 第三,司马府里的下人,嘴都很严,问不出什么话,只知以前老太太在时,那对龙凤胎便是养在老太太身边的,特别得她的意。 第四,老太太去世前,确实多次提过,这静怡堂白放着糟蹋了,让那对龙凤胎以后搬进去住。 七七八八的消息倒是不少,但与那对姐弟俩相关的,也便是这些了。 司马淳低着头,并不言语,手攥得很紧。 何叔宝便伸手将司马淳的手指掰开,轻声安慰她:“阿淳,若是你不愿意,我们不查了便是。以前的真相,又有何要紧呢?” 司马淳摇摇头,有些忐忑地开口说:“本来这些只是我多年来的一个猜测而已,但如今觉着,这想法实在对阿娘不恭。若是真查出我阿爹背叛了阿娘,将置阿娘于何地呢?可是,可是我,实在是不甘心,若这世上有人,偷走了我阿娘本应有的恩爱,我实在替阿娘不值。我不愿,让他们好过。” 何叔宝用手包住司马淳的小手,说:“我明白,你不用纠结于心。便是我,也实在看他们不顺眼,就是想将他们的真面目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2 扯出来。不能让这样的人,骗端宜公主一辈子。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因为端宜公主与司马家的关系,而对司马家容忍照顾,而我,不愿意让他们这样的人来沾公主的光。” 司马淳怔怔地望着何叔宝,说:“你不会觉得我变得很恶毒么,看不得旁人好。” 何叔宝的声音愈加温和:“怎会呢?这才是真实的阿淳,是非对错,总要分个究竟,阿淳便如幼时一般,没有变。若是你总是畏首畏尾,那便不是阿淳了。” 司马淳很是感动:“阿宝,你对我真好!” 司马淳感动完,便与何叔宝商量起了查探的事。 何叔宝做事十分谨慎周全,他告诉司马淳说:“那处别庄,我的人已去查验过,无甚蹊跷,只有个老人家守着门,却是个哑巴,问不出话。眼下便要到十五了,按他们以往的习惯,十五那日,他们便会去那处别庄小住。我们便等他们去了那处别庄,悄悄地跟着,再做打算吧。” 司马淳思索一番,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点头同意。 “只是……”司马淳吞吞吐吐地说,“我想着,这些事传了出去,终是不美,还是别闹太过了。” 何叔宝答应了,也说:“为着公主的名声,无论事实真相为何,都不能传扬出去,只让该知晓的人知晓便可。” 司马淳便问了:“哪些是该知晓的人?” 何叔宝看了司马淳一眼,又看了看她腰带上挂着的那块白头富贵玉佩。 这正是司马淳的小舅母玉华公主所赠的,原是端宜公主的贴身物件。 司马淳自从回到了建业,便把这玉给佩上了,有些端宜公主也回来了的念头。 司马淳顺着何叔宝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身上,也看着那块玉,拿在手中,问:“难道与这块玉有关?” 何叔宝谨慎开口道:“我知晓的也不多,只知当年公主府曾有私兵,而公主用来号令亲兵的,是她自己的一块贴身玉佩。可是,你手上的这块玉,实在是,实在是与公主的决断果敢形象不大相同啊,所以,我也不能确认。” “私兵?”司马淳抓住了其中两个字,“我却完全不知。那这些人在哪呢?直到建业城破,我也没看到这些私兵啊!” 何叔宝慎重地看了司马淳一眼,问“我只知道,建业城被叛军攻破时,有人拿着公主的信物,将那些私兵调出了城……” 司马淳抓住何叔宝的手,紧张道:“是谁?难道是小舅母?不,不会是她!” 司马淳收回手,敲着头,说:“自然不会是小舅母,她虽为大齐公主,可她也是阿林表弟的亲娘,她绝不会希望建业失守的。之前说,那个宋安,将城门打开,放入了叛军,他更不可能有我阿娘的信物。到底是谁?若是当初……” 何叔宝上前抓着司马淳的胳膊说:“阿淳,你冷静一点,你要知道,区区三千兵马,于事无补,当日的大梁,便如眼前的司马家一样,气数已尽了。那些兵马被引出城,不过是让结果来得更早一些罢了。” ☆、司马8 是的,建业的城乱,不过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全国都兵乱四起,又何止建业一城一地呢。 而皇家的继任者,根本无法力挽狂澜,继位的幼帝年仅三岁,除了依在奶嬷嬷的怀抱中,还能做些什么。 太后不懂朝政,却一心抓权,对端宜大长公主留下的辅臣并不信任。 大梁的灭亡,是迟早的事。 若是端宜公主还在世,大梁何曾陷入这软弱可欺的局面;若是永庆帝还在世,还能善用他端宜皇姐留给他的辅臣,至少还能支撑个十数年。可惜了…… 司马淳想着,可惜她的公主阿娘,英明一世,却没料到她的身后会是这般局面;可惜她的公主阿娘,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子,大梁岂会亡国?! 何叔宝在司马淳的胳膊上点了几下,司马淳抬头看着他,何叔宝有些担心她,见她已不复之前的激动,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公主的亲兵,目前下落不明,但是,有人找到了公主曾经的侍卫长。” 司马淳睁大眼睛:“你是说,陈爷爷?” 何叔宝点点头:“不错,陈将军当年因年纪老迈,公主准他回乡养老,当年得知建业城乱,他便赶回建业,只是可惜,半路上中了埋伏,陈将军中了暗箭,伤重不治……” 司马淳疑惑地看着何叔宝:“这些,你如何得知的?” 何叔宝叹口气:“当年陈将军家死了很多人,只有他的一个徒弟带着陈将军的小儿子逃了出去,幸好被人所救,带回了江陵藏匿。那一家姓赵,家中的四房娘子,正是我的堂姑母,我方才辗转得知此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之前所说有人用公主的信物,调走了公主私兵一事,也是听他们所说。” “陈爷爷……”司马淳当年虽然年纪很小,但对陈将军还有些印象。 何叔宝拍拍她的手背,说:“等此间事了,我带你去见他们。陈家五郎瘸了条腿,但立志报仇,可是眼下,哪里能谈报仇呢!你去劝劝他,兴许他好好养伤,便能行走如初了。” 司马淳点点头,又问:“阿宝,为何之前不曾听你提过这些?” 何叔宝望向窗外,可惜因天冷,帘子都放了下来,除了室内的陈设,什么都看不到。 何叔宝叹口气说:“这些国仇家恨,我不希望你牵涉其中。对我来说,你能平安无事,便好。” 又指了指司马淳腰间的白头富贵玉,“我实是没想到,玉华公主为将这块玉给你,虽然不敢相信,但,应该便是这块玉了。” 司马淳垂首想着,报仇,唉,要说她实在愧为阿娘的女儿么,从前世,她除了愤懑于处境,真的从未想过报仇之事。 她真是女不肖母啊! 司马淳有些难过,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她也从来不知要如何做,此时突然听闻,这世上还有人一心念着复国仇,她,实在是汗颜。 何叔宝温声说:“如今大齐正气势如虹,当今陛下文治武功,皆属一流。各地纵有草莽,也是有心无力,只能蛰伏。你一区区小娘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司马淳低声说:“若是我阿娘,大齐算得了什么!” “公主确实不让须眉,只是可惜老天妒之!若是公主在,大齐未必敢南下。可是,阿淳,你与端宜公主是不同的。公主她身为文康帝嫡长女,很长一段时间内,皇宫中没有别的皇子皇女降生,公主的治国掌兵之能,来自文康帝的悉心教导。而你不同,你从未学过这些,公主,也未必希望,你如她一般。想来,公主也是希望阿淳你一生平安喜乐的。” 司马淳叹着气:“说到了这些事,我对司马家的这些,都不想去理了,实在是没意思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3 透了。” 何叔宝便笑着说:“所以公主一直也不怎么理会司马家这些人啊!” “也是!” 说话间,司马淳又有些踌躇:“司马家的事,不如便就此作罢吧。” 何叔宝却说:“我本也只是不忿他们对你不敬,只是想让他们长长记性,但如今看来,我心中也有一个猜测。” 司马淳不明,何叔宝想了想,便说,“你这块玉,得自于玉华公主,据我猜测,定是端宜公主临终前,交给永庆皇帝的,这才会落在玉华公主手中。可当年建业城乱,却是另有一人凭着公主的信物,调开了公主府的私兵。我怀疑,与司马府有关。” 司马淳有些震惊:“不会吧!不是我瞧不起司马府,他们既庸碌且愚蠢,实在不是能做出这些事的人啊!” 何叔宝面色有些复杂:“我本也没想到,但依着你的猜没测,又觉得也有可能。” “我的什么猜测?”司马淳本有些不明,后又想到了什么,“你是说,我阿爹?!” 何叔宝沉重地点点头:“若是驸马出面,又有公主的旧物,那些亲兵被调走,也是极有可能!” 司马淳兀地站起来,厉声道:“若真是他,我绝不饶他!” 何叔宝拉她坐下,安抚道:“这些不过是我们无端猜测,做不得准的。我之前不告诉你这些,就是怕你多想。无论如何,他是你的父亲,你能将他如何呢?” 司马淳闻言,便有些沮丧,“是啊,我能将他如何呢?” 何叔宝沉吟片刻,说道:“我想要的,无非是一个真相。” 司马淳与何叔宝说了这么多,眼下能着手的,依然还是那对姐弟俩每月会去的那处别庄。 只是到了十五那一日,又有了些变故。 司马清与司马澈这对姐弟,自从那天在静怡堂中,挨了有生以来第一顿打,自觉颜面全失,接连几日,都闷在房中,不愿出门。 十五那日,本是要出城去别庄的,他们姐弟也都没有去。 司马淳有些担心:“难道是有人知道,我们在查探此事,所以他们便闭门不出,不让我们拿到把柄?” 何叔宝皱着眉,考虑了很久,久到司马淳都有些忍不住来催他了,何叔宝才说:“或许不是这样。以目前所见,司马府中众人,简直是一目了然,有些想明白了的,却不愿多事,甚至想借刀杀人。” 司马淳插话道:“比如二伯母?” “对!”何叔宝说,“以前老太太在世,她便做不了主,如今都分了家,她可是一直想当名正言顺的掌家娘子的。府里还住着外人呢?” 何叔宝边说着,走到门边,向外吩咐了一声,回转来,对司马淳解释道:“我让人去仔细看着那对姐弟俩,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这收获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午饭之后,便有人来回报说,那对姐弟如今住的后院,来了位不速之客。 没有从正门进,走的是府中的边门,平常只有府里的下人出去采买会从那边走。 司马淳一听这消息,顾不得其他,连何叔宝那边都没有知会,自己带了些侍女仆妇,便往那院子走。 她还特地留了个心眼,带上了何家的一位老嬷嬷,是曾经跟着幼时的何叔宝在大梁皇宫、公主府中往来的,认得不少建业城中的贵人。 府里的其他下人,在高氏的约束下,对司马淳的行动从不阻拦,只是在探明了她这一行人的方向后,便去报给了高氏知道。 高氏一把扯下头上的汗巾,坐直身子,待要说些什么,又有些泄气,只是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一旁的张嬷嬷有些担心:“此事若传开,对司马府毕竟不美。” 高氏没好气地说:“我能如何?想那人贵为公主,却没本事拿捏住自己的夫君,难道便要怪婆家么!” 高氏话是这样说,到底不敢完全置身事外,便吩咐张嬷嬷:“叫人看紧了门户,无论是何消息,都在咱府里湮灭掉,切不可让人传到外面去。等郡主出完气,清姐与澈哥那的下人们,全部打死,不留活口。” 张嬷嬷心中一惊:“这,只怕杀伐太过了……” 高氏横了她一眼,张嬷嬷连忙低下头,高氏放低了些声音:“那些人,都是老太太留下的,知道的太多了……” 张嬷嬷不敢多问,赶紧下去布置。 司马淳带着人,很快便出现在那对姐弟眼下居住的晴雨轩。 院里的下人们觉出不对,便立刻被壮实的仆妇绞了膀子,嘴里塞了布巾,一声儿也不能出。 院子里依然静悄悄的,寒风呼啸着,司马淳双手交握又张开,手指冰凉,反复几次,方才活动自如。 但她只觉得身体内血液在上涌,热血在沸腾着、叫嚣着。 司马淳轻轻走到正厅门口,据说来的人正在里面与那对姐弟俩说话。 在门外,也能听到里面轻轻的声音,不同与那对姐弟俩清澈如泉水的声音,那声音很柔和,很温暖,似曾相识,但太过久远,也许她并不曾听过吧,谁知道呢! 司马淳咬咬牙,伸出手推开了门,屋内点着几支大烛,虽然门窗紧闭,也很是明亮。 此时大门骤一打开,便有冷风咆哮进来。 里面六只眼睛盯着司马淳,司马淳慢慢地走进来,掠过了那对恐慌地几乎颤抖的姐弟俩,目光定在了第三个人面上。 司马淳认识他,曾在阿娘房中的画像上见过,但也可以说不认识他,也许都没见过几面吧。 那人穿着身青色袍子,虽然样式简单,但料子却是不差。 司马淳一眼瞟过,定定地看着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那人目光有些惊疑,沉默了片刻,说:“你,是阿淳么?” 司马淳一偏头,不去看他,看了看门外站的老嬷嬷,低声道:“余嬷嬷,你来看。” 余嬷嬷依言垂首进来,站在司马淳身后,目光望向那青袍人,又对着司马淳点点头,行了一礼,便复又站回门外。 司马淳却是笑了:“原来,真的是你啊!” ☆、司马9 “原来,真的是你啊!”这句话,司马淳是笑着说的,但笑却并未直达眼底。 她伸出手抚了抚额角那块胎记,原来事隔多年,她也已经学会了这种假笑了么! 司马淳看着眼前这个人,其实很陌生,从小便没有见过,若实在要说见过,她也只在阿娘书房里挂着的那幅画像上见过。 那幅画像后来去哪儿了?司马淳已记不清了,似乎阿娘病重之时,便把那幅画从墙上取了下来,之后,司马淳也不知道了。 她那时太小了,端宜公主的后事,自有人操持,她带了哪些物件下去,司马淳也管不了那么多。 大人们对司马淳的唯一要求,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4 便是好好待着,不要哭。 司马淳觉得眼睛有些酸痛,抚着胎记的手,又抚上了眼角,似是想让眼睛舒服一些。 眼睛似是不太痛了,但心口却是有些疼,之前身上正沸腾着热血,现在已冷了下来。 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此时心里只是想着,这般讨嫌的场面,我为何还要待在这里! 眼前这人,本应是与她关系亲密之人,是她的父亲,可是他明明这样陌生,在司马淳还很小,也许还在襁褓之中时,他便借故诈死了。 她从没怀疑过,也许阿娘也从未怀疑过。 若不是司马淳这多年的异想天开,或许,他的这个谎言,再也不会有人揭开。 司马淳站在司马巡的面前,心中并不是为自己自幼失怙而伤心,心中想的更多的却是,她的阿娘。 端宜公主风光了一辈子,却栽在这样一个男子手上英武如她阿娘,对于真心爱过的男子,也如此愚昧、如此可怜呵! 司马巡浑然不管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他此时满是见到女儿的激动。 他向前走了一步,满怀柔情地说:“阿淳!我,我是你阿爹啊!” 说着伸出手,便想抚上她脸上的胎记。 司马淳抬手便挡,又向旁边迈了一步,依然冷冷地看着他。 原本与司马巡站在一处的司马清、司马澈,此时已经不再发抖了。 也许是觉得,有司马巡在场,司马淳也不能奈他们何。 司马清便噙着泪水说:“郡主,这是你的父亲啊,你怎能不认自己的父亲呢?” 司马淳不为所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司马澈便上前一步,说:“当着父亲的面,你想要如何?” 司马淳笑了笑,摇摇头,抬起手做了个手势,门外便进来了几个仆妇,将这对姐弟带了下去。 他们还在挣扎着,从司马淳身边经过时,司马淳掸掸衣袖,轻声说道:“你家长辈没有好好教养你们,我便替他们教教你们。” 司马巡便有些急,上前想拉住司马淳的手,却被一旁的侍女给拦住了,司马巡急切地说:“阿淳!你做什么!他们,他们是你们亲弟妹啊!” 司马淳撇了他一眼,扬声说道:“我的母亲,是大梁端宜大长公主,她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哪儿来的亲弟妹啊?” 又用手指了指正被拖出门外的那对姐弟俩,“按族谱记载,他们是三伯家庶出的堂弟妹,并不是我父亲过继过来的儿女啊!” 司马巡似是有些痛心疾首,这孩子,不是对长辈很孝顺么,为何与传闻不符呢。 他说:“阿淳!我,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你闭嘴!我堂堂淳宁郡主的父亲,岂是你能冒认的!”司马淳喝道。 “阿淳!” “阿淳!” 两道不同的声音传来,司马淳瞟了司马巡一眼,便转身向后面看去。 正是何叔宝赶过来了。 走得有些急,这大冷的天,额头上还冒出了汗。 何叔宝深吸了口气,和声对司马淳说:“你出来有半日了,先回去歇着吧。” 司马淳不想走,有些话,她想当面问清楚,何叔宝对着她摇摇头,司马淳看着他的眼睛,明白何叔宝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留下了。 司马淳清楚,何叔宝这是不愿让她背上不孝的骂名。 可是,她不在乎啊,她从小便没有爹,凭什么要为这突然冒出来的爹尽孝呢? 司马淳也很坚持,两人便僵持了下去。 只有司马巡在原地,似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温和地对何叔宝说:“你便是何家的叔宝吧,我听说过你,你很不错。” 何叔宝也也微微一笑,向着司马巡行了个礼。 司马淳见何叔宝向司马巡行礼,便不太高兴,撇过头,不去看他,何叔宝说:“先生行踪成谜,让晚辈等枉守了许多年。晚辈对当年之事,有不少疑问,还望先生能够解答。” 司马淳听了,也不免又将头扭了过来,想听司马巡如何回答。 “当年之事?”司马巡沉吟片刻,“都已过去了,何必再执着呢?” 司马淳一听,眼睛都瞪圆了,正待说话,何叔宝便将她拉住,唤了门外的余嬷嬷进来,“阿淳,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司马淳见何叔宝如此坚持,只好跟着余嬷嬷一道回了静怡院。 司马淳带着人走回到静怡堂门口,见着不远的树后有人在探头探脑,便有些恼了。 余嬷嬷凑近说:“郡主,那是在二娘子院里伺候的。” 司马淳本想叫人把那个在树后窥视的人给抓出来,听余嬷嬷这样说,便也作罢,直接进了静怡堂。 司马淳气呼呼地坐着,也不留人在房中伺候,倒是留了余嬷嬷在房内。 余嬷嬷是在何叔宝幼年时,便照料他的老嬷嬷,也算是看着司马淳长大的,司马淳对她也很是熟悉。 司马淳并不转弯抹角,直接开口问余嬷嬷:“嬷嬷,我阿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余嬷嬷遥想片刻,似是回到了当年的建业一般。 余嬷嬷轻轻说道:“驸马啊,世人皆知,是个才子,很是清雅,最爱吟诗作赋,后来,他尚了公主,便很少有诗作问世了。” 司马淳低着头,不说话,阿爹是因与阿娘成婚后,感情不好,所以连作诗都没兴趣了么! 司马淳用力绞着衣袖,心中很是不平。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快要完结啦!不管成绩怎样,还是很开心! 目前在存新文稿,《孔武有“利”》,若有小天使能动动手指,收一下,便太好啦! ☆、司马10 司马淳内心十分地不平,她本便对自己的父亲无甚感情,如今却发现父亲当年根本没有死,只是借故诈死,她为自己从未得过父亲关爱而不平,更为阿娘错付的真情而不平。 何叔宝将她从那晴雨轩内赶了回来,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他能从那个人口中问些什么呢? 那个人,不敬君父,抛妻弃女,实在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样的人,为何还能继续活在这世上?为何她的阿娘却要那般早亡? 司马淳握紧拳头,锤着几案,余嬷嬷赶紧上前,也顾不得礼仪,死死地抓住她的手,急声说道:“郡主,请保重自己啊!” 司马淳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出来,之前满腹的气焰便松懈了下来。 余嬷嬷给司马淳端来了蜜水,也不敢走远,生怕这位郡主,又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自己便无法向小郎君交待了。 所幸司马淳只是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喝着蜜水,没有再捶胸顿足之类的了。 好半日,何叔宝才来了静怡堂,余嬷嬷也端了杯蜜水给他,便下去了。 司马淳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叔宝,想快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5 些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关于司马巡的消息。 何叔宝却是不紧不慢地先抿了口水,还未放下杯子,司马淳便开口问他了:“那人,他说了些什么?” 何叔宝眉毛微微皱了皱,那表情有些难以形容,很是复杂,司马淳是没有从何叔宝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的。 何叔宝想了想,将杯子放在案上,说:“这位,嗯,司马先生,实在难以形容。” “啊!”司马淳没想到会从何叔宝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话,“他怎么啦?” 何叔宝摇摇头,转头望了望门外,凑近了司马淳一些,轻声对她说:“唉,我也不好说他坏话,只是,这人吧,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司马淳还有些不明所以,何叔宝也很为难,再怎样,司马巡也是司马淳的父亲,按礼,他也要称一声岳父的,要让他这个晚辈,如何去说长辈的不是呢!还是对着长辈的女儿说! 可是,作为长辈,这个人,实在是太称职了。可以说,司马巡其人,是典型的世家大族的嫡幼子的形象,自幼得家族宠爱,凡事都有父兄撑着,他只用作作诗,写写字,每日游山玩水,便是清贵得不得了。至于什么家族振兴,封妻荫子,在他的脑中,那是完全没有这个概念的。 何叔宝与司马巡谈地很顺利,司马巡可说是毫无隐瞒。这并不是说司马巡便真的是一点城府都没有,毕竟读了多年的书,师长也教导了多年,他素来也有“才子”之名,绝不会真的便是个天真烂漫之人。 司马巡将多年前的事都说出来,只是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些往事,故人也不在,便是说了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没错,司马巡这个驸马,就是这样的自信。 对于端宜公主,他并不觉得自己诈死出走有何不对,他的话是,“公主看重我,要与我成婚,我已应允她了,这是她所求的,她还有何不满?” 对于那对明面上说不清来历的龙凤胎,“他们的母亲崔氏秋娘,是个可怜人,家族倾乱,流落江南,我怜她惜她,她也别无所求,只愿跟着我,不求名份。” 说到这里,司马巡还有些不满,“我本是要将他们带回公主府的,既是我的儿女,想来公主也不会介意才是。只是母亲不同意,硬是将他们姐弟俩落在三哥的名下。”司马巡到如今,对于此事还扼腕叹息。 何叔宝已不知道在面对这位长辈时,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了。 他只是有些庆幸,自己及时将司马淳赶回了静怡堂,没有让她在这里当场听司马巡说这些话。何叔宝相信,司马淳会当场出手教训他的。 司马巡对这些往事没有隐瞒,也并不介意对何叔宝这个晚辈谈论这些。或许,他已多年没有与人说起这些话了。 何叔宝便试探着问他:“公主府的私兵,不知先生可知?” 司马巡点点头,说:“公主没有并无隐瞒,只是我不太耐烦听这些。”说着也仔细回忆起当年的往事来,“那段时日,秋娘身子有些不好,请了几个相熟的医师都没有起色,秋娘便说,要到公主府去求一求,我是不愿再回去的,便拿了块玉给了下人,要他凭着这公主的旧物,去公主府求个名医过来。” 何叔宝一听,便问:“可是一块白头富贵玉佩?” 司马巡想了想,不甚在意说道:“大概,是吧。” 何叔宝叹息着,眼前这个人,不止糊涂,还特别荒唐,想来以往,若不是有司马家老太太与端宜公主护着,只怕是死了好几次了吧。 司马巡还在那里喋喋不休:“阿淳这脾气太大了,她怎地与她母亲一样,这般刚强。女子当以柔顺为美,何况如今大梁已亡,她已不是皇室贵胄,哪能还如以往那般胡闹呢!” 何叔宝本不欲与他争辩,但听司马巡竟然说司马淳不好,也有些忍不住,便分辩说道:“阿淳这样便很好。” 司马巡笑着摇摇头,还有些炫耀:“可惜我的秋娘去了,不然,当让你看看妇人的典范!”何叔宝都被气笑了,强忍着又问了一些话后,便告辞走了。 司马巡在后面连声问他的清姐澈哥在哪,何叔宝也装做没听到。 何叔宝在司马淳面前,挑着能说的只讲了个七七八八,但便是这些已被删枝剪叶的话,司马淳也气得不轻,她当时便要冲出去,誓要扇司马巡几个巴掌。 何叔宝便连忙拖住她,劝慰道:“你看你这般生气,他却像个无事人一般,这样教训他,一点作用都没有。你信我,我一定让你出这口气。”司马淳喘着气,方才缓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放在存稿箱,居然没设时间…… 有小天使在看么,动动手指,求收啦! ☆、司马11 司马淳冷静下来后,想了下,便说:“幸好,将阿娘的私兵调走的不是他,不然……” 何叔宝笑笑说:“与他谈谈诗词还好,一说起别的,我都想把耳朵给捂上。不过我看他的那些诗词嘛,风花雪月的,词藻很是优美,却是有形无神,他那“才子”之名,其实难副啊!” 司马淳撇着嘴,说:“他的诗词再好,我也不喜。还有司马清和司马澈他们两姐弟,要如何处置?” 说起这个,何叔宝直想笑:“这对姐弟本也算是聪明的,只是可惜,与那个相处久了,脑子也有点不清楚啊。” 说着又劝司马淳,“这些人,你便是打杀了他们,他们一死了之,死得倒也痛快,根本得不到教训,要依我说嘛……”说着又摸着自己的下巴,不作声了。 司马淳便揪住他,催他:“有话便直说吧!” 何叔宝便笑着说:“你那日与二伯母说的便很好,让他们快些嫁人的嫁人,娶亲的娶亲,他们是三房的子弟嘛,以后便交给三房来处置便是。” 司马淳也是一笑:“对,还要让他们别总扯着司马家不放,既已分家了,他们便是司马家的分支,总霸着嫡支作什么!” 说着,何叔宝有些迟疑地问司马淳:“那个人,你待如何?” 司马淳沉吟片刻,说:“他,给他处小庄子,远远的打发了,以后他爱写诗便写诗,爱作画便作画,我也不管他。但是,不准他与司马扯上半点关系!我阿爹,是端宜公主的驸马,早便去世了,怎能让这个人胡乱攀扯呢!” 说完,又有些担心地望向何叔宝,“阿宝,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不孝?” 何叔宝叹了口气:“你并没有做何出格的事,这些不算什么,留了他一命,你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司马淳的眼睛便有些红,她心想着,这便是最后一次,为了那个人流泪了。 何叔宝又说起一事:“眼下的问题便是那个崔氏秋娘,想来,她是与那宋安一路的人物了。” 司马淳的手不禁有些发抖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6 ,她猛然抓住何叔宝,说:“你说,陛下他,会不会?” 何叔宝伸手止住她的话:“陛下敢放你离开长安,必是对建业诸事,尽在掌握之中。公主的那些私兵,应是已不在他眼里了。况且,陛下现已老迈,精神不济,他已无多余的心神来管江南的事了。” 司马淳沉默,朝堂上的事,她真的是不太懂,半刻后,她才又开口:“阿宝,我想去看看阿娘了。” 端宜公主墓,挨着文康帝的永陵,生前是文康帝最为宠爱的嫡长女,文康帝晚期与永庆朝时期的掌权公主,死后,也享着至盛的荣光,幼帝继位后,便以礼改葬,号墓为陵,极尽哀荣。 司马淳在刚到建业时,便去了祭了一回。 何叔宝知道司马淳如今是心情激荡,想到母亲那里去冷静一二。 何叔宝便点点头说:“快要到冬至了,你便到那边住着,每天不看着这些人,便不会心烦了。只是天冷了,你一定要听余嬷嬷的话,切不可忧思过度。” 司马淳便乖乖点头答应了。 何叔宝陪着司马淳去了端宜公主墓,看着她安置好,又交待了余嬷嬷一声,方才带着几个又回了司马府。 有些事,他并不想让司马淳知道太多。 司马府的二娘子高氏这几日不太好。 眼看着贺家的九娘子十九日出嫁,礼都备好了,才发现礼单里的一株红珊瑚,本便是贺家之前送的礼,还有一面玻璃屏风,却是出自那贺九娘子的婆家黄家。 高氏实在要愁死了,府里眼看着便成了空架子,库里的那些器具,都是有数的,能拿出手的,不是这家送的,便是那家送的。 高氏狠狠地处置了办事的下人,却也只能想法子遮掩。 又来报说是外面的铺子也出了问题。 想来司马家,仗着老祖宗与端宜公主,他家的铺子,谁敢动手? 高氏头疼地摇摇头,眼下还可应付,但家里的孩子,眼瞅着都大了,这亲事一做,正是花钱的时候,还有郎君的书院,到如今都没有半点起色,完全是靠着家里撒钱,才办了下去。 想到这里,高氏愈加恨起了老太太,若不是老太太偏心老四,将自己的私房一股脑都给了他,家里怎样也能多添些进项。 偏偏老四也是个不知事的,家里替他养着儿女,他自己不事生产,手底也散漫,只知在外花钱,如何不知家里的兄嫂过得多苦。 高氏想起了淳宁郡主之前说的话,看来,真是要那对姐弟俩,赶紧成婚,出了她家这个门了。 司马巡完全不知家中发生的事,他也不在意,他一直住在城外的梅园,日子过得悠闲恣意,好不快活。 至于儿女嘛,阿淳他已是见过了,身为郡主,想来也不会有人敢为难她,他便没什么好操心的。 清姐与澈哥,住在老宅里,兄嫂一向宽厚,必不会亏待他们,眼下虽是因着阿淳的关系,受了些苦,等阿淳走了,便一切如常了。 总之,这位司马家的前四郎君对一贯的生活,很是满意。 他的房中生着火,不出一丝烟气的银丝炭,让房中满是暖意,他不耐烦下人们在旁打扰,便都打发了出去,自己歪在榻上看书,不觉便小睡过去。 但等他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正待训斥下人时,他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一片火光之中,连着的一片屋子都被烧着了,最后才蔓延到了他这里。 下人们倒很忠心,将他从房中背了出来,司马巡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火海,还不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会大变样。 离梅园不远处,正有几个人隐在黑暗中。 为首一人披着大氅,眼睛在前面火光的照耀下,格外明亮。 他看着大火将整个梅园吞没,下人们奔跑叫嚷着救火,还有那被人背出火海的司马巡,满意地点点头,不知是对随从们吩咐,还是自言自语,“阿淳心善,便饶他这一命吧!” 说罢,便带着人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只有几章便能完结了,成绩一直不好,但自己也一直在坚持,突然觉得自己好棒哦! ☆、司马12 司马淳在皇陵住了有大半月,方才回了建业城,正好赶在二伯父的同窗好友,贺七郎家的九娘子出嫁的前几日。 一向不得空的二伯父司马遵终于抽出了空,能见上这位久不见面的郡主侄女一见了。 司马淳听到正院传来的话,手中正抱着个精巧的手炉,看着下人们依次进来摆膳食。 闻言,眉毛一挑,说道:“二伯父如此事忙,还能拨冗相见,我可是荣幸之至啊!” 来传话的,正是二伯母高氏的心腹张嬷嬷,她面上有些尴尬,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赔着笑脸,希望郡主能就此揭过。 司马淳便也不为难她,答应了早膳后便过去请安。 二伯父司马遵穿着长衫,靠着南窗坐着,手中还不忘拿了卷书册。见到司马淳,有些高兴,让她坐着,问了问这段时日在府里的起居饮食,司马淳一一答了。 司马遵说道:“阿淳,你虽从小没有长在府里,但也是我们司马家的人。眼下咱们家是大不如前了,咱们自家骨肉更加团结一心才是。伯父我是年老,无心作官了,可家中还有你几个堂兄,以后是大有作为。你既是朝廷钦封的郡主,凡事可要为家人多多考虑啊!” 司马遵一时说了不少话,似是要将这段时日没对司马淳说的话,全都说完。 司马淳都含笑听了,未作何表示。 司马遵说着,又转向了高氏,说:“郡主在府里住着,你便时常带郡主到各家去走走,多认得些人,以后总要好处。” 高氏简直要尴尬死了。这淳宁郡主是何身份,还需要她带出去交际么!按制,郡主的身份在这摆着,她在建业城中的身份便是最高的,哪还需要郡主出去结交旁人呢! 可是面对夫主,高氏也是无话可说,只盼郡主念着他是长辈,别与他们计较吧。 司马淳在皇陵住了这么久,原先因心中郁气而生的戾气渐已平和下来。 二伯父司马遵说了那许多话,司马淳心中再是不愉,也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二伯父将她叫过来,是想显显他长辈的身份?还是要有求于她?或许两者皆有吧。 只可笑,既是有求于她,还仗着长辈的身份,不会好好说话。 司马淳回去之后也懒得想这些,二伯父要求的是,如今不说,他自有说的那一日,何必费那个心力去猜想呢。 何叔宝过来看她时,司马淳还把早上的事当个玩笑说给何叔宝听。 何叔宝也是皱着眉,须臾便笑出了声:“这个司马,的确是后继无人啊!”司马家都是这副局面了,当家的人还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倒是那高氏,算是司马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7 家少有的明白人,可惜困于后宅,外面的事,她也说不上话。 司马淳与何叔宝在静怡堂谈论着二伯这对夫妻,二伯父司马遵也在与妻子高氏讲着这个郡主侄女。 司马遵笼着手,对高氏说:“十九日,是贺家嫁女的日子,我们都要去吃酒。你把阿淳也带去,让建业城里的人瞧瞧,咱们司马家还没倒,还有个郡主在呐!” 高氏手上正漫不经心地做着针线,她平常也不大做这个,只是在心烦的时候才戳上一两针。 高氏听了夫君的话,眼睛便是一翻,又觉得不雅,便放下了针线,抬手将眼遮着,等平息了才说:“郡主身份高贵,贺家这等人家,怕不在她眼里。” 司马遵有些不悦,哼了一声:“那是从前!旁人不知,咱们自家人还不知么!她虽是郡主,也是咱们司马家的女儿,如今她已没有依靠,不靠着咱们府里,她还能靠谁?何家那小郎,虽是对她不错,但世间看女子,终是要看她娘家的。没有咱们,她便没有娘家了!” 高氏便不言语,夫君不事生产,只知读书,如今操持着那个书院,也依然不懂经济。 府里已是一日差似一日,如何还能端起以往公府的架子来。 高氏心底涌出了一股对夫君的厌烦来,一方面想用“娘家”二字来拿捏郡主,另一方面又要用郡主的名号在外面挣面子,司马家,何时能不靠别人,自己能堂堂正正地站起来呢。 又想起自己那几个如猴儿般只知玩耍的儿子,又不禁泄了气。 唉!以后的事,她暂时也管不了,如今还是且顾眼下吧。 城外梅园的那场火,她虽没证据,但也猜得七七八八,何家那小郎的手段,狠着呐!咱们还是敬而远之吧。 到了十九那一日,高氏派人去请司马淳,司马淳果然不去,连个面儿上的理由都没找,只说了声“累了”,下人便不敢多言,立刻来报给她了。 高氏正试着衣裳,听了下人的话,便抬手揉了揉额角,不去管了。 司马遵知道了,倒是发了通脾气,还要人去叫司马淳过来,下人们都不敢动,司马遵打骂了几个下人后,才急急忙忙地去贺家吃酒了。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何叔宝耳中,他便笑着说:“这日子还是太/安逸了。”他们二人都不去管司马遵。 只是司马遵到了贺家那宾客满堂的酒宴,好友贺七郎便赶上来问他:“你家郡主可来?” 司马遵便支吾着说:“她们女眷的事,慢得很。” 贺七郎很高兴,今日他家嫁女,好不容易能请来个郡主作客,那实在是幸事一桩啊! 这郡主虽然水份多了点,但朝廷既然承认,那她便是货真价实的郡主,在如今的建业城,可是头一份! 贺七郎边想着,边吩咐了身边的下人,叫去报给里头娘子们知道,淳宁郡主将驾临府中,弄得内院又是一番慌乱。 司马遵吃酒吃得醉醺醺地被送了出来,高氏也吃了酒,坐在马车里等司马遵时,心中火气直冒,这大冷的天,也压不下去。 司马遵上得马车,口中还在嘟囔着“不敬长辈!不听话!”这些话,高氏便急得连连直催,快些回府。 高氏用帕子捂着脸,这些说话,他说出来又有何用,平白惹得人笑话! 回到府中,高氏给司马遵灌下了一大碗醒酒汤,司马遵才有些清醒过来,只是人一醒,便要人去叫司马淳。 高氏在一旁苦劝不住,这时便有外院的下人有些仓皇地飞奔进来报说:“郎君,咱们书院走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啦!快完啦! ☆、尾声1 司马遵听得下人来报说,书院走了水,本便还没完全醒过神来,这么一吓,便真的醒过来了,他吓得往后直退,摔倒在榻上。 报信的下人还在等主家吩咐,司马遵却已是说不出话来。 还是高氏撑得住,高声问道:“可有人受伤?救下来没有?” 听得回说,正是书院休沐,书院里没剩几个人,倒都没有受伤,只是火势救下来后,屋子是倒了一大片。高氏听得没有人员伤亡,便先念了几声佛。 屋子毁了,只是损失些钱财,若是有人因此死了,那损失可便大了。 高氏冷静下来后,便吩咐了府里的管事,带着人去书院善后。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心里还有些怕,这火,估计与梅园的火,是一个路数啊! 晚间司马淳与何叔宝听说了此事,便来义诚堂二伯父的正屋里来安慰他们。 二伯父司马遵在外院,何叔宝便直接去了外院。 司马淳见高氏一脸的疲惫,便出声安慰了几句。 高氏便也不端着长辈的架子,拉着司马淳的手说:“阿淳,这府里实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那些兄弟们都无用,我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地,守着祖产过活,便安心了。” 司马淳温声安慰道:“兄弟们年纪也不大,好生教导,好生读书,以后必有出息。” 高氏却是连连叹气摇头,说:“我也不要他们有何大出息,做个老老实实地富家翁便行了。” 司马淳见高氏实在打不起精神来,也不多留,又劝了几句,便回去了。 何叔宝那里,也不知他与司马遵如何说的,只是从那一日之后,司马淳便觉得静怡堂中清静了不少,再也没有哪个长辈要她这样、要她那样了。 二伯母对她十分客气,二伯父许是觉得丢脸,便也不多见她。 连很少上门的三伯父一家,到了府里来,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见了她便行礼不停。 那对她从小便不太对付的龙凤胎姐弟,据说被三伯父接回了府,都定下了亲事,说是来年开春便办喜事。 总之,司马淳是再也没有见到那对姐弟了。 这样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司马淳都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了。 所幸正旦日很快到来,司马淳与司马家的其他一样,在一系列的忙碌后,正月就快要过完了。 何叔宝又收到了老家益州的来信,祖母的寿辰正在六月,信中在催促他们早些回乡。 何叔宝算了算,还有好长的时间,足够他们边走边看的了,便与司马淳说:“这几日先收拾着,我打发人先行去江陵,那边一切打点好后,我们路上也方便。” 司马淳无不答应。这段时日在司马府虽过得安生,但她总是不能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可惜,那个有着她与公主阿娘回忆的公主府,再也不能回去了。 到了二月,司马淳与何叔宝,便在司马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建业城。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她这位经历两国的郡主,也成了说书人口中的传奇。 …… 江陵府,历来便是鱼米之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8 乡,便是大梁亡国前的那段时日的天灾,江陵府也没受大灾。 这里水路纵横,四通八达,行于水上,如在画中。 司马淳不顾江风,站在船舷看着远处的如烟似雾,喃喃说道:“这便是仙境了吧。” 何叔宝笑着说:“这一带,便是洞庭湖云梦泽。你若喜欢,以后我们再来。” 司马淳重重地点点头,直恨不得此时便住在这里不走了。 司马淳以为要见的人,是在这附近的乡镇,谁知何叔宝却说,不在陆地上,就在这船上等着便是。 司马淳也不催,以往的她,很少能有这样的机会,在船上住这么长的时日呢! 这船在水中很稳,摇晃都很少,司马淳觉得很有趣,住在船上,还能吃到一种很好吃的小银鱼,便是最简单地一炸都很好吃,更不用说是做的羹汤了,还有好些好吃的河鲜,以前虽也不是没吃过,但总不能与如今一样,天天吃顿顿吃,实在是鲜得不得了。 陈劲的船帮上这艘大船,大步跨过来,准备见这位许久未见的淳宁郡主时,司马淳正在美美地喝着鱼汤,现杀现做的鱼汤,再是美味不过。 司马淳没有防备何叔宝直接便将人引了过来,她便有些不好意思,拿出锦帕擦擦嘴,正襟危坐,做出一派稳重端庄的样子。 陈劲性格爽朗,以前在端宜公主府时,也曾带着当年尚年幼的淳宁郡主拔过鸡毛,爬过大树,对司马淳很是熟悉。 何叔宝还未说话,陈劲倒头便拜,口呼“郡主”! 司马淳吓一跳,何叔宝便笑着说:“这便是陈将军的幼子!” 他这一说,司马淳便想起来了,陈将军是公主府曾经的侍卫长,司马淳当年是唤他陈爷爷的,眼前的这个陈劲,年纪比司马淳大十岁,但在当年也是经常带着司马淳在府里玩耍的,直到陈将军回家乡,方才分别。 陈劲在家族中排行十一,司马淳便一直喊他十一叔的。 此时再见故人,司马淳也有些激动,哽咽了半日,也唤了声“十一叔”,何叔宝便招呼陈劲坐下说话。 他们诉说了一些别时闲话,陈劲便说起了当日建业城乱时,他与父亲带着些人,要赶回建业救人,半路却中了埋伏,只有陈劲与他一个师兄侥幸逃了出去。 陈劲如今提起,还是满脸地仇恨:“我大梁便是安稳日子过得久了,都忘了北齐的狼子野心。为了建业之乱,北齐是早有准备!” 说起这些,司马淳便不作声了。 她清楚自己,不懂的事,绝不胡乱开口。 她望着正因怒气而满脸通红的十一叔陈劲,又看了一眼何叔宝。 司马淳垂眸不语,手却掩在袖中,摸了摸那块白头富贵玉佩。 该来的总会来的。 ☆、尾声2 该来的总会来的! 自从见过陈劲之后,司马淳便在等何叔宝来告诉他,他们的打算。 是的,是他们,这几个月的相处,司马淳知道,何叔宝一定是有秘密在瞒着她的,而且极不简单,以何叔宝一人之力,绝不可能完成。 何叔宝不过未及弱冠之年,便是再有本事,再稳重老练,这件大事也绝不会交给他一人去完成。 江上下着小雨,雨打着江面,带起一圈圈涟漪,远处的江面也是雾蒙蒙,天已经昏暗下来。何叔宝还留在陈劲的船上,没有回来。 司马淳手中摩挲着阿娘的那块玉佩,又觉有些好笑。 大梁的皇朝不战而降,连她的小舅母,曾经的太后,如今的玉华公主,都只能躲在花艳镇那样的小地方,换着各种花样陪伴她的孩儿,却对当今陛下无可奈何,她的愤怒根本于事无补; 她的两个幸存于世的姨母,大梁的安乐、安宁两位公主,一位嫁给了大齐的骠骑将军,一位即将嫁给当今的太子,她们满意满眼的,都是自己的幸福荣光。 这些皇室宗亲,对复国都不报希望,天底下居然还有人愿意为之奔走? 司马淳在舱房中,听得外面响声,便翘首一看,果然是何叔宝回来了。 暮色渐深,江面上停泊的船只,都高挂着风灯,照见船只周围,都带了层光晕。 何叔宝便带着江面的暮气进来,他的眉眼依然是温柔的,这几个月来,一贯如此。 司马淳垂下头,心中不禁有些惶然。自己到底能帮他什么呢?帮不上怎么办?帮上了之后又怎么办?一刹那,司马淳闪过了无数念头,但都在何叔宝的一句“阿淳,我回来了”中消失无踪了。 司马淳不知从哪里而来的勇气,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何叔宝,故作镇定地对他说:“阿宝,你们是要这块玉么?” 何叔宝有些吃惊,也许是没想到司马淳会如此直接吧。 他望着司马淳伸出的掌心中的白头富贵玉佩,白头富贵,是对恩爱夫妻的祝福。 可是观端宜公主一生,她却败在了情之一字上。到最后,还将这代表恩爱夫妻的白头富贵玉佩,作为她号令亲兵的令牌,其深情不得不让人喟叹。 但除此情之一字,端宜公主可说是一生风光无二,文康帝晚年,是这位嫡长公主摄政,处理国事,永庆帝年间,也是这位公主掌握大梁兵马,实权在握,谁人能出其右? 端宜公主或许是太过优秀,所以她的夫君怪她不够柔顺,她的弟媳恨她独揽大权……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司马淳面前,她会怎么选呢? 何叔宝沉默思索了半晌,却并没有接过司马淳手中的玉佩。 他伸出手,包住司马淳拿着玉佩的手,将她的手送回去,轻声问她:“如果天底还藏着一支兵马,只听这块玉的号令,你会怎么做?” 司马淳怔怔地望着何叔宝,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教过她,要如何变得与阿娘一样,到了长安,更是没有人理会得她。 她会怎么做?她不懂朝政,不懂兵事,不懂农耕,不懂经济,她什么都不懂,她能怎么做呢?只是,掌握了兵马之后,要做什么?要起义复国?再看到百姓流离失所、血流成河么? 司马淳摇摇头,也轻声回道:“我做不了什么,这块玉也做不了什么。民心所向,方是正道。” 听了司马淳的话,何叔宝倒先是一愣,复又说:“你不想大梁复国么?不想再与幼时一般无忧无虑么?”循循善诱,倒似是在哄骗司马淳一般。 司马淳依然摇摇头,“我很想过得平安喜乐,但若我担下了复国这样的仇恨,我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平安喜乐了。”说着又有些吞吞吐吐,“我觉着,大齐皇帝,是个好皇帝。” 虽然他对付大梁、对付北方的其他部族,用了一些手段,但两国之间,谁也免不了的。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美人在何方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9 当今这位天子,节俭勤奋,连洛阳旧宫破成那样,都没舍得要国库出钱去修缮,对大梁旧臣,也不以出身取人,这几年间,他任用了好些出自大梁的臣子,他虽好武,但素来慕南方文气昌盛,对天下文人才子礼遇有加。 他免赋税,重经济,任用贤能,不像大梁,奢靡成性,这样的皇帝,司马淳希望他能多当几年的。 何叔宝听了司马淳的话,低头不语,复又抬头,眼神坚定,笑着对司马淳说:“阿淳,我知道了。你这样说,很好。” 然后便拉着司马淳坐好,与她说起了天下局势。 大齐正元帝一统南北,国力强盛,国富民强,也是前所未有。 即使有人蠢蠢欲动,目前也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南北各地,都有不少的地主豪强,正元帝一时之间,也拿他们没办法,即便正元帝正值盛年,也无法将他们根除。 更何况,正元帝现已老迈,心神大有不济,只能留给他的后继者了。 可是如今的太子殿下嘛,司马淳撇撇嘴,她在长安住过多年,更兼有前世的记忆,她很清楚,前世时,正是这位太子殿下,一继位,便大兴土木,弄得大齐奢侈成风,与当年大梁有得一拼了。 朝廷大量征用民夫,弄得百姓怨声载道,他所执掌的江山,远不如自己的父皇。 唉,司马淳叹了一声,只是苦了那些百姓了。 何叔宝抓着司马淳的手,温声说道:“很多时候,我们不过是顺势而为。”又看了一眼司马淳手中的玉佩,“他们只是想师出有名罢了。” 司马淳举起手中的白头富贵玉佩,是了,阿娘曾掌大梁兵马,大梁的将领兵士都唯端宜公主马首是瞻,若有人凭着端宜公主的令牌,揭竿而起,的确是有可能一呼百应的。 何叔宝站起身,拉开舱门,看向江面,江面是黑漆漆的,船头的风灯倒是亮着,江岸点点渔火,格外安逸。 “阿淳,我们不能替他们选择,便让他们能者居之吧。” ☆、尾声3(终) 他们的船并没有在江陵停留多久,便继续沿江而上了。 正值春日,大江两岸,正是花红柳绿,草长莺飞。 司马淳觉得心中的大石已经放下,便很些心情来观赏江景了。 在她这么些年的生活中,大概只有这段时日,是她最为悠闲开心的吧。 他们的船帮在岸边时,司马淳看着侍女们收拾东西,自己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说起,到了岸上,一定要找个地方,放纸鸢。 司马淳捧着脸想着,这还是幼年时在建业曾经放过的吧,那时玩耍的人也多,阿宝、安乐、安宁,小舅舅身体还好时,也会支撑着出来,微笑着看着她们。 不过如今,除了阿宝,其他人,都不在身边了。 何叔宝见司马淳心情有些低落,便说:“咱们上岸了便可以放纸鸢了。” 侍女们此时正好收拾好了,只留司马淳与何叔宝二人在船舱内。 司马淳便用手指在小桌上胡乱划着,吞吞吐吐地对何叔宝说:“阿宝,你为何会想到要接我出长安呢?”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头,很多次,她自己找到了答案,可过不多久,又被自己给推翻了,然后再过段时间,又似是找到了答案,便是这样循环往复。 司马淳感觉,若不是何叔宝亲口说给她听的,她便会一直患得患失下去。 司马淳小心地望着何叔宝,不知他会说出什么样的答案来。 何叔宝却是伸出手,飞快地弹了她的额头一记,何叔宝从幼时便一直喜欢弹司马淳的额头,只是以前他身体不太好,司马淳却是滑不溜秋的,跑得飞快,何叔宝很少能够真的打到她。 如今倒好,何叔宝很满意地笑说,对司马淳说:“你忘了?我们可是有婚约的啊!” 司马淳却是紧着问他:“你说的婚约,我都不晓得,你,你完全可以当这婚约不存在的。” 何叔宝一本正经地说:“当然不行了!” 司马淳又问:“为何不行?” 到这时,何叔宝才觉出不对来,有些迟疑地望着司马淳,问她:“阿淳,你这是怎么了?” 司马淳将头偏向一边,不去看他,片刻之后才说道:“我只是在想,,你可以不来长安的,我知道,你们为我做了很多事,还会有危险,之前我不知道,可后来,我才慢慢明白,你,你们,完全可以不用理会我的。” 何叔宝叹了口气说:“我曾答应过公主,一定好好照顾你,你被大齐兵马带回长安,我救不得你,等我有能力时,自然要来救你了。若你当时不愿离开,我也不会勉强你,但你想离开,我便一定会如你所愿的。我,只要你开心便好。” 司马淳骤然听到何叔宝说这些,很是感动,也很开心,她明明不想哭的,只想放声大笑,但眼泪水却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 倒把何叔宝吓住了。他轻柔地用手指擦着司马淳脸上的泪痕,轻轻地说:“你看你,怎么还哭了?” 司马淳反手将小脸一擦,便扑到何叔宝怀里,何叔宝被撞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才得以站稳。 何叔宝举着双手,有些不知所措。 司马淳却有些不管不顾,紧紧地抱着他,将脸上的泪水和鼻涕都擦到何叔宝的衣裳上。 何叔宝的双手举了许久,终是也环抱住了司马淳,小声地说了句:“真是个蠢娘子!” 船舱外,余嬷嬷在轻声唤着他们快些出来,好一起上岸了。何叔宝恍若未闻。 他想起了很小的时候,端宜公主问他:“阿宝,你长大后要娶个怎样的娘子啊?” 那时何叔宝还很小,司马淳比他更小,对自己公主阿娘的话,完全不在意。 何叔宝看着在一旁疯跑的司马淳,便细声细气地对端宜公主说:“阿宝要娶个大美人!” 端宜公主的眼神似是往司马淳那里飘了一下,便笑着说:“真正的美人,可不多呢,阿宝要好好去找咯!” 何叔宝低头看着司马淳,笑着想道,美人正在这里呢!要快些回到益州才好啊! …… 三年之后,年老又引发旧疾的正元帝驾崩,太子穆博登基为帝,后改年号为大业。 穆博继位不久,便大兴土木,开凿运河,复修长城,推行科举,抑制豪强,加强集权,四处征战…… 几年之间,朝政有大开,却无大合,百姓赋税加重,民怨沸腾。 但最为重要的便是,各地豪强便抓住时机,陆续地冒出头来…… 朝廷,危矣! 战事,又将至矣…… 分卷阅读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