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游戏》 分卷阅读1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1 《胜负游戏》作者:刀叨叨 文案: 对于邵以归来说,最初见到唐林问时,唐林问是他情人唐贺晓的哥哥,一个想要拆散两人的“封建恶势力”,于是他把与唐贺晓继续交往当成一场与唐林问的胜负游戏。 ——那时,他没想到自己输的方式是这样的…… 攻:邵以归 受:唐林问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爱情战争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林问,邵以归 ┃ 配角:唐贺晓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邵以归决定与唐贺晓分手的那天,发生了一件足够令他改变主意的变故。 当时,邵以归把唐贺晓送到后者家门口,停下车的时候,他决定告诉对方两人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唐贺晓完全料想不到邵以归的计划,每回约会到这个环节通常都是一个告别吻,有时还有一些更亲密的互动。瞒着同性恋情的唐贺晓并不敢在自家门前有太过逾矩的行为,不过,轻笑着主动亲吻对方还是很自然便实施起来。邵以归没有抗拒这个吻。他从来不拒绝美人,而唐贺晓的外表当初的确惊艳到他。只是,他没想到应该是高岭之花的对方竟如此轻易便被自己拿下,他还来不及为对方的外表审美疲劳,便先倦了这缺乏挑战性的行动。 回应着唐贺晓这个吻的邵以归心里考虑着要不要在分手前再亲热一番,就在这时,他的车窗被敲响。 居然有人敢如此不识相地打扰自己好事,邵以归没好气地往车窗外望去。身旁,唐贺晓则是一番兵荒马乱。“是我哥。”他先看清了车外的人,这是他惊慌失措的原因。 邵以归不止一次听唐贺晓提及自己的哥哥,每回唐贺晓语气中的敬畏都让他感到好笑,而此刻,唐贺晓那如同闯祸小孩的惊恐语气更是让他对久闻大名的唐林问好奇起来。他摇下车窗,抬头往正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男人望去。 据说是唐贺晓哥哥的男人长得与自己弟弟截然不同,单论长相,属于邵以归没有兴趣多看一眼的路人类型,不过,对方眼神里的凌冽却能教人过不不忘。邵以归有些明白唐贺晓为什么害怕自己哥哥了,不过,要说足够吓到他,再重的煞气也远远不够。 被冷冷逼视的人天生反骨,这时候反而露出若无其事的微笑来,装模作样向唐林问打招呼道:“你好,唐先生。我叫邵以归,令弟的男朋友。” 听到他自我介绍的唐贺晓受到惊吓,不自觉发出明显的抽气声。唐林问倒是神情不变,依旧冷眼盯着邵以归,径直对唐贺晓说,“贺晓,你先进去。”久居上位的男人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唐贺晓迟疑了短暂的片刻便缴械投降,他甚至没看再和邵以归多说一句。 邵以归就是对唐贺晓这种轻易放弃顺从的性格感到无趣,如果没有发生眼下的意外,此刻他正告诉对方,他们两人不适合,以后不要再见面。但现在,计划改变了。唐林问直视着他的眼睛,用祈使句告诉他“离开贺晓”,邵以归作出决定,他肯定说:“我绝对不会和贺晓分手的。” “你不肯配合,”唐林问说,“那我就让贺晓和你分手。”他就好像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事实,完全没有将邵以归在唐贺晓的心中是何位置当一回事。 通常来说,邵以归的脾气很好,但此刻他成功被挑衅。他刻意假笑,以争锋相对的语气道:“我们走着瞧,唐先生。” 邵以归的语气很明显,唐林问自然听得懂,他皱起了眉头,原本冷冽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严厉与怒意:“贺晓不是你的游戏。” 邵以归的确无意将唐贺晓当成游戏,可他怎么能在这种关头示弱?“你情我愿,谁是谁的游戏呢?”从来游戏人间的高级玩家神情自若反问,不再给唐林问说话的机会,他发动汽车驶离现场。 邵以归听说过唐林问。当弟弟的人就曾经说过一些,而就商界来说,唐林问也算传奇人物,让人总能听闻一二。 邵以归很少服人,当初听说唐林问的故事,多少还是有些佩服。说起来,这对唐家兄弟虽然出生富贵人家,但也可以说是可怜之人。他们的父母在唐林问15岁、唐贺晓12岁的时候飞机失事双双身亡。开创“唐朝”那么大企业的唐家家族却小得可怜,唐林问兄弟失去父母,所剩的亲人就只有一个舅舅。作为监护人接管了唐林问兄弟一切的舅舅刘岩整日钻营在如何将“唐朝”据为己有的“事业”中。当时还在读中学的唐林问也是好手段,他从不和自己舅舅正面冲突,可是刘岩挖走多少,他就不动声色收回多少,表面看起来是舅舅刘岩主持大局,不知不觉唐林问却成了“唐朝”的实权人物。18岁那年,唐林问没有步入大学校园,而是正式接管“唐朝”,可以说兵不血刃,舅舅刘岩毫无招架之力便退居到二线。时至今日,唐林问一直放心地将舅舅留在身边,留在“唐朝”高位,显然是有尽在掌控的把握。邵以归没有同唐林问合作过,但旁观“唐朝”的发展,也清楚这个大学肄业的青年能耐不小。 不过话说回来,能当好一个商人并不表示他能当好一个哥哥。邵以归从唐贺晓的只言片语便能感受到当弟弟的人除了对哥哥的敬畏之外,并没有更多亲近感,想来唐林问完全是靠强势□□掌控自己弟弟的人生。如果说,邵以归将自己和唐贺晓的交往当成与唐林问的一场博弈游戏隐约让他负有歉疚感,那么,每次转念想到自己这也是在帮助根本没有自主人生的唐贺晓找到反抗的勇气,又多少找回了一些理直气壮。只是,邵以归想得详尽,事情的发展却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照理搁故事里,一对惨遭家人反对的情侣总会有一些斗争,最不济,唐贺晓应该会偷偷联系邵以归,可结果,自那一晚唐林问说要让唐贺晓同邵以归分手,唐贺晓便音讯全无。一头泥牛入了大海大概也就那么回事。 邵以归能够想象唐林问没收唐贺晓手机,并把后者关在家里的举动——尽管他完全理解不了——但无论如何,天下没有毫无破绽的防守,若唐贺晓有心,总是有办法与邵以归取得联系,而唐贺晓没有任何消息,显然是他缺乏足够的决心,或者说,他对邵以归的执着还不至于让他敢于反抗自己的兄长。为此,明白自己无法寄希望于唐贺晓的邵以归,决定自己采取攻势。 邵以归的行动是经过评估的。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自己对抗唐林问的意志,与此同时,他也需要将唐贺晓拉到自己的阵营,从而占据更有利位置。于是,他把谈判的场景设定在了唐贺晓很可能看到或者至少会知晓以便被激励的唐家别墅大门前。 这天,邵以归早早便将汽车停在了唐林问回家时汽车必经的门前车道,为此,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2 他足足在汽车上浪费了两个多小时。从来缺乏耐心的人这一次倒是还没等得不耐烦。主要,在他的计划里,唐林问很可能会在更晚的时候下班归家。邵以归的汽车停在那里,主要是给唐贺晓看的。只是没想到,还没引得唐贺晓偷偷溜出门与他相会,唐林问便先现身了。 为了能得到与唐林问的谈判机会,邵以归已经设想过很多方案。结果,唐林问的司机走过来,请他上唐林问的车。 邵以归有些意外,但也颇为得意。唐林问这种自视甚高又独断专行的人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愿意花费时间做多余的事,他会主动请邵以归上车,显然是还没有完全掌控局面。唐贺晓并没有彻底屈服,所以,唐林问不得不花精力与邵以归周旋。 坐上汽车时,邵以归已经比等人之时更多了几分信心与把握。“唐先生,大概在两个月前,有一天发生了一系列不寻常的事情,我能不能给你讲讲那天的故事?”他先发制人,以出其不意的开场白夺走话题权。 当然,唐林问完全可以拒绝听。可如果他想要拒绝,一开始就不会让邵以归上车。所以说,不出邵以归所料,尽管唐林问神情不快,却还是保持了沉默,未作打断。 “那天最初的不寻常在于,”邵以归慢条斯理说起书来,“我平常很懒,讨厌走路,再近的地方也都是开车出门,但那天,明明要去步行至少半小时的地方,我却突发奇想选择走路。与此同时,原本天气预报说了那是一个好天气,结果,出门没多久便不同寻常地下起雨来。我为了避雨走进一家咖啡馆——这又是相当稀奇的情况,要知道,我讨厌咖啡,几乎从来不进咖啡馆——之后,因为无聊,坐在窗边等雨停的我心里和自己打赌,猜着第十个经过的路人是男是女。等到第十个行人经过的那一瞬间,天空忽然放晴。我其实打赌输给了自己,我以为第十个人会是女性,走过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而我却一点没有输的沮丧。他在经过窗户后,走进了咖啡馆。因为那天人多,他不得不找人拼桌,于是走到独自坐着的我面前,问我介不介意。那时雨停了,我可以走了,如我一直不耐烦等待的那样。可是,最终我点头同意拼桌并留下。我因此认识了贺晓——也因此知道,即便不是女人也没关系。”这个故事有九成九是假的,邵以归也不指望一个骗小女孩的故事能打动精明如唐林问的男人,只是,与其被唐林问牵着鼻子走,不如自己先发动攻势,“唐先生,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老天把一个人送到你的窗前,你的身边,总比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找一个不存在的女人好。” “我也讲一件大约在两个多月前的事。”唐林问一点瞧不出讲故事的天分,更瞧不出同人好生商量的能力,这时候居然耐着性子细说从头,“那天我在一家酒吧的角落坐着,碰巧听见隔壁桌两个男人谈分手。矮的那个余情未了,不肯答应,一个劲回忆对方曾经的情话。高的那个却说,人的话如果可靠,合作就不用签合同,一起生活就不用开结婚证书,人之所以不断签字,就是因为不然便不会守诺。所以,所谓的约定,就是不签字迟早告吹的必然。” 邵以归觉得这番话听起来挺熟。他有常去的酒吧,经常在那儿和人分手,为了分手,道理通常一大通。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故事主角,唐林问又接着说下去:“之后,我回到家,发现贺晓去了福斯盛酒店。” 故事说到这儿变得颇有趣味性。唐贺晓去酒店见什么人,关键是做什么,这让人不由遐想。邵以归简直听得津津有味起来。 “福斯盛酒店十多年前还是一排小平房。其中有一家面馆,面馆门口有棵柏树的小树苗。那时候,贺晓因为没有带钱又饿了,被老板请吃了面。贺晓不愿不劳而获,老板便随口说只要贺晓时不时来照顾照顾小树苗便当做面钱。从此,贺晓便当了真。十几年过去,小树苗如今变成了一家五星级酒店里的成年庭院树,但对贺晓来说什么都未变,为了守住承诺,他不时入住酒店,就为了‘照顾’那棵柏树。” 这个故事还真是出乎邵以归的意料。和唐贺晓交往两个月,他也没发现对方居然是如此死脑筋的人。 “的确,贺晓太认死理,这未必是优点。”唐林问说,“但那一日,我在短短数小时内,见到最不把承诺当回事的人和最信守承诺的人,现在,发现这两个人在交往,我自然有理由认为,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邵以归默默想了一会儿。他在消化一个令他意外的事实——现在,他确定了唐林问在酒吧见到的人是自己,这意味着唐林问也去邵以归常去的那家gay吧——若唐林问性向正常,他怎么可能待在一家几乎都是男人的酒吧? 这一情报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善加利用,但在这之前,没有必要暴露自己太多想法。最终,邵以归只是故作真诚地回答道:“唐先生,我理解你爱护弟弟的心情。想必在你看来,我配不上贺晓。但是,恕我直言,首先,我和贺晓未必长久,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自然而然分手。如今你强硬拆散我们,只会让贺晓伤心,这又何苦呢?” 如此听闻的唐林问神情不变,但还是不自觉多瞧了邵以归一眼。显然很少有人会在眼下场景的谈判中使用“反正我们迟早会分开,不如你先别反对”当论调的。在微顿后,唐林问缓缓开口问道:“如果你认为你们不会长久,又何必如此费心说服我?” 颇为满意自己奇袭效果的邵以归“坦诚”解释道:“我不是如此认为,只是不能排除有这种可能性。毕竟,没有人说得清未来,若我此时直言会一生一世爱贺晓,那就是在演偶像剧。” 唐林问不动声色打量邵以归,“难道你认为我应该在你们交往深入到决定一辈子在一起的时候再拆散你们?”他的态度严肃冷漠,倒让人听不出这明显讥讽意味台词里的尖刻。 于是邵以归也假装对方只是和自己认真讨论,一本正经答道:“如果那真的变成一辈子的事,相信唐先生一定会祝福令弟。毕竟,我们都知道这有多可遇不可求。” 唐林问没有反驳,而是顺势继续问下去:“那如果当贺晓决定了一辈子的时候,你却决定分手,我应该祝福你们之中的谁?” 邵以归这才意识到,唐林问的正题是什么。 说实话,邵以归通常不是那么迟钝的,尤其这种老掉牙的棒打鸳鸯的桥段。通常来说,反对方的理由十有八九是门不当户不对,剩下的基本就是担心自己的“爱女”被“始乱终弃”。邵以归并非没想过唐林问是不希望弟弟和情场老手的自己在一起,可是,唐林问对于自己的想法表现得特别迂回,他愣是在“配不配”的问题上兜了一大圈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3 ,末了才看似漫不经心地将问题引向邵以归并不真心的情况。 在一场商务谈判中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非常危险,只是没想到,唐林问处理起自己弟弟恋爱问题,居然也来那么一套。邵以归不明白唐林问为什么不愿意让自己察觉他最担心的是什么,但不管怎么说,这个问题他早有准备—— “唐先生——我这个人说话就是直接坦率,希望你不要见怪——我的确不能保证永远不辜负贺晓,或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我让贺晓伤心。但现如今,你强行拆散我和贺晓,不仅让贺晓失去我,还同时让他失去他喜爱信任的那个哥哥,最后,他只剩下一个让他不能谅解的□□哥哥,所有的难过伤心只能独自承受。而另一种情况,万一在将来我离开贺晓,那时候,至少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可以让他寻求安慰的兄长,相信唐先生你一定能帮助贺晓很快走出困境,在成长中继续往前走下去。” 这世上最好的谎言就是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而且,邵以归念大学时还是话剧社的。他的“诚恳”即便没有打动唐林问,至少也让唐林问再也质疑不下去。在片刻的沉默后,唐林问隐约软化了些许。 “不管怎么说,你先让贺晓回家吧。” 邵以归小心控制了自己的脸部肌肉,没有透露出诧异的心情。但无论如何,这当真出乎他的意料——唐贺晓竟然并不在家。 现在想来,之前邵以归好奇的如唐林问这样的人物为何会如此沉不住气主动请自己上车的疑惑,现在终于得到解答。自然是唐林问以为唐贺晓偷偷溜出门直奔邵以归,所以才不得不给邵以归谈话的机会。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唐贺晓并没有去找邵以归。很可能唐贺晓不能决定究竟是听哥哥的,还是选择邵以归,因为正在两难,便独自躲起来思考。如此想来,而今的胜负关键便于谁先找到唐贺晓。 唐林问还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正行踪不明,不会主动去寻找,这给了邵以归大大的有利形势。邵以归怎么可能泄露这一至关重要的情报? 面对在这场胜负游戏中终于失手走错一招的对手,邵以归神情自若地回答道:“我不能替贺晓决定,但我会转告他的。” 第2章 第 2 章 邵以归没想到自己那么不了解唐贺晓。当他思考自己该如何寻找独自躲起来的唐贺晓时,才发现自己手上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他不知道唐贺晓有哪些朋友,不知道唐贺晓最爱去的地方是哪里,不知道唐贺晓烦恼的时候喜欢做些什么,仔细想想,他简直压根就不了解这个人。有那么一刻,邵以归有些迟疑。他对唐贺晓的喜欢那么浅薄,也结束得那么快,又何必就为了与人唱反调而强求在一起? ——尤其如今唐林问也不再态度强硬,自己根本没必要执着。 可再转念一想,邵以归还是决定坚持。毕竟,如果自己在遇到难题的时候放弃,那甚至不如一开始就不敢接受挑战。 从小便好胜的人不死心地一遍遍回忆自己与唐贺晓交往过程中的所有对话,希望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他指望着自己能回忆起曾经的对话中唐贺晓无意透露过但被自己忽略的细节,不料,突如其来的灵感最终来自唐林问。 “……为了守住承诺,他不时入住酒店,就为了‘照顾’那棵柏树……” 福斯盛酒店。 当一个人离家出走,他总是要找一个可以住的地方。而当一个人想要找一家酒店住,他很可能会找自己熟悉的酒店。 半小时后,邵以归顺利在福斯盛酒店找到了唐贺晓。 “抱歉,以归,我忽然发现一些事情,有些乱,所以这些日子只想一个人静静。” 唐贺晓显然遭遇了烦心事,大白天他把自己关在酒店的房间里,打开门见到邵以归一点没心情好奇邵以归是如何找到自己,仅仅是情绪低落地解释自己毫无消息的原因。 邵以归不得不好奇,能够让原本已经遇到两难问题的唐贺晓完全将此事抛在脑后的困扰,究竟能有多糟心?当然,他不会直接打听。唐贺晓声称想要一个人静静,说明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心事,这时候贸贸然询问,对方很可能闭口不谈。 “即便帮不上忙,我也希望能守在你身边。我可以不发出任何声音,让我陪着你吧?”邵以归特意放低姿态说。 唐贺晓无法拒绝,侧身让邵以归进了房间。他让邵以归入屋,自然不可能当真让后者像摆设一样地坐在那里。邵以归不了解唐贺晓的很多事,但多少清楚他的性格。不出他所料,两人落座没多久,唐贺晓便开口了。 “以归,若你知道你最亲近的人其实是你杀父仇人时,你会怎么做?” 唐贺晓的这一问题用了一些修辞手法,但那丝毫不管用,其影射内容昭然若揭。邵以归抑制着意外的表情望向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舅舅的唐贺晓。若唐贺晓所谓仇人是舅舅,他又何必特地离家出走避开自己哥哥?而且,仅仅曾经的只言片语,邵以归便很清楚唐贺晓与自己舅舅一点都不亲近。可话说回来,若说唐林问是唐贺晓杀父仇人……这又不是在大学时演话剧,哪有那么戏剧性的剧情,唐林问居然是弑父的恶徒? “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邵以归轻缓下语气,低声回答,“很多事若无亲身经历,是无法想象的。我不想夸夸其谈,用事不关己的态度和自以为是的想法误导切肤之痛的人。” 唐贺晓用微微茫然的目光定定注视邵以归良久,最终,他没头没脑地另起话题道:“从小我便知道,父母对我哥和对我的态度是不同的。他们很明显地偏心我。明明几天前因为忙赶不上大哥的生日,结果仅因为我做噩梦便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陪我。难得的假期,我和哥哥想去的地方不同,最后全家去的总是我想去的地方。就在爸妈他们出事之前,他们因为在国外刚错过了大哥很重要的一场钢琴比赛,可他们之所以错过是因为在那之前我感冒发烧,哭喊着要妈妈,他们因此留在家里照顾我,耽误了行程。” “你小时候一定又乖又可爱,父母偏心一点也正常。”邵以归有意使用轻松的说笑来缓和唐贺晓带着阴郁的语气,但他心里清楚,以唐贺晓之前的话头,唐父唐母的偏心另有道理。 果然,只听唐贺晓继续说道,“现在我终于知道爸妈为什么那么做了。那时候,我不是没有想过,会不会我的哥哥不是亲哥哥。小时候听灰姑娘的故事,我其实偷偷同情哥哥,总觉得有时候很他像灰姑娘。”说到这里,唐贺晓停顿了片刻。末了,他露出一个苦涩的自嘲笑容,“人生真是充满了意外。我没想到,原来我才不是亲生的那个。” “是不是亲生其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4 实没关系,人心是真的就行。”邵以归真心说。 唐贺晓若有所思,仿佛沉浸在邵以归的话语中,神情恍惚着感叹道:“他们一定是真心的,真心想要补偿我。” “补偿你?”邵以归低声重复着问。 他更好奇了,但不再那么想要挖掘答案。如果唐贺晓不愿说,他不会再追问。不过,唐贺晓显然已经决定不再保留。 “那年我两岁,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相依为命。一天,我的生父为了救一个差点被车撞死的孩子,自己丧命在车轮之下。那孩子的父母为了报恩,因此领养了我,从此不仅对我视如己出,甚至比对待亲生的儿子还要细心呵护。” 谜底终于揭开了。难怪唐贺晓说唐林问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尽管在邵以归看来,唐林问应该挺无辜的。 “你两岁的时候,唐林问五岁吧?刚才你问我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我想,我应该不会为了记恨一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做的五岁孩子而让自己痛苦。”邵以归试着劝解。 唐贺晓无法因此解开心结,他下意识抗拒地摇头,“其实那个时候,爸妈他们就因为‘唐朝’而冷落了大哥,为了寻求关注,大哥不停制造意外,有时候他会故意淋雨,有时候则从楼梯上跳下去,那天,他故意跑到马路上。他想要让父母回家——却因此害得我的父亲再也回不了家。”唐贺晓越说越激动,他的个性单纯,眼睛里容不了一粒沙子,“这些其实也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当着我的面欺骗我!” “你是说,唐林问知道真相?”邵以归认为一个五岁的孩子未必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他知道。”唐贺晓用力地、肯定地说,“我的血型其实是b型,他每次都安排篡改我的体检报告,将我的血型改成a型。” 那看来唐林问一定知晓,邵以归那么想。不过他依旧不认为唐林问怎么不对,可惜,唐贺晓的想法不同。 “每次我叫他哥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接受的。他怎么可以这样欺瞒我!” “也许他认为不知情对你有好处。” “不是那么简单。舅舅说得对,连这种大事他都可以若无其事欺瞒我那么多年,他还有什么是真的?” 邵以归终于等到了事情的源头。 说起来,邵以归并不想幸灾乐祸,说实话,他还是很同情唐贺晓的,甚至也觉得唐林问挺可怜,但整件事就像狗血的商战加家庭剧,让观众只觉得老套。 “所以,这个真相是你舅舅告诉你的吧?”邵以归与其说猜测,不如说是肯定指出,“然后他煽动你和他合作,与你大哥作对?” 唐贺晓听得懂邵以归的语气,他平静抬头望向后者眼睛,问道:“所以,你觉得我很傻是不是?舅舅摆明拿我当枪使,但我却明知故犯?”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被他设计?” 唐贺晓不假思索答道:“因为我就是要那么做。我宁愿被舅舅利用,事后被他一脚踢开,或者因为和大哥作对落得惨淡收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让大哥知道他做错了,我要让他知道,我不能原谅他那么多年来的欺骗。我想要他付出代价,即便最终最惨的那个人其实很可能是我自己。” 与唐贺晓认识两个多月,邵以归第一次对这个人另眼相看。邵以归曾经因为这个看来似乎高岭之花的青年特别容易得手而觉得对方不过如此,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对方性格里的那股倔强劲和纯粹。就个人喜好来说,邵以归并不欣赏这样的人,他欣赏真正有能力的人,而不是盲目凭一股子劲和所谓的信念做事的,但他多少尊重唐贺晓的坚决与不愿妥协。 “你打算怎么做?”邵以归问。 “我和大哥各有‘唐朝’35%的股份,舅舅有10%,只要我和舅舅联手,下次的股东会,就能把他赶下台。” 这显然是那位舅舅的主意。因此,邵以归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年刘岩都斗不过唐林问。“如果你以为事情那么简单,你就会像你舅舅当年那样一败涂地。”他忍不住摇头指出。 唐贺晓疑惑着追问:“为什么?” “就我所知,‘唐朝’的股份除了这些,还有5%在一个元老手中,剩下的都是股市的散户。从最简单的道理来看,那个元老肯定更信任唐林问赚钱的能力,希望唐林问当公司的老板,所以,唐林问可以说有40%的股份,同时,他手上的资金,不是我妄言,我相信他随时能收10%的股票,你和刘岩不先拿到50%以上的股权,最终输的肯定是你们。” 邵以归在商言商,其实他认为唐贺晓不该如此任性“报仇”,但瞧着一个如同过家家般的脆弱计划,天性让他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唐贺晓没有商人的天分,但至少懂得数学:“所以,你是说我和舅舅应该再买6%的股票?” “你们两个人收6%,每个人不超过5%,的确不用申报备案,但你们一旦在股市有那么大的动作,唐林问怎么可能不察觉?收散户不是一时三刻的事,唐林问资金比你们雄厚,很可能后来居上。此外,他完全可以把股价炒高,等你们没有能力了,‘唐朝’迟早还是他的。” 唐贺晓听得明白,却不肯放弃:“有些事,即便明白会输,也一定要做。” 他的性格和邵以归恰恰相反,邵以归是如果要做,就一定要赢。看别人做事,也是这一套标准。 “我可以找个朋友帮你们做收购,这还不是重点。首先,我们得想办法截断唐林问的现金流,找个项目让他投钱无法周转。如果可以,再打个时间差。总之,要赢唐林问不是没有办法。”邵以归依旧觉得唐贺晓用这种方式处理自己和唐林问的问题不明智,可他并不是插嘴别人家事的人,而另一方面,和唐林问在商场上斗一回,这比为了小格局的恋爱问题与对方斗要有趣多了。既然唐贺晓决定同唐林问争“唐朝”,那么,“我会帮你的,贺晓。” 邵以归的行动开始了。 这天下午,邵以归把唐林问约在一家咖啡馆。唐林问不得不同意见面,因为唐贺晓还没有回家。 “贺晓怕你还在生他气,不让他和我见面,所以暂时不敢回家。”邵以归如此解释现状。事实当然不是这样,唐贺晓不会演戏,这才是他不能回家的真正原因。 而邵以归则很会演戏,所以唐林问毫无察觉,他顺着邵以归的开场白直入主题:“我相信你今天请我来,不是为了解释这件事的。” 邵以归点了点头,他早已想好对白,但还是故意踌躇以示措辞的谨慎小心:“唐先生,我并不想让这听起来像是市侩的交易,但是,这的确是我这个除了生意外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5 其他什么都不太懂的人想出来的办法。” “什么办法?”唐林问问。 “你曾经担心我太儿戏没长性,虽然我不能在当前保证一生一世,但为了表达诚意,表示我绝对没有想着随时结束和贺晓的感情,我有一个合作的提议。” “合作什么?” “我知道唐先生一直对西林的那个废弃的露天矿场感兴趣,那里离‘唐朝’的春晓度假区很近,唐先生想建造海下酒店,将那里开发成景区。我知道很多人听到这个构想都觉得不可行,说实话,我个人也觉得就安全角度来说,有不少不易克服的难题,但唐先生你的这个想法真的让我万分佩服。以前我就想过要插一脚,不管成功失败都值得称道。说起来,如今倒可以说天赐良机,给了我一个机会。一方面,我的确对这个项目有意,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像这样一个大项目,一旦启动,就意味着我们长久的合作关系,如果我和贺晓不欢而散,就只会让我难堪,所以,我想,由我提出合作,至少能说明眼下我肯定是打算和贺晓发展稳定关系的。”邵以归这番话里有一部分是真话,他的确想过在这堪称创举的项目里插一脚,不过被他说得,仿佛全部都是真话。 唐林问并没有花多少时间来判断这番挺像回事的话,他果断推进话题:“具体你准备怎么合作?” 邵以归不认为以唐林问的头脑能当真如此全盘接受自己的说辞,他再接再厉表现自己的诚恳:“说实话,我知道最近这块地眼看就要公开招标了,可针对这个项目,唐先生还没有特别有力的合作伙伴,我的确是想借此为自己谋取更好的权益,但你是贺晓大哥,贺晓比生意重要,我什么都好商量。” 邵以归相信自己的条件很诱人。就他之前的调查,唐林问对西林的项目虽然算不上志在必得,但至少也花费了很多心思,因为这个想法太大胆,所有人都只是观望,唐林问根本找不到合作对象。时间已经很紧迫,再找不到人,“唐朝”单独标下这块地将毫无意义,毕竟,以“唐朝”的中长期战略,是不可能把太多资源投入到西林项目的。邵以归只喜欢有效的出击,他选择从这个项目着手,自然是为了使唐林问无法拒绝。 不过,不管唐林问是否接受,至少他比邵以归期望的要更沉得住气。邵以归摊开了手中所有的牌,唐林问却没有揭晓战果,他不动声色转头望了一眼身边落地窗户外的街景,忽然飞来一笔:“你说,你曾经在咖啡馆和自己打了一个赌?” 幸亏邵以归记性好——这是他敢说谎的资本——此刻,他若无其事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来,回答道:“对,然后我遇见了贺晓。” “我们现在也来打一个赌。如果经过这扇橱窗的第十个行人是男人,就合作西林的项目,不然就作罢。” 如此随性而妄为的提议,被唐林问说得严肃而郑重。邵以归不得不讶异地斜睨像明明是再精明不过的商人,结果却用不确定的打赌来决策的人。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陷阱?对方是否识破了自己的圈套?邵以归暗自思索,表面上神情不变,只故作疑惑地开口询问:“唐先生,我相信你的判断力足够作出正确决定,为什么要听天由命?” 唐林问用看不出一丝想法的深深眼神望了邵以归一眼。“难道你不相信老天的判断力?” 邵以归莫名觉得,对方语带玄机。 这时,热闹的街头,已经有九个行人匆匆经过橱窗。邵以归注意到唐林问竟然当真特别在意地看着窗外,这个几乎从不泄露自己情绪的男人专注地望向远处,如同寻求一个重要的答案。 第十个行人走了过来。那个穿着白色风衣的行人留着长头发……也留着胡子。 “我会在这周先草拟一份合同,细节再讨论。”唐林问迅速说完,站起身来往咖啡馆外走去。 第3章 第 3 章 邵以归有些意外事情会发展得如此顺利。 作为一个别有用心的合作伙伴,邵以归对于唐林问的所有资金流向可以说了如指掌,原本为求稳妥,他计划在西林项目开展的过程中拖垮唐林问,让后者不得不把资金全部砸到项目之中。却不想,唐林问也不知道是怎么考虑的,愣是来了一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邵以归还没有使出手段来,唐林问就先把自己弄成了“零现金”。零库存是很好的管理模式,但“零现金”显然是另一回事。 当一件事情看起来很顺利,那一定就是看漏了什么。邵以归认为墨菲说得很有道理。他总觉得事情不应该那么完美,可是,唐贺晓与刘岩都等不及了。这对舅甥一个复仇心切,一个急功近利,谁也没理会邵以归并无根据的那点“直觉”,他们主张立即开始行动。最终,邵以归作出妥协。 幸好,在西林的地标下后,唐林问决定去实地考察,顺便也接触一下当地重要的潜在供方。邵以归不仅听说了这个消息,作为项目伙伴,他也受邀了此行。这对邵以归他们说来,是个很好的机会。 现今的科技社会,通讯便利之后,人的依靠性强了,自身的适应力和应变准备却越来越脆弱。所有人觉得出门有个手机便万事俱备,这给了邵以归很好的入手点。 唐林问安排的这趟行程虽然是周末出发,但周一股票开市时,他们仍然在西林作考察。并且,只要邵以归有心,他随时都可以跟在完全没有带一个助手的唐林问的身边。邵以归特地从黑市买了微型信号屏蔽器,届时,不让唐林问顺利接到电话,只要能延迟短短几小时,就能增加大大的胜算。 当邵以归同唐林问一起上路前往西林的时候,他的算盘打得跟快板似的。 ——他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和他想的不一样。 抵达西林后,唐林问最先考察的,是那个废弃的露天矿场。 这个曾经产量很高的矿场主要采用的是胶带运输,压根没有公路,唯一的铁轨也早就荒废并被阻断,如今仅剩的进入方式是一台简易的升降机。大胆如邵以归,在见到那个升降机时,都不由心生退缩之意。 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些地质人员开始勘探测绘工作,大老板亲自莅临,负责人用心招待,他建议唐林问他们若要下矿,可以等其他工作人员一同坐升降机下去。“人多分量重,就不怕风大的时候箱体太晃。”他那么解释,说话间神情里却有隐约的肯定猜测,大抵是觉得唐林问他们会打退堂鼓,不亲自下去。 为此,邵以归若无其事开口道:“不用那么麻烦,晃就晃吧,当坐秋千。” 这回轮到负责人脸色不好了。他显然不喜欢坐秋千。 不过,在负责人回答前,唐林问率先说:“我们也就是随便看看,李经理你不用跟着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6 ,我和邵总自己下去就行。” 负责人显然很喜欢这个提议,他都没怎么犹豫便说:“勘探队的人就在下面,我联系一下,让他们在下面接应唐总邵总。” 两人说话间,邵以归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唐林问一眼。唐林问似乎对发号施令习以为常,说“你不用跟着”是全然颐指气使的语气,让人完全不会想到他那么说也许是出于对胆小负责人的好意。 ……邵以归倒是想到了,但完全不能肯定。 在负责人作好安排之后,邵以归同唐林问一起走进升降机。 整个搭乘升降机的过程极其缓慢,这大概是邵以归人生中最漫长的三百米。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不得不没话找话。然而,还没开口,唐林问已先开启话题。“贺晓最近还好吧?” 唐贺晓一直没有回家,当哥哥的似乎已经接受了前者和邵以归在一起的事实,这还是他近日来第一次向邵以归问起弟弟。 邵以归自然没法实话实说,他与其说避重就轻,不如说信口开河:“贺晓其实很想家。” “你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吗?”唐林问不知想些什么,突如其来冒出这个问题。 邵以归被难住了。他不知道这道考题的答案,这让从来好胜的人有些狼狈。其实现在他要做的已经不是争取唐贺晓哥哥的同意,但还是不甘心承认自己对唐贺晓没有多么用心。 唐林问显然料定邵以归回答不了,对此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只是轻描淡写道:“你对贺晓一无所知。” “你呢?你知道多少?” 邵以归不希望打草惊蛇,不希望在当下的关键时机作出任何令唐林问起疑的多余举动,可是,他接受不了这样的挑衅。 唐林问认为邵以归一无所知,可他自己能知道多少?最近这些日子,难以放下心中对唐林问愤恨的唐贺晓忍不住对邵以归倾吐了许多。出于人道主义,邵以归听得还挺认真,而唐贺晓又是翻来覆去的说,这导致邵以归不可避免熟知了这对兄弟的相处模式。 一直以来,唐林问给唐贺晓的是他从自己父母那里得到的怠慢和忽略,即便有难得的相处,唐贺晓所感受到的也就只有唐林问的强势和□□。在唐贺晓的回忆里,一直忙碌着放养他的唐林问唯一抽空陪他,是在他高中快毕业时带他去大学参观——但那依旧是有目的性的行动,唐林问只是为了让唐贺晓去自己决定的大学,所以才把唐贺晓带到那里。他从来没有真正给过唐贺晓一些并无意义,只单纯欢乐的兄弟时光。 其实,邵以归也能理解,唐林问与唐贺晓关系复杂,这个所谓的“哥哥”对“弟弟”的态度不可能同一般兄弟那样简单。但无论如何,唐林问不是好哥哥。 这些日子,唐贺晓努力数落着唐林问的不是,却总是把唐林问称为“大哥”,在他心里,他再恨唐林问,他恨的那个人都是他的大哥。可是,唐林问呢?他是把唐贺晓当弟弟了吗?还是当成了某种可以由自己摆布的工具? 邵以归忍不住为唐贺晓抱打不平。 面对邵以归隐约的敌意,唐林问全然不以为意地忽视过去。升降机抵达地面,唐林问率先打开铁栏走下轿厢。 升降机边已有工作人员“迎接视察”,唐林问大概真的只打算自己四处瞧瞧,他也打发了负责引导两人的工作人员,自己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邵以归若无其事跟上。“这边地形还挺危险的,唐总,你最好小心。”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得及时还是不及时,话音未落,唐林问就差点被一块坑洼的石头绊倒。邵以归及时拉住对方。“看脚下,唐总。” 重新站稳的唐林问很快抽回自己被邵以归抓着的手臂,冷淡而毫无诚意的道谢后,径直往旁边的斜坡靠近。 唐林问向来如此,自视甚高,目无下尘,邵以归不是没接受过对方的冷待,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邵以归总觉得对方是刻意的无视。他也不是没脾气的人,“话说回来,唐总,你是不是的确不会低头往脚下看?”借着假惺惺的说笑语气,他暗嘲道。反正刚才他已怼过对方,凡事开了先例便会顺畅起来。 唐林问再次无视邵以归的态度。他的注意力此刻被斜坡尽头的一抹色彩吸引。 眼前是特别崎岖陡峭的斜坡,穿着昂贵套装的唐林问手脚并用爬了上去。邵以归不知道对方中了什么邪,出于好奇也跟着爬上斜坡。他们在斜坡顶端看到了一串小花。长得并不怎么好看的小花。 当然,长相好看不好看并不重要,邵以归由衷感叹:“没想到石头缝里居然也能长出花来。” “石头缝里经常能长出花来。”唐林问一反平常冷淡得让人感觉高高在上的态度,他的眼睛里有近乎温和的光芒,凝视那些小花,他解说道:“这是独根草。通长在海拔比较高的悬崖峭壁上。” 邵以归立即意识到:“这里海拔可不高。” “没错,可即便如此还是能开花,这至少胜过玫瑰、牡丹。” “这你就不懂了,会撒娇的孩子才有糖吃。就因为娇贵,所以玫瑰、牡丹才会被精心呵护,从而受人追捧。”邵以归本能脱口说道。他不是有意抬杠,只是,唐林问难得如此近人情的说话,不知怎么激发了邵以归的谈兴,而他和人聊起天来通常是各种歪理。 唐林问在常态的上位者模式中是绝对不容人质疑他的决定和要求的,但眼下随意闲谈,倒是好说话地点头附和邵以归说辞:“我一直觉得,也许宠物猫才是地球上最聪明的生物,它们通过让人类成为它们的仆从不动声色统治了地球。” 邵以归从没那么想过,被唐林问这一说,居然觉得有些道理。他稀奇地打量唐林问,为新发现意外感叹道:“原来平时你闲着没事就在琢磨这种事情?” 唐林问轻描淡写地回睨了邵以归一眼:“那你平时闲着没事的时候都在琢磨什么?” 邵以归闲着没事的时候不是在酒吧就是和人在酒店房间,这实在拿不上台面回答,此刻若无其事笑了笑,信口说:“我通常思考如果养宠物是养猫还是养狗。” 唐林问的目光终于从独根草上移开,两人开始下坡。 俗话说得好,上坡容易下坡要请消防梯。邵以归敢保证这不是自己运动神经不好的缘故,可以说这是不可抗力,他小瞧了自己的体重,而那块看起来可以落脚的石头偏偏又是松动的。等邵以归意识到危险的时候,他的人整个失衡,眼见就要从斜坡侧面跌下去。这不是致命的高度,可地上坑坑洼洼如同陷阱利刺的石头却简直要命,正当邵以归以为自己难逃一劫,唐林问忽然用力握紧了他的手腕。 斜坡上没有人能站稳,为了得到稳定支撑,唐林问另一只手不得不抓住棱角分明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7 的石头,邵以归下坠速度已经很快,为了拉住他,唐林问不仅大半身体也被扯出斜坡,等邵以归终于被拉回来,唐林问的右手更是被石头割破,登时鲜血淋漓。 邵以归定了定神,还来不及道谢,首先查看向唐林问受伤的手。 “你的伤?” 唐林问不以为意回答,“只是皮外伤。”话是如此,他的手心却不停有鲜血流出。这让邵以归没法把唐林问的说辞当真。情况特殊,也就省略礼仪规范,他直接拉过唐林问的手查看伤口。 如同唐林问所说的,他手掌的伤大多是擦伤,看着惨不忍睹,实际并不严重,可是,在手心中间却有一道割破伤相当深。此刻血流不止的,就是这道不仅深,还贯穿了整个手掌的这道伤口。 邵以归不会任何急救措施,常识让他知道应该先用什么东西按住伤口止血,可是电视剧里从身上撕下一条布片包扎伤口的桥段现实里根本不可行,头一回遗憾自己衣服质量太好的人只能脱下外套,随便扯了一个袖子缠两圈,往唐林问手上按去。 大半件衣服就那么如同尾巴似的垂下。 邵以归自己就挺看不下去的,但只能假装没那么难看,他一边紧紧按着唐林问伤口,一边开口说:“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然而他做不到。 邵以归和唐林问还没走到升降机前便发现那里围着不少人。有人注意到唐林问的伤,跑过来查看,顺便告诉两人,升降机发生故障,正在排查。 “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有人急着要去医院。升降机究竟能不能用?”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唐林问便不会受伤,这一刻,可以说邵以归比伤者自己更急着要去医院。 面对邵以归责问的语气,工作人员只能为难地解释:“别说现在升降机动不了,即便动得了,问题不被排查清楚也不能贸贸然使用升降机。” 这不是追究职责的时候,但邵以归不禁想开口责备,不过在此之前,唐林问已冷静询问:“什么时候能好?” 邵以归不自觉注意到:唐林问的打断或许在为那工作人员解围,但比起邵以归带着怒意的诘问,反而是他不动声色的平静语气更让工作人员感到压力。之前还算能沉着面对邵以归的工作人员流露出一丝不安的歉意,对自己的说辞变得格外不自信。“唐总,我们已经在加快排查维修……我们这里有兼职医生,要不然,我先让他帮您临时治疗一下吧?” 话音未落,已经有人拿着急救箱半走半跑地赶过来。这儿的兼职医生看来挺负责的,听说有人受伤立即便抵达现场。当然,邵以归也不能排除出事的人偏巧是大老板才导致如此迅速的可能性。 “唐总,让我先帮你检查一下伤口吧?”医生似乎对邵以归的“衣服包扎法”有些嫌弃,大概这急救措施并不妥当,但他自然不会对两位老板的行为置喙,这时候沉默是金,直接开始手上工作。 邵以归并不晕血,也不是那种见不得血腥画面的脆弱心灵,不过他不怎么敢看唐林问手心的伤,只将注意力集中在医生的表情上。“唐总这伤要紧吗?有没有伤到神经?”医生皱起眉特别凝重的表情让邵以归有些担忧地问。 医生摇了摇头,回答道,“应该没有伤到神经。”他迟疑了一下,又补充,“我担心伤口会感染。” 这种事看过电视剧的人都知道,邵以归不以为意道:“打一针抗生素不就可以?” 医生表情更沉重了。 拥有观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的邵以归跟着皱起眉来:“你没有抗生素?” 医生赶紧为自己找台阶:“等升降机修好,我们可以再去医院打针。” 邵以归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我本来还以为能直接坐升降机去医院的。” “我想,升降机一定很快就能修好。”不管自己信不信,医生只能如此安抚。 几个小时候,医生的话被宣告大错特错。 接受治疗后,唐林问被安排在一个帐篷休息,等待升降机修好的消息。邵以归则一直从旁监督,看着升降机维修工程。他本以为维修个机器,至多几小时的事,结果,之前接待的那个工作人员擦着汗过来向邵以归解释:“邵总,设备的情况有些复杂,估计今天可能没有办法修好了。” 邵以归等了几小时,不是为了等这么个结果。“修不好升降机怎么办?我们自己爬上去?” 对方硬着头皮说:“邵总,今天只能委屈你和唐总就在这里将就一个晚上了。” 由于出入麻烦,为了作业方便节省时间,坑底搭建了临时的生活场所,物资还算富足。当然,对于锦衣玉食的邵以归,这依旧不是人过的日子。邵以归很难想象自己在这种恶劣环境过夜。 “实在不行,安排直升机吧?”邵以归说。 他的建议让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如此提议的人注意到对方的表情,他也清楚自己这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邵总,即便现在安排,一时也安排不过来……您看……” 真让邵以归看,他也只能看出安排直升机的必要性,可他通常还是讲道理的,眼见对方为难,原本也不过因为不满状况而存心刁难一下的人终于点头。“那就麻烦你们安排晚上的住宿。” “没问题,邵总!”征求到同意的工作人员赶紧点头,随即,踌躇了一下,试探着请求,“唐总那边,能不能麻烦邵总您说一下?” 看得出,这个工作人员还挺怕唐林问的,明明两个人只接触过短短几分钟。邵以归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点头答应了对方的拜托,又心想:唐林问也不凶,这吓人的感觉是哪儿来的? 当然,觉得还是有必要当受人欢迎好老板的人并不羡慕人家大老板自带的气场,随意胡思乱想了一下后,思绪转到正经事上—— 医生说了唐林问伤口感染的可能性,邵以归只希望现实能比医生的担忧乐观些。 第4章 第 4 章 邵以归小瞧现实了。 对于被困在矿底这一状况唐林问没有表示什么明确不满,可他的身体在傍晚的时候发出了抗议。 出于对唐林问伤势负责的态度,在确认今晚只能在此地过夜后,邵以归便让人将他和唐林问安排在同一个帐篷。邵以归觉得自己挺注意照顾对方的,他还从没如此端茶递水服务他人,没想到,等医生过来过来检查唐林问的伤情,他们才发现唐林问正烧着厉害。 医生离开后,邵以归没能忍住说不上是道歉还是指摘的问题:“你发烧自己一定知道难受,为什么刚才不告诉我?” “我从来不会费力告诉别人他并不感兴趣的事。” 唐林问回答得云淡风轻,神情自然。以他一贯风格,这应该不是有意抬杠或者挑衅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8 ,而是仅仅客观直陈自己的观点。有那么一会儿,邵以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被激怒。说实话,听了这句话,他其实很恼火,可是,最让他恼火的是,他发现唐林问或许说对了。如果自己真的关心唐林问的身体,想知道对方是否不适,他根本就不需要唐林问主动提也应该能观察到。 “……那你至少可以拜托我帮你叫医生过来。”良久,邵以归立场的虚弱地回应道。 闻言唐林问不动声色抬头瞥了他一眼,接着,缓缓说道:“我担心拜托你做事太麻烦你。” 邵以归能怎么回答?他只能说,“不麻烦的。”他没想到唐林问的套路那么深。他才那么说完,唐林问立即冰冷下表情开口道:“如果不麻烦,那么我现在就拜托你另一件事——闭嘴。” 和人说话还从来没吃过大亏的邵以归被这一句噎硬生生怔住。唐林问虽然从来不给人好脸色看,但他给人的不快通常是隐形的傲慢和强势,这还是邵以归头一回听对方用如此不客气、不礼貌的方式说话。这回,邵以归真的被激怒,他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再也不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唐林问迟疑着低声开口道:“抱歉,我生病的时候脾气不好。” 邵以归改变了主意,“我不生病的时候脾气也不好,所以下回你最好别再那么冲我发火了。”他说笑着,以此轻巧将这不愉快的风波打发过去。 唐林问显然不是有幽默感的人,他居然一点不觉得邵以归的笑话好笑,只是敷衍地回应着微微笑了一下。但不管怎么说,从来不会给人面子的人特地笑了笑,邵以归认为自己不用再强求更多。 唐林问大概真的身体不适,精神不济,在简短的对话之后,原本就躺在睡袋里的他直接闭上眼睛昏沉着睡去。这让邵以归有些羡慕,他自认为不是娇贵之人,但眼下环境,哪里睡得好?眼见时间不早,唐林问又已经睡着,只得把自己也塞进睡袋,然后毫无睡意地闭着眼睛数羊。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因为完全睡不着,邵以归听见了那细细的动静声。极其不可思议的是,那声音听着像是有人啜泣,而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唐林问的位置。 邵以归无法想象有成年人会因为生病难受而暗暗哭泣,就更不用说那个人是唐林问。这种程度的异状搞不好意味着出人命的危险。念及此,邵以归赶紧起身打开应急灯查看。 当帐篷被灯光照亮,邵以归终于确认那疑似啜泣的声音是唐林问发出的,并且,唐林问的确是在哭。像个小孩一样,躲在被子里偷偷哭的那种。不过,和一个偷偷哭的孩子不同的是,唐林问应该是在梦中,一个噩梦中。 邵以归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即伸手探向唐林问的额头。不出他所料,唐林问的额头很烫。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医生之前说过,晚上体温若再上升,也只能用酒精擦拭降温。医生倒是说万一如此找他便行,当时邵以归本着自己该对此负责的端正态度以及事情不至于如此麻烦的乐观心态主动接过职责,并要来酒精。他没想到,结果居然真给自己揽来这麻烦活。 不得不认命的邵以归首先用手机打开了网上一个简单的教程,所幸医生已经调配好酒精浓度,他基本只需确定自己该用酒精擦拭哪些部位。 ……当然,不管哪些部位,邵以归最先必须做的事是把因为觉得冷而又多裹了几件衣服的唐林问从睡袋里挖出来,脱掉绝大多的衣服。 邵以归不是没有脱过男人的衣服——事实上,这可以说是他拿手的绝活之一,但这会儿的情况完全不一样。邵以归希望唐林问千万别醒过来,以便免除两人的尴尬。 可惜,再一次事与愿违。 唐林问猛地惊醒过来。他的眼神依旧失焦,显然还不是很清楚现状,大概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在他身上唯一明确的情绪是恐惧,他急促的喘息,身体微微战栗——可他依旧一声不吭。 从刚才起邵以归就注意到,唐林问丝毫没有发出有意义的声音。通常做噩梦的人会喊一些人的名字,或者呼救求助,可唐林问没有任何梦呓,他没有说一个字。 邵以归不得不解释状况,不然他还真下不去手脱对方的衣服。 “你的体温上来了,不过,没事,我帮你用酒精降温。” 唐林问似乎没有听明白,他平躺在那儿望着虚空,大概也压根没注意到邵以归的存在。邵以归决定假装对方还没醒来,他终于伸出手。 无论是热情如火的,还是欲拒还迎的,邵以归很擅长脱这些情人的衣服,这是他第一回遇上一动不动躺在那儿也不知当大爷还是装尸体的,他不得不花费了大量的体力把那具完全不知道配合一下的身体抬上移下,等终于脱到衬衫,蓦地,唐林问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因为高烧,唐林问没有足够的力气抓紧邵以归,但他的手心很烫,烫得邵以归一时没能挣开牵制。 觉得对方这会儿应该已经缓过神来的邵以归好好讲道理:“除了一些方便的地方,酒精还得涂在诸如腋下,腹股沟之类的位置,我得脱掉你的衣服。” 唐林问定定看了邵以归片刻,接着以商务谈判的语气说:“你要脱掉我的衣服,必须先脱掉你自己的。” 现在,邵以归怀疑是自己在做梦了——可能算不上噩梦,但绝对是个古怪至极的梦。 他意识到自己目瞪口呆……却也同时莫名地口干舌燥。 客观说来,以唐林问的外在条件,绝对在邵以归所有过往情人的中下游。可是,邵以归交往过那么多情人,却从来没有这款禁欲精英类型的。唐林问在邵以归看来是足够强大的对手,这一刻之前,他并没任何多余想法,然而,当唐林问要求他先脱掉自己衣服的时候,邵以归忽然感受到心头突如其来汹涌起的征服欲。 唐林问的脸被烧得一片通红,他的嘴唇干裂,眼眶却如此湿润,那望向邵以归的目光迷离又有谜一般的深邃,邵以归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没有再过多混乱迟疑,他开始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扣。他的动作很慢。他总是把从容当成对情人的挑逗,喜欢在被注视的情况下放慢手上的动作。 ……只是,唐林问的注视很不同寻常。邵以归说不上来那目光中有些什么东西,仅仅知道曾经那些落在他肌肤上的视线能引燃他身体的热度,而唐林问的目光却让他体会到更实在的触觉,仿佛小心的触碰。 忽然,唐林问又开口说道:“我烧糊涂了,你不用跟着我犯傻。快把衣服穿起来,免得着凉。另外,其实你只需要在我手心脚心涂些酒精就行。” 邵以归足足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思考。 他只翻来覆去想三个字—— 什、么、鬼!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9 最终酒精只是被涂在了耳后,脖颈以及手心脚心之类的位置。最后邵以归找来一块毛巾,倒了些凉水,敷在唐林问的额头上。 整个过程,邵以归说不出一句话来。唐林问许是终于反省自己刚才发神经的举动有多恶劣,待邵以归的工作告一段落,他主动以难得平易近人的带着正常人温度的语气说:“其实我的伤完全不是你的错。” 邵以归也难得真诚:“你放心,我并没有责怪自己。” “所以你无需担负照顾我的责任。” 闻言邵以归笑了笑,说:“照你的逻辑,你的伤也不是其他人的错,别人更不需要负责照顾你,那你岂不是就无人照看了?” 唐林问不以为意,“生病的时候没有人照看通常是不会死人的。”他说得天经地义,显然不认为这是值得讨论的问题,如此回答之后,直接结束谈话,“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邵以归难得的好心被换来一句“不用管我”,认为没必要再自讨没趣,索性往自己的睡袋走去。等躺下后正准备关上应急灯,他的目光转过,恰好看到唐林问还睁着的眼睛。 唐林问显然不准备入睡,他不想继续做噩梦,决定就那么睁着眼睛等天亮。想要睡觉但怎么也睡不着的邵以归在微微迟疑后,最终没有关上灯。他躺在自己的睡袋里,突如其来说:“虽然我不知道贺晓最喜欢吃什么,但至少知道他不喜欢吃虾。” 有那么一会儿邵以归认为唐林问并不会接话,不过很快,他便听见唐林问说:“贺晓只是不吃有壳的虾,他喜欢虾仁。” 想要为自己扳回一城的邵以归又输了这个回合,他微微狼狈地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只和贺晓认识两个月,不太了解他也正常。” “一栋高楼的工期都能只用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就看你,第二,有没有能力,第一,用不用心。” 邵以归开始后悔自己大学的时候去了话剧社而不是辩论社,他在和唐林问的争辩中节节败退,最可怕的是,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开始服气。“我承认我对贺晓不是很用心。人都是这样吧,容易忽视轻易得到的东西。”他下意识说了真心话。 面对这一说辞,唐林问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开口问道:“你觉得贺晓很容易追?” 总不能在当哥哥的人面前说你弟弟特别“容易”,邵以归使用了一定的修辞手法:“只是觉得贺晓的长相条件和他的‘平易近人’成反比。” “那天你说你和贺晓是在咖啡馆初遇,其实你错了。”唐林问忽然说。 邵以归不明白唐林问指什么,他叹着气摇头道:“感觉和你意见不同的时候都是我错了,不过,这件事我这个当事人怎么可能搞错?” 唐林问在微微停顿后回答,“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更早之前。”他说得简直像是故弄玄虚。 邵以归下意识皱眉,在回忆中迷惑:“我和贺晓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 “那是你和贺晓的事,你不该问我。” 饶是邵以归脾气好,这会儿都被气笑了:“既然是我和贺晓的事,一开始你就不该说啊。” 对此数落,唐林问平静回答:“的确,我不该多嘴。” 邵以归终于打破连败僵局,头一回听到唐林问认错,可这会儿胜负变不再那么重要。“你不是多嘴的人,所以说,你还是挺关心你弟弟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再说了,邵以归没兴趣当官。对于唐家兄弟那些狗血的恩怨情仇,邵以归从来没有想太多。他凭草率的判断认为当哥哥的冷漠霸道,弟弟可怜无辜,也不多想便决定帮弟弟,顺便满足自己争强好胜之心。可眼下,他忽然意识到,或许唐林问的确有在尽一个兄长的职责。他是关心弟弟的,会在邵以归面前为弟弟辩护,不满邵以归对弟弟不用心,他甚至知道弟弟不吃虾只吃虾仁。邵以归是肯定不会去当调解员的,但他心想,或许这对兄弟会需要一个好好沟通的机会。 正那么想着,邵以归就听唐林问说:“其实至今我都不赞同你和贺晓在一起。有机会我还是会确保让你们分开的。” 顿时,邵以归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狗叼走。他听着唐林问坦诚说辞,微微嘲弄地指出道,“所以之前你果然只是为了稳住我们才假装不再反对的?”实际最初时,邵以归更觉得唐林问是为了西林项目,为了从自己这儿谋取利益才不再干涉自己和唐贺晓的事,但这些日的接触,包括唐林问在西林项目的合作合同上没有多占一分便宜的举动,让邵以归能看明白,对方不是拿自己弟弟幸福换取商业利益的人。不过,这个不算奸商的商人,实际还是很奸诈狡猾,他的话,听十句就得琢磨十一句,这个时候居然如此表露自己的实际想法,这真稀奇。“你稳住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降低戒备,于是你能攻其不备。怎么现在忽然主动交底?”邵以归好奇询问。 唐林问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说:“刚才我就说了,我烧糊涂了。” 邵以归怎么也没想到唐林问的答案是这样的。他强烈怀疑对方是卖了个萌,因为这个人居然把他给逗乐了。这时候,没等邵以归接口,唐林问又淡淡补充道:“如果戒备管用,这世上能少一半的受害者。即便现在我告诉你我准备怎么做,你也没有办法避免。” 唐林问从来不说大话的,因为他有这样的能力。邵以归不得不好奇对方那个破坏不了的计划是什么。“你准备怎么做?” 唐林问不假思索答道:“我还没烧糊涂到当真告诉你。” 邵以归简直哭笑不得。他抬眼望向对方,激将道:“你不是说我没有办法避免吗?怎么,到头来还是不敢告诉我?” 唐林问完全不受激。“一个人的勇气不是用来敢于做这类事情的。” 邵以归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这种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话通常都是他说的,没想到,当他是听众的时候,这种很有道理的话听起来又挺不是滋味的。“……你大学一定是辩论队的吧?”他悻悻说。 唐林问这回说的肯定是真话。“我没有念过大学。” 邵以归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想了想,他用玩笑掩饰自己那依稀的一丝尴尬,“你也的确不需要念大学,你肯定不会逃课,也不会谈恋爱,去大学只会浪费四年时光。”说到这里,邵以归忽而自己好奇起来。他个人是觉得像唐林问这种精与计算也只关注计算,可谓毫无情趣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愿意抽空玩恋爱游戏,但话说回来,唐林问也是奔三的人了,感情方面总不能真是一张白纸吧他暗暗希望唐林问能针对他的调侃反驳,从而暴露自己的恋爱史。 遗憾的是,唐林问丝毫不以为意。“那首先需要定义做怎样的事才算‘不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10 浪费时光’。”他的关注点上升到相当高的层次,邵以归简直怀疑他们在讨论哲学问题。 “所以,你觉得怎么才算不浪费时光?”邵以归忍不住问道。诸如此类在邵以归看来纯粹是想太多的问题,他没有兴趣知道任何人的答案,但这一刻,他却很认真想听听唐林问是怎么想的。 唐林问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当回想起这段时光,不由心生怀念,我觉得这依旧是虚度,只有当回想这段时光的时候,依旧能感到快乐感足,那才叫做不浪费时光。” 这个要求实在太高,听起来又颇为中二,可邵以归用心体会着,最终却点头道:“你的想法还挺有道理的。” 唐林问很快接口道:“你的判断力还挺正确的。” 闻言,邵以归愉快地低声笑了起来。 这世上,有人一见如故,有人白首如新。邵以归以为自己与唐林问肯定是后者,可是,他们花费很长的时间没有相互走近一步,却只用了短短几分钟,便成为可以忽略生疏的距离以极其自然的方式聊天的对象。 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就是那么奇妙。 第5章 第 5 章 升降机的维修进度就跟演话剧似的。明明依照常理顺利的话早就应该修好,偏偏为了戏剧冲突设定成一群人被困住——直到第二天的上午,维修小组依旧没有传来成功解决故障的捷报。 对于邵以归来说,唯一的利好消息是,到了凌晨,唐林问的高烧终于稍稍退了下去。原本便因病体力流失的人又几乎彻夜未眠,这个时候终于精力告竭,他说着话便疲倦地沉沉睡去。 所幸,他不再做噩梦,也算睡得安稳。 同样一夜未睡的邵以归平时为了正事或者“乐事”就经常通宵达旦,他自然不需要补眠,这时候将就着吃了点食物,在帐篷坐等消息。等待总是让人讨厌,可是,邵以归却无暇感到无聊。 他没空,因为他忙着思考自己的最新策略。 ——他不得不考虑这件事,因为,今天是周一,而现在,股票马上就要开市。 九点一到,他们就会开始收购行动。唐林问的团队不可低估,他们很可能相当快就能察觉到股价的异样,或许不需要多久,他们就会打电话给唐林问。 根据邵以归的计划,首先他会屏蔽唐林问的手机,此外,此行唐林问没有带同行,也没有制定明确的行程,按原计划,邵以归会暗中安排自己的朋友同唐林问见面,让唐林问的团队无从找到唐林问。但现在,这个计划发生了意外。他们被困在这个工地。唐林问的团队联系不到唐林问,在西林这个地方唯一能找到的自己人就是工地的工作人员。若唐林问去见邵以归的朋友,工地的人找不到唐林问,那邵以归自然能有效阻止唐林问获取情报。可如今,他们被困在这矿底,这反而使得邵以归“困”不住唐林问。 眼下最正确的做法是,立即打电话通知唐贺晓,让他们暂缓行动。等到唐林问离开矿场之后,他们再开始实施计划。然而,话虽如此,邵以归却忍不住考虑更公平的竞争方式。 商场如战场,邵以归从不会手下留情。可是,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行为有些卑鄙。这和唐林问昨天才救了他没有关系,和唐林问因他受伤没有关系,仅仅是想到昨晚让自己放松而愉快的交谈,莫名觉得,一旦使用手段,便会毁了那段美好的回忆。 邵以归拿着手机,少见的难以决策。就在这时,有工作人员走进帐篷。 “邵总,升降机的故障解决了。” 他正要下决定。但已经毫无意义。 九时十分。 前往医院的汽车上,邵以归先望了眼前排驾驶座上工地派给他们的司机,接着,他的目光转向身边再次体温上升又昏沉沉睡着的唐林问。 就在刚才,终于能离开矿场的两人始终只有一个人比较清醒,他负责帮不清醒的那个着装,顺便偷偷拿走了手机。唐林问的决策耽误一分钟可能就相差上千万,结果他居然只用一台手机,也没备用,这就像是命中注定。此时,邵以归若无其事拿出手机,首先是关机,然后,重新放回自己的口袋。唐林问烧得糊涂,弄丢手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前排的司机什么都不知道,他把汽车停在了最近医院的门前。“邵总,到了。您看,唐总……” 邵以归看了一眼依旧睡着的唐林问,随即对司机说:“这边不需要你候命了,你先回去吧。汽车留一下就行,可能唐总和我需要用。” 司机自然不会多想,很快听话地下车离开。邵以归从后视镜看着司机消失在视线,过了一会儿,他下意识皱起眉头,下车自己来到驾驶座。这是普通的商务用车,没有卫星定位功能。在确认这件事后,邵以归发动汽车。 这个远远算不上繁华热闹的城市很小,但怎么也不至于只有一家医院。邵以归使用手机导航,将汽车开到另外的医院。这样,唐林问的团队怎么也没有办法及时找到唐林问了。 汽车停下。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的唐林问最终被邵以归唤醒。 “我们到医院了。” 迷糊醒来的唐林问努力正了正坐姿寻回清晰的神智,他无力地瞥了眼邵以归,随口说:“我怎么觉得之前我们就已经到医院了?” 邵以归从来不知道做贼心虚是怎么回事,这时候却莫名心跳漏跳半拍。 幸好,唐林问没有过多在意,他伸手准备打开车门下车。他真的还没清醒,本能抬起自己的惯用手——受伤的右手。“等等!”邵以归赶紧叫住对方。 唐林问本能住了手。邵以归懒得向脑子不好使的人解释,索性下车替对方打开车门。被服务的人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才步出车厢。 比起之前的波折,就医过程顺利很多。托唐林问的伤处理及时的福,虽然有炎症,但吊针就能解决。为防止发现自己手机不见的唐林问借用别人的手机给自己助手打电话,好几小时的吊针,邵以归几乎全程陪在一旁。当最后一瓶药水滴完,来拔针的小护士笑着对邵以归说,“这下没事了,你真是有耐心啊。”不是邵以归多想,他相信小护士一定想歪了。 话说回来,小护士想歪没关系,唐林问想歪就不好了。邵以归不希望唐林问察觉自己的真正目的,但如果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在献殷勤,那让他更难以接受。一时之间,邵以归简直忧心忡忡,他下意识观察向这会儿应该已经清醒很多的人。 听了小护士说辞的唐林问显然没有任何同感,相反,他的眼中不知为何飞快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不过很快,唐林问放松下来。或许是虚弱的关系,他有气无力说话的时候,倒是有那么一点点温柔的感觉。“今天真是有劳你了,邵总。”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11 可是这种温柔里也有遥远的距离感。 人与人的社交就是那么回事,相互的称呼方式的不同标识着交情深浅的不同。一直以来,邵以归与唐林问都是相互使用敬称的,可这是头一回,邵以归觉得“邵总”这个称谓竟有那么些刺耳。 一旁,唐林问已率先往输液室外走去。邵以归只能跟上。 “一般‘有劳了’下一句应该是‘我请你吃饭以答谢’,你说是吧,唐总?” 邵以归不缺请客吃饭的人,他那么说只是随口说笑,没想到,唐林问倒是很认真地接受了这一说辞,他站停,回头望向邵以归:“那么,邵总愿不愿意赏光?” 邵以归是这么思考的:现在三点已过,他们原本也不指望能再多得一天的时间,眼下可以说完美达成计划。他不再需要守着唐林问以延迟对方发现手机不见的时间。然后他说:“唐总请客,我怎么敢不赏光呢?” 之后,被请客的人负责驾车找了一个吃饭的地方。 原本唐林问是让邵以归选择他喜欢的菜系酒店,邵以归喜欢的都是挺重口的食物,不过想到医生交代唐林问这两日要吃得清淡,最终他将伤患带到了以养生粥为主的一家中餐餐厅。 两人在丰盛的晚餐端上桌后,才发现一个问题。自唐林问右手受伤后,他就没正经用过餐,要不是罐头食品,要不是简餐,总是只要有勺子就能凑合一顿,所以直到这会儿他们才发现,唐林问右手受伤很麻烦——他总不能面对一大桌的菜,却只能吃面前的粥吧?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吧。” 邵以归这辈子没给人夹过菜,但眼下他唯有如此解决问题。幸好唐林问也不多事,象征性让邵以归帮忙夹了几筷子绿叶菜到面前的小碗后,就开始一个劲的喝粥。倒是邵以归自己看不下去,又往对方的碗里夹了些鸡肉。“虽然中医里讲究说外伤不能吃鱼虾,但鸡肉总可以吃的,鸡肉高蛋白,有利于伤口愈合。” 唐林问显然被人服务习惯,此刻神情自若吃着鸡肉,也不道谢,径直跳转到其他话题:“西林项目现在有很多安全隐患,又缺乏应急预案,之后必须整改。” 邵以归不喜欢工作状态的唐林问,不过,比起连处理私事都一副公事公办模样的对方,眼下说的正事邵以归还是勉强能听得进去。 比起其他公事私事,这才是当务之急。 “嗯,之前我也在考虑。”邵以归回答道,“如今的出入方式本身已经够危险,还没有设备维护和检查计划,也没备用方案,医疗条件也不足够。现在还有人直接在矿底日常起居,这些都必须纳入管理。”邵以归说的是实话,他的确已为此思考很多。毕竟,很快唐林问就会被召开临时股东会的唐贺晓从董事会以及总经理的位置赶走,西林的项目如果没了唐林问,邵以归明白自己将得到更多的自主权,同时也必须承担更多责任。 ……唯一教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唐林问会主动和他提这件事? 唐林问不可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可能知道自己会失去西林的项目,而他这样的□□风格,有什么必要同邵以归商量他完全可以自己去落实的事情? 邵以归心中有隐约的念头,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成型。正苦思着,餐桌对面的唐林问忽然端起自己的酒杯来。 “既然这顿餐是用来感谢邵总这两日的照顾,让我敬你一杯。” 平时饭局里一定尽被人巴结着敬酒的人连个敬酒词都说不好,他举杯直接轻碰邵以归放在桌上的酒杯。 被敬酒的人赶紧提醒,“你有外伤,红酒意思意思就行。”若不是也有说法说一点红酒有助于伤口愈合,邵以归本不想点酒的。他希望唐林问为自己负责,喝酒适可而止。没想到,唐林问无视他的好意,直接将酒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邵以归总不能去抢对方的酒杯,为此他不得不皱眉。“你还要不要你的手了?” 唐林问闻言抬头不动声色瞥了邵以归,随即淡淡回答:“没关系,这反正就是我敬你的最后一杯酒,干杯是应该的。” 邵以归觉得这句话说得不严谨,挺不吉利的。今天最后一杯就今天最后一杯吧,说到好像是人生最后一次似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之后唐林问的确没有再喝酒,这对他的伤口一定是有好处的。 另一方面,可能也正是不喝酒的原因,晚餐的气氛始终热闹不起来,到最后两人几乎就是与其相顾无言,不如默默吃饭。 邵以归为此感到困惑,大多数的时候,他觉得唐林问是最没什么可聊的无趣人士,可也有那么一些时刻,唐林问又仿佛是他最聊得来的对象,邵以归不知道这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谁的问题,直到晚餐结束,他都没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用过晚餐,两人打车回到酒店,各自回房。 整个晚上,邵以归一直在等待。他觉得唐林问发现手机不见后,至少会先来和他确认有没有见过。等得太久之后,他又想,唐林问那么聪明,大概已经想明白眼下早不是手机找不找的回来的问题。但不管怎么说,他觉得唐林问一定会前来与他对质。因为唐林问有权那么做。因为邵以归的确感受到愧疚。 然而—— 断断续续睡了一晚的邵以归最终迎来的是黎明,而不是刘德华或者唐林问。 很快,邵以归向酒店询问了唐林问的房间情况。酒店工作人员证实,唐林问在凌晨退了房,直接前往机场。 必须争分夺秒的唐林问显然是赶首班飞机。邵以归却的没有理由急着回去。他的那个朋友有足够实力,又有整整一天的优势,相信即便是唐林问,也无力回天。相反,眼下邵以归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已经完成所有他可以做的事情,现在,留给他是一个悠闲的假期。 ——话虽如此,邵以归并没有在酒店多待,很快他订了最早的航班,也直接飞了回去。 整个计划的幕后策划者想要亲眼看看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最终他们是怎样获胜的,然而,他却没见到他们的对手。那个被他打败的对手。或者是他的任何反击。 唐林问竟然销声匿迹。他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露面。 某种程度,邵以归能理解正常人的这种做法。既然败局已定,又何必徒劳挣扎?同样道理,既然败局已定,又何必以失败者的姿态出席股东会面对自己无法避免的结果? 可是,邵以归却无法接受。以唐林问的能耐,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就缴械投降?这不仅仅是不满足,因为看不到总是高高在上的人失败者的姿态而无法满足,耿耿于怀,更多的,邵以归感受到的是未知的焦虑。他猜想这种焦虑来自可法预测的危险,因为唐林问不出招,所以反而令邵以归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12 捉摸不透对方究竟在酝酿计划什么。 有那么一会儿,邵以归甚至想要请人调查唐林问。他想知道唐林问现在在哪儿。 在此之前,邵以归已经去过唐宅,那时他没想好用怎样的理由见唐林问,打算实在不行就以赢家的身份耀武扬威一番。可是,最终他没见到对方。唐宅的管家没有多说什么,但邵以归观察于微,又善于判断,能从对方的神情察觉,唐林问并非外出,而是根本已不再住在唐宅。 这是怎样的后招,连人都要消失于视线? 平常的邵以归更信奉实力,往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唯独这一回,因为唐林问迟迟不出招的状况使得邵以归简直寝食难安。在多日的反复思虑之后,邵以归决定同唐贺晓探讨看看——他是完全不指望唐贺晓能给出帮得上忙的建议,但至少,能劝动唐贺晓主动联络唐林问,或许至少能从侧面推断出后者的动向。 只是没想到,邵以归还没去见唐贺晓,这日下班后,对方便已主动找来。 这些日子因为唐林问忽然以邮件辞职,什么都没交代就走,导致半路接手的唐贺晓只差没焦头烂额,每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坐在办公室里。他与邵以归也已经好几日不见,此时百忙中抽空见人,后者满意地心想,看来自己还是魅力不减。他饶有兴致把人带去自己最喜欢的餐厅,想着先聊一会儿,之后就劝很抗拒回家的唐贺晓至少先电话联系一下自己哥哥。 出事就出在“先聊一会儿”上了。 落座后,唐贺晓聊的第一句便是:“以归,我想了很久……我们分手吧。” 第6章 第 6 章 邵以归从来只有甩人的经验,这导致他不得不花费好几秒钟的时间来消化发生了什么事。这件简直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知道这简直就像过河拆桥,”餐桌对面,唐贺晓踌躇着措辞,看似难以启齿,却同时又神情坚定,“但是,我只能这么做。” 这一局面令邵以归心情十分郁闷。 若不是当日唐林问忽然阻止,他早就先提分手。邵以归忍不住怨愤地想。以邵以归的好胜心,这一刻恨不得不管对方什么理由,先把人重新追到手,然后再由自己甩了才好。说实话,依着邵以归以往的性子,唐贺晓这种的确“过河拆桥”的行为严重损伤他的颜面,他势必是要还以颜色的,但不知为何,这一时刻的他却想到唐林问曾经说过的那番话——勇气只在于敢做某些事,而不是所有事的言论。同样道理,胜负心也不应该泛滥于所有事。真正的胜负不在于谁把谁甩了,而在于用成熟的态度来面对分手这件事。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决定吗?”邵以归尽量心平气和地保持冷静,开口询问道。 唐贺晓自然原本便计划交代一切,并且他应该是已经打过腹稿,预演过这场对话,此时,他流利地细说从头:“昨天,我去见了我哥。” 邵以归下意识心头一紧。他忍不住拼命思索,唐贺晓与自己分手能同唐林问有什么关系?若唐贺晓停顿得久一些,他简直能想破脑袋。 幸好,唐贺晓很快接着说下去:“大哥告诉我,你人鱼线的位置上有一个胎记。” 邵以归一时没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人鱼线那儿好像是有个胎记,但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哥说,”唐贺晓一字字补充道,“你和他在矿底的那个晚上,发生了关系。” 这一句话让邵以归彻底怔住。 唐贺晓静静观察邵以归片刻,最终,缓缓说道:“看来是真的?” 邵以归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反驳等同默认,可是,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反驳。“这,怎么可能!”他分明毫不心虚,却不知为何,舌头莫名打结,一句话说得几乎有些结巴,“贺晓,你怎么会,相信那么离谱的事?” 相对邵以归难掩激愤的态度,唐贺晓异常平静,他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也觉得,即便你有出轨行为,怎么也不该是自己交往对象的哥哥。” 正在气头上的邵以归想要补充一句“而且我也瞧不上你哥哥”,可不知为何,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唐贺晓继续说下去:“当时我很肯定对大哥说,这不是真的。你知道大哥是怎么回答的吗?” 邵以归没好气地说:“我不知道他回答了什么,毕竟我没他那么会撒谎,能说服你相信那么离谱的事。” “他没有设法让我相信,”唐贺晓摇了摇头,缓声说,“相反,他对我说,或许他的确说了谎,但这不重要,问题的关键是,面对他的说辞,我究竟相不相信你?” 听了这一番话,邵以归慢慢平静下来。 他讨厌被人栽赃或者冤枉,可听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这或许不是陷害。这和他与唐林问之间发生过什么未发生过什么没有任何关系,关键在于,唐贺晓相不相信他。 ——关键在于,他值不值得被唐贺晓相信。 唐贺晓注视着邵以归,有一会儿眼睛里是悲哀和伤心。“我想,你也知道这个答案,关于我相不相信你的问题。” 邵以归缓缓点头,说:“你不相信。” 唐贺晓纠正他的说辞道:“是我不敢相信。” 邵以归自嘲地轻笑了一下,说:“看来我做情人还挺失败的。” “我也很失败。”唐贺晓垂下眼帘低声说,“其实一开始我就根本不该同意。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我却作出了错误的决定。” 在一开始的时候,唐贺晓怎么可能知道邵以归是怎样的人?邵以归微微疑惑地想。随即,他忽然回想起唐林问曾经说过的话。他以为自己与唐贺晓在咖啡馆初遇,但实际,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想见。 “你认识我?在我们遇见之前?”突如其来意识到的事实让邵以归讶异地脱口问道。 唐贺晓点头,坦诚承认:“我在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参观可能就读的大学,无意间看了那个大学话剧社的一场表演。我因此坚定了读那所大学的决心。其实我知道这么做没有意义,因为,当我入学的时候,那个让我一见钟情的学长已经毕业。但我却还是加入话剧社。我总是在那儿打听那位传奇学长。我因此听说很多关于那个学长的事。例如说,那个学长和我性向一样,又例如,那个学长很风流。其实,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我从来没想过还会再见到那个学长,只把他当成一场梦中的情人——那时我怎么也无法预料到,几年后的某一天当我无意间走进一家咖啡馆,我竟重逢了那位学长。” 邵以归恍然大悟。 所以唐林问才会为自己弟弟辩护。唐贺晓轻易同于与邵以归交往,那并不是轻率的随意。原来自己竟是唐贺晓暗恋了多年的对象。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13 “那时你并不是恰巧找我拼桌?”邵以归确认着问。 唐贺晓平静回答:“我是特地走过去的。当然,我并不打算对你说些什么,只是想要在那儿坐静静坐片刻。我没想到,你主动要了我的手机号。” 终于得知真相的邵以归不由心中感叹,人和人的际遇当真奇妙。他想了一会儿,问:“你说你曾和你哥哥一起参观他想让你就读的大学,就是那一次?”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与整个话题的逻辑关联不大,唐贺晓不自觉疑惑瞥了邵以归一眼,随即点头:“就是那一次。” “想不到我和你们兄弟的交集竟在那么早之前。” 唐贺晓沉默了一下,接着低声说:“所以那时候我以为命中注定,一时头脑发热。” “说得好像我是火坑似的。”邵以归有心化解唐贺晓沉重的神色,说着自己挺吃亏的玩笑。 幸好,唐贺晓捧场地轻轻笑了笑。随即,他抬头稍稍振作语气:“不过,认识你也不是坏事。虽然你不是好情人,但我觉得我至少交到一个好朋友。我和我哥的事,你那么用心帮我。” 邵以归对此相当心虚,他那么出力帮忙,并非完全为了帮对方,应该说,更多原因是自己喜欢挑战。当然,这种话实在不方便直说,他正犹豫着怎么回答,唐贺晓已很快自己接口道:“我知道,你并不是完全为帮我,但无论如何,你真的很可靠负责。大哥一下子离开‘唐朝’,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舅舅也很无措,幸好你给了我很多提点。这些都不是你的事,也无关你的胜负,可你还是会想到提醒我。至少你是我认识的朋友里,最认真而值得信任的人。” 邵以归受之有愧,他忍不住轻笑道:“那看来你结交的朋友要不是太少,要不就是都不怎么着。” 唐贺晓跟着笑了,他相当赞同地点头:“这么一说,也对,我这样的纨绔子弟,结交的也不过是一帮纨绔子弟。” “别贬低你自己,”邵以归多少有些认真地说笑,“你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至少是一个上进的纨绔子弟。” “我不上进,那么多年,我都没认真做过一件事。” “谁说的?至少你很认真地在生活。”说到这里,邵以归不禁有些佩服唐贺晓。唐贺晓一直在用心地活出纯粹的自己,不管对错,至少每回他都很认真回应自己的内心,也愿意并敢于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面对如此“称赞”,唐贺晓微微讶异地抬眼打量向邵以归:“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 经唐贺晓一提,邵以归也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思考问题的方式。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抽离以利益为基础的实际去想虚不实际的人生哲学,在一阵研究未果后,决定将话题带回当下主题的另一条重要分支。 “你说你去见了你哥,撇开这件事,你们谈得怎么样?” 被问到这个问题,唐贺晓的神情立时阴郁了不少。 看得出来,两个人谈得并不愉快。也对,唐贺晓才从对方手中夺走“唐朝”,而唐林问故意声称自己与邵以归有问题,以此刺激唐贺晓,他们当然不可能谈得愉快。 “不管怎么说,”唐贺晓并没有迟疑太久,很快他带着明确决心和斗志地开口,“大哥至少有一句话说的对。既然我从他手中夺走‘唐朝’,我会负责的。我要让他看看,我究竟有没有本事守好‘唐朝’。” 这和邵以归想象的不同。他不相信唐林问就那么轻易放弃“唐朝”。“你认为你哥会不会故意认输,其实他暗中还准备夺回公司?” 唐贺晓低沉下低声,“大哥去了台州……他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也许连他自己能都听出这番话中那仿佛被抛弃小孩的不安和难过。 邵以归倒是没听出来,因为他忙着消化这个出现得毫无逻辑的情报。“你大哥去台州?为什么?” 唐贺晓板着脸不假思索回答:“我不知道。大哥从来不告诉我他做任何事是为什么。” “那你怎么能确认他去了台州?” “他托运了一些东西去那里,一些他搬家一定会带走的东西。” 他们点的菜在这时陆续端上。邵以归望了一眼让他毫无胃口的佳肴珍馐,决定提高效率,直接转头对唐贺晓说:“你说我不是好情人,但会是个好朋友,希望以后你能将我当成朋友。” 唐贺晓回视向邵以归,有一瞬他的表情僵硬,但很快,露出一个释然的轻浅的笑,说道:“你一定比我更擅长与前情人交朋友,不过,我也可以试试。毕竟,我认识的朋友都‘不怎么着’,我该认识一些可靠有责任感的朋友。” “作为更擅长与前情人交朋友的那一个,我有个诀窍教给你——有困惑或者有困难的时候,尽管找你的朋友帮忙。相互关照,这才是真正的朋友。”邵以归给出今天谈话的最后结论,他站起身来,“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其实邵以归没事。 若一定非说他有事要做,那应该就是一个人静静地思考。 来到停车场的邵以归并没有急着发动汽车,他坐在驾驶座里反复回顾自己的整个计划,想象若自己是唐林问,他会怎么做?他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在这种时候远远离开。他努力寻找着唐林问行动的动机,试着从过去几天自己所见到的唐林问的行动中寻找对方的思维方式,行动模式。 蓦地,他想起一件事来—— 那个时候,唐林问告诉他,有机会他还是会设法让唐贺晓与邵以归分开。他说这句话的几分钟前,正莫名其妙诱使邵以归脱衣服,就是在那时,他看到邵以归身上的胎记,而这被他事后用来当做证据说了那个最荒谬的谎言,以此成功令唐贺晓主动提出分手。 ——这显然不是巧合。 唐林问设计让邵以归脱衣服的时候,其实就是为了查看邵以归身上隐蔽之处的特征。在当时那一刻,他就已经计划好了全盘计划。他要让唐贺晓面对自己根本无法信任邵以归的事实,从而想清楚必须同邵以归分手的出路。而他那么做,自然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他同样清楚唐贺晓无法相信邵以归,也不该相信邵以归,所以才会用特殊手段迫使唐贺晓自己接受事实。这总好过唐贺晓越陷越深,在难以自拔的时候被没有长性的邵以归抛弃。 如此说来,当唐林问向唐贺晓撒谎说自己与邵以归有一夜情时,他不是因为生气而故意用这种谎言刺激伤害唐贺晓。相反,他那么说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在唐贺晓串通舅舅从他手中抢夺了“唐朝”之后,他依旧以为自己弟弟着想为出发点行事。 唐贺晓曾申诉说唐林问不是好哥哥,也许唐林问真的太专制,不会用温柔的细致入微来关怀自己的弟弟,可至少,他内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14 心想要当好一个哥哥,想要尽到哥哥的职责,他想要保护自己的弟弟,不让弟弟受伤。 这样的一位兄长,他自然不会处心积虑和弟弟争家产。那场唐贺晓认为不愉快的谈话,从这个角度想来,唐林问应该是刻意为之。唐贺晓并非当真资质平庸的人,但他需要有人鞭策。当时,唐林问大约是说了诸如“即便你抢走‘唐朝’,你以为你能坚持多久”之类的说辞。这其实不是挑衅或者出于泄愤的诋毁,他只是在激发唐贺晓的斗志。 综合所有的因素,结论显然昭然若揭—— 邵以归琢磨了那么久的,关于唐林问的后招,那的确根本就不存在。唐林问放弃得轻易,是因为他无意同自己的弟弟争斗。 他去了台州,也许准备在那里重新开始新生活。 总之,无论唐林问打算做什么,他都不会害唐贺晓,同样,他也不会再在当前的争锋中扳回一城。 换句话说,邵以归不需要再防备唐林问。 这场胜负游戏结束了。以邵以归胜利告终。 ……可是,邵以归总觉得没完。 发动汽车之前,邵以归打了电话给自己认识的一个有很多办法的朋友。 “帮我查一个人。” “邵大少还有自己要不到的号码,需要别人帮忙查的人?” “我要查一个人的下落,查他现在在哪里。” “你最好别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 “我不打算告诉你。”事实上,邵以归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打算是什么。 “好吧,你要查谁?” “唐林问。” “‘唐朝’的那个唐林问?” “是。” “你消息那么灵通,应该知道他被他弟弟从‘唐朝’扫地出门了吧?” “我知道。” “那你还查他?” “对,我还查他。” “……你不会真是要不到他手机号码,需要我帮你查吧?” 明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可邵以归忽然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觉得,如果我向唐林问要手机号,会要不到?” 朋友的回答不假思索的肯定。“要不到。” 对于这个判断,邵以归绝对不服气。别说唐林问应该是gay,即便他不是,邵以归也自信能掰弯对方。 朋友显然了解邵以归的脾气,这时候警惕补充着告诫:“以归,我随便说说的,你可千万不要为了证明你做得到而当真去试。” “我不会那么做。”邵以归本能回答,这不是说谎。说起来,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变化,但他认为,除非是真心,不然他绝对不会去试唐林问。 第7章 第 7 章 下船之后邵以归步行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抵达那个伫立在礁石之上的灯塔。 一眼望去,沧海茫茫,全世界只剩下这个孤零零的灯塔。有那么一会儿,邵以归对于唐林问竟然居住在这么一个地方感到难以置信。 ——相应的,几分钟后,唐林问对于邵以归竟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同样不敢相信。 邵以归很少见到神情形于色的唐林问,对方因为意外而微愣的模样让他在之前船上积累的阴郁心情得到了些许缓解。 “别来无恙。”邵以归如此道出开场白。 唐林问回过神来,尽管眸底依旧残留一丝疑惑,但他很快神情恢复如常,面对邵以归的问好,淡淡点头回礼,随即问道:“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 邵以归耸肩说道:“大老远过来一趟,我猜我不是只为了站在这坑坑洼洼的礁石上向你问声好。” 唐林问并没有在意邵以归带刺的说笑和依稀敌意,他转身在前领路,领着邵以归走进灯塔。他带邵以归来到的地方应该只是灯塔的生活区域,不过,这生活区域看来毫无生活可言。邵以归从未见过如此简陋的房间,他准备了那么多台词,最先皱眉脱口而出的却是:“你居然住在这种环境里?” 闻言,唐林问走到一扇窗户前,示意邵以归往外望出去。 事实上,但凡有些推理能力就不需要特地查看也能知道窗外是什么,不过,邵以归还是特地认真看了过去。窗外,他见到一望无际的海面,那一片被阳光照耀着有粼粼光芒的蓝色,仿佛有神秘的能量令人宁和安详。 “我就住在这种环境里。”唐林问使用与邵以归相同的句型,不同的语气回答。 邵以归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他迟疑了一下,最终默默在桌边的简陋椅子上坐下。 作为主人,唐林问站在一旁观察了邵以归一番,他显得有些迟疑:“你要喝茶吗?我只有一个杯子。” 体贴的人这时候一定回答“不用麻烦了”,所以邵以归不假思索点头:“我喝茶的。” 唯一的杯子没一会儿后被放在邵以归的面前。瘸腿的桌子晃动了一下,杯中的茶差点翻泼出来。唐林问低头打量向桌子,接着回身找来一张报纸,他将报纸折叠成小块,垫在桌腿下。 邵以归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才决定放过这个话题的,却再次情不自禁—— “为什么你要来看守这灯塔?” 而唐林问也再次回避了这个问题真正所指,他轻描淡写着敷衍回答:“因此这是我的工作。” 事实上,邵以归相当清楚,自己休想从唐林问的口中得到能触及对方真实想法的答案,他认为自己早已接受这一状况,可事到临头,却还是如此挫败。 面对久久未道明来意的邵以归,终于在他对面坐下的唐林问主动询问:“我想,你大老远过来,也不只是为了喝一杯茶的?” “当然不是。”邵以归回过神,他抬头直视向对方的眼睛,“贺晓和我分手了,我想你应该知道。” 唐林问神情不变:“我知道。” 邵以归装模作样点头,说:“你当然知道,毕竟,是你对他说你和我上了床,所以才导致这一结果。” 唐林问静静注视邵以归,他缓缓问:“你是来追究这件事的?” 邵以归不动声色反问:“你觉得我不应该追究吗?” 唐林问冷下表情,忽然发难:“那么我是不是也该追究?追究你把我的资金全困在西林的项目中,追究你拿走我的手机?” 如果事实的确如此,对话至此,邵以归只能败下阵来。这是最初时,邵以归并未打算以“追究”为目的来奠定今日这番谈话基调的原因。可是,事情在他前往灯塔的路上发生了变化。 一个巨大的变化。异常讽刺的变化。 “我在找船来这个礁岛的时候,遇见一个码头控制室的工作人员。”邵以归蓦地飞来一笔。 唐林问没有应声。邵以归接着说下去:“他很健谈,知道我要来灯塔,便告诉我两个礼拜前他还是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15 这座灯塔的看守人。他说这个工作很艰苦也很寂寞,可因为一直找不到接替者,他不得不做了十几年,直到两个多月前,他们才找到新的接手人。他说见到你的时候,认为你一定不会接下这工作,当时你说预计两个月后便能来接替他,他一边怀疑着担心着,一边数着日子,没想到,最后你还提前了一个礼拜到岗。” 唐林问毫无表情地听着邵以归讲述这个啰嗦又不着重点的故事。他听着邵以归开始排算日期—— “两个月又一星期前,那正是贺晓从他舅舅那里听说自己身世的日子,为什么你在那个时候就确定自己两个月后会来接受这个新工作?” 唐林问毫无反应。他自然不会回答这个邵以归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邵以归继续拿这个日期做文章:“应该也就是在那个日子前后,那晚我来见你,你把我请上车,令我知晓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你说让我劝贺晓回家,由此我知道贺晓离家出走。第二件事是,你说贺晓常去福斯盛酒店,由此我知道我可以去哪里寻人。我以为是你的失言让我找到贺晓,但实际,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知道你们舅舅对贺晓说出了他的身世,也知道之后他们会联手对付你,你有心让贺晓赢,把至少比他们懂得多一点的我送到贺晓的身边帮他。我和你谈西林的项目时,你已经知道我那么做的目的。当时你迟疑了,因为你担心西林的项目会因此被牺牲。在西林时,你从头到尾看着我演戏,还顺便从我身上找到可以令贺晓同我分手的关键。”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就是个跳梁小丑的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紧紧盯视唐林问的眼睛,一字字问道,“现在,你说你应不应该追究我如你所计划的那样把你的资金困在西林的项目中?你应不应该追究我拿走你的手机?” 唐林问平静迎视向邵以归,他在良久沉默后淡淡开口:“所以?你准备怎么做?” 邵以归被问住了。 这一次,明明他觉得自己站在正义的一面,明明他觉得正义必胜,可是,他愣是被唐林问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准备怎么做? 而他又能怎么做? 他打总不能打吧,骂却骂不过,还能怎么着? “我和贺晓的父母在十三年前飞机失事,他们至今下落不明。”唐林问忽然开口说,一个出其不意的话题。 邵以归微愣后回想,他记得唐贺晓说过唐氏夫妻飞机失事身亡的事,引起他注意的是,唐林问使用的说辞是“下落不明”。 似乎看透了他脑海的想法,唐林问解释道:“可能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死了,也可能他们的确已经过世,但我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在我,他们只是下落不明。” 邵以归小心谨慎地开口:“这个世界上有不少奇迹,更有大量的希望,你这么想也对。” “我并不是出于那种所谓对父母的爱,才希望他们还活着。”唐林问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几乎有些机械的,他讲述这个事实,“我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害死他们的凶手。” 下意识的,邵以归吃惊地望向唐林问。 这一回,唐林问甚至不用等邵以归询问便主动给出原本他没有必要透露的信息。“那时候我们父母在美国出差,我给他们发送去电子邮件,告诉他们我决定离开唐家。他们因此提前了两天返回,才会搭乘那班最后失事的飞机。” “这不是你的错。”邵以归本能脱口,这不关他的事,他却特别想要说服对方,“按照你的逻辑,那发明电子邮件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唐林问平静反驳:“发明电子邮件的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 邵以归听不懂对方的说辞:“你知道什么?你知道飞机会失事?你怎么知道?” “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一次,所以我知道。” “发生过一次?” “我五岁那年,因为说好带我去游乐园的父母临时回公司上班,我一气之下自己偷偷跑出家。当时我差点被汽车撞死,然而可惜,最终我没有死,却害死了贺晓的亲生父亲。”唐林问用讲述他人事的冷漠语气一句句道来,“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任性。不然,就会发生不幸。我很清楚这个事实,可是,十五岁那年,他们不过是错过我的一场比赛,我却发邮件告诉他们要离开这个家。我明知故犯,而这一次,我再度害得贺晓失去了他的父母。” 邵以归有千言万语,用来从每一个角度将唐林问这套荒谬的逻辑驳斥得体无完肤,可是,一时他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而与此同时,唐林问也没有让他开口。 “所以,你看,我欠贺晓的太多。我根本不知道可以怎么偿还他。如果这能让他内心平静下来,至少,我应该帮他一把。” 邵以归这才明白唐林问正在解释自己为什么那么做。他本无必要解释给邵以归听的,但他选择了开口。 以逻辑来说,邵以归认为自己应该就此释怀。事实上,平心而论,一直将所有行动当做一场胜负游戏的他之前就没有什么立场责难唐林问操纵游戏的手段,而眼下,唐林问更是坦陈显然他并无意与任何人分享的内心秘密来给出了所做一切的理由,邵以归如何还能因为对方摆弄自己便耿耿于怀? 这件事情真的到此为止。 他既不用担心游戏尚未结束,胜负尚未分明,也不用愤懑自己败得难堪,被人利用得无辜。全部尘埃落定,也水落石出。邵以归应该全身而退,然后往新的方向出发。 ……然而…… 一切都结束了,可邵以归却发现,自己越陷越深。 从台州回来,邵以归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唐贺晓约出来。 唐贺晓猜不到邵以归的来意,为此,他的心情还不坏,落座后首先用玩笑开场。“说吧,找我什么事。最好是找我帮忙,这就能显得我特别有能力。” “准确说来,我的确是有事需要你帮忙。”邵以归索性开诚布公,“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和你大哥和解?” 提及唐林问,唐贺晓的神情明显低沉下来。他有些不解地打量邵以归,询问道:“为什么忽然提这件事?” 邵以归不知道自己能怎么解释,“你先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索性关注向主题。 唐贺晓本能抗拒这个问题,他皱眉努力尝试着予以解答:“这不是我能不能的问题,退一万步,即便,即便……我那么想,大哥也不会原谅我的。” “如果他并没有生气你做的这些事?” 唐贺晓再没有办法说下去,他的脸上有怨愤也有抱歉:“以归,抱歉,这是我唯一没有办法帮忙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忽然关注起这件事来,但是,我和我哥……我没法和你说清楚。”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16 “你从刚才起就好奇为什么我会忽然提这事,现在,我试着回答你。”邵以归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够如此真诚地与人说话,但当他开口时,他的确毫无修辞或者掩饰,“那天我去见你大哥,他提到了你生父的事。他是那么描述那场事故的,他说,当时他差点被车撞死,接着他说,‘然而可惜,最终我没有死,却害死了贺晓的亲生父亲。’”邵以归没有办法向任何人描述清楚当自己听到“然而可惜”那四个字时,内心所感到的那阵痛楚感,“我不能让他以为你生父,还有你养父养母,他们三个的死都是他的错。” 唐贺晓有好一会儿没缓过神,他大概花了半分钟来消化所有的说辞,最后依旧有些茫然,迷惑着问:“爸妈的事,和大哥什么关系?虽然他们是为了大哥提前回来的,但那不代表什么吧?” 邵以归不答反问:“你知道他们是为了你大哥提前回来的,那么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 唐贺晓点头:“爸妈错过了大哥一场很重要的比赛,而就在这之前,我仅仅因为有些不舒服,吵着要妈妈,他们就飞回来看我。大哥给他们发了邮件,说要离开这个家。” “你告诉我,从小你们父母就很偏心,在那之前,遇到这类事情,你大哥有过任何类似的反应吗?” 唐贺晓想不明白邵以归为什么那么问,但至少他想得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从来没有。”他缓缓摇头答道。 “他有埋怨过你们父母偏心吗?” “……没有。” 邵以归理解地点头,“我想也是,所以在他十五岁那年,积压太久的委屈才会忽然爆发。”说着,他耐心总结,“从你大哥五岁起,你们父母就偏心你。懂事之后先不说,在你大哥还不懂事的时候,他见你父母偏心你,冷落他,却从来没有委屈抗议过,你觉得,正常的孩子会这样吗?” 唐贺晓无法回答。 邵以归并不想让自己听起来太咄咄逼人,可情绪没来由的被搅动,他下意识加快语速:“你曾好奇为什么你大哥能若无其事出现在你面前,若无其事当你的哥哥,可你有想过他是不是真的若无其事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因而无忧无虑地长大,他什么都知道,他是背负着怎样的情绪看着你长大的?每一次看到你,他都在想什么?他的内心所经历所承受的,又是什么?” 唐贺晓被逼问得茫然无措,他张嘴想要反驳,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你知道你大哥最喜欢吃的食物是什么吗?他不吃什么东西?”邵以归又问,他很清楚自己不用等待对方回答这根本答不上的问题,这时径直说下去,“他知道你不吃有壳的虾,但剥了壳的虾你会吃。他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情。而你呢,你知道他哪些事情?” “所以……你认为这都是我的错?”唐贺晓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微微哽咽。 邵以归这才注意到自己使用了怎样的语气和态度。 他那么激动,为了唐林问。 那个事实其实早已浮现出来。邵以归只是再一次面对它。 “抱歉,贺晓。”他为此向唐贺晓道歉,“我没有权利一味责怪你。”首先,他自己就曾经煽风点火,如今又有何立场横加指责,其次,眼下他认为这都是唐贺晓的错,多少出于一种“偏心”,这对唐贺晓并不公平。在反省自己的问题后,邵以归努力使用柔缓的声音开口,面对这个只是被宠的有些任性和孩子气的弟弟,“其实我知道,你并没有真的将你生父的死怪罪在你大哥的身上。你没有特地去改姓,依旧用‘哥’称呼你说你怨恨的人,这很说明问题。我知道,你做的这一切,主要还是在冲你大哥发脾气,你向你哥宣泄你的怨气,因为你还指望他因此向你认错。你指望你们能够真正的沟通,指望你们能够和解。” “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被人识破内心的人本能抗拒。这一回,轮到他在菜肴才端上来的时候从餐桌边站起身来。“你又知道我哪些事情?凭什么因此以为你能看透我是怎么想?”语罢,唐贺晓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第8章 第 8 章 邵以归又一次来到这片小小的礁岛。 在他身后,浅灰色的云层快速翻滚着,海浪一重重击拍着岩石,卷起高高的浪花。 而在他面前,唐林问皱着眉头,不假思索让他立即离开。 “你也看到了,如今是台风天,你现在不走,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走。” 邵以归有足够的心理建设,他清楚自己不可能是这里受欢迎的客人,这个时候,面对直白赶人的唐林问,自然是丝毫不为所动,相反,他若无其事地另起一行:“之前我连续加了两个礼拜的班。”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但唐林问脑筋转得快,自然听得明白。“你准备在这儿待几天?” “我有一个月的年假。” “请回。”唐林问立即说。 邵以归赔笑道,“开玩笑的。我不会打扰你很久。而且,我很知趣,”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杯子,“你看,上次你说你只有一个杯子,于是我特地带了杯子来。”他知道自己显得有些死皮赖脸,这绝对不是他的风格,但他前来此地之前便有足够的觉悟。 与此同时,唐林问对此是毫无准备的。他想不通这个异常的邵以归是怎么回事。这世上显然少有他想不通的事,这导致他无法不在意地多打量邵以归好几眼。 “这次你又为了什么而来?”唐林问试探着问。 邵以归怎么能那么快打草惊蛇呢?他用想好的答案肯定回答:“说是请了年假,自然是来度假的。” 唐林问自然不可能买账:“你就来这种地方度假?” 邵以归若无其事笑了笑,早有准备地回顾道:“还记得吗?半个月前,我问你,你居然住在这种环境?当时你带我来到窗边,让我看见了最漂亮的海面,你告诉我,你就住在‘这种环境’里。现在,我的答案也一样。我是来‘这种地方’度假。” 这还是头一回邵以归把唐林问说得无言以对。 接着,可以说是天公作美。叫嚣了好半天的云层终于降下雨来。邵以归顺水推舟:“我们先进灯塔避避雨吧。” 对付素来强势的人,你就必须不容分说……再加上一些直接力量对抗。 邵以归是握着唐林问的手腕把人给拉进灯塔的。一直来到室内,唐林问才从邵以归的异常中回过神,他望向自己依旧被握着的手腕。“邵总,请放手。” 邵以归若无其事放开手笑着说,“我们认识那么久,我想,应该够得上用名字相互称呼的交情。”说实话,以唐林问毫不留情的作风,邵以归完全可以料想对方反驳的说辞,不过走运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17 的是,唐林问并没有说什么。 窗户外,雨势愈发凌冽起来。转头查看天气的唐林问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他转回头告知邵以归:“之前我接到指令,到黄昏灯塔便会进入三级状态,届时你想走也走不了。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邵以归不由好奇问:“三级状态是什么?” 被提问的人有一刻眼中闪过一丝近乎幸灾乐祸的恶质笑意,邵以归从未见过对方流露如此明快的神情,有那么一会儿他简直看呆。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唐林问用险恶的语气卖着关子说。 邵以归从未试过因为被人故弄玄虚而感到开心,但这时候却忍不住笑起来。“那看来我铁定不能走了。” 整个下午,唐林问一直在控制室和机械室忙碌,被限制在生活区域的邵以归简直瞧不见对方身影,他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些活干。首先,他把自己的杯子放到唐林问杯子的旁边。这两只杯子是一样的,邵以归特地亲自上网购物,找了一样的杯子。或许到时候两个人能把杯子搞错,不过,邵以归并不介意。 之后,他开始熟悉整个生活区域的每一个角落。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灯塔里空间居然不小,房间也不少。那些关着门的房间出于礼貌,邵以归没有进入,但所有开放式的空间,他进行了地毯式搜查。 他因此知道唐林问的阅读风格很诡异,居然喜欢恐怖小说。他因此知道唐林问的睡相不好而且还不爱叠被子。他因此知道唐林问的厨艺似乎还行,冰箱里的剩菜看起来挺像回事……他因此知道唐林问一定很寂寞,偌大的生活空间里竟没有一张可以用来寄托心情的照片。 传说中的那个“黄昏”时刻终于降临。唐林问总算跟着现身。 “你可以再看一眼窗外,之后,你就看不着了。”唐林问那么告诉邵以归。 邵以归故意瑟缩一下:“我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吗?” 唐林问一本正经点头,“肯定的。”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玩笑的端倪。 邵以归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头颅高昂、慷慨就义道:“来吧。” 曾经话剧社的砥柱演技不容小觑,这一番夸张做作的表演令唐林问微顿之后忍俊不禁。顿了一下,他才说:“还是你跟我来吧。” 有意不作任何说明的唐林问把邵以归带到了灯塔底层,不知他启动了怎样的机械装置,灯塔原本的门窗被缓缓升起的铁壁一点点遮挡封闭,很快,他们便身陷在一个铜墙铁壁的密闭牢笼之中。 邵以归在过去连续加班了两周,但他总是有空闲的时刻,空闲的时候,他下意识上网搜索所有与灯塔看守工作有关的信息,所以,大致知道眼下的状况。这个伫立在礁石之上的小灯塔在台风天的时候,很容易被涨潮的潮水淹没,这种时候,灯塔的看守就不得不在一个密封的环境工作。眼下,显然便是此类情况。 “现在,仅有两个区域是开放的,而你只能在这一层活动。”唐林问对邵以归接下来的活动范围作出规定。 邵以归转头扫视四周。对他来说,封闭感原本便与面积无关……而这里的面积又是那么小。 “我们估计得在这儿待几天?”他询问道。 唐林问很快给出让人无法乐观的回答:“根据天气预测,至少三天。而且,并不是‘待这儿’,而是‘困这儿’。” “嗯。”邵以归赞同地点头,“困在这儿,不见天日。”单是想象便已令他不由焦虑——“若我不在,你一个人,岂不是要无聊死了?” 唐林问对这一问题的第一反应是懒得搭理,但眼见邵以归较真望向自己,最终还是找到措辞开口:“我会活下来。” 邵以归永远分不清这个人是不是在开玩笑。 “现在的问题关键是,你能不能活下来。”唐林问抬头迎向邵以归的视线说,“你来这儿要做的事需要花多久?完成之后若还被困,你会无聊死吧?” “你挺了解我。”邵以归笑着说,“我这个人的确是完全没有办法空闲着无所事事。不过,”他在心中评估,对前途不觉忧心忡忡,“我要做的事情,别说两三天,两三年我都没信心能完成。” 某种程度来讲,邵以归说得自然真心,但同时也有故弄玄虚的意图,他希望唐林问能好奇这件他“来这儿要做的事”,虽然他是不会直接回答,但有悬念的设置与铺垫,总觉得能将剧情渲染得跌宕起伏一些。 然而,唐林问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向民生大计。“之前有很多准备工作,所以没空做晚餐,现在已经不能去厨房,你只能吃微波炉食品。” 对于邵以归来说,这当真是个坏消息。接着,他忽然意识到厨房不能用,冰箱却是在这片可活动区域的。“我记得冰箱里有咖喱牛肉汤?” “是的。” “我们吃那个吧?” 唐林问不动声色看着他说明:“一人份的。” 对此,邵以归天经地义地说道:“那就招待客人。” “我中午喝剩的。” “没关系,我不嫌弃。” 如此一番“据理力争”之后,邵以归硬是把牛肉汤给霸占了下来。 晚餐的时候,他捧着残羹剩饭大快朵颐,饶是定力非凡的唐林问都忍不住一个劲瞥他。邵以归由衷赞美:“味道挺正常的,一点都不至于难以入口。” 唐林问从手中罐头营养粥里抬起头,望向邵以归:“食不言寝不语。” 邵以归乐了:“该不会我没好好夸你,你不高兴了?” 唐林问微微迟疑地皱眉。他当然不明白邵以归这突如其来的轻浮态度是怎么回事,这导致他无法确定自己如何应对。 事实上,别说唐林问想不明白,邵以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表现出来的模样和他所希望的效果的完全不同。他不是有心调戏对方,可明明想要表现亲近感,最好能再有一些风趣幽默,帅气迷人,可实际却完全走了样。 “其实这个汤真的很好喝。”知错能改的人端正态度,寻找正确措辞,结果,立场转换太仓促生硬,这一段剧情对白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思索之后,他果断又说:“我觉得,食不言寝不语是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我们的确应该遵从。” 晚餐过后,简单梳洗,唐林问开始往地上铺毯子。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小床,不请自来的客人明白自己唯有将就着打个地铺。他特通情达理地帮忙一起完成了这项工作,接着,唐林问便把新拿出的被子放到床上。 “你睡床。”此地的主人如此交代。尽管他看起来完全不是合格的主人,但终究把唯一的床让给了客人。 邵以归难得感到受之有愧,“那怎么好意思?”边说他边琢磨,若自己建议两个人一起挤一下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18 床会得到对方怎样的反应?可惜,这一想法还来不及实施,唐林问已经率先在地铺躺下,并显然准备入睡就寝。 邵以归惊呆了。 字面意义的惊呆。 现在才八点。 这个时间点,邵以归的夜生活什么还没开始。 “你不会这就睡了吧?”邵以归不禁讶异问道。 唐林问答得理所当然:“会。” “……难道你不觉得时间还早?” “觉得。” “那你还那么早睡?” “不然呢?” 唐林问惜字如金,不过表达的意思很明确。毕竟,眼下环境,他们也不至于当真在这弹丸之地找到丰富精彩的“夜生活”。 不睡觉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邵以归知道答案。 不然呢?“不然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打发时间吧。” 面对邵以归的提议,唐林问不假思索摇头:“我对玩游戏没有兴趣。” 邵以归在心里叹息,心想这个人那么不会给人面子,肯定超不合群,除了能好好谈个恋爱,其他真没辙了。“既然你不喜欢玩游戏,我们就来真的——我们每个人说自己一件事,对方必须说相应的同一件事。” 唐林问斜睨他:“这不就是游戏?” 闻言,邵以归故意重重叹气:“我以为你不了解游戏想糊弄你一下,没想到被你识破了。” 总算,不枉费邵以归这一番装疯卖傻、插科打诨,面对他的纠缠,唐林问终是未直接躺下休息,相反,他倚着墙坐直了身子,用隐约带着一丝笑意的语气开口道:“你先说吧。” 邵以归精神一振。在他的印象中,“敌人”异常强大,他对自己的战局从来不敢乐观估计,没想到,这初战倒也在磕磕绊绊中取得暂时的胜利战果。 “好,我先说。”并未有所准备的人实际张嘴就来,“我在十四岁那年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性向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当时我很抗拒,于是特地交了一个女朋友。这是我第一次与人交往的经历。”他决定循序渐进,“该你了。” 他没想到对方仅第一个故事就卡壳。 唐林问花了一定的时长沉默,最终淡淡说:“我没有这方面经历。” 这一状况既在邵以归的想象中,又出乎他的意料。而他既感到高兴,又有些酸涩。“为什么你从来不和人谈感情?”他缓缓问道。 唐林问并无迟疑不决,很快回答道,“在贺晓成年之前,我没有空做多余的事。而等贺晓成年之后,我没有兴趣做多余的事。”他特地停顿了一下,随即总结,“这是我不与人谈感情的原因。该你了。”这个商界精英真是一点不吃亏,充分利用游戏规则。 邵以归觉得自己有些吃亏,但他丝毫不介意,相反,他倒是相当乐意说明这件事:“是啊,仔细想想,我其实从来没有和人谈过感情。一直以来,我都在游戏人间,其实,这还是和我十四岁那时候的经历有关。那时,我隐约察觉自己的性向,于是注意到一对同性恋人。当时他们特别甜蜜恩爱,我下意识偷偷关注,心里一边排斥,又一边期待他们能有好的结局。然而,两年后,我几乎以为能一直走下去的他们,其中一个人去结婚了。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认定两个男人怎么都不可能长久。” “所以,你也会和女人结婚?”唐林问静静问道。 “当然不会。”邵以归肯定摇头,“原本我便没这个打算。如今就更加不会。” 不出邵以归所料,唐林问无意询问“如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只得自己继续这个游戏:“十六岁那年,那对我寄托了自己某种情感的gay分手后,我把女朋友带到一家情人酒店。这是我的第一次。该你了?” 邵以归开始缓步深入。这回,他期待对方回答他“没有这方面经历”。可惜—— “我十五岁,第一次逛gay吧,第一个搭讪我的男人。” 闻言,邵以归心中百般滋味,他努力稳住阵脚:“我从来只做1。该你了。” 唐林问指出:“这个回合应该轮到我先讲故事。” 邵以归这才意识到自己没能稳住阵脚,他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即认错:“好吧,你先讲。” 可是,唐林问并不讲故事。 “我已经没有故事。”唐林问说,“而且,我困了。” 邵以归还从未见过如此赖皮之人:“为了不回答那个问题,你就那么耍赖?” 唐林问义正词严:“我们没有规定这个游戏要玩几回合。也就是说,我们随时能结束。” “……你说得对。我错了。” 十三年前。 那个傍晚,邵以归从一个男孩历练成一个男人。然而,那天他并不开心。 出于莫名阴郁愤懑的心情,邵以归把睡着的女友留在房间,自己跑到酒店的消防楼梯,他想安静呆一会儿。在那里他无意间撞到两个拉扯争执的男人。准确来说,一个是男人,另一个是未成年的男孩。 这是又一对注定会分开的同性恋人吗?邵以归那么想着,然后意识到那个男孩根本是想离开,可男人却不肯放过先前自己同意来酒店的男孩。 两厢情愿的同性恋人都不得善终,就更不用说这种强买强卖的。邵以归正有满腔发泄不得的焦躁情绪,他抓过那个对未成年人几乎算是使用上暴力胁迫的男人,然后一拳揍下去。 故事到此结束。 无论是邵以归,还是唐林问,他们谁都不知道原来他们两人早在十三年前便已相遇。 第9章 第 9 章 邵以归在墙上看到了一点很新的颜料痕迹。他不是名侦探,但他也不是傻子。 “你会画画?这儿有画具?” 这仅仅是全面封锁的第二天上午。邵以归有需要忙的事情,自然不会无聊,可唐林问一天之中除了点检设备的半小时工作外,剩余时间可以说闲得能让人发霉。 他宁愿让自己发霉,也没有动一下画具的意图。此时,面对邵以归的问题,仅仅简单点头:“是的。” 习惯对方时不时以一至二字数说话风格的邵以归自力更生,努力挖掘话题:“你画的是油画还是水彩什么的?” “素描和水彩。” 邵以归忽然想起唐贺晓曾经提过的关于自己大哥的故事,“我记得你得过钢琴大赛的奖项?你究竟学音乐还是学画的?”这是出于好奇的随口询问,在脱口而出后,邵以归才后悔。 他意识到自己问了错误的问题。应该就是那场钢琴大赛导致唐林问向父母发去了质问的邮件,导致对方提前归国搭乘上那班失事的飞机。 不过,唐林问那堪比钛合金的神经不至于被邵以归轻易挑动,面对这个问题,他神情不变地指出:“我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19 多才多艺。” 邵以归赶紧点头,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既然会画画,能不能帮我画幅画?” 唐林问的语调微妙的柔缓下来,“我学的是风景,不是人像。”他说。通常他不会使用如此人性化的语气来讲述客观事实,即便是拒绝别人的时候也不会。可这一次,他却依稀透露出拒绝为邵以归画像的歉意,这只能说明,他在说谎。 他会画人像,可是,他不愿意为邵以归画像。 邵以归的逆商一直不低,此次前来更是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他认为自己可以在不断受挫中冷静前行。他不是没有受到过打击,他知道自己足够强悍。可是,这一次的情况截然不同。 唐林问是真正能伤害到邵以归情感的人。 因为,他特别在意。如同这一刻特别想要知道:“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被突如其来如此提问的人不动声色抬头望向邵以归,以让人听不出一丝端倪的平静语气反问:“为什么那么问?” “因为我想知道这个任务的难度。”邵以归终于松口,“我想知道你有多不喜欢我,才能知道大概要花多少努力才能让你接受我。” 邵以归把话说得很明白,唐林问为此微愣了愣,不过,他显然也不至于太意外,此时不需要过多确认,直截了当给予邵以归答复:“以免浪费你的时间,恕我直言,花多少努力都没有可能。” 邵以归不是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尽管,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难以忍受这句话的冷冰意味。“说到浪费时间,”他回顾道,“我记得你说过,回忆的时候怀念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在回忆的时候依旧快乐满足,那才不枉费那段时光。我很赞同这样的看法,所以,我现在选择的,是希望不浪费时光的唯一办法。” 唐林问直视向邵以归的眼睛,有一刻能看出他眸底的诚意:“当初我怎么都不赞同贺晓和你在一起,你认为,我会赞同我自己?” “我知道你不赞同贺晓的原因。的确,我对他不用心,你为了保护他,自然不希望他和我在一起。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在虚情假意的时候,邵以归擅长花言巧语,可当他真情实感,他却变得笨嘴拙舌,连想要表达的,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唐林问顺着他的说辞点头说道:“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同。你曾透露过,你没想到贺晓那么容易追。我想,因为没有挑战性,所以,很快你便失去兴趣。当时若不是我反对,你们甚至会更早分手。而我不同,我是个不可能任务,所以,你产生兴趣。你喜欢难度大的游戏,这一次,自然更投入用心。” 邵以归感到胸口有火在烧,只是不知道这怒火是针对对方荒谬的判断,还是针对让对方如此判断的自己,他不得不吸气缓解被灼烧的痛楚感。“我以为你总是很有判断力的,可是,原来你也会大错特错!这不是游戏。对我来说,我不是为了赢得游戏才那么做。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吗?”他猜对方根本不想知道,所以,完全不给唐林问回答的机会,自己快速说下去,“因为不那么做我会难以入眠。如果不能在你身边确保你有被人关心,我就会担心,你又像小时候那样,明明生病了,却因为觉得反正也没有人在乎而什么都不说,自己躲在被子里,难受得偷偷哭泣。我就会担心,守着这个灯塔希望为下落不明的父母点亮指引回家道路的你每一天都在失望中入眠。我就会担心,因为害怕自认为的又害到别人你故意回避疏远自己的弟弟,以及其他所有你在乎的人。” 原本邵以归并不想说这些,这是让他也一同感到疼痛的伤口,可是,一时之间他情不自禁。他才学会怎么用心,还来不及知道当别人对此不当一回事时,自己该怎么处理。 唐林问并没有阻止邵以归完成这一番长篇大论,他的教养让他不会无故打断他人的话语。从头至尾,他仅仅面无表情地听着,情绪越沉越深,直至毫无踪迹。等到邵以归终于住口,他用平静至极的语调说:“你曾经说过,人的话如果可靠,合作就不用签合同,一起生活就不用开结婚证书。所以,你又何必多费口舌?” 邵以归听着对方口中自己的言论立场,既无奈又无力。 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他道,“是啊,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所以他准备做给对方看。 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唐林问补充道,“你做什么也都没有用。”他说得毫不留情,也严谨的不留任何余地。 邵以归不愿再后退,也不能再后退:“通常来说,你的判断可能比我更准,但是,我已经能肯定,你同样有判断错误的时候,我相信,这一次你也错了。” “这不是我的判断。”唐林问冷静纠正,“这是我的决定。我的决定有错误的时候,可是,我的决定没有更改的时候。”言出从不容人置喙的人以此作为结论,直接结束两人的对话。 之后,邵以归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来体会唐林问的执行力。与此同时,这整整两天的时间里,他几乎就没见到唐林问几次。明确说了不会给邵以归机会的唐林问可以说把自己隔绝在灯塔的控制室。除非必要,否则他压根不现身。 邵以归能豁得出去的那部分早豁出去,他终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唐林问避而不见,他只能接受。 直到第三天。 当限令终于解除,灯塔重现光明,邵以归却丝毫没有再见天日的喜悦感。因为,唐林问站在他的面前,明确对他说:“请回,邵总。另外,虽然我不能阻止你再次前来,但为了避开你,若果真如此,我将选择彻底离开。” 一路返回,邵以归失魂落魄。 他很少为某个决定踌躇不决,更是从未如此束手无策。眼下的一切感知对他来说都是新的。他那么小心,那么专注,那么不安。他的思绪总是不停转到唐林问的身上,可偏偏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做。 的确准备休假一个月的人到家后懒得回公司工作,他在傍晚来到自己常去的酒吧。 作为酒吧的常客,邵以归可以算得上是那里的名人,大家都知道他是怎样的玩家,但架不住一些小男生经不起诱惑主动搭讪他。邵以归从未如此厌烦过这些骚扰,他颇为不耐烦地打发走无知小孩,接着调整到吧台最僻静的角落。 “要不是我认识你,只怕会以为你失恋了。”和邵以归熟识的酒保送上被点的高浓度威士忌,出于关心看起来像是在酗酒的邵以归,他试探着开口。 邵以归觉得对方还挺有眼光,当然,这也和他喝多了有关,他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你认识唐林问吗?他好像也是这里的客人。” 酒保很快点头:“之前‘唐朝’的唐总嘛,自然认识。每次他都是一个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20 人,几乎不和其他人说话。” 邵以归的确也无法想象唐林问在酒吧搭讪别人或者被人搭讪的场景,让他伤脑筋的是,他怎么也看不透这个他已经那么用心在看的人。“你说他来酒吧做什么?”这时候满腹疑问让他忍不住问道。 酒保想了下,决定说个笑话:“你知道吗,我以前怀疑过,他来酒吧是为了你。” 邵以归闻言愣了愣。照唐林问说辞,在他和唐贺晓交往之前,唐林问已经在酒吧遇到过他,所以,唐林问自然不可能为唐贺晓来酒吧找他。“为什么这么说?”他好奇问。 酒保细说从头:“这个唐总很早之前就算是酒吧的常客。便好像这里大多数客人会有一定的规律,他基本都是周五来酒吧。不过,他一般也就一个月来一两次那种。当然,偶尔他会在其他日子过来。周三周四都可能,不过这些都是例外。他的日期固定在周五。直到有一次。那次,他在周四来到酒吧——你还记得吧,三个多月前,你那个小情人不肯分手和你闹的那天?当时那个唐总也在。平时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多看一眼,但那天他看了你好几眼,而从那晚之后,他变成周四来酒吧,并且是每周四都来,和你来这里的日子基本重合。” “这只是巧合。你的联想能力太丰富。他怎么可能看上我。”这对邵以归来说最动听的话语也是他最无法相信的。 酒保不以为意地耸肩说道:“怎么不可能?你的魅力那么大,酒吧至少有一半人被你吸引。” 以前邵以归也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但现在不一样。在唐林问面前,他没有一点自信。他在唐林问身上看到的那种魅力,是他永远无法企及的。就好像那矿底的独根草,一千朵玫瑰也没有那一株独根草所拥有的某些东西。 “我吸引不了他。”邵以归告诉酒保,他也希望酒保告诉他,“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吸引他?” 见多识广的酒保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意外,他只是劝解邵以归:“你喝多了,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能回哪儿去?我唯一想回去的地方却回不去。” 酒保感叹地看邵以归,“想不到你邵大少也有今天?”他应当是真的想不到,为此下意识多打量了邵以归好几眼。 邵以归早察觉不到任何人的视线,他的眼里只有买醉用的酒,心里则是那肯定拒绝自己的某人的身影。任何一个人的拒绝都可能不作数,只有那个人是例外。他太明确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邵以归完全没有能力改变他的想法。 杯中的酒其实已经被酒保换成较淡的汽酒,然而,毫无察觉的邵以归还是喝得酩酊大醉。 当邵以归从宿醉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环境。陌生是因为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房间,熟悉则因为他时常会在这种陌生房间醒来。 在有交往对象的情况下,通常邵以归会有意避免这一状况的发生,但话说回来,若真发生,他也不会有太多愧疚感。逢场作戏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事。他从来如此看待这一问题。不料,眼下明明是自由身,却在发现自己近乎□□睡在酒店床上时,竟心中一惊,就好像自己做错什么一般。他不自觉焦躁地往旁边张望去。 在识别出映入眼帘的那个人是谁之后,当真是—— 如遭雷击。 坐在一旁沙发椅里的唐贺晓平静地望向邵以归,用带着一丝戏谑的口吻开口问道:“见到我用得着那么一副受惊表情吗?” 邵以归掠过所有多余的闲话,直接问:“我们昨晚,有没有?” 唐贺晓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不过很快归于平淡,简单反问道:“你觉得我唐贺晓是会对普通朋友随意出手的人吗?” 邵以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忧实际是对个性纯粹干净到自己不配怀疑的唐贺晓的诋毁。“抱歉,关己则乱。”他那么解释,“我一着急就没多想。” 唐贺晓若有所思端详邵以归,缓缓说:“你什么时候成了那种会为这些事着急的人?” 邵以归不觉苦笑,他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但不知道能怎么回答。“说起来,”他转移话题,“我的衣服呢?” “你吐得一身,我帮你脱去送洗了。” “有劳你了。是jacky——就是酒吧的酒保,打电话找你的吧?”尽管邵以归喝断片,但自己能明白自己为什么没醉死在酒吧。 唐贺晓纠正他猜想的细节出入:“是我自己送上门的。我正好有事找你,结果是酒保接了你的电话,告诉我你在哪里。” “你找我有事?” 面对邵以归的问题,之前始终应对自如的唐贺晓忽而陷入沉默。 邵以归没有催促,他知道必须艰难作出决定时,人往往会有踌躇的时刻。 良久。 唐贺晓最终开口没头没脑说起来:“你说我不知道我哥最喜欢吃的东西,我承认,但那是因为他没有特别的偏好,而我知道他不吃的食物,他从来不吃鸡肉。” 邵以归想说唐贺晓应该搞错了,他清楚记得唐林问吃过鸡肉,但眼下场景,他清楚自己最好不要打击终于松口的人。 “我不是没考虑过大哥都在想什么。只是,我没那么聪明,而大哥他永远把自己藏得很深,让你根本触不可及。”唐贺晓喋喋不休地细数着过往琐事,“小时候家里有一台钢琴,我只是觉得好玩随便弹了几次,大哥便从来不碰那琴。若不是我贪玩逃课去大哥学校,看到他在琴房弹琴,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喜欢钢琴。那时候我们都很小,我什么话都和他讲,他却几乎没有说过带有主观色彩的话。等我们长大之后,就更如此。你说我不了解他,你认为,我有能力去了解他吗?你说我应该和他好好沟通。你认为,我有能力让他和我好好沟通吗?” 邵以归心有戚戚焉,他微微怔仲着望向墙壁,说:“我们都没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唐贺晓低下头,用几乎自喃的音量说,“我至少体会到了那种滋味,被人偏心的滋味。当日,你责问我时甚至算不上明显偏袒我哥……而我们父母他们却是露骨的偏心。” “所以?”邵以归低声问。 “所以,”唐贺晓吸气抬头,给出结论,“我想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台州的杨桥灯塔。”邵以归回答,他迟疑了一下,然后问,“你准备好和他谈谈了” 唐贺晓本能摇头,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昨天我一个冲动打电话向你要地址,那时候是想去见他的。不过,现在我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压根没准备好。” “也许什么都没准备好的谈话,才是最有效的。” 唐贺晓默默听着邵以归的说辞,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准确说,他忧心忡忡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21 。“你说,”那么开口的时候,小声得好似在害怕,“我哥会不会不愿见我?” “当你站到他面前,你会知道答案的。”邵以归忽然羡慕甚至嫉妒,他知道唐林问永远愿意见唐贺晓,与此同时,前者却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不知是否是内心的失落流露到脸上,唐贺晓若有所思打量他,思忖着缓缓道来:“你和我哥谈过,他拒绝了你。” 邵以归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不擅隐藏心事的人,不过,原来有些事任何人都遮掩不了。当你钟情一个人。当你求之不得。 他本不准备与自己的前情人讨论这件事,但对方是唐林问的弟弟,“你哥能瞧得上的人,得是什么样?”半是自我解嘲,半是真心好奇,他干巴巴笑着问。 唐贺晓想到,“他好像的确喜欢男人。”邵以归知道这件事,比当弟弟的人更清楚,不过,唐贺晓知晓另一件他不知道的事—— “我听我们家管家说,他曾看到我哥画一个男人的画像。” 邵以归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蓦地…… 第10章 第 10 章 邵以归发现自己这一个月的休假,不是用来待在一个礁石上的小灯塔里,就是用来花费在前往这个礁石上小灯塔的路上。 短短一个月之内的第三次造访。 邵以归对这个地方熟门熟路,不仅不请自来,并且不请自入。 “我听贺晓说,你从来不吃鸡肉?” 邵以归如此道出来意。一个出其不意的入手点。 如果他对这一情况的判断正确,他清楚以唐林问的头脑,立即便能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所以,还有那么多事情,例如从周五调整到周四的酒吧日,或者当年那场话剧社的公开演出,所有的因由,所有的迹象,这些都已经毋庸赘言。 听着邵以归看似没头没脑的提问,唐林问神情不变,很快回答:“你搞错一件事。” “我搞错了吗?你不是因为那是我夹的鸡肉才吃下你从来不吃的食物?”邵以归忍不住夺回发言权,步步紧逼,“空口无凭,不如我们来验证一下吧——只要你把你在这儿画的画拿出来,看看那上面画的是谁,我们就能验证这件事我究竟有没有搞错。”眼见唐林问张嘴,他又快速且不容置疑地补充,“别告诉我你没有画过画,我在墙上看到不小心染上的颜料。” 唐林问等了片刻,以确保邵以归说完,接着,他冷静答道:“我说你搞错一件事,并不是针对你的这个发现。你搞错的是,你认为我喜欢你的这一状况能改变眼下的局面,但实际,这毫无作用。” “你必须把所有的话都说得好像审判或者是裁决吗?”邵以归忍不住问。 唐林问不紧不慢地反问:“而你必须把所有的话说得好像你志在必得的对决吗?” 邵以归被问得怔住。“这不是对决。”好一会儿后,他皱眉反驳。 唐林问配合地点头,却刻意曲解这句话:“这算不上对决,充其量只是为了分出胜负的游戏。你总是想要赢,这就是你至今纠缠不休的原因。” “唐林问,你怎么可以这么扭曲事实!”邵以归气急。如果他愿意承认的话,他也伤心至极。他的咄咄逼人来自他的焦切,因为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彻底封闭自己的唐林问而无动于衷。可他最真心的在乎,却只被对方说成游戏。“你那么聪明的人,难道真的看不明白我的用心吗?而如果你看得分明,你认为那么说对我公平吗?” 面对邵以归的诘问,唐林问的眼中隐约流露出一丝歉意,他的语气些微的缓和下来,望向邵以归,他安静指出:“我从来不是讲求公平的人。你该知道这件事,而不该和我讲公平。” 邵以归挫败而疲倦地问道:“我觉得和你讲什么都没用,你说,这是不是因为我太没用?” 唐林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飞来一笔:“你要不要喝杯茶?上次你带来的杯子还在,我洗一下就能用。” 闻言,邵以归迷惑地睨向对方,好半天,他不确定地问:“我们的话题是以怎样的逻辑发展到喝不喝茶的?” “如果我们喝茶,就会坐下来。也许,这样就不会有因为面对面站着而不自觉产生的对峙感。” 邵以归猜想自己大概永远都听不出唐林问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实又有几分玩笑意味。“我站着只是因为你没说请坐。”他如此解释这个所谓“对峙”的场面是怎么形成的。 “请坐。”唐林问立即说。 邵以归不知道唐林问是怎么做到的。他在一分钟之前情绪激动,之后沮丧万分,这两者对于他来说都是罕见经历,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又只用了短短两句话,便让他重新平静下来。 之后,唐林问当真端过两杯茶来,并在邵以归的对面坐下。 “我听贺晓说,”邵以归缓缓道来,“小时候贺晓只是弹了几下钢琴,你便不去碰琴……你何苦这样?” 唐林问颇为认真地回答了这一提问:“父母对贺晓千依百顺,我知道他们那么做的原因,同样道理,为了让我自己好受,我也处处谦让贺晓。” 邵以归猛地意识到一件之前被他忽略的事情——他曾认为唐林问他们的父母补偿唐贺晓的行为能够让人理解,但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对方的这一行为对于他们的另一个儿子来说,是多么大的误会。 “因为你们父母拼命补充贺晓,所以,你更认为这是你的错,对不对?”邵以归声音发紧,双手也忍不住用力握起。 唐林问用毫无波澜的深深眼神注视向邵以归,置身事外般淡淡陈述:“那封害死他们的邮件里,我质问他们,这么多年的厚此薄彼,是不是有心惩罚我?因为认为我有罪,连死刑都不足以制裁,所以他们故意那么对我,以比死刑更严厉的方式。” “他们不可能那么想!”邵以归近乎气急败坏地说。 唐林问毫无笑意地笑了笑,这一刻没有掩饰眸底的苦涩:“是啊,他们不会那么想。你看,如果他们死了,我不仅害死了他们,还在他们死前气得他们够呛。” 邵以归努力放松下绷紧的肩膀,缓缓说道:“不过,他们应该也会因为你终于愿意对他们敞开心扉而开心。他们宁愿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不会愿意一辈子蒙在鼓里,让你在误解中独自忍受。” 唐林问抬头望了邵以归一眼,随后收回目光转向茶杯:“他们当时立即回了我邮件,要求我不要再将自己当成罪人。这是时至今日他们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所以,我一直按照他们的要求在做,这些年,以好像没有害死过别人的方式生活。” 唐林问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端倪,但邵以归就是能听出,那么说的对方实际对自己如此行为的批判。他不赞同地加以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22 指正:“不是这样。我知道这些年‘唐朝’始终很关注慈善。不是那种为了避税或者广告效应的捐款,‘唐朝’做的慈善很具体,并且都是落地的。我相信任何人在你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 “可是我不应该心安理得,尤其在涉及到贺晓的事情上。” 唐林问说了大大的篇幅,终于绕回主题。 最初提及弹琴的事,邵以归就是想说对方没有必要因为贺晓喜欢过自己,便因此忌讳。此时,听着对方台词里的逻辑,他不自觉皱眉。唐林问直视向他的眼睛。“你与贺晓交往过,仅仅因为这个理由,我便绝对不能和你有任何关系。” 邵以归脱口而出:“可是我和贺晓已经分手了。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先后和兄弟交往是□□什么的。” “这和道德伦理没有任何关系,问题的关键在于贺晓的感受。” “贺晓不会不同意的,他已经很清楚我的想法,从没有排斥过。” 相对邵以归为说服人而微微用力的语气,唐林问愈发平静:“贺晓很善良,即便别人的希望会伤害他的利益,他也还是乐见其成。” 邵以归想不明白:“我的希望怎么会伤害到他的利益?” “尽管贺晓主动提出分手,可他未必当真放下。若我们在一起,你以为他会好受吗?” 不久之前的邵以归会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那时候他不相信这世上有放不下的感情,但现在,他亲身经历,不敢妄言,想了想,他慢慢说道:“贺晓愿意继续和我当朋友,我想他应该已经释怀。” 唐林问忽然跳转话题,细说从头:“那年,我和贺晓一起看了你们话剧社的那部原创剧,你在台上念出那句诗: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那一刻大概是我们这对兄弟最像兄弟的一次,我们不约而同做了同一件事——所以,我能感觉到,贺晓没有办法那么轻易放下。” 邵以归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明白自己忽然心跳加快是为了什么。那个人是唐林问,他那么说,不啻于最直接的告白。 “如果在那时候我们就认识该多好。”他不自觉脱口。 唐林问不以为意:“那时候你也一定先看到贺晓。” 闻言邵以归微微顿了顿。唐林问又继续说下去:“现在假设任何事都没有意义,我们只能到此为止。这里的晚餐很简陋,我就不留你用餐了。临别之际,我想送你一幅画。” 唐林问推进着谈话的进度,这效率高得邵以归几乎反应不过来。后者愣了下才明白自己被下了逐客令。不过,在逐客之前,唐林问特地取来一副画。 这是一副油画。据说擅长水彩和素描的人,这幅油画画得很棒。不过,这幅人物肖像并不是那么像邵以归。 直到看到这幅画,邵以归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愿为自己画像的原因。因为,一旦唐林问画了邵以归,他的真实心情就会一览无余——如果没有足够的情感,唐林问没有办法把邵以归美化成这样。 “……你眼中的我,是这个样子的?” 唐林问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画作,低声缓缓说道,“给你留作纪念吧,邵以归。”尽管连名带姓,但这是他第一次念出邵以归的名字。 唐林问的“诀别仪式”之后,邵以归遵从地告辞离开。当然,他并非当真配合唐林问的决定——既然唐林问因为唐贺晓的原因而迟疑,那么,他就想法解决这个问题。 回去之后,邵以归特地找了唐贺晓。他懂得说话的技巧,不过,也知道有时候对有些人直言不讳更有效果。这不是商务谈判,最后会有达成共识的结论,并且在接下来共同实施,只是相互陈述了一些事实,他们但不管怎么说,唐贺晓终于决定去见自己的哥哥。 明白自己一同前往未必会有更好效果的邵以归认为应该给这对兄弟一些单独的空间,当时他怎么也没想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见自己大哥的唐贺晓最终扑了个空。 ——但他应该想到的。 要知道,那个人是唐林问。唐林问说过,若邵以归再去灯塔找他,他将销声匿迹。他自然说到做到。 那时的谈话,唐林问自然是说了真心话,毕竟,这是他最后一次面对邵以归,他一定也想把再无机会说出口的秘密坦陈于邵以归,可与此同时,他也故意误导邵以归。他让邵以归以为只要从唐贺晓人手,便能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他以此稳住邵以归,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寻找灯塔的接任人,然后,言出必行,彻底消失。 唐贺晓并没有直接责怪邵以归。“当我以为自己肯定能见到我哥的时候,我真的很抗拒去见他,而现在,我不再知道他在哪儿,却忽然变得那么想见他。人真是奇怪。”但从语气听得出,他很清楚是邵以归的原因导致唐林问真正离开,心中亦有埋怨。 为找到唐林问,邵以归特地去请了专业的私家侦探,并且自己也思索良多,平时闲来无事便在哪儿罗列所有唐林问可能的去向。 然而,那么做是毫无用处的。唐林问行事从来不是简单依据自己的喜好进行,没有人能揣测唐林问的选择,因为,他在选择之前,便先将你可能的猜度都列成选择的依据。换句话说,所有邵以归根据以往唐林问的风格而想到的可能去处,唐林问一早便已彻底回避。 时间便在毫无收效的寻找中度过。 当有朋友惊异指出邵以归竟然空窗三年时,他才意识到,即便这辈子他再找不到唐林问,有些事情也永远不会结束。同时,他也惶恐地想,也许,他的确再找不到对方。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个意外。 所谓意外,自然是意料之外。不过,这意料之外的事情,邵以归不是没有在脑海闪现过类似的念头。在他最思念的时候他想过的最疯狂的想法—— 他们谁也不知道唐林问的下落,但唐林问一定还在默默关注自己弟弟的消息。如果唐贺晓出什么事,唐林问一定会回来。 邵以归甚至想过制造一起假的绑架案。那天是唐林问的生日。邵以归自己去买了蛋糕,然后在公寓独自面对那个生日蛋糕,心里既担心唐林问会孤独地度过这个生日,又担心有人陪伴唐林问一起过生日。他喝了很多酒,然后找出手机打电话给唐贺晓。“你说,如果我们放风出去说,你被绑架了,你哥是不是就会回来?” 电话另一端,唐贺晓沉默良久,最终回答:“我不敢试,我怕他不会回来。” 之后,这一场谈话不了了之。即便偶尔邵以归的脑海闪过一些类似设想,他也没有当真想过。 所以,他想不到。他想不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唐贺晓竟然发生了车祸。 这三年,邵以归一直与唐贺晓保持着较为密切的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23 接触。不仅因为他们是一起经历过很多事的朋友,也因为他们都认为对方是自己与唐林问之间仅剩的联系。所以,邵以归收到消息很及时。他在第一时间便知晓唐贺晓为了救一个乱穿马路的小孩,被车撞伤,送到医院抢救,可以说危在旦夕。 赶往医院的路上,邵以归禁止自己去想唐林问听说并因此现身的可能性,当他的一个朋友生命垂危之际。 ——于是,他毫无准备。 他抵达医院,他毫无准备。 他转过拐角,来到那间手术室所在的那条走廊。手术室里,医生应该正在抢救唐贺晓。而手术室外,唐林问站在门口看着门上亮着的灯。 邵以归下意识止住脚步,有一刻恍惚而迷惑。 第11章 第 11 章 邵以归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的时间发愣,之后,他才慢慢走过去。 唐林问并没有转头看邵以归一眼,不过,当邵以归走近,他自然能察觉。“当时我也这么站在手术室的门外。”他没头没脑地开口说道。 邵以归想了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五岁那年的事。他肯定回答:“这次不一样,贺晓一定不会有事的。” 唐林问慢慢点了点头。“这种事的确不应该发生在贺晓身上。我有想过,天理循环,也许有一天我会为了救一个孩子而送命,这才叫做因果圆满。” “不要胡说八道!”邵以归脱口斥道。 唐林问默默接受了邵以归的说辞,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望着手术室的灯。 邵以归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过至少知道这时候显然什么都不想更好,他寻找话题:“你那么快便赶到,这三年,你就在离贺晓很近的地方吧?” 唐林问毫不回避地回答:“我在城东一个画室工作。” “在画室工作平时都做些什么?”邵以归没话找话。 “一般就是给小朋友上课。有时也会接公司的活。” “那些公司要找画室做什么活?” “会有公司组织画画之类的党群活动,就需要去现场示范教画画。” “回头我公司搞活动,找你能打折吗?” “我不是老板,说了不算。” “你为什么不自己开个工作室?” “太花费精力。” “那么大的‘唐朝’,你随手就给管得风调雨顺,一个工作室怕什么?” “做企业是管人,开工作室是管事,那不一样。” “换句话说,你喜欢管人,不喜欢管事?” 邵以归不停寻找问题来继续对话。直到手术室的灯熄灭。 因为角度关系,邵以归无法第一时间看到那灯光,但他依旧第一时间便知道灯的情况。因为,唐林问此前如同带着厚厚面具的脸孔在这一瞬间碎裂,溢出一丝畏惧的抗拒。 邵以归走到唐林问身边,伸手用力地握在对方肩膀上。 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摘掉脸上的口罩。“手术很顺利,病人已经度过危险期,虽然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不过应该不会留下永久性的损伤。” 始终努力维持冷静的邵以归自己也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他为唐贺晓松了口气,也为唐林问松了口气。 “谢谢你,医生。” 这时,走廊的另一端,有人快步走过来。他径直往邵以归他们的方向过来。察觉到异样,邵以归微微疑惑地转头望向那个留着长发但反而显得爽脆利落的男人,只见对方的目光聚焦在唐林问身上,带着关切与担忧。 “情况怎么样?”当走近,男人如此询问唐林问。 听了医生说辞的唐林问还来不及放松下僵硬的状态,但见到男人后,还是从嘴角扬起一个轻浅的宽慰笑容。“贺晓没事。” “那就好。”男人由衷地笑道,随即,眼中又流露出深深的歉疚。他忽然伸手将唐林问拥入怀中,低声说,“抱歉,我来晚了。” 邵以归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离开唐林问那么远,他就那么远远看着这两个相拥在一起的男人。尽管算不上什么公共场合的亲密行为,这依旧失仪且怪异,邵以归想着唐林问一定会推开对方,可最终,他看到的是,唐林问一直绷紧的后背在男人的拥抱中慢慢松懈下来。 依旧在药效中的唐贺晓很快被推出手术室,一行人同他一起来到加护病房。唐林问终于重新冷静下来,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所有的事项,然后转向邵以归。 “谢谢你特地赶过来看贺晓,这边有我就可以,你去忙吧。” 永远在被驱逐的邵以归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地方疼得让他气极,“你不觉得这么做显得有些像过河拆桥吗?”他故意用最露骨的讥讽来询问。 通常来说,唐林问能易如反掌地解决掉任何挑衅,他有各种道理能让你最初的义正词严到最后自己都觉得是在无理取闹,不过这一次,他却在思索邵以归的“问题”后改口说:“不然,改天我请你吃饭?” “行啊,择日不如撞日,反正贺晓明天才会醒,就今天这顿晚餐吧。你的朋友也可以一起。”邵以归下意识态度强硬地擅自决定。 唐林问用征询的目光望了长发男人一眼,后者笑笑,在不言之间,两人默契达成共识。唐林问点头同意邵以归的建议。“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意式餐厅,我们去那里吃。” 邵以归不喜欢西餐,不过这时候无暇注意,他的目光集中在长发男人的身上,“说起来,你还没介绍过,这位是?”他若无其事问唐林问。 “这位谢西北,我画室的老板。”唐林问简单为两人介绍,“这是邵以归,石宇的老板。” 邵以归装模作样道:“幸会,谢先生。想不到现在老板都那么关心自己的员工?” 叫做谢西北的男人笑着说:“只有对自己员工心怀不轨的老板才这样。” 邵以归完全欣赏不了这个男人的幽默感,他只一个劲盯着唐林问看。唐林问知道邵以归的眼神在问什么,他给出邵以归最想知道的答案——也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我们在交往。” 邵以归很快便清楚了喜欢意大利菜的人是谁。总之既不是他,也不是唐林问。不过,这一顿晚餐吃得食不知味并非仅仅口味不合的缘故。 唐林问吃得也不多,毕竟唐贺晓还重伤在医院,当哥哥的人晚餐时多少有些漫不经心。谢西北则一直张罗着能让唐林问能多吃一点的活计。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对话,也没有亲昵的互动,可即便如此,那气氛依旧让邵以归觉得自己完全插不上话。 原本邵以归想问问对方这三年过得怎么样的。这是过去三年里他想得最多的问题。然而,很快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必要问。 当他在担心这些事的时候,有人正实在的关心着这些事,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24 操心着这些事。 ……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唐林问要给谢西北这个机会。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不关他的事,他也不是八卦的人,可是,晚餐临近尾声,邵以归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颇为健谈的谢西北不觉有异,他神情自若地笑着讲述故事:“那时候林问来我们画室应聘,其实本来根本不需要我面试的,但我在窗外看到林问,便立即假装自己是到晚的面试官,然后走进会议室,假公济私地问了一大堆问题,最后偷偷对我们经理说,不管画室缺什么岗位,反正我缺个男朋友,你必须帮我解决。” 也不知谢西北这个故事是不是说了很多遍,熟练流利且深情并茂,听得邵以归心情阴郁,他忍不住望向唐林问,“你怎么会想到去找工作的?”不可思议地问。 唐林问神情自然:“离开灯塔之后,我总得找份新工作。我算学过绘画,去画室工作很正常。” 邵以归心里想,你不工作还能饿死?可他总不能因为人家找到份新工作搭了个男朋友就纠结在认为一个有钱人不该找工作赚钱的一厢情愿之中。至于说,他那因为唐林问会画画,所以不可能从事这方面工作以避免被自己找到的逻辑,反而变成对方利用的思维漏洞,那更不是判断失误的他可以怨天尤人的。一时之间,邵以归无言以对。 与此同时,谢西北笑着说:“当初我开画室的时候,所有朋友都劝我说开画室肯定只会亏钱,不是正确的决定,而现在,每次聚会我都很得意告诉他们我赚到了什么。” 邵以归下意识脱口,“是啊,你赚到一个‘唐朝’的大股东。”通常来说,他不会说出如此失礼的话,但眼下,他正疲于应对内心煎熬之痛,一时未留意自己说了什么。等话音落地,他才后悔。他不怕有失仪态,却怕唐林问因此不悦。“我说笑的。”很快,又略显尴尬地补充道。 谢西北不以为意,反而配合着这个笑话说下去:“我赚到的可比这个要多。这位有钱的大股东还能画画,能当模特,能当批评家,能炖心灵鸡汤,我前半辈子没中过一个大奖小奖果然是天意。” “说起来我这辈子也没中过奖。”邵以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说,这句话一点也不像风趣的说笑,反而显得他失落委屈在那儿抱怨老天不公。 谢西北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这时,唐林问神情自然地提醒道:“其实仔细想想,你在出生的那一刻已经中了个大奖。” 邵以归并没那么自得自己的家世,不过还是笑了笑配合唐林问的说辞:“是啊,富二代也算是个中奖概率不高的抽奖。” “你漏了你的软硬件条件。”唐林问指出。 邵以归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唐林问竟似乎在安慰自己。说实话,原本他是绝对察觉不到这种理论上不该发生的事情,可是,他的内心真的受到抚慰,从之前失落的状态感受到温暖柔软,这让他意识到,唐林问所做的是什么。 谢西北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显然认为自己和唐林问关系不同的谢西北仅仅向邵以归致意道,接着接通手机。 为避免打扰,谢西北压低了声音,而邵以归也无意旁听,不过,环境所限,他还是大致能听个明白大概。画室应该是有什么事搞不定,有人来请示老板,这件事并非问一问便能解决,谢西北估计被寄希望于能回画室,而本人似乎认为在晚餐中途离开不妥,有些迟疑。唐林问无声向谢西北做了一个简单手势,立即,谢西北对手机另一端说“我马上过来”,挂断电话。 “邵先生,画室忽然有些急事,我不得不先失陪了。”谢西北带着歉意对邵以归说。 邵以归本来就不欢迎这个人在场,此时自然不以为意地点头。 谢西北又转向唐林问。他们的沟通有再醒目不过的默契,谢西北直截了当说:“你准备留在医院吗?回头我来陪你。” “不用。这边今天我起不到任何作用,我会回家。回家后给你电话。” “嗯,等你电话。” 邵以归莫名想到,如果让自己等唐林问电话,他大概能耐着性子等一辈子——而即便如此,他依旧等不到对方的电话。 谢西北离开之后,邵以归直视向三年未见的人。 “这三年,你过得还好吧?”良久,他问。 “还好。”唐林问回答,他没有反问,显然,他不关心邵以归过得如何。 邵以归想了想,就在今天之前,如果重逢,他有太多话要说,可到了今天,想要说的那些话已经毫无意义,最终,他说:“贺晓一直想要见你。” 唐林问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我想过这种可能性,但他见不到我同样能过得很好,甚至过得更好。” “他是更独立了。”邵以归赞同这部分,可也有异议的部分,而这部分他很肯定,因为某种程度上他感同身受,“可他的生活里有以个洞填补不上。” 唐林问不以为意道:“即便是一个有无数个洞的结构,只要浇灌满水,也便能填补一切。” “你觉得‘水’是什么?”邵以归立即追问。 唐林问回答:“时间。” 邵以归摇头道:“我倒觉得‘水’是一个人。” 唐林问没有纠缠着这个问题争辩下去,相反,他若无其事跳转话题:“我听说西林那个酒店在消防验收上可能会遇到问题?”“放心,我又请了外部专家来评估建筑安全,两次专项评审会的结果都是合格。” 闻言,唐林问的眼神中透漏出一丝轻微的讶异。显然,在他看来,邵以归更可能的举措是从负责验收的消防部门下手。 唐林问所以为的那个邵以归的确存在,只是他变了。很难描述清楚变化在哪儿,但邵以归很清楚自己如何解答唐林问的疑问:“曾经我们被困在坑底,你的手受伤得不到更好的医治,这让我意识到安全真的很重要,所以,绝对不能流于形式。” 唐林问平淡点头赞同,“的确,人命很重要。”他只泛泛而谈,即便有注意到也丝毫未表现出察觉引起导致邵以归如此思考问题的那个人是谁。 邵以归暗自叹气,打起精神询问另一件他正关注的事。“说起来,你现在工作的画室叫什么?” “你真准备照顾画室生意?” 其实邵以归是想查查谢西北这个人。不是说他不相信唐林问看人的眼光,事实上,他清楚唐林问看人比他更准,只是,他总觉得唐林问这次有所失误,毕竟,在他看来,谢西北并没有足够匹配得上唐林问的资质。而这个人已经配不上唐林问,若再有什么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25 不可告人的秘密,拼着被骂多管闲事,他也一定要阻止唐林问继续陷身其中。 当然,心中是这么盘算的,口头上邵以归自不可能老实交代,他面不改色说:“我觉得给我折扣这件事,你应该也是能说了算的。” 唐林问立即摇头:“公私分明,我绝对不会插手西北的工作。” “三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专业。”邵以归干笑着奉承道。 唐林问瞥了邵以归一眼,似乎真心有些好奇,他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有所变化?” 邵以归努力思索了一番这个问题:“我觉得你现在是个艺术家,可能会不太一样。” “艺术家应该变成怎样?” “可能更感性一些……不过,你什么样都很好。” “三年不见,你倒是变得很会说话。” 邵以归心生感叹,“我的确变了很多。说起来,其实我觉得自己成熟很多,不过,今天证明了我还是那么沉不住气。”这句话针对的是之前讥讽谢西北赚了个有钱情人,尽管邵以归并不责怪失了常态的自己。 出乎他意料的是,唐林问似乎也无意责怪他。“我还以为你天生说话带刺。”他毫无恶意的轻轻揶揄,那种他很少使用的带着笑意的轻松语调。 邵以归有一刻的晃神。初春时刻,忽然意识到街头已经百花绽放,那种感触不外乎邵以归此刻的感受。你听了无数遍“岁月静好”这个词,只有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听懂。 接着,邵以归意识到一个事实—— “你回避了我的问题。你不希望我知道谢西北的画室叫什么名字,所以故意扯了那么多,对吗?”他直视向唐林问的眼睛问道,不知道自己不自觉咬牙。 唐林问坦然迎视他,不答反问:“你想知道西北的画室名并不是为了照顾生意,你是想查西北,对吗?” 邵以归总是那么轻易缴械,他垂下双肩,叹气道:“看来两个问题的答案是一样的。” 唐林问继续望向邵以归,目光微微柔和下来,他说:“看来你也有一些没变的方面。不过幸好,没变的那些都不坏。” 第12章 第 12 章 唐林问一定了解邵以归,知道他会怎么做,所以,邵以归问心无愧——他还是找私家侦探去查了谢西北。有画室名只为更方便些,而即便不知道,也不是查不到。 大多数时候,邵以归告诉自己,他查谢西北是想求个安心。确认谢西北的为人可靠,他能更容易放手。不过,当夜深人静,他只需要面对自己,他清楚,他更希望能查到谢西北的破绽。他希望能发现谢西北是个连环杀手,或者是已经结婚的片子,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分开这两个人。 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因为得不到本身,使得邵以归志在必得。但对于唐林问,是因为得不到的后果,令他无法放手。他知道时间无法填补唐林问形状的那个洞,因为那个洞被思念侵蚀,只会越来越大,让时间根本来不及填满。 当接到私家侦探的报告时,邵以归少见的忐忑与不安,为简简单单一个谜题的揭晓。 两分钟后,却发生了他怎么也料想不到的事情。 邵以归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他明明期待谢西北恶贯满盈,可是,当发现谢西北另外有一个秘密情人的时候,他竟怒火中烧,甚至有一种如同受伤的痛感。 为了防止自己冲动行事,邵以归特地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冷静了好几分钟。之后,他走出办公室,告诉秘书今天他不再进公司后,根据报告地址,直接杀到谢西北所开的画室。 在闯进画室前,邵以归迟疑了。这一刻他反而不想把事情闹得令唐林问知晓。他坐在汽车里,双手握着方向盘,一时不决,只一个劲盯着画室的大门看。 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没多久,谢西北真的从画室走了出来。他是独自一人,邵以归找到机会。 邵以归走下汽车,他直直冲谢西北走去。谢西北自然能注意到一个气势汹汹逼近自己的人,他有些意外地转头迎向邵以归,尽管有微微的疑惑不解,却毫无警惕,只友好地笑了笑,率先打招呼:“邵先生,你是来找林问的吧?”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来找你。”邵以归直入主题。 谢西北意外挑眉:“找我?” “我来问你,姚林是你什么人?” 突如其来出现的名字令谢西北微愣之后,神情明显变化,他看起来愧疚却也无奈。“姚林什么也不是。”他真诚地说,“只是,人是有需求的。” 邵以归不明白对方为何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如此诡辩之词,他忘记自己曾经也有类似的想法。“你有他还不够吗?怎么能那么对他!” 面对激愤的邵以归,谢西北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眼,继而,低沉下语调说道:“你只是林问的相识之人,你不该在我和林问的事上牵扯太深。” 谢西北的说辞难免刺痛到邵以归,不过,迫使邵以归动手的,是对方不知反省的态度。 下一秒,他一拳击中谢西北的下巴。 常年握画笔的艺术家不堪一击,邵以归只一拳就把人打倒在了地上。受到攻击的人吃惊地坐在地上抬头望向邵以归。“你疯了?” “是男人就站起来。\"邵以归不打倒在地上的人,但他还想揍谢西北。这个世上,本来就不该有人那么对唐林问,而那么做的人竟然还毫无愧疚。认为自己足够冷静的邵以归等了一下,见地上的人只愣愣摸下巴,决定自己把人从地上扯起来。 谢西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站起身,邵以归的拳头又挥了过去——就在这时,唐林问从画室走出来。 唐林问目睹了谢西北第二次倒地的全过程。他快步走过来,在简单查看了谢西北的受伤情况后,没有询问一句,相反,根本不给邵以归开口的机会,不容分说对邵以归道:“立即离开。” 唐林问从来是盛气凌人的,此刻,纵然没有使用严厉语气,这个祈使句也足够让原本便相当在意他的邵以归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他有太多辩解的台词,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不是没有这种经历,明明自己没有错,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在第一时间站在另一个人的那边,曾经这样的劣势让邵以归更斗志昂然。可这一次却完全不同。他在拳台上受到重击,裁判不断读秒,他怎么也没有办法站起。那种无能为力的沮丧,痛苦,甚至绝望。 他只能离开。仓惶狼狈。 驾车离开的邵以归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绕圈,他所行经的线路变成一团乱麻,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是如何发生的,当邵以归停下汽车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来到了唐林问住处楼下。 原本邵以归不想侵犯唐林问的隐私,当雇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26 佣私家侦探时,他反复了好几遍自己的决定,关于是否查出唐林问的住址。最终,整整三年苦寻不得的恐惧不安让他还是要来地址。他迟疑着,在此之前从未造访,在今天,不知何去何从的潜意识领他来到这里。 说实话,邵以归并不知道自己能够向唐林问解释些什么。他曾将计划想象得栩栩如生:一旦查到谢西北的问题,就义正词严告诉唐林问,奉劝对方分手。那时他想不到,自己居然不忍开这个口。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将这件事告诉唐林问,才能避免让对方为此难过。 他茫然下车,站在那栋公寓楼的门口。大楼的住户不停进进出出。不少人好奇打量向邵以归,当事人无暇感知这一尴尬,他正忙于在难决的问题中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暮色降临之前,唐林问现身了。 他从远处慢慢走过来。对于邵以归来说,他的动作又那么快,因为,他留给邵以归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开口的时间短得让人做什么都来不及。 当唐林问站定在邵以归面前,邵以归张嘴,却找不到任何台词。 最终,率先开口的是唐林问,“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他的语气里居然还带着那么一丁点儿温和。 这一秒之前,邵以归太害怕唐林问以为这是争风吃醋,并且毫不迟疑选择谢西北,这让邵以归没有办法冷静到足够想明白实际更可能发生的情况是什么。 那个人是唐林问。不是盲目为自己男朋友站出来的大多数人。 “所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最新发现,邵以归脱口问道。 唐林问静静注视向邵以归,坦率承认:“我知道你还是调查了西北。你来找他,你们发生冲突,我相信这和你的调查结果有关。” “那你为什么……”邵以归没有问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是“那你为什么还把我骂走?”还是“那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 明白邵以归内心疑问的唐林问自己说下去:“之前我就曾怀疑西北另外有个情人,但不管事实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在西北面前对我说出口。因为,这意味着我和西北的关系再无可挽回。” 邵以归完全听不懂唐林问的这句话。他不可思议地打量向面前的人。 “你在说什么?你是什么打算?你知道他外面有人,你却准备假装不知道?!” 唐林问极轻地对自己叹了一口气,他抬头望向邵以归的眼睛:“上去坐一会儿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邵以归不认为会有这样一个故事能令他接受唐林问的选择,但他还是努力暂时忍耐下来,同唐林问一同上楼。 如果换一个时间,邵以归会很高兴自己得以拜访唐林问的住处。如同当他从私家侦探处得知唐林问与谢西北并未同居时的那种高兴。不过,眼下,他更焦切在另一个问题之上—— “你究竟能怎么解释通这个莫名至极的决定?”落座后,邵以归立即问道。 唐林问不紧不慢,在开口回答前,首先招待客人:“要喝些什么?” 邵以归愣了下才道,“啤酒。”他不认为啤酒能帮上忙,但这时候的确想喝上一些。 可惜—— “我这儿没啤酒。”唐林问说。 邵以归不想显得太挑剔:“那随便,是液体就行。” “这儿正好有半瓶酒精。”唐林问说着走开。 邵以归斜睨了对方的背影好半天才推想出这应该是一句玩笑话。而等他确认这是说笑,则是要到唐林问的确端来两杯正常的红茶后。 邵以归接过茶杯。他想起三年前类似的情景。他亲自买的茶杯被留在灯塔,再次造访时,唐林问便是将茶水倒在这个杯子里,伸手端给邵以归。这个回忆如此微不足道,却在闪回时,因为这穿越三年时光的重叠而令邵以归感触不已。“谢西北远远配不上你。”他忍不住说。 唐林问闻言默默看了他一眼,随即在他对面坐下,飞来一笔道:“当初我会去画室应聘并不是为了找工作,我是为了谢西北而去的。” “什么?”邵以归听不明白。 唐林问的叙述随意游走在时间轴上:“你还记得当初你来找我合作西林项目那天的事吗?” 邵以归疑惑着小心回答:“是的?” “当时我知道你只是为了找机会绊住我的流动资金,所以,其实我不想同意。我的计划是配合贺晓的意愿,可是,来给我设陷阱的人是你,这让我特别不愿配合。” “我很抱歉……”邵以归能够想象当时对方的感受,他自己一小时前刚通过体会了解到施加伤害的人是谁才是伤害大小的根本因素。 唐林问很快不以为意地说下去:“在商言商,你没有做需要道歉的事。我想说的是,之后,我便和自己打了个赌,用你曾经邂逅贺晓的方式。我也以路过咖啡馆的第十个行人是男是女为依据作出决定。之后,第十个路过的是男人,我因此与你合作。” “这和谢西北什么关系?”邵以归疑惑地开口,蓦地,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如同一道雷电,击中他神经里最脆弱的部分—— “该不会……” 唐林问点头说:“一年后,我在街头遇到谢西北,认出他就是当时的第十个行人。你的第十个行人是贺晓,你说,这是命中注定。所以,我告诉自己,谢西北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良久。 邵以归不知道胸口的痛是为了自己还是对方,他张大了嘴,却在好一会儿后才干巴巴地发出声音:“那是谎言,根本没有第十个行人。我没有对自己打过赌,没有什么第十个行人,也没有命中注定!” 唐林问安静地缓缓告诉邵以归:“这已经无关紧要。” 邵以归听得懂这句话。 这已经无关紧要。你的命中注定是谁,曾经对我重要之至,但现在,这已经无关紧要。 邵以归颓然靠向沙发背。 “所以,”唐林问给出结论,“我不希望如此轻易与西北分手。准确说,在我可以承受后果的范围之内,我不会与他分手。” “……可你怎么能承受这种事?” “逢场作戏并无太大意义。” 唐林问说着邵以归曾经也如此认为的台词,却令后者怎么也无法苟同。 “谢西北如果足够在乎,”邵以归对此肯定,因为他足够在乎,所以他知道——“他是绝对不会‘逢场作戏’的。” “我要的不是足够在乎。”唐林问指出,他同样对此肯定,“我要的只是我认定的人。” 邵以归已经慌不择路,“贺晓交了个女朋友,等他女朋友留学回来,他们就会结婚。”他说。他记得唐林问拒绝自己的说辞,想说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问题。而他,一定能胜过谢西北,至少,在用心上,他一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27 定胜过谢西北。 然而,唐林问完全无意往这方面思考问题,相反,他只若无其事点头讨论唐贺晓的情况。“我知道。贺晓说是双性恋,其实更偏异性恋,你是他唯一喜欢过的同性。我一直认为有一天他会和喜欢的女性结婚。” “……为什么你就那么认定那个男人?”邵以归回转道主题。 面对他的提问,唐林问不假思索:“在这样一个人口密度的城市,和一个毫无交集之人重遇的概率极小。我只是在咖啡馆外看了他一眼,却在一年后遇见他。这足够成为判断依据。” 邵以归下意识直起后背,他讲述另一个更小概率的故事:“十二年前,我们于我就读的学校遇到,你在台下看了我演的话剧。四年前,我们在酒吧重逢——毫无交集的人重遇的概率那么小,我们不仅重逢,紧接着,我们又在你家门口遇见。就概率来说,你不更应该认定这个不可思议的概率吗?” 唐林问耐心聆听邵以归说完,然后,才顺着这一话题接下去:“我们第二次遇见时,你和你的情人谈分手,你一番长篇大论,论两个男人在一起长久不了。第三次遇见,你在亲吻贺晓,你是贺晓的男友。从中,我唯一能认定的便是,我应该与你保持距离。” 邵以归无法反驳唐林问的说辞。 唐林问面前,他一次次一败涂地。 唐林问望向他的眼睛深处,慢慢说道:“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别再插手我和西北的事。我不介意西北另外的情人,只希望你不要再见西北,说那些不该说的话,导致我和他的关系崩溃。” 邵以归一动不动地坐着,他久久凝视过去三年里令他辗转反侧于是根本没有机会在梦中见到的人。在他心中的唐林问是最勇敢的独根草,在最艰难的环境中,拼了命也要盛开。他会下意识看低自己,认为自己有罪,可他从来不放弃自己,不放弃自尊自爱。他那么智慧,却也那么聪明…… ——而现在,他认定一个最愚蠢的选择。用轻贱自己的方式。 “唐林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邵以归忍不住问。 “你说过,我现在是一个艺术家。艺术家总是感性一些。” “……你永远能拿我的话来堵我的话。” “师夷长技以制夷。” “……你这是在嘲笑我吧?” “没。我这是在说笑。” 邵以归怀疑过很多次一本正经的唐林问在说笑,唯一没那么怀疑的一次,唐林问倒说他在说笑。这显然是最不像笑话的笑话,可是,邵以归最终还是笑了出来。 这种情况真是奇妙。唐林问是这世上最能给邵以归造成致命伤害的人,同时,他也是这世上最能莫名其妙便抚慰到邵以归的人。 第13章 第 13 章 邵以归从未活得如此窝囊。畏首畏尾,找不到自己的主张。他向来不允许自己这样,不去做认为该做的事,又怎么也无法放下。只是这一次,他无可奈何。唐林问不让他去见谢西北,纵然他能肯定对方的决定错误,却怎么也不敢违背对方意愿。 不能去见谢西北的邵以归同样找不到理由见谢西北的男朋友唐林问,他不自觉寻找安排外的相遇。脱离危险的唐贺晓伤势不轻,一直住院疗养,邵以归频频去医院探望,“去医院探望”是为唐贺晓,“频频去”则完全为了唐林问。可惜,唐贺晓的女友闻讯回国,几乎每天守在医院,唐林问因此锐减了探望唐贺晓的频率,这导致邵以归久往不遇。 不停想着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唐林问的邵以归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首先见到的人竟会是姚林。 当初邵以归在照片上看到姚林的时候,由于过分激愤,对照片里与谢西北有亲密互动的男人印象深刻。所以,那天他一眼认出。从酒店走出来的人是姚林。 坐在驾驶座里等着绿灯的邵以归下意识往那家酒店望去,接着忽然意识到这正是照片里拍到的酒店——谢西北曾与姚林幽会的酒店。 这一发现并没有让邵以归有太多想法。在他看来,上次他已经质问过谢西北关于姚林的事,但凡有一点心虚,谢西北就不可能再同姚林保持关系。所以,姚林应该只是同另外的人前来自己熟悉的酒店。 下一秒,他便见到跟着走出来的谢西北。 从来遵守交通规则的人差点把汽车开上人行道,他没在意那是不是可以停车的地方,直接打开车门便直冲谢西北而去。 才挨过揍的艺术家注意到气势汹汹的邵以归,不自觉受惊地倒退了两步。望向这个怎么看都配不上唐林问的男人,邵以归不明白自己从何时起变成暴力分子,拳头叫嚣着想要挥出。不过,他努力克制住自己。 “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谢西北?”他转向姚林问。这么做毫无意义,可是,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完全不明状况的姚林茫然望向邵以归,或许他以为自己遇到一个疯子。 谢西北应该多少明白状况,可是,他一同观察向邵以归的目光也像在看一个疯子。“事到如今,我和姚林在一起又怎样?”他回过神上前一步护在姚林身前。 邵以归自认为聪明,却还是花了好半天消化谢西北的说辞。“‘事到如今’是什么意思?” 谢西北沉下脸说:“林问已经如你所愿和我分手,你还想要做什么?” 邵以归又想了片刻,他追问:“他什么时候和你分手的?他主动提的?” 谢西北没有足够的意愿回答这些问题,他握住姚林的手腕回视向邵以归紧迫逼人的视线:“请你让开。” 邵以归没有让开,他松懈下双肩,诚恳开口道:“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面对近乎恳求的邵以归,谢西北迟疑了一下,终于松口回答:“就在你和我动手的当天晚上,我去找林问,他问了姚林的事,然后提出分手。” “没有发生其他任何事情,他在和你见面之前就已经决定分手了?”邵以归不厌其烦地询问细节。 谢西北不觉疑惑而不耐烦:“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邵以归无力地对自己叹气,自嘲道:“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骗我。当时他告诉我不愿和你分手,让我不要再找你麻烦。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这么骗我,以便让我以为你们没有分手,让我以为自己没有机会,这样,他就可以避免我的纠缠。” 听着邵以归毫无保留的坦白,谢西北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林问做事总是高效利落,并且他的决定不容任何人置喙。” 邵以归同意谢西北的观点,只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为唐林问辩护的本能:“他太有主张,可是,这正是他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28 谢西北原本绷紧的嘴角下意识放松了些许。“是啊,他很特别。” 邵以归并不想到了这种时候还责备谢西北,可是,他没能忍住,因为他确信唐林问不该受到如此对待。“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谢西北苦笑了一下,并没有争锋相对,反而点头附和道:“是啊,我也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邵以归没打算与自己的情敌有推心置腹的一天,可当他想到自己也曾未能好好珍惜,不由对眼前的男人更多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叹。他伸出手来。“抱歉之前打了你。” 谢西北轻笑了一下,“即便你那么说,我知道其实你依旧认为这是我应得的——说实话,我也有同感。”他与邵以归握手言和。 与谢西北分开后,邵以归直接驾车来到唐林问住处楼下。他走下汽车,站定在半个月前他所站立的位置。 这回他等了更长的时间。不过,唐林问如同上一次那般现身,并且神情平静地问他,要不要上楼坐一会儿。邵以归点头,接着,同对方一起上楼。 落座后,唐林问主动开口道:“要喝啤酒吗?我的冰箱里有。” 并不是说他一定是为邵以归准备的啤酒,可是,仅仅这一句,邵以归的心情便完全改变。“我喝啤酒。”他说,忍不住开玩笑,“我喜欢啤酒,不喜欢酒精。” 唐林问特别豪气地拿来一打啤酒。他先递给邵以归,随即自己为自己开了一罐,之后,居然还与邵以归轻轻碰了碰杯,“今天我陪你一起喝吧。”说着,他开始喝起啤酒,从头到尾没有问一句邵以归的来意。 邵以归挺庆幸唐林问不问的。两分钟前,他的确有明确来意,他想要与唐林问对质,告诉对方被蒙骗的自己终于知道真相——这件事他已经熟门熟路——但现在,他改变主意。 他和唐林问之间已经有过太多争锋相对。他总以为自己必须逼迫着对方,才能使对方允许自己半步半步的靠近,如今,他的想法不再如此。 “说起来,”邵以归感叹着开口,“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有一场关于胜与负的游戏。之后,一场接着一场。我总是想要赢,却每每一败涂地。最初我以为取胜是花费时间精力玩游戏的意义,后来我以为只有取胜才能赢得你,但是,直到今天,我才忽然明白,原来胜负根本不是重点,游戏的娱乐性才是真正的意义。” 唐林问啤酒喝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解决了一罐,他另外开着啤酒,抽空抬头瞥向邵以归:“我以为你是来追究质问的?” 邵以归摇了摇头:“我改主意了。我不能因为你不愿接受我的决定而责怪你。也许你一辈子都不会被我打动,可是,我能进你的家门,坐在你的沙发上,喝你的啤酒,如果我不要求太多的话,现在这样也挺好。” 唐林问又喝了一口啤酒,他说:“如果你是来揭穿我的,我不会告诉你以下这些事,但你不问,我反而决定真正回答你一次。” 邵以归注意到唐林问的脸颊和耳朵被醉意熏得通红,这还只是不到两罐的啤酒,这个人居然酒量那么差。不过,依靠啤酒来放松自己从而开口应该的确就是唐林问的本意,邵以归集中起注意力:“你准备回答我什么?” “回答我为什么必须拒绝你。”唐林问显然醉得不够彻底,他还下不了决心,述说之前又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 邵以归忍不住疑惑地望向极其少见的缺乏足够勇气的唐林问。 唐林问解开永远扣着的衬衣第一颗纽扣,从头开始叙述,从很开头的地方—— “就现在你应该看得出来,当我和贺晓很小的时候,我们的差别就很大。贺晓是讨人喜欢的那个,而我恰恰相反。那时候,除了我们父母之外,其他人也同样更喜欢贺晓,所有人都是这样,无一例外。” “也许你不讨人喜欢,但你比那要更有魅力太多。”邵以归并不想打断唐林问,可是,他没有办法不第一时间反驳对方这荒谬至极的观点。 唐林问对此只随意笑了笑,喝多啤酒的关系,他的笑容倒是意外有“讨人喜欢”的形状,不过,他显然没把邵以归的话当真,只径直继续自己的故事:“一个习惯的养成很简单,21天的重复就是习惯。我被重复了十几年,无数次的相同经历让我体会所有人都只会喜欢贺晓而不是我。所以,这早已经是积习难返。我不可能相信有人不喜欢贺晓却想要和我在一起。尤其,那个人是你。” 邵以归自认为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他同情过不少负隅顽抗却终究败给命运的人,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同情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当你真的关心一个人,你将感同身受,根本无力寻求可以宽慰对方的说辞。 “你说你被重复了十几年,”不知过了多久,邵以归突如其来地问,“具体是多久?” 要不就是唐林问本来只说了个虚数,要不他实在喝得太多,被如此提问的他眨了眨眼睛,接着皱眉思索:“从我五岁起,一直到我长大懂事,不再介意?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那么问?” 邵以归没有回答,他专注在自己的计算之中:“从你五岁一直到不再介意,那我就算到今天,也就是说,总共有二十六年。” 唐林问怀疑地皱眉:“你认为我还在介意?” 邵以归抬眼注视向思维明显不清晰的人,他低声告诉对方:“是啊。” 唐林问又想了一下,随即,点头赞同着说:“那时你帮贺晓来设计我……你送我去医院,回头我的手机就不见了……我的确还在介意。” “对不起……”邵以归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多软弱无力。如果当初他知道对方的经历,知道对方的感受,他绝不会那么做。即便这是唐林问自己的计划,邵以归也不会配合,他不会配合这个实际残忍伤害到对方的计划。 “你想知道这个数字派什么用?”唐林问边喝他的第五罐啤酒边好奇追问。 邵以归振作起精神:“如果这是你花了二十六年养成的习惯,那么,接下来我就花二十六年的时间来改变你这个习惯。” 唐林问立即摇头指出:“那没有用,养成一个习惯21天,改变一个习惯则需要90天。” 邵以归配合改口:“所以,我需要用111年来改变你这个习惯?问题不大,现在人的寿命本来就越来越长,我从今天开始注意更健康的饮食和作息,只要努力活到142岁,就能改变你这个习惯。” 唐林问斜睨邵以归,认真告诉他:“我活不了那么长。” “从明天开始,我来找你一起健身。” “我不喜欢运动,我没有任何运动细胞。” “没有任何运动细胞也没有关系。这又不是说做个器械或者一套动作下来,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29 会形成一幅画,每个人有画得好看画得不好看的区别。” 唐林问忽然笑出声:“你这比喻哪儿学的?” “天生的。我一直以为自己口才不错,直到遇到你,才发现我这张嘴功能不够齐全。” “谁说的?”唐林问放下啤酒郑重告知邵以归,“你口才很好,你说服我和你一起去健身了。” 邵以归感受到胸口流动的温暖,在此之前,那里正隐隐作痛。而使他痛的人再一次抚慰了他。 “我希望等你清醒过来还记得你答应了我什么。”他不自觉放松下来扬起嘴角说。 “我清醒着呢。”唐林问严正申明。他想了一下,又补充说,“你不放心我们可以签个合约。你相信有签字的东西,对吧?” 邵以归摇头:“我只有在不相信自己和对方的时候才相信签字,而现在,我很相信自己。” 唐林问注意到这句话的缺漏,他望向邵以归:“可是,你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现在承诺的是你真心愿意做的,如果你不愿意,我宁可不要这个承诺,以免令你后悔。” “我从来不后悔。你要首先承担后果。哪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来后悔?” 邵以归默默听着这句话,心中感触:“是啊,人生哪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来后悔?” 唐林问的目光忽然饶有兴致集中在邵以归身上,他语带笑意:“同样一句话,你一说出口,怎么就好像在排话剧似的。” 完全没在用话剧腔的人也不辩解,他的思绪不自觉飘回十多年前的那场演出。当时临近毕业的他不像其他人那样需要到处找工作,于是便留在了话剧社。总是会有很多女生来看他的演出,所以,那天当台下坐满观众,他并未留意那对兄弟。 “那天你带贺晓来我们学校,我在台上,如果,我能多往你这儿瞧一眼……” 唐林问立即接口:“那你顶多就是看到贺晓。” 邵以归完全不是那么想的,可是,他同样没有办法反驳。唐贺晓天生光芒四射,而唐林问恰恰相反,他极其低调吸收下所有的光,如同羞怯地害怕被人看到。 “你应该换个发型,把眼镜摘掉。”邵以归说。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情景,那老气古板的造型让他差点以为这位唐大哥比自己还大。 “我应该在刚才把你赶走。”唐林问皱着眉头说,“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听到你说的这句话。现在可好,接下来我会拼命的想,我是不是应该去换个发型,把眼镜摘掉,但是,我其实根本不想那么做。” 再次开口前,邵以归哽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还能那么在乎他随口的一句话。“我其实也根本不想你那么做。”他近乎急切地解释,“只是说,照普通人的审美大概会是那样。对我来说,你衬衫的扣子扣到第一颗和不那么做没有任何区别……” ……这句话是不对的。这区别是很大的。 邵以归原本没有注意倒也罢,眼下望向对方仅仅是松开一颗扣子的领口,他不自觉感到喉咙干燥而腹部温热。 这是喝醉的唐林问,斜倚在沙发里氤氲着醉意,毫无防备。 邵以归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他暗恼自己如同初恋小男生那心如鹿撞的青涩反应,却又莫名感到甜蜜。“你知道吗?如果哪天我被你拒绝得感到绝望,我就会灌醉你,来一招生米煮成熟饭。” 唐林问笑出声来:“我又不是会被搞大肚子的小姑娘,怎么煮成熟饭啊?” “你居然不骂我还笑,你果然已经喝多了。” “我没喝多。” “你数数你今天都笑了几回。你不喝醉的时候也常笑就好了。” “不是我不想笑,只是,可以让我笑的事情太少了。” 邵以归怀疑自己也喝多了,尽管他的酒量这点啤酒根本不算回事,但这时候,他异常情绪化地想哭,他调整位置在唐林问的身边坐下,然后不容分说地一把把人搂入自己怀中。“以后,我每天都会做一天让你笑的事情。” 第14章 第 14 章 邵以归是在唐林问的床上醒来的。这不能怪他,是唐林问怎么都一定要让他睡床。绝对醉得厉害的唐林问摇摇晃晃着坚决把邵以归推进自己卧室,接着,晃到客厅自己一头扎进单人沙发里。 迫于无奈,邵以归把睡得不省人事的人抱到床上,摘掉对方眼镜,接着问心无愧地在旁边躺下。话说回来,从未成年至今,这是邵以归最纯情的时刻。他甚至没怎么思想斗争,偷偷亲了亲醉酒的人,便闭上眼睛字面意义上的睡着。 第二天,邵以归是先醒的那个。他睁开眼睛,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见到头发乱糟糟的唐林问。他就那么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直到不得不起床。 从来不准点上下班的大老板打电话给自己的秘书,要求送两份早点到唐林问住处。之后又追加了电话,补充再送一套洗漱用品与一套阿玛尼。 唐林问终于醒来的时候,邵以归及时将自己收拾妥当。早餐他还没用,尽管饥肠辘辘,可他等的人是唐林问,自然不会独自开动。 还在宿醉中的唐林问并不足够清醒,他走出房间,不得不在门框上斜倚了片刻,借此机会来判断眼前的局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避免自己被下逐客令,邵以归先发制人,可怜兮兮地望向唐林问说:“希望你还记得,昨晚是你说太晚了,要留我住的。” 唐林问点了点头:“我记得。” 邵以归趁势追问:“那你还记得你答应了和我一起健身吗?” “……我不记得。” “你在说谎。” 唐林问想了想,居然点头承认:“我在说谎。” 邵以归不敢抱太大希望:“所以?” “所以,你哪天去健身,可以叫上我。” 曾经总寻欢作乐的邵以归却是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快乐”,笑意漫延过他的话音:“如果我每天去健身,都可以叫上你?” 唐林问郑重回答:“如果那样的话,没两天我就会累死。” 邵以归不觉笑出声来,笑过之后,他又有些紧张,同时也有小心翼翼的期待—— “你答应和我去健身,所以,你也答应……要再活111年?” 唐林问迎视向邵以归,短暂沉默后缓缓答道:“我答应以活那么长为目标试试,不能保证真能活那么久。” 话虽如此,他们两人都很清楚,唐林问真正“答应”的,究竟是什么事。 邵以归琢磨了好半天,恍恍惚惚的,他向面前的人确认:“昨晚我也陪着喝了几罐啤酒,之后我就睡着了。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还没醒,正在做梦?” 唐林问不假思索地反问:“你在你的梦中也是穿得光鲜得好像随时能去当新郎的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30 吗?” “……我宁愿你打我一下来验证我是不是在做梦,总好过你嘲笑我爱打扮。” “我不能打你,万一你还手我肯定会输。上次你打谢西北那两拳,他去医院开了几百元的药。” “这次我不可能还手。我现在就像踩在云端上,乐得忘乎所以,谁打我我都能原谅他。” 唐林问清了清喉咙,突如其来转移话题:“你还不去上班?” 邵以归不以为意道,“没事,我习惯了迟到早退。”他的确乐得忘乎所以,此时胆量非凡地出言调戏,“话说,你在害羞?” “……别让我忽然不想活太久。”唐林问板着脸说。 邵以归相当肯定对方完全没有生气。“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来吃早餐吧。”当客人的人笑嘻嘻招待房间的主人。 曾经在灯塔冰箱里研究过唐林问饮食习惯的唐林问让秘书买了中式点心,早餐的时候,他下意识观察对方更常落筷的食物。唐林问并未察觉邵以归的目光,他在努力用餐,显然宿醉让他不甚有胃口,不得不花费一定的力气把食物送入嘴中。 邵以归趁着对方不清醒出题道:“你知道如何才能在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做到独善其身吗?” 唐林问想也不想就回答:“穷。” 他答对了。邵以归想了好一会儿,不得不庆幸自己有充足准备,他继续问:“老王去年因为骂警察是猪而被罚款一万五千元,为什么今年又骂警察是猪,却被罚了三万元?” “因为猪肉在涨价。” “……今天卖报的老吴卖了1000份报纸,但只收入几毛钱,为什么?” “他卖的是旧报纸。” 邵以归没招了,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来—— “你平时没事的时候光顾着上网看笑话了吧?” 唐林问神情自若回答:“我还上网看直播。” 邵以归想要说笑话逗对方的,结果他被对方给反击了。有一会儿,他光顾着自己乐。唐林问便喝牛奶便瞥了他一眼,随即微微好奇地询问道:“你在做什么?” 邵以归明明可以回答得更义正词严,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刻他莫名害羞,简直不好意思让对方知晓。“只是打算信守承诺。”他含糊说明。 唐林问没有再追问下去。或许他还记得前一晚后者说着以后每天要做一件能令唐林问笑的事时,那由衷的心意。 用过早餐——尽管也差不多到了该午餐的时候,但他们总不能一天到晚吃饭——最终,邵以归不得不告辞上班去。 “回头我就找一家近的健身中心。”他在离开前交代这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 唐林问点头表示同意,接着忽然飞来一笔:“知道吗,你今天做了一件足够让我笑一天的事。” 邵以归听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说辞,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事?” 唐林问伸手轻轻指了指邵以归的脸,“你吃油条居然把酱油沾到鼻子上。”说完,他真的露出真心的笑容来。 邵以归赶紧抬手擦鼻子,他故作懊恼地抱怨:“所以我才认为有必要把油条切成丁状,那样才方便进食。” “或者我们应该研发出透明的酱油,那样才方便你进食。” “……你那么擅长笑话我,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没法逗笑你了。” 邵以归也曾经被人笑话过,但他从不曾被笑话了却反而那么开心的。当然,这件事很容易理解。毕竟在此之前他不曾真正投入到一段感情之中。 邵以归花了好几天来确定接下来唐林问与他两人最频繁使用的场景——健身中心。他希望能提高找寻效率,以便尽早开始两人的约会——以邵以归字典里的定义——然而,与此同时,他又是那么挑剔。人太多的不行,地太偏的不行,连健身教练太帅的也不行,最终,十几家健身中心里只有一家雀屏入选。 确定之后,邵以归并没有打电话约唐林问,相反,趁着周末,他直接杀到对方公寓。 由于未预约,来到唐林问住处,幸运敲开了房门的邵以归在房间主人的身后见到刚出院没两天的唐贺晓。 即便唐林问会因此没空与自己外出,邵以归仍旧乐见这一情景。他知道唐林问关心自己的弟弟,兄弟两人和解绝对是唐林问希望看到的局面。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我可以下回再来。”作为男朋友——不消说,依旧是邵以归的那本字典——邵以归体贴表现。 面对他的说辞,唐林问尚未回答,唐贺晓率先快速走近说:“你没打扰我们。相反,你救了我,我哥已经赢了我三十多块钱,再下去我得倾家荡产。” 邵以归没有质疑唐贺晓的修辞手法师承何人,他更好奇另一件事:“你们在做什么?” 唐贺晓的手里还拿着一枚硬币,他展示给邵以归看:“大哥和我打赌,我们一人一枚硬币,自行决定正反,然后同时出硬币,如果都是正面,他输我三元,都是反面,他输我一元,若一正一反,则我输他两元。” 邵以归立即明白过来,这是博弈论里相当经典的一个案例。根据最佳策略,唐贺晓平均每局都会输自己哥哥八分之一元。他们这么打赌,唐贺晓自然讨不到任何好处。“你放心,要输到你倾家荡产,恐怕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他安慰唐贺晓道。 唐贺晓闻言瞪了他一眼:“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你一定知道我哥使诈却不告诉我。” 邵以归笑了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多嘴,但还是松口提醒道:“其实使诈的不是你哥哥,而是龙图。” 最近龙图与唐朝频频接触,显示出合作意向。同一个圈子里,邵以归多少听说了一些,其实他很清楚唐朝在这一合作中无利可图,只会损失。原本他是想提醒唐贺晓的,在唐林问离开唐朝的初期,邵以归给过唐贺晓不少指点,之后,他考虑到唐林问一定是希望唐贺晓更能独当一面才把唐朝交给弟弟,又眼见唐贺晓一点点成熟,能力提升,便不再插手或者插嘴。这一次唐朝可能和龙图合作的事,邵以归考虑之后决定尽一个朋友的职责——保持沉默,尊重朋友的选择。不过,此时眼见唐林问暗中指点唐贺晓,他自然不舍得令唐林问的心血白费。 经邵以归那么一提,悟性不错的唐贺晓很快反应过来,他下意识转头望向唐林问。 邵以归也不自觉偷偷瞧自己的“男朋友”,他生怕自己多嘴惹得对方不快。所幸,唐林问神情自然。“里面不收门票,你们不用都站在门口。” “对,以归你赶紧进去吧。”唐贺晓回过神说,“而我最好抓紧时间告辞。不然肯定是我‘打扰’到你们。”说着,他轻笑了一下,那微微调侃的语调里却有着某种祝福。 邵以归并没有同唐贺晓说过自己与唐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31 林问的进展……毕竟他自己也说不清两人具体进展如何,不过,唐林问一定对唐贺晓谈了什么。唐贺晓那样子看起来,就好像邵以归和他大哥能同他一起举行婚礼似的。明明邵以归才是不速之客,唐贺晓却相当配合地让位。不过,走出房门的时候,他还是迟疑了一下。 邵以归能理解自己这个朋友的心情。他懂唐林问是因为他总是在用心感受这个人的一切,而他懂唐贺晓则完全是因为唐贺晓性格坦诚,加之邵以归身份特别,令他下意识向邵以归倾吐了很多自己与哥哥的故事。邵以归也关注这兄弟俩的关系,他知道之前唐贺晓受伤,唐林问在对方住院期间和自己弟弟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和解。唐林问并不是主动的人,又太隐藏自己想法,只怕这兄弟两人的关系还很有如履薄冰的不安定因素。按照唐贺晓的个性,今天他必然是鼓足勇气才能上门拜访自己的哥哥,这时候离开,显然在考虑对方是否会欢迎自己下一次的光临。 他正想着自己能不能替唐林问说些什么,唐林问首先开口对唐贺晓说:“你还欠我三十七元钱。” 唐贺晓愣了一下没能回答。唐林问很快接着说:“没带零钱没关系,下次来的时候记得还就行。” 当唐贺晓一时不解的怔仲过后忍不住露出笑容的时候,邵以归不禁为唐林问目光中流露出的那一丝温柔而看痴。 等唐贺晓离开,邵以归为这对兄弟,尤其是其中当哥哥的那个人感到高兴。“我觉得你变了不少。”在对方接口前,他又赶紧补充解释道,“虽然说以前的你对我来说已经完美到无可挑剔,但现在的你对你自己来说,一定是更好的,因为现在这个你肯定能让你自己过得更开心一些。” 唐林问一边把人领进屋,一边斜睨他:“你不必使用外交官的方式来和我说话。” 邵以归厚脸皮地纠正:“这不是外交官的方式,是情人甜言蜜语的方式。” 唐林问难得被说得一时答不上,他看了会儿邵以归,随即清了清嗓子回到主题:“我以前有意疏远贺晓是因为不希望他在知道真相的时候更受伤。现在,他什么都已经清楚知道,我也就没必要再那么做。” 这才是唐林问真正的温柔。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柔软心意。邵以归以为自己对对方算得上足够了解,却原来还是没能看到全部。 “刚才我觉得贺晓和你见一次面,得回去复习两三天才能消化。我实在太自不量力,你这本书我自己也必须不停翻字典才能看懂一部分。” 唐林问若有所思地打量邵以归:“我这本书是希伯来语写的吗?” “不知道,你得允许我凑得更近我才能看清楚。”邵以归一边说,一边慢慢走近。他很少有那么纯情的想法,却更纯情得不敢轻易按照自己想法伸手拥抱对方轻轻亲吻。 唐林问等了一会儿……或者单纯是时间过了一会儿,邵以归不确定是哪种情况,前者终于问到后者的来意。“你今天过来是什么事?” “我们说好的,来找你一起去健身。” 唐林问微微讶异地挑眉:“今天?我什么都还没准备。” “你打算准备些什么?” “换洗的衣服,毛巾,洗发水什么的。” “还需要准备什么?” “还需要准备什么?” 两个人问了同一个问题,但不同的意思。邵以归问得的确是除了这些还需要什么,唐林问反问的是除了这些难道还需要别的什么? 邵以归忍不住笑起来:“我们又不是去澡堂。你不能光去洗澡。你是去运动,得带运动服、运动鞋。” “我身上的就是运动服。”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的人说得理直气壮,不过他这辈子大概的确没穿过比身上这套更稍稍适合运动的服饰。 邵以归无限感叹,“我果然语言没学好,不知道希伯来语里运动服是长这样的。”他心里想,这个人居然还嘲笑他穿得像个新郎,实际自己穿得每天都能主持两三场婚礼似的,“总之,无论是洗澡的用具还是运动的用具,我都在车上准备齐全,这回我买了两个新水杯,到时候我们能用。你只需要人负责和我走就行。” 虽然看不出来,但唐林问挺擅于虚心接受,面对邵以归的说辞,他配合地拿了钥匙便同邵以归一起出门。出门的时候,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他瞥向邵以归:“看来你有买水杯的爱好。” “……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邵以归纳闷怎么自己没看出来。 唐林问举证道:“你上次买的水杯还在我这儿,你又买新的。” 邵以归按电梯按钮的手一下子停住。他想了一下,又惊又喜:“我的那个杯子还在?” 整整三年的时间过去,唐林问还留着那个邵以归以为早已被遗弃在灯塔的水杯。邵以归知道那不可能是毫无意义的客观事实。 面对邵以归的问题,唐林问没有回答,他假装没有听见,伸手按向电梯按钮,一脸镇定。 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邵以归发现,原来唐林问也是会说漏嘴的人。 第15章 第 15 章 邵以归千挑万选的健身房完全对不起他的用心。这才第一回邵以归同唐林问来到这个地方,结果就出大事了。 那个时候,自己也算半个外行的邵以归充当教练向唐林问介绍行径的器械,准备带人先去换衣服,接着,王南月走过来。 “以归?”王南月语带惊喜,重逢邵以归让他只差没整个人扑上来。 邵以归以前有过那么多情人,老天绝对是看他不顺眼,派唯一唐林问认识的那个来折腾他。邵以归从来没感到过如此狼狈不安,他不自觉偷瞥了身边的人一眼。丝毫没有侥幸,完全可见唐林问也认出了王南月就是那个曾经在酒吧被邵以归谈分手的情人。 “以归,我们能重逢,这一定意味着什么。”王南月高兴地开口说道,然后,他才注意到一旁的唐林问,“以归,这位是你朋友?” 王南月是邵以归少有的分手后在通讯录拉黑的前情人,主要是这个年轻男孩很不懂事又太缠人,邵以归简直把对方当成麻烦。四年前他费了一番力气才摆脱对方纠缠,没想到眼下居然会有那么不巧的遭遇。不过话说回来,曾经的邵以归也同样很不懂事,如今的他学会对情感更尊重敬畏的态度,对于当年自己将对方弃若敝屣的做法多少愧疚,此刻无法冷漠的理直气壮,面对主动上前打招呼的人,他耐着性子礼貌寒暄:“好久不见,南月。”他刻意回避对方的问题,“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邵以归一定表现得太小心,他也注意到自己下意识向唐林问靠近一步,并站到后者身前。王南月若有所思的疑惑目光露骨在唐林问身上停留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32 了那么一会儿,他的打量可以说很失礼。邵以归语气微微冷下来,“今天我和我朋友先约好了,改天再和你叙旧吧。”他尽量客气地下逐客令。 王南月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明显受伤的情绪,他抬头直直望向邵以归。“你怎么变成这样?”他显得难以置信,就好像邵以归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邵以归懒得多想王南月在说什么,他若无其事耸了耸肩随口附和:“四年了,大家的变化都很大。” 话虽如此,王南月的变化其实很小,他一点没变得稍稍懂事些,这时候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简直比四年前更口无遮拦:“你还记得吗?当初你把我带到这家健身房来,你故意弄得我一身汗,然后带我去浴室,我准备洗澡,你却跟着我一起进隔间——那时候,你答应过我再也不会带别人来。” 邵以归完全不记得这件事——准确说,他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这类事有太多雷同。曾经能当大众情人的邵以归除了自身的软硬件条件好,也因为他的手段花招不少。他曾为了情趣带人到健身房的浴室,电影院的包厢,甚至有过他的办公室,以此玩一些特殊play。王南月大概在这些过程中说过以后不许邵以归带其他人来的话,那时邵以归怎么可能放在心里? ——那时,他怎么可能想到自己会在四年后落入如此境地? 唐林问怎么可能听不明白王南月已经详尽具体到只差没说出xing爱过程细节的说辞? 他会怎么想? 邵以归曾经为了情趣把情人带到健身房,今天,他带唐林问前来。所以,唐林问和那些情人又有什么区别? “——不是这样的。” 邵以归根本来不及在意王南月还在一边,他没头没脑对唐林问说。 唐林问似乎没有听到邵以归的说辞,他望向王南月,突如其来开口道:“恕我直言,我记得四年前邵总便已经告诉你,没有签字的口头承诺他未必遵守,如果你记不住他说的这句话,又何必记住他答应过你的其他话语。” 王南月被说得愣了好半天,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明显情绪更激动愤懑,充满敌意地瞪向唐林问:“这是我和以归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唐林问神情不变,不紧不慢指出:“既然刚才那番话你是说给我听的,那么我就有必要对此作出回应。” 主要因为邵以归清楚王南月不是观察力敏锐的人,所以,他没想到对方能一下子识破自己和唐林问那正微妙且难以界定的关系,但仔细想想,他的心意昭然若揭,这让王南月不仅看出,并心生嫉妒,眼下有意挑衅。 作为过来人,邵以归很清楚王南月这是在自寻死路。 而事实确实如此,只两句话,王南月便招架不了。不知道怎么反击唐林问的王南月张嘴结舌半天,最终选择了最愚蠢的反应,他转向邵以归。“以归,全身上下,他究竟有哪里能比我好的!” 邵以归不自觉沉下脸警告道:“南月,我希望自己能够对你保持该有的礼貌,但你若再对他出言不逊,我想我是没有办法忍耐的。” “你……”王南月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邵以归用“该有的礼貌”的下限对王南月说:“我认为我们也没有叙旧的必要,今天就此作别。” 王南月怨愤至极地看了邵以归一眼,他学不会忍耐和收敛,发泄地冲唐林问丢下一句“但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但新人迟早也会变成旧人的!”,接着,几乎用跑的快步离开。 灾难的根源终于离开,可是灾难却没有就此结束。邵以归觉得王南月最后那句简直是针对自己的诅咒。他为此慌张却束手无策。“那是不一样的……”擅长语言的人为自己的措辞无能为力,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只能重复那毫无意义的否认。 闻言,唐林问冷静点了点头:“我知道那不一样。正因为完全不同,所以你约我来健身的时候才完全没想起曾经和情人来过这里,你甚至没有认出这家健身房,不然,应该至少会换一家。” 唐林问用逻辑来判断邵以归的心,却还了邵以归一个清白,邵以归也不知道自己是放心多一点,还是伤心多一点。 “无论如何,你明白就好。”他轻叹了一口气说。 “我的确能够明白。”唐林问慢慢说。 邵以归从对方的语调中听出一个“但是”来,他警觉地转头望向身边的人。 唐林问似乎思索了一下,然后,他开口道:“今天到此为止,我先回去了。” “为什么,你说你能够明白?”邵以归不自觉紧张。 唐林问解释道:“游泳的技巧是可以用文字描述的,任何人都‘能够明白’怎样的动作要领能够让人浮出水面,但即便对此文字倒背如流,不会游泳的人还是会被淹死。所以,大多数的时候明白一件事并没有意义。” 邵以归听着对方绕了一大圈的说明,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说辞。 “总之,”唐林问径直道出自己的结论,“今天你到此为止,我现在就回去。希望你不要破坏我打算独自待着的计划。” 邵以归被孤零零留在了健身房。 唐林问的计划原本便没有任何人能够破坏。邵以归更不会那么做。 有很长一段时间,邵以归只是站在原地发怔。 其实他有必要得意的,因为他终于琢磨明白刚才唐林问都做了什么。是的,唐林问走了,他毫不迟疑将邵以归丢下,可是,他之所以如此行事是因为他在生气,包括之前与王南月的争锋相对,这实际可以说是争风吃醋。如果他没有那么在意邵以归,现在,他会若无其事在动感单车上踩单车,随意与邵以归闲聊两句,就好像王南月根本不曾出现。 可是,唐林问做不到。 同样道理,邵以归也做不到。 他做不到为此得意,甚至无暇偷偷庆幸,现在,他只顾得上担心唐林问的心情。做错事的那个人是他,在他轻率不懂事的时候犯的错,如今却惹来唐林问的不快。 良久之后,邵以归拿出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在与唐林问的对话框输入—— /我不是有意打扰你想一个人待着的计划,只是之前每天都会给你发一个笑话,我觉得这应该风雨无阻。 今天的这个笑话听起来可能不是很好笑,就好像如果我告诉你今天有一个精心打扮穿得很华丽的人在马路上狼狈摔倒,没看到这个画面你不会觉得有多好笑。所以,只能希望你尽力想象这个画面—— 在一个很热闹的健身房里,有一个为了今天的约会精心打扮的人,众目睽睽之下站在原地发呆。大家都知道他刚遇到前情人,被真爱给丢下,他也不赶紧躲起来,只傻傻站在原地,接受大家幸灾乐祸地打量。/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33 /我知道这个笑话很难让你笑。/ /即便我没法令你笑,但希望你至少别太不开心。/ 过了片刻,有消息抵达邵以归的手机。 那是来自唐林问的。只有三个字。却足够让邵以归相信他又重新拥有全世界。 /我笑了。/ 什么也没做的邵以归在离开健身房的时候,其实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他没想到,他被王南月截住。 王南月看起来有些高兴。“我正要走的时候看到你那个情人一个人走出来,我特地留下来等你,你没追他,过这么久才出来——你们分手了?” 邵以归明白今天的事主要是自己的错,他无意责怪王南月,但有些话必须说清楚:“如果他同意和我交往,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我会花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来思考如何避免他同我分手。所以,我和他并不是分手。但另一方面,我很清楚我们在四年前便分手了,希望你也能搞清楚这一点。” 王南月眼中透露出受伤的神色,却一副痴心不改的模样:“以归,我一直在等你,所以我才不时来这家健身房。我们复合吧。” 邵以归冷下表情说:“如果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又何必和我说话?” 王南月吃了一惊,语调下意识提高尖锐:“你怎么也这么说话!以归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邵以归说话都会留有余地,但唐林问潜移默化,他不自觉深入到那个更真实的世界,不过比起必要时信口开河的唐林问,他更倾向于最不浪费生命的直接态度来对事对人。尽管混身于商场,邵以归喜欢自己这一变化。这让他处事更坚定有力。“我们的关系四年前已经结束,尽管当时我的处理方式可能不够好,可无论如何,你不该一厢情愿认为我是什么样子的,也不必如此。” 王南月怔怔听着邵以归的说辞,大概花了半分钟时间才接收自己听见的一切,之后,猛地回过神,他抓住邵以归其中的一句话,“对!那时候你没有处理好,所以,我们重新再谈一次!”他急切说道,“我们回那家酒吧!重新再谈一次!” 邵以归能从王南月的眼睛中看到渴切的流连不舍,后者想要的不是一个更得体的分手仪式,他希望旧情复炽,或者至少重温旧梦的一次机会,这不是邵以归打算给对方的,也绝无可能,可话说回来,唐林问最初对邵以归那负分的认识,就是出于那场分手。这是邵以归处理得最草率冷酷且粗暴的一场分手,如今王南月依旧放不下这段旧情,邵以归有责任亲手画下这个句点。 思索之后,邵以归点头同意:“也许你听不进我说的话是因为我没有好好说。这一次,我会认真和你谈。” 邵以归开车带王南月来到这家他最熟悉的酒吧。他和唐林问重逢的地方,尽管那时他一无所知。 最近几年,与其说收心养性不如说彻底开展太监生活的人除了工作和日常必须几乎足不出户,若不是这家酒吧的酒保是他朋友,而这酒吧也能让他感受到自己与唐林问曾经的联系,他肯定不会再踏足一步。而即便他还偶尔前来这家酒吧,整整三年,他前来的次数一个手就能数清。 所以,当这个傍晚他带着王南月来到酒吧,酒保稀奇挑眉打量他:“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以为不会再出现的客人一个接一个来。” 邵以归没能留意这句话。他已经让王南月自己找位置去,只是过来打个招呼顺便点酒。处理王南月的事是当务之急,而所谓“不会再出现的客人”他完全不可能联想到唐林问,于是,这时候仅仅漫不经心应了一句,点了酒后很快朝王南月走去。 时间还早,酒吧里客人不多,空座不少,王南月选择了当年那个位置。 “你还记得这个角落吗?每次你带我来,都喜欢挑这里。” 邵以归还未落座,王南月便率先说道,他似乎不记得这里发生的不愉快,一个劲回顾在他看来快乐的时光。 “你说得很对。”邵以归顺着王南月的话说,“我偏爱这位置。人都是有固定喜好的,就好像在这家酒吧,我最喜欢的便是这里,这不会因为今天是周一,明天下雨,或者一个月未来而有所变化——所以,如果我喜欢你,同样不会变。” 很多时候王南月相当一厢情愿,但这一回,他还是听懂了邵以归的说辞,为此,他难以接受地摇头:“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南月,你得分辨出什么时候别人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只是虚情假意。” 王南月执迷不悟:“虚情假意也没关系,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过去四年我们都没有联系,你也能过得很好,对吧?” “可是我们重逢了!这么大的城市,我们那么久不见,结果居然无意间遇到,这一定是天意!” 邵以归又一次听到“天意”这说辞。上回使用命中注定论的人是唐林问,事后证明他诱骗了邵以归,但当时,当邵以归听着唐林问用命中注定来描述自己和谢西北的关系时,那每一个字都是刀绞在邵以归心头。那时他不忍开口,害怕自己脱口而出的说辞令对方想起不愉快的往事,可如今王南月用了“天意”这个词,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如果这世上存在“天意”,那么,“天意”究竟是用了多么坚韧的红线绑在他和唐林问之间。 “我的心上人告诉我他的第一次经验来自十五岁逛酒吧。”邵以归没头没脑地开口。王南月跟不上他的逻辑,但来不及插嘴问,邵以归已径直说下去,“并不是说我介意,只是,那时他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太寂寞,想要知道他全部的过去,所以便从当时他中学附近,还有他家附近开始找起那家酒吧。若非天意如此,这种大海捞针的行为不可能有结果。结果,我却无意间找到,并听说那个酒吧曾经有客人喝醉酒闹事,并做出一些法律上暂时只能算‘故意伤害罪’的事导致最后入狱判了刑。这件事涉及到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他是报警抓人的那个,因为他自己就被那个客人醉后施暴,若不是当时有人正好看人不顺眼,帮他揍了那个男人,他很可能成为那人入狱前最后一个受害者。第一时间听说的时候,我很感激那个无意帮了他的人,之后,我才发现,那个人原来就是我自己。那已经是十六七年前的事,而好几年后,我在台上演出话剧的时候,他是台下的观众,接着,又是几年过去,我和你谈分手的那天,他就在这个酒吧里,目睹了我们分手的全过程。直到那时,我还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可半年后,各种机缘巧合,他终于正式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因为我太愚蠢,有一段时间他彻底消失,我们再不可能‘无意间遇到’,因为他有意避开我,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还是重逢了。在无法‘无意间遇到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34 ’的情况下‘无意间遇到’,如果我相信天命,那么,眼下的我一定不会整日战战兢兢,惶恐不安,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会再次失去他。这个世上没有天意,没有天命,至多是有你怎么也没有办法放下的人。” “你就是那个我不能放下的人!”王南月硬撑着只当自己仅听见最后一句话。 邵以归坦白说:“如果这是一场比赛,我们手里都有放不下的人,你觉得最先输掉比赛放下手的人会是谁?” 王南月没有回答,他压根不愿听邵以归说话,这时候忽然站起身转移话题:“我再去拿两杯酒来。” 邵以归看人的眼光并不是太差,可是,他忘了三年的时光可能改变很多东西,所以,他毫无防备。当王南月背着他往他的酒杯里放药丸的时候,他毫无防备。 第16章 第 16 章 酒吧热闹起来的时候,熟悉的氛围令即便是来谈正事的邵以归也还是不自觉放松了些许,他已经喝了两杯干马提尼,然后,伸手接过王南月递来的吉普森。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喝得不少,一个人醉醺醺经过,差点撞翻邵以归手中的酒。身手敏捷的邵以归及时躲开,顺手就喝了一口吉普森。 吉普森的口感和干马提尼很像,同样锐利,不过也可能加了柠檬皮的关系,味道有又不同之处。邵以归比较少喝吉普森,所以完全不知道这杯酒里还加了别的“料”。 王南月看着邵以归喝下这杯酒:“以归,我们以前那么开心,今天,就让我们重温旧梦好不好?” “我不打算活在旧梦里,我正活在通往我希冀未来的当下。”邵以归认为自己喝得并不多,他了解自己酒量,顶多是如今喝得少了,缺乏锻炼,可再怎么说,他也不该那么快就醉的。他努力清醒神智,“南月,你也该往前看看,你看看,那里会有别人。” “就今天一晚,不好吗?” 王南月刻意挑逗的声音对邵以归来说越来越不真实,他觉得对方有点像聊斋里的女鬼,说起话来听着居然有些渗人。 邵以归终于有所警觉,他问道,“你给我喝了什么?”他想要厉声责问,实际语调软弱无力。 王南月开始往他怀里凑过来,“我保证你也会很快活的。”他抚摸着邵以归的胸口说。 邵以归想要伸手推开对方,可是,他力不从心。他想要站起身来,清醒的意志却离他越来越远…… 邵以归惊醒过来。 在一间陌生的房间。显然,这是一间酒店房间。很早之前,他有过一些类似经验。那时候,他自然不会像这一刻那么惊恐懊悔。 即便被人下了药,或者醉得糊涂,他还是依稀能回想起一些似梦境似现实的模糊片段。 ——他一定被人下了药!他记得自己疯狂的欲求……他叫出了唐林问的名字。可是,那个人自然是王南月。给他下药的王南月! 邵以归向来认为xing爱并不该赋予过分解读,更无关忠诚与否。他甚至曾不把忠诚当回事,可是,如今他的想法完全不同。他没有办法不认为自己所做之事极其严重——即便这并非他所做之事——他无法不愧疚万分惶恐万分。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不知道王南月去了哪里。在面对王南月之前,邵以归需要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这看起来像仓惶逃离,可他只能那么做。他得花时间考虑的事情里,处理王南月甚至排不上号。 快速穿上皱成一团的衣服,邵以归走出房间。 离开酒店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准备去哪里。倒也不是不知道明智的做法该如何。现在他什么都想不清楚,所以,应该回自己住处,用时间来整理情绪和思路,然后找出解决方案。然而,想归那么想,他在出租车上向司机报出的地址,却是唐林问的公寓所在。 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前,他才造访过此处,那时他满怀期待,对未来有乐观积极的态度,没想到短短一天的时间,情况变化如此之大,他的心境也截然相反。 邵以归在那扇门前默默站立良久。他担心如果自己就此离开,怕是再也无法鼓起勇气坦白,尽管瞻前顾后,在再三思量后,他最终还是敲响了房门。 唐林问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来开门,久到邵以归不得不佩服自己竟没趁此机会逃离。 打开的门后,通常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看起来情绪不佳。他在昨天下午才说不希望邵以归来打扰他,邵以归没能让他如愿超过一天,这显然使得邵以归很难在此刻成为受欢迎的客人。 “我能进去吗?”邵以归尽量让自己显得可怜兮兮,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件事上他不需要花太多力气,在他看来,不需要演技他已经悲惨至极。 唐林问默默退开一步,把邵以归让进房间。平时挺注意待客之道的房间主人这一回没有问邵以归要不要喝茶,他也没请邵以归坐下,相反,自己径直在沙发里落座。 未获准坐下的邵以归心虚地觉得自己在被罚站,一时之间就愣愣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通常唐林问很沉得住气,但今天他却没忍住主动开口:“你来找我一定有话要说,为什么不坐下直接来进入主题?” 邵以归认为自己站着比较好,省得待会儿唐林问后悔请他坐下。“我就这么说吧。”他站在原地踌躇道。 “所以,你打算说一些你认为我听了会立即赶你走的话?”等不到邵以归说下去,唐林问索性问道。 他的判断总是很精准,邵以归苦笑了一下。“如果我能像你看人那么准就好了。”他说。 这一回,唐林问没有接口,他也没有再次催促,坐在沙发里,他仅仅抬头不动声色地打量向邵以归,静静等待他从这个话题引出的来意。 “我知道这件事和砍樱桃树的性质完全不同,也不是指望能轻易得到原谅……相反,我想过如果什么都不说,或许那才能避免你心里不舒服……”邵以归所认识的自己从来不会如此胆怯迂回逃避,他听着自己这不知所谓的自我剖白,越扯越远的无关紧要,接着,用力深吸一口气,终于决然开口,“可我知道欺瞒的行为更不会得到你的原谅,所以——昨晚我和王南月上了床。” 饶是唐林问,都被邵以归的直截了当说得愣住。 邵以归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想要交代清楚结果,没想到却把整个过程都歧义化了。 “实情和我说的这句话听起来的感觉其实完全不一样……”他这张嘴在唐林问面前没怎么好使过,但眼下是最笨拙的一刻。邵以归简直为自己交代不清楚整件事情而干着急。 聆听了这番交代的唐林问神情不变,可眼睛明显在一点点冷却下来。 “我知道这是我的错,可我错在看错了王南月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35 。”邵以归急切检讨,“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我想要的。这可能听起来太矫情甚至卑鄙无赖,可是,就我主观意愿来说,我也是受害者。”他是真的急了,剧透都把自己说成了受害者。说实话,就在这一秒之前,邵以归怎么不敢相信自己能这么说话。 显然,唐林问也不敢相信。他的表情动摇了一下,有各种难以辨析的情绪涌过他定定望向邵以归的眼睛,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快柔和下来,未几,甚至带上那么一丝同情。 邵以归莫名觉得唐林问不是在同情他的遭遇,相反,倒好似在同情他的智商。 “你的确错在你的判断力上。”最终,唐林问开口指出,“但你不是错在看错人,你错在搞错事情。” 邵以归没能听明白。 “我搞错了什么事?” 唐林问从头说起:“昨天我离开健身房后并没有回住处。我改变主意,去了以前常去的酒吧。” “——就是……”由于吃惊,邵以归不自觉脱口打断,不过他很快噤声,听唐林问继续说。 “我在那儿坐了一会儿,没想到,转头便见到你带着王南月走进酒吧。”说到这里,唐林问迟疑了一下,他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带着一丝心虚的歉疚,“我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所以躲起来……偷听了你们的谈话。”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那么做的。”邵以归说的是实话,不过他如此开口的目的只是为宽慰对方。 唐林问缓缓说下去:“我不想让你发现我的存在,所以,当看到王南月在你酒里下药,我不方便出面,只能找了一个人,用钱请他设法打翻那杯酒。” 邵以归想起那个看来醉醺醺的客人,那时他还挺庆幸自己的酒没有被打翻,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白费了唐林问的心思。他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当时,唐林问目睹了一切,尽管他没能来得及成功阻止邵以归喝下那杯吉普森,可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王南月的目的得逞? ……所以,那个人……真的是唐林问? 邵以归蓦地心跳加快,很难解释这是惊还是喜,他身经百战,这一刻竟脸上发烫,仅仅为了一个猜想而不知所措。 “不是你想的那样。”观察着邵以归脸孔的唐林问神情不变道。 邵以归敢保证,人生的大起大落也不外乎如此。 唐林问接着说:“我打电话找了唐家的家庭医生。你被王南月带到酒店,幸好我们及时赶到,赶走了他。然后,徐医生帮你代谢了那些药物。” 这样的话,的确能解释通邵以归今早醒来的环境,还有他衣衫不整的状况,可是,邵以归记得那些画面,尽管支离破碎,却清晰真实。 “真的什么都没有?可是我记得一些事……”邵以归不确定地开口说道。 唐林问脸色一沉:“那是做梦。显然你有所思有所梦,所以才梦见和王南月发生关系。” 邵以归哪顾得上偷乐唐林问这明显吃醋的说辞,他的眼前那是六月飞雪。 “我没梦到王南月,我梦见的是你。” 这句话让邵以归那张嘴的笨拙程度破了个新纪录。他偷偷看被他意yin的人。 唐林问收敛所有表情冷淡说:“刚才你还很肯定告诉我你和王南月上了床,你回顾一遍这句话再告诉我你梦见的是谁。” 邵以归决定放弃自己今天彻底下线的智商。“我今早受得惊吓太大,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我能坐下来吗?”他手中的牌唯一剩下的就是装可怜。 唐林问似乎并不乐意,不过,微微迟疑后,他终究点了点头。 邵以归很高兴自己没有被赶走。他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从口袋中掏出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唐贺晓。邵以归异常老实地先向唐林问汇报了一声“是贺晓”,然后接通电话。 对面沙发上的唐林问不知想到什么,有那么一刻看得出他想要阻止邵以归接这个电话,唐林问想要做的事通常都能做到的,可这一次似乎是他自己首先放弃,以一种简直疑似认命的态度,他靠向沙发背,放松下自己的坐姿。 邵以归有些疑惑对方的反应,为此他几乎心不在焉地应下电话。“贺晓?” “昨天我没太留意到,我哥最近身体还好吧?” 唐贺晓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成功捕获了邵以归的注意力。邵以归下意识在意地皱起眉头,“为什么那么问?”边说,他边抬头望向眼前的人。 今天他太慌张混乱,所以直至这一刻才意识到唐林问今天的状态不怎么好,他说话明显中气不足,精神也好不到哪里去。 “刚才徐医生打电话问我的。”唐贺晓解释前因后果,“徐医生说昨晚我哥打电话找他说有事,可是徐医生正在泰国度假,没法赶去,我哥听了之后就说没事了。徐医生追问他,他只说不要紧。徐医生有些担心,今早顺便打电话问了我恢复情况,然后问我大哥最近还好吧。我觉得昨天看到大哥,好像挺精神的,他没什么吧?” “别担心,他没事。”邵以归这句话某种程度上是正确的,同时又并不准确。情况太复杂,他自己都来不及想太清楚,就更不用说怎么回答清楚。 唐贺晓从来不骗人,所以特别好糊弄,邵以归随口一句,他便放下心来,原本的担忧化解在玩笑的揶揄之中:“其实的确也没什么是轮得到我来操心的。” 原本邵以归很乐意听对方用这种好似把自己哥哥交付给他的语气所开的玩笑,不过最新的发现让他急切想要和唐林问好好谈谈。“我这边还有一些事,先不说了。” “除了我哥你还能有甚么事?”唐贺晓又调侃了一句,准备收线,结果忽然想到,惊异地脱口而出,“——所以你不会一大早就在我哥那儿吧?你们昨晚?”他万般好奇,没忍住打听非礼勿听的事。 从来坦荡的邵以归不介意诚实回答,不过—— “我得先自己弄明白这件事。”说着,他首先挂断电话。 唐林问听不见手机另一端的声音,可邵以归简短两句对于他已构成绰绰有余的判断依据,不等挂断电话的邵以归开口,他抢先说:“昨天我找徐医生时,发现他去了泰国,于是改找了别的医生。” 邵以归本能想反问那个医生是谁,手机号多少,可最终他忍住。他们的争锋,从最初的不甘心,到之后对认输的甘之如饴,到今天,当与唐林问立场不同,他选择主动站到对方身边。 “是这样就好。”他不揭穿这个谎言,唐林问不愿承认,他便假装确非如此。原本他想彻底放过这个话题,可有件事他放不下,“我只是担心,昨晚起风,天气骤凉,你会不会着凉发烧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七月流火的天,哪里有什么“天气骤凉”,邵以归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36 睁着眼说瞎话,因为他隐约记得自己因为药力的疯狂举动。 原本几乎可以说是板着脸以便屏蔽所有表情的唐林问,此刻注视向邵以归的眼睛微微一动,有一道迷茫迟疑的神色闪过,他在良久沉默后开口:“迟早会被揭穿的谎言是没有必要说的,原本我并没打算做这种多此一举的蠢事,只是话到嘴边就变成那样了。” 其实这句话总结起来只有三个字——“我害羞”。邵以归不敢让对方知道自己觉得如此解释的对方有多可爱,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笑,费了一番力气管理情绪,然后肃然道:“我猜你不愿意去医院,可是,我想知道,你需要医生吗?” “我没事。” 邵以归愿意相信唐林问的所有谎言,可只有这一句,他不敢轻易相信,这个人习惯了生病的时候一声不吭,他只能想方设法走近那个总是独自躲起来的病人。 “我能看看……”邵以归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羞怯生涩得像个处男,不知道怎么表示自己想确认对方是否受伤这件事。 唐林问也没有等他说完,前者回答得异常快,异常坚决。“不行。”他的语气严厉庄重,但耳朵却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邵以归莫名感到欣慰,至少有人比他更像一个处男。想到这里,他猛地一惊—— 宛如死里逃生的情节翻转让他光顾着庆幸,来不及考虑实际情况是否是唐林问愿意的。他曾说自己是受害者,但实际,很可能唐林问根本就是个受害者。 他的害怕恐惧从未曾如此强烈,令他几乎情不自禁地战栗。 “我是不是……”邵以归听着自己气息不稳的细小声音,“强迫你的?” 唐林问很快神情不变地回答道,“如果真是这样,即便未遂,难保你不曾做过类似的事,或者有可能实施类似的事,我一定已经报警。”他回答了邵以归的问题,同时也提及那过去十多年的往事。不需要明确说出“谢谢”这两个字,邵以归能听见。 邵以归觉得自己这才是大难不死的幸福重生,这一刻若让他发表感想,他会感谢祖国感谢党的。 “既然是你愿意的,”通常脸皮不至于那么厚的人这会儿以完全不要脸皮的勇气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要求你对我负责?” 唐林问终于没好气地瞪向他,提醒道:“我也可能会因为有人碰瓷而报警的。” 第17章 第 17 章 西林的深海酒店距离正式开张营业只剩下三个月。邵以归一直很关心这个项目,过去三年,他把这个项目当成自己和唐林问的孩子。如今,他认为这个孩子有必要首先让孩子他妈见见。于是,他策划了一场内部试运行。 内部试运行的开放区域只在局部,邀请入住的客人也是少数,不过,在其他客人到来之前,邵以归特地提前了一天,成功游说唐林问前来“内测”。 抵达当日,搭乘内部电梯一路往下,两人受到总计五十四位酒店服务人员的共同招待。客房服务将邵以归和唐林问两人领进同一间房。“先斩后奏”的邵以归稳住阵脚若无其事介绍眼前的豪华套房,本间房的定位是“蜜月套房”,等服务人员离开,他睁着眼说瞎话,“这是酒店仅次于总统套房的高级商务套间,总统套房的服务人员都是老手,不用担心他们,所以我特地选择了这个房间试住。”他的理由并不充分,不过总好过老实说“总统套房有两个卧室,所以我特地选择了只有一个卧室的这套房间。” 唐林问随意参观着装潢与其说豪华不如说充满浪漫气息的所谓“高级商务套间”,最终,他站定在卧室超级大的双人床前,转头问邵以归:“你和客房服务说了要加床吗?” 邵以归硬着头皮若无其事笑道:“没有。我看这张床挺大的,再多睡两个人都没问题。” 闻言,唐林问不动声色瞥向他:“你准备邀请哪两个人?” 邵以归琢磨好半天才确定对方这是在调侃他。身边的唐林问继续打量他:“你琢磨好半天,因为很难取舍究竟选哪两个?” 邵以归顿时哭笑不得,他故意叹了口气说:“饶了我吧。一个唐林问够我直到下辈子都还能砸吧出酸甜苦辣的各种滋味来。” 面对这一讨饶,唐林问好心放过了他,前者若无其事点了点头,说:“看来你饿了,我们先去吃饭。” 在豪华餐厅被众星捧月般招待并不是特别开胃的经历,尽管邵以归和唐林问哪一个都是能随便包场高级餐厅的有钱人,他们还是尽可能快解决了晚餐。晚餐后,并没有良好生活习惯的邵以归主动提议餐后散步。 他把唐林问带到了那片“独根草”花园。 三年多前,邵以归差点在这个地方摔下一个斜坡,当时唐林问及时向他伸出手来,就在那一刻的不久之前,邵以归第一次见到看来冷漠无情的“唐朝”负责人流露出仿佛有温暖流动,光芒闪烁的笑意,只为了一株凭空出现的独根草。 时光流逝,他们却终于回到原地。 “我特地保留了这一片的原始地貌。”邵以归说,他走在这时而崎岖时而陡峭的所谓“花园小径”解说道,“算是和再过去的‘地质博物馆’为一个主题场景。” 唐林问被那密密麻麻的“独根草”抓取注意力,显然认为这片“独根草”有些挑衅植物学规律。邵以归能明白他的想法,很快解惑道,“这算是改良的品种,有更强生命力,并特别擅于传播繁殖。”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意起来,“你知道这片花园最妙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这所谓花园,你却看不到土地。”邵以归指向地面,那特地被完整留下的岩石层,“这是我亲自设计的,根据既有的地势地貌,在这些石头里开凿缝隙,将最普通的泥土灌进缝隙中。”他想要更稳重成熟的态度,却莫名像个求夸赞的孩子,管不住自己地补充说道,“这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创作。” 唐林问微微挑眉,一时并不理解这个得意之作的关键。 邵以归认真地说明:“我记得以前在科幻小说中看到有人讨论怎样的媒介才能将信息保存的足够长久,到最后,他们发现反而是最原始的石头能留下。所谓沧海桑田,这些岩石或许几百年后就会被海水淹没,可是,几千几万年过去,当这些石头重新回到阳光下,这改良过的可以以种子状态存活上万年的独根草便会重新活过来,我的这个‘独根草花园’将用几千几万年不曾存在过的姿态复活,回到我们现在正望着它们的这一刻。” 唐林问慎重思考了自己的措辞,最终告诉邵以归:“这个花园的确想法不错,不过,没事的时候建议你多看直播,少看科幻小说。” 闻言邵以归大笑,他配合着这个有年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37 头的玩笑道:“回头你给我推荐几个主播吧。” 暮色在这片洞天慢慢拢合,岩石上的小花风中摇曳。暗淡了生动的沉静中,却有能抚慰人心的温度流过。 说不上是人生感悟,可能更像是一瞬间的情不自禁,那由衷的感叹。“若是能一直这样,我也就满足了。”邵以归望着眼前的花园轻声说。 ——话虽如此。 事实证明,邵以归还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半小时后,他便积极进取地开展起谋求更多的行动—— “你知道吗,这里最棒的景点是深洞温泉。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去泡个温泉吧。”游览“独根草花园”的活动告一段落,邵以归如此建议道。 唐林问的手中还拿着酒店的介绍手册,他随便看一眼便能反驳邵以归。“上面说全真的地质博物馆才是酒店的招牌。” “但是地质博物馆有个致命的弱点,导致它输给温泉。”邵以归一本正经指出。 唐林问难得没看透邵以归的套路,“什么弱点?” “博物馆不需要脱衣服。” 这一回,唐林问没法说赢邵以归。当然,这情有可原,即便是他,也想不到邵以归那么豁得出去。 说实话,这不是邵以归的风格。他也从不需如此煞费苦心。从来接受投怀送抱的人这一回才体会到书到用时方恨少。在和唐林问谈情说爱这一奇妙的活动方面,邵以归觉得自己简直还不如文盲。所有他以为的规律在唐林问身上似乎都不适合。从一开始他无从判断两人是否在交往,直到此刻他不自信两人究竟是何进展。那个记忆模糊的晚上之后,从来将性和爱当做平行线的邵以归却执拗地认为他和唐林问已经建立某种牢固的纽带,他那么一厢情愿想着,然后发现两人日常的交往互动似乎毫无变化,为此既焦急又无奈。这一次的“内测”,他打定主意要好好巩固他和唐林问之间那条“牢固的纽带”。 “而那温泉虽说是人工温泉,但是特地加了中药材和花草植物,拥有相当养生保健的作用。”为了说服唐林问泡温泉,邵以归跟个保险销售似的。 显然不怎么需要保险的人听了这番推介迟疑着低头思忖,最终,他抬头问邵以归:“我们为什么不能跳过温泉,直接进行后一阶段的活动?” 邵以归被问住了。 最终,两人没能如邵以归所愿那样去泡温泉,但话说回来,两人之间的那条“牢固的纽带”可喜可贺得到了巩固。 第二天中午,其他受邀请的客人陆续抵达。邵以归和唐林问错过了早餐,他们在午餐时来到楼下餐厅,不同于前一晚,今天的餐厅热闹了不少。被邀请的媒体记者应该是最先到达的一批客人,他们早早完成入住手续,这时候赶来餐厅享用免费的丰盛午餐。 尽管本次试运行并没有安排正式的采访活动,当海下酒店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和这个酒店的半个老板现身餐厅,记者们还是很快围上来。媒体行业换血很快,才三年时间,这些记者就已认不出唐林问,但他们消息灵通,知道邵以归身边的男人陪邵以归提前一天入住酒店。没有先问有关酒店话题的记者首先八卦的是唐林问的身份。 面对这一问题,邵以归选择了最谨慎的说辞。 “这位是‘唐朝’的前ceo唐林问先生。可以说,他才是这个酒店真正的创造者。当初我只是有幸成为唐先生的合作伙伴参与到这个项目中。很遗憾,之后出于某些原因唐先生退出了海下酒店项目。今天,我特地邀请唐先生来见证这个项目的成功,希望他能满意我这个接手人的成果。” “唐先生,看来邵先生这是在向您提问,请问,您还满意海下酒店吗?”记者帮忙传话。 唐林问极其简单地回答道:“这个答案想必大家已经亲自领略到。” 过去三年里,为排遣思念,邵以归试图在网上搜索唐林问接受媒体采访的视频,他什么也没找到,如果“唐朝”的ceo愿意接受采访,怎么可能没有相关视频?所以说,邵以归相信唐林问并不喜欢面对媒体。眼下,眼见记者们还想接着问下去,他赶在对方有机会开口前说道:“这次请各位来主要还是希望大家能在海下酒店享受到一个美妙的假期,所以,让我们都先放下公事吧。各位,祝玩得开心。” 邵以归都那么说了,记者们也不便继续打扰。大家慢慢散开,留下邵以归与唐林问两人。由于试运行,整个酒店只开放了一家餐厅,这导致昨天空空荡荡的大厅此刻几乎找不到空桌。 邵以归决定不讲究很好的视角,随便找张桌子先解决民生问题。就在这时,有个独自坐着的男人站起身来迎向两人。 “相请不如偶遇,唐总,邵总,今天由我来做个现成的东道吧。” 主动相邀的男人并不是邵以归的朋友,但邵以归认得对方。向程,这位房地产大佬或许不是这一行业里最有钱的一个,但无疑是最年轻英俊、富有魅力的一个,与此同时,他也是极具话题性的人物。原本邵以归算瞧得上这位年龄不过在自己伯仲之间的男人,这个人多年前公开出柜,对于无意向公众坦呈自己私生活的邵以归来说,他不认为这样的做法明智,可还是佩服对方肆无忌惮的魄力。不过话说回来,时移世易,如今邵以归想起当初对方公开出柜的行为,不由暗自皱眉——因为他注意到向程望向唐林问时意味明显不同寻常的眼神。 拒绝这友好邀请就太刻意了,不过,邵以归扬起若无其事的微笑,故意用暗嘲挑刺向程的称呼:“向总可能因为和‘唐朝’没有合作机会,所以不知道,林问已经提前在享受退休生活。” 向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知道唐总从七年前至今都是联助会的总干事,我想称一声唐总也对。” ——而邵以归直到今天都不知道这件事。 邵以归甚至调查过唐林问,尽管那更多针对的后者的行踪,但唐林问显然极其低调的行事风格让邵以归根本看不到全部的对方——与此同时,向程却知道那么多。 邵以归是个成熟自信的男人,他不会为了不着边际的怀疑吃醋。才怪。 “忽然想起有件急事需要我和林问一起处理一下。”话剧社出身的专业人士用一目了然的浮夸演技说,“希望再有机会接受向总的盛情邀请,今天就请先恕我们失陪。”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38 通常邵以归是负责听话的那个,因为唐林问更擅于发号施令,而邵以归更擅于讨好对方。不过这一回,邵以归几乎是以不容分说的强势态度同时替两人作出决定。 唐林问并没有提出异议,至少在和邵以归一同走出餐厅之前,他相当配合。待走出餐厅大门,他微微戏谑地瞥了邵以归一眼,问道:“你吃下贺晓的醋,难道真的不需要用午餐了?” 莫名出现的名字让邵以归愣了一下,他倒忘记抵赖自己吃醋的事,第一时间不解反问:“这关贺晓什么事?” 唐林问好心解释道:“向程感兴趣的是贺晓。” 这不可能,邵以归不是瞎子,他能从向程望着唐林问的眼睛里感受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情绪。“为什么你那么认为?” 面对这个问题,永远有无数正确答案的唐林问少有地踌躇了一下措辞,最终,道出口的回答也异常牵强:“向程也认识贺晓。” 邵以归本能为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感到迷惑,下一刻,忽然的领悟让他胸口发紧到一阵阵的作痛。 那时候,唐林问喝醉,他说他不相信有人会在他们兄弟之间选择喜欢自己。尽管那是你醉话,邵以归因此明白那些可能构成童年阴影的经历对唐林问一定有影响,然而,他没想到那伤害不仅切肤,甚至深入骨髓。 “向程为贺晓做过什么事让你如此认为?”邵以归不觉在意地深究起这一问题。 唐林问并不理解邵以归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不过,他还是颇为认真地予以回答:“首先,向程是在认识贺晓不久之后公开出柜的。” “那时他认识你多久?” “一两个月。” “认识贺晓具体多久?” “一个多月。” “他还做了什么?” “他曾想要与‘唐朝’合作西林项目,当时这个项目业内几乎没有人看好。” “这件事和贺晓什么关系?” “‘唐朝’与贺晓有关系。” “但是唐林问与西林这个项目更有密切关系吧?” “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亲自到唐家给贺晓发他们公司的周年庆请帖。\" “当时他拜访唐家只给贺晓发请帖?” “他的确也给我发了请帖,但他来拜访的时候只有贺晓在家,等我到家后,他就告辞离开了。” “也许他就是在等你,见到你之后自然任务完成便作别回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主观因素的问题往往能导出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这件事无关紧要,我们没有必要花时间讨论毫无结果的话题。” 邵以归难得如此肯定地反驳唐林问,“这件事很重要。”说到这里,他不觉忧心忡忡地端详向唐林问,“我不想承认的,但实在找不到理由证明我有什么地方能胜过向程……如果他喜欢你,你会认为他是个更好的选择吗?” 唐林问静静迎视向邵以归探究的目光,他坦率承认:“当初我有想过,贺晓选择你,不如选择对他有意思的向程。” 唐林问的判断力总是精准正确的。邵以归不得不点头赞同。“不管怎么说,”他担忧却毫不迟疑,“我会验证给你看,向程喜欢的那个人是你。” 他宁可冒着失去对方的风险,也一定要向后者证明,唐林问究竟是个多么有魅力的,值得别人喜欢的人。 第18章 第 18 章 邵以归走到向程桌前的时候,后者不觉意外抬起头来。 “希望你之前的邀请还有效。”邵以归自己给自己铺好台阶,随即若无其事走下台阶在向程的对面坐下。 面对不请自来的邵以归,向程放下餐具,他慢条斯理擦拭了一下嘴唇,随即望向前者直截了当说:“我从来不说场面话,所以,邵总,请开门见山吧。” “既然如此。”邵以归配合地点了点头,他打开门来,“这次海下酒店的试运行,虽说我邀请了一些同行,但贵人事忙,没想到向总竟会亲临,我想问一句,向总应该不会只是为了来度假的?” “我的确不是来度假的。这是我的兴趣,当初我便想参与到海下酒店的项目中。” 邵以归假惺惺地笑了笑:“向总,你才说从来不说场面话,这会儿便说了一句?” 向程耸肩不以为意说:“这一句是实在话。这是我的兴趣——唐林问是我的兴趣。” “他已经离开‘唐朝’,就我了解,肯定不会再回去。向总还有什么可感兴趣的?” 邵以归故意那么问,向程自然听得出意之所指,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回球:“我想邵总应该知道答案,不然,你也不会‘邀请唐先生来见证这个项目的成功’。”他用了之前邵以归回答媒体的说辞,但所表达的显然绝非字面意思。 “我的确知道答案。”邵以归说,他能察觉来自对方隐约的敌意,这让他不自觉强势了些许,“不过,如果林问已经是别人的男友,今天我一定不会前来海下酒店并邀请他共进晚餐。” 向程神情自若听完邵以归带着挑衅意味的说辞,不紧不慢开口道:“一幅画好看未必需要拥有它,懂得欣赏的人可以在画展上看到它。话说回来,如果我拥有一个男朋友,我不会在别人面前假装只是请他来见证一个项目的成功。” 自称从来不说场面话的向程的确够实在,一句话便不客气到能让人生气。不过,从来不接受不客气的邵以归这一回却丝毫未动怒,相反,他因为忽然明白从刚才起向程就是在为唐林问抱不平而不禁感激对方。 “这是你当初公开出柜的原因?”邵以归顺着对方的话题问。 习惯直言不讳的人也不掩饰:“我从来就没打算隐瞒过,不过当时会对媒体坦白,是为了让唐林问知道。” 邵以归想要验证的真相已经很清楚,他准备告辞,可最终没能忍住好奇,鉴于在他面前的是什么都敢说的人,他也索性什么都敢问:“以你的性格,不应该直接明说吗?当初为什么你不告诉他?” 终于,向程在开口前微微顿了顿,总是说着真话的他眼睛却从来看不出一丝真诚,这一刻倒是流露出隐约的真心。“以邵总你的性格,以前会介意自己的情人被别人觊觎吗?” 这世上,总会有一个人能让你作出违背本性的事来。 邵以归默默听着向程堪称深情告白的说辞,说实话,他都不觉被打动,他不知道作为当事人,唐林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是何感受。 “打扰你了,向总。”说着,邵以归起身离开向程的餐桌。 他才从餐桌起身,一个认识的记者便迎上来。 “邵总,刚才我们的记者用航拍机拍酒店全景,结果发现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39 我想,这应该不是巧合,而如此设计的海下酒店也一定是希望让人发现这个秘密的,不知道邵总你能不能就这秘密回答我几个问题?” 邵以归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事实上,原本他并没有希望任何人发现这个秘密,但话说回来,原本他也为有人察觉这个秘密而作好全盘打算。 “我还没吃午饭呢。都快饿疯了,先让我填饱肚子吧?下午两点的时候我在6号会议厅接受你们独家参访,可以吧?” 邵以归快速打发了记者,走到无人处拿出一直处于通话状态的手机。 “林问?” “是我。” “……我知道是你。你应该回答我‘诶,亲爱的’。” 面对邵以归胆大包天的调戏,唐林问肯定得出结论:“看来你已经饿疯了。” 邵以归想起正事来:“你一定也饿了吧?我让服务台直接把食物送到我们房间?” “已经送来了,你现在上楼还能有些残羹剩饭。” 邵以归故意惊喜地说:“你还特地给我留了饭?” 唐林问不得不察觉异样,通常邵以归不是那么“生动活泼”的。 “你怎么了?” 邵以归终于稍稍透露出实际有些低沉的情绪。“你觉得我对上向程,有优势吗?”他低声问。 唐林问很快肯定回答:“这从来是你和我的游戏。胜负优劣只在我们之间,与向程无关。” 唐林问总是能说对最重要的事情,听了这句话,邵以归不觉低头对自己轻笑了一下。“也对,要输我也是输给你,不会输给向程。” 而输给你,我心甘情愿。 下午两点的时候,刚享用完丰盛午餐——而非传说中残羹剩饭——的邵以归准时来到安排好的小型会议室。 “新魅力”的记者已经等在房间。 他们首先进行了一些程序化的环节和问题,之后,记者拿出自己的平板,把中午从空中拍到的海下酒店独根草花园的俯视图展示给邵以归。其实邵以归不用看照片也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头像。”记者指出,“在地面,这高低坑洼的岩石花坛让人怎么也想象不到从高空看竟然会构成一个头像。邵总,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没错。这个头像是特地学了两个月素描的我自己画的,然后请了顶级设计师根据那素描设计了这个花园。可惜我水平有限,画得并不太像。” “邵总那么花费心思,这个头像的主人一定是对邵总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邵以归毫不迟疑回答:“没错。那是我的心上人。” 见多识广的记者怔了怔,他试探着说:“这个头像看起来是个男人?” “是的。” 邵以归没有侃侃而谈这些岩石的用意,那过了几千几万年之后,只要有阳光,便还能将他的心意怒放的长久绵延。沧海桑田后,唯一的不变。他只是用最简单的两个字将事实陈述。并不是说因为向程的出柜让他有如此冲动之举,他从一开始就无意隐瞒自己,只是,因为明白唐林问不喜欢曝光自己,所以,早些时候,当媒体围上来询问唐林问身份的时候,他用了最官方的说辞将两人的关系分得清楚。 他不会隐瞒自己的确愿意昭告天下的心思,但是,只要唐林问无意,他绝对会千般小心保护后者不愿公开的隐私。 不过,眼下邵以归公然出柜,记者自然很容易想到被邵以归邀请来海下酒店的唐林问。 在最初为邵以归若无其事出大招的行为怔仲后,记者很快回过神,他自然有所猜测,邵以归没有等对方开口便抢先阻绝道:“我希望将这个花园献给的那个人,请你们不要探究他究竟是谁。” 记者试图争取更多情报,他说:“我想,邵总今天如此高调公布自己心意,大家一定会忍不住联想?” “但我相信‘新魅力’不会胡乱假设报道,这是我选择贵社接受采访的原因。” 毕竟邵以归面对的是财经记者,而非娱乐记者,他并没有特地施压,但他敢保证但凡有媒体试图八卦,他定有办法让对方后悔。 面对如此强势的邵以归,记者识时务地选择撤退,他轻轻说笑着感叹说:“邵总对花园主人的心意,从这严密的保护便可见一斑啊。” 邵以归扬起若无其事的微笑,将叹气留给自己:“我想今天的采访主角是海下酒店,而不是我的性向,我们回到主题吧……” 作为全球海拔最低的酒店,其话题性自然不容小觑。即便是试运行,没有一个盛大的仪式也实在说不过去。所有被邀请的来宾入住的第一晚,酒店举办了一场半公开的晚宴。 唐贺晓作为酒店最大股东,当晚带着未婚妻也特地出席了晚宴。 说来,当初邵以归与唐贺晓合作,通过海下酒店的项目来达成牵制唐林问的计划中,唐贺晓曾承诺事成之后将海下酒店的股份转让给邵以归。之后唐贺晓信守承诺,请了公司的律师来见邵以归,然而最终,邵以归自己却拒绝了这堪称免费的午餐。 之后,邵以归作为这个项目的合作伙伴,充分发挥主人翁的态度,对项目内几乎所有大小事务可谓亲力亲为。到今天,他终于能够将唐林问带到这个酒店。或许,这不是唐林问曾有意西林这个深坑时,所希望建造的酒店,但至少,这是邵以归按照他心中认为唐林问所喜欢的样子而敬献的礼物。 这原本应该是唐林问一个人的庆祝宴。短短四年时间之前,这片土地只有坑洼崎岖的岩石块,仅有的生命是从石缝里顽强生长出的独根草,那时唐林问惊喜地凝视向那一片黑灰色里鲜艳,之后,他成了过去四年唯一在这里受伤见血的人——完全是因为他的那一句话。当时唐林问明知自己即将离开西林的项目,他已经决定彻底放手“唐朝”,却特地关照邵以归,西林项目开发的根本是安全生产。 当邵以归面对这个海下酒店最初的蓝图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项目不能发生任何安全事故。 这世上就是有很多这样的事情——你可能花费了很多心思,付出了很大代价,但所有的努力都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当你选择沉默,于是便没有人知道你做了什么。 邵以归曾经认为做给自己看的事是一种资源浪费。但现在,他宁愿在沉默中甘之如饴。 这个晚宴,他甚至没有邀请唐林问。 所有入住酒店的人都由酒店的客房经理亲自送上请柬,一般来说,既然来了试运行,大家都会参加这个晚宴。不过,邵以归相当负责地告知了唐林问若出席宴会可能的风险。 “我就是那么光明正大,今天早些时候随口一句便出了个柜。这时候如果我们走得太近,大概你也会被出柜。” 邵以归最近脸皮厚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胜负游戏 作者:刀叨叨 分卷阅读40 了不少,主要他觉得自己脸皮若不厚,以唐林问慢热性子,两个人或许真能花111年才熟到能牵个手还偷偷脸红之类的程度,但话说回来,他腆着脸所能做的事并不包括哄骗不愿在公众面前曝光自己的唐林问他跟他赴宴。 他倒是有想过,或许唐林问还不清楚自己若同邵以归一同现身晚宴可能造成的后果,于是顺路和他一起出席酒宴。他在内心纠结了一番,反复问自己究竟要不要陈清利害关系,还是昧着良心把生米煮成熟饭。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我会和贺晓一起赴宴。”面对邵以归的说辞,唐林问不假思索如此告知他,“最近我们舅舅有些动作,我和贺晓必须澄清没有兄弟不和的情况。” 即便完全不敢有任何指望,却还是不觉隐隐失落,邵以归掩饰内心情绪,若无其事转移话题:“说起来,很早之前我就想问了,你们舅舅应该不止一次做小动作,当时你在‘唐朝’,你可以毫不在意地留着他,但贺晓不像你那么能控制你们舅舅,为什么你离开的时候没想过让你们舅舅也离开‘唐朝’?” “小时候我听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个地方有六十六头红崖羊。大家都知道,红崖羊的天敌雪豹,而那个地方正好有两头雪豹,它们整日猎杀红崖羊,导致红崖羊的种群总是没有办法壮大,永远都在六十六头左右。后来有一天,有人为了保护红崖羊,把雪豹给猎走。雪豹不在之后,红崖羊的数量很快增多,可是,数量增多导致资源短缺,加上内部争斗,很快,红崖羊的种群数量便锐减,几乎濒临灭绝。为了解决这个状况,雪豹又被放了回来。有了天敌,红崖羊重新团结警惕,最终,又恢复了六十六头红崖羊和两头雪豹的平衡局面。”唐林问一边挑选着晚宴的礼服,一边颇有耐心地讲故事,他在两条领带里犹豫不决,抽空抬头告诉邵以归,“并不是说贺晓是红崖羊,不过,很多事情归根结底就是‘平衡’二字。” 邵以归闻言心生感叹:“我看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必须分出胜负的游戏,而你看这个世界,却是寻找终极平衡的游戏。就这一条,我便远不如你。” “那么说的话,在你的胜负游戏中,是我赢了。” 唐林问毫不留情的宣告简直是进一步打击感受着挫败感的邵以归,却不知为何,反而令邵以归的心重新流动充满暖意的活力。 “不过有一件事我一定赢你。”邵以归玩笑着假意反击,“那就是审美——你的这两条领带都完全不配你的礼服。你的礼服也完全不配你。” 平时唐林问对衣着用色的极度单调选择让他与正常人的色觉差异不至于太过暴露,眼下亲眼看唐林问挑服装搭配,邵以归才能明白这个人平时古板老套的着衣风格是多么明智地拯救了他那异常审美不被曝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画画的人能如此不懂颜色搭配,至于说款式,邵以归就更加不指望。此刻,他调侃着对方的衣服,本意也算是好心提醒,并准备顺便帮对方定一套今晚见得了人的礼服,没想到,他就那么一句,平时泰山崩于眼前也能不动声色的人居然生气了。 邵以归是有观察力的,他能判断出唐林问的情绪,尤其当对方忽然一声不吭板着脸走出房间的时候。 “我随口说说的,你不会那么小气吧?”邵以归赶紧拉住对方,脱口而出的说辞自己听了之后觉得没能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到位,又赶紧补充一句,“我错了。”他说得情真意切,可怜兮兮。 唐林问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不过他去意已决。 “我找贺晓有事。” 于是,邵以归就那么目送唐林问离开。后者之后再没回来。 邵以归想不通唐林问为什么那么小气幼稚,那么一点都不唐林问,老实说,他觉得自己既无辜又委屈,简直比窦娥还冤,如果有青天大老爷,他简直能去击鼓鸣冤。 ——然而,世无青天。 最终,邵以归穿着一身红色的礼服,搭配粉色衬衫与绿色领带,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抵达酒宴现场。 奇装异服者指望着自己的穿着能令之消气的人低调站在大厅角落,教人郁闷的是——唐林问居然着装相当得体甚至完美。 邵以归认为人要衣装有一部分道理,现在他看到活生生的例子。就这样,他穿得跟圣诞节本身似的,远远傻傻看着简直光彩照人的自己对象。而在他身边,是看他看呆了的正常审美者。 唐林问在这时慢慢朝他走过来。 邵以归敢发誓对方这套装扮是唐贺晓搞定的,搞不好连衣服都是对方身材相仿弟弟的。 不过他没敢揭穿。面对好不容易看起来不那么生气的人,他讨好地笑道:“今晚你终于找了一套难得配得上你无与伦比气质的衣服。” 酒宴的第一支舞曲在这时响起。 唐林问朝邵以归伸出手,那是标准的邀舞动作。“你会跳女步吗?” 邵以归怔住。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个有那么多媒体记者参加的酒会上,这第一支舞曲意味着什么。 好一会儿没有等到邵以归回答的唐林问不以为意,他又补充说:“你不会也没关系,我会女步。” (完) 分卷阅读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