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浓处薄》 分卷阅读1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 《春情浓处薄》作者:莫桑石 文案 人人爱我,我不爱人人。 每个和景言接触过的人,都觉得他不是凡人。 ——猜对了,我确实不是凡人。 每个和景言接触过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我只是不愿意说话。言语不能成为我和这个世界沟通的桥梁。 ——沉默是一种力量,也是一种态度。 信奉着这样一个原则的景言,在徽朝中被动地掀起了腥风血雨。 主攻,没心没肺x暴躁系忠犬,攻受无血缘关系。本文架空,谢绝考据。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景言 ┃ 配角:魏康裕 第一章 武伯侯府,挣扎两天的瑞阳公主诞下一子。婴儿一声不吭,把稳婆都吓着了。这武伯侯上的第一个公子怎么能出事,她着急忙乎地倒提着婴孩的身体,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也只能感到婴孩的脚动弹了,还很有力,踢的她手都疼,可还是没有哭声。 她这会很想找个人商量商量怎么办才好。也是没办法,瑞阳公主说是不喜见生人,生产这么大的事,也只愿意叫一个稳婆来,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连公主的侍女都在外面候着。好在这一胎生起来很顺当,公主也是不哭不闹,咬着牙硬撑,三个时辰下来,小公子就落地了。 稳婆拿出多年的经验端详着这初生的婴孩,摸摸他的手脚,都有力,眼睛虽然未睁开,可也对她近处挥舞的手有反应。最坏的可能也就是这孩子是个哑巴了,不过现在这事可不能说,新生儿不哭的也有。 只是这样,稳婆就不敢新笑颜开的报喜了。 武伯侯站在门外,稳婆出来,小心谨慎地说: “恭喜侯爷,是个小公子呢,身体很健壮。” 她没提不哭的事。武伯侯也不问。他点点头,没有露出喜色,问:“夫人可还好?” 稳婆道:“夫人很好,如今已经睡下了。” 武伯侯再次点头,转身就走了。稳婆一楞,心想侯爷喜得贵子,为何却没有半点喜色?还有刚才向公主道喜时,公主也是这般反应,无悲无喜,好像只是生出来个小猫小狗。还是说,他们觉得这孩子可能有隐疾,所以才不开怀?呸呸,可不能这么想,贵人家的世界,她哪能懂啊。 还有这新生的小公子,可真健壮,经过她手诞下的孩子,少有这么健壮结实的。不过,小公子五官更要尖锐鲜明,瞳孔也有些偏蓝,胎毛颜色也很浅,和那些婴孩都不同。 稳婆还待要细想,侯府管家就赏了她大笔银钱,乐滋滋回家的时候,还在路上琢磨着这事,越想越是好奇,突然一个激灵,那孩子,怎么那么像她见过的西洋人?那瞳孔,那发色…… 稳婆不敢再想,小步跑起来,刚拐到一个小路口,一双粗壮的大手捂过来,她就失去了知觉。 一个平民的死亡并未惹来多大的波澜,更何况死因明确,盖因怀揣大笔银钱而招来凶徒抢劫,凶手都很快逮住了。只是人刚从王府接生回来就遭遇不幸,太不吉利,把这事压了下去,再也没有人谈论。 三年后。 武伯侯府二公子的周岁礼热闹的连偏远城镇的农家人都知道。 听说这二公子非瑞阳公主所生,而是武伯侯后娶的夫人所生。本来尚公主的驸马是不许再娶的,但是瑞阳公主生大公子的时候身体受损,无法有孕,也无法再服侍侯爷,为了全夫妻之情谊,瑞阳公主特地为武伯侯求娶昔日闺中密友,文礼侯的大女儿梦娘,梦娘感叹瑞阳公主一片痴情,家里允了这桩非正妻的婚礼,梦娘就嫁给了武伯侯做二夫人。 有别的夫人叹道,文礼候的女儿,就算嫁给皇帝都嫁得,偏那么傻嫁给武伯侯当二夫人,家里还压着个公主,这日子哪能过得愉快。 可公开的是,瑞阳公主和梦娘二女共侍一夫,却相处和谐,在京都传为佳话,被许多士大夫所暗地里羡艳,只是这话可不敢对自己的夫人说。 周岁礼上,被武伯侯亲自抱出来的二公子虎头虎脑,精神非常,在满桌礼物中一把抓住了武伯侯放上的军符,还紧攥着笑个不停,武伯侯大悦,道:“此子当继承门楣!” 梦娘瞪了他一眼:“小小的孩子,说这么远做甚,谁知道我儿喜不喜欢呢。” 武伯侯回道:“我的儿子,不继承我的事业,难道他还想做文弱书生,舞文弄墨吗?” 梦娘就不开心了,转身就走。武伯侯这才想起来夫人可是文礼侯家的姑娘,姑娘启蒙时就要读书的,忙追了上去道歉。 客人看了一场夫妻情深,不由得赞叹起来。有从外地赶来庆祝的客人,就有了疑问。 “怎么没见瑞阳公主和大公子?” 旁人急忙令其噤声:“嘘,可不要提他们的名字!” 这人见客人被吓了一跳,舒缓了情绪,看到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悄悄解释道:“还不是因为瑞阳公主生大公子时身体受损,常年卧床,见客都不能,大公子也是身体羸弱,满月礼都没敢举办,现在一晃三年了,都一直养在内院,没人见过。宫里来人看了,说是公主和大公子命格贵重,身体压不住,叫旁人不要提起他们的名字,好瞒天过海,休养生息。还有这二公子,我们都知道是二公子,可是侯府里都只叫公子的,从不排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客人恍然大悟。 周岁礼一结束,二公子就被下人抱走回了内院。武伯侯府被武伯侯和梦娘把持地如同铁桶,哪怕前院来恭贺的客人热闹非常,后院也照样安静,没有外人敢进出。武人家的孩子粗养,哪怕是武伯侯的公子,他的屋里也只有两个丫鬟一个婆子看着。这两个丫鬟都是习过武,好几代都效忠武伯侯的,很得主子信任。 二公子躺在小床上扑腾着手脚,自得其乐。他的小床栏杆有他两人高,怎么也翻不出来。那丫鬟坐在外面小桌缝着针线,婆子不知去了哪里。突然,小床后面冒出一个脑袋,朝二公子看去。 那是一个小童,三岁大小,头发浓密,颜色却稍浅,轮廓和常人不同,更显深邃,眼珠偏蓝,似是带有西洋人的血统,但是不得不说,这张小脸却精致异常。他脸刚一露出来,就吸引了二公子的注意力,嘴里“啊、啊”着,手就要抓过去。 丫鬟小柳一听到声音,立刻往那张望,只看到二公子朝一边翻身,听声音很是愉快,就重新坐下。而此时,二公子已抓住了小童的手指,正放在嘴里吸吮,露出了无邪的笑容。 手指被含着的口感奇特异常。假如这是个美人的口腔,又有嫩舌逗弄,自然享受非常,可这若是个孩童,还伴有不受控制的口水和津津有味的吸允,就没什么趣味了。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2 景言勾了勾手指,戳痛了二公子的舌头,二公子立刻张嘴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表情。 景言无动于衷。 二公子今日是一周岁,刚出生的那天,武伯侯就给取了名叫康裕,魏康裕。在外面,大家提起他来,按照武伯侯府的忌讳都道一声公子,可在武伯侯府里,大家都叫他小公子。 这么称呼,好像不是按序齿排序,而是亲昵地唤一声小公子一般,想必待魏康裕长大,前面那个“小”字就可以去掉,成了武伯侯府家的公子了。 至于景言? 景言什么都不是。 他只是武伯侯府里的一抹幽灵,没人敢去追究。 魏康裕的舌头被景言戳痛,委屈极了,可也没有发出声响。外面的丫鬟隔一会就看他一眼,不多时,手上的针线就已经换了一件。 魏康裕不敢出声,要是出声了,眼前这个人就消失了。他哇哇大哭求他出现时,没人知道他哭的是谁,那些人平时千方百计哄他开心的时候,也没人能把这人变出来。 在魏康裕小小的脑袋里,他理解不了太多东西。但是他知道,那些人很厉害,可这人最值得珍惜。为了珍惜的东西,自己忍着些,是应当的。 景言的手又去摸了摸这孩子的脸。柔柔嫩嫩,可是和上一次摸他,没有什么区别。景言顿时失去了兴趣。他本以为,周岁礼那么大的事,全府为此都忙了两三个月,这个孩子经过这样的仪式,怎么样才该有变化吧。 景言就是为这才来的。 可是这孩子没有变化。景言失望的收起手,往下面一蹲。魏康裕啊了一声,朝栏杆边滚去,一张肥肥胖胖的小脸,扭曲地挤着栏杆往下看。 那个人不见了。 可以哭了。 “哇……” 小柳手一抖,针在皮肤上弯了弯,却没刺出血。她很快抱起小公子,掀开尿布看了看,是干净的,又端来一直温着的糊糊,可是凑过去时小公子却直接掀翻了,洒的小柳胸前都是。 小柳并不惊慌,迅速换过衣裳,又稳稳的抱着小公子来回在房间里走动,边轻柔地哄着。小公子脾气大得很,武伯侯府的人都知道。一开始小公子哭的时候,他们都担心的不行,谁让小公子表现的一副很委屈很火大的样子呢,前面还有几个小柳,被以照顾不周的罪名处置了。 后来,才发现小公子时不时都会发作一番,找不到缘由,找不到规律,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武伯侯说,男孩子脾气大一点,将来必有出息。 景言从魏康裕的房间出来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第二章 景言的小院,在整个武伯侯府的最深处,这个院子是景言出生特地才建好的,短短三年过去,看上去还是半新不旧,但是没有人精心的打理,维护那些植物,加上没有人来,地上荒草遍生,看上去还是很荒凉。 这里也是侯府的禁忌之处,都说这里死过人,还常有鬼怪出没的传言,再大胆的下人也不敢往这里走动。连鸟雀都不过来,安静的像是死地。 景言刚进小院,哑奴就迎了上来。哑奴年纪不大,刚刚成年。他本是武伯侯府的一名死士,一次出任务时因为太过疲倦放跑了任务对象。武伯侯本打算按章程处死他,恰巧梦娘进来了。 “留着他吧,正好照顾那个孩子。” 于是哑奴就被拔掉了舌头,送到这个小院子里。 虽然被拔掉舌头,但是哑奴仍然十分满足,远比从前快活。他的武功没有被废,只是被禁锢在这个院子里,更不能出侯府。可是,他得到了一个小院子的自由,再也不用受那么多苦。照顾景言,成了他甘之若饴的事情。 总是十分快活的哑奴,嘴角上总是挂着笑。他有一张娃娃脸,笑起来两边各一个梨涡,也不怕笑时露出没有舌头的口腔。 他总是想,幸亏景言那个时候出生了,不然他就死了。但是也奇怪,身为死士的他,不知道死是什么,现在的他,想起死来,都会狠狠的打个哆嗦。 在武伯侯府,哑奴是唯一喜欢景言的一个人。 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景言名字的人。 哑奴伸出手,把景言抱了起来,走了两步停在门口,跪下为他脱鞋。 景言穿得是虎头鞋。按这里的风俗,小孩只有百日、周岁和生日才穿虎头鞋,可是哑奴并不知道这些常识。他一直以为小孩子就该穿这样的鞋,所以给景言缝了很多双,他还缝过虎头帽和虎皮小袄,到了冬天就会给景言穿上。 哑奴还是死士的时候,他是一名合格的死士,不管是否执行任务,都能摒弃全身的知觉影响,不知寒冷饥饿痛苦。当他接过照顾景言的任务时,他就一名合格的下人,下人要做的事情,他都要会做。 在景言的小院子里,只有哑奴一个下人,所以哑奴不得不身兼数职。 他要负责洒扫整理,还要做饭做点心,服侍景言的日常生活,还得种院子里的一垄地,缝缝补补也是他的活。哑奴十分称职,问题就在于他从前没有做过这些,很没经验,也没有学习的机会。他在这里照顾景言,就注定了他也无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侯府里,而侯府外面,他不能出去。 哑奴只能靠着过去做任务时瞥见的一星半点事儿和自己的猜测,很没底的照顾景言。 他会在炎热的夏天,因为摸到景言无温度的手,就给他盖一床厚厚的被子,他会因为没有吃过美味的菜肴,所以什么蔬菜都只放在水里煮,他也会任由景言自己出去玩,看到他爬到树上时也不惊慌——哑奴记得自己在那么大的时候就可以这样做,所以景言也应该会。 幸亏哑奴养得是景言,不然换成别的小孩儿,多少个都不够他养的。 景言的虎头鞋被哑奴脱下来放在门槛上,景言赤脚踏入房内。 房内空空荡荡,家具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油灯。地上铺的厚厚几层的棉被,从房这头铺到房那层,脚踩上去,硬度和弹性都适中,十分舒适。景言在上面走了两步,脸上露出笑来,往棉被上一躺,轱辘轱辘滚了好远。 哑奴怜爱地笑了起来。 他去端了今天的饭,饭菜是一碗糊糊,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味道。他喂给景言吃,景言一碗都吃了进去。 然后是点心,说是点心,倒不如说是蒸熟了的面团团,没有发起来,还是死面的,只是里面放了不少糖,景言吃了两个,就不再吃了。 吃完饭,景言就不见了。哑奴习以为常,去地里看看,再扫扫地,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不知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只有一件事可以做。 哑奴笔直的站在院子门口,等着景言回来。 景言是去了小公子魏康裕的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3 小库房玩耍了。 小公子从出生以来,就收到过很多礼物。百日的时候收到的最多,然后就是这次。梦娘为这个小孩儿单独腾出来一大间仓库,里面全放着小公子收到的各种礼物,等着小公子再大些,库房钥匙就会给他。 如今小公子还没进自家的小库房看呢,景言就已经进来了。 库房大门锁上的时候,里面很黑,可是景言走在里面,却不受黑暗影响。他安然自得的行走其中,眼睛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时不时驻足不前,拿起那些玉制、金制的东西把玩一番。他是个很乖的小孩,玩过的东西都会放回原地,即使拿尺子比量,也看不出来那些东西曾被挪动过。 小公子的库房是景言常来玩的地方,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会常常去看小公子是否安好。他要是死了,这间库房可就不会进新东西了。 毕竟,不管是来往亲人客人的送礼,还是武伯侯主人想起该买些什么,这里的东西都多是小孩子用的,而那些景言去过的库房,什么字儿画儿屏风的,实在没有什么可玩的。 突然,景言瞅中了一物,爬到架子上去拿。打开匣子,那是一个玉雕的核桃,可奇就奇在这核桃里面还有小房子,从小房子开着的窗户处还能看到里面还有两个小孩儿对坐着下棋,哎呀,这就有意思了,景言拿着看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凡人是怎么雕出这种工艺的。 这个小东西是我的啦。景言心满意足的把核桃收到身上,再也不看其他的东西,径直离开了小库房。 景言回到他的小院子里。一直站着等候的哑奴,又把他抱起来。景言脸上带着笑,显出他心情极好。景言心情好,哑奴就高兴。哑奴把景言放到铺在地上的棉被上,亲亲他赤着的小脚,眼神专注的看着他。 景言知道,哑奴是问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景言拿出核桃给他看。哑奴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端详,可他不知道玉雕的正常水平是什么样的,只是想,景言是觉得里面两个孩子有趣吗?还是他喜欢下棋?他要为景言找个棋盘才行。想着想着哑奴就想多了,景言从他手里拿回这个核桃,往地上滚。 咦,没有滚动。 这玉雕的核桃很是圆润,奈何地上的棉被太厚又软和,核桃滚不动。景言尝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嘟起嘴,抬起他的小脚对准核桃就是一踢。 这次核桃终于滚动起来,只是滚得不远,速度也慢。景言走过去拿起这核桃想了一会,正要出门口,哑奴急忙把景言抱到身上,服侍着他穿上虎头鞋。 门口的空地很平整,是铺了砖的,景言这次再踢,核桃就溜溜地滚动得很远了。景言终于得到一丝趣味,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踢着核桃,时不时的张开口无声好像在笑。 从始始终,景言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不然,难道还要让一个哑巴教人说话吗? 景言越踢越起劲,那核桃毕竟是玉雕,禁不起景言这般大力。终于,景言才刚踢了一下呢,那核桃就在景言的鞋头上碎了。 景言的眼都红了,他要哭不哭,转头望向一直看着他玩耍的哑奴。哑奴手足无措的看着一地的碎渣,有限的十几年人生经验里想不出来修补的方法。他只能用老方法,学着曾经做任务埋伏时见过的母亲哄孩子的样子,抱着他一边在院子里走,一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无不遗憾地想,如果他会说话就好了,可以开口哄景言,还可以哼个小调子。 但是没关系,哑奴疼爱的亲了亲这张小脸,轻轻地抚摸着景言的脸颊,看着景言终于露出些笑意来。 …… 小公子又是半天闹腾。 小柳已经哄了大半天,可二公子也不是哭,就是精力十足的在床上爬来爬去,动不动就想翻过小床下去,眼睛东张西望,好像在张望着什么,反正就是不肯躺下睡觉,他劲又大,小柳把他按到床上,马上又坐了起来,而这是侯府的公子啊,又不能打不能训的,可是这样下去怎么行?一个看不住就麻烦大了。 另外一个丫鬟小杨去找了梦娘,梦娘说:“我让白嬷嬷带你去库房,你找些新鲜玩意给他玩,省得他老想下去。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值得他惦记。” 小杨忙跟着嬷嬷去小公子的库房。这个库房她来过好多次,都是为了给小公子找玩具用。小公子忘性大,又喜新厌旧,一个玩具到手里,要不了多久就玩腻了,都是些金的银的玉的,丫鬟还得把这些价值不菲的玩具送回来。 第三章 小杨一进库房,就目的明确的往上看,那里是刚收到的小公子周岁礼物。她记得礼单上写着一个玉雕核桃,那雕刻的模样新奇又富有童趣,正适合小孩子拿在手里把玩,说不定小公子会喜欢。 她顺着编好的号很快就找了盛着玉核桃的匣子,打开一看,果然精奇,三层玉雕可真是了不起。若是旁人家肯定舍不得把这样的玉雕给小孩子玩,可是梦娘早说过,这间库房就是小公子的玩具,若是他玩碎玩坏,扔了就是,是以小杨把玉核桃拿走,又挑挑拣拣拿了其他几个物件,就匆匆的回到小公子处。 小柳还在和小公子较劲。行动始终被阻拦的小公子已经不高兴了,他皱着眉,“啊、啊”的大声叫着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小杨急忙把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到小公子上的床上,讨好地说:“小公子,您瞧,多么好玩的东西呀。” 小公子瞥了一眼床上的五件玩意,一件件拿起来往外扔。石雕的小剑扔到了地上,牛皮制成的拨浪鼓扔到了地上,用虎皮制成的老虎玩偶也扔掉了地上。这时他拿起了玉雕核桃,正要不假思索的往外扔,却愣住了。 他耸了耸小鼻子,把玉核桃抱到了怀里。 没多久,整个武伯侯府的人,都知道了小公子最近有一个新宠,那是一个玉雕的核桃,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从来不让人碰一下,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看着怀里抱着的那物,常常会看看看着就笑起来。 这可就奇了。一周岁生日刚过去的小公子脾气一向大得很,高兴不高兴时都会摔东西,武伯侯和夫人精心搜寻来的玩意,小公子都是把玩几天就厌倦了的,可是这个玉雕核桃却是个例外,小公子已经珍惜一个月了,眼看大有继续珍惜下去的趋势。 这就由不得下人不好奇了。很快,近距离看过这枚核桃的下人,就把核桃的样子描述了出去。人人都知道那个玉雕的核桃是个三层雕刻,核桃里面是小房子,房子里面是两个小人在下棋。这的确是了不起的雕刻,可是比起小公子摔碎了的东西,也算不得很珍惜啊? 武伯侯下值后去看小公子。他玩累了,此刻正香甜得睡在小床上。 梦娘说:“瞧,他还抱着他那核桃呢。”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4 小公子背对着他们入睡,身子蜷缩着,核桃抱在胸前,脸也搁在核桃上面,也不嫌玉制的核桃又凉又搁人。 武伯侯说:“我儿是个长情的人。” 梦娘说:“可也别长情到死物上啊。这核桃若是不小心砸了,可得哭个不停了。” “怕什么,咱们侯府能工巧匠众多,做出一样的还不简单。梦娘,你先让他们做着预备着,免得康裕哭过了。” “你也是太疼他了,砸了就砸了,小孩子嘛,总是喜新厌旧,可不缺替代品。” 梦娘虽是这么说,还是让人去仿照着多做几个。好玉匠难得,偏侯府不缺,没多久,两个和小公子手中一模一样的玉雕核桃,就到了梦娘手里。 梦娘拿着这两个核桃翻来覆去的看,想连她这大人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康裕就更是如此了。她还是见不惯小公子不管洗澡还是吃饭、睡觉都得抱着个核桃的行为,把这两个核桃一藏,又去把小公子手里的也偷偷拿来了。 那天小公子玩得很疯,梦娘又故意叫丫鬟多陪他玩会,不必逼着他睡觉。于是小公子睡得很沉,就算是抱着那核桃再紧,也被梦娘强行拿走了。核桃一拿走,小公子睡得就不香了,翻来覆去大半天,还是勉强睡了大半夜。 半夜,小公子突然睁眼,往怀里一摸,空了。 他扶着床沿站起来,嗷嗷地叫着,借着桌边油灯的余光在床上翻找着。核桃呢?怎么没有了?它不见了! 在幼儿的眼中,一样东西离开了视线,在丢失这个想法之前,还有一样——它死了。 夜值的丫鬟听到声音,想抱起小公子哄着。可是小公子哭起来没完没了,撕心裂肺,不多时,他的嗓子已经哭哑了。 ——那个人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 ——连有那人气息的核桃都没了。 梦娘闻讯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随时要背过气的小公子。 “去把核桃拿来!” 梦娘急忙吩咐下人。小公子听到了关键词,眼睛亮了。下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核桃,小心地放到小公子张开的双手里。 “啪!” 下一刻,这玉制成的核桃就被暴怒的小公子扔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梦娘沉下脸,下人连忙说,“夫人,那三个核桃都放在一起分不出来谁是谁,我就抱了最边上那个……” “都抱过来。” 下人很快拿来了剩余的两个玉核桃,都放到小公子的小床上。小公子使劲抱起其中一个,十分爱惜的抚摸着,又把另外一个扔到地上,同样碎成了碎片。 梦娘说:“这下可好,这真的若真没了,这小子哭起来就没招了。” 小公子拿到真核桃了就不再哭闹,只是一直抱着,死撑着不睡觉。他记得自己是睡着了之后核桃就不见的,怕再出这样的事。他故意抱着核桃朝着床沿坐,若是一有睡意,那头就会砸到床架上把他砸醒,靠这样的法子,下半夜他果然没再睡过去,可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 梦娘也是半宿没睡,一直哄着小公子,又是认错又是给出承诺,发誓自己绝不再做这样的事。小公子也不听,显然已经不信她,这让刚做母亲的梦娘苦恼不已。武伯侯也被闹起来,他睡意惺忪地说:“梦娘,管他作甚,小孩子意气重,等他真困了就睡着了,你越看着他,他反而越不肯睡呢。” 梦娘听了武伯侯的话,离开了小公子的房间。清晨的时候小公子撑不住,真睡了过去。等着他再醒来,他怀里抱着的那颗核桃就更有名了,谁都看一眼都怕,生怕核桃出了什么事。 景言在武伯侯府里一路追着蝴蝶玩,周围的下人没一个注意到他的。有两个洒扫的下人恰巧谈起这颗核桃,被景言听见了,他转了转小脑袋,松开到手的蝴蝶,跑到小公子的房内。 他挺想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了? 他是一个很乖的孩子。那核桃碎了,他就失去了兴趣,没想留着。他踢碎了核桃,自然不会把一地核桃残渣放回匣子里,所以他放回匣子的,是一个完好无缺的核桃。 可这会听人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核桃在小公子那,那会是一颗什么样的核桃呢?景言踢踢踏踏的到了小公子的房间里。他紧贴着门扉往里看,一个很熟悉,可他不记得名字的小丫头拿着个抹布正在擦拭着博古架,他于是顺着门缝溜了进去——其实大可不必,谁会注意到他呢。 魏康裕正坐在小床上,紧紧地抱着核桃,看上去呆呆的。 魏康裕这会已经能踉踉跄跄走两步了,也能发出几个简单的,没有意义的单字。不过时下怕孩童慧极必伤,在魏康裕这个年龄,更愿意压一压进度,长得更壮实些再谈别的,哪怕是认为孩子不摔打不成器的武伯侯府也是如此,所以魏康裕更多的时间里是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玩耍,每天只有很少的时间会被丫鬟带着在铺着西域来的毛毯的地上学走路,偶尔才会被带出房门到侯府里转转。 魏康裕学说话也不是很积极。都道是孩子愿意模仿大人,大人要是说个不停,小孩子也会跟着学,哪怕是嗯啊呢。可是魏康裕就不,他总是一副看猴戏的模样看着想要逗他说话的人,只有有精神头的时候,才愿意施舍般的吐几个字出来。 看上去呆呆的魏康裕猛地一振,脑袋跟着人转了一圈。 是景言进来了。景言看到了在魏康裕怀里的核桃,心想,那不就是我玩厌了的核桃么? 他伸过去要拿核桃,原本紧紧抱着核桃的魏康裕已是无比积极的捧着核桃要给他了。 景言接过核桃,注视着那巧夺天工的连环雕刻,确定了这核桃没有因为在魏康裕怀里转了一圈而有什么不同。 他把那核桃扔回了小床里,不巧的是,那核桃一个脆角刚好撞到了栏杆上,顿时碎了。 碎了的核桃会扎人的。景言望望在这突如其来变化下显得有些呆愣的魏康裕,想了想,还是没有还给魏康裕一个完好的核桃。他把核桃的残渣捧到了手心上,扔到了地上,又摸了摸魏康裕的头算是补偿,就离开了小床,眨眼间他就不见了。 魏康裕终于结束了发愣,也摸了摸自己的头,看也不看地上的碎核桃,嘻嘻笑了起来。 第四章 被魏康裕珍爱珍惜了一个月的核桃,此时残渣就碎在地上。但魏康裕不但没有发怒、伤心,反而笑嘻嘻的,还不断地摸着自己的头。 小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那核桃残渣实在太过醒目,她一眼就看见了,当时就骇了一跳,想小公子这么爱这颗核桃,这摔碎了要如何是好?可是偏偏此时小公子又是笑着的,还摸着头,这就奇怪了,这过去一个月里,小公子对着核桃的爱惜可是人人得见的,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5 这会…… 小柳不敢大意,叫来小杨看着小公子,自己去找了梦娘。 梦娘正在午睡。她每日都要小睡一个时辰,不重要的事情都要押后。小柳不是不知道这点,只是梦娘也对她这个习惯特意说了,说小公子的事没有小事,不要怕耽误了她睡觉而反把小公子的事耽误了。 小柳先见了白嬷嬷。白嬷嬷曾是梦娘的乳母,跟着陪嫁来到了武伯侯府,是梦娘身边的一等一的受信任。小柳也是想着白嬷嬷更有经验,先和她说说,再看这件事急不急。 在小柳眼里这是小公子很大的事情,白嬷嬷听了,却不以为意,说道:“小孩子都是喜新厌旧的,小公子能连着喜欢一个月已经是很久了,这会摔碎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见小柳仍然面露迟疑,又说道:“这样好了,你先回去,等着夫人醒了我会对她说的。” 小柳回去后,发现小杨已经把核桃的残渣收拾起来,只是没有扔掉,而是装在一个布囊里。小公子这会也平静了些,只是嘴角挂着笑意,看着就十分开心。 小杨低声问:“白嬷嬷怎么说的?” 小柳复述了一遍,又说:“黄嬷嬷还没回来么?” “没有。”小杨的声音里,隐约带着气愤。 黄嬷嬷其实还很年轻,二十出头,只因她是小公子的乳母,大家也就“嬷嬷”的叫着。很多大户人家,都会让乳母至少喂养到三岁,只是武将家里孩子多半断奶早,而小公子长得快,这才一岁多点,光喝奶也会饿了,已经开始吃辅食,黄嬷嬷的存在就没这么重要了,偏偏她又自持身份,小公子房里的杂活累活都推给小杨小柳两个小丫头做,她们也早不满了,若不是这黄嬷嬷是梦娘从娘家那里要来的,她们早就想法治治她了。 这不,黄嬷嬷也就早上来给小公子喂了一次奶,就大半天不见人了。 小柳想了想说:“她肯定是偷着回家喂自己的孩子了。” 小杨冷哼一声:“也就是夫人好心,才许把她男人和孩子一起接到下人房里,她还不知足,她这一去,能忍不住不喂自家的孩子?” 小柳:“她应该不敢吧,要是把什么染到小公子身上,她一家都讨不到好处。不过,还是得叫夫人知道才行。” 两人聚起来开始商量着。直来直往是不行的,小杨和小柳是武伯侯府的家生子,爹娘都在侯府里过日子,她们也是从小就在侯府里学武的,力气架势都不缺,而黄嬷嬷是夫人娘家过来的,和她们总是有隔阂,特别是黄嬷嬷吧,平时有点小事就柔柔弱弱的喊累,动不动就说这个搬不动,那个拿不了,然后把小杨小柳叫过去帮忙,这还不好不帮,毕竟人家是乳母,要是说累到不好出奶,这错谁扛得起? 所以得使个招,让她犯个错才行。 侯府的下人房是三连栋小平房,黄嬷嬷曾经得到夫人特许,说可以回来看看孩子,所以来这也没有人拦。 此刻,黄嬷嬷愁眉苦脸的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离她有些远的床上躺着一个哭个不停的小娃娃,小娃娃眼角红彤彤,脸上也皱巴巴,双手不断地往黄嬷嬷的方向伸去,可是黄嬷嬷却一动都不敢动,甚至因为害怕和小娃娃委屈又痛苦的眼神对视,又侧转了身子,背对着床上。可这并没有让她好过,反而心更是一抽一抽的了。 “你这娘们怎么这么狠心!也不让你给他喂奶,你抱抱他都不行吗!” 黄嬷嬷瘪瘪嘴地说:“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以为我不心疼他吗!可是夫人早就明说了,只许我隔着这么远看他,别提喂奶了,抱都不许。” 男人不说话了,他也怕担不起,自家孩子这病,实在来地蹊跷,突然就这样了,又不敢找大夫,就怕大夫请来了,自家却被夫人赶走。现在侯府里小公子的存在,哪个下人要是生了能传染的病,都会被隔离起来,自家婆娘又是小公子乳母,隔离都不够,恐怕直接就遣返了。 这时候床上小娃娃的哭声越来越微弱的,黄嬷嬷心烦意乱的,站起来就要走,不要受这软刀子割,男人也不拦她,只是叹气。正在这时,小娃娃突然咳起了血,突然又没了生息。 黄嬷嬷背对着也听着明白,大脑一片空白,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已经抱起了自己的孩子。孩子已经没有呼吸了,脸色死灰一片。那死灰一样的脸色,迅速蔓延到黄嬷嬷的脸上,那却不是染病,而是…… 黄嬷嬷木然地对男人说:“我抱过他了。” 男人呸了一口:“抱了就抱了,那又怎样。” 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也只能说这样的话。他家里还有一个小的,孩子这么早夭折,还总算还有个慰藉。想到这里,他急忙把小娃娃的尸体从黄嬷嬷的怀里抢走,急道:“你赶紧去洗澡换衣服,我把孩子带回去。” 黄嬷嬷得了男人的指令,顾不得伤心,离开了下人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小公子的院子是很大的,下人却不多,所以黄嬷嬷自己住,她急忙梳洗换衣,刚擦干自己的长发,小柳就进来了,黄嬷嬷急忙掩饰好自己的神色,笑着说:“小柳妹妹,怎么,小公子找我?” 小柳隐藏住自己在看到黄嬷嬷还残留着湿气的头发时流出的不屑,心想这娘们也太心急,大白天居然也敢做这事。她面上还是笑着,把小公子那核桃的事说了说,又问黄嬷嬷:“你也是有一个孩子了,你说说,这是怎么着?” 黄嬷嬷自己的孩子刚夭折了一个,哪有心情去管侯爷的孩子忽喜忽怒是为了什么,只是很敷衍地说:“你没有孩子不知道,孩子嘛忘性大,做出什么都不奇怪,我家那个……也是如此。” 小柳却很坚持:“黄嬷嬷,不管怎么着,你随我去看看。我刚小公子那儿过来,这会他还在笑呢。” 哪有小孩子能一直笑呢,连睡都不睡了。 黄嬷嬷还不想这么早去看小公子,总觉得拖一会就会少一分风险。可小柳是习过武的,硬是连拖带拽把黄嬷嬷拽了过去,心里还骂着,你这老婆子,可别想偷懒了。 小公子的院子里,小公子仍然摸着头笑着,那笑容傻极了。小杨站在床前,见他们来了,无奈地说:“这一半天过去了,小公子一直这个样,对别的什么反应都没有。”小杨又看了看黄嬷嬷,说:“黄嬷嬷,你来哄哄他?” 黄嬷嬷万般无奈,也只好靠近了小公子,最后还抱了抱他。 小公子约是笑够了,慢慢睡着了。黄嬷嬷见走时小公子还睡得沉沉的,脸上还带着健康的红晕,心里暂时是松了口气。待她带着这样惴惴不安的心情刚睡了半宿,就被人从床上抓起来了。 来抓她的是一群拿着棒子的内院护院,凶神恶煞,也不管黄嬷嬷只着小衣,直接把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6 她从床上拽下来,一直拽到侯府的刑房里,黄嬷嬷的视线一闪而过,还看到了小杨小柳也在,紧接着自己就被扔到了密闭的牢房里。 接下来就是审讯,黄嬷嬷细皮嫩肉的,还没怎么着,就已经哭着说出了一切,倒是可怜她家男人,还在硬挺着了。 …… 小院里,从这头铺到那头的棉被上,景言躺在上面睡得香甜,哑奴睡在他旁边,是一种守护的姿势。突然,他耳朵动了动,警惕地爬了起来,站到了小院门口,侧耳倾听。在那个方面,一种闷闷却又嚷嚷的声音不断的传来。 侯府出了什么事?哑奴皱着眉头不解,但是听听声音离这里还远,也没有往这里来的趋势,也就不管了。就算是最坏的打算,他也可以带着景言离开,因此,他很快就躺到了景言身边,黝黑的夜色在他眼中并不存在,他望向景言。 景言穿着针脚极其蹩脚的小肚兜,没有盖任何东西,肚兜在翻身中往上翻卷,露出了他的小肚子。已经是秋天了,天气冷了起来,可是景言白天能随意地穿着哑奴给的不合时宜的衣服,晚上睡觉时却不愿意受拘束,顶多穿个肚兜,哑奴给他盖过几次被子,都被睡梦中的景言给踢得远远的。 第五章 景言卷起来的小肚兜下露出来的白嫩肚皮,很缓慢的随着主人的呼吸一起一伏的动着。那动着那么慢,呼吸那么轻,哑奴注视着景言的小肚子,看着看着,就卷入一种奇怪的节奏中,呼吸放慢,头脑昏沉,看着看着,哪怕他敏锐的感官仍然能够听到院子外的动静,还是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乡。 景言却睡得相当好。天光明亮的时候,他的小脚动了动,眼珠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皮,先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小脚虚踢了两下,才一轱辘爬起来。 跪坐在他旁边的哑奴见状,急忙把早餐端来。早餐是一碗糊糊,黑乎乎的,并不平滑,夹杂着抱团的沉渣,叫人猜不出来这里面都放了什么。味道倒是没有什么古怪,仿佛都被锁到了液体里。景言一口气把这碗糊糊喝掉,脸上并没波动,看不出来满意还是不满意,接着站起来平张开手。 哑奴拿起衣服给他穿上,景言赤着脚走到门口的时候,哑奴又跪下把那双虎头鞋给他穿上。 今天天气真好,景言抬头看了看天,这样想到。 可以出去玩了。 景言走出了院子,又想,今天要到哪里玩呢?他算不得是好奇心很旺盛的孩子,但是每天仍然觉得有好多好玩的事情等着他去发掘。他没有玩具,没有玩伴,是这武伯侯府里的一抹幽灵,可他仍然觉得这里很有意思。 景言走出了小院,走了没多久,就觉得鞋子不舒服,他坐到地上,把脚从鞋子里□□,抱住自己的脚瞧了瞧,哦,是脚又长大了些,鞋子已经不合脚了,回去的时候,该让哑奴再做一双,至于这双,景言把它们扔到一边,不打算再穿。 他突然想起来这府里的另外一个小孩,那个大家都叫他小公子的那个,在他默默地观察下吃过脚,那个画面有趣极了。他自己是没吃过脚的,他觉得自己打出生以来和现在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做不出那种事来。可是,孩子的好奇心突然上来,再看看自己此刻的姿势,景言哪怕知道没有人能看到自己,仍然做贼心虚般瞅瞅周围。 在他的注意下,乱七八糟的声音突然涌到了自己的耳朵。是有什么热闹吗?不急,周围没有人,这好极了。景言抱着脚,压低身子凑了进去,毫不费力的啃到了自己的脚。什么味道都没有,软软的,咬着还疼。真没意思,他把脚放下来,往有热闹声音的地方走去。 那乱七八糟的声音对景言来说是热闹的,可对武伯侯府的其他人来说,却是窒息的,慌乱的。就像是在某处有一个小点,从外往里扩散,声音嘈杂,可越是靠近那个小点,就越是安静,安静到可怕。往来的下人脸色紧张冷凝,脚步声也不像往常那样轻巧。 发生了什么?景言往那个小点走去,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小点,正是小公子魏康裕的院子。 那个小孩儿怎么了?景言刚走进院子,就嗅到了很重的味道,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几乎想立刻退回去。他没接触过这种味道,只觉得很苦,只是闻闻就好苦了,他顺着味道的源头看,走到厨房,看到灶台上放着一个小瓦锅,锅盖不断被沸腾的气泡顶的作响,旁边有个大夫看着。 过了一会,大夫打开锅盖看了看,把锅端离灶台,手上裹着布打开锅盖,顿时,加强版的呛人味道弥散出来,原本好奇往里望的景言顿时后退几步,又呛咳了几声。 他看着大夫把锅里浓浓的,黑乎乎的液体盛到碗里,吓了一跳,这种东西,是给人喝的吗?谁能喝下去?他好奇地跟着大夫走进卧室,进来后,才记起来,这是那小孩儿的卧室啊。 那小孩儿已经没个样子了。他就像是尸体一样安静的躺在床上,胸前偶尔剧烈起伏一下,脸上皱巴巴,无力的睁着眼,瞳孔涣散,无焦距的看着头上的方向。 景言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这小孩儿变得他不认识了。在他的记忆中,被全府人恭敬地称为小公子的小孩儿,虽然咬字不清,只会几句话,可却总是一副特别神气的模样,精力十足,白白胖胖,现在这干瘪瘪的,难看地很。 大夫走来,把碗递给守在床前的妇人。景言顺着接碗的手看去,愣了愣。 这个妇人是梦娘,他是认识的,他知道梦娘是那小孩的母亲。 药已经半温,梦娘温柔的揽起小孩,哄到:“康裕,我们来吃药。” 哦,原来这是药。要吃药的小孩,真可怜。 魏康裕有气无力,只能由梦娘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吞咽困难,药液时不时就呛了出来,洇到小衣上,他可却不叫苦,死命逼自己吃了下去。 他太虚弱了,以至于没有察觉到站在不远处的景言。 景言看他吃着,忍不住好奇起来,那药到底是什么味道呢?突然,他砸吧砸吧嘴,嘴里突然出现的那口药液刚接触到唇舌就被他吐了出来。太苦了!在景言有限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尝过这样难吃的味道。比起这个,哑奴做的饭菜,真是美味极了。 因为尝到了这个味道,景言顿时对魏康裕肃然起敬,连这种东西都能咽得下,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也许该给点奖励。景言望望周围,看着梦娘和其他侍奉在这里的下人,打算晚上再过来。 他出了魏康裕的院落,一路踢着个小石子,溜达到了花园里。武伯侯府的花园四季都有花开放,而因为偌大侯府只有梦娘一个女主人,武伯侯府也并无侍妾,所以这花园很少有人经过,便成了景言的乐园。揪揪花朵儿,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7 啃个草根儿,扑扑飞过的青虫和蝴蝶,总能自得其乐。 匆匆路过花园的下人给他带来了更多的信息,原来侯府里的小公子被奶娘过了很严重的病,御医都被叫来了,只是小公子年纪太小,情况非常危险。 到了晚上,景言从被窝里爬出来,没有惊醒哑奴。夜里,侯府的主干道上都挂上了燃着的灯笼,只有景言小院那一段路没有。景言溜达溜达进了魏康裕的院子,院子灯火通明,很多人在这里守着,只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已经不在了。 魏康裕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迷过去,在红彤彤的眼皮底下,一对眼珠不安分地转着,他小小的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还是幼儿淡淡的眉毛,皱的紧紧的。景言戳戳这个小身体,并没有得到回应,他也不介意,额头对着额头,轻轻一吸气。 几乎是转眼之间,魏康裕的神情就舒展开来。 一直熬夜守在旁边的大夫一直在紧盯着魏康裕的情况,魏康裕神情一舒展,大夫立刻上前给他把脉,脸上顿时露出些许喜色:太好了,终于有好转了!他立刻把原先惦记着小公子身体太虚弱而不敢用的药熬上,唤醒小公子给他喂下。 大夫眼也不眨地注视着小公子,看着他脸色好转,急忙把这个消息传给白嬷嬷,她又迅速转告给梦娘。梦娘就没敢回去睡,就休息在小公子的院落里,坐也坐不住,苦茶灌了一杯又一杯,时不时就急的从床上下来踱步,身上衣服穿着整整齐齐,要不是因为大夫在小公子身边守着,男女有别,她不方便在那里,她早过去看着了,现在只能在这里等半个时辰一次的情况汇报。她又暗恨自家男人接到皇帝的命令出了京城,此时她只能自己煎熬着,连个能抱着哭的对象都没有,还要在下人面前保持着主母的威严镇定。 她看到白嬷嬷进来,眼神里不由得带出一些怒意。盖因她已经从小杨那里得知,因为那颗核桃,小杨来找过自己,却被自作主张的白嬷嬷劝了回去,正是因为被劝了回去,小杨才会把黄嬷嬷找来安慰小公子。就算她知道黄嬷嬷接触了那病的源头,早晚也要接触小公子,这也不妨碍她恼恨白嬷嬷。 白嬷嬷满怀喜悦的从门口进来,上来就对梦娘这样的眼神,心顿时就一颤。她是梦娘的奶娘,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梦娘还在闺房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了解自家小姐的性子,可是自从武伯侯和公主的婚讯传出来后,她就觉得小姐变了。 小姐和武伯侯早就暗生情愫,只是一家是武官,一家是文官,又都是一方势力,后代结合不易,所以从来不敢叫外人知道。那会儿她是小姐身边的知心人,知道很多连小姐父母都不知道的事,比如武伯侯——那会儿还没有封侯,还是没有爵位的公子哥,甚至还想出了作践自己扮成废人,好叫人觉得他和小姐结合不会影响什么的馊主意,当然,这种没用的主意马上就叫小姐被驳了。 第六章 白嬷嬷还记得小姐突然听到皇帝把公主赐婚给武伯侯时的表情。 武伯侯自小丧母,赐婚的时候,他刚为老武伯侯守完孝。那会儿还是魏公子的武伯侯,已经和小姐约好了,说要进宫见皇帝,说不要这爵位,也要娶了小姐。小姐殷切地盼着他从宫里带出好消息,可是人出来了,却没见到,好消息也没有了。 她只听到,公主被赐婚给自己的情郎,一个月后而武伯侯则继承了自己的爵位。 这应该是一个背叛的故事,白嬷嬷拿自己的想法来揣摩,而且赐婚的公主是瑞阳公主,小姐小时候进宫给瑞阳公主做过陪读,这段友谊一直维持到现在。 白嬷嬷无法形容小姐知道这事后的脸色,反正她吓得只知道瑟瑟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小姐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进宫要见瑞阳公主,却被拦了回来,说公主正在备嫁,不见外客。 再后来就传出来瑞阳公主诞下一子后身体不佳不能有孕,小姐又嫁给了武伯侯。这之间有着怎样的波澜壮阔,她不知道,也想都不敢想。 说起来,瑞阳公主生下的孩子叫什么来着?他有取名吗? 白嬷嬷就楞了这一会,就听到现在已经是武伯侯府夫人的梦娘不悦地斥道:“有什么快说!”显然,梦娘以为白嬷嬷的停顿,是代表一个坏消息。 白嬷嬷急忙调整好表情,笑着说:“恭喜夫人,小公子已经转危为安了!” 梦娘顿时喜极而泣,顾不上擦干眼泪,就奔向了小公子的房间。大夫已经自觉点后退,头也不敢抬,只听到梦娘“我儿”“我儿”的抱着小公子哭着,待她哭完了,整理好仪表了,才恭恭敬敬地说:“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情况突然好转,又服上了御医先前备好的药,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只需要调养月余就好。” 梦娘高兴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只见他脸色恢复正常,不再灰败,而是带着健康的红晕,小手挥舞起来也很有力道,梦娘正要亲亲他的小脸,却突然停下来,只见儿子望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陌生,带着隐隐的抗拒,又是一慌,急忙叫来侍立在一旁的大夫来看。 大夫翻开小公子的眼皮查看了他的瞳孔,又做了几个小测试,才松口气说:“没有大碍,小公子年纪太小了,那病又来得凶猛,一时之间忘记了一些事情,不过就算忘记了也没有关系,重新再教他就好。 梦娘闻言,大喜大悲之下,险些摔倒,还好及时扶住了床柱,心想,好在我儿刚过周岁,这要是大了再忘记了,该多么难过!她叫大夫给自己开了安神的药,吩咐丫鬟好好照顾小公子,终于回房休息,而此时,差一个时辰就天亮了。 在安神药的作用下,梦娘一觉睡到天亮,急忙忙又来看小公子。小公子也睡着正香,藕节似得小胳膊小腿在她眼中格外可爱。 隔天,武伯侯才回来,梦娘屏退了下人,二话不说就抱住武伯侯一顿哭,边捶打着他的胸膛,把这几天受到的惊吓说了一遍。武伯侯也是后怕不已,好一顿安慰,听到魏康裕都不记得他们了,止住了梦娘的哭声,去了魏康裕的房间逗逗他,果然见他表情很陌生。 梦娘抱起了魏康裕,她这两天白天一直陪着魏康裕,魏康裕已经认识了她,被梦娘抱到怀里后,咿咿呀呀叫了几声。梦娘说:“这下,又得重新教他学说话了。” 说着,她嘴里重复念着“娘”,想带着魏康裕跟她学着说,念了没几遍,就惊喜地发现,许是魏康裕没有完全忘却,这会儿,竟然也能含糊地叫着娘了。 …… 武伯侯府里有了大震荡。不是家生子又不肯签终生约的下人都撵了出去,买进来的下人,执行严格的出入制度,下人再想回家看看可就没那么轻易了。小公子身边的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8 下人全换了,新来的两个丫鬟还叫小杨小柳,奶娘却没有了,梦娘直接把小公子的奶断掉了,又把白嬷嬷弄来照看小公子。白嬷嬷经此一事,更不敢大意,对小公子尽心尽力之余,也是毕恭毕敬。 转眼四年过去,小公子五岁了。 五岁的小公子是这府上唯一的孩子,又身在武将世家,未学跑先学拳,身子骨像是七岁的孩子,又高又壮实,又是个霸道性子,在府里横行霸道,能一路碾过来而无人敢反抗。 武伯侯和梦娘见了他,就想起武伯侯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性子,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无人敢招惹他,他也只有在小小的梦娘面前会乖一些。这对为人父母的,每次看到发脾气的小公子,都忍不住回忆起他们的过去,往往小公子在这边摔摔打打,这对父母却已经挽起了手,眉目传情。 在这没人敢管,没人想管的情况下,被默契纵容的小公子更是横行无忌。武伯侯虽然尚了公主,却掌握实权,朝中大臣也能察觉到皇帝对武伯侯家的信赖有加,文礼侯年老时才得了梦娘这一个姑娘,又因年老告老还乡,文礼侯这一宗也没有争气的,御史想指责文武勾结都觉得话拿出来不够充分,实质上两家资源都倾斜到武伯侯身上,武伯侯唯一的儿子,在这深似海随便走走都能碰见官的京城里,自然是可以横着走的,就算是王孙他也不怕,别忘了,他和皇家也是扯上关系的,虽然瑞阳公主几乎被人们遗忘了,这一层关系却不是能被人忽略掉的。 当了爹的男人也不能免俗炫耀自己的孩子。那一众武官聚合饮酒作乐时,曾经鲜衣怒马少年到现在当了孩子的爹,总是能扯到自己家的后辈上,有时候也会把孩子带过来,当爹的恶趣味地观察这下一代的交流,打架闹别扭了,只要不出大事就不会干涉。而五岁的武伯侯家小公子魏康裕,是这群孩子里当之无愧的孩子玩,七八岁的孩子也打不过他,让那些落败孩子的爹们一边想着,这不愧是武伯侯的孩子,一边也会想,这孩子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壮实,恨不得把人家的食谱都套出来。 小公子壮实归壮实,却不是很野蛮的壮实。梦娘还在闺阁时就是出名了的美人,武伯侯也不似寻常武将一般的五大三粗,他们二人生下的孩子,也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睫毛又长又密,大大的眼睛转动间全是精灵古怪,脸上还带着些已经收敛的婴儿肥,看着像是天上仙人的小仙童,不过他呀,也只能安静的时候才能让人心中赞叹不已,可要是一动起来,就顿时变成叫人敢怒不敢言的小霸王了。 比如此刻,堂上夫子正之乎者也的念着,小公子手里却不安分地做着小动作,那一缕长叶草,在他手中很快就变成了活灵活现的蛐蛐,小公子满意地把它捧在手心上端详,还拟声叫了学了蛐蛐的叫声,“嘘嘘、嘘嘘”。他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不少草编的小动物,还带着小窝窝的小肥手,却十分的灵活。 夫人看似是很陶醉的念着书,眼睛却一次不敢往小公子的桌子上看,生怕自己气出病来。人人都知道小公子不会走科举,念也是念兵书,之乎者也的略了解就好,但夫子仍然很痛心,因为小公子明明是科举的料啊!虽然他从来没在课上认真听讲过,坐着也不安分,听烦了还会自主离开,可他却过目不忘,夫子每次抽查功课,小公子总能一字不差的答出来。可站在武伯侯的地盘上,夫子也不敢对武伯侯说令郎读书有天赋,适合科举,武伯侯也不在乎在读书上的尊师重道,所以夫子只能这么憋屈的教学了。 小公子手里的长叶草都已经用完,他从腰上摘下腰包,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编的小动物放入腰包,精心安排它们的位置,防止哪一个被压了被挤了,接着就从对他而言还很高大的凳子滑了下来,一溜烟跑出了门口。 夫子那段书还没念完,见状呛了一声,摇摇头,还是把这一段念完,接着对着空无一人的室内说了一声“下课!”,才收拾书箱离开。 小公子这边已经捧着他的腰包跑到花园了。随着他的长大,能跑能跳,府里的花园也成了他的乐园,而且府里的人都知道,小公子在玩的时候不愿意有人跟着他,他更愿意独自一个人玩耍,要是有人跟着他,他会发很大的脾气的。 小公子近日特别喜欢混到竹林里玩耍,那林子种植地较密,小公子往竹林一蹲,远远看着他的下人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小身影了。不过,这花园每次都要筛查一遍,半点危险都无,小公子又机灵,在武伯侯和梦娘的默许下,众人也养成了远远守着小公子的习惯。 第七章 这竹林之间有一块被小公子弄平了的空地,正好被三棵竹子夹在其中,小公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腰包里草编的小动物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地上,列队摆的自我很满意,这才站起来四处张望。往常耐不住性子,总是活泼乱动的他,此刻却富有耐心地等着,只是张望间的双眸中,十分的期待。等了半个时辰,他才看到西边走过来一个小身影,顿时兴奋起来,使劲挥手示意,却没有发出声音,生怕惊动了别人。 五岁的魏康裕有个秘密。他发现自己与众不同,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虽然只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一个人,可是,这就足够了。 敢大喇喇混到茶馆听那些鬼怪志异故事的小公子,有自己与众不同的理解。他对自己很小时候的记忆是记不清的,母亲说他周岁时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把以前的事都忘记了,连父亲母亲也是重新记忆的。不过,五岁的小公子很认真的想,周岁大的他还能记得多少事呢?他倒是确实记得有一段时间,他不认识父亲母亲,总觉得他们特别陌生,自己也特别害怕周边的环境,因此总是哭嚎的很大声。可是对这个眼前这个朝自己走来的和自己差不多的孩子,他却是记得的,好像自己从一开始,就记得他,虽然具体的事情记不太清了,那种深刻的印象,却是留在自己心里。 小公子想,这孩子,肯定是妖精吧,他只在府里见过这人,外面是一次没见过的,所以说他肯定不能出府,他定是府里的物事成的精,只是不知道本体是什么。自打小公子萌生出这样的念头后,有整整半年,他特别着迷于在府中探险,寻找可能是他本体的东西,说书人中妖精的本体,什么花啊镜子啊树啊,他都一个个摸过去,低声试探:“是你吗?” 理所当然的,他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事情,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来他忍不住了,直接当面询问他:“哪个是你的本体?” 他第一次看到他笑的那么夸张,一屁股坐到地上,小拳头握起来捶打着地面,这样都嫌不够,还笑的在地上打了滚。只是,他笑的的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9 时候,也是无声的,从他的喉咙里,一丝声音都没有泄露出来。 小公子怀疑,他成精不久,法力不够,所以还不会说话。 景言慢蹭蹭地走了过来,坐到小公子的旁边,看到地上排着几排草编的小动物,饶有兴趣的拿起了放在手心上看。旁边小公子紧张的搓搓手,连声问道:“好玩吗?我自己编的哦!” 景言没有回答,其实他也不会回答。 自从那一年他救了小公子后,小公子也能走能跑后,他再随意的晃荡出来玩时,小公子一看到就会来追他。他见过小公子对着下人发脾气的样子,特别可怕,但是在他面前,却乖得像一只没翅膀的小鸟,还总能找来很多有意思的东西给他玩,渐渐地,他就不避着小公子了,无聊时也会主动找他玩。 只是,这孩子总是想得太多,也问得太多,问他是谁,为什么不说话,后来又怀疑他是妖精,还想找他的“本体”,这就叫景言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他是谁?他自己都不知道呢;他不说话,这不是很明显么,没人教他说话呀?不过,景言更知道真实原因,其实是不想说话而已,就是有人教,他也不爱学。还有小公子口里的妖精,更是滑稽。他当然是人了,只是比别人更奇怪的人。他是记得自己被人生出来的,只是到现在也没有看到把自己生出来的那个女人的脸——他知道那个女人住在哪里,但是他从来没有打算去看她。连他都有些奇怪的是,他对那个可以称为母亲的女人,没有一丝眷恋。 这些草编的动物他就是第一次见,景言听到小公子的嘴就没停过,已经说到了这是他出门玩见到有个老汉挑着担子买这些玩意,他去学来的。景言现在拿起的是一只兔子,用来编制的长叶草已经被下人预先磨得光滑,磨上去顺滑而无毛刺。这兔子可以说是很像了,景言见过兔子,在他的院子前面那块荒地上,也有兔子出没,哑奴会炖了给他吃。景言找到了打结的地方,接着就把这兔子拆了开,试图顺着先前的痕迹再重新折一个。 不过,这长叶草虽然柔韧而适合编制,可拆开再折就太难为它了,留下的折痕不会再消失,饶是景言记忆力惊人,再次折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兔子,这兔子也不如先前的好了。 景言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小公子顿时懊恼起来,他竟然忘记带长叶草来了,他怎么就忘记,他也会想要试试呢? 因为屡次问他的姓名都得不到回应,小公子又不愿意自己给他起个名字,总觉得起什么都不对劲不舒服不称他,所以总是在心中用“他”来称呼这人,当面则是“你”这样的叫。反正其他人都看不到,他和这人相处时也没有别人,所以不存在称呼混淆的问题。而且“你”呀“他”的,比起姓名相称,岂不是更亲切吗? 小公子往外跑了几步,大喊着让下人送长叶草来。就在长叶草本来就多备着的,不一会儿,景言就拿着长叶草向小公子学习如何编制小动物了。 景言学得很快。他比小公子大两岁,却比壮实的小公子要瘦些,手指上的窝窝都要看不见了,瘦小的手指十分灵活,他不但按照原样编出了好多小动物,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编织,编了一个同心结。景言见过有人在腰上挂过这个,上面的小心心大约是代表着美好的祝福吧。他编了这个,是想送给哑奴的。 哑奴是对他最好的人了,景言想把祝福送给他。 景言编好了同心结,就站起来挂在自己腰上试了试。按照哑奴的身量,他特意编了个大些的,放在自己身上看就太大了,又总觉得从上往下看效果不好,于是示意小公子也站起来,叫他捏着垂在腰间,自己打量了一下,很合适,就想把同心结收起来,小公子却突然扑上来,捏住他的手,眼睛好像汪着一湖水,连声说道:“这是送给我的吗?谢谢你!” 景言愣了愣,还是坚定的把手抽走了,连同那个同心结一起,对着小公子摇了摇头。 景言只是摇了摇头,小公子却懂了摇头下的潜台词。这个同心结,是要送给别人的! 直到景言离开,背影消失不见了,小公子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日光稀薄了,站在远处的下人哪怕不敢打扰小公子发呆,还是得硬着头皮去叫小公子,心里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在之前,有时候他们叫小公子吃饭好像打扰到他时,一顿踢打是免不了的,那会儿的小公子也是格外的暴怒。今天却是个例外,虽然小公子脸色阴沉,这脾气没有发出来,可更让人可怕。 这脾气是因何而起?下人们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去探问,只盼着这脾气发出来的时候,自己不要在现场。他们眼看着小公子脸色阴沉了几天,有一天突然爬到一棵大树上,还挥手让他们快走。那树高大粗壮,小公子的动作却很溜,蹭蹭就爬了上去,他小小的身躯在高大的树冠上毫不起眼,可却没有摇摇欲坠之感,反而很稳。待他坐定,对着下面不放心的下人竖了下眉,下人们立刻挥退到觉得出事也能及时跑过去的距离。 小公子一转头,缠绵数日的阴沉感顿时消失,他笑盈盈地对坐在同一根树杈上的景言道:“你这几天哪儿去了,我都没有见到你。” 今天天气极好,景言挑选的这根树杈可是个好地方,既有茂盛的树冠挡住刺眼的阳光,又能从树冠的缝隙中欣赏美如画的蓝天白云。这儿也很安静,晃晃悠悠躺在上面的时候,几乎能睡过去——就在马上要睡着的时候,景言被爬上来的小公子吵醒了。他不悦的眯眯眼,挥挥手想要赶走小公子,可小公子全当看不见,死皮赖脸的朝他笑。 怎么说呢,小公子的相貌是极好的,又占了小孩子香香软软的便宜,景言同他玩了一段时间,也有了感情,虽然和小公子才相差两岁,可他总觉得小公子要比自己小很多,也没生气,宽容地看他一眼,就转过头去。 小公子却忍不了,凑得极近,问:“你那天编的同心结,送给谁了?” 送给哑奴了,景言在心里说,他是老老实实回答,没有瞒着小公子的。 小公子饶是能读懂大部分情况景言的眼神,却也读不出来这句话。 第八章 小公子问景言同心结送给谁了时,景言自然而然的回想起那天的情景。 毫无疑问,景言编织出来的同心结是很好看的,只是他并不知道,他见了挂着的同心结的男性正是武伯侯,而那个同心结,是梦娘送于他的。这种花样的同心结,可不是寻常关系间能送的,不过景言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花样好看。 哑奴也不知道,他贫瘠的一小半儿人生中,哪里会有这种认知呢。所以他见到这同心结的时候,并不为花样而震惊,只是十分激动,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0 这可是十分郑重的礼物了,在这之前,他只收到过景言随手摘回来的花花草草,奄奄一息的蝴蝶蚂蚱,收到那样他固然感动,然而这个同心结,却郑重到让他不知所措了。 其实只是草编的同心结,当不得正经东西,可这却是从未被正经对待过的哑奴收到的最隆重的礼物,他郑重其事的学着那些能正大光明走在街上的男人一样,把同心结挂在腰上,连摸都不敢再摸,生怕磨损了。 收到礼物的那天晚上,哑奴睁着眼睛对着同心结看了一晚上。 …… 小公子无法从景言这里得知那个同心结的下落,心里认定是景言要瞒着他。他不敢对着景言狠问的,也不敢对他发脾气。他想要的,想做的,都可以通过耍赖发怒得到,却唯独不敢把这种百试百灵的手段用到景言身上。 在小公子小小的脑子里,就已经盘算得很清楚了,他明白自己奈何不了他。那个人不是寻常人,旁人都看不到他,他住哪里,怎么生活,他全然不知,如果惹他生气不出现了,小公子明白,他有再大本事,也是找不到的。 可是如果能找到,能够控制他呢?若无其事岔开话题的小公子想,那他就有太多手段可以对付他了。 小公子的教习是从军队里退下来的老兵,曾立下很多功劳,可惜伤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无法做官,如今被武伯侯请来给小公子打基本功。他虽然腿伤了,可是一身功夫却还留着八成,教个小孩子是绰绰有余,小公子又小,学不了什么,还在练姿势,因此他每次布置下功课,就自己练自己的,只是会特意分出心神来照看小公子。 只是今天,他却听到小公子主动过来,说要学招式。 武伯侯府里的下人惧怕小公子,可这宋教习却是不怕的,他粗糙的黑脸笑的时候像是狞笑,还带着气音:“学招式?小公子,你马步都蹲不好,还想学招式?” 小公子却罕见的没有生气,一张小脸尤其的认真:“那我要是能扎好马步,宋教习你就能教我学招式吗?” “你要是能姿势不变样地扎够一个时辰,我就教你。”宋教习随意说道,并没有指望这个年纪的小孩能扎够一个时辰。实际上,这个年纪的小孩还在纠正姿势的时候,真说起要吃苦,那还得再几年的。 “好!宋教习可不要不认自己说的话。” 小公子不是没听出来宋教习不信,可是他昨天先找的自己亲爹说想早早学习武学,武伯侯直接就把他打发走了,只说让他别好高骛远,任他怎么闹也不听,没办法,他只好从宋教习这里想辙。 一个时辰的马步是什么概念,小公子不太明白。他刚刚学会了认时间数字,知道以前宋教习都是让他站两刻钟的。反正站就是了,小公子当时就摆在姿势,小短腿分开小蹲,双脚略宽于肩,半蹲到大小腿成直角才停下来,调整姿势到下盘稳固,才深呼吸一口,等待宋教习说的一个时辰过去。 宋教习不由得惊讶的挑挑眉。话是说出来的,真要他承认自己是在开玩笑,他也是不敢的。不过嘛,小公子一贯娇生惯养的,想必坚持不了多久就知道自己是在说大话。他觉得,小公子能坚持半个时辰就不错了。 就在小公子苦熬时间的时候,在武伯侯府偏远的院子里,哑奴也在蹲马步。 哑奴曾是暗卫,可算不得侯府里豢养的暗卫中的一流,所以分到的任务竟是些相对于那些大任务来说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然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没有一件是不见血的。 天赋不足,勤劳来补。哑奴的舌头被拔了,功夫却没有被废。武伯侯府安全无比,眼下也没有谁会来针对景言这个小透明,可哑奴深知,没有最安全的堡垒,景言的身边,存在着许多的危险。哑奴脑子不笨,早从景言越长大越鲜明的混着异域特色的相貌中猜出部分真相,所以他更不敢懈怠,景言出去玩后,他就开始练功,好为了日后的某一天,能够带着景言逃出去 他原本想着,也该教景言些功夫,也好让他自保,可是他却不知如何教起。他学得是杀人的功夫,幼时被侯府从善养堂买来,那么多孩子价格都便宜的很,买多少都不贵,上面需要的也不是可持久发展品,暗卫也没有那个耐心先打个几年基础,上来就是刀光剑影,一批一百个孩子自相残杀,活下来五个良品率这数据就能看了,再让哑奴回想他的功夫是怎么来的,就只能回想起一片带着腥臭味的猩红。 正因为哑奴学得是杀人的招式,非人群搏杀中不能淬炼出的,所以他才不知道怎么起个头。他的活动范围是很有限的,另有暗卫是侯爷专门派来的人盯着他。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哑奴纳闷地想,怎么景言出了院子去玩,那个人却不管呢? 哑奴好歹是想起了几个基本动作,蹲马步就是其中之一。这日,他拉着景言的手站到院子里,自己蹲下了马步,示意景言跟着做。景言却不想做,觉得这个动作挺傻的。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这动作了,小公子在演武场的时候跟着教习做过,他那时就觉得好傻的,半蹲的姿势多么丑呀,那教习肌肉壮硕,半蹲的时候像一座肉山,紧紧绑着的裤腿勒出的块状肌肉更是丑陋。就算是长相可爱的小公子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也让景言觉得十分滑稽,尤其是他那好似下一刻就要吧唧一下跪到地上的姿态,更是好笑地很。 不过,哑奴做起这个动作却不同。他曾是暗卫,要的是瘦削,要的是隐蔽,一身流线型的肌肉在身穿紧身装时,线条像是一拉到底,可就算是这样,这姿态也美不到哪里去。 景言不肯做,哑奴也做不了什么。他是狠不下心来逼着景言去做的,只是暗地里想,一定要更刻苦,好让小公子不受这苦——不管这功夫练出来是多么的有用,哑奴也深知,没有哪一门功夫是能躺着就练好的,都要流血流泪,吃苦吃累,景言是他的主人,更像是他的弟弟,按年龄说是像是他的儿子也能说,他宠着宠着,哪里舍得让景言吃苦。 只是,这马步蹲下去了,就没有马上起来的道理。哑奴用眼神示意景言,让他随便去玩,自己继续蹲着。景言却没立时离开,盯着哑奴的大腿小腿出神,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角度,那个高度,像是一把椅子,特别想上去坐一坐。 他这样想,就这样做了。他一屁股坐到哑奴的右腿上,脚尖刚能着地,他一只手扶着哑奴的腰,两只小脚就晃来晃去。哑奴肌肉也是很结实的,不过好歹是成人的腿,还有些接触面积,又有弹性,景言不觉得自己屁股被硌着了,又觉得这样坐着很有意思,就赖在哑奴腿上不起来了。 蹲马步正是大腿肌肉、臀部肌肉和腰腹力量一起使劲的,景言的重量也在这,他一坐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1 下去,早有准备的哑奴就悄悄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和力度,免得自己站不稳把景言晃着。 景言拿哑奴的身体当游乐场,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踩他腿上站起来东张西望,把哑奴当成一个玩具的时候,在演武场上的小公子可不好受。 半个时辰过去了,小公子觉得自己腿肚子都在打颤,那个直角也忍不住抬高了一些,姿势不再标准,可再让他往下压,他却觉得自己一压就会压到地上了,见宋教习没有指出,他就全当不知道了。 武伯侯府以武起家,小公子可以对下人凶狠,对父母撒娇,对为他启蒙的先生置若罔闻,却不敢对教他武学的教习不敬,不然准会惹怒父亲。所以,在演武场,他还是十分乖的,对宋教习的要求,也不敢疏忽。他看了一眼宋教习的脸,见他没有松口的意思,只能继续咬牙硬撑。 宋教习也在看小公子,惊讶于他超乎年龄的毅力,又坐立不安地等他主动放弃。用超出小公子身体的要求来要求小公子,出了什么事儿他可是逃不了,可是先前的话也说了,让他撤回去也不行,他骨子里还带着当兵时候的倔,一时之间,这两人,倒是僵持上了。 第九章 小公子打出生以来就被锦衣玉食地养着,稍不如意就发脾气,除了只能等景言找他而自己不能去找外,从来没有遭遇任何挫折,就是偶然在皇家家宴上面见皇帝时,皇帝也是对他和颜悦色的。除了小时候他不记得的大病外,他平日连头疼脑热的都没有,都快有“世界即我”的错觉了。 不过,这种错觉还没有彻底形成,就彻底消失了。 本来他还以为,只要自己有毅力,就可以坚持下去的。母亲鼓励他时,最爱说,只要坚持下去,有大毅力,就一定能做到。这会儿他连瘪嘴的力气都没有了,有气无力地想,母亲骗人,有些事根本就不是坚持下去就能做到的嘛。 只是身子晃了一下,他就往地上摔去,还没倒时,就被宋教习扶住。宋教习一直在旁边紧盯着,快速摸了摸小公子的四肢骨骼,松了口气,好在没有伤到哪里,了不起就是酸痛几天,也让小公子知道,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 小公子在床上躺了五天才能自如下地,知晓此事的武伯侯冷哼一声:“没有自知之明的小子!”说归说,倒是把军医也叫过来给小公子看了看,就怕用力过度伤了筋骨,影响了以后的成长。 梦娘有些恼宋教习,心想这曾经当过兵的脑子就是转不过弯,小孩就会逞强,你先答应着随便教些好看的糊弄下不行么!她倒是没有对宋教习迁怒,只是叫身边的丫鬟提点了宋教习几句,告诉他怎么顺着摸小公子的毛,免得再闹出这样的事情。 宋教习答应地好好的,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梦娘的丫鬟走了才翻了翻白眼,心想娘们事儿就是多,怎么着,你还打算着小公子出去打仗的时候,先派个丫鬟集中起来给士兵们上课,告诉他们小公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教小公子的时候也没有按照梦娘的意思糊弄小公子。小公子最终马步蹲了一个半时辰,足以看出来他的毅力远超同龄人,虽然平时娇生惯养着,倒真不是个怕吃苦的,再摸摸筋骨,壮实得很,足以学习入门的功夫了。 武伯侯家里本是枪术世家,一柄红樱抢上可气势如虹,横扫千军,下可技术细腻,牵线绣花。只是到了如今武伯侯这一代,因着梦娘曾迷恋于话本小说中行侠仗义用剑的大侠,中途去学了一套耍起来剑花好看,趁着人也格外潇洒的剑法,练着练着突然悟了,说什么刀剑相通,又转而去学刀,现在再打仗,武伯侯都是三样兵器一起带着,上马用枪,下马用刀,稳定军心时就耍套剑法,潇洒的身影总能引来士兵的阵阵惊叹声。 如今的局势是徽朝一家独大,周边零星小国多为徽朝的附属国,只是草原上和海那边多有异心,时不时侵犯徽朝边境。虽然武伯侯的武器经历听起来是挺滑稽的,但这三样确实是武伯侯赖以成名的兵器,徽朝边境的防护也多亏了他,因而他麾下的士兵都对主帅崇拜的不得了,宋教习也是如此。他深知自己只能算是小公子的陪练教习,那些重要的自有武伯侯亲自传授,而最使他得意的是拳脚功夫,所以他先教的,也是这个。 练拳脚就要先练摔打,吃的就是经验。打第一天起,小公子就每日带着淤青红肿的身体回自己的院子,他年纪小,很多成人能用的药物对他而言太过刺激,冷敷又伤身骨,能用的法子都很温和,短时间见效慢,好在小孩子磕磕碰碰好得快,只是旧伤未愈新伤就密密麻麻来了,小公子刚开始学的那个月,他身上就没见一块好皮,青青肿肿,不同时间受的伤重叠在一起,甚至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梦娘这日亲自来给小公子上药,上着上着忍不住取出手绢遮脸哭了起来。她上一次这样心疼还是武伯侯中毒刮肉的时候,心里一抽一抽的,见着儿子没有叫苦,反而精神很好,没当着他的面发作,等着回到房中,沉默着等武伯侯下值回来,才气到:“那宋教习一点也不顾及我儿身体,你怎么也不管管!” “有什么好管的,哪有不受伤痛也能得一身好武艺的美事?” 他本不欲多说,见梦娘仍然恨恨地瞪着他,怕梦娘转不过弯来,直接找上宋教习做出什么,便说:“再说,我那个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带着一身伤去找你玩,你不心疼不说,还觉得我太丑,被我吓哭,好长时间不肯见我,那个时候,也没见你说什么。” 梦娘早忘了这段往事。武伯侯比她大几岁,武伯侯开始练武的时候,梦娘还天真烂漫的扑蝴蝶呢,努力回想了下也想不起来,一脸不信:“你少蒙我,我怎会那样胆小。” 武伯侯见梦娘不信的娇憨神态,忍不住回忆起从前,语带怀念地说:“我怎么会蒙你,那会儿你也不懂事,见我带伤就害怕,直接认不出来我来,到我伤好了才认得我……” 武伯侯这武将哄人的功力却是深,一回忆起来他们小时候就是没完没了,过会儿帷帐一拉,梦娘就把埋怨忘记了。 小公子练起拳脚功夫来,也是真精神。他每天累得顾不上照镜子,刚看着身上有伤,也不知道自己脸上都快看不出来原样了。他本来就还分不出来美丑,反正景言见他时没有露出异常,他也就不以为意了。 景言原本找他玩的次数就不多,他要等好久才能见一次,倒是他开始练拳脚后,被摔打的咬着牙也不叫痛后,倒是偶尔会在练武场旁种着的一排高大的树上见到景言,手里拎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点心,一边吃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宋教习操练他。他特别狼狈时,景言还会被逗笑。 那篮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2 子里的点心就是小公子给的,小公子原本是想分享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还每天换些花样给他,只是从来没见他露出什么偏好,接过都是一样的吃,神色平淡,看不出来喜欢不喜欢。不过既然他没有拒绝,小公子就没有停止投喂的举动。 随着小公子的训练渐入佳境,他那个隐晦的梦想也渐渐明朗起来。他想把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跟父亲一样,武器玩得溜溜的,要是能遇到话本里的身怀神通的和尚道士更好,总之要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强大,然后抓住他,再也不叫他偷溜,只能陪着自己玩。 …… 小公子又蹲起马步的时候,景言顿觉无趣,捧着散发着香喷喷味道的篮子从树上下来,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春日野草疯长,占领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他回来时,哑奴正撅着屁股努力的清理野草。只是,他那手段很不到位,清理出来的地方还不如那自然之美,这儿缺一块那儿缺一块的,看着就有碍观瞻。 不过在此的两人,都不是什么有审美的家伙,哑奴呢,勤勤恳恳地除着野草,他只知道把土壤表面的根茎斩断,把不知道把根茎也拔出来,往往今天铲平了一块,夜里下起春雨来,明儿一看,又浮现了一片绿意。 不过呢,这已经是每年必有的经历了。哑奴虽然除草除的勤勤恳恳,却没有抱着一定要除干净的决心,因为他发现景言很喜欢看他除草,特别是一块刚除完,又接着长起来的时候。这是乏味小院里为数不多的乐趣。他的每年除草,反倒是成了一种节目了。 随着野草的疯长,藏在草丛里的昆虫也不甘寂寞的疯跳起来,景言从这跑到那,从那跑到这,最后手里拿着一堆被串在细草上,吃得肚儿溜圆的昆虫,哑奴就会架起来一个小火堆,把昆虫放到火里烤着,景言很喜欢吃这种东西。 烧火的地方是院子里草除的最干净的地方了。有一年,哑奴没有注意,接着火苗蹿到了旁边的野草上,惹出不大不小的火势,若不是那些野草都饱含水分,烧得慢,指不定会出什么篓子呢。 景言回来的时候,哑奴已经清理出一个堆着高高的杂草堆。他见景言回来了,就去洗洗手,给景言倒了一杯水叫他喝。景言一仰头就全咽下去,又把小篮子推给哑奴,示意他也吃。 哑奴依言拿了一块含在嘴里,就不肯在吃了。年少时吃得东西,和他自己做饭时的糊糊,比起这篮子里的,只能说是猪食,第一次他吃到这点心时,伤心的好几天睡不着觉,都不肯直视景言,因为他竟然做那么难吃的东西给景言吃! 同时,对于这个篮子,哑奴心里也存在着很多担忧。 这点心多是甜口,模样又十分可爱,多是小动物的形状,而武伯侯府上除了景言外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武伯侯的亲生子,魏康裕。 第十章 哑奴因为犯错,被上面打发来照顾景言后,他的立场就得到了彻底的转变,从此,景言才是他的主人,他的一切想法和考虑,都要建立在景言的立场上。 因此,他对把景言关在小院子里——虽然事实上没有关住——的武伯侯,是厌恶的,对于武伯侯的亲生子魏康裕魏小公子,也同样怀着厌恶的感情。 小公子知道景言的存在了吗?他是如何想的,有没有告知这侯府的主人?他会不会欺负景言?很多个疑问盘恒于哑奴心间,可是这些过于复杂的疑问让他无法与景言取得默契,平时他一个眼神望过去景言就能明白,这次景言却好像没有看出来。 他垂头丧气地想,自己要是能说话就好了。 他却好似没有想过,景言会不会说话。在他心中,景言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会说话呢。 哑奴只好不问了,也许是景言不想理会这些问题呢。 被推回来的篮子还装着两碟点心,做成纽扣状的牛奶干散发着浓郁的奶香,印着福字的鸡蛋干口感酥脆,都是武伯侯府厨房里研制出的新品。南北两边的点心大厨,齐聚在武伯侯府,只是为了研究如何才能让小公子吃得更好更舒心。 小公子最近喜欢吃的就是这两样了,不管是牛奶干还是鸡蛋干,都带有婴幼儿时期的香甜味道。景言却最喜欢吃这个牛奶干,仿佛是要弥补他从来吃过人乳,从小就是吃糊糊长大的缺憾似得。 不过任何人都无法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喜欢吃什么东西。他不管是吃小公子给的这些精心研制的点心,还是吃哑奴做的常人看一眼都恶心的自制食物,他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既不会露出被食物取悦的笑容,也不会紧紧皱着眉,流露出抗拒的意味,他平静如波,好像口中咀嚼的只是无味道的水。 …… 小公子练了两年拳脚,终于等到武伯侯西征回来。 两年前徽朝西方边境蛮族再次入侵,还用了一种诡异的药物,可以使边境上的士兵手脚无力,陷入幻觉难以清醒。武伯侯是镇边大将军,虽然常驻京都,也是因为他豢养了一只奇兽,疑似有神兽血脉,兽类身躯,肋生双翼,可以日行千里,武伯侯靠此兽日日传信,了解边关军情,才得以常驻京都。 此兽也可以载人,只是载入速度要慢一半,而且破费元气,武伯侯便每隔一段时间乘快马来回边关,倒是也从来没有误了事,皇帝也对他信任有加,对他常驻京都从来没有表现出忌惮的模样。 徽朝御史没有被皇帝惯过,地位不高,弹劾几次“将军竟然不在边关驻守”这样的主题却没下文,也就罢了。 边关药物事件爆发后,武伯侯很快前往边关处理,没想到一连耽误了两年,只偶尔用那奇兽和武伯侯府信件往来。这些“大人”的事小公子是不在乎的,不知道为什么,两年没见父亲他也不觉得伤感,只是非常思念,盼着他回来——因为武伯侯走时告诉小公子,待他回来,就教小公子学枪。 小公子知道枪是什么。府里的练武场很大,府里的侍卫都在这里训练,有些是当过兵后来退下来的,他们会从琳琅满目的兵器架上取下□□,挥舞起来气势十足,对打的时候更是发出呼啸一样的声音,听着就很震慑。 为他启蒙的文先生也会给他讲故事,前朝张将军持一把□□挥退八十蛮族最后取下蛮族首领的故事让他心生向往。他那会儿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了——像父亲一样,前去边关,保家卫国。只是偶尔他幼小的心灵才会产生一丝疑惑,他到了边关,那个人呢,能离开武伯侯府吗? 他问过父亲,自己将来当上将军,是不是也可以常驻京城。武伯侯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带着宽容的笑容说:“瞧你,半点武艺都未学会,就想着要当将军了。咱们家的爵位是世袭的,这将军的位置可不是,等你当上将军再说吧。”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3 他又去问梦娘,梦娘也不答,只说:“皇帝叫你在京城,你就能在京城,皇帝叫你在边关,你就去边关。” 他对皇帝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皇帝的年纪比回到家乡的外祖父年纪要小一些。皇帝对他很温和,小公子想,等他长大当上将军了,皇帝肯定不会叫他常驻边关的。 …… 想学枪胜于想念父亲,在这样的前提下,时隔两年后小公子见到武伯侯时激动的表现让武伯侯误会了,抱着小公子不撒手。小公子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都是七岁的大孩子了,挣扎着跳下来,雀跃道:“父亲,教我学枪!” 武伯侯逗他:“真叫我伤心,我看你是光惦记着这个呢!” 被说中心思的小公子面色不改,撒娇道:“父亲冤枉我,我每天都在想你呢!” 小公子这么一说,武伯侯反倒是脸泛红了。他好久没见儿子,也很是想念。 这天小公子还是没有学成枪。武伯侯叫他明天卯时到练武场等他,就拉着梦娘回房了。 得到承诺的小公子很兴奋,在府里到处溜达,眼睛东张西望,没有一刻停止的时候。他最后还是在花园里找到了景言。 景言蹲在一片花丛中,那花是艳红色的小花,倒扣的喇叭形。景言不知道这是什么花,这花园里的一切物种他都不认识,但是他闻得出味道——这花甜甜的。不是那种普通的花香,是甜甜的,好像能吃。 他在这里蹲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决定尝一尝。他拔出整朵花,小巧玲珑的花苞安静地卧在他的手上,有一种黏哒哒的触感,原来是花苞和花蕾接口处,留下了蜜一样的淡黄色的黏汁。景言舔了一口,和闻起来一样,甜甜的。 舔完手掌,景言又把花苞一股脑塞到嘴里,不过这次味道就不怎么样了,甜中带着些腥味,叫人作呕,只有他一个人在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太多的波动,呸呸两声吐掉,就专心薅掉花朵,只舔舐那蜜一样的液体。 小公子发现他时,景言都快把这花丛里的同类花吃光了,地上一片狼藉,都是颜色已经泛黄的花瓣。 小公子也不认识这个。有许多花只有一季,下个季节就换成新的了,花园里的花种也是常常更换的,小公子对花没有兴趣,他对景言有兴趣的东西有兴趣。 他见小公子吃着欢快,就摘了一朵,学着景言的模样吮吸那液体。有些甜味,可是比起来茶余饭后下人送上来的蜂蜜,就很没滋味了。他暗自记下回去就要随身携带着蜂蜜,再遇到他就送给他,也没再吃这花朵,都留给了看样子很喜欢的景言。 景言最后把这一丛花都摘掉,挨个吮吸吃了。他吃得心满意足,朝小公子挥挥手,就离开了。 第二天,小公子还是没有学成枪。因为他晚上就肚子疼,一阵一阵的,并不强烈,只是一会儿来一次,扰得他睡一阵醒一阵,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叫人。 这晚,久未相见的武伯侯和梦娘也整晚不消停,光话都说不完的。武伯侯讲了他这两年的边关生活,讲他关键时刻的大发神威,梦娘则说小公子这小公子那。等他们消停下来,都到了昨日武伯侯和小公子约定好的时间了。 向来守时的武伯侯也难免磨蹭了一会,想想可以借口说考验儿子的毅力,迟到半个时辰也不打紧。这么说服自己后,他果真磨蹭了半个小时,悠哉悠哉和梦娘共进了早餐,才来到练武场,可是他脸色却难看起来——练武场上有阵阵喊声,早起的侍卫热火朝天的训练着,可唯独没有他儿子的身影。 武伯侯心想,定是魏康裕偷懒没有起床。他也没有找下人去叫,自己气势汹汹地来到了魏康裕的院子,挥退下人,闯了魏康裕的房间,却见魏康裕的脸蛋是不正常的通红,顿时慌了。 小公子房间里有西洋那漂洋过海来的,可以上发条的大钟,他和父亲约好了时间也没有告诉自己的丫鬟,因而直到武伯侯来了,这才发现他病了。 小公子身体健壮,很久没有生病,梦娘也跟着武伯侯学了养体拳,闲来打打,也不生病,府里养的大夫整日无所事事,都快成了府里侍卫的跌打大夫了。他赶来后,很快就诊断完毕,问:“府上可有养西红花?” 刚赶来的梦娘急忙把花匠叫来。花匠听了这名字,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对,种了三个月了,我们都叫他甜蜜蜜。” 梦娘见大夫神色并不焦急,听了花匠的话已是唰刷的写上药房,神色稍霁,问道:“这花可有什么不妥?” 第十一章 大夫说:“西红花有轻微毒性,不能食用,尤其是小孩肠胃弱,食用更会造成小孩发烧、呕吐等症状。倒是大人吃一些没事。” 花匠已是面如土色了,大夫还不不忘又补上一句:“许多花卉都有轻微毒性,但是西红花因为可以分泌出类似蜂蜜的一样的液体,味道香甜,很容易被孩童误食。其实西红花是肉食性植物,靠捕捉昆虫来成活,那液体正是引诱昆虫前来的。” 花匠自知没有了活路,已经软绵绵地躺倒在地上。哪怕大夫说,看脉象小公子食用的并不多,并不会有太大影响,他仍然死气沉沉。 当然,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也就只有一种走向了。 大夫开完药方后说:“这方子还缺一样材料,就是西红花的花瓣。” 下人强行拉起花匠,让他带着去找种植西红花的地方。不一会儿,那下人慌忙跑回来,说花园里唯一种植的那片西红花,都被小公子摘下,看那花柄的模样,像是小公子挨个吮吸食用了。 昨天在花园玩的,只有小公子一个。那西红花花朵掉落的样子,只能是人为摘掉的。大夫也去花园里看了,嘀咕着,“难道这种西红花毒性不强?”要知道,按常理来说,一个孩童若是服用了这么多西红花分泌出来的液体,早就发作了,也绝不可能还活着,而小公子现在只是昏昏沉沉和肚子疼而已。 大夫虽然研究药材,对花艺却没有太多的了解,只能觉得可能这种西红花毒性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被削弱了,但到底还是把方子改了改,药性加重了三分。两副药下去,小公子就清醒过来,虽然肚子还疼,却能说话了。 梦娘固然心疼他,也气恼他不听话。她之所以能放任小公子玩耍的时候不让人跟着,也是因为小公子虽然特别皮,发脾气的时候也特别凶,但是他却是那种心里有盘算,很有数,让人觉得靠得住的那种孩子,从来不做危险的事,不吃来历不明的东西。可这次,小公子却让梦娘伤透了心——他不但吃花,还把这一整丛花都吃了! 小公子平时不生病,一生病的时候就会引起府里的大震荡。 他第一次生病,府里就消失了很多旧面孔,多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4 了很多新面孔。 他第二次生病,府里的花园重建了,每一种植物都被细细地筛选,选到最后能留下的植物也就十分之三,大片的土地空着,干脆多种了许多树,想小公子再皮,也不会去吃树皮啃树叶的。 这么一折腾后,昔日美景如画的花园消失了,只留下一座改建的甚敷衍,可以改名成树园的园子。 还有一个变化就是,梦娘再也不肯让小公子独自玩耍了。不管是白日还是夜晚,五步的距离是下人必须要紧跟着小公子的距离,必须让小公子一直在下人的视线中。 梦娘是真的怕了。她不敢赌小公子一直会这么幸运,她受不了还会有第三次了。 对于自己这次生病的两个变化,小公子自然是十分不满的。 在不满前,他还有更惶恐的事。 梦娘为了教育他,把西红花的危害都拿出来说给他听。小公子知道自己只吃了一个,剩下的都让景言吃了。景言会不会有事?他虽然不同于凡人,有很多特殊之处,可他真的不会受影响吗? 顾不上管自己走哪里下人跟到哪里,能下床后,小公子就立刻寻找景言,想看看他是否平安无事。几天后,他还是在花园外面看到景言了。 当时下人正在花园里忙碌,大片大片的花木被粗暴的连根拔起,没有人在乎那些价值不菲的珍贵花木,反而它们仿佛才是导致小公子生病的罪魁祸首,一个压一个地垒成了一堆堆的垃圾。 最先被铲除的自然是西红花。那西红花原本就被景言祸害的残缺不堪了,现在也被清理干净了,一棵根部被草编席子紧紧包裹着的银杏树,正躺在一边等待被种植。 景言就站在能看到西红花的地方,呆呆地看向这里。 小公子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么悲伤的情绪,特别的失落,特别特别的,失落。 景言甚至没和他打招呼,小公子刚往前跑了一步,景言就转身走掉了。 他明明走得不快,可是小公子怎么跑,都追不上。小公子蹲坐到地上,有气无力地揪着草叶,想,这是被讨厌了吧……一定是被讨厌了。因为他的错,让景言没有花园可以玩耍了,也吃不到西红花了。 他知道的,景言很喜欢在花园里玩的。十次有八次,他找到景言的时候,景言都是在花园里的。 突然,他又一次慌了起来。景言讨厌他了,他还能再见到他吗? …… 景言一步三摇头,失落地看看大变样了的花园。 特别地难过,这种难过让他回到小院里,被哑奴服侍着脱下鞋袜,赤着脚踩到铺在地上软绵绵的被子上时,一下子扑到了哑奴怀中。 花园没了不开心。吃起来甜甜的花也不开心。 哑奴体会到了他的心情,心疼地抱住了他。他说不出安慰的语言,只能用手一直拍打着景言的脊背,从上往下抚摸。 接受了一会安慰,景言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他坐到门口,注视着自己的小院,若有所思。 花园曾是他最大的玩耍场所,然而那场所是侯府小公子的。这个小院呢,却是自己的,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不会有谁来拆毁掉。 他开始认认真真地规划着自己的小院布局,又想起来好多喜欢的植物还在花园那里躺着呢,又急忙跳了起来,连鞋都没顾上穿,就在浓浓夜色中跑向了花园。 幸好,那些被拔下来的植物还没有被下人扔掉,景言挑挑拣拣捧了好大一堆,小心翼翼地回到院子里。院子门处,拿着鞋的哑奴一脸无奈地站着,他的旁边还着一桶温水,是要为景言洗脚的。 刚从花园回来的景言脚底干干净净,哑奴却没有露出丝毫诧异,抱着景言把他放到木桶里,想了想又干脆把他衣服也脱掉,给他洗了个澡。 洗完澡,换上针脚粗糙衣服的景言,还想去,摸那些抱回来的植物,他想今晚就种上,不过被哑奴强行拖到了被窝里,打着手势告诉他,夜深了,该睡觉了。 景言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很听话。他已经没有了白天的失落和沮丧,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有打算的景言醒得早早的,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院子里。 第十二章 院子里放了一夜的残枝枯花不但没有衰败,反而精神许多,看着就有生机。景言拉着哑奴一起,兴致勃勃地,先从拔草开始做起。 两年过去,院子里仍然是一片绿意盎然,绿的肆无忌惮,蛮不讲理,足以看出主人对他们的放任。可这次就不一样了,它们注定要赢来末日了——此地的主人已经打定主意换掉它们。 整个小院里的野草都要处掉,光这项活动就用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是因为景言并不着急,且在清理野草中寻到了新的乐趣。从前他和哑奴都是随便清理,哪像现在,巴不得地皮都要掀下来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每每是拔掉一片野草,就有各种各样的昆虫发出合唱般的声音仓惶逃走,又往往会引来景言的追逐,这一过程中,哑奴也往往会停掉手上的活,转而注视着景言自得其乐的玩耍。 最神奇的是,景言在拔掉一片长的很高,边缘有锯齿的野草时,竟然还在里面发现了鸟蛋!鸟蛋是淡白色的,还带着很浅黑斑的,鸡蛋大小,孤零零地躺在野草丛中,而这里既没有鸟窝,也没有其他的蛋,它独自躺在这里,十分奇怪。哪儿来的鸟,生下了这颗蛋? 奇不奇怪景言是不知道的,他只感觉是很好吃的样子,捡起来在手上掂掂,也是鸡蛋的重量。鸡蛋景言不爱吃,可这个蛋他没吃过,很好奇,于是让哑奴生起了一堆火,把鸟蛋埋进去烤了。遗憾的是,味道不想他想象的好,可能是火候没有控制好,总之干巴巴的,蛋白还好,蛋黄都碎黏黏的,吃完了只觉得特别口渴,景言连喝了三碗白水。 一个星期后,清理工作卓有成效,院子里总算看不到绿色了,地面一个坑一个坑的,很不平整,可两人却对着这坑坑洼洼的地面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终于可以种那些枝子了。 那些枝子都褪去了不健康的黄色,鲜翠欲滴,枝干油亮。景言也不懂得什么种植方法,反正挖一个坑就埋进去一个,哪里管什么布局、高低。种植完后的院子仍然乱七八糟,乍一看和之前的野草满地时没有任何区别。可终归不一样,这可是景言及其期待着的,属于他自己的花园。 自从小院里被种上东西后,景言也不往外跑了,每天睡得香香的,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到院子里蹲着,一样一样的,盘点自己财产般地挨个看着那些植物。这一过程往往会耗费半个时辰,看完之后,他才肯去吃早饭。 他最喜欢看的,自然是那个花瓣红红的,吃起来甜甜的花,他管它叫做甜蜜蜜。这花来的时候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5 ,一个花苞都没有,枝叶也损失了大半,看不出来还活着,现在却是枝条疯长,上面还长出了许多小芽,再等些时日,小小的,米粒大的花苞也冒了出来。 景言期待地等了一个月,终于等来了十几个开放了的能吃的甜蜜蜜的花朵,结果就在他苦守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甜蜜蜜是用这液体捕捉小虫子来进食的。也是奇怪,明明他觉得烤虫子很好吃,可是再看甜蜜蜜就觉得接受不了。哪怕是一朵花的消化液,他也不想尝了。 他对甜蜜蜜失去了兴趣了,可院子里其他一起栽的花木长势也很好。它们种在外面的花园时和现在种在景言自己的院子里,给景言以完全不同的感受,换言之,他对它们重新起了探索的兴趣,甚至还去尝了它们的每一个部位,只是,再也没有哪个是甜味的了。 小院里因为换了花木,随之迁居来新的一批昆虫邻居,景言再次玩得不亦乐乎。等他再出小院,已经半年过去了。 小院里的东西被他玩了个遍,他终于舍得把目光投向院子外面。 他想念那个有很多新奇玩意的宝库,还有小公子给的牛奶干。 却唯独不想念小公子。 唔,总感觉这家伙没有什么值得想念的呀,他对景言而言只是一个能带来另外一些新奇玩意的宝库,但是往往,他带来的东西,景言并不需要。 景言欢快的走出小院,惦着脚跳来跳去。半年不见,这府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停在昔日的花园前,进去转了一圈,没劲,都是除了能爬外没有意思的大树。他又去了小公子的宝库,里面又积攒了很多东西,装东西的箱子都还很新,他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打开把玩,可是新来的多是书和武器,那些花里胡哨,模样可爱,有些还会发出声音的东西却没有了。 他在宝库中逗留的时间格外地短,很为大人们认为小公子长大了而心烦。书本让他头晕,他一个字都不识得,开了刃哪怕在黑暗中也泛着幽幽冷光的刀剑等武器,还不如一个拨浪鼓有意思。他只好去玩那些曾经玩腻了的东西,那些小公子小时候收到的礼物已经被装到了大箱子,压到了最底下,也没有受到太精心的保养,也许等小公子接手了这些宝库,就会把那些孩子的玩具、衣服等扔掉吧。 真是挺遗憾。景言停在一面悬挂起来的大镜子前,镜子的清晰度很高,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上半身。他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胡乱的用草绳扎着,头发长到肩部,再往下长睡觉就不舒服,总会被哑奴剪掉。一张他不知道要怎样评价的脸,好像是挺好看的,反正大家都说小公子好看,而他不觉得小公子比自己好看到哪里。上半身穿着哑奴缝的小衣,刚到腰部,灰不溜秋的,除了结实,找不出别的优点。他皱着眉毛,看着那个同样皱着眉毛的自己,突然发现,好像,他也变大了。 这面镜子在这里很久了。让他意识到自己长大了的,是自己在镜子里露出的高度。上一次来时,他还只能看到自己的头,现在却能看到腰了。他长高了,长大了,他知道一年就是一岁,扒着十根指头一根根的数,哦,他马上就十岁了! 长大会是一件好事吗?他不清楚。可是,小公子长大了,收到的礼物就没有意思了。他呢?即使他只从哑奴和小公子那里收到过礼物。哑奴待他始终如一,他现在还穿着虎头鞋,去年冬天也收到了哑奴给的虎皮帽。可是小公子呢?再送礼物时难道也会送他书本和兵器吗?不,他想吃牛奶干。 如果这样的话,长大可真不是件好事。此时此刻,景言特别想见小公子,他要在小公子那里,验证自己的判断。 此时,小公子又在哪里呢? 第十三章 演武场上,小公子手持一把小号的长.枪,面前是一排姿势各异的铜制假人,他在其中灵活的挪移。孩童身形的灵巧和长枪挥舞时发出的风声,都在说明他在武学上的天赋极强,已入门槛,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一分狰狞,全无孩童的天真狡黠,反而又阴森又可怖。 在演武场旁,还站着几个下人,手里拎着茶水点心,这练武的待遇倒是十分好。那点心箱子里有牛奶干的味道,甜甜的奶香味让景言情不自禁的耸动了下鼻子,可是他却没有再往前走。 此时,正在和假人演练的小公子却蓦地转身,小于正常长度的小号长.枪重量也是小的,于是显得在他手中那样轻盈——轻盈地划出一道长线,直接抛掷到拎着点心箱子的下人面前,并且刺穿了他的手臂。 下人并没有去捂住手臂,另一只拿着点心盒子的手还是稳稳地。尽管疼痛让他不自觉的皱起了脸,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跪到了地上,低下了头。 “哈哈哈!” 小公子见到这一幕,仿佛很愉悦似得,大笑三声,转身又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杆长.枪,继续训练起来。 那个被长枪刺穿手臂的下人跪了一会,扶住长枪,就自己起来走了。 景言原本想见见小公子,并问他要牛奶干的,可是看了这一幕,他感到了一些令人疑惑的不舒服。这样的行为,发生在小孩子身上太违和了,于是他没有出面,那甜甜的牛奶干的诱惑也消失了,景言转身跟着那个下人走了起来。 下人走到医疗室中,穿着青灰大褂的大夫见到他的手臂毫不惊奇,熟练地把长枪拔掉,为他处理掉伤口。 这已经是这半年来耳熟能详的动作,按理来说早已习惯了。不过不知为何,今天他却忍不住叹息一声,格外想和眼前这个可怜的下人谈一谈,这个下人也突然觉得一阵委屈,忍不住想发发牢骚。 “小公子的脾气还是改不掉啊。” “是啊,都半年了,总是突然莫名其妙找些什么,要么就是发脾气,每次都免不了有人见血。大夫,西红花的药效真能持续到现在?” 大夫支支吾吾地说:“这个,也不一定,不过,想必小公子也不能老是这样,夫人该会管管他的。” 他们说了一会话,跟在后面的景言听得分明,原来小公子半年前误食西红花后性情大变,原来脾气就很差,现在更是凶恶,极其讨厌有下人跟着他,一旦距离近了,便动不动责罚他们,一个月前甚至还弄死一个侍女,被夫人罚跪祠堂后也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的反复无常。最奇怪的是他好像总在府里寻找什么,只是从来没有找到,而且特别讨厌原先的花园,现在的树园,每每走到那里,就阴沉个脸。因为花园是夫人下令改造的,所以这半年来小公子和夫人的关系也不好。 夫人对外宣称,小公子性情如此凶恶是因为西红花的缘故,时间点倒是能对得上,也有很多人见到了花园里西红花被摘的狼藉的样子,只是从前没有西红花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6 这样的例子,被折磨的苦不堪言的下人,只能暗自怀疑了。 景言听完牢骚后,恍然大悟,原来小公子吃的那一朵花对他影响那么大啊,想到这里,景言就没那么讨厌那种状态的小公子了。 不讨厌归不讨厌,可景言还是不想去见他。此时,下人被包扎好后就离开了,大夫把纱布、剪子等工具装好,坐下时自言自语了一句,说:“夫人怀孕了,恐怕不再会像先前那样容忍小公子了。” 梦娘怀孕了?景言一听就愣住了。他绕到后院,远远地望了一眼,只看到梦娘衣着宽容,斜椅在美人榻上,宽松的衣服堆出很多褶子,看不出她的小腹有何变化,可是景言知道,她确实怀孕了。 小公子出生后,景言才来看他的。这会儿,景言却提前来看了梦娘,自然也看到了她腹中的孩子。 小孩子总是可爱的——景言并没有这样的认知。 他只见过一个孩子,那就是小公子。小公子有可爱过的时候,只是那时候特别短,到了现在,虽然他还是那么小,可是景言眼中,已经过了可爱的年纪了。 很快,侯府夫人时隔七年再怀孕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武伯侯府军人习气,管理严格,不过武伯侯是朝中大臣,他的家事也很难瞒着。侯府小公子原来就是同龄孩子中的一霸,现在更是比他大七八岁的孩子也不敢招惹他,那些早早就之乎者也学起来的文臣孩子就不说了,武将家的孩子可能认真打起来也能打得过魏康裕,可是一对上他的面,气势上就弱了,仿佛魏康裕的眼睛是红色的,嘴角是狞笑的,总之看着就可怖,这个时候,孩子的外表可不能让人感到什么安慰感。 被魏康裕打了孩子的家长家,自然是窃窃私语着。虽然按理说孩子间的争斗不值得上纲上线,可是到自己金贵的孩子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没法看的样子,当然会心疼,这要不是打的人的家长惹不起,早就报复回去了。报复不了的这股闷气,就积攒在心中,随着这个武伯侯夫人怀孕的消息瞬间爆发、 ——当初文家梦娘嫁给武伯侯可是当年就坏了孩子,可接下来六七年都没有动静,恐怕是想全心全力培养魏康裕,结果魏康裕这种性子,谁能受得了他,要是去打仗,哈,哪个士兵愿意跟着他?搞不好还没上战场,那些士兵就死在自家将军手里了。 ——所以说现在梦娘再怀孕,恐怕是因为觉得魏康裕不成器,所以抓紧再要孩子重新培养吧。要我说,就应该多生些孩子,一个娘胎里的孩子都有好坏之分,武伯侯本来就不纳妾,就要一个孩子,不管谁出事都不好对吧? ——咦,我想起来,武伯侯还有一个孩子吧?那个孩子算起来要比魏康裕大两岁,他怎么着了? ——嘘嘘,这可是忌讳,说是不能提,没看着我们连他名字都不知道么?声音小点啊,我和你说,搞不好他已经死了呢!要不然,这么大一个孩子,怎么会连点动静都没有? ——武伯侯可真惨呢,这两个孩子,竟然一个中用的都没有,怪不得要再生一个呢! …… 处于舆论风暴中的武伯侯府也不能幸免,人心是管不住的。他们算算时间,梦娘正是小公子性情反复,残暴无常的时候怀上的。你说这早不怀,晚不怀,偏偏这个时候怀,这其中的意味是多么的明显啊?因为有这样的认知,他们再受小公子惩罚的时候,哪怕是经久训练的眼神,也不由得泄露一丝“我且看你狂,反正你也狂不了几天”的意味。 有时候这眼神藏得不够隐蔽,就被小公子发现了。 被抓住的那个下人哪里敢把自己眼神的真正含义告诉小公子?小公子再不好,也是主人,梦娘要是知道他们因此看轻小公子,非得扒掉他的皮才行,因此咬牙不说。 可小公子是多么聪明啊,他的思想他的各方面能力,都在这半年的焦灼煎熬中突飞猛进,只一会儿,就明白下人如此的原因了。 他愣了愣,难得没说什么,挥手就让下人滚了。那下人捡了一条命,连滚带爬的跑远了——然后半路上,就被梦娘的人带走了。 梦娘处理掉那个下人,又警告了一些有这种想法的下人,让全府风气又为之一清后,等到晚上,也没有等到小公子来找她,孕期时的身体不愉,加上小公子的反应,让她卸了脂粉的脸上顿显憔悴。 她叹了一口气,武伯侯握住她的手说:“这孩子,倒是不随你我。” 梦娘勉强笑了笑,在心里想,这点其实随她。 她就是那种受到委屈,宁可默默咽下,该忘记忘记,该记仇记仇,也不会去当面对质的那种人,她觉得,对着施加委屈的那个人,去倾诉自己受到的委屈,太没有风度,也太令自己难堪。所以她以为自己被武伯侯背叛后,反应平静,其实内地里,早就被武伯侯伤透了心,整日里想些极端手段,不过那些手段都没有用出来,就知道了真相,这才理解武伯侯。 只是,那时候她的想法,到现在也没有让武伯侯知晓半分。在武伯侯心中,她仍然是那个冰雪聪明,默默等待,坚信他为人的善解人意的女人。 而现在,他们的儿子魏康裕,也继承了她的小性。一个男人有这样的性子,不够大气开阔,反而斤斤计较,爱记仇,对自己的亲人也是如此,这该是很令习惯了威严的长辈们所厌恶的性格。可在梦娘心中仍然好得很。她明白近半年魏康裕为什么不爱来找她,对她总是充满了愤怒的情绪,还是停止了和儿子的较劲,想,还是依着他吧。 她叫下人去传话,说以后小公子若是不愿意,那些下人就不必再强跟着他,还让下人告诉小公子,花园会重建,他想要建什么都依着他。 只是,梦娘还是不明白,小公子到底在找什么?好像从他很小的时候,就有些不同于寻常孩子,而这府上,还能有什么是能让他找的?她盘算着,要不要改日打听个靠谱的道人僧人来给小公子看看?不过这得瞒着武伯侯,他最厌恶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了。 突然,她蓦地一惊,想起来什么,立时坐不住了,叫来自己的心腹,就顺着一条荒芜已久的小道走去。 第十四章 梦娘面无表情踏上一条荒芜的小道,她的心腹跟在她的身后,眼含警惕。 走了很久,梦娘还在路上歇了一会,才到目的地。在那座小院外,一道身穿黑衣的人影突然现身,明明是白日,这黑衣人出现之前却是毫无预兆。黑衣人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梦娘随后踏入,神色复杂地打量着院子里面。 在她的眼里,院子里衰败破旧,野草肆意疯长,哑奴拿着树枝扎成的大扫帚,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地,每一下都看不出地面有何变化。 而那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7 个孽种,抱着膝盖坐在门槛处,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神毫无焦距。仿佛是约好了的,一个哑奴,一个孽种,见有人进来,都并不搭理。 梦娘轻咳一声,却只有哑奴放下那简陋的扫帚,站到那男孩的身后,并不看她。梦娘只好自己走到男孩前面。这孩子比自己的康裕要大上两岁,但是梦娘打量着,却觉得,康裕比他要健康更多,康裕又高又壮,这孩子,却太瘦弱了。 梦娘进一步仔细打量着他,目光略过他深褐色的头发,在他偏蓝的瞳孔处停留了一会,随即略带厌恶的转过头去。 她第一次见到他,还是目送着哑奴把刚出生的他抱入这院子里,那会儿她根本没想到他能活下来——她并没有想让他死,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活下来才是奇怪的事,不是么?这次,还是她第二次见他。她发现,这孩子长得真是美,只是这美,却是妖异、不洁的。她觉得,这孩子美的,让人觉得肮脏。 影卫说他从来没有见到这男孩出过院子。院子里寂寂无声,他没有学说话的机会,甚至有些痴傻。梦娘这次来,只是想亲自确认一番,因为仿佛是母亲的直觉,她总觉得小公子的异状,似乎和侯府里唯一的不和谐因素,这个孽种有关,而其他的,她都了如指掌,按理说,她也该对自己的儿子也是了如指掌,可是从很早的时候,魏康裕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所以她来了,看到他毫无灵动的眼珠和神态,终于放下心来。她打听过,京城外的五口庙里有个僧人有大神通,她打算等过几日就带小公子去看看。她干脆地转过身来,踏出了小院,黑衣人面无表情地把门锁上。 这锁锁的不是哑奴,只是锁的里面那个不该存在的男孩。 院门落锁的同时,景言伸了个懒腰,仰面一躺,就斜躺到了门槛上,一只手曲起,支撑自己的脑袋。在他的身边,放着一只带缺口的碗,碗里放着刚刚摘下的甜蜜蜜,他慢条斯理的拿起一朵吮吸着蜜汁,再把残花吐到地上,十分悠哉。 哑奴把扫帚踢到一边去,拿起一把剪刀,笨拙又努力地试图修剪院子里的花草,只是,他往往把还带着花蕾的枝条剪掉,又把没用的枝条留下。剪来剪去,只见地上枝条一大堆,再看看花木,找不出有变化。 景言看上去十分悠哉,内心却在想着十分复杂的问题:我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他想着想着,就把这个问题忘记了,很快从门槛上跳了起来,出去撒欢了。 …… 小公子路过树园的时候,看到树园的改建已经开始动工了。想必用不了多久,昔日的花园就会重现了。 梦娘的下人来问他还有什么要求的时候,小公子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恢复原貌。 他不敢擅自改动,万一那人不喜欢呢? 那么久没见到人,小公子心中又是愤怒又是伤心,还有他不愿意提起的一个猜想,如果说,那个人真是什么化成的精怪的话,那毁掉的花园里,会不会有哪个是他的原型?不然,他怎么会那么久都不出现?这半年来,小公子总是反复回想自己当初的一言一行,他有哪里触怒了他,以至于他不愿意见到自己吗? 想不到,怎么也想不到。他明明已经足够小心翼翼,足够谨慎了,生怕惹他生气,可他还是不见了——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小公子不敢再想。 他只好想,那些怎么打骂都赶不走的下人走了后,那座惹他喜爱的花园重建好了后,他就会回来了吧? 他只能这样想。 在这些沉甸甸的心事下面,梦娘怀孕了的消息简直不值一提。虽然出生在名门之中,同龄的孩童也已经学会了如何在嫡庶兄弟间争强好胜,小公子却没有这样的意识,许是因为最初的记忆丢失,没有对父母初生的依恋,小公子回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看似和自己同龄的男孩,对于其他的,反而不那么在意。 母亲怀孕真是太好了,这样,她就不会紧盯着我一个人了。小公子只是没心没肺的如此想到。 春暖花开的时候,梦娘带着小公子去五口庙。 不管是老皇帝还是当今皇帝,都对宣扬怪力乱神的僧人道人嗤之以鼻,虽然京城内也有道观和佛庙,可这两种建筑都已经沦落成游玩之地,僧人道人更像是小摊小贩,卖些祈福的签啊符的,人们来这些地方,就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但是佛道并不是这么好打压的,亦有不少达官贵人信这个,京城外的五口庙的名声,就在他们口中传出来的,说是那庙主笑口和尚很有佛通,传这个的人总能接上三五个例子来证明笑口和尚的神通,什么刚出生婴儿面色发青,被笑口和尚念上几句佛号就面色红润的,或者小儿夜间惊惶,笑口和尚一来就镇定下来的,零零总总都说的是这等小儿事情,不过,魏康裕就还是个孩子,梦娘打听许久,才决定带小公子也来看看。 五灵庙是个小庙,还是捡的废弃道观又改的,看上去不伦不类,很像骗人的,不过梦娘带着小公子进去的时候,梦娘因为怀孕而心烦意乱的情绪,顿时被抚平了许多,这里似乎有一种氛围,能够静气凝神,原本她对这儿的半信半疑,也消去了八分。 五灵庙里就五个和尚,笑口和尚是主持,此外还有哭口和尚,怒口和尚,悲口和尚,贪口和尚四位和尚,只有笑口和尚接外出的委托,其他四位和尚整日里只在庙里念经。梦娘和小公子刚踏入门口,笑口和尚就笑吟吟过来,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问:“施主所为何事?” 他眼睛却不瞧梦娘,反而去看小公子。 小公子这次是自己主动跟过来的,他也好奇,想要是那和尚是真有神通的,说不定能替他解答一二关于那个人的疑问。都是市井小说里关于僧道的描写太过夸张,他更小的时候还想去学上几招,毕竟是话本里,精怪总会受僧道所致。 不过随着他真正接触武学,并且跟随父亲学枪后,从父亲那里了解了不少江湖秘闻,才明白市井小说多是落魄文人养家糊口之作,那些文人连什么是江湖都不知道,所写自然都是胡说八道,僧侣的厉害也在全在他们那一张嘴上,手上的功夫却不算什么。听了这些,小公子自然是大失所望,今天,却是他第一次和僧侣接触,所以这好奇心,还是有的。 梦娘听到笑口和尚的话,反问道:“大师你觉得我所为何事?” 笑口和尚疑惑道:“施主你的事情,又怎么来问我?” 梦娘皱了一下眉,顿时对这个大师印象不好了。她讨厌反问,却不去想,自己也是反问。 梦娘不说话了,笑口和尚也不管,蹲下身来,问小公子:“小施主,你有何烦恼?”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8 小公子说:“我想找一样东西,可是总也找不到。” 笑口和尚说:“那样并不难找,难的是,或许你要找一辈子。” 小公子:“只要他还在,找一辈子又何妨?” 笑口和尚又问:“小施主,你有何烦恼?” 小公子豁然开朗,笑道:“没了,已经解决了。” 笑口和尚:“这个没了,又有下一个了呢?” 小公子想了想,说:“那有了再说吧,我怎知道那时的想法。” 笑口和尚听了,伸手往门外一指:“那两位请吧。” 小公子拉着莫名其妙的梦娘出去了,回去的路上,梦娘问他:“你明白了什么?” 小公子只笑不语。 现在没找到他,没关系,总是要找的。要是能找一辈子,至少他还能一直抱有希望。 五口庙中,哭口和尚问笑口和尚:“今日如何?” 笑口和尚点点梦娘给的银子说:“轻轻松松又打发一个。这门生意倒是好做,只要让他们多想想,他们自己总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第十五章 笑口和尚的话,让小公子的心情缓和许多,也想通了一些事情。回去后,梦娘惊喜地发现,小公子终于能静下心来,不再总是焦灼不安,四处寻找什么了,连暴躁的情绪都缓和许多,虽然脾气仍然不好,却不会动不动拿下人出气了。 梦娘以为这是笑口和尚的功劳,又给五口庙捐了一大笔钱,难免的,这五口庙,也会成为她再和其他人聊天中的一个话题。 其实,小公子只是想,从来都有那人来找他的份,若是他不想让自己看见到他,那自己怎么找都是找不到的,还不如平静一点,风度好一点,免得落到那人眼中,太不好看。 随着梦娘肚子的变大,她也越来越不舒服。她怀小公子的时候,是顺顺当当的,基本上没有难受过,每日里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甚至有时候还忘记自己还怀着个孩子,看到寒性的东西都想吃。那会儿她还觉得自己是怀了个小姑娘,不然怎么会这样安静呢?哪知,是个性情和安静相差甚远的小子。 这会儿,她又怀了这个过于闹腾的胎,情不自禁地想,若是个小姑娘就好了。小公子不够依恋她,她倒是真想要个会依偎在自己身边,甜甜地自己“母亲”的小姑娘。要是再来一个男孩,她还真吃不消。 她暗暗地期待着,每次被肚子被孩子踢出一个鼓包,深感疼痛的时候,她都希望这会是一个女孩,当然,生出来后可不要像是在肚子里这样闹腾,不过,再怎么闹腾,也比不过魏康裕吧。她连名字都起好了,就叫魏雅裕,雅一点,跟着她学文学诗,学琴棋书画,而不是整日在演武场里呆着。 不过,她怕期待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从来未对胎儿的性别发表过意见。就算是武伯侯问她,她也只说,别是像康裕那样皮就好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一胎就算是很顺利,也折腾了梦娘半天。疲倦得不行,还强撑着眼皮的她期待地问:“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人人都道是梦娘再次怀孕是为了生个可靠稳重的继承人,稳婆看了几次,都发现手里抱着的婴孩变不出个把来,颤着声音说:“恭喜夫人,是个女孩。” “好,好!” 大喜之下,梦娘居然又有了些力量,强撑着身体把婴孩接住,眼睛余光看到旁边稳婆小心翼翼的模样,好似随时准备接住可能会被她摔掉的婴孩,脑筋一转就知道了他们的想法,他们是以为她说反话呢,倒也没有动怒,只是亲了亲这小小的婴孩,心里感叹她这么软。新生儿除了刚出生时候嚎啕大哭了一阵,这会儿已经甜甜地睡着了,瞧着就是个文静的样。抱了一会,梦娘实在支撑不住,就示意稳婆接住孩子,自己去睡了。 很快,府里就传遍了这一众人不知道算不算喜讯的讯息。 梦娘生产时武伯侯正在朝堂上,等他下朝时,正好得知梦娘已经生产,在知道是个女孩的时候,心里也是一喜。其实,他没有告诉梦娘,他正想要个女孩。都说女孩的心思难猜,可他总觉得,不会有比康裕更猜的孩子了。 有时候,他这个孩子,就像是隔得他们远远的,毫无亲近感。 无意识被嫌弃地小公子魏康裕却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妹妹。 因为梦娘又下了新的命令,所以现在小公子去府里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再紧紧地跟着他。小公子又长大了一岁,也学了一年半的武艺,不再像是普通孩童般让人担心,不过,毕竟还怕其他的危险元素,所以,仍然有下人远远的跟着小公子。 梦娘生产的时候是突然发动,提前了几天,但是她生产的很顺利,所以除了靠近后院的地方气氛紧张外,还有很多人并不知道。自从小公子七岁后因为要常去演武场,作息和梦娘并不一致的缘故,多数时间是自己用餐,梦娘生产的时候,小公子又是在重建好的花园里玩耍,下人远远地跟着,一时之间,并没有人来通知小公子。 但想必小公子知道自己被人疏忽后,也不会介意的。 因为他又看到了那个人。 花园重建这样大的动静,当然瞒不了景言。 其实,自打花园开始重建后,他几乎每天都要来晃一圈。只是当他发现,这重建的花园不管是植被还是土木,全是照着之前的样子来的,可以说一草一木都毫无变化,让他怪失望的,想好不容易单调乏味的树园没了,四季不同的花园又回来了,可是这新花园却和之前的一模一样,都不能来点新鲜的嘛? 还好他不知道这是小公子要求的,不然非得生闷气不可。 因为花园和以前一个样,景言的想薅点新植物种在自己院子里的愿望破灭了,因此在这逛了几圈后就不愿意来了,而小公子呢,从花园重建开始后,就经常过来看看,只是他想见的人一直未来。直到他想起什么,叫工匠挨着花园挖出一个湖。 武伯侯府中原本是没有可以游玩的水的,这还是因为魏康裕曾祖父那一辈,有一个先人喜爱的小妾因“不慎”落入水中而死去,曾祖父大怒,命人将湖泊填平,因此这府里唯一可供游玩的地方,也就只有这花园了。 小公子去别人家玩,见人家家里都有水可供嬉戏,此时见花园重建好了也没见到他,自然动了别的脑筋,却没想到挨着花园挖的小湖刚刚建好,就在水里见到了他。 花园旁边竟然有个小湖?景言当然不会错过这等热闹了。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多水的他倒也无师自通,见到了水就跳了进去。他个子还不高,水又深,轻易地淹没了他,不过这对他并没有任何影响。 武伯侯府里原先就是有活水的,湖泊被填平后活水不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9 畅通,渐渐走了别的道,工匠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活水重新引回来,现在新引出来的湖泊湖底还很干净,青苔都没来得及长,水草也刚刚移植过来,一群刚换了新环境的鱼儿好奇地游来游去。 景言在湖水中睁大了眼睛,他看到了新东西,那就是鱼,不同种类的鱼,还有小虾,这对他而言都是新物种,新奇的东西,尤其是这鱼也有很多种类,有些相差很大,共同点是色彩都很鲜艳,大部分个头都不小,很有看头。景言依依不舍不肯离开,沉到湖底,在湖底走来走去,很快又跟着鱼儿学会了游泳。他游泳的姿势颇为古怪,因为那鱼儿是没有四肢的,所以他学得是鱼的姿势,游时胳膊只是微微动,双腿并拢一起摇摆,跟在鱼群后面,好似他们的一份子。那些鱼儿起初还觉得他新鲜,在他身边打转转,渐渐地也不管他,自顾自游自己的。 景言穿着薄薄的春衫,湿透了沾在身上很不舒服,起初还不觉得难受,一回神才注意到吸饱了水的衣衫有多么累赘。他在水中把衣服脱掉,也不往上游,直接把衣服往上一扔,衣服自然而然地上浮。景言想,等着玩够了再上去拿衣服吧。 此时,在外人看来是在花园中玩,实在来这里进行每日例行碰运气的小公子,就看到了从湖底飘飘摇摇浮上来的衣衫。 那衣衫是小码的,和自己的衣衫差不多大。 而且,那衣衫是从水底里飘出来的。 几乎是脑子里刚出来这种想法,不假思索的,小公子就往水中跳去。刚跳进去他就呛了一口水,接着身子就往下沉,拼命的在水中挣扎起来——他这才想起来,他根本就不会水! 他跳下去的位置有些偏,人又小,跳进去没有大动静,呛了水也说不出话来,远远跟着的下人并没有察觉。他心生绝望,心里又还能分出心思去惦记着那飘上来的衣衫,昏昏沉沉之际,觉得自己的腰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量,一把把自己拖出水面,接着自己又被抱到岸边,把他放到他跳下来的位置。 小公子呛咳半天,好歹缓和了意识,就看到很久不见的景言,一脸不愉快地瞪着他。久别重逢,接着戏剧般的见面,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在担心我吗?” 并不,你把水都搅浑了,我都玩不成了! 景言在心里这样想。 他先前脱掉的衣衫,此时已经飘到自己身边,他拿起来使劲拧了一把,拧出许多水,把衣衫拧了个半干,便穿到自己身上。小公子并没有注意他露出来的瘦弱身躯,只是想,原来他并不是在水中出了意外,他只是,在玩啊。 看来挖个湖果然是有用的,这人是喜欢新鲜玩意的。也不知道他还能被这湖吸引多久注意力?我也得尽快学会游泳了。 此时小公子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给景言听。他有很多疑问,很多想念的话,都在想象中见到景言时反反复复的练习过。可是景言真出现了,他反而不想说了,不着急了。他学着景言的样子,脱掉身上的衣服,把衣服拧干又穿上,问景言:“水里面有什么好玩的?” 他话语刚落,一群鱼恰好跳出水面,吐出几个泡泡,又跌进水面。景言就指了指那鱼。小公子说:“你喜欢这鱼,那我叫人多买些好不好?买不同种类的,还有螃蟹,我和你说呀,那螃蟹的样子可有意思了,挥舞钳子的时候又神气又威风,而且也很好吃!” 景言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点点头。 小公子顿时笑了,景言听的“很好吃”的时候,可是眼睛一亮的,而他刚遇见这人时可不一样。想想这是自己带来的改变,真是格外的满足。小公子想了想,叮嘱景言不要走开,他要去拿点心盒子,见景言点头了,他才放心地匆匆跑去。 远处的下人惊讶地看着匆匆跑过来,身上衣服还能看出湿漉漉痕迹的小公子,拎起点心盒子就要跑,忙不迭地在后面喊:“小公子,夫人生了!” 生了就生了,有什么事呆会儿再说吧,小公子随意挥挥手,就又跑了回去。 “小公子,等等,夫人生的是——” 这下人见小公子已经跑得没影了,叹口气就没再说。虽然小公子平素的行为不像是小孩子,可是这一刻,这下人却觉得这是小孩子在闹别扭,还想,可能小公子知道夫人生的是女孩,就不会如此表现了吧。 小公子带着点心盒子回到原地,发现景言还在,真是松了一口气,献宝地把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牛奶干是必备的,此外里面还有厨房里研制出来的最新的口味的糕点,都是小公子捉摸着景言或许会喜欢的种类。 他一样一样巴巴地捧给景言,景言倒也捧场,挨个拿了准备尝尝。 第十六章 景言挨着尝了尝那些小点心,奇怪的是,这次他格外的长情,最爱吃的还是那个牛奶干,其他的尝了两口就放下了。 小公子当即决定今天就随身带着牛奶干了。 牛奶干他之前也很喜欢吃。他断奶断的早,牛奶干就是梦娘特意吩咐下去做给他吃的,小公子没说不爱吃,这牛奶干也就一直做了下去。不过,自他开始练武,活动量大增后,小公子就更爱大口大口吃肉了,不过他总想和景言有共同之处,想起来也会吃上几个。 许是因为天天带着这个,小公子身上也有一股奶香,隔着近了就能嗅到,只是闻到的人不会觉得可爱,因为他懂事后就再也没有表现出来可爱的一面,一个凶悍的小孩子身上却带着奶香也就罢了,若是他长大了,面容坚硬,却还有着奶香,那才要命呢。 景言好久没有吃牛奶干了。牛奶干是鲜牛乳用特殊的方式处理凝固后的,一片片,因为技术有限,凝固的并不均匀,所以片装的牛奶片颜色浓浅不一,放入口中时,口舌哪怕只是翻动一下,都容易把它搅碎。 小公子之前爱吃这个的时候,因为太容易碎,他都是一起吃上好几片,在口中大口嚼碎,满口奶香,紧接着就咽下去,自然无所谓碎不碎。景言却不一样。他是那种不爱张口的,话是不说的,吃东西的时候也是,食物小口小口的入了嘴,就细嚼慢咽,却不是神情专注,多少带了些漫不经心,仿佛吃着吃着就忘记这回事,转而陷入自己的世界一样。 只要碰一碰舌头或者嘴唇就会碎掉的牛奶片,在景言嘴里是可以多活段时间的。不管碎成到多少片,景言都要在嘴里完全含化成液体后才肯咽下去。就像是吃糖,不爱嚼着,只爱化着。他是不怕耽误时间的,他的时间太多,不怕耽误。所以,他光吃这些牛奶片,就吃了半天。 景言吃完了,舔舔舌头和牙龈,觉得不太舒服,甜味发酵出来的另人不愉快的感觉。他低下头掬了一捧水漱漱口。天色要黑了,要回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20 去吃晚饭了,他便朝小公子摆摆手,站起来走掉了。 小公子强忍着跟着走的想法,把点心收拾收拾,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正要蹦蹦跳跳地回去,上前来的下人终于把先去那句话补充完了:“小公子,夫人生了,是个女孩。” “我知道了。” 小公子收拾下心情,转而去看望梦娘。 他心里也是挺高兴的。因为今天又看到了那人,而且想必那人最近不会再躲着自己,所以他对梦娘的怨气消退了许多,不像是先前,丑恶得自己都惊讶。只是,他高兴地却是梦娘没有事,因为他是知道生产于女子来说是很凶险的。生下的这个女孩,他却没有什么感情。也是,面都没见呢,他又不是那感情充沛的,只要她能帮着自己分担一下父母对自己的注意力就好,免得被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 他却没有见到梦娘,只隔着一道帘子听了梦娘的声音,背景是新生儿嚎啕个不停的声音。梦娘声音疲惫,对他说话的时候却仍然很温软,柔和地询问他最近练武怎么样了,还问他今天玩得开心么,有没有被府里的动静惊着。 很久没有享受到来自母亲的照顾的小公子心中蓦地一软,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可是,小孩子声嘶力竭的嚎啕太过尖锐,嚷得小公子脑门疼。在这里站着简直是在承受一场酷刑,匆匆逃出来后小公子一摸脑门,居然出了一场冷汗! 可怕!他不敢想象,难道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子的吗?他依稀记得,在那浅薄的记忆中,那个人来看过还不晓事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吓到他。 心情舒畅许多的小公子,第二天又见到那个人。 景言特别坦然的朝小公子伸出手,伸直的胳膊连着的是白白嫩嫩,手纹很淡的手心。 小公子没忍住,想逗逗他:“你想要什么?” 景言难得地陷入了困惑: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说到底,他在这府中,只接触过两个人,一个是朝夕相处的哑奴,早就养成了默契。再就是这府上的珍宝,武伯侯的继承人魏康裕,也一直是很能理解他的想法。所以,有人会不理解他的意思么? 景言想,这人是在开玩笑吗?这种感觉好像……还不坏。 他于是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连另外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他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实在过于明显。小公子看他也知道开玩笑,胆子也大了许多,笑着说:“你不开口,我怎么能知道呢?” 景言就象征性张了张口,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小公子:“跟我学——啊,张开口,啊!” 景言就是不张嘴,很明显的表达了抗拒的情绪。 小公子转念一想:“你不愿意说话,那我来当你的口吧!你想要什么,牛奶干吗?” 景言点点头,小公子就打开自己的荷包,拿出一个牛皮纸包,纸包一打开,香喷喷的牛奶味立刻扩散,景言再次有滋有味地嚼着。小公子也不吃,只是干看着。 …… 侯府新生儿的满月礼并没有大办,众人听闻这个女孩的名字都没有起,立刻在心里嘀咕着,看着这侯府的千金,因为错误的出生时间,是不讨侯府主人的欢喜了。那府中的恶霸小公子,也又能多嚣张些时日了。 他们自以为是自己琢磨透了侯府主人的心意,满月礼时送的礼物也都是价值在却很低调不显眼的礼物,连祝贺的喜色都是淡淡的。 满月礼后没几天,又传来一个消息,说是梦娘把侯府的千金过给瑞阳公主了。 这世上新鲜事太多。作为皇帝唯一的女儿,武伯侯的大夫人这几年一直没有出现在人前,如果不是这个消息出来,大家还真的记不起她来。 瑞阳公主还没出宫的时候很受皇帝宠爱。她性情活泼爱笑,落落大方,好友遍布京城千金圈子,只是嫁给武伯侯后身体不好,这些年来一直闭门谢客,再未见人,当年她的朋友也都为人妇,还留在京城的不过寥寥。 这次梦娘的第二个孩子,刚刚满月的孩子过给瑞阳公主,人人都暗道,看来那个大公子,已是不好了。 瑞阳公主在武伯侯府中占据了位置最好的院落,这里阳光明媚,风景最美,原来是老太太的院落,松岁堂,老太太去世后这里就空着了,瑞阳公主嫁过来后就是住到这里的。不过,因为瑞阳公主需要静养,所以下人往来都会避着走,生怕惊扰到公主。 府中下人都知道瑞阳公主虚弱到不能近人,武伯侯因此也很少去看望,但是这里的一应用度都是府中最好的,府里若是得了什么珍宝,也都会送到这里。不过是瑞阳公主的身份,还是侯府主人和梦娘对着院子里的重视,都让下人不敢怠慢这里。 却很少有人知道,从武伯侯和梦娘的住处,还有一条修了没几年的密道可以直接通到松岁堂。 在松岁堂向阳最好的主屋,床榻上躺着一个面带忧愁,神情寥落的女子,原本是国色天香的容貌,却因为她的憔悴失色了不少。此刻,她一脸无奈地说:“梦娘,你不必如此。” 在一旁的婴儿床上,刚出生一个月的婴儿正手舞足蹈的叫唤着什么。 梦娘望向女子的眼神十分温柔,她手中逗弄着婴儿的小手,并没有不舍,笑着说:“瑞阳,你皇兄都同意了,还赐给丫头希向郡主的名号,再者,说是过给你,也不是和我毫无关系了,她也不会每日都在你这里,打扰你休息,你就偶尔照顾照顾她,打发打发下时间就好。” 瑞阳公主并不敢望向这个孩子,她偶尔和那婴儿视线对撞,都会面露痛苦的转过头去,虚弱地说道:“只是我一看到她,就会想到那个孩子……” 梦娘并不在意:“你呀,就是道德感太强。除了从你肚皮上掉下来外,还能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呢?说句不好听的,我要是你,早就忘记那段过去,找上如意郎君了。” 瑞阳公主勉强笑了笑:“可惜我却不是你。以前朋友们都说我是真活泼,可我却不如你这个看似文静的想的开。梦娘,多亏了你照顾我,不如我真撑不下去了。” “你我不必如此。来,你抱抱她,看啊,她笑的多开心啊!” 梦娘把希向郡主放到瑞阳公主手里。瑞阳公主的恐惧被婴孩的一个笑蓦地驱散了,情不自禁的摇晃起婴孩,面色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梦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孩子,就是为了瑞阳公主要的,果然她想得没错,七八年的时间过去,加上婴孩的天真,足以宽慰到她可怜的友人。 第十七章 景言在府中游逛的时候,发现松岁堂渐渐热闹起来。从前不准下人无事接近的禁令已经撤掉,下人来来往往的都在搬东西。 武伯侯和梦娘居住的地方叫武承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21 院,和松岁堂相隔并不远。松岁堂风景极美,不过因为这原本是老太太养老的地方,所以并不是府中主院,位置要僻静一些。以前老太太还在的时候,这儿就很安静,瑞阳公主来了,又要养病,人人都得多绕路,也不要从这里经过。 不过今天这儿是真热闹,数不清的家具、花草等流水般从武承院流到松岁堂,仔细一看,小孩子的玩意极多,景言驻足观看时,发现还有些是小公子以前用的东西,比如说那张小床,就是小公子还是婴孩时睡过的床。这里有种说法,说是新生儿用身体健康的孩子的旧物,自己也会变得健康。显然,小公子魏康裕,已经健康到过了头。 景言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了半天,才知道侯府里刚诞生没多久的女孩,被过到瑞阳公主名下了。 景言有时候稀里糊涂的,好多常识不知道,有时候他又很聪明,知道一些别人没告诉他的事。这正是虽然哑奴不会讲话,也不会教他习字,同他交流,他也照样能在武伯侯府中愉快玩耍的缘故。 比如说,他知道他不是天生天养,虽然他一直和哑奴生活在一起,可是他是有母亲的,母亲就是瑞阳公主,而他呢,就是府中人人避讳的,好似只是随口一提过的“大公子”。 他还知道,瑞阳公主是武伯侯的夫人,小公子是武伯侯的儿子,可是他却和小公子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很纳闷自己的存在,这样的存在,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和他没有关系的武伯侯府呢? 唯一和他有关系的是在松岁堂静养的瑞阳公主,可是瑞阳公主不喜欢他。景言想,他之所以留在这里,大概是这里还没玩够,哑奴在这里,还算有趣的小公子也在这里吧。等着他玩够了,还算有趣的小公子不有趣了,他就带着哑奴离开这里。 他一点儿都不着急,好像知道自己能活好久一样。对,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那么早死,所以尽管从下人的只言片语,和小公子津津乐道讲述的话中知道外面世界十分的有意思,他却没那么着急的想去见识一番。 景言就站在武承院到松岁堂的过道上,看着下人们把东西都搬完,目光望向松岁堂的方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他不是想看瑞阳公主。他记得他刚生下来的时候瑞阳公主就不喜欢他呢。他记得很小时候的事情,他还在瑞阳公主肚子里的时候就有很模糊的意识,瑞阳公主没有把话说出来,但是他却能感受到瑞阳公主注视自己肚子的怨恨与厌恶的眼神。他出生的时候没有哭,这是当然的,他讨厌发出声音,虽然他给自己起的名字里却带了一个“言”,可是他仍然不爱发出声音。那个时候瑞阳公主看都没有看他,更别提抱他,接着他就被送到小院里了。 他见过梦娘和小公子的丫鬟抱着小公子摇晃的样子,那样子有些傻,不过想必十分舒服。景言并不眼馋,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生身母亲一样,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被女人抱着挺好,谁让哑奴抱着他摇晃的时候,就好像脑子都要被晃掉了呢。 景言前几年的时候才想起来生身母亲的存在,因为松岁堂之前他都避开了。那会儿他想去看看那院子好不好玩,于是去了一次。要说起来,瑞阳公主可真美,他觉得比梦娘美多了,不过她眉间的愁绪破坏了这份美貌。在那个很美的院子里,景言根本提不起劲玩,因为那院子太冷了,笼罩着一股叫人不开心的情绪,不管是瑞阳公主,还是伺候的下人,都是拉下了一张脸,半点笑模样都没有,看着怪吓人的。景言在这里连一刻钟都呆不下,早早的就跑出来了。 他这会,却又想着去松岁堂了,因为那个已经被皇帝起了名字,叫做希向,被封为郡主的小女孩他还没看过,没想到他只是拖拉了一会儿,小郡主就换了母亲了。 母亲原来换起来这么容易啊,他也想给自己换一个。梦娘就算了,她挺凶的。哑奴就挺好,不过,男人可以当人的母亲吗? …… 小公子发现他现在想找景言变得特别好找了。新建好的那个小湖,格外招景言喜欢。每日正午,阳光正烈的时候,景言就站到湖边把衣服脱掉,举起手摇一下,好像在无声的欢呼,接着就跳入了湖中,半天不见人影。 小公子为了能下水和景言一起玩,也在努力地学游泳。起初他想跟着水性很好的景言学,可是这很困难,景言游水的姿势很古怪,和他见人游的姿势完全不同,而他每次跟着学,都会干脆利落的沉进去,还要靠景言把他拉出来。 小公子又想自学,不过他以前可没注意过其他人是怎么游水的,自己胡乱哗啦的结果,就是老是呛水,还惹了景言的嫌弃,嫌弃他这里瞎折腾,打扰到他玩耍。小公子只好找了个水性好的下人教他,还重新寻了个地方学,免得在这里湖里打扰到景言。 正式学游泳后,小公子才知道,不管他怎么学,都学不到景言那种可以在水下呆半天的程度。他并不失落,景言并非凡人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他只要学到能正常下水就行。好在小公子并不是旱鸭子,学游泳的进度很快,没几天就可以在水面上生疏地划水了。 小公子并不会干扰景言在水底的玩耍,所以景言也默许了他每日的准时报道。等着他玩够了,穿上衣服,很舒服地躺在湖边,小公子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话了。 也许是因为那天他说要做景言的口的缘故,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小公子就变得特别话痨,把自己每天做了什么事,吃了什么饭,看到什么东西,都要详细地说一遍。景言并不知道这是拖时间的招数,反正小公子的声音很好听,讲起来又很有意思,也就耐心地听着。 小公子正在说起他的妹妹。 “我对母亲说,我想去看看她,母亲都不让我去,说我会打扰到公主休息。那可是我妹妹啊,就算过给公主了,也是我妹妹!那个公主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都说身体不好,身体不好怎么还要抱走妹妹呢?” 他看着景言疑惑的眼神,想起来自家先前的抱怨,就解释道:“之前我是很讨厌她哭啦,不过我想看看她没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嘛。反正我就是觉得妹妹被抱到公主那里好奇怪。” 他的声音突然变小,神秘兮兮起来:“你在府中看到过别的孩子吗?” 景言摇摇头。 “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哥哥,是公主生的,不过我问母亲时,母亲只告诉我,他身体不好,不能见人,瑞阳公主也是这样。可是,有什么病是这么多年,连亲人都不能见一面的?又连死讯都没有传出。我怀疑呀,公主可能生出来一个傻子,不能叫人知道,所以只好瞒着。西北角你去过吗?” 景言点点头,西北角就是他的小院呀,他当然去过。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22 小公子一下子兴奋起来:“那里面有什么呀?” 景言摇摇头。这种问题,叫他怎么才能表述出来呀,当然只能摇头了。 小公子的脸瞬间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我每次要到那边,都会被下人拦住,怎么也不许我去。公主住的松岁堂也是。我怀疑,那个疑似痴傻的哥哥就住在西北角里,被人看守着,就怕这个秘密被泄露出去。可你又说那里没什么东西,我真好奇我家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小公子自己琢磨八卦的时候样子特别贼,也尤其可爱:“这个人,我的哥哥,我父亲的儿子,到底存在不存在,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我根本搞不清楚,这简直是话本里灵异小说的开端么……” 说出这话的同时,小公子心里一个咯噔,看着同样不知道存在不存在,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男孩,他咽了咽口水,声音干涩地问:“你不会就是我的哥哥吧?” 当然不是了,景言想,他和小公子既不是同一个父亲,亦不是同一个母亲,景言便十分干脆地摇了摇头。 小公子立刻信了,没有半分怀疑,顺着试探地问:“那你是什么?是精怪,是幽灵,还是我的幻觉?” 他知道景言无法说话,甚至贴心地给出了选项。 我哪个都不是。景言再次摇头。他今天已经摇头了很多次。 对他来说,摇头并不只只是否决,更多地是表示他无法回答的态度。 第十八章 语言是人与人沟通的桥梁,语言到底有多重要,恐怕一车的书卷都无法描述完全。如果没有语言,人和动物有何区别。可是,动物尚且能够运用肢体语言,景言却拒绝使用手势来辅助自己表达意思。 他就像是一块石头,待在原地,只愿意等人读他,被读的时候也不配合,随意间了误导了人家。 今天的小公子也仍然不知道景言是何许人也。每每这时,他心中就会生出一股强烈的妄念,想彻底的掌控住这神秘的非人存在,让他对自己展开一切秘密。好在,他今天好歹知道这人的名字了。 这算是景言今天唯一主动的回应了吧,在他又一次问,“那你叫什么”后。很神奇的,景言没有张口,没有书写,突然他就知道了景言的名字,甚至知道了这两个音下是哪个字。他情不自禁地想,也许景言并不需要说话,他是有别的沟通手段的,只是,要么他不愿意和他沟通,要么是这样沟通很费力气。 小公子只愿意想后一个方向想。同时,他也发现了自己到底有多不知足,明明之前还想,哪怕光知道他的名字也好,现在知道名字了,又渴望了解更多。他真怕哪一天,景言彻底消失不见!他又想起笑口和尚的话,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么远。 和景言分别之后,小公子再去演武场时对自己又刻薄了三分。哪怕景言不是凡人,他也得成为凡人的顶点。 …… 也许是为了多一个话题能聊多一会吧,最近景言常常听小公子念叨他那个妹妹。小公子总算不追究西北角的秘密了,说起妹妹却是没完没了。 因为有这个小的存在,小公子晋级成为哥哥,本身也不再是小孩子,所以最近下人再称呼小公子时,自发地把前缀“小”都去掉了,直接喊他为公子。没有了“小”这样显得亲昵的前缀,魏康裕在外也仿佛显得更加冷肃。他的婴儿肥渐渐褪去,身体迅速抽条,只是因为吃得很多所以没显得过瘦,昔日的顽劣逐渐变为少年的残酷。这样家庭出身的下一代原本就早熟,没人再敢用看孩子的目光看待他了。 他在府上有了真正的,不依靠父母也有的威信。 但是景言在心里称呼他时,还愿意称呼他为“小公子”。他已经习惯,仿佛这三个字才是他的本名。“魏康裕”这个名字,景言是不愿意想的,他总觉得“小公子”想起来更动听,好像小公子一直是个躺在婴儿床,急切追逐他的孩子一样。 小公子对外是没那么多话的。景言在听小公子手舞足蹈对他描述每日生活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在心中进行对比。不只只是话的多寡,就算是表情啊,语气啊等等也都不一样。在外面的小公子并不讨景言喜欢,那个很凶的形象让景言很反感,单独相处的这个呢,却好可爱。要是小公子能一直这样就好了——景言是不愿意直接表达出他的期望的,所以,等着小公子对他也像对外人一样,他就不要再和他一起玩了。 这天小公子不知怎么,说着说着激动起来,上下牙咬合一个错位,只听咯噔一声,小公子嗷了一声捂住自己的嘴,片刻之后迅速背过身去,再转过来时,那手也不放下,说话的声音也是支支吾吾的,没说两句就说自己有事要先走。 以前小公子都是景言不走他就不走的,哪里会有自己先提出走的事。这事古怪的很,景言的好奇心上来,注意到小公子没有捂嘴的那只手是攥成拳头的,于是拉过他的手,就要掰开看。 景言的手凉凉的,白白的,要比小公子的手大一些。小公子知道自己应该避开的,可是景言难得主动凑近他,拉他手,这种亲密的举动让他痴傻,紧攥住的拳头虚软无力,景言没怎么用劲,小公子的手就对着他打开了。 被小公子藏在手心里的是一颗上门牙,还沾着血。 小公子见自己掉下来的牙都被看到了,自暴自弃的放下来捂着嘴的手,对着景言一呲牙,景言立刻就笑了出来,虽然没有声音发出,可是小公子光听他的呼吸声,看到他不断抽动的肩膀,就知道景言笑的多厉害了。 小公子虽然很想看景言多笑笑,但是他想看到的并不是因为自己太愚蠢而把人家逗笑的呀! 他变得十分沮丧。这并不是第一次换牙了。之前换的最凶的时候正是景言无故消失的时候,所以那时候的丑态并没有被景言发现。之后换牙也是换的其他牙,乍看看不出来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门牙竟然当着景言的面掉了! 他看到同龄人掉门牙的样子,那真是不管什么相貌都挽救不了的滑稽,他还肆无忌惮的嘲笑人家,用了一个这会记不住,只记得是很绝妙的比喻,一刀致命地把一个男孩子弄哭了。哪怕现在没有镜子,小公子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有多难看。浓密的阴雨笼罩了他,他无精打采地垂下头,转过身,闷闷地说了再见,带着那颗牙走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自己的镜子。虽然面上看不出来,小公子其实是挺臭美的,生怕把自己邋遢的一面暴露在景言面前,所以每天照镜子是他的必备功课。此刻,他站在镜子面前,心情比先前还糟糕。 他一个比喻都用不出来了。不必堆砌喻词了,一个“笑话”足以概括自己此刻的样子。他试着换上不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23 同的表情,发现只要是露出嘴的表情,都会十分难看。他又试着把掉下来的门牙安到那个漏风的窟窿上,想能不能找个什么东西绑起来,不过他尝试之后发现那只会更好笑。好吧,看来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想起之前掉牙之后,空着的牙洞里面总是痒痒的,长牙的时候更不好受,突然,此时漏风的牙床也变得痒痒的,小公子就忍不住想去舔。可是母亲说过,舔多了,牙就不长了,这吓得小公子只能强自忍耐。小公子也是有经验的人了,一颗新牙要长出来,少说也得一个月,多的话说不定得三个月。这段时间得多难熬啊! 而且,门牙掉了影响的可不只是相貌,连声音都变得,粗粗的,含含糊糊,想说的话完全被这个窟窿扭曲了,不能更好笑了。 第二天,府中的下人们就发现,再和小公子——不,是公子了——说话,他就只从闭着嘴的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了,别想从他嘴中听到超过两个字的回答。府中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是人精,稍加思考就明白怎么回事,也都体贴地尽量避免和公子对话。 如果这样持续下去,魏康裕是完全可以避开尴尬期的。遗憾的是,景言却特别想听他说话了。他自己没有掉牙,牙齿健健康康,齐齐整整,特别洁白,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是这口牙。他觉得换牙很有意思,不过自己没有想换的打算,于是就以看魏康裕换牙来找乐子。 景言一看到魏康裕,就要戳戳他。戳一下,魏康裕就一脸无奈地张开嘴,让景言看他的牙。到后来新牙开始生长了,景言还会凑到他嘴前仔细地看,那时候魏康裕简直是连呼吸都不敢了。 景言戳他两下,魏康裕就开始说话,这边他仿佛被逼似得说着话,那边景言就坐在地上无声地笑,可以笑很长时间。魏康裕可以打赌,景言根本没听到他说的是什么。 魏康裕只好找去府里的大夫要快速长牙的法子。大夫给他开了个食疗的法子,说是能促进牙齿的生长。这整日里大骨头汤喝着,大骨头啃着,一个半月后,魏康裕胖了一圈,他的新牙也总算长齐了。 同时,景言也失去了这个乐子。他开始盼着魏康裕的另外一颗门牙掉下来了,于是魏康裕刚高高兴兴的大声说话时,就看到景言很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的其他门牙,不由得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别,好歹让我缓缓好么!” 景言失望地放下了欲欲跃试,打算干点坏事的手。 魏康裕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不愿意看到景言闷闷不乐的样子,但是他真的不想再出丑了。 为了转移景言的注意力,魏康裕对景言说:“我带你去看我妹妹吧!” 在魏康裕想来,妹妹好歹算是个新鲜事物,景言应当还没见过。小郡主并不是总留在松岁堂里的,偶尔也会到梦娘的院子里住上一日半日。魏康裕觉得不哭时候的妹妹也算得上可爱,哭的时候如果以平常心来看待,那她哭的样子也蛮有趣。还不会说话的妹妹在他心中还不算是完整的人,他只盼着景言能转移下注意力,别惦记着他幸存的其他门牙了。 第十九章 魏康裕对景言说:“我带你去看我妹妹吧!” 景言一楞,点点头同意了,纯粹是想起来他之前是想看的。其实最近他都忘记了这事了,魏康裕老对着他说“妹妹”来“妹妹”去的,他自我感觉孰得不能很熟了。 魏康裕带着景言去梦娘那里。魏康裕知道别人看不到景言,不过还是特意走的小道,生怕还有谁和自己一样有这种能力,从此自己不再是特殊的。现在小郡主是每七天来梦娘处住一天,一个月也就来住四天,平时没有见面的机会。每次来的时候,梦娘都会叫魏康裕来看看。左右魏康裕来看的时间也不长,所以他也不反感这事,偶尔有兴致了,还会逗逗她。 今天正是小郡主回来住的日子。早上,梦娘就使人叫魏康裕过去了,魏康裕拖到吃完了午饭,才去叫了景言。哪知道他们两个刚到梦娘的院子门口,魏康裕就看到梦娘坐在屋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正想问,梦娘见他来了,立刻扬起笑容,说:“康裕,你来见希向?她早上来了一直哭个不停,我又把她送回来了。” 魏康裕就明白母亲为什么闷闷不乐了。虽然希向已经过给了瑞阳公主,可是血缘关系无法泯灭,梦娘这是吃醋呢。 只是,魏康裕用眼角余光去撇景言,就看到藏在阴影处的景言一脸失望,于是又出言问道:“母亲,我能去公主那里去看看妹妹吗?” 魏康裕虽然这样问,心里却没抱太大希望。哪怕是瑞阳公主有精力抚养小孩了,她的松岁堂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与世隔绝了,可是他仍然没有见过瑞阳公主,梦娘也从来没有提前过,好像这样才是正常一样。但是他总得问问,心里还在懊恼,怎么先不打听清楚再邀请景言,这下,景言要对他失望了。 哪知道,梦娘犹豫片刻,却是答应了。 “你也是时候见见她了。” 梦娘拉起魏康裕的手,把他拉到身边坐下,细细地叮嘱:“等会见了公主,你叫她姨母就好,她是母亲最好的朋友,不会为难你,只是这些年来她身体一直不好,情绪也受到了影响,特别是她自己的孩子这些年那种情况……所以见到你,可能会触景伤情,如果对你表示了不喜,你要理解她。她的孩子不能提,你千万不要问,记住了么?” 魏康裕点点头,没再追问那个孩子到底怎么了,反正他不会得到答案。 梦娘只能隐晦地说几句。她自己的孩子活泼极了,可瑞阳公主的孩子却是个卑劣的意外,这两个孩子又都是男孩,只大差两岁。这些年来她虽然常去看望公主,却从来不敢带着魏康裕去。自从她把小郡主抱到公主那里,她再去看,发现公主心情好多了,也经常抱着孩子逗着,昔日的阴影仿佛正在离她而去,因此,梦娘才打算借着小郡主的名义,把魏康裕带过去让公主看看,甭管外人怎么看,梦娘就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最了不起,很想让自己的朋友也看看自己的孩子。 梦娘领着魏康裕前往松岁堂,魏康裕没找到单独和景言说话的机会,就只好用眼神示意,看到景言也跟上了才放心。他却没有注意到,景言的动作慢吞吞的——虽然总是看不到他有快速的动作,不过这么慢,还真是第一次。 景言是不想再见瑞阳公主。他想,瑞阳公主不喜欢他,而他呢,谈不上不喜欢,可也不喜欢。虽然瑞阳公主并不能看到他,可是他总觉得,自己站到瑞阳公主的地方,其实就是给她增加烦恼。但他还是拖拉着慢吞吞的脚步去了。他想看看,瑞阳公主和小郡主相处的怎么样,如果她能因此有个好心情,他也会替她开心的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24 。 松岁堂。 这里已经焕然一新。明明并没有更换太多的家具,院子的整体布局也没有改变,可这里却和之前截然不同了。来往的下人终于不再肃着一张脸了,空气也不再那么让人紧绷地让无法呼吸。瑞阳公主的内室,添了一张婴儿床,地上铺了地毯,旁边的小桌上,放着许多颜色鲜艳的婴儿玩具。 梦娘和魏康裕进来的时候,小郡主已经香甜地睡着了,瑞阳公主坐在旁边做着针线。 梦娘问过好后,端详着那针线,说:“这是小肚兜?你绣着的荷花真有层次。你的手还是这么巧。”说罢她俯身去看小郡主,见小郡主睡得老老实实的,不由得抱怨道:“这没良心的,今天一到那我那就哭个不停,见了你就没闹腾了。” 瑞阳公主手上动作不停,脸上洋溢着母爱,回道:“怎么,后悔啦?”她看似随意问着,手上针脚却顿了顿,面上不由得泄露了些紧张。 梦娘看得分明,暗骂自己怎么说话不小心:“才不呢,有一个就够我受的了。”她顺势把魏康裕拉过来,笑着说:“喏,把我家小子拉过来见见你。” 魏康裕十分乖巧地喊:“姨母好。” 瑞阳公主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就不再与他说话,好像没看到他似得。魏康裕已被梦娘打过招呼,没有多想,自然而然地来到婴儿床前看妹妹,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他,但他转头过去,就只看见公主和梦娘在讨论针线,两人都在背对着他。 景言站在阴影处,感觉着要平和许多的公主气息,心里才没有那么介怀。见魏康裕朝他招手,快步走过去,注视着小郡主。 他才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睡着的小郡主,和睡着的魏康裕小时候并没有任何区别。小郡主虽然只是个婴儿,眉眼相貌都很浅淡,可是看看魏康裕,再看看这个小的,就能确实辨识出来他们之间的共有联系。 真是奇妙,景言想,人类的血缘关系是不能更改的,可是亲属关系却能更改。他回头看看压低声音交谈的梦娘和瑞阳公主,再看看长得很像的魏康裕和小郡主,想这四个人竟然凑成了一家人。对了,还有被他忘记的武伯侯,这是五个人。 他们凑成的关键,还在于这个沉睡中的小小婴孩。景言这样想着,伸出手来戳了戳小郡主。魏康裕小的时候,他经常这样戳过他,现在这个动作可以说是不假思索,十分熟练的——小孩子睡起来固然不扰人,可最可爱的时候还是醒着的时候。 小郡主睡着挺熟的,可再熟也扛不住景言的戳弄。景言本来就没有数,戳的时候没轻没重的,没戳两下,小郡主就醒了,这可是疼醒的,登时就大哭起来。 几乎是小郡主的哭声刚起,屋里的两个女人就同时站起来了,差点没头碰着头,彼此又是一愣,紧接着笑了起来。瑞阳公主见梦娘又不动了,就来到小床边,看到小郡主额头上有一块红印,再看看作忏悔状,一脸内疚和害怕的魏康裕,不由得笑了笑。 魏康裕长得那么好看,这个年纪又是可爱的时候,此时湿漉漉的双眼望着瑞阳公主,顿时触动了她柔软的心,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魏康裕毛茸茸的小发髻,柔声道:“妹妹还小呢,你要轻点。” 魏康裕动用了他所有能使梦娘无奈屈服的撒娇的技巧,说:“姨母,我一定注意。我还能再和她玩吗?” 小郡主已经停止了哭闹,小脸上满是好奇,注视着魏康裕,小手在虚空中一抓一抓的,好像在抓什么东西。瑞阳公主见那块红印也很浅,安慰了魏康裕几句,让他多加注意后就坐回去和梦娘继续说闲话。她也真放心,仍然是背对着婴儿床的。 梦娘却知道,公主只是还不能毫无挂怀地面对这么大的男孩。 小郡主的小手仍然在虚空中抓啊抓的,景言见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试着伸出手放到小郡主的手上方,果然小郡主合拢手掌,从那小小的、脆弱的手中传来一股微不足道的握力。 魏康裕吃惊极了,妹妹竟然也能看到景言?难道他不是特殊的,唯一能看到景言的存在吗?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哪怕妹妹咯咯笑了起来,也没有让他转移注意力。 他再偏头看景言,见他并不吃惊,又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主动和景言搭话的场景,好吧,后者太过遥远,实在记不清楚,只记得他很小的时候就试图拉着景言的手不放了。他想了想自己和妹妹的共同点,他们都是婴儿时期见到了景言,都看到了景言,所以只有孩子才能看到他么?景言是专门守护孩子的精怪么?哈,这个想法可真有意思,景言才不会是为孩子而生的呢,他对孩子可没有耐心。 看,景言已经挣脱了妹妹的手,任妹妹皱起了淡淡的,几乎看不到的眉,几乎都要再次哭出声来了,也不见他有半分怜爱。 第二十章 才和小郡主玩了一会“我抓你手”的游戏,景言就不想玩了,强行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而打量起这间屋子。小郡主看着就要哭了,却憋着哭声,脸皱成一团,只有泪珠儿从眼角滑过,很快就消失在她的小枕头上。 魏康裕说不出来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 此刻小郡主的模样,和他昔日里是多么的相像!为什么小孩子都喜欢景言,也没见他表现地多爱孩子,难道是气质问题么?难道景言是专门出现蛊惑小孩子,来掌控他们的情绪吗!可那些情绪要来何用! 魏康裕想不明白,可就算这个时候,他瞥瞥景言的侧脸,难过地发现他一点儿都不生景言的气,只是胸中有一股又酸又胀的气,弄得他不舒服。 小郡主到底哭了出来。魏康裕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他对看过来的瑞阳公主说:“姨母,小郡主又哭了,是不是不喜欢我?我不要呆在这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难看,声音又失落,梦娘只以为他是伤心小郡主老是因为他哭,抢在公主面前安慰他:“小孩子知道个什么,他们就是没事就要哭一场的,你姨母抱着哄哄就好了。你想走的话,就先走吧,下午还要练武呢,不要耽误了时辰。” 哪怕小孩子没事就要哭哭呢,可小郡主不管因为什么哭的时候,公主都要心疼一阵的。她知道这次不该魏康裕的事,可心中有些恼他,就没挽留,由着魏康裕一脸伤心的走了。 公主已经把小郡主抱了起来,放在怀中走了几步,看到怀中小郡主慢慢平息了哭声,只轻轻哼哼几声,就又睡着了。 …… 魏康裕提着步子,大步大步地往前走,没多久就走到花园里,一屁股坐到湖边,也不和景言说话。 他好像生气了。景言想,只是他不明白魏康裕为什么生气。是因为他弄哭了小郡主,可公主却责怪魏康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25 裕了吗?也是,不是自己犯的错误,却得自己承认,这要是他,他也不愿意的。 景言于是坐到魏康裕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想把自己无声的歉意和安慰传递给他。可景言没拍两下,他的手就被魏康裕甩开了,魏康裕侧过身,正面对着他,眼睛亮得很,一团火焰印在他的瞳孔里,他说话带起的呼吸几乎都是灼热的。 就连他的话,也那么的呛,带着不依不饶的质问。 “为什么希向也能看见你?还有谁能看见你?” 景言被问得一愣,不由得也思考起这个问题,忽略了魏康裕的质问的语气。 对呀,除了在自己的小院里,他没有消去自己的存在感外,其余时间在武伯侯府里玩耍的时候,他都消去了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这种能力玄之又玄,他也不知所然,反正知道自己能做到,一个念头就好的事,并没有深入追究,他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哪怕这关乎己身。 也就是说,不管是他第一次见到魏康裕还是说刚才去见希向的时候,他都是消掉自己存在感的,可为什么他们还能看到自己?景言觉得自己好迟钝,都和魏康裕玩了好几年了,若不是他问,自己肯定想不到这个问题的。 他自己的猜测和魏康裕一样。府上就这两个孩子,就这两个孩子都看到自己,除了这个原因,也找不到别的了。 景言心念一动,魏康裕就惊恐地发现,景言消失了! 刚刚还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孩,还困惑着看着自己,下一刻就整个人都消失在自己眼前,毫无预兆,瞬间全无。魏康裕慌得站起来伸手到处挥舞,手却只能掀起空气。他吓得全身都在哆嗦,声音也带着颤音:“景言,你在哪里?我不问了,你快出来,别吓我好吗!” 还坐在地上的景言抬起头,看着魏康裕绕着他四处摸索,就是怎么都摸不到他。他又低下头,端详着自己的身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小孩子原来这么特殊。景言特意提醒自己,以后遇到小孩子得注意了。 他解除了第二层限制,重新出现在原地。 魏康裕此刻的滋味很不好受。这比上次景言消失的滋味更要糟糕。突然消失,就好像死掉了,不会再回来了,连妄想的余地都不给了。他不是害怕自己说错了话,惹景言生气,他是害怕自己戳破了什么真相,让自己都不知道的景言突然意识到。 因为景言的特殊性,魏康裕常会买来写鬼怪妖魔的志怪小说,其中有个故事是讲丈夫回家后发现妻子总是显得很疲惫,白天也不愿意出门,两人如常过日子,直到有一天丈夫无意中发现,妻子站在阳光前下面是没有影子的,他对妻子一说,妻子才回想起来,原来她不小心在家里摔死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的灵魂就被鬼差接入地府,从此和丈夫阴阳相隔。 如果景言也是被他提醒后意识到……不不,逻辑不通,不该有这样的后果。心慌意乱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景言重新出现了。也是,没有声音,气息微弱的人,出现消失都是那么不易察觉。 这边魏康裕着急的团团转,景言却悠哉地坐地上,托着腮看他。 这个人在担心我啊,不知道为什么,景言心情变得美滋滋的,直到他和转过身来的魏康裕对上眼神。景言突然觉得好心虚,于是侧转了视线。 下一刻,魏康裕就冲了过来,死命抱住景言,到景言也觉得疼的地步。他正想挣开,脸上却滚落了泪珠。 这不是他哭的,是魏康裕的。 这眼泪像是有神奇的效果,景言不再想挣开魏康裕了,随着他抱着,听着他在耳边呜呜咽咽,抽抽噎噎,压抑着声音,哭了好久。 呀,衣服都被哭脏了,湿哒哒的,不知道沾上了什么,回去哑奴又得想,今天景言跑哪里玩了,弄得这么脏!景言的耐心还是足的,被抱了一会儿就发呆了。他本来就是坐着的姿势,倒是魏康裕冲过来时是跪着抱着他哭的。 也不知道魏康裕到底哭了多久,反正天色都变黑了,魏康裕才松开抱得无力的双手,刚要说话,就呲牙裂嘴地喊:“腿麻了!腿麻了!快扶我起来呀!” 景言急忙把他扶起来,刚扶起来景言就撒手了,这下子魏康裕直接摔倒在地上,嘶嘶的喊痛,一脸要抽过去的表情。魏康裕疼是疼,也想把自己的疼当个幌子用,再求些安慰,要知道他刚才可是死撑着才能抱那么久的。哪知道景言直接楞在那里了,只好自己揉了半天,才能站起来。 腿还是钝钝的疼,回去涂了药膏就好。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睛,不知道那眼睛又红又肿,都没法看了。 景言看到了,摸了一下,那眼角脆弱的皮,一下子被他这一摸给弄破了,火辣辣的疼痛又扎了一下魏康裕。 景言想,我今天好像老在做错事。他正要弥补一下自己的错误,却看到魏康裕捂住眼睛笑着说没事,和他挥手告别后就走了。 景言也要离开,可刚走了没两步的魏康裕又折回来了,一脸认真,又期期艾艾地问他:“我长大后,还能见到你吗?” 景言点点头。当然了,我想让你见你就能见,不想让你见你就见不到,你能不能见我,取决于我,和你长大不长大没有关系。 难得收到一个肯定的答案,魏康裕登时振奋起来,再接再厉,又问:“那你下次消失前,可不可以先告诉我?” 啊,这个嘛……还得打个招呼,这多麻烦呀! 嗯,有个东西叫善意的谎言。为了不让小公子再哭,景言又干脆的点点头。魏康裕得言,喜笑颜开的离开了花园。 魏康裕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听下人说夫人叫他,于是又来到了梦娘处。他还没来得及照镜子,不然他肯定要洗漱一番才去的。 梦娘就是担心魏康裕才叫他来的。那会儿在松岁堂,她看到了魏康裕脸色有多难看。除了之前那段莫名其妙疯狂的日子里,她就没有见过魏康裕这样了,自然而然地以为魏康裕是因为希向哭了才难过的。这样挺好的,魏康裕喜欢妹妹,在乎妹妹。可魏康裕难过她也心疼啊,再加上得知魏康裕误了吃晚饭的点,就更担心了。 结果她就看到了一个眼睛通红,眼角还破了皮,衣着也沾满了尘土的儿子,看他走路姿势也不自然,联想到下人告诉自己的话,说他在花园里呆了很久,心中不由得对自己的儿子有了新的认识——原来他这么多愁善感,竟然因为妹妹哭了,在花园里哭了一下午,都哭得身体僵硬了呢。 第二十一章 魏康裕一边换牙,一边长大。 这个“一边”“一边”连着用起来好像特别怪。但是魏康裕回忆一下自己从幼年到少年时的经历,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换牙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26 ”这个把时间串起来的线索。 也许是因为每次换牙的时候,景言都在,都在会因为他少了一颗牙而笑得乐不可支吧。 第一次换门牙的时候,魏康裕当着景言的面还特别羞涩,但是换着换着,什么可笑的样子都被景言看到了,景言再笑的时候,他就死猪不怕开水烫,再也没有什么羞涩丢人的想法了,反而觉得,自己不过是换个牙嘛,能看到景言笑,也是值了。 在他慢慢长大的时候,景言也顺着身体的自然规律慢慢长大。他多数时间都闭口,面无表情,吃东西的时候和笑话魏康裕的时候,才会露出他的牙齿。景言露出牙齿的时候很少,所以每次露出的时候,魏康裕都会故作不经意的,悄悄地去看。 景言的牙真白啊,整整齐齐,质地像玉,莹润而有光泽,张口时仿佛有芬芳香气吐出。当然了,魏康裕知道这是他的想象。明明只爱武不爱文,偏偏连一口牙都能想出这些不着调的描述,若是教他启蒙的文先生还没离府,又得被他气个倒仰了。 梦娘好歹来自书香世界,虽然不要求自己儿子文武双全,不过基本的书籍还是要求魏康裕都看过看懂的。只是魏康裕虽然接受起来很快,就是不愿意动脑子想那些文人的事。学那些有什么用?景言又不感兴趣,反而是学武功利性更强,更有用。 魏康裕常常偷瞄景言的牙,自然注意到不管什么时候,景言的牙都没缺过。还有他的唇,唇线饱满,唇色虽然浅淡,可色泽却很健康,不管什么季节都很润,看着就想摸一摸。还有他其他的身体部位,哪儿哪儿都好。在魏康裕眼里,如果说景言唯一有的缺点的话,那就是景言在乎他,不如他在乎景言。 在徽朝,十三岁就可以知人事,经常出去听说书,看市井小说的魏康裕,难免会通过各种渠道接触到情之一事。 而魏康裕,已经十四岁了,离他初精来罢都过去两年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一般如武伯侯府这样人家的公子,都会被长辈安排个侍女来开开荤,不过梦娘却没有这样的意识。武伯侯没有小妾,她的父亲也没有小妾,她自己呢,有着不同于其他同龄夫人一样的天真,自己生活幸福,自然也盼着儿子能够琴瑟和鸣,和可心人共度一生,所以并没有给儿子安排侍寝的人,只是甩给魏康裕几本带图的小册子,又让武伯侯给他讲讲,免得少年人好奇心一起,控制不住身体,结果被狐朋狗友拽到那肮脏地里,败坏门楣。 所以呢,魏康裕身体还是个雏儿,思想却不是。梦娘自我觉得对他教育已经很好,却哪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歪了——在魏康裕基本上当做摆设的书房中,在夹层里面放着的是梦娘给他的小册子,可其实,夹层里还有夹层,里面却放着几本梦娘绝对想象不到画面对象的小册子。 这个小秘密魏康裕对谁都瞒着,对,不管是谁。 可梦娘不知道啊。既然儿子已经十四了,不少这么大的都已经结婚了,没结婚的,也多半订婚了。魏康裕这样的,在京城已经算是大龄未婚男青年了,梦娘自然着急起来。 …… 武伯侯府花园。 已经是少年模样的魏康裕坐在湖边。他身体颀长又健壮,又带着少年人尚未长成的青涩,多年卓有成效的习武让他周身充满着力量。他脸庞英俊极了,只是这种英俊带着些邪气,桀骜不驯,不自觉上挑的眼角看着就不正派,略带阴郁,让人只敢远观,却不敢搭讪。 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湖水,突然,湖中间跃出来一条身影,一丝不挂,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却毫不羞愧,悠然走到湖边,不顾身上还沾着的水珠,正要低头捡起地上的衣服,一只手却抢先拿着衣服递给了他,手主人的眼睛正遮遮掩掩又贪婪地扫视这具躯体——这真是一具完美的躯体,挑不出一点错来,说不出一点还能更好的地方,处处完美,光看着,魏康裕就想跪到他脚前,瑟瑟发抖,屈服在这非人所能拥有的躯体前。 在这躯体前,魏康裕被震慑地连一丝亵渎的念头都不敢升起。他只敢在夜里替代上对象,去幻想那小册子上的内容。 从这人从湖中浮起时,魏康裕脸上就变了一副模样,又乖巧又温顺,分明是无害的小动物,哪有先前的那种尖锐的阴郁气质。 景言身上湿漉漉的,再穿上衣服也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衣服被黏在身上的触感十分有趣。他穿的并不是哑奴给做的粗糙衣服,而是魏康裕送的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质感轻柔,如手抚肤。 景言已经习惯了接受魏康裕送的东西。最一开始是现在都仍喜欢吃的牛奶干,然后是点心,玩具,衣服,慢慢的包括了他周身所需的所有东西。景言接受这些东西并不心虚,也不会想要这如何回报,他的态度理所当然,安然接收着魏康裕对他的照顾。 魏康裕深深明白,景言并没有常人所有的道德感,不说本质不同,景言也没有接受过这样的教育。魏康裕猜测,景言唯一能和外界接触,就是从他这里。他没少为这点打坏主意。 常常在某个时刻,魏康裕觉得,景言和几年前并没有任何变化。他的身躯在成长,内心却没有太多改变。是啊,对景言来说,世上之事于他无关,在这府中他悠然自得,身边唯一在变化的,也只是魏康裕自己。 所以有时候,魏康裕觉得,景言挺自私的。他是不变的,自然凸显出那些变的,是多么的奇怪。 平时大大咧咧,早就是横行京城街头一大恶少的魏康裕,也只有在面对景言时才会有这种细腻的心思。这种心思也从来没有被景言察觉到,不过魏康裕知道,这不仅是因为他遮掩的好,主要是景言察觉到了也不在乎,并不会去细想。 因此,有时候作为内我忍耐的奖赏,魏康裕会让自己的行为更放纵些,比如现在。 当景言坐下时,魏康裕就又朝他的方向坐了一些,提着一颗心,说起早就想好的闲话。 “最近母亲总嫌弃我不惹人喜欢,还说起她儿时和父亲青梅竹马的故事,问我怎么没有个玩得来的伴。景言,你也知道,这条街上不少和我年龄相仿的同一代,可是他们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让我和他们玩,我可忍受不了。” 魏康裕见景言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就顺着自己先前想好的套路往下说。 “母亲还说,我这个年纪该成家了。成家就是两个亲近的人一起生活,一个照顾另外一个,成家之后照顾会更方便。可我照顾你照顾习惯了,才不想去照顾别人。景言,我照顾你照顾的好吗?” 景言点点头。他觉得魏康裕可厉害了,可会照顾人,让他总过得特别舒服,再让他去过没有魏康裕的日子,可能就不习惯了呢。 “那,不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27 如咱们成家吧?你也不想让我去照顾别人吧?” 魏康裕故作随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景言没有那些常识,可是他行事无所顾忌,捉摸不透,并不能让魏康裕随意操纵。 景言摇摇头。他摇头的速度,和刚刚点头的速度是一样的。他想,哑奴虽然不太会照顾人,可也是在一起照顾他的,照顾的时间更长。如果真要成家的话,他应该和哑奴成家才对。 魏康裕没有太过失望。 “成家呢,是一个人成长中的必经过程,总要做的事情。你比我大,我都到了阶段了,你也到了。你可以考虑考虑我,说不定考虑考虑,就觉得我们特别合适呢!” 景言若有所思,他在想,哑奴怎么没有成家?肯定是魏康裕年纪太小,记错了事情。吃饭喝水睡觉是必须的,成家应到不是。他固然喜欢被魏康裕照顾,可没了魏康裕,也能过下去。 因为景言抱着这样的想法,魏康裕接下来的劝诱他就没仔细听。晚上回到小院里睡觉的时候,发现哑奴翻来覆去好久都没有睡着,不由得坐起来,戳了戳哑奴。 哑奴拿手指比划半天,还是颓然放下了手,抹掉脸上的表情,若无其事摇摇头,未免景言担心,用以前学的技巧,强迫自己睡着了。可哑奴睡着了也不安稳,他做了个梦,梦见景言生病了,特别特别的疼,想要告诉他怎么治疗,可是无论如何两人都无法沟通,最终,他眼睁睁地看着景言死掉了。 第二十二章 景言很疼。 他在向我求救,只要他能告诉我怎么治疗,我就能救他。 即使是在梦中,哑奴的梦中也是无声的。十六年无法发声,生活在无人声的小院中,他早就忘记言语是什么东西了。 哪怕他还能说话的时候,主人也不需要他说话。口腔喉咙唯一的作用,除了应诺外,会藏毒药就好了。作为底层的暗卫,哑奴并没有太聪明的头脑,他不需要善于沟通,只需要服从。他的内心世界简单的可怕,却连感伤的情绪都没有。 他的梦也少有。暗卫独有的睡眠技巧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安全的地方迅速陷入深度睡眠,恢复体力,另外一种是常用的,始终能察觉到外界动静的浅层睡眠。安全的地方少得可怜,哪怕是暗卫自己的休息室也未必安全,哑奴最熟悉的,这些年来在无人打扰的小院里睡眠中一直使用的,还是浅层睡眠技巧。 浅层睡眠是没有梦的,在这种睡眠中,头脑似醒非醒,始终保持警惕。他这次没有睡着,被景言发现后,便转而进入都生疏了的深度睡眠中,可这种深度睡眠,不应该有梦的。 梦对于哑奴是生疏的,这种想法传达到梦中,就是哑奴在梦中都是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可这次,他梦到了景言,甚至模模糊糊知道自己在梦里。梦中的他知道,他需要和景言交流,可是没有用,只有景言徒劳的挣扎,和他无能为力的模样。 哑奴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满是懊悔和内疚。他不是为梦中将死的景言懊悔和内疚,那是梦,哑奴并不会把梦当真。他担心的是躺在他身边,即使已经是少年了,还依赖于他陪伴的景言。 他觉得自己真傻。一个哑巴要怎么才能把人教好?难道因为一直以来眼神交流都没有会错意,所以就不在乎了么?他甚至从来没有觉得景言不说话有什么不对。他这几天本就觉得胆战心惊,总是担心什么,结果这个梦揭示了一切。 是啊!景言从小就和他在一起,可不会说话,不会写字,连手势交流都没有学过。如果景言真遇到了梦中的事,或者有其他必须要表达出来的话,那时候该怎么样,别人又能和他眼神交流吗? 现在哑奴却不知道该如何补救了。他无法说话,大字也不识得几个,读写本来就不是他这种人配会的,至于手势,哑巴的手势,从来不去考虑这些的正常人又能理解出什么?甚至,哑奴怀疑景言能不能听懂他人说话。他知道景言经常出去溜着玩,但并不与其他人碰面。那些人说话,景言肯定听都不去听的。 景言肯定不能一辈子被困在这里,连他都不如,哑奴想。其实,他最近看着景言大了,侯府又一直没有说怎么处置景言,正想看如何能带着景言逃出去。逃出去后他可以卖力气吃饭,他功夫还在,又修身养性十多年,年轻时留下的暗伤有充足的养伤空间,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不会过早衰老。两个哑巴不是不能活,但是总要受委屈的,哑奴怎么能舍得景言被人笑话? 现在学应该不晚,景言在哑奴心中还是个孩子,孩子学东西总是快点。可是,怎么学呢?他们都没法和外界接触。这几天哑奴正是担心这个,才会夜有所梦。 惊出一身冷汗后,哑奴突然想起侯府的小主人,魏康裕。借着夜色,哑奴瞥了一眼那叠着的整齐的月白色长衫,想不知不觉景言和魏康裕玩了很长时间了,魏康裕看样子一直保守着秘密,且一直给景言送东西,现在这小院里几乎到处都是他送的东西,也正是他送的这些东西,才让哑奴意识到自己手到底有多笨,自己有多亏待景言。哑奴并不知道外界给魏康裕的蛮狠霸道的评断,他自己也不敢离小院太远,因此从来没有见过魏康裕。他觉得魏康裕应该是很好的人,和景言一样,身份高贵,性情温和,所以两个人才能玩在一起。 可如果魏康裕真是很好的人,是他像送东西那样表现出来的周到人,为什么不教景言说话?虽然这样的责问很没有道理,可哑奴还是忍不住暗中埋怨魏康裕——如果你真对景言好,你该教他才对,不管教点什么,总是好的。景言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如果他学到了什么,一定会在哑奴面前展示一番的。 哑奴也知道景言有非凡之处,景言从来没有掩饰过这些。但是哑奴也知道,景言确确实实是瑞阳公主生的,他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是从虽然不会哭,可也闹腾个不停的婴儿时期长大的,是任何一个成长时期,都在哑奴眼皮底下进行的,因此,他仍然会为景言能否融入正常的人类社会而感到担忧。 想了想,他觉得还是得把这件事托付给魏康裕。只是,如何和他见面,和他取得共识,亦是一个难题。 …… 魏康裕现在已经搬出后院,住到了离演武场更近的前院。不过他不练武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后院的花园里。 自从魏康裕发现原来景言喜新厌旧后,花园就时常改变布局了,那奇珍异草也可这劲儿往花园里搬。京城圈里都知道,武伯侯府的魏公子虽然长相英俊,却是个地道的粗人,整日寻衅滋事不说,还一言不合就与人斗殴,唯一称得上高雅的爱好,也就是喜欢花花草草了。 可惜文人仍然不屑与他为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28 伍。魏康裕不爱文人惯好的梅兰竹菊,反而追逐那些长相奇怪或者艳俗的花朵,其中来自海外的花草最得他欢心,且他喜好也不喜好长久,那奇花异草一直往府里扒拉,就没停下过,只是贪图奇特而已,并没有真心。 在他们眼里,魏康裕就是一个狂妄的少年人而已,和满大街的恶少没有什么区别。 对了,最近武伯侯府热衷于为魏康裕牵红线的事,也成了他们口中的一个笑话。 梦娘看着大大咧咧坐在自己面前,混不吝的魏康裕,就是一阵头疼。 武伯侯府所在的这条街巷,住的都是差不多地位的勋贵之家,和魏康裕年龄相仿的女孩多的是,可从小魏康裕就只和这些女孩的兄弟们混在一起,还用自己的拳头成为了他们之间的老大。这没有青梅就罢了,偏偏梦娘又不想让魏康裕娶个没感情的妻子,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愁人,不然拼着武伯侯府深受皇恩的地位,和魏康裕英俊的外貌,以及他虽然坏,却好歹没有欺男霸女、好色的毛病,也是很受有待嫁女家庭的欢迎的。 至少梦娘在出去喝茶赏花的时候一透露出来打算给自家儿子,铁定的下一代武伯侯娶个媳妇的时候,很多人家就递来信儿说想谈一谈。按着梦娘的想法,让她们挨个和魏康裕见一见,看看合不合适是不可能的,又不是皇帝选妃,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些女孩的家里也不会同意,以为是作践了自己闺女,所以她好不容易和又相同需求的一些人家筹备了一个年轻人的聚会,到时候让各家孩子自己去瞅瞅,说不定魏康裕就能碰见和自己眼缘的,结果魏康裕却咬死了不肯去。 “母亲又不是逼着你一定要看中某个姑娘,只是让你看看,好歹呆完全场,这都不行么?” “不行。”梦娘说话的神情虽然哀怨又带着恳求,可魏康裕仍然拒绝的特别干脆。徽朝男女大防不太严重,不过以魏康裕的性格,从小到大就没和母亲以外的女性如何相处过,偶尔见过的也是朋友的姐妹。他混的又是武将圈子,武将的女儿也都英姿飒爽,风风火火,让早就歪了的魏康裕暗地寻思了半天,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女人。当然,他最终寻思出的结果,还是因为景言太好了,所以旁的男人女人的,自然无所谓了。 梦娘一听,又着急起来。这个宴会就在下周,而她为了让魏康裕去参加,已经软磨硬泡三天了。她性格是婉约中藏着强势,把武伯侯府管得严严实实,丈夫武伯侯的心思也了如指掌,唯独对这个儿子没有什么办法,她也不屑于采用金钱或者家法控制的方法。 梦娘吸吸鼻子,有些难过。随着她吸鼻子的动作,一股奶香味也传到她鼻子里。那是魏康裕常年随身携带牛奶干而沾染上的味道,眼睛一转,她又有了主意。 “这次赏春会定在昭波侯在香山上的度假山庄里,那里景色如画,是京城附近最美的山庄,而且参加宴会少女们还会带来自己做的点心,我听说有一个女孩最拿手做牛奶干了,你可以去尝尝。” 第二十三章 牛奶干?好吃的牛奶干? 魏康裕一下子精神起来。去去去!梦娘一看他的眼神,心里就明白了,想着儿子还真是没有长大,为了个吃食,能这么快的妥协。不过不管怎么着,他肯去就好,梦娘松了一口气。 确实有个贵女最拿手做牛奶干,这点梦娘可没有诳魏康裕。她只是没说,那个贵女喜欢魏康裕。 魏康裕爱吃牛奶干是出名的了。虽然没有人见他拿出来吃过,但是魏康裕每次扒拉荷包的时候,人们总能发现他荷包里装着一包牛奶干,而他身上总是带着的奶香味是强有力的证明。那位贵女早几年就开始试做牛奶干,到现在可真是拿得出手了。她的母亲特意来找过梦娘,还拿着一包牛奶干给梦娘吃,口感细腻,难得的是色泽洁白均匀,卖相比府上做出来的都好看。 那包牛奶干梦娘还留着一些随时准备拿出来,是万不得已才打算用出来的招数,毕竟人家女孩子也要脸皮,给素未蒙面的男人做点心总是不好听的,连那位传话的贵妇人脸上都带着无可奈何,虽然传了话,却像是对这门亲事并不热衷的样子。 魏康裕离开后,梦娘才把那剩下的半包牛奶干拿出来。本来她还想拿着勾勾魏康裕,没想到魏康裕光听就同意了,正好她可以自己吃。那贵女做的牛奶干很有嚼头,越嚼越香,梦娘随手拿来一卷游记读着,不知不觉半包牛奶干就下去了。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不由得想,要是魏康裕的媳妇是这一位也不错,这手艺好可是个大大的加分项啊。 明明没有吃到那据说是最拿手的牛奶干,魏康裕却巴巴来献宝了。他知道母亲不会骗人,所以那牛奶干一定非常好吃,说起来的时候就不心虚。 “景言,那牛奶干可好吃啦,我到那儿给你带回来给你吃!景言,这个叫什么赏春的会在昭波侯在香山上的度假山庄里,香山我去过好多会了,风景特别美,香山河里鱼最适合烤着,鱼刺一烤就脆脆的,根本不用去刺……昭波候的度假山庄是京城附近最美的山庄,皇帝去年就是在这里度夏的。我倒是没有去过,母亲去过几次,回来和我说,香山最美的地方都在那山庄里了。这次我要好好看看,回来讲给你听。” 景言听的很认真,魏康裕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慨:“你要是能和我一起去就好了。” 魏康裕还小的时候,他邀请过很多次,想让景言和他一起出去,不过每次景言的回答都是摇头,那时候魏康裕就觉得景言可能是不能出府,慢慢地就没再问了。可是他这次只是随意一感慨,却见景言点了点头! 魏康裕不敢置信,僵硬地转了转脑袋,想要仔细观察。可景言只点了一下头,早就没动作了,魏康裕怀疑是自己的幻觉,只好试探地问:“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景言又点了点头,还用疑问的眼神看着魏康裕,仿佛在问他,你怎么这么傻,一个意思还要问两遍。 魏康裕欣喜若狂,心里百转千回。一会儿想,是不是景言解除了什么限制,活动范围扩大了,一会儿又想,是不是景言和他关系更好了,终于愿意和他一起出去了。他想的挺多的,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故作镇定地说:“那好,我准备准备。” 魏康裕开始去准备了。去香山可以坐轿子或者骑马去,可春日大好时光,又是去的香山这样的游玩佳地,坐轿子能领略什么,自然是骑马爽快。可他和景言是两个人,旁人又看不到景言,总不能他骑一匹再拉着一匹外人看来空无一人的马吧,所以……自然是两个人同乘一匹了! 魏康裕去牵马的时候就忍不住脸红起来。他的马是从西边挑来的骏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29 马,雪白色毫无一丝杂毛的马身,像雪一样洁白,它的名字是雪花,一个挺俗,也和魏康裕气质不太搭的名字,但是他喜欢。雪花见了主人十分高兴,贴在主人身上直磨蹭,以为可以出去兜风了,哪知道主人又拿起了马刷,牵着它到了水池旁,接着就上下唰刷唰。 雪花挺疑惑的。每个周魏康裕都会带它来刷一次身体,可日子还没到,前天刚刚刷的呀!性格温顺的雪花并没有表现什么,反正它也挺喜欢玩水的。 倒是魏康裕卖力地刷啊刷的,突然想起来不对,是下个周的聚合呀!他现在刷太早了,于是就急忙忙给雪花擦干净身体,把它带回马厩。 雪花:??? 这一天魏康裕老是干傻事。要不就是连吃三大碗米饭,反而蔬菜肉类没动一口,要么就是耍枪的时候把枪耍掉了,差点把自己的脚捅个窟窿。后件事发生的时候恰好武伯侯经过演武场,见状勃然大怒,说魏康裕习武都不专心,魂不守舍是思春了吗?拉过魏康裕一阵摔打,魏康裕脸上顿时多了几块青。结果武伯侯回去和梦娘共进晚饭时,听到魏康裕同意参加赏春会了,又哈哈大笑,心想傻小子总算开窍了,后悔自己给魏康裕脸上留了青,急忙把价值千金的药膏送了过去。 魏康裕正对着镜子发愁呢,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带着这样的一张脸,第一次和景言一起出去。没多久,武伯侯送来的药膏来了,魏康裕拿起一看,脸上泛起古怪之意,这,这不是梦娘用的美容膏么!他还是涂了,第二天起来一看,脸上痕迹一点都没有了,甚至连皮肤都仿佛变得细腻了。这是好东西!魏康裕打算没事也多涂涂。 盼呀盼的,赏春会那天终于被魏康裕盼到了。 景言好奇地跟着魏康裕穿到前院。他终于玩腻了后院,打算扩大活动范围了,原来只打算到前院玩玩,恰逢魏康裕邀请出府,他就干脆答应了。来到马厩,雪花感觉到了一个温和的气息,左顾右盼却找不到这股气息的主人,不由得疑惑地嘶鸣一声, 魏康裕问:“景言,你能让它看到你吗?” 景言点点头,下一刻雪花就看到了景言,不由得往前走了两步,往他身上蹭了蹭。 景言翻身上了马。他没有见过马,自然没有学过怎么骑。他骑的姿势并不标准,那姿势仍然流畅优美,上马后身体自然舒展,不像常人第一次骑马时一般紧绷。魏康裕随后上马,自然而然的伸手搂住景言。他很少能这么贴近景言的身体,不由得保持着这个姿势半天,直到景言不耐烦地推推他。 魏康裕这才回神,刚拉开手中的缰绳让雪花走了两步,就想起来这样不对,他手中拦着一个人,姿势就和一个人骑不一样,外人看他双手之间的空档会十分奇怪,两人还得换个位置才行。景言听了这个理由,又跳下来,和魏康裕交换了位置。 这次雪花开始跑了起来,只是魏康裕脸上却带着深深的挫败,原来他想的是虽然他不能抱着景言,可是景言可以抱着他呀!被抱着也不错呢。可是,不管他故意驱使雪花跑得多快,景言的双手都没有去扶他,自己坐得稳稳的。 景言坐在离魏康裕的身体还有一小段距离的马背上,双手自然放在腿上,不动如山。他好奇的东张西望,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眼睛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东西,看哪儿都觉得好奇,于是不断地摇头,脸上始终带着好奇和惊奇的表情。 外面的世界原来是这么大!热闹的人群,僻静的小巷,混杂成一股洪流的人声,他从中穿过,好像在某个片刻,体验了不同的人生。 起初魏康裕跑得很快,景言还以为骑马只能这么快。他仍然能在这样的速度中看到人们的表情,他们看到因为雪花而避让时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们不喜欢魏康裕,景言能很轻易地读出这样的潜台词来。 对于这点景言一点都不奇怪。他很明白魏康裕这个人到底有多讨厌,虽然魏康裕在他面前总是另一幅面孔,那副面孔乖顺又温良,很讨人喜欢,可是魏康裕并不知道有时候景言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他。 那个时候的魏康裕,暴力,血腥,有时候还掺杂着恶毒,那副模样景言是不喜欢的。但是眼下这个模样呢,景言又觉得挺好。他觉得魏康裕好矛盾,一个人怎么能有两副面孔,可再想想自己对他的观感,又理解了,他自己也是在割裂的,喜欢这个样子,讨厌那个样子,那么宽容地想,反正他没有自己露出那个样子嘛。 昭波候的度假山庄在香山的半山腰。魏康裕刚行出京城就把速度减慢,暗骂自己是个傻子。 第二十四章 可不就是个傻子!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吗!不对,这样说的话把景言都带入了! 就在景言以为骑马就得跑很快的时候,魏康裕突然放慢了速度,好好的骏马,被他缰绳一拉,只能委屈的踱步,还不如拉磨的驴子快呢。 景言不解地戳戳魏康裕,就听到他说:“城里没什么好看的,香山这儿很美,我们走慢点的,多看看风景。对了,骑马都不好受的,你可以搂着我的腰,倚着我看会更舒服。” 景言依言搂着他的腰,靠在他的后背上,可这样舒服是舒服,却不方便东张西望,所以景言的搂抱只持续了片刻就松开了手。 魏康裕的心刚提起来又掉下去,还不敢说出来,只能自己受着委屈。 景言又觉得超前坐着还是不方便,在马背上敏捷的一转身,朝后坐着。他不知道这样做很难看,只知道这样视野很广,风景在他眼前缓缓后退。 此时正是一年中香山最美的时候。香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此处地貌独特,明明是丘陵地貌,地面裸露出来的多是岩石,偏偏岩石上却能开出许多奇特的花来,一旦春天到来,百花争艳,甚至有好事人做过统计,这里每年开的花种类都不一样。不论多么出色的花匠,都无法把这里的花栽种到别地,而别的花种,落到这岩石上,也无法发芽。这里的岩石又异常坚硬,无法开采,自然无法打地基。昭波候在半山腰上的山庄,说是半山腰,却已经脱离丘陵地貌,才能把这度假山庄建起来。 从山庄往下俯视时,香山像是被一块点缀着碎花的绸缎包裹了,那是只有大自然才能创作出来的杰作。 如今花儿已经都开了,景言坐在马上看,目不转睛,放慢了呼吸。他想下去玩,可是又想反正都出来了,就随时可以出来玩了,不如先看看全貌。 魏康裕是个合格的向导,早做好了详尽的工作,景言听他缓缓地讲述着香山的故事和特色美食,就着故事观赏更是入迷。等着雪花终于慢慢溜达到了山庄门口时,他们成了最后一批来到的客人——距离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30 请柬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因为是具有心照不宣的相亲意味的聚会,被委托的发起者昭波候就是来走了个过场很快就消失了,留下来的全是年轻人,彼此都听说过,只是碍于男女之别没有太过接触。好歹是个大事,参加这个宴会的年轻人都是仔细打扮后,早早来了,言谈举止都很得宜,哪怕没有目标,也要表现的好一些。在这种情况,在京城中早有恶名,又迟到半个时辰的魏康裕进来时就很惹人注目。 魏康裕进来的时候可谓是旁若无人,他进来时不自觉抬高眼睛,扫视一圈,发现几个玩过的,眼神一示意后,就瞄住一个风景最好的位置,带着别人都看不见的景言朝那走去。 既然是风景最好的位置,自然那里已经有人,还是一位美貌少女,手里拿着个绣着一只百灵鸟的团扇,轻轻在手侧摇摆。那百灵鸟的眼睛位置镶嵌着黑珍珠,看着并不起眼,可是那团扇轻轻挥舞时,那黑珍珠却会闪过道道流光,那百灵鸟也像是活过来一样,那身上绣着的羽毛也似在摆动。少女也像这百灵鸟一样,穿着浅黄色的衣裙,唇色也是淡淡的,偏偏笑起来嘴角一个梨涡若隐若现,分外可爱。她的身边围着几个青年,都在朝她献殷勤。 这女人魏康裕并不认识,当然,他也没认识几个女人。他走过去的时候气势汹汹,旁若无人,推开那几个男人,站到了少女的旁边。 魏康裕的英俊毋庸置疑,轮相貌这一代中说他是第一是没有人敢反驳的,再加上他的家庭背景,忽略掉他的臭脾气,这可真是个如意郎君。他朝少女走来时,少女似羞涩般身体往后仰了一下,团扇遮住了半张脸,她弯月一般的眼眸下是百灵鸟的黑珍珠眼,交相辉映下更显夺目。 “让开,这地我占了。” 魏康裕说着把那三两个男人推走,又伸出手臂虚虚拉住少女的胳膊,驱赶之意十分明显。 少女僵了一下,很怕魏康裕会真的把她推开,只好讪讪走开,不敢反驳,心想,就知道男人不能光看脸。 魏康裕又很凶的眼神盯着站在此处附近的人,等那些人被逼自觉走的远远的后,才往前站了一步,背过身来,拉着景言坐下。 远远的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说着“又是那恶霸,也太霸道……”他们却不知道这被私语的对象耳聪目明,能听个七八分。只是魏康裕根本没有找他们算账的想法,他刚听了个开头,就僵住了,好像,好像忘记在景言面前遮掩他另一面了! 他转头去望景言,只见景言正津津有味的欣赏着这露天会场里的美景,脸上并没有不悦之色。可如何如何,魏康裕都不能说服自己,说刚才景言什么都没有看到。 魏康裕心里转着复杂的念头,只想狠狠打自己一顿。景言呢,却没有多想,今天见到太多新鲜事了,这些都充斥着他的心神,让他根本腾不出来心神,去记刚才魏康裕都做了什么。 景言看到很多围着桌子坐着的人面前都摆着小点心,一些点心都是一样的,每个桌子都有,还有一些花样百出的,每桌都不同的,那定是少女们自己带来的点心了。牛奶干在哪里呢?景言终于想起来这个最大的说服自己出来的理由了,不禁站了起来,还踮起脚尖,试图看看谁的桌子前面摆着牛奶干。 他鼻子一动,牛奶干的香味突然袭来,而且香味越来越近,他顺着香气的味道看,原来是一位美貌少女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她有多美貌呢?被香气迷惑的不能自已的景言不想在她身上耗费口舌,只注意到她就同梦娘一样美,还有着少女独有的青涩、纯洁气质。景言看到她的眼神一瞥一瞥的朝这儿看,那里是他都能看出来的羞涩和爱恋。 没错,是爱恋,这眼神的主人是爱恋着眼神投向的对象的。至于她看着的谁,还用说么? 景言自觉的往旁边一站,给她和魏康裕留出时间,手却伸向牛奶干,拿出一片放入口中。 这一片并不大,却分量十足,含在口中却能化很久。景言含在嘴里,这边腮帮含累了就换到另一边去,边注视着少女和魏康裕说话。他觉得魏康裕对这少女太凶了,明明对这样一位美人儿哪怕声音高一点,都是一种罪过。 景言还看到很多人都在明目张胆地望向这里,而且不管男女,都对魏康裕表示气愤不已。他们应该都很喜欢这个少女,所以在少女哭着捂着眼睛小跑出去后,原先还怕着不行的众人,为了壮胆似得聚到了一起,来到魏康裕面前指责他。 他们是怎么对峙着的,景言并不知道,因为他已经追着少女出去了。 准确的说,他追的不是少女,而是少女手中的牛奶干。他觉得少女就这点不好,明明拿着牛奶干来是要送给魏康裕的,魏康裕当然会再送给他,可是少女却没有按照他的期待来,带着牛奶干走了。 少女体型纤弱,限于身上的衣裙累赘,步伐也不大,景言轻轻松松地跟上了她,又拿了一个牛奶干放入口中。他吃牛奶干的速度并不快,这会儿一门心思地想如何把这包牛奶干拿走。 直接拿走好了,景言想,少女再奇怪也只会以为是自己跑掉了,反正想不到他头上来。可是拿走一时吃的开心,以后又要怎么办呢?他都吃了几年了的牛奶干也没有厌倦,这回再让他吃武伯侯府的牛奶干他可就不愿意了。 他知道这个场合是相亲用的,这还是魏康裕告诉他的。照顾他的魏康裕和这个牛奶干做的特别好吃的少女在一起天经地义嘛。景言还是忍不住趁着少女走到无人的地方,扶着树干哭起来的时候拿走了整包牛奶干,一边幸福地含着,一边想回去要劝劝魏康裕,反正他说了,人总是要成家的,这个少女就不错嘛。 景言回到原地后,看到魏康裕还站在这儿等他,只是原先还在宴会上的人都不见了,旁边桌椅还有倒在地上的。他不关心这个,举起手里的牛奶干给魏康裕看,还拿了一片递给魏康裕。 魏康裕含入口中,嚼吧嚼吧就咽下去了,也没尝出什么滋味,他现在已经不爱吃甜食了。但是景言喜欢,魏康裕见他吃的一脸开心,就说:“下次再叫她给你做。” 咦,景言高兴地想,魏康裕是打算和她成家了吗? 第二十五章 哑奴谋划了一个星期,试探了一个星期,终于打算在今天执行他的计划。 他打算去找魏康裕,和他友好的谈一谈,为了这个,他还用削了薄薄的树皮当做纸,用草木的汁液混合着画出了几幅画,画上的内容是一个人一只手指着外面,一只手指着另外一个人嘴巴,两个人的嘴巴都是长大的。 单这幅画就费了哑奴很大的力气。叫一个没有拿过笔的人去画画已经很难为人了,哑奴还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31 得想办法画得能表示出来意思。他拿着木棍在沙土上打了很多次草稿,这才小心翼翼地往皱巴巴的纸上画。 相比景言名义上的不能出府,哑奴还是有一定的自由度,不过他的自由度也仅限于小院外面一点。小院里的日常物资都是看管小院的暗卫送过来的,只够日常所需,质量也很差,他只管送,从来不会去问哑奴是否还有别的需要。 哑奴若想出这院子去找魏康裕是十分困难的。他第一道关就得先绕过看管院子里的暗卫,接着还得准确地找到魏康裕的位置。按魏康裕的年纪来说,他现在应该在前院,而且还说不定不在府中。魏康裕身边也会暗卫,哑奴也得绕过他们,才能直接和魏康裕沟通。 他不只要把这纸给魏康裕,不然他完全可以把这纸交给景言,再让景言转给魏康裕。更重要的是,他要亲眼去看看魏康裕,看看这侯府的公子是怎么样的人,是真心把景言当朋友,还是只拿他当一个玩物,他还要看看,魏康裕能不能帮他们脱离侯府。 能否在今天见到魏康裕,哑奴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主要还是探探路。他检查下自己的准备,带图的,能证明自己身份的,来自魏康裕送给景言的一个玉质兔子玩具,还有一些植物做成的毒药。 这些毒药的原料都是来自院子的奇怪植物,多半是魏康裕拿来奇花异草。那些品种多半都是徽朝没有的,哑奴光看着都手痒。 在哑奴那一批被收养的孩子中,哑奴不管是潜伏还是暗杀的能力都很差,他之所以一直没在残酷的训练中淘汰,还是因为他用药用的特别好,常常可以利用手边有限的东西做出有效的药物来辅助自己,他对于植物有天生的敏.感——特指毒性这一点。 本来就手痒,又要为往后做谋算,渐渐的哑奴就做出了很多药物。其中有一款迷药哑奴特别满意,用自己做过实验后更是满意,这个迷药可以迷惑人的知觉,醒来后都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忘记自己的时间中缺少了一块。暗卫的监视本来就是没日没夜的,和普通人不一样,不易察觉时间的变化,即使缺少了一块时间,也无人提醒。 哑奴把这个药洒给了在小院外监视的暗卫,等了三息,见他身体软倒在地,便把那暗卫拖到院子里,布置好现场,迅速离开此处。这个药物的效果可以持续四个时辰,不短,可对于他要做的事情,就不那么长了。 哑奴离开时,却没发现,还有一道身影跟着他而去。 …… 赏春会硬是被魏康裕搅合散了,参加宴会的青年才俊们,脸上多半带了伤,这地方根本呆不下去,灰溜溜地跑走了,那些贵女被这场面一吓,也是花容失色,早早退场。本来只是当个由头的昭波候,不得不尽主人之谊出来安抚众人,他本来还想以长辈的架子寻魏康裕一顿,可一对上魏康裕那打得起兴的发红的眼睛,就把这话咽下去了。得,他省省力气吧,想必马上会有很多使者带着控诉前去武伯侯府,他这个只损失了些桌凳的宴会主人,就别掺和了。 和武伯侯是一代人的昭波候,还是蛮奇怪魏康裕是怎么养成这样模样的。武伯侯青年从军,才磨砺出来一身沙场肃杀气场,可再往前的少年时代,那也是鲜衣怒马,吟诗作画的才子。梦娘更是大家闺秀,这两人的孩子却是这种小霸王性格,偏偏还不是被父母溺爱出来的那种愚蠢的蛮横,这魏康裕分明有理智,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不想自我管束。 不过啊,昭波候还是觉得武伯侯和侯夫人对魏康裕太宽松了,要知道朝中可有不少大臣,因为自己的孩子被魏康裕打了,而共同告御状,去弹劾武伯侯教子无方的。 其实,魏康裕打完人就后悔了,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啊,明明打算带着景言好好玩一玩的,尝尝宴会上的点心也好,看刚才景言也很好奇这些人群。可是……他真的不愿意让景言接触太多的人。他怕景言接触的人多了,就会发现他原来这么差,这么糟蹋,景言又还是孩子心性,说不准就找别人玩去了。 甚至连那个做牛奶干很好吃的少女也被他记恨上了,看着吃牛奶干吃的兴高采烈的景言,想必那个少女已经被景言记住,回府中景言闹着只吃那人的牛奶干怎么办?回去就招新的厨师,他就不信,那牛奶干全是那少女的功劳! 魏康裕哄着景言,从他那里又拿了几个牛奶干,打算回府后给厨师品尝,好仿制一模一样的。这会儿还早,本来宴会的计划是到傍晚才散场,下午还会有诗会和投壶等游戏。这会儿散了,魏康裕便带着景言逛香山。 香山很香,春天花儿开得最多,往后三个季节就没有花再开,可那香气仍然会萦绕在鼻端,好像那味道渗透到岩石中去似得。可看的花太多,景言一扎进去就跟着花跑,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因为种类太多,所以看着看着景言就有些着急,真真还是小孩子贪婪习性。 景言还摘了许多花儿,每摘一朵就递给魏康裕让他拿着,不一会儿,魏康裕就被手中抱着的花给淹没了。 香山因为其地貌特殊,风景宜人,来往人过多,从先帝开始就对人流进行了限制,对普通百姓只有节日时才开放,平时往来的至少都是士大夫一级。在昭波候山庄举行的变相相亲宴会的名声也传了出去,所以整个香山难得的一个人都没有,景言可以在里面玩个尽兴。 到了傍晚,天蒙蒙发黑,魏康裕虽然舍不得景言开怀的笑脸,还是得催他回去,答应他明日再带他出来玩。景言得了许诺也心满意足,把摘下的花从魏康裕手中接过,放在胸前捧着,嘴里含着牛奶干,仍然是面朝后坐到雪花后背上。 京城已经热闹起来。京城治安很好,宵禁时间很晚,所以京城人民有一个可以尽情玩乐的夜晚。商家在门上挂起了灯笼,卖小吃的也推着板车出来叫卖。景言瞪大眼睛,又成了一个土包子,不放过任何一个有趣的摊位。他暗自埋怨自己太傻,早知道外面是这么的好玩,超出自己想象的好玩,早就出来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什么时间太多所以不着急,这么有意思的世界,多多的时间都不够用嘛! 雪花停在武伯侯府的侧门时,景言脸上失望的神情就扎痛了魏康裕的心。魏康裕差点就说,晚上接着出去玩了,不过他还是知道自己做的事会引来什么后果了,估计这会儿父亲母亲就等着训他,还是等这一波过去再说。 相信经过今天,已经没有哪个贵女还敢嫁给自己了,挨个训或者挨个打,都是小事一桩。 魏康裕刚把雪花停在马厩上,就见一个人下人毕恭毕敬地说夫人有请,就估计着是东窗事发,和景言挥挥手告别,就满不在乎的往后院走去。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32 景言捧着大把的花儿高兴地往自己的小院去,他经过的路上若有下人,都会好奇那股馥郁香气是哪儿来的。 与此同时,哑奴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暗卫强行带回小院,他被扔到地上的时候,其他暗卫刚把小院搜查完毕。 武伯侯面无表情站在院子里,听暗卫汇报:“主人,里面并无他人。” 武伯侯勾起嘴角,对着哑奴嘲讽一笑:“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能一个大活人藏得我的人都认不出来。我就在这里等着,等着他回来为止。” 哑奴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张开口下意识想祈求,可他早就不能说话了,只能看着暗卫从他身上搜出东西,把那张树皮展示给武伯侯看。 武伯侯并没有接触那张树皮,扫了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 “怎么,你还想找人教他说话?好心放你一条命让你监视他,你倒是把他当主人侍奉了。我也不问你了,我直接问他。” “杀了他吧。”武伯侯对暗卫说。 看不出面容身形的暗卫应诺后,匕首干脆利落的一挥,瞬间穿过哑奴的心脏。没有血流出来,场面并不血腥,哑奴软软地倒在地上。 哑奴认出了这个人。这个人是他那一批的第一,无论哪方面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在这杀人的间隙里,这人竟然还对他比了嘴型。 这人在对他说,废物。 不,我不是。哑奴想要这样回。他养大了景言,景言爱他,他不是废物。 可是他说不出来了。暗卫的杀人方法向来干脆利落。他就这样失去了生命。 第二十六章 今天玩的特别开心!特别特别的那种开心。仿佛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景言走着走着就忍不住蹦蹦跳跳了,像是小孩子那样,脚尖一点一点的点着地面,如果他想开口, 肯定会忍不住哼出歌儿来吧。 芬芳馥郁, 颜色各异的一大捧花被景言抱在怀中,有些是连根一起挖出来的。他想把它们种在自己的小院里。 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小院, 现在越发挤了,以房门为界限, 外面全都是植物,只在中间留了一条很窄的小路供人通行。景言想种的植物都活了,有一些长开了景言又不喜欢了, 或者有更喜欢了的花草时,他都会把旧的拔掉,再把腾出来的地种上新的, 旧的便烧成灰烬,又洒到新的植物上。 总是有新的植物来, 魏康裕送了那么多, 又是不间断的送。景言也没有在这里找到最最喜欢的那个。他做不到贪恋旧物。 快到小院的时候, 景言蹦蹦跳跳的脚步停了, 他有些犹疑,有些不安地停住了脚步,脸上头一次出现了畏缩的表情。但他只迟疑了一瞬,就继续迈开脚步往前走, 只是这次,他开心的情绪已悄然消失。 他看到小院门口站着穿着黑色衣服的,遮住面容的人,便抿抿嘴从他身边经过,刚进去,就看到武伯侯对着门口背着手,他的身旁还站着一股和门口那人一样的衣服。在面无表情的武伯侯身后,是躺着的哑奴。 哑奴为什么要躺在那里?景言迷惑极了,哑奴白天从来不睡觉的,再说,他也舍不得压在景言亲手种的植物上。一种预感悄悄地攫住景言的心脏,他把花一扔,快跑到哑奴身边跪下。 武伯侯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花香,和暗卫同时警惕地看着四周,又迅速给自己服下了解□□。武伯侯已从一直在这里守着的暗卫那里知道找到迷晕他的药粉,成分就是来自这院内的植物。可是他们等了一会儿,并没有感到不舒服。可这花香的出现无缘无故,肯定是那孽种带来的。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景言正跪在哑奴身旁。 景言伸手去摸哑奴的鼻下,手指停在那里好久,也没有感到热气传来。再去摸摸心脏,那曾经依偎在一起睡觉而听得十分清晰心跳声也没有了。他一时僵在了原地,很是困惑。 景言无忧无虑地过了十六年,他被呵护的很好。哑奴事事顺着他,从来没有对他生过气,景言不只一次的想过,要是他的父亲是哑奴就好了。他不知道正常的父亲不会如此做,正常的父亲不会对儿子像对主人,不会把自己放在最最卑微的地位上。景言唯一见过的父亲是武伯侯,可他从来不关心武伯侯和魏康裕是怎么相处的。他有自己的判断,他觉得哑奴做他的父亲是最好的了。 现在父亲没了。他第一次开始考虑死亡这种事。没有鼻息了,没有心跳了,不能站起来了,只能躺在这里,被迫像是提早困了一样,压在景言喜欢的植物上,衣衫上染上了破碎花瓣渗出来的汁液,一角衣衫卷起来露出来的腰间,缺少了他一直挂在身上的,景言送他的同心结。那就是死亡吗?像被他随意捉来玩的蛐蛐、蚂蚱,蜜蜂,还有那些被拔起来烧掉的植物一样吗? 他找到了哑奴的伤口,在心脏那里,很小的一道伤口,伤口旁边干干净净,一点血丝都没有流出来,仔细嗅闻,并没有死亡血腥的味道。 景言转过头,木木地看着武伯侯脚底下的同心结。同心结旁边还有一卷捆起来的树皮,数个小药囊。景言只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同心结上,那还是他很小时候,用魏康裕送的草编织出的,送给哑奴后,哑奴一直很珍惜地戴着,那同心结虽然因为材质的原因很快就显得破旧了,因为被哑奴浸过油的缘故,保存得很完整。 可哑奴那么珍惜的同心结,被人粗鲁地摘下扔在地上,沾上了尘土。它躺着,就像是哑奴一样。 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难过吧。景言感到自己有些迟钝,可同时,一股怒火却升了起来。内心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要爱人,要仁,要忍,要原谅。 那个声音响了几遍后,景言就冷静了下来,那股怒火被一层层削掉了,只剩下一层层薄薄的皮,他再看武伯侯时,就只觉得他令人讨厌。有更重要的时候需要我做,景言想,不要耽误时间。 他弯下腰,额头抵住哑奴还带着余温的额头,嘴唇对着哑奴的鼻下轻轻呼气。那气体无形而沉重,呼出去并没有弥散,而是准确的从哑奴鼻子处钻入,流转哑奴全身。与此同时,景言所在地方就像一张画纸,一只无形的笔从中抹过,景言的身体也一点点的在空气中现行,他的呼吸亦被人听见。 武伯侯身边的暗卫蓦地回头,就看见哑奴身边跪着一个男孩,心中一惊,他根本没看到这个男孩什么时候出现的! 武伯侯比暗卫的反应要慢了一瞬,看到突兀出现的景言更是吃惊。他何时出现?和那股花香有关系么?他眼角余光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大捧花,散发着浓烈的香气。那花好似一直在这里,只是一直没有被他们发现。 武伯侯眼神一凝,已是辨认出那花的样子。那是香山的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33 花!其中几朵他上旬休假时和梦娘去香山踏春时见过。今天魏康裕正是去的香山!而那叛主的哑奴今日也闯入到魏康裕的房间,如果不是他令人一直盯着哑奴,说不得我儿就要被暗算了去! 武伯侯只是一个眼神过来,身边暗卫就已经得了指示,迅速冲向景言。他只需要制服景言,而不是开展再一次谋杀,这给了景言机会。他一把抓起哑奴的身体,往后弹跳几步,展现出了惊人的弹跳力,甚至一跃跳到了房顶。暗卫追去时,已经追丢了身影。 得知消息的梦娘匆匆赶来,脸色铁青。这府中西北方向的小院偏远,既然偏远。就离院墙较近。梦娘听了武伯侯的描述,就知道那孽种带着哑奴是跳出院墙跑了。果然,在侯府西北方向的院墙外,有身体被拖拽过留下的痕迹,只是那痕迹很快就消失了。 此事重大,影响远不止在武伯侯府。武伯侯紧急面见圣上,又带着圣旨回来。 ——封锁城门,全城搜查。 …… 哑奴慢慢地睁开眼睛,头脑混混沌沌,久久无法醒来,或者说,他眼下的境遇让他怀疑一切,想清醒都清醒不过来。 他发现他在一个洞里,洞是被人新挖出来的,挖掘的痕迹很明显,一堆色泽还很明亮的大的石块还堆在一边。他被人平放在地上,朝下接触地面的皮肤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地上还有着坑坑洼洼的碎石子,硌人的很,不过哑奴惯于忍耐疼痛,又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因此并没有动弹。 他想了半天,才觉得自己大概没有死。那个和同期的,总是以第一次的高姿态碾压其余人的暗卫失手了,那个人人都会的暗杀技并没有给他造成伤害,这让他被什么人救活了,但这可能吗? 第一实力有多强他知道的很清楚,他就是第一的手下败将。若不是因为那场战斗并不是排他性的唯一争斗,他早就死了。他的心脏也并没有特殊之处,和他解剖过尸体的心脏都在同一个位置。 种种不可能只能引向一个结果。躺在这破旧的山洞里,哑奴却像是躺在安全的避风港里一样,不由得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咦,好像有哪里奇怪?哑奴惊疑不定地张大口,伸进去两根手指摸索自己的口腔,他很确定,灵敏如旧的手指真的摸到了一块带着微微热气的软肉,那里明明该是一块结痂畏缩的肉块。他试探性的舔了舔自己的牙龈,没错,他竟然还能做出舔这样曾经只能回想的动作,那凭空多出来的舌头顺利的舔到了上牙,下牙,又伸出来让自己的眼睛要看看——他的舌头,他的舌头回来了! 这下哑奴再也躺不住了,一跃而起,不顾的去惊讶自己曾经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却还能灵活运动的事,只顾着欣赏自己的舌头,等着舌头活动的太久,从舌根到腮帮都苦的厉害,他才停止了这一行为,转而试着发出声音。 他发的第一个音是“啊”,第一遍不太顺利,好像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那股冲动被卡死在里面。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他的肌肉太紧张了,紧张的舌头都忘记如何去动,于是活动了一会,又克服自己羞涩的情绪,腹腔用力,自以为是大声的再次发出了一个“啊”的音。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萧铭的地雷,么么现充的地雷,么么三三的手榴弹! 小剧场:景言: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让我动怒。——没有本宝宝解决不了的事情,那些伤害,太轻松啦,不如去玩。 ………… 能在晋.江正版看到我的读者们,笔芯,感恩! 第二十七章 并不是错觉。在这空荡荡, 并无他人的山洞里,哑奴真的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很粗哑,很细微,还带着颤音, 听起来如此的陌生, 可这确实是他自己的声音。 我会说话了,我真的会说话了!哑奴热泪盈眶, 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他的哭是无声的哭。他哭都是哭得那么陌生, 还会因为嘴角舔到咸咸的味道而停下来。在失去舌头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吃饭都是一种折磨,他宁愿只吃流质的, 冷的食物,习以为常的忍受饥饿,也不要口中塞进去一点会给那半截舌头带来疼痛的食物, 明明忍受疼痛也是早就学好的了功课,可这身体内部的疼痛却叫他无法忽视。 再后来舌头彻底成了没有知觉的东西, 可没有舌头的帮助, 进食仍然不方便, 哑奴仍然更偏向于流质的食物。而此刻, 他灵活的卷动着舌头,卷起了那粒眼泪。原来舌头是触感那样发达的器官!不管是触感还是味觉,都如此的让人惊奇,哑奴险些对自己的这个器官产生膜拜的心理。他记不得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 此刻却只觉得,为了尝尝这股咸,再哭会也可以。 不过,哑奴终于还是稳定了情绪,再次练起了发音。其实,在他的舌头刚被拔掉的时候,哑奴不只一次后怕的想,还好被取掉的是舌头。相比较而言,舌头真的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想想眼睛,耳朵,四肢,还有他的武功,缺少其他的任何一样东西,哑奴都会恐慌不已,因为那些器官、肢体结合起来,才是他安身立命的基础。倒是鼻子也没那么重要,可割掉就太显眼了,倒不如原本就藏在嘴里的舌头。再说,他反正也不需要说话,一年到头也没有需要他发声的时候,因此他一度以为被取掉舌头是梦娘对他的仁慈。 然而他照顾景言多年后又改变了这个想法。原来沟通是这么的重要,以及,原来认字也是这么的重要。当他意识到景言被同化成一个哑巴时,他甚至难以忍受自己的存在。他试图去找魏康裕,也是为了解决这个窘境。 想到这里,哑奴锻炼得更是努力。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去他的魏康裕,去他的武伯侯府!他会说话了,离开侯府了,一切是那么的完美! 他不去想自己是如何复活,又是如何离开侯府的,只把注意力集中的找回说话能力上。 景言并没有离开这个山洞太远。 哑奴死了,就得让他活过来,景言心里只有这个意识。结果他做完后,才发现那体内没有太强存在感,却一直帮助他的能力消失了多半,最明显的,他不能再消除自己的存在感了,所幸残存的力量,还能支持着他带着哑奴逃走。 景言并不熟悉侯府外的世界,昨天是他第一次出来,而香山是他昨天呆了最久的地方,下意识的,他就带着哑奴来到了香山,找了个隐蔽些的丘陵,挖了个洞,把哑奴放了进去,在洞外拨弄了下那些花朵,艳丽的花朵就遮蔽了整个洞口,不会有人察觉到异样。 接下来该怎么办,景言就不去想了。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而哑奴呢,是个大人,又那么的可靠,所以只要等着哑奴醒来就好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34 了,他一定会有办法。 所以没心没肺的景言就出去摘花玩了。他对于被迫跑出来这事已经不生气了,昨天才觉得外面好玩呢,今天又不用回去了真好。只是,昨天好不容易摘的好的花都没有了,还有那个很好吃的牛奶干,也掉到侯府没有带出来,以后连比起来不那么好吃的牛奶干也吃不到了。没关系,景言振作起来,丢了的花儿重新摘,牛奶干……大不了不吃了嘛!他还是分得清主次的。 景言还记得自己能被别人看见的事,所以没有敢跑远,蹲下藏在花丛里,悄悄地摘。待他听到隐隐的欢笑人声传来时,就迅速地跑了回去。他的身影穿过洞口的花丛,复又被茂盛的花丛挡住。 景言刚一进去,就听到里面“啊”“啊”的声音不断地响起,只见哑奴盘腿面壁坐着,活像对面是面镜子似得,正在里面练声。景言刚一进去,哑奴就转身快步朝他走去,刚要看看他的情况,就注意到景言的脸色特别苍白。 那种不健康的苍白,是哑奴首先注意到的。要知道,景言的身体算不得强壮,可他的身体很好,并不瘦弱,从未生病,看脸色也知道他气血足,所以曾经哑奴一直觉得自己把他照顾的很好。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景言身上抽走了,留下一具苍白的躯壳,哑奴敢肯定,景言瘦了,显得他眼睛大的不正常,下巴都尖出来了。刚刚还高兴不已的哑奴现在却没有了那种心情。是啊,景言很厉害,他知道的,可复活哪里是轻易的,总要付出代价,而再看景言这模样,代价定然不小。等他能正常说话了,一定要问问这会给景言带来什么影响。 哑奴心中酸涩难言,却没有所谓的“不如让我死了算了”的想法。他爱景言,景言也爱他。哑奴虽然把自己放在很低的地位上,却并不妄自菲薄。景言离了他也能过,这点哑奴毫不怀疑,可是景言也会伤心的。 哑奴动作轻柔地抱住了景言,怀抱一触即分。景言如今的身量已经不能被哑奴抱入怀中了,他差不多和哑奴一样高。哑奴幼时就被迫服用了抑制生长的药,刚进去少年期身高就停止了增长,瘦弱矮小的身形才方便执行暗卫任务。景言则是刚开始长,他长得慢,不像柳枝抽条,他长得磨磨蹭蹭的,仿佛长着长着就忘记长了一样,往往半年才需要改一次衣服的尺寸。 景言自己却没自觉。他只在魏康裕的库房里照过镜子,对自己相貌印象最深的就是自己长得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而他现在感受到的虚弱感更像是肚子饿了的虚。他见哑奴摸着他的手,眼中满是心疼,十分好奇,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试试,没有区别呀?他便不管了,献宝似的把重新摘的一大把花递给哑奴。 那花儿的颜色太艳太盛,愈发衬着景言苍白的脸难看,不过就算这样,那艳丽到盛气凌人的花朵也无法把景言的相貌压下去,哑奴心中又生出些自豪。 “瘦……手……羊……凉,手凉!”哑奴好不容易把这简单的话说了出来。景言的手实在太凉了。以前景言的体温就不高,可现在凉得彻骨了。 景言疑惑地又摸了摸,还用脸试了试,都没觉出来凉。哑奴也跟着摸了他全身裸露出来的皮肤,甚至都冻到了自己的手。他又让景言坐下,脱下他的鞋袜,刚用手去触及他的脚,自己就狠狠的打了个哆嗦,更是惊疑不定,这还是人体正常的温度吗? 哑奴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景言,还想在山洞里点火。可景言却不耐烦极了,表情写着他一点事都没有,别瞎担心。哑奴又细瞧他的脸色,发现他虽然瘦削苍白,却没有苦痛,并不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刚刚还很活泼的进来,哑奴才勉强放下一半的心来。 景言有些不耐烦了。他摘来了花要送给哑奴,安慰他受到的惊吓。可是哑奴却只顾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看不到似的根本不接,景言干脆把花束扔到哑奴身上。 哑奴接住这个礼物,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下意识的往腰间看去,这个动作熟练到不用思考了,可接着他的笑就僵住了,那戴了那么久,久到成了身体的一部分的同心结哪里去了? 他快速的检查身体,不但没有找到那个破旧却完整的同心结,还发现自己藏在身上的各式暗器、药物也没有了。是被那个第一搜身了吧,他心里梗梗的,不管是暗器还是药物都不要紧,可丢失了同心结,就让无法接受了。 他再看看手中的花,嗅闻到浓烈的香气,心情好转一些。礼物不在了,可是送礼的人还在,他不能期望更多了。 随着哑奴的动作,景言也想起来武伯侯身后丢在地上,脏脏的同心结,走到洞口,找了个看着就很结实的草茎,回忆幼时的动作,照着那个形状编了起来。他的手很灵巧,记得也很牢固,不一会儿,一个除了材质不一样,都和当年他送给哑奴的一模一样的同心结就出现了。他递给了哑奴。 哑奴虔诚地接过,没有再系在腰间,而是同样找了个草茎,绕着同心结一圈一圈的续着,续成了很长的一根绳子,绕到了自己腰间。 他想,这个绝对不要再丢掉了。 与此同时,武伯侯府中,魏康裕正对着桌子上的草编同心结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怀念过去时速三千七的我。至于这个时速五百的不认识的,你走,你走! 先更两章,我接着撸。 第二十八章 魏康裕刚回府就被梦娘使人叫走了。他原以为是白天被他打的家伙的老子来告状了, 梦娘叫他是训斥他,哪知道,他进梦娘的屋子后,梦娘只亲切地询问白天过得如何, 叫他详细描述下宴会的经过。魏康裕还以为梦娘是当不知道故意蒙他, 但是既然梦娘叫他描述,他就描述了呗——三言两语说了自己是怎么打他们的, 又打成什么样。当然了,这里面是没有景言的。 梦娘听完, 脸上亲切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既不训斥,也不失望, 只说武伯侯打算过些时日送他入军队,魏康裕现在不想成家也可,建功立业后再成家也可。 魏康裕从小习武, 心中自然是有征战沙场的万丈豪情,只是, 他想到去战场就不能和景言见面后就心揪不已, 接着又想, 今日景言都跟着他出来了, 那能跟着他去边疆也是可以的吧,只是边疆生活枯燥无味,也不知道景言会不会呆着无聊,魏康裕想, 到时候得求父亲把异兽借给自己,好从京城捎些新鲜玩意回来给景言玩。 他一路浮想联翩着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多会,就听到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他出去一看,就看到一排侍卫正快速朝西北方向奔去,正要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突然一直远远跟着他的暗卫出现,把他推回了房间,又打了手势,哗啦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35 出现一堆暗卫,把房间外围了一圈。 “怎么了,有刺客来袭么?” 魏康裕皱着眉问。武伯侯内外一向守卫森严,从来没有过遇袭的历史。乍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魏康裕也是一惊。 “等侯爷过来会对您说的。”暗卫说了这句话后就不再说话,只是戒备四周。魏康裕觉得不舒服,不是因为暗卫不搭理他的态度,而是暗卫这架势,既像是对他的保护,也像是对他的监视。监视他什么?难道父亲出了什么事? 魏康裕虽然很着急,还是没有贸然出去,只是拿出了自己的佩剑,拔出佩剑,剑尖隐隐朝外。他的枪术是家传的,剑法是武伯侯自创后又传授给他的,魏康裕已学出了七成火候。 魏康裕等了片刻,来了一个暗卫对这里的暗卫耳语几句,魏康裕去听,只听到一些不搭边的词汇,正是密语。这边暗卫的听完,对魏康裕伸出手说:“夫人有请。” 府内的气氛又恢复到了平常,像是事态平息。魏康裕没有摘下佩剑,跟着暗卫再次去找梦娘。但是暗卫带路的方向并不对,魏康裕不动声色没有停下脚步,整个人的状态却已经调整到了蓄势待发,绷得紧紧的。 方向是朝西北方向去的,路上仍然能看到几个下人来回,他们看见魏康裕后都恭敬地弯腰叫了公子,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魏康裕怎么也想不起西北方向有什么。小时候他往这边走,都会被下人劝回去,后来他好奇心减弱,除了和景言八卦猜这儿是不是关着瑞阳公主的孩子外,并不会想起这里。 可现在先是府中乱了一阵,又是所谓的梦娘叫他来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乱子?难道他的猜测是真的么?算起来,那个哥哥是比他大两岁。不期然的,魏康裕又想起来景言,景言是比他大的。 再往前走,就没有人迹了。魏康裕正犹豫还要不要往前走,就看到梦娘身边的丫鬟站在路口等他,暗卫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于是再无犹豫,一直跟着丫鬟走到了一座破落的小院面前。 梦娘正站在门口,面沉似水,见魏康裕来了,也不笑,示意他往里面看。 魏康裕原本心中就有猜测,以为里面会是尸体、血,或者是有一个颠傻痴狂的人,可院子里并没有人,还长满了茂密的花草,他定睛一看,脸色一变——那许多植物的样子他并不是陌生,因为那是他亲自捧着,殷切送给景言的礼物! 魏康裕脑子转了转就明白了七七八八,毫无疑问,他曾经刚冒出来就被景言摇头否认的猜测竟是真的!他最先难过的不是景言欺骗了他,而是,景言竟然是他的哥哥!亲的,纵然母亲不是同一个,可也是亲哥哥的那个亲的! 他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明明是结实健壮的身体,却突然摇摇欲坠。他这副姿态被梦娘见了,误会了,冷着脸说:“看来你是认识这些东西的。” 魏康裕咬了一口舌尖,强行提起了精神。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而是为什么梦娘要在这里,侯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同时,景言到哪里去了?他是和他一起回来的,而这里显然就是他的住处。 梦娘带着魏康裕,沿着草木之间狭窄的小道进了房间。房间地板上铺着一层棉被,颜色很旧,却洗得干干净净,房间很空很简陋,东西都是直接放在棉被上,碗筷都是很陈旧的,都是一对。这里放着的许多东西魏康裕都很熟悉,一角还有景言换洗下来的那身月白色的长衫。 没有家具,只有一张很矮的,做工很粗糙的小桌,桌子上摆着几个布囊,还有一个再次令魏康裕色变的同心结,那个他一直记在心里,想知道它去向的同心结。 看到这个,魏康裕情不自禁向前走去,正要拿起它,却被梦娘制止。 梦娘说:“别碰,可能有毒。” 但是她说晚了,或者说魏康裕只当没听见,他拿起来后就觉得这个同心结让他难以忍受,明明保存完好,却没有景言的气息,而结合这个小院应该是住了两个人的事实,景言是将这含义特殊的同心结送给那一个人了吧。 魏康裕脸上露出暴戾之色,什么疑问、犹豫都暂时消失了,他心中只充斥着怒火,对那个胆敢接过同心结的人——他怎么敢,他怎么配! 梦娘的面无表情却因为魏康裕的鲁莽而破功。其实那东西没有毒性,早已检查过,可魏康裕不正常的情绪却让她生气,生气之余,还有些心疼与自责。 她心疼被那孽种迷惑了的儿子。孽种果然是孽种,她该看出来的,他刚出生时就不哭的,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有那样妖异的能力,现在看,她已经知道了两种,一个是幻术,一种是隐身,而自己儿子明显是认识那孽种,甚至关系不错的样子,联想到儿子从小种种奇怪的反映,定然都是那孽种作祟!儿子那蛮横暴躁的脾气,和那孽种绝脱不了关系。 这里并不是谈事的地方,梦娘叫魏康裕随她去房间谈谈,注意到魏康裕紧紧的攥着那同心结不放,也没想现在就刺激他,由着他握着。到了梦娘的房间,梦娘亲自沏了一壶静心莲子茶,看着魏康裕魂不守舍的喝了一杯滚烫茶水都浑然不觉的模样,才开口道:“你父亲已经进宫了。” 魏康裕抬起头来看着,不发一言。 “那孽种傍晚时逃了,他事关重大,不能离开侯府,你父亲面见圣上,是为了申请谕旨,紧急关门城门,全程搜捕。”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不是,不是父亲的儿子吗?”魏康裕语气凝涩的说出后半句。 梦娘冷哼一声,还是没有说出那个秘密。她说:“话是如此,可那孽种却绝非常人……” 她的话被突然激动起来的魏康裕打断了。“不要这么叫他!他叫景言!” 魏康裕脱口说出景言的名字,说完就后悔了。这是一个秘密,他不应该同人分享,何况梦娘对景言敌意满满。 被突然打断的梦娘并未生气,甚至用怜惜的眼神看了儿子一眼,从善如流的改道:“景言并非常人,他不能出府。”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母亲。” 魏康裕沉着声道。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仿佛他是被蒙骗许久的受害者,正在接受血淋漓的残酷现实。的确,景言的确骗了他,可魏康裕相信景言并不是故意的。他已经把景言带入到被迫害的情景中,听听,“他不能出府”!明明是名正言顺,血统高贵的侯府公子,却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不能言说,像幽灵一样游荡在府中,这点欺瞒算得了什么!也许景言只是怕说了,魏康裕就不再理他。 而且,景言一直好好的,只有今日才跟着他出府,他还对此想了很多假设,为此雀跃不已。没想到,景言只不过出去一次,回来就要被人这样追查! “康裕,你被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36 他迷惑了,你只是从小的时候就被他迷惑,又没有朋友,才会对他如此信任。早知道如此,我应该再生一个兄弟陪着你。” 梦娘是真心这么以为。希向出生的时候,康裕就已经大了,她又没多久就抱给了公主,又是个女孩,没法和康裕玩在一起。如果康裕像其他人家那样有个兄弟,想必就不会如此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撸完啦!周六周末要培训两天,这周肝榜单肝的太累,正好我上周买的一批多肉现在都没顾上种,明天请假培训种多肉去。 入v之后更新频率不变,还是一周至少五更,反正能写出来就更啦。 第二十九章 “和他并没有关系。” 魏康裕觉得梦娘的猜测很奇怪。从一开始, 就是他缠着景言的,想缠到死为止。仔细想想,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是很霸道,很自私的一个人, 怎么会对某个人念念不忘, 连奉献的时候都没有私欲呢?像是一心求死的飞蛾,为景言对他的吸引力而扑上去, 哪怕景言对他不耐烦,他都能死皮赖脸的不肯走。 而梦娘说的什么兄弟朋友的说辞只会让他嗤笑, 他心里很明白,哪怕没有景言,他也不会去渴求兄弟之情、朋友之前, 他天生就不是这样的人。 只是,很显然的,魏康裕的坦白被并不被梦娘信任。梦娘也没有立刻就让儿子相信自己的意思, 只是平白叙述道:“景言身边的奴隶今日趁你不在,摸到了你的房间去, 身上带着很多药物, 喏, 就是桌子上的这些小布囊, 而你今天是和景言去了香山吧。” 梦娘并没有用疑问的语气,她很肯定地说:“他回来的时候是带着花来的,定是和你一起去的。你想想,那个奴隶趁你不在, 到你的房间是要做什么?” 若是平常人,恐怕心中都要惴惴有猜测了,魏康裕只笑笑:“他能对我做什么?对我有什么仇恨,还想害我不成?” 魏康裕在套话。他始终没清楚涉及到景言和武伯侯的恩怨,为何公主之子要被囚禁在小屋中,如果说他是痴傻癫狂都还可信,可景言除了不说话外,明明一切正常。如果是以前,梦娘定不会告诉他,可现在梦娘为了让他“清醒”,想必不会再瞒他。 哪怕景言突然,突然成了他的哥哥,至少他也还有了解景言的权利。 梦娘闻言沉吟了半刻,心中念头百转千回。这事还真是不能再继续瞒着魏康裕了,那孽种——呵,还给自己起了个叫做“景言”的名字,他也配么——魏康裕被迷惑得太深,想不明白为什么景言要害他。景言自然对武伯侯府有怀恨之心,处心积虑接触魏康裕那么多年,才谨慎地准备下药,那哑奴身上携带的毒药连慢性药物都没有,全是发作激烈,后果严重的毒药! 要让魏康裕明白景言是要害他,就得说明白上一代的恩怨,只是这种皇室丑闻早被皇帝下了禁口令,当年知道这些事的人,除了皇室和武伯侯府的主人们外,其他人都被灭口了。就算不因为这个,梦娘也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瑞阳公主的耻辱,仿佛哪怕背着瑞阳公主说出来,也是在撕她的伤疤,哪怕这人是她的儿子也不行。 就在梦娘思忖如何告诉魏康裕的时候,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易察觉地狐疑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心想他们之所以要把景言关起来,就是因为景言的相貌特征特别明显,明显到旁人一看到,就能猜的七八分的程度,可魏康裕却毫无疑惑,好似真以为那孽种是他哥哥,梦娘不信这是魏康裕想不到,只以为是景言对魏康裕施了妖法,她不知道,魏康裕从小就对着景言的那张脸,早就看习惯了,景言对他来说意义和旁人又不同,他连比较的想法都没有,哪里还能发现有什么不同呢!他就觉得景言哪儿都美,哪儿都对他有吸引力。 梦娘心里想法转了又转,还是没把瑞阳公主的事说出来,神色郑重严肃地说着一句实话都没有的“事实”:“景言出生时就有异象,吸走了大半瑞阳公主的生命,让公主生不如死,容颜枯老,养了这么多年才勉强能下地,连给公主接生的稳婆都死在了同一天。通玄法师说他是妖星转世,如果离开出生的地方,就会吸掉徽朝的气运,皇帝当初就下令要除掉他,是瑞阳公主死命祈求皇帝,皇帝便命我们武伯侯看管景言,令其不得出府一步,所以他逃出来了,我们才这么紧张。你可能也知道,他有很多妖异的能力。” 梦娘把今日景言先是隐身叫人看不见他的事和暗卫都追捕上他的事都说了出来。想必魏康裕也知道,他这个“朋友”不普通,不然怎么能瞒过府里的人? 她说得煞有其事,魏康裕立刻信了,只因为梦娘这句话带上了好几个大人物。皇帝就不说了,什么话带上皇帝,都让人敬畏,而通玄国师从不干涉朝政,闲云野鹤四处云游,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多大年纪,往上数,世人都猜测通玄国师至少有一百五十岁,而他已经成功的预言了几次徽朝遇到的天灾,如果不是皇室因为预言提前准备着,徽朝早就因为历经洪灾、旱灾、地震而上下动荡。就算是魏康裕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提起这位国之重器,也是尊敬至极了。 他哪里想的到,梦娘胆子就是这么大,为了让他相信,竟然拉着这些大人物来编排谎言。 梦娘见魏康裕是信了,还不忘补上一句:“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屈指可数,你千万不要泄露出去,特别不要让皇帝等人知道你也了解了这个秘密,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魏康裕肃然点头。这的确是个大秘密。妖星转世,会吸走徽朝的气运吗?怪不得父亲会立刻面见皇帝,而母亲也守在这里和自己说这番话。说实话,不管这个预言是不是真的,都会被当权者视为眼中钉,要立刻除掉。景言能抱住性命,已经是皇帝仁慈了,而景言被困武伯侯府,天下确实没有动荡,徽朝版图还有要扩大的趋势。而现在,景言跑出去,离开他出生的地方了…… 徽朝,会落败么?会民不聊生,天下凋敝么?魏康裕矛盾极了,他曾想当个将军,保家卫国,开拓版图,可突然之间,景言突然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理解父亲与母亲,就算不去亲手捉回景言,也不要在这里纠结着添乱。 可是……哪怕是妖星转世这样大的帽子扣下来,魏康裕也只能想到景言昨天第一次出府看到外面时,嘴角很难得的,浅浅的微笑,还有他刚刚见过的,破败不堪的小院。景言不是坏人,可他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命运? 我要怎么才能帮助他脱离这样的命运?原来景言并不是魏康裕的精神气好似瞬间被抽走,肩膀颓然落下。 梦娘心疼地揽住已是大人的儿子,轻轻地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37 拍了拍他的脊背:“妖星性情诡异,我们把他关在府中,也因为预言对他心有介怀,他早就对我们暗恨于心,所以才想报复你。要知道,同样是你父亲的儿子,你是锦衣玉食的侯府公子,嚣张肆意,他却被侯府囚禁,生活艰苦,见到你自然不平。” 魏康裕说:“可不对,他为什么要害我?又不是我关他的。” 梦娘被噎了一下:“难道你还想他来害我和你父亲不成?” 魏康裕急忙解释:“母亲,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景言不是这样的人,他不贪恋外物,不注重小节,怎么因为这点就对我怀恨在心?再说,这些年来他明明能在府中行动,却从未外出,难道不是感恩你们对他的保护吗?他的奴隶来找我,也许只是有事要找我,身上挂着毒物也不能说明什么,听你的说法,暗卫并没有看到他下药,又怎能下这样的结论呢?” 魏康裕这番话条理分明,找刺找得极为精准。梦娘刚才那种说法就是临时编出来的,并没有细究细节,这会魏康裕反驳,她也不动声色,哀叹一声,说:“傻孩子,他心里怎么想的,还能表露给你出来不成?哪有人身份相同落差极大而毫无感觉的?我只有你和希向两个孩子,这个年纪也不想再生一个了,他杀了你,侯府连继承人都没有了,这不正是报复我和你父亲的最好办法么!再者,他虽然能在府中行动自如却不能出府,那自然是因为通玄国师在府中设了禁止,不然皇帝怎么能信任凡人来看守妖星?恐怕这些年来妖星一直摸索着如何解除禁止,终于找到漏洞,才决定对你下手的。” 梦娘这一连串肯定的反问顿时砸的魏康裕晕头转向,单从逻辑上,魏康裕确实无法反驳,但是从感情上,他却知道梦娘口中的景言和他认识的景言完全是两个人。也是,梦娘没有接触过景言,单从预言上如此猜测也是情理之中,如今她又一门心思觉得自己对景言迷惑,此刻根本无法和她说通,魏康裕就放弃了争辩。 他只想出去寻找景言,把景言带回府中。他相信了这个预言,就怕景言再在外面,会导致皇帝派军队围剿,恐怕这次皇帝就已经怀恨在心了。 他想带景言回来,劝住景言让他不再出来,然后给他创造最好的生活条件,不再让他生活在那个破败的小院中。 却没想,魏康裕的装乖根本无法瞒住梦娘,他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就被禁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萧铭的三发地雷! 梦娘:我就是个戏精。 您的小公子已下线。 小公子的情敌正准备上线。 ———— 其实我哪个人物都不讨厌,在梦娘身上也费了很多心思,想塑造一个与众不同的古代女性,尽量抛弃立场来公正的描述他们,反正我家景宝天下炒鸡厉害!谁也害不了他哈哈。 第三十章 哑奴刚出了山洞, 就楞在了门口。他出来是打算找吃的,在他的想象中,既然已身处山洞,外面该是山或树林。他有这些地方的生存经验, 也知道京城附近的树林的地形, 还在其中一个树林截杀一个卖国贼。 有山的地方,总是饿不死。哑奴并不知道时间已过去多久, 他被杀时天色已黑,可现在在山洞里光线虽昏暗却能视物, 最起码也得是第二天了。景言哪怕少吃了一顿饭,哑奴都要自责。可是,这出了山洞, 却是漫山遍野的奇异鲜花,虽然也是在山上,可一棵树都没有是怎么回事?这种地方分明是风景名胜, 连躲藏都无法,能存活的动物, 恐怕也只有兔子、田鼠等小型动物了吧。 这外面视线一览无余, 哑奴只站了片刻, 就慌忙回去了。他和景言逃出府中, 此刻外面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在这种地方,实在不安全。 哑奴想了想,终于记起这个地方是听人说过的, 这里是香山,又是春季,怕是达官贵人随时可能过来游玩。此处距京城城门约十里地,也不知道景言是怎么带他来的,等他说出话来,还得问问景言能否转移地方才行。 哑奴又倒转回去,看到景言蹲在一边玩石子,把那些碎石子垒成一座塔的模样,突然手一抖,整座塔轰然倒塌,石子蹦蹦跳跳跌落下来,其中一个正好掉到哑奴脚背上,他轻轻抬起脚背,弯腰捡起来那颗石子,又放到景言身边。 搭塔失败了景言也不恼,连哑奴还他的那一个石子一起聚拢在身前,准备再试一次,他刚捡起一个石子,就看到哑奴蹲到他身边,伸出手来摸了摸他肚子。怎么啦?景言用眼神问。哑奴憋出两个字:“饿……吗?” 景言摇摇头。 哑奴信了,因为他虽然摸到了的冰凉凉的肚子,但是这肚子并不干瘪。 景言又搭了起来,没管哑奴。搭着搭着,他突然停下了动作,颇有恍然大悟之感——哑奴问他这个问题,肯定是哑奴饿了!也是,都过了一天了,他之前吃得很饱没觉得什么,可哑奴是死了一回的人,被复活的时候也消耗了自身的力量,所以,他得给哑奴找点吃的才行。 虽然哑奴已经会说话了,可是景言还是喜欢在心里称呼为他哑奴。他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哑奴的侍奉,也不觉得“奴”这种字眼有什么侮辱的意思,这两个字是名字,没有因为一个人从不说话到能说话了,就要改名字的道理。 景言自己把塔推倒,站起来往外走,待他看着哑奴也要跟着自己时,就主动把哑奴往里推,意思是不要让哑奴跟着。 哑奴乖顺地停止了动作,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景言很快就回来了。当他想做什么事,他总能如愿,因为一直这样,什么都很顺利,所以景言自己都察觉不到这点。他在外面捡了一个大蜂巢,那蜂巢就在地上,大得出奇,老远就能闻到甜甜的味道。蜜蜂们在他身边绕了一圈就飞走了,景言就把这个带回来了。 景言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地上的蜂巢。武伯侯府的下人怕小公子魏康裕被蜇到,看到蜂巢就会清理掉,那些蜜蜂都学乖了,最后都把窝建在下人们不会来的西北角。因为这,景言常常能吃到蜂蜜,只是哑奴不会其他处理蜂蜜的法子,得到蜂蜜了,就做什么都往里放,他味觉又失灵地差不多了,弄得不好吃,久而久之,景言就对这个失去了兴趣。 香山这里并没有小动物出没,昨天景言来就这发现了,这里只有蜜蜂这种能够帮助花朵授粉的昆虫。而景言发现的这个蜂巢,许是因为此地鲜花的奇异性,味道香甜远胜于景言以前见过的,他虽然是捡来给哑奴吃的,这会闻着味,也觉得自己饿了,又掰了两根植物根茎,就带着蜂巢回到山洞。 哑奴接过这蜂巢,一掌就把蜂巢劈成两半,焦黄色的蜜顿时流了出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38 来,山洞中弥漫着浓度很大的香甜气息。哑奴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叫了起来,待他羞赧地红了娃娃脸,又发现他嘴里不听话的分泌起了唾液,刚刚失而复得的舌头在疯狂着叫唤着,催促他快点,好去品尝这久违了的味道。 景言注意到了哑奴悄悄吸着口水的样子,把手中的根茎递给他,心知自己不吃,哑奴也不肯动的,于是把拨了外皮,露出中空管子的根茎放入蜂巢,开始吸了起来。 哑奴见景言已经开动,也不再忍耐,也不用那根茎,直接顺着蜂巢的形状把它掰成一块一块的,直接放入口中咀嚼。每当嚼碎一口蜂巢,蜂蜜都会疯了一样涌入口腔,那味道太过浓郁,却不腻人,还叫人难以想象,这小小一块的蜂巢,怎么能包裹住那么多蜜。 景言吃得却不顺利,想用根茎当吸管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蜂蜜过于粘稠,这蜂巢又没有再压榨,导致他费了半天力气也没有成功,反而把根茎吸的堵住了,只好用根茎把蜂巢胡乱捅了半天,让蜂蜜流出来,然后把根茎侧着进去转了一圈,卷得根茎一圈都沾上了蜂蜜。 这蜂蜜密度很大,就算是被卷在笔直的根茎上,也久久不肯落下。东西固然好吃,却没到能让景言失色的份上,他就一边舔一边看哑奴。 这时候的哑奴太有意思了,往日不习惯表露情绪的脸上,却写着满满的感动和“太好吃了”这几个字,吃得速度也是越来越快,蜂巢不断的往嘴里塞,腮帮鼓鼓的,上下嘴唇都快合不上了。景言还看得分明,哑奴的眼睛都红了,还闪着泪光。 他不由得停了手中的动作,忍不住开始反省,原来哑奴这么饿么?都饿得失态了。他应该早把食物备好的。 接着他就看着哑奴呛着了,倚着洞壁呛得难受极了,可手里却还紧紧地捧着蜂巢不肯放下。原来是那些蜂巢的碎块往往被他嚼几下就想咽下去,结果碎块太多了,就呛着了。景言急忙去拍他的背部,哑奴呛咳几声,把嗓子眼里的碎块硬生生呛了出来,含在嘴里,冲出洞外才肯吐出来。 景言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就看到哑奴只傻傻对着自己笑,笑完了,又捧着手中剩下的开吃。不过他这会动作慢了很多,又吃了一会,才放下。 这蜂蜜十分压饱,蜂巢又那么大。景言那份才吃了没几口就放下了,哑奴却硬生生吃了一半。吃完后他想坐下,可怎么也坐不下,胃胀胀的,难受,只好在山洞里散步消食。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手劈蜂巢时的感觉,那会儿只顾着吃,没有腾出心来想别的,可现在想想,他劈那个蜂巢,就像是劈一块豆腐似得,毫不拖泥带水,好像那手上没有接触实物上似得。 他捡起一块石头,轻轻一捏,就捏成了粉末。没错,这不是错觉,他变强了。哑奴开始检查自己身上还发生了哪些变化,惊喜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陈年旧伤居然都消失了,在这潮湿的山洞中,也不觉得腿疼。他少年时经受了太多拔苗助长的摧残,可以说进步空间都被摧毁了,只剩下用身体换来的武功。可现在,一直限制他的禁锢消失了,他的身体变成了新的了! 他想起那个“第一”。身体的暗伤和提前透支的隐患消失,是否说明他可以活得更久,武学上还能再进步呢? 这一切自然是景言带来的,他情不自禁的跪倒在景言身前,颤抖地支吾说着什么,饶是景言也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景言急忙把哑奴扶起来,吃惊地看着哑奴一跪下去就突出来的小腹,忘记了刚才哑奴的动作。他忍不住去摸了一把,感觉这大小像是他偷看梦娘怀孕时看到的,这有点吓人了。 哑奴忍不住侧过身去,却没拿掉景言的手,感觉自己今天真是太丢人了,先是在流口水,再是吃了这么多肚子这么难看。他年纪可是比景言大一轮多呢,这会反而连孩子都不如。 …… 这几天的食物都是景言找来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每天都能捡来一个蜂巢,不同的蜂巢产出来的蜜味道总有细微却不可忽视的差别,吃了几天两人都没有吃腻。 哑奴正在疯狂着练习说话,嗓子哑了,像是刀割一样也不顾。他想找回说话的能力,这样至少能通过你问我答来和景言取得沟通。他发现他说的话,只要吐字清楚了,景言都能听懂,也就是说情况比他预想的更好,只要他说话流利了,就可以教景言说话了。 他却不想想,景言既然能听懂人们说话,为何不跟着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上篇文很多读者就不站攻受cp,这篇文又这样,我得反省下了qaq下个文我要把受和路人的性格换一下,这样肯定没错orz 不人家还是好难过!要景宝笑笑才能开心! 第三十一章 景言和哑奴在山洞里吃了三天的蜂蜜。第二天的时候, 景言继续挖掘这山洞,挖了半天,挖出来了地下暗流,水流并不充沛, 刚够两个人饮水所需。香山是没有河的, 地上的岩石坚硬难以挖掘,也没有人试图打过井, 倒是这景言挖出来的山洞内部,土质就很柔软, 挖出来的暗流清澈而清甜,偶尔还能冒出来个小鱼,因为流出来的那部分水太浅, 游动不开,过一会儿就死掉,小鱼身体透明, 能从表皮看到它的骨质,景言觉得它能吃, 一吃之下, 味道还真不错, 放到口中就化了, 无需作料就鲜甜可口。 第三天的时候,哑奴就能自如说话了。景言觉得哑奴太厉害了,能学会的那么快,却不知道自己在哑奴身上施展能力, 让哑奴的身体焕然一新,能够重新说话,也不是难事。 度过一开始说话的新鲜事,哑奴就回归到原本沉默寡言的性格,不那么爱说话了。可是他惦记着要教景言说话,于是不停地围着景言,试图让景言从发音开始。 这次哑奴能和景言沟通无误了,可景言听到哑奴对他说,让他学说话的时候,还是那么个反应,迅速的摇摇头,干脆的拒绝。 为什么要说话呢?景言不明白,以前魏康裕也问过他这个问题,那时候他也是拒绝的。他更习惯和人眼神交流,或者连眼神都不要交换,除了哑奴和魏康裕外,他暂时没有接触其他人的打算,所以“交流”这种东西,完全是不必要的。 结果景言这样,把哑奴愁得不轻。哑奴知道他应该逼着景言去开口说话的,可是他能怎么逼呢?说,景言不听,不听之后,哑奴就无计可施了。他本来就不是善于说话的人,那几个要学说话的理由翻来覆去说几遍,说了毫无反应的景言了,哑奴都渐渐地觉得,好像学说话没什么必要? 他以前担心自己和景言都是哑巴,逃出武伯侯府后和人无法交流,可他现在能说话啊!他完全可以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39 当景言的嘴,替他说出他的想法啊!而且,景言也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会说话后也许对他反而是个负担?再说,景言那么厉害,没必要非得说话吧,景言又那么讨厌说话,他连一点声音都不愿发出呢,因为这事,他现在都不搭理自己了…… 哑奴越想,就给景言找出越来越多的理由,找着找着,突然心虚起来,好像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景言又在这里搭塔。他的练习成果十分有效,如今已经能堆出来半人高的石子堆,于是一边得意地扬扬眉毛,再继续往上垒石块。这时候,他眼角余光看到哑奴朝自己走过来,顿时背过身去,让自己的后脑勺对着景言,意思是,我不要听你说话。 他实在对哑奴最近的唠叨吓怕了,实在不想听。以前哑奴不会说话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烦呢!不过他也没有后悔自己能让哑奴说话,他这会儿终于知道那天看见的哑奴的哭,是因为他说话太激动了,而不是饿了,心里也有自责,他明明早能做到的,可是那时候不知道语言对哑奴那么重要,不然早就让哑奴恢复了。 哑奴恢复是好事,景言只替他高兴,可是,这么来来回回只想逼着他说话,太讨厌啦!不过,他这次猜错哑奴的来意了。 哑奴叫着他的名字:“景言,我错了,我不会再逼你学说话了。” 景言顿时高兴地转过身来,露出小小的,如释重负的笑容。他转身的幅度太大,带起了一阵风,那原本摇摇欲坠的石子塔呼啦呼啦地全部倒塌滚落下来。 景言用委屈的小眼神看了一眼哑奴,哑奴急忙和他一起捡了起来。 在捡石子的时候,景言听到哑奴问他:“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哑奴虽然是用言语的方式来问他,可景言从那眼神中看得分明,那是在问他,什么时候玩够呢。景言想了想,站起来就往外走,哑奴急忙跟上。 此刻正是深夜,夜晚的香山寂静无人。其实说起这山的名字,在晚上这名字更名副其实,因为那些花儿晚上的时候会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气,可那香气浓郁到齁的地步,闻久了还会让人不舒服,香山又是在郊外,夜晚总有隐患,所以夜晚这里是无人的。 景言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他蜂蜜吃够了,想换些花样。他挑了个和京城完全相反的安全方向,只是特别可惜京城里那个少女做的牛奶干,侯府的牛奶干他都不太想了。魏康裕还答应他说,会让那个少女给他做呢,景言只希望魏康裕能记住这个承诺。至于他什么时候回去拿?再说吧,他脑袋可想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哑奴只牢牢跟着景言。他以前只是最低级的暗卫,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在这里和景言的见识只是伯仲之间,不,景言其实知道的比他还多一些,魏康裕可没少在他耳朵嘟嘟嘟呢。 景言和哑奴走路的速度都很快,夜间视物又不是障碍,等着天亮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一个真正的山上,带着树林子,能逮到货物吃的那种。 有句老话叫做逢林莫入,可这两人显然都不在乎。景言顺着河流的声音走到河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摸了摸肚子,哑奴就自觉地去寻找食物了。 哑奴身上除了这一身衣服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武器都被搜走了,好在他对付林中的小动物还是轻而易举的,没多久就提着个被掰断脖子的野鸡和兔子来了。 猎物来了,哑奴却犯了难。没有火,也没有器具,哑奴的手艺也只能做到把东西煮熟,这拿着两个生东西,他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生的,也可以吃吧?哑奴嘀咕着。他倒是没有吃过生的,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能露出血腥味,饿极了也是吃点草根树皮的,不过,他知道实在没办法,能抓到个活物,能有血喝都行,关键是,他肯定不能让景言吃这种东西的。 景言不明白哑奴为什么站着不动,哑奴很小声地说:“没有火……” 景言点点头,明白了,低头一捞,就在地上捡起了一块火石。这火石或许是前人遗落下来的吧,正好便宜他们了。 有了火,哑奴总算凑吧出了一顿。他杀野鸡的方法不对,没有放好血,内脏去的也不干净,加上没有调料,做出来的东西真是难以下咽,不过这是相对于哑奴来说的。他找了味觉,新生的舌头更是无比的敏.感,刚咬了一口就差点吐出来。 反而景言却把自己的那份吃了个干净,弄得哑奴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娇气了。他这下真切意识到自己做的东西到底有难处了,都这样景言都不嫌弃,他觉得胸口热热的。 他那感动夹着羞愧的模样被景言看到了,十分不解。 哑奴说:“这个很难吃的。” 景言自己的吃光了,听到哑奴这样说,回忆了下刚才的味道,想,不难吃啊,倒是也不好吃,味道淡淡的,白开水似得很普通。不过,既然哑奴这样问,他吃的时候表情也不好看,所以这个东西应当是不好吃的。他却没有觉出来,就好像舌头趋利避害,主动帮他改变味觉似得。 嗯,我真是好养,景言这样夸自己。 吃饱了,景言和哑奴准备继续上路。 哑奴问:“你能改变相貌或者遮挡一下自己的脸吗?我怕被侯府的人抓到。” 景言的相貌辨识度太高,除了容貌妍丽外,那种带着外域血统的面孔也十分惹人注意。 景言摇摇头。他这会做不到这个了,可能过些天才行,但是他也不愿意改变自己的相貌,遮一下倒是能接受。 “那我们下山找个人家,做个面纱戴上。”哑奴没有提易容的事,他倒是能够利用工具改变一个人相貌的轮廓,可妍丽的面孔可以变丑,灰褐色的头发可以染黑,景言那深蓝色的瞳孔,却让哑奴不知道如何改变。 景言点点头。 哑奴来过这座山,记得另外一侧的山脚上有一个小小的村子。景言跟着他走,那村子还在,哑奴潜进去,偷了人家下地用的一个斗篷,还偷了一块纱布,借用人家的针,把斗篷边上都缝上了一圈纱布。 缝上巧好能遮挡住面孔的纱布后,这顶斗篷就成了顶顶丑的斗篷了,要是真走到大街上,估计人人都要瞧瞧这斗篷怎么这么丑了。哑奴缝的时候还不觉得,缝完了放手上一看,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急忙要扔掉重新做一个,却被景言拿起,戴到头上试了试,正好,于是满意地用手又往下压了压。 这纱布是乡下人用的粗纱,很厚实,这斗篷一带,哑奴就看不到景言的脸了,倒是不会影响景言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17315964和现充去的地雷! cp的问题就是随口说一下,怕有人站错了,就是没想到有些读者没注意这是主攻文,可以试试看,说不定会打开新世界哦——来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40 自一个主攻作者的挽留=3 第三十二章 景言带着这样的斗篷, 还挺高兴的,路过小河的时候,还低下头看自己的倒影。那条小河特别清澈,衬得河水像魏康裕小库房里那面镜子一样清澈。景言并不觉得这顶斗篷好看, 他就是觉得自己戴上后显得特别滑稽, 特别有趣。 好吧,他也得承认, 就像是哑奴说得那样,太显眼了。 景言现在很虚弱, 虽然看不太出来,不然按照他之前那样,哪怕偷吃了一条街都不会被发现。他也不想自己走到哪里都有人看自己, 这会打扰到他的游玩之情,于是不太甘愿地跟哑奴学了暗卫的敛息术。敛息术可以让用的人变得很不起眼,不惹人注意, 这个技巧景言觉得挺简单的,一下子就学会了。 哑奴还想趁热教他别的, 却被景言拒绝了。 但是, 虽然两人都用上了敛息术, 却不代表着一切就顺利了——他们没有钱, 一点钱都没有。除非他们能在树林里一直呆着,否则没有钱就寸步难行。 景言知道“钱”这个东西后,还楞了一会。他从来没有用过钱,不过听到哑奴解释, 还是能理解的,毕竟武伯侯府大大小小的库房他都去逛过,那些一箱子一箱子的金子银子都有见过,那时候他还觉得这种量产的东西最没有玩头,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东西那么重要啊!早知道就拿来些了。 不过想起来金子,景言顿时想起来什么,手从衣衫里伸进去,把他刚戴上岗一个月的玉环拿了出来,递给哑奴。 这玉环自然是魏康裕送他的,刚带上没多久。这玉环是一整块雕刻而成,挂在一根牛皮绳上,玉环并没有精巧的花纹和雕饰,浑然一体,只直白地显露出这玉质的清透和温润的触感,摸着热热的,哪怕一直被身体冰冷的景言贴身戴着,此刻去摸,温度也仍然没有改变。 景言觉得这应该能换钱,能买些吃的。哑奴虽然不识玉,但他知道,魏康裕送来的东西肯定都很值钱,拿到当铺中应该能换一块金子吧? 实际价值被远远低估的玉环却无法为自己叫屈了。 哑奴让景言留在树林里不要走动,他前往附近的一个小镇子,找了家当铺,试着用这玉环换钱。这小镇子不大,就一家当铺,当铺老板看上去就很精明。哑奴心知自己不善言辞,绝不适合讲价,也不多说话,只冷冷地盯着当铺老板,那眼中满是煞气,见老板冒着冷汗,备受惊吓的样子,哑奴满意地收下了这玉环换来的一小块金子,又去周围的店铺买了许多东西,大包小包的带回树林。 哑奴前脚刚走,景言就在林子逛了起来。这林子他们呆了几天,景言没少玩,可武伯侯府他都能玩上十几年,何况这陌生的树林呢。这林子少有人来,虽然在京城郊外,可到这儿的路很坎坷,也不通往其他地方,只有那个贡献给景言斗篷的村子的村民需要去京城了,才会从这里走过。这几天,景言是一个人都没有看见的。 林子里有松鼠,大尾巴十分蓬松,像油纸伞,景言捉了一只抱到怀里摸尾巴,那只松鼠一开始挣扎了会,被摸得舒服了,就一动不动,只偶尔转转头,依然警惕地望向四周。 突然,松鼠的耳朵一动,立刻吱吱叫起来,不顾尾巴还在景言手里呢,就要往外跑。景言稍微松了松力道,就用手里抓着尾巴的姿势跟着松鼠爬上了树。那树极高,在地上的时候抬起头都看不到树冠,那松鼠弹跳力极佳,短短时间就爬到树的最顶端,手里握着松鼠尾巴的景言却毫不吃力的跟上了,一直到了树的顶端,景言才松开手。 那松鼠反而不跑了,蹲坐在景言旁边,小眼睛往下望去。 这树景言也不认识,顶端的树枝都很粗壮。景言本来就不沉,这会换了姿势,坐到树枝上,双腿垂落在半空,这树枝也只轻轻上下弹动了一下,就像一阵风引得它动似得,树叶互相摩擦在一起,发出簌簌的声音。 松鼠的小眼睛往下看,景言也跟着往下看。 一行五个人逐渐进入景言的视线中,走在中间的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背负双手,虽然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他的脸,但他走得有一股格外潇洒的味道,就是跟着他的那个四个人看着就很不正经,鬼鬼祟祟的,四人迅速散开检查了一圈林子,还往上看了,不过景言躲得快,位置高,并没有被发现。他们奔跑的速度特别快,时不时就离地好高,一步好远,景言觉得那可能就是魏康裕告诉他的轻功。 一圈检查完毕后,其中一个人向白衣人禀告:“主上,此林中并无人迹。” 景言想,你这检查不到位呀,我都在这里呆了几天了,你居然检查不出来。他不知道,那是因为哑奴一直有清理他们生活的痕迹,毕竟是专业的。 白衣人开口了,声音清朗如玉:“我说过,不要再叫我主上。” “是,苏公子。”那人急忙诚惶诚恐的告罪,好像很害怕似得。 在景言听来,这一会儿就有两个名字的白衣人发出了一个特别好听的鼻音,说:“那你说吧。” 景言好奇的都有点紧张了,不禁竖起了耳朵。这场景好刺激!只有坏人才会如此偷偷摸摸,那四个人又长得一副坏样,和他们混在一起的白衣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会是什么大秘密?这些人,是不是要抢劫?如果是这样的话,景言希望他们能抢劫他,这样他就可以反抢劫了,这白衣人仔细一看,就感觉很有钱。 其中一个人说:“禀告公子,京城七日前紧闭城门,御卫军把守四面城门,属下侥幸暗入京城,却无法和我们的人进行接应。打听后得知,城门是在武伯侯突然傍晚进宫后,宫中传出来的命令下关闭的,武伯侯对外宣城是找到一伙意图谋害皇帝的刺客踪迹,只是抓捕中失去了此刻首脑的踪迹,那刺客手中携带着之前致使边关将士身体虚弱的药物,所以皇帝格外重视。” 白衣人说:“京城这种要地紧闭城门七日,哪怕是皇帝也受不了吧,城门到底何时打开?” “如今城门中人心惶惶,武伯侯府带着御卫军上下搜个彻底,连高门大户也不能幸免,他们怨气很大,这两日一直在向皇帝诉苦,我得来的消息是,如果再过三天还是还找不到,就只能宣布刺客已被捕,城门打开了。” 白衣人沉吟道:“等不到三天后了,我们先行出发,你留在这里。” “是,公子。” 他们说完这话,就离开了林子,偷听的景言挺懵,他觉得这哪里有什么秘密啊,云里雾里的听不懂。不过他好歹从他们的话中得知了关于自己的消息。京城城门还紧闭的话,那武伯侯应当还以为自己在京城,所以暂时不会往京城外的范围想。倒是这个用来抓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41 他的借口,挺有意思的。 边关药物事件景言还记得,因为这个,武伯侯离开了好久,那药物弄的边关将士身体虚弱无力,常常陷入幻觉之中,别说打仗了,一不小心连活着都困难,将士们险些就被蛮族一锅端了。这个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景言就不知道了。 那些人离开之后,蹲在景言身边的松鼠就松懈下来,吱吱两声,跑完自己的窝里抱了一些干果出来,还示范给景言看,教他怎么扒开外面的壳。 这些干果个头不大,也就填填牙缝,景言没有拒绝松鼠的好意,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一人一松鼠坐在树干上,看着像是同一族似得。 哑奴回去的时候,却没在不大的树林中见到景言,刚冒出来一身冷汗,就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一根树枝正掉落在他原来站立的地方,他抬头一看,也看不见什么东西,只好把东西扔地上,顺着树往上爬。他爬到一半,再往上看,就看到景言在一棵很高的杉树上的树杈上坐着,嘴里还嚼着什么,见到了他了,就朝他挥挥手。 哑奴一来,松鼠就跑掉了,现在只有景言自己在上面。松鼠给景言的干果都被他吃得差不多了,剥下来的皮都被景言放到自己坐下的腿上,那长衫展出一片空间,又有轻微的凹陷,正适合放垃圾。 哑奴再爬了几步,就不敢再动了,成年人的体重压着树枝已经往下倾斜,只好开口问:“你怎么爬到这里来了?” 景言就扯着衣衫,让他看自己衣衫上装着的果壳,不过他扯的动作太随意,一个角度没弄好,那些果壳就全部抖落,掉了下去。景言见状,也不留在这里了,顺着树和哑奴一起爬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萧铭的三发地雷! 明天无更,我理下大纲——就好像我有写过大纲似得orz 接下来是狗血的武林篇,带着一股陈年的味道。 第三十三章 两人重新上路。他们选择的方向是和京城截然相反的方向, 自觉得是笔直前行,是否真的走出了直线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都不了解太多世界,也不知道前路何方,所以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了。 前几日, 一路风平浪静, 景言暗自想,这和魏康裕讲得话本里的故事完全不一样嘛。话本里的主人公, 总是走两步就遇到什么事,要么仇杀呀, 要么抢劫呀,要不就掉入山洞等有什么奇遇,一般还总会遇到一个被主人公拯救, 羞涩地说要以身相许的美丽少女。 可是,景言什么都没有遇到。他是不喜欢遇到武伯侯府的追兵,他怕打不过, 可一路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就有些奇怪了吧。 景言这天一边喝着临时用竹子做成的竹筒盛着的水, 一边想这个问题。他们是没有走官道的, 都是从田野、树林里走, 这一路上风景都差不多, 无人打理的野草丛生的野绿野绿,看久了就不好看,还不如小院里原先长的杂草。 “不许动!” 突然,一阵乱糟糟的喊声传来。景言一个激动, 立刻站起来张望,可是想象中相貌凶悍的大汉并没有出现,原来这声音是从远处传来,只是被他灵敏的耳朵捕捉上了。 “我去看看,你先躲起来。” 哑奴这样对景言说,说完他就潜行往前。景言才不听这话呢,期待这么久的不平凡之事终于发生,如果不跟着过去看看,搞不好下一刻那些人就被哑奴解决了。他悄悄跟在哑奴后面,没有叫他发觉。 景言跟着哑奴走了两里路,才走到事情发生的地方。在这赶路的片刻中,被景言耳朵捕捉的声音已经多了起来——有壮年男子愤怒的喊声和反抗传来的刀剑声,有恶人嚣张的大喊大笑声,有女人惊恐的哭声,不用去看,就能知道谁才是弱势一方。 等着到了,景言再看,他猜得果然没错,那匪徒一行人有二十多个,个个膘肥体壮,脸带恶意,而他们攻击的对象则是很惨的,一辆马车歪倒在地上,十多个衣服上绣着“威武镖行”字样的镖师倒在地上,一半已经失去了生命,另外一半则在那里苟残延喘,命不久矣。 那个哭声来自一个穿着丫鬟衣服的少女口中,她被人逼到歪倒在地的马车旁,衣衫已经被撕烂了一半,而她虽然哭的脸上全是鼻涕泪水,要崩溃的样子,却大张着双手,丝毫不去管在她身上乱摸的大手,一门心思地护着她身后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 战斗已经停止了,匪徒都在那里清点收获,翻捡尸体,并把还有呼吸的人再补上一刀,马车上里也钻进去一个人,在里面摸索着财物,还有几个人站在一边,看着这强抢良家少女的戏码猥琐地大笑。很明显,虽然那个丫鬟拼命地护着身后的小姐,那匪徒暂时没有把小姐拽出来行暴,可谁都能看出来,那匪徒只是在捉弄着丫鬟,享受在丫鬟腾不出手来反抗的身躯摸索的快.感而已。至于那小姐什么时候沦落,也是何时那匪徒玩腻了丫鬟时的事情了。 哑奴看到这一幕,心中并无波动,他看到匪徒来时的方向和他们的方向是相反的,所以这事和他们没有关系。他转身就要回去找景言,刚一转身,就和景言的脸对上了。 景言甩开了哑奴想要拉着他走的手,指了指那个少女。 那个少女他认识的,这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那个做牛奶干特别特别,很多个特别好吃的少女呀! 哑奴得到讯号,冲上前去。这些蛮汉也只能在普通武者中逞能罢了,根本不是武学更上一层楼的哑奴的对手,哑奴也不是光明正大打斗派的,借助他最近做的几个小道具,几乎是一瞬间,那二十多个匪徒就全部倒下,那个丫鬟却没有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大张的手没有放下,仍然警惕地看着哑奴。 也是,谁让她护着的少女颜色美得不真实呢,带着这么点人就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好像妖精化人特意来迷惑人类的。哪怕是突然遭逢变故的现在,少女仍然是一副镇定神色,和景言那天看到的哭啼啼的是两种模样。 景言觉得她好奇怪,那天因为魏康裕哭成这样,可魏康裕也没打她,今天可是死了好多人呢,她却连眼角都没红一下,反而抿着嘴角,显得特别坚强。 景言随之现身,走到丫鬟面前,也不管她老母鸡护小鸡的姿势,隔着她的胳膊就凑过去闻少女。嗅嗅,再嗅嗅,唉,怎么嗅都嗅不到香甜的牛奶干味。明明有那么好的手艺,不做出来多浪费呀! 真奇怪,何袖想,之前那个男人都没有靠近她,拽她衣服的举动都没有,她却吓得要命,可这个都不露面,只带着一个丑陋兜帽的人凑近她不知道做什么事,她却不怕了,反而觉得十分安心。她紧绷地情绪一旦松缓,顿时觉得手脚无力,“铛”一声,原来被她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42 紧紧握在手里的细长小刀,就这样落到了地上。很奇怪的是,何袖却不觉得紧张,反而有些羞赧。 也许是因为她并没有从景言身上感觉到恶意吧,景言又只靠近了她一瞬就站开了。何袖示意丫鬟冷静下来,她自己姿势优雅地半蹲下捡起小刀,重新塞到荷包里,行了个礼道谢:“何袖多谢公子。” 景言突然发现,原来他真成了主人公了。可是,他并不惦记着这美丽少女,他还没学会怎么搞男女之情呢,他只惦记着这人的牛奶干。 好多天没有吃牛奶干了,本来都忘记了的景言,又被这何袖勾起了对香甜味道的追寻。他在兜帽底下瘪瘪嘴,特别委屈,意外抓到了人,可是这人却没有做怎么办?她这会想做都做不了,这荒郊野外的,去哪里能找到材料!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两天不更的后果就是我得日更五天了,明天还得补上今天缺掉的一千字,谁让我妈妈一整晚都坐在我身边,让我辅助她发微信,我只敢偷偷摸摸写qaq 站在十月的尾巴上盼着放寒假!我肯定乖乖地蹲在暖气房里码字! 以及你们双十一都抢了什么预售——来自今天话格外多的心虚作者。 第三十四章 当景言和哑奴站在一起时, 谁都能看出来他们二位谁是主谁是奴。当何袖发现景言并不回她的话时,自然而然地和哑奴搭起话来,那丫鬟则含着泪花去马车里收拾东西。这东西倒是不好收拾,原本被她收拾地整整齐齐的行李, 被匪徒粗暴的乱翻又塞进包袱皮里, 丫鬟自然是看不过去的,不过此时也可由不得她慢慢收拾, 也只好随意一整,带着包袱出来。 而何袖和哑奴的搭话并不顺利。这人明明会说话的, 可是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的如同哑巴,时不时就看向那个戴着兜帽的奇怪男人,十个问题里也就两个才回答, 那回答还是十分敷衍的“哦”、“嗯”。 何袖十分气馁,面上却不敢显示出什么。眼前这两个男人固然奇怪,却是她和丫鬟两人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非得抓住不可。 何袖的丫鬟带着包袱出来时,景言就注意到了, 伸出手来要包袱, 丫鬟愣了愣, 看向何袖。何袖说:“公子, 何袖此次出门未带太多钱财,如果您能护送我进安城,何家必将重谢。” 话这么说出去了,景言伸出去的手也没缩回去。他对重谢不感兴趣, 现在只想拿点钱好走人。 丫鬟得到何袖示意,把包袱打开,递给景言。景言在里面扒拉了会,发现里面多是各色衣物,还有很短很小的奇怪的布,质地轻薄,颜色粉嫩,还隐约带着些香气。景言注意到,当他扒拉这种奇怪布时,两个女人都是脸通红又欲言又止的模样。景言不需要布,他只需要钱,可钱呢,他在这里面只找到几块碎银子,在手上扔着掂量了下,不由得嫌弃地想,好少。 何袖怕景言不肯帮他,忍不住为自己解释道:“其实我原先带出来的钱是足够的,只是护送我来的三管家拐着我另外一个丫鬟,带着钱财逃跑了,只给我留下一些碎银子,所以才……”她话没说完,忍不住哽咽了一声,那丫鬟亦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景言突然觉得这个叫何袖的少女也真是挺惨的,好不容易出个远门,就一连环地遭遇这种事情。他让哑奴多问问她两句,问问她出京城做什么,要到哪里去。景言还是想跟着她,说不定还能混一顿牛奶干呢。 哑奴收到这意思,就问了起来。原来这少女的祖母仍在老家,前几日传来信,说身体不行,想再看看京城的家人。少女的父亲在户部工作,近些日子正是忙得时候,无法告假,只好先让少女回去侍奉祖母,他们改日再出发。却没想到还会出这样的事情。何袖的老家在安城,离这里倒是不远,是离京城最近的城市。 何袖再问景言和哑奴,能不能和他们一起行几日,景言就点了点头。 何袖大喜过望,又想起景言刚刚把那些碎银子都收了起来,想可能恩人比较缺钱,立刻答应等她回了安城的家,就要给景言白银五千两,却看到景言摇了摇头。 “那恩人你需要什么?” 景言自然没有发声,何袖就转过去头去看哑奴。她发现这对主仆很有默契,可哑奴也是一副迷惑的表情。何袖只好试探性地列出几个选项,如黄金、珍珠、药材、绸缎等等,景言无一例外的摇了摇头。 何袖脸一白,嘴唇蠕动几下,还是说道:“奴家已有心悦之人……” 哎?被误会了!景言急忙摇摇头,就怕摇慢了让何袖以为自己是真喜欢她。他当然知道何袖有心悦之人,那不就是魏康裕嘛!他还之前还想让这个少女和魏康裕在一起呢。 咦,等等,景言想,一开始他想让何袖和魏康裕在一起,是因为那会儿他还住在武伯侯府,何袖嫁过来,他就可以随便吃牛奶干了。可是现在想想,外面这么好,干嘛还要回去呢?既然不回去,那当然不能让何袖嫁给魏康裕了。 魏康裕妻子可以有很多人选,可何袖只有一个。如果不是何袖喜欢魏康裕,景言觉得吧,他会挺想娶她的。 景言摇头之后,何袖将信将疑,只好当景言是发好心。说实话,她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能在这遍地血泊中撑住没晕倒,已经是用了极大的毅力了。马车倒了,马受惊挣脱缰绳跑了,镖行的人无一幸免,这荒郊野外的,她也不识路,只知个大概方向,怎么能和丫鬟走到安城?恐怕路上就会遭遇不测,倒不如和这两个武力很高的男人结伴而行。 于是这次上路的就是四人了。何袖指了方向,四人按这方向前行。景言这几日已经习惯了快步赶路,哑奴的步子只按照他来的,路边同样的风景并不能吸引景言停留下来。这便苦了何袖和她的丫鬟小溪。何袖是千金丫鬟,出门从来是乘坐轿子或马车,偶尔散步也不会走太久,这次出门带着的鞋子倒是便于走路的,可这走的路却不能是这种坑坑洼洼的土路啊!她没走多久,娇嫩的脚底就磨出了泡,还觉得鞋袜湿湿的,是出血了。丫鬟小溪也撑不住了,她是何袖身边的丫鬟,从来不干粗活,忍耐力也就比何袖强上那么一点,她还得架着何袖走,身上还背了一个很大很重的包袱,结果不小心一个踉跄,两个人都滚到了地上。 那地上脏兮兮的,何袖身上粉色的衣裙登时沾满了黄色的泥土,脚腕也肿了起来,小溪更是不堪,因为垫在了何袖身下,露出来的一截手腕正好被一个尖利的石头划破,划出好大一个口子,流了好多血。 先前就哭了一场的小溪这次又哭了,不过她看都不看自己的手腕,只是心疼地去检查何袖的脚腕,一边哭着说:“小姐,都是奴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43 婢不小心……” 何袖连缓气的嘶嘶声都只能偷偷的发出,转过头来安慰丫鬟。她们没耽误太多时间,相互扶着准备站起来走,这时候景言走了回来。 景言我行我素惯了,并没有迁就谁的习惯,想反正弄不丢这两人。他却没想到,原来普通人是这么脆弱,连走走路都会摔倒出血的,只好走回来看看。 瞧这两个人!一个出了血,一个脚腕扭伤,都是没法走路的了,只好先在这里休息休息。 小溪找出一块布来,先整理出来一块平坦的地面,再把布铺上,扶着何袖坐下,自己挡住男人的视线,找出来跌打药给何袖揉了起来。一股子红花油的味道上来,景言又坐得远了些。 哑奴去找食物了,不多时,就拎着三只兔子几只麻雀,还有一些野果回来。那兔子在此处没有天敌,长得膘肥体壮,体型顶着上小狗,这些食物四个人吃是够的。他们停留的地方没有水,哑奴刚要动手,打算烤着吃,小溪就站起来,说:“让我来吧,您歇着就好。” 哑奴看向景言,景言点点头。他想,何袖的牛奶干做得那么好吃,她身边的丫鬟手艺应当也不会差。果然,小溪一看就是熟练此道的,在之前那种情况下打包行李,都没忘记带上调料和工具。在她的精心制作下,景言刚咬了一口鹿腿,就加快了进食速度。 好吃!景言不会欣赏食物的味道,也没有足够的词汇量来变着法子夸奖它们。他只有三个词语来形容食物,好吃,不好吃,只吃就好。前面两个很好理解,后面那个特指哑奴做出来的奇怪食物,吃就好了,就别管味道了。 小溪做出来的食物就属于好吃的这一类。景言好吃的也没少吃,吃的时候还有抵抗力。哑奴就不行了,在这荒郊野外里,他吃的最好吃的东西,还是刚逃出来时吃的蜂蜜。可蜂蜜到底不能当饭吃,吃得多了,就没那么惊艳了,哪里比得上这除了调料都用上,火候也恰到好处的野味呢! 这野外的兔子肉质很柴,哑奴之前做的时候就用大火烤,烤完了也难以下咽,可现在他一口咬下,只觉得肉质含有水分,香酥耐嚼,那调料独有的五香味更是让他停不住大口咀嚼的动作。不知不觉,哑奴就把剩下的肉全吃了,而这个时候,何袖和小溪才刚刚文雅的啃着兔腿呢。 哑奴一跃而起,说:“我再去带个兔子回来。”,很快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众人眼前。景言自己的那份吃完,就起开活动身体,不知不觉越走越远,何袖只能模糊得看着他跑来跑去,不时的弯腰起来,好像在找些什么。 四周安静了下来。其实那两人在的时候,也是很安静的,可何袖觉得这会更安静了。连风声都消失了,凌乱的杂草服服帖帖的,一丝要摇摆的低贱本性都不肯显露出来。 她应该害怕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可她看着远处跑来跑去的背影,只觉得好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萧铭的两发地雷! 表弟在菲律宾工作一年后回来了,过几天还得走,加上见面和请客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偏偏这周学校事也多,家长会和听录课都在一起了,这样下去我是要进小黑屋的节奏qaq 第三十五章 在这丰年里, 京城人民普遍过着较为知足的日子,荒年里野外都被吃得精光的景象是不存在于这几年的。 这个地方的兔子因此得以休养生息,它们又这么能生,不知道繁殖了多少代。要说完全没有天敌, 那也不对, 免费的野味谁不爱呢,路过的人常捉他们来打打牙祭, 京城的酒楼里也少不了它们的身影。不过,被捉走的兔子只是少部分, 大部分兔子仍然过着安逸的生活,随随便便走两步就可以吃到肥美多汁的草,这种生活再惬意不过了, 最困扰它们的,可能就是兄弟姐妹太多,分不出来谁是谁吧。 不过它们这几日过得可不怎么样了。 麻雀瘦小全是骨头没什么肉, 吃十个都跟没吃一样,而这里的傻兔子却特别多, 随随便便都能逮到一串, 于是哑奴就专捡兔子下手。小溪总能把它们料理出多种滋味, 一向不敢饱腹, 既是吃太饱不便运动,又是因为自己那手糟糕的手艺,根本生不起来想要吃饱的念头。 如果真要细数他们这几天吃掉的兔子数量,那真将会是一个可怕的数量。 何袖和小溪都走不快, 因为怀着贪吃的念头,景言和哑奴都走得磨磨蹭蹭得不快,这会儿可是以那主仆二人的速度为主了。倒是何袖过意不去,以为恩人是为了她们而放慢了速度,三番四次说她们可以加快速度的,不过总被哑奴拒绝,也就不再提了,何袖只想到安城后要好好报答恩人。 两个女人走得很慢,因此,从郊外到安城原本不长的距离,加上众人对路都不熟悉,无意中绕了远路,他们硬是走了五天才到安城。 到了城门外,景言不愿意拿出已归他所有的碎银子,哑奴就用之前剩下的铜钱交了入城费。这个时候何袖就发现景言和哑奴刻意地站远了,好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似得。她心中纳闷了一会,想可能是这两人身份有问题吧。她并没有介意,见他们刻意疏远,自己也不去那边看去。 站得远远的两帮人来到何府。何袖和小溪都还是衣衫褴褛,脸都没洗的样子,可她们也不顾的先收拾收拾,都是激动地小跑到侧门前,敲响了侧门。 门一打开,守在门口的男人就很烦躁地打量她们,看清楚后,顿时惊喜地喊道:“是孙小姐!孙小姐回来了!” 这男人的喊声极其响亮,很快一群女人就拥了过来,抢在前面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见到何袖就用很大的力气把她拥到怀中,哭喊着:“我的乖孙,你可吓坏祖母了!” 何袖还来不及体会这遇难后终于回到家的复杂感情,就被祖母吓了一跳,她这次回来就是因为信中说祖母身体不好了啊!可这哭得中气十足的老太太又是怎么回事? 她还要回头去看景言和哑奴,可回头去看什么人也见不到,只好顺着女人们拥着她的力道进了府中。 …… 待何袖在府中休息两人,把身体将将养过来,她才搞明白事情始末。原来她来的消息已经被传了回来,可她却没有按原定日期到来,再过一天,安城这边的何府下人就雇了镖师顺着来路去找,巧的是,他们也是从威武镖局里找的镖师,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何袖一行人遭遇匪徒的地方,望着那一地的尸体,真是震惊了。 那尸体中不但有威武镖局的镖师的,还有匪徒的,可何家的小姐和她的丫鬟却不见了踪影,找了四周也没有找到,安城分局的镖师们说,以他们镖师的实力,能杀死他们的,得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才行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44 。 安城何家的下人回去复命,孙小姐的失踪消息自然瞒不住老太太,结果只能躺在床上喘气的老太太被这消息激得清醒了,当时就能下地,指挥下人四处寻找。府中有很不好的猜测,孙小姐可是京城中都极有名的美人,这一个大活人都消失了,莫不是黑吃黑吃黑不成?也许此刻已经遭遇不幸了,只是这话没人敢在老太太耳边提起,因为他们知道,以老太太对孙小姐的疼爱,只要孙小姐还活着,哪怕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她仍然会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孙辈。 不过眼下孙小姐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众人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勉强等待何袖收拾好心情,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何袖也正打算说说一定要感谢拯救他们的恩人时,老太太却再次倒下了。 先前老太太是得知孙女出现危险才回光返照,强打精神的,那几日忙上忙下透支了她的生命,这次是油尽灯枯,无可返回了。从上一刻笑吟吟牵着何袖的手到闭眼死去,就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先前还欢天喜地的何府,一下子变成了白色,哭天抢地。 何袖再也无暇顾及景言和哑奴了。 何袖回何府的这几天,景言自然也没闲着。他们在城里找到一处房屋内部遍布尘埃,久未住人的的院落,哑奴去打听后得知这家人的小孩两年前被拐走了,一家人变卖了除这个房屋外的所有家产,外出去找孩子了,再也没有回来,这房屋的地契还在那家人手中,所以这里就一直空着。 景言和哑奴就悄悄住了进来。这个院子很小,比景言在武伯侯府的小院子还要小,又是在巷子尽头,这里平日里都没人来往,加上他们活动的声音很小,所以住进来后周围的邻居都没有察觉。 景言觉得那家人不会再回来了,如果他想定居在此的话,这个院子肯定能住好多年都没事。不过他只是想想,安城可只是第一站呢! 他刚找到地方住后,就想去找何袖,结果刚偷摸进去就看到里面披麻戴孝的,还有演奏着哀乐的唢呐声传来。他顺着声音摸到了祠堂,看到何袖穿着孝衣在跪着棺材前面哭。他还记得上次何袖被魏康裕弄哭的样子,声音很小,只是泪珠不断滚落,整个人的仪态还在,并不难看,反而叫人怜惜,可这次她却哭得上气不接上气,眼睛和脸都通红通红的,皮肤被泪水浸得发皱,如果不是旁边有人拉着她,她就冲到棺材上了。 她哭得好丑,可是好奇怪,景言见了他这个样子,也觉得心中有一股发酸的情绪的弥漫上来。他有什么好难过的呀?死的人他都不知道是谁。他又退了出去,没去打扰何袖。他想,等何袖不哭了再去找她要牛奶干吧。 …… 哑奴找到了一份工作。工作内容很简单,是在大运河上的码头来回搬货物,按麻袋算钱,是不用脑子思考,不用说话,单纯卖力气的活。干活的都是肌肉球虬结又沉默寡言的汉子,三十多岁可仍然娃娃脸的哑奴混起去毫无违和感——他易了容。 虽然他认为,武伯侯府应该是觉得他死了的,可难免派来找的暗卫有认识他的,所以他就到了安城后就易容了,他也觉得自己的娃娃脸很不方便,很容易被人以为是年青人而被人不够信任。他顺着自己的面部轮廓,把自己的脸视觉上拉长,更有棱角一些,看上去果然是三十多岁应有的成熟模样了,用这样的脸去应聘工作时,哑奴只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力气,就被录入了。 这活吃得是计件饭,哑奴又不想引人注意,比着力气较大的那些人来,一天下来也能挣不少钱。其实这活是很挣钱的,只是能干的很少,毕竟对身体磨损太大了,那些壮年工都能靠着这些工钱养活一家老小,还能挤出几个大钱去打酒喝呢。 安城离京城近,这儿也很繁华。哑奴每天工作结束后,就带着当天的工钱去各种店里买小吃。好吃不好吃的,他什么都买,工钱是日结的,结果到他手里楞是一个铜钱都存不下来,每每都是花得精光。 有时候他撞见一起做活的人,他们见他大手大脚还光买些不中用的东西——在他们眼中,那些价钱太贵光是好看的食物自然是不中用的,都很惊奇,问他怎么都不攒点钱,哑奴就说自己家里有小孩,小孩贪吃。那些人知道哑奴编造的故事,都以为他是一个失去爱妻,独自抚养幼子的可怜父亲,就劝他钱要省着点仔细花,总得为小孩存些钱,哑奴就说好,下次就刻意和那些人错开,免得被说,他实在承受不起这种好意。 其实,这些食物大部分进的是他的肚子,而不是景言的。哑奴现在完全成了一个贪吃鬼了,又没有克制自己的必要。而景言,吃个差不多就停下来了,吃过的东西就很少在吃。他现在心心念念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等着何袖哭完。 何袖什么时候才能哭完呢? 作者有话要说:  魏康裕:我什么时候才能上线? 不晓得,感觉你不在也没人想你~ —— 请给自己做得孽自己还,事到临头才开始赶榜单的作者一个原谅的抱抱好么=3 第三十六章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景言有一个大发现! 或者说这是哑奴的大发现。他的工友都知道他家里养着一个贪吃的小孩, 他们虽然都是做着很累的活计,没心情走动,不过还是友善的提了能够减免哑奴开支的小建议。 对了,这里得提一下, 哑奴在码头上当然不是用的这个名字, 虽然他觉得这名字很好听,不过不得不说, 虽然这码头上这力气活能干的人太少,雇人就放宽了条件, 不看路引和户籍,可“哑奴”这种一听就是奴隶的名字,却是会让别人以为他是逃奴的。 哑奴是在雇工问他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个问题的。情急之下, 他能想起来的只有景言的名字。景当然不是姓氏,“景言”只是一个名字,可哑奴可以照着取一个名字呀!于是他就成了景哑。 名字里带“言”的不说话, 反而带“哑”的说话,也是挺有意思。 哑奴的工友告诉他的省钱建议是, 叫他去城西买牛奶, 说那儿有个鳏夫, 养了几头牛, 也不知道怎么养的,那牛产出来的牛奶,就是同别人家的不一样。那牛奶也不便宜,不过, 至少比哑奴买的那些小点心划算。这些人还举出了种种为什么喝牛奶好的好处,一说两说的,哑奴就动心了——听起来好好喝的样子,他觉得,他和景言都应该补补。 景言这会也找到了事做,他在编斗篷。哑奴总觉得他之前做的那个斗篷太丑了,于是陆陆续续买回来一些材料打算自己做,不过他还没开始做呢,材料就被无聊的景言抢走了。 景言以前从魏康裕那里学来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45 了用草编小动物的技巧,这会编起斗篷来也是无师自通。他编的又巧又快,哑奴买回来的材料很快被他用光了,他也成功地给自己编出来一顶特别好看的斗篷,形状很稳重,斗篷檐下带着的一圈纱是半透明的,可因为缝制的角度问题,不管怎么仔细看,也看不清楚这半透明的纱下隐藏着的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换了个新斗篷,景言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了。其实在徽朝的女子中,带着斗篷或帽子出行的还是很多的,有些人是为了防风沙,有些人是为了在外干活方便,还有些美丽的女子,如果不戴这些出门,很容易引起人群轰动。 景言个子还没长高,又是一副纤瘦身形,虽然穿着的是男装,可走出门去,却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乔装打扮的女人,他又不说话,遇到轻浮之人搭讪,只会迅速走开,往往还会让人以为他是在害羞,更加纠缠不休。没办法,景言只好继续用敛息术,用上这个后,总算没有人再来搭讪了。 景言在外面逛了好几天,手里捏着的碎银子是一点都没有花出去,实在没有遇到什么想买的。他自己也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可买的。这么算来,好像钱拿来也没有什么用,景言打算回去后,就把这点碎银子给哑奴,让他给他自己买吃的吧。 这天景言等到哑奴回来,正要把碎银子给他,就闻到从哑奴这里有一股香香的味道,味道来自于他手里提着的用油纸密封着的陶罐里。哑奴献宝般打开陶罐,把里面纯白色的牛奶倒入碗示意景言喝:“这是牛奶,对身体很好的。” 景言在喝之前,先轻嗅了一下。这股味道,有些熟悉啊…… 景言没有喝过牛奶,但对这个并不陌生,他见过魏康裕喝过,从味道上来说,觉得牛奶并不甜,不如牛奶制作成的牛奶干。他喝了一口碗中的牛奶,咦,有些甜!最重要的是,何袖做的牛奶干不就是这个味道么!那牛奶干更像是这牛奶的浓缩版,一样的甘甜。 景言喝了一口后,哑奴才开始喝。他眼睛发亮,把碗里的液体喝的一滴不剩,正想抬起头来夸夸它,就发现景言已经站了起来,见他喝完,就拉着他要出门去。 景言要去找这个卖牛奶的地方,看看那里有没有牛奶干卖。 哑奴意会到他的意思。尽管天色已经晚了,那卖牛奶的鳏夫已经关门了,哑奴还是带着景言出门了。在路上,景言听到哑奴讲了讲这个牛奶背后的故事,说这牛奶吃的是鳏夫特制的牧草,那牧草只有他那里有种,很多进去偷牧草的人都被他砸了出来,可以说,这牧草才是那鳏夫的独门秘诀。 景言听了,不禁有些奇怪。他不会尝错,何袖做的牛奶干的确和这牛奶是同源,可何袖长居京城,又怎么会用这里的牛奶呢?难道,那牛奶干不是何袖做的吗? 如果不是何袖做的,景言反而觉得更好,那样他就不用等着何袖哭完了。他偶尔会去看何袖,何袖一直身穿孝衣,还没有从悲伤的情绪中缓和出来,而且景言还能看出来,何袖还很自责,好像是觉得是她害死了躺在棺材里的人。 等他们到达城西,那个鳏夫果然把院子门锁紧闭了。不过这可不能影响到他们什么。景言和哑奴依次翻过围墙,脚还没落地呢,就看到院子里是许多双绿莹莹地眼睛,出现在下方,原来是一只只大狗! 景言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那些狗果然没有叫唤起来,趴在原地,看着景言耸了耸鼻子,仔细地嗅闻着什么。 他闻到了牛棚的位置,听到了它们甩动尾巴的声音,还有一股动物皮毛特有的腥臊味道。牛奶味却很淡,好像是来自于惯常用来接牛奶的木桶。 看来这家的确不卖牛奶干,景言只好失望地回去。 哑奴突然福至心灵,明白景言在找什么了,他见过景言多次在吃牛奶干,景言还给他尝过,那时候他品尝不出什么味道,可是现在想想,那么好喝的牛奶,如果制作出方便携带,随时可以食用的牛奶干,确实不错。 景言喜欢吃牛奶干,哑奴想做给他吃。可他还没行动起来,就放弃了。他实在明白自己没有这种天赋。现在他们一天三顿都是买着吃的,哑奴哪怕是味觉恢复了,做出来的东西仍然无法下咽,实在是亵渎食物。 第二天哑奴下工后,又去城西买牛奶。买牛奶之前,他先问那个鳏夫:“你这里有卖牛奶干的吗?” 鳏夫说:“我现在都忙不过来了,哪有空做那种精细的活计。” “那有没有哪家卖的是用你家牛奶做的牛奶干的?”哑奴不死心,还要问。 鳏夫想了想:“之前有一阵子有一家常常来我这里买牛奶,说要做牛奶干的。牛奶干要用的牛奶要更浓稠的,我都会多等一会才挤奶。不过前阵子他们就不来了。” 哑奴急切地问:“那是哪一家?” 鳏夫随意地说:“我哪儿知道?没关注过,倒是他们非要指定买浓稠的牛奶,真是烦死人了。” 哑奴失望地回去,不过并没有放弃寻找那个说要做牛奶干的人家。常来买,必是安城本地人的,安城又不大,总是能找到的。 景言却按捺不住,又去找了何袖。 该走的葬礼仪式都已经走完了,何袖是隔辈,还要戴孝一段日子,何府也闭门谢客。她父亲母亲也回来了,她父亲身为官员,需要在安城何家守一年的孝。 何袖已经不再哭了,她哭不出来了,眼睛已经麻木了。景言找到她时,她正坐在闺房,对着梳妆镜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自己的头发,梳齿上已经缠了好几根黑发也毫无察觉。突然,她从镜子上看到身后有一个戴斗篷的身影出现,心中一惊,猛地转头,才发现虽然这斗篷换成了一个更好看的,可这人她还是认识的,这正是她那不知姓名的恩人。 在年纪不大的何袖心中,她的恩人是面容神秘,武功强大,脱离世俗的闲云野鹤,他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的闺房中并不出奇,而且因为恩人脱离世俗,所以她也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出现在女性闺房中而感到羞怒。 她歉意地站起来说:“对不起,恩人,因祖母去世,我完全忘记还要感谢您了。” 景言摇摇头。自打哑奴去工作赚钱后,景言感觉钱来的很容易,也就不在乎何袖的感谢了——他只在乎牛奶干。 景言是拿着一个装了牛奶的陶罐过来的,他原本打算用这个来提示何袖的。不过等他蹲到何袖闺房屋顶上的时候,就嗅到了甜甜的牛奶干味道,就把这罐牛奶喝掉,罐子放到了屋顶上,等着走的时候再拿着。 何袖见景言摇头,还要再表示她的歉意。她确实把这事忘记了,或者说是她刻意忘记。祖母是见到她完好无恙后就去世了的,而她是景言救回来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46 的。哪怕何袖知道,祖母原来就已经不好了,她要是晚回来,祖母也会撑不到再看见她,可是,人要是想折磨自己,丁点大的理由都可以拿出来仿佛放大,自我煎熬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你们的评论,我想大声地问出来:你们有去买牛奶干吗! 悲伤地发现主角好像又成了吃货…… 洗完澡后我再写一章。头一次觉得一万五的榜单这么难以完成qaq 第三十七章 之前何袖失踪找不到的时候, 安城何家就已经通知到了京城的何家。何袖的父母亲人刚得知这个令人崩溃的坏消息,没两天又接到了何袖找到的消息,同时得知的还有老夫人去世的哀讯。原本老夫人还能多熬些时间,何袖父亲才会叫何袖回去陪着, 可没想到这大悲大喜之下, 老夫人没有挺下去,提前离开了人世。 他们自然没有责怪何袖, 只是对那匪徒恨之入骨,只是那匪徒都已经死去, 因此谁救了何袖就成了他们疑惑的事情。只是,那会儿是丧亲之痛最悲伤的时候,无暇去过问, 何袖也只简单地说,她是遇到了打抱不平的大侠。她也忘记了,自己曾答应要酬谢景言的事。 她正心里自责着, 景言就自顾自地坐到了何袖刚站起来而腾出的凳子上。那是梳妆台前的木凳,景言坐下后正好对着镜子。他先照镜子欣赏了下自己巧手做出来的斗篷, 才弯下腰拉开梳妆镜连着的柜子中一个抽屉, 粗鲁地扒开里面装着的小衣服, 从里面拎出一包被油纸包的严严实实的纸包。 何袖对着那小衣服还没脸红完, 看着这个油纸包又是脸一白,不过到底也没去阻止景言拆包的动作。 景言拆包的动作可就细致温柔多了。被染成红色的麻绳一圈一圈离开油纸包,油纸包的褶皱也被景言捋平,露出里面堆叠的十余片牛奶干。那牛奶干被堆叠得很整齐, 每一片都浑然一体,大小一致,色泽纯白,望之生津,可景言在斗篷下却皱起了眉头。 这牛奶干已经不新鲜了。虽然它被保存的很好,味道仍然香甜,可景言的嗅觉何其敏锐,他自然能闻出来这牛奶干已经做出来一段时间了。虽然有些遗憾,景言却仍然拿起一片扔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含着。 他拿起牛奶干放入嘴中的手带起了斗篷上缝着的面纱,露出一点下巴,能猜出来是还混杂着少年青涩,却隐隐成熟的轮廓一点,何袖只是惊鸿一瞥,却顿时浮想联翩,在这斗篷底下,会是怎么样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呢? 于是景言在何袖脑海中的印象,又加上了一个“惊艳”的词语。 何袖再看这牛奶干,那份触景伤情的情绪却淡了一些。这一份还是她做出来的最后一份牛奶干,随这次的行李一起来的,想扔又没扔,最后就塞到了柜子里面。 她想,她依然暗恋着魏康裕,可却终于能从那种挫败感中挣脱出来了。她苦苦练习出的手艺,并不是那么的拿不出手,还是有人喜欢的。 何袖把油纸包一扎,说:“这牛奶干放了许久时间,早就不新鲜了,等我做新的给你吧。” 景言连连点头,又把油纸包拿回来,意思是新的要,这个也要。 何袖没有再提报酬的事,也按下了打算把自己恩人引荐给父亲的打算。恩人不会喜欢这样的,她隐隐约约的觉着。 …… 哑奴跑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奶源是城西那家的牛奶干,不过只要有卖牛奶干的,他都买来了。卖牛奶干的店并不多,总共才五家,都说做牛奶干耗费的新鲜牛奶太多,许多买得起牛奶干的人家,都宁愿去买新鲜牛奶,他们在哑奴询问奶源时,还不忘抱怨下城西那家的奶老板太过抠门,批量购买都没有折扣,那样买来再做真是一点利润都赚不到。 哑奴尝了自己买来的每一份奶片,都觉得不如城西的牛奶味道浓郁,反而因为尝过那种牛奶,只觉得这些奶片味道平平,故而奶片买回来了,却只在柜子里放着,没有拿给景言。 这天他又去城西买牛奶,那老板想起来什么,告诉他:“对了,那个之前说要买牛奶做牛奶干的人家又来了,预订了明日的牛奶,这会儿刚走,你追出去说不定还能看着,穿着灰色大褂的中年男人就是。” 哑奴急忙追出去,刚追了一里,就看到如同老板所说的穿着灰色大褂的中年男人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哑奴不善搭话,就默默地跟着他,跟着跟着,发现那男人竟然进了何府。 哑奴跳到屋顶,继续跟着,结果他在屋顶上视野极好,看到远处的房顶上竟然有个小小的陶罐,那样子熟悉地很,可不是城西那卖牛奶的那卖的陶罐。除了景言,谁会做出来把装牛奶的罐子放到屋顶上的事呢? 景言不会忘记拿走这个罐子的,所以他还没有离开何府。哑奴暂时放弃了追踪那个去订牛奶的男人,反正地方已经找到了。他正要去找景言,却听到脚底下有声音传来。他本来并不在意,却在听到某个词后,停下了脚步,反而趴到屋顶,侧耳聆听起来。 “武伯侯叫我清查安城?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权利!他要找,也该去找城主,找我有什么用!” 这话里的声音带着些不满和牢骚,另外一个声音说:“何大人,正是不敢声张,才没有去委托城主。其实,也不用您清查安城,只需要您透个风声,说安城要进行人口清查,没有路引和户籍的外地人必须离开安城,然后你只要看看有无不敢露出真面目的家伙,特别是相貌迥异于我们的,届时通知我们就好。” “这是什么命令!武伯侯还记得我尚在孝期吗?再者,我只是个户部的小小官员,可不是一方诸侯,你说的这个我可做不到,请回吧!” “您话可不要说得这么早。您请看——” 哑奴听到了纸张铺开的声音,房间里好半天没有声音,接着那个何大人才沮丧地说:“我,我知道了。” 哑奴没有离开,看着一个穿着黑衫的貌不惊人的男人离开这个屋子。凡是和武伯侯有关系的消息都需要哑奴重视,他当然知道武伯侯有多渴望找到景言,所以他才会叫景言带上兜帽。 得快点找到景言,告诉他这个消息才行。 景言拎着那包不太新鲜的牛奶干,还算是满意地从窗子里翻出去,跃到屋顶上。在他要拿的陶罐前,还趴着一个人,是哑奴。 在这里能见到哑奴,景言觉得挺意外的,可他没有询问的意思,只是朝哑奴笑一笑,把陶罐放到他的手里,就和哑奴一起离开何府。 回到他们暂住的小院子后,正好景言嘴里含着的牛奶片化没了,于是他拆开油纸包,先往哑哑奴嘴里扔一片,再往自己嘴里扔一片。哑奴原本急着要说的话被一噎,因为这牛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47 奶干顿时变得表情柔软起来。 他吃牛奶片也喜欢含着,等待圆圆一片慢慢融化变小,在它融化的过程中,奶香味好似也慢慢从口腔浸到骨子里,浑然都暖洋洋的。只是他之前吃的牛奶片并没有给他这么强烈的感觉。待他含完了,心情也没那么急躁了,这才把之前在何府里听到的话转告给景言。 景言又往嘴里扔了一片。想到马上就要有新鲜的牛奶片吃,他此时并不想节制。他想,武伯侯看来是已经确定他不在京城里,这才想往外找。可既然他当初能在一众武伯侯府的暗卫眼下跑走,这安城的人又怎么能找到他呢?就算找到了他,等着通知那边的人来,他也早就走了。 没有路引和户籍又怎么样,他大可囤些粮食在这,十天半月都不必出门。他不信武伯侯想不到这些。他唯一能想出来的可能是,武伯侯还要抓他,只是在做个样子——虽然抓他很困难,可总不能因此就不做了吧。 这件事并没有困扰景言。哑奴是想离开安城,想必那清查人口的命令下达后,他在码头上的工作也就没了,其他地方也不会要他,而被困在这个小院子里哪里也不去,也很憋屈,还不如趁着命令还没发出,去别的城市。 可景言这个时候怎么舍得离开呢?他还惦记着牛奶干呢。他望着不知不觉就只剩下一个牛奶片的油纸包,那神情被哑奴读懂了。哑奴问他:“牛奶干是何袖做的?” 景言点点头。 哑奴就不再劝了。 …… 何夫人刚刚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又叫下人买牛奶了。 先前何袖为了试制牛奶干,买遍了京城附近牧场里产的牛奶,只有老家安城的一家最合她心意。何袖做牛奶干是为了武伯侯府的那个小子,这点何夫人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魏康裕总是携带着牛奶干,身上总是带着它的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所以何夫人生怕自己女儿做牛奶干的这件事传出去,让人觉得女儿不够矜持。所以派去的下人隐瞒了何府的身份,只说是点心铺子的采买,何夫人还单独划出一个房间,让何袖在里面做实验,还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何袖的丫鬟小溪,就连何大人都不知道女儿思春的这点事。 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何夫人还厚着脸皮去武伯侯府做客,隐晦地透露出想要结亲的意思,不过她到底没有看中那个混不吝的小子,觉得他根本配不上自家优雅端庄的女儿,所以态度也做不到很热络。那小子到底是去了带着相亲意味的宴会,可刚去没多久就把女儿弄哭了,从那天开始何袖就不再做牛奶干,何夫人还以为何袖是清醒过来,意识到悬殊有多大,从而放弃这妄念了,可现在又重新做起来又是怎么回事? 何夫人起初还以为何袖是旧情难忘,又缓了过来,不过想想又不可能,现在可还是已故老夫人的孝期,何袖万万是做不出来在孝期中就思春的举止的,何夫人首先就排除了这个可能。她心中还有疑惑,于是找到何袖去问她,怎么又做起来牛奶干了。 何袖没提恩人,只是说她做这个习惯了,做的时候闻到牛奶的香气,能够得以安神静气,晚上也能睡个好觉。何夫人闻闻这房间里的香气,倒是觉得何袖说得很诚恳,也就信了,临走的时候还拿走一包牛奶干离开。 何袖极少说谎,亏她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谎言,等着母亲离开后红晕才弥漫到脸上。什么都知道的丫鬟小溪突然冒出来一句:“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上恩人。要我说,你能和魏公子成,都和恩人成不了。” “你这死丫头,说什么瞎话呢!” 何袖有些不悦,主要是孝期还没过,说起这种儿女私情,格外令她难受——祖母生前还说,盼着孙女儿嫁出去,再去看重孙辈呢! 再者,她其实还是不愿意有人贬低魏康裕。 其实她知道,魏康裕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小姐妹们说起他时,也总是万般嫌弃,说魏康裕除了脸好身世好外,别无一点好处,整一个恶霸。每次何袖都忍住不去辩解,说其实魏康裕是个很好的人。 那还是她很小的时候了,她跟着母亲去上香,母亲跪在佛像前时,她偷偷溜出去玩,结果走丢了,吓得哇哇大哭的时候,是一个相貌精致的男孩带着她找到了回去的路。虽然那男孩凶巴巴的,也不和她说话,只在前面快速地走着,走着走着还突然把她摔倒在地,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好久才松开她。 那个时候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男孩了,只是善良的她感谢男孩带她回来,并没有向大人告状,可是后来她才知道,某个玩伴那天也是去上香了,中途偷溜出去,结果被专门守在那里拐官员富人孩子的拍花子带走了,能找回来,还是那个男孩形容了拍花子的相貌和行迹,玩伴家里才顺着这些线索找回玩伴的。 所以,何袖一直相信,当年那个凶巴巴不好相处的男孩,现在的魏康裕,一定是个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萧铭的地雷!最近忙得评论都无法回复了,不怕告诉你们,我的鱼两个星期没换水,多肉两个星期没浇水,一批脱土的多肉也是两个星期没上盆了,月季一个月没施肥打虫了,还攒了很多衣服没有洗。 特申请明日请假去干这些事orz 第三十八章 时间往回拨转, 回到魏康裕刚进房门的那一刻。 房门被关了,透过纱窗,魏康裕看到外面站上了岗哨。母亲的丫鬟站在门外传话说:“公子,夫人叫您在府中静思几日。” 魏康裕面沉似水, 他这是被关禁闭了!他那会关心则乱, 没有去遮掩自己的表情,母亲何等精明的人物, 自然是发现了他要去找景言的想法。 魏康裕很清楚,在对景言这个问题上, 母亲天然就站在厌恶的立场上。魏康裕信了那个预言,以为母亲是因为这个预言才厌恶景言,可他还能看出来, 在私人感情上,母亲也是厌恶景言的。联想到曾经备受瞩目,现在却隐于人前, 憔悴至极的瑞阳公主,魏康裕也明白为何母亲会那么想。 但是明白不等于理解, 魏康裕并不打算换位思考, 也不打算再辩解景言本身的无辜性, 母亲只会以为他是受到了蛊惑。他就真是灾星又如何?在不牵扯到景言时, 魏康裕以国家大义为先,可若是景言牵扯进来了,魏康裕就显得特别冷酷。 ——景言可是和他从小相伴到现在的重要存在,一旦牵扯到他, 魏康裕很难保持冷静,不过此刻,他却必须要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他明白,母亲不会关他太久。堂堂侯府公子,嚣张肆意的存在,突然闭门不出,自然会惹人疑惑,若是毫无解释,说不准会传出什么来。母亲的意思只是让他冷静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48 下来,或者说,就算他还没有冷静,事情也已经得到了解决。 魏康裕不担心景言。景言那么厉害,在外面不会遇到危险,也不会被人捉到。他只怕天大地大,景言为了远离武伯侯府,从此不再回来。原先景言不出侯府的时候,都能藏到魏康裕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程度,而外面又是那么的广阔,景言只要不主动联系他,恐怕魏康裕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除非景言在乎他,想念他。 可是,景言会在乎他,想念他吗?魏康裕倒是想抬高自己,对自己说句景言在乎他,想念他。可他明白,景言仍然是小孩子心性,忘性大,出去见了精彩的大千世界,哪里还会记得还有个魏康裕呢? 多么不公平!魏康裕想,他心里就只装了一个景言。要是两者立场能够颠倒下多好!他也想让景言心疼,心疼一点就好,心疼太多了,他还得再心疼回来。 魏康裕被关了半天不到,就冷静下来。首先,他无法硬闯出去,若论个人武力,他并不比外面这些暗卫差,可这些暗卫都有些奇奇怪怪的手段,魏康裕没有压倒性的实力,对方又人多势众,没有成功可能性的事情没必要去尝试。 而且,魏康裕也觉得,景言此刻肯定不会去京城了,他出去找,又怎么找?凭景言的能力,若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就算景言站到自己面前,自己也只能捉眼瞎。 所以,虽然魏康裕心中十分着急,却强迫自己不要表现出来,既然暂时没有对策,总不能浪费光阴,总得找些事去做,免得陷入一味的焦急。他在房间有限的空间里练武,还去了书房里坐着。 魏康裕的书房还真有模有样的,各样的书都占满了书架,书的种类十分丰富,也十分干净整洁,只是太过干净整洁,如同新书一样,连点褶皱都没有。只有两个书架里的书翻阅的痕迹最多,一个书架里放的都是各式话本,另外一个书架里放的是兵书。这个书房还是梦娘给魏康裕布置的,只有话本是魏康裕自己买的。 当然,书房里面还有一个暗柜,里面放着一些不可告人的,还配着图的小册子。武伯侯和梦娘从来不会到书房里突袭,所以魏康裕坐在这里读话本、看小册子时都十分自在,从来不担心有谁会突然闯进来。 他这次进来,既没有看话本、兵书,也没有打开小柜子,而是站在装着崭新书籍的,从未驻足过的书架前半响,终于从中拿出了一本《游记》。 这本《游记》并不是寻常的游记,这是百年前一名很著名的权臣年老时写的自传,写的是从他从一介书生,想要周游列国,增长学问而外出,阴差阳错下却辗转几个国家的朝堂,最终权倾一时的事,其中写了很多他在朝堂博弈中使用的权谋,这本书也可以说是每个文官手中必有的一本了,武官却只觉得这本书写得很阴险。 魏康裕之前对这种书籍不屑一顾。他更喜欢靠实力横冲直撞的碾压过去。可这会,他却想读了。 并没有太突然的契机。只是,如果多读读书,此刻的他就能想出更好的主意了。或者,如果说景言就是那瞬息万变,很难揣测的国,那他学学治国,总是好的。 …… “哦,他开始读书了?” 梦娘听完汇报点点头。看看那些书总是好的,学进去了,就不会发生武将在前面拼杀,却不能控制住在后面拖后腿的文官的那种事。梦娘却没打算亲自教。她一直自诩为聪明人,也一直关注着朝堂,对朝堂上的变化并不陌生,但是身在后宅,总不能去教将成人的儿子朝堂之事,特别是那些杀人于无形的阴谋,别再让儿子敬畏于自己。 不过,以梦娘对魏康裕的了解,他这么乖乖的才是奇怪,甚至都没有对外面看守着的暗卫和进去送饭的丫鬟发火,这就奇怪了。想到这里,原本还想再拖几天的梦娘,还是起身去看望魏康裕。 梦娘来的时候,魏康裕刚把《游记》看完一遍,又回到头来准备看第二遍。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得很困难,需要逼着自己看的,结果却出乎意料,他看进去的很顺利,理解起来也不困难, 魏康裕看到梦娘,就站起来笑着叫道:“母亲。” 梦娘坐下,和他聊了两句。谁都没有提到这关禁闭到底关到什么时候。梦娘只见魏康裕精神状态很好,情绪也很平和。她见到魏康裕的《游记》夹了书签放在放在桌子上,就问他:“你读到哪里了?” “刚开始看,实在看不下去,翻来覆去,还在前几页折腾呢。” 梦娘说:“那你能耐下性子去读,也是很好的。” 魏康裕说:“那我真希望我能读进去。” 说完了这个,两人一时之间都停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半天过去,魏康裕是一句询问景言的话都没说,还是梦娘主动提起的:“你父亲找了一些时日,总是没有线索,京城的城门已经重开了。” “哦。”魏康裕神情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 “我觉得,你们找不到他。” “你不怕徽朝分崩离析吗?” “那不是我该管、能管的事情。” 梦娘不再问了。从这寥寥几句中,她再次体会到魏康裕的心是多么的顽固,平和的外表下,隐藏着对他们的不信任。 孩子大了,不再好管了——或者说,小时候他就那么不听话。梦娘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她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和她毫无默契,甚至还对她产生了抗拒;小女儿一直养在瑞阳公主膝下,和她并不亲近,甚至她见了女儿,都不能唤她一声做父母的起的名字,“魏雅怡”,而是只能唤她的称号,希向郡主。 梦娘一时之间灰心丧气了。回顾过去,她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远不如自己以为的过得那么好。明明和武伯侯青梅竹马,可名义上瑞阳公主才是正妻,她只是平妻;武伯侯事务缠身,少有在家的时候,回家一次也是来去匆匆,特别是近日,因为要寻找景言的缘故,他们夫妻二人连话都谈不上几句。儿女又是这样。 梦娘最后对着魏康裕笑笑,就站起来回房了。她突然不想管了,反正那个所谓的预言都是假的,景言找得到找不到就那样吧。找得到,那最好,别因此影响到皇室,特别是瑞阳公主的名誉。她可以想象到,以瑞阳公主的性格,如果她知道自己的事情被天下知道,定然是活不下去的。找不到,那就说明没人能发现这种事情,那景言不在她眼皮底下,至少还不会膈应她。 至于这两种情况下,魏康裕的反应,梦娘就放开了,随他吧,她何必再去干涉,反而惹来魏康裕的敌对呢? 第二日,魏康裕起床后,透过窗户,就看到门外消失了那几个门哨。他推开门,顺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49 利地走了出来。他的心情并不急躁,先去练武场里打了几编拳,又从头到尾练了自己学过的枪术,把近日在房里憋的闷得慌的骨头拉伸的咯吱作响,又去洗了个热水澡。 作者有话要说:  新加了一千字,算作者福利吧,已经买过的读者就不用再花钱啦。主要是三千字一章方便计算榜单,而且我发现我有个毛病就是假期很难更新,今天出去浪了一天开心了,结果七点钟就困了,打着呵欠写了一千字就这个点了qaq —— 大姨妈来了今天就特别短小了qaq 今天也太气了,我教的五年级啊!放古代都结婚了!今天八个学生哭了!只要我一出教室,肯定有会学生跑过来对我说,老师,xx哭了!全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气的我更难受了。 第三十九章 魏康裕泡了一个很长的热水澡。他的浴桶中什么多余的材料都没有加,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往里倾倒热水。水温很高,魏康裕却不觉得热,泡到最后,皮肤红彤彤, 薄弱的地方都因为缺水而显得皱巴巴。 洗完这个热水澡后, 魏康裕就回书房去读书,把《游记》又看了十多页。他看得很慢, 每一页都细细地读。虽然这些日子在书房,总共只读了这一本书, 魏康裕却觉得自己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次日,魏康裕总算出门去了。 他感觉到梦娘的人在自己身后徘徊了一阵又消失了,心里想, 难道她以为自己要去找景言吗?不,他暂时没有这种打算。 他只是骑马去了五口庙。那次他和笑口和尚的对话让他受益匪浅,而此时的他又陷入迷茫, 很想找那个和尚聊一聊。 笑口和尚仍然是一副有大智慧的模样,五口庙里的气息也仍然让人安神凝气。上次魏康裕没有仔细观察, 这次发现这股气息来自于佛前点燃的香, 这香点起来后的烟雾直直向上, 烟雾聚拢, 与众不同。 笑口和尚还记得魏康裕,双手合十问道:“施主今日来,可是又有烦恼?” 魏康裕说:“是。有一个我很在乎的人,他做了错事, 不被他人喜欢,大师,我该如何让其他人忽略那些事?” 笑口和尚说:“施主带着疑问来,可也带着答案来的。你的答案是什么?” 魏康裕说:“他们觉得他做错了事。可他并没有做什么,我想把这错事揽过来,他们要怪就怪我好了。” 笑口和尚击掌称赞:“施主好担当。既然你已有定论,请回吧。” 笑口和尚只说了三句话,魏康裕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启示,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十分感激笑口和尚,又捐了一大笔银子。 五口庙中,哭口和尚又问笑口和尚:“这银子怎么能来得如此轻易。” 笑口和尚:“少说,多肯定,让他们自己说服自己。你若是总不肯钻研,我怎么能放心你离京去开分庙?” 哭口和尚:“师兄,我还是跟着你干吧,我是没有吃这门手艺的天赋。” …… 哑奴既然决定要躲避来安城清查的人,就停了去做工,也没有多此一举的去告诉雇工自己不做了的事。他没有攒下钱,不过既然决定这段时间不再外出,那有钱也花不出去。既然没钱,就囤不了米面粮食,哑奴就干脆沿着一条富人街从头顺到尾,从这家拿点米,那家拿点面,这么凑吧凑吧也凑出来不少。他找的都是看管不严的富人家,又特意从仓库里面拿着陈米陈面,想必这些东西消失了,他们也发现不了。 东西都备齐,哑奴就打算和景言在家里安静的呆着,等着风头过去,反正武伯侯的人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耗着,一旦他们确定这里没有他们,就会前往下一个城市,总是耗不过他们。可景言却不打算赞同哑奴的意见。别的都可以,但是他要去何家。 何袖那天说,三天就能做出第一批牛奶干,叫景言到时候去拿了。 所以景言听到哑奴叫他哪里都不要去后,就不开心了。他对哑奴的解释完全不满意。是,何大人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可他怎么能想到自己要找的人会潜入他家拿牛奶干呢?再说,景言想,就算他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厉害,可仍然很厉害啊,怎么都不会被抓到的。哑奴再怎么说,景言这次也拗上了,大有哑奴不答应,他就要在地上打滚的架势。 哑奴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叫景言答应他,到时候不要单独行动。这点景言倒是无所谓。 三天后,景言顺利地拿到了牛奶干。牛奶干的味道和他第一次吃的比起来要更好吃。何袖对他说,那是因为之前用的是从安城送到京城的牛奶做的,送过去后总是没那么新鲜了,而现在都是现做的,自然味道更足了。 何袖这次做了很多很多牛奶干,给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都各送了一包,剩下的都送给了景言。景言抱着这些牛奶干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没收拢过,嘴角开得大大的。何袖还答应他,等他想吃了,可以随时去找她,她都会给他做。 何袖那句话说完后,这个长相美貌却没有攻击性的温婉少女,瞬间超越了魏康裕在景言心中的地位。景言是个惯性很强的人,有时候他不爱变化,有时候又喜新厌旧。他迅速习惯了安城的生活,迅速的习惯了没有魏康裕的生活。再这样下去,他连魏康裕的名字都不会再记起。 不出现在生活里的人或事物,除了被抛之脑后,难不成还要每天刻意去怀念么? 景言津津有味,每天数着牛奶干过日子。他并不贪吃,这一包牛奶干是五十粒,他每天只数着吃五个。吃牛奶干的时候,他可以什么都做,就只是坐着,全心全意地含着它们。 不含牛奶片的时候,景言就用之前买的材料编小东西。他编小包、小动物、花朵还有各样的首饰盒。他觉得自己好厉害,总能做出来很漂亮的东西,可能他在这种东西上很有天赋吧。 做这个一是为了打发时间,再就是,他也想赚钱了。总不能老让哑奴出去做苦工,景言去看过哑奴做的活,虽然哑奴做起来毫不费力,可是怎么说,做这种活也显得太磕碜人了。 景言没多久就把所有的材料用完了,编出来一篮子小玩意。景言跃跃欲试地想出去试着叫卖,当然,是哑奴叫,他卖。结果哑奴一提,他才想起来,现在还不能出去呢。他催着哑奴快出去打听下消息,看看外面的清查结束了没有。 也是不凑巧,哑奴出去没多久,景言蹲在地上,扒拉着装满自己做着的小玩意的篮子时,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细小的声音传到他耳边时却如此清楚。 “何大人,这间屋子的情况是主人外出寻找被拐了的小孩,房子空置几年,这一间也是安城最后一间可能藏匿犯人的屋子了。”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50 景言站起来左右一看,这来时荒草丛生,尘埃遍地的小屋在他和哑奴的努力下,已经变得干净整洁了,房屋一角还堆了两颗大白菜,处处充满着住人的痕迹。景言没有多犹豫,他的牛奶干被自己随身携带着,别的也没有好拿的,于是拎起手里的篮子,带上自己的斗篷就跳上了屋顶,顺着一个方向就跑了出去。 等着外面的人闯入这屋子后,就只能找到几件换洗衣服和吃剩下的东西。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线索。 很快,城主就调来捕快仔细研究这房屋,可是,他们连个脚印都没有找到,这犯人在这里暂住也是十分谨慎。 在发出要清查无户籍和无路引的人口的公告后,他们这两天兵分两路进行寻找,一是去找突然消失的被雇佣人员,二是去久无人居住的房屋查找是否有居住的痕迹。其中这两路都找出不少可疑之处,不过这暗地里的老鼠总是摆脱不了,这一清查起来,安城也是乱糟糟的,不管这一遭能不能找到,城主也只想快点结束此事。 而他们几乎都放弃了的屋子,却成了最有可能的线索。可是,里面的人跑哪里去了?这是最使他们迷惑的,看样子这间屋子已经被他们住了一段时间,人却能在他们来之前先行离开,莫非是有什么人告密了不成? 何大人心里沉甸甸地回到何府,心里却是想着另外一个问题。 他在那个院子里,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牛奶味。何大人自小嗅觉就很敏锐,即使是极淡的味道都能闻到,这次其他人也没有闻到,而他之所以不做声张,却是因为这股味道是如此的熟悉。他回到书房坐下,从一个盒子里拿出来了女儿给他的牛奶片。 以前户部工作繁忙,何大人一个月总有半个月是直接住在户部的,又因为男女有别,他和女儿何袖极少见面,何袖主要由何夫人照顾。前几日何袖做了牛奶干送给何大人,何大人不爱吃甜食,吃了几片就放牛奶干放在了书房没再动过,可这个味道,他却没有忘记。 何大人想到武伯侯的人是从京城来,追查的是从京城中逃出来的犯人,而何袖从京城来此遇到了那种事,又一直没说救她的是什么人,还有这何袖亲手做的牛奶干的味道,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踟蹰了一会,还是使人把何袖叫了过来,只父女俩在书房谈话。 何大人温言询问何袖:“这些日子,还忘记询问你那恩人的事。不知道他们如今身在何方?我们总要好好感谢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哭口和尚:师兄,你好像成了天下的罪人。 笑口和尚:嘘,我什么都没说好伐。 —— 尴尬,洗了半□□服回来一看没人评论好失落,然后发现我忘记设定发表时间了qaq上章增加了一千字,没看的读者可以回去看看~ 第四十章 听了父亲的问话, 何袖楞了楞。她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也并不知道父亲这话的意思。倒是刚刚,景言和哑奴突然出现,从她这里又取走了一些牛奶干, 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还告诉他说他们要离开了, 牛奶干不必做了。因为想到这个,何袖脸上就带出来异样, 本来她之前是想隐瞒着不说,然而父亲突然问了, 她也露馅了,只好含糊着说:“恩人们淡泊名利,不在乎这些, 救下我和丫鬟就走了。” “们?”何大人一楞,又问:“救下你的是几个人?” 何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两个。” 两个人?何大人松了口气,又提了一口气。没错, 武伯侯传来的消息是追捕一个人,救何袖的是两个, 那个小院里的生活痕迹也是两个人的, 所以应当不是同一人。可即使这样, 女儿亲手做的食物却出现在陌生男人的住处, 这又怎能说得过去?他们提前离开,是不是也是何袖从他这里偷听来,又去通风报信的? 既然这事不牵涉到正事,何大人就摊开来质问何袖, 把随身携带着牛奶干扔到桌子上,问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已经成功和哑奴汇合的景言并不知道何府中何袖刚被她父亲扣下一顶“私通男人”的大帽子。 他带着东西从房顶里跳出去后——说起来以跳房顶的方式来逃跑可真是方便快捷啊。哑奴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走得很远了,所以才会和前来清查的何大人一行人错开。景言以自己的直觉去追,跑了没多久就追上了。 景言从后面拍了拍哑奴的后背,哑奴差点要跳开回击,不过还是忍住了,回头一看,果然是景言,再看看他手里抱着的家当,顿时明白了。 “他们追来了?” 景言点点头。 “那我们快走吧。” 景言先摇摇头,拉拉哑奴的手,拉着他换了一个方向跑。哑奴认出来这是通往何府的路,不禁摇摇头,陪着景言先去找何袖。 景言明白要离开后,恐怕就不会再来了,这里毕竟离京城太近了。只是他十分舍不得牛奶干,可舍不得又能怎样呢?他们居无定所,连用来邮寄的地址都没有,世上总是没有两全其美之之事。他叫哑奴告诉何袖他们不会再来了,叫她不必做了。 真走了,景言反而抛弃了这些无所谓的情绪。 在安城生活了一段时间,除了牛奶干,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哑奴在码头上做工,在这人流混杂之处听到许多真真假假的事情和市井见闻,知道在离京城足够远的地方,有很大一片地方,官府的势力微弱,江湖的势力兴盛。 其实,也不能说是官府的就微弱了,倒不如说是官府刻意微弱,而把足够的空间留给江湖人士。江湖上有行侠仗义的,也有枉顾徽朝法律做恶事的,朝廷管不过来,也不愿意把有限的力量都去管这些屁事,索性划出一块地方,让江湖人士有恩有仇的都在那边自己解决,别碍着朝廷的眼。当然了,说是自己解决,但是也不是没有限度的,朝廷的底线就是江湖的恩怨不要牵扯到普通人的性命,可以说很宽松了。 就算是这么宽松,每年还是有不少犯了戒的江湖人被逮住关到大牢里。 那个地方,江湖人对它有个很泛泛的名称,它就叫做“江湖”。 所以说,“我要到江湖去”这种想法是十分容易达成的。而现在,景言和哑奴就要去江湖了! 景言还挺激动的。他们赶路全靠两条腿,跑得比马车快多了,当天就出了安城的范围,又开始走小路赶路。景言激动地晚上都没睡好,睁着眼睛一直想事情。他脑子里浮现出了种种从魏康裕那里听来的关于江湖的话本故事,那些策马奔腾,快意恩仇的故事情节击打着他的心。不过,他只想旁观,并不想参与。 第二天,他们继续赶路。这次真的是赶,几乎都没有停下来。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51 他们想快点到江湖去。 为什么如此着急呢?因为哑奴怕武伯侯和皇家的势力一路追过来,而江湖中人士的扮相千奇百怪,如景言这般带着个斗篷的,根本算不得什么。 …… 梦娘坐在上首,听着侯府当铺的掌柜汇报,听的时候,她就用手摸索着手里的玉环,若有所思。 “这玉环是下面小店里送上来的,说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拿起当的珍宝,小的拿来一看,这不是去年当铺送给公子的生辰礼么?小的就急急忙忙来见夫人了。” 梦娘笑着说:“是你有心了。前几日康裕还念道这玉环不见了,我还以为是他粗心丢哪里去了,也没在意,却没想到侯府里竟然还有胆子这么大的,竟敢偷了主人的东西去卖。” 掌柜的哪里还敢接话?总不能说是夫人管家无方,所以只是嘿嘿笑。梦娘三言两句把他打发走,再看手里这个玉环,正想它丢掉,可想想最近魏康裕看似正常却透着诡异的举止,还是起身到他的院子去。 在路上的时候梦娘也很发愁。她现在知道景言很小的时候就去拐带了魏康裕的性子,魏康裕小时候忽喜忽怒,情绪大变都和他脱不了关系。现在这个蛊惑魏康裕至深的孽种离开了侯府,魏康裕怎么也不该是这种样子。魏康裕要是同他们闹,或者情绪变了也罢,做父母的也放心些,可他越是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梦娘就越是提着心,总觉得魏康裕心中燃着一把幽幽的火,等时机到了,那把火被点燃了,他这个人也就毁了。 所以梦娘带着这个玉环过去,就是为了试探魏康裕。 梦娘去的时候,魏康裕刚外出会友回来。他的朋友中最近多了几个文人圈的,是那种浪子模样,却很受京城大姑娘小媳妇欢迎的骚客,魏康裕跟着他们还混进去几个诗会,一开始张口做的诗还惹出几个笑话,到现在也能像模像样的做几句诗,而不会惹人嘲笑了。 最难得的是,魏康裕现在完全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安分许多,不会一言不合就暴起伤人了。要单从这点讲,梦娘觉得,景言离开也是有好处的。怕就怕在魏康裕只是强行压抑自己,压抑不住了就不是伤人,而是出人命了。 梦娘到的时候,魏康裕还在换衣服。梦娘有嗅到他衣服上有香粉的味道,再看他脸色虽然如常,可身上还有酒气,不由得埋怨道:“你可别跟着那几个去那种地方。” 梦娘可是知道魏康裕新交的朋友是什么德行,虽然他们有几分才气,很受不懂事的小姑娘的追捧,可他们却都是浪荡性子,夜宿青楼是常有的事,时不时还要为他们青楼名妓、戏楼名怜写个诗做个小曲儿,以被传唱为荣,梦娘这种出身于正经文人家的,最不耻这种作风。 魏康裕嘻嘻一笑,侧着头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今天就去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也不明白母亲你忌讳什么。” 梦娘一惊,接着就是一怒:“你怎么能去那种肮脏地!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你去,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 “母亲,你消消气。现在哪有男人不去呢?我不去,他们还在背后笑话我呢。” “哼,你也不怕染上病来。”梦娘怒极,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没事,我只要干净的。”魏康裕顶了回去。 梦娘胸膛剧烈起伏起来,不由得抚住胸口大口喘气。她这是被气急了,来的路上就很担心了,现在再看,魏康裕分明是自暴自弃了! 她也不去管别的了,把手里拿着的玉环往魏康裕的方向一扔,转身就气冲冲地大步离开了。 魏康裕眼明手快地接住了梦娘扔的东西,拿到面前一看,脸色就变了。这是他送给景言的玉环,而且多次确认景言一直随身佩戴着,可这玉环却落到了梦娘的手中,莫非…… 他迅速跑了出去,堵到梦娘前面,把梦娘吓了好一跳。突然跳出来的魏康裕还不算什么,最让梦娘惊吓的,是魏康裕的神情。 只见魏康裕的脸几乎皱起一团,脖子上青筋暴起,脸色涨红,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看着她的神情噬人般的恐怖。他厉声问:“母亲,这是从哪里来的!” 梦娘委屈极了。就因为这种事情,我怀胎十月的孩子来质问我?可她又气不起来,心中已经把魏康裕不同常人的性格和脾气都归咎于景言身上。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镇定地回答:“这是当铺里回收的。如果这是你送给景言的,那大概是他缺钱了。” 魏康裕长长叹口气,刚才耳边嗡嗡的回响慢慢消失了,那是血液急剧上流带起来的聒噪声音。他逐渐恢复了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青楼名妓:从未见过如此清新脱俗的男子,来青楼只是为了喝酒。 想着要努力更新好赚小钱钱血拼双十一和黑五的我,发现现实好残酷。 ——没有努力更新,也没有小钱钱qaq 第四十一章 景言缺钱了?这并不意外。魏康裕想, 景言走得时候是那么的急,他送给景言的东西都没有带走,这个玉环大概是景言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在见到这个玉环之前,魏康裕觉得景言在外面过得很好。他那么厉害, 怎么会过得不好的呢?可是现在, 景言突然意识到,他一个人在外面, 怎么能过得好呢? 景言孤身在外,没有金钱, 只能居无定所,漂泊无依。外面的世界那么复杂,景言单纯的心性能适应得来么?他吃得饱, 穿得暖么?他没有身份证明,他出去后,只是关在里面的幽灵流浪到外面而已, 自由就是流浪,就是受苦。 魏康裕忍不住回想起被自己照顾得很好的景言, 他身体表面虽然凉凉的, 可脸色却很健康, 虽然神情慵懒, 却十分精神。那时他身上穿的,嘴里吃的,手上玩的,都是他精挑细选送上去的。可在外面, 景言什么都没有,又无法说话,连求助都无法。 一想想景言可能过的悲惨日子,魏康裕就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心揪成了一团。可同时,他又隐隐觉得自己脑子里想的东西非常危险——他希望景言能记住受苦的日子,从而对比出他魏康裕对自己的好。 魏康裕有时候觉得自己太宠景言了。太宠了,人就不知道体谅,不知道退让,只会越来越习惯。他真希望景言在外面吃多了苦,就会回来。 不,不,魏康裕急忙摇头,改变了主意。这样的武伯侯府,景言回来了又怎么样呢?也许他在外面过得更愉快些。魏康裕真恨自己太年轻,能做的太少。 …… 离开安城不久,景言终于遇到打劫的了!他高高兴兴地耍弄了对方,并且从对方那里获取了第一笔反打劫银。已经知道各种面值的钱币能买什么的景言,对拿到手里的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52 小手指大的碎银子也不嫌弃,只是,怎么打劫的人会这么穷呢?看来这不是一种好职业。 景言想把这块碎银子换成铜钱,那样沉甸甸的的拿在手里,还会有钱变多了的错觉。 景言和哑奴赶了一个星期的路,终于来到了被统称为“江湖”的地界中。徽朝地大物博,也格外大方,江湖占了好几个大城。还没进城,景言就看到了穿着千奇百怪的人群,他扶了扶自己的斗篷,又往下压了压,就和哑奴往城门的方向去。 这里不要入城费,倒是给景言省了一些钱。除了带着个斗篷外,并不奇怪的景言,果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透过斗篷上的面纱,景言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城市。真是很热闹! 景言对京城的印象只是惊鸿一瞥,记不深刻,只记得那络绎不绝的人群和从不止息的人声,和空气中混杂的食物的味道。 安城呢,景言是住了一段时间,可他还要躲着人,所以极少出去,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大大咧咧走在人群中。安城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它的名字一样,安安静静的,人们来往很有秩序,哪怕是闹市,也是闹不起来的。 可江湖呢,却和京城、安城都不一样。这里的声音是嘈杂的,繁闹的,有人说话声音很大,有人说话时只有嘴唇在动,有人举止狂放,有人举止内敛,有人状若疯癫,有人温文尔雅。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江湖人,身上或多或少带着功夫。 比哑奴厉害的只有那么几个,真打起来就未必。而景言觉得,比他厉害的是没有的,就是这么自信。 景言的斗篷上上下下的动,那是因为藏在斗篷里的脑袋也在不安分地摇动着。这很难让人忽视,毕竟,我们都知道的,戴着斗篷想要遮住自己脸的家伙,是不会做出这么夸张的举止的。可景言会在乎么?当然不了。 和视线平行的事物都被景言看明白了,于是他抬起头上继续往上看。街边最高有四层小楼,其中有一个三层小楼,就在景言的旁边,散发着食物的芬芳,其中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白衣人,当景言抬起头来看他时,他也回看着景言。 那个白衣人景言是认识的,就是那个有两个名字,又叫“苏公子”,又叫“主上”的白衣人,还被他偷听到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内容。那次偷听时景言在树上,从上往下看就只看到白衣人的衣服,看不到他的脸,可就算这样,景言依然认出了他。 这白衣人的相貌竟然很俊美。景言之所以用了一个“竟然”,是因为他是拿魏康裕的相貌来和他对比的。在他见得很少的人中,魏康裕的相貌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景言出来后,也逐渐认识到,像魏康裕那样的相貌是少有的,大部分人,长得普普通通,叫人提不起精神来认识他们。而这个男人,相貌却是不输于魏康裕,虽然两人不管从气质还是从举止上都不相同,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世上少有的人,和普通人区别就像是普通的牛奶干和何袖做的牛奶干那样大。 在景言看着这个白衣人时,白衣人也看向了他。 白衣人原本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喝茶,目光自然望向外面,从这条街上走过的人,都被他收到视野中。戴着斗篷的景言,在这些人中并不突出,可白衣人却发现这斗篷制作得非常精美,虽然用的材料劣质,可这手艺却把这材料升华,让它更像是一件艺术品,只是它的这种艺术美十分低调内敛,白衣人想,也许只有他发现了这顶斗篷的美。 因为这顶斗篷,白衣人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景言,也注意到了景言停了下来,戴着斗篷的脑袋一会儿朝这儿转,一会朝那儿转,像是图个新奇的孩子,加上景言不高的身量,白衣人突然觉得这人这种动作挺可爱的。 透过面纱,景言和白衣人的视线对上了。景言看了看他,心中仍然对他那天说的话感到好奇,可是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欲.望,所以又把头转了过去。 白衣人朗声笑道:“下面的朋友,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个酒?”他举起了自己的杯子,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景言动了动鼻子,忍不住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白衣人。这杯子里面明明装着的是茶嘛!他却说是酒,好像脑子有问题。 不过,景言虽然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可摸摸自己兜里的小小块碎银子,还是抬步进了酒楼,先蹭顿饭再说。 酒楼里机灵的小二把景言和他身后的哑奴带到了白衣人坐着的位置。景言在白衣人对面坐下,哑奴却站在他身后。这三楼也是大堂,只是多了些隐隐约约的屏风,景言一路走来,看到这酒楼上座率有一半了,也有随从是站着的。 哑奴站着却让景言格外不自在。 景言并没有接受过主奴应该如何相处的教育。他只是习惯了被哑奴照顾,却并没有非要区分开二人身份的意识。他于是拉了哑奴一把,把哑奴拉的坐到了他旁边。 白衣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并没有在意,示意小二拿来一壶酒给他们倒上,同时把自己的茶杯放到一旁。他自我介绍道:“小兄弟,我叫苏钦,刚才见你,觉得我们有缘,邀你来一起喝酒,你不会觉得冒昧吧?” 苏钦也是第一次如此邀人。接下来,该是对面自我介绍了吧,哪知道,对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戴着斗篷的家伙斗篷没有摘掉,也没有任何声音从这斗篷下传出。苏钦看向另外一位,这一位相貌普普通通,只是脸上连点小模样都没有,一看就是不善言谈。 苏钦又耐心地等了等,却只看到戴着斗篷的人拿过酒杯,掀起一角面纱去喝酒。苏钦眼神不自觉的跟着那只手,瞥见了一点下巴。极好的目力让他看到了那下巴的形状极其优美,让他心生惋惜,这样的相貌竟然被遮挡起来,真是暴殄天物——他倒是没有怀疑过,也许这人只有下巴能看呢。 景言不是第一次喝酒了。魏康裕没有拿酒给过他,可景言在安城里喝过。他在安城喝的就是普通人家喝的兑了水的酒,酒精味很淡,唱不出来滋味,景言只喝完哑奴买的那一份就不喝了。这次他也没有拒绝,因为灵敏的嗅觉告诉他,这酒可不是之前喝的那种能比的。 实际上,苏钦要的是酒楼里的招牌梨花醉,在这江湖中都是有名的酒酿。这一坛梨花醉,和一柄利器同样的价钱,口感清冽绵软,后劲足却不上头,不是烧喉咙的豪迈,而是会友时的最佳佐酿。 无酒不江湖,江湖中若是没有了酒,也就不是那个人人向往的江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码不动字了,因为……我长冻疮了。 学校太冷,农村地区没有空调暖气,家里也还没供暖,我恨冬天! 但是还有一更要写,求捂手! 第四十二章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53 梨花酒一入喉, 景言就惊讶地坐直了身体。 他加起来就喝过两次两种酒,无从比较,可就算是这样,景言也可以断定, 能令他挑剔舌头承认的, 定是好酒。许多人第一次喝酒,根本品尝不到所谓的酒香, 而是先觉得很冲,再觉得很辣, 很苦,还会觉得那瞬间头晕脑胀。景言上次就没有尝出来酒香,只觉得这酒里好像水更多, 色泽浑浊还有沉淀,酿酒人的手艺实在糟糕。 而这第二次饮酒,就是截然不同的体验了。倒完酒的店小二已经离开, 苏钦虽然看不到景言的表情,可从他的姿势能看出来他是觉得好喝的, 于是适时介绍道:“这梨花酿是云客来的招牌酒酿, 虽然名字带着梨花, 可这酒却和梨花没有关系, 只是因为它色泽略白,口感醇厚又清冽似梨汤,闻起来香气淡淡若隐若现似梨花香,才有了这么一个名字。这梨花酿度数并不高, 小孩子也喝得,喝多了也不会头疼,所以极受人欢迎。” 听到苏钦的话,景言不由得低下头来观察酒的颜色,又凑近用鼻子闻,果然正如苏钦所说,酒水好看又略带香气。梨汁他没有喝过,也没有赏过梨花,可是凭着这杯酒,景言却勾勒出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象。 一杯喝完,景言去瞧哑奴。哑奴面前的杯子纹丝不动,他亦是坐得十分笔直。酒能醉人心神,他不敢喝。 景言拿起哑奴的那一杯,硬塞到他手中。此处十分安全,这个叫苏钦的虽然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力却是他目前见的人中最强的,比武伯侯还厉害。当然,比不是这么比的,武伯侯的封号里虽然带着一个“武”字,这个武却不是个人武力,而是国之武力。 苏钦是侠士吗?景言觉得那次看到时,他身边跟着的人都鬼鬼祟祟的,虽然他还是一副优雅的模样,可绝不是侠士,不过景言感觉不出来他对自己有坏心,所以喝点酒没什么错觉,人家也说了,这个酒不醉人的。 哑奴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他不是不馋,他现在对什么都好奇,景言喝了一杯就不喝了的酒,他都去买过几次。但那时他在暂时安全的住处里喝,喝的也是度数低的,掺了水的酒。这个酒不一样了,光听苏钦介绍,哑奴就知道这酒得很昂贵,因为好才昂贵。可是这里哪里是能放下心的地方呢?初来乍到的江湖,陌生的酒楼,摸不清心意的陌生人,除了这酒没毒令他放心外,其他都是隐患。因此,哑奴态度十分坚定地把酒杯放了回去。 哑奴不喝,景言也不去勉强,拿了哑奴的杯子继续啜饮着,喝完那杯才重新给自己倒。这酒大概是让人慢慢喝的,两三个好友聚在一起,聊得尽兴时就喝上一口,半天才需要续杯,大口大口地喝酒反而不衬这酒的味道。所以这和乳白色酒坛成配套的小酒盏小巧玲珑,大口喝的话一杯酒的容量还不如平时喝水时的一口多呢。 可是眼下这个酒却呆错了地方。苏钦倒是很想和对面的人如好友一般交谈一番,可这人都喝了两杯酒了,也没有发出哪怕一点声音。这人的随从也是同样的沉默寡言,而苏钦自己呢,尝试着发起了几个话题后收不到一点回应后,就自觉地收声,同样陷入沉默。 没有话可以聊,好像为了掩饰这空白的尴尬一般,苏钦的手就只好不断地端起酒杯送入嘴中。景言觉得这酒好喝,他遇到味道好的东西又总是全神贯注的品尝,而他饮酒时虽然也是小口小口,每一口都要在嘴中转上几圈,细细品味后才肯咽下,可架不住他现在只做这一种动作啊!自然倒酒的速度就快了,小酒杯空了一次又一次。 景言也不知道什么是客气,既然苏钦说请他喝酒,他就真以为是请他喝酒。他倒酒喝酒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动作行云流水,哪怕看不到脸,也是赏心悦目的。于是没多少会,这酒坛就空了。 苏钦见过吃食的小松鼠,颊囊一动一动,食物不停地往嘴里塞着,好像没有停下的时候。他喝着喝着,动作就慢了起来,因为被一动一动的景言吸引住了心神,,手不知不觉松开了酒杯,一只手撑着头,只是看着景言。 等着景言倒酒把酒坛子都翻转了也没有倒出一杯酒时,苏钦才恍然清醒过来,带着待客不周的歉意说道:“是我的错了,忘记点菜,竟然让朋友只有酒可以喝了。” 景言拿不准这句话里到底有没有讽刺,那就当没有好了。 此时也不是吃饭的时候,苏钦来这里也只是为了喝茶,连碟点心都没有点。不过这一坛酒下来,天色渐黑,酒楼里人声渐喧,那浸透着烟火味的香味也渐渐弥散到三楼来。苏钦唤来小二,想必面前这二人初来乍到,又不愿意发声,就做主点了菜。 苏钦要的是梨花小宴。梨花小宴是制式菜,共十道菜,还包括一坛梨花酿,是云客来酒楼卖的最好的一个搭配,也是每一个慕名而来的客人必点的一套,这十道菜冷热荤素五味俱全,再搭配上梨花酿,最美不过。 店小二挺好奇这三位客人是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牛吞完这一坛子梨花酿的,不过他面上可没表现出来,过了一会儿,就陆续把梨花小宴的十道菜端了出来。 这十道菜整体给人的感官正如那梨花酿给人的感觉一样,温和,不冲不淡,样子好看。这些菜肴都有一个好看的模样,可中正平和的味道基调,没有太过热烈的颜色,让它只能成为“小宴”。 苏钦近日已成为云客来的常客,这里的小二只知道他是在此处有房的,只是来江湖游玩的贵公子。这梨花小宴,苏钦只吃过一次,介绍起来却也头头是道。他刚开始还想介绍下每道菜的来历、做法,却发现景言根本没有听的打算,筷子已经朝着这十道菜开动了。 其实这种举动挺鲁莽而没有礼貌,若是平常,定能惹得苏钦动怒,可此时他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声音不自觉的放轻:“好吧,我不絮叨了,你慢慢吃吧。” 这次哑奴终于动筷了。他视苏钦为无物,看着景言喜欢吃那个,就给他夹上。景言是遇到喜欢吃的东西就能胃口大,遇到不喜欢吃的吃一点也能饱,所以哑奴给他夹食物的时候,并不会考虑他的胃口。 身为主人的苏钦受到如此冷遇,特别是发现自己筷子还没伸出去后,桌子十道菜都快被哑奴夹光了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有些古怪,哑奴顿时停止了动作,抬起头来直视苏钦。他发现苏钦看自己的眼神并不好看,不过没有感觉到他对景言有恶意,所以衡量了一下得失后,又低下头来夹夹夹,不过这次,他的眼角余光却一直看着苏钦——这样一顿饭肯定很贵,要珍惜这得之不易的蹭饭机会。 苏钦也不夹了,梨花小宴虽然出名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54 ,可他却不怎么爱吃。云客来在江湖中极其有名,梨花小宴和二意宴、白水宴这三宴都是云客来的招牌制式菜。梨花小宴中正平和,味道淡雅,二意宴一眼望去都是红彤彤的色泽,麻辣两味呛人,白水宴是全素宴,素到食物都不屑于伪装成肉类。这三者之中梨花小宴接受度最高。 三种制式菜都各有自己的喜爱者,不过随着云客来的名字越来越大,有好事者拿江湖来比喻这三种宴。梨花小宴是游人,赏玩江湖而不深入,只做壁上观;二意宴是真正的、较真的江湖人,快意恩仇,爱恨分明,不管是素的还是肉的是燃着的;白水宴是混够了也混不动的江湖人,只想找个地方养老。 这种说法传开后倒是惹来不少赞同之声。可不是,江湖之中多少人只是来游玩一遭,并未投入全部心神;只有少数是活在江湖中,恩也好,爱也好,全寄托在这看不清底细的江湖。也许后一种人老了,就变得素淡,也有可能,他们要麻辣到底,老也老得有滋味。 苏钦是活在江湖中的,可他既爱二意宴的爽辣痛快,也爱梨花酿的清冽滋味。 但眼前这两人呢?看他们对江湖十足的陌生,哪怕他们话也不说,举止也很少,老练的苏钦还是能看出来他们对这座城市的陌生。他们是从别处来的,恐怕是没有江湖的别处,因为一个人一旦入了江湖,江湖的味道就会浸透全身,再难洗去。 苏钦想,他们这么爱吃梨花小宴,看来只是游人了。来江湖一游,玩腻了自然会回去。而他,必将死在江湖。 作者有话要说:  肝完……肾虚…… 都说南方湿冷,北方干冷,可我坐在20度的室内,只有披在腿上的厚被子和棉睡衣、大棉袄能给我一丝温暖。 又:当初还没开文前,我买了很多古代的美食书,结果一年过去了,我《东京梦华录》都没看完,所以我干脆连菜名都不写了qaq 第四十三章 梨花小宴有十道菜, 每道菜的分量都不大。梨花小宴本来就不是大宴,适用于三四好友慢慢闲聊,而不是一堆人大快朵颐,酣畅淋漓。 苏钦就一开始吃了几口就不动了, 只是慢慢喝着梨花酿。哑奴殷勤地给景言夹菜, 自己吃得很少,而景言吃得很慢条斯理, 吃着吃着,苏钦就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 他之前喝了不少茶, 再加上这些酒,此时也有些忍不住了。苏钦见眼前两人都不见他,就十分自然地从位置上起来, 去茅厕解手,解完之后他擦手的时候突然一滞,心想, 那两人不会趁他不在就溜走吧?这很有可能,苏钦不由得脚步匆匆走到三楼, 一看, 那两人还在呢, 只是桌子上的盘子彻底空了。 同时, 他一直情不自禁地去看的戴兜帽的家伙正倚着他仆从的肩膀上,呼吸声极其轻微。这会并不是睡觉的点,苏钦想,难道他是喝醉了?可梨花酿并不醉人, 也十分温和,怎么会喝醉呢?他并不知道,景言除去第一次喝的掺了水的酒,这次可是头一回正儿八经喝酒,他喝了一个半坛子,那坛子再小巧精致,也架不住一坛半的分量,景言也没有刻意保持清醒,而是由着自己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中。 哑奴倒是不犯愁,抱着景言去找个旅店住下就好,只是不知此地物价如何,那一点碎银子能吃喝几天。他还不清楚自己在这里的实力,也不敢用老方法去找地方住,万一遇上有同样想法的高手怎么办?景言又还睡着。 哑奴抬头一看苏钦,嗯,长得不错,不过这相貌和为人向来没有太大关系,哑奴对杀意敏感,这苏钦的身上是没有杀意的,可别的呢,他就体会不到了。哑奴信赖景言,他见景言没有躲着走,便觉得这苏钦可能人还不错,看样子对此地又很熟,于是就问他:“这边住店一般多少钱?” 哑奴不会讲话,问得很突然,连个铺垫都没有。他从头沉默到尾,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饶是镇定如苏钦,也惊讶了一阵,他还当这两人都拿定主意装哑巴呢。 苏钦很好的隐藏住了自己的惊讶,眼睛在两人质地低劣廉价的衣服上转了一圈,就说:“这边住店都不便宜,能让人睡着的,一个人一晚上至少也得二两银子。” 苏钦可没说谎,只是他这个参照物是自己而言,他还体贴的降低了要求,要知道,就算是二十两银子一晚的客房,也未必能让他睡好。 哑奴面露为难之色。景言从那劫匪手中拿到的银子还不到二两呢,他总不能带着景言去睡大街吧! 苏钦十分体贴地再度开口:“其实,两位朋友没必要出去住,我在这地有个小宅子,你们可以我这里暂住些时日。” 哑奴看看睡得很沉的景言,没有过多犹豫,说:“好。” …… 好困啊……可这种困意却十分舒适,温温和和,景言只想顺着这股困意,沉睡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景言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到雕梁画柱,极其精美的房顶,还沉浸在睡意中的大脑对此并不惊奇,好半天才爬起来,看到床边放着的就是自己的斗篷,于是拿起来戴到头上,走了两步,看到前面放着一盆清水,架子上搭着一块白色的棉帕,水上还冒着热气,这大概是让他洗漱用的。 景言用手搅动着温水,却并没有把水往脸上泼。除了他刻意把自己弄脏外,他的身上都是不沾染污垢的,这水,未必比他干净。 却不见了哑奴,景言打开门一看,原来哑奴正站在门口,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 那是一个成人手掌般大小的包子,褶皱细密,呈菊花状,哑奴保持着咬在包子上的姿势,从他的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景言好奇极了,见他手里端着的盘子里还有一个,于是拿来学着哑奴的姿势咬开。 怪不得哑奴要用这样的姿势!原来这东西像是包子,其实里面并没有馅料,只有浓稠的汤汁,在吃上面阅历并不丰富的景言尝不出来里面都用了什么材料,只尝到这汤汁接触到嘴唇的时候还滚烫着,可又不烫嘴,鲜极了,里面好像蕴含着嚷嚷吵吵的声音,喊着“我们好吃极了,快来吃!”,铺天盖地一样把人淹没,一点都不含蓄。 可不含蓄有不含蓄的美,景言何时吃过这么不矜持的食物?他再也无法慢条斯理的,喉咙同样发出咕噜咕噜吞咽的声音,从咬开的面皮口里吮吸着汤汁。 这包子大极了,汤汁浓稠到粘稠的地步,这一个景言吮吸了半天才喝完,拿不准这剩下的面皮能不能吃,再抬头一看哑奴已经吃了一半了,于是也咬开面皮吃。 这面皮的味道也是与众不同,它哪里还是包子呀,分明是固定的汤汁!也不知道它被汤汁浸跑了多久,都被那鲜极了的味道给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55 同化了,死面皮原本就容易入味,这里面的皮都染成了汤汁的颜色,景言三口两口,就把包子给吃完了,再看哑奴,他竟然还在舔手指头。 被景言发现,哑奴不由得羞赧起来。这包子送来后,他就把人打发走了,不知道怎么吃,结果第一口咬的太用力,汤汁都溅到手上了,这会包子吃完了也意犹未尽,不知不觉就含上了。 哑奴悄悄把手背到身后,匆匆地说:“我去问问还有没有。” 他离开后,景言就四处张望起来。 天在他吃完包子的时候又亮了一些,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了。原来我睡了这么久!可是好舒服啊!景言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被换掉,景言掀起袍子看了看裤腿,原来短了一些,怪不得总觉得有些漏风。我今年十几来着?景言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可是实在记不得。 在小院里,他们从来不过节日,也不记日子,只看四季。春去冬来,又过了一年。可到底是几个春天几个冬天?这就不必去数数了。 景言只记得最近几年长得飞快,往往早上起来时,就看到哑奴动作十分笨拙的给他接裤腿、袖子,哑奴找不到很合适的布,所以是拿以前穿小了的衣服改的,弄得颜色多种,看着破破烂烂。不过景言身上这件,是之前他们还有钱的时候买的成品衣,是哑奴直接买的,买回去景言穿还正好,这会却显短了。 景言知道自己在长大,不过他对此却毫无波澜了。长大就长大吧,一个必不可少的规律而已,只是长大了,更费钱而已。 他放下袍子,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套很精致的宅子,没有看到全貌,不知道这宅子大小,不过景言觉得,这里并不比武伯侯府差。 景言也只有见到新奇事物需要对比的时候才会想起武伯侯府,那个住了那么多年的宅子,也就只有这点好处了。 他住的是客房的位置,外面小径曲幽,有暗香浮动,是温婉柔和的美,正如那苏钦给人印象一般——景言知道这宅子是苏钦的,大概是昨日他醉得困过去了,哑奴就接受了他的邀请。 景言才刚刚欣赏起此地的风景,哑奴就又回来了,脸上带着歉意说:“那包子没有了,厨房说这种包子很难做,他就做了三个,我们和苏钦一人一个的。” 哑奴还说,早上苏钦邀请他们共进早餐,不过景言还没醒,哑奴就没去,厨房里就直接把餐送了过来,放在隔壁的房间,哑奴在房间里呆不住,所以才拿着包子出来站在景言门口吃的。 说着,哑奴把景言带到隔壁房间,从盖着小棉被的篮子里取出其他的食物,包括小米粥、八宝粥以及五样精致的小菜,还热乎着,两人坐下开吃,因为嘴里味蕾还留着被那包子冲击的鲜明感,所以能尝出来小菜也很好吃,可仍然吃得心不在焉的,结果小菜还剩下大半。 哑奴说:“怪不得厨房叮嘱我,叫我包子最后吃的。” 景言摇摇头,意思是没事。 再过了一会,苏钦来了,见了就说:“我听厨房的人说,你们很喜欢吃那包子?那包子里全是鲜菌,从大山里采来的,又得熬成浓缩的汤汁,所以材料不够用,今天才做了三个。你们要是想吃,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在过几日,材料就运来了。” 想起那味道独特的包子,景言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苏钦暗喜,想这人看来很容易被美食勾走心神。美食还不容易?他是个惯会享受的,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厨师,天南海北的厨师可是收集了不少,此处虽然是他临时的府邸,可论起享受来,是丝毫不打折扣的。 接下来几天,景言过得特别快活。那味道香醇的牛奶干,被种种美食冲击的地位不断后退,很快就算被景言想起来,心中也没有太大缺憾了。也许等他过了这段新鲜劲儿,吃够了美食,才会重现回忆起那爱了很久的牛奶干吧。可是,苏钦这里,怎么食物里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新花样呢?这几日,景言总是被震撼着,人,竟然有这么的创作力和想象力!真是了不起!魏康裕拿给他的那些食物,和这里的一比,就太差了。原来武伯侯府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苏钦并不总是出现,他似乎很忙。不管是景言还是哑奴,都没有主动了解他的意愿,反正二人都没有普世的价值观,在这里白吃白喝等着吃了包子再来并没有压力,因为苏钦为了让他们放心,总是强调他们有缘,很愿意接待“朋友”,毕竟话本里也写着,江湖的人总是好客而豪爽,不在乎得失嘛。 然而景言不想去了解,反正他也无法发问,苏钦却会主动来说。他自己说几句,总会不易察觉地抛一个反问,这些反问里并没有触及敏感的问题,比如他们从哪里来,景言为何要带着斗篷,只是一些很小的,得到很多后能编织成一个人的性格、爱好,甚至于人生的问题,可是这些问题仍然没有得到回应。 就算是名字都不行,不管是哪一个,被问的两个人,连摇头都不愿意,直接装傻。 对着这两个油盐不进的人,苏钦也感到十分无奈。他向来观察仔细,可相处几日都还摸不清这二人的底细。他现在只知道身为主人的那人从不说话,仆人多半时间都在沉默寡言,对另外一人说话的时候也从来不用称呼,他说的也是标准的官话,听不出口音,也没有使用某地特有的词语。他们没有忌口的,甜咸都吃,主人还很爱喝酒,不管是梨花酿,还是他府里味道中和的酒都喜欢,烈酒却不爱。 仆人性格简单,藏不住表情,可从这些表情里苏钦却读不出来他们的生平。而他更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个,可是连表情都看不到,肢体语言更是读不出来什么。他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二人都十分爱吃,此外,就真是油盐不进了。 很难得的,苏钦感到一阵挫败感。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在意。是,他们身上的确有种神秘感,在隐藏着什么,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何必节外生枝?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多写几个字,周三就能少赶榜…… 嗯多一个字也是我的爱呀! 景言今年多大啦?前三个猜中的发红包哦。 第四十四章 苏钦得不到那二人的信息, 甚至连名字都得不到。这样下去,很难顺利的往下交流。他们虽然油盐不进,苏钦却没有放弃,他对景言说, 他家里一直经商, 只是他本人对江湖中的生活很感兴趣,所以搬到此地居住, 在经商的同时,也不忘搜集一些江湖秘闻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他有意无意地加重了“江湖秘闻”这四个字, 遗憾的是,他没有听到景言的反应,哑奴也没有搭腔。他不知道的是, 哑奴是真不好奇,而喜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56 欢听魏康裕讲话本的景言却露出了好奇的表情,等着苏钦继续往下讲呢, 遗憾地是,他戴着斗篷, 而苏钦和他没有足够的默契, 体会不到他的想法, 所以这个话题就被跳过去了。 斗篷底下, 景言气恼地撇撇嘴,又想,大概真是秘闻,所以苏钦不能告诉他吧。不过, 景言不觉得这个没说出来的江湖秘闻是苏钦经商搜集来的,他对苏钦的自我介绍是一个字都不信,哪有经商会鬼鬼祟祟的想要溜到城门紧锁的京城的?还要拿什么东西,搞不好有什么阴谋诡计呢。想到这里,景言觉得他们该离开了,毕竟这里可以意味着危险,而他们没必要被卷进去。 可是,景言在苏府呆了十天都没有再吃到那个包子。苏钦总是说,商队迟迟不来,可能是耽误在路上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偏偏语气真挚,还带着对商队的担忧之情。景言已明白他是狡诈奸猾之人,可他天生就能分辨出人是否有说谎,所以,商队是真没来,包子是真做不出来。 想到这个包子,景言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这十天在苏钦这里吃到的其他美味的食物,还有每日一坛缺不了的梨花酿,苏钦自己收集的某些酒也很好喝。景言爱喝有些甜味的酒,苏钦这里的果酒滋味就很不错,还有从域外来的葡萄酒,都很合他心意。 但他到底不会因为这些而心安理得的在这里停留太久。他们来江湖,是为了躲避武伯侯的追踪,更是为了来玩。后面这个要搁置下了,景言已经知道要玩就需要钱,否则不会玩得愉快,他想先赚些钱,再去下一个地点。 景言并不是一直呆在何府里的,他每日也会出去转转,大街小巷都摸了个半熟,那些街边小贩卖的手工制品也一一看过,听了价钱。江湖儿女多豪爽,所以这座城市里物价确实高,街上小贩买的东西都价格昂贵,可是那些穿着精致的男女遇到了喜欢的东西,连价钱都不杀,直接就拿下了。 景言翻检了下自己保护得很好,一件没少的篮子,这里面装着的都是他自己制作的手工艺品,就景言自己比较,他觉得还是可以卖一些钱,若是遇上大方的买主,还连找零都不必呢。 景言刚高高兴兴地这么想,紧接着又灰心了,因为他想起来这里的物价太高了!靠卖小玩意很难让他过得很好。他又想起来安城,其实,他更喜欢的是安城那样的城市,消费低,压力小,晃晃悠悠一天就过去了,好喝的牛奶也不贵,何袖还会送他牛奶干。等他玩够了,就回安城去,或者停留在更舒服的城市。 景言想了很多,示意哑奴去告别。结果这个话题还没提出来呢,苏钦就带来一个消息。 苏钦说,安城那段的运河河道,爆发洪水,两边河堤都被冲垮,安城的居民岌岌可危,更可怕的是,如果不及时处理,洪水就会影响到京城。 安城那里的运河河道也能爆发洪水?景言有些不相信。之前哑奴就是在那里的码头上做工的,那运河景言去玩过,还是知道一些情况的。因为水的不可测,所以运河只修到京城附近的安城,只有一条窄小的水道连着京城的护城河,走水路要运到京城的物资只能停在安城的码头上,所以那码头人来人往,极其热闹,但是那段水道水势平缓,运河修建好后只在几十年前中游爆发过洪水,下游水势早被遥远的路径消磨得缓和极了,哪里爆发过洪水?偏偏这次,不可思议的事却出现了。 如果光是洪水,和景言关系也不大。他自觉自己和普通人民相差甚远,也没有心系百姓的那份心,他更不理解洪水害处有多大,只是很简单的想,洪水来了,大家就逃开好了,等洪水结束了再回来。 他却不知道洪水往往意味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但景言不知道不要紧,苏钦面带悲悯之色,讲了讲现在安城人民的惨状,同时告诉他们,因为安城地势偏高,如果洪水在安城得不到遏制,就会冲向京城,而现在外面流言乱飞,都说当朝皇帝做了什么错事,不然从来没有爆发洪水的河道却爆发了,又不然洪水怎么会冲到京城去? “京城会变成什么样子?” 哑奴替景言发问。 “其实,安城距京城还有一段距离,洪水流到京城,最多冲到外城,不会影响内城半分,但是洪水进京的影响太大,所以现在外面还有一个流言,说是皇帝要炸掉安城,改变地势,叫洪水往西边流去。 西边!景言顿时竖起耳朵,突然紧张了。安城他住的很舒服,不然不是武伯侯的人来,他是不会想离开的,那里还有何袖,还有独一无二的牛奶。 景言动作的幅度太大,苏钦眼睛轻微一眯,问道:“听闻这一路都是人心惶惶,不少匪徒趁此作乱,我的商队大概正是因此耽误在路上。安城也有我的店铺,我正不放心,想去看看,你们要不要跟着我一起?” 哑奴不想过去,那里毕竟离京城太近了,他们正为此来到江湖。可景言却已经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他要去看看,何袖跟着做官的何大人,估计不会有事,他主要担心西边卖牛奶的鳏夫,他希望能在炸掉安城之前赶到,最好把奶牛和鳏夫一起救了。 苏钦本来过来是告辞,同时想叮嘱他们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却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匆匆离开去安排赶路事宜。他走后,哑奴对景言说:“我们再过去,太冒险了。” 景言不解地看向哑奴,心想,能有什么险可冒?他伸出自己的手给哑奴看,那手洁白纤长,皮肤细腻,看在哑奴眼里却绝不柔弱,有一种旁人看不出来的力量感。景言伸手去握哑奴的,只握了一瞬就松开了手,哑奴却充满惊喜地说:“你恢复了一些!” 那手还是很凉,却没有之前那种不似活人般的冰凉彻骨,是他还能接受的低温。 景言点点头。没错,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力量自然而然的恢复了,也许再过三年五载,他就能够恢复彻底。但是也不一定,他总觉得有个很重要的日子要到来了,也许到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又会发生新的变化。 哑奴放心许多,也告诉了景言他的担忧:“如果皇帝决定炸安城,听苏钦所说,安城百姓是无法接受的,说不得要引发暴乱,那时候皇帝定会派兵镇压,皇帝亲卫无法离开皇宫,禁卫军将领还要守卫京城,所以可能是武伯侯带人前去,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就不妙了。” 景言又摇摇头。那种情况,武伯侯只能自顾不暇,怎么能腾出手来管他们呢,再说,之前他最虚弱的时候都能逃得干脆利索,这次更没有问题了。 苏钦办事很快,当天下午他们就上了路。苏钦也很着急,问了景言和哑奴,知道他们能骑马,就决定,减轻行李负担,全体骑马前进。景言就没有把自己那一篮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57 子手工品带上,还留在苏府的客房里。 一开始景言还觉得苏钦要日夜兼程的赶路,会很辛苦,这个辛苦不是指体力,而是指住行的条件,却没想到,这赶路的日子过得还很好!苏钦带了不少人一起,晚上他们会布置好帐篷,其中一个武功不错的居然还是厨师,比何袖的丫鬟小溪厉害多了,调理和瓶瓶罐罐都带了,随地取材都能做出一堆好吃的,吃也一点不委屈;住是很舒服,干干净净,洗脸都是用热水洗,苏钦还每晚必烧水洗澡;每到一个城镇附近,都会有人带着体力充沛的马匹换下他们的马。景言再次深刻的感受到了钱的威力,想想他和哑奴之前赶路赶的那么寒酸,再看看和苏钦一起赶路赶的好周到,有点想打劫他。还是忍着吧,好歹苏钦对他们很好呢。 在这样的速度下,他们不到三日就赶到了安城附近,比景言来时快了一半。但是再往前,就很难走了,因为路上已经有大批流民撤离,不仅有安城的部分居民,更多的是洪水范围内的村民。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许多读者猜对啦,魏康裕今年十六啦。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一丝丝窒息,因为说好了二十万完结,我都写了十三万了,攻受才这么点大,我还想寒假前完结,为新文存稿呢! 今日有奖竞猜:猜猜这个重要的日子是什么,仍然是前三个答对的有红包哟。 第四十五章 徽朝人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土地上, 大半部分人终生没有离开自己的村庄。故土难离,普通的老百姓中,若非情非得已,没有别的生计, 他们是不愿意离开熟悉的地方去外面博一博的。 而此刻, 若是洪水消失后,人们还能回来, 那总算有个念想,可眼下据说皇帝要炸掉安城!安城是个很老的城市, 安城的人民祖祖辈辈在此生活好几辈,汹涌的洪水来了后,不少年纪大的老人连城门都不要出, 直接嚷嚷着要死在这里。 还有一些更有魄力的青年壮年带着孩子逃了出来,可他们逃不远,要往哪里逃呢?安城若是炸掉, 洪水会往哪个方向去?都说是会往西去,可别的方向就真的安全了吗?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 光凭人力根本带不走多少行李, 一日一餐都成问题。因此, 很多流民聚众堵到京城门口, 就算京城紧闭大门,士兵一圈圈围着城墙,流民也不肯放弃。他们倒是很有秩序,并没有吵吵嚷嚷地乱起来, 只是安静地静坐在京城门外,人群中只有不懂事的孩子的哭声。 这些事是苏钦的手下打听来的。他们现在停留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山坡,这山坡较陡,没有功夫在身的很难落脚,所以他们才能居高临下地占据这里俯视着安城。 安城已经成了水城。此时河道正处于刚爆发一波,刚刚和缓一些的状态,安城的官员抓住这个时机,抓紧指挥着人拿着沙袋围着两岸圈起来。景言还看到何大人,站在指挥的官员中。他孝期还没过,还穿着一身孝衣,不过若不是景言记得那种孝衣的款式,是很难从灰黄色的衣服中辨认出他原本的颜色的。 安城的形势十分严峻,哪怕不懂行的景言也能看出来。他的耳边捕捉到的是多重的呜呜声,他的眼睛看到的固执不肯离去,结果被困在屋顶中,求救也无用的人们。在这水城中,时不时就飘过一具死尸,那浮肿的躯体浮在水上,可没有任何一只食腐鸟敢落地,它们只是在空中盘旋着,眼睛还有着对不知何时再会爆发的洪水的忌惮。 苏钦找到了他的商队。那商队里的人见到主家亦是十分欣喜,原来因为洪水冲垮了道路,他们的马车无法上路,又因为商队带着不少粮食,他们怕被流民抢走,就躲了起来。 苏钦和商队汇合的当天,景言就吃到了苏钦答应给他的包子。这次的包子没有第一次那么好吃了,菌类不如刚采摘时新鲜,熬制出来的汤汁仍然很浓稠,鲜味却打了折扣。不过景言并没有失落,因为这种新鲜的吮吸吃法也极有意思。他一边吃包子,一边侧头打量不远处和商队人员站在一起的苏钦。 这只商队的人都是一副精明的市侩模样,怎么看都是地道的商人,可景言清楚地明白,这只是表面而已,那商队中的两个男人,可不是初见时鬼鬼祟祟跟在苏钦身旁的么! “苏公子,可要开仓济粮?” “不,再等等,我们人手不够,一旦放粮只会引起暴动。皇帝打算何时炸城?” “朝堂仍然为此时而争吵,刚收到飞鸽传书,皇帝命武伯侯的公子前来查看,他带着炸药来,一旦情况难以控制,立刻炸城。” “武伯侯的公子?那个今年来十六,素无建树的小子?皇帝倒是胆大,毛头小子也敢派出来,怕只是让他当替死鬼。也是,炸城这么大的怨气,谁愿意来承受?那个叫魏康裕的反正名声不好,再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怕。他什么时候来?” “朝会结束后皇帝就命魏康裕带兵前来,怕是一会就到了。” 说完后,苏钦就离开商队范围,朝景言走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刚开吃第二个包子的景言,说:“再等等我们再回去。安城情况如此,我打算留下来看看能不能帮帮他们。” “帮帮他们?”景言在心里暗笑,你分明是憋着什么坏主意呢!刚才那番对话,也是用得传音入密,还刻意拉开了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景言尝试着猜猜苏钦能做得坏事,可是这个时候他的想象力就不够了。能在京城中流传的话本,主角都是正义一方,多是将军、官员、大侠、坏人都是被打倒的。而那些坏人做得最坏的事,也就是杀人全家,强抢民女,冤枉好人……景言很难靠那些坏事来猜测苏钦要做的事。 不过,苏钦一直盯着京城。京城里有什么?有皇帝。景言再瞅瞅温文尔雅的的苏钦,再想想皇帝,想,他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景言不会读心,不然他真想读一读,苏钦到底有多大的野心。 吃完了包子,哑奴就对苏钦说,他们要暂时离开一会。苏钦问为什么,哑奴就说安城内有故人在,他们要去瞧瞧。 他们离开后,苏钦就勾了勾嘴角,心想这谎说得也太不高明了,如果他信了,岂不是说他特别愚蠢?若是真有故人在此,就安城现在的情况,哪能优哉游哉地先吃两个包子再去看的!苏钦挺想跟上看看,不过他还是摸不清景言的深浅,踟蹰片刻,还是强迫自己忍下这股冲动的脚步,对属下补充了一句:“虽然是魏康裕过来,但我们计划继续。” 景言和哑奴绕了很大一圈路,就是为了能绕过洪水到城西去。城西地势较高,情况还没有下方危急,但是好不到哪里去,洪水也能把人脚脖子淹掉。 他们到那卖牛奶的鳏夫那时,正看到鳏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58 夫对着奶牛的尸体呜呜地哭,那奶牛是被鳏夫精心饲养的,受不了环境如此激烈的变动。那奶牛裸.露的皮肤还干净着,刚死没多久。那鳏夫跪在水坑里,手环抱着奶牛的尸体,露出被脏水泡的发白的皮肤。 哑奴正要向前,想要带他走,就看见那鳏夫转头,干脆利落地往牛棚的柱子上撞。哑奴的速度很快,足以拦住他,可是在他行动之前,景言却拉住了他的衣角,摇摇头。 鳏夫撞得头破血流,头朝下倒在污水之中。那污水淹没了他的口鼻,他却连下意识的挣扎都没有。 他就这样死了。 哑奴问:“为什么?” 景言站着发了会呆,心情变得低落极了。 救了他有什么用?那人的命和奶牛是连着的,今日不死,明日也会追去。 再也没有那样好喝的牛奶了;再也没有那样好吃的牛奶干了;也再也没有对待奶牛像是对待亲人的刻薄的鳏夫了。 一想到前两者,景言就觉得鼻子酸酸的。一种美好的事物彻底消失在世间,原来是这么令人难过的事情。 …… 从安城洪水爆发时,魏康裕就整日惴惴不安。偏偏梦娘每日还给他送来一份洪灾伤亡情况简报,更是刺激得他坐立难安,呼吸困难。 救灾之事和武伯侯府没有太大的关联,户部银子足够,人手也充足,唯一困扰救灾的是这天灾难办,使人面临两难之题,可这些是文臣们思考的问题,既思考民生,也要离开名声。 可魏康裕为什么如此关心呢?他关心得好像他有亲人住在安城,随时可能死亡似得,可实际上当然没有。但是不行,京城人民对这场灾难的讨论总是传入到他的耳中——怎么洪水会突然爆发在安城河段?怎么洪水好像要朝着京城来了?皇帝他……嘘嘘,这话你敢传,你不要命了? 每当听到这样的窃窃私语,魏康裕就会想起来梦娘告诉他的事:“通玄法师说他是妖星转世,如果离开出生的地方,就会吸掉徽朝的气运……” 景言离开武伯侯府不过数月,从来未有的灾难就出现了,还是出现在京城脚跟。魏康裕再怎么说服自己,也无法让自己相信这只是巧合。景言摆脱通玄法师的禁制出府了,灾难就出现了,这让魏康裕的通玄法师算错了的想法破灭了。这预言是真的!景言也要成为天下之敌,若这预言不幸扩散出去,景言怎么能抵挡得住全天下齐心的搜索! 魏康裕起初都不敢出府,每次出府听到的流言都是往心里插刀子。可后来他又想,第一个灾难出现了,那第二个呢?它们会有着怎样的规律,是按照景言的脚步来的吗?对,他要去安城! 去安城能做什么,魏康裕自己也不清楚。他不会治水更不会抗灾,景言也未必在那里。可是他仍然想去,仿佛那个灾难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他当即找了父亲陈述了自己的想法,当然理由换成了忧国忧民的那个。只有梦娘好像猜到了什么,但武伯侯同意后,她并没有出言反对。 就这样,魏康裕带着一批炸药,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前往安城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灵于昕的地雷!么么萧铭的好多发地雷! 答案是成年哦,猜对的好多~再来一个,成年日景宝会有什么大的变化?成年那章答案揭晓后再回来发前三位红包哦~ 第四十六章 魏康裕为能来安城而费了很多波折才取得武伯侯的同意。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 一个京城的公子哥儿来到饱受洪水肆虐的安城是存着什么居心?魏康裕给出的理由是想带着粮食来救济流民,可这种时候绝不是救济的时刻——因为武伯侯知道,皇帝已经铁了心打算炸掉安城,安城连同周围村庄人口加起来约有十五万人, 离安城最近的京城不可能去接纳这些人口, 而附近的城市距离太远,这些人迁徙过去, 光在路上都要损伤很多,而并没有周围哪座城市接到了皇帝安置的命令。 随着大批流民居无定所四处流浪的还有疾病和瘟疫, 可到现在皇帝都缄口不言,不说如何处置。武伯侯知道自己不能揣测上意,可皇帝什么都不说, 难道要让那十五万人慢慢消耗吗!武伯侯是将军,保卫的是百姓,他对此十足不忍, 可又不敢说些什么。 皇帝老了,性情也变了, 变得愈加冷酷和不讲人情。虽然在表面上, 皇帝还一如既往地信任武伯侯, 可武伯侯却更加提心吊胆, 万万不敢这个时候撞到风口上去。太子和他年纪一般大,是瑞阳公主的同母兄弟,至今膝下只有一个孩子,年纪比魏雅怡都要小。不管是太子还是其他的皇子, 在武伯侯眼里都不够看,皇子们都是性情柔弱、优柔寡断之辈,唯一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王爷,从来不搞事。 太子为人倒是勤勤恳恳,待臣下亲和,可他性格如同瑞阳公主一般,心思太过敏.感,容易想多,耳根子又软,没有主见,连皇帝能力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倒是太子的孩子年纪虽小,却早早展露出了皇帝一般的手段。 皇帝大概是担心子孙不争气,徽朝后继无望,性情变得愈发狠厉,自然,他对那些厉害的朝臣也有了忌惮之心,生怕自己的子孙压服不了他们。最近一年武伯侯在政事上就没有了先前游刃有余的感觉,那汪深水使他受阻。如果不是安城的事突然出来,武伯侯就会找皇帝,要求自己常驻边疆了。 武伯侯也想为自己的后代考虑。他虽然娶了皇帝曾经最受宠的女儿,可因为瑞阳公主的丑事,导致他们之间并无姻亲之情,反而这层关系还是他们的阻碍,让他们除了君臣关系之外再无私交。只有君臣关系,也就意味着臣子的荣辱全系于皇帝一身,之情的那个皇帝英明果决,对他放权,可现在这个皇帝,却不再信任他,仿佛他随时可能冲入皇宫,抢那个龙椅似得。 可这个时候魏康裕来找武伯侯,却给了武伯侯灵感。武伯侯是相当传统的人,侍奉的君王不再信任他,他除了自保外并不会做什么,可在帝王之下,自保也不是容易的事啊。 于是武伯侯就进宫面见皇帝。皇帝既然决定炸城,这么重大的事情,可不能从普通的臣子那经受。这个人选,要么是深受皇帝信任,要么是深受皇帝憎恶,否则都担当不起这个千夫所指的角色。 人人敢在背地里嘀咕皇帝,都得小心谨慎,可指责那个拿着刀的人,就没有那么大压力了。魏康裕既不受皇帝信任,也不被皇帝憎恶,可他身份特殊,是渐渐失宠且忌惮的臣子的唯一子嗣,借用这个在京城中名声不好,年纪也不大的少年人的手,说不定会转移人们的注意力。 最起码,武伯侯仔细琢磨,他的儿子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59 等这事一了,他就把儿子带到边疆去,到那打磨他,把梦娘和魏雅怡留在武伯侯府里。果然,皇帝同意了。 魏康裕却并不知道这些台面下汹涌的暗流。他跟着禁卫军一起来,心中有着莫名其妙的紧张和激动。 …… 景言的心情不怎么好。他是为了奶牛来的,可是奶牛没了,养奶牛的人也没有。何袖他也去看过,虽然何大人身体力行一直坚守在第一线,但是何袖却连同其他官员家属被安置在很安全的地方。他再次来到安城,已经失去了意义。 望着悲惨的洪水现场,景言连笑容都露不出来了。但同时他又有一种疏离感,好像自己站在高高的位置上往下俯视一样。他纵然见到此等悲惨场景心中难过,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什么迫切地想要改变的意愿——当然了,哪怕他想,现在的他也做不到。死亡于他好似是司空见惯,不值得惊奇的事情,洪灾又是天祸,不是你遇上就是他遇上,总是要有人死亡。 他猜自己可能曾经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所以做不到身为凡人的感同身受。也许他以前是住在天上的。但这并不能让他激动,因为不管他曾经多么了不起,他现在脚踏的都是普通的土地,也许他是因为犯了错所以被逐下来的?他既然没有带着记忆,也不能明白自己,那么怎么瞎琢磨都是琢磨不出来的吧,景言并不为此犯愁。 从苏钦那里听到魏康裕要来的消息,景言心中微微诧异,可是并不打算去找他。他有些想魏康裕,可魏康裕更多的是代表麻烦。苏钦常常用传音入密来和下属通话,景言已经打算好,等他知道魏康裕来了,就要找个地方躲着他。 如果景言不是打算和苏钦一起回江湖,他这会早就回去了。他只要想想自己和哑奴的赶路方式,再想想人家的赶路方式,觉得再这里等几天也没什么。他也很严肃地想,要不要自己也养个厨师,随身带着。不过,要过成苏钦那样,刚有一个厨师是不够了,还得需要很多配套的,要是攒不起,还不如不要呢。 这几日苏钦也很忙。他没有拿出粮食救济,用他的话说,现在外面能吃的很多,食物反而在其次,主要人得先活下来。他不知是不是预先就做好了准备,弄了好多药材,熬一些防止疫病和消炎的药汤给难民喝,还带了很多纱布和药粉,给受伤的难民做简单的处理。这些事情倒不是他做,有一批专门的人做,苏钦整日里白衣翩翩地跟前跟后,倒是在难民中博得了不错的名声。 朝堂还没有开仓放粮,却不意味着没有私下的接济。一些江湖上的仁人志士亦是纷纷赶来,做一些救助工作。随着安城的洪水越来越严峻,京城的城门口都能隐隐地听到水声后,所有人都知道,炸掉安城,势不可免。 魏康裕赶来后,专业人士就把事先测好的放置炸.药的位置指出来。这是计算好的最佳放置点,足以让安城地势高的西边放平,洪水顺着西边去,自然而然地会冲出一个新河道,汇入到西边的紫木江,而位于安城东部的京城,自然免于洪水担忧。 此时会引起的种种后事,并不在魏康裕的考虑中。他只本分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徽朝的炸.药是前朝方士炼丹出来的附赠品,前朝皇帝在炸.药问世之际就意识到了它的重要性,催促方士进行研究后,总算出了稳定的成果。不过这成果多少不尽人意,这让觉得用它还不如用人,所以这方子虽然不是什么秘密,早被多方泄露出去,使用的人还是很少。 这是因为炼制炸.药的成本非常高,方士当年练丹时放了金银,侥幸得出此物,并不知其所以然,在之后的研究中还发现没有金银后炸.药的性能十分不稳定,为实验还葬送了不少生命,于是炼制炸.药的成本十分之高,可就算砸下了大笔钱财,炼制出来的炸.药也是粗糙的石块似得的燃烧物,颜色赤红,味道隔着老远就呛人口鼻,且一旦点火,炸.药就迅速起爆,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正是因为炸.药种种难以改良的缺点,以及炸.药的威力,炸.药的制作也被严格地限制了,京城中就不许私藏炸.药,魏康裕带着的这些还是京城郊外器械库中贮藏着的炸.药。和炸.药一起来的,还有器械库中培养的死士,这死士只学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点燃炸.药。 大批炸.药一起点燃时,点燃炸.药的人逃无可逃,所以这种事必定要沾上人命。徽朝成立以来,培养的死士往往都是四十岁都没有接触过真炸.药,就因为年老体衰而被器械库的人结束生命。这次跟来的死士才二十多岁,眼中是掩饰不了的不可置信和惊揪,大概是他一直以为自己能活的四十,却没想到在一道命令下,他只能去走自己命定的道路吧。 安城西边的炸.药点附近已经被清理过。士兵们即是护送也是监视地把死士带到点燃点后就退下。为防意外,魏康裕并没有跟过去。他心不在焉,只是为了掩饰,才在脸上装出一副慎重的模样。 此时安城已经没有活人了。那些知道大势已定,没有反驳余地的百姓,已经在士兵的帮助下全部撤离了安城,至于那些固守城池的,早就活不到今天了。一刻钟后,魏康裕看着燃完后也没有动静的安城,不由得认真起来,示意士兵往里瞧瞧。 士兵心中满是不情愿,生怕他刚走进去,炸.药就生效了。他磨磨蹭蹭地走进去,看到死士还站在那里,浑身抖个不停,手里拿着火石,到现在都没有点燃引线。 士兵大喊了一声:“喂——” 他只是想催促死士,当然并不是让他马上就点燃,至少要留给他撤离的时间。可那煎熬了许久的新手死士,并不能体会到这些。他一被催促,心中的窒息感被放大了千百倍,使他脸上不由得带上了癫狂的笑容,早死——早——超生!他咔地一声用火石点燃了引线。那引线短极了,刚一着火,就被烧没了。 那士兵脑海中什么想法都没来得及转过,就成了安城中唯一的,死士的陪葬品。 虽然点燃点是在城西,可炸.药却是几乎贯穿了整座城的,只是不同地点放的分量不同而已。站在很远的魏康裕和安城一众官员,终于等到了那一连串轰隆隆,几乎要把耳朵炸坏的声音。 安城逐渐倒塌了。它倒塌的速度并不快,却很坚决,表现出一种无可奈何只能听命的态度,慢吞吞地跨掉。本来就不够结实的房屋一连串地倒下,倒在水里,因此声音闷闷的。随着房屋倒塌形成围剿之势,强势的洪水也被迫改变了方向,很不情愿地朝西方流去。 远处的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不管这水能不能汇入到紫木江,反正京城是摆脱了危机。京城不跨,他们才能有心力去安抚难民。 到此,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60 魏康裕的使命就结束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归他管了。安城什么时候才能清理完毕,,清理完毕的区域还能不能住人,这大批迁徙的难民究竟能前往何处,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了,可他就是不想离开。他刚来就做了这样的事情,心中没有任何感触,却因为旁的而愁绪多多。可现实没有给他纠结的机会,找都没有找呢,和他一道来的士兵就催他回京城复命。 他刚转身,一道闪着幽光的箭矢突然朝他射来,那箭矢的速度快如闪电,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站在他身边的士兵,也是武伯侯派来的亲兵,下意识地要站到魏康裕身前格挡,可是那箭矢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 士兵心中一凉,可魏康裕却反应敏捷,下腰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那道箭矢,同事抽出藏于腰间的软剑,不闪不避,朝着箭矢的方向前去。 他心中正憋着怒火,又自持武功高强,如初生牛犊而毫不畏惧。本来想远远躲着,可其实站在近处暗中关注的景言叹口气,想魏康裕真是个愣头青,竟然如此积极地找死。景言总不能让魏康裕死在自己眼前,反正苏钦也不在身边,他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扔向了箭囊里。 被苏钦派来的刺客见魏康裕竟然主动前来,不由得冷笑一声,再次射出一箭。可不假思索的动作,在箭矢射出后却有了停滞,熟悉箭矢像是熟悉情人的刺客,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射出的箭变了。果然,那箭射到半途,方向就歪了。刺客取出全部的箭矢,只是在手中握了一圈,就清楚这箭的枝干部分都有了不易察觉的改变。他的一身功夫都在这弓箭中,剩下也就轻功好。面对着气势汹汹,挥舞软件中自带大家之范的魏康裕,他果断转身就跑。 魏康裕没追几步,就追丢了刺客,也不再贪恋追踪,转而撕下衣服上的布,用它包着先前躲过的那只箭观察。魏康裕也很熟悉弓箭,毕竟弓箭可是战场上常用之物,各地不同木头做的箭身,不同材质做的箭头,魏康裕都系统地了解过。 他观察着这只箭,箭身是桦木所做,箭头是铁制的棱形,箭头上的颜色并不正常,说明这箭上有毒,还得让大夫看看才行。箭羽是鹏鸟的尾毛,这些都是最常见不过的制箭材料,看不出什么独特。 虽然魏康裕刚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暗杀,不过这暗杀虎头虎尾,刚开始那只箭气势多足啊,结果他去追,第二支箭就射歪了,那刺客素质实在不怎样,竟然因为射歪了箭就跑了?魏康裕实在没受到什么惊吓,只好带好那只箭支踏上归程。 魏康裕刚回到京城,还没有进自己的家门,就连同那支箭一起,被武伯侯提留走了,安城被炸后的满城风雨与他无关,他就这样仓促踏上前往边疆的路上——他将在那里走上人生中重要的一步,可在这一步前,他心中还留有无限的遗憾。 …… 魏康裕匆匆地来了,又匆匆地走了,在安城总共才呆了三个时辰。景言一开始还想躲着,不过还是没有离开,拉着哑奴一起躲着看他——他想看看安城是怎么被炸掉的。 哑奴之前一直觉得能和景言一起玩,并且十分照顾景言的侯府公子是个性格很好的好人,结果这一见面才发现,此人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相貌倒是不错,可这漂亮中的脸庞里藏着的却满是狠厉,看着就不好相处,为人很跋扈的样子,于是哑奴心中忍不住升起了对魏康裕的恶意。 景言并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看着炸.药的效果,他心中十分惊奇,也对破坏了苏钦的计划感到很抱歉。没错,虽然苏钦想要杀的是魏康裕,可他破坏了苏钦的计划,他却仍然觉得抱歉。 魏康裕和他认识那么久,景言当然不能看着他死;苏钦想做的事情被他破坏,他当然心中有歉意。这两件事在景言心中是完全割裂开来的,他并没有把这事和“一个朋友想要杀死他另外一个朋友”联系在一起,所以他并不生苏钦的气。 这次他阻止了,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呢?景言思考不了这么深远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做了一晚上的数学题,算怎么给东西凑cp才能更好的利用某宝满400减50,结果为了凑一组又一组的cp,忍不住又加了好多东西qaq所以不但昨天没更,今天也更晚了——好像每周三赶榜的理由都好充足,请叫我赖皮桑~ 第四十七章 刺客已经退回了安全地点, 在那里,苏钦看着回来的刺客,笑得冷岑岑的。 刺客跪下,畏惧又不安地说:“主上, 属下……” 苏钦挑了挑眉, 刺客立刻改口道:“苏公子,属下未能成功。” “连个毛头小子都做不掉, 你可真是越混越倒退啊。” 苏钦的这声感慨里不带有任何感情,刺客被面罩遮住的面孔中, 又渗出一波冷汗,“属下的箭支突然出了问题,准头不足, 属下失手后,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苏钦倒没有先去质疑这种都行动了才发现武器出了问题的说辞,接过刺客奉上的箭支后, 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他本人也是箭术高手,对箭支十分熟悉, 刺客箭囊中的这一把箭, 拿在手里初看没有什么变化, 可当他用手一点点摸去时, 才发现不对。 原来箭杆的根部,有一个不用手摸,光用肉眼看是看不出来的小凹点,虽然只是如此微笑的变化, 却会导致因为要求准头而十分精细的箭支在射出时改变了方向。而这个箭囊中,二十多把箭支的箭杆,都在同一个位置上出现了问题。 这不可能是意外,意外也没有意外到二十多把都出现同样问题的。 苏钦把这个位置给刺客指出来,就等着他解释。 刺客拼命地回想着,面罩都被冷汗浸湿,令他呼吸不畅,可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能忍受着窒息的痛苦,回忆着说:“我的箭一直跟着我的,这还是三天前换的一批,是教中下人给我的,我还特意检查过的……”他看着苏钦威势十足的脸庞,声音又低了下去,他不敢说谎:“但是我没有您检查地这样仔细……” “去查,看到底是谁泄露了我的计划,警告做出掉包之事。他定是精通箭术,否则做不到这样精细的改变。” “是!”刺客如蒙大赦,应道。既然让他去查,至少说明,他还能多活几天吧! 他转身离开,走了十多步,突然后心一凉,整个人被一股冲击力带得扑倒在地,他的四肢在地上挣扎瞬息,咳出几口献血。就算到了这种境地,他也连话都不敢说,安静地趴在地上,只为这剧痛而颤抖着,几息之后就失去了呼吸。 这时才传来另外一个声音,一个阴影从苏钦身后浮现,同样应道:“是。” 原来,苏钦的话根本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61 不是对那个刺客说的。 拿着箭支的阴影离开后,苏钦背着手走到了刺客的尸体前,脸带悲悯之情。刚才他竟是用手生生抛出箭支,射中刺客的。站在是尸体前面,苏钦不由得感叹这掉包之人的高明,明明只是细微地触感变化,却导致了准头改变——要知道,他是打算射中这不争气下属的心脏的,可那箭支却偏移了些许,白让刺客多受了会苦。 …… 好困啊……日头已经高高升起,从屋外照到室内。景言眼皮动了一下,翻了个身,把被子往头上一盖,又睡了过去。 他还是在苏府,已经回来三日了。自那天苏钦手下刺杀魏康裕失败后,苏钦做了几天救治难民的样子,就回去了。回去之后,景言拿着自己宝贵的小篮子,正要离开苏府,就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这种头晕目眩并不恶心,只是让景言感到身体和意识都很沉重,昏昏沉沉,只是长睡不醒。他冥冥之中明白这并不是对自己身体有害的事,急忙胡乱对哑奴打了个“没事,不要管我”的手势,就靠着哑奴的肩膀睡着了。 昏昏沉沉三天,景言除连饭都是在床上吃的。无比美味的食物,也不能让他打起精神。他身体并无不适,反而睡着的时候身体十分放松自然,嘴角上海挂着淡淡地微笑。正是因为如此,哑奴从没有担心。 苏钦自回来后就闲了下来,本来想找景言拉拉关系,却没想到景言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他挺担心的,趁着景言清醒时,就对他说,可以找个大夫来看看。 这个时候景言戴着斗篷,站在房门前对着苏钦摇头。哑奴又补充到:“他很正常,同样希望你不要打扰他。” 只是传达景言意思的哑奴,并没有想着如何把这意思美化些。这种毫不耿直的言语,却苏钦的嘴角隐晦的抽搐了下。 但是日常生活中的他,和正事中的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这点连他自己都纳闷。既然景言这么表示了,他就十分贴心地听从了景言的要求,除了每天过来,如果看到在外面的哑奴就会询问他景言是否好转外,他并没有去找景言。 景言并不讨厌苏钦,也不觉得他很烦人。他知道苏钦在某种意义上是坏人,不过在和他的相处中,倒是真做到了里外君子,十分会做人。如果是平时,他十分乐意一边吃东西,一边听苏钦带着和睦温馨的笑容,讲述一些江湖上的秘事,特别是武林大会即将举行,江湖中纷纷扰扰来来往往,更是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但是此时的确不行。景言大部分时间都得躺在床上,他的身体善解人意,睡眠这种状态能让身体的主人避开一切不愉悦的感觉。当景言在睡眠当中,他的身体会进行急剧的变动,也是进行未知的改造。 没有人睡觉的时候会带着斗篷。景言不希望苏钦进来的时候,哑奴把斗篷盖到他的脸上,那可并不舒服。其实他也觉得,苏钦是很想看看斗篷底下的他的。这让他困惑,相貌就这么重要么?他想,等他恢复了,他要变出一副老太太的模样,然后掀开斗篷吓苏钦一跳,那一定很有趣。 春和日丽的一天,这天也是春分。寒气还没有完全撤离大地,可春意已经渐渐萌生。就在这天,景言居住的客房里突然涌出一股压抑着的气流,震着房顶都倒塌了。 因为担心景言,这几日苏钦都没有离府。当他感觉到府内气流涌动的第一瞬间,就奔向了客房。那客房已经不是先前秀丽的模样了,它好像经历了一场狂风,又经历了一场地震,屋顶没了,四面墙壁也垮了,房间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的了。 苏钦瞪大眼睛,仔细看,不,还有是有完整干净的地方的,那是半张床,四个床脚少了两个,一半的床已经碎了,那半张床就靠同一侧的两个床脚支撑着,然而奇怪的是,这张床竟然还站得很稳当。 半边床上还躺着一个人,此时突然伸出一只皓白的手揉了揉眼睛的部位。他是背对着苏钦躺着的,苏钦此时从这张奇怪的床上回过神来,匆匆走上前来,问道:“你没事吧?” 景言先是缓缓地坐了起来,从打了个呵欠。他打呵欠的时候并没有用手掩住,他又不在乎礼仪的问题。他任凭自己的口张开,又无声无息地闭上嘴,转过身来要站起来。 他终于面对着苏钦了,但是他并没有去看苏钦。他还有些睡意,但又在慢慢清醒,只是清醒得并不快。他只是这几天实在是在床上待够了,又感觉自己睡饱了,只是一时之间还醒过不神来,所以想出去走也走。 他微微眯着眼睛,从苏钦身边走过,结果没有看着脚下,那地上全是大块的石头和家具的残骸,他不至于摔倒,可走的总是不痛快。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个磕磕绊绊的声音,活像是从刚学会说话的哑奴嘴里出来的一样:“你,你,你……” 这个声音也连说了好多个“你”,景言听了不由得发笑,嘴角出现一个小勾,然后他又听到另外一个声音:“景,景,景……” 嗬,这是二重唱呀!被这两个声音一逗,景言清醒了,就看到不知何时坐倒在地上的苏钦和刚从外面回来的哑奴,两个人的表情那么的相似,都是一副被震惊到模样,视线的焦点都在他的脸上。 糟了!景言不用摸脸都知道,他的斗篷没有带!他的真相貌让苏钦看到了!景言转过去眼睛四处搜寻,从看到已经碎成两半的斗篷,面纱都被勾破了。这会再戴也晚了,景言就没捡起斗篷,做那掩耳盗铃之事。 只是没有想到,他想要隐藏的相貌,还是被苏钦知道了。若苏钦是个普通人,也就惊奇一阵,因为徽朝偶尔也有域外的商队来这里交易,只是因为域外的商队相貌奇特,风俗又和徽朝人士迥异,所以徽朝的百姓对域外人都是带有好奇又疏离的态度。也有徽朝的官员、商人养着几个域外的歌姬,可那些歌姬都被喂了不能生育的药,所以从来没有怀有两种血脉的孩子出现,景言若是被普通人看到,也就是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一些谈资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被口掉的地方是炸.药,我以后会记得先预览一遍哒。 把文案换了一个,但是仍然没有什么效果233不改了,这都是命! 第四十八章 景言缓缓地站起来, 暂时没有理会好像突然不会说话了的二人。他转过头去,蹲下身来在废墟里寻找着。被他笼罩着的床干干净净,没有在刚才房屋的倒塌中染上一丝灰尘,在他离开床后才缓缓倒下去, 溅起的灰尘却离得他远远的。可是那个篮子连一开始的好运都没有。 景言从一堆木头下面找出了破破烂烂的篮子, 里面的编织品自然也沾染上了灰尘,脏了, 变形了。他整个人都变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62 得灰暗起来,捧着篮子蹲着, 都不想起来了。 哑奴终于反应过来,看到那个不成形的斗篷,也不管不顾了, 拿起这个斗篷就往景言的头上罩去。哑奴刚把斗篷盖上,景言就迷惑不解地把斗篷拿起来,疑问地看向哑奴。现在盖住相貌又能有什么用?虽然他注意到苏钦做了一个手势, 于是再也没有其他人过来,可苏钦已经把他的相貌看得清清楚楚了, 再戴上斗篷也是晚了吧。 哑奴捂住了胸口, 要命, 无法呼吸了!他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言, 顾忌到苏钦的存在,又怕传音入密泄露,于是揪着景言的一缕头发,放到景言眼前。 这是一缕颜色黝黑, 半点光源都不肯折射的头发,它好像吸尽了周围的一切光源,又或者它本身在发光。望着这缕头发,景言才明白哑奴是什么意思——他以前的头发是深褐色的。 光头发变了,肯定不足以让哑奴露出如此震惊的表情,可能在他身上发生了直接换脸的事情。景言又在废墟里挪移两步,拿出一片碎镜子。这碎片原来镶嵌在梳妆台上,清晰度和魏康裕库房里那面不相上下。 这面只有手掌大小的碎片蒙上一层薄薄的灰,照着镜子外的世界模模糊糊的,景言也不嫌弃外面那层灰,用镜子在自己袖子上一抹,镜子顿时恢复了清晰,照出了景言现在的模样: 黝黑的发,黝黑的瞳孔,更柔和的轮廓。这是一张已经洗掉了异族特征的脸,和之前那张脸只有微妙的相同。景言对自己的脸孔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一张脸比之前那张更亮,而且有一个天大的好处,那就是他不必再带斗篷了!他颇为自得地想,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去,武伯侯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他就是武伯侯府的那个混血儿。 比起来易容,景言更能接受戴斗篷,他自己编的斗篷也丝毫不会影响自己的视线。可不管怎么说,斗篷带起来都是不如不戴的,他戴斗篷的时候,还得刻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以防别人注意到自己。 一想到从现在开始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玩了,景言就忍不住眯起眼睛笑了笑。 苏钦突然走了过来,接过哑奴手中的斗篷,又一把摁到了景言的头上,低语道:“怪不得你要时刻戴着斗篷……” 景言以为苏钦透过外貌看到了内在,发现了他隐藏面貌的事实,忍不住一只手撩起破破烂烂,几乎没有遮挡作用的面纱,另外一只手端起镜子照了起来。越照,他越是觉得自己变动很大,发色瞳色面部轮廓全部改变了,苏钦怎么可能发现不对! 苏钦忍不住一只手扶住头。一阵阵地头晕目眩朝他袭来,像是中了最温和的毒,像是喝了最烈的酒,望着那夺目的相貌,他不禁熏熏然,甚至感觉自己的脸都扭曲了。不行,不能再停留在这里了!苏钦很怕自己露出难看的一面。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应该有礼的告别,回去理清自己的头绪,但实际上,他的眼睛轻微眯起,好似这样能够看得更清楚,而他眼神的焦点自然而然地黏在景言脸上。 他无法形容那是怎样一张脸,人类发明出来的词汇放在他身上都是一种侮辱。在这样的美貌面前,他只想俯首称臣,一切黑暗的想法都光芒照的消融了。在不知道这斗篷下面是怎样一张脸前,苏钦还曾幻想过他的相貌。这样的身姿,这样的仪态下,只会有一张相配的容貌,就算相貌普通,他其他的部分也足以弥补面部的缺陷,甚至如果这是一张丑陋的脸,苏钦还会觉得这具身体有着古怪又震撼地美感,无论如何,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想起相距不远的那人,他都已经起了情.欲——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这样一张脸,一张穷尽人类想象力也想象不出来的脸。谁敢想象呢?那不是人类能够触摸的领域。 在这样一张脸前,他根本硬不起来,只想着顶礼膜拜,像一个信徒对着他的神祇,哪里有那种资格和勇气呢! 他先是丢了神,接着又失了魄。苏钦突然自卑起来。他忘记自己有没有告别了,更无暇顾及那不知道有没有的告别是否得体合宜。等他醒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蒙在被子里,身体还带着颤抖的余韵,他感觉眼角有些疼,用手抹了一把,那里竟然湿漉漉的。 他才意识到,那个人给自己的影响力竟然如此大。 …… “景,景,景……” 景言照镜子时把面纱撩起放到斗篷上了,斗篷下的脸就一览无余的露了出来。他指了指苏钦离开的方向,想问问哑奴,苏钦到底怎么了。 他刚直视哑奴,哑奴就反应敏捷地转过身去,一跳老远,摘了一片宽大,蒲扇大的叶子,背对着景言递过去,说:“你,你先用它挡下脸,不然我没,没法说话了!” 景言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自己觉得只是换个颜色和轮廓的脸的改变,对他们的影响却是蛮大的,于是也没拒绝,拿叶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哑奴转过身去,可是光看遮住脸的景言的身体,仍然感到昏昏沉沉,难以保持清醒,于是又转过身去。 景言觉得有些受伤,哑奴这样好嫌弃他似得。如果看到他的人一直这样,那他宁愿不要变化,一直戴着斗篷呢!特别是哑奴的表现,更让他受到打击。 他不禁自问,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虽然之前有了昏昏沉沉的铺垫,可是一觉起来就换了一张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哑奴背对着景言,总算能腾出来空间思考了。他之前和景言就日夜相对,对那张亦是非常出色的脸有了免疫力,所以他的表现比初次见到的苏钦要好得多。 他也在想为什么景言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变化。之前景言昏昏沉沉,他就有了许多猜测,想难道是景言的能力要恢复么?他还耿耿于怀景言牺牲自己复活他的事。 他的视线散漫着落在空处,一只蝴蝶突然飞来。这还是早春,这种来早了的蝴蝶飞的慢腾腾,翅膀很没有力度,好像还不适应这种冷空气。今天是春分啊,从武伯侯府出来后,哑奴也开始记日子了,再以后,他还要过各种节日呢。 等等!哑奴突然愣住,这只蝴蝶好像穿过了十多年的时间,他一个恍惚,好像回到那个痛苦的时候,他任务失败,得知自己要死了,于是麻木地感到悲哀,哀悼连悲哀都悲哀得不真切的自己。然而那美艳又端庄的侯府夫人进来了,说他可以活下来。 活下来!本来他连死都不惧怕,只悲哀,可被赦免后,却突然感到活着真好。舌头被拔掉的时候痛极了,可他往嘴里塞止血的纱布时却是笑着的。他一笑,脸上就会带出两个梨涡,哪怕笑的时候喉咙都在痛。 就在当天,他的怀里多出了一个小小的婴儿。在武伯侯府的西北角的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63 小院子里,他抱着不哭不闹,睁着大眼睛的小婴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那天也是早春,空气还带着微微的亮。哑奴并不知道初生的婴儿不能见风,婴儿身上穿着的还是被送过来时披着的小棉单衣。那时候也有一只孤单的蝴蝶飞过来,并不是很美的蝴蝶,灰褐色的,翅膀上是对称的小圆点,要落到景言的脸上,被他挥挥手赶走了。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哑奴扒着手指算算那些冬天和春天。十八,对,是十八年!今天和那十八年前定也是同样一个日子。同样的天气,同样的一只蝴蝶,哑奴突然记起来了景言的生辰,他从来没有给景言过过任何一个时辰,因为他不记得日子,又不能随便拿个日子凑数。 十八个春夏秋冬过去了,这艰难又快活的十八年。哑奴突然热泪盈眶,意识到自己抚养着,视为唯一主人的少年长大了。他不敢转头,怕被那美貌影响的自己会转变心神,只是有些哽咽地说:“景言,你长大了。” 怎么说起这个?景言又照了照镜子,想从镜子里找出来自己长大的证据,可除了相貌的变化外,他看不出今天的自己和昨天的不同。人,总不会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大的吧。 人,自然不会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大的。只是哑奴刚刚意识到这一点,他有些欣慰,又有些遗憾,可为什么感到这些情绪,他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说:“今天是你的十八岁生辰,十八年前的春分,你出生了。” 景言无动于衷。这种对出生日的纪念,并不能让他的情绪有所波澜。哑奴意识到这一点,也止住了嘴。 这房子是没法住了。景言站在原地等苏钦安排,可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出来什么,他又想,干脆告别离开好了,他又不需要躲藏了。江湖这么大,他哪里都可以去得。 哑奴领会到他的意思,急忙进行了劝阻。他发现景言完全不能理解他自己的相貌有多么的惊人,如果真让他这么毫不遮掩的走上街头,他简直不能想象那会引起多么可怕的暴动! 他用的是一个对景言诱惑力十足的理由:“我们还要等苏钦带我们参加武林大会呢!” 这个理由成功地改变了景言的想法。虽然他们自己也能去武林大会,可他们从苏钦那里知道,武林大会不是人人都能去,他们会提前半年发请帖,不同的请帖象征着不同的待遇,如果没有请帖,就只能在很远很远,去了和没去一样的位置观看了。 武林大会三年才举办一次,这次景言能赶上已经十分的巧了,可好位置就没有了,那些上等的请帖早就被瓜分完毕了,景言才不要去了和没去一样呢。可苏钦说了,他有好几张上等请帖,可以让他们坐在上等位置上观看武林大会。 这每三年才举行一次的武林大会自然内容非同凡响,在武林大会上,会选出武林盟主,选举的方式自然是有能者而居之,这个“能”,也自然是武力的意思了。 能有上等的位置观看,还能听苏钦这个万事通进行讲解,想想都感觉会很有意思。 景言左等右等等不到苏钦,就在原地玩了起来。虽然他刚刚知道自己的具体生辰和年纪,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觉悟,坐在地上玩碎石块也能玩得很起劲。哑奴去找苏钦了,总得换个房子才行。 姗姗来迟的苏钦效率却很快,不多时,景言和哑奴就换了新住处。新的小房子没有一个下人,苏钦低着头说不得不如此,希望哑奴多劳累。哑奴十分理解,忙前忙后的收拾东西。 原来的东西都被埋在尘埃里,没有拿回来的价值,倒是哑奴对那个挤破了的篮子很上心,景言之前可是很宝贵这个篮子的。他想重新修整修整,拿到水边去尝试,可以前杀人毫不犹豫的手,在这上面却笨得很,越弄越烂了,他沮丧地低着头,嘴角处的梨涡都消失了。 “我来吧。” 苏钦笑了笑,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暗夜星辰的地雷! 谜底揭晓:景言恢复了真实相貌哦! 为了能够好好码字,我卸载了快玩到三百关的开心消消乐,然后不小心打开了龙马。嗯小野兽的新文真好看呀!其他的文也很好看!这就是为什么这周的我如此懈怠的原因。以及我好想写虫族文!!! 第四十九章 苏钦有一双巧手, 这双纤细又骨节分明的手就这样伸在哑奴面前,施施然拿起篮子。他的手上皮肤非常细腻,薄薄的茧子也被修理过,并不会破坏这份美感, 既像是拿笔的茧, 也像是拿剑的茧,半遮半掩的袖子里露出来的一截手腕纹理分明, 肉薄薄的贴在骨头上,光从这双手看, 是看不出来他是学过武的,这是一双大家公子才能有的手。 不管是什么日子,苏钦都把自己打理着一丝不苟。哑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他就穿着一袭白衣,白衣似乎格外适合他。哑奴自我嘀咕着,可能爱干净的人穿白衣, 就是为了方便看到衣服脏不脏,好及时更换吧。 其实苏钦是每天都换一套衣服的。他倒没有奢侈到特意吩咐下人一套衣服只穿一次, 但是总是有新衣服送来, 他又有很多衣服, 就算一天一件地轮换, 对于体型维持着多年不变的苏钦来说,也足以更换好多年。这些衣服每次都只在苏钦身上穿一天,所以就算是让他来认,他也认不出来这件衣服到底是不是新的, 反正侍女呈上来的衣服总是熨帖平整,还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苏钦熏衣服用的檀香已经用了很多年。这只檀香味道淡淡,绝没有烟熏火燎的气息,木质调的香味带着些厚重,又和寺庙里肃静的袅袅檀香不同,带着些清澈,平和温柔又优雅,像极了苏钦这个人表现出来的特质。 而苏钦更喜欢这款檀香的是,这款檀香的配方是十分考究的,制作起来十分精细,失败率很高,往往能把一间房子堆满的原材料,只能制作出一根不长的线香。无论是配料的比例变化还是材质略有改变,都会导致制香失败,失败后的檀香会发出古怪呛人的味道,本身的材料也是中正平和,不易和其他药物产生反应,所以苏钦不必担心有谁在香味上动手脚。 常年被这样的香气熏染,苏钦阴郁的内心仿佛也被这股香味笼罩住了。香味时常萦绕在他的鼻尖,久而久之他自己都习惯了,常常意识不到这股香味的存在,只有在鼻尖充斥着令人不悦的气味时,这股香气才突然溜出来跑到鼻尖,冲淡那股气味,让他的心情瞬间好上三分。 在开阔的地方,苏钦就很难注意到自己身上的香味。可他此刻靠着哑奴这么近,五官灵敏的哑奴无法忽略这股味道。他之前有闻到过,可从来没离苏钦这么近过,檀香一下子冲过来,使他格外不适应,不由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64 得揉了揉鼻子。 他哪里见过身上还带着香味的男人!最常见的自然是景言,景言身上的染不上味道的,他的味道就是没味道。他也没有见过这样从头精致优雅到尾的男人。和他比起来,哑奴觉得自己和景言过得太糙了。 苏钦这样过不累吗?哑奴转念一想,人家肯定过得不累啊,这些东西都有下人准备,苏钦只要享受就好了。头一次,哑奴迫切地需要钱。钱是个好东西。他在武伯侯府中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因为侯府的人远没有苏钦这里这么会享受。可是好东西总是得来不易的,哑奴就很觉得赚钱很难,他没有文化,没有头脑,连照顾人都不会,做普通的小工又能有多少钱呢? 来钱快也不是没法,杀人,抢劫,绑架,这些都可以,可哑奴不想做这些。除了食材,他不想再让双手沾染血腥。 这些关于人生刚刚萌芽的思考并没有在哑奴心中持续多久,因为苏钦那连茧子都十分好看的手动了起来。他轻轻吹掉每一件小物件上的灰尘,那从口中吹出来的风用了巧劲,哪怕是隐藏在很深缝隙里的灰尘也十分听话的滚走了,他又掀起自己的袍子,从内搭里下摆撕掉一块布,那内搭是棉布制作的,触感柔软而吸水,苏钦用这块价值不菲却沦为抹布的碎布沾上水又拧干,一点一点的擦拭起来。 景言做的小物件多半都是草编织品,还有些是布料制作,填充棉花的小玩偶。草编品在棉布的擦拭下一点一点干净起来,苏钦的手又开始一点一点整理它们的形状,不多会儿,这些被压扁变形的草编品就凭借着材质的韧性恢复原样了。 那些填充了棉花的小玩偶只有大致的形状,圆滚滚的,多是景言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布老虎的模样,在他手中做出来后也是格外可爱。景言给每一个玩偶都塞了满满的棉花,导致它们并没有在挤压中变形,可是棉布外衬却变得脏兮兮了,用水去擦只会越来越脏。哑奴本来还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擦着擦着就发现手中的玩偶被他折腾得更不堪了。 苏钦自己倒是没有对这些玩偶上手。他把玩偶抱了满怀,站起来对哑奴说:“我去找侍女处理一下。” 苏钦很快就回来了,这次玩偶是被他放在一个十分精致,外壁上绣着图案的篮子中的,他把篮子里面的一块粗布打开,铺到地上,又把玩偶一个一个摆在上面。玩偶已经被清洗地十分干净,看不出来任何污迹,只是棉花沾上水萎缩了,原来憨态可掬的玩偶们,此时很没有精神,泄了气似得平躺在粗布上。他拜访得特别整齐,前后左右的间距都摆的特别整齐,玩偶们还是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摆放的。它们还在篮子里时,显得满满一篮子,真摆放出来了,反而不多了。 篮子腾出来后,苏钦又掏出来一块细部,把篮子里的水汽仔仔细细抹干净了,就把草编品又放了进去,又理了理每一件之间的顺序,让它们不会互相挤压到。 这些都做完了后,苏钦对哑奴说:“等太阳晒干了,你再拍打一下就好了。这些草编的,就存放在阴凉处吧,免得被晒坏了。” 哑奴目瞪口呆地望着苏钦做得这一切。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苏钦是大家少爷,被惯坏的那种,一点活都不会干的,可苏钦方才这一套套的动作却是异常的娴熟,最终的效果也是那么好。为什么会存在这种又能享受又能干活的人?哑奴受到了刺激,心里难受极了。这一对比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废物,而且,苏钦看上去也不大,他连比自己小的人都比不过…… 景言其实一直在观察着这边,可是他不愿意出来面对苏钦。听一个原本正常的人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地不断重复着他名字的第一个字可不是什么好滋味。所以他此时只半躺在床榻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侧耳倾听窗外的动静,等苏钦自觉的告退离开后,他才蹦了出来。 这次哑奴顾不得自怨自怜,就急忙躲开了。哪怕和景言这么熟了,失态也是不好的。哑奴总觉得,相处久了肯定就会习惯那张脸了,可现在还是先躲着吧,不然,那被刺穿过又治愈过的心脏,都在隐隐作痛呢。 景言也顾不得难受了,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粗布里和新篮子里,一样一样的检视着它们。都变回原样了呢!就算是还干瘪的棉花玩偶,想必晒干了也会重新蓬松起来。他开始点数了,一个,两个,三个……十七个……咦,少了一个! 想了想,景言觉得,可能缺掉的那个,是无法挽救了的吧,苏钦怕他看见难过,所以就没再带来。十七个都回来了,景言就不在乎那第十八个了,望着地上晒太阳的玩偶,再回头看看室内的篮子,满足地笑了。 夜里,景言躺倒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才在乎起来白天那两人见到自己新相貌的事。这会儿他回想起那两人的不能直视和结结巴巴的反映,以及这相貌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的烦恼,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想起来哑奴说,今天是他十八岁的生辰,十八岁意味着成年,是一个十分特殊的日子,很多人还要举办成年礼,隆重的大办。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日子的特殊性,他才会在这个日子进行蜕变么?可是景言感觉下自己的身体,没觉得有除了相貌以外的变化。他十分认真地对着自己祈祷道:不要让自己的相貌这么显眼了。他并不想改变自己的相貌,新相貌他也接受得十分快,这个黑发黑眼的模样也比之前那个褐发蓝眼的相貌看着舒服。但是,能不能不要这样耀眼?他不喜欢听人结巴的声音,一顿一顿的,听得难受极了。 他这样对自己说完了,就十分放心地沉入梦乡。在他意识飘飘然安置在香甜的美梦中时,一股原本正悄无声息隐藏在身体里施工的力量改变了位置,向上来到了脸部,这儿敲敲,那儿打打。它们是这样的勤奋,黑夜也不能让它们休息一二——谁让主人最大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萧铭的两发地雷,么么灵于昕的地雷! 第五十章 已经摆脱了没日没夜都只想死赖在床上状态的景言, 在每天固定的时辰睁开了眼睛。 他起得并不早,因为不需要起来勤奋地做些什么,所以每每辰时过半才肯起来,这么多年来一直这样, 赖床的时光总是幸福的。哑奴醒的早, 寅时刚过就睁开眼睛。以前在小院里的时候,哑奴会先起来把饭做上, 可自从他们住到苏府中去,苏府的下人在第一天就摸清楚了他们的作息, 并且一日三餐准备的十分周到后,哑奴就没有早起的理由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可哑奴白日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就把早晨的练武放到白天,就算早上在床上睡不到那个时候,也要呆在床上。 从昨天起, 景言和哑奴就不睡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65 在一个房间了。 之前他们一直睡在一个榻上,来苏府后, 主人的房间里有下人休息的小榻, 哑奴就睡在这里。可昨天他意识到景言长大了, 他不再需要切身照顾景言了, 于是就分开两个房间住。 两个房间是隔着很近的,有什么动静彼此都能听到,景言实力又很强,哑奴没什么可操心的。第一个晚上分开, 哑奴觉得他会不适应,可并没有,他维持着浅层睡眠,带着“我的孩子长大了”的欣慰,一整晚都没有醒来。早上起来的时候,哑奴还觉得奇怪,他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失落呢? 可能是他很清楚的明白,景言虽然长大了,可他并不会离自己而去吧。 景言的新房间同样有一面高清的镜子,是傍晚的时候才搬进来的,全身镜,非常大,包着古铜色绣着带翅膀的小人儿的金属边框,后面同样是可以撑起放下的金属支架。这种镜子的样式和徽朝的小镜子相差很多,更为粗犷,看重也十分沉重。镜子这么易碎的东西,景言很难想象这么大一面是怎么漂洋过海运过来的。苏钦也真得很周到,竟然客房都会放这么贵重不易得的东西。 他这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照镜子。昨天晚上临睡前他很认真地对自己祈祷了呢,会不会有用呢?身体里藏着许多对他无害的未知之谜,大部分时间景言都不会去探究,可在昨天那种局面的震慑下,景言却觉得,他们总得起点用吧,不然岂不是白白养了它们? 这次再照镜子,景言却十分失望,他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不同。他明白自己对相貌并不敏.感,如果不是朝夕相处的人,他也很难记不住别人的相貌,特别是那些很普通,没什么特点的人。他记人用的是另外一种记忆。对自己的也是如此。可就算是这么不敏感,他也不至于分不清今天的样子和昨天的样子有没有区别。 没有区别,景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脸还是那个脸,他开始心疼起自己的耳朵。 他出了门,就看到哑奴扒在门扉上,遮遮掩掩——真遮遮掩掩,手盖着一半眼睛呢!那姿势也像是随时准备逃跑一样。景言已经做好了听“景,景,景……”的声音,却看到哑奴一下子放下了手,十分顺利地说出了一句话:“景言,你和昨天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了?景言没去照镜子,他很确定镜子里的自己和昨天比没有任何变化。 “嗯,真变了。” 哑奴说得十分肯定。变了,是他的第一感觉,从他能够在景言面前正常呼吸,正常说话时,他就知道景言变了。他又从头到尾仔细端详着景言,好给景言找到理由。可这理由并不好找,确实,景言的五官、身姿并没有变化,但是气质却变了。如果说昨天的景言是灼灼烈日,烧得人只能倒地只能承受而无力反抗,那今天的景言便是那不争不抢,却无法被人忽视的明月,他的光辉仍在,风姿并无减弱,可是注目他的人,却能残存几分理智。 景言听了解释,高兴极了。这么说来,他就这样上街来也不算什么了。他对哑奴那突然咬文嚼字的说法只抓到了这样一个中心,就是他还很好看,但远不如昨天好看了。 好看的人哪里都不缺。魏康裕一家相貌都很优秀,景言参加的那个带有相亲性质的宴会上里的男男女女,相貌也都拔尖,而苏钦呢,相貌也是不俗。景言觉得,既然他已经见到了这么多好看的人,也就是说他没看到的地方还有更多长得好看的人,所以他在其中并不突出。 他的脸轻而易举地揭露出他的想法,哑奴读出来了,却没有反驳,带着嘴角两侧对称极了的梨涡,看着景言高兴。反正相貌都变了个彻底,遮掩又会让景言不愉快,哑奴就不打算让景言为了可能会出现的麻烦而委屈了。 他们吃饭的时候,苏钦又来了。今日他没有穿白衣,反而换了一身冷肃的黑色衣袍,袍角上绣着若隐若现的梵文,那是苏府绣娘连夜赶制绣出的静心凝神的梵文。不过他今天的这身打扮却是白穿了,景言一抬头,苏钦就发现自己并没有陷入昨天可怕的不能自控的境地,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昨天的景言固然美的让人心惊,让人膜拜,让他回去后也久久不能平静,可那美到了非凡的地步,反而不适合作为一个仰慕的对象,同样支支吾吾,颠三倒四的自己也被自己所厌恶。 这样的景言却很好,他坐在这里,美成了一道风景,却让人能够细细的去欣赏,又能抚平内心的躁动。 苏钦并不是良善之人。在那种黑暗的地方生存久了,自然会染上黑暗,而他,天生就诞于黑暗,享受黑暗,白衣和温善的面孔,只是享受黑暗的一种手段而已。 他地位极高,可不是没见过美人的毛头小子,也不是守身如玉的伪君子。他见过纯洁如高山雪莲,清冷而亵渎起来极有劲儿的美人,也见过天真纯洁被宠得不知世事的公子,还有美貌得仿佛只能招惹来祸害的美人,都不用身体接触,单单毁灭他们的时候,苏钦都能体会到一种快感。 美妙的东西毁灭时总叫人心神愉快,特别是你明知道这美妙的东西并不稀罕,可以由着顽童可这劲儿糟蹋的时候。苏钦倒不会主动去做这些事,偏偏他的属下总容易有这样的癖好。他学着去做过一两次,确实体会到了这种独特的快感。他那个时候就明白,美貌大部分时候不是优点,反而只是给了一些人去伤害的借口。 可景言的美就不是这样。他的美是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宣告世人一般的美,绝不柔软,绝不脆弱,绝不会引起人的怜惜。再恶的人,也不会拿毁掉他当成乐趣,因为你看着他的时候,会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会让你觉得,你毁不掉他。 苏钦能够理解这种美的效果,毕竟这已经是只想当神祇一样顶礼膜拜的削弱版。这个版本很好,真的,苏钦由衷的觉得,因为他对着这样的景言终于有了想要身体接触的欲.望了,对,就是□□。有情.欲的爱恋,才是正常健康的爱恋,不是么? 苏钦搬了个椅子坐在他们旁边,也不觉得看他们吃饭很奇怪,景言呢,也不知道该意思意思让苏钦再吃点。今天的早餐是炸的酥脆油汪的馅饼,有酱肉馅、糯米馅和豆腐馅的,粥是大米粥,不加任何材料,熬出了黏糊糊一层米油。东西虽然简单,吃起来味道却很有层次感,景言一口油饼一口粥这样交替着吃着,两个巴掌大的饼竟然吃了七个,粥也喝了三碗。 这次苏钦恢复了他的妙语连珠,他的话语成了这顿饭极好的配菜,让景言在享受美食的时候,还不忘竖起耳朵,把苏钦当成了茶馆里说书的。 当说书的,苏钦也甘之若饴,说得越发阴阳顿挫,控制悬念。 吃饱喝足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66 ,景言满足地往椅背上一靠,毫无形象的瘫软着,手还抚摸着小肚子。梨花木做的桌子高大厚实得很,从苏钦的角度只能看到景言把手放了下去,可猜也能猜出来他在做什么。景言吃得那么多,这会得撑得很吧,那小腹定是微微鼓起,而他抚着自己的肚子,还带着如此满足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孕妇摸着他未出生的孩子……等等,我这都是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实际上他猜错了。 景言的小腹十分结实,上面附有一层薄薄而柔韧的肌肉,他的肠胃也十分争气,绝不会败倒在区区七个馅饼三碗粥上,此时仍然平坦如初,摸上去并无曲起,也没有给主人带来难受的感觉。 景言摸小肚子,只是一个个人习惯,仿佛这么一摸,才有吃饱喝足的那种慵懒不想动弹的气势似得。 哑奴吃得比景言还要少一些,给自己留出了危急时刻还能动弹的余量。他无声地看向苏钦,仿佛在问他,“怎么你还没走一样”。 苏钦并不在意哑奴对他的看法。他知道自己的意中人相当重视哑奴,而他和哑奴并没有直接敌对关系,自然不能用对待敌人的那一套,反而因为这个人和自己的意中人关系十分亲近,他更得注意友好才行,可别因为惹得此人生气,倒给自己吹凉风。 苏钦于是微微一笑,广袖一转,一把扇子就持到了手上,扇子一翻,扇面打开,露出他自己画的春日图,扇子轻轻扇动着,幅度很小,没有带起来风。也是,此时只是初春,拿扇子装饰下风度就可以了,没必要真的扇起来狂风。 景言的目光一下子被这扇子吸引住了。之前苏钦可没有拿出来这扇子。扇子好像是文人雅士的标配,他自己是不沾边的,又因为夏天也不怕热,所以连十分俗气的蒲扇都没有用过。 他伸出手来讨要这扇子,苏钦从善如流或者说是迫不及待地把扇子送到他手中,眼睛还不忘在景言伸出来的手上擦了一下。那手的模样他已经有意无意看了很多次,可每次再看都会被惊艳到。那些被他拒绝了的美人儿,绝想不到苏钦连一只手都会看到目不转睛。 景言把扇子合上,学着苏钦的模样一打扇子,咦,打反了,扇面都错了,于是又换着方向打,这次扇面很顺利的平铺起来,他却先不看扇面,而是装模作样的扇起风来。他用的力气很大,风也呼呼地来了,扇了几下,过了过瘾,景言就停止了扇风的动作,开始欣赏起这把扇子。 他不懂材质,只看外观。黑色雕刻着金色镂空的大骨触之冰凉,手感滑腻,摸起来像是骨头做的,夏天摸起来一定很舒服;小骨也不是常见的木质材料制成,倒像是玉石,色泽并不统一,带着玉质独有的纹路。被统一打成薄薄的方形小扇骨,同样雕刻着纹样,而这纹样竟都不一样,拉开时就能看出来这些雕刻的纹样竟然组成了一棵兰草的模样。同样是黑色的扇钉,反而是最普通的地方。 光扇骨就这样精心了,扇面更是不凡。素白半泥金的扇面上画着一副春日图,细细看来画得竟是苏府的初春时光,而这上面画的是意象,线条虚化而不具体,景言却能辨认出来,这画的不正是先前自己住的客房前面的景色么!他再仔细看,还看到了自己,那个自己只是一个很小的小点,既没有五官也没有四肢,可偏偏景言就是能断定,那就是自己。 在扇面的最左边,还有一排小诗,后面还有印章。不过景言没有也不想学文字,所以眼神在上面一扫而过,就算是看过了。扇子看完了,景言就还给了苏钦,并无留恋,也没有惊叹,这让暗暗关注景言反映的苏钦大失所望。 之前景言一直戴着斗篷,就算和苏钦一起吃饭,也顶多露出下巴,这就给苏钦的猜谜带来了不便。若是能看到脸,相处就能根据表情来调整话语和行动,可看不到脸,还想做到这样,光看肢体可是很困难的。现在景言终于露出脸了,臆想多次如今画面的苏钦自然眼睛就全盯着景言的脸了。景言还不觉得什么,哑奴却觉得这十分怪异,已经瞪了苏钦好几次,就差直接提醒了。 苏钦从把扇子给景言时,就更认真地观察着景言的表情。 他用的扇子是之前的存货,已经做好,就等着他画好再组装制作的。昨天回去清醒后,苏钦就从被子里爬出来,找来了扇面,很有灵感地作画一副,还一蹴而就地题了一首小诗。他自觉无论是画还是诗都达到了近些年来他创作的最高峰,又都是对景言的赞美,还含蓄地表达了他的仰慕,把这个给景言看时,景言怎么也不能无动于衷吧。 可没成想,景言还真的无动于衷,眼睛在看向画和小诗时,除了觉得新奇外,就没有其他反应了,这让苏钦感到十分失落和挫败,也不由得想,是不是景言读出来了,为了怕直接拒绝不好,所以就当不知道? ——他大概得很久后才知道,有着谪仙气质的景言,是名副其实的大文盲呢。别说诗了,能在画里看出来那个小点是自己就不错了,已经是很能体会苏钦心意的表现了。 苏钦快不敢看景言的脸和眼睛了,但是他仍然没有退缩,反手又把扇子递过去,翩然一笑,道:“这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可是这个扇子他并不需要呀?而且本身也不好玩,他就算是拿个叶子扇都能扇出来这个效果。景言十分耿直的摇了摇头,把扇子朝苏钦的方向又推了他。 苏钦快要维持不了自己的笑容了,要是换到没认识此人的时候,苏钦是绝不会想到,会有人胆敢拒绝他送来的东西,偏偏这事就是发生了,他还连气都生不出来。 他努力平心静气,想到,怪不得有一张脸就是好处多多。说实话,有这样一张脸的人,确实有资格来拒绝他人,只是苏钦实在不想牺牲在这个资格下。 苏钦还是有很高傲地自尊心的。既然景言不要,他也没有执意要给,只是划掉了脑海中要送的其他东西的部分类型。华而不实,只能做摆饰的,通通去掉。 此刻,苏钦把话题转向讨喜的地方:“我看到你的玩偶没有晒好,我来给你整理整理吧?” 昨天晒在外面的填充棉花的玩偶,夜里就没有收起来,又经受了湿气,反而不如刚洗完时好看,棉花半干不干,位置都被洗的改变了,这里蓬那里扁的,看着就难受。景言起来就没有注意到它们,听到苏钦这么说,拿起来一看,就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萧铭的地雷! 突然爱好就从处处平凡攻转到美强攻了,果然人都是会变的——然后爱忠犬受一万年! 第五十一章 边疆要比京城冷很多。魏康裕站在初春的冷风中, 笔直如剑,纹丝不动,手中持着一把红缨长枪。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67 这把长枪是他儿时挥舞惯了的那把儿童长枪的放大版,在他手中仍然是如臂驱使。此时太阳刚刚从草原尽头升起, 天边逐渐亮了起来, 突然,魏康裕动了, 明明并不热烈的太阳在人眼中却仿佛热得晃人眼,眼前只有一片腾移转挪的虚影, 和长枪破空时发出的呼啸声。一刻钟后,人影终于站定,魏康裕气也不喘地把枪收到手侧, 重新站直。 武伯侯击掌赞叹:“你的枪术越来越精深了。” 魏康裕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他问:“父亲,军饷还未到么?” 武伯侯肃着脸点点头。自家儿子还未成年就被他拎着来了草原上, 草原上可不是享福的地方,时不时来侵扰一番的蛮族暂且不说, 草原上的条件也很恶劣, 太阳毒辣, 气候干燥酷热。驻军住在草原和蛮族交界处附近唯一的一座小城里, 小城里住的除了军人,就是服务军人的苦工。吃,草原上缺乏蔬菜和水果,哪怕身为将军的儿子, 饭桌上顶多就三样菜,玩,没有丝毫乐子,整日里就是巡逻和苦练。 虽然武伯侯一直对儿子的武学要求的很苛刻,但是梦娘对儿子的衣食住行却一直提供着最好的条件,儿子也是被宠到大的。之前武伯侯还担心儿子能不能吃得了这草原上的苦,却没想到儿子甚至都没有咬牙,就十分平静地撑了下来。 武伯侯欣慰地看着魏康裕。来草原上一段时间了,魏康裕的改变也很大。原来白净的面容,现在风吹日晒变得轮廓鲜明,没有了白面小生的模样;因为在这里整日吃牛羊肉,喝牛奶,肌肉增多,身体愈加硬朗结实起来;那眼神也被辽阔的草原洗练得更加坚定;个子又往上蹿了一截,已经同他父亲一般高了。 他和那时鲜衣怒马的少年人相比,完全是两个人了。 武伯侯欣赏完自己的儿子,沉吟一会,才回答这个问题:“仍未。” 魏康裕用了然的目光回应了他的父亲,也不再追问,重新拿起枪,继续操练起来。 今日草原上也无事发生。如果不练武,魏康裕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如果不是魏康裕顾及到他身子骨还不如成年人壮实,阻止他练习太久,魏康裕能从早练到晚。 魏康裕挥舞长枪的时候,神色认真而严肃,呼啸的枪声显示这架势并不只是好看,那凝结的战意都溢了出来。武伯侯又旁观了一会,再一次发现单从招式上看,并没有什么可以指点的,剩下的只能等时间打磨,便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后,魏康裕仍然没有停止动作,但是在他凛然的气势下,却是早就飞走的心神。一心二用对他而言从来不是难事,在激烈的运动下,他的大脑能够运转得更快。 本该上个月到的军饷现在仍然没有来,而上一次的军饷发放,却比惯例少了二成。在之前,这边疆的镇边军,还从来没有军饷迟到和军饷被可克扣的事情发生。谁敢克扣或者拖延镇边军的军饷呢?武伯侯既是有爵位的侯爷,也是镇边大将军,深受皇帝信任,在朝中素有威望,可偏偏,在武伯侯仓促间携子回边关后,这样的事情却发生了。 这是一个十分明显的讯号。在皇帝老态愈显,太子能力平庸的时候,武伯侯失宠了。 魏康裕能猜得到这其中的风云变幻。在这之前,家中对他的培养路线可不是如此,原本是想让他在禁卫军中磨练两年,待他成年后再前往边关,那时候他年纪正好,能力更加成熟,能压住实力至上的军队老油子。只是这条规划的路线还没起个头呢,就已经破灭了。 局势越发紧张,可武伯侯从来不肯向魏康裕透露一二,只着手培养他的统率领导能力,教他如何行军打仗,教他如何把兵书上的内容运用到实际,却不肯告诉他朝廷上皇帝对镇边军的压制。魏康裕对此只是嗤之一笑,年轻而野心勃勃的身体里,藏着一颗对保守又无味忠诚父亲嘲笑的心。 儿子的第一位英雄都是父亲,可在魏康裕的童年中,武伯侯从来是缺席的,梦娘也很少对魏康裕谈起父亲的英雄事迹,景言的存在又占据了他的大部分心神。他确实承认自己的父亲很强。但是这种承认下隐藏着却是不服输,而不是仰慕和敬佩。他觉得,朝堂对魏家的针对已经明朗朗地摆着了,父亲又何必在他面前粉饰太平,说些什么朝堂财政出问题的假话呢? 他并不能理解父亲羞于提起的话,似乎失宠于皇帝,只能证明本身的不堪。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还存有一份理想主义情怀,虽然已经做好了一切打算,却仍然不愿意把儿子牵扯其中。 魏康裕不知道那些。他只知道,除了刚来时还收到梦娘的信后,之后再无通信,他还知道,侯府里豢养的日行千里的奇兽,不再两地赶路。他心里有一种沉甸甸的忧虑,对武伯侯府,对自己。但是在这份忧虑下,他还有一种必须要隐藏地亢奋感,他必须要遮掩住自己的情绪,才不会大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想做这光鲜亮丽的徽朝的灾祸,从而保护景言。若是局势平定,那不等他闯出什么风浪,武伯侯就能先大义灭亲。可是如今……他甚至不需要刻意说服父亲,就已经知道,同样注重家庭的父亲,就会成为他身后的助力。 …… 景言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玩偶。那些草编的安安静静在室内呆着,并没有损伤,可这在夜里度过一整晚,又被湿气弄的皱皱巴巴的棉花布偶就不好看了,本来就是有些劣质的布料,根本经不住这来回的折腾,脱色、脱线、发皱,就算苏钦再怎么厉害,也没什么用了,而因为景言的疏忽,没有及时把它们拿到室内,昨天苏钦的努力,白费了一半。 这次苏钦还要给他整理,景言就拒绝了。 没有必要了,这些东西再怎么弄,也不能完好无初了,也不值得他再煞费苦心地恢复原样。说到底,它们身上并没有承载特殊的意义,本来只是打算卖掉它们赚钱而已,这些坏了,再做新的就好了。景言在心里算了算自己的钱,呃,可以说是刚开始算就尴尬的停了。 他哪里有什么存款啊!最近都是跟着苏钦蹭吃蹭喝,一分钱都不需要,结果现在连买材料的钱都没有了。他再看看装着草编的小篮子,那些小动物被编制得栩栩如生,好,把它们卖掉吧。 景言刚把篮子提到自己面前,苏钦就十分贴心地说:“那我们就重做吧,我弄来了一些材料,你要不要看看?” 景言眼睛一亮,苏钦又发了会呆,还好,这次他没结巴。他走到门口去把材料拿过来,原来这些材料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材料并不多,苏钦还怕景言累着,只准备了一个大箱子的。因为考虑到那些玩偶的大小,所以苏钦准备的材料都是剪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68 裁过的布料,这些布料都是从他库里拿出来的,均是贡品级别,用来做玩偶可是大材小用,可没办法,谁让苏钦只想讨好景言呢,这些布料的价格,还真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除了布料,还有密度不同的棉花,此外苏钦还带了一个很完备的工具包,剪刀小刀及针等工具都金光闪闪,还镶嵌着各色宝石,每一把都十足的精美,分明是艺术品,这是一个贵妇把玩多于实用的工具裁剪包,也是苏钦搜罗来的,他觉得只有这样的,才能配得上景言。 景言虽然觉得工具包太过花哨,不过也没有可挑拣的余地,苏钦能记得把这些带来已经很好了。他带着这些材料进了房间,坐在塌上,先打开布料细看。他不知道这些布料背后都有什么样的产地和工艺,可这些布料摸起来就非同凡品,或者丝滑,或者柔顺,或者摸上去仿若无物,让他顿时失去对先前做好玩偶损坏的最后一点遗憾;棉花也有许多种,颜色很洁白,没有棉籽,密度大的捏着很紧实有弹性,密度小的十分蓬松,景言忍不住把脸埋进去蹭了蹭,好软,好舒服,像是蹭到了云朵上。这些感觉好舒服,景言想起来,他在这里盖得被子,就给他这样的感觉,大概是同一种棉花吧。 景言从棉花里抬起头来,长长细细的睫毛上挂上了一丝棉丝。这上等的棉花已经被处理过,紧实地浑然一体,不该轻易地被挂起才是,可景言的睫毛实在是太长太翘了,他把头埋在棉花里的时候还睁开眼睛眨了几次,于是就挂上了一丝。这一丝棉丝十分细小微弱,不仔细看就会被忽略,连景言自己都没有察觉,可苏钦注视过来的目光,虽然并不赤.裸.裸,可那只是一种伪饰,一旦当他的视线里出现景言,他就无法把自己的眼睛从景言身上转移开。 再者,苏钦之前就一直好奇景言的脸,现在终于能看到了,景言的脸还是超乎寻常的俊美,他更难把自己的眼神从景言脸上移开了。 此刻,景言眼睫毛上挂着的棉丝,也脱离不开苏钦的注目。他突然窃喜地暗笑一声,面上表情却纹丝不动,还放柔了声音说:“不要动,你脸上有东西。” 苏钦站起来,朝景言弯下腰来。景言见那手朝自己的眼睛伸来,有些疑惑,脑袋不闪不避,更没有因为越来越近的手而反射性的闭上眼睛。 苏钦的手在不易察觉的发抖。不止他的手更近了,他自己也离景言越来越近。越是近,苏钦越是忍不住感慨,怎么能有这么精致,哪怕放大都毫无瑕疵的脸呢?无论哪个角度,都是精雕细琢,又毫无匠气,有股仙气,而大睁的眼,也是亮得让他心头发颤,无法自已。或许是角度问题,苏钦总觉得景言的眼睛湿漉漉地发亮,那瞳孔漆黑,幽深极了,却又倒映着他的影子,影子那么大,占据了景言的眼睛,于是眼睛的主人,好像含着对他全身心的信赖。 作者有话要说:  听到你们的呼声,急忙把受拉出来溜溜。不是你们说,我都把他忘了。 ps:终于试供暖了,也发了取暖费,挺高兴的,这章发十个小包~ 第五十二章 一缕棉丝被苏钦从景言的睫毛上取下来。 苏钦的手那么轻, 他在景言面前,连呼吸都停了,全靠习武之人的内功憋着,等那缕轻若无物的棉丝被取下来后, 苏钦含着的那口气才被他缓缓吐出。 那温热的气流打到景言脸上, 让景言不自在地往后侧了侧头。这种动作完全是应激性的,可景言却看到苏钦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他想起自己做的这个动作, 才明白苏钦是误会了,他并不是暗示苏钦有口臭, 相反,他只闻到苏钦身上淡淡暖暖的檀香,像是冬日里的暖阳。 景言为了表明自己并不是嫌弃的意思, 就靠近苏钦一些,从苏钦的手上接过那缕棉丝。那是很小很短的一截白色绒毛,轻的好像一吹就会消失。景言把他放在手心上, 鼓起腮来对着它吹了一下,哪怕以他的眼力, 也看不见那棉丝飘到了哪里去。他倒是被引得想起了蒲公英, 再过些日子, 漫山遍野的蒲公英就会浩浩荡荡地开放、飞舞了。 苏钦的脸又变了颜色, 这次是变红了。景言并不知道自己吹起棉丝时嘟着的嘴唇和从那形状优美、色泽艳丽微张的嘴唇中飘来的气流给苏钦带来多大的冲击,他不再关注苏钦怎么玩起了变脸的把戏,开始翻检布料。一块块布料从他左右手轮流交换、抚摸,在他心中也出现一个个成形的玩偶形状。他最擅长的是做兔子, 毕竟在离开京城的时候吃过那么多又肥又大的野兔,对兔子的结构熟的不能再熟,也没有多加思考,就拿起来一块沙白色的布,一只手持着镶嵌着珠宝的剪刀剪下。 别看这把剪刀花里胡哨,好像只中看不中用似得,它的刀刃十分锋利,也有给闺房中的少女、妇人防身或危急关头自尽用的意思,而且它用起来无需用劲,只需要手轻轻移动,就能轻易地把布料一分为二。景言没有画图,图纸自然在脑海中,于是一剪成形,毫无停顿,再稍作剪裁、缝合,塞入棉花后,一只肥胖可爱的兔子就出来了。苏钦给的材料包里也有一些珠宝、纽扣,景言拿起两颗黑曜石当做兔子的眼睛,这下,兔子变得活灵活现了。 第一只兔子,景言没有打算卖出去,他直接塞到苏钦的怀里,示意这是送给他的礼物。苏钦可是提供了那么多材料呢,送一只给他理所当然。 低头继续做手工的景言,没有看见苏钦感动地要哭出来的表情。 在一边喝茶,并没有干涉自家小孩景言和勉强算得上朋友的苏钦往来的哑奴见此,不屑地撇撇嘴,心想要不要这么夸张?不过是个礼物罢了。这么想的他,浑然忘记自己接收那个同心结时又是怎样的心情,只是摸了摸自己胸前挂着的第二个同心结,禁不住骄傲地笑了笑。 苏钦的确非常感动。很显然,景言这个人,并没有体贴他人的习惯,苏钦虽然仍然调查不出来景言的身份,可他从景言惯会享受,心安理得接受他照顾的模样,就能猜出景言的家境不凡,只有锦衣玉食里宠大的,才有这种贵派,他就是该接受下人们侍奉的,若真自己做事,旁观的人反而会觉得羞耻。 景言身上体现出来的这种坦然自若,对苏钦影响极大。他自己就是惯会享受的主,衣食住行无一不精,现在转过头来放低态度去照顾景言,不但不觉得受侮辱,反而引以为荣似得——这也是一种乐趣吧,苏钦觉得,每每他找出什么新花样,逗得景言开心时,他自己更开心,这并不是单方的、不平衡的付出,他也不需要景言回应,得不到回应也不会着恼,景言的笑容,就是很好的奖励。 若是从前的苏钦,肯定得嘲笑现在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69 的苏钦怎么转性成了奉献的圣人了,可现在的苏钦,反驳起来却是振振有词。花上大价钱来让愉悦自己,或是一掷千金博一时的乐子,或者买下宝物收藏,这些举动,和想要欣赏景言的笑容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想要得到美,而他现在正能从欣赏这非凡的美中得到不同以往的快.感,这种美还是永远看不厌,极其珍稀的美,苏钦还体味出欣赏中掺杂着另外一种体验起来酸酸涩涩的极奇妙的心情,所以苏钦才不是那么的无私,他在讨好景言的过程中,已经收获了许多。 在苏钦傻傻愣愣胡思乱想又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温良如玉时,景言已经做好了第二只兔子。第二只兔子是纯黑色的兔子,体型更要矫健,眼睛的位置,被景言按上了两颗洁白的海珍珠。 这只黑兔子被景言一扔,扔到了哑奴的怀里。 这下轮到哑奴露出来傻乎乎的感动表情,也轮到苏钦不屑地想,至于么,那表情好蠢。 景言先做出来的两只兔子把在场的两个人都打发掉了,接下来他才开始做打算卖的兔子。今天做兔子做得格外有灵感,景言的手动得飞快,各种颜色,各种体型,各种动作的兔子一个个从他手尖跑出,又被他一个个摆放整齐,组成了一个兔子军队。布料慢慢用完,各种珍贵的宝石也逐渐变成了兔子的眼睛,直到剩下最后一小块布料。这是块边角料,嫩蓝色的,只有景言的半个巴掌大小,景言在手上比划了一下,正想把布料放下,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给自己送兔子呢。 那,这一块就送给自己吧! 虽然布料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但是做兔子玩偶也用不到很复杂的技艺,就算有,也难不倒景言。很快,他的手心上就端坐着一只嫩蓝色的兔子玩偶,被棉花填充得十分饱满,憨态可掬,袖珍到只有拇指大的体型让它更加可爱。景言低下头,在放着宝石的盒子里扒拉半天,没有找到能和嫩蓝色相配的小宝石,那些宝石都太大了,如果放到这只小兔子上,只会让兔子变成妖怪。 苏钦看到景言为难,暗怪自己考虑太不周到。他看到盒子里还有两颗大珍珠,拿起放在手心中慢慢一搓,手中便洒下一些珍珠粉末,珍珠竟然被他磨小了。苏钦拿了软布细细的把磨小了的珍珠擦干净,露出饱满圆润的小珍珠,再递给景言。这珍珠的大小正好和袖珍的兔子相匹配,景言就把珍珠缝到自己的兔子上。他再看看自己先前做的兔子军团,再看看属于自己的这只小兔子,很偏心地觉得这小兔子才是最好看的,便编了一根红绳,把小兔子挂到自己的胸前。 这兔子虽然小,可里面也填了棉花,是立体的,被景言挂在脖子上衣服里后,衣服前就多了一个凸起,景言照了照镜子觉得好怪,又把兔子摘下,在手上缠了几道挂在手腕下面,这样在宽大的袖子遮掩下,就看不出来了。 景言越看越觉得这只小兔子可爱,把材料包往外一推,就不断地掀起袖子自我欣赏,后来又觉得袖子碍事,干脆把袖子往上一撩,卷了三道,撑起手目不转睛地看,时不时用手去捏一捏,摸摸它的眼睛和长耳朵。他遇到感兴趣的时,能一连做几个时辰都不腻的,于是就这个看和摸的动作,他硬是保持了一个时辰,时不时脸上就露出愉悦的微笑来。 也没人赶苏钦走,苏钦得以坐一个小时看景言,一会儿看看他的脸和时不时的微笑,一会儿看看他连手指甲都充满着艺术感的手,心里想,这材料包送对了,真是好值! 看了一个时辰,景言想着来日方长,总算把袖子撸下去了。他学着之前苏钦替他整理时的样子,把兔子玩偶军团放到篮子里,塞得很紧实,正好满满一篮子。不知道为什么,景言在整理自己的手工品的时候,心里却冒出来一道道菜来——碳烤兔子,红烧兔子,盐焗兔子,手撕兔肉…… 他突然很怀念何袖的丫鬟小溪,她做的兔子可真好吃! 景言撸出一只兔子,眼巴巴地看着哑奴,舔了舔嘴角。 哑奴传话问苏钦:“有兔子么?他想吃。” 苏钦一跃而起:“有!” 没有也能现变出来! 夜幕降临的时候,景言吃到一顿兔肉大餐。因为厨房准备的时间很紧,来不及做需要时间的胭脂,所以只能拼技艺和调料了。主菜是干锅兔肉,兔子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去掉了膻腥味,被慢火炖得熟烂,里面还放了胡萝卜、莴苣、青笋、土豆等配菜,兔肉被翻炒得金灿灿的,蔬菜也吸饱了肉汁,焖煮出了香甜的味道,此外还有景言心里念的红烧兔子、盐焗兔子,加上几个清热的小菜,让景言吃得十分满意,心里又升起那个拐带个厨师游玩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萧铭的地雷! 景言的“人人爱我”金手指中有一个分类就是“为我服务是你的荣耀”,所以景言不会遇到求而不得、得不到回应而心理不平衡做出这种那种事情的变态。 如果有修罗场,那画风只能是这样的: 我对景言很好! 我对景言更好! 我对景言比你们对他更好! ——所以修罗场不是景言的修罗场,他只是个吃瓜群众。 昨天晚上还想再写一章来着,结果手机掉到开水锅里了,手机没事,我手被烫伤了qaq 第五十三章 景言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匆匆吃完早饭, 今天早饭是他还没吃腻的大包子,照以前,他吃这可以吮吸的包子时,他都会慢慢享受, 慢吞吞地享受着汤汁流过喉咙, 余味久久不散的美妙口感,可今天他三口两口就咽了下去, 滚烫的汤汁并没有给他带来困扰。包子吃完,他又去漱漱口, 接着提着自己的一篮子兔子,就要出去。 他身上穿着的是苏钦送来的大批衣服中的一件,随手拽来穿的, 苏钦给他送来衣服的颜色都是浅色系,颜色很嫩,加上他脸上那种不知世事的神色, 显得他比实际年龄少上不少。今天他随手拿来的衣服是淡白色上绣着青花图案的长衫,手上提着一个光泽温润的草编篮子, 篮子里装着各色圆滚滚的兔子玩偶, 他在期待、激动中神色飞扬, 像是一直困在家里的小孩, 终于得以出去放风似得。 哑奴无奈地跟着他身后,心想景言这样出去肯定要惹来人群轰动。这么出众,独一份的相貌,只要一出这苏府, 恐怕就会被传遍江湖吧。哑奴再看看景言的篮子,里面有两只兔子的脸朝上的,这些兔子的眼睛都是宝石做的,哑奴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价值几何,可它们价值不菲却是确定的,还有那布也是流光溢彩,熠熠生辉,这一只兔子,说不定都能买一栋小屋呢。 拿这样的东西出去卖,怎么能好卖?景言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70 只想拿它们卖个零花钱,不识货的,只会想贱价买出去,识货的,恐怕要笑话景言傻。在外磨砺这半年,哑奴情商大涨,懂了不少事情,感觉这种事做出来会被人笑话的。可他又看了看景言的脸,突然又改变了想法。有这样的相貌,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世人都会给披上一层美丽的面纱吧,搞不好当天就成了江湖奇闻,这种冤大头的做法,还会让人觉得景言别有深意呢。 既然如此,哑奴就什么都没说,老实地跟在景言身后,两人走到大门处。其实,这还是景言相貌改变后,两人第一次出门呢。 苏钦突然从后面赶来,看了一眼景言,例行晃神之后,就询问唯一能沟通的哑奴:“两位这是要出去?” 刚才还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的哑奴,面对着提供这些珍稀材料的苏钦又觉得说不出口了。怎么说,说你给我们家景言带来了这么多材料给他做着玩,然后景言打算在外面摆个摊把它们卖出个白菜价? 他只能说:“我们出去逛逛。” 苏钦手中的扇子一合,很感兴趣地说:“那正好,我也要出去,不如我们结伴吧。” 景言被他这么一拦,兴冲冲地那股劲儿就被阻了一下,脸上露出不耐烦来。哑奴见他也没表示不许,就点点头同意。 三人并肩往外走,苏钦站到最外面。他挺想站在最外面拦一拦其他人的视线,好隐藏住景言太过惊艳的相貌。遗憾的是,他们刚刚走了一小段路,就看到周围经过的人看景言看得目瞪口呆,东倒西歪。是啊,这样的相貌怎么隐藏得住呢?景言走路又走得那样大大方方,根本不惧人来看。 苏钦突然觉得,其实那个斗篷挺好的,戴上去多让他省心。可他既不知道为何之前景言要戴着斗篷,也不知道为何他现在又不戴了,所以他根本不提这话。万一这牵扯到什么私密,反而惹得景言生气就不好。 苏钦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景言的名字呢,又是一阵泄气。 景言走路的速度很快,绣着青花纹落的长袖呼呼的来回摆动,走路带起一阵风来。他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城中心的小街,他之前还戴着斗篷的时候来逛过许多次,小街是这里最热闹的一个集市了,位于一片很宽广的街道上,街道两边都是商铺,街道很宽,两边又摆满了小摊位,从小吃到诸多杂物,无所不包。这里的糖葫芦最招景言喜欢,卖糖葫芦的那人家里可是糖葫芦“世家”,靠着卖糖葫芦在小街租了一个商铺,卖起各样的糖葫芦,那糖葫芦吃起来脆香,可惜的是糖葫芦冬天糖衣最结实,等天气热了,糖葫芦就没法卖了,那时候他们家就会卖糖球和山楂卷,还有一些腌的咸咸的果脯。 景言抱着篮子就是想在这里摆摊的。他早就打听好了,这里的位置都是固定的,小摊主都交了摊位费,再想加人,就只能往后排起。这种人多的长街,位置靠后自然是不占便宜的,许多时间紧的不会跑到最后面的,小街管理严格,想加到好位置上,只能砸钱和人换,只有换坑的,没有一个一个往后挪坑的。所以,能在这里立足的,都是经营许久的摊位,哪怕蹲地上卖咸菜的,那咸菜也不会是普通的咸菜。要是卖的东西不好,早就离开了。 景言对自己的兔子很有信心,他这卖一会儿,更像是玩耍体验生活的,也不需要买个好位置,所以他抱着篮子,径直往后走。小街的管理处,也是街道最后面。 此时将近饭点,哪怕小街买吃食的是从中间部分开始卖的,也架不住春风太温柔,把混杂在一起不分你我的食物油气从中间吹过来。许多只是过来买个日用品的,嗅到这股味儿,也忍不住往后走走,想着不如捎一个老钱家的烧饼,或者买一份王大娘的豆糕。许多人目标一致,都往中间部分挤去,这下可好,又到了每日例行的拥挤阶段了,几个身穿衙门服装的捕快不得不艰难的穿行在人群之间,时不时喊着:“注意钱财!小心被偷!不要拥挤!” 这些捕快可不是公服没脱就出来逛街的,他们是小街所属鱼行区的衙门捕快。鱼行区里的公职人员的收入都要依赖着从小街上收的租金和管理费,而他们每天处理的也多是一些小街上弄出来的鸡毛蒜皮小事——什么钱被偷了啊,什么他抢了我的生意,再或者谁谁赖账不还的,加起来工作量可不少。本来这就是江湖,讲究着自治,可明面上也是徽朝的地盘,总得有一套官员班子,只是在这江湖的地界里,徽朝的官员班子能管的太少,威信也太少,也就管管那些不会武功的平头百姓,于是就把心思转到怎么能加点外快上,所以他们格外重视小街。 小街能给他们赚钱,小街的人们又总搞出来种种矛盾,于是当官的一想,干脆把捕快拉过来轮流值班得了。这些捕快主要起到维持秩序,震一震普通人的作用。那些江湖人,也都有数,不会在小街上闹事,不然又容易伤到普通人,还会被记到衙门的小本本上。 说是江湖是江湖人的,其实里面普通老百姓可不真少。酒楼的厨师、小二,洗衣服的大娘,还有小街上的摊贩,甚至青.里的妓子,这些都是身怀武艺的人不屑于去做的工作,可没有这些工作他们又寸步难行,总不能指望那些江湖大侠做这些服务人的事,除非人家想体验下弯腰弓背的生活。 捕快们最愁着自己又轮到在小街值班,每次轮到自己的时候,总得把嗓子喊哑,还得被人群挤的前胸贴后背。可突然,他们感觉熙熙攘攘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数不清人数的人群一下子被掐住了喉咙,没了声音,也没有了那种奋力去推挤的力道,他们也终于能把大脚都全放到地上了,可这未必是好事,三个值班的捕快心都蹦到嗓子眼里,想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三个捕快中最老成持重,在鱼行区待了十多年的捕快脸不由得僵了僵,手悄悄摸向自己挂在腰间的制式刀了,都握住刀柄了,只要胳膊肘往后使劲,把刀拔|出来,只是,哎呦,这前后左右都是人,这腾不出空间来掏刀啊!这还是他第一次想在小街上拔|刀,以前小街上最常发生的坏事也就是小偷小摸了,这种情况拔|刀也没用,你追都追不上呢,刀拔|出来还砍谁?捕快们在这巡逻,也主要起到提醒百姓注意,和用公服震慑小偷的作用,要是有碰瓷的了,他们还能去调节一下,遇到惯犯,就毫不留情的带走。 这年纪大的捕快,头都不敢回,只觉得在这诡异的情景下,只有手中的刀能给自己一丝温暖,低着头努力地和刀较劲,也不知道是不是借此好逃避什么。可还有一位年纪轻的,鱼行区本地,今年刚当上捕快的,却不害怕,踮起他那小个子,转过身来努力的往后张望,结果他一望,也跟着安静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71 下来。 三人之中最机灵的那个捕快,又等着那位捕快拔刀,又偷眼去瞄另外那位捕快的反应,那两个捕快此时都不靠谱起来,于是这个捕快,顿时抱着头蹲下来了。他倒很有自知之明,这会儿想溜,在一片安静的人群中,只会显得格外扎眼。 可其实什么糟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既没有发生什么诡异的命案,也没有哪位大人物突然驾临,只是景言过来了。 那些人之所以愣住没了声音,也只是看到景言过来了。至于一左一右站在景言身边的那两位,谁都没有注意到。 景言成年后个子蹿得飞快,在短短的时间里蹿到了一个诸多普通人只能心生羡慕的高度。他比例匀称,并不过瘦,所以这高并不突兀,让人见到他,并不会先特意注意到他的身高。景言虽然很多时候都是懒懒散散,没有一点要做正事的样子,可是他腰杆总是挺的笔直,不精神也有一股精神,再者他相貌真的很优秀,君不见,这一条街上的人都傻了么。 景言看着傻了的人们也觉得很奇怪,没有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如果是成年日当天的他,这口锅他肯定背着,可他现在的相貌已经收敛许多,没看哑奴和苏钦,以及苏府的下人们都十分正常么。他并不知道,苏钦接触甚多,定力非凡,也能接触到江湖上优秀的俊杰,本身就有一定的抗性,又先见的那副相貌,被剧烈冲击后,再对现在这个就能应对自然了。哑奴更不用提,现在景言的相貌,也就是比没变化前再俊美一点而已。可小街上的普通老百姓,哪见过这么美的人?年画上的金童玉女同这人一比,都显得粗制滥造了。 他们傻呆呆地站着,就算是一些混在其中的江湖人士,因着是第一次见到景言,也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静悄悄地看他。哑奴十分警惕,时刻紧盯着他们的欧动作,苏钦却十分苦恼,偏偏没有立场苦恼,更为自己空落落的占有欲感到难过。只有景言暗自窃喜,因为人们都傻住了,他从中穿行起来就毫无难度了。 他灵活的身体瞅准了间隙就过去,每每他走过去了,那个间隙上占着的人才反应过来,缩起身份想要让出地方,结果人家早走过了。 很快,景言一行人就走到了小街末尾。这一块已经要靠到居民区了,相对于热闹的小街来说,位置十分偏僻。景言不以为意,正要一屁股坐到脏兮兮的地面上,苏钦已经眼尖手快地铺上了一块大的布块,让景言坐在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灵于昕的地雷! 景宝开始赚钱了!数着小钱钱美滋滋的,根本不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 (你卖笑才最划算嘞!敢说出这话的我怕是要被打死了) 第五十四章 景言不嫌弃地上脏, 可苏钦都给他铺上布了,他也没把布撤掉,坐在地上,双腿自然放在地上, 似盘非盘, 小篮子放地上一放,也没把兔子拿出来, 就这样期待地看着人群,等待自己的顾客上门。 他都做得这么明显了, 苏钦总算明白他来这里是做什么了,一开始他还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刚做好的玩偶,所以逛街都要带着来呢。 想卖就卖吧, 苏钦不觉得自己的心意被辜负了,他只是觉得景言这主意不好,他不该露面出来卖的, 完全可以交代哑奴或者他手下的人来啊!看来还是景言玩心重啊。 苏钦见到之前呆愣住的人群终于恢复了声响,且都恋恋不舍地顺着景言前进的方向看去, 眼睛四处打量, 寻找等会逃跑的路线。他可是看到了, 不少人都往后走, 想再见景言一面呢,而现在景言就这么毫不设防地坐在地上,还是一副卖东西的姿态,篮子里的东西又那么少, 他们不得一窝蜂的过来抢啊,到时候挤到景言可就坏了。 苏钦随之想到景言送给自己的白兔子,眼角不由得荡出一片温柔地光。那只白兔子,被他珍而重之地放在放到床头上,专门用来放置它的玻璃盒子还在打造,等着盒子打造好了,就可以把兔子收藏在里面,免得落灰变脏,仍然放在床头,方便他陶醉欣赏。 此刻的苏钦注视着地上的篮子,那里只只可爱的兔子就要卖给别人了。每一只兔子都是不一样的,各有各的特色,果然,还是都想要啊。 苏钦面色不变,轻轻动嘴吹出一阵特殊却静寂的声音。 之前果然场面一片混乱。不到几个数的时间,景言就十分迷茫地看看自己空了的篮子,和装满一个篮子还冒出好高尖尖的大块金子、玉佩、珠宝等物,再抬起头来看看围着他站了一圈,虽然没有挤压到他,可仍然站的密不透风的人群,突然有些不开心。 他不知道自己的兔子是怎么少的,不知道谁是顾客,不知道兔子都到了谁手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想装些铜钱的篮子里怎么变得这么沉重。更重要的是,那种讨价还价赚钱养家的感觉,他一点儿都没有体验到。 他站起来,把垫着的棉布也拾起来放到篮子里,表情很沉闷地往外走。他走到的包围圈,立刻为他敞开一个缺口,让他能顺顺利利的,不被挤到的走出去。 景言能够顺利地出去,可哑奴和苏钦就很难挤出去了。他们被肩并肩脚挨脚的挤着,腿脚都被旁人的身体勾着拉着,连轻功地架势都摆不出来,又不能在这样的场合里大开杀戒。而且绝不是错觉,分明有人故意踩他们,掐他们,虽然并不过分,可很让人恼火。 等着人群终于散掉后,哑奴和苏钦的样子狼狈极了,头发被扯断了好多根,发冠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衣服上还被挂出了破洞,皮肤上不用看也知道有青紫痕迹。哑奴尚不知为何,可苏钦却气的要爆炸,特别是他侧耳听到一个声音后,更是脸色发红。可恶!那些拿走兔子的人竟然都消失了!废物手下,竟然一个都收不回! 苏府外面,明里暗里许多人在徘徊。哑奴和苏钦正大光明地走进去后,立刻被许多眼神狠狠刺着。景言早已回来,还挺失落,拿着甜点在吃,苏钦这时候来找他,第一句话就是:“这里没法呆了。” 苏钦说的不错。因为景言并没有遮掩行踪,所以苏府成了被盯梢的地方,许多人都盼望着再见一次景言,卖兔子的景言也成了江湖中一个美丽的传言,大把人带着钱财徘徊在苏府和小街上,盼望着能有一次机会收一个兔子玩偶,也有富豪豪掷千金,收购兔子,不过,目前并没有卖的。 景言感觉灵敏,虽然他自己可以屏蔽那些眼神,可是想想自己住在一个被许多人盯视着的地方也是浑身不自在,果断决定听从苏钦的建议,离开这里。 他们要去参加武林大会了。 原定于五日后出发的行程,被提到了当天夜里。三个人轻车简行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72 ,除了自己什么都没在,仗着功夫深,轻轻松松越出了那些人对苏府的包围圈,一直出城。夜幕中的城门外,停着一辆披着青布,十分朴素的马车,驾车的人一脸憨厚,见三人上车后,就驾车离开。 这马车看上去其貌不扬,可里面却不简单。外面看着挺小的,可是三个人坐也很宽阔,而且坐垫十分舒服,马车在行驶时没有一点颠簸。苏钦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套茶具还有小点心,茶壶里还飘着热气。苏钦倒了三杯茶水,推给了各人。 景言摇摇头拒绝了茶水和点心。他打了个呵欠,往后一倒靠在哑奴怀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 江湖每天新鲜事都很多,流传得也很快,可今天不管是铁扇门门主夫人跟着徒弟跑了,还是尝药派掌门被女人抱着孩子堵上门来,都不如这条消息传得快,热度广——你知道吗,江湖第一美人换人了! 过去,有足足二十年,小修禅的掌门禅如意稳坐江湖第一人美人的位置上不动弹。她还是少女时,就有一群少侠为了她要打破头,现在少女变中年妇女了,昔日的少侠如今孩子都开始练武了,她仍然是当今一代少侠的梦中情人。 禅如意修禅,修孤,修貌,小修禅的门派地址在小修山上,门派紧闭森严,常人难匿其踪,敢偷溜上山的都被去根裸|体悬挂示众了。小修禅门人全为女性,修习门派秘术后门人们都不能生育,身为掌门,禅如意每三年下山一次好寻找资质极佳的女性孤儿带回来,可小修禅对弟子要求极高,资质、相貌、性格都得顶级,往往多次下山也找不到一个弟子。二十年来禅意共下山六次,每次在山下停留三个月,那些仰慕她的男人,每三年都会堵在小修山下等待,在那三个月之间继续尾随。 小修禅的女性并不绝情断欲,只是因为秘法原因,门人对情|欲之事热衷不起来,而禅意本人却是爱说爱笑的性子,她对自己的爱慕者并不厉言,反而友善相加,不自觉的举动,就会又勾走几颗芳心去。 可江湖美人榜的第一名,被一位女人霸占二十年的时间,还很有可能会持续霸占下去,自然很多人对此不忿,还有些暗恋暗到影响生活的,也暗暗希望这个榜的名次能换一换,还有那些不愿意三年一堵门的青年才俊,也不相信一个足以当自己母亲的女人能美到那种程度。可惜江湖中每年诞生的女婴都很多,这二十年过去,一个相貌能压得住禅如意的都没有,好像这二十年的美丽都被禅意给占据了似得。 可今天不一样了,有关新的江湖第一美人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说他一出现,那整条街上的人都傻了,还有很多见过禅如意的又见了他,过去深陷于对禅意迷恋的魔障都突然破了。 这消息老少咸宜,有足够的话题度,又牵扯到禅如意这入梦最多的美人,自然人人都爱聊两句。只是小街上见到那人的人多着呢,可撒到江湖里就少而又少了,许多人找到当初的围观者,追着问他:“那人到底有多美?” 好奇者往往只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就是美。” “可到底有多美?比之禅意呢?” 被问的人就不耐烦了,还带着不侵犯的不愉:“美就是美,我要是能说出来,我早就成诗仙了。” 由此,那人的美貌就被传得神乎其神,而且当日竟然真的有一个被称为“诗豪”,以大号毛笔为武器的江湖名人,殚精竭虑地写出了一首描述那个卖兔子的少年的诗,其中有两句是如此写的:“不该人间有,忍我徘徊。” 此人写完后就封笔了,说突然发现自己的诗稀烂无比,糟蹋了那人的美貌。由此,“江湖第一人美人”的称号在诗豪的权威性下正式更换,从禅意的头上转到那惊鸿一瞥的少年头上,也不知道这次,这称号都在人家头上顶上多少年。 这边八卦着的人用一种阴阳顿挫,起承转合的腔调讲完了这最新的关于“江湖第一美人”的情报,立刻在酒楼中引来一片喝彩,此人便得意洋洋地站起来四处鞠躬作揖,谦虚地说:“可惜我是没见到那新的江湖第一美人,不然我定然试着给大家描述描述,哪怕描得三四风姿呢,也不枉我说书人的名声。” 此人自称一落,酒楼陷入短暂的沉寂。“说书人”不大不小也是个名人,听名字像是一个爱好说书顺便赚钱路费的好人,可他才不是正派人士,每一个被他用来磨练说书艺术的人,都有一半的可能性会死掉,他又惯会捡软柿子捏,他随身携带着的惊堂木又是一件威力极大,触动后能够射出带有剧毒的牛毛细针,功夫精深也难对付,每年杀的人也不多,所以他也悠哉地过到了现在,也没被人除掉。 说书人见酒楼静寂了,顿时不满:“怎么了,我说了这么精彩的一段话,怎么连个掌声都没有?要么鼓掌,要么死。” 酒楼里的掌声顿时雷鸣般响起,经久不息,说书人见了,又得意一笑:“今日我心情好,鼓掌喝彩了的,都可以走了。” 酒楼里凳子顿时往后移,移动的人们却没有让桌椅发出一点声音,不一会儿,酒楼的人就快撤干净了。说书人摸摸自己留长的胡子,心想,今天这段说得不错,再练习练习就可以找人试命了……咦,怎么还有人在? 说书人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唯二剩下的两桌。要知道,这时候还佁然不动的,要么是傻大胆,要么是有真本事,前者还好,得罪后者可别丧了命。说书人能混到今天,那是有眼色的。他人生中有一个最大的原则,那就是“看上去不好得罪的,就别得罪”,宁怂不失命。 这两桌中的其中一桌,坐着一个刀客,刀客的刀很随意地横放在桌子上,桌子脚上还放着两坛已经喝光了的烈酒,而刀客戴着斗篷,拿着酒碗的手骨节突出,手腕粗糙,斗篷里露出来的下巴上还带着只有成熟男人才能有的修建随意的硬胡茬。他的坐姿亦是不羁,豪迈极了,从桌子底下看,他的腿极长,这桌子底下放不开,所以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把腿放在两边。 他的气势亦是很强,回视说书人的眼神像藏锋了的刀,不伤人,只割心。说书人立马转移了目光,心想这约是从西北那来的粗野汉子,他这种文化人才不要和粗野汉子一般见识。于是说书人看向第二桌。 第二桌坐着三个人,巧了,坐在中间的亦是戴着个斗篷,不过和先前那桌斗篷边都没编好,老是有地方露出来草茬,像是抢了老农的斗篷一比,这人戴着的斗篷就精致无比了,说书人见多识广,认出来那斗篷上的面纱是素有“鲛人纱”之称的南流纱,此纱入火不烧,浸水不沉,风吹不飘,轻若无物,只有蚕王吐出来的蚕丝才能织出来,一年只能产一匹,再看此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73 人从上到下处处都显出隐晦的金子想买都买不到的奢靡味道,可视线一投过去了,反而会被那穿衣服的人吸引走视线,而坐在此人左边的男人长得一张娃娃脸,只是说书人能看出来他年纪可何脸不一样,他气势沉淀,可蓄势待发的坐姿却不经意揭露了他的职业——这是一个专业的杀手。 说书人突然心颤了一下,心想今天真是选错日子练习这新段子了。他都不敢再去瞧那右边的人,一言不发地就要下楼。 “慢着。” 右边那人突然发声,一股凉风席卷说书人的心脏,他乖乖地停止了脚步,却不敢抬头。 那人说:“你其他人都看了,轮到我就走了,多不公平。来,看着我。” 说书人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看到了右边那人。好一个温良如玉贵公子,笑容极其亲和,一把扇子放在桌子前。那把扇子的材质极其特殊,大扇骨像是黑色沉玉,有着金色镂空,男人拿起扇子“唰”一下打开,扇面上就出现了一副春日图。等等,这把扇子的模样他听过的!那是整个“江湖第一人美人”段子中被他删掉的一部分,关于江湖第一美人身边跟着的两个男人的事情。他僵硬地把头往左转,没错,是娃娃脸男人;往中间看,奢靡又低调的装扮也遮掩不住的美妙姿态;右边看,能舍得用沉玉做扇骨的男人。 所以,这正是江湖第一美人和跟在他身边的两个男人啊!说书人呼吸急促,眼睛发红,心脏被一个“我发现大消息了”的念头攫住。在他脑海中,他正敲打着他的惊堂木,念白道:“话说那一天,在通往武林大会必经之路的同福酒楼上,我正巧遇到江湖第一美人。那美人脸还没有露出,就已经让人沉醉,就说说那手,你们肯定想象不出来怎么还能有那样一种手……” 他话还没想完,就没法再想了。 苏钦走了过去,把还热乎的尸体扶下去,刚走到楼梯口,自有人来接受。他坐回座位上,对景言解释道:“他认出来我们来了,不能让他说出来,不然你又要玩不开心的。” 景言无所谓地摆摆手。 苏钦见景言对他刚才杀人的举动无动于衷,心中狠出了一口气,摇起画着景言人影的扇子。表露出自己的某部分真性情,是一个临时而来,却又思虑已久的举动。好在,景言并不介意,苏钦庆幸自己赌对了。 “你杀人了。” 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是那个单独坐一桌的男人发出的。他咕噜噜喝完一坛子酒,把酒坛子往地上一扔,酒坛子摇摇摆摆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音,可就是没有碎,最后稳在和其他酒坛子成相同间距的地方。 他抹了一把嘴,又说:“他还什么都没做。” 苏钦狠瞪了他一眼,心想这哪儿来的爱管闲事的二愣子?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萧铭的地雷! 看到陆陆续续有读者介意景宝始终不说话,啊,我一直觉得这是萌点来着,去年我在龙马开了一个男主死活不开口的np主攻rou文,因为写了三章都没憋出肉来就怒删了,耿耿于怀之下才有了这篇文(只保留了不说话的设定)。 景宝会说话的,但就算他愿意开口了,也不会说太多话,仍然会维持着少话高冷的人设,这样你们能接受吗? 第五十五章 “他还什么都没做。” “你也说了是‘还’。” “算了, 我和你说这个有什么用呢?”戴着斗篷的男人摇摇头,伸出手来又要了一坛酒。他的衣服前襟上还有湿意,整个人都带着呛人的醉意。 苏钦也不想再和他说话。不是每一个戴着斗篷的人都和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一样。他并不生气,自己身边坐着这样一个人物, 哪有余力来对付别人呢?他甚至连事后报复的心都没有, 吃过饭,苏钦就带着他们去暂住的地方, 次日一早,他们便来到天下第一庄。 此次武林大会就在天下第一庄举办。天下第一庄的名头很大, 却不是指这个庄子是天下第一,那些皇家的庄子可要不服的。之所以这个庄子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曾经好几代庄主都在武林大会中独占鳌头, 当上了武林盟主,弄得武林盟主好像是父子相传一样,在那个时候, 论面积来说并不大的庄子,就成了天下第一庄。 只是渐渐地后代资质不如前辈, 便利用祖上的名声经商, 也是搞得有声有色, 还经常做慈善, 所以在江湖仍有威信,而每次举办武林大会的花费都不小,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可以全权承担,因此, 武林大会就没有换过地方,天下第一庄,也靠着这每三年的武林大会得以维持在江湖中的地位。 天下第一庄如今已扩建过很多次了,举办武林大会的会场可以容纳两千人,再多,就只能隔着远远的听传信人一层层往外传的慢半拍的进展了。 庄子里也有住的地方,苏钦拿到的请帖可以住到贵宾套房,不过苏钦并不打算住在那里。他早在此布置好的住处,可比那贵宾房好多了。 凭借着贵宾邀请函,苏钦一行人被分到了一个小包间。中心广场是下陷的格局,这里是进行比武的地方,椭圆形的广场周边是呈上升状的阶梯,拿到普通邀请函的会坐在阶梯上观看,这里多半是各大门派的弟子和一些散人。在广场最上面的一层阶梯的往后靠的位置,则修建了环绕广场的一排小楼,小楼靠窗的房间则是贵宾专用的隔间了。 这里风吹不着日晒不着,还有侍女在隔间里侍奉,有茶水点心可以饮食,小楼内还设有茅厕,小楼的整体布局就是让贵宾能够舒舒服服地观看比武,像是他们看戏那样。坐在贵宾座的,多半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和他们的家属、亲传弟子等三二亲信、徽朝官府的受邀人、武林世家、神秘势力、愿意一掷千金来观看武林大会的富商等。 苏钦对景言解释他的邀请函是以富商身份买来的,不过说的人知道听的人不信,听的人也知道说的人在说谎,两个人倒是保持着一种默契。 苏钦的种种神秘之处在最近并未多加掩饰,他身边的黑衣人也光明正大出现过几次。他大约是等着景言问他的,总是带有引诱意味的显露一些东西。可惜,景言的好奇心很强,却没有用在这上面。再者,景言总觉得,一个秘密是要和一个秘密交换的,不能只享受不诉说,苏钦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呢,他怎么好意思去问苏钦其他的嘛。 不过……景言又想,难道苏钦这个名字就是他的真实名字么?想想他好像还有个“主上”的名字呢。这样一想,景言顿时没有愧疚之心了呢。 为着凑这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景言很早就显得很着急了。一般来说,身份地位高的人,总要姗姗来迟的,苏钦自己也打算卡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74 着点去,这样才有格调。可景言就差站在门口拉着他们去了,苏钦又能怎么办呢? 于是他们不单单成了贵宾楼里来的最早的,此时就算是普通观众席上,也才来了一半多呢,人家各大门派的弟子们,也是要身份的。 此时小风正好,景言站在这个隔间里往下打量。小楼窗户开得很大,坐在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楚下面的广场,这是一个观景的好位置。 武林大会一般都会开上几天,所以他们也会在这个隔间里呆上几天。此时已经有一位庄子的侍女站在这里恭候着,不过,苏钦挥手叫她退下去了,他自己带着一个侍女来。 侍女是提着一个小箱子来的,箱子里面有苏钦外出常用的那套白瓷茶具,里面还带着今年刚收下来的春茶。景言不爱喝那些韵味深远,需要仔细琢磨的,他偏好甜口,所以这春茶也是依着景言的口味准备的甜茶,此茶在炒制时经过糖化处理,煮水时口味甜滋滋的。 侍女出去拎了开水,回来就开始泡茶,接着又把箱子里的点心拿了出来。这个隔间的桌子上也放着点心,只是苏钦总觉得那不如自己家的好吃。景言倒是挺好奇它们的味道,看到里面有一盘形似梅花花瓣的糕点,拿来一尝,味道清新淡雅,而清新淡雅对他而言就是太淡,他又去尝了尝其他盘子里的,结果没有太甜的,就不再去吃了。 哑奴见景言不爱吃,就自己吃了起来。他倒是来者不拒,而且一直无视着自己长胖五斤的事实。 景言见众人入场还要有一段时间,翻出来一本话本就递给苏钦。苏钦念起话本来的声音好听极了,他可以一连念好久都不必换气,页与页之间都听不出来停顿,而且咬字精准,略带感情,让景言能很好的陶醉到故事里。 哑奴见景言动作,急忙掏出来自己的那本。他这一本和景言要苏钦念的是同一本,他打开上次听的那一页,手里不太规范的捏着个账房先生喜欢用的木炭笔,随着苏钦的声音,手中的笔逐字逐句在话本中划线。他正在认字,所以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待话本中的书生主角终于从寺庙中逃离出来,外面人声鼎沸,终于来齐。已经连届三届武林盟主的向春尚走到广场中央,连喉咙都不用清,现场就已经静了下来。 向春尚朝四周一抱拳,并未立刻发言。他五十多岁,身材高大,胡子头发都剃得干干净净,像是四十岁的人,相貌端正,看着就很让人信赖似得。苏钦适时解说:“向春尚为人正派又灵活变通,因此能够连任三届武林盟主,这次若不出意外,还当他是继续连任。” 向春尚用上了功夫,整个广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欢迎大家共赏武林大会。大家都在这里见到我三次了,关于我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武林大会的规则大家也都很清楚,我也不废话了。那么,开始吧!” 啊?这就开始了?景言纳闷地看着向春尚说完这几句后就干脆地抬脚下去,伴随着他的是很卖力很热烈也很真心的掌声。 很多描写江湖的话本中,武林大会都会占据着很重要的篇幅,而话本里的武林盟主,总是要说很多话的——虽然他们总是扮演着反面的角色,等着被主角揭穿并替代。 真实的江湖却不是这样的。苏钦告诉过他,因为徽朝的江湖远不如前朝威风,除了在江湖这里可以佩剑行走,一言不合就打斗外,在徽朝的其他地方都不能横行无忌,所以就算是反派,也不敢随着自己的爱好杀太多,那些拿处.女童子童女、孕妇练邪功的,因为生存不易,早就绝迹了。 末了,苏钦还告诉景言,说徽朝立朝时间也不短了,现在的江湖人早就忘记他们横行无忌、威名赫赫的过去了。景言觉得,苏钦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怨念。 向春尚往外走的路上,苏钦告诉景言,武林大会虽然是用来选出武林盟主的,不过其实想当这个武林盟主的人并不多,武林盟主要求的条件高,而权力更多的是象征性的,却得操心朝廷和江湖中的权衡,处理众人纠纷、主持公道、偶尔断个案,时不时还要给人证婚,俗务缠身,还会耽误了武学的修行,甚至还会像向春尚这样,前三年当武林盟主的时候,就把一头浓密的黑发给累秃了,气的他干脆就留成了光头。 大家对想当武林盟主的热情不高,却对武林大会附带的武学比试很感兴趣,因为武林大会上各大门派、散修都会选出最强的人,彼此比试切磋,有人热衷于“第一人”的名头,也有人借此机会和其他门派交流武学,一般出来比试的都是年轻弟子,俊男俊女的,比试起来场面也好看。武林大会可是三年才一次的江湖人扎堆的盛会,所以大家参与度都很高。 武林大会上还有天下第一庄主持的赌局,最后盘口里剩余的钱都会用于资助江湖中的孤苦老弱人群,所以不管好不好赌的,都会选个盘玩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任性的休息了一周,挂的请假条好像手机和app看不到,主要是从上上周就重感冒一直没好,这个周实在撑不下去就休息了,也想调下作息。也不是诉苦什么的,我淡然的接受了内分泌失调不断长痘长闭口,但是我实在接受不了脱发!90后脱毛这股风潮我真的不想赶,发量感觉只有之前一半了qaq 第五十六章 此时景言听了这武林大会的真实面目目瞪口呆, 他之前想象的可不是这样的啊!他还以为是话本里说的那样,明争暗斗,阴谋阳谋,可怎么这会听苏钦说的, 这么一派和气呢! 其实, 苏钦是故意的,怕没意思景言不愿意来, 而景言要是来了,他就有把握让景言能够在这里呆下去。 此时, 第一场参与比武的两个选手已经入场了,自有报幕者报出他们的名字和出身:“利道派张志远对青霞派青苗!” 张志远身穿武当派青素的门派制服,青苗是一位女侠, 不施粉黛,眉毛很粗,显得有些凶。他们彼此间行了个礼, 就开始了打斗。 利道派用的刀,青霞派用的是剑, 两人刀剑相击第一下, 初步摸了摸底, 就都谨慎后退一步, 小心试探。这第一场打得看着实在不精彩,不过观看的人都很有素质的安静观看,不时代入点头或摇头,仿佛他们打得很有内涵似得。 其实确实挺有内涵的, 只是这内涵对景言而言太浅,而招式不好看,就会显得沉闷。武林大会是正经的赛事,参赛的选手也不是随便哪里的阿猫阿狗。徽朝江湖不大,因为当今朝代对武林的态度,所以江湖门派也受到限制,人数远不如前朝。他们门派多半搬迁到江湖之中,不可能再独占一个山头、一片湖,而大家都来江湖的后果就是,各大门派的门派驻地不得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75 不挤巴巴的,也容不下三四百弟子,再养几十杂役。现在,哪个门派里加起来能有一百余人,那就是了不起的大派了。 情势虽然如此,但是江湖的力量却并没有衰弱,反而因为门派中人数有限,因此收徒的要求更高,宁缺毋滥,只收精英弟子,也有门派因为地方、经济限制,不得不分裂开的,还有放弃在江湖中打拼,到江湖以外地方谋生的。他们散落到各地,反而武学上百花齐放,整体实力更比前朝上了一筹。 现在最为活跃实力最强的有十个门派,中流门派不到二十个,其余就是小门派和为数不少的散人。在武林大会中,那十个上流门派和中等门派每派各出一人,组成了选手的主要部分,小门派中惊才绝艳的天才也会被邀请,剩下的则是散人组成的极为松散,对内约束力极轻的散盟再推荐五个,当然,有时候也会遇到突然来砸场子的人。 本届武林大会共有三十五个选手,在昨天他们就已经抽签进行两两配对,还有一人轮空直接进入下一轮,第一轮优胜者又会再进行抽签。武林大会到底举办多久,要取决于这些选手什么时候能全部打完。 苏钦见景言对第一场并不感兴趣,就给他讲起了场外的八卦:“利道派的开门祖师是个酸秀才,本来家里是杀猪的,他为了避免见血腥,就拼命的读书,想要靠科举改变命运,结果刚考上秀才,家人就被眼馋他们家地的县令给陷害砍头了,那秀才在家里看着那还沾着猪血的杀猪刀,突然就悟了一套刀法,杀了仇人,后来又创建了门派,又觉得‘利刀派’太难听,就改成了‘利道’,取‘我之道极利’的意思。那青霞派……” 苏钦是极善于言辞的人,哪怕是普普通通的事情,在他嘴里娓娓道来时都是那么的有意思。景言就着他的话听,再看场中乏味打斗的两人,就能看进去了。 他却不知道,苏钦心中也恨极了那都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两人。他再能说,也禁不住这么说啊!再说下去,他真怕之后再遇到打得难看的场时,就无话可说了。 好在,这两人打了一个时辰后,总算识趣地讲和了。接下来这一场,就十分精彩了,一个是刺客的路子,一个是箭手的路子,你追我赶的节奏极快,看着人眼花缭乱。景言全当是看杂技了,一上午看着也高高兴兴。 江湖人都很有精神,也都不想拖着很长时间,所以中午并不歇息。因为热食味道大,江湖人也没那么讲究,所以庄子里提供的饮食都是好拿好咬的馅饼、包子等,大桶里还装着米粥、绿豆汤,众人去拿。 在贵宾楼里的人当然就是另外一种待遇了。景言这个包厢里是三个人一个侍女,就送上来了十道菜,景言尝着,也不比苏钦家里的差。吃饱喝足,景言见现在正在进行的这场比斗并不好看,又见楼里还有床榻,就躺上去睡了一个午觉。 他睡觉的姿势特别老实,一动不动。苏钦坐在窗边喝茶,目光并不看窗外俊杰的比武,而是拐着弯去看景言了。 哑奴在景言旁边呆坐着,他对这劳什子武林大会可一点都不敢兴趣。说是用来选出武林盟主的武林大会,在众人皆知的情况上,上来的都是十多岁二十多岁的年轻一代弟子,而现在还担着武林盟主的向春尚可是五十多岁了,此时他一脸悠然地坐在主席位上,慢悠悠的喝着茶,看台上年轻人比武的眼神中,满是关切和欣慰。 哑奴心想,这些人真是瞎折腾,叫什么武林大会,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叫“弟子交流会”么!这些天才们的路数并不适合哑奴,虽然哑奴天赋不如他们,但是被景言加强过的他,搞起暗杀来,这些幼苗们却是没有反抗之力。 想来,哑奴也不能和他们有什么交集,这会他再看景言睡得挺香甜,自己摸摸自己饱饱的肚子,也被传染上了睡意,见景言躺在塌上也没有盖被子,就把那被子取来铺到地上,自己也睡了。 身边还有苏钦,哑奴只是浅度睡眠,或者说躺着歇息罢了。苏钦却不知道,耳中听到两人绵长的呼吸,也不再做样子朝窗外看了,那些人的情报早被他摸得一清二楚,还不如看景言为好。 他的目光在床榻枕头旁停留的斗篷上停了一会儿。这斗篷是他第一次见到景言的真实相貌,又看到他原先斗篷破损后做好的。在那之前他希望景言不要戴斗篷,可见到那相貌了,又巴巴制作了许多精美奢华又低调的斗篷,预备着景言外出时给他戴。为了防止斗篷损坏,他还让侍女带着不少用来替换的。 景言第一次外出时不愿意戴斗篷,结果引来好大骚动,再接着就愿意戴斗篷了。苏钦让人制作的这斗篷,苏钦自己试戴过,可以说戴上去基本察觉不到斗篷的存在,不会叫人戴着不舒服。 此时,苏钦的目光从景言的斗篷上挪走,挪到景言沉睡的面容上,眼中不由得泄露出一丝迷恋。他不敢明目张胆,太过随意,因为他知道景言深不可测,生怕自己的目光太过炽热,结果被他察觉自己的心意。 苏钦并不敢在这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心意。虽然现在景言远远他第一次看见时那么耀眼,使他能够如常对话,可是那次的见面给他的冲击太大,使他虽然心中涌动着柔软又疯狂的情愫,却自己都觉得一旦说出,是对那人的亵渎。他怎么会爱上一个人呢?谁都不配得到他的爱。苏钦觉得,自己若是表露出来,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配你?你不配你还说什么说?苏钦这样教训着自己。 …… 武林大会开到第五日的时候,第二轮就结束了。许多年轻一代私下都有过交手,往往实力相若,这又不是生死之战,分不出胜负时就会告和,所以许多场结束得也快。 再过两天,场中就只有两人了,这两人的对战倒也精彩,特别是就着苏钦提供的八卦观看的时候。原来这两位一轮轮厮杀过来的胜者,正巧一男一女,男的是那十大门派之一的长春观掌门首席弟子,女的却是散盟中推荐的,这身份和性别在武林中原本没有什么好关注的,关键是这一男一女间,却存在着一段往事,不巧的是,这段往事,还被闹得武林中人皆知之了。 原来这两人两家曾是邻居,两人是青梅竹马,打小的婚约,不过男的被长春观看中,收为掌门的首席弟子,两家自然而然断了婚约,也不是谁负谁,江湖人的世界,普通人家也不愿意掺和进去。却没成想,女孩后来也被散人收为徒弟,长大还去找那男的。那男的已经和掌门独女订了婚约,却又和昔日青梅纠缠不休,被掌门独女撞见后,男的反口说女方勾引他,结果女方也不是软弱的,拿出二人交流的书信,于是男的和掌门独女的婚约就吹了,只是毕竟男方的天资卓绝,所以在长春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76 观中仍然有一定的势力,这次也在门派大比中取得参与武林大会的资格。 这次,两人竟然在武林大会中决战,两人望着彼此的眼神都是恨意汹汹,再无情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噔噔噔z猫的地雷! 永远不会写打斗的我…… 第五十七章 边境, 魏康裕打开了一封漆皮封着的信,他看完后随手一挥,那封信就自燃了。 这是他培养的亲信势力替他寄来的。父亲许多事情都瞒着他,他也不愿意当个哑巴, 所以他知道京城中关于他的纷纷流言, 还有安城洪水之后百姓已被安置,原先的狼藉残局仍摆在此处, 皇帝并没有立时重建的打算;虽然朝廷并不重视,却仍然意义重大的江湖, 正在举行武林大会,江湖上还出来一个所谓的“第一美人”,许多人还在寻找这位美人。 想到最后一条消息, 魏康裕不屑的撇撇嘴。毕竟是他告诉属下,大事都要汇报的,哪怕这样的艳俗八卦都有价值, 但是他仍然对“第一美人”这个头衔嗤之以鼻。属下还去打听了这位江湖第一美人,说他第一次出现在集市上, 被发现后去了当地一个苏姓富商的家里, 接着就消失无踪。魏康裕觉得这人只是待价而沽, 故作玄虚, 和那个富商说不定有什么猫腻。 在魏康裕心里,若是真是天下第一美人,那也只能是景言。分别数月,景言的相貌在他心里仍然可以描摹得清楚, 那与世间庸俗之美迥异,别人也没有资格评判他,把他同其他庸俗之人相提并论。 啊……好想念他,想念得骨头疼,一呼一吸都是疼。要忍耐的,直到…… 念及梦娘单独捎给他的信,魏康裕心中更有了些底气。京城并不安分,皇帝身体并不康健,太子忠厚老实,殷切侍疾,奈何大臣蠢蠢欲动,几个皇子也被挑拨的有了不该有的想法。梦娘有个武伯侯知道了定会大吃一惊的想法——她想站队,却是站个自己的队伍,扶持个自家能够把持住的新君。 母亲想法总是如此大胆,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受过传统忠信义的爱君教育,反而身在闺阁心却跳出,为顾忌小家,绊倒“大家”都在所不惜。这种想法,她暂时还不想让武伯侯知道,所以只和处处像他的儿子魏康裕通气。 但是,魏康裕的想法更大胆。他不想玩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想——直接称皇! …… 两个对彼此之间都充满仇恨的人,打起来果然和之前哪怕暗流汹涌,也比和和气气的场次好看。景言都挺直了腰板,扒在窗户上,嘴里不停地塞着瓜子仁。瓜子仁是五香味的,苏钦热情给他扒好的,抓起一把塞到嘴里,在嘴里咀嚼后香辣麻甜香,特别过瘾。 这一男一女,招招致命凶狠,又碍于场合不敢直接出狠招,但是那招式下来,分明是存着不良的心思。苏钦“咦”了一声,嘴角勾起了一个笑,景言立时望着他,等着解释,苏钦却又说不出话来了。 他要怎么说?说这个被负心汉伤到的女人,一直朝着男人的下三路攻击,动不动就要废掉那人命根子?这种话说出来只会脏了景言的耳朵。他不动声色地指了指一个人说:“那是长春观的掌门,你看他的弟子已经难以为继,他却毫无反应,竟是对这个弟子没有一点情分了。” 景言顺着苏钦的手看过去,看到一个留须的男人,果真面无表情,再看他身旁坐着一个娇俏的小姑娘,脸色倒是不好看,想必这就是掌门独女了。 此时那女人慢慢占了上风,眼看男人命根子不保,也顾不得尊严,就要跳出圈子认输了,那女子却突然转了攻势,手中剑一斗,瞬间刺伤了男人的双眼。刺完后她也不甩狠话,连笑都没有,在诸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用轻功从观众头顶上飞过,竟是要逃跑。 这女子竟然如此果断!恐怕她本来的目的是要刺瞎那男人的眼睛。现场此时一片哗然,哪怕观看了半场打斗都有所预感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那男人倒是硬朗,捂住双眼一声不吭,只是颤抖,可看他指缝中留出的许多鲜血,众人也知道,恐怕这眼睛是保不住了。 长春观掌门勃然大怒,这刺瞎昔日爱徒的举动,比直接取他性命更让掌门难以接受,自觉这也是那女人暗示他收徒不长眼睛,站起来欲追,突然,刚才那个女人却又倒着飞了回来。 景言却看着分明,那哪是倒着飞了回来,分明是被人扔过来的。女人在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怨毒地眼神盯着随后飘然落下的男人。 那是一名刀客,穿着落魄不羁的青灰色衣衫,肩上背着一把刀柄都生锈了的刀,头上还戴着一个老农才会戴的破斗篷,看上去像是江湖中的不入流的落魄刀客,可此时没人真敢把他当做落不入流的货色。 要知道,长春观是十大门派之一,已被医仙谷确认失明无法治疗的男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身为掌门首席弟子的他实力却真是年轻一代中的领头水准,比起长辈来欠缺的也只是经验和火候,而和他反目成仇的青梅虽然在对战中招式狠辣,声东击西下才刺瞎他的双眼,可实力确实略胜于男人。而这个看着落魄的刀客,却一个照面就把人甩了过来,怎能不让人惊奇。 “是落魄刀客!” 有人惊呼。旁人纷纷拿异样的眼神看他,想这是哪儿来的傻大胆,竟然直接侮辱这一看就实力非凡的刀客。可诧异是一瞬间的,更多的人瞬间想起来,哎,这还真是落魄刀客啊!斗篷,破刀破衣衫,正是此人的标志。 苏钦也记起这个男人,他知道的远比其他人多,上次会面没有搭理他,却没想到这次他又出现,于是又把此人资料告诉景言。 “这人最近才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来自于大漠,刀法自成一体,遇见不平之事常常拔刀而起,不过本身作风却亦正亦邪,自称‘落魄刀客’。他也戴着一顶斗篷,极少摘下来,不过本身相貌并没有什么特殊。” 景言对这人印象不深,对这个苏钦的“亦正亦邪”评语挺好奇,正要继续听,场内又有了新的变化。 被甩飞回来的女人叫杨菲菲,倒在地上后就坐了起来,却没有试图站起来再逃跑,此时朝着落魄刀客呵斥道:“你管什么闲事!” 景言很赞同这一句,上次见他就感觉他爱管闲事,偏偏又没有管彻底,说几句话就算了。 落魄刀客低沉沙哑的声音从斗篷底下传来:“和我有关系的当然是正事。我是想当武林盟主的,那位已经落败,我只能挑战你,你跑了,我挑战谁去?” 原来就激动地纷纷站起来的围观群众此时更是议论纷纷。突然插队来挑战的这种情况,几乎是哪一届武林大会都有,总有些人错过报名,或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77 者刚刚出山,没有被推举的条件,也有的蓄意此时出头,搏个出名,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想来这自我证明的年轻人也不少。当然了,武林大会不会拒绝这些人,但要是每个人来想加入,那当然是没规矩的。 杨菲菲听到落魄刀客如此说法,倒是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缓缓站起来,弹了弹衣服上沾染的灰尘,又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自己凌乱的发型。长春观的弟子们已经一脸不善地站了起来,站到广场外呈包围之势,不过因为武林大会并没有结束,虽说刀剑无眼,但是杨菲菲这种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的蓄意伤害之罪定会遭到武林大会惩处,这也是为何杨菲菲看都不看自己造成什么后果,就迅速离开的原因。只是,新的挑战者,落魄刀客往这一站,他们反而不能动了。 毕竟这是武林大会,该走的章程都要走完。 向春尚仍然老神在在地坐在他的座位上,在他年轻时及他自己在位的这些年中,今天这突发事件只是毛毛雨而已,并不值得他特意发话处理。 杨菲菲整理完发型,冷笑一声:“我等着你挑战我,不过在这之前,你先过‘磨刀石’一关吧!” 她往后退了十余步,却没有退出广场,眼睛不安分地打量着四周,毫不顾忌自己想逃跑的心思被人察觉到。 一对身穿单打,个头身材都相仿的年轻男子入场,刹那间就把落魄刀客包围其中。 苏钦适时讲解:“这是天下第一庄培养的武士,也正是杨菲菲口中的‘磨刀石’。虽然武林大会并不反对有人中途插入挑战,但若是人人都如此,岂不胡闹,所以才有了磨刀石,想要挑战的,都要先从磨刀石手下活下来才成,而这十人结阵的磨刀石,一旦阵成,哪怕是一流侠士也要费一番头脑,因此,在过去几十年中,只有现在的武林盟主向春尚,在九年前通过此阵。” 说起来,向春尚也是一个传奇,景言看着磨刀石脚步缓慢挪移,心中却又回想起苏钦告诉他的,向春尚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每当有人呼吁魏康裕的时候,我就及时把他拉出来溜溜。 没有大纲就是如此自信233 第五十八章 先前说过, 武林大会名义上是推举武林盟主,实际上积极参与的都是年轻一代,年轻一代中决出个站到最后的,再讨教一下盟主前辈, 感受一番, 双方皆大欢喜。正当壮年又能担得起这份责任的,或者更愿意顾着自己的门派, 或者更愿意快意江湖,很少有人愿意揽这既做不了实事, 还俗务缠身的武林盟主位置的,甚至有的门派要是出了个百年不遇的天才,还会藏着掖着, 不让人来参加,就怕万一少年意气好胜心一上来,打败了盟主, 反而被这破位置缠上。 但是,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总是要有人来当的, 还不能是随便一个人来, 毕竟此人要在位多年, 身为江湖的门面担当, 最好要出身于大门派,既要相貌过得去,还得武艺过得去,不然万一哪个挑战者一个爆发, 两三招就把盟主打败了怎么办。 所以,这个苦差事该交给谁呢?这真是那些大门派的难题,好在一般一个武林盟主总能在位撑上二十年三十年,不然每年推一个,耽误了人家练武的最佳年华,那可真是愁煞人也。 所以,最终被推上这个位置的,都是有天赋有才能,性格又是老好人的那种。在向春尚之前的那一届武林盟主,就是一个被“牺牲”了的昔日天才,他在武林盟主的位置上,硬是从二十岁呆到五十岁,五十岁对于武林人士算不得什么,老都不显,这个位置还是退不了。 那一届武林盟主救过一个年轻男人,就是向春尚,向春尚为了报恩,让恩人能从这个位置退下来,好得以潜心修炼武学,硬是在学武时间被耽误了的二十多岁开始苦练,练了十多年,终于在九年前,打败了恩人,换上了这个位置。 向春尚本身对武学不感兴趣,所以不像其他人那样讨厌盟主的位置,他纯粹是把这个位置当成一个工作,所以落魄刀客的到来,并不能让他动容。 磨刀石的阵终于摆好了。这摆阵用的时间可真不少,但是阵成之后,连景言都惊讶的“咦”了一声——在那瞬间,看似凌乱的站在四周的十人,气势节节攀升,哪怕是看官都能感受到那种不可抵挡的气势,遑论是被包围着的落魄刀客了。 苏钦也感叹了一句:“磨刀石用的这阵虽然没有名字,却是天下第一庄那位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留给后人时残缺了一部分,导致摆阵时间过长,摆阵时又不能受干扰,不然光凭此阵,天下第一庄也不会名存实亡。这十人是从小就被庄子培养,只练此阵的,单个实力都只是三流,合起来却是超一流高手,可惜因为阵法缺点太大,他们只能在每三年的武林大会上对着挑战者使用,倒是可惜。” 也是,实战中谁会那么傻,由着十个人把自己包围进去!也就是在这种挑战的场合里,有挑战者必须得阵成的规矩,才会老老实实的等着。 这阵成了之后,落魄刀客并没有妄动,即使他先前的语气里总透着一股随意,此刻也慎重起来。突然,像是在这种压迫力十足的气势下戴着斗篷不方便,落魄刀客摘下头顶上的兜帽,正要扔到地上,可就在他扔到地上的时候,他却瞬间动了,朝着十人中站在东南角上的一人冲去。 原来是声东击西之术!他看来是懂些阵法,那东南角正是阵法中最薄弱的地方。可惜,他还未冲到跟前,就已经被另二人合围,不得不退后格挡起来。 兜帽终于飘然落地,落到包围圈以外,可就在落地这一过程中,他们已经过了数招,速度极快,看着人眼花缭乱。 这阵法在景言眼中并不是秘密,所以他在欣赏这几日最为精彩的打斗时,还有闲暇去观察落魄刀客的相貌。 一个人要带兜帽,要么是相貌意味着麻烦,不想被人认出来,要么是本身特殊,不愿意引起人注意。景言之前戴兜帽,两者都有,怕自己不同于中原人的相貌引起追击他的人注意,现在相貌改变后还戴,就是怕再引起那一次的轰动了。 而这个男人戴兜帽,大概和景言现在的原因一样了。景言先是扭头看了一眼苏钦,看到他有些心虚的耸耸肩,才重新打量那刀客。 之前苏钦形容这个男人的时候,说他本身相貌没有什么独特,景言就以为他长得普普通通。可若是他普普通通,那“普通”的标准可就太高了。 自称是“落魄刀客”的男人,身上衣服虽然没到破烂肮脏程度,可补丁和缝补痕迹也挺显眼,那个老农才会带的斗篷,更是给他添加了一丝寒酸,景言也还记得他粗糙的手腕,还有他刚才说话的声音,也是低沉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78 沙哑的,这样的人的相貌,应当是粗狂的,粗野的,正如那些气质类似的,来自大漠的男人。可是,他摘下斗篷后露出的真容,却是一张异常精致,精致到类似女子般柔婉却又妍丽的脸,这,这和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搭啊,有点儿,嗯,景言没找到很合适的形容词,只找到一个“媚”字,算是勉强搭个边。 就是如今万事不关心,只关心景言和吃的哑奴,都惊讶地把手里的点心松掉了,当然,他眼疾手快的在点心还没落地时就抓起,重新塞到了嘴里。 景言一下子对这人有了好感。他戴斗篷的原因,定是同他一样吧。 不仅景言惊讶,在场的观众发出的惊疑声也组成了一道声浪,就是景言所在小楼隔壁惊叹的声音,都被他捕捉到耳中。苏钦若无其事的开口:“他隐藏地挺好的,只有极少人才见过他的真面目。若不是磨刀石对他的压力太大,他也不会用这种法子。” 这种法子的确很好用。那十人一开始没被他声东击西的法子影响到,这会对着他的脸却束手束脚了。他们从小就练习这阵法,心思单纯,没见过什么世面,这张脸就对他们有了很大的冲击,虽然阵势没有破绽,威力却不如之前。落魄刀客又和他们缠斗许久,拼着手臂会剑划破的代价,终于冲破了这个阵法。 他手臂上的衣服被划破,一股血线流了出来,也露出了他胳膊上的皮肤,又白又细,虽然只是一块,却让人想起“柔弱无骨”这个词语。景言再看他的粗糙、小麦色的手腕,就听到擅长易容的哑奴说:“那是易容的。” 景言点点头,也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他看了一场好戏,心情可好了呢。 落魄刀客气都还没喘匀,刀尖一挑,斗篷就飞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斗篷应该会直直落到他的头上,把这明显不被本人所喜的相貌盖住,遗憾的是,意外偏偏出现了,那斗篷原本扔的地方就不远,本身又破破烂烂不怎么结实,被剑阵带起来的剑气所冲,在空中就裂成了两半,又落回到地上。在诸多人的眼睛下,刀客的脸黑了。只是,他就算气的脸黑,被那脸一衬,都像是嗔怒。 既然斗篷坏了,落魄刀客也就不试图遮掩自己的相貌了。他豪迈地朝向春尚一拱手,说道:“晚辈修斯远,请前辈赐教!” 他的脸和他的声音、举止都违和极了,让人格外不自在,向春尚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朗声一笑:“真是江湖代有才人出!让我来试一试你!” 向春尚直接从太师椅上弹射而出,落到广场中心,没有缓冲就对修斯远出招,修斯远先前的一场激斗并没有影响到他此时的发挥,游刃有余的应对着。 景言发现向春尚根本没有用出自己的真实实力,猜了下才明白,这大概是终于找到顶锅的,根本就舍不得打吧。 在他眼中,这是一场精彩的,只有少数人才能发现的单方面假打。修斯远也发觉了,他眼眸中带怒,却没有说出声来,看来他的确是想做这个武林盟主。 向春尚卖了一个失误,被修斯远乘势追击,你来我往,让人看着很提着心脏。景言再去看那些武林名宿,他们倒是乐见其成,没有打算揭穿向春尚的没用全力。 在这种默契中,修斯远成功的“击败”了向春尚,在一阵互吹中,向春尚面带真心微笑,催促修斯远上台发言。修斯远的发言没有什么听头,反正大家也不指望能听到什么精彩的计划。武林盟主的更换也是一件大事,正式就任的仪式,还得三天才能举行。 这种大事,很多年才有一次,上次虽然是九年前,可上上次就是几十年前,了解到这一点的景言,当然也要留下来凑个热闹。 天下第一庄的下人迅速忙碌起来。虽然每一届都可能没有变化,但是他们每次都会做好换新盟主的准备,倒是准备的有条不紊。 作者有话要说:  药丸,怎么感觉这个月都完结不了呢! 我好像……有点水啊qaq要不要把水挤干净快速推动剧情哇? ps.求发长评啊!五年前刚写文的时候,每个文都能收到,现在都好久没见到了,是不是被嫌弃老了orz 第五十九章 修斯远的武林盟主就任仪式, 本来该是风平浪静的。 凡事就怕“本来该是”,这四个字叫人听了,立马能打个哆嗦。 说起来,还是得怪修斯远的相貌太招摇。他大概是自暴自弃了, 想着反正相貌被人瞧见了, 就没戴斗篷了,而天下第一庄举办就任仪式只是协助, 主要的事还得他来回跑,又得和前任武林盟主向春尚交接工作, 而很多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听说武林盟主换了,也纷纷赶来, 许多人又摸不清修斯远的脾性,难免举止孟浪起来。 就在就任仪式的前一天,景言照旧戴着斗篷在庄子里走。庄子里风景精致优美, 不过随着景言的成年日过去后,他的性格也略微发生了变化, 不再像以前那样孩子气了。比如现在, 他就能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庄子里的景观, 这要是以前那会儿, 早就扒到草丛里逮虫子玩了。 天下第一庄里的景观设计,也是那位老祖宗设计的,这么些年过来,庄子里一直只维护不改变, 哪怕什么破损了,也是照着原样进行修补,布局并没有任何改变,于是走在庄子里,难免有一种岁月感袭来。 苏钦似乎对这个庄子很熟悉,对景言目光所注目的每一样东西,苏钦都能讲个头头道道。哑奴并没有跟来,他对这儿挺放心,对苏钦也挺放心。他们刚走到一个竹制的亭子里准备休息,就听到一个很轻浮的声音在喊道:“前面那位美人儿,何不摘下斗篷,让我瞧瞧你的样子?” 景言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反而转过头来东张西望,以为他们在说修斯远。那个把自己伪装成粗糙大汉的男人,可不是实打实的美人!他还真看到修斯远了,修斯远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楼的二楼里,他身边还坐着一个背对着景言的男人。修斯远明显听到了那人叫唤,眼神冰冷。 可景言会错意了,苏钦却没有听错。他猛地转身,一言不发,眼神像是刀子般割着发话的穿着大红大绿长袍的油头男子,那油头男身上酒味浓郁,迟钝地感觉不到苏钦身上的敌意,摇摇摆摆地往前走,嘴里还嚷嚷着:“美人儿盟主,让我看看你……” 景言正觉得他是找错人了,斗篷底下是无动于衷的表情。他很难生气,就算这话说的是他,他也找不出生气的点。苏钦正欲动手,修斯远却从小楼窗上跳下来,一脚把油头男踹得昏倒在地。 紧接着,小楼的小门悠悠然出来一个男人,正是直接被景言看到背影的那个。他走路特别慢,急性子要是看到了,就得恨不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79 得拉着他走了。等他终于走过来,挥一挥手,庄子里的下人就拽住油头男的脚,把他拖了出去。 “倒是我看顾不周,叫这人扰到两位贵客了。” 这男人说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说,慢吞吞的。 “周庄主,别来无恙啊。” “你来了也不告诉我。” 苏钦扇子一合。原来他和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周吉是熟识。 周吉又等了一会,也没见到苏钦介绍他旁边戴斗篷的人,不由得好奇地问:“这位是?” 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的景言觉得周庄主说话的语气特别有意思,不管是什么语气,说的时候都想念的,一个调子,慢得还很有节奏感。 苏钦说:“我们进去再说吧。” 一行人进了小楼。小楼里自成体统,和庄子里的精致不同,这里面大片素白,极少装饰,单调极了。 苏钦先对景言说:“这以前是周庄主祖上静思的地方。” 周吉哪里见过这样的苏钦?见苏钦对旁边那位避而不谈,更是好奇。别看他说话做事慢吞吞,其实那是因为他修习的功法缘故,并不代表他本人性子如此,甚至因为被功夫压抑着,他内心极为好动,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他还没来及问,修斯远先说话了。 “没想到在这里也遇到你们了。” 他仍然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声音依然低沉,可景言一看到他的脸,就不由得耸动肩膀,无声地笑了起来。 修斯远三天里积累的糟糕情绪瞬间爆发起来,他猛地一砸桌子,实木的厚重桌子瞬间破碎,而他大声站起来崩溃地喊道:“笑什么笑,笑屁啊你!老子最烦你这样的,谁知道你斗篷底下是张什么样的脸!” 景言一听他自称“老子”,肩膀耸动得更剧烈了。他知道这样嘲笑人家是不对的,可是管他呢,他才不是那么贴心的人。 修斯远虽然要爆炸了,可他看景言就像是普通人一样,也做不出来动手揍人的事,于是转而怒视和景言同行的苏钦。他听周庄主介绍说苏钦是经商的,可他看得分明,这苏钦明明有一身不俗的修为,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胜过他。 苏钦根本注意不到修斯远的怒视,他只是略带着迷地隐晦地注视景言,情不自禁的想象着,在他精心准备的斗篷底下,笑得如此距离的景言,又是怎样的表情? 结果,景言做了他料不到的举动,景言竟然在肩膀起伏平缓之后,伸手把斗篷摘掉了。 那两人瞬间陷入呆滞,苏钦瞬间产生把斗篷重新给景言带回去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其实,景言摘掉斗篷是出自于对修斯远的补偿心理。因为他之前笑话修斯远了嘛,他又把修斯远的话理解成想看自己的脸,所以才会把斗篷摘掉。 周吉一切动作都是慢慢的,所以在他脸上还没有浮现出惊讶的表情时,内心就调试好了。而修斯远最受不了,他一直厌恶自己的相貌,这相貌对一直在大漠长大的他来说,从来没有半点好处,反而总是招来祸事。若这张脸是英俊的那种俊美也罢,偏偏女性化的妖媚,像极了他的母亲。他还真的想过毁掉自己的脸,刀子都用上了,划了好多道,伤口明明也挺深,可没想到没多久伤口愈合结疤后,疤痕自然掉落后,脸还是那张脸! 刀子都毁不掉,修斯远不想用药物把自己的脸毁到恶心的地方,干脆用了斗篷遮盖着,又把露出来的手易容。他倒是挺想把脸易容的,可他皮肤很敏.感,手部还好些,别的地方就不行,穿衣服都得穿松松垮垮的,要是穿领子靠上的衣服,都会喘不动气来,若是易容的药物涂到脸上,他还会犯哮喘。 这会儿他看到了景言的脸,在惊艳的同时,还羡慕极了。要是他有这样的脸该多好!虽然同样很美,却不会使人生出亵渎不洁的心思,在这样的一张脸前,一点儿算计和情绪都不该有。他羡慕得揪心揪心的,不自觉就对这个人产生了好感,仿佛多看两眼,他就能产生自我代入似得。 修斯远揪心揪心的同时,苏钦也是揪心揪心的,心中又是难过,又是委屈。他讨好了景言那么久,景言过了好久才摘下斗篷,可对着这两个人呢,却一下子摘掉了斗篷,真是不比就不觉得被区别对待了。 苏钦情绪不高,勉强敷衍两人几句,指了指景言的嘴巴,意思是他不方便开口,就带着景言回去。他们住在庄子里分的一个贵宾小院,进去的时候,哑奴正在那里吃东西,桌子里的果盘里还有一半干果,桌子上则满是坚果皮。 苏钦心中生出一股气来,看着腮帮鼓鼓囊囊动得不停的哑奴,怒气冲冲地想,就知道吃,你还能做些别的么?这张嘴,除了吃就不能说点有用的吗! 他看了一眼出了小楼就重新戴上斗篷,此刻又摘掉的景言,勉强按捺住心中的躁动,露出一个温文尔雅地微笑,对景言说:“说起来,我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哑奴一下子停止了咀嚼,那有些幼稚的神情从他的娃娃脸上褪去,变得凝重而警惕。 景言想了想,想起他现在快恢复了,相貌也变了,说出来名字也无所谓,于是看了一眼哑奴。 哑奴重新咀嚼起来,脸上满是对食物真心的热爱。从他塞的鼓鼓囊囊的嘴里挤出来两个字:“景言。” 他说得含糊不清,苏钦下意识反问:“什么?” 但其实,他听清楚了。甚至不需要问这两个音是什么字,他就知道景言的名字要怎么写。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笑容很浅,却比平时总挂在嘴边的真心许多。哑奴瞥了他一眼,没有再重复一次。 等着哑奴把这一口咽下去,又喝了口茶压了压,才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叫景哑。” 苏钦心想,谁关心你叫什么名字?我可没问。 不对,等等……他突然发现,怎么,两个人都姓景? 作者有话要说:  修,修罗场?好像不算吧233 ps:如果有人想写长评(不管想给谁写),都不要写在晋江的评论框里而是写在别的软件里,记得保存,不然会丢掉的,评论那的标题也得写上,长评字数是一千哦~ 第六十章 魏康裕再次收到来信。照例, 信的前半部分是朝堂要事和京城局势,后半部分则是他亦重视,但按重要性排列只能排到次之的江湖要闻,算算时间, 武林大会结束了。果然, 魏康裕看去,武林大会的确结束了, 可却换了一个盟主,落魄刀客修斯远, 还是个美人?他想起上次信里还说了个“江湖第一美人”,心想,好好的江湖, 不比武艺,反而比起相貌来了? 他继续往下看,突然, 眼睛却像被刺了一样,猛然闭上, 又猛然睁开。他闭眼时用的力气太大,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80 眼球都受到了挤压, 再睁开时眼球疼痛不已, 眼前还出现了虚影,可他也不顾得这些,仔细又看了一遍。 那信上说,新任武林盟主修斯远就任仪式上, 第一美人竟然出现!而且,第一美人全程未言一字,修斯远介绍道,第一美人自小喉咙受伤,不能言语,而他的名字,是景言! 一阵一阵的嗡鸣声袭击了魏康裕的大脑。他不能呼吸,不能思考,手里紧紧地攥着信纸,力气太大,导致浸跑过特殊液体的信纸突然自燃。那凭空而起的火焰把信纸烧成灰烬,火舌也温柔地舔上了魏康裕的手。此时魏康裕才犹如大梦初醒,慌慌张张地寻找着信纸,想把那短短的两句话读上十遍、一百遍,用重复记忆来告诉他,这不是幻觉,这是真的。 可是信纸已经没了,在大漠的风沙中,信纸的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没有任何证据,来告诉魏康裕,真的有这样一封信,写了那两句话。魏康裕陡然疑神疑鬼起来。不断地翻看自己的手。信纸自燃的火焰,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而他结实又覆着茧子的手,连一丝痛苦都没有感受到。 他像是健忘的老人,不断地回忆方才发生事——可就像是那些健忘的老人一般,他越回忆,就越觉得短短过去的事情变薄了,变虚了,变得难以捉摸,回忆不清,像是假的。 他的脸上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情,那是对自己极度的不自信,对自己大脑的怀疑。这次信早来了一天,打开信之前他还不觉得什么,可现在却觉得,也许信明天才会来;制纸师怎么会做出这么容易点燃的信纸?最最重要的,景言怎么会在那里!就算他是为了凑热闹,又怎么会显出身形,就算他显出身形,又怎么会把曾经不肯告诉他的名字,昭告天下?而且,景言分明在逃啊! 魏康裕怀疑刚才他做了一个梦,虽然他是站着的,但站着做梦也有可能;或者他是在单调的环境中出神了,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他之所以这样疑惧,不肯相信信上的内容,是因为这种幻觉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边疆的生活太过枯燥,整日里除了风沙就是风沙,再活泼的人,在这里也提不起笑脸来,而且他不仅仅要跟随武伯侯学习领兵知识,防止外敌侵入,更要警惕徽朝内部对边疆大军无形的吞噬,还要为自己的图谋而殚精竭虑。 可不管他怎么忙碌,他始终不会忘记自己的出发点。对景言的思念与现实的冲突,使他无法像还在府中找不到景言时那样能忍耐。这几天,他总觉得景言来找他了,可他回过头来怎么找也找不到景言,他甚至直接把景言的名字呼了出来;有时候,他还仿佛听到景言在叫他,在幻觉中那是十分相衬景言的声音,可景言在说,“救救我!”难道景言真的遇到危险,无法逃离,只能用那种神秘力量来呼唤他么?后面这种猜想让魏康裕寝食难安。 ……他觉得自己要疯魔了,那些幻觉侵蚀着他的理智,他甚至不想去管这信是不是幻觉了,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寻找景言!在景言面前,其他一切都只能靠边站! 魏康裕一刻也不能等,迅速行动起来。他当然不能完全不管不顾离开边疆,他要给父亲武伯侯一个过得去的说法,才有可能被放行。在这个暗涌浮动的时刻,说服武伯侯让刚从京城旋涡中逃离的独自,再离开自己眼皮底子十分困难,少将军的突然消失,也会被有心人的眼睛所捕捉。但是魏康裕在这种时刻大脑反而转动得更快,他甚至觉得自己没用多少时间去思考,就闯入了武伯侯的营帐。 那晚镇边大将军的营帐入夜后就熄了灯,但是站在营帐外的亲兵却仍旧谨慎地值了一夜。次日,有心人注意到,少将军魏康裕和他的马匹雪花消失了,同样消失的还有一支十五人的少将军卫队。 再隔几天,这些有心人就听到,少将军带着亲卫队,深入大漠了。至于深入大漠做什么?那就是机密了。 …… 魏康裕估摸着时间,等他到达江湖后,武林大会就任仪式都结束数日,景言未必还逗留在那里。所以他虽然带着亲卫队快马加鞭,却没有疲于奔命,而是沿途下达命令,接受消息。待他来的江湖边缘后,就得到了更及时的消息,应他的要求,这个消息上该有景言的外貌描述。 在魏康裕到大漠后,他打听过景言逃出事件的后续,也恍然发现,景言的外貌和中原人是迥异的,还带着西域那边人的特征,自然而然的,他也对母亲梦娘的话产生了怀疑,但是他怀疑的却是,父亲如何能同公主生出来一个带有西域特征的孩子?莫非,那孩子不是父亲的? 虽然这种盼着在母亲嘴里,自己的亲哥哥不是父亲生的想法十分大逆不道,但是魏康裕还是暗自盼望最好如此。虽然说,他和景言之间横亘的困难太多太多,血缘关系不过是其中一个,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当然是需要畏难的,需要迈过的坎儿,还是越少越好。 按照这条思路猜测,瑞阳公主可能遭遇了悲剧,正因为这种皇家悲剧,让景言的出生不应该,所以景言才会背负着“妖星转世”的预言,而这种预言,亦可能不是景言主动去做什么,而是他在知晓自己不被允许的身世,亦或是遭皇家破坏后,无奈中的举止。 在魏康裕的心中,自然是对景言做了许多美化,他俨然已经把自己猜测的,更厉害自己与景言的想法当成真的了。 打开新的消息后,魏康裕先是一阵狂喜,接着又是皱起了眉头。消息上称,景言应天下第一庄庄主周吉之邀,仍停留在庄上做客,与他同行的,是一个娃娃脸,叫做景哑的仆从,以及叫做“苏钦”的富商,而从景言的第一美人名头扬起后,景言就一直和苏钦在一起。 魏康裕从父亲那里套出话来,知道景言那些年来一直和一个被母亲拔除了舌头的昔日暗卫在一起住,那哑奴不会说话,也已经死了,可这消息里叫做“景哑”的人却是会说话的,可魏康裕看着里面的相貌特征,却立刻和他探知的相貌对上块,心想,难道是假死?暂时不考虑这些,毕竟景言的力量有多神奇,他还探不到呢。 他不在意景哑这个仆从,却十分在意那个同样年轻英俊的苏钦。在一个心存爱恋的可怜人眼中,任何一个接近他心爱之人的家伙都有着不良居心。 不幸的是,他在这方面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魏康裕再往下看。传递消息的人倒是有着极好的文采,寥寥几句就把景哑和苏钦的相貌描写得栩栩如生,可轮到魏康裕着重要求的景言相貌呢,却只有这几个字而已:“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属下无法形容。” “无法形容”,这就结束了?可魏康裕却没有生气,如此敷衍的答案反而让他深有感触。明明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81 对景言的相貌记忆得如此深刻,可是若让魏康裕形容,他也是难以形容的。是形容一个整体?那太难了,难以为他打上任何一个标签,那些所有用来形容人的风华仪态的词语,都太单薄了。从拆分五官,从眉毛说到嘴唇?你只会对着词穷,仿佛肚子里的墨水都白吃了一样。 于是,当魏康裕看到这四个字时,那颗不安定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不是重名的,不是错认,真的是景言。也是,景言都能神出鬼没了,掩饰掉自己不同于中原人的特征哪有什么难的? 消息阅后即焚,魏康裕带领自己的亲卫重新上路。他给自己做了一些伪装,毕竟昔日在京城中溜猫逗狗的恶公子魏康裕还是很出名的,哪怕在远离京城的江湖中也不可大意。就连白马雪花,现在都被草药染成了土黄色,这个爱美的小姑娘,一路上可没少闹脾气。 魏康裕摸摸兜里带着的牛奶干,高高兴兴的,踏上最后五里的路程。 景言,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康裕的专章哟~不许再告诉我,不记得受的名字啦! 最近甲型流感频发,大家要保护好自己哦!我姥爷生病住院,家人陪一个传一个,我爸妈都被传染发烧, 只有我大概是重感冒刚好还没有事。医院里便民门诊排着老长的队都在买处方药奥司他韦,可以说十分壮观了233 第六十一章 景言这两天挺迷茫的。他本来就不是好动的性子, 在一个地方里来回折腾还好,之前总觉得世界好大出来转转挺好,这会他出来了,也经历了不少事情, 也差点像是话本般精彩了。可是……仍然没有什么趣味。 武林大会结束后, 他就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江湖他觉得自己都看明白了,没有逗留的必要了, 可是下一站,又要到哪里去呢? 苏钦倒是很热心的像他推荐一些美景, 豪迈如酒的北方,落日孤烟直的大漠,小巧玲珑的江南美景, 还有这些地方的特色美食。苏钦口才极好,换做前些日子,景言定会被说动。 可是, 那些地方再买,再好吃, 又能到什么程度呢?明明听起来极好, 景言却很难被说服。 他想回去了。 回哪儿呢?武伯侯府么?不是的, 景言想回去的, 绝不是哪里。他对想要“回去”的地方,好像存储在身体某个部分似得,大脑忘记了,身体却还记得。 他这种懒洋洋的状态, 像极了成年日之前那段日子,不过他只是提不起劲来,并没有每日睡觉。因为不知道接下来去哪,景言又不想老和苏钦绑在一起。苏钦明明好忙的,有许多事情要做,景言不愿意总麻烦他。正好周吉邀请景言在天下第一庄住几天,懒得想下一站地儿的景言,就答应了。 许是白日里少思,夜晚就容易做梦?景言做了一个很奇特的梦。他梦到自己往上升,飘飘乎乘风而上,不知道到底飘了很高,最后飘到一个大殿里。大殿极大,金碧辉煌,给人感觉却极冷。飘到这个大殿中时,景言就不再飘了,他安安稳稳地坐下来了。 他看了一下自己坐着的地方,那是一个很高很高的大椅,扶手和坐着的地方都软绵绵的,特别舒服,陷进去就不想起来了,只是它看着却十足的冷肃,全身黑色,一点花纹都没有。椅子极大,大得像半张床,他整个身体都在上面,懒洋洋地倚在靠背上,脚搭在另外一边的扶手上。 景言坐直,把脚垂下去,却够不到地面,他低头一看,他的脚离地面竟然还有半米呢。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衣衫翻飞,他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穿着的华贵的衣衫,而是好奇地往下望。 他站着的地方,仍然是一个高台,又比再下面的地面高出许多,高台下面站着两排奇奇怪怪的人。说是奇奇怪怪,是因为他们衣着古怪,长相古怪,有光头的,有三只手的,有眼睛是红色瞳孔的,还有半人半兽的。他们排成两排好长的队伍,但是都站得规规矩矩,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微微低着头,好老实的模样。 景言跳下高台,围着这些人转了又转,刚升出来的好奇心又逐渐低落下来,好像有一股莫名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不知道能不能称呼为“人”的家伙,并不好玩。那些人对景言的转来转去并没有反应了,当然啰,他们只是梦中的一景嘛。 景言没一会儿就对这儿彻底地失去了兴趣。其实,这里可看的不少,可在景言眼里却反而难看。明明是金碧辉煌却空荡荡的大殿,自己飘上来时停留的虽然舒服,可是高得奇怪的座椅,还有这些奇奇怪怪,表情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家伙,处处透漏着华丽的乏味。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他想离开这个大殿,下一刻他果真脱离了这个大殿,可也许是因为他没有预设好梦境中的自己要看到什么,所以他来到一片白茫茫,看不出上下左右的空间。这里更无趣,还不如之前的大殿呢。 他想要离开,或者醒过来。他还是不喜欢做梦,一觉睡到天亮多好!他不喜欢时间显得那么多。 可是,他这次却没有顺利脱离梦境。这使他困惑极了。他只好像是游泳一般,在这个白茫茫的空间里游来游去,自由地伸展着四肢。他许久没有游泳了,而在他游的同时,这个空间里装着的白茫茫变得沉重而有浮力了,虽然视觉上和水完全没有共同点,可他在里面畅游的时候,却像是真的在水中畅游,当他抬臂蹬腿时,那些白茫茫不明的东西便恋恋不舍地因着他的动作而从他的四肢上滑落,与此同时,被他动作搅动得其他白茫茫又缠了上来。 在这样单调的空间里,景言得到了趣味。他着急离开了,尽情地玩了起来。 可是,梦里的时间总是显得那样长,景言不知道自己玩了多久,像是几年的时间都过去了,他再一次想要离开。 仍然没有成功,景言却不慌张。哪怕他在梦境中也有完全清醒的意识,却仍然不畏惧这种诡异的情况。自己的梦怎么会伤害到自己呢?也许,这个梦是要透露给他什么秘密? 景言抬头再次看了一眼这个空间,突然心有所觉。他想,这里太无聊了,果然还是人间有意思。 他这么想之后,景言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就看到了哑奴。 哑奴见他醒来,担心地说:“你睡了三天!怎么叫都叫不醒。” 景言却不着急惊讶,他从床上坐起来,也没鞋,直接往门外走去。哑奴跟着他,不敢阻拦他。景言站到外面,站在这人间天下第一庄的贵宾客房,看着外面精致的园景,嗅着突然感觉到污浊的空气,心里却是兴高采烈的。 他想,果然还是这里有意思!太好了,没有被留到那个地方。长久呆在那个地方,理所当然会发疯吧。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82 他这才朝哑奴摆摆手,示意他没有关系。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力量,或者现阶段可以承受的力量,终于恢复过来了。他握住哑奴的手,让他试自己的手温。那温度是凉凉的,也是他从小到大的体温。 哑奴十分惊喜:“你恢复了!” 景言点点头,接着他摸摸肚子,示意自己想要吃东西了——不饿,可是好想吃东西,他还想出去玩,随便哪里都好。 …… 魏康裕在马上就要踏入江湖这地界的时候,被梦娘的一份信拦住了。 他之前说服父亲同意他来江湖,是因为他说趁着武林盟主变动之际,探探江湖的底。他和父亲都是练武之人,明白江湖这谭水到底有多深,一旦拉拢过来,又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而徽朝之所以会压制江湖,也是因为开国皇帝是被江湖之人谋杀的,继任者大怒,才把江湖打压的只能偏居一偶。为此,他想出了许多能够支持自己的理由,而他相信,已经和梦娘达成共识的,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父亲,是能够被他说服的。 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说服会这么顺利,而父亲带着的高深莫测的微笑也让他疑惑。但是,去他的呢!魏康裕没有过多思考,立刻从大漠跑了过来,反正,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要见景言! 但是,他却在马上要到达江湖的时候,却被梦娘的人马拦住了。梦娘的人马一开始伪装成敌人,让他和自己的亲卫队吃了好大的亏,直到他要用影响身体的秘术时,那一方才表明身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景言才又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原来她只只心比平常男子,她所思都变成所想,还拥有自己的势力! 魏康裕从这些人的首领手中得到了一封梦娘的信,读完后他不仅陷入了沉思。原来,新任武林盟主修斯远竟然是梦娘的人! 在信中,梦娘简单地介绍了几句,只说修斯远是旧友之子,旧友欠了她的人情,旧友之子自然要还人情的。而修斯远长居大漠,又是被父亲找到的。魏康裕恍然大悟,怪不得父亲听他说想见武林盟主,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随着信来的,还有一个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那是一枚奇特的银币,看上去和现在徽朝通用的银币极像,可再一细瞧,就会发现那花纹是完全相反的。这枚银币看着是有一段时间了,已经泛黑老旧了。魏康裕无意探究这枚银币背后的故事,打发掉母亲的人手,再次迫不及待地出发。 修斯远仍然住在天下第一庄,一般没有自己门派或势力的新任武林盟主,都会选择借住在天下第一庄一段时间,因为这里有一间书房,里面存放着历任武林盟主的手札,里面都是他们的经验和留下交接的人手。修斯远自己也不着急离开,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慢悠悠的工作着。 这天,他接到门房通报,说是有旧友来访。落魄刀客的名字倒是挺响亮,可落魄刀客独来独往,并无朋友,他心中明白来人是谁,先把手中的酒一股脑喝完,才漫不经心地迎接来自远方的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灵于昕的地雷! 希望本命年快点过去吧,今年除了换了个工作外简直没有好事发生,继上个月手机掉到开水锅里后,昨天第一次开车上班就被追尾了,我爸一听在楼下等我一个小时然后又发高烧了,回顾下今年的作者有话说,可以说是本命年灾难史了…… 第六十二章 暂住天下第一庄的新任武林盟主修斯远, 自打武林大会结束当天,就收到了好多贺礼,而且至今贺礼也源源不断地送过来。他都来者不拒地收下来了。 虽然武林盟主不顶什么用,但是不管是门派还是世家, 都对这个位置上坐着的人很尊重, 很给面子之下,送的礼物也很贵重。修斯远收礼收的心安理得, 因为这些礼物中并不掺杂其他利益因素,也算是给毫无势力的盟主一点赞助和安抚, 所以多是些真金白银、珠宝、地契等有价值的东西,其余的算是添头的小东西,就被修斯远拿出来给景言玩了。 周吉管理的庄子里人手都很有素质, 哪怕看着他发傻都不会闹出动静来,景言摘下斗篷在里面玩得也开心。修斯远不忙的时候就喜欢和他凑一块,因为和景言的脸一比, 他就不起眼到不会引起人注目了。毕竟,斗篷带多了, 压着头皮也疼嘛。说点丢人的事情, 修斯远因为经年累月地戴斗篷, 斗篷边压着的那一圈头发, 脱落得挺厉害,发际线都上移了。没办法,功夫再好,也不能好到头发上嘛。 修斯远被叫出去的时候, 景言正在把玩修斯远收到的贺礼。天机阁送给修斯远两箱子机关,一箱子是杀伤力很强攻击用的机关,一箱子则是展示意味意味更重,秀肌肉用的精巧机关,拿来玩玩倒是不错。 大箱子修斯远收了起来,小箱子则拿了出来和景言一起玩耍。别看修斯远还是落魄刀客的时候,声音那么低沉沙哑,其实那声音是他配合扮相伪装出来的,真正的声音和那脸是一般的,酥软可口,抽人骨头。反正景言听到他的真正声音后,就想让他唱歌,只是不想说话,才没有提出如此请求。 修斯远也就用自己真正的声音说了一会儿话,还是为了应付景言的好奇心才如此。说完后,他就变回假声了。他还告诉景言,在经年累月的伪装中,他的声带已经受损,所以才会声音沙哑,并不是刻意伪装的,而他再用真声说话时,反而会嗓子疼。 修斯远年纪不大,玩心也挺重,他也很快发现景言是个贪玩的性子,景言也发现,修斯远并没有还是落魄刀客身份时的那种正义感。这人当武林盟主的目的也不单纯吧,可这和景言没关系。 他很喜欢天机阁的小机关。其中有个烟斗模样的,天机阁给的使用说明是烟嘴含入嘴中的时候,可以吐出细针。景言见过人含着烟斗,不过那烟丝都不好,总有一股呛人的味道。这个烟斗机关看着好像是真的,景言想放烟丝进去点点看。 修斯远刚离开,哑奴也不在这儿,可第一庄的下人有眼色极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拿来了烟丝。 景言不懂得分辨烟丝的好坏,他在下人的帮助下,把烟丝放进去,并且点上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股呛人的火焰般的气体蹿入他的喉咙和肺,景言反而眯了眯眼,这感觉挺有趣,于是又吸了第二口,想把烟雾吹出个形状。 他总是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于是那烟雾飘出了模糊的人形,是他最熟悉的哑奴的模样。他不由得懒懒地往椅子上一靠,专心致志地玩起了烟雾,浑然忘记这并不是专门用来吸烟的烟斗。 修斯远带客人回来了。一开始景言还没有管,可接着他发现来人好熟悉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83 ,便稍稍直起身子,视线中便出现了出人意料,想不出来怎么会再此出现的家伙。 景言一口烟雾吹去,化成了一只盛开的菊花。那不是魏康裕么!他有很长时间,生活中总是被这家伙围绕着,哪怕从武伯侯府离开也总是想起来,虽然他只是被景言用作比较。景言真心觉得,他不会再和魏康裕有交际了,却不曾想到,他就是修斯远的客人。 魏康裕刚一过来,就楞在那里,往日里英俊邪气的脸,此刻却是傻呆呆的。一时间景言玩心大起,叼着烟斗对着魏康裕吹了口气。他知道,这是个烟斗型机关,可这机关更像是给手无寸铁的老人防身用的,学武之人都会避开。而且,多日不见魏康裕,他武学更为精进,避开这种小机关,易如反掌。 可景言却绝没有料到,魏康裕的傻是真的傻。他眼里那么多情绪在翻滚,看在景言眼里,陌生极了,使他不自觉地挪开了眼睛。那些翻滚的情绪仿佛把魏康裕自己也搞晕了,面对着那速度并不快的针,魏康裕却一动不动。 景言没有动,他以为魏康裕要配合自己的小玩笑,到最后一刻才会躲开;修斯远没有动,他见魏康裕明显和景言认识,所以没有贸然干涉;魏康裕更不会动,在这种时刻,他哪里能见那细细黯淡的针! 于是,是景言和修斯远不明的注视下,那根针穿入了魏康裕的胸腔。 针太细了,速度又不是特别快,所以刚好扎进去一半。但是这根针带来的疼痛,根本没有被魏康裕所以注意,他还是傻呆呆地站在那里,比起先前,眼神要多了一些清明,可仍然很茫然,仿佛不知道见了景言,该做些什么好。 景言于是愣住了,他怀疑魏康裕是不是大脑伤到了,所以才会傻成这个样子。至于魏康裕会伤到什么程度,他浑然不在意——反正他力量恢复了,要是魏康裕死了,他就再演一出“大变活人”的把戏。 可修斯远却不能不在意。在刚刚短短的会面中,他并不能对凭借信物才建立关系的魏康裕产生什么感情,不过,魏康裕可是他母亲恩人的儿子,没有那位恩人,母亲就活不到生他,所以修斯远对母亲没有太深感情,却不能不在意这间接也是自己恩人的儿子。 他这会只能庆幸,这箱小玩具似的机关都没有淬毒,不然这根差点扎到心脏位置的针,还真不好处理。 甭管魏康裕到底因为什么而变傻,修斯远都立刻绕到魏康裕的正面,把那根针拔了出来,随着拔针的动作,崩出一条细细的血线,被修斯远按压穴位止住。因为修斯远的站位转换,魏康裕一下子看不到景言了,终于彻底恢复了理智。他不满地朝着修斯远拍了一掌,快步走了几步,走到了景言面前。 因为没有防备而莫名其妙挨了一掌的修斯远:这什么人啊?不识好人心! 魏康裕已经放弃了整理了自己的思绪,放弃了如何才能在景言面前表现更好,也放弃了如何组织语言,抒发他的心情。他只是顺着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跪倒在景言面前,拉住景言自然垂落在一侧的手,把脸贴到景言的大腿上,低低的说:“景言,我好想你。” 景言惊讶地张嘴,嘴里叼着的烟斗一下子砸落到魏康裕的脑袋上,又砸落到地上。这一过程,烟斗再次触动了机关,又一根细针从烟斗中射出,再次冲向魏康裕的身体。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冲击力是巨大的,景言手一闪,食指和中指之间就夹着一根细针了,可问题是,这细针是从背面穿透了魏康裕的心脏之后,才被景言接住的! 心脏被扎了那么细的一个孔,甚至血都很迟钝地,缓缓渗了出来,而魏康裕好浑然不觉,仍然保持跪姿,依偎在景言的大腿上。景言无奈地抚摸了魏康裕的头,实则是为他修复心脏。心脏上的伤痕虽然是穿透伤,毕竟很细小,又刚刚发生,所以景言没有伤到根本就为他修复好。 同样震惊于魏康裕突兀的举止又旁观了再次受伤害的修斯远:原谅他了,这人今日就不应该出门啊! 随着景言的抚摸,魏康裕又是一阵颤抖。景言好不理解,为什么跪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心里有那么炽热,却不能被他理解的感情呢? 到底,景言还是觉得,魏康裕与众不同。那种炽热的感情,在景言眼中太赤.裸.裸,景言很难忽视掉。一向我行我素的景言,也不由得认真思考,他是不是,对魏康裕干涉太多了? 哑奴回来后,看到有人那么亲近地靠近着景言,还没被景言挥开,觉得很奇怪。他没见过魏康裕,听修斯远介绍后,他才明白,顿时脸色才古怪起来。他一直觉得景言和魏康裕是从小玩到大的,是朋友情谊、兄弟情谊,可这两人的相处,怎么这么奇怪? 景言因为出来后,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了进一步的理解。他突然对魏康裕有了一点儿心虚,特别是见到魏康裕如此反常的举止后。因此,他对魏康裕心软了一些,不像以前那样不耐烦。 不过,看在旁人眼中,景言实在算不得对魏康裕好,总是爱答不理的的。可是对魏康裕来说,久别重逢,景言竟然对自己没那么不耐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断更伤人品。 所以换了专栏图和头像,特意找机油画的码字的咸鱼,请大家动动小手,点下作者名进专栏参观下这条码字的咸鱼,顺手点个收藏,笔芯芯! 第六十三章 大部分时间, 景言都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不过,被“旁若无人”的,往往不会在乎他的这种态度。 像魏康裕, 就特别珍惜这难得的相处时间。他极想把景言诱拐到边疆去, 不过他也知道,景言不会跟着他去, 边疆也并不适合他。 其实,现在武伯侯的势力已经不再追着景言跑了。魏康裕觉得这是自己父母被皇帝伤到忠心, 所以不在乎徽朝的命数,现在的情势,可是徽朝越兴盛, 越不利于他们一家。但是父母并不是想要徽朝灭亡,爱国和爱君还是有区别的,所以等到皇帝换人, 父母还会腾出人手来对付景言。 现在追踪景言的,应当只有皇帝的势力。只是, 景言变了一个相貌, 身边虽然跟着景哑, 可皇帝也只能知道景哑死了, 不会特意注意他,因此,景言现在是安全的。魏康裕把他的猜测告诉景言,却见景言浑然不在意。魏康裕见他模样, 实在担心不起来。也是,景言都能让死人复活,让他受伤了的心脏复原,又哪里怕凡人的武力呢。 他对景言竟然能够复活死人的能力其实挺正经,只是掩藏着不把这种心情透露出来,一惊一乍可不好看。 …… 魏康裕死赖在景言身边一个多周。因为修斯远也常常在景言身边,所以倒是没有耽误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84 他所谓的“正事”。修斯远是母亲的人,按理说这场交流应该挺顺利,不过魏康裕能够明显地感觉出来,修斯远和他接洽的态度并不很积极。魏康裕知道他是替母亲报恩,而他母亲关系并不怎么样后,倒是理解一些。 但是理解,并不代表接受。魏康裕可不是脾气这么好的人。在边疆军中,少将军的威名也是显赫,除了他用实力服人外,他那压抑着的暴戾脾气,让那些见惯了血腥的老油子都生畏。可魏康裕的这一套,对修斯远起不了什么作用。 魏康裕一直以来学习的,都是如何成为一个好将军。所以他虽然武力上很有天赋,年纪轻轻就能够跻身于武林一流水准,却比一直磨砺自己武学的修斯远差一线。 魏康裕见修斯远也喜欢赖在景言身边,赶不走后,倒是忍着不悦借着景言的势来使唤修斯远。魏康裕那天跪在景言脚边的失态模样,不但惊吓到了哑奴,也惊吓到了修斯远。堂堂武伯侯之子,边疆军的少将军,却对着景言如此表态,这关系定然非同常人,且景言也没有太抗拒的意思,所以修斯远自然而然以为魏康裕和景言关系很亲近。 既然魏康裕是和景言关系挺亲近的人,那修斯远就不好太不积极了,他不甘情愿地接收数次魏康裕如此暗示后,虽然态度不积极,行为倒是积极了一些。 不久,魏康裕就在接到数封来自父亲催促的信后,就不得不离开了天下第一庄。他身份重要,不能消失太久,心中又有宏大的理想,不得不忍痛离开景言身边。但是他得到了来自景言的承诺,知道景言不会再轻易离开,如果他得到了景言的行踪,还可以给他写信——虽是景哑念给景言听,又由他来回信。 魏康裕离开了。他还不能直接回边疆军,得履行他为了出来而在军中透露出来的风声,带着亲卫深入大漠。 而景言,也打算离开了。 魏康裕来的时候,苏钦就露了一次面后,就说要有事要忙,消失数天。魏康裕走了后,苏钦才重新出现。景言想起苏钦曾经想要杀魏康裕,倒是并不奇怪,也许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恨吧,反正那是他们的事情,景言不操心。 苏钦重新出现之后,给了景言一个让他极为心动的建议,说他们可以去海边玩。 徽朝东方的疆域多半靠海,海岸线曲折,不同地区的海都有独特的景观和海鲜美味,苏钦只是大略形容一下,正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景言就欣然同意了。不过这次,景言并不打算再和苏钦一起了。 人与人的关系就建立在长久相处中。景言和哑奴长久在一起,景言待哑奴就像是亲人一样。可是,他有什么必要,走到哪里都和苏钦在一起呢?他觉得没有理由。苏钦总说,他们有缘分,说他喜欢和自己一起玩。可景言知道,苏钦为了能跟着自己身边,暗地里更忙碌。他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甭管这事是对的,还是错的,景言都不愿意他为了自己耽误时间,不然总觉得自己欠了他的。 景言不喜欢还人情。 但是,若“苏钦”这个角色换成魏康裕,景言就不会那么觉得了。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曾经的小公子,也是被他看大的,景言看魏康裕,总觉得他就是个比自己小的小孩子,还是个贪玩的孩子——若是魏康裕知道,自己为了迎合景言的举止,被定义为贪玩,一定会觉得很冤枉吧。 总之,景言觉得,魏康裕哪里有什么大事要做呢?他要做的,大概都是他的父母要求的吧。总是有许多父母,有很多事情要吩咐小孩子做的。 景言只想和哑奴一起的想法被苏钦知道了,苏钦自然不愿意了。他有自己不愿意放弃的,可景言他也不愿意放弃,而且他认为这两者并没有任何冲突,完全可以兼得——毕竟他期许的如此渺小,只是陪伴而已。 苏钦已经无奈地接受了在这种事情上竟然没有独占欲,无私地使自己纳闷的自己。这段时间教中都有微小的质疑他的声音,说他软弱了,屈服于那种情感了。这种声音自然被他狠狠处理掉,在他的雷霆手段下没有人再敢议论此时。 可他的雷霆手段却不能用在景言身上,他只能接受了景言拒绝带上他的现实,转而在其他的地方刷存在感。 外表低调却舒适多功能的马车,详细的路线规划和美食攻略,劝动景言接受的沿途补给,苏钦做到了自己能提供的最好,幸好景言并没有拒绝这些。 习惯舒适,险些被惯坏了的景言,也不愿意来一场艰苦的旅行,而且哑奴跟着苏钦的大厨学了好久都没有丝毫长进,只长进了对食物的品鉴能力。 目标的大海的旅途终于开始了。景言舒服地躺在景言架势的马车上。车上有精致的点心和烧开了凉着的花茶,还有修斯远、周吉、苏钦共同准备的各种玩具。马车走了十日后,终于到了苏钦规划好的第一站,建安城。 苏钦给写好的攻略中称,建安城海边的日出极为壮观,说像是一个腌制得极为入味的咸蛋黄,从汤中跳跃而出。这样的比喻挑起了景言的兴趣,所以他们并没有先进城,而是先到了海边。 海边的沙滩细腻极了,这一带不适合渔人下海,所以罕有人来,第一次见到海的景言兴奋极了,马车还没停下,景言就已经脱了鞋袜和外衫,只穿着小衣就跳到了海里。 他水性极好,又爱玩水,直接潜到海里许久。哑奴不知道他水性如何,倒是也不担心他,忙忙碌准备起食物来。因为天色很快黑了起来,第二天早晨又要看日出,景言没在里面玩多久,很快就出水了。 哑奴的准备食物,就是把苏钦的人给他的食物温一温。吃饭了,景言就上马车里躺着了。需要入睡时,这马车里面只需要挪动几下格挡的位置,就可以摆出一张极为宽敞的床榻,可以让景言翻来覆去地睡着都不挤,所以他们行路的时候都不需要露营,景言直接睡在马车里就好,而这个马车停靠之后,马车底下还可以再拉开一个小榻,哑奴就睡到塌上。这榻做得也很舒服,景言试了试,也就不强求非让哑奴同他一起睡在马车里了。 至于马车底下不挡风?习武之人并不在乎这些。 哑奴怕景言错过了日出,所以只前半夜微眯,后半夜就一直盯着海天边际线看。天空中刚出现一点鱼肚白,哑奴就叫醒了景言。 这天天气却不好,天是阴天,天从漆黑到半黑到阴天,太阳都没出来,正当苦等了好久的景言怀疑太阳干脆不出来的时候,太阳才慢吞吞地出来了。可是,天不好,勉强出来的太阳也小得可怜,暗得可怜,毫无美感可言,在景言失望的注视下,慢吞吞地挂到较低的天空上,就不动弹了。上午了,太阳也就稍微移动了点位置,和早上刚出来那会,没有任何区别,而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85 一早上就风平浪静的海面,都没有映照着太阳的光辉。 这就是日出?这就是要流油的咸蛋黄?分明是哑奴做得糟糕极了的水煮蛋! 哑奴小心翼翼地问他:“我们再等一日看看?” 景言狠狠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苏钦:我大概是世界上最无私的魔教教主吧…… ps:我两年前元旦去看的日出,就是这种模样,反正今年元旦我是不会去了,不敢赌。 第六十四章 景言想要看咸蛋黄一样的日出。 次日, 他果真看到了咸蛋黄一样的日出。真好,我许的小小的愿望成真啦! 在模糊得看不清分界线的远处,肥嘟嘟,颜色是极深的橙黄色的一坨咸蛋黄从汤里升起来了, 不高不低的挂在半空中。那么大那么大的一碗汤, 被这个咸蛋黄散发出来的油亮亮的光辉染成了金黄色。 肥嘟嘟的咸蛋黄可爱极了,景言仰着头出神地看, 他好想拿一根筷子来,戳破这蛋黄, 让它渗出来咸甜可口的油来。 不仅是景言想起了咸蛋黄,哑奴更是馋得咽了咽唾沫。他这新生的身体完全不符合他的实际年龄,有着还在发育期的年轻小伙一样的食欲和消化力, 他不得不一天吃许多东西,不然一会儿就饿得咕咕叫了。 看着咸蛋黄,哑奴突然想起来昨日从苏钦手下收到的还没有打开的一盒子点心。他急忙拿出来, 打开包裹得一层层的油纸,惊喜地发现里面竟然是蛋黄酥!蛋黄酥的酥皮上撒着黑白芝麻, 油汪汪的气味并不浓烈, 却把人的馋虫勾了出来, 哑奴立刻拿了一个给景言。 景言咬了一口酥皮, 层层薄弱酥香的脆皮下,包裹着跟天上太阳一样的咸蛋黄,再把咸蛋黄拦腰咬断,立刻从表面渗出来金黄色的油。蛋黄酥是咸的, 而景言以前一直是偏爱甜口,可是这会儿,他却觉得这咸恰到好处,原来咸口的点心也是这样好吃!这样一下子就又多出来许多美食的选择呢! 景言的口味可以很顽固,也可以变得很快。他想起自己曾经那么爱吃牛奶干,可是那孤独地饲养奶牛的老鳏夫死后,他就不再喜欢了,魏康裕小心翼翼大老远捧来的牛奶干,他连碰都不想碰。 当然,魏康裕随之而来受伤的表情是很能打动人的,可景言的心绝不是肉做的,幸好魏康裕见他不爱吃,也没有勉强他,那副受伤了的表情也掩藏住了。那些闻着味道不必何袖做得差的牛奶干,就落入了哑奴的口中。 现在,景言又爱上了吃咸蛋黄。 他一边一口一口咬着蛋黄酥,一边对着天上的咸蛋黄看,天上那蛋黄真大,色泽真诱人啊!吃起来味道一定很好。 就是,怎么瞧着瞧着,景言感觉那咸蛋黄,啊,是太阳,在瑟瑟发抖呢? 太阳怎么会发抖呢?当然是因为自己吃到好吃的了后才产生的幻觉,景言这样想。再过了一会,那一抖一抖的太阳抖掉了一身金灿灿要流油的光辉,越升越高,散发的光热也越来越强,到常人无法直视的地步。 ——看上去不好吃了,像是哑奴煮破了的荷包蛋。 景言收回注视着太阳的目光,低头看自己正吃的蛋黄酥,脑子里一排排咸蛋黄在跳舞。他决定明天再看一次日出,感觉就着那个太阳,自己的食欲都会好上许多。 咸蛋黄可以做出很多好吃的。蛋黄酥,蛋黄饼干,咸蛋黄炒饭,蛋黄酱再继续搭配……哪怕单吃咸蛋黄就其他饭菜,景言都觉得好吃。 苏钦使人送来的咸鸭蛋,各各是双蛋黄,景言不爱吃蛋白,只爱吃流油的蛋黄,蛋白就撇给哑奴吃。蛋黄本身咸咸的,景言就着素素淡淡的白米粥,早餐刚吃这两种,景言都心满意足。 他看了三百五十六个日出,吃了三百六十五的好几倍的咸蛋黄。在他没有看腻日出前,他看到的每一个日出,都像是他第二天看到的日出那样,像一个顶级咸蛋黄般的,透着连拿着咸蛋黄的手指都想舔的油汪汪。 天上的咸蛋黄,在被他注视的这一年里,每一天升起的时间,升起后的模样,都是一样的。 第三百六十六天的早上,景言再看天上的咸蛋黄,突然没了食欲,把手中啃了一半的咸蛋黄丢到了白米粥里。他站起来,背过海面,朝反方向走去。 哑奴不慌不忙,舔舔自己拿着咸蛋黄的手指,才收拾东西,驾驶着马车跟了上去。 这一年来他们并非在同一个地方。沿着最初抵达的海岸线,选定一个方向往前走,不入城池,不近人烟,一直住在海边。没有他们过不去的地方,过不去的天气,习武之人,这些都并不在意。 景言的熟人偶尔会来看他,景言就一边吃一边听他们说。哑奴现在读写都很厉害了,给景言读话本的时候,亦是阴阳顿挫,节奏分明的,所以这一年来,景言过得十分满足。 因为伪装做得很好,所以没有无聊人士来追寻他这个“天下第一美人”,景言并没有受打扰。偶尔他们会来到较为繁华的海边,那些普通渔民见着他们这个组合怪异,也都会远远避开。 除了咸蛋黄,景言也吃遍了这些海岸线上的特色海鲜。别看他们一直沿着一个海岸线出发,可路过的海域不同,景观不同,自然盛产的海鲜不同。如果天天在一个地方吃海鲜,总归是吃腻的,可是不同的海域海鲜有不同的特色,景言又接受了苏钦派来的厨子,在厨子的巧手下,景言胃口大开,每天吃得比过去都多多了。 胖了十斤的哑奴就是对这个厨师实力的最佳证明。昔日里只保持着生存所需最低饮食的清瘦娃娃脸死士,如今不但脸还是娃娃脸,身体也微胖了。好在他靠着大量的习武,才没让自己变成中年发福的油腻大叔,虽然胖了点,可胖得挺可爱。 离开海边后,景言决定去大漠。 苏钦邀请过他几次,让他去徽朝的最南方去,说那里树木茂密,气候温润,还有很多徽朝其他地方难见的小动物,还说那里是他的地方,定会尽心尽力地招待景言。 可景言在动心之前,让哑奴先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在苏钦口中尽善尽美的人间仙境小南州,却是在其他人中是魔教的大本营。 小南州曾经是莲花教的地盘,莲花教全为女性,人人玩弄蛇虫蛊蝶等昆虫和爬行类,小南州又常年弥漫着瘴气,加之草木茂盛还毒性极大,所以小南州人迹荒凉,莲花教在里面过得是相当舒服。但是几十年前,莲花教的人被魔教的人屠杀皆空,小南州便彻底换了主人。 连掩饰都没有掩饰的魔教中人,一直以来自号“魔教教徒”,对这个好像天生就站在正义另一边的教名并无美化。这个教派同样传承已久,在武林还兴盛的时候也是兴风作浪,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86 作风邪气的很,就像话本里的魔教一般,大奸大恶的事情不做,小奸小恶的事情不断。每每正派人士之间有纠纷了,当时还很有权利的武林盟主就会搞一个围剿魔教的活动来团结一下内部,而魔教也狡兔三窟,诡计多端,极少因为正派的运动而伤筋动骨,于是这种围剿的活动搞多了,江湖暗地里就有传言,说正派是在“假打”,这个围剿的活动才没再搞了。 徽朝对武林的打压,不仅打压了正派,也打压了一向肆无忌惮的魔教。江湖被徽朝从虚的无处不在的概念,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地块,那地都被正派或亦正亦邪的散人占据,而比起那些势力就势寡的魔教可在那里呆不下去,只好跑到小南州,抢了莲花教的地盘。 小南州因为独特的地理环境,实在算不得好地方,交通不便,物资极少,几乎独立于徽朝,前几任皇帝都不爱管这一块,士兵们来都不愿意来,才会让善于驱使昆虫爬行类的莲花教在此如鱼得水。不过魔教为了要一个自己独立的地盘,也是下了狠心的,硬是把小南州改造了一番,外人无从得知曾经寸步难行的小南州变得什么样,只知道他们在那里什么都不缺,过得同样悠哉。 这会景言倒是从哑奴读得苏钦的来信中,知道小南州的部分情况,而且苏钦介绍的这些情况,都骚到了景言的痒处,好像那儿处处都好玩,样样都好吃,可是苏钦的邀请虽然令人心动,却只是单份的,魏康裕和修斯远,可都邀请景言去大漠玩呢。 一加一等于二大于一,景言在没有明显偏好的情况下,选择了那两个人。 或者说,在上述公式中,魏康裕的请求,重量是大于一的,嗯,景言觉得,他等于一点五吧。 所以,他要到大漠了! …… 大漠离景言此时呆的地方是相当远的,只是用来缓慢行路的马和马车,就不能适应长时间的赶路了。 两天后,景言就见到了风尘仆仆却仍然优雅如初的苏钦。苏钦给景言带来了新的马车和马匹,还有种种物资,而他又说,他是要陪着景言走一段路,把他送到大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的口味变了…… 现在心心念念的是蛋黄酥…… 景言:我要千里送啦!你感动吗? 魏康裕:不敢动不敢动,已激动到晕厥。 第六十五章 景言并没有拒绝苏钦的陪同。苏钦信里写的小南州太美了, 景言打算去完大漠之后就去小南州玩。苏钦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在从海边去大漠的路上,见缝插针地故作不经意地说起小南州到底有多好玩,随时不忘诱惑景言。 苏钦妙语连珠, 说起小南州来总能找出许多不重复的夸奖话, 所以景言放弃了暗示,转而津津有味地听着介绍。 哑奴突然发现原来一张好嘴这样重要, 忍痛停下进食,跟着专心倾听起来, 心中不断地揣摩着苏钦的用词和语气。在这方面,苏钦足以成为他的老师,哑奴之所以现在能读话本读得特别动听, 也是在那阵苏钦跟着他们的时候学到的。 不紧不慢的一个月后,他们终于到了大漠的边缘。天气逐渐干燥起来,风沙也多了, 绿色渐变成干裂的黄土颜色,黄土又变成黄沙。在黄土与黄沙的边缘, 景言停下了脚步。 此时哑奴驾驶的马车已经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骨架小了一圈, 马车底十分沉重, 马车用了最为解释的蓬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车里的物品也都被各种支架牢牢的固定住,这都是因为边疆大漠的风沙大,不得不如此。马车里装着的食物, 也是耐存放的干粮居多。 景言停在这里,是因为做好了告别的准备。苏钦说送他到大漠,而现在已经到了大漠。可是,苏钦并没有转身就走的打算。 他说:“我把你们送到魏康裕那里再走。” 此时没有戴着斗篷的景言疑惑地歪歪头,心想,你明明以前要杀他的,怎么现在听着像是有什么交情呢? 苏钦以为景言是问他怎么认识魏康裕,便笑着说:“魏康裕也是我的朋友,这次送你们来,我也正好见见他。” 景言更疑惑了,“朋友”?难道苏钦是要借这个机会再来杀魏康裕?可魏康裕是边疆军的少将军,从魏康裕写来的信看,这一年来他屡立战功,又有着武伯侯的支持,他在边疆军极有威信,边疆被魏家人保持着如同一个小王国,苏钦是多想不开,才会来这里暗杀魏康裕? 景言生怕是这个结果,但是转念一想,他并未从苏钦身上察觉到杀意。虽然苏钦提起魏康裕的名字时,有种隐藏得很好的厌恶,但是这种厌恶真是单纯的两看相厌,并未掺杂其他的情感。 也许,这两人的工作有什么交流? 魔教称霸小南州,苏钦又说他在小南州做主,这分明是把自己的身份捧到景言面前叫他看嘛。除了魔教教主,还有谁能扯得起这好大威风? 也是,苏钦一直以来都在景言面前表现的无所不能,神通广大。景言并不觉得自己不如苏钦厉害,可他必须得承受,在享受生活上,一百个景言加起来都不如一个苏钦。苏钦嘴里说的好吃的好玩的,总能让景言浮想联翩。可见,力量并不是绝对的,虽然,能让苏钦这么自在的,也是力量。 景言一行人刚在这里站了片刻,就有一列士兵来接他们。 魏康裕早在接到景言要来的消息的时候,就再也坐不住了,派了自己的亲信每天不间断的在和景言说好的大漠入口处守候。 这列士兵并未把景言一行人带到大漠深处,而是带着他们走了个曲线,走到一处民居。 徽朝的此处边疆是很长的,武伯侯带队镇守和蛮族相接的疆域,另外一部分大漠在徽朝内部,此处也有一些武林人士活动,他们却是接了朝廷的官职,在这里抓捕从边关线漏出来的蛮族。因为这边基本上没有普通民众居住,这边身上有官职的武林人士过得小潇洒,这里也就被称为“小武林”。 不过,小武林可不像中原那样好,这儿除了自由和酒,什么都没有,大家过得都挺哭的。景言对有多苦没什么印象,不过他认识从大漠出来的修斯远,那会儿修斯远就是一身落魄极了的衣服和要碎了的斗篷,有段时间景言还以为修斯远是为了营造自己“落魄刀客”的名声而故意如此穿的,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他没有钱,自己又不会修补,只能穿着从大漠带出来的破破烂烂的衣服。现在修斯远当上武林盟主,有了自己的土地产业和庄子了,就不再穿成那种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样子了。 这些魏康裕的亲兵,就是带着景言他们来到了小武林的地界,最终停留在一个外表看上去简简单单的小院子前。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87 情。虽然这一年来魏康裕做了许多努力,但是边疆军仍然最信奉的还是武伯侯。魏康裕可以做一些自己的事情,但是把几个陌生人带到军队中,却无法隐瞒得住父亲。如果是旁人也罢了,偏偏景言身份如此特殊。哪怕景言现在相貌变了彻底,可魏康裕知道,父亲其实已经把密报中的江湖第一人美人景言,和他名义上的第一个孩子联系在了一起。 所以,魏康裕便早早的布置好了这一个小院,也借助了修斯远在大漠的关系,布置了这一个绝对安全,不会泄密的小院。 景言进去后,才发现这个院子里别有洞天,明明外面黄沙遍地,这里面却奢侈地种着许多绿植,还有一个很小的水池,里面养着一些金鱼。这些在边疆自然是极为难得的景象,但是比起边疆外的景色,就是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寒酸了。 苏钦难得露出了一些不屑的微笑,这丝微笑又转瞬又逝,心想这若是他来布置,绝不会布置成这样简陋的模样。他当然不会把心里的想法直接摆出去,只是笑着对景言说:“能在大漠里布置成这样,魏康裕也是有心了。” 嗯,夸夸对手,可以体现出自己的大度,他可不想在景言心中,变成一个尖酸刻薄的人。 他们刚刚落座,接到消息的魏康裕就赶来了。虽然一年没见了,可经常有书信往来,这次魏康裕并没有失态。他如今已经是成人的体格,彻底褪去了年少的稚嫩,面容中自然带着烽火硝烟的气息,可当他对着景言自然而然露出来一如往昔依恋信赖的眼神时,景言就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这个和他一般高却比他成熟的男人,仍然是躺在婴儿床上等着被他戳哭的小孩。 苏钦:装,接着装!一个大男人露出无齿笑容,恶不恶心? 魏康裕眼神和苏钦的一触即收,仿若无事。 …… 苏钦在大漠只停留了一天。景言见到苏钦和魏康裕还悄悄一起嘀嘀咕咕了许久。景言真的很好奇这两人是怎么凑上块的,就用自己非凡的听力听了一下,听了一会就不想听了。这两人的对话里各种机锋,明嘲暗讽夹杂着磨牙的冷笑,叫景言极度不适应。 他还从那两人的对话中偷听到,这两人居然在做一件大事情!想要掀翻改朝换代这种事情,绝对是大事情吧,只是为什么要如此做景言就没有继续往下听了。 魏康裕从来不是老实的人,也不迷信权威,想要自己做皇帝,好像也不值得奇怪。苏钦是魔教的人,对把魔教逼到小南州的徽朝统治者肯定没有好感,景言这会也想明白,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苏钦想要从京城里拿什么东西以及后面想暗杀魏康裕的举动是怎么回事了,现在这两人目的一致,又一拍即合,所以就联合在了一起。 景言没把自己的作用想进去。如果不是因为,苏钦和魏康裕这两个都是老子天下第一的人是万万不会联合在一起的。他们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被景言听了,脸上也丝毫波动都没有。徽朝和天下之主皇帝的意义,对景言来说是没有意义。 苏钦走了之后,魏康裕就带着景言参观大漠。大漠虽然条件苦了一些,但是在如此艰辛的生活环境中,也有大自然赠与的宝藏。大漠上的落日就极其好看,魏康裕带着景言来到一片戈壁观看,那儿有许多被大自然雕刻出来的大块石头。他们跳到高处,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去。 海上的日出和日落很像,但是景言更爱看咸蛋黄升上来的样子,对它落到汤里时反而不感兴趣。可大漠的落日看上去比海边的太阳大得多,万里无云,没有彩霞,那么大一个咸蛋黄缓缓地藏到黄沙后面,颜色也更要红彤彤,一点都不矜持,理直气壮的结束了一天,又是另外一种美丽。 魏康裕陪景言看完日落,就回边疆军去了。边疆军人数众多,又有武伯侯在,魏康裕每次来找景言都只能躲躲藏藏。而景言在这里玩了没几天就厌烦了。 这里的确没有什么好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萧铭的三发地雷!你快承包我的地雷榜啦。 在写第二更。好久没肝榜单了,好不适应啊qaq 第六十六章 大漠么, 处处都是黄沙,这儿的人文景观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言见到的小武林的人,不管粗糙大汉还是讲究一些戴着面纱防风沙的女人, 都穿着包裹全身的破破破烂烂衣服, 不然皮肤会被风沙弄得极粗糙,而话本里披着轻纱, 戴着宝石,露着肚脐的美貌舞娘根本就见不到嘛。一直以来, 景言对外界的认知都深受以前魏康裕现在哑奴读的话本影响,哪怕他知道话本中多是足不出户的读书人靠着传说和别家话本以讹传讹编造的,也耐不住他每遇到什么新鲜事, 就要同话本中的内容比较一番。 对于大漠,他觉得景言和修斯远说得没错,美是挺美的, 壮观也壮观,可他心中却没有升起来他们说的“豪情”, 这儿也绝不适合久呆, 呆久了会闷死的, 而魏康裕都在这里呆了一年多了, 真了不起!突然,景言有对魏康裕想要当皇帝的理想有了新的认识。 魏康裕并未都瞒着景言,在魏康裕和苏钦私下商谈一番后,魏康裕就告诉了景言很多很多。他说了徽朝皇帝不容乐观的身体情况, 以及皇帝年老时性情的变化,并详细叙述了他家如今的处境,和他的打算。魏康裕以前有什么事情就爱对景言说,什么都要絮絮叨叨一番,这会他又能腻在景言身边,又把心心念念的人放在自己的地盘上,魏康裕才放开嘴不怕泄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魏康裕怕景言伤心,所以并没有提及自己想当皇帝,而不是听从父母安排,扶持一个新皇帝,是因为梦娘告诉他的那个预言。 那个预言说景言是灾星,要给徽朝带来灾难。魏康裕要揽下这个灾难,如果徽朝不在了,那就是他的错,妖星的说法,也就是无稽之谈了吧。 这会景言却觉得,魏康裕肯定是因为老皇帝不下马,他就不能回到京城,只能呆在这荒凉偏僻,要啥没啥的大漠了,只能想着自己当皇帝,好回到繁华热闹的京城了。 这么一想,景言都不好意思离开了,魏康裕肯定会伤心嘛。可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景言拔腿要走的时候,还是很干脆的。魏康裕也没留他,心知把景言留在大漠的确是委屈了他,待到他日他拿到徽朝,天下尽归己有,就可以带着景言去更多的地方了。 他只想景言开心。 魏康裕依依不舍地要亲自送走景言之前,他多日来的早出晚归却终于被父亲武伯侯发觉。 武伯侯不动声色,没有先找儿子谈话,而是先使人跟随魏康裕。魏康裕五感灵敏,跟随他的人只能远远吊在他身后,可大漠没有什么遮掩物,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88 景色又多一样,魏康裕又走得很警惕,随意左拐右拐,就能把对此处也很熟悉的人手甩掉。 武伯侯的人就从魏康裕身边的人下手,最终拖着一个父亲就在武伯侯麾下效力的魏康裕的亲卫队进行了拷问。那亲卫一开始还咬牙顶着死活不说,可见到自己连累了父亲,到底也交代了。 这人知道的也不多,语焉不详地说出了魏康裕最近常去的地址和在那里住的几个人,又形容了下他们的相貌。当这些情报被汇总到武伯侯处,他又听到“那随从有一张娃娃脸”的时候,到底镇定不了了。 和梦娘恨屋及乌而对景言的仇恨厌恶不同,武伯侯本人对景言的存在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的确是因为瑞阳公主怀了景言,使他不得不在无法联系到梦娘的时候,被迫娶了瑞阳公主,但是瑞阳公主是梦娘的至交好友,而他最终也娶到了梦娘,还有了一儿一女,武伯侯觉得自己的家庭生活还是很满足的。而瑞阳公主生的孩子,虽然记在他的名下,但是并不在他眼前看着,武伯侯也不至于去计较一个孩子的存在。 那时候哑奴出现在魏康裕的房间里,景言又随之逃出武伯侯府,武伯侯大为震怒,也只是因为怕景言出现在外面,会牵扯出那桩皇家丑事,不然,他是不会在意的,甚至,他还觉得自己的妻子,对景言太过苛刻到病态的程度,但他并不会因为景言的遭遇而去劝解妻子,到底景言才是外人,犯不着为他影响夫妻和谐。 真正令他在意起景言存在的,还是梦娘又告诉他的事,她说两人的孩子魏康裕深受景言影响,性格偏执,目无尊长,那会武伯侯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能看透魏康裕,那分明是个性格霸道,极有主见的孩子,哪里会被他人影响。可如今,魏康裕竟然把景言和那个死而复生的哑奴带来了大漠!大漠可是军事重地! 武伯侯想到景言的血统,便再也坐不住了。 …… 第二日,景言就要离开了。明天是边疆军每月一次的大练兵,魏康裕无法脱身,只能今日提前来送别景言。 他磨磨蹭蹭地说了许多话,见到亲兵示意了几次时间,都舍不得走。末了,他突然问景言一句:“你还打算去看日出吗?” 景言不明白他何出此言,只是摇摇头。他看了三百六十五日,已经看够了,也许再也不会看了。 魏康裕听了,顿时松了口气。 景言这一年都在海边,并不与人打交道,所以不知道外面的流言。而那流言在魏康裕心中,却是真的,更让他对灾星降世的说法深信不疑。 原来,这一年海边的日出,都是一模一样的,不管是那一片海岸看到的日出都是如此,而日出相同,自然天气相同,才不会因为阴晴而影响日出的效果,所以这一年里,海边都是固定的晴朗天气,而隔一个城市就不会如此,甚至海边天气极好,隔壁城市却雷霆闪烁,暴雨倾盆等,两地气候差异极大的事情常有发生。只有太阳升起来后,海边的天气才会变样。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海边的气候万千,变幻莫测,再有经验的渔夫也只能摸到一丝门道。海边的百姓遇到这样的事情只会惶恐,以为老天怪罪,更有每日清晨出海的渔夫因为被晴朗的天气所误导,结果刚出海就遇到风浪遇难的,或者因为天气恶劣而一无所获的,这种事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发生一起,有些习俗野蛮的小渔村,甚至偷偷搞起了人祭。就是朝廷,都派了玄官前来观测,可专司星学风水的玄官,也说不出来什么道道,这种诡异的气候变化,让还没从安城那场洪灾中恢复的人们,心里叨念几句,是不是皇帝无德,徽朝气数被损,这才被老天爷惩罚的。 可魏康裕才明白,海边诡异的天气,只是因为景言想要每天看一模一样的日出而已。 他想,他之前不理解为什么预言说景言是灾星,明明景言并不坏,不会去搞破坏。现在想想,景言有凡人无法理解的力量,受上天所眷顾,只是因为想看一模一样的日出,海边的环境就生生为他所变。可是,平时景言所求只和他个人有关系,他要是有别的想法呢?在上天创造条件满足他的时候,会不会因此伤害到别的人呢? 魏康裕知道,景言本意并不想伤害他人,哪怕他其实对凡人的生死存亡并不在意,但知道这些,总归是心理负担。魏康裕并不会把这些告诉他,也不会提醒景言注意。 他只想景言开心。 而他能做的,只是替景言扫清障碍,莫叫他人知道这些和景言有关,从而做出不利的事情。这件事苏钦也是知情并参与其中的,毕竟海边的异状实在太过怪异,瞒不过因为景言去了海边而去关注的他们。在这两人的操作下,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前去调查的人,都无从知道,不管是海边清晨气候的突然固定和突然恢复,都只和一个人对咸蛋黄的喜好厌恶有关。 魏康裕终于不能再磨蹭下去了。可是当他踏出给景言置办的小院时,脸色却悄然变了。在小院外,数百人的军队毫不掩饰地包围了这个院子,他的父亲,就站在士兵最前列。 魏康裕强忍住自己回头看的冲动,面色如常地迎向武伯侯:“父亲!” 武伯侯并不看他,目光疏忽一转,看向了接着走出来的景言和哑奴。 景言和哑奴早就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景言天生不懂得畏惧,这次场面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哑奴呢,瞬间紧绷着身体后,看着景言又放松了心神,他跟着景言,什么都不怕。 武伯侯看向景言。景言在室内没有戴斗篷,出来也没有戴上,武伯侯身后的士兵本来就全神贯注地盯着小院的方向,露出那张脸的景言乍一出现,就让他们无比的震惊,冷不丁抽气的声音就此起彼伏,还有个别士兵忘记呼吸,结果反而把自己呛到。 作者有话要说:  肝完又是一条好汉! 咸鱼挺好,答应我,请不要打这条不思进取的咸鱼好嘛。 第六十七章 那一刻, 仿佛回到那时候,武伯侯命暗卫杀死哑奴,守在武伯侯府最西北处的小院,等着景言出现一样。 那时候武伯侯的情绪是淡定的, 无所谓的, 现在情绪却完全不同——他有些紧张。 紧张的原因太多了。变了一个相貌,仿佛能夺人心魂;明明被刺中心脏, 却再次站在他面前,还胖了一圈的哑奴;用暗藏敌视的冷漠眼神注视着他的, 最为重视的儿子魏康裕。 上一次,武伯侯不慎让景言带着哑奴的尸体逃离,这次他更是提起了心。然而, 武伯侯用眼角余光看自己带来的士兵时,却见他们极其痴迷地看着景言,而原本十足凶悍的气势也变得畏畏缩缩, 甚至仿佛怕自己吓到景言一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89 样,这些士兵还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 手中拿着的长枪都往身后藏了藏。 这群不争气的士兵!武伯侯在心中怒骂他们, 却又知道不怪他们。就连他, 看到景言如今的相貌时也仿佛褪去了敌意, 情不自禁对这人生出好感来,他只好调转目光不去看景言,心中拼命地回忆起梦娘的一怒一笑来。怪不得,梦娘说景言迷惑了自己的儿子!在这样的相貌前, 要有多大的定力才能使人躲得过迷惑?这根本是违背常规的相貌!他若是年轻不经事些,恐怕也避不过。 武伯侯虽然还没有动手,也知道今天势必无法达到预定的目的了。自己带来的士兵不堪大用,而魏康裕不可能帮着自己,以一敌三,对面还有景言这种莫测的对手,武伯侯可不觉得还有什么胜算。他心念一转,就装作没认出来景言的模样,朗声大笑:“康裕,你带朋友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莫叫人家觉得我魏家无礼!” 魏康裕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弧度和武伯侯的极其相似,带着魏家独有的坚硬弧度。 “朋友只是来小住几日而已,父亲您事务繁忙,哪好因此麻烦您。” “康裕,你这就是和我见外了,你的朋友,我怎么能不重视?还不介绍一下?” 魏康裕心里暗暗奇怪父亲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父亲怎么会如此客套。 这里就是魏康裕没有考虑到景言的相貌了。其中,在一干人中,他和哑奴是对景言相貌抵抗力最强的两人了。哑奴和景言是朝夕相对,魏康裕却是忽略了表象而重视了内在,从前他就没有观察到景言的异域特征,如今他注视着景言时,只是注视着一个掠夺掉自己所有感情的造物,而绝非一尊美的化身。他知道景言有多美,可他的视线却极少停留在景言的美上。 即使此刻魏康裕对父亲的举止十分疑惑,也没有妨碍他顺水推舟介绍下去:“父亲,这位是景言,这位是景言的随从景哑。” 武伯侯果真热情洋溢地与这两人见好,听到他们是要离开,立刻真挚地挽留:“我都没有接待过客人,哪能让客人这么快离开?再留几日,我亲自接待你们,正好请你参观下的我镇边军!” 魏康裕脸抽抽了两下,心想他怎么不知道父亲还有这样的一面?他却知道,景言和哑奴今天必须得走成,不然留下来十分危险。他摸不清父亲的态度和做法,但走才是上策。至于他们走了之后父亲会怎么训他?魏康裕还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他也想不到,他竟然也有盼着景言快走掉的时候,只是莫大的讽刺。 说到底,还是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在家族中也没有话语权,面对着父亲这座大山,他只能虚与委蛇。 武伯侯虽然态度看上去很热情友好,实际上却很强硬,正当他想要抱住景言的手臂,强行拖住他时,魏康裕终于忍受不了。 他迅速挡到景言面前,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恶狠狠地注视着生他养他的父亲。那些道德与伦理的观念,全都屈服到他疯狂的爱恋中,那种疯狂的爱恋,早就把国家大义的地位踩到了尘土中,而现在,父子亲情,又成为他爱恋的另外一个牺牲品。 被他用保护的姿态拦到身后的景言皱皱眉,对这种负面的、极端的情绪极度不适。他忍不住拉住了魏康裕的手。 魏康裕原本竖起来的刺瞬间被软化,他情不自禁地回头,对景言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景言,怎么了?” 武伯侯:好像这两人的关系有点不对劲? 景言的手没有松开,对着魏康裕摇摇头。只是这一个动作而已,魏康裕却理解了他的笑容,再回过头去时,就没有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势,而是平和地对武伯侯说:“父亲,景言该走了。” 武伯侯瞬间撇下刚才察觉到的那种异样情绪,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见景言松开了拉着魏康裕的手,反而拉住哑奴的手,一步踏出后,就是十多米的距离。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消失在了漫漫的黄沙中。 魏康裕顿觉怅然若失。这告别和想象中的缱绻完全不同,太过仓促,无法给他足够的慰藉。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他只能靠这个不够完美的一刻,来反复回忆了。 魏康裕耷拉下来的嘴角又重新提起来,现在可没有空去伤春悲秋。 武伯侯面色冷冷地站在魏康裕面前,和他同样高大的身躯,带来的是深沉的威势。武伯侯的神色中带着失望与不解,他挥手示意士兵退后百步,拉着魏康裕走进了这个小院。 他一进小院就看到满园绿色和小水塘,鼻尖嗅闻着的是湿润的空气,原本不悦的神情就越加幽深,待他看明这小院竟然布置得如此精心,却是为了那个景言时,心中更是对梦娘的“迷惑”说法深信不疑。哪有人会对朋友如此精心照顾,考虑周全?竟然在大漠中布置出绿林来! 武伯侯和梦娘的想法一致,都觉得景言不可能不恨魏家。从那个神秘的少年身上,他们并不觉得此人具有慈悲心肠,反而对事对人漠然,心肠冷硬,虽然看上去并没有笼络魏康裕,但那种冷淡也只是一种手段,最终都是为了利用魏康裕。 他为自己的儿子受到欺骗而感到心疼,又觉得儿子意志力如此软弱易于操纵,太不争气,再看看此时儿子倔强固执的表情,顿感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八戚和凡沫的地雷! 我怀疑到完结的时候景宝和小公子感情也没有什么太大进展……算了,你们大概可以理解这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情感吧? 断更断得我脸皮是相当厚了——此处应有小红包致歉~ 第六十八章 武伯侯常年在外, 和自己的儿子交流很少。他和魏康裕一起来到边疆大漠后,整日交流的也是兵法武技,并没有涉及到更柔软的东西上。武伯侯最擅长的是带兵打仗,年轻时还通读诗书会写些酸诗, 到现在他早就忘光了那些细腻的情感。他对梦娘十分信任, 把子女的教育问题都教给了自己的妻子,而他也早听过妻子抱怨过魏康裕的难教和不驯, 只是他接触到的魏康裕总是表现出来乖巧的一面,所以对那个“不驯”还真是没有太深的体会。 两年前的侯府小院事件, 倒是让他知道了儿子隐藏的秘密,可他随之把内事交给了妻子。而现在,他独自面对着已经长大成人, 羽翼渐丰的儿子,终于感到了和面对狡猾蛮族不同的头痛之处。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儿子,突然言辞都不通畅了。此刻他多么希望梦娘能在他身边!然后梦娘却远在京城, 连同流有他血脉的另外一个孩子。 被皇帝封为希向郡主的魏雅怡,一年中也仅能和武伯侯见上一次。武伯侯和瑞阳公主名义上是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90 夫妻, 却比陌生人更拘谨, 而魏雅怡被过继到瑞阳公主处, 又渐渐长成为一个小姑娘后, 武伯侯更是没有机会见到她,只是听梦娘说,魏雅怡和她哥哥不同,聪明懂事, 小嘴特别甜。 武伯侯再看看眼前这个,好像一瞬间揭下父慈子孝面具,隐隐提防他的儿子,却不能什么都不做,只能头疼地去应付。 他心惊于魏康裕经此暴露出来的寒凉,却又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去责怪他。身为人父,他并未尽过父亲的责任,教育一事全权交给了梦娘。可难道还能怪梦娘不会教儿子吗? 人,总有亲疏远近之分。虽然从血缘关系上看,魏康裕才是和武伯侯最亲近的,但是在武伯侯看来,梦娘不会有错,所以这错,还是让魏康裕来承担吧。 …… 景言带着哑奴很快就离开了大漠,在大漠外,他们遇到了来接他们的马车。这苏钦派来的马车,会带他们到小南州去。 在马车上,哑奴问景言:“魏康裕会不会被武伯侯责罚?” 景言想了想,点点头。 他要是武伯侯的话,也会生魏康裕的气吧。可他是景言,自然会为了偏向于他的魏康裕而感动。 人的感情太过复杂,时常会让景言生出茫然不知所措的情绪来。他不能理解人间的明文法律和没有写出来的道德观,就只好拿自己做锚点,以此来判断对错。这样的话,魏康裕就是对的,武伯侯就是错的。 可实际情况上,大部分会觉得魏康裕是错的。景言有些担心他,坐在马车里回头望,一个念头,看不见的一缕想法就飘飘摇来到魏康裕身边,悄悄地融入到他的身体内。 虽然没被武伯侯下令剥夺少将军身份,实际上却被武伯侯的亲兵看守,因不得出帐而神色苦恼的魏康裕突然神色一振,脸上再也不见颓色。 小南州是徽朝的南部,离西北大漠又是一个极长的距离。坐上马车后,景言又觉得总不能一直赶路吧,那多无趣,于是生出来边玩边赶路的想法。要是苏钦在身边就好了,可以给他规划出一条最佳的路线。 可惜,据来接他们的这辆马车的车夫说,苏钦已经回到了小南州。景言让哑奴转达的想玩玩再去的说法,也被车夫拒绝了。 车夫对苏钦忠心耿耿,只想按部就班地完成苏钦的命令。这人老实极了,脑筋似乎不会转弯,景言都想不明白苏钦怎么会有这样的手下,和他本人完全不同。 景言现在也知道了,不守诺言的随便消失是很不对的事情,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会克制自己任性的想法。虽然这样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自由了,但是身上有责任感也是挺不错的事情。老实人车夫既然不肯改变想法,景言就想,那我睡着好了。 想睡就睡,想睡多长时间就睡多长时间。景言心安理得的一睡就是好几天,偶尔才下了马车走走玩玩。哑奴见景言一直在睡,也没心思吃吃喝喝,盘腿坐在马车上练功。 他最近在节食。怎么说呢,之前武伯侯见到他的时候,投来的那惊讶的一瞥,真是有些伤到他的心。他还敏锐地察觉到隐在暗处的,昔日暗卫考核里总是考第一,上次杀死他的家伙,还朝他愈加轻蔑的一笑。当时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在晃晃悠悠漫长的赶路中,他脑子里却总是回放着那两个眼神,总是忍不住低头打量自己,捏捏自己的小肚子和肥了一些的四肢,想想不知不觉加大两个尺码的衣服……我要减肥!少吃多练! 因着路途遥远,他们赶路赶得又很快,所以途中他们换过好多次马匹,只是赶路的总是那一个人。 半个月后,景言又一次睡醒,伸着懒腰从马车里走出来,见到周围是一片青山,离他们最近的一片青山腰上还挂着一层缥缈的薄雾,看上去美,可实际上却空落落的,小动物很少,没有多少生机,这里分明是荒郊野岭。 景言若有所觉,回过头来看那马夫,却见那马夫狰狞一笑,就朝景言扑来。 那马夫身上毫无杀机,似乎是有什么独门的收敛功夫。哑奴也只是察觉到了气流的变化,这才掀开马车帘子查看,一见眼前的情景,立刻想要冲出去,结果他因为太着急,反而忘记了自己还是打坐的姿态,左脚拌右脚,就要摔到马车外面,好在他手一扶车辕,腾空一跳,在空中转换身形,扑向车夫,脸上表情却镇定下来,不紧不慢的。 因为那展露出来的武功竟然是江湖中超一流水准的马夫,已经被景言一指制住了。 这马夫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景言先前只顾睡觉去了,并没有时刻保持着对外界的警惕,最主要的是,先前这马夫的确没有想要谋害他们的想法。景言一指撩到马夫后,哑奴立刻上前制止了马夫的自杀举动。他对这种事情熟得很,很快,马夫就只能虚弱地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们了。这会景言再仔细分辨,原来这马夫,和先前那固执的马夫竟然不是一人!可分明他们的脸和身材一模一样,就连气息都极其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凡沫和灵于昕的地雷! 不弃疗之后,我的脱发终于得到了遏制,回到之前的状态,再也不是佛系少女了。 接下来我想当一名头发茂密的道系少女! 第六十九章 哑奴非常自责, 感觉自己那么多年的暗卫生涯都白混了,马夫换了一个人都不知道,可不能因为景言十分厉害,就松懈了自己。 他也没功夫忏悔, 拖着这个假马夫走出一段距离才严刑拷打起来。可惜, 哑奴虽然是前专业人士,这人却也是硬茬子, 哑奴发现许多手段没用后,才发现原来这人约是服用过破坏痛觉的药物, 根本不惧怕疼痛。 他于是重新拉着这人出来并告诉景言。景言并不在意,说到底,这里面还能有什么大事发生?苏钦不可能害他, 肯定有人从中作梗。至于到底是谁,景言觉得这该是苏钦要担心的问题——这假的马车夫并没有什么伪装,他和一开始来的车夫定然有血缘关系, 差不多就是双胞胎吧。 哑奴把这人绑到了马车底下,又架起车来, 先出了这片山谷, 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才知道, 原来他们好半天都是朝北走的, 已偏离了方向,再重新找回去,还得再五日的距离。 途中的这点小插曲并没有让景言扫兴,反而让他提起了精神。有人想害他, 这真是一件很刺激很有趣的事!接下来的旅途总不能是毫无波澜吧,景言兴致勃勃地等着,结果他什么阴谋诡计都没等来,反而等来了那个真的老实车夫。 老实车夫找过来的时候模样可不好看,虽然衣服是崭新的换过的,但是神情中有着掩饰不了的憔悴和虚弱,黑眼袋大大的挂在眼下,神情中是说不出的阴郁。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91 他见到景言和哑奴都好好的后,不明显地松了口气,又在马车车厢底下找到了假车夫,在里面呆了一会儿才出来。 景言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里,哑奴这会儿不用当车夫了,也坐了进来。哑奴不放心地侧耳倾听了车底的声音,不禁咂舌,景言见状就低下头往下看,他的视线透过厚厚的车底,看到了被大字绑在底下的假车夫,四肢筋脉上各插着一把刀。那刀的插进有特殊的技巧,纤细轻薄的刀尖穿透肉体扎进了钢板里,那肉体好像是烂泥似得,一点血液都没有留下来,就连那皮肤上的刀口,都是白白净净的。 景言明白了哑奴咂舌的原因,这假车夫被刀子这样穿过,一身武艺是保不住的,还会留下许多后遗症。不过想必,他是没法用余生来体会那身体的后遗症了,反正他活不长的。 这之后,马车旁也暗地里隐藏了其他苏钦的人手,摇摇晃晃许多个日子,一行人总算到了小南州。 苏钦早早就来迎接他们了,哑奴和景言坐上他的马车,而原先的马车就撤了下去。景言没去问那真假车夫是怎么回事,苏钦却刚寒暄几句,就迫不及待解释了:“陈汉和他的双胞胎哥哥都是我的亲信,陈寒为人一根筋,只听我的话,他哥哥陈含却心思杂乱,为人浮躁。之前我久不在小南州,陈含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听闻你是我的朋友,便想挟持你来要挟我,他却没想到,你可是不他能敌得过的。” 景言姑且听信了这个解释,心里却并不相信。陈含分明是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的,如果光是苏钦说的那样,怎么会是仇恨呢,再说,一根筋的陈寒分明对他也没有好感,苏钦也不是随便抓个朋友来就能威胁到的人,陈含更应该清楚才是。 不过这都是魔教的内部之事,景言是来开开心心游玩的。 小南州从前环境恶劣,常人不愿意接近,但是自从魔教入驻大力改造以来,小南州却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外围仍然种植着毒性强的花草树木,毒虫社蛊散养期间,瘴气也是驱逐过路人的第一道防护线,但是一旦进入内围,里面却犹如人间仙境一般,过着奢侈恣意的生活——主要指苏钦。 景言在这儿玩了一周后,发现苏钦在这儿的地位就像是皇帝一般,只是人人对他的惧意,要远远多于敬意。还有些人看向景言的目光虽然掩饰得很好,可那一点厌恶却被景言捕捉到了,他转悠了一会,结合偶尔听来的三言两语,这连同那个双胞胎车夫的事,一起恍然大悟了。 原来,许多人觉得景言是红颜祸水,把他们的主上蛊惑的晕头转向,整日围着他转,往日的英雄气概都变成了狗。 景言听了,很难说自己是无辜的,事实正是如此,他不是很清楚苏钦到底是怎样的人,在他面前又是怎样的人么? 景言试图反省一下自己,可惜反省失败了。苏钦并不图他回报什么,反而只要得他一笑就能高兴半天,所以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事,反而做了好事才对。 他想了一会这个问题,就不再纠结了。这种和伦理、道德以及世人认知有关的问题,只会令他想的头疼。 …… 景言在小南州住的十分愉快。这儿气候湿润温热,不但适合人居住,也很适合那些疯长的植物和体现明显比别处同胞更大些的昆虫动物们。景言拒绝了苏钦一开始给他安排的教内的房子,反而去靠近密林住了,他在这儿开了一块田,种了他从密林中挖来的奇奇怪怪的植物。 那些植物真是千奇百怪,景言从来没有在别处看到过它们——有遇到活物就啪叽啪叽吐唾沫的大嘴花,那大花口里喷射出汁液时发出的啪叽啪叽声还真是有趣;有在一个小圈子里随着阳光而转圈圈移动的不攀附大树也能立起来的藤蔓,那么细那么软一根,竟然也能立得笔直;还有渐变花色的蘑菇,早中晚花色都不一样……除了植物奇奇怪怪外,那些昆虫啊动物等活物,也多是色彩斑斓,在苍绿为主色系的密林中明显极了,都杀伤力十足到不需要隐藏自己。 这些动植物让景言想起来他在武伯侯府的小院,他在最后离开的日子里,把小院里种上了落脚都难的植物。而这里的动植物,明显好玩多了。 苏钦见他喜欢种着玩,还告诉他,这些植物都很好养活,魔教许多的毒都是从这些植物里面提取出来的,嫁接还能组合成更新奇的植物。 苏钦教景言嫁接后,景言就不停的做实验。那些植物总是要慢慢长,慢慢开花结果的,景言也不催它们,由着它们慢慢长。 被每日都有新变化的植物给套牢的景言,不知不觉地在小南州呆了两年。 值得一提的时候,既然是久住所以再也没有戴过斗篷的景言,不知不觉受到了全魔教的爱戴……现在景言可丝毫没有坑了魔教教主的自责了,反而,他对凡人的肤浅有了新的认知,原来有一张好脸是那么重要啊! 另一个值得一提的是,哑奴感到十分悲伤,虽然他努力节食努力加大锻炼的力度了,但是减肥根本没有效果……不知道为什么,这地处徽朝偏僻之处的小南州,竟然有那么多好吃的特产! 那些奇奇怪怪的动植物,去掉毒素后再经过魔教的厨师精心制作后,几乎每一种都可以成为一道美食!很多食谱是从前莲花教流传下来的,苏钦身为魔教教主又是惯于享受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苏钦在小南州像是皇帝一般的存在,他的厨子水平也丝毫不亚于皇宫中的御厨——虽然景言并没有去过皇宫,但是武伯侯府中常有皇帝赐来的御膳和点心,景言跟着魏康裕蹭过几次,味道真得很惊艳。 提起来魏康裕,这两年景言没有离开小南州,魏康裕也没法来看他,但是他们一直单方面书信往来。不知道为什么,魏康裕的信都是通过苏钦的渠道送来的,哑奴破解暗号后再读给景言听,回信就不知道谁回了,可能是苏钦吧。 通过书信,景言知道,苏钦现在是镇边军的将军了,武伯侯反而因为因为一场和蛮族的战争受伤严重,无法胜任边疆生活,回到京城去了。老皇帝年老体衰,已经不再上朝,大部分时间都昏倒在床上,而他的皇陵已经建造完毕,京城中赶着结婚的新人一时间也特别多,说是开着商行的苏钦,也从南方进了大量白布送到京城。 如今皇族的领头人是皇太孙,朝会举行时他就坐在皇座下首新设的座位上,人人都知道他将是下一个皇帝,躺在床上的老皇帝,也仿佛人人都在等着他死。 魏康裕告诉景言,他已经联系了其他的军队,武伯侯和梦娘也在京城中暗中操作。等老皇帝去世,新帝登基时,就是他们行事之际。 这场在景言心中离他很遥远的皇朝更替之事,却真真切切地牵扯到景言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92 认识的许多人。 魏康裕觉得最重要的一个消息,大概就是瑞阳公主的死讯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八戚的地雷! 临近结局卡文卡的要死,总是怕有什么伏笔没写上,也怕太匆促了被说烂尾qaq然后无名暴躁火起,今天突然醒悟,都是因为周六吃火锅将就朋友吃了清汤的原因…… 胃得不到满足,所以脑子在抗议…… 第七十章 魏康裕觉得瑞阳公主的死讯对景言来说挺重要的。到底, 魏康裕再了解景言,也决计想不到,景言对她并无感情。 景言知道这个消息后,也只是一愣, 记起那个女人柔软的姿态来。她撑到现在也是很困难的, 哪怕膝下多了魏雅怡,也活不多久。不过, 就连哑奴都觉得他该伤心,不愿意开口争辩的景言, 就默认了这个事实。 如果瑞阳公主对他好,景言会不会改变瑞阳公主的命运?景言以为不可能。他没法回到自己出生前十个月前,一切都只能按照已经发生的轨道来走。 魏康裕在信中还说, 因为某些他不便多说的原因,武伯侯和梦娘放弃了另扶宗室子登基的计划,转而扶他上位, 届时武伯侯和梦娘会带着他们的势力协助他。 听起来,一切就要等到老皇帝死了。 从魏康裕的信中, 景言能听出来他的野心与迫不及待, 武伯侯要求的等老皇帝死后才能动手, 让他相当不满, 只是尽心忍耐。偏偏老皇帝却像是与这群野心家作对一样,硬是缠绵病榻三个月,就是还残留着一口气。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当权者的悲哀。 待景言又收到信时, 事情就是另外一个进展了。 但是他收到的不是魏康裕写的,而是梦娘写的,信是武伯侯养的异兽送来的,信被景言接过时,异兽就一头栽倒在地,昏迷过去。 景言并不想识字,但是他能看出来字迹好坏来。梦娘的字迹娟秀玲珑,虽然在这封信上略显潦草,却仍然能看出主人的风姿。 哑奴一个字一个字的给他念,当然,原本简练的官文,在他在嘴中读出来后就是被翻译后的大白话,又被哑奴删减改增了一些,他又不是有文采的,所以景言听到的是这样的: “景言你好,我先为我之前对你造成的不愉快的事道歉。我儿子魏康裕身中剧毒,毒药迷幻了他的心神,使他无法与外界沟通,现在昏迷三日,良医也拯救不了他。我儿子一直真心待你,时时刻刻念你,希望你念在他的一片真心,来京城救他——魏氏梦娘。” 读完了,哑奴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很多祈求你的话,我没读出来。” 哑奴念得十分通俗易懂,景言却疑惑极了。离开大漠的时候,他把一缕念头留在魏康裕身上,如果魏康裕注意到了危险,这丝念头就会保护他。可他现在并没有感觉到那缕想要保护魏康裕的念头发动啊?景言又回想了一下哑奴念的信,留意了“迷幻”一词。这倒是他大意了,如果是迷幻的毒药,让魏康裕连危险都没有意识到就中招的话,那缕神念的确没有什么用。也是他考虑不周,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 救,肯定是要救的,还得快。要使死人复生会花费景言太多力气了,虽然再来一次也不会让景言伤筋动骨,虚弱的滋味也不难受,可景言还是不愿意再试一次。他要快点赶到京城,快点救魏康裕。 因为要急着赶路,景言没有带着哑奴去。就算是快马加鞭,从小南州到京城也得二十天,死士只图速度的话,也得十天。等景言赶过去,说不定魏康裕就凉了。可是景言希望自己能够快点到京城,于是一天之后,他就到了京城。 苏钦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实际上他在两个月前就到了京城,只是没想到老皇帝能撑那么久,还反而让魏康裕受了伤。 苏钦早就知道景言的异于常人之处,对武伯侯夫人执意写信请景言来并不疑惑,他也很高兴,不然他还不知道在京城里困多久道见不到景言呢。 苏钦把景言领到魏康裕的病床前,梦娘容颜憔悴,衣着朴素,并未装扮,她身前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面无表情,亦是憔悴得很。 景言还有心情先打量这小姑娘。小姑娘漂亮极了,像是男版的魏康裕,脸蛋比魏康裕的更要柔和,乍看上去,和魏康裕小时候一模一样。他只在魏雅怡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两次的,后来魏雅怡住到瑞阳公主的松岁堂后,景言就和魏康裕去过那一次,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小时候的魏康裕真的挺可爱的——并不是说他长大了就不可爱了,可是孩童的婴儿肥,总能让看着的人打心底里柔软下来。如果景言可以选择,他希望魏康裕能够一直停留在小时候了。当然了,他不会做出这种选择,因为魏康裕喜欢长大。 景言先打量魏雅怡的举动让梦娘误会了,她以为这是景言其实并不在意魏康裕,不然怎么不先看看病人呢?亦或是,这是他在向她示威?她这样强硬地性子,只该低下头去蔑视着其他人,可不管最近她和魏康裕的关系恶化到了什么程度,魏康裕到底是她的儿子。 为自己的儿子低下头,不值得不忿。 梦娘硬起来时,极硬,可她软起来,也可以极软。她哀哀地看着景言,并没有出言催促,可景言从她的眼神里,看到真诚的期盼,和无声的道歉。 她什么也没有说,可她的眼睛里却表达了那么多内容。景言真的觉得这个女人好厉害。 他这才走到魏康裕病床前。魏康裕仰躺在床上,眼睛闭着,面色红润,嘴角还微微地勾起,像是在做一个好梦,让人舍不得叫醒他。主人情绪这样好,怪不得景言留下的保护措施没有启动。 梦娘低声说:“他这个样子,已经十四天了。他中的毒是黄粱,黄粱一梦,再不醒来,只会在睡眠中耗尽所有的生机。” 梦娘打开魏康裕盖着的被子,露出一具消瘦地如同骨头架子的身体。那些健硕的肌肉,好像化掉了似得,变成薄薄的一层皮,紧紧地贴在魏康裕的骨头上。 “他现在无法服用补药和粥水,这个样子从脚开始,现在已经弥漫到了胸膛上。大夫说,再过几日,等这种情况弥漫到了脸上,就是死期到了。” 景言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魏康裕的手,那手已经像是干尸的了,失去了往灼热的温如,也不凉,就像是一件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的物品。往日里魏康裕见到他来了,总会激动地像一条狗一样,大老远地奔跑过来,依恋地望着他,就算是睡着了,景言一来,也总能醒来,仿佛这人身上,是有一个器官专门用来感知他一样。可现在景言来了,主动握住他手了,这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梦有这么美吗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93 ?美到不管不顾,外界什么事都感应不到? “黄粱”,真是一个极其恶毒的药。置人于死地的毒药很多,无痛瞬杀的药亦有许多种。唯有这种,不折磨中毒者,反而折磨中毒者身边人的药更为恶毒,叫人看着中毒者无知无觉,一点一点死去。 景言坐在魏康裕的床边,朝梦娘挥了挥手,梦娘立即带着其他人退出房间,关紧了房门,还叫其他人看住了房间,不许任何人居住。 景言握着魏康裕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正要闭上眼睛,又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魏康裕躺着的床挺大的,但是许是为了方便被照顾,所以他躺在靠近外面的位置,里面的空位正好留出来一个人的位置。景言把鞋一脱,被子一掀,麻溜地翻进去躺在魏康裕身边。 他要到魏康裕的梦里去。哪有坐着做梦的呀!当然还是躺着舒服。 因为姿势改变,景言就换了一只手来握着魏康裕的。那手摸起来可真咯人,触感也是皱皱巴巴的,可景言这会一点都不挑剔了。魏康裕中毒了,要死了,他们那么多年的交情呢,他要多一些宽容之心。 景言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躺得更舒服,接着就闭上眼睛。深沉地睡意来袭,恍恍惚他站到一个雾蒙蒙的地方,远处有柔和的亮光,景言知道,那是魏康裕的梦境。他一步跨过,就进入了这个梦境。 梦境的光线特别舒服,景言先观察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虽然这个地方他没来过,可是看看这森严的守卫,来往的男男女女,再看看远处穿着一身镶着金丝九爪龙玄黑色长袍的魏康裕,他就知道了,这是皇宫,而魏康裕正在梦里当皇帝呢。 景言忍不住笑了一下。 在外面,梦娘三言两语就给他讲清了魏康裕中毒的经过。他制定的计划很成功,老皇帝一死就动手,仅仅三天的功夫,太子与太子孙就被魏家的人抓捕,并且斩草不留根,尸体都和老皇帝一起埋在了皇陵里,而魏康裕现在躺着的地方,正是皇宫里。 真有趣,现实里的皇帝不当,却来梦里当了。景言知道这是黄粱的效果,却不妨碍他为这戏剧化的梦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发个没什么甜味的糖,不出意外下一章就要说话了吧。 第七十一章 魏康裕梦中的皇宫真漂亮。大约是春季, 桃花开得正热闹,连桃花的香气都是如此的逼真。宫中来来往往的宫人,脸上带笑,气氛轻松, 而身穿龙袍的魏康裕呢, 正站在一棵最大的桃花树下,像是等人。 没一会儿, 他等的人就缓缓从不远处来了,路上见到他的宫人, 也纷纷弯腰屈膝行礼,神态恭敬。 来的人景言认识,这不正是他自己么。这儿的梦中人, 同景言有着一模一样的相貌,身姿举止也都相同,面无表情, 穿着一身飘飘欲仙的长袍,走动间如仙人一般。那个景言走到魏康裕身边, 朝魏康裕轻轻一笑, 便坐到桃花树上悬挂着的秋千。 魏康裕轻轻推动秋千, 那个景言随意地晃动地双腿, 露出惬意的神情。魏康裕推得不紧不慢,往前推到高空中时,突然露出顽皮的一笑,也跳到了秋天上, 和那个景言挤成一团。 景言听到那个景言居然笑出了声!他不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想原来在魏康裕的想象中,他的笑声是这样的么?十分轻微、短促的笑,可的确发出了声音。 他突然意识到,原来魏康裕那么期待他能发出声音。 他跟着魏康裕,观察他的梦。现实中仅仅一瞬,魏康裕的梦中却几个月,而梦中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却全然不同,忽快忽慢,黄粱之毒果然不一般,景言敢断定,这绝不是凡人能做出来的毒,梦娘也说了,这毒只在传说中出现过几次,其中有一种材料是世间罕见的异兽——梦兽的血,其他的材料,也都是极其珍贵稀少的草木。 正是因为黄粱十分特殊,所以魏康裕的梦境十分稳固,逻辑自洽,景言跟着观察的这梦中一年,每一天的生活都十分完整,而且梦中世界自有稳定的世界观。他可以大约捋出来梦中世界的事件线——梦境是从魏康裕成功入住京城,在被黄粱击倒的前一刻开始,梦中的他顺利登基,虽然朝堂中有很多其他的声音,却都被魏康裕一一克服,同时,接到消息的假景言从小南州赶来,因为觉得皇宫十分好玩,食物又精美,自己在其间也十分自由,便留了下来。 总得来说,这个梦是十分符合实际的,不管是魏康裕对那些朝臣的斗智斗勇,还是和假景言的相处都是符合实际的。前者真是波澜壮阔,后者魏康裕也想了许多法子讨好假景言,也终于让假景言笑了出来,甚至愿意发出两个单音,“嗯”和“不”。渐渐的,魏康裕在朝堂上性情越发狠厉,说一不二,先插手他后宫问题的朝臣都被他杀一儆百,而他在面对假景言时,更是想尽了办法,只为顺着景言的意。 他为景言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为此付出很多,可他又有十分的决断和警惕,平衡好公事和私事,不会招来御史攻讦,而假景言在魏康裕的梦中极其美好,就连朝臣都不会说他一句坏话。 就连在梦中旁观的景言站在客观的角度都想,原来魏康裕这么重视他,这么喜欢他么?加入他身处其中,可能不会觉得如何感动。可这梦中的视角并不是只围着景言打转,景言也看到了在其他地方,魏康裕为了那个假货都付出了什么。他无法再旁观下去了,那些心意不是对着正主,难道不是一番浪费,也是对着魏康裕的侮辱么?魏康裕想对他好,就对他好罢了,他可以在救出魏康裕后,勉为其难——好吧,这么想的时候他心里是窃喜的,总之,他愿意接受魏康裕的好。 可是,魏康裕的这种感情,已经太过了些吧。这要是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达到这种程度呢?这种荡气回肠,超乎大部分的感情,景言只在话本里的亲情和爱情里见过。可是,他和魏康裕既不是亲人,也不是爱人,魏康裕的感情却会这么浓烈,这么小心翼翼,甚至,甚至有些绝望呢?他真搞不懂,话本里的友情从来都是用牺牲来表现的,却绝没有在极细微的日常中体现出来的。魏康裕的,就太腻歪,太黏糊了。 景言可以很敏锐,也可以很迷糊。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懂,也许等他想明白了,就能懂了吧。 景言停下看戏的想法,开始叫魏康裕。 可是他这才发现,他虽然站到魏康裕的面前,魏康裕却像是看不见他似得。魏康裕的目光里,只是梦境中的景言。 景言去戳他,去拉走假景言,都无法干扰到梦境。而这时候,梦境也进行到对魏康裕极其重要的时刻,因此就连一向稳固的梦境,都泛起了微微的涟漪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94 ,像是风一吹,这虚幻的梦境就要被破坏掉一样。景言被这变化一惊,抽出身来看外界,这才发现原来日子又过了一段时间,现在魏康裕肌肉萎缩,已经弥漫到了脖子上了!再往上,就是死! 可魏康裕根本不了解他再也见不到真的景言了。他还沉浸在和梦中景言相处的愉悦中。就算是梦中,这个老实人的梦都是那么老实,谨慎,梦中的一年时间,最令他得意的,竟然只是能拉拉小手! 而令魏康裕梦境都起涟漪的时候,他正在桃花树下推着坐在秋千上的假景言。 魏康裕说:“昨天我在御花园里捡到一只小奶猫,它闻了闻我身上的味道,竟然以为我是它妈妈,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想找奶喝呢。” 假景言不语。 “以前我在大漠与蛮子打仗的时候,那个部落的首领和我过了一招,身形交错间,突然大笑起来,说‘徽朝派来的将军,身上竟然有一股奶味,真真是乳臭未干的小子!” 假景言嘴角微微勾起。 魏康裕见状,说得更起劲了:“后来回到京城那段时间,还有人悄悄叫我‘奶香恶鬼’,他们大概觉得,要做恶鬼的人,都得臭臭的吧。” 假景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的景言也勾了勾嘴角,可是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魏康裕突然停止推秋千,把秋千稳稳地停住,单膝跪下,从长袍里掏出来一包牛奶干,缓缓拆开,拿出一粒来,虔诚地伸出手来,说:“景言,你愿意让我为你喂一辈子的牛奶干吗?” 假景言抿了抿嘴角,迟迟不接那粒牛奶干。魏康裕这次并没有妥协,他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迟迟没动,假景言终于接过了那包牛奶干,说道:“我愿意。” 假景言的声音动听极了,像是他的相貌,是美的极致。魏康裕在梦中哭出声,把头放到假景言的膝上,哭道:“能听到你这样说,我死而无憾了。” 现实中。 梦娘时不时就要掀开被子看看魏康裕的身体。景言和魏康裕手拉手,平静地躺在床上,这五日中,景言都未醒来,没有进食,也没有方便,可容貌却没有任何变化,神情也是那么的轻松,仿佛只是睡着一般。和他拉着手的魏康裕,脸部仍然和中毒之前一样,轮廓硬朗而英俊,可头部之下,却已经成了干尸,看上去多么诡异! 她焦灼不安,又没有其他办法。她什么人都找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以为的孽种上。景言能做救我儿么?愿意救我儿么?他现在是在努力,还是在看戏?种种问题撕裂着梦娘的心,她却不敢对景言怀有丝毫怨惧,生怕景言察觉到,让魏康裕失去最后一丝机会。 …… 随着魏康裕说出“死而无憾”后,这个完全由魏康裕构思而成的梦境,便开始崩塌,可已经心满意足,把头伏在假景言身上的魏康裕根本没有察觉到,恐怕就算他抬起头来,也看不到象征着他生命走向结束的崩塌迹象吧。 景言明白,要让魏康裕醒来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意识到梦中是假的,才会愿意清醒,回到现实中。可他之前就试过了,魏康裕根本就不能发现他!他对这个梦太满意了,执念太深了,一心陶醉在虚假的梦境中,而景言先前太过自大,又浪费了时间。景言又气又急,嘴巴张张合合,想骂魏康裕,把他骂醒。他只剩下这一种方法没有去尝试了。 可是,景言忍不住对自己发问:我真的能说话吗?我能说出来吗?一种未知的惶恐在他心中放大,仿佛一旦声音发出,就会招惹来令他不悦的事情。就连魏康裕中毒的事情,都仿佛在针对景言,不然怎么会有他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发生?那种未知的事不会让他死,不会伤害他,可他却明白,他绝不愿意那种事情发生。 可是啊,可是……已经没有时间再供他犹豫了。魏康裕的生死和未知的事情在一瞬间中被景言排好了重要次序,而景言带着巨大的、构成复杂的愤怒,恶狠狠地对魏康裕骂道:“傻瓜!” 这两个字,自然而然地从景言口中发出,十分流畅,浑然不像是出自一个从出生起唇舌就未说出一个字的人口中。 可景言却懊悔极了,等等,这也算是骂吗? 这不算是骂。甚至,“傻瓜”在这种语境,还带着亲昵的味道。可他十分有用,魏康裕猛然从假景言膝上抬起头,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他仍然没有看见景言。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章撂下誓言:新文在222当天发一章度过联萌仪式后,我绝壁存够三十章再发文!!!不喜欢老是拖更的自己了! 新文《捡到的宠物竟然怀孕了》可以点作者名进专栏收藏了,大家监督我!说到做到! (希望我不会拖到明年再和你们见面……) 第七十二章 梦境的崩溃停止了, 已经崩裂的碎片却仍然摇摇欲坠。假景言伸出双手来抱住魏康裕的头,轻声问:“怎么了?” 魏康裕却露出了厌恶又疑惑的表情:“不对,你不该是这种声音!” 他挣脱掉假景言的手,站起来, 心里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个声音缥缈清灵, 是他想象中景言的声音万倍以上的美,对比起那个声音, 他面前景言的声音就粗劣难听起来——他想,景言的声音不可能如此难听。 景言见有效, 又催促他:“快醒来!” 这会,魏康裕终于能看到发出声音的景言了。他一笑,要朝他扑来, 却突然看到了周围破裂的空间。在那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和景言点点头, 猛地一闭眼——接着,他就真正醒了过来。 死亡一点点吞噬魏康裕的时候, 梦娘和魏雅怡一起,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魏康裕的脖颈。 武伯侯不在这里。他已经发过誓, 今生不要再见到这个儿子, 哪怕是这种情况,武伯侯也不愿意妥协。梦娘的眼圈有些红,情绪却很稳定。她不是一个相信奇迹的人,在魏康裕的生命气息逐渐消失的时候, 她只是抱着一种悲伤的态度,注视着自己虽然总是不能彼此理解,却怀有真挚无私爱的孩子。 她没有把任意一点目光投给景言。自瑞阳公主去世后,她对这个孩子的恨意就减淡了。瑞阳都不在了,她恨这个孩子还能有什么用呢? 她望着望着,就忍不住出了神。都说人死前的最后一刻,会看到一生的走马灯。此时的魏康裕脸上表情仍然恬淡安静,想必还在做着美梦,看不到那走马灯。梦娘却看到了,她看到了魏康裕从刚出生时就大哭大闹,到他踉踉跄跄走路,到他学语,到心思难以捉摸,到长大,到和他的父亲决裂…… 梦娘还是忍不住想,若是有奇迹发生就好了。如果儿子能够活下来,她会劝说武伯侯不要再干涉他,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95 他愿意做什么,就去做好了。 魏雅怡面无表情的小脸上突然出现一抹喜色,她顾不上去叫梦娘,扑到魏康裕的床铺前,小心翼翼地没有碰触到魏康裕的身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太高:“哥哥,你醒了!” 魏康裕醒了。他并不是大病未愈的模样,头脑还昏昏沉沉的,眼睛却已经急切的张开,四处张望着,他身体太过虚弱,并不能起身,眼角的余光又是有限制的,乃至于看不到就躺到他身边的景言,只见到迎上来的梦娘,连还是小孩子的魏雅怡都被他忽略了:“景言呢!” 梦娘说到做到,她并不是一个会犹豫的人。魏康裕醒了,她只有感恩的份,也没有在意魏康裕醒了只找景言的行为,缓缓地把他扶起来靠坐着,魏康裕这才看到景言。 景言缓慢地打了一个呵欠,慢慢睁开眼,好像他才是那个沉浸在美梦中不愿意清醒的人似得。 魏康裕把梦里的事情全记起来了,一丝一毫都没有忘记。他觉得竟然在梦中妄想景言,甚至构造了一个假的景言的行为是十足的可耻的,景言就是景言,怎么能由着他来想象呢?他也还沉浸在景言竟然愿意开口说话的事情。他有好多话想说,也想激烈地拥抱景言,可就在他看到自己裸露出被子的手臂时,还完好无缺的脸上却浮现了一丝痛苦。 太丑陋了,哪怕丑陋的手上,还牵着景言的手也不行。 这些复杂的情绪对于他来说还是过于复杂了,不一会儿,他就激烈的喘息,骨头都凸显出来的胸膛上,仿佛能看到心脏跳动的模样。 景言爬起来,把魏康裕摁到床上躺着,把被子替他盖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接着,他望向了梦娘,那眼神里说得明明白白,那是请她们出去呢。 梦娘带着魏雅怡识趣地离开。景言重新躺回去,手从被子里钻进去,抚摸着魏康裕的胸膛。 太瘦了,太弱了,哪怕再养好了身体,这种几乎透支掉魏康裕身体的毒,也会在魏康裕的身体上留下深深的痕迹。景言可是付出了开口说话的代价,才把魏康裕从死亡中带到了现实,当然不能容许自己救回来的是一个半废人。 从景言按在魏康裕身上的手上,传去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是一股温和滋养的力量,见效又十分得快,不多时,魏康裕全身虚弱的异状就退去了,身上恢复了力气,他自己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一看,自己的身体竟然恢复成原样了!他伸手去捏床边,结实的红木大床立刻被他捏下来一块木头。 他立刻想做自己从醒来就想要做的事情——紧紧地搂抱着景言。 可是景言抬起胳膊来阻拦了他的拥抱,慢悠悠地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想用眼神传递自己的意思,可当他看到魏康裕湿漉漉的眼睛时,心想,反正都开口了,再多说两句吧。 可是真要说话,景言还是不情愿。说话真的是好麻烦的事情,他就憋出来四个字:“先走,等我。” 能在现实中听到景言说话,魏康裕情不自禁流露出来高兴的神情,可接着他就意识到这四个字的意思,他一连声地追问:“你要去哪里吗?你什么时候回来?救我……对你有什么影响?” 景言摆摆手,意思是没事。他止住魏康裕要站起来的举动,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他打开门,在逆光中走出去,又关上。 门一关上,不管是门内还是门外,都是一片寂静。魏康裕在原地愣愣地坐着,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好像过了很久,他才听到一个很轻微的声音,那是梦娘在自言自语的声音:“他和景言在里面呆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出来,到底怎么了?” 魏康裕一个激灵,猛地冲到门口打开门,抓住梦娘的肩膀,没看见梦娘见他完全恢复的惊讶和喜不自胜,焦灼地问道:“你看到景言了吗?” 梦娘疑惑地反问:“他不是和你一起呆在房间里吗?” 魏康裕颓然放下抓着梦娘肩膀的手。 景言走了,而除了他以外的人都没有看到景言离开。他要去哪里,为什么要说那样的四个字? 魏康裕有种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似乎来了一波新读者,在好久没上榜的情况下,我好好奇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一直觉得我有一双会让我隐性的翅膀qaq 第七十三章 哑奴在小南州等了许多天, 都没有收到来自京城的消息,实在坐不住了。 本来他在小南州过得挺自在的,苏钦极有威信,没有下人敢怠慢他, 都是拿他当座上宾看待, 不仅如此,他们对他也极为恭敬, 虽然也总是偷偷摸摸地打听景言的爱好和消息——对,哑奴总怀疑, 因为他是景言的下人,所以这些性子离善良温顺老远的人才会如此对他。 哑奴在这儿吃得好睡得好,还有一群人任劳任怨的陪他切磋。自打景言越来越适应人群, 且恢复力量后,哑奴就不再随时随刻关注他。他觉得景言传递给他的暗示很对,没有谁的生活是离不开谁的, 他可以多玩一玩,不要老那么紧张景言。可说是这么说, 哑奴之所以这么心大, 还是因为一直和景言呆在一起, 从未分开, 所以才不会担心。 可这次,是他第一次和景言分开那么久。一天天过去,他情绪尚且稳定,可是京城的消息怎么会还不来呢?就算京城的消息来得慢, 如果景言想回来,也早就回来了,或者他传递个消息也好啊。 武伯侯派来的异兽都已经离开了,早知道就坐那异兽一同回去了,总比干等着强。哑奴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京城一趟。他不担心景言是因为没有治好魏康裕所以被武伯侯的人扣押了,他担心景言会遇到其他的难以招架的事情,那种神秘的力量,难保不被其他奇异的存在掌握。 就在他准备动身的时候,哑奴终于接到了苏钦的来信。 苏钦的信里第一句就是:“景言消失了。” 消失了? 哑奴心头一紧,按捺出自己狂跳的心脏,又从第一句“景言消失了”这句,逐字逐句地看起。这封信写得十分详细,还有他转述魏康裕的话,其中还有景言留给魏康裕的四个字。 “先走,等我。” 哑奴仔细揣摩这四个字。他也很震惊于景言竟然愿意开口的事情,而且对景言竟然先对魏康裕说话感到十分不爽,不过信中转述得十分详细,若不是景哑说话,魏康裕就死了,然而,也正是因为景言开口了,所以才不得不离开了。 哑奴很肯定这点。在之前,景言可从来没有任何预兆有要离开的举动。他联想到景言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的事情,心中一叹,想他以前还以为景言是不喜欢,真是他误会景言了。他和景言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景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96 言还是婴儿的时候,就笨拙地给他喂奶,一直照顾到现在景言长大,按理说是十分熟悉的,他也的确很了解景言一举一动的潜台词,一个眼神送过来就能领会其中的大段意思,可这并不代表他能了解景言那神秘力量的背后。现在他掌握的线索太少了,信中虽然讲得很清楚,可总不如当面说好。他也明白,自己并不是善于动脑的,当务之急,还是快速赶到京城,同魏康裕、苏钦一起商议。 待他赶到京城,却得知魏康裕已经登基了,虽然改年换号和祭天仪式都没有进行,“徽朝”的名字也没有改,可魏康裕却已经是当今天下的皇帝了,这个消息也很快会被传到大江南北。 他先找到苏钦,深夜时才和苏钦一起入宫见魏康裕。 魏康裕登基得十分匆忙,可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本来这场胜利,就来得并不光彩,臣弑主,谋权篡位,又没有占着理直气壮的大义名分,魏康裕更是在民间名声不好,之所以能事成,还逼得文武百官不敢反抗,只是仗着有任何人都只能受着的强势兵权而已,结果又中了黄粱活不长,弄得下面又是人心惶惶。魏康裕一朝康复,就把登基这事提出来,甚至把大臣算出来的吉日都弃之不顾,正是为了稳定军心,不管怎么着,先名正言顺的穿上龙袍坐上龙椅,执掌朝堂。 但是对魏康裕来说更重要的是,只有真当上皇帝了,他才能借助这个位置的权利,去查景言消失的事情。 可当下实在不是适合寻找景言的机会。朝堂需要重整,民心需要稳定,他还得防止残余皇族力量反扑,徽朝其他地区扯出正义的旗子自立为王,饶是他早就养了一群智囊团,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如果魏康裕要行使皇帝的权利来寻找景言,他只怕有人作乱,反而害了景言,也怕景言的身份泄露出来,因此先找去找了其他帮手来帮忙。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魏康裕才终于想起远在小南州的最熟悉景言的哑奴,叫苏钦给哑奴写了一封信。 深夜,魏康裕总算能从繁忙的公务中解脱了出来,然而这也只是暂时解脱而已。他多想抛弃掉这该死的公务,甩掉这个责任重大的位置!可是他不会忘记,自己为什么想要当皇帝——成为天下之主,替景言背负罪责,并用至高无上的权利来保护景言。可是,在他保护景言之前,景言却先保护了他。 魏康裕如今的样子十分憔悴疲惫,可眼睛却凶得发亮,脸绷得死紧,甚至绷出了深深的法令纹。苏钦和哑奴见到这样的他,心中都是一惊。苏钦忍不住说:“你再不克制下去,你会先毁掉的。” 苏钦在魏康裕身上,嗅到了崩溃的味道,这个男人,站在碎裂的边缘,随时可能发疯。 魏康裕只是很凶地瞪了苏钦一眼。苏钦的状态比他好很多,魏康裕知道苏钦对景言的心思纯洁得很,这人对景言像是仆人对着神祇一样,对景言有一种盲目的崇拜与自信,并不担心景言出事,只担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尾款又转眼看向哑奴,看到哑奴虽然也很担心,却仿佛有一种信心支撑着他似得,也不像他这样,连自己都觉得可怖。 魏康裕吞咽了一下喉咙,都仿佛觉得咽下了一口污血。他根本找不到有任何和他怀有同样心情的人,来和他分担这种仿佛世界灭绝的痛苦。 他如此冷静的清楚,他和这苏钦、哑奴,以及那些还没有赶来的人的不同:这些人,只要知道景言很好,哪怕知道再也见不到他了,也会怀着释然、想念和祝福的心情度过余生,而他呢,就算是知道景言在别的地方过得好好的,可是终生不能与他一见,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他往日里给自己做过的心里建设,对竭尽全力又追着狼狈的自己的鼓励,在现实中崩塌得太快迅速,这种假设如果成真,他不如去死掉。 没有释然,没有想念,更不会祝福,他这么自私、丑恶的人,怎么能忍受得了没有景言的余生? 所以,他根本做不到听从景言临走前留下的那四个字。回顾从前,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待。是啊,景言叫他等,可能他只能等罢了,也许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谁知道景言去了哪里,还在不在这一届呢?可他不能就这么等待。他逼着自己,对哑奴再次重复了景言临走前的动作神态。他从那个梦说起,因为怕遗漏线索,说不定景言的哪个举止就能勾起哑奴的举止。在一旁的苏钦拿出纸笔来,再次记叙魏康裕的话。 苏钦已经记录过两次了。魏康裕怕人的记忆不够坚固可靠,因此从他发现景言消失后,就立刻记录下来事情的经过,又对着苏钦复述了两遍,试图和苏钦一起通过回忆,找到景言的异常。 这是魏康裕的第三遍复述,可是他并没有说得麻木,反而不断拉扯伤处让他心伤愈加严重,记录的苏钦一边记录,一边观察着他扭曲的神情,忍不住流露担忧起来。原本他和魏康裕互相敌视,哪怕合作也是合事不合人,可此刻,他却情不自禁地同情起这个可怜的人,甚至忍不住为自己而庆幸。 幸亏,苏钦想,幸亏他第一次见到景言的真容,是加强的发光版,就算后来景言收敛了,但是第一印象还是给他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对着那样一张脸,根本没法升起来任何情情爱爱的念头。他若是第一次见到的是收敛后的景言,说不得如今也神魂颠倒无法自拔,还不一定和魏康裕谁更崩溃呢。他掩饰掉自己心中的失落,不去想,也许能够这样投入的爱恋,疯狂的迷醉也有格外的意义吧。他是江湖人,江湖人总喜欢讲究极致,可惜,他连疯狂的资格都没有。 魏康裕紧紧的攥着双拳,从他的梦境开头讲起,接到他在梦中听到景言发出的“傻瓜”两字才意识到不对,接着又听到“快醒来”的催促,醒来后景言的反应。再重复那注定要刻到心里去的四个字时,魏康裕就忍不住又一次哽咽起来,可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软弱的迹象,反而越加凶狠。讲完了这段,他又说起了自己的猜测:“母亲告诉我,景言陪我躺了五天,景言大概是刚入我的梦中后,就试图叫醒我,但是他不能开口,只能用其他的办法,黄粱太过诡异,到了我死亡的最后一刻,他才迫不得已开口,梦境才崩塌。” “他不能开口,却为了我开口,所以才不得不离去。” “他是为了我,才离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推文啦,我看到有读者说是看到推荐的,就立刻从我的收藏夹里摸了过去,真的找到了我哈哈。 第七十四章 “他不能开口, 却为了我开口,所以才离去。” “他是为了我,才离去的。” 说着这样自责、愧疚的话,魏康裕却情不自禁露出一个扭曲的微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97 笑——是啊, 他是为了我, 他是重视我,在乎我的啊。 他的笑, 就同哭一样,眼角只是泛红, 一片海洋却从那里流过。 哑奴看着这样的魏康裕,就情不自禁地想起景言。 魏康裕比景言小两岁呢,景言是被他看大的, 比景言小的魏康裕,在哑奴心里也是个孩子,他曾经的侯府小公子和现在尊贵的皇帝身份, 在不重视这些的哑奴眼里并不重要。哑奴听了这样的话,并不想责怪魏康裕。景言是为了保护魏康裕, 拯救魏康裕才这么做的, 如果他反而去责怪魏康裕, 不就是违背了景言的心意么? 他去揉了揉身穿龙袍的青年的头。那头发看着很柔顺, 摸上去却硬极了,还扎手。 魏康裕垂下眼帘,片刻后,他重振精神, 开始听哑奴说话。 哑奴并不能提供任何线索,他只是努力地把景言从小到大的,他觉得的异常说出来。因为他并没有照顾过普通小孩,所以只能事无巨细地从景言的婴儿时期开始讲起,好在虽然时间跨度极长,可他们在小院里的生活单调得很好讲,而魏康裕和苏钦对哑奴口中的景言又十分好奇,都仔细地倾听着。 等着哑奴讲完了,他们才开始分析。 苏钦若有所思:“听你的意思,景言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 魏康裕说:“小时候我一度觉得他是妖精之类的灵异人物,我问过他,他都摇头了。” 哑奴说:“他摇头并不代表着否定,更多的时候,是他拒绝回答。” 魏康裕听了这话,突然想起那时候他问景言是不是他哥哥的事情,那会儿景言就摇头的,而梦娘说,血缘上,景言就是他哥哥,他还以为景言是骗了他。 魏康裕面色不变,心里却陷入挣扎,想把梦娘说的那个预言说出来。他怕自己说出来,苏钦和哑奴会对景言避如蛇蝎,可紧接着他就明白,这两位,可不是心忧天下的那类,哑奴暂且不说,苏钦这个魔教之主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主,只是为了让魔教能在江湖上恣意一些,不惜参与到谋反之事中,恐怕天下越乱,他越高兴吧。 “母亲曾经告诉我,景言出生时就有异象,正是他让瑞阳公主身体虚弱,多年来只能闭门修养,通玄法师给景言算过,说他是妖星转世,一旦离开出生之地,就会吸掉徽朝的气运。当时的皇帝想要杀掉他,瑞阳公主祈求之下才保住了景言的命,前皇帝就让我父亲看守景言,不得令他外出。” 哑奴脱口而出:“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瑞阳公主啊!” 苏钦也不悦地说:“景哑都提了他们在侯府过得多么凄惨了,你确定瑞阳公主喜爱她的亲生儿子?好歹有着皇族的血脉,就算关了终身紧闭,也不至于被如此亏待吧。” 一道闪电骤然穿过魏康裕大脑中的迷雾,他猛然惊醒——他是陷入了梦娘说法的误导!他之所以深信不疑,正是因为景言刚离开侯府后,安城就洪水泛滥,使本来将信将疑的他彻底相信,而景言种种奇异的行为,和“妖星”的说法牵扯起来毫无违和。他对瑞阳公主的记忆也再次倒转,他想起来第一次见瑞阳公主时,瑞阳公主就对他十分冷淡,如果这是一个愿意保护自己孩子命而恳求皇帝的母亲,见到和自己孩子年纪相似又是兄弟的孩子怎么会无动于衷?就算是瑞阳公主临死时,都没有说想见一见景言,只是留着魏雅怡在身边,而他见到的瑞阳公主的遗体,还缠绕着悲哀的气息。 通玄法师的这个预言到底是真的,还是梦娘编出来的谎言,一问便知。魏康裕极了解母亲,那天醒来时,就知道母亲已经对景言释怀了,这种事情,不会再隐瞒。 时下已是深夜,魏康裕暂且按捺下询问的念头,和其他二人商量起如何寻找的问题。这个问题几乎是无解的,如果真是和妖异的事情有关,那寻常凡人怎么能找的到?他们只能把目光投向那些同样具有不寻常力量的人身上,比如,通玄法师,以及民间有名气的道士和僧人。 这三人彻夜不眠商议了整晚,次日天刚蒙蒙亮,魏康裕就去找梦娘。 梦娘住在善喜宫,位于后宫,也是太后住的地方。徽朝皇帝的后宫全被驱散,偌大后宫只住了梦娘和魏雅怡这一大一小,其他宫室里只留下了洒扫的下人,因此后宫十分寂静,甚至因为皇宫的主人骤然变幻,甚至还存着些萧瑟。 梦娘却没在善喜宫,留在宫中的侍女见魏康裕来了,立刻行礼说:“陛下,太后娘娘去侯府了。” 魏康裕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吓得回话的掌事侍女瑟瑟发抖,又说:“陛下,侯爷身体有恙,太后娘娘才去看望他的。” “行了,朕知道了,你带路,朕也过去看看侯爷。” 这侍女是常跟在梦娘身边的,见魏康裕如此说道,以为他发怒,立刻跪下祈求道:“陛下,侯爷的身体真的不好了,求您……” “求朕什么?怎么,你以为朕是六亲不认之人?朕去看望父亲还不成么?” 魏康裕气急,想要把这侍女踢到在地,又想到景言不喜欢他举止暴力,只是冷冷转身,快步离开善喜宫。可他的杀气刚才一飘荡,哪怕立刻收敛,那来自战场上的凶气,都使这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掌事侍女吓得脚软,一时之间站不起来。 身为皇帝,出宫总是一件麻烦事,魏康裕也不愿意动静太大,干脆换上便服,径直从宫中溜走了。现下在宫里巡逻的士兵都是魏康裕还是将军时的亲卫,打个招呼就好,于是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武伯侯府。 昔日的武伯侯府还是武伯侯府。虽然梦娘已成了太后娘娘,武伯侯却还是那个武伯侯,而不是太上皇,他仍然坚持住在这里,于是梦娘也常常在这里过夜,只把还没被封为公主,但是已经享受公主待遇的魏雅怡留在善喜宫。 曾经是皇帝亲笔手书的“武伯侯府”四个大字仍然固执的不肯换下,哪怕每日里下人勤快打扫,也仍然流露出一股腐朽的气息。门房见了魏康裕,虽然害怕,却想要死命拦住他,他正欲高喊,就被魏康裕摁住他后颈,软软地晕倒在地。 魏康裕迈入大门,目之所见,仍然如此的熟悉。这是他出生与成长的地方,可如今却像是和他势不两立,正如他的父亲说的,“我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今世再不相见。” 正因为这句话,魏康裕并没有踏入父亲居住的院子,还是让下人去通报梦娘,请她出来。 梦娘很快就出来了。她脸上还带着残留的忧色,见到魏康裕来了,脸上立时扬起笑容。魏康裕时间紧凑,并未多言,直接询问:“母亲,通玄法师说景言是‘妖星’一事,可当真?” 梦娘笑容垂落,勉强笑笑,道:“我就知道你要问我这个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98 。罢,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和你说说也无妨。那个预言是我骗你了,只因我不想你和景言再有牵扯。” 她坐到花园的亭子里,从下人手中拿来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双手捧着烫染的茶杯,却像是有些冷似得,瑟缩了下身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句话刚说完,她就陷入了回忆。魏康裕也没催她,只是看着梦娘的手都被茶杯烫红了而不自知的模样,才从她手中取下茶杯。 梦娘又是笑笑,“算了,还是长话短说吧。我与瑞阳公主自幼就是好友,公主天真可爱,为人极易轻信,我总担心她被谁欺骗,所以总是护着她。结果一时疏忽,她被从远方来经商的异族所骗,失去了清白,公主太过害怕,一直隐瞒到怀孕才被人发现。这是皇族的耻辱,可公主这胎不稳,若是打掉孩子,自身性命也会不保,为了掩饰她的肚子,皇帝便安排你父亲娶了她,我也是后来才知情。后来孩子生下,你父亲不敢对孩子有所动作,但皇帝也没有下命令,想必只是让其自生自灭,我就令哑奴照顾他,恨屋及乌,由那孩子自己造化,却不成想,那孩子果真特殊。你小时候性子就怪异,知道你和景言有交往后,我以为是景言心存恨意故意蛊惑你,这才编出那个谎言。现在想来,也不知道景言到底是何许人也,明明只是异族和公主的血脉,相貌一开始也是带着异域特征,怎么上次见他,却变了一个模样呢?” “……所以,景言并不是我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读者评论解释下,新文是主攻的,视角忘记改了(jj默认是主受,这点挺烦的) 第七十五章 “对, 他和你毫无血缘关系。”梦娘干脆地回答。 魏康裕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像是胆怯,又像是激动。梦娘用洞悉一切而又怜悯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所以,我可以……对, 我可以……可是, 景言却……” 是啊,不是兄弟又如何?这心意若想光明正大, 毫无障碍的表达,总得先找到景言才行。 然而, 若不是这个谎言,也就不会有这诸多周折了——不,这也未必, 并不能用作借口来指责梦娘。魏康裕刚升起来的怒气,紧接着被自己安抚下去。 一连串的反问已经在脑海中响起:难道没有这个谎言,他就敢对景言告白吗?难道没有这个告白, 就不会发生如今的事情么?不,不会的。老皇帝针对魏家, 如果他不想自己当皇帝, 那父亲就还会维持先前的决定, 挑选年幼的皇室子弟, 那时候他仍然会攻入京城,仍然会中毒,景言仍然会来救他,也依然, 会离开。 他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对梦娘告辞,梦娘犹豫一下,说:“等景言回来,你让他看看你父亲吧,他身体实在不好了。” “他身体怎么样了?” “还是老毛病,没有功夫的护持,早年从军时候受的伤就全来闹了,天气一有波动,浑身就疼痛不忍,他的精神也十分不好,虽然在我面前总表现得若无其事,可我知道他夜里总是睡不着。” “母亲不怪我吗?” 武伯侯的伤不是魏康裕直接造成的,却和他有逃不脱的关系。那时候景言去大漠看他,却被武伯侯发现,景言离去后,武伯侯便变相夺走魏康裕的权利,讲他紧闭在帐篷里。魏康裕不能忍受自己的计划被阻,什么都做不了,在交涉无果后,冲动的说出了伤人的话,两个血气方刚又武艺高强的男人争吵起来上了火,说不出来是谁动得手,在他们打斗的时候,蛮族的探子偏偏秘密入侵,入侵者见到将军和少将军正在争斗,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暗下狠手,导致武伯侯身体受损,武功尽失,连军中的密报也被入侵者趁机偷取,导致军队受到了很大的损失。武伯侯气急之余,才发下那样的狠话:“我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今世再不相见。” 魏康裕试图去博取父亲的原谅,可一切都是无济于事,又有大业要图,也顾不得去绞尽脑汁恢复二人父子关系,只想着等着事成之后再来打算,却没想到先是他中毒,紧接着又是景言消失,一连串的事情弄得他疲惫不堪,和父亲的关系便仍然僵硬着。父亲虽然接受了他找寻来的名医和药材,却不肯搬到皇宫,也仍然不肯见他。 魏康裕知道这样的自己实在是不孝,但人生在世,总得有所决断,去伤其中一些人的心。 “我自然怪你,”梦娘说,“但总算是没有造成无可避免的伤害。你去找景言吧,若他回来,就让他为你父亲看看。” 魏康裕仿佛从这话里读出别的意味,他眨眨眼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领会错误,暂且不管,只语气坚定地答道:“我会带他回来的。” …… 景言从第一个字从口中吐出后,就明白了什么。他是不能说话的,一旦说话,就会有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这种禁制对他来说不算不愉快的事情,他本来也不爱说话。嘴这种器官,只有在咀嚼的时候才显得有用,自己张嘴发出声音,是多么无趣的事情。至于交流,反正他需要交流的人,看到他的眼神就能明白过来,所以,只管听就好了。 但是他还是开口了,还是在魏康裕的梦里。在梦里开口说话也算是说话么?他说出来后就知道,是的,真算说话。他自己的梦里都是寂静无声的,想不到他却跑到别人的梦里来说话了。从梦境中离开时,景言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对未来,他比一无所知要知道的多一些,可还有许多事情仍然是蒙蒙的不清楚。不过没关系,景言总是十分乐观的——凡是如景言这般,从小到大没有遭受过任何挫折,哪怕对自己的力量半清半楚,也知道自己好厉害的人,总是如此乐观自信的。 所以他还是轻易地开口,又轻易地对魏康裕许下了让他等自己回来的承诺。 后来他想,太好了,我真是太聪明了,没有草率的把时间说出来,所以,我才不是失信者呢。 景言推开这扇门后,就觉得身体无比的轻盈,他没有对身体下命令,就发现没有人能看到自己。他念头自然流转,就来到了京城郊外的香山。 香山还是那个香山,和景言第一次从武伯侯府出来时见到的一样。此时政局动荡,香山虽然在最美的季节,却没有谁有闲情出来游玩踏春,因为此时一个人都没有。各种奇花异草生长在裸.露的坚硬岩石,并不是为了谁而美。景言并不着急,他摘下一捧花夹在腋下,用最后一点时间在花丛中玩了玩,又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渐渐的,身体里有呼之欲出的被拉扯感,每走一步都极其沉重,歪歪扭扭,这是身体已经不适应这个环境的表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99 现。景言停止了玩耍,把那捧花用双手抱在胸前,低头嗅了嗅,却没有闻到该闻到的香味。 他第一次从香山摘了花朵想送哑奴,却因为哑奴死亡没有送成,哑奴复活后,景言又给他补上一次。现在这捧花,景言想送给魏康裕,因为他觉得,魏康裕人很好,他有些喜欢他。遗憾的是,这捧花暂时是送不出来了,只好以后再补上。 他维持着捧花的姿势不动,身体直直向后倒去,接触到坚硬的岩石地面时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是动物落在沼泽里,被沼泽安静地吞噬,景言睁着眼睛,毫无挣扎地被这片土地吞入,眼前一片黑暗,却不是黑色的土地模样,而是空洞的黑色,他的躯体和手里抱着的花在这片黑色中下沉,被逐渐被黑暗吞噬、分解。这过程看着很可怖,肉体慢慢消失,可另一种形态却像是被什么拂去了灰尘,慢慢地显露出来。 景言并不好奇,也没有东张西望。他抬起手,看到的已经是肉体被吞噬掉后露出来的新形态。他握了握拳,摇了摇手,脚一踢,把最后残余的血肉都踢走,然后才从平躺的姿势变为起立,在半空中走了一步。他望着前方,也望到了新的自己。他的相貌变了,变成了十八岁那天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可又远比那个状态更要耀眼——人间还是承受不住他的相貌,所以只能展露出有限的姿态。他的新身体还散发着微微的光芒,仔细看来,还是半透明的,有一种虚幻感。 真是麻烦啊,就算是这样,还是没有结束。景言很不情愿的往上升,不过是瞬间,他就上升来到了一个大殿,空空荡荡的大殿,和他那次昏睡时梦到的大殿是同等的风格。在大殿的卧室里有一张很大很大的床,床上仰面躺着一个人,景言走到他身边,还想再磨蹭一会儿,心里不断地喊烦,可是没办法,他只能爬到床上坐上来,往后倒去,躺到这个人的身体里,像是穿衣服那样,把自己的原来的身体重新穿了回来。 与此同时,云端之上,微微震荡,惊起无数凡人无法想象的存在。 一股股神念来回交流:“那位终于回来了!” “竟然回来了!那位总算玩够了吗?” “嘘,我猜是那谁用了点小手段……那位还不知道要怎么发火呢。” “那我们可管不了,总之,我们先过去见那位吧。” 景言穿上原来的身体后,身体凝实,动动手脚,并没有感到异样。他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细到每根头发丝,都充满着强大到毁天灭地的力量,可这股力量并不能让他高兴,反而让他露出了“我不开心”“我好烦”的模样,一点精神劲都没有,什么都不想做,干脆保持着躺下的动作,躺在这万年玄冰制成的床上。可刚躺下半刻,他又觉得不对劲,凭空变出一床被子,盖到自己身上。 其实这万年玄冰的床寒气收敛,反而透着一股温热,而景言的身体也不会受到温度的困扰,被子这种凡人才需要的东西对他而言只是多此一举。可是景言早就习惯了睡觉要盖被子,哪怕被子没用,现在又离开了凡间,也不打算改掉自己的习惯,不然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景言再想想接下来在这儿的日子,还会有很多不对劲呢,脸上就忍不住流露出一股生无可恋——才离开凡间一小会呢,想它。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让这章成为再次没有景宝的一章,但是……我怂了,不敢,不敢。 我想,这可能是我写的最牛最苏的主角了233 第七十六章 景言没有躺多久, 就被人找上门来了。 穿着古板极了的青衣道人恭恭敬敬地给还躺在床上的景言行礼:“大帝,您终于舍得回来了。” 景言撇了撇嘴,想说“这可不是我想回来的,还不是因为你用黄粱作祟的”, 可还是不愿意开口。他习惯了沉默不语, 哪怕现在可以无所顾忌地开口了,也不愿意再开口说话, 只用眼神责怪了这道人一眼。 青衣道人故作不知:“大帝您能回来,实属云端之兴, 众臣子都盼着你归来呢。” 景言实在是厌倦极了,心里想着,随他们盼去呢, 过几天,我还要走呢。 之所以不选择马上就走,是因为走得这么快, 多不给大臣们面子呀。 青衣道人看了景言一眼,狐疑道:“大帝您到凡间一游, 性格倒是变了许多。” 景言懒懒从床上坐起, 心想, 有么?他仔细回忆下之前的自己的性格, 可总觉得模糊不清。这无关于他的记性,只是他总觉得那个自己离如今的自己太过遥远,所以都懒得回想的缘故,那个无聊、乏味的自己, 也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他反而很喜欢的自己,想到自己在凡间做过的有趣的事,就忍不住笑,哈,他也能做出来扑蝴蝶、捉蚂蚱的事情来!虽然极其幼稚、可笑,可他丝毫不以为耻,反而很有趣味的去回忆自己曾经的玩乐,心想,幸亏他选择了封锁自己全部的记忆,不然怎么能体会到这些质朴可爱的玩乐来? 景言一想到凡间的嬉戏,就忍不住想起哑奴来。他看看眼前看似古板老实,实则奸诈狡猾的青衣道人,正是他破坏了最一开始说好的,要在凡间体验一世的计划,用计让他才玩了二十多年就回来。这样的人,必须得惩罚才行。 嗯,就罚你不许再来烦我好了。 景言伸手一挥,一股无形的禁制在青衣道人身上捆了三圈,青衣道人大骇:“大帝,您要做什么?”不用景言说,他也知道了,因为他的身体被那禁制强行拖着直直地往后退去,他路上遇到的宫墙被他撞上的那个就会被他穿透,没多久,青衣道人就被甩到了宫殿大门外。他很不甘心,还想再进去,可只要迈进去一步,已经被设定成规则的禁制就会再一次把他拖出来,使他一步也进不去。 青衣道人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再也进不去的宫殿大门,可真是气急了。可他还能怎么办呢?打,打不过景言,说,景言不听也没办法。 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他旁边,见青衣道人气急败坏的模样,立刻大笑:“哟,大帝又忍不了你了?真是活该!” 青衣道人却没有恼怒,反而脸色慎重地说:“红鱼,大帝变化很大,让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红鱼不信:“大帝也能有变化?大帝只是下凡二十多年而已,能改变他那千万年来都根深蒂固的性子?你呀,明明看着是个老古板,其实是个老滑头,我才不上你的当。” 红鱼好奇心上来,嘴上说着不信,还是也踏入了大殿。 景言的大殿并不设防,连守卫都没有。不过,在这种地方,可没有谁敢硬闯,青衣道人和红鱼之所以想进就进,还是因为他们有特权的缘故。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00 片刻后,红鱼也被扔了出来。 青衣道人还留在外面没有走,见红鱼被扔出来,便肯定地说:“瞧,你这下知道了吧。” 红鱼对她在青衣道人面前失了面子挺懊恼,故作不在乎:“你说得那么严重,可我觉得大帝的改变没什么不好,挺有人味的。” 青衣道人看她就像是看傻子一样:“大帝又不是人,要人味干什么?” 红鱼是个很固执的人:“那也比之前那冷冰冰的模样好多了吧。要知道,以前我往大帝面前一站,都怕自己会被冻死呢!” 青衣道人说:“那如果我说,大帝还想再去凡间呢?” 红鱼想了想,说:“那又怎么样,本来大帝就想在凡间多待一些时间的,是你急不可耐把大帝拉回来来,他要是还想去玩,我肯定支持。” 说着,红鱼就离开了。被留下来的青衣道人一脸不被理解:“死丫头,你根本就不知道,大帝在凡间过得一点都不好!偏偏他还那么喜欢凡间,这要是任性极了呆在凡间里不回来了,云端可怎么办!” 在殿内玄冰大床躺着的景言把外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的,心想,青草这家伙莫不是眼瞎吧,明明在他凡间过得可快乐了,他是怎么看出来他过得不好的?真是个古板错了地的老家伙。算了,要想回去,怎么也得把这儿的事情处理好才行,可不能刚回来就走。再者,他也没打算在凡间呆很久,等着他玩完了,自然而然的就回来了嘛。 云端大帝重新归来的消息在景言“穿上身体”导致的震荡后,云端上的仙人们就知道了。很快,他们约好了觐见的日子,并向大帝汇报大帝离开后云端的事情。 景言勉为其难出席,坐在他从来没喜欢过的金碧辉煌又空荡荡的大殿中,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高台上又高高在上的大椅上。那椅子软绵绵的,躺着舒服得很,可那色调看着就冷肃深沉,庄严是庄严了,可是却叫景言觉得冷。 他调整了下坐姿,头靠着一边扶手,脚搭在另外一边扶手上,这姿势和躺没多大区别了,于是景言就觉得自己缺了一床被子。 大殿下站了两列长长得看不到尽头的人,许多样子在景言眼中都奇形怪状的,可是如果不拿他们同人来比较,那样子才是正常的。他们都低着头,老老实实地看着地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反正他们低着头,景言就伸手一点,给自己变出一床被子。这被子是凡间他最近常盖的那一款,青面刺着凡人想象的瑞兽模样的大被子,里面装着薄薄的棉花。这被子往上身上一盖,景言顿时就觉得自己暖和了许多。他索性又把自己的椅子变成了红色,视觉上的温暖让他心情好了许多,他转头再看金碧辉煌的空荡荡大殿,又觉得许多东西都令他看着不舒服,于是手指这儿点一下,那儿点一下,好端端的一个严肃的议事大厅,变成了一个奇花异草盛开,流水潺潺,还有鸟兽虫种种声音交织的园子。诸人虽然因为礼仪不能抬头,可用眼角余光就能看到这些变化,心想,被大帝禁制弄得还在大殿外进不来的青草说得很对,大帝变化的确很大。 有胆子大的,真抬起头来看看大帝,一看到大帝身上盖着的被子和身后倚着的变成红色的椅子,惊吓的又急忙低回去,心中暗中低估:这变化,是不是有点儿太大了? 此时诸人已陆续把景言离开这段时间的事情汇报完毕。其实,云端之上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大家每日里就是修炼打坐,心思不洁的人连云端上都来不了,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争端发生。云端大帝景言也不是一个统治者的身份,他只是坐镇云端,维持云端的稳定。 这些云端上的仙人都不知道云端大帝最初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知道很久很久之前,云端大帝就一直在这里,坐在在这个冰冷的大殿中,只是二十多年前,突然说自己呆够了,想到凡间玩一玩,于是在谁都没来得及劝阻的情况,把自己的身体留在殿内,自己的精神化身掉下云端,投胎到了凡间。 许多云端上的仙人们对大帝在凡间的生活都很感兴趣,因为这些人一旦被吸纳到云端之上,就再无回去的可能,若真想下去,那身体和精神都会被改个彻底,换成纯粹的一团灵力,从头来过,和前世再无瓜葛,和自杀没有区别,因此也没有活腻歪了的人想去试试。只有云端大帝可以忽略这种规则,能自己去体验一番,不过到底云端大帝的力量太强,凡间难以容纳,不管他的相貌,还是声音,都会对凡间造成影响。特别是声音,云端大帝的声音蕴含着世间真理,一旦发出,会动摇凡间的基础,所以只要大帝在凡间张口,他就只能选择回归。 而青衣道人青草,对凡间生活并无留恋,反而全是仇恨,其中的爱恨情仇大家不知道,可大家都知道,他对云端大帝选择到凡间玩而感到十分忧虑,总觉得自家大帝会被凡人欺负、带坏,所以耿耿于怀,总想着让大帝快点回来——所以他现在被大帝禁止踏入大殿一步了。 没多久,大殿上的人们就散光了,反正觐见时也没有什么要事可说,所以散得也快,一行人呼朋引伴约着到处玩乐,留下景言一个盖着被子躺在大椅上。 作者有话要说:  青衣道人:我家冷心冷清的大帝去凡间玩了一趟就变成没心没肺的小鬼头了,怎么破? 昨夜半夜降温下雪,只盖了一床薄被子的我被冻感冒了,大家也一点要注意好保暖呀(还穿短袖的南方人请忽略我) 第七十七章 五灵庙。 趁着暂无业务, 笑口和尚正为自己四位师弟培训忽悠人的本事,正拿他忽悠曾经武伯侯公子,当今皇帝的例子讲,他笑得特别得意:“你们忽悠呢要会看人。最好忽悠的啊, 还是这些聪明人, 那些你给出答案,都恨不得让你说个一二三详细步骤的, 才不好忽悠,他们问得太多, 问得太细,容易被他们找出破绽,可聪明人呢, 你要会和他打机锋,给个模棱两可的说法,让人家用你的说法, 找出他们心中的答案。不管最后他们做的事如何,都怪不到我们身上。要是成了, 那当然好, 要是败了, 那没办法, 谁让他们不走另一条路,非得跟着自己的想法干呢。” 四位和尚疯狂点头。论起忽悠的本事来,笑口和尚可是他们的祖师爷,他们四个连帮把手的本事都没有, 只好整日里念经摆排场,还好师兄不嫌弃他们,有钱一起花,还处处教导他们。 突然,五灵庙外声音嘈杂,五个和尚都不以为奇,只是脸色悠然肃穆,好一个得道高僧的模样,心里却想,莫不是哪个大人物又来找笑口和尚了。不成想,紧接着进来一队士兵,拉着他们就把他们都带走了。 笑口和尚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01 心中惊慌,面色却不显,其他四位和尚打坐念经久了,又牢记师兄教诲,也各个端得住。抓他们的士兵虽然不回应他们的搭话,却没有故意苛待他们,笑口和尚又估摸着这方向是往皇宫里去的,便对师弟们打眼色,暗示他心中有谱。 等笑口和尚一行人终于下了马车落了地时,才发现他们来到的这个院子里,正在陆陆续续停车下人,来者都是他们熟悉的各方“高人”。这个圈子不大,许多人私下都有交流,有些是真有本事,有些是只靠一张嘴,也有些是如同笑口和尚这般,有真本事,却是为了钱财糊弄人的。笑口和尚四处一望,这人老成精的假和尚就知道,这会下来的,竟然都是连他都不如的。 笑口和尚这下心定不下来了。除了皇帝,谁还能摆出这么大的动作?他找这些高人,是祈福还是灭妖魔鬼怪?要是不能讨皇帝满意,会不会直接被拉出来砍了?他再忽悠,也不能逆天改命啊! 这个刚登上皇位没几天的皇帝,在众人眼中可实在不敢报以仁慈的期望。这位还在民间的时候民声就不好,少年时是京城一霸,一言不合就打架斗殴,就算是在其他敢在京城横行霸道的王孙子弟见了他都要怂一怂的,他唯一的优点也就是没有干过打砸劫掠霸占民女民男的事情吧;再长大点,奉了皇帝的命去炸毁安城,据当时在场的百姓说,他下命令的时候表情寻常,一丝不忍都没有,真真是冷血的;待他从军,偶尔有凶恶的名声传来,可以止小儿夜啼;这最后,就是趁着老皇帝病故,直接窃取了皇位。 这样的皇帝,能是好皇帝么?只是大家都没有敢于冒头反抗的,实在是京城那血的一夜,让他的凶名远播,大家都被震慑住了。 笑口和尚可不觉得自己能仗着和皇帝的几次交情能落个什么好来。皇帝还不是皇帝的时候,他可是忽悠皇帝几次了!虽然皇帝貌似都没有识破,反而对他表现得十分信服,可万一那些话里涉及什么秘事呢?越想,笑口和尚越觉得使他得意的上一次的忽悠里充斥着疑云,那会儿还是个少年的皇帝,像是疯魔似得的讲“他们觉得他做错了事。可他并没有做什么,我想把这错事揽过来,他们要怪就怪我好了”这种话,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呢!总觉得自己也间接着做了一件大事! 笑口和尚正按捺住惊慌,预先寻找对策,却看到穿着公服的侍卫挨个叫人出去,每个人出去的时间都挺长,只见出,不见回,一整天了,也没轮到五灵庙的号,笑口和尚的心就更忐忑了。 五个和尚围在一起,想商量下吧,又怕自己的话被偷听,倒是长久的默契让他们一对眼,就闭眼盘坐在地上,旁若无人的念经。他们念的是静心经,语速极快,寻常人根本就听不清楚,只能听出这静心经听来的确能使人精心,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禅意,极有韵味,这经声才响了片刻,原本大厅中乱糟糟心慌慌的气氛就缓解了许多,就连那些脸上出汗的高人们,也终于能做出好演出高人相了。 但其实,五灵庙的这个静心经可不是普通的心经,其中掺杂的一些词汇是他们独有的交流的密语,静心经又是五灵庙改良过的静心经,哪怕是佛门大师,都听不出来他们在诵经时掺杂着的小秘密——毕竟,这诵经的效果可是不掺假的。 他们却没有交流很多,笑口和尚的意思是,凡事由他来,叫其他四个和尚别说话,只管诵经就行。 轮到第二天,穿着公服的侍卫终于叫到他们了。五个和尚跟在侍卫后面,穿过连廊来到另外一个房间,在房间里面,站着皇帝和其他几个一看就不寻常的男人。 魏康裕此时仍然耐心十足,哪怕一天一晚上都不断叫人却毫无收获,他也面目震惊。他这次招来各地的高人,就是想让他们推算出个线索,而不是立刻奢求能够有个结果。五灵庙的人他之所以选择放后面叫,也只是因为五灵庙的人从前并没有传出来寻人的名声,但是魏康裕对总是表现得十分高深的笑口和尚印象很好,所以此次他也把五灵庙的人找来了。 在刚过去的一天一夜里,那些高人都被他发现是招摇撞骗的,这些要么稀里糊涂只会说些“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不必担忧”的吉利话,要么就是吐出一口事先藏在嘴里的狗血装作法力大失此事难为的,要么就是故作拖延,说什么要准备七七四十九天,表现得和情报中速战速决不同的,竟然一个真本事的人都没有。当然,也不排除还有许多高人仍在路上,或者十分清高难以请动的原因,但是魏康裕见到笑口和尚来,还是忍不住把希望的一份寄托在他身上。 魏康裕对笑口和尚笑得十分温和:“大师,又一次见面,果然人在世上,就脱不了烦恼。” 笑口和尚唱了个喏:“施主,草木尚且忧日光忧雨水,人无烦恼不成人。” 这要是往常,魏康裕定然能顺着这话深思片刻,可从昨天起,他见了一个又一个高人,这些故作玄虚的话,听都听烦了。先前那些人可没有给他留下好印象,这会他见笑口和尚也这么说,心里难免有些狐疑,莫非这个和尚也是架子货? 他不动声色,指指身后:“大师,我要找一个人,这个,是他的生辰八字,这些都是他曾经拿过、用过的东西,您看看,有没有用?” 魏康裕拿来的生辰八字是问梦娘要来的,他本想再画一个景言的相貌图,奈何他形容不出来,画师也没办法,而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苏钦,连笔都没有勇气拿出来,直接叫他放弃。最后,他只好找出来三样东西,分别是他曾经送给景言,后来又被景言当了的玉环,景言编制并送给哑奴的同心结,还有景言送给苏钦的亲手做的白色兔子玩偶和被苏钦悄悄藏起来的昆虫编织品。除此之外,还有景言曾经用过的碗筷衣服等日用品。 笑口和尚顿感头大,他又不会算命,靠着这些沾染过要寻的人的气息又能怎么办?还有生辰八字,这明明该是道士来做么。他倒是有心说无能来拒绝,可一抬眼就见到魏康裕眼角中不慎流露出来的不耐,顿时一激灵,这可是皇帝,哪里由得他说不能!怕不能只能去死吧。没办法,看来只能耗费力量来施展下真本事了。 笑口和尚能在京城郊外混这么多年却没被人戳穿,自然也是有真本事的,不过他的真本事修炼不易,用一点儿都像是割肉一样的疼,轻易不能施展,唯恐伤到寿元。他心里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看着要找的叫做景言的人留下来的东西,心里就觉得慌慌的,可总得做些什么。他怕皇帝看不见他做的功,反而成了装腔作势,于是从怀里拿出一片叶子,献给皇帝。 这叶子同“一叶障目”里的叶子作用相反,可以见真,人用上这个,就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02 能看到一些常人见不到的东西。哑奴先接过这片叶子验了眼,确定没毒,这才递给魏康裕。 魏康裕听着笑口和尚的讲解,把叶子往眼前一放,明明是翠绿鲜活的叶子,放到眼前却瞬间隐形了似得,变成一片透明的薄膜,而他所见,也有了大不同,只是视线也模糊了许多,笑口和尚说,这是先祖传下来的法宝,只是受到岁月侵袭大不如前,只能起到观看的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猜猜景宝什么时候能和小公子见面啦! 第七十八章 透过叶子形成的半透明的膜, 魏康裕新奇地看着前方。眼前的世界模糊了许多,像是眼睛极度疲惫后看到的世界,他看到的人,也带着重影, 在他的眼里, 笑口和尚身上的重影和那四个和尚以及哑奴、苏钦等人略有区别,可区别太小, 很难描述清楚,但是当他透过膜来照景言曾经接触过的东西时, 却发现那些东西身上竟然带着光芒,很亮,是很柔和的亮度, 在这一片模糊的世界里却显得如此的清晰,让人情不自禁地一直去注视。 笑口和尚见魏康裕目不转睛地注视那些物体,急忙提示道:“不能一直看, 对精神会有损伤的。” 魏康裕于是稍微侧转了下视线,心想, 这和尚倒是有些真本事。 笑口和尚同四个和尚在这些物体前盘腿坐下, 四个和尚念念有词为他伴奏, 实则使力的只有他一个。在一番运气后, 一股常人不能看见的乳白色的气从笑口和尚的眼中流出,绕着景言留下的物品上转了一圈,笑口和尚就吐出来一口血来。若不是哑奴对人血足够熟悉,能闻出来这是新鲜的心头血, 不然他也得以为笑口和尚是带着血袋来的呢。 只有用着叶子的魏康裕看得清楚,那股乳白色的气一在物品上转了一圈,顿时黯淡了许多,盘旋许多圈后,终于找准了方向,摇摇晃晃十分不稳地往上攀爬,刚爬不到屋顶的地方,就消失了,与此同时,笑口和尚吐出一大滩鲜血,身形委顿,肉眼可见的衰老了许多。魏康裕急忙叫侍卫去找御医,一根人参段塞进去,笑口和尚才能站起来。 真是亏大了!笑口和尚心里都悔死了。他本来以为找的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为了装相,他没用叶子看而是直接把叶子给了皇帝,他自己就看不见那深处的东西,哪知道找的这个却不是普通人,竟然连尝试的这种动作,都让他损失了许多寿元。 他再见魏康裕的征询表情,一个激灵,又重新倒回地上,拿出他毕生的演技,真虚弱道:“陛下,我无能为力……您要寻找的这位并非凡人,虽然我运的功只是片刻,可这位却不允许行迹被查。” 魏康裕眼见为实,并不怀疑笑口和尚的话,可他也见了,那股乳白色的气是往上去的,虽然还没出屋子就消失了:“那你觉得,他可能在哪?” 笑口和尚不假思索地回答:“在天上!” 他见魏康裕怔住,怕魏康裕以为他这个意思是人死了,升天了,又连忙补充道:“大概这位是仙人一般的人物,和我们不是生活在一处呢。这天上,就不是我能触及到的层次了,实在无能为力。” 他见到那几个物品,玉环、兔子玩偶和同心结等看着就是年轻人用的玩意,再加上魏康裕的微表情,就能猜出来那位和皇帝应该是感情很好的,所以使劲夸人家强大,实则心里也在纳闷,现在也有这种人物么? 魏康裕抿了抿嘴,见笑口和尚言辞肯定,想必也不敢说假话,连安抚他不顾了,快步走出大厅。 他站在大厅外,仰头看向蓝天。今日天气十分好,太阳并不遥远,只微微的亮着,可天却蓝得很,肉眼能见的好大片天空中,连一朵云彩都没有。他想,景言就是居住在蓝天之上么?有多高,有多远?在他怎么看到看不见,怎么够都够不到的地方,景言如今过得如何呢?他走得那么匆忙,是否会受到什么惩罚?如果他是仙人下凡,那重新回到天上,会不会被剥夺所有的记忆? 在魏康裕思念景言的背后,他突然开始担心起景言的安危来。原本就焦灼不安的内心,现在被未知又被放大了的恐慌折磨得更加可怜。原本他就觉得自己离景言好遥远,还觉得当上皇帝了,倾尽一国之力,还能离景言近点。可是,景言在天上的话,我又能怎么办呢? 魏康裕已经记不得这是多少次,因为景言而感到的深深挫败,那种无能为力,像是否定了一个人存在的价值。 …… 景言回到云端之上后,想着先在这儿留一段时间,意思意思再回去。反正他不是第一次离开,这次离开也给魏康裕留下了口信,哑奴要是等不来他,也会去京城找魏康裕问,那时候他就知道了。 云端之上和地上人间的时间流速的一样的,只是云端之上的生活节奏很慢,大家一睡就是几年,打个坐就是几十年,那些慢性子的下个棋都能下个百年,在这种慢节奏下,很难把时间当做时间用,浪费时间才是最大的美德。 记忆被封锁的景言,在人间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从小时候到少年时期就一直贪玩,毫无成长了的自觉,之后做事也总是慢悠悠的,没有明确的目标。现在取回了记忆,短短的人间二十年,自然而然的被那漫长岁月的记忆给压住了。人间二十年是最新的记忆,并没有被淡忘,可长久岁月的习惯,却已经是根深蒂固的。 于是,景言的动作更加慢悠悠了。云端的仙人来他这里报道之后,景言一口气就在自己想念已久的万年玄冰大床睡了整整一个月。 对,整整一个月,可这一个月,也就够如今的景言小憩一会的。要知道,他以前睡觉,都是轮年来算的。 景言在这里睡觉也没有梦,可是睡觉的感觉真的好舒服,一觉醒来再伸个懒腰,再赖会床,这就是景言最热衷的娱乐了。 睡了一个月的觉,景言才出了自己的大殿门口,去视察下云端。 云端很大,但是景言虽然能够清楚的勾画出云端的整个轮廓,可他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情,因为太大了,要勾画完成,还不知道要多久呢。再者,云端虽美,每处都有每处的美,可景言去的地方并不多,总觉得是差不多的地方,没什么好玩的。 他说是视察,也只是大概的或者说敷衍的走两圈看看而已。云端一直这么平静,身为云端大帝,需要景言做的事情很少。 景言先走了走云端大殿的周边,刚走了两圈,景言就遇到了昔日的好友,常也。 常也见了他,满脸哀怨,见了景言就问他:“大帝,你对得起我么?” 啊?景言一惊。他完全版的美貌在一举一动下都散发着令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魅力,他惊讶时眼睛微微瞪大,眼角略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03 微上挑,下巴也会微微收起,他的每一个细节都可以用来单独作画,可常也看了许多年,在景言惊讶之前,就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继续质问:“你对得我和我的孩子吗?” 常也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没有赶得上之前的云端大殿的仙人觐见,那站在云端大殿两排的仙人,并不是按照实力和地位来决定位次,而是先来后到。常也住的地方远,等他赶来的时候,景言都睡觉了,于是他就在大殿外等到现在。 景言还是不明所以,他都好久没见到常也了,怎么也不记得自己哪里对不起常也和他的孩子,再说了,常也有孩子么? 常也看着景言的眼睛,就明白了他在疑惑什么,不由得悲愤地大喊:“你吃了我的孩子!” “解释清楚。” 被莫名其妙扣上大帽子的景言相当不开心,常也于是大手一挥,一副画面出现在景言面前,于是景言看到了还在人间中小小的自己,捡到一个淡白色带着很浅黑斑的蛋,拿给哑奴让他烤着吃了。常也一放这个画面,景言就想起来那个蛋烤着吃特别难吃。可,这是常也的孩子? 景言仔细打量常也。常也是一只很大的鸟,世间独他一只,常也本人也没给自己起个族名,所以大家提起他,只说那只很大的鸟。他化为原型的时候,是一只足有小岛大的鸟,淡白色的羽毛,头部带有黑斑。景言怎么看他,以他云端大帝的权限,也看不出来常也是雌雄同体,还能生蛋的。他倒是看出来别的事,便平铺直述道:“那就是你。” 常也说:“对啊,我把我自己生出来了啊!” 常也委屈极了。他看景言下去玩了好久也没腻,自己也想下去找景言玩。他没有景言有最高的权限,景言不在,他自己想下去要费更大的力气,就只好想了个歪招,自己把自己“生”了出来,把蛋放到景言面前,这样等着景言捡起他把他孵化了,他就可以出来玩了。 可是他没想到没有记忆的景言会是这样的一个熊孩子!那么缺鸡蛋吃吗竟然把他吃了!还把他做的那么难吃,简直侮辱是在他侮辱他! 如果不是云端之上的仙人无法以真身下去,常也早就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完结的时候,感情也是淡淡如水吧。虽然剧情线很薄弱,但我也不是主写的感情呢(笑着哭出来) 别到时候觉得我烂尾就好,不过大家都是小天使啦,当初开这个文只是一时冲动,根本没有大纲和剧情架构,主要是写得开心,希望大家也看得开心,花式比心! 第七十九章 常也以为他能看到景言愧疚自责的表情。 云端大帝作为云端之上最早出现的一个仙人, 一直离普通的仙人十分遥远,就像是云端大殿中他坐的椅子,在高台上的高台。每次仙人们觐见的时候,因为老毛病拖拖拉拉, 离得远的人基本上都会排到队伍后面, 虽然对他们而言距离并不会影响视力,可他们早就习惯了觐见时低着头——不是为了礼仪, 而是云端大帝的容貌看久了,会发生诸人皆知的很可怕的事情。 上一次很可怕的事情发生在青衣道人青草身上。许多人都知道, 身为云端大帝最忠心的臣子青草,一直为云端大帝处理一些本人不爱做的杂事,有一次青草不小心多看了云端大帝一会儿, 结果之前还自称自己是最能抗拒云端大帝容貌的青草就疯狂得爱上了云端大帝,因为得不到回应,一度想要主动堕下云端, 以此自杀。云端大帝一向倚重青草,出手救了青草几次, 可还是烦不胜烦, 干脆把青草那段时间的记忆全部剥除, 可就算是这样, 青草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他把对云端大帝的爱慕,转变成了对云端大帝的忠诚似得依赖,具体体现在云端大帝离开云端的二十余年中, 青草一直情绪暴躁,甚至还插手人间事务,逼着云端大帝回来。 可就算是这样,云端大帝也没有生气,只是惩罚青草不准进大殿而已,反正青草只要云端大帝回来就行,现在人家自觉完成任务,终于能有心情去找好友玩耍了。 青草那样做,云端大帝都没有生气,所以常也也不可能从他脸上看到愧疚自责的表情。 他只听到景言理直气壮的说:“你准备的不充分。” 常也反问道:“那我该怎么准备?” 景言说:“写‘别吃我’” 常也听完,气也生不出来了。自己把自己生出来,然后在蛋壳上写“不要吃我”?这样做,和智障有什么区别嘛!唉,和大帝能生什么气呢?谁不知道,云端大帝不仅在云端之上至高无上,他本人也影响着整个世界。正像是云端大帝无法以真身前往凡间,在凡间发出声音就得回来,相貌也是不可思议美的化身一样,云端大帝的情绪波动,也和云端的稳定有关,所以他的情绪非常稳定,一直保持在一个同等的值上,愤怒、兴奋、悲伤等过于极端的情绪是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正是因为大帝身上不会出现这些情绪,常也对景言生气是不会受到任何回应的,因为景言根本不能理解他嘛。 常也迅速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我才不要那样写,太傻了。我来是想问你,你这次提前回来了,那你还去凡间吗?去吧去吧,你走得这么匆促,肯定很多事情没有和那些产生过缘分的凡人交代清楚,总得再去一趟好好告别才行呀!” 景言点点头。他当然要回去的,常也这样问,是想让他带手信么?景言在凡间了解到,如果一个人到外地去,会给亲朋好友带礼物的。如果是其他仙人想从凡间往上带东西,难度是非常大的,但是景言却可以做到。 他变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来,递给常也,意思是让常也把想带的东西写下来,然后他再把清单给魏康裕,让魏康裕准备,魏康裕现在是皇帝呢,肯定能准备好。 常也接过纸笔,在上面画了一个上尖下大的圆,还在上面点了几个黑斑。他正要把这张纸给景言,可刚伸出去就又收了回来,在上面写了三个大字: “别吃我。” 景言这才接过,一看,这个蛋不正是常也么。他也想下去? 常也肯定的点点头:“行么,我也想下去玩玩。” 景言不假思索的点头回应。凡间挺好玩的,朋友想去,当然可以呀。 常也离开后,景言继续往前走。他每走一步都会迈出去好远,瞬间变化的视野却在景言心中勾勒出很清楚的轮廓。嗯,一切都没有变化,非常好。再往前走两圈,景言就准备回去。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回去再在自己最心爱的床上再睡上一个月,那万年玄冰虽然年份不高,可经过景言数次极其耗费力量的改造,使那床成了景言最最喜欢的东西。哪怕是他,也无法抗拒那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04 种容易成瘾的诱惑。这个又没法带到凡间去,景言想想他还要在凡间玩几十年呢,所以还是得睡够瘾才行。 当景言终于回到自己的大殿,并且放松身心的躺到了自己心爱的床上时,这个慢悠悠的习惯再一次占据了上风。虽然他之前还想着要快点回去,可,可床这么舒服,再睡会儿又怎样。 任性极了、心智从未真正成熟过的景言,十分克制的睡了三个月就醒了,他起来后看到不看大床一眼,生怕床把他黏上。 接着,他去找了常也。 常也独处的时候,都喜欢化作原型,伸展他小岛一样的身躯,只有出来找人的时候才会变成人形。因为人形小巧,做什么都方便,再说了,其他人也不愿意仰着脖子和小岛一样大的鸟说话呀,就算是飞到小岛一样的高度,那谈话的愉悦感也很差。 不过景言来找常也玩的时候,常也是不会变成原型的——景言一向尊重他人的喜好,反正他自己不介意仰着头和常也说话。常也见景言来了,十分兴奋,知道这就是要去凡间了,也顾不得客套,当着景言的面演了一出,什么叫自己把自己“生”出来。 只见小岛这样大的鸟,用两个柱子似得的腿半蹲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鸟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个用力,鸟屁股那儿就吐出来一个和景言在凡间见过的一模一样的蛋,上面还带着“别吃我”三个字。蛋落地的同时,小岛大的鸟迅速缩小,和鸟蛋差不多大,陷入到巢穴中不见了,只留下了那个安静躺在地上带着字的蛋。 景言把蛋捡起来,好奇心上来,用力晃了晃,可是里面却没有回应,原来常也为了把自己生出来,正处于休眠状态,在孵化出来前都是这样,所以上次景言吃了那蛋,他也没法反抗。 景言把蛋往怀里一揣就藏了起来。要带下去的常也已经准备好了,景言现在只需要去找青草告别就好。 青草原本是景言最喜欢的野餐地点,云端大殿外的一个园林中的青草,因为景言总是坐在那一个位置,那脚上的青草经年累月沾染着景言身上的气息,又有食物酒类的灵气熏陶,自然而然成了仙人,本身是很老实,也很踏实的性格,任劳任怨。景言身为云端大帝,虽然俗务不多,但是总有些事情无法避免,于是便授权给青草叫他代劳。因为景言一次玩笑过度,结果叫青草中了自己相貌的“毒”,导致青草整个人因疯狂的爱恋而改变,就算是清楚记忆后,也还有些后遗症,所以这次青草做的过分了,景言也不怪他,毕竟,他要是想怪青草,就得先怪自己的脸了。 青草出去找好友玩了,他的好友不敢提青草曾经的事,也不拿这事打趣,而青草呢,只要云端大帝呆在云端就浑身舒服,不能进大殿也无所谓。结果,景言来找他,告诉他自己还要下去。 不用变回原型,青草都知道此刻自己的脸是绿的。 青草说:“大帝,您是云端大帝,怎么能常驻凡间?” 景言:“很快便归。” 景言觉得,他就算在凡间呆个一百年,相对于云端的生活方式,也就只是短短一瞬而已,青草为什么反应这么过激呢。 青草:“可您是云端大帝,在凡间像什么样子,那里那么污浊,怎么配您呢……” 他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情绪十分激动,列举出许多景言觉得很牵强的理由来证明为什么景言不能去凡间。景言十分耐心地听着,然后摇头,表明他是一定要去的。青草见状,干脆闭嘴了。 云端大帝决定的事情,谁能反对呢?他不再说些什么,可心里却打上了坏主意。 他不想让景言去凡间,总觉得景言在凡间呆一天,事态都会变得失控。大帝会在那里认识多少人啊!会产生多少牵扯啊!未知是多么可怕!可是,云端大帝是云端的绝对掌控者,没有任何伎俩能够迷惑得了大帝,只有莫测的人心有一丝希望,因为大帝对窥测人心毫无兴趣。 他对景言说:“如果您执意要走,请您再留一天,我和红鱼准备一下,请您吃一顿,好好欢送您。我酿了千年的青酒,正好到了开封的日子。” 景言想,不过一天嘛,再等等也无所谓,而且,自打他回到云端,只顾着去睡觉了,还没有再尝尝云端的食物和酒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景言:我差点以为我能当代购的,可你让我变成了代人。 第八十章 云端的食物和酒, 用的材料都是天地灵气中生长出来的,没有任何有害杂质不说,服用还会增长灵力,而且贪吃的人也有许多, 手艺好的更是不少, 而红鱼的手艺,就是云端中极佳的那类。红鱼的原型是一条红色的锦鲤, 也许因为她是鱼的缘故,对鱼本身十分了解, 所以她做的全鱼宴总是能把灵鱼的滋味发挥到最佳。青草酿的青酒,原料是云端上的仙植,口感甜软清淡却回味绵长, 能让人醉得晕乎乎又不头疼,以前景言总喜欢喝得酩酊大醉,一下子睡上几个月, 这可是打发时间的利器。 青草不提也就罢了,他这一提, 景言顿时回想起红鱼的全鱼宴和他的青酒来, 还真的受到了无法抗拒的诱惑。 景言和青草约好时间后, 便来赴宴。 红鱼见青草来找她, 是为了云端大帝准备宴席,自然干脆同意,早早就处理起材料。等着景言到了的时候,令他食指大作的香味就已经散发出来了。 青草和红鱼都知道景言不是爱闲聊爱摆派的人, 所以宴席是在云端大殿外,景言最喜欢野餐的地点,只架了一个矮小的方桌,地上铺着一个蒲团,景言盘膝而坐坐到蒲团上,红鱼开始把菜肴一道道端到桌子上。她一边做一边端,以景言进食的速度为准,上菜是有一定的顺序的,每道菜和前后的味道都会完美融合,不会互相干涉。 青草取出来自己酿了千年的青酒。这酒原本就是他为景言酿的,一次一次根据景言的口味微调,因此才能让景言从来不会喝得厌倦。青草打开坛子,倒入小小的玉杯,侍立到景言身后,专门为他倒酒。 景言夹一块鱼肉,再喝一杯青酒,脸上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来。青草见他吃得香,一向古板的脸,也露出了笑。 云端上的宴席和凡间的宴席可不一样。云端仙人不会疲惫,也无需排泄,食物和酒类进入身体后就化成一股精纯的灵力,游走于自身。红鱼带来了许多食材,青草酿的酒也管够,景言许久没吃,也正新鲜着,这一吃就是三天。 青酒口感温和,可既然是酒,就是醉人的,千年的青酒后劲更是足。喝酒还要消除醉意,那就太没意思了,景言也不会刻意保持清醒。他喝到最后,意识就已经不清醒了。景言若想醉,谁也劝不住。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05 红鱼悄声问青草:“大帝醉了,等会他怎么去凡间?” 青草说:“大帝醉成这样,当然是先让他睡一觉,睡醒再去了。我还不能进大殿,你把大帝扶进床去吧。” 青草表现一直很正常,红鱼不疑有他。她一点儿怀疑的想法都没法升起来,因为这是云端,谁的坏心思都瞒不过大帝。红鱼扶着景言,送他进了他的卧室,又服侍着他在他自己的床上躺下。 景言一躺到熟悉的床上,就自动自发的躺成了习惯的姿势,安静的沉睡了。 红鱼只看了一眼景言的脸就急忙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她可是亲身经历了青草是怎么从一个正常的仙人变成几乎失去了自我的疯狂爱恋者,她可是很怕自己也成为这样的人。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以女性的身份来猜测,她觉得大帝这样其实挺不好的,虽然大帝就该高高在上,可景言并不是那种孤高清冷的人,反而挺爱玩的,可他这样的脸,恐怕是找不到爱人的了,除非那个爱人一直闭着眼,不然就会失去自我。 她又摇摇头,干嘛要用自己的想法来揣测大帝呢,大帝也不像是会愿意找个爱人的模样,他一个人也挺好的。 红鱼出了大殿,看到青草还在殿外等着,于是迈步走向他:“你怎么还在这儿等着啊,大帝已经睡着了。你……” 她话还没说完,心中一片惊揪,可是她本身实力就不然青草,此时毫无设防的她再反抗已经晚了,只是一个片刻的功夫,她就晕倒在青草怀里。 青草脸色复杂,扶住红鱼,把她送到她的洞府,注视着红鱼还残留着不可思议惊讶表情的脸,十分难过地默默地说:“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我心中实在有很绝望的预感,仿佛大帝再去凡间,我就离他越来越遥远了。我知道,我拖延不了多少时间,只能让大帝多睡会,多留在云端一些时间。至于他醒来之后?我没有心力再去顾忌了。” 青草有一个秘密,不会像任何人提起。其实,他知道自己缺失了一部分记忆,他知道,这是景言做的,可是景言并不是会顾虑周全的人,抽取记忆的方式也是如此的空白,而他根本无法无视自己缺失的空白记忆。是啊,这是景言抽取的记忆,规则之下,他永远不会回想起缺失的是哪部分记忆,可他可以从旁人口中拼凑。在他刚醒来,发现自己的记忆消失时,就总能发现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同情,甚至之前常常拌嘴的红鱼,都小心翼翼地容忍他许多。 他终于从旁人口中拼凑出了他消失的记忆。可他并不对那样的自己感到惧怕和不可思议。景言并不知道,记忆可以消除,可感情却不是。的确,他不是那个疯狂的自己了,可那坚强的种子般的爱恋,还是坚强的从消失的记忆中冒出来了。只是,如今的他理智了许多——但,疯狂有什么用,理智又能有什么用呢?所以,大部分时间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还爱着一个人,只当自己是忠诚的部下,只有景言想走时,才会叫他重新记起。 …… 魏康裕兜兜转转,找来了许多大师,可他们都没有比笑口和尚更厉害的,连景言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在这期间,景言一直试图去联系通玄大师。通玄大师一直居无定所,难以联系,魏康裕的皇家力量,联合苏钦、武林盟主修斯远、天下第一庄庄主周吉等人寻找半年的结果,等来的却是通玄大师的死讯,原来他六年前就已经死去,所以安城洪灾时,他并没有出来预言。 听到这个消息后,魏康裕再一次垮掉。景言在天上啊!身为一介凡人,他的骄傲和本钱在这种事实面前,是如此的弱小。他还能做什么呢?只有等待。他不知道是否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也不知道他的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等待景言回来,亦或是景言回来了,他却已经老了。但是他还得挺直着脊背,把自己暂时从痛苦的旋涡中挣扎起来——为了暂无希望的等待,他能做的,也只有好好保养身体,尽量活得长一些。 为了能转移注意力,而不是每日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等待虽然痛苦,却也带着卑微的甜味,可痛苦久了,身体却会变得虚弱,损害他的寿命。魏康裕便把精力投注到朝堂之上。他把国家改名为珮朝,“珮”字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从字典中随意翻出来的字。改国号为永礼,这个倒是臣子们给算出来的三个中,被魏康裕随意选中的一个。他登基的第一年,便是永礼元年。 苏钦和修斯远的投入得到了回报,珮朝解除了徽朝旧时的武林禁令,江湖人可以自由行走在珮朝的土地上,只是仍然不允许做过分之事,武林人士所犯之罪,与平民同罪。 魏康裕虽然在民间名声不好,可他并不是暴戾的君主。他夺取皇位,是为了让景言生活的更好,现在,他也仍然为着这个目标努力,所以珮朝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更见活力。 永礼元年就这样过去了,接着是永礼二年,永礼三年。他不是数着日子过的,那只会叫他疯掉。他没有做任何预设的准备,浑浑噩噩的过着。 在云端之上,景言在自己心爱的大床上睁开眼睛。 他是被一颗蛋戳醒的。 这颗壳上还写着“别吃我”的斑点蛋,气鼓鼓地在景言身上一跳一跳,见景言终于被他戳醒,立刻愤怒地喊道:“怎么回事,我明明给自己设定了一年的孵化期,可我怎么在蛋里醒来却发现我还在云端之上?你知道吗,没有人孵化我,我根本出不来,而我叫了你两年,你竟然才醒!” 什么,竟然过去了三年? 景言顿时明白那青酒被青草做了手脚。不错,他从前就有喝了青酒喝到醉,然后大睡的习惯,可千年的青酒也不至于让他喝到沉睡三年,他现在回想起,才发现青酒是被改了配方,无毒无害,却会让人沉睡太久,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就中招了。他顾不得去惩罚青草,一咕噜爬起来,还在蛋中的常也被他这么一碰,咕噜咕噜滚到了床底。 他眼睁睁地看着景言瞬间消失在大殿内,明白他是急着到凡间去,忍不住绝望地喊道:“你又把我忘了!你不在大殿,没人敢进来,也没有人能孵化我,你是要我用这种形态等你几十年吗!” 可是景言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景言瞬间出现在云端到凡间的入口,焦急地把身体“脱”下来放这一扔,反正也没有仙人敢对他的身体不利,接着就跳了下去。 景言锁定的是哑奴的地点,突兀出现在哑奴面前。哑奴如今在京城开了一家糕点店,请了糕点师在店里现做现卖,他一边开店一边吃。景言突然出现,吓了他一跳,可他接着就反应过来,兴奋极了,正要诉说自己这三年来的想念,突然哑奴想到了魏康裕。 他还能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06 撑得住,并不信景言会有事,可魏康裕的状态他一直有注意着,也明白了魏康裕的情感,大感同情,因此说了两句话,就对景言说:“你该先去见见魏康裕,你离开后,他过得太苦了。” 景言点点头,难得没有磨蹭,接着就去找魏康裕。魏康裕坐在宫里处理着奏折,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人影,他抬头一看,竟然是景言! 他没有任何思考,只是靠着本能,去做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他扑到景言身上,狠狠地抱住了他,浑身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景言迟疑了一瞬,伸手揽住他,摸到他瘦骨嶙峋的身体,突然觉得好心疼。 他握住魏康裕的肩,做着口型:“我回来了。” 魏康裕哆哆嗦嗦地祈求道:“不要再走了。” 景言无声地说:“不走了。” 他做完这三个字后,停顿了一瞬,嘴又张开。魏康裕的全副精神都放在这形状优美极了的嘴唇上,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口型。 ——可他没有等来无声的话语,只等来一个吻。 ——一个极轻极轻,却让魏康裕明白,他的等待是值得的吻。 ——若是在以前,他可能会想,为了这个吻,死在此刻也甘愿。可是这样亲密的举动真的来了,魏康裕却只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就在这一刻,我吻住了你,你改变了我。 景言想,真奇妙呀,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竟然住到他心里去了。 番外 01 就像是魏康裕身中黄粱后做的妄想梦一样,景言真的住到宫中了。景言不仅住到皇宫里,还睡到魏康裕的床上了。 直到过了半个月,魏康裕都不敢相信每天都和自己景言同床共枕,他怀疑自己其实中的黄粱还没有解毒,这一些经历都是黄粱编造出来,好让他更深陷其中。他仍然什么话都对景言诉说,却不再要求景言回应。他甚至恨不得把景言的嘴黏出来,免得景言不小心发出声音,再一次离他而去。 魏康裕没有等来景言的解释,为什么他会离开三年,他到底是什么的身份,但是他的心却极其安定,因为景言用口型告诉他,等他死后,会带他走,到时候会告诉他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从魏康裕“看到”这些话之后,他就极其期待死亡。死后的那个世界,得是很棒的世界吧,他不会和景言分开,在那里,景言也可以开口对他说话。天上的世界,大概就是死后的世界了吧。 不过,过了几天后,魏康裕知道,哑奴也接到了景言的邀请。景言舍不得哑奴是很正常的事情,哑奴可是把景言从小照顾大的,魏康裕心里其实是把哑奴当做景言的父亲看待的,所以他对哑奴的态度也十分好。魏康裕只是对其他和景言关系较好的苏钦啊、修斯远等人旁敲侧击,确定没有人再接到邀请,心里顿时大爽。他就知道嘛,他对景言来说,是特殊的。 02 魏康裕登基五年后宫都没有进人,虽然他一向作风冷酷,说一不二,又掌握着实权,主强臣弱之下,大臣不敢逼迫,可他们也得想法子,总不能让皇室后继无人吧! 太上皇自从两年前伤势突然修复后,就带着皇太后隐藏身份外出游玩,大臣也不找到他们头上,毕竟这二位早就表示出了自己对皇帝不干涉的态度。他们于是找到了景言。 皇宫中人多眼杂,恢复了云端记忆的景言,更知道要遮掩住自己的相貌,所以人人都知道皇帝好男色,养了个男人在后宫住着,还知道那位就是闻名天下的天下第一美人,于是他们想找上了景言谈谈。 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声还是很大的,就好比曾经天下第一美人,现第二美人禅如意,哪怕久未露面,爱慕者也众多,而后来大家才知道是其儿子的修斯远,也在美人榜上排第三。关于这母子俩美人的趣事,江湖人还津津乐道呢,毕竟小修禅的掌门都是不能生育的,也不知道禅如意为了生出修斯远,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魏康裕对没有妃嫔的后宫管控得也是相当严的,可是景言的活动范围也不只只是在后宫,或者说京城,他经常外出游玩,反正日行万里嘛,有时候还会带着魏康裕一起出去,所以哪怕大臣想逮着景言进言,都十分困难。他们倒是十分有恒心,终于等到了景言,声色俱厉又哭天抹泪的说出了整套说辞,果然,大臣欣慰地看到,景言点了点头。 结果,第二天皇帝就在朝堂上说,有大臣找到他心爱之人进言为何皇帝后宫不进人,也不大婚,所以他决定和景言举行大婚典礼。 进言的臣子当初吐血晕倒在地。 03 结过婚后,景言觉得日子还是一样的过,他还是和魏康裕睡在一张床上。可是,魏康裕却在一个晚上,小心翼翼地问景言,有没有觉得他们的相处缺少了什么。 景言十分认真的思考后,又十分认真的摇头。 魏康裕说:“景言,结婚之后,就要有肌肤之亲的。” 肌肤之亲?景言心想,他一直有肌肤之亲呀!他吻过魏康裕,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抱着魏康裕睡觉,而不是以前自己一个人时面朝上的睡姿。他迷惑不解的眼神看着魏康裕心中一股火热和羞赧。 魏康裕拿出一本他从少年时珍藏到现在的小黄图,说:“婚后的肌肤之亲是这样的。” 说罢,他头靠过去,把书打开放在景言面前,他翻页,让景言自己领会。 书翻完了,魏康裕以为景言领会了,十分期待地等着景言动作,可景言没有动,还更疑惑了。魏康裕清楚的看到他脸上写着“这个有什么意思?一点都不好玩。” 魏康裕只好说:“这是必须要做的,是一个仪式。” 景言听到是仪式,那就做吧。他很不熟练,魏康裕只好引导着他做。做完之后,魏康裕依偎着景言轻微地吸气呼气,十分满足地问景言:“这种事好玩吗?” 景言摇摇头。 他觉得不是不好玩,可也不算太好玩。因为身份所在,他情感都是淡淡的,对□□一事,免疫力很强,觉不出太多滋味。 魏康裕脸黯淡了。怎么说呢,刚才他觉得他已经到天上了。对男人来说,这应该就是最美的事情了吧。可景言不喜欢玩,难道他还能逼着景言做么? 但是魏康裕的黯淡只是一瞬,想了想,现在就这么和景言躺在一起,他说说话,景言点头或者摇头,也很好。因此他又絮絮叨叨说起了别的,倒是景言若有所思。 第二天,魏康裕亲了景言一口,就要睡觉,可景言却翻身压到了魏康裕身上。魏康裕察觉出来他并不热切与激动,不由得推拒一下,他不想勉强景言。可景言却难得的强势起来。 魏康裕喜欢玩这个,那他就陪魏康裕玩好了,这个,大概就是爱人之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春情浓处薄 作者:莫桑石 分卷阅读107 间必做的牺牲吧。 04 魏康裕四十岁的时候,就想死了。 四十岁了,他并不显老态,可他和年轻时的状态绝不一样了。大臣仍夸皇帝年轻力壮,可四十岁,就算是相貌不变,在景言二十年不变的容貌映衬下,他也觉得自己老了。 可魏康裕知道景言还没玩够呢。二十年过去,景言的性格没有丝毫改变,仍然是一团孩子气,可魏康裕再和景言说话,就总觉得是父亲对儿子一般的宠着。 倒是哑奴终于成了一个老头了,他和景言站在一块,更像是父与子。 哑奴开的糕点铺在京城也是很出名的,人人都知道这家糕点铺的老板能坐在柜台前从早吃到晚。能让老板自己都吃不腻的糕点,该是很好吃的吧,因为这个缘故,来的客人还不少呢。 再过了二十年,哑奴十分平静地死了。没有谁为他伤心——这只是另外一个开端而已。 景言把他收到了心口处,到时候,他们一起回去。 05 魏康裕从魏家过继了一个孩子,当继承人养着。他和这个孩子之间并无亲情,更像是君臣关系。这个孩子也很本分老实,做好自己的事情,不会过多的打扰魏康裕和景言。 魏康裕活到一百岁,景言才算是玩够了。他倒是一点也不嫌弃魏康裕老态龙钟的模样,可魏康裕在乎啊,他不想和景言站在一起像是爷爷和孙子,在他的不断撒娇下,景言只好改变了他的相貌,把魏康裕的相貌变成年轻时的相貌,两个人一起满世界晃悠。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认识的人大多死了。生老病死,也让景言感伤不已,他在云端上的时候,反而见不到这样的事情。 但是,他也只打算带着景言和魏康裕走。 06 云端之上,景言出现在自己的身体旁。他穿上身体后,才发现在这个位置周围被谁盖上了很高的围墙,大概是怕有人不小心看到他的相貌吧。景言走出围墙,才把魏康裕和哑奴从心口处取出来,又为他们捏造了能在云端生活的身体。 魏康裕和哑奴的记忆都停留在死亡的前一刻,所以并不觉得有和景言分别。他们见到新的世界都挺激动,而景言三言两语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这是魏康裕第二次听到景言说话,不过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他已经习惯不开口的景言了。 景言带着他们回到云端大殿。云端大殿内无人敢进,结果一进来,景言就看到在地上干躺着的蛋。 ……景言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不但忘记带着常也下凡间,还把常也撂在这儿几十年!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常也,这回他是真的内疚极了,于是拿起常也就往下扔去:“我这就送你下去。” 07 常也尖叫着坠落,啪叽一声摔在地上,顿时感觉自己蛋黄和蛋清组合的身体,都要混在一起了。 他原本想着是和景言一起下来,所以根本没给身体做什么防护啊! 一个小孩子走过来,看到这蛋壳上居然还写着“别吃我”,笑着说:“这是谁做的恶作剧?还别吃我呢,我偏要吃!” 他拿回家去,递给母亲:“娘,我在外面捡的蛋,你煮给我吃吧。” 不一会儿,这个蛋就被女人扔到了水里。 云端之上,常也再次从自己的巢里醒来,看着自己缩水了一半的躯体,忍不住大哭起来:“景言这个混蛋!这个朋友我不要了!绝交!” 08 青草纵身一跃。这次没人拉他。 分卷阅读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