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说》 分卷阅读1 杀手说 作者:月浑子 分卷阅读1 ================= 《杀手说》作者:月浑子 文案: 作为王的剑,她埋过的最冷的骨头,是那夜杏花微雨,他的尸首。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月斋 ┃ 配角:王,兰战舟 ┃ 其它: ================== ☆、 初 (一) “月斋。”他招了招手。 她跪在他面前,握着长剑的手满是血迹,“九爷。” “过来。” 她走了过去。 他便伸手一拉,将她拽到怀里。 贴得极近,他能闻到她身上厚重的血腥味,也能闻到她昨夜沐浴时用的熏香味。 “又去杀人了啊今天。”他笑了一声,冰冷的手轻轻划过她的脸。 “九爷。” 她似乎永远只会说这一句话。 他的手慢慢摩挲过她柔软的嘴唇,最终抚上她的下巴,捏紧,强迫她转过头来与他对视。 “月斋,”他靠近她,湿热的吐息落在她的唇畔,“你怎么就不能乖乖做我的小猫呢?” 她不退反进,凑过去覆上他的唇,舌尖轻轻舔了舔。 “爷,猫从来就不会听话。” “今天是谁?” “兵部尚书。” “不愧是我的月斋。本王什么都不说,月斋便知道要替我除了谁。” 她不语。 “伤着了?” “没有。”见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她淡淡道:“他的血。” 他牵起她的手来,举到面前,细细端详着这鲜红的血。 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低头轻轻舔舐了去。 “回房等我。” 她便起身欲走,他又拉住她,道:“我喜欢你昨日用的熏香。” 她笑,“知道了。” (二) 兵部尚书昨夜离奇死亡,举朝震惊。 迫在眉睫的招兵买马之事便落到了九王爷头上。 九王爷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便领了个闲散官职,日日在家逍遥快活,对于朝政之事是半分都不上心。 有言官直言不妥,道是九王爷不理朝政许久,恐难当大任。 年轻的帝王孤身坐在殿上,挥了挥手,道:“朕相信九哥。” 兰战舟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咳嗽了两声,闻言遥遥看向皇帝,道:“臣……定不负圣恩。” (三) “当皇妃不好么?跑来我这里,没名没分。”他泡在浴池里,闭着眼道。 她安静地为他揉着额角,道:“那爷娶了我吧。” 他轻轻笑了笑,说:“做一个残废王爷的王妃,你当真甘愿?” “爷残不残废,旁人不知道,月斋还不知道么?” “你说,十弟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为何放着你在后宫三年,却从未召幸过你。” 他睁开眼来,眯了眯眼,看向她。 她不动声色地拿过一旁的茶点,轻轻喂进他嘴里,道:“爷今天是怎么了,三句两句的都想月斋回皇宫么?”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茶点便扑通一声落入水里。 她“哎呀”惊呼了一声,他便堵住了她的口。 “如今便是皇帝来跟我要你,我也不会放你走。” (四) “爷是不是要趁这个机会,把自己的人都安插进军中。” 正伏在案几上写着信的他闻言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不是让你在屋子里待着?” “我闲不住。” “一天见不着血便不舒坦?”他抬眼,扬了扬嘴角。 “爷又笑话我。” 写完信件的他一招手,道:“不是闲不住么,这些信件,你去送吧。” 她有些讶异。 “记得送到本人手里。” 她握着几封密信,点了点头,提上剑转身便走。 “月斋。”他突然叫住她。 她回身,“九爷?” “早点回来。” (五) 把密信交给兰战舟的党羽并非难事。 难的是如何把消息不动声色的传给皇宫。 已是子时,办完事,书房的灯已经熄了。 她便径直回了房。 “不是让你早些回来么?”他却候在她的房里。 房里只燃着盏蜡烛,他撑着头看着她。 “九爷……” 他将她环抱在了腿上,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最喜欢月斋身上的味道啊。” “爷好几日没去侧王妃那里了。” “那我这便去她那里过夜?” “诶。”她扯住他的衣衫,道:“那我可不答应。” 一夜好眠。 (六) 晨起,她为他穿着衣裳。 他好似随意地问道:“昨日去哪儿了,那么晚才回来?” “还不是给爷送信去了。” “哦?”他勾了勾她的下巴,道:“暗卫告诉我,送完信之后,你还在凤若首饰铺待了一个时辰。” 她动作一顿。 兰战舟眯了眯眼,道:“我记得你往日最不爱这些金钗细合了。” 她便垂了眸,从地上散落的衣衫中拿出个什么,举到他面前,淡淡道:“喏。” 是个素白的男子发带。 “送我的?”他愣了愣。 她将发带往他手中一扔,便自顾自坐回了床沿上,道:“不然呢。” 他低低笑了两声,过来抱了抱她,道:“好好好,是我不该,以后再不会怀疑你了。” 她仍撇着头不理他。 他一把拉起她,举着发带送到她面前,轻声道:“快帮为夫束发。” 她的心便揪了揪。 (七) 有丫鬟送了汤来。 素日里,但凡他宿在她这里,晨起总会有这么一碗汤送来。 她知道这汤是什么,却也从没想过违背。 她便伸手去接了。 他却在半空中截了她的手,而后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往后不必再送了。” 日光照耀进来,她侧头看了看他,眼睛被阳光刺痛,又撇过了头去。 (八) 三个月后。 兰战舟安插进军中的党羽,七成都被皇帝以各种由头除去了。 一时之间,王府气氛沉重。 朝内虽有猜测,圣上此举恐怕是在铲除异己。 但九王爷多年来闭府不出,且还是个残废,此事应当与他无关。 只有他知道,他暴露了,皇帝也暴露了。 他的野心,和皇帝的留心,都被彼此知晓了。 他喝了口茶,静静地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她。 “今天是谁呢?” “怀远将军。” “他的武功可不弱。” 她没答话,肩头却在汩汩流着血。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杀手说 作者:月浑子 分卷阅读2 他放下凉透了的茶,起了身,走到她跟前,微微俯了身,道:“月斋,你今日的血腥味太重了。” 她低头:“九爷。” “回房歇着吧,我去侧王妃那里看看。” “好。”她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对了,”他走到院子里,在明明晃晃的月光下,突然回过头来,歪着头笑了笑,“以你的功夫,带回个皇帝的手指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九) “月儿,你怎么来了。”他从偌大空旷的龙床上一跃而起,欣喜地抱住了她。 她任他抱着,等他松开手去,才道:“兰战舟怀疑我了。” 他皱了眉,问:“那你今夜来这里,被他发现怎么办?” “他让我来的。” 年轻的帝王轻轻“啊”了一声,偏了偏头,摊手道:“那朕该怎么办呢?” 她明明提着剑,却在对上他眼神的那一刹那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王轻轻笑了笑,从一旁的桌上取过一盘茶点,送到她跟前,邀功似的道:“晚间刚做的桂花糕,你快尝尝。” 她咬了口,甜滋滋的味道便在舌尖蔓延开来。 “陛下什么时候也爱吃这样甜腻的东西了。” 王坐在床沿上,双脚自在轻快地晃悠着,道:“月儿不是爱吃么?” 她的动作一滞。 “朕便常备着。万一哪天,你回来了呢。” 王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里有月光流淌。 “陛下……” “好了好了不许感动。”王伸出手来胡乱地揉了揉她的发,“你为朕涉身险地两年了,朕为你准备个桂花糕怎么了。” “肩膀怎么了?”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来时换过的衣衫又被血浸湿了。 “小伤,无妨。”她摆了摆手。 年轻的王却慌了阵脚,跳下床来手足无措。 她的行踪不能被旁人发现,便不能宣召太医,那可怎么办。 她拽了拽王的衣角,道:“那陛下替我把桌上的山楂片递来,我就不痛了。” 他埋怨道:“吃个山楂还能止痛不成。”却仍旧去取了来,小心翼翼喂给她吃。 (十) “刺杀这些事,月儿何必亲力亲为呢。”他叹了口气。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剑,斑驳的血迹几乎成了它的烙印,怎么洗都洗不掉。 “不然如何能偷偷放个水,好让陛下再悄悄把人救回去呢。 况且,这是让兰战舟打消疑虑最好的办法了。 若不是笃信陛下的亲信被处理得所剩无几,此番他也没这个胆量将自己的党羽安插进军中。” 王摇了摇头,看了看她的伤口,低声道:“我只是怕你受伤。” 她轻轻笑了笑,又送了片山楂进嘴里,道:“这些伤并不算什么。” 会好的伤,就不算伤。 “陛下,我该回去交差了。” 他点点头,扶她站起身来,又指了指剑,笑问道:“你动手还是我自己来?” 她转过头去,将剑递给他,没有回答。 窗外的月光轻柔,她突然想起她和王作为夫妻初见的那天。 她是礼部尚书之女,幼时便被召进皇宫,做了彼时仍是太子的他的陪读。 封妃的那年,是她与王相识的第七个年头。 那夜她躺在旖旎的龙床上,听到年轻的王稳重的脚步声。 他只坐在床头看了她一眼,她也回眸瞧了他一眼。 两人便笑出了声。 他递了衣服来给她披上,和她坐在床头,抱着膝盖聊了一整夜。 天亮之前,他问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月儿,你愿意做我的剑么?” 她自然是愿意的。 而后宫中便传出消息,道是与王青梅竹马的宸妃并不受宠,大婚当夜居然原封不动地被退了回去。 如此三年,终于在一次皇宫宴会上,她遇见了兰战舟。 她彼时佯装崴了脚,跌倒在水塘边盈盈瞧了他一眼,他便笑着扶起了她。 她唤道:“月斋见过九爷。” 他挑了挑眉,反问道:“你就是那个不受宠的宸妃?” 她点点头,一个不稳跌在他怀里。 他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肢,目光相对,他眼角扬了扬,笑道:“不如跟爷回去?” 一切都恰到好处。 突然,她听到剑出鞘的声音,回过神来。 “陛下喝些酒吧。”她背着身说:“不然会痛。” “朕已经很久,不觉得痛了。”王轻轻嗤笑了声,道:“上一次,还是我亲手将你送给他的时候。” ☆、 中 (十一) 她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还未亮。 她便去了侧王妃的闺房,跪在门口,恭恭敬敬等着他。 终于,门嘎吱一声打开。 他看见跪在门前的她,没有说话。 侧王妃走过来,看了她一眼,转身道:“王爷快把衣服穿起来吧,晨起天凉,臣妾把门也关起来?” 他抬了抬手,说:“不用。” 有丫鬟送了汤药进来。 她微微抬了头。 侧王妃捧着药碗,看了看兰战舟。 他却并不看她。 她便也没再说什么,仰头喝完了汤药。 “什么事?”他终于走到她跟前。 “月斋来给爷复命。”她从怀中捧出个血淋淋的什么,举到他面前。 “啊——”侧王妃惊得扔掉了手中的碗。 半晌他都没有言语,她亦跪着,不抬头也不说话。 终于,他伸手扶起了她,手轻轻抚上她的肩头,说:“回房吧,我帮你换药。” (十二) 衣衫被黏腻的鲜血沾湿,他坐在她身侧,轻轻替她褪了衣衫。 肩头已是血肉模糊。 他蹙了眉,问:“伤得这么重,为何不说?” 窗外的风簌簌作响,门楣紧闭着,她却仍觉得冷。 “我以为爷看到了。” 他没有说话,上着药的手却顿了顿。 直到纱布裹紧了她的肩头,她都没再吭声。 他看着她额头细密的汗水,缓缓伸手抚上她的心口,她的背脊。 这满身的伤痕,一寸一寸,轻轻柔柔。 “月斋,”他将她揽到怀里,“杀人的事往后你不必再做。” 她安静地靠在他的肩头,低声道:“我不杀人,爷便会杀了我。” 他低低笑了声,手指在她心口狰狞的疤痕上轻轻摩挲着,说:“你便这样怕我?” 她撇开他的手,站起身来,披上了衣裳,道:“月斋只是惜命罢了。” “所以往后你只需在家乖乖等我回来,朝堂上的事别再插手了。” “九爷……” “本王已经下定决心了。”他站起身来。 她抬眼瞧着他,眼里有惶恐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杀手说 作者:月浑子 分卷阅读3 有不安,他不知道里面是否还有一种叫关切的情绪。 他勾起她的下巴,覆上她的唇,道:“不出三月,做我的皇后,月斋。” (十三) “夫人感染风寒,不宜受凉。即日起你们便在门口守着,没有本王的指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她被软禁了。 从皇宫回来之后,他大抵是信了她的衷心,军中心腹暴露之事他也没再询问她。 可如今大计将成,正是紧要关头,也不知他在谋划些什么,竟将她软禁在了这方居室之中。 这其中,有几分是保护,几分是忌惮。 她并不能分辨。 日子过得悠长而缓慢。 他在外头寻了只异瞳猫给她作伴。 听下人们说,王爷连日在外奔波,偶然得空之时只来她这里看一看她,侧王妃已颇有微词。 没几日,侧王妃便果真来找了她的麻烦。 她却只是在屋内给小猫顺着毛,轻轻咳嗽两声,衔了片山楂嚼了嚼,歉然道:“王爷心疼我身子单薄还染了风寒,不让出门。故而不能与侧王妃相见,还望侧王妃谅解。哦对了,月斋屋里还有些王爷赐的点心,都是月斋爱吃的,也不知侧王妃喜不喜欢,若是侧王妃不嫌弃,便拿去尝尝鲜吧。” 她往日并不是个会惹事的人,今日却故意将侧王妃惹急了去,只盼她能闹到兰战舟那里去,好解了她软禁之围。 (十四) “今日怎么了,脾气这么大?”傍晚时分,他便来了。 她侧过身去不看他,只低头轻轻挠着小猫脑袋:“可不是,月斋本是个舔刀嗜血的主儿,爷非让月斋在家安心做这怨妇,月斋这不照做了么?” 他失笑,上前去抱了抱她,道:“你这个样子,我很喜欢。” 她反问:“什么样子?” “为我争风吃醋的样子。” 她撇了嘴,不情愿道:“月斋还以为闹这么一出,爷怕后院失火,要放月斋出去呢。” 他拉过她的身子,将头埋在她的发间,说:“很快了,等事情过去。” 她的心跳了跳,却不敢追问外头局势如何。 现在这等关头,即便帮不了王,她也不能让兰战舟多生疑虑。 “走吧,汤池备好了,出门透透气。”他拉起她。 她放下手中的猫,笑道:“爷哪里是带我透气,分明是自己想放松一下罢了。” 他扬了扬嘴角,说:“还备了你最爱的熏香。” “是王爷最爱的。”她笑了两声,跟上了他的步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看了一眼,攥紧了手心。 “爷最近身体怎么样?”她问。 他沉默了片刻,说:“为何这样问?” 她笑道:“怕爷吃不消呢。” 他一把横抱起她,往汤池走去,挑眉道:“那夫人一会儿便瞧瞧,为夫吃不吃得消。” (十五) 侧王妃将事情闹到了兰战舟那里之后,便等着看她的笑话了。 谁料王爷非但没有责怪月斋,反倒赐了她汤池浴。 侧王妃一时郁郁,便又将此事闹到了她的父亲那里去。 荀老当前虽只领着个闲散官职,可毕竟是三朝元老,在朝堂之上多少也有些发言权。 隔日,荀老便在朝堂之上,借着夫妻伦理纲常和孔孟之道,将兰战舟里里外外批评了个遍。 “不知荀卿的意思是……”王在高阶之上问道。 “九王爷为了个不知名的小妾,令侧室心寒,实非君子之举。” “那荀老以为本王该当如何?”兰战舟斜了眼看他,神色凛冽。 “小妾不知长幼尊卑之分,目中无人,理当重责六十大板。” “不可。”却是王开口说道。 正欲开口的兰战舟闻言眯了眯眼,遥遥看了眼长阶尽头的王,嘴边的话幽幽一转,变成了“本王以为荀老说得在理。” 年轻的帝王隔着层层叠叠的珠帘,知晓自己失言,终究闭了闭眼,挥挥手道:“九哥的家事,朕也不便多问,皇兄便看着处置吧。” (十六) 他一下朝,便去了她的住所。 推开门,她正低头玩着猫,见着他,她便迎上来,轻声道:“九爷。” 他从她手中接过猫,坐上了主位。 她便站在他跟前,低眉顺眼。 “你知道有种猫么?白日里去别家吃喝玩闹,到了晚间便回自己家去睡觉。很聪明是不是?别家对它再好都没用,它啊,出现在别家,是有自己的目的。”他抬了眼瞧她,手指仍有一搭没一搭轻轻顺着猫毛,道:“没办法,猫就是种养不家的宠物。” 她心下凛然,知晓他话中有话,却不能回应,只是道:“月斋只知道,王爷送的这只猫,日日夜夜与我在一处,乖得很。” “你知道今天在朝堂之上,荀老将我弹劾了一番么?” “可是为了侧王妃?” “正是。” “月斋给王爷惹麻烦了。” 他将她拉到自己身上,揪了揪她的耳朵,轻声道:“是皇帝给你惹麻烦了。” 言毕轻轻呵了口气在她的脖颈处,又凑上去咬了一口,道:“你说,若我再将你送回到宫中,他会是什么反应?” 她挣脱开他的怀抱,站在他身前,抬了头瞧他,目光清澈,轻声道:“王爷何苦这样作践月斋呢。” 他坐着,安静看着她单薄的身影,突然笑道:“他知道你还活着么,知道你成了我的女人么?若是知道,他会不会每日每夜止不住的想,你在我身边,是怎样婉转承欢的模样?” 闻言,她对上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而后轻笑一声,移开目光,淡淡道:“你从来就没有信过我,王爷。” 往前走了两步,她提了剑走回到他身侧,将剑递给他。 “世人都以为宸妃在三年前便溺水身亡了,是王爷给了月斋不一样的生活。 如果三年朝夕相处的日子和我这满身的伤疤都不能让王爷对月斋放下防备…… 那月斋也别无所求,但求一死。” 他垂着眸,看着面前纤纤玉手递来的剑。 剑身明亮晃眼,厚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十六) 他站起身来,狠狠拉过她的身子,将她抱紧。 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双手紧紧桎梏着她。 “你最好,跟他半分关系都没有。”他说。 她的剑便一松,嘤咛一声落了地。 不知为何,就这么掉了滴泪。 她想起上一次流泪,是她来到王府三个月的时候。 宫宴之后,他伪造了她溺水身亡的假象,带她来了王爷府。 而后便将她搁置在别院,只是白日偶尔来陪她下棋说话,并不深交。 她知晓他对自己心存防备,也曾留他一同用过晚膳。 他却总是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杀手说 作者:月浑子 分卷阅读4 挑眉笑道:“你还没有准备好。” 她捏紧自己满是冷汗的手,知晓三年的训练说来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她是怕的,将自己里里外外交给一个人,交给注定是敌人的他, 她并不想。 却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她去寻了他,在三月后的某个深夜。 听说他独自去了汤池,她便换了身素纱裹着的衣衫,去寻了他。 初瞧见她的时候,他是惊讶的,但很快他便笑了,道:“不冷吗?下来吧。” 她便下了水,在他的注视里,一步一步走向他,走进他的怀里,抱住了他,说:“这样,月斋就不冷了。” 而后的一切便水到渠成。 意料之中的事,但那一秒,她还是想到了她与王大婚之夜,王坐在床头,盈盈笑意看着自己的那一眼。 她便哭了。 而如今,时隔两年,她在他的怀里又突然酸了鼻子。 “兰战舟,从两年前的那一夜起,我便将自己交给了你。前事如何你若是果真在意,当初又何必惹我。” 他想到那夜氤氲的雾气,还有她盛满水气的眸子,便更抱紧了她。 “不日我将请兵征战匈奴。月斋,等我回来接你。” ☆、 终 (十七) 他出兵讨伐匈奴去了。 是他主动请缨,王也没有不允的道理。 只是……让一个残废的王爷领兵出征,口头上到底是帝王占了些下风。 黑云将催,王知道此番是最后的机会了。 一旦兰战舟出征匈奴,山高水远,便是王处理掉九王余孽的最佳时期。 但与此同时,军权交到他手中,也意味着将造反之事推上了日程。 此番,是场生死时速,谁先一步完成布局,谁就赢了。 兰战舟出征七日,匈奴节节败退,且战且退。 却不料,兰战舟在第八日突遭伏兵袭击,下落不明。 隔日,王在早朝上突然发作,道是收到密信,有人弹劾九王爷有谋反之心。 于是官兵包围了王府,并没有搜集到任何有关九王谋反的物证。 却在别院里发现了一个本该躺在妃陵的人——宸妃。 消息一出,举世哗然。 三年前意外去世的宸妃,竟被九王爷私藏在了府中。 龙颜大怒。 王当即下令,将宸妃□□,严加拷打,不日处斩。 九爷党群龙无首,只好决定先将宸妃处理掉,避免更多的机密泄露,另一边加紧寻找九爷的下落。 一时之间,朝堂之势已呈白热。 (十八) 他来看她,屏退了旁人。 在宽敞空旷的牢笼里,她盈盈拜了拜王,轻笑道:“陛下,你看我这屋,跟你的寝殿是不是很像。” 他扶她坐下,眉头深深蹙着,叹道:“是啊,都是牢笼,想出出不去的牢笼。” 她捂嘴咳了声,王脱下自己的披风为她盖上,埋怨道:“月儿,你大可不必住在牢中,便是宿在我的寝殿中旁人也不敢置喙。” 她摇摇头,“兰战舟眼线众多,做戏便要做全套。” 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为她倒了杯热水,递给她,轻声道:“真的……都是做戏么,月儿?” 她握着杯盏的手僵了僵,突然反问道:“陛下,你知道要想骗过旁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王抬头望了望破落残败的屋顶,明知道答案,却偏要问道:“是什么。” “自欺欺人。” 如果,连我自己都以为我是真心爱你的,那么你呢。 兰战舟,你还会不会怀疑我对你的满腔爱意? “他会来救你吗?”王在临走之前,转身问道。 “会的。”她盈盈笑了笑,“如果他还活着。” (十九) 牢中不见天日,除了王,平日里并不会有人来瞧她。 当然也不会有人来拷打她。 她连日来常听到天牢外的打斗声,每每这时,她便会起身,踮起脚来看着天牢大门。 这里重兵把守,旁人若是想杀她灭口,王断不会给他们机会。 但若是他,若是兰战舟…… 王一定会放他进来。 到时候人赃并获,或许会被当场歼灭,她也不知道。 但她明白,兰战舟来救她,对王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对她来说呢,对兰战舟来说呢? 她踮着脚,听到外头的打斗声渐渐熄了,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盼他活着,来救自己。可又知道,便是让他身死战场,也好比死在这里。 门嘎吱一声开了,她欣喜地看去。 是王。 “月儿好像,并不是很想见到我。”王苦笑了声,取出食盒,将热腾腾的桂花糕拿了出来。 喉中涌出一股腥甜,她强迫自己将这浓厚的铁锈味咽了下去,而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王,笑道:“如果陛下下次能为我带些山楂片,我便希望见到陛下了。” “月儿不是最爱吃桂花糕了么?” “是呀,以前。”她轻轻扫了眼桂花糕,而后抬起头来,对着王浅浅一笑:“但怎么办呢,我又喜欢上了山楂。” 王瘦弱的身子僵了僵,终于抬手将桂花糕重新放回了食盒,他转了身,走了两步,说:“那也没关系,月儿喜欢就好。”而后离开了。 (二十) 那是个晴朗的夜。 许久不见天日的她,在那夜突然敞开的牢门中,看见满夜的星光,和满身鲜血的他。 那是个昏暗的夜。 他孤身站着,背后是遍地的死尸,和空无一人的寂静。 他踩着月光,淋淋的发和着淋漓的鲜血,步履沉重。 鲜红的血顺着手臂,流到剑上,再从剑上,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那是她的剑,她的男人。 他是目光尽头唯一的光。 她双手紧紧握着牢笼冰冷的枷锁,看向他。 目光相撞之下,他微微扬起了嘴角,轻声道:“月斋,我来了。” 牢门被打开,她瞬间便冲出去,狠狠抱住了他。 “为什么要来。” 他不该来的,他应该明白的。 厚重的血腥味令她隐隐作呕,她却忍了去。 “因为答应你了。”他说,声音轻轻浅浅,“因为答应过,要回来接你。” (二十一) 早在牢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看见她干净的衣衫和角落里精致的食盒,便明白了一切。 此刻,她在他怀里,抱得那么紧,身子瑟瑟发抖着。 他还提着剑,就在她身侧。 他可以一剑刺穿她。 就像他在沙场征战之时,最为信赖的副将捅向自己的那一刀一样。 他突兀地笑了,咳嗽了两声。 身边最为亲近之人,原来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杀手说 作者:月浑子 分卷阅读5 竟都是假的。 “月斋,”他缓慢地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说:“为何从不曾问我,江山和你,我要哪一个。” 她僵住,终于掉了泪,“因为我,从来就不在你的选项里,不是么?” 他捧住她的脸,自嘲地笑笑,问:“那我此时,又是在做什么?” 御林军便是在这时,包围了整座天牢。 暗夜里,她抬头,看见长长的高阶之上,王身着明黄衣裳,背着手,缓步走来。 她想起王孤身一人坐在朝堂之上的身影,想起王蜷缩在巍峨高大的龙床上的样子。 她知道,今日,是个不死不休的局。 御林军蓄势待发,只要王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弓箭便会立刻将她和他贯穿。 她走到兰战舟身前,用瘦弱的身子将他护在身后,而后朝着王,轻声道:“陛下……求你。”她垂眸滴了滴泪。 王悲悯的神色令她心寒,她咳了声,终于掩盖不住,被他瞧见了嘴角的鲜血。 “你怎么也……”兰战舟的指腹覆上她的嘴角,声音也有些不稳了。 “原来陛下当初赏赐我的熏香,真的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啊。”她笑了笑,狠狠擦掉了鲜血,道:“我也说嘛,我出宫在即,陛下赏我宝剑匕首都好过熏香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不过是个宿主,借她的身子,把这熏香里的毒,染到他的身上。 但王怎会不知,日日沐浴熏香的她,中的毒会比他更深呢? “月儿,”王站在高阶之上,瘦弱的身子罩在宽大的龙袍里,他垂了眸,哑声道:“朕有解药,朕会治好你。” “过来。”王招了招手。 她没有动。 兰战舟却轻轻推了她一把,她回身瞧他,他咧了咧嘴角,道:“当初便是从他那里将你抢来,如今,便再还给他吧。” 她摇着头哭了:“九爷。” “月儿,再不过来,朕便放箭了。”王别着手,蹙着眉看着她。 如今的她,却不敢笃定,王这番话到底是吓唬她还是真心如此。 (二十二) 他便是在这时自刎在了她身后。 用她的剑。 直到他喷薄的鲜血浸湿她的后背,她才恍惚地回过身来。 一转身,便看见他胸口大片大片的鲜血。 滚烫的血止不住地流。 她瘫软在地,紧紧捂住了他的伤口,浑身颤抖着无法呼吸。 他强撑着力气,将她的手从伤口上挪开,而后攥在了手中。 “十弟,你说过,要治好她的。” 王别过脸去,点了点头。 她颤抖着握紧了他的手,像有巨大的石头堵在心口。 兰战舟,兰战舟。 他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若不是为了她,即便满身鲜血去闯这箭阵,也好过自刎在牢中。 兰战舟啊。 终于,她握着他的手,缓缓移到了自己的腹部。 有滚烫的泪落在他的胸膛。 “兰战舟,这里,”她埋头痛哭,“是你的孩子。” 他眼里有星光绽放,就那么一瞬。 下一秒,便是悄无声息,黯然无声。 “月斋啊。”他说。 她的名字,是他在世间,说的最后一句话。 (二十三) 数日后传出圣旨, 九王爷平叛匈奴有功,且谋逆之事不实,罪名已被洗脱。 皇恩浩荡,感念九王爷在追击叛逆途中遇袭身亡, 特追封九王爷为凌云将军,王位世袭。 王没有食言,他召集了天下最好的名医,为她吊着一条命。 她在皇宫里生下了兰战舟的儿子,承袭了他的爵位。 “陛下,我死之后,你会杀了我的孩子吗?”那日杏花微雨,她第一次跟王说话,在兰战舟死后。 王逗了逗摇篮里的孩子,轻声道:“不会。” “真的吗?”她问。 王知晓她对自己已再无信任,回身在一张空白圣旨印上了玉玺,而后递给她,说:“拉钩上吊。” 她想起三年前宫宴的前一天,她对王说:“月儿一定帮陛下保住天下。” 彼时王对着她轻轻笑了笑,伸出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道:“拉钩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 (二十四) 她去了他的陵墓。 临走前,她在王的寝宫里看完了孩子,便大步跑了出去。 他看到了,起身追上了她,在深夜淋漓的雨里喊道:“月儿。” 她的身形顿了顿。 “你是朕的宸妃。”他说。 她不该……不该这么离开。 “宸妃,已经死了三年了。”声音被雨淋湿,湿漉漉地飘摇进他的耳中。 她走了,他没再阻拦。 “朕赢了天下,却输了你。” (二十五) 她凿开了他的墓穴,悄悄爬了进去。 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啊,把你堂堂王爷的墓穴,搞得破破烂烂。 她嬉笑地想着,伸手抚了抚他已经干枯的面部,而后低头轻轻吻了吻,终于平躺在了他身侧,闭了眼。 她做过杀手,也曾埋过最冷的骨头, 她曾笑着吻了王的手跟他说过天长地久, 她可以爱上寒风爱上苦酒爱上鲜血与铁锈, 却唯独不能忍受没有他的孤独。 式微,式微,胡不归。 兰战舟,我来了。 分卷阅读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