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回前堂(三)》 分卷阅读1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 94、收场(二) 这一惊一乍的,秦宽海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他一边擦着自己的汗,一边狐疑地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季华鸢。 季华鸢配合地低下头,面上晕开两团绯红:华鸢应该的。 秦宽海迷惑了。传闻中,季华鸢平日里不是都和北堂朝耀武扬威的吗?他正犹豫着,北堂朝又缓缓开口:华鸢呢,平日里被我骄纵得有些过了。但是到了紧急关头,也就只有他,还肯用性命去护着我。北堂朝说着,突然像想起来什么的,又道:华鸢,等会你去厨房告诉一声,午膳只准备白粥就好。 季华鸢非常听话,点头道好。 你也别动心思叫人往粥里加什么莲子百合的,一天就只会动那些没用的小心思。你要是弄了,我也不吃。北堂朝突然又挑剔上了。 季华鸢配合着他低头捻衣角:是,以后不敢自作主张了。 回头去归云院告诉一声,我想吃云儿亲手炖的水鸭,你好好去传话,不许嫉妒,不许给云儿摆脸色看。上次的教训,你应该已经记住了。 连云寄都搬出来了,做低伏小不够,还要扮一个连争宠都不会的废物。季华鸢心想,真是忍字心头一把刀。 是,我记住了。上次的事,王爷给足了教训,以后都不敢了。 秦宽海看着季华鸢,突然明白了。今日一看,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什么颐指气使,什么当成一尊佛供着,这华鸢公子在王府里不仅不嚣张跋扈,那简直就是乖顺低伏的典范了!秦宽海这样想着,再一打眼,只见季华鸢眉清目秀,此刻堪堪低下头去,被北堂王揉捏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他不禁想起当日琼华宴上风华绝代傲世之姿,免不了又有一点怜惜。 挺好的孩子,北堂王也太不懂得珍惜了。 秦宽海叹了口气:王爷,您伤成这样,老奴不便多打扰。但是您得给个话,皇上那边,还等着老奴去回禀。还有一些人,也等着王爷的交代。他说着,看了一眼季华鸢,好像有一些心软了似的:这次行动,华鸢公子明明不在您交给皇上的名册里,如今贸然加入,赶着寸劲,行动又出了岔子,偏偏还只有您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您,得给个话。 知道。北堂朝也正了色,说出来也丢人,本王让人家伤了还被下了毒,好好的行动就这么砸了。当时所有人都打散了,要放晏存继走,只能向东门和侍卫局发出信号,总兵台实在是联系不上。北堂朝说着,舔了舔干裂的嘴角,一脸诚恳:总兵台这次折了不少兄弟吧,都怪本王。 秦宽海连忙说那哪儿能啊,目光却止不住地往季华鸢那里瞟。 总兵台的人告状的时候,说,季华鸢突然出现在行动中,一定有问题。这也是他今天奉命前来的主要原因,可是北堂朝三句两句把问题说清楚之后,竟然和季华鸢一点关系扯不上。 北堂朝沉痛地摇头:怎能不怪本王,华鸢被西亭人要持着带下山,路上他们又和总兵台的人遭遇了几次。总兵台的兄弟太弱了,哪里是西亭铁狼军的对手。难为华鸢,一直拦着晏存继不让打,这才保住了总兵台一半的人命。 秦宽海心突地一跳,心道没这么邪乎吧,他这是拦了之后死这么多人,要是没拦,真能死上一半? 北堂朝对上秦宽海狐疑的目光,将季华鸢推转过身去,指着他后背一身的血迹:你看看,让晏存继打成这样!膝盖上还有伤,是垫着铁皮子下死脚活活碾出来的。还有脚上,哪有一块好皮好肉了。西亭人人高马大,那晏存继把华鸢一把抡起来往山岩上啪地一摔,华鸢这么瘦,骨头不得散了。饮笙甚至怀疑肋骨都裂了,等您走了,还要好好诊断一下。 季华鸢背对着两人听北堂朝在那瞎掰,越扯越玄乎了,这人要真让人这么打,那还能活着坐在这里?他强忍着笑,却突然听北堂朝在背后话锋一转,声音竟然又威严下来:不过,他也太不应该了。就算是担心我的安全,也绝不应该擅自介入行动。这绝对是违规的,等您走了,我就把他送到东门经戒房里头去,让人打他一顿狠的,看他还敢不敢罔顾命令了!皇兄要是信不过,可以来我府上验伤,不满意的话,领进宫去再打一顿!北堂朝发着狠,突然又往前搡了季华鸢一把,说道:他就是被我惯坏了!干脆,您现在就把他领进宫里,打他个皮开肉绽,也不用和我报备了。您要是觉得越了规矩,那就只能留下他,我等会再好好教训。他说着,提声喝道:晚饭不许吃了!今天就在我窗下跪上一宿好好反省! 季华鸢忍笑实在忍得辛苦,只能死死地咬着牙,浑身都在抖。还好,他是背对着二人的。 然而这抖看在秦宽海眼里就变了味了,他一瞬间几乎是有些心疼季华鸢了,连连求情道:王爷可别,华鸢公子一颗真心给您,您可不能辜负了!若不是公子在,您这毒中的还真不好办了,而且,您看,您自己还说呢,公子被打成这样,保住了总兵台那么多弟兄。回去后,老奴得给皇上好好说说,华鸢公子绝对是功大于过,得赏!您怎么还能打他呢?您看给公子吓的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季华鸢心想,他真的忍不住了。 好在秦宽海问明白了事情经过,被吓得一愣一愣的,也不敢再多呆了,又劝了北堂朝几句之后就告辞离开。季华鸢狠狠地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温文有礼地送秦宽海出门,秦宽海看着季华鸢,想,多好的孩子,外刚内柔,文韬武略,还愿意让北堂王这么欺负着。他看着季华鸢,欲言又止,最终也只能叹息一声,带着那一大票人走了。 关门的那一瞬间,季华鸢还听见他和陆正平说道:你说你们统领告什么状啊,太恩将仇报了知道吗!你知不知道,人家华鸢公子救了你们一半的人哪!北堂王撤兵,能不撤吗?一次行动有人家王爷性命重要吗?我就说你们统领还是年龄太小太不会办事了 那声音渐渐远去了,季华鸢抿着嘴,僵硬地回身,关严门,走到内室床边,严肃地看着北堂朝。 然后,他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北堂朝,你真是个天才。季华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秦宽海挺大年纪了,你就这么玩人家! 北堂朝无辜地眨了眨眼:要不呢,我想把你摘得干干净净的,就得这么办。总兵台那帮饭桶,要是不一次把他们唬住,以后还会闹的。 季华鸢已经听不太进去北堂朝的道理了,他笑得腰疼,胸口的伤经不起他这么笑,很容易就岔气了,但他停不下来。季华鸢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摸到床边上坐下,自然而然地靠在北堂朝身上:你真是,真是绝了! 北堂朝也笑 分卷阅读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 ,是那种很宽和的笑。窗外有微风打过来,带走他身上的汗,是那种很通透的凉。其实他的伤真的很疼,刚才催动内力强行发汗,虽然唇角的血是造假的,但是一番戏演下来真的很耗体力。北堂朝觉得有些累,干脆就微微向后靠了靠,他把季华鸢搂在怀里,低头看着季华鸢脸上绽开着的明快的笑意。就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没有人告诉他他那离奇而悲惨的身世,他也没有刚刚送走自己的最后一个亲人。天地间很空旷,他却还是那只骄傲明快的小鹰,即便一人闯世界,也笑傲春风。像是十年前,他刚遇见他的时候。 这么骄傲的,有生命力的笑,北堂朝相信,全世界绝无仅有。季华鸢可以深陷痛苦,可以自我挣扎,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最后的最后,他总是能将痛苦抛之脑后。如此潇洒,如此快意恩仇。 他羡慕他,但他不嫉妒他,因为他爱他。北堂朝想,真的值了,什么都值了,只要怀里的这个人,一辈子都可以这么笑。 但是这也只是北堂朝当时的想法,到了晚上宫里第二拨人过来的时候,北堂朝就觉得没那么值了。 季华鸢刚刚处理好了身上全部的伤口,自己也虚得很,不能太走动。但是这家里一共就两个主子,一个已经彻底躺下了,他这个伤得不那么重的就只能撑着。季华鸢忙里忙外送走了这一拨人,回到房间里,双手撑着桌子,看着一桌子新鲜热乎的补品药羹,看着北堂朝目瞪口呆的神色,一脸揶揄:王爷大人,又是腿折又是中毒的,伤成这样,快来吃皇上赐下来的补药! 北堂朝有些发懵,他伸手指着桌面画了个圈,喉头一动:全部? 季华鸢摇头:不,这只是部分。 北堂朝看着他,季华鸢强忍着笑,说道:总兵台的统领听说了您给的真相,整个人都吓傻了,觉得自己特别不识抬举,特别狗咬吕洞宾。连忙让人送了数不清的燕窝鱼翅人参雪莲,得有一半都是刚煮好的,人家怕您跟他们记仇,特意留了人,要看着您吃下去才能松下这口气! 什么?北堂朝下意识地往床里面挪了一寸,他看着季华鸢一脸的坏笑,突然感到,真是玩大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还有,他本以为季华鸢闹砸这么一大出,他又表现得这么宽容,季华鸢单说理亏也得乖几天。没想到,这么一会就幸灾乐祸地过来看他受苦了? 真是,真是养了一只狼崽子。北堂朝摇头叹息。 不过总还好,送来的东西分了分,皇帝赐下来的药膳当然要吃,但是只要吃最名贵的那一碗就好,总兵台送来的补品该入库入库,煮好的直接赏下去,北堂朝只随手挑了碗清淡的汤羹作样子意思了一下便是。 终于等到夜深人静,府里大多数人都睡了,这场风波,终于算是彻底告一段落。季华鸢穿着中衣盘腿坐在北堂朝的床上,手里又端着一碗炖品,这对小夫夫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着话。 这碗东西北堂朝不敢不吃,这是饮笙开方季华鸢熬煮的,多撑都要吃。 但是还真的是,挺撑的。北堂朝腿伤了,心里却干脆默认自己全身都不能动,放着挺由着季华鸢一口一口喂他。北堂朝快吃完的时候,低声说道:还别说,这百合不错。 季华鸢仔细观察了一下那百合的色泽,然后说道:好吃吗?我用的是总兵台送来的,好像是和府里的不太一样。他们送了不少好东西,我这两天顿顿给你煮。 北堂朝沉默着低下头去,心想,他不该对总兵台的人有什么愧疚,早知道,他下嘴就应该更狠一点。 夜很深了,季华鸢喂北堂朝吃完了最后一碗汤水,帮他简单清洗了一下,然后就钻进同一床被子里决定要睡了。这场风波,一路轰轰烈烈,他没想到,最后竟然以这样温暖的方式收尾。他躺在北堂朝怀里,真心实意地觉得,确实挺暖和的。 汤鹿温泉行宫之行,因为北堂王狩猎失足落马而推迟,至少要半月。晚上传来的消息,西亭王褚贪爱南都景色,决定无限期延长此次拜访。边境来报,前阵子扰边嚣张的西亭军竟然突然退了一百里地。一切看起来,似乎都风平浪静,天下太平,但是季华鸢和北堂朝都知道,这是晏存继真的火了,他要细细筹划,静待下次扳回一局。 可是,下次,还很远呢。至少,这一晚,季华鸢和北堂朝可以抱在一起睡一个好觉。 北堂朝伤得重,少见的比季华鸢先睡着了。季华鸢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他的眉眼,心想,要趁去汤鹿之前这几天,去东门好好参训。下一次,他要护着北堂朝,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北堂朝为了他受伤。 季华鸢想着,在被子下面轻轻握住北堂朝的手。 他护着他,他也要护着他。 95、影子的故事(一) 清晨醒来,北堂朝和季华鸢在被子里面拥吻,然而,浅尝辄止。之后季华鸢起身,北堂朝将批文都摆到床上来,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北堂朝心知自己是骗不过北堂治的,不过他和季华鸢既然能安安稳稳地睡一个好觉,他心里就有了底。那六分装中杂着的四分真伤,大概也足够让北堂治心疼了。这个皇兄严厉,但是宽容,北堂朝一直都知道。 只是,到现在,皇帝没有一道明确的旨意,那就等于是说,我可以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自己捅的篓子,你自己收拾。 所以北堂朝得开始收拾。昨天的阵仗暂时唬住了那群张牙舞爪要发飙的老大,可是真正的工夫,还是要下在底下人上。你做一个老大能够接受北堂朝的解释,可你要是总兵台的一个普通士兵呢?你要是很不幸还是一个眼看着好哥们送死敌人猖狂逃脱的士兵呢?底下人闹起来,总兵台的老大也顶不住,迟早要回过味来的。 这才是考验上位者手腕的时候。 于是,这位北堂王就大刀阔斧地收拾开了。一上午,雪花一样的批示和文件从王府主院里发出去,纷纷飞向不同的地方,厚葬死者,安抚人心,激扬士气,北堂朝做得顺手极了。最后一道文件,是呈给皇帝的,北堂朝在奏折里面说了实话。所谓实话,是指既不像昨天那样夸张的造假,又绝对不会让北堂治气得欲杀季华鸢永除后患的一番话,被相信的可能性极大。这个打算,是北堂朝在昨天开演之前就做好了的。 北堂朝一边盖印一边想:皇兄,臣弟尽量保证是最后一次算计您。 这边北堂朝忙中有序,季华鸢也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拎包走人去东门。他主动提出要进行一场为期十天的特训,北堂朝知道他心里憋着劲,欣然答应。 所以说真正体贴的情人,不是在你提出要为他做什么的时候一个劲地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喜欢你也不是 分卷阅读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3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3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3 指着你干活,而是大手一挥说去吧去吧我看好你你要是实在不行还有我呢别太逼自己就行。 是以一路文件批下来,季华鸢拿着北堂王亲批红印的训练任命书到了东门,底气十足。 心中的那点愧疚和对身世的悲愤全都化成了斗志,季华鸢像一只爆发的小鹰,摩拳擦掌,誓要闯一闯东门的江湖。 进到东门之后,季华鸢一道铁门一道铁门地走过,这才察觉出有些不对。来往那些素日冷面的暗卫竟然都对他微笑,更夸张的,还有一些新人远远对他深鞠躬。 季华鸢心中有些慌,他不动声色地顺手捞过一个新人,闲聊是虚,套话是真。按说东门的新人再菜也是东门的人,当然知道季华鸢是在套什么,但是他的心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本着一点对榜样的崇拜,善良的小菜鸟把第三个版本的真相吐了个干净。 这件事情,被翟墨和朱雀用城墙脸皮加上魔鬼口舌运作后,变成了这样:十四号是王爷很喜欢的人,人美才高,更重要的是他还对王爷怀着一颗通红通红的心。王爷心疼十四号,没有让十四号加入队伍,十四号放心不下王爷,就偷偷跟在了王爷身后。昨夜王爷不幸中伏,十四号出手相救,将王爷从狗嘴里抢了回来,自己身负重伤。可怜北堂王被咬了一条腿不说,还被狗牙沾上了毒,十四号没办法,以命换命跟着晏存继下了山,本来以为这对苦命鸳鸯就要自此天人永隔。可是十四号是谁啊?是两年师从高人的武学天才啊!他跟着晏存继走,不仅阻止了凶残的西亭兵继续祸害总兵台的弟兄,还怒杀了晏阿九,痛扁了晏存继,然后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北堂王府伺候受伤的王爷! 好家伙,季华鸢听得骨头都酥了,那小菜鸟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涨红着一张脸看着季华鸢,说道:前辈!您真是好样的!王爷那么英武的大人物,也就只有您这样的才能配得上他! 季华鸢轻轻一笑:还成吧,也没说的那么夸张。 反正他从来就不是个要脸的人。他和北堂朝,没有那么多过意不去,心里觉得对不住,好好训练就是了。季华鸢打定主意,随手挥别了小菜鸟,一头扎进暗影云天。 出乎季华鸢意料的是,这一次的真相,当真是守得死严。长蛇和花豹在看了他的训练任命书后,面露惊讶,季华鸢目光扫过饮笙和朱雀,朱雀依旧是笑眯眯的一脸高深莫测,饮笙轻轻摇了摇头。 季华鸢惊讶了,竟然就连长蛇和花豹都不知道。还好这两位老师一向严厉,没有过来向他表示一下夸赞或者敬佩的意思,季华鸢心中松了一口气,暗想要是把刚才那小菜鸟的表情贴在这两位老师脸上,他脸皮再厚估计也要挂不住了。 翟墨将任命书收好,十四号,安顿好行李就来找我。 季华鸢格外听话,他利落地跟着饮笙回了竹笙阁。季华鸢放好简单的行李,正好撞上饮笙跟进来,饮笙朝他摊开手,是昨天那个小药包。 成分很复杂,我也琢磨不透。但是这里没有相克的药材,你服下应该无碍。 季华鸢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指捻过药包抖开,顺着一角直接将药粉送入口中。 药粉入口腥苦,季华鸢大皱眉头,然后随手找了水杯倒水润口。 饮笙淡淡一笑:你倒真信得过我。 季华鸢也笑:您是亲老师。 饮笙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季华鸢的头:亲老师也不能一直惯着你。这次特训,你严肃一点,别总像是来玩的。 绝对不会。这次,我也是认真的。季华鸢郑重点头。 饮笙嗯了一声,顺手拎开季华鸢衣服后领用眼一打,很快又放手:乖乖用药了,不错。 季华鸢点头,顺势在饮笙手里蹭了蹭头:有老师看着,我哪敢偷懒。 饮笙笑了:你要是能把跟我撒娇耍赖这劲儿用在王爷身上,有话说话,你们也不至于三番两次闹成这么大。 季华鸢也不辩驳,只是仰脸眯着眼笑,像一只猫:老师说的是。 饮笙叹一口气,罢了,你脾气太倔了,自己折腾去吧。你去找翟墨吧。 季华鸢利索地答了一句好嘞,然后起身暂时告别了饮笙。 翟墨今天没有和季华鸢扯闲话。他在特训房等季华鸢,瞧着季华鸢换好了训练服进来,只是淡淡一点头,不给季华鸢打量这个屋子的机会,直接一指对面空洞的墙:去倒过来。 季华鸢没二话,径直走过去双手撑地,两条长腿一抡,直挺挺地立在墙上。从侧面看去,两腿修长笔直,连脚都绷得十分好看,如同整条剑刃,锋利而漂亮。他练了两年轻功,这点小事,他还是做得来的。 然而翟墨只是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不合格。 啊?季华鸢有些发愣,他倒着伸过头来看翟墨,只能看着翟墨倒着的、严肃的面孔,不像是在说假话。 你的身体,不能贴墙。 原来如此。季华鸢稳了稳心神,然后右手当先向前移了一掌,左手跟上,屏住呼吸,慢慢地恢复之前的姿势,稳稳地离了墙。 翟墨点点头:臂力还是可以的。 几个时辰?季华鸢心想,臂力可不可以,还要靠时间说话。如果只是一个时辰,谁都能咬着牙撑住了。要是让他撑上一整天,那才叫考验臂力。 然而翟墨却只是随口道:臂力虽然够了,但距离合格还差得远。你先下来吧。 季华鸢大惊,但他知道,听话总是没错,于是他一个翻身下来站在翟墨身前:怎么? 翟墨抬眼:你的呼吸,太重了。打从你初回帝都进入东门实训的第一场,到现在,毫无长进。 怎么会?季华鸢不信邪,我呼吸重? 翟墨点头:除了刻意收着的时候,你的呼吸一直都重。我明白,你确实天分很够。但是你意识不够,你要想成为我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呼吸都应该是无迹可寻的。 季华鸢仔细回忆了一下,印象中,好像确实没有怎么听过翟墨的呼吸声。不是听不见,是,他似乎从来没有产生过刻意去听的念头。这很可怕,更可怕的是如果翟墨不说,季华鸢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这一点。他下意识地挑眉,翟墨嗯了一声;对,调整呼吸的最终目的,还是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影子吗? 杀人于无形。季华鸢干脆利落地作答。 翟墨点头,又摇头:不全对。影子不仅是一件杀器,还是王爷最后的一道保护。当你成为了影子,你就成为了和你胸口这块一样的护心甲,贴在王爷胸口上。翟墨说着,轻轻摁了摁季华鸢胸口硬邦邦的钢板,在无人可逆的情形下,你可以逆转王爷的命运。只要你不愿意,王爷不愿意,没有人能将你拆下。 季华鸢一震。他是护心甲, 分卷阅读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4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4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4 贴在北堂朝的胸口,紧挨着心脏的地方。在无人可逆的情形下,他可以逆转北堂朝的命运。 没有人可以救得了北堂朝,包括他自己!而只有这枚护心甲可以,只有北堂朝的影子可以! 身体里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都兴奋了,季华鸢紧紧攥住拳:教我! 翟墨终于带了几分笑意:当然。不仅要教,还要把你教的比我更好。他说着,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季华鸢:你毕竟是王爷枕边人,一旦你学成了,一定会胜过我。但是,要做一个影子,你的路真的还太长了。 季华鸢上前一步:我不怕。你肯教我,我就肯学。 翟墨点点头:那好,现在,看看你身处的这间屋子。 季华鸢回过身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其实,没什么可打量的。这屋子空如雪洞,只是四周墙壁形状奇怪,四个顶角没有一个是方正的,圆的尖的说不出形状的,他对面的墙壁有凸起有凹陷,光线被墙壁的棱角折得明幽不均,季华鸢一打眼,就划出三个盲点。方才他倒立的地方,竟是这屋里唯一一块方正地。 有至少三个盲点。季华鸢对翟墨道。然而翟墨摇头:不,这屋里处处都是盲点。我曾经在七十六个地方藏住过自己,希望你能找到更多。 季华鸢震惊。 这间屋子只有你我二人可以进来。你在这里,要将自己看做一个婴儿,从最简单的呼吸开始学习。 季华鸢皱眉:练什么? 翟墨轻轻一笑,抬手在屋内环指了半圈:很多。等什么时候我走进屋子来,第一打眼看不见你,听不见你的呼吸,甚至,根本感受不到你可能的存在,你就可以进行下面的训练了。 季华鸢没有质疑,他几乎立即想到,无论北堂朝何时何地呼唤,翟墨都会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眼前。 原来,这就是影子。 你的时间紧,我只能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随时会进来,你只有一次机会。 明白。 于是,季华鸢的影子训练正式开始了。当他真正练起的时候才意识到,这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96、影子的故事(二) 翟墨说三天之后回来,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季华鸢要独自一人掌控训练节奏。极静的环境下,不规则的墙体会变得扭曲,空洞的空间会被无限放大,孤单的人会把自己逼疯。 季华鸢的陪练是朱雀。毕竟在东门,翟墨作为统领还有太多的事要忙。 季华鸢其实心里没底,他不知道从何练起,他只有这间屋子。于是朱雀就站在屋子中央默默地看季华鸢把自己翻来覆去的折腾,眼看着他将自己缩进各种角落身体扭曲成各种奇形怪状,朱雀的表情越来越诡异。在他亲眼目睹季华鸢因为露在外面一只脚怎么也收不回去的时候,朱雀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季华鸢的声音格外愤懑,他现在缩在墙角的一个凹洞里,这个凹洞不是圆的,四周的边边角角硌得他浑身都疼。凹洞太小了,他收了一只脚,另一只脚怎么也收不进去。季华鸢咬着牙用蛮力,却只换来一个脚抽筋的下场。 朱雀走到他下方仰起脖子:我说好学生,你快下来吧!你再扑腾几下这条腿就废了! 季华鸢心知别无他法,只能慢慢松了力,两手分开撑着洞壁将自己一点一点放下来。落地的那一瞬间,即便他万分小心,抽筋的那只脚还是疼得他嘴角一抽。 我只有三天。季华鸢咬牙切齿。 朱雀笑得像一只开心的狐狸:你这么练,三十天也不行。 季华鸢浑身的骨头都疼,他抬眼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朱雀,累得蹲下去,然后非常发自肺腑的,叹了口气。 我要做北堂朝的护心甲!我要做北堂朝的护心甲!!朱雀突然抻长了脖子掐着嗓音叫了两声,季华鸢抬眼剜了他一记:你干什么! 我在学你心里那个疯狂咆哮的小人。朱雀笑眯眯地看着季华鸢,踢了踢他的脚:走吧好学生,带你去练。 要离开屋子?季华鸢诧异。 你这脑袋不是读书挺好用的吗,怎么这么傻呢。朱雀弯下腰敲了敲他的头:墨哥说三天后来这屋里检查,又没有说你要在屋里困三天。当年他自己练习,也没有把自己关在这小黑屋里疯狂自虐。 季华鸢茫然地抬起头:那怎么办? 告诉你,影子玩失踪只要做到两点:一,找到一个让突然进入视野内的人第一眼不会去捕捉的藏身点、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他一眼看不到别人就做自己本来想做的事,根本不会去想这屋子里可能还有别人。 季华鸢一懵,顿时觉得有道理,而且好像简单明白多了。他仔细一想,又有一些被人蒙骗的委屈:翟墨不是这么说的。 但他就是这么做的。朱雀一脸严肃真诚地点着头:你不要听他扯淡装屁。 季华鸢噗第一声笑了出来,他看着这个从来就不像老师的老师:他官比你大吧,你这么说他,没问题吗? 朱雀笑而不语,很少有人知道,武师们私下里闹开的时候,翟墨常被叫成秃毛孔雀,而饮笙则是面瘫药农。 季华鸢和朱雀玩笑了几句之后,还是架不住心里有事情压着,问道:他只给我三天,还来得及吗? 朱雀笑得高深莫测:当年他自己,用了五天。 季华鸢讶异,挑眉,说不清是开心多一点还是压力多一点。 朱雀摁了摁季华鸢的头:放心吧。他肯这样交代你,就是对你有信心。走,跟我训练去。 练什么?季华鸢站起来跟着朱雀往外走,朱雀只是道:你认位其实还是很准的,要练怎样把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儿。 这一走,竟然就走出了东门基地。季华鸢一路跟着朱雀,一直走到了城郊的小树林深处。朱雀始终在前面快步疾行,没有半点要搭话的意思。季华鸢只能落后一步跟着,细听远处水声,竟然已经快到了母渡江边了。 他看着朱雀的背影,不知道怎的,竟然就想起了湖心小筑里的那两年。 那两年,什么离奇的训法没经历过。休说在飞瀑下静心打坐,单为练一个手稳,师父曾经让他在翻越了百里山路后穿一百根针,甚至,师父还残忍地拿了一面锣在他耳边咣咣地敲,锣声像是尖锐的匕首一样生硬地搅进他的耳朵里,搅合起满世界的爆炸声。季华鸢记得,那天他穿完最后一根针就晕了过去,手指被扎得千疮百孔。打那之后,他对锣声产生了一种近乎恐惧的反胃。 季华鸢这样想着,感到了一丝释然,师父是真正的高人,他也挺过来了。朱雀和翟墨,又怎么能比师父更狠呢? 但是季华鸢又猜错了。 朱雀最终站停在母渡江水流平缓的地方,回头看季华鸢:怕水吗? 分卷阅读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5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5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5 季华鸢想了想:不是很怕。 什么叫不是很怕? 对湍急的水流还是怕的,但我长在水乡,从小下河玩惯了的。在短时间危险度低的时候,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恐惧。 也就是说,身体上可以战胜,心理上稍微差一些。朱雀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顺口道:那还不错。 季华鸢不知道他的不错是说什么,是说他知道自我调节不错,还是他内心深处有些怕水这一点不错。 朱雀想了想,很快做出了决定,他打了一个响指,干脆利落道:下水。 现在?季华鸢有些惊讶,倒不是说他早没想到,只是,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他只穿了一层训练服。当然,如果发号施令的是翟墨,或者饮笙,他是不会有任何质疑的。不知道为什么,在朱雀面前,季华鸢自己的废话也多了起来。 就现在。朱雀点点头,下水,把自己溺进去。 溺水?季华鸢真的惊了。 总之死不了,尽情地,把自己溺死在江水里吧。朱雀突然变得特别欢快,他甚至推了季华鸢一把:快去快去,好久没有这么折腾小菜鸟了。 季华鸢第一反应是,我不是小菜鸟。第二反应是,朱雀说话简直就是颠三倒四满嘴放屁。 但他还是照做了,毕竟,这是训练,朱雀是一个很出色的老师。 母渡江水很冰,季华鸢刚刚伸下脚去,就冷得一个寒颤。他将脚缩回来,湿了的鞋子被风一吹,更加刻骨的寒。季华鸢咬牙,干脆双腿一绷,向前直挺挺地拍下水去! 扑通!水花四溅!朱雀在岸上响亮地扯了一声赞许的口哨,口哨声穿过冰冷的水层割进季华鸢的耳朵里,冷硬而滞涩。 其实人是可以浮起来的,前提是你要做到完全放松,不挣扎、不紧绷着。这一点说来容易做来难,季华鸢控制着自己小心地放松身子,然后慢慢地浮了起来。他的入水控制得很好,尽管是整个人拍下来的,但是没有呛水。季华鸢的调整迅速而到位,浑身的不适感就只有冷,他几乎能感受到自己浑身奔流的血液在入水那一刻突然慢了下来。 岸上传来微弱的腾空声,冰冷的江水阻隔了一切,任何声音传入季华鸢的耳朵里,都像是隔了一层。季华鸢再用脑去想那声音的来源,也比平时滞涩了很多。 冰冷的江水打得他脑仁疼,嗡嗡作响。季华鸢闭气凝神,能感受到朱雀向自己这边过来了。 下一瞬间,他的背突然被朱雀大力地踏上一脚。季华鸢骤然间被生生地踩了下去,江水疯狂地涌入口鼻,季华鸢立即控制自己呛水欲咳的反应,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 你别动,你越挣扎,你沉得越深。这么简单的道理,没有人跟你说过吗?朱雀的声音懒洋洋的。他虚虚实实地踩在季华鸢背上,用自己的轻功吊着,没查过几个数就觉得挺不住,干脆在季华鸢背上一蹬,跃起,在江上掠一小圈回来,再蹬,再起,周而复始。 苦了季华鸢,他被人当成了江上飘着的踏脚石,浮浮沉沉整个人濒临绝境。 江水下面很黑,季华鸢本能地不愿意到太下面的地方去。他一边飞快地在缓慢上浮和骤然下沉之间调整状态,一边在心里骂道:该死,他的后背还有伤!朱雀这老师真的太不靠谱了,自己玩忘了形一点都不在乎学生死活。 但是季华鸢有苦口难开。别说说上一句话,他现在,真的快要溺水了。 朱雀一个人玩的欢,他在上面扯着嗓子吆喝:十四号,你可以啊!这么多个来回了,还能撑得住?他一边说着,放狠了力气狠狠地往下踩了一脚季华鸢,立刻和季华鸢一起沉下去,水都没过了朱雀的膝盖,朱雀再一腾空,季华鸢又慢慢地浮起来。 死了? 快了。季华鸢愤懑地松了松嘴吐出一串细微的泡泡飘上去给他看。 朱雀放肆地大笑:好学生,聪明!上道!他磨磨唧唧有的没的扯了一大通来夸奖季华鸢,过后,季华鸢真的有点不行了。 最明显的表现,他已经不能在朱雀脚离开他之后,控制自己慢慢浮上去。人又不是鱼,长着腮,忽闪忽闪地在水底下可着劲儿喘气。人的肺就那么大,一口气吸进来,你再怎么闭气再怎么厉害,你又能撑多久。更何况,季华鸢现在两眼一抹黑,他伤不及北堂朝重,但他也是伤号啊! 季华鸢撑着啪啦了几下水,试图吸引朱雀的警觉。 然而朱雀像是突然间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他大大咧咧地上了岸,一屁股坐在泥土地上,嚷道:你撑住啊,我累了,歇会。 我也想歇会!季华鸢挣扎着在水里翻过来,可是他刚一动,一块石头就砸了下来。季华鸢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又被砸下去。 这块石头绝对不会比拳头小季华鸢整个人都被砸懵了,他干脆,放着自己沉下去,不愿意再上去了。 朱雀在岸上道:你别跟我耍怂,你轻功玩得比我好,吐纳的方法更是闻所未闻,你的这点底我还是摸得透的。你就好好呆着吧,难受那是一定的,总归是死不了。 季华鸢懒得理他,他的胸口里面疼得像要炸开,季华鸢浮上去深吸一口气,又扎进水底。 不知道是被朱雀折腾的还是气的,他好像也没那么冷了。上一次他在母渡江底,那是真正在生死线上挣扎,陪在他身边的还是那个比江流更可怕的男人,晏存继。 季华鸢在心里叹气,总好过上次。 我让你这么遭罪呢,是为了让你静心,啊。朱雀在岸上脱了鞋子晾,自己也打了个哆嗦,一边呸了一声低声骂道真他奶奶的凉,一边又扯开嗓子吆喝道:你要是在底下真的难受呢,就想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以后你真做了影子,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可以用这招。但是要当心,别走神走得太投入了。 想什么呀想,大爷的。季华鸢在心里骂。 朱雀像是知道他的心里话,紧接着就说了:我看你迟早要出师,你看看,你现在呢就叫十四号。那你也不能一直叫十四号,多没面。咱暗影云天是东门的最高级,你不如就在心里给自己想一个好名字,回头你家王爷叫你的代号,多爽。 代号。季华鸢的心,立刻就活泛开了。 97、影子的故事(三) 季华鸢想,如果要有一个代号的话,就叫剪尾鸢。剪尾鸢具有高超的飞行和滑翔能力,振翅空中悬停的绝技更是独一无二,外形潇洒漂亮,性情桀骜不驯,似足了他自己。 季华鸢溺在冰冷的江水中,想象他和北堂朝一起蛰伏在危机四伏的森林中,北堂朝剑目回眸,叫他:剪尾鸢。 于是,冰冷的江水好像也不再那么难熬。季华鸢在水底微微勾起唇角,幸福得想要吐泡泡。 行了,差不多就上来吧。 分卷阅读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6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6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6 朱雀突然若无其事地发了话,季华鸢一愣,朱雀又道:瞧你那软趴趴样儿,还能上来吗? 季华鸢当然能,被折腾一大通,痛苦那是一定的,可距离他半死不活被逼到极限上,那还远着呢。季华鸢一头钻出水,畅快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双腿灵巧地划开水,钻上了岸。 朱雀眯着眼看季华鸢,黑色训练衣完全贴伏在身上,衬出整个人的曲线怎么说呢,朱雀在心里别扭了一下,说不出来的感觉。说惊艳有点扯,季华鸢一个男的,朱雀又是根正苗红喜欢姑娘的汉子,再好看也说不上惊艳。更何况,季华鸢的好看,本也不是很艳的那种。他就一个人站在那,整个线条就是好看,朱雀没读过书不会比喻,只是觉得很好看,他愿意瞅,怎么瞅怎么好。季华鸢回过头一笑,不似他们那些铁汉爽朗,但也带着一种能够摄人心魄的,很不女气的美。 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将他的主子迷得丢了魂。 不知道怎么的,朱雀突然想起前天夜里,季华鸢从晏阿九的束缚中挣扎起来,骤然腾空,势贯长虹。季华鸢的双腿攀上晏存继的脖颈,反绞下去,带着一击必杀的狠决。朱雀记得那双眼里一瞬间迸发出的光彩,与平日里笑意盈盈或者淡漠桀骜判若两人。 这个人本有着世界上最精彩的身世,却被上天开了个玩笑,以一个人的孤单的姿态长大。所以他外表骄傲内心柔软,然而当你觉得自己看清了他的软弱的时候却发现,更深处的地方,他很强大。两年前他看着心爱的人重伤离开,他痛哭,而后扭头扑入壶心门下狠练自己就等着重回帝都的那一天。两年后他最不堪的身世被揭开,他心如死灰,然而事隔一夜就能站在这里再次狠练自己追求一个浴火重生。朱雀想,真是好强的生命力。上天狠狠地踩他,碾他,但他却一直都能站起来,扑扑灰继续走下去。甚至,以一种审视的目光走下去。 季华鸢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动手抹着自己脸上头上的水,把头发里吸的水分哗啦啦地挤出来。季华鸢一抬眼,看朱雀正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过分严肃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反而有些滑稽。季华鸢一下子就乐了:又怎么了? 朱雀瞧着季华鸢没心没肺的笑,不知为何心头火起,胡乱摇了摇头,咬牙道:谁让你休息了? 季华鸢一愣:你让我上来的啊。 朱雀一把推在他肩膀上:五十里山路,去给我跑! 季华鸢莫名其妙地上路了,朱雀用轻功领先他一段,不一会就消失,又过一会又折回来,抱着一块大石头直接砸进季华鸢手里:拿着! 季华鸢咬着牙接住,他掂了掂,约莫十来斤,不算沉。季华鸢在心里暗笑,百里都跑过,这五十里路就想跑废他吗? 但是真的跑了一段后,季华鸢就不这么猖了。冷,真冷,山风一吹浑身透骨寒呐!冷不说,腿脚在江水里泡的冰凉酸软,硌在山路上,脚底的筋都一跳一跳地拧。朱雀在前边有一段没一段地带着路,净挑难走的地方带季华鸢绕,季华鸢跑慢了他也不催。季华鸢没一会就感到头晕,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脸上慢慢热了起来。 这老师太狠了,直接就给他练病了。季华鸢咬着牙,却硬是不肯吭一声。他努力调整呼吸,不再去想别的,专注在脚下坷坷垃垃的碎石上。 心沉下来,路就好走很多。季华鸢跟着朱雀跑了能有一半的路程,然后慢了下来,但每一步都很稳。朱雀渐渐地也不再用轻功投机取巧,而是在季华鸢边上靠前一步领跑。 这个学生很有意思,跑的时间长了,气息反而低稳下来。朱雀勾着嘴角想,除了偶尔会抽风以外,还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学生。 大约跑了四十里山路的时候,朱雀叫了停。季华鸢慢慢停下来调整呼吸,这个时候不敢说话,只是用目光征询地看着朱雀。朱雀不像他小心翼翼,狠狠粗喘了几口,然后笑道:今天就这样了,收拾收拾,咱打道回府。 季华鸢大惊,张口问道:为什么? 朱雀摊开手一笑,转身当先往回走去,对跟上来的季华鸢道:其实呢,你的功夫至少是这方面的功夫,是绝对不输给墨哥的。而且你年轻一些,更占优势。只是你的心太乱了,想得多,就失了控制。做你这个位置的,最怕的就是心不静。 那我季华鸢还是有些急。朱雀停下来,转身对他笑:别心急,也不必感到慌。咱俩都是玩轻功的好手了吧,我对你的估计,差不了。 季华鸢低着头:可我,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缩进角落里、怎么把呼吸放轻到连翟墨都感受不到。更何况,他本来就知道我会在屋子里。 朱雀笑着揉了揉季华鸢的脑袋,手感意料之外的好,他想着左右王爷也不在,干脆大着胆子又狠狠地揉了几下,然后大笑着收手,给了季华鸢肩膀不轻不重的一拳:翟墨不是刻意难为你。他知道你在房间里,但他会用自己进门的第一直觉给你一个公正的评判,你有什么担心的。朱雀说着,在季华鸢前面翻了两个跟头,回头笑道:更何况,你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你怎么知道,自己的表现不会左右了翟墨已有的认知呢? 季华鸢一愣的功夫,朱雀已经走远了,他在远处向季华鸢挥手:静下心来自己跑回去,做几组基本动作就睡觉。明天早上再来找你玩。他说着,不知道急着干什么去,人已经腾起来飞快地消失在了季华鸢的视线内。 季华鸢怔怔地望着他消失,叹了口气,嘴角也慢慢化处一个清淡的笑容。 反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所有人都对他有信心。那么也许,他自己,真的不算差吧。 季华鸢甩了甩头发,埋下头去继续扎扎实实地跑了起来。 北堂朝感到很头疼,意料之内的头疼。他的人出去查了一天,有些事情瞒得好,无非也只是因为所有的隐瞒织成了一面网,无懈可击。然而这个网一旦被撕开一个口子,剩下的就会迅速分崩离析。一如被季楚峰隐瞒起来的,季华鸢的身世。 北堂朝看着查出来的结果,又一次出了神,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晏存继那个说话最不靠谱的人,刚好,说的都是实话。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在事情拍板钉钉的那一瞬间,北堂朝还是低声骂了一句。妈的!怎么就这么赶巧!什么倒霉事都让他心上的宝贝撞上了! 翟墨站在床前陪北堂朝发了好久的呆,终于忍不住低叹一声,开口试探道:王爷,用不用告诉 不必。北堂朝果断地抬起手打断他,想了想,只道:我们什么都不要说了。他知道我在查,我很久都不告诉他结果,他自己就能明白。北堂朝想着,突然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别搞得那么郑重,他就不至于,那么难过。 分卷阅读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7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7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7 翟墨低声道是,他看着北堂朝微怔的神色,一时不知道该劝点什么。屋子里安静了一会,翟墨终于像是想起来什么,说道:王爷,云寄已经转移出去,他的替身已经安顿好了。 北堂朝嗯了一声:晏存继这两日,应该还不会动手。 是。 晏阿九死了,等于砍了他一只手臂。你们要仔细观察新顶上来的人是谁,把底细查清楚。如果有可能的话,在他上任之前,就把人废掉。 属下尽力。 北堂朝看着眼前厚重的文件,突然觉得很累,他撒开手去倒在床头上,闭眼,揉着自己的鼻梁,声音带着疲惫:华鸢呢?他今天过得怎么样? 翟墨一愣,紧接着连忙答道:还好,属下给他布置了训练任务。下午,是朱雀陪他练。 也别操之过急,逼他太紧了。 翟墨轻轻一笑:属下明白。十四号很出色,至少在跟随和潜伏这一块,无可挑剔。他只是,心不静。 遇到这么多的事,又有谁能完全静下心来呢?北堂朝轻轻道,也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翟墨说。翟墨微微颔首,可是,他刚回帝都的时候虽然比现在好些,心也不静。属下和四位武师商量了,大家都觉得十四号把心静下来,会很惊人。 北堂朝笑,笑中有带着疼惜的得意,他的目光放在远处一个虚空的点上:是啊。我的华鸢,认认真真地做什么,都很厉害。这骄傲的背后,北堂朝却又忍不住想,季华鸢刚回帝都的时候,自己对他,真的很恶劣。他还很清楚地记得自己那时的心态,几乎是逼着自己去刁难他、指责他。北堂朝想起自己曾经那么多次抬手一个耳光抽过去,心都跟着颤了。 心疼啊。当你的愤怒和怨恨被时间冲去,就只剩下,心疼。 翟墨明智地噤了声,过了片刻,他又低声道:十四号身上有伤,今天练得有些狠了,稍微有些低烧。 北堂朝放松的身子立刻绷紧,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翟墨看着北堂朝紧张,只是轻轻一笑:王爷,负伤来特训,早晚是要病的。 北堂朝一愣,许久,竟慢慢舒展开眉头无奈的笑了:我想去看看他。 翟墨断然摇头:这不行,您的伤还不能下地。 北堂朝轻轻叹息一声,靠着床头发愣,没有再提。翟墨心头松下一口气,忽然道:十四号已经正式收编,等特训一结束,王爷该给他个代号才是。王爷若是这几天难熬,就想想十四号的代号吧。 北堂朝嗯了一声,将床桌连同桌上的奏折一并让翟墨收了,然后慢慢躺下去。翟墨知趣地离开,为北堂朝熄了灯,只余下外室的一盏。北堂朝在幽暗昏黄的光晕中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他微微掀开被子看着自己被包扎得雪白厚重的腿,缓缓摸上去,目光柔和。 你要快些好起来啊,他还在等着你呢。 北堂朝想,如果要有代号的话,季华鸢就应该叫剪尾鸢具有高超的飞行能力,长翅振动空中悬停,潇洒而漂亮,性情桀骜不驯,似足了他只离开一天就思念着的那个人。 98、影子的故事(四) 季华鸢静下心来,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第二天一早,季华鸢隐隐听到屋子外头有人走过,迷迷糊糊中,他知道那是值夜的兄弟在换岗,这意味着到了寅时,他至少还能再睡一个时辰。季华鸢翻了个身,凭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直觉,他突然感到不对劲。于是,季华鸢懒洋洋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在看似无意识地挪动身体的那一瞬间骤然开眼,如鹰隼般飞扑过去,将无声无息立在自己床头的人一把扼住扑到墙上去。 然而,当季华鸢睁眼看清了来人时,顿时便化惊为怒了:你怎么进来的! 朱雀笑意吟吟地让季华鸢松了手,活动了一下被挠到的脖子:乖学生,快向老师问早。 季华鸢哼了一声,转身回去麻利地收拾起被褥,以最快的速度打点好自己。他挑衅地向朱雀一扬下巴:今天怎么练? 朱雀笑,抽下搭在肩上的发带丢过去:把你漂亮的长发管管好,今天我们练点常规的。 季华鸢挑眉,熟练地将自己的头发一圈一圈盘起,扬声道没问题。 早饭是很小一碗小米粥,两个白馒头,没有菜。季华鸢起初拿到的时候还觉得伙食又差又少,但是当朱雀用玩笑的口吻做了认真的交代后,季华鸢有些傻眼。 什么叫,倒过来吃? 朱雀悠闲地吹着口哨,在换气的间歇笑眯眯地告诉他:就是让你先倒过来,然后吃。 可是这对影子训练有什么用?季华鸢崩溃。 朱雀笑,笑得人畜无害:没用,纯为了折腾你。人呐,忒贱,你就得往死里被折腾,才能把心静下来。他说着,伸出一根食指一下一下地戳着季华鸢的胸口:好学生,等你什么时候忘了自己是北堂王的小情人,你就真的牛了。 既然老师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可质疑的。虽然季华鸢心里觉得自己很难做到放下自己和北堂朝的关系,但他咬着牙想,执行命令又有什么难的!季华鸢心一横,两手撑地双腿一翻,直挺挺地立在了墙边。朱雀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乖,然后蹲下身子拿着馒头,一口一口喂季华鸢咬着吃。 其实这馒头还是好咽的,它毕竟是块状物。你梗着脖子使劲,怎么着也能把它咽下去。但是不能嚼,千万不能嚼,整个人倒着容易咬舌头不说,馒头块一变小变碎就很难再掌控它滚落的方向。季华鸢起初还想着要注意形象保持风度,但在第三次被一块小馒头呛得满脸通红之后,他开始认命地拼命大口咬着塞进嘴里的馒头,噎得几乎要翻了白眼。 朱雀笑眯眯地喂完了两个大馒头,开腔:不错啊学生,行了,适应结束,咱上正餐! 正餐?季华鸢迷茫了一瞬,可下一瞬,他看着朱雀笑眯眯地端起了那碗小米粥,涨红的脸霎时便白了下来。 倒着喝粥?要玩死他吗!? 季华鸢在心里给自己壮胆,想,没有关系,碗沿贴过来了就往死里灌大口,顺着那股劲直接硬着头皮咽下去,不会很辛苦。 想象很美好,但是事实总是残酷的。一切的折磨,开始于朱雀从身后掏出那把小拇指大小的勺子开始。 那勺子纯银打造,亮闪闪又亮闪闪。 真小巧啊,季华鸢在心里叹息。 朱雀冲他微微一笑:学生,你可要小心啊。你可以呛,可以往死里呛,但你要注意不可以呛死。你可以抖,你可以拼命抖,但你要是没撑住掉下来了,你就得再吃两个馒头了。 季华鸢气得心都在抽搐,他恶狠狠地咬着牙:朱雀!做人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妈呀,动真怒了。朱雀很配合地抖了一下,然后嘿嘿一笑:就冲你直呼我名,等会的折磨还要翻番。 分卷阅读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8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8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8 他说罢,直接舀起一勺粥将季华鸢已经破口而出的咒骂死死地怼了回去。 季华鸢瞬间呛疯,热的辣的一瞬间全流进了鼻腔里,季华鸢只能感到那股液体汇聚在自己鼻梁深处,连从鼻子里流出来都是奢望。季华鸢用力呼吸,用力吞咽,大口大口地换气,尽最大的努力阻止自己真的咳起来。从来没有哪一瞬间像现在一样,他觉得自己的鼻腔和口腔被打通了,一通到底,整颗头颅像是一个空荡荡的球,里面流窜着一股热辣的液体。他的身体有如风中单薄的树叶,狂烈地颤抖着,季华鸢双手死死地撑住地,向来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 朱雀看着季华鸢有如落网半死的鱼垂死挣扎,哈哈一笑:感觉怎么样? 季华鸢控制不住嗓子眼里发出来的咔咔的声音,干脆破了音,趁着嗓子眼里热辣辣的劲喊出来:好极了! 哈哈!那是当然,告诉你,你老师我独创的这招,比侍卫局的辣椒水还好使!爽到了吧? 爽极了。季华鸢平静下来后的声音哑哑的,他闭上眼:还有吗?再来! 这,就是赤裸裸的叫嚣挑衅了!朱雀心里想着,真不是个懂得识时务的乖孩子,他一挑眉,一点不和季华鸢客气,一勺接一勺地给他杵到嘴里去。后来季华鸢慢慢掌握点窍门,朱雀手上便加快了速度,季华鸢这一口还没咽稳他下一口就送了过去。 季华鸢真的呛咳了两次,万幸他真的很带种,能撑得住。身子在空中快晃成了秋千架,那双平时看起来白嫩的手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任你风雨飘摇,我自岿然不动。 朱雀最后用小勺划拉了一下碗壁残存的粥,给季华鸢填进嘴里去,看着他按在地上的双手,低头一笑。 这个学生,真是的。万事俱备,只差这心态二字! 季华鸢听见勺子划拉碗的声音,唇角勾起一朵笑,绵绵软软的,像一朵洁白柔软的云。季华鸢睁开眼睛,那双眸子已经蒙了一层水雾,他轻轻动了动头,在自己袖子上蹭去眼睛周围的汗,声音绵软却又得意:还有吗? 朱雀嘴角噙着笑看着这张倒着的脸:还有,你还能吃吗? 我饱了,但我还能吃。 朱雀笑,然后站起身吆喝道:行了,下来吧! 季华鸢翻身下来,刚一站直身子就一个踉跄,他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墙。长时间的倒立让他有一瞬间轻微的眩晕,他扶着墙控制,双掌酸麻几乎难以重新攥起。季华鸢神色自如地做着舒缓运动,一丝不差。 朱雀等了他一会,然后指着门外:外面有五组弟兄等着你,吃饱了早饭,去和他们玩玩? 虽然比预料的快,但也不算是大吃一惊。季华鸢冷哼一声:我有选择吗?说着就抖了抖手腕兀自出门去。朱雀看着他出去,低下头看着地上盛粥的碗。 这是第一次,一个新人小菜鸟让他感到了真心的敬畏。季华鸢也许不知道,朱雀准备了十二个馒头,足够他因剧烈的呛气而摔倒五次。 朱雀抓了抓头,在心中笑骂道:这个学生一旦专注下来,真的是很可怕的自控力。以后送来的娃娃都这么灵气,他们这些老的就要丢饭碗了。 万幸,季华鸢万里无一。 接下来的一天变得简单而痛苦。季华鸢误解了朱雀的意思,五组兄弟不是一起上的,而是车轮战。左右都是被暴打,其实季华鸢更宁愿他们给个痛快。季华鸢一次次被无情地摔打在地,摔得他眼冒金星,浑身上下每一个骨头缝里都疼得他想要大叫。然而他又一次次地从地上跃起,即便自知不敌也十分帅气地一记飞腿勾回去,然后再被打翻在地。 又一次被人抡在地上的时候,季华鸢觉得这世界都震荡了起来。他在地上翻了个身护起要害,汗水顺着鼻梁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季华鸢看着那一小洼,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想,挨揍都挨得这么轰轰烈烈地动山摇,自己这名声传出去,在江湖上也算一高人了吧。 他注定要被狠练,被折磨。他现在已经清楚明白地知道朱雀的路数,他要练得他脱力,折磨得他满脑袋都是食物和休息,他的心,就不会再被他那荒唐的身世左右,他这个人,也不会再为对北堂朝的那丝愧疚和不安而纠结。 这日子太苦了,但是朱雀说得没错,这是一种爽日子。他的食宿、训练,都被人掌控,他只需要让自己的头脑暂时停下来,只需要完美的执行,在疼痛中痛哭,在胜利中欢叫,把生命回归到最本真的状态,没有掩饰,没有勉强,嬉笑怒骂,恣意狂欢。 那一天季华鸢完成了五组格斗战,被打翻在地爬不起来。作为爬不起来的惩罚,他的午饭只有一块巴掌大的玉米烙,玉米烙做得粗,但是很甜,糖分非常大。他叼着自己的午饭在朱雀狠毒的羊皮鞭下跳桩。桩子足有一人高,落脚却只有半个脚掌大。季华鸢不被允许使用任何轻功心法,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屈腿,蹬地,发力,落地,周而复始。这训练不难,但和上午的种种连贯起来,季华鸢就有些力不从心,偏偏朱雀的训练节奏超乎寻常的快,季华鸢稍露疲态,鞭子就上身。火辣辣的鞭子打在身上的时候,季华鸢有些怀疑,朱雀可能已经先一步忘记了自己是北堂朝的小情人了。 有一鞭子直接扫到了季华鸢臀峰,鞭梢差点扫进臀缝中去。季华鸢一边咬牙使劲跳一边在心里想,朱雀啊朱雀,你以后还想在北堂朝手底下混吗? 晚饭前最后的佐料,季华鸢在风营训练场上、朱雀坐在季华鸢的脖子上,跑足了二十圈。最后的最后,季华鸢几乎是要趴下了,朱雀只能一边吆五喝六地骂他一边死死抓着他控制平衡,生怕这个不经操的一不小心把自己摔下去。 终于熬到了饭时,季华鸢已经彻底脱力。他一屁股坐在风营训练场上,看着来往风营的兄弟纷纷端了饭出来吃。大家或蹲或坐围成几堆,远远的看着季华鸢,纷纷笑着招手致意。 季华鸢忽然想起了自己是东门的英雄,他远远的看见朱雀抽搐的嫌恶的嘴角,心下一阵畅快。他努力坐直身子故意拐出一个谦逊的笑来,清清嗓子,很拿乔地说道:我体能太差了,在兄弟们这里借场地,大家不要笑话啊。 外围哄笑一声,晚饭时间是这些铁面杀手最活泼的时候,有人老远挥着粗大的手掌吆喝道:你很不错了!当初朱雀骑在我们身上,我们也就二十圈。 又是一阵哄笑,另一个方向又有人插嘴:咱们东门里拔尖的好手,谁没被朱雀骑过? 这一次,所有人都笑倒了,包括季华鸢。季华鸢笑得肚子疼,是真疼,他一边用手捂着肚子,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朱雀在他的泪光中向他走过来,难得的红了一张老脸,将饭碗摔在他怀里,菜汤油滴了他一身:厚颜无耻的菜 分卷阅读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9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9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9 鸟,吃你的饭! 季华鸢笑得直咳,擦着泪端起碗,和大伙一样拼命地扒起了饭。 晚饭很好,米饭香软可口,有一道清淡爽口的糯米藕,还有香到翻倒的红烧肉。这就是东门真正的伙食,没什么花式,但是好肉管够,饭菜喷香。季华鸢专心致志地扒着饭,一口肉一口菜吃得很欢。这一刻,没有人能想起来,他曾是七年前那个春风得意的文弱书生,包括他自己。 晚饭后,季华鸢有幸看见了风营的弟兄如何洗澡。一排人脱光了膀子,每人手里一桶水,互相兜头泼下去,再在四溅的水花中打一架,喊声笑声冲天。季华鸢看着那一个个赤精的臂膊,舔了舔嘴角。 在这里活得太爽太简单,饿了吃肉,累了睡觉,好像变成了一只单纯的动物。季华鸢想,动物这个时候应该想点什么呢?他有点想北堂朝,如果这个时候北堂朝能出现在他房间里的床上,让他洗尽训练一天的尘土气,两人好好做一场,还是可以的。 喂喂!想什么呢!朱雀在一旁看了,用脚踢踢他:我叫人给你烧了热水,回去好好洗个澡,今天早点休息啊。 季华鸢一愣,筷子好悬没拿住,他抬头瞪大了眼睛:你又要玩什么阴谋了? 我能玩什么阴谋?朱雀撇了撇嘴:这四个武师,还不就我对你最好,红脸白脸一人演,你怎么一点都不承情呢? 季华鸢拿着乔哼了一声,收拾收拾碗筷起身,朱雀小声道:你别置气,身上带着伤,昨个受了凉,还想撑住的话,就要对自己好一点。 不用你管!说着,季华鸢背过身去,偷偷地笑成了一朵花。 99、影子的故事(五) 季华鸢回去后才真正感受到这几位老师有多上心。饮笙早早就拿着搓揉瘀伤的药化热了在床头等他,翟墨也在,只等着季华鸢洗完澡后一边被亲老师揉搓上药,一边为他讲解一些做影子要留心的东西。 做影子,你的大脑里每时每刻都要想着北堂朝。他喜欢吃什么?他拔剑会刮伤虎口吗?他会被热茶烫伤吗?这个门槛有点高,他会绊到吗?他会不会喜欢迎面走过来的这个人?如果喜欢,这个人会不会是有目的接近呢? 翟墨说,做王爷的影子,要忘记王爷是一个英武的男人,要把他当成一个单纯柔弱的婴儿,如此,你的保护才能细密如网,毫无纰漏。 季华鸢听着,一颗心变得很温柔。他好像看见了变成婴儿的北堂朝,他护在他身边,帮他思考一切问题。 这真的是一份很幸福的工作,至少,对他而言是的。 饮笙的手法绵柔有力,让酸痛透着舒坦一起从毛孔中发出来,淤血一点一点全都揉散。他在翟墨停顿的间歇,低声道:王爷的喜好我们也无须多交代,这些事情日后还要自己留心。 是。季华鸢本本分分地答道。他扭过头去,看老师认真为他推拿的面孔,感到自己白天被放空的心正被暖洋洋的东西迅速填满。他忍不住微笑起来,想,老师们要他忘记自己的特殊身份,可是如此细心对待,他又怎么能忘记。 那就不要忘记。季华鸢对自己说,要记住东门是个温暖的地方,王府是他温暖的家。 亥时整,季华鸢被饮笙赶上床去睡觉,缩在暖洋洋的被子里觉得格外踏实。然而,北堂朝此刻却非常郁闷,非常的,郁闷。 还是不行?北堂朝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雪白的腿面。 翟墨强绷着笑意,摇头:绝对不行。王爷,这才过了两天啊。 北堂朝的脸色很难看:只去东门看一眼,轿子抬着去抬着回来,有什么的? 东门在地下,入口狭窄,这您都是知道的,伤口一定会崩开。 本王就要去!北堂朝火了。然而翟墨却只是坚决地摇头:饮笙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您偏要去的话,属下不会给您叫车,您若是找王府里别的下人,让他们将您折腾进东门的话,回来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北堂朝气绝,他怒目瞪视着翟墨,然而翟墨只是眼观鼻鼻观心,面上毫无愧色。 王爷,属下都是为您好。 真他妈烦人!北堂朝烦躁地动了动腿,片刻,终于放过这茬,干巴巴问:季华鸢呢? 已经睡下了。 没心没肺。北堂朝气骂道:天天野在外面不回家! 嗯?翟墨眨眨眼睛,舔舔唇,还是决定要为季华鸢辩解一下,便说道:王爷,十四号现在是特训,训期封闭不外出,理应住在东门啊。 北堂朝当然知道,他理亏,但还不让他嘴上找补几句吗? 翟墨见北堂朝神色郁郁,明智地话头一转,正色道:王爷,晏存继的心腹顶上来了,属下办事不力,没有截住。他说着,抱拳跪地:王爷降罪。 北堂朝心烦地摆了摆手:没指望你真能截住,叫什么? 晏十七。 北堂朝呵了一声:他晏家的狗,条条都是这名字。 翟墨也笑了:今天傍晚刚到,现在已经带着人出来晃了。瞧身形是标准的西亭壮汉,比晏阿九壮很多。 北堂朝伸了伸手臂向后倚倒,随口道:晏阿九才是晏存继真正用心养的好狗,现在顶上来的,大概也是孔武有余智谋不足。你叫人盯紧点吧,先观察着。 是。 新人到任了,大概离动手也不远了。北堂朝说着,眯起眼来:云寄呢? 安置在第五门的密牢,王爷放心吧。 北堂朝嗯了一声,是护他不是真的关他,好吃好喝待他,让他过得体面点。 是,王爷放心。翟墨点头,细细思量,又问:属下斗胆,这个人王爷是要保下来还是要留下来? 你怎么看?北堂朝反口问道。 翟墨谨慎地抿了抿唇:他走到这一步,一颗痴心全给了王爷。即便原是西亭的女干细,倒也是能值得我们信任的。此人从西亭来,又曾经多年在晏存继身边,若真的踏踏实实的留下来,自然很有价值。可是 可是你担心季华鸢。北堂朝不置可否地笑,他想了想,缓缓道:这事本王再思量,现在华鸢整日在暗影云天和风营来回折腾,也不会到第五门去,不急。 是。 北堂朝有些倦了,大概是身上有伤,每天处理的批文还很多,季华鸢又不在身边说话,他最近总是很容易。他随便抚弄了一下盖在身上的被子,扭头望了望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将准备好的棉球塞进耳朵里:晏存继这次被踩在痛脚上,怕是真急了。今晚未必太平,本王要早点睡。夜里如果有什么动静,你们做个逼真的样子就行,等人死了再来吵我。 是。王爷晚安。翟墨如常替他熄灯,这一次,他熄灭了主屋内所有的亮光,而后悄声出门,将门带上。 这一夜,东门风平浪静,然而王府并不太平。 北堂朝是丑时 分卷阅读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0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0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0 三刻被人叫醒的,他认命地叹口气,将耳朵里的棉球掏出来,听驻扎在王府的侍卫急慌慌地来报:云公子遇刺! 翟墨今夜一直守在主屋顶暗处,护卫北堂朝的安全,他并不方便露面。北堂朝的面上浮现出震惊的神色,他一把掀开自己的被子,怎么回事!云儿呢? 侍卫吓得浑身都在抖,他趴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回答:属下万死,属下万死,派人赶到的时候,云公子已经身亡。 满室的寂静,寂静到那个侍卫几乎看到了阎王的影子。许久,他提着心抬起头来,昏暗的光线下,北堂王的脸色像厉鬼一样青白可怕。 北堂朝一掌拍在床上,句句如山:给本王查。全府警备,从现在起,严封出入。 是,是!那侍卫觉得自己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一身的汗,连忙领命出去。转眼间,王府内充斥满人马跑动的声音,满院的灯火亮了起来,外面嘈杂一片。 北堂朝撑坐在床上,面色慢慢恢复如常。许久,他缓缓靠回到床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心里本还是提着一丝忐忑的,他料到了刺杀晏存继一旦失败后晏存继一定不会再留云寄,于是将云寄调包换出去的计划早早就开始准备了。他从前有些担心自己找来的替身瞒不过狡猾的晏阿九,万幸,晏阿九在刺杀中被除掉。否则想要蒙混过晏存继那只真正的狐狸,只怕没这么轻松。 现在晏存继没了云寄,没了晏阿九,没了谢司浥。他们,终于站在平衡的一杆秤上,可以真正开始较量了。少了那许许多多的枷锁,北堂朝终于可以开始运作起来。 北堂朝出手的第一步,钱。之前北堂朝为了制衡悦阳而令许平江放出去的血本,现在要一点一点收回来。 云寄遇刺的消息连夜被人透了出去,第二天一早,这段时间来一直关门的悦阳钱庄突然开了张,只是庄号摇身一变成了许氏。老百姓们先是一懵,然后赶紧去打听,果然,这悦阳钱庄已经悄无声息地换了主,与平江的许氏钱号一起,都归许大老爷管。 这东家说变就变,于是就连许氏钱号也有了变动。早先的八两银换十两票的好事已成历史,许平江板着脸宣称自己只是并下了悦阳的铺头,云寄早就把悦阳剩下的钱搬空了。大家不信,于是许平江就亮出了一纸契约,糊在许氏的墙上示众。那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一张地契,不是商契,他老大爷真的只是顺便兑下了别人刚好不要的一个空屋子而已。 老百姓傻了。 这钱居然还要找云寄去讨。那云寄人呢?你不知道北堂王府昨个夜里的刺杀案吗?那钱呢?谁知道藏进什么深山老林了,百年之后都成了宝藏让你孙子去挖吧! 是以,那些在悦阳存了钱的老百姓彻底崩溃了,哭嚎声响遍街,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一场叫天不应叫地无门的人间惨剧。而这时候,许平江突然站出来,面色凝重,一身正气凛然,大手一挥高呼道:乡亲们别着急,大家的钱都是辛辛苦苦的血汗,我许平江不能看着你们这样饿死!这样,凡是在悦阳有银票未兑的,您拿着票据来许氏,直接兑换成许氏银票,这钱我给你们掏。 哭嚎的老百姓一下子停住了,大家大眼瞪小眼,有些迟疑:真的假的?你这得搭进去多少啊!靠谱吗? 许平江一脸沉痛,很是带着那么点慷慨悲壮的架势。他沉声道:这样一来,我真的太赔了,所以,如果您手上刚好也有我们许氏的八折十的银票,就麻烦您拿出来换回八成票,也算给我找补点。您要是没有许氏的八折十的银票,没关系,您那悦阳的钱就算我们许氏白兑给您了,咱们商人也有仁义在! 这消息一传,炸了。许平江的拥护声暴起,一时间,帝都名贵的宴席间都少不了他的身影。从消息发布出来之后,许平江一连接到了十几桌达官酒宴的邀请,他选了几家分量最重的出席,笑得脸都僵了,终于在最后的一席酒宴上,他在饭桌上像是喝醉了,一不小心说出了真话:我只是当面掌柜,北堂王才是背后坐帐的那位爷。若是没有王爷许可,我哪来的这么大肚量!王爷爱民如子啊! 于是,北堂朝又一次,火了。自己爱了两年的人是刺客不说,还坑了他这么大一笔,北堂王也真是情种,云寄被刺杀,王府侍卫风风火火地满街抓凶手,云寄留下的烂摊子,他也一声不响地收拾了。不仅是忧国忧民的好王爷,还是个痴心情种啊! 如松深夜从外面回来,眉飞色舞地告诉他,现在街头巷尾的小孩都唱着歌谣夸他,民间的呼喊声已经要翻了天了,齐诵北堂治北堂朝两兄弟德平天下。 北堂朝听了只是笑而不语,他摸着自己包扎得结结实实的腿,心里在想,华鸢现在每天一定很辛苦,等他回来,要给他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季华鸢确实很辛苦,但他心里不觉得苦。外面出了天大的事,东门里却依旧是平静无澜,又是一整天的狂练体能后,令他紧张而又期待的考核,终于要来了。 100、影子的故事(六) 翟墨身为东门的行动统领,又兼职北堂朝的贴身影卫,每天东门王府两头跑,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是以,他一想到不久后季华鸢会揽过大部分影卫的工作,就觉得格外地宽慰。虽然他话撂得足够狠,脸板得足够冷,但是他打心眼里还真的没打算多难为季华鸢。 不过,该有的认真,还是要有。 一天十二个时辰,翟墨挑了午时末,这是一个最容易让人因为昏昏欲睡而放松警惕的时候。哪怕你神智上不想,身体的反应总会无比诚实。实际上,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季华鸢的表现还是有那么点期待的。 影子的特训房紧紧关着门,翟墨放轻了脚步和呼吸,悄无声息地摸过去,无声地推开门。 空荡荡的房间,影影绰绰的光线。翟墨带着贴身影卫的专业眼光扫过去,将不规则的墙壁和四个幽暗的壁角尽收眼底。 很好,翟墨在心中称赞,如果这是一个一般的高手,第一眼看下来,季华鸢没有露出半分破绽。这就已经足够,如果在实战中面对的是真正的敌人,在为自己创造的第一眼的空档中,就足够你精准出击。 屋子里很静,不是那种会令人直觉不安的静,而是真的因为空荡久无人而产生的寂静。翟墨往里面走了两步,心中突然一沉,他不信邪地抬头扫视屋顶。 真的,什么都没有。 翟墨皱起眉,他走到自己当年寻找的那些最适合的藏身盲点,一一搜过去,竟然真的没有人。 季华鸢不在这里。 翟墨的脸色立刻就黑了,这是应该训练应该接受考核的时候,那个不守规矩的人又跑到哪儿去了? 朱雀!翟墨大喊一声,一股火拱在心里,正 分卷阅读1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1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1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1 欲彻底发作,却突然,他感到了身后人刻意突然放出来的脚步声。翟墨没有回头,因为已经来不及。他察觉到的时候,那人已在他身后一步之遥。 季华鸢笑吟吟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要是落虹还在我手里,你就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翟墨不动声色地回头,对上季华鸢的眼睛,面色平静:没有剑,也有一百种方法杀死敌人。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在你刚刚察觉这屋里似乎真的没人的时候。季华鸢笑,伸出手在脖子上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我不说假话,刚才真的有无数次动手的机会。 翟墨满目严肃:藏在哪了? 季华鸢抬手向身后上方五步之遥处一指:你察觉不对后排查的第三个盲点。 翟墨跟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恍然开悟。第二个盲点与第一个盲点的距离非常微妙,与第三个盲点的角度也微妙,要在他查第二个盲点的工夫悄无声息地从藏身的第三个摸回去第一个,听起来可能很悬,但只要功夫好,不是不可能。 这并不是什么惊人的聪明,但确实奏效。 你的吐纳?翟墨挑眉。季华鸢勾起唇角,面容似有得色:师父亲传的心法,能让呼吸和脚步毫无声音,我功夫还不够,只能坚持到一盏茶的工夫,但对付这也足够了。这心法只有同门师兄弟会,不能告诉你。 翟墨了然地点头,若有所思:很好。 那我季华鸢小心地试探。 翟墨终于带了几分笑意,说道:通过了。 季华鸢一瞬间想要跳起来欢呼一声,但他很及时地刹住了。他轻咳了一声,故作严肃的点头:谢谢。 翟墨笑了,能笑得出来就别绷着,接下来的几天,你大概没有什么笑出来的可能了。 翟墨没有故意吓季华鸢,季华鸢起初不以为意,但当他拿到了花豹写给他的训练计划后,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花豹远不似朱雀活泼没正形,他从头到尾都散发着八个字:我很严肃,生人勿犯。是以他看着季华鸢被震懵,也只是一如既往的冷着脸:有问题? 季华鸢看着这张密密麻麻的纸,轻飘飘的捏在手里,却重如泰山。他的问题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该挑哪些重点的问,经过一番自我挣扎后,他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来:这是我一个人的? 花豹仔细分析了一下季华鸢要表达的意思,面上似有困惑:你想要陪练的话,我可以去问问墨哥。 不不不季华鸢摇头,声音很低很无力:我是想问,这个量,是给一个人的? 花豹的眼神立刻充满了不经掩饰又无可掩饰的轻视:已经照顾到你身上的伤了,特训期短,如果以后有机会再逐渐加量。 季华鸢低下头。花豹挑眉扬声:有问题现在提,我不喜欢拖沓。 季华鸢垂头丧气地道:没有了。 于是,惨绝人寰的训练开始了。整一个下午,他在扛着米袋跑了百里路之后,立刻被揪到风营与花豹一对一对打。花豹的肌肉将整个人从肩膀武装到小腿,一个手指头戳在季华鸢胸口季华鸢都觉得能把他心脏挖出来,被摔打抡在地上简直就是花豹仁慈,可怕的是他经常将自己抡起来扔出去,又在他要落地之前一脚将他踢起来。 疼痛变得麻木后,季华鸢几乎已经爬不起来,令人绝望的是花豹这人太刻板,说了要练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所以后半个时辰季华鸢几乎就是在飞起和落地之中度过的,当他最后一次被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季华鸢几乎忍不住要吐出来。全身的疼已经到了崩溃的极点,冷汗模糊了眼睛,他抬起头,朦胧之中却看见花豹皱着眉离开。 季华鸢低头苦笑,想必这位大爷来回踢自己也挺累的,真是对不住他。 季华鸢有点想念嬉皮笑脸的朱雀了,并且,他更想念北堂朝。 季华鸢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想,要是北堂朝在就好了。 唯一幸运的是,晚休时间没有因为换了老师而被缩短。季华鸢咬着牙撑到结束,终于被告知可以回去休息。花豹捡起丢在地上的衣服甩在自己蒙了一层薄汗的肩膀上,随口丢下一句:今晚别回饮笙院里,回你之前的房间睡。 季华鸢顿时垮了脸,他知道老师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消失,意味着今晚没有一场舒服的搓揉推拿。季华鸢摔打一天,浑身疼得要死,这对于他而言无疑是噩耗。 还有一件噩耗是,花豹显然没有朱雀贴心,他按照自己的计划训完了季华鸢,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错过了晚饭时间。 季华鸢摸着早就饿瘪的肚子,叹口气,转身往从前的宿舍走去。 不吃就不吃吧,明天中午要记住尽量多吃,这个老师真的太冷了。 影卫选拔结束后,暗影云天的宿舍全都空了出来。季华鸢一个人走回到之前的宿舍,其他房间都是黑乎乎一片,只有他房里还亮着灯。季华鸢心道,花豹可算还是有点心,知道提前给他留盏灯。 然而他刚一走近屋子,就感到不对。屋里有人。 是翟墨的又一次突然袭击的考核。季华鸢立刻在心中笃定自己的答案。 他屏住了息,无声无息地走过去贴在门口,向里面看。灯光昏暗,模模糊糊有一个人影打在窗纸上,无法分辨。季华鸢劳累了一天已经彻底无力的手臂绷紧,他轻轻将手放在门上,在心中默默读数。 一,二 华鸢?北堂朝的声音传出来:是你在外面吗? 呃? 季华鸢一下子推开门,大步走进去,对坐在床上对他笑着的北堂朝惊讶道:你怎么过来了? 北堂朝皱眉:你好没良心,我拖着一条病腿来看你,你就这个反应。 季华鸢一怔,随即松下一口气笑了,一屁股坐在北堂朝身边:我以为是翟墨又出什么幺蛾子来试探我。 北堂朝也笑:看来他这两天把你折腾的不轻。 季华鸢夸张地吸吸鼻子:花豹更残忍。他说着一把撩开自己的袖子,露出青青紫紫的手臂给北堂朝看:你看,他摔了我一天,抡圆了踢出去摔的。 白皙的手臂上,触目都是骇人的青紫,大片的斑斓。北堂朝的呼吸一瞬间便滞住了,他拉着季华鸢的手,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很低:要不,还是算了吧。 什么? 北堂朝摇头:算了,你一定是不肯的,当我没说吧。 季华鸢在问出口的一瞬其实就明白了北堂朝的意思,他淡淡一笑,这里很累,很苦,每天都带着一身的酸痛上床,早上被人拉起来的时候我也嘟囔着要放弃季华鸢说着,反手拉紧了北堂朝,但放弃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而已,即便这样想着的时候,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放弃。北堂朝,我喜欢这里,我喜欢在这里的日子,更喜欢以后会做你的影 分卷阅读1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2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2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2 子。 北堂朝沉沉一叹:是啊,我知道。 所以,别对我有偏袒。季华鸢说着,狡黠地眨眨眼:我今儿这是不是算告了花豹的状了?他是老实人,木头一块,你别为这个罚他。 当然。北堂朝低声说,随手翻了床下惯例收着的跌打药出来,开始给季华鸢揉:其实,你这伤当真不算重的。只是乍一看出现在你身上,我还是有点受不了。 这真是一句好听又耐听的情话,北堂朝低头为季华鸢揉伤,没有看见季华鸢耳后慢慢爬上来的绯红。季华鸢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突然抽抽鼻子:什么味?好像有点香? 噢,差点忘了北堂朝有些懊恼地放下药,随手掀开身后虚掩的帘子,拿过那个红木食盒放在季华鸢怀里:给你煮了云吞。 季华鸢顿时笑得咧开了嘴。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掀开食盒将云吞端出来,大概是考虑到他每天的辛苦,这一次是鸡汤做底的鲜肉云吞,点缀着清脆的葱花,刚刚好放到可以入口的温度。幸福感像是被煮在温火小炉里的水,在这一刻终于开始咕嘟咕嘟冒起泡来。季华鸢深吸一口气,抄起筷子开吃。 北堂朝笑,笑得让人看不出来那是一个叱咤风云的王爷:慢点。 季华鸢浑不在意地摇了摇头,闷头大吃,毫无往日的风度,呼噜噜喝汤,汤汤水水的吃得特别香。北堂朝看着他,目光温柔。 季华鸢忙着吃东西,北堂朝只好暂时放下他的手臂,先替他揉腿。卷起裤脚的一瞬间,北堂朝又心疼了,他看着这个虽有力量却仍显单薄的身体,知道黑衣包裹下还有数不尽的伤。北堂朝看着季华鸢青紫的腿,他本是觉得自己的伤腿不碍事,但是现在,他却默默地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季华鸢饿极了,吃得飞快,没一会就将一碗云吞彻底消灭,一滴汤都不剩,他将碗筷往盒子里一堆,随手拎起来放到地上去,抹抹嘴:你行吗? 嗯?北堂朝不解。 季华鸢笑,笑得别有深意:你大老远拖着一条伤腿来,真的,只是为了给我送一碗云吞,然后搂着我老老实实地睡一觉吗? 北堂朝的脸红了,不知是气是羞:季华鸢,你将我看成什么人? 季华鸢哈哈一笑,双手拉住北堂朝,收敛笑意认真地看着他:我也想要了。 可是 北堂朝看了看自己的伤腿,又看了看季华鸢的伤腿伤臂,犹豫。 风营的汉子太多了,每天光着膀子洗澡,我看了简直唔 如此挑衅,怎能纵容?北堂朝彻底抛开心中的犹豫,腰身一倾顿时将季华鸢死死地吻下去。季华鸢在他怀中喘息,推开他道:你真的没问题? 北堂朝笑:我比你伤得重,今天你要辛苦一点自己动了。 没问题。季华鸢笑着三两下扯掉自己的衣服,转身却用无比温柔的手法替北堂朝一点一点解开衣服上的盘扣,他一边解着扣子,一边倾过身子细细碎碎地吻回去。 影卫还没正式上任,北堂朝今晚要先验验货。 101、情深 季华鸢的吻并不浓情,极轻极碎地从北堂朝的眼睑一路游走到颈部。北堂朝的下腹中好像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漆黑的眼眸带着一丝空旷的深邃,他向来经不起季华鸢挑拨,这个人只要在他脸侧吐一口气,他整个人都会兴奋起来。北堂朝一只手揽着季华鸢的腰,顺着他的力道倒靠在墙上,季华鸢刚刚帮他褪去长衫,他下边就已经顶了起来。 季华鸢当然敏锐地捕捉到北堂朝身体的变化,他轻笑出声,暂时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睛一转,视线停在北堂朝起伏的红唇上。北堂朝的喘息愈发粗重,季华鸢玉一般的指尖轻轻一勾北堂朝的下颌,嗓音端得邪魅:我这人,就这么让你迫不及待? 北堂朝抓起季华鸢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胸口,低头吻上去,声音喑哑含糊:你永远是烫在这里的朱砂痣。 季华鸢笑了,笑声不似从前清越,反而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沙哑的魅惑。北堂朝感到自己从耳后泛起阵阵酥痒,身体像抽丝一般软下去,只有下身更加坚挺胀痛。这人哪怕这样笑一声,他都受不了。 人家的朱砂痣都是皮肤里长出来,偏你的是烫出来的,我怎么觉得你这么不情愿呢? 北堂朝借着左腿发力跪坐起来,大手一捞将季华鸢死死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两人滚烫的肌肤贴合在一起,微微摩擦,彼此的眼中都多了意乱情迷。北堂朝叹息一声,撩开季华鸢垂在脸上的一缕乌发:你就是烫出来的,让我疼,却又难以割舍。我哪有不情愿,分明是盼望你我永远两厢情愿。 季华鸢的喘息也粗重起来,他看着北堂朝的眸子,这人的黑眸像是能将他吸卷进去一般,让他慌乱,让他恐惧,却也让他痴迷,让他不忍逃脱,就像他对北堂朝的那难以摆脱而又深深恐惧的,刻骨的依赖。季华鸢将脸贴在北堂朝肩头,用牙齿沿着他的锁骨轻轻勾勒,一直游走到胸口,才深深地吮吸下去。 北堂朝其人,在外威严刚毅,在季华鸢面前温柔宽和,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用那样深邃乌黑的眼睛看着季华鸢,无论是之前的怨恨刻毒,还是现在的缠绵宠溺,都能让他感到自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被关注、被期待的感觉,是那么美好。 北堂朝,季华鸢的声音吐在北堂朝的胸口,像是淋过雨贴在肌肤上湿漉漉的一层薄衫,冰凉柔韧的布料下却是燃骨焚血的火热:北堂朝,别再赶我走。你不赶我走,我就永远不会下地狱。 唇下坚硬的胸肌一震,北堂朝仿佛下意识地圈紧了他,像要将他揉进自己的怀里化成灰烬。北堂朝的声音低沉带哽:两年前的我,不知道自己的残忍。华鸢,对不起。 小时候看伯父教导谢司浥生意上的事,我在窗下看书,心中好羡慕如此也好,至少让我知道我真的有父亲,他和我在一片天空下呼吸了十五年,他正直,威严,他一世尚武,一生痴情。 季华鸢抬起头深深地望进北堂朝的眼睛,声音在情欲中掺了一丝哽咽:北堂朝,我也有父亲、有母亲。无论他们是南怀人还是西亭人,无论他们为谁做事、一起背叛了谁,我知道父亲英武俊朗,母亲美艳奇绝,知道他们放弃我不是因为嫌弃我,这就够了,真的,够了 北堂朝没有说话。在这样的时刻,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人,说穿了也只是会说话的动物罢了,能够疗那最深的伤口的也只有动物最原始的欲望,抚摸、舔咬、交合将那人揉在怀里,让他疼痛,让他炽烫,像他证明着身边有同伴存在。北堂朝将季华鸢抱得更紧,不去思考自己牢牢禁锢的手臂是否会勒痛他,也不去思考自己用力而长久的吮吸是否会让他窒息。北堂朝狠狠地抱他,用力地吻他,大手几乎在 分卷阅读1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3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3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3 季华鸢白皙的背上揉出红色的指痕,一直抱到产生二人并蒂双生的错觉,吻到连自己都因窒息而眩晕。 我想要季华鸢嗫喏着。 北堂朝用舌坚定地勾着季华鸢的唇,一手撑墙一手扶着季华鸢站起来,自己站靠在墙上,将季华鸢翻过去背对着自己。北堂朝将头低下去将下巴枕在季华鸢的肩膀上,双手环住季华鸢精致紧凑的两胯,下体已经急不可耐地顶在了季华鸢穴口。 只这一顶,季华鸢就急促地喘息了两声,北堂朝两只大手在他身上放肆地游走,揉捏,带来阵阵难以忍受的酥软。季华鸢下意识地想要蜷缩着颤抖,可又被那双厚实的手掌严厉地拉直。季华鸢呻吟刚一出口,身后庞大的异物立刻突入,他啊了一声,难以言状的疼痛伴随着巨大的快感立即将他淹没,只余下满世界的放空,余下身后火热的温度,二人相同韵律的喘息。 因为有了那一个人,原本没有存在感的部分,在叫嚣着自己的存在。如此炽热,如此饱胀,如此疼痛,却又让人如此魂牵梦萦。 北堂朝在他锁骨上忘情地吮吸,含含糊糊道:乖,自己动。 身后被填得很涨,北堂朝在他体内稍稍一顶,便是天雷勾了地火。那里的温度烫得季华鸢心肺都似要燃烧起来,他知道北堂朝有伤,不敢在他身上借力,便双手向后摸撑在墙上试图自己动。但那快感太强烈,身上那双游走的手带来持续的剧烈的酥麻,季华鸢只轻轻一动,快感就冲击得他浑身酥软欲仙欲死。抑制不住的呻吟声一连串地从口中破碎地泻出,季华鸢脑海中一片混沌,世界仿佛化为一片虚无的空白,软软的,湿湿的,却突然有了一只虾米,有了波涛汹涌巨浪滔天的海。那虾米随巨浪被顶起,又狠狠地坠落,再顶起,它在下一个巨涛来临前惊吓得弓起身体浑身颤抖。 季华鸢在心里叹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叹,但他现在从里到外、满心满肺都只印刻着一个名字,北堂朝。这个名字让他叹息,像是系在他命里的一根弦,让他坐卧不安,却又想要狠狠抓住。 北堂朝,北堂朝!那是他人间最后的牵挂,是上天将他推下万丈深渊之际垂下来束在他腰间的绳子。 季华鸢突然感到身后人的难耐,他刚要咬牙动作,整个人却都被翻过去,胸口被推挤贴在墙上。季华鸢错愕:北堂朝? 北堂朝的声音哑的不像话,他咬着牙将身体的重量如常慢慢分担给右腿,再不顾它筋肉的疼痛。北堂朝站直后一把将季华鸢按牢,身下立刻快速地抽插起来。 啊啊 季华鸢瞬间眼前全黑,似有火星喷溅。他咬着牙,却难以抵御那一波波冲击的快感。 还是我来,你不许忍着,我要听你叫出来。北堂朝在他身后如是低吼。 于是,季华鸢放肆地大叫、痛哭,伴随着北堂朝的低吼一起高朝。云雨如此猛烈,季华鸢被做到最后几乎开始求饶,他忘了所有的一切,只是含着哭腔一边哀求,一边却又拼命摇头不肯停止。云雨止歇时,季华鸢几乎已经晕眩,他不记得自己和北堂朝是何时瘫倒在床上的,全世界都被抽空,唯一强烈的感觉来自那浸透了汗水的紧紧贴合的肌肤。 是那么火热。 季华鸢将头埋进北堂朝坚实的胸膛里,深深吸入北堂朝的味道,然后将呼吸尽数吐在那人颈下。 华鸢北堂朝唤他,声音无限轻柔,又仿佛带着无限的渴求。华鸢,华鸢他叫了一次又一次,由意乱情迷叫到神智恢复,直到声音彻底哑了、直到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还是低低碎碎地叫着这个名字。季华鸢在他怀中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他想要微笑,却累得嘴角都勾不起来。他也想这样温柔地唤一声北堂朝,但他太累了,最后只能将唇贴在北堂朝颈窝,闭上眼,将全部的感知都集中到自己两片红唇、北堂朝肌肤的炽热上。 既然无力吮吸,无力深吻,那就紧紧贴合,一直到地老天荒。 你为什么不生气。季华鸢的嗓音喑哑,闭着眼,他终于在这样放松而坦诚的时刻问出了心底最恐惧的问题。 北堂朝不会幼稚地明知故问什么事要生气,他只是轻轻一笑,用唇在季华鸢头顶湿透的发中厮磨,声音似是漫不经心,却又无比认真:我当然生气。他说着,却在季华鸢没来得及心冷之前又狠狠地抱了抱他,偏过头去浅浅地啄季华鸢脸侧,低低呢喃:若不是你身世突然被揭出来,我本来是做好打算回去要狠狠罚你。 季华鸢下意识地咬唇,仔细地掩饰心中的忐忑:怎么罚? 嗯北堂朝拖长了声音,好像很为难,他嗯了一会,却突然叹口气,在季华鸢耳边道:还能怎么罚呢,对你喊几句,冷你一顿饭的工夫,然后发现你比我耐得住性子,再很没面地掉头回去找你。我们俩吵了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收场? 季华鸢心中一暖,他略略僵硬的身体终于在北堂朝怀里动了动,季华鸢低声道:也有几次不是。 北堂朝看着他:不是的那几次,都是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几次。我这几日一直在想,原来并不是我原谅了你,而是你原谅了我。 季华鸢微微怔住。 知道什么才是爱吗? 季华鸢眼神懵懂,他看着北堂朝,轻轻咬起唇。 疼惜总比怨恨多一点,是我对你的爱,所以我再怎么生气,却也知道你的泪比我的怒更重要。信仰总比不安多一点,是你对我的爱,所以你无论有多少次背着我偷偷做动作,我却知道自己是这世上你唯一信任和倚靠的人。北堂朝说着,勾起季华鸢的脸,与季华鸢双目相撞,那般炽热,却又那么冷静。明明是世间最矛盾的情绪,却在那一双无底黑眸中糅合得那么完美,好像炽热和冷静天生就是结伴而生。无所畏惧,无所隐瞒,坦坦荡荡,情深款款。 华鸢,我既然知道自己是你唯一的人间,就不会看着你下地狱。你放心。 102、身世(一) 季华鸢贴在北堂朝的胸口,两人低声说了一夜的话,从王府里那棵长歪了的海棠说到集市上热卖的香煎小贴饼,有的没的,一直说到两人意识渐渐退散,终于在凌晨双双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醒来,饮笙已经候在门外了,季华鸢稍稍整理好自己便将老师请进来。饮笙看着北堂朝身上大片的吻痕挑眉无语,北堂朝厚着脸皮回瞅他,饮笙终于只得将手按在自己带来药包上低叹一声:快让我看看腿吧。 好在,伤口只是微微有些红肿,并没有大面积渗血或者淤青。饮笙熟练地将药粉敷好,然后换了干净的白布将伤口重新包扎得结结实实,一边咬牙切齿地威胁北堂朝要是再任性纵情一次,这腿就彻底废了。 北堂朝最忙的时候抽出来这一晚与斯人厮磨,现 分卷阅读1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4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4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4 在又到了该回去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了。这一晚睡得少,但他精神却很好,与季华鸢轻轻一吻,然后他忙他的公务去,季华鸢接着训练。 因为北堂朝腿脚实在不方便,所以翟墨叫人弄了个简易的小轿子抬着他。小轿子出了暗影云天,一道门一道门地离开,然而,在走到第五道门的时候,小轿子拐到了里面去。 第五门的密牢向来看押最重要的人,整间牢房四壁都是用天然石壁砌成,毫无缝隙,外围严守十二道关卡,是东门看守最严之地。而牢房本身却没有那么破旧脏污,这里很久没有关押过什么人,四周整洁清净,还有一张比较舒适的软床,一张小桌子,桌上还有几本闲书。甚至,翟墨过来看了一圈后叫人搬了两盆盆栽进来,一盆放在床头,一盆放在桌子边上,与整个东门都格格不入的两盆小植物给这个牢房填了一点生气。 云寄在这里说是关押,保护的意味反而更多一些。北堂朝叫人给他添置过一套笔墨纸砚,他每日看书写字,难得清闲,再加上三餐宵夜都是变了花样的给做,这几日关下来人不仅不见憔悴,反倒还圆润了点。 两人见面的时候都是一愣,云寄先问:王爷腿怎么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北堂朝先回过神来,就着床边坐了,打量了一番云寄:在这里住着难免苍凉,我瞧你面色还算好。 云寄依旧是淡淡的笑:翟墨对我很照顾他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轻笑,而后低头道:来之前,没想到会这么好。 北堂朝笑了:你以为什么?我会把你关起来,每天派人毒刑拷打吗? 云寄难得孩子气地皱了皱鼻子,仔细想了想,嗯至少想象中饭应该是馊的,床铺应该是潮湿发霉的,最起码他说着指了指桌上还散着热气的茶:最起码做人家阶下囚的,哪有天天喝贡品紫笋的好事。 北堂朝哈哈一笑,配合地深吸一口气:嗯,确实是好茶,翟墨办事真是没分寸了,我府里今年也没几两上好的紫笋。 云寄低头淡笑,因长久不见天日而有些苍白的肤色带了一丝红晕:王爷说笑了,您向来不喜紫笋香气过浓,而更轻睐天目青顶的鲜醇爽口,再好的紫笋,也没人敢端上您的桌。 北堂朝闻言只是微笑,不语。他心里在想,天目青顶,也叫天目云雾。从前的云寄是一直偏向称呼后者的。 你怎么不叫它天目云雾了?北堂朝貌似漫不经心地问。 云寄先是一愣,而后笑:从前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想,自己一会做西亭的女干细,一会却又把心全都偏给王爷,命运浮沉,如坠云雾。就连我这名字,云寄云寄,云本是漂泊无依的东西,又怎么将命数寄托给云呢?云寄说到这,微微一哂,像是自嘲,又像是看破后的洒脱:那日和王爷夜谈,王爷将我那自苦自吟的面目揭露得那么直白刺痛,我的身份暴露,好像一切的担子都没有了。这几日每天坐在这里看书写字,给植物擦擦叶子,反而心静了不少。我从前总是嫉妒季华鸢任性却坐拥一切,现在想来,也是我自己太不争气,蝇营狗苟自怜自哀,又有谁会喜欢。 北堂朝定睛看着云寄,心中微动。许久,他沉声道:那么,你想要个新名字吗? 云寄眉头一挑,抬眼问道:我想要,王爷肯给吗? 北堂朝笑,笑得很真诚:我若没有半分心思,也不会一直拘着你。大好天地,放你自生自灭岂不省心。 云寄动容,他小心压抑着心头的震动,站起身来跪在北堂朝脚边:王爷当真肯既往不咎、给我一个从头开始的机会吗? 北堂朝看着他,机会不是我给你,是你自己,肯不肯放自己一条生路。他说着,叩响了出口的石壁,提声唤翟墨。翟墨很快出现在牢房外打开门,将北堂朝重新扶上歩辇。歩辇起,北堂朝在背过身的一瞬间淡淡开口:让翟墨给你斟酌个好名字,再斟酌个好去处。你能留在第几道门,还要看自己的本事。吃苦是免不了的,想要重新开始,也没有那么轻松。 是,是云寄跪在身后看着那歩辇离开,石门又一次闭合,这是破天荒第一次,他也会语无伦次,面上是那样压抑不住的激动。 歩辇一路送到了东门口,翟墨服侍着北堂朝换了王府大轿才开口问道:王爷决定了? 北堂朝嗯了一声,留着吧,放在东门你盯着,要是觉得可靠就着力教一教。若是觉得不可靠就打发出去,给他经办个好营生。 那十四号那里? 回头,我跟他说。 是。 北堂朝揉了揉自己眉间:既然都出来了,直接进宫吧。 距离汤鹿温泉行宫之行还有几天,很多事情要提前处理,再加上要为这次行刺活动善后,还要应付西亭明显放肆起来的动作,北堂治这几天简直像是下了地狱,每天不足两个时辰的睡眠让他由平静变成暴躁,再由暴躁转为无奈,到了北堂朝算好时间终于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北堂治只剩下麻木了。 歩辇获批一路被抬进大殿,北堂朝下了季华鸢的床,立刻变成一个能不动就不动的病号,此刻来到亲皇兄面前,更是能装惨就装惨。他在翟墨的搀扶下,一步三颤地蹭到了北堂治身边,挥手让翟墨下去,然后扶着龙岸粗声喘着道:皇兄。 北堂治头也不抬一下地批着手下按着的奏折,喉咙口滚出一个嗯。 这几日,皇兄辛苦了。 不辛苦,北堂治暂时批完了手头的东西,将手上的笔一丢,终于抬眼:你北堂王亲自给朕闯出来的祸,朕给你兜着,那是天经地义。 北堂朝一愣,顿时没话接。他刻意等了这么好几天才进宫来,是打定了北堂治已经消气了的。结果没想到北堂治这么不给他留面,上来就这么硬邦邦的一句话扔过来,真是让他汗颜。 好在北堂治也没有太成心难为他,冷冷哼了一声,目光下移到北堂朝包得白花花的大腿上:你这腿,不是禁断骨折了吗?朕瞧着还挺健全的。 北堂朝难得地老脸一红:什么时候说筋端骨折了,臣弟只是皮肉伤伤得重了些。 秦宽海回来的时候禀告说你伤重快要不行了,又是断腿又是中毒,外伤内伤不计其数,人都去了半条命。朕这脾气还没发出来呢,就先被他吓得好悬没直接给你办了丧。 北堂朝尴尬地干笑两声:哪里,哪里噢,那时候确实凶险,流了好多血,伤口太深了,一开始饮笙看着都发蒙。后来硬着头皮剪开一点一点洗净了才松口气,知道没有伤到重要的筋骨。臣弟也是托了皇兄的福,福大命大。 北堂治挑眉看着他,北堂朝难得地心虚,若不是自己已经成年多年,几乎想要孩子气地搓一搓手。他别别扭扭尴尬了许久,终于缓和了脸色,沉声一叹:皇兄,您别这么看着我 分卷阅读1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5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5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5 。这事是我荒唐得离谱,但我又有什么法子。那,毕竟是华鸢啊。 北堂治这才像要放过他似的哼了一声:朕知道你心里那点小算计,不愿意和你计较也就算了。这万事最后都顺了你的意,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人都站到朕跟前了,还这么拿乔装相的,没得惹朕心烦。 北堂朝长吁一口气,心道竟然是自己装得过了。他也只好抬头朝北堂治带着歉意地一笑,而后沉声道:皇兄近几日为了臣弟昼夜繁忙,这面色憔悴每一分,就像是一个耳光打在臣弟的脸面上,臣弟心里也愧啊。 呵,不错,知道心疼朕,算你有点良心。北堂治说着,拎起一本折子啪地撇在北堂朝眼前:这是你要查的东西,看看吧。 北堂朝正了神色,将折子拿起来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北堂朝一眼没来得及扫,却被夹在折子里的一张小画吸引住了眼球。 这画,是我们的人从西亭王殿里找到后照样拓下来的,你看看这晏存继,长得像谁呢? 不必北堂治提点,北堂朝一眼就看到了关键所在,心口冒出森森的冷气。 这画应该是许多年之前的了,看样子应该是西亭王宫的一场宫宴。探子并未拓下全图,而只是将西亭王周边方寸拓了下来,画上四人,西亭王,王妃,跟在西亭王后的奴才,和一位为王妃打扇的妙龄女子。北堂朝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将那巴掌大小的一张画纸摊在巴掌上凑到眼前仔细看,越看越惊。画上的西亭王妃非常年轻,看起来应该是入宫没几年的时候,眼神中流转的都是少女柔情。西亭王同样眉眼含醉,笑如春风,眼神却似勾在西亭王妃身后那打扇宫女身上。那打扇宫女低着头,眉眼甜美中带着一丝怯意,凤眼狭长,下巴削尖,鼻梁挺拔得格外出众,活脱脱一个女版的晏存继! 北堂朝一时觉得难以置信,心底却又微妙地松了口气,他抬起头:晏存继,竟然不是嫡出? 北堂治轻笑一声,语气别有深意:是啊,你这心底乐开了花吧。要是没查出这么一篓子,晏存继真是季华鸢同母异父的亲哥哥,你是不是以后还要连他也一起回护到底了?朕养了这多年的弟弟,合着一夜间就该姓了晏。 103、身世(二) 北堂朝有些尴尬地否认:臣弟怎么可能做那背祖忘宗的事。姓晏的即便真和华鸢有一半血亲,华鸢也不会认他,臣弟更不会对他有一点心软。 北堂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而后道:宫闱这点秘密,一旦破了一个口子就再经不起有心人深挖。探子已经查证,晏存继,正是那一年西亭王宠幸那个宫女怀上的。西亭王一生情浓都给了王妃,就出过这一个差错,却偏偏就种下了果。晏存继出生后,西亭王将这事瞒得自以为天衣无缝,生怕王妃知道,但 但王妃一直知道,不是不闹,只是不在乎。北堂朝淡笑着接口,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画,轻哧一声,嘲弄道:西亭王阴险狠辣,到头来竟被自己倾心相对的女子耍得如此团团转。我几乎可以想见他当年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时的表情了。 北堂治嗯了一声,点头:西亭王本打算将这孩子慢慢养起来,后宫之深,起码能瞒上几年。但是那年西亭王妃受孕,腹中胎儿尚不足月时与季楚峰私会,却出了岔子不小心早产,被赶来的西亭王抓了个正着。季华鸢刚一落地,西亭王妃就遣身边侍女抱着孩子逃命,偏也算季华鸢命大,王妃院里正有一老太监买了市井穷人家襁褓中的婴儿要养儿子,那婴儿若不是病弱体虚谁肯卖,刚抱回宫里就咽了气。西亭王妃身边人护主心切,竟就将那孩子头脸上泼满了血污后抱给西亭王。西亭王接过去不知孩子到底死活,扬手就要摔死他。而季楚峰,因为来不及让他知道内情,他真以为那是自己的孩子,扑上去将孩子硬是抢了下来,却发现孩子已经死了。那时他是西亭特务机构头子,也是西亭王的肱骨之臣。王妃哭求西亭王不要杀他,季楚峰和王妃双双服下毒药,季楚峰授命远走南怀潜伏,王妃被彻底幽禁后宫。西亭王将自己藏着的儿子硬塞给王妃抚养,一番运作加粉饰后晏存继便成了堂堂正正的嫡王储。 北堂朝听完了这个长故事,怔愣着叹息,心中百感交集,却最终只化为一声轻叹,低声道:还好,还好 还好什么?北堂治扬眉。 北堂朝的拇指缓缓摩挲过小画上西亭王妃当年艳绝的侧脸,那样生动的笑容,那个轮廓,那般眉眼,那番欲说还休的风情北堂朝不得不承认,季华鸢简直就是和他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包括他时不时发作起来的极端到死的性子。北堂朝低叹一声:还好,我的华鸢,是被捡到他的平凡人家养大。 北堂治闻言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北堂朝当先回了神,慢慢蹙起眉:不过,说到底这晏存继出身低贱,一个宫女生的,没名没分,西亭王怎么就一颗心系死了在他身上要立王储难道?北堂朝自己说着,心里却好像突然猜到一个答案,他难以置信般惊抬起头,却见北堂治带着一抹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叹息的苦笑点头:没错,有太多人看错了西亭王妃,包括西亭王。她绝对不仅仅是一个痴心于情郎的普通女子,杀伐决断,机心算计,她真正堪称奇绝。她若不是真的握住了西亭王的死把柄,西亭王又怎么可能处处受她牵制? 下毒?绝后?!北堂朝惊叫出声。 北堂治点头,继而又摇头:绝后的药据说下了整四年,就是从晏存继出生之时开始,每日的茶点汤羹,分量极轻,但效果显着。西亭王自有了晏存继后,再怎么努力,却也没要来一个孩子。西亭王妃的手段甚至不止如此,很少有人知道,她是一个用毒高手,送走季华鸢那夜她和西亭王彻底翻了牌,西亭王那时才知道,她早就知道晏存继的存在,早就给晏存继也下了药,药性绵长,只有她一人可解,而且需要解上十年。 北堂朝几近愣住,许久,他缓缓道:如此,便起码可保自己与季楚峰十年性命当真是好算计。西亭王纵横一世,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竟被最宠爱的女人玩弄至此。 是啊。北堂治点头,神色间也带了几分感触,他叹了口气:当然,作为自己不守妇道也是交换筹码的一点诚意,她也服了毒。 北堂朝神色一凛,心头突然浮上两个字,他缓缓道:天蛊。 没错,那毒会折磨她至少二十年才能让她香消玉殒。在这二十年中,她会意识消弭,日渐枯萎。西亭王那样爱她,却也那样恨她,让精于算计、性烈奇绝的王妃日趋呆傻,大概是对她最残忍的惩罚。而她对西亭王的承诺是,替他养好晏存继,愿意受二十年折磨而死。只要二十年后,季楚峰无论刺杀南皇成功 分卷阅读1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6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6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6 与否,都要将他召回,不得加害。 所以北堂朝缓慢地算着,说道:所以说,二十五年前所谓的西亭王妃病殁,其实是她被西亭王幽禁起来,十年前华鸢初入帝都,季楚峰随之败露赐死,她没有等到自己等待的人,这才含恨提前自尽? 北堂治点头,苦笑:这女子当真性烈如火,即便她知道季楚峰并非因西亭王而死。但她却宁可随之自尽,也不肯苟且死在服下的毒药上,临死,还要以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对西亭王的反抗和怨恨。 北堂朝沉默,许久,才缓缓道:西亭王帝王身家,对她如此,当真不算亏欠。 北堂治叹息了片刻,又道:朕的探子打听来不少小道消息,宫廷秘事,却是众说纷纭。有一种说法是,西亭王妃为晏存继解了毒,将晏存继教养得很好,人中了毒后身体垮下来,性格也温软些。有一度甚至开始给西亭王好脸色看,西亭王那时,已经在命人秘密炼制天蛊的解药了,只可惜 他是爱惨了她北堂朝的目光有些涣散,一字一字道。 所以北堂治正色,严肃地看着北堂朝:我要你时时刻刻记得,季华鸢现在看起来虽然势单力薄单纯无害,但你不要忘了他是谁的孩子。我不希望有一天,你的痴,也会将自己送上那样一条不归路。 北堂朝一愣,随即唇角竟缓缓绽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下头去无奈地摇了摇,不语。 你在想什么?北堂治皱眉,他有些摸不透自己弟弟的心思了。季华鸢像是烫手山芋,他对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憎恶,但是帝王的直觉却让他对这个孩子也亲近不起来。他本能地不希望北堂朝离那个难以掌控的危险孩子太近,但无奈,他的弟弟已经陷得太深太久了。北堂治沉吟,他知道自己劝不动,也知道那孩子到底有多烫手,但他明白,即便那孩子注定会在自己的羽翼上烫出伤疤,他也会为了弟弟,将季华鸢一并回护到底。 北堂朝低低一笑:不能说,说了您又骂我了,搞不好还要抬脚踹我。我这腿伤其实还真挺重的,经不起您踹。 北堂治大皱眉头,沉声斥道:有话快说! 北堂朝抬头,眼底那抹化不开的温柔几乎让北堂治看得呆了。北堂朝满目的眷恋和怜惜,他的目光只与北堂治对视片刻便又游离开,低头轻声道:我想回东门去,再抱抱华鸢。他说着,抬起眼望着大殿外空荡的青石阶,目光一路上移到无际的苍穹,一路远去,像是已经望到了自己心中人的那一边。 北堂朝从宫里出来,受了太多震撼和刺激的一颗心反而平静下来,他的情绪突然变得很饱满,他让翟墨掉头回东门,只想将那个正在训练中挣扎的人叫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十指相扣,将他牢牢地拢在怀里,用力吻他,告诉他:以后的路,我会一直陪你走。你荒唐的身世,你凄苦的童年,你孤独隐忍的两年蛰伏自此以后,纵然前路风雨飘摇,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他的华鸢,一个从襁褓中便被无奈放弃的婴儿,一个人一路跌跌撞撞地长到这么大、长得这么好,绝代风华,惊才绝艳。他是那样爱他,那样心疼他,也那样为他感到自豪。 事情似乎一路奔着二人的侠骨柔情豪情万丈奔去,然而正当那幸福而热血的小火苗借着风势一路快窜到了顶,却不料老天又一次出来作腾了,一场泼盆大雨把北堂朝打了个透心凉。 翟墨陪着他下到东门的时候就觉得气氛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朱雀一路拼命地朝他使眼色他却也不便走开去问,只能硬着头皮陪北堂朝到风营训练场去。然而就在北堂朝突然出现在场地上,温柔地笑着将训练喊停,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将季华鸢叫起来的时候,季华鸢冷着脸从地上站起来,伸出手,将北堂朝已经伸出来的脸狠狠地推了回去,北堂朝跌坐在步辇上,来不及照顾自己不小心又抻了一下的伤口,满面惊疑地问道:怎么了? 季华鸢一点没有东门人唯王爷是天的觉悟,好像憋着气就等着北堂朝再来这一刻,他恶狠狠地瞪着他,将自己身上绑着的米袋沙袋解下来尽数摔在北堂朝眼前,我不干了。 北堂朝懵了,他再好的脾气,季华鸢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跟他撂这个脸子,再加上他自觉没干什么对不起季华鸢的事,他就更憋屈。北堂朝的脸色当时就不是很好看,但他还是强忍着,向翟墨丢了个眼色过去,翟墨又一个眼色向朱雀丢过去,自己连忙招呼着歩辇将王爷抬到暗影云天去视察,那边朱雀也连忙推搡着季华鸢跟过去。 104、一波(一) 翟墨一路指点着手下人将北堂朝抬送到了昨日二人住的房间去,然后迅速指使走了所有的人,自己也麻利地带门离开。 北堂朝咬着牙将自己的伤腿搬到床上来,抬头看着依旧一脸冰冷的季华鸢,忍了忍,还是尽量温和地拍拍身边的床,低声问道:华鸢,到底怎么了? 季华鸢扭过脸来看着他,脸色冷得像是能攥出冰碴子来,他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我、不、干、了! 什么就不干了?把话说清楚!北堂朝终于忍不住皱眉。 季华鸢冷哼了一声,抬手就解衣服,在北堂朝震怒的目光下面无表情地三两下将黑色训练服脱下来,只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然后将训练服一把掼在北堂朝脚下:不干了就是不干了!这东门,我不待了!你的王府,我也不回了! 你敢!北堂朝说不出的震怒,可无奈他腿上有伤,他气得胸腔中都震荡,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我有什么不敢!季华鸢似乎一直在等着听北堂朝怒吼,如此,他就仿佛更有理由发泄一般。季华鸢回头以绝对盖过北堂朝的气势吼过这一声,抬脚就走,落脚咚咚咚咚,像是要将脚下的地跺出坑来。 季华鸢。北堂朝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低沉,却是让季华鸢原本理直气壮的脚步声顿了一下。北堂朝在他背后,收敛了怒色,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季华鸢负气的背影,你回来。 季华鸢气极,却好似真的不敢再踏出一步似的。他咬着牙气自己,更气北堂朝。末了,他终是没再往外走,却也没有回头,只是梗在那里叫了一声:你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 我没有对你发号施令。北堂朝的声音淡淡的,却也渐渐变得冷下来,像是一把寒刀子,刮得季华鸢耳朵疼。北堂朝语速很慢,却带着说不出的不可违抗:你可以走。你要是走,我就真当你刚才的不是气话,从今天开始,你不是东门人,也不必回我王府。 这话一出,屋里便寂静了。北堂朝的喘息有一些粗,也只有季华鸢和他自己才知道,方才那听起来低沉寒如水的声音,却是伴随着同样粗重的喘息。 分卷阅读1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7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7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7 季华鸢背对着北堂朝,两个肩膀突然抽了一下,季华鸢一哽,酸热之气上涌却立刻便被自己压下去。过了一小会,季华鸢回过头来,面上没有半分失色,反而更像是带了几分初回帝都东门受训时毫不在乎的神色,只有那眼眶,像是要出卖了他似的,微微有些泛红。 呵,我还以为我要闹到多大才能逼北堂王对我下逐客令呢!你,可真会就话顺话! 北堂朝望着他,望着他一如既往装得浑不在乎的神色,也望着他愈发泛红的眼眶,终于还是心疼多一点。他叹一口气,又一次拍拍自己身边的床:对不起,我话重了。你有什么不满的,过来坐下说吧。 季华鸢死死咬着唇,许久,才偏过头去,从两唇间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死咬着牙道:不必。 北堂朝看着季华鸢倔强的侧脸,终于有些心急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看季华鸢这样,隐忍着、倔强着,像是一只刺猬,把全身所有的刺都亮出来,自己却红着眼睛含着泪。 我真的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你明知道我也是气话,何必非要和我较真呢? 季华鸢知道自己有些过激,他吸了一下鼻子,转过脸来,看着北堂朝:云寄,云寄是怎么回事? 北堂朝一愣,随即明白了,可转念又很诧异:你怎么知道云寄? 季华鸢一听这话,刚刚有些恢复的脸色顷刻间又黑下来,北堂朝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扶着床框子半起身拉了季华鸢一把,不管他愿不愿意,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前来,叹了口气:我没想瞒你,只是决定做得仓促,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你若不信就去问翟墨,我也是刚才决定把云寄彻底留在东门。 季华鸢冷着脸:为什么。 这事,按理来说他确实不应该知道。但也是赶巧,他被花豹折磨得狠了,身上的伤实在难受,便趁训练的间歇想回饮笙阁掏一罐药来先撑一阵。偏也寸,人走到饮笙阁外头突然起了玩心,收敛了脚步声想吓自家亲老师一跳,却不留神听见了饮笙和朱雀的谈话。 季华鸢只听了几句就火了,北堂朝当初说的是要放云寄一条生路,给他些钱打发他走。结果却把人藏在了东门好吃好养供着不说,还要把人留在东门!更可气的是,他前脚从自己床上下来后脚就急火火地奔着密牢去了,说是带着腿伤来看自己,鬼才信! 北堂朝叹了口气:我和翟墨商量过,云寄自小跟在晏存继身边,西亭的很多事,我们不方便去查的,他却非常了解,又能摸得透晏存继脾气。留他下来,日后大有所用。 季华鸢冷笑了两声:然后呢? 然后?北堂朝一愣:还有什么然后? 季华鸢唇角噙着一抹嘲讽,眼光像刀子一样直剌剌地刺着北堂朝:你敢说自己就没有一点恻隐心?多好的云寄啊,西亭王对他恩重如山,他却偏偏为你倒了戈!两年前妙手回春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是你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温柔低顺体贴能干,到了翻牌的最后,都全无主见地一心听你的发落!我要是你,我心里保不齐也给他留了点见不得光的地方! 北堂朝面上一红,立刻气起:什么恻隐心?什么见不得光?我是怜他身世浮沉,想要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肯留他下来,也是看中他有用、而且真心悔改。怎么到了你嘴里变成这么不堪的勾当! 有用?床上有用吗? 季华鸢!北堂朝砰地一掌拍在床上,大掌青筋暴起:你再说一遍! 季华鸢看着他,听着北堂朝粗重的喘息,却最终只是极轻屑地嗤笑一声,你是北堂王,莫说云寄是你在这两年里将错就错的一个填补,即便你真的对他有几分心,我又有什么说不的资格!我只是惶恐,怕你真的将他留在了身边,他日后不一定什么光景,我还怕自己从前得罪了他!他说着,起身抖起地上的衣服甩在肩上,你总觉得我回护谢司浥,是回护一个算计过你的仇人,可你呢?你对云寄的回护和纵容又算什么?北堂朝,你是北堂王,你从一个人的床上下来可以转头忘掉,可我忘不了,我还记得雷雨夜我吊在树上,像是落汤鸡一样地听着你们二人,在室内温存缠绵! 北堂朝顷刻间愣在原地,脸色一片青白。他看着季华鸢摔门离开,手都在抖,却是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天北堂朝最后也没有再去找季华鸢,不是他不想,而是紧随其来的公务淹没了他。都是北堂治刚刚批下来要他立即处理的,他刚刚为了季华鸢得罪皇兄,此时哪敢得寸进尺,只能先放下季华鸢马不停蹄地先去救火。而等到他奔波到了深夜终于要歇下时,随手叫来翟墨问季华鸢的情绪,翟墨却支吾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季华鸢被罚了。 罚?北堂朝心头一跳,挑眉看着翟墨。 翟墨叹了口气:他在东门,不是季华鸢,只是十四号。十四号顶撞王爷您,又是当着百来号人的面,无论如何也纵不下。 北堂朝心中一紧,面上却尽量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不再问。翟墨见自家王爷本都要睡下了,此刻放着自己杵在床头,明明无事了也不放他走,心中哀叹一声,终于咬着牙主动道:王爷别挂心,没有送交经戒房,只是当众罚了些体能。 北堂朝悠转转抬起眼:本王没问你,你多什么嘴。 虽是这样说着,翟墨却能感觉得到自家主子明显松了口气。他在心中为永远不是人的自己叹息一声,还是低顺地认了怂:是,属下太多嘴了。 北堂朝顺着台阶下了,故作不耐烦地赶走翟墨,自己一个人熄灯就寝。 黑暗的房间里,他一个人躺在怎么睡都有些空荡荡的大床上,手指仿佛无意识地描摹着被子上刺绣凸起的飞鸢。北堂朝睁着眼睛看着房顶,即便是一身的疲惫,却也毫无困意。 季华鸢临别那一吼,当真刺进他心里去了。 其实安静下来想一想,他也能明白向来宽容的季华鸢为何会在这件明明没什么事的事情上揪住不放。他对不起季华鸢,雷雨夜那晚的事情像是一颗毒刺,长在季华鸢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扎一下。北堂朝真的怕,原来最无力,不过就是你真的做了错事,不可挽回,无法弥补,甚至连提及都不敢提及,只能放在心里按着、藏着,一旦被人揪出来,就是手足无措。 北堂朝失眠到天明,碍着腿伤连翻身都困难,终于熬到天亮了,便又急火火地叫人将自己折腾到了东门。他想,他弥补不了什么,但至少要像个人一样地站在季华鸢面前。 北堂朝到的早,本想赶在季华鸢刚起床的工夫和他再说几句话,却不料直接撞见了朱雀。朱雀为难地带着他四处打了个转之后,终于还是招架不住北堂王的质疑,直接呼喝人将歩辇摆到了花豹房里去。 分卷阅读1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8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8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8 北堂朝被朱雀扶入房间,脚尖刚碰到内室门槛,就看着屋里的景象呆住了。季华鸢伏趴在床上,下半身却尽数反折起来贴着自己的脊背向上打开,两脚打开在自己脑袋两侧,被花豹压在腿下,整个人面色惨白,汗如雨下。 北堂朝进门,正赶上花豹将漏完沙的沙漏倒过来,说道:满一个时辰了,换下一个姿势。 季华鸢被折磨了一宿,整个人都虚脱了,哪还有那耳力去听北堂朝来没来。他连喘气都好像没了力气,只是缓缓收回腿,几乎是咬着牙将自己腰部以下强掰回原位,而后双臂打着颤撑起来下地,咬着牙打着晃,汗透的身子一翻,又踉踉跄跄地倒立在墙边上。花豹明明知道北堂朝在门口,却罔若未见,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一把分开季华鸢两腿,在空中掰到极限。季华鸢咬着牙,抖如筛糠,大滴大滴的汗直接打下来。 像是打在北堂朝心上。 105、一波(二) 北堂朝呆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还杵在门口,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被朱雀扶进门坐在椅子上,对向自己行礼的花豹随意点了点头:你们先下去。 屋子里立刻就空了,只剩下他和季华鸢两个人。季华鸢方才一见他进来,本来瘫软的身子立刻绷紧,他咬着牙死撑,汗水下得更快,却是冷着脸一语不发。 许久,北堂朝叹息一声,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到他身前,不顾他的僵直双手扶住了他的腰,低声道:别僵着了,下来吧。 季华鸢咬牙不语,北堂朝叹气,握着他腰的双手加了几分力道,半强迫半搀扶地慢慢把着他翻下来,扶着他站直。北堂朝抬手替他擦了擦两颊的汗:现在看来过了这一夜,你不仅不会消气,反而更要跟我冷战到底了。 季华鸢终于出了个声,他冷冰冰地哼了一声,声音却都有些抖:难道不是你叫老师给我照顾的吗! 北堂朝无奈:怎么可能是我。 季华鸢又低头不说话了。北堂朝长叹一声,无奈地拉着季华鸢走到床边坐下,我对云寄有情分,但不是那种情分。你应该明白的,他虽然是一个女干细,但当真是半点对不起我的事都没做过,反而一直为我铤而走险。于情于理,我不该亏待他。昨夜我一夜都在想,如果你没有回来,知道真相的我会怎么对他北堂朝说到这里,缓了缓,又继续道:答案都是一样的。我还是会宽宥他,他如果也和昨天一样看破看开、想要一个机会,我也不会吝啬。华鸢,我不知道我将心里的实话告诉你,你是会理解还是会更生气,但我想,如果我真的因为你回来了而怯于留用一个我觉得有用的人,那才是真的心里有鬼。 季华鸢听了这一通语重心长,却只是微微撇了撇嘴,依旧不搭腔。北堂朝有些焦心,他不敢用太大力,只能轻轻扳了扳季华鸢的肩膀,却又为触手那一片潮湿的冷汗感到心疼。 华鸢? 季华鸢哼了一声。 北堂朝叹气,拍了拍季华鸢的腿面,而后正色:今天一大早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本来,也是我昨天就要和你说的事。 快说,说完走人。季华鸢半点好脸色也没有。 北堂朝一噎,有些无语又有些习惯。他不想与季华鸢一起耍脾气,便只能恍当成什么也没有看见。自顾自开口道:你的身世,我早几天便查出来了,与晏存继说的没什么大的出入。我现在告诉你,只是为你一个安心,你可以不必再挂念,晏存继不是你同母异父的兄长。他是西亭王宠幸宫女诞下后交由你母亲抚养成人的,和你没有半点血亲。 怎么会?季华鸢惊讶地抬起头,嘴上刚问出口,心中却划过一丝了然。他不待北堂朝回答,便若有所思道:也对,细想来,晏存继曾经给过我很多个他爱慕王妃的错觉。若他不是王妃亲生,大概便不是错觉了。 北堂朝点头,想了想,又笑起来:世人都以为他生在你出生那一年,其实他比你要长四岁。我就说,他一笑眼角都是褶子,怎么可能比我年轻五岁。 季华鸢一愣,不知为何闻见北堂朝的醋味后心里舒坦了些,却又不想看着北堂朝得意。他嘁了一声,嘟囔道:说的就像你没有皱纹一样。 北堂朝愣住,他有些无措地看着季华鸢似是赌气又似是严肃的神色,不由得缓缓摸了摸自己眼角,有些紧张:我有吗? 季华鸢心里乐开了花,严肃地直视着北堂朝,认真点头:有。 北堂朝下意识地想要回身去找镜子,却不料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竟然没有,他又仔细看了一眼季华鸢绝对不像开玩笑的表情,心中一时竟真的有些怅惘。 是啊,他已经而立之年,比季华鸢长了五岁。季华鸢嘴上不说,但他确实将以绝对快于他的速度老去。晏存继虽然只比自己小一岁,但那也是三百多日夜的光阴啊! 许久,北堂朝低声问道:那你你会介意吗? 他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语声有一丝说不出的低落,就像那一次季华鸢被言周教后绑在床上,他明明那样气恨交加、即便心疼却也不肯给季华鸢一点好脸色看。却在季华鸢说出晏存继喜欢他、要带他回西亭的一瞬间露出一模一样的恍惚神色,也是这样低声问道:那你,也喜欢他吗?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季华鸢飞快地勾了一下唇角又很快松下,他煞有介事地咳了几声,而后站起身去桌边倒茶,一边说道:看你表现。 北堂朝噢了一声,坐在床上看季华鸢喝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北堂朝却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季华鸢喝到了第四杯水,终于又有些恼了,他一个眼刀飞过去,却生生停在北堂朝有些落寞的眼睛前,化成一汪水哗啦掉到地上。 怎么不说话。季华鸢的声音闷闷的。 北堂朝实在不知还应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更服软了,想强硬,却又强硬不起来。天知道,连他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竟然会为季华鸢不知是真是假的一句嫌弃而伤了神。 北堂朝叹口气,看着季华鸢,只是低声问道:你还生气吗? 季华鸢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 于是这屋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北堂朝不说话,季华鸢背对着他,僵持了一会后却突然悲哀地发现自己现在连转回身去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台阶了。 一丝愧疚在他心里闪了一下,却只一下,紧接着便又是咬牙切齿地气恼北堂朝的小气。 其实怪得了谁呀,若是哪一日北堂朝也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上一句:你说别人?你就没有皱纹吗?将心比心,他能受得了吗? 季华鸢背对着北堂朝,心中愈发有些焦虑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咳嗽一声,硬着头皮回过身去。好在北堂朝正盯着自己腿面出神,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僵 分卷阅读1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9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9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9 硬,季华鸢心里放松了一些,想什么呢? 腿疼。北堂朝干干脆脆地回道,他说着,却突然像是呛到,骤然开始咳嗽。北堂朝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堵着嘴,咳得并不猛烈,却好似是刻意隐忍压抑的模样。季华鸢一下子便紧张起来,他站起来快步走到北堂朝身边,想要替他顺顺背,北堂朝却对他摆摆手,一个勉强的笑还没笑齐整,又开始咳,北堂朝只能又收回手掌堵着嘴,一直咳到脸都有些涨红了,才渐渐停下。 北堂朝停下咳嗽,粗喘了几声,而后抬起头对季华鸢宽慰地一笑,抢在他问之前便开口道:没事,老毛病了。这几天事情忙,有些累。 季华鸢脸一白,北堂朝这一句老毛病简直就像是在刺他的心一样让他难受。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垂眸却又看见北堂朝的腿,就连腿也是为了他才伤的。季华鸢心慌了,他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架子上下不来,只顾着拽着北堂朝的袖口:云寄关在第几道门?我去找他讨那劳什子暖心茶的配方! 北堂朝又开始咳,他一边咳一边摆手道:不、不必了,你不、咳不喜 都什么时候了!季华鸢咬着牙低吼一声,转身就要出去找人,却不料刚一转身,背后的咳嗽声骤然停止,季华鸢还没反应过来,腰上一紧,人已经被北堂朝揽到了怀里。 季华鸢愣怔怔地抬起头,只见北堂朝面色红润,嘴角挂着一丝邪笑低眼看着他,哪还有半分病态。 你这么关心我,还嫌弃我有皱纹吗? 季华鸢气结,瞪大了眼睛:你装病骗我的?! 北堂朝轻笑不语,只是弯腰就要吻他。季华鸢看着他压下来的脸,一时间怒从心起,一手推开北堂朝的脸,吃准了北堂朝会扶稳他,另一手干脆从床上松开,一肘就向北堂朝怼去! 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呃啊!北堂朝疼得整个人都缩起来了,面色瞬间惨白,冷汗争先恐后地从发际中钻出来。 他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当真是只顾得上用手捞稳了他,连躲都没法躲一下,生生地吃了他怒气冲冲的一下肘击。季华鸢瞬间吓得心脏停跳,连忙站起来,却看见那雪白的伤布上,一点一点绽出一朵血花来。红色越来越稠密,飞快地蔓延。 对、对、对不季华鸢整个人都慌了,他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捂,手还没碰到北堂朝的腿却又像被扎了一样的缩回来,季华鸢看着北堂朝片刻间就已经汗透的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我忘了我去找老师!他说着,立刻转身就要出门,却是刚迈出一步又被北堂朝拉了回来。 季华鸢红着眼睛看着北堂朝咬着唇忍痛,几乎要哭出来了。北堂朝强自摇了摇头,颤声道:没事没事,就是稍微崩开了点,不用声张。 这怎么行!季华鸢急了,他看着北堂朝,知道北堂朝是怕他回头再受罚,咬牙道:不用你替我想!你都这样了! 哪样了?被狗叼一口还要三番两次急求医,我都嫌丢人!北堂朝强笑着打趣。 你别你的伤 嘘!华鸢!嘘!北堂朝连忙一手搭在他嘴边上,有些虚弱地笑笑:那么大声,你还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伤了北堂王。东门的经戒房你进去过没?伤了我是重罪,没个几十板子出不来。你现在嚷出去,你那几个严师要借机给你立规矩,我可拦不了。 不用你拦,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怕什么板子!季华鸢带了哭音。 你不怕挨板子,我还怕你挨板子呢。快,屋里有没有止血药,别愣着了,啊? 季华鸢闻言鼻头一酸,一滴泪就那样掉了下来,他连忙跪到地上翻着床下的抽屉,颤抖着手却也把止血的药找了出来。北堂朝弯腰自己捞起剪刀,刺啦啦将纱布剪开,咬牙揭起。季华鸢探过头去一看,原本已经快要愈合的一处狰狞的咬伤又裂开了,鲜血正淋淋漓漓地向外渗。 106、一波(三) 北堂朝从已经愣怔的季华鸢手里拿过药,自己咬着牙往伤口上撒。药性很烈,他一边咧着嘴吸气,一边却揉着季华鸢的头顶嘶嘶笑道:这药真够毒,毒点好,毒点见效快。 季华鸢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北堂朝自己三两下敷了药粉,眼看着血将将止住,便拿了新的干净的白布将伤口一圈又一圈缠个结结实实,而后出了一口气,笑道:没事了,我再在你房里坐一会,等会就不出血了。我不说你不说,谁都不知道。 季华鸢低着头,许久,只有一个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上来:我不用你替我瞒,我伤了你,自己会去领罚的。北堂朝,雨亭山那件事,我已经亏欠你太多了。北堂朝低叹一口气,按住他的肩膀:为什么总要这样,我们在一起为什么一定要分出个错错对对。你对别人这样黑白分明,对我也要这样吗?就算是你欠着我一点,就一定会难受到寝食难安吗? 季华鸢依旧低头不语。北堂朝也说不出是心疼多一点还是愤懑多一点,许久,他也只能是揉了揉季华鸢的头,用一丝笑意抹去自己心中的愁:既然你伤了我,就不许再为云寄的事和我摆冷脸了啊他说着,挑起季华鸢的下巴,捏了捏他的脸:真是的,明知道我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还要拿捏着我和我置气。你这脾气呀,放在东门里确实欠收拾。你要是非去讨打,我也不拦你,只是咱把话说清楚了啊,这东门的板子呢北堂朝说着,双臂打开在身体两侧摊平,非常夸张地比划给季华鸢看:有这么长然后他又将双手收回两只手掌立着并在一起:有这么宽 季华鸢噗的一声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严肃点!北堂朝故意拧着眉头,最后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虚虚一捏,比出一个一寸来厚的手势:还有这么厚。里里外外都是上等红木实心制成。你今天这叫什么?这叫以下犯上伤了北堂王,情况极度恶劣,至少要罚五十板子。他说着,两手在身后托住了季华鸢的臀,季华鸢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你干什么? 别动,我摸摸!北堂朝一本正经地在季华鸢的臀上上上下下地量了量,点点头:嗯打完之后,年底之前大概不用下床了。噢,对了,汤鹿温泉行宫你也不用跟我去了,我只好委屈一点带云寄去吧。 没正经!你敢?!季华鸢红着脸把他的手打下去,虽然知道北堂朝在故意夸张,但其实还是惊了一下:真有这么厉害? 当然了,诶,算了北堂朝突然像是改了主意,拍了拍季华鸢的肩:我同意了,你应该去领教领教,以后在府里也能乖顺点。挨顿打,让你知道谁是老大。 嘁,我要是年底之前下不来床,你就不心疼?季华鸢脸上这才真的有了笑模样,渐渐放下了心里的沉重。北堂朝叹息一声:没有办法呀,媳妇不听话,再心疼也要动家法。不过也没关系,我年底前夜夜 分卷阅读1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0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0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0 能观摩你的红屁股,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北堂朝!季华鸢气红了脸,抬起手就要拍北堂朝。这次北堂朝真吓坏了,急喊道:别! 季华鸢猛然想起北堂朝的伤腿,手掌堪堪停在他腿面上方不到半寸的地方,僵住。 屋里有一瞬间的寂静。而后,北堂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佯装着偕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而后一把将季华鸢的手攥在手里,说道:你这绝对是故意的,你真想打死我! 季华鸢垂头叹了口气:北堂朝,你伤好之前别再来了。 那不行,这么好的媳妇,要夜夜睡着才好。北堂朝戏说道,而后不待季华鸢抗议,将人拉起来,正了神色:媳妇,给你下个任务。 什么? 你不是说过和晏存继去雨岚山关前陪他去雨岚镇取过一次东西吗? 季华鸢点头,他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这一段被从行动总结中抹去了。但是不用北堂朝说,他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季华鸢仔细回忆了一下那里的位置,心里有了几分把握:那里很乱,具体位置记不大清了,但我可以去碰碰运气。 北堂朝点头:不要声张,带上翟墨和朱雀陪你,万事小心。 好。 雨岚镇是小镇,而北堂朝又怀疑铁狼军已经在镇子里已经有了一定根基,到处都可能有耳目,是以三人进行了简单的易容,而后换上一身号令侍卫的行头,骑乘快马一路从帝都飞驰到雨岚镇。马蹄达达,雨岚山关内街道拥挤繁华,翟墨乘势高喝急务!闪开!,三人便大张旗鼓地进入雨岚镇。 一路疾驰过闹市又离开闹市,马行至雨岚镇另一头,三人在城门口下马。三个同样装束的侍卫早做接应,他们接马佯装季华鸢三人高喝离城而去,而季华鸢三人拐进旁边寂静无人的空巷子里。不一会,便走出来三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一主二仆,主子眉眼带着些许冷横又有些小算计。季华鸢和朱雀跟在翟墨身后,三人又回到刚才快马路过的市井中心,一路走走逛逛,时不时停下来过问街边铺面出兑的行情。一打眼望去,十足一副外地而来准备在镇里落脚的小商人做派。 翟墨满含商人算计地眯着眼,右手袖中塞得鼓鼓的,左手还半搭在那袖筒中,像是护着什么。常人见了只会觉得是带来的银票,却只有三人知道,那是一个里外层都插满了毒针的暗器包。 翟墨看似漫无目的地走在前面,季华鸢蹭在他身后不时提点方向,到了人更多的地方,季华鸢不敢太明显,便笑眯眯地朗声说上一句:爷,当心。那声音比唱还清亮悦耳,朱雀偷偷撇了撇嘴耸起肩,翟墨回过头来粗声道:怎么着,关心爷?又想买鸟还是买猫了? 鸟,是朱雀,拐左。猫,是花豹,拐右。 季华鸢吐着舌头答道:鸟,鸟,我一直想要鸟。爷给我买齐了五只不同颜色的鸟,再给我买猫。 翟墨懒洋洋地斜他一眼:惯的你。 到了下一个交叉巷口,翟墨站在路口好像为难了一会,然后指着左边挂着琳琅牌匾的巷口说:拐这儿吧,瞧着铺子多些。 于是三人就这样自顾自演着来寻店的小商人一行,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向季华鸢记忆中那排低矮破旧的房子寻去。 最后到达的那条巷子不同于季华鸢的记忆,也许之前那次因为是清晨所以了无人迹。这一次,这条长长的巷子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普通小老百姓,有女人在房门前洗菜聊着家常,还有孩子跑来跑去,一片嬉笑。 翟墨偏过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季华鸢,目光中带着一丝征询。 季华鸢皱着眉看了看这排破旧的老房子,鲜红的新漆门柱,发霉发潮的门槛,微微颔首。 季华鸢上次来的时候没有留心是丁字口拐出来后的第几户,他努力地回忆,也只是大概圈出了一个可能的范围,他用目光指点给翟墨看,而后自己都有些惭愧。翟墨轻轻一笑,语声清琅而戏谑:怎么着,瞧上哪户了,给爷说? 朱雀翻着白眼看季华鸢入戏地扮出一副贪心又扭捏的模样,心道,这两人太有戏了,扮个主仆也罢了,还要扮上一对有女干情的主仆,简直恶心死了。而他转念又一想,突然乐了:翟墨啊翟墨,你就这样趁机调戏王爷的人,就不怕王爷砍了你? 季华鸢和翟墨早已无视了身后频频翻白眼加小声嘟囔的朱雀,季华鸢有些羞赧地抬手一指,状若无意,实则将自己划定的那一片都划在指尖下:这些都好,只是都是民居,人家好好住着,爷能谈妥吗? 翟墨哈哈一笑,本想更入戏,却到底没敢伸手摸季华鸢的下巴,只好临时收回手打了个哈欠,笑道:这里的老房子买了也做不了什么买卖,但你要实在喜欢,爷就买一个小院放着也成啊。 爷真好。季华鸢羞涩地低下头。 朱雀又一个白眼翻过去,心道,今晚定要敲诈翟墨两只烧鸡一壶好酒,他跑不了了。 季华鸢选中三个小院,最右边的一户门庭大开,从敞开的院门能一直望到里屋去,住着一票戏班孩子。翟墨当先否定了那一户,因为孩子太小太多,即便要做掩饰,掩饰的手段多了去了,也没有找来几十个小孩子反增困扰的道理。翟墨和朱雀略一交换目光,而后三人直奔中间一户而去。左边那人家的门口坐着一个粗胖的中年女人正在哗啦啦地淘着米,粗红的大手伸进带一层雾白色的淘米水中,熟练地翻搅。前几日下了雨,地上都是水,倒映着两侧的老房子。朱雀留心躲着水泡一跳一跳地走,一个不留神,一个绊子在台阶上踉跄了一步,竟咣地一声将人家淘米的盆踢翻了。水盆咣当咣当地从台阶上翻下来,水倾洒而出,白花花圆滚滚的米粒顺着水流淌开,一地狼藉。那女人顿时就急了,抓住朱雀不放手,气得说不出话来。翟墨和季华鸢闻声回过头,翟墨皱眉张口就要训斥,朱雀吓得脸色发白,急忙摆手道:爷,爷,没事!我和大娘说,我赔,我赔! 翟墨哼了一声:毛手毛脚的! 是是是,您先带小主子看铺子。朱雀赔着笑脸,一脸讨好的谄媚。 季华鸢和翟墨回过头,季华鸢小声道:他一个人 放心。翟墨只给这两个字。 中间这户,大门紧闭。门柱上漆着的大红色油漆看起来十分生硬,刺得人眼睛疼。季华鸢上前一步去叩门,锈迹斑斑的门环叩在破旧的门上,声音刮耳。季华鸢叩了几声,只听里面一个苍老带喘的声音隔着门由远而近传来:谁? 我们是看房子的。季华鸢声音清脆,就在他说话的同时,门从里面打开,出来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老人身穿藏蓝色粗布长衫,衣摆上已经打了几个补丁,但是洗得很干净,甚至还带着一点皂角味。那老人头发几乎全白了,目光倒还说 分卷阅读2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1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1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1 得上清矍,站在门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季华鸢和翟墨一会,而后将目光转向了穿着明显更讲究的翟墨:看房子?我们这小院不卖。 翟墨笑了,老头一开门的工夫,他已经将院里的情况打量了个大概。这院很大,正面和两侧共三排矮房,房门都紧闭。房屋紧凑,四四方方的院落由青石板铺地,上面还有稀稀落落的残破和缺口,凹凸不平。 您这是民居还是?翟墨好奇地挑着眉,刻意向院里探了探头。 老头很有修养地笑:算民居吧,就我和两个儿子。 季华鸢下意识地警觉,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脆生生地笑着:老先生,我们是南方过来做买卖的。爷喜欢您这小院子,想买下来放着,雨岚镇小,房屋便宜,您让我们进去看看,若是中意了,我们一定出高价。 老头有些为难:看看倒是没什么,但是,真的不卖,我们一家人住在这里几十年了。 翟墨笑眯眯地接口:成,那就先看看吧,说不定也没那么中意。 老头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闪身让门:那请您里面来吧。 翟墨和季华鸢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进了院。老头随口招呼了自己儿子一句,而后在他二人身后将院门重新关严。 107、雨岚镇的秘密 季华鸢神情笑里带着点年轻人的俏皮,乖顺地蹭在翟墨身后。院门在身后关闭,他整个人都紧起来,面上却不露分毫。 正屋和南偏房里出来两个男人,都是三十来岁的年纪,都是灰色粗布衣裳,身材高大粗犷。 爹,这是?老大征询地看过来。 远来是客,来看看咱家这院子。老头笑眯眯的,转过头来对翟墨道:嗨,这院子有年头了,老伴走了之后也没个人维持,我们爷仨儿赖着住,凑合过日子罢了。 翟墨目光扫过斑驳的砖墙,落在屋侧堆放着的柴禾垛子上,笑道:您守着两个能干的儿子过日子,已经是老来福了。 是啊,是啊。老头提到自己的儿子,一点没有假模假样的谦逊,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他转身使劲拍了拍大儿子坚实的后背,指着翟墨看过去的那堆柴禾说道:人老了只能靠儿子养,我年轻时死命读书也没考上功名,生了儿子便不愿让他们再走我的老路,只叫他们学打猎砍柴维持生计。都是普通老百姓,哪有官爷命,过日子还是务实点好啊。 翟墨点头认同:这话在理,过日子,实实在在的。 老头慈祥地一笑,摊开手为二人引路:我这院里到处破败,也就只有主屋还有点模样。 翟墨点头道谢,抬脚跟老头进屋,两个儿子跟在季华鸢身后也紧随着进了屋。主房不大,进门是一厅,有雕花的藏宝架,一张方桌,三个凳子。蒙了灰的藏宝架上大片的空着,只放着几个粗瓷器,看着虽精巧,也不过是市井里几钱银子的玩意。桌凳很糙,没有一点繁杂的花式。 老头笑着说道:平时少客人,这厅子就是我们爷仨吃饭的地儿,也没什么物件。 翟墨点头,跟着老头向里间走去。厅子里头是一间卧房,和厅子之间挂了一块黑布帘子算作屏风。翟墨四处打量一圈,房里只有床、桌、凳,桌上的茶壶开着盖,茶盖随意地倒着,露出斑黄的茶渍。屋里连个柜子都没有,几件衣服垫着纸堆在地上。 墙上到处皆空,大片灰突突的墙刺得人心慌。这屋里唯一的亮色就是一扇大窗,采光极好,翟墨支开窗,清风扑面而来,可将全院尽揽眼下。 老头在他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家里一穷二白,真是让您见笑了。 翟墨搭上窗回身,看了老头片刻,随即也笑,笑中却带了一丝隐约的深意:您家里布置清简,但是很有趣。 噢?哪里有趣? 翟墨仔细盯着老头看,却没有从那双眼睛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紧张,便只轻轻一笑,扬手虚点了点老头身后两个沉默的儿子:三个男人能将日子过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老头爽朗一笑,转身又对两个儿子道:走,带客人去你们房里看看。 南偏房是两间连通的卧房,依旧是木床木桌,只是房间更小更破。这屋子,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翟墨正思踱着要怎么在房里多呆一会,就听季华鸢突然笑了:老先生,我和我家爷出来一小天,肚子饿坏了。您厨房里有吃的吗? 季华鸢正在桌前画着山路图,正愁眉不展紧锁着,就见北堂朝进来了。季华鸢有些意外地放下笔,问道:怎么白天过来了? 北堂朝的面色一派正常,他随口答道:噢就是过来看看你他说着,停顿了一下,看着季华鸢。季华鸢一愣,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怎么了? 北堂朝严肃地看着他,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昨晚昨晚你去我母后寝殿内,可曾看见什么可疑人吗? 外面的鸟叫嘈杂,季华鸢的心忽地悬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应该没有吧怎么了? 北堂朝看着他,低声说道:丢东西了。 啊?季华鸢心口一下子凉了下去,他下意识地想要掩饰自己的表情,却已经伸手按住了桌面。季华鸢喉头动了动,北堂朝却似乎丝毫没有看出他的慌乱,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季华鸢稳了稳,终于找回一些理智,他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宽慰一些,对北堂朝轻声问道: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北堂朝看着他,错眼不眨:兵符。侍卫局的兵符。 季华鸢的心一瞬间凉透了,他有些无措地笑了笑,又问道:那东西有什么用吗? 北堂朝看着这个从来没有这么迟钝过的人,只回答道:有大用。这次行动,我们计划是要调动侍卫局帮衬的。没有兵符,我只能调不到三成的人,这周围山域太广,无论兵多精,都远远不够。 噢季华鸢有些恍神地垂眸,点了点头:噢是这样行,那那我也帮着大家一起找吧对他说着,抬起头看着北堂朝,牵强一笑:你先别着急,说不定是手下人找的不够细 华鸢,北堂朝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支吾,他面色平静地看着季华鸢,问道:昨晚你是一个人去我母后寝殿的吗? 季华鸢的心跳,瞬间便停下了似的。阴凉的深秋,他却感到一滴汗从腰际滑下。季华鸢卡壳了,该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卡壳,便只能以笑对付。他面上的微笑僵了僵,连自己都觉得已然破绽百出。 然而,他却张口说道:是啊我一个人去的他说完这句话,微微错开头去,轻轻吐出一口气,喃喃道:你不是不喜欢别人打扰你母后清静吗 季华鸢说完这句话,北堂朝半晌都没吭声。季华鸢看着地上斑驳的树影,突然想要狠狠抽自己耳光,他听着自己仿佛受了什么支配似的扯着胡话,只觉得心慌几乎难以站稳。 季华 分卷阅读2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2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2 鸢回前堂(三)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2 鸢心知不该,但他还是向后缓缓退了一步,按在桌上的手彻底撑了上去。他不知道,自己的面色现在有多苍白。他忘了,自己从来不擅长在北堂朝面前撒谎。 然而北堂朝却好似没有注意到他的错漏百出一般,他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那我再派人找找。他说完,就轻轻转身,季华鸢看着他抬脚走,然而北堂朝走到了门口,脚都跨在了门槛上方,却又生生顿住。北堂朝回过身来,看着他,问道:你真的是一个人去的吗?其实也没什么你若是带了什么朋友,总也不会手脚不干净只是我母后养的君子兰,一直是三十五片叶子,我今天去瞧,少了一片 季华鸢的头昏昏沉沉的,他完全无意识北堂朝的意思,只是错愕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噢对了,是我摘了一片他说到这里,精神头好像集中了些似的,笑了笑:少见叶片这么漂亮的君子兰,就摘了一片带回来我不知道是有数的,回头我找出来放回去。 他说完这句话,轻轻松了口气。抬眼,却见北堂朝刚才都还没有什么波澜的眸光突然黯淡了下去,北堂朝静静地在门口侧着身看着他,过了许久,他点点头,低声道:不用了,也长不回去了,你且随自己喜欢吧。他说完这句,倒不像是有什么愤怒,只是淡淡地转身走了出去。季华鸢有些愣怔怔地品着他最后一句话,过了片刻,他心头突然一抖,冷汗瞬间滚落,季华鸢一拍桌子抬腿就追出去,北堂朝已经走到了院门口。 北堂朝!空荡荡的庭院,季华鸢的声音像是带了回音似的,异常突兀。 北堂朝回过头来,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子,看着季华鸢一路小跑过来站在自己身边。那人美丽的眉眼间带了货真价实的羞惭和慌张,他错开眼,看着汗珠从季华鸢的发际滑落下来,和今早的朱雀一模一样。 北堂朝季华鸢开口,舌头却像是打了结,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然而北堂朝也没等他酝酿措辞,他只是用那双平静无波或者,有一些冷漠的眼睛看着季华鸢。院子里没有飞走的雀儿叫得更加烦躁了,叽叽喳喳的,充斥了整个庭院。北堂朝看着季华鸢,忽然笑了一声,说道:你至少也是聪明人,怎么就慌成这样呢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来,那帕子上锈着一只小鹰北堂朝总是喜欢在自己的各种各样的东西上差绣娘绣鹰的图腾北堂朝盯着那只小鹰看了一会,将帕子翻了个个,把有图案的地方一折一折的折到里面去,而后挂着微笑轻轻地替季华鸢拭去脸颊上的汗珠。 季华鸢呆呆地看着他,似乎连自己的心跳都感受不到了。 北堂朝静静地微笑:晏存继那点心思,即便拿了我的兵符又能如何呢?无论如何,他都改写不了自己会败给我的结局,就像我北堂朝抬起眼,笑意盈盈地与季华鸢空白的眸子对视:就像我,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你欺我瞒我不信我的事实。 北堂朝季华鸢喉头一哽,他知道自己简直是蠢到了家,猪油蒙了心,简直不知是在说什么混账话。然而他却知道,现在,他只能否认,他能做的,也只有否认。北堂朝,我我没有拉上晏存继陪我 噢我知道啊北堂朝笑笑,拉出季华鸢的手,将帕子放在他手心里,垂眸道:是他自己一时兴起拉上了你吧季华鸢,我不会为了丢了一个兵符而和你生气。他说着,抬起头直视季华鸢,那双往日柔情似海的眼睛里再无光芒。北堂朝敛起嘴角最后一丝生涩的笑容,严肃地说道:我在意的是,你,不仅带了晏存继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痛恨他去打扰我母后亡灵。然后,当我问起你,你却一次次说谎。 我 季华鸢,我从来不会真的恼你做错事。但是这件事,对不起,我无法容忍。 北堂朝季华鸢的眸子都散了。然而北堂朝只是垂眸淡笑,他替季华鸢合起手掌,让他攥住了那枚帕子,说道:这个你留好吧,而这个他说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移到季华鸢颈间,在季华鸢惊慌破裂的眼神中捞出那枚玉佩,北堂朝在阳光下盯着那玉佩片刻,忽然笑了:先借我戴一阵子,我得好好想一想嗯,脑袋里有些乱 北堂朝,我真的 别辩解了北堂朝声音有些虚弱地打断他,低头抿嘴笑: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表现有多糟糕,连撒谎都不会他说着,抬起头,目光灼灼:我方才只是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君子兰什么的都是随口诌的。我本无意诈你,你却自己先慌了那君子兰好端端的,哪有什么叶数,又哪里丢了什么叶子。 季华鸢瞬间向后倒退两步,眩晕得几乎站不住。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却只见北堂朝寥落地勾了勾唇角,转过身无声地走了。 分卷阅读2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