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回前堂(四)+番外》 分卷阅读1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 143、逆鳞(五) 晏存继正在自己寝殿里听着小曲,就听院门外咚的一声踹门声,唱曲儿弹筝的姑娘们立时停了下来,晏存继微叹一声,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季华鸢是擦着歌女舞女们的身子挤进门的,他此刻眼睛里已经血红一片,再顾不得那许多。季华鸢提着落虹长剑直接闯进内殿,剑锋一转,乒地一声落在晏存继的颈侧。季华鸢哑着嗓子喝道:把东西交出来! 晏存继侧眼看了看自己颈边的剑锋,淡声问道:什么东西? 冰冷的剑刃向他的肉里又逼近了一分,一丝殷红的血丝顺着剑刃滑下,季华鸢双目如枯井,冷冰冰地看着晏存继: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还藏着? 晏存继哼了一声,他伸出手弹开季华鸢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声音轻佻:我知道你心里很想杀了我,但我也知道你不会杀我,你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何必如此呢? 季华鸢红着眼:我昨天之所以和你一同去,一是因为我自己没有更好的时机,二是因为是因为你提起我娘 晏存继点头:我没有骗你。那是一个奇女子,与你娘截然相反的两种人,但她们却 季华鸢粗声打断他:不要再提我娘了!晏存继,也许你没有骗我,但你利用了我。 那又怎样。晏存继邪邪一笑,随意地倚靠在床柱上,说道:季华鸢,我凭什么不能利用你?或者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利用你?呵,凭我说我喜欢你吗?告诉你,暂且不说你对我的喜欢不屑一顾,即便我们两情相悦,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利用你做成我的大事。 季华鸢定定地看着他,许久,他一字一字说道:晏存继,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有人爱。 晏存继仰天一笑:真可笑,你跟我提爱?我是西亭王储,王室里的冷血狼你以为,全天下的王亲贵族都是北堂朝那么可笑吗? 季华鸢霍地逼进一步,恶狠狠地瞪着晏存继:你再敢说一句! 我说怎么了!对,很好,季华鸢,你真应该拿一面镜子来看看,失去了北堂朝的你是什么丧气模样!哪有什么谪仙气质,哪有什么冷傲出尘!你是她的孩子,你骨子里和我才是一样的人!凶狠、粗暴!收起你被北堂朝多年宠出来的伪善吧,你应该和我在一起! 季华鸢咚的一声锤在晏存继身后的柱子上,另一手瞬间化拳为爪,狠狠地攥住了晏存继的脖子。季华鸢逼近他,那双眼睛中从未闪现出如此的狠戾,他的声音带着嗜血的沙哑:我没有失去北堂朝! 是吗?晏存继垂下眼看着他尚且开着两个扣子的领口,平日用黑绳穿起来的玉佩早就不见了,只空下一片苍白的肌肤。晏存继冷哼一声,抬眼,那你的玉佩呢? 季华鸢蓦地向后急退了两步,瞬间脸色惨白如同一张纸,毫无血色。晏存继揉了揉被他掐痛的脖子,看着季华鸢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季华鸢,我知道你没有完全信任我,我也没有完全信任你。这兵符若是北堂朝拿在手里,行动那日的变数可就太大了,我担不起这风险。但是你放心,这兵符我虽然不会还给你,但也不会拿来祸乱南怀。我只盼望到了那一天,我们各取所需,一切顺利,我倒也恨不得早日离开这片倒霉的地界。 季华鸢抬头看着他,目死如枯树。晏存继只不过笑笑,说道:不过既然漏得这么快,估计这件事会让你替我担待些了至于北堂朝的反应竟然这么强烈很抱歉,我也没有想到。不过,这是你们之间的问题,即便没有我,也早晚会让你们分道扬镳。实际上,与其被人丢弃后苦苦哀求,你倒不如重新考虑一下和我回西亭的建议我最后再说一遍,即便你平素将自己伪装得再好,你永远都和我才是一种人。你,应该回到真正属于你的地方。 季华鸢定定地看着他: 晏存继,你死了心吧。我,永远不会与北堂朝为敌。 晏存继轻笑几声:随你,随你。只是提醒你一下,今儿这一出,我不知道会有多少个三叔的眼线看见。没有关系,我会想办法把你这粗暴的行为圆过去。不过无论你情愿与否,最好还是配合着我把事情做完,已经到了这一步,谁都来不及退场了。 季华鸢抬眼,已然目赤如血,他一字一字道:我知道。 晏存继点头:好。那,不送。 季华鸢转身便走,晏存继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凉玉簪子来递到季华鸢眼前,季华鸢心中一动,却没有立刻接过来,只是冷声问道:这是什么? 晏存继叹了口气:北堂朝的东西藏得还是不错,我多少年的心思花出去,最后也只知道兵符在他母后寝殿里。昨天觉得这簪子和那扳指都可能是,便都拿了回来。现在知道了这簪子无用,就先还在你这里了。 季华鸢看着那簪子好一会,终于抬起手将簪子收了起来。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径自从洞开的大门走了出去。晏存继从身后看着他腰身挺直,低叹一声,眸光闪烁。 季华鸢刚刚走出主殿,就听外面兵马声音攒动。他心下一跳,快步走出院外,果然见星辰殿的门口已经排列了整整两队严阵以待的侍卫。季华鸢苦笑一声,缓缓走过去,那头领刚好回过头来,一张严峻的国字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季华鸢认出此人是北堂治的亲卫,面上的苦笑便更垮下去,他轻声道:您来得好快。 侍卫完全没有理会他,只是利索地一挥手,立刻上来两人伸手要拿季华鸢。季华鸢抬头,看着周围侍卫个个铠甲长剑,严装峻色,便忍不住苦笑着低声道:不必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反抗。 带走。头领冷声喝道。 季华鸢叹息一声,轻轻侧身躲开侍卫要抓他胳膊的手,垂眸道:真的不必这样,我跟你们走便是。 然而冷面侍卫却没有给他什么体面,那两人几乎强硬地一左一右箍住季华鸢的胳膊,大步地将人向外拖。季华鸢努力快步跟着他们,才勉强没有让自己看起来是让人拖出去的。他看着脚下的青石路面低叹一声,已然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扣上领口的那两个扣子。冷冽的秋风从他的颈间刮过,刻骨的寒凉。 季华鸢从来不知道,这汤鹿行宫如此柔美温润的宫殿,竟然还会有地下密牢。他被绑在十字刑架上的时候几乎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才好,是以他只能面无表情地垂着头,尽量让自己一动不动,以免每动一下手腕上捆着的粗麻绳就会磨得他更痛一分。 来拿他的人是北堂治的亲卫,是以他在心中估摸着此事应该与北堂朝没有太直接的关系 分卷阅读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 。季华鸢想到这里低头苦笑,是啊,北堂朝向来风度好,他当真对自己失望了,也不会差人这样大张旗鼓不留颜面地把自己绑到密牢里来。 门外守着的两个侍卫一直在讨论要不要打的问题。季华鸢当真很累不愿去听,但奈何他耳力过人,再加上那两人一口一个北堂王,让他想忽略都难以做到。季华鸢抬头环顾了一下周围,侍卫们早就准备好了两根手指粗细的皮鞭,泡在火红的辣椒水里。季华鸢幽幽地叹了口气,又听门外人隐隐约约的说什么:先不要动手,王爷好像和皇上吵起来了 季华鸢闻言心中一暖,但他转瞬便又苦笑着叹了口气,出声喃喃念道:傻瓜,吵什么,无论如何你也拗不过你皇兄啊 玉佩可以一下子拽走,可是这十年来长进你心中的疼惜,大概还需要你努力一阵子才能彻底淡化了季华鸢看着脚上粗重的铁链,闭上眼,这么多年的光影重新浮现在眼前,而他,什么也不愿再多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的仿佛传来了多人走动的声音。季华鸢微微一侧耳朵,便从纷杂的脚步声中捕捉到了那让他熟悉的。铁门嘎吱嘎吱地被打开,他听见有人恭恭敬敬地说道:王爷,在里面。 季华鸢无声地叹息一声,而后抬起眼,与北堂朝对视。 144、逆鳞(六) 季华鸢从来都不知道,北堂朝还会有这样一种表情或者说,他从来都不知道,北堂朝竟然会用这样的表情对着他冷漠,如同看待一个素不相识的犯人,因为素不相识,所以即便是连憎恶和怨恨都没有必要流露。 就如同那些站在门外讨论着要不要打他的守卫一样,不带任何情感,像是在商量着如何处置田地里的一头猪。 季华鸢很想让自己表现得强硬一些哪怕是拾回初回帝都时那幅注定会让北堂朝讨厌的表情,说一些会让他听了之后消除一切怜悯之心的无赖话都好。 但是他做不到。 季华鸢低头抿嘴苦笑。是啊,他做不到。北堂朝那天在万籁之巅拉住他的手,对他说:我爱着你这一整个人,在我面前,你永远都不需要乔装。从那时起,他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从前那幅也许北堂朝不会喜欢、但却能让他至少表现得无畏一点的乔装了。 北堂朝一步一步走到季华鸢身前,站定。整间牢房里静默没有一丝声响。季华鸢垂下头去不再敢追寻那双眼睛,他害怕,那双眼睛里的毫无情绪会让他落泪。 已经失去了北堂朝,还要再失去颜面吗?还是不要了吧季华鸢苦笑一声,这一室的寂静让他心慌,他用力地动了动脚上的铁链。哗啦啦的,沉重的金属刮擦声听起来倒没有想象中刺耳。 王爷,按照宫规,私闯先太后寝殿要责打八十 北堂朝无声地竖起手臂打断了出言提醒的侍卫,他面无表情地将季华鸢从头看到了脚,他看到了那皓腕上磨出的鲜红的血迹,绳子不干净,揉进伤口一些灰尘,北堂朝面无表情地向下看,看到季华鸢脚腕上缚着的厚重的镣铐时,他微微皱了皱眉。 王爷身旁的侍卫犹豫了一下,走到边上捞起了辣椒水里的皮鞭:皇上旨意 北堂朝终于出声了,声音依旧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只带着北堂王惯有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皇上旨意,本王主刑。 侍卫一愣,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 一直垂着头的季华鸢突然轻笑了一声,他没有抬起头,声音像是从下面飘上来的一样,低弱却不喑哑,反而倒似是有一丝反常的清越。季华鸢缓缓道:王爷意欲为何? 北堂朝沉默不语,季华鸢等了一会,缓缓抬起头来,额上的一缕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半只眼睛,而他却好似丝毫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些许的狼狈。季华鸢微微勾了勾唇角,直勾勾地看着北堂朝,轻声道:不过是几下鞭子,又能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你连都忍心,还怕我挨几下吗? 北堂朝的眸光跳了一下,他上前一步,看着季华鸢,声音依旧毫无波澜:挨几下,是宫规。挨过之后,皇兄要你死。 喔?季华鸢脸上的笑意扩大了几分,他在十字刑架上动了动,听了北堂朝宣判般的话语后反而像是注了几分生气似的,泠声问道:我怕死吗? 你不怕吗?北堂朝面无表情地反问。 季华鸢想了想,垂眸笑了:噢,对了,我怕。 嗯。北堂朝终于有了动作,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想你也是怕的。季华鸢永远都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不仅要生存,还要生存在别人需要用力仰望的山顶上。 季华鸢低笑出声,笑声在空荡荡的牢房里有了些许回声,他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咳了几下,像是呛到了:果然你还是最了解我。 是。北堂朝点了点头,转过身看着那个侍卫,伸手说道:钥匙留下,你们所有人出去。 侍卫犹豫了一下,王爷 没有听见?北堂朝的声音并不大,但却端得让室内的所有人除了季华鸢肩膀一颤。那侍卫人都有些抖了,却还是咬着牙关犹豫着,北堂朝叹息一声:皇兄那里我会解释,你们绝不用担一点责任。 侍卫首领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掏出怀中的钥匙捧给北堂朝,带着众人依次离开了。牢门咣的一声从外面带上,季华鸢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开,一直到这小牢房里只有自己和北堂朝两个人,而北堂朝就站在他身侧,他却不知为何不愿侧头。 一时间,这个密闭而空旷的牢房里,只有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若有若无地纠缠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华鸢首先打破了僵局,他没有侧头看北堂朝,只是挂着一抹寥落的微笑看着自己脚上的铁镣,像是小孩踢弄玩具似的用脚拨了拨铁链,发出一阵沉重的铁器撞击声。季华鸢叹息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一些: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北堂朝走到他身前看着他,季华鸢也只好有些不情愿地抬起头,他看着对面那双冷漠而空洞的眼睛,突然苦笑了,低声说道:能不能,别这么看我 北堂朝似是愣了一下:我怎么看你了? 季华鸢苦笑:像是不认识似的他只说这一句,连自己都没有想到,鼻子里面仿佛轰的一下炸开了一团陈醋似的,酸热胀痛。季华鸢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睁大眼睛瞪着地面,重复着喃喃道:就像是从来都不认识我似的 北堂朝在他头顶似是沉默了片刻,片刻后,他沉声道:我只是不想表现得太激动,我怕你 季华鸢大幅度地摇了两下头打断他,脚上的铁链子又哗啦啦地响起来了。他抬起头,并没有红着眼睛,却是更加白了一张脸,他看着北堂朝,摇头说道:不,我不怕你讨厌我、恨我、甚至是嫌恶我我怕的是你不认识我,知道吗?北堂朝,我怕你不 分卷阅读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3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3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3 认识我!十年,我可以告诉自己我失去了一件拥有十年的宝贝,但我不能接受,这十年是我自己的一个美梦。季华鸢说到这里突然哽了一下:你可以把它拿走,但你不可以装得好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北堂朝抬眼直视着季华鸢,季华鸢看着那熟悉的喉结几番动了动,而北堂朝却终归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北堂朝突然哑着嗓子说道:可是我不恨你,不嫌恶你。我恨命运,让我爱上了一注定不会与我走到尽头的人。 季华鸢愣了一下,笑道:噢?这说法倒是新鲜 华鸢,我爱你北堂朝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矍铄地看着季华鸢,那双昔日里爱意澄澈亦或是深邃幽然的黑眸此刻泛着一层银色的水光,北堂朝上前一步双手捧起季华鸢的脸庞,几乎破声:我爱你华鸢我是那样爱你,我想要,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想要和你拉着手走完一辈子,我想要在你每一次做错事以为我会生气的时候却笑着将你搂在怀里我喜欢看你惊喜和感动,我想要用我全部的能力去取悦你、讨好你,让你快乐、让你感到安全、甚至让你日益有恃无恐北堂朝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如雷一般响彻了整间牢房,他看着咫尺之间季华鸢睁大的双眸中滚落的泪水,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余音过后,牢房内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北堂朝突然颓然地放开手,那颗泪终于从他眼眶中滚落,和季华鸢的泪一起摔进泥土里,相融,消散。 可是,你过分了 季华鸢笑了,泪水顺着脸颊淌进他的唇间,他笑着开口,用如同老朋友之间相互打趣的了解的口吻:我踩到你的底线了。 北堂朝闭上眼,点头。 季华鸢继续笑:我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记得我在树林里和你说的吗?你对我越好、越包容,我便越不安,如同一个盲人走在悬崖边,不知道哪一步会踏下万丈深渊 北堂朝闭着眼笑了一声,他抬手胡乱地擦了擦泪,睁眼道:不会的,你不会掉下万丈深渊。你是一只鸢啊,你有双翅,你也许会痛苦到放任自己一直下坠,但你不会任自己死掉即便是擦着地面那一瞬间,你也会救回自己你,不会死。 季华鸢抬眼直视着北堂朝,声音非常温柔: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死? 因为我爱了你十年。 那以后呢? 大概还会继续。 只是会 只是会放你飞走了 季华鸢蓦然点头:我懂了。 你懂什么?北堂朝有些茫然地抬起眼,喃喃着笑道:你不懂,你即便被绑到这里,听我说完了这些话,作出一幅已经知晓全部的样子,你也依然不懂你不懂我为何不能忍受,即便你表现得再大度,转过身,你还是会缩起来哭,并且在心中痛斥我的爱浅薄、浅薄到不能容忍你的一次冒犯 季华鸢嗬嗬地笑出了声,他用力地点头:没错,北堂朝,你真的看透了我那么能不能告诉我,究竟为什么?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软了下去,似是喃喃低语,却又像是苦苦哀求:让我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生来的太阳北堂朝看着他,苦涩一笑:是啊,在你心中,我永远都不会有气急败坏、永远都不会绝望,我含着金汤匙出声,一生顺遂得意,就像那天上闪闪发光的太阳,只会给别人光和热,自己永远都不会有半点黑暗北堂朝说到这里,一手撑在季华鸢脑后的刑架上,哑声说道:可是为什么啊?华鸢,北堂朝今天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母后给的。华鸢,我可以接受你全部的不信任,但我不能接受你带着那样一个人去侮辱我母后的亡灵、让他在那寝殿里为所欲为。我是她的儿子,在她死后这么多年,我却连一片清静都不能给她,那我又能做什么呢?而你甚至在事后,还要瞒着我、骗着我我在你心里是傻子吗?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站在待我最刻毒的人身边呢?我不怨恨你,我怨恨我们之间一直以来存在的沟壑也许它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容易填平,也许,永远都填不平。你我生来就是不应该在一起的,我们只会刺痛彼此。 我从未站在他们身边 北堂朝笑了一下:是啊,我知道啊,你的心是向着我的,所以我可以原谅。但是华鸢,你今天被绑在这里,是因为你伤害了我的母亲啊那个会包容你一切的我,不是我赐予你的,也不是上天赐予你的,是我母后,用她全部的善良和温暖,十几年打造了一个我捧到你的生命里你对她,怎么能没有一点感激呢? 季华鸢的嗓子干哑得厉害,眼角涩到流不出泪。他不知道还该说什么,他想说,我很感激。他想说,我站在那座寝殿里,不仅有感激,还有感动、有震撼、有敬佩、有自卑 北堂朝,你说的不对,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坏可是为什么,我却找不出任何一点被你误会的根据呢?我做了你说的全部的事,但我真的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坏啊 过了许久,季华鸢突然笑了,他侧过头,眸光闪烁着轻声说道:逆鳞。 什么?北堂朝轻声侧过头问。 季华鸢垂眸淡笑:我触了你的逆鳞了我输了好吧,我认了。 北堂朝闻言似是一瞬间失了神,过了很久,他才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北堂朝蹲下身子,将钥匙插进镣铐的锁眼里,一点一点转动,咔嗒一声替他解开锁。季华鸢低头看着他,北堂朝无声地站起来,抽出匕首替他割破了绳子。季华鸢缓缓站直身子,低声道:谢谢。 北堂朝无声地摇了摇头,他将镣铐和绳子丢在一边,无言地转过身。 北堂朝。季华鸢在他身后叫他,声音倒没那么多哀伤,反而带着点俏皮的尾音。北堂朝回过头来,抬起猩红的眼眶看着他。 季华鸢与他对望,过了片刻,他突然又一次汹涌地红了眼眶,这一次,泪水再也止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季华鸢管不了许多,他努力地放大自己的笑容,让那笑容看起来真诚一些、再真诚一些,他开口,带着哭腔抖得厉害:真的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了吗? 北堂朝瞬间泪流了满面,这是生平第一次,他当着季华鸢的面如此狼狈。他也笑了,笑望着他最爱的那个人,摇了摇头。 季华鸢笑着点头,他用力点头,片刻后,终于捂住了自己的脸别过身去。又过了一会,他突然狠狠地咬上了自己的手腕,用力地撕咬,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口腔。季华鸢用尽全力忍住哽咽,忍到一颗心脏抽痛震颤不已,然而,他却还是听见了自己断断续续的呜咽。 北堂朝从他身后走过来,他伸出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抱住他,然而季华鸢却勉强扯着笑向后退了一步。他的声音哑得像是随时要破碎一般,季华鸢低声道:不要了,你都做了决定,又何必再来招惹 分卷阅读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4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4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4 我。 北堂朝怔怔地看着季华鸢,他的心像是破了一个洞,风吹过,呼啦啦地疼着,那样空旷的疼,让他的整个身体仿佛都变成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空壳子。许久,北堂朝低声道:华鸢,对不起 季华鸢笑:你确实对不起我但我还是,谢谢你。 北堂朝有些失措地抬起头来,季华鸢笑盈盈的眼睛看着他,闪着泪光,他哭得整个人仿佛要化在了水里似的,北堂朝从来没见过他哭成这样。这一次,他也不像从前那样遮遮掩掩,季华鸢红着眼睛看着他:谢谢你,没有怨恨我。让我知道,即便你我从此背道,你依然爱我。 北堂朝也笑,咫尺之间,两对猩红的眸子。同样深情,同样哀痛,也同样坦诚。他们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那么多的老时光,一次次爱欲交合,一次次争吵纠缠,一次次执手相望,季华鸢看到了雨岚山的凌晨壮美的朝阳,北堂朝看到了汤鹿月色下少年羞赧而美丽的面庞。 他们一同走过了那么多坎坷,多少次要分开,却依旧紧紧用力回拥。季华鸢看着北堂朝,泪水折射着整个世界明灭闪烁的光影。他们拉着手一同走过的风花雪月尚且历历在目,那是他这一生最生动的记忆。而他,终归无法挽回他的离去,一如无法挽留那流逝的岁月。 季华鸢长出一口气,隔着一层泪膜对北堂朝笑了。十年了,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也要老去了。北堂朝,我们都会老去的。 北堂朝望着地面,低声道:我不会让皇兄伤害你你放心 季华鸢嗯了一声,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那枚凉玉簪子转身塞进北堂朝手里,说道:对不起,我最后也只帮你要回了这个 北堂朝愣了一下,他看着手里的簪子,缓缓攥紧拳,说道:没关系。兵符不重要,你放心,我们会赢。 季华鸢空茫地点头,抬头像是看着不存在的小天窗,一字一字坚定道:嗯,我们会赢。 145、季末(一) 季华鸢一个人在牢房中发呆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道应该做何表情。他不知道北堂朝是怎么做到的,当他一个人走出地下密牢,两侧的侍卫纷纷侧目,却无一人上来阻拦。 外面人已经将北堂朝妖魔化了。季华鸢听了一路的窃窃私语,宫人们说北堂王和皇帝大吵了一架,连殿外的奴才都能听见那个平素缓声慢语的帝王在咆哮,然而北堂王却只沉声说了一句话,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殿内殿外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而后,本来怒喝着要派人捉拿季华鸢活剐鞭尸的皇帝愣住了。 北堂朝说: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让季华鸢站在我的身边了。 这一场席卷了整座汤鹿行宫的风暴就在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下戛然而止,乌云本已压到人的头顶上,让人几近窒息,却又在暴雨即将倾盆的前一瞬飘散。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季华鸢站在北堂朝寝殿前的石苑里,远远的看见北堂王的轿辇声势浩大地一路闯进院里,带着罕见而又本应如此的霸势和威重。风起,卷起那富丽的金色轿帘,露出北堂朝刚毅的侧脸。轿子载着他转了个身,那人淡漠的面庞在季华鸢眼前转过,北堂朝没有朝他的方向望一眼。 而季华鸢分明记得他曾经说过,只要他在他身边,他就能够感觉得到。这个奇怪的特质,恰恰与季华鸢总是对他的接近提不起警惕相反。 季华鸢低头淡笑,他缓缓系上了领口敞开的扣子,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不知不觉间,竟然已到了季末。寒冬快要来了,他也该添些厚衣服取暖了。 季华鸢记得从前他和北堂朝吵架的情况大多数时候,都是北堂朝先生气,冲过来朝他大吼,而他会冷着脸直接转身走人不理会。每每到了最后,都是北堂朝自己要反过头去求他别再冷脸了季华鸢想到这里,忍不住微笑起来。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北堂朝一脸吃瘪的样子非常可爱。他记得无论自己和北堂朝吵成什么样子,哪怕他都已经一怒之下说了分手,北堂朝却还是会像苍蝇一样不断地在他眼前绕来绕去、喋喋不休。 而现在,他终于知道了。那么多次,他说要分手却从未真的成功,都是因为北堂朝那时不肯放开他。所以,从他早上睁开眼睛,直到晚上睡在床上,到处都是北堂朝。而现在北堂王因公务缠身而退出了赵先生每日的评画会,他一个人捏着画笔在空荡荡的凉殿上出神,恍惚间想起似乎也有好几天没看见朱雀了。 季华鸢摇着头笑,落笔成画。 到底是多少公务,把主仆二人忙成这样?北堂朝,你连见我都不敢。 而当季华鸢穿过长廊,能明显感到正在讨论北堂朝的宫女太监们倏忽间停下议论,个个警惕而忐忑地屏住呼吸甚至不仅是当他们在讨论北堂朝与他的事情时,而是任何与北堂朝有关的事情。最夸张的一次是,季华鸢绕过一处宫殿的拐角,看见一个小太监提着食盒正对宫女说道:这是给北而后他突然看到了他,惊恐地住了口。 季华鸢不知道除了苦笑之外,他还能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只能低下头快步离开了那里。季华鸢知道,这大概又是北堂朝体贴的关照了,北堂朝想从自己的生活中完全消失,不留任何痕迹季华鸢绕过了有人的地方,手撑着长廊,将胸口那口酸长的气呼出,低笑一声。 难道这样,难道看不到你、听不到你,我就会好过一些吗? 分手便分手,何必躲藏。连我都没有捂着脸哭着跑开,你又在小心翼翼些什么?北堂朝,你真是个懦夫。 北堂王似乎与平常没什么两样确切地说,是与这两年多来的他没什么两样。而众人却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季华鸢的反常,这浪荡公子之前还只是带着暧昧的吻痕露面,而如今却已经与晏存继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二人搂抱着在汤鹿行宫的每一个角落谈笑,毫不避嫌。路过的宫人只看见那双美丽的眼睛愈加妖娆邪魅,那股子魅惑像是要流淌出来似的,让他们不敢多看一眼。 季华鸢彻底跳船西亭。北堂王深情难改,为救季华鸢对皇帝赌咒再无纠葛。整件事传得沸沸扬扬,而当事人却似乎丝毫没有受到一点干扰。有人依旧威严冷面,有人愈发骚浪猖狂。 只是季华鸢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慢慢放空那对白日里狷狂邪魅的眸子,他推开窗,愣愣地看着笼罩在白月光下寂静空旷的庭院。稀疏的树影打在青石地上,他一次又一次回想起那个偷情的夜晚,北堂朝将他的双腿分开推到身前,隔着他的腿吻他。而他的火热还留在他的体内,每一次抽动,都仿佛深入直触及他的灵魂。那人的怀抱是那样火热,让他想大叫出声,却又和他一起静默在那个寂静的深夜,耳畔是彼此交错的喘息,洁白的月光透过窗纸 分卷阅读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5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5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5 笼罩在北堂朝线条流畅的脊背上,美如璧玉。 季华鸢感到自己又在流泪了。他怆然轻笑一声,抬手拭去,而后慢慢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头埋进去,长叹一口气。 这声叹息,仿佛变成了无边长夜里唯一的声响。 先太后灵祭前的最后一场晚宴,空前的隆重和盛大,酒酿飘千里,垂涎入肉香。这是分开数日后,北堂朝第一次与季华鸢碰面。远远的,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和晏存继一同被簇拥在一众美人之间。季华鸢笑语朗然,清眉俊目,依旧那样好看。北堂朝的目光扫过季华鸢紧紧挽着晏存继的手臂,停顿一瞬,而后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去。 那个人的声音远远的突破了周围的嘈杂传入他的耳朵,不似从前空灵低柔,而是有一些清脆,听起来声音的主人整个人都似是沉浸在空前的欢喜之中。宫人走过北堂朝的席前,给他面前的银盏中斟满了桂花酿。北堂朝拿起酒杯无声地饮尽,一时间唇齿留香。 季华鸢其实向来是最厌烦这些酒宴的。然而今天,他却兴致勃勃地挑了一件华美的袍子,用有一枚珍贵玉牌的发带束起自己如瀑的长发,光彩熠熠地携着晏存继的手一同出席。这浪荡王储被他挽着,却反而不似前几日放浪形骸,反而有几分保留似的。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晏存继望着季华鸢兴奋过度的背影无声地叹息。 其实他也不能算是反常吧说起来,这几日,他每天都会将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好看到令人晕眩。只是他笑得越来越放浪开怀,让晏存继渐渐的都不好意思跟着一起笑了。 季华鸢和晏存继一同应付了外席那些显贵,而后拉着手一路在众人的目光汇聚中走到皇席下方北堂朝的对面。季华鸢眼带春风,笑容如同六月的牡丹,妖娆美丽。他没有多看北堂朝,只是拉着晏存继的手轻盈落座。 北堂治依旧是平日里淡笑不语的表情,他稍稍一抬手,礼乐声起,酒席应乐开始。 北堂朝努力想让自己不要总往季华鸢那里去看实际上,在他今天下午听说季华鸢要与晏存继一同出席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无论季华鸢看起来多么凄惨,哪怕是他红肿着眼睛眼神涣散地出现,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做出半点表情。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季华鸢却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笑得如同不小心酒醉的孩子,单纯而又愉悦。那人轻轻一开嗓,北堂朝就忍不住朝那个方向瞟过去了。而季华鸢却只是在叫晏存继替他夹一块他刚好够不到的小羊排,晏存继挥开下人,亲自手执银筷替他夹了那块肉最均匀、汤汁浸得最鲜亮的小羊排送入他面前的瓷碟里。季华鸢笑得比蜜糖还甜,他吃掉了晏存继夹给他的所有菜,而后调皮而满足地伸出舌尖勾去了嘴角残存的汤汁。 晏存继低头嗤嗤的笑,季华鸢佯怒作势要打他,却被晏存继捉住了拳头,然后那个人笑着扑滚进晏存继的怀里。两个人笑闹做一团,无视了周围所有的人。 北堂朝恍惚间觉得是在旁观从前的他们两个,此情此景与昔日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季华鸢望之而笑的人,不再是他。 他正出神间,北堂治在上首轻咳了一声,北堂朝叹息一声移回视线。他拿起酒杯,却不料杯沿刚刚碰到嘴唇,就见北堂治狠狠地皱起眉头,北堂朝忍不住回头一看,却见季华鸢笑着从晏存继的怀中挣扎起来,一脚踏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抬起晏存继的下巴,欺身狠狠地吻上去。 周围人吸气声一片。晏存继只惊愕了一瞬,转而一把按在桌子上起身,将季华鸢从凳子上打横抱起来。季华鸢配合地低呼一声,双手却死死地抓紧了晏存继的衣服。 晏存继笑骂一声:妖精!而后将季华鸢一把推按在席桌上,酒肴哗啦啦撒了一地,两人却仿佛浑然不知。晏存继俯身,用力啃上那人的猎猎红唇。 146、季末(二) 季华鸢的红唇美如染了血的红缨,媚意似是要从那双妖冶的瞳仁中流淌成丝。北堂朝静静地坐在二人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季华鸢唇角一点一点绽放出罂粟般的魅惑。他感到身后的朱雀向前踏出一步,北堂朝没有动,躺在桌子上的季华鸢突然眸光一闪瞟过来,却只看见他淡漠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北堂朝面上没有一分多余的表情,他只是抬手执起银箸,旁边的宫女自然而然地走过来为他布菜。宫女一侧身,挡住了季华鸢全部的视线,季华鸢原本妖媚的双眸有一瞬间失神。 美人,你不专心。晏存继邪魅的声音从他脸上方传来,季华鸢的失神转瞬即逝,他别有深意地一勾唇角,一手拉上晏存继的领口,借着腰腹的力量骤然腾身。季华鸢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鹰目,嘴角笑意拉长,再一次吻上去。 晚宴的开场似乎变成了西亭王储和季华鸢二人的戏码。北堂治只是挂着一抹淡笑旁观,偶尔和晏存继闲话几句,那双老练的眸子中看不出半点不悦。而北堂朝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只是自顾自地用好了晚膳,而后颇有兴致地看着台下的表演。 倒不能说他刻意伪装,今晚的歌舞确实非常不错。领舞是京城第一舞女,水袖三尺,纤腰如丝,那女子每抖一分腰,场下就静一分。渐渐的,连一直浮夸出演的晏存继都消停了下来,嗑着瓜子津津有味地看着那女子跳舞。 西亭王储这边安静下来,众人便都彻底将注意力放在了歌舞身上。领舞的女子凤眼入魅,长腿一挑两个旋转稳稳地叉在地上,回过头朝上首座位魅然一笑。北堂朝突然朗笑出声,他一边拍手一边回过头,对北堂治说出了他今天的第一句话:这姑娘不错。 北堂治闻言先是一愣,瞧着北堂朝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柔和和赞许。他哈哈一笑,爽快地说道:你喜欢,朕叫人挑了更好的送到你府上去! 噢?北堂朝笑得颇从容,他随意抖了抖衣袍下摆,转过身挑眉问道:帝都里还有比这更好的? 当然有。北堂治一口应下来,那双帝王之眼似无意般淡淡地掠过季华鸢的面容,他侧头笑道:这野性的美则美已,却配不上你。今冬江南秀选四支名卉,朝儿先挑了喜欢的入府去。 北堂朝嗤笑一声,随手推过杯盏去叫人斟酒,笑吟吟道:皇兄又来了,等四位姑娘真的进了宫,皇兄就哪个都不肯让我了。 北堂治闻言朗声大笑:朕何时诓骗过你?朕又岂是那贪恋美色之人? 北堂朝捏起酒杯,摇头叹道:皇兄虽不贪恋美色,却独有癖好喜欢看臣弟郁卒之色。臣弟还是不抱太大希望为上。 这话就冤枉朕了北堂治说到这,微微顿了下,他看着北堂朝,片刻后突然低声说道:朝儿已过了而立了,再也不是年少玩闹的荒唐时候了。你膝下还无子嗣,依朕看,也 分卷阅读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6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6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6 是时候为你物色一位德貌兼备的北堂王妃了 北堂朝闻言愣了一下,他敏锐地感觉到季华鸢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北堂朝抬起眼扫过季华鸢,略略思忖,只点头答道:也好。 晚宴快要结束的时候,晏存继邪笑着将季华鸢一把抱起,在众人的起哄中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季华鸢的长发随着晏存继的转身而摆起,几乎擦着北堂朝的鼻尖而过。北堂朝的目光落在季华鸢紧紧抓着晏存继的手上,只字未语。 重要的人物先后退席,而热闹的晚宴还在继续,喧腾的歌舞声飘进辉之主殿。季华鸢孤身泡在巨大的温泉水池里,听着远处飘来的模糊的喧闹声,铺满了白山茶花瓣的水面上倒映着他略显苍白的面庞,季华鸢长叹一口气,缓缓阖上眼睛。 往往最是孤独的人,最不知道何为孤独。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失控,他只是,有些累,有些想念北堂朝。 虽然当众献吻晏存继在他的计划中只是为了掩盖前日拖剑逼入辉之主殿的行为,季华鸢将分寸把握得刚刚好,但他却没有想到,北堂朝居然当真一点反应也没有。 季华鸢闭着眼轻笑一声,他本以为,作为自己献吻的附带成果,他也至少可以捕捉到一丝那人眼中的慌乱。没想到,当真一丝都没有。 真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你总是比我狠得多。一如两年前你,分毫未变。 泡完温泉出来后已经将近凌晨了,季华鸢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是在泉水中睡了一觉的,他擦干净身子换了干爽的衣服走出来,晏存继已经在桌边等得哈欠连天了。 我好了。季华鸢面无表情地说道。 晏存继浑身上下只围了一条白色的巾子,他慵懒地光着脚拖过来,打着哈欠说道:不肯和我一起泡,你倒是快一些,磨磨蹭蹭一个多时辰,我都要以为你在里面睡着了。 季华鸢面无表情地目送他走入浴房,从里面咣当一脚把门踹上。季华鸢等了片刻,片刻后,水声从里面哗啦啦的传出来。季华鸢才低语道:不好意思,我就是在里面睡着了。 天气已经很冷了,季华鸢坐在宽大的床上晃着脚,听着温泉房里注水的声音,无论如何也不能安然闭眼。他将晏存继摆在地上的褥子和枕头用脚向外推了推,却依然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安心。季华鸢折腾来折腾去好久,突然想到,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和这个恶心的王储睡在一个屋子里,而无论他怎么折腾,晏存继但凡起了一点歹心,都是无济于事。季华鸢想到这里就觉得烦,该怎么办呢,若是晏存继半夜扑过来,碍着周围的眼线他又不能和他动手季华鸢烦躁地叹口气,抬头看着窗外安静的庭院,索性裹了一件厚披风出门去。 凌晨的辉之院里格外静谧,今晚大概没什么云,月光很亮,院里并不像从前一样黑黢黢的。季华鸢一个人裹着披风漫无目的地绕着辉之主殿走到了后院的小花坛花坛里已经没什么花了,土壤都冻得干了,颜色枯槁。凌晨的风冷得要命,季华鸢使劲搓了搓手,只觉得呼出的都已经是白气了。 不冷吗?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过来。季华鸢整个人一僵,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过身北堂朝身着黑色暗纹棉袍,披着一件同样纯黑色的披风,面色淡漠地站在他身后。 季华鸢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真是邪门了,他还真的对这个人怎么样都提不起警惕来。两人之间不过三丈间隔,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北堂朝在他愣神期间走过来,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而后微微撇开视线去,又问一遍:不冷吗? 季华鸢微微撇开嘴角,低声道:我穿得很厚了。 北堂朝深邃的眸子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似是带几分嘲讽似的:噢?一身的汗走出来,风吹过,不会觉得冷? 汗? 北堂朝看着季华鸢不解的眼睛,静默许久,转过身去沉声道:剧烈运动之后,难道不会出汗吗? 什么剧啊季华鸢眉间突然跳出一抹喜色,然而他转瞬间便又将这绝不应该轻易露出的喜悦压回心底,似是漫不经心道:我消了汗才出来的。他说完这句话后,淡定地转过身,像是在仔细观察雕栏的图案。然而北堂朝却立刻绷不住了,他大步踏上前一把抓住季华鸢的胳膊,低声喝道:你当真和他 季华鸢无畏地抬起眼睛看着他:做过了,又怎样? 你!北堂朝握着他肩膀的手骤然收紧,可他咬牙切齿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季华鸢哼了一声:说分开的是你,莫名其妙大半夜跑过来发疯的也是你,北堂朝,你能不能想清楚了再做事情! 北堂朝狠狠地放开他,粗声道:季华鸢,说分开的是我,但我们至少好说好散,你也不至于如此糟践自己! 我怎么糟践自己了!季华鸢长眉如剑,轻挑入鬓,说道:晏存继哪里比不得你?至少,他比你珍惜我看重我百倍! 呵!北堂朝气急高笑一声:珍惜你看重你胜过我百倍?好,好北堂朝话音未落便狠狠地转身抬脚便走,季华鸢有些愣怔怔地看着他一反常态连一句话都没吼完就走人,却不料他还没迈出去三步,就更加凶狠地扭回身子,指着季华鸢恶狠狠说道:随你便!你愿意怎样就怎样!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就叫人开了最大最好的温泉房供你们取乐!季华鸢,我真是看错你!北堂朝说完,愤懑又颓然地摔下手,转头又走。 季华鸢在背后看着他转身,突然松下表情,低声唤道:北堂朝。 北堂朝的脚步顿了一下,季华鸢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脆弱:既然不爱我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让我觉得你在乎。 寒风呼啸着从二人之间卷过,北堂朝许久后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从来没有说过不爱。 季华鸢轻笑:那这又算什么?你只是不能容忍我对你母后的冒犯,就当真要从此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北堂朝摇头:不是因为你对我母后的冒犯。而是你,真的,已经做了太多 即便我做了太多季华鸢将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就当真需要这样吗? 北堂朝许久没有回答,季华鸢向前几步,说道:至少,你现在能不能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 北堂朝依旧没有动,过了许久,他突然叹息一声,冷声道:我不管你到底和晏存继有没有什么,等这件事了了,你就回王府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帝都了。他说过后,不顾季华鸢在他背后瞬间停滞的呼吸声,径自抬脚走了。 147、季末(三) 季华鸢知道,无论如何,自己的情绪都不应该露给晏存继看。他平躺在床上空洞地瞪着天花板,一直听到旁边地上那个男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才攥住自己的胸口蜷缩起来。 或许眼泪可以忍得住 分卷阅读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7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7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7 ,但是心痛不会。心痛不仅仅是一种心情,它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心口像是破了一个洞,冷风刮过似的疼。季华鸢用脸颊狠狠抵着玉枕,无声地呜咽。 他是为了什么啊,爱恨嗔痴十载,壶心观那两年,从日出到月落,还有这大半年来,受了那么多苦,流了那么多血泪,辗辗转转,就是为了让北堂朝指着鼻子赶出帝都的吗? 他做错了什么啊,他是犯了多大的错误,要值得北堂朝彻底与他翻脸?他是没有母亲,他理解不了北堂朝的愤怒,但是,即便是天大的愤怒,难道会比他们之间的爱还多吗? 北堂朝,你还想要我怎样呢?过去你讨厌我不信任你、讨厌我桀骜不驯,如今,我两次近乎哀求地问你,你却一次比一次冷绝。 什么烙在心口的朱砂痣,天大的笑话。 地上的晏存继嘟囔着翻了个身,半梦半醒地喃喃道:白痴,白痴。 季华鸢朦胧着眼屏住呼吸探头去看,昏暗的房间里,晏存继撅着嘴睡得猪一样香。他松下一口气,缓缓躺回到床上,却是稍微舒展一下躯体就会痛得再一次蜷缩起来。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可是这夜似乎漫长得过分。季华鸢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他只记得似乎永无尽头的翻来覆去,永不散去的闷痛,似乎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 晨曦的金光终于撒进房间,似乎是一瞬间,呼啦一下子盖满了房间。晏存继睡得香甜,季华鸢腾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他怔怔地看着窗外山头的红日颤抖着升上空中,季华鸢光着脚下床仿佛无意识地走到窗口。金光万丈,他却错眼不眨地看着窗外,一只苍鸢朝着巨大的金轮翱翔而去,仰头用孤傲的嘶鸣声划破这黎明,那般孤独,却又那般从容。一滴泪终于从那熬红了的眼眶中滚落,季华鸢抬手擦去,突然笑了。 他是被宠得太过了,渐渐地忘了自己的宿命。他是一只鸢鸟,生来孤独,生来桀骜。他不应该被人驯化,他永远都不能收了翅膀栖息在红尘。 凶鸟一只,没有人愿意豢养一生,他永远都只能飞在空中,在别人需要仰望的高度。被人喜欢,却不被人拥有。 季华鸢,你也够了。难道真的指望要做一辈子的宠物吗? 季华鸢轻笑出了声,他在耀眼的金光中,缓缓地,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再也没了脆弱和哀伤。精光万丈,几乎要让朝晖望之而失色。季华鸢收敛起眸中咄咄的光华,无声地回过身来,晏存继正安静而严肃地站在他身后几步之外,他看着季华鸢眼底的乌黑,低声问道:一夜没睡? 季华鸢没有任何表情,他非常精干地回身走到床边换好了一身干净俊逸的衣袍,解开脖领淡然地站在晏存继面前,抬起眼看着对面那个高大的男人。 晏存继缓缓勾起唇角,他微微侧了个身,眼底的叹息一闪即逝。晏存继俯身,狠狠地嘬上那块嫩白的肌肤,季华鸢倒吸一口气,却硬生生杵在原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双眼睛前所未有的清凉果决,闪着谁也琢磨不透的幽光。 季华鸢和晏存继一同甜甜蜜蜜地享用了绝对丰盛的宫廷早膳,晏存继当着几十名太监宫女的面,足足深吻了他三次才放他回自己房间休息。季华鸢一个人走回星辰殿,吩咐所有宫人退下,而后一个人步入寝殿,关上门,才敛起了美目中流淌的魅惑。他走到桌边倒茶,抬起茶壶,托盘下露出浅黄色的一角。季华鸢瞬间警觉起来,他一只手按在信纸上,不动声色地迅速观察寝殿四个墙角,确认已经无人,而后才小心翼翼地展开纸页。 这一次的信纸上有三行字。 做得好。 搞到晏存继的亲随护卫排布,明晚准备与我汇合。 已派人留心北堂朝安全,放心。 季华鸢仔细将信读了三遍,而后面无表情地将纸折起来,走到桌边点了一支蜡将它燃了。季华鸢看着黑色的灰烬一寸一寸地吞噬掉纸面,那双眼睛里平淡无波,好像什么都没有。熏熏的热气冒上来,熏进他的眼睛里,而他却没有躲闪,只是望着那烛火,似是出了神。 后天就是先太后的忌日,按照惯例,北堂治的圣驾和北堂朝的王辇会在明日进山,斋戒一日后,北堂治回汤鹿行宫休息,北堂朝在山中的灵堂里为先太后守夜,到了正日子的凌晨,北堂治再进山,正式举办隆重的祭祀礼。 附近封锁的山域共有三座峰,先太后的陵墓在中间的祁兆峰上,本是位置最好的地方,却偏偏也正是打起仗来最不利的位置,极易腹背受敌。北堂朝手上共有三支兵力,一支来自总兵台,是正常封山用到的大部队力量,第二支是他拿着北堂治的手谕前往侍卫局密令调遣出的十五个三人小组,共四十五名精兵。而最后一支,来自东门。北堂朝本不愿意动用风营,但是因为少了侍卫局超过一半的助力,他才咬着牙不情愿地抽了风营三分之一的人马。 虽然有三支人马,但其实真正能够派上什么用场的,也就只有侍卫局和东门。而称得上北堂朝用来保命的人,就只有东门了。 这一次,他是拿命在搏。他本可以不必守夜以身犯险,但,静静地躺在山脉间沉睡的是他的母亲。他为人子嗣,若是这一点起码的守护都不能给予,他又有何颜面立足于世?是以,这个险,从来就不存在选择,他必须要涉。 北堂朝穿过长廊和抱着一大摞文件的朱雀撞了个正着,朱雀满面严肃地跟上他的脚步,低声道:王爷,人马集结完毕。 北堂朝并未放慢自己的步速,他只是沉着地一点头,问道:进山了吗? 今夜进山。 排布? 已经按照您事先的计划吩咐下去了。总兵台按兵不动,风营小组跟随在您身边,侍卫局十五支小队散入祈兆东西两座副山之中。至于东门的大部队,做后援,暂时停驻在祈兆山山脚下。 北堂朝闻言点点头:后援队伍要藏好,不要先露了头。如果华鸢那边处理得顺利的话,这两拨人未必会来招惹我,我们不必过于自危了。 是,但是起码的防备还是要有。 嗯。北堂朝抿紧唇仔细想了一下,说道:晏存继还是不可信。至于那个我们没有正面交过手的三叔,到底是不是那么草包,谁都说不准。我们做两手准备。 是,属下已经部署好了。 北堂朝和朱雀快步拐过一座座宫殿,北堂朝的步子突然顿了一下,问道:西亭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朱雀犹豫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迷惑,他摇摇头:没动静。西亭王在酒席上依旧说晏存继会在下个月才回到西亭,而我们在西亭的探子传回话来,西亭王府最近忙得也很没头没脑的。似乎是在张罗给晏存继再娶两房夫人,等他 分卷阅读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8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8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8 下个月回朝后直接过门算作洗尘。 北堂朝闻言狠狠皱了一下眉:两房夫人? 朱雀叹息一声:他已经有十几房了 北堂朝的眉头拧得死紧,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朱雀在旁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仔细观察了好一阵,终于扭回头来故作愁容地叹息了一声。 北堂朝撇眼看他:有话直说。 朱雀又叹一声,慢悠悠地开口,却带了几丝苦涩:属下是在想,十四号真的跟到了西亭去,要和二十来个女人争来斗去,这西亭又是人生地不熟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北堂朝闻言原本大步流星的步伐骤然停下,朱雀一个没刹住,差点没摔出去。他没趣地摸摸鼻子,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过火了,他回过身子用颤巍巍的眼神抬眼一看,北堂朝果然已经黑了一张脸。 朱雀搓着自己的手走回北堂朝身侧,低声道:呐王爷,别怪属下多嘴啊。只是您这次是打了铁算盘要赶十四号走,就连十四号昨天和晏存继也没见您管。如果我是十四号,我也会选择和晏存继走毕竟,人家有钱有势,还喜欢我呐! 北堂朝定定地看着朱雀,直到朱雀缩起脖子觉得自己死定了,北堂朝才终于缓缓开口: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你怎么可能是季华鸢。 您都已经不管了朱雀有些心急。 北堂朝没有听他罗嗦完便打断他,斜着眼睛冷声道:谁说本王不管了。本王昨天去辉之殿你都不知道,这贴身影卫做到这份上,即便是临时抓上来顶的,你也太失职了些。 啊?您什么时候走的?朱雀有些蒙了。 北堂朝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步速却慢了许多:你在房梁顶上睡得呼噜噜正香的时候。 这不可能!朱雀全部的注意力立刻从季华鸢身上分散走了,他气急败坏地追上去,却又不敢超过北堂朝,只能憋憋屈屈地在他的背后跳着脚:属下睡觉怎么会有声音! 反正你不称职。正好,翟墨不是醒了吗?快给本王换正牌的影卫来。 王爷您不能这样啊!朱雀哀嚎一声,夸张地吸吸鼻子:早知道这样,属下干脆和季华鸢一起打包收拾收拾离开帝都算了! 呦,这想法好!一路上,也能和那个不长心的小鹰崽子照应着点!北堂朝打趣完这句,突然又沉下脸,他抬起头看着天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分手则已,真的,有必要赶他走吗?自此若别,还会有再见之日吗? 148、别离(一) 自那夜北堂朝离去后,季华鸢一次也没有看见北堂朝。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没有再着心在行宫内各处北堂朝经常出现的地方游荡,当他专注于手头上的事情,把全部的心思都凝聚在一个点上,心中那些杂念便都风去云散。毕竟,他也从来都不是只会长困于情的草包。 临近祭祀礼,自那夜盛大的晚宴后,汤鹿温泉行宫上下仿佛突然宁静了下来,再没有热烈的歌舞,没有如流水的酒肉,更没有彻夜的笙箫礼乐。夜幕降临的时候,涤荡在汤鹿里面唯一的声音就是母渡江的水流。空幽清透的江流拍岸声,会让人的心沉下来,很静很静。 季华鸢在灯下凝神,一张厚重的羊皮纸铺盖住整个桌面,上面是绵延起伏的群山。季华鸢微微低下头,手执一支极细的狼毫,一点一点描摹。只有细细看去才会发现,这羊皮纸上绝不是什么大气磅礴的山河图,而是一幅排兵布阵的路线图,笔笔精细入微。纸卷的左侧用蝇头小楷细细密密地标注了若干文字,从攻守之略到岗哨设计、再到如何诱敌、引敌,何处设伏、何处增援此间种种,事无巨细。 汤鹿一代的山脉以祈兆为主峰,东西分别有东祁、西祁两座副峰。而祈兆主峰又分东、西二主峰,东主峰山脚与东祁连延,而西主峰山脚却与西祁之间以一条狭长的山谷相隔。山谷由窄入宽,逐渐并入一片幽深的丛林。母渡江从三座山峰的正面流过,绕过东祁而后转道。是以,东祁除去与祈兆主峰连延之处,其余三面皆环江。汤鹿行宫建在西祁的脚下,而西祁也正是总兵台封山驻守之地。 按照季华鸢的预计,无论三叔和晏存继是否真心要保护北堂朝,西祁必将集中二人各自至少三成的兵力。而东祁三面环江,只要守住与祈兆的通路,必将可以将敌人逼至死地。这场西亭的内战本就不是攻守之战,双方都铆足了力气要置对方于死地,是以季华鸢几乎可以敲定,战争真正打响的地方应该在退之无路的东祁。 更何况,晏存继曾经告诉他,西亭王那边出了些乱子,他要回去了。如此说来,三面环江的东祁无论如何都是他离开南怀最佳的选择。 可是,晏存继当真会信守承诺吗?王妃的灵堂在祈兆东主峰近峰顶,墓穴在山脊,而祈兆的山脊处又有一处如裂谷般的断壁,靠桥连通。如此微妙的地形,晏存继当真不会打什么别的算盘吗? 季华鸢的目光停留在东祁下的江流上,许久,他微微蹙起眉,终于提起朱笔移到祈兆山脊处,写道:晏存继此处或有埋伏。 季华鸢不知自己伏案筹谋了多久,当他终于推演完战局后,才恍觉夜幕已然完全降临。他搁下笔,卷起羊皮纸藏置好,而后活动了一下微微酸乏的手腕,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望着寥落的星光轻轻叹气。 其实他有些后悔,若说他从前只是本能地不愿相信晏存继,但是在晏存继告诉他要离开南怀的时候,季华鸢是真的感到了恐惧。那晚晏存继目光深邃,对他说:随我回西亭吧!他虽然果断地拒绝,然而关紧门后,他的脑袋里却全都是晏存继为何突然急着走,又为何近乎哀求地要带他一起走。 季华鸢望着深远的夜空,心道:搅进这个局实属无奈,这虽是南怀躲不过的一劫,但却未必由自己切入。在之前,他对自己传说中的母亲只有敬畏,本欲讳避之,可那日晏存继对他说了自己名字的来由若说感动,更多的却是沉重。这丝来的不是时候的母爱的传达,让本欲彻底与那惊天秘密斩断联系的他那般动摇。搅进这个局,若说私心,季华鸢确实有他想偿了母亲的恩情,自此之后,只做快意的自己。 只是他没想到,阴差阳错,北堂朝会再一次对他说分开。而且这一次,似乎再无法挽回。 季华鸢低头苦笑,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滋味难言。 晚风寒凉,无声地带走他鼻腔里的胀热。季华鸢抬手揉去了面颊的僵硬,目光平静地扫过空无一人的庭院,突然有些烦乱地叹一声,既然来了,还藏什么? 晏存继从他窗后绕出来隔着窗站在他面前,笑道:你倒机敏。 季华鸢没有说话,他注意到晏存继双手有些不自然地下垂,但却被窗栏挡住,他看不见他拿的什么东西。然而季华鸢 分卷阅读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9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9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9 只猜了片刻便放弃了,他有些累,于是便抬起眼问道:有事? 晏存继百无聊赖地一笑:怎么一到了人后,你就半点热度都没了,像个冰块。 有事?季华鸢依然只是这两个字,逐客的意思非常明显。 晏存继没有回答,他突然提起胳膊,将两只手提到季华鸢眼前。季华鸢这才看见他拎着的居然是两坛酒,他刚皱起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晏存继将两坛酒往台子上一搁,酒坛磕在台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晏存继一手撑着沁凉的窗栏子,腾地一下坐在了窗台上,晃荡着两条腿,说道:我觉得你最近紧张得很快要行动了,怕吗? 季华鸢的目光缓缓从那两坛酒上移开,看着晏存继亮晶晶的眼睛,冷声道:有什么可怕的? 晏存继大笑两声,嗵地一声拔开了一坛酒的塞子,说道:也对,有什么可怕的。 酒香伴随着晏存继的大笑声立刻弥漫了整个庭院,季华鸢不胜饮酒,但他跟在北堂朝身边多年,十分懂酒。这酒香清甘,回味微涩,一闻便不是南怀之物,十有八九是西亭的草原酒。 晏存继非常满意地深嗅,举起酒坛咕咚咕咚先灌两口,而后畅快地一抹嘴,大声叹道:爽啊他说着回过头来,却见季华鸢皱着眉嫌恶地看着他,不由得一愣:怎么了? 季华鸢的眉头紧皱,他看着晏存继手中深褐色的酒坛,缓缓说道:没怎么,只是觉得这世间能让你觉得爽的事情酒肉,女人,阴谋,杀戮你当真是条毒蛇。 噢?晏存继丝毫不怒,眨眨眼睛看着他,故作玄秘地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更喜欢你说我是恶狼。 季华鸢哼了一声:你觉得自己是狼,说不定自己只是一条长得像狼的狗。 你不懂。晏存继嘁了一声,抱着酒坛子晃着腿,说道:狗有忠诚,狼没有。所以我永远都只会是狼。 季华鸢没有再和他争辩,他突然觉得很累,于是他一手按在窗扇上,沉声说道:我要睡了,没事就请回吧。他说罢,也不顾晏存继还坐在他窗台上,直接就要关窗户。晏存继挑着声音哎了一声,一手按住他正要合上的窗户上,说道:你这人也太阴晴不定了!话说的好好的,怎么就又急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急了?季华鸢神情淡漠,声音更冷淡:我对你只有阴,何时有晴? 晏存继夸张地叹一口气,说道:没有晴,没有晴至少,我为你庆祝一次生辰,你也不至于如此冷冰冰的吧! 什么生辰?季华鸢皱眉看着他:满嘴胡言乱语,我看你不仅心肠不好,脑子也坏了。 晏存继一手搂着怀里的酒坛子,像是搂着什么宝贝似的,另一只手将还未开封的酒坛往季华鸢面前一推,喏,祝你康健多福寿。 季华鸢低眼皱着眉看着那坛酒,憋着气道:晏存继,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没头没脑地跟我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我的生辰明明在腊月,如今还没入冬,怎么就生辰了! 晏存继闻言两眼一闭,掐着手指摇头晃脑地说道:非也,非也腊月是你那倒霉养父母捡到你的日子,不是你出生的日子诶我说晏存继说到这睁开眼睛,一脸鄙夷地看着季华鸢:你脑子才有病吧?蠢死了。 季华鸢提着气使劲深呼吸他刻意忽略了晏存继骂他蠢,而后一字一字地重复道:你是说,今天是我出生的日子? 是啊晏存继大大咧咧地抬手比着夜空一划,拖着声音说道:在二十六年前的今天也是这样一个静默的夜晚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从此世上有了季华鸢这个不知好歹、祸乱世间的东西 季华鸢有些粗鲁地打断他,冷声道:晏存继,我看你十有八九又在骗我!满嘴胡诌! 妈的晏存继也有些火了,他腾地一声从窗台上跳下来,将怀里的酒坛咣的往台子上一墩,立起眉毛骂道:你他妈能不能想我点好?我就巴巴地抱着酒过来给你庆个生你说说,这世界上知道你真实生日又肯盼你好的,除了我风流倜傥的西亭王子晏存继,还他妈能有谁?! 季华鸢被晏存继扯着嗓子的声音攮得有点发蒙,他看着晏存继立起得眉毛,迟疑了片刻,才犹豫着说道:真的? 晏存继闻言,立起的眉毛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趴了回去,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真的啊真的啊,你就说吧,我对你好不好! 季华鸢愣了片刻,他低下头看着身前未开封的酒坛,一瞬间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不仅没有得知真实生辰的感动,反而空荡荡的,冷风一过,整个人都陷入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季华鸢出了半天神,再一抬头,却见晏存继竟然还保持着刚才那个眼巴巴的表情等他回答,季华鸢一时语塞,只能勉勉强强地笑了一下,说道:哦谢谢。 嘁没劲透了晏存继骤然泻了气,他转过身去又灌一口酒,而后说道:喝酒喝酒,和你在一起还是少说话!真没劲! 季华鸢有些愣怔怔地抱过那个酒坛子,瓷很凉,透过衣衫冰到了他的皮肤。季华鸢轻声道:谢谢不过,我真的不喝酒。 即便是生日也不喝?晏存继回过头看着他。 季华鸢缓缓摇头:不喝。 晏存继突然长叹了一口气,收起了乔装的大大剌剌的表情。这人总是能自如地转换神态,季华鸢直到现在也没能完全适应。晏存继看着季华鸢微微有些失神的眼睛,突然转过身,看着夜空低声道:我知道你答应帮我,是为了彻底给你母亲一个交代,而后再彻底与我们划清界限妖妃私子,你是要配北堂朝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顶着这样一个身世我懂你,也无权干扰你的决定。不过这酒是你母亲生前最爱的佳酿,今天是你实实在在的生辰,就连尝尝都不肯? 季华鸢抬起头,一双瞳仁晶莹灼亮,他看着晏存继许久,忽的笑了,他一把拔开塞子,仰起头,任辛辣的液体流过喉咙。那股夹杂着果香和草原咸腥的酒液冲鼻,季华鸢微微皱眉,咕咚咕咚猛咽了几大口。 喂喂!晏存继有些发蒙了。季华鸢放下酒坛,还没来得及擦拭一下嘴角,就呛了几声。晏存继不可思议地拿起酒坛一看,已然下去了一小半。他一时间有些找不到自己的舌头:你你发什么疯? 季华鸢低头擦了擦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双瞳仁中已经像是蒙了一层什么似的。晏存继忍不住心叹这人果然不胜酒力,醉得也太快了。季华鸢瞧着晏存继惊讶,低头苦笑,说道:晏存继,我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但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我受不了你假笑和关切背后的算计即便是我和北堂朝之间原本就存在问题,但你是直接导致我失去他的人,我怎么会对你有半点的喜欢? 你晏存继对这直截了当的剖白有些措手不及,他愣了一会,低声道: 分卷阅读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0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0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0 我只是想给你庆个生,没人知道你的生日,北堂朝也已经他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意识到自己又提了不该提的人。 你走吧。季华鸢把弄着手上的酒坛子,说道:你的好意我领了,酒也喝了,这些天昼夜陪你做戏,大战在即,就让我一个人安静会,行吗。 149、别离(二) 晏存继离开得静默无言,季华鸢睁眼看着晏存继的背影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中。他低头轻笑一声,随手打翻了那个酒坛子。青梅色的酒液顺着坛口淌出,流进窗下的青石砖缝里,蜿蜒着一直流淌到看不清的地方去。酒坛在青灰色的台子上滚了两周,啪的一声砸碎在石砖上,惊起了藏匿在树上栖息的孤零零的雀儿。 天真的冷了,落了单的雀儿僵硬着翅膀逃也似的飞走,季华鸢面无表情地看着它,突然霍地转身,砰地一声推开房门,大步朝院外走去。 北堂朝刚刚最后一次秘密召见了侍卫局的行动统领暴雨。这一次的联合行动,涉及总兵台、侍卫局、东门,又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大动作。然而北堂朝心知,真正能够借力的,终归还是这些老部下。这几日,他与暴雨、朱雀,连同秘密赶来的花豹、长蛇、饮笙,一次又一次地推敲行动方案。直到方才,虽然已是头昏脑胀,但他们终于最后捋顺了目前最有利的排兵路线。 北堂朝在祈兆山沿线都安插了大量暗哨,一旦打起来,南怀方面按兵不动,若暗哨察觉有异,再做行动。而他也将原定的计划稍作了更改,将侍卫局十五个三人小组与风营的小队悉数带在身边,东门大部队驻守在祈兆山主峰脚下,听候调令。如此一来,若是晏存继能够干净利索地清理了门户,并且不打什么歪主意,他当然乐得清闲。倘若晏存继对他存着歹心,那么他最好的选择也便是集中兵力放在自己身边了。 至于晏存继和那三叔的斗法结果北堂朝不知道那三叔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但他相信晏存继不至于连自家的仗都打不赢。 这几日,他真的是很累了。其实北堂治登基这么多年,他也并非没有忙碌过,比近日奔波疲惫的情况常有,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心力交瘁。北堂朝觉得整个人都好像有些脱力似的,累到绝望。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调兵遣将都是手下人在忙,真正需要精心算计费心费脑的也是季华鸢和晏存继,他,委实没有费什么力。北堂朝目送朱雀护送几个秘密前来的属下离开,抬起头看着夜空,面上少见的露出了几分空落的茫然。 这些日子以来行尸走肉的日子,他得到的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翟墨彻底清醒了,伤口和体能都在飞快地恢复。北堂朝欣慰之余,却依旧感到落寞。此次行动若是凶大于吉,反倒不需要他多想什么。但若是赢了呢?若是真的彻底了结了这几月来的大麻烦,他要做些什么?回到王府,过舒心日子,然后呢? 他的心一天比一天空,而季华鸢这几日,毫无音信。 其实,也不是非要赶季华鸢走啊。他只是不能再放任自己与他彼此试探和伤害。隐隐约约的,他却盼望季华鸢离开王府后,随便在帝都里谋个生计至少,让他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他想见他的时候,能远远的看上一眼。 北堂朝从未欺骗过自己,他知道自己爱着那个人。但他却也又那样固执,固执到一直忽略两个人之间存在的问题,笑着宽容,也笑着犯错,直到那个人终于触发了这条本就存在的裂缝,而后终于固执地转身,不肯再踏回去一步。 季华鸢,你始终不理解并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而是我终于肯承认我们之间深深的沟壑。这沟壑甚至不是我们的纵情任性铸成的,而是根植于我们各自的灵魂之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吗,你自卑却又不肯外露,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可直到我眼见着你对我说谎的那一刻,我终于对自己承认,我们之间确实是不同的,而这不同也确实来自于我们的身世。我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你明白,你的不安可以对我说,不必自己吞咽,更不必自己通过那些荒唐的曲折的办法去试图消解那是我的母后啊,你带着那样一个卑鄙的亡命子闯到我母后的寝殿里你一定不知道那是一个多么柔弱的女子,不知道我当时意识到是晏存继去她的寝殿里拿走了兵符和簪子时的心情。 那样圣洁而柔弱的母亲,我是她的儿子啊,让她沾染到一点不干净的东西,都是我永远无法洗脱的耻辱。 你总是想着最后一次做点什么,以此给你那不安的内心一点交待我都懂,所以我可以容忍你雨岚山送别谢司逸,可以容忍你独自与晏存继进行那些危险的协议,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无法容忍。为什么,你要给我这样的耻辱。 你知道那天皇兄有多生气吗?多少年了,他没有这样怒气逼人过。皇兄一掌掴上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力气那双手都在颤抖。你说得对,但你不仅触了我的逆鳞,你更触了皇兄的逆鳞母后,是我们兄弟二人心中最不容人侵犯的存在。你知道我面对着气得整个人发抖的皇兄,还要强硬地替你辩驳时,我的心情吗? 我可以不是你的爱人,我可以一边思念着你,一边孤老一生,但我不能对不起兄长,更不能对不起母后。 华鸢,对不起。 北堂朝对着当空的皓月沉声叹气,夜很深了,明天就是忌日前一天的祭祀礼,他拖着略带疲惫的脚步转身寂静的园子里,树影沙沙,空无一人。北堂朝却突然站住脚步,轻叹一口气。他回过身,对着身后那已然枝叶干枯的灌木低声道:季华鸢。 灌木应声似的哗啦啦响了起来,一个修长的身影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北堂朝淡淡的抬起眼,季华鸢穿着月白色长衫,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一直打到自己脚边。那人的表情淡淡的,昔日里一双似是筑着魂的双目淡然无澜。季华鸢往前走了几步,在他几步外站定,无声地看着他。 北堂朝心里突然有些慌,他移开视线去,看着脚边的影子。自己刚好踩在季华鸢影子的肩膀位置上。月光好像突然变得很亮,亮到他能如此轻易地看见那双美丽的肩膀轻轻地颤了一下。 晚风从无言的二人之间游走,一阵酒香从北堂朝鼻息间若有若无地飘过,北堂朝一愣,抬起头看着季华鸢,喝酒了? 季华鸢淡淡一笑,声音轻得有些飘渺:喝了一点,不多。 北堂朝张口似是要接着问什么,然而他却顿了顿,最终也只是点点头闭口不言。季华鸢等了一会,不知是不是两人间的静默让北堂朝觉得尴尬,北堂朝终于开口: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就少喝吧无论因为什么,到最后总是自己不舒服。 季华鸢忽的笑了,他倒很云淡风轻似的抬脚往北堂朝身前又走 分卷阅读1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1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1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1 了两步,而后定定地站在北堂朝身前。酒香更加浓郁了,北堂朝不想看季华鸢的眼睛,他的视线向下飘,却又忍不住落在季华鸢的嘴唇上。那双唇很红,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烈红如血,让他几乎瞬间便起了吻上去的冲动。然而北堂朝终归是没有,几乎有那么一瞬,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和季华鸢做爱时的场景那个人,再也不会在他的怀里了。 我没事,只喝了一点季华鸢的声音突然轻快了起来,倒是中气十足似的。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道:我我只是来问你 如果还是那件事,我想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明白北堂朝有些慌乱地沉下声音,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否足够冷漠,然而季华鸢已经抬手捂住了他的嘴。那根手指那样若即若离地搭在他的嘴唇上,北堂朝突然静了下来,他垂眸看着那根纤细白皙的食指,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华鸢,你别这样你知道我会不忍心,就别再来招我 季华鸢低头嘻嘻地笑了几声:你会不忍心吗? 我会。 噢季华鸢拖长声音点头:好不过,我还是得问你一句他说着,笑嘻嘻地抬起头来,他笑的非常夸张,露出一排如贝壳般晶莹的牙齿,然而那双眼睛里却像是蒙了一层泉水一样的,毫无笑意。 北堂朝,真的不愿意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北堂朝刚要开口,季华鸢却突然整个人倒了过来,他的双手搭住北堂朝的肩膀,将头垂靠在他的肩头。北堂朝一时反应不及,只感到肩上压上来一个温热的毛乎乎的东西,紧接着就听季华鸢哽咽了一声,那人伏在他肩头上止不住地颤抖,带着哭腔,带着哀求的:我改我真的改求你我知道自己真的配不上 季华鸢北堂朝突然一把将季华鸢推了起来,他飞快地别过头,狠狠地吸了几口寒冷的晚风,而后转回头来略有些粗暴地箍住季华鸢的双肩,近乎强硬地将那人推离了自己两步,说道:季华鸢,你别这样你这样,只会加重我们两个人的痛苦我,我做出的决定,不会变 季华鸢歪着头笑着看着他,声音突然放得很低:真的不变了吗? 不变了北堂朝咬着牙,快速地转过身,对着地上的影子说道:行动在即,你回去早些休息吧。他说着,再不敢回头,撑着腰杆大步往自己的宫殿方向走去。 北堂朝季华鸢在他身后轻声唤他。北堂朝没有回头,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季华鸢在他身后叹息了一声,北堂朝,这一次,他提起了些声音,在他背后叫他道:先别走,我还有话对你说。 北堂朝停下脚步,转过身,白晃晃的月光下,季华鸢终于如愿看见那个人的眼眶带了些潮红。他又笑了几声,一阵风过,他还未流出的泪已经风干,季华鸢突然觉得不那么难受了,酒醉也清醒了些。季华鸢几步跑过去,站在北堂朝面前。北堂朝低下头看着他,季华鸢突然又笑了,他推着北堂朝转过去背对着自己,低声道:和你说几句知心话交心的话,说完了,就放你去睡觉。 北堂朝低头看着两个人叠在一起的影子,那两只影子如此契合,让他很难分辨哪个轮廓才是他的。他没有回应,只听季华鸢在他背后干笑了两声,低声道:我从前一直不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因此一直惴惴难安,直到如今,终于做了你不能原谅的事分手吧,分手也好,我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了。北堂朝,还是要谢谢你如此爱我。这十年来,你给了我人生中全部的欢喜和忧愁,所谓旷世绝恋,也莫过于此。我很庆幸,直到我们走到了最后,也没有因为仇视而变得彼此面目狰狞,至少,若干年后我回忆起来,我是有一个爱人,而不是一个仇人。 季华鸢的声音非常涩,是故作超脱的干涩。北堂朝蓦的觉得想哭,他回过身,莹莹的月光下,季华鸢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却当真没有半点要哭的迹象。季华鸢看见他转过来,笑容更加真挚了些,他张开双臂,说道:抱一下吧,以后,就真的不再是缱绻的爱人了。 北堂朝微微有些发怔,他看着季华鸢微微颤抖的眼睫,突然想要说什么,然而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 月光好亮。季华鸢毫无扭捏地又近前一步,微微踮起脚包住他,北堂朝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他的双手虚搭在季华鸢腰后,不知道该不该圈紧。然而季华鸢却抱得非常自然,他又一次将额头抵在北堂朝的胸口他总是愿意那样做,仿佛那里曾经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隔着衣衫,季华鸢感觉到北堂朝胸口硬邦邦的凸起,北堂朝依旧戴着玉佩,两枚玉佩戴在一起,鼓鼓的。 为它寻找一个真正懂你爱你的好主人吧。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北堂朝仿佛彻底怔住了,再难回神,他低低道:那你呢? 我?季华鸢似是轻轻笑了一下,他想了想,而后隔着衣衫在北堂朝肩头轻吻了一下,低语道:愿我的新生里,再没有噩梦轮回。 150、开殿礼(一) 北堂朝寅时末准时伴着刚刚透出来的天光起身,如松早就恭恭敬敬地等在外面了,北堂朝抬手在窗畔一敲,窗外的两列宫人悉数跪下,请安声透过窗纸传进来,北堂朝在喉咙里嗯了一声,沉声道:起吧。 如松站起身上前一步推开门,下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清水加竹叶涴面,细盐掺珠粉洁牙,北堂朝面色肃穆庄严,摊开双手让宫人服侍他穿好素黑色的长袍。如松走上前来轻轻拆开他头上的发冠,将他的一头乌发理顺摊开,只在发后松系了一条同样乌黑色的发带稍作规缚。北堂朝面无表情地在一众宫女太监的服侍下打点好自己,微微侧过身,看着铜镜里自己微凝的表情,沉声道:皇上呢? 圣上再过半个时辰起身。一旁的太监头子毕恭毕敬地跪下去,磕了一个头才答道。 从今日起,一直到祭祀礼结束,这三日内,整座汤鹿温泉行宫上下都将一改往日宽容放松的作风,严守一切繁琐的宫规礼制,甚至要严格胜于宫中。而北堂朝,眉眼间收敛了昔日的凌厉,却面沉如井,让人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北堂朝在从宫里来的司礼太监头子的指引下,走到卿云殿正殿门外。掌鞭的小太监高高甩起八丈九寸长的蟒鞭,清脆地抽在殿前的青石砖上。北堂朝面无表情地听着耳边的响鞭,在心中数到四,小太监收了鞭,身后的两排太监宫女低着头碎步向后倒退三丈,北堂朝一抖黑衫的下摆,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朝着正殿的主门位叩下一个头。 身后是一片静默,只有冷风呼啸着奔腾过。北堂朝叩稳了这个头,而后跪直身子,目光紧紧地凝视着远处殿门内高高供起的牌位,低声道:母后,朝儿向您问早。 身后远处传来钟响,司礼的太监头子蹑着步子上前来,在北堂 分卷阅读1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2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2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2 朝身后低声道:王爷,圣上起身了。老奴还要陪圣上来问安,先怠慢王爷了。 北堂朝点点头,听着身后细碎的脚步声慢慢远去。他又正了正神色,再一次叩头,沉声道:母后,朝儿过会再来陪您。他说罢,缓缓站起身来,司礼监另一个掌事头子适时地补了过来,低声道:王爷,请前往汝清台恭候圣驾。 北堂朝点头,太监早就抬来了紫色玉绸礼轿,北堂朝抬脚上轿,沉声道:走。 这座玉绸礼轿是绝对严守宫廷礼制的亲王轿辇,仅次于圣上的蟠龙黄金辇。十六抬的礼轿既稳又快,北堂朝刚刚在轿内闭目养神了一会,就感到轿子稳当当的落了地。 王爷,请下轿。 北堂朝睁眼,从被打开的轿帘中看出去,果然已经到了汝清台。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那双幽深的黑眸中的情绪一闪即逝。北堂朝步履沉稳,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宫人,他缓缓踏上汝清台前的青石台阶。 早膳与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完全相同,糯米粥,流沙包,酱渍青瓜,茶梅虾。这是先太后十年如一日最爱的早点。藤编的褐色餐桌上早就摆好了四副碗筷,北堂朝走到并排的两个主位前,一一鞠躬,而后自己走到右侧的单座落座。 这是汝清台,是他的母后最喜欢的一处台殿。汝清台是汤鹿行宫中最小的台殿,然而却也是地势最高的一处。幼年时,父皇常在这里陪伴他们母子吃早饭。汝清台背身荒凉,远眺可见江水拍岸。母渡江的水流声和母亲温柔的叮咛声交杂在一起,以致于之后很多年,北堂朝听见母渡江的水声还常常会产生错觉。 那个女子并无惊天才华,也无绝世容颜,她只是那样普普通通的江南女子,一个柔弱到极致的存在。然而,她却做到了无数英雄美人终其一生想要追求的事情被人记住。 母后留下的一梳一镜,一壶一杯,都让人观之心动,好像那个女子仍然住在这座宁静的行宫之中,从未离开。 北堂朝望着主位桌上那套一模一样的餐具,描金铭龙,描金铭凤,自然而然地摆在一起,和记忆中重叠起来。往年里的这一天他心中总是颇多感怀,然而今天,他却又多了很多沉重。 事到如今,每一步都经过了反复权衡,可他心中终还是自责,要将这西南的纷争牵扯到母亲祭日的灵前。 北堂朝正犹自出神,就听远处多人走动的声音,他抬起头,正对上北堂治进来。北堂治同样穿着一身黑色锻袍,只加绣了暗色的龙图以作区分。当朝天子同样散发,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平日里穿戴的黄金衣饰,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轻松很多,没了那么多天子沉威,多了几分随和。 北堂朝站起身,走到左边替北堂治拉开座位,皇兄 北堂治与他之前一样,在两个主位前鞠了一躬后才走到左边坐下,他扫了一眼北堂朝:问过母亲早了? 这是一句废话。开殿日的一整套礼规走下来,都是按照北堂朝先、北堂治后的规矩,二十几年始终如此。然而北堂朝却没敢有半点怠慢,点头说道:在皇兄之前问过了。 北堂治只随便一点头,微微一抬手,等在一边的宫女过来替二人和桌上的两套空碗筷盛粥布菜。北堂治说道:今日开殿礼后,你自己看看是在母后寝殿里多留一会,还是干脆住一晚。一年来一次,也该陪母后多说说话。 北堂朝心中顿时感怀,他知道,这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弥补自己之前纵季华鸢犯错的愧疚。北堂朝抬眼看去,北堂治面色已经松缓了很多,甚至还带着几分轻快这是重温当年早膳场景的时候,当年的饭桌上,确实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家人其乐融融。 北堂朝止不住地出神,对面的北堂治看他发呆,也不点他,只是低叹了一口气,说道:吃饭吧。 早膳过后,又有其他礼规,这些流程非常繁琐,但却是北堂两兄弟多年来早就烂熟于心的。其实,繁琐只是观者的感觉,他们兄弟二人在做这些的时候,又怎么会有无趣,只能是怀着最真诚的心,细致地去照顾每一个应该做到的细节。先太后祭日前第二天的开殿日,本就是先帝当年制定的规矩,像是先太后还在一样的,一家人好好过这一天。这二十几年来,南怀发生了太多事,先帝驾崩,北堂治继位,然而这开殿日却从来没有动过。唯一的区别,从前是父子三人过这一天,如今只剩下兄弟二人。 空碗筷多了一套,但是该在的都还在。 到了正午,钟声响了十二下,卿云殿前殿正式开殿。北堂治和北堂朝又换了另一套衣服北堂朝的是黑袍带祥云案文,北堂治的是黑袍带金色衣边,一同出席开殿礼。 今日会出现在卿云殿前的应当是汤鹿行宫内全部的住客,然而能够随北堂治、北堂朝二人进殿参礼的却极少,诸如许平江这些后生小辈,是连看都要排在殿外层层人山后远远的看的。而晏存继作为西亭王储,如今南怀最尊贵的客人,当然要被请进殿去。北堂朝远远的看见晏存继从另一个方向过来,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晏存继今天很给面子的穿了一身肃敬的黑衫,身后只跟了一个西亭下人。晏存继将身后的人留在殿外,走到主灵位前先是恭恭敬敬地上了一柱香,而后才站起来,走到一直冷着脸的北堂朝面前,低声说道:季华鸢呢? 以他的资历,你若不带他进来,他便只能在殿外人群里站着了。北堂朝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情绪。晏存继闻言笑了一下,说道:噢我还以为你会带他进来 北堂朝闻言却丝毫没有被挑衅到似的,他只是客气而疏远的牵了一下嘴角,而后说道:王储既然来拜本王的母后,就去后面喝一杯茶吧。 晏存继一语未能激怒他,嘴角更带了两分讥诮:你带我过去? 北堂朝静默无语,身边有眼色的小太监立刻过来解围,毕恭毕敬地为晏存继引路。晏存继到底也没真的在人家母后灵位前胡闹,随着那太监走了。北堂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远,对身后凑过来的朱雀低声道:看着他。 是,属下明白。朱雀压低了声音答道,朝殿内的暗处使了个眼色,两道黑影一闪而过。朱雀回过头来看着北堂朝面色冷沉,又说道:王爷放心吧,晏存继终归也不敢在这场合闹事。 嗯。北堂朝只嗯了一声,他站在灵位的一侧,看着进来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上香,叩拜,然后被小太监引去后面喝茶。主殿门和殿院门正对,双双洞开,一眼可以望到百丈外默立观礼的人群。北堂朝的目光淡淡的扫过,没做任何停留。 正在给先太后行礼的一位将军上好了香,站起来走到北堂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中有些沉重:早几年没看王爷如此肃默了,如此时日,其实本也不是哀事。 北 分卷阅读1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3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3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3 堂朝笑了,是真正的笑,没有半分造假。他对对面的将军说道:每年的开殿礼,都是元老长辈们最沉重,如今本王过了而立,也该有些正样子。 将军笑了,王爷若是说自己从前没样子,先太后听了也该恼了。世上孝子,莫过于圣上和您。末将只盼我大去之后,子孙能如您一半用心就好了。 将军哪里的话。北堂朝叹息一声:将军身体康健,长寿长福,这才是对子孙的照拂。他说着,挥手招来了太监统领,嘱咐将人带到后面休息。 王爷,最后一位了。朱雀上前一步低声道。北堂朝嗯了一声,说道:关了殿院门吧。他说完,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似无意般又扫过了殿外远处的人群。北堂朝转身向后面走去,听着殿院门在身后远远的关闭的声音,终于轻轻皱起了眉。 季华鸢竟然没来。 151、开殿礼(二) 北堂朝心中有些诧怪,他有些不愿意再去多问关于季华鸢的事情,但却终于还是担心多过了那些有的没的的怪情绪,他在步入茶点厅前一刻停下步子,对跟过来的朱雀低声道:去看看季华鸢在哪里。 朱雀没有多问,只低声道了个是,然后便亲自去查了。北堂朝叹了口气,抬脚走进茶点厅,厅中的宾客三三两两的交谈着,说的都是先帝和先太后之间的趣事,众人看着北堂朝进来,纷纷站起身。 北堂朝面上是温和的笑容,点头道:今日一番礼法下来,大家都跟着受累了。这二十几年来母后的祭祀礼,难为大家总是肯来照拂。 明知是客套话,可是众人依旧非常识相地纷纷摆手,一位老臣说道:先帝与先后帝后情深,当今圣上与您兄友弟恭,这是南怀之幸。能够受邀这祭祀礼二十几年,也是老臣的荣耀。 众人纷纷道是。北堂朝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随手招来如松,吩咐道:前辈元老们受了一天累,去安排大家用过便餐后再各自送回行殿去。 群臣纷纷作揖道:老臣谢圣上恩典,谢王爷恩典。 北堂朝既然说是便餐,此言便绝无刻意的谦虚。其实能够出现在开殿礼上的人多半都是元老辈分,参加了二十几年的开殿礼,个个心里都清楚得很。开殿礼后没有盛大的晚宴,南皇为他们安排的便餐是一荤四素,极尽简单却又极尽精致,其实倒比吃酒席要让人放松舒服得多。其实这开殿礼的便餐每一道都是有讲究的,四道素菜中选用了十种蔬菜、五种豆制品,配上五谷馒头,用最朴素和简单的方法烹饪这人间最基本的菜肴。如同先太后其人,至简而入味。 南怀的老臣们坐了一桌,北堂治和北堂朝坐了另一桌。而晏存继,作为这个不得不邀请的极为别扭的存在,北堂朝踌躇了好久,终于咬咬牙把他放在自己那一桌上。好在这位大爷今天话十分少,和北堂治客套了几句之后便开始专注在上来的菜上。菜上全后,北堂朝清楚地看见晏存继对着那盘唯一的荤菜嫌弃地撇撇嘴,他捉起筷子来尝了一口,面上尽是差强人意之色。 北堂治全当没看见,只低下头安安静静地吃饭。 这一餐用的也快,皇帝不说话,老臣们就更加安静,前后不过半个多时辰就结束了。北堂朝目送着小太监们引领着老臣们向各自的住所而去,晏存继也跟着众人一并走了。 北堂治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看着落日下空旷的场院,沉声一叹:又是一年。 北堂朝侧过头看着他的皇兄,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北堂治和他并不很像,但是轮廓非常一致。那个人抿紧了唇,侧脸和他一样的刚毅。北堂朝回过头来,也不由得低叹一声:是啊,又一年 即便每年都要兴办这一回,也架不住众人散去后的庭院冷落。兄弟二人静静地站了片刻,还是北堂治先回过神来,他拍了拍北堂朝的肩膀,问道:自己留一会,还是住在母后寝殿里? 北堂朝回过身往卿云殿寝殿的方向望了片刻,低声道:我不留了,也不住了罢 怎么? 北堂朝沉叹一声:等这一切都了了,我就搬进母后寝殿里,好好陪陪她。 北堂治静默片刻,说道:也好。 北堂治终究是帝王身,等待他去操劳的事情永远都没有尽头,无论是今天的开殿礼,还是日后的大行动,都只会让他停顿,却不能彻底拖得他留下来。这是宿命,也是他肩膀上挑起的江山。北堂朝送北堂治出了殿院门,北堂治的黄金步辇已经等在门口了,北堂治挥手说不用再送了,北堂朝便目送自己这位永远奔忙的皇兄坐在那高高的步辇上远去。 其实,包括北堂治在内,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自己非常感谢母后的安排,感谢自己晚一步出生。 那样束缚的生活,他不会想要。江山是什么,他可以帮皇兄守着,却不愿扛到自己肩膀上。二十岁以前的北堂朝只过着顺当当的王爷日子,又身兼了东门门主,对自己的人生虽然没有长远的筹谋,但已经非常满意现状。而二十岁之后他有了季华鸢,北堂朝感慨自己如此幸运,在知晓了自己最想要什么的时候已然拥有了。而现在,北堂朝已是而立之年,他不再拥有季华鸢,他的人生一片迷茫。 等这些事情忙过去,然后呢?娶妻生子吗? 北堂朝觉得很难想象以后的日子。这些天来,他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但是,始终没有答案。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埋到公务中去,好在公务这个东西总是有的,你愿意做,那便有做不完的公务。 逃避。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逃避一件事到如此地步。 北堂朝叹着气转身,走到卿云殿寝殿中去。寝殿里很多窗,不点灯也不会特别昏暗,穿堂风跑起来非常清凉。北堂朝的目光一一扫过外厅地上堆着的一盆盆绿植,扫过深褐色的藤制桌椅,他静默无言地走到寝殿睡房内,走到母后的梳妆台前,从怀里掏出那枚凉玉簪子,轻轻搁在桌上。 有那么一刻,他站在母后的睡房内,心中却思念着季华鸢。他从不怯于承认自己对季华鸢的难以割舍,他已经而立了,足够成熟,成熟到正视自己心中那份最为沉甸甸的感情,成熟到明白自己何时应该果断地斩断它。北堂朝怔怔地望着铜镜里自己青涩不再的面庞,低声喃喃道:其实他也只是个孩子而已,有时候会冒傻气,母后,朝儿代他和您告罪了。 空荡荡的寝殿内哪有人回答,可是北堂朝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回答似的,他有些无奈又有些苦恼地低叹一声:哪有那么简单,这个人,儿子真是爱到骨子里去了您若是不介意,要不然,我们再试一次北堂朝说到这,声音已经非常低了,他突然停住,孩子气的狠狠的甩了甩头,说道:什么胡话,母后权当朝儿没说过 分卷阅读1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4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4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4 。 空荡荡的寝殿里依旧没有人回答。北堂朝很泄气似的,他看着窗外,一个恍神间却又突然想起了昨夜,季华鸢将头埋在他肩窝里,哭着求他:我改,我真的改,我知道自己配不上 他没有听他说完,他哪里还忍心听他说完。那个从未为自己向他开口的人那样低声下气的求他,北堂朝怎么忍心再听他自己说上一句配不上。 北堂朝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心道:你当真是好狠的心。 北堂朝又出了一会神,一会想曾经,一会想季华鸢,恍恍惚惚间,竟然在这睡房里待了快一个时辰。朱雀站在窗外轻咳了一声,北堂朝骤然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下属,连忙敛了面上的怆色,快步走出寝殿。朱雀低声道:王爷放心,华鸢公子无恙。 北堂朝嗯了一声,却又觉得有些奇怪:他人呢? 在自己的寝殿内待了一整天。 北堂朝轻轻皱起眉:知道在做些什么吗? 朱雀嗯了一声说道:属下直接进屋去,他也没避讳,问什么答什么。华鸢公子今天在屋子里做了一天的人皮面具。 北堂朝一愣:人皮面具? 朱雀点头:是。好像是要做得很精细才行,说是一整天就摆弄这一张。 北堂朝有些讶异:他要乔装谁? 看不出朱雀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唇,看脸谱识人面是东门人的入门本事,但他今天拎着那张人皮面具比划了好一阵,愣是没看出半点五官来。他不信邪,自己戴上那人皮面具,却发现鼻子、眼睛都是窜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季华鸢当时就抱着肩膀站在他边上看着他对着镜子折腾,倒像是很开心似的:别费功夫了,这面具是为我自己量身打造的,别人戴不出。 乔装的谁?朱雀当时露出了如同傻子一般的表情,季华鸢扑哧笑了一声,却自然什么也没说,回过身去收拾那些瓶瓶罐罐去了。 朱雀现在一想起当时自己那幅傻样,都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他面红耳赤地抬起头,却见北堂朝正一脸了然地瞧着他:是那种量身打造的? 朱雀一愣,想不到北堂朝倒是很清楚。他有些迟疑地看着北堂朝:是,是啊 北堂朝唔了一声,点点头:是壶心道人的本事,季华鸢大概也懂一些。朱雀见北堂朝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缓了一口气,叹道:这么邪门,日后要叫他传授传授 北堂朝斜眼看他:那是人家师门独传,怎么可能轻易教了你? 朱雀哼唧了一声,嘀咕道:我是他老师,师命他敢不遵吗? 北堂朝笑道:他若是教了你,你俩到底谁才是老师?你这辈分立时矮了一截,你也愿意? 朱雀自然是不愿意的,一来二去,他又闹了个大红脸,连忙幌说自己要回去再和暴雨确定一下行动方案。北堂朝也不拆穿,他笑看着这个贯来嬉皮的下属离开。落日已经在山头了,院子里头红彤彤的,一阵清风若有若无地卷过,北堂朝脸上的笑突然僵住了。 他忘了,他已经对季华鸢下了驱逐令,朱雀哪里还能有机会去和季华鸢讨教那些本事呢? 方才那些戏说,竟当真只是戏说。 152、进山 按照礼制,在先太后忌日的前一天,南怀的祭祀礼队便会进入祈兆山域。穿过西祈和祈兆,安置在东祁峰山腰上的佛殿内。这一整天南皇都会在佛殿内斋戒沐浴,听经念佛,直到傍晚才下山回汤鹿。而随行的北堂王则会代替天子行孝礼,留宿山上彻夜守灵,直到正日子到来。 随行的队伍声势浩大,但正主也只有南皇和北堂王二人。这说来也算是南皇的一点忌讳,不喜生人陪同祭祀,而出于礼制,又不得不让一些元老贵族参与祭祀,这也便正是为何会设有开殿礼这一说了。每年陪着这两位正主进山的宫人和侍卫不计其数,光是镇守在祈兆山西侧的西祈峰脚下的兵马就有千余人,彻底封住西祈的进山口,而东祁自有母渡江水天然环绕,一东一西,相互夹峙,给祈兆主峰最严密的封锁。 今年与往日不同,上山的主多了一位晏存继。晏存继在临行前一晚上书南皇,写了一大通自己如何如何感慨于先帝先后伉俪情深,又如何如何应该尽到远客之谊,不知是自己亲笔还是捉人代刀,洋洋洒洒千余字,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老子要跟你们进山。真难为北堂治明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还是耐着性子面带微笑通读一遍,而后抬头对西亭前来送折的人平和地说道:朕准了。 于是晏存继提前一晚就欢天喜地地准备开了。山里的环境简陋,这位大爷便提前准备了裘毯玉枕天蚕锦被,明明是深秋了,防虫的席子帐子又抱了一堆,还有他王储殿下每天洗面必用的花精水,早上要喝的紫松茶林林总总数不清的杂物,足足装了一车,把纨绔王储的角色扮了个淋漓尽致。季华鸢抱着肩膀倚在一边看他兴奋的嘟囔,气得直翻白眼。等天黑了后,季华鸢回到自己的星辰殿,意料之内的看到了早就等在殿内的朱雀。 季华鸢将刚才晏存继悄无声息塞进他手里的名单递给朱雀,朱雀扫了一眼,无声地点头,紧接着便一个跟头从窗边翻走了,干净利索得连季华鸢都觉得只是眼前一花的工夫。 名单上是晏存继要带进山的兵马,还要借北堂朝给他行这个方便。季华鸢自己粗略地看过了,约莫有三百来人。三叔那边要怎么安排进山他还不知道,南怀这边只能做到严防死守,但敌暗我明,肯定是防不住的。不过虽然防不住,也不可能让三叔真的把家底全带进来,季华鸢估摸着,晏存继这三百人应该也足够和三叔势均力敌了。 若是晏存继真的只有这三百来号人,打完了三叔,对北堂朝八成就没什么威胁了。只不过季华鸢从来不信那个人能有那么省心,他将名单正常交给朱雀后,依旧在做着自己的准备。 对待即将到来的那场不知道会有多艰难的战争,能做的就只有养精蓄锐。这个时候若是再纠结于和北堂朝那些情爱之事便是纯属找死了,这个道理季华鸢比谁都明白。 是以在进山的前夜,季华鸢努力放平心态,而后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温泉,清点好自己的装备,躺在床上将自己的种种方案从头到尾捋顺一便,入子时的更声刚刚敲响,他便安然入睡。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汤鹿行宫上下已经喧忙起来。寅时三刻,祭祀礼队准时出发,浩浩荡荡的队伍朝东祁山行进。 季华鸢依旧是以晏存继的人的身份跟随。这一次,他没有再要求骑乘随行,而是非常配合地答应了晏存继一同乘轿的邀请。北堂朝的十六台紫玉绸礼轿开道,晏存继作为客人跟在其后,南皇的黄金蟠龙轿被护在最后。随行的礼队、侍卫、奴才数不胜数,晏存继一出行宫门,就被这前后 分卷阅读1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5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5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5 不见首位的队伍惊了一下,他愉悦地吹了个口哨,朝季华鸢挤挤眼:南怀真是可以,给老人家烧个纸都要这么大阵仗。 季华鸢冷着脸扫视了一下西亭礼轿周围的侍从,没有一张熟面孔,连晏十六都不在。他撇了晏存继一眼,留点口德吧。 晏存继闻言哼了一声,低声嘟囔道:都分手了还不许我说。 季华鸢一噎,正欲发飙,便听后面传来一个沉郁威严的声音:王储今日倒是赶早。 晏存继立刻摆出一张笑嘻嘻的脸来,两手一甩背在身后,回身对刚刚出来的北堂朝说道:北堂王也早啊。 北堂朝没有立刻接话,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季华鸢季华鸢只微微颔首,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北堂朝回过目光来看着满面桃花笑的晏存继,缓缓说道:毕竟是做人家儿子的,总不能和其他人一样轻慢了。 晏存继微微一哂,虚拱了拱手,毫无诚意地赞道:北堂王当真是孝子。 北堂朝只轻笑一声,便转身向自己的轿辇而去。擦过季华鸢身畔的时候,季华鸢微微侧了侧身,非常守礼节地向他低了低头,没有让他蹭上自己半寸衣衫。 北堂朝的脚步微微一顿,但也只顿了一瞬,转眼便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轿辇大步而去了。 季华鸢等他完全走远了才抬起头,静静地在背后看着他上轿,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让人看不出任何感情。晏存继站定在他身后,低叹一声:最叹不过痴情郎啊 季华鸢那双深如幽静的眸子回过来看了他一眼,只道:闭紧嘴巴上车吧。说罢,也不管那些个礼数,一手挑开帷帐跃上轿去。晏存继在他身后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也跟着上了车。 寅时刚过,祭祀礼队正式出发。轿子刚起来,晏存继就兴奋地撩开了小帘往外探脑袋,季华鸢坐在他对面,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闭起眼睛养神。可惜,晏存继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了他。季华鸢这边刚刚把心定下来,突然感到轿子一晃,还没来得及想为什么这十二人抬的轿子能突然晃这么一下,就感到身子旁边咣当一下压过来一个东西。他睁开眼一看,晏存继已经拱着屁股挤在他身边了,半拉屁股从他腰上生生地压下去,季华鸢深吸一口气,躲都躲不及,顿时只感觉肠子差点没让他给压出来。 季华鸢用尽全部力气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自己往旁边挪得远远的,咬牙低骂道:你他妈的干什么! 晏存继眯着眼睛笑:哎呦呦,小鹰崽子又飚脏口了。 季华鸢连自己都能感到自己的鼻子严重走位,他几乎可以想象现在自己的脸色有多么的阴沉可怕,外面的祭祀礼乐还在继续,季华鸢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晏存继,马上就要打开了,你能不能安分点! 晏存继夸张地吸了吸鼻子,一手掩面一手指着季华鸢,哭叹道: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本殿生怕此行凶多吉少,赶在没出事前与你再亲近一次,你却这么不领情可真是,狼 晏!存!继!季华鸢真是怒了,他一把拍掉晏存继又伸过来的魔爪,两眉横飞入鬓,道:你那些花花肠子能不能收一收!眼看着快要滚出南怀了,就不能安生半刻? 晏存继闻言故作委曲地吸了吸鼻子,转瞬间却又换上一脸的精明,他眯起眼看了季华鸢半饷,突然邪笑一声,低声道:这山路曲折漫长,好生无趣,你若不欲我与你混闹,不如找些事情给我做可好? 幽暗的轿箱内,晏存继的声音低魅如鬼,季华鸢望着对面那双亮如星的狐狸眼,心中立刻警惕起来。他不动声色地判断了一下自己离轿门的距离,而后沉声问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晏存继笑声低沉,轻声说道:不必紧张。不久之后,我们便要一同为战,你不如向我亮亮装备,也让我看看,你对我的差事可曾上了心啊 季华鸢的面色沉竣下来,他错眼不眨地看着晏存继,手按在腰间,说道:我的装备还能有什么,落虹,毒针,匕首,仅此而已。 噢?晏存继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分,却更加让人看不懂也猜不透:你可是壶心道人的关山弟子,你师父那么多邪门的道道,就没传给你什么好用的宝贝? 季华鸢闻言松开按住落虹的手,冷哼一声,道:我师父明明是道骨清绝,邪门?我看你才是邪门! 晏存继笑着摊摊手:好好好,那就让我看看你那道骨清绝的师父给你的宝贝。 季华鸢又哼一声,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哪有什么宝贝?你也算是和我一同为战两次母渡江边,雨岚山上,可曾见我用过什么宝贝!我身上最大的宝贝,就是这柄落虹。 晏存继闻言挑了挑眉,却凑近了季华鸢说道:你别唬我,那几次事出突然,你毫无防备。如今你与我一同筹谋多时,怎么可能与那时相提并论季华鸢晏存继说着抬起眼来,那双狐狸眼在幽暗的车箱内像是闪着光一样,晃得人心寒:季华鸢,我突然想起那天探访卿云殿时你勾住我腰的钢索那样坚韧的宝贝,用来割人头也不在话下了,你就当真舍得留在家里,不带出来防身? 153、两相疑 季华鸢与晏存继对视,对面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笑意,闪烁的精光让人心寒。然而季华鸢与他对峙片刻,竟缓缓地勾起了嘴角,他慢慢靠回到车壁上,字字分明道:原来王储殿下是惦记上我这宝贝了。 谈不上惦记,你若有稀奇东西,且心无鬼祟,拿出来给人一看又何妨? 季华鸢忽地笑了,他上身微微向前倾,看着晏存继的眼睛,摇头叹道:我真不知是我当真眼界太高,还是你西亭着实贫匮潦倒,竟连寻常的紫钢索都没见过。 晏存继一愣,继而笑了:季华鸢,你别唬弄我。我这西亭王储再傻,也不至于分辨不出紫钢索来。 季华鸢闻言摇着头叹笑,语气中带着些无奈和惋惜:那我就没办法了。师父炼紫钢确有卓技,但也着实不至于让人认都不认得了,你若非说我那宝贝是什么别的东西,我也奈何不了你。 好吧,既然是紫钢索我也很好奇这紫钢还能有什么玄妙的炼法,不如你拿出来给我看一看? 季华鸢哼了一声:晏存继,你究竟在猜忌我什么?什么紫钢索,你分明是在怀疑我! 我是在怀疑你,难道你就完全信任我了? 呵!那你肯不肯把你的所有兵马都清点到我面前来给我也查一查! 晏存继看着季华鸢,笑的非常诚恳,他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作出一个毫无防备的姿势来,说道:好啊,你给我看看你的钢索,我就给你看我的布兵图。 当真? 我人品不敢保证,信誉总还是有的吧。晏存继摊摊手,看着对面长眸微睐的季华鸢,叹息一声:别这样,别这么紧张,你答应或者不答应, 分卷阅读1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6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6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6 我总不至于害你。 未必。季华鸢哼了一声,冷冷道:转过去。 嗯? 我让你转过去。季华鸢说着,手缓缓按在了腰间:我的钢索缠在腰上,你还要看着我脱衣服不成? 啧啧啧晏存继摇着脑袋叹气:又不是没见过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是乖乖的转过了身,还夸张地架起胳膊蒙上了自己的眼睛,用足以传到外面去的声音响亮地问道:我要数到几? 季华鸢在他身后咬着牙,声音中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气:你现在就可以转回来了。 好快呀!晏存继笑眯眯地转过来,季华鸢手上已经握着一条钢索了,晏存继大喇喇地一伸手:别舍不得啦,又不会给你看短一截。 季华鸢哼了一声,不情愿地把钢索放在他手心上,晏存继得逞般地嘿嘿一笑,接过来甩在手心里,举在眼前仔细观察。 这条钢索通体呈暗紫色,色泽黯淡,触手略带些砂砾的感觉。钢索大概有小手指粗细,晏存继刚一搭手就在心里嗤笑一声,是骗傻子吗?这东西如此轻,若是紫钢,那才见了鬼。可他将钢索在手中反复掂了掂,又微微打开帘对光看了一下截面的纹理,面色竟渐渐冷峻了下来。 季华鸢看他神情严肃,低笑一声:怎么样,看明白门道了吗? 竟然真是紫钢?晏存继震惊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可置信般的又将那钢索另一头抓在手里,双手一拉,仔细听那金属震颤的声音,不由得震住了:怎么会这么轻! 季华鸢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要是沉的话,谁还肯把它捆在腰上,拖也拖死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晏存继望着手中安静的紫钢索,心中不由得慨叹,当真是精妙功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今日本是疑心季华鸢对他说谎藏拙,虽然到最后没有诈出季华鸢的鬼来,却能见识一把这稀罕物件,也算是有所收获了。 季华鸢叹了口气,将钢索从他手中拿回来,往腰上比了比,又叹一口气,干脆折了几下一圈一圈地绕在手腕上,紫钢细细密密地在他手腕上环绕,转眼变成了一只八寸长的护腕。季华鸢灵巧地甩了甩手,将衣袖拉下来盖住,半分也没留下手上缠了东西的痕迹。 晏存继当真要看得呆了,他喃喃道:真是神了这东西,连寻常紫钢份量的两成都不到,柔韧性却是紫钢的百倍更重要的是,他还保留了紫钢的 保留了紫钢的坚固。季华鸢随意地开口接过话,目光淡淡地扫了目瞪口呆的晏存继一眼,随口道:少见多怪,土猪。 晏存继的脸瞬间就憋紫了,他一把伸过手指着季华鸢,你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顶不回去,只能空翻着眼珠子。 长这么大,他什么骂没听过,季华鸢从前骂他丑八怪他都忍了。可是土猪?他堂堂西亭王储,怎么可能是土猪?! 可是,令他颓丧的是,他真的被这宝贝震住了。至少他不得不承认,他觉得这件事难以想象。而季华鸢却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当真衬得他好像什么都没见过一样。 晏存继终于放下了手,愤恨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再不招惹季华鸢了。 车箱里静默了片刻,季华鸢忽然低笑一声,他主动坐近了晏存继,伸手捅捅他:王储殿下,你的布兵图呢? 没有!晏存继没好气地回道。 季华鸢眨了眨眼睛:别这样啊你西亭王储的信用,已经是你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可别自砸招牌啊。 晏存继回过头来恨恨地瞪着季华鸢,终于忍不住喝道:季华鸢!你是故意的! 我怎么了?季华鸢无辜地看着他。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疑心你,明明心里没鬼,却装作一副心虚的样子,非套我开出了丰厚的条件,才给我看你这根本没什么猫腻的宝贝! 喂喂季华鸢不乐意了:我一开始就说了只是寻常紫钢索,是你自己土包子一个乱咋呼,还怪得了我?他说着,白嫩嫩的手心往晏存继眼前一摊,催道:快点快点,愿赌服输,少废话! 晏存继无限愤懑地踹了一脚轿子,从袖筒里扯出一张早就被揉得皱巴巴的纸,胡乱往季华鸢手心里一拍,嘟囔道: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季华鸢丝毫不恼,只是故意皱了皱鼻子,嫌弃道:像是猪圈里掏来的。他一边说着,不顾晏存继青上又蒙了一层黑的面色,将纸团缓缓展开。 这是一幅货真价实的布兵图。季华鸢将折皱了的纸页捧在眼前,用指尖比着一寸一寸的看下去。 晏存继确实听了他那晚的一些话,没有傻到把所有狼崽子散入山林,妄想逐一突破。不过他也没有完全受季华鸢摆布,这倒是季华鸢早就料到了的,晏存继如此自负又多疑,怎么可能真的完全按他的心意来?他没有按照季华鸢说的将多方位兵种分设齐全晏存继的排兵非常简单,三成兵力与总兵台一同守在入山的西祁,其余七成兵力放在东祈峰作为主力。晏存继在东祈山上用朱色笔迹圈出了四个小字:三叔八成。季华鸢抬眼看着他,压低声音道:以七对八,有把握吗? 晏存继哼了一声,语气中颇有几分自负:已经是抬举他了。 季华鸢懒得搭理他的脾气,只低头仔细思量了片刻,方点头道:你若有把握也好,只是你当真确定三叔会将主力放在东祈? 晏存继怪声哼哼了几声,似是非常不情愿作答似的:不放在东祈放在哪里?今天白天南皇在,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手。等南皇傍晚下了山,我自会请旨陪北堂王一同为太后守灵。佛殿在东祈,我就待在佛殿里,他不把主力放在东祈难道还去西祁打空山吗? 季华鸢嗯了一声,他又低头仔细看了许久,终于抬起头,对着晏存继状若赌气的背影,低声缓缓道:不过难道你们就完全没有考虑过祈兆的东西主峰吗?他说着,叹息一声:说实话,东祈三面环水,若占下风则少退路。西祁有南怀官家镇守,更不适合明动干戈。而祈兆被加在东西两峰之间,再加上山势多变多险,山脉宽延,实在是进可攻退可守的良地,若是我 晏存继哼了一声,转过身来打断季华鸢:我知道你在试探什么。放心吧,我知道太后的陵墓在祈兆山腰,灵堂在祈兆西主峰上,北堂朝今晚夜里一定会去祈兆峰守灵既然三叔没必要招惹北堂朝,我又答应了你护着他,自然不会轻易去祈兆找麻烦。他说着,纷纷地哼了一声:季华鸢,我知道你不信我。不过我这话已经给你挑明到这个地步了,你若还不信我,也实在没什么趣儿了。晏存继说罢,恹恹地将皱巴巴的布兵图从季华鸢手里抓回来重新团成一团塞进袖子里,长腿一翻直接躺倒在座椅上,闭眼说道:我要睡觉了,你自己随便吧! 季华鸢一愣,他看了晏存继片刻,晏存继好像当真有些生气,不知 分卷阅读1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7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7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7 是气他自己今天丢的丑,还是当真气季华鸢的不信任,那脸上的愤怒不像是装的。晏存继闭着眼,仿佛感受到了季华鸢的探寻,他有些烦乱地皱了皱眉,腾的一声翻了个身,把屁股对着季华鸢,一个字也不吭。 季华鸢低叹一声,语气中竟然难得地带了几分哄的味道:我知道了,我也不是真的多疑你,你犯不上这样恼火 晏存继没有理他,黑乎乎的后脑勺上写满了拒绝。季华鸢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复,只得幽幽地叹了口气,缓缓靠回到自己的位置,也闭眼不再说话了。 轿子里又恢复了静默。队伍进了一处山间的隧道,行进速度慢了下来,光线也更加暗淡。背对着季华鸢仿佛已经睡熟了的晏存继突然睁开眼睛,那双鹰隼一般的利眸中闪过一似冰冷的诡魅,他缩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指无声地动了动,将手肘处那另一张叠得小巧平整的布兵图缓缓攒到手掌心里,而后,悄无声息地催动起内力,将那小小布兵图化成了粉末,无声地撒进长椅的夹缝中。 晏存继无声地做完了这一切,像是睡得香甜一样吧嗒了几下嘴,嘟嘟囔囔地说了几句含义不明的梦话,而后大动作地翻了个身。他像是在椅子上调整了下姿势,又沉沉睡去。过了片刻,那双一直安静阖着的鹰眸仿佛闪了一下寂静的车厢里,季华鸢闭着眼,头歪在车箱壁上,呼吸绵长,也已浅浅睡去。 晏存继心中冷笑一声,又大力翻了个身,重新将背对着季华鸢,双手抱胸,这次是真的打算闭目养神了。 而在他刚刚放下心来的时候,季华鸢却在他背后骤然开眼,那双眼睛里哪还有刚才的愧疚或是嗔怪,季华鸢双眼冷静幽深,他无声地伸手按住自己的后腰真正的天盘丝正安安静静地盘放在那里,隔着衣衫透出冰冷的寒意。 季华鸢略带些奚落地勾了勾嘴角,重新闭上眼。 这就是一场环环相套的斗智斗勇,与晏存继玩心思,太累了,但至少季华鸢已经掌握了诀窍那就是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有备替,还有,永远都不要说真话。 逢戏作戏,见招拆招。晏存继,这场诛心诛身之争才刚刚开始。我们走着瞧吧! 154、张弦(一) 东祈、西祁两座山并排而立,宽大的山体呈东西走向,而祈兆主峰笔直峻峭地插立在其间,山体呈南北走向。在南怀壮阔的地图上,此处山势正如同一根细丝横剖开一块冷硬的钢铁,此等奇峻地势实在令人赞叹造化神功。 是以,虽说祭祀礼队是要穿过西祁、祈兆才能进入东祈,但其实若是走南怀官家修的大路,只需穿过西祁山的隧道,达到西祁东侧山脚,再向前不远便是东祈山脚下了。 然而毕竟人员浩荡,这一路整整走了一个多时辰。山路颠簸,再壮的轿夫也耐不住。季华鸢在轿子中被晃了一路,虽说不至于吐出来,但也实在晕乎乎得厉害。他几番无声地睁开眼,却只看见晏存继黑乎乎的后脑勺。 毕竟人家是马背上长大得,再娇贵却也比他顽强些。季华鸢面上毫无表情,心中却颇有些愤愤。 他也是开悟得晚,早先年光顾着鼓捣那些书书画画,也没早些练武。到了现在,即使轻功卓然,也能对付几个刺客,但这身板是再也比不了晏存继那些真正的汉子了。 等到终于抵达佛殿内落了轿,季华鸢愣是一下子没能站起来。身体似乎受不住那长久的颠簸摇晃的突然停止,在落轿那一瞬间,他差点没吐出来。一直背对着他好似睡着了的晏存继突然幽幽地开了口:软趴趴的窝囊废。 季华鸢早就猜到晏存继装睡,此刻却也只能装做什么也没听见,他强自忍着反胃的感觉,硬着头皮站起来跳下了轿子,脚落到地上都是软的。 这佛殿他早些年是每年都要陪北堂朝来的,没有半点陌生。北堂朝的紫玉绸礼轿早已停稳了,皇帝的车辇落后一步还没进院,季华鸢匆匆抬眼一扫,北堂朝正站在轿子边上和身边的司礼太监头子低声核对些什么,面色凝重。 每年都是这样,佛殿小,祭祀礼队的人又多,一不小心就出乱子。 季华鸢心中叹息一声,人站在这里,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多从前的琐碎小事,倒不至于让他心里难受,只是总不太好受罢了。山里的空气很清新,他稍微好了一些。 哎身后的轿子里传来一声夸张的叹息,晏存继在里面拖着嗓子叫唤道:有没有个有眼色的人来扶本殿一把啊?这轿子颠簸一路,腰都散了 北堂朝的视线终于被吸引到这边过来,季华鸢有些无奈地退后一步,实在是不想和晏存继同时出现在别人的视线内。然而无奈身边小太监倒实在是殷勤,颠颠的跑进轿子里,没一会就把晏存继搀了下来。晏存继站在院子里四周环望了一圈,哼哼了两声:嗯,这地儿还不错。 北堂朝难得的没有皱眉,他只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个身边的下人,那人是王府里带出来的,也算是北堂朝的心腹之一。他非常客气地站在晏存继身边,躬身道:王储殿下,为您安排好的住处在后院,请随我来。 晏存继赖皮地撅起嘴,指着自己那宽大的轿子,嘟囔道:本殿带的东西呢? 自会有人替您送到殿里。 这可不行。晏存继不知道哪来的赖皮气,突然像是刻意使坏似的,扯着嗓子嚷道:这怎么行,本殿的裘毯玉枕半刻也离不了! 朱雀不耐烦地挑了挑眉,刚要插话进来,却被北堂朝不动声色地一把按住。季华鸢着眼打量了那个和晏存继说话的下人一眼,那人听了晏存继的挑剔后脸上的笑容更宽和了几分,他微微一揖,缓声说道:王储殿下放心,东西绝对会比您先一步到达您的住处。 晏存继闻言哼唧了两声,满脸的不信:真的? 一直静默在旁边的北堂朝突然笑了,他走过来,难得地一脸和气,说道:王储放心吧,这么多南怀的宫人伴驾,怎么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噢?晏存继半信半疑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看见层层而立的宫女和太监,各个低眉颔首,却是训练有素。晏存继那双狐狸眼突然转了一下,笑道:这样吧,不如北堂王和我换几个奴才婢子,感受一下到底是谁的手下人训得好? 北堂朝非常大度地挥了挥手,朱雀立刻点了几个太监宫女跟过去,晏存继笑着道一声痛快,然后回过身对自己身后的那一众西亭下人说道:去吧,别给本殿丢脸。 随行的下人先是一愣,正犹豫着,就听一直杵在边上像一面人墙一样的晏十六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要给殿下丢人吗!随行的下人对视几眼,这才缓慢地走到了南怀宫人的队伍边上。晏存继看他们站好了,回过头一脸痛心疾首地摇头叹道:我这些人跟我习惯了,有感 分卷阅读1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8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8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8 情了,北堂王可好好待他们。 北堂朝一脸高深莫测的笑:那是自然。 晏存继满意地点点头,又回身对着车里的东西唠叨了一大通,而后才大摇大摆地和北堂朝那名心腹找自己的住处去了。季华鸢一直无声地站在不远处静观这一切的发展,晏存继走后,他如常淡漠地转身目送,回身间,他的目光似无意般扫过那些被晏存继随性替换下来的西亭随从,果然表情各异。 昨天夜里,那张经他手转交给北堂朝的名单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存继托北堂王施以援手,替本殿拔掉几棵肉刺。 原来是这样。 季华鸢心中又一次忍不住叹晏存继的缜密,这人当真好心计,明明双方交戈在即,这层窗户纸捅不捅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他却连换掉身边的眼线都要借北堂朝之手。这人就如同一只毒辣的豹子,一旦瞄上了猎物,便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耐心,愿意一点一点去周璇和对峙,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也不会有半点掉以轻心。 这样的对手,怎能不让人忐忑。即便计划周密如季华鸢,也免不得心底发凉。 季华鸢看着晏存继消失在视线内,深吸了一口气,仍然觉得头晕得厉害。这是佛殿,绝对是容不得半点欢爱亵渎之地,是以他虽然是晏存继带进来的新宠,却绝对不会被安排到一处住所。季华鸢心理估量,自己大概和那些礼乐师们住在一起,这些人既不是祭祀礼的正主贵客,也不是下人奴才,通常都会统一住在北面的偏院里,三到四人一间房。 季华鸢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和他同住的师傅们一下车就被拉走忙正事,让他在晚上之前能好好地一个人睡一觉。 季华鸢忍不住低叹了一声,一个人无声地拖着疲惫虚软的身子往北面走。幸运的是,北院一片安静,不知是乐师们还没来得及赶过来,还是他们真的马不停蹄地去忙活了,这里暂时只有他一个人过来。季华鸢懒得去想自己被分进了哪一间房,为了避免麻烦,索性直接推门进了最小最偏的一间房。 房间里很冷,季华鸢一进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他身上竟然出了薄薄一层虚汗,一进这过分阴寒的房间,立刻觉得脑袋涨了起来。 这不是个好兆头季华鸢在心中低骂了一声,他精心筹谋这么久,怎么能被这突如其来的风寒破坏掉? 房间里的桌上已经准备好了热茶南怀的宫人确实训练有素,更何况,毕竟是一个主子分摊几十个奴才伺候着,怎么可能不周全。季华鸢松了口气,拖着早就软掉的脚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捧起来慢慢喝下去。 这茶不是什么名贵的好茶,但是味道也不差,季华鸢一心求暖,没一会就将一只大肚茶杯喝的干干净净。喝过热茶之后肚子里渐渐暖了些,季华鸢放下茶杯,轻舒一口气,想着抓紧时间睡一觉,却是忍不住坐在桌边望着还冒着白气的茶壶出了神。 他有这两年习武的历练后身体当真好了很多。过去他每每一路颠簸来到这佛殿里,总是晕得天旋地转,年年说要陪北堂朝守灵,却年年都病的起不来床。季华鸢记得,那些年,北堂朝总是会在房间里留两盏蜡烛,在昏黄的灯光下为他燃一把安神沉水香,哄着他睡。那人柔和的面庞在昏黄的光影中慢慢分离出好多重影,又渐渐合拢起来,就在那闪闪烁烁的光线下,听着远处的木鱼声,他沉沉睡去。 季华鸢叹息一声,茶热散去,屋里的阴冷将他拖回了现实。他撑着桌子站起来,一偏头,却看见一双熟悉的黑靴近在眼前。 季华鸢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抬头北堂朝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他眼前了,正静默地看着他。 季华鸢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然而他却忍住了,他在心里忍不住对自己伸出了大拇指,真是迟钝到了一定的地步。他叹息一声,站起身来看着北堂朝,面无表情地轻声问道:你跟过来干什么? 北堂朝看了他片刻,突然伸手往袖中摸索,季华鸢忍不住偏过头看他在找什么,却见北堂朝转眼掏出一个非常小巧的牛皮纸包来,放在他手心里。北堂朝垂下眼皮想了想,沉声道:还以为你习了武后不会晕山路,临时从司礼太监头子那里讨的,就只这么多,省着用吧。 季华鸢一愣,他拉着那个小纸包上的绳子拆了开,熟悉的沉水香味若有若无地飘散开来。北堂朝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这块有些小,不过要是还有行动,也够你用一次。 季华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些发懵,却又恍惚间不愿意问得清楚,他犹豫了片刻,只含含糊糊地点头嗯了一声。 北堂朝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安静了一会,又说:我跟你一路,你都没发现吗? 嗯。季华鸢点头,转瞬又觉得有些丢人,便又补充道:平时不会这么 我知道。北堂朝点着头打断他,想了想,又道:等行动开始了,无论晏存继守不守信,都小心些吧。我这边守护都是万全的,不必太挂心。 季华鸢只能再一次点头。 那件有护心甲的夜行衣带了吗? 带了。季华鸢只低头看着手心里捧着的一小块沉水香,多一个字都不会说似的。 北堂朝嗯了一声,低声道:晚上穿上吧。 好。 北堂朝点了点头,他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要嘱咐的了。他低头看季华鸢,对方正低着头仔细看着手心里的沉水香,从他的角度看倒像是垂头丧气似的。北堂朝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说的,他想说那我走了,却又突然觉得,这句话好像有些有些奇怪。 许久,季华鸢感到身前的人及其轻微地叹息了一声。北堂朝什么也没说,他转过身,静静地离开了。而季华鸢,一直都没能移开视线,他看着手心里的那块沉水香,难以回神。 155、张弦(二) 北堂朝毕竟是百忙中人,也只能抽身这一会,便立刻又回到前院安顿北堂治圣驾去了。佛殿很小,大概只有汤鹿的三分之一大,不过北堂治也只在这里待一个白天,到了傍晚大部队人员随圣驾回汤鹿,也就只剩下一小半的人留守佛殿,随北堂朝为先太后守灵。 季华鸢静静地发呆了很久,他的心突然安定下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季华鸢决定什么也不要想,他关严门,而后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落了灰的小香炉,将沉水香燃了,盖上厚厚两层被子,闭眼安睡。 这一觉竟然真的睡得很熟,熟悉的安神的味道在房间中渐渐扩散,干燥的空气慢慢地湿润起来。被子里面很暖,让人甚至记不起这本是一间非常阴冷的屋子。季华鸢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能睡得这么好,他甚至还做了一个梦,梦里还是盛夏的下午,院子里的海棠树已经繁茂到了惊人的程度 分卷阅读1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9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9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19 ,枝枝杈杈伸进窗户里,带来满屋子的香味。他和北堂朝光着脚丫子坐在树枝杈子下面,一人举着一个勺子一同挖吃半个大西瓜,海棠花瓣扑簌簌掉进被挖出的坑里,北堂朝孩子气的使劲搅,将花瓣都搅碎进西瓜里头,溅起季华鸢一脸凉冰冰的西瓜汁。季华鸢捂着肚子笑到瘫倒在地上,刚刚喘匀一口气,北堂朝却突然压了过来,那人轻轻舔去他嘴角的西瓜汁,眼带笑意地问他:你吃不吃了?我要把剩下的包圆。 季华鸢在梦中嘟起嘴一把将北堂朝推开,嘟囔道:我还没吃够呢,等我吃完了,给你啃瓜皮!北堂朝闻言便非常狗腿地把西瓜双手捧过来了,还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低头小声说道:华鸢多给我留点瓜肉啊 这梦太美太轻松,以至于季华鸢梦着梦着,突然就知道了,是在做梦。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梦里的季华鸢轻叹了口气,又缓缓勾起了嘴角。他知道那不是梦,那是记忆,他和北堂朝深深相爱的记忆。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外面阳光比早上足了很多,季华鸢整个人蜷在绝对温暖的被子里,但还是能感觉到屋子里似乎也没早上冷了。他仔细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梦,低叹一口气,而后两个胳膊伸出被子用力伸了一个懒腰。 养精蓄锐够了,要干活了! 季华鸢麻利地从床上翻起来,沉水香已经燃尽了,只余下淡淡的余香袅绕在屋中。季华鸢仔细地处理了香烬,而后将小香炉收好了放回到柜子里,还非常仔细地擦了地板上的香灰。 他不知道到了现在还会不会有人怀疑他和晏存继的关系,但他知道,越是到了最后,越是不能丢掉一点细心。连晏存继都不敢有半分懈怠,更何况他?季华鸢处理好了一切,而后检查了一遍紧闭的门窗,这才走到床边拎起自己那个小小的包袱打开。 这次出来他带的装备不多,但件件都是大有用处的精良武械。季华鸢先脱下了自己那件格外宽大的白色袍子,而后干脆利索地换上那件有护心甲的夜行衣,将袖口和裤腿紧紧扎好,取出两打二十四枚回燕镖收进衣袖内侧。这回燕镖有二十三枚有毒,一枚无毒,是季华鸢以备自己受伤需要挑刀时使用的。季华鸢穿好了夜行衣,从白袍内侧抽出那根他费劲了心力才藏好的天盘丝,一圈一圈稳稳地缠在腰间。 天盘丝的可贵之处首先在于色泽,无论在什么环境下,它都能完美地反射光线,从远处看去细若牛毛。然而实际上,天盘丝并不非常细,它毕竟是能够撑得住成年人体重的东西,坚韧是其最突出的特点。这天盘丝也算是壶心道人的一件宝贝,当年给了季华鸢,也是因为季华鸢轻功出众,暗器收放自如,这天盘丝他用着最顺手的缘故。 这一次行动,季华鸢为晏存继种种可能采取的行动制定了无比完备的方案。而他用来釜底抽薪的最后一搏,天盘丝会有大用。 季华鸢低下头,最后检查了一遍腰上的天盘丝,而后才缓缓重新穿好那件宽大的白袍。 藏好了回燕镖和天盘丝,其它的就好说了。季华鸢如常在脚踝侧面插入一把精钢匕首,这次他使用的匕首两面都有深深的放血槽,一旦被它在重要部位破了口子,就只有血尽身亡的份。季华鸢知道,这一次与雨岚山的躲躲闪闪不同,他面对的是真正的恶狼,他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杀敌,自保。 落虹是一直随身带着的,因此也无需再藏,正常挂在腰间便可。季华鸢又零零星星地在身上安放好了各种用着顺手的小暗器、救命的几种药,而后才终于捻起行李里仅剩的那片人皮面具。季华鸢双手将面具展开在眼前,仔细端详片刻,而后平静地将面具折了两下,缓缓收入怀中,再按抚平整。 他抬起眼,无言地望着窗外窗户没有打开,而季华鸢的视线却好像丝毫没有受阻一般,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外面的万里山脉,闭上眼,还能听见母渡江水那经年流淌的声音。 在山河之间出战,会让他感到安心。这些都是曾经在他画下温柔缱绻或愤怒咆哮的自然,他不仅不害怕,甚至能从中获得慰籍和力量。 来吧。季华鸢轻轻地说道。 他准备了太久了。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正午过后,北堂治已经在皇室御用法师的指引下沐浴过了,此时正穿着一身麻服在灵堂前跪念佛经。北堂朝跪在他身后右侧的小蒲团上,安安静静地替北堂治敲着木鱼。法师跪在左侧,闭目凝听,仿佛已经入定。 这是诵经,为先太后的亡灵祈福,是北堂治一天里往返佛殿折腾这一趟的最重要原因,因此兄弟二人都格外专心。北堂治今年念的是一段《心经》,并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度世经文,但却是先太后生前最爱誊抄的经文。北堂朝记得那时母后身边有个宫女,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做,但就一样,声音非常空灵、干净。母后非常喜欢她,将她留在宫里好吃好喝地待着,什么也不用她做,只在父皇不来过夜的晚上在母亲入睡前在她床头为她唱一段心经。 北堂朝和北堂治都听过那个宫女唱的心经,小时候的他们还不懂,长大后听了各种乐师谱唱的心经后,终于明白了母亲是多么挑剔的慧耳。 当年那样干净澄澈的声音,才真算是对佛祖没有半分亵渎的。只是可惜,那宫女早已出宫嫁人,算算时日,现在也该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北堂朝慢慢地出了神,他闭着眼,听着自己手下的木鱼声,有规律的敲击,一下一下,让他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北堂治的声音停下了,法师也缓缓睁开双眼。北堂治无声地站起身看着闭目无反应的北堂朝,轻轻摆手制止了正要上前唤他的法师,挥手让他出去了。 朝儿。他终于还是出声打断了北堂朝。 北堂朝手中的木鱼声一顿,他睁开眼,缓缓放下手中的击棒,低声说道:这佛殿永远这样安静,会让人想起很多从前的事。 是啊北堂治应道,转身将经文仔细地卷起来放回到原位,然后对站起来的北堂朝低叹一声,说道:朕念完了这段经,再帮母后扫扫院子,傍晚就回汤鹿了。 北堂朝点头:是,皇兄放心吧。司礼监早就准备好了,明天是正日子,接您去祁兆主灵的车马都已经备好了 北堂朝还没说完,就被北堂治抬手打断了。北堂治低叹一声,说道:朕不是说这个。 嗯?北堂朝有一瞬间的疑惑,他想了想,而后说道:东门大部队早就埋伏在祁兆山脚下,臣弟身边也有不少高手,今夜只如常去祁兆山脊母后墓前守灵便是 北堂治笑了,笑容宽和中似有无奈:也不是说这个。 那是?北堂朝有些吃惊地看过去,却见北堂治目光愈发无奈。北堂 分卷阅读1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0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0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0 朝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他愣了片刻,而后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过了很久,才讷讷道:我已经和季华鸢说得清楚了,这件事过后,他就会搬出王府至于他会不会离开帝都我想,我们没必要那么不尽情面,他毕竟那样有才华,他若是愿意在宫中朝中谋点事做,希望皇兄也别多怀忌讳才好。 北堂治闻言笑了,低叹道:不如说,你还是放不下他。你赶他出王府,却不想他离开帝都,甚至希望他能被我留在宫中,每天让你瞧上那么两眼 皇兄北堂朝打断了北堂治,他的语声中带着低低的愤懑:我总要慢慢来 北堂治闻言叹息一声,他想了片刻,突然道:其实朕只是想要告诉你,朕这几日仔细想了想,你那日说得对,季华鸢毕竟是没有母亲的孩子,我们的心思,他未必能体会得了 嗯?北堂朝错愕地抬起头。却见北堂治微微向下拉了拉嘴角,无奈地说道:如果这一次他真的表现出对你的绝对忠诚,朕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至于你,你要不要,还是自己权衡好吧。他说着,只抬手拍了拍北堂朝的肩膀,便转身出了佛殿,留下北堂朝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156、张弦(三) 北堂朝回过神来的时候北堂治已经走得远了,没过一会,朱雀从敞开的门里走进来,压低声音对北堂朝说道:王爷,侍卫局的弟兄就位了。 北堂朝点头:人呢? 和风营在一起,总共一百人,暴雨领队。 很好。北堂朝看着窗外,稍微想了一下,而后吩咐道:暴雨武功上不如风营的暗卫,但这么多年统领侍卫局,把风营交给他也可以放心。你替本王分赴下去,叫他们现在进入祁兆,自行潜散进陵墓附近,等待本王晚上上山。 这样会不会朱雀有一丝犹豫。 北堂朝笑了:即便要对我动手,也不会那么早。晏存继总得先清理了自家门户,在来我头上动心思。 是属下是怕他兵分两路 不会的。北堂朝说着,缓缓走到窗边,面色沉和下来。他远远地往北面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屋子看去,微微眯起眼,也不知道在找什么。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道:不会的。东祁三面环江,西祁有总兵台严防死守,除了他报给我们大大方方让进来的,晏存继手上断不会有那么多兵力。 朱雀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好吧,属下这就去部署了。 北堂朝背对着他轻轻嗯了一声:只留下你和长蛇、花豹随身跟着本王即可,去吧。 快要入冬了,山上天黑得太早,又赶上这样一个阴沉沉的天气。正午后刚刚一个多时辰,天就要暗下来了。北堂朝将目光从北面移回到东侧皇帝休憩的主殿上,轻轻叹了口气。 没过一会,寂静的佛院又喧腾了起来。司礼监的太监头子一路小跑到北堂朝床下,恭声道:王爷,圣驾回汤鹿。皇上知道您等会就进祁兆山,特意让您搭个便车。 北堂朝闻言微微一愣:此地距离祁兆委实不远,皇兄可说到底有什么事了吗? 太监头子笑了:您的三位贴身武护已经等在队伍里了,皇上只是叫您搭个便车罢了。 北堂朝依然有些疑惑,不过他想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跟那太监头子往院外走。无论如何,圣驾回汤鹿,他也总是要去送一送的,只是他往年都是夜里进山,今年这么早,实在不知道皇兄又是个什么心思了。 回去的队伍依旧浩浩荡荡,北堂朝刚刚走出佛院,目光往人群中随便一扫,一眼就看到了季华鸢。季华鸢的面色看起来比早上好了许多,面上依旧是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北堂朝盯着季华鸢看了片刻,而后才转开视线去看见季华鸢旁边衔着一抹笑站着的晏存继。 晏存继仿佛总是能够在惹火北堂朝这件事情上获得快感似的,他那双狐狸眼往北堂朝这边一挑,立刻笑开了花,右手往季华鸢肩膀上一攀,直接把人搂在怀里,左手抬起来使劲挥了挥:北堂王!我们在这儿呢! 到了今天,北堂朝实在已经和他生不起来气了。他只能远远的敷衍了事的点了个头,目光向下两寸,刚好落进季华鸢眼中。北堂朝脚下顿了顿,与他对望片刻,末了也终于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晏存继将这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不过他也懒得计较。搂在怀里的才叫痛快,管他北堂朝现在是个什么心思,那都和他没有关系。晏存继这样想着,便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成功了,他索性低头在季华鸢头顶上吧唧一声亲了一口,而后在季华鸢瞬间僵硬的时候又笑嘻嘻地别过头去了。 黄金蟠龙轿的车帘从里面被打开,北堂治面色低和:朝儿,上车。 北堂朝低叹一口气,对轿辇后面跟着的朱雀三人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直接进了轿辇。 司礼太监头子在外面高声呼喝着起轿,片刻后,轿子稳当当地被抬起来了,往来时的方向而去。坐在正中间的北堂治从北堂朝上车之后就闭着眼养神,一句话也没有,直到北堂朝终于按捺不住,直接问了出来:皇兄为何非要送我一程? 北堂治平静地睁开眼看着他:朕不放心你留在东祁,这里今晚不太平,你跟朕一起走,他们总不敢把主意动到朕的头上。 可臣弟往年都是夜里进山的,这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处理完。 北堂治闻言笑了一下,瞥过眼去:你倒说说,都有什么事情没处理?你若真能说出个一二,朕现在就掉头送你回去。 我北堂朝语塞,北堂治看了他一眼,低笑一声,末了却又轻叹口气:看你这副样子,朕就知道没叫错你。 北堂朝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不说话,面上藏不住地带了几分气恼。北堂治瞧他样子,也不多说,只缓缓道:朕和你说可以给季华鸢一次机会,只是给你心里交个底罢了。你是朕的亲弟弟,日日看你恍惚,朕心里总也不好受。不过朕给你交这个底,不是叫你现在就跑去和他谈的,行动在即,哪里是谈情的时候。 臣弟没想去找他。北堂朝只闷闷地说了这几个字。 呵,你没想去找他。今天刚到了佛殿,朕这轿子还没落了地,你北堂王就不见了踪影,哪去了? 季华鸢晕车 季华鸢晕车,与你北堂王何干?北堂治干脆地打断他。北堂朝有些窘迫,然而他还来不及再辩说什么,北堂治又说道:朕知道你放不下他。朕也知道,你这次能这么干净利索地和他说分手一半是他冒犯了母后,一半,却也是为了朕北堂治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你从小就爱胡闹,不过对母后的孝顺和对朕的尊重,朕是看在眼里的。 北堂朝有些别扭,被皇兄责讽惯了,偶尔听他亲口夸奖,还有些怪怪的。他动了动身子,低声道:说这些做什么 北堂治叹气道:朕 分卷阅读2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1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1 鸢回前堂(四)+番外 作者:小霄 分卷阅读21 说这些是想要告诉你,你为朕那一半,当真犯不上。朕这几日静下心来,也觉得总不能为了这件事就把你和季华鸢生生拆了。只是你为母后的那一半,到底要怎样交代,你自己好好思度吧。朕方才在佛殿对你说的那些话,不是让你立刻去找季华鸢长谈的,只是行动在即,不愿再看你一个人苦苦纠结。这次行动危险,万万不能掉以轻心,你总是分心要怎么是好? 臣弟知道了。北堂朝闷闷地答道:等行动之后,再找季华鸢谈。 要不要找他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问问你自己,到底怎样做不会后悔。你若是忍不了一时之痛和他又在一起,来日再想起他昔日作为,仍旧满腹怨恨,迟早也还要分开。你若是犟着一口气不愿和他和好,来日将昔日荒唐事看淡了,又要如何后悔?朝儿,季华鸢踩到了你的逆鳞,这件事若说复杂,那当真很难理清,可若说简单便也简单。你只问问自己的心,季华鸢做错了这件事,你对他的气恼,和对他的爱,哪个更多一点?若气恼多一点,就不要再踌躇,干脆赶他出帝都了事。若爱多一点,你就不如将昔日之事暂时忘了,你和他来日方长,十年之后再回头,今日之事便也只当个笑话提了。 车厢里静默了片刻,片刻后,北堂朝低声道:当然是爱多。 其实他一直以来都不敢去想,季华鸢走了之后他要回到怎么样的生活。更不敢去想,季华鸢自己日后何去何从。 他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必须这样。季华鸢踩到了你的底线,你不能再容忍下去了。这样做是对的。 然后,硬着头皮近乎麻木地撑着。一次次看着那个从不低头的人痛哭,乞求,却强硬的连一个放松的怀抱都不肯给。 北堂朝心底那根弦绷了太久,绷得他惶惶不可终日,绷得他日思夜想,寝食难安。 北堂治打量他神色半天,终于叹气说道:总之,这件事,你还要自己好好去想。不要什么也不想就直接判了他死罪,也别轻易饶过他朕这边只有一句话,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朕都不会阻拦。但他若是再犯下次,无论你和他分开与否,朕会要他的命。他说着,对上北堂朝倏忽间抬起来得目光,一字一字道:君无戏言。 北堂朝哑口无言,愣了片刻后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祁兆山脚下了。 去吧,先做完你该做的事。北堂治说道。 157、暗藏(一) 护送圣驾的大部队缓缓远去,北堂朝定了定神,回过头对着留在自己身后的朱雀沉声问道:人马呢? 朱雀与花豹和长蛇对望一眼,而后屈起手指含在唇间,一声清越的口哨划破寂静的山谷,不一会,便有道道黑影从附近的山林中飞闪而出,只片刻,北堂朝面前就黑压压地跪了百来号人,全部都着黑色夜行服,袖标分蓝色和银色两种,蓝色是侍卫局的人,银色则是风营的人。 侍卫局的行动统领暴雨站出来大声汇报人数,而后朱雀三人纷纷脱下身上的衣服,露出里面清一色的夜行衣。朱雀一改往日嬉笑神色,沉声道:人马集结完毕,属下誓死护卫王爷! 好。北堂朝沉静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黑压压的人群,他背过身,望着祁兆山峻峭的山峦,语气平静无波:那就烦劳大伙陪本王走这一遭。上山! 祁兆山山势峻峭起伏,如同一把利剑插在东祁和西祁之间,南北绵延近千里。先王后的陵墓在山脊上,而祁兆山脊下面有一道天然的裂谷,地势非常险峻,由南怀的无数能工巧匠修建了三座天梯才搭建起连接山脊的路。裂谷足有百丈宽,天梯便也有百丈的跨度。每年的祭祀礼被分为若干道繁琐的礼程,从提前两日的开殿礼,再到今日的吃斋沐佛,便都将应尽的浩大礼节尽了,而真到了正日子那天,北堂朝和北堂治两兄弟往往只会带着几个贴身护卫上山。他不再是铮铮帝王,他也不再是南怀第一亲王,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也没有那么多闲杂人等,只有两个儿子,来看望沉睡山脉间的母亲。是以,天梯在初建时就非常狭窄,最多仅容二人并排通过。当北堂朝和身后百来号人全都达到山脊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北堂朝大笑出声,然后把婴儿放在床上让她自己爬去。季华鸢的目光简直不受控制地追随着这个小公主,可是紧接着,他被北堂朝强制转回了头。北堂朝冲他一笑,从怀里抖出一张小纸条,季华鸢瞪大了眼,那正是昨天他的祈愿纸。 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体显示出了昨晚那个醉鬼有多不在状态,然而那一笔一笔的笔画却又彰显着季华鸢难掩的虔诚 十一年如一日的虔诚。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是一个女娃控,他喜欢女娃娃。他的人生一大愿望,就是养大一个可爱的女儿,用一辈子去疼爱她、看她出嫁,然后和媳妇(现在是北堂朝了_#)一起哭成泪人。 那张纸条上就这样写着:我想要北堂朝给我生个可爱的女娃娃。 北堂朝轻轻吻着季华鸢一时间回不过来神的眼睛,抱过孩子放进季华鸢的怀里,然后对着一时间手忙脚乱又心爱到不行的季华鸢戏谑道:这孩子就叫北堂爱鸢,以后啊,这种逆天的愿望不能求助老天,还得求助相公,哈哈。 番外完 分卷阅读2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