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欢》 分卷阅读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 ================= 书名:两相欢(gl) 作者:寿头 简介 这一切,都是从洛水城楼的悬赏开始的。 『诚邀花间高手,男女不拘。 任务:进入隐神宗宗主宋则识海, 动之以情,诱之以色, 采拮身心,共效于飞。 成则黄金千两,败则殒命身死。 不空子』 那几段相遇再见,谁会轻易忘记。 内容标签: 强强 因缘邂逅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玠,宋则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悬赏一 洛水城 悬赏 诚邀花间高手,男女不拘。 任务:进入隐神宗宗主宋则识海, 动之以情,诱之以色, 采拮身心,共效于飞。 成则黄金千两,败则殒命身死。 不空子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回复站短,说视角过几天会改,我就来了。 第2章 悬赏二 洛水城 悬赏 诚邀各路好手, 时间:明日 地点:荣城至海马村要道。 任务:狙击隐神宗宗主宋则。 赏金: 得衣衫布料巴掌大小,赏金五十两; 得发簪、发钗、配饰,赏金五百两; 得整件衣衫者,赏金千两。 第3章 我叫宋玠 洛水城至荣城,快马加鞭,真气运转,轻功飞驰,不眠不休,一日的功夫堪堪可到。 这两日洛水城最热门的话题莫过于一个叫不空子的人发布的二则悬赏。与其说是悬赏,不若说是挑衅。 不空子放出话来,先寻一名花间高手,后邀高手齐守荣城至海马村要道狙击。 切勿误会,花间高手,并不是花间一派,而是淫贼、采花贼的代名词。也即是说,不空子要找个采花贼采了隐神宗宗主这朵高岭之花。非但如此,他还指出隐神宗宗主必经之路,纵然这位宗主得闻此讯,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好就此取消行程或是绕道而行。 若是这位宗主不出现在那里,哪怕不空子情报有误,天下人皆会谣传隐神宗宗主怕了。 早些年,晋国武林有六大宗门,一观一门四神宗,还有一句话叫,隐神不隐,至道为尊。 隐神宗系出晋国皇室,故而虽名隐,实则昭,而至道宗则因上界通玄强势的缘故,独霸整个晋国武林。 这几年经历了几次与齐国、黑水国的战争后,江湖人士与通玄修士均是死伤惨重,又听说在上界通玄,宗门发生剧烈的变化,以至于晋国武林几大宗门整体式微。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晋国几乎灭国,皇室一脉的隐神宗仍巍然屹立于武林。 隐神宗现任宗主宋则,听说亦出自皇室,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高冷冰山,传说她年近四十,貌若寒月,性冷如磐石。 江湖不乏好事之徒,好事之徒尤爱肖想,哪怕是名门贵女、一派之主,都逃不脱他们的异想天开。加上早年宋则曾拒绝过好些江湖豪士、望族公子的热切追求,这两则悬赏启事着实令沉寂的晋国武林好生热闹了一番。 且不说这男女不限,窃玉偷香,光是能进入宋则的识海或是取得她的贴身之物,就已是非常人可为。 不空子这一计,不可谓不毒辣,将隐神宗宗主抛于众人关注,又邀了好手围攻,更言明雨露均沾,不愁他们为了利益先行内斗,反而促成他们携手合作。利字当头,色字随后,无论是谁能占得宋则一星半点的便宜,都足以在江湖上博得一时声名。 一时间贪色的、贪财的、看热闹的、捡皮夹子的,大批人马奔波于前往荣城与海马村的路上,听说光累死的马就有百余匹。 荣城至海马村三分之一的路上,有一茶棚,第一批轻功盖世的高手就蹲守在此。那些高手非但轻功出色,暗器、下药更是各有乾坤,通力合作之下,在茶棚四处设置针对宋则的埋伏。笃定她武功再高,心思再密,都逃不出这天罗地网。 可宋则是谁,宋则是隐神宗宗主,明镜录上晋国武林排名第二。三年前,她的明霞心法已修炼至第七层,其后开始修行隐神宗的进阶心法朝天诀,若不是修习朝天诀出了问题,也不会就此去额叶城找寻答案而途经海马村。 宋则爱惜名声,但绝不莽撞,海马村若不是前往额叶城的唯一要道,她宁可被天下人说胆小怕事,绝不会以身犯险。 她有惊无险地通过茶棚,在行至海马村三分之二的路上遭遇第二道狙击,在此设关卡的人比茶棚那些更为阴毒,更为老辣,更有心计。他们一个个的并不以武功见长,仓促间以五人为一组结个小阵消耗她的内力,五组高手轮番上阵。 双拳或可敌四手,但五十双手?绕是二十五岁就以乾元剑震撼武林的宋则亦不能幸免。她起初尚心存恻隐,到后来哪里由得她留手。 第二道狙击,二十一名狙击者悉数成了她剑下亡魂,翻云覆血雨,染红了她身上那件价值千金的黄色对鸟纹锦衣。 最后剩下的四人,跑了三个,没跑成的那个瞅准时机放出一缕轻雾。宋则第一时间屏住呼吸,但仍旧慢了半拍,吸入少许轻雾。这轻雾委实霸道,不过几息的功夫,她的身子就开始发烫。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官府和各大门派追击了十数年的淫贼孙不倒,一生奸//淫妇女少男无数。尤其擅长用药,他手中有一道正派人士闻风丧胆,邪派人物又爱又恨的媚药——醉花阴。 据说一旦中了此药,即便是贞女烈妇,一样失去理智,放荡求欢,最紧要的是,醉花阴还能使人身子骨发软,真气无法凝聚。孙不倒绝少拿它当媚药使用,一向用作保命。 而宋则吸入的正是醉花阴。 孙不倒一见宋则中招,迅速展开轻功与她游斗起来,只等着宋则药效发作,任他拿捏。他不是没有后悔来此一趟,和死去的那些人一样,他从没想过宋则会厉害到如斯程度。 万幸宋则是人,只要是人便有力竭的一刻,而孙不倒仗着自己步法灵活,就在等待这一刻。 宋则不知这是何毒,只知自己的状况不佳,速速虚晃一招,足尖一点,往远处掠去。 孙不倒不紧不慢,跟随其后,论轻功孙不倒更甚一筹,论功力宋则在此情况下仍有一搏之力,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天姥山脚。 宋则脚步虚浮,被设在树杈、树干、道路上的三道绊神栓勾住了左脚,跌落在地上,像极了隆冬时分落在泥地上的小花。 孙不倒在她的身侧驻足,气喘吁吁。“宋宗主,你还想往何处逃?” 宋则不语,暗自蓄力,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落入这贼人之手,身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2 体的反应告诉她,她所中之毒到底为何,她绝不能受辱。 四下里,除却两人的喘息再无别的声响,孙不倒不禁得意,这个江湖上人人仰望的女人终要属于他了。他当然晓得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什么,哪怕她遮去了大半张脸,仅露出一双眼眸。那双眼睛里透着不屑、高傲、嘲讽,还有无可抑制的春情。他只需要等,等着药力彻底发作,那时这个女人除了在他的身下求欢,不会再有别的念头。他的醉花阴从未叫他失望。 “真是没有想到,我采花神君孙不倒,也有一亲宋宗主芳泽的一天。” 他不说自己是采花神君,我还想继续再看一会儿好戏,他一提采花,我便气不打一处来。此人举止猥琐如斯,竟还敢自称是采花贼。 只有贩夫走卒才会干出强迫人的勾当。真正的采花贼不需要用药,就能让人乖乖地送上身心。 宋则站了起来,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似是在说,你也配。 孙不倒大笑,“宋宗主,我最讨厌女人自以为清高的眼神,等一下便会叫你知道我是谁。听说宋宗主常年戴着面纱不以真容示人,你若自尽,我便扒光你的衣服,将你吊在洛水城楼示众。” 宋则举起她那闻名天下的常剑,怒喝道:“淫贼安敢。”她的手臂轻颤,不知是生气还是因为媚药。 既是淫贼,如何不敢。我禁不住笑出声,走到她的身边。 孙不倒起先一惊,见到我后却是大为镇定,“你是哪家的小娘子,怎的浪荡到了此间,可是在等哥哥?”和宋则说话的这些功夫,他已恢复五成功力。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江湖儿女所为。”我道。 孙不倒大笑。 我也笑。 我知他以为我不过是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大家闺秀、名门贵女,平素被人宠坏,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每天都在幻想着闯荡江湖,今日恰逢其会,正好叫他撞见,是他的运气。 许多人乍见我时都会有这样的判断,他们还会笑我不自量力,劝我和他们成亲生子。 于是那些人都死了。 我不爱杀人,只是他们觉得我羊入虎口,不食可惜。可不到最后一刻,又如何确定谁是羊,谁是虎呢? 我不爱吃羊,更不愿被虎吃。 宋则没有笑,她始终警惕地盯着我,盯着孙不倒。然而那又有什么用,她中了媚药,时间越长她越无药可解。 为着她,我只得将剑送进了孙不倒的胸膛里。 宋则一点都不意外,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跟了我一路,看了一路,你究竟是谁。” 我向她露出一个极为标准的,只有家教良好的闺秀淑女才有的笑容,悠悠道:“我叫宋玠,我是采花贼。” 第4章 挡路者扑街 宋则眼底有一抹极为明显的惊诧,转瞬间就被一波高过一波的情潮所吞没。她身子一歪就要倒入我的怀中,“吭”的一声,常剑点地,剑柄上那只手握得的是那样紧,我都要替剑柄呼痛了。 真是个倔强的女人。理智正被媚药逐分逐寸地蚕食,仍试图强行运功。 想去何处?镜湖? 我知道。 早在昨日到达此处时,我就晓得,此处是最后的战场。前头不管如何布置,只要隐神宗宗主不是浪得虚名,必然能到达此处。故而我在此以逸待劳,先一步解决试图把此处当作第三道狙击线的敌手——能在一日之内赶到,还能想到设伏,无论是心智还是武功都十分了得,解决他们颇费了一些功夫,万幸的是这样的人并不多。 摆脱前两道狙击线后,尚有两种选择,一条是经由海马村去额叶城——即是宋则原先的路线,另一条则是上天姥山。天姥山是明镜宗下院所在,即便宋则不向明镜宗求助,只要进入宗门范围,自会少了宵小之徒明刀明枪的拦截。一旦宋则恢复功力,追堵的人又能奈她如何。 更何况天姥山有一镜湖。 宋则中了媚药,必然会想到解毒之法。以她这般骄傲,拼尽全力亦不会随便找个人解决,她所能想到的必然是依靠自己的毅力。比如投身湖水缓解寻常媚药带来的燥热感,帮助她硬挨过媚药的发作。 何以我如此笃定宋则会中媚药?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没有孙不倒也会有赵不倒、李不倒、钱不倒,媚药千变万化、花样奇多,这位出自名门的宋宗主再见多识广也少有接触,难免百密一疏。 有心算无心。何况那些喜爱用药的瘪三最擅长的就是等待下药时间。 这不,她的剑已撑不住她的人。哪怕她再竭力克制,都无法避免向我投怀送抱的结局。 醉花阴,那可是叫冰山也消融的醉花阴。 我将宋则扛了起来,不轻也不重,不紧也不疏,堪堪能使她像个麻袋似的挂在我的肩头。 乱动?我禁锢她的双腿。“再动就打你屁股。”我威胁她。 宋则爱面子,理智上恨不得杀了我或是自杀了事,偏生醉花阴凶猛,她能忍耐至此已是十分了得。想到此节,我好心肠地安慰:“再忍一忍,不要乱动,宁心静气,抱守元一,会念什么经就念什么经。诶,不过可别念什么内功心法素//女//经,走火入魔了也别怨我没提醒你。去何处?我这不是带你去镜湖么,你想冷静冷静,我晓得。只是你晓不晓得,醉花阴这种极品媚药,光靠冷静强忍,是忍不下来的,不采用疏导的法子会使你在短时间里功力大损。你放心,我是个采花贼,不是强盗不是糙汉,怎么会强迫你。这种辛苦劳作的事情你大可以自己来嘛。” 强迫的本质是征服,是权力,与情//欲、性//欲皆无关。我不需要用如此不堪的手段来彰显自己有凌驾于人的地位和能力,我亦不屑。 醉花阴发作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舍弃马匹,纯以轻功奔驰,饶是我一身本领,驼着这么个喜欢乱动还撒发着“要我要我”甜味的活人也是够呛。在我忍不住要打她屁股小施惩戒时,有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两位娘子有礼,在下姓严名子敬,恭候二位多时。”男子以玉冠束发,紫衣猎猎,腰悬长剑,毫无风尘仆仆之象,当是有备而来。一双尚来不及收拾灰尘的乌皮靴倒是显出他所到不久,明镜宗的人? 前头是千丈幽谷上的索桥,过了索桥有一大石,上书明镜宗界。若有人动手,明镜宗下院的弟子会立时出现阻止,此人没有自报家门,又立于索桥之前加上那双染有灰尘的靴子,应当不是明镜宗的。 想做黄雀?呵,须知黄雀之后尚有猎人,猎人之后还可有别人。 将宋则放下,她已是浑身发软,整个人依在我的怀中,连靠自己站直的力气都没有,双脚落地时剜了我一眼。 我差点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3 笑了出来,她原是想表达不满,却因为催情的媚药使那一眼含嗔带娇,风情万种。 宋则自知不妥,选择背对着严子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今时今日,在这条路上阻拦我们的怎会有好人。就算是遇到隐神宗的弟子,我愿放她离开,她敢和对方走吗? 常年出入于声色之地,我对这类衣冠楚楚、自诩风流、言辞做作的男人没有好感,当下语气平平地问他:“阁下有何见教?” “敢问娘子可是赏遍洛城花,攀尽章台柳的宋十一娘?听说挽月楼的秦娘子因你不肯替她赎身一连寻了好几个入幕之宾。十一娘能让清倌人尝到蚀骨滋味主动求欢,洛水城里不少追求秦娘子的郎君们对你好生感激。” 宋则听闻此言,动了一动,想必到了此刻方借由严子敬的话坐实了我采花贼的身份。出没花街柳巷,夜宿楚馆秦楼,可不就是采花贼本色嘛,男贼女贼皆是如此。 点出我的名号,还知道秦满衣与我的纠葛,确实是下过一番功夫的。我笑一笑:“原来严郎君亦是同道中人,小女子正是宋十一。” 严子敬又问:“十一娘怀中的女子,可是隐神宗宋宗主?” “不是。”我一口否认,“严郎君要找隐神宗宗主理当去丹霞山。这上头可是明镜宗。” 严子敬面露惊讶之色,“十一娘难道不知有个叫不空子的人一连两日针对隐神宗宋宗主发出重金悬赏?先是邀请花间高手引诱宋宗主,复又找各路好手狙击宋宗主。而十一娘你,不正是喜好女色的花间高手?” “我是采花贼,也喜好女色,可我不爱凑热闹,更不缺钱。” 实在不喜欢这男人惊讶的表情,太过浮夸,假的很。 我能比那些人早一日抵达的缘故,自然是由于出发的早,一路马车笃笃悠悠,还能停靠路边看看风景。 几日前,我就收到了不空子的信。『一亲芳则,舍你其谁。四日后,宋则过路海马村。』 宋则,看到这个名字,我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师父离开之后,我一直断断续续打探着宋则的消息。隐神宗之隐并非浪得虚名,若非不空子搞出这个悬赏,我还不知几时才能寻到宋则。 宋则是我的目标。 确切的说,宋则是我师父的目标。 师父将我养大,供我吃喝,教我诗书,传我武功,带我识尽人间芳菲,还将庞大的产业赠送给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我能搞定隐神宗宗主宋则。 而宋则此刻像一只发情的动物,舔舐我的后颈,还咬了一口。 醉花阴,莫道不销魂,直叫玉女成欲女。 奈何还得先打发了眼前的魑魅魍魉。 严子敬又道:“是极,听闻十一娘产业遍布好几座城池,江湖上鲜有人知道十一娘的师承,莫非出自明镜宗。” 明镜宗?我嗤笑一声,明镜宗不都是些拿着破镜子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嘛,和以前的瞎子摸骨有何区别。“我是采花贼,我师父自然也是采花贼。你几时听说明镜宗的人做那采花之事?” “二位眼下是要入明镜宗?” 明知故问,再啰嗦下去,宋宗主可真是忍不了了。摸着宋则的腰枝警告她多一些忍耐,我一边计算着严子敬看似随意又逼近的步伐,一边道:“还请严郎君行个方便,再过一会儿见我久久不至,我那小情人着急来寻,可是要不高兴的。” “小情人?十一娘身侧这位?” “唉,严郎君真是,双//飞嘛……非要我说将出来。” 此时宋则身子微颤,不知是因为我的说辞还是她中的媚药。 耽搁太久,我心下也有些不耐,沉着脸道:“严兄若想一起玩便随我同去,说不定能找到几个春心荡漾的明镜宗弟子,只是眼下别阻了我家卿卿的兴头。” 严子敬露出好生抱歉的表情,道:“在下恋慕宋宗主多年,听闻宋宗主遭受连番狙击,痴心一片赶来护花,只想确认十一娘身边这位可是宋宗主本人。” 宋则成名之时,这人毛还没长齐吧,还恋慕多年呢,吹得一手好牛皮,怎的不去吹箫。 嘶,宋则又咬我后颈,我轻哼一声,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既如此,卿卿,你且告诉她,你是不是那老妖妇宋则。” 宋则咬牙切齿,却又说得分明,“我不是那老妖妇宋则。”顿了顿,她又娇嗔道,“恁多废话,十一娘,你到底要奴等多久。” 江湖上可有谁听过宋则这般娇媚的说话?冰锥似的女人,倒被那媚药融成了一锅粥。揽着宋则的手掌发烫,她仍竭力忍着,我笑道:“勿急勿急,卿卿,先让我尝尝你的小嘴。”借着摸鼻子的当口含入一粒丹药,掀起宋则蒙脸的面纱,亲吻她的嘴唇。被媚药勾起的欲//火,似寻到了宣泄之处,宋则身体全然贴在我身上不算,还主动伸出香舌与我纠缠。我顺水推舟将丹药送入她的口中,她一愣,随即吞咽了下去。 一粒珍藏多年、价值千金的醉花阴解药就这么给她吃了,真是难以诉说我此时的不舍和心疼。 千金易得,解药难觅。都怪这该死的挡道狗贼严子敬,如若他没有挡在此处,或许,或许我就能省下这粒解药。然而就因为他,宋则的情况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光有解药不够,还得继续去冷静或是疏解。 严子敬此时的震惊倒没有半分伪装。从他出现的一刻到现在,一直在找寻一招得手的机会。可哪怕是与宋则唇舌交缠,我都未放松过片刻警惕,现下终于有了一丝罅隙。 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人名宋则,剑名常。 常剑在我的手中刺出,配合着我的步法。严子敬猝不及防,往后方疾退,他忘了他的身后是一座吊桥,吊桥两侧没有扶手,只一根到脚踝的铁索,吊桥晃晃悠悠,他身形不稳,脚后跟被铁索勾着,向后仰倒,他才想收势,谁料我收回常剑,打横抱起宋则,一招莲花坐佛,连带着宋则的重量一起,踢向他的下身三寸丁处。 男人总有一种保护自己下半身的本能,几乎没有男人会在下身被袭的情况下硬挨。严子敬是一个男人,普通的男人,他下意识地屈身护住下//体。 我又踢一脚,足尖点在他的腹部,将他一脚踢入深谷。 他死不死我不得而知,亦不关心。 我只知道,我从没像现在这么运用过轻功法门“坐怀”。一路足不点地,终于赶在宋则按捺不住呻//吟,勾住我的脖子,双腿分开蹭我身体的时候,把她丢进镜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收藏留评,还特意多写几个字,么么哒。 第5章 一睹真容 冰冷的湖水理当能减轻宋则的灼烫感,我稍稍松了口气。媚药不比毒//药,它们无药可解。若不小心中了媚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4 药,被勾起情//欲,通常有三个法子解决: 一是最寻常的路子,找个顺眼的人交//欢; 二是指头儿告了消乏,管你是一姑娘二姑娘五姑娘还是枕头被褥姑娘都一并上了——师父常道,古话说得好,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三么就像宋则这样,自觉意志力超群,宁死不愿采用上面两个法子,那就只能硬挨、强忍,如果能泡个冷水澡、抱一大块冰之类的有辅助效果。 而醉花阴的阴损之处在于,强烈的催情效果只是它的功用之一。它是一种软筋药,能让人筋骨酸软,无法动用内力,其中一些药物成分仅能从汗液、体//液、尿液中排出,若非采用交欢的方式会极大的增加恢复时间。如果中毒者强行使用内力,又不迅速解毒,短期内会功力大退,严重的会暂时失去内力。 那粒想起来就肉疼的醉花阴解药,解的是叫人浑身发软,没有气力的成份,对欲//火焚身无法可解。 本能的欲望当然要以本能来满足。我自然可以用最寻常的方式帮宋则解毒,然而之后呢? 她会因此对我动心?对我朝思暮想,嗟叹春秋,忆我如狂?不会。 我是采花贼,没有她的心,我要她的人做什么? 像宋则这样的女子,江湖上有多少人愿意以身相代和她共享鱼水之欢,哪怕事后有被她杀掉的风险。 但是明明可以与她共赴巫山,却丝毫不为所动,还让她求仁得仁,把她丢进湖里的人就不多了。待她清醒之后,她会如何对待这样的人呢?日后可会回味被丢进镜湖的那一刹那? 真是叫人拭目以待。 咦?为何本该沉沉静静的水面翻腾不已?像是有人因溺水而挣扎。 溺水? !!! 怎么没有人告诉我,这隐神宗宗主不会游水?不会游水还拼命往镜湖跑是要做死吗! 脱去外衣,跳入镜湖,费力将宋则从湖里捞起来,经过一番挣扎,她遮脸的面纱已然失落。一双眼眸澄如秋水,寒若玄冰,鼻子秀挺,唇如娇花,双颊既透着冷意,又有着因情动染上的久未褪去的红晕,所谓芙蓉出水,莫不如是。若不是她左脸颊上骨牌大小一块黑色印记,真如凌波仙子一般。 “吓到你了?”她半撑在地上呕出些呛入肺中的湖水,以为我不吭声是被她脸上的刺字吓到。一时摸不到称手的遮掩之物,便抬手以手臂遮住半张面孔。她衣衫尽湿,贴在身上,显出窈窕身姿,衣袖湖水滴滴答答,全都流到脸上身上,很是狼狈。 我不发一语,不是因为受惊,而是因为愤怒。 如果没有看错,她脸上的黑色印记是“金”字,不是与生俱来的胎记,而是被人施以鲸刑,先以刀在面部刻字,后涂以黑色颜料。 “金”是黑水国的国姓。 许多如我这般年纪的武林中人对当年晋国被黑水国入侵之时毫无记忆,因那时我们并未出生。 二十七年前,黑水国修士开路,军队随后,从清赵峡谷入境,借道梵净山,直取晋国上洛。昭明公主率各大宗门修士抵御失败,被俘,皇帝宋楷求和未果,大批晋国皇室成了黑水国俘虏。 师父说,那是晋国最为屈辱的时刻,晋人死伤无数,许多晋国女性都成了黑水国修士与将士的玩物,连昭明公主亦不能免于受辱。他们把俘虏当作女奴,在她们的脸部和身体上刻字。 上界修士尤不能幸免,何况是下届的武林中人。当时宋则多大?九岁还是十岁?她身为皇室宗女,怕是难以逃脱。这印记,该是那时候留下的吧。 我突然厌恶起不空子来,到底他与宋则有何仇怨,要将她逼到这等田地,又是聚众袭击,又要欺侮于她。 晚间山风吹来,夹着丝丝凉意,宋则打了个喷嚏。她在湖水里浸过,裹着一身湿衣,暂时没了内力,在这里吹风总不是办法。 “此处仅你我二人,你不必遮脸。”我以为她常年不以真面容示人是不愿别人看到她面上的刺字。作为敌国俘虏,被处以鲸刑,无论对谁都是一段难以启齿的往事和羞辱。 宋则一怔,问道:“你不怕?” 怕什么?毁容?刺字?还是带着屈辱活着?现在我更怕她会着凉。三两下剥去她的湿衣湿裙,让她穿上我的外衣,打横抱起她。本来打算等她的情潮过去之后再回木屋,现在也是时候了。 宋则任我施为,没有抵抗。隔着单薄的衣物,我感觉到她身上忽冷忽热的温度。 醉花阴的药效,仍未过去。她所有的气力均用在了抑制欲望。 宋则的情潮如此延绵,是因为积欲已久的缘故?还是暗示她是个外冷内热之人,只要挑起她的情//欲必然有一番惊喜? 我不得而知。 在她问我是否害怕之前,她的回应举动尽在我的意料之中。和绝大多数人不同,我喜欢意外,意外对我而言常常意味着惊喜,尤其于采花之道。自识尽洛水八艳,得秦满衣芳心之后,我便对这采花的事情有些厌倦了。无论是名门贵女、烟花女子,无论她们的性情如何,所求的无非就是那几样东西,没钱的求财,有财的爱俏,高门里的图刺激,勾栏里的要真心,这些我统统都有。 而男人要的更简单,无非是权钱色,都无趣的很。 师父说,当这些再无法勾起我的兴致,就是时候去找宋则。 我猜师父肯定在宋则手上吃过大亏。 师父是个极有风致的女人。能让一个女人咬牙切齿、心心念念另一个女人,要么这个女人欠了她很多钱,要么这个女人欠了她很多情。 想必师父年轻时很是苦恋过宋则,但是被她狠心拒绝,师父心高气傲,记恨至今,让她最得意的徒弟出马,势必要采了宋则。 算算年龄,师父和宋则相处的岁数,应当和我与宋则相差的岁数差不多。 第6章 母女相称 木屋隐于镜湖东面,平日为看守镜湖的明镜宗弟子所住。进得屋中,有淡淡时花香气,屋内打扫整洁,干净的被褥,新鲜的水粮,还有换洗的衣物、帕子一样不少,竟还是我惯用的那些。 江繁有心了。 江繁算是我的红颜知已,之一。五年前与她在永和城相识,她是明镜宗下院的得力弟子,为宗门搜集武林中发生的大小事宜,记录明镜录在榜的武林人士,听说她有个姐姐在明镜宗上院修仙,一旦她能成功筑基,就能去上院修行进入通玄界。江繁练武习气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步入通玄界修行,这是我与她最大的分歧。 她总说我是个修仙的好胚子,不该放纵自己,终日流连花间,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对,她把采花当作是莫名其妙的事。 她哪里晓得采花贼需有好皮相,通文武,知情调,懂手法,这哪一点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5 不比修仙有意义? 修仙修一人,采花惠众生。 彼时我常问她,进入通玄界之后呢?修习高级的功法,变成更强的人,之后呢?为了成仙或是永生吗?生命那样长,日子那么无聊,有什么意思?若修仙那么有趣,为何当年的三大半神会销声匿迹、改名换姓,做一个普通人? 再说,修仙不就是打打杀杀么,和那些江湖中人有什么区别? 江湖糙汉用兵刃,通玄修士用法器,江湖糙汉拼招式,通玄修士弄玄术。江湖糙汉杀人面对面,剑来刀往,一捧血溅满身。通玄修士杀人,千里外取人首级,也就是省了个洗衣服的过程。 江繁说不过我,气得要死,离开我不算还打我一掌。过一阵,她后悔起来,写信来与我修好,道是人各有志,她不该打我。只是她将来要找个人双修,不能任我采她,奸//情不在友情在,做不成恋人可以做朋友。末了,她又说我无意于此,通玄界会少一个独树一帜闺秀般的采花贼,岂不可惜。 真是日啖萝卜三百根。 除了爱瞎操心之外,江繁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这一次,我央她找个栖身之处,她二话不说就应允下来,还将日用的物资准备得这般齐全。 取过一块帕子替宋则擦干身子,又为她穿上干净的里衣。宋则比我大十来岁,但学武之人,本就身材紧致,除了她时而露出洞悉一切的眼神之外,着实看不出她的年纪。 我忽然忆起宋则所修习的朝天诀,那可是修仙的功法。按理说,一宗一派之主都该是通玄界的修士,至多在人界设一管事,掌管江湖之事,何况是隐神宗这样的皇族大宗。宋则为何没有筑基?是先天不许还是别的原因? 正想问她,不妨看到她胸口浅粉色乳晕上有一个黑色的“金”字印记,胸口有些闷,一时淡了想问此事的心。 因那段过往的历史,我对宋氏皇室无甚好感。儿时曾问师父,我为何姓宋,宋是晋国皇姓,但凡宋姓者,多于皇室有关,我可不想有什么狗血家世。为天子者,与民争利,不思造福苍生,终日沉迷声色,亲近小人,失去国土用民脂民膏去换用国之妇人去换,这又是何道理。 师父只说,不是所有姓宋的都是皇室,想从前写登徒子好色赋的那位宋玉就是姓宋。宋玉潘安是出了名的美人,而我也是。想来我当时年幼无知,竟给师父这般糊弄过去,以和美人同姓为荣。 师父还说,古代有一美人名为卫玠,出一次门,兜一车水果回来。我以为他是卖水果的,师父却说,只是因为他美。但他美则美矣,身子骨不好,以至于给人随便看看,就晕死过去。因此我一定要吸取教训,勤练武功。 长大后我才知道,我又被师父骗了,只有男美人才享有如此殊荣。不过有一点师父说的很对,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若没有自保的本事,美丽有时反而会成为伤害她的利刃。 这是一个时代的错。故而,我们做采花贼的,又同为女子,尤其要怜惜一些。 全程宋则不发一语,随我动作,我不禁奇怪,她这是破罐破摔还是因我目不斜视又与她同是女人的缘故放下戒备之心——我也想厚脸皮地揣度,经过一番短暂的天人交战,宋则已对我芳心暗许,故而任我动作。 然而幻想终究是幻想。 有一种女人是专门打破人幻想的。 宋则就是这样的女人。 “你可愿随我回隐神宗?”她忽然开口,很是慎重,似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嗯?”总不会是见家长的意思。 “我不知你之前有何企图,但你终究对我有恩,待此事了结,我收你为义女,你看如何?” …… “虽说你在江湖上颇有恶名,入隐神宗后便不会由此烦恼,若有人寻你事端,宗门自会庇佑于你。” 谁在江湖上有恶名?谁要找我事端? 我长得好看武功高又有钱,巴结我想我嫁给他们还来不及,谁会来找我麻烦? 胸口越发闷了,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我的目标是要宋则对我死心塌地,与我共赴巫山,不是与她孺慕情深,母女相称。 义女!义母和义女在榻上嬉戏更有禁忌感更刺激是不是? “我有个更好的提议。”我说。“比起宋宗主的义女还是宋宗主的妻子更能消除我的恶名。” 宋则一脸的不可思议,像看一个疯子。“你我皆是女子,且我是你的长辈。” “那又如何?宋宗主不似拘泥的人。” “你是在消遣我?” “哪里舍得消遣宋宗主,日日与宋宗主缠绵都来不及。” “呵。”她冷笑,到底没说出痴心妄想这四个字来。 “我是一个采花贼,我要你做我的女人,不是我的老娘。莫不是宋宗主有那种嗜好,欢喜在榻上喊:女儿,要我。女儿,别。女儿,轻些?”我故意压低声音腻着嗓子喊,惟妙惟肖的,宋则好不容易压抑的欲//火再次窜了上来。 醉花阴的药效哪里那么快就会散。 明明身上发着烫,偏偏眼里闪着寒光。 我朝她笑笑,伺候她穿衣的手没有停。 “休想我会从你。”她横眉竖眼,像是要咬我。 我故意在她的小腹画了个圈。“宋宗主此言差矣,奴不需要你依从我,奴愿自荐枕席,在宋宗主手下承欢。望宗主垂怜,温柔一些。” 宋则目瞪口呆,大概她此生从未见过像我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无耻。”她骂道。 我敲敲门牙,“有齿,白不白?” 她别过头去不再说话,一副气死老娘懒得理你的样子。 就是嘛,人在我的手里,任我搓扁搓圆,又没有我脸皮厚,还说些话来刺激我做什么。真是想告诉她,方才那一刹那她震惊失措不敢置信的样子实在迷人。我忍不住想要亲她一亲。 哎,这便是一个有使命感又正直的采花贼会遇到的困扰。谋定后方可行动。 我也曾问过师父,为何不干干脆脆做个淫//娃荡//女,讲究那许多做什么。师父说,这是身为采花贼的尊严,亦是乐趣。我们和粗鄙的田舍汉、下三滥的淫贼有着本质区别。 师父说的总是对的。 他们求的是一时痛快,我们求的呢?以前师父总说我们求的是真与美,可我渐渐觉得,得到美之后却有着挥之不去的怅惘和空虚。 不过眼下,宋则这副恨不得在我身上捅十七八个窟窿,偏生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令我很是满足,更别说她还酥胸半露,按耐着身体的渴求。 第7章 坑蒙拐骗 江繁到时我正把羊皮水囊丢给宋则。多喝水,多撒尿,我同她讲。宋则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多喝水,多小解那么?”嫌撒尿粗鄙,那我就换个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6 词好了。再高高在上的宗主,还不是得吃喝拉撒,能做得不能说得? 宋则握着水囊不语,那表情好像我在难为她。 怕凉?还是想喝茶?我拿回水囊,运功加热,又递给她道:“将就一下,这里没有茶叶,等会儿有人送来我再泡茶给你喝,好不好。非常时期,一切从简。” 宋则还是不动,过一会儿在我的疑惑不解中支吾道:“我乏力,无法动弹。” “连喝水的气力都没有?罢罢罢,今日让我做个好人,送佛送上西。”我拧开水囊,含一口水后直接送入宋则的嘴里,顺便堵住她的反对。 江繁就是在这个时候敲门的。她一边敲门一边倚在门框上凉凉地说,“阿宝,你几时这般急色了。” 急色?我分明在助人为乐。 顺手扯过被子盖在宋则身上,她定是不想被人见到她这副样子,也不愿被人知晓她的身份。 江繁目光锐利,想看清楚被中女子是谁,奈何宋则始终以背相对,没有想打招呼的意思。她扫过丢在地上交叠的湿衣,眼神终于落到我有些敞开的里衣上,伸手替我拉拢衣服,抚了抚褶皱,颇有些怨念地白我一眼。 “还以为你这花间高手采花贼,采隐神宗宗主那朵花去了,不曾想躲在这里偷欢。是不是为了躲挽月楼的秦满衣?” 我笑着看她,不语。 “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就晓得坑蒙拐骗女子。” “阿繁,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人。”我叫起撞天屈来。 江繁哼一声道:“亏我乍见你时,以为你是官家小姐,柔柔弱弱斯斯文文的,怕你被街市里的登徒子缠住,还替你打发了那群人。谁晓得你比那群人坏多了。这是哪家的女娘,竟比宋宗主更吸引你?” 话锋一转,她将话题引向宋则。也是,时间、地点,人物,加在一起都太过巧合,以江繁的敏感,怎会不问。 “哪家?待会儿我问问,你也晓得,只要看对眼的,我管她是哪家。”我故作不经意地说道。“阿繁,一路上都在听人说不空子和隐神宗宗主,你可知他们有何仇怨。动静搞得如此之大,都殃及我们小虾米了。” “小虾米?”江繁摸摸我的脸,眼神幽幽,“你这条滑不留手的鱼,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小虾米。” “那你有没有带网捕鱼?”我张口去咬她的手。 她瞪我一眼,仅让我的嘴唇轻轻擦到的手掌,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含笑努努嘴示意榻上有人。“谁网得住你?你这人最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如今新人胜旧人了是不是?” “呀呀呀,江女侠,你倒打一耙。想当初,我可是被你抛弃的。” “阿宝,你会不晓得我要走?你若是想我留,怎会不来追我,你那轻功……”江繁说这话时有一些怨。 我知道她会走,自然也能追上她,但师父说走的了女人不要追,除非她会让天下女子皆失了颜色。不可否认,和江繁在一起时开心,她走的时候我失落,可过几天秦满衣寻我喝酒,我也愉快地去了。 这话当然不能跟江繁讲,我才想表达一下悔不当初。榻上的人重重咳了几声,似是表示不满。江繁又白我一眼,随即笑道:“旧事不提,免得那位娘子跳起来打我。” 按理说,宋则是该从被子里露个脸,骂我也好,和江繁打个招呼也好,可她是宋则,又没有面纱遮脸,实在不方便露面。当下,我指着脖子对江繁轻声道:“下口重了些,所以……” 江繁踢我一脚,又扯着我耳朵轻声问:“你就认定是她了?”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幽怨和惊讶。 我揉揉腿没敢呼疼,只把头点了一点。她又踢我一脚,“宋玠,你你你,竟认定了一个不知路数的人,你!” “十一。”宋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个妩媚女人的娇嗲。她环住我的腰,半边脸贴在我的颈脖遮住她的黥印。我背心一寒身子一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方才还说无法动弹,一会儿的功夫竟能走动,从她挂在我身上的气力来看,不过是勉强支撑。 江繁扫她一眼,倒是诧异起来,“这位娘子论清冷孤高不及隐神宗的宋宗主,论温婉柔媚不及挽月楼的秦满衣,论颜色粉黛不及洛水八艳,论风情妩媚不如我明镜宗费夫人,论威严气势不如至道宗杜宗主,可偏生能将各种气质糅合在一起自成芳华,世间少见。可她眼里有风霜,抱着你倚着你,心里却未必见得有你。阿宝,你看中她什么?” 她仗着与我熟络,竟不顾身份对人评头论足。哪怕这话句句属实,我却听不入耳,心咯噔下沉不算,还有些厌烦。 没等我开口,宋则在我身后讥讽道:“明镜宗评点明镜录成了习惯,还有管人家事的喜好?”话语里透着不悦与强势。 江繁认认真真看着她说道:“身为明镜宗的弟子,评点称量所遇之人已成习惯,恕我无礼。但阿宝是我的朋友,她这人平素行为孟浪,但实则……” “阿繁。”怕江繁讲出希望宋则待我真待我好把我放在心尖上的话,我连忙喝止住她。“阿繁阿繁,你可知严子敬是谁?来的路上我们碰到这个男人,死活守着索桥,要贪便宜收点买路钱。这人好大胆子,居然敢在你们明镜宗门口拦人,你们明镜宗怎的不管?” 江繁知我不愿她多说,冷冷横我一眼,但还是告诉我们,严子敬是至道宗下院核心弟子,近来声名鹊起的少侠。“他许是把你身后这位娘子当作了宋宗主。他在索桥一侧,未过明镜宗地界,我宗不好干涉。再者,长老交待,若是宋宗主求助,我宗上下必定一力支援,若是宋宗主不提,我们不便插手。阿宝,既然你有了这位娘子,便别去淌那浑水。隐神宗宋宗主可是好相与的?不空子此举,分明是挑动贪财贪色贪名之人送上门去给宋宗主试剑,说什么成则黄金千两,还不是都成了剑下亡魂。两张悬赏告示,死去八十一名江湖人士,哪里费他一文。” “叫我说那些人都是活该。这宋宗主怎的如此厉害?” “宋宗主的明霞心法已突破九层无误,朝天诀应当停留在二层。即便是隐神宗上院,都无人将明霞心法修行至第九层。” “你是说她比那些修士更厉害?那她可有筑基?” 一提到修仙,江繁双目中立刻透出渴望,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带着憧憬:“宋宗主所修功法另辟蹊径,寻常上院子弟以明霞心法入门,三层后就转练朝天诀,她却以明霞心法作为根基,一路修行至九层再转练朝天诀。费夫人曾道,宋宗主性子执着,用此法稳固根基,一开始修行较慢但入门朝天诀后会事半功倍。她能做隐神宗宗主,自然比上院一般修士厉害,若她能突破眼前关隘,功力猛进……哪里止筑基而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7 已。宋宗主此行额叶城,正是为了寻求突破之法。” 腰间那双手臂紧了紧,有人那么清楚她的行踪,她当然是该要担心一二。我好奇问道:“额叶城是五大传说之一,能帮到宋宗主什么?” “这一点便不得而知了。要我说,不空子的悬赏未必不能是宋宗主自己放的消息,招来一群亡命之徒和仇家,正好看看自己的武功到了什么程度。” 因着收到不空子信的缘故,我没有想到这一层。此刻听到这种解释,倒也觉得是一种可能。不空子这个名号,像是横空出世,又似与宋则有着大仇。悬赏一经贴出,热闹非凡,稍有些本事的人都摩拳擦掌,但就像江繁所说,死了八十一人,不空子一钱没出,没出钱还没有露面。 而宋则不过是中了媚药,有个自以为是的采花贼巴巴送上解药,做她的驴做她的马,护她最后一程,抱着她屁颠屁颠跑来这镜湖。 莫非这傻不拉几的采花贼也是整个阴谋中的一环? 宋则见多识广,难免会知道我们这路采花贼的原则,知道原则便好加以利用,就算我不顾原则采了她,她也不吃亏是不是。 “若真是这样,这宋宗主还真是好算计好本事。” 江繁也道:“她们那些前辈高人的心思,哪里是我们可以揣度到的,且看着吧。和你说了这会子话,我也要回去了。这些天镜湖周围不会有人巡视,米粮当够你吃上几天,阿宝,你自己小心。”说完,她又深深望了我一眼,眼神瞥过我身后的宋则,这才自顾自离开。 如果真如她所猜想的那样,眼下我的处境倒是不妙。原以为是猎人,这会儿倒成了猎物。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要让宋宗主这么有心机,是个问题。 第8章 施恩就是要你报 每个采花贼都会说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做鬼风不风流我不晓得,我只晓得,无论哪个采花贼都是不愿死的。不管是牡丹花还是喇叭花,哪怕面前是昙花雪莲,他们都不愿死。 说什么化作春泥更护花,死了就是别家的花,不值当。 采花贼只有一个信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花摘。 江繁走后,我与宋则保持在一个胶着的状态,我假装恋恋不舍望着江繁离开的路,心里琢磨逃走的可能。 宋则抱着我的腰没有松手。 没有松手,可能是她需要支撑,也可能是她发现我的异常。 晚风吹过,鼻息间湖水的幽冷气息,林花的淡香,还有被醉花阴勾出的甜香欲望气息交织在一起,我不禁叹气。今天何其漫长,亏我以为到了湖边小屋能暂时得以休憩,假装这穿着我衣裳的人怀抱温暖,谁知还有一场未知的较量。 白日里宋则刚到有人埋伏的茶棚时,我已等在那里,她被人围堵,不慌不乱,似是早已预料。也是,如此的广而告之,怎会没有预期。隐神宗的剑法不易速度取胜,她出剑不快,但每一剑粘连缠绵,必定有人受伤,初始伤势不重,其后围堵她的人发现她并不想杀人,便没了顾忌,步步逼迫,再后便是她的毫不留手,剑剑染血,直指要害。 如此,是否说明宋则这个人是有点仁慈心的?押宝在别人仁慈,终究不如自己有实力。我暗自比较,眼下如若宋则尚余七成功力,自己能否逃出生天,五成呢? 小时候练功,师父总是不断提醒,快一点再快一点,你这样被人发现了怎么逃跑,踏雪无痕,坐怀不乱,这才是真采花贼;快一点再快一点,你这速度不出五十里宋则就会追上你,你可抵得过她的一剑? 依今日宋则的出手来看,她功力发挥五成,我全身而退之余,尚能占个便宜;若发挥七成,勉勉强强能负伤逃跑。若她全力施为,我怕是要做了花下亡魂。从小到大,师父都以宋则作为我训练的目标,这一次我以为自己能勉力一敌,谁晓得这许多年的光阴汗水都好像是一个笑话。 我有些心灰意冷,所有的斗志、兴致,片刻间化为乌有,似这已沉的夕阳,渐冷的山林。 这时,以我作为支撑的宋则终于开口说了三句话。 “人已走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不是不空子。” “我想如厕。” 对于她从我和江繁的对话中猜到了我的怀疑,我不觉得意外。既然她否认,那必然不是。一宗之主,不需要扯谎,也不屑于扯谎。不过她竟以为我之犹疑是因为江繁倒是叫人惊讶,那语气像安慰也像叹息。 “净房在外头。”我随手指了个方向。不得不说,守湖弟子的待遇不错,净房内尚有可供沐浴的木桶——这一点估摸与在位者爱干净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许多事情,唯有自己需要,才会想到别人同样会有此需要。 “我没有力气。”顿了好一会儿,宋则才认命般地说道,“我听你的话,喝了水。” 要浑身散发非礼勿视、非礼勿近的宋宗主说出这番话,实在是需要一点点运气的,无论宋则是否是悬赏门的始作俑者,至少在醉花阴的帮助下,我不用先想着逃跑。 探手把她抱去净房,我问道:“如若你落在了那个假惺惺的严子敬手里,要怎生是好?” “死。”宋则合着眼,答案简单冷峻。不知她说的是让严子敬死还是自己死。 “多谢不杀之恩。”我道。 宋则睁眼,奇怪地看我。我忽然想到,是不是她把我想成一个侍女、丫鬟,这样就能安心接受我的服侍,抱进抱出,扶她解手,我还好心地转过头去。之后又取水冲洗,帮她洗手,明镜宗的皂角是我喜欢的味道,净房中竟还放着各种香花。 “江娘子待你不错。”重新躺回榻上,宋则说道。 “她是个很周到的人。”我也没有想到,分开这许多日子,江繁仍将我的喜好记在心间。短短的几日里非但将屋子收拾出来,还添置了那些寻常弟子绝对用不到的东西。 “难怪你这般惆怅。” 惆怅?我?呵。“倘若她能遣人送来一日三餐,我倒是会惆怅一些。” 宋则探究地看我,像是要看看有几分真情假意。我何尝怕与人对视,干脆坐到她的身边。她的眼眸黑白分明,带着三分好奇,使那双严厉的眼睛显得澄澈。 我见过许多双眼睛,人之渴望、人之欲求尽在其中,但光看眼睛无法判断一个人言之真假。听其言,观其行,才是了解人的唯一途径。 我就这样看着她,她亦这样看着我,直到醉花阴催动的春情布满她的眼眸,水润,闪亮,明明晃晃地勾人,被子下的身体稍稍动了动。我很好奇,她身体的某一处是否也一样湿润。 她避开我的眼神,哑声道:“你的眼睛比你的人真诚些许。” “如若你的人和你的眼睛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8 一般诚实,是不是此刻你该说我想要?” “休想!” 我轻哧一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同你说你想要就求我。只会告诉你,你想要就自己来。” “无耻!” “哦?宋宗主的意思是要我来?”我欺身向前,将宋则牢牢压在身下,她一手抵在我的胸口,像是随时会催吐内力将我击毙,明明春情荡漾,偏生要摆出宁死不从的架势。到底还是她左脸那道黑色黥印令我不忍戏她,只轻轻吻在她的眼皮上。 宋则见我一吻即放,轻声问道:“还要多久,这媚毒如斯厉害,连解药都不管用?”不知是药力还是怎么,她眼角带羞,黥印处也像是染了红霞。 不提解药我一时记不起来,一说这解药,我又是肉疼,又是心肝疼。“那悬赏告示上可有说你一件衣衫多少金来着?还有身上的首饰发簪,各是多少金?” “你要做什么?” “横竖你也穿了我的衣衫,我可以拿你的衣衫首饰去换钱,好歹抵一些解药的钱。那药千金难买。” 从她的眼睛里,我见到一脸财迷相的自己,也见到她第一个真真实实的笑容。“我至今仍不时有……那种感觉,你莫不是被人骗了?” “哪种感觉?” 她横我一眼,宛若桃花初绽。看的我心中一动,忙从她身上起来,一本正经道:“那定是因你内力深厚的缘故,你觉得身子乏力也是这个原因,内力越深厚,越容易没有气力,你又不肯用直接一点的法子,约莫到明日这样的感觉才会消失。孙不倒一向拿醉花阴当作保命用。你嫌我的解药没用,嘿,若不是这解药,未到镜湖你就站不起来了。” 收拢湿衣,将湿衣底下的常剑丢回给宋则,“你那恋慕者严子敬也不知死了没有,我出去探查一二,若有异状你便高呼我的名字。” 宋则不接,道:“此刻执剑,也不过是给对方提供武器,这剑可比衣衫值钱多了。剑你拿着,一切小心。” 待我取剑开了木门,宋则又道:“此刻我内力尽失,浑身无力,凡事需你代劳。我曾经发过誓,若自己再陷入这般无力,宁可自刎也绝不落入人手。原以为落入这般境地会十分绝望,好在有你。无论你今日所图为何,我都铭感于心。” “光说这些虚的有什么意思。宋宗主,我是采花贼,还能图什么,无非就是你的人和你的心。”我转头冲着她笑,“若要报答,不如主动送上你的香吻。” 隐隐的笑容凝固在宋则脸上,她寒着声音道一声:“宋玠。” “哎,我在。卿卿莫急,且待我出外查探有没有偷窥的小人,再回来与卿卿共话当年。其实你主动一些也不亏呀,宋宗主,我这一门采花贼与旁人不同,一生只认一人,只得一人。” 师父说,我们是正正经经的采花贼,与那些下三滥不同。他们不管花儿草儿一通采,我们则是识尽人间芳菲后,弱水只取一瓢饮。 作者有话要说:  宋玠:坑徒儿的师父 第9章 心情有一点矛盾 走出屋外,有些寒意,才发现自己竟只穿着里衣,宋则见我这般出去也不提醒一下,实在可恶。出门前她叫我一声,便没再言语,想来就是为此,存心隐瞒,故意为之,罪加一等。 惩罚是什么?打她的屁股,或者窃一记软香? 无论见过多少人间绝色,宋宗主自有非凡之处,无怪师父当年迷恋于她。至少将自己成名武器交到一个来历不明的采花贼手里是需要魄力的,需知在江湖上常剑代表着宋则本人,倘若我把这剑送到她对头那里,可是很值些金子。 常剑代表着信任,可我却不敢轻易信她。一宗之主岂有简单的角色,眼前她所能依靠的只有我,谁晓得把剑给我、收我做义女、还有那些感激的话会否都是她迷惑我的伎俩呢。待到她恢复功力,一切均可抹杀,灭口也好寻仇也罢,就是随便出一口恶气都能将我杀死。 通常非经寻常途径解决醉花阴,恢复内力的周期在五到七日之间,以宋则的本事至多只有五日的时间。我能在短短五天里得到宋则的人和心吗? 以师父对宋则的了解,以我自小学习的东西,想来成功的可能在五五之数。 呵,五五之数。 收敛心神,望向沉寂在黑暗中环绕群山,感觉不到任何窥探。我迈开步伐,四处巡查。除却远处明镜宗巡山的弟子发出规律的声响,没有丝毫异常。我不相信那严子敬已葬身谷底,至多因不熟悉地形在某处摸索。镜湖是明镜宗要地,他想要不惊动宗门弟子潜入,需得花费一些功夫。不过,无论如何,今晚不能生火给那厮指路。 不能生火,意味着不能烧水洗澡,也意味着不能煮食。幸而江繁细心,留有胡饼、肉干,勉强对付一下也能果腹。我不禁瘪瘪嘴,不能吃好睡好还不能洗澡,若只为不空子那点小钱,这买卖怎么都是一个亏字。 这么看来修仙也有修仙的好处,修仙能够辟谷,三五顿不吃不喝,一点儿都不算什么。 在木屋外围布置些示警小玩意,我无声无息回到木屋,故意隐去脚步声,倒不是为了卖弄轻功,纯粹是想看看失去内力无法动弹的宋则会否如惊弓之鸟,顺便报复一下她没有提醒我的衣衫不整。 事实证明我是多想了,宋则盘膝坐在榻上,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待我进屋,她疑惑地问了一个问题:“素//女//经是何经书,怎的不曾听闻。”我一愣,继而大笑。 宋则不解:“缘何发笑?我所阅道藏佛经不下千本,没有一本叫作素//女//经。” 为着不打草惊蛇,屋内没有点灯,我运足目力,凑到她的跟前,借着月光恰能看清她面上的困惑,这丝困惑使她看起来可爱极了。 “素//女//经呀,等我们吃饱肚子,我可以慢慢告诉你。”手指划过她裸//露在外的大腿,我故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曼声道,“那是道家少见的秘笈,引人极乐。” 任何一点刺激对于中了媚毒的人来讲,都是随时可能一发不可收拾的刺激,燎原的星火,哪怕意志坚强如宋则在我的蓄意引诱之下呼吸不稳起来。她的脸与我的脸相贴在一起,传来阵阵热气,按住我顺势而下的手背,她软弱又坚定地摇头。 她的理智希望我不要再继续。 我的理智呢? “若是我就此占了你的身子,你会杀了我吗?” 宋则没有马上回答,不过须臾的迟疑,我知晓了答案。“你不会。你只会怪责自己。为何会让我得手,为何不曾反抗,为何掉以轻心中了媚药。或许你会屠尽天底下的采花贼,但你不会立刻杀了我,兴许之后也不会。” 宋则不置可否,按着我的手没有松。也许再过一会儿她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9 会投怀送抱,若是在此等情况下与我交欢还是由她主动,那也实在怪不得我。 但是她不会。 “没有发现严子敬的踪迹,不排除他会藏在某处,故而今夜我们要摸黑行事。洗不了热水澡,吃不了热食,山上天凉,没有内力你连冷水澡也别想洗,凑活过一晚吧。”挪开些许,我道,“宋宗主,你拉住我的手做什么?都说让你自己来了。” 宋则没有骂我无耻不要脸,她松开手,很认真很认真地问我:“宋十一,我们从前可曾识得?” “不曾。” “可为何我觉得你认得我,尤其是你看我的眼神,总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似乎蕴藏着许多心事,似乎我们认识许久。” “许是我们有缘。” 将常剑放在她的身侧,我站起身。一旁的铜镜里映出一个慢条斯理的女人,态度从容,脸上带着逐渐褪去的笑意,残存的笑冷漠,冷漠中隐藏着一丝残忍。这样的我并不为我所待见,可我终究还是看到了。 五天,若是五天之内没有得到宋则的身心,就要了她的身。让她之后每一天都受此煎熬也好,每天惦着我,念着我,哪怕咬牙切齿,哪怕只是怨恨,如同这些年来的我一般。 我是采花贼,采人芳心的采花贼。可谁又规定我不能去做泼皮强盗糙汉子才会做的事情呢? 偶尔当一回田舍汉又如何,只要目标是宋则。 师门规定又如何,规定本就是用来打破的。 师父的宿愿又如何,得到了身就当是得到了人,偶尔违背一下也无妨,反正师父杳无音讯,生死未知。不管宋则和不空子是否勾结,我今日会与她同处一室,不正是因为师父多年的淳淳教导么。 取来清水、胡饼与肉干,宋则已盖住自己裸//露的腿,她偏头看我,我冲她笑笑,“还是没力气?” “嗯。” 将胡饼一撕为二,先撕了一块塞进嘴里,香脆可口,尚算不错,又撕一小块胡饼递到她的嘴边,“打打杀杀一整天,定是饿了,先吃些东西。待明天我去打个獐子烤给你吃,好不好?还是你想喝暖身的菌菇山菜汤?唔,那就都吃好了。” “宋玠。”她唤我的名字,没有怒气,只有迷惑,还有一点点近乎错觉的温和。我以为她有话要问。 兴许她是有话要问,但最后还是轻叹一声,就着我的手吃下半个胡饼喝几口水,才道,“饱了,多谢。” “不再用些肉干?” “不用,已经够了。” “委屈宋宗主了。” “谈何委屈,想当初……连吃一口胡饼都是奢侈。” 本是信口调侃,听她这般作答后我倒是胸闷起来。 “听那严子敬所言,你出身富贵,举手投足一派官家小姐作风,所用之物皆是上乘,如今与我身在此处,这一餐才是真委屈。” “哪里哪里。”我嚼着胡饼笑眯眯道,“与美同榻而食同榻而卧,实在是赏心乐事,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这胡饼味道堪比龙肉凤肝。” “呵。”宋则自嘲一笑,再没有作声。 作者有话要说:  噩耗连连,回来更新啦。 且看且珍惜吧 第10章 我的本心 那一晚,我与宋则同榻共被而眠。 木屋内所备物资皆是供给明镜宗巡逻弟子。外院弟子,修为比不上修仙者,但也不惧这晚间的气温骤降,故而棉被不过是薄薄一层。 山间夜晚骤冷,宋则失去内力,无法抵御寒冷,睡至半夜她整个儿挤进我的怀里,贴胸抱背,纯粹是一种本能。一宗之主警醒,在发现她半夜醒时我故作睡去,免去她的尴尬。我自然也是醒着的,头一回与人同睡,还是呈抱拥姿态,自是十分不习惯。 宋宗主也觉得不妥,尝试要挣开,然则我实在抱她抱得太紧,她挣扎一会儿发现无法挣脱,干脆放弃了徒劳。 我听到她的叹息,还有她近似于见鬼了的抒发感叹。联想到这一日的种种,还有她此刻投怀送抱紧搂住我又松不脱,一条大腿还挤在我腿间的姿势,我很辛苦才能忍住笑意。 与兽同眠能降低动物的警觉性和亲密感,这一点对人也适用。尤其是像宋则这般素来不与人亲近,一亲近就袒诚相对的。 不得不说,宋则的手握的了剑,勾的住人,哪怕她无意识地抚过我腰背我的臀,仍能让我稍许的浮想。不过,这般亲密的姿态下,她没有再度泛起情//潮,想来醉花阴催//情的药效已过,比起预计的要快,那即是说宋则恢复功力也会短于五日。 这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的发现。 带着这样的叹息,我进入梦乡,虽是软玉温香,但梦境并未因此香甜。 这一夜,我梦见了宋则。凶神恶煞冷酷的宋则,她已恢复了内力,一掌将我打翻在地下,随后她套了一根铁链在我脖子上。宋则说,你休想离开我,你生而为我。 我竭力反抗,拼命挣扎,脖子磨去了一层皮,鲜血淋漓,始终都挣脱不得。 宋则说:你永远属于我。 “做噩梦了?”依旧是宋则,近在咫尺,语气平淡,平淡中夹杂一点难以察觉的关心。 我睁开眼,宋则眼眸清朗,全无梦里的蛮狠凶恶,她收回了抵在我腿间的大腿,原本搂在腰间的手亦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安放。“梦见与你交颈而眠,谁知宋宗主占了人家的便宜还不认帐,冷酷又无情,奴好生伤心。” 宋则恢复了气力,但没有恢复功力,在我刻意的钳制下,她无法动弹,只得说:“我就是这般冷酷无情,你莫要在我身上浪费心力。” 从那样的梦中醒来,饶是厚脸皮如我都无法再说出对她痴心一片的话,只能默不作声看着她。 许是师父同我说了许多关于二十七年前晋国那场灾难的故事,每每看到宋则面颊上黑色的黥印,我都会不自觉地去想,年纪尚幼的她受到过多少折磨,带着这样的印记,如何熬过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哪怕黑水国被赶出晋朝境内之后,那些与她一般被当作俘虏的宗室又是如何面对旁人轻视的眼光。她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接掌隐神宗,潜心修炼。她又与师父在怎样的情景下相遇,缘何没有对师父倾心。 师父与她仅仅只是求而不得的关系吗? 此次不空子的悬赏到底与她有几分关联,是大道初成拿那些心存歹心的人试剑,或是因修炼瓶颈,用旁人的追杀与压力来逼迫自己? 她此次所行的目的地真的是额叶城? 还是镜湖?若非早知镜湖有益,何苦中毒后还一门心思往这里跑呢?只是单纯想缓解媚毒? 睡过一夜,我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昨天想的那么简单。自以为聪明是行走江湖采花的大忌,昨日刚取笑过孙不倒,切不可重蹈覆辙。回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0 想师父提过宋则所做的大事,都是在不动声色间成就。 宋则见我久久不作声,只盯着她的黥印发呆,不自然地别过脸。“你真的不怕?” “我不过是个看客,有何可怕?”松开宋则,不再维持与她假装亲密的姿势。其实我并不是十分理解,为何宋则总觉得旁人会怕黥印。“你一直不曾找到可心的人,可是因为它,你觉着别人会因此看轻你?” 不用肢体交缠,宋则放松许多,她没有叱我胡说八道,反而很认真地想一想才道:“起初有过这样的想法,之后接掌隐神宗便没有那个心力与精力去思考这些。修行之道迂回漫长,宗门事务繁忙。那些纠缠不休的人都似你这般别有用心,见多了便觉稀疏平常。没有人会去寻求永远得不到的感情,他们见求取无望,便早早地偃旗息鼓,另寻他处。对于有些人而言,宣称心仪于我们这样的女子有助于抬高他们自己。” “别有用心?宋宗主能看出我的心了?”难得宋则这般坦诚作答,我不免会想,自己的那些心思有多少会被她猜个正着。 宋则轻叹一声,道:“我委实看不懂你。旁人的欲求都在脸上,为名为利为色。但是你,嘴上总说自己是采花贼,嚷嚷着要我的人要我的心,为我所做之事极为贴心,即便是服侍我多年的弟子,都做不到像你这般合我心意……” “原来宋宗主等的不耐烦了。”仗着宋则功力未复,我重重揽过她,让她无处可逃,无处可避。没有催动情//欲的媚药作祟,宋则眼里再没有那抹明知并非出自本心,依旧叫人心动的水光。不过她眼眸里亦没有初见时的寒芒,她只是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像看一个顽皮的孩子,这样的目光叫人恼火,比之方才说到合她心意更叫人光火。 在我看来,那是一种挑衅。 我吻住她的嘴唇,挑开她的牙关,缠绕她冰凉的舌头,宋则没有回应,没有推拒,只是任我施为。 “怎么,宋宗主是放弃抵抗,还是对我心生情意,半推半就依从于我?” 宋则平静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哦,我们不过相处一日,你就晓得我是怎样的人了?”再没有比这种话更火上浇油让人生气的了。我几乎想要扯脱她的里衣,强要了她,然而终究没有动手。 她说对了,她堪破我的色厉内荏,我不是这样的人,哪怕只停留在想象,我也只能想象自己撕开她里衣后的无措。 我可以杀人,也可以砍人手脚斩人舌头折磨别人,但是对女子,我下不了狠手,就算我再想得到她。 我本该用最稳妥的方式,细心呵护,精心照料。 可是我忍不住。 宋则有多习惯我的存在我的照料,我就有多痛恨她。 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宋则了。从记事起,宋则就是我的恶梦。我所做所学所习所喜,皆是为了投她所好。我所做所学也都是以她作为参照。记忆里,我怎样并不重要,师父永远说的都是宋则怎样。 还有什么比得到这样的人之后抛弃她更能解恨呢?当师父让我把宋则当成此生唯一可采的目标时,我便是这样想的。 于是我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只是宋则凭什么如此笃定。因为我所说的师门规矩,还是她确实知晓些什么。 “之后呢,宋十一,你要了我的人要了我的心之后呢?”宋则忽然问道。 “从此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话本子都这么写。”我抽了抽嘴角,木然笑道。 第11章 不要脸 与宋则相处一日,好似过了一年。 宋则不愧是皇室出身的一宗之主,哪怕暂时失去武功亦无损她半点从容。一清早就发生如此不愉快的事情,她看起来丝毫不在意,照样坦然吃我简单烹煮的食物,难道她就真认准了我是个怂货,一点不怕我在食物里加点佐料? 不过她此刻没有半分功力,与寻常路人一般,又吃过了天下第一媚药——醉花阴,还有什么佐料能入的了她的眼,落的了她的胃。 看她吃的这般痛快,我心里很是不快——尤其她脸上那种初尝时合乎心意的惊艳,越是享受越代表着那些岁月我因她而活,想给弄点痒痒粉、跳跳糖让她尝一尝。然则,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我哪里会随身携带,就连存货都不曾有过。 往日我常以自己是个品位非凡、富有原则的另类采花贼自傲,现在我只想把那些原则教养风度通通撕掉,撕掉。 然而悲哀的是,有些自小养成的东西,耳濡目染早已渗入骨髓。粗鄙是,教养也是。 “小小年纪怎的长吁短叹,似你这般家境殷实、长得漂亮、武功又好,还有这般别致手艺的小女娘,也有烦恼?”看!她吃饱了竟还晓得怡然自得地调侃我。 我先摆出欲说还休的忧郁表情,幽幽道:“宋宗主何必明知故问。”之后好似想起什么又展露一个女儿家羞涩又欢喜的笑容,“不曾想,贱妾蒲柳之姿竟还能入得了宋宗主的眼。” 宋则淡淡瞧着我演戏,神色不变,道:“十一娘谦虚了,你若是蒲柳之姿,天底下的人岂不都是丑八怪。” 她这般从容,倒是显得我无聊,好生没趣,我敛了浮夸表情,笑一声道:“如此说来,他日成了宋宗主的入幕之宾,还要多谢爹娘给了我这好皮相。” 宋则淡淡一笑,转过去身看屋外尚未消散的晨雾。她倚着门框,长发挽起,用一根发簪固定在脑后,歪歪斜斜,几缕发丝撒在一边也不在意。她不知这发簪样式是我亲手所绘,一眼瞧中上头花纹别致——在我藏起她的首饰号称要去换钱之后,她并未因此气恼,只说不能散着发,便从我所用之物里选中它。 时下流行繁复金饰,龙凤、摩羯、鸳鸯、牡丹、花树皆是所用极广的纹样。我这枚金簪,样式简单,不过如意簪首,上有镂空玉兰刻花,簪脚是长串卷云纹,最末铭刻着我的小名“宝”。 还记得那一年,师父带我去山中访友,树上青白片片,周遭幽香阵阵。我问师父,这是何花。 师父的友人折一朵花放入我的手中,道:玉兰。师父命我给她的友人行礼,称她为季仙长。师父与季仙长谈起正观年间的那一桩惨事,说起昭明公主与宗室之女,两人皆是唏嘘不已。季仙长说着说着眼红起来,这时飞来一位极美的女子搂住了她。 师父与季仙长固然都是美人,往后我也见过许多美人,但是再没有人像那位女子一样,拥有如此勾魂夺魄的眼眸。那双眼眸里,说有情又似无情,说无情偏又多情。她见我瞪大眼睛看她,便笑我手中有花、眼中有花、心中无花,有情无欲,是个可造之材。当时我不知道,她口中的可造之材,是采花贼,还是这世上只能采一朵花的采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1 花贼。 也是那一日,我第一次听到宋则这个名字。季仙长说,宋则难得,因童年遭遇,性格坚毅,性情孤寒,劝师父莫要难为她。师父却说季仙长管得太多,他日她会馈赠宋则一份大礼。 离开时,季仙长见我仍小心翼翼捧着玉兰,告诉我长大之后若是喜欢,可以将玉兰花纹刻在发簪上赠于惦念之人。我问她,何为惦念之人,是否如同大美人于她。季仙长惊讶地笑了起来。 那时我不过九岁,不晓得情爱之事却已能有这样的悟性,难怪大美人要说我是可造之材。长大之后,对季仙长和大美人的印象渐渐淡了,其他也不甚记得,只有玉兰花的香气和孤寒二字印在心头。前两年心血来潮,叫人按我所绘,打了这枝发簪。谁知,竟一下子给宋则挑了去。 “宋十一,我虽恢复气力,但真气溃散,丹田之内只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这样的情况可否修炼?”宋则偏过脸问我。 她身型比我略微纤瘦一些,穿着江繁为我准备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腰间似不堪一握。我看着她有些出神,一时没明白她所说为何,直到她又说一遍我才听清了,随口答道:“只要不练素//女//经,你爱练什么就练什么。” “我可不像你这般见多识广,会那许多歪门邪术。” 我道:“若宋宗主喜欢,我愿倾囊相授。” “这般大方。”这一次,宋则没有脸红,语气轻快道:“原来你有这般野心,不想做我的义女,倒想做我师父。” “不止不止,我还想做你的枕边人,日日与你耳鬓厮磨,一起修炼那素//女//经。在榻上,义女也做的,徒弟也做的,师父也做的,只要你说,什么都可做的。宋宗主,你是喜欢我唤你姐姐、阿娘、师父、还是旁的什么?眼下不知也没甚关系,我们一一试来,一一试来。” 宋则终招架不住,怒道:“你这小娘怎的如此不要脸。你师父……”说到一半,她大概想起徒弟是采花贼,师父也不会是什么正经人便住了口,狠狠白我一眼。 我极为满意地笑了。 既然她笃定我不会对她怎样,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拿捏我,那我只能用唯一略胜她一筹的东西——不要脸咯。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小说名字变成《两相欢》请不要惊讶,出于某种原因,诱字不能作为书名,所以《相诱》很辛苦的集思广益才变成了《两相欢》。 能写一日写一日,且看且珍惜,要是顺手收藏、评论、打分、安利给别人就更好啦。 第12章 势均力敌 宋则立于狭窄的山脊之上,俯瞰冒着不知是寒气还是雾气的镜湖。阳光下,镜湖依然静谧,平静的湖面下似是深藏了许多不可名状之物。我东张西望,看看湖,看看她,像个新奇的少女,心里头则琢磨着她到底在找什么。 宋则向右走几步,我亦走几步,她回身望向我们十指相扣的手,颇有些无奈道:“可否放手?” 我摇摇头,没的商量。 宋则道:“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何至于你要这样牵着我——你也不是三岁孩童,亦不需要我牵着你。再者,我不习惯与人如此。” 我猜宋则应当是个不错的师父,解释问题一点都不惜言如金,让人自行领悟,必然要跟你讲明白为止。“哦,那你惯与人同睡。” “我怎会惯与人……” “就是咯,不惯与人同睡昨晚还不是睡了,拉个手算什么。”矫情。 “宋玠!”以面纱遮脸的宋则似乎比不遮脸的宋则更像是一宗之主,言语中多一点耐心平和——像是对着晚辈,也多一分上位者的威严。 我不吃这套,依旧没脸没皮没心没肺地问:“哎,宋宗主,何事?”心里因看不到宋则的真容有些惋惜,她素来介意在人前露出黥印,怕别人因此恐慌——那是晋国神州至为屈辱可怕的岁月,距今又如此之近,知情者难免心思各异,不知情者大惊小怪,以之为鬼魅也不甚稀奇。 幼时,村里的小孩子常常称呼破相的女子为鬼,淘气的还会拿石头砸她们。难说这背后没有大人的潜移默化,也难说是否发乎天然。毕竟稚子之恶,有时未必不如成人。 一想到宋则可能遇上过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我就有些生气,若是幼时叫我撞见了,一定拿石头砸破对方的头。现在?现在谁敢如此,我就戳瞎他的眼睛,割了他的舌头。 方才我们一路走来,穿过树林,宋则走在前头,我跟在她身后。她一步一步,不急不缓,步态端庄,仿佛自有韵律在,我竟一时看迷了眼。 听师父说,身为皇室宗女自小就要接受仪轨教导,若要接近这样的人,必先成为他们的同道,起码在礼仪一项,不得有错,因此她特地请了上洛皇城里训教仪轨的女官来指点我。一指点,就是一整年。那一年,苦不堪言,每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烂泥地里打滚,连吃饭都是苦差。也因此,若我蓄意为之,人人都只会以为我是哪个官家小姐。可我所学的那些苦,在宋则这里竟成了迷人姿态,赏心悦目。 宋则拿她那凌厉的眼神警告似的端看我一会儿,在与我目光相接时,忽然柔软起来。“十一娘,放开我,这样行走不便。” “不……放。此处风大,要是把你吹走了呢。” “……你功夫好,定能及时拉住我。” “要是有个大妖怪呢?我打他不过,你被他抓走了怎生是好?” 宋则好笑道:“哪里有什么妖怪。” 我指指上面,一本正经道:“上界通玄,难说有什么妖怪流落人界。就算没有妖,谁知这里会否潜伏什么人。宋宗主,你可别忘了,你价值千金。我得要牢牢抓住我的千金。” 不知宋则想到什么,面纱里竟透出一丝脸热,“罢罢,随你。” 过一会儿,她又道:“十一娘如此能说会道,是我隐神宗的福气,日后就派你去教导、管束新进弟子。” 诶诶诶,听她这般说,我差点脚底打滑,一路跌到镜湖里。几时说过要去他们隐神宗?宗门弟子多清修,我每天都要喝酒看戏听曲戏美人的好不好,哪有跑去宗门的道理。还不如去坐牢呢,坐牢好歹能和牢头赌个钱。 “怎么,十一娘忘了,一早还信誓旦旦地说,从此要与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宋则笑道,“要同我一起生活,我回隐神宗,你自然要随我回去。”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我委实有些懵,还没等我懵上片刻,就听宋则道:“我想隐神宗宗主亲传弟子的身份应该配得上你了。” ……我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呛声道:“隐神宗宗主亲亲好心肝的身份才配得上我。” “心腹与心肝仅一字之差。”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心腹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2 能上得了宋宗主的榻?” “卧榻之侧,容你酣睡。” 我大概有些明白先前宋则想打我却没法打我的那种心情了,闷闷道:“宋宗主你实在大方。” 宋则咯咯直笑。我有些恼火,稍一使劲,将她拽入怀中。 宋则一脸平静带着笑意,不愠不恼,“十一娘,你失却耐心了,何事令你烦躁。” “你。”从宋则的眼眸里见到一张略带忧郁的脸,这忧郁不是为她,是为我自己。 我想过杀死宋则,也想过得而弃之,而此刻我只想抱紧眼前的女人,之后与她一同化为尘埃。将疯狂的想法说于宋则听,宋则仅露出一丝讶异,随后道:“这一生想我去死的不少,想和我同死的怕是只你一人。既如此,何妨一试。” 还没等我回过神,她竟抱着我一起向镜湖跃去。 一言不合就拔剑的我见过许多,一言不合拉人跳河自尽的……独此一家。饶是我见多识广,也有些吃不大消。我有武功傍身,这点高度丝毫不惧,可宋则已是内力全失,难不成她看多了话本子以为跳河就能恢复功力? 且这下方碎石甚多,要是一时不慎,划破脸蛋,要如何是好。我可是靠脸吃饭的。 搂紧宋则,运起轻功,最后在镜湖水面上飞驰一阵方找到湖岸。“你疯了。”我低吼道。 “轻功不错。”宋则赞我一句,目光却穿过我看向别处。“你看那处。” 作者有话要说:  宋玠有些心浮气躁~~ 要守住,守住。 第13章 狗贼伤我 看什么看,就算那处有个赤身裸//体的大美人,我都不想看一眼。 瞪着与我紧贴在一起的宋则,我心口依旧砰砰直跳,不知是因为方才的剧烈动作还是对宋则的放任自杀兼谋杀行为心有余悸。 宋则见我没有搭腔,向我瞧来,她眼眸中有个生气姑娘的脸随着她的惊讶一点点放大,本来是想一口吞她了的,最后亲吻她的眼皮,一触即放。之后,那生气的姑娘紧紧抱住她,以一种恨不得揉碎她也揉碎自己的方式。 宋则起先没有动,好一会儿她才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叹息,抬手抚摸我的后颈。“吓到了?” 我不做声,只将她抱得更紧。 她嘤咛轻笑,“十一娘功夫那么好,我怎会有事。” 你看,宋则已然料定,我之惶恐实是为她,就好像她笃定知道我不会强迫她,也不会拿她怎样。江繁所言犹在耳边,隐神宗宗主可是好相与的。 宋则似是感觉到我身子有些僵硬,摸向我的背脊,轻轻抚摸,像是安慰。 “两位娘子有礼。”又是那阴魂不散的严子敬。 待要嘲笑他几句,却看他已不复初见时那般倜傥,再想要强行做风流状也是有些难度,我不禁好笑。不过此人翩翩仪态在一夜的搜寻躲藏后消耗殆尽,看来这镜湖也是有些凶险的,我再次提醒自己,不可因一时的顺利而失却警惕之心,切不可自得。无论是宋则还是这明镜宗。 “阁下是?”我与宋则默契地分开彼此,闲闲适适地问道。 宋则背过身去,做沉思状。她一戴上面纱,就是宋宗主的模样,但凡见过她的人均能轻易将她认出。哪怕她此时的衣着不像平素端庄干练,尽显风流仪态。 “在下严子敬。十一娘似乎记性不大好,还是只记得像宋宗主这样的美人?”严子敬语出讥讽,还有些轻佻。这一夜,非但减损了他的卖相,也磨去了他的耐性。 “哟哟哟,严郎君怎的如此暴躁,昨夜里被小娘子踢下床了不曾?”看那严子敬,双目炯炯盯着宋则,不知方才他看了多少去。看多少对我而言都是无所谓,谁管外面怎么传呢。 冷若冰霜的隐神宗宗主落入采花女贼之手?好。 隐神宗宗主老牛吃了嫩草?妙。 力拔山兮气盖世,采花女贼英雄救美夺芳心?可。 风流倜傥采花贼为隐神宗宗主浪//女回头?也行。 至道宗弟子以身犯险,救隐神宗宗主于危难之间,手刃采花女贼,宗主委身下嫁?呀呸。 这么一想,倒是看严子敬很不顺眼,他吃心吃力跟在我们后头是要做甚,居心叵测。 严子敬道:“十一娘记性真是不好,昨日踢我下床的正是十一娘。” “哦……”我才要说自己对奸险小人没啥怜香惜玉之情。宋则转身与我并肩而立,蹙眉道:“昨夜十一娘与我一起,严郎君慎言,休要胡乱言语诋毁女儿家名声。” 严子敬行了一礼,“娘子可是隐神宗宋宗主?” 宋则道:“正是。”昨儿身中媚毒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今儿倒是承认的挺快。 严子敬一整衣冠,道:“后学末进至道宗严子敬见过宋宗主。听说有贼人不空子找了不入流的人来加害宋宗主,子敬一直在找寻宋宗主的下落好施以援手。” 宋则道:“不敢有劳。此地是明镜宗禁地,未免引起门派纷争,严少侠还是早早退去为好。” 严子敬不退反进,笑一声道:“宋宗主可知此女是谁?” 宋则轻蔑一笑,不置可否,像是在说,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严子敬道:“此女常年出入烟花之地,毁无数少女清白,是洛水城人人得而诛之的女淫贼。宋宗主切不可听信她的花言巧语。” 这谎话编的实在叫人听不下去,当我是死人吗? 出入烟花之地不假,毁无数少女清白就胡扯得厉害了,少女清白如此易得,又卖不了钱,于我也没什益处,要来做什么。再说,本人明明是洛水城人人得而娶之的女郎好不好。 “哦?”宋则斜斜瞥我一眼,似有揶揄。“女淫贼?” 女淫贼这三个字从宋则口中说出,有种难以言喻的性感,勾的我心里头有些痒。我可还没毁她清白,也没对她做那淫贼之事。 宋则这一眼让我生出打情骂俏的感觉。再看那颇有些狐疑的严子敬,想来也有所察觉。“听闻江湖上有些淫贼,各有奇巧,手段也各有不同,宋宗主莫不是中了那女淫贼的媚药,不得不屈从于她?” 误打误撞倒叫他说中了一些,不多,只一些。“严郎君你懂的真多,不过以我的本事和手段,哪里需要用到媚药。宋宗主你说是也不是?” 宋则扫我一眼,带上一点凌厉,像是在教训晚辈,“休得胡言。”她对严子敬说道:“严少侠,你认错人了。此是我隐神宗弟子,非是你口中什么女淫贼。” 此言一出,严子敬与我一般惊讶。“请问是哪位尊长座下弟子,怎的一直不曾听闻,也未在宗门大会上见过?” 宋则斩钉截铁。“我的弟子。”她用慈爱的眼神看我,道:“我这弟子,性情顽劣,未免她在人前失仪,故极少放她出来,只叫她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3 好生练功。 严子敬笑道:“听起来倒像是宋宗主金屋藏娇。” “放肆。”即便内力尽失,宋则气势犹在,她一声怒喝,我肝胆颤了几颤。 “师父师父,此人好生无礼,且让弟子教训他。”说那么多废话,不就是找个名目让我出手嘛,宗门宗门,恁的虚伪麻烦。 未等宋则批准,我已握着凝气而成的剑攻向严子敬,剑气划过他的手臂,划出一道血痕,昨日杀死孙不倒所用的也是气剑。 严子敬飞退数丈,我一击得手,奋而追击,他反手举剑相格,身手比昨儿迅捷许多。 好家伙,昨日竟留了手。 “你怎会明镜宗上院的明心剑法?”严子敬面色凝重,利刃闪闪指向我。 什么明镜宗上院的明心剑法,我全然不知。 我呸道:“你这微末身份还能晓得人家上院剑法?我这可是师父亲传秘术。” 师父曾道,这剑法名叫罗带轻解,剑招如其名,走的是轻盈路子。剑招轻捷,练剑时可一点都不轻捷,那时未能凝气成剑,用一柄重剑练习,起初拿都拿不稳当,别说练剑了。 凝剑颇为费力,我的内功心法无明境练至二层时,方能凝成一根绣花针。平素我不大爱用这套剑法,今次宋则功力全失,我需分二分心神在她身上,只想着要尽速将严子敬斩杀,故而一出手就是杀招。谁料想严子敬居然藏了拙。他们至道宗上下果然没啥好人。 我原以为自己天资聪慧,练武也算刻苦,功夫和宋则虽没法比,但对上宗门里头的核心弟子该是能随意碾压。怎想到与这严子敬竟打成势均力敌。 这严子敬身后不时闪现一弯白月轮,表明他已从寻常的江湖人士迈入修仙者一列,炼精化气,开始筑基。 江繁曾对我说过,她想修仙是因为一山还有一山高,若只在下界武林,无法修行通玄界功法,则永远会有受人欺凌的那一天。谁晓得还会否发生二十七年前晋国那场劫难。那一次通玄界受到重创,下界武林更是。哪怕修行永无止境,强中自有强中手,但总有变强的盼头。 严子敬就是一例,他初初踏入通玄界,又在下界武林行事。等闲武林之人,又怎会是他对手。 要真是宗门子弟,上报自家宗门,运气好的会有上峰给讨个说法,但揍也是挨揍了,要是缺胳膊少腿送命也是送了。像我等非宗门的,死了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到何处说理。 越想越想是生气,我索性变剑为刀,刀刀挥斩。严子敬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怎会我至道宗的风雷卷劈山法门。” 我正杀的性起,谁有空和他废话。再说,我只知这一招叫破天,是当年季仙长所传。听师父说季仙长曾经化身男子在至道宗潜伏过一阵,这一招还是当时仍是总管的杜宗主亲授。 严子敬又与我拆解百招,我再使一招破天,带着螺旋气劲,只见他身子一弯,剑尖在我气刀上一点,避开这一记杀招。 柔韧性不错呀。 谁知严子敬一避之后,于半空中调转势头朝宋则袭去。 贱人,不是号称倾慕已久嘛!男人的倾慕都是放屁呀。 叫这狗贼看出宋则的虚实,我忙飞身回护。 至道宗与隐神宗不是同气连枝么,怎的他竟敢对宋则下手。莫不是方才与我缠斗皆是假,要取宋则的性命是真。然后将宋则之死归咎到我的头上,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他再去偷偷领那赏金?看他这身廉价的衣衫料子,即便是宗门核心弟子,想必过的也是清苦,一副穷酸样。难怪方才一点没提昨日之事。 宋则面对变故,不避不让,这慨然就死的从容模样,宛如谪仙。这狗贼要是伤了宋则半根头发,我都要将他碎尸万段。 终是我快一步,揽着宋则的腰身,往左侧一带,严子敬一击未中,又来一击,我一边护住宋则莫收剑气所伤,一边运起气刀斩向他的长剑。 信手一刀,劈在剑势最锐利之处。 长剑折断的声音有些奇怪,未等我想明白间中缘由,只听到宋则一声惊呼:“宋玠,小心。” 这剑中暗器已射向我的小腹,我堪堪来得及将宋则一推,暗器已透小腹而过。 传说至道宗最辉煌的时候,牵机门门主为向至道宗宗主示好,将门派绝学牵机箭授于至道宗。这剑中藏箭的法门就是牵机箭之精粹,不曾想竟叫我碰上了。 受伤赴死我全然不畏,只怕伤的不好看,摔个狗吃//屎或是屁股开花,心中暗道糟糕不已。 没有如料想那般倒地,反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阿宝。”是江繁紧张关切的声音,还有些微微颤抖。她一连点我要穴止血,好好的灵犀一指给她使得像九阴白骨爪。 师父总说祸害活千年,我就知道,我命不该绝。 “江师妹。”都是宗门核心弟子,严子敬没道理不认得江繁,他又开始舌灿莲花,胡乱造谣,“昨日我为救宋宗主经过贵派,被这女淫贼打下山崖,今日正巧遇上这对奸妇淫//妇,此女假冒宋宗主不算,还说这女淫贼是隐神宗的弟子。”他冷笑一声,说宋则武功低微,怎配用宋宗主的名讳。 闯荡江湖这些年,真是看不懂这个江湖,至道宗几时出了这么个颠倒是非黑白的无耻之徒。 “江师妹,非但如此,这女淫贼怕是盗取了你们明镜宗的武功,方才我与她交手,她一出手即是贵宗的明心剑法。昨日她将我踢入深谷所用的轻功,有些像江师妹你的莲台坐。至道宗向来与明镜宗交好,故而我欲擒下此贼送交你们明镜宗处置。” “……狗……狗屁。那叫坐怀,懂嘛,坐怀。”我生平最恨利用我,其次最恨平人冤枉我。真不晓得这狗贼哪里来的自信,竟以为江繁会对付我。 江繁一边听他胡说,一边与宋则帮我包扎伤口,口中道:“既如此,还请严少侠往宗门一叙,亲自向我宗长老讨赏。” 严子敬忙道,不敢当。“江师妹接手此事,最为妥帖不过,我终是别派弟子,不好在贵宗久留。” “我瞧严少侠还挺喜欢我宗的,何必急着走呢。”江繁说的客气,我就知道这小娘要出手了。 果不其然,她拈云手一带一折,生生折断严子敬的手臂。亏得方才严子敬与我一番缠斗,消耗了不少气力真元,否则她未必能轻易讨得好去。 第14章 心思各异 江繁终究还是放走了严子敬。 要说失望,我难免失望。私心里希望江繁把严子敬大卸十八块,或是打烂他那张造谣生事的嘴喂狗喂鱼喂鸡喂鸟随便喂什么,信手一丢让他曝尸荒野更好。 但我又知道让严子敬离开是江繁的必然选择。 举凡宗门之人,尤其是核心弟子,都有命牌放在宗门里头,宗门第一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4 时间可知门下弟子状况。严子敬私闯明镜宗,小施惩戒无妨,要真死了,瞒不了别人,给别人晓得至道宗的人死在明镜宗终归不好。小则引发宗门矛盾,大则连累江繁被罚。我不是明镜宗弟子,身份也有些尴尬,江繁确实不好为我太过出头。 可宋则是一宗之主,她若开口起码可以让江繁再折断那狗贼一条大腿吧。可是宋则一言不发,任由狗贼离开。自江繁出现后,宋则除了动手替我包扎,再没有别的动作,她的视线始终在我的腹部,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姑且当作是无动于衷好了。 也是,我与宋则非亲非故,严格说起来是敌非友,而严子敬是宗门中人怎么都叫她一声宋宗主,算起来说不定还有些什么情分。我呢,自命不凡傻乎乎的采花贼一个,这种时候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救过宋则又怎样,没有我,指不定后头跟着什么一傻二贱三蠢九十九脑残排队救她呢。她凭什么会为我出头?为了那几个没有回应的亲吻还是同床共枕的一夜? 呵。我心口闷闷酸酸的,小腹又疼,不想说话,便闭了眼倚在宋则怀里养神。无论如何总能歇息片刻,不再去想提防或是勾引。不过一日一夜,已叫我心力憔悴。真是被师父坑惨了,答应什么不好答应她去勾引宋则,勾引皇帝老子还能顺手勾搭他的三宫六院。而宋则,宋则只会叫我受伤。 罢了,严子敬活着更好,此仇不报枉为人,待我伤势好了,定要叫他好看。喂一把媚药给他吃,点他的穴道把他绑起来,看他怎么丑态百出。哼。 明镜宗的伤药不错,不知是否通玄界的仙品。我被人打横抱着也不见伤口破裂,只能感觉到伤口处丝丝清凉混杂在灼热的疼痛中。 宋则怀抱温柔,小心翼翼,鼻息间皆是细腻的幽香。江繁几次提出她来抱我,都给宋则拒绝了,还算有点良心。 江繁本想带我回她的住处,但宋则坚持去湖边小屋。 之后的那段路,安静沉默,江繁没有同宋则搭话,好像她压根不在意宋则是否是宋宗主,又好像她早就知道宋则是宋宗主。 她为何恰好能出现在那里? 有眼线监视?目标是我们还是严子敬? 一路跟随严子敬还是一路跟随我们? 亦或是她早知宋则的目的地是何处,早早等候? 我不自觉发出极低极低的叹息。牵扯到宗门,人和人的关系顿时复杂起来,每一个举动都要思量再三,若只是我自己,尚不至于如此,毕竟我无门无派是个逍遥的懒散人,而宋则是与明镜宗齐名的大宗门宗主。 也不是没有另一种可能,遇到严子敬之前,宋则正与我说她的一个发现,关于镜湖。当时她的表情并不像是无意发现的惊诧,而是那种意料之中但又没想到真是如此的惊讶。那是否说明宋则的目的地就是此地,镜湖有某种作用,能使她的武功得以突破,在此之前需要恶战以激发自己身体潜能。中媚毒是意外还是计算之内?若单从不空子的悬赏来看,当是在预料的范围之内。 或许她与明镜宗早有过交涉。而江繁是接头人,给她行各种方便。江繁在明镜宗里的地位,倒是很适合这件事。 哎,我瞎操什么心,反正已身在局中,力也出了,血也流了,目下只能静观其变。我的目的只是宋则这个人,若短时间内无法达成所愿,那就留个印象,来日再说。 正胡思乱想,宋则出声道:“伤口疼?很快就到了。” 我也不好说自己瞎七搭八想的这些,含含糊糊道:“你内力不济,走路小心些。” “无碍。”她对江繁说,“明镜宗的伤药很管用,今次多谢你。” 江繁道:“宋娘子客气,阿宝是我朋友。” “江湖多险恶,她有你这么个为她着想的朋友,我很欣慰。”这话由宋则来说实在奇怪,怎么说江繁都与我相识多年,她和我不过两日纠缠,尤其她还用一种长辈对晚辈的语气来讲,该不会还沉浸在做我师父的角色扮演里难以自拔吧。 果然,宋则说:“我这徒弟天生好皮相,要是不小心留了疤,可就罪过了。” 我不晓得见过她与我在榻上勾勾搭搭的江繁有没有笑,我是笑了。“宋宗主,别以为到处宣传我是你徒弟,就能打消我的念头。我可不管什么师徒不伦,只要你这人你的心。” 宋则道:“随你。” 随我,呵,随我也……随我?随我是什么意思? 宋则慢条斯理地补充一句:“随你怎么想。” 气的我,就近在她怀里咬她一口。 江繁在一旁轻轻笑,“阿宝,原来你资质那么好,宋娘子一门心思要收你做徒弟呢。” 我哼哼道:“我资质好不好你还不晓得。” 江繁笑道:“宋娘子是前辈高人,远见卓识、身体力行,总能比我晓得的多一点。” 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女娘,身体力行是什么意思嘛。 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为何宋则的态度如此暧昧不明。我救她不假,但也对她做了不少轻薄之事,即便是有恩于她,也不至于一心想收我为徒啊。她先前衣衫不整的与我一起,我又花名在外,传出去对她的名声有损——就算不怕江繁胡说,可偏生还放了严子敬。况且,宗门内层级明确,同辈相亲或许乐意见之,但师徒相恋,自古就是世俗难容,是为不伦,更别说她还是皇室宗亲一宗之主。 总不至于她要用此毁我名声,让我变成众矢之的?想想都叫人头痛。 往好处想,就当是宋则被我的厚颜与美色所吸引,芳心暗许,想用师徒之名绑住我? 这么想顿时我心里舒服许多,哪怕明知可能性为零。 第15章 难辨真假 回到小屋,除去我的鞋,宋则轻手轻脚地把我放在榻上,解开衣襟查看伤势,目光专注而深沉,我给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之后她去外头取水,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她轻轻拍一下:“无碍”。 宋则一走,江繁就扑上来揪我耳朵,恶声恶气道:“宋玠,你疯了。”她压低了声音,下手没敢太重。若我没有受伤,多半她会请我吃耳光。 “你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耍心机英雄救美,你明知道我在附近。我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你以为她看不出来?” 我呵呵笑道:“当时情况情急,她失去内力,那狗贼去势凶猛,又有刁钻暗器。她看出来也好,看不出也好,根本没有区别。”我故意受伤不假,宋则必然心知肚明,我就是想看看明知我刻意用苦肉计,她会如何。 “阿宝,我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妥,无论如何,我都要劝你一劝。你别做傻事。”江繁对我所知甚多,尤其是在某个差点改变我俩一生的夜晚里。她晓得我们师门的规定,也晓得师父给我的任务,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5 只是那时我没有告诉她那个人是宋则。 “我做什么傻事?”我假装听不懂。 “你曾经提过……” “阿繁,你怎会在湖边?”我闭上眼,不想她继续说下去。 江繁不语。我知道她在瞪我,一定还不自觉地鼓起脸,以往我会捏捏她的脸。江繁生气时最是好看,以前我故意惹她生气就是为了看她瞪我的样子。 江繁低声叹气后方道:“昨天我回去之后,费夫人吩咐我在这段时间内保证宋宗主与你的自由通行,有需要时提供一切帮助。我才确认与你暧昧的娘子是宋宗主。阿宝,我们相识一场,对彼此都算得了解,你休要嘴硬说不是。连上院长老费夫人都亲至下院帮宋宗主,你觉得还能继续你的计划么。” 费夫人,宋则,是江湖同道施以援手,还是始作俑者? 这悬赏十之有九是这两人合谋而为。不过二则悬赏,就掀动整个武林,把一群不安分的武林人士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笑话前赴后继地寻死,他们的死是因为贪心。 那我呢? 不空子因何要通知我?我在她们的局中被分配了一个什么角色? 倘若不空子晓得师父给我的任务,那么,倒也说的通了。 很好很好。 “阿宝。这两日养好伤,就偷偷离开吧。”江繁握住我的手,柔声道。 “离开?费夫人苦心招我来,舍得我离开?” 江繁的手微微颤抖,“你若肯走,以明镜宗下院的力量拦不住你,费夫人轻易不会出手。” 我们分开的时候,江繁的武功与我不相伯仲,这些年我花名更甚从前,但功夫这一块肯定没有她勤勉,她又怎会拦不住我。“别傻了。”我说,“你还要去上院修你的大仙呢。再说,我不肯走。” 我不肯,也不舍得。 “阿宝,你怪我没有替你杀了严子敬么?” 我睁开眼,这姑娘今天是怎么回事,不是一向理直气壮以宗门利益为先么。“怪你还不如怪我那便宜师父,死活要认的徒弟给个狗贼偷袭戳个洞也不为我讨回公道。哎,你说我那便宜师父该不会是看上那狗贼了吧,那狗贼还口口声声对她倾慕已久呢。” “噗,你净胡说。要是给宋宗主听见了,治你个欺师灭祖之罪。” “那我们偷偷说,别给她听见。” 江繁笑一会儿,忽而怅惘起来,“阿宝,你对……” “诶,阿繁阿繁,你快替我看看伤口,是不是很难看,你们明镜宗的伤药有没有去疤的效果啊……”江繁一开口,我就觉得语气不对,怕是要问我对宋则是何感情。那么复杂的感受我说不出来,也怕被随时可能进屋的宋则听见,故而不让她问出口。 江繁白我一眼,待要给我检查伤口,宋则回来了。 “休要胡闹,别浪费明镜宗上好的伤药。待你伤好了,自有去疤的药给你用。”宋则一进门就教训我。 风水轮流转,这也转得忒快了一些,不过一昼夜的功夫,完全颠倒了。我翻了个白眼,气得头疼。 江繁倒是笑笑,说先告辞,过一会儿会送吃食来,“宋娘子若觉得缺什么短什么,就列个单子,我自取来。” 屋里又只剩我和宋则两人,“喝水。”她扶起我,解开水囊直接塞进我嘴巴里。 打那么一架流了血,还说这会子话,我确实口渴,就着宋则的手喝了几口。 她方才出去做什么,是故意留给我和江繁讲悄悄话吗?那有没有蹲在哪个墙角偷听呢? “江娘子可有骂你?” “嗯?” “不爱惜自己,胡乱逞强。”替我擦去嘴边的水珠,宋则道。 “不,她以为我是为了讨好你,故意受伤。” “江娘子隔得远,看不真切。”宋则掀起我的衣服,又检查一次伤势。被她微凉的手指划过小腹,我感觉有些异样。她大概是觉得没有变化,才放心得点点头,面色稍霁。“严子敬不愧是至道宗的核心弟子,相信没多久他就会进入上院修行。他师父应当是上院广济,五大执事之中以他的武功最弱,故而当年牵机门那手牵机箭,他学的最勤。” 我闷哼一声。 “你功夫比他要强,若非我失去内力无法运功,你分心顾我,又奋不顾身,绝不会受伤。” 没想到宋则会这样说,我以为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苦肉计。 “严子敬原本的目标就是我,你不斩断他的剑,估计我身上会多几个窟窿,但不会死。宋十一,任何时候都应当以自身的安危为首要。” 这是怪我多管闲事的意思?我气不过,“谁晓得他狗贼会剑里藏箭,现在我也没死啊。宋宗主,你是不是忘了,你老人家中了醉花阴,现在内力全失,还能挡得起那狗贼一剑?” 宋则露出复杂难明之色,“宋十一,我看不懂你。” “这事说来简单,我要宋宗主,在没有得到之前,怎能让你有所损伤。” 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难为你费心费力又大出血只为要我的人。我人在这里,等你伤好了就拿去吧。” !!! 震惊之余,我只能说出我还要你的心这几个字,蠢得无法直视。 宋则摸着我的脸轻笑道:“我心系宗门,给你,怕是你也会嫌它不够纯粹。十一娘是性情中人。” 得她不知真假的允可,我非但没有欢喜,反而有一丝说不出的哀伤。 性情中人?我怎么觉得她是在说我傻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按常理出牌的宋宗主,完全懵了的我 第16章 我的初衷 师父说,总有一种人不按常理出牌,不会走进我们有意无意设下的陷阱里,这样的人要么精明要么剔透。这种时候万不能自乱阵脚,妄自揣测,自作聪明。人不走你的路,你可以走她的路,反正终点都是一样的归宿。 对宋则,一切的铺垫都已完成,无论是拉进身体的距离还是让她铭记我对她的企图,下流话也说了几车皮,就算她的心终年积着灰,这枕边风也能吹出一条光明道来。直觉告诉我,她对我没有恶感,甚至我应当是宋则喜欢的类型。 说来讽刺,从小我学什么师父都会拿宋则来做比较,有一次我气恨了,叫师父找别人去勾搭宋则去,何必要我。师父说宋则这个人,出身皇室,身居高位,眼高于顶,冷漠傲慢,她的追求者众多,遍布各门各派,各种身份,但就是不见她心有所动,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我。 当时我说,她可能恋物也可能自恋,对别人毫无兴趣。叫师父雕个同人等身像送她,说不定她就欢喜了。 师父哈哈大笑,直说妙不可言。后来师父又道,或许我会有这样的运气和本事。 本事?见了宋则才知,分明我什么都不如她,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6 哪有这样的本事。遇到那样不负责任的师父硬生生把个闺秀娘子教导成采花女贼,还要去勾搭师父求而不得的女子,我的运气会好到哪里去? 原以为这积年的仇怨今次可一并了结,现在看来是她落到我手里,还是我落到她手里尚未可知。 既然我为她受伤,就享受一下使唤她好了。 “啊呀呀,终于轮到宋宗主服侍我了。我要吃饭我要洗澡我要上茅房。” 贵为一宗之主,烧水倒水喂饭这种活干得不亚于我,我说什么宋则就是什么,我很是意外。就连我上茅房,宋则都抱我去了。 “你怎么不走?” 宋则一脸认真站在我面前等着我解裤子,见我迟迟不动她戏谑地勾着嘴角。 “宋宗主你打击报复。” “十一娘不是要我服侍?” “服侍?你是老天爷派来收拾我的吧。” “十一娘要这般想也行。” 我俩互相瞪着对峙好一会儿,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连眼角的皱纹、黑色黥印都染着笑意。 这还是江繁口中清冷孤高的宋宗主嘛,与一日之前,天差地别。 明镜宗的药再好,伤口总归是伤口,我又是血肉之躯尚未能修仙,这次的伤口若偏一些,小命难保。难怪江繁恨不得把我脑袋砸开,也难怪宋则表情复杂。今次实在是我运气好,睡得迷迷糊糊时我才意识到这一点,瞬间出一身冷汗醒了过来。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昏昏暗暗,偶尔有人声传来,我竖起耳朵留神听去。 居然是江繁在对宋则说我是个难得的好人,请她不要对我不利。 宋则道:“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采花贼,江娘子莫不是给她迷昏了头?” 江繁冷笑了一声:“我可没见她采花,光见到有人对她勾勾搭搭,她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为人卖命。那严子敬本就是冲着宋娘子你来的,两张悬赏,若能救你可得声名,若能杀你或是得到你……哼,也能得到金子和名声。若不是阿宝武功好又机敏,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宋则道:“江娘子,这些话可是费夫人交代的?” 江繁道:“这番话是江繁本人想对宋宗主说的。” 宋则道:“情深义重,然则江娘子多虑了。她会是我嫡传的弟子,随我回隐神宗。” 江繁道:“哦,我差点忘了,这是你们的家事。” 之后两人说话声音渐渐小了,江繁待我不薄,竟敢这么跟一宗之主说话,而那宋则居然真要把我带回隐神宗。若是她敢,我怕什么,大不了去隐神宗里采采美人。 不知为何,听到两人私语,我心里头有些闷闷的。 “江娘子与你感情很好。”宋则见我醒了,头一句话便是这个,“你们怎的就此错过了?” 还不是因为你,我心道。我可与天下所有人勾勾搭搭,但只能与你缠缠绵绵。而与其他人勾勾搭搭,都只是为了与你缠缠绵绵。如果你是魔,我就注定要做扣住锁住魔的铁链,如果你是仙,我就注定要做那捆仙的绳索。 若不是你,现在我与江繁大概会一起去通玄界吧。 “你的表情有点幽怨,似是在说因为我。” “宋宗主明察秋毫。” 显然没料到我会认真肯定,宋则替我擦汗的手顿了一顿,“你也要像严子敬那样么?自诩倾慕我许多年?嗯?” 像严子敬,何止号称倾慕她多年,掉转头还想杀她呢。 “严子敬,你还惦记他,提到他我就来气。不是号称要做我师父,为何不替我报仇?” “我以为你想要亲自动手。”宋则答得理所当然。 夜里,喂饭喂药又替我抹了身子,宋则才去沐浴。我躺在床榻上,脑子清醒的很,越是清醒,越是觉得这一切是如此不真实。前一天,宋则恨不得抽我耳光打杀了我,后一天,她就温言细语端水喂饭,更别说昨天她还说我痴心妄想,今天就成了给我又何妨。即便自恋如我,也不敢想是自己太过美丽又太有魅力,轻而易举就俘获宋宗主的放心。 莫非她为突破修为练了什么邪术不成?就像那些以采补助力修行的淫贼。 我资质甚好,年轻貌美,功力精纯,怎么看都是采补的好鼎炉。 对呀,若非如此,不空子何以要找花间高手。花间高手一般都精通采补之术,也就我这个羊牯是彻头彻尾的假装高手。说我是个雏说不定还没人信呢。 “多思劳神,你应当好生休息,休要胡思乱想。”宋则进房,我好生打量她,许是我的眼神十分奇怪,宋则无奈说道。 待她躺倒我的身边,清冷幽香扑鼻而来,在这静夜里,哪怕明知存在妖异的危险,仍拨动我的心弦。 我忍不住同她说出猜想,宋则笑得神秘莫测,“若真是如此,十一娘可还保有初衷?” 初衷? 和宋则白首同心,一生只有她一人; 得宋则的身心后,告之实情,将她抛弃; 与宋则一夜缠绵后拂袖而去; 杀了宋则。 到底哪一条才是我的初衷,我已然糊涂。 “可否留个全尸。”我道,“我不想死的太难看。” 宋则摸摸我的脸,甚是爱怜地说道:“痴儿,莫不是发烧了,我怎舍得要你的命。” 可是,我倒宁愿你要我的命。 “伤口还疼?” 我摇头,大半日功夫,伤口的痛楚减轻许多,伤药功效神奇,还真是仙凡有别。 她望着我,眉宇间甚是柔和,我忍不住又想逗她:“宋宗主为何执意要收我为徒,是不是想我伴你左右,又找不出合适理由?” 宋则道:“你是可造之材,年纪轻轻就已练就水镜诀的无明境,已入先天之境,只要稍加指点,即可步入修仙之路。”意思是爱才惜才还是想捡个现成便宜? “只是如此?难道不是因我年少美貌有情有趣。” “唔,比起那些……” “嗯?”我为我的美貌与情趣不值。 “是,你年少貌美胆大妄为。” “我尚不曾妄为呢,宋宗主。” 宋则嗔我一眼:“你已太过妄为,还想怎的。” 夜半,我沉沉睡去,忽觉有人端详我,有极低极低的叹息。我故作睡去,揽住那人,那人似欲挣脱,最终又没有。我亲一下那人的脸,那人也任我亲了。我知道天长日久可养成习惯,可区区两日就成了习惯的,简直不可思议。我会想到今后的孤枕会否难免,她是否无人可替代,我甚至想到与她一夕欢爱之后江湖再见。 每每想到此节,心里都像是碎裂一般,脆弱的不可思议。我想,大抵是我的报应到了。 第17章 意外之外 我曾猎取过洛水八艳的芳心,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当然因我受师门规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7 定所制,并没有与之任何一人欢好。 在宋则之前,与我最亲近的人就是江繁。倘若没有江繁,我大概还是个以采花为乐的女贼,愚弄别人的情感以达成自我修炼的目的。可因为江繁,我想要过一点不一样的生活,一段认真的感情,但是这样的想法在师父的终极任务面前瞬间化为乌有。 谁又能想到,这终极任务已然要成为我的劫数。 天亮醒来时,宋则的鼻息近在左近,我几乎有了一点点难免期盼又从未奢望过的那种属于家的温馨感觉。这种感觉令人欣喜,又致命。 师父常说,人的天性并不趋向于专一,勿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人本身就有一种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的特质。想要专一,通常只是你想要霸占的一种说辞。 当时我问师父,可曾有过想要专一的对象。师父的表情妩媚而轻佻。她说:你觉得为师像是会为了某朵花而停留不前的人嘛。 那时我还年少,没有想到过师父喜欢宋则这个可能。若是再遇到师父,定要问一问,如果那人是宋则呢,她会否要与她共度这漫长的一生。作为一个武者,一生已算得够长,要是作为一个修行者,这一生恐怕无可计量。 倘若进入通玄界,寿命无限增长,要千百年都对着一人…… 我看向仍在酣睡的宋则,紧闭的眼眸,微翘的唇角,柔软的发丝,绵长的呼吸,连眼角的皱纹都是如此迷人,还有那让她耿耿于怀始终躲藏在面纱之后的黥印,令我想要亲近她又不舍得亲近她。 我的心头跃起不合时宜的欢快,当意识自己不自觉地笑起来的时候,又禁不住悲哀。情绪若能为人所牵动,实是一件大为不妙的事情,尤其这人是目标对象,是宿敌,是一个可能永远无法企及的对象。 我问自己,愿意这样看她多久。 而我又能这样看她多久。 无需动脑子与宋则较量,我自顾回忆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至少她在我面前会露出真容,她鲜有表露出清冷孤高的时候。 昨夜我说的是真心话,倘若要我此生都惦记一人,我宁愿死在她的手里。 她会要我的命么? 因我并不愿承认自己对眼前的女子有着爱恋,俗气,不合时宜,甚至是愚蠢的爱恋。这爱恋来的如此凶猛,以至于我措手不及。 我,自小出入烟花之地,见惯红颜美色,猎取无数美人芳心的采花贼,竟在极短的时间里对一个女子——一个我常年怀恨在心、比我大许多、可称之仇人、甚至没我好看的女子,产生了极为致命又荒诞的情感。 话本子里都不敢这么写,这根本没有道理。 然而师父说,这世上的许多事情根本没有道理,就如同这日升月落,花开花败,一见钟情,至死不悔,统统没有道理。 没有道理的事情通常难以控制,比起我的心,我宁愿奉上我的命。 直到我想起昨夜漏过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宋则说我的水镜诀已练至无明境,这是何意? 师父分明说,我所学功法叫作无明境,与水镜诀有何干系? 水镜诀,明镜宗……我又与明镜宗有何关联? “又做噩梦了?”宋则醒了。 “没有。”我道。 “怎的脸色这样难看,伤口疼?”宋则揉揉眼睛,半迷糊半清醒地查看我的伤口。“不曾裂口,不曾恶化,明镜宗上院的伤药果真好用,江娘子待你也是舍得。” 这个样子的宋则很是清纯可爱,我不想看她。可闭上眼,又是她中了媚药,眼里冒火的模样。 我认命般的睁开眼,恨不得自己昏过去。小腹传来的温热不时提醒我,想要昏倒纯属做梦。 “疼?” “不疼,宋宗主,你老是摸我做什么,是不是对我别有企图?” 宋则收回手,没好气地白我一眼,道:“都伤成这样,还要说这些。” “伤好了可以说?” “随你。”宋则道。 洗漱后宋则在床榻上运功,已全无初见时的凌厉,醉花阴一点一点在她身上消散。待恢复功力,她就要去突破她的内功,之后走向通玄界。倘若我不再执着于师父的任务,是否意味着可就此离开。离开是最安全的做法,再与她厮混下去,我都快要成酸腐诗人了。 功行一周天,宋则亮起明眸。 宋宗主不凡,这才多久的功夫,功力就已恢复大半。我斜斜靠在枕头上看她。 她朝我望来,面上泛起一层极淡极淡的粉雾。像是想不通,她问我:“十一娘,一天到晚你都在想些什么?” “你啊。”我说。 她又白我一眼。 真是你啊,我心道。 宋则每日都会去镜湖边,我被勒令不许相随,不是她想保密而是我的伤口还没好全。 不去就不去,她的功力日益恢复,明镜宗内有谁是她的对手,何况还有江繁在暗中接应。 我每日在小屋里躺尸,偶尔占点宋则的口头便宜。江繁只是送东西来的时候才会看我,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我只得委委屈屈地扯扯她的衣角,之后宋则就会叫她一起去镜湖。 镜湖之所以被称作镜湖,是因其有两面,一为镜湖之镜,二为镜湖之境,人称心境。习武修道到一定程度会有瓶颈,想要突破瓶颈谋求发展,必先得修心,而人心五蕴炽盛,难以驾驭。心境的作用,并不能使人去除欲望,而是让人直面自己的内心。人有欲,天经地义,然则修行者常会为了除情去欲而压抑自己的欲望,到了某个时刻,欲望就成了覆灭修行的洪水。 师父传我内功时便说,无明,贪嗔痴的根源,若无法认识到自己的贪嗔痴,又如何能破除无明。修行,即是修心,不可妄说性空息心。她指着洛水湖畔的明月道,世人总道千江有水千江月,水中月是虚幻,可倘若没有水中月,月亮又如何印证自己的存在。明月或许无需自证,那人呢,不见自己的无明如何明心。 彼时年幼,听得一头雾水,我记得那日自己故意去拿石子砸水中之月。 师父笑我,猴子尚且捞月,你怎的要去砸它。 我道,我想吃瓜。 师父哈哈大笑,便带我去吃瓜。她还说,起意收我为徒是因她初见我时,我正专心致志吃一根冰糖葫芦,好似天下间除此物之外别无他物。 宋则此番所来,就是为了这镜湖之境的心境。与我跳下山崖那日,她即有所发现——费夫人与她有约,若她能自行发现便可入心境寻求突破之法。宋则说等我伤势好了,也可去参详一二。 天天吃斋,连酒也没有,我无精打采,“不去。” 只有她这样的人才需要通过外物去了解本心,而我,我的本心一览无遗。 作者有话要说:  走向奇怪么? 小宋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8 有没有突然被雷劈的感觉? 一边写我也一边在想这个问题。 然而爱啊……爱啊……作为一个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小宋的感情会很复杂,拉近对方距离的同时,自己也被拉近了,这么一想,倒是也还好。 嘤嘤嘤,还有2章左右,前戏就会结束,进入小宋一次次追宗主的戏码。 第18章 半片真相 人的习惯真是有趣,不过几日,宋则已习惯与我同榻共被,毫无半分扭捏,夜里浴后,便上得榻来。而我也似乎习惯了与人同睡,好像本该如此,本来如此。 难怪师父总说,同睡能解决许多事情,尤其是对冷若冰霜的女人,睡一次不够就睡两次。 只是宋则自己练功不算,还要对我展开谆谆教导,叫我日夜苦修以期早日前往通玄界,说好的清冷淡漠宋宗主呢? 这几天她还一直在等我养伤,一入心境,也不知几时能够出来。 等我做什么?我又不会随她去心境。“你自去你的,不用管我。” “怎可弃未来的徒弟于不顾。” ……还真是假装我师父假装上瘾了。“我师父是个大采花贼,宋宗主,大大大采花贼。”我不由得提醒她。 宋则没好气地打我一下,我一避,她整个人跌在我的胸上。那一瞬间,她眼眸中有波光涌动,似浩然大海,似明月星辰,似镜湖之境。 “宋宗主,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自从发现了自己的心思,我便不再借故与她亲热,免得她尚未如何,我倒先七荤八素。 宋则坐直身子,整理衣衫,面容肃穆,最后像下了决心一般,“十一娘,你可有疑问想我为你解答?” 疑问?太多了。比如她给我们师徒俩下了什么迷药,让我师父老惦记她,又让我对她朝思暮想,辗转反侧。 还是从最先知晓的问题问起。“宋宗主见多识广,可有看出我的武功路数?” 宋则沉吟道:“你的心法,应当是水镜诀上院核心弟子才能修习的无明境,剑法亦是明镜宗上院才能见到的明心剑法。” “因此,我的师父会是?” “若我所料不差,当是明镜宗的费夫人。” 费夫人,我师父一直说她叫青玉,不曾想竟是明镜宗的费夫人,好得很。“你一直都知道我师父是费夫人?” “你与严子敬动手,用上气剑,我方有此猜测。” 很好很好,她一直是揣着明白当糊涂,难怪放心与我一起,只有我是大傻瓜,被这两人联合起来耍。 “费夫人这个人,自诩魅力无双,素来喜欢操控人心。她是你的师父,倒是极适合不过。她将你教得极好。” 好吗?我若像师父那样,连自己的徒弟都坑,没有心肝,就不会愤怒,也不会伤心。 “可是她不曾告诉你真实身份?”宋则摸摸我的脸,“莫要觉得她没有表露身份就是欺骗你,她已将明镜宗最高深的心法和武功传你,她对你的教导毫无保留。” 我别过头避开宋则的手。呵,那是因为她要我得到你。 倘若我不知所习功法出自明镜宗,倘若她不是如此淡定自若的告诉我我师父是谁,我会告诉她师父给我的任务。可是自我知道自己的功法源自何处,多年压抑的不满化为戾气。 我觉得自己像是提线木偶被师父和宋则扯线摆布。这一切,从悬赏开始,不,或许从师父要把我教导成采花贼开始,她们就已经操纵我,控制我。 宋则晓得多少? 还是她全盘知晓,暗自里笑我自作多情、演技拙劣? “那不空子?” 宋则轻叹道:“是她。你和江娘子所猜想的不错,悬赏是我和费夫人共同谋划的事情,但可能和你们所料的有些出入。我的朝天诀一直无法突破,找费夫人研究后发现,缺少突破的契机。她想的主意是,让我在面临极大的压力下,寻求突破。我本想上通玄界游历一番,四处切磋,但是费夫人觉得太不安全。通玄界强横,即便我是宗主,太容易遇上比我强大的高手。费夫人极讨厌淫贼,故而想了这么个法子,一来这些人贪心、二来这些人不择手段、三来都是恶人,免得我下不了手。” 费夫人极其讨厌淫贼,还不是培养了我这么个淫贼出来。“师父待你真是体贴。” 宋则一滞,但还是说了下去:“费夫人还道,若是我能与人欢好,对我的修行有所进益。” “想必师父垂涎你多年,她怎的不自己上。路上拦截你的那么多,你总能挑到个精通房中术的。” “十一娘……”宋则面露请求,请我勿要再出言相激。 我咬咬牙,没有继续说下去。 宋则又道:“我初学心法时,修习的就是内丹术,先除情去欲,摄心守念,一路修习明霞心法到九层,之后转练朝天诀,但是因为这个缘故停留在第二层。修行之道,需克制,又需纵情,你师父替我想出恣情纵欲的法子。” 宋则露出为难之色:“这有违我的本性,实在难以做到。正观年后我一心都在练武和宗门上,情爱之事,从未想过。而且……如你所见,幼年际遇令我很难与人亲近,无论是身体上还是情感上。费夫人说,只需一次,在镜湖的帮助下就会有所突破。若非有醉花阴,我都不知,自己还会有那种感觉。那种感觉令我恐惧。” 她提到幼年际遇,黥印昭然,可我已不知该信她还是将之视为操纵我的一种方式。 “哦,所以你说,你可以把人给我……宋宗主真是好算计好买卖。你们把我当作什么?” 拔出床头的剑指向宋则。 剑,是宋则的常剑。她独自去镜湖时留给我的,说是让我防身。 此刻她的剑,正抵在她的咽喉。 “你可知道,我自幼练功学文,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你,你是我的噩梦,衬托的我很是无能。若没有你,或许我就是纵情声色的采花女贼,那样有什么不好。师父说,要我阅尽天下美色后得到你。师父又说,我们这个采花贼与别人不同,一生只得一人。你告诉我,除了你,我还能有谁,还能爱谁。 你和我师父两人为了突破,想出这么个办法,又将我引来,把我当成什么?万花楼里的陪睡姑娘?恕我不接你这个客人。” “十一娘……” “宋宗主,实不相瞒,我想过要了你的人,然后抛弃你,也想过杀了你,但是你们一个个的都好算计。你不是早已看穿我是个怂货窝囊废,只会说说嘴,什么都做不了么。是,给你料准了。你们这些宗门的人,是不是活得太长无聊,喜欢恣意玩弄别人?” 宋则沉声道:“十一娘,你说的这些,我全然不知。费夫人说到明镜宗会有人接应,我以为是江娘子,不知会有你在。” “哦,没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9 有我,师父让你去跟江繁欢好么。” “我本就没有想过要用那种方式。” 我步步紧逼:“没想过用那种方式?可我为什么觉得,你在勾引我,要我去你们隐神宗是何意思?” “想你去隐神宗,是因我爱才。” “哦?宋宗主,只是因为你爱才?” 宋则无奈:“我并不否认有一些别样心思。你我同榻而眠,你又对我……我不觉得反感,兴许你可以……” “哦,我可以?宋宗主真是对我青眼有加。我可以我当然可以,我自小被你们训练,不就是用来与你共享鱼水之欢么。” 常剑轻挥,斩落它主人的衣衫,露出黄色的肚兜与光洁的肩膀, 宋则怒道:“宋十一,放下剑,否则休怪我无情。” 好好好,我一贯从善如流。放下常剑,我亦将自己的衣衫剥落,内无寸缕。 趁着宋则呆滞一瞬,将她扑倒在榻,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双手按住宋则的手,大腿钳制大腿,亲吻她的嘴唇,挑开她的牙关。宋则起初似是反抗,慢慢地放软了身子,与我主动相缠,发出声声娇吟。我咬啮吮吸她的颈脖,在她身上留下属于我的印记,肩胛、锁骨、胸口,直到看见她胸前黑色的黥印。 我猛然惊醒,抬头看她。她轻轻喘息着,清润的眼里满是情//欲和一抹哀伤,比中了醉花阴的时候更甚三分。 眼泪倏然而下。 宋则抱着我,搂着我,心疼地一声声地叫着我:“十一娘,十一娘。”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我豁然起身,捡起衣衫,往自己身上一裹。 宋则叫我:“十一娘。” 不不不,从此之后,我不要与你再有瓜葛。我夺门而出,拼尽生平所学,掠向明镜宗的沉沉暗夜。 第19章 洛水满衣 洛水畔,秦楼楚馆灯火敞亮,楼台水榭,丝竹萦耳,是洛水城最繁华可观之处。沉醉于声色的男男女女皆可在此找到属于各自的乐趣,只要你带足银钱。 往日走到此地,我总觉亲切,跃跃欲试地想着,洛水八艳各有千秋,今儿到底要去哪家。 现在心头只觉厌烦。我不眠不休仗着轻功赶路,从明镜宗回到洛水城,阔别几日,这城市竟让我有了陌生感。 进城后回家取了一身衣服换上,昨夜慌忙之间,拿来随意披上的是宋则那件黄色对鸟纹锦衣,看的碍眼,倒也没舍得丢了,毕竟价值千两。 到挽月楼时,鸨母同我说秦满衣有客,要我找别的姑娘。 我问她,是她去请那位客人滚蛋,还是我自己去叫客人滚蛋。平常我不会难为别人,现在却只想无理取闹,有理没理都想大闹一场。 鸨母面露难色,我是豪客熟客,她不想得罪我,但客人终究是客人。 丢了一锭银子给她,我道:“既如此就不难为娘子,我自己去请。” 鸨母阻拦不及,眼睁睁看我一脚踹入秦满衣的房间,颇有些恶霸的样子。 房间里有个麻脸年轻郎君扯着秦满衣勾勾搭搭,见着我闯进来,起初吃惊不喜,随即心花怒放,我一看他就晓得这鸟人想入非非。而秦满衣则有一瞬间的慌乱,她借着起身挣脱麻脸郎君的手。 麻脸郎君色迷迷的才想开口,不欲听他废话,我问道:“这里有一两金子和一个拳头,若是要你现在离开去别处,你选哪一样?” 麻脸郎君瞬间变了脸色,晓得我不是什么来陪他双//飞的小娘子。他捏住秦满衣的手,对我示威道:“今夜秦娘子是我花钱买下的,本郎君会缺那区区一两金子?” 秦满衣抽回手,正容道:“张郎,今儿我累了,你且回去吧。” 麻脸郎君怒道:“秦满衣,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清倌人?你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咳咳咳,你做什么你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 “张郎是吧,我看你倒像是蟑螂。满衣说她不做你这个生意,听不懂吗?不缺金子就最好了,缺的是教训。”我掐住麻脸郎君的脸,用一点点的力气,他在我的手里就像是蝼蚁。要他死,至容易不过,怕麻烦,让他半死不活的也简单。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宋十一娘。”麻脸郎君面容扭曲,满是恐惧。 “那么有眼力,我让你再选一次,是给秦娘子道歉后自己滚,还是给秦娘子道歉后我帮你滚?只有这两个选择,想清楚哦,张郎。” “我自己滚自己滚。”他颤颤巍巍地向秦满衣赔礼。 这样识时务,我很满意,取出一两金子塞到他怀里,“出来玩为的就是开心,来,拿好了。” 他向我道谢,还说,以后相约去摘星楼。 我好笑地看他一眼说:“不送。” 秦满衣让鸨母找人撤了酒席,换上几样我爱吃的小菜和酒。她自己先去清理一番,换一身衣服。等她重新换了妆容出来,清水芙蓉一般。我拉她的手让她坐在我身边,她缩了一缩,白皙的手掌有些发红。“那麻脸用那么大力气拉你?”我不禁怒了。 “不是他。” “满衣,你这是干嘛?”又梳洗又换衣还把手弄成这样,我捧起她的手,想到一丝不敢想的理由。 秦满衣抽出手,深深看我一眼,添上一杯酒,“你爱洁。”她自顾自饮了一杯,笑道:“妈妈很感激你,她觉得若不是你要了我的人又不肯替我赎身,我还不会去接客。” “还没有问你,外头的传闻是怎么回事。”我几时要了她的人?我们不过风花雪月一场,连亲吻都不曾有过。 “什么传闻?”秦满衣笑一笑,“是说你替我开了苞么。” “唔。” “都那么些天过去了,怎么才来,是为了那位宋宗主?” 听到宋宗主三个字,我眼皮跳了跳,“有事出城一趟。” “我以为你今儿来是问罪的,可是看到你进来的脸,我就知道,你压根不在意。” 她在笑,又像是在哭。 我的本意是来找她喝酒解闷,也许会哭诉,但她这样,我全然说不出口,只好问她:为何要接客。 “你这个人,多情又会说好听的话,我若守着这个身子,迟早想你想得发疯,而我又知道,你不会爱我。” “我可以为你赎身。”此话不假,我当真愿意。 “你若不爱我,你若不要我,为我赎身做什么,让我日夜念你,形销骨立?我接了客,便不干净了,这样就不会一直想着你。” “我不会这么想。”什么不干净,我从来都不这么想。 “我知道。”秦满衣点点我的鼻子,“但是我会。第一次……第一次,我就想着你,抱着你穿过的衣衫,自己来,我想着是你要了我。” 抱住明显消瘦的秦满衣,我鼻子发酸,有些想哭。倘若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20 是之前,我会笑她是个傻丫头,似我这样的人,待她的真心已到了极限,可这一次,我笑不出来,看着她就好像看到我自己,完全没有道理的发着痴,存着无望和哀伤。 “阿宝,这次出门,可是遇到什么人让你伤心了?”她待我总是这般温柔。 我没有告诉她过去几天发生的事,只是在秦满衣这住下,日日与她喝酒、听曲、下棋。洛水城里头又开始流传宋十一娘不甘心美人被夺,重金包养秦满衣的故事。 重金倒是花了一些,不过是占了秦满衣的一张榻,我不惯与人同睡,也没有与她交欢。这样的念头不是没有,但是我怎么都做不出来想着宋则却和别人交欢的事情。 在挽月楼一住七日,天上人间足以抵得上我认识宋则的时间,然而没有一天我不在想她。 直到第七日,我被师父从秦满衣的床榻上拖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主基调还是欢快的,小宋从小受宗主碾压(宗主:与我何干),一路脑补,想法万千。 爱,心动,让她恐惧,逃避。 下一章完结前戏,开启后续幻境部分~~~ 第20章 再见宋则 师父出现时永远都是花枝招展的美,黑红色花纹镶着金边的衣衫她穿起来就像是一只凤凰,好像时刻在说,天上地下老娘最美。 火辣辣地扎眼,一点都不如宋则那般清丽。 哎,宋则。 “哟,这不是明镜宗上院长老费夫人嘛,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啊哟……” 都没见她动手,我就被丢在了地上,像丢一只冬瓜。秦满衣好笑地扶我起来,还给我拍拍灰尘。 “见到为师居然不认,赶着去认宋则为师嘛。” 我扭着头,一肚皮怨气,“是啊,人家好歹是宗主。” “逆徒。” “你哪位啊,费夫人,我师父说她叫青玉。 “混账,老娘大名就是费青玉。” 师父提着我的后颈把我带出挽月楼。“怎么,在怪我没告诉你我是明镜宗的人?” “哼。”要怪的有很多,何止这一件,尽管这一件大破天。 “那是你自己见识少,不晓得明镜宗的费青玉。” “哼。” “逆徒,我给你取名叫阿宝,从小到大把你当成心头宝,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供你嫖,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就狠心地连师父都不认?”师父发起娇嗔来,骚媚入骨。江繁说明镜宗的费夫人妩媚多情,半点不虚。 不似宋则,宋则眉宇间一派正气,偶尔会流露出浑然天成的纯真。 哎,宋则。我对着月亮叹了口气。 师父踹我一脚。“逆徒。” 到底忍住没有踹回她,“骗子师父。” “你看看你那德行。”师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还是我徒弟嘛,从小到大我都白教你了!我是让你去搞定宋则,没让你去被她搞定。” “你不是说我们是不一样的采花贼,一生只认一人,只得一人。”明摆着挖坑给我跳,还好意思来骂我。 “那是为了凸显我们采花贼的格调嘛。阿宝,我怎么没看出来你那么听话,我说只认一人你就只认一人?我让你少吃一个桃的时候你怎么还多吃一个?” “……”多年前的事情,她居然还耿耿于怀,无耻又小气!难怪我一直都没怀疑过她是什么宗门领袖,修仙高手。看看人家宋则得体大气又斯文,再看看她,就是个女淫贼。 哎,宋则。 “你是我的徒弟,她是我的仇人,我怎会厚此薄彼,说任务便是任务。你该不是被宋则那女人迷昏头了吧。” “是你被她迷昏头了,既然你们达成共识,你怎么不去。” “宋则这种假正经,欣赏不来我这种成熟风韵。她特么嫌我年纪大,说我老牛吃嫩草。她自己不也好这口,见你年轻貌美皮肤嫩就想霸占你。哼,我就是让她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这么说都是我自己想岔了?也罢。只要师父没有骗我,心情好了大半,怎么说我都是她教出来的。但是我对宋则的积怨连带着求而不得的心不会散。 “眼下有桩急事。阿宝,宋则有难。” 我心中一突,哦一声,偷偷观察师父的表情。没有表情的表情,应该是真的。 “你离开之后,宋则进了镜湖之境,直到今日都没有出来的迹象。我怕她陷入幻象,不可自拔。” “宋则心性坚韧,不会陷入幻象。” 师父眼神古怪地看着我,怨气一闪而逝,“若换作以前,或许是如此。只是从她接受被我挂上悬赏之后,事情便不一样了,确切的说,自她被你拦下后,就不一样了。她本性坚韧谨慎,对情爱之事极为淡漠,先是被媚毒挑起情//欲,几番压制,又遇上你这么个简单赤诚的采花贼,被挑起爱欲。” 简单赤诚?师父明明在说我傻。 “你作死受伤时,她本可以进入心境,但是她非要等你痊愈后才去,若是那时候进入心境,她定会有所突破。可你的离开让她心绪不宁,内心出现了一道空隙。若你能进入心境,让她爱上你,虚情假意也好,怎么都好,便能弥补这一道空隙。你就当送她几次爱欲,送她几场春梦。” “若我不愿?” “我自然不会勉强你,你若不愿,就看她的造化。不过我想着你若助她,对你也有莫大的好处。阿宝,你想想,你自幼修习的就是我明镜宗水镜诀的上层心法,若能使功法突破,去到通玄界,岂不是可以找严子敬算账,到时候你想怎么就怎么样。再者要是你讨厌宋则,那更好不过,你在心境里让她欲生欲死,在通玄界让她要死要活,每一次都爱上你,多痛快。” 我没好气地看向师父,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可痛快的。“为何我去能助她?” “宋则自幼压抑心性,进入心境后见到的幻境一定与情爱有关,我可让你进入她的幻境,一次次地引导她,教导她,调//教她……咳咳。而你……也是我常年以宋则作为你的榜样,让你受了委屈,为师没有想到这一点。我只有你这么个徒弟。你进了心境,与她朝夕相对,心心相惜……咳咳,化解误会,对你将来修行有利。” 我皱眉看向一脸正经的师父,“要如何做?” “你随我去镜湖之境,心境会幻化出七场幻境,你权且当作是梦,不过梦里死了你还活着,幻境里却未必如此。之前你冲动冒险救宋则的事,最好不要再有。在这七场幻境里,你得要宋则爱上你或是与你欢好。不过,切勿在一个幻境中停留太长时间,否则容易将幻境当作真实。宋则已进入第一个幻境。此事,风险与利益并存,你自己考虑吧。” “我去。师父,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阿宝,没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21 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竟对为师起了邪念嘛。” 这没品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我道:“师父,若是成功了,请让我忘了她。我还是想做那个无拘无束的采花贼。” 师父看我良久才点头答应了。 我以为踏雪无痕,蜻蜓点水已算得神奇,这世上竟真有御剑飞行。耗尽真气一昼夜才到的地方,师父居然只需不过一刻。 再次回到这里,虽不过几日,却恍如隔世,我深吸一口气,随着师父步入镜湖之境。 宋则盘膝坐在一座水帘洞内,洞口有明镜宗的禁制。她面容庄严,同以往每一日行功时一样,好像随时会睁开眼叫我。“十一娘,十一娘。” 余音袅袅。 她发髻上插着我的玉兰簪,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首饰。一点心酸的甜意顿时涌上心头。我告诉自己,万不可继续如此。作为一个采花贼,合该逍遥于天地之间,心不可有所挂碍。师父说的对,进入心境,对我有益,只要能令宋则爱上我,我便可以彻底放下她了。 师父命我在宋则跟前贴着她坐下,摆出交合之姿。我尚来不及抗议,她大喝一声:“抱元守一,制心一处。” 我依言而行。 宋则,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前戏结束,之后是和宋则幻境内的七次相遇七次相爱。 会用第三人称写,不再是小宋的视角。 第一个幻境,两人应该是恶毒后妈和便宜女儿~~~嘤嘤嘤~~~ 第21章 乖囡等我 宋玠对着铜镜照了半天,始终没有想通,自己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怎么变成了镜子里的小鼻子小眼睛的俗气样。这幻境里的铜镜莫不是什么西洋镜,直把西施照成东施?虽说镜中人的五官样貌和原先的自己相去无多,但怎么看感觉怎么不对。 她在镜前一千个不满意,边上伺候的丫鬟东平却觉得这新夫人妩媚天成,哪怕是照照镜子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难怪郎主不理二娘的一再反对,非要娶她为填房。 夫人早逝,郎主只一个侍妾,只等这新夫人为郎主生下一男半女,地位就十分稳固,指不定家里头那些财产都会被新夫人生下的儿子继承。 故而,东平服侍起宋玠更加殷勤。 不过东平对过了年纪始终没嫁人的二娘十分尊敬,她希望新夫人和二娘能和和气气地和平相处——作为下人的卑微愿望。 可新夫人进门一来,只消停了三日,之后一直变着法子给二娘找事,昨儿又跟郎主说,要给二娘找婆家。本来郎主对二娘一直不肯嫁人一事觉得面上无光,现在有新夫人操持,他只强调,莫要伤了家里的感情,不要把二娘逼急了,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方可劝她嫁人。新夫人口上称是,一切全凭郎主做主。 今天就把二娘叫来,要给她说道说道。可光在铜镜前端详自己,新夫人用了刻把时间,二娘要等急了。 东平哪里晓得,这新夫人描来画去就是为了给她家二娘看。 丫鬟欲言又止,宋玠看在眼里,她在镜子里同丫鬟勾了勾眼角,丫鬟不争气地脸红了。 宋玠晓得自己如今已是别人的填房继室——吴十一娘,贪钱嫁了个五十有二的老头子。这种老头子,放在从前她最多扫一眼,可现在却要花心思打发,说不定还要同床共枕。虽说老头子有隐疾,始终硬不起来——当初死活要讨这个女人做填房是因为受了刺激跟别人打赌,当然也有垂涎美色的意思在,但是她也受不了和这么个人同床共枕呀。 她心里头暗骂宋则,她真是为她豁出去吃了大亏了。 要做别人小老婆也该是她来做啊,好歹她是个老妖妇。这幻境也不知怎么回事,凭什么现在她反倒成了她的后妈?她非但不能照着之前的路子虐待她、弄走她,还得要勾引她,不让她动心也要她动情。 实在是…… 对,宋家掌管着生意的二娘正是宋则,依旧外表一本正经冷心冷情的样子。 后妈和女儿,这难度委实有些大,就算她是采花贼,也不能一上来就给那么高的难度呀。以后要去通玄界,万不能跟着师父进明镜宗——如果她能带着宋则走出这一环又一环的幻境,宋玠觉得这明镜宗上下除了江繁,没有一点是靠谱的。 而眼下当务之急,是勾上宋则。 “二娘她?”她好似刚想起来。 东平松了口气,新夫人终于想起二娘了,连忙道:“二娘一直候着呢,夫人要她进来?” 宋玠缓缓起立,“我去迎迎她。” 迎迎,迎什么迎,人都在门外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东平不知宋玠要做什么妖,忙跟在身后。 宋玠打开门,正对上宋则淡漠端丽的脸,没了黥印,脸容无瑕,她一时间竟有些哽咽。宋宗主合该完美如斯,黥印实在是委屈她了。 自吴十一娘进门,两人互相看不上眼,新夫人还时常与她作对,这一次更要给她找婆家。宋则正要找她理论,她让她等在外头好些时候,这会儿摆完架子晓得出来了,眼神却又不对,欲说还休,跟之前完全不同,待宋则要看个真切,却只能看见一双荡漾着波光亮闪闪的眼眸。 哪怕宋则不喜这个女人,觉得她别有所图,她都必须承认,这女人实在是有别有所图的资本。她只消站在她的跟前看着她,不发一语,她就有一种全天下她只看得见自己看不见别人的感觉,尤其是这女人眼里一扫往日的挑衅刻薄。宋则心跳一滞。 “劳二娘久等。”宋玠朝她盈盈一拜。 宋则忙扶起她,“阿姨何须拜我,于礼不合。” 阿姨……宋玠默默翻个白眼,好吧,她现在是宋则亲爹的妻子,宋则自然要喊她阿姨,亏得她之前还喊过她老妖妇。 宋玠轻笑道:“前日,二娘不是还说奴不懂礼数,奴想给二娘看看,这礼奴练得如何。” 宋则恍然,原来是记仇,故而特意叫她候着。 “二娘且进屋说话。” 宋则才要说她有事要忙,就听宋玠道:“二娘的亲事,上心的可是郎主。晚上郎主问起来……” 宋则透出薄薄怒意,宋玠侧身让开,让她进屋,吩咐东平去倒茶伺候。 “阿姨,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我无意嫁人就是无意嫁人,若想要过上太平日子,还请你勿要相逼。” 宋父再娶时,与宋则有过争执,他亦不曾隐瞒自己无法人道的事实。 当日宋父与友人同时看到吴十一娘,那举手投足流露的风情,大伙儿皆是心动不已。友人嘲笑宋父满足不了美人,不要妨碍他们,宋父气极,找媒人说亲要吴十一娘做继室,不可谓不大手笔。 吴十一娘就这样进了门,年轻守寡为着宋老父的尊严,也为着自己的富贵荣华。进门几天,不晓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22 得施了什么媚术,把宋父哄得服服帖帖,连连夸她可心。 不过身体有隐疾的男人,尤其担心年轻貌美的妻子勾三搭四,宋父也不能免俗,不让她出门也很少让她见客,就是怕她见了外人,心思活络。家里么,还要靠宋则严加看管,免得她勾搭上什么小厮奴仆。既然限制了她的生活,自然会在其他地方给她好处,她要在家里搞风搞雨,宋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她去。 宋则的语气里透着浓浓地威胁之意,宋玠一笑,故意握着她的手道:“二娘说哪里话来,先前是我多嘴,在郎主跟前提了一提,勾起了他的重重忧心。可为人父母的,总希望自家子女能有个好归宿,郎主是慈父,自然不会例外。二娘这般,也着实会令他记挂。”她说的恳切,一双妙目透出浓浓伤感,似是感怀。 同为女子,若不是吴十一娘太过咄咄逼人,宋则亦不会对她心存恶感,她这伤情不过一瞬,倒叫她看得生了恻隐之心,没有第一时间把手抽开。 嫁给她爹,除了衣食无忧之外,确实算不上什么好归宿,且不说两人红颜白发相差甚多,就是他爹不让吴十一娘出门这一点,宋则就觉得有些过分。日夜防范,能防出什么知心贴心人来。 眼见宋则态度软化,宋玠收回手,一根手指,划过宋则的脸庞,许是从没有人敢对二娘这般无礼,宋则的脸有些发烫,未等她恼怒,宋玠笑道:“我请二娘来,也是想与你通通气,你教教我,要如何跟你爹说,免得再给你惹麻烦。” 宋则愣了一愣,这倒是全然出乎她的意料,不知这吴十一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想一想,取过茶水喝了一口,站起来道:“阿姨有心了,只是我目下还有些事情要办……” “无事无事,二娘是做大事的人,我晚上再来寻你。二娘可不要拒奴于门外哦。”宋玠轻笑。 说晚上就是晚上,夜半无人私语时,待与你好好亲近亲近。 宋则匆匆应了,也未细想会有何古怪。 宋玠一直目送她出了院子才进屋,门关的极为犹豫,还伴着一声叹息,这点距离,估摸着宋则会听见。 东平几乎不敢相信,新夫人对二娘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好,还依依不舍的说晚上要去找她。平日里,新夫人可是早早就缠上郎主了呢。 “饿了。”宋玠揉揉肚子对东平撅嘴道。 “哦哦哦,我马上去取吃食,夫人稍等,夫人稍等。”给宋玠一瞧,东平脸又红了,新夫人怎么看人都自带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恶不起来的后妈,实在太可惜,小宋大哭…… 好想虐待宗主啊啊啊啊啊…… 第22章 乖女无情 勾搭一本正经的女人,宋玠不是没有做过,不外乎先投其所好,之后给她打开一扇新的大门,让对方知道,你是自由的,哪怕身有所属,身有所困,心却可以无限自由放飞。 但是对宋则,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循循善诱,细细渗透,而且宋则现在的身份不是寻常一本正经的女子,是个可以出入内外宅,能和别人谈生意的女子,不自由的是她自己。 难道要反其道而行之,多与宋则唱对台戏,给她使绊子,做个恶毒后妈刷存在感? 吴十一娘已把恶毒后妈的部分做了,存在感刷的并不好,格调低,无脑筋,还庸俗。 要做祸国殃民的奸妃需得要沉迷美色的昏君来配合。自古佞臣配昏君,没有昏君,奸妃佞臣哪里来的舞台施展一技之长呢。这宋家郎主虽然时不时会做些不妥当的举动——比如娶了自己,但并不是个昏庸的人。 相反,宋家郎主十分精明。宋家家业生意大半交到宋则手里,就像宋则所说,她要她不好过,实在太容易了。 宋则唯一的烦恼在婚事,宋家开明,可女子适龄不成婚终究会成为别人的话柄,想来宋则在外头应该听了不少闲言闲语,家里头也少不了压力。她可以做她的同盟知音,也可以激发她的同情心,方才宋则一闪而过的怜悯她没有漏看。 想想也是心酸,如今的采花贼宋玠竟要靠博取同情来猎取芳心。不过师父说,但凡有效就是可用,方法没有高下之分,只有对症下药。 秉承着一家人齐齐整整吃饭的原则,晚膳时,宋家郎主、宋玠、郎主妾室已是半老徐娘的月娘和宋则都在,一餐饭吃得倒也融洽,唯一怪异的是好几次说看见宋则吃不下饭的宋玠殷勤地给宋则布菜。 宋家郎主以为新纳的夫人想通了,方才她跟他说过,要好好和二娘亲近亲近,顺便帮他劝劝二娘,看看二娘到底中意怎么样的郎君。盲目给二娘找婆家,惹她不高兴反而不美。 夫人这样懂事,宋家郎主很是满意,尤其是宋玠还让他勿要冷落妾室月娘。 一开始听到这个提议,宋家郎主有一点的不开心。男人嘛,就喜欢女人为他争风吃醋,把他当作宝,女人一大方,显得宝不那么值钱了,他反而觉得失落。 但随后宋玠流露出来的不甘心和委屈,一下子又取悦了他。为了让他安心,她宁愿牺牲晚上与丈夫亲热的时间,去了解他的女儿,实在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虽说他不明白,为何一夕之间这新夫人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但他素来看重结果不看过程。只要现在好,将来好,就是好。 宋则没有想到,宋玠那句“我晚上再来寻你”是真的晚上再去寻她。 当宋玠含羞带怯地站在门前,一脸不好意思打扰你却又不得不打扰的时候,宋则已沐浴完毕,舒舒服服地倚在榻上看《抱朴子》。宋则万分不耐,但晚膳时宋玠的讨好太过明显,叫她不忍心拒绝,只得将人迎进门。 进了屋,宋则才震惊地发现这父亲的新夫人似乎抱着与她秉烛夜谈的打算。 都说一个人的房间是一个人内心的缩影,宋玠第一次进宋则的房间,自然要好好观察一番。料想中的干净、整洁,没有繁琐的花样,和宋则整个人一样。 宋玠不掩好奇又适当羞怯,双目时时透出由衷地赞美和欣赏,倒叫宋则发作不出来,只得陪在旁边,待宋玠有问题时解答一二。这新夫人衣衫单薄,走路转身都有沐浴后湿漉漉地芳香传来,宋则摸摸鼻子,这香气倒是不似本人那么刺鼻惹人厌烦。 不讨厌归不讨厌,宋则没打算与父亲的新夫人过分亲近,她自幼疏冷,连闺中密友都没有秉烛夜谈过,别说是父亲的夫人,正要开口劝说宋玠回屋睡觉,就见宋玠对着一架子的书册流露出由衷地羡慕与渴望来。 “二娘。”宋玠望向宋则,忐忑又为难。 宋则忽然有点点明白,那些冲冠一怒为红颜是怎么发生的了。有时候只要美人一个眼神,自有人为她风里来雨里去,赴汤蹈火。 但是她宋则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23 不吃这套,她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她在听。 宋玠暗骂一声装腔作势,面上依旧小心翼翼,试探地问:“二娘可否借一两本浅显的书与我?我在家里有时无聊。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让书染了污渍。” 原来只是为了借书,宋则扬扬眉,她还以为是什么为难的事情让这一向厚脸皮的女人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当下爽快答应道:“阿姨看中哪本,拿回去看便是。” 小女人的乍然欢喜,似盛开的鲜花。宋则眼前一亮,就见宋玠扑过来拉着她的手臂道:“多谢二娘,若是有不认得的字,可否一并向你请教呢?我从小读书不多……”欢欢喜喜的眼眸一下子暗淡几分。 “若我不忙的话可以。” 滑头啊滑头,看起来是应了,到时候随便说自己忙就行了,在心里给宋则打了个奸猾的叉叉。宋玠故作欢喜道:“二娘放心,我可不敢挑你忙碌的时候叨扰你。”只会在你空了要睡觉的时候来折腾你。 “如此最好。” “二娘,白天我们的话尚未说完。”宋玠自说自话坐到床榻上,摸摸铺好的被褥,很想在上面滚上一滚。 看着这个随意上她床榻的女人,宋则皱眉道:“阿姨,现下天色已晚,不若改日再聊。我爹应该……” “你爹这会儿应当在月娘那歇下了。他不同意,我也不敢来你这里,免得他以为我没睡在自己屋里,不知去哪个野男人那里睡了呢。”说着,宋玠自嘲地看着宋则笑。 宋则尴尬地回以一笑,可是新夫人与她同睡是不是太过奇怪,而且,她真不愿与人同睡。 看出宋则的拒绝,宋玠识相地站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大方道:“想来二娘不惯与人同榻,其实我也是。只是未免郎主误会,家宅不宁,二娘赏我个椅子坐坐,我且坐一晚就好。”说着她将脑袋倚靠在椅背,真这样闭目养神起来。 她合上眼眸,收拢了勾人的嘴角,倒显出几分娇弱,越发显出平日里的嚣张跋扈不过是一种虚张声势。 宋则本想如她所愿,吹熄了烛火,躺上床榻。可漆黑中,宋玠的眼眸敞亮在她的脑海里。说起来这新夫人与自己年岁相当,不过二十有五,自己能有一方天地施展拳脚,虽有些世俗桎梏,可比起她——做人续弦,有个比她大的出嫁女儿不算,还有个和她同龄的在家女儿,丈夫还是个多疑又不顶事的…… 算了算了,不过一晚上而已,同为女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姨,椅子上多有不适,你还是过来吧。”宋则无奈地开口。 “多谢二娘。”香风裹着体温躺在宋则的身侧,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滴眼泪。 第23章 假装误会 师父说,女人的眼泪是武器,不仅仅是对男人,也是对女人。只有女人才能深刻感受眼泪背后所蕴藏的诸多悲伤,基于一种命运的共通性。 宋则讨厌眼泪,她向来觉得眼泪是软弱的代名词,在经历吴十一娘进门后好几场闹戏后尤甚。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流泪的人不像以往那样声嘶力竭,反而极力压低了声音,还竭力与她保持距离,免得触碰到自己。宋则不由自主抬手去摸,出乎意料的是,流泪的人已将面上的眼泪拭去,只有眼睫毛的湿润告诉她,那里曾经流过眼泪。 “阿姨,你……” “我没有哭。”宋玠带着鼻音抢先否认。 “那滴到我脸上的是何物?” “那是……口水。” 宋则失笑,突然觉得父亲娶她不是没有道理,至少这新夫人有娇憨可爱的一面。 她不问宋玠为何流“口水”,许是她晓得,许是她不在意,宋玠也没有说。 在宋玠几乎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宋则道:“阿姨若有不认得的字,来问我便是。” 宋玠破涕为笑:“多谢二娘。”心道,宗主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为人师呐。 这一晚睡得相安无事,宋玠没有故意袒胸露乳,挨挨碰碰地亲近,反倒始终睡在榻边,蜷成一团。早上宋则见到她这般老实,又见她眼底青色,晓得她一夜没怎么睡好,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尽管她大可认为这是宋玠咎由自取,可自己昨夜意外地安眠好睡,让她不忍,嘴上道:“阿姨早些回去补眠。” 宋玠幽幽怨怨地道了声:“是。”把宋则的话当作是在赶她,临走时怯生生地取了本经书走。 回到屋里洗漱、用完早点,随手翻翻顺手拿的《阿弥陀佛经》,不翻不知道,一翻……嗯?嗯?嗯?眼睛顿时敞亮起来,里头张张是秘戏图不算,还多是女女赤//裸交//缠在一起。 宋玠大笑,不曾想宋则好这一口,难怪不愿成亲嫁人。好这口对她而言就好办,她每天晚上都去勾她一勾,给她上演一副活生活香的秘戏图,还怕她不动心吗?笑完她又觉得不对劲,宋则像是冒冒失失随便包个书皮的人吗?不像。倘若这书是宋则的,她不会任由自己贸贸然拿走。她可不信宋则会忘记这样一本书。 那这书是哪里来的?难道已经有人先对宋则下手了? 宋玠皱起了眉。 东平在一旁伺候着,见新夫人捧着本书一会儿笑一会儿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想想再想想,琢磨着新夫人一定同她一样,看见认得的字就高兴,好几个字连在一起不认得就生气。 夜里宋玠衣衫单薄面露为难拿着经书再次登门,宋则以为她不好意思问那些不认得的字,为鼓励她的好学,将她迎进门来,准备解释一二。 岂知宋玠犹犹豫豫、瑟瑟索索地将经书还给她,思量好一会儿才郑重道:“感谢二娘借书之谊,也感谢二娘不嫌弃我目不识丁,出身卑微,不曾想贱妾蒲柳之姿也能入得二娘的眼。” 宋则虽觉宋玠言语似有未尽之意,却也不疑有她,难得开一句玩笑道:“阿姨的容貌若也算蒲柳之姿,那别人岂不都是丑八怪了。” “二娘真觉得贱妾容貌可看一二?” 宋则从不说假话,新夫人问她,便直言道:“我还从未见过比阿姨更妩媚风情的女子。”她算得见多识广,宅中闺秀没有宋玠的风情,风月之地的烟花女子又少她一分天真,寻常妇人没有她剽悍狡黠。看她好学上进别有苦楚,宋则又觉得前头那些天她的无理取闹也算是情有可原。 宋玠双眸透出一点迷茫、挣扎,含羞带怯地谢过宋则称赞。宋则更觉奇怪,这新夫人实在是不像如此谦虚的人。 “二娘这般夸赞贱妾,贱妾既惊且喜。日间我还有些着恼二娘轻贱我,但想想二娘不是这样的人。后来我又想,若二娘是真心一片……倘若在未嫁之时遇到二娘,一定不负二娘所望,可若是未嫁又如何能识得二娘这般卓尔不群、娴雅聪慧的奇女子。况且,我嫁的又是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24 二娘的父亲,虽然郎主他……但这实在……承蒙郎主不弃,娶我为妻,贱妾自当忠于郎主,故而只能辜负二娘的一番深情,请二娘勿要责怪。”说罢,无视宋则一脸震惊,径自吻上她的嘴唇,柔软的唇瓣轻触即放,宋玠转身离开,夹带起丝丝香风。她忍着笑意回到自己房里,一边大笑一边在榻上滚来滚去。东平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她快笑疯了。 宋玠笑疯了,宋则却是真要疯了。她完全不懂宋玠到底在说什么,一个愣神被她钻了空子亲上来,虽说没有厌恶的感觉,但是……她亲爹的新夫人到底在做什么!直觉和经书有关。待打开经书看到内页里画的各色女妖精打架,她才猛然想起来,这书是她姐姐宋玦出嫁前无聊看的,谁知道她会把这么个东西藏在她书房,还包个似模似样的书皮——《阿弥陀佛经》。经书又是经她手给宋玠的,难怪宋玠会以为她轻贱她或是爱慕她,怕是在宋玠眼里这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地明示。 真是要念阿弥陀佛。 幸好宋玠不曾把这书给她爹看,否则她爹以为她有磨镜之好才不成亲嫁人,恼羞成怒之下硬要给她找个婆家就大不妙。 可宋玠这误会着实有点大,她必须要解释清楚,她没有磨镜之癖,对宋玠也没有非份之想,别说她是自己的阿姨,就算她要喜欢女人…… 姐姐宋玦在出嫁前倒是提过磨镜一二,她看这些书就是为了嫁人以后搞定丈夫的妾室。姐姐说,男人非要三妻四妾她无法阻止,但她可以从内部瓦解敌人。她无法让他专一,就睡了他的女人。 宋则倒也没觉得姐姐惊世骇俗,只是觉得麻烦,何必为了一个男人煞费苦心。可姐姐之后来信说,间中妙用无穷。磨镜这种事情,宋则从没往自己身上套过,也没想过,今日被宋玠打开这扇诡秘的大门,她就此想了一想。 女人,若是她真喜欢倒也无妨。 父亲的女人?不不不,宋则不寒而栗。或许在大家族里会发生在儿子与父亲的妾室之间,但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再者,宋玠除了样貌好一些,不吵不闹时我见犹怜一些,并没有太多特别之处。而且这可恶的女人还夺走了她的吻,她第一次与人这般亲密,尽管事情发生的有些荒诞。 按上被宋玠吻过的嘴唇,宋则若有所思。无怪男人们沉迷女色,原来女人的嘴唇香香软软。其实要说起来,新夫人的腰枝如她的嘴唇一般柔软。 哎,罢了,明日要与她解释清楚。 算准了宋则会在第二天一早郎主走后就来。宋玠故意又抿又咬把自己的嘴唇弄得红肿一些,像是经过一番蹂//躏,几缕青丝散在一旁,稍显风尘,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活脱脱洛水第九艳,宋玠都想抱住自己狠狠亲一口。 宋则果然来了,眼睛有些红,一夜睡不安稳,长那么大头一回做了香艳的梦,梦里的主角还是她亲爹的新夫人。新夫人睡在她的身边,她解了她的衣衫,抱住了她,要跟她摆书里妖精打架的姿势。见到宋玠那似被残暴吮吸过的嘴唇,宋则就想起夜里那个梦,她几乎就要以为两人做的是同一个梦。俏脸才红了一红,方想起这分明是她父亲所为,心情一下子低沉些许。 宋玠倒是睡得挺好的,老头子给她哄的去了妾室那里,她笑着笑着就睡着了。 眼见宋则难以觉察的低落,宋玠偷偷笑了,面上却极为错愕窘迫,像是不愿给宋则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她整理头发又抿抿嘴唇,努力摆出自己最好最端庄的姿态。听任宋则同她说,那书是她姐姐宋玦之物,她一时失察才给了宋玠,并不存在任何暗示的意思。 宋玠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看到她不自觉地避开,才轻笑一声,悠悠道:“贱妾也觉得当是如此。多谢二娘为贱妾解惑。” 宋则不妨她是这种反应,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只得告辞离开。 “夫人……”这两天东平跟着变化莫测的新夫人,又是佩服又是心累,她才要聊表忠心就听宋玠道:“今儿早膳用啥,我饿了。” 第24章 一池生水 那日宋玠淡漠而礼貌地回应一直在宋则脑海中回响,不知为何每每想起总有一种悲怆的力量压过心头。瞥一眼方桌上仪态端庄食而不语的宋玠,宋则不由得迷茫起来。 这几日宋玠待她如常,说如常指的是像寻常家宅里阿姨与继女相处那般疏远客气。可这对于一进门就引起喧哗的宋玠而言,实在太不寻常,她没有找茬生事,亦没有寻着由头来找她。宋则轻松之余有些不大习惯。她特意询问自己的婢女小山,小山说新夫人安安分分,每日足不出户。 那她都在家中做些什么?针线活?新夫人进门后压根没做过针线,也没有再问自己拿书看。 小山笑笑说,听说新夫人每日枯坐着,看日升月落发呆,神情很有些不屑。她因新夫人进门就给自家主子二娘看颜色,对新夫人满是恶感。 宋则皱起眉,还来不及训斥小山,又听她说,郎主这几日要么独自歇息要么在月娘房里歇息。今儿月娘得意地甩脸色给新夫人看呢。 “这月娘,不知尊卑。”无论进门早晚,妻妾各有秩序,妾室敢当面对正室不敬对家宅而言并非幸事。“那她如何回应,以她那泼辣性子,怎会让月娘得逞。” “新夫人不屑得看了月娘一眼,懒得理她。不过新夫人看起来没甚精神,一点不像刚来那阵天天跟斗鸡似的。”小山自顾自汇报,没留意她家二娘提到新夫人用的是“她”。“二娘,你说郎主怎么那么快就厌倦新夫人了?” “别胡说八道。以后我这里的人,对她,唔,对新夫人,恭恭敬敬的,别学那月娘小家子气,不知长幼尊卑,成何体统。” 为了维护家里头的秩序,宋则乐意给婢女警告。 小山喏喏应了,狐疑地问道:“二娘,之前你不是还和那新夫人不对盘,想着实在不行要把她敢出门,怎的一下子又为她撑腰?” 宋则斜她一眼,“家和万事兴。”她隐隐觉得宋玠的没精神并不是因为她爹,可她明明已经解释了那是误会。 被人以为失去宠爱的宋玠此刻正横在房中让已给她收服的东平敲背,敲到舒服了口中还不时发出嗯啊的声音,东平敲着敲着脸就红了,特意起身去外头看看有没有过路的人,这声音漏到外面去,别人还以为新夫人在干嘛呢。 新夫人这般妖娆,怎的郎主舍得晚上不过来留宿,闹得月娘都以为新夫人失宠了。 东平又怎知道,就是新夫人太过妖娆,对着这么个妖娆的夫人,偏生有心无力,天长日久难免心理扭曲。故而宋玠说着各色谎话,骗郎主去月娘处休息,要不就是独自睡去。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25 谁要跟一个老头子睡一起,她又没有毛病。至于那月娘,宋玠不与她计较。她向来对女人客气,没必要同性相残便宜了男人,她也压根不稀罕老头子。最重要的是她故意营造出自己弱势的样子,就是为了引宋则去想,为何呢为何呢,这个凶悍的女人为何一夜间变了样子。她也会明明白白告诉她,到底是何原因。 告诉她的时机,就在午后。 午间小睡之前,宋则习惯去浴房泡一会儿澡,自宋玠嫁进门之后,这个习惯没有改过。宋家的浴房里除了有浴桶,还有一座浴池,接通温泉,郎主嫌泡澡皮肤干,十分不喜,家里唯宋则常用。 宋玠算准了时间,先一步进了浴房,支走了东平,自己泡在池子里等。过一会儿宋则带着小山进来,发现外间布巾不见了,便命小山去取。宋玠藏在水下,她一时没有注意,待下水时,才看到有女人从水里出来。 哗啦一声,湿发掠到脑后,池里的水没过她的腰线。哪怕同为女子,宋则亦觉得眼前一亮,双颊染起红晕。 这不是新夫人还会有谁。 宋则脸红,宋玠心喜。脸红就好办了,就怕看到了也像没看到一样。 短暂的错愕之后,宋玠走到宋则的跟前,池水晃晃,身形颤颤,异样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宋则色变。 “二娘何故戏我?”宋玠美眸闪光,带着三分气愤,三分凄楚,三分不甘。 宋则一愣,明明是她朝自己走过来……也罢,是她先进来的,自己不曾留意。平时这浴池只有她一个人使用,自然想不到今日宋玠会在。“抱歉,我没有看到池中有人。”她被宋玠逼在池壁,无法转身也无法离开,两人靠的太近了,只要稍动一动,便会再一次互相碰触。方才那一下已叫她浑身颤栗,大脑似停顿了一般。“平日这个时辰我都会来此。” 意思是自己是临时来的,打乱她的计划,都怪自己不好咯?哼。 “我才进你家门几日,哪晓得二娘你的作息。于你们而言,我不过是个外人。”装出来的凶狠,声音却有些哽咽。 宋则想到了日间小山所说她被月娘笑话的事,道:“阿姨说哪里话来。”面前的撩人女子,眼睛里满是水气,偏生带着倔强,一缕发丝在额前淌着水,她忍不住想为她拨开那缕湿发。 才抬起手,宋玠便别过脸,“为何要这般待我?给我看那样的经书,又说弄错了。现下,现下又……是觉得我无依无靠软弱可欺不成?我宋……吴十一娘,虽出生小门小户,可也是好人家的儿女,循规蹈矩,清清白白,不容你这般戏弄。” 宋则无奈,谁会想到一本错拿的经书会演变成这样的误会,要说前几日还能勉强算作宋玠误会她对她有意,现在倒变成了她想占她便宜。经书在前她又不好解释说,大家同为女子且互相看光了也不打紧。她不禁暗骂她荒唐的姐姐几句。只是眼下似乎她怎么解释,这阿姨都听不进去。 她抿着唇不说话,一副头痛又无奈的样子,像极了宋宗主。宋宗主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宋宗主啊…… 宋玠转过头,正视宋则的双目,展露出一个哀戚决然的笑容:“既如此,二娘便将我的清白拿走吧。” 宋则未及反应,明明是浴池,却像是有一把火将她点着,她觉得自己快要炸了。起初她想推开她,不防她环抱住自己,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原因,她抱得是那样紧,之后她口中的温润如泉,由不得自己不跟随不缠绕。 宋则才恍然醒悟,刚才她说什么?要自己拿走她的清白? 宋则猛然抽回手,面前的宋玠绮丽无比。“阿姨,你……” “夫人……” “二娘……” 东平与小山的声音同时响起,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方才她们看到多少? “小山,方才你去了何处?”宋玠盯着宋则通红的脸,故意问小山。 小山本不想回答,可二娘才说,要对新夫人尊尊敬敬,只得道:“回夫人的话,方才二娘命我回房取抹身的帕子。” “哦?” 这说辞倒像是宋则发现宋玠之后,故意支开婢女,前来相戏。宋则的头又痛了,方才的热吻已叫她失了分寸,这会儿更甚,似是怎么都说不清。看婢女的样子,当是没有见到方才那幕。她稍稍放下心,扯着宋玠没入水中,才叫婢女将帕子拿来。 跟着宋玠几日,东平胆子大了不少,视线扫过新夫人和二娘,几时这两人关系好到可以一同泡澡了? 宋玠勾着嘴唇同东平说道:“勿要误会,二娘进来时没留意到我。而且,大家同为女子,也没什么吃亏便宜,有损清白。你说是不是,二娘?” 宋则闷闷嗯一声,没有多说别的。她面上平静,可心底里却是惊涛骇浪。手间还留有宋玠脖子以下的手感,唇上残留着灼热的柔软,一时弄不清是池水还是旁的缘故。 那一晚,宋则再度失眠,只要一闭上眼,尽是宋玠的毅然决然,“既如此,将我的清白拿走吧。”,她抚上自己的嘴唇,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女人,父亲的新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闷骚还是明骚治 第25章 无论如何 浴池蒸腾,清冷姣好的面容从水中露出。浴房的门嘎哒作响,宋则的心咯噔有声。 “二娘,你在水里时间太久,可要起来了?”是她的婢女小山。 不是那女人。宋则松口气,又有些失望。一连几日,她都不曾在浴池见到那女人。 是故意躲着她还是时辰对不上? 她凭什么以为她会来?还是希望她会来?从浴池起身,接过小山擦身的布巾,想到的却是宋玠湿漉漉的身子。那身子叫她同为女子也眼馋心热,小山看着她半点羞涩全无,跟她看桌子板凳没甚两样。她问一脸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小山:“我算美吗?” 小山理所当然地说:“娘子当然美,城里要数二娘最美。” “那新夫人?” “新夫人也美,总不及二娘美。但是......” “但是?” “我觉得新夫人最近总有一种让人怜爱的感觉,尤其是对上二娘的时候。刚进门的时候新夫人可嚣张了,现在是不是怕了二娘?以后不会使坏了吧?” “小山,莫要胡说。”她怕自己?都能跟自己说要了她的清白,她还会怕她什么?如此胆大妄为的女人,进门不到三月就开始勾引丈夫的女儿。 哦,宋玠会说是她暗示在先,戏弄在后。回过神来,宋则并不全然相信这番说辞,以宋玠进门这段时间和这几日迥异的表现,哪怕她真以为自己有所暗示,都不会有那番表现。 进门之前,宋则反对父亲娶她的最根本原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26 因是吴十一娘有个过往从密的表哥。她恰好认识那个表哥,好色贪财,说起他表妹的时候半点没有兄妹之谊,只有赤//裸//裸的欲望。他曾对人说他表妹之所以牢牢守住清白没有和他勾搭上床,只因她要用这清白之身换个好人家。等破了身再不用顾忌那许多,呵,偏生她爹不行。她可不想做那便宜别人的冤大头。 “二娘……” 小山吞吞吐吐一般没啥好话。“讲。” “新夫人对你的态度有些不同……” “如何不同?” “就是有些不寻常。” “如何不寻常法?” “如何不寻常我说不上来。前天,伺候你们吃饭的时候,二娘回了郎主话,二娘讲话,新夫人一口都没吃,低垂着眼眸等你说完才用;还有昨晚,二娘回房时在廊下看月,新夫人就在假山那看你......” “胡说,我怎的不知?” “二娘你不曾留心罢了。不过,二娘对新夫人也不同,上次和新夫人一起泡澡,我吓了一跳。” “什么一起泡澡她自己跑来的。”她也吓了一跳。 “若是换成旁人,二娘早把人赶走了。” “……我只是给她面子,爹的夫人,我的阿姨。” 月色朗朗,清风送爽,浴池里迟迟没有等到的宋玠,出现在宋则的门口。宽大的外衣罩在里衣外头,腰枝不盈一握,晚风吹起几缕散落的丝发,更添一分娇弱。 算算日子入此幻境已有十五日,师父千叮万嘱要在一月内达成,否则两人都会陷在幻境里面。 陷入幻境,对宋则而言没有损失,反正能在家里做主,宋玠可不愿意继续做一个老头子的老婆。她日日避讳着与老头子接触,今晚老头子终于要和她同床共枕,她便先一步来找宋则。从浴池那日的亲吻来看,宋则对她应当还是有些兴趣的。 既然师父说,爱也可欢好也可,欢好总比爱要来的简单。时间就那么一点,即便作为一个有尊严不同凡响的采花贼,宋玠也打算保命至上。情不自禁也好,酒后乱性也罢,只要能与宋则欢好即可。 开门的是小山,见是宋玠,惊讶道:“这么晚了,夫人怎的来了?” 这婢女对宋则甚是忠心,憨直善良,在宋玠刻意的示弱下,她对宋玠的好感大增。宋玠故作为难地看着她,又看看她身后走来的宋则,没有作声。 “小山,你先下去休息吧。”宋则吩咐道。 小山看看宋则,又看看宋玠,想说什么没有说出口,只好应了一声。 婢女离开,一步三回头,宋则一手撑在门框上,没有让宋玠进门的打算,她端详她轻薄的衣衫,还有里衣内若隐若现她早已看光的身子,心跳不争气地乱了几下。 宋玠当然晓得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是哪里,暗骂一句假正经真色胚,面上却是斟酌难为之色。她听到宋则叹了一声,终于开口:“阿姨你……进来吧。” 这次宋玠熟门熟路,一屁股坐到宋则床上,一双妙目定定看着她。 饶是宋则素来从容淡漠,也有些招架不住,她不愿直视宋玠的脸,盖因看到她的脸就会浮现那日与她亲吻的情景,她有了羞于启齿的反应。宋则主事已久,比时下的女子爽朗大方,可终究未经人事,从未与人这般亲密,偏生这人不怀好意又是她父亲的妻子。若是寻常闺中友人,若是寻常闺中友人…… “二娘可否收留我一晚?” 收留?莫不是她与父亲有了口角?“发生何事?” 宋玠垂下头,很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爹他……” “不,是我的不是,不怪郎主。”宋玠慌忙道。 “阿姨,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你是我爹的夫人,若你不告诉我实情,我如何能收留你?”宋则回想宋玠这几天循规蹈矩的表现,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让他爹不满的地方。难道是因为过几日,此女的表哥要来?就算是那猥琐的表哥代表娘家看看表妹的生活,爹也不至于怎样。她突然有些后悔之前把那表哥大嘴巴的言辞告诉她爹,可那时她尚未过门,她又是抱定了不让她进门的决心。 宋玠几番欲言又止,最后下定了决心,道:“前几日收到家信,过几天严表哥会来探我。” 宋则心道,果然。莫不是算准了表哥要来,想赶着破身,好和那表哥行苟且之事? “我原是想找个由头不让严表哥来的,但娘家人,成了亲不理,总归说不过去。外头人不知的,还以为宋家苛待我。” 这是欲擒故纵?宋则微微冷笑,静待她的下文。 “严表哥此人,自恃风流,巧言令色,他总以为见过他的女子都爱慕他。他一天到晚在外头说些坏人名节的话,我厌极他。” 厌极?有些新鲜。“这与你要留宿我处有何干系?” 宋玠咬着下唇,忸怩好一会儿,才道:“郎主他知晓严表哥要来探我,心情时好时坏。他说今夜要了我,不能便宜那狗贼,可是我与严表哥,并无私情。” 这倒是又出乎宋则意料了,她爹又行了?若是她爹要了她,她不是毫无后顾之忧地可与那严表哥相好吗,怎么要到她这里。宋则轻咳一声道:“你与你表哥有无私情,公道自在人心。” “什么人心,什么公道。只要严表哥在外面胡说一通,说我与他有私,碍于已为人//妻,等老头子死了拿了家产,再与他私通,不照样有人相信,呵,那些人,可乐意相信这些呢。大凡一个女子有些姿色,旁人总以为她有四处勾搭之心,孰不知只因他们有垂涎之心,方作此想。二娘可信我?” 宋则稍显尴尬没有作答,外面流传的不是这样的故事,但是她大概也是那些人中之一。 宋玠瞥她一眼,自然晓得她之前为此事阻止她爹娶吴十一娘,她今夜提及此事,不过是想利用一下宋则的内疚。“二娘可愿意信我?” 宋则道:“我自然愿意信你。阿姨,可你尚未说为何要留宿于此。” “因我不愿意,郎主要用我不愿意的方式来要我,我不愿意。”宋玠是害羞的,畏惧的,却又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宋则拂拂额角,“可你终究是我爹的妻子。” “我知道,嫁进来之前,我早已想好,郎主要我如何,我便如何。后来因为郎主身体的缘故,并未行那夫妻之事。一直到最近……” 宋则眼皮子一跳,“阿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自那日二娘借那本经书给我看,又在浴池里遇上二娘,我每日都无法忘记,闭上眼睛,就好像看见二娘子的身子和经书的小人重合。我也知道这样于礼不合,尤其郎主是二娘的父亲,即便二娘有戏我之意,我作为他的妻子不该存有那样的遐想。故而,这几日,我只敢偷偷在角落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27 里看二娘,把对二娘的心思都藏起来。我甚至有点点感激,能这样嫁进宋家,能见到像二娘这般的人物。可是……我可以假装对二娘没有感情,却无法让郎主对我做那事……”不知何时,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一滴滴,一行行,宋玠说得动容,没有抬手去擦,像是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落了眼泪。 宋则头痛无比,她想要训斥她异想天开,想要澄清自己对她没有调戏的意思,想要痛斥她进了她家的门就是他父亲的人怎可拒绝。可她是女人,尽管她尚未出阁,也晓得一个女人不愿接纳一个男人却还要与之欢好是怎样的痛苦,将心比心,她无法劝宋玠回房侍候她的父亲。她的父亲不能人道,天晓得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这个女人。 而眼前这个女人浑然不觉的哀伤,让她说不出赶她离开的话。甚至,方才她说到她父亲今夜要了她,她首先觉得气愤,之后是无奈。 这不是好兆头,可能从她被宋玠亲吻时没有即时推开,就开始走向一条诡异的路。想要拨乱反正,眼前有一个机会,只要她赶她回去,只要让她真正成为她父亲的妻子。 她的每一分犹豫宋玠都看在眼里,待她挣扎到准备做一个决定时,宋玠从床榻上站起来,擦去自己的眼泪,沉声道:“是我任性,难为二娘了。我本是郎主的妻子,自该做妻子该做之事。方才我已想明白,兴许二娘没有那个意思,一切都是我误会二娘,是我自作多情。上次在浴池里,我一时气愤,冒犯了二娘,还请二娘恕罪。” “别这样说……” “二娘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能嫁进宋家认识二娘,已是我最大的福气。希望二娘能早日找到意中人,夜了,我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宋玠态度转变的太快,太过惊人,宋则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她的思路。她原本以为自己知道她的想法,可最近这些日子,她发现自己压根不知她的想法。她只觉得宋玠此刻十分平静,平静下隐藏着决然。 “你去何处?”望着宋玠骤然挺拔的背影,宋则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叫住她。 “去我该去之处。” “你要做什么?” “做我该做之事。”一声轻轻的嗤笑,“二娘请放心,郎主对我有恩,我不会伤害他。” 之前宋则可以笃定眼前的女人只会吵嚷断不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现在她觉得眼前的女人随时随地会做出些她意想不到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尽管她不信,不信这个女人会为了她去寻死寻活,可万一呢? 宋则拉住宋玠的手臂,眼底透出一分复杂,淡然道:“你倒是提醒我了,万一你不情不愿,伤害到我爹该如何是好。他老人家过几日要出远门,这些天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一处吧。” 宋玠勾起一抹自得的笑,陡然回身,露出不加掩饰的惊喜与不可思议,“二娘。” 宋则放下手,正容道:“阿姨,之前种种误会,我也有责任,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无论如何,你总是我爹的妻子,请你务必记得。” 无论如何好,宋玠就喜欢那句无论如何,正因为无论如何,才有无限的可能。她爹的妻子又如何,她还是自己师父的意中人呢。 “贱妾一日不敢忘记。二娘请放心,我一定规规矩矩,不会对二娘做什么。”只要二娘能忍住不对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在wb,搜寿头,或wx(一只寿头) 第26章 夜半私语 香喷喷的美人规规矩矩睡在身畔,这一会轮到宋则缩手缩脚。若没有方才那番剖白,她尚不至于如此拘谨,可明知美人对你有意,哪怕摆出节烈的姿态,她怕自己无意间的一个动作都会使美人误会。要是她碰到宋玠的手,柔若无骨,会否顺手握住,滑如凝脂的肌肤,会否顺手抚摸,纤细有弧度的腰身,会否顺手揽上,还有那始终会出现在眼前的挺立。兴许是浴池那一幕太过震撼,平日里照的镜子太过模糊,既然小山说她好看,想必她多看几眼自己便不会觉得宋玠惊艳。 只是还来得及么。那一幕已挥之不去。 而经书的秘戏图似是打开一扇诡秘的大门,姐姐出嫁已有几年,书放在那里,宋则从未想到,谁知会就这样给了宋玠。要是没有那本暗藏玄机的经书,是不是便不会有眼下的烦恼与诱惑。 诱惑,哪怕宋则再觉得荒唐可笑,素来忠于自己的她也必须承认,宋玠对她构成诱惑,像年幼时渴望的四方天地,像年少时想要的操持生意。如果那一日她随着宋玠的心意就此得到她,会否这一切都烟消云散,诱惑也不会再是诱惑? 这个时代,要到出嫁时才会有人告诉新娘男女之事要如何行事,宋则未经历过这样的时候,不会知道这样的事情,但她看过那本经书,自然晓得该如何进行。 察觉到自己的思绪正朝着危险而去,宋则醒神,有暖暖的温软贴上自己的背脊,在她试图去感受时又马上放开。她听到背后的宋玠说:“二娘不必如此,我不会觉得二娘对我有意。” 宋则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为何?” 宋玠勾起笑容,天真又惋惜地说道:“我常听人说,即便男子不喜欢一个女子也会与她欢好,这是男子本性,但是女子却不同,只有她们喜欢一个人才会想和那个人欢好。我就是那日,一时生气亲吻二娘时才发现……哎。”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想和那个人欢好?她喜欢自己?自己喜欢她?宋则无法置信。“才发现什么?” 这样的明知故问。宋玠羞涩道:“我心悦你。” “……”宋则呼吸一滞,只听身后的美人又道。 “倘若二娘答应不笑话我,我愿意说给你听我是怎么发现的。” 宋则想听,正好可以对比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会笑话你。” 那抹温软又贴了贴自己。“二娘真好。” 宋则凝神,好一会儿都不见出声,她奇怪地转身,“怎么了。”被两根手指摸上嘴唇,对方马上收回了手。 想咬那手指,宋则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二娘,你可知你的嘴唇是甜的。那日我亲到你,就像陷入了一团绵绵软软的糖汁里,比蜜更甜,是那种一直甜到心里头的甜。 你的舌头,那么软,清清凉凉的,就像是你的人,站在那里,月光都比你暖和一些。我有时会想,要怎么样的人才能使你热情起来。 我本来只想用舌尖舔舔你,尝一尝你的舌头是不是和嘴唇一样甜,可舔过之后忍不住想含住你,含得深一些,久一些。 我还想亲你的耳垂,你的脖子,二娘,你的脖子很是白皙,很美。我也想你来亲亲我的脖子,沿着颈脖,一直往下,用一点点力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28 气。 之后,含住我的……我的小红果,你尝尝是不是和你一样,也是甜的。” 宋则咽了咽口水,觉得不能再让这个妖精继续说下去了,可是她忍不住想听,之后呢,之后她想怎么样。 “我想你抱我,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就像是要把我整个融进你的身体里。你知道吗,那天我抱着你,除了你给我的经书里的那些图画,我什么都想不到。 后来这几天,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只有你的样子,风吹过,都好像是你的呼吸声。如此诱人,如此悦耳。我还梦见……梦见我们赤身裸体,你对我做画里那些事,我也对你做画里那些事。二娘,你会不会怪我不知廉耻,连梦里都……” “咳咳,梦是做不得准的。” “哎,我也知梦是做不得准的。梦里你说你想吻我,想摸我的胸,想要我。二娘,你想要我吗?” 按上宋则的嘴唇,像是怕她说出自己不愿意听的话,宋玠悠悠道:“我晓得答案是什么,你不要说。你不喜欢我,自然不会想要我,连我这般碰你,怕是你也不乐意。你让我睡这里,只因你心善,我知道。二娘,别笑我,只要想到你,我……我像是要疯了,不光疯了,还湿了。 阿娘说,洞房的时候,要湿一些,那东西进来的时候,才不会很疼。可是阿娘没说,除了那东西,还有你的手指也可以,二娘,你不会弄疼我吧?应该不会,我细细看过我的手指,还修了指甲,比那东西细多了,应该很容易就能进去。到时候,你可要含好了。我,我可不舍得弄疼你。阿娘还说,女人的身子只会因为心上人才会有这样的变化。 二娘,不信你来摸摸。” 听着一声声的二娘,一句句的湿了,宋则的身体也有了十分古怪的感觉。除了眼前的女人还有经书里交缠在一起的图画,她不知自己还能想到什么。耐不住那天真的诱惑,宋则几乎要张嘴含上她的手指。可宋玠再次收回了手,她整个人一下子空空落落的,想表达她的不满,又不好说什么。 偏生做尽了诱惑之事的女人还浑然不知。“啊呀,二娘,你还是转过去背对我吧。我怕我忍不住对你做些什么。刚才,刚才我都想抓住你的手来探一探……” 宋则转过身,把背脊留给一脸坏笑的宋玠,负气道:“休要再多话。晚了,睡觉。” 宋玠笑得要死,几乎耐不住要笑出声来。 师父说,世人愚昧才会以为色//欲只存在于男女之间。也可能是为了拘禁女子,不让女子发现自身的情//欲。才将闺阁女子们的种种都视作小儿女之情,又将女女之间的情//欲描绘得不为世人所容。通玄界才没有那么迂腐的规定,想爱谁爱谁,要要谁要谁,想如何便是如何。 这么看来,通玄界也是很有些好处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娘:我几时说过? 宋则:你够了! 第27章 皮肉之苦 妻子为躲避房事,偷偷跑出去一夜没回来这种事情,宋家郎主觉得是奇耻大辱。尤其是这讨来的小娘竟还敢骗他,说她在他的女儿这里。宋玠与宋则不合宋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宋则本就不愿让宋玠进门,还提过好几次宋玠与她表哥的私情。 莫不是这女人觉得娘家有人要来看她,胆子大了,还是情郎要来,心花怒放跟他玩花招。 一想到宋玠严表哥纵情声色出入烟花之地,自己却对着个女人软趴趴的举不起来,宋家郎主火气直冲脑门。他指着被他推倒在地上,柔弱得像一朵小花的女人,厉声问道:“我再问你一次,昨晚去了何处?” 若他可以,他想骑跨在她的身上,一遍一遍狠狠操弄她,叫她嘶吼终夜,再也想不了别的男人。 宋玠哀声道:“我只与二娘一处。郎主,缘何你不愿信我。” “信你?你这个小娼妇,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在家时你就和你那表哥勾勾搭搭。约好了嫁人后再偷情是也不是?” 想象力真丰富,一个自命风流猥琐男,一个缴械变态老头子,哪个她都看不上。宋玠晓得这男人的怨气来自何方,要妻子侍寝,妻子却不知跑去哪里,为免人笑话,他不敢说;对上一个美丽多情的女人,他那有比没有还不如的下半身叫他难堪。 “郎主从何处听来这等谣言?”宋玠一脸的不敢置信。 “谣言?我女儿告诉我的,还会是谣言。她早就告诉我,你不是什么好女人。” 破锅配烂盖。都这样半身不遂了,还指望娶什么好女人,守活寡么?宋玠冷笑着,面上维持着最受伤的表情。 没想到宋则也喜欢嚼舌根,真是为了宋家用生命在努力。 让东平去叫救命这么久,怎的还不来。难不成今日逃不了这皮肉之苦? 眼看着宋家郎主不可抑制的怒火就要烧到自己,宋玠只好把这笔账算在宋则头上。“既如此,郎主何故还要娶我?” 明知那吴十一娘是这种人了,为了争一口气娶回家,娶了日夜担心被戴绿帽子,限制行动不算,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想打人。不跟别人私通也对不起你呀,郎主。 宋家郎主越是暴躁,之后宋则会越温柔,这段时日她已挑弄得宋则心绪不宁,就等着一个宋则心软愧疚的契机。宋玠自问,对待宋则已足够耐心,否则似昨夜那般她就可将她拿下。 “娶你以为你会感恩戴德,知道何为羞耻,知道身为我宋家娘子要如何去做。可你呢,彻夜不归。说,你到底去了何处?” “在二娘处。” “好好好,叫你嘴硬。”宋家郎主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在房里四处找寻,寻来寻去,寻出根竹杖来,劈头盖脸地打。“叫你不守妇道!” “叫你搔首弄姿!” “叫你半夜偷人!” 没了武功,气力还在,宋玠一个劲地闪躲,远远听见东平带着宋则往这里来的时候,才护住自己的头脸,让宋郎主的竹杖落在自己身上。 “爹,你做什么。”宋则接到东平的求救立刻赶来,她进门抱住宋郎主,连人带杖往外拖,忙乱中还不忘看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宋玠,倒像是自己被打了一样的疼。 将宋家郎主连拖带拉拽去书房,宋则夺下他的竹杖道:“爹,你这又是做什么。堂堂宋家娘子,叫旁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以后叫她怎么做人,怎么服众。” “做什么人,我真是后悔,没有听你的话,非要将她娶进门,这等,这等,淫//娃//荡//妇。” 宋则不悦,这话实在难听。“爹,到底怎么了?” “你可晓得,她昨儿夜里一夜没回来。”宋家郎主想想便觉得气得慌,他为了他这张老脸,都没有叫下人去找。 “阿姨可有说,她去了何处?”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29 去了何处?宋家郎主拍案而起,怒道:“她说她去了你处。这鬼话我会信?定是去了哪个野男人那里。真是气死我也。” “爹,您觉得,我可有哪里像是野男人?” “……”宋家郎主还要再骂,却不防听到这么一句,“呃,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昨夜阿姨确实在我处。她进门之前那些,都是她表哥故意散播的谣言,倒叫我们给听去了。进门之后,约莫是有些不惯,到最近才好了。爹你怎么不来问问我就打人呢。”想到方才宋玠楚楚可怜的样子,宋则不免怪他父亲疑心重下手狠。 宋家郎主怔了一会儿,觉得无论如何他女儿都不会帮着宋玠来骗他。既然宋玠说的是实情,那刚才的举动大大不妥,他大声道:“她怎的会去你处?你怎的会留她过夜?” “还不是因为爹你吗。” “因为我?” “是呀,阿姨晓得你担心我的婚事,几乎每日都要来打探。我嫌她烦,白日里不想理她,她就只好晚上过来。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我没忍心叫她起来。”宋则扯起谎,眼皮子都不眨一眨。说起来,她都不晓得自己睡着时尚有抱人的习惯。今早起来,和那宋玠整个儿抱在一处,别提有多尴尬了,最尴尬的是她一点都不想撒手。 怎的女子抱起来如柔软舒服?是大多女子如此,还是真如那宋玠所说,只因自己喜欢她? “爹,你平常教育我,凡事当弄清楚再行处理,你倒好……” 宋家郎主讪讪一笑,没提他昨夜想要了宋玠的事情。他是错怪了宋玠,也不是完全没有悔意,但他是一家之主,没有给她赔罪的道理。况且,过阵子他要出远门,届时那什么表哥会来府上做客,正好趁此机会给妻子敲敲警钟。女人嘛,哄哄就行,回来时带些礼物。 最后宋则得了宋家郎主的吩咐,仔细看好宋玠。这里的看好有两层意思,一是看好宋玠的伤,二是看好宋玠的人,免得他离家时,有野狗来偷食。 郎主之命,宋则遵从。 从父亲的书房出来,宋则才发现自己积压了一腔的怒火。不管怎样,宋玠都是父亲的妻子,怎可动辄辱骂、殴打。今日若非宋玠见机不妙命东平去找她,若非她在家中处理事务,父亲会如何处置宋玠。 想到宋玠有被父亲打死打残的可能,她握紧了拳头,松开。 走进宋玠的院子,东平慌慌张张出来,一见到她,像是见到了救星。“二娘子,二娘子,你快去看看夫人吧。她身上青了好大一块,不肯上药,还把我赶了出来。” 宋则揉着额角,推门进屋,房里还是原先的样子,铜镜、首饰、胭脂摔在地上,红红艳艳散了一地,似是在诉说刚才几乎有一场惨事发生。 本以为该在哭泣的人,站在窗边,眼神空洞看着窗外,不知怎的,宋则见到那样的眼神,有一丝害怕。那人一向把自己打扮的极美,可此刻任由衣衫乱糟糟皱巴巴,头发散散落落几缕,面上带着泪痕,无泪胜有泪。 “阿姨。”宋则想知道她伤在何处,她亲眼看到父亲打在她身上。她去握她的手,冰冰凉凉,她被用力甩开,去拉她的手臂,却听到一声“嘶。” 这一回,宋则便不再客气,上前挽起宋玠的袖子,嫩如新藕的手臂上有一道血红的伤痕,“你……来,我给你上药。” 一声冷笑,“怎么爹打了女儿来假惺惺做好人?郎主打得好,方才我已想明白了,横竖这里是监牢,我被当作囚犯,不若让我死了吧。宋则,我不要你管。” “你是怪我来晚了?我收到消息便立刻来了。这次是父亲的错,他已晓得误会你了。” “不,郎主无错,他没有误会。二娘该不会忘了,昨夜我为何会在你处。” 这个女人,一会儿柔情似水,一会儿天真若少女,一会儿又凶巴巴的,搅得宋则不知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她知道她有气,柔了声音道:“要闹脾气的话,等我替你上药之后再闹。” 宋玠咬着下唇,依旧不说话。 “怎么?” “从郎主那里,我得知一桩事情,二娘告诉郎主我与严表哥有染,一力劝阻他娶我。难怪二娘会给我看那些画册,果然是把我当成了人尽可夫的女人吧。” “我说了,画册是意外。” “呵。”宋玠抽回手,冷笑道:“不劳二娘记挂,二娘日理万机,实不该把时间花在我这等卑贱之人身上。东平,送客。东平,东平。” “我着她去准备吃食了。” “哦,我倒是忘了,这是你们宋家,她也是宋家的人。” “十一娘,休要胡闹,去榻上躺好,让我看看伤势,可有伤到筋骨,严重的话,需找大夫来。” 宋玠被这声十一娘叫懵了,宋宗主总是叫她十一娘,十一娘,十一娘。莫不是她想起幻境外的事情来了? 她不出声,宋则以为她还在闹脾气,便将她强拉到榻上,脱去她的外衣,掀起里衣,除了手臂上那道,腰眼里还有两道血红印子。 还真是下得了狠手。“爹他……这几日你还是与我同睡,我会叫小山取一床被子。” “怎么,嫌弃我?” “我是怕夜里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处。”宋则轻抚血印,“疼么?” “你亲我我就不疼了。” “还以为你会变乖。” “乖?呵,乖不乖不都得挨打,我只恨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没做过?”昨夜吱吱声声诱人的是谁?宋则俯下身,亲亲吻她的伤处,舌尖还在伤口上舔了一下。 “唔……”宋玠轻哼一声,就知道这个女人闷骚。 在宋则替她擦药的时候,宋玠问:“二娘,你是不是欢喜我,还是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喜欢不喜欢的宋则一时说不好,看见她受伤会心疼,看着她裸//露的背脊,她心口热热的,想与她做经书里的那些事情。 若这些就算是喜欢,那她大抵是欢喜她的。 第28章 被采的贼 作者有话要说:  幻境告诉我们,互攻才是王道~~~~~嘤嘤嘤 周一v不出来了……早订了《二十二》的票,晚上要去看。 还是周二8.15开v,当日三更吧。 吐血。 郎主的新夫人在家里有实权的二娘房里安营扎寨,这对于嘲笑新夫人失宠的人来说是个什么信号,小山不得而知。小山只觉得,二娘一定不是为了息事宁人那么简单。新夫人受伤二娘亲自上药,每晚同床共枕、一日三餐按照她的喜好口味不说,还容得新夫人在她房里胡翻乱看。就算是二娘的亲爹,也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放在以往,郎主外出,新夫人难免会受到见风使舵有心人的排挤,连带东平一起不好过。但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30 新夫人住到了二娘屋子里,东平可就扬眉吐气多了,心里连连夸赞新夫人有本事,连家里最精明的掌权二娘子都拿她毫无办法。 “月娘说你是妖精转世,迷住了老的迷小的,迷住了男人迷女的。”有本事归有本事,闲话不会少。东平把日间听到的闲话整理好了,一边敲腿一边一一汇报给新夫人。“月娘也太过分了,好歹你是妻她是妾,怎敢这般说你。” 宋玠只当是笑话听,她只求早早和宋则共效于飞,其他管人家讲什么。“把人都迷住不是挺好吗,不过月娘说错了,我可不是妖精转世,我是采花贼转世。可惜现在没那许多时间,否则……” “否则?”听说宋玠的严表哥明日就到,宋则才要和宋玠讲,不防听到了这般说辞。采花贼转世,真是好大的野心呐。“否则你要如何?” “我人微言轻,全都仰仗二娘你,哪里能如何。”宋玠也不起身,就那么懒洋洋地躺着。 她不喊停手,东平不好停手,向宋则行了个礼,又继续敲腿。小山愤愤不平地斜了鸠占鹊巢的主仆一眼,给宋则上了茶。 “不能如何,不是不想如何。我倒是怀疑,那经书是你故意放的吧。” “啐。”宋玠从榻上跳了起来,鞋也不穿,赤脚站在地上,气鼓鼓地瞪住宋则。 宋则失笑,挥手让东平和小山出去,弯腰给她穿上了鞋。“十一娘,你这是做什么。” 私下里,没有旁人在,宋则就叫她十一娘。宋则发现,自己叫她十一娘的时候,宋玠有时发愣,有时格外热情,就好像昨夜,她觉得自己都快在她的亲吻中融化。这种感觉,新奇、销魂,却又让她不踏实。 这种不踏实并非因为自己可能随时陷落在爱欲里,做出些对不起爹的事情。而是源自玄之又玄的感觉,由始至终,她都对宋玠存着一分戒心,觉得她别有企图。 “今日这么早回来?” “特意来告诉你,明日你严表哥来家里头做客。” “哦。”宋玠看着宋则笑笑,笑意不达眼底。难怪宋则在幻境里头出不来,她如此认真地扮演属于自己的角色。 宋则给她笑得心头火起,目光闪闪:“你笑什么?” “你说我笑什么。”宋玠与她侧身而立,眼神互望,在对方的瞳孔里,她能看到自己的嘲讽与鄙夷,“宋则,我人在这里,给你,你不要,我想要你,你不给。成日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你和你爹有什么两样。我瞧不起你们。” 她也瞧不起自己,当日宋则说可以把自己给她,她落荒而逃,如果那天她不走,宋则不会进了幻境出不来,是否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如果那天她不走…… “你就那么想与我做那事?” “是啊,难道你不想?” 宋则夺门而出。 这本是她的房间,自己还是占了鹊巢,不过要真说起来,这幻境也是宋则的。她能理解宋则的逃避、犹豫,但是拂袖而去这种事情,实在不像宋则作为。她在担心什么? 若是担心自己的父亲,每一日她们都交颈而眠。宋则虽没有主动亲热,但她去吻她,她没有拒绝,回应起来也是火热难挡。 宋玠细想自己来此幻境之后,每一步都应当落到恰到好处,换作寻常女人早就自荐枕席,可宋则还在纠结。 离一月之期还有十日,尚有时间。 晚上宋则没回来和她一起用饭,宋玠不在意,和月娘两人在饭厅里吃。月娘听说下午二娘子和新夫人吵架,可看她胃口那么好,完全不像是吵架的样子,本想嘲讽她两句,看她吃得香,自己也胃口大开,竟比平常多用了一些。饭后,宋玠笑眯眯地看她,“月娘,你是该要多吃一些,最近怎么瘦了。丰腴一些才更好看,手感更好。”说着,还在她腰上摸了一把。月娘给她摸得骨头一酥,老脸红着走了,连白眼都没来得及给一个。 东平见状,大呼神奇。“夫人夫人,你实在是厉害,方才月娘脸都红了。” 宋玠一根手指递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天宋则回来的很晚,宋玠遣东平去前头问了,说是二娘带着人出去的,具体去哪里不晓得。既然带着人,那应当不会有事,宋玠自顾自沐浴休息,占着宋则的床,想着下一场幻境会是啥样。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一股子香风裹着酒气钻进被窝里,宋玠懒得理她,谁想那人手也不老实,一搂搂进了她的里衣。 手掌发烫,像是自己着火不算,还要把这火烧到她这里。 四处添火,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她偏觉不够,非要把火烧旺了才甘心,烧呀,烧呀,直将半睡半醒的人烧成一滩春水。 起初,这撩火的手十分生涩,一下一下的,每次都觉得要在点上又没在点上,虽说实战经验匮乏,可到底是正经采花贼出身,宋玠用自己的反应引导宋则走向正途。到后来,宋则似已全盘掌握,由不得宋玠指引,搅动得她哼声连连。宋玠起初咬着嘴唇一声不愿吭,到后头已是抑制不住。她趴在榻上,被宋则压在身下,谁想到宋则的力气这样大,压得她丝毫动弹不了。 直到一切方了,宋则挪开少许,掰过她的身子才去吻她。她想把人推开,一时又没那力气,吻着吻着,宋则竟落了眼泪。 甜甜咸咸的泪水流到舌尖,宋玠舔一舔,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你做什么?好像被上的那个是我,你发完酒疯后悔了,觉得对不起你那老头子,要忏悔不成?”原以为两人只要经历了床事或是互诉衷情幻境就会结束,没想到竟不是这样。难不成待她要了宋则才算? 两人四目相对,一人泪光莹莹,一人含羞带嗔。宋则不语,只是望着她,眼泪不止。宋玠不晓得她哭什么,又觉得不像是单纯酒醉睡了爹的妻子她的后妈这么简单,宋则的眼里情感复杂,她一时难以解读,不免心烦。“要是后悔了也不打紧,一报还一报就是了。”探手往身下的人摸去,那从未有人探访的私密之处,早已汇成深泉,湿漉漉一片。 手指试探性地划个圈,宋则眉宇微蹙,没有阻止。轻轻拨动某处,流泪的人便发出极轻极轻的哼声,几经摆弄,宋则闭上了眼,没有拒绝,但又不见欢愉。从身体的反应来说,宋玠知道这倔强的女人欢喜甚至渴望她这么做,可为着某个原因她又晓得宋则此刻的矛盾,手指始终在边缘打转,只要她狠狠心,兴许就能结束幻境中的一切。可是身下的女人是宋则,又不仅仅是作为宋家二娘子存在的宋则。 她收回手叹口气,蜷回宋则的身边,过一会儿宋则把她抱进怀里。她收手,宋则失落也欢喜,失落是因为身体的渴求无法得到即时的满足,欢喜却是汨汨从心底里冒出来的。因这放弃,她感觉到前所未有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31 的安心,就好像确证了怀里的女人对她的真心。她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无论是落泪哭泣还是现下的欣喜。 “喝酒了?”怀里的女人问她。 “嗯。” “醉了?” “嗯嗯。”宋则否认,她由始至终清醒得很,酒只能使她的心意与欲望越发明澈。 “酒醒了?” “我不曾喝醉。”宋则咬咬她的肩头表示不满。 “好好好,没喝醉没喝醉。”没喝醉就没喝醉,咬人做什么,反正醉鬼都说自己没喝醉。 “没有后悔,没有愧疚,我甚至不觉得有一丝对不起我爹。” 宋玠转身看她,难道…… “我觉得你应当是我的,你就是我的。” “那你哭什么?别骗我说是喜极而泣啊。”是你个仙人板板,老娘只属于自己。 “我不晓得,眼泪就这样下来。不是得偿所愿,不是喜极而泣,是……是什么我说不好。像是,我觉得你应当是我的,但你又不是我的,你心里有没有我。十一娘,你真的心悦我?” 亲亲宋则的下巴,宋玠一语双关:“我心里自然有你,否则也不会在这里。方才,你不止在我心里,还在我身子里。” 终究是个初尝情//事的女子,不及日常出入烟花之地的采花贼脸皮厚,宋则当即红了脸,想起方才的戛然而止,她道:“我没有不愿意,你可以继续的。” “可我分明觉得,你希望我停下。” “是你觉得我希望你停下,而不是你自己想停?” “我当然不想停,非但不想停,还想一直一直这样深入下去。你没有不愿意,你有顾虑。”宋玠笑一笑,“啊,你以后终是要嫁人的。” 话音刚落,就被宋则吻住,好一会儿才放开,“十一娘,不要激我,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唔……” “对了,月娘是怎么回事?” “嗯?” “去勾引月娘了?真当自己是采花贼转世?” “哪能啊,我不是刚被你采了。二娘子轻些,奴家身娇体弱,不堪承受……唔……” 第29章 实在气人 从吴十一娘的记忆里获知,这个严表哥以前时不时挑逗吴十一娘,吴十一娘时不时暗送秋波。这不,明知表妹已嫁做人妇,行礼说话时,仍不忘挤眉弄眼,搞得自己跟他很熟似的。宋玠端正坐好,目不斜视,三分礼貌、三分客套,十二分疏远,依她本性,无聊的时候乐意与自命不凡的人周旋一二,之后叫他跌进坑里,要么破财要么受些皮肉苦。只是宋则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始终紧盯着她,她实在不好做些她不乐意看到的事情。倒不是吃人嘴软,或是刺激她一二的问题,而是宋则昨夜泪眼历历在目,她一哭,宋玠心里像塞了七八十枚莲心,堵得发苦。 那泪眼,事后宋玠才有了些许眉目,大概是宋则真身在幻境里挣扎、怀疑,但具体怀疑什么就连猎取芳心无数的采花贼也弄不明白。她自问这引诱的每一步堪称教科书级别,不管是人//妻还是尼姑,只要有丁点凡心她都足以将那凡心收服,怎么到了宋则这里,就会横生枝节。她问宋则,宋则就让她自己想,也不想想,若是她能想到,又怎会多此一问。 还真是她的克星。 这严表哥大概是低档次的勾栏去多了,使的招数尽是不入流。当着宋玠面,言语轻浮不算,当着宋则面,还是一样的轻浮。宋玠躲在假山后头,听着假装偶遇的严表哥与宋则搭话,什么倾慕已久,美若天仙,能干贤惠,三生有幸,两相有缘,一片痴心,虚假的陈腔滥调,她几乎要笑出声来。 宋则始终不咸不淡地用鼻孔答话,过一会儿说自己有事走开,可爱极了。 她一走,严表哥又把注意打到宋玠身上。宋玠不过睡过午觉后在外面走动一下,就被他逮个正着。 “表妹。” 严表哥把宋玠拽到假山后,急吼吼地问:“你不是说会替我在宋二娘面前说好话,怎么她冷冷淡淡,爱答不理!” 冷冷淡淡?没把你撵出去已是宋则礼貌,也是你家祖坟冒烟。宋玠拉平整衣衫,道:“二娘对谁都这样。” 严表哥先是阴恻恻,复又谄媚笑道:“表妹,你我终是表亲。待我娶了宋二娘,我们也可日日相见。”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算了,连臭螺丝都盯上天鹅。宋玠哦一声。 “表妹,听说你与宋二娘关系密切,近来都住她房中。不若我找个机会寻你,借机寻她?好表妹,你千万千万得帮帮表哥我,宋家的金库银库都在宋二娘手里,得了她就是得到了宋家的家财……” 宋玠道:“表哥,宋家上下都怀疑你我有首尾,也不知是哪个烂嘴的贱人胡说一气。你以为宋二娘为何会让我住她房里,还不是要看牢我,免得给她爹带绿帽子。” 严表哥微微色变,贼心不死,又道:“那不若这样,我这几日讨好讨好宋二娘,待我走前去寻你,只要我与她能单独相处,我就不信她能逃过我说情的手段。她这个年纪,要是失了清白不嫁也得嫁。” “啪”,一个耳光呱啦松脆,宋玠扯住严表哥的耳朵,狠狠拧着转了一圈。“你这死人,还说只是看中宋二娘的钱。”严表哥本欲还手,可听表妹一说,就以为是妇道人家吃醋,当成是打情骂俏,连说表妹才是心头肉,心头好。 下三滥就是下三滥,脑子里不是奸就是淫,要么就是一泡污。宋玠懒得应付他,待他要动手动脚时走了出去,一路回去都在琢磨怎么能叫他好看。光是把人赶出去,这贱嘴还不知要说些什么,她无所谓,可不能叫宋则吃这暗亏。宋玠只恨自己在这幻境里这样的身份没有武功,否则光凭他一脑袋的猥琐想法,她就打得他不能人道。要不去宋家郎主的书房里偷偷搜罗一下有没有叫人动弹不了的药?或是花钱雇人揍他一顿。只恨宋家上下都知道,这新夫人被郎主严令出门。 实在气人。 未等宋玠有所动作,当日黄昏,宋则便带着她去城郊的庄子查账。严表哥出去寻花问柳,不晓得他再进不了宋家的门。宋则关照门房,夫人染了重病,需隔离休养,她亲自送夫人别处养病,不便待客。 宋玠坐在马车里,故作惊慌道:“二娘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要将妾杀人灭口,妾什么都不会说的,不会说昨夜二娘借酒行凶,将妾……” 宋则凉凉地斜她一眼:“将你如何?”白天有事,她不能时时在家里待着看住宋玠,别人也没那能耐看住她,三言两语就能撩拨月娘,碰到贼眉鼠眼的严表哥,还不定要怎么样。她不是怀疑宋玠,只是严表哥此人一脸贱相,她怕她吃亏。 “将我的清白之身夺走。” “还真是敢说。”幸好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32 她早就安排东平与小山坐另一辆马车。 “你做得,我有何说不得?”宋玠掀开帘布,向外望去,不过是些寻常小景,搁在旧日,她没甚兴趣,可自从来此幻境,她还是头一回出门,竟也看出几分趣味来,恋恋不舍。 宋则始终留意她,见她欣喜如一只放出笼子的小鸟,又是欢喜又是惭愧。“以后我会常带你出门。” 宋玠淡淡一笑,没有应声。以后?这个幻境最多也就三两日的光景,不能再多了。 宋则是人,女人,有心人。 不似她师父,她师父全无心肝,做事全凭自己的好恶,不会为别人着想,故而她能游戏通玄界。自己作为师父的徒弟,自小以采花贼的道德标准培养,行事无忌,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自觉对宋则有愧,态度上自然会有所流露。 在庄上用了晚饭,两人沐浴后在院中小坐,宋玠懒洋洋的,没有平日那般犀利,也不似之前明媚。 回房的路上,宋玠走在前头,宋则跟在后头。宽大的衣衫在轻风中飘飘荡荡,似是随时随地会乘风而去,宋则心里掠过从未有过的心慌,下意识抓住她的手。 宋玠回身看她,眼睛闪闪亮亮,还有些意味深长。“二娘这是做什么?如此着急。” 这样的十一娘好像才是能安人心的十一娘,仿佛一切没有变,一切也不会变。“是你走得太急。”宋则道。 “好好好,我急,二娘不急。” 师父说,越是着急的事情越不能急。 宋玠安安分分与宋则并肩躺在榻上,被子底下,两只手碰到一起,宋则握住她的,她挣开,又被宋则握住,她又挣开,挣开的同时去摸宋则的手心,宋则这才不去握她。手指头在宋则的手心里摩挲、打转,轻轻的,痒痒的,指尖碰着指尖,指尖磨着指尖。宋则去捉她的手指,她灵敏得避开,把手藏到宋则腿间。宋则去拉她,反被她抓住手。两只手停留在宋则腿间,一手握着一手,偶尔游走,偶尔轻掠。 察觉到宋则呼吸不稳,宋玠勾唇一笑放开她,侧身在她唇上亲一口,“自己摸自己的感觉如何?可是没有想到,自己如此诱人?” “你就是这么勾引的月娘?” 宋玠轻笑道:“谁说我勾引月娘,胡说八道。我只勾引你。”她忽尔幽幽叹气,“哎,看来也没甚用处,昨儿才要了人家的身子,今日就爱答不理,连亲个嘴都吝啬。二娘可真会喜新厌旧。” 宋则没有笑,揽住她的腰,也跟着叹气:“方才在院中你不高兴?” “不敢。二娘怕我在家气闷,勾引月娘不算还要勾引表哥,特意带我出来透透气,我哪里敢不高兴。” “竟是为此。带你出来只因那姓严的实在烦人,我看见他与你偷偷说话。” “你不也与他偷偷说话。”宋玠白她一眼。“你还对他笑了。” “胡说,我怎会对他笑。” “我不管,你就是对他笑了。成日里冷脸对我,光会对他笑。”宋玠像真恼了,拉开宋则的手不让她抱。 宋则被她气笑了,揽得越发紧一些。 “我不曾对他笑,即便笑也是礼貌。他言语无状,总是你表哥,不过我已吩咐下人,不再让他进府。这几日,我在庄子里处理事务,你若想玩,带上几个人就好,勿要叫我担心。” “你倒舍得,不怕我出去勾三搭四?” “你若想勾,除非把你拴在身旁,否则……”听小山汇报宋玠三言两语外加顺手一摸,就把月娘摸脸红,她就觉得这女人若是有心,迟早把月娘也带沟里。 “嗯?否则如何?” “否则就连石头都给你搅碎了。” 长腿伸进宋则的腿间,故意磨蹭几下,宋玠娇笑道:“我连你都搅不碎,谈何搅碎石头。二娘真是谬赞。” 宋则将她箍牢,不欲她多动,昨夜缱绻,今儿马车劳顿,两人均觉疲倦,说一会儿话就相拥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西夜同学的推荐,一下子多了许多收藏,没出息的寿头感觉受到了惊吓。 呆若木鸡.jpg 本来想今日开v三更,然而卡文了……晚上又去看了二十二,咩,眼泪。 所以就等周三再三更吧。 第30章 身心妥协 翌日, 听宋家来送信的小厮道说, 严表哥得知进不了宋家门后先是盛怒,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 面色大变,速速告辞。 还能想到什么, 多半以为宋则发现表哥表妹勾搭尚未成奸,谎称宋玠重病, 将她送走, 说不定严加看管之后还要来个悄然病逝呢。宋则确实有这权力, 若宋玠还是那吴十一娘,脑子不清不爽跟着渣表哥厮混, 这样的后果也并非不可能。 宋则来这庄子, 一则为避严表哥,二则庄子上确有些事务有待处理。她去办事,吩咐手下人带宋玠四处游游看看, 宋玠出去走了一通,觉得无趣累人汗津津, 便早早回庄, 沐浴更衣。方才放晴的天, 一下子下起雨来。宋玠坐在廊下,想那宋则,晨间与自己厮混,娇喘不已,湿滑一片, 竟也能说起榻就起榻,忍得住那待填的虚空。 非寻常人,非寻常人。 师父总说,男子之所以不如女子,多是因为那随时不受控制的下半身,还自诩为男儿本色、天性,实在是可笑之极,只有少数有识之士才能控制自己原始的欲望,遵从理性或心灵。原始之所以称之为原始,皆是因为人有思考的能力,有自我约束的能力,而非任由所谓本能肆意,若只跟随本能,与禽兽何异。 而宋则,像是有一种天生自我约束之力,随时能从欢爱中抽身而去,这样的人对采花贼而言是挑战也是灾难。 可师父说,因为她,宋则的心灵出现空隙。宋则是她的克星,那她也是宋则的克星。多么残忍而有趣。 “在想什么?”与管事的交待完事情,宋则听说新夫人出门不过一会儿就回转,以为她受了委屈,急忙来看她。不曾想,这人竟在看雨。沉静时宋玠总有一种叫人心慌的随时随地会消失的气质,哪怕这模样远甚她伏低做小,故作老实。 宋玠转头看向她,朝她展露一个灿若蔷薇的笑颜:“你。” 宋则也笑:“想我什么?” “我在想你是否喜欢现在的生活。”为何这样的生活能让宋则恋栈不去,忘记现实? 富家小姐,手握权柄,无人干涉自己的自由,与宋宗主本身相较除了掌握的权力大小有别,其他无甚区别。作为普通人的宋二娘为何会让宋宗主留恋?宋玠想不明白。 宋则不晓得她许多想法,以为她只是和旁人一样,问的是在家打理生意与嫁为人妇的区别。身为女子,抛头露脸,四处奔波,难免遇上些不体面的人,有艰辛之处。但比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33 起禁锢在后院之中,她肯定道:“现在的生活没有不好。有选择的权利,也有选择的权力。” “是,很好。”宋玠后仰靠进她的怀中。命运终究要捏在自己的手上才可靠,这样的宋则很好,比起她这个吴十一娘要好得多。 宋则扶住她,让她靠得更稳妥舒适一些。“我既答应你,日后会让你出门,便不会失言。其实我年幼时……” “什么?”宋玠显然极有兴趣。“你年幼时也是这般一本正经,不通人情?” 她是这样想她的?见四下无人经过,宋则咬咬她的耳朵,负气道:“我向来一本正经,不通人情。” 没有顺势与她做些亲密的动作,宋玠反而对她要说未说的事情更感兴趣。“年幼时如何,你快讲。” “你想听?” “当然。”宋玠转过身看她,“怎么,你以为我不想听?” 对上她的眼睛,宋则老实道:“唔,十一娘,坦白说,我觉得你喜欢的只是我这个人。” “我自然……” 掩住她的嘴,宋则道:“我指的是我这个身体。有时候觉得你像是你那严表哥,试图用占有我来得到什么。只是你做的更为巧妙。” 如果她说的是占有她之后带她走出幻境的话,宋玠不想否认。她费尽心机,以自己作饵,可现在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宋玠气得戳她的心窝:“宋二娘,现在可是你占有了我。”堂堂采花贼,居然沦落到靠色相诱人,手段下乘,没有丝毫技术含量,居然还没捞着什么好处。 摸摸像只挠人小猫的宋玠,宋则道:“那晚你可以不停下的,你知道。可你停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或许我在你的心上占了一点点的位置。” 宋玠轻哼一声,道:“你尚未说,你年幼时如何。” “我年幼时也想过做一个漂亮的嫁娘,洗手作羹汤,一心为家人,有相敬如宾的丈夫,有承欢膝下的子女。母亲在世时常说,这是女儿家最大的幸福。” 天大的谎言。“后来呢?” “后来我爹有了月娘,母亲明面上说男子三妻四妾理所应当,私下里也会伤心难过。之后母亲去世,月娘也未得一男,父亲觉得我聪敏能干,对我寄予厚望,为我请了先生。读了许多书后,我发现母亲错了。这世上的东西,光靠朝别人要,是万万行不通的。若是我像母亲那样,非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连起码的自由都没有。 是了,我还有个出嫁的姐姐,那本叫你误会的书是她的。姐姐总说既然都要嫁人,就嫁个顺眼的,丈夫有妾也无妨,之后她去勾搭丈夫妾室就好。” 宋玠哧得一声笑了出来。“令姐真是个妙人。” “十一娘。”看着她娇艳的笑容,宋则忍不住问她:“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啊,你的人和你的心。”这一点从未变过。 “贪心。” 宋玠跳下栏杆,与宋则面对面站着:“这么说,难道你只要其一?我的人已经是你的了,看来你是满足于此。嗯,也好,实惠。” 闭上眼,伸出手在宋玠的脸上描摹,宋则喃喃道:“很多时候,我觉得你人在眼前,心却不晓得在何处。若不是我对你知根知底,真要以为你是旁人冒充的。” 可怕惊人的直觉。宋玠娇笑:“莫不是你以为我是妖精冒充的?” 宋则莞尔,若她没有记错,这个女人说自己不是妖,前世是采花贼。采花贼,亏她想的出来。 “我们进屋吧。”宋玠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说着诱惑的话语。“妖精想吃了你。” 宋则蓦然睁眼,“青天白日,胡闹。” 大白天是胡闹,晚上总不是胡闹了吧。这一日夜里,宋玠早早进房等着。宋则沐浴出来,小山替她擦干头发,一边擦一边还问,二娘你怎的心神不宁。 宋则说不出她被妖精盯上许久,今夜要被妖精吞吃下肚,经过白天那番话语,她再起不了抗拒之心。她爹到底是娶了个什么女人回来,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她还是那个动辄哭闹大嚷的吴十一娘嘛。 疑云从不曾散去,甚至随着与宋玠相处日久后,疑云很浓。 可是比起怀疑,她更想知道之后会如何。得到自己之后呢,她会如何,能如何?从另一方面来说,宋则已不想抗拒。 她想要把自己吃个干净,那便让她去吃,连骨头都不吐更好。 回到房中,宋玠说,“你终于来了。” 宋则方惊觉自己这一日都想在一件事一个人。她不自然地扯扯嘴角,“等久了?” 宋玠扑哧笑道:“等太久了。”她拉着她上榻,放下幔帐,隔绝出一方只有两人的天地。 认真而虔诚地解开她的衣衫,没有一丝狎玩的意思,庄重得就好像即将要做的事情是祭天而不是欢好。受宋玠镇定从容的目光所感染,宋则情不自禁地说:“十一娘,你使我困惑。” 红唇落在她的眼眸上,宋玠道:“我想让你疯狂。” 水乳//交融过后,宋则轻喘地躺在宋玠怀中,任她细细亲吻自己,她觉得自己已不再是自己。眼前忽见一道五色琉璃光华,她微觉诧异,揉揉眼睛,却见身侧宋玠的脸越发模糊,紧贴的肌肤像是要在空气里消融一般。 “十一娘。”她听到自己惊惶的声音。 宋玠的声音空空悠悠,仿佛来自遥远之处,“宋则,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第一更来了。 这个故事有点咔咔咔咔咔的,希望之后更顺一些。 □□果然不适合寿头,作为一个清水文作者,我们以后还是以德服人吧。 再次感谢推荐的同学和看文的诸位。 第31章 身份尴尬 黑水国真一八年, 黑水国主金元昊发动举国战争, 东进晋国, 越清赵峡谷, 过道梵净山,渡洛水, 袭永和,直逼取晋国国都上洛。国主宋楷求和, 被征晋大元帅金元寒勒索财物女人后囚禁在黑水军大营。金元寒要求以金银布帛女人换取宋楷自由。朝中大臣四处搜刮金银, 命权贵、富室、商民出资, 又将后宫嫔妃、公主、宗女、宫女、族妇、歌姬、乃至上洛城中目所能见的民女逐一擒获,送往黑水军营。 那些妇人财物送至军营之后, 由所在军队的元帅将领分配, 年轻貌美的送至高级军官帐内,剩下的一些则暂时关押在军队大营之后,待回国之后送往浣衣院。浣衣院原本是黑水国关押宫女劳作之处, 然则此时,则成了晋国女俘的收容所。昔日的王公贵女, 后妃贵人, 如今都成了阶下之囚, 不是体力劳作就是被黑水国君臣享用。 在上洛烧杀抢掠一番,已无财物女人可掠,临近冬天粮食吃紧,征晋大元帅金元寒率军撤兵回国。 金双双,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34 排行十一, 黑水国枢密院枢密使金元熙之女,随叔父金元寒出征,骁勇善战,立下战功无数,如今是大元帅麾下女将军一名。金双双现年二十五岁,是黑水国有名贵女,上门求亲者无数,此次征战出乎众人意料,待回到黑水国之后,赏赐定然不绝,加上其父与叔父均是军中要臣,前途不可限量。 金双双出生贵胄将门,生的螓首蛾眉,明眸皓齿,唯性情残暴,对求爱者肆意打骂,更有一言不合就将求爱者打断四肢的先例,声名远播之余震慑了不少觊觎她家事的求爱者。在军中,她对待麾下军士却十分亲和,深得军士爱戴。 作为胜利的一方,又是大元帅侄女,金元寒赏赐她不少晋国妇女、英俊书生为奴,其中不乏高门宗女、宗室皇亲。许是自恃貌美轻视俘虏的缘故,金双双并不将那些皇室奴隶看在眼里。胆小发抖的女人被她送给了部下,留下了胆大沉默的宗女。 有一曾是王公贵族的俊美男儿向她谄媚,被她一刀砍去手臂,也有不服气的男子称要她公平对战。她也大方,解了那男子手铐脚镣,与他长剑,不过十招,那男子就被她斩去双足。她命人把谄媚者弃尸荒野,将对战者草草掩埋。 侍者问她为何区别对待,金双双道,前者亡国之奴,试图以声色惑人,纯属旁门左道,奈何自己不吃他那套,死有余辜。而后者,缺乏审时而度的本事,以身犯险,又轻视她是个女子,不自量力,但看在他敢与她一战的份上,给他个葬身之处。她敬勇士、尊智者,但独独对苟且的小人充满厌恶。 许是一路征战,不尝败绩,难免起了轻慢之心,随着军队日益临近故土,不免懈怠,在晋国边境、清赵峡谷附近扎营时,金双双中了埋伏,被晋人刺中小腹,伤重难治。 医官们纷纷表示,金将军活不了多久,怕是要英年早逝,香消玉殒,不曾想,金双双将军福大命大,被宋玠用她的身份活了过来。 金双双,哦,不,宋玠醒时就听见侍女欢喜地出帐找医官——依照黑水国的律法,将军死了,侍奉将军的亲卫、侍女,通通会被杀死陪葬。不过这个侍女如此高兴,并不是因为将军活她活,而是她从小跟在将军身边,与将军有深刻的情谊。侍女名叫达生,自幼就是金双双的家奴。 还不来及从金双双处获取信息,宋玠又听到了呼呼喝喝的逼问拷打声,鞭子噼里啪啦的响,虽不是抽在她身上,她仍觉得隐隐作疼,牵连小腹处,不免抖了几抖。一旁侍候的另一个侍女喜生忙上前问道:“将军,可是伤口疼了?可要饮水?可是饿了?” 将军?这一次的幻境她居然是个将军,那宋则总不至于是女皇吧。尚未胡思乱想,又听到鞭打的声音,宋玠问喜生:“这是在打谁?惨兮兮的。” “回将军的话,这是军士在拷问晋国俘虏,是否与刺杀你的有关。” “晋国俘虏?” “正是,这名女奴嘴巴很硬,打了一日,昏倒三次,都不曾开口求饶。” “女奴?” “回将军,正是曾侍奉你的那名晋国女奴,你唤她可人。” 可人?也就是那名女奴貌美的意思?“那人可美?” “营中无人比将军更美,将军才是黑水国第一美人。” 黑水国?宋玠心头涌起一种不妙的感觉,“别打了,把那可人给我带进来,我要活的。” “是,将军。” 将军发话,喜生照办,不一会儿,两名军士便扛着一身是血的可人进入帐中。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看这身形,有一点点像是宋则。宋玠勉强起身,大喝道,“她若是死了,老娘要你们狗命。” 两名军士慌忙拜倒在地,求将军原谅,将军受伤,他们难免受到牵连,而这晋国女奴十分可疑,问她什么她都不答,明明不是哑巴,他们只得拷打。“将军,可人不过是昏过去而已。” “不过是?而已?”勾勾手指让喜生把那血人的脸擦一擦,干净到能看清面孔。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俊秀倔强的嘴唇,那秀挺的鼻子,那垂眸低首的眼眸,那秀婉端丽又透着冷漠之意的面容,除了宋则还会有谁。醒来之前,她还与这个女人抵死缠绵,她将她送上云端,又将她拖入深渊。 喘息犹在耳边,一转眼的功夫,这是要死了? 不不不。 “来人来人,快给我找军医。老娘要她活着,要她活着!” 金将军麾下万人,配有两名医官,她一受伤,隔壁军营的医官也被抽调来诊治。医官先查看她的伤势,真是天神保佑,苍生垂怜,金将军活过来了,他们……他们也不用陪葬,能好好活下去,每个人都对宋玠感恩戴德,命是暂时保住了。可金将军冲关一怒为红颜,他们的心再次吊了起来,可不要莫名其妙为这晋国女奴陪葬呀。 每一个人都这样想着。女奴的命不值一文,但是将军的话价值千金。将军要她活,他们就尽力救。好在女奴只是失血过多,没有生命危险,只要稍加休养、补充营养,即可恢复健康。 医官们七手八脚,一个个的要解开女奴的衣衫查看伤势。 宋玠一声大吼:“你们要做什么?”宋则的身体,可是这群粗鄙之人,可随意查看的。 医官哭脸行礼:“将军,我们要查看她的伤势。” “查看个屁,女子之身岂容你们这群糙汉查看。” 医官们喏喏不语,将军的营帐将军说了算,他们在自己的营帐里,可查看过不少晋国女奴的身体。此女万幸,被送至金将军帐里,至今仍是完璧。居然仍是完璧,外头传闻金将军沉迷女色,看来也不过是传闻而已。 宋玠揉着小腹,不耐烦道:“留下伤药补药,滚滚滚。”一个个眼神闪烁,胆小怕事,难堪大任,看着就觉得心烦。 医官们如蒙大赦,开下方子,道说回帐内煎药,过一会儿派人送来,逃命似的离开。 宋玠暗叹,这将军的身份还挺好用的,让喜生、达生把宋则扛到床榻上,与她并头而卧,又命两人取来热水净帕,为她清洗伤口。随着血污的清理,宋则冷峻的面孔越发清晰,宋玠觉得自己心上有一块血肉被硬生生剜走了。 这是什么狗屁幻境,因何而生,怎的如今面临如此尴尬的境地。敌对国,奴隶。 亏她一开始还暗自庆幸,终于不用做人小老婆,做人填房,看人脸色,不用求取别人的庇护,终于可以有自己的权势,敌强我弱啊,想要你咋样就咋样呀。 谁晓得权势滔天,身份两难,非但是敌对,还是主人与奴隶。没有飞来走去的黑水国修士,只有金戈铁马沙场流血,为何她会成为她的敌人?她自己的敌人。 宋则终于睁开了眼,被扒皮抽骨撒了架似的疼。她以为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35 她会死。可谁晓得,她竟是被上药包扎,妥帖安放。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躺在她的身侧。 她要她的命,却没能要成她的命。而她却不让她就这样死了。 宋则醒了,宋玠醒了。两人俱是一身伤痕,宋玠冲她笑一笑,她突然想到那样一种可能。 是不是这一次,她只要把宋则睡了,就能过这一关?毕竟上一个幻影也只以她与宋则欢好为准。 好的好的,她会好好睡她,温柔睡她。 宋玠不由得搓搓手。这一次是简易幻境,应当十分容易。 好好好 作者有话要说:  幻境:daydream 话说,我真的是清水文寿头啊…… 为啥你们都不信……嘤嘤嘤 第32章 各怀心思 宋则遍体鳞伤, 被狠狠抽过一顿鞭子, 军士们质问她, 可是敌国奸细。 问得这样愚蠢。但凡有一线生机, 谁会老老实实招供,是我是我是我, 我是敌国奸细。 即便承认了又如何?横竖都是折磨,还不是轻轻松松的死。 承认自己是奸细, 免不得一顿拷打, 与谁联系, 对头负责人是谁,那任谁都是咬紧牙关, 死活不从。 敌对国居然如此之蠢, 宋玠没有想到。不不不,在这场幻境中,黑水国是母国, 不是敌国。 她一再告诫自己,摆正心态。 可如何能摆正心态。除了她金双双, 哦, 不, 宋玠将军的营帐之中,何处不在淫辱晋国女性,何处不在欺凌晋国女性。想到这些女人最后的归宿,宋玠忍不住要落泪。 这次的幻境太过惭愧,哪怕已是篡改过的历史仍是残酷。该叫那些执政者到幻境里一游, 何苦要来折腾她们。 金双双将军大营连日在清赵边境驻扎休憩,金元寒大元帅已获知最新情况,他那好侄女受伤已愈,只待伤势好个利索,便拔营回到母国。现下,金双双将军大营便在边境警戒,接应一批批回到国土的黑水国战士。 宋玠这幻境里的身份,也算是天之骄女,杀敌无数,自损甚少,连伤势愈合都比普通人要快上许多。她一边获取这个幻境里自己的身份信息,一边看守着宋则。与她相比,宋则真可谓娇弱,救治当晚竟倒霉地发起烧来,宋玠忙让人取来冰块,为她降温,又好生清洗多处伤口,排除感染。 一昼夜的折腾之后,宋玠与两位侍女,眼底均是乌青。天亮后,宋则温度下降,不再高烧,宋玠便命喜生、达生自行休息。她自己则继续与宋则同榻相守。 这一睡,又是一整日。 宋则恢复神智,浑身疼痛,像是被谁狠狠修理过一番似的。察觉到自己身处许久不曾睡过的柔软床榻,一手为人所牵,宋则先是一惊。她贵为晋国宗室、亲王之女,在被送至黑水国大营之前,已然与人定亲,只等着到日子按照流程嫁过去便是。谁会想到,短短半年间,国破山河在,自己身为宗室竟要被皇族之人被送往黑水国军营抵债。 黑水国军士说的明白,国已破,家已亡,她们不过是抵赔偿的农妇村妇民妇,谈何尊贵,谈何地位。 皇帝的后妃尚且遭受这样的待遇,何况是她们。 入贼营以来,宋则仅遭遇过几波调戏,被送到金双双将军营帐之后,算是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每日她只需呈上食物、端茶递水,或是在金将军有谈兴时为之解答即可。但金将军被伏兵暗算,她身为近侍被拷打盘问,饱受折磨,比起那些同胞姊妹而言,她所受皮肉之苦竟也不算那么糟糕,那些军士未曾找到确凿证据,又因她名义上是金将军的人,没有将她凌//辱。 而今,她躺在金将军的床榻,心下不免惶恐。这又是所图为何。金将军极重尊卑,尤其是对晋国的人没有丝毫怜悯尊重,对她而言,她们是亡国人,是奴隶,连她的近身侍女都不许上的床榻怎会容她躺着。 若说是恻隐?宋则一星半点都不相信。依她所见,金双双是典型的黑水国军人,只见铁血不见泪,只尊强者不容弱者。而且,金双双是个极为聪明的军人,受伤之后立刻命亲卫将她囚禁。军士对她严刑拷打,想必也是出自金将军的授意。 没错,金将军之伤,确然与她有关。她的未婚夫婿是晋国权臣之子,上洛被围之前外出公干,后来黑水国包围上洛,他没现身。以为他遭遇意外的时候,她在黑水国大营里见到他的人。原来对方集结了人马,在险要处袭击黑水国军队,宋则与他们说定,会尽一切可能做他们的内应。 黑水国军队会经清赵峡谷回黑水国,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而金双双将军的遇袭,是一次演练。 宋则以为自己会死。两日关押拷打,她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说,那浸了水的鞭子抽到她的身上,像是抽到她的灵魂里。她自幼娇弱,从不曾受过这样的苦,好几次她真的忍不住要咬舌自尽。 可为什么金将军会留她一条命,为她找来医官,浪费药材,为她清洗,让她睡到她的床榻之上。 还这样带着一种深沉奇异的目光看着她。 宋玠探手摸她的脑门,觉得不如之前那般滚烫,想想觉得又觉得不够真切,凑近了额头抵着额头去探。谁晓得那女娘惊骇不定,竟挣扎避过,可她好歹是个将军,受伤之余,气力尚有一些,哪容她说躲就躲。 退烧了,她便放心许多,真真实实露出一个松口气的笑容,而宋则,却好像有些害怕。 一日一夜光顾着让医官为宋则治伤,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在这个幻境里是何样貌。看自己手脚,不似五大三粗,难道脸上有疤?宋玠仔仔细细将自己摸了一遍,浑身都是肌肉,健硕强壮,身材极佳。莫不是脸上有与生俱来的胎记? 宋玠翻身下榻,找来铜镜仔细端详,轮廓无关依旧,除了棱角处、眼睛里那诡异的杀气之外,能配得上现实中的自己。 这下算是完完全全放了心。 工欲善其事,必先美其容。身为采花贼,若没有一张俏脸,拿什么去引诱对方呢。 单靠智慧吗?还是以德服人? 短时间内,这两样都无法奏效。今次她有权力,不是都说权力是最好的春//药,比不上醉花阴,有一半的效果也好。 可那什么镜湖之境为何要让她和宋玠处于敌对状态,还是黑水国与晋国。对于历经了正观年间事,被烙上黥印的宋则而言,她明摆着无法得到她的心啊。 想到黥印,宋玠跳上床榻,去细看宋玠的面容,脸上尚未有烙印。 万幸。 解开宋则的里衣看她胸脯,除却正在恢复的伤痕,皆是光洁洁的一片。宋玠不由自主地舔舔嘴唇。 为何自己是受伤之身,否则只要三日,她就能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36 将宋则拿下步入下一个幻境。 苍天呐。宋玠哀嚎。 宋则当然不晓得女将军的念头瞬息万变,目前以推倒她为己任,她只觉得原本的女将军已足够可怕,现在多了莫测。 解自己的衣衫横看竖看,是怀疑自己?想要试探自己? 总不至于是要淫辱自己。 若真是如此,想到那些不堪被黑水国军士凌//辱的同宗,那些失贞失节的女子,有些在黑水国达官前悲哀讨欢,只求存活,而有些则一心求死。 宋则现在还不能死,她与未婚夫婿尚有约定,能多杀一个黑水国士兵是一个,能消灭一个黑水国将军好一个。 这军营里的每一个人,双手都沾满了她同胞的鲜血,包括这个切切实实为她退烧感到高兴的女将军。 宋玠醒来之后,喜生与达生都觉得她变了。往日金将军从不轻易施以笑容,可现在每一个笑容都如沐春风。往日金将军不讲究衣食用度,不爱洗澡,现在倒像是发了洁癖症似的,每日都要用热水洗浴,所用的饭食包括给晋国女奴的饭食都得要是热的。 难道是鬼门关口走一遭,真会使人性情大变?达生听说,经历过死亡的人会重新思考、安排自己的人生,不管怎样,她都希望金将军的将来里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晋国女奴如今在营帐里的地位,不像是个女奴,倒像是个公主,用饭穿衣都要喜生与达生伺候。喜生跟随宋玠的时日不如达生,心中不平,将气撒在晋国女奴身上,叫金将军看个正着,被重罚,第二天连手都抬不起来。 喜生不服气,与达生抱怨。达生劝她,主人终究是主人,主人爱猫爱狗和爱人是一样的,身为奴婢只需要将主人服侍好就是。喜生说,可那是女奴,还是有可能伤害主人的女奴。 达生劝说她,傻姑娘,主人看重她自有她的目的,她总不成了她们的主子。兴许,主子只是为了调查到底是谁害她被袭击也尚未可知。 喜生与达生不解,被伺候的宋则亦是忐忑,这几日金将军所为所言太不像金将军本人。她难得与达生想到一处,也以为是宋玠故意待她好,为了套出背后主使。 幻境里的宋则总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与宋宗主相比稚嫩许多,百转千回的心思不说写在脸上,总能叫人看出几分端倪。宋玠觉得这样的宋则新鲜有趣,便总让她留在身边,时不时看看脸孔也好——青涩的未经人事的宋则。 然而,一心努力养伤,盘算着尽快将宋则勾搭上床的金将军宋玠,全然没有试探的想法。她每日都要去营外采一束花,一枝自己留用,剩下的送给宋则。 她自己每天都一边拔去花瓣一边问那枝花同样的问题,推倒?不推?推倒?不推?推倒?不推?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自己只有三根手指…… 码字磨叽磨叽磨叽…… 劳诸位久等。 第33章 营中被戏,将军很气 宋玠能找出一千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立刻马上把宋则推倒, 但只需要一个理由就能使之前的一千个理由成为笑话。一个女子, 在并非自愿的情况下与人交欢, 会是一种比杀了她更叫她折磨的伤害, 哪怕对方同为女子。她的使命是带着宋则一起走出幻境,与她爱与欢愉, 不是对她施暴,叫她伤心难过。 幻境之外, 实力均等的情况下尚且不忍, 何况是现在。利用权势迫人就范与利用自己气力大过对方一样, 她自问做不出来。 金元寒得知金双双受伤的消息,特命军营上下严查, 又命金双双先驻守边境休养, 同时找出偷袭之人将之铲除。黑水国兵陆陆续续的返回国内,因沿途赶路死去无数战俘。为防死尸滋生瘟疫,宋玠派一小队人马, 前往来路搜寻死尸并加以焚烧。 伤势稍好,为免人怀疑, 她带兵巡营, 站在瞭望台上眺望来时之路, 不少乌鸦盘旋飞行。遥想当年黑水国通玄界修士全力出征在前,军士后继,该是比眼前更为悲壮惨烈。难怪人生全福首要便是值太平之世。 不知宋玠的打算为何,见她出营忙碌,宋则琢磨着还像原来那样在军营里干活, 顺便稍加打探那日偷袭内应的下落,她只知偷袭者当场被抓的全部处死,有三两个落网,所以那一日她被严刑拷打。 宋则裹着黑水国侍女的外衣穿行在军营之中,小心翼翼掩着面容。军士如狼似虎,她早有见闻,有几个小娘子外出取水时落单被兽性大发的士兵强//暴。长官不会去管这些,要是看中了那个女娘,拖到自己营里淫//虐几日也是常事。为安全起见,她只敢在金将军核心势力范围之内走动。 忽然,宋则见到营地里有个眼熟的身影,才想走过去看个清楚,便被一脸臭气、胡子拉杂的士兵拦住。 “你是哪个营的。”大胡子士兵厉声询问。 宋则低头回答:“我是金将军营中的侍女。” “金将军?”金是黑水国国姓,姓金的俱是高官贵族。没与金双双将军联系起来,光听到金将军三个字,士兵便摆手让她离开。但见她松口气转身离开的背影,窈窕婀娜,说不出的风姿摇曳,士兵咽咽口水。 “站住!” 前方的身影一抖,假装充耳不闻,只听又是一声,“站住!”随后被人拉扯住臂膀。宋则本就体弱,又受鞭刑之苦,身体尚未复原,这一下收势不及,扑倒在地。一旁经过的士兵看见她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她一跌倒,露出受伤在愈的白皙臂膀,被叫住他的大胡子士兵看了,心生淫念。 黑水国的士兵多是出生穷苦之人,或是作奸犯科的地痞流氓,战争激发他们的野性与兽性,同时他们也遭受上级军官的欺压。冲锋陷阵是必须的,而赏赐多被军官的嫡系所有,像大胡子士兵这样没权没势没认识点人的,好处实在有限。他正对当官的不满,而眼前这个女人又是为当官的所有。鬼使神差般的,又被大胡子士兵看到宋则淡然如玉的温婉面容,士兵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惊为天人之余,色心难平,他一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手去扯她的裙子。 “放手!”宋则挣扎反抗。然而她又怎会有士兵的气力大,她越是挣扎,越是激起士兵的占有欲望,士兵的手就要从扯开的裙缝里伸进去,情急之下,宋则举手打了士兵。 士兵盛怒,反手一记将她再次打倒在地。他出生入死,每一日都在刀口上讨生活,上司看不起他,连带这个女俘也看不起她。她以为她是谁!进了军营,她是俘虏,是奴隶,是他们的战利品。士兵的眼里窜起了火,是怒火,也是欲//火,这把火烧光了他仅有的理智。他要占有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属于将军更好,他要让将军知道,自己也是个人。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37 “啊!”一声惨叫,火瞬间变成了血,原本嬉笑的人群肃然,周围一片死寂。所有的人目光都看向一脸怒容的金双双将军,她手里拿着闪着寒光带血的弯刀。无数敌人曾饮恨在此刀之下,没有想到,这饱饮晋人鲜血的刀会在此时砍下一条黑水国士兵的手臂。所有人都以为下一刀这士兵将要人头落地。 没有人会怀疑。 黑水国权贵本身就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主奴分明,军官们杀死一两个士兵算什么,莫说无人会管,就算是管,谁会管得到将军的头上。而显然这色//欲熏心的士兵运气不佳,拦住的女人属于金将军,金将军已是军中有名厚待部下的将军,无人会为这位士兵讨饶。即便他因此被杀,也只能算他活该。 然而盛怒的金将军——宋玠,扶起倒在地上的美丽女人,为她拍去尘土,替她稍事整理了衣裙。这美丽的女人脸色苍白,和预想之中一样,咬着嘴唇,面露凶狠,不甘示弱。 这个叫人心疼的女人。 浑然不觉自己从鬼门关滚过一遭,大胡子士兵忍痛吼道:“我不服。” 宋玠冷笑看他,“留你的狗命,你不服?” 士兵梗着头道:“我不服!将军竟为了一个女奴……” 宋玠看向他的眼睛,士兵一凛,才晓得眼前的将军眼里积压的杀意与寒意,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宋玠面无表情地说道:“她不是一个女奴,她是本将军的女人,你可知其中的区别?” 大量的失血与将军威严叫他头昏眼花,士兵再退一步。 宋玠环视四周,最后才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谁动本将军的女人,死。念你无知,今次就先饶了你。去找医官上药。” 金将军放了他,周围的空气才重新流动起来。 人群中,另一位士兵挺身上前。“禀将军,她是俘虏,她脸上没有刺字。” 刺字?宋玠几乎要破口大骂,只有在幻境里才能见到的没有黥印的脸,有人居然还不想放过。她一把抓住士兵的前胸的衣襟,一字一句地问:“需要你来提醒本将军?舌头不想要了?” 原以为能拍个小小的马屁,不曾想竟激怒了将军,士兵捂住嘴,死命摇头。 宋玠松开他,“方才你说什么,本将军没有听清楚。” 士兵道:“禀将军,我们誓死为将军效力。” 很好。宋玠一笑。黑水国军人就是这一点好,上司有着绝对的权威,尤其是像金双双这样身先士卒的贵族女将。不服?不要紧,打服你就好。 没有热闹可看,周围的人自顾散去,人群中,几道目光向她射来。 宋玠本就敏感,身体的原主金双双更是,锐利地扫过人群,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她冷哼一声看向仿佛置身在外的宋则。 明知自己是小羊羔还要跑到豺狼群里招摇过市,难道要她天天看着她抱着她捧着她背着她。 “走吧,我们回去。”宋玠牵住她的手,无视她试图挣开的举动。 宋则心里怪异的感觉更甚,处置过试图侵犯她的士兵,她以为那凶狠残酷的女将军会教训她,她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胡乱走到这里,给她惹了麻烦。最起码她会训斥她,警告她,可是这些通通没有,非但没有,她的声音柔和竟还有些宠溺。 为了好生看管宋则——最起码不让她乱跑,宋玠叫宋则在她的床榻上安营扎寨。宋则不愿,但她无法,她没有反抗的权利。达生和喜生也不乐意,不为宠爱,只为将军的安全。金将军为了女奴砍人手的事情已然传遍,她们没有觉得不妥,可是金将军曾怀疑这女奴与敌人私通,醒后对此事却只字不提,她们担心。这样的人怎好让她与将军同榻。 宋玠认真听取达生的异议,也同样认真地告诉她:“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从不修边幅的金将军双双,到不洁炸毛的金将军宋玠,达生与喜生亦多了不少事情,她们劝不了将军,只好用又是劝告又是警告的语气对宋则说:“莫要辜负将军的宠爱。” 宠爱?宋则不屑。 这话飘入宋玠的耳中,冷笑也是。待达生与喜生退下,收拾一新的营帐里只剩下她二人,宋玠问她:“方才冷笑什么?难道你没有感受到本将军的宠爱么?” “在将军眼里,我与你的刀、你的马、你的金银首饰一样,都不过是财物而已,担不起宠爱二字。” “错错错。”宋玠不同意,她在床榻上东闻闻西嗅嗅,确定没有怪味才侧躺下来,戏谑地看向宋则:“我的刀可以用来砍人,我的马可以用来骑,金银首饰可以收买人心,你能用来干什么?” 宋则一愣,怒目以对。 “你看看你,每次看我的样子都好像我杀了你全家似的。当然,这一点也不怪你,毕竟两国交战必有死伤。”宋玠叹了一声,“在外头那些士兵面前,我只能说你是我的女人。这话他们能听懂,可以明白。若我说你是我的亲亲小心肝,他们能理解吗?” 被当成赔偿送到黑水国军营以来,宋则听过不少污言秽语,像宋玠这种倒是前所未有。之前她尚能和金将军对谈,金将军对她有欣赏有怜惜亦有提防,但是受伤之后的金将军像是完全换了个人。每次听她说话,她都无言以对。 “诶,对了,你可晓得她们担心我的安全?” 宋则瞥她一眼,“自然知晓,与敌国俘虏身处一榻,将军确实任性。” 宋玠微微一笑,摸摸下巴道:“难为你如此替本将军着想。不过不必担心,为了我的安全,你脱光了睡就好。脱光了,身上就不能藏武器,也跑不了,你说是不是?” “你!” 眼见冷淡的美人儿羞恼,脸蛋也因此抹上一层红晕,宋玠哈哈大笑,把她拉到身边躺下。“不必惊惶,我与你说笑。” 吹熄油灯,感觉到身边的美人身体紧绷,始终戒备。宋玠不禁暗叹,她是多么天真才会以为此次轻而易举。难搞,实在太难搞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宋则怎么肯甘愿与她共赴巫山。 难道要跟宋则说自己其实是晋国卧底,必须和她睡几觉才能取信黑水国? 金将军身份铁板钉钉,这话任谁都不信。 要么说自己是晋国鬼魂附身在金将军身上,其实真正的金将军已死。她借金将军活转就是为了光复晋国,然而鬼魂毕竟是鬼魂,必须和她睡几觉才能继续做金将军不被人发现? 鬼话连篇,宋则怕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诶,都说酒后乱性,不若干脆灌醉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绞尽脑汁的小宋啊 第34章 功败垂成,将军哭泣 天光亮, 营帐外已有来来去去的脚步声, 尽管每个人都压低了声音怕惊扰他们仍在休息的将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38 军。自被送至黑水国军营后就一直浅眠易醒的宋则醒了过来。 除了精神不济养伤那几天, 昨夜算是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不用担心深夜会有人偷摸进来做些什么,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同胞手足被人带走, 没有怀念故国家园的低泣,没有惊忧下一刻的恐慌, 没有半夜老鼠爬上身, 也没有虫子来咬人。被褥洗得干干净净, 连带自己和同睡的人也是,恍惚间有一刻像是回到了上洛王府, 自己家中——要不是自己被人抱着的话。 从被当作赔偿抵债的物品那一刻, 曾是宗女的宋则如同其他人一样,已然意识到家国不幸,身为女子的悲哀。男子尚可以力一战, 哪怕只是速死,而女子却要承受战败的恶果。她想过自己会沦落成为黑水国军官的玩物, 想过自己会遭受士兵的侵犯, 想过自己会被虐待、杀害, 若没有在营中遇到秦裕——她那逃过一劫的未婚夫婿的暗桩,她一定会像先皇后那样自尽,无论用什么方法,只求保全自己的清白——不是作为女儿身的清白,而是作为晋国子女的清白。 可是她从未想过, 自己会被送到大权在握的金将军帐中侍奉,金将军尚算以礼相待,给她以最好的待遇——作为一个女奴。她将金将军的行军计划通知暗桩,合谋了她的被袭,也因此遭受拷打。 这一切尚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不后悔,只要能使黑水国军队受到损失,不管要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后悔。 但被将军抱在怀里睡觉这种事情,任谁都无法预见,更叫宋则难以接受的是,她既不觉得恶心,也没有恶感,居然破天荒睡着了,而此时此刻若不是有心想到国仇家恨,她心里平静、安心——除却这平静安心给她带来的惶恐。 清晨的光朦朦胧胧,刚够她看清楚金将军的容貌。天庭饱满,桃花脸美人尖,和身份相匹配的剑眉,唇色极淡,嘴角微翘,面上肤色较其他地方深了一层。即便是敌人,也算是难得的英姿勃勃的女人。之前她觉得金将军心思深沉,行事狠辣,可自从伤愈之后,将军性子欢脱,行事……荒诞无稽。 比如此刻。宋则一向觉得即便荒谬如晋国皇室,也少有抱着个女人睡觉的女将军。她越在这人的怀里待一刻,越觉得恍惚。 起身还是不起身?比将军起得早,像是婢女,比将军起得晚,像是侍妾。在婢女与侍妾之间,宋则选择了婢女。只是金将军似乎打定主意要让她做侍妾,她才动了一动,将军搭在她腰上的手就收紧了一分。要是她再动,警觉的金将军多半会醒。听说有些人刚醒时最警惕,说不定拔出身边的利刃就是一刀,像昨日对那个试图侮辱她的士兵。 “专注如此,可是觉出本将军的美貌?”与身俱来的警醒,怀中人一动,宋玠便立刻醒了,她仍有些困困倦倦。昨夜胡思乱想许久才堪堪睡着,还做了个宋宗主投怀送抱的美梦。 梦,终究是梦,哪怕梦中人盯着自己发愣,眼里却一点都没有该有的柔情。 一醒就是疯疯癫癫的话,宋则皱眉,“将军,我该起了。” 她要起榻,宋玠偏偏不让,把她抱在怀里,蹭了蹭脸。“睡了人家一夜,说起身就要起身?宗……宋……总之,你是不是太无情了一些?”金将军没有问宋则的名字,对于战胜的将军而言,女奴就是女奴,她叫她可人。可人这个名字,宋玠叫不出口,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名字像是三流的淫贼取的。 被搂在怀里的宋则挣了挣,金将军分明不曾伤到脑袋,怎的说出的话、做的事都像是得了失心疯。她几时睡了她…… “哦,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曾睡了本将军?” “唔。” “那也一样。你让本将军睡了一夜,说起身就要起身,把本将军当作什么人了。我有那么无情嘛。” “……” “要起身总得亲亲再起啊,诶,莫不是你想着本将军会给你一个早安吻故意要早起?想我亲你就直说嘛,本将军虽不爱与人亲近,但是你嘛,想让我亲你多久就多久,想让我亲你几次就几次。你说吧,你想让本将军亲你多少次?” “!!!……”宋则几乎要相信,黑水国流行一种瘟疫,能使人失去心智,故而才会发动对晋国的战争。 “害羞?所以不答?无妨,待本将军一下下亲来。” 那润泽的嘴唇几乎要亲上自己的,宋则闭起眼,听到自己说不要。 宋玠轻轻笑,“我师父常说,矜持的女人容易口是心非,往往不要就是要,尤其是闭着眼睛说不要的时候。” 师父?宋则睁眼,亲吻未如先前所料想的那样,反而落在了自己的面颊上,一触即放,珍视,诚挚。待她反应过来,宋玠已掀被下榻,“怎么,还真要我亲上你几百遍?” “呸。” 两人轻声说话,门外的侍女已听见了,准备好梳洗的用水候在外头。将军如此看重这个女人,体贴的达生自然也为她稍作准备。 用过简单的早膳,亲卫来请宋玠巡营,宋玠才要宋则老老实实不许乱跑,又觉得这个女人不会老实,她不禁叹一声看向宋则。将军叹息,亲卫和侍女都紧张起来,宋则看看左右,终敌不过她的目光,道:“我若要出去,定会劳达生娘子或是喜生娘子陪同。” 不曾想宋则这般识趣,宋玠倍感安慰,蹦蹦跳跳地凑到她的面前亲她一口。“乖。午间等我一起用膳,我们喝些小酒。啊,你还不曾告诉本将军你的名姓。” 按捺不住脸上升起的红云,无视亲卫和侍女的惊诧,宋则只得道:“妾,宋则。” 将军的宠爱使得侍女对宋则重视起来,宋则要出营帐走走,她们便跟随一起。不得不说,营中人人认得两人,再不会出现像昨天那样的问题。 走到关押晋国俘虏的地方,宋则听到了熟悉的暗号,趁达生、喜生不注意,有个相貌普通的士兵塞了张布条到她手中。回到营帐里,宋则方能展开布条细看,“戌时引金至帐外山坡。”她心中一跳,终于要再次下手了嘛。 午间,宋玠果然像说好的那样带酒回来,宋则假心假意陪她喝上几杯。黑水国的酒粗糙、性烈,宋则不胜酒力,喝得只余三分清醒,她央求宋玠,夜里带她去帐外看星星。她从前深居浅出,鲜有去远方的机会。 宋玠爽快应了。 眼看着宋则的双眸在酒的作用下闪着光芒,苍白的双颊因酒添上三分红润,眼中不再有时时刻刻武装着的仇恨,身子不再因仇恨而挺拔,眼看着她柔软地倒在床榻,衣衫半敞。 几日前才与上一个幻境里宋则享那鱼水之欢,同样喝多的宋玠一时迷惑,俯身亲吻她。而宋则已失去大半神智,对轻压在她身上为她宽衣解带的人没有抗拒,她甚至觉得这人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39 的气息熟悉,连吻也是。直到她感觉到身上同样滚烫的人像是要把她烧着了,直到她听到那人叫她,“宋则。” 她骤然清醒,意识到此时自己是晋国的宗女,是俘虏、囚犯、女奴,是恨不得杀死他们的仇人,将身上的人猛然一推,“放开我!” 同样清醒的还有宋玠,那一下气力很大,推在她的胸前,生疼。 “将军。” “将军。” 退至帐外的达生与喜生听见异状,不便入账,只得在外询问。 宋玠忙道:“无事。” 慌忙中,宋则扯过衣服包住自己几乎赤//裸的身体,没有眼泪,只有愤怒。 这一幕刺痛了她的眼睛。“对不住,我……”起初有心布置,之后无意而为,她以为她们在宋家庄子里,她以为她们在镜湖边的木屋里。 “请将军穿上衣服。”宋则语调冰冷。宋玠小腹上的疤痕像她健硕的身体一样刺眼,她似乎压根没注意自己几无寸缕,或许是她压根不在意。她的亲吻是那样的熟练,她的手法是那样自如。 宋玠披上外衣,看向她的眼睛。“对不住,我情不自禁。” 将军的道歉真情实意,宋则却难堪不已。如果将军像她的士兵那样,她压根无法逃脱。 最叫她难堪的是,在将军的热吻下,她有了不该有的反应。忍着悲愤与羞愧,宋则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若是要我心甘情愿依从于你,你此生休想。你只能像禽兽那样占有我、玷污我、羞辱我。” 宋玠又是心疼,又是后悔,想去抱她,又怕她更恼,可情急之下还是抱住了她。 “嘶……” 宋则凶狠地咬在她的肩头,她几乎以为会被她咬下一块肉来。 “嗷,疼疼疼疼疼。”金将军掉下了眼泪,惊住了宋则。 这个险些夺走她贞操,杀人无数、砍人手臂面不改色的金将军,居然因为被她咬了一口,像少女一般嘤嘤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说:自知理亏没办法的时候,人家不哭,你先哭。 小宋从善如流。 第35章 小菜一碟,将军威武 险些被侵犯的人尚不曾流泪, 侵犯别人的人却因为被她咬了一口流泪不止。 是, 流泪不止。 也不知金将军是豆腐做的还是被触到了伤心之处, 足足哭了一顿饭的功夫才止了眼泪。 宋则从悲愤被她哭到无奈, 到底是谁差点贞洁不保啊……她穿好自己的衣服,又替眼泪巴拉巴拉流、嘴巴撅着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宋玠穿好衣服。 “你到底……在哭什么?”她忍无可忍地问。就算是在宫里、王府里她都没见过那么容易流泪的女子, 看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我也不知道。”宋玠抽泣着。 最开始她是被宋则咬疼了憋出的眼泪,流着流着难免伤心起来。好好一个采花贼, 放着大把家花野花不要不采, 苦哈哈地跑到磨人的幻境里头, 遇到个不解风情的宋则不算,还有着国仇家恨、血海深沉。自己骂她不得, 打她不得, 强硬不得,每天还要早起出操、巡营,周围都是臭烘烘的糙汉子。要早知道是这种苦差事…… 她也得来啊。想到这一点, 宋玠更觉悲哀。 传达生送热水毛巾进来,宋则替她擦脸, 擦着擦着, 漂亮的眼睛又闪起泪花, 她头疼道:“堂堂将军哭成这样,传出去了叫人家笑话。” “谁敢笑话我。谁要笑就笑好了,有什么了不起。” “……将军,你都多大了,你……” “你比我大好不好?” 哭的人理直气壮, 宋则却觉得奇怪,她们从未说过年岁几何,金将军怎会晓得自己比她大。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宋玠的眼泪分去她的心神,但那件最重要的事情,她分毫不敢懈怠。原本由着宋玠灌酒,就是想着让她喝多了答应自己的请求,谁想到宋玠答应地那么爽快。更没想到的是,将军的宠爱是真对她有那种意思。她无暇分辨这份意思里几分是情几分是欲,她被哭得心烦,又不能发火,天晓得这个任性的将军发火之后还会否如约带她去营外的山坡。 宋则唯一能确定的一件事情是,将军要讨好她,将军不会害她。她确是要害将军的,动摇不过一瞬,短暂的她几乎察觉不到。 替宋玠整理衣衫后,帐外有人通报,偷袭之事查出些眉目要呈报给金将军。宋玠道:“我即刻来。” 出帐前她被宋则拉住了手,宋则没有言语,她却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我记着。吃了夜饭我们就去,等我。” 明显哭红的眼睛里有着温柔的笑意。宋则想,无论将来如何,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忘记这回眸应诺的笑容。 金将军身居要职,私自出营这种事,自有副将来劝阻。宋玠只道自己要出门透气,丝毫不理会副将。副将又劝,既如此请将军多带着人马。宋玠又道,人多了太过招摇,八个亲卫足矣。 副将心道,人带少了不是送上门给人杀吗。换作别的将军,自己要作死,副将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劝,可金双双位高权重。副将苦口婆心:“将军英明神武自是不怕敌人,可,可,可这位小娘子却是受不得惊,万一有个什么,岂不煞风景。” 宋玠笑笑,问坐在身前的宋则:“你说呢?” 宋则心中一动,将军在试探在怀疑?她不晓得外头埋伏了多少人,平心而论自然希望宋玠不听劝告,出营带的人越少越好,可这不能明讲,她只好说道:“这位军爷所言甚是,安全为上,不过究竟要如何,将军自有定夺。” 宋玠哈哈一笑,道一声,“本将军自有分寸。”一夹马腹,带着劲弩利刃的亲卫出了营去。 营外山坡距营地六七里的路程,宋玠策马跑了一阵后,慢悠悠信马由缰。宋则老老实实在她的怀里坐好,说来可笑,这是她人生头一回骑马,跑马的时候风从耳畔呼呼吹过,吹散些许烦忧,吹起几分豪情。出门前,宋玠特意给她罩上斗篷,说是可使头发脸蛋免受风尘之扰。不曾想,这看似粗糙的将军会心细至此。 “本将军终日在营里不曾留意到这样的好地方。”宋玠笑道,“你倒是晓得。” 宋则一惊,听她的话语又不像是有所指,“来时坐在牛车里,一门心思想找地方逃跑,故而多看了几眼。” “那座山坡不是逃跑的佳处,若要逃走,待大军过境时最方便。清赵峡谷地势复杂,易躲难找,想要活命嘛,得看天意。” 宋玠轻轻松松地当闲话说,宋则一时不知是否该接口,她一愣神往后靠了一靠,温温软软,方想起宋玠出门时不曾着甲。 身后的人此时朗声道:“美丽的娘子啊,你看今夜星光灿烂,何妨同我一醉。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40 哎呀,我忘了已经醉过一场,换一个。美丽的娘子啊,你看晚风吹我入梦乡,何妨同我共此春梦一场。” 浪荡的声音随风飘摇,亲卫窃笑。黄昏后等着将军回来用膳就开始紧张的宋则一时啼笑皆非。 火把引着十人九骑到预谋之地,行至山坡平缓之处,宋玠命亲卫熄了火把。只有周围一片黑暗,方能看清漫天的星光。 饶是宋则心事满腹,刹那间也为这夜空沉醉。 宋玠的低语就在耳边:“人常说时空流转唯有星辰不变,说起来我尚未与你一同看过星星。今次也算得如愿。你我都已体验过战争的残酷,于此残酷之中,也会有美好滋生,是也不是?如此良夜美人,就算是死了……” 怀中人身子一颤。如此良夜,就算是死了又是何意,这一路上,她总觉得宋玠句句话有言外之意。这精明的将军是否已看破他们的计划,晓得他们的企图。她轻声道:“将军踌躇满志,谈何死亡。” “难得听你说些好话。战争么,马革裹尸至正常不过。谁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何事。” 似是为宋玠的话做一个完美的说明,一支箭从后方破空而来。宋玠头也不回举起马上的盾牌往身后一挡。 呛的一声。箭支落地。 “保护将军。” 漆黑之中,亲卫在宋玠周围筑起人盾。宋玠冷笑一声,从箭囊中取出三支箭,拉弓上弦,回敬偷袭者。 三声惨呼。 一向听闻金双双将军箭法如神,不曾想于此黑夜里竟也能箭箭命中。 换成原来的金双双,今天定是凶多吉少,而宋玠本就多年习武,金双双的资质能使她的武功发挥三成,就是这三成,也足以在这此诛尽偷袭的人。 更何况无论是金双双本人还是宋玠,都不是个轻易托大的人,之前遭到敌人偷袭,此处又至多离军营七里,她怎会不小心行事。下午时分,探子已查明军营里漏网之鱼的下落,宋玠估摸着就是藏身此处。在出营之前,已派身手了得的亲卫先行埋伏,她亲自作饵,只等敌人出现,一网打尽。 如果不带宋则出门,她不必以身犯险。只要让亲卫带队搜山即可,但宋则盛情相邀,她又怎会驳美人之意。 四下里刀剑相向之声,惨呼之声不绝于耳,想到那些同胞的命运,宋则双腿发软,四肢冰冷,几乎在马上昏厥。像是知晓她的无力,宋玠始终环抱住她。 待一片火把燃起,宋则便知道,那些人完了。 “禀将军,十名贼子尽诛,无一活口。”汇报的亲卫宋则认得,将军叫他阿石,是亲卫里的副统领,难怪没有随宋玠出营,原来早早藏身此地。在火光映衬之下,宋则面无血色。 “他们也算是求仁得仁,就地焚烧了吧。” 阿石道一声是,又问道:“将军可要先行回营?” 宋玠笑道:“本将军这就回去,原是星光美人,都给这群人破坏了兴致。尸体烧起来味道可不好闻。我们先回去好不好?若是还想看星星,过几日再来?” 竟还要问自己的意见,宋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 回营时宋则没有出声,她一直都在想,金将军是否已经猜到自己参与了密谋,是否因为自己害得那些人身份败露失了性命。她没有去想自己的结局,在她看来,只要金将军知道此事与自己有关,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今晚到此处来看星正是出于她的提议,将军怎会不起疑。 先前的拷打让她尝到了将军的狠辣,方才那场轻而易举的杀戮,让她看到了将军的狡诈。她不想承认敌人的英明,谈笑间就取走了十个晋国人的生命。 她却不知这一路上将军担心的只有一件事,她会否因为同胞的被杀而自责。 “你可知我为何要将他们杀死?” 惊讶于宋玠的问题,宋则道:“因为他们是晋国人,你的敌人。” 宋玠暗骂一声,翻了个白眼。“原因之一是因为他们眼瞎,军营里那么多人不杀,偏要来招我惹我,不是瞎是什么。” “可你是那军营里最值得杀的人。” “呵。真是抬举我了。” “原因之二呢?” “原因之二啊。”宋玠贴紧了宋则的耳朵道:“原因之二是因为他们要我死,而我现在还不能死,有一桩极为极为要紧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宋则道:“将军分明是强词夺理,你想杀人何须同我解释。” 就是啊,杀了要自己命的人还要同她解释,宋玠都替自己委屈。 直觉宋玠所说的事情和自己有关。宋则反问道:“那将军你呢。营里那许多容貌甚於我、性子好于我的人你视而不见,缘何偏偏来招惹我?” “有吗?”宋玠轻轻笑,“本将军眼睛不好只看见了眼前的你啊,非但能看到还能亲到呢。”说着,她轻啄她脖子,在她来不及抗议的时候撤回。“你不要乱动哦,掉下马本将军可是会哭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被人杀还要管埋尸,被人坑还要安抚你。宗主啊,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宋则:临阵脱逃遭报应的。 小宋:宝宝心里苦。 宋则:自作孽。 小宋:趁还是将军,回去打你屁股 第36章 出言救人,将军不快 回到营地, 无视人人称赞金将军神机妙算, 宋玠带着宋则直接回营帐。宋则心跳如鼓, 在宋玠的指示下沐浴上榻, 直到如昨夜那般睡下,宋玠对方才的事情一字未提。没问是否与她有关, 也没问营中有谁与她接头。她是对自己所为毫不知情毫无怀疑还是胸有成竹了如指掌? 望着宋玠沉静的睡容,宋则失神。睡着时的将军全无杀敌时的狠厉, 宋则未见过她杀人, 只看到过她砍士兵手臂手起刀落的凌厉杀意, 自伤后面对自己,这冷血的将军一下子多情起来, 温柔的声音, 温柔的笑容。 她到底要做什么?还是将军误以为自己掌握了什么晋国秘辛、宝藏、信物,想通过怀柔来获得她? 除了自己的心,自己每一样东西都是宋玠唾手可得的, 只要她想。 可自己怎会对敌人动心?黑水国可以俘虏晋人无数,以他们为奴以他们为婢, 可想要人心?呵。 即便是动了心又如何?敌人总是敌人, 再温和善良的老虎总是要吃人的。 更何况这只老虎, 早已饱饮晋人的鲜血,吃尽他们的血肉。想到狠处,宋则恨不得就此放一把火,烧死这军营里每一个黑水国人。 胡思乱想一夜,直到天光亮宋则才睡着, 迷糊中感觉到有人吻了自己。 起身时已是正午,饭菜的味道催人醒。营中一切从简,金将军本来与士兵吃的是同样的食物,直到遇伏受伤才开了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41 小灶。宋则的口粮一向是按照奴隶标准,最近才大幅改善。她自小锦衣玉食,到军营才体会到饿肚子的滋味。起初嫌粗饼难以下咽,之后有一口粗饼填饱肚子已觉得是恩赐。跟随金将军的好处近来充分体现,将军的喜好与她极为接近,每每有样东西她心里刚有个感受评价,将军已经说出口,且说的正是她心中所想,这一点在吃穿用度上格外明显。 “你醒了啊,今天吃汤饼。难吃。”宋玠一脸嫌弃地吃着碗里的汤饼,皱着鼻子、眉毛,委屈巴巴。 达生劝道:“将军,你多少用一些,过一会儿还要去巡山,不吃怎么有力气呢。”从前金将军从不挑剔饮食,士兵吃什么,她也吃什么。她和喜生私下会给她开小灶补一补,现下真是大变样,不开小灶将军压根不愿进食。 宋玠依旧苦着脸道:“难吃。” 洗漱后,宋则勉强吃了几口,见宋玠眼巴巴瞅着她似是在等她附和,便故意说味道尚可,以示和她不同。 宋玠凑过来说:“难道是你碗里的好吃?” 宋则大方地递给她,宋玠看着她笑一笑,笑得她有些心虚,这汤饼真不是一点点难吃,一股子肉膻味。她以为宋玠看破她的伎俩不会接。谁晓得,宋玠接过来不算还吃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道,“果然比我的好吃那么一丁点。” 骤然的亲密举动叫她红了脸。 午膳糟糕,宋将军早想好了要去山里补一补。山里的气候比外头晚一些,这时节总能捞到点野味,獐子、野猪、兔子,再不济鸟总有三两只,带上佐料叫亲卫打猎烧烤。 去清赵峡谷倒不是光为改善伙食,主要的任务是巡山探路。后方有一路大军即将抵达边境回国,于情于理她作为负责殿后的将军要去探查一番。这差事可以交给斥候,但她闲着也是闲着,每天在军营里出操巡视处理军务,快烦死了。而且一时半会儿搞不定宋则,她要想点办法。军营难免会让宋则想到她是自己的俘虏,又没有做好俘虏的觉悟,山野或许能使宋则转换一下心情。 宋玠想过偷懒混混,但是她这金将军的身体简直有铁一般的意志,每日不做完规定要做的事情浑身上下不舒坦。再者,军营里有晋国的细作,她的身份注定了不会安全。研究过被偷袭的情况之后,她觉得这附近应该隐藏着一支晋国的军队,人数不多,蠢蠢欲动,正等候一个好时机。如果这群人的目标是别人,看在同是晋人的份上,她只求自保。但若是这群人的目标是她——极有可能是她,她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还有宋则的安全。 师父说了,在幻境里头丢了命,那是真丢了命。 她的目的是救人,不是找死。 幸而宋玠的武功加上将军本身的军事才能,使她在这个幻境里被拖着后腿仍游刃有余。 亲卫十八骑,后随精兵小队一百、斥候三名,同时进入清赵峡谷。 宋则披着斗篷坐在宋玠马前,接受亲卫与士兵不时闪过的好奇目光。她相信今天回去之后,军营里一定会流传她是金将军宠妾的传闻,也许前几天将军砍人的时候传闻就已经开始了。或许还会有金将军行事荒唐的传说,不过名声是她的,自己去想这些做什么。 在一处视野开阔地方,宋玠命斥候各带小队人马四处查探,另要三名亲卫去打些野味,剩下的亲卫布阵驻防, 她自己在四周巡视过一圈,确认没有埋伏后,才叫人做好生火的准备。待亲卫提着两只獐子回来,直接刷上蜂蜜和油烤上。 “将军是来吃野味的?”宋则不可思议看这将军从马上的布袋里取出各色调料。 “是呀,都说了难吃。我饿。你不饿?” “我可没有将军你挑剔。” 宋玠哦一声,斜睨着她。她别转头,懒得搭理。 烤肉的香味逐渐传出,宋则不禁咽咽口水,宋玠洒上些许盐巴、花椒,割下几块肉来,用洗净的叶子包好递给她。 慢条斯理地吃下肉块,宋玠又递了一些给她。她不好意思再吃,可宋玠没有收回去的打算,一味用眼神示意。 宋则接过,看她一脸殷切,想到那碗汤饼,犹豫一会儿,终塞一块肉到她嘴里。 这一回宋玠没有出言调笑,只是笑眯了眼睛。 宋则无奈摇头,不去看她。 等两人吃饱,宋玠才命亲卫拿去分食,亲卫们小声欢呼,每人都分到了一块。 洗净手,漱了口,两名探查的精兵押着个读书人打扮的年轻郎君回来。他们在一处地势险要的山崖发现他东张西望,“奸细。”精兵说道。 年轻郎君忙喊冤枉,说自己是逃难的书生,跑着跑着就跑上山崖,正愁迷路的时候,被兵士发现。“说起来,还得要感谢两位军爷。”态度恭敬地有些谄媚。若非这谄媚,这年轻郎君倒也有几分丰姿俊朗。 被称呼为军爷的士兵很受用,脸色好看不少,也没再咬定他是奸细。此间话事的是宋玠,将军说放就放,说杀就杀,他们不管。 宋玠两眼在他身上打量,见他缩头缩脑的,偶尔拿眼睛去瞄宋则,而宋则好奇地看他,面露担忧。 是不忍同胞被抓还是另有别情?眼珠子转了几转,她心里有了计较。一挥手,让精兵归队,自己亲自盘问年轻郎君。 年轻郎君自称余琴,上洛人士,母亲是上洛富商之女,父亲是黑水国商人,父亲早逝,他由母亲抚养长大,有个叔父在可可城。前不久黑水国进攻上洛时逃了出来,想去黑水国投靠叔父,在这边境峡谷迷失方向。说完,他偷偷看貌美的女将军一眼,只见到她眼底的深沉和一脸的不以为然。 宋玠不言,亲卫待命。只要将军一句话,这年轻郎君随时被剁手跺脚掉头颅。短暂的沉默难免使人慌张,余琴维持着作揖的姿势,一滴汗自额头滴下。 “将军。”宋则打破了此时的沉默。她注意到年轻郎君腰间挂的玉环,若没有被黑水国士兵抢走,自己应当也有一枚。 宋玠微笑看她。 宋则道:“上洛的读书人多会上洛方言,待我与他说些上洛方言就可查验他是否真是上洛人士。” 宋玠嘴角边的弧度扩大:“可是本将军不懂上洛方言,万一你为了救人骗本将军要如何是好?他一脸奸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放走一个奸细,本将军可是要掉脑袋的。再者,他是否上洛人士与本将军无关,不如一刀砍了省事。到时候就算他叔父找来,本将军推说不知也就是了。” 一侧的亲卫上前抓住余琴的手臂,要把他拖下去杀了。余琴急道:“将军,将军,学生真不是奸细。” “将军。”情急之下,宋则拉着宋玠的手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又何苦草菅人命,滥杀无辜。在我的家乡,已死了太多的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42 人。求将军留情,就算是,就算是留此人与我说几句乡音也好。”她半侧身子挨近宋玠,清冷的面孔似是想展现柔媚的姿容,可惜宋玠见过她诱惑人的模样,这样的表现太过拙劣。 这拙劣,叫她心软。 本就没有要那人性命的意思,只是为了看看宋则会为了救人做到什么程度。要是她说如果放了这人就自荐枕席……那她就把此人杀了。 宋玠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把他带回营中?” 宋则道:“他的父亲是黑水国人,也算是将军的子民,此人要去可可城,不识路途,待将军拔营回国,可让他同路。将军既然怀疑他是奸细,留在身边也好看管,若有异动杀了便是。” 宋玠笑一笑道:“你倒会给我找事。也罢,只要你答应我,若你与他私下交谈说什么上洛方言,须有我在场。” 宋则愠道:“将军不信我?” 宋玠笑道:“我不信他,这人一脸色相,不时看我看你。若不是怕你害怕,我想挖了他的眼珠,省得他老是看些不该看的。” 听得宋则三言两语便将自己带入军营,余琴大喜,又听这女将军要挖了自己的眼珠,他忙辩解道:“学生只是从未见过如此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故而多看了两眼,还望将军恕罪。” 宋玠轻哼一声,亲卫一拳打在余琴脸上。 宋则怒目以对,宋玠不去看她,对着鼻孔流血的余琴轻笑道:“巧言令色鲜矣仁。啊呀,你这样倒是让本将军瞧得顺眼一点。” 说罢,她又问宋则,“你应是不应?” 宋则沉声道:“整个军营都是将军的地盘,我应不应又有何区别。将军为何执意要听?” “本将军想学上洛方言。” 未料她这般作答,宋则一怔,道:“……好,我答应你。” 答应归答应,宋则却觉得回程的时候,宋玠没有来时那般高兴。这人高兴时总会说些叫人脸红的话,不高兴的时候就像现在,一言不发。她相信自己回头去看,会看到一张冷脸。她不想听那些疯言疯语,可是正因为她对她的信任和宠爱,自己才能将未婚夫婿秦裕带入军营谋划后事。当面骗她,宋则不忍。“你不高兴?因我出言顶撞你?” “我不喜欢你为他说话,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可能只是因我为他求情,故而他多看我几眼。” “呵,那人的眼神像是认得你。” 宋则一惊,道:“我不认得他。” “呵。” “将军~~~我真不认得他。” 好一会儿,宋则听到身后那人的笑,“他看你的眼神不对,不过你对他应该没有什么。” 宋则没好气道:“将军连这种事也看得出来?” 宋玠冷哼道:“本将军最擅长的就是看这种事情。若叫我发现他对你有不轨之心,本将军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喂马。” 又过一会儿,宋则被身后的人抱紧了,“宋则。”她的耳边湿热,那人叫她的名字,狠狠道,“若是你敢对别人动心,我就……我就……我就咬死你。” 话语刁蛮,声调羸弱,分明色厉内荏。 明明十分好笑,宋则却觉得难过,在心里唉叹一声,方淡淡道:“败军之奴何以谈情,将军莫要发疯,看好前路。” 作者有话要说:  宋玠:就不看就不看就不看。 哗啦,跌进沟里。 宋玠&宋则,卒。 死后同穴,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第37章 当面说谎,将军憋屈 余琴被她安置在营帐一侧, 和几个俘虏隔离关押, 只有宋则要见人时才能由士兵带来外帐见面。 将军的命令没有人敢质疑, 带去的都是亲卫, 对于将军的命令只需要执行就好。 关心将军的达生谏言,将军会说好话安她的心, 也会提醒她们小心坏人,若是男坏人要害她们, 她们尽可以把人先杀了。 听到小心坏人那几个字宋则不免留神, 听到她说男坏人, 她苦笑,那女坏人呢。 从与达生的交谈中, 宋则探查出金将军本人在黑水国时只跟人学了晋国官话, 教官话的人是黑水国官员,不可能会上洛方言。上洛方言与官话发音相去甚多,哪怕金将军是语言天才, 一时半会儿也掌握不了这门方言。于是第二天宋玠有空时,宋则便找人把余琴请来。 寒暄过后, 得宋玠许可, 两人讲起上洛方言。听了几句之后, 宋玠皱眉道:“啊,上洛的话好难懂,光听怕是没法学会了。他说的那些是何意思?” 将军的请求,宋则能说不好?她早就想过磨人的将军会有这种请求,爽快地答应了。 方才已与宋则互相确认过身份, 这余琴正是宋则婚约的对象秦裕——边境暗涌的小规模武装就是他在领导。上一回暗杀金双双将军未果,却叫他看出金将军对宋则的不同。他不怎么相信女人间的情谊,更何况宋则还应该算是他的人。曾经因门当户对而结亲,现下他要用这亲事与宋则搭上关系,让她这个将军身边的人能提供更多情报。 前两次险些得手,正是有宋则的功劳。这一次,他需要更周密的部署。于是他冒着被杀的风险孤注一掷出现在峡谷,就是要看看将军把宋则放在什么位置。他不信宋则认不出那枚玉环,只担心她在将军心目中分量不够。毕竟,换作是自己,怎么都不会把人留下。 可金将军非但没有杀他,还顺着宋则的意思把人带到军营里,更印证了他的猜测。女人终究是女人,感情用事,并不会因成为将军而有所改变。而这一点正好为他所用。等他借宋则之手杀了金将军或是重挫黑水国的军队之后,回到晋国有的是高官厚禄在等他,老百姓会视他为英雄。 至于宋则,他会看在有功劳的份上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怎么说做过女奴的人都不配做他的妻子,天晓得有多少人趴在她身上…… 那些都是后话,重要的是眼前。秦裕——余琴深知女将军的精明,这一点在她不屑的眼神里一览无遗,不过没有关系,他只需要掌控宋则就好。既然宋则觉得这样的方言对话安全,那就是安全的。 秦裕先夸赞了将军对自己的仁慈,宋则将此话解释给宋玠听,宋玠笑了笑。 准确解释了几句溢美之词后,秦裕道:“眼下有个引起黑水国内讧的机会,过两天黑水国前锋将军行喆会率军经过此地补给,行喆与金双双分属两个阵营,互相看不顺眼,最重要的是,行喆此人好色。” 听到好色二字,宋则颇有些不容置信地看向秦裕,怎么说自己都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居然可以这般坦然的明示。 宋玠皱眉道:“他说什么?” 宋则道:“余郎君说黑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43 水国攻打上洛,她的母亲被人唾骂,还有人潜入家中偷盗抢劫他们的东西,只因她的母亲嫁过黑水国人。不少人骂他贱种,骂她母亲是……嗯,言辞太过难过,将军可容我不讲。” “可。”宋宗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小,张口就来,那么能编怎么不去写话本。宋玠不知当气当笑,只做什么都不知,听他们继续说下去。说起来,也是亏得当年师父特意请了上洛皇城里的女官教她礼节,否则她还不懂说上洛话呢。 秦裕续道:“行喆好色、霸道,对金双双这样的女人定然不会放在眼里,故而你只要在他面前出现,他定会垂涎你的美色把你要去。而金双双不会放人,两人定然会因此争执。之后我们派人以金双双的名义偷袭行喆军队,或是刺杀行喆,这样……若是不成也无伤大雅,我们另想方法来对付金双双,只是要委屈你,与敌人周旋,只是为了晋国为了大义。”说着,他站起来对宋则一揖到底。 宋则先道:“余郎君不必如此。”之后又对宋玠解释道:“他母亲觉得大事不妙,就让他带着盘缠上路,要他去黑水国找他的父亲,若是父亲不在,就找他的叔父。兵荒马乱,他一个书生到此地已是不易,盘缠被人抢了,若非将军把他带到营中,他多半要死在山里。” 宋玠微笑讽刺道:“那可是你的功劳。” 宋则道:“故而他向我行礼。” 好好好,牛皮吹得天衣无缝,好的很。起初尚且好笑,听到此宋玠已是怒气难平。只听宋则用上洛话对秦裕道:“为何不多杀些别的将军,非要对付她不可?” 秦裕道:“那些将军哪有她重要,大元帅的侄女,枢密使之女,只有她死才能对黑水国造成重创,她不光要死,还要死在自己人手上。” 宋则顿了顿,继续对宋玠解释道:“我告诉他,我不敢居功,他应当谢你,你才是能决定他去处的人。他对你亦十分感激,说将军是个又漂亮又善良的好人。” 宋玠沉默地看着她,直把她看得心虚了才爆出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说的不错,本将军确实生的漂亮又善良。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本将军另有要事,过两日行喆将军会带着大军路过,我还得为他接风送行。”再听宋则编谎话骗她,她怕自己忍不住要捅死这个男人,再掐死这个女人。 命亲卫将秦裕送回,宋玠借着办事的因头,吩咐送饭的人偷偷在饭菜里下点泻药,拌点洗脚水。 虽说出于自己的要求,允许他们当面把她当成傻子算计她,也清楚自己是他们敌人的身份,可听完这一场谈话,她真是气得冒烟。要自己的命不算,还撺掇宋则用美人计挑拨别人和她的关系。 好得很,太好了。 宋则可以对别人施展美人计,那她有什么不可以对她做的。她不仁,别怪她不义。 将军总是生闷气,她要是不说,宋则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多半是因为自己。将军料事如神,善理军务,位高权重,大概也只有自己能让她生气。从她亲吻的力气来看,似乎还气得不轻。 在此之前,宋则以为将军要等着自己投怀送抱,不曾想是等不及了。这一次没有酒,只有将军起伏不定的呼吸,宋则没有反抗,强迫自己去看清楚军帐顶上的飞蛾,忍着不去回应,静静让她亲吻自己。 宋玠没有如她所愿,手掌覆在她的眼睛上。 黑暗使宋则的身体越发敏感,直到她感觉到小腹有一股暖流涌动,她按住宋玠的手,哑声道:“我来了月事。” 宋玠松开手,清澈的并不为之情//欲迷乱的瞳仁里映着面红耳赤,嘴唇红肿的宋则。宋则羞赧道:“晚上才来的,你今儿不曾回来晚膳,我忘了告诉你。”还有半句话欲言又止,她来了月事,是否要回到原先的地方去睡,军营里似乎有种迷信,女人的月事像是巫术,会给人带来厄运。 吐出一口气,替她和自己拉好里衣,宋玠在她的身边躺下。她心情低落,不是因为宋则来了月事,而是因为这月事叫她着实松了口气,她实在没法在这种情况下与她交欢。 宋则愿意吗,她从始至终都在想这个问题。还真是没出息的自己,对方可以骗她,甚至可以做好打算去勾引别人,自己却心存疑虑,心存幻想,幻想宋则投怀送抱。从古至今哪个采花贼有她这般窝囊。 她不吭声,宋则以为她还在生气,坐起身稍稍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宋玠也坐起来,紧张道:“你去哪?可是不舒服?” “将军不忌讳?” “忌讳个屁,我自己也是女人,也会有月事。军营里女人还少么。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达生。” “是。” 瞧她捂着小腹的样子,宋玠问道:“肚子难受?” “还好。” 还好就是难受了。坐起身,将宋则拢到怀里,搓热手掌替她揉着小腹。 亲吻与揉小腹哪个更亲密一些?从身体而言,一个女人或许会与另一个人有更深入的行为,但似乎这些都比不上这几下亲昵。就连自己的生母、奶娘都没有对自己做过这些。在这一刻,两人仿佛产生了一种超越战争、身份的亲昵感。宋则羞怯,闭上眼,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你在气什么?” 小腹上的手一顿,“没什么。”算算日子,距离一月之期尚有十二日……只能依着他们的计划将计就计了。他们要她死,她只要让宋则动心,从目前宋则对她的态度来看,至少不抵触也没有反感,甚至应当是有一些好感。 若假以时日,不愁不能软化她。可她们偏偏没有那么多时间。 生气。 握住小腹上的手,宋则又问:“你到底在气什么?”是发现自己在骗她还是不喜欢她为旁人求情,或是误以为自己与别人有私情? 气什么? 气她,听信奸人所言作贱自己,自己还得长个心眼看着她免得她做些追悔莫及的事情。 气自己,对她一筹莫展,简单可以解决的事情偏偏简单不了。 气幻境,每次都出个难题。狗贼要害她,她还只能替狗贼掩饰,简直岂有此理。 所以说宋则这人就是她的克星,等出了幻境之后,她有多远跑多远,江湖再见,不,永不再见。 “将军?”良久没有得到回应,宋则下意识回头看她,不妨嘴唇碰到了她的脸。 轻轻的一下触碰,就叫郁躁的宋玠欢喜起来,方才那些生气都随之生出小翼飞走了。“宋则,你再亲我一下吧。” 将军如此乖巧的讨要,宋则自觉应当义正词严的拒绝,何况方才不过是误触,并没有所谓的亲吻。 “宋则。”宋玠软声唤她, 宋则无法,只得亲亲她的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宋玠:看在亲吻的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44 份上,饶了你,让你自己看看那个奸人的真面目。 宋则:我需要谢你吗? 第38章 投怀送抱,将军盛怒 那晚之后, 宋则的态度稍稍软化, 无论是出于骗人的内疚还是被打动, 加上月事在身出不了什么幺蛾子。宋玠略微放心一些, 暂时能将精力转移到迎接行喆将军和揪出营中晋国奸细。 行喆将军是此次黑水国进攻晋国的左路前锋将军,属于尚书令那一派系, 金双双因是枢密使之女,自然就被归在了枢密使这一派。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政治的地方必有派系。他途径金将军营挑三拣四是难免, 找美人作陪也是必须。 然而行喆将军好色和金家不对付这些事情, 寻常的书生怎会知道?且此人能将这些事情分析地头头是道,布置好几场偷袭暗杀, 哪怕不成功, 但可见其必然掌握了一定的资源。宋玠大胆推测,这样的人不是与皇室有关,就是与朝廷有关, 联系那日宋则为其圆谎和他看宋则的眼神,直觉这两人认识。 如何能知道那个自称余琴的家伙是谁呢? 问宋则?十之七八会听来另一个挣扎的谎言, 她不忍心骗自己算是这桩事情里唯一的喜讯。但看到宋则为了编造谎言骗自己而纠结, 又会觉得心疼。 宋玠觉得自己在宋则的跟前, 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也许以前所采芳心的怨气都转移到了宋则身上,叫自己犯蠢犯傻来偿还。就像在宋则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只是看着一个人竟也有不知疲倦的快乐。 如果这人不是宋则就好了。 简略勾勒余琴的轮廓已有七分相似,吹干墨迹,把小相交给阿石, 命他去俘虏营中询问可有谁识得此人。阿石接着画像去了。 午间,宋玠为行喆将军接风。原先的金双双将军不屑为之,随意摆几道小菜当是洗尘,宋玠自己都吃不下怎会招待行喆将军。她的宴请叫行喆吃惊,吃惊归吃惊,满意也是相当满意,尤其是见了宋玠送出的女奴之后,态度和缓不少。几杯酒下肚,更是将过去的过节一笔勾销,他心下暗叹,枢密使的女儿这般示好莫不是有改旗易帜的想法。 宋玠设宴款待行喆,自然不会叫宋则陪席,她甚至没跟宋则讲这事,只说午膳不回来陪她一起,让她自己用,多吃一些。但既然有人设计,必然会让事情往自己想要的地方发展。席间,行喆状似无意间问起有个晋国宗女美人纤纤弱弱,是他喜欢的类型,不知金将军是否愿意割爱。 其实此事在寻常达官贵人之间至正常不过,莫说是女奴婢女,就是侍妾,只要主人愿意自可随意交换赠予。对行喆而言,宋则是个女奴,他看上金将军的女奴,开口讨要,也算是结交示好的方式。 宋玠当场有些不快,气氛一时尴尬,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大笑几声道,她尤为钟爱此女,不会放手。 是不会,不是不愿亦不是不想。 行喆不以为然,举杯吃吃喝喝,搂搂身边强颜欢笑的女人,提及归程中的收获,眉飞色舞。宋玠听他胡吹乱吹,试探地问行喆将军是从何而知晋国宗女之事。行喆将军只说,有人提及,具体是谁他倒是一点不记得。以金双双对行喆记忆的印象而言,行喆不似隐瞒。这将军本就粗犷,故而金双双对他看大不起。 不用说,一定就是自己引狼入室那些跳梁小丑了。 在宋玠的一味吹捧之下,宴席进行地十分顺畅。这一点显然是化身余琴的秦裕不愿见到的事情,他接近宋玠营帐,发出暗号,宋则出来看是他,不禁皱了眉。 挑一个无人角落,秦裕道:“金双双在为行喆洗尘,你不知道?” 宋则微愣,“不知。”宋玠没有提起。 秦裕道:“她该不会是怀疑你了吧?” 宋则没有回答,这两日宋玠悉心关怀,生怕她冷了冻了,要说怀疑,这实在不像是怀疑。 秦裕又道:“方才行喆已问金双双讨要你,被金双双拒绝。过一会儿你可去行喆营帐,他饮酒多了,方便下手。若是他与你……被金双双知道了,一定会发疯。这女人要是发起疯来……”仿佛看见了两人在军中互相斗殴,砍下对方头颅的场面,秦裕热血沸腾。联想到行喆会对身边这个身处敌营蒙遭不幸却依然风姿绰约,清冷淡雅的女人做的那些事情,想到昨夜听到那些军人营帐里女人的声音,他不禁靠近宋则。 他的话令宋则恍惚,以至于未能察觉秦裕的企图,只觉得他的靠近令她难受,便往一侧避了一避。宋则犹豫道:“我这几天,不大方便……” 女人!麻烦的女人。秦裕皱眉道:“这要如何是好?今日正是良机,这……或许行喆将军并不介意?”眼看宋则微微变色,秦裕忙和缓声音道:“我知道这着实委屈你了,你本应是金枝玉叶,人间龙凤,然而家国不幸,有时我们不得不做出这样那样的牺牲。每次我熬不过去的时候,就想想那些死去的晋国人,想想被黑水国人杀死的亲人友人,便只能咬着牙,坚持下去。国难当头,个人得失算不了什么。” 他的表情掩饰得并不好,叫宋则一下子看清了他是个怎样的人。若生于太平年间,自己就要与这样的人成亲吗?或许,生于太平之时,她见不到这人的这般面目?不,这样的企图这样的轻蔑,有心察觉实在易如反掌。 不自觉拿他和将军相比,在她有限生命里认识的那些人中,无人可与将军媲美。男子女子,论才貌,论磊落,论手段,论温情,不管将军柔情待她的目的究竟为何,她都忍不住动容。宋则叹息,在将军眼里见到的自己,和那些人眼里见到的自己不同。 但宋则还是往行喆将军的营帐去了,并非出自于秦裕的挑唆煽动,而是她记得与她一起被送到黑水国军营抵债的姐妹。她有个姐姐不愿屈从于黑水国军人被活活打死,同车而去的一个小妹妹,不过十岁,生生被黑水国军人折磨致死,这些她都没有同宋玠提过。对于她们苍白的感情而言,这些才是活生生血淋淋的真实存在。 稍事整理梳妆,抿上口红,给惨白的脸孔添些血色,当宋则走出宋玠的营帐,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便想好了自己的归宿。 唯有一死。 她势必要投入对黑水国的战争中去,唯有一死才能将之后她所受的屈辱洗净。她并不觉得自己因为仇恨因为计谋而献出自己的清白是一桩高尚的事情。她觉得耻辱,对自己,对或许是真心善待她的宋玠。 然而她何曾有别的选择。 行喆将军终于喝得醉醺醺回帐,宋玠呼出一口气,这个唠叨的男人,着实叫她心烦。杯来酒往,她不可避免地也喝多了,喝多了就想见到宋则。她要抱着她睡个午觉,还要亲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45 她一亲。 哎,宋宗主啊…… 连走带奔回到营帐,却不见宋则的踪迹,达生、喜生均不知她去往何处,宋玠一张酒色朦胧桃花醉的脸,硬生生吓得发白,她暗道不好,就往行喆营帐去。 恰恰好看到行喆将军把她的宋则按倒在地席上,大嘴揩在她的脸上,喷着酒臭热气。宋则没有反抗,没有奉迎,紧闭双眼,一贯隐忍的面无表情。不管三七二十一,宋玠闯入营帐,一把拉开醉醺醺的行喆将军,推到一旁。 行喆踉跄地一屁股坐到地上,“谁,来人!”没有人应声进来,他的亲卫被宋玠的亲卫挡在帐外。 宋则的衣衫被褪去大半,露出胸口被咬出的红印。她见到宋玠就别过脸,似是不想见又似是无颜见。此人来的如此之快,必然是还未散席就匆匆赶来。 行喆怒吼道:“金将军,你发什么疯!是你的女人自己跑来找我,她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行进的欲望没有得到纾缓,行喆难免口吐恶言。 宋玠强自镇定,将宋则从地席上拉起来,替她拉好衣服。她看着宋则的木然回避,按捺住想要杀人的心,在她动嘴似乎要说话的时候,耐不住低吼道:“闭嘴。” 那一刻,宋则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压抑,她的隐忍,她的克制,她即将崩溃的理智和礼貌,无论这人多么生气,对待自己时始终温柔,她忽然想哭。 宋玠深吸一口气,对着行喆将军抱拳道:“将军恕罪。她主动也好,有人挑唆也罢,不管她要什么要谁,我就只要她。之前营中有人试图侵犯她,被我一刀砍断手臂。谁染指她,谁死。今日之事,算我欠将军的,来日回到西京,我请将军喝酒上青楼,再送你十个美人,将军意下如何?” 行喆这会儿醒了七八成酒,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斗,谁晓得金将军竟前所未有的软声软语,为了一个女奴。“你是真疯了。”震惊盖过愤怒,他已无暇计较宋玠的无理。 宋玠露出一个悲凉的笑容,道:“是呀,如将军所见,我是疯了。” 行喆的醉酒又醒一分,只觉得这女人疯狂起来,委实可怕,再看一眼不吭一声的宋则,冷冰冰,干巴巴,一点乐趣都没有。“罢罢罢,今天卖你一个面子。” 宋玠拱手道:“多谢将军。” 解下自己的披风罩在宋则身上,回营帐时,宋玠一直拉着宋则的手,许是太过愤怒,她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宋则忍着疼,没有吭声,此刻的疼痛让她感到安慰,身体上的疼痛能缓解她方才被行喆抱住的恶心。 好一会儿,宋则觉得手上一松,是宋玠意识到自己捏疼她了。 “啊,我没有注意,对不住。”她压抑着肆意的戾气对她说抱歉。 宋则紧咬嘴唇抬起头,不让自己眼眶里滚动的眼泪流下来。 达生、喜生在营帐中等待着两人,她们已听闻发生的事情,在这军营之中哪会有什么秘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宋则,目光里含着不解与恼怒。宋则的行为意味着背叛。 宋玠先命两人出去,帐内只余她和宋则两人。 她不说话,宋则亦说不出来。她本以为她有许多话要问自己的,譬如何故如此。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定定望着她,一双时常荡漾的水润光泽的桃花眼有些红,眼神沉痛悲切,风暴暗涌。 “达生。”宋玠终于发出了声音。 达生匆匆应了,入得帐内。宋玠道:“调配十五名亲卫守在帐外,你看好她,别让她出去,也别让不三不四的人进来。” 达生问:“只是如此?” 宋玠道:“就是如此。” 吩咐完,宋玠一掀帐门,命亲卫把余琴抓起来,叫上喜生去营寨里关押俘虏的地方,让喜生挑选五个资质上乘的女人,加上十坛好酒给行喆将军送去。不是为了刻意维系与行喆将军的关系,而是叫他在剩下的九天里不要找她的麻烦。 自出营帐之后,宋玠的面容一直平静无波,喜生不时打量她,终忍不住说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玠道:“那就别讲了。” 喜生欲言又止。 宋玠见不得她这样,只得说道:“你们就当我是……爱马,爱打猎。谁抢了我的猎物,我还不得和他争一争,拼个命?” 喜生没好气地跺脚道:“将军,你明知不是这样的。” 宋玠哈哈一笑,“管她呢,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放狗粮,今天放毒。 啦啦啦啦~~~ 第39章 美人堪怜,将军炸毛 宋则跪坐在宋玠营帐的地席上一动不动, 方才进来是怎个姿势, 现在还是那个姿势。 达生受命看守她, 说看守又像是保护, 免得这位娇滴滴美艳艳的晋国娘子被人掳走或是自尽。 达生不止一次观察过她——自金将军醒来对她亲眼有加后,平日里见她除了体态娇柔, 并不比黑水国人美到哪里,甚至比寻常女奴多一分高傲的冷漠。 听说她曾是晋国宗女, 皇室中人, 难怪举止谈吐有礼有节, 多一分贵气。将军因此喜欢她?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这晋国娘子不笑比笑时多一分清冷的艳丽,尤其是此刻, 哪怕嘴角的胭脂染了面颊, 目光中带着惘然与悲切,格外诱人,连达生都情不自禁问她:“可有伤到何处?” 宋则摇头。 达生递一块手绢给她, 又问:“可要吃些东西?”中午送膳食的时候才发现宋则不在帐内,料想不曾进食, 折腾到现在也该是饿了。 宋则依旧摇头, 她接过手绢擦唇角, 擦面颊,擦颈脖,不解地问:“为何你不骂我背叛她,你那么爱戴你们的将军。” 达生道:“将军是主我们是仆,她看重的人和事, 不是我们可以质疑的。况且,你既已问了,说明你心里有愧。要如何处置你,将军自有主意。” 宋则垂眸道,“我可否沐浴?”想用水整个清洗自己,她只觉浑身上下被行喆碰过的地方像是溃烂一般恶心。 达生道:“稍等。”起身出帐吩咐一声,又坐回帐内。 宋玠回来时,达生守在内帐与外帐间,见到将军回来,便说宋娘子在沐浴,之后与喜生交换了一个眼色,传递些什么。宋玠一眼就知两人在想啥,冷声问道:“行将军是否活着?”喜生道:“活着。”两人立刻明白过来,若是里头的宋娘子真和行喆将军有个什么,宋娘子多半还是跟现在一样待遇,行喆将军怕是要没命。 宋玠在外帐内听到里头哗哗水声,丝毫无法浇灭她心里的怒火,她来来回回地走,待亲卫来报已将余琴抓住关押,才哼一声掀帐入内。 只见浴桶不见人,明明刚才还有水声,将军的心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46 肝颤了几颤。 “宋则!”她抖抖豁豁地叫。 “哗啦。”宋则从水里冒出来,水流顺着面颊直下,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瞧着她这模样,宋玠万千恶言堵在喉咙里一点都说不出来。她一手扶在浴桶边缘,一手握着拳。 那宋玠至为钟爱的修长如玉的颈脖,给宋则用布巾狠命搓着,红彤彤一片,煞是刺眼。怒火再度燃起,宋玠一把夺过布巾,“你真是……”她又想打她,又恨不得掐死她。明明厌恶,偏要去引诱。“你真是,真是个蠢女人,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蠢女人。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若是她晚去一步,这个蠢女人是否就称心如意,她或许可以和行喆反目成仇,之后呢?之后她打算怎么样? “擦什么擦,你不是自觉自愿,不让你去你赶着要去嘛。现在擦他啃过的地方,那我再晚点到呢,你是要怎样?还准备擦哪里?出来出来,皮都皱了。”还害得她以为她要在浴桶里淹死自己。 宋则不动,也不语。 宋玠一使劲把她整个人抱出浴桶,她小小惊呼一声扑进她的怀里,没想到将军力气如此之大。她这一扑,宋玠整个儿都湿了,她也不在意,反而取了干布抱住她湿漉漉的长发,替她擦干身子。 宋则对自己下手也狠,胸前那一块也是一片红,白皙的皮肤上像是被打被掐似的一块。 “你这又是何苦?” 宋则转过身背对她,手指头勾在后颈,道:“还有这里。” 光洁的颈脖搭着一缕湿发,除此以外别无其他。“那里并没有什么。” “不,那人碰过。”宋则执拗地说道。 手指触碰那冰肌玉骨,宋玠拿布轻轻擦拭,她才停手,只听宋则又道:“用力一些。” 早知如此,又何必做那些事情。从背后抱住这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宋玠的嘴唇贴上她滑软的后颈,舌尖轻舔,怀里的女人轻轻颤抖,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同样地方不同的人,截然不同的感受,之前恶心地想吐,现在宋则只觉得浑身发麻,有两股焦灼的力量在争执不休,一股力量牵扯着她的心免得她的心偏向这个温柔的将军,另一股力量牵扯着她的理智,叫她升腾起一种渴望,以至于她双腿发软,快要站不住了。 “将军……这样就可以了。”宋则艰难地说道。 可宋玠没有停下,反而顺着她的背脊,她的肩膀轻柔地亲吻,又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她,在她擦出血印的地方轻轻舔舐。 “将军,真的可以了。” 言语中的哀求打动了宋玠,宋玠半扶住她,待她站稳后把衣服递给她。 宋则一边穿衣,一边咬着嘴唇,始终不肯让眼泪滚下来,待穿戴整齐,嘴唇都已被她咬出了血。 鲜血被宋玠伸手擦去后放入口中舔了舔,“何苦如此。” “你又何苦如此待我。”许是内心的煎熬快要把她逼疯了,宋则直勾勾盯着宋玠的眼睛,厉声道:“你觉得我蠢,用这么笨的法子,三言两语就被化解过去。你觉得你对我好,是我不识好歹。可是你勿要忘记,我们是敌人,你们侵略我们的国家,杀死了我们的老百姓,奸污了我们的姊妹。难道就因为你对我好,我就不该报仇?我不会武功,一个女子连气力都没有,你说我能有什么法子?我所能利用的只有自己的身体和美色。你可知道,我的姐姐因为不愿受辱被你们杀死,同车而来的小女娘不过十岁,就被你们这些畜生给侮辱至死。就因为你对我好,我能将这一切都忘记吗?” 当初黑水国踏平上洛,宋则作为俘虏进军营时多大?九岁?十岁?这些惨不忍睹的事她也见到了么。宋玠道:“你还小,这不是你应当承担的事情。” 推开上前来抱她的宋玠,宋则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我还小?我……”难道她还不算一个成年女子嘛,难道她不比被奸杀的十岁女孩要大? “那时候,我说的是那时候。”宋玠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也看着她的眼睛,“有很多人需要为战争负责,但不是你。我没法告诉你你不该报仇,但是报仇要用脑子!难道只有挑唆我和行喆反目成仇一条路吗?难道我不比行喆更迷恋你?难道我不比行喆更有权势?你怎么就想不到来引诱我呢?宋则,来引诱我,让我为了你发动叛乱,让我为了你杀了陛下,让我为了你复国……” 宋则被她平静而疯狂的语气吓坏了,这样的话不该出自一个黑水国将军之口,这样的话若给有心人听去……她捂住她的嘴,慌乱道:“莫要再说,你不是那样的人。” 拉开她的手,宋玠冷笑道:“哦,我不是那样的人?也许以前不是,但是现在不同。为何你不试试来引诱我,还是给你出主意的人压根没有想到过我会为了你做到这一步。那你呢,他想不到你也想不到吗?你宁愿伤我的心也不愿来引诱我吗?你这个愚蠢的女人,狠心的女人,没有心肝的女人。” 幸好那一年的宋则至多十岁,做不出如今她做的事情。 幸好。 幸好。 两人彼此怒视许久,才各自别开头。 一直听不到里头的声响,外头达生弱弱地唤一声:“将军。” 宋玠应道,“无事。进来把浴桶收走。”方才那番气话也不知给外头的人听去多少,也罢,就剩几天功夫,一时半会儿他们就算去打小报告也奈何不了她。 真是给她气死。 着达生进来收拾东西,不曾想呼啦啦来了一片,下意识觉得不妥,把宋则护在手后。谁知进来的人纷纷跪在她的跟前,喜生、达生自然在内,还有押着余琴待命的亲卫,余琴被塞住了嘴,支支吾吾向宋则求救,想来那番话他也听见了。 达生毅然道:“方才听到将军气话的全在此处,一个不曾少,请将军发落。” “请将军发落。” 不曾想追随金将军的人忠诚至此,宋玠道:“起来吧,各领十金,不是封口费,是我感谢你们的提醒。方才是我失言了。” 众人谢过宋玠。亲卫踢一脚始终看向宋则的余琴问道:“此人要如何处理?” 宋则没有出声,宋玠看看已挨过一顿打的余琴,道:“好生看管,饿着,待阿石回来再行处理。” 众人领命,达生与喜生搬走浴桶,内帐里又只剩下宋则与宋玠二人。这一番闹腾,还是有口气堵在宋玠的胸口,她蹬了靴子坐在榻上。 宋则看着她气呼呼的脸,问道:“将军要如何处置我?” 拍拍身边的位置,宋玠道:“坐下。” 宋则坐下。 “过来些。” 宋则挪得离她近些,忽觉脑袋上一凉,原来是宋玠取了她裹头发的布,为她擦起头发。 “将军……” 除了为她擦干头发,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47 那一日宋玠再没有与她多说一句话。 晚上,两人依旧同榻,将军背对着宋则,浑身散发着我好气啊你别惹我的气场。宋则望着她的背影,百感交集,好气好笑胜过了别的,她推一推她。 宋玠不理。 她贴上她的背脊。 宋玠仍气着,依旧不想理她。 她一手搭在她的腰间。 “你这是做什么?”宋玠转身问道。 “你不是说,我尽可以……引诱你。”她可怜巴巴地注视她,眼眸中的光芒说不清道不明。 “……”这叫引诱?如此拙劣。她也好意思说。宋玠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宋则道:“你白天说的那些,我不是很明白,何为那时候,为何我还小?” 她还记着自己的一时失言,宋玠只得胡说道:“你看你的胸,不是还小嘛……” “将军——” 宋玠展开手臂让她枕着,任她整个人靠在她的胸前。要不是宋则月事未净,她真的想就此和她了结此事。每多过一天,她被宋则气死的可能性就大一点。 宋则在她的怀里,感受她的心跳与温度,闷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你的人,你的心。” “呵。”宋则轻轻笑,“你可以得到我的人,但是永远无法得到我的心,莫要忘了,我们是敌人。” 宋玠也笑:“敌人嘛,不过是现在,永远别说永远,宋则。” 这个女人心里应该是有她的,只是可怜的女人还需要为此挣扎煎熬一番。 敌我,家国。 然而她已经等不及了,时间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宋玠: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 宋则卒。 game over 第40章 同生共死,将军惶恐 在遇到宋则之前, 宋玠自问她没受过那么多那么大的委屈, 充其量也就是师父时时刻刻以宋则为严苛目标来刺激她。在采花大业上——好吧, 作为一个只采花心的采花贼, 她也一直顺风顺水,几乎没有经受过挫折。她常觉得自己有上天的庇护, 不曾想到上天挖了那么大的坑在她面前。 宋则一会儿叫她生气,一会儿摆出顺从姿态的温柔, 弄得她气也不好, 不气也不好。 这窝火, 总得要找个地方出一出,首当其冲便是那个自称余琴的教唆犯。阿石已查明他是太尉之子, 本名秦裕。晋国太尉有子如此, 难怪会惨败。但阿石并未从俘虏处问到秦裕和宋则关联,宋玠不信,出于某种采花贼的直觉, 她坚信两人必然有某种联系。 命亲卫把秦裕架在为行刑准备的十字架上架好,既然敢深入虎穴, 她自然要回报他勇气。 囚室阴暗潮湿肮脏, 汗臭血迹呕吐物屎尿味交织在一起, 一进囚室,宋玠恶心地快要吐了,忙掏出帕子捂住自己的嘴鼻。出乎意外的是,宋则的反应没有那么强烈,不过略微蹙眉。 宋玠既嫌脏, 便不会亲自动手,下巴对着饿了一整天的秦裕。阿石会意,在秦裕脸上抽了一鞭子。秦裕可没有什么死活忍痛不吭声的硬气,嗷嗷叫唤。 宋则不忍看,别转头去,她厌恶秦裕,但因他是晋人,又是对付黑水国军队的核心,她不愿他命丧在此。 秦裕叫得越惨宋玠越开心,尽管那叫声实在难听,示意阿石不要停止抽打,秦裕一边呼疼一边喊宋则为他求情。 宋玠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为何口口声声让你为他求情,你和他是何关系?” 宋则倏然明白过来,今天这场拷打所图为何。“我与他同属一国,除此以外,别无关系。” 宋玠微笑道:“这个答案那我喜欢,那么他是谁?” 宋则看向她,道:“他是一个晋国人,你的俘虏,阶下囚。”她不知宋玠知道多少,又或是出于不想欺骗她的原因,她选择了一种更稳妥的说法。 很好。宋玠给阿石一个眼神,继续鞭打秦裕,便没再去看宋则。她没想过会从宋则嘴里问出什么,只是孩子气地想看看宋则会否依旧欺骗她。答案令她满意。 秦裕终于忍受不了,呼声道:“我说,我说,她是我的人,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与她有婚约。” 有婚约呀。这世上真不乏把自己未婚妻送到别人床上的好男人。幸好只是未婚夫。宋玠看向宋则,眼神轻佻,似是在说你的未婚夫何等无耻。 “不是。”宋则反驳。 秦裕急道:“怎么不是,若不是黑狗,我们早就成亲了。你这个贪慕荣华苟且偷生的女人,你竟为了讨好她说谎。” 宋则不看他,语气冰冷地同宋玠说道:“我与他有婚约,但我不是他的人。” “那你是谁的人?”宋玠冲她挤挤眼。 “我是我自己的。” 宋玠哈哈大笑,这才是她喜欢的宋则。“这个回答本将军十分满意,姑且饶了你的国人狗命。”她当然没打算杀他,还打算留给他一个大破绽让他们以为可以要她的命。至于方才他骂人黑狗,自有阿石会继续招呼他。说完,她也不问了,拉着宋则出去,这里的气味实在叫她吃不消。 宋玠的反应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反复拷打没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此作罢。准许她在有亲卫同行的情况下去看秦裕,一点没有因她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不快。怎会有这样的人,宋则想不通,她更想不通的是自己,对宋玠的亲近欲罢不能,甚至有主动亲近的心,就好像她们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对自己有着国仇家恨的敌人,对一个侵略者。 她大概是快要疯了。 宋则的疯狂只在她内心里风起云涌,而金将军为了个晋国女人发疯的消息全军营都已传遍。整个军营金将军身份最高,职权最大,故而没有人会当面说嘴。军士们背地里嗟叹有之,嘲笑有之,更多的是好奇,对那个让金将军疯狂的晋国女人好奇。 传说那女人有绝世娇丽的容颜、蜜桃一般的肌肤,蛇精一样的身姿,传说那女人的发丝如云似雾,一笑倾城。 当宋则在亲卫陪护下穿过对她议论纷纷的军营时,无人把她与那位晋国女人联系在一起。因她的脸上,从没有展露过一丝倾城笑容,有的只有冷若冰霜,用宋玠的话来说,就是一副欠她多还她少的样子。 经过俘虏营时,宋则听到有人用上洛音喊她,“十三娘,果然是你。” 她停下脚步,见到一个身形虚弱的女子佝偻着,衣着褴褛,脸上是每个奴隶都有的黑色黥印,需仔细辨认方能想起这人是谁。同宗的姐妹,排行第八,曾经是那么的骄傲,每次见面时都傲首挺胸,像一只孔雀。可如今…… “果然是你,你这个下贱的女人,忘记故土,对敌人投怀送抱。你这个叛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48 徒,你对得起你的爹娘家人吗!你对得起死去的战士吗……”宋八娘也听说了那个传遍军营的传闻。她一直在想那个晋国女人会是谁,除了她还会有谁配被人如此珍视,直到她看见了宋则。她一眼就能在人群里认出宋则,一如往常的清冷面孔,不苟言笑,甚至连个黥印也没有。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受到命运眷顾的人会是宋则,于是她喊住她,羞辱她,用她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来辱骂她。她是叛徒,她凭什么。 阻止想要上前教训宋八娘的亲卫,宋则默默离开。近日来她一直在天人交战,而来自同宗的叱责,让她的自责内疚攀至顶峰。 不过两日功夫,囚室里的秦裕已不成人形,风流郎君一下子比叫花子更不如,浑身散发臭气。出于同国之谊,宋则给他带来食物和水,秦裕吃得狼狈。见那个狡猾深不可测的女将军不在,秦裕用上洛音同宋则说,他已收到消息,过几天这里的军队就要拔营回黑水国,等大军翻过清赵峡谷,他们就没有希望了。暗中藏匿的那支部队打算最后集结人马,在军队回国之时予以重击,最理想的埋伏地点就是清赵峡谷。 宋则道,金将军与她说过类似的话,最佳的偷袭地点就是峡谷内,最佳的时机是回国之际。他们能想到的金将军也能想到,故而…… 秦裕说道:“故而不能让金将军活到那一天。”他那已然混沌的眼睛里射出毒蛇般的光芒,“你舍得吗?你那将军待你如此之好。不舍得也是人之常情,要你亲手杀了她,未免太过残忍,因此你只需让她喝下蒙汗药,剩下的事情自有我们的人来完成。” “我们的人已混迹在营中?”宋则不敢相信,宋玠如此英明,怎会任由晋人潜伏。 “遍布。”秦裕阴恻恻一笑,满身伤痕使他更显猥琐,“你那将军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在不知不觉中放了许多我们的人进来。”他眼神一缩,狐疑得看向宋则,“你该不会向她告密吧?”他忽然有些后悔对她全盘托出,谁知在这种时候她会否按照约定办事,要是她真的投向那个女将军了呢。 宋则摇头道:“不,我与她是敌人。我只有一个要求。” 她唯一的要求是亲手杀死宋玠。 秦裕答应他,外头的弟兄会为她寻来毒//药,就在这两日里。 宋则还没回到营帐,宋玠就收到了消息。无论是秦裕还是被她放进来的人,一直都在她的监控之下,宋则要亲手杀死她的时候,她就已猜到她会做什么。 她要和她一起死,她就给她这个一起死的机会。 既然已萌死志,宋则便也放开了那些仇恨束缚,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垂注宋玠,独属于宋则引诱,只一汪似水柔情就足以将她溺毙。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无需任何肢体接触,只要四目相对,触及宋则望向她的目光,宋玠便会给她眼神吸引过去,勾魂夺魄,仿佛只要同处一个空间就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如痴如狂。 然而那种深刻的仿佛一点就着的幸福感叫她惊恐不已,她从未想过宋则会有这样炽热的眼神,她也从未在别人身上体会过如此叫人情不自禁又难以安生的魅惑。 倘若是宋宗主,倘若是宋宗主,宋玠觉得自己怕是要疯,因只是一个眼神,她就能感受到自己某处的湿意。 知道在此幻境中与这样的宋则所能相处的时日不过两日功夫,宋玠反倒是小心谨慎起来,白天兢兢业业地留意着贼人的动向,夜里也没有像之前那般着急。宋则觉得自从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宋玠也随之有了变化,她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回避自己。 有一种人是这样的:别人不理会他时,他信誓旦旦一片深情,一旦对方把他放在心上,那人就开始逃避,仿佛追求的永远是追逐的过程。莫不是将军也是这样的人?觉察到宋则对她的好感之后便开始逃避?宋则苦笑,分明前两日还说着她永远无法得到她的心。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心就已经偏向了她,这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尤其对于一个俘虏,一个女奴而言。 然而到了现在,似乎这些都已不再重要。宋则紧握的手心里是秦裕托人转交她的毒//药,是她与她共赴黄泉的良药,是她得以解脱成就忠孝得以安宁的唯一希望。 为了即将到来的这一刻,宋则构想过无数个可能,成功的,失败的,她也想过自己被宋玠识破,最后死在她的手里。宋玠会怨她无情,可是她已把自己所能给她的全部感情都给了她,若是不够,那就加上她的人吧。她知道将军喜欢她的身体。 “在想什么?”浴后的宋玠入得内帐,在她的身畔坐下。方才她在外帐犹豫,明知宋则手里的毒//药是假,明知自己已掌握了叛乱者的全部动向,明知这个幻境的一切会在今夜结束,可事到临头,难免紧张,好像真的要去赴个共死之约。 宋则缩缩手,将手心里小瓶子藏在一旁,为她除下外衣,微笑道:“我在想将军这两日为何对我有些冷淡。” 冷淡吗?这样的柔情见一次少一次,还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个什么身份。宋玠只得如此,生怕自己一时情迷,早早与她共赴巫山,那就见不到这样的宋宗主了。捧着宋则的脸,与她的额头相抵,呼吸碰着呼吸,宋玠喃喃道:“你太过诱人,我怕自己忍不住会把你吃掉。” “将军就这么想得到我?”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 “将军想得到我之心如此炽盛,为何不像那些人那样强来,强来不是贵国的传统吗?是因为将军的尊严,还是要我屈服,将军才会有满足感?” 屈服?宋玠轻轻笑,“如今你可是屈服了?”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屈服。” “是呀,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屈服,我想要的也不是你的屈服。这一次无论是我们所处的地位还是力气,你都不如我,我自然可以强迫你,但是一想到你会为此难过、伤心、自责,我也会难过、伤心、自责。所以我要你的情不自禁。”将宋则按在榻上,侧身抱着她,脸孔贴着她的脸孔,碰触轻轻痒痒,虚虚实实,就好像幻境之于现实。 宋则觉得有些痒,不止是面上,难耐的痒意从面孔向身体各处蔓延、渗透,但她一向擅长从话语里听出弦外之音,“这一次?我们见过很多次?所处的地位会不同?我以前不曾见过你,你这张脸,一见就不会忘。” “哦?”可你还不是忘了。解开宋则的里衣,探手入内,时有时无的抚触、撩拨。 宋则忍不住轻吟。“不,我应当见过你,你抱着我的感觉很熟悉,既然不是这次,莫不是前世,前世我们认识?” “兴许前世你骗了我的人我的心,这辈子我要问你讨回来。” “那你就要回去。”耐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49 不住渴求,宋则含上她的嘴唇,主动伸出舌头与之嬉戏,仿佛之前做过无数次似的。 终于赤//裸相对,肌肤熨帖在一起,像极了幼时家中的一尊佛像,宋则道:“可我怎么觉得上辈子像是你骗了我的人骗了我的心,嗯?” 宋玠的手掌在她的小腹至双腿间徜徉,“若有来生,你可愿再见我。” 宋则微阖双目,道:“若我们不是敌人,若你不再欺负我。” “是你一直在欺负我,你这个坏女人,仗着我欢喜你恋慕你,你便欺负我。” “你……唔。”宋则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感觉她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在她的身体作怪,她熟练地挑起她的情//欲,每一个动作都落在她的敏感之处。那律动、按揉,像是要释放出自己身上暗藏的怪物。 这个人怎么能够如此熟悉她的身体。 短暂的迷惘过后,宋则终于记起来她的枕下还藏着共赴黄泉的毒//药。她藉着翻身,将宋玠压在身下,宋玠的手依旧不老实地在她股间徘徊,“我想与你共饮一杯酒,你……” 宋玠将她按在自己的身上,拉着她的手摸向温热湿漉的那一片:“傻姑娘,我都这样了,你竟还要我喝毒酒。” “你……” “嘘……不要怕,不要担心,宋则,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不会再有挣扎,不会再有痛苦。” 不知是宋玠话语蛊惑了她,还是触手的那一片湿滑实在引人入胜,宋则起初学她的样子在外头画圈,之后熟门熟路的自如进出。 两人翻来覆去近乎癫狂地折腾,直到再度出现五彩的琉璃光华。 宋则忽然唤她:“十一娘。” 伴随着惊讶,逐渐消失在光芒中宋玠同她说:“莫要再犯傻,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幻境结束~~~ 感谢诸位追文、荐文的看官。 下一个幻境两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关系……唔。 第41章 自幼失和,从小冤家 洛水城, 位于天水与洛水交汇之处, 因其水陆交通便利吸引不少买卖人过往, 知府陶谦治理有方, 大兴文化与经济,故而书香、商贾云集。城中亦有不少商人兴建书院, 尤其以平江书院最为知名。 平江书院请来各色老师讲授课程,课程不仅有四书五经六艺, 更有医学、地理、烹饪、木艺、陶艺、园艺等知识教授。书院风气开放, 男女兼收, 故而无论是洛水城还是别处的开明人家,均以能将子女送入平江书院学习而感到自豪。 说起平江书院, 不可不提书院的两家出资人——庄家与宋家。这两家在洛水城历经五代, 到这一代,庄宋两家已是连襟,都娶了书香之家的楚家女为妻, 非但如此他们还打算亲上加亲。 近日里庄家乃至平江书院里闹出最大的风波,就是与这亲上加亲有关。庄家家主如今有一子一女, 长子庄荞, 年十七排行九, 性情稳重温和;幼女庄宝,年十五排行十一,性情刁钻古怪,自小与宋家家主之女——她年方十六的表姐宋则不合。 这三人启蒙起就在平江书院受业,这一次风波的伊始是庄荞已过十七, 到了该订亲成婚的年纪。庄家喜宋则张弛有度,不卑不亢,性情沉稳,宋家喜庄荞知书达理,知根知底,加上庄荞与宋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便给他们订了亲,等明年庄荞十八岁就可安排两人成婚。 此事自然瞒不过从小和宋则彼此看不顺眼的庄宝,她起先又哭又闹不要宋则做她的嫂子,之后居然跳河轻生,以死相逼。 说起来,因为庄宋两家的当家主母是亲姐妹的缘故,两家人时常走动。庄宝与宋则年纪相仿,也可算是一同长大,只是不知从几何时,庄宝就老爱和宋则作对。宋则说一她偏说二,宋则说看书她就去斗鸡,许是庄荞太过乖巧又爱护妹妹,庄宝则完全和他反个个儿,但凡庄家孩子做了什么坏事闹事,不用问,大家都会想到是庄宝。这一次,庄宝闹得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宋母楚四娘身子弱,嫁入宋家之后只生了宋则这么个女儿,宋家家主宋濂尚有一妾,生有一子一女。楚四娘一门心思想和姐姐楚三娘家结亲,一来因为楚三娘喜欢宋则,二来庄荞脾气好,她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宋则自小就是个寡淡的性子,面上和和气气,实则油盐不进,也不会说些奉承人的话,要她去别人家,实在难以讨婆婆欢喜。而自己家里头,宋濂对她始终如一,可妾生的那两个孩子太会曲意逢迎,她着实不喜。 庄宝这一闹,楚四娘不免愈发担心,她极喜欢庄宝,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似的,可这孩子打小就和宋则闹别扭。“阿则,听说阿宝终于被救回来了,你俩表姐妹,要不要去看看她?哎,原想着你们自小相熟,嫁去庄家会好些,不曾想……”楚四娘叹息着看她女儿,难道这门亲事要就此作罢不成?“你可愿嫁给庄荞,书院里那些个同窗可有中意的对象?” 宋则也弄不明白,为何庄宝老是与她作对,她与庄荞不过是兄妹之谊,母亲的苦心她也理解,若是非要嫁人,对象是庄荞她倒是也无所谓。只是庄宝……以她对庄宝的了解,这人怕痛怕死怎么会以死相逼,就算是装样子她也不会去跳河。“娘,女儿不想嫁人。” “傻孩子,若家里这一房只你一个女儿,你想嫁便嫁,不想嫁就不嫁。可现在有些人虎视眈眈的,我怎么放心。现在你娘活着他们还不敢造次,要是你娘有个三长两短,指望你爹?呵呵。” “家里头这些,只分得一份便可吃喝不愁,真不懂他们还要争些什么。”宋则自然晓得那两个妾生子女,当面客来客气,背地里阴阴险险。 “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除了争斗还知道些啥。”楚四娘叹道:“只怪你娘我当初嫁人贪人颜色,成亲后肚子不争气生不下儿子给你撑腰。所以说啊,嫁人一定不能只看卖相,你看庄荞就挺好,我从小看着他长大,性子温和,爱护妹妹,你嫁过去不会吃亏。就算他不像他爹那样专情,你姨妈也会为你做主。谁晓得阿宝她……哎,儿女都是债,叫做娘的不省心。走,我们去看看她。”她听风就是雨,说去看庄宝,站起来就要出门去。也亏得庄宋两家的宅子在一个坊巷,比邻而居。 宋则拗不过她母亲,只好跟着去了。到庄家,她总有些尴尬,无论如何,庄宝出事都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幸好庄宝活过来了。庄家人很讲道理,没有难为宋则,也没有给她分毫脸色看,她提出要去看看昏睡的庄宝时,他们还很不好意思,自家女儿那么任性,也给别人添了麻烦。 庄荞与宋则一同长大,订亲后没有什么顾忌,庄荞引宋则去庄宝房间,他见到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50 未婚妻子心情复杂,羞涩、愉悦,又觉得头痛。他与宋则的感情算不上深厚,但他素来喜欢宋则的为人,识大体又懂事,不像他那个叫人胆战心惊的妹妹。而他偏偏又对妹妹极为钟爱,这会儿闹出自尽,差点救不回来,真是把他吓得够呛。 这不,庄荞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以为庄宝快死的时候,他痛哭流涕。 而宋则表情冷漠,一点没有与人订亲的感觉,之前怎么待他,现在还怎么待他。不过也是,阿宝都闹成这样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庄宝仍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一片,如死灰一般。刚被人从河里捞起来的时候,大夫可说了叫家里人节哀顺变。 万幸祸害活千年,老天爷终没把她给收回去。 宋则端详着庄宝的脸色沉默不语。昨日还拿虫子放在她砚台里吓她,一向神气活现的小女娘如今却是一副病病弱弱的样子,难免叫人叹息。她暗想着,眼前人难道就怎么讨厌她,愿意付出生命也不愿她嫁给她兄长?莫不是她恋兄成狂?可她又觉得庄宝在没有闹过她之前,怎么都不会先自尽,起码她会出尽百宝让自己先提。若她不是自尽,是意外失足还是有人加害? 自小目睹庄宝刁难宋则,不敢掺和进去怕受到池鱼之殃,庄荞以为宋则在自责,和声安慰道:“大夫说她只是睡了过去不用担心,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想到那凶险,他眼圈又是一红。 宋则瞧见这一幕,不免暗叹他们兄妹情深,这是她从来都体会不到的。 庄荞又道:“我们既然已经订亲,你就安心……” “订亲,什么订亲,谁许你们订亲了?我不许!”躺在床榻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的人,一下子睁开双目怒视庄荞。她其实方才就已经醒了,一时间不晓得自己身处何处,把这庄宝的往事细细回忆,有爹有妈有大哥,都是她从来没有的关系。 可喜宋则就在左近,这一次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国仇家恨。尽管两人的关系仍有些不尴不尬——表姐妹和准姑嫂,但这样的关系在一个采花贼面前算不得什么。 她正发现自尽之事十分蹊跷,琢磨着到底是谁要害自己,却不防听到这名义上的大哥——实际上的情敌说着什么订亲。她便立刻表示反对。 对,醒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才和宋则生死绝爱之后进入新幻境的宋玠。 庄荞喜极而泣,抱住他的妹妹,“阿宝阿宝,你终于醒了啊,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往后别再做傻事了,你可晓得,你把爹娘和我们都吓坏了。” 才醒转过来的,身子骨还没啥力气,推不开激动地流眼泪的小郎君,只好任他紧紧抱着自己,宋玠默默翻翻白眼,心里头却有些酸酸的。“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嘛,快放开我。我没有自尽,没有跳河。” 宋则听她说没有自尽,秀眉一挑,果然。那会是谁所为?目的呢? “我是高兴,呜呜呜……什么?”庄荞这才反应过来,“你没有自尽,那就是赞成我和阿则的……” “反对,我反对。没自尽不代表我赞成,不许你们成亲。听到嘛,我不许。” 庄荞看看宋则,讷讷道:“阿则做你嫂子有什么不好的?” “好个屁。你说,是不是你在外头勾三搭四,人家听说你要订亲的消息,以为你始乱终弃所以拿你的妹妹出气,才有了我被人推下河的事情?” 宋则:“……” 庄荞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宋则,忙道:“你别胡说,我哪有什么勾三搭四。见到别家小娘子,我都不敢抬头多看几眼。” “哦,那就是说,你很想看那些小娘子咯。” 受不了这两兄妹胡言乱语,宋则打断两人道:“十一娘,你方才说被人推下河,可有看见那人是谁?是故意为之还是意外?” 每一次宋则叫她十一娘,总能叫出一种回肠荡气的感觉,尤其是上一次宋则压根无从知晓这个称呼,偏偏到最后叫了出来。幻境中的宋则开始有了意识吗?若真是这样,那就轻松多了,不要挖空心思缠绵悱恻,只要欢好就好啦。但看这宋则,年幼的稚嫩的宋则,一本正经的十分宋则,宋玠道:“你叫我什么?” 宋则微怔,“十一娘。” “再叫一次?” 宋则蹙眉,不知她搞什么鬼,只是这女娘可怜楚楚地瞧着她,又是劫后余生,她只得又叫了一声:“十一娘。” “语气可否温柔一些,轻软一些?” 这回连庄荞都一脸见鬼似的看她,叫宋则温柔轻软?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宋则:“……” 没等到宋则的又一声十一娘,宋玠小小失望,只得把气出在她便宜大哥身上。“大哥,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同她讲。” 庄荞犹豫,这样不好吧? 宋则见她真是有话要说的样子,道:“九郎,十一娘乍醒许是还惊魂未定,且让她歇歇,你也可去告知姨父姨妈一声,我母亲也委实忧心。” 庄荞暗道惭愧,他惊喜之下,竟忘了告知父母,告罪一声就出得房去。 宋则走近一步,道:“好了,你说吧,可是想起推你下水的是何人?” 宋玠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到榻边,宋则没奈何,只得坐了。 “宋则,你听好了,不许你嫁给他。” 宋则愠道:“你就要同我说这个?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你以为我……” “宋则,你是我的,你要嫁只能嫁给我。” “……”这大概是近些年来宋则听过的最滑稽的一句话,她几乎不知当气当笑。只是眼前人目光灼灼,眼神坚定,叫她说不出呵斥的话,只得道:“别再说胡话了,我不能嫁你,你是女子,我也是。” “只要你肯,这些有何关系?” “……我不愿嫁你。” 早知她会这么说,宋玠笑笑,“那我嫁你好了。” “……你可是脑袋里进水进多了?听说侧身跳一跳,会让水从耳朵里出来,要不你试试?” “呸,你才脑袋进水了。” 看,这就是众人眼里清冷的宋则——乖乖女,面无表情的张口就讥讽人,那些觉得她乖的真是瞎了眼。从庄宝的记忆里不难看出,每每她明里找宋则的茬,十次有五次宋则能在暗处报复回来,还有五次是庄宝太无聊,宋则实在不想同她计较。 “阿宝,你又要做甚?”十一娘在嘴边转悠了几圈,被她换成了庄宝的小名。宋则颇有些无奈地问她。她这个表妹,貌似纯良,也是一肚皮的坏水。 “我要和你成亲啊。”宋玠无辜道。 “……你到底晓不晓得什么是成亲?”宋则不知这庄宝发的是什么疯,从讨厌她变成了要和她成亲,再次刷新了对她的认知。 “我不晓得你晓得?” 看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51 着她无赖的样子,宋则认真解释道:“成亲意味着成为一家人,彼此负担……”成亲意味着失去自由,相夫教子,只能在后宅施展才华;成亲意味着失去自己,担心是否会年老色衰、担心是否没有子嗣,担心自己的丈夫是否有了别的女人。故而宋则一点都不想成亲,无论与谁。但似乎在母亲看来,为了她将来不受制于人有所依仗,嫁给庄荞是最好的选择。 宋玠勾唇笑道:“你只看见了负担,我却看到别的。” “别的?” “是呀,成亲意味着做夫妻之事。宋则,我们也能做夫妻之事,故而我们也可以成亲。” 宋则不敢置信庄宝居然不要脸到这种程度,敢将夫妻之事宣之于口,她来不及纠正她话里的谬误,红着脸丢下一句“你疯了。”便起身逃了出去。 宋玠嘿嘿笑着摸摸下巴,心想:不知少女时期的宗主与幻境里的宋则有几分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宋玠:宗主,你是逃不掉的。 宋则:……呵呵。 第42章 新仇旧恨,屁股开花 庄宝以宋玠的意识醒了, 等待她的本是一顿家法。面对伤心过后愤怒非常的母亲楚三娘, 宋玠道:她不曾跳河, 定是有人故意推她下河。跌水那日, 她独自在河边,正想着要怎么闹腾宋则, 不想被人重重推了一把。推她的人应当是个女子,手寸不大, 力气亦不算大, 身上一股子熏衣的香。 宋玠说得绘声绘色煞有其事, 可她母亲楚三娘不大信她的话。出事的时候她问过那些同窗,都说河边人少, 也没有人见到有谁来推她。也因她自小坏事做多了, 吹牛也是一套一套,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眼也不眨一眨。楚三娘认定她做了错事,也自知错了, 为了逃避惩罚,故而赖在别人身上, 说是被人推下河的。 “阿娘……”有没有人看到是一回事, 有没有推她下河又是另一回事。艰难地吐出母亲这两个字, 五岁之后宋玠的生命里只有师父,没有母亲。五岁之前,她只依稀记得母亲是个漂亮柔弱的女人,是师父抱养她养大了她。 年幼时对母亲怨念甚深,故而她从不曾问起母亲, 长大一些后问师父,为何母亲不要她。师父说,对很多人来说养孩子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情,母亲的容貌与出生注定她过的坎坷,而继承了她相貌的宋玠若无法处于一个更好的环境怕是前路更糟。再长大一些游走江湖,她发现师父所说的极为正确,而她能被师父收养,视如己出,已是极大的幸事。若是她仍旧与生母一起,难说会成什么样子。 宋玠不懂为何有人会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过从庄宝本身的记忆来看,自小这母亲倒是和宋则的母亲换错了。她母亲喜欢宋则,宋则的母亲喜欢她。 楚三娘自小就爱对她说:看看人家阿则。阿则多少懂事,阿则多么乖巧。 阿则,阿则,庄宝就是这样走上了和宋则敌对的道路。 庄宝受不得冤枉,宋玠到底比庄宝大一些经历得多一些。她不像庄宝那样,受了气就要出言顶撞,反而平静道:“事实如此,母亲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反正你只信宋则。” 每次和楚三娘吵架,庄宝总会叫嚷,反正你喜欢宋则,反正宋则都是对的。听到这话,楚三娘不免皱起了眉头。 庄家家主庄承到底心疼女儿,忙给她使眼色,叫她不要和她母亲嘴硬,服个软,便少吃好些苦。才死里逃生的人,小脸蛋惨白毫无血色,何至于要挨一顿打。 可在这一点上,庄宝的境遇唤起了宋玠对宋则的旧恨。即便她晓得服软的好,可是她偏不要。凭什么宋则都晓得她不会以自杀相要挟,她的亲生母亲却不信她。故而宋玠不吵不嚷,嘴角带着冷笑,一脸你爱信信,不信就打死我好了的表情。 楚三娘见她这般梗着脖子,原本气五分,现在气八分。她也想不通,为何女儿从小就那么不省心,比养个儿子还累。庄荞是远近闻名的乖巧,她庄宝是远近闻名的胡闹。自己怀胎八月亲生这么个东西,楚四娘还一个劲的说像她,她哪有庄宝这般不知轻重,不晓进退。但好歹长进些许,知道不该反驳的时候不再反驳,哪怕这态度更叫她生气。 气归气,失望管失望,到底是亲生女儿。楚三娘命管事的拿来家法手杖,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三下,又罚庄宝去祠堂跪着,好生反省。昨日她听到大夫说节哀时,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无论庄宝多不愿意庄荞与宋则订亲,都不该用自己的生命做筹码。这次家法是让她长个记性,晓得轻重。 原本楚三娘已认定庄宝是自己跳河,但她这副懒得争辩的态度倒是叫她怀疑起别的可能。叫下人去隔壁宋家跑个腿,把宋则领来。她们是同窗,宋则又明白事理,见的多说的少凡事心里清楚地很,不像她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儿子。与楚四娘家结亲,也是出于这一层考虑,儿子忠厚女儿刁钻,怕来个外人欺负她们,宋则是表亲,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的脾气都清清楚楚,怎么都好说。谁知庄宝会来这么一出。 宋则才下学,就见到庄家的下人来请,说是楚三娘吩咐的,她琢磨着可能是想问庄宝的事情。稍作整理就和下人一起去庄家,路上还听下人讲要她和当家主母求个情,十一娘刚被救回来挨了打还要跪祠堂,他们做下人的都于心不忍。不得不说,庄宝的人缘极佳,一日未去书院,不少同窗就向庄荞和她打探消息——虽说不乏是看热闹的,这样的人,会是谁要有心害她?她特意观察了周围人的表情,没有丝毫端倪显示他们和庄宝的落水有关。 到了庄家,楚三娘询问的果然也是此事,只是宋则没想到楚三娘会借此惩罚刚刚活转的庄宝。 楚三娘也不客套,直接道:“阿宝这孩子给我们惯坏了,若是她对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不知要和她成亲,要和她做夫妻之事算不算得上过分的话。宋则道:“姨妈,阿宝有时任性,但不会做些过分之事,昨儿她也不曾对我说什么过分的话。” “哦?你觉得她不会做过分的事情?” 宋则道:“是,姨妈。我总觉得以阿宝的性子,不会在未与我吵闹前就跳河自尽。倘若她真要自尽,定会拖我一起。” 楚三娘笑了出来,“到底是你了解她。她在书院里可曾与人结怨?” 想了一想,宋则道:“她不曾与人闹出很大的动静,今儿我特意观察了一下,没有什么异样。” 楚三娘皱眉道:“难不成是意外?” “那可未必。”宋则斩钉截铁地说道:“阿宝落水时边上并无太多人在,不存在拥挤的说法。若是推她下水的人是同窗,那更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52 说明不是意外,若是意外,必然会有人担心紧张。” 楚三娘赞许地看她一眼,“还是你有心,我会派人到书院里查查,你也替我留心着。” 宋则应道:“是,姨妈。阿宝她可在?今儿有人问起她好是不好,我替别人看看她。” “正好,你去祠堂里把她叫起来吧。方才我以为她不肯认错撒谎,既然你说了想必确是有人加害。过一会儿要开饭了,你就在这里吃,我让人给你娘说一声。”楚三娘说着,挥手让她去找庄宝。 宋玠怎会老老实实跪祠堂,她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有人经过就假装跪着,等人走了,又斜靠着柱子坐。她倒是想躺着,屁股刚挨了打,坐着疼,可在人家祖宗面前,趴着到底不像话。心里想着这庄宝也不晓得是不是亲生的,居然有人不信自己的女儿,真是岂有此理。又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好机会,让她在幻境里对宋则报仇雪恨,以雪她长期在她心里投下阴影的耻辱。至于要怎么报仇雪恨,她还没有想好,毕竟课业什么的,在幻境里庄宝也不是宋则的对手,也不能蒙着她的脑袋打她一顿。庄宝的记忆里可有不少和宋则斗智斗勇的往事,胜负各有。 她正想得出神,宋则步子轻快,不知不觉待到了门边,她才发觉,连忙跪好。就听到宋则道:“是我,别装了。” 一听是她,宋玠也不装了,半边屁股坐在地上,斜斜地仰头看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宋则,亭亭玉立,脸上是少女未长开的青涩,身材也是,没有傲人的神气,淡淡漠漠的似是一道轻烟,她身后是黄昏的阳光,像是给她这道烟镶了金边。她走到她的跟前,遮住了照进祠堂的阳光,又好像是把阳光带进了祠堂。 宋玠倚柱而坐,一脸的忿忿不平,动人得叫人也忍不住为她不平起来。宋则向她伸出手,待觉察到宋玠用力将自己往下拽的时候,她后悔自己一时心软,就知道这个人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没有预想中跌在地上的冰冷疼痛,宋则才意识到自己被她拽到了怀里。 宋则起不来,谁会想到这人气力那么大,还狠狠紧箍着自己。“你做什么?” “抱你啊。”宋玠道。“你别乱动,你一动我屁股疼。” 她的呼吸就在颈后耳边,弄得她有些痒,宋则叱道:“那你让我起来,给别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表姐妹亲热打闹的样子,或是准姑嫂亲热打闹的样子。” “阿宝,别闹了。姨妈让我叫你去用饭。刚才可是又和姨妈顶嘴了?你也不是不晓得姨妈的脾气,你好好的服软她便不会罚你。” 宋玠冷哼一声,“她压根不信我。服什么软,我不要。我最恨别人冤枉我。” “阿宝,想想姨妈也是担心你,方才她叫我去一通问,就是想知道谁在书院里对你不利。你只要好声好气轻声软语地跟她解释,她会听的。” 这样好的机会,宋则耐着性子劝她,她要是假意听进一两句,说不定能就此博取宋则的信任,或是装个可怜博个同情,说不定能让宋则心软,早日完成任务。 可是宋玠偏不,她可以忍受旁的所有,但是她无法忍受庄宝的母亲相信宋则而不信她。她冷笑着:“说什么,她既已认定了我是以死相逼,也只愿听我是自尽的。难道要和她说我不愿你嫁给我大哥,因为痴恋你一场,明知无望,心灰意冷下跳水自尽不成。” “阿宝!” “哼。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从小到大因为你我就没少挨她的打。从小师……我娘就说,看看人家宋则,看看人家宋则。哼,你就是对的你是好的你是典范,我就什么都不是,要跟你学,以你为目标。哼!哦,也许我是该感激你,若不是你说动她信我,我还得继续跪着呢。” “阿宝。”沉默一会儿,宋则艰涩地说道,“我娘从小也这么说:‘看看人家阿宝多聪明,多活泼,你就像个闷葫芦,不招人喜欢。’我常觉得我俩是抱错了,你应该做我娘的女儿,这样,她便不用为了担心,一门心思要我嫁给你哥了。”若是两人换一换,是不是就和了对方母亲的心意,都不用这般辛苦。宋则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庄宝成天与她作对,就像她有时也希望能比过庄宝。 宋玠倏尔轻笑,道:“我喜欢你呀。如此看来,我们才是天生一对,你更应该嫁给我才是。” 宋则羞恼:“你别再说那夫妻之事,否则我去告诉姨妈。” “哎哟哟,你怎么老想着夫妻之事,我都放下了,你还惦记着。是不是想和我做那夫妻之事?想你就直说好了……哎哟——” 宋则气得将她一推,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不曾想被她抱住了大腿。往常庄宝无赖都没有到过这份上,她居然整个人蜷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大腿,在列祖列宗的面前,嚷嚷着:“你不许走。”还嗷嗷地喊疼。 没奈何,她总不能去踢她,宋则只得说:“我不走,你起来好好说话。” 像是抱得舒服,宋玠也不松手,道:“我是在好好说。你想啊,你嫁给我之后呢,我娘就如愿有你这么个女儿,你娘也如愿有我这么个女儿,是不是?” 宋则负气道:“我嫁给九郎,你娘照样如愿。”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宋玠却炸了毛。她松开手跳起来,怒气冲冲地说道:“哦,难怪你那么好心跟我说话,还来看我,就是为了让我不要再闹,你好太太平平嫁给庄荞,是不是?是不是?你休想,你是我的。”说着说着,竟还红了眼。 许是落水险些丧命,救活之后被打又被罚太过委屈,这从来不掉眼泪庄宝竟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跳起来的时候又扯动了伤,她一手捂住屁股呲牙咧嘴的。宋则不忍心与她吵架,柔了声音道:“好啦,别再说气话了。是不是还疼着?我先陪你去房里上药,再去吃饭好不好?” “不好。”宋玠嘴里嘟囔着不好,脚很诚实地随宋则往门外挪,一边挪一边还强调着:“你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彼此都是隔壁邻居的孩子~~~ 本来要昨天更的,拖到现在……无意当中扫到一篇bg种田文蛮有意思的,以后也可以写个种田的。 这礼拜事情有点多,拖延症拖到展览快结束才去,周日去了苏州,明天哦不今天去杭州,周六还要去武汉报道……都是当日来回。 趴。 往后评论满千我就在隔日更的基础上加一更~~~ 第43章 母亲之命,同进同出 没死成的庄宝不过歇了一日就神气地出现在书院同学跟前, 本想与她打趣的同学看到她跟在宋则的身后, 彼此相望一眼, 就只跟她打了个招呼。两人进了书院课堂, 背后的同学才窃窃私语。 “庄十一转性了?”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53 “庄十一被她的未来大嫂收服了?” “人死一次想开了?” “说谁死呢,快呸掉。” “呸呸。” “听说是庄夫人令十一跟着宋十三娘同进同出的。” “啊哈哈, 这是要她们好生相处,日后好做姑嫂呀。” 看热闹的同学基本有三种想法, 一种是觉得庄宝落水后经历过生死, 想开了;一种则是觉得庄宝被庄夫人罚跪后, 暂时偃旗息鼓,忍辱负重;还有一种则是觉得庄宝要搞一桩大事。 更叫看热闹的弹眼落睛的是, 庄宝不吵不闹与宋则最近的同学换了座位。宋则低声问她, “你这是做什么?姨妈没有吩咐……” “安全。”两个字就将宋则的不满堵了回去。 原来庄宝与宋则一起上下学是楚三娘的意思,既然晓得有人要害她的女儿,断然没有让她送上门去给别人害的道理。楚三娘想让庄宝休息几日, 先找人在学校查探,弄清楚这事情再说。 宋玠不答应, 她只有一月时间来争取宋则的欢心, 现在已到第三日, 若无法去书院,就会少了许多与宋则相处的机会。没有机会与宋则相处,又如何能突破这个幻境。 这幻境叫宋玠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两人均是豆蔻年华,是表亲是同窗是宿敌,还隔着未来嫂子这种关系, 她要如何才能让宋则倾心于她?从宋则的态度来看,提起庄荞她没有小女儿家的羞涩之意,与他讲话时亦大大方方,也没有私下里送过特别的礼物给庄荞。 既然男女都能在书院里上学,礼教大防不必说,男女间相处多了,也不乏偷偷摸摸瞒着家里头,再告知父母寻人做媒下聘。庄宝的记忆里也少有宋则对别人热络的情形,与宋则来往的也就几个小娘子。宋则最信服的人当属她的堂姐郑琬。郑琬在上洛谋事,一年到头两人见不着几次,书信来往不曾间断。 不行,郑琬帮不了她。 之前两次突破幻境,均是两厢情愿互相做那缠绵之事,这一回宋则意志坚定,要骗她对自己的倾心,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宋玠重重叹了口气。命苦。 孰不知她一声叹气,全班尽知,起先是边上的同学窃笑不已,之后感染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闹出这般动静,夫子怎会不知?柳夫子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儒,平时对这顽皮的女娘爱恨交织。若论课业,她完成地极好,聪慧伶俐,非寻常人可及万一,就是孩童心性太重。这么大的女子,生在别处,早已许了人家,成婚生娃,说不定性子也可收敛一些。生在庄家,逍遥快活她倒是都占了,比她那亲哥哥还要顽劣几分。 当下,柳夫子轻咳一声,叫宋玠起来把刚才她说的那句解释一下。 刚才说的哪句,宋玠怎会知道,刚才她全在忧心如何突破这化境,都愁到要叹气了,夫子怎的雪上加霜。她看看前方,没人给她暗示,她看看左边,无人给她提醒,她看看宋则,宋则没留意到她。好哇,都想看她出丑是不是? “怎的,十一娘不懂解释还心有旁骛?”柳夫子摸摸胡须,不咸不淡地说道。 这时宋则才刚发现似的偷瞥她一眼,指着易经上一句:『来徐徐,困于金车,吝,有终。』 到这会儿功夫,宋玠已不想看她的提醒,恭恭敬敬对柳夫子行了一礼,欠身道:“夫子恕罪,适才学生一时迷思,不曾留心夫子所言,还望夫子饶了学生这一遭。” 难得遇见个坦然承认自己发呆的,柳夫子意外,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柳夫子道:“十一娘有何迷思?莫不是琢磨着前日之事要再来一次?” 同学们哈哈大笑,宋玠道:“夫子说笑了。方才学生恍恍惚惚间,仿佛听到有个声音在说,学生是被人推下水的。可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学生一时觉得难以理解,大概是夜有所思,日有所感。” 听她这般说,柳夫子收起三分笑意,不免对她的传闻怀疑起来。宋则打起八分精神,看屋子里同学的表情,各个像听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似作伪。 柳夫子捻须道:“念你发生意外心神不定,情有可原,这次便饶了你。专心听讲。” 宋玠又向柳夫子行一礼,方坐了回去。一坐下,就对着宋则挑挑眉,宋则白她一眼。 你挑眉,我白眼,两人这一天竟这样细小无声地在无人所知处暗战了好多回。 待下学回家时,宋玠上了接宋则回去的马车,不曾想马车里还有别人。宋则的弟弟——宋濂小妾生的十五郎宋训,宋则的妹妹——亦是妾生的十六娘宋焱,两人是龙凤胎,宋训先出生,故而为兄,宋焱为妹,都是书院的学生,分在丁班。平时不与宋则一同归家,今天听说十一娘也在,因此兄妹来也搭个车,热闹热闹。 宋则不喜热闹,在家时与这对兄妹说话就少,同车不过随口答话以示礼貌,之后就闭上眼养起神来。 宋玠本想趁着单独相处的机会好生联络感情,谁想被这对兄妹破坏了,哪还有什么好脸色。唯一的幸事是,宽敞的马车在加入两人之后显得拥挤,宋玠刚好能借故挨着宋则。 途中宋训想与她搭话,问了好几次功课,都被宋玠以脑袋进水脑袋疼想不到的借口打发了。 从前的庄宝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娘,就算聪敏调皮也不过是小孩子的嬉戏打闹,对宋训的搭讪至多爱答不理,以为他想讨好她只是为了搞好与她的关系。 可宋玠却觉得,这看起来卖相不俗的宋训,小小年纪就已心机深沉,对庄宝的企图可谓昭然若揭。楚四娘想和庄家结亲,看来那小妾也想。 想到这些,宋玠也不戳穿,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不影响她与宋则,就算他捅破天也与她没有关系。她既然说出了自己头疼,刚好就可以倒在宋则的腿上。 宋则问她,“你又做什么怪。” 宋玠嘟嘴道:“我头疼。好表姐,你给我揉揉。” 宋则哪会不晓得她,一看就是装的,闭着眼不理她。 宋玠暗搓搓挠挠她的手心,“好表姐,好阿则,我娘说要你看顾我的。” “幼稚。”宋则骂她道。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12点前完成榜单,今天先更到这里吧。 第44章 软磨硬泡,徐徐图之 宋玠再幼稚, 也晓得在宋家妾生子女跟前少说少做, 她枕着宋则的腿, 央求地看她。宋则无法, 只得给她揉了。 间中宋焱倒是说过擅长按摩,可替十一娘效劳, 给宋玠婉言谢绝。宋焱的讶异一闪而逝。 对小娘子她素来和气,从庄宝的记忆可知, 这两兄妹她没有好感, 也没有太多恶感。只觉得两人与她不是一路人, 故而私下里没啥往来,逢年过年或是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54 家里聚会、书院里遇见, 客客气气打个招呼。 庄宝的时间, 大部分都用来和宋则斗,斗功课,斗学问, 剩下的那点时间就用来压榨她的大哥。宋玠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同龄玩伴, 头一回在庄宝的记忆里感受到一点家人亲情。 不过庄荞待她好归好, 对宋则有企图她一样六亲不认。宋则是她的, 至少在幻境里,她们的命运捆绑在一起。 这一路上,宋玠半闭着眼假寐,宋则起先替她揉太阳穴,后来见她没吭声, 以为她睡了过去,便停了手,才想撤回手,就被宋玠按住了,只得两只手搁在她的脑袋上不动。宋玠也不怕重,满意地在她的腿上躺躺好。 一向聒噪的小人,破天荒安安静静的与她相处,闭着眼眸,嘴角微翘,宋则不习惯,生出些奇怪的感觉。尤其是想到这人醒后总说要娶自己。是不是这总异想天开的小人以为她娶了自己,庄荞就不会和自己成亲,她就可以独占她大哥?可庄荞还是会与别人成亲。要说庄荞对自己有欢喜,宋则看不出来,庄宝和自己都在的地方,他十眼里六七眼看庄宝,一眼看自己,就是这一眼也多是因为他妹妹故意找事时他来看自己的脸色。 真是奇怪的恋兄恋妹情结。兄妹感情太好,也是一种麻烦。尽管这样的麻烦让宋则羡慕。她的弟弟妹妹与她,客气有余,亲密不足,怎么看都不是一家人。今日与她同车,意在庄宝。难不成阿姨以为宋训讨好了庄宝,得了庄宝欢心,楚三娘就没法子会把这宝贝女儿嫁给他,宋训既能得宋家那份家产,还能得庄家那份? 真是打得好算盘。 轻轻捏了一把吹弹可破的小脸,这混世小魔王怕是尚不知情为何物,要她对宋训动心,怕是不易。 自己操这个心做什么,宋则将目光投向窗外。 晚饭后,宋则在暖阁里看书,就听得外面一阵喧哗,伺候的婢女小桃启门一看,竟是缩手缩脚,哈着气暖手的庄宝。 小桃大惊失色,没让庄宝进门,反而慌慌张张地报告宋则,“十一娘又来了。”上次十一娘来的时候,给宋则屋子一通捣乱她整理数日方好的经历记忆犹新,不曾想十一娘竟又来了。 宋则也是诧异,不知宋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道:“来就来了,你慌什么,外头那么冷,还不让快她进来。”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外头那么冷,她又才好,冻着了怎么办,我娘会心疼。” 想到宋夫人对十一娘的爱护劲,小桃忙去开了门,把人领进屋不算,还塞个暖手炉给她,生怕她就这样病了又是自己的不是。 跟着宋玠的是庄宝的丫鬟梅娘,大十一娘八岁,原本是跟着楚三娘的,楚三娘嫌女儿毛毛糙糙,小丫头又不稳妥,故而把梅娘给了庄宝。 这个时辰来找宋则十分不妥,但是宋玠说不曾与宋则交流这一日的观察情况总觉得不踏实,有宋训、宋焱跟着,有些话当面不好说。再说天这么晚,还那么冷,把宋则叫来更是不妥。 楚三娘一听这话,一来觉得女儿这次落水后懂事一些,二来倒像是暗示与这两人有关。 宋玠又说,是否有关目前她尚无法确定,她不知两人这么做的动机为何。但若是万一呢。现在人人都以为她是跟宋则、家里闹别扭跳的河,要是叫这两人听见她们的谈话,觉出不妥,岂不是打草惊蛇。 楚三娘觉得有理,看她这样又不像是去生事,便命梅娘一起,早去早回。宋玠本想故技重施在宋则处留宿,楚三娘不许,只说要留宿也得等身子好全了才行。这几日又是落水又是差点断气,挨了家法还跪了祖宗,这做娘的总归不放心。 “这么晚了,你来做甚?”眼瞅着宋玠咕嘟咕嘟把她喝过的茶水一股脑都喝了,宋则心里那怪异的感觉再次出现。虽说是表姐妹,但两人的关系实在没好到这个程度。“要饮茶我叫小桃给你端一杯就是,喝我的做什么。” 宋玠舔舔嘴,娇嗔道:“怎么?喝你两口水你也不舍得。小气鬼。” 完全没领会到重点。宋则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让她进了暖阁,才又问了一遍她的来意。 宋玠瘪着嘴道,“今日都没有和你说上话,都怪那两个讨厌鬼不好。” 讨厌鬼倒是贴切不过。以为她是为推她下水的凶手而来,宋则一边回忆白天观察所得,一边道:“要同我说什么,可是有所发现?那些同学之中,我没见到可疑之人,或许寻人还需从源头出发。” “目的,动机。这一点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我这般招人喜欢,怎么会有人忍心害我呢。” “以你这般厚颜,怕是想害你的不少,天知道你明里暗里得罪过多少人,你那张嘴——” 宋玠摸摸自己的嘴唇,“怎么,你尝过?” 三句话又开始不正经起来,宋则有些吃不消,“阿宝,你可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书学的这般油嘴滑舌?” “我与你看的一样。” 宋则:“……若是没有别的要说,早些回去歇着。这两日你委实折腾,不觉得累?” 宋玠叹一声道,“累。可是我想见你。” “……白日里学堂上见得还不够?” “不够,我想私下里见你,只有你,只有我。” 宋则纳闷,这小女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日里总不想见到她,这会儿倒好,尽说些疯话。“阿宝,你该不是得了离魂症、失心症,或是给那湖里的鬼迷了心窍?”越想越觉得可能真是这么回事,宋则想着明日得提醒姨妈给阿宝找个大夫瞧瞧。 “不,就算是被迷了心窍,也是被你迷的。”宋玠跪坐在宋则跟前,抓着她手,认真道,“我这相思症,只有你能治。” “哦?要我如何给你治?” “唔,你亲亲我或是让我亲亲你就行。” 宋则再也听不下去,伸出手指往她额头上狠狠一戳:“滚。” “啊……”宋玠一声惨呼,倒进她的怀里,稚气未脱的包子脸圆鼓鼓粉扑扑,眨着明亮眼眸,歪头含笑瞧她。“要滚一起滚呀,亲亲好表姐。” “……呸。”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一天火车来来回回+赶稿——ipad+键盘已放包。 更新和评论满千条的加更都会在周一——如果满一千的话。 这个幻境会徐徐图之。 第45章 投其所好,攻心为上 第二天, 宋玠已经搭宋家的马车一起去书院, 这回宋训没有坐车, 反而骑着小马跟在一边。 宋则几次张头去望, 叫宋玠瞧见了她隐藏不住的羡慕。到底是十来岁的小女娘,又不像宋宗主那样经历过大风大浪, 即使总用不经意的小动作去掩饰,也掩饰不了几分。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55 这样的宋则, 很是可爱。她时不时去看骑马的男孩, 又分神掩饰, 没留心宋玠在看她,马车颠簸时, 收势不及, 整个人往前冲。就在她以为要在宋焱的跟前摔跤的时候,被宋玠抱进了满是梅花冷香的怀里。她又惊又羞,心里扑腾扑腾的像住进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俏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宋焱问:“阿姐你没事吧?” 宋则摇头道:“无事。” 她坐正了身体,捋捋发丝, 一手被宋玠牵住。 宋则愠道:“这是做什么?” 宋玠不去看她, 懒洋洋地故作不经意道:“表姐看风景看得如此投入, 不管不顾,要是再颠簸一次摔坏了怎生是好?” 她两人从小唇枪舌战惯了,宋焱听着只当是宋玠讽刺宋则,当下一笑道:“阿姐,十一娘该是把你当成了未来的嫂嫂呢。” 宋玠轻哼一声道:“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休要乱说, 给旁人听见了可是不妙。” 她反对庄荞与宋则订亲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宋焱见她不乐意,便只笑了一笑道:“这里哪有旁人。” 宋玠心道:你不就是旁人。 这宋焱比她还小一些,可那神色表情,时而故作成熟时而故作天真,最像的就是她那个做妾的母亲,使劲摆出一副端庄的样子,可骨子里就不像是端庄的人,弯弯道道百转千回。平时明里做低服小,暗里贬低楚四娘,没少搬弄是非。庄宝缺心眼想不到间中关窍,宋玠可是不同。 她这一想,想出几分蹊跷来。平时不见这兄妹俩同宋则多密切,这两天她同宋则一起去书院,他们就天天一起。难道只为接近自己?将那日事前事后细想,庄宝不曾得罪过什么人,除了和宋则捣乱作对之外与别的同学关系尚可,别人推她入水所为何图?看她不顺眼么?她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个幻境里的庄宝与年少时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还有自己这个年纪所不曾有的明朗。 谁会把这样的她推入水中!若同一个学堂的同学不是凶手,那凶手……她的视线扫过宋焱。 要说这乌鸦生个麻雀出来,她信,乌鸦生个凤凰,她不信。 可她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因为嫉妒自己?那怎么都该去推宋则。 宋玠想得入神,牢牢握住宋则的手,宋则几次想抽回手都不成功。两人动来动去,暗中使劲,在外人看来幼稚极了。宋焱似是一直打量她们,笑道:“都说十一娘和姐姐自小有嫌隙,倒不晓得你俩关系如此之好。” 宋玠故意抱抱宋则,道:“你不晓得的事情有很多,我和表姐就是这样好。” 宋则别扭地推开她,哼了一声。心道,谁跟你一直这么好了,不要脸。 午间小憩后,宋则独自去书院的湖边,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一些暖意,但此时正值冬季,寒意逼人。四周光秃秃的一片萧瑟,湖面结着薄冰。这样的天气落水,不知多久才被人从水里捞上来,那人想是吃了不少苦,难怪大夫已叫她的爹妈节哀顺变。 沿着湖岸,有心查探四周,那日正是与现在差不多的时辰,先生与同学们都在睡房小憩,鲜有人从此处经过。无怪没有目击者,从另一方面来说,推她下水的应当是有心人。 不是一起上课的同学,会是谁呢?最重要的是,对方希望她死还是希望她活。 若是庄宝死了,人人都道是她为了阻止婚事任性自尽,她与庄荞的婚事怕是会就此作罢。 依照大夫的说法,庄宝活着已是上天垂怜,那看来对方是想要让庄宝死的。如今她与庄荞的婚事仍在议程,似是无可转圜,而阿宝……谁会想到她醒来之后像是得了疯症。 成天说要娶她,借故与她亲近,还总要抱她亲她,比从前总与她作对的时候还要讨厌。从前她尚知晓要如何待她,如今她这样…… “唉,十一娘,你到底在想什么?”宋则不禁望湖兴叹。 “在想你呀。”身后是宋玠带着笑意的声音。 宋则猛一转身,惊觉刚才的叹息被这人听去,顿时面颊生霞,但又觉得自己被她搅得有些心烦,此人实在可恶。“你在此处做什么?” “你呢,又在此处做什么?” 宋则白她一眼,道:“还不是为了你,姨妈吩咐要查明你被人推下水的事。我便来此看看,会否有蛛丝马迹。” “表姐,你待我真好。” “是姨妈吩咐。” “好好好,是我娘吩咐。”见她面露羞意,宋玠不觉莞尔,这样的宋则好想去抱一抱亲一亲。她微笑道:“下次要来找我一起,别一个人跑这里来,万一是个不认得的杀人犯,杀我不成又来杀你,要如何是好。” 想想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宋则往她身边走了几步,道:“你尚未说来此人做何,也是来看有何不妥么?” “我有话要对你说,瞧见你来这里,才跟你过来的。” 不过几日功夫,宋则对她这个有话要说就有些警惕。每次她一有话要说,自己就无话可说。“你又要说什么疯话?” “今儿下学我们一起回去。” “昨日不也是么?姨妈吩咐……” “昨日是我们和他们一起回去,今日是我们。阿石会给我牵马来,我们骑回去可好?” 宋则嘴角微弯,羡慕之余又有些遗憾,道:“可惜我不会骑马。” “我带你,你坐我前头可好?” 这霸道的小女娘几时会征求别人的意见了。这一声声的可好,都像是诱惑。可是……宋则想起从前,这人劣迹斑斑做弄她的历史,罄竹难书。“谁知道你会不会借故使坏。” “会啊。”宋玠笑道:“我只对你使坏。” 两人面对面站着,挨得很近,近到足以看清对方眼里的自己还有闪着的微光。宋则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宋玠离她如此之近,近乎于危险的靠近,她无意去弄清楚宋玠眼里的光芒是什么,轻咳一声,向外走了一步,道:“阿宝,是不是落水那日,你的脑袋被湖里的山石磕到了?尽说些疯话。” “不啊,表姐,我是脑袋进水了。” 宋则斜睨她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回去的时候,宋玠的书童果真给她牵来了一匹亮幽幽的黑马,一下子就将宋训的马比了下去。宋玠早已换好衣衫,骑在马上,懒洋洋地等宋则走到跟前。女子骑马在书院里不是稀奇事,但宋玠等着她天生的死对头宋则上马,就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了。 有几个和宋则相熟,知晓她们纠葛的同学还出言劝她,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万不要被庄十一骗了。 坠马和跳河一样,都有性命之忧。 一看那些同学瞄她的眼神,宋玠就晓得他们在说她坏话。“表姐。”她朝她伸出手,“敢不敢上马?” 她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56 一问敢不敢,宋则的眼神就变得犀利,到底是从小比到大的对手,激将法十分管用。 宋训与宋焱原打算与两人一同回去,见她们坐在一匹马上,对视一眼,宋训唤小厮牵马,高声道:“十一娘,我们同行有个照应?” “不必了。”宋玠一夹马腹,扬尘而去。 这天晚上,宋则给在上洛的郑琬写信。她自幼就向往自由天地,想如她那般自己替自己做主,但因为无法割舍母亲的缘故,她只得受困于这一方天地。她在信里写,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庄宝的羡慕、嫉妒,渴望与她一样能随心所欲。因此她们从小就是竞争者,互相被大人们比较着,两人还暗暗较劲。原来和庄宝和平共处是一件如此愉快的事情,这一点她从小就知道。同辈的孩子里头,只有阿宝和她想法接近,但是在大人们的比较苛求中,她和阿宝渐行渐远。之后,阿宝有她的大哥,而她,只有自己。 然而,宋则还想继续写:阿宝落水被救后就像是再世为人,对她的语气、态度、言语、动作都透着一股子不可言说的意味。她每每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再不和她说话,可过一会儿那人又缠了上来,软磨硬泡,用着各种法子,就像今日早上发现自己想骑马,下午就真带她一路骑马回来。 阿宝到底在想什么?想自己?她是这么说的,想自己做什么?永远不要成为她的大嫂?还是她真的要娶自己? 回家的路上,宋玠问她,如果可以决定自己要与谁成亲,她会选谁。 宋则道:“倘若可以选择,我不想成亲,我想学以致用,成就一番功绩。” 宋玠没有笑她,反而颇有些感慨地说道:“日后你一定会做到,只可惜现在。” 宋则却想,可惜的不是现在与以后,可惜的是她压根没有别的选择。 宋玠又说:“我会替你想办法。” 想到这里,宋则不禁笑了出来,这个人会有什么办法,又是叫自己嫁她的疯话么? 她的办法呀,从来都是糟糕透顶的馊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我有办法可以让你不嫁人。 宗主:你的办法多半……会死人。 评论满千加更,今天或者明天会更,日常更新也会继续更新~~~ 第46章 循循善诱,耐心教导 书院旬休, 学生们各找乐子, 几个同学相约去郊外玩耍, 宋玠推说天冷不去,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还有比亲近宋则缠着宋则更重要的事情吗? 至少从目前看来,没有。 端着一碟子新鲜出炉的红豆糕, 大摇大摆去宋家找宋则。 楚三娘看她的眼神很欣慰,女儿大了, 在世为人, 这一次是真的懂事, 不再成天找她表姐的茬,要与她表姐修好。 宋玠笑笑, 是是是, 便宜娘诶,非但不找茬,还要和表姐相亲相爱, 相亲相爱。 楚四娘看她的眼神也很欣慰,这聪明伶俐坏脾气的小女娘终于想通要和她女儿——她未来嫂子好好相处联络感情了。 宋玠又笑, 是是是, 姨妈诶, 一定和你女儿好好联络感情。 但事实上,进了宋则的屋子,放下红豆糕,脱去裘衣,在火炉边搓手、烤火, 又递了个让小桃出去的眼神,待屋子里终于只剩下她跟宋则两人的时候,宋玠说了一句楚四娘听到会昏倒,楚三娘听到会打死她的话。“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嫁给我大哥,也不嫁给别人。” 看她一脸认真,宋则微怔,好笑道:“是何办法?” 宋玠道:“我们可以先做那夫妻之事,这样你就只能嫁给我了,我不算别人吧?倘若你实在不愿嫁给我,就说自己失贞,然后选择出家或是去做道士。” …… …… 饶是宋则这几日已习惯了她的胡言乱语,此刻也有些吃不消,只是看她用严肃正经的表情说出如此荒诞不羁的话,她不知当气当笑。沉默半晌,宋玠已自顾自脱鞋爬上她的床榻,捂在她的身边,与她盖一床被子取暖。 宋则问道:“你可知婚前女子失贞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宋玠道:“我怎会不知,但此事你不外传,姨妈姨父自然也不会外传。谁知道呢。” …… 宋则又问:“那我谎称即可,为何还要与你……与你做那夫妻之事?”说到夫妻之事,她不争气地红了红脸。 宋玠理所应当道:“万一你娘要检查呢?说谎总得要圆了才行。” …… “我也可以去找别人呀,为何要与你。” 找别人,想找谁,亏她说得出来,每回都得给她气个半死。宋玠瞪着她,宋则毫不示弱地与她对视。 “非要说原因不可?”宋玠闷声问道。 “……”宋则稍稍别转头,她的话里似乎没有要她说原因的意思。 勾着宋则的手指,宋玠道:“你是知道原因的吧,为何要我亲口说出来?” 甩开她的手,宋则心想:她几时知道原因,几时要她亲口说出来?她要说什么?“你还是别说了……” “不行。”宋玠的声音稍稍大了些,像是要豁出去似的。“既然你问了,我自然要说。” “等……等一下,你先说别的。”宋则避开她的目光,有些慌乱道。 “别的什么?” “别的,别的……我们也可以做那夫妻之事。” 宋玠点点头,捉住她的手,凑到她的面前:“之前就说了,我们可以做那夫妻之事,也可以做夫妻呀。” 她嘴角飞扬,眉宇含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着仓惶的宋则,两人的对比如此鲜明。宋则推开她一些,道:“阿宝,莫要拿此事说笑。” “我没有说笑。表姐,你是不是觉得我从小与你作对,想个坏点子来坑你是不是?我不会叫你吃亏的。” 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宋则问道:“此话何解?” 宋玠在她耳畔轻声道:“让你先手,你总不亏了吧。” 对她说的先手一知半解,宋则脸红道:“你不要脸。再说,你有的我也有,为何我要与你做那些?” “那些?哪些?表姐你晓得么?”宋玠嘻嘻一笑,咬咬她的手指,“还是表姐你想和自己做?” 宋则缩回手,横她一眼,“有何不同?” “我们可以先试试啊。”宋玠眼前一亮。 宋则抱着被子,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无须紧张,来,表姐,你先伸出手。” 宋则犹豫了一会儿,羞怯终敌不过好奇,方依言伸出手。 宋玠道:“你亲一下自己的手心。” 宋则将手掌伸到唇边,碰触一下,“无甚感觉。” 宋玠把自己的手掌送到她嘴边,“现在亲一下我的手心。”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57 宋则不好意思,也只是轻轻碰触,红着脸道:“你刚吃了红豆糕。” ……! “表姐,重点,重点,有没有觉得有所不同?” 宋则想一想,“有一些,你的手与我的不同。” “现在呢,把你的手给我。” 像是知道宋玠要做什么,宋则还是将手掌递了过去。宋玠握住她的手,先是轻轻贴在自己的面颊上,之后慢慢滑向自己的嘴唇。 宋则只觉得自己的手心被她潮湿柔润的粉色唇瓣撩起一阵轻痒,她的嘴唇在她的手心里轻轻滑动、碰触,使她整个人都随之紧张起来,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从手心开始蔓延。 之后,宋玠的嘴唇慢慢滑向她的脉门,一点一点,沿着她的手臂向上,所到之处像是吸走了身体里的水分,让她越发口干舌燥。若不是冬日的衣服厚实,宋则觉得,她会这样一直亲吻下去。最后宋玠轻轻擦过她的嘴唇停在这里,呼吸交缠着呼吸,颤抖,灼人。 这样的古怪的感觉实在太过羞人,宋则想闭上眼,但若此时闭眼,她又觉得自己似乎在暗示她继续。 宋玠很体贴的没有亲吻下去,反而挪开一些,让宋则有喘息的空间,“如何,表姐,感觉可是不同?” 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黯哑,像是之前的举动也令她口干难耐。 宋则一手抵在她的肩头,不胜羞涩地白她一眼,“你这是从哪学来的?” “你教我的,你忘了么。” “胡说,我怎会教你这些?”今日之前,她连想都没有想过,肌肤之亲可以到这种程度。 “梦里,你在梦里对我做的这些,还不止这些。在梦里,你要我把你教我的这些,全都教还给你。” “阿宝,你……你怎的做这样的梦?”都说日有所思,也有所梦,难道她成日里都在想这些。她怎么可以…… “唔,表姐,那你怎么在梦里对我做这些。” “这是你的梦,你好意思问我?” “这是我们的梦。”轻抚宋则的额发,摸摸她依旧发烫的面颊,宋玠柔声道:“如今你可晓得,为何夫妻之事你只能与我做不能与别人做了?” “你这是……” 手指抵在宋则的嘴唇上,不欲她继续往下说。宋玠道:“以后那样的念头不许有,晓得吗?” “……” “我喜欢你呀,表姐。” 作者有话要说:  宗主:你强词夺理。 小宋:就说有理没理吧。 宗主:可是…… 小宋:就说喜不喜欢吧。 宗主:…… 这是评论满千的加更,周二的更我尽量明天补~~~ 感觉一屁股债啊啊啊啊 第47章 浑然忘我,迷失幻境 那日说完喜欢之后, 宋则满腹疑问尚来不及问明, 就被母亲楚四娘的敲门声惊住, 两人均是一震。宋则心慌, 推了宋玠一把,匆匆整理散落的发丝。宋玠眼明手快, 没有被她推倒,笑嘻嘻地嘀咕了一句, “表姐如此心急做什么。”被宋则狠狠瞪了一眼。 楚四娘推门入内, 就见两个小女娘面红耳赤坐得老远, 小桃不在房中,她心道不好, 莫不是自己的女儿又和阿宝吵了起来?幸好她来得及时。楚四娘牵过宋玠的手, 仔细问她这几日可有不适,身子是否大好,吃的什么, 学了什么,对女儿只道了一句叫她莫要欺负表妹, 便没再多说一句。 有楚三娘和楚四娘这对姐妹, 宋玠倒是不奇怪为何庄宝和宋则自小成仇, 她偷偷冲宋则挤挤眼,伸了伸舌头,宋则不知想到什么,面上一红,别过头去不看她。 楚四娘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宋焱和宋训这对兄妹老是跟着她们不知要做什么, 平日都没见这么友爱。 宋玠笑笑。楚四娘又道,希望宋则像宋玠几分,这样她也好放心,就怕她嫁去受气。 宋玠心道:她不叫人受气就不错了。 楚四娘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说完宋则的婚事又讲到宋玠的婚事,不晓得哪家少年郎能入得了宋玠的眼。 宋玠笑道:“姨妈,嫁人有什么好,我才不要嫁。”还没等楚四娘表示嫁人的好,宋玠又道,“至于表姐嘛,姨妈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叫她被人欺负。” 楚四娘心花怒放,以为宋玠完全想通了,不会再给两家的婚事作梗,全然忘记一直以来动脑筋使坏招欺负宋则的就是她。“阿则,以后要阿宝要好好相处,可晓得?” 宋则闷闷地不想说话,宋玠拉拉她柔软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表姐,以后我们好好相处。” 当着母亲的面,宋则不好发作,只装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淡淡道声好。 之后一连三日,除了上下学一同上路,宋则不想搭理宋玠。她不懂一个与她作对十几年的人突然说喜欢是怎么回事,即便在书院里也曾有小郎君小娘子看对了眼,互道衷肠,但尚未听说有两个女子这样,这人还是她的表妹。 对她的表妹,宋则有太多的不懂。她叫她不许有那样的念头,那样的念头又是怎样的念头,和别人做那些事情吗? 亏她想得出来。她只是不想在与她说话的时候露怯,出于一种多年养成的争锋的习惯。她无法想象别人这样待她,哪怕是母亲、姐妹,或是任何一个人。 在宋玠这样待她的时候,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一个自小被教育成淑女的人应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 给她一记耳光?大声训斥她放开?兴许她是被宋玠的举动所震惊,也被自己的感觉所震惊,以至于完全不晓得要如何反应,只能任由宋玠摆布。 可她们难道不是在嬉戏吗,就像幼时玩的游戏。再说表姐妹亲热一些也还是表姐妹,与夫妻不同,听说做那夫妻之事会疼,所以她们应当不是那么回事。 一定是这样。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宋则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在回去的路上好好和宋玠说话了,就像从前一样。 下学后,依旧是四人坐马车,这几日天气冷,宋训怕冻着不愿骑马,那日骑马也是为了让宋玠看看自己的骑术,不曾想当日下午宋玠就自己弄了一匹马来,比他的马毛色亮很多,一看就是良驹。 宋玠出来的时候面色不愉,像是压着不快,梅娘和阿石小心翼翼在旁候着,不敢多言。 家里已把庄宋两家联姻的事提上日程,庄荞娶宋则是铁板钉钉上的事,不过需要操办的事情有很多,真成亲约莫要到明年年底,或是后年开春。庄荞懵懵懂懂,心里是高兴的,嘴上道一切但凭爹娘做主,还偷偷去看宋玠一眼。宋玠自然不会像庄宝那样大声与爹娘唱反调,也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大吼宋则只能嫁给她。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要宋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58 则做她的大嫂。 宋玠一声不吭,假装魂游天外,回房前庄荞拉拉她的衣角想与她说话,被她拂袖拒绝了。 说来说去都是废话,她才不要宋则和庄荞有什么瓜葛,连名义上的都不许。(请加君羊:壹壹零捌壹柒玖伍壹) 晚一些,楚三娘来房中找她说话,破天荒的语重心长。“阿宝,娘晓得自小你和阿则就是对头,同辈里只有你们两个聪明孩子,难免互相比较,种下你俩不和的引子。但凡宋则像你一样,家里有个男子撑腰依仗,她母亲也不会赶着想让她与我们家结亲。你不晓得,阿则出生前,家里头千盼万盼是个男孩,阿则出生后,虽然爱宠不减,但是难免有些风言风语,四娘本欲再生一胎,但始终怀不上,宋濂与妾有了一字一女后,大夫说四娘怀胎不易。许是听了这些,阿则这个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宋濂这人,思想倒像是在早八百年的前朝,总觉得女孩子应当成亲嫁人,亏得当初……唔,四娘又是个少主意的,故而阿则不能像你这样无法无天。她因着这些缘故,我也难免疼惜她多一些。阿则性子强硬,阿荞性子软,又是自小相识,再说家里有我管着,阿荞若是随便让人进门,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宋玠心想,我与宋则也是自小相识,凭什么要便宜阿兄。她闷声道:“娘,宋则才是你亲生的吧。” 楚三娘搂着女儿笑骂道:“我倒是想,她要是我亲生的,你就是四娘那不着调的生的。” “娘,你是在说自己不着调么。看来我就是像你。”不知为何,宋玠眼眶湿润,眼泪含着,欲落未落,也不知从何时起,她这声娘,叫的干脆利落。 楚三娘也颇有感触道:“像我可是你的造化。” “娘,你说的亏得当初是何意思?”感慨之余,宋玠觉得庄宝爹娘与宋则爹娘背后有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楚三娘手上一滞,道:“什么亏得当初。阿宝,我不求你将来嫁人或是如何,你有我们,有阿荞,你要怎样,我们都不会迫你……” 便宜亲娘既然这样说了,宋玠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想到宋则已然成为庄荞名义上的未婚妻子,她浑身上下像是被千百只毒虫咬啮一般,又疼又痒,一时恨不得去痛打庄荞,一时又恨不得宋则立刻属于她。只要宋则给予她直语片言的明示暗示或是任何安慰,宋玠都不至于暴躁,奈何宋则因她那句喜欢踌躇不已,几天不和她说话。 从学堂出来,见到俏丽于马车边的宋则,宋玠便想起那日母亲的话语,还有连日来宋则的回避,她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像是被火灼烧又像是被囚禁于密封容器之中,使她难以克制内心的澎湃与怒火,还有一股如这冰天寒地一般冷澈的悲凉。 走到宋则的跟前,宋玠像是要挤出笑容,又挤不出笑容,在宋则的错愕之中,她道:“有劳表姐久候,今日我自行回家即可。”说完,也不顾等候的宋训宋焱兄妹,自顾骑上侍从阿石的马扬长而去。 宋则唤她还未来得及出口,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样的性情,这样的人,宋训暗道,若是自己娶了这样的人,能否受得了这样的脾性。受不了倒也无妨,横竖都有贴心的妾室。 宋焱走到宋则身边,看着宋玠飞驰远走的身影,道:“阿姐,她一向如此。” 宋则喃喃道:“是啊,她一向如此。”这人前几日还假惺惺同母亲说会照顾她,一会儿却给她看脸色,说什么喜欢她,她的喜欢不过像风一样。她暗叹一口气,早就该想到了,阿宝哪晓得什么是喜欢,不过换种与她置气的法子,亏得自己还琢磨几日。 宋玠纵马狂奔,侍从阿石紧追,有这样任性的主子,梅娘同宋则等人致歉。 宋则问梅娘,这几日家里可有发生了什么事情。 梅娘吞吞吐吐地答,好像夫人说起小郎君和宋则的婚事,她见宋则面色微变,赶紧道:“十三娘勿怪,我家小娘子年纪小难免脾气大一些,加上她与小郎君亲近,故而一时难以接受。”她想当然的以为宋玠是为这未来大嫂烦忧。 事实上,她家小娘子也确实是为这未来嫂子烦忧,只是……宋则叹息,道:“我明白。” 回去的上,宋则沉吟未决。宋焱忽然说道:“十一娘莫不是有了心事。” 宋训问道:“是何心事。” 宋焱笑道:“阿兄,女儿家的心事,你问这许多做什么。” 宋训尴尬一笑,宋焱又问沉吟不语的宋则:“阿姐,你说是不是?” “是什么?” “十一娘有心事,阿姐可知是何心事?” 十一娘的心事,宋则想,约莫就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你晓得就好,都怪你! 第48章 病娇乍醒,一个约定 寒冬腊月纵马狂奔, 加之从水里捞起来之后连日劳心劳力, 不是伤身就是伤神的宋玠, 终于病倒在榻, 没有与宋家那三位一同上书院。 得知宋玠染病,宋则头一个反应是她故意染上风寒作苦肉计。勿怪她做如是想法, 宋玠从小到大为达目的奇招百出,撒谎骗人算不得稀奇。至于这苦肉计针对的是谁, 要达成什么目的, 多数是因为自己不愿理她, 想逼自己就范。同学纷纷来问宋玠情况——好奇落水后这冤家表姐妹怎么越走越近,宋玠也全然没有要搞大事的势头。 宋则又觉着若如此受人欢迎的十一娘需沦落到扮可怜来求她搭理, 未免太过可怜。骄傲的宋玠毕竟磊落, 不会幼稚到这种程度。想到那日策马离去的萧瑟背影,宋则唉声叹气。真的只是思虑让她不堪一击就此病倒,还是这十二月的冰冷天气, 亦或是她骤然而起的热切。 喜欢。让她得病的是对她的喜欢。 宋则在话本子里头见过一种喜欢,一见钟情, 花前月下, 与宋玠所表现的不同。宋玠只要站在那里, 眼神里有她,笑容里有她,即便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都能感受到她待她的不同。 话本子里没有这样的喜欢。 更可怕的是, 这种激烈的热切像是时疫,经由那次触碰传染给她。时疫的症状极不稳定,牵连甚广,影响她的五官,不仅使她脸红心颤,也使她不期然出现各种幻觉。她比之前更容易听到宋玠的声音,恍惚间会把别人错认成是宋玠,无需动用眼耳仅凭鼻子就能知晓宋玠的出现。 宋玠其实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去书院的吧。一方面病入膏肓,另一方面却知晓她即将成为她嫂子的现实。 怀着复杂的心情,一日都不得安生的宋则下学后去庄家探望宋玠。 才进家门不久的庄荞听门房传讯宋则到来,忙去门口迎她。自父母确认双方婚事,从心理上来说,他觉得宋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59 则比从前离她更近一些。只是太过谙熟的来往减少了少年人本该有的一分羞怯,他向宋则道出父母的意思,还有母亲楚三娘对淘气妹妹的劝服。“从今往后阿宝不会再为难你,前天母亲与她谈了许多。阿宝觉得从前与你对着干实在孩子气,你且安心嫁入我家,做她嫂子就好,需要什么直接同我说,我都会找人安排。”妹妹的理解与接纳,对庄荞来说难能可贵,他是由衷为此感到高兴。 他以为宋则也会与他一般如释重负,起码露出几分欢喜或是羞涩,但宋则听他说完,应了一声,神情如常,就好像他方才对她说的是今天真冷。他转念又想,宋则素来不喜形于色,又与庄宝不和甚久,可能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便说道:“阿宝多半还睡着,昨夜发热,今晨发了汗当是好些,午间吃过药后睡到现在。你是先去看她,还是待她醒了再去?” “先去瞧瞧她,也不知脑子可有烧坏。”倘若没有烧坏,哪里会这么快就想要她做她的嫂子。 哼。 庄荞哈哈笑了几声,没留意宋则面上一抹怫色。 宋玠的房里很是暖和,梅娘守在她的榻前,见是庄荞与宋则来了,说宋玠仍在睡着。宋则道:“不妨事,我在这里看书坐坐,九郎,你有事自去忙吧。” 庄荞留她晚饭,宋则只说待阿宝醒了与她一起用就好。庄荞以为宋则要与妹妹联络姑嫂感情,美滋滋地出门去了。 梅娘陪宋则说了一会儿话,有人来找梅娘问宋玠的晚膳,宋则让梅娘去忙,这里有自己看着。 梅娘走后,宋则方坐到宋玠的床头,昨儿还神气活现的一个小人,今天病怏怏的,摸摸她的额头,热热的,还出着汗。没见时心下忐忑惦记,见着了倒是放下心,趁她还睡着捏捏她的脸,手感不错,粉嫩柔滑,宛若奶油,娇艳欲滴。 无端觉得这浑身发热的小人像是刚出炉的包子,热气腾腾,加了牛乳那种。宋则好笑,又捏她的脸。见她嘴唇不复那日润泽便取了水,用小银勺在她唇上润润。 “叫你胡来。”宋则轻声斥道。 话音刚落,就被一只手抓住,“宋则,你可真会贼喊抓贼,分明是你趁我没力气,对我胡来。” 听她才醒就开始胡言乱语,宋则没来由地舒了口气,道:“那么大人了,没一点分寸,大冷天乱跑马,叫人担心。” 宋玠半眯着眼,“你担心了?” 宋则轻轻嗯了一声,“何止是我,你爹娘,你大哥,梅娘,还有我娘……都会担心。可要喝水?” “要。” 扶起热乎乎的宋玠,让她倚着自己,喂了两杯水给她,放下茶杯,只听这人软绵绵地说:“还要。” “我再去取。” “不要水,要抱抱。” “我去找梅娘。” “要你抱。” 想起方才那新出炉的包子,宋则笑道:“你若说包子要抱抱,我就抱你。” …… 虽不知宋则想的是什么,但既然能抱,就是让宋玠叫娘她也是会叫的。“表姐,包子要抱抱。” 不曾想这人那么干脆就说了,宋则憋着笑,坐回床头,把宋玠环在怀中。 宋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见她笑得这般开心,便问道:“表姐,要不要吃包子?” “……吃你个头。” “若是表姐想从头吃起,就从头吃起好了。”宋玠大方地说道。 “呸。”屋子里暖和,又有个小火炉抱着,宋则觉得有些热,便松手道,“方才你大哥说,你想明白了,会安心让我做你的嫂子。” 这话里有些不尽不实,还有些试探在里头。宋玠睁开眼,怪里怪气哼了一声,反问道:“你呢,你可有想明白?” 宋则想说她没甚想不明白的,但她忽然意识到宋玠另有所指。 按理说,她不应由着宋玠对她撒娇,听到宋玠想明白的时候,也不该没来由的生气,更不好觉着宋玠抱起来舒服。 她觉得自己是想不明白了。 轻咳一声,宋则道:“这几日,我好生考虑了你那天的法子,尚有些问题不明,待要像你请教。” “什么法子?” “就是不嫁你哥,也不嫁给别人的法子。” “哦。有何不明了之处?” 宋则道:“我若依你所说去做,万一我爹娘不许我出家要如何是好?你知我爹为人,说不定一怒之下,将我打死。” “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哪怕是你的爹娘。”宋玠搂着她脖子,认真道:“若是你爹娘不许,我们就私奔。” “……私奔?”话本子里常见的可怕字眼。 “嗯,私奔。明儿我就偷偷去城里僻静的地方找个合适的房子先租着,添些要用的物事,再将首饰玩物卖掉一点变成现银。紧要关头留书出走,他们只会以为我们跑去老远,孰不知我们就在城内。只是租来的房子一定没有现在的好,要委屈你一阵。” “不委屈,你要用银子就告诉我,我也有些积蓄,你晓得我平时不大用钱。”宋则没问之后如何。不过十六岁的年纪,怀着不可思议的乐观,以为有了个新的开始便是美好人生的下一个开端。 宋玠说好,笑弯了眉眼。 像是说定一般,宋则将这个问题搁下,顺手玩起宋玠的头发,绕着绕着,她又问:“若是爹娘问起坏我名节的人是谁,我要如何作答?总不能将你供出,你娘定会打断你的腿。” “打断腿是小事,说不定她照样让大哥娶你。”宋玠想了想,道:“你就说对你使坏的是个采花贼,叫宋玠,排行十一,小名阿宝。” “宋玠,宋玠,阿宝。”宋则将宋玠这个名字念了几遍,戳戳她的脸,笑道:“阿宝,采花贼。若是爹娘问起我是怎么与那个采花贼阿宝结识的呢?” “你就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啊,不,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你在去书院的路上被路过的淫贼抓住。你不肯就范,以死相抗,淫贼就喂了你媚药。千钧一发之际,英雄救美的采花贼路过,为了救你,就和你……呐。” 忽略她省略的部分,宋则问:“淫贼不就是采花贼?” “淫贼怎会是采花贼!”宋玠坐直了身体,认真道:“这两者的区别,就像是太阳和烛光的区别。那个叫宋玠的采花贼很是厉害。” “哦?有多厉害?” “嘿,宋玠出马,基本没有失手的,无论是少女、少妇还是青楼里的红倌人,每一个都会为她心甘情愿付出所有。但是她从没有与任何一人欢好。” 宋则沉吟道:“采花贼阿宝好生奇怪,要别人为他付出所有做什么?他是个骗子?” “……怎么会是骗子,这是她……一种选择,活着的态度。” “因而她是为财?还是个骗子。”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60 “她不骗人钱财,压根不需要。”宋玠急急维护自己的名声,什么骗子,什么骗子,她压根没有骗人一个铜子。 “那就是骗人感情。”宋则正容道:“我不喜欢他,你别跟他学坏了。” “她生得好看,有情有趣还有钱,武功又好,你为何不喜欢她?” 宋则看这着急的姑娘半晌,捏捏她的脸道:“若你心悦一人,你会否愿意那人只为夺取你的情感?你会否希望那人今天和这人花前月下,明天和那人海誓山盟?” “你敢?”宋玠想也没想就把这情况和宋则对号入座,冷了脸道:“你要是这样,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宋则好笑道。 “我就拱你,拱完了再咬你。” 宋则笑得推开她,又给她裹好被子,道:“别闹,过一会儿又着凉了。我也是一般想法,若我心悦一人,盼她念的想的只我一人,不要像我爹那样。” “我不会,我只能有你一人。” “为何是只能?” “因我除了你不能与别人做那夫妻之事,也不能喜欢别人。” “为何不能?” “因为我是你的。” 宋则含羞忸怩道:“有我还不够吗?” 宋玠却道:“可你不是我的。” 说出这句话时,宋玠眼神炽热、伤感、悲凉,仿佛又是那个热爱自由,被宿命和坑人师父牵引的采花贼。与此同时,她真真出了一身冷汗。在没有与宋则提到采花贼阿宝之前,她几乎以为自己就是庄宝,有父有母有大哥,还有个死对头冤家表姐。而她对表姐情根深种,故而才会为了庄荞与宋则的婚约不快。 可她是正经采花贼宋玠,婚约与她有何关系?只要在约定的时间内让宋则爱上她,哪还会有什么婚约。 这是幻境,一切都是假的,爹娘是假,大哥是假,只有她和宋则是真。 宋则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不和你说这个了,我去看看梅娘……” 还未及逃走,就被宋玠抱个正着。这个拥抱与之前的不同,与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这个拥抱滚烫地像是要将她一起融化,她只觉得自己身子发软,动弹不得。 “阿宝放开我。” “真要让我放开你?”宋玠在她的耳畔道,“你要逃去哪里?去找我那大哥——你未来的夫君么?” 湿热的呼吸使耳朵发烫,身体传来的感觉陌生又奇怪,宋则一边躲一边道:“你明知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嗯?” “阿宝,我们都说好要私奔了。”听着宋玠在耳边轻轻笑,宋则忽然想到,“你是如何知道那些的?采花贼,淫贼,阿宝,你平时到底都在看些什么?” “啊?”宋玠故作无辜道,“都是从我大哥那里偷的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我脑袋一定被驴踢了…… 昨天半夜写的改了几改~~~终于能发。 第49章 正经亲吻,敢是不敢 自小到大, 庄宝犯下错事, 若能赖在庄荞身上不被揭穿的一定会赖在庄荞身上。庄荞晓得自己为这妹妹挨过好多次训, 奈何他是有苦说不出。有时哪怕气得要死, 眉目如画的妹妹一撒娇,庄荞也无可奈何。从这一点上, 他格外盼望宋则入门,只要宋则做了她的妻子, 以后就不怕为妹妹背锅。以他所见, 能治得了她妹妹, 与之势钧力敌的目前只有宋则一人。 宋玠病愈后又开始活蹦乱跳,没几日洛水城下了一场雪, 庄宋两家的五个孩子便凑在一起打雪仗。宋玠一会儿捏起个雪球丢庄荞, 一会儿丢宋训。宋训想要丢回他,给她塞了一捧雪进脖子里。反击不了妹妹,只好拿哥哥顶缸。宋玠武功不在, 但身姿灵活跑得快,宋则躲得远远的, 不像他们这样玩闹, 宋焱也只能拿雪球砸庄荞。 好欺负的好人庄荞, 由此挨了不少雪球。他哇哇大叫不服,宋玠道:“大哥,把雪球想成绣球,是不是快活许多?” 庄荞才要点头,宋训一个雪球砸在他脑门上, 他忙去反击,也就忘了绣球里少了宋则这份的事情。 四季分明的城市里,除却劳作的人们,鲜有人不喜欢下雪的,尤其是这些涉世未深,仍保有几分初纯的半大孩子。雪使园子里充满欢声笑语,原本总故作大人样的宋焱,也稍稍显露出几分少女的天真。一向少同伴的宋玠亦是,与他们打闹一番后,遍寻宋则无数,随口问宋焱,“你阿姐呢?” 宋焱跑累了,坐到廊下,一边喘着一边笑道:“她素来不喜热闹。” 宋玠道:“我去寻她。” “十一娘。”宋焱叫住转身就欲找人的宋玠。 宋玠回身看她,“怎么?” “你几时与我阿姐这般好了?”宋焱的眼神意味深长。“从前你们总是对头。” 依照宋玠以往作风,定是油腔滑调与宋焱说笑一番,将此事打诨过去,才想去与宋焱勾肩搭背,想到前几天宋则那一本正经说不许与那采花贼阿宝学的说辞,不觉一笑,收回了将要说的话,只眨了眨了眼,说:“你猜。”便又自顾去找宋则。 穿过花园,宋则在自己屋前的小院里站着,遥遥可闻不远处的嬉笑闹腾,显得她所在之处至为冷清。她一向都觉得热闹是别人的,与她无关,更何况她晓得,若是自己去了花园,说不定就是那众矢之的。她可不想被砸得一身是雪。阿宝不一样,她喜欢热闹,热闹也喜欢她。一个与她如此不同的人,为何会欢喜她。 “表姐,在想意中人么?”院门外探出个脑袋,笑得贼忒嘻嘻,一张未长开的俏脸红扑扑的,不是阿宝还会有谁。 似是被说中了心事,宋则一跺脚白她一眼,“又看了你哥的书,净说些浑话。” “意中人怎么是浑话。” “你说的就是浑话。” “你若这样说,我可真要说浑话了。” 宋则别过头,做了个不听的动作,宋玠觉得她可爱极了,笑嘻嘻就去抱她,被她打了一下手。“你不是在前头玩的开心,来这里做什么。” 宋玠道:“来找我的意中人。你可有看见她?” 宋则道:“不曾看见。她长什么模样?” 宋玠挽着她的手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道:“我的意中人啊,就像是这寒天雪地里的一枝梅,清冽幽冷,但是心里头却有一撮小火苗。明明在想我吧,却总是不说,偶尔人家也想听到她说些想我的话呢。” 宋则皱了皱鼻子道:“既然你那意中人如此不讨你喜,你还喜欢她做什么。” “唔,这是个好问题,我要好好想一想。”宋玠佯作思考。 宋则初初觉得好笑,见她不语难免惶惶,直到两人走近屋子,宋玠都没多说一句。 小桃对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61 宋玠已见怪不怪,取了手炉给她们后被宋玠支走。 “可有想明白?” “想明白什么?我正看着我的意中人,哪有功夫想无关紧要的事情。”把宋则拉到铜镜前,宋玠喜滋滋地指着铜镜里的人问,“这下你可知晓她生得何等模样?是不是冰肌玉骨似谪仙?” 宋则不好意思地推她。 “表姐。”宋玠冲她挤挤眼,“这会儿只有我们俩哦。” “你又要做什么?”宋则粉脸生晕,显是想起了上回的情景。 宋玠拉过她的手,“你可有觉得见面的时候时辰过得极快,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要分开的时候?” 宋则想想,嗯了一声。 “你可有觉得,哪怕日日相见,一到夜里又会想念?” 宋则垂眸不答。 “你可有觉得,总会带着一个人的样貌入梦?想到醒来就能见到那人就笑起来?”她所说字字句句像是在说自己,又像是在说宋则。 宋则心中一动,莫不是两人的心思并无二致。抬眼瞧她,只见她一双笑意盈盈的眼里是含羞带笑的自己,又不像是自己。人都道她性情和顺,又极是冷清孤僻,连母亲都担心她这性子嫁去别人家里,一来不得夫君欢心,二来难讨婆婆欢喜。但在宋玠眼里,自己并不如她们所说的那般样子,是一个从没想过的自己。 “若是呢?”她问。“今次需要我做什么?”宋玠想与她亲近的意思太过明显,整个人往她身上粘。幸好小桃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要是一个不巧给别人瞧见两人这样,说不定就被打死了去。 “怎么是需要呢。”听到需要这两个字,宋玠有点不乐意,“难道你就没有那种蠢蠢欲动的心思想要与我更亲近一些,或是做些别的什么?” 无人告诉她要做什么,如何做,那些话本子写得隐晦难明。宋则只知两人亲个嘴吐了舌头在对方嘴里或是两人同床共枕就有了孩子。至于为何要吐舌头在对面嘴里,还有旁的些许描摹皆是全然不甚明了。要说没有好奇之心,全无可能,只是这种事情宋则不好与别人去说,故而也就撇在脑后。宋玠一再提起,难免勾起她旧日存有的疑惑。见她要赌气,宋则摸摸她的脸道:“我又不似你有个好哥哥,不懂那些。” 宋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我们今天来个别的,你敢不敢?” “敢不敢?” “是呀,你敢是不敢?” 宋则道:“你且说来是什么。” “之前我们试过亲手,今儿试试亲别的地方呗。” 一听要亲宋则就有些慌神,“若是,若是有了孩子怎么办?” 宋玠笑她是个傻姑娘,哪有亲亲就亲出孩子来的。不过以宋则这个年纪,又是宋濂这样的家教,不懂这些风月之事,至正常不过。像她们这样的姑娘,要等到出嫁前,才由母亲传授夫妻之道。不像她正经采花贼出身,师父又格外喜欢搜集画工精美的春宫图,她每有疑问,师父都会细心解说。 拉着宋则的手坐到榻边,宋玠勾着她的下巴道:“我们先亲亲脸好了。呐,还是让你先。” 她故意用嬉闹的语气说出,宋则的紧张感大减,啵的一下,亲在她的面颊上,自己倒是整个脸红。一吻之后,瞅着放下落唇的地方瞧。宋玠笑她,“怎么,还想再亲一下?” 宋则凑近了她,亲在她的另一边面颊上。就这两下,她心跳难抑,似是隐隐之中掌握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小秘密,胆子也似乎大了些许。 “到我咯。”宋玠在她的脸上横看竖看,像是要寻个绝佳之处,最后嘴唇落在宋则轻颤睫毛的眼睛上。宋则抓着她的衣襟,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一吻之后,宋玠捏住她的下巴,看看她湿润的嘴唇,两人相视一眼,宋则也看向她饱满的唇瓣,不免羞得闭上了双目。 嘴唇相触的那个刹那,宋则浑身一颤过得一会儿,想是宋玠觉得她已然适应,舌尖一挑,进入她的口中,与她那柔滑的舌头纠缠起舞。强烈的刺激使她浑身发软,顺势倒入榻中,宋玠半身轻压在她的身上,不曾放开与她唇齿相缠。 宋则一手勾住宋玠的颈脖,一手搂住她的身子,急切地迎合她的亲吻。直到她觉得自己快透不过气来,才松开宋玠。她轻喘着凝视也在急急吐气、双目莹润的宋玠,没想到自己会这般热情,好似两人本该如此,向来如此。 外头白皑皑一片雪,寒风彻骨却吹不进屋子,屋子里火炉烧得正旺,初尝亲吻滋味的两个少女半分未觉冷意,光是一个接一个的亲吻就叫她们销魂蚀骨。 天色将暗,宋则听到了院子门再度被打开的声音,两个人这才放开彼此。宋玠灼热的手指划过宋则微微红肿的嘴唇,宋则伸出舌尖一舔后速速收回,轻咳道:“头发都乱了。” “无事,就说我们在打架。” “还咬了对方是不是?” “表姐真聪明。” 宋则坐到铜镜前,拿起梳子的手陡然一颤。 “怎么了?” “我们又是这样又是躺在一处,若是有了身子要如何是好?” 宋玠忍笑道:“不会有的。” “万一呢。”有孩子的担忧始终困惑着宋则,想象一个生命就此被孕育在她的身体里或是宋玠的身体里。宋则不禁发出呻//吟:“天呐,我们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像是得了失语症,一章要写好久…… 就这样又到了半夜,若是更慢点,请多包涵。 话说我高中的时候,有寝室的小姑娘还以为两人亲亲就会生孩子,或是拉手会生孩,或是躺在一张床上拉手会生孩子……唔。 第50章 情真意切,此心不渝 那一日两小儿初尝情爱滋味, 晚来用饭席间, 两人目光相接, 均是心头一颤, 各自别开脸去。于宋则而言更像是在父母眼皮底下做了一件大事,思及日间亲吻, 胸中情感涌动,坐立难安, 一时觉着沁入心脾的甜蜜, 一时觉着前路茫茫不知未来如何, 一时又觉思念。 宋玠说明明日日相见,一到夜间倍觉想念, 她觉得此话不对。无论是昼是夜, 睁开眼想的是她,闭上眼想的也是她,像是魔怔。她与宋玠不和日久, 每每互相冷嘲热讽,暗中比较, 谁会想到, 不过几日功夫, 两人竟变成了这样,恨不能朝夕相对,日夜与共。思及旧事,既可笑可叹,又觉得有趣。 宋则按着自己的嘴唇, 无法想象不过是两唇相触就有这般神奇魔力,像是盛饮甘甜美酒,又好似想把彼此吸入容纳。唯一的隐忧是若就此有了孩子要如何是好。宋玠口口声声说不会,可她总觉得不放心。可惜她没有庄荞这样的大哥,能让她偷书来看。宋训大抵会有这些东西,可她家不像庄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62 家两兄妹那般和睦。再想宋焱,她也觉得近来这妾生妹妹怪里怪气的。 哎,一切都充满了诡秘感,就如同她与宋玠。 是夜,宋则带着阿宝与叹息入眠。 磨人的宋玠不光在白天出现,就连梦境也不放过。梦里头,宋则担心的事情终于成真。不过同睡一榻,袒诚相对,将日间那些翻来覆去变着花样来去好些次,也不知宋玠对她做了什么,她竟真有了孩子。自停了月事,她就担心不已,待阿宝找来相熟的大夫诊脉。大夫道:恭喜娘子。这声声恭喜犹如晴天霹雳,她几乎站立不稳。惊诧过后,她反觉得这样也不坏,兴许爹娘会因为有了孩子接纳她与阿宝的情//事。 当宋则与宋玠跪在两家父母跟前,等着她的是一场雷霆震怒。父亲宋濂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扇死,被姨父庄承拦住。母亲楚四娘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她,姨妈楚三娘痛骂宋玠。庄荞一边哭一边问她,为何要这样。 宋则握着宋玠的手大声说,她们彼//此//相//爱,请父母成全。 “成全?”楚四娘丧气道,“阿则你在说什么,阿宝与你都是女子,怎会有孩子。那人是谁?”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问她,那人是谁。 宋则眼前一黑,“只有阿宝,就是阿宝。” 从梦境中惊醒,宋则一摸眼角,竟有泪水。这眼泪,是为无法用这样的方式获得父母的认可,还是为无法与阿宝拥有自己的孩子,或是因为阿宝骗她笑她,没有提醒她一个最基本的事实:她们同为女子。 同为女子,无法拥有两人的孩子。撇开男女有别,这一点倒是也说得通。这年头因相爱成婚是异数,多数人仍只为门当户对,生儿育女。 宋则掩住脸,眼泪从她的指缝间滴落,已尝过爱情的滋味,又怎会接受因别的理由与别人成婚,哪怕是心上人的大哥也不可以。 循规蹈矩的宋则初涉爱恋,心下彷徨,翌日见到宋玠难免对着她生气。宋玠见她面色郁郁,以为是谁给了她气受,忙问她发生何事。 宋则憋了半日,终忍不住道:“你骗我。” 宋玠不明。“我如何骗了你?” “我们不会有孩子。” 宋玠失笑,去拉她的手。“我不是同你说了么,不会有孩子。怎么,你才多大就想要孩子?生孩子很辛苦的,你看那谁谁,就是难产死的。” 那谁谁?宋则不知她在讲谁,推了她一把。这人成天嬉皮笑脸的,一点都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若是没有孩子,两人私奔之后要如何回去见父母,父母如何肯接纳她们,还是说,私奔之后就不再回去。 “你在担心何事?还是你觉得与我一起没有孩子会有遗憾?”对于宋玠而言,所有的问题都抵不上后面那个问题严重。宋则想要孩子?她们势必不能有亲生的孩子。说这话时,她不自觉收拢了笑意,抿起嘴唇。 “不是的,不是这样。”宋则见她一下子严肃起来,懊恼地跺脚道,“我不曾这样想。从不曾。” 宋玠平了心头不愉,认认真真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她一片赤诚,真是一无所虑,自己却为将来流泪半夜。宋则愠道:“不想理你。”宋玠往日脾气刁蛮任性,若是她说不理,宋玠多半回一句不理就不理,自顾离开。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扭头就走,不想被人从身后抱住。 宋则大惊,慌忙四顾,见四下无人,稍稍放心。原来宋玠早已将她带至无人角落——平时鲜有人来此,尤其是冬日。她心头有事,不甚注意。“放开。” “不放不放,打死我也不放。” “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放手。” “不放不放,昨天我们才做了亲密之事,今天你就想不认帐,我不放。” 宋则恼她口没遮拦,狠踩她一脚。“放手。” 饶是如此,宋玠也不放手,“我不放。” 宋则无法,只好缓声道:“阿宝,不要闹了。要是叫人瞧见,成什么样子。” “我不管。” “别人瞧见你也不管,私奔之后如何归家你也不管,你什么都不管。” 宋玠这才明白,这小姑娘到底愁的是什么。别人看到她有一百个理由可以解释,私奔之后?私奔之后她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早去了下一个幻境,哪里还有归家的事情。她不需要去想那么长远,只要想眼前,如何让宋则爱她,如何让宋则委身于她。这么一想,她倒是觉得自己对她不住。 她愣神的功夫,手上一松,宋则刚好挣脱她的禁锢,见宋玠自责,她顿时内疚。阿宝本来就是风风雨雨的性子,自小又受宠爱,不会像她这样想那许多。两人才刚互道衷肠——她甚至连一句喜欢的话都没有同阿宝说,就因一个梦怪责宋玠,委实不该。 “阿宝……”才启口要说软语,不曾想又被宋玠抱个满怀。 “让你担心这些,是我思虑不周。我们私奔之后,在外头先住上一阵,探听一下父母的态度如何。他们见到留信必然先大怒,然后会派遣人手来找,那住处除我之外,只有你晓得,所以他们不会找到。多半以为我们出城去了,过些日子,见不到我俩说不定会心软。我爹应当是第一个心软的,之后是你娘我娘,你爹他说不定……” “他一定会打死我,若是你们护着,他也不会让我进门。”宋则回抱住她,接下去说道。 两人对宋濂的脾气所知甚详,乃至家里的每一个人,她们都可猜想到会有何反应。 “那你就住我家,再不要回去了,反正你爹你有那两个妾生子。” 宋则笑一笑,“要是你娘和我娘都要我嫁给你哥呢?” “你想不想嫁?” “不想。” “那我就把他打哭,不许他娶你。” “你打不过他。” “不管用何种法子,我都不会让你嫁给别人,除非我死。” “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宋则放开她少许,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我不知为何会这样,但我知道此生除你之外,我不会与别人亲近。阿宝,永远不要离开我。” 在幻境里谈永远会否太过奢侈。而且,宋玠是打算一出幻境就远走高飞再也不见她的。她可以说好,信誓旦旦,哪怕日后一转身就走。但她是个极为诚实的采花贼,不会轻许诺言。因此她只能延续方才短暂的亲吻,以期宋则可以忘记那个要求。 她所做的都是为了宋则能安然出幻境,这样她会心安。心安理得地远走,一去不复返。 她是一个采花贼,注定不会与一人厮守。 哪怕是宋则。 尤其是宋则。 两人眉目娇俏的小姑娘在无人的雪地里忘我的亲吻,劲风卷起玉琼片片的飞雪,她们丝毫不觉寒冷。两颗年轻的心从未如此靠近,就好像心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63 是为了彼此跳动,呼吸也是。 “阿宝,我昨晚梦见你了,梦见我们有了孩子。父母不愿接纳我们,他们还说孩子不是你的。”宋则环抱宋玠,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滚烫的面颊互相贴着。 “梦只是梦而已。”总算晓得宋则因何烦恼,宋玠放下心。“表姐,你是不是早就对我芳心暗许,就等着和我有个孩子好入我家门?” “你倒是想。” “我是想啊,天天想,夜夜想呢。” “不要脸。” “只要你。” “无赖。” “只赖你。” “阿宝。” “嗯。” “我……也喜欢你。” 宋玠才咧开嘴想笑,眼泪倏尔落下,毫无征兆。 这还是宋则第一次直接表露她的喜欢,毫无掩饰,情真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竟会为这么一句话流泪不已。 宋则捧着她的脸,替她擦去眼泪。“怎么像个傻子,欢喜傻了么?” “嗯。” “哎,真是个……”宋则瞧着她两眼泪花,竟也落下了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呀,眼红,眼红,眼红。 第51章 一边沉溺,一边想跑 掰着手指头算算, 到此幻境后一月之期过了一半, 已觉得像是过了许久, 无怪宋则沉迷幻境。宋玠只觉得自己的心每日七上八下, 各色期待,又哭又笑, 十分投入,傻乎乎的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孩子。作为采花贼而言, 还是头一遭。她不由得在心里大骂宋则, 连累她脑袋里嵌了石块, 幼稚可笑尚不自知,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要叫别人晓得了, 还不得笑成什么样, 她的面子、里子,全都要生出小翼飞走了。 幸好这是无人知晓的幻境,连宋则醒了都不会知道与她有过这样一段往事。 美好、甜蜜、青涩, 如同幻觉一般。 哎,宋玠叹气。叹完不禁又骂宋则, 连累她一天要叹个六七次, 吃个九十回醋。尤其眼下到了除日,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少不得要说庄荞与宋则的婚事。明知没戏,又忍不住生气。怪完宋则,宋玠只好又怪这本体庄宝小女娘,有事没事爱吃醋。 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嘲笑她。宋玠趴在桌上, 嗷呜一声,她也晓得是她自己不好,明知是幻境,奈何入戏太深,连一点挣扎都没有。 呶,刚才她的便宜大哥庄荞来过。今日是除夕,晚间庄、宋两家要一起吃团圆饭、守岁,还会互相送些礼物。怕给人瞧见笑话,庄荞就想着找近来与宋则关系和缓的妹妹转交。被她一通奚落,重色轻妹,敲了好些竹杠之后,宋玠叫他自己送去。 庄荞被宋玠赶出去后,宋玠大叹一声,梅娘在一旁侍候,听这对兄妹全程谈话,以为宋玠舍不得这个兄长,吃宋则的醋,便劝道:“阿宝,今儿岁除,晚些宋家人要来家里一起晚膳、守岁,你可别故意找事下了十三娘的面子,到时你娘非捶你不可。” 宋玠皱眉道:“梅娘你放心,我一定不跟她闹别扭,把她带我房里,睡我床榻,就好像我跟她成亲一样好不好?” 梅娘听她说得孩子气,笑道:“你这孩子,是不是惦记着阿荞有了娘子就会冷落你?” 宋玠道:“才不是。” 梅娘又笑:“方才你可还说他重色轻妹。姑娘家的,连重色都说得出口。” 宋玠心道: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她还是采花贼呢。 她笑嘻嘻与梅娘胡赖一番,到晚些时候,宋家人来,庄荞喊她一同去迎客。宋玠心里又嘀咕:接客接客。 宋家老老小小来了好些人,行礼过后,东说几句好话,西说几句叮嘱,宋玠觉得自己的脑袋快涨开了。她家人口单一,论亲人不过一个师父,家仆倒有一些,每到这时候,她总好心地放他们回家过年,没有家的就留在家中张罗。成年之后,师父也不是每年过年都与她一起,师父不来,她就去洛水河畔寻芳。秦楼楚馆之中,最不乏没亲没戚孤自一人的姑娘,倒也不愁寂寞。往常她看别人家里,热热闹闹的凑一桌子,颇有羡慕,只觉得热闹是别人的,与自己无关。经过此遭,她反倒觉得人丁少有人丁少的好处,否则和每人都说一句话,嘴巴就得说干了,再听每人说一句,耳朵也得出茧子。 絮絮叨叨说完话,男人们自去前厅用茶,扯淡国事,女眷们在另一处闲谈,孩子们自有玩乐去处。庄荞讷讷地想和宋则说几句话,偏生话在嘴边也不知说什么好,只道送她些寻常所用之物,她若看中什么喜欢了,自己不方便买的可以托他。宋则礼貌答应又谢他,神情寡淡,一如往常,半点没受到别人哄笑的影响,只偶尔偷眼去看宋玠,生怕她心里不痛快。 两人情投意合,互诉衷肠,在宋则心里,已将宋玠视作此生唯一,目下因形势所迫,无法告诉父母,又因与庄荞的婚事被家人说道。她虽感无奈,心下却是毫无波澜,只是宋玠性子激烈,她怕她为此与庄荞闹不愉快,大过年的在两家人跟前闹开会不好看,以后她们的事怕是更难得到家里认可。 幸而宋玠脾气不好归不好,胜在十分识大体,被亲戚们烦得不行也忍耐着坐好一会儿,才向宋则道:“表姐,我有些事情要请教,请随我来一下。” 许是她一向挑衅宋则已成习惯,她一语既出,屋子里的大大小小都看牢她,以为她又要出什么妖蛾子。 楚三娘皱了眉,道:“除日还请教什么功课,你这孩子。” 宋玠道:“娘,功课哪分时日,有惑就要求教解答,儿这是好学呢。是不是表姐?” 宋则还未作答,宋焱却道:“不若我也一起去听听十一娘的疑惑?”像是为宋则打圆场。楚三娘才要说好,只听宋玠道:“十六娘还是别跟来了,怕等下坏了衣服,花了费心画好的妆容你会哭。” 众人不禁起疑,她这是要请教还是要教训,怎么听起来都不像是好事情。 楚三娘待要替宋则推托,就见宋则站起身道:“可是前日说的那些事?去你房中说吧。” 宋玠笑咪咪道:“好。” 宋则一发声,众人就知是两人约好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坏事,以为婚事已定,姑嫂叙话,打趣了几句。 宋玠哪爱听她们胡说,拉了宋则的手就回自己的院子里。她扯着宋则欢欢快快的进屋,梅娘吓一大跳,但又想宋则前几日来看阿宝都没出什么状况,眼下看起来又是高高兴兴,半分没有不情愿,想来无碍。送上茶点后,就被宋玠打发回自己的屋子。 宋玠这才舒了口气,斜斜软倒在榻上,道:“这世界终于清净了,只有我们俩。”刚想出言调戏几句,比如问问前日说的那些事是何事,就被宋则扑将上来抱住了。她躺着,宋则若要抱她要么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64 像她一样躺着,要么压在她的身上——就像现在。 “别管那些人说什么,不要着恼。” 原来是怕外头那些人的闲言笑话惹恼了宋玠。能叫冷淡的宋则做出这般举动,实是难得。宋玠被宋则压着,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心里激荡非常,顺手揽紧她。在前两次的幻境之中,她与宋则有过鱼水之欢,至深的纠缠,总体来说颇为欢愉,但又与此刻不同。不过是亲密相拥,却好像连灵魂都在叹息, 好一会儿,宋则摸索着起来,坐到一边,双颊掩不住的飞红,觉着方才的举动极为不妥,但又见宋玠一脸心花怒放,喜不胜收,不觉溢出笑意。她容貌清丽,此时像是染上胭脂,艳过莳花。 “阿宝,方才九郎送我些东西,我不好推却,故而只得收下。” “嗯。” “还礼也不可少。” “嗯。” 宋则自顾解释,免得宋玠误会,可宋玠不过嗯嗯有声。宋则为难道:“你不高兴?可是九郎……我们两家……” “表姐,我眼里心里只有你,你却还在说庄荞,这样好嘛?”宋玠才不在意这个,不过是些人情往来,且所赠之物俱是稀疏平常,宋则总不会回些私人之物给庄荞。 宋则止住话头,问:“那要如何才好?” 宋玠勾勾手指,宋则趋前,被她拉倒在身上,亲吻不止。宋玠的亲吻火热,宋则觉得自己像是一支被点燃的蜡烛,渐渐不成人形。 天色渐晚,冬日里天黑的又早,两人再难分难解也只得分开彼此,整理妆容,免教人看出端倪。从天亮到天黑,两人只做了这一件事。宋则念及此,不可思议道:“你叫我来就为了此事?” “不光为了此事,有好多事,可时光易逝,总得挑重要的先做。” “此事最为重要?” “不,与你在一起最为重要。” 宋则捏捏她的下巴,“你怎的这般会花言巧语,对多少人讲过?” 宋玠心道:这哪里数得清楚。可无论再多人,都不及对上宋则时悦动的心情。她情不自禁抱住宋则,喃喃道:“我怎会如此喜欢你。”如痴如狂,像着了魔一样。 幸好,这样的欢喜最终会随着幻境的结束而终止。 宋玠也曾好奇若是宋则知道幻境内两人发生的那些事后会如何。气得要死,恨不得杀掉自己,还是当作试炼的部分,就跟踩梅花桩一般,对她没有分毫撼动。会否怀念,会否留恋。 她应当的是会的。故而出了幻境之后,她要师父为她抹去这些记忆。而宋则,本就不会记得。 深情,对一个采花贼而言,与青楼女子情有独钟一般不合时宜。 她话语里隐含的深意宋则不懂,只当是发自肺腑的剖白。宋则不胜羞赧地说道:“喜欢我不好嘛。有东西给你。” “咦,是什么?” 一枚白玉同心结塞入宋玠手中,上头还穿着红绳,红绳上也有个同心结,寓意永结同心。 宋玠笑着收进怀里,也取出这两天做的兔子灯给宋则。宋则不曾想到,惊喜不已。 临近晚膳,梅娘来传两人入席,见她二人喜笑盈盈,不免放下了心。 除日守岁,两大家子一起,宋则与宋玠不好再躲开私会,晚膳时宋焱不经意多瞧了宋则与宋玠几眼。两人没甚在意。宋玠打算乘热打铁留宋则在家住着,成其好事,但两家离得实在太近,只得作罢。在剩下的半月之内,如何与娇软的宋则共浴爱河,成了宋玠头疼的问题。 难不成又要以色相诱? 作者有话要说:  并不是。 这个幻境应该最多还有2章 第52章 情难自禁,兄妹失和 初二那晚, 宋玠惦记着一月之期, 和家里说好去找宋则同住。家里头见两人交好, 乐意为之, 就随她去了。 宋玠没要梅娘随行,只让梅娘送到门口, 梅娘关照她,“阿宝, 人大了要懂事。”宋玠喏喏应了, 进了宋家只说找宋则, 也不要人引路,偷偷摸摸找去宋则的院落。丫鬟小桃开门才来得及惊讶地叫一声:“十一娘。” 就见宋则披散着头发跑出来, 又喜又惊道:“那么晚你来做什么?” 宋玠道:“想你了。” 这缠绵的眼神和语气, 小桃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十一娘又来发癫不成。 宋则拉着她的手进到屋里,嗔她一眼道:“我看你是想做贼了。” 宋玠嘻嘻笑道:“是呀是呀, 我……”才要说她是想来做采花贼的,就被宋则的眼神给制止。别说是隔墙有耳, 连边上都站着个耳朵。 宋则给她暖手暖脚, 等收拾停当, 做好了就寝的准备,小桃一副十一娘疯了不知要来做什么她家娘子可真倒霉的表情去外屋守夜。屋里只剩下宋则与宋玠两人,肩并肩挨坐在捂热的被窝里头,瑞兽香炉里散着淡淡的松柏香。难得安宁的冬夜里,没有立时三刻被人唤走的隐忧, 只有彼此,夜还很长。 轻踢宋则的脚,宋玠问道:“小桃不会乱说话吧?” 宋则缩缩脚道:“你不乱说话,她就不会乱说话。” 宋玠笑道:“我可不曾乱说,我能乱说什么。” 宋则白她一眼道:“方才你想说什么?” “我是要说……唔,我是来偷你东西的那种贼。”宋玠摆出一个无辜的笑容。“表姐,你不愿我过来吗?” 非是不愿,而是无措。宋则摸摸她的脸道,“我怎会不愿你过来,那么冷的天,穿得如此单薄。冷不冷?” “你亲亲我,我就不冷。” 娇憨的少女求吻,这世上有几人能够拒绝,更何况宋则不想拒绝。细看这撒娇的小美人,越看越是欢喜,在宋玠唇上落下蜻蜓点水一个亲吻。宋玠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小气。” 宋则轻哼道:“若是像之前那样,一转眼就到明天了。阿宝,我们先说说话好不好?” “那我冷怎么办?” 宋则脱去披着的外衣,钻进被窝,也扯着她一起躺下,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侧身环抱住她。“这样总不会冷了。” 嗅着她女儿家的幽香,宋玠心神荡漾,搂在她腰上的手紧了一紧,道:“大哥说后天带我们去上山进香,顺便游览一番,听说开元寺里的梅花开得极好。我看他倒想是单独与你同去,但是撇不下我。” 庄荞拿这妹妹素来没有办法,要是自己去了哪里不告诉阿宝,阿宝可会闹他几天几夜。宋则笑道:“他是怕了你。” “嗯,你想与他同去?” “不想,他绝无可能与我单独出门,你且放心。” 放心?要她放心只有生米煮成熟饭才行。 宋则怀抱着软糯的心上人,总觉得此刻美妙难言。去年的元日,阿宝故意拿爆竹吓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65 她,今年竟已在她怀中。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她毫无头绪,就像过去她觉得阿宝是个烦人精,一刻不停地找自己麻烦。现在若是不腻着自己,她反而会想这人在做什么,可有半点想她。 心悦一人,将一人放在心上。不,是让她填满整个心,感觉如此失控,难以言喻,在想念她的同时,宋则觉得自己不像是自己,甚至连自己都是不存在的。 为何会这样,这会是一个梦吗?一觉醒来,阿宝依旧是那个冷言冷语想尽办法让她难堪的阿宝,所有的亲密如梦幻泡影。 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宋则不禁将宋玠抱得更紧一些,“阿宝,我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头一回在宋则的身上感觉到脆弱,哪怕之前是阶下囚,她都不曾在她身上看到半分无助。即便身为俘虏女奴,宋则彷徨惶恐,仍不会有丝毫表露。隐忍的宋则让人心疼,小儿女状的宋则亦是——宋玠难以想象宋宗主会如此全心依恋一个人——自己。 而她明知一切是幻境,也有过不愿醒来的流连。倘若回到十五岁时,年少懵懂,大抵她会希求与宋则的久久远远。可她十五岁的时候,宋则已二十有七,是隐神宗下院如日中天的人物,又怎会多看她一眼。未来的宋宗主怎会知道,她怀有如此复杂的感情——即便是她自己,在未遇上宋则之前怕是也不曾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采花贼的灭顶之灾。 “若是个梦,你喜欢么?”宋玠问道。 “喜欢又不喜欢。”宋则道,“我喜欢你,可是醒来会伤心。” “那就不要醒。” 一个缠绵持久的亲吻,待宋则反应过来,自己的衣裳尽褪,只剩一件肚兜遮掩,两人的肌肤互相熨帖着,相似的身体纠缠着,她双手揽抱宋玠,意识到她的手在她的身上徜徉,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阿宝,你要做什么?” 宋玠的声音轻佻,“做夫妻啊。” 少女的羞怯终于占据了上风,情潮败给了惶恐,“别闹,哪有这样的,要成了夫妻才可做夫妻之事。” “那成不了呢?”宋玠顺口说道。随即她感觉到手下原本炽热的娇躯一颤,宋则双目透出黯然,心里咯噔一声,忙道:“成不了也要成。只要你情我愿,没有做不了的夫妻,是不是表姐?” “阿宝,你怎么总是惦记着那事,是不是,是不是只是好奇。”宋则艰难地开口。 咬咬宋则的脸,宋玠不悦地抗议:“表姐疑我?” 好奇?两人又不是没有做过那档子事,宋则的娇喘声时时萦绕于耳,她不好奇,只是渴望。 像她这样自幼练上乘武学、修真玄功的采花贼,不比修习采补之术的那些旁门左道,需用频繁房事增进修为。于她,无论是欢爱还是爱恋,都当适可而止,不应过分沉迷。她对宋则的热衷发乎于心,纯属本真,也有些初尝滋味,乐此不彼的意思——尽管是在幻境,可她一直都会记得那种销魂的滋味。 可是宋则不记得这些,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宋玠暗叹一声,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没见你时就想见你,见到你时就想粘着你,粘着你就……情难自控。一定是表姐你太香,看起来太好吃了。” 宋则啼笑皆非,道:“疯话。我且问你,你到底是几时对我有了这种心思?” 宋玠老实答:“大哥要娶你的时候。” 宋则道:“……故而你只是不想我做你的嫂子。” 宋玠道:“应当说在那时我突然发现,比起你做别人的妻子,我更想你做我的妻子,尽管我从没有想过成亲之事。可我无法忍受别人娶你,光想到这一点,我就痛苦不已。” 宋则道:“可是你一直讨厌我,你总觉得我是造成你人生痛苦的罪魁祸首,是你的绊脚石。” 宋玠道:“我现在也这么想。在你的阴影之下长大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而且你也讨厌我,是不是?” 宋则自然不会否认这一点,她们曾深深地厌恶彼此。“你有我素来想要却从不曾有过的东西,阿宝,你是这般自由,姨妈姨父不会逼你成婚做别人的好妻子。” “那我有没有拉你手的自由?有没有亲你的自由?有没有……嗯?” 给她这娇憨不讲理的语气弄笑了,宋则亲她一亲道:“有有有。” 宋玠抱住她笑道:“现在你也被赋予了那些自由。” “嗯?” “拉我的手、亲我,与我成亲,做些只有我们俩人可做之事的自由。若是你不愿,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的自由。” 宋则问:“我们若是成亲了,你可会拘着我?” “拘着你做什么?你想去哪里我们一起去,你想做什么,我们也可以一起做。” 宋则问:“若是我只想一个人做呢?” “只要能保证你是安全的,你就一个人去做。” 宋则心满意足道:“那我也不会拘着你。” “好呀,表姐,我和别人拉拉手,说说情也可以吗?” “你敢。你要是敢勾搭别人,我就……”想来想去,宋则都想不出遇到那种情况要怎么对她,总不能把她吊起来痛打一顿,“我就再不理你了。”这大概是她所能做到对待宋玠最严厉的方式,若有二心,就此永诀。 亲亲宋则的额头,宋玠道:“我不敢,你不要不理我,我会哭的。” “讨厌。”两人悄声说这会子话,将宋则心里那些不安和疑虑一扫而空。她脱去自己仅剩的遮掩,含羞握住宋玠的手,放在自己初绽的蓓蕾之上,那里有她心跳的韵律。“我不是不愿。只是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就好像我们若是继续做那夫妻之事,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宋玠并未顺势动作,反而也褪去自己的肚兜,让两个人整个赤//裸相贴,像初生婴儿般拥抱在一起。“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只让好事发生。” 宋则的预感只应验了一半,当日两人并无继续深入缠绵,初四去开元寺进香时,确实发生了一件不大好的事情。 在开元寺的佛前,宋则虔诚许愿,望菩萨保佑她与阿宝能永远在一起。宋玠不信神佛,但这种时候总要做做样子,她希望菩萨保佑,之后每一个幻境都简简单单、顺顺利利。 拜完菩萨,庄荞带两人在寺中游览。 开元寺后头有一大片梅林,此时正值梅花盛开的季节,粉、白、绿萼竞相开放。尤其是那绿梅,粉白之中莹莹泛着清冷的浅绿,与宋则的气质很是相宜。 宋则本与宋玠并肩而行,途中,庄荞几度与她搭话,她一心在这美景与宋玠身上,分神与庄荞说话,脚步不免慢了。见宋玠在梅林里窜行,又指使阿石与梅娘替她摇些花瓣回去做梅花糕吃,不觉露出会心笑意。 她此笑比梅花更俏,庄荞看得一呆,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66 心动之余,竟情不自禁吻她的面颊,不过一个轻微的触碰就被宋则板着脸推开。“九郎,请自重。” 宋则隐含怒意站在梅花树地下,她双手握拳,面如冬霜散发阵阵寒意。他怎可如此轻薄于她,他怎可如此。脑中来来回回就是这句。 庄荞一时失态,醒悟时大惊失色,俊脸通红,满是懊恼,失神下要去握宋则的手,被她猛然拒绝。“十三娘,我……我一时。”他手足无措,倒像是方才被人轻薄的是他。“我一时情难自禁,不是存心……” 未等他把话说话,瞥见他们这气氛不对的宋玠跑了回来,拉住宋则的手柔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宋则被她一问,委屈地泛起了泪花,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始终不落。无论宋玠怎么问,就是不说话。宋玠狠狠看向庄荞,怒道:“你对他做了何事?” 庄荞也是委屈,名义上来说,两人已有婚约,本朝风气开放,并不禁止婚前男女的私下接触。若是换成旁人,怕是佳话,可宋则的表现倒像是他真对她做了什么欺负了她。而宋玠对他质问之意太过明显,他愤愤然道:“阿宝,我是你哥,注意你的态度。” 宋玠双眉一扬,冷声道:“我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宋则见她眼露戾气,怕惹出事端,忙擦了眼泪,扯扯她的袖子,道:“阿宝,别这样。你哥没做什么。” 庄荞以为宋则之前只是猝不及防,现下想通两人的未婚夫妻身份,顺着她的话道:“就是,我不过与我的未婚妻子亲密了些而已,又没做什么。阿宝,你气呼呼地做什么?难道还不让你哥哥和你嫂子好么?”他与旁人一样,觉得宋玠是恋兄无度,才不愿他与宋则成婚。 谁知话音刚落,脸上就吃了一拳。 “她不是我嫂子。”宋玠一字一句道。“她不是你妻子,也不是我嫂子。” 庄荞吃痛,捂着脸怒道:“你发什么疯。就算你再不乐意,两家亲事已定,今年我就要迎娶十三娘。阿则是我的妻子,就是你的嫂子,你可听明白了?” “听不明白的是你!”宋玠接着又是一拳。“她是我的,宋则只能是我的。” 摸到自己鼻子流出的血,庄荞又怒又怕,更叫他震惊不已的是宋玠方才那句话:宋则是她的。“你,你说什么?阿宝,你再说一次。” “宋则是我的,她只能与我成亲,所以做不了我的嫂子,只能是我的妻子。大哥,你要我说几次,我都是这话。” “啪。”庄荞一巴掌打在宋玠的脸上。“住口。” 事情演变成这样,四下里一阵惊呼。为防庄荞再次动手,宋则挡在了宋玠前头。阿石与梅娘跑了过来,不知好端端的兄妹怎么弄成这样,他们隔得远,未听到两人争执,还以为是宋玠捉弄宋则,庄荞护妻。梅娘更是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小郎君你怎么动手呢。” 小桃一脸原来如此恍然大悟。她终于晓得为啥宋玠来找她家娘子的时候,她们都会把她支开;也终于晓得为何她家娘子最近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笑,她还笑她许了人家为了庄荞,谁知是为了他的妹妹。 看着一脸心疼又护犊的宋则,庄荞几乎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他的未婚妻子和他的亲妹妹——从小就是死对头的两个人,背地里瞒着她暗度成仓。“庄宝……”他咬牙切齿地叫他妹妹的名字。 “九郎……” 宋则待要相劝,被庄荞出言制止。“十三娘,这是我们兄妹俩的事情。请勿过问。” 庄荞震惊过后,才觉家仆围在身侧,此事要是让他们知晓,怕是回去之后楚四娘与庄承也会立刻知道,到时怕是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他屏退家仆,只留宋玠、宋则与宋则的婢女小桃。 宋则见他如此,也命小桃去别处,还多关照了一句:“勿要多言。”她自觉兄妹俩说话,又是关于她的,她若在场必然十分尴尬,但恐两人一言不合又会动手,故而止步不动,站在宋玠的身边。庄荞方才那下,没有手软,她白白嫩嫩的小脸上,已然有了手印。 宋玠没想到此种关头庄荞仍有维护之心,心中不免歉然,摸出手帕递给庄荞,被庄荞猛然推开。 “庄宝,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都让给你,你告我黑状,我由得你,你做坏事赖我头上,我替你背锅。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对得起我嘛!”纵然满腔怒火,庄荞仍压低了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庄荞真是好哥哥。 头昏脑胀的我…… 第5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对不住。”庄宝的记忆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哥哥的爱护纵容自幼时起已然。一味袒护调皮的妹妹自不待言, 背着庄宝东奔西跑, 被庄宝捉弄后一笑了之, 娘亲责罚时为庄宝求情,娘亲苛责时为庄宝不平, 那是宋玠从不曾体会过的手足之情。她不禁落下眼泪,一边抽泣一边道:“大哥, 我是对不起你。今后你要我如何, 我莫敢不从。可是宋则不行……” “为何不行?只因你喜欢她, 你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你统统都要,丝毫不用顾忌别人的感受, 是也不是?”见心爱的妹妹难受不已, 做哥哥的也感觉心痛,尤其是宋玠脸上那个手印——没有遮挡,坦荡荡地显露着。有那么好几个瞬间, 庄荞都想对她说,“不要哭, 哥哥不该动手。” 可宋则就那样站在宋玠的身边, 担忧心疼一览无余, 平常的冷淡、无动于衷统统都飞去爪洼国了。他自然晓得宋则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站在他们兄妹之间,她竟觉得他还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动手嘛?难道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她心目中的庄九郎会是这么一个人。 宋玠道:“喜欢东西固然可以如此,只因这世上有一个宠我的好大哥。但是人, 大哥你明知不是这样的,喜欢怎可勉强。你也晓得我从小就与她不对,娘亲喜欢宋则不喜欢我,事事拿我与宋则比,稍有不如她就会挨好一顿训,因此我才常常与她作对,要她好看。 可是造化弄人,有一天敌人就变成了心上人,还是我唯一大哥的未来妻子,娘亲眼中的好儿媳,众人心目中的大好姻缘。你以为我不曾经历过挣扎?你以为我不曾为此辗转反侧日夜难安?你以为我不曾试图假装没有这回事嘛。 我自然晓得,倘若装作不曾喜欢宋则,不多看她一眼,或许一切都会和原来一样。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我无法不去看她,无法不去想她,无法不因她的笑容而心生欢喜,无法不因她的皱眉而心生愁绪。 大哥,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早到我尚未与她谋面,早到师……是娘亲第一次提起宋则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了今日的因果。” 庄荞知道自己的妹妹能说会到,不曾想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67 到她竟声泪俱下说出这番话。而他似乎成了妹妹与宋则交恶、相亲的旁证。他生气,恼火,却又无法不为这番话感动。他内心有个声音在说,她是你的妹妹,她也曾考虑过你,她情非得已,另一个声音在说,她在骗你,不要信她。若是他能找出宋玠一点点骗人的苗头,他都可以借此训斥她否定她,然而宋玠所言句句真诚动容,叫人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甚至,在庄荞的内心深处,有一丝成人之美的意愿。 而立于一旁的宋则,早已泪眼婆娑,只晓得拉住宋玠的胳膊,紧紧拥抱住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宋玠无奈而温柔地回抱着她,“哎,很多人瞧着呢。”方才那席话,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她本想把一切都归咎于厚此薄彼的母亲,激发起庄荞对她的同情,可谁晓得说着说着,竟说到了自己头上。 庄荞忽然笑了出来,笑容苦涩:“这话要是给娘听见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阿宝,非十三娘不可吗?哪怕庄宋两家为此翻天覆地,哪怕你因此被惩罚,也非她不可吗?” 宋玠亦是回以苦笑:“是啊,大哥,非她不可。” 宋则已是满面泪痕,她放开宋玠,看向庄荞,庄荞挠挠头问她道:“十三娘,你我自小相识,兄妹的情分大于其他,直到两家要定婚事,我才将你视为妻子看待,今日冒犯是我莽撞。你实话告诉我,真不是阿宝她以死相逼你才欢喜的?” “喂喂喂,庄九郎,我是这样的人嘛。”宋玠抗议道。 宋则破涕而笑,道:“九郎,你从小见我和阿宝争斗,若不是我真心对她有意,哪里会管她死活。” “喂喂喂,宋则,这话我可不爱听。”宋玠再次抗议道。 庄荞与宋则同时给了她一个“你闭嘴”的表情。宋玠只得悻悻然闭嘴,可嘴角微微勾起,难以隐藏笑意。这个庄宝真是天大的福气,居然会遇上如此宽厚的兄长。 庄荞审视宋则与宋玠半晌,方重重叹息道:“纵然女女成亲本朝有过先例,但若是家中知晓,必然会起风波,我也不知要如何是好。” “大哥……” 庄荞白了宋玠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仍在气你,你少与我说话。你们的事,我不会告诉爹娘,但不表示我已接受此事。你需要好好想想,之后要如何向爹娘交代。” 宋玠垂头又抬头道:“大哥,谢谢你。我知道你需要时间。” 庄荞挥挥拳头,又道:“我也想不明白,哪里不如你。照理说,十三娘喜静,知书达理,你却时常上蹿下跳,她应当万分嫌弃你才对呀。你说呢,十三娘?” 宋则抿嘴微笑,看了一脸不服的宋玠一眼,道:“九郎谦谦君子,自然比阿宝要好太多。” 庄荞摇头叹息,忽然大声道:“阿宝,看你做的好事,把十三娘都弄哭了,她心软原谅你。往后你若是再欺负十三娘,看我如何教训你。” 适才他们三人说话,均是刻意压低声音,不欲让侍从听见,但是却无法不让他们看见发生的事情,庄荞只得寻一借口掩饰。他话音刚落,就听宋玠亦是大声道:“庄荞,你居然打我,还打脸,那么好看的脸给你打坏了怎么办。我以后只同表姐好,再不要理你了。你重色轻妹,你不要脸。” 宋则:“……” 庄荞:“……”这下他大概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如阿宝,论脸皮的厚度、无耻程度和贼喊捉贼的本事,他实在比不上这个妹妹。 回程时,三人倒也说说笑笑,全然没有半分争吵打架过的迹象。几个亲眼目睹兄妹矛盾的侍从均感欣慰,只有小桃听见了部分真相,几度欲言又止,被宋则眼神制止。未知情时小桃觉得十一娘借故撒娇心怀不轨,知情时再看她又是另一番感受,她家小娘子对上十一娘亦是浓情款款。小桃捂住脸,内心哀嚎声声,要是家中娘子郎君知晓,还不得闹出什么天翻地覆的事情。 马车停在宋家门口,宋则与小桃下车,宋玠在车内与她挥手道别。宋则刚进门,就见宋焱在院中立着,不知是在等她还是在赏景。 今日进香,庄荞叫宋焱与宋训一起,他为人忠厚不愿厚此薄彼,故而连这两兄妹也一并叫上。宋焱说他们兄妹另有去处,便没有一同前往。 见宋则带着小桃回家,宋焱笑笑叫了声“阿姐。”宋则也同她笑笑。宋焱问道:“十一娘没有同阿姐一起回来?” 宋则道:“我们自是同去同归,各回各处。你寻她有事?” 宋焱笑道:“无事。近来常见十一娘找你,以为今日她依旧会来。” 宋则心中一凛,看她状似无心,也不知是故意试探还是顺口一说,便道:“阿宝的性子就是这样,发起疯来一阵一阵,指不定过几日就去找你,不分昼夜地缠着你。” 宋焱呵呵直笑,道:“我不比阿姐耐性好。” 宋焱话中机锋,宋则毫无头绪,只隐隐觉着不妥。 晚膳时分,去了庄家的楚四娘回到家中,瞧着宋则表情复杂,宋则不安的感觉更甚。她仔细回想日间吵架的始末,除了小桃知道点内//幕之外,其他人应当都不知情。回来之后,她简要同小桃说了说她与阿宝的情感,让小桃不要多嘴。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母亲用这样眼神看她的事情,可想那宋焱言语里的怪异之处,她心下惴惴。 要说宋焱会知晓,宋则又觉得不大可能,在人前她虽与阿宝关系好到别于以往,但也未露分毫情爱,旁人只会以为阿宝接受了她与庄荞的婚事,才与她多些相处,不会往别处去想。要说庄荞转身就告诉姨父姨妈,宋则更觉不可能。庄荞为人正直,他没有想通纯属正常,但既然答应了不会外泄,绝无外泄的可能。 那会是何事呢? 疑心半宿,难以安睡,天蒙蒙亮时才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却见楚四娘坐在榻边,面色沉郁,宋则吓一大跳。 “娘?”宋则试探着,叫了母亲一声。 楚四娘闷闷应了,眉头紧锁,似是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宋则问道:“发生何事?莫不是爹又要纳妾?” 楚四娘惊道:“你怎么想到这茬去了,可是听到什么风声?” 宋则道:“不曾,只是见你一脸愁容,以为和爹有关。” 像是松口气般,楚四娘面色和缓许多,犹豫半晌,直到宋则梳洗完毕后,她看着容貌昳丽,如晨光一般的女儿,终长长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阿宝她……” 宋则心里咯噔一声,手中拿着的发簪落在梳妆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你知道?” 宋则强作镇定道:“娘,你所指的是何事?阿宝又惹了什么祸?” 楚四娘挥退小桃,方道:“有人告诉三娘,你不愿嫁给九郎为妻,因为你与阿宝有私情。” 宋则脑中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68 轰然作响,是谁?是宋焱?她为何要这么做?“阿宝她一向与我不和。” 楚四娘叹道:“所以我和三娘才觉得奇怪,为何她近日总是来找你。原以为是她想通了,未料想她却是有了别的念想。拿自己的生命做儿戏,以死相逼,就是要告诉你,她所钟意的是你。” “娘,阿宝是被人推下水的。” “若是被人推下水,怎的都找不到那个人,书院里人人与她为善,谁会害她。阿则,你告诉我,你可是因为她逼你才帮她说话?” “娘,你在说什么啊。阿宝不曾逼我。” “哎,你别瞒我,阿宝都和三娘承认了。” “承认何事?” “承认她喜欢你,非你不可,但你对她似乎毫无此意。三娘闻言震怒非常,说她自己不学好,还要带坏你,破坏你和九郎的婚事,把她狠狠打了一顿。好好一个瓷娃娃,哎……”说着说着,楚四娘心疼起宋玠来。“你说你姨妈怎么能这般狠心,下得了这手?” 无暇计较母亲对宋玠没来由的爱宠,宋则急道:“阿宝现在怎样?” “屁股开花惨兮兮的,躺在床上还嗷嗷叫着要绝食呢。”楚四娘看一眼着急的女儿,道:“你之前说不愿嫁人,可是为了她?” “不,娘。我之前说不愿嫁人,就是不愿嫁人。”不知宋玠如何应对,为何会说她对她无意,宋则只得顺着她的话来讲。她心急如焚,偏生她母亲除了抱怨楚三娘对待亲生女儿心狠手辣之外,就是感叹宋玠不是个男子,否则两人成婚更合她心意。 “本朝不是也有女子成婚的先例?”想起昨日庄荞所言,宋则脱口而出。 楚四娘看向她的女儿,奇道:“你如何知晓此事?” 宋则想了想,答道:“昨日九郎无意中提起。” “九郎为何会提到此事?莫不是他也晓得阿宝对你的心思?” “我怎知道。他顺口一说,我就顺耳一听,律例中又未规定女女不得成婚。”宋则越发弄不清她母亲的态度。莫不是她娘喜欢宋玠到连她拐走亲生女儿也愿意的程度?一时间,她不知该气还是该庆幸。只是一想到宋玠昨日回去就被楚三娘审问,一通狠打,自己却一无所知,忧心忡忡地站起来。“不行,我得去看看她。娘,姨妈可会允许我去看她?姨妈她……” 楚四娘再心疏人糊涂,也看得出自家女儿对宋玠的关心。她昨日听闻此事,未如楚三娘那般震惊,只是有些想不明白。阿宝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机敏活泼,这样的孩子怎会喜欢她闷葫芦一般的女儿,还非她不可,她是真想不通。两人自幼失和,互相瞧不顺眼,一旦瞧顺眼了,就成了天雷地火?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你急什么,这还早呢。昨儿他们家人仰马翻一通闹腾,等午间你姨妈小睡的时候,你再与我同去。劝劝阿宝,该吃吃该喝喝,先把伤养好再说。” 宋则喏喏应了。如同母亲想不通她和宋玠是怎么回事,她也想不明白母亲为何是这般态度。“娘,你……” 楚四娘白眼一翻,瞪她一眼道:“这事先别让你爹知道,其他的事情,等阿宝养好伤再说。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孩子,要真是如此,你们置九郎于何地。” 宋则轻声嘟囔了一句:“九郎又不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大家:你欠揍。 哥和姨妈都是亲的,娘是别人的。 本幻境居然还有一回。 第54章 各怀误解,且待下文 一天之内两度收到惊吓, 庄荞觉得自己快魂飞魄散。先是发现了妹妹和未婚妻子的私情, 回家后发现有人将此事告知母亲, 母亲大发雷霆。一向懂得察言观色、胡搅蛮缠的妹妹这一次却没有同往日做了坏事那般抵赖, 她大声承认对宋则的感情,瞒下了宋则对她的。比之开元寺里那番坦诚, 庄荞更觉动容。他那顽劣的小妹妹,真的爱上了一个人, 尽管那人是他的未婚妻子。 母亲以家法棒打宋玠的时候, 庄荞没有求情, 宋玠撒谎的时候,庄荞也没有拆穿。气头上的楚三娘, 谁去求情都会加重她对宋玠的责罚——楚四娘说情使得宋玠多挨了几下棍子。可当庄荞看到被打得皮开肉绽屁股开花的妹妹时, 他懊悔内疚不已,为了一刹那他希望宋玠受到惩罚的念头。这一夜他都坐在妹妹的房中几乎没有离开过。 被一顿毒打后的宋玠发起了烧,隐隐约约说着胡话, 一会儿讨厌宋则,一会儿喜欢宋则, 来来去去都是宋则, 还给她取个什么宗主的外号。 庄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一时心下多几分对宋则的怨气,他妹妹水生火热,饱受痛苦的时候,她却受到了她的庇护,一夜安睡。更叫他生气的是母亲的狠心, 这一晚父亲来过,姨妈来过,母亲始终不闻不问。从小母亲就偏爱宋则,要是被打的是宋则,母亲一定会像姨妈这样着急,不,如果是宋则,母亲或许会采用不用的方式。阿宝为何要替宋则隐瞒呢,反正母亲喜欢宋则。想到母亲口口声声阿宝把宋则带坏,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梅娘几次让庄荞去休息,庄荞都是不愿,还故意当成别人的面大声道:“妹妹被打成这样,还没个做娘的疼,就不许做兄长的疼惜一下嘛。” 庄承见他护妹心切,连妹妹喜欢他未婚妻子的事情都不顾,不免怀疑他是知情者之一。他一向以他家孩子兄妹有爱为豪,但也没想到友爱成这样。不过,对阿宝与宋则的事情,他比楚三娘想得更多一些,但这些事情都不好在此时讲。宋则这个孩子,他看着她长大,喜欢她的心性,阿宝喜欢她虽出乎意料,也不是不可接受。固然两家已经为庄荞和宋则订亲——女女成婚也有先例可循,就算一时为外头所讥笑,只要阿荞不在乎,他倒也不在乎。 唯一可恼的是,阿宝居然为破坏两家联姻不顾父母伤心任性自尽还辩称是为人所害。出于让阿宝受点教训的目的,庄承没有拦阻妻子。只是不曾想到,妻子真是狠了心,把她娇滴滴的女儿打成这样。他心中也是有气。 到了早上,宋玠的高烧逐渐退了,胡话也不讲了,可怜兮兮趴在床头沉沉睡去。庄承过来看过他一次,让梅娘和庄荞自去休息。 早膳时,儿子冷着脸一声不吭用了些粥,问他十句答一句,楚三娘火气上来,刚想骂他,就见他拿碗一放,说自己一夜未睡,要去睡了。楚三娘这一口气就堵在那里,丈夫给她脸色看,妹妹为逆女讲话,她尚且还能接受,可儿子这是什么意思。大好姻缘,如玉美人,就要给他亲妹妹——她亲女儿给搅黄了。喜欢宋则?她倒觉得是庄宝找借口破坏。 老的小的都不告诉她阿宝情况如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69 何,近侍的婢女被庄承派去照看阿宝,楚三娘只得自己去看她。平常张牙舞爪的人,此刻虚虚弱弱的像是一只小猫,恹恹地趴在那里。她气恼有之,心疼亦有之。 气这小女儿,为了不让宋则嫁进门,什么谎话都编的出来。起初接到那封不知哪个小人送来的信,信上说阿宝与宋则有了私情,楚三娘觉得可笑,才几日的功夫,阿宝就能从讨厌宋则变成与宋则有私情?可阿宝一口一个她喜欢宋则,非她不可,楚三娘越听越是生气。她以为这样庄荞就会对这亲事有顾虑了是不是。又说宋则不搭理她,谎话也不会被戳穿,这样庄宋两家的联姻就会被取消是不是。她气这女儿怎么就成了这样。 无人晓得楚三娘的真正想法,故而,她这气一时半会还消解不了。 昏昏沉沉的宋玠还没等到宋则,有个意外中的人先来探访。迷糊之间,她听到有人在问楚三娘的婢女,十一娘情况如何,可曾吃了药,可曾用了饭,听那婢女说起她屁股上的伤,惊呼连连。 如此做作又假心假意的,除了宋焱再不做二人想。 她会来,语气又幸灾乐祸,那不要脸的告密者应当就是她了,宋玠还想到推自己下水的人。可为什么呢?宋焱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对她有何好处?庄宝的记忆里,对这位年纪相仿的十六娘无甚好感,但也没有结下过梁子,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来往。 宋焱三言两语将婢女骗出去,待屋内只剩她与宋玠二人时,轻轻笑了起来,笑声极为欢愉。“可怜的十一娘,怎的成了这样,我那薄情寡义的姐姐还没来探望过你么?也是,像她那样寡淡怕事的性子,怎会如十一娘这般性烈如火。” 宋玠听得更觉怪异,宋焱忌恨宋则,把她推水里不就得了,为何要绕个弯来害自己?难道说,她想破坏的是庄宋两家的婚事,不想让宋则嫁给庄荞。那她与宋则相好不是合她心意,为何还要找便宜娘亲告密呢?早不告密晚不告密,偏偏在这时候,还有十天就到一月之期,她这副模样如何与宋则成其好事? 宋玠出言讥讽道:“也不如十六娘这般心思歹毒,连人都敢杀。” 宋焱也不生气,语气轻快道:“十一娘此言差矣,若是真歹毒想杀你,你哪有活命的道理。”说着,她竟伸手在宋玠屁股的地方轻轻拍了一拍。 “啊……”针扎刀剜火燎一般的痛楚,眼泪都要下来了。“你你你。” “我说的不对?” “对极了……”怕宋焱再给自己来那么一下,宋玠马上识时务地改口。 宋焱见她被按那么一下竟又哭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笑道:“十一娘,你怎的这么没用。” “我痛啊,大姐,屁股都开花了好不好,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说吧,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我给你认错赔罪还不行嘛?求放过,呜呜呜。” 宋焱皱眉,她做好了宋玠又喊又叫怒骂她的准备,岂知她竟跟她讨饶。“你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十一娘么。怎的如此软弱!” 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女子更是,尤其身处弱势,哪有不可一世的道理。宋玠所求的不过是太太平平与宋则缠绵一番,结束这个幻境。昨天被打的时候,她就在后悔自己太过坦白,早知要挨狠揍,她绝不会承认自己喜欢宋则,一口咬定别人胡说不就好了,反正没有凭据。 都怪宋则不好,把她变成个傻子,非得跟人表明心迹。她堂堂宋十一娘,几时吃过这种亏,被人打屁股,还开了花。 “哪有什么不可一世的十一娘,十六娘,你认错人了。” 看着这两眼泪花的小人再无平日威风,憋着一肚子话的宋焱竟一句也说不出口,只得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推你下河?” 宋玠心道,真不想。口上只能道:“求十六娘明言。” 宋焱就等她这句话,当下道:“你有个好哥哥,他自小就爱护你。而我呢,什么都没有。” 宋玠心里一声哀嚎,忍痛道:“那你把他推河里好了。” 宋焱似是给她逗笑了,“九郎若是听见,怕是要给你气晕了。唔,也难说,从小你就这样。你看你,打小任性,我呢却还要受母亲管束,非叫我做个大家闺秀。你看我哪里像个闺秀。” 宋玠心道:装得像。 “呵,连我的出生,都不过是随十五郎而来。”嫡母所出的姐姐冷淡,一起出生的哥哥被母亲溺爱,自己在他们跟前毫无价值,宋焱难免记恨上了宋则与庄宝。一念之差,无人四下,将庄宝推入河中正是当时,可做完此事没有预想中的快感,得知庄宝得救,她松了口气。 直到她发现宋玠与宋则有情。 她起初惊诧宿敌渐生情愫,为宋则无法与庄荞成亲欢喜,为循规蹈矩的宋则终于有了变数暗喜,可宋则面上那抹强装冷漠下的极致喜悦刺痛她的眼睛。 为何宋则拥有她想要的一切。 于是,她悄悄写了封信递与楚三娘,才有了宋玠被打,只是可惜宋则强装镇定的样子一点都不让她觉得有趣。十一娘的表现倒是出乎她的意料,莫不是情爱使人柔软。 说出自己的疑问。 回答的是宋玠呼痛的声音:“是被打。” 作者有话要说:  能听到小宋声嘶力竭的呐喊么? 不是爱情使人柔软,是被打。 嗷呜~~~ 第55章 离家出走,相约永恒 宋焱离开时啼笑皆非, 软弱的宋玠比平时那个飞扬跋扈一脸惹我要你死的庄宝可有趣多了, 也许宋则看见了她这样一面所以才会心生欢喜。她临走时没忘了戳戳宋玠的屁股, 作为最后的报复。看着宋玠哇哇呼痛的样子, 她心里的烦闷散去许多,连带着心情也好, 她还告诉宋玠,若是三娘要打死她, 她可以帮她们离家出走。宋玠真真假假的一脸感激。 这姓宋的一家个个都是失心疯, 尤其以宋焱为最。宋玠觉得自己心里苦, 她痛成这个样子要如何完成任务,如何与宋则成其好事?就算让她上来自己动也不行啊。 怀着愤懑宋玠再次昏睡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 就听见有人压低声音说着话,之后屁股一凉,一声惊呼。她猛然惊醒, 却已被人握住了手。 “阿宝,你醒了?你觉得如何?”那语气里的轻怜痛惜, 除了宋则还会有谁。 宋玠挣扎出一个笑脸, 挨打的时候恨不得把宋则拖来与她一起受罚, 这会儿听到人声却庆幸受这皮肉之苦的只是自己。“好些了。是你要看我的屁股么?” 宋则尚未作答,庄荞的声音响起:“是我给她瞧的,否则她还不知道你被打成什么样。”他仍对宋则不满,怪她这么晚才来,也怪她被宋玠置身事外。 宋则没说她从醒后得知消息就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70 魂不守舍度日如年至今, 也没说是母亲顾及楚三娘只肯让她这会儿过来。当她亲眼看到宋玠虚弱地躺在榻上时才知道心疼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恨不得以身相待又恨自己未与她共同进退。故而她明知庄荞怪她,却什么都不愿解释。“阿宝,你为何要维护我,说我没有搭理你,明明我对你是一样的心。” 听她语声哽咽,宋玠心头宽慰,道:“我说的是实话,都是我带坏你。” 宋则有些急了,不自觉握紧她的手:“你可是后悔了?” 宋玠想说她早就后悔了,可后悔也没有法子。就见宋则拨开散落她脸畔的发丝,在她脸上轻轻一吻,毅然道:“我去同他们说,她们把我也打死好了。” “回来回来!”一见这傻姑娘要做干出傻事来,宋玠忙拉住她,这一动难免牵扯到伤口,她嗷嗷叫唤。 宋则忙道:“阿宝,你不要动。” “你乱跑,我一着急怎么会不动,你你你……”宋玠真是要给她气死了。 “我不跑,我就在这里,阿宝不要生气。”宋则语气温柔,压低了声音还在宋玠面上亲了一亲。 一旁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左亲一下右亲一下的庄荞觉得自己快瞎了。这温柔的对他妹妹亲了又亲的小娘子是谁?反正不是他认识这么多年的宋则。他轻轻咳嗽一声,表明自己的存在。 两个小情人没有受惊也没有脸红,宋则淡漠地看他,像是在问他,有何事。 觉得自己被人嫌弃碍事,庄荞又咳一声,道:“你们……哎,你们,有何打算?等阿娘气消了,我会替你求情的。” 宋则待要说话,却被宋玠拉住,“大哥,你别去求她,她不是我亲娘,等过几天我的伤好些就去找我亲娘。” 庄荞也觉得母亲过分,可母亲总归是母亲,待要反驳她的孩子话,又听宋玠道:“大哥,你求情也无用,反而打草惊蛇,万一她狠心将我送走,那我岂不是一直都不能见到表姐了?见不到表姐……我,我会死的,哎哟。”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受伤的地方已开始疼起来。宋玠自觉不是娇弱的人,她自幼习武,受伤无数,这等伤痛不过了了,可大概是宋则在身边的缘故,她格外忍不住疼痛。而且她说死是真死,过了正月十五,若还未突破幻境,就会留在此间,永远回不去了,在外面的肉身会死亡,会消散。这个幻境很好,有她所不曾拥有的一切,好到几乎有一刻宋玠忘记了真实与幻境,好到她恨不得自己就是庄宝,然而她是宋玠,只能是宋玠。 她言之灼灼,见不到宋则会死,明明是孩子气十足的话,不知为何庄荞却信了,这一次母亲所为实在让他和父亲太过伤心。 听着宋玠的哼哼哎哎,还有那句见不到自己会死,宋则就觉得心头有千万根针刺过,原本硬忍着的眼泪倏然而下。她不知要如何才能减轻心上人的痛苦,每一声哀呼都像是扎紧她心脏所系的绳索。“大夫可有开安神的药?阿宝,要我如何做你才能好受一些?” “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打我的地方,我们一起。” 宋玠已在城中租下小院,准备好了两人生活一段时间所需物资——做私奔准备时十分充分,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早。按照她现在的伤势,私奔之事太过仓促。可若不如此,如何才能与宋则春风一度,总不见得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让宋则留宿,宋则来探她或可瞒着楚三娘,但是留宿怕是难为。眼下她伤重无力,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正好趁着庄荞对楚三娘不满,软磨硬泡让他协助自己私奔。 宋玠道:“反正我哥的母亲不待见我,不若一走了之,给她个清净。” 庄荞好笑又好气,与母亲怄气竟连亲娘都不认了,还想着与宋则私奔。“阿宝,你这伤肿得跟贴了好几层蒸饼似的,要怎么离开?” “哼,我不管,就是爬,我也要离家出走。” 庄荞还要再说,却听宋则斩钉截铁说好:“你且好好养伤,待好些了,我就带你离开。” 庄荞:“……”两人执意如此,认定是被母亲气伤了心再不信任,他只得许诺相帮。妹妹离家出走之心已定,又得到宋则的首肯,十有七八两人会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他若不愿相助便只有告密一途。他断然不会告密,那只能相帮。庄荞寻思自己出手相助也好,至少可以知晓两人行踪,等母亲气消想通了,自然可以把妹妹接回家中。 未免宋焱有心算无心,宋玠亦将宋焱所说告知宋则与庄荞。庄荞又是倒吸一口冷气,他虽不喜宋焱,但也不会想到此人会有这般心思。这世道的小女娘都是怎么回事,都寻不到一个正常可爱的了。庄荞和宋则都要将此事回报家中,宋玠却道此女有恃无恐,私奔在即勿要多生事端。 有庄荞帮忙,一切变得十分容易。之前宋玠已在城中租下一个小院——就在庄、李二宅几条街之外,闹中取静之处,看院子的哑巴夫妻看起来人还不不错,宋玠留他们在院子里干活。庄荞只要挑一个日子雇马车带宋玠出门接上宋则就好。年十三那天,楚三娘会与庄承出门访友,故而三人就把私奔之日定在了十三这天。 宋玠死不认错,庄荞帮着妹妹与母亲作对,楚四娘不满楚三娘一意孤行听不进她的话,三人有意无意都没把宋则日日去探宋玠的事告诉楚三娘。而楚三娘平时只问宋玠饮食如何、服药如何,没想到多问一嘴可有人去看她,回报的侍女也没想到要讲,一来二去,楚三娘依旧认定宋玠不过是为了拆散庄荞和宋则才谎称自己喜欢宋则。 庄荞原本还存有疑虑,总觉得不该与宋玠宋则二人一起胡闹,但有一天无意间楚三娘提到宋玠顽劣,待她伤势痊愈要为她找个师父或是送去上洛念书。想到宋玠说见不到宋则会死,庄荞不免皱起了眉头。楚三娘以为他不舍得亲妹妹,便又说了他几句。这番无心之语倒是让庄荞下定了决心。 经过连日卧床休养,上好的药不停的内服外敷,宋玠的伤势已然大好。宋则天天探她瞧她,连换药的事情都一并包办。梅娘这才明白前几日兄妹二人在开元寺里争执些什么,而阿宝这一顿毒打又是为了何事。万幸兄妹俩感情深厚,并不曾为此事产生生分。她作为宋玠的近侍,心里多少还是有所偏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这对冤家表姐妹去。 年十二,宋则去宋玠处告诉她一切办妥,只待明日。多日趴在床上,宋玠已觉不耐,稍好一些了,她就下榻站在窗边。宋则到时,正见她凝眸望向屋外,目中透着点点怅然,宋则心里一揪。 听到宋则的脚步声,宋玠扭头看她,露出笑容,宋则两步并作一步,抱她入怀。 “阿宝。” “嗯,可是不舍?” 宋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71 则摇头,并无不舍,只是不愿见小人愁绪。“你呢?” “我自然更没有什么舍不得。”幻境,一切都是幻境,她连宋则都可舍得,何况是幻境里的假象,再好都是假的。 “可还是怨姨妈打你?” 宋玠轻哼道:“别提她,一提她我屁股疼。” 宋则哧哧笑几声,摸摸她的脸道:“你呀。明日我们会离开。” 一吻过后,宋则问:“阿宝,你会否觉得我无情?想到要和你离开,我竟无半分留恋,就好像我本该随你离开。” 回答她的是宋玠更深入炽热的亲吻。这个亲吻直到宋玠跌坐在椅子上方了,她这伤,能卧能站,就是不大好坐。 私奔那日,除了少了私奔本应有的刺激新鲜感,其他一切顺利。楚三娘与庄承前脚离开,庄荞准备的马车后脚就到,打着庄宝出门透气的由头。 楚四娘以为宋则仍是跟之前一样去陪阿宝。天天相陪,又怎会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孰不知女儿一出门口再也不会出现,故而出门前女儿抱了抱母亲,对她说谢谢。谢她明知两人有情,仍放任她没有管束。楚四娘拍拍女儿的肩膀道:“是三娘糊涂。” 宋玠着庄荞送她们出城,城外有另一辆马车,是宋则雇的,宋玠没打算让庄荞晓得她们住在哪里。庄荞这人,要是晓得了,难保三五天后不把她们招出来。若她是庄宝,乐意为之,可她是宋玠,不想冒这样的风险,若是出现的早岂不是破坏她的好事,她与宋则至多三天的时光。 庄荞的脸当场就黑了,宋玠不在意,宋则替她解释道,此举是为了庄荞回家有所交代,免得被连累。至少他可以将一切都推到宋玠和宋则的身上。 马车经过庄荞时,宋玠掀开车帘叫了一声:“大哥。”庄荞的感觉十分不妙,那一声唤,像是诀别。 当晚两人住进宋玠所租的小院里,被褥新晒,有太阳的味道,哑巴夫妻二人勤勤恳恳,忠厚老实,妻子的煮饭手艺也不错。平素里日常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宋则这才明白,为何宋玠叫她不要带许多东西。 两人沐浴后躺在一个被窝里,彼此的心跳与呼吸声给了宋则真实感。忐忑几日终于尘埃落定,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与阿宝私奔在一起。她一会儿想着终于和阿宝在一起无人可以拆散,一会儿想着两人今后要何去何从,一会儿想着家里父母得知失踪的消息会急成什么样。宋则心潮起伏不定,而枕边人坐多了马车,尚未愈合的伤处有些开裂,吃了药后精神不济,窝在她的怀里,已然入睡。亲亲她的额头,宋则也闭上眼。无论如何,都有阿宝在身旁。 第二天,两人睡到日上三竿。哑巴妻子早已准备好了热水与早饭,见两人起身便给两人送来。用过午饭,宋玠领着宋则在院子里逛,盘算着要添些什么家什下人,算算手上有多少可用的现银,若什么都不做可以宽裕地过上两年。可坐吃山空总也不好,最好能盘下点生意来做方能天长时久。 到了上元,已是幻境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晚膳后,宋玠拖着宋则到花园里,园中已有一案,案上摆着红烛与酒盏。又摆有两个蒲团,对着月亮。 十五之月,圆若银盘。 “阿宝,你这是……”已猜到宋玠想要做什么,宋则心里欢喜。这两日宋玠一直规规矩矩,不像在家里的时候见缝插针地缠她,她就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表姐,我们自小相识,那些纳采问名之类的繁文缛节皆可省去,又值这非常之时,父母舅姑不在眼前,所以我斗胆求天地为证,日月为媒,与你结为夫妻。从此相亲相爱,祸福同享,荣辱与共,你可愿意?” 宋则点头拉过她的手,齐齐跪在蒲团之上。“我也求天地为证,从此以后,与你相知相惜,不离不弃。” 两人拜天地,拜日月,拜彼此,之后饮了交杯酒。 至简单不过的仪式,相扶站起后,对上宋则的如花笑颜,宋玠心生感慨。头一回成亲呢,或许也会是唯一一次。“总觉得有些委屈你。”她道。 “不委屈,有你就好。”宋则抱住她,脸贴着脸喜滋滋地说道:“十一娘,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你也是我的妻子。” “嗯,你是我的妻子,我也是你的妻子。”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不远处的洛水河畔,漫天烟花绽放。绚烂的缤纷之色落入宋则与宋玠的眼中,两人相视一笑,没想到才行了礼,就有烟花应景。 “十一娘。”宋则叫她。 按捺住内心的悸动,宋玠回应道:“我在。”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永远都是你的妻子。”说着,宋则吻上宋玠的嘴唇,“不要离开我。”她说。 “永不。” 如花似锦的烟花下,谁也没有注意到花园里相拥亲吻的小情人被一团五色琉璃光所笼罩,之后人影渐淡,眨眼间便失去了踪迹,只留下这夜空与星雨一般的烟火。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我有罪……好些天没更。 这一章其实写了n次,删删减减重写好几次。。。卡文卡成zz 第三个幻境结束。 下一幻境是:秦楼大红人vs秦楼老透明 第56章 落差 春雨楼是洛水城中众多秦楼楚馆中的一家, 在洛水城造成了三次大轰动。 一次是风情万种的双生姐妹同时登台亮相;一次是从天而降的天仙美人蒙面弹奏一首琵琶曲, 惊艳四座;最近的一次则是险些出了人命。 出人命对于春雨楼而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个行当, 这等营生,一年到头哪有不死个人的, 再者春雨楼的老板在黑白两道多多少少都有路子,死些人压根引起不了什么轰动。 然而问题就出在险些, 险些的意思是没有死成。必死无疑的人没有死成, 才引得洛水城议论纷纷。 这福大命大的主, 是春雨楼的一个姑娘,老姑娘。姑娘姓宋, 人称十一娘, 端庄娴雅,风姿绰约,举手投足俱是大家风范。在春雨楼里卖艺已有五年, 大家出身,家中获罪, 被发配充军, 因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被卖到春雨楼卖艺。可惜从未大红大紫过, 刚进楼时遇上了风骚双生姐妹花,去年又遇到了天仙冷美人,加上她此人无甚心计,不懂钻营,每每落入下乘, 被人盖过了风头。 不过这宋十一娘在一众才子中颇受欢迎,这些年存够了赎身的钱,琢磨着寻个可依靠的良人,一来二去选定了一个李姓郎君,外表堂堂,家有薄产,颇有志气,与她也算情投意合,愿意以正妻之位待之。宋十一娘心动之余,也有怀疑,毕竟在春雨楼待了五年,什么样的山盟海誓、转身即忘没有见过,都说婊//子无情,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72 戏子无义,也合该无情无义才能在这楼里生存。 然而人总是存着一分侥幸心理,宋十一娘并未尽信这位李郎君,但也信了六七分,打算试他一试。岂知竟试出一个谋财害命。那李郎君实乃中山狼,看中了宋十一娘的积蓄,打算来个骗财骗色一网打尽,岂知宋十一娘死活不从。李郎君恼羞成怒就要将人掐死。幸得春雨楼另一位姑娘即时发现,才救回了宋十一娘的钱财和奄奄一息的小命。 听说救回来的时候,宋十一娘已几乎咽气,是救她回来的姑娘出资请大夫来看,大夫也说无药可医。 谁知一天后,在众人几乎以为她要咽气之际,醒转了过来。 如果可以选择,宋十一娘宁愿死去,她才恢复一点意识,就听到身边的人光明正大的说她闲话,丝毫不怕被她听见。 “这宋十一娘倒是命大,这般折腾还能活着。” “好死不如赖活。可惜她认人不清,好好的春雨楼姑娘不做,偏要去跟人私奔,私奔还找了这么个货色。” “才不是私奔,她是想做人正妻。干我们这一行,岁数大了,不都想找个良人,宁为贫家妻不为富家妾,她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只是运气差了一些。” “运气何止差了一些,险些人财两空,那姓李的平素里斯斯文文一表人才,怎的这般狼心狗肺。” “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呀,我们以后也得放亮眼睛,免得重蹈别人的覆辙。说起来,十一娘也是倒霉,明明生得比我们都漂亮又知书达礼,偏偏红不起来,难怪会下了决心要离开这里了。” “漂亮识礼又什么用,这里是哪里,春雨楼,卖艺卖笑卖身,卖身她自恃身价不愿,连卖个笑都不愿。之前又那对风骚姐妹花,后来又来了个和她同样清雅又会笑的宋大家,哪还有她的份。” “如今经此一遭,她怕是处境更难。原先的客人不知还会否来找她,怕是妈妈会要她去卖身陪客。” “说不定十一娘自己给自己赎身,然后买个小宅院就此一生。” “怕是也难,这世道不好,身为女子要独自生活不为人所扰实在艰难,若她生的普通一些,倒也罢了。” “难不成要去出家做姑子,或是学学前朝那鱼玄机做个道士。” “说起来,谁会想到救十一娘的是宋大家,十一娘要是知道了,怕是……心里更不好过了。” “可不是嘛,她五年都成不了红人,反而是那宋大家,来了春雨楼半年就轰动一时,成了大家。” “时也命也,一切都是注定。” 说闲话的两个姑娘说着说着想起了她们自己,各自一叹,走了出去,全然没留意到床榻上奄奄一息的人眼珠子动了几动。 前一刻还是贵家女子家里的宝,正与心上人山盟海誓恩爱无限,后一刻就成了青楼女子,被人骗财骗色不算还差点要了命,宋玠觉得这幻境对她有着深深的恶意。就算是青楼女子,怎么说她宋玠都是风采无限的采花贼,缘何就成了青楼里五年不红的普通姑娘呢?这不可能啊。 回忆宋十一娘这个身份往昔点滴,宋玠发现,宋十一娘这真真假假的半生就是四个字:不合时宜。 一个人在青楼里要红,不是光长得漂亮或是懂音律通文史就行的。她还必须有时运,豁得出去。比如那对风情双生女,能歌善舞会抛媚眼会发嗲撒娇,还能一起上别人的床。无论是哪一点,她都做不到。在那对双生女过时之后,总该轮到她这个清丽脱俗的绽放一下光彩了吧,谁知她遇到了新来的姑娘,比她冷漠,但是人家会笑,也比她会说话。在青楼这些年,宋十一娘居然还没有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而那个新来的,半年之内就成了大家的姑娘,居然是宋则。 才和她亲吻说爱,转身就成了她的大阻碍,宋玠自问适应力强如她,也有些招架不住。 而宋十一娘的回忆又告诉她,她成不了红人在春雨楼里待不下去的另一个原因是这宋则一直在跟她捣乱。说捣乱实则就是破坏,原先对她有意的一些俏郎君、大恩客——多是想把她弄回去当妾或是收为外室那些,每每被宋则收作了房中客。宁愿听她一曲琵琶,也不想和她说半天话下半日棋,在宋则来之前,他们还都想和她下棋聊天,明示暗示只要她点头,当晚就能一顶小轿送她入府,不再从事这卖笑的营生。 而宋十一娘原本也是打算在这些人中挑挑拣拣,择一户好人家的,对她——原本的她而言,横竖找不出一个知心的良人,不如就选一个俊俏多金的金主。她压根不信能在勾栏里找出什么真心人。 可宋十一娘的运气太差,横挑竖拣,选中一个奸险的小人,在商定赎身之事时就想对她意图不轨。在宋十一娘拒绝他成其好事的时候,恼羞成怒,意图杀人。 而发现不妥又救她的还是一直搞破坏的宋则。 其实宋十一娘被发现的时候,离死只差一口气,若不是宋则坚持要找大夫,或许她就真的死了。 不,宋十一娘确实是真的死了,顶着她身份活下来的是宋玠。死了的一了百了,活人却是难挨,要面对这原身的尴尬处境,还要完成她的任务。 宋玠原以为两人交欢是必要的程序,按照上一个幻境的情况来看,似乎并不是如此。是了,师父说的是宋则爱上自己或是与自己交欢,也即是说,上一个幻境里的宋则已毫无保留地爱上自己。 宋玠苦笑。 这样纯粹赤诚的爱,于此世间难能可贵,连她都为之动容,她羡慕上一个幻境里的自己。甚至,几次三番,她都生出不该有的放弃之心,放弃回到现实,留在幻境里。若是留在幻境里,两人最终也会得到父母的谅解,永远在一起。 永远。 可宋则是隐神宗的宗主,而她是采花贼,谈何永远。 宋则不会放弃现实里的真身与她在幻境里厮守的,她也不愿。 幸而,等一切结束,宋则不会有任何记忆,而她也会借助师父忘记宋则。 哎。她叹息,轻之又轻,重之又重,仿佛源自灵魂。 “你醒了?”是宋则清清冷冷没有温度的声音。 宋玠没有睁眼,反而别转身,把头蒙进被子里。 能晚见一刻是一刻,她还不想看到之前亲吻自己的姑娘如今对自己毫无半分情意。 “你该不会是想用被子闷死自己吧?”没想到宋十一娘会做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宋则一怔,“我知你素来对我有怨,怪我抢走你的恩客。” 宋玠闷声道:“能抢走的恩客,不是好恩客。技不如人,没啥好怨的。” 以前宋十一娘这人惯会钻牛角尖,倒是没想到阎王殿前走一遭,听这话像是想开了几分。 “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73 “花无百日红,你以为你能红多久。” “红一时,是一时。阿……你好好休养,勿要理会别人的闲话。” “劳您费心了。” 不知怎的,原先说话始终端着,客客气气的宋十一娘一下子不客气起来。宋则的丫鬟小翠在一旁听着觉得这宋十一娘实在讨厌,哪有人背对着救命恩人讲话的,插嘴道:“喂,宋十一娘,你什么态度,要不是宋大家救你,你早就死了。” “什么态度?你觉得是什么态度就什么态度,我也没请她救我。我请了吗?” “你……!” “小翠。”宋则喝止了小翠,上前将宋玠的被子拉开一些,“你不想见我我这就离开,可别把自己闷死了。” “关你屁事”这四个字在嘴边转了一圈,终究没有说出口。 宋则出门时带上了房门,宋玠依稀还听到小翠在讲:“宋大家,你何故待她这般好。她又不领情。” 对呀,她何故待宋十一娘这样好,宋十一娘又不领情。 难道这个幻境里的宋则对宋十一娘有意思? 掀开被子,宋玠坐起身,往一旁梳妆台上的铜镜看去,模模糊糊就见一个眉头深锁,面容憔悴的女人,轮廓是熟悉的自己,可半点神采全无。 这样的自己,如何去勾搭那已然成为大家的宋则?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之前押五毛宗主是老透明的呢? 小宋才是老透明。 收藏破2000了啊,明天加更下。 第57章 揣测 装死休整两日, 听了不少关于宋十一娘与宋则相杀的八卦传闻, 总体而言宋则明里暗里抢生意, 宋十一娘无法保持淡定, 难免恼羞成怒,但鉴于她半红不红的地位无力与宋则抗争, 只得咽下这口气。 抢生意难为一个人这种事情不像是宋则会做出来的,尤其是在两人没有嫌隙的前提下。虽说是幻境, 一个人也不可能心性大变, 又不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从前两日宋则对她的态度来看, 不算很糟。 可对于一个月之内要让宋则对她倾心或是心甘情愿与她交欢这个任务而言,又实在算不上很妙。 尤其是她现在的处境不妙, 钱在名声坏, 鸨母能让她赎身已是大幸,可一旦赎身之后她与宋则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若是她不给自己赎身,仍旧留在这, 怕是不受人欢迎。往昔那些性子好谈风月的客人听说宋十一娘的事情之后怕是不会再来,那些色心满满的说不定还想她卖身, 对于一个传闻缠身的妓人而言就算卖身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更别说她卖身之后的附带效应是前功尽弃, 大家完蛋。 宋玠还没来得及头疼多久, 鸨母凤楚就找上门来。 青楼鸨母,宋玠往常接触过不少,有温雅可人的,有风骚入骨的,有泼辣能干的, 无论是哪种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八方结缘手段,当然这是对客人,对上楼里的姑娘,黑白好坏刚柔并济。而春雨楼的凤楚,当是个中翘楚。 她大剌剌坐在宋玠对面,美目一瞪,颇具气场,寻常姑娘见了,怕是立刻胆怯三分,换作是宋十一娘也莫不如是,可此刻在她面前的是惯常出入风月之所的宋玠。 宋玠叫一声凤妈妈好,顺手倒一杯热茶,摆在凤楚面前。 凤楚没有理会这杯热茶,反倒是对宋玠出人意表的表现有些诧异。以她对宋十一娘的了解,经过此事这在青楼五年半红不红的透明人姑娘多是羞愧难当,断然不会是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心有盘算的样子。 难道生死之际,真能令人有所顿悟? 这一点,凤楚是不信的。端详劫后余生的宋玠,宋玠也端详她,目光坦荡。 凤楚不开口,她也不开口。两人都等着对方先开口,好像一开口就落了下风。 最后凤楚觉得自己是一楼之主,是眼前这个姑娘的老板,没道理气势弱于她,故而先说道:“伤好得七七八八了,有何打算?” 宋玠呃了一声,捂住心口道:“心伤未愈。” 凤楚猛吸一口气,顿了半晌。她以为眼前的女人会流泪,会无措,会软弱,会心灰意冷,但是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会演戏。认认真真将面前的人看了看几遍,确定仍旧是她手下的宋十一娘后,凤楚说道:“故而,你待如何?是准备赎身走人还是在我这继续赖下去。怎么说,我们春雨楼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可不是什么善堂,养个闲人吃饭。”她瞟一眼仍维持夸张表情的宋玠,又道:“十一娘,你在我这楼里也待了五年,我待你不薄吧?” “凤妈妈为人仗义,待我甚好。”凤楚性情豪爽,委实比外头那些奸诈刻薄的鸨母好上许多。 宋玠语带真诚,凤楚面色和缓,道:“你资质不错,但性子实在不适合在楼里待着,而且又出了眼前这档子事情,不是我说你,你在楼里这些年怎么还不会看人。花钱能买到什么真情实意,那些客人当真倒也算了,你当得什么真。靠着手上那些积蓄,做些什么不好,要去贴补那些穷酸。还是你觉得你真能捏住一个男人的心,十一娘,男人呐可比我们女人现实多了。” “凤妈妈说的是,我这次是……眼瞎心盲,一步错步步错。”被宋则刺激的想要逃离,想要抓住个依靠,谁知越是如此,越是毫无依靠。 “那你早些决定吧,要赎身赶紧赎身走人,要接客老娘安排你接客……”凤楚的话尚未说完,外头有婢女敲门。 “凤妈妈,新来的两个姑娘还等着你去调//教呢。” 凤楚揉揉额头,喝下茶水“知道了,就来。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忙死老娘了。” “诶……”宋玠灵光一现,忙道:“凤妈妈,我在春雨楼待了五年,对你对大家也是有感情的。” 凤楚眉毛一挑,难道是想开了要去接客? “春雨楼发展良好,时不时有新来的姑娘,想必凤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十一娘性子不好,但是对楼里的规矩和各种礼仪还算熟悉,不知凤妈妈可要一个帮忙的人。” 原先凤楚有两个帮忙管事的助手,后来一个给隔壁高金聘请去做管事,另一个想不开偷钱,被凤楚报官抓进牢里,如今确是用人之时。但是这人手,一时跟不上来,凤楚只得一人身兼多职。给宋玠这么一提醒,凤楚倒有些意动,找生不如找熟,宋十一娘这个人品性才艺她认可。“只是你眼前才出这么个事情,难免有人风言风语,你受得了?” 宋玠为她添满热茶,道:“就当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凤楚扑哧一声笑出来,“罢,你先试试。” “多谢凤妈妈。”只要能试,就有希望,能不用卖艺卖身混迹在宋则身边那是最好不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74 过。再不然,估计她只能毛遂自荐当宋则的婢女才行了。 以宋玠多年混迹各色青楼的经验,教导新来的姑娘规矩礼仪诗书毫无问题。凤楚见她这般得力倒也放下心让她在春雨楼做个训导娘子,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宋十一娘从前那像玻璃一般脆弱的心。 但似乎变故使宋十一娘的性情变化不少,往昔自伤自怜的姑娘时不时欢脱起来。 冷言冷语和异样眼神在青楼这种现实的地方必不会少,一些浪荡子弟时不时说些猥琐的话,宋玠只恨自己没有武功不能将这些人打的稀巴烂,只得冷着脸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为了减少污染耳朵的机会,晚上春雨楼开门迎客之时,她时常躲在后头房中,反正她的任务是白天训导那些姑娘。 这一日恰好要去前头送些东西,被一个从前拒绝过的张姓郎君所拦,张郎君借酒撒疯,拽着宋玠的手不肯放,口中还要说道:“装什么正经,谁不知道你被人骗财骗色。从前我掏心掏肺待你,你拒我于千里之外,现在我看你……” 心里千万句脏话奔过,宋玠面上不显,冷声道:“这位客人请自重。” 张郎君喷着酒气,嗤笑道:“自重,爷花钱买开心,你还装腔作势个什么。” 宋玠正打算踹向他的第五条腿,就听到有个比她更冷的声音招来春雨楼的护院。春雨楼固然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但是容不得随便谁撒野胡闹——对楼里姑娘纠缠不休也是撒野行为之一——护着楼里姑娘是凤楚为数不多胜过其他鸨母的地方。 护院半押半搂过张郎君,送他到楼下醒酒。 宋玠呼出一口气,回身向出言帮忙的女子道谢,恰见对方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点无力的哀怨。她待要看个分明,就只见沉沉眸色,深幽无波。 “谢过宋大家。”宋玠行礼道。 宋则微微颌首,回入房中,除了冷淡还是冷淡。 难道刚才眼花了?宋玠摸摸下巴。 宋则作为音律大家,已成了春雨楼的招牌,不是每晚都会出现演奏,偶尔有贵客相邀出席盛会时才会一展琴技,或是与人纵论音律。平时她就在房中练琴看书,甚少出门,出门也不过是去寺庙礼佛。 这种性子的人,怎么会出手抢客人,还是那种算不得很好的客人。 为了弄清宋则的态度,宋玠起个早,在宋则婢女小翠传话要早饭之后,为宋则送去早膳。 宋则见到她时显然十分意外,“怎么是你?” “顺手捎带。” “可用过早膳?” “用过了。” 小翠见宋玠送完早膳还赖着不走,道说:“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宋玠微笑,“宋大家并未叫我离开。” “你!” “且,我还未向宋大家道谢。”宋玠走近宋则,躬身行礼,认真道:“若非宋大家搭救,我此刻已命丧黄泉。” 宋则捏捏手中绢帕,掩去目中风云,淡淡道:“不过是正好遇见罢了,十一娘不必挂怀。往后识人还是谨慎些为好。” “救命之恩,于宋大家而言是小事,于我却是大事,我自当结草衔环以报。” 小翠大是不解,前几日这个宋十一娘还一副怪宋则搭救的样子,怎么今天反而恭敬起来。她一向不喜欢宋十一娘,听她满口报恩,冷笑道:“那你是要为奴为婢不成?” “小翠。”宋则喝止婢女,温言道,“不必……” 岂知宋玠一脸理当如此,恍然道:“小翠说的极是,宋大家若是少个端茶递水洗澡暖床的婢女,我在所不辞。” 小翠更觉怪异,只当她是走投无路,像找个人倚仗一二。 宋则也觉怪异,她接连看了宋玠好几眼,道:“十一娘言重了,不必如此。” 宋玠与她闲扯几句,待她吃完早饭之后,方收拾碗筷离开。 “宋大家,她是不是这里坏了?”小翠指指脑袋。 “休要胡说。许是突遭异变,十一娘她想通了。” “宋大家,小翠觉得,你待她与别人不同。” “哦?” “你与别的姑娘一起时总有笑容,对上宋十一娘却是无半分欢颜。若是你讨厌她,倒不如与凤妈妈说一声,让她去别处营生。” “世道艰难,为女不易,何苦为难人家。再者,我何曾讨厌过她,倒是你,总是冷言冷语,都是可怜人,下次勿要如此。” 小翠悻悻应了。 主仆二人一番对话,尽落入在门外偷听的宋玠耳中。 故意冷落,不是特别讨厌就是特别喜欢,要说特别讨厌,也不会几次三番相帮。难道这一次宋则暗恋自己不成? 第58章 求证 有了怀疑, 就要求证。 宋玠借着训导娘子的身份之便, 在各处偶遇宋则。宋则去东, 她就去东, 宋则去西,她便去西, 宋则不出房门,她就借着各种由头送东西过去, 每天至少在宋则面前出现两次。 一连五天, 天天如此。 每一次偶遇, 宋则都没什么表情,微微颌首, 不冷淡不热情, 半点涟漪全无,就好像宋则出现是最自然不过的一件事情。倒是她的侍女小翠,不知为何对宋玠格外不喜, 次次都是怎么又是你的表情。只是对上宋玠的礼貌和气,讥讽几句也不过淡淡一笑, 且宋则在边上, 她一点都发作不出来。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 宋则都要去洛水城外的正观寺进香,无一例外。 这一日也是。 宋则照例去正观寺进香,在佛前叩首祈福十分虔诚,参拜过后,小翠陪她去菩提园中散步。说是菩提园, 便有菩提树,园内有两棵百年菩提树。宋则与小翠就站立在一棵菩提树下,足下是印着无数脚印岁月的青石板。 “宋大家,你每回都求菩萨点什么?”自从被派去伺候宋则,小翠就十分好奇,宋则当是她所见过的姑娘里对衣食饰物最没有讲究的人了。“莫不是求得嫁一如意郎君?我瞧那玉公子就很好,对你痴心一片。” 玉公子是洛水城里一户权贵之子,容貌不凡,温和有礼,对宋则颇为心仪,是目前宋则几个追求者中最为突出的一人。这一次宋则能及时将宋玠救下,也有他的助力。 面上晃过一丝极淡极淡的苦笑,宋则道:“求菩萨保佑一个人。” 说到“一个人”时,她幽幽叹了口气。 少见宋则有如此幽怨之状,小翠心惊,莫不是宋大姐有了心上人。可要是有了心上人为何会有求而不得只能求菩萨保佑的情况出现,难道宋大家心悦之人对她无动于衷?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男子。 宋则是小翠生平所见之人中性情最好的一个,尽管有些冷淡。她想不到会有人不是宋大家的裙下之臣。 或许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75 那人已有妻室,且妻房凶悍,不让宋大家进门。 又或许那人只好龙阳。 再或许那人觉得自己配不上宋大家所以宁愿没有牵扯。 自私自利的男人,不知宋大家在何处遇上那个人。自小在春雨楼做工的小翠很明白,来春雨楼的男人,没有一个是靠得住的。哪怕再深情一片,不过是一时之情。 而楼里的那些姑娘也都清清楚楚,宋大家也好,宋十一娘也好,其他的当红姑娘也好,都不过是趁着自己青春年华时拼个前程,寻个良人。 小翠突然觉得宋十一娘也没那么可恶了,如果不是最近接二连三的总出现她们面前的话。 她才想劝说宋则几句,眼睛的余光瞥见菩提树边露出的一曳裙脚,定睛一看,竟然又是宋十一娘。 “她她她,宋大家,又是她。” “你你你,怎么又是你。” 小翠结结巴巴地说出这两句话,宋则这才看见同一片天空下正抬头仰望青空的宋玠,一色鹅黄裙衫,身形挺立,神情烟烟淡淡,不似以往那般优柔犹豫,也不似以往那般充满忌惮的敌意,许是之前的遭遇使她有了明悟,整个人多了一分出尘之色。 而宋玠收回了视线望向她,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宋则先别开了头,依旧微微颌首当是招呼。 宋玠勾起唇角。 “宋十一娘,老是跟着我们做什么。”方才那抹笑意,宋则漏过了,却叫小翠看了去,越发觉得她不怀好意,挽起袖子,冲到宋玠的跟前,双手叉腰,颇具干架的架势。 宋玠轻轻一笑,双眉一挑,道:“小翠,你这般可不似我们春雨楼的做派,可是想补几堂礼仪的课程么?” “你……!”小翠想到宋玠此时的身份——训导娘子,顿时焉了下去。可一想到她身后的宋大家,又壮了胆。“你冒犯宋大家!就是凤妈妈也不会帮你。” “哦?我何处冒犯了宋大家,莫不是这正观寺是宋大家开的,还是这里只许宋大家进,旁人都进不得?” “你!”小翠退至一声不响的宋则身边,“你看她。” 宋则拍拍她的手臂道:“小翠,此处是正观寺,佛门宽广。”说着,她略带歉意地对宋玠道,“是小翠任性了,还请十一娘勿怪。” 宋玠不置可否地笑一笑。同一个人哪怕变化不同的身份,每每唤她,她都有心悸之感。 小翠并不领情,“宋大家,之前十天半月见不到一面的人,哪里会那么巧天天见。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还有今天,楼里她时不时出现,现在出来了她还是出现,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哧。”宋玠笑道,“如何不安好心?难道我是垂涎宋大家的美色不成?就算是垂涎宋大家美色,宋大家也不吃亏啊,你看我,生的不美么?” “你你你,你不要脸。你怎么能和宋大家比,你别忘了你才……” “住口。”眼见小翠要说出不中听的话,被宋则及时喝止,“小翠,够了。” 小翠缩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一句,但心火难平,双眼瞪着宋玠,好像在警告她,若有不轨之念,她不会放过她。 宋玠也不生气,轻轻笑了一声。 宋则一贯平静的面上闪过一丝隐藏极好的疑惑。 两人在菩提园中发呆片刻后,同去斋堂食用斋饭。用过斋饭,到了回去的时候,宋玠仍跟随在宋则与小翠身边,宋则问她:“可要一同回春雨楼?” 宋玠忙笑道:“那就多谢宋大家了。” 小翠又要说从没见过如此无耻的人,终是噎了回去。比起现在这样受惊过度的宋十一娘,她还是觉得原先那个文弱气傲的宋十一娘更顺眼一些,至少不会频频摆出抱宋大家大腿的样子。 宋玠跟着宋则的目的也在于此,借故亲近,伺机而动。在马车上,她与宋则相对而坐。宋则看窗外,她看宋则,小翠看她。 其实宋则被她看得十分难受,像是要穿过她故作平静的脸看到她的内心深处,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若是与宋玠目光相对或是问她为何总看着自己,宋玠会说出一些她并不想听的话。 为何此人在变故之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不应该啊。宋则蹙眉,下意识瞥她一眼,正好瞧见宋玠微弯的嘴角。心道不好。 先出声的是小翠:“宋十一娘,你笑什么?” “看到美景,赏心悦目,开心。”语气有些轻佻。 “你明明一直盯着宋大家看,你是不是对宋大家有所企图。”小翠难得聪明一回,想到楼里时常发生的磨镜之事,脸色大变。 “你不是也一直看着我么,难道对我有企图?” “你,你胡说八道。”小翠告状道:“宋大家,你方才看风景没有留心,宋十一娘总看着你,眼睛都不眨。” 宋则揉着额头,大感头痛。这丫头平时也算得沉稳,怎么到了宋十一娘跟前就跟吃错药似的,不依不饶。 宋玠笑道:“眼睛不眨的那是死人。你说我总看着宋大家,你若不是一直看我又怎会知道我一直在看她。” “你!” “十一娘,请莫要逗她。”宋则将一缕乱发拨到耳后,无奈地说道。 “好好好,我不逗她。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小翠总把我当作仇人看待。原先是我糊涂,总想与宋大家一较长短,经此一事,我也算看开了,再无争胜求名之心,只想太太平平安安稳稳过此一生。”宋玠假意一叹,“近来总与宋大家相遇,想来也是上天安排的吧。” “十一娘言重了。” 小翠听她说得诚恳好听,心里总是半信半疑,但宋大家不喜欢她针对宋十一娘,所以她老老实实做回她的忠心丫头。 只听宋玠似自言自语又似感叹道:“今日本为感谢菩萨,不曾想竟遇上了宋大家,宋大家实乃我的贵人。听说宋大家每月初一十五都会祈福茹素,不知所为何人?” “一个表亲。”没想过宋则会答,宋则还是答了,说完她再度望向窗外,双目满是怅然。 宋玠心里咯噔一下。 难得听宋则说起自己的家事,小翠问:“宋大家的表哥?” “表妹。”说起表妹,宋则露出一抹怀念之色,“米饭团子一般的姑娘。” “那后来你表妹去了何处?” “不知。”视线有意无意扫过宋玠,宋则道,“时光流转,风云流散,许是有了别样的人生。” 宋玠脸色一变,这表妹该不会是庄宝吧? 难道宋则对幻境有了记忆?记得她这张脸是她的表妹,她的青梅竹马,她成过亲的爱恋之人。 这倒可以解释为何宋则对她的态度与旁人不同。 可师父说过,宋则不会有记忆。 师父一贯不靠谱。 要是她记起自己的身份,自己对她做过的事情,说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76 过的谎话,那自己焉有命在。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宋则至多是有了上一个幻境的记忆,幸好。 上次任务完成之后,幻境消失,那宋则的记忆应该同自己一样,终止于那夜漫天烟花旖旎浪漫。 她还欠她一次洞房花烛。 若是宋则真记得庄宝,是不是意味着一切迎刃而解。她只要表明身份,然后与她补齐了洞房就好? 可要真把自己当作她的阿宝,为何要抢她的客人,断她的财路呢? 见不惯自己的心上人抛头露脸,所以她就把人抢了? 很好,很有宗主风范。 宋玠刚打算开口认亲,马车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她收势不及,一个急冲,整个人撞到了对面宋则的身上。 撞到的地方很软,很软。 小翠的尖叫很吵,很吵。 “宋十一娘!!!” 作者有话要说:  小翠:你摸哪里!!! 小宋:又没摸你。 第59章 逼问 当宋玠因马车的缘故撞到她身上后还能顺手按住她的胸时, 宋则觉得事情正朝着某个奇怪的方向发展。 这个相处两年的宋十一娘, 因为死过一次的缘故, 性情大变已不再像是本人。 再大的刺激, 能使一个人变得与原先的自己完全不像? 宋则不觉得会是如此。之前的宋十一娘若有现在的宋十一娘半分,便不会有那样的遭遇。 一连数日宋玠故意出现, 宋则不是没有留意,也没有毫无所觉。宋玠在观察她, 她也在观察宋玠。 此人恢复了精神, 得了新的职位, 接近她的目的究竟为何。 如她之前所说的那般只为感激? 宋则不信。 宋玠或许没有恶意,但是她的举止丝毫瞧不出一丝感恩。 要说是报复, 她兴许还信一些。 可是报复, 报复什么呢?报复自己抢走她的客人,报复自己见到她最不堪的一面? 她又能怎么报复?以宋十一娘的风评和自己的地位。宋则可以不红,可以衰败, 可以消失,但宋十一娘不会再红, 她的机会和好日子已经过去了。 难道自己的失败就能让她得到满足达成报复? 可要说是报复, 宋则又觉得不像。尤其是宋玠探究的目光背后藏匿的一种情绪, 偶尔会经由她戏谑的笑容流淌出来,这种情绪叫她难过又不可思议。 若是同样的面容,换一个相熟的身份,宋则会以为那种情感叫作缅怀。 就像是她时常看着宋十一娘一样。 从一个人的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谁叫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要说这性子…… 闻名洛水城,千金一掷只求她一曲的宋大家, 置身于春雨楼的小院之中,纤细的身躯寂寥,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像极了此时洒满一地的冷月清辉。 她的阿宝若是长到这般年岁,哪怕横遭变故也不会如宋十一娘这般性情。 她的阿宝如春风和煦,似骄阳暖人,她的阿宝是春日枝头的一朵最娇艳的花,是她的心头所爱。 然而她与阿宝,已是两世为人。 当宋则在春雨楼见到宋十一娘的第一眼起,她便一下子记起前世的事来。 前世她也叫宋则,生于洛水城宋家,有个叫庄宝的表妹,她与表妹相亲相爱,私奔成亲。而那个大红不红,地位尴尬,不甚聪明脾气却有些的宋十一娘,外表和她的表妹相近。 说相近是因为宋十一娘的年岁大阿宝一些,家道中落眉宇间难免有愁绪。而她记忆里的阿宝,是个热忱天真的少女,不识愁滋味,遇到最大的烦恼约莫就是被大哥与家人发现和她的私情。 长叹一声:阿宝。 宋则曾想过既然她有前世的记忆,是否意味着宋十一娘会是阿宝的今生。毕竟两人有如此相像的容貌。 但是从她日常观察所知,宋十一娘对她没有好感。尤其是在她出手打发了宋十一娘几个不靠谱的客人之后。 阿宝或许是宋十一娘的前世,冲着这一点,宋则便不会叫她吃亏。明里暗里给予许多帮助,只是宋十一娘这人脾气真不算好,又不带眼识人,以至于她有时完全无力相帮。这次能及时从李郎君手里将宋十一娘救出,靠的是她的一位追求者陈朗。 陈朗亦是洛水城出名的花花公子,与玉公子不分伯仲,对宋则的野心昭然。 哪怕被称作大家,于那些公子哥而言,宋则不过是难以入手又势必入手的玩物。提高她的身价,不过是提高他们自己身价的一种方式。一待他们得到,很快便会厌了,弃了。 前世与阿宝同为娇娇女,今生又同是天涯沦落人。宋则苦笑,命运多舛,实在叫人无法招架。 不幸中的万幸是,宋十一娘现在像是再世为人,除了行为略显狷狂,并不似有前世记忆。如果可以,宋则不希望她前世是阿宝,也不想她有前世的记忆。 不管怎么说,她们各自的处境都算不得好。 尤其是她自己,被几个野兽虎视眈眈的嘴边肉。终有一日,会落入魔爪,她想不出有什么法子可以避免这一点。 若真是阿宝知晓了,怕是无法接受,天晓得她会闹成怎样。如今她已不是庄府娇女,自己也不是宋府千金。于此凡尘俗世,能掌控的地方很少。 还不如只她一人,把相似的面容当作是一种念想与救赎。 可如今…… 想到白日宋十一娘的眼神,宋则却有些不那么确定。 为何此人与阿宝的气息也如此相近。 在宋则记忆的上一辈子里,她与阿宝感情笃深,行止亲密,对阿宝的气息至熟悉不过。只要阿宝与她相近,她便能闻到对方的气味认出她来,就像现在。 “宋大家,真巧。” 清婉跳脱的语气,踏着月色而来,不是宋玠还会有谁。 晚间是春雨楼忙碌时段,作为训导娘子的宋十一娘不用陪客自可在后院歇息,而宋则也以一曲琵琶待客后,独自在小院里发呆。 巧吗?宋则不这么认为。 见宋则不咸不淡的不理自己,宋玠问道:“之前撞到宋大家之处可有不妥,那一下还挺重的,可是需要抹点药膏?” 撞到那一下,除了胸还会有什么地方,未料宋玠无耻至此,宋则终向她看去,“不敢劳烦十一娘。” 岂知宋玠毫无被人怀疑的自觉,依旧面容带笑:“不劳烦,谁叫是我撞的呢。” 宋则没有接口,藉着月光与后院昏暗的灯火看向来人说道:“若非亲眼所见,怎都不能相信,十一娘如今已与过去判若两人,就好像……压根是两个人似的。” 宋玠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行而立,耸肩道:“死过一次,自然是两个人。” 许是上一个幻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77 境叫她流连不已,宋玠的心境仍停留在真爱表姐的阿宝上,言语间难免带出几分涩然与惆怅。 叫宋则心惊。 “宋大家可相信前世今生?” 宋则早预感宋玠会语出惊人,却未料她丝毫不绕圈子,如此直接。 难道真是阿宝转世? 可那又如何,现在的她们,又能如何。 相认,不过是给彼此平添更深的痛苦,她已在这样的痛苦中沉溺许久,不想阿宝也涉入其中。 “不信。”宋则冷冷地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未料宋则斩钉截铁地说不信,宋玠摸摸鼻子,难道不是对上一个幻境有记忆?否则也不会这么干脆吧。 不过没有关系,她不信,自己信,只要能找到借口跟宋则厮混就好。反正从种种迹象看来,宋则待她,与待旁人不同。只要有差别,就有机会。 她眼珠子一转,幽幽一叹,“我信。被宋大家搭救之后,我总觉得宋大家极为面善,与我前世一个表亲相似。故而一连多日,我都忍不住冒着被小翠骂的风险多看宋大家几眼。” 宋则负手而立,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却只道了一声:“哦?” “说来可能荒谬无比,只是那位表亲,那位表亲,哎……今日我去正观寺,也是想请菩萨指点迷津。” “菩萨可有开示?” “有。菩萨垂怜,她说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明知宋玠的话里有几分不尽不实,宋则问:“你与那表亲,关系可好?” “极好,她是我前世挚爱。” 前世挚爱。 宋则初尔微笑。何止是前世,当她有了那份记忆之后,对阿宝的爱未有减少半分。复又怆然。再如何挚爱,也已是前世。 过往如烟云,情深终不寿。 留意到宋则的动容,宋玠又道:“她也是我的表姐,是我大哥的未婚妻子,我们最初还是是对头,后来情根深重,家里头反对,私奔去成亲,拜了天地,我们有白首之约。” “后来呢?你们可有白首与共?”对阿宝的记忆不过是零星碎片,宋则只记得她们在上元之日偷偷成亲,之后便再没有了。 “后来,后来我们得到家人的谅解,她成为我的妻子,我也是她的妻子,从此相亲相爱,一直生活在一起。”若是那个幻境成真,大概会是这样的发展。会如宋则所说的那样,永远在一起。 “真好。”宋则叹道,她嘴角依旧弯弯,好似为之欢喜,眼泪却无声流下。“可惜,我没有任何前世的记忆,亦不信所谓的前世今生。” 小院里,夜凉如水,前院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唱词声声飞过廊檐。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宋则说的决然,宋玠却一点都不相信。那压抑、隐忍的情感起伏早叫她看个清楚明白,她一时不知宋则为何如此。可宋则如何,一点都不妨碍她的大计。 “表姐,你不要我了吗?”悲切,凄楚,恰如其分地展现她的哀怨。 宋则身形一晃,一手扶住廊柱。 “我不是你的表姐。”她艰难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宗主:我不认得你 小宋:没关系,我认得你 宗主:不能假装不认得吗 小宋:不能 苦巴巴的宗主 第60章 煎熬 宋则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想好不要与宋玠有太多牵扯, 可敌不住她一声声的要求。 “我知道你已不是我的表姐, 是我痴心妄想。可是, 每天能否有一刻的时间,让我看着你, 假装你是我的表姐。这样,至少我还觉得这个世间有所牵挂。” 宋则是想拒绝的。宋玠也知道她想拒绝, 她又道:“罢了, 打扰宋大家, 终究是我妄想。请不要往心里去。” 她转过身,一步步离开, 一边走, 心里一边数:“一、二、三。” “十一娘。”果然被宋则叫住了。 她缓缓回身,明知故问。“宋大家有何吩咐?” “你把我当成你的表姐后,要如何?” “不如何, 只是两人单独相处即可。你尽可做自己的事情,只消让我看着你。” “只一刻?” 宋玠犹豫一会儿, 艰难道:“一柱香好不好?” “那就一柱香。” “你这会儿要上去歇息么?” “再待一会儿。” “可否容我一起?” “……随你。” 宋玠老老实实地站在宋则身后侧, 她望月, 她望她,她发呆,她望她。 宋则又怎会忘了她的阿宝最喜欢待在她身边,她想笑又不敢笑,鼻子酸又不敢哭。最后只得看回去, 无奈道:“十一娘,缘何你站在我的身后。” “方便看你,总好过站你对面看你,你不自在。” 宋则:“……”如此炽热的目光,她怎会没有感应。 她就知道,一时心软会给自己添大//麻烦。但她是阿宝,阿宝的转世。她头一回觉得这世间阴阳法则的奇妙,人竟真的有前世今生,还能保有前世的记忆。 “能记得前世的人和事,是因为没有喝孟婆汤吗?” 宋玠心道:是因为师父和明镜宗的幻境都不靠谱。师父,假的,专业坑徒弟。幻境,假的,专门骗人。 “许是因为过去的人和事,不是一碗孟婆汤就能轻易忘记。”她说。 “是这样吗?”宋则喃喃自语。不知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 “自然是这样,就好像我记得表姐,表姐不记得我。不过,不记得才是件好事,前世终究是前世,孟婆汤的意义就在于此。宋大家放心,我不会纠缠你很久。” 我们也没有那个时间,宋玠心道。她很小心地观察宋则的表情,纵然宋则是个很会隐藏感情的人,听完她这话,眉间多了一分萧索。她不喜欢她这样说。 不喜欢才好。不喜欢她的不纠缠,她才能更纠缠。 宋则果然说到做到,答应每日给宋玠一柱香的时间独处,便是一柱香的时间。小翠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宋玠也按照约定,无论宋则做什么,她只看着她。 可就是这种深情凝望,叫宋则吃不消,若她没有对阿宝的记忆,或许她可以无动于衷,可是与阿宝的记忆太深刻了。以至于宋玠的一个眼神,就会勾起她的无限遐想。但是她不能说,在宋玠的目光注视下,她只得故作自在,寻些话问她。 宋玠却对这种状态十分满意,尤其是宋则的不自在。她越是局促不安,她越是有把握勾搭她。于是,藉着说话的机会,她对她挨挨碰碰。每一次宋则都像是受了刺激似的,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78 而每一次宋玠不是故作不知,就是连声道歉。她吃准了宋则对她狠不下心,也吃准了宋则只能遮遮掩掩,不敢表露她的抗拒与逃避。 对于宋则而言,每日面对宋玠,那曾经深埋的爱恋与情//欲一点点被勾出来,又一点点被她填回去,倒像是一种折磨,一种甜蜜的折磨。 可是再甜蜜,终究是折磨。 没几日功夫,宋则病了,身子越发单薄纤弱。找了大夫来看,说是忧思过多。 “我的宋大家,你有何可忧的。”宋则生病,最担心的莫过于凤楚。遣小翠送走大夫,她对宋则说道:“之前你担心宋十一娘被人骗被人欺,如今她做训导娘子好好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玉公子与陈郎君是你裙下不二之臣,张郎君周郎君宋郎君天天巴望着见你,你可算得上的是我们洛水城最受欢迎的娘子,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最受欢迎的伎人。”宋则纠正她的说辞。她不想自己成为炙手可热的宋大家,越是瞩目,越是难以逃脱。 “哎哟,宋大家,这么些年了,你还是想不开呀。”眼见着宋则与几位郎君交好又保持合度的距离,凤楚一向看好宋则。这个姑娘要卖相有卖相,要格调有格调,要手艺有手艺,要手段也有手段,除了她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格外善待宋十一娘之外。“做我们这个行当的,靠的是有钱人捧场,你越是大红大紫越是得到的越多,也越是挣脱不了。那些人个个都如狼似虎,你没有了大家的地位,或许有些人会因此失去对你的兴趣,但是还有些人会借机生事。你是春雨楼的人,逃不了,也没那宋十一娘那么容易就赎身,就算赎了身,你想走,也得看看那些人是不是愿意放你走。拦着你的从来不是我凤楚,也不是春雨楼。是命。” “我明白。多谢凤妈妈,你已对我们诸多关照。”凤楚说的宋则何尝不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才越发痛苦。 这是命。挣不了,逃不开。 凤楚长叹一声,道:“诶,我也不是想不开的人。你说你看中宋十一娘什么了,怎么就对她那么上心呢?我瞧她也就是被你救了之后才长进些,之前就是个琉璃心榆木脑袋,也只有脸能看看。” “凤妈妈说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看她与我的表亲长得相似,所以才……” “好好好,你愿意这么想,由得你。好好养着身子,明日陈郎君在东风楼请人,指明要你作陪。你可要我替你推了?” “不必了,我就这样去吧。凤妈妈也知道陈郎君这人。” “也是。这人小气自私又自大,拂了他的面子,还不知要做什么妖。你且歇着,我走了。” 凤楚一通说话后,径自走了出去。说了这会子话,宋则有些吃不消,便也闭上眼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发现床榻边有人侧卧。那人就在窄窄的边缘睡着了,牢牢地握着她的手,鼻息喷在她的颈脖,弄得她有些痒。 “阿宝……” 宋则稍微动了一动,那人便醒了,下半截身子一动,跌了下去。宋则给她吓一跳,忙坐起身来。就听外头小翠问:“宋大家,怎么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宋玠做了个不要声张的动作。宋则道:“无事。” 小翠又道:“宋大家,你可要喝水喝药?” 宋则道:“你去睡吧,不必理我,我好多了,自己倒水喝就行。” 小翠这才离开。 宋玠呼出口气。她是趁小翠不在偷偷溜进门的,被那多嘴的丫头看到,少不了又是一顿教训。说不定怪她是宋则生病的罪魁祸首,尽管她确实是病因。 这几天她实在将宋则迫的厉害,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狠心。可时不我待,若无法步步紧逼,她要如何才能与宋则摆脱这个幻境,去到下一个。 就算要死,她也不想死在这么个幻境里。 甚至在刚才,她替宋则擦汗的时候,兴起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就死在上个幻境的念头。 可惜,错过了,也只能是错过。 “要喝水?”宋玠爬起来压低声音问。 “嗯。” 水是宋玠进屋之前小翠摆着的,早已经凉了。“冷的,我叫小翠拿些热水来?” “不必。”若是要热水,方才就叫了。小翠进来之后,看见屋子里多出的这个人,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那我温好了水喂你吧?” “怎么温?” “我先含一口,含热了给你啊。” 宋则:“……”亏她想得出来。 “我口渴,冷水就冷水,拿来便是,你再多说,我就叫小翠了。” “好好好,你是病人,依你。” 就着宋玠的手喝几口水,宋则觉得舒服一些才躺了回去,却见宋玠自说自话也坐到她的榻上。“挨我那么近做什么,也不怕过了病气。” “要是过给我你能好,就过给我吧。我不怕。” “夜了,你回去睡吧,我没事,无需陪夜。” “我不放心,就让我陪你一起睡吧,好不好?” 许是生病使人软弱的缘故,宋则道:“随你。”往里头睡一些,让出一块地方。“没摔疼吧?” “没事,我皮厚,不怕疼。” 宋则:“……” 更叫宋则无语的是,宋玠居然脱了中衣,只着一件肚兜钻入她的被中。 “你……” “衣服脏了。” 宋则:“……” 睡了这许久,宋则仍是冰凉凉的,倒是宋玠一进被子,整个人暖和起来。宋则克制着自己不挨近她,可人总有种靠近热量的本能。 “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靠近些,不要着凉了。”宋玠晓得她躲,干脆搂住她,恶声恶气道,“你就当我是汤婆子。” 被搂住一阵颤栗的宋则不觉笑了。这么个活生活香的美人——连见惯了美人的凤楚都觉得美的美人,竟说自己是汤婆子。被她这么一说,她原来紧绷的身体倒是放松些许。两人靠得极近,宋玠搂得又紧,胸前的柔软就贴在她的手臂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一世倒是比以往大了好些。 宋则还记得她的阿宝,胸前那两团,像是两只小笼包。那晚她们睡在一起,她摸摸自己又摸摸她,先是不服气,后又道:“你有就等于我有。” 她被她说得哭笑不得。 她的阿宝。 想着前世旧事,宋则闭着眼,忽觉额头微温,是宋玠的嘴唇。 熟悉的心动,熟悉的心跳,只是这一世注定不属于自己。 若是宋玠再亲她,她就把她赶出门去。宋则想好了。 宋玠又怎会给她赶人的机会,只将她妥妥贴贴地搂好,规规矩矩的,之后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那叹息叫宋则的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79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宗主~~~ 写到这里我觉得宗主不把小宋吊起来打真是对不起她 第61章 赴宴 第二天, 宋则被小翠的推门声吵醒。不知何时, 宋玠已起身离开, 宋则不敢信自己睡得这样沉, 竟连身边的人走开也不曾发觉。她不想承认,宋玠的怀抱是她的春天, 她在里头前所未有的好眠。而那个人离开之后,床榻变得如此空荡, 好似她的心。 那人大概是不想碰到小翠, 所以早早离开, 小翠也没有发现房内有任何异样。就好像昨夜的抵足而眠不过是宋则一人的梦,期待已久的奢侈的梦。 宋则才起来洗漱, 宋玠又来了, 送来她的早饭,目光澄澈,没有任何明示暗示, 目不斜视,除了关切别无其他。只有偶尔不经意的一个眼神, 流露出她的些许情感, 宋则别过脸,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到。纵然转世为人,阿宝也还是像过去那般好猜。 晚些时候陈郎君派人来接宋则。宋则盛装走在前头,小翠抱着她的琵琶随后,经过园中, 见到了宋玠,宋玠微一皱眉,让在一旁没有出声。 凤楚特意关照来接的人,宋大家昨儿病了,今晚要早些归来。也不管接人的是否听得入耳。 生病还不忘赴约,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还是一个惹不起的人? 陈郎君是洛水城大户,姐姐嫁到上洛一位大官处做正室。他性情暴躁,嚣张跋扈,最大的对头是风度翩翩斯文有理的玉公子。 玉公子对宋则有意,陈郎君便也对宋则有意,玉公子约了初一,陈郎君必定要约十五。对于陈郎君而言,女人都是一样的,就像一个物件,一把剑,一柄扇,一幅画,有时还不如一把剑一柄扇一幅画。但玉公子温和有礼,他不温和,起码装得有礼。 今次找宋则,是因着上洛来人,姓裴,是陈郎君在上洛的酒友,连襟。两人时常结伴扫荡上洛的烟花之地。 两人在东风楼的一个包厢里,各有两名青楼女子左拥右抱劝酒劝饮,谈笑无忌,说着说着就说到女人上面,也不管有大家之称的宋则坐在一旁。 宋则算是半客。 在春雨楼这两年,荤话浑话都不曾少听,只是以陈郎君与裴郎君的身份,他们的话语太过粗鄙。她无视劝饮娘子偶尔的扫视,沉静恬淡地坐于一旁。 酒席过半,陈郎君请宋则拨弦一曲,宋则弹奏完毕。裴郎君鼓掌大赞:“本以为洛水城风貌逊于上洛,不曾想竟还有宋大家这般的天仙美人弄弦大家。我敬宋大家一杯。” 一旁的小翠脸色微变,劝道:“两位郎君,昨儿宋大家重病未愈,今儿要是喝多了,凤妈妈怕是要责怪。” 陈郎君冷笑一声,道:“不过一杯酒而已,难道凤妈妈会拂了我的面子。” 宋则连道不敢,将此杯饮了。 裴郎君轻敲桌子道声好:“陈兄,可还记得上洛仙子秦大家。” 陈郎君道:“记得记得,怎会忘记秦大家。她可是已经名花有主了?” 裴郎君无不遗憾道:“正是,一想到此事,小弟就心肝儿疼。她嫁进了侯府,伺候那老王八,真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两人说了几句侯府坏话,陈郎君话锋一转:“宋大家在洛水城的地位不亚于秦大家,不知将来会否如秦大家一般选择。陈某可真不忍心见到这一幕。” 裴郎君瞄一眼面无表情的宋则,笑一声道:“陈兄即有惜花之心,不若早早将花领回家中,也好过被人辣手摧花呀。” 陈郎君暗赞一声,故作为难道:“裴兄不知宋大家心高气傲,怕是看不上小弟。不知宋大家以为如何?” 宋则淡淡一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陈郎君说笑了。” 暗骂这臭女人不识抬举,陈郎君眼珠子一转,道:“宋大家可真会伤小弟的心。来人,取好酒来。” 玉壶装着琥珀色的酒液,被人端了上来,酒液芬芳,散发着淡淡的花香。陈郎君为宋则倒上一杯,道:“宋大家,这酒我是转为你寻来的,入口极淡有花香不醉人,就算是你病着也能喝,来,你试试。” 一句话把小翠要劝的话堵了回去,加上之前宋则冷淡拒绝,这酒宋则是逃不过去了。 宋则端起酒杯,道:“如此,我便敬陈郎君大人雅量。” 一饮而尽。 陈郎君又为她满上一杯,道:“宋大家,小弟仰慕你已久,鲜有与你畅饮的时候,不若今日就趁着裴君来此,我们不醉不归。你看如何?” 宋则端起酒杯,道:“这杯该是我敬陈郎君垂青。” 又是一饮而尽。 陈郎君与裴郎君约莫打着要宋则喝醉的主意,这一壶酒,两人都不曾沾,劝得宋则一杯接着一杯。 宋则的酒量不好,哪怕这酒淡,喝着喝着,也难免有些晕。小翠在一旁更是着急,这两位郎君,分明不安好心,想借酒行凶,可宋大家不喝又是不妥,若是喝多了叫人占了便宜去,更是不妥。 陈郎君与裴郎君一边劝酒,一边说着浑话,一边观察宋则的反应。宋则双颊发白,毫无春意,两人对视一眼,觉得不妥,这该来的反应怎么还没有来。 小翠道:“两位郎君,夜了,宋大家也喝了许多,昨夜又是重病,不如……” “诶,我好不容易寻到的一坛子酒,她这才喝了多少。”陈郎君当然不肯放她回去。 小翠急道:“宋大家怎喝的下一坛子酒。” 裴郎君道:“一坛子也没多少。”一挥手,下人把一小坛放在桌上。四个陪酒娘子面面相觑,此事怕是难以善了。“怎么说,宋大家今儿都拒绝了陈兄一番好意,总不能把另一番好意也拒绝了吧。她不喝也成啊,姑娘你这般忠心,不若替你家大家一并喝了?” 陈郎君笑一声道:“这样也行呀。宋大家,你看?” 按住了小翠的手,宋则待要说她喝,就听人禀告,说是春雨楼凤妈妈派人来接宋大家。 陈郎君狞笑道:“接什么,喝完酒再走不迟。喝醉了也不打紧,至多陈某送宋大家入香闺。” “不敢有劳陈郎君,凤妈妈晓得了,会要了我的命。怎敢劳贵客做这等事情。”久候不至的宋玠,向凤楚讨了接人的差事,她先在外头听包厢里的动静,暗骂陈、裴二人不是个东西,眼见宋则要喝下整坛酒,这才跳了出来。 接人的居然是个不亚于宋则的美人,陈郎君与裴郎君大感意外。“不曾想春雨楼还藏着这等美人,凤妈妈真是的,这样的美人就该收藏起来好好疼爱,怎能干这等粗活。”这美人与宋则一般端庄,却不似宋则清冷,眼角眉梢十分勾人,眼底还有一分凌厉。 宋玠心道,干什么粗话都比应付你们这俩禽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80 兽要好。她面上一笑,把手一拱:“两位郎君谬赞。” 宋则已有七分醉意,原想撑着将酒喝完好走——她的作风一贯如此,能推就推,推不了就喝,通常她的身份在那里,来客又都是要体面的,不会为难,就是这陈郎君爱闹事。不想宋玠却来了,她微微颤颤站起来,一手搭在她的手上,道:“这是楼里的训导娘子。” 裴郎君与陈郎君大笑道:“可惜可惜,做什么训导娘子,以娘子这般姿容,谁家的娘子做不得呢。”言语甚是轻浮。 宋玠不屑,又是一笑,“多谢两位抬爱。我年纪大了,吃不了这行饭。” 春雨楼的姑娘,陈郎君是十个里面九个熟,还有一个特别熟,但是要说这训导娘子,他不觉得凤妈妈这样的人会放过这般资质的女子,除非这女子本身有些问题。她一出现,宋则就紧张,看样子两人关系不错。宋则此人素来寡淡不与人结交,也就是前阵子…… 啊,陈郎君想到一个可能。 传闻一时的笑话,春雨楼险些被人财色兼收的宋十一娘,宋则请他搭救,是他派人把人给拦下的。 居然是她,怎会是她。瞧着样貌、气势,怎会看上那窝窝囊囊的穷书生。 陈郎君道:“我知道你是谁了,宋大家不惜欠我个人情,也要把私奔的人拦下来的,怕就是你吧。” 宋玠瞥了宋则一眼,居然为了她欠这种人情。“原来是陈郎君义助,妾不胜感激。陈郎君,你看我就说我吃不了这行饭,容易得罪人不说,还瞎了狗眼似的。” 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情,不是悲悲怆怆,要死要活,就是觉得没脸见人,低声下气,此女倒是坦然。 说闲话的这会儿功夫,宋则酒意上涌,身子微晃,被小翠扶住了。“陈郎君,妾不胜酒力,不便久陪,你看……” “我说了,只要你喝完这坛酒,自可离去。”陈郎君的眼珠子瞟向宋玠,“若是宋娘子愿意代劳,也无不可。” 未等宋则接话,宋玠便道一声好,很是干脆。“既如此,我来吧。” 陈郎君要叫人拿杯子来,宋玠道:“不必,就这样喝好了。” 一杯一杯,喝到天亮去嘛,看宋则这样子,也不像是能撑到天亮的。 她这般豪气,裴郎君也来了兴致,鼓掌叫好。 谁知将酒坛举到跟前,花香扑鼻而来,宋玠暗骂一声直娘贼。 这酒,不是普通的酒,里面加了一种东西——下三滥常用,就是因为这种东西,才将她和宋则牵扯到一起,如今难道又要来一次? 可宋则分明也喝了这种酒,却没有该有的反应。 莫不是在幻境里,所有的春//药媚药对宋则无效?如此倒也说得通,若是有效,每次她只要下药即可。 既然对宋则没有作用,那对自己…… 事实证明,任何心存侥幸都是搬石头压自己脚。箭在弦上,无路可退,她仰头咕咚咕咚喝完一坛子加了春//药的酒。 万幸,这药效没有立刻显露。宋玠一抹嘴,道:“时候不早了,若回去晚,凤妈妈会扒了我的皮。今日多谢两位招待,好酒和好料。” 这春//药还不是普通货色,大名玉堂春,值好几金,发作起来那可是一个延绵不绝,因其持久,一开始发作的时候并不急促汹涌。故而宋玠只觉得身体逐渐发热,仍可抵御。 □□不管用,两位郎君虽感诧异,也只好让她们去了。 上了马车,宋则、宋玠、小翠,齐齐松一口气。 宋则昏乎乎,宋玠热乎乎,软倒在车上,瘫在一起。 小翠迭声向宋玠道谢。宋玠不理,只将自己的衣服扯松一些。英雄救美的时候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尤其这美还和宋则搭边。和宋则有关的都没好事。她喝春//药没反应,反应都在自己身上。 这一阵一阵的热,一阵一阵的火,一阵一阵的难耐。 偏生宋则还往她身上靠,酒香女儿香交织在一起,宋玠快要疯了。 “离我远点好嘛!” 作者有话要说:  啊,采花贼吃了春//药这种丢脸的事情~~~~ 第62章 我忍 对于宋玠的及时出现, 小翠十分感激, 可宋玠对她家宋大家语气不善, 小翠无法忍耐。 “宋十一娘, 你这是嫌弃我们宋大家?” “嫌弃又如何?”宋玠不光嫌弃宋则,更嫌弃自己。好端端的采花贼, 中了这要命的春//药,又热又烫又想就往宋则身上蹭, 何等屈辱。 在这种关头, 她都想着推开宋则, 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 如此正直的采花贼。遇到别人中春//药,绝不顺手采花, 落井下指;遇到自己中春//药, 忍,一忍再忍。 宋则中那么霸道凶猛的醉花阴都忍了,她有什么忍不了。 不就是玉堂春吗嘛。 忍! 宋则挨她极近, 自然发现她身上的变化,身子火热连鼻息都是烫的, 本就灵动的眼睛水泽润润, 泛着无限春情。她探手去摸她的脸, 却被她拍开了。 “别碰我!”像是一只野猫。 这引人采摘的诱人模样,就是石头也会心动。宋则问:“你不舒服?到底怎么了?” 难以启齿。尤其是两人饮了同一种酒,一人有反应一人没反应,她没法直接说原因:酒里被下了药,春//药。 她怕宋则问她, 为何她没有灼热空虚的感觉?她总不能说,因为她受到该死的幻境保护。 “十一娘,你到底怎么了?”宋则红扑扑的脸凑过来,努眼要看清她,又因喝多了昏昏沉沉,混混沌沌,扒着她的脸,一看再看,脑袋一点一点,随时会挨到她的脸。 眼看半身都要压在她身上了,之后要如何,摸她抱她还是亲她? 不不不,她会忍不住,光是看到宋则娇艳欲滴的嘴唇,她就想又咬又啃。 还有宋则的手指,冰凉。她需要含一些冰凉的东西。 那手指,曾在她的身体里——那一处寻求宁静的喧嚣地吞吐。 宋则靠得越近,她的绮念越深。 她们曾有过那样的欢愉,赤//裸交缠,接纳融入,矜持如宋则都会哼出声响,销魂蚀骨。 …… 不不不,不能想,不能再想了。 狠狠地晃了晃脑袋,宋玠道:“酒里被下了药,玉堂春,现在我很难受。” 小翠:“……!!!” 方才她就觉得奇怪,为何陈郎君与裴郎君非要宋大家喝完酒,还仔细打量她端详她,不愿让她走。这两个人面兽心的恶心东西。可为何宋大家吃了春//药没有该有的反应,而宋十一娘会有? 吩咐赶车人快一些,宋则面孔铁青,没想到这两人竟如此卑鄙,若不是宋玠赶到,她……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81 宋则捏紧了拳头,几乎咬碎银牙。 她恨。 她不过饮了一壶,身子发烫,而宋玠喝了几乎一坛。 宋则听说过玉堂春,小翠也听说过,每一个在青楼里待过的人都听说过玉堂春。 如果春//药有登第,玉堂春相当于探花。气味芬芳易入口,药效绵长更持久。 因其珍贵,小翠不知其效用有多好。她只晓得别的青楼里,不乏对不肯服从的姑娘用药。 春雨楼没有逼良为娼的事情,因为当家人凤楚不屑。凤楚常道,自管仲官营妓寨,皮肉生意就是天字号经久不衰的生意,她素来不惧无人肯脱无人肯躺,只怕脱光了不够看躺在那不够诱人。但是经她调//教过的妓人,总能比边上那些楼里多吸引几个客人。 春雨楼的妓人不能挑客,客人里多是肠肥肚圆的油腻男人。有些不情不愿的姑娘一开始会用些药,在药的作用下,人半失神智,能更孟浪迎合客人,又不用直接面对那些恶心巴拉的客人,可谓两全其美。 再如何不喜宋玠,宋玠总算是搭救了宋大家,小翠出主意道:“宋十一娘如今这般,可是要替她寻个男人。” 宋则不假思索:“不可。” 宋玠想掐死这个女人:“寻个屁。” 没想到宋大家也会说不行,可要是不找人解,该如何是好?小翠知道,这玩意儿没有解药。 “宋则,你要是给我找男人,我杀了你。”开玩笑,规则就在那里,只有宋则可以,换了别人,都是任务失败,失败只有死路一条。“别的女人也不行。” 不用她说,宋则也不会随便为她找个男人或是别的女人。她的意思她懂,若要用这种法子,只能她来。 小翠也听出她的意思,以为她肖想宋大家,正好趁这机会可以与宋大家纠缠。“你还想让宋大家替你做那些?你以为你是谁!” “小翠,住口。”宋则一向待人宽容,又知小翠性情,但小翠几次三番针对宋玠,她内心已有不快。“小翠,你再如此多嘴,我便不敢用你了。” 小翠委屈,咽下反驳的话。不过她也知道,她这张自说自话的嘴,换作别的主人,早就被打烂了。 “呵呵呵,也是,我是谁呢,我谁也不是,不敢劳烦。请离我远一些,宋大家。”宋玠阴沉而讽刺地笑。 等回去就好,回去往冷水缸里一泡,再多喝点水,宋则都忍了,她怎会忍不过来。 尝尽天下的春//药本就是采花贼的必修课程,所以她一闻就晓得酒里有玉堂春。宋玠自身并不惧春//药,但在幻境里,这项本事随着她的武功一样消失了。 忍不了她也不惧,大不了,她自己解决。 她是采花贼,没有那所谓的贞操观念,她怕过谁来。 只是现在她要忍耐。采花贼也要体面,哪怕是中了春//药。再者宋则可以做到的,她一定也可以做到。 宋玠端坐在马车上,表情一丝不苟,冷冷淡淡,很有几分宋则的模样。她咬住自己的手,浑然不在意把手指都咬出血。 疼痛,疼痛能使她保持清醒。 真是无比煎熬的一程。 到了春雨楼,宋十一娘一掀帘子跳下马车,直往自己房里冲,宋则追在后头,险些撞到迎上来的凤楚。 “哎哟,这是要去投胎呀,怎么回事。” 宋则简略地把事情一说,凤楚直骂陈郎君无耻。“小翠,你给十一娘送一大桶水,冷水。” “凤妈妈,要怎么做,怎么才能帮她?”宋则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哪怕已是步伐虚浮。 凤楚看向散着酒气的宋则,似笑非笑,“你要帮她?” “十一娘为我挡酒,我理应帮她。” “随我来。”命厨房送来醒酒汤给宋则喝了,凤楚带宋则会自己房间。这平素里冷静的女子,已满是焦急,若只是为了报答挡酒之谊,何须如此。 打开缀满珠翠的八宝箱,取出两件物事。 “不知你要如何帮她,我这有两件物事可供使用一二。”凤楚先将一柄玉质中空角形器物交到宋则的手中。宋则看清手里的东西,啰嗦了一下。 “你可仔细着,这东西可贵呢。” “这……这……” “此物名角先生,清洗后注入温水,温润有质,进出自如。至于在何处进出,不需要我告诉你吧。宋大家怎么都是我们春雨楼的头牌,这点认识应当是有的。若实在不知,就往那最湿润之处进就行了。宋十一娘晓得。” 宋则:“……” 凤楚微微一笑,又将另一串空心小银球交给宋则。这件物事做工精美,上头的花纹还是交合的春宫图。“这是勉铃,你尽可将这些小银球,一粒粒塞入那处,让银球来回滚动。” 宋则:“……” 捧着凤楚的私货,为难地走到宋玠房门口,小翠在外头候着,见是宋则,便告状道:“我给宋十一娘送了水,她不要我帮她,还把我赶出来了。” “帮她?”宋则讶异地问。“你要如何帮她?” 小翠红了脸,“那不就是那档子事嘛。” 命小翠在外守着不许打扰,宋则一人进房,插好了门栓。原以为会见到什么活生活香的画面,谁知只见到宋玠整个人浸在浴桶里,闭目凝神,面颊发红,嘴里念念有词。 可笑宋玠曾嘲笑中了醉花阴的宋则,念什么经都行,别念错了素//女//经就好。这会儿轮到她自己念经了。心下稍稍安宁一些,听见有人进屋,宋玠颇为不耐的睁开眼,一眼就看到宋则手里的东西,艳若桃李的脸一下子就气歪了。 宋则自然也没错过她骤然发青的脸色,忙将东西往桌上一放。“是凤妈妈给我的。”浴桶中的人闭目时,她尚不觉得什么,一睁眼,璀璨如星,碧水般荡漾的目光落到宋则身上,宋则两颊发烫。 她一副想帮忙又不知从何帮起的无措样子,宋玠软了心肠,道:“我不需要。方才你喝了不少酒,去歇着吧。” “可是这药……” “忍忍就过去了。” 宋则忍得,她亦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不会那么就那啥啥,没道理宋则能忍,采花贼不能忍。 吃药这方面,小宋是科班的。 第63章 一夜 宋则到底没有听宋玠的话自管自回去歇着, 不管是前世表姐妹爱人的记忆, 还是宋玠此番中药都是为了帮她, 她心里难安横竖惦记, 回去了也歇不了。因此,她转而回房稍稍自己沐浴后继续到宋玠房里守着。 宋玠仍在浴桶里浸着没有出来。 那日宋则被她及时投入镜湖, 不曾想心心念念要下水的却是不会游水,才下镜湖没多会儿就挣扎扑腾被她捞上岸, 险些出了人命。幸好她发现及时, 否则江湖上多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82 一条轶闻——隐神宗宗主为解媚毒不成, 投镜湖自尽未遂就不好了。 当日的情景实在好笑,回想起来, 宋玠哈哈大笑。 被命令守在门外的小翠听到笑声, 毛骨悚然。中了春//药,要么饥渴难耐想找男人或是女人,要么哼哼唧唧发出那种销魂地不要不要的声音, 这大笑是要怎样。常在春雨楼里走,小翠见识非浅, 妖精打架, 打群架, 自己打自己,没见过也听过不少,但是从没听过叫//床声像是大笑的。 几声大笑之后,宋玠歪了嘴巴。盖因宋则被她救上岸后,露出真容, 比出水芙蓉多三分清丽,比带雨梨花多三分风姿,似化雪的声音。宋则问她的第一句话是,“吓到你了?” 那一日宋玠没有讲,她不曾被吓到,却是被惊到,惊艳的惊。 宋则那双澄澈寒幽的眼眸,就这样不期然撞入她的眼里,她的心里。 那一日,她的心咔嚓咔嚓的松动。 何止是那一日,此刻想来,心仍旧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一定是玉堂春发作的缘故。 宋则,宋宗主。 一连三个幻境过后,到现在这第四个幻境,也不知外面的时间过去多久。其实算起来,哪怕满打满算一个月一个幻境,也不过是三个半月,感觉像是过了三辈子。 没有记忆没有负累,有记忆,如她,也不知算不算好事。 不,不是好事。 若宋大家没有对庄宝的记忆,宋玠大抵可以用青楼女子的身份去引诱她,随便怎么引诱都可以,而不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既然打算利用记忆谋取信任,便只能放弃没有记忆的肆无忌惮,庄宝怎么忍心伤害自己的表姐——哪怕只是前世。更何况,“这一世”里前世的表姐还几次三番帮她。 一坛酒,宋玠已然明白为何宋则不愿承认是她的表姐。无权无势无钱,身份如此尴尬,无法自谋出路,即便相认又能如何。 不是每个人都能将自己的前程、命运操控在自己手里。 大家宋则不行,宗女宋则不行,隐神宗宋宗主可以,采花贼宋玠……宋玠原以为自己可以,她长得漂亮,有钱,会骗人,武功又好,没有牵挂,没人可以左右她的命运。可是上头还有个通玄界,她的武功到通玄界就不够看了,就像对上那个隐藏身手的严子敬。 她这样傻,竟会觉得这些功夫就已足够混迹江湖,不愿进入通玄界学习上层心法,还取笑江繁的上进。 真是可笑极了。 虽说有规矩在那里,但不是人人都会守规矩,通玄界的人跑到江湖上大杀四方,谁会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的寿命会无限地延长,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厉害到什么程度。 鼠目寸光。 若前头的事情再来一遭,以她这样微末的本事,在黑水国修士的大举进犯后,大概只能求一个痛快的死。 宋则进门后就见到一脸懊恼自责的宋玠,而宋玠再见到已洗得干干净净,换上舒适中衣,头发挽起又有几缕散在外头的宋则时,那些懊恼全都化成小翼飞走了。 注意力再度被玉堂春左右。 当日宋则为醉花阴所趁,宋玠仍不停地撩拨她,而如今,报应来了。 宋则不会想到,因为幻境的关系,两人已有说不清的情愫,扯不断的恩爱缠绵。当玉堂春染起欲望的时候,宋玠很难克制情//欲,告诉自己眼前的人只是春雨楼的宋大家,而不是与自己有过欢爱的宋则。 那些曾经的纠缠,喘息,热烈,探索,会随着记忆一一呈现在脑海。 报应。 一无所知的宋则除了羞怯,只有关切。 “在水里冷不冷?”她好心地把留在桌上的“角先生”与“勉铃”收起。方才她想过了,凤妈妈这俩样东西,多是用过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自己都不愿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还是那种东西,何况是宋玠。 “很热。你又来做什么。”宋玠不懂了,她这是要为她的忍耐修行添砖加瓦还是记起前事要打击报复。作为一名出色的采花贼,不会轻易动欲,但是对上宋则,她只想把她拽进浴桶里让她吃了自己,自己再吃了她,互啃互咬三百回合,直到彼此都筋疲力尽无法动弹——无论是出于完成任务的考虑,还是浸没在冷水里依旧不太平的空虚之处在诉求。 无视她的不耐烦,宋则轻声道:“我不放心。你这样忍着,可会对身体有损害?” “能有什么损害,至多以后对谁没性趣。” 宋则:“……” 其实赌气,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对宋玠而言,最该做的事情是,藉着玉堂春的由头,与宋则共赴巫山,早早完成任务,而不是像她这样死扛硬扛,非要和自己过不去。师父常说,身为采花贼就要学会利用各种形势,无所不用其极。 可宋则能做到的事情,她为何做不到。从小把宋则视为对手的宋玠,不愿认输,绝不。 “十一娘。我可以……我可以帮你的,我来,不会假手于人。”宋则当然想不到她要争口气。她不懂,为何宋玠要舍弃简单有效的法子,宁愿苦苦忍着。欲望如洪水,若不加以疏导,会造成大患,忍,终究不是办法。还是宋玠真以为自己会将她交给别人。 宋玠被她那个“帮”字激怒了。“帮我?呵,不需要你帮忙。接你回来是奉命行事,不是为你,你不必自责,也不必觉得对不住我而帮我。我喝酒只是为了快点完成任务。” “十一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换作别人,宋则内疚,但绝不会因此帮对方纾解。也许因为前世记忆的根深蒂固,她潜意识里一向认为她与庄宝一体。原先宋十一娘没有庄宝的记忆,宋则可将她当作旁人,自从宋玠变了看她的眼神之后,她维持的镇定一点点被她消融。她无法将她完全当作宋十一娘,又碍于身份与黑暗的前路无法将她完全当作庄宝。她每日都陷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哈。”宋玠只想赶人走,管她是什么意思。宋则不出现,她的玉堂春反应没有那么强烈。她也不用怪责自己,不好好利用机会,枉为采花贼。“你想撇清与我的关系,我很是理解,那便撇得干净一些。” 宋则不语,默默坐于桌前,倒杯水递到她的嘴边。“凤妈妈说,多喝些水比较好。”宋玠抬手去拿,她避开。宋玠暗骂几句,只得就着她的手喝了。 喝过几杯水后,宋玠有了尿意,她眉毛一动,宋则便知她要做何,站起来要扶她。宋玠忙缩回手去,她身子敏感的不得了,半点经不起触碰。宋则手一僵,看她面上红霞一片,恍然大悟之余收回手去,退至一旁,怕宋玠着恼,敛了笑意。 不管她笑与不笑,宋玠总是光火的。前番有意作弄,如今报应到自己身上,宋玠暗骂作孽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83 ,只希望宋则醒后不要记得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丢脸。 她来来回回几进几出,又坚持浸没在冷水之中,浑然不怕着凉生病,加上本身对春//药发作过程有所了解,玉堂春的药力大减。 宋则一直侍候在旁,端茶递水,任她念叨、赶人也不应声搭腔。她的病尚未大好,又吃了些酒,昏昏沉沉的,到天快亮时,已支持不住,被折腾了一夜快虚脱的宋玠按到榻上。 “睡罢,最难受的时候过去了,不用你看着。你病还没好,越发严重了怎么办。”软声软语,带着几分克制到极致的沙哑,这是一晚上宋玠语气最好的一句话。掂量着药性大半已去,剩下的对她已不足以造成威胁,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中衣,她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忍了下来,泡得皮都皱了。 “阿宝。”睡意迷蒙的人迷迷糊糊间叫出一个隐忍许久的名字。 压下几分酸涩,宋玠低低地应道:“嗯,我在这里。” “十一娘。”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回应,宋则下意识往那人身上钻,植根于记忆深处的香甜气味,舒服的怀抱。 放下强撑的冷漠、回避,温软又委屈的宋则怎不叫人心疼。轻轻柔柔地在她额头落下一个亲吻,“嗯,我在这里。” 第64章 转折 宋则是在宋玠怀里醒的, 乍醒时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只觉所在之处是前所未有的温馨, 身边的人感觉如此熟悉, 除了阿宝不会有别人,竟很自然地亲了亲宋玠的脸, 又往她怀里凑了凑。略清醒些才发现不对头,她已不再是宋家无忧无虑的小娘子, 而身边躺着的也不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少女爱人。 这里是春雨楼, 最富盛名的洛水城秦楼楚馆之一, 她是人人想收入私房的宋大家,而枕边人是训导娘子宋十一娘。 昨夜宋十一娘为替她解围喝下一坛加有玉堂春的酒。 玉堂春, 春//药。 宋十一娘……这会儿宋则彻底醒了, 天快亮时,宋玠说自己的药力已散去大半,她支撑不住方入睡。现在, 现在是什么时辰? 侧耳细听,外头没有音乐之声, 想来尚未入夜。 边上的人一脸疲倦, 与昨夜那副明艳照人, 艳光四射的样子全然不同。 为何她要如此辛苦的忍耐,明明…… 是为自己不与她相认而生气?历经昨晚之事,她当知晓自己为何不便与她相认再续。不是因为无法割弃如今衣鲜光亮的生活,而是身如浮萍,又为声名所累, 强权之下,前缘难续。今朝与她寻一处躲起来,不出三日,必被那些好色的奸恶小人搜罗出来。要说王法?她是不敢想的。就拿昨日下药的陈郎君来说,丝毫不惜名声,知府尚要与他三分薄面,她不敢心存侥幸。若只是自己,只身天涯,哪怕一死倒也罢了。她无法不顾及宋玠。 这个人,没有前世记忆的时候,一本正经倒也算了,如今却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不管不顾。纵是生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轻抚宋玠的面颊、嘴唇,柔情百转千回,终打了个难解的结。宋则打算先走一步,免得宋玠醒来见她尴尬。 谁知刚收回手,宋玠就与她四目相对。“不曾想宋大家是这种人。” 宋则手一顿。她几时醒的? “睡了我一夜,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就算是嫖也得给些银子呐。”把玉堂春熬过去,宋玠心情愉快,完全盖过了欲求不满的空虚感和乏力感。她在宋则处方寸大失,毫无采花贼应有的素养,如今能熬过春//药,令她信心大增。 再者方才宋则亲她,挨她怀里的时候,她便醒了。她是喜欢她的,不管因为所谓的“前世记忆”还是别的。宋则乐意亲近她,对她有感情。 昨夜煎熬已令她生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尽快解决这个幻境的念头。 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宋则是否愿意。 有感情自是比没感情要好。 “你大好了,可还要紧?” 宋玠朝宋则伸出手,宋则不明其意,将她递了过去,之后便被她扯到身上。“做什么?” “你睡了我一夜,好歹也得让我睡一睡啊。”戏谑的话语被宋玠略沙哑的嗓子说出来,十分暧昧。 宋则没吭声,被她用力搂着,只得把姿势摆摆好,不想压到她。岂知宋玠得寸进尺,把手伸进了她的衣衫里。起初在她背脊上漫无目的摸索,之后使上了一些力气,用上了一些手法。待宋则感觉不妥,想按住她的手,却依旧被她箍得牢牢的。“十一娘,放开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宋玠不放手,停在那山峰迭起之处,上一个幻境,还只是个小包子呢。“你说呢?” “二世为人,又身处烟花之地,见惯了真情假意。哪些人有情,哪些人有欲,我还是能分出来的。” “哦?”不想宋则会说出这样的话,宋玠想问她,那我有什么。 “时人多像陈郎君那般看我,玩物,漂亮的玩物;玉公子好一些,情意不过一分。你,你总是三分真实里夹杂七分假,有时又偏偏十二分的真。十一娘,我看不懂你。你是想报复我不愿承认前世之情?今时不同往日,你不是阿宝,阿宝不会这般戏我。无论你是否愿意承认,你不是她。” 她的庄宝任性,一切所为发乎于情,故而即便宋则羞怯、重礼,却不在意她的失礼妄为。而身旁这个宋十一娘,只有轻薄之意。 道出自己的感受,宋则深吸一口气,她心里难受。 多年期望,一朝成空。 往日她能骗自己,那人没有前世的记忆,这独一无二的记忆只有她有,可后来那人有了前世的记忆,一言一行与以往不同,更多情,温柔,但是已没了前世的纯粹。宋则不知,宋玠是在自欺欺人维持她仍旧爱恋她的假象,还是要报复自己的不承认。 宋则以为,宋玠会否认,她已做好听她辩解她的准备。比如:两世为人,经历各异,但她仍旧是那个庄宝;比如:她不过是因为熬过春//药;或许她还会说,她只是同她玩笑。 想到这个借口,宋则的心不免泛起苦涩,这种事是开不得玩笑的。 “你说的是,我不是她。”在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宋玠坦然承认。“我不是庄宝。”宋则到底是宋则,蕙质兰心。她也没什么不能承认,她本就不是庄宝。她是宋玠,一个要带她走出幻境的采花贼。 通常被人说破,再厚脸皮的都晓得要放手。宋玠不放手,只是把她那只爪子从衣服里伸了出来,依旧搂住了身边的人,比方才更紧一些。宋则亦不曾挣脱,闭上眼,任她抱着。两人的体温隔着单薄的衣衫互相传递,说温暖也温暖,说凄凉又有些凄凉。至少在不知缘由的宋则的认识里,相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84 爱至深的两人相隔一世情深不在,何其苍凉。 “不管我是谁,都要死死抱着你,不松手。” 宋则想笑又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最后被她忍了下去。 好一会儿,她才问,“以后你想过怎么样的日子?” 以后,在这个幻境里,已没有多少以后,宋玠只盼,太太平平,安安全全,把该了的事情都了了。至于之后的幻境,不要再如此无力。等出了幻境,她希望宋则把幻境里的一切都忘掉。一点都不要记得,免得找自己算账。而她自己,拍师父的马屁,去通玄界修行,做个安全的采花贼。 宋玠道:“吃酒喝茶看美人,天高海阔任我逍遥。”反正不要有宋则。 宋则没有问看的美人是谁,也没有问天高海阔可有她的一份。她知道没有自己,也不会有自己。 “十一娘,我总是会叫你如愿的。” 宋玠呵呵笑一声,心道:你乖乖自荐枕席,什么都不记得才是叫我如愿。其他的事情,她可以自己办到。自己能办到的事情,又何必假手于人。 两人短暂的温存最后被小翠破坏,凤妈妈来问她们把该做的不该做是否都做了。待知悉宋玠居然忍住了玉堂春发作后,不禁对她另眼相看,能忍得春//药发作甚是难得。同时,她又有一点点为宋则不平。难道这宋十一娘对一心为她的宋大家一点兴趣都没?宋大家未免有些亏,满腹心思无处寄,比肉包子打狗还糟糕。 宋则直言之后,宋玠也不再做妖,要求一柱香的时间把宋则当作表姐。无论是否真的前世,她们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如今是如今,曾经是曾经,一切的过往都只是过往,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熟识规则的宋玠不再是昔日阿宝,而一无所知的宋则仍守着内心独属于自己的小秘密。那一日,她只道宋玠不是阿宝,却从未说过自己不再是曾经的宋则。 倘若宋玠仍是那个她自以为的采花贼,一定会发现这一点并加以利用。对于一个真正的采花贼而言,让她感觉自己的深情算是什么难事。而自从真正面对大克星宋则,宋玠这方面的灵智已失,尤其是在经历三个幻境之后,她与宋则的感情,早已虚虚实实、深深浅浅的交织在一起。 她一方面苦思冥想要找个好机会与宋则行那交欢之事,一方面又对变着法儿引宋则交欢愧疚。这样的她,机敏全失,虽罕见,但显出一分难得,尤其是她的迷惘里总透着三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情意。 真实的情意,是瞒不住有心人的。 她懵懂茫然,宋则却是心如明镜,待她倒比往日亲热几分。 宋玠原想趁着这亲热顺势而为,找个雨天或是月夜同宋则喝个小酒,拉个小手,亲个小嘴,亲着亲着,还怕勾不上榻吗。不曾想,跳出个程咬金来。 这程咬金不是别人,就是下药未果,贼心不死的陈郎君。 许是那一日宋玠豪迈的畅饮吸引了他,他一连三日都来春雨楼找宋玠。凤楚一再说,宋玠是训导娘子,不做卖艺的买卖,可陈郎君不听,坚持要找宋玠,还试图为她赎身,收入房中。他本以为落魄如宋玠,急需寻一户好人家摆脱困境,而他就是个天赐的好选择,宋玠的拒绝是为了抬高身价。可是在他强硬地见到宋玠之后发现,此女对他,以及他所给予的优厚条件半分兴趣全无。 被人骗财骗色的女人,春雨楼里的伎人,她,凭什么! 陈郎君万分恼火。 作者有话要说:  真情假意,聪明如宋则,再清楚不过。 下一回本幻境结束。 第65章 要完 陈郎君的怒火一向霸道直接, 天天对着宋玠围追堵截, 对着凤楚威逼利诱。凤楚不厌其烦, 劝说宋玠速速从了这个蛮霸王。宋玠反问, 凤妈妈的意思莫不是杀掉他? 说到杀掉他时,宋玠面带三分笑意。凤妈妈却为之一凛, 半分笑意都不曾抵达她的眼底,她有一种感觉, 若是眼前的宋十一娘真与陈郎君同处一室, 到了图穷匕见的程度, 她一定会杀掉对方,哪怕代价是自己的死。 劫后余生的宋十一娘不惧生死。 她不惧怕死亡, 凤妈妈怕被牵连, 一再拒绝陈郎君的无理要求。免得宋十一娘求仁得仁,她被殃及池鱼。陈郎君的执着远甚于当初追求宋大家,在宋玠所余的九日里, 陈郎君一连来了五天。 宋玠比任何人更明白凤妈妈的态度,穿鞋怕光脚的——这世道恒古不变的道理。 在凤妈妈眼里, 她等的起, 杀的起, 但是凤妈妈和春雨楼被牵连不起,就算凤妈妈警告陈郎君她的危险,也是无用。对于陈郎君这样刚愎自用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而言,要讨好起来太容易了。这样的男人,信仰权势, 觉得权势滔天,淫威之下,无人不从,区别只在于几时。 比起凤妈妈的周旋,宋玠的漠然,宋则旁观陈郎君对宋玠的纠缠,没有摆脱恶霸的轻松。关心则乱。她的心乱,落在有心的宋玠眼里,像是送上门的福利。宋玠在等,等宋则心里那根弦绷断,等着她为她着急,只要宋则的焦急与宋玠共处一室,她就能趁势完成任务。 宋玠耻笑过自己的无耻,在发觉宋则为她担心后,她的第一反应是高兴,第二反应是加以利用,她觉得自己的根子怕是坏掉了。无论在前一个幻境,她如何爱恋宋则,一转身到了新的幻境,就是新的开始。薄情冷性。 她想,兴许,这便是师父选她完成这桩任务的理由。她骨子里依旧是个受了多年采花贼教育的正宗采花贼呀。若非如此,怕是只能同宋则一起在幻境里沉沦。不管是为了突破心境还是完成任务,任务都是优先的存在。 耐心等待两日之后,凤妈妈带宋玠出门选花,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凤楚不言,宋玠不语。出门时宋则望她一眼,目光含义复杂,颇为摄人心魂,她琢磨着今晚或是明晚,或可收网。 随着马车出城,宋玠觉得不妥,莫不是凤楚收了陈郎君的好处要卖了她。 “凤妈妈,这路线似乎不是去选花的路线。” 凤楚眼角扫她一眼,递给她一个匣子,示意她打开。匣中满满当当的银票、碎银、首饰、路引,还有一张卖身契,宋十一娘的卖身契。 见到这路引,宋玠心道不好,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就听凤楚一声冷笑:“想来,以十一娘这般聪明才智,当是不难想到这些是谁准备的。” “宋则。”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 昨夜宋玠与宋则闲聊,不提过去,不谈将来,只说风月,说起各自喜好,无须假装,两人心头好相去无多。回房前,宋则拉着她的手,仔细看她一会儿,像是要在她的脸上找到过去的庄宝,又像是要认认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85 真真地看明白她,记得她。宋玠觉得古怪,只当宋则因她被陈郎君纠缠生愁。 原来后招在这里。 “凤妈妈我也算是见多识广,识人无数,倒是不曾见过像宋大家这般的。能为一个人费尽心思,只要她好,死心塌地,为了那个人破财花钱欠人情不算,还把自己卖了。” 一把抓住凤楚的胳膊,宋玠急道:“把自己卖了是什么意思。卖给谁,陈郎君?不,不会是陈郎君,难道是玉公子?宋则要做什么?” 她的急切不似作伪,凤楚的心稍稍平一些,气稍稍顺一些。“你被蛮霸王缠上,几次要为你赎身都被我挡了回去,蛮霸王不讲理,他一门心思要把你弄到手。你不急,有人替你急,为了给你弄到这张路引,送你去别处,宋大家求了玉公子帮忙,也允了玉公子所求,做他的妾室。” “停车,停车,我们回去,回春雨楼去。”宋玠大喊。 凤楚怒道:“你给我闭嘴!回去做甚,回去让陈郎君带走你?宋大家入玉公子府已是铁板钉钉,今晚她就一顶小轿被送去府中,玉公子极为中意她,摆了几桌酒席。” “凤妈妈,我要回去见她一面,无论如何,我要见她。”不能让宋则进玉公子府,否则两人是真的完蛋。 “你回去又能如何,即便她悔了玉公子的亲事,拂了玉公子的面子,你们在洛水城哪有立足之地。”凤楚轻叹一声,道,“听我一声劝,你去别的地方安居,她做她的贵妾宠姬,已是最好的安排。我原先以为宋大家一厢情愿,这两年来一直暗中帮衬你,倒不想你历经一劫后也对她有情。只是呐,似我等红尘打滚的薄命人,命不由己,谈何情爱。” “不成,凤妈妈,求你了,让我回去见她,否则我会死的,她也会死的。” 宋玠满口死啊死的,凤楚骤然色变,想到了一种可能,“她该不是要等你出城之后,在玉公子府里寻死吧?做死啊,杀千刀的。”车夫听从凤楚的命令,调转头,往城里飞驰。 宋玠怕凤楚一回去就破坏她与宋则的好事,一路上给她做思想工作:“凤妈妈,你先别急,哪有不惜命的人,事情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凤楚白她一眼,“你就是个不惜命的人。” 宋玠道:“宋则与我不同。” 凤楚冷笑:“她牵挂你,也受制于你,你跑路了,她牵挂断了,极有可能想不开寻死觅活。” 宋玠忙道:“凤妈妈,我没那么有魅力。” 凤楚又是冷笑:“不是你有魅力,是她眼瞎。” 宋玠请求道:“等回去之后,请容我先与她详谈,我保证她不会寻死。” 凤楚道:“你的保证值几文钱?” 把一匣子金银路引卖身契还到凤楚的手里,“就值这么多。” 凤楚晓得这路引和卖身契对宋玠的重要性,能整个儿还给自己,倒是有几分诚心。“罢了,看在她替我赚钱的份上。”把匣子好好收了回去。 “凤妈妈,我以前也替你赚了不少啊。”宋玠表示不服。宋十一娘虽说没有大红大紫过,但怎么也算是半个花魁级别的人物。 “你?呵,你就算了吧,以你从前的性子,哪能和人家宋大家比。也就是最近开了窍,可惜晚了。” 晚什么都不算晚,至要紧是在宋则被抬去玉公子府前拦住她。 回到春雨楼,玉公子派来的轿子就在楼外停着,轿夫被打发去了喝茶。玉公子还派了两个丫鬟侍候宋则。 “疯子,疯子,快要被她害死了。”宋玠此刻的心情跟赶着投胎没什么两样。 凤楚和宋玠一到楼里,就有龟奴来回报说,玉公子府里的那两个丫鬟盛气凌人,一副瞧不起春雨楼里人的样子。凤楚着那人不要多事,瞪着宋玠道:“把该说清楚的说清楚,不要连累春雨楼。” 宋玠举手赌咒发誓,“绝不会连累我们楼。” 对于“我们楼”这个说法,凤楚和告状的龟奴都十分满意。凤楚前头一走,后头宋玠就问那个龟奴拿春//药。 龟奴问:“十一娘要做什么?” 宋玠冲他眨眨眼,“有人瞧不起我们春雨楼,我们就要她们好看。” 龟奴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笑了。“你真坏。” 没有蒙汗药,但是架不住楼里有春//药呀。把春//药倒入热茶里,搅一搅,又搅一搅。 端着热茶上楼,敲门,屋里头,宋则在沐浴。 小翠向来服侍宋则倒也罢了,宋则不习惯沐浴的时候有旁人在。但是那两个玉府来的监督丫鬟不肯走,在门口宋玠就听到小翠嘀嘀咕咕的声音。那两个丫鬟没有好气,讲话也难听,一口一个你们这种地方,一口一个我们府上。 宋玠笑着进门,“二位娘子,辛苦啦。我们宋大家素来害羞,沐浴时不愿人侍候,不若二位娘子先去隔壁饮茶?” 进春雨楼之后,监督丫鬟都不曾休息过,听宋玠说得客气,语气又巴结,当下就道一声好。随宋玠去了隔壁屋,宋玠给她们倒了茶,又将她们夸了几夸,夸得她们自觉比春雨楼里的姑娘还要迷人。在她的声声恭维中,这两个丫鬟势利的脸,已开始泛起莹莹的春光。 “怎的忽然这么热?” 宋玠道:“喝了热茶的缘故吧,二位美人,榻边先歪一会儿歇歇,待那边好了,我再来叫你们就是。” 待她走出房门时,已能听到里屋这两个人互相拉扯衣服的声音。她偷偷笑一笑,赞一声好烈的药。 龟奴给她的药,不是什么好东西,胜在起效快,药效猛,足够这两人大战一百回合——一出手就是猛药,想来那两个狗仗人势的丫鬟把小心眼的龟奴得罪紧了。 回到宋则的屋子,宋则刚从浴桶里出来,擦干了身子,换上了新的中衣,中衣里是一件鹅黄的肚兜。 打发小翠去隔壁门口守着,不要让人靠近,也不要让人进去。起先小翠不肯,直到宋玠告诉她来自龟奴的恶作剧,小翠才露出笑脸,心甘情愿地去听墙角守门。至于她的宋大家,就被她郑重拜托到宋玠手里。 “且守着,放心。我会将宋大家打扮得漂漂亮亮,做个美丽的新娘子。” 小翠相信她。宋十一娘训导娘子之名不是吹的,至于那语气里的咬牙切齿,以她的智商还听不出来。 关上门,插好门栓,房里终于只剩下两人。 “你怎么还在这里?”比起旁的,宋则最关心这一点。按照计划,宋玠应该在城外,天高任她飞,海阔任她跃,她又回来做什么。 “你的好日子,我应当在哪里?”就着桌上的水盆,宋玠洗干净手。 “什么好日子,不过是贱买贱卖罢了。” “你倒是也知道贱买贱卖,宋则,你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成天瞒着我做些……做些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86 狗屁不通的事情。”还特么总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气得她直想打她。 “十一娘,我的选择,对你对我都好。我们一起,是逃不掉的。”一起逃跑,宋则想过,想过很久很久,第一眼见到宋玠的时候她就想过,但是那时候宋玠讨厌她。到宋玠开始有点喜欢她的时候,已经跑不掉了。 “那就不逃。” 两人四目相对,宋则能看到对方眼里跳动的火焰,有怒气,有强横,有关切,有心疼,有不忍,还有自己。她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下去了,她不想去做什么玉公子的小妾,她只想与眼前的人在一起,就算这人不是全心爱她,但只要有情,现在这一点也足够了,哪怕一天也好,一刻也好。“十一娘,你要做什么?” “你总问我有何心愿未了,我是来告诉你,什么才是我的愿。”回答她的是宋玠的亲吻。 起先,宋则尚有犹疑,很快她的迟疑,她的矜持都溶在彼此的唇齿间。 不想了,不想之后会如何,是生是死,都随她去。 任她扯脱自己刚穿上的衣服,身无寸缕。 任她说:“抱歉,我还没洗干净,你先将就一下。” 任她在自己的身下翻江倒海,舔舐咬啮,急挑轻拨,缓进缓出,水声暧昧。 任她随着自己的深入浅出,身子轻晃,妩媚多情,娇音辗转,让自己变得不像是自己,又或是变成自己。 本是天南地北的两个人,最好的两个人,随着某种频率的相同变成了一个人。 一场交融的鱼水之欢,像是从前的延续,又像是未来的开启。宋则觉得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连带着大脑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先是下身一松,随着快感一股暖流涌出,之后脑袋一紧。一幅幅画面、过往,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里闪现。 “下一次,别再发疯了。” 这一次,下一次,她们究竟有过几次,几世。 “若有来生,你可愿再见我。” “若我们不是敌人,若你不再欺负我。” “是你一直在欺负我,你这个坏女人,仗着我欢喜你恋慕你,你便欺负我。” “将军?”宋则蓦地睁眼去看宋玠。 要完。 随着五色琉璃光华笼罩,宋玠闭上眼,身体的快感并不足以平复她此刻的惶恐。 真的要完。 作者有话要说:  幻境4结束。 开启幻境5, 幻境5,丑尼姑vs烈女 第66章 诈尸 “尔时佛告地藏菩萨。一切众生未解脱者, 性识无定。恶习结业。善习结果。为善为恶, 逐境而生。轮转五道, 暂无休息。动经尘劫。迷惑障难。如鱼游网, 将是长流……” 想要听清经声所来何处,凝神间, 才发现字字珠玑出自于心,出自于口, 念经的没有旁人, 唯有自己。 这是何处? 没有檀香火烛, 只有浑浊的潮湿霉味,不是庵堂寺庙, 只有破旧的陈设, 除了如练月色,屋内没有半点光亮。不远处,吆喝声阵阵, 嬉笑怒骂,粗鄙不堪。 暗沉微光的屋里, 安静的没有一点人气。 为何会在这里? 她不是才与人芙蓉帐暖, 共效于飞。身体的触感仿佛仍停留在那时, 温暖到发烫的体温。莫不是被玉公子发现……宋十一娘呢? 不,不对。她是洛水城里宋家的嫡女,与表妹庄宝私奔,漫天烟花见证她们的爱恋。阿宝在哪里? 不,也不对。她是晋国宗室为人俘虏, 是金将军的女奴,她与人说好了要毒杀金将军,她与金将军缠绵之后。她……金将军又在何处? 她是谁? 她到底是谁? “妖怪!” “丑八怪!” “快看呀,她的脸。” “她是鬼,是妖孽,打死她。”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她是夜叉,她是罗刹。” “如常……” 如常,是她的法号,也是她的本名。 她是佛的女儿。 仍在襁褓时,就被人丢在一间庵堂之外。好心的主持收留了她,从此她便以如常为名,庵堂为家。漫天的神佛是她的父母,同//修的女尼是她的亲人。 懂事之后,她大概知道自己因何被弃,不是生而为女,便是因为她的脸。 她的脸上有一块红斑,覆盖着大半张脸,曾有幼儿被她的脸吓得啼哭。她从小没有玩伴,小儿们见她不是哭便是闹。在世人的眼里,她是鬼,是妖,是魔,也是罗刹。 她在这里也是因为她的脸,丑陋吓人,还有她佛门弟子的身份。若非如此,她已被贼人凌//辱,或是像那个贞烈的女子一样,自尽以保清白。 那个贞烈的女子是香客,和其他人一起乘坐牛车下山,不曾想遇到了山贼。男人们当场被杀,女人和财物则被带上山寨。 山贼们因她是女人把她一起带上山,又因她的光头与僧衣暂时放过她。 其他的女子被山贼分配,此时的饮酒作乐,兴许就是在庆祝今日的收获。 贞烈女子不愿从贼,当场触柱而亡,贼人觉得触霉头,就把她和尸体丢进一间屋子,说是要她对着尸体念经超度,免得贞烈女子变成厉鬼回来报仇。 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也算是了解自己为何在此。 可为何她总觉得有人在她的脑海里叫她:宋则,宋则,她明明是叫如常。 那一次次的香艳淫//欲又是怎么回事? 小尼姑芳龄十八,出家已有十八载,端的是一颗根正苗红的菩提心,平常连世俗话本都不曾看过半本,怎会有如此具体深刻的想象?要怀春,也得先知春。 这不对呀。 阿弥陀佛。比身陷贼窝更糟糕的是心陷魔窟。 阿弥陀佛。难道说…… 宋则想到了一个可能,如地藏菩萨一般,历经轮回转世以期修成正道,种种前因皆是修行。地藏菩萨可转世成为婆罗门女,她自然可以转世成为女奴、伎人,红尘中任何一人。要出世需得先入世,她自小出家,不谙世事,所以才有了这种种前世。 而那个将军、表妹、十一娘则是她无数次轮回里的心魔,是魔。 收养她的宝光师太曾道,她不应以脸上的胎记为丑,那是地狱的火,是曼沙珠华。 而她生就是佛门的信徒,是善缘,是契机。 故而,种种前世皆是寻求彼岸的修行。 阿弥陀佛,宋则口念佛号,心下大定,颇为欣喜。 她才起身又被绊倒,整个人压在另一个人身上。 这房中除了她还有别人?如果死人也算是人的话。 按下内心的恐惧,宋则一通摸索,光洁的脸,细腻的肤,嘴唇柔软,气息…… 温暖! 比和尸体待在屋子里更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87 可怕的事情是和有气的尸体待在屋子里。 “诈尸……!” “阿弥陀佛,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小尼姑哆哆嗦嗦地念起心经,只恨自己没有入门,否则学一些光明咒、金刚咒,也就不用惧怕诈尸,一切魑魅魍魉在真言咒语下皆会化为灰烬。 念着念着,她总觉得屁股底下有东西在动。 “你坐在我身上了。” 宋则闭起眼睛念经:“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你压到我了。” 宋则依旧闭起眼睛念经:“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让开!” 被“诈尸”一吼,宋则一惊,连忙往别处躲,慌乱中又踩了尸体几脚。 “咳咳咳……” “你你你是人是鬼?” “我……咳咳咳,是你大爷。” “你你你,我是佛门弟子,没有害你之心,你好好地死,不要乱动,否则我怎么帮你往极乐世界。” “去你娘的,你才去极乐世界。” “你,你怎的骂人。” “你坐我身上,踩我,差点压死我,骂你怎么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的死与我无关,是你为保全贞洁自绝于人前……” “我会那么脑残,不要命要贞洁?贞洁是什么?能吃吗?好吃吗?狗吃吗?” 越听这“诈尸”的话越不对劲,“诈尸”未死之前,言行举止张弛有度,怒叱山贼时亦慷慨陈词,一听便是读过书的知性女子,怎么突然变成个泼皮无赖? 莫不是借尸还魂?! 宋则大惊,往后退去:“何方鬼怪,占据人身,还不速速离开。人有人道,鬼有鬼门,你既已身死,自该去该去之处,勿要乱了轮回,乱种因果。”却听那“诈尸”不屑地冷哼,勉力支撑爬起来,爬着爬着,爬到她的身前,抓住她的脚踝。 “啊!” “吵死了。” “你你你……” 宋则退至窗下,已是退无可退,月光穿窗而入,照在“诈尸”的脸上,两人刚刚好,打了个照面,看清彼此。 “???!!!” “十一娘?将军?” 这不是几次轮回转世里的心魔嘛,怎么又出现了? 山贼面前,宋则紧张,没注意触柱自尽的烈妇长相如何。不曾想,菩萨跟她开了这么个玩笑。诈尸的贞烈女子居然和她的心魔长得一模一样。 阿弥陀佛,佛意何为? 每一次前世试炼,她或与这心魔犯下淫戒,或与这心魔痴爱。而这心魔,似乎不认得她了。 是因为“地狱火”的关系吗?为了不让心魔认出她,这一世试炼,她自出生起就有了胎记覆面。 宋则略微松了口气,又有些说不清的失望。方才,这心魔流露出的惊骇,是因为看到她的脸受惊了吧。 要说受惊倒也不假,宋则的心魔——宋玠在看清宋则的脸后确实受到了惊吓。先是为她脸上的红色印记所惊,后又为她叫出她的名字连带那个将军所吓。对于宋玠而言,上一个幻境结束时,宋则道出将军二字就将她吓得魂飞魄散。故而,在认出宋则后的刹那间,她就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至于不认得她这种事情,完全属于宋则多虑。就算她化成灰,散在一堆灰里,宋玠都能把她从那堆灰里扒拉出来。 刚活转的人,气力不够,手上一软,啪得一声,脸朝下砸了下去,位置刚刚好在宋则上半身下面一点,上半身上面一点有块骨头突起的地方。宋玠原身撞柱子的脑袋,更疼了。 换作其他女子,对这无意识的流氓行径,少不了连踢带打,万幸的是,宋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者是连番转世试炼熟悉了她的缘故,没有下意识地踢开她。 此时若有山贼查看,定会发现这等诡异的香艳:为护贞操自尽于人的节妇,把脸埋在丑尼姑的腿间。不知是否震惊过度或是太过沉醉其间的缘故,这个姿势维持许久两人方如梦初醒般分开。 短暂的惊讶过后,宋玠回顾原身记忆。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唤宋娇娘,是清源镇里受到过官方表彰的节妇——书香门第,十六岁嫁给一名武将,新婚当晚还没来得及吃完酒席,武将就开赴边境作战,战死沙场。宋娇娘不愿改嫁,决意为丈夫守贞,故而官方特许表彰,每年三节还发些银钱财物。 一守就是四年,宋娇娘终日与黄卷青灯为伴,这次为山贼所劫,就是在明心寺回镇的山路上。山贼欲行不轨,宋娇娘痛斥后自绝于人前。 而宋则,这次是个被胎记覆脸的丑陋尼姑,在明心寺中修行,与宋娇娘是点头之交。 也即是说,她作为一个节妇要去勾引一个尼姑,一个从小出家有度牒的正经尼姑。可能这个尼姑这辈子唯一看过的书是经书,唯一念过的诗是佛偈,唯一见过的人是凡人,唯一吃过的肉是自己的舌头。 很好。 这尼姑方才对着宋娇娘的尸体念经:“若有众生侵损常住,玷污僧尼,或伽蓝内恣行淫//欲,或杀或害,如是等辈,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下一个幻境就要广开地狱之门,十八层里喜相逢了是也不是? 除了无声的咆哮,缄默的流泪,宋玠心里只剩下粗话,对宋则,对幻境,对她那专业坑徒弟的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难受,想哭 宗主:阿弥陀佛 小宋:望天 你们猜对了吗?啊嘿嘿 哦,我的《白蛇传之娘子救我》定制即将开启,喜欢的可以留意wb~~~ 第67章 心魔 “咕噜噜噜……” 饥饿附赠的肚子咕咕叫声打破诈尸后的诡秘气氛。宋则看向埋首在她某处的宋玠, 宋玠尴尬地抬起头, 又埋下头, 再抬起头, 窘迫地笑一笑。只见宋则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阿弥陀佛,死了也会饿吗?” 她自襁褓就生活在寺中, 所接触的人不外乎出家的僧尼、居士,进香的信众、帮工, 远较寺外的生活来的简单。 寺里面有不少勾心斗角的事情, 她地位不高, 无甚野心,加上这张鬼魅般的脸。人们对这张脸, 或惊恐鄙夷, 或惋惜怜悯,来来去去的反应,她早已习以为常。因生活简单, 性子里仍有几分天真烂漫。“诈尸”与她“前几世”的心魔长得极为相像,哪怕额头血污, 狼狈不堪, 依旧能看出几分秀婉。她自小被人嘲笑丑怪, 见到相貌好些的,难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88 免自卑,但这“诈尸”又与她几分熟悉的感觉,叫她心生亲近之意。故而,她一时忘了害怕, 也忘了身处贼窝。 “饿。” 这具身体的主人晨间不过食一碗清粥,之后为山贼所掳,至死不曾进过其他食物,怎会不饿。宋玠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因见宋则眨眼不解的样子委实可爱,作恶心起。她身子前倾把人一拉,就在宋则脸上咬了一口,桀桀笑道:“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这一下咬得太过突然,宋则几乎魂飞魄散,再丑的脸都是完整的脸,要是叫这诈尸啃了,那岂不是更吓人。她惊恐之余来不及推开宋玠,便被她咬个正着。“啊……呜呜呜。”感觉到脸上的疼痛,又及这一日几度惊魂,小尼姑再经事也是按捺不住,呜呜哭泣起来。 没想到这个幻境里的宋则半点精明全无,蠢兮兮傻乎乎的,宋玠哈哈大笑。 这尼姑却是越哭越是伤心。宋玠止住笑,问道:“小师父,你哭什么?” 她声音绵软又带着几分调笑,宋则打了个嗝,继续嘤嘤哭泣。 摸到小尼姑身旁坐下,摸摸她的光头,手感很好,“好啦,小师父,哭成这样,菩萨会笑你的。” “你又不是菩萨。”宋则拍开她的手。“你是吃人的恶鬼。” 哈哈哈,宋玠又笑:“我只吃漂亮的人,丑的看不上。” 宋则噎住了声音道:“那你吃我做什么?我不漂亮,很丑。” “谁说你不漂亮,那是他们眼瞎,见不到你的好。”宋玠挑起宋则的下巴,带着泪水的睫毛忽闪忽闪,清纯懵懂,真是引人犯罪啊。 凭心而论,尼姑宋则与别的宋则生的没甚两样,唯一的区别在于覆盖在脸上的一大块红斑,乍一看确实有几分吓人,但是宋玠早已看惯她这张脸,有黑印都觉得好看,别说是有红印了。 是这样吗?小尼姑第一次产生了疑问,山下从没有人看她这般仔细,看她一眼都觉得受到了惊吓,看瞎了眼睛,虽然这动作……不雅又轻佻。 莫不是因为柴房里,黑灯瞎火只余月光,而今晚的月色太美太朦胧,这人又诈尸的缘故?一定是这样。“多谢你骗我,但是诳语不好。” “不信啊,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证明?宋则捂住脸,“你想骗我心甘情愿给你吃不成?”她忽然想起来,有一种鬼专说好话,骗得人满心欢喜,鬼才好吃他们,一口一口的,连皮带骨都不放过。 真是念经念痴了。宋玠道:“小师父,你口口声声吃啊吃的,到底是哪种吃。你一个出家人,怎么总是吃吃吃的。” 宋则不知她话里的吃是什么意思,总觉得不像是好话。她大胆地瞪她说:“你究竟是人是鬼?你若是枉死鬼,请你勿要害人,我给你多念几遍经,你早早托生去吧。” “我是人是鬼,小师父你自己来验验便知。”宋玠抓住宋则的手,往自己心上放。“是何感觉?” 宋则捏了一捏,“阿弥陀佛,软的。” 宋玠:“……你这个色尼姑,还有呢?” 还有?宋则又捏了一捏,握了一握,“阿弥陀佛,不大。” “……!!!”曲指在宋则光头上敲了一下,宋玠道:“心跳,你就没有感觉到心跳吗?那一下一下的起伏、跃动,是充满生命力的心跳啊。” “啊,有。”宋则惊喜道,“原来你没有死呀,原来你是人啊,太好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这种奇怪的,想打她一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宋玠磨磨牙。 喜悦之情并未持续许久,只听那小尼姑又道:“那伙贼人知晓你不曾死,岂不是又要来胁迫你。这要如何是好?” “这伙贼人,这伙贼人……” 这伙山贼胆大包天,掳了两辆牛车,杀三人,留七人,七人中一个半死不活的宋娇娘,一个宋则。其他几个,落入贼手,逃不了被强迫的命运。死人的尸体被弃在山脚下,剩下的五人皆有亲人,这活儿功夫家里多半已报了官。山贼猖狂,官府当是早有备案,若围剿估计还需几日,若放任那多是官匪勾结。 要是被山贼发现断气的宋娇娘活了过来,愚蠢的山贼会当作神迹,凶恶的山贼会当作妖怪,之后再把她杀上一次,说不定还要放火烧。 为今之计,只能一逃了之。她如今这具身体,气力不小,记忆里的武功底子还在,不是没有一搏之力。最具优势之处在于,宋娇娘出嫁前常往这落凤山跑,对上山下山的路并不陌生,只是不知原先孩童乐园的落凤山怎么招了这些落草为寇的贼。 不再和尼姑嬉闹,宋玠站起身往窗外望去,山贼们的夜宴仍在继续,而这间屋子从气味来判断,应当是柴房。眯着眼,四下搜罗,竟给她在一堆柴火后找到一柄砍柴刀。 有刀在手,心下稍定。 “你究竟是何人?”宋玠一番举动落在宋则眼里,自是另一种光景。她认得她是清源镇里的节妇,出生书香,以死殉节是她能做的事情,可她现在所做的,并不像只是一名节妇。记忆里前世的种种再现。宋则试探地问:“金将军?” “我是宋娇娘。”这一问叫宋玠确定宋则有前几个幻境的记忆无误,尽管她的表现有些奇怪。“小师父还认得什么将军?” 宋则道说是梦里认识的。 宋玠笑道:“梦里的也可作数?小师父可真是特别。” “哼。”就算把那些记忆当作是佛祖的试炼考验,于宋则而言,那些经历无比真实,听宋玠笑她,她不服气道,“我的梦是菩萨给我的考验,很真实,你一介凡夫俗子,不懂这些。” “哦?”还上升到菩萨给的考验,是给你的考验么?明明是在考验我。“小师父,是何种考验?” 宋则差一点点就要说了,但是黑夜里的这张脸,太好看的脸,分明是那些前世里的对手。如梦似幻中,在她的耳边轻轻呼着潮湿的气,她的手带她走过人间至乐的地狱,她为她雀跃,为她心痛,她牵引着她的喜怒哀乐,一次又一次。 这样的人不是心魔又会是什么? 这心魔,与自己几生几世还不认得自己。 要告诉她么?“我不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傻不拉叽的臭尼姑,死宋则。宋玠翻个白眼,等走出贼窝老娘再收拾你,叫你尼姑变荡//妇,贞女变淫//娃,呸。 “想不想逃走?”宋玠问。 宋则尚未回答,就听到外头沉沉的步伐声。在柴门开启的那一刹那,宋玠立刻倒地继续假装死尸,而宋则则目瞪口呆。 “丑八怪,吃饭了。”来人是个糙汉子,呼吸声浓重,有股子劣质酒混合着肉的腌臜气味。他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三个馒头和一个皮袋的水。宋则转头看向他,他哇的一声后退一步。“直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89 娘贼那么丑的脸,不要对着老子,吓死老子了,还以为哪里来的鬼。” 本来糙汉子酒喝多了还存着三分不大好的心思,被丑尼姑的脸一吓,酒醒了几分,躁动是完全没有了。对着这张脸,他怕是要吓出毛病,举不起来。 “阿……弥……陀佛。”小尼姑不知因她的红斑吓退了贼人,仍旧是惊魂未定,就有三个馒头和水袋丢到她的身上。 “怪不得说佛门宽广,这种丑八怪也能出家。怪不得一晚上对着死尸也不怕。” 宋则怕糙汉子把没死的宋玠弄死了,忙道:“施主,贫尼正为她念往生咒,望她……望她死后……能放下仇怨,能早登极乐。” 仇怨?白天这女人自尽已吓到他们好几个兄弟,这才起了念头叫尼姑给死尸超度。刀口下混的,不怕官不怕管,但是对这鬼神的东西,很有几分顾忌。糙汉子道:“你念吧,这死女人是自己要死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寻死。” 宋则道:“施主且放宽心,希望这位檀越明白,她是自己要死的,不是被人逼死的,死后万不要化成厉鬼找//人报//仇。” “对对对。”忽然一道冷风,吹得火把摇摇曳曳,吹得糙汉子背脊发冷,他瑟瑟索索地跨出柴房,只将门重重一关,逃也似的跑走。 宋玠这才睁开眼,啧啧有声道:“没想到啊,小师父,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宋则到底是宋则,单纯倒也不那么蠢。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宋则看看手上的馒头,递了两个给宋玠。 宋玠把其中一个一掰二,还她半个。“别在意那山贼的话。” “什么?”小尼姑接过半个馒头,想着这人真奇怪。 “那山贼说的……你的脸。” 小尼姑恍然,反而一笑,“不在意,我听惯了,也没有更新鲜更难听。菩萨也说,色//即//是//空。” 她笑得释然,宋玠看得心酸。她最见不得宋则坚强的样子,不管这坚强是故意为之还是本性使然。“你不是丑八怪,我喜欢你这样的。” “啊?” “我可以证明的。”宋玠凑近了她,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下。“你看没人会亲丑八怪,我亲了你,说明你不丑。” “你你你。”小尼姑呆若木鸡,僵若岩石,整张脸通红通红,分不清哪是天生的红斑哪是羞恼的红晕。 这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剧烈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这心魔,可怕的心魔。 作者有话要说:  柴房里的心魔是老虎,模样还真好看, 小尼姑呀你莫要逃,小尼姑呀你休要跑~~~~ 反正到最后都一样呀么都一样。 第68章 逃跑 节妇至要紧是端着, 没打算暴露身份的宋玠, 仍旧以节妇的行止来要求自己。可私下里做, 不可叫人知。 “小师父, 你怎么脸红?是热的么?” 到底是心魔,压根不要脸。 “小师父, 可曾听过心动风动的故事?” 心动风动,说穿了都是人的心动, 意思是她没做什么, 有什么都怪自己是不是? 到底是心魔, 说话一套一套的。 “你我皆是女子,你又是出家人, 不必害羞至此。” 谁说女人就不能轻薄女人, 那一个个的前世里,眼前的心魔就是这般,对她……让她对她…… 小尼姑的脸更红了。 瞧宋则这副震惊得要死要死, 快要恼羞成怒的样子,宋玠故意逗她。“难道女人和女人也可以?小师父……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出家人。”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心魔倒打一耙的功力很深, 宋则决定闭口不言, 任她做妖。 远处的喧嚣趋于平静,山贼也是人,吃饱喝足需要休息。四下静籁无声之时,就是她们逃跑之际。 宋玠推开没有锁牢的柴房,将周围一阵打探, 山门外几点火光,有人值守,通向后山的路亦有山贼守卫。守门的山贼哈欠连天,纯粹敷衍了事。宋玠心下称奇,这个山寨杀人不眨眼,防守却不严密。 查探完毕,宋玠回到柴房,宋则正可怜巴巴地等着她,见到她回来,着实松了口气。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周围都是些不受教化、不信因果的山贼,宋则觉得害怕。而眼前这个不知是死而复生、借尸还魂还是没有死透,与心魔生得一模一样的人,却因有前世记忆在,与她算是相熟。和这样的人在一块,宋则稍觉安心。 “小师父,留在此地不妥,待天明后,山贼来查,若是发生我没有死去,怕是真是要死一死了。而你又是个细皮嫩肉的,虽说入了佛门,可难保那些山贼丧心病狂。你要不要与我一起逃走?” 宋则当机立断,“好。” 她答得这样爽快,宋玠倒是不解。“我不过是个弱智女流,仗着早年在山中游戏的记忆,要是山里有大虫豺狼,我们难逃一死。你不斟酌一二?” “两害相较取其轻。”宋则不用斟酌,给那些山贼淫辱,她不如以身饲虎。再者,不管心魔是否有过去的记忆,总比山贼靠谱。从“前世记忆”来看,心魔聪慧,跟着她没有坏处。 到底是宋则,这次傻是傻了一点,倒也不笨。两人偷偷摸摸走到山寨后头,开小差的山贼守卫被一块小石头引开,宋玠拉着宋则一路快跑,跑出山寨后,没有直接下山,反而在转弯处停下来藏在土堆之后。 被引开的山贼守卫发现不妥,连忙来寻,追至转弯处停了下来。 “前面是大直路,没有人。” “吓老子一跳。” “后山荒凉,鬼才跑得出去。” “走走走,多半是只耗子。” 两个山贼骂骂咧咧,都道是虚惊一场。待他们走远,宋玠方拉着宋则从土堆后出来。刚才宋则觉得山贼就在身边,幸而宋玠捂住她的口鼻,她才没发出任何声响。 山贼离开,两人为免打草惊蛇,不便奔跑,一步步往下,天光亮时每人喝了一口水,吃了半个馒头,宋玠略观星象找准方位,稍稍休憩一会儿继续往前。 山路崎岖,许是有贼为患,人烟罕至,打柴的打猎的一个都没有遇到。宋玠这具身体是个书香女子,胜在意志强大,一路行走,不觉半分辛苦。宋则是个娇弱尼姑,在寺庙里挑水洒扫做得不少,她见宋玠没有吭声,咬咬牙也不要求休息。宋玠看在眼里,心道宋则就是宋则,这不服输的脾气始终如一。 倒不是宋玠故意不让休息,中途也有几次停顿,但走过大半日,远眺四处不见人烟,不见村落,难怪山贼对后山的防备不严,寻常人逃到后山,冲这绵延山势,几转岔道,也未必能安全下山。 万幸有宋娇娘的记忆和宋玠的本事。 路遇山涧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90 ,宋玠便将水袋灌满,见到认得的植物,挖取块茎兜在裙中。待宋则第五次腿软滑倒,宋玠把面红耳赤的她拉起来。 “多谢施主。” 宋玠嗯了一声,发现前方有一隐藏好的山洞,便吩咐宋则留在原地,她前去打探一番。 “还请女施主多加小心。”语出真诚。 宋玠把块茎给她,顺手摸摸她的光头,手感绝佳,笑说:“小师父放心。”昨夜月色之下看不真切,只觉得小尼姑脸上红的妖异,阳光底下一照,倒是像画上去的那般妖娆。哪个不长眼的说她丑。她看一点都不丑。小尼姑的师父也是个趣人,将之称为地狱火。 地狱火,彼岸花,有些意思。 宋玠本就容貌出众,虽有几分狼狈,这一笑间却透出几分风情,宋则看着心中一跳,只觉得她像是山间跳出的花妖木怪,忙默念佛号。 宋则这般情态自然瞒不过宋玠的眼,不过此次幻境,宋则应当记得前事,但与之前宋大家表现截然不同,不念旧情略有顾忌。她吃不准宋则晓得多少,以后会记得多少,故而暂时不想打草惊蛇。 一切等平安之后再做打算。 山洞不深,没有野兽的腥气,有人为收拾过的痕迹,一张兽皮铺在大石上,边上有些许零散的干柴枯叶,看起来像是林中猎人的临时住处。 宋玠招手叫宋则进来,此时已是日头西斜,两人一宿没睡,走了一整日,又饿又累,今晚就宿在这山洞之中。她原想着这山洞只要没有野兽就是佳处,没想到还有兽皮干柴,简直就是老天爷垂怜。 宋则进得山洞,见有柴有兽皮,方知为何宋玠一脸笑容。 “小师父,你且歇着,我去外头看看。” 这一路多得宋玠照顾,辨路探路都是她一人所为,宋则不好意思,“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今晚我们歇在此处,你先歇一会儿,之后寻些干草枯枝,便于生火取暖。” 宋则稍事休息,便去捡柴找草,搬了一些进洞后,发现宋玠猎了一只野兔,剥皮洗净,又生了火堆,将兔子串在树枝上烤着,还有她之前挖的植物块茎,也一并烤着。 她心下犯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官封节妇如此能耐,果然是心魔不成。既是心魔,所图者为她。难不成要诱她破戒。 她曾听香客讲过一个故事,一个歹人与和尚有仇,发誓引他破戒,引诱和尚从食荤开始,到犯色戒,层层而上。香客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这心魔该不会也对她使出这等手段。 她磨磨蹭蹭,心怀鬼胎,在宋玠叫她时,还吓了一跳。 “小师父,莫要急,过一会儿就可食了。” 宋则哦哦应了,将干草铺在兽皮之下。 “先歇会儿,吃饱了有力气再弄不迟。” 宋则又应一声,接过宋玠手上烤的块茎,偷偷打量宋玠。散发垂下,裙脚系在腰间,脸上有些灰扑扑的,一改昨夜的嬉皮无赖,偶尔含笑看她一眼,很是贤良淑德。 想了一想,宋则问她:“施主怎会这些?” “书上见过,我原以为自己不会的,不曾想撞柱之后反倒聪明了些。”宋玠说得模棱两可,倒显得她对前世没有记忆。 宋则点头道:“听说有个女子不通文墨,死后复生出口成章,还识得从没去过的京城里的人家,这等奇事也是有的。我佛慈悲。” 呵呵。臭尼姑居然在试探她。依宋玠心思,糊她一脸兔子油最好不过,但是这小尼姑宋则,说蠢不蠢,说傻不傻,总不能把她按地上强了。 真强了,下一个幻境,她怕是就要死了。 “你手上的块茎熟了,吃吧。” “那你呢?” 宋玠举举手上的兔子,“我有这个。小师父,兔子肉吃是不吃?” 宋则连忙摇头:“不吃。”她还等着宋玠花言巧语劝她食荤,谁知对方哦了一声,再无下文。她啃着手上的植物块茎,香香糯糯,很有几分清甜,心情松快不少。 烤熟的兔子肉香四溢,宋则看了一眼,宋玠又问:“可要尝尝?这兔子也算是三净肉,你应该可以食得。” 宋则还是摇头。 宋玠便不再劝,看她的神色,定是以为自己要坑她害她,臭尼姑,爱吃不吃,关她屁事。 没有佐料,没有盐巴,只采到一些草药用作去腥。这烤兔子说好吃不好吃,说难吃不难吃,权作果脯。她吃一半留一半,连同其他宋则吃不了的烤熟块茎一起用洗净的叶子包好。 “也不知要走几天才能下山见到人。这些明天带在路上吃,既然这里有猎户的临时休息之处,想必应该快到山脚了,就算到不了山脚,运气好的话,会找到另一个住处。希望你的佛,你的菩萨好生保佑你,照亮我们回家的路。” 宋则吃饱烤着火,坐在软软的兽皮上,美人儿语声动听,言语中无半分怨念,反而处处透着积极。与昨夜相比,真可谓天上地下,她觉得这大概已算是菩萨显灵。 啊,如果这心魔不是一脸享受地摸她光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这次我走贤惠路线(啊哈哈 第69章 夜宿 摸着小尼姑的光头, 宋玠若有所思, 她的心情并不如脸上所表现的这般美妙。虽然小尼姑的光头很好摸, 暖暖软软的。可那些山贼不对劲, 寻常山贼不会大张旗鼓的拦人砍人,要是官府围剿后山不会全无动静。官匪勾结, 不是没有可能,早知应该留在山寨里观察一二。 念及此, 宋玠失笑。 好端端的采花贼, 跑到幻境里忧国忧民算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没有武功,自身难保。山贼如何与她何干。不过是幻境, 别人死一个死一千个都是假的, 她与宋则的损伤才是真的损伤。她的任务是勾引宋则。或许现在还要加上平安逃跑。 感觉到手中的空虚,宋玠回过神。小尼姑身子后仰躲避她的魔爪,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可惜一弯明月照沟渠。 宋玠收回手, 向洞外走去,“我去外头探探。” 她起身背手而去, 自有一股潇洒在。宋则注视她的背影, 总觉得这一次的心魔有些不同。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光头, 好像手感确实不错。 心魔去洞外查探,她不好坐享其成休息,便也出洞看看。走了一天一夜坐下休憩之后再站,双腿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又疼又酸, 心下对宋玠很有几分佩服。 这一路,她照顾她良多。若不是她,自己怕是要交待在山寨里。 要是那些山贼凌/辱她,她当如何?昨日宋玠自尽的时候,她便想过。 她怕疼怕死更怕面对那些禽兽不如不惧因果的贼寇。一想到他们可能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她忍不住作呕。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91 但自尽…… 心魔的方式太过惨烈,白日里她仔细看了,撞柱的脑袋没有碎裂,但是红红的高出一大块。心魔用山涧的水洗净伤口时,呲呲的疼。心魔没有叫唤,但面上每一次抽动,都好像疼进宋则的心里面。 如此大费周章还没死成,宋则拍拍胸,幸好没有用这样的方式。 难不成要咬舌自尽?她尝试着咬咬舌头。 啊,疼。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能慨然就死。 心头对心魔多了一丝感激,若非有她,自己恐怕难以周全。 宋.心魔.玠自然不晓得小尼姑复杂的“少女情怀”,她正忙着在洞口做简易陷阱,防过路的野兽,防多疑的贼寇。要是能有粗心的口粮经过更好。做完陷阱,她又将原先山洞口的遮掩摆摆好,真叫山贼找来,她们可就要被一锅端了。 忙完这些,就见小尼姑怯生生地看她。 这样的宋则,真是新鲜。 “有我可以帮忙的吗?” “捡一些可以砸死人的石头进来。” 宋则对于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很开心,兴高采烈地去搬石头。 宋玠失笑。她也有事情要做,捡树枝回来削木刺,在山洞口埋一排,之后再挑粗细合适的木棍削几根防身,好在有砍柴刀可用,不至于太束手无措。 忙活许久,月上中天,宋则打了个哈欠,见宋玠瞧过来,忙用手遮住嘴。宋玠叫她先进去,自己借着月光再检查一遍,才惴惴地进洞休息。 进了山洞,火堆烧得正旺,火光映在宋则的脸上,渲染出几分生机,跃动的不知是她面颊上的红色印记还是星火。“小师父,你今天有桩顶要紧的事情没做。” 宋则自顾发呆等她,听她这么一说,忙睁大眼睛问:“是何事?” 宋玠笑道:“念经。早课晚课,你都不曾做。到底是不是正经的出家人呀?” 自幼出家的人,长大后通常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无比虔诚的修行者,一种是自由散漫觉得出家不过如此别无选择的修行者,所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作为出家人里的老油子,自己偷懒被人说破,宋则心虚,梗着头道:“一路上我都在念经,一边走一边念,你哪里会知道。” 原本不过是顺嘴一说,想叫小尼姑临时抱抱佛脚,求菩萨多保佑保佑,没想到说到了点子上。 这宋.尼姑.则居然是这样的尼姑。说好的自律又严苛的宗主呢? 宋玠大乐。“那你多念念,讨好一下菩萨,今晚的安全全靠你的诚心。” 小尼姑瘪瘪嘴,心道:若是讨好菩萨有用,她何至于沦落到这等地步。 但是大难当前,她从善如流,坐好了认真做晚课。 宋玠又将洞内检查一遍,看准一处石缝,勉强可躲上一躲,做完她所能做的一切,才躺倒在兽皮上,浑身上下无一不在酸疼。为了明天能够好的逃命,她又坐起身,按摩揉搓两条酸胀的腿。 宋则就在她的身边,口中念念有词。光溜溜的脑袋与红色嚣张的印记形成鲜明反差,印记之下,鼻子秀挺,檀口张张合合,下巴圆润,颈脖处的肌肤细腻。这样诱人的小东西,怎会有人说她丑,不过是印记而已。 偷懒的小尼姑做功课绝不含糊,双目微阖,眉宇柔和,天真虔诚,像是被一层薄薄的光芒所笼罩。她念完经睁开眼,对上来不及收回的注视。这是她此生从未见过的温柔眼神,还有一分实实在在的眷恋与宠溺,与心魔试炼的“前世记忆”吻合。 小尼姑咬咬腮帮子,忽略某处不该有的悸动。 阿弥陀佛,心魔功力太深,贫尼招架不住。 “小师父,要不要帮你揉揉腿?” 揉腿?宋则倒是想说好,但,又哪里敢。“我自己来。”她低声说道。 “也好。”宋玠笑一笑,给火堆添上柴。温良贤淑,很符合她节妇的身份。 在睡觉与守夜之间犹豫片刻,她道:“你要睡了叫醒我。” 宋则一听就晓得她要做什么,忙道:“你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我再多求求菩萨保佑。” “也好。”宋玠闭上眼。 这狗/日的幻境哦。 宋则是打定主意要守夜的,她盘腿坐在兽皮的一侧,打算把以前学过的经文从头到尾念一遍。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以她贫弱的血肉之躯,经这两日折腾,从惊吓、恐惧到现在的暂时安心,已是精疲力竭,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她便歪倒在兽皮上睡了过去。 一团热量依偎在自己身旁,宋玠有所感觉,但她实在太困,脑袋撞柱子的地方仍在发痛,一时没有醒过来。柴火燃尽后,洞内阴冷下来,宋则一个劲的往宋玠怀里钻,迷糊间,宋玠嘀咕一句“你这磨人的女人。”将她搂抱住了,两人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比一个人的温度实在暖和许多。 不知是鸿运当头还是临时抱佛脚有用,又或者是一日一夜两人凭借毅力走出山寨太远。这一夜没有贼寇来追,相拥而眠的两人能够睡至天明。 宋则做了一个梦,梦里头她坐在八仙桌前,一桌子热气腾腾,制作精美的素菜,她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有个女人一把抽掉她的筷子,她可怜巴巴地望着那人。 那人问:“还想吃?” 她连连点头。“想吃。” 那人说:“等我吃了你再说。” “我粗皮粗肉的不好吃。” 那人勾起她的下巴,在她脸上咬了一口,“我看不见得,不是香喷喷挺好吃么。” 她看清那人的脸,不是心魔还会有谁。梦里的她很是生气,不就是咬脸么,谁怕谁,她拉住心魔的衣襟狠狠一咬。 “哎哟,死尼姑你咬我干嘛。” “是你先咬我的。” 睡得正香的宋玠,被人一口咬在脸上咬醒,始作俑者便是梦里大吃特吃的宋则。 待宋则发现这不是梦境,她整个人扒在宋玠的身上,宋玠脸上有个牙印,牙印边上还有自己的口水时,整张脸涨得通红通红,比熟透的柿子还要红。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你脑袋穿风了吧。” “我以为在做梦……” “哈。” “梦里你不让我吃东西。” “哈。” “梦里你要吃我。” “咦。” “梦里你咬我脸。” 丢脸的尼姑轻轻道出梦境,换来宋玠的嘲笑。 “你说你这个尼姑,平常偷懒不算,梦里还偷懒。梦里偷懒不算,还贪吃,贪吃就贪吃吧,居然还色//欲熏心。” 偷懒、贪吃,宋则可以默默认了,但色//欲熏心这种罪过,她怎么可以认下。“你胡说。明明梦里是你说吃我,你先咬我。” “哎哟,那是谁的梦?”宋玠简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92 直要笑死了。 宋则低头道:“我的。” “我还能跑你梦里去吃你、咬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说你这个出家人,白天都在想点什么,脑袋快跟山贼看齐了。” “你就那么想吃我?” “你就那么想我吃你?” “梦里咬我不算,还咬到梦外面了?” “你这个色尼姑,色胚。” 宋玠一溜下来说得痛快又开心。宋则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反驳无能,就差没有找条裂缝钻进去了。理亏在先,又觉得不可思议,她只能耷拉着脑袋走出山洞。 “站住。”小尼姑忘了洞口有陷阱,宋玠可没忘,眼看她就要一脚踩上为山贼野兽准备的木刺,宋玠忙喝住她。 幸好小尼姑很听话,马上收住脚,转头朝她看去。 “看地上。” 土里埋着根根削尖的木刺,小尼姑顿时觉得脚底板好疼。 真是个不省心的糊涂光头。 宋玠几步走过去,把她拉到身后,“你且等等。我先去看看,顺便把陷阱撤了。” 这柔和的语气和刚才的咄咄逼人判若两人,小尼姑鼻子一酸,眼里冒起了水气。 摸摸她的光脑袋,宋玠道:“昨晚看到下面有块玉米地,等到了之后我去偷几个玉米烤给你吃,好不好?”像哄一个孩子。 小尼姑连忙点头,“好。” 宋玠默默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没节操的尼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宋宗主,你的节操呢? 宗主:阿弥陀佛,我听不懂。 呀,觉得我们家宋尼姑宗主老可爱的,想摸光头。 第70章 归家 吃了隔夜的烤熟块茎, 逃跑的二人沿着山路继续往下走。宋则闷闷不乐, 默默跟在宋玠一步之后。宋玠始终保持警惕, 偶尔分神去看有情绪的小尼姑。 “你可是觉得我很没用?”宋则终于忍不住问。 原来一路纠结的是这样的问题。宋玠去摸她的光头, “挺好用啊。” 宋则挪开她的手认真道:“好好说话。你看,我不认路, 不会生火,不会做陷阱, 连走路都走不利索。要不是我, 你早就下山了。” “要不是你, 我不会活过来。”宋玠停下脚步,注视宋则的眼睛说道。 “那与我有什么……相干?” “就是有你, 我才会活, 若不是你在念经,说不定我早就死了。你还分我馒头,记得吗?要是没有馒头, 我也走不下山,你觉得那群土匪会给死人馒头吃吗?” 宋则弱弱道:“不会。” “再说, 你能让我带你下山, 给你吃给你睡, 就是你的本事呀,是不是?” “诶诶?”这算什么本事。 “就像我摸你的光头,摸呀摸呀,心情就好,心情一好, 就能走得动了。” “……你胡说八道。”心魔就会胡说,可为什么被她一通乱讲,宋则心情莫名好了一些。原来自己也是有些用处的。 宋玠哈哈大笑,勾勾她的手心道:“走吧,走吧,快看到玉米地啦。” 小尼姑真是好骗。 山道逐渐与记忆中的样子相合。有玉米地,意味着继续往下走会见到住户,宋玠相信那群山贼不会有闲心种玉米,在宋娇娘的记忆里,玉米地属于一户陈姓人家。 在见到坠坠长成的玉米时,宋玠真真切切地看到宋则的眼里有光,简单纯粹的喜悦。宋则扯扯她的衣袖,像是叫她实现诺言,她说好要烤玉米给她吃。 宋玠笑一笑,道:“不问自取是为窃。小师父,你一个出家人,怎可眼睁睁看我偷东西。正好,你去化个缘。” 和说好的不一样,宋则瘪瘪嘴,咬着腮帮子。她这张脸,被狗追被狗咬常有,能化到缘不常有。 “小师父,难道你真要我去偷,嗯?” 小尼姑不情不愿地挪到玉米地里,一边走一边道:“施主,施主,可有人在。”最重要的是不要有狗。 万幸,没有狗也没有人。没多一会儿小尼姑跑回来说:“没有人。” 宋玠哦了一声,随手就掰几个长好的玉米下来。 宋则一愣,“你你你,才说不问自取是为窃。” “我问了啊,心里问的。” “……”宋则咬牙切齿,这也算! “不算啊?行,那我再问一下。”宋玠捏起嗓子假装喊,“可有人在,给我们几个玉米好不好?不好就说哦,不说就拿了哦。” 心里默念一二三。“你看,问了,没人反对。” 宋则:“!!!” 宋玠故意板起脸问:“还吃不吃了?” 宋则老老实实:“吃。” 不知是否出自美人之手,偷来的玉米格外香甜,除却有些烫,堪称完美。宋则吃了二个,恋恋不舍还在啃第三个。 这个贪吃的尼姑。 啃完玉米,两人顺利走出落凤山,朝农人打听,一切太平,没有杀人的风声,也没有剿匪的信息。诡异得好像她们之前的遭遇只是梦境。 用宋玠的发钗换两人搭乘牛车回清源镇,回到镇上,已是入夜,宋玠要回婆家,宋则的归处在郊外明心寺。 宋玠下牛车时,宋则抓着她的裙角没有放。三天两夜,死里逃生,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宋则有种不可置信的虚假感,好像这一切都是假的。她需要和一个有共同经历的人在一起,更重要的是除了收养她的女尼,宋玠待她最好,哪怕她是心魔。 小尼姑神情惴惴不安,大眼睛透着渴望与无措,好似林中即将误入陷阱的小鹿。 哪个瞎眼的说她丑来着。 本打算安顿好之后再去勾搭,宋玠揉揉额角,“一起一起。” 小尼姑眉眼弯弯笑开了,跳下牛车时举步轻盈,感觉轻快地快要飞起来了,连带宋玠的心也一并飞起。 直到可以看见宋娇娘家大门时,宋玠的心才沉沉落下。 她还需要面对一个婆婆。 丈夫亡故之后,宋娇娘与婆婆刘氏同住,两人以婆家与娘家的嫁妆田产、商铺租金过活。婆婆的女儿、嫁出去的小姑钱氏偶尔来家里打个秋风。 宋娇娘性子沉静不爱计较,从嫁进门开始守活寡,每天侍奉婆婆算的尽心,又有嫁妆有官府的册封,故而无论是小姑还是婆婆对她都有三分面子上的客气。 但是亲儿子成亲后赶赴沙场没有活着回来这种事情对寡母而言是个巨大的打击,婆婆刘氏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只能将一半罪责归咎到宋娇娘身上。暗地里,刘氏觉得宋娇娘是个扫把星。可宋娇娘名声在外,上孝婆婆,友爱小姑,这种事情,刘氏不敢对人言,最多偶尔和女儿提一嘴。 宋娇娘去明心寺上香,刘氏是知道的,她三天两晚没有回家,一起没回家的还有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93 镇上的一个读书人姓程,这位程郎君对宋娇娘青眼有加,宋娇娘从不假以辞色。但是在刘氏心里,总觉得媳妇迟早有一天熬不住会和那程郎君勾搭成奸。 这次失踪,刘氏以为宋娇娘和程郎君私奔去了。 但要说私奔,两人的衣物、银钱都没有减少的痕迹,而宋娇娘家里带来的侍女阿珠还在。上香那日,阿珠身体不适临出门前没有跟从,也躲过了一难。之后宋娇娘没有回家,阿珠是整个家里最担心她的人,当晚就要刘氏去报官,刘氏却在问了一圈之后觉得宋娇娘是与程郎君私奔去了。阿珠大哭一顿之后,回宋娇娘娘家哭诉,最后由宋娇娘的父亲做主报官。 今日得到消息,原来宋娇娘上香那日,遇到了山贼,男人都被杀死,女人被掳上山去。 被山贼抓走的女人还会有什么下场,无非是失节与死。刘氏难过之余,一会儿担心宋家会要回宋娇娘的嫁妆,一会儿担心宋娇娘被山贼抓走后连累她家名声。 阿珠死活不愿相信她家娘子会遭此一劫,与刘氏争吵几句,留在家中守好宋娇娘的东西,刘氏大怒,直言第二天就要发卖了她。 就在刘氏说出要发卖阿珠的同时,携着小尼姑的宋玠回来了。 阿珠欣喜若狂,扑到宋玠跟前大喊:“娘子,娘子,你回来了……” 刘氏受到惊吓,以为是怨魂回门,扶助她的陪嫁丫头金氏喝问道:“你是人是鬼?” “媳妇自然是人。”从宋娇娘的记忆不难推断,这副身子与刘氏关系不佳。这勉强维系的表面和平也不过是因为宋娇娘一直尽心尽力伏低做小。但是要宋玠做小,一如从前那样侍奉刘氏,她大抵是做不到的。拍拍抱着她大哭的阿珠,宋玠吩咐道:“你且去做些素菜来吃,再烧些水,我与小师父一身狼狈。” 小师父? 阿珠与刘氏这才发现,宋娇娘身后藏着一个丑丑的小女尼,怯生生的脸上一大块红斑。 刘氏尚未心定,又被这女尼吓一大跳,“你该不会是从地狱里回来的吧。” 宋玠冷笑道:“婆婆说笑了。” 金氏不像刘氏那般对宋娇娘有着天然的偏见,平素里宋娇娘待她客气,要是人真没了,她倒也有几分难过,毕竟四年相处,怎么都处出感情来了。她听说宋娇娘被山贼所掳,回来时狼狈非常,总觉得有些事情不便细问,只拉了拉刘氏的袖子,叫她不要多言。自己道:“娘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先吃些喝些,这几日你受苦了。” “劳金姑姑惦记,娇娘先带小师父洗漱,别的晚一会儿再与你们交待。”宋玠又拜托邻居家的小孩阿圆去娘家报一声平安,说是明日回家看望父母。 吃完素菜,沐浴更衣,家里没有僧服,宋玠便取一件半旧的素色衣裙给宋则换了。之后她把被抓上山后的事情简单道来,刘氏、金氏与阿珠听得惊呼连连。直道:“菩萨保佑,菩萨垂怜。” 刘氏倒是想怀疑,但宋玠脑门上的伤疤和宋则的旁证做不得假。 待宋玠回房后,阿珠抓着她的手,无数次感谢菩萨,感谢佛祖让她懦弱的娘子能够活着回来,她瞥过始终紧跟宋玠的小女尼。“小师父今晚可与我同睡,你先去歇着吧。折腾了这些天,定是累了。” 宋则看看宋玠,没有应声。 “无妨,小师父胆子小,又受了惊吓,今晚随我一起就好。” 阿珠藏不住话,倒豆子似的把宋娇娘这日子不在时刘氏的举动一一告诉她。“娘子你嫁进门已有四年,就算是养条狗也有感情,但是主母她,实在是……” 换作宋娇娘大概是要心酸落泪,宋玠却只笑笑,安慰忠心的侍女。“随她去。” 身旁的小尼姑心神俱疲,脑袋一点一点的,强打着精神,宋玠浅笑道:“阿珠,你且去睡吧。我没事。” 阿珠不敢相信,眼前这云淡风轻的女子就是她家的娘子,她没有哀叹命运,也没有流泪哭泣。“娘子……” “我无事。这两天你一定担心坏了,现在我回来了,一切有我。那老妇,随她去做妖。”宋玠当然不会把刘氏放在心上,谁要让她不好过,她有的是办法让谁更难过。 孝顺对她来说,就是个屁。 阿珠自去歇息之后,宋玠与宋则方双双躺下,干净的褥子,清香的被子,与前两天的境遇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宋玠发出一声叹息。 一直沉默当背景的小尼姑忽然开口说道:“你不该是这样的。” “嗯?” “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的。”记忆里的心魔永远意气奋发,少年将军睿智多情,大家少女聪颖张扬,就连死而后生的大透明伎人都能转而成为教导娘子。她不会任人欺负,像阿珠口中说的那样。遇到这样的婆婆,就是她也为她所不值。但宋玠不该是这样的。 “小师父,你又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了。” “你不是宋娇娘。”这一回,小尼姑说的很是肯定。 “那我是谁?”黑暗中宋玠轻轻笑起来,笑声蛊惑。 “你,我不确定。你是将军,是表妹,是十一娘,是佛祖的试炼,是我的心魔。” 心魔?不曾想宋则还有这种联想,把她当作佛祖的试炼倒是一个很好的解释。宋玠愿意接受这个身份。“小师父,既然说我是你的心魔,为何还要随我回来?莫不是要降妖除魔?” “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当然记得你。” 听到这个答案,宋则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怅然,她一路带着拖油瓶的自己,真的只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呀。 “我今天没有撞过头,当然记得你这个爱偷懒又贪吃的小尼姑。” 小尼姑弯了弯嘴角,口中道:“我才没有贪吃。” “你刚才说的将军、表妹、十一娘是何意思?小师父,没想到啊,你好好的经不念,都看些什么书呀。小心菩萨打你屁股。” “我才没有看别的书。我睡了。”宋则蒙住了头。 宋玠笑着探手摸摸她的脑袋,这才闭上眼。 这个笨蛋尼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要不是你,我不会那么倒霉,扫把星说得是你才对。 宗主:嘤嘤嘤…… 小宋:……你作弊 第71章 开悟 作为一个父母俱在、上有婆婆、已婚丧夫的寡妇, 从山贼营寨逃回来之后的日子比逃亡更难捱。 逃亡是物质上的缺乏, 和精神上的焦虑, 但生为这样一个寡妇, 是精神上的全面摧残。哪怕宋玠打定了主意,做一个不孝顺的坏寡妇, 也逃不了跟亲爹娘、邻居解释遭遇始末,同衙门打好关系, 对婆婆刘氏和一干闲人挑剔、好事的目光视若无睹。 宋则随牛车失踪几日, 也需要同衙门与明心寺有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94 所交代。她是出家人不假, 但佛寺本身并不见得真远离尘世。明心寺作为清源镇上兼收比丘与比丘尼的大寺,修行者不少, 得道者不多, 对这个面有图式又从贼窝里逃回来的小尼姑,少不了好奇关注。 作为胎里出家的老油条尼姑,宋则才不理会那些, 自从收养她的女尼圆寂之后,她便鲜少与同寺的修行者来往。明心寺中出家人数量众多, 时不时有居士来寺里参悟修行, 寺庙里收入增加, 伙食和僧衣布鞋质量高了,但于修行本身,算不得一件好事。 宋则明显就觉得寺里修行的气氛被人给冲淡了几分,但她是个无权无势混吃混合安身度日的小尼姑,没有闲情去操那份心。 从宋玠家回明心寺之后, 宋则整个人恹恹的,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别人以为她是受惊过度,好心的斋堂管事在盛菜盛饭时多给一些,点心也多给一些。 用宋则自己的话来讲,她大概是着了心魔的道。只怪与心魔同睡的那晚被褥太软太干净,她只闻到阵阵的幽香;心魔烤得玉米太香甜,她梦里都在啃,醒来时整个人扒住心魔不算,还把她的手臂当作玉米啃。其实心魔胸口软软的地方也有她的口水,既然心魔没有发现,她就没有提。光啃个手臂,她都快臊得恨不得钻到佛像里。 她自然也不会同心魔讲,这一晚是她这些年来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前世记忆里的不算。 可是这又算什么呢? 宋则站在佛塔前,仰头看飞檐的铃铛,四面的力士画像。她想到之前的前世记忆里,那个年少美貌的将军,对女奴的由衷宠爱。那个女奴,好像是那一世的自己,而自己碍于家国立场,一心想要将军去死,与人合谋试图害死将军,这样的人,将军知道了还会温柔以待吗? 将军目光温情,与这一次的宋娇娘极为相似,只是宋娇娘似乎对她没有别的感情。 要说没有,宋娇娘和声细语,虽说时常调侃她,还亲她的脸…… 耳尖渐渐红了。 摸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宋则暗念佛号。她进到大雄宝殿,跪坐在大殿一角。 三座佛像立于前头,过去佛燃灯、现在佛释迦牟尼、未来佛弥勒佛,俱是拈花微笑,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见到佛的目光。 佛,无处不在。抚养宋则的女尼曾道,只要心诚,佛祖自能听见人间万事。宋则抿抿嘴,先念一段忏悔文,之后将疑问心事偷偷告诉佛祖: 佛祖啊佛祖,弟子鲁钝,难解其义,为何您次次与弟子香艳缠绵前世。 是觉得底子不够诚信修行,所以派这个心魔锤炼弟子意志? 弟子难堪重任,心魔三勾二搭,弟子就忍不住去看她想她,意志这种东西,跟油水一样,对弟子来说都十分稀缺。 还是您想告诉弟子,世间恩爱都是幻象? 心魔待弟子极好,无论是将军、庄宝、宋十一娘还是宋娇娘,总是待弟子好,您看,她都不嫌弟子面有恶疾。弟子悟性不佳,总分得清好赖。心魔时不时戏弄弟子,但并没有恶意…… 佛祖啊佛祖,您该不会在最后酝酿一种决然,给弟子看万般恩爱转头空,就是为让弟子顿悟吧? 这种顿悟,宋则一万个不想有。她自问生离死别都不能叫她顿悟,除非她发现心魔欺她骗她利用她,可她实在想不出,自己一无所有,能叫心魔骗去什么。要昧心说吃了自己能成仙,就算她信了,心魔也不会信呀。 佛祖佛祖,您是否想告诉弟子,哪怕弟子身残志弱,也会有一个天仙一般的姑娘来爱我关心我? 啊,宋则一拍自己的光头,她忽然有点明白佛祖的意思了。 重点在于姑娘。 世间夫妇,皆是男女,但在她的前世记忆里,每一次都是姑娘。佛祖这是要开示,男儿不及女娘,最后还是姑娘好。 宋则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连连叩首拜谢佛祖恩典。 眼见这小尼姑拜得如此虔诚,出入的香客、游人暗暗点赞,很是放心。出家人认真,说明这寺庙灵验,最怕进香遇到花和尚,浪费感情浪费钱。 走出大雄宝殿,宋则已不再烦恼,甚至有一些高兴自己猜到了佛祖的想法,鬼魅般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引得旁人不时去看她。 经过塔前,有两个挽着竹篮的女人在讲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被她听到。 “我们镇上那个节妇,被落凤山那群山贼抓走,居然还能逃出来,你说她命大不大。” “哎哟,那个宋……娘子啊,我也听说了。看不出来呀,她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居然这么能跑。” “架不住人家生的好,别说山贼了,镇上那些个男人看见她哪个不是轻声细气,脸上带笑的。就是卖肉的,都多给她一两。” “嘻,说不定就是山上那些糙汉子,没见过世面,看到她腿都迈不动了,所以她才能逃出来。” “她报官的时候好像说撞柱自尽,命大没有死成呢。我看是山贼怜香惜玉。” “可惜啊,宋娘子的婆婆没有山贼那么怜香惜玉……” “你可晓得,她婆婆刘氏一向不喜她,要不是她时时刻刻循规蹈矩,早被挑剔的刘氏寻到错处送回家去了。” “刘氏不是靠她养活嘛。” “可不就是嘛,吃她用她,还巴不得占了她的嫁妆把人赶走。” “嘻嘻……” 两个女人说说笑笑,全神贯注,经过宋则的身边不甚在意。 冷不防宋则一声怒吼:“在佛前妄语,不怕下拔舌地狱嘛!”她因为脸的缘故,平常没有表情时,人人都觉得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今儿听到这两个长舌妇人,言语中对宋娇娘诸多嘲弄,说的还是些损人名节的话,她禁不住大怒。一怒之下,那红印满布的脸显得越发狰狞。 “哎哟,鬼鬼鬼。”两个妇人惊呼连连,朝后退去。 “鬼也不及你们造谣生事可恶。” 待看清楚形似恶鬼的是寺中女尼,妇人们才放大胆子,彼此搀扶站好,眼睛不屑又惧怕地瞟她,不再与她言语,自顾离去。 “呸,呸呸呸。”宋则气坏了,挽起袖子恨不得捡石头砸那两个长舌妇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宋则到底受了佛荫,原先是做好事不留名,她这一番出头,倒叫忙完家中俗务,终能抽身勾搭宋则的正主儿瞧见。 宋玠听到宋则为她说话,很是开心,笑眯眯走过来,口称:“小师父。” 她这一声声的小师父,似正经又不那么正经,每每唤来,倒像是故事里诱骗僧人的女妖。宋则的心别别跳。 “你,你怎么来了?”方才举动纯是一时激愤,宋则没有多想,但给宋玠看去,她不好意思。 宋玠的手盖在她光光的脑袋上,传递阵阵热量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95 ,见她把头低了一低,却没有拍开她,不免一笑,道:“今日得空,给你送些好吃的素菜,不知你喜是不喜。” “当然喜欢。”此时,自以为受到启示的宋则已将宋玠列为佛祖所赐这世上待她最好的心魔,莫说没有吃的,光见到人,她都欢喜不已。 宋玠拉她在廊下就坐,揭开食盒,三色素菜与一捧掺杂粟米的白米饭都冒着热气。 清炒甘露子、藕片木耳小豌豆、素鸭。 素鸭油光湛亮,豆腐衣之间包裹着香菇和笋丁,宋则从来没吃过此物,大呼好吃。她一连吃了三块后,饮水思源,夹一块送到宋玠嘴边。 宋玠含笑接了,暗赞自己真是出得厅堂,进得厨房,睡得凤床,打得色狼,全面发展的绝世无敌好采花贼。 待宋则吃得心满意足,依在廊柱上揉着鼓鼓的肚子,嘴里嘟囔着:“好吃好吃真好吃,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好吃的东西。” 宋玠笑着把手帕递给她:“喜欢的话,我便常做给你吃。” 宋则点头说好啊好啊,随即敛了笑容,正色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能吃这么一遭,我已是此生无憾。” “此生无憾?小师父,你可真会花言巧语。” “不不不,出家人不打诳语。”宋则仔细打量言笑晏晏的宋玠,只觉她人美心善,从未见过比她更好的人。她贪吃,却也懂道理。“你身为人妇,家里还有婆母,总是不便。而且我听那些人说,你婆母待你不好。” 这才几天的功夫,宋则竟已开始对她坦诚,宋玠不敢相信自己走了这样的好运,喜意只露三分,抚上宋则的手道:“不碍事,小师父,你不是说我不该是这样的。以后你慢慢告诉我,我本该是怎样的。都听你的,好不好?” 一语既出,也不知宋则想到何事,就见她又是害羞又是受惊,连连道:“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你说,你个小尼姑想到啥? 宗主:我什么都没有想,没有没有。 啊,想吃素鸭了~~~~ 第72章 困惑 报官之后, 宋玠便没再关注山贼之事。一来, 她的心神都在勾搭宋则上, 二来, 碎嘴的邻里和找事的便宜婆婆着实给她添了许多麻烦。 这婆婆简直就像是倒粪的时候强塞的。 一向自诩人见人爱的采花贼也不得不承认,有一种女人是天然的杀星, 那就是一门心思要依靠儿子的婆婆。 身为女子,在家纵有千好万好, 去了婆家, 倒是遭罪的多。婆婆这种女人, 和儿媳属于天然的利益冲突体,需要通过儿子/丈夫来获得自己的最大利益。哪怕是女子地位颇高的晋国, 为了独占儿子对儿媳诸多挑剔的大有人在。 就像刘氏, 即便死了儿子,儿媳低调孝顺,仍有不满之处。要是儿子不死, 宋娇娘的日子怕是更是难过。 为了能有更多时间心思接近宋则,用节妇宋娇娘的原貌隐藏身份, 宋玠下过一些功夫特意讨好刘氏。 然而这个贼婆娘一双眼时时刻刻盯着她, 觉得她红杏出墙, 怕她红杏出墙,希望她红杏出墙。宋玠对刘氏的诸多好意都像是丢进了河里,哦,远不如丢进河里,丢进河里至少能听个响声。而待刘氏的好意, 却像是自己欠她的。 谁不让她好过,她也不想让谁好过。 小镇关系简单,出门皆是熟人,拐个弯都能见到同宗同族。谁家有个风吹草动,都能惊起一池八卦,作为饭后佐餐。 清源镇最近耳熟能详的八卦是:镇上的节妇被山贼掳走,婆婆心存不满,整日刁难,以死相逼。 早两日的版本是,被山贼掳走逃脱的节妇,贞洁难保,为证自身清白,撞柱自尽。 明心寺里不乏闲聊的香客,四起的流言时时刻刻传至寺中,宋则听着每天更替的版本心情随之起起落落。 又来! 不会吧! 菩萨保佑! 我佛慈悲! 既然前后有两个版本的流言,想必宋玠没有死。但她真的又一次撞柱子了吗?嫌自己脑袋太硬还是怎样。 小尼姑很是担心,念诵经文时,每每回向给宋玠,诚心地为她祈福。 她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人不喜欢春风一般的宋玠。 那个老妇,居然不喜宋玠。 随宋玠回家那夜,宋则就瞧出来了,老妇对宋玠,是打心眼里的不喜,生怕她有个好死。 不是说她们是亲人吗?怎会如此?这个问题自出生起就没了亲人的宋则很快就有了答案,自己的亲人不也是不喜欢自己,把自己丢弃在庙门口么。 这世上哪有什么无不是的父母。 宋玠不知,因这刘氏的无理取闹,宋则对她同情与不平大涨,原先那些警惕全都飞到爪洼国去了。她此时正卧在榻上,吃着阿珠炖的桃胶银耳羹想心事,气色红润有光泽,一点不像是自杀未遂,被婆婆欺凌的节妇——若是忽略她额头好好包着的一大块纱布的话。 宋玠不是宋娇娘,她怕死怕疼怕脏怕丑,不会轻易选择自杀,更不要说用撞柱这种凶残又不好看的办法。万一没撞死撞成个傻子,岂不是更糟。但刘氏似乎不打算给她好日子过,而她又不能真的把刘氏弄死或是打一顿。 要整治不识好歹的刘氏,只有用悠悠众口,叫街坊邻居的舆论压制住她,叫她出门没脸,在家想想就没脸,又不敢来找事。于是她就在家表演了自杀这出戏,包好了脑袋往柱子上磕,响声靠石头,血靠鸡与宋娇娘撞破的脑袋。 逼死儿媳这种事情,很快就传遍整个清源镇。宋玠当然不会让人晓得,刘氏之所以口出恶言,原形毕露要她去死,是因为在此之前给她骂得狗血淋头。她笑眯眯地用和声细语讲着恶毒的话: “婆婆可知娇娘在山寨里差点就死了?娇娘在阴曹地府见到了郎君,郎君说他之所以会死,全是他亲娘逼的,每日不给安生日子过,娶媳妇回家之前挑三拣四,娶回家之后挑拨离间,他想想这样的日子不如死了的好。” “郎君还说,婆婆这样是因为公爹死得早,婆婆想男人了。幸好郎君死得也早,否则婆婆不是每日要睡到郎君与媳妇中间来了。” “郎君在阴曹地府还说,希望下辈子别投胎做人,免得一不小心又和婆婆有些瓜葛,没个安生。” 这话是在屋里只有刘氏与宋玠二人时,宋玠轻声说的。宋娇娘一惯伏低做小,刘氏何尝听过这种话,气得一个茶盏砸了上去。“你大逆不道,你这个……” 宋玠避让开去,听到外头有人声渐近,她大喊道:“婆婆,婆婆,你为何就是不信娇娘呢。娇娘进门三年,一心侍奉,在山寨日夜惦记婆婆,呜呜呜……婆婆可是要逼死娇娘…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96 …” 刘氏哪想到她如此会演,气急攻心。“家门不幸,怎么进了你这个贱人。你你你,你去死!你给我去死!”她还想冲上前打宋玠。宋玠没有内功,招式还在,轻松避开刘氏的耳光。 “若婆婆一心相逼,娇娘只好以死明鉴。” 探访的邻人与办事回来的金氏进门,就见到凶神恶煞的刘氏与撞破头的宋玠。 随后就听早安排好的阿珠呼天抢地:“娘子!太太你何苦要逼死我家娘子呢。娘子过门三年,守孝守贞,人所共见,太太总有错挑,总有事罚,真要把我家娘子逼死才甘心不成。” 刘氏又惊又怒,假装昏了过去,又被宋玠安排的郎中说破,一时间引为笑谈。 宋娇娘进门三年,以温和孝顺闻名,要说她忤逆长辈,说到天边,都没人会信,都说是刘氏欺人太甚,欺负老实人。欺负人不算,还装病装晕。刘氏就这样成了邻人口中恶婆婆的代名词。家里头教训姑娘都说,你再这样嫁不出去事小,嫁出去遇到刘氏那样的婆婆事大。 最后人人叹一声,可惜娇娘。 这是后话。 且说宋玠对外卧床养病那日,听到风言风语三日没见人出现的小尼姑宋则不放心,去宋玠家里看她。 被宋玠骂过又吓过之后,刘氏老实许多,见恶鬼一般的尼姑上门,知道她是来找宋玠的,没有好气,但也没敢把人赶走。 宋则横看竖看,都觉得宋玠气色不错,不像外人口中道说的那般凄楚可怜,狐疑之际,被阿珠塞了一碗桃胶银耳羹。阿珠觉得此次娘子逃回家中,行事手段比之前大有长进,以为是受到了佛荫,加之宋则与宋玠共患难一场,宋玠待宋则极好。身为忠仆,急主人所急,喜主人所喜,便对宋则分外热情。 宋则吃一口桃胶银耳羹,甜滋滋香糯糯的,红彤彤的脸上挂了一抹由衷的笑。阿珠觉得这小尼姑很有几分可爱,问道:“如常师父可要在家中吃了再回寺里?” 宋则看看宋玠,有些为难,说想留下吃饭似乎不大矜持,且一旦用了晚饭再回去,就有些晚了。她原打算看看宋玠就回寺里的。经过上回被山贼掳走之事,她可不敢走夜路。 “不用麻烦,我过会儿就要回去,再晚,就夜了。” 阿珠想想也是,总不能让比丘尼留宿家中,就听宋玠笑道:“阿珠,吩咐厨下,晚饭就不要有肉菜了,准备些可口素菜就好。再给小五五百钱,让他去明心寺里讲一声,就道我要留如常小师父与我讲讲佛法。”送上门的尼姑,断没有放过的道理。 小五是邻居的小儿子,今年六岁,宋娇娘常给他点小钱让他跑腿。 宋则舔舔嘴唇,没有反对,显然极为乐意。 “娘子,太太那边?”家里的三餐由宋玠规划,刘氏喜肉食,若没有肉菜怕是要闹。 “管她呢,日日火气这般旺,年纪也大了,是该吃点素平心静气。”爱吃吃,不吃就饿着。宋玠最讨厌这种不识好歹的人。 阿珠笑着道是,取些点心与茶上来,留两人说话,自去忙碌。 她一走,宋则多二分欢喜,看向宋玠的目光越发柔和,留意到宋玠的伤处,关心倾泻而出。“可是还疼?” 宋玠一抹包扎好的额头,“啊,还好,是旧伤,看起来吓人罢了。” 宋则心道果然。她就知道似心魔这般的人,在逃跑时犹能从容自若,遇到恶婆婆应当也能尽力让自己过得更好。 “我可不愿意为了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要死要活的,不值得。”顺手送一块海棠糕到宋则嘴边。 宋则轻轻咬了一口方接过海棠糕,脸上有些热热的。“我来你处,可有不方便?” “方便,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正想去瞧你呢,但怎么说也要装几日才能出门,幸好你来了。” 幸好?幸好什么的……嘿嘿,嘿嘿嘿。 宋则垂头掩笑,也不知这糕里放了什么料,明明甜到心里却一点都不腻。 宋玠也笑。 自从发现宋则记得前事之后,宋玠刻意隐藏跳脱的性子,让自己更贴近幻境给予的身份本身,除非有可用之处,否则不敢流露记得前事分毫。万一出了幻境来不及逃跑,对上什么都记得的宋则,被她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堂堂宗主,不会希望有人知道她的窘事,幻境里发生的这些事,莫说宋则,就是宋玠想想都替她生气,还是装傻比较好。 只希望宗主大人看在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的份上,不会太过介怀,给她一点点逃跑的时间。她可以保证今后绝不出现在宋则面前,见到她偷瞧一眼就绕道而行,免得她一见到自己就想起幻境里发生的一切。 故而宋玠待宋则极为小心,哪怕明知这小尼姑对自己有一定好感,且好容色,仍没有似往常这般不依不饶,以声色相诱。 “你留在我家不打紧吧?”这明心寺的管理几时这般松散,她要出便出,不回去也没人问,还是一向如此。 “不打紧不打紧。自从换了新的监寺师叔,鼓励出家人与在家人说说佛法,入世也是出世。你着人替我打过招呼便不打紧。” 出家人和在家人多接触,还出的什么家呢,若无清净心,如何能入世。这监寺是个野和尚。不过,正好。宋玠笑笑,抹去她嘴角边的海棠糕屑,递茶给她:“既如此,不若你这出家人多与我这在家人多说说佛法,嗯?” 鼻音婉转,宋则手一抖,略溅出些茶水来。“佛法深奥,我不过窥得一角,不足以与人言。你不是还笑我连早晚课都不好好做嘛。这几日,我可是认真念经,诚心礼佛。”语气娇憨,颇有几分邀功的味道。 “哦?为何这几日认真念经,诚心礼佛?莫不是,被我点化了?” “听说你为婆婆为不喜,又以死明志,故而,故而……” “哦~~小师父原来是为我,不枉我们一起逃难,同生共死。”心下窃喜,宋玠取一块桂花芡实糕给宋则,“看你那么有良心,赏你的。” 好好的一句话,好好的一块糕,配上宋玠正儿八经的温和表情,却似乎有些走味。 “就算没有一起逃难,我也会为你祈福的。” “好啊,到底是共患难的,就是不同。”宋玠只是浅笑,没有深究。 习惯性的,宋则以为宋玠会问自己可是对她一见钟情、情根深重,或是摆出一个你看你就是喜欢我的表情,可宋玠温婉如初,连一句玩笑都没有开,比在山寨里那晚还要正经。 芡实糕里桂花香气宜人,绵绵软软,可宋则吃在嘴里却没有刚才那块海棠糕那般有滋有味。许是因为宋玠没有喂到她嘴边,许是因为宋玠以为为她祈福只是由于一起逃难之谊,许是宋玠那真实的调皮随着回到世俗隐于节妇这个身份之后。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97 究竟是怎样的,宋则说不上来,她只知道自己并不满足于现在。 在她固有的印象里,能带她逃出山寨的心魔如夏日之骄阳一般灼热,而非如冬日清晨的太阳冷冷薄薄。眼前的心魔使她感觉安全,又让她有些失望。 宋则警惕地没有细想这失望背后存着怎样的希望。 她将这些归咎于刁难宋玠的刘氏。尖酸刻薄,令人生厌,晚饭时与刘氏同席,宋则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一世,她太熟悉别人厌恶里带着恐惧的眼神了,对她,对宋玠,刘氏都是这般。任谁在这样的眼神里生活都不会肆意,反而时时唯唯诺诺,伴着小心,就好像欠她们一样。对这样看自己的人,宋则无法。毕竟她的脸像灼烧的地狱之火,但宋玠不一样,她那么曼妙,那么美好,那么勇敢又那么美丽。 刘氏怎可如此待她。 外人看起来,宋则虽面有恶疾,但宝相尊严,像是庙里头金刚怒目的菩萨,刘氏与金氏多信鬼神,对比丘尼不敢无礼。金氏还问了一些佛理,宋则一一答来,对刘氏的问题,宋则故意多说些因果报应,为人刻薄会遭到何种果报,着重宣传了无间地狱一把。 宋玠忍笑听着,几乎肚痛。不错不错,宋则与她很有几分默契,晓得从吓刘氏着手。 夜里,宋则与宋玠同睡。举止不似之前两次那般大方,这一次,宋则有些忸怩。褪下裙装只着中衣的宋玠,身形窈窕,如花似蜜,而宽大僧袍下的她,却只是一副瘦不拉几的幼女身材。 难道这便是心魔待她不同的缘由? 记忆里的心魔,嘴角勾着一抹玩味,总想着占她便宜,而身旁的心魔,目不斜视。之前见她,总要摸她的光头,今天,居然一次都没有摸过。 这简直太不寻常。 带着迷惑入梦。梦里有佛,佛前跪坐着疑惑的小尼姑,小尼姑念着忏悔文,一边忏悔心生妄念,一边问佛,究竟有何不同,究竟是何寓意。心魔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何种考验。 为何她对心魔的一举一动,想法甚多。 为何这一次心魔对她的笑容与以往不同。 心魔的笑容素来由衷,只是那笑容里少了一些于她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宋则说不清那是什么,只晓得那种东西,是前世记忆里心魔对着自己才会有的东西。 是什么呢? 宋则睁开眼,四下里黑暗一片,只有虫鸣声声。 到底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自动购买的是4100字,现在是4900,等于送一篇高考作文,弥补一下我的躺尸。 么么哒 第73章 暗香 一室安宁, 只余月色清辉, 宋则能听见身边人细细缓缓的呼吸声, 想来睡得安稳。凝神听她的呼吸, 想象她随呼吸而动的起伏,她的下巴是何等的滑如凝脂。小心翼翼侧头看去, 月光下,枕边人眉目恬静, 美好如画。 无论前世与心魔是何种关系, 见她睡颜时的心悦想来始终如一。 抬手朝枕边人探去, 才触碰到面颊的温暖便缩回手来。默念两声阿弥陀佛,宋则只觉自己心跳得厉害, 像是差点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忽然有些酸涩, 往昔种种已成空,缘何佛祖要她记得,却让她忘却, 何其不公。若是没有那些前世记忆,遇到这等美人, 她至多多看几眼, 哪会像现在这样, 万般困惑,横生绮念。亏得自己还是一门心思念经的出家人。 真该让心魔与她同受这些折磨。 有了记忆,心魔这般聪明,是不是就可以同她一起讨论,让她们经历这些前世, 佛祖到底目的为何。 如何才能使心魔拥有过去的记忆呢? 做一些和过去相仿的事情? 宋玠素来警醒,宋则方才要摸她的时候,她就醒了,但听这小尼姑呼吸不稳,不知在想点什么,她便装睡等着。等着等着,再度睡着之际,就觉得面上一凉,软软的嘴唇轻贴一下,立刻缩了回去。 !!!这尼姑要干啥! 换作之前的宋玠,宋则投怀送抱,她求之不得,绝不会错过这种夜半偷吻任务达成的机会。怎么也要引着宋则继续,就算不能立即成事,也得先混个纠缠不休,悬崖勒马。 但这一次,她被宋则可能记得所有吓到了,生怕凶残的宋宗主出幻境后打击报复——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接受被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诱骗感情身体,还几多出丑,哪怕是出于为她好的目的。 尽管她觉得自己若因此被报复,究其根本是师父太笨,宗主太坏,她太好心。 在宋玠看来,如果她与宋则异地而置,应当感觉荣幸。与她经历这些幻境,救她于水深火热,走火入魔的是自己这么一个集美貌、智慧、善心于一身的大好人。换作别人,要么太蠢完不成任务,要么太丑配不上宗主,再么就是怀着不轨之心。 她自问就算与宋则亲密至此,也不曾起过一星半点的亵渎念头。她始终喜爱宋则的美好,甚至贪恋她的美好,无论何种身份,在与她纠缠时,一片赤诚。而且像她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的纯真娘子,已是世上难觅。 忐忑之余,她全无半点『哎呀,这次能很快完成任务』、『难得宋则那么有眼光』的喜悦,只有『要死,这尼姑发疯』的惊吓。 尼姑是否发疯暂且不论,她是要疯了,脸上的触感尚未退却,唇上的温软又来,起初不过轻捷一碰,像是试探。之后发现她没有作声,以为她犹在梦中,竟又加深了这个吻。这尼姑完全是把她当作海棠糕含着舔着,奈何嘴唇不会融化,她觉得自己快被要她吃下去了。 亲吻尚不满足,宋玠感觉到一只温温热热的手,犹犹豫豫地解开她的中衣,在她敞露的肌肤上轻轻徘徊。她紧闭着双眼,继续装睡,奈何这似有若无的撩拨最是磨人,空虚和渴望交替,她觉得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 那磨磨蹭蹭的小尼姑不是色胆包天,就是把她当作死人,竟以掌心逗弄她已然挺立的乳//尖,宋玠没忍住,轻哼一声。 这一声妩媚的轻吟似水似火,于宋则却像是暮鼓晨钟,她好似发梦一般被惊醒,满腔热火顿时冷了下来。 她她她,在做什么! 作为一个胎里素的比丘尼,十八年来虽时常开小差,却从未犯过戒,连一点犯戒的念头都不曾有过,而今居然对宋玠起了淫邪之心,还将之付诸于行动。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完了完了,这下无间地狱的大门为她敞开。 天呐,菩萨恕罪,佛祖恕罪。 从乍见心魔的惶恐、戒备到如今生淫邪之心不过短短十余日,她怎会如此没有定力。 如果床榻有洞,或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98 是跳窗无人知晓,大概宋则会想要钻一钻,跳一跳。 惊恐之下,宋则赶紧拉好宋玠的衣衫,缩回一边。从头至尾,枕边人没有动过一动,任她施为,一定睡得很熟,很熟……万幸。 怀着一厢情愿的侥幸,宋则闷声闷气地念经自责,要是她问起来,就说自己在梦游,对梦游! 浑然不知身边装睡的人快把她骂个半死。 死尼姑,夜半起淫心,起淫心就算了,好歹撩人撩全套,要做什么就继续做完,不带这样做一半留一半,搅得她上不上下不下难过得要命。 “完了!”她听到小尼姑绝望的轻呼。 没完好不好,没完!她心里一阵咆哮。又不能干脆对尼姑说,既然心也起了,罪也犯了,她也有点那个意思了,做完再忏悔不迟呀,是不是是不是? 宋则一定天生是来克她的,之前宁死不从,难得主动一回又这样。可惜这个幻境里是节妇的身份,否则……否则她就…… 宋玠咬牙切齿。 原以为绝望忏悔的尼姑战战兢兢一夜睡不安宁,怎想到这小尼姑心比天大。宋玠醒时,就觉得半解衣衫的怀里沉甸甸、实墩墩地挤着一个光头,嘴巴对着胸前裸//露的皮肤,想到昨晚,宋玠恨不得一巴掌抽烂她的光头。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凶悍,宋则砸吧砸吧嘴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蹭蹭眼前的香软,昨夜她好像做了个梦。她下意识按在那柔软上,手心感受到柔软之中的突起,像是蓓蕾骤然开放,掌上起舞,何其美妙的瞬间。 只是这似乎不是梦。 一瞬间,宋则快被自己吓哭了。 “小师父,你……” 假装没全醒,慢悠悠收回手,宋则揉揉眼睛:“啊?” 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这尼姑居然还会装傻。宋玠气笑了。她怎么就没发现宋则又色又无耻的本质呢。 宋玠故作羞愤,问道:“小师父,你可察觉昨夜有异常?” “异常?什么异常?” “昨夜,昨夜……好似有人潜入房中戏我。” “啊?怎,怎会如此。昨夜我们睡在一起,怎会有人进来。”还以为宋玠会骂她无耻,怎想到宋玠会以为是外来人戏她。暗呼侥幸,又觉得宋玠似乎心神不宁,宋则好心按上她的手,本欲做安慰状,谁知鬼使神差地摸了两下,手感真好。 宋玠当然能分清哪种是安慰哪种是揩油,心道:这尼姑中邪了吧,青天白日调戏她。面上依旧羞恼,欲言又止地说道:“是呀,我也觉着奇怪。可……” “如何?” “可,我分明感觉到,有人……有人解我衣衫,还……” “还怎样?” “还对我……”这烈女节妇以为自己受到调戏要如何作态?义愤填膺?慨然从死?要不要哭?宋玠有点演不下去了。原身没遇到过如此无耻的人,她师父是个厚脸皮的,她又是师父的好徒弟,是个不要脸的,所识之人多是爽朗的女侠,楼里的姑娘,少有以守护贞洁为己任的民妇,故而她想学,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典范来。 不过编不下去宋玠也有绝招,干脆委委屈屈投入宋则怀中。投怀嘛,她也会,就是亏了一点点,谁叫这个幻境里,小尼姑的身材就是整一个没发育好的门板呢。 见她如此,宋则心慌,道:“定是我睡相不好。” “可那人还对我……我说不出口。”伸出两根手指碰触宋则的脸和嘴唇,又在唇上细细研磨。 宋则嘴巴微张,给她摩挲得佛心不稳,差点伸出舌头去舔。 “还不止,那人还……”宋玠窃笑,收回手在她的身上一通摸索,又探入她的身下一点,感觉到她身子一颤便罢手道,“别的,别的,我也没脸告诉你。你说,这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宋则被她一点点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没了主意。 对呀,在前世记忆里,本就是要更深入的。昨夜她做的那些还不够,难怪不足以唤醒这心魔的记忆。 但是她不能为满足好奇唤醒心魔真的犯下淫戒呀。 “那人如此大胆,敢闯入房里做此等下流之事。若是让我婆婆知道了……” 其实她一派胡言漏洞百出,只是宋则心虚又一厢情愿地不想让宋玠知道自己会对她产生绮念,才能维系这个浮夸的谎言。 宋则道:“莫要害怕,这一定,一定不是人为。” 不是人是鬼吗?色鬼?尼姑色鬼!“不是人为?小师父的意思是。” “许是馋嘴的猫儿。常听人言道,有些猫儿喜夜半偷食,许是觉得你怪香的,故而昨夜路过时舔你一舔。” 去你爹的馋嘴猫,分明是厚脸皮光头。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说好的色字头上一把刀呢?说好的清规戒律呢? 这小尼姑是要上天呐。 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宋则,宋玠颇为震惊,不曾想这宋宗主有如此不要脸的一面。 还什么觉得你怪香的!采花贼首次自叹弗如。 服气啊,这无耻的淫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故意的是不是? 宗主:你在说啥,我听不懂。 第74章 问佛 “往昔所造诸恶业, 皆由无始贪嗔痴, 从身语意之所生, 我今一切皆忏悔。” 明心寺大雄宝殿的角落里, 小尼姑埋头虔诚念诵忏悔文,同佛祖诉说自己的罪与孽。 昨夜她对宋玠所做的事, 叫她心生惧意,对自己, 也对前世的那些记忆。她可以将这一切归咎于不满于心魔的不记事, 本想以此唤醒她的记忆, 谁知马失前蹄,绮念横生。但是在佛前, 她不敢不直视内心, 佛祖无所不知,出家人不打诳语。兴许,不满心魔忘记, 而自己记得只是一个微乎其微的因,更重要的因是, 她确实对心魔产生淫//欲之心。 那温润的嘴唇, 柔软的腰枝, 着实叫人忘乎所以。 昨夜,她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佛,只想去亲吻、亲近身边的女子。 “佛祖在上,弟子如常, 生于寺院,长于寺院,一十八年日日茹素,从不知肉味,也不知情爱。弟子与那心魔相识不过数日,左右共患难一场,弟子也不知缘何会对她起了欲念。唯有佛祖与弟子的前世记忆,那些佛门试炼,才让弟子初窥情//欲。” 都是菩萨的错。 “弟子不敢怪罪佛祖,只是……只是,弟子困惑于佛祖的安排,若要弟子潜心修佛,为何会让弟子有那些记忆,这世上的人何其之多,有前世记忆的怕只有弟子一人,连那心魔都不曾有。那些记忆,亦不是梦幻泡影,反而真实得很,有时弟子一闭上眼,不,不需要闭眼,弟子一想到心魔的嘴唇,就会自动记起前世种种。” 怪心魔太诱人。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99 “弟子尘心不净,出离心不定,哪里经得起这种考验,就算是寺中主持方丈,也经不住啊。况且,况且……心魔即是那些试炼记忆里与弟子……那样的对象,她也是这世上除了宝光师太之外,待弟子最好的人。” “世人无菩萨与佛祖的智慧,以色相识人,弟子脸上的红印,出生即有。想来,弟子被弃于寺庙门口与这印记有莫大的干系。从小到大,弟子都是在异样的眼神中长大的。除了漫天的神佛,只有宝光师太没有异样的眼神,寺里的师兄长老们,见到弟子的脸,无一不流露出见到恶鬼一般的神情。 宝光师太//安慰弟子,说那是红莲之火,地狱之火,其实就是难看的胎记。 弟子有时也会想,因这异相受尽歧视,何其不公。不瞒佛祖,弟子以前常有嗔恨之心,那一日被山贼抓走,弟子万念俱灰,只求佛祖搭救。谁知就遇上了死而复生的心魔,是她救了弟子,若没有她,弟子怕是难逃贼手。” “她,她没有嫌弃弟子的脸,也没有嫌弃弟子蠢笨不堪。她把弟子当作是正常人,逃跑的路上始终顾及弟子,与弟子同寝同食,虽然有时她会戏弄弟子,但从没有让弟子破戒的想法。不像有些人心思歹毒,遇上出家人,就想着让我们食荤破戒,她……她没有。就连去她家中,她也是素斋相待。” “不仅如此,佛祖在上,弟子不敢欺瞒。弟子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人,不见时就是想她,昨夜弟子这般待她,惊恐之余,亦觉得十分满足,十分快活,求佛祖勿怪。 弟子自幼受到师太和佛祖的庇护,佛祖与菩萨都很好,但是有时弟子觉得你们那么远那么远,唯有她触手可及。弟子明知凡所有相都是执念,可舍不了她的温度。 心魔她就像是一团焰火,而弟子,就像是那扑火的飞蛾,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无间地狱,前进一步或许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甘之如饴。 不怕佛祖笑话,倘若,倘若……她有半点与弟子一般的心思,弟子……弟子怕是快活得要死啦。” 原是忏悔,说着说着倒成了向神佛诉说少女心事。 谁也不知,这佛前念念叨叨的小尼姑是在说她如何迷恋一个女子。对宋则来说,自记事起,她的喜怒哀乐无处可诉,只能对着漫天神佛讲。宝光师太圆寂之后,这世上已没有真诚待她之人,唯有这寺庙里的泥塑,知晓她的一切。 小尼姑时羞时怨,使她鬼魅般的脸孔显得楚楚可怜。 “可是佛祖,心魔是衙门封的节妇,有个待她不好的婆婆,她会否对弟子有一星半点的欢喜之意?以往她看弟子的眼神里有光,就好像看到弟子,整个人都亮起来了,弟子也是,见到她就觉得天那么蓝,水那么甜,东西那么好吃,这世上的一切好得不得了,再苦再累也不觉着。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 是不是她觉得弟子什么都不会,嘴馋手笨,连念经都要偷懒,所以,所以她就不用那种带着光的眼神看弟子了?佛祖啊佛祖,都是出家人,您怎么就不让弟子变得聪明伶俐些呢。 还有啊,佛祖,弟子自知昨夜行为孟浪,实属鬼迷心窍,不是故意欺她,如今悔之晚矣。她会否把弟子当作不正经的登徒子,觉得弟子欺侮暗室,是个不正经的出家人?” 小尼姑自觉身为胎里素的出家人,她一片素心,最多只是馋了一点点,懒了一点点,至于淫//邪之念,更是从未有过。昨夜……她一定是被色鬼上身,才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事情。这样的事,放在平时,她想都不敢想。 “还有还有,佛祖啊,这世上,都是男女结为夫妻,弟子与她同是女子,她会否视其为耻,因此厌恶弟子,绝了与弟子的往来?” 她在佛前跪坐许久,啰啰嗦嗦,把心之所向,心之所忧一股脑地告诉菩萨,以往她有点小坏心思的时候也这样跟菩萨聊天,菩萨并未因此降下责罚,故而,在佛前,她大胆直白得很。反正佛祖一念之间,可知世间万千,佛祖又有无上智慧,她更不需隐瞒。 说完一通,宋则心里轻松许多,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来。心里一轻松,就听见前头有人在掷杯笅占卜问卦,吧嗒吧嗒的,落地的都是笑杯。 宋则心念一动,到前头香案处摸了两块杯笅回到角落。 “佛祖佛祖,你说,她,她对我会否似我对她那般?” 吧嗒。 一正一反,刚刚好是个圣杯。 嘿,偷偷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她,小尼姑摸摸光头,藏在僧袍后偷偷抿嘴笑了。 “佛祖佛祖,那你说,弟子要不要告诉她那些前世的事情?她会否觉得弟子胡言乱语不知羞?唔,那,若是她来寻弟子,弟子便告诉她这个秘密吧,若她不来寻弟子……” 小尼姑撅起嘴。她们没有约定,今天分开的时候她也不敢看她,始终低着脑袋,怕从她的眼里见到嗔恨、厌恶、鄙夷,只要一点点,她都会恨不得自己死了。 她虽没有看她,却一直留意着她的声音。心魔的声音,多多少少和平日不同,偶尔俏皮调侃的心魔,一句说笑都没有。她怕是真的恼了自己吧。 可惜时光无法逆转,宋则也只能假装昨晚片刻的旖旎是一场梦,或许真的是猫来了。 走出大雄宝殿,宋则的身影看起来很是疲累,脚步沉重、迟滞,她似在佛前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但是一想到掷出的那个圣杯,她又不觉扯起嘴角。 小尼姑时忧时喜的心情并未持续许久。 第二天,寺里多了许多香客,好些人朝她问路,间中没有她想见的那人。宋则垂头丧气,斋堂管事见她不高兴,还以为她仍被之前糟心的事情所扰,给她碗里盛上满满的菜。她笑着接下谢了又谢,坐下大口大口的吃。 菜寡淡无味,还有些涩。 第三天,小尼姑强颜欢笑,看不见人的地方,她的笑容垮了,像是花园里随风飘落的破败花瓣,才有了颜色,转眼为人所摧折。 心魔啊,心魔被她吓到,再也不理她了吗…… 她明明想好了,要是心魔来找她,她就把前世记忆里的那些事情统统告诉心魔,让她知道她们有宿世情缘,是佛的旨意,而自己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心魔没有来。 这两天,她起个大早,认真做早课,之后就等在寺里。万一能与心魔偶遇,她就走到心魔的跟前,跟她说,施主施主,我们真是有缘。 这句话她倒是练了好几遍,心魔没给她机会说出口。 第三日过了午膳时间,宋则仍坐在寺门口,撑着头嘟着嘴。 知客僧看不下去赶她好几次——从来避开人群的鬼脸女尼跑来这里做什么,杵在寺门口吓人嘛。 “师兄,人多,熏坏了你,快进去吧。”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00 “师兄,日头大,晒化了你,快进去吧。” “师兄,快用膳了,饿坏了你,快进去吧。” 宋则始终不理他,自顾自坐着。越坐越是想哭,如果被亲爹妈抛弃那日她有记忆,那感觉想来和此时差不多。 菩萨骗人,她再也不想信他们了。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若是心魔与她一般想法,早就该出现在寺里了。 哎,不,等等,宋则突然想到,若是心魔与她一样想,那岂不是会在家里等她,毕竟做错事情的是她。 这这这……宋则心头大呼,菩萨误我。 “小师父,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一把纸伞遮去正午的日头,一张俏脸出现在眼前。 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如花笑颜,小尼姑目中含泪。 “我饿。”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宗主:都怪菩萨不好。 小宋: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宗主。 评论满2000的加更我记着,会补的。 这两天学车……玩全是be的游戏,找不到码字的感觉。 怎么有那么丧的游戏! 第75章 爱啊 来人身形窈窕, 行止婀娜, 一手挎着食盒, 一手打着纸伞遮阳, 比寻常的香客多一分韵味。 如此美人与鬼魅般的小尼姑放在一起,六根不净的知客僧心想, 像是菩萨来点化妖怪。他好奇心起,眼珠子时不时瞟向美人, 耳朵竖起来, 一心听着那边说话。谁知那比丘尼不按套路出牌, 居然脱口而出说饿,知客僧差点喷了, 忙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换作平常, 宋玠一定笑得没心没肺,问那小尼姑,饿了是想吃斋还是想吃她。不过这会儿她还在不高兴, 漂亮地脸蛋一本正经,比寻常节妇更端庄几分, 倒是有些像宋宗主, 充满了神圣不可侵犯的禁欲感。 若不是勾搭宋则有时限, 她今日断不会在此地出现。她的气还没消,对这色尼姑,也对自己。 色尼姑夜半的举动,她原先不觉有他,只觉得被撩拨得半上不下有些难受, 心里还有些喜意。尼姑不色不好下手,尼姑一色,有了初一,她才好做十五,完成任务指日可待。 一早醒时,她尚未生气,色尼姑自说自话,自作聪明地找借口却叫她出火。 分明是尼姑色迷心窍。 有色心乃人之常情,这没啥,食色皆是性,谁说出家人就一定有清净心呢,似她这般品貌叫大罗神仙动心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可那丑尼姑说得是什么话,理直气壮,横竖抵赖还怪猫,比她更不要脸。 师父曾说,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杀人的,一种是被杀的,你要做哪一种? 宋玠当时说,她要做杀人的。 师父又说,这世上还有两种人,一种是调戏别人的,一种是被人调戏的,你要做哪一种? 宋玠当然说,她要做调戏别人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调戏别人的哪一个,哪怕伤了人心,她都觉得是对方赚了——能让一个美貌正直智慧的采花贼花心思追求,对方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她从未想过那些人的感受。而宋则所为,让她实实在在体验了一把憋屈。 若对方是自己讨厌的人反而简单,或骂或打或杀。可这个人,不是不心动,不是不喜欢,在受到对方近乎无赖的轻佻对待时,格外憋屈。 她想到秦满衣,挽月楼的头牌娘子。她是在怎样的心情下接受自己芳心错付的现实,又是在怎样的心情下抱着她的衣服为自己破身,至此接客不再做清倌,只为不再惦念她爱她,绝了与她的可能。而她这个糟蹋别人真心的罪魁祸首,在失意后仍去她处寻求安慰。秦满衣面对她时的欢喜不假,欢喜背后的忧伤也不假,却连一句怪责的怨言也没有。 而她对待中媚药的宋则,或许比尼姑多几分谙熟的技巧,究其本质,可能更恶劣一些。 无怪宋则总是用一种,你到底想怎样,你这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的眼光看她。她这点微末道行,在宋宗主面前,怕是不够看的。哪怕如师父所说,宋则待她有一丝不同,怕是也会被她的无赖所扰。宋宗主不吝啬她的身体,叫她拿去,一是不想相欠留下话柄,二是为了她的武功精进,三是想必看穿了她。 她想,像她这样的人,说得再好听,再与淫贼区别开来,大抵在旁人的眼中没甚不同,下贱淫贼要人身子,她却要人心,要人心甘情愿奉上真心,而她所能给的,不过是虚情假意,哪怕间中或许有三两分的真。 这种感觉很不好,像是一股脑儿把前半生全都否定,过去所为倒像是一个笑话。 在遇到宋则之前,宋玠从未对自己产生半分质疑,遇到宋则之后,她却时时觉得自己不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宋则,宋则真是自己的克星。 情之一字最为磨人。她不过对宋则有些许爱慕,就沦落到为她鞍前马后,做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宋则真要把这一切都记得,倒霉的还不是她。 而宋则不过对她有些许感情,就陷入这幻境,要她搭救才能有所突破。 要过回自己没心没肺的逍遥生活,唯有出去之后,求师父帮忙,让她忘记宋则,最好能连少时嫉恨宋则的事情一并忘记,就当是生命中从未有过此人出现,那她一定还是过去那个洛水城有名的采花贼宋玠。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了无牵挂。 哪怕不舍。 不过若是没了记忆,就不会有不舍了。 罢罢罢,速速了却这一场欢爱,醒后当作春梦。 春梦了无痕。 出于尽快完成任务的目的,才有了宋玠出现在明心寺的此刻。见到眼泪快要落下的小尼姑,气也是气的,明明是自己被轻薄,这色尼姑倒是先委屈起来。 脸呢! 宋玠娥眉微蹙,更恼三分。浑不知她现在的模样,与宋则在镜湖边看她有三分神似,都是一副打也不好,骂也不好,不知该拿对方怎么办的懊恼。 她自问是个厚脸皮,碰到脸皮比她厚半寸,眼泪比她多三滴,天然蠢的宋.尼姑.则,也是无措。 可气这小尼姑不是真蠢,见她不愉,竟现出愧疚、期待,还有一丝终于得见伊人的喜悦。跟之前的状况全然不同,清冷孤高的宋宗主呢? 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宋则是如此狡猾奸诈之人! 磨磨牙,将食盒递给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小尼姑,“拿好。” 小尼姑没牙没眼地笑,万幸,笑得真诚,没有一丝得意。她接过沉甸甸的食盒,问:“是给我做的吗?” “喂狗的。”宋玠没好气。 “嘻嘻,狗还能啃肉骨头,我可没有啃过。” 看,她就说这世上最凶最厉害的就是脸皮厚。 宋玠想骂人。“你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01 个出家人还想啃肉骨头?行啊,出息了,我带你去啃,多加一个猪头。” “嘻嘻,你又不是猪。” 宋玠想打她,卡住她的脖子,蹂//躏她的光头,起码一百遍。可是小尼姑对她笑,笑容里有阳光,有星星。 这样的色尼姑,她竟还觉得她天真无邪,宋玠觉得自己没救了。 比眼瞎更讨厌的是睁眼瞎。就像小尼姑的脸,人人都道说那张脸丑恶,像鬼像妖,白天吓人,晚上吓魂,偏生她觉得挺好。一个冷若冰霜的人难得妆容妖冶,别有风情。 宋则一定给她下了蛊,否则她不会觉得脸上有黑色黥印的宋宗主迷人,也不会觉得脸上长红印的小尼姑也迷人。 明明就是破相,破相好不好。 宋则听不见宋玠内心嗷嗷嗷的咆哮,她扯着她的衣袖,带她回自己住的地方,脚步轻快地像是要飞起来。 “你们寺里这么有钱,你这样的小尼姑一人独占一间房?”宋则的房间简简单单,床铺、蒲团、几案,该有的设施都有,空空落落,收拾地很是干净。只是这房间,怎么看都不该是宋则这样的小尼姑该有的待遇。 将食盒放在桌上,顺手关上门,倒两杯水,递一杯给宋玠,宋则道:“原先这屋里有四人,宝光师太,我,还有另外两位师兄,宝光师太在房中圆寂,两位师兄便搬去别处,故而这屋子就剩我一个。” 出家人也怕死过人的屋子晦气?真是修行不到家。 似是知道宋玠所想,宋则补充道:“她们都不大喜欢我,原本是看在宝光师太的面上才与我说话。宝光师太圆寂,她们不用看人面子,我也得了清静,独享一间屋子,挺好。” 庙里也搞排挤人的这一条,挺好,好什么好,这个白痴小尼姑,笨死了。 “她们可曾欺负你?” “啊,除了不理我之外,别的倒是没有,她们有些怕我。”最多当面惊呼,背后说说她是恶魔转世,与她说话会遭厄运。 “什么狗屁出家人,不知所谓。难怪你念经都不上心。” “咦,你是在为我鸣不平吗?”小尼姑眨巴着眼睛,流泻出欢喜。 心魔关心她。 宋玠不承认。“你看错了。”心下有些奇,食盒在前,这馋嘴的尼姑怎么也不去打开,分明说饿。她轻咳一声,“不是饿了嘛。” “嘻,真的是给我吃的?” “又不是没吃过。” “不一样嘛。”宋则小小声地嘟囔,打开食盒,依旧是温热的素菜,色面好,味道香。她欢欢喜喜地吃一口,眼圈又红了。 “做什么?不好吃?”宋玠自问最讨厌人哭哭啼啼的,可在宋则面前,讨厌的统统讨厌不起来。非但不讨厌,还一阵阵地心疼。她的心一定是坏了,给宋则这个可恶的女人折腾坏了。 “不是,很好吃。”宋则大口大口地吃。这几日,她食不知味,睡难安寝,今日本就未用午膳,晒着太阳饿得越发厉害,如今能吃到宋玠的食物,觉得龙肝凤胆也莫过于此。 看着她狼吞虎咽,饿死鬼投胎似的,宋玠莞尔。她这一笑,芥蒂全消,眼眉如花,眼波流转间柔情荡漾。 宋则放下碗筷,怔怔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少的东西回来了。” 这样的笑容,才是心魔独独对她才有的。她本不知笑容里少了什么,如今一见,豁然开朗,是放在心上的温柔,是爱啊,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三省吾身的小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宗主:其实你是爱我的吧。 小宋:你看错了。 宗主:其实你一直是爱我的吧。 小宋:你一直都看错了。 第76章 色胆 热情的尼姑, 宋玠招架不住。尤其是这尼姑一脸失而复得, 如获至宝的样子。她没有呼天抢地, 没有凑上来又搂又抱, 不过魔怔似的喃喃自语,目光莹莹, 就叫人恨不得抱住她。她说什么都是好,她要什么她都给, 掏心掏肺, 怎样都好。 疯的哪里是小尼姑, 分明是自己。宋玠轻咳一声,“你掉了什么?节操吗?还是你的脸皮?” 宋则撅嘴轻哼, 她掉的是她。原就打算宋玠若是出现, 就把她知道她都不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现下更坚定她的决心。倒杯茶给宋玠,让她在房里坐一会儿等着, 她提着碗筷去洗。断没有吃人家的还叫人洗碗的道理。 宋玠摸摸下巴,这个幻境里的宋则, 颠覆她的想象, 她完全猜不透。以往她所认识的女子, 也没个人像宋则这样,叫人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咬上几口。 宋宗主的本性有如此顽劣的一面,着实令人咋舌。难道师父就喜欢她这样?师父的口味未免太重。 至于她自己,宋玠不愿去想。遇上宋则以来, 她已想得太多,若是再继续想下去,前景不妙。谁会想到那一日轰动武林的悬赏几乎毁去她逍遥自在的采花贼大道。不空子,她的师父费夫人哪里是要找采花高手教训宋则,分明是要祭旗,首当其冲就是她的徒弟。 如今她与宋则发展,可是师父愿意看到的,可是师父意料中的? 师父可甘愿如此?若她真的喜欢宋则……怎会甘心宋则与自己在幻境里几度缠绵? 换做是她,一想到宋则和别人……她都恨不得捅死那个人,不,不止捅死,还要把那人切得碎碎的。 师父说,嫉妒是一种要不得情绪。对任何人任何事,尽自己所能,得到是幸,得不到是命。身为采花贼,有一桩事情比成功更重要,那就是腔调。腔调有了,名声有了,一切都好办,若没有腔调,与下贱淫贼有何区别。 罢罢罢。哎,这个磨人的臭尼姑。 当务之急,是完成任务,若是小尼姑再勾勾搭搭,她就顺水推舟把该做的都做全套。她是节妇,她是贞女,乖乖等着尼姑来勾搭就好。要是不来,唔,她就为她添一把火,添一把柴。 “娇娘,你怎么啦?”宋则洗好碗筷,擦干净手,兴冲冲地回屋,就见到一筹莫展的宋玠端端正正坐着,神情郁郁,似有难解之结。自见到宋玠后一直明媚的心,忽然有些暗沉。 莫不是她并不乐意见到自己。还是她有难言之隐,或是自己让她为难了?不过两日功夫,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已觉煎熬,何况是她。她的婆婆与衙门并不如佛祖待自己这般宽容。 这还是小尼姑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宋玠有些不喜,“我排行十一。” “十一娘。”宋则从善如流,笑眯眯坐到她身边,笑眯眯看她,摸摸她的眉心,收敛笑容,正色道:“十一娘,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嗯,你说。”宋玠摆出好好听的样子。 “那一晚,不是猫,是我……”小尼姑涨红脸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02 ,既羞且愧,“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想那样对你,等反应过来之后,我感到害怕所以说了谎。我不该对你无礼,也不该赖猫,都是我的不是。我同你赔礼道歉。那晚……你是醒着的吧。” 死人都给她弄醒了。宋玠故意问:“可是我做了什么诱惑了你?” “不是不是,与你无关,都是我不好。”是谁的错便是谁的错,宋则会怪菩萨不好,但绝不会怪宋玠半分。 尚知道歉,这色尼姑比她有救。宋玠又问:“你怕什么?怕破戒天打雷劈么?” “破戒可不会天打雷劈,最多,最多死后会下地狱。”宋则抿嘴一笑,又恢复惶惶的模样,拽住宋玠的袖子,道,“我生来就在寺庙,从小听清规戒律,一旦破戒,自然害怕。不过我最怕的不是这个,菩萨仁德,念我一片痴心,不会太怪责于我,若真要下地狱,那也是理所应当,我受着便是。” 破色戒菩萨还不怪你,菩萨是你家亲戚吧。宋玠心道。 “我,我最怕的是,你因此与我产生嫌隙,至此再不理我。这几日,我朝也盼,暮也盼,就是盼着你来。你不来,我食不下咽,寝不安眠,眼睛一闭,就好像看到你生气的样子。”顺着袖子,宋则握住宋玠的手腕,触到细滑的肌肤,她不觉激动起来,“我没有看轻你,也没有侮辱你的想法,我只是,只是……难以克制地想要接近你。” “只要亲近便够了吗?” 宋则的双手就在宋玠的袖笼里,沿着她的手腕摩挲,弄得她有些痒还不自知,“还可以有更多吗?若是可以,若是可以,我当然想要你的……很多很多。” “很多很多,你忘了你是出家人,嗯?” “如常从不敢忘,可是,可是,菩萨也知道我六根未净,满心痴愚。我把对你的心思都告诉佛祖啦,他们知道我的心。佛祖没有怪罪我。那,那你的心呢?可有一点点,是有着我的?” 宋玠心里叹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情话她说过许多,也听过许多,也有像此刻宋则这样紧紧张张,战战兢兢的说心悦她,可没有一次的感受这般复杂。 假的,假的,她不断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幻境里的人是有宋则部分的化身,但不是宋则。宋则才不会想要接近她。 那天她走后,宋则都没有问一问,找一找,也没有要她留下,更没有和师父提起她。宋则只想着突破她的武功,她的境界。 宋则也曾问过她,到底意欲何为。 她说,她想要她的人,她的心。 哦,那天宋则是怎么说的,人可以拿去,她心在宗门。 多么豪气的宋宗主。 那样的宋宗主若想起幻境里曾弱声弱气地问她心里可有她,不知会是何种感受。 呵。 其实宋玠还想问一问忐忑的小尼姑,若她不是她想象的那种人,她是否仍想接近她。 然而她想,她已经有了答案。 “那些素菜可是我亲手做的,怎么,吃了就不认账了?” 小尼姑猛吸一口气,才想大笑,又觉不妥,“那,那可不一样。做素菜,可以是敬重三宝,是你心善。我,只是我啊。除了菩萨,宝光师太,只有你对我好。可是,对一个人好和心里有那个人是不一样的。” “哦?原来只是因为我对你好呀。” “不是不是。”听她歪了话题,宋则着急道,“不是这样的。我就是,就是欢喜你,一见你我就心怦怦的跳,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就想着要去找你,我们两个人在一处的时候,我就想,就想……”尚未确定宋玠的想法,就想的内容她说不出口,万一宋玠想的和她不同,又是唐突。“若是你不信的话,你就凶我,不要待我好,看我还会不会这样。” 宋玠笑出声来,点点小尼姑的光头,道:“你头发不长,脑袋也没长嘛。我凶你做什么,我要是凶了你,你还不嘤嘤嘤地哭,哭得稀里哗啦的,没的叫人心疼。” “嘿嘿嘿,你凶我,我会伤心嘛。诶,十一娘,十一娘,你会心疼我吗?” “啊,我说错了,是头疼。” 小尼姑撅起嘴,摇摇宋玠的手叫她:“十一娘~~” 真是要了老命了,宋则也会撒娇。不晓得宗主大人醒后发现自己有这种特质会不会恼羞成怒,杀她灭口。 可惜自己注定是要忘记的,否则日后见面还可取笑一二。 “十一娘,你果然是我的心魔。” 突如其来的感叹,认命一般的觉悟。这不是宋则第一次提到心魔。“心魔是什么?”宋玠问她。 “心魔是佛祖给我的考验,一次又一次。”掰掰手指,宋则道,“这已是第四次考验了。十一娘,你就一点没印象吗?你看看我,是不是眼熟?” 宋玠看她又看她,化成灰都认得的宋宗主,怎会不眼熟。“这么一说……唔。” “诶,你记得?” “这么看,倒是有些像前两天晚上偷腥的猫。” “啊,十一娘,你这人!” 宋玠笑道:“你都说这是佛祖给你的考验,我怎会有印象。” 宋则想想也是,便说:“之前每一次,我们的身份不同,经历不同,但都会兜兜转转在一起,哪怕是敌对的关系也是。你都会……你都会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有时候我不说,但是我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她按着心口,又道,“每一次这里,这里总是酸酸涩涩的,又涨满了甜蜜和欢喜。” 第一次听宋则说幻境里她的感受,宋玠不自觉扬起由衷的笑容,那一次次的幻境,一场场的相遇,总是伴随着猜测,揣摩,诱惑,她的感受确然如宋则所说,酸涩又甜蜜。哪怕有蓄意接近的成分,哪怕是为了完成任务,宋玠从未觉得自己的感情这般丰盈真实过。而叫她格外欣慰又欢喜的是,能直接听到宋则说她的欢喜。 “十一娘,你笑起来真好看。”宋则痴痴道。“比大殿里的佛像笑得都好看。” 宋玠白她一眼,“也不怕菩萨听到。”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的想法菩萨都知道,他们大人大量,才不会计较这个。佛祖也会觉得你笑得好看。” “菩萨一定觉得出家不适合你。” “我从小就在寺里长大,没有宝光师太收留,我怕是早就死了,不出家能做什么呢?十一娘,你看我长成这样,又没有手艺,只能做一天尼姑撞一天钟。” “我看你长得挺好。” “只有你这般觉得。”宋则竖起一根食指,指指上头,“哦,还有菩萨。” 宋玠摸摸她的头,抚过她有红印的半边脸,宋则被她摸得脸发烫,红到耳后根。 “咦,怎么脸红了。你这不六根清净的色尼姑,想什么呢,嗯?” “莫要赖我,我什么都没想。”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03 她本来是没想,被宋玠一问,倒是想到了许多。曾经发生过的,差点发生的,还有可能发生的。 宋玠瞧着有趣,又有些心痒,顺着她的光头,摸到她的后颈。节妇在这种时候,也可以做些什么吧。她身子前倾,面颊贴着宋则的脸,压低声音问:“真的什么都不曾想?” 宋则被她这突然的亲密弄得浑身僵硬,如遭电击,呼吸不稳。“想了又如何?”事到如今,她要是还瞧不出来宋玠的心,她就白念了那么多年的经。 不管佛祖给的考验有多少次,不管相遇是何种身份,她们终将会在一起。这便是佛的点化,菩萨的恩赐。 “哦,你倒是说说,你想了些什么?” 宋则咽咽口水,“佛曰,不可说。” 呵。“那佛有没有说,可不可以做?” 清规戒律在眼前,佛自然说,不可做,但戒律又怎么抵挡得住飞驰的春心。初夏的午后,阴凉的禅房里,为佛门所禁忌的事情无可避免地发生了。色胆包天的小尼姑,摸上眼前人的腰,衔住她的嘴唇,像含着甘甜的糖。 “我我我我我,好像找到了我的佛。” 作者有话要说:  宗主:你还是要跑? 小宋:必须跑。 宗主:我打断你的腿。 小宋:……师父,你徒弟被人欺负啦…… 小宋想跑的心,一百年不动摇。 第77章 意外 宋尚书幺女宋则出嫁前是上洛城赫赫有名的聪慧才女, 熟识她的无不为她身为女子叹息, 若她是男子定能在庙堂一展所长。 宋尚书甚爱此女, 直到十八岁才为其榜下招婿——年方二十有二, 英俊潇洒的新科状元。本以为郎才女貌,郎貌女才, 佳偶天成。谁知成婚当日,于乾老家有一年轻妇人怀抱两岁婴孩前来投亲。 原来这于乾, 在老家时与侍妾同房, 侍妾没有服下避子药, 之后于乾上京赶考、成亲,侍妾有孕, 于母做主生下孩子。与宋尚书议亲时, 故意隐瞒此事。于母本将侍妾与孩子安顿在老家,待儿子与宋则成婚后再寻机会把侍妾与孙子接到上洛。侍妾受人挑拨,心惶惶然, 只身携子上京认亲。 恰恰好,就在成婚这一日, 直叫宋尚书与宋则丢了大脸, 给人看了一场轰动全城的大笑话。 要是晚一日不至于如此轰动, 早一日说不定就结不了亲,正日里来这么一出,直叫结亲变结仇。 依照宋则的脾气,是打算立刻和离的。但这年头,未成婚时家里有几个侍妾至寻常不过, 若她大肆发作,还得被人说善妒,只是侍妾归侍妾,通常不会在正房无子的情况下先有个庶子,这就叫正房很是没脸。 于乾到底是新科状元,见状不妙,发下毒誓,至此再不纳妾,而这庶长子本就要叫宋则母亲,干脆让她养着。可叹这宋则,才成亲就做了妈。 宋则也妙,儿子她当成自己的养,女人照样给于乾送,她做她的主母,懒得与于乾多废话,新婚当晚就分了房。不管自家或是别家,好说歹说都不松口。 宋尚书见说不通,干脆送这女婿出京外任,宋则留在上洛,直到儿子养到十四岁,两人依旧如此。 上洛城的达官贵人们很是看了一通她的笑话,但宋则这人,才名之后即是凶悍,谁若是找事,她定说的人没脸回去。久而久之,笑话成旧闻,不过偶尔被人提上一提,至要紧是宋则有钱有闲,逍遥自在,那些后宅争斗统统与她无关,引得不少人羡慕。 每年冬天,宋则都会去温泉别院过冬,今年也不例外,随行的还有自小养在膝下的庶子于严。宋则对于严的态度素来公正,无溺爱,无刻薄,给他所用所学皆是府上最好,对待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于严对她这个母亲也一向孝顺。多年来母慈子孝,引为佳话。 最近,这母子却有些不快。不快的起因是一个小娘子,今年十七岁,十二年前被宋则买下,生的美貌多情,温婉识礼。于严与她青梅竹马,看中她姣美,又因宋则早年有言,此女收养来是给于严做童养媳的,故而他想早早收她入房,被宋则痛斥。于严不服,顶撞几句,吃了家法。 再说这小娘子,人伢子将她带到府中时不为宋则所喜,人伢子笑称小娘子五岁时已见端丽,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若是好生调//教与小郎君一起长大,将来也可以做个姨娘,放在别人家里,定是被收做童养媳的。宋则听到这话,更是不悦,先是把人赶走,复又叫了回来,把这小娘子买下,为她取名十一,随宋则姓。 宋则待她的态度,不像是对待寻常婢女,让她和于严一起读书识字,做童年玩伴,但又时时警惕。府里上下都把她当作未来小郎君的姨娘,宋则没有反驳,这个说法便一直延续下来。 于严甚是贪恋宋十一的颜色,去温泉别院也不忘带她一起,宋十一自小以为自己将来是要做于严妾室的,故而侍奉他十分尽心。不过她知晓家里是谁当家作主,宋则不愿于严早早亲近女色,她也不会越雷池一步。 谁知这一次去温泉别院,途中遇到匪徒劫道,虽在宋则的指挥若定之下歼灭了匪徒,但宋十一护着受伤的于严,为匪徒所伤。苦苦支撑到驿站找郎中来看,郎中摇头说,宋十一内伤严重,恐命不久矣。 于严知晓后,嚎啕大哭,喊着要去看宋十一,被宋则叫人喂了安神的药,昏昏睡去。 宋则独自去看宋十一。 宋十一躺在榻上,面如纸色,奄奄一息,见到宋则,她没有即将离世的伤感。从很早很早起,她就知道,宋则不喜欢她,比不喜欢所蕴含的情感更复杂。宋则看她时,经常带着探究,好像在看另一个人,待看清楚不是之后,宋则会失望。她也知道,宋则不想于严亲近她,也不想别人对她有别的心思。她觉得宋则待她的态度很矛盾,有时会有敌意有漠视,有时会失望会伤痛,有时则视她为禁脔。 但不可否认,在其他方面,宋则待她很好,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怕也不过如此。她对宋则,有尊敬,有感激,有恐惧,更多的是疑惑。 然而这一切,终是要随着她的死亡而终止。 宋十一看着宋则坐到她的榻边,屋里没有别人,从前年开始,宋则再没有与她单独相处过。她曾经想过要问一问宋则为何会这样,若是不喜欢她,将她许配给别人便是了,为何拘着她,又待她冷漠。在她即将死亡之际,她从宋则眼里看到比平时更复杂的东西。有怜悯,有伤感,有惋惜,有疯狂,还有一丝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的期待。“娘子,我快要死了,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答案?宋则没有说话。宋十一娘想要的答案,远比她所能接受的要复杂得多,以宋十一现在的智力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04 ,她不觉得她能听明白,就算能听明白,宋十一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听。她快要死了。 而宋则就等着她死。是的,她像一个毒妇一般,等待花的凋零,忐忑,又满含期待。 因为她也想要一个答案。 宋则生来与旁人不同,她能记得自己过去的经历,像是前世,又不像是前世,姑且把过去那些都当作前世。她不但记得,还记得许多段。在那些往过经历中,有一个女人是永恒的存在。 上一世,她是一个脸上有大块胎记的尼姑,她爱上了一个女人,与那女人在禅房里亲吻,那一世就此中断。那个女人叫宋娇娘,排行十一。与她一起被抓去山寨后本该触柱而死,死而复生后貌若春花,性若狡狐,上一世的小尼姑不谙世事,看不穿那女人表面端庄,骨子里的狡黠,一边以节妇自居,一边又在诱惑她。 在此之前,她是一个有名的青楼女子,记得前世青梅竹马的恋人表妹,而那个女人是前世的表妹,叫宋十一娘。宋十一娘与人私奔后险些被打死,之后判若两人。她为她挡酒,硬生生挺过春//药发作,在她为她找到一条出路准备与人做妾之后,她不管不顾跑了回来,与她共赴巫山。 再前一世,是青梅竹马的表姐妹,那个女人叫庄宝,排行十一,落入湖中之后就缠上了那一世的她,与她相爱,勾引她私奔,在漫天烟花中,这一世终结。 之前,那个女人是英姿勃发的将军,而她是被俘的宗女是将军的女奴,将军中伏被刺,险些身亡,醒来之后,又是性情大变,对她这个俘虏百般疼爱,明知自己要害死她,却顺势而为,利用她的内疚,让她心甘情愿与她缠绵。 若没有这之前那一世的记忆,宋则大概会觉得,自己与那女人有宿世情缘,兜兜转转,死里逃生都是为了再续前缘。可之前那一世,那女人是她的继母,之前挑拨她与父亲的关系,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夜之间转了性子,用尽所有的手段勾引她,诱惑她,让她背叛自己的父亲,为这女人神魂颠倒。 她最终目的是否就是为了骗她的人,骗她的心。 那女人每一次背转身去,是否都在得意,嘲笑她的愚蠢。 当宋则第一眼见到被人伢子带进府的宋十一时,她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这女童与那个她生的一样,不一样的是眼神,女童怯弱,她张扬,哪怕她刻意装作柔弱,眼里都有难掩的神采。她犹豫是否要买下女童,若是把她放在身边,是否那女人终有一天会再次出现。她也想过把她赶走,但不及放在眼皮底下妥当。于是她买下她,给她取名叫十一,留她在身边教养。 要是有朝一日那人再度出现,她想问个清楚明白。一次次的不休不止,她们到底有何仇怨。 但是十几年过去了。宋则眼看着她一日比一日更像记忆里的那人——外表上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看着她被她那庶子逗得发笑,又因为见到自己而止了笑容。 童养媳?通房?姨娘?妾室?宋则冷笑,她还没死,而那个女人还没出现。 宋十一毫无生气地望着她,有怨有念,宋则没有作声,她亦有怨。她也想同情她可怜她,可有谁来同情她。她闭上眼,须臾后又睁开,眼眸中平淡无波。 宋十一见状苦笑,本就不该有所期望。她安安静静地闭眼,再也没有睁开。 明知眼前咽气的女人不是那人,一时间宋则如坠冰窖,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瞬间发冷僵硬。整个房间亦随之冷澈,仿佛天地万物就此停歇了。有三个字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如果她此时可以发出声响,那必然是“十一娘”。这个女人,这个与她几度缠绵相爱,欺骗她,愚弄她的女人。 若是这人没有出现又待如何? 宋则就这样不声不响,一动不动坐在床榻边,脑海中一片混沌。直到她听见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宋玠醒得不情不愿。她对小尼姑的光头意犹未尽,以为怎么都要再磨几日成其好事,此间事才会了。还想着要享受一下调戏小尼姑,被小尼姑调戏的乐趣,要到几辈子才能遇到如此痴痴呆呆又可爱迷糊的宋则啊。谁知热吻过后,那熟悉的五色琉璃光就青天白日毫无预兆的出现,小尼姑见到那道光,惊呼一声:“佛光。”随后显出挣扎的表情,“十一娘,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宋玠再度受到了惊吓,还以为下一个幻境就要直面宋宗主。要是宋宗主不听她解释,一言不发就要了她的命,她岂不是死得太冤。但是那语气,那语气更多的是困惑,而不是指责。她心稍定,又是惊慌,首个幻境里的宋二娘也曾这么问过她。想来,下一个幻境,宋则会记得幻境里发生的一切。 暗骂幻境不讲道理,不守规则,说好了要和宋则缠绵才算完成任务,怎么就那么突然。她刻意忽略这已是第二次未曾欢好就突破幻境,上一次宋则是她青梅竹马的小表姐。 她才不会承认宋则在幻境里爱上她也算是突破幻境的成功法门,她也不会承认她想速速突破幻境,又有些不舍得突破幻境。 刚才与小尼姑亲吻时心情有多好,现在她的心情就有多差。尤其是恢复知觉的当下,她感觉到有人虎视眈眈在注视她,那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射出几个洞来。 识取原身的记忆,宋玠心说,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宋则本性是个凶恶的婆娘。看看看,原身居然从小被她圈养,还养着给她便宜儿子当妾,这恶毒的心肠哦。宋则还冷眼看着这为救她便宜儿子而死的原身就这样死去。 实在是,实在是…… 她觉得自己在劫难逃。 “活了还要继续装死不成?还是你喜欢做个死人?”宋则忍着没有上前给死而复生的人两记耳光,这人若是再装下去,她倒是不介意帮她一把,把她抽醒。 特么的,完蛋,完蛋啊。 宋玠哀嚎着,从善如流,“娘子,我心口疼。”刚才劫匪是踹她哪里来的?腰?屁股?还是哪里? “呵。”一开口,一睁眼,不是那个女人还会有谁,宋则抬手去掐她的脸,“现在心口可还疼?” 宋玠被她掐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疼……脸也疼。” 她要温柔的小尼姑,不要这个凶巴巴的恶婆娘啊。 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宗主: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小宋:呜呜呜,惊吓。 宗主:呵。这只是开始。 小宋:宝宝心里苦。 第78章 交锋 美人眼泪汪汪, 如梨花带雨, 饶是宋则满肚子火气, 仍觉得赏心悦目, 我见犹怜。 这个女人确有勾引人的本钱。她就是用她的脸,用她的花言巧语, 满腹谎言,一次次将她玩弄于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05 唇指之间。 她再不会轻易信她。宋则冷声道:“晓得疼是好事, 说明你还活着。方才郎中可是说, 你活不成了。” 宋玠惊喜地望着她, 感激道:“定是娘子洪福齐天,福泽十一。十一一定会好生侍奉娘子。”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宋则不为所动, 冷笑一声, 问:“呵,你叫什么?” “宋十一啊。”宋玠一副“娘子你是不是傻,要死的是我不是你怎么连宋十一都不认得, 是不是脑子坏了”的表情。 宋则呵呵笑了,挑起宋玠的下巴, “吴十一娘, 金将军, 阿宝,宋十一娘,宋娇娘……叫你哪个好?” 宋玠眨眨眼:“娘子觉得哪个好,就是哪个。我生是娘子的人,死是娘子的鬼。” “是么。这么会说话, 不如你给自己挑一个名字,如何?算是,庆祝你的新生。” “我觉得娘子取的名字宋十一就很好。”重点抓的十分准确,她确确实实姓宋,排行十一。 呵。宋则捏住她的下巴,使上力气。 这恶毒的女人怎么那么大力气,她是病人病人,刚刚活过来的病人。宋玠可怜兮兮地呼痛,“那,叫宋十二?宋十三?宋大大?宋小幺?” “再挑。” 特么的,这宋则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挑挑挑,挑你妈个头!“我明白娘子的意思了,既然救了小郎君,娘子理该叫我一声恩人。我虽觉受之有愧,若娘子执意如此,就叫我恩人吧。想来多听听就会习惯。” 宋则收回手,深吸一口气,豁然站起身,走到门口叫了声郎中。 郎中提着药箱,带着小药童,苦着脸,颤颤巍巍地挪进门。方才就说这小娘子怕是不行了,宋娘子凶名在外,不晓得会否因此要他们的命。谁知进了屋,按照宋则的指示替小娘子一诊脉。哦哟! 郎中把那脉搏摸了又摸,换手又摸,看那小娘子的气色,看了又看。这这这,这还是方才只剩一口气的小娘子吗?怎么好了,全好了。 “恭喜娘子,贺喜娘子,小娘子洪福齐天,伤势大好,只需开些药做些调养即可。神迹,神迹啊。” 瞧着老郎中,左摸右摸,道喜的方式倒像是她有了身孕。宋玠瘪瘪嘴,不语。 宋则颌首道:“她这般模样,可能挪动,可能赶路?” 郎中捻须道:“坐于车中不成问题。像小娘子这般情景甚是鲜见,以老夫愚见,还是小心为上。” “你去开药,有什么喝什么,好好替她补一补。”宋则吩咐管事贞娘随郎中抓药,至于当日住宿、膳食等事,一应安排。若小郎君醒来,就说宋十一无大碍,需要静养。贞娘领命,问及宋十一,宋则微笑:“我亲自看好她。” “娘子你亲自照看她?” “是,怎么说她都救了严儿,我理应好生看好她。今日大家都累了,你替我多看顾些其他伤者,且去吧。” 贞娘心中一跳,觉得娘子的语气有些异样。娘子素来当机立断,成亲之日遇到这等耻辱,心气难平,当即与郎君达成互不干涉的协议,只做政治伙伴。这些年,她早练就不喜形于色,但凭贞娘对宋则的了解,她能觉察出娘子的跃跃欲试,像是发现有趣或是有挑战性的事情一般。 她素知娘子对这宋十一态度特别,加上宋十一救了小郎君,又本是伤重不治,如今侥幸存活,想必更是用心。她是宋则的陪嫁娘子,眼看着冰雪聪明,可爱美丽的小姑娘进府,一转眼十多年过去,小姑娘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方才她听郎中言道宋十一无法救治,委实伤心了一阵。 莫不是娘子因宋十一救小郎君有功,真就让小郎君纳了十一?贞娘摇摇头,娘子不喜姨娘妾室。总不会是叫小郎君娶了十一。为着小郎君的前程着想,娘子也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贞娘,你在嘀咕什么呢?” 贞娘在房门口磨磨蹭蹭,若有所思,宋则等等她不走,便出言赶她。贞娘忙回神应喏,自去忙了。 宋则关好门,一步步踏进房中,宋玠背靠着墙,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双眼,满是委屈又无辜地看着她。她好笑道:“你这是做什么。给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 “娘子,你到底怎么了?十一都被你弄糊涂了。”宋玠依旧装傻。 宋则又是一笑,掀走宋玠的被子,一手拽着她的胳臂往外一拉。她自幼练习骑射武功,力气甚大,宋玠被她一扯就要跌进她的怀里,她把人一带一翻,宋玠就变成趴在榻上。宋则按着她的腰身不让她反抗,啪啪啪,对着她的屁股就是三下。 她刚才找郎中进来诊脉,就是问宋玠可有大碍,能否挨打。要不是宋则冷静克制,早就把她一顿毒打。如今打她屁股,还是给她脸面。她想打她的脸,可有许久了。 于宋玠而言,这真是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啊! 自从被师父收留之后,宋玠还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待遇。她整个人完全惊呆了。 这个臭女人居然打她屁股,打她屁股!打完还咯咯直笑,一脸意犹未尽。她是变态嘛!她有那种嗜好嘛!她怎么可以这样! 他妈的,师父到底跟她有多大仇,挖了这么个坑来害她。她好好的采花贼,堂堂花间高手,被人打屁股。 只有不听话的三岁孩童才会被人打屁股! 凶女人,恶婆娘,打人不打脸,屁股就是另外一张脸。你懂不懂,懂不懂,懂不懂! 一时间她有许多话想骂,但是阴险的宋则防她大喊大叫,先一步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其实宋则不过才打了三下,用劲算不得很大,她还没过瘾,想继续打来的。可她到底对宋玠心软。这一世世的欺骗,勾引,谎言,嘲弄,她心里有怒,有怨,也有情。 宋玠唔唔唔,呜呜呜地被她按在床榻上,起不来,骂不了,只能做困兽状扑腾。 “我放开你,你老实些。”感觉到手下人的动静渐渐小了,宋则警告她,不要乱动。 老实你妈的头。身上一松,宋玠便跳将起来,扒开嘴里塞着的绢帕,朝宋则扑过去就要咬她,她真是快要气疯了。 宋则早防着她的袭击,抬脚微勾,双腿压住她的下半身,右手一拧,把她双手绞到身后,左手掐住她的脖子。“呵,你以为你是什么,野猪,野狗还是牛。” “我特么是家养的!你才是野猪野狗野牛!” 宋则失笑,真像个孩子,比她儿子还无赖。“都叫你老实些了。” “你不就喜欢我不老实嘛,瞧瞧你这姿势,没想到啊,你还好这一口。” “你,胡说什么!”怎么说宋则都是大家闺秀,这方面的面皮,再怎么样都不会有采花贼厚。 “我最多说一说,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06 不及你,光做不说。刚才打我,打我屁股,是不是觉得很爽很开心,好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啊?我就知道。” “闭嘴。”凭借着出类拔萃的理解力,宋则觉得她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她左手一紧,就听宋玠咳了几声。这个人的心跳就在她的指间。如果她再用点力,她是就此真的死透,再不会出现,还是她们仍会有下一世。“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最好想清楚回答,否则……” “否则,哼,否则怎样,否则你就掐死我是不是,是不是?恶女人我告诉你,你掐,你随便掐。掐死我看你怎么跟别人解释。很快上洛就会有一个关于你的传说,宋家娘子,于家夫人,喜好特殊,尤爱性虐。性虐侵犯儿子的救命恩人未遂,失手将她杀死。你说奇不奇,妙不妙,好不好。” 冷静如宋则,给她一番胡言乱语激得心头火起,松开手就是一耳光,之后提着她的衣服把她往榻上一丢,挽起袖子又想打她。 打完屁股又打脸,真佛都不能忍。宋玠没了武功,往日学的那些招式还在,不知为何这个幻境里,宋则的武功也在。但她胜在不要脸,用上无赖打架的扒衣服扯裙子技能,硬生生把武功比她好,力气比她大的宋则压在身下。 宋则被她缠住双腿,双手箍着,挣脱不得,气极怒极,口中放着狠话,“放开我,否则要你好看。” “哈,好看,我现在就很好看了。” “你不要脸!” “你要脸?你才不要脸!”宋玠侥幸得手,得意道,“教你个乖,手下败将就不要嘴硬。嘴硬是要吃亏的。” “你待怎的?放开我!” “放开你,哼!你叫呀你叫呀,反正你的人都在外头,让他们瞧一瞧看一看,英明神武的女主人被我压在身下。”不是打我屁股请我吃耳光嘛。死女人!“他们一定会想,哎呀,娘子这是在玩什么呢,怎么让小十一压着,压着做什么呢?” “你这个无耻之徒,你这个无赖。” “啊,那我就做点无赖的事情好了。”宋玠原想撕开她的衣服,但只要一松手,宋则就会挣脱,到时候倒霉的就是她了。她伏下身,与宋则四目相对,看到那双怒目里的自己。“呀,你眼里有我。” 这个女人,满嘴疯话,倒是可以证明,她与那个小心翼翼又乖巧讨好的宋十一不是同一个人。 那么她是谁,她到底是谁,她想干什么。 “你是谁?”宋则愤怒的背后,更多的是酸楚。“你到底是谁?” 是命运的作弄,还是宿命的纠缠。 回答她的,是宋玠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救命啊~~~~打人啦~~~~(跪地拍门 宗主:你叫呀,你叫破喉咙都没人理你 第79章 说辞 亲吻是什么味道?有人说甜的, 有人是软的, 有人说像冬末春初, 绽露新芽枝头的一抹残雪, 也有人说,亲吻是美酒的味道。 头一回, 宋玠尝到那么腥甜的吻,伴随着痛楚。宋则不但咬破她的嘴唇, 也咬破她的舌头, 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咬破别人的舌头。是不是一个再狠心一点, 一个再倒霉一点,她就成了被咬舌谋杀的第一人? 宋则为她所钳制, 挣脱不得不算, 还被她轻薄,一怒之下,她狠狠咬了下去, 口中尝到血腥味,她以为她会就此放开。岂知这人像发疯了似的, 卷着她的舌头, 纵情吮吸。 这一世, 宋则成婚十多年,就连圆房那一日都未与人亲过嘴。谁想到宋玠一来就会这样,比记忆中的更疯狂,也比记忆中更容易挑起她的情//欲,就好像这身体不属于自己。素来自持的宋则哪容自己轻易屈服, 硬生生挨着她的肆意,任鲜血在口腔中蔓延。 好一会儿,见她不予回应,宋玠才退了出来,舔舔嘴唇,还真的咬破了。“你,可真狠。”舌头被咬破了说话有些含糊。 纵有怜惜之情,终被她轻浮的态度所激怒。宋则一手推开她,紧接着就是一记耳光。比之前那一下,声音响得多。 从醒来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宋玠已挨了三次打,一次重过一次,脸上火辣辣的疼,嘴巴舌头又是吃痛。她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时常厚脸皮,伏低做小,委屈讨饶怎么有利怎么来。可要是动了真火,打死她都不会说一个服字。 出道以来,谁见她都是欢欢喜喜,她与别人也是欢欢喜喜,偏就是宋则,一次又一次叫她吃瘪。从小碍眼总把她比下去不提,被严子敬那狗贼用暗器所伤不说,这人居然动手打她。她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她。她就该每次直接把人打晕了,上手就好。 这个没良心,又心狠手辣的蠢女人! 宋玠几时吃过这样的亏,真是杀人的心都有。她脾气一上来,天皇老子都不管。什么完成任务,什么不完成会死,死就死好了,她再不要哄着她念着她,和她亲亲热热做那些亲密的事情,她再不想受这女人的气了。 去他妈的宗主,去他妈的幻境,大不了就一起死。 主意已定,宋玠摸摸脸,怒瞪宋则一眼,便躺回榻上,用被子裹住头脸,不再理她。 她气势汹汹,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浑然忘记刚才对宋则举止不轨的是她,次次欺骗宋则的也是她。无论她的初心为何,目的为何,宋则都不知情。唯一知道间中缘故的只有她。意识到事有蹊跷,加以盘问是至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笃笃。”贞娘叩门。“娘子,是我。” 原以为自己无论遇到何事皆可淡然处之,生而有诸多记忆是,新婚当日做了母亲,嫁人不淑亦是。谁晓得今儿险些叫人破了功。受此屈辱,又被她发了脾气,宋则破天荒有流泪的冲动。但宋则终究是宋则,看了缩在被子里的人一眼,将眼眶里滚动的一滴眼泪逼了回去,稍整衣衫后启门放贞娘进来。 “娘子,十一的药已煎好。这驿站物资稀少,仓促之下,仅准备些薄饼、肉干,稀粥果腹。”贞娘进门后足下一顿,她家娘子嘴唇红得可疑,嘴角带血,眼里还有一丝来不及收拢的哀伤。她不禁朝这屋子里的另一个人看去,蒙头蒙脑歪在榻上,见她进屋也不搭理。 难道十一与娘子在吵架?十一想嫁于小郎君,但娘子不予?娘子欲将十一许配他人,十一不从? 可娘子嘴唇那么红又是为何?十一能有这能耐和把娘子惹哭? 贞娘不敢多看她家娘子一眼,也不敢多想。此情此景甚是诡异,联系娘子往日待十一的不同态度,贞娘觉得自己万一多想,就会想到一条再也回不来的歧路上去。 宋则道:“你把东西放下便是。” 贞娘放下药和吃食,“郎中说,这药需趁热服用。娘子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07 你且吃些,我来给十一服药。”她说着走到榻边,伸手去掀被子。“十一,起来服药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万一落下后遗症影响身子就不好了。”碰到被子,她突然停下手,要是被子下面的十一身无寸缕怎么办? “我不吃药,后遗症就后遗症,死了拉倒。”宋玠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答话。 听这宋十一所言,大概真是与娘子起了冲突。贞娘被自己刚才突如其来的可怕想法吓了一跳。“真是孩子话,你要是死了,别说我们,就是娘子和小郎君也会伤心的。小郎君睡前还记着你呢。” “谁要他记。她巴不得我死了才好。不喝不喝。” “十一,别闹脾气。”贞娘揭开被子,目光触及她脸上的指印掌痕,嘴唇的破皮,刚才那种可怕的要出大事的感觉又来了。在她进来之前,这屋子里只有两人,一个是十一,一个是宋娘子。十一自己打自己的脸可能性和她家娘子自己把自己弄哭的可能性一样低。 那么…… 贞娘到底是宋则身边的老人,忠心耿耿,对此异状视而不见。“十一,来,喝药。郎中说了,你得要好生将养,好生滋补。” “不补不补。”宋玠一拱一拱的,又拱回被子里。 “贞娘,莫要管她。你也去用些吃食。” “是,娘子,你……”觉得宋则在赶人,贞娘没有坚持,识相地下去休息用饭,把房间还给两人。走到门口,她望向宋则有些发红的眼睛,欲言又止。 “怎么,贞娘,还有事?”宋则弯弯嘴角,像是不懂她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我先下去了。娘子,若是有事请叫我。” 贞娘一走,宋玠自己掀了被子跳下榻,差点撞到疾步回身的宋则。 宋则一抬手,她忙遮住脸,“你干嘛,又想打我。”惊弓之鸟的样子十分可笑。 宋则横她一眼,谁要打她了。要不是她净说些混账话,做些混账事,谁会打她。“吃药吧。”她说,“你先前受伤颇重,这里的郎中水平不高,万一瞧不出别的伤势,耽误了反而不妥。” “呵,你把我打成这样,还怕我有内伤不成?要有内伤,早被你弄死了。我不喝药,你也别假惺惺的劝。想把我养好了继续折磨?我不干!就让我死好啦,活着也没啥好。遇到你,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也不知为何,这人一开口说话就如此可恶。宋则不是想打她,就是想拿药碗砸她的头。 是自己想遇到她的吗?她全然不知情。要是她知情,断不会一次次地被她坑蒙拐骗,诱骗上床。前几世的自己蠢笨如此,居然会相信这人,对她一片真情。看在她大大咧咧展现掌掴印子的份上,宋则深吸一口气,不同她计较。“随你。”自顾自坐在桌边,喝几口白粥,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如鲠在喉,实难下咽。 她不说话,宋玠觉得没趣,也坐到桌边,不过与她隔着整张桌子而坐。她又累又饿,把粥和饼子吃了些许,本想把东西都吃完一点不给宋则剩,但看到她眉间的萧索,到底不忍。 宋玠的脾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之前恼恨宋则动手打她,现下又对她生出同情之心。暗骂自己反复无常心太软,又暗赞自己体贴善良。罢罢罢,还有最后两个幻境,早完事早解脱,一出幻境她就跑得远远的,叫她永生永世寻她不着。 只是宋则既已起疑,按照她的性子,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必定不会放手。把实情全盘告知,怕是她难以信服,若是疑心病一犯,把她当作骗身子的淫贼,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姓宋,名宝。父亲是个烂赌鬼,喜欢吃酒赌博骗女人。母亲是个……大概是个美貌但没啥本事的村妇。” 一番闹腾之后,这人竟讲起自己的故事,是想通了?宋则不敢相信,她捏着碗,假装不在意地听。 “五岁那年,母亲把我丢在街上,她怕我像她一样生得太好看。美貌的女子若无力保护自己,又没有地位,通常下场会很惨。她怕我被父亲卖去青楼,干脆把我丢了,眼不见心不烦。是师父捡到了我,她膝下无子无女亦无别的弟子,只我一人,为显师门繁荣,便说我排行十一。师父教我读书,教我武功,我一点点就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现在的样子?你指的是你现在的样子?”宋则没看出她有武功。 “不,当然不是现在的样子。” 故而那些记忆真的是前世? 那么多的前世,自己到底欠她多少钱,多少情,才会整世整世与她相遇,为她所骗。“你别以为说些惨事我就会同情你。” “啊,这哪里算什么惨事,遇上师父是我最大的幸运。不过也是,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关心这个。你这人啊一向狠心。”遇到宋则大概算是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 这感叹倒像是有感而发,宋则心里咯噔一下,放下碗。 “我们都是江湖中人,偶然结识,甚是投缘,一来二去,便有了感情。那时候不懂这些,又有些傻气,我们常会为要不要去别处学武更上一个台阶争吵。” “就为这个分开了?”何止傻气,愚不可及。 “不止,我师父想要把我送给一个老头子,不知是做妾还是做什么。师父没说,你也知道我是被师父养大的,师命不可违。她若是郑重要我做什么,我必然是要去做的。后来有一回我们为了学武之事大吵一架,你离我而去,再没有回来。”要不是师父命她去勾搭宋则,说不定她早就同江繁双宿双//飞了,不是江繁也会有别人,哪里会沦落至此。想到此事,她心头搓火,狠狠瞪了宋则几眼。 都怪你! 她的怨念稍稍减轻一些宋则对她的怀疑,但是宋则总觉得这话里不尽不实。“那些前世,我和你一次次相遇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为何每次我的记忆都中止在一处?这到底是真的前世,还是药物导致的幻觉?” 宋玠不解地看着她的眼睛,“你的这些问题,我也不知要怎么回答。我只记得你走之后,我伤心欲绝,借酒消愁,后来信奉佛祖,才稍有缓解。我在佛前祈求,来生一定要与你重逢。后来我死去之后,见到菩萨,菩萨念我英年早逝,香消玉殒,故而许我与你有七段重逢,每一段重逢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菩萨还说,若每一段重逢我们都能在一起,之后便会相爱一生。” 鬼话连篇,连菩萨都摆出来了,当她是三岁孩童嘛。 “我也知道这太过匪夷所思,你不信是很正常的,可我也只知道这些。为了我们之后能相爱一生,我总得要努力一下。” “那你的菩萨可有说,若这一段重逢我们不能在一起,会如何?” “嗯,菩萨当然有所交待。菩萨说,若我们一个月内不能在一起,便会魂飞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08 魄散,再无来生。” 宋则盯着宋玠,想看出一星半点心虚或是退缩。 宋玠堂堂正正任她相看,眼神既不闪烁,也不死死与她对视,只是抿着嘴,嘴角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唇上被咬破的地方,越看越是碍眼。 呵呵呵呵呵,宋则忽然发出一串冷笑。“菩萨岂会做这等无聊之事。让你一次次骗我然后许我们在一起?你若是说,你为了得到我施了邪术妖法还有几分可信!相爱一生,可笑之极。” “可,事实就是如此啊。”宋玠委委屈屈,含糊不清地嘟囔道。“我就知道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贞娘:是未来儿媳强吻主母被打,还是主母强吻未来儿媳未遂伤心流泪恼羞成怒掌掴之? 走不近的真相,看不懂的主母。 第80章 心思 入夜时分, 水城县知县与县尉在接到宋则遇袭的消息后赶到驿站求见宋则。水城县离上洛不远, 县内不乏上洛城里皇亲国戚、高官大门的别院。如今去别院给匪人劫道, 叫那些大官家眷们怎么想。治下不力, 知州、知县都难逃罪责。 这伙贼匪平日在两县交界处流窜,又与京畿相连, 故而三地人马互相推诿扯皮,一时没人有心惩办。贼匪平日劫些商贩走镖, 不知怎么的, 这一次偏生来劫宋则一行。只是他们不知, 宋则对遣兵布阵小有心得,所带的护卫又个个都是好手, 仗着人多拼杀一阵之后。贼匪被宋则的护卫灭去大半。 在见到宋则之前, 知县与县尉俱是担忧不已。这宋则盛名在外,水城县多多少少有所风闻。这娘子是尚书千金,知府之妻, 身有诰命。其父已入内阁,其夫回京述职后留任京里。听闻劫匪伤了宋则唯一的儿子, 真是吓出一身冷汗。到驿站之后, 听说被伤的是小郎君的侍妾, 而这侍妾被在郎中诊断命不久矣后不多时,吉人天相,奇迹发生,这侍妾情况大好。知县与县尉连连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见到宋则之后, 知县与县尉为她的气度所倾倒,一来,他们没想到以凶悍善妒为名的宋则竟生得如此好相貌,二来,经过一整天赶路、遇袭,她仍淡定自若,以礼相待。比起那些动辄“如若不然,纳命来填”的皇亲国戚们,她显得如此好相与,完全没有传说中的脾气。 知县与县尉到时,驿站内已恢复平静,经人通报后见到了尚未歇息的宋则。宋则与她儿子传闻中的侍妾身处一房,听说她亲自照料这位立大功的侍妾。知县与县尉互望一眼,看来宋则把这庶子当作自己亲子无误。 宋则无多废话,感谢知县与县尉得报讯息后尽速赶来,重视此事。她客气,知县与县尉恭敬。宋则只将劫匪之事简略告知,请知县与县尉盘查,如有需要,她会提供帮助,旁的废话没有。待明日上洛家中护卫赶来接应,她们再行上路,前往温泉别院。 知县与县尉还有话说,宋则便不再招待,由受伤的护卫首领宋齐和贞娘与他们详说。 回到里间,静默一片,鸡飞狗跳的宋玠躺倒在榻,被子歪在一旁,不知是否原身受伤的缘故,面容苍白没有血色。宋则忽然胸口一滞,疾步走到榻边,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温热,轻缓。 提起的心这才放下。 她才不是关心这个骗子谎话精。她不过是尚未弄清楚事情原委,不知她那通怪力乱神的胡言乱语是真是假。 睡着的宋玠,安静如画,哪怕脸上有个可笑的掌印都无损她的美艳。收回手,捏成拳,宋则在榻边坐下,这时她才能平心静气看她,不用听她撒谎,也不用听她撒气。她只要一开口,她就忍不住想打她。 明明是个骗子,被人戳穿了还敢对她撒气。这人就笃定自己不会拿她怎样是不是。 她从来都是这样。随着心情随着需要甜言蜜语,要么哄她骗她,要么装可怜博同情,不痛快就对她发火。那些记忆里,自己就是这样被她耍得团团转,一片真心付诸流水。真不知自己看上她什么,就这张脸,就这张嘴。 这个骗子,贼,坏女人,还敢拿那么荒诞不经的故事骗她——为了她们相爱一生。 谁要和她相爱一生! 这谎话精说,她们是江湖中人。 宋则自幼善武,善于融会贯通,与人切磋时会使出不曾用过的招数——这话倒有几分可信。 这谎话精说,她们为了武学是否要上一个台阶争吵——如此无聊可笑,一定是谎话精偷懒。 这谎话精还说,她师父要把她送给一个老头子。既然她觉得被师父收养是幸运,她师父怎会是把她送给老头子的人。 什么佛前祈求,死后重逢,这谎话精信的哪门子佛。菩萨垂的哪门子怜,分明是见她太烦,任她折腾胡闹折磨她,也顺便折磨自己。 她要与她纠缠七世,为第八世的相守。宋则揉揉额头,无论真假,委实叫她头痛。 撇开她们同为女子与诸多不合情理之处不论。若此事是真,到底是怎样的毅力和执念才能支撑一个人成世成世的追寻。自己要眼瞎心盲鬼迷心窍到何种地步,才会一次次地信她念她心悦她。最叫人难以接受的是,即便她明知她是个骗子、谎话精,她恨得想把她吊起来抽打,食其肉削其骨,只要一眼,她都能从尸堆里把她抛出来。 她想过的。假如这是阴谋诡计,是宿命,她就先下手为强,早一步解决,摆脱命运。 这一世,见到与谎话精形似的宋十一时,她想过把她赶走,但最后还是把她养在身边,因为宋十一不是她。她想过在她出现之前,把宋十一丢给她的儿子,让他们做双成对。可眼看着宋十一越长越大,与谎话精一模一样的脸,对着儿子的讨要她说不出一个好字。 她能分清楚原本的宋十一和这个骗子,面对宋十一,她心无波澜,但是对上这个骗子,她的世界一下子就乱了套。 宋则一心只在这恼人的骗子身上,连路遇劫匪之事都无暇去想。她将此事全权交给宋齐与贞娘处理。想那些记忆与宋玠的话反复思量,她几乎一夜难眠。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谎话精宋玠却是没心没肺睡得安稳,连宋则在她身边待了大半晚也不知道。 宋玠的原身受伤颇重,因她的到来死而复生,但身体的消耗摆在那里,她又不肯吃药。到此幻境之后,斗智斗勇,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还挨了打,早就累了。加上许是真的笃定在宋则身边她十分安全的缘故,她睡得放心。反正已把故事说完,是真是假要如何做就由得宋则去想。 宋则会否相信这个故事? 若是信,那就不是宋则。可就算她不信,也无处求证。无法求证,就无法证明她在说谎。 难道去庙里问菩萨嘛?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09 还以为是小尼姑呐。 哎,想到小尼姑,宋玠心里委实空落。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说,就这样凭空消失。一别之后即是永诀,宋则要造多少孽才能还一个傻乎乎色迷迷,摸起来又舒服的小尼姑给她呀。 怎么就没有了呢。 宋玠很认真考虑衡量过是否干脆如实相告。这一次次的相遇缠绵都是因为宋则陷在心镜里,她所做的就是把她从心镜里领出来,帮她突破心镜。这话的可信度可能比她说的故事要高那么一点点。 但宋则听过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经过那些幻境,宋则对她多多少少有情,否则不会一见面就想打她。她所恼恨的是感觉受到欺骗,认为宋玠每一次都在骗她。 她实话实说就是表明在骗她。一切都是假的,感情也好,温存也好,都是假的。哪怕目的是为救宋则,为她好,可宋则的感情是真的,谁受得了这种真心对假意。 现在的宋则终究不是宋宗主本人,万一恼羞成怒怎么办?换作任何一个女人,对待欺骗感情的骗子只有一种手段,尤其是像宋则这种本就心高气傲的人,如今还失去了理智。不确定的时候就打她,确定之后岂不是要打死她。 她可不想冒这种毁容的风险。 宋玠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她与宋则之间并不只是欺骗—被骗那么简单的,她也是用心用情的。 但是宋则知道真相之后,能相信她吗?愤怒之下,多半会将这一切全都抹杀。 用心就会伤心,就算她是采花贼,被人怀疑用心,她也是会伤心的。她不想伤心,至少现在不想。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出去之后,反正她想好要把这一切全都忘掉,恩债两清,那就不存在伤心的问题。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坦白交代之后,宋则对她的感情怕是会荡然无存,别说喜欢她了,就连看她一眼,想必也不愿意,那她们怎么完成任务? 综合多方面考虑,才有了宋则听到的这个故事: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所以有了这一次次的相逢缠绵。怎么说都比想救她所以和她相逢缠绵要好得多吧。至少听起来,一切都是基于爱呀。 真心对真心。 而宋则如果对她仍有感情,就会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怀疑并相信着,那她们才能突破这个幻境。 宋则定然有诸多怀疑。毕竟,每一次每一世都如此短暂。这便不是她需要清楚解释的事情,一切都是菩萨所为,菩萨的心思岂是凡人可以揣度。她只知道会遇到宋则,为她们注定会相守的一生做一切努力,与她一起做一些相亲相爱的事情即可。 把因果推给菩萨,是和小尼姑学的,也就是和宋则学的。 说来说去,是宋则教坏她。他日冲破幻境,宋则知悉一切,想来也怪不到她。 眼下唯一叫宋玠犯难的是,要怎么让宋则在明知她可能在骗她的情况下,仍旧忍不住与她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  宗主:说吧,想怎么死。 小宋:欲//仙//欲//死? 第81章 误会 次日, 迎来宋则的护卫, 一行人继续上路。护卫顺道带来于乾回京述职, 明日到温泉别院探望宋则消息。 去温泉别院, 本就是为避于乾。这下因半道遇匪,于乾正好有理由住进别院。宋则不喜又无法, 名义上他们总是夫妻。作为一个自小有前世深刻爱恋记忆的人,她原本对这新科状元就无甚好感, 成亲不过是对家里的交待。加上这位状元郎未婚时就送她一个便宜儿子, 叫她更是厌恶。 昨夜未得安眠, 一早就见于严被人搀扶着来看谎话精。昨儿宋十一为救他吐血内伤,宋十一淡然, 他倒是像死了亲爹。 “娘亲, 十一娘她如何了?贞娘说她伤势大好,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如此?十一娘真是得上天眷顾, 是我们家的福气,是我的福星。” 见到她这个嫡母礼数早忘得一干二净不算, 昨日遇袭之事不闻不问, 见到连夜赶来的家中护卫亦不理, 光顾问他的救命恩人。 呵,上天眷顾。可不是上天眷顾嘛,菩萨都帮她。宋则懒得与他说教,随口问贞娘:“十一娘可有起身?” 贞娘看一眼刚同宋十一用过早膳,没甚胃口的娘子, 吃不准到底是要说起了还是没起。既然宋则没有不让小郎君见人的意思,便回话道:“十一娘已用过饭了,此时应当在外头散步。”原话是她要去外头放放风,透透气,消消食,老在驿站这破屋子里,待得难受。 可不是要消食嘛,吃什么都香,非但吃自己的还把娘子吃剩下的粥也一并消灭,莫说娘子没胃口,就是见这吃法,也看得胃疼。说也奇怪,宋十一对娘子素来有亲近之心,但娘子对她的态度不定,所以长久以来,宋十一待娘子恭敬憧憬有余,亲近不足。她原先以为宋十一有孺慕之情,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贞娘还是初次见到她家娘子骤然色变,按捺不住的样子。昨夜回想娘子过去与宋十一相处的点滴,越想越不愿想,越不愿想就越想,想来想去心惊肉跳,要不是她随娘子一同长大,定会以为娘子有个相交甚厚的闺中友人与宋十一长得极为相似。 之前与宋则因宋十一之事有过不快,于严本担心宋则心有芥蒂,不曾想宋则态度坦然,以为她多半默许收宋十一入房,心头大喜,道:“那我去找她。” “大郎。你有伤在身,不宜多走动,过会儿我们就出发去别院。休要乱跑。”这便宜儿子见谎话精无性命之忧,伤势大好,不觉大喜,连说她救他一命,他要以身相许。全没发现,昔日的玩伴已非原本之人。到底不是亲生的,机灵劲完全不随宋则,好色的程度倒是随他亲爹。 宋则当然不会阻止两人讲话,尤其这宋十一变成真正的宋十一。她若加以阻拦,还不晓得这个谎话精会怎么嘲笑她。呵,她倒是要看看,这“情深似海”的谎话精会否露出马脚。 于严是是是的应着,他伤在手臂,不影响活动,见宋则没有别的话说,就去外头找她的宋十一。 宋玠没有跑远,就在院中吹风。早膳时,宋则一副“你是饿死鬼投胎吃那么多”的小气表情看得她就想跟她作对。反正她暂时拿她没辙,那她就顺手气气她。可宋则食不下咽,偶尔惘然,听说于乾要来冷笑连连的样子又叫她觉着可怜,所以她才跑出屋子,不要与她待在一起。 和宋则一起,她的心时时刻刻软成云。 于是,于严找到她时,就见到一个姑娘,娉婷而立,神情落寞,好像随时一阵风就会把她吹走。她这般弱不禁风又落落寡欢,一定是因为自己不像个男人吧。于严心想。他本就比她小三岁,平时多受她照顾。这一回,更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10 是因她而活命,他一定一定会保护他的。于严心潮澎湃,握紧拳头,暗暗发誓。 “十一娘。”乍闻十一娘无碍的惊喜过后,于严惶惶。他差一点,就要失去她了。 这声音属于宋则的便宜儿子,十四岁毛没长齐就晓得要女人的于严。根据原身记忆,因宋则纵容,这小郎君自晓得男女之别,就把宋十一视作房里人,要不是宋则家教甚严,禁止于严未成亲与人同房——恐别人重蹈她的覆辙,怕是这小郎君早早就缠着原身上床。 十四岁啊,才十四岁。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小郎君,未成亲家里头先放个后备姨娘。 这事情说起来还得怪宋则,当初把宋十一买下的时候,被人问起是否为小郎君将来备着,宋则没说不好,态度暧昧。底下人就以为她默认此事,纷纷以此同于严说笑。所以在于严的意识里,宋十一就是他的人,只是早晚的问题。 “是大郎啊,你手臂伤势如何?”宋玠回转身,随口问道。 “我的伤势无碍,倒是你,十一娘。”于严大步上前,握住宋玠的手,稚嫩的脸显出感激和深情。“你胸口闷不闷,肚子疼不疼?” “不闷,不疼。”手心汗津津热呼呼的,宋玠不喜欢,收回手不着痕迹地在裙子上擦擦,淡淡道。 “郎中说你差点去了,我真是又后悔又伤心。十一娘,你是生我的气吗?” “大郎说哪里话。我生气你做什么。一来,十一是仆,大郎是主,仆为主尽忠,是仆的本分;二来大郎与十一自幼相识,救你乃是本能,既是十一自己的选择,何从怪起。只是大郎年纪大了,需要守礼,否则叫人瞧见多闲话,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 这话宋十一曾经对于严说过,不像宋玠说得这般严肃,语气里透着几分淡漠。于严以为她是为自己迟迟不肯给她名分而拿乔,当下又去扯她袖子,笑说:“十一娘,你放心。我会求我娘早日把你赐给我的。就算日后我与妻子成婚,也会对你好的。” 宋玠一甩袖子,让开几步,默默翻个白眼。老娘长成这样都不敢娶大纳小、夫妇通吃,就凭你?滚滚滚。要是十四岁的小尼姑,她还愿意逗一逗。十四岁的小郎君,狗都嫌弃。 于严不依不饶,柔声道:“十一娘,你别担心,娘亲也会感激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若没有你,便没有我,故而,你不用担心往后。” 打个冷颤,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宋玠道:“大郎,你想错了。我不担心这个。从前的宋十一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我。我是不会给你做妾的,什么通房、姨娘,你统统不要想。” 老娘的目标是你老娘。 “这……”宋十一的眼神,让于严想到他的嫡母。宋则总是用一种可怜无知小儿的目光看他。可他的十一娘向来温婉有耐心,不是他嫡母那样的人。 一定是受伤的缘故。 书院的夫子曾经提过,人经历生死会有别样感悟。十一娘死里逃生,才会有想要嫁他为妻而不是做妾的想法。 究其原因,仍在自己。 于严年纪小,平日所结交之人少有纨绔子弟,对妻子的想法仅停留在年轻美貌知心上。他素来与宋十一相得,友人的姐妹中没见过比宋十一更柔婉的小娘子,同窗友人见过十一娘后,无不艳羡。故而对他而言,娶宋十一为妻,也无不可。 只是母亲那里…… 于严当机立断,再次握住宋玠的手,正色道:“你放心,我会求母亲为你改籍,明媒正娶把你娶回家。” 宋玠又翻个白眼,心头冷笑。她转念一想,倒是可以藉此探探宋则的心思,会不会吃醋。 哎呀呀,宋则啊,你儿子想我喊你婆婆呢。你敢不敢应。 宋玠笑而不语,于严以为她感动地说不出话来,又嘘寒问暖关切几句,在她再三提醒之下,才依依不舍走了。 没多一会儿,贞娘来唤她,一切准备停当,准备出发。 宋玠觉着贞娘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便对她笑了一笑。 贞娘别过脸,皱起眉,欲言又止。 宋玠以为是于严触怒宋则,贞娘想借故提醒,道:“贞娘,我没想做小郎君人,也不想嫁给他,你不必担心。” 这话一说,贞娘忧心的表情更甚,她迟疑地说:“我看着你长大,自然希望你好。你不愿做大郎的房中人,可是有什么打算?要让娘子许你一门婚事,还是如何?” “当然是陪在娘子的身边侍奉娘子。希望娘子不要嫌我笨手笨脚,念在我忠心一片的份上,让我待她身边。” “……你不答应大郎,是因为娘子的缘故?” “是呀。”宋玠应得理所当然,自以为把一心只想守在主人身边的忠仆演得入木三分。 谁晓得贞娘听罢此言,一把拉住她,似感慨,似震惊,凝视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贞娘?”宋玠这才察觉有些不对。 “十一娘,娘子自小聪慧,才学无双,只可惜她太过心高气傲,才会一直对郎君冷冷淡淡。你也听说郎君要回京任职了吧?” “听说了。”宋则为此很是烦恼,她压根不想见那个名义郎君吧。 “郎君一直想与娘子修好,这一次或许是他们的机会。” 宋玠恍然大悟,原来贞娘想岔了。她心中暗笑,正好正好,面上却是分毫不显,认真道:“贞娘,娘子怎个性子,你再清楚不过,她不想要的,怎的都不会要。” 贞娘所虑也在于此,她就怕娘子想要的,怎的都会要得到。 “我们既然一心为娘子好,自然要把娘子所需放在最先,万不能去逼她迫她,是也不是?” 她说的一本正经,全是忠仆所想,可贞娘听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她家娘子和这小丫头怎么就……许是这丫头鬼门关前走一遭,逼的娘子不得不面对自己隐忍的情感。贞娘长叹一声,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这就是了。“走吧,娘子该等急了。” “好。”宋玠笑说,“娘子该等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贞娘的阴影面积; 求宗主的阴影面积。 第82章 讨饶 去温泉别院, 宋则与于严同车。于严本已在自己车上坐好, 等着宋玠。宋则使人来唤, 他不乐意, 但一想可以在路上同嫡母求情讨亲,便欣然去了。 宋则一夜未睡好, 歪在车里闭目养神,耳边是于严对宋玠不时的称赞、报救命之恩的决心, 还有与宋玠两小无猜的情感。她听得心头火起, 想把这蠢孩子丢出车去。 “十一娘如此之好, 你就绝了纳她为妾的心思。”宋则不耐烦地打断少年的话语。 岂知少年正等着她这句,一正衣冠, 肃容道:“娘亲, 我也是这般想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11 。十一娘如此之好,为妾太过辜负。儿欲娶她为妻。” 宋则豁然睁眼,一双眼眸盯紧眼前面容认真的少年, “这是她要你来说的?” 被嫡母寒澈凌厉的眼神扫过,于严一哆嗦, 到底是想娶美娇娘之心占据上风, 想着自己将来娶了宋十一便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才叫她欢喜, 忙坐直身板道:“十一娘怎会让儿为难。儿与她青梅竹马,自是晓得她的心事。” 呵,宋则冷笑。连人变了都不晓得,还好意思说青梅竹马晓得她的心事。只是她想得更多一些,这话是出自谎话精的授意, 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若是他自己的意思,只能说蠢笨不堪。成亲、联姻,岂是依靠个人心意。纵是她不反对,他那个心心念念要他找个好帮衬的爹,岂会容他娶一个需要改籍、无姻亲帮扶的女子。 若是谎话精的意思……那谎话精到底是何企图,意在她家还是在她? 不过于严这般愚笨,就算是谎话精暗示,他也听不出来。 不知谎话精会对他用何种手段。那人骗起人来一套套的,装傻撒娇色//诱什么都肯,毫无底线。 于严眼看着嫡母眸色更冷,不觉又哆嗦一下,“娘亲……” 宋则道:“休要多言。我看你伤势无碍,贞娘,你送大郎回他自己车里去。” 于严一喜,宋玠就在他的车上,他终于可以与她同乘。 宋则怎会不知他的想法,又道:“把十一娘给我带过来。” “娘亲……”于严以为宋则要为难宋十一,忙道,“这真是儿的意思,不是十一娘的主意。” 宋则正眼都不瞧他,“我自会问她。至于你,你若是不想做你的于家大郎,觉得娶她便一生足以,尽可去想。到时候你父亲将你扫地出门,我可不会帮你。” “娘……” “贞娘。” 贞娘命马夫停车,将于严送回,下车之前,见娘子面色不好,多嘴道:“娘子勿要忧心,这必是小郎君的主意。十一娘她,对娘子忠心耿耿,断不会有这般想法。” 宋则蹙眉,颇为不解。才多大一会儿功夫,那人就能把贞娘笼络去说出她对她忠心耿耿的话。 这不仅仅是谎话精,还是个狐狸精呐。 其实,说宋玠是狐狸精颇为违心。她雀跃地随贞娘走过来,举手投足有一种少女的天真,似一道光,之前的宋十一就没有她这股浑然天成的风骚。 登上车驾,马夫扬鞭,宋玠笑眯眯地坐下,宋则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自己要被傻儿子嘀咕半晌,而她能舒舒服服地坐马车里。 她是对傻儿子许了什么诺,发了什么誓,抛了多少个媚眼,笑了多少下叫那傻儿子昏头一门心思要娶她。 荒谬的念头一股脑涌上心头,宋则理智尚存,不断对自己说,勿要失却分寸叫谎话精看笑话。 这女人嘴唇微抿,嘴角微翘,凭什么她心情好得不得了。 马车颠簸,宋则没留神颠了一下,被宋玠扶住往怀里带。香软的怀抱,熟悉的感觉。一近身方知晓,有些感觉不管隔多久,经几何,都忘却不了。 宋玠道:“娘子小心。” 忽略面上微烫,宋则愠怒,冷硬地坐好。 贞娘轻咳一声,问道:“娘子可有撞到哪里?” 宋则捋捋头发,面无表情,“无事。” 宋玠斜她一眼,揉揉胸口,似是在说,她撞到了她的胸。 若是从前,撞到何处揉何处,再正常不过。可自从昨日贞娘察觉两人不妥之后,处处觉得不对劲。宋十一瞅娘子的眼神有撒娇的意味,娘子却含嗔带羞装作没有看见。 贞娘只好陪她也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包括她发红的耳朵。 天呐,她家娘子居然会害羞,那可是成亲那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 宋玠这揉啊揉的,生怕别人不晓得是她护住自己。怕她不记她的好是不是?宋则偏不领情。“你这是做什么,车里太热不成?难怪一早就要出去喝西北风。” 一早去吹风的事情到现在还记得,就没见过比她还记仇的人。宋玠心里好笑,嘴上道:“西北风再刮,也没娘子您的脸色冷,奴在这车里,直冻得瑟瑟发抖呢。” 假装可怜就自称奴。宋则记得,那一次她是她爹的继室,一口一个奴家。对,就是骗得她团团转的那一次,她从来没那么丢脸过。不,遇到这个谎话精,她把所有转世投胎能丢的脸全都丢尽了。想到这一茬,宋则又想打人。 这女人面色不善,目露煞气,昨夜被打耳光被打屁股的耻辱记忆犹新。宋玠缩缩脖子,只说一句就住口。 可宋则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那行啊,你别坐车,外头走去。” “娘子,我胸口还疼着呢,你倒是忍心。”宋玠拉拉她的袖子软声求饶,“不过你这人就是这样,罢罢罢,叫我过来就是为骂我一通,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娘子,你骂完没有?骂完了,我好回去歇着。” “回去,回哪里去?”去于严的车里?这就叫回去?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娘子,好歹我救了小郎君,他小小年纪尚晓得知恩图报,不像您这般美丽冻人。” “呵,那倒也是。严儿啊,怕是恨不得把你抱着含着……” 说着要走,人却爬到宋则身边坐坐好,特意挨得她近点。宋则嫌弃地让开些空间,“宋十一,你挤过来做什么,不是去吹风嘛?哦,回去。” “您这效果比外头吹风好。我这不就是回去嘛,娘子,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宋玠娇滴滴的,弱声弱气。 宋则白她一眼。 “娘子,这么大人了,能不闹别扭嘛。你看你,好好的一个大家娘子,抱着含着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羞不羞人,丢不丢人?” “呵,还不是跟哪个行无所虑,什么都做得出,口没遮拦,什么都说得出的人学的。”她哪及得上她半分不要脸。 “那是谁。”宋玠故意瞪大眼睛,气鼓鼓地说,“再不要与这样的人来往,恁的教坏我们家好娘子。贞娘你说是不是?” 无辜被叫到的贞娘别过脸,恨不得堵住双耳。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这两人的对话太可怕,她差一点点就笑出来了。马车那么小,她可以装瞎,但实在没本事装聋。 宋则喝道:“放肆。宋十一,你越说越过份了。” 宋玠垂下头,软声软气:“是是是,求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宋则完全拿她没办法,又不能当着贞娘的面骂她打她。她不要脸,自己要啊。只得狠狠瞪她一眼后,深呼吸,再深呼吸。 怎想宋玠揽住她的肩膀,让她能好好倚在她的怀里,“昨夜不是没睡好嘛,怎么还这般精神。到别院还要应付你那不省心的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12 ,咳咳,英明神武的郎君呐。来,靠着我,歇一会儿。瞧你那憔悴的样子,人家会心疼的。” 还不都是她害的,宋则气得推她一推。 她又道:“你放心,我会牢牢看好你,不会叫你摔着的。” 她的语气是那么温柔,一副全心全意为你着想的样子。宋则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叹息,靠着她,闭上眼,眼眶里有热流涌动。她想,自己大概就是这样被她所蛊惑。旁人柔情似水,她似水草,坚韧,柔软,无处不在的水草。 她不甘心就此为她溺毙,偏又挣脱不得。 冤孽。 贞娘避无可避,就见到这样一幕:冬日的阳光照进马车,光芒洒在宋十一姣好的脸上,随车行时明时暗。她嘴角带着浅笑,神情柔和专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怀中的女人。而她家从来不愿依靠任何人的娘子,双目微阖,依偎在宋十一的怀里。 与她所想象的截然相反。 天地万物就此安宁,耳边只有哒哒的马蹄声,贞娘不自觉放缓呼吸,生怕发出什么声响,惊扰到终于安静下来的两人。 “十一娘,我将你放良,许你田地布帛银钱,还你自由身可好?”宋则闭着眼,发出碎冰一般的声音。“你可以置办商铺田产,不愁吃穿,随你嫁人或是招婿,这样可好?” 贞娘一震朝依旧微笑,神色未变的宋玠看去。 没有回答。 马车里安宁如故,贞娘一时以为方才宋则所问只是她的错觉。 许久,贞娘方听到一声干脆的应承。 “好啊。”宋玠笑容依旧。 她一直想说的想做的,叫这个狠心的女人抢了先。胸口像是被狠狠砸了一拳,正中要害。 太好了,宋则。 作者有话要说:  贞娘:我不在我不在我真的不在。 第83章 祸水 一问一答之后, 一切都没有变。一个专心倚在另一人的怀里, 一人抱住她闭目养神。 终于到达温泉别院, 贞娘逃命似得跳下车后, 方舒一口气。刚才真是要憋死她了,人除了可以被尿憋死, 还会被气氛憋死。车里明明如常,又无常, 亏得她冷眼旁观的两个人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就是一个愿意放良, 一个说好嘛, 怎么硬生生弄出生离死别的凝重气氛。 放良,多少奴籍求而不得的好事, 是宋十一拿命换来的。可瞧她那样子, 倒像是要了她的命。 到底是从何时起,宋十一与娘子变成现在的样子,还是说在日益相处的岁月里两人觉出对方的不同来。可往常没见她们有何眉来眼去啊。 贞娘本还以为宋十一是缺乏母爱……可她家娘子依偎在宋十一怀里的娇软样子, 她真是……恨不得眼瞎。 才下车就看到于严。于严被宋则赶回车,这会儿眼巴巴等候着, 一见着贞娘身后的宋玠, 整个人笑容都亮了。 落在有心人眼里, 都暗自琢磨宋十一麻雀飞上枝头要成凤凰,回忆自己往日可有对她不好,赶紧补救。 这笑容叫贞娘看去,免不了叹气。 这都叫什么事情啊,原本给儿子做童养媳的却跟婆婆纠缠不清。贞娘在心里多念了好几声佛。 别院早在宋则到来之前就已打扫干净, 一行人入住,分派好屋子。宋十一原是于严房里服侍的人,当随于严去住。贞娘自作主张,先一步把她分在娘子院里,和自己住一屋,免得到时候娘子想起找人要去于严那里找。小郎君不乐意,宋则也不痛快。 宋则待于严如亲子,但总归不是亲生的,眼下若生了嫌隙,日后有人挑拨起来,终是麻烦。 对贞娘的主张,宋则没有异议,各自收拾安顿。到这里便全是贞娘的事,安排茶水点心晚饭,算算时间于乾会同她们一起用膳,又是一桩头疼事。 相比较别人,宋玠像是闲人,被于严的人叫去帮忙。说是帮忙,其实就是动动嘴皮子,指派指派下面的人干活,她有伤在身又救主有功,谁也不敢真叫她干气力活,巴结都来不及。而宋玠这人,能屈能伸,为宋则鞍前马后不在话下,但是叫她伺候别人,那是一万个不愿意。幸好于严和下面的人拎得清,否则她妥妥要做妖,这笔账到最后会算在谁头上,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于严非但不舍得让她干活,还叫人勤勤恳恳给她剥榛子。在他问宋玠吃不吃榛子的时候,宋玠看看指甲,惋惜地摇头。他忙说他来剥。宋玠露出意外惊喜的笑,随后还是摇摇头。于严让她坐好,着人放好炭盆,给她一个暖手炉,殷勤道:“我知道你爱吃,我来剥。” 宋玠心里千肯万肯直夸小家伙上道,嘴上却道:“大郎手臂还伤着呢,怎敢有劳大郎。” 得佳人关心,于严眉开眼笑,“我自己倒忘了受伤的事,不妨事,叫二丫剥。” 二丫暗骂宋十一是个狐狸精,但也不敢不动手。狐狸精要上位,厉害的程度足以媲美女娲,毁天灭地。她怎么吃罪得起。别说小郎君把她当宝,就是娘子也把她当宝,没看见她都住到贞娘屋里头去了嘛。 娘子身边的人,可比别处的人权力大。 在于严处磨蹭到晚饭,中间有人来报郎君于乾到了,于严匆匆去与父亲见礼。宋玠不用在于严跟前伺候,宋则也没使人来唤她,她便继续偷懒。 于严也没想带她去见亲爹。他与于乾一年到头难得见上几次,父子之情基本靠天性。这天性还不如好色的本性可靠,他一向听说亲爹爱美色,被亲爹收用的女人不少,嫡母与他隔得远便也不管他,只要不带到跟前,一切由他。宋十一那么好那么美,要是叫亲爹看上了要怎么办。他可是要明媒正娶宋十一,与她携手到老的。 于严不在,宋玠没好意思让二丫继续给她剥榛子吃。算算晚饭快到了,做下人的要等主子吃完才能用,不免觉得没趣,着二丫去厨房取了点心,两人先用着再说。 听说于乾到来,宋玠心里就不大舒服。虽说在原身的记忆里,宋则与于乾的关系不好,但是一想到宋则处正上演母慈子孝夫贤,夫妻恩爱无边,她就像吃了一堆正在排卵的苍蝇一样恶心。 她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出于对危险的警觉——若是在幻境里,宋则和她与别人交欢或是爱上别人,两人的小命就会交待在这里。故而,她要防患于未然,把危险掐灭在萌芽之中,管他们是夫妻还是野鸳鸯,都不是他企图染指宋则的正当理由。若他胆敢碰宋则,她不介意把他弄成个废人。反正只要她们活着,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宋玠面色阴沉,二丫见着有些慌,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宋十一,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是煞气——好像于严在外头有十七八个狐狸精那种。二丫差点没忍住想讽刺几句。这时,厨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13 房里的人奉宋则之命来给宋玠送饭,那笑容那态度巴结得不得了。二丫庆幸,幸好自己嘴笨,需要什么事情想上三遍再开口,要是她嘴快,还不得得罪这新红人。 这新红人的心思不在小丫头身上,二丫随便抿抿嘴,她就晓得她在想什么。但是宋则在想甚么,她倒不那么确定。一方面要她滚蛋,一方面又对她示好。立场如此不坚定,要她怎么办才好。 想是这样想,嘴角蕴含的笑意出卖了她。不管怎么妻贤夫顺,这个女人到底想着她。 被这荡漾的笑容闪到眼,二丫又想,莫非这饭食是出自小郎君的意思。只是这宋十一怎么都不领情,好好的饭食没吃几口。 依照宋玠的本心,她是想吃多一些的。炙鹿肉、炖鸡汤,还有冬日少见的绿叶菜,可是她下午吃了好些榛子,刚刚又吃点心,早已把胃塞饱,只能看着冒热气的饭菜兴叹。 宋玠所用甚少,不过喝下鸡汤,吃了几块鹿肉几根菜,一碗饭一动未动,很快便有人回报给贞娘。贞娘不知其中原委,以为她是因于乾的缘故影响食欲。 其实这传说中的一家三口团圆饭,吃得并不是那么融洽。宋则一向食不言寝不语,尤其是在于乾跟前。她只觉得多日未见,这位昔日的状元郎看起来又油腻几分。且今次于乾是有求而来,有备而来。礼数充足,礼物有心。 安慰过儿子,把儿子打发走之后,于乾赖在宋则的房里不肯走,与她说些体己话。对宋则一行在路上被劫,更是表达由衷的愤慨与担忧。 “幸而夫人与大郎均有老天保佑,感谢上苍,感谢上苍。”于乾紧紧握住宋则的手,就差没有涕泪纵横。 宋则一脸淡漠抽回手。“这次除了老天爷,还有一人,郎君需好生感谢。” 听护卫说过大致情况,于乾心里有数,这要感谢的人还有与于严一起长大的宋十一。 “夫人好生打赏便是。听说大郎有意此女,不若择日让她服侍大郎。”于乾不经意地说到。 宋则蹙眉冷声道:“此事我另有主张。” 于乾以为宋则只是不喜大郎在婚前先有别的女人,万一生下孩子,乱了嫡长,“也是,大郎年纪尚幼,不好沉迷女色,待他成亲之后再说不迟。” “我已说了,对此事我另有主张。” 于乾迭声应是,还玩笑似得同宋则赔一礼。之后,他开始说之后他将留京,官职不小,届时需要宋则多在女眷中走动。 “夫人,近来我常觉愧对于你与大郎。往后我们生活在一处,能有更多时光相处,正好弥补我们错失的那些岁月。”于乾自觉说得深情,没留意宋则越发紧皱的眉头。 宋则只觉得可笑。这人在外赴任时,身边女色从不间断。待她回去,不晓得要见多少个庶子庶女和妾室。她不禁想到宋玠,比起这人可憎的面目,倒是谎话精可爱许多。 此时谎话精在做甚么,人在何处。 她听说宋玠下午被于严找去,一直留在他处,连晚膳都是厨下送去于严房里用的。刚才她好像听到贞娘嘀咕一句,说那谎话精晚间吃得极少,只用些汤与素菜,饭一口未动。 这是在与她闹脾气不成。昨晚和早上,她吃得可不少。 “夫人,趁着我们还年轻,早些有自己的孩子吧。” 宋则正在想宋玠,冷不防于乾说出这么一句话。当下脸一沉,“大郎就是我的孩子。郎君,夜了,请早些休息。有事明日再说不迟。” 她不想他继续胡言乱语,示意他尽早回房。岂知于乾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便要命人打水在房中洗漱安置。 “郎君,你这是做甚么?” “夫人,不是你说早些休息么?我自然是准备与夫人一起休息。”于乾习惯每日与人同睡,到这温泉别院,他自然不好把身边伺候的女人带来。既然正妻在,他断没有错过的道理。再说,他与宋则多年不曾同房,如今正是天赐机缘。这宋则冷则冷矣,比之寻常的女人多一些别样风情。 “我身子不适,不好与人同房,回你自己房里。”宋则脸色已是极为难看,藏在袖笼里的手微微发抖。 于乾自然不肯走,伸手就要拉她。“哪有夫妻从新婚就分房的。这实在不妥,夫人……” “娘子,娘子,你在吗?” 被宋则拒绝,于乾已是心头火起,他一向忍耐,正好这喊声给他一个发作的机会。“来人,把这不识礼数,大呼小叫的奴婢拉下去打二十棍。”他想打的岂是这打扰他们的下人,他想打的是宋则。 于乾听不出这声音是谁人,宋则却是再清楚不过:“十一娘,进来。”她倒是要看看,在这个家里,谁敢动她的人。 “是,娘子。”被贞娘拦着忍不住大喊的宋玠终于得到进门的指示,一抚发角,压住怒火,慢悠悠启门而入。“见过郎君,见过娘子。” “你……”在见到宋玠的当下,于乾的火气全消,代以燃起的是另外一种火。 这就是救他儿子的宋十一? 这就是儿子一直想收入房的宋十一? 昔日与于严养在一起的可爱小娘子已然长成美貌的少女。 岂止是宋则,连他都有了别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红颜不祸水,祸水是郎君 今年希望作者收藏能到1000,现在997,没收藏寿头的,正好点个收藏吧吧吧。 感谢各位大小天使。 第84章 糟心 于乾的眼神, 宋玠至熟悉不过, 比赤//裸//裸流露欲望多一分自持身份的掩饰。她在洛水河畔的秦楼楚馆里见过太多。 宋十一的身份如此, 这年头良贱分明, 若是主人强来,她也无法, 就是主人要打杀,她就只能受死。主人会否因此受到旁人的非议,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遭人凌//辱不算, 要是遇上心有恶念的主母, 末了还要落下狐媚的名声。 幸好她是宋玠,天然没有认命的那根筋。 师父常说, 身为漂亮女子, 在这世道生存不易,这不是女子的错,是世道人心不好。我辈学武, 一为自强,二为扶弱。作为漂亮女子中的典范, 师父时常会遇到不长眼前来冒犯的, 何况是她。在她没有采花贼的名声之前, 人人可把她当作娇花来戏。直到她出手狠辣收拾几个人竖了典型,谁再用不三不四的眼神瞄她之前要掂量掂量。 人无癖好,必然无趣。 好色是一种癖好,无伤大雅。世间不少寻欢作乐的地方,明买明卖, 若是喜欢大可花钱买色。但若是把任何人都当作可好色的对象来看待,即是用他人来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那便是下作。 哪怕于乾自诩身份,对这份下作稍加掩饰,也还是下作。 “你是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14 十一娘?”自以为是的轻佻眼神,自命风流的语气。 宋玠道:“我就是十一娘。从大郎处来给娘子问安。大郎见到郎君很是高兴,一个劲的说要是老了以后像郎君这般凤仪便是菩萨保佑。” 于乾笑道:“大郎这般年纪,说话怎的颠三倒四的。我哪里老了。” 宋玠也笑:“我也是这么跟大郎说。纵是郎君操劳也是为家为国,哪能就这样说郎君老呢。” 见这宋十一口口声声说自己老,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戏言。她一副语笑晏晏的小女儿情态,倒叫老江湖的于乾吃不准此女是装傻还是真傻。 说不定真是他那个被母亲教坏的傻儿子说的呢。 于乾瞧冷眼看着两人讲话的宋则一眼,对她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甚为不满。说是他的妻子,更像是他的长史,打理后宅,女眷应酬很是妥帖,可其他方面……几乎拒绝他的每一次同房的要求,也不知她是真自以为冰清玉洁还是有毛病。 不过幸好,这方面她向来不拘着他。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会像每一次拒绝一样给他补偿,比如…… “经历是一个男人的本钱,大郎他呀,还是个孩子。再者,老与不老,总要试过才知道。” 这般荤话。宋玠默默翻个白眼,难道这老淫//虫想自己问他要怎么试?她朝宋则走近几步,面上天真懵懂,“郎君真爱说笑,若我的父亲仍在,怕是比郎君小几岁呢。” 于乾笑容一僵,看向宋则,“这就是那个十一娘?” 明知故问。宋则朝宋玠伸出手,淡淡说道:“郎君确是爱说笑,这自然就是救了大郎死里逃生的十一娘。她还伤着呢,怎么让她站着说半天话。要赏她什么,明日再说,她还得早早歇息去。” “也是。十一娘对我于家有恩,对大郎有恩。不若就让十一娘与我一起去吧,我身边正好缺个服侍的人。娘子,你看如何?”于乾不耐烦与二女磨嘴皮子,直截了当问宋则要人。在他看来,宋十一这样的身份,他抬举她做个妾室算是报恩的一种方式了。 此话一出,宋则的脸色精彩纷呈,而宋玠面上浮现一抹讥笑。宋则道:“十一娘与别人不同,她自小服侍大郎,又对大郎有救命之恩,这得要看她的意思。” 于乾转头看向宋十一,“娘子这般说了,十一娘你的意思如何?”语气中已带着些许威严。他从上洛到别院赶路已是劳累,此时只想找个人服侍一二,松快松快。 对上宋宗主宋玠都不怕,何况是他。一家之主在她看来就是个笑话,要是她有武功在身,早就把他塞到粪坑里了,哪有他嚎叫的份。那么喜欢女人,母猪要不要。 “一切由娘子做主。”她把问题丢回给宋则。 这话倒不全然是试探,以她现在的身份,贸然拒绝实非良策,万一于乾发起火来又要打她一顿,而宋则要给他面子由得他打,自己岂不是白白吃亏。别说于乾不耐烦,她也不耐烦与他虚与委蛇,故而做主的事情交给宋则最好。 敛下所有的锋芒的宋玠,只看向宋则,眼神里冒着傻气,像是在担心宋则会不会用这种方式摆脱她,把她送人彻底伤她的心。这一刻,她显得倔强又无助。 宋则相信,别看宋玠如此脆弱,若是自己点了这个头,哪怕是玩笑,她也一定会做出些让大家都不好看的事情来,无论是否以自毁的方式。莫名的,她心里咯噔一下,似是为这个可能性极低的假设而惶然。 “十一娘,你去看看热水可好了?我乏了,想休息。” 宋玠应声出去,眼里有笑,也有寒光。 房里只剩宋则与于乾,还有一向透明的贞娘。气氛有些尴尬,于乾没想到宋则会这样直接地无视自己。 他的儿子只知孝顺母亲不知孝顺父亲,他要他的妻子被拒绝,他要一个下人也被拒绝。这里还有谁把他当作一家之主嘛。 于乾待要发作,却听宋则道:“倒叫你晓得,大郎想娶十一娘为妻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荒唐。”于乾一掌拍在桌上,“这个逆子!你该不会应承他了吧?” “自然不会。只是大郎性子执拗,若是晓得你要收十一娘,保不齐会做些什么。郎君初回上洛,正值关键时刻,要是传出些父子争女的消息,怕是你脸上不大好看。御史正等着参你呢,此为其一。”宋则顿了顿,续道,“宋十一对大郎有恩,我已答应为她放良。之后婚嫁,由她家里人做主,故而这段时日,郎君不要做别的想法。我不想外头有我们家逼迫恩人做妾的传闻。” “你若为她放良,大郎不是正好娶她!”糊涂,妇人之仁。 “十一娘不愿嫁,大郎又从何娶起。成亲几时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什么,她竟还不愿嫁?”在于乾看来,他儿子想娶婢女固然叫他生气,可被人拒绝又是另一回事情。他儿子这身份、这地位、这人品,是京中的热门女婿人选。若是他此时能候到一个好官职,凭借岳父的身份,尚公主都是很有可能的。这一个区区的婢女,竟不愿嫁给他儿子! 这次留京之后,定要好好教育儿子,不能叫宋则带歪了去。大郎和那个宋十一不就是被宋则放在一起养才荒唐得日久生情。男儿志在庙堂,岂能在闺阁里流连 被于严的愚蠢一打岔,于乾对宋十一的心思淡了几分,又问起宋则朝中之事,之后没再多留,自顾去房间休息。 摆脱纠缠的郎君,宋则这才松口气。在房中沐浴洗漱,洗去这两日来的疲乏。她坐在暖阁里,宋玠久去未回。这人素来机敏,应当不会再遇到于乾,即便是遇到了,也会发出些声响让自己知道。“贞娘,十一娘可是去了大郎那里?” “回娘子的话,十一娘在房里歇下了。” 宋玠岂会老老实实替宋则干活,何况宋则的本意,就是让她离开于乾视线。故而她出门绕个弯,去传个娘子要沐浴的话,自有人会将事情办妥,之后她便回到贞娘的屋里歇着。被于乾一搅和,她心情不大好,不想再去看宋则不体贴的脸,而外头那么冷,她也不想待。 “歇下了?”宋则失笑,她倒是好,事不关己,趁机偷懒。“那你也去歇着吧,这两日辛苦你了。今晚不必值夜。” “娘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贞娘吞吞吐吐,觉得应该给宋则提个醒。 “那就不要讲。” “十一娘她……”贞娘一怔,才发觉宋则让她不要讲。“……那我就先下去了。” “哎,贞娘,既然开了头,便说下去吧。”事关宋十一,连贞娘都变得古怪。 贞娘先问道:“若是过一会儿郎君惦记起十一娘,派人来传,要如何?” “……他敢!”宋则怒喝,但随即一想,于乾到底是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15 一家之主,他有何不敢。“若如此,你就让郎君来找我。” 贞娘为难道:“若彼时郎君不愿,又如何?若强行派人拖去,又如何?若郎君顺势赖在娘子房中,又如何?” “……贞娘,我以为你是希望我与郎君好生相处的。”从自小随她一起长大的忠仆处听到这番疑问,宋则委实意外。才一日功夫贞娘都被那谎话精带坏了。 “娘子,我自然希望你与郎君好生相处。至于如何好生相处取决于你,而非别人。我也希望你有自己的孩子,可若你不愿,那有大郎也无不妥。”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且不论宋则对宋十一是何想法,她对于乾完全没有想法,最好他离家外放,一放放到关山外。如今郎君回京,对宋则而言怕是个不小的冲击。 若是原本宋则对于乾还有一分留念,经过今晚这一分也荡然无存。 这样的郎君,如何配得上她家娘子。 贞娘表情古怪,宋则心道不妙,“贞娘,你所说的与十一娘有何关系?” “厨房张二娘家的有个远房表妹孙氏在别人家做工,那户人家的郎君很是好色,家里又没有个像样的主母管着。有一天晚上那郎君酒后偷摸着去孙氏那里把她给强迫了。孙氏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今晚郎君讨要,十一娘神情恹恹,她又是个烈性的,我只怕……” 宋则问:“你觉得郎君是这种人?” 贞娘道:“郎君的为人我不好说,但那位平日里也是斯斯文文的,谁也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情。再说,娘子与郎君不亲近,郎君也没带个服侍的人,就怕万一……” 没有万一。 虽知这样的事情断然不会发生在她们身边,宋则对贞娘说道:“我想了想,还是有个人值夜比较妥当。你回房时把她叫来。” 叫人就叫人吧,还非得按个理由找个名头,饶是贞娘都忍不住打趣宋则,“娘子,哪个她?” “贞娘!”宋则皱眉地看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要我滚蛋的是你,要我□□的是你,烦不烦啊,懒得伺候。 宗主举起手里的小鞭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小宋:啊,我说好,马上来,还能说什么呢?(泪 第85章 习惯 值夜要睡在外间, 外间没有暖阁, 火盆不够, 宋玠如今的身子是个怕冷的少女。故而她一点都不领宋则的情, 苦恼地在心里默默问候宋则:“这死女人才几岁啊。不尿频不尿急也不起夜,一觉睡到大天亮, 值什么夜值什么夜,以为她是皇帝皇后嘛。” 天寒地冻的, 就不能让她睡个好觉, 少看宋则那张欠她多还她少的脸一晚嘛。这女人都说了要叫她滚蛋 宋玠又忘了, 她昨夜刚睡个好觉,一夜难眠的是宋则。 她磨磨蹭蹭, 磨磨唧唧, 问了贞娘十七八遍值夜的注意事项,把贞娘问得一肚子疑问。之前还一个劲地往娘子身边凑,这会儿怎么拖拖拉拉的。按照贞娘的想法, 宋十一原该是欢天喜地穿衣就跑才是。 莫不是在害羞? 到底是黄花大闺女。贞娘的表情晦涩难明。 要说贞娘,自对宋则与宋十一有了别样领悟之后, 某处境界无师自通, 飞升地厉害。 宋玠东摸西摸穿好衣裳, 松松垮垮的,一缕散发垂在一旁,自有一种慵懒的别致。只是配上她那副气鼓鼓又认命的表情,朝着宋则点点头,就大剌剌滚去外间, 还直呼冷啊冷哼啊哼的娇气样子,实在叫宋则心情好不起来。 宋玠的心情更差,她可是才捂暖被窝就被叫出来。叫她出来的人把她当骗子,还要与她劳燕分飞。也不看看她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哼。难不成没自己就睡不着,睡不好? 这倒是极有可能。 “你进来。”宋则在里间叫她。 赶她走的是她,叫她来的就是她,当她是什么!宋玠对宋则极有意见,听到她的声音便觉得烦人。路上那放良不再往来的话到现时夹杂在对于乾的不满中发作出来,天晓得她有多想装没听到。 宋玠缩手缩脚赌气般地掀被而起,先把自己给冷到了。 “你……”宋则本想说她两句,可见她一脸委屈,让她想起叫她来的缘由——那个好色的缺德郎君,她本是担心他去找她麻烦。她是在为此生气吗?看起来倒像是嫌弃宋则,在跟宋则生气。 可按照宋玠的解释,喜欢宋则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她。 这时候宋则倒是把自己在路上要跟她拗断的事情给忽略了。 “那就是个斯文败类,浑人。你别为此生气,不值当。”宋则一厢情愿以为宋玠是因为于乾的无礼不乐意。如此轻佻不知礼数的语气措辞,就是放在勾栏里,也叫人光火。 哎哟,浑人,不晓得是谁嫁给那浑人呢。傻乎乎的,还要把个勤劳勇敢正直美貌的少女推开。宋则不提于乾还好,一提于乾宋玠的火气更大。那下流胚子是宋则名义上的丈夫呢,还很有脸面的想要她陪床。 宋玠站着不吭声,做好她受委屈的小丫头。宋则格外见不得她闷声不响憋屈的样子,一想到她如今这般处境,多是由自己而起,虽说她还没做好相信她的准备,但是两人几次三番的纠缠,怕是多多少少有些瓜葛。不论她愿意与否,这谎话精是她记忆中与她纠葛至深的人。无论是哪一世,哪一种身份,无论她用什么法子,真实还是虚假,都是与她至为亲近的人。 人一旦有记忆,实难说清是好是坏。在来别院的马车上,宋则已深刻体会到这一点。没有谁能像眼前的人这般让她依靠,让她眷恋。她不光记得她,连那些绯色的缠绵都一并记得清清楚楚。 故而她才会说,将宋玠放良。 宋玠的话听起来荒唐不假,宋则不愿相信也是真。依照宋则的判断,那些回忆里她对谎话精的情感真挚,可谎话精对她多少有欺骗之嫌,她实在吃不准这人多情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纵使不晓得她这样一次次骗她所图为何,她也极易对此人心软。宋则自家人知自家事,哪怕动手打她,也不过是因为气极了。 直至如今,她咬定她是个谎话精、骗子,也无损半点对她的欢喜。 从宋二娘子到现在,她恨她,怨她,也欢喜她。 就是马车上那一小段旖旎恬静叫她想明白了,她无法抑制因她而来的怦然心动,也无法抑制因她出现的各种“生气”。 可她现时是旁人的妻子,之前从未有过的身份,若真与她发生些什么,那叫通奸,而她的丈夫是一朝官员,善于谋利,若是她行差踏错,还不知会如何,故而由不得她任性害人害己。 至于宋玠的说辞太过神话,不尽不实。她不想问,又忍不住想,要是在一个月之内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16 ,她们没有按照所谓的菩萨所言会如何。 还有,宋玠所说的在一起是何意。 上一次,她们明明没有做什么…… 许是想起上一回那午后禅房中近乎于亵渎神明的亲吻,宋则的面颊微微发烫。 为了掩饰。宋则问:“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这人进门后便规规矩矩不情不愿地站着,也不知在想什么。她每次一老实,要么是在发脾气,要么就是在想坏招。 “等你示下。”宋玠翻个白眼。这女人莫名其妙,把自己叫进来就为说这么一句话还是要多看自己一眼? 宋则见她披散着头发,像是从被窝里出来,去碰她的手,冰凉凉的,忙握住了缓和声音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真好意思问,宋玠又翻个白眼,抽回手,冷冷道:“天气冷。” “那……你便去歇着吧。”本想留她在房里睡,但每一次同榻而眠的记忆犹新。 脑壳被驴踢了的坏女人!宋玠在心里骂她,气呼呼地跑到外间,没多会儿又气呼呼地进来。 “发生何事?”宋则被她一声不吭脱去衣服就往她被子里钻的举动吓一大跳,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冰凉的气息。克制了想要去为她取暖的心,她忽然恼怒:此人为上她的床,曾无所不用其极,这一次岂不是又要故技重施。 宋玠二话不说,把手伸入宋则的衣领,冷得她哆嗦了一下,才道:“外头那么冷,没法睡。你该不是想冷死我以绝你家郎君和儿子的痴心妄想吧?没想到啊,你居然变成了这种人,果然成不成亲还是有区别的。亏得我……哎。” “我算是明白了,难怪你一见我就动手打我,就是不愿我出现在你跟前。你马上要做侍郎夫人还是尚书夫人,和从前不一样了,那些情分你一点都不想记是不是?” 越说她越来劲,越说她越委屈,连连哀声叹气,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宋则听得莫名其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为了睡这里,你尽管胡说,胡说上瘾了是不是?” “好哇,从前我说什么你都笑,笑得眉眼弯弯的,现在我说什么你都说我胡说。新人胜旧人了,也不管那新人什么样,我就知道,变了心的女人,变了心的女人就跟烂了的菜叶子一样。” 宋玠就是有这种颠倒是非黑白,乱说一气的本事。宋则一晚未眠,被她说得头疼,懒得与她纠缠,只好道:“你睡就睡吧,老实些。我还怕你不成。” “是我怕你,怕你半夜意图不轨,意图不轨就算了,还要赖我引诱你。宗……宋则,亏得你不是个男人,否则……” “否则如何?” “嘿,可不就是个好色之徒嘛,非但好色,还死不承认。道貌岸然,说的就是你了。你看看你,垂涎我的美色,又觉得我碍着你的荣华富贵,一会儿要我滚,一会儿叫我陪你睡,就想这世上的好事都给你占了吧。值夜,这借口找的。你是有心疾还是身残啊,非要人值夜,明明就是想和我一起睡。想就想吧,你就直说嘛,我那么喜欢你,晓得你性子别扭,口是心非,哪里会对你说不。可是你偏不,还找一堆借口,差点没冻死我。” “你放屁。”宋则气极,一会儿一个样,真是什么话都叫她说尽了。 “啧啧,啧啧,果然人不可貌相,放屁这种话你都说了,是不是叫我说中了心虚呀。” “宋十一,你闭嘴。” “我不闭,不闭你来堵我?记得拿嘴堵哦。” 眼看宋则提起手,蠢蠢欲动,宋玠忙道,“哎,你看看你,憔悴得不得了,都有黑眼圈啦。来来来,快睡吧。”说着自顾自躺下来,还朝宋则拍拍身边的位置。 她嘴巴虽坏,人却规规矩矩地靠着一边,留一大块地方出来给宋则。 这也是早就想好的。 敌进,我退。 宋则觉得宋玠会像之前那些借机做些什么,宋玠才不。她不会再给宋则打她的机会。 算不上最原始的取暖方法,但这大冬天里,两人同睡确实比一人睡着要暖和许多。宋则并未如预计那般难眠,反而很快进入梦乡。 宋玠做了个梦。梦里的她正御剑飞行,比施展轻功更痛快自由。正怡然自得时,忽然飞来一只长着翅膀的大老虎,不分青红皂白就朝她扑来,啊呜一口咬断她的手臂,还咯吱咯吱地咀嚼,像吃到了仙界美味。宋玠痛得眼泪都下来了,一下子从梦里惊醒。 还好还好,手臂还在。 只是手臂被一个人抱得紧紧的,她动了动,未能从那人手上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 原来梦的起因是宋玠的手臂被宋则死死抱住,而造成噩梦的祸首正酣睡着。 眼睛适应了夜色的混沌之后,祸首冷月清辉的面容朦朦胧胧显现。宋玠忆起宋则首次与她同睡的那一晚。宋宗主紧贴她,抱住她,感觉十分曼妙,像是被人全心全意信任。那一晚宋则身中媚毒,眉目含着情潮,叫人一而再再二三地想去探一探她的湿润,她的渴望。 宋玠咽咽口水。 那是她第一次与人同眠,第一次就这么给了这个女人。之后的发展叫人抓狂,一切都偏离了原先应有的轨迹。 有个词叫祸起萧墙,大抵如此。 她回忆倒霉的开端之际,宋则动了一动,终于放开她的手臂,她才来得及抬手松快,又被抱住了身子,她的手臂无处可放,只得揽住她。 这下可好,这个色女人再度投怀送抱,约莫醒来又是不认的。 若非亲身经历,谁会相信冷情如宋宗主这般的女子,睡着时总有一种少女般的天真傻气。喜欢抱着身边的人,有时候还会嘟嘴。就是想起她嘟嘴的样子,就叫人不可抑制地想要吻她。 明明没什么稀奇嘛。 怀着一种诡异的明快,宋玠带着笑合眼,这下当没有大老虎来咬她。 一夜好眠,宋则醒后神清气爽,心情甚佳。即便是发现自己半醒时蹭着宋玠的脸,以及醒时整个儿搂着宋玠,像是抱一个娃娃,而被抱着的那个人似笑非笑看着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眼里头是说不尽的揶揄嘲讽。 只要宋玠没有明言,宋则乐得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眼神不大对的除了宋玠,还有贞娘。尽管贞娘竭力想表现得同往常一样,但是在发现两人真的同榻之后,那扑面而来的惊诧与恍然是如何都掩饰不了的。 宋则不想问,便只能假装没看到她时不时的打量。她不晓得这位自小就在身边的贞娘到底想到了什么猜到了什么,大概统统与事实不会相符。 醒后是新的一天,梳洗停当,于严就早早到宋则处请安,口中问好,眼睛却时不时朝宋玠看。宋玠同他笑一笑,便没再有其他表示。 于严道:“娘亲,房中缺不了十一娘,昨晚十一娘不在,儿都睡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17 不踏实了。”言语间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宋则斜了宋玠一眼,“大郎,你原也应该懂事了。此话若叫旁人听去,岂不误会。” 于严吐吐舌头,“娘亲,儿没有唐突十一娘的意思,只是十一娘甚是得力,如今在娘亲处,儿那边可就乱了。” 任他好说歹说,宋则都不会将宋玠派过去帮他干活,只说十一娘身子尤亏,难堪重负,需得在她处好生休养。他这才息了念头。 刚解决好小的,老的又来,见着于乾,宋则的脸不由得一沉,屋里的人都感觉到这丝异常,于严同于乾行礼后正打算开溜,却不妨被于乾叫住,提去书房教育。 父亲教训儿子自不待言,应付过父子二人,宋则的好心情殆尽,才看向宋玠。宋玠以为她要支使她干活,忙道:“娘子才说,我要好生休养。” 这急吼吼的懒胚子!宋则摇头。 宋玠就这样在宋则的房中落脚,每天蹭吃蹭喝蹭睡——以休养的名义。宋则不叫她做活,也不与她说任何记忆中的事情,包括那个荒谬的故事,高兴时说几句,不愿开口时,便一字不说。两人不咸不淡地相处着,只有每日睡觉时,宋则以值夜的名义叫宋玠睡在她的房里。 于乾每日都想尽办法留在宋则房里,宋则每日都将他赶走。 那一日,于乾故意多喝几杯,想借酒装疯对宋则拉拉扯扯,他的小厮知秋得他授意,早早将贞娘支开。但千算万算,算漏了宋则身边还有个宋玠。 宋玠是谁?采花贼一枚。什么乌烟瘴气的手段没有见识过没有听说过?这几日她按兵不动,但全副心思都在宋则身上,自然也见识到了于乾的滋扰与宋则的不厌其烦。她甚至在宋则的眼中看到了挣扎。 她晓得知秋要将她们支开,将计就计,偷偷遛转回来,在房外头偷听于乾和宋则说话。 于乾晓以大义——夫妻多年,木已成舟,宋则只有两条路,一是与他好好过活,二是继续像现在这样闹别扭,但是这别扭从成亲闹到现在。原先于乾外任,宋则不愿相随,这会儿于乾回京有大把时间可以与她重修旧好。希望宋则能接受他的诚意。 宋玠一边听,一边呸:花言巧语烂招数,他们哪有什么旧好,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宋则没言语,想是在思考。紧接着,就听得椅子被推倒的声音。宋玠看不到虚实,心里发急,踹门而入,只见于乾抓住宋则的胳臂就要亲她,她怒火中烧,顺手抄起酒瓶子就往于乾脑袋上砸去。 于乾脸皮厚如城墙,但是脑袋没有脸皮那么结实,一砸之下,身子软倒,躺倒在地上。 寻常人遇到这等情况,早已为自己杀了人吓得魂不附体,但宋玠,宋玠从小打到敲破的脑袋没有上千也有上百,当然不会以为他死了。故而看也不看他一眼,着急问宋则:“你没事吧?!打我的时候那么利落,怎么碰到他你就缩了。难不成你觉得他比我好看?” 饶是宋则被她这么来一下也有些懵,听她劈头盖脑,心急火燎地一通问,知她情急,好笑道:“是又如何?” 宋玠简直不敢置信,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眼,“你瞎了吧,我就说你一定是瞎了。” “你才瞎了。”宋则白她一眼,道,“方才我已经扣住他的脉门,要不是你鲁莽,我就……”她一比手刀。 宋玠无言。“你的意思是我多事了?” “哪里敢这样想。”说完,宋则抿嘴一笑。 她这一笑,笑得宋玠火冒三丈:妖孽啊,妖孽,你再笑……再笑我咬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 我来了。 比之前的多600字,捂脸。 第86章 狠心 宋则没听到她的心声, 却是敛了笑容, 将她扯到身后, 换作一副严肃表情:“知秋, 知秋。”她高呼好几声,才得了知秋惶恐的回应。 知秋得于乾关照, 晚上要与娘子成其好事,他负责将娘子身边的人骗走, 他以为自己成功完成于乾布置的任务, 回来复命的时候叫宋玠遣去别的地方, 故而宋则叫好几声才能得到他的回应。 此时听到宋则叫他,以为是东窗事发, 娘子怪责郎君的同时, 连自己一并吃挂落,故而应声弱弱。 知秋一进门,就见自家郎君躺倒在地上, 一旁是娘子和郎君惦记了好几日的宋十一。 “郎君啊,郎君……你这是……”他一张口就是哭腔, 眼见娘子与宋十一都在, 以为郎君吃醉酒把宋十一当作娘子调戏, 被娘子发现后动了家法。 这嚎啕的样子,若有不知情的听见还以为于乾死了。 “噤声。”宋则厉声喝止。 “郎……”知秋硬生生被她喝住,忐忐忑忑偷眼瞟她。 “郎君吃醉酒,脑袋磕到了,你把他背回房里安置, 顺便寻个郎中瞧瞧。” “这……”知秋看一眼一脸寒霜的主母,又偷看一眼她身边低着头的宋玠,心想:莫不是郎君真醉了。 “还等什么?知秋,莫不是我叫不动你?” “知秋不敢,知秋只是一时担心郎君,被吓到了。” “担心?唔,你确实应该担心,忠仆如你。” 知秋一听这话,心想,莫不是主母知道了什么。 “好了,你快把郎君带回去,找个郎中好生瞧瞧,顺便把我房里房外伺候着的人统统叫回来。” 知秋两腿一软,险些跪下。 找郎中、安置于乾,一切交给知秋办,宋则看也未看。她不想再去演一个贤妻,至少今晚不想。 她还未来得及同面色不大好看的宋玠说些什么,贞娘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贞娘这才晓得,那个荒唐的郎君到底要做什么。放在别人家里,整一桌席面与妻共饮,酒后求欢算是情趣,这事落到宋则这里,便成了罪过。 贞娘连连告罪,宋则揉揉额角,道:“无碍,这次有十一娘在。” 听到十一娘三个字,贞娘心头一叹。原本她还心存侥幸一切都是她的胡思乱想,胡乱猜忌,可看十一娘的怏怏不乐,再看娘子的笑语,她一点都没法自欺欺人。什么孺慕情深,明明就是…… 宋玠见贞娘面色不好,以为她是为中调虎离山计而自责。贞娘一向待她不错,她便开口安慰道:“我也是巧,正瞧见知秋那厮鬼鬼祟祟不怀好意,这才起了疑。寻常人哪里会想到自家院子里会遇到这档子腌臜事呀。实在是郎君奇人奇思。娘子好眼光。”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刺宋则一刺,还惦记着宋则说于乾比她好看。 贞娘一再点头称是,到最后以为宋玠自夸,硬着头皮也道了声是。 宋玠咧嘴一笑,被深知她意思的宋则白了一眼。 “好啦,此事暂且揭过。我乏了,想要沐浴休息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18 。十一娘,你也先去洗漱,晚些过来。” 宋玠故意摆出害羞的模样问:“娘子,晚些要做什么?” 贞娘一惊,低下头。 宋则神色如常,一副就知道你要作怪的样子,淡淡说道:“值夜。” 待目送宋玠的背影离开,贞娘面色一沉,“娘子,郎君这次委实过分,但十一娘她……郎君会否怪责于她。” 宋则冷笑:“不就是打破了头嘛,有甚么关系,十一娘有我。对那浑人,只说是他自己撞到了头。” 贞娘失语。她首次从宋则处听到浑人二字,可见宋则动了真气。 然而这自己没来由撞到头的鬼话,于乾能信吗。 宋则像是知道贞娘所想,笑了一笑,“不信又如何。” 贞娘心中又是一凛,晓得娘子是动了真怒,已不惜与于乾撕破脸皮,可惜于乾他并不会如娘子所愿真个儿翻脸。 只是今晚又叫宋十一“值夜”。 自入住别院以来,每一晚宋十一都在娘子处。如今外头已有些风声,原先以为救了小郎君之后,宋十一会成为小郎君房里的人,不曾想宋十一自那之后就被调来宋则处。后来传出消息,郎君看中宋十一。一时间,宋十一的名声便有些不好。好心的,知她是遇到了尴尬境地。这女人呐,无论做过什么或是没做什么,但凡男人的名声不好,都会怪到女人头上。妒忌的,便在人后说她爱攀高枝,原先攀附小郎君,如今郎君来了,便勾引起郎君来。 那些下人没有一个心思简单的,都在想宋十一大概是飞不了枝头成不了凤凰。谁都晓得娘子讨厌在郎君身上花心思的女人。如今在娘子跟前,少不得要吃些排头,受点教训。 小郎君自然听到了风声,他不信宋十一是这样的人,几次要问她个清楚明白,都叫人劝了回去。 在风口浪尖的宋十一丝毫不关心这些,似是对这一切都不曾听闻。 贞娘观察几日,发现此人真的全副心思都在宋则身上,就连好几日不见小郎君都不曾问起。有时她觉得她无情,有时她又觉得她把所有的情意都放错地方。宋则护着她,待她再好,最后还是会辜负她的深情。贞娘自小跟着宋则,大处至了解她不过。宋则行大道,守正礼,哪怕对郎君再不满,也不过在内对他冷漠。这些年不乏有对宋则献殷勤的,宋则从不假以辞色。一个宋十一,颜色再好,心再真挚,再得宋则的欢心,也抵不过宋则坚持的理。 贞娘心绪如潮,宋则亦然。 她每晚都与宋玠同榻,是出于对宋玠的保护,也是对她的试探。这几日的同眠,大概是记忆里两人在一起睡时最为太平的几日。宋玠的循规蹈矩有时让她生出一直以来自己都错怪她的感觉。 这时,宋则就会提醒自己,这是谎话精的心机。谎话精惯会骗人演戏,要她演个安分的女子,很是容易,就像她躲在门口偷听一般容易。 她不能心软,这个人没有良心不知廉耻,只晓得骗她。 可是沐浴后,撒着发的宋玠恹恹地走进房里,娇嗔地说一句:“冷死个人。”还嘟起嘴,轻哼一声,像是和这冷天较劲。宋则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这个人非但偷听,晓得她有危险还知道救她。情急之下的反应最真,当看到这张漂亮的脸上跃动着焦急、担忧与怪责时,宋则心头泛起感动。 又远不止感动。 好像在那一刻,她能触碰到这个谎话精的心。 唯有这种时候,她才能踏实地对自己承认,她喜欢她。不管这个谎话精有多讨厌,多狡诈,她都喜欢她。 但是,她永远不会告诉她。 “你说你这人,叫我陪//睡就是陪//睡,还非得说值夜,虚伪不虚伪?”嘲笑宋则的机会,宋玠一次都不会放过。这几天,她唯一的任务就是跟在宋则身边陪吃陪喝陪//睡,比在春雨楼卖笑更专业。可惜宋则小气,不肯带她去泡汤。泡汤不就是脱光了袒诚相对嘛,又不是没有过。偏她讲究。说不定是垂涎自己的美色,怕真看到了,把持不住。 “本就是叫你值夜,怕你冻着才让你睡我这里,你若是不喜就睡外头去。” “喜欢喜欢,比起外头,我更喜欢睡你。” “呵。”这张嘴,就没有好话。“再说浑话,你就给我出去。”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是谁呀,每晚睡着了都要抱住她。 宋则挑眉,宋玠忙抱住她的手臂:“我不出去,外头冷,会冻死我的。你说要是我冻死了,你伤心不伤心,难过不难过?” 宋则动动嘴,想说她祸害活千年,冻死个王八都冻不死她,又想说冻死她自己便得了解脱。但身边的娇娇女子,眼眉如画,她说不出口。 她只好说:“今日之事,你莽撞了。”捂住宋玠要反驳的嘴,宋则又道,“今非昔比,你不该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况且,你如今不是驰骋江湖的女侠,你的身契还在我家。要是那浑人使坏,对你不利。纵我一力护你,也有力有未逮之时,万一呢,凡事只怕一个万一。” 宋玠气极,这个女人,不管是何身份,都要想着法子训她一训,难不成她脸上写着俩大字:求骂?“呵,怕什么万一,横竖是个死。”她往被窝里一钻,大咧咧仰躺下,配合那句横竖是个死,格外显得破罐子破摔。 听她语气古怪,宋则忙问:“是何意思?为什么会死,谁要你死?”谎话精这是要以死要挟她? “一个月之内,不,二十天之内,你若是不愿与我一起,我也难逃一死。”说完宋玠闭上眼,摆出不想搭理宋则的样子。 “怎会有这种事情,你又骗我。” 宋玠微微一笑。 “你给我说清楚。” 宋玠拿被子蒙住头,又被她掀开,“宋十一,你给我说清楚。” “呵,说甚么?我说了,你信吗?你既不信,又何必问我。”宋玠睁开眼,那双好看的,曾流淌无限情意的眼里满是嘲讽。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第一更。 今年我们依旧手拉手一起走,好吗? 第87章 交织 宋玠睁开眼, 看到的便是宋则担忧的眼眸。她的话, 说真不真, 说假不假, 故事是个大谎话,但若是到时间两人不能成其好事, 双双毙命是铁板钉钉的事。她从小到大说的谎话不计其数,这一回分明很真实, 她却有一些心虚, 就为了宋则不经意倾泻而出的关切。 明明晓得宋玠是个谎话精, 明明不信,宋则听到她说横竖是死时还是揪心。 她一边想着:甚么一个月之内不在一起, 她就会死。哪会有这样的死法。一边抓住宋玠的手, 非要她说个清楚明白。 这就是所谓的代价?谎话精要与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19 她在一起的代价。 宋则依然不信。她不信宋玠最大的原因不是宋玠一向喜欢骗人,而是宋玠故事里的那个人不像她。 她自问不是为了武学之事吵架便一去不回头的人。尤其是知道宋玠师父要她去取悦一个老头子,她断然不会离开她。哪怕这故事起码是六世之前, 但每一次转世宋则依旧是宋则。无论她变做何种身份,都始终如一。 就是上辈子那个痴痴色//色的小尼姑, 宋则也没怀疑过那不是自己。但她就是觉得宋玠说的那个人不是她。 “十一娘。”宋则掰过宋玠的身子, 与她对视, 浑然未觉自己语气里的那份娇憨,“就是我不信你,也是因着次次被你骗了的缘故。” “那你经不住诱惑。是不是我太好看的缘故?哦,不,错了。我可不及你那郎君好看。” “你这是在吃醋?” “错, 我是为你的眼瞎不值。对我这般人品相貌的视而不见,反而待你那色迷迷下作兮兮的郎君如此优待。”这差别待遇,一想到宋玠就光火。 “他好歹也是状元出身,一方知府,哪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宋则不喜于乾,也得为他说句公道话。于乾在女色一事上不检点,但卖相、学问、为官之道都不差,否则当初宋尚书也不会将女儿许配给他。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宋玠更火,用被子蒙住头,一百个不想同她讲话,嘴上嘀咕道:“好好好,都好。那你还磨蹭甚么,赶紧去和他生个更好的下一代。” 宋则好气又好笑,半个身子趴在她身上,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莫要转移话题。我不愿与你一起,你难逃一死到底是何意思。” “没甚么意思,不关你的事。” 宋则也恼了,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宋玠哎哟一声,掀开被子,把宋则压在身下,恶声恶气道:“你欺负我上瘾了是不是?别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啊。” 猝不及防被她绞住动弹不得,宋则瞪着她。“谁欺负谁?阿姨、金将军、阿宝、宋十一娘、娇娘,你一次次的,一次次的变着法子哄我欺我,见我为你欢喜,是不是很得意,背地里笑我,这个女人,多傻,什么都不晓得。不管你变成啥样,都对你一片痴心,任你欺骗。你摸着良心说,到底是谁欺负谁。” 宋则咬着下唇,泪珠就在眼眶里涌动,始终不肯落下来,看起来又是倔强又是凶狠。她这样叫不觉自己有错的宋玠一阵心疼,“我还不是都为你。” “呵,为我?你满嘴谎言,把我蒙在鼓里当猴子耍。为我?口口声声要与我一生一世,却从不为我想想,一味的想要便要,想笑便笑,不高兴就摆个冷脸给我看,与我撒气。这便是你的情?为我?骗子。于乾那样对我不过是为功名富贵为财为色。你呢,为的什么?为了好玩还是为了我的命我的心?你以为你比他好多少?在我看来,你比他更恶劣。方才我说错了,良心,你压根没有。” “喂,你这话实在过分。我和他能一样嘛,哪里还不如,我明明……我……你这个眼瞎心盲的女人。”宋玠听她说自己还不如那于乾,又气又急又委屈,偏生对这样的她又是满心怜意。因着心底里一丝愧疚,一点发作不出来。 “宋十一,你到底要甚么?我猜也不过是要我的人。与你说实话,无论之前和你是甚么关系,如今我已为人//妻子,就算我再厌恶他,也断不能与你再行苟且之事。你不必每日费尽心思讨好,若你执意要我的人,我不拦你,现在我在这里任你摆布。我就当,自己是死的。” 好话歹话就叫这个女人说尽了。 谁叫她一天天的值夜,一值值到床榻上! 谁整晚抱着她不肯松手! 谁见到她和于严说几句话就耐不住泛酸! 明明是她,说什么费尽心思讨好,就不许她喜欢与她相处嘛。还把她们的事情说得这般不堪,苟且之事。她和那于贱人的事,才叫苟且之事呢! 宋玠想到那一日宋则对她说,“难为你费心费力又大出血只为要我的人。我人在这里,等你伤好了就拿去吧。” 宋宗主是这样,宋则是这样,每一个宋则都是这样。 好好好,既然冤枉她是色中饿鬼只为她的身子,那她便要了她。反正只要与她欢好,这个幻境就会过去。 宋玠怒极反笑,“这可是你说的。”宋则气力大过她,虽说摆出任君施为的死样子,但万一她一松手就被她挣脱,之后打她一顿怎么办。 宋玠一手扣住宋则的双手,一手扯开她中衣,露出里头鹅黄色的肚兜,隔着肚兜便能瞧见发育良好的胸脯不堪刺激地挺立。正应了那一句:能不能是一回事,想不想是另一回事。 两人历经几次幻境,早已熟悉对方的身体。宋则对她爱恨交织,偏又不经挑逗,她压在她的身上,不经意的触碰已叫她有了湿意。 宋玠的嘴唇明明冰凉,触到她的肌肤时却像是擦起一阵火花,烧得她身子逐渐发烫。暖阁里,一面是火一面是冰,焦灼的人不知所措。 宋则闭上眼,她知道自己的理智始终在抗拒,身体却一再对她发出邀请,如此难以自控又放荡的自己,叫她不愿面对。 忽然左边胸前一阵疼痛,宋玠下口没有轻重,想来是故意咬她。一疼之下她睁开眼,面前是宋玠通红的眼睛,没有情//欲,只有悲伤和不甘。 为何她们会走到这步田地。 宋则不懂。 明明,明明可以有更简单的方式,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比现在这样更煎熬。 她们时而好,时而闹,两人都憋着气,憋着委屈,随时随地会受到一句话,一件事的刺激继而发泄一通。 宋则不知是怎么了。一切既定的原则,想好的事情,做出的决定,遇到宋玠统统无效。和记忆里的那些也不同,记忆里有欺骗,有引诱,有暧昧,有激情,有缠绵,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充满随时爆发的争吵与折磨。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死板,难怪会落到这种地步,要我出马。不能学学小尼姑嘛,做一天尼姑偷一天懒。” 被扣住的手已经松开,宋则抬手轻抚宋玠的脸,问道:“对小尼姑就这么念念不忘?” 宋玠老实地点点头,可惜相处时日太短,连更深的接触都未曾有。 傻人就是喜欢痴儿。宋则心道。 她侧头看自己裸//露的胸前,牙印森然,颇为无奈地看了宋玠一眼,“你到底在气我什么呢?总觉得你对我有怨,按说也该是我怨你,是不是?” 怨她什么呢?宋玠问自己。 一次次地让自己使劲力气勾引她? 不,刚开始的时候,她觉着把宋则骗得团团转挺好玩。她喜欢看宋则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又拿她没办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20 法的样子。 可是越到后来越是矛盾。她想出去也想留下,每一次相遇对她那颗采花贼的心都是挑战。她知道那是幻境,宋则不过是幻境里的宋则,却忍不住期许外头的那个宋宗主也会这般待她。 目光温柔有情,像看情人,而不是无奈地像看一个不知该拿她怎么办的孩子。 她怕宋则知道这一切后会恼羞成怒宰了她,也怕自己一个不当心沉溺在她虚假的爱恋里无法自拔。 她有她的煎熬和不甘,尤其是她晓得这一切都是幻境、假象。她无法像不知真相的宋则那般认真,也不能假装。宋则看得出真情与假意,天生就是她的克星。 “你眼瞎。”想了一想,还是这个理由。 “我说于乾比你好看是气你的。”笑她的小心眼。 “你心盲。” “我每一次都记着你,有下次我也会记得你,化成灰都记得你。” 宋玠一哆嗦。出去之后宋则还记得这些,她怕是要倒霉,倒大霉。师父别处坑她倒也算了,出去之后,千万千万不能让宋则记得她。 “怎么,怕了?你到底做了多少对不住我的事。”视线向上,恰好能看到宋玠半敞的衣襟里露出一片肌肤,像受到蛊惑一般,宋则将她拉倒在身边,翻身亲吻她。 宋玠,宋玠向来无力反抗。 到两人回神,几乎已是赤//裸相对。 宋则长长呼出一口气,将她抱进怀里。赤//裸的肌肤互相熨帖着,舒服极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是如此欢喜她。欢喜到她无措、失态,欢喜到她心脏跳动的位置只有这样一个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不知她能与她在一起多久,也不知她几时会消失。 一个月之内若不能在一起她便会送命嘛? 真是冤孽。 “如何才算在一起?”宋则问。 宋玠在她耳边轻轻说出一个答案。 果然如此。“你是为了能活下去才削尖了脑袋勾引我的?” 又来了,宋玠无力地翻个白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胡搅蛮缠?” “以前我们一定聚少离多。” “嗯?” “我都是跟你学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又怪我?! 宗主:都怪你,不行吗? 小宋:你开心就好。 第88章 挑唆 这一晚, 两人当然没有做那些宋则觉得是苟且的事情。 宋玠嘲笑她:亲她、赤身裸体与她搂在一起睡觉就不苟且了?她到底是对苟且有多大的误解。 道貌岸然就是道貌岸然, 把好好的欢爱当成了苟且。 “又不会有孩子, 你担心甚么呢?我就说你假惺惺的……嘶, 你咬人。” “咬你怎么了,叫你多嘴。”宋则不理会她的嘲笑, 在她肩膀上狠咬一口。说她道貌岸然也好,虚伪矫情也罢。有些事像是鸿沟, 她跨越不了。 她突然明白刚才宋玠咬她时爱恨交加的心情。 她对她有着同样的无可奈何。 这是否代表谎话精心里有她。也许她们某一个前世有缘无份, 但因为感情笃深, 故而每一个下辈子都会补偿。 如此发泄一通,宋则已精疲力竭, 与这人肌肤相触又格外舒服, 她只想睡觉。 这一晚,相拥的二人睡得很好。睡得太好导致的结果是误了起床的时辰,虽说没人来催, 但通常到了时间贞娘会进来侍候。 贞娘听到人声,打算叩门而入的时候有过一丝犹豫。她始终坚信她家娘子不会真和宋十一发生点甚么。但迟迟不起的二人, 散落在榻外的里衣叫她惊讶一时胜过一时, 连带着后悔也是。 一定是天气太冷, 光着身子才好取暖。贞娘给宋则找出一个绝佳的借口,才能坦然面对几无寸缕睡一个被窝的娘子和宋十一。 这份坦然撑不过片刻,在见到宋十一肩头的印子后,坦然再度变成震惊。 宋玠见她目光落在何处就晓得她在想甚么。她眯着眼露出错愕的表情,故意对贞娘说:“娘子昨晚饿狠了, 半夜里想吃肉,错我把当成肉骨头,狠狠咬了一口。” “错了,是把你当成猪头。”在被窝里掐她一下,嘴上宋则也不想输给她。 贞娘恨不得自戳双耳,她才不想听娘子和人打情骂俏。那人还是小郎君看中的人…… 呃,小郎君刚才使人来给宋十一留话,请她去院里坐坐。 贞娘忠于宋则,没打算拦下这个传话。 宋玠听到后一不看宋则表情,二只道一声知道了,谢过贞娘做了罢。 待两人梳洗后,贞娘方想起自己进房的目的。 “娘子,郎君他……”贞娘看一眼宋则,不知她是否要避忌宋玠。 宋则只当不知晓,“他如何了?” 宋玠兴致盎然地道:“我那一下不重,敲不坏。” 宋则白她一眼:“他是自己醉酒撞的桌子。” 宋玠嘻嘻一下,“娘子英明。” 贞娘没有她俩的好心情。“昨夜郎中来瞧过,并无大碍,开了些散瘀活血的药。郎君的说辞与娘子不同,他说是宋十一将他砸晕,过一会儿要人来拿宋十一,治她谋害家主之罪。” 宋则冷笑一声:“尽管来,贞娘,你且告诉来人,没有这等子虚乌有的事。宋十一是大郎的救命恩人,对于家有恩,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拿我的人。” 我的人这三个字异常顺耳。宋玠谄媚道:“娘子威武。” 早饭刚用好,于乾就和护卫一起来拿人,有贞娘的话在前,护卫又多是晓得宋十一救小郎君故事的,见着弱不禁风的宋十一与肃容的宋则时都有些尴尬。 前几日于乾看上宋十一,问宋则要人未果的消息已在别院里传遍。有人斥宋十一攀高枝,也有人可怜她被郎君瞧上。这不,郎君的手段一波接一波,居然借口说宋十一敲破他的头。 看这宋十一,才死里逃生不久,在娘子处将养着。郎中说是奇迹,但她受伤不假,才几天的功夫,身子哪里能大好。这细胳膊细腿,柔柔弱弱的样子,要怎么砸郎君。 除非…… 昨晚郎君喝酒,众所周知,郎君试图借酒行凶,托知秋的福,大伙儿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原来郎君企图行凶的对象不是娘子而是宋十一。 众人瞬间脑补出宋十一誓死不从,奋起反抗的一幕。 郎君没得逞居然还能以此相迫,难怪娘子素来不喜郎君,小郎君与郎君也不亲昵。 但对众人而言,郎君总是郎君,郎君的话他们岂能不从。 幸好他们有个明事理的主母。 郎君气势汹汹地来,铩羽而回。护卫们松口气,唯一觉得不痛快的,除了郎君便只有与郎君同心同德的知秋。知秋对郎君坚信不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21 疑,奈何护卫们看他的眼神就像看郎君的狗腿,客客气气,但压根听不进他的话。 狗腿子素来与主子同声气,谁会相信。 人习惯先入为主,总是偏帮熟悉的人,更何况还是个美丽又熟悉的人。 于乾走时灰溜溜,但也放了不少狠话,比如要休妻。 宋则唯冷笑以对。 宋玠倒是巴不得。休吧休吧,省得假惺惺的女人说甚么苟且。 宋则晓得她的想法,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瞪她一眼。她只猜到了前半段,宋玠走出院子时,又给她添了一段。 被休的悍妻与采花贼有私情好过主母与被郎君、小郎君都看上的下人,也好过童养媳与准婆婆。 诶,说不定宋则就喜欢这种禁忌感。 她暗暗笑得乐不可支。浑然不知这活生活香的冬日美人笑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是何等耀眼。 “十一娘。”于严看着她走出来,看着她不知想到何事由衷喜悦。他有一刹那羡慕那人,能让十一娘笑得如此明媚。他可是听说晨间父亲拿人未果的事,原以为宋十一会害怕或是心烦,想着要好生安慰她。没想到宋十一全然没有受到影响。 这样的宋十一,让于严有一些陌生,有一些胆怯,但那总是与他相伴多年一心求娶的宋十一,所以他张口叫她。 宋玠像春天枝头第一朵绽开的桃花一般走到于严跟前。“大郎,怎的在这?是要给娘子请安?” “不,我是来找你的。之前我就让贞娘替我传话。” “贞娘对我说过,我想着用过早饭就去你那。后来……郎君气势汹汹地过来,险些把我吓坏。甚么事情都给吓忘了。”宋玠拍拍胸,做出被吓到的模样。她忘记这事不假,不是被吓的,而是压根没往心里去。 “郎君真是,哎,叫你受委屈了。”到底是亲生儿子,不能将对父亲的不满宣之于口。 宋玠点点,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十一娘,我有话跟你说。” 宋玠随于严走到院中的假山处停下,就听于严说道:“十一娘,我是认真想要求娶你的。” 宋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几日关于你的传闻很多,我知道这些都与你无关。若是你点头,我立刻去同娘亲商量求娶你,省得郎君总是打你的主意。” 于严的话倒是出乎宋玠的意料,她微笑道:“怎么,你不信那些传闻?” 于严摇头,坚决道:“我自是不信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敬重娘亲,连嫁我都为难,莫说与郎君有甚么了。” 注视着于严诚恳的面容,宋玠忽然觉得有些感动,亏她还曾轻视过这个十四岁的少年,以为他和他的父亲是一丘之貉。没想到这少年在宋则的教育下未失真心,尚有可取之处。 她注视于严的同时,于严也在看她,她面上的动容和一抹浅笑,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年纪虽小,也知道若一个人允婚是什么样的。宋玠一言未发,于严却已知晓了答案,他大概能猜到自己被拒绝的原因,但是他不甘心。 “十一娘,是因为我的身份?是我小你几岁不够成熟?还是你觉得我的力量不足以护住你?” 宋玠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的有些是理由,有些不是。“你是府里的长子,不可任性。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我自行言说的道理。私相授受,必然没有好结果,这一点你想必也清楚得很。” 少年面露哀戚,“是。” 宋玠却笑了一笑,续道:“我不愿嫁你,不止为此。与其说我不愿嫁你,不如说是我不愿嫁人。要想一个人一心一意待另一个人,太难了。你别说你能,我不信,不是你是否能做到,而是我不信。我不信也不想难为你。阿严,人的一生那么漫长,你怎么就能确定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呢?”最后她自然而然地用宋十一习惯的称呼叫他。宋玠觉得原身宋十一对这少年未尝没有好感,若不是有她、有宋则,或许原身宋十一会成为这少年的房里人。 然而也不过是房里人罢了。 于严不是很明白这话,青涩的脸上满是迷茫。宋玠也不难为他,又是一笑道:“你以后会娶一个与你门当户对的美貌妻子,你放心。” “十一娘,你和从前不一样。人经历生死真会有这么多变化?” “是好还是不好?” “不好。”于严回答的很是干脆。 宋玠大笑。 她的笑容如此绚烂,于严看呆了眼,好一会儿才道:“还是挺好的。十一娘,你以前不会像这样大笑,娘亲也不会,我也不会,府里的人不会大笑。” “那一定是娘子管你们太严厉了是不是?她自己一张欠她多还她少的脸还不自知,对你们也是如此。” 于严抿嘴偷笑,下意识环顾四周,生怕这话会被人听去告诉宋则。 两人相对笑了一会儿,于严皱起脸,问:“郎君那边要如何是好?” 提到于乾宋玠便没有好脸色。这贱人对着宋则大呼小叫,她都没有对宋则这么说过话。冲于严勾勾手指,于严凑近一些,宋玠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亏你想的出来!”于严惊呼,又觉得不妥,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往周围看。 “敢不敢?” 于严迟疑地摇头。 “不敢不是男子汉。” “……” 宋玠诱惑他:“你想一想,事成了你会如何?” 于严先是咧嘴一笑,复又皱眉道:“会挨打。” “这几天你挨的打还少?” 于严又是摇头,这几日挨骂挨打格外多,一想到从此以后于乾要亲自教养他,他快死的心都有了。 “那还有何不敢的。横竖都是一打,不若让这顿打更有意义一些。你说呢?你再想想,若事成了,你开不开心,痛不痛快?” 一个想着法儿挑唆,一个内心挣扎纠结,在外人看来却是少年俊朗,少女婀娜,怎么看都是一对相配的璧人。两人走了一会儿才回宋则的院子,全然不知方才亲密的窃窃私语已落入别人的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百合公众号:ycxz_gl 小皮鞭,挥一挥~~~ 宗主:勾完老的勾小的,你好。 小宋:我还勾完女的勾男的呢。 小皮鞭,挥一挥~~~~ 小宋:啊~~~救命~~~~ 你哭着对我说,传闻里都是骗人的,宋则她,不是人啊不是人…… 第89章 惩罚 温泉别院太平不过半日, 郎中这两日托于郎君的福, 挣了不少银子。 前一天受到撞击晕倒, 后一天出门散心被人浇了几桶泔水, 从头淋到脚。 按说被淋泔水不需要郎中出场,奈何读书人于郎君经不住泔水味的冲击, 呕吐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22 不止。郎中只好安慰他,泔水驱邪。 只听过粪水驱邪, 没听过泔水驱邪的于郎君以为泔水里还有粪水, 受不了这样熏人的打击, 一吐再吐,险些没有撅过去。 浇泔水的是附近村子里的孩子, 林林总总十来个, 平时斗鸡走狗欺负小孩的孩子王,连哄带骗联合其他孩子干下这档子事。 孩子王很有一套,骂他就哭, 手还没落到他身上他就开始嚷嚷欺负小孩。 好声好气问他,他倒也好声好气回答。 问他为何这么做, 他说好玩。 问他是谁出的主意, 他说是仙女。 问他为何叫别人一起, 他说让大家一起开心开心。说完还问那些淌着鼻涕脏不拉几的孩子们,开心吗?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敢大声回答,但是又怕又好笑的表情出卖了他们。 问他为何要对于郎君下手,他说逮到哪个是哪个, 是于郎君出门没看黄历不怪他。 知秋被他气得半死,吓他说要送官法办。 孩子王当即坐地上哇哇大哭闹说自己还是个孩子甚么都不懂,没念过书不懂道理,还说于家高门大户仗势欺人。 这样的刁民,碰到不讲理的真仗势欺人家庭对付起来小菜一碟,随便两个护卫就可打发了。可于乾正回京候职,这段时间不好做名声不好的事情。他老老实实在家哄妻子落得脑袋被砸不算,出门遛弯还要遭这等罪。他总觉得是有人给他下套,或许就是某个竞争对手暗搓搓地使坏。 关键时刻岂能妄动,这个暗亏只能吃下。 于乾心里倒想把那孩子严刑拷打一番问个清楚明白,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宋则做主,使人告诉这孩子王的父母,把他领回去。 孩子王被前来领人的父亲一顿好打。他吐一口唾沫,摸摸怀中的钱袋,这顿打挨得很值,一切就像仙女所说的那样顺利。 参与问话的大人们自然不会晓得,孩子王说的基本都是实话。他做这事确是为了好玩,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也确实有个仙女叫他干的这事,尽管出钱的是仙女身边的小郎君。 于乾想着这事,越想越堵心,越想越恶心。他总觉得身上有一种挥之不去,经年萦绕的气味。想着想着,便又吐了起来。 罪魁祸首这会儿正跪在宋则跟前,一个宋玠,一个于严,两人老老实实跪得笔笔直。于严到底不如宋玠坏事做得多,心里头还有些发虚,挪挪膝盖方觉得踏实一些,膝盖上有宋玠叫他绑着的垫子。 宋玠早就说了,别人未必晓得这事是谁干的,但是宋则肯定知道。故而这跪逃不开去。 大冬天的又犯事,肯定没人怜香惜玉跪得时候还给垫子呀,他们就自己先备着。 于严心道:十一娘慧黠,料事如神。唯一可惜的是,被宋则晓得之后,这秘密便不算是秘密。 昨日他们商定之后,宋玠与他拉勾。“这可是属于我们的小秘密哦。” 于严快被她那句小秘密给迷死了,连忙同她小指头勾小指头。十四岁这一年手指相勾的刹那,他想他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 因这短短一瞬的甜蜜,于严跪起来格外专心,与他相比,宋玠就显得吊儿郎当。 宋则坐在上首冷眼瞧这两个,她比谁都清楚,这事情是谁挑起来的。原来只以为这两人说说悄悄话,谁知竟搞起阴谋诡计,暗算的对象还是于乾。 真是没有谎话精想不到,做不出的事情。 那野孩子一口一个仙女,说的也是她吧。 仙女,呵。分明妖气十足。 “大郎……”宋则叹息,这事怪不到于严头上。谎话精想要骗的人,没有不能成事的。 “娘亲,是儿听说郎君对你无礼,这几日又受他诸多教训,便想找人报复他,才找十一娘商量,想了这么个损招。都是孩儿的错,请娘亲责罚。”于严怕宋则开口就要怪宋玠,忙将主犯的罪责认下。 “不不不,这事不怪小郎君,是我想的法子。谁让郎君一双眼不是色迷迷地瞥我,就是色迷迷地瞥你呢。”宋玠没顺着他的话,把错处都撇到他身上。宋则会不知道这主意是谁想的?她犯不着为这种事情说谎。 “啪。”宋则一拍桌子。 于严吓一大跳:“娘亲息怒。十一娘,慎言慎言。” 宋玠吐吐舌头。她已经慎言了好吧。 “大郎,禁足三日,回去把孝经抄十遍。此事若你父亲不知,我不会与他提起。” 没想到惩罚这么轻,于严大喜过望,叩首道:“谢娘亲。” 至于宋玠,宋则道:“贞娘,把宋十一关进柴房,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娘亲,这天寒地冻,十一娘才受了伤,身子并未大好……” “你是想和她一起关进柴房?” 于严看宋十一一眼,道:“娘亲,孩儿愿意和十一娘交换惩罚,我去柴房,她抄孝经。” “啪!”这是今天宋则第二次拍桌子,宋玠都替那桌面叫疼。“你是嫌罚你太轻?” “不,只是,十一娘她……”于严还是为宋十一力争。 “下去,禁足。再求饶,你和她都去找你父亲讨罚。” 要是宋则说让于严自己去找于乾讨伐,他大概仍会求上一求,但是宋十一可不能落入父亲的魔爪。他同情地看宋十一一眼,无声道:“等我来看你。”这才站起身。他一站起来,膝盖上绑着的垫子松了,歪歪斜斜突出一大块。 宋则一见,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谁的主意。见他还要说,挥一挥手,着他下去,她不想听他为宋玠辩解。 这个谎话精,坏透了。 于严出去之后,宋玠还跪在那里,反正膝盖上有垫子,她跪得一点都不吃力。 “难得啊,晓得揽错在自己身上。这叫甚么。郎情妾意?”宋玠一不讲好话,二不求饶的样子让宋则觉得碍眼,想到昨日两人靠在一起窃窃私语、有伤风化的样子火又起了三分。 “这叫讲义气,你不懂。”宋玠翻个白眼。 按照她的想法,于乾被捉弄宋则应当高兴才是,不夸奖她聪明能干,好歹也该说一声做得好啊。关柴房是甚么意思啦。 “呵,我是不懂你们少年人在想什么。既然做错了事,就认罚吧。贞娘,带她去柴房。几时晓得错了,几时放出来。” 贞娘看了发火的宋则一眼,晓得现在不是相劝的时机。其实宋十一这事情办的吧,有些孩子气,很是胡闹,但不至于关进柴房。她琢磨着,估计是昨天这两人商量得太过忘形,方才彼此袒护得太过情真,把她家娘子的眼睛看酸了。待她家娘子气消之后,自然就会把宋十一放出来,最迟不过今晚。 谁晓得宋玠气性那么大,哗啦一下站起来,摘去绑在膝盖上的垫子,冷声道:“要我认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23 错,你得把我关天牢才行。”头也不回地走了。 贞娘看傻了眼,同宋则说一句,“她昏头了。娘子勿怪。”忙追将上去。 宋则的心思本如贞娘所想那般,一来,怪宋玠托大莽撞,于乾不是笨人,要是给他发现是她与于严做的,定然饶不了她。二来,好巧不巧,给她听到宋玠说的那句“人的一生那么漫长,你怎么就能确定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说这话时,她的表情真挚,一点没有玩笑或是调侃的意思。 宋则不禁要想,谎话精的话是甚么意思。若是她无法确定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怎会深情到去求菩萨考验,让她们最后能一生在一起。 昨夜,她看着这人熟睡的脸孔,天真纯洁如孩童,可性子顽劣如狡童。 谎话精终究还是谎话精,她在骗她,从头至尾都在骗她。 柴房再冷,那及她心冷的万分之一。 饶是如此,今日的事情仍给她一丝希望,既然这人会为她做些荒唐无聊的事情,是不是意味着,真相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惩罚于严和她,本就是做给有心人看的,日后于乾知道真相,她也有托词好叫他无法发作。 可这人一点都不了解她。 某些方面,贞娘大概算得上是最了解宋则的人,尽管这种了解,贞娘一点都不想要。若是她不了解,便不用给宋十一准备炭盆热水,苦口婆心劝她说:“娘子什么都知道,只是要做给郎君看。” 宋玠也妙,对贞娘该如何还如何,就是说到宋则没有好话:“是是是,打狗还要看主人。” 贞娘:“……” 她到底是在说谁是狗谁是主人? 宋玠:“娘子明察秋毫,铁面无私,正直公正。” 贞娘:“……” 真如此就交给郎君处理了好不好? 宋玠:“娘子一心为公,堪称楷模。” 贞娘不想再和她多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哼哼哼,叫你关我! 第90章 伤心 一贯最会审时度势, 擅长服软的宋玠, 这回不知中了什么邪, 在这个幻境里犟头倔脑就要跟宋则死磕。 本来说几句好话, 讨个饶,宋则早就放她出来, 两人晚上还能吃个热乎乎的炖牛肉锅子。 牛肉是宋则特意叫人留心采购的,宋玠喜欢吃。 晚膳时, 宋玠仍被关在柴房, 宋则便没有让人上这道菜。这些天, 每日她们都在一起用膳,一起安寝。突然少一个人, 还是惯会闹腾的那个, 宋则扒拉几口饭就没再用。 “贞娘。”宋则叫一声贞娘,贞娘就晓得娘子要问甚么。 “娘子未曾发话,我尚未给十一娘送晚膳。” “她可老实?” 贞娘道:“起初与我怪话连篇, 都是说些听似夸赞娘子,实则骂你的话。” “呵, 她一定又阴阳怪气。” 贞娘心道:娘子真是再清楚不过了。“之后, 十一娘不吵不闹。我还有些担心她做妖, 但一直到刚才,她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柴房,没有闹出动静来。” “她会老实?指不定在想出来之后要怎么报复回去。” 贞娘立刻想到郎君那一身的泔水味,皱了皱眉。 “可有人去探过她?” “娘子料事如神,小郎君下午偷偷去探过她一回, 她只叫小郎君好好抄孝经认罚,禁足期间不要出门,其他没说甚么。” “可有穿些纸条信物之类的?” “……”贞娘认真回忆,“不曾有。十一娘冷冷淡淡的,也不曾抱怨。娘子,可要给十一娘送些吃食?” 宋则才想点头,马上又道:“不必,让她饿着。是要给她做些规矩才是。” 贞娘口中道是,心里却道:分明是娘子你没甚胃口吃饭,想让十一娘陪你饿着。 晚些时候,贞娘问宋则可要洗漱,宋则摸摸肚子,说有些饿了,吩咐厨房把炖牛肉锅子热热端来,锅子里放些冬天难得的蔬菜,再拿些热酒米饭。 见贞娘要两副碗筷,厨房里的人多嘴问一句,可是要与郎君一同用。 郎君?郎君还吐着呢。贞娘皮笑肉不笑道:“郎君闻不得这味道。” 郎君被泔水浇过之后,就有了吃啥都吐闻啥都吐的毛病,整个别院都传遍了,厨房里的人窃笑不已。 将牛肉锅子、米饭、热酒端回屋子,宋则见着两副碗筷,明知故问道:“贞娘,是不是那宋十一还未曾用饭。” 贞娘道:“是。” “那,就放她出来,陪我用一些。” 娘子啊,你还能伪装地更好一些嘛。 贞娘依旧道:“是。” 把宋玠从柴房带出来的时候,她正歪着脑袋缩在角落里打瞌睡。贞娘叫醒她的那一刹那,眼神懵懂,发丝散乱,可怜兮兮的。 边上有个碗,碗里装着两个馒头,馒头硬邦邦,冻得像块石头。不用说,一定是于严给她的,但是宋玠赌气没有吃。 这时候宋玠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奈何馒头实在太硬,砸死宋则或许可以,叫她吃,她怎么都咽不下去。 在宋则房外,宋玠闻到炖牛肉的香气,咽咽口水,仍坚持要稍作梳洗、漱口后方进去用房。 贞娘听到她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心疼道:“娘子不会怪你失礼的。”寻常人被惩罚之后,一定会叫人看看她有多惨有多可怜,贞娘觉得这宋十一是不是脑袋不开窍。让娘子心疼一下也好啊。 “娘子不怪是娘子仁德,奴岂敢造次。”这温和谦卑的回话,让贞娘不由自主翻个白眼。心疼这样的小娘子着实是一桩艰巨的任务,就让自小聪慧的娘子去吧。她力所不能及也。 好吧,看来这事还没有过去。正如宋玠所说,要她认错,除非把她关进天牢里。 不不不,天牢也不管用。 将宋玠带至宋则跟前,贞娘知趣地先行离开。 之后两人的交锋必然激烈,她还是不要杵在这里妨碍她们发挥,虽说两人都十分有节操地只针对彼此,不涉及无辜,但她在场,两人难免有所顾忌,尤其是她家娘子。她不好叫她家娘子吃亏。 宋则讨厌,可炖牛肉锅子好吃。宋玠也不客气,宋则给她夹肉她就吃,给她倒酒她也喝,答话恭恭敬敬,就是不与宋则好好说话。 贞娘在柴房里给她摆个炭盆取暖不假,但宋玠还是被冻狠了,一开始拿筷子的手都在哆嗦。直到酒肉下肚,身子暖和些许,整个人才像是活过来。偏生这人该撒娇时不撒娇,该放软时不放软,硬气的不得了,一手抓着另一手,强迫手不要抖,宋则实在看不下去,替她夹菜送到嘴边。宋玠狠狠地把肉吃进嘴里,像是在咬她。 她每受一分苦,宋则就多一分煎熬。这会儿不知有多后悔,谁会想到宋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24 十一的身子骨那么弱。她本想陪着吃几口,一时也吃不下去。又告诉自己不能待她心软,否则她更是谎话连篇,上房揭瓦。 “宋十一,你到底是谁,一次次地与我纠缠有何目的。那天你与大郎说:‘要想一个人一心一意待另一个人,太难。’‘人的一生那么漫长,你怎么就能确定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是何意思?” 自己说过的话,宋玠还是记得的,一听这话全盘照搬,她的火气噌噌噌就冒了上来。“你跟踪我?宋则,你居然着人跟踪我。” “我没有着人跟踪你。” “没有?哈,难不成是你宝贝儿子亲口告诉你的?” “是我亲耳听到的,正巧路过那附近,听了一耳朵。” “哦,还真是巧。不对,你出门一向带着贞娘,贞娘若是听见定会有所表现。你别告诉我,你听到了她没有。你是顺风耳嘛。” “我怎知道,就是路过听见了。宋十一,别岔开话题。你口口声声求菩萨为我们,为你和我能一生在一起,才有了这一次次的事情。这话与你同大郎说的自相矛盾,你要如何解释?” “解释个屁。实不相瞒,宋则,我一句话都不想跟你多说。”她还想知道她凭什么找人跟踪她呢。 以为她会和于严勾勾搭搭?亏她想得出来。 “你欺骗我,还自认有理?”宋玠的理直气壮叫宋则无言以对。 “你怀疑我和于严搞七捻三,跟踪我,还自认有理?还是你想说,你就是天理?” 宋则着实没有跟踪宋玠的意思。昨日,她远远瞧见他们,心里确实有些不想承认的不愉快,但是她晓得宋玠若非有事不会去找于严。谁想到顺着风就会听到这么一出。她也觉得奇怪,为何贞娘听不见的话她可以听到。“我没有跟踪你,遇到你和大郎纯粹是巧合,我何至于要找人跟踪你,你!”宋则越说越生气,吧嗒一声把筷子捏断了。 “干嘛,赖不掉你还要打人,打人打上瘾了是吧。”宋玠突然想到宋则该不会是恢复武功,所以才能听见他们说话?要是她有武功,五感通透,别院这点距离听到别人说话并不奇怪。 但是她不讲,她就咬定宋则跟踪她,哼。 “你要我说几遍,我做的我认。你满嘴谎言,我确实不信你,但绝不会以为你和大郎有私情。” “哦,你就笃定我心里有你,所以对我为所欲为是吧。你知道你这叫甚么?恃宠而骄。” “你也知道这一点,分明就是你。” “我甚么?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你心里有我,所以随我为所欲为?” 以前这人不讲理,但还没有胡搅蛮缠到这种程度。宋则快要被她气死了,“没甚么,我无话可说。” 她后退一步想要休战不代表宋玠愿意放过她,只听宋玠嗤一声冷笑,道:“怎么,说不过我就想打人,再不就是不理我。仗着我喜欢你,就对我随便怎么样,想着我了就笑,恼我了就关我饿我。哼!”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骂的是自己。 哎,但是她不管。她与宋则在吵架,吵架弱什么都不能弱声势。 “怎的不讲下去了?” “讲甚么?不讲了,没意思,就这样吧。”从柴房出来,贞娘就同宋玠说,娘子晚饭没吃几口。方才光顾着喂她,宋则也没吃什么东西。宋玠盛了半碗饭,夹上菜和牛肉,连同自己的筷子一起递给她。 “你这又是做甚么?” “不是没吃晚饭嘛,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吵架。我可不像你,那么狠心,舍得让我挨饿。” 宋则对她是完全没了主意,只好接过她的“好意”。没注意到宋玠因她自然而然用她筷子吃饭而窃笑。 两人吵完吃饱,洗漱好之后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躺在一起。 “十一娘,你对大郎说的话,是何意思?”这问题如鲠在喉,宋则怎么都要问个明白。 宋玠不再与她抬杠顶嘴,叹道:“就是话里的意思。今天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你看你,家庭第一位,郎君第二位,儿子第三位,第四位留个空,甚么权力地位责任义务统统放里头。我呢,我算什么呢?什么也不算。” 宋则失语。 “就这样吧,反正也没几天活头了。是我太贪心,总想着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有时想一想,有过一段已是上天对我的恩赐,菩萨垂怜。”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玠笃定宋则至多纠结几日一定会心软。 这些话,当然她都是胡乱编排宋则的,她一边说着,心里一边有个小人替宋则叫屈。 可为何她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酸涩,就好像那些都是真的。 这世上大概没人会真正把她放在心尖,什么宗门、玄法,儿子、丈夫,总有比她重要的东西,所以她才会在年幼时就没了爹娘。 没有也好。 这样她就能做个开开心心的采花贼,菩萨都说心无挂碍才是最最好的。 嗯,就是这样。 完成任务,远走高飞,师父若不帮她忘记,她就去找季仙长帮忙。她们修炼玄术的,总会这些。 打定主意,宋玠还特别贴心地给几度欲言又止的宋则盖好被子。“折腾一整天,你也怪累的,早些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唯一能伤到的心,只有一颗在乎我们的心。 第91章 叹息 宋玠吃饱喝足一通发作, 从冻得要死的柴房一下子换到暖和的榻上, 身边还有个香喷喷的美人。美人心情好不好她无所谓, 她的心情却随着身体变暖而舒畅。 许是从小挨过饿, 记得挨饿受冻感觉的人有时候就会很简单,吃饱穿暖有安全的地方休息, 满足生活最基本的需求,少有失眠的烦恼。 宋玠没心没肺的睡了, 宋则却是给她一席话说得一点都睡不着。 过去那几世的记忆, 不说点滴在心头, 许多情景依旧历历在目,不想尚好, 一想便如走马灯般在宋则的脑海中轮转。每一次因身份变化而来的各种尴尬, 都在谎话精的笑脸、谎话精的眼泪、谎话精的目光、谎话精的亲吻中消融。无论发生何事,宋则的态度如何,她总是一次次地用飞蛾扑火般的姿态朝她靠近。 若非种种记忆串联, 尤其是记忆里头一次的一些蛛丝马迹叫她起疑,很难有人会发现她的欺骗与预谋。 谎话精所表现出来的感情是如此真挚无暇, 那柔情如水的眼神, 叫人刻骨铭心。即便天生寡情、心存怀疑如宋则, 每每想起谎话精的专注凝视,都会不自觉地脸红心悸。 这种感觉绝无仅有,销魂蚀骨。 或许之前,宋则可以怒叱谎话精的勾引挑逗不怀好意,独独这一回, 倒是她占理。 这一回,她罗敷有夫,膝下有子,依她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25 的性子注定无法将之放在权衡的首位。全心全意待她,她自己做不到,又如何能要求她做到。 说来说去,谎话精能图她甚么呢?宋则苦笑,无非是她的人她的心。 她想要谎话精的人、谎话精的心,自己可以给她这些吗? 之前,可以。 现在?她仍在矛盾之中。 她怕到头来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空,比梦更虚幻。这一次次的邂逅,一场场的欢爱,好到叫人无法相信。没有记忆只担心眼前,有了记忆便开始惶恐猜忌。 人总是这样,尚不知眼前如何,就开始幻想永远,为不可捉摸的将来烦恼。 为何不汲取眼前。 宋则从来不是只看眼前的人,许是眼前的风景太美,她难以割舍,只想占有。 从背后抱住枕边人,她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叹息,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宋玠向来警醒。 在宋则之前,要她与人同睡是苦差,睡不着是其一,就算睡着了只要身边人动一动她即刻就醒了。师父曾为此笑过她,说她有做贼的天赋,时刻警惕,就连睡时也不例外。这毛病近些年才大好,遇到宋则之后,三五天搂搂抱抱睡作一团,更是好得飞快。 这不,都被人环抱住了,按照以往的情况,她早就跳将起来,现在却仍是迷迷糊糊,摸摸环在腰上的手,放嘴边亲一亲。 动作浑然天成,透着亲昵,无一不昭示两人无需言语的亲密关系。 宋则一时欢喜,贴紧她的后背,温柔缱绻之情激荡在心头,不觉痴了。 “你心里可有我?”感受宋玠砰砰的心跳,宋则忽然问道。 “若心里没有你,怎会发生这许多事。你真当我是闲的?”干这趟买卖,冒着生命危险,劳心劳力,连一角银子都没捞着。宋玠想想也觉得亏。 “难说。说不定啊,唔。”一个词跳入宋则的脑海,她脱口而出,“采花贼。”是谁同她说起过采花贼? “咳咳,你还知道采花贼,真是见多识广啊你。” “采花贼是你同我说的,不记得了。”宋则学着庄宝的语气,“你就说对你使坏的是个采花贼,叫宋玠,排行十一,小名阿宝。诶,十一娘,你从前该不会真是个采花贼吧。你也说你叫宋宝,排行十一。”她把宋玠身子转过来,两人面对面。 不想不觉得有甚么,越想倒是越可疑。只是通常采花贼都是男子,女子做甚么采花贼。 宋玠头皮发麻,咬咬她的下巴,张口就来:“是呀,我本是个采花贼。你嫌弃这职业不好,又觉得我太好看,放过可惜,把我采了之后离我而去。我被你骗身骗心,芳心破碎,寻你无处,只得求菩萨帮忙,上天入地都要找到你,采回来。” 宋则扑哧一笑:“你倒是会编。”看着她摆出委屈的弃妇状,眨着眼睛看她,愣是把她看乐了。 傻乎乎的,也不晓得是真傻还是装傻,又好看又傻,叫人忍不住想亲她。 不行,现在还不行。 捏捏她的下巴,宋则道:“好好说话。” “我心里有你,就是因为心里有你,才有我们共同经历的这些事情。宋则,在这世上,我最最喜欢的只有你。可惜你这人眼瞎心盲瞧不见,否则你就能看到,我的心上斑斑驳驳刻着都是你的名字。呐,血肉模糊,生生的疼。” 被她这么一说,宋则眼睛有些涩,“能不能不说怪话?好好的话,给你一说,味道都变了。” 宋玠不满地嘟起嘴,手指一抹,做再不说话的怪模样。 宋则爱极了她,终于自己去堵她的嘴。嘴唇贴着嘴唇,吞下所有的言语。 想用这种方式叫她闭嘴,她已想了很久。 这人就像是天生来诱惑她的。她的矜持,她的冷静,一遇到她就会变成渴望与热情。 若真有菩萨,她就是她的试炼,她的劫。 她认。 小尼姑不怕破戒,她宋则自然也不怕。 “娘子。”暖阁里眷恋柔情,气氛正好,却听到屋外贞娘压低声音敲门。 若无事发生,贞娘断不会如此。贴贴宋玠的脸,宋则很有些不舍。“何事?贞娘,你先进来。” 只听贞娘应声后,对旁边的人说:“你且等一会儿,我去请娘子。” 旁边的人催道:“快一些,郎君等着。” 宋则与宋玠听出知秋的声音,均是心道奇怪,这么晚于乾会有何事。 等什么?等人?等钱?等死? 宋玠乍一听,还以为于乾快翘辫子了呢。 贞娘小心翼翼地开门关门,生怕外头窥见里头的一星半点。 “郎君有何事?”宋则披衣而坐,不忘替宋玠掖好被子。 贞娘一眼就见到面上红潮尚未退去的娘子,宋十一则缩在被窝里,瞧不真切,只能看清今次是穿着衣服的。“知秋只道郎君不适,想请娘子过去一趟。我说娘子睡下了,知秋说郎君吵着闹着非要娘子过去才肯罢休。” 被打断亲热的宋玠不乐意,故意在被子里摸宋则的大腿,宋则眉心一动,按住她的手。“是身子不妥还是何事?” 贞娘也气恼。这郎君一大把年纪还闹脾气,自己大半夜睡不着,非要搅得别人也睡不着才好。“许是白天睡多了。” “是白天泔水喝多了吧。”宋玠插嘴道。“外头那么冷,别理他,越理越来劲。” “许是大半夜想想就生气,要给我休书。”这两日少有分神理会于乾的时候,他又不像是不知轻重的人,于情于理,宋则都要走一趟。 “诶,你还真去啊。” 按住要起身的宋玠,宋则柔声道:“我去瞧瞧,一会儿就回来。” “你去给人家暖被窝么?” “我冷心冷脸的,哪里暖得了被窝。你好好躺着,替我暖着被窝才是。”暖被窝,呵,只怕于乾泔水吃不够怕是要粪水才行。 贞娘站在一旁,装聋作哑听着两人絮叨,很是感叹。她家娘子居然也会说笑。要是娘子用这语气同郎君说话,郎君怕是骨头都酥了吧。 “那么晚了,孤男寡女不方便,他还臭烘烘的。”宋玠抱着宋则的大腿不肯撤手。一听就没好事,有啥事要大半夜的招人去讲?休妻?屁,侍寝吧。那贱人还以为他是官家不成。 宋则好声好气:“我去去就来,贞娘在的。” 贞娘心道:自己是死人吗?知秋是死人吗? “可是万一他把贞娘赶走呢。” “他打不过我。” “可是万一他叫人守着呢。” “这别院是我娘家的地方,听我的。” 哪里那许多“可是万一”,娘子和郎君才是正经夫妻好不好!贞娘听不下去了,可她家娘子还好声好气地同宋十一解释。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她家娘子是如此腻歪的人。 还是狐狸精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26 本事大,一家老小都被她迷得晕头转向。 “可是万一……”宋玠待要继续发挥,就被宋则捂住嘴。 “很快回来,你乖乖等我。” 贞娘不禁哆嗦一下,这……这还是她家娘子嘛。 宋则说很快回来,倒是真的很快,宋玠才钻进被子躺好,她就夹着冷风回来了。 是的,宋则和贞娘前脚出去,宋玠后脚就穿好衣服鞋子跟出去。对那贱人,她是一千一百个不放心。而且刚才宋则对她说话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像是要发生甚么好事的样子,现在都叫那贱人给破坏了。 不得不说,对于贱人的猜想,宋玠向来很准。 于乾果真是叫宋则去同寝的,宋则一听,脸立刻拉了下来。 于乾还道:“夫主是天,妻侍夫主,天经地义。为人//妻子,你有多久未与夫主同房?妻道何在。” 宋则当场表演了为妻之道,用桌上的茶杯砸了于乾的脑袋,还将知秋关去柴房。 代主受过的知秋可没有宋玠的好运,没人看他也没人给他送炭盆。于乾大怒,把茶壶茶杯扫到地上。宋则更妙,一脚踢翻夜壶。夜壶一翻,叫于乾联想到白天的遭遇,再次大呕起来。 宋则不管他,由得他鸡飞狗跳,叫来两个护卫看着于乾。“郎君日间受惊过度,神志不清。若是他再发疯,你们将他捆起来便是。”之后领着贞娘气呼呼地回房。 贞娘也给于乾荒唐的举止给气到了,纵然她家娘子有千百个不是,也断然没有三更半夜把妻子叫起来同寝的道理。他把娘子当成甚么,侍妾嘛。 “娘子……”贞娘试图安慰。 宋则摇摇头,“由得他闹,你早些歇息。” 并未被那个荒唐的男人气多久,她一回房中,钻入被里,就被滚烫赤//裸的年轻身体所拥住。 “这个暖床的法子如何?”那人还调笑。 除了舒服的叹息,宋则说不出别的话来,由得她以这样更暖和的名义替自己脱去衣衫,一//丝//不//挂,像是两个刚出生的婴孩。待手捂热,宋则才回抱她,这世上没有比心上人的怀抱更美好的地方。 她还要同她计较甚么呢? 经过今晚这一出,说她是心灰意冷也好,是彻底想明白也好,宋则都不愿再理其他。 宋玠知她烦闷,没有过多动作,只是单纯与她取暖。被宋则从背后抱住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幻境快要结束了。在期满之前,宋则终会让她达成所愿。即便再生气再难过,她总会心软。 说来好笑,宋玠遇女无数,还是第一次与人吵架,就连交往最多,最为熟悉的江繁,两人都没有吵过。 幻境要命不假,才多久功夫,想到江繁,面容竟模糊起来。要是再不出去,宋玠觉得自己也快陷在幻象里出不去了。 “偷偷跟着去了?”宋则一如既往的敏感。 “嗯,担心。” “现在放心了?” “生气。” “你气甚么?不是该取笑我活该,嗯?” “我再坏,心也是向着你的。明儿我去找去粪便浇他,你可别再把我关柴房里了。哦,你还得给我些银子,今儿用的是大郎的钱。” 宋则失笑。“还记恨着?” “永世不忘。” “那便不忘。往后,我都会记着你的。” 宋玠笑笑,心道:你还是忘了的好。 脚趾碰着脚趾,宋则道:“不是怕冷么,还这样给我捂着?” “这样暖和。你忘了,之前你也替我这样取暖。” 那些过往,好像是她们错失的半生。 “十一娘,你最喜欢谁?” “你。” “嗯?” “都是你,每一个都是你。呐,每一个你都口是心非,装模做样,故作矜持,还有……”这一句宋玠悄悄在她耳边说。 “呸。每一个你还都不要脸呢。”宋则狠狠瞪她。 “每一个我都要你啊。要脸做什么,要你就好。” “我是你的脸么?” “你是我的心。” “花言巧语,花言巧语。如今我才算是真信那个叫宋玠的采花贼是你。” “不不不,实则是你,要了我的人,要了我的心,一转身就不见了人,影子也找不见。我只能在四海通衢处哇哇大哭。” “胡说,我不是这样的人。十一娘,你可有发现,每次你说的都像是你自己。” “没有。”宋玠死不承认。 “若我们……之后会如何?”预感到有些事情总会发生,宋则想问清楚,“先前每一次以后,记忆就中断了,好像活那辈子只为这件事情。你老实告诉我,之后会发生甚么。还有,好像有时候我们并没有……” 就好像上辈子,她俩不过是在房里亲吻,之后一切都消失了。 “是不是觉得意犹未尽,亏大了?” 宋则掐完她的腰,又给她揉一揉。 “我的记忆也只到那些时候为止。” 沉默许久,久到宋玠以为今夜就此结束的时候,宋则捧着宋玠的脸道:“无妨,我们一试便知。” 作者有话要说:  宗主:我问你…… 小宋:爱过。 小宋卒。 寿头:多一个字,少一条命。 幻境6结束,一声叹息~~~~ 下一幻境,女帝vs和亲宗女。 宋宗主记取前事,晓得自己身处幻境,唯有和采花贼合作才能走出幻境。 但是这个合作…… 合作。 第92章 疑惑 芙蓉帐暖, 衣衫尽解, 发丝潮湿, 隐忍的呻//吟时不时在暖阁里低回, 随着水声泊泊,床单尽湿, 宋则捂住脸,掩住了面红耳赤, 也掩住了头一回泄身的羞耻感。 “这是好事, 不要觉得羞耻。许多人想要, 怎么求都求不来。你体质不错,一点都不像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冷感。” 这种安慰, 有比没有更糟。 宋则不想理她, 拍开她的手,她只想静一静再静一静。 “用完就不搭理人?放心,这样的秘密, 我不会说出去的。” 她还要说?同谁去说? 谁给她的脸。 这人永远不依不饶,一边说着怪话, 一边温柔地替她擦去身下湿漉漉的狼狈。 “……”想要叫她, 却一下子不知要叫她甚么好。方才, 颠鸾倒凤的时候,意识迷离的时候,她还一声声的叫她。 她是谁? 她叫甚么? 为何会与她做这等亲密的事情? 自己又是谁? 放下遮在脸上的手臂,室内一片暗沉的昏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松柏香料的气息, 本以为会见到一张跳脱的俏脸,入目的却只有竹青色的幔帐。 宋则心道:方才她是做了个多奇怪的梦。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27 指间的感觉,微烫的嘴唇和身下湿嗒嗒的不适感都在提醒她,似乎并不只是梦那么简单。 “秋月。”脱口而出叫来的是值夜的宫女,恭敬亲和的面容,容貌已算上佳,但与那人不好相比。 那个人浑身上下都会说话。最妙是她委委屈屈气鼓鼓的样子,叫人忍不住想欺负一二。明明生的是正经家小娘子的好模好样,偏生喜欢做不正经的事。 宋则扶着脑袋,头有些疼。 “陛下……”秋月见到榻上的那滩水渍,小吃一惊,偷偷朝面色不愉的宋则看去。见她不像是要发作的样子,稍稍放下心。取来干净的衣裤,宋则接过自行换了,没有让她在一旁侍奉。 听到那声陛下的同时,记忆如八月钱塘江大潮一般向她袭来。 宋则依旧姓宋名则,是晋国的皇帝,年号正观,即位一年有余,前任皇帝宋彦是她的兄长,自己炼丹自己服食,没几年就驾鹤仙去,留下个烂摊子,内有奸臣揽权,外有邻国虎视眈眈。 这几日朝中有两件大事,一是老臣们要她尽早大婚,皇夫的人选都是大臣的子侄;二是她三叔武王的幺女,刚被封为安乐公主的宋宜以绝食要挟,宁死不愿远嫁黑水国做黑水国皇帝的妃子。 宋宜被安置在宫里,今日已是奄奄一息,好好的花样少女,形如枯木。 若非宋则已是内忧外患,也不必让宋宜去黑水国联姻。堂堂晋国公主,要去敌国后宫争宠为晋国争取最大利益,着实难为了她。 可宋则又有甚么办法。黑水国皇帝金元熙垂涎宋宜美色,指明要她,而联姻之事她兄长在位时就已谈妥,若非遇到国丧,去岁就已嫁去黑水国。 国之兴亡,匹夫有责,身为皇室,焉有不为国出力之理。宋宜不去,金元昊便更有理由对晋国用兵。 莫说宋则不肯给他以口实,满朝文武都不会愿意因她起兵事。哪怕宋则心知肚明,这仗早晚要打,但大家都盼着宋宜此去能拖一拖黑水国东进的步伐,给他们一些喘息的时间。若真起了兵事,山河破碎,百姓遭殃,宋宜也讨不到好去,就像当年她不过十岁,就被抓去黑水国军营当女奴。 一入军营,甚么金枝玉叶都成了枯枝烂叶。她脸上胸口的黥印,就是那段苦难最好的证明。 等等,她几时被送去过黑水国军营? 黑水国几时进攻过上洛? “取铜镜来。” 秋月能猜到宋则脸色如此难看的缘由,但不知为何要照镜子。但陛下有命,她取来铜镜,又命小宫女们点上宫灯。 宋则忘着铜镜里的自己,难以置信。从十岁起就有的黥印,消失无踪,不但是脸上,胸口的黥印也没了踪迹,就好像从未有过一般。 “这不可能。”宋则喃喃自语。 女帝夜半惊醒,行止诡秘,宫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秋月是宋则即位后才跟随她的宫人,见宋则似有不妥,忙叫人把宋则的亲信,如今正在安乐公主处看着的俞姑姑叫回来。 没等俞姑姑到,宋则便被错乱的记忆搅得头疼欲裂。 被后娘勾引的宋二娘子、毒杀金将军未遂的晋室宗女、与表妹私奔的宋家表姐、为救春雨楼训导娘子入豪门做妾的伎人宋大家、调戏节妇的如常小尼姑、与儿子意中人纠缠不休的宋家娘子、为突破心境进入镜湖幻境的隐神宗宋宗主、还有晋国女帝…… 种种记忆纠缠在一起,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记忆里除了自己,还有那个人。 “我要你的人,也要你的心。” “若有来生,你可愿再见我。” “我喜欢你呀,表姐。” “我斗胆求天地为证,日月为媒,与你结为夫妻。从此相亲相爱,祸福同享,荣辱与共,你可愿意?” “不管我是谁,都要死死抱着你,不松手。” “咦,怎么脸红了。你这不六根清净的色尼姑,想什么呢,嗯?” “就这样吧,是我太贪心,总想着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有时想一想,有过一段已是上天对我的恩赐,菩萨垂怜。” 最后,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容出现在脑海里。 “我叫宋玠,我是采花贼。” “宋玠。”宋则念出这个名字,用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真是化成灰都认得她。 通过这个采花贼,她终于可以确认自己是宋则——身陷心境的宋则,而非甚么女帝宋则。她也记起方才那个梦里与她厮混的人。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她心境幻化的幻境 在上一个幻境里,她和采花贼做了那样的事。 不,不止是上一个幻境。每一段记忆,都是一个幻境,每一个幻境,她都与那采花贼纠缠至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花贼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心境里,还与她,还与她……! 她是不死心一路追到心境里来了? 可是当日采花贼怆然逃跑的样子历历在目。 宋则眉头深锁,身旁的宫女为女帝的威严所慑,纷纷下跪。“陛下息怒。”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宫女们这才站起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这几日女帝为选皇夫与送宗女联姻之事头疼不已。皇夫涉及朝中派系,宗女更是绝食胡闹。 连带着整个长乐宫都冷上几分。 现下那个采花贼在何处? 要如何才能从心境里出去? 宋则揉着额头,越发头疼。 直到俞姑姑被人着急地叫回来,“陛下?” “你怎么……”才想问她怎么回来了。 俞姑姑是她,不,是女帝最为亲近的女官,一向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极为能干。因宋宜绝食折腾,奄奄一息,才派俞姑姑过去照看。 就寝之前,太医说宋宜活不过今晚。 一想到宋宜,采花贼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就跳了出来。 这一次,采花贼是那个不识大体的麻烦宗女? “陛下,你可是为安乐公主心烦?陛下不必担心,安乐公主许是想通了,刚才已经开始进食……”俞姑姑是看着安乐公主被抬进皇宫,也是看着她决绝地说不愿远嫁,不愿做一个没落王朝的牺牲品。 不得不说,俞姑姑佩服安乐公主敢如此大胆的说话。只是,事关国事,她又是被黑水国皇帝挑中,即便她再不愿,怕是也只有死路一条。 而宋则和满朝文武并不想安乐公主去死,以颜色来看,安乐公主只比宋则少一分王者的威严,光看姿容,更胜宋则一筹。俞姑姑曾想过,倘若宋则不是当上了皇帝,黑水国皇帝怕是会选中她。 提到安乐公主进食,俞姑姑未曾自觉,但宋则却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一份疑惑来。 “她有何不妥?” “奴说不上来,只觉得安乐公主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太医说她快要咽气了,谁知突然就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28 醒了过来,一清醒就嚷嚷着饿。还说陛下你……” “什么?” “还嚷嚷着说你过河拆桥,虐待她,光要她出力,不给饱饭吃。” “一派胡言。”果真是采花贼的做派。 “她还说……”俞姑姑看了看四周,面露尴尬。宋则勾勾手指,就听俞姑姑在她耳边说,“安乐公主还说,你是恼羞成怒,打击报复,才让你泄身,你就……” “好了。我与你同去看看,饿了这许多天,都给她饿出疯病来了。”宋则打断俞姑姑的转述,不想再听下去。 所以方才那个……真不是寻常梦境,而是上一个幻境里两人切实发生过的事? 荒淫无度,岂有此理。 为何上一个幻境里两人纠缠,这个幻境里她会…… 想到榻上湿嗒嗒的那一滩,宋则目光狠厉。 秋月不自觉哆嗦一下,垂下头。过一会儿以为宋则不注意的时候,秋月偷偷扯扯俞姑姑的袖子,把刚才陛下唤她的事说了一说。俞姑姑面容一僵,想是与秋月想到了一处去。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决定把换下的寝具和陛下的裤子一并都烧了。 两人眉来眼去自然逃不开宋则的注意,只是这个时候,宋则不想去深究这一想起就尴尬得不得了的事情。 与方才那湿意比起来,采花贼更重要。 既然每一个幻境里都有采花贼,想必她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要如何从幻境里出去。 还有,为何她们会一同经历这许多的幻境。在她进入心境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宫中小八卦:女帝尿床啦~~~~ 第93章 教训 走到安乐公主所在偏殿门口, 里头灯火通明, 好些宫女在一旁目不转睛地伺候着, 就连皇帝来了也未所察觉, 宋则不觉停下脚步,骤然失笑。 原来是那安乐公主, 不,是那采花贼似饿死鬼投胎一般要求大吃大喝。宫女自然不肯, 久饿之后, 不可贸然暴饮暴食, 故而只给她以小米粥果腹。采花贼不满又无法,可怜巴巴的。 她不觉心下恻然, 冷硬的表情亦柔和许多。 宋则到来, 宫女或许未曾发现,宋玠却是第一时间就已察觉。奈何她腹中饥饿难忍,浑身乏力。 这一个幻境, 她醒时就像死了一样,有气无力, 满心怨念, 待理清原身记忆才知这怨气从何而来。 一个花季妙龄少女, 硬生生被一群弄权的老臣送去给邻国皇帝——有几十个后妃的老头子当妾。美其名曰,为国家奉献。 少女宁死不从。 她倒是死得其所,这下轮到宋玠接这个烂摊子。更妙的是,宋则亦是推波助澜的一份子,名义上的一国之君, 实际上被权臣把控朝政,欲振无力的女帝。 幸好这是幻境,要是外头的真实世界,宋则多半是要为国为民把她给捐出去的。 按照前几个幻境的情况来看,宋则这一次大概会记起宋玠是谁。想到这一点,宋玠不免心里有些别别跳。 喜忧参半。 她能直接告诉宋则,发生这一切的原因为何,不用再说那些谎话。宋宗主识大体,应当能够理解。 但是她与宋则在这些幻境里所发生的事情如此真实,就算是惯会装模做样的宋宗主也未必见得能假装甚么都不曾发生过。 宋宗主会否恼羞成怒,出幻境就要了小命? 或是干脆在幻境里玉石俱焚? 或是有足够自信不依靠宋玠就能从幻境里出去,直接把宋玠杀人灭口? 前一刻她们恩爱无边,宋则还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泄身,后一刻她居然就要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真是。 宋玠缩缩脖子,狠狠吃了一大口小米粥。 她宁愿泄身的是自己啊! 在一片请安声中,宋玠见到身为女帝的宋则,她嘴里吃着东西,眼睛狠狠瞄着她,就想看出些能让她发笑的局促来。岂知宋则面容平静无波,一丝隐蔽的尴尬也没有,她心下失望,又狠狠吃了一口小米粥。 连吃东西都能表达不满的,这世上除了采花贼之外没有旁人了,最后一丝不安尽去。 “陈太医,安乐公主身体如何?” 陈太医道:“安乐公主身子无恙,只要逐渐恢复饮食,不日即可启程。” 连太医都一门心思要她去黑水国做老头子的小老婆,宋玠正好吃光一碗小米粥,将碗和调羹摔到太医脚边,好好的官窑瞬间成了碎片。“启程?呵,若我要启程,就把你个老不死的带去。” 陈太医心里暗骂,嘴上义正词严:“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老臣与有荣焉。” “呸,滚你爹的蛋。” 莫说陈太医,就连宫女都纷纷变色。原以为安乐公主想通了,认清自己的使命,不再寻死觅活,愿意配合政事将身子养好。谁知是换一种方式,从原先哭哭啼啼,到现时出口成脏,简直叫人难以置信。好好的金枝玉叶,比街边泼妇更甚三分。 宋则并未着恼,只问太医要如何循序渐进地进食,之后将所有人挥退。偌大的偏殿里,只剩下她和采花贼二人。 “我饿,宋则,我想吃烤羊排,炖牛肉,炙鹿肉,陛下,我饿我饿。”苦恼连连地望向宋则,宋玠就差没有摇尾巴了。 宋则抽抽嘴角,“你绝食四日,岂有不饿之理。只是多日粒米未进,不好吃油腻的东西,先进些米粥,养养肠胃再说。” 宋玠垂下头,只好继续吃她的小米粥。 “怎么,安乐,你可是想通了不再胡闹,愿意前往黑水国为我们争取些许时间?” 一听这话,宋玠觉得不对劲。宋宗主不该先问她,为何她会在幻境里,为何会与她发生那些事嘛。怎么一副搞不清楚状况,依旧在女帝戏里的样子。 难不成这一次宋则和最先一样,甚么都不记得,甚么都不知道? 所以这回她是要跟皇帝杠上?还是个励精图治,一门心思要兴复晋国的皇帝? 幻境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把宋则带出去,而是把她带进来,之后让宋则在幻境里把她弄死。 这些都是宋则的报复,而师父是最大的帮凶,是不是。 宋玠差点把碗咬碎的样子几乎逗笑宋则,她不动声色,将采花贼心里打鼓,故作如常的表情尽收眼底,未发觉自己的眼里染了暖色。 “怎么,安乐,觉着愧疚?不必如此,身为宗女,自幼得到的好处不少,如今,就当是为国效力。你向来聪明,定能在黑水国后宫一展抱负。” “放屁放屁,宋则,你是不是疯了?谁吃饱了没事干要在个糟老头子的后宫一展抱负,收编他的后宫吗?我可没那胃口。一想到那个老头子,都快要吐了。你就这么想把我往火坑里推?我是跟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29 你有仇还是怎么的?不说我俩这一路的香火情吧,就说我为了你劳心劳力,出尽百宝,毁尽脸面,该做的不该做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做了都说了,你还要这么坑我?” “安乐,你胡言乱语些甚么。是不是中邪了?还是你想以此来蒙混过关?” “啪!”宋玠重重放下碗。这会儿她是完全替原身不平,才从鬼门关回来又要推她入狗窝,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外头的宫女听到声音,以为发生了什么,齐齐进殿来看,就见安乐公主怒视女帝,剑拔弩张。 “陛下。”俞姑姑道,“公主才愿进食,不若陛下待她身体大好了再谈其他?奴听说,人在饿着的时候,气性更大。” 宋则斜睨宋玠一眼,道:“这话有些道理。你们先下去吧,我尚有话要对安乐公主说。” 俞姑姑担心地看两人一眼,带着众人再次告退。 宋则走到宋玠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看不出丝毫喜怒,在她以为宋玠又要发作的时候,宋玠居然跪下来抱住她的大腿大嚎:“我怎么那么命苦啊,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到这最后关头,以为苦尽甘来,可以轻轻松松地跟着你吃香喝辣,万事不愁。谁知道哇,你居然,你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宋则啊,你怎么可以不记得呢。曾经我们这样好,花前月下,红被翻浪,共话巴山夜雨时,就算这些你统统不记得,也不记得我,总也得记得上回你那如登仙界一般的泄身吧……” 知她说不出好话,却还是不妨她竟不要脸到这等程度,就差没有哇啦哇啦叫得满城皆知了。宋则心下恼恨,按捺住揍她的心,将她一把推开。 “宋玠,你那么会演,合该去搭台唱戏,做采花贼真是可惜你了。” “宋则,你那么会演,正好咱俩一起啊,说不定能红遍大江南北呢。” 宋玠心道:幸好她聪明机灵眼睛尖,否则就给这个狡猾的坏女人给骗了。一定是想装作甚么都不记得来套她的话。何必呢,何必呢。只要她问,她什么都答,保证答无虚言。她何必要试探她呢。 内心的嗷嗷叫之后,是透着心灰的失望。本就想着,待宋则记取一切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没想到她非但一点不念旧情,一上来就用了心机想要试探她,半点余情都没有。 兴许,这就是宋宗主的本质。那些个幻境里的痴傻真情,全是幻象,是不可言说的梦。 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样也好。宋玠苦笑,她本来就是采花贼,留情不留心。 可明明一切只与预计偏差稍许,为何还会如此失望呢。 “放肆。”这个幻境里,宋则是女帝,她本身又是皇家出身,任大宗门的宗主时久,一怒之下,帝王的威严尽显。 可宋玠是谁,本质上一直都是浪荡江湖的采花贼,从未被幻境赋予的身份所影响,压根不吃她这一套。而且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当即站起来,拍拍裤腿道:“呸!你还真以为你是狗屁皇帝啊。我算是明白为何你进入心境之后就出不来了。你这人,你这人,说得好听点是做一行爱一行,其实就是死心眼,不晓得变通,做甚么都是按照你那身份来,给你个茅坑让你蹲着,你都会蹲到天荒地老。” 宋则哪里听过这等浑话,怒火攻心,大叫了声:“来人。” 宫中女侍应声而入。 “把她给我绑起来,先堵上她的嘴。” 于是才吃了一锅小米粥,腿还软着的宋玠,就这样被五花大绑在偏殿柱子上。嘴里塞着绢帕,眼里喷着怒火,心里,心里早已把宋则撕成片片。 “是不是想我放了你,让你与我打一架?”堵住那张坏嘴,宋则心情大好,早在相识的最初,她就想治治这个采花女贼。碍于身份与当时的情景,她没有这样做。当真是风水轮流转,终于让人落在她手上。 “唔唔。” “做梦。教你个乖,我就是安于身份又如何?如今我是帝王,不是之前那些个民妇,难不成还真与你打架?” “唔唔。” “也不知你师父怎么把你教成这样,野性难驯,不成体统。你就给我好好反省反省,待明日我好好问你,你好好回答,再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没把宋玠吊起来毒打一顿,已是宋则怜香惜玉手下留情,天晓得在她记起那一桩桩事情之后,有多想咬死这个采花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唔唔唔唔(毒妇) 小宋:唔唔唔唔(坏人) 小宋:唔唔唔唔(救命啊) 宗主:呵呵,你叫啊你叫啊,叫破喉咙都不知道你在说啥。 第94章 耳光 相处这些时日, 经历许多事情, 不得不说, 宋则已把宋玠里里外外摸得一清二楚。 无论是她的脾性还是她的人 她当然不会在第二天才放已经安静的宋玠放下来, 莫说宋玠等不起,她也等不起。采花贼一旦安静, 那多半是在想甚么怪主意,不论最后倒霉的人会否有她自己一份, 宋则不愿多添这样的麻烦。 采花贼如今不会武功, 杀伤力并不因此减少, 每一次都能搅得她头昏脑胀,晕头转向。 骂她, 她比你能说会道, 打她……又不能下重手。 究其根本,这采花贼毫无廉耻之心。师父不要脸,连带徒弟也是个厚脸皮。 至于是否有别的原因, 宋则暂且忽略。她要弄清楚为何采花贼次次如影随形,她是否晓得出幻境的机巧。 半个时辰的功夫, 宋则已将零零总总的记忆一并消化。 最初她所进入的幻境, 便是父亲娶作天作地填房的那个。说也奇怪, 宋二娘的身份再普通不过,算不得有权有势,唯吃喝不愁,有父业可继承,生活里最大的烦恼是新来的填房。偏生她就陷在里头, 按部就班,以宋二娘的身份生活,丝毫都察觉不到不妥。 而那个新填房变成采花贼之后,她原先正常的幻境生活被打破,才有了下一个幻境。 每一个幻境,每一个身份,宋则都能安之若素,因此这便是她身陷幻境的主要原因?宋则委实理解不得。 或许正如采花贼所言,她的随遇而安是一种认命,安分地守着一亩三分田,大小都守,颇有些画地为牢的意思。 她一生经历复杂。出生尊贵,做过女奴,习武修仙,成为宗门领袖,到如今才迎来突破之境。 一直以来,宗门上院对于她这个未到境界的宗主颇为不满,此番顺利出幻境,她的朝天诀得以大成,一举登顶,管保叫那些觊觎宗主之位的上院长老心服口服。 更重要的是,朝天诀大成之后,她面上与身上的黥印会消失。黥印消失,意味着她将彻底与过去割裂迈入新的境界。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30 她这一路走得辛苦,除却最先的苦难在设想之外,之后的每一点成就都是她细心经营的结果,每一步都在计算之内。最大的变数是那个采花贼。 宋则叹气。谁会想到在紧要关头会遇见这么个人,毫无章法,任性妄为,偏生对她至关紧要。莫名其妙地成为她心里的一道空隙,又能填补她心上的空隙。 哎,十一娘。 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小厨房准备几道肉菜。 炖牛肉、炙鹿肉、煮白菜、白米饭,按照宋则的意思,干干净净三个小菜。俞姑姑端饭食进来,惊讶地发现绑在柱子上的安乐公主正垂头低睡。 美人就是美人,哪怕狼狈至此,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俞姑姑叹息,怪道被黑水国皇帝看上,就是这低头渴睡的模样,叫人又是怜爱,又忍不住生出想要欺负她的想法。 这时候,美人醒了,美人一醒,眼里就射出精光,她是被肉味给香醒的。 在宋则的授意下,俞姑姑取出美人口中绢帕。 美人待要口出脏言,俞姑姑道:“陛下说了,若是公主说一句不中听的,饭食就没有公主的份。” 在脑袋里把宋则吊起来抽打无数次的宋玠,饥肠辘辘又识时务的宋玠顿时闭紧嘴,看向俞姑姑,讨好地假笑,眼睛不时在俞姑姑和饭食之间打转。俞姑姑忍不住轻笑,替宋玠松绑,悄声道:“陛下这几日为你和选皇夫的事头疼不已,公主,有什么话好好说,总能想个对策出来,是不是?就算最后的结局不如人意,也要为自己多争取些利益才是。” 啊,这个俞姑姑很懂啊。宋玠看着她,认真地点头,小眼神不忘瞥向饭桌。 待解开绳索,她险些跌倒,忙自己站起来松松手腕,又看看俞姑姑,看看饭食,像是在说:“想吃。” 俞姑姑失笑,忙道:“公主快坐下吃吧,你多日未曾进食,原不该吃这些。这是陛下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今儿有些晚了,最好不要吃太多,免得积食不克化。” 宋玠乖巧地点点头。 俞姑姑给宋玠盛饭,为她递上筷子,“公主,陛下并没有禁止你说话。” 宋玠斜一眼端坐的宋则,在俞姑姑耳边说:“我是怕有人故意不让我吃,说我每句话都不中听。” 俞姑姑道:“陛下岂是这样的人。” 宋玠嘿嘿笑一笑,夹一块子炖的酥酥烂烂香香辣辣的牛肉放入口中。 “唔……好吃。”感动得眼泪快要下来了。 “俞姑姑你真好。”不像那坏女人。 俞姑姑道:“公主,这是陛下吩咐的。” 宋玠闷哼一声,她才不管,这点好,她要记在俞姑姑头上。 她那点小心思,怎能逃过宋则的眼去。宋则就坐在一边,看她吃菜吃肉,一脸享受。同俞姑姑说话细声细气,生怕惊扰食物窜了味道,与刚才判若两人。 世上怎会有像采花贼这般的女子,如云似风,难以琢磨,又简单澄澈,心如赤子。 曾几何时,当宋则是贪吃的小尼姑的时候,采花贼也这样看着她吃东西,含笑柔情,眼中有光。那些菜还是采花贼亲手做的。当时,她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看着自己? 吃饱饭,饮过茶,俞姑姑收拾完东西出去,宋则仍坐在那里。“吃饱了?我们好好谈一谈,开诚布公。” 宋玠打个哈欠,看一眼漏壶。“大半夜来这一出,你是要刑讯逼供不成?” 宋则替她倒一杯茶,“不问清楚,我睡不安稳。十一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会进入我的心境?” 宋玠也不刁难,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一通,包括她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要带她出幻境,又怕被她打击报复的矛盾心情。 她出人出力,还要挨打受怨,老委屈了好嘛。 听她老实交待,宋则面色变了几变,不曾想最后还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寻求突破。她素来心湖无澜,寡情少欲,眼前这个狡猾的采花贼使她在幻境里经历悲欢爱欲。她记得心脏与往常不同的跳动方式,那心脏一缩的惶恐,漏跳一拍的悸动,全都与这个采花贼息息相关。“你的意思是,我们若是要出这幻境,须在一个月之内有鱼水之欢?” 说到鱼水之欢,宋则没有半分旖旎,也没有一点羞涩或是怀恋,就好像她说的不是鱼水之欢,而是一条死鱼。 宋玠道:“确是如此。” “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说法。只是,庄宝与表姐私奔那次,还有宋娇娘与如常女尼那次,似乎都不曾有过欢好。” 她在说到她们香艳过往时,用一种旁观者的语气,好像在说戏里或是街边的人。 宋玠没精打采地解释:“师父说,除了欢好,便只有你爱上我这条路。我想,对于你来说,爱上我怕是比登天还难,还是欢好简单可行一些。” 说得好像除了这两次,别的时候她不爱她一样。 宋则皱眉,细想过往,好似是那么一回事,又好似不是。 至少上一幻境里的“宋则”,对采花贼又爱又恨。那份爱之强烈,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变幻至今,她仍旧能够感受到那个“宋则”心底疯狂炽热的爱恋,因采花贼满口谎言而来的痛心。 最后谎话精依旧是谎话精,谎言再美好,也依旧是个谎言。 “诶,宋宗主,其实认真想想,你也不吃亏。你想,你比我年纪大,没有我生得好看,本事嘛,倒是与日俱进。你不知道,有许多夫妻在榻上就跟两条死鱼一样,我们倒是挺默契的。哎……”宋玠叹道,“遇到默契的人也是不易,一辈子里遇上一个,也是大造化了。哎,呸呸,这话不对,以后也会遇上很多个的。” 很多个?她还想遇上很多个?! 初时,宋则听她这有感而发的话说不出的古怪。虽说在那些幻境里,她不知自己的身份,但身体的感觉骗不了人,她不得不承认采花贼说的是人话。但听着听着,这话果真又不对头。 宋玠本有些郁郁,可说着说着,她就想到这桩麻烦事了结就在眼前。纵然不舍,但至少也算有过一段美好回忆,虽说这回忆太美她不敢要。这也意味着,她的自由之身在同她招手。天高任她飞,江湖任她跃,美人任她采摘,仇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以前的生活那是何等快意。 这样一想,她倒是如释重负,重新笑眯眯走到宋则跟前拉她的手,一边把她往床榻带,一边对宋则说:“宋宗主,事情我都同你交待了。我们不要像之前那样浪费时间,赶紧赶紧。诶,你说是叫人送些热水来洗个鸳鸯浴呢,还是直截了当,速速欢好。” 她说得高兴,一点没察觉宋则脸色越发难看。她仍意犹未尽地说:“欢好之后,玄功大成。你做你的宋宗主,我做我的采花贼。我们河水不犯井水,从此天涯别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31 过,江湖不见,永不再见。你说好不好?” “啪。” 回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宋玠彻底被打懵了,一时间忘记跳脚,只懂捂着脸呆呆看向面无表情的宋则。 只见宋则收回手,像是不知方才做了什么,淡然道:“抱歉,失手。” 作者有话要说:  宗主:这手不听使唤。 小宋:打我还要找借口? 宗主:明明是要打死你,手就只舍得打一下。赶明儿得找太医看一看,别是出了什么毛病。 小宋:蛇精病! 第95章 唇枪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装晕也是。 女帝昨夜在安置安乐公主的偏殿晕倒未能早朝,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说是被大臣们连日来的逼婚烦得犯了心疾, 有说是被作天作地不识大体的安乐公主气晕, 有说是二者皆有。 逼婚的怒视武王。 武王两眼一翻,哼哼冷笑, 一副我女儿寻死觅活如今由陛下管束,谁愿意送女儿去黑水国谁送的架势。 家中无适龄子侄, 地位够不上推荐子侄的大臣没参与到逼婚行列, 则怒视逼婚者。 政事厅内目光如箭, 要是此箭有实质,政事厅内的朝臣们怕是各个被射成筛子, 无一错漏。 据宫中传出的消息, 昨日晚间,安乐公主恢复进食后对女帝出言不逊,被女帝小施惩戒。之后女帝为安抚她亲自安排吃食相待。深夜, 女帝与安乐公主恳切长谈,之后只听到几下不知为何的声响, 女帝便晕倒在地上。若非安乐公主不谙武艺, 女帝身手了得, 真有人怀疑安乐公主要谋害女帝。太医的解释是,女帝为国为民日夜忧心,体力不支,加上近日来事务繁多,一时气急攻心, 需静养几日。 女帝勤政,怎会轻易错过早朝,一早强撑起来,不曾想再度晕倒。 太医明令,卧床休养。 女帝不愿,宫人们跪成一排,纷纷请求,女帝这才答应暂时卧床休养。休养期间的政事均有内阁先行处理。 被勒令休养的女帝此时正好生听从太医吩咐,专心休养。想到昨夜采花贼眼睁睁看着她晕倒,惊讶无措慌张顿悟之后想发作不能发作的憋屈样,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叫正巧看见这一幕的秋月一惊。 自登基以来,内忧外患,政事忙乱不说,还时常要应付献殷勤的大臣子侄,陛下不厌其烦,鲜有如此发自内心的笑容。看来陛下实该好生休养。新进的樱桃也有奇功。 而被打的宋玠心情相当不妙,宋则不上朝,在别人的眼里看来原因在她。要是天姿国色使君王乐不思蜀故不去早朝倒也罢了,可这宋则分明是一石二鸟的耍诈。 亏她一向认为宋宗主是多么正大光明伟岸的人,居然用这种无赖招数。 打她不算,还顺手坑她一把。 要说上一个幻境里头的宋则打人,宋玠尚有可理解之处——在对方看来,自己确是诸多欺骗在前。可是眼前这个宋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脸,宋玠不能忍。在宋玠回神要跳脚跟宋则拼命的时候,宋则居然两眼一翻,晕了。 晕了! 那一瞬间,她的心都快吓停了。 她顾不上质问,顾不上报复,忙将宋则扶住。可一转眼,又觉得不妥,原身的记忆里,女帝没有说晕就晕的毛病啊。也没听说过打人的一巴掌没把对方抽晕,自己先晕的道理。 等等,甚么对方。被打的是她自己! 宋玠顿时觉得,宋则这个赖皮,无耻至极。 她还没来得及一巴掌把宋则抽醒,俞姑姑就带着一大波宫女进来,见宋则倒在地上,忙问一旁跃跃欲试的宋玠:“公主,方才发生何事?公主打算做甚么?” 时间卡得刚刚好,说不是串通的都没人信。 宋玠只好说:“陛下打了我,然后自己晕了。” 这话说出来,她都觉得没人信。 果然,宫女们都狐疑地看着她,碍于她是公主的身份,不好做甚么,只等俞姑姑吩咐:“陛下给公主气晕了,快传太医。” “……”这调子一定,更说不清了。 宋玠这个冒牌公主,才是真的快要气晕,被无耻的坏女人宋则。 当值的还是为宋玠诊治的陈太医。陈太医一来,估计诊不出甚么花来,又不能确定宋则是真晕还是假晕,鉴于女帝过去良好的口碑,约莫太医也没有往那方面想,只说陛下操劳,说完陈太医朝宋玠看了一看,又补充说陛下气急攻心。 分明就是在报复宋玠。 陈太医人品可见一斑。 亏得宋玠这个冒牌公主身负重任,陛下不话事,无人敢将她如何。最后俞姑姑发话,送陛下回寝殿休息,至于宋玠就在偏殿禁足。 不用说,又是早就安排好的。 俞姑姑离开前,瞄瞄宋玠脸上的掌印,让太医拿来擦脸的膏药给她。要是她顺手拿出膏药,宋玠就要怀疑,这耳光是不是也是预先计划好的。 但事实上,耳光就是耳光,是否有所计划对打在她脸上的耳光而言,无甚区别。 被禁足半天,好不容易溜出偏殿,进入宋则所居的寝殿,就见宋则靠着软垫吃樱桃,见她进门还问她要不要吃。 顿时,她火冒三丈。“吃个屁!堂堂一国之君,一派宗主,居然如此不要脸。” “大胆,竟敢对陛下不敬。”皇帝身边少不了出头表忠心的人物,这不,一个叫冬娉的宫女立刻站出来叱责宋玠。 宋玠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直把她看得后退一步,方道:“我还以为你多根尾巴呢,也不过如此。本公主就是大胆了你待如何?” 一个忠犬,一个公主犬,怎么都是公主犬要凶一点。 若说大家都是狗仗人势,那她所能倚仗的总比这不知所谓的宫女要多一点点。宋则这个人,惯会欺负她,但不至于叫别人也欺到她头上。 宋则摆摆手,叫人都下去。俞姑姑都没插嘴,不晓得这小宫女插什么嘴。宫里人最会捧高踩低,许是见宋玠这个安乐公主如今不得人心,想踩着她在宋则面前表功,可惜,宋则不吃这套。 俞姑姑领着宫女们下去,顺便把冬娉打发了,长乐宫里不留多嘴的人。 拍拍身旁的位置叫宋玠坐,宋则道:“懒得上朝,省得那些老不死的天天追着问,不是皇夫就是送嫁。国家兴亡之际,这些老匹夫拽着手里的权利不够,手还伸到我身边来,佛都不能忍啊。” “怎么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吐出一粒樱桃核,宋则道:“你觉得我装晕不要脸?我也觉得。原先不会这些,都是跟你学的。” “跟我?……!!我几时做过这种事情?” 宋则笑一笑,“几时?相识于江湖,为了武学是否要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32 上一个台阶而争吵分开。伤心欲绝,借酒消愁,在佛前祈求,来生再见。死去之后见到菩萨,菩萨许你七段重逢,若每一段重逢都能在一起,之后便会相爱一生。” “我这不是为了把你救出幻境嘛。” “呵呵,你求的是和谁相爱一生?明镜宗的江娘子?武学是否要上一个台阶。唔,江娘子一心想去宗门上院修行,你不愿意,她是不是说你不求上进?你们因此而分开?” 宋玠:“……”坏女人怎么猜到的。 “你师父要把你送给一个老头子做妾,那老头子是谁?我认得不认得?难不成这些你都不记得了?”把一切串联起来,许多事情呼之欲出,这采花贼和江繁还有一段情。原以为只是江繁待她情重,不曾想这采花贼也有心。居然还把她们的故事拆一拆,套在自己头上。采花贼提到老头子的时候古古怪怪地看她一看,如今想来,这一眼倒是别有深意。 呵,打她一巴掌真是便宜她了。 宋玠翻个白眼,颇为硬气地说:“……我不想记。” “呵。” 过一会儿,宋玠说:“那你,那你怎么不学点好呀。” “你有哪里好?” “聪明能干长得好。” “这些都是天生的,学不了。” “这倒也是。”宋玠摸摸脸,“天生丽质就是这样苦恼。” 那语气要多自恋,有多自恋,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想到这半边脸昨天被她打过,宋则心里头舒服一些,“因此只能学些皮厚不要脸的本事,只可惜再怎么努力参悟,也就只能领悟一二,远不及你。” 摸到脸,昨晚被扇的感觉都回来了。差点忘记这打脸之仇。“宋则!别的先不论,你打我这事,我们没完。” 宋则凉凉地瞅她一眼,不在意地说道:“免得你心心念念,给你打还好了。” 坏女人怎么那么好说话。宋玠搓搓手:“我要打你屁股!” “念念不忘打屁股,没想到堂堂采花贼好这一口。奇人异事多癖好,下回一定满足你。” “……”从前斯斯文文讲道理的宋宗主去哪了。 见她鼓起腮帮子,气得不轻偏生无法的样子,宋则又笑一笑:“是不是觉得很是生气,气到恨不得咬死我?” “是。” “很好。我们终于有好好说话的基础了。” “这基础是咬?”宋玠凑到她面前,近到可以咬到她。 宋则伸出手,两根手指头捻着一粒红艳艳的樱桃:“要不要吃樱桃?” “吃!”宋玠自然地张嘴,像是知道一定会喂她。 宋则摇摇头,将樱桃塞进她嘴里。 好端端的兴师问罪为何会发展成这样,宋玠也不明白。 她不是受虐狂。宋则打她的时候,她气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咬死她。掐死揍死都不行,一定得咬死,一口咬断脖子那种。 可被宋则三言两语一糊弄,塞些吃的一打岔,她的气就全跑了。 这完全不对头。 一定是原身天天饿出来的毛病,饿呀饿呀的,脑子都饿坏了。 宋玠恨恨地斜眼看宋则,宋则接过她吐出来的核,又喂她一粒樱桃。“有话要说?” “臣不敢,臣惶恐。” “为何惶恐?” “臣怕说了之后,陛下的手又抽筋,手抽筋不算还连累到别处,不小心又晕过去,几天不上朝。臣可不就成了祸国殃民的妖精啦。” “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说不说话都一样。” “没有,倒是有人说过,我说话是说话的好看,不说话是不说话的好看。” “哦?” “就跟陛下你穿衣有穿衣的好看,不穿有不穿的诱人一样。” “……不及你诱人——” “那是。” “我的意思是,不及你诱人打你的本事。”宋则白她一眼,故意不再问她。采花贼想到怪话会不讲?那才是见鬼了。 果然,宋玠吃了好几个樱桃之后说道:“我发现这幻境里的身份倒是赋予人截然不同的感觉。比如陛下你吧,比之前的你多了一种气质。” “何种气质?” “王八之气。”说完宋玠呵呵笑个不停,真好像说了件好笑的事情。 未曾想,宋则也笑。 “你笑甚么。” 宋则道:“我是笑你。我是王八,那你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是绿豆还是水性杨花? 不要脸的宋宗主实在招架不住啊~~~~~~~ 小宋哭晕在樱桃里。 第96章 矛盾 争执对峙一会儿功夫变成两人说笑打闹, 仿佛回到那年的冬天, 表姐妹闺房叙话。 幻境是心境所幻化的境界, 经历却是人实实在在的经历。说过的话, 见过的风景,亲过的人, 都一点一点存在记忆里。无论过去多久,都会在某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时刻, 不经意间涌上心头。哪怕是奉行万花丛中过, 片叶不留身的采花贼也不无例外。 宋玠望着喂她樱桃的宋则, 有片刻失神。 放在从前,宋则未必会懂得这样的眼神意味甚么。而与这采花贼相识之后, 她屡屡从她的眼里看到——真挚坦诚的渴望与眷恋, 不加掩饰的挣扎。 一边依恋,一边逃跑。 年轻的采花贼似乎没有发现,这样矛盾的她, 散发着让人难以割舍的魅力。 宋则想起那天,她们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采花贼惊慌失措, 抽身而走, 没有回头。要是换一个这样待她,无论是屡次轻薄无礼,还是在这种时候说走就走,她大概都会取了他们的性命,但是采花贼离开时的眼神使她悲伤。悲伤这种情感, 在她而言亦是鲜有的体验,就如同情//欲一样。 费夫人曾言,她的道修于弃情忘爱,亦止步于此。 为此,她与费夫人有过争执。 有人专修无情道,去人欲证无情天道,缘何到她这里反而成了障碍。 费夫人道说,因为无情道不是宋则的道。宋则本不是个无情人,如何走得了无情道。她的修为突破就在于情爱。 许多年后,在一场设计里,她遇到了不可一世,丰采照人的采花贼宋玠,像是为她量身定做,叫她心惊。 得知宋玠师承费夫人,宋则警惕也恻然。想过宋玠是费夫人特意为她准备的,因为这个想法,她对宋玠感到歉意,所以那一晚,她要,她便给,并非是出于想要达成一己目的的理由。 宋玠走后,宋则心绪难平,好似身体的某一处出现一丝裂缝,要求进入镜湖心境时她向费夫人求证。费夫人用一种你以为你是谁,我吃饱了撑死都不会为你做这种事情的看白痴的表情看她。她便知道自己想错了,松一口气。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33 谁知她的心境会出现问题,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落在这个采花贼身上。 采花贼信誓旦旦要她的人,要她的心,又嚷嚷着一走了之,口说大话,只会逃跑。 这个采花贼啊。 吃着樱桃看着她,像是要在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你看我做甚么?我脸上可没樱桃给你吃。” 宋玠回神,挑挑眉,看她的嘴唇,“有比樱桃好吃的。” “你这个人。”真是没脸没皮。 “是不是好得不得了?” “是——” 作为坐一天尼姑念一天经的典范,说了政事交与内阁,但该看的奏折宋则不会不看。做皇帝比做一派掌门累多了,门派里,尚能用实力说话,朝堂上全是纵横交错的利益和心计。近几日无别的大事,都在催她选皇夫和及早送安乐公主去黑水国联姻。好像她成亲生子就会风调雨顺,安乐公主去黑水国就会国泰民安似的。 宋则看奏折,宋玠在一旁看她,别人是红袖添香,她是红袖添乱。俞姑姑好几次眼神询问宋则要不要把她带出去,都被宋则忽视。俞姑姑搞不懂怎么一夜之间,陛下和安乐公主之间就有些诡异的和谐。 下午,她们被赶出殿去,秋月偷偷嘀咕一句:莫不是陛下也被公主的美色给迷住。还问她若是陛下和黑水国皇帝相争,公主会花落谁家,被她一顿训斥。 “陛下自然是要以德服人,好让安乐公主停止闹腾,早日去黑水国安抚那老皇帝的心。国事我们做奴婢的不懂,但公主这般容貌去黑水国,实在是叫人不忍,但这性子嘛……” 秋月连连念佛:“希望黑水国皇帝能容得下公主的小性子。” 依俞姑姑来看,陛下宽宏尚能容忍。黑水国的老皇帝?安乐公主此行堪忧。 趁着宋则稍事休息的空档,俞姑姑向宋则报告今日探问过宋则的人。被推荐名单上的郎君们,几无错漏。说到此处,她停了一停,看向宋玠,像是要她回避。 正听着宋则的皇夫人选,顺便把那些人的名字和原身记忆比对,宋玠哪里肯走。 还是宋则发话,让她先去沐浴。 “难不成陛下要与我共浴?” 宋则瞥她一眼,“想得美。” “那难道是陛下要我侍寝?”那天真烂漫的语气与昨夜判若两人,俞姑姑觉得公主颇有些媚主的天赋。 待宋玠出去,俞姑姑方道:“禁宫侍卫中有一小队长严峪,这两日不时探问安乐公主的消息。” 宋则听过后点头表示知道,没有在意。 没过多久,沐浴后的宋玠又来了,带着少女的芬芳,整个人散发着湿漉漉的香气。这一幕在幻境中并不少见,宋则好整以暇,等着她故技重施。 对同样一个高手,用过的招数不会用两遍,勾人也是如此。早在各色宋则面前出尽百宝,面前的宋则油盐不进,似笑非笑,带着戏谑,分明就是想看她搞什么花样。 宋玠才不搞花样,横竖是要出幻境,出幻境的法子只有一种。她何苦操这份闲心。 浸在浴池里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吵吵过,闹闹过,打也挨了,她现在就老老实实做个吃闲饭的媚上公主。紧抱女帝宋则大腿,吃好喝好,只干摇旗呐喊,推波助澜的活儿。 她跑到宋则的跟前,一来提醒她这里是幻境,保不齐一心为天下的宋宗主干着皇帝的活儿,一转眼功夫把自己是谁给忘了;二来宋则这里好吃好喝,再势利眼的宫人在陛下跟前都要收敛三分;三来贪恋与宋则相处的时光,能这样平和相处的宋宗主看一眼少一眼。 之后,之后她们就各自天涯,各奔东西。宋宗主会是更高高在上的宗主,她大概会听师父的话,去明镜宗上院修炼。相见之期大抵是有的,但相见争如不见。 她铁了心出去之后要忘记宋则,直到此刻都没有分毫犹豫。先前失言,宋则并没有过多在意,她更坚定此心,毅然决然,如壮士断腕。 “十一娘,我们在这里多待一点时间,我想试试解决黑水国。” 意外宋则会与她说明,宋玠仍感不解。“为何?” 宋则饮一口热茶,目光望向远方,好一会儿才道:“先父是先帝的叔叔,当年被封秦王,家里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弟弟。我与家人的关系不算亲密,你可知为何?” 宋玠摇头,师父没说过宋则的身世,只提到她故去的仰慕昭明公主。“一定是你家人不好,你这样的人,谁待你好,你也会待她好。” “我这样的人。”宋则轻笑,笑容极淡,很是讽刺,“那时黑水国尚未露出狼子野心,晋国想与黑水国联姻,从而出兵齐国。没人想让自己的女儿被送去黑水国,那一年宗室纷纷把女儿送嫁。大臣们也有奇招,不知从何得知黑水国皇帝钟爱幼女,想着从宗室里寻一幼女,教授治国之略,培养做间谍的本事,养个几年,堪堪可用。而我恰逢其会,听说那一批宗室女中,我生的最为标志又极为聪明,五岁时又上隐神宗习武,是极好的人选。他们一边教我读书,灌输忠君爱国的想法,一边与黑水国商讨此事。做买卖要讨价还价,国事亦然,他们打的算盘是等我十二岁,刚好是金元昊最喜欢幼女的年龄,正好可以谈妥此事。岂知,我十岁那年,黑水国派来无数修士,使他们的希望破灭。” “这群狗娘养的杂碎,有这样的贤臣,难怪差点灭国。”紧握住宋则的手,宋玠气极。 “那一战,隐神宗与皇室死伤无数,我父母和两个哥哥均死在黑水国修士手上,而姐姐与我一起充作女奴,死于非命。若非当时我看起来年幼,可能也是一样下场。最重要的是,我至为敬爱的昭明公主为那些人所凌//辱,我一直想为她报仇。或许,这幻境就是给我机会得偿夙愿。” “在幻境里报仇,出去之后就能放下了吗?出去之后,你不会再去想,若幻境是真的该有多好?宋宗主,浮游如何撼动苍天。我们所经历的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点,所有的一切均是恰逢其会。师父说,我们改变不了历史。而且,你真的觉得在这一点时间里,能扭转大局?也许这个幻境,是想让你接受已经过去的过去,宋则,是该走出正观年间了。” “你师父倒是什么都跟你说。当年黑水国修士大举进犯,那些宗门坐视不理,若非如此,说不定昭明公主不会那么凄凉。至道宗、牵机门,各个无视,无一救援,最后是季仙长带人救了我们,你师父是其中之一。” “季仙长?是不是很厉害,有个道侣是大美人的季仙长?” “你认得?” “认得认得,打小就认得,还有那个大美人,说我很适合做采花贼呢。” 这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做采花贼很光荣?” “那当然,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34 这世上淫棍淫贼下流胚何其之多,填满洛水还不够呢,可真采花贼有多少?” 宋则捏她的手,好好的小娘子,给不着调的仙长们教坏了,季仙长怎么也不劝一劝。“你怎的就做了采花贼?” “师父说,我们有钱有闲有貌有才,天下再没有比采花贼更适合我干的事情。师父还说,我性子适合。” “我倒觉得你不适合。”说到这个,宋则不觉一本正经,语重心长。“你没有你师父那么玩世不恭。你对那江娘子就不同,不是求菩萨让你们一辈子在一起嘛。哪有这样的采花贼。” 噗。宋玠大笑道:“那是骗你的,我疯了才会求菩萨让我和她一辈子在一起。阿繁是知己,是朋友。啊,宋宗主,看在我为你操劳辛苦一场都老了好几岁的份上,出去之后,能不计较我的无礼,放过我么?求别追杀我,好不好?”宋则坦露过往,她觉得她们的关系比之前要亲近一些,便把一直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无礼?放过? 宋则不动声色收回手,“我有那么闲,追杀你一个采花贼?” 仿佛如获大赦,宋玠道:“大人有大量。宋宗主,不如,我们早点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 宋则气结:“你就如此着急?” “留在这里干嘛?看一群死要权力的狗贼天天逼你找皇夫生下后代?还是看一群阴险虚伪的匹夫天天对我晓以大义,叫我以身侍魔?还国家存亡系于我一身呢。他们都是死人吗,一个两个三个一窝一窝的只为个人利益,争权弄权,临到要亡国来叫个不相干的小女娘救国。还为国为民呢,恶心不恶心?” 宋玠本就对逼迫原身联姻的人不满,听完宋则的往事不满更甚。 “宋则。”挪到宋则跟前,扯着她的衣袖,宋玠软声软语,“做背黑锅的皇帝哪有纵情江湖快意,为那群狗贼绞尽脑汁不值当。不如想点好事,做点乐事,比如……”她一手在她的大腿上蹭了蹭。 忍住没再给她一巴掌,宋则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我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我……行啊。 第97章 挣扎 “你不行我行啊, 我行就成了。” 宋玠几乎整个人扑倒在宋则身上, 被宋则隔开稍许。“坐坐好。” 她看起来难以启齿, 但在宋玠的不依不饶下, 勉为其难地说道:“我是,我是没有那种感觉, 怕是勉强也过不了幻境。” “不可能吧,之前不是……挺好嘛。”才泄身呢, 这还没感觉?那有感觉得是啥样?洪水滔天? “之前不一样。那些说是我, 却不是我, 她们有她们的情感和经历……总之就是不行。” 宋玠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宋宗主是冷感, 是过去经历造成的?这倒是有些难办。 诶, 等等。“可之前我们在镜湖边的小屋里,你明显很有些渴望啊。” “甚么很有些渴望,那是中了媚药, 毒发。不如我寻人找些媚药来,再试试?” “没用, 幻境里头, 媚药对你没用, 对我倒是有用。” 两人想到宋玠代宋则饮酒中玉堂春一事,均是好笑,相对莞尔。 “那回为何要自己捱过去?”凤妈妈可还给了那些东西,怕不是她自用的吧。“我明明可以……” “你捱过去了。你能做到的事,没道理我做不到。”宋则一向是宋玠假想的目标和劲敌, 无论哪方面,宋玠都不想输给她。“哎,不对,险些被你骗过去。后来药性过去那次,你不是也有感觉嘛。” 这次那次的,好像她和她有过很多次似的。 宋则反问:“哪一次?你脱光了裸奔那次?” “……甚么裸奔,我穿衣裳了好不好。” “你还好意思提那次。那次倒是难得有点感觉,你却跑了。许是当日记忆太过深刻,后来便再没有过。”这话严格说来全是真话,那回她确是有感觉,宋玠也确是跑了,后来,后来她就进入心境,一直以别的身份与采花贼纠缠不休,直到现在。 宋玠仔细端详她,好一会儿才道:“你该不是骗我的吧。” “出不去对我有何好处?” “那要如何是好?”做采花贼以来,宋玠首次觉得棘手。冷感这种情况,又有历史原因——她可不承认原因在她,事情可大可小,最紧要的是,她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解决那些历史遗留问题。要是宋则一直这样,不是生生僵死在幻境里。 见她恢复正经,显出几分焦急,宋则看她顺眼不少,喝一口茶后道:“只能劳烦你多想一想。” “为何是我?” “你是采花贼嘛,长于此道。” “……”宋玠朝后一道,瘫在地席上,“本想着可以省点心力,谁晓得……苦恼。” 将烦心的事情交给宋玠,宋则神色轻松,顺口问道:“那天你跑甚么?” “啊……不记得。”既然说起那天,宋玠也有疑问,“那天你看我的眼神不一样,是不是?是不是?嘿嘿。”原本叫苦的她想到那一晚宋则眼底细碎的温柔与情//欲,还有一抹怎都挥之不去的哀伤,不觉高兴起来。 如果她问出是不是后头的话,宋则大抵会如实回答,只是她连是甚么都不敢问出口,宋则不想看她眼里闪着光故作轻佻的模样,别过头道:“不记得。” “你怎么就能忘记呢?” “你还不是一样忘了,该不是见到我的脸,怕得逃走了吧。” “你的脸?”宋玠这才想起来,许久不见宋则面上的黥印。“没想到你还真是介意那黥印。说实话,有印子兆头不好,但也谈不上叫人害怕的程度。小尼姑脸上也有印子,我看着还觉得挺好看的。你那印子要是天生的或是自己画的,我看个十年八年都不会腻。” “你就惦记傻乎乎的小尼姑。”那尼姑委实是宋则不愿想起的经历。 这许多个宋则里,数小尼姑最傻脸皮最厚。宋则并不否认,年幼时尚天真调皮的自己有些像她。但小尼姑的行为处事,打死宋则都做不出来。若多给小尼姑一些时间,怕是能做出些叫她更没脸见人的事情。难怪尼姑脸上有胎记遮住一大片脸,原就是没脸没皮。 “那也是你呀,多可爱。”好生怀念一番贪吃好色的小尼姑,宋玠又道,“初见你时,我至多觉得有些可惜,毕竟你堂堂宋宗主是神仙般的人物。等你突破心法去通玄界之后,总有法子使那印子消退。我行走江湖时也会多加留意。” 宋则点点头,“朝天诀有所突破便成。”采花贼说会留意时语气诚恳,宋则便没讽刺她出去之后就赶着忘记自己,连带这事一并忘记,那还会留意这个。 “那岂不是不用面纱遮脸了?这些年,江湖上少有能见到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35 你真容的人吧。”一想到这张脸往后人人都可瞧见,宋玠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遮也可,不遮也可。遮脸不是为不能见人,而是不愿让人不自在。旁人见着了,免不得大惊小怪,还要问一问缘由,表示一下同情。回去说不定当奇闻异事讲给别人听,再传些谣言出来。何必呢。” “谁敢造谣,我就去宰了他。” “傻话。堵不尽的谣言,杀不尽的人。你能杀几个?” “有一个算一个。”一想到那种情况宋玠就生气,“那不若这样,你还遮着,不叫人看。谁见到你的脸就要死在你手里,或是娶你,你觉得如何?” 这采花贼一天没个馊主意这一天就不算完。“我可没疯。若真是这样,你是要死在我手里,还是娶我,嗯?” “娶你!说起来,我们正经拜过天地呢,还欠个洞房是不是?捡日不如撞日,不若……嘿嘿嘿。”宋玠笑眯眯地去勾宋则的小指头。 “不若你个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宋则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有。谁会想到居然在幻境里遇到了。那一次,两个半大的孩子,对将来一无所知偏又憧憬,简单纯粹。只是想到这采花贼骗自己亲她有些古怪。 她瞪她一眼。 宋玠笑嘻嘻地回应,才要说些甚么,就见宋则发髻上的金簪眼熟。她想也没想,径自取下,长发如瀑。 “你做甚么。” “这发簪,是我的。”宋玠惊讶。 宋则微愣。“你没认错?” “怎会认错。这玉兰刻花、如意式样、卷云纹理,是我自己画的样子,全天下独此一支。宋则,你是不是有意于我,连发簪都带进了幻境里。” “这簪子做得不错,心灵手巧。”谁会想到一眼瞧中的发簪是采花贼亲自设计的。谁又会想到这发簪会出现在幻境里。宋则微窘,藉着称赞发簪掩饰自己的尴尬。 “手巧不巧的,你不是早该知道嘛。” 宋则白她一眼。“我是说工匠。” “哼,那出去之后,把簪子还我。” “送人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小气。大不了回去之后我也送你一支。” 替她挽发,插上发簪,宋玠故作大方地说道:“交换发簪?那不是成了定情信物,算了算了。看在你眼光尚佳的份上,送给你就是。” 想想自己最后是要忘记一切继续做她的采花贼,就当是给宋则留个念想。日后她若是忘记自己,也能有样东西提醒她,曾经有一个采花贼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与她有过这么一段奇妙的经历。 她也觉得自己自私又无理取闹,明明打算把宋则完完全全忘记,却又希望宋则能一直记得她。 忽然间,她被一种复杂的难过之情笼罩,脸贴在宋则背上,双手抓住她的衣襟。 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用最彻底的方式将眼前的女人忘记。否则一天一天,一夜一夜,她总是想她,该如何是好。就像那晚她离开之后,日日夜夜都在挽月楼里醉生梦死,可她还是想她。连她脸上的黥印都变成一种怀恋。 这样的想念,让她恐惧。 她以为想念的原因是不甘,怪自己不该在即将得手之际就离开。若是那晚她不走,继续与宋则交欢缠绵,说不定就不会生出这不绝的念想。 幻境实现她的心愿,她与宋则共赴巫山,几番云雨。结果却并未因此改变。 她说宋则渴求,她何尝不是。她的双唇渴望她的唇,她的双臂渴望她的身子,她因她烦躁不安,她因她湿润渴求。 她的身体为她敞开。 而她的心。若人心是门,她的心虚掩,又重重锁锁,她时不时想让宋则进来,又时不时假装没有那道门。 这些都是采花贼的忌讳。 采花贼当然有情有爱,心里无情无爱的人做不了采花贼,但采花贼不可专情。 专情是采花贼的诅咒,而这回她专情的对象更糟。 宋则,一宗之主,心怀宗门,心系天下。哪里有多余的位置给她,就算此刻宋则心里有她,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角落,待她回宗门之后,那个角落说不定终年照不见阳光。 师父曾经说过,若有一日,她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妨大大方方的喜欢,不要为采花贼的身份所拖累。采花贼也好,名门闺秀也罢,不过是一种供人取用的身份,人不该为身份所累,也无需把身份当作挡箭牌。 当时她问师父,怎么才算真心喜欢一个人。 师父说,当她喜欢了就会知道。 她想一想,把这话听进去了。她不知道自己会真心喜欢谁,反正不会是那个讨厌的事事比她强的宋则。 可有时候老天爷就是这么刻薄。她明明想的不会是宋则,偏偏给她送来的就是宋则。 与她有着天差地别的宋则,一直以来的克星宋则。 叫她一想到就生气,一见到就欢喜的宋则。 她不想承认自己真正喜欢的宋则。 为何非要是宋则不可呢? 江繁、秦满衣、洛水八艳,天底下那么多男女美人,谁不可以,就算是师父也好过是宋则呀。 “我真是……” 宋玠说了三个字之后,再也没有说其他。宋则没有催,只是等她继续说下去。她不知采花贼方才的心潮起伏,却觉出她的软弱与挣扎。 她真是什么? 真是讨厌她?真是喜欢她?真是不舍得她? 真是想快点忘记她? 这自诩聪明无双的采花贼,实则蠢笨如猪,愚不可及,只会混搅蛮缠,吹牛撒谎。宋则想,她大概永远不会正正经经地同她说喜欢。 也不知过了多久,背脊上的热量散去,她才听到那个人软弱无力地说。 “我真是困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宗主:我真是想打你啊。 第98章 冷落 采花贼在花园里闲逛, 逛足三日。第一天兴致勃勃, 看御花园里有甚么珍奇花朵。第二天兴致缺缺, 花园再大不过方寸之地, 哪有天大地大。第三天她就按捺不住想在这花园里搞点破坏。 实在是宫里的日子无聊,没有后妃可调戏, 没有太妃可挑衅,原身安乐公主的身份敏感, 宫人们看她多一层心思, 使得她勾搭宫女碍手碍脚。最坏的是宋则, 那晚她不过说句困,她就摆起女帝的谱, 把她赶回偏殿, 叫她好好想想“她不行”的事情,之后就再没理过她。每回她去找宋则,正殿那几个小宫女拦在外头, 她吵闹几声,俞姑姑就出来说陛下正在料理国事, 请她稍安勿躁。 料理国事, 料理国事, 料理个屁国事。分明有心避开她。 “她不行”有何可想的,上了榻还有什么不行的。这几天被晾在一旁,宋玠没事琢磨琢磨,琢磨出这“不行”多半是宋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36 则的托词。 她们共同经历几个幻境,哪一次不行过。说不出都不会有人信, 这个柔若无骨,妩媚勾人的女人会是冷冰冰凶巴巴的宋宗主。 过河拆桥说的就是她,表面温言软语,一片好心,十分关切,实则腹黑心冷。亏她还以为她也对她心动,她们有一点两情相悦呢。事实证明,都是她白日做梦。 痴心妄想。 无情无义的坏女人!宋玠辣手撕花,嘴里不停嘟囔,将一个任性荒唐的愚蠢公主演绎极致,丝毫没注意有人正朝她靠近。 “公主,阿宜。” 当了这么几天公主,有人叫公主的时候,宋玠方能反应过来是在叫她,但是叫原身阿宜,她打了个冷颤,朝那个轻薄无礼大胆的男人看去。身材挺直,翘臀,四方脸,有棱有角,卖相算是勉强能看,但这个称呼叫人实难对他生出好感。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此人是宫中侍卫队长,姓严名峪,与原身交集不多,偶尔会与原身搭话。说的那些笑话,在宋玠看来幼稚可笑,偏就能逗原身笑一笑,想来做个公主也没甚趣味。 若宋玠心情尚可,大概会陪他说笑几句无聊闲话,探探他蓄意接近,假装相熟的目的。 但此刻,她心情很不好,要是她武功在身,任何用下乘手法搭讪的人都要遭殃。奈何她没有武功,这一点觉悟使她本就不愉的心情愈发恶劣。故而,她非但没有理睬,反而用一种男人见到都会怒不可遏的轻蔑眼神看他。 果然,一丝不满掠过这位侍卫的面孔,使他的脸显得扭曲。这样的表情对宋玠来说毫不陌生,身份卑微,一门心思想往上爬,凭借机缘巧合得到上位的男人最容易出现这样的狰狞。有一种刻在骨髓里的自卑,他们无论攀爬到何处都挥之不去。 “公主,小臣知晓你心情不佳,日思夜想,终得一法,可解你目前困境。不知公主可愿一听。”他笑得极度自信,像是笃定这位穷途末路的公主一定会采用他的办法。 倘宋玠真是安乐公主,要破除目前的困境,唯死一途,但她不是倒霉的安乐公主,她是宋玠。 于是严峪便看到这个晋国最美丽的公主给他一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眼神,即便他惯会装样,此刻也不免脸色微狞。 此时,却听宋玠说道:“郎君请说。”按捺的迫切表露无遗。 严峪怀疑方才那一刻是他眼花。藉着职务之便,他有心接近,公主原身是个傻白,自然不难被他看清。在这等紧急关头,公主怎会不屑,迫切才更贴近她的现实。 迫切就对了。严峪在心里为自己击掌,先看看四周是否没人注意他们,待确认无人时才道:“黑水国皇帝若知道公主已为人妻,怕是不会再强求这段联姻,朝中大臣也不会再迫于你。公主以为如何?” 一只老鼠,胆大包天的老鼠。 “郎君所言,之前我也想过,可是谁愿娶这样的我,成为晋国的罪人呢。”宋玠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助。 严峪近前一步,用他最为男子气概的姿态说道:“公主若不嫌臣身份低微,臣愿救公主于水火之中。” “真的?郎君你……”宋玠被自己做作的惊喜恶心地说不下去。 严峪却对这金枝玉叶的溢美之词充满期待:“公主,臣第一次见你时就被你深深迷住了。公主的幸福,是臣之所愿。公主若是愿意,臣愿做这个罪人,臣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哦?好啊,那你便去赴汤蹈火啊。” “公主?”严峪不解地看向方才还声情并茂的安乐公主,为何突然之间变了一张脸,问题出在何处。 “求娶,唔,之后你是不是要说若是直接提醒,怕是满朝文武包括陛下都不会答应,故而要先生米煮成熟饭,最好能够怀上你的孩子,这样便万无一失了是不是?” “公主……”不曾想这看起来没甚头脑的女人居然看穿他的想法。严峪确实是这样想的,他从第一眼见到这位安乐公主起,就想要占有她。他自觉是晋国最出色的侍卫,若遇上战争,他会成为功名显赫的将军,而公主理应成为他的女人。 宋玠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小小侍卫,居然妄想骗倒我,呵。” 她厌恶地扫他一眼,连正眼都不愿瞧他。这皇宫里,除了无聊虚伪,就只剩下恶心。 严峪被她的不屑所激怒,一把抓住她的手,“那么你以为你是谁?黑水国的皇妃?不过是老头子的玩物,说不定那老头子还满足不了你。” “架不住老头子有权有势,他是皇帝,高高在上,你是什么东西。” “我今天就让你瞧瞧我是什么东西。” “还用瞧嘛,你就是个垃圾,瘪三。” 愤怒的侍卫欲对公主不轨,这时宋则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她老远就瞧见穷极无聊的采花贼与人拉拉扯扯,见到采花贼的手腕被那莽夫抓住后,匆忙赶来。 前几日俞姑姑曾提到,这侍卫几次打听安乐公主的情况。 女帝驾临,严峪慌忙撤手,跪倒在地,“请陛下恕罪。” 宋则瞥一眼满脸冷笑,站在一旁连礼都不行的宋玠,问道:“发生何事?” 严峪见宋玠一不告状,二不行礼,对陛下态度极为不敬,想着日前女帝被公主气晕的事,心下有了计较,惶恐道:“臣在宫中当值,被安乐公主叫至此处。公主要臣娶她为妻,说臣年轻力壮,远胜那老不死的皇帝,还说要和臣做那苟且之事。公主还说,还说……”他居然懂得欲言又止看看面无表情的宋玠,好叫人以为他有所顾忌。 “还说甚么?连苟且都说了,还有甚么不可说的?”宋则又瞥一眼吃瘪的宋玠,想着她若是武功还在,怕是早就砍死此人。 “是,陛下。公主还说,最好是有了孩子,这样就更不用愁了。” 宋则问:“那严侍卫的意思呢?” 严峪忙表明忠心:“臣为国为民,岂能做这等不忠不义之事,自然是宁死不从。”他话已说尽,就看女帝对安乐公主有几分信任,有几分恼怒。只是安乐公主始终不发一言,叫他心里惴惴。 “安乐,你怎么说?” 宋玠笑一笑:“很好。” “很好?” “严侍卫既然说宁死不从,陛下岂不让他如愿,成全他的忠心?” 严峪一怔,“陛下。” 只见宋则露出与宋玠如出一辙的笑容,“安乐所言甚是,既如此,我就成全你的忠义。来人,将严峪拿下。” 被解下佩刀,严峪垂死挣扎。“陛下。臣冤枉。” “冤枉?满口胡言,无耻生事,掌嘴。” 对侍卫掌嘴可非寻常宫女用手掌刮耳光那么轻飘飘,侍卫直接用刀鞘抽严峪的脸,把他打得满嘴血敲落好几颗牙才听宋则喊停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37 。 “对公主无礼在前,造谣欺骗在后,你还有脸含冤?来人,将他拖下去,杖毙。” 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恨不得一刀斩掉他的狗头。最叫宋则光火的是,目光扫过一众侍卫,竟有人面露不忍,想为他求情:“谁要求情,便自去领二十杖,然后给我滚出宫去。” 将无耻的侍卫处置妥当,宋玠一路跟随宋则回长乐宫,在正殿门口,依旧被俞姑姑拦下,没让她进门。 宋则一连晾她五日,听说她每天都老老实实窝在偏殿,自严峪之事后,再没有去过花园,也没有出门,才许她进自己的寝殿。严峪之事在前朝也引发几场争执,有对安乐公主不满的大臣,趁机落井下石,有对女帝不满的大臣,借此指责女帝。这不,宋玠来时,还有不少奏折借此事发挥。言辞甚是不堪,在那些人的奏折里,她已是被祸国殃民的妖女公主迷惑的昏君。 饶是性情好如宋则,都火冒三丈,恨不得一把烧了这些奏折和写奏折的人。错的是严峪,有罪的是严峪,他反而成就了被妖女迷惑宁死不从的名声。她不得不承认,有这些国之栋梁在,国家是好不了的,被围城灭国只是时间问题。 这种时候见到采花贼,实是一股清流,整个长乐宫似乎都为之敞亮几分。 只是见到宋玠的同时,宋则不免记得她的困和她的跑。 见不着时总是记着念着,一天起码问个十七八回安乐公主在做什么,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回答都是吃好喝好睡好。 她就知道她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再不理她,一样好吃好睡。睡不着的只有宋则自己。 这么一想,宋则又不想理她。 她一抿嘴,宋玠就晓得宋宗主的脾气没过去,又要冷落她。好不容易进了这殿门,她可再不想被拒之门外。在宫女们的瞠目结舌下,她一路小跑到宋则跟前,吧嗒一下抱住宋则的大腿,“宋宗主,你好狠的心呐。一连多日不见一面,不发一言。嘤嘤嘤,你不要不理我,我会哭的。”说完,她咧开嘴,像是要嚎啕大哭。 那鬼样子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宋则险些破功笑出来。她先挥退猛瞧地板恨不得失聪的宫女们,待人都走了,方板起脸道:“丑死了。” “哦,那换一个。”撅起嘴,宋玠换一个极其委屈,如泣如诉的表情,配合柔柔弱弱,满是疑问的眼神,可怜兮兮地盯着宋则,就差没有摇摇尾巴再摇摇尾巴。 宋则实在受不了,“你多大了?” “自己摸不就知道了嘛,原来你是嫌我小啊。我……”宋玠这个人,给点甜头就上天。这不,宋则才和她说话,她又没边没际说些怪话出来。 宋则白她一眼,她立刻止住话语,极为温顺地低下头,过一小会儿又害羞地抬起来道:“怎么都比不上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宗主:让你好好反省,你反省到哪里去了? 小宋:让你行那里。 这一章是外部环境的一个写照~~~ 第99章 衷情 这样赖皮的采花贼, 统管大宗门号令群雄的宋则也拿她无法。“松手。” “不松。” 宋则无奈道:“你就是要抱, 也换个姿势。这样我不舒服。” 诶, 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 宋则的反应不该是先说再不松手要你好看, 她回我已经很好看了不需要松手,之后宋则气得一脚把她踹开或是推开, 然后她再死活不松手,就是不松手, 上去拉拉扯扯抱作一团, 最后宋则只好给她抱还给她亲嘛。 趁宋玠愣神的功夫, 宋则把她拉开,坐好, 方施施然说道:“现在你可以抱了。” 宋玠:“……” “怎么?”宋则就是喜欢看她有口难言的样子。 有种人就是如此, 满口花言巧语各种调戏,这样那样的,等到真让她抱, 她就退缩一旁。不知是强扭的瓜特别甜呢,还是有人格外喜欢别人不情不愿。 “你这是行了, 想了?” 这种人还尤其喜欢破坏气氛, 但宋则不和她计较, “一直都想。”她说。 “咦?”宋玠的表情更精彩,像头上被劈了十七八道雷。 “想打你。”她佯作要打,却见宋玠捂住脸,讨饶道:“求不要打脸。”还偷偷从手指缝里瞧她。 采花贼的年纪本就小于她,在此幻境更是个比原身要小的少女, 俏皮精怪,叫人看了着实欢喜。 说起来,采花贼真是得上苍厚爱,相貌出众,英姿飒飒,想风骚时便能柔媚多情,想撒娇时便能娇憨可人,万千变化,各有不凡,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倔强又叫人心疼。虽则实在犯些蠢让她忍不住想教训教训她。 偏生这样的人,像花蝴蝶似的在花丛里飞来过去,又像是风,难以捕捉。 “十一娘,这两天可有人给你委屈?”这才是宋则真正关心的问题,她用雷霆手段处置严峪,既然前头反响如此强烈,宋玠在宫中免不了也会受到波及。以宋玠如今的身份,至多是那些人言语相激。宋则特意等几日再问,一则是余怒未消,二则颇有些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三则她是想看看在流言蜚语面前,宋玠会有何等反应。 毕竟,若是以后……流言不比现时要少。想到自己暗藏的小心思,宋则有点不好意思,但这忸怩不过一瞬,采花贼没有发现。 “有。”宋玠连忙点头,一脸受尽委屈的模样。 “是谁?” “你。”除了你还有谁。“你不理我。那么多天不理我,怎么都不理我。”尚未出幻境,就将她弃如敝履,简直忍无可忍。 “……可还有别人?” 宋则是良心发现关心她还是借此事处理宫里不服她的人?“长乐宫里,要么是你的人,要么是有眼色的。先有你把对我无礼的宫人调出别处当差,后有那日你连问都没问就处罚那痴心妄想的小人,立场坚定,态度鲜明。加上前朝多事端,聪明人不会在此时推波助澜踩我一脚给你机会立威。你拿大臣们无法,随意处置一个不听话多事的宫人却是绰绰有余。再者这两日我基本都在偏殿里待着,没有作死的人跳出来。” 采花贼能有这等觉悟,不似寻常江湖草莽。费夫人将她教的极好。 见她颇为赞许的点头,宋玠得意一笑,“若开女科,说不定我能去考个女状元当当,不比你那状元前任夫婿差。” 状元,前任,夫婿。宋则斜她一眼,又皮痒了是不是。“我可不记得什么前任夫婿,我只记得拜过天地的妻子。” 宋玠心中一动,看向她,她好像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似的,问道:“你整日不出去,在偏殿做甚么?” “想你啊。这里冷冷清清甚么都没有,出去又怕给你惹麻烦,我还能做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38 甚么,只能想你,听你的话想想你不行这回事。顺便琢磨琢磨,回忆回忆。” “琢磨回忆甚么?”一问出口,宋则便觉不妙,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宋玠像知道她的想法,嘿嘿一笑,“放心,是好事,大好事。通常人百回里都不见得会遇上一回,叫你碰上了,你说是不是好事。” “你闭嘴。”宋则扬起手,又想打她。 宋玠忙遮住脸,“呐,你这是动手成习惯了?说不过就要打我,你堂堂宋宗主是这么讲道理的?前时我不同你计较,再打我可生气啦。怎么说我们还在一条船上,你可以亲我摸我,但是不能打我。” “好,我不打你。你过来,凑近点。” 宋玠把脑袋探过去一点点又缩回来。“我不要,才想起来,你这人信誉不大好。” 她说不要就能不要?宋则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伸手将她拉到面前,按住她的后颈。宋玠只看见宋则的脸越放越大,一时有些呆了。 “啊!” 嘴唇上的剧痛唤回她的心神。不知哪里来的邪性,宋则再次把她嘴唇给咬破了,还挑衅地舔舔唇上的鲜血。 “你你你。” “我可没打你。你说的,可以亲你。” “这叫亲?这明明是咬。” “哦,许是我不大熟练的缘故,得多练习练习。”说着,宋则看向宋玠仍在出血的嘴唇,红艳艳的。 宋玠捂住嘴,摆出个抵死不从的架势。“你别过来。”她含含糊糊地说道。一向以为宋宗主正大光明,不会使诈,谁想到狠成这样,她招架不住。 这采花贼还真以为自己治不了她。宋则大笑,甚是开怀。年幼时她亦是个精灵古怪的孩子,同辈的孩子不少吃过她的闷亏。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断会叫人好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这般出挑,才引来旁人的注意。否则宗女如此多,也不会一挑就挑中她。 头一回见宋则笑得如此畅快明朗,宋玠不觉看呆了,放下捂住嘴的手。 江湖传闻,宋宗主冷澈狠厉,如万年寒冰千年雪。就是在幻境里,无论何种身份,无论如何高兴,她笑起来总是温温浅浅,谁会想到,她竟也会这样大笑。 采花贼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因此上扬,尤为欣慰。 她不自觉,宋则确是看在眼里,不免更欢喜三分。 经历过战乱,做过俘虏奴隶,又以非修士身份任一宗之主,宋则这半生,见过各色各样的人。讨好的献殷勤的,亦不在少数。不能说那些人虚伪或假,只是,她从没在那些人身上见过一点因她而起的喜悦。先前她一直问采花贼,想从她身上得到甚么。 采花贼总说,她的人她的心。 可她哪怕甚么都不曾为采花贼做,采花贼却仍旧为她欢喜,只因她的笑。 这样的采花贼,这样的采花贼。 这样的采花贼总在宋则的脑海里盘旋,令她夜不成眠。 深夜,长乐宫萦绕着她最喜欢的柏木香,值夜的宫人安静地各司其职,远处只留有一盏脚灯,散发着昏暗的黄色光芒。 宋则披衣起身,推门而出,阻止值夜的宫女到近前,几步路走到偏殿。同样的摆设,同样的脚灯,不知为何她觉得这里的烛光更暖和一些。 宫女迎上行礼,她挥退,也不让她们通报。她刻意收敛气息,放轻脚步,如她所料,采花贼正呼呼大睡。待她放出气息,不过几息的功夫,采花贼立刻有所察觉。 生活安逸的人不会如此警醒。宋则之前就有所察觉,哪怕在幻境里武功全失,采花贼都保持着一种近乎野兽的警觉。她为这样的发现感到难过。直到采花贼在叫出她的名字后松开皱起的眉心,含糊嘟囔:“三更半夜做贼啊。” 宋则微笑。 没过多久,采花贼又睡了过去。宋则近前,采花贼没有醒,如她所想,在一次次的幻境中,两人之间已形成紧密联结,把对方当作能使自己安心的人。 她俯身伸手一弹,弹在宋玠脸上。 宋玠皱眉,不理。 宋则又戳戳她的脸。 宋玠眯着眼,“要折磨我的话,求严刑拷打不要妨碍我睡觉,女人睡不好容易老,你知不知道?” 宋则道:“不知道。” “睡不好容易忘,你知不知道?” 宋则还是道:“不知道。” 往里侧动动让一个人的位置,又打开被子。“宋则,别闹了,一起睡好不好?” “你这是在求我?”宋则稍稍得到满足,噙着笑问道。 “求你。” 脱去外衣钻入被中,即是温热的被窝与少女气息,熟悉的感觉令宋则的心不争气地跳动。“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任务?” “做甚么?难不成要我给你念儿歌?”宋玠算是发现了,这宋宗主远没有看起来这般正正经经,骨子里跟她一样有一颗时不时发疯整人的心。一定是亏心事做太多,夜里睡不着觉,自己睡不着,也不让她睡。 “你会嘛?” “不会。但是我会别的安睡法子,比如……嗷……你轻点行不行?不是说好了不打人嘛。”才摸到她的大腿之间,就被她狠狠掐了一下腰,半梦半醒的人,就这么被宋则辣手摧花掐醒了。 “谁叫你动手动脚的,一时失手。” “又失手,你手是不是有毛病。光会欺负我,算甚么英雄好汉。” 宋则给她逗笑。“我本就不是英雄好汉,再说,谁让你打不过我。” “你等着,现时我没武功,等我出去……哼。” “出去了你也打不过我。” “打不过我不会跑嘛。嘿,出去了我就跑,跑得远远的,天涯海角你寻我不着,哼。叫你再欺负我。” “哼。”对采花贼时刻想着要跑这一点,宋则极为不满,想到这一幕,她又是心酸又是气恼,一口咬在宋玠的肩膀上。 “你干嘛!”宋玠疼得转过身,瞪着她。“你疯狗病发作啊。” 宋则咬着下唇回瞪她,居然很有几分楚楚动人。 宋玠发誓,如果这一瞬,宋则说一句不许跑。她一定会说好好好,她不跑。 宋则要是再说跟我走。她一定也会说,好好好,跟你走。 万幸宋宗主这方面的智慧不如修炼,她只是委屈又生气地瞪她,让她想要吻她。 “为何要跑,为何要与我再不相见,为何要忘了我?”许是这个夜晚太宁静,许是采花贼的被窝太舒服让她忘形,许是一连几个幻境种下的情根终于生根发芽,坚忍不拔。宋则卸下一直以来淡漠的伪装,忍不住问她。 宋玠犹豫半晌,方道:“你太烦了。真的,你太烦了。从小,师父总是拿我和你比,要我把你当成目标对象,终极挑战。这些年,你是我的恶梦。也许是师父把我教得太好,我太想完成任务证明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39 比你强,因此你的点滴喜好我都知道,但是唯独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没你师父说得那么好,也没你想得那么好?”宋则怎会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无数个岁月里,有个小娘子因她饱受煎熬。 “要是这样倒是我的解脱。宋宗主,你不知道,你有多可爱。”一本正经也好,假正经也好,凶神恶煞也好,耍诈抵赖也好,故作坚强也好,使心计也好,迷糊贪吃也好……每一个宋则她都喜欢得不得了。每一个与各色宋则相处的情景都是她弥足珍贵的记忆。 这几天,她在偏殿没有出去,幻境里的点滴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她甚至感叹,要是出去之后像幻境里这般简单便好了。无论宋则是宋二娘、俘虏、表姐、宋大家、于夫人还是小尼姑,她都会想着法儿把她拐跑。可宋则,虽不是女帝,却是整个武林乃至整个通玄界赫赫有名的一宗之主。 “可是你看,我是一个采花贼,我没想改变这一点。” “你继续做你的采花贼,不用改变。” 宋玠苦笑:“可是只要有你在,我就做不成采花贼。无论和谁在一起,无论在哪里,想到的就是你,就只是你。” 欢喜的眼泪在眼眶里涌动,宋则拉着她的手臂问:“这样不好?” “不好。对我不好,对你也不好。你不过心心念念的要做我的师父,还说要做我的干娘。我不要这样。” “那就不这样。等出了幻境,你随我上隐神宗,我们在一起。我不会拘着你。你想去何处就去何处,好不好?” 隐神宗,谁要去隐神宗。去了隐神宗之后和在皇宫里有甚么区别,宗门里勾心斗角的事情还少么。届时,她就是宋宗主的污点,是众矢之的。她不想给宋则添麻烦,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采花贼这才醒悟,宋则说她不行背后的原因为何。不是她原先想的,宋则想要折腾她一番,而是想让她改变主意。那天她一时失察当着宋则的面就说出去之后要忘记她,想来宋则不愿。这冷脸的女人不动声色间,就想了这么一招要与她多相处一些时日,好劝阻她。 用心良苦。 她不是不深受感动。世上再没有甚么比互知心意更叫人愉悦的事情。可她是宋宗主,而自己是个采花贼。她可不想有朝一日面对宋宗主需要在宗主之位和她之间做选择的局面。她也不愿成天在隐神宗里见那些老脸叽叽歪歪。师父曾经说过,隐神宗的人出了名的势利。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习惯心里有一个人。那个人渐渐撑满她的心,这种感觉叫她失控,她害怕。 真心流露不过须臾,宋玠便想到现在是个机会,她用无比诚恳的语气说:“好啊。” 她答应的这般干脆,叫对她很是了解的宋则怀疑。“真的?” “真的。”宋玠揽住身前的宋则,蛊惑道:“我自然愿意与你一起。等出去之后,我随你上隐神宗。最重要的是出去,宋则……”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下没人要虐我大宗主了吧。 第100章 事后 女帝留宿安乐公主所在偏殿, 彻夜未归。翌日, 安乐公主起不了榻。宫女震惊地发现, 安乐公主脖子上有暧昧的紫红色印记。 这一消息不胫而走, 不过一个早朝的功夫,长乐宫里几乎人尽皆知。 为何女帝执意不肯选定皇夫。 为何女帝纵容安乐公主遁迹宫里。 为何女帝几度拖延安乐公主前往黑水国的时间。 为何女帝偏信安乐公主一面之辞, 杀害宫中侍卫。 一系列的问题都在这一夜之间有了答案。 早朝时,暴风雨前的宁静, 朝堂上的臣子们尚未得知消息, 焦点仍在别处。宋则好心地解释一番, 为何她以雷霆手段处置严峪。 欺君罔上,罪无可恕。早在事发之前, 她就已得知严峪对安乐公主的不轨之心, 而安乐公主与这位狼子野心的侍卫并无交集。故而她才即刻处置此人。 朝臣这才平息议论,原来陛下早有预备,就等着此人原形毕露。这年轻的女帝, 确也有几分手段。 至于安乐公主,宋则也有解释。安乐公主情绪不定, 她担心她在送嫁路上会有波折, 故而留她在宫里开导劝解。与黑水国的亲事, 等待个把月并无不妥。 这个担忧,朝臣亦有。联姻的公主若非出于自愿,对母国心怀怨恨,到时候受宠,倒霉的还是母国。 朝臣均道:陛下英明。 再有朝臣们关心的皇夫一事, 女帝则道,此乃私事,妄议者死。至于朝臣所忧之皇嗣,她会在宗室里选一些聪明的孩子作为候选。 谁更适合这个位子,便选谁做继任。 江山社稷怎都不会少继承人。说出这句话时,望着朝堂上心思各异的众人,宋则勾起一抹极为讽刺的笑容。 她以凡人之身初任隐神宗宗主,就见过无数这样的面孔。有不服气的觉得她武功不高又非修士,凭什么坐这个位子掌管宗门。还有投机的以为她年轻好拿捏,做个傀儡也不错。可她有前任宗主的举荐,有修为的自证,有皇家的撑腰,有其他宗门长老的帮衬,还有身先士卒,一往无前的决心,才在这些年里坐稳了这个位子。 也不知多少人等着,就为看她笑话,落井下石。 这一次与费夫人合作一箭双雕,实在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起初她并不愿意。她不愿拿自己的名声冒险。 费夫人道:名声值几个钱。名声太好,人家还会拿名声拿捏你,把你当傻子。实惠才是最重要的。 她觉得即便要突破心法,去镜湖参悟,也不需要搞出如此大的阵仗。 费夫人又道:就当是为民除害。难道你不讨厌那些淫贼? 为民除害四个字打动了她,谁知费夫人有她的私心。 宋则如今完全可以确定,她与那采花贼都受到费夫人的摆布,只是她尚不能肯定,费夫人此举到底所图为何。 只为了看她笑话?她相信费夫人能干出这种事来。可又何必搭上一个徒弟呢。 想到费夫人的徒弟,宋则面上浮现一丝极淡的笑容。 早朝结束前,宫里头的消息被传递到前朝,宋则看着吏部尚书被人耳语之后当即色变,那凤眼还朝她瞥了一瞥,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脸。没想到啊,率先得到消息的是他,老贼们在宫里不乏眼线,这一位怕是最心急的一个。不过不要紧,她早已安排人盯着,往前头递消息的,管保叫他们人头落地,有一个算一个。 宋则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她憎恨黑水国强敌环伺,更痛恨有人试图控制她的一切。她素来公私分明,以大事为紧要,但若有人踩到她的底线,她才不会管那人是谁。 吏部尚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40 书听罢消息,就有事要奏,奏的便是女帝临幸安乐公主。 宋则只一句话:“绝无此事。” 哗然的众臣相继变色,随后宋则问一脸笃定的尚书:“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此事不在尚书的职权范围之内,不知尚书从何处得知。” 尚书开口说一句臣,便立时哑声。他总不能说,是宫中传来的消息,这话一说,当即就表明,他在宫中有眼线。若女帝仍旧不认,难不成还要找人出来对峙?且女帝如此胸有成足,怕此事在她的意料之内,或许就等着人自投罗网。他犯不着做这出头鸟。 识时务有识时务的好处,尚书大人缩回去,只得了回家反省的处罚。 但人人都发现,女帝和从前不一样了。 女帝暂时治住她的小情人,出了一口恶气,自然和从前不一样。从前她一心想着要在幻境里还黑水国以颜色,现时她发现政局并不容许她这样做。 早朝威慑尚书,并不代表这事情就此终结,反而是一个序曲。随着退朝之后,臣子归家,兴许只要站在宫门口,就会得到络绎不绝的消息。 知情者无不哗然,国家需要血亲继承者,怎能坐视这般无视伦理纲常的事情存在。莫说安乐公主是先帝既定与黑水国联姻的对象,是女帝的血亲,就是旁人也断不可如此。 一些精明的宗室在震惊过后却有了别的想法,女帝磨镜,将来没有子嗣,那帝位终是要落到宗室上头的。但是那人万不可是安乐公主。 这些人背地里叱责女帝荒唐的同时,都会带上安乐公主。此等魅惑君主之人,及早送走为上。 而众人口中的狐狸精宋玠摸着快要断掉的腰,叫苦不已。 昨晚她不过吹了个小牛,撒了个小谎,就把凶残的宋宗主惹毛了。这回不打她,不骂她,完全按照她说的亲她摸她。宋玠提出异议,宋则还一脸莫名,“不是你说不许打你,只可以亲你摸你嘛。” 谁让她亲得那么用力,摸得那么深入啦。 宋玠没眼看自己,俞姑姑是看到了。 俞姑姑特意被宋则安排在她身边服侍,顺便给她捶个肩捏个腰,准备点滋补之物。 按理说她多年在宫里当朝,早已练就不动声色的本事,看到宋玠光着身子沐浴时惊呼一声,宋玠就晓得自己身上是什么样了。 一定是像被狗啃过。 还是条心狠手辣的狗。 宋则怎么就不累呢。折腾她一宿没睡,还能去上朝。 大喝几口蜂蜜水,宋玠舔舔嘴唇,她不光腰快断了,嘴巴都要干死了。昨夜她不知出了多少汗,流了多少水…… 那个疯女人。 每回她快要到了的时候,宋则就问她:“还跑不跑了?” 一开始她当然是宁折不弯,非常有气节。“你这么折腾我,我当然跑。” 之后她的回答逐渐变成: “跑,不跑不是人。” “跑,我……唔。” “跑……” “唔……唔……” 最后她都不知道骨气是甚么。女大王说甚么就是甚么,来来回回只说得出不跑了和呜呜呜。 就这样宋则还不肯放过她。 欲//仙//欲//死这四个字,她送了宋则前半段,宋则送了她后半段。 她真觉得自己快被她弄死了。 宋宗主凭借高超手段,在榻上治死采花贼这种事情,实在是丢脸。也不知宋则怎么突然就那么能耐,像是吃了仙丹得了秘笈,呼啦一下,突破了。 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来!宋玠咬咬牙,握紧了拳头,但下身的不适感立刻提醒她,不要痴心妄想。 算了算了,宋则心狠手辣,她还是跑得远远的才是上策。她就不信日理万机的宋宗主会出山找她,就算找到她,到时她也早已经把她忘记啦,让宋宗主自去郁闷。 报仇雪恨她怕到最后哭出来的是自己啊。 不过,宋则居然,居然心里有她,喜欢她……宋玠不由自主傻乎乎地笑了出来。还是有自主意识的宋则,知道她是采花贼的宋则,喜欢她。 俞姑姑眼睁睁看着操劳过度,虚弱无力的安乐公主一会儿发愁,一会儿发怒,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呲牙咧嘴生起气来。她被宋则指派贴身伺候安乐公主,头一回知道原来一向和气的陛下竟会如此狂放。眼见这两人的荒唐行事,俞姑姑心里禁不住阵阵发虚,这要如何是好。 宋则一回寝殿,就见到咬牙切齿的宋玠,也不知这采花贼想到什么,又是忿恨,又是哀怨,像是被人抛弃似的。 昨晚她也没怎么着她呀,也就是时间久一点,次数多一点。 谁让她不动好脑筋,成天想着欺她骗她,说谎成瘾,还一门心思要逃跑,要忘记。 交待俞姑姑这几日当处处小心,尤其是饮食方面,给前头大臣报信的人被她砍了几个,天晓得还有没有不安分的余孽仍在。 俞姑姑称是,把这半日安乐公主的情况报于宋则后派人传膳,自己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出去之前,她心情复杂地看向女帝。女帝正含笑端详与她撒气的安乐公主,一脸纵容,注意到她的注视,便对她笑一笑,让她安心。她在女帝身边日久,鲜见女帝笑得这般开心。 罢了罢了,冤孽冤孽。 当寝殿里只剩下宋则与宋玠二人,宋则走到宋玠跟前,勾起她的下巴,问:“你的脑袋里又在想什么。” 宋玠咬嘴便要咬她。宋则躲开,笑她恼羞成怒。但看她神色之间,只见怒意不见羞涩,便正经问她:“阿宝,怎么了?” “师父说过,你与我欢好或是爱上我就能突破幻境。现在我们仍在幻境之中,是否说明你对我并没有你说的那种感情?亏我差点就信了。宋宗主,我不过是个采花贼,你要报当日之仇,也无须如此。” 听她冷言冷语,宋则收敛笑容,“我待你是何感情,你不妨扪心自问。别自己骗人骗习惯了,觉得人人都在骗你。” “呵。” 突破幻境的条件,宋则也曾思索过,一瞬间的怒意过去,又和缓脸色,温和说道:“至于你师父说的那两个条件,你不妨自己再好生思量。先前有两回,我们未曾欢好就进入下一个幻境。难道我只是在那两个幻境里爱你吗?倒是你自己,究竟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宋玠垂下头去,不知将宋则的听进去几分,好半晌才道:“宋宗主,在我还想离开,还能离开的时候,你就放我离开好不好?” 宋则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果决。 “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要出幻境才酱酱哒~~~~ 幻境里~~~近水楼台嘛 第101章 解脱 若宋则只有一个“不好”, 宋玠便只会低下头嘟囔, 偏生宋则在说“不好”之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41 后, 紧接着又道不好。 “不好。” “不好。” 一连三个不好, 一声怨过一声。 宋玠这个没良心的采花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宋宗主, 你就那么不舍得我,那么喜欢我?”她歪着脑袋, 勾勾下巴, 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宋则仍是一副淡然从容的模样, “是啊。” “哎呀呀,本采花贼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 连宋宗主都为我所倾倒, 真是……”采花贼洋洋得意的表情没能维持多久,眼泪一滴滴落下,“你骗人。” 她一会儿笑, 一会儿哭,宋则也不以为意, 只顺着她的话说:“嗯, 我骗你。” “我就知道你骗我。” “可不是嘛, 宋十一娘多聪慧,无所不知,对别人心里想什么一清二楚。” “你讥讽我。” “如何?”宋则挑眉。 哼。技不如人,力不如人,此刻身子骨也不允许她拼命。宋玠决定暂时忍一口气。 宋则趋前轻抚宋玠的头发, 亲一亲她的嘴角,许久方叹道:“阿宝,你究竟想要甚么。” 说罢,她起身离开,本准备与宋玠一起用饭,现在她已无此心情。 宋玠还是那句老话,“我想要你的人,你的心。” 只是如此?宋玠问自己。她心里也是一阵又一阵的迷茫,有些事情不能想,一想就会陷入混沌之中。 和宋则谈判破裂,宋玠以为宋则总要冷她一冷,谁晓得当晚宋则仍旧抱住她睡觉。 还大大咧咧的说,叫她侍寝。 长乐宫里的人本是耳闻,现在可是目见。宫女们几乎掉落下巴又竭力掩饰的表情实在可笑极了。 可惜宋玠笑不出来。 不难想象,明天//朝堂之上会有怎样的风波。 一定有人骂宋则荒淫无道,色迷心窍,有违纲常,荒唐可耻,一定也有人骂她狐媚惑主,祸国殃民。那群老家伙们说不定当面个个痛心疾首,背地里算计着要怎么让宋则妥协。 最理想的结果自然是让她心甘情愿去黑水国,同时逼迫宋则成亲纳夫。如果宋则不照做或是抗争一二,那群人多半会从宗室里找个听话的取而代之。 江山别想要,美人也不给她。 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些故事,但凡读过些书的都能猜想得到。 所以宋玠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在外头规矩太久,憋到幻境里发疯。 这样的疯狂却让她感到一点点沁入心脾的甜意。难怪世上有那么多人乐意做妖姬,那种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感觉委实很好。闪耀和荣光会让妖姬们忘记自我,进而想要得到更多,悲剧就是这样开始这样往复。 宋则还把她抱得那样紧,像那晚在镜湖边的小木屋里一样。只是那晚,是她紧紧抱着宋则,不想离开,不想失去。谁会想到,现在换成了宋则。 那个拥抱,宋则会怎样想,会否察觉从那时起她心念里暗藏的眷恋。连她都想不到的事情,宋则又怎会想到。 宋则叫她想想清楚,她不愿去想。那一块是她刻意不去触碰之处。 想不清楚,烦。 想清楚了,更烦。 人世间甚么都是假的,连所谓的骨肉亲情都不可信,何况是虚无的情爱。 宋玠并不奢求天长地久,师父曾经说过,凡人生命短暂,他们总妄想抓住点什么,抓住一点好一些,但是他们修士万不可如此。 修炼讲求心性,一旦有了妄念,难免落于下乘。 她问师父,甚么是妄念? 师父说,痛苦即妄念。 宋玠觉得,她的心好像在一处风尖浪口,天地四方她不知要去往何处。 她只能选择一条最为安全的路,熟悉的路,这条路也痛苦,但她好歹能看清楚前路。 忘记宋则,做她逍遥的采花贼是最好的选择。做出选择之后,她便这样相信着。哪怕有动摇,她也必须相信着。 宋则心里头也是烦乱一片,她杀过人,救过人,却从未爱过人,一动心又是这么个别扭的麻烦精。 她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劝她回头是岸,不知道要如何让她相信自己一片诚心。她能察觉到采花贼的矛盾焦躁不安。从以往幻境里采花贼半真半假的说起自己的事情,她隐隐约约能摸到点方向。可是采花贼的态度明摆着拒绝一切谈心,采花贼不说,她压根无从知晓缘由,无从解决,况且,她们在幻境里的时间那么少。 她不会留人,只懂得笨拙地抱住对方,就好像这样就能令采花贼回心转意。 宋则抱得是这样紧,呼吸与体温是这样热,贴着她的宋玠觉得自己快给她烧着了。不仅如此,清心寡欲的宋宗主还探手入她的衣内点火。连宋玠都想骂她荒淫无道,昨晚才弄得她不死不活,又来。 然而她一个柔弱无力的娇娇之躯,如何能抵得住霸道宗主的火热。 宋则亲着她的耳后,一路逗弄她的身子,喃喃道:“我会轻些。” “会疼。” “不进去。” “……” 宋宗主人品有保证,说轻些就是轻些,说不进去就不进去。只用她柔软的舌头,带宋玠畅游。那么温柔那么潮湿,好似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几乎要把采花贼溺毙。 就算是淹死也得拉个垫脚的,采花贼碰碰宋则,挑衅道:“不是不行嘛。” “嗯?你是在夸赞我让你很受用?” “……我是关心你那么湿,难受不难受,想要不想要。” 咬咬宋玠的下巴,宋则道:“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那可不成,我进幻境可是为你,让你体验爱欲缠绵,撬开你那千年石头心。” “很是体验到了,这会儿我投桃报李。你放心,很快就结束了。” 宋玠以为宋则还要使些手段留她一留,起码得磨蹭满一月之期,谁知宋宗主想明白了便雷厉风行。第二天上朝接受言官与朝臣的口诛笔伐之后,不顾阻拦解决两个找事挑头的之后当即退朝。用宋宗主的话来说,瞧着讨厌。宋玠估摸着,这两人叫宋则看不顺眼一定是和幻境之外的人有联系。 外头正酝酿着狂风暴雨,长乐宫中却是安宁,俞姑姑按照宋则吩咐,安排酒菜,宋则要与宋玠对饮。俞姑姑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宋玠好心劝她:“陛下自有主张。” 千言万语在俞姑姑嘴里划过,她只道:“只盼陛下安然。” 当宋玠问宋则为何莽撞行事时,宋则好笑地看她:“你不是成日惦记着要出去么?我解决这些人之后就可以出去了。你达成所愿,还不好?” “可是,按照你的性子,不会这样随随便便就处置人,一定会寻一个稳妥的法子解决眼前的事情。” “再稳妥也不过几方博弈的结果,舍一些得一些,毫无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42 意义。我不信你在宫里没听到风声,纠缠下去,怕是你要受不少委屈。身处幻境,又何必让你多受委屈。” 幻境外的事,就去幻境外解决,采花贼要跑要逃,总有法子。 何苦在幻境里头纠缠不休,幻境,幻境,再好再真都是假的。 “可是……”那么快,宋玠没有心理准备。 “怎么?舍不得这里还是舍不得我?”宋则撑着下巴,斜斜看她,在酒的作用下眼波流动更显风情妩媚。 宋玠怎会承认。“难得做一次公主,不舍得。” 勾起她的下巴,宋则戏谑道:“你这般姿容,就是进宫做个皇后也使得。” “你倒不怕后宫都给我采遍了。” “皇帝不怕,我怕甚么。” 唔,也是。 许是想到出幻境后,两人再没有眼下这般相处时光,宋玠看宋则的眼神格外痴缠,痴缠中带着挣扎。 宋则心下又是一叹,既然不舍,又何苦要逃。 不过依这采花贼的脾气,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勉强无用。若不让她跑个痛快,就算拿铁链子拴着,她也会把铁链子咬断逃走。 “十一娘,过来。” “做甚么?” “你说呢。” 宋则摘下发簪的那一瞬间,宋玠的呼吸几乎停止,像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只懂得呆呆地看着她。 与往常一样炽热欢爱,又与往常不同。这一次,宋玠能感受到宋则的全身心敞开。随着玄牝之处熨帖交合,体内真气涌动。好似自己久违的内力重新归来,像是解禁又像是冲开身体里的阻滞,而原本肉体交缠的极致快感倍增。 一波又一波的颤栗之后,宋则抱紧她,两人像蔓藤一样交缠在一起。 温热的泪水滑下,宋玠舔一舔,咸的涩的。 她觉得她总要说些甚么,“宋则……” 只来得及叫出她的名字,催命符一般的五色琉璃光出现。 宋则倏然睁开眼,泪眼朦胧间,见到采花贼对她笑一笑,那笑容很难看,像哭。 水声潺潺中宋玠醒过来,入目即是宋则脸上碍眼的黥印。两人依旧维持着交合姿态,宋则双目紧闭,面容冷清,发间插着她的玉兰簪。 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一切又是那么的陌生。 她终于从幻境里头出来,连带着宋则一起。 差点忘记师父说过,出幻境之后宋则会忘记这一切,难怪自己死活要逃。 这回师父应该没有骗她,宋则当是会忘记幻境里的一切。 她不会记得,她曾为一个采花贼心动,不会记得那销魂缠绵,更不会记得她曾经叫一个采花贼不要走。 若是她此刻抱住她,跟她说:“十一娘,留下。”她想她一定会留下。 明明在幻境里想得那么清楚坚决,一见到这个女人,就会不自觉地心软。看一眼,便想多看一眼,再多一眼。 难得不靠谱的师父头一回靠谱,常年被师父坑的徒弟却有些五味杂陈。 要是同时醒过来,宋则把里头一切全忘了,保不齐请她吃一剑。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宋玠在宋则的黥印上一吻,很轻很轻,很轻很轻。 “很快我也会忘记你,那便不用再成日成日的想你。你呀,别总把责任扛自己肩上。宋宗主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哪怕往后能够通天彻地,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别太苛责自己。宋则,保重。” 她像只断了尾巴逃跑的猴子,一个起落,身影瞬间消失在水幕之后。 留在洞中面无表情的宋则张开眼,“戏好看吗?”声音冷静,肃杀。 随着一声轻笑,费夫人妖妖娆娆地闪入洞中。“恭喜宋宗主,心法大成。这下你可回通玄界全面掌控隐神宗,实乃通玄界之幸。” 作者有话要说:  宗主:你走你走,走了之后不要回来。 小宋:你不是忘了吗? 宗主:忘你师父的头,就该忘了。 小宋:不好意思,我忘了…… 在改变既有的生活状态面前,小宋选择了跑路。 然而……(有什么用呢 幻境结束,师父继续“坑”徒弟。 第102章 阿宝 “她真是你的徒弟?”宋则站起身, 大袖一挥, 拂去浮尘, 不知从何处取出面纱, 将脸再度蒙起来。 费夫人笑问:“她,哪个她?” “你说呢?” “我不晓得。”费夫人依旧笑眯眯。 宋则不与她打口舌仗, 直截了当地说:“采花小贼,宋玠, 阿宝, 十一娘。” “哦, 你是说那丫头呀,我就这么一个徒弟, 怎么样, 教得好不好?” “好极了。不要脸、没心肝的本事与你如出一辙。” “谬赞谬赞。不要脸或可比较,要说没心肝,她可不及我。” 对上如此直白的费夫人, 宋则顿时失语。费夫人太谦虚,就连不要脸的本事, 宋玠都不如她。 忽尔一道劲气逼来, 宋则猝不及防下一闪, 手腕被费夫人抓住,真气逼入体内,运行一周天之后,费夫人才放开她。“你居然突破了朝天诀第四层,难怪会记得幻境中发生的事, 还真是恭喜了,宋宗主。”她正经话说不过两句,话锋一转,又道:“看来我们家阿宝把你伺候的不错,比我这师父强。” 宋则心中一凛,原以为朝天诀突破,总能与费夫人交手,不曾想,这女人的本事竟如此之高。 费夫人扑哧一笑。“莫要紧张,你玄功突破未及巩固,加上小徒远走,芳心失所,一时不察,才被我钻了空子。待你功法巩固,本长老见到你,怕是也要掂量掂量的。” “也是。”提到宋玠的窘迫一闪而逝,宋则眉宇一松,唇角微勾,“毕竟你比我多修炼那几十年,总是要厉害些。” 费夫人道:“哦哟哟,宋宗主如今也喜欢磨起嘴皮子来了,真是和我家阿宝相处久了,连习惯都一样。宋宗主莫要忘了,你比我那徒弟也要厉害些。” 不理会费夫人的弦外之音,宋则道:“费夫人,你不去关心你那宝贝徒弟,与我纠缠何益?此番心境突破多蒙你指点,他日回到隐神宗,必有回报。” 费夫人又是一笑,“她不知躲在哪里嘤嘤嘤哭呢,理会她做甚么。” 宋则瞪了费夫人一眼,费夫人知道她有疑问,偏是不说,只对她笑笑,要多奸诈有多奸诈,要多狡猾有多狡猾。最后宋则叹一声,“费夫人,当年我拒绝你的示好,你想报复我,我没有二话,只是你何必把她搭进来。” “呸呸呸。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老娘活了那么多年,哪里还会惦记你这个丫头片子。要说报复你,我无聊时不妨做做,但是搭上我徒弟,你想也别想。我可只有这一个宝贝徒弟。” 与设想的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43 不同,看这费夫人的架势对宋玠颇为重视,那她为何会如此。 宋则道:“她总说她的性子适合做采花贼。恕我直言,费夫人,十一娘这些年来或许以游戏江湖为乐,但她赤诚单纯,重情义,有性情,并不适合做采花贼。还有你总让她与我比较,是怎么回事?” 费夫人破天荒露出个不大好意思地笑容,“此事说来话长。宋宗主你玄功突破,不先寻一处巩固修为?” “费夫人贵人事多,今日之别,再见不知何时。先听你说来,再巩固修为不迟。” “哎呀呀,真是没想到啊,老娘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看来我所料不差,宋宗主果然与我口味相契,喜欢年轻新鲜的肉体。” “费夫人,你若再说这些无聊的话……”宋则转身,已打算离开。 “如何?难不成你不想听了?”费夫人笃定地看着宋则,笑眯眯地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何我会收阿宝为徒。为何她会成为采花贼。为何她会把你当作敌人。为何……她明明心仪你,却恨不得离你远远的,还找人施法要忘记你?” 宋则猛回头,狠狠盯着费夫人,恨不得撕烂这个女人的笑容,只见那女人又道:“哦,还有她和江繁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嗯?” “不想。” “嗯?”不曾想宋则拒绝的如此之快,费夫人一愣,她就是瞎眼也不会看错啊。莫不是宋则要与她赌气,干脆不听不问? “我不想知道她与江繁的事,前头那些,还望告知。”深吸一口气,宋则的话语软了不少。 费夫人认真看她一眼,发现这素来对情爱之事漠不关心的宋则,当真是被她家徒弟下了蛊。她轻咳一声,也不再拿腔作势,“阿宝她确实不适合做采花贼,她是个实在性子,喜欢便是喜欢,一门心思的喜欢,这个性子让我为她担忧。” 说起自己的徒弟,费夫人一概油腔滑调,用她独有的幽沉声音说道:“阿宝这个小名是我取的,宋玠这个名字也是。严格说起来,我在市集捡到她。她母亲生了好几个孩子养不起,她父亲是个烂赌鬼,她又是个小女娘,她母亲选择丢弃她。一眼看到她时,漂亮脸蛋上尽是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那明明想哭却忍着不哭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你,所以我让她姓宋。至于排行十一,一来显得有气势一些,二来宋大娘显得年纪大,叫十一娘,一看就是晚辈,好叫别人让让她。” 宋则弯弯唇,想笑却笑不出来。 “阿宝看起来没心没肺,唯一惦记的东西是吃食。别看她现在这么闹腾,小时候很乖巧,从不主动要求东西。我问她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她说她想做个大家闺秀。因为大家闺秀看起来衣食无忧,不会被亲人丢弃。”费夫人讽刺地笑笑,“后来我同她讲了许多故事,又让她看好些史书,哪怕是公主——皇帝亲女,都逃不过被亲人出卖的命运,她大概不会再想做大家闺秀了。” “最初跟着我那阵,她经常偷偷来瞧我在不在,会不会把她丢了,有时候半夜三更也会过来看。可你知道,我毕竟不会照顾孩子,又要处理明镜宗事务,没工夫在一处多待,夜里自然要回宗办事。若非有一日我晚上回来,也不会发现这孩子偷偷躲在被窝里哭。哎呀呀呀,那一次真把我给心疼死了。” 宋则轻轻嗯了一声。 “后来我告诉她,师父晚上要去行侠仗义,不能整天和她一起,她就明白过来了。” 宋则心道:谁三更半夜去行侠仗义?不是窃玉偷香便是打家劫舍。 “之后我放了一缕神识在她身上,若是她有个风吹草动,也好即时知道。你一定觉得我没告诉她我是明镜宗长老是刻意隐瞒,其实是她从没问过,我也就……忘了说这个事情。对她来说,我是阿猫阿狗都不如我是她师父,唯一的亲人重要。她也没问过她父母。直到我的神识发现她偷偷去找过她的母亲。不过她没见到她母亲,那可怜的女人已经死啦。” “死了?因何而死?”宋则问道。 “这我可不知道。胡乱想想,有这么个烂赌的汉子,她母亲能有甚么好下场,生得漂亮,沦落娼门,早死算是福气了。” “她可是去问她母亲,为何要丢弃她?” 费夫人瞥一眼宋则,道:“想是如此。可惜没能见到人,那个结就永远在那里。所以我让她走采花贼的路子,既然不想被人抛弃,就先抛弃别人好啦。” “邪路,不通。修仙在于修心,你这样教她,是本末倒置。” “哟哟哟,这道理宋宗主倒是现买现卖。” 藏在面纱后的脸微微一红,这道理是费夫人说与她听的,目的是劝她用费夫人的法子破解心障。忽然她脑中灵光一现,好似明白了甚么。“你是故意安排的。悬赏,心境,幻境,这一切真是你故意设计的。” “非也非也。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你们都需要过自己心境这一关,偏生都是一样的问题,一个两个的都要体验爱欲,还好巧不巧有这缘分,那不是正好凑个对。不凑对都对不起老天爷啊。”费夫人双手一摊,特别痛心疾首地说,“哎呀呀,我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徒弟怎么就被你拱了呢。” 宋则不理她的胡搅蛮缠,“不对,阿宝说过,你早就对她说起过我,还拿我刺激她。” 费夫人的哀嚎顿时止住,“这是我最失策之处。那一阵她好像失去了学习的动力,觉得做甚么都没用。我就想借你激发她的好胜之心,结果……歪了,才给你们种下这个因果,冤孽啊。你这人有什么好,冷冰冰又无趣,洛水八艳比你温柔多了,那小兔崽子一定是中邪了才看上了你。” 少见费夫人这般作态,宋则好心情地回一句嘴,“有趣也不会有趣给你看。” “哟呵,宋宗主,我就说你这个女人是闷骚,都给我家阿宝看是吧,行行。我等着以后你叫我师父。” 宋则不想理她。 “你去哪里?我们家阿宝是真要忘记你哦。”那洋洋得意,幸灾乐祸的语气,要不是宋则如今打不过她,定要她吃上一剑。 “巩固修为。我晓得她要忘记我,去季仙长处是不是?这世上最擅长操弄记忆的便是与季仙长一起的那一位。” “那你还不紧张担心地追过去?” 水帘洞后,美人静立,宛如谪仙,她摸摸发上的玉兰簪,淡然说道:“忘记也好。” 直到她的身影如水雾一般消失,费夫人才恍然:“宋则你这个阴险女人,是不是对我们家阿宝动过手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耳朵烫,猜是哪个? 吃瓜:左。 小宋:都烫,有人在想我诶,一边想一边骂,除了那狠心的坏女人没别人了。 吃瓜: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44 你是在说自己吗? 第103章 再见 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三十年前, 通玄界有“一观二门五神宗, 隐神不隐, 至道为尊”的说法。 彼时唯一能与至道宗抗衡的便是有皇室背景的隐神宗,诗云:天下风云出我山, 说的便是位于丹霞山的隐神宗。 听说隐神宗内外院所收均是显赫子弟,不是身在皇室, 就是心在皇室。外院里随随便便一个洒扫庭除其貌不扬的弟子可能就是朝中重臣的亲子或是皇亲宗室。 但二十七年前那一场史无前例的上洛保卫战, 黑水国修士大举进犯, 使隐神宗大批好手陨落。其他宗门本存着看热闹的心,随着事态日益严重, 大家发现不能独善其身时才纷纷出手。可惜, 为时晚矣。 此劫布局甚久,牵连甚广,各大宗门相继中招, 损失惨重。 晋国通玄界两大宗门,同时销声匿迹许久。 直到七年前隐神宗宗主传位于一名下院弟子, 隐神宗才又回到通玄界修士的视线之内。无聊的修士以此打赌, 赌这凡人宗主能坐这位子几天, 赌她几时死于非命。 未如众修士所料,这终年蒙面的凡人宗主,非但活过了他们打赌的最长期限,在隐神宗乃至通玄界内还颇具威望。 而今,凡人宗主一飞冲天, 一举迈入通玄高手行列。 回通玄界隐神宗上院不久,隐神宗宗主便广开山门,吸引其他宗门的年轻弟子到隐神宗交流武技。通玄界素来保守,各大宗门唯恐别宗别派学去自己一星半点的本事,谁知这宗主竟如此另辟蹊径。 有大好机会往隐神宗讨教,各大宗门纷纷派出得力弟子,或上山切磋,或偷师学艺。是否有偷学成功尚不知晓,短短一月之内,隐神宗山腰小镇的生意翻了几番,连带各式法器、符箓、丹药都涨价不少。 人多是非多,几场影响恶劣的斗法事件后,宗主严令,斗法须在指定时间、指定地点进行,有私下斗法、惹是生非者一概丢出山门。说丢是真的丢,双手双脚用法术捆好,往山门口一丢,一滚,人就沿着数以万阶的山路一直滚下去,不滚到最后一级台阶不算完。 要多丢人有多丢脸。 非但如此,隐神宗宗主还将斗法造成的损失列好清单,送至该修士宗门,照价赔偿。 有爱生事的修士,见宗主如此凶残,只敢背地里骂几句,行为举止收敛许多。 丹霞山如此热闹,身为明镜宗长老独传弟子的宋玠没有道理不去凑上一凑。 二个月前,宋玠从季仙长处回洛水城,仿佛做了一场大梦。秦满衣问她上次为谁愁苦。 她直笑秦满衣记错了人。“我一个采花贼,有何可愁苦的。” 秦满衣觉着不妥,一连问她好些个问题,发现她已全然不记得几日前的事情。不,不是不记得。而是这一段记忆凭空消失。 未及深究,宋玠便被江繁带回明镜宗,说是要让她认祖归宗。 师祖的祖,宗门的宗。 宋玠这才晓得,原来自己那神神叨叨的师父青玉是明镜宗的长老费夫人,而她自幼所习皆是明镜宗上乘功法。江繁心心念念要进入上院修习的玄功,她不知不觉间,已然学成。 她本不愿入宗门,可听说因她是费夫人独门弟子的缘故,江繁还要尊称她一声小师叔,加上费夫人软磨硬泡,三哄二骗,她这才乖乖做了明镜宗的小师叔。 走过宗门演武场,一众弟子停下演练,齐齐叫她小师叔,让她觉得很虚荣。 进入宗门之后,宋玠本打算在宗门里勾搭些美人,但是她的功法正处于一个紧要关头,被费夫人明令闭关突破。 这一闭关就是一个多月,直到十天前,她才破关而出。一出关她直奔洛水城,往秦楼楚馆里狠狠撒一把银子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只是,秦满衣觉得她和过去不同。“阿宝,是不是有人让你伤心了?” 她的问题在宋玠看来没头没脑,宋玠笑说:“这世上能有谁让我伤心。”却不防眼泪落下,她不敢置信,摸摸眼睑,吓得几乎跳起来。“中邪了,中邪了,谁下蛊害我。” 秦满衣安抚她的同时不忘提出疑问。“你可还记得宋宗主?” “宋宗主,宋则?当然记得,就是这个女人,害我这些年没有好日子过。”原先她说起宋则,总是恨得牙痒痒,这一次同样的话,却出奇得平静,仿佛那些过往已然过去。 “前些日子,有人悬赏千金要花间高手引诱她,你知是不知?” “知道啊,我……那时,我……那时正好有事,去了一位长辈处练功。诶,这事情后来如何?” “狙击宋宗主的听说有上百人,她依然好端端的,听说武功精进,没人知道发生了何事。曾有传言说采花神君孙不倒用醉花阴得到了宋宗主,但找到孙不倒的尸体后,谣言不攻自破。” “孙不倒?他也配叫采花,神君?摧花人渣还差不多。谁做得好人好事,把这么个人渣干了?” 秦满衣别有深意看她一眼,缓缓道:“有人说,是你。” “诶,我可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不是我。”如果宋玠见到孙不倒,一定顺手就是一剑,但是这种好事,她不能冒领。 “说是你的人,是至道宗的严子敬。他还放出风声,说宋宗主被你……挟持。” “挟持?他怎么不说我把宋则先奸后杀呢。呸,说不定是他做的呢。不过,瞧他也没那本事,恶心虚伪。” “阿宝,你认得严子敬?” “不认得。我猜的。那宋则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知,宋宗主未就此事发表任何声明,也未否认曾被你挟持。听从隐神宗上院回来的修士说,有人向宋宗主提到你……” “嗯?莫不是这女人对我仰慕已久?” 她那张脸,洋洋得意,说不尽的风流俊俏,可对她尤为熟悉的秦满衣发现,她眼眸深处总有一丝阴郁,在提到宋则时有所波动。“宋宗主听到你的名姓之后,只说:‘啊,宋玠,宋十一娘,采花小贼。’那语气,那态度,着实奇怪。” “是挺奇怪,怎么觉着充满期待,莫不是等着本采花贼去采她一采?” “你要去?” “这女人是我童年阴影,少年噩梦。我才不去。” 做人切忌说话太满,宋玠把才不去说出口没到两天,就收到费夫人的符咒讯息,命她前往丹霞山隐神宗上院与明镜宗的弟子回合。“徒弟啊,你武功大成,又是那群傻弟子的小师叔,好好起个带头作用。”三言两语就把这个烂摊子给她,她才要掐灭符咒讯息,假装没收到没看到,费夫人又道,带队的是江繁,她只需从旁辅佐。 还好还好,师父还是了解她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45 的,没真叫她带队,否则她一定把那群人带去沟里,最深最臭的那一种。 师父有命,没说徒弟一定要遵从。作为好徒弟的代表,宋玠没打算去丹霞山。她一想到隐神宗,内心总有一种惶恐,似期盼又不安,直到她在天福城的茶馆里听到有人骂宋则。 “那个三八丑女人,整天不叫人看脸,是营造神秘感勾引人呢,还是丑得没法见人怕吓到别人啊。” “就她手段如此毒辣,一定是被毁了容。” “小声些,这里是丹霞山下最近的城池,要叫隐神宗的人听见,我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怕甚么。老子被她宗门的走狗那么一踢一滚,简直成了天下人的笑柄,面子里子都没了。你不知道,我回去的时候别人怎么笑我。我一身是伤,居然还叫我赔钱。” 眼看他们越骂越难听,越骂越阴私,是个人都听不下去。宋玠不屑地轻嗤,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那三个骂骂咧咧的人听见。 这三人俱是山海派的得力弟子,其中骂得最凶的那个正是因在隐神宗私下斗法,手段狠毒,被宋则叫人丢下山门,姓丁名邢。山海派是通玄界数千小派小宗中的一个,难得能参加此等盛会,却丢这么个大脸。门派里对丁邢极为不满,加以严惩。丁邢本就灰头土脸,回门派后又受到惩罚,对宋则更是怨恨。 “你这个小娘们在笑谁?” “若是我没听错的话,笑的是天下人的笑柄。” “你他娘的敢笑大爷。” 宋玠故作惊讶,“原来你就是那天下人的笑柄啊,一点都不好笑。” “你个小娘皮,是不是皮痒欠操,让大爷好生招呼招呼你。” “就凭你?”宋玠将他从头看到底,尤其多看某处两眼。“啧啧啧,你还是穿针引线去吧。” 大凡没出息没本事的男人,最忌讳别人嘲笑他不行,饶是宋玠再美,被她这么一笑,丁邢怒火上涌,连带着对宋宗主的火一起。右手一挥,长剑在手,直向宋玠刺去。 能在隐神宗斗法搞出大动静,实力必然不弱。丁邢是山海派这一代的拔尖弟子,他的剑气带煞,招招往宋玠脸上招呼,甚是毒辣。 宋玠武功不差,在幻境里又受宋则引导,两人短暂双修。出幻境后被逼闭关,将突破的心法巩固。照说丁邢这样的对手,不是她的三合之敌。但之前与她交手的都是武林中人,实打实的招数、内力,不似修士,出招自带法术效果,一会儿阴寒刺骨,一会儿招中喂毒。她亏在缺乏对阵经验,二十招内,险象环生。 丁邢打斗经验丰富,一试就知宋玠是刚来通玄界的修士,没怎么与人动过手,当下他朝同门施个眼色,三人一起尽早解决。 就在此时,茶馆内诡异地安静下来,一位戴着斗笠的蒙面女子出现在门口。 她一扬手,攻击宋玠的三柄法剑俱碎。 丁邢待要再骂,但见那女子的身段气度,甚是眼熟,像极了他方才大骂的那人。他一下子面孔发白,颤声道:“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则。 宋玠前日刚到天福城,她就收到消息连夜赶来,只是在暗中不曾现身。宋玠进门,三人骂她,她都看着听着,直到宋玠力有不敌,她暗骂一句费夫人怎么教的徒弟,便径自出来。未等他们把她的身份说出,宋则抬手隔空一捏,三人都像是被掐住脖子,说不出话来。 宋则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三人捂着喉咙,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多谢女侠相救。在下宋玠,不知女侠如何称呼?”宋玠稍整衣衫,来不及懊恼,先行朝宋则道谢。 镜湖一别,二月有余,伊人依旧,只是两人没了曾经。于宋玠而言,此刻宋则是一个陌生人。 “路见不平而已。”宋则冷冷说道,转身向外走去。 “诶……女侠,等等。”宋玠疾步跟上。 谁知宋则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宋玠瞧着眼前青色的身影,足下亦是没有半点停歇,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在说:“追上去,追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当时这个女人距离我不过一步之遥,我只想跟上她,问她一个问题。 她是不是欠了我很多钱,否则为何一见我掉头就走。 第104章 猫鼠 宋则一路往丹霞山行去, 宋玠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起初口中不停道:“前头的女侠等等我。”一个时辰之后, 她只能提气紧跟, 再无旁的力气喊话。 看宋玠真气运转的架势,与当初并无二至, 完全不懂灵气的运转法门,能一路跟着不落下, 一是宋则刻意放慢速度与她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二是她的灵气下意识运转使她能保持长久耐力。 宋则有心相试她的武功, 也想知道她为何追着自己不放。 一直到丹霞山脚密林,察觉宋玠真气已竭, 宋则方停下, 才一转身,身后的人收势不及,撞入她的怀里。 年轻柔软的身体, 久别重逢,格外怀念。 宋则揽着她转了两圈方卸了力道, 有些不舍的放开她, 道:“这位娘子, 跟着我做甚么?适才我已说过,不过是路见不平,你不需如此投怀送抱。” “女侠说笑了。一开始瞧你有些眼熟,之后女侠不是故意诱我来此?”起初紧跟是受内心驱策,之后是憋一口气完全停不下来。 宋玠为人骄傲, 心法突破后首次与通玄界的人交手还落得下风,她觉得很没面子。而这女子的速度不快不慢,始终随她的速度调整,她更是起了好奇之心,想看看她有何目的,就这样一前一后跟到这暗搓搓的林子里。 她心下略有不安,暗骂自己鬼迷心窍,看着那背影就无法自持,但直觉这女人对她没有恶意,且她身上尚有明镜宗的通讯符咒,万一有紧急情况可找江繁帮忙……收尸。可她随即又想到通玄界的人是不是杀人后自带毁尸灭迹,不免苦了脸,之后她又想起师父说过每个宗门的正式弟子都有灵牌在宗门里摆着,若发生不测,灵牌一碎,宗门内便会知晓。 她的脸色一变再变,宋则好笑,这人八成胡思乱想到奇怪的地方去。 “你认错人了。” 宋玠一手撑树,一手扇风,双目瞄着宋则的腰枝。认错?这身段,她断然没有看错的道理,只是她想不起来。“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脸?” “不能。” 她这一副死咸鱼又鲜格格的样子,宋则瞧着碍眼,忍不住出言指点。“你根基不错,修为不弱,怎的连那两人都打不过。明明身有灵气却不调用,只会蛮力。怎么连飞都不会。你师父……你师父怎么教你的。” 宋玠摆摆手,才想数落师父不靠谱,但一想这女子出手相救不假,身形眼熟也不假,但也不知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46 是什么人,怎么好随便在不相干的人跟前数落师父,便说:“我才修仙没几天,刚闭关出来,当然甚么都不会。” 宋则稍稍提点她运气的法门,与运转内力相差无几,但是体内感觉又有不同,运转三周天之后宋玠觉得整个身体轻盈不少。她面上不显,依旧摆出弱弱没力气的样子,身子歪歪斜斜,几欲跌倒,宋则不察,为她所趁,揭了斗笠。 一张闪过短暂错愕的脸出现在宋玠面前,她的笑容随之一凝。这张脸如冷月清辉,高山寒雪,那双似能洞悉世间一切的眼眸中蕴含无限深邃的情感。她只要瞧上一眼,就会为之吸引。 可这样的脸,为何她的记忆如此陌生。 宋玠怔怔地看着宋则,面上显出她未觉的苦恼与疑惑。宋则看在眼里,恼她逃跑找人施法忘记她,新仇旧恨,想也未想,就是一个耳光。 “啪。”轻轻脆脆,在静谧的密林中显得格外动听。 “你又打我!”作为一个采花贼,打架常有,可耳光真的不常挨。 “我不但要打你,还要杀了你。” 宋玠忙后退几步,一手捂脸,一手在挡在身前。“这是为何?难不成你是那种见不得别人比你好看的女人?女侠啊,听我一句,你生得挺好看的,不用跟我比。我也就,也就比你好看一点点,但这不怪我。” “哦,那怪谁?” “怪我爹娘啊。” “你爹娘要是听见了,岂不是要气死?” “我爹娘早归西了,他们能生出我这样的,但凡有一点良知,简直梦里都要笑醒。” 宋则手中寒芒一闪,常剑森然,架在委屈的宋玠脖子上。 宋玠左闪右避,始终逃不开常剑二寸,她连忙求饶:“女侠,求不杀。” “不杀你也不是不可以,当初有人同我说,若有人见到我的脸,要么就杀死她,要么就嫁给她。你选吧。” 这……只见过逼良为娼没见过逼人娶她的。谁来告诉她,为何一下子变成了骗婚。 但宋玠并不十分慌乱,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女侠,你看啊,我们都是女子。” “无碍。那人说了,女子和女子,正正好好。” “那人见识非凡。” “我也这么觉得。” “那个女侠 ,你看啊,似女侠这般天人之姿,英姿飒爽,怎可以把与你长相厮守和死这种事情混为一谈呢。” “是呀,若是旁人,我是断不会给她这个选择的。也就对你网开一面,若你不想选,那就和旁人一样好了。” 真是出门踩狗屎,一踩踩一路。 宋玠怒道:“你脸上有金子嘛,看了就要死。我长那么好看,也没叫看我的人都去死啊!” “我脸上没金子,只有一个死字。”宋则常剑一抖,发出一声剑吟。 “啊~~~~剑下留人,女侠,我还有话说。” “如何?又想选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女侠。其实你可有想过,为何那人会给你出这么个主意?” 宋则斜眼看着给她出这个主意的人,凉凉地问道:“为何?” “因为他见不得别人看你的脸啊。此人一定对你心生爱慕,一片痴心,情根深种,偏生又不敢说出口。只好给你出了这么个馊……哦,绝妙无比的主意。你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哦?真的?” “嗯嗯嗯,千真万确。”宋玠避开剑芒,把脑袋点得飞快,万分肯定,“定是如此没错。” “为何那人不敢说出口?” “以女侠这等……英姿,天下何人堪配?那人定是自卑。” “呵,是吗?” “是呀。”伸出一根手指,想将常剑往边上推一分,岂知半分都无法推动。此女的武艺、修为皆在她之上。这地方鲜少有往来之人,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只是这女子凌厉,却没有杀气,说不定是贪图自己美色。难不成她真要暂时虚以委蛇,等稳住这个人再另谋逃脱? 她时不时转着想歪主意,宋则微笑问道:“你可是经常觉着自己好看聪明又有本事?” “是呀。难道女侠你不这么觉得?” “看来你很自信。” “那是……”宋玠哈哈一笑,随即敛了笑容,“不是……其实我……不……” “如你所说,似我这等英姿,唯有自信的人方可与我相配。看来看去也只有你了。再者,我惯爱打人,你脸皮甚厚。怎么看怎么都是天生一对。” “不不不,我脸皮薄得紧,吹弹可破,吹弹可破。女侠,天大地大,遍地好女儿好男儿,与你都十分相配。女侠,请听在下一言,我实非良配,实非良配啊。” 宋则好生打量她,直将她看出汗来,才问道:“你执意不愿,可是有苦衷?” “正是。不敢相瞒女侠,其实我……” 宋则正等她说自己是采花贼,谁知她却道:“其实我有意中人。” “哦,是何人?” 宋玠得意一笑:“说出来吓死你。你可听过宋则这个名字?” “可是隐神宗宗主宋则?” “呀,女侠果然听过。实不相瞒,这宋宗主正是我的意中人,心头好。” “你知道宋宗主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师父说过,宋则脸上有黥印,是二十七年前黑水国修士把她抓走后弄的。宋玠以为对方讥讽宋则面上有印记,甚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无论她什么样子,在我心里,她最是动人。打我自小认得她,就已万分憧憬,第一眼见到她时更是为之着迷。爱啊,从心底涌起的无限爱怜。哎,女侠,你不懂。” 打小认识,万分憧憬,第一眼见到更是着迷,还无限爱怜。知道这个小滑头会骗人,没想到这么会骗人。宋则当然不会认为宋玠记得她的样子,不过她大概能猜到自己为何会成为她的挡箭牌。 “你这般……情深款款,可有问过宋宗主的想法?” “她的想法自然就是我的想法。我俩情投意合,早就……咳咳咳,要不是同为女子,孩子都一窝了呢。” 按捺住再给她一巴掌的想法,宋则道:“你有心所属,我也不好勉强于你,但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如此,你只能死了。” “啊,等一下!” 宋则斜眼看她。“又如何?” “你杀了我与强迫我有何区别……缘分之事,岂可强求。”天呐天呐,快来个神仙救救她,就在宋玠快要哭出来的时候,颈脖边的剑收了回去。 “也是。”宋则沉吟一会儿,道:“今日之事,起因在你行为孟浪,但规矩就是规矩,瞧在你的意中人是……宋宗主的面子上,我给你一次机会看看你我是否有缘。今日我便放过你,若是有缘你我终会再见,再见时,你就留在我身边。如何?”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47 “留在你身边做甚么?”宋玠自然想说不好,但看这凶女人的架势,要是说不好,一定现开销就要她的命,她又打她不过。一想到人海茫茫,要见到一个人的可能性那么小,她顿时有了一些底气。 故意皱眉思考再三,宋玠方道:“不成不成,你武功那么厉害,万一偷偷跟踪我,我不晓得呢?” “我那么闲?” “这谁知道。” “你是死人?” “我……那万一你在我身上放个追踪符我不晓得呢,或是施个追踪的法术,你们通玄界修仙,不是法术来法术去嘛。” “唔,若是我用追踪符或是追踪术与你再会,留我身边之事就此作罢。” 宋玠就等她这句话,但随即发现话中疏漏。“不对,你的意思是要杀我?” “不,我的意思是,若用外物法术与你相会,杀你或是娶你都作罢。这样你可满意?” “你刚才说的是娶你。” “哦?莫不是比起娶我,你更愿意嫁我,嗯?” 宋玠没好气地翻个白眼,“都一样都一样,反正我与你是无缘再见了。希望你遵守诺言。” “你会遵守吗?我看你那样子,一点都不老实,倒像是个惯会骗人的。” “脸遮久了,眼神不好吧。我这么正直的人。罢了,不同你计较。我自然会遵守诺言。虽说我们不会再见,但这个承诺得从三日后再算,也即是说,三日内我与你再见,不算。”宋玠就怕她候在某处等着自己。 “一日。” “三日。” “半日。” “一日就一日。”一天的时间,她总可以找到江繁或是师父,再不济她就逃去隐神宗躲起来。要是这女人生事,宋宗主一定会把她丢下山。 “既如此,我们击掌为誓。” 击掌过后,宋则重新戴上斗笠,捏捏宋玠的脸道:“回去好生和宋宗主说,把你藏藏好否则你就是我的了。再会。” 呸,谁要跟你再会。 待她走后,宋玠气得直捶胸口。今天黄历上一定写不宜出行,出行大凶。 除了和那谁说话,她还没这么生气过。 诶,那谁? 和谁说话也是这么个情景,气不打一处来,说不过,打不过,还逃不了。 是谁? 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要死在这女人手里。哼,有本事去找宋则决斗啊。 宗主:呵,呵。 两天用完一包半百抽。。。感冒快脱水了~~~ 大家注意保暖啊。 第105章 聪明 来时只顾追人, 全然没有看路, 不知不觉进入这密林, 四方八面都是树, 要如何找路? 难不成一把邪火把这里全烧了?若是真能烧尽不波及自身,不晓得隐神宗会不会找她赔偿。 宋玠觉得自己身上一定发生过不可思议的事情, 否则怎么变蠢了。好好的身手打不过几个坏人且不说,只为一个背影追了几个时辰, 累得要死要活, 还被人下套。 说好的修士会飞呢?她现在全是靠轻功飞行, 倒是能比之前飞的时间久一些。 在林中转悠几圈,始终找不到出去的路, 宋玠懊恼, 一掌拍向一旁的大树。大树摇了几下,宋玠摸摸大树,口中道:“对不住, 不该朝你发火,是我自己笨, 被美色所迷, 糊里糊涂。哎, 明明天天自己的脸都看厌了。” “人都说修士能够御剑飞行,可是你看我?还得自己两条腿跑路,师父也不给把剑,刚才人家问,我都没好意思说。”不过细想一下, 她出关后没见费夫人自己先跑了,要她去隐神宗她又跑了,也难怪费夫人没有时机教她。 “今晚怕是走不出这迷宫,树祖宗,劳驾你展开你的神识,今夜助我护我哦。你看我如此美貌,万一遇到歹人,我又是个废人,岂不是不安全,都怪那个坏女人,不负责任。哎,就算把脸划花了也掩不住我的美色,愁人。” 宋玠自言自语,捡些枯枝堆在一起生火,若是树有灵识,怕是早就笑了出来。这时,她当真听到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声,极轻。她猛然跳起来,四处查探未果,后又想起,自己大可放出灵识查探,但如何放出灵识查探,她师父也不曾教过她。 她素来聪敏,回想昔日师父所传所授,竟已将这些无上法门尽数相告,她一边乐得拍大腿,一边骂自己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把那些口诀默念复习,这一次终于能成功放出神识。她心中一动,一个起落,人还在原地树旁,怀里却多了一只兔子。 灰色,短毛,尾巴似一团毛球。 采花贼笑眯眯地摸着兔子的尾巴,说道:“哎呀呀,方才可是你这个小东西在笑我?若是你,我就把你烤来吃。” 通玄界里大抵有许多生灵通过修行有了灵识,化成人形,但这只兔子,终还是只寻常兔子,没有口吐人言,也没有瑟瑟发抖。它转着圆圆的眼睛,愣愣得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女子。 “呀,你这是装傻还是惊艳看呆了?要是惊艳,算你识货。识货的人总是活得长久些。” 她捏捏兔子的耳朵和毛绒绒的身体,嘟囔道:“本想拿你打打牙祭,看在你手感不错的份上,放过你吧。” 以宋玠目前的修为已然辟谷。闭关这些日子,滴米未进,她照样活得好好的,但是她偏重口舌之欲,出关后入洛水城也是为了大吃大喝一番。 身入宗门时日不长,一颗心还是放荡不羁采花贼的心。舍不得放弃原来凡人的身份,便用吃喝与睡觉这两种区分修士与凡夫的方式来隐晦地表明立场。 放过兔子,又逮住一只过路的獐子,习惯一如以往,剥皮洗净烤了便吃,她可没有不吃不喝餐风露宿做仙人的打算。 只是今夜,露宿是必然。 吃饱喝足,将残余的肉块血渍收拾干净——这会儿倒体会出几分修仙的好,好在师父先给她一枚储物玉牌,她在里头藏些佐料、美酒,这会儿刚好用上。寻思以后要在玉牌里装些什么物事才能方便以后日常用度。明镜宗景色好过洛水城的宅子,可吃食消遣实在太少。 宋玠躺在树杈之间,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望向天空,星辰只手可摘。终有一日她将御剑飞行,离那些星星更近还是更远。 宁谧的星空使她心里泛起一种古怪的情感,酸涩,怀念,像是在思念一个人。 可是她丝毫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对方的名姓、样貌、身份,在她的脑海里俱是空白。 不对啊,应该,应该有这么一个人。 从江繁到秦满衣,宋玠将平生所结识的人一一想来。 过尽千帆皆不是。 宋玠不知,这一晚,三里之外,也有人与她仰望同一片天空。那人盘膝而坐,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48 一双满含柔情的眼眸穿过黑夜,像是能看尽整个密林。 次日,在鸟鸣与晨曦中,宋玠张开眼,密林已不像昨日那般充满神秘、抗拒,反而向她敞开。一副清晰的线路出现在她的脑海。 走出密林不久,在通向隐神宗的大路上,宋玠遇到正在寻她的江繁。 “阿宝,终于找到你了。” 江繁的担心溢于言表。如今她已是隐神宗上院得力弟子,此行隐神宗身兼领队一职。她做事极是认真负责,这几日她听闻疑似宋玠的消息,听说她与人缠斗不敌,为一蒙面女子所救,之后随那女子而去,不见踪迹。 昨日用宗门的通讯灵符联系没有任何讯息,她便有些着急,此刻见到本人,她心中悬起的大石方才落下。本想数落她几句,却见她一脸见到失散亲人的表情,喊她:“阿繁。”语音语调尽是委屈与期盼,她的气顿时消了大半,忙问她,可是受了委屈。宋玠这人,她最是了解不过,明日自命聪明,也确有几分伶俐,只是这些年太过顺风顺水,无甚波折,整个人有些骄纵。 从凡人界到通玄界,她不问不听,一出关就直往洛水城,显然仍是留恋过去时光。从前她和宋玠对此事有过争执,她一心求仙问道,向往通玄,而宋玠则是典型的享乐主义,坐拥宝山而不自知。她向往的上乘心法,宋玠自幼便已修习。她在宗门劳心劳力只为求一个机会,而宋玠逍遥江湖,游戏人生,到头来反而要人三请四请,四催五催才勉勉强强成为她的同门。一入宗门,辈分就比她高一截,一番突破,心法亦比她高一截。 饶是江繁一心一念,仍难免羡慕嗟叹。这宋玠,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过她对宋玠太过了解,知道她所以为的福,宋玠以为是负累。 宋玠素来讨厌宗门,讨厌扎堆,觉得门派与朝堂一样,最后逃不过权势二字。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里能逃开权势,谁又能真正逍遥。 此番正式加入明镜宗,不知是否有宋宗主的功劳在。宋玠与宋则之事,费夫人没有多说,只说突破心境两人是彼此最好的媒介。心境突破之后,因为一些误会,宋玠会失去一些记忆。费夫人晓得两人的关系,她的目的当然是希望知道些许实情的江繁能小心观望。江繁却从费夫人的语气中听出一些跃跃欲试和幸灾乐祸来,还有那让她等着看好戏的表情,让江繁几乎确定宋宗主与宋玠之间发生了甚么。费夫人甚至怂恿江繁与她那采花贼徒弟结为道侣。 “阿繁,阿繁。”宋玠瘪着嘴,摇着江繁的手,眼里闪着一丝狡黠。 瞧她这般模样,虽有希望她不要训她的意思在,也一定是吃瘪受了教训。在江繁看来,这样也好。这人惯少受刺激,受点教训对她至好不过。 “阿繁,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有个女人简直得了失心疯,我就瞧了瞧她的脸,她居然说要么要我的命,要么要我的人。” “是那个救你的人?” “就是她,你说她和那些坏蛋是不是一伙的,假装见义勇为,英雄救美,就为了让我以身相许?”宋玠已完全忽略是她自己手贱心邪,非要去看人家脸的事情。 对她知之甚深的江繁,没有听信她的一面之辞,又晓得她对女人素来最有办法。“你许了?” 宋玠捂住胸口,一脸怎么可能你疯了嘛的表情。“那个女人好看是好看,脸熟是脸熟,她光是要我以身相许,威逼利诱之下说不定我就从了,可是你知道她要甚么?她居然跟我说嫁娶,天呐,嫁娶啊。” “脸熟,你认得她?” “我觉得应该认得,可是想不起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是不是练功把我练傻了?最近总有些事情想不起来。” 江繁戳戳她的脸,笑说:“你本来就傻。” “哼。”宋玠皱皱鼻子,忽而一笑,“你不晓得,那女人可厉害了,无声无息之间,就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可我是谁,我是采花贼宋玠,要是就这么给人逼迫成婚,岂不是坠了我的名头。故而我就跟她说,我有道侣,是隐神宗宋宗主。” 江繁发现得失心疯的一定是阿宝,不是那个女人。“……之后呢?” “之后那个疯女人好像想通了,就说以后再遇上才会要我与她成为道侣。我想啊,通玄界、凡人界,那么多修士那么多人,总不会几日间又遇上她吧。况且,师父要我去隐神宗,我就正好躲在隐神宗,那宋则那么厉害,若有人闹事一定会出面,我躲她身后就好了。” “阿宝,你和宋宗主很熟?”费夫人不是说宋玠不会记得宋宗主。 “来者是客嘛,我是客,她宋宗主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会看师父的面子吧。不看师父面子,也会维护她隐神宗的面子。” “唔……你为何不说费长老?” “呃,我没想报师父的名号。万一她认得师父或是师父的仇人该如何是好。” “那……我呢?” “疯女人那么厉害,万一疯病发作,要杀你该如何是好。” 对宋玠的解释满意,江繁面色稍霁,“你就不怕她去杀宋宗主?” “她哪里打得过宋宗主。”宋玠笑眯眯地望着江繁,“阿繁,你说我聪明不聪明?”一脸快夸我,求表扬。 宋玠没了记忆,可江繁有。镜湖畔,她远远望着宋则与宋玠,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费夫人提到宋玠和宋则时的表情也让她觉得她们之间似乎有暧昧之情。 最重要的是,宋玠对那“疯女人”的描述和形容,让她想到一个人。只是那人的行事……怎会如此……不羁。 “阿繁,阿繁。” 无数念头闪过,江繁回神无奈道:“你这次真是……太聪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娘子和两相欢有交错的看官吧? 没有顺便推荐一下,白娘子我下周一定会修好之前的更新新章的。 新章就是端午哦,哦哦哦。 本寿从来不坑。 第106章 迷思 明镜宗年轻弟子, 连带江繁与宋玠共十三人, 在丹霞山中段剑溪引舟处会合。此处竖有一块界碑, 书“上院”, 以示仙凡之别。 从丹霞山腰下院往隐神宗上院有两条道路,一条是走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拜山长阶, 一条是剑溪引舟。长阶设有禁制,每个从拜山长阶上隐神宗上院的只能步行, 寻常修士若是有此心力毅力与非凡本领从此路上山, 隐神宗上院愿意收其入门。 而众人所在剑溪引舟乃是一条通天长河, 直达上院中心“天听”,引舟有摆渡人, 宗门弟子与隐神宗客人, 皆由此路上山。 乘飞舟而上,观奇珍山禽,隐神风貌。与明镜宗遗世而立的神秘不同, 隐神宗虽名中带隐,从山水与弟子行止来看, 倒是一派官家作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49 风, 气派非常。 一路上, 明镜宗的年轻弟子听迎客弟子讲说宗门内的奇人异事,官衔背景,无不咋舌。对许多人而言,官与民,皇家与百姓之间总隔着一条鸿沟。尤其对心性不够, 见识不广的人来说,君王是天子,高于众生的存在。 对这些弟子的大惊小怪,迎客弟子已是见怪不怪。江繁心中有些不满,盘算着这些人该领什么惩罚,回去报于宗门。 相比这些弟子,最叫江繁抚额的还是宋玠。她东张西望,好奇非常,一个劲向迎客弟子套话。什么宗门里美人多不多,男美人多还是女美人多,最受欢迎的男女美人各是谁。宗主漂不漂亮,厉不厉害。宗门里有没有好吃的饭食,可不可以打野味。迎客弟子再见多识广,也少见这一款,加上她时不时如沐春风的笑脸,小弟子七荤八素,把这几天宗门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包括别宗的风云人物,比如至道宗的严子敬。 至于宋宗主,迎客弟子由内而发满是敬意,只道宗主威严不敢逼视。不过宋玠还是听说宋宗主平日以面纱遮脸,难见真容,她心里头跳了一跳。 一行人至隐神宗上院,就有前来接应的弟子相迎,不得不说,就待客一项,隐神宗就比别的宗门都要周到客气。 明镜宗被安排在靠近宗门核心地带,与宗门弟子最为相近,闹中取静,接应的弟子特别说明何处沐浴何处用膳,想来是特意吩咐过的。 安顿好之后,明镜宗的弟子在江繁的许可下四处闲逛,江繁则负责指点宋玠门规与基础。修行基础宋玠听得认真,至于门规,她不是“啊,如此荒唐”便是假装不懂,气得江繁敲她脑袋。 “怪道费长老不愿亲自与你说这些,真真气人。” “谁叫门规那么奇怪,阿繁,我可以不入宗门吗?” 江繁无奈。“你已是明镜宗弟子。” “我可以……?”宋玠待要问她可不可以退出宗门,还未问出就给熟知她的江繁捂住嘴。 “隔墙有耳。要是被人听见这话,你就是欺师灭祖,知不知道?什么话都能由着性子乱讲嘛,胡闹。已是明镜宗的小师叔了,叫底下师侄们听见,做何感想?” “爱怎么想怎么想,哎,你们修士好麻烦。” “你们?你也是其中之一。”江繁正色道,“阿宝,我晓得你性子跳脱,不愿受拘束,故而以前我很少提你入我们宗门之事。但眼下你已是明镜宗弟子,一言一行均关乎明镜宗声誉,往后还需多加注意才行。” “好好好。”宋玠懒洋洋扫她一眼,无甚诚意地应道。 江繁掐她一把,她还手,两人拆招解招,打闹在一起,仿佛回到旧时光。 彼时她们相识不久,互生好感,时常在一起打闹嬉戏,那大概是两人步入江湖后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念及往昔,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收手。 当初为是否要修仙一事争过吵过,天各一方。谁会想到不过经年,两人都是仙门中人,还是同门。 “还说呢,你打我一掌,我可记着。没什么人舍得打我。” “小气鬼,那让你打还。”月光下,江繁笑得娇媚。宋玠心中一动,却是想到,曾几何时,有人也同她说过类似的话。 ——让你打还。 见她忽然发怔,江繁忙问:“有何不妥?” 宋玠摇头,“阿繁,我好像有走火入魔的兆头。” “怎么?” “出关后我总是神情恍惚,会想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莫名其妙的人,可总是想不起来是谁。你说我是不是走火入魔?还是得了甚么怪病?” 怪病?相思病也是怪病的一种。江繁心道。宋玠的这种情况,在费夫人的意料之中,她得费夫人交待在先,眼下并不惊讶,只是有一些不甘。 眼前这明眸的动人女子,比她所识的人都要生动鲜活,是她先看见,她先遇见的。若不是当年的争执,若不是费长老与她的所谓试炼使命,她们或许…… 江繁不声不响出神望着宋玠,这眼神,宋玠太熟悉了。 “阿宝。”江繁问道:“既然我们都已进入通玄界,你要不要做我的道侣。” 虽说有心理准备,没想到江繁如此直接,宋玠的表情有些奇怪,一字未说,却好像说尽了千言万语。 江繁苦笑:“就知道你会这样。这个问题我必须要问你,不问便会成为我的心魔,会是我修行的障碍。阿宝,若是当初我们不为这些争执,无视你师父对你的考验,会否早就在一起了。” 宋玠说她不知道。 其实答案早就在两人心里。表面看曾经是因为争执,因为宋则,如今也是因为宋则,实则是两人缺乏互相包容。 宋玠没有安全感,江繁有很强的企图心,注定会有更大的争执,到最后分道扬镳。 江繁抱住宋玠,“别动,让我抱一抱你。” 宋玠被她抱住,心里不是滋味,拍拍她的肩膀道:“阿繁,我是一个采花贼。” “那又如何。”她们相识伊始,她便是一个采花贼。 “我不是个好人,伤了许多人的心。我不想你伤心。” “我才不会为了你伤心。” 抱住宋玠的双臂忽然一僵,江繁双眉微蹙,旋即松开,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阿宝,宋宗主找我,我去去就来。” 听到宋则的名号,宋玠一下子有了兴趣。“我也去我也去,还没见过她呢。” 江繁想到她一口一个的疯女人,还有镜湖边那一幕幕,不免好笑,才想答应,耳边传来宋则的传音。 “阿宝,你去做甚么。我要同宋宗主交待宗门之事,诸如……” 一点诸如都不想听,宋玠忙道:“不去了不去了,好生无趣。我已打听到她的居处,到时候偷偷去瞧。” “偷偷,做贼吗?” “是呀。”宋玠笑眯眯的,“我是采花贼嘛。” “那你可得小心,不要乱跑,给人发现,可是会打断你的腿。”江繁双目瞄她下盘,笑得别有用心。宋玠没有在意她的古怪,反而想着法子要去找人问宋则的作息。 江繁跟着传音到宋则房中与她相见,这一次宋则不曾蒙面,脸上的黥印随心法突破而消失。传闻中心狠手辣的宋宗主,却比镜湖畔那一见显得柔和。 江繁谢过宋则的安排,她知晓其他宗门在隐神宗的待遇,明镜宗已是尚佳。她相信,这并不只是宋则看在借用镜湖破除心境或是与费夫人的私交份上。 互相寒暄说过场面话,宋则直奔主题:“阿宝可是忘记了镜湖之事?” 之前还是十一、十一娘的叫,这会儿叫阿宝,透着亲昵与熟谙,想来这个称呼是叫惯的。江繁面上不动声色,把费夫人的解释原封不动告知宋则。 宋则只是点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50 头,并不意外,又问江繁:“费长老可有提过,阿宝会否恢复记忆?” “费长老不曾提起。”江繁一直留心宋则的表情,这会儿她面上泛起些无奈,想是知道为何宋玠会缺少这块记忆。想起宋玠提到那个蒙面失心疯女人,她不免犹豫,是否要同宋则提及。 冷不防宋则问她:“你的心一如在镜湖畔?” 江繁没想到宋则会这般直接,错愕之下,点头称是:“自然,始终如一。” 宋则微微点头,没有露出分毫不快,江繁甚至觉得她颇有嘉许之意。“如此才是你。方才你似欲言又止?” 江繁道:“费长老让我带话给你。” “但说无妨。” “费长老道:阿宝是她弟子,她断然不会让给别人,叫你趁早叫她师父,否则她不会同意你与阿宝的……婚事。”说出婚事二字,江繁略感尴尬。 宋则轻轻一笑,“修仙在修心。费长老一把年纪,怎么还成天白日做梦呢。江贤侄不妨将此话带回给费长老。” 江繁口上称是,心道,她可不敢。寻思无事便要告退,宋则又道:“严子敬比之前厉害,你若遇上他要小心。此人口蜜腹剑,心思歹毒,昔日的过节他未必没有记在心上。只是我如今的身份不便出手。” “多谢宋宗主提醒。”江繁晓得,这话基本是说给宋玠听的。 “你与阿宝刚从凡人界至通玄界,想必有许多不适之处,若有需要可告知于我。” 江繁再三谢过,告辞离开之时,她基本可以确定,那日宋玠所遇“失心疯女人”便是宋宗主本尊。 世事难料,谁会想到以宋则的身份与平素的形象,会做出这等叫人瞠目之事。倘若宋玠晓得她拿来做挡箭牌的宋宗主与她口口声声的疯女人是一个人,那张俏脸想必精彩纷呈。 这样的宋则,只要宋玠有一星半点旧情,怕是会被她死死吃住。 江繁忽然有些明白为何费夫人提到两人会有那种阿宝你自求多福,师父不看好你的表情。 “阿嚏,阿嚏。”此时,宋玠打了几个喷嚏。她正站在隐神宗的制高处——鲜有人踏足的万丈悬崖之上,穿透茫茫黑暗,眺望人间凡土,像是要借这纯净的夜色看透心中迷障。 猎猎风声,夹着一个冷冽的声音:“何人在此?” 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一大跳,宋玠足下一滑,失去平衡,径直跌向悬崖。 作者有话要说:  阎王爷:脸朝下摔的那位,你怎么死的? 小宋:被人吓得摔死的。 第107章 质问 风灌入耳, 没有预想中的温软怀抱。 宋玠暗骂这隐神宗的人没有人性, 见到一个美人被吓得掉落悬崖快摔成肉饼了, 居然不伸手救一救。虽说这夜色迷茫, 她就不信修士的眼神那么差,连她坠崖都看不见。 任由自己直直下坠, 一开始宋玠没有施展轻功,在下落的过程中, 她敏锐地察觉到有灵气在身体里涌动。 就在不运功就要摔成肉泥的当口, 一柄剑自天而降, 接住下坠的她,将她带至悬崖。 不过是三尺长剑竟有如此功用, 落地后的宋玠两眼放光, 想到自己连御剑都不会,不免又有些气恼。 只是这剑,怎么越看越眼熟。 任谁被剑架过脖子, 总是会印象深刻一些。 那岂不是说…… 不过一日一夜的功夫,她又撞到了这个疯女人。 巧合?哪有那么多巧合。 缘分?呸, 光看这吓到人不救人, 就让个光秃秃硬邦邦的剑去接人的性子, 她连孽缘也不愿承认。 一定是那女人处心积虑。 宋玠没想好是先发制人还是装疯卖傻,却见面前的女子一席青碧色衣裙,面纱遮脸,目光清透,衣袂飘飘, 环佩啷当,于此悬崖之上,月光之下,清幽出尘,宛若仙女。她不禁看痴了。 宋玠自诩美貌,颇有国色,但她怎么打扮都不会有那种澄空的谪仙感觉。仙与凡的区别大概就是如此。一个吃五谷杂粮,一个喝西北风。 “摔傻了?”疯女人果然西北风喝多了,一开口就是风凉话 非但见死不救,还嘲笑她。宋玠闷哼一声,什么仙女,就是个王母娘娘。 这被她称作王母娘娘疯女人的,自然就是宋则。今次相遇实是巧合,她没打算那么早就和宋玠见面。与江繁交谈后,她心生感慨,发愣片刻,即去藏书阁找些适合宋玠的修炼诀窍、仙术仙法。 日前在那几个山海派小喽啰跟前失手,想必这小娘十分不快,否则也不会在密林里待足一晚。 想到那夜宋则就有些郁闷,她不过先走一步,这人居然就在里头走不出来,之前的伶俐劲去哪了。虽说那林子会随时辰自行变幻,但宋玠也不至于找不到出路。幸好她心有所感,回转头去找她,还为她布下禁制,否则那一晚,宋玠可没法睡得安生。就这样,竟然还没发觉。 这哪是找人施术忘记,分明是被人捣烂了脑袋。 跌下悬崖也不知御空飞行,纵不会飞,至少会轻功啊。 宋玠幽怨的表情清清楚楚。 “怎么,怨我没下去抱你?”宋则忍不住出言讥讽。 其实,自二十七年前被季仙长所救,从黑水国大营回来,宋则就已改了早年的活泼性子。她素来以沉稳足智为宗门成道。可遇到时不时惹人生气,招人动手的宋玠之后,她倒是越发回去了。与她说话,一如当年,很是痛快。尤其是看到这张粉粉嫩嫩的脸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格外快意。 “你你你,若不是你我会掉下去?” “常在崖边走,哪有不失足。再者,我不过出言询问,你就吓得失足,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莫非……”宋则眸光如水,扫在宋玠气鼓鼓的脸上。 宋玠心里打了个突。 “莫非你与人约在此地私会?”宋则煞有介事地说道,“若然如此,我倒是要劝你一劝。此处乃是隐神宗荒地,鲜有人来此,然则此处并不是幽会的好地方。你看这里,风大路窄,一个不留神就会像你一样,失足,可不是随时能遇到好心人救你。约你来此的人,多是不安好心呐。” 难得遇上个比自己更会瞎说的女人,宋玠不服不行。尤其是这女人,初见冷峻,再见如仙,这一开口什么冷峻什么仙气都跑了。她嘿嘿冷笑几声,“那不知你来此有何目的,难不成是跟着我过来,故意吓我好叫我掉下去,之后再顺手救一救,让我感恩于你?” “我本没有出手的打算,后来看你实是不像修士才飞剑救你。” 实在不像修士,这几个字把宋玠刺激地不轻,她哼哼两声,依旧靠着悬崖站好,就在刚刚她坠崖的那个位置,不再理宋则,也不说话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51 。只是隔着苍茫云海,漆黑雾气,眺望远处。 宋玠一安静,连回嘴都懒得,多半是遇到想不开的事情。宋则就站在她的身边不远处,不用问,不用听,就晓得那人心底十七八声哀叹与迷惘。然而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就像昨夜在密林,她与她相隔不过三里,她也只是静静打坐守着,偶尔风声传来那人与大树、兔子、獐子、树叶的嘀咕,她笑一笑。 许久,宋则听到宋玠说道:“真是奇怪,原本心里乱糟糟的,和你这么站一会儿,反倒是心平气和很多。你可是念佛修道的?” 宋则道:“不,我杀人。” “哦。杀人好,杀人者不会为人所杀。” “明明是杀人者,人恒杀之。” “至少有还手之力,你看我,在凡人界还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一到这通玄界便束手束脚,处处受制。昨日那几个小杂毛喽啰,要是在凡人界,早被我打得满地找牙。” “若你只为打不过别人便自怨自艾,这般心境,在通玄界走不远。”通玄界修士满地走,一言不合便动手。一旦动手,总有输赢,若一次输就这样懊恼,以后该怎么办。宋则语气平淡,话却凌厉。 宋玠笑笑,笑容极淡,又有些茫然苦涩。 宋则鲜少见她这样,想去摸摸她一蹙而舒的眉宇与嘴角,但如今是在通玄界而非幻境之内,身边人对她毫无记忆,她按捺住这样的心思。“想来道友往日在凡人间是风云人物,然而通玄界能人异士大有人在,胜败不过一时,道友系出名门,他日必有一破冲天之时。” 她语气依旧平平,宋玠却听出一分小心翼翼地关心,在此寒风凛冽的悬崖更显温柔,不禁又是一笑。“哪能为了那些猥琐小人不快,胜负一时,心境却是一世。然而,自我闭关出来,就觉得心境有所缺失。” “这,似乎并不应该。” 通玄界将修为分为三大境界,分别是白月轮、银月轮与金月轮,每一月轮有三层,每一层又分为下弦、中弦、上弦,待到九层上弦之后,元神被彻底唤醒,便有了成仙破空而去的可能。除了当年行踪不定难测修为的三大半神,至道宗前宗主,算得上是通玄界第一人,堪堪八层上弦,不曾到九层。 宋则探过宋玠的修为,入幻境之前,宋玠已是练气上期水平,也就是通玄界里说的白月轮一层。经过与她在幻境里的双修和闭关突破之后,修为已达白月轮三层上弦,怎都没有心境缺失的可能。但此次重逢,她确又能感受到宋则的迟疑和迷惘。 “是啊,我也觉着并不应该,好好一个采花贼,怎会成天想到一个人,偏生完全记不起那人是谁。真是奇哉怪哉。该不是有人对我下蛊了吧。” 成天想到一个人,记不起那人是谁。宋则心中一动,朝宋玠看去,此时她面上的苦涩尽去,又换回原来笑盈盈的样子,好像那瞬间的涩然只是她的错觉。 “你也觉得是有人对我下蛊?” “不。我觉着是你心有所属,心有不甘,故而忘却对方,借此逃避。” “逃避?”宋玠简直要大笑三声,她怕过谁来,怎会借此逃避。 “说起来,你我可真是有缘。” 轻描淡写一句话,叫宋玠硬生生收回笑。“不知娘子指的是?” “自然是你我于此放鹤崖上的偶遇。” “呵呵,是……” “唔,你也觉得有缘便好。我倒是不曾想到,我们的相见会如此之快。” 宋玠苦笑,她也没有想到。 “既然有缘,还请宋娘子兑现承诺。” “这……” “莫非宋娘子至隐神宗,就是为告知宋宗主此事?”眼看着宋玠的嘴角向下垮掉,宋则不住微笑。 像是受到提醒,宋玠忙道:“不不不,这位女侠,昨日我思前想后,总觉得对你不起。我不该好奇盛看你的脸,更不该贸然应承。盖因我对宋宗主一片痴心,万万做不出对不住她的事情来。” “哦?” 宋玠连连点头。 “还有。” “还有?” “你对不住我的何止这些。” “啊?” “口口声声一片痴心,却把我忘了,你说,是不是罪大恶极?” “谁对你……我是对……” !!!!! 这一刻,宋玠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狠狠把自己抽死。她是有多愚蠢,居然给自己挖了那么大一个坑。天下人那么多,偏偏挑一个宋则来吹牛。 可谁会想到,宋宗主会无聊到遮脸来骗自己。什么看到她脸的人,要么被她杀,要么娶她。她是多想与人成亲,搞出这么一出呀。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手怎么就那么贱,嘴巴怎么就那么不牢靠,脑袋怎么像被屎糊了。 宋则笑容浅淡,别有深意。“此刻,你是不是很想抽自己几耳光,但是怕疼下不了手。嗯?” “宋则,你就是宋则。你一宗之主,耍我很开心是不是!” “十一娘何出此言?是你说我是你的意中人,心头好。也是你说无论我什么样子,在你心里,最是动人。你自小认得我时,就已万分憧憬,第一眼见到我时更是为我着迷。也是你说,你对我有爱,有从心底涌起的无限爱怜。” “不对啊,你脸上……怎么没有……”宋玠走来走去,简直要疯。这,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可是说那黥印?前阵子我玄功大成,黥印得以消去。莫不是十一娘希望我留着那黥印?” “不是,能去掉自然是好。你怎知道我排行十一?师父同你串通来骗我?”宋玠眼前一亮,想到这样一种可能。 宋则道:“是你亲口同说我的。你姓宋名玠,排行十一,小名阿宝,是个采花贼,对不对?” “这些,许多人都晓得。” “你左乳下有一粒小红痣,对不对?” “……你怎么……”宋玠怒道:“你堂堂一宗之主,居然有这种嗜好,偷看我沐浴!” 比起她的气急败坏,宋则相当从容淡定,但说出来的话,却叫宋玠跳脚。 “你右腿内侧……”这一句,她用传音说出。 宋玠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就算是偷看沐浴,也断无偷看到那一处的可能。 除非是…… 不,那不可能。她连宋则的脸都不记得,怎么可能发生那种事情。 她和宋则,欢好…… 天呐。 “宋宗主,你到底想说什么?” 把采花贼折磨得差不多了,宋则幽幽说道:“阿宝,你若是想要抵赖,当从前那些没有发生过,直说便是,又何苦假装失忆骗我。” 说完,她转身向山下走去。 宋玠愣了好一会儿,才疾步追了过去。“诶,等等,别走。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抵赖,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52 也没有假装失忆。 她们发生过什么? 她怎么完全听不懂。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你给我停下,我不会御剑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  被宋宗主搞得七荤八素的宋.昏头昏脑.玠 隔壁白娘子已经更新最新章了哦。 第108章 焦心 三更半夜收到传讯, 也就是自家徒弟, 换作别人, 要不是救命的事情, 费夫人就让他变成救命的事情。修士不需每晚睡觉,但修士夜里也有自己的事情, 或打坐或修行或干点别的白天没干的事情。 “师父,救我。”徒弟的声音难得惶恐不安。 自家徒弟自家知, 因幼年遭遇, 格外会看脸色, 也格外会装无辜。经过这些年的历练,脸皮练厚了, 丹霞山崩于前, 面不改色的本事也强了。饶是给人揍得半死,也断不会喊救命。 可眼下非但喊了,还特别凄哀。 费夫人几时见过她这样, 好像天都要塌了,心里一揪, 随她紧张起来。“阿宝, 发生何事?你可有受伤?江繁呢?不是到了隐神宗嘛, 宋则是死人嘛,也不晓得保护你。谁敢打我徒弟?我要他灭门。” “不是,师父,是宋则,她她她, 她逼良为妻不算,还说我始乱终弃。” 待把事情听明白,费夫人又是好笑又是叹,人不可貌相啊。 她一向觉着宋则黑心黑腹,没想到黑成这样。你还不能讲她造谣,她说的那些,半真半假,偏生阿宝好死不死自己去求姓季的抹去记忆。她倒是想不记得一了百了,谁晓得人家宋则非但记得,还记在心上。 距离镜湖之境已是二月有余,那日之后宋则与她偶有传信,但始终没有提过宋玠。她刻意不提,是想急急宋则,偏生人家沉得住气,也是一字不提。她都以为宋则不惦记她徒弟了呢,心里头好生骂过宋则几回。不曾想,重头戏在这里。大开山门,就等着她把她的徒弟往隐神宗送。 这宋则能坐稳宗主之位,心计自是不可小觑,倒不想对她徒弟如此上心。睁眼说瞎话是张嘴就来,还一套一套的,挖个连环坑就等着她徒弟一个个跳。跳出来一个还有一个,一个接一个。 “阿宝啊,你堂堂采花贼,遇到这等事情惊慌个屁呀。她宋则又不是王母娘娘,也不是三大半神,你怕她做甚么。难不成,她真敢逼你成亲?她有这脸,当老娘是死的啊。你跟她说,她不随你叫我师父,我是不会答应的。” 看师父这意思,要是宋则叫她师父,她就要把徒弟抵给人家了?哪有这种师父。“师父!现在人家要的是我,又不是你。” 听听这话,把徒弟养大就会气师父。宋则看上她了不起了是不是。“你个小兔崽子,存心刺激老娘是不是。哪有你这种徒弟。这事我不管了,反正你也不吃亏。” 宋玠急了。“我怎么不亏,我亏大了。” “你亏什么?人家是一宗之主,你,你是啥?” “我是……我是明镜宗最厉害的长老的徒弟,唯一的徒弟!” 这话费夫人爱听,很是满意,“也是,倒是忘了你师父是个厉害人物。不过阿宝,你瞧不上宋则什么呢?” 这是瞧不上瞧得上的问题吗?宋玠压根没想过。她只晓得宋则一出现,就搅得她六神无主,心慌意乱。尤其是宋则说出她的隐私,更是叫她百口莫辩。要不是两人真有个啥勾搭,怎会连如此私密之处都晓得。她虽指责宋则偷窥,可也知道以宋则的地位压根不需要啊。除非宋则有啥毛病,否则看谁不是看,想看谁谁不给她呀,何必要看她呢。 要说宋则胡说,合着师父一道耍她。她起初想过这种可能。但宋则这人和师父不一样,再正经不过,哪怕是密林里同她说,要么死要么娶她的样子也是正正经经的。像宋玠这般会骗人的,都觉得宋则是认真的。尤其是宋则的眼神,当日她没有深究,可细细回想起来,那眼神里藏着的那点点光,叫她心悸。 若说两人合伙骗她,目的是甚么呢?师父无聊,但宋则不是这样的人啊。骗她有何好处?难不成真看上她了? 可要说宋则说的是真。那问题就严重了。要真是有啥,为何她一点记忆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最糟糕的并不是没有记忆,最糟糕的是没有记忆,但忍不住要去相信宋则的话,那个背影,那个腰身…… 天呐。她花名在外,可还是玉洁冰清呐。平素见多识广,对那方面并无甚兴趣,可是那腰身…… 不能多想,一想怕是要念佛。 宋玠心潮起伏,费夫人仍在自言自语:“宋则是比你大个十来岁吧,但是我们修仙之士,年纪不算什么问题。你卖相好,又机灵。这么看,你俩倒是也般配。” “……师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两人般配上去,她还是头一回见宋则,就被她当猴耍呢。 “老?你居然说老娘老?死阿宝,你滚到老娘跟前来,信不信老娘揍死你。” “你自己还老娘老娘的,师父啊,没等你揍死我,你徒弟就死在宋则那老……妖妇手上了。” “那你大可放心,宋则好歹名门正派,没有修习什么采阴补阴的邪术,双修倒是可以,你修为差她许多,受益更多。” 宋玠听到这话就傻了,直叹自己命苦,怎么碰到这么个不着调的师父。人家快把她徒弟连皮带骨吃掉啦,她倒好,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定是师父自己想和宋则双修,修不成就希望徒弟成。 不过师父要和宋则双修?宋玠想了想,横竖不般配,不合适。这事不能想,一想她心里就像钻了七八十个毛毛虫。 “阿宝啊。” “是,师父。” “实在撑不住你就从了吧。” “……师父,你可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是你和宋则串通的吧?” “串通?你觉得是我太闲还是她太闲?” “你。” 这种徒弟,这种徒弟。费夫人恨不得把宋玠抓到跟前一顿狠揍,不过眼下倒也不用她出手,宋则会好好教训她。“嘿,你师父我日理万机,没空管你的小情小爱,你看着办吧。自己做的事情,也好意思问我。” “师父,我害怕。” 怕个屁,这没出息的。“你天不怕地不怕,师父都不怕,怕个宋则?从小我怎么教育你的!” “不是啊师父,她说的事情像真的似的,但是我不记得,我一点都不记得。” “嘿,那怪谁。” “怪你。” “关我屁事。” “是你让我闭关的,一定是闭关的时候走火入魔,闭关出问题来了。” “放屁放屁,就该让女人好生调//教你。气死老娘了。”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53 宋玠还在一头叫师父师父,那一头费夫人早把通讯灵符给掐了。人家徒弟侍奉师父,她倒好,惯会气师父。 师父嫌徒弟不靠谱,徒弟嫌师父不着调。 师父不着调,宋玠只好去问江繁。按说这种事情,她原本是不会与江繁说的。但入宗门之后,她与江繁已是同门,加之过去情谊,比往昔更甚三分。江繁为人周到,待她也好。她心下,已将江繁视为知己。 这事情实在太过荒诞,她只好去江繁处哭诉。 以江繁对宋宗主的了解,也是未曾料想宋宗主这么个神仙般的人,会如此行事。哪怕之前已有所猜测,有所确定,但在真正确定的那一刻,百感交集,一言难尽的感慨,一言难尽的好笑。加上宋玠素来得意洋洋的脸上只有天快要塌了,怎么办怎么办的惶恐。好笑之余她又不免觉得不甘,可缘分之事就是这般弄人。 宋玠被她灼然跳跃的眼神看得心里头发毛,“阿繁阿繁,你说糟糕不糟糕。” 要叫江繁说,真没有什么糟糕的,也不晓得一贯风流的宋玠糟糕个什么劲。她一派淡定从容:“宋宗主强迫你了?” 宋玠道:“不曾。” 江繁又问:“宋宗主逼迫你了?” 宋玠道:“不曾。” “那你担心甚么?”看着没半点伶俐样,一脸大事不好的宋玠,江繁语重心长道:“阿宝,你不是一向自称是采花贼吗?” “什么自称,我就是采花贼。”宋玠不服气。 “采花贼,去留随意,多情无心。想当初,我与你分开,你也不是转头就忘了我。这会儿倒是为几句话就急上了。你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在担心甚么。莫不是在担心宋宗主不强迫你不逼你?” 宋玠像是被她说中,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跺一跺脚,气道:“你怎么跟师父一个德性,哼。” 师父不明白,江繁也不明白,宋玠自己也不明白。 适才宋则说完那句幽怨的话,转身离开,爽气利落,却搅得宋玠的心七上八下。她一路追,一路问,一直追到宋则的住处。 宋则客客气气礼貌地感谢她一路相送并劝她留步,还给她一枚玉简。对她的疑问一概不理,只说让她好生练功,莫要出去乱晃,随意与人比试,免得受伤。 玉简里是通玄界的历史,几个适合她的道印法术,还有至道宗武学的法门诀窍。 宋则似对她了解至深,知道她想做甚么,要甚么。这叫她如何不惶恐,不担忧。 只是看着那人转身的背影,宋玠心里一阵一阵的酸涩。她是一个采花贼,惯会看人脸色,猜人心事。 宋则的失望是真,关切是真,眼底那一点一点的亮光亦是真。 可为何自己,全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啊啊啊啊为啥没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费夫人:自作孽不可活。 江繁:别看我,我不知道。 宗主:呵呵。 小宋:啊啊啊…… 第109章 风骚 近来隐神宗人头攒动, 通玄宗大小宗门, 怀着各种目的的各路人马络绎不绝。若说宋则为做规矩把人往山路滚掀起了一个高潮, 那么宋玠的出现则是掀起了另一个小高潮。 如今已是明镜宗新一代弟子小师叔的宋玠自从得到宋则的玉简之后, 每日在院里勤练不息。她性子跳脱,但在练功一事上, 勤勉扎实,每天最多分出半个时辰来搅风搅雨。 倒不是她做的这事本身搅风搅雨, 而是这事情所带来的结果轰动。 隐神宗有一旧例, 宗主在处理事务之前, 清晨时分,需得在校场巡视。这样做一来是为了让年轻子弟能见到一宗之主, 加以勉励;二来则是绕过宗门内部挑选宗主中意的弟子, 选拔人才。故而,这校场里不乏交手、修炼的新老弟子。人人都想崭露头角,为宗主所见所用。 然而这几日, 校场里的人增多了不止一倍,他们交手时比平日留有余地, 双目、神识, 不住向四方探查。 直到一个人的到来。 这个人每日换着不同风格的衣衫, 或瑰丽或俏皮或端庄或俊逸或秀雅,把周围的宗门弟子衬托地像是一群乡巴佬。可偏生怪不起这个人来,无论是谁,与她说话,四目相对, 总要不自觉地脸红一下。尤其是她一脸无辜地问你:不知道友有何事相商? 温和的语气,温婉的容貌,得体的行止,无懈可击,就像是个官家娘子。 对上这样斯文有礼的人,总不能凶巴巴地跟她讲:你穿得太花了。你每天换衣服太过分。你弄得大家没心思比武。是不是? 最多只能问她:娘子是何宗门,不知到此地寻找何人,我等也好相帮一二。再粗壮的汉子,声音语气都温柔三分。 小娘子的声音也很动人:在下是明镜宗新晋弟子,久闻隐神宗大名,今日进入宗门见到诸位道友,实乃三生有幸。 隐神宗活泼的弟子就问她:要不要改投我们隐神宗啊。 话是玩笑话,可这小娘子每次都很认真地考虑,认真地拒绝,那若有所思,委婉可惜的样子,实在是动人极了,就好像她的嘴角、她的目光里有蝴蝶在飞。 风过校场吹起她的衣裙、发丝,她随手一拂,说不尽的风流娇媚之态。 也不是没有心存歹意的修士上前搭讪,言辞颇有不堪,但这小娘子每每懵懂,叫那些人好生无趣。若只是如此,阻止不了谁有实力谁说话的修士。每一个对小娘子出言不逊的修士,第二天若是能出现的话,不是乌青眼,便是脸上有个大脚印。问他们是怎么回事,他们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人质问小娘子,小娘子又是懵懵懂懂,那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问的人都担心再问下去,她得哭。 有明镜宗的弟子跳出来讲,这是他们费长老的徒弟,谁要是敢动手,呵呵。 好吧,一听是费长老的徒弟,心有不忿的都散了。费长老是通玄界里出了名的霸道长老,骚气冲天,护短心狠。 谁敢惹?反正在校场出现的那群人不敢。被揍的那些更不敢,要追究起来,可是他们无礼在前。 只是这小娘子怎么瞧着那么正气,正气地不谙世事有点傻。这样的人怎么能入得了费长老的眼。 小娘子引起的阵阵暗涌,通常会延续到宋宗主的到来。若说小娘子是一缕春风,那宋宗主则是极北之地的寒风,倒不是说她为人不讲道理,凭良心说,宋宗主既不苛刻,也不难缠,只是有小娘子做对比,她就显得毫无人情。人家小娘子也是明镜宗里的小师叔好不好。 当然,你也不能指望一宗之主同你说笑打闹。 只是,宗主也该长眼睛啊,那么可爱娇丽的小女娘站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54 在跟前,一心一意看着她,她怎么就能视若无睹呢。 校场里不乏有心人,应当说进入宗门,从外院到内院,站在校场里的每一个人谁都不是善男信女,心里没点计较。故而,众人很快发现,宋宗主前脚离开,后脚小娘子也消失不见,仿佛一连几日,只是为看宋宗主一眼,或是只是为让宋宗主看她一眼。 她的目的究竟为何? 要是小宗小派弟子,众人一定会说,她是要吸引宋宗主的注意——虽然这主意实在是太……凡人,只有凡人才会穿得跟个彩鸡、孔雀似的吸引别人注意,通玄界的修士都是用实力说话。可此人非但是明镜宗弟子,还是明镜宗费长老的弟子,费长老可是上一次通玄大战里存活的人。 她的弟子会另投他门? 费长老的弟子自然不会另投他门,而这小娘子宋玠的目的也确实是为了吸引宋宗主的注意。 应当说,吸引宋宗主的注意是她修行之外唯一的乐子。 起因很简单,那日之后,留下几句完全听不懂的话,没有半点解释,宋则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后任宋玠怎么问怎么找都是不见。 既然求见不行,那只有偶遇。 采花贼怕过谁来。不是看不到她嘛,她就日日换新衣,怎么好看怎么穿,怎么时新怎么穿。她就不信宋则真的眼瞎。 于是就有了校场顺带惠及众人的这一幕。 在众人面前,宋宗主心无所碍,对一切闲杂事务均不入眼,皆不上心。当宗门长老提到有这么个孔雀小女娘,问她会否造成不好影响时,宋宗主道:“无妨,且当她彩衣娱亲。” 宗门长老又问:“但凡对这孔雀小女娘出言不逊的,隔日都被人教训。此事是否需要派人去查探一二?” 宋宗主道:“那些人可有缺胳膊少腿?既没有,与我宗门何干。既然惹事,就要承担后果。若是我宗门行止无赖,失礼于人,别人不教训,做长老的也得要亲自教训。” 宗门长老怕引起事端,“若牵连的门派太广,便不好了。” 宋宗主微微笑道:“怎么?自家弟子在外惹事生非,宗门还要护短?心境如此卑劣,行为如此猥琐,这样的弟子便是死了,就死了。活着也不过是给宗门添乱丢脸。” 宗门长老彻底没有话说,议事完毕之后吩咐宗内各处,注意言行,切忌孟浪。他望向议事堂,想到晨间似乎有个弟子孙成,对那费长老的徒弟,言语轻佻。孙成还是宗门另一长老孙不三的爱徒。 宗门长老记性甚好,宋玠的记性也好。早上那个贼眉鼠眼的,已不止言语轻佻,他居然还挑眉弄眼,一脸色相。按说这样的人,宋玠懒得搭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这人在宋则走后,居然还肖想起她来。 一说宋宗主没大本事,依仗其他宗门长老的帮衬才坐上宗主之位;二说她修为差劲,这许多年过去才堪堪踏入通玄界;三说宋宗主曾被掳入敌营,天晓得被敌人如何,那言下之意是再清楚没有。 小弟子敢背后这样说,可见此人的师父也有参与,说不定就是这人的师父时不时在徒弟面前这样说宋则。 饶是对宋则有三分恼意,宋玠听到这话火就窜到了脑门,当场就想把那人打的满地找牙。 但打一顿实在是太过便宜此人。况且这人的本事,宋玠见过,要是正面交手,恐怕会打草惊蛇。 打听清楚此人惯常的作息,知道他亥时必去接天台吸灵气,前往接天台必要经过一片静寂岭。只要出其不意…… 孙成像往常一样前往接天台吸取灵气,最近他常觉体内真气涌动有突破之感。至于晨间的小摩擦与对宗主的不敬,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背后说人坏话这种事情,至寻常不过。故而被封禁灵气,吊在树上之后,他仍旧不知自己得罪了谁。更没想到若是自己挣扎会落到地上,而地面上好巧不巧,一截竹子正对着自己…… 他骂骂咧咧出不了声,被宋玠找来踩过烂泥的鞋底打了一脸。正在要送他与地上的竹子亲近亲近时,宋玠听到一声扯呼的传音。她一挥衣袖,散去自己的灵气与气味,遁入夜色。 才被人拉进一处结界,就听到有人找到了孙成,宗门长老终是担心弟子受辱,派人来寻。 “于师叔,你说是谁干的缺德事?” “谁知道呢,人活着就好。”被称为于师叔的男子生得面若冠玉,神情间尽是鄙夷。他带人寻孙成,不过是想看个笑话。孙成嘴贱,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样的人被人怎么教训都不为过。故而当孙成委委屈屈要哭诉求宗门为他出头的时候,x师叔冷笑一声。“你知道是谁做的?” “一定是明镜宗的臭女人,我不过几句戏言,她就肆意报复,恶毒心肠。” “哦,你对她说甚么了?” 孙成识相地没有多话,只听那于师叔道:“我隐神宗是名门正派,不是邪门歪道,你此番作为有辱我宗门形象,回去好生反省。还要去寻明镜宗晦气,呵,你自去吧,看费长老怎么教训你。” 于师叔带人走之前,好巧不巧往静寂岭一处瞧了一瞧。 待他们走得没影,宋玠才从结界里出来,“他发现我们了?” “无妨。他不过是来看个笑话。” “那你呢?堂堂宗主来这里做甚么。”要不是宋则示警,她可要与这于师叔正面遇上。 “你呢?又来这里做甚么?不好好练功,成天跟个山鸡似的到处招摇。” 山鸡?“你眼瞎了吧。”她这么好看,明明是鲜花,怎么会是山鸡! “哦,你以为我瞧不见你,故意摆出个山鸡样与我看?”天天换着花样穿衣,隔老远就能见到她的风骚。装疯卖傻,招摇撞骗,被一群人围着看,真是欠收拾。 “放屁。”打死宋玠她都不会承认,她天天穿得跟朵花一样,就是为了叫宋则瞧她。她踢一脚没成事的竹子,道,“你说你一个宗主怎么做得这么窝囊,被底下的小瘪三嘲笑,还要浪费宗门人力来救他,这样的人,死一百个都不冤。” “什么样的师父,什么样的徒弟。他师父不满我久矣。念在他师父对宗门有用,不与他计较。这次,你是……为我?” “不是。”宋玠回答的很干脆,“为我自己。听他讲话我生气。” “生气是何故?” “还不是他嘴巴不干净说你……” “故而是为我?” “说了不是为你。” “好。”宋则也不多言,“如此,告辞。” 这是什么意思,一言不合就要走了?妈的,她还不是为了她!又是为了她。宋玠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她下了降头。一门心思往她这里靠,还听不得别人说她坏话。关她什么事啊,关她什么事。“等一下,宋宗主,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55 能请你为我解惑否。” 宋则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宋玠,“本不想听你胡言,念在你是为了我的份上,准你提问,只限一个。” “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下蛊施妖法之类的。”宋玠拽着她的手,那么重,那么紧,那么不甘愿。 可是只要有人说几句难听的话,她就要跳出来教训别人。 宋则倒是真想对她做甚么,比如把她吊起来狠揍一顿。 然而一贯得意的采花贼难得流露的困顿迷茫太过迷人,宋则走到她的跟前,勾起她的下巴道:“你说是便是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风流潇洒,颇有仙人之姿。 “死女人,你等着,你等着。”宋玠咬牙切齿。 方才她竟以为她要吻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奇耻大辱 第110章 风波 一大清早, 明镜宗客舍门口吵吵嚷嚷, 睡一觉仍觉胸闷的宋玠还没出去看看发生何事, 就有小弟子来通风报信。 “小师叔, 糟糕啦,隐神宗的大长老气势汹汹要来抓你。快联系费长老帮忙吧。” 宋玠一头雾水, 抓她?抓她做甚么?她被他们宗主调戏还要被抓? 小弟子见小师父懵懵懂懂,可爱是可爱, 但情急之下, 小师叔还是先别那么可爱了吧, 免得被那凶神恶煞的大长老辣手摧花。 “小师叔,不如你找地方先躲躲?那大长老口口声声你打伤隐神宗核心弟子, 要拿你问罪呢。” 躲躲?她又不是缩头乌龟躲什么躲。 打伤核心弟子?就是那出言不逊的贱人?那种人也配做核心弟子? 问罪?她还没朝他们宗主问罪, 老杂毛有脸来找她问罪? 宋玠霍然站起,怒道:“躲个屁,我们堂堂明镜宗弟子, 哪能任由别人搓扁搓圆。” 客舍外,负责应对的江繁也是一脸寒霜。被打伤的弟子叫孙成, 孙成满口污言秽语的事情, 她亦有耳闻, 被人教训最正常不过,即便是宋玠的打的又如何。难不成只许他欺负人,不许人还手? 亏得孙成师父是孙大长老,都姓孙,不知道是不是一个贼窝里出来的。一个猥琐下贱, 一个蛮不讲理。口口声声要他们交出肇事行凶的宋玠,肇事行凶,真是扣得一顶好帽子。 剑拔弩张之际,宋玠从客舍里头窜出,如一柄出鞘的剑,直直插在孙大长老的跟前。 “何人如此猖狂,在隐神宗地头大呼小叫,欺我明镜宗弟子?”孙大长老先声夺人没有关系,她宋玠也不是吃素的。在宋则刻意引导之下,几日功夫,往昔的水准回来了。 她平常出入风格多变,如今不施粉黛,一席藕色长裙,衬得她斯文知性,再加上她那张端庄的脸,谁都会以为这是孙大长老存心找事。 孙大长老从未见过宋玠,只听徒弟说明镜宗有一弟子,成天花枝招展,搔首弄姿,再看此女端丽稳重,目光凌厉不可逼视,以为是明镜宗里的管事弟子,捋着胡须道:“本长老此来,只为我隐神宗弟子讨回公道。” “公道?”宋玠微微笑道,“阁下的公道就是以大欺小?以一宗长老之尊,仗势行凶,这就是你隐神宗的待客之道,这就是你隐神宗的公道?我还以为隐神宗广开山门,真是为了宗门的互相交流呢,不曾想竟是为了给我们下马威,好叫我们以你们隐神宗为尊不成?” 宋玠既已开口,江繁便站到她的身后,她是费长老的弟子,比其余弟子的身份都高出一些,加上事情的起因是她,她来话事,最适合不过。 其他弟子效仿江繁,纷纷站到宋玠之后,呈拱卫之势。附近看热闹的别宗弟子也觉得有理,实在是孙大长老以长老身份直闯隐神宗客舍这一举动叫人心惊,一时间私语声声。 孙大长老修炼已过百年,哪会接这种口,只道:“这位小友,还请贵宗宋玠出来一叙。” 一叙?宋玠依旧微笑:“不知长老与宋玠要叙什么,有何旧可叙?长老气势汹汹想要我们把人交出来,之后呢?你就准备在这丹霞山上大开杀戒?” 孙大长老已没有太多耐性,他不善地瞧一眼宋玠,冷声道:“本长老是想问问费长老是怎么教的徒弟。好好的宗门弟子,偏要学那娼门中人,搔首弄姿,四处勾搭。” 一旁的弟子听得此话,纷纷皱眉,这话,实在不像是一宗长老说出来的。 宋玠也不气,挑眉轻笑:“长老动辄娼门,想来是对凡人界的烟花柳巷念念不忘,不过倒叫长老晓得,除非是下等娼妓,否则娘子们从不轻易出来勾搭,自贬身价。长老若是缺钱,不妨直言,下回由弟子请客,请你去洛水河畔逛一逛。至于那些娘子们是否愿意作陪,就不是弟子所能决定的事情了。纵是天皇老子,也难免娘子们不乐意。” “恁的废话。”孙大长老本不欲动手,可四散的嗤笑声叫他下不来台,而宋玠所言,戳到他内心深处的隐私之处。 口舌之争,孙大长老未必是宋玠对手,但他身为一宗长老,出手不凡,左脚前踏。宋玠便觉得一股劲气扑面而来,她自小硬气,暗运玄功,两人纯以灵力相抗。 孙大长老已是银月轮五层上弦境界,突破五层进入六层指日可待,而宋玠不过才入通玄界几月。 “不自量力。”孙大长老冷笑斥道,他不过出些许小力,而对面已是全力相抗。在江繁的示意下,身后弟子散去,女娇娘身边只一个江繁。 两人相隔数尺,中间不时有石子碎裂,红颜白发,胶着对峙。眼见宋玠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好看的嘴角边一缕鲜血溢出,但此时她不能退。 就在孙大长老大起杀心之际,一股更强大的灵力将宋玠包围,同时把孙大长老逼退几步。 朗朗乾坤之下,女声森然。“到隐神殿来见我。”寥寥七字,却是令人难以抗拒。 宗主出手,孙大长老无可奈何,冲着明镜宗弟子怒喝一声:“宋玠呢!” 江繁扶住宋玠,灵识一探,知她并无大碍,当下冷笑道:“孙长老好威仪,我小师叔就在你眼前。一宗长老竟随意对后辈弟子出手,我等后进之辈,不敢质问。今日事了,只等费长老亲自问你讨个交待。” 知道与自己交手的竟是宋玠,孙大长老一愣,此女与弟子所述完全不同。昨夜孙成回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窝窝囊囊被人教训,若非于砚带人相救,怕是会在静寂岭一晚。他素来偏心,知道弟子被人欺负,哪有不出头之理。况且,弟子口口声声,宋玠引诱他又打他。他心里更是窝火。一见之下,这宋玠举手投足无一不是大宗风范,哪有弟子说的那般不堪。 但他既然愿意为弟子出头,也不怕在宗主面前对质。他乃是宗门大长老,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56 宗主在他看来,就是个不顶事的丫头,无德无能。 孙大长老与江繁、宋玠到隐神殿时,大殿里除了宋则,尚有宗门薛长老,负责宗门安全的于执事于砚,还有他的徒弟孙成。 孙成站在一旁,垂头丧气。孙大长老暗骂一声没出息,心下不免更是恼火。他的徒弟他来管,谁敢对他的徒弟动手。 江繁扯扯宋玠,齐齐朝众人行礼,两人似春花秋荻,于执事眼前一亮,暗赞一声。饶是久闻宋玠名声已久的薛长老亦不免惊讶,原来引起轰动的是这般女子,心里暗骂孙成荒唐。 行礼之后,宋玠恶狠狠地瞪了宋则一眼,颇有怨念。旁人没有注意,却叫于执事看到,不免暗笑,心下多几分思量。 孙大长老兴师动众上门找事,贸然对宋玠出手,宋则愠怒。本是孙成欺人在前,受点教训算甚么,就这长老偏心,还想找宋玠晦气。 好,很好。 孙大长老仗着自己年纪大,资历深,未等宋则出言询问,就一口咬定是宋玠欺人太甚,要宋则为他的弟子讨回公道。 薛长老和于执事对视一眼,对他的态度极为不满。 孙大长老不满宋则时日已久,人皆共知,他座下弟子看到宗主时显得不那么听话。然而有些识时务的还是晓得长老与宗主之间的差别,对宋则恭恭敬敬,不敢怠慢。 可众人之前,先宗主发声,为免太不将宗主放在眼里,况且,此时还有别宗弟子在,这叫人家怎么想。 都颠倒是非黑白了,孙大长老哪里管人家怎么想。他只有一个想法,削宋则面子。 听到孙大长老说公道二字,宋则面上的笑容与宋玠一模一样,只是她的脸依旧藏在面纱之后。宋则看向江繁与宋玠,两人站直了腰背,面露不屑,仿佛孙大长老所言,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也确实是个笑话。 见宋则的目光递来,不乏关怀,江繁又是一拱手,道:“若江繁没有看错,那边那个,就是对我明镜宗小师叔污言秽语的人,还以为是什么下三流的门派,不曾想真是隐神宗的。徒弟秽语在前,师父无事寻衅在后,江繁只得代表费长老,代表我明镜宗上下问一声宋宗主,所图为何。” 明明是孙大长老所图,江繁一口一个宋宗主,谁都知道此间做主的是宋则,而不是什么孙大长老。 宋则微微点头,“此事我会与你们一个交代。” 孙大长老见江繁无视他,已觉不快,又听宋则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更是不满,但他终究是一宗长老,当下按压住脾气,一振衣袖,“如此,还请宗主也给小徒一个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我顶你个肺,交待你爹个头。气死我啦。 第111章 雷霆 宋则一言既出, 表明此事由她揽下, 江繁与宋玠心下稍平, 但听孙长老这话, 想来此人对宋则甚是不服,两人交换一个眼色, 不再言语。 孙大长老这一门心思要求公道的样子连薛长老都听不下去,出言道:“孙长老此言差矣, 事关二大宗门, 宗主自不会有所偏颇。” 宋则对孙大长老说:“自是如此。”之后看向于执事。 于执事躬身后说道:“昨日薛长老拜托我留意查看孙师侄行踪, 后来我在静寂岭发现被吊在树上的孙成。”他一开口,宋玠就听出这声音就是昨夜那个于师叔, 不免多看他一眼。 于执事察觉她的目光, 朝她看去,微微一笑,甚是动人。 宋则问道:“可有见到明镜宗的弟子?” 于执事答:“不曾。我在周围查探过一番, 没有丝毫迹象表明此事与明镜宗有关。啊,当然, 除了孙师侄本人这样坚持。” 宋则点点头, 问薛长老:“为何长老请于执事查看孙成行踪。” 薛长老看看眸色冷澈的宋则, 扫一眼冷漠沉静的江繁与她身边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宋玠,最后看一眼瞪着他略有不屑的孙大长老,道:“昨日曾与宗主提及,这些日子宋小友在校场受到不少言语不逊,而那些人多有被教训后负伤, 故而请示宗主是否需要派人去查探一二。宗主即说不用,我也没再理会,只是事关宗门弟子,就劳烦于执事相看一眼。” 孙大长老一甩袖子,“原来是个惯犯,既然薛长老早就说了,为何宗主不允,累得我徒弟被这妖女所伤。” 他的语气如此咄咄逼人,宋玠动动嘴就要驳斥,冷不防被宋则一个眼神制止。 同样阻止江繁开口,宋则又问向薛长老:“我为何不同意查探此事?请薛长老为孙长老说明。” 薛长老道:“宗主有言,这些人受到教训是理所应当。好好的宗门弟子,说的话比市井流氓还要难听,既然敢惹事,就要承担后果。若是我宗门行止无赖,失礼于人,别人不教训,做长老的也得要亲自教训。我同意宗主所言,修行即修心,无端惹事,技不如人,被打被训都是咎由自取。” 这时,宋则才看向孙大长老:“孙长老不同意?” 薛长老字字在理,挑衅轻薄在前,没本事在后。纵是孙大长老蛮不讲理,也得要他的老脸,没法不同意。他怒喝一声:“孙成,是怎么回事。” 宗主在上,师父在前,又是在隐神宗的大殿,他宗门的地盘,孙成难道还会说是自己犯贱自找没趣?他像凡间男人一样,伸手一指宋玠:“是她勾引我。” 他这一指,莫说宋玠想要揍他,就是一向以和为贵的江繁也按捺不住。她一把将宋玠拉到身后,怒道:“隐神宗可是欺我明镜宗无人?先是长老口口声声要讨回公道,后是弟子说我小师叔勾引他。不用我费长老前来,我先替她问一句: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照镜子。这丹霞山,我们明镜宗的人是没法待了,简直无耻至极,令通玄界蒙羞。此事江繁会上禀宗主,自有宗主与费长老来给孙长老一个公道。小师叔,我们走。” 她说得极其克制,换作宋玠一定叫他马上撒泡尿照照是不是头上长鸟。换成费长老大概会因为他不要脸干脆把他的脸皮给剥了。 孙长老哪容她们说走就走,大袖一挥待要拦人,却不想江繁先被宋玠拉住。 “阿繁,我们还没跟宋宗主道别呢。人家不把宋宗主放在眼里,对着宗主大呼小叫,我们明镜宗的人知书达理,万不可如此。哎呀呀,才晓得这丹霞山,原来是姓孙的做主,怪不得各个都王八孙子一副鸟样。有什么师父有什么徒弟,怪道我听那小孙子骂起宋宗主来毫不含糊,原来都是师父教的。” 孙成一震,顿时有些慌乱,他似乎失口对宗主不敬,具体说些什么,已不记得。但转眼间他又想,无凭无据,怕她怎的。“你这个妖女,满口胡言。” 宋玠却是一笑,看向于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57 执事:“敢问这位前辈,我妖吗?” 于执事好生打量她一番,一本正经道:“小友姿态雍容,毫无妖气。” 薛长老皱眉打断两人眉来眼去:“宋小友,此话不可乱说。” “乱说?怎么没人说他乱说,反而说我乱说,就因为这里是丹霞山,是隐神宗?”宋玠背手而立,双目光芒慑人,明明修为最低,却丝毫不惧。 她始终面带笑容,不卑不亢。这般模样叫宋则又是欢喜又是心疼,也不去计较她和于执事挑眉弄眼。对孙成和孙长老两人,宋则的怒气已至顶点,但是她这个人,越是生气越不会放在面上,就连声音语调,都平静如常。“于执事,按照宗门规矩,以下犯上,对宗主不敬,该当如何?” 于执事笑一笑,道:“按照情节轻重,分别为掌嘴五十,烽火崖思过三年,废去入宗后修为赶出宗门。” 宋则道:“于执事掌宗门刑罚,最是公正,依你说孙成当如何?” 孙成惊恐,孙大长老色变。 两人的表情,于执事半点不曾错漏,依旧笑一笑,道:“禀宗主,孙成行为失度、以下犯上在先,后又知错不改,试图挑拨宗门与明镜宗之间的关系,我以为有细作之嫌。故而,请宗主将此人交于刑堂,好生问问,到底是哪个派来的。” 啪的一声,孙成跪下,“于执事,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细作。宗主,我没有。师父,救我救我。” 刑堂,顾名思义,纵是再生龙活虎的人进去,也得脱几层皮出来。 孙大长老大声道:“宗主,无凭无据,你怎可如此发落。岂不叫宗门上下寒心。于执事,我不曾招惹过你吧,你这是做什么。薛长老,你,你说句话啊。谁不晓得他们原先说过亲事,早就狼狈为奸,串通一气。” 谁不晓得?江繁不晓得,宋玠也不晓得。 这下子倒是都知道了。 宋玠磨磨牙,把宋则撕碎的心都有。死女人,居然有亲事还来招惹她,好得很呐。 薛长老看一眼宋则,又看一看于执事,低下头去,没有说话。这本是件再小不过的事情,找事各凭本事,没本事就咬牙练本事。这孙成倒好,惹不起就找师父出头,又胡编乱造,当人家明镜宗是吃素的嘛。师徒俩一般德性,平时对宗主阳奉阴违,宗主找不到借口发作罢了,眼下不是送上门给人机会嘛。 薛长老不见得喜欢宋则,也不见得对宋则服气,但宗主就是宗主,自她接掌宗门之后,有功有绩,有目共睹,轮不到孙长老倚老卖老。在丹霞山寻衅滋事,挑拨宗门关系,对宗主恶言相向,好嘛,这事情他可管不了。 “寒心?”宋则一步步走到宋玠身边,拍拍她的手,似是安慰。“孙长老,你纵容弟子欺凌别宗弟子,仗着宗门给你的身份上门挑衅,事败后造谣污蔑,这难道不叫人寒心?你的弟子言行无状,不敬宗门,不敬尊长,难道不叫人寒心?是谁给你这样的底气睁眼说瞎话,嗯?还是你觉得,你是宗门长老,就可以为所欲为,视我宗门规矩于不顾,视通玄界道义于不顾?于执事。” 于执事点一点头,道:“孙长老,教徒不严,纵徒行凶,削去长老之职。” “放屁,你一个黄毛丫头,何德何能,敢对我指手画脚,我驰骋通玄界的时候,你还被关在大营里做奴隶呢。”孙大长老哪堪受辱,手掌一翻,竟在这隐神大殿上,对宗主出手。 他出手如电,迅捷无比,岂知宋则比他更快上一分,一个闪身避开孙大长老避无可避的一记擎天印,右手一展,常剑出鞘,划出一道泛蓝的微光,刺入孙大长老的胸口。 常剑本为她在凡人界所用,突破之后,她炼化常剑,此时已是一柄灵剑。 剑入血肉,灵气四溢,化成带煞烈火,在孙大长老的血肉灼烧。 宋则常年在凡人界,对她的修为,宗门内许多人并不好看。这是她突破后第一次在人前动手,薛长老色变,他一向觉得宋则有心计善算计,不曾想,竟心狠到这等地步。 孙长老桀骜不驯,倚老卖老,不服宋则已久,他相信宋则早有耳闻。此番从凡人界至通玄界,正是大清洗的好时机,在外人跟前,与于执事一搭一唱,接连发落孙成和孙大长老,就是为逼孙大长老先动手。孙大长老若不动手,依照宗规,她至多只能加以惩处…… 只是没想到,她的功夫进步如斯。那是不是说明,明霞心法配以朝天诀,大有可为。念及此,薛长老心里一阵火热。 不过几息的功夫,孙大长老已化成一滩血水,事情发生的如此之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一个快要到金月轮六层的长老,竟在眨眼间消失于通玄界。 孙成亦是惊骇莫名,跪在血水跟前,不知该发出何种声音。 继而,他跳将起来,怒视宋则。宋则看他的眼神极为不屑,他也知自己敌不过宋则,转而面向宋玠。“都是你这个妖女。”还没等他出手,宋则已欺身向前,五指搭在他的肩膀,一瞬间他便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断了。 而事实上,他的骨头在宋则的掌力之下,碎成节节。 “啊……啊!” 大殿内,一时间,只有孙成痛苦的喊声回荡。 若说孙大长老的死在意料之内,孙成的断骨却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宋则一人身上,而她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面不改色。“于执事,孙长老不服宗规,意图不轨,欲杀宗主未遂,我已将他就地正//法。这对师徒今日所为,怕是别有目的,蓄意破坏我宗与明镜宗的关系,不知是受谁的指使。孙成交给你发落,好好问他,到底是被哪个不长眼的收买,在丹霞山搅风搅雨。薛长老,将此事通报宗门上下,若再有不肖弟子胡作非为,孙成的下场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语声淡淡,却给人惊心动魄之感。 于执事微微欠身,“是。”余光扫过同样目瞪口呆的宋玠。 当宋则接过宗主之位,已非过去那个王府少女。孙大长老何其不智,她以一人之力,坐稳宗主之位这些年,又何苦与她作对。 要是聪明些的作对倒也算了,纵容弟子,信口雌黄,哪怕没有证据,真当他们都是傻子还是白痴,只帮亲不帮理?还揭人阴私,什么都说,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平白送一个机会给宋则,天赐良机,一举多得。 孙成更蠢,谁不好惹去惹那个小美人。吃亏是活该,竟然还告诉师父,要师父帮忙不算,赖人家勾引他。 呵,勾引他。云泥之别啊,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就凭他,勾引他。 看,这下生不如生了吧。宗主发话,好好问他,那就是要让他好好活着,活着做甚么? 活着受罪。 何苦来哉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58 ,何苦来哉。 倒是明镜宗这个小美人,有点意思,不晓得与宋则是何关系。 哎呀,方才孙长老似乎提到他与宋宗主的旧事,这下怕是有戏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你你你,亲事,亲事是怎么回事? 宗主:你在乎?关你什么事。 小宋暴怒,卒。 啊,未婚夫出现的并不突然,将军和女奴的幻境里就提到过。 第112章 中邪 薛长老和于执事各自领命, 江繁与宋玠亦不愿久留。 无意中听到一件八卦, 江繁特意偷看宋玠一眼, 一如往常看不出喜怒, 但孙长老、孙成惹事在先,宋则炫丽出手在后, 怎么都该有些许表情。宋玠这人,越是瞧不出喜怒, 越是内心汹涌澎湃。只是现在不晓得里头狂吼的是“啊啊啊”还是“嗷嗷嗷”。 江繁决定回去就给费夫人发风信, 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一并汇报。她一向负责协理宗门事务, 对宋则的了解要远多于宋玠。宋则既为一宗之主,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但此次一击必中, 斩杀宗门长老却是出乎她的意料。 听过宋则场面上的安抚与保证,江繁拱手告辞,宋玠随她一起, 并未多言。薛长老走在前头,于执事仍陪在一旁, 他打算出隐神殿后和江繁与宋玠聊一聊。 “十一娘。”是宋则的声音, 比往常多一分柔软, 江繁与宋玠皆无所觉,倒是于执事竖起耳朵。 宋玠尚未回身,又是一声:“阿宝。”柔软里带着一分娇嗔。 于执事缩缩脖子,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下越发肯定宋则与那小美人非同一般。他与宋则相识多年,早年接触不多, 却也知道这位秦王幺女的做派,自宋则坐上宗主之位,两人才渐渐熟识。雷厉风行,杀伐决断常有,温婉柔情半点不见,谁知,谁知…… 谁知宋玠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站定脚步,转头朝宋则看去。宋则足下一点,掠到她身边,一揽腰间,两人一道飞出隐神殿。薛长老不以为意,只道宗主与费长老是旧识,安抚费长老的弟子理所应当。 于执事传音给江繁:“这,算不算私奔?” 江繁翻个白眼,没有理他,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又听于执事传音道:“现在的小美人怎的都这般无情,还是……都去和别的小美人有情了。” “喂喂,江小友,你们那个小师叔同宗主什么关系?” 听到此话,江繁停下脚步,似笑非笑,“与你何干。总不会是你同你们宋宗主的关系。” 至于宋宗主同于执事是什么关系,宋玠也很想知道知道。 不过,眼前她唯一知道的事情是,费夫人叮嘱她勤练功,争取有朝一日超过宋则,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宋则揽着她——准确的说,半强迫揽着她,箍着她,很紧,像是怕她就这样跑了,跑得无影无踪。不是她不想跑,而是她这般用力,她整个人快要给她揉碎了,压根动弹不得。连孙长老都被她击杀,何况是远不如孙长老的宋玠。 放鹤崖,云雾层层叠叠,前一次两人站立在此,是宋则口口声声宋玠有负于她,为离开谎称忘记。宋玠慌乱无措。 这一次,宋玠只余冷笑。 早已和人有了亲事,还有脸来诓她骗她,说什么见到脸要么死要么娶。 呵呵,怪道终日以面纱遮脸呢。 压根不要脸。 呵呵,还说什么想离开不要找借口假装忘记。亏得自己还抓心挠肺好几日,天天自我检讨。 呸! 就算有过记忆,也一定是知道真相后,伤心得都忘记。 呸,不伤心,是气的,气的。 宋则却好像看不出她的疏离和不满,握住她的手,仔细看她的脸,眼含温柔。“孙长老可有伤到你?你怎的和他拼起灵力来了,他已修炼百年,即将突破至金月轮,我能一招得手,也是行险一搏。你太过冒险,下次万不可如此。” “难不成任他在我们明镜宗门口大呼小叫?还是任他欺我骗我……污蔑我打杀我,我束手就擒?”甩开宋则的手,宋玠冷声道。 任何关切,在此刻都是讽刺。 “阿宝,我是……” 甩开宋则的手,宋玠道:“哦,有劳宋宗主关心,宋某愧不敢当。你们隐神宗也真有意思,小的不要脸,老的不要脸,呵呵,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冒犯我们宗门之处,自去找宗主和我师父解释,何必对我这种无名小卒说这些。我,受不起。” 往前走几步到崖边,想到那一晚自己的惶恐期待,想到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嘲弄戏耍,想到这几日为吸引这女人的注意所干的傻事,想到自己的心动与不能自已。宋玠更觉恼火,“宋宗主带我来此,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阿宝,你生气了?” 生气?何止。宋玠简直想要杀人。“别叫的这么亲热,我当不起。” 宋则一片关心,本想好好同她说话,哪知这小娘子怒火攻心,冷嘲热讽。“十一娘。” “我知道我行十一,不劳你提醒。宋宗主,你明明已与人说亲还来招惹我做甚么,耍我骗我很好玩嘛。你知道你这叫甚么?”宋玠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水性杨花,见异思迁。” 呵。被她这么一说,宋则也有些恼火。她想同她解释于砚一事,看来是不必了,这人什么都听不进去。然则,她又有什么权利来指责自己。 出幻境之后,这人果断选择失去记忆,将幻境里的一切尽付流水。 她是她的谁,躲她避她忘记她,凭什么还要管她是不是曾经定过亲。 “不如花名在外的采花贼宋十一娘远矣。” “哟,原来是这样。宋宗主除暴安良来了。呵呵,不敢不敢,是我不如你。” “宋玠!” “我知道我叫宋玠,不用你提醒我。” “你知道,是,你什么都知道。”宋则一甩袖子,再不想理她。她一个转身,发间金光一闪。宋玠眼前一亮,手比心快,出手朝她发间探去。宋则没想到宋玠会向她动手,猝不及防,被她抽去发簪。 宋玠冷哼一声,再看那纹样简单的玉兰发簪,簪首如意,簪尾卷云。时人多爱繁复花样,这般简单的发簪极为少见,更别说簪尾卷云最末有一个“宝”字。 这发簪是她亲手绘制,交与工匠打造,再不会有错。此物一度被她看成定情信物,若有中意之人,就将此簪赠予。 为何玉兰发簪会在宋则这里,她还……就这么大剌剌用上了。 “这是我的,为何会在你处,该不是你偷的吧。” 宋则气笑,一把夺回发簪,极为珍爱地看了一眼,像是在确认是否完好,之后插入发间。她轻蔑地说道:“错了,是我抢的。” !!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59 ! 宋玠道:“你堂堂宗主,抢我一根簪子做甚么。” “我高兴,我愿意。” ……一宗之主,倒像是无赖。宋玠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把发簪还我,你都要和别人成亲去了,凭什么拿我的发簪。” “与你何干。”宋则白她一眼,不想与她多说一句。 “你。倒叫宋宗主知晓,这发簪是我打算送给心上人的。还我。” 送人东西还敢要回去。这采花贼,越发的不要脸了。“以前死活要我收下,现如今又死活讨要回去,哪有这般容易的事情。” 甚么!死活要她收下,死活……怎么可能! 这发簪是她送给宋则的?她是疯了傻了还是痴了会想要送给宋则。 可眼前这个煞星似的女人,晓得她私密之处的秘密,还持有她的玉兰发簪。这无一都在明晃晃地说明,她俩曾经有过一段过去。 为何自己完全不记得了呢。 为防宋则说走就走,她死追活追都追不上,宋玠干脆拽住她的手,委委屈屈地问:“我为何会将此簪送你。” “你既已认定我骗你,我说再多也是枉然。你就回去慢慢想,为何会把此簪送我。” “我不知道啊,喂,完全不记得有这事,你给我说清楚。” “没甚么可多说的,你连这都要抵赖佯装不知,还叫我说甚么?”宋则已是痛心疾首。 “我是真的没有印象,不是骗你的。那个,宋则,我可能真的失忆了……” 宋则狐疑地看向她。 宋玠认认真真地点头,无比郑重,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也只有失去记忆能够解释这一切了吧。 可宋则并未如预期那般现出关心,反而连连冷笑,“宋玠,你好。若是要抵赖当过去这一切不曾发生过,直说便是,何至于心狠如斯,找人施术抹去记忆。你真是好,很好。” “不是啊,那个,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找人施术抹去记忆。喂,等等,你好意思怪我,说不定就是我知道你和别人说亲之后,一怒之下,伤心欲绝,才出此下策的。” 耍得一手好赖。 “呵。倒叫你晓得,我与他本是指腹为婚,后来大臣们打算把我送去黑水国联姻,婚事搁置。他自幼资质非凡,早早进入隐神宗上院修行,而我从黑水国大营被救回之后,十七岁和他再见。两家长辈做主,让我们相看对方,若是看中愿意成婚那便是最好。当时他只说了一句话,亲事就此作罢。” 他他他,称呼地这般亲热,哼。但宋玠觉得不会是一句好话。 “他说,真丑,吓死我了。” “你哪里丑了,我一点不觉得。明明是他丑,油腔滑调,自命风流,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宋则摇头比划道:“早年被抓入黑水国大营,每个俘虏都会受黥刑,脸上会有个大大黑黑的印子,抹之不去,每个女俘胸口也有。莫道是他,好些人见到,都惊吓不已。” “难怪你总是蒙面示人。我不觉得你吓人。” “你又记得?” “我不记得,但是我一定不会觉得有甚么。”说着说着,宋玠拉上宋则的衣袖。 这回轮到宋则将她挥开。“既然你都忘了,也好。”宋则拔下发簪,递到她面前,“还你。”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随随便便收回去的道理。”弄清所谓亲事,宋玠那一团团的邪火,全都熄灭了。又听说于执事嫌弃宋则,有火也要对于执事发,对宋则,她此刻心头温软。 “呵,你都选择忘记,我还留此物做甚,徒增烦恼。十一娘,你将它拿回去吧。” 七分试探,三分真情。无论如何,采花贼决绝的遗忘,叫她伤心。 先前如此珍视,一会儿又愿意交还,宋玠哪还看不出她的试探之意。乃至宋则诱她问出亲事,再加以解释,这会儿她都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应对,都在此女的算计之内。 若非熟识到至为亲密的程度,断无可能到这等地步,就连自己对她复杂难名的心意,都了然于胸。 可怕?不,相反,她觉得有些心酸。 宋玠顺势接过发簪,正正好捕捉到宋则微暗的眸光。 “杀人时不眨眼,还首饰倒是心疼不舍得。喜欢你就直说,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将发簪重新插入宋则的发间,“不都说隐神宗的人出身皇室,怎么眼皮子那么浅,就对我这发簪情有独钟啦。” “我不要,你还是拿回去吧,省得隔三岔五失忆来讨还。” “哟哟哟,这话说的,再不记得,一样都会送你啊。” “可是你分明说,这发簪是要送心上人的。”宋则侧脸看她,目光深邃,有一丝掩饰地极好的期盼。 “啊。看到你难过我也难过;看到你失望我也失望;明明有时候恨不得咬死你吧,还听不得别人说你坏话,一听就想揍人。你要是真和人说亲,我怕是要气死……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反正……”宋玠摸摸面颊上莫名其妙,未经许可就流下的眼泪,“你看,就跟中邪似的。那个,这应当就算是放在心上的人吧?” “并非如此。”宋则道,“你方才说,这是中邪。”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卒。 第113章 觉悟 换作旁人, 遇到这种深情剖白被人横插一杠子戳心窝里, 多半大感恼火, 自觉难堪, 拂袖而去。 但宋玠不是旁人,她面上泪痕犹在, 指尖尚有一滴晶莹泪珠,被宋则这么一刺, 怔忡不过瞬间, 当即半蹲半跪一把抱住宋则的腰, 像是整个人都挂在宋则的腰上。 她这反应宋则所料不及,硬生生忍住一脚踹开她的冲动。“你做甚么?” 回答很是无辜。“我中邪了。” 宋则一噎。“很好, 长本事了。” “好不好都是你教的。” “是我的错。”就不该给她好脸色, 不该给她机会,不该不由着她,不该不踹走她。 “我长本事是你的功德。再则, 那天你救我之后在前头跑啊跑,我追啊追的时候, 就想要这么做了。可想死我啦。”居然还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感。 “你还是继续想着为好。” “哎呀, 宋则, 你个假正经,叫我成天想着抱你。” 又来了,这个无耻的采花贼,又开始听不懂人话了。 非但听不懂人话,还继续自言自语。“我那玉兰簪, 你用着很好看。” 宋则面色稍霁。 “你用了我的簪子那么久,我不过就是抱抱你。” “你送我的,我还你了。”宋则耐着性子。 “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在你头上,任你的发丝缠绕。” 宋则真想把发簪丢她脸上,谁知这家伙就是死死箍着她。 动一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60 动就晓得她在想啥,宋玠当然箍紧她,一动也别想动。从小到大,大概只有遇到师父之前,快饿死的时候,握着唯一的馒头才这样着紧。“就算你还我也改变不了用了那么久的事实,三年又三年了吧?用一天抱一下,从早到晚就一下。” 三年,呵,真是会想。宋则讽刺道:“那不如我成天背着你走?” “好哇。” 要不是双手不得空,宋则又想打她。“你给我放手,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这里是你隐神宗荒地,少有人来此,上次你说过。” “你……” “我不放我不放,我中邪了。你要是想叫就叫吧,喊破喉咙我都不会放手。” 张牙舞爪,肆意耍赖,不过是因为有人纵容。 宋则气道:“你知道你这叫甚么?” “不要脸。”宋玠理所当然。 “你真是……” “我真是脸皮厚,你又想打我是不是?我怕疼,但是你实在要打,就打轻一些,把脸打坏了你也会心疼。” 什么话都被她说去了。宋则道:“宋玠,你就仗着我……” “仗着你德高望重,包容后辈,我就为所欲为。宋则,其他的话你别说,现在的我不配听。” 不曾想胡闹胡混、前事尽忘的采花贼会说出这话,宋则身子一僵,鼻子微微发酸。 “宋则,若是如你所说,我找人施术把你忘记,我大概知晓原因为何。” 宋则深吸一口气。“为何?” “与你一起,又是期待,又是生气,又是惶恐。一天仿佛只剩下半个时辰。而我是个采花贼,这些天,我光顾着想你,就没动过念头去勾搭别人。” 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宋则不知道,她只觉得有一些可笑,更可笑的是她记得自己曾对她说,不会拘着她。现在她仍旧这样想,采花贼就采花贼,她既然拿这当事情做,由得她去。“我听说你在来的那一日早已将隐神宗上下的美人都问遍。” “是呀,就跟贼一样,每到一处都要了解情况,打探清楚,知道有何可取,也好随时逃生。” 宋则气结。“见过几个?” “就一人,除你之外,再看不见别人了。” “呵,你这种跳脱的性子,难为你这些天修炼得如此勤快。” “还不是为了接近你,你那么爱打人,我那么怕疼,总要练得好些,跑得快些,最不济也要结实抗打。” “呸。”要不是这人实在气人,宋则怎会屡屡想打她。不过她既然提到此事……“今日可有吓到你?我坐上宗主之位时,孙长老就提出反对,这么些年,依然故我。今日不过顺势将他铲除,你可有别的想法。” 会否觉得她心狠手辣? 会否对她心生恐惧? 哪怕只是万中之一的可能。 别的想法?宋玠正正常常站好,双手抓住宋则的手,望着她一眼看不到底的眼眸,露出一个由衷欣赏的笑容:“厉害,好厉害。” 忍人所不能忍,方能成人所不能成。若是像宋玠这般,今天吃亏至多忍一阵,一门心思要报仇旁的不管不顾,成不了什么大事。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宋则不觉抿嘴微笑,半边脸藏在面纱之后,笑容朦朦胧胧,只有眼角眉梢被笑意渲染,面纱下是经历风霜后宛如少女纯真的表情。 宋玠心中一丝绮念,曾几何时,她一定对这女子痴恋不已。因为痴恋,故而惶恐,慌不择路,只为求生。 动物断尾断臂,她选择忘记。何其决绝,何其残忍 换作她是宋则,一定不会再多看一眼选择忘记自己的人。 宋则是为何,一次又一次,用各种方式接近她。 不甘心,不舍得。 隔着面纱,宋玠吻她的面颊,如玉容颜瞬时蒙上一层晚霞,不用揭开面纱,她都晓得,宋则定是脸红了。 宋则没有闪躲,没有迎合,没有鼓励,只是任她亲吻。采花贼勉强算是规矩,一吻就放,尽管眼里满是不舍。 清亮的眼眸中,有个期盼又倔强的少女倒影。像是曾经的自己,又是现在的自己。 宋则偏过头,她早已不是一个少女。 两人不知在放鹤崖站了多久,一个目光垂注,一个视而不见,明明眼神没有相撞,却好像又粘连在一起。 最后,宋则道:“回去吧。”与来时不同。 回程,宋则在前不紧不慢,宋玠在后不急不赶,始终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回到客舍,江繁早已把事情对年轻弟子们交待完毕,费夫人的意思是将孙长老的行为归结到隐神宗内部矛盾,与他们无关,若他们想继续在隐神宗切磋学习,不必就此返回。 至于宋宗主的亲事,费夫人亦是首次听闻。不过她修炼如此多年,在人情世故上已是十分练达,不过片刻功夫就猜到一些原因。她并未将于执事放在心上,反而对于宋则挟带她徒弟一事,十分不满。 “姓宋的女人是啥意思,居然还把阿宝拖走解释?解释,这女人还会解释?她屁都没跟老娘解释过一次。” 江繁不愿介入太多前辈私事,听到这种事情很是头大,但费长老就这脾气,连自己徒弟的醋都要吃几口。她只得道:“许是她没跟阿宝解释。” 费夫人却连连冷笑。“那她把阿宝带走做甚么,赔礼道歉?压惊问候?” 江繁硬着头皮道:“兴许正是如此。她看在长老您的面上……” “哼,我没那么大面子。”费夫人一点不领情。“罢了罢了,徒弟是亲的,这女人是野的,随她吧随她吧。” 孙长老与孙成一事,在隐神宗内引起轩然大波,谁也料想不到,向来护短,总是要强宗主一头的孙长老竟会糊涂到挑拨两宗关系,强横到对宗主动手。 要说孙长老和孙成与其他宗门有私,各人心里都有计较。 无论如何,孙长老是输了,他一向在宗主跟前趾高气昂,这一回,高昂的头颅也已化成一滩血水。 非但输人,连命都一并交待进去。至于他平时教导的弟子,于执事并未牵连众人,只将有样学样对宗主不敬的那些个一个个关起来审问。至于下场如何,若非亲近之人,无人关心。 而此事之后,隐神宗上下为之震动之余,了解到事情的起因,曾对别宗弟子口出恶言,欺负过别宗弟子的那些人,乖乖收起爪牙,连看人的眼神都收敛许多。 薛长老和宗门里的其他长老自是十分满意。 作为此次事件的关键人物之一——宋玠,却比之以往愈发低调,校场上再也见不到她花蝴蝶一般的身影。把她当作风景来看的通玄界弟子们大为叹息。 那日之后,宋玠与宋则好几天都不曾见面,两人之间像是达成了某种特定的默契。哪怕身边人问起,都对那日之事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61 避而不谈。宋则自有宗门事务要处理,力毙孙长老之后,有大量的事情需要善后。而宋玠成日成日的修炼,态度之认真勤恳,叫江繁也心惊。 没有好事弟子的骚扰,明镜宗客舍——或者说宋玠与江繁,并未因此而清净。隐神宗弟子受到约束,别宗弟子受到震慑,但是于执事既没有被约束,也没有被震慑,最多他有些吃惊和好奇。因此,藉着查问孙长老一事,时常往明镜宗的客舍跑。不找别人,只找宋玠。 宋玠完全不理会他,无论他好说歹说,威逼利诱,就是不予理会。 一次,在客舍门口遇见,宋玠就当没有见到,于执事说甚么,她都一副管我屁事的腔调。 通玄界人人炙手可热的于执事颇有些郁闷地问她缘何对他爱答不理。 宋玠像听到甚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将他从头到底看一遍,最后以一种极为轻佻的语气说道:“啊,你太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终于能把这句话还给他了,美滋滋。 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顺意。 照旧一年的相依相伴哦。 第114章 往事 隐剑池畔, 宋则一袭碧色, 负手而立, 清风拂过, 吹动她的裙脚,宛若出水神女。身侧站一位身着墨色广袖宽袍的男子, 身形修长,面若冠玉, 正是宗门执事于砚。 隐剑池为隐神宗存放灵器所在, 池中灵器多为过去宗门弟子所用, 弟子身死,灵识散尽, 兵器回归隐剑池, 部分是宗门搜集、铸造之物,神兵利器甚多,不乏奇珍异宝, 池水有洗涤净化功效。隐剑池一年一启,宗门内院杰出弟子均有机会进入隐剑池挑选趁手兵刃。 今年宋则刚从凡人界到通玄界, 大改宗门, 故而她亲自为杰出弟子开启隐剑池。这其中有两方面考量, 一则,宋则常年在凡人界,通玄界上院弟子知道有她,对她并不熟悉;二则,铲除宗内异见人物在即, 她需要在弟子面前树立形象,让年轻弟子知道,一宗之主仍在。 除此之外,宋则另有想法,与采花贼有关。 仙凡有别,灵器与凡人界兵器亦是。通玄界修士虽不是仙,但所用之器物与凡间兵器大为不同。 采花贼到通玄界不久,之前忙着躲她、闭关、开小差,没想过自己要另寻兵器。她那不靠谱的师父费夫人不知怎么搞的也没有为她准备。对于修士而言,灵器何其重要。 初见时见采花贼拿不出灵器,宋则就想着要找一把配得上她的灵剑。 采花贼的武功路数她见过一些,不出明镜宗的左右,亏费夫人还煞费苦心把明镜宗的功夫改头换面,又给别家武功取些个怪名字。 上乘功法,一直当作凡间武功来教授,如今只欠引导。说起来,采花贼天资不错,领悟力强,光凭玉简就能自行参悟学习。 只是这剑…… 宋则并不是要放采花贼入隐剑池取剑,再至亲的关系,宗门之物即是宗门所有。 宋玠不是隐神宗人,自然不能取隐神宗之物,就算宋则是一宗之主亦不能开此先例。如同给宋玠的道印法术一样,都是从收藏里挑拣出来的别宗别派的法术,至于通玄宗的通识,算不得什么宗门秘辛。 随宋则一起开启隐剑池的于砚心情并不十分美丽。他正同宋则抱怨:“我很丑嘛,我很丑嘛。你那小美人居然说我很丑。” 宋则好笑地将他打量一番。于砚故意站站好,昂首挺胸,颇有几分孔雀姿态。 宋则道:“同她比起来,确实不怎样。” 于砚一噎,“宗主,那小美人固然极美,但你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否则……” “否则?” “我就怀疑,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说笑里含着三分试探,也是他抱怨的背后目的。于砚好奇宋则会如何作答,是拂袖而去,避而不谈还是恼羞成怒。 宋则三者皆非,她想一想说:“唔,这样说,那岂不是天下人都是她的情人?” 没见过这么夸赞人美貌的,简直没有天理。 “这几天这小美人倒是老老实实,那些没见到他的弟子们各个把脖子等得跟鹅似的。” 宋则皱眉道:“修炼得太少,想得太多。今日起,加重课业。” 于砚闷笑不已。 陆陆续续有弟子从隐剑池里出来,选中灵器又被灵器选中的一脸喜气,没被灵器选中的一脸怏怏。三五成群,眉飞色舞,议论不休。 不知谁叫嚷一句:“宗主和于执事好生相配。”众人齐齐望去。 宋则清丽凛冽,于砚俊朗儒雅。待走近些,不难发现,于砚正一脸愤懑与宋则喋喋不休说个不停,间或窃笑不已。而宋则以面纱遮脸,一双如江南烟雨点染的眼眸里深含笑意。 在众人眼中,实乃一副神仙眷侣的美丽画卷。 平素里,认真的弟子会说一声宗主温和不可亲近,不认真的弟子则觉得宗主如千年寒冰,不用近身就嗖嗖冒着冷气。于执事负责宗门刑罚,更是一张脸如锅底黑。犯事的弟子在他手里,讨不到半点好去。哪有笑得这般随意的时候。 宋则听得这般起哄,不以为意,反正这些人都在课业加重的范围之内,今日之后,保管他们再没力气。于砚显然同宋则存着一般想法。 时辰已到,宋则正打算关闭隐剑池,忽而心有所感,往山上一处远眺。 自幻境之后,两人心神相连,相隔距离不远就有感应。这一点,采花贼只有所觉却并不知晓缘由。 那是极小极小的一个人影,在一丛绿意之中。可宋则就是知道,那必然是采花贼本人。多日不曾相见,只这样无意间隔远一瞥,竟生生勾出一丝销魂惦念,柔肠千缕。 正等着宋则关闭隐剑池好离开这里,谁知宋则一下子停顿下来,于砚顺着她的目光上望,也看到那一抹极小的身影。放在寻常人眼睛里,不过是一个黑点,但对于修士而言,又不只是一个黑点,但以他二人目前的修为,至多至多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只一个轮廓就看得如此缠绵,这还是那不苟言笑,将宗门长老立毙于剑下,辣手无情的宋宗主嘛。这一眼,倒是把他的那些疑问统统给解决了。 于砚轻笑,故意凑到宋则身边,好叫上头那人也看个分明。“你和那小美人有……” “嗯?” 迫于宗主之威,于砚硬生生把有私情、有一腿、有奸//情换成另一个词。“有旧?” 想起自己曾被采花贼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少女时期的噩梦。宋则笑答:“是。” “诶,你说,小美人会不会和那群小崽子一样,以为我们是一对呀?” “不会。” 惊讶于宋则的武断,于砚不服。“这是为何?” “你忘了,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62 她说你太丑。” 于砚:“……” 宋则飒然一笑,手中结印,将隐剑池关闭,嘱咐年轻弟子好生修行,又安慰没有拿到合适灵器的弟子。神器有灵,且讲机缘,缘分不到,未有所得也属正常,勿要太过挂怀,落了下乘,影响心境。 说罢,她自行离去,走前看一眼有些发怔的于砚,又是一笑。 多少年了,于砚已有多少年没见过她这样的笑容,哪怕面纱遮脸,仍能感觉到她由衷的欢悦。 一直以来,宋则身负重任,以凡人之身,掌管一宗。不消他讲,宗门里都是些不服气的老家伙。她行事需得谨慎周全,又得要雷霆手段,方能服众。加上宋则所经历的幼年往事,叫她原本一个活泼的少女,变成个心思幽沉的女人。 若是于砚没见过年幼的宋则,怕是不会有如斯感触。 然而,他偏偏是见过的。 宋则一直以为十七岁上,两人是头一回相看。实则,在那之前,于砚早早就偷看过她。 于砚打小就很有主意。上隐神宗修行之前,晓得两家指腹为婚,便偷偷去秦//王//府瞧宋则。那时的宋则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小小个子,已是出落可爱。于砚偷瞧她的时候,她正在教训别家的小郎君,挥舞着小拳头,要多灵动有多灵动。于砚当时就想,这个小妻子,他喜欢。 后来在隐神宗,他写信给父亲问起宋则,身为尚书的父亲劝他:一心修行,勿要他念。之后他打听到,原来大臣们计划培养宋则,将她与黑水国皇帝联姻。 得知此讯,于砚失落许久,彼时年少,他以为是宋则贪慕虚荣,攀附高枝。国君的妃子,怎么都比尚书的儿媳要来的富贵腾达。再者,以他所见之宋则,是那样意气风发,少女英姿,若是她不愿,一定会想尽法子逃脱。 既然她没有反抗,想必是心有所愿。 孰不知,那不过是七八岁少女,哪里能够想到法子逃脱。纵然不愿,除死之外,还有什么彻底的办法。 幽怨的种子从此埋下。 黑水国入侵时,于砚在外游历,逃过此劫,再见宋则便是十七岁那年。 活泼成死寂,天真变忿恨,雪雪白的脸,黥印昭然。 所有的幽怨化为乌有,若不是在宋则的眼睛里,于砚看到自己的悔恨、怯懦,看到她的不屑,想来此时他们已结成道侣。 对于宗门遭难,昭明公主身死,同门九死一生而自己不在其列,于砚心中有愧,见到宋则时,愧疚更甚。 故而,他故意大声说她,真丑。 婚事以此终结,是否皆大欢喜他不晓得。反正他的尚书父母是欢喜的,而他自己却由衷失落。 之后宋则在下院修行,他在上院修行。他是上院的骄子、核心,他醉心修炼,不喜俗务,直到宋则被上一任宗主指定为宗主继任。 四目相对,宋则的眼里没有他,心里也没有,当年儿戏拒婚那一幕,她是否摆在心里,他看不出来。 至少在宗门的事务上,宋则从不曾偏颇。 一开始,她一介凡人,连算个修士都勉强,若不是有前宗主之命,明镜宗和至道宗两宗宗主相帮,又有当初力敌黑水国修士的季仙长作为后盾,宗门里少有人会服她。而他这个上院风云人物,力排众议,帮扶于她,乃至如今成为宗门掌管刑罚的长老,一切的本意,只是为了助她。 时隔多年,方才那一刻,于砚觉得曾经那个牙尖嘴利、天真活泼的秦王幺女回来了。 这一切,似乎与那个小美人有关。 而小美人会说他丑,怕是与宋则脱不开关系。 看来当初那句无心之言,宋则一直铭记于心,不知她时时以面纱遮脸,是否与此有关。 小美人宋玠在上头也看到了他们。她的修为不如他们,目力自然也不如,只能勉勉强强认出于砚。至于宋则,她不需要辨认,直觉是便是了。 至于担心,那是全然没有。 正常女子不会喜欢说自己面目丑陋的人,除非她想证明自己。显然,宋则不是这样的人,没有自证美丽与否的兴趣,更别说是对着一个曾经说过自己难看的男人。 也不知宋宗主想她不想,念她不念。她倒是怪想她的,不如夜里摸去宗主住处…… 宋玠正想着夜探,不曾想听到有人在说。 “这不是常年出入烟花之地,洛水城里赫赫有名的女淫贼宋十一娘嘛。都说宋宗主嫉恶如仇,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恶徒。” 说这话的是个卖相不错的郎君,有些眼熟,有些陌生。宋玠下意识摸摸小腹,抬抬下巴道:“纠正一下,是采花贼不是淫贼。”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过年还舒心嘛,有没有买了火车票飞机票逃走的呀。 原以为春节没啥事,结果还是有事~~~~ 第115章 无妄 淫贼和采花贼在许多人的理解里, 并没有太大区别。 都是可以引起轰动哗然的身份。 这不, 郎君一叫, 周围的人都投来关注之色, 待见到是宋玠,更是一片交头接耳。 “原来这女修是淫贼。” “第一次听说女淫贼。” “那孙师兄岂不是冤枉, 为一个淫贼,女淫贼。” “她怎么不来淫贼我?难道是我长得不够好?” “这样的淫贼, 要叫我抓住……嘿嘿。” “哎呀, 要让于执事小心些, 他最近总爱去明镜宗客舍。” 被人当珍奇动物这般围观,耳畔又是声音不大不小的窃窃私语, 甚是粗鄙, 饶是见多识广如宋玠,忍不住拉下脸。一张俏脸,布满寒霜, 几乎可与放鹤崖上的积雪媲美。 通常一个女子美貌,男人运都不会太差, 可宋玠觉得她的男人运就不大好。枉费她长得一脸正气, 可总有不长眼的男人挑衅。 而不长眼的男人之中, 以眼前这个阴险的男人至为讨厌。 其实说起来,因着身手和相貌的关系,宋玠所遇到的人里,淫邪有之,犯贱有之, 多是对她有些企图的。倒不是说她觉得是人就得喜欢她,起码,她自问不是一个容易激发别人敌意的人。 面前这个阴险的男人,对她的厌恶真真实实,还不是那种求而不得,而是恨不得把人撕碎,挫骨扬灰的那种憎恨。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他何至于如此厌恨她。 是她在何处得罪过此人?那得罪的程度堪比灭他满门。 她自问完全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对于有些人而言,点滴过节,就足以化成深仇。 宋玠想,自己约莫成了此人修行障碍的替罪羔羊。 兴许是他的同门,兴许是他的师父,兴许是他某个求而不得的对象。 谁知道呢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63 。 “此人是至道宗核心弟子严子敬,之前一直败坏你的名声,把宋宗主被悬赏之事与你牵扯在一起,想挑起隐神宗对你的不满。”耳边是江繁的传音。“镜湖一事,费长老已出面同至道宗杜宗主交涉,此人私闯明镜宗地界,重伤宗门弟子。杜宗主已然责罚,小心他暗算你。” 啊,原来此人便是严子敬。 厌恶并不是单方面所有,不止是自己讨厌他,原来他也厌恶自己。 那么问题又来了,为何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为何讨厌他,恨不得杀掉他,听到他的名字就想把他的狗头打扁呢。 宋玠默默记下江繁话里的“镜湖、私闯明镜宗、重伤宗门弟子”, 就在众人齐齐看着宋玠,等着看她如何应对时,就见她紧蹙的双眉舒展开,露出一抹无奈的茫然苦笑,像是一位饱受困扰的良家女子。“很好。这位郎君,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许是她的苦笑太过动人,许是她的无奈太过真实,与她俏皮的话语形成鲜明对比。 围观的人群低声哄笑之余,均有跌倒之势。 严子敬的讶异一闪即逝,未因宋玠的话语着恼。相反,他心里涌起一种惊喜,像是煮得沸腾的羊头,突突突冒着小泡泡。他发现,宋玠像是不认得她。 宋玠怎可能不认得他。任何人都会记得使自己严重受伤的人。他记得自己的牵机箭穿过她的小腹。 但这女子,狡诈如狐,看到他时,分明一手虚掩小腹,若说不记得,他又觉得难以置信。 可要说记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采花贼的表现,委实不像是认得自己。 要是不记得,那真是天赐机缘。 残缺的记忆最适合任人点画。 唯一的变数是宋则。这段日子,他不断向外传递悬赏宋宗主是宋玠所为这个信息。宋则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严子敬觉得,此处可行险一搏。 这位传闻中冷澈孤寒的宗主叫严子敬看不懂。他以为她是高山雪,是冷月光,可她对那采花贼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同样是半道相遇,宋宗主信采花贼而不信他。那可是如假包换的女淫贼。 这叫有心的严子敬咽不下这口气。 当日,他说对宋则一片痴心,赶来相助并非虚言,只是间中所含内容要丰富一些。 千金悬赏,美色当前,哪怕厉害如一宗之主,也不是没有人想要干上一票。那些蠢蠢欲动的淫贼们本就没有名声可言,更不惧怕名声更糟。无论是染指隐神宗宗主还是窃得她身上一星半点之物,都是可吹嘘的资本和荣耀。 这一点,严子敬与那些人所想相差无多。有幸遇到,不管是英雄救美、路见不平,还是趁火打劫、顺手牵羊,他都有赚无赔。 他的修为武功其实早可进入通玄界,但在他的刻意压制之下,无人知晓。 通玄界是比凡人界更弱肉强食的地方,他虽是核心弟子,但在通玄界,大能遍地走,就是至道宗上院,强过他的弟子太多太多。严子敬并无信心与人一争长短。 说起来,他这核心弟子的身份得来颇为心酸。他不过一介寒门,没有家族提供资源,资深也不过比普通人好上一些。他唯一强过别人的地方是,他不怕吃苦会向上奉迎。在宗门里,他时常用各种方法去讨好前辈,一点点换回好处,换取地位。 但是他最想巴结上的人——至道宗宗主却看他不上。他一直都记得,宗门长老向宗主推举他时,杜宗主那双桃花眼里的勉强。那时起,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追求到一名地位不下于杜宗主的女人,好叫她们看看。他——严子敬,是个俊俏有为的郎君。 洛水城头,悬赏一出,众人皆知。严子敬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不管宋则是个多么高傲神秘的女人,终归敌不过那一轮轮的下三滥手段。 到时候,自己只要击退那些淫贼,宋则就落到他的手上。 连番打斗,必然气竭,若宋则中淫贼们的计,他便行个方便。横竖都要失身,给他总比给那些淫贼好吧。 若宋则完好如初,仍有动手之力,他便做个君子,护花一程。 人和名声,他总能得到一样。 果然如他所料,最终宋则中了淫贼的媚药。 只是没有想到,中间会跳出个程咬金——宋十一娘。 每每想到她,严子敬难免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要是没有宋十一娘,要是没有她! 这个女淫贼非但劫胡,还惯会装傻、告状。镜湖边那一箭,她小题大做,一状告到杜宗主处,害得严子敬吃了杜宗主一顿挂落。 杜宗主用一种自以为是了然一切的语气说道:“宗门弟子,勤勉为要,心思还是放在修行上好。” 去他娘的,他要没有这种心思,又如何会有今日的修为。 可谁会想到这个女淫贼是明镜宗弟子。又谁会想到女淫贼的师父是费长老。 这些天,他都在宗门受罚,否则老早就来教训这个女淫贼。 严子敬心里恨不得戳宋玠十七八个洞,面上却不动声色,用极好看的姿势拱手行礼道。“十一娘说笑了。” 宋玠:“呵呵。别叫那么亲热,我与你不熟。刚还一副要替天行道的样子,怎么,又改主意了?” 周围又是一阵低笑。 严子敬抖一抖袖子,也是一笑,道:“十一娘真是健忘,想当日明镜宗界碑外,我请你交出宋宗主,勿要难为她时,就是这般称呼你的。”见宋玠微怔,严子敬又道:“十一娘莫不是忘了,在凡人界勾结各路淫贼,于洛水城头张贴悬赏告示一事?” 洛水城不空子的悬赏,事关宋则,又委实匪夷所思,从凡人界到通玄界,闹得纷纷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乍然听闻宋玠是幕后主使,围观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栽赃嫁祸的事情信口开河,张嘴就来,宋玠佩服严子敬的厚颜无耻。她好笑道:“你太抬举我了,我没那本事。况且,我素来与那些淫贼不对付,瞧见了会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这位郎君,无凭无据,不好信口雌黄的。” 严子敬道:“信口雌黄,你一个女淫贼,还说与那些淫贼不对付,谁不晓得天下淫贼是一家。” “不晓得,不如这位郎君见多识广。” “哪里哪里,我怎比得上常年出入烟花之地,毁无数少女清白、少妇贞洁的女淫贼。” 宋玠才要纠正,她不是淫贼是采花贼,就听到江繁冷声道:“宋师叔素来是我明镜宗上院弟子,师承费长老,你若对费长老不满,还请贵宗宗主与我们宗主说。至于说宋师叔是女淫贼,你们看她像吗?莫不是你对我们宋师叔芳心暗许,故意散布谣言害她。” 她的芳心暗许,可圈可点。周围那些看客也觉得宋玠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64 的模样,实在犯不着去做淫贼,倒像是淫贼的猎物。 “呵,江娘子,你们明镜宗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夫可真叫人佩服。” “不敢,不如至道宗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严子敬嘴角挂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江娘子,你怕是也被蒙在鼓里吧。你自己问她,是不是淫贼。” 这还需要问吗? 宋玠马上道:“瞎了你的狗眼,我自然不是淫贼。只有你这种满脑子淫欲的蠢货,才知道淫淫淫。我是采花贼,你懂不懂,懂不懂。采花。” “哦~~~~~采花贼。”严子敬瞥着江繁,又看一眼私语的周围,“原来你是采花贼,不是淫贼。” “淫贼不就是采花贼嘛。” “没想到,真有女淫贼。” “是女采花贼。” 宋玠叹口气,一副看他无可救药的样子,“来来来,让我教你们个乖。” 她顺手摘取一朵开得正艳的花,手间一运灵力,花朵立刻凋零。“淫贼是这样的。” 之后她又摘一朵花,对着花朵温柔言语。“采花贼是这样的。懂了吗?” 大伙儿眼看她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又是采花又是摧花,被她这一出搞得啼笑皆非,笑声不断。 严子敬却像是被这笑声惹恼,狠声道:“笑甚么。你们隐神宗也不过如此,竟容许这样的人自由来去,说不定你们宗主的清白,就毁在她手上。至于你们明镜宗,藏污纳垢,何明之有。” 他这话一说,人群里的至道宗同门顿觉要糟,乌云压顶,大事不妙。这严子敬平时斯斯文文,怎么突然发起疯来。人家宗主的清白,也是他能随意说的?一开口你们隐神宗,你们明镜宗,是要挑起宗门大战吗?这个锅他们至道宗不背的好嘛。 “放屁。”一道金光从宋玠掌心放出,直扑严子敬面门。宋玠早已不耐与他废话,见到此人,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打他。 严子敬手中白光一闪,灵剑在手,轻挥之间,金光消散,花瓣掉落一地。 原来那金光,是方才宋玠所采的花。 “隐神宗禁止私下动手,不若我们……” “谁跟你我们,我这不叫动手,叫打脸,打你脸。”宋玠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灵气在她的体内运用自如,一句话的功夫,剑来拳往,她的手背竟被严子敬的灵剑所伤。 暗骂师父坑徒弟,也不给点好家当,没有金银财宝,稀世秘籍,来个武器也好啊。 “嘶……” 宋玠侧头避开一道剑光,却不防身后有一道破空之声。 四下里一片吸气声,宋玠不急不避,右手一摊,一柄长剑便稳稳当当落在她的手中。 方才,她已听到传音。 “接剑,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我了。。。 第116章 常剑 随着长剑在手, 周围一片轰动, 也不知哪里来的诸多看客, 自发自愿乌乌泱泱站在各处, 躲在一旁免遭池鱼,万千瞩目都在剑上。 在凡人界, 这曾是一把至朴实无华的长剑,没有花纹修饰, 没有玉器宝石镶嵌。因沾染无人数的鲜血, 成就宋则的名声。 在通玄界, 长剑随着主人突破变成一把独一无二的灵剑。不过几息,剑身泛起淡淡光芒, 并不算十分耀眼, 光芒幽蓝暗沉,隐隐泛着红煞。 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 隐神宗宗主姓宋名则, 惯用的兵器是一把长剑。长剑名常,天下皆知。少有人知道, 此剑曾是昭明公主所用, 是宋则挚爱之物, 从不离其左右。 只是这灵剑非比凡器,经人炼化,早已认主成自身私物。莫说是寻常弟子,就是师徒、道侣之间,都不曾有共用灵剑之说。 偏生宋则此剑, 宋玠可用。 莫不是长得像常剑而非常剑? 通玄界修士一向听闻常剑在战斗时,会发出肃杀幽光。彼时宋则在凡人界,通玄界修士无缘得见其威力。不曾想,倒是在别人手中见证传说。 故而,认错的可能性极低。 这……见不到宋则本人,只好眼睛朝隐神宗弟子身上瞟,瞟来瞟去,也不过是个个惊悚茫然八卦脸。 一样的不知情。 最不知情的,要数宋玠。 作为一个半道出家的修士,连玉简里通玄界通识都不曾好生看过,宋玠自然不知,这灵剑与凡剑的不同之处。 凡人界兵器,哪怕在器身上刻着此物为某某所有,旁人想取走使用,照样随拿随用。 而这灵器,早被器主炼化,会得认主。唯有传说中经由双修,使得两股灵力水乳//交融,在对方体内留下印痕后才使灵剑认主,方有此效。 倘若宋玠先看一看通玄界通识,怕是会觉得这剑比烧红的烙铁更烫手。 当然,眼下她并不知晓,正为此剑的契合欢欣不已。 常剑在宋玠手里,受她灵气催动,与之交相呼应。 银钩铁画之间,尽是澎湃煞气。 早有明镜宗弟子在传音授意下摆出阵法结界,将动手的两人与众人隔开。 刀剑无眼,两人对招互不留手,几乎已是性命相搏,在强大的灵力催动之下,谁也不知会发生何种意外。 负责此事的弟子亦被关照,这阵法结界的费用,由至道宗与明镜宗两大宗门共同负担,以示公平。 一直以来,明镜宗以评价眼光、消息往来在通玄界独树一帜,寻常人都觉得明镜宗大好有限,功法温和,不利于对阵。如今在这毫光衬托下,明镜宗武功算是吐气扬眉,颠覆陈旧观念。 宋玠不管江湖习惯点到为止,前三招需给对方面子,也给自己面子。她只想打烂严子敬虚伪的头,一出手就是明心剑法。随行围观的不乏明镜宗同门,各个惊讶不已。 大家都晓得宋小师叔是费长老唯一弟子,之前在凡人界生活修行,前不久堪堪突破,平时总说自己不成不行,费长老也交待江繁多加看顾。不曾想,一出手就气吞山河。 谁会想到,平常娇滴滴一个小美人,招招式式狠辣无比,叫那些以为她好欺负、没管住嘴巴、没被她打脸的脖子发凉。 其实明心剑法至为艰深,轻易不会传授给普通上院弟子。 剑由气生,明心剑法可用自身灵气凝聚无形之剑。寻常弟子修为到一定境界方能凝气成剑,只要修为够,许多人都可以做到这一点。其艰涩之处在于举重若轻,既轻且凝。不是沉溺此道数十年乃至百年的修士难以领会。 但宋玠从小习武,这套剑法她七岁上就已练起——虽然所学的是香艳版叫罗带轻解。最初纯以剑招克敌,之后用内力催动,剑随心至,无往不利。她少时沉迷武功,时时刻刻都在琢磨招式,又在费夫人的蓄意调//教下吃了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65 许多苦头。 从前对于仍是凡人的她,最难的步骤在于凝剑,非但要凝剑,还要能任意化形。如今在灵力作用下,用不是自己灵气所凝聚的灵剑,力量之强,气势之宏,速度之快,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她不禁怀疑,当时师父小气或是记错了,不愿给她利器,非要让她凝气成剑。明明用别人的剑也可以发挥更大的威力。 比宋玠更吃惊的是严子敬。 两人曾二度交手,这一次是第三次。 明镜宗界碑处首次交手,他保存五分实力,被宋玠打个措手不及,速速败退。当时是顾忌周围有旁人,显出自己已是练气修士。通玄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修士不得在凡人界动手。尽管时而有人违反,但都不曾叫人见到,在人家宗门口用灵力,即便能赢,回去逃不了宗门责罚。 镜湖边第二次交手,严子敬只藏一分实力,若在江繁出现之前,他已然确定宋则失去武功,必定会全力以赴,将宋则与宋玠二人毙于剑下。 不为其他。 这些年,几大宗门明面上相处和平,不起纷争,但若是一宗之主在明镜宗内被杀,必然能挑起两大宗门战争,对至道宗有利。而他这个功臣,少不了宗门内好战长老的庇护。 前任宗主身死之后,不少效忠他的同门表面上对他的一些做法不满,愿意继续效忠现任杜宗主,但心里不知多想回到从前至道为尊的年代。他们蓄势待发,都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理由。他师父广济便是其中一员。 哪怕他有过浑水摸鱼强占一宗之主的念头,在更好的机会之前,他自然会选择更为有利的那一个。故而他率先出手袭击宋玠,就是试探宋宗主是否身有异样。 如同未曾料到宋玠先下手一步,他同样没有料到镜湖边会有江繁。 也难怪他会犯此错误,毕竟,躲进别人宗门总要找个无人角落,他也确实查探过一二,镜湖边少巡视弟子,乏人问津,确实是极好的藏身之处,也是极好的杀人之所。 他又怎会想到,一场近乎闹剧,牵动整个凡人武林的悬赏,会是两大宗门领袖联手而为。要是他晓得真相,怕是立刻会吐血三升。 此番与宋玠第三度交手,他已全力而为,将之前隐藏的实力放出,加之在宗门受罚,修为精进,已较镜湖边那时为强。之前与别宗弟子比试过多次,均是轻松获胜。岂料宋玠除却一开始尚有迟疑,之后越战越勇,在接连攻势之下,竟然能保持灵力的不断输出。 严子敬早就知道她会明心剑法,却不知全力施展会是这般模样。明明轻灵无比,却好像有万千气象,将他压向大海深处、泥泞沼泽,难以翻身,难以挣扎。 那种压迫感,仍在不断加重,不断加重,好似一股又一股浪潮,永不终止,永不停歇。 最终他会在狂潮一般的气势之下,被压得粉身碎骨,化成齑粉。 哪怕知道对方的灵力终会耗竭,但此刻,严子敬没有感受到宋玠的灵力有分毫减弱。 他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认输离开,力竭而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他认输并不困难,但是他不甘心。众目睽睽之下,挑衅明镜宗与隐神宗在先,若就这样认输,将来宗门内怕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原就因为他的善于经营,宗门内有些弟子对他不甚友好。 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上一次交手,宋玠所用的招数和今次再见宋玠表现出的不认得,严子敬立刻有了计较。 只见他护住周身要害,卖一破绽,露出败象。果不其然,正打得兴起,嫌剑招不够痛快的宋玠如前次一样,以剑为刀,催发灵力,使出了化名“破天”的至道宗功法。 周遭空气顿时冰寒起来,似疾风骤雪袭城,势如破竹。 严子敬护体真气已破,被灵力击飞,撞到法阵上又弹了回来。 鲜血从眼耳口鼻渗出,他只有一句质问:“为何你会我宗功法。” 言罢,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为何?宋玠不知道,她压根没听清楚他在说甚么。 她满脑子想着:哎呀哎呀,贱人要断气了,宋宗主呢,这剑那么灵光好用……全然不知已被对方算计。 至道宗领队乃是杜宗主的亲传弟子林焱,她本就不喜严子敬师徒做派,对他一二三再而三出言挑衅二宗极度不满。她也不知这人缘何斯文在外,整个人就好像得了疯狗病似的,死咬着宋玠不放。 别说,林焱还真想过严子敬由爱生恨。又看这宋玠从头至尾不像认得他的样子,而严子敬对她倒是熟悉,更坚定了这个想法,使她越发厌恶严子敬其人。 但是作为领队弟子,她必须对每个宗门弟子负责,加上宋玠最后所用确实是至道宗的功法——风雷卷劈山法门,不由得她不理会此事。 当即,她请隐神宗弟子收起阵法,探知严子敬灵力枯竭,身受重伤,但性命无忧,便命另一名弟子带严子敬先行疗伤。一双美目看向得胜后由衷喜悦正四处找人的宋玠。 林焱蹙眉。 宋玠其人,她有所耳闻,近日来的话题小娘子,以美貌与心狠手辣出名。她倒不觉得宋玠有何心狠手辣之处,同为女子,自是晓得那些男弟子的不知所谓,打得一脸是泥算是心慈手软,换作是她,呵呵。 几日前她远远见过宋玠,只觉此女如风。不想今日被严子敬说破,她是采花贼。 不似传说中采花贼那般妖艳,但是确有采花贼的资本。 眼下表情无辜到完全不知即将大祸临头,又是另一种风情。 此女莫非不知道自己用的是至道宗的功法?还是压根不在乎?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明镜宗弟子,用隐神宗宗主的灵剑,使出至道宗功法,也不知是她了得,还是她师父了得。 从头至尾旁观两人三次交手的只有宋则,见严子敬卖出破绽,她便暗道不好。 此子心思歹毒,行事癫狂无忌,于此紧要关头,竟能想到利用宋玠忘记前事,引诱她使出至道宗的武功。这样一来,立刻将矛盾指向宋玠,化解他落败的困境。 果然,认识至道宗风雷卷劈山法门的人不少。 “咦,这不是至道宗的功法?” “是呀,是风雷卷劈山法门。” “比师兄出招凌厉霸道多了。” “咦,她怎么会至道宗的功法?不是明镜宗的嘛。” “听说是费长老的徒弟。” “费长老,该不会是……” “这女娘真是要得,你没看见吗,她手上那把灵剑,是宋宗主的。你可曾听说过,认主的灵剑会为他人所用?这是要一统通玄界呀。” 宗派之间,偷学功法是大忌讳。江繁与同门听到这些私语,不禁为宋玠担心。这招功法之事,她并不知晓,平时与宋玠切磋,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6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66 也从未见她用过。但她一想,这里由宋宗主做主,灵剑都能共用,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或许,她更该担心,费长老得知此事,会不会直接从宗门破空而来。 此处话事的至道宗弟子是林焱,为人讲理,很是得体,宋则想,她并不会太过苛责宋玠。 只见林焱朝宋玠拱手道:“宋道友,不知你刚才所用的招数可有来路?” “我师父教的,说是叫破天。哦,我师父是费长老。这位娘子如何称呼?我姓宋名玠,排行十一,你可以叫我十一娘。”见到客气的娘子,宋玠态度全然不同,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想不到宋玠这般礼貌热情,林焱微怔后说道:“在下是至道宗弟子林焱。宋道友,方才那招破天是我至道宗功法,不知你是从何处学来。” 宋玠讶然,“诶,这招是你们至道宗的?恕我不能直言是何人传授于我。” 对于林焱的礼貌,方才已有些弟子面露不愉,会自家功法,还比自家人使得好,简直不可饶恕,何用多礼,直接押着这人去明镜宗问罪即可。她一说不能直言,连林焱面上亦泛起薄怒,谁不知道各家功法乃是机密,哪由得你说会就会。 “既如此,不若让林某讨教一二。” “啊……”温和礼貌的娘子居然一言不合就要开打,宋玠忙道,“不不不,林娘子,我已灵力耗尽,你该不会也想占我便宜吧。” 林焱:…… 未等林焱说话,常剑在宋玠手中凭空消失,像是从旁回应林焱。 “你看,我都没有武器。”宋玠双手一摊,她是真的没有。 无赖,林焱见过很多,这一种,倒使她耳目一新。 卿本佳人,奈何无赖。 “宋道友,你是在耍我?” “林娘子,方才你没看见这剑从天而降嘛?” 林焱确有见到,但以这种形式唤出灵剑,对于修士而言,至正常不过。可宋玠的表情太过真诚,她忍住火,又问道:“你是说你方才用的是别的灵剑?” 宋玠诚恳点头,看林焱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居然不认得那剑。 “那真是常剑?”林焱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宋玠点点头。像是为了配合她的话,在不知不觉之间,宋则已来到她身边,一手搭在她的肩上,灵力探查一周,探知她并无大碍,才收回手。 林焱见宋则出现,又是以如此微妙的状态出现,不觉露出些许了然与尴尬。别人或许不知如何使用别人的灵剑,她却是知晓的。 她的表情没有漏过宋则眼,宋则不动声色,道,“这破天之事,我倒是知道一二。” 林焱挑眉:“该不会宋宗主所授?” 宋则未计较她语气中的不敬,道:“会这招的除你们至道宗之外,尚有一人。昔日,她曾得当时仍是总管的杜宗主所授,而十一娘则是从她处学来。你若不知就把此话带给杜宗主即可,杜宗主自然晓得她是谁。” 此人林焱也知晓一二,毕竟那人曾在至道宗许久,大家还传闻她和杜宗主…… “此话我会回禀宗主,但未接到宗主指示之前,她……”林焱看向宋玠,续道:“宋宗主理当知晓,兹事体大,不是我一人可以做主。” 宋玠听得这话,才要嚷嚷有甚么了不起,就被宋则一个眼神制止。 宋则道:“自然,你去回禀即是。杜宗主若想见人,找我即可。” 依照林焱的意思,最好是由她看管此人,但看出面的人不是明镜宗的领队,而是宋则,她便知道不可行。 见她这般样子,宋则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难不成你还担心一转眼的功夫她就跑了?有我在此,她能跑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你发现宗主的秘密了吗 第117章 跑了 宋玠跑了。 在宋则信誓旦旦说出她能跑去哪里后不过三日, 她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宋则, 就算宋则在此, 她照样哪里都能去。 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一人, 未触及隐神宗守山大阵,就这么凭空跑了。 她是如何在宋则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说来当真叫人瞠目结舌。 她一没有涉险, 二不曾与人交手,就这么大摇大摆从隐神宗山门堂而皇之的离开, 还顺手牵走了一头神兽毛驴。 与其说是牵, 不如说是买。养神兽的院子里, 神兽毛驴处,她留有字条和银子。 银子。 然而通玄界的通用货币是灵石。 莫说这神兽毛驴并不出售, 就是卖, 宋玠留下的银两并不足以购买。两者的差距,就好像留一文钱要买三百亩地。 银子,善意的理解, 至多只能代表宋玠没有偷窃之意。 只是想象美丽的小娘子骑神兽毛驴的样子,实在令人忍不住发笑。 院中神兽众多, 虎豹马鹿猪兔猫狗应有尽有, 谁会想到宋玠偏偏牵一头驴。 还骑着神兽毛驴笃悠悠的从山门而过。 贪慕她颜色的不免心驰神往。 与严子敬一战, 使宋玠一夕成名,作为能动用宗主之剑的小娘子,她的名字与宋宗主连在一起被无数人提及。 资历尚浅的修士将此间事告知长辈,有阅历有见识的长辈或有涉猎,为他们解释一二。 一传十, 十传百,几乎人人都知道宋玠不光是能使用常剑的小娘子,更是隐神宗宗主的小娘子。 曾经对宋则起过求偶念头的通玄界修士大呼上当,原来隐神宗宗主好的是这一口。 这口味……啧啧啧。 也有献殷勤未果的暗骂宋则假正经,平时不假辞色,私下里,嘿嘿嘿。 连双修都修上了。 有传得邪乎一些的,说宋则采阴补阴,难怪修为突飞猛进。 也有道说宋玠这小娘子名不见转,才来通玄界就能力挫至道宗核心弟子,又得费长老收作徒弟,实在是抱上了一条大腿。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不管是凡人界还是通玄界,人一天没有成神,人性在,就少不了这些狗屁倒灶。 成王败寇亦是如此。 败者严子敬,像是至道宗的耻辱、通玄界的小丑。在众人眼中,他是那样的丧失理智,在隐神宗的地界同宗主叫板。若是当日之战,他胜过宋玠,或许那些人会夸赞他勇气有嘉,挑战权威,不屈不挠。 然而他输了。 若是换一个平常行事谨慎低调的,同门情谊仍在,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名声。 而被挑衅获胜的宋玠,虽顶着偷学至道宗功法的嫌疑,但这并不影响她在隐神宗的行动。她没有被监//禁,亦不曾被管束,自然可以随意出入隐神宗山门。 守山门的弟子不晓得他们宗主有意留这小娘子在宗门,宋则也不会这样交待。但是身为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7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67 执事的于砚晓得,他眼神很好,恰恰看到宋玠摸毛驴,牵毛驴,还好声好气同毛驴讲话。 “乖哦,我带你出去放风。别说你不想去,看你那渴望的眼神,我就晓得区区一个隐神宗困得住你的身,困不住你的灵魂,不羁的灵魂迟早要浪迹天涯。悄悄的悄悄的,来,小毛驴,我们悄悄的。” 于砚险险笑出声。 宋玠留书留银子,他一并看在眼里,差一点出言提醒,这点钱不够。 青天白日,宋玠光明正大地骑着隐神宗的神兽毛驴,大摇大摆的打正门过。 守门弟子看几眼神兽毛驴,乖顺老实的模样,愣是没让他们往偷里想。 宋玠经过正门之后,刚上飞舟,就见到于砚贼忒兮兮地对着她笑。 守株待兔?她不怕,只要不是宋则,谁都不怕。 那宋则……她才动念头查探四周,就听于砚传音,“别看啦,宗主有事处理,没发现你要跑。” 宋玠稍稍放心,打量于砚,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自严子敬交手之后,这传说中冷面鬼煞一般的于执事,总用一种贱兮兮的眼神揶揄她。 以为她会害羞? 不好意思,她宋玠十一岁上起看遍了师父所藏的春宫图,基本不知害羞为何物。 不就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宋则,不,和宋则双修了嘛。 有什么大不了。 宋玠狠狠地想。 可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地说:若是没什么大不了,你跑什么。 为何宋玠会跑,这事得从她胜过严子敬,扬眉吐气,浑身痛快的第三日说起。 那时她尚不知晓常剑的秘密,也无人与她说明。不少人心里泛酸,闲话不少,但看在宋则的面上,又有严子敬前车之鉴,不曾当面讥讽。 连同门弟子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原先只觉得她厉害,没想到厉害到这种程度。 当然,这里的厉害有两方面的意思。 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羡慕嫉妒恨,宋玠习以为常,照单全收。她以为同门所指的厉害只是指她胜过严子敬。 人人都道是她心知肚明,谁知她才是唯一蒙在鼓里的那个。 这一回,连江繁都没同她提这桩事。 外头风言风语暗涌,宋玠倒是沉下心来,经过此次比试,她得意之余,也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干脆看起玉简里的通玄界通识——在宋则跟前晃荡两日,摇头晃尾巴,就想得宋则夸赞,岂知宋则一点都不接翎子,始终吝于夸奖,她一使性子,就用功起来。 不怕她不用功,就怕她太用功。这一用功,她终于明白那些人眼神里的暧昧到底是何意思。 玉简里的通识清清楚楚告诉她,灵器滴血认主,为契约者方可使用,强行使用他人认主的灵器,可能会遭到灵器反噬。起初宋玠觉得,这通识是不是写错了。她用常剑时,毫无阻滞,也未受抗拒,就跟拿路边西瓜摊上的西瓜刀没甚两样。 通识亦有说明,生死之际,要与他人共用灵器则…… 简而言之,若一方能使用另一方的灵器,需要双方灵力交融,而灵力交融,需在双修的情况下进行。这种情况下的双修,一方彻底敞开,具有一定危险,要是对方心存歹意,趁此机会吸取灵力,稍有不慎会被吸尽灵力。 …… …… 一道晴天霹雳仿佛在宋玠头顶炸响,其震撼程度并不亚于当日宋则悄声说出她身上隐秘。 宋则晓得她的私隐。 宋则对她有怨有情。 宋则有她至爱的玉兰簪。 宋则的认主灵器,她可随意使用。 宋则与她灵力交融,难分彼此。 如果她没有曲解,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和宋则做过许多她从小在画册里见过但从没真做过的事情。 最关键的一点是,除却玄之又玄的熟悉感,她一分一毫的记忆都没有。 就如同严子敬记得她,她只在模模糊糊间想杀死这个人,要说与他有何仇怨,她想不起来。看到那张脸时,亦是毫无印象。但很明显,严子敬认得她。 这些时日,宋则对她的情意已无需言说,即便她再傻再蠢再不想承认都无法忽视。 常剑飞向她,为她所用,在无数人看来足以惊掉下巴的事情,宋则一字未提,就好像对她而言,宋玠用她的灵器至为寻常。 不止如此,从她握住常剑的那一刻起,宋则对她的情意就已暴露在整个通玄界的面前。 无遮无拦,无所避忌。 那自己对宋则呢? 天然的受其吸引,身心向往,眷恋,是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深刻感受,整个人似不是自己。 可为何她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她们曾拥有过的记忆太美好,还是太过痛苦,以至于她承受不了,必须忘记? 解铃还需系铃人。 掠出客舍,已是星河灿烂时,山间晚来安宁,时而吹来一阵轻风,幽香暗送,宋玠不觉精神一振,脑子清爽不少,连带肚子也有些饿。 到她这样境界的修士,已然辟谷,但她每日总要吃些方觉满足,有时并不只是单纯肚饿,是一种对食物的渴求。枯坐时浑然不觉,只知思绪烦乱,过去对宋则的厌恶与师父的教诲交替出现,更有宋则的眼波流动在眼帘浮现。 她不光觉得自己少了记忆,就连心上,都似少了一块。 宋则的住处十分清幽,她不曾收徒,没有亲传弟子侍奉,一人住一个小院,小院外有两名弟子轮值,院内院外均设有禁制。宋玠偷偷摸摸靠近小院,宋则就已发现,告知值守弟子不必阻拦,任其长驱而入。 轮值弟子好奇,在房里开条门缝偷偷看。不过两只眼睛一张嘴,并没有美到惊世骇俗,惨绝人寰,不知为何偏她得宗主垂青。他们的宗主,可是向来一人一剑,连个徒弟都不曾有过。 明知被允许入内,宋玠依旧探头探脑,宋则见她故意做贼的样子十分有趣。 真是天生的贼胚子。 采花贼见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饿了。” 一个美丽的小娘子,趴在榻前,眼睛眨呀眨呀地说饿,又是无辜,又是娇憨,还有一点点委屈,眸光深处有一丝隐藏地极好的羞意,任谁都无法拒绝。 宋则问她:“想吃什么?” “热热的锅子,有肉有菜有饭有酒。肉要牛肉,菜要叶子,酒要微烫刚好能入口。”说着说着,宋玠觉得更饿了。 从储物玉简中取出红泥小炉,炭火,有肉有菜的牛肉锅子,一小坛酒,酒杯、碗筷,一样样摆在几案上头。 宋玠惊喜之余不忘多嘴:“这肉都放了多久,还能吃嘛。” 宋则横她一眼:“储物玉简里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流逝,不腐不坏,自然能吃。 按捺心头一丝悸动,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8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68 宋玠眉开眼笑。 宋则玉指葱葱催动灵力,热酒热菜,两只酒杯各倒入八分酒液。“酒菜皆有,米饭难存,你将就用一些。” 眼眶微微发热,嘴角一边勾起,宋玠道:“宋宗主这般人物居然会在储物玉牌里放肉菜和酒,是不是半夜里偷偷爬起来吃呀。” 宋则道:“有人好口腹之欲,我不过以备不时之需。” 宋玠没有再问那“有人”是谁,举起杯子轻轻碰一碰宋则面前的酒杯,一口饮尽。 是洛水城琼花馆里的玉露,琼花馆的娘子们不咋样,但这酒确是洛水城独一无二的好味。口感清纯,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偏偏是烈酒。 宋玠尤其爱这似有若无的桂花香。照理说,她要嘲笑几句宋宗主这般人物居然会去秦楼楚馆,流连群芳。但见宋则举起酒杯,抿一口酒,道:“酒确实不错。”就算脸皮再厚,她也说不出口。 从玉牌中取出另一种酒,宋玠道:“尝过玉露,再来试试雨露,想来你也会喜欢。” 宋则道:“好。” 两人杯满饮尽,只说无关紧要的闲话,肉菜不曾吃得多少,喝下去的酒倒是足有两坛。宋则没有遮脸,面色带粉,比之寻常多三分娇艳妩媚,饶是见惯风骚浪劲、各色风情的宋玠都为之心动不已。 费夫人天生艳光,在徒弟跟前不加掩饰,美其名曰,见惯美色才不会为美色轻易打动。她之艳,如她的人一般烈性。 而宋则的妩媚不同,不经意间流露出少女般的懵懂,欲说还休。 眼见宋玠对着她发怔,眸光荡漾,闪动渴望,宋则心中一跳,她不像宋玠,诸事忘却,她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做什么。明明是有话要说,有话要问,到跟前却只讨要吃食,宋则一直在等她的正题,岂知酒意渐浓。这会儿倒好,又起了色//欲之心。 之前的欢好均在幻境,最后一次行进之中,宋则已然突破,故而才有灵力得以走出幻境。她深知宋玠之后要找季仙人施忘却之术,故而先一步在欢好中引导宋玠与之双修。宋玠灵力微弱,需由她不断注入补充,才得以相融。这也是宋玠幻境后,迅速突破的根本原因。 双修在幻境中进行,出幻境后宋玠匆匆离开,连费夫人都难以察觉。 当日费夫人说她动了手脚,她确实是动了手脚。 宋则本存赌气之心:你采花贼要忘记我,我偏偏不让你如愿。只要你仍旧对我动心,只要有朝一日两人再度亲密,双修之后,忘却之术破解,那些丢失的记忆会卷土重来。 只是宋则没想到,隐藏在深处被遮掩的记忆,被换作一种方式显现,对她如此,对严子敬亦如此。她更没想到的是,失去部分记忆的采花贼,竟比幻境里头真诚许多。 细想一下,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在幻境里,宋玠身负重任,有性命之忧,始终处在一种要引诱她欢好的状态之下。而在幻境之外…… 不知从哪一杯开始,采花贼坐到她的身边,明明屋里只有两人,偏生要凑到她耳边说话,呼吸喷在她的颈脖,激起阵阵涟漪。这会儿又握住她的手,轻轻吻她的手心。 双修过后,水乳//交融,有过那样的深刻体验又不曾忘记,人格外敏感。宋则嗔她一眼,眼波中有她不自知的娇媚风情:“十一娘,你在诱惑我。” “那你是忍,还是不忍?” 娇娘近在眼前,渴望蠢蠢欲动,宋则双目微合,声音黯哑深沉,似在忍耐,“今晚你来,就是为此?” 宋玠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的颈脖,道:“你知道我所来为何,只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她想好的,要问问清楚,那些失去的记忆力有甚么,如何才能找回。 可当她踏入这对她不设防的院落,见到宋则,甚么旁的话都不想说,只想与她一起。 她还是想她,怎样都想,每一处都在想。 无论是融与溶,都是极好的字眼,极好的状态。 不分彼此,合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血肉交织,灵肉合一。 宋则道:“已经到这样一步了嘛?” 宋玠道:“不是从来就有嘛。”否则何以如此渴求,如此熟悉 “若是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 宋则如娇似嗔那一眼成了最后的催化剂,玉露和雨露掺杂在一起,化成晶莹的清露花雨,翻云覆雨。 一切都回来了。 记忆,过往,幻境里的点点滴滴,还有那个逃跑的采花贼宋玠。 作者有话要说:  宗主:…… 于执事:2333333 江繁:呃……233333 费夫人:hhhhhhhhh 最近……大家懂的。 wb(寿头),wx(一只寿头),q群:204080795(暗号是任何一篇寿头的文名或小说里喜欢的人物) 且看且珍惜。 哦,两相欢快要结束了,大概就在下一章吧,或者再下一章。 第118章 惊惶 隐神殿。 于砚将兽园管事上呈的宋玠手书与银子交给宋则, 银子乃是购买神兽毛驴所用。他边说边偷看宋则和江繁的表情, 不可谓不精彩。 宋则万年冷静沉着脸, 轻易瞧不出情绪, 但以于砚的修为不难看出她的修为在一夜之间略有进益,而宋则罕见没有以面纱遮脸, 白皙如玉的面颊泛着罕见的艳光,在见到手书与银子之后, 艳光与欣然骤然暗沉, 仿佛天地失色。 而宋玠离开时说, 不走不行。哪怕他刻意刁难,要她求他。她立刻马上丝毫不见犹豫地就说, “我求你。” 把所有线索联系在一起, 于砚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只是,她为何非走不可。 江繁有些尴尬,用银子买神兽毛驴甚么的, 实在是…… “宋宗主,十一娘她刚到通玄界不久, 尚不晓得物价几何……”她想为宋玠解释几句, 但感觉宋则心情不佳, 一双眼睛里风起云涌,半藏在袖口的手微微卷曲。 江繁忽然想到宋玠与宋则的关系,昨晚宋玠一夜未回,如今骑着毛驴……逃跑。想到逃跑这个词,她就明白为何宋则面色如此难看, 还有一丝难言的窘迫与尴尬。 有一些猜想与于砚不谋而合,她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宋玠其人,常年以采花贼自居,但江繁看来,就是费夫人纵容授意下的胡闹。她伤人心的事情不少,以挽月楼的秦满衣最为出名,但真要细算起来,也算不得多。 要是猜想属实,纵然是同门、至交,她不免要骂宋玠几句。 头一回实打实采花采到宋宗主头上,这是不要命还是不要脸。 常剑一出,谁不知宋玠是宋宗主心尖上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69 那个人。她这不负责任的不告而别,将宋则置身何地。 同为女人,将心比心,换成是自己…… 江繁想,无论对方是谁,她都无法做到像宋则这样全心交付。 纵然如此,若有人对她做出始乱终弃的事情,她一定提剑把那人杀了,或是天涯海角,永世不见。 阿宝,你这次,真的是过分了呢。 而宋则,宋则看到宋玠留书的当下,确有一瞬间无措。 昨夜与宋玠纵情半夜,几度春风,最后在她的引导之下,两人再度双修。虽有幻境体验,但此刻巅峰感受,超越以往,真正达到了灵肉合一。 在欲//仙//欲//死的当口,她感动欲泣,耳边是采花贼一下一下的呼吸声,胸腔中激荡的都是满满溢出的爱意。 她听到采花贼叫她的名字,宋则。 声音里含着哭腔。 她闭着眼,轻轻应了,抱着采花贼,心里有一丝刻意忽略的不安。 于幻境双修时埋下情种,即便宋玠前缘尽忘,只要两人再度双修,记忆就会重现。 纵情之前,她犹豫也是为此。 但是她终究说服自己,不止因为不愿再继续忍耐,更是由于该来的避不开,逃不了。 要是宋玠恢复记忆,记取幻境后仍旧要逃,她又能如何。 早晚会有这样一天。 宋玠在她耳边絮絮说着缠绵亲昵,早晨起身前的温柔亲吻,都让她以为她不会离开。 她真是这样以为的。 然而宋玠的留书出走狠狠地嘲笑她。呶,一切皆是她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 这手书,甚至不是给她的。 一时间,隐神殿内三人,各自心思深沉。 直到宋则打破沉寂:“于执事,神兽所需费用扣除银子,剩下的部分告知明镜宗费长老,请她支付。” 于砚躬身道:“是。” 宋则又道:“若没有旁的事情,就先这样。” 于砚与江繁拱手离开,行至半道,江繁转身看她。只见宋则依旧维持方才的站姿,侧影萧索。她忍不住回转出声:“宋宗主。” 宋则朝她看来,眼眶微红,“何事?” 江繁又去看等在半道的于砚,于砚假装不懂她嫌他碍眼的意思,抬头望天。 宋则叫一声:“于执事。” 于砚这才悻悻然离开。天知道他有多想留在那偷听。 美貌的宋玠小娘子骑在毛驴上一副再不跑要糟的样子过于刻骨铭心,加上对宋则的关心,让他忍不住想多知道一点再一点。 于砚是宋玠离开之前最后与她说话的人,平时明里暗里,对她颇为关注,要说宋玠对宋则无情,他觉得一点不像。 一个人心里是否有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别说宋玠一点都不想掩饰,也许她懵懵懂懂,但是她见到宋则时眼里迸发的光芒瞒不住别人,就算内敛如宋则,同样逃不过有心人的法眼。 大殿里终于只剩宋则与江繁二人,江繁忆起镜湖畔与她的对话,不觉有些尴尬。刚才她一时心软,才失声叫她,现在倒觉得不妥。 宋则看出她的犹豫,温言道:“昨日至道宗杜宗主来讯,她已得知阿宝所学风雷卷劈山法门乃是季仙长所授,不会追究,你且放心。” 提到阿宝,依旧缱绻。 江繁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一个外人都替宋玠感到羞愧。其实她何尝想知道这个,又何尝担心过,只不过宋则知她难以开口罢了。“阿宝顺手牵驴,我代表敝宗向宗主致歉。” 宋则摆手,“无碍。横竖叫费长老出钱。” 两人心头都是一个想法:牵什么不好偏牵头驴,真是什么人牵什么东西。 和驴一样倔的猪头。 总支支吾吾扯开话题也不是办法,江繁只好硬着头皮说:“宋宗主,请先恕我造次。你们的私事,按理说,我不该多事,只是……” 宋则淡然道:“无妨,你是她的至交,对她了解至深,有话直说便是。” “至深倒不至于,只是相识略早罢了。”江繁道,“宋宗主想必也清楚,阿宝她成天以采花贼自居,与人态度亲昵,但为人相当规矩。” 规矩?宋则苦笑,相识最初,她何尝有甚么规矩。 江繁见状,亦想到当日之事,“宋宗主勿怪我交浅言深。阿宝这人,若非心悦,断不会与人亲密,就连同榻而眠,宋宗主怕是第一个。” 这话说的,好像在镜湖边那采花贼就对自己有意似的,宋则被她说的好笑,道:“江娘子,我没有误会你的意思吧?” “正是宋宗主理解的意思,或许当日你与阿宝是初相识,但是阿宝对你并不陌生。从前我与她在洛水城时,时常听她提起有这么一个人……话说得不那么好听,有时咬牙切齿的,但是我听起来,倒像是爱恨交织。” “可她……” 江繁又问:“不知宋宗主可否知晓阿宝幼年遭弃?” “略知一二。” “许是幼年经历,她很难与人真正亲近。看起来和谁都能好,但若是真动了心,马上就跑,像是惊弓之鸟。逃跑是她的本能。宋宗主不要以为,我提及此事,是请你原谅她,包容她,谁都看得出来,你对她已是宽容关怀。” “江娘子似乎仍有后文。” 江繁抿抿嘴,似是下了决心,道:“从前我与阿宝有过短暂倾心交往,只是那时年少,她整天把采花当作正经事,我瞧不过去,我呢,一心想修习玄门正宗功法,想入宗门上院。一个学武,一个修仙,间中天差地别,故而我也希望她能随我一起修习好结成道侣。那时我并不知晓宗门长老就是她的师父,也没有机缘得见宗门上乘玄功,我俩一直为此争论不休。她说话有多气人宗主应当知道,我气不过打她一掌,离她而去。其实当时,我满心希望她来寻我,我也以为她必定会来寻我。” 说到这里,江繁自嘲一笑,“左等右等不见她来,连一纸书信都不曾有,当时我心高气傲,就写信与她断了来往,只做寻常友人。很久之后,我才发现,她怕别人离开她,故而总是先一步离开。她也受不住别人离开她,更不会去找离开她的人。后来我忍不住会想,当时,倘若我没有走,等不到又回头去找她,说不定会是另一番光景。” 惊讶于江繁将前事尽述,宋则本就奇怪,两人交情如此之好,相处默契,又系出同门,若只是江繁有野心,怎会就此分开。 说完自己的事,江繁飒然一笑,“不知为何,方才离开时见到宗主这般,忍不住想说个故事给你听。见笑了。故事已完,我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她拱手一礼,正欲离开,宋则叫住她:“江娘子……” 像是知道宋则要问什么,江繁又是一笑,“我见过阿宝看你的样子,她可从没这样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70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70 看过我,我才不会后悔。” 不想江繁如此大方,宋则也是一笑。适才的阴郁苦楚,消散一空。 宋则狠狠地想:要是叫她找到这个采花贼,这回一定要把她吊起来,饿个三天三夜。之后,之后要到她哭着求饶,让她三天三夜下不了榻,看她还跑。 然则无论是江繁还是宋则,却都没有完全猜中宋玠逃跑的最直接原因。 此次逃跑,一方面是因为即羞且惊,惊魂不定。 在幻境里,宋玠曾经嘲笑宋则的那些话:身体敏感是好事,有些人穷其一生都没有,她一次就有了。 那样极致的快乐,从尾椎一路到头皮酥酥麻麻炸开的感觉,真个销魂蚀骨。身体如鱼得水,灵力缠绵持久,在体内交合运转,个中美妙难以言说。 当极致的快乐轮到自己的时候,她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脸。偏生宋则还道:“别这样,我喜欢看你。” 使她觉得尤为讽刺的是,每一句她说过的话,每一样她做过的事,总有被宋则说回来的时候。 这样一个宋则,叫她着迷,叫她爱恋,让她无所遁形,偏生也同样爱她。 清晨,宋玠醒来时,两人像幻境里那般相拥安睡,那一瞬间,幸福的满足在身体里徜徉,让她鼻酸地想哭。 似是渴望已久,却从不希求自己会得到的幻想。 满足之后即是惶恐。 这是她从未想象过,从未经历过的情感,纵然是死亡也从未让她恐惧至此。 她害怕失去,害怕沉溺。 她惶然失措,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于是洛水城闻名的采花贼落荒而逃。 逃跑是她的本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下一章完结。 哦,上次忘了说了,寿头没签jj卖身20年的新合同,积分系数是签约作者里最低的那种,自然榜单很难见到。 但是寿头时常可能开个突发奇想的新坑啥啥的,所以大家顺手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呀—&gt戳戳戳 把寿头放进你的碗里 第119章 终回 一个人诚心要找另一个人, 海角天涯, 上穷碧落, 总能找到。 问题在于要不要找, 找到之后又如何。如若就此作罢,可会甘心。 采花贼不告而别, 宋则心下颇为伤心。在发生至为亲密的关系之后仓惶逃跑,无论如何, 都叫人难以接受。 她的心意如何, 宋玠一点都体会不到?那个自诩聪明无双, 智慧非凡的采花贼。 那一日江繁的话,宋则明白, 说是不劝, 终还是劝了。 她站在放鹤崖远眺,风拂过耳畔,送来缕缕花香, 像是那人的情话,动人却难以捉摸。想到的是上一回, 两人在此相遇的暧昧旖旎。她的生命里有太多意外, 家国背叛, 榜样惨死,身陷敌营,采花贼的出现不是最大的那个,却是唯一让人宽慰愉快的意外,唯一的好事。 战争与死亡带走的不止生命, 还有希望与憧憬。 采花贼一定不知道,她之于她,是通玄界里唯一一抹绚丽之色。 人在惊慌失措时会去的地方屈指可数,多是奔向对她来说最为安全的地方。 对于采花贼而言,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 隐神宗费夫人处? “哟,今儿什么风把宋宗主吹来了,稀客,贵客呀。”费夫人一见宋则便冷嘲热讽,她徒弟都跑了多久了,这个死没良心的女人才来找。 宋则不与她兜兜转转饶舌客套,直接问:“阿宝可在此处。” 费夫人也很直接:“不在。” 虽则预料到寻人没有那么顺利,听到宋玠不在,宋则仍有些失望。“如此,叨唠了。” 一个月前宋玠哭唧唧的跑回来,被费夫人臭骂一顿没出息。“人搞不定,驴也搞不定。师父收你何用?神兽园那么多奇珍异兽,你挑啥不好,挑一头驴。脑子被驴踢了吧。当初在凡人界做个采花贼,逍遥自在,如今正儿八经成为她明镜宗弟子,怎么弄得灰头土脸,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徒弟更好,回她一句:“通玄界的风水不好,和我八字不合。我要回我的凡人界。” 她恨不得揍死这个不成器的。多少年了,就那么一个徒弟,不孝顺倒也罢了,成天气她。叫她去采宋则,她就去和宋则双修。 从那天起,她就等着宋则来找人,左等右等,一等一月。好不容易等到的人,她还没过调侃的瘾,居然那么干脆要走,她哪里肯依,当下不悦道。“等等等等,你这就走了?” 宋则奇道:“不走如何?”难不成留在这听费夫人胡言乱语?要不是觉得宋玠可能在此,她可不想在这时候来找费夫人。 “你这个阴险的女人,我就知道你在阿宝身上做了手脚。”就是不晓得手笔那么大,搭上一个自己。“常剑啊,常剑,你倒是舍得。”每回见到宋则,费夫人总觉得有无数账要同她算一算,一句话间心思起起伏伏,到最后居然有些羡慕她。 “谁叫她师父小气,连把防身的灵剑都不曾给她,我只好勉为其难,代劳一二。” “放屁!”这女人跟她徒弟一样,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叫人光火。“那不是她一突破就溜个没影,给你骗去隐神宗,我来不及给嘛。你不小气?不小气让她骑头脾气坏得不得了的驴,还要问我收钱。” “那可不是我让她骑的。” “我倒是忘了,什么人养什么东西,你们隐神宗的驴都跟你一样脾气坏。” “不如费长老远矣。” 费夫人待要喝骂,却见她已不再用薄纱遮面,一张面皮素净,眉目开朗。几许光芒照射进来,照到她的脸上,使她蒙上一层生动的鲜活。昔日她总嫌宋则阴郁,时常与她说些有的没的,宋则以前要么嗯,要么就不理她,现在倒好,晓得一来一往与她嘲讽,心下多少有些感叹。 宋则与阿宝这桩事,间中有心无心,机缘巧合,倒像是她一手牵引。那日江繁传信来,提到严子敬惨败于阿宝的常剑之下,她差点没跳将起来。一向觉得宋则冷心冷情,整个人坏掉,半点趣味全无,倒不想会待阿宝如此之真。 罢了罢了。 “你怎的现在才来,阿宝早前来过,没过两日又跑了。” 宋则解释道:“宗门事务繁多,需要交待妥当方能脱身。”再者采花贼不告而别,她心里有气,自然不愿就这样去寻她。 “宋宗主。”没正经两句,费夫人见她一板一眼的样子又想逗她,“如今你和我徒弟也成了秦晋之好,享了鱼水之欢,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怎么也算是你的长辈。你也该随阿宝叫我一声师父了吧。” 宋则冷声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怎不说要我叫你一声娘。” 费夫人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1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71 :“……!” 宋则拱手告辞,“多谢费长老相告,就此告辞。” “呸,你知道去哪里找她?”原本还想指点一二,被她一噎,费夫人只等着看她来回奔命,最好白跑。 能想到明镜宗,自然也能想到洛水城。幻境里外,宋玠提到洛水城,总是自豪想念,仿佛那是天下间最好的地方。不难想象,洛水城的宋十一娘是何等鲜衣怒马,英姿勃发。 宋则到洛水城时,正是洛水城繁花盛开的季节,满街时花锦簇,比花更娇艳的是簪花娘子。听说洛水湖畔秦楼楚馆林立,至为有名的是洛水八艳。 不用打听,酒肆茶馆里就有采花女贼宋十一娘与洛水八艳的说书故事。当日严子敬所言,并不虚假,宋玠确实是洛水城里人人知晓的采花贼。说书里头,把宋十一娘说的是天上有地下无,人见人爱,一见倾心,愿荐枕席。 宋则失笑,这是她从没见过,从没想到过宋玠的采花贼一面。 “这宋十一娘淫//荡不羁,终非女子典范,身为女子者,还是居家贤惠,举案齐眉方好。”今儿的说书先生变成了道德先生,正待洋洋洒洒发表一通女德论,就听围栏之外有一女子道:“且住口,宋十一娘为人清正,哪有什么淫//荡不羁。” 说书先生被那绝色女子一说,面皮通红。 不知有谁说了一句:“哟,原来是痴恋宋十一娘的秦娘子。” 那说书先生像是得了启发,连连道:“怎么秦娘子,被宋十一娘养了一段时日,又开始惦记她了?” 秦娘子?秦满衣?严子敬曾经提过,秦满衣因十一娘不愿替她赎身,一连寻了好几个恩客。 那秦娘子倒没有发怒,一派镇定,“你这说书人是不是才来洛水城,说人故事赚钱倒也罢了,怎的还编派起人来。” 说书先生待要说些更难听的话,不妨被人点住哑穴,咦咦啊啊说不出话来。 宋则道:“这位秦娘子所言极是,既然拿人韵事讨生活,怎的好胡乱编派人。我瞧那宋十一娘,很是女子典范。”她出手在先,盈盈而立,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嘴这般贱,就先闭上一会儿,十二个时辰之后自解。” 言罢,她走出茶馆,秦满衣跟随在后,欠身致谢。 “这位娘子,多谢相助。奴是挽月楼秦满衣,不知娘子如何称呼,何处落脚,日后好让满衣聊表谢意。” 宋则道:“秦娘子不必如此,眼前倒是有一桩事情,要秦娘子帮忙。” 秦满衣微笑道:“娘子该不会是相中我了吧。” 若换一个人来说,宋则定会觉得轻浮,但秦满衣这人满眼温婉笑意,又有对宋玠的维护在前,怎么都叫人讨厌不起来。 宋则道:“秦娘子说笑了。” 秦满衣道:“娘子要去何处?” 宋则道:“阿宝,宋十一她真住在随园?” “阿宝?原来娘子是相中了她。洛水城人人都晓得宋十一娘住在随园,洛水湖畔,闹中取静之处。娘子只要到湖畔一见便知。” “多谢秦娘子。”得知方位,宋则到不急于找人,打算先去客栈落脚。 “不必客气,宋宗主他日可与十一娘同来挽月楼,满衣必以好酒相待。” 宋则惊讶,不曾想秦满衣居然认得她。 秦满衣又是一笑,没有解释。 宋则道:“多谢,一定。” 与采花贼相隔如此之近,宋则倒有几分犹豫,干脆在客栈里叫了热水沐浴,洗去一身尘土。忆起白日里听闻的那些采花贼宋十一娘奇人异事,不知当笑当恼,还有那秦满衣,出身风尘,不坠风骨,我见犹怜,对宋玠痴心一片,也不知那人是怎么想的。 真是个害人无数的采花贼。 倏尔心有所感,警兆顿生,有人在近旁窥伺。 宋则玉指轻弹,凝水成冰,直朝来人袭去。来人不避不闪,待冰锥快要刺到之时,化冰为水,之后“啊”的一声,倒在地上。 那一声啊,惟妙惟肖,不是那气死人的采花贼还会有谁。 倒地之后,采花贼无声无息。 宋则不理,任她倒地不起。 可那可恶的采花贼,直挺挺躺倒在地,一双贼眼却鼓溜溜地盯着她瞧,让她想起身穿衣也不能。 两人一个在地上,一个在浴桶里,四目相瞪,竟瞪出些许旖旎火花。 虽几度缠绵,但叫宋则赤身裸体在宋玠面前穿衣,她却是仍有羞意。 对峙半晌,宋则道:“你起来。” “我不。” “那你闭眼。” “我不。” “非礼勿视。” “我们都行过周公之礼了,还有什么不能视。” “你……” “你还谋杀亲妇。” 这不要脸的能在离开之后嚷嚷她谋杀亲妇,难不成她还能说她抛妻弃家? 宋则正欲狠狠心取衣来穿,谁知那无耻的采花贼快她一步,将她衣物一卷一抱,丢入储物玉牌之内。 宋则几时见过这等行径,“宋玠!” “我在。”宋玠笑眯眯趴在浴桶上,“宗主有何吩咐?” “你疯了。” “唔,想你想的。” 听得此话,宋则怒极反笑,“想我?你不告而别,一字不留,想的哪门子我。你若是有半点想我,还会如此戏弄于我?” “诶,我发了雷信给你啊。”回明镜宗时,宋玠就求教过费夫人,可有飞速传讯之法。费夫人言道,可借雷电之力,劈空发信,直指本人。而后她就发了一道雷信,她还记得当时,呲溜一道闪电,承载着她的歉意与惦念,朝隐神宗飞去。 宋玠的情态不似作伪,回想有一日,晴空万里,忽然天空闷雷滚滚,像下雨又没有雨,以为有闪电又没有闪电,门下弟子还以为是有人渡劫,大半日未有下文。 难不成是这人的雷信? 宋则气道:“你这修为能发雷信?雷信俱是宗门大长老、宗主所用。” 宋玠目瞪口呆,一声惨叫,“我那些话岂不是白说了。师父误我,我与她势不两立!” 被她这么一闹,宋则气消了大半,但浸在半凉的水里令她十分不适,也不再叫宋玠拿出衣物,干脆化作一道流光,在床榻边落下。她的储物玉牌在榻上,玉牌里有她的衣物。 才穿上中衣,那采花贼又来抱她。 “宋则,我想你了。” “我不想你。” “那你来此处做何?” “……沐浴。” “好吧,你是宗主,你说沐浴就沐浴。” 宋则不理她,运功蒸干湿漉漉的头发。宋玠在她的耳后叫:“表姐,小师父,宗主,陛下……” 被她叫的心头火起,宋则推推她,“你出去。” “我不。”非但不要,箍在腰上的手越发紧了。 “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2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72 无赖。” “就赖你。” “我要不起。” “那,换我要你。”将宋则整个人转过来,面对面,“你生气了。” “我不想生气。”岂止是生气,她更伤心。 “宋则,我是鬼迷心窍,我害怕,那天本以为骑个毛驴,一天半日就会到明镜宗,谁知这毛驴,简直就是大爷,死活不肯让我骑它,还跌了我好几跤,害得我多走了好些天才找到师父。师父见到我都认不出来,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呢。之后我问师父怎么才能传讯给你,就发了雷信……谁知道……” 真是个笨蛋,胡乱逃跑,骑个毛驴都会跌跤。 “你想不想知道我在信里说什么?” “不想。” “我在信里说,那日羞愧难当,心生惧意,才得了失心疯似的逃走。离开山门,就已后悔莫及,对你朝思暮想,惦念甚深,只求你莫要太过生气。” 宋则气道:“我会吃人,是不是?” 宋玠忙点头,“是。” 宋则:“……” 宋玠道:“你会吃人,不光吃人,还连皮带骨,连魂带魄一起。宋则,是我错了,要打要骂,任你,但是……” “但是?” “你不能打我脸,会把脸打坏的,打坏了脸,你会心疼。也不能打我屁股,毕竟屁股就是第二个脸面。” “那我还能打哪里?” 最好是哪里都不打,但是只怕一说这话,宋则就要把她吊起来揍。 她想了想,摊开手掌,不情不愿地伸过去,“呶,手心给你打。” 饶是宋则一包火,都要被她气笑。“你这个,你这个……” “我这个……爱你的采花贼。” “你这个只会逃跑的采花贼。” “再不逃了,上天入地,我逃不出你的掌心。宋则,在幻境里,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说什么了?你这个谎话精。” “我欢喜你,我心悦你,我……” 堵住采花贼的嘴,没有继续让她说下去。采花贼永远说得好听,而她偏偏就吃这套。明明想好了一见面二话不说先吊起来再讲。可听她絮絮叨叨,被毛驴欺负跌了跤,一口一个欢喜,一口一个爱,她就心软得一塌糊涂,像是魔怔。 亲吻过后,宋玠替她梳头发,待将玉兰簪插好,宋玠道:“你可用了晚饭?随我回去可好。随园有洛水城最好的厨子,一定合你口味。啊,园子里还有个木头人,是我少时练功用的,嘿嘿嘿,我在她脖子后头刻了名字。” 宋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叫什么?” “叫宋则啊。小时候师父总嫌我这个不如你,那个不如你。她骂完我,我就去砍那木头人。” “看木头做甚么?” “砍。”宋玠挥着手比划,砍砍砍。 亏她说得出来。“如此……深仇大恨?” “不,是深情厚爱,刻骨铭心。” “呸。”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相诱——两相欢,终于完结了。 如各位一样,十分不舍,但故事终有结束一日。 感谢大家一路相伴相随,感谢将此文推荐给别人,感谢每一个评论每一个地雷,感谢每一次心领神会。 之前好像忘记说,年前两相欢的广播剧授权给轻之声广播剧社,年底前应该会有料放出。 番外、实体书的问题,现在说不好,若是有,会第一时间公布消息。 之后会做新文《天方夜谭》的功课,以及先把白娘子、雷莛雨的第三个故事豚之怨和短篇写完。 最后再次感谢诸位客官。 bow 第120章 外一则 生活 处理完宗门事务, 宋则会去放鹤崖站上一会儿, 透过云山云海, 远眺不知名的所在。苍茫大地的某一处, 有她的采花贼在。只要想到这一点,连带看云层的感觉也不同, 仿佛天地之间自有一种柔情涌动。 从前站在此处是何种感觉? 自她接掌隐神宗,每年总有些时日在这里。宗门里许多人不服她, 变着法子与她作对, 她忍是忍得, 但总不痛快。 放鹤崖是她的世外桃源,她在此处得以喘息, 平复心境。 面对苍茫云海, 她暗暗发誓,一定会坐稳宗主的位置,叫那些人再没有多余的话讲。 彼时也会有恨、有怨, 恨朝廷无能,怨武林草莽。 若是当日有通玄界来援, 那年山河不致破碎, 昭明公主不会受辱遇害, 他们各个或许还是宗门里天真烂漫的孩子。 每当有这样的念头升起,她会自嘲打破,同门里兴许有不少天真的修士,但绝无可能是她。 若是当日将黑水国的进犯打退,她会否已被送入黑水国, 成为恢复两国友谊的政治牺牲品。 如此便没有现在的她,若没有她,有许多人的生命轨迹或许会发生变化。 最起码,阿宝家里不会受战火影响,通玄界会就此少一个多姿多彩的采花贼。 就算她最后仍被费长老收养,自己也不会成为她的童年噩梦。 这对她而言是喜是悲? 避过答案不去想,一想到与那小贼失之交臂,宋则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遗憾与怅然。答案不言而喻。 这种感觉,宋则不会告诉宋玠,免得那小贼太过得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想到那采花贼眉飞色舞的样子,宋则的嘴角不觉微微勾起。 之后是叹息,她已有许多时日没见到宋玠。 上一次见她是几时?春花正好,采花贼为她簪花。她却只觉得人比花娇。 娇媚也娇柔。 整个人软在那里,就像是没有骨头,似弱柳扶风,似云絮绵软,唯一能掐出的只有水。 宋则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采花贼平日在明镜宗随她的师父练功,跟着宗门外头修习,又时不时去凡人界晃荡,两人在一起之后实是聚少离多。 不过通玄界修士,一个闭关就是几十几百年,这么看来,两人分开的时日尚不算久。 日薄西山,天色渐晚,宋则正欲下山离去,心中忽觉一动,便被一股香风包围,之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白衣金线云纹暗花,不是那骚气十足的采花贼还会有谁。 穿衣一道,她本就浮夸,早前闹出银子买神兽毛驴的事情之后,她师父——比她更浮夸的费夫人深以弟子囊中羞涩为耻,时常砸些灵石法器法衣给她,更有至道宗杜宗主以灵剑相赠,这小贼尾巴快翘到天上去,得意得嘴都合不拢。 原该赏她一掌,叫她突袭,可这久违的怀抱,思恋的人儿,宋则贪恋,怎都不舍。 “你……” 宋则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宋玠便学着她的语气自言自语。 “你这样搂搂抱抱,叫人看去成什么样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3 两相欢 作者:寿头 分卷阅读173 子。” “当然是好得不得了的样子……人见人羡慕,只恨自己没有。” 她一边说,一边笑,又甜又娇,双手却紧紧抱住宋宗主一点不松劲。 谁知这次宋则非但不把她推开,反而回抱住她。淡淡的梅香涌入鼻尖,宋则在她面颊上一吻。 宋宗主一向在外面自恃身份,正经严肃,眼下虽是一个极轻极浅的亲吻,都叫宋玠喜不自禁:“想我了?” 那喜气洋洋的劲头,倒像是挖到金矿。 “唔。”听她欢喜,宋则也喜,干脆认了。 “我也想你了。” “想我还东跑西跑,就不晓得直接回来,去了洛水城是不是。” 宋玠奇道:“咦,你怎么晓得。” 宋则道:“你身上的梅香。明明已是金秋,你却一身梅香,可是去了洛水城拿了调香?” 她比宋玠想象的还要了解她。宋玠不禁将她搂得紧些:“知我者,宋则。你不是也说喜欢这香气,我特意叫人按照你的香气改了改,如今可是更好闻了?” 宋则嗅一嗅,确是别之前多一抹冷澈的气味。但按照她的香气改改又是何意? “我只要一用这香,就好像你在我身边……” 宋则勾唇,这个花言巧语的小贼。 “睡觉的时候,被这香气环绕,就好像被你抱住轻轻地吻……” 宋则一怔,耳根有些红,拍她一下,故作冷声道:“修士打坐,你睡什么觉。成天偷懒,你师父也不管你,还不如我教你。” “唔,要是你教我,我铁定不会睡觉,我们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双修,管保修为日涨夜涨。” “呸,没个正经。”两人温存一会儿,放鹤崖的冷风已如烈刀,宋则牵着宋玠的手,与她一起走下山。 “今次待多久?” 宋玠笑嘻嘻:“你想我待多久?” “谁管你。”宋则捏捏她的鼻子,再假装嫌弃也掩不住眼角的欢欣。 宗主被明镜宗的采花贼迷上,已是隐神宗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一路回去遇到不少宗门弟子,见到宋玠并不觉得有多诧异,眼睛没瞎的都能看出宋则的欢喜。 那好看的骗人精采花贼又来啦。人家白衣清雅,她的白衣风情,水漉漉含笑的眼里只有她们的宗主。 慕少艾的年轻弟子不免多看两眼,好,真好,心生向往。 年纪大的子弟们难免侧目,世风日下,带坏宗主。 若宋玠是个散修,隐神宗上下不至于如此矛盾。但宋玠实打实是明镜宗费长老的亲传弟子,和至道宗的杜宗主也有些瓜葛,虽说现在通玄界一团和气,但各大宗门私底下总有防范竞争之意。 宋玠要是在隐神宗时间久了,费夫人会说:两大宗门没有合一,你老是在人家那里,指不定别人怎么嫌弃你。 又不好叫宋则长住明镜宗陪她。宋则到明镜宗,怕是宗主也会头疼,以为她去宗门挖墙脚呢。 是以宋玠身份敏感,围绕她的闲话不少。 但闲话归闲话,若是谁把这闲话说到宋宗主跟前,怕是讨不了好去。 宋则不理会,宋玠也不会理会。她这胚子里的采花贼,经过的风言风语一点不少,要叫她说宗门里那些压根不够她看。那些弟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给她难堪,她可是能使用宗主灵剑的人,谁会想以身试剑。 再者,她实在是忙得不得了。 留在隐神宗也没个消停,被找去凡人界喝花酒是常事,总有人给她下帖子。 每年选花魁,也必有人请她去。 这洛水城的花姑娘自从被宋则收服,连带名声好了许多,当然作为一种平衡,宋则的名声坏了不少。 这回她在隐神宗没待几日,就跟宋则说要去洛水城几日。 去做什么?看新花魁。 宋则不会拦她。 于砚听说这事,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 “她果真是采花贼?”作为一个自小在通玄界生活的人,实在不懂人间的芳华。 宋则没打算隐瞒。“如假包换。” “这你也放心?” “有不放心的必要?” 于砚摸摸下巴,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宋玠刚来的时候,把他们隐神宗上下稍微有些姿色的人尽皆打听一番,至今没听说她有去勾搭那些人。“近来我瞧那小宋娘子以往的轻狂尽扫一空,没有旧时那些戾气,眉宇间很有几分修士的样子,想来是修为精进,宗主你管教有方。” 与宋玠一起去胭脂地出来回随园,宋则想起于砚的话。于砚眼光毒辣,她说宋玠有所精进,那必然是修为大涨。至于放心不放心这码事,采花贼只觉得自己和她并称天上人间第一美,那些花魁她一个都看不上,这不,还邀她一起到凡人界看热闹。 宋则觉得她应该嘉奖一下宋玠。 不知为何要被嘉奖无碍于提出要求。 宋玠涎着脸,挑着眉,贼兮兮地说了两个字:“尼姑。” “想摸光头。圆圆软软热热的光头。” 知道的晓得她说在光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说什么。 宋则打她一下,声音响,但不重。 “你忘了,小尼姑还欠我一次。” “欠什么?” 凑到宋则的耳边说出“欢好”二字,宋玠不忘舔舔她的耳朵。 宋则的脸红到脖子根,又是羞又是恼。幻境里的小尼姑是她丢不起的脸,然而这家伙偏偏就惦记小尼姑。 这羞愤交加的模样太过诱人,没等到宋则答应,宋玠耐不住与她胡天胡地一通亲热。 在凡人界,宋则少一些宗主包袱,对待情//事格外投入。 云来雨去,两人抱作一团。 宋玠问:“你最喜欢的我什么样?” 宋则眼角微勾,“现在的模样。” 宋玠懂了:“原来是现在不穿衣服的样子,没想到你是这样好色的宗主……” 宋则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径自封住她的嘴。 “唔……” 隔两日,双双回到隐神宗,于砚神秘兮兮来报告。 “据凡人界眼线来报,你家采花贼勾搭上一个小尼姑。” 宋则面无表情地看他。 于砚继续喋喋不休。“她怎么连尼姑都不放过?丧心病狂。” 宋则依旧看着他。 这会儿于砚总算觉出些不对味,像被火烧了一般向后一跳,不可思议道:“是你?你俩真是有情有趣,呵呵呵呵呵,口味特别,爱好特殊……” 在宋则出手之前,于砚逃了出去。 宋则无奈又好笑。 没过多久,伴随着似有若无的冷冽梅香,宋玠轻快地朝她走来。 阳光照在她娇红若桃的脸上,似莳花一路绽放。 口角带笑,眼眸含情。 “宋则。” 世间没有第二个人会将她的名字唤得如此动听。 分卷阅读1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