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与四娘》 分卷阅读1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1 第 1 章 这场雨究竟要何时才停…。 近晚时候,阴霾昙天,连着好几天的大雨现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莫四娘只好匆匆结束小生意,推着饼车赶忙回家。一路上,原本还算繁荣的安益镇街道,早就没了以往商贩喊叫的人气,几个跟莫四娘擦身而过的街坊邻居也是各自拿东西护着头,没时间寒暄。 待经过一座小庙,莫四娘眼角瞥到庙内静谧无人,不由得皱起眉,虽说这间庙平日就不算是香火鼎盛,但没人烧香可就看不过去了。 五年前甫嫁来这里之初,病弱的丈夫勉强撑着身子,带莫四娘来此处拜祭祈福,希望幼年落下的病根能安然痊愈──好给新娘子幸福──虽然最后只换求两年寿命,年纪轻轻就去了,留下个更年轻的十八岁娇妻,但那日丈夫的誓言清楚地刻在莫四娘心里。 即使原先嫁入莫家只为了冲喜,她确实是嫁了个无话可说的良人。 后来,只要莫四娘有空,总会带着水果或自家烧饼来这间庙拜拜,所以现在看到香炉上连根香也没有,实在让她无法忍受。 把饼车放在庙门,她一边拧着能滴水的衣摆,一边将凌乱的发稍作整理,觉得如此模样在神明面前已算合格后,便拿了三炷香站在佛像前。庙外已是雷电交加,雨声轰然,她却静心虔诚,阖眼跪拜,一如以往。 莫四娘长得并不难看,清澈明亮的眼瞳、挺立的俏鼻和略丰的红唇,看起来女人味十足,伶俐的手脚、勤劳刻苦的性子更让她成为持家好媳妇榜上永远的翘楚。因此,当初守寡不满一年,镇上好事的大婶、想为自家儿子讨房贤妻的大叔、饱暖思□急着纳妾的地富…一些对别人家事过于热衷的左邻右舍,三天两头就会到莫四娘饼摊旁闲晃,想为她再找个好人家嫁过去,总比抛头露面卖饼强。 莫四娘对此的策略就是顾左右而言他,笑着打迷糊战,顺便让那些人在走前买几块饼增加点生意,毕竟好脾气地听他们唠叨完了,没道理不要求对方做些补偿。 到如今,已经二十一岁的莫四娘,不仅烧饼摊卖出了口碑,每日除自给自食还能省点钱下来,那些三姑六婆叔叔伯伯也不再来摊子旁说媒。十六岁嫁人、十八岁守寡的她,再怎么勤勉持家到二十几岁的现在,倒也失去当正经人家媳妇的价值。 如此,日子回到平淡与平静。 莫四娘睁开眼睛,望着佛像慈祥带笑的容貌,心里忽然有些忐忑。或许是暴雨肆虐的缘故吧……她叹了口气,起身插香,最后再用手拜了拜,毫不眷恋地踏出庙门。 她没了丈夫,当初几乎是把她卖给莫家的乡里娘家也不可能回去,回去了真的要被逼着改嫁。她也没有孩子,回到家独自面对安静,有时会让人想哭──难道她注定了要一个人走完这一生吗? 我是怎么了?想这些做什么?莫四娘自嘲地摇摇头,托起饼车,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样还算是好的,丈夫莫怀忧去世后,至少留了一笔钱让她使用,要是换做其它情况,莫四娘肯定只能听天由命、依附他人。 「──呜哇!」 莫四娘忽地尖叫出声。 在她发愣胡思乱想时,一只手窜到眼前,牢牢抓住饼车的推杆。 那只手满是污垢,指甲沾满泥土,青与白相间的袖子破烂得紧,血污遍布,怵目惊心。 她赶忙蹲下查看,发现有个姑娘虚弱地靠在车旁,对方长至腰际的发没有簪子饰物盘起,全数落在身后和脸前,看不清面容却能见一张嘴无声开阖,不知道在说什么,简直比女鬼还吓人! 「姑娘、这位姑娘!妳怎么了?!」 「…救我…」青衣的姑娘用仅剩力气抬起左手,抓住莫四娘的胳膊。「我不能…死在这儿………」 说完这句,左手垂下,衣服留有一轮清晰的血手印。 「姑娘,妳撑住,可不要睡着!」眼下四周已经没人路过,莫四娘只好把她背在身后,丢下饼车就往镇上唯一一家医馆跑去。 虽说莫四娘习惯粗活,要背起一名瘦弱小姐并非难事,但大雨磅礡、背上的人渐感失温,使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很快就气喘如牛、几乎吸不上空气。 最后,莫四娘脚步转了个弯,决定先把人带回家。一来,家比医馆近,她一个人从家跑去医馆所费的时间比背着人去还要快,二来,不先想办法暖一暖这姑娘的身子,恐怕也熬不过之后的什么治疗了。 回到家后,让昏迷的人坐在床铺,莫四娘赶紧为她脱下衣服,再拿随手找得到的干净布料擦拭湿漉漉的身体,但这一擦可不得了。 莫四娘没料到,把头发拨往后方、露出真实样貌的这位姑娘,居然生得极是好看。尽管脸上尚残留难洗的黑泥和血渍,无血色的苍白容颜也褪不尽那天生的端丽秀色,更有甚者,此时紧蹙黛眉、难忍苦痛的柔弱之姿,任何人也是我见犹怜,哪里狠心对她下如此毒手? 除了身体各处大大小小的刀伤擦伤以外,最大的伤势应该就是背部这一刀,约莫十来寸,在人家小姑娘细致的背肌疵牙裂嘴的,被污泥和雨水浸湿,红肿泛脓,好不吓人。莫四娘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等血腥阵仗,不禁吞下好几口口水,想压抑胃部快要翻搅而出的东西。 「姑娘、姑娘?妳听得到我说话吗?」莫四娘拿了家里全部棉被、衣服、留着新年做衣的料子裹着床上那人发抖的身子。「我知道妳现在很痛苦,但妳千万要醒着,一旦睡了可就起不来了啊!」 「……我、不能、不能死在这儿……」吃力地睁开眼,那姑娘紧咬下唇,强烈的自尊心让她不愿发出半句哀号。 「对、对、就是这样!妳别阖上眼!要撑住!我马上去帮妳找大夫过来!」莫四娘喜出望外,赶紧在一旁的小火炉生着炭。为了让姑娘保持清醒,她又问了句:「姑娘,妳叫什么名字?」 「…花、」听到对方扯着嘶哑的嗓子回答:「花……花……」 「花花?」莫四娘挑起眉,这名字也算适合她的花容月貌。 「……水……」 「好、妳等等,我马上拿水给妳!」生好了火,除了床铺和梳妆台、衣柜和小桌子以外,再也没其它杂物的房内,很快便暖和了起来。莫四娘满意地用手背擦掉额上汗水,转头看向她,却见对方又闭起眼睛,一副快去了的样子。「姑娘!」 *** 诊断完毕后,老大夫拿了包药给莫四娘,嘱咐从现在开始到明日,每一个时辰就要让伤者喝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2 一次药,明日过后,如果那名姑娘撑过来了,就换另一包药,这次的是两个时辰喝一次。 「陈大夫,谢谢您,为难您这种天气还来出诊…」送到厅前,莫四娘感激地连连弯腰。 「别这么说,若只是下雨就见死不救,老夫还算医者吗?倒是这个姑娘…」陈大夫穿上缞衣,一边道:「也不知是哪个歹人下这么重狠手,咱们镇上小盗窃案已是稀少,难以想象会发生这样的事。」 「小姑娘穿得衣服质料挺好,绢丝绸缎的…但短衫样式看起来像个丫鬟。许是哪户大富人家的小丫头不堪受辱,拚命逃了出来吧。」 「受辱?」 「那张如花美貌,有哪个主子能不起非分之想?」莫四娘挑了挑眉,一副你知我在说什么的样子。 陈大夫领悟过后,笑道:「四娘,就凭妳这丫头鬼灵精怪的脑袋瓜子,不去当说书的还真是可惜!」 笑着送走陈大夫后,莫四娘敛下轻挑神色,冲回房内看了最后一眼那名姑娘,确定对方尚有一口气在后,这才稍微安心到厨房准备煎药。 虽然听了不少街谈巷语,说富贵人家的丫鬟几乎都是男主人的小妾候选人,但躺在房内的那位是否真是如此,莫四娘自己是有些存疑的,会跟陈大夫说那些话,也只是希望对方能当成妇道人家的轻言碎语,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否则,一旦让陈大夫告与他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就糟了。 莫怀忧在世时,是个颇有见识的秀才,他不像这些每天过着不变的日子、开口闭口就是田地收成生意好坏等乏味话题的人。很多夜晚,莫四娘会听着他的江湖轶事,幻想能飞天顿地的侠士剑客,悠然沉睡在丈夫那并不宽阔却十分温暖的怀里。 所以莫四娘隐约知道,屋里那小姑娘的伤势没这么简单。毕竟一般人家里,再怎么有钱也不会持有能一刀见骨的锋芒利器,无论下手的人是谁,他们存心要小姑娘的命。 莫四娘等待熬药的这段时间,另外烧了开水,倒了一些在脸盆上,拿回房内。她坐在床铺枕头旁,用毛巾浸着略感烫人的热水,拧干毛巾后才开始擦着小姑娘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换了两三次脸盆的脏水,总算还小姑娘一个干干净净的样子,就连积着血污的指甲,现在也清洁无垢,能看到粉色的指肉。 双手剪短的指甲说明她并非大富人家出身,但那指尖和掌心又柔软无茧,没受伤的肌肤摸来嫩滑异常,着实矛盾。 莫四娘每隔一段时间就换好温热的毛巾敷在对方额上,之后便出神地望着姑娘的容貌,猜想她的身份。 「哈啾!」 打了个喷嚏。莫四娘抖着身子,这才发现自己也是湿了一身尚未更衣,即使屋内有火炉,依然让她感到一丝寒冷。 更重要的是,饼车还放在庙门前。 「哈、哈啾!」 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在推回饼车和换衣服两个选择中决定了后者。那饼车上有莫四娘的记号,街坊也都是知道的,不至于偷了去,幸运的话,也许明早放晴,会有好心人替莫四娘将车推回来。 从柜子里拿出替换衣服,脱下身上湿得滴水的这件,莫四娘简单地将身子擦干,等换好衣服,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拿药给姑娘服用。她转过身,迎上床铺一对晶亮的眸子,今晚第二次尖叫了起来。 「妳、妳何时醒的啊?!」拍着胸口,差点被吓死。 「…水…」 不晓得醒来多久、睁眼多久、看莫四娘换衣多久的那位姑娘,抿着嘴唇,神情难掩脆弱。 「哦、好,妳等等!」 莫四娘几乎没时间为自己感到脸红害臊,马上就倒了杯水凑到趴在床上的姑娘嘴边。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害臊的,都是女人家,莫四娘有的难道对方没有吗?只怕人家小姑娘的还更好呢! 「花花姑娘,妳先不要睡着,我还要拿药给妳喝。」喂完水,莫四娘未待床上的人有所响应,早已脚步匆匆地走出房门。 只留下那名姑娘一人,疑惑地眨了几次眼睛。「…花花姑娘?」 不知道这名字是哪里来的,但是,那个动作讲话都快得让人眼花撩乱的年轻少妇,是救了她的恩人,这点她还是明白的。 ──我不能死在这里。 她望着寒酸的摆设,心头仍是一样的誓言。 这一生,她从没如此恨过人,还有自己这个被诅咒的身份。然而,她一定要活着回去,为发生在身上的痛苦、为那些护她逃出险地的人们,找回个公道王法! *** 清晨,安益镇街坊跟随放晴的天空,一起熙熙攘攘地热络起来。 「四娘、四娘──?妳醒了吗,四娘?」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屋外叫着,莫四娘蓦地从桌前弹了开来。 哎呀,糟了,竟然趴桌子睡着了!那个小姑娘的药──! 莫四娘蹑手蹑脚地走到床铺,发现对方早已睁着不见睡意的眼,安静地凝视瞠目结舌、惊讶不已的自己。 「妳…妳没睡吗?」昨晚几乎一个不注意就会去了奈何桥的姑娘,现在却清容澄目,甚至能扬起淡淡浅浅的微笑,与莫四娘柔柔相视。 「睡了一会儿。」嗓音仍是哑得让人皱眉,但比起昨晚,音调显然强壮不少。 莫四娘吐了口放心的气。「花花姑娘,妳怎么不快点叫醒我呢?每一个时辰都要喝药的!」 听到“花花姑娘”的称呼后,那名脸色过白的女子不由得咬咬下唇,莫四娘还以为她将要说点什么抗议的话,对方开口时却是道:「妳昨晚照顾了我一整夜,我想让妳多休息点。况且…距离上次喝药,尚未满一个时辰,妳就不要忧心了,这位…唔……」 「四娘!妳还没醒吗?」在姑娘左思右想,还是没想到救命恩人的大名时,外头那个男人的声音便又传了进来。「四娘──」 「叫叫叫、是在叫死人啊!」 莫四娘低骂了句乡野粗俗之语,让床上的姑娘颇感意外。她见此人虽身穿简单粗衣,但容貌出色,精气饱满,放眼一见是家境清贫,却连同茶杯桌椅在内,无一处不井然有序,又有着愿意把浑身污泥血水的陌生人带回家养伤的善心,可谓市井之隐士。 没想到,骂起人来,那张丰柔瑰丽的嘴也是厉害得紧。 「屋外的人,从一刻钟前就在唤着四娘…妳可是四娘?」 「我叫莫四娘。」莫四娘朝她微笑,大方地自我介绍。「我是个卖饼的,屋外那人是卖鱼的张家儿子,嗓门大了点,花花姑娘妳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唇角是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显示出良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3 好的教养。「他似乎很心急…」 「我去看看,顺便煎药。妳…在我走之前,还需要什么吗?」 莫四娘话语落毕,就见小姑娘红起了脸,扭捏地转移视线。 「花花姑娘?」 那道叹息声,无奈至极。「我…难以启齿,但是……」 「──四娘!我都听到妳刚才在骂我了,醒了就出来一下啊!」 「张大哥,你能不能先静个一会儿?!」莫四娘打开窗,朝屋外喊:「等我忙完了就会出去!」 莫四娘一回头,惊见床上的小姑娘正吃力地撑起手肘,便箭步跑到跟前连忙扶住她。 「我……」姑娘家脸皮薄,这下连耳根子都红了。「我有…小解之急。」 莫四娘楞楞地看着她,觉得那张小脸蛋真是美得让人舍不得眨眼,又道究竟是怎样的人能下手砍伤这粉雕玉琢的女娃儿?最后,对方的话才灌进脑内。「哦!原来是这回事!妳要在这里解决,还是走几步路到茅厕去?」 「若是恩人不介意,可否再助我一臂之力?」脸上红潮未退,已急着想起身,她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我先帮妳把衣服穿上吧?」莫四娘忍不住笑出声,因为对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裸裎,羞得全身都红了。 穿衣时,莫四娘小心翼翼,尽量别碰着包扎的伤口,但那位姑娘还是极为疼痛地抽了好几口气,汗珠滚落额际。整装完毕后,她为对方擦掉汗水,拿起梳子稍微为那头漆黑却略显纠结的长发梳理一下。 「喔,对了,叫我阿四或四娘就好,大家都这么叫的。」 「这可是妳的名讳?」 走路时,为了帮助小姑娘转移疼痛的侵扰,莫四娘也就陪她闲聊着:「穷苦人家,哪有什么名讳?我是我们家第四个孩子,从小就被叫阿四,嫁进莫家后,夫君便唤我四娘。」 「夫君?请问他在何处?我得为叨扰之事向他陪个不是…」 「他?他不知道投胎到哪家去享富贵了呢!」莫四娘爽朗而笑,眼角余光瞄到小姑娘恍然大悟后浮现哀伤与尴尬之色的表情。「妳别介意,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妳非常坚强。」原本浅笑的唇抿成一条线,让那张本该温柔纤弱的脸蛋,看来有股难以忽视的强韧气质。「我也希望能如妳这般,坚强地活在这个世间。」 「花花姑娘,妳被伤成这样,却一声也没吭,妳可比我强多了。」莫四娘打小最怕痛,一点小割伤都能让她疼得掉眼泪,以前莫怀忧就曾道,女人怕痛还怎么生小孩呢? 生小孩的痛,现在莫四娘也不可能知道了。 笑意又轻轻跃上嘴角,红晕退去的姑娘,一双秋水横波的美目深深地望着莫四娘。「也请妳别叫我姑娘了,就叫我………花花、便好。」 莫四娘愉悦地点了头。如果这位卖饼寡妇更敏感一点,应该能听出花花这名字在小姑娘嘴中转了一圈,莞尔而出的语气。 「四娘,妳还没好啊~~?」 屋外的男人只是静下一段时间,便又迄而不舍地唤着。这次,莫四娘连理都懒得理。 想了一会儿,谈吐优雅的姑娘这么说:「──那么,我便叫妳阿四吧。」 四娘这名字配上外头男人的声声呼唤,确实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上完茅厕,扶花花回房,莫四娘又去厨房煎药,并蒸了青菜豆腐,打破两颗鸡蛋煮粥。伤者调养未好,不能吃燥热之物,莫四娘要弄出一顿大鱼大肉也不可能,但以后等身子骨好多了,她打算去买只鸡来熬汤,配上几品补血强气的药材,对身体滋养相当有效。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莫四娘洗了把脸,才施施然走出屋外。小小的院里,张家儿子跟她的饼车就一同拄在那里。 「四娘!我可终于等到妳了!」张良乐粗犷的脸漾开笑容,阳光下,他看来倒是相貌堂堂。 「张大哥,是你帮我饼车推回来的吗?」 「是啊,今早去办鱼货,就看到它停在庙门口。四娘,妳怎会忘记把车推回来?」 「我怎么可能忘记?是昨天雨大,不得已才先放在那里。」莫四娘笑着说:「今次真是谢谢你了,张大哥。」 「哪儿的话。」虽然想表现得自然一点,但得意的笑还是显露在嘴角,张良乐看着莫四娘晨间清爽秀丽的容颜,不由得发起呆来。这莫家寡妇的美貌是有目共睹的,都娶到莫四娘了,那病痨子还真舍得就这么两腿一蹬、撒手人寰啊? 莫四娘清了一下嗓子,想要提醒张良乐此时的失礼,但对方说穿了只是个粗人,失礼归失礼,要有自觉还是挺困难的。最后,她只好扯开疏离的浅笑,下了毫无转圜余地的逐客令。「张大哥,还有事吗?我正忙着杆面粉,今早睡过头,迟了不少时候,你不也该回去准备摊子做生意了吗?」 「啊、对,是这个道理!」回过神后,张良乐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那么四娘,我先离开了!」 「请慢走。再说一次,今天真是多谢你了,张大哥。」 「哈哈,妳自个儿保重啊,别再丢下生财工具了!」 送走张良乐,莫四娘马不停蹄,开始了与昨夜相同的忙碌。她先让花花喝完药,再把清粥小菜带到房里,当花花要起身时,她很快便制止了这位不安分的伤者。 「妳就这么在床上坐着,别乱动。」 「可是──」 「没有好可是的,妳现在最该做的是让伤口快点愈合,所以千万别动。」莫四娘拿起一碗粥,舀了一口,仔细吹温了才送到嘴前。「我喂妳,妳只要动动嘴巴就好。」 花花苦笑地看着她,那坚定而顽固的神色,使她只能点头投降。低头吃了一口粥后,鸡蛋的香味让人感到舒心,这并不是所吃过最丰盛的佳肴,却使她首度体会到食物的珍贵。 原本没有胃口,此时倒是食欲全开。 「阿四…」花花抬起右手,指尖轻柔地放在莫四娘的腕上。「妳也该吃一点。」 「我自然有留自己的份,妳就别瞎操心了。」莫四娘边说边放下碗,一手将花花颊边的发丝梳往耳后,一手夹起豆腐。「来,等花花吃完,我也就能吃啰。」 「好吧…」实在争不过她。花花认命地一口接一口,享用着恩人的服侍。 等两三个餐盘朝天后,莫四娘摸摸花花的额头,发觉有点烫,深怕是染了风寒,正担心地要直接去找陈大夫来看看时,花花却拉住了她的手,轻声说:「不要紧。只是伤口感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我知道怎么解决。」 「妳也懂医术吗?」 「略知一二。」 莫四娘看着花花镇定从容的微笑,心里虽然踏实了些,但还是无法全然放心。这时,花花又道:「阿四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4 ,妳去吃点东西吧,最好也睡个一会儿。」 「不成,陈大夫交代过,今天开始每两个时辰就要让妳喝药的。」 「那么,妳去休息两个时辰吧?」 「我还要去摆摊──」莫四娘顿了顿,想到今天干脆不做生意了,毕竟不好留小姑娘一个人在这儿,没有照应。「不过算了,今天算了。」 听到这里,花花露出愁容。「…我果然给妳添了莫大的麻烦。」 「嗳,别这么说,只是一天不做生意,我们不会因此饿死的!」 花花点了头,并无释怀,只是不想让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继续费神安慰自己。 「那我先去厨房吃饭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阿四?」莫四娘走到门前,被后方温柔的呼声给唤了回头。只见床上的花花绽放笑容,柔雅恬静,黑发散落在莫四娘为她所穿的粗衣布料上,美得让人忘了呼吸。「谢谢妳,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她的多礼反而让人不知该回答什么,便只好笑了笑,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等到走出房外,莫四娘终于在心里咋舌,这个小姑娘,似乎每看一眼就又美上几分。 第 2 章 莫四娘前脚一走,坐在榻上的花花便换个神色,没了温婉淡柔的姿容,此时双目英桀,锐利如钩,右手熟稔地在胸前与腹间点几处穴道,开始盘腿打坐。随着时间流逝,那张伤重失血后的不健康脸色便越是红润通透,黛眉微扬,唇线严厉,一股肃瑟独立之气甚巨。 一刻钟后,已是全身冒汗的花花,咬牙反手打了自己一掌,立即吐出大口污血。背后,腥臭的脓血溢出伤口,染脏莫四娘的衣服。她迅速解开穴道,一手撑着床榻,喘息难当,青丝散在枕上,又恢复成羸弱佳人的病态。 几日前服下的蚀骨散,到现在还是不能完全清除,无论怎么提功运气只能找回四成功力,但这已经足够把秽物逼出体外,接下来只要吃点寻常的药材、上些普通的金创药,绝对能渡过这一关。 花花的脸朝枕头倒了下去,再也没力气坐直。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秒,她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弄脏了莫四娘的衣服、真是不小心。 *** 另一头,莫四娘在厨房随便扒了几口粥,便听到屋外吵杂的交谈声。附近几个种田的男人回家了,如往常一样凑在空地上边吃早饭边闲聊,莫四娘竖起耳朵,听到卖货郎金有木的声音,她赶紧夹了几口菜放在碗里,乐呼呼地跑去那群男人身后,兴致勃勃听着金有木又从县城带回什么有趣的故事。 「老江,他现在说到哪儿了?」跟男人们东蹲西坐不同,莫四娘是双膝并拢、姿态娴雅地跪坐着,虽然手拿一碗粥在屋外用餐同样有失礼节,但现在家里就她最大,不怕别人教训。 老江喝了口酒,讶异地看向她。「四娘,这时候妳怎么没去街上卖饼?」 「我放自己假啰,反正连日下雨,没什么客人。」 「那倒是,我田里的菜也被雨浸烂半成,今年难过了……」老江又喝了一口酒。「金有木那厮还能说什么,不就是锦绣山庄嘛!」 「庄主花展风被毒死的事吗?上次不是说过了?」 「不关死人的事,但活着的人也死了,这可就奇了。」为了不碍着大伙儿听故事,老江小声转述:「妳猜这次死的人是谁?花展风的女儿,锦绣山庄的千金花沁璃呢!」 「啊?她不是才刚出嫁吗?怎么也死了?」莫四娘吞下粥,变得不太有食欲,虽然喜欢听江湖故事,但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就这么死了,想来还是让人唏嘘。 「我哪知道,金有木才正要说下去!」老江笑了。 莫四娘静静地咀嚼菜,心神专注在前方滔滔不绝的金有木身上。 安益镇离大城沛县有段距离,消息不灵通,居民人口又是附近村落自然聚集而成,民风纯朴,商业结构也相当简单。大家闲来无事,少数的乐趣就是听旅游商人从县城、京城那些想象不出有多么繁荣的地方,带来想象不到的稀奇轶闻。 最近几次,锦绣山庄是金有木故事中的重头戏。 作为前朝开始已经发迹的京城名家,锦绣山庄的织工神技传承了两百多年,直到今时第六代庄主花展风与其女花沁璃,更成了皇家的御用巧手,皇帝选妃、太子成婚、公主招亲这些场合没一次少了锦绣山庄的参与,听人说,就连庄内小丫鬟身上所穿的衣服,件件都价值百两银。 与名气相违的是,锦绣山庄的战战兢兢。 改朝换代后,不知道是谁放出风声,说前朝末帝曾命当时的花家当主绣了件锦帕,上面的图腾标记国库遗失的宝藏所在地。此后,锦绣山庄年年会发生怪事,即便庄主织技天下一绝,也躲不过歹人致命的毒刀。于是,为保护山庄、也为延续技艺,在皇帝恩准下,每个继承人幼年都要入宫,身伴滴水不漏的护卫,并被要求勤练武艺。 到花展风这一代,锦绣山庄不只是织工绣坊之最,也成为江湖武学之峰。传闻,花展风使得一套穿山掌,连几路门派的掌门人也忌惮三分,而他的独生女花沁璃,一手百步穿杨更是让人啧啧称奇。五年前,先朝余孽大军犯境,誓言夺回属于他们的国土,皇帝命花沁璃在城门上举弓示威,她只发了一箭,便几乎结束整场战事。 因为八万大军,竟无人挡得了射穿领兵大将脑门的一箭。 那年,花沁璃不过十三岁。 这一箭刺穿的可不只有敌人脑袋,还有皇帝对锦绣山庄的怀疑。让继承人入宫学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是把孩子当人质,限制庄主的动向,但那场战事结束后,前朝宝藏或别有二心的疑虑全都消失了,皇帝金口一开,曰:“锦绣瑰宝,玲珑沁璃。” 十四岁的花沁璃第一次踏出宫殿,回到等待许久的家,与分别多年的父亲重聚,甚至遇到了她的未婚夫──垄断陶瓷与茶叶商机的段家大公子段城云。 传闻花沁璃是名绝色丽人,连太子都曾发出若愿嫁他为妃,必先休掉正妻丞相之女终身独爱她一人的金诺,而那段城云也是众所皆知的翩翩美公子,虽是商人之后,却曾高中进士,所写书法劲挺奇秀,天下闻名。 这对璧人在几日前联姻,花展风才刚死没几天,连丧礼都尚未结束,花沁璃却在父亲尸骨未寒之时出嫁,肯定事有悉窍、内有隐情。帮忙办妥婚事的人,是提督之妻、花展风的妹妹、也就是花沁璃的姑姑,据说此举是遵从花展风死前遗愿,就是没人知道是真是假了。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5 未料花轿送上官道,才刚与段城云的护卫人马相遇,就在众人眼皮下出了事。一群歹人从四处窜出,包围了轿子,大雨有惊涛之势,三方缠斗亦有悲壮之刻,一夜过后,伤亡惨重,尸体排满官道,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死的究竟是锦绣山庄的人、段家的人、还是那群凶狠贼匪。 后来,仵作在穿着新娘嫁衣、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女尸身上,发现了锦绣山庄继承人的佩饰,终于宣告花沁璃死亡确凿。这下子,花展风中毒而死,护国有功的独生女更死状甚惨,若没诅咒之事,又要怎么解释这两起命案? 解释还是有的。 金有木喝了壶茶,无视听故事的大家引颈期盼,慢条斯理地打了咯。 「──为了那绣有前朝宝藏的锦帕。」 「可要真有这件锦帕,皇帝老爷不会早就拿了去吗?」 「要是皇帝真拿了去,事后却杀人灭口呢?不是听说,只有庄主和继承人才知图案样式?」 「如果真为锦帕而来,就不该杀掉花展风父女啊,天下也只有他们二人才知晓秘密。」 「你们不觉得这事奇了吗?花展风是中毒而死就不说了,但花沁璃不也是武功盖世?那些江湖人,用轻功飞檐走壁并非难事,打不过的话,逃走就好嘛!怎会死得如此凄惨?」 男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莫四娘早就忘记自己只吃下几口粥,在故事结束后也不由得陷入思虑。 就只为了块不知存不存在的破锦帕,至于吗?那花家父女死得可真冤! 「金大叔,锦绣山庄现在是何人当家?」莫四娘好奇地问。 金有木看向她,露出欢喜溺爱的笑,温和地答:「对内,由花沁璃的表妹苏绿荷管事,对外,就是他们的萧总管了。」 「是那个提督之妻的女儿?」莫四娘听得有些迷糊,故事人名还没记清楚。「她会刺绣吗?」 「傻丫头。」金有木呵呵一笑。「只是管事又不是当庄主,会不会刺绣有什么关系?神技绝工、锦绣当封,那招牌在才最重要。」 「为何不是干脆由花展风的妹妹当家?」有人问。 「大概是官家妇人不好出头吧。」 「我听过那苏绿荷的事。」从客栈送小菜过来的店小二,不知何时也跟着偷懒坐在一旁,他嘻嘻欢笑,乐道:「听店里几个江湖人说,苏绿荷剑术奇高,好管闲事,十六岁时就挑了松山派的掌门人,还把对方的头剃个精光,理由只是他放纵儿子欺压平民,无颜为父。但讲到刺绣……你要她补件衣服也做不到啊!」 「哼,人家是提督之女,谁有那个胆要她补衣服?」 「听说苏绿荷的相貌不输花沁璃,我要是娶了这等娇妻,疼在手上都来不及了,哪里还舍得叫她补我的臭衣服。」 「你做梦去吧!大白天就喝得烂醉,别说苏绿荷,你隔壁家的阿好也不想嫁你啊!」 男人们哄堂大笑。 莫四娘站起身,带着没吃完的粥走回厨房,神情有些恍惚。 脑中突然回荡莫怀忧生前说过的话。 她的丈夫也曾如此承诺,会一生疼她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但是,他的一生过于短暂,而这个诺言,也太过虚幻。 「啊、糟糕!」 进了厨房,从昨晚开始数不清第几次地熬药,莫四娘本来坐在椅上边等边发呆,谁知闻到怪味后,便见到熬药的锅子都冒出汤汁,她赶紧把沙子撒进火堆里,想也没想的,伸出手想拿掉锅盖。 嘶──!四指被烫出铜钱大的水泡,莫四娘疼得哭了出来。 丈夫过世后,无论遇到何种可畏人言、恶意蜚语,她都能撑起微笑,坚强地面对。但偏偏就是禁不住半点疼,一点小伤就能激出泪水,连自己都觉得丢脸。 当初新婚之夜的洞房,莫四娘甚至痛得昏过去,把莫怀忧吓得要命,还以为冲喜的新娘子比自己这个药罐子还要更早就去见了阎王。 莫四娘冲了一会儿凉水,止住眼泪后,便忙着盛药沥水,确定药材残渣没留在表面,才满意地带那小壶药来到花花的房间。 ……不对,这应该是我的房间吧?莫四娘摇头一笑。 「花花,我要进去啰?」虽说如此,莫四娘还是相当有礼地先在门外询问,心想小姑娘脸皮那么薄,贸然闯入吓到人家就不好了。 可是过了半饷,里面毫无动静。 「花花、妳怎么了?」莫四娘有些急了,顾不得礼仪,打开门便冲了进去。 此时,花花正趴在榻上,衣衫半褪,汗珠淋漓,离开前还是包扎好的布条,这下全散了开来,稀稀松松地挂在身上。 「阿四……」花花看来半昏半醒,睁着烟波染上似的黑眸,满是歉意地望着莫四娘。「对不起……我、弄脏了阿四的衣服……」 那柔弱无骨的身姿,那令人听了动容的道歉,即使完全不知道为何只走开一阵子,小姑娘就有办法又把自己搞得如此惨烈,莫四娘也无法骂她半句。 「这是怎么回事?」她叹息地扶着对方,惊见背部湿润血渍,仔细一瞧,就连榻前地板也有一摊血。「啊、难道妳又弄伤了?!」 「不是的…」花花闭起眼睛。「我已把感染伤口的脏东西逼出来,但一时忘记我穿得是阿四的衣服……我想快点脱下,免得不好清洗……」 「妳这人也太──!」莫四娘半是生气又半是好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说她。手掌探了探花花的额头和脸颊,发现果然已经退烧。「我先帮妳把这身衣服换下,伤口也得重新上药包扎,能坐起来吗?」 「能…」花花撑着手臂,又想自己爬起来,莫四娘这次依然挡了她的动作。 似乎是那小姑娘的习惯了,从没想过依靠别人。 脱下衣服,一身□的花花,视线移到榻内墙壁,不敢看向莫四娘。莫四娘也明白她的羞赧,便保持安静,尽快结束擦拭伤口的步骤。 上了陈大夫留下的外伤药,莫四娘找到干净的布条准备缠好伤势,她望着花花,柔缓交代:「为了让妳的伤肉快些愈合,大夫说得缠紧一些,能忍住吗?」 「能…」彷佛一只温驯的小动物,花花坐在榻上,羞涩地垂下眼帘。她正面朝向莫四娘,不得不让一对娇柔丰乳呈现人前,光天化日之下,窈窕佳人与通红胴体,让莫四娘也不由得红起脸来。 她深吸几口气,闻到花花身上的味道,布条绕过饱满胸脯,包合着不忍目睹的背部伤势。莫四娘淡淡笑说:「妳在外头晃了几天?现下跟叫化子们一样味道了。」 花花羞红了脸,咬咬唇,哑着嗓音道:「活命要紧,可没心思在意干不干净。」 「现在呢?想沐浴吗?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6 」 「自然想。」迫不及待,连续点头。 莫四娘却很坏心地说:「不行。妳才刚上药,我又把伤口包得如此完美,碰水可就坏事了。」 花花可怜兮兮地望过来,眨着那双轻泛泪光的眸子。「阿四……」 「先忍着。等到晚上,换药之前就可以洗了。」 「唉……我明白了。」 「现在先喝药吧,凉了就不好。」 莫四娘如前几次那般,坐在榻上,一口一口喂药,花花却在安静喝了几口后,抬手握住她的细腕。 「阿四的手指怎么了?」 沉静、严肃、带着一股威仪,这种表情的花花让莫四娘惊讶地忘记回话。 「阿四?」 「哦……哎呀,这没什么!」莫四娘回神后,干笑几声,想要掩饰自己看个姑娘家居然看到入迷的事实。「煎药时烫到,抹抹药,过几天就好了。」 花花凝望莫四娘的脸,看得对方有些心虚,而且还真不晓得为什么说实话会心虚? 末了,她轻声问:「妳是不是哭了?」 「这个……啊!」手足无措地摸摸眼眶,想遮掩红肿的眼袋,莫四娘这一摸却弄痛了烫伤的右手,把她疼得紧咬牙,五官揪成一团。 「阿四!」花花急忙把碗接过放下,两手温柔至极地摊开莫四娘的掌心。「阿四…我真是对不起妳。」 「妳在胡说什么呢?是我自己不小心,煎药时发呆了,这才会烫着的。」 看着莫四娘起水泡的指尖,花花只能紧皱眉宇。如果在她家里,只要一声令下,无数仆人们便会冲到地窖挖几块冰出来,各种叫得出名的烫伤良药更是唾手可得。 但现在她无能为力,连上药都必须倚靠这名大恩人。 「别管我了,阿四,妳先治疗自己吧…」 花花一脸歉然,莫四娘觉得那真是一张会咬舌自尽以谢天下的表情。「妳别放在心上,我粗皮粗骨的,一点小烫伤很快会好。倒是妳,先把这碗药喝完才是正经事。」 花花看了莫四娘一眼,二话不说便拿起那碗药,仰头一口气喝尽。 「嗳──妳!」 在莫四娘愕然睁大眼睛时,花花又拿起药壶,就着壶口,同样一饮而尽。 「……好了。」神色如常,语气自然。「现在,阿四可以去为自己上药了吗?」 莫四娘直到走出房门前都还在想,这小姑娘真是烈性子,说什么也要让事情全照着她的话干。 *** 午后,莫四娘带了一本书,还搬了等身长的竹椅来到房里,屋外天气又开始阴雨绵绵。 坐在床上的花花,好奇地瞧着躺在竹椅上看书的莫四娘。没想到这名乡村少妇竟然识字,看得还是汉唐诗人的诗词集,品味颇为风雅。 花花无声地笑了笑,不想打扰莫四娘,悄声端坐在榻上。她看起来像闭目养神,实际是运功疗伤,想尽快将蚀骨粉从体内逼出。 不到半刻钟,雨越下越大,花花的心神难以专注,愤恨地睁开眼。 雨声涛涛,让她想起那胆颤心惊的一夜,她是踩着多少人的尸首、身染多少条生命的鲜血才得以逃出生天啊!她绝对忘不了,也绝不饶恕该为此付出代价的幕后主使者! 「──唔!」体内真气糜乱,压不下受有内伤的筋骨,身体四面八方都激起阵阵刺痛,花花连忙点了几个麻穴。 「妳怎么了?!」听到疼痛的闷哼声,使莫四娘从书中抬起头,她不想象个容易激动的老妈子,从她与莫怀忧的相处中得知,这种态度对病者来说毫无帮助,反而只会使对方倍感沉重。但身体姿势、神情、肌肉的紧绷,全都说明只要花花开个口,她马上就会拔腿奋起,奔到榻前。 「没事,舒展下身子,觉得有点疼罢了。」花花扬起浅笑,脸上平稳安适,只有她一人才知道,身体排出异常的汗水。 这让她又忍不住咬了咬牙关。几天下来,汗水、血污、黑泥,这些东西厚颜无耻地强占她的身子,让她无论逃到哪里,也摆脱不了众人凄厉惨叫的恶梦。 「舒展身子?」莫四娘未觉有异,只是带著书慢步走来榻旁。「妳是不是养伤养得很无聊?要看些书吗?我家夫君生前是名秀才,书房里留有各种书本呢。」 花花望着莫四娘,发现此人有一副使人安祥的嗓子,柔而清丽,雅而含情,嘴上不知不觉便问:「妳能念给我听吗?」 莫四娘稍稍脸红。「我大字不识几个,光是这本书就看了快三年,没法子念给妳听呢。」 既然不识几个字,为何还要看书?花花本想询问,但又觉得有些失礼,便噤了口不再作声。 但是,莫四娘大大方方地继续说:「我有个愿望,就是夫君留下的书,有生之年我要把它们看完。这样一来,我也能更了解他。」 「…你们夫妻相处的时间很短吗?」 「只有两年呢。」莫四娘坐在榻旁,稍感伤怀地聊着。「婚后一年,怀忧的身子养得还不错,但好景不常,过了那年冬天,怀忧几乎就病得再也下不了床……老天爷许是看他可怜,不忍他再受苦,一年后便带走了他。」 「老天爷看他可怜,但老天爷可有看阿四可怜?」花花望着莫四娘,视线直接而毫不迟疑,口吻怜惜地道:「妳如此年轻便失去丈夫,婚后有一半时间都在照顾病人,要我说的话,老天爷该是可怜阿四,让阿四的夫君康复痊愈才对。」 「生死有命……有什么办法呢?」 莫四娘一手撑着床榻,一手碰碰那老旧书本,纸张刷刷飞跃,宛若编出回忆的织布声。花花有些茫了,不晓得是被这样的声音影响,还是由于眼前那人的情绪过于低落,她下意识伸出手,轻柔覆盖在莫四娘的手上,与她一起贴合书本。 「我念给妳听,如何?」 「可以吗?不会让妳太累吗?」 花花笑着摇头。「这是我至少能报答妳的事。如果阿四希望,我也能教妳识字,可好?」 「真的吗?!」莫四娘觉得美好得难以置信,但嘴角已经扬起笑容。 「就从明天开始。」花花见她笑得如孩童般纯真,自己也不禁宠溺而笑。「今天,先念书给妳听。」 「好!就这么说定了!」莫四娘也是个豪快之人,既然对方情真意切,她再半假不真地推辞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先答应我,妳要是觉得身子不舒服,可千万不要勉强哦?」 「我答应妳。」 花花抬高右手,打开手掌,莫四娘先是楞楞地看着那张亲和笑脸,之后才想到击掌为誓。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把手放在花花掌心上,轻轻相触。 满意于约定,莫四娘放松心情,背靠床柱,怡然地聆听花花念书的声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7 音。 那是一道还听得出沙哑的嗓子,可这并不动摇爱听故事的莫四娘。花花每念完一首诗词,就会解释词句意义,讲述着那时代的那位诗人,是在什么心情和环境下才写下这样的诗。 过了半个时辰,花花已经喝完整壶茶,但莫四娘并没注意到,她的思绪全被薛涛的十离诗和背后的故事所吸引。薛涛是唐代有名的女诗人,世家出身,却在家门遭变后沦为官妓,她的诗名与艳名互相辉映,是个才色双全的佳人。然而,尽管是这样出色的女子,也会面临所爱之人背弃、盛名所累后差点被节度使韦皋贬去远处的命运。 薛涛在启程前,写下了这十首七言绝句,依次是:“犬离主”、“笔离手”、“马离厩”、“鹦鹉离笼”、“燕离巢”、“珠离掌”、“鱼离池”、“鹰离臂”、“竹离亭”、“镜离台”。 她不惜把自己比为犬、笔、马、鹦鹉、燕、珠、鱼、鹰、竹、镜;而把韦皋比作是自己所依靠的主、手、厩、笼、巢、掌、池、臂、亭、台。 只因犬咬亲情客、笔锋消磨尽、名驹惊玉郎、鹦鹉乱开腔、燕泥汗香枕、明珠有微暇、鱼戏折芙蓉、鹰窜入青云、竹笋钻破墙、镜面被尘封,所以引起主人的不快而厌弃,实在是咎由自取,无可辨白! 薛涛精心设置种种比喻、以退为进来向韦皋请罪,韦皋堂堂节度使,自然也不便与一个取悦于他的弱女子计较,转念又想起她的种种好处,不觉转怒为喜,很快就将她召回成都,对她宠爱如初。 莫四娘听到这里,感慨地说:「就连那样一名才情并茂的女子,也得不到男人一辈子的感情啊…」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花花侧头望她,表情浅笑依依,柔软的长发散在肩后,透出某种难以道明的闺房风情。 莫四娘发现自己又看她看到呆了去。 「不过,与大部分女子不同,妳无须烦恼这样的事。」花花从书页中抽出一张短签,凝视莫四娘的眼神柔得能溢出水来。「我们的阿四,早已得到一名有情郎。」 莫四娘红着脸,却不是因为话语的调侃,而是被那双勾人心魂的眼眸看得有些慌。「妳…妳怎会这么说?」 「妳的丈夫给妳留了些话。」 花花将短签递给她,莫四娘楞了楞,在总算听明这是什么意思后,飞快地将短签抢过来看。上面只有两句话,看起来像是诗词,她认得最后的名字:怀忧。 莫四娘抬起头,一对上花花含笑的眼,便听到那道稍哑的嗓音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死当长相思。 莫四娘再也忍不住,泪珠滚落眼眶,她将短签抱在怀里,丈夫的名字、那两个字,就这么刻在心上。她不再说话,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有耳边温和地响着,花花吟诗的声音。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雨势渐大,短时间内没有停歇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出自苏武的《留别妻》 第 3 章 哭过的莫四娘很快就觉得乏了,花花劝她不如干脆睡个午觉,补回昨晚的疲惫,挂心煎药之事的莫四娘自然又跟花花推却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自己的哈欠连连和花花保证时辰一到就会叫醒她的双重推力之下,才闭上嘴巴乖巧地躺在竹椅上。 没多久,莫四娘已经完全睡着了,细微的呼吸声轻易被屋外大雨遮盖过去。她在躺下前先解开发簪,一头黝黑微卷的青丝慵懒地批在肩上,不点而珠的艳唇勾勒着成熟韵味,以女子而言相当修长的眉尾落在太阳穴,微微上扬的眼角妖媚而神秘,宛若多年以前曾见过的宫廷仕女图。 花花坐在榻上,原本想再度尝试运气疗伤,最后却只是看着莫四娘,忘了现在自己该做什么才最要紧。此时,一阵强风吹进开启的窗户,迎上吹弹可破的脸庞,她才恍然发现面容竟是如此燥热。花花不禁摸摸颊边,疑惑地轻皱眉间。 她的救命恩人确实是名姿容曼妙的女子,特别是身处这个乡村小镇、身穿那套粗布衣裳,更凸显本人无须雕饰的天生丽质,但这并不足以解释自己的异样反应,因为在此之前,早就见过比莫四娘更懂打扮、更优雅智慧、更加气质出众的女人。 真正使花花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从未仔细端详一个人的脸,只单纯由于舍不得移开目光。从有记忆以来,当她见任何人时,心头总是敏锐和探测,对方的一举一动、 一言一行、一个眼神的寒光、一双挑起的眉、一次微搐的嘴角,她从没忽略过,因为那些细微改变攸关生命,牵涉着家族无数人的未来。 一生中未曾觉得谁是如此亮眼出色,因为她看不到美丽的东西,她见到的只是隐藏在外貌下的真实意图。 然而,此时此刻,莫四娘的美正使心尖隐隐颤动。 冷风持续灌了进来,花花用两手撑床柱,吃力站起身。之后,她拉着被子,一步一步走到莫四娘的竹椅旁,妥善地为她盖好被子。这几步路已让身体精疲力尽,额头沁出汗珠,但花花仍然抬起手,隔空衣袖一挥,窗户就这么自动压下,遮蔽了屋外强风豪雨。 她的视线二度停留于莫四娘,一边整着被子,一边轻轻摊平对方的左手,想为其收好握在掌心的短签,未料才一碰,莫四娘便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 「花花…时辰到了吗……?」她抬起右手,习惯性想揉揉眼睛,花花却早一步握住莫四娘的右手腕,不让她再弄疼指尖的水泡。 「还没呢,阿四再多睡一会儿。」 「哦……」 莫四娘安心地阖起眼,睡了回笼觉。 花花见她睡着,这才温柔地将她的右手放下,并从左手掌心抽出短签。 短签有些湿气,使花花想起莫四娘感泪夺眶的模样。 从没遇过相思相爱的夫妻,身旁每个人总是为各自利益走在一起,当利益不在,曾经的伴侣分道扬镳反目成仇就变成理所当然的结局,连自己的父母也是如此──连自己也是如此──自从受伤后,几天下来才有余力想起这件事,花花忽然忆起为她断后的未婚夫,不知现下是生是死。 如果死了……她低头看着短签两句诗,神色未变。 如果死了,也是双方当初结盟时就知道的后果。 他是她的夫,他用家世势力保护她,助她擒拿毒杀父亲的内奸叛徒。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8 她是他的妻,她用神技绝工辅佐他,为他开创深广无限的事业版图。 二人之间并无情意,因为他们不是爱侣,只是一对夫妻。 一对没成功拜堂的夫妻。 看向熟睡的莫四娘,唇边扬起淡淡的笑,凄涩却充满深切觉悟。 也许,唯有嫁个会叫她花花的人,才能体会如此相思之情吧。 *** 晚间,莫四娘在厨房内准备晚饭,轻哼小调,心情是难抑的喜悦。她忍不住又看向自己的双手,穿着淡青色绢织手套,尺寸合适,质料舒滑。 不久前,花花见她右手起水泡却要忙活各种杂事,深知也不可能叫人别做,毕竟莫四娘不做的话,又有谁能做?于是,花花开口借了几块不用的粗布和棉花,当时莫四娘坐在椅上,看着她剪开昨日之前穿得那件丫鬟青衣,拿起针线开始缝缝补补。 花花缝织的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给,白皙细长的手彷佛跟针线一体而生,那是翩翩轻漫,嫣嫣凌波,舞动于布匹之间的蝴蝶。 只是倾刻的事,包着棉花的紧实手型粗布便完成了。之后,花花要莫四娘抬起双手,跟自己比比手的大小。她们两人轻贴彼此掌心,莫四娘的掌型比花花大了些,但指节长度比花花短了一截,这让莫四娘有点气馁,觉得粗壮短小的双手一点也不像个女人家。 “阿四的手很好啊。”花花微笑时,水色潋滟的眼会可爱地弯曲,让莫四娘联想起小小的彩虹。“强劲而温暖,就跟阿四一样。” 生平第一次被这么夸奖,极端害臊,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好为自己倒杯茶水,但一举起茶壶才发现,原来早就没茶了。 “该不会是念书给我听那时就没茶了吧?妳怎么不告诉我呢?” 花花不觉得这很重要,从容自若地排着剪下的绸缎丝布。“下次我会记得说的。” 不知为什么,莫四娘觉得这个小姑娘即使到了下次还是不会说,这个认知让她忍不住挂心起来。 “花花,我知道妳不愿依靠别人。”莫四娘顿了顿,斟酌语句。“但是,如果妳把我当朋友看待,就该相信我愿意让妳依靠。” “朋友?”花花看来十分惊讶,像一辈子都没听过这个名词。 莫四娘突然有些恼了。“如果不是把妳朋友,我岂会跟妳说怀忧那些事?妳该不会真以为我是三姑六婆,恨不得把家里大小事说给全天下人听吧?” “──妳先别生气。”花花刚开口,莫四娘便回了句:我才没生气呢! 花花听了之后,也不知该怎么安抚她,虽然外表上是个柔清如玉的小姑娘,却从没安慰过任何人。想了一会儿,她只能叹口气,低道:“我无意惹阿四动怒……我是说,我无意忤了妳的好意。可是,在我心里,阿四是救命恩人,我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不把妳当成救命恩人…阿四,懂我的意思吗?” 换言之,她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把莫四娘当成朋友吧?莫四娘这么想,不禁稍稍伤感,最后她表示妥协点了头,但还是强调性地说:“我可没生气。” 花花扬起浅笑,明显地松了口气,继而拿起两只手套,要莫四娘戴戴看。莫四娘一边咋舌,完全没发现她何时完成的,一边又赞叹地动动手指,感受手套的舒适。她知道花花那件丫鬟衣裳质料极好,但没想到会这么好,覆在敏感的水泡上,竟是毫不扎手。 “──这手套可能是我拥有过最值钱的东西了。”莫四娘看着花花,呆呆发问:“妳还有不会做的事吗?” “我不会煮饭。”花花的回答,很认真。“我从不被允许下厨,盐糖不分,黑醋酱油只知道颜色一样,还曾经以为只要把米粒丢进锅里就能吃了,所以如果妳还不去做饭,我就要饿死了。” 莫四娘楞了半饷,接着爆出大笑。 花花也笑笑地与她相视。 “阿四,虽然我不知道办不办得到,但我会尽量…如果我需要依靠妳,我会试着说出来。”花花低柔闇哑的声音,诚恳地近乎奋不顾身。“谢谢妳把我当成朋友。” 莫四娘想到这里,脸上更是笑不可遏。被手套保护的右手一点也不感到刺痛,完好无伤的左手将来也能减少烫伤的机会,花花给了她一个实用且无价的礼物,莫四娘希望终有一天那位小姑娘能自己发现,今日所付出的关怀,正是朋友之间会做的事。 ──明天去切几斤猪肉吧。 用完晚饭,莫四娘烧好要让花花沐浴的热水,想着今晚说话声已经脱离虚弱的那个小姑娘,就该把营养全用在养伤上,肉和蛋绝不可少,补药也该趁早抓抓,免得等药铺补货而一拖再拖。她考虑平时攒下的钱该如何分配,虽有几个闲钱但也不算富裕,不精打细算可不行。 把澡间木桶用热水装满后,莫四娘还特地准备两盆温与凉水,毕竟烫到花花的伤口那就得不偿失了。 家里空屋不少,除主间的卧房、书房以外,为了提供夫家那边的人偶尔来居住照料,尚留着两、三间小小的客房。莫怀忧死后,那些亲戚就没什么往来意愿,即使逢年过节来看看,也不会停宿留夜,莫四娘便是用其中一间客房当澡间。偶尔心血来潮时,她会浸泡木桶水,遥望星空,想着那些只要睡过一觉就再也想不起来的小事。 「…那听起来相当风雅。」 「只是闲来无事的偷懒罢了。」 花花坐在小椅凳上,强迫自己忽视羞人的状态,专心聆听莫四娘的闲聊。 她□身子,大腿羞赧夹紧,双手局促地落在椅凳两旁,任由莫四娘为她的肌肤细细地泼撒热水。在洗到伤口处时,莫四娘会很贴心地参杂温或凉水,花花虽仍稍感刺痛,却可以忍耐。 事实上,撕裂肉体的折磨也好,伤势的锥心痛楚也罢,对花花而言,那些都是能够忍耐的感受,她从小到大一直如此地忍了过来。 只有孤独是最难以承受的。 只有这样毫无逻辑的心情,无论历经多少年月的锻炼、花费多少苦心去适应它,从未成功过。或许因为那种感情并非单纯的切肤之痛,而是凿进骨头、发源自内心,打从出生那刻就与灵魂双生双伴。 花花忽然觉得有点累了。 「阿四…」眉尾敛下强保自尊的弧度,她让自己放松在对方的视线与抚触中。「妳的手不要紧吗?」 「不要紧,有这手套护着,还真不觉得疼呢。」莫四娘此时只有烫伤的右手才戴,只靠左手也能纯熟地洗着花花的发丝。「稍微低下头…对,就是这样。」 花花低头看着地板,看着自己的裸足,看着水流而去的速度,沉默无语了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9 好一会儿,并不知道莫四娘洗头发的动作有些僵硬,因为对方正紧盯她的背肌,再次发起呆来。 莫四娘把视线停在花花的背上,原本只是想注意,别让水滴到背部伤口,但光看一眼,她就很自然地再看起第二眼、第三眼……。 那细致肌肤上,秀丽的后颈弧线垄起纤细的骨头,乳嫩的肩雪肤圆滑,使那道红艳的刀伤看来像赤色丹青,渲染开炫目的繁华锦绣。 「…花花,妳真的就像花儿般美丽…」莫四娘尚未从惊艳中恢复过来,只能吶吶地道:「即使有这些伤痕,妳也是这么好看。」 花花微侧过头,用眼角揪她,却没有回话。 莫四娘回过神后,歉然地噘噘嘴。「抱歉,妳是不是恼了?跟那群男人们相处久了,我知道自己讲话也没个分寸,我──」 「阿四,我没有恼妳。」花花朝她笑了笑,拧干拨至前胸的发。「只是想到,曾经有一个人也这么说过,他说我很美,我却感到奇怪。」 「奇怪?」 「他是我的未婚夫。总有一天我必须嫁给他,他也知道,所以并无必要再说任何赞美之语来追求我,那显得有些多此一举。」淡然的音调飘荡在烟雾中,有着迷蒙的稚气。「到了现在,我还是不明白。」 莫四娘抿抿下唇。「也许,他只是想让妳开心而已。」 「开心?」花花这次整个人都转了过来,热切地望着莫四娘的眼睛,似乎已经忘记□的自己该有的羞耻心。「阿四也是吗?」 「什、什么……?」莫四娘被那种眼神看得心慌,忘了上一句话在聊什么,只觉得花花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睫毛微湿晶莹,抖颤在眼帘上,就像璃珠落玉,让她想伸手护住。 「阿四说我很好看…妳也是,想让我开心才这么说吗?」 「这个……」眨了几次眼睛,确定花花瞳内的倒影、那个张大嘴巴的女人就是自己以后,莫四娘才清了下喉咙,回道:「如果妳听了我的话,能够觉得开心,那自是好。但我…并不是为了让妳开心才说的,我看到了妳的美丽,忍不住说了出来,就是这样。」 花花像在想着某种无巧不成书的故事,片刻,笑了开来。「──阿四,妳也很美。」 霎时,莫四娘觉得胸口内有什么东西被抓紧了,甜甜麻麻的,眼前的身影彷佛昔日一个人泡在木桶中所仰望的明月,璀璨光洁却又遥不可及。 那天深夜,许是有了舒适的午睡,莫四娘在竹椅上翻来覆去,就是静不下心告别这一天。她偶尔会睁开眼睛,透着月色凝视床上必须侧身而眠的小姑娘,见她睡得也算不惊不扰,这才安心地又闭起眼睛,再度东想西想,然后继续把自己搞得睡不了觉。 莫四娘坐起身,从脱下的外衫暗袋内抽出短签,微亮月色并不够使她看清楚上面的文字,但脑中还是能回荡花花吟诗的声音。 您下载的文件由.2 7txt . (爱 去 小 说 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死当长相思。 怀忧,你真会记得我吗? 莫四娘的指尖细抚短签,哀伤地躺了下来。 ──因为三年后的现在,有时,我会记不得你的容颜。 *** 又一个晨间,花花醒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运功提气,发觉功力又恢复了些,但蚀骨散的威力没有解药恐怕难以彻底清除,还是该想办法联络家里的亲信。更重要的是,她必须将在屠杀现场所发现的事传达回去,但又不能打草惊蛇,要是拖累了阿四……。 花花蓦地往前抬眼一看,竹椅跟昨夜躺于其上的人都不在房里了。她套上外衫,试着走几步路,背部伤势的疼痛不再让人感到难以行走,本来还打算请莫四娘拿针线把伤口缝合,看来也没必要了。 那个阿四,看起来挺怕疼的。 想象莫四娘听到请求后花容变色的惊悚模样,花花不禁莞尔一笑。 走到房外,受过训练的耳力告诉她欲寻找之人在何方。花花沿着声音迈步,来到了冒着热烟的厨房,在那里,已经准备好早饭的莫四娘,正在和着面粉。 「阿四。」 「啊、妳醒了?」莫四娘用衣袖抹去额上汗珠。「我才刚要去叫妳喝药呢。」 「妳很早就起来了吗?」花花望着厨房四周,不用问也知道。 「已经比平常做生意晚了些。妳快坐下,先喝药再吃饭。」 「妳不吃吗?」 「我想先把这几桶面粉和完才吃。」 「让我帮妳吧?」花花走到她身边,这是第一次不需要搀扶与莫四娘并肩而立,她比莫四娘还高出一颗头,难怪手指也长多了。「妳的右手不能碰这些东西,光靠一只左手也不好办事吧?」 「可我好像听说妳不会煮饭这类家事。」莫四娘故意侃她。 花花扬起眉,说不上是什么表情,却不失平易近人。「我所说的是,我不被允许下厨,那并不代表我学不好──妳只要教我一次便够,我从不需要学习第二遍。」 好大的口气。莫四娘吐吐舌。她原只是戏弄花花,未料这个小姑娘心高气傲,干脆就夸下海口了…她可从没想过要让花花下不了台。 「我会教妳怎么和面粉做饼,但妳不用说得这么夸张,就算做不好,我也不会笑妳啊。」 夸张?花花只是微笑,没有给出解释,她从不说大话。 「对了,妳身子好点后,能不能也教我怎么刺绣?」莫四娘期盼地说:「我的技巧用来缝缝补补是可以,但过年我打算做几件衣服送回娘家去…」 「阿四尚有高堂与亲族?」 「嗯,我娘还建在,家里除了三个兄姊以外,底下还有两个弟妹。这次大雨下个没完没了,娘家是耕地的,收成也必是不好,才想额外帮他们添置几件衣裳,至少有个好心情过年。」 「…干脆由我帮阿四家人做新衣裳,好吗?」 「不成的,这也是我的心意。怀忧走后,我怕被娘逼着改嫁,只好躲他们不敢回家。」花花有难言之隐,莫四娘却没发现,还以为她是客气想要报答。 「好吧。」最后,花花也只能点头。「现在,请先教我如何做饼,师父。」 于是莫四娘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讲述着,花花自个儿摸了几次,架式倒也有模有样,只是看到那双细嫩的手浸在面粉团里,做着这种肯定极伤皮肤的粗活,心底还是有些过意不去。那小姑娘不是说,家里人从不让她下厨吗?想必极是疼爱她,不舍得让她伤了肌肤。然而,正如花花所言,莫四娘单靠一只手,那恐怕要弄到下午了,她若连续两天没有摆摊,必会惹人探究。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10 「我的摊子就在那间庙附近,还记得吗?如果不知道路,可以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说妳是我的远房亲戚。」用完早饭,一切准备妥当后,莫四娘推着饼车离开前,再三对花花叮咛:「妳要是发生什么问题、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跟邻居的叔叔婶婶们开 口,他们人都很好的,妳只要小嘴甜一些,他们连儿子都会想入赘给妳呢!不然,就直接来摊子找我,无论如何都不要逞强想一个人解决,懂吗?」 「我懂了。」花花乖顺地点头,之后,换她耳提面命:「阿四,妳的手也不要太勉强,水泡破了的话,可是会很疼很疼的哦。」 听到疼这个单字,如花花预料,莫四娘的身体极为排斥地抖了一次。 「我会小心点的……那我走啰~~」莫四娘刚推起车,花花便抓住她的袖子。「怎么了?」 「──妳为什么都不问我?」 「问什么?」 「妳正要将妳的地方交给我,让我一个人待在妳家里。」花花严肃的神情,早已没了先前柔娴听话的顺从模样。「可妳却从没问过我受伤的原因,我是什么人,从何处来的──妳难道不怕我把家中财物搜刮一通后逃走吗?」 「我家里并没值钱的东西。」莫四娘显然没发现重点。 花花放开她的袖子,微皱的眉难掩气恼,却不是在气莫四娘,而是自己的说话方式。她无意摆出如此恶劣的态度,简直像在威胁对方似的,但又无法不担忧。 莫四娘的毫无设防,使自己整颗心焦急不已,不由得气急败坏地发泄出来。 她叹道:「阿四,我很感激妳救了我,但妳应该多点提防之心。对妳而言,我终归是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难道妳想伤害我?」莫四娘望着花花的眼睛,语气平静。 花花瞪视她,羞恼地紧咬下唇。「妳明知不可能,为何多此一问!妳待我如此好,我岂会忘恩负义?」 「哎呀,那不就没事了!妳不会伤害我,我也知道妳不会伤害我,那我又为什么要提防妳呢?」 「……妳明知我所指为何。」 莫四娘笑了,那张气得涨红的脸蛋,有些委屈、有些娇俏,让人玩味。「花花,我会早点回来陪妳,就别闹脾气了。」 「什么──?」花花楞了楞,想通意思后,低斥:「阿四!妳这人怎么没个正经样,这很重要的!」 莫四娘没再说什么,挥挥手,丢下花花一个人站在院中,美眸轻嗔地目送她。 *** 「四娘啊,来五块饼~~」一个胖胖大婶与十岁小儿子来到摊前,莫四娘应了一声,带着手套的双手拿铲子共同挥舞,纯熟地煎炸烧饼。「对了,昨天没看妳出来摆摊,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偷懒一天罢了。」莫四娘笑着寒暄:「这场雨下得人骨头都软了,连赚钱也没劲儿。」 「那倒是,我家小虎子昨天也没去学堂,居然跟几个玩伴跑到水田里抓青蛙。」 「小孩子就是玩心重。」很快的,莫四娘已经包好饼递给大婶,她接着蹲下身,摸摸小虎子的头。「学习是很重要的哦,小虎子。要知道,能够读书习字,很多人求也求不来呢。」 「四娘也想读书习字吗?」小虎子迫不及待地要母亲拆开油纸,拿了块热腾腾的饼便毫无读书人文雅地啃着。「那很无聊的。而且,学堂的夫子老得连书本的字都看不清楚,我觉得我学的字肯定有问题。」 莫四娘轻笑出声,小虎子不爱学习,却有着一颗伶俐的头脑,只欠稍加琢磨。「嗯…其实呢,从今日开始,我也要跟夫子学习读书写字呢。」 小虎子看着那笑容,看得双眼发光。只是个小鬼的他,也知道卖饼的四娘比其它人漂亮多了。「四娘别跟那老夫子学习啊,想识字就让我教妳吧!」 「你又懂得几个大字。」母亲听不下去,训了他一顿,也对儿子这股见着美女就大献殷勤的样子没辙。 莫四娘想到花花,想到她昨日坐在榻上,秀发流丽的身姿,还有那善解人意的笑脸。突然,莫四娘很想知道现在一个人看家的花花正在做什么。 拉回心神,她对小虎子说:「我不是要跟学堂的夫子学习,但我这位夫子也非常厉害哦!这样吧,我们每天都来比赛,看谁识得字最多,我输的话,你那天想吃多少块饼都可以,但我赢的话……你就要抄一篇课文给我。」 小虎子转转眼睛,考虑了一下,觉得这生意可以做,反正只要抄最短的课文就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莫四娘与他勾勾手。 送走那对母子后,她抬头望向远处天空,觉得今日倒是风和日丽,阳光亮得晃眼。等两个时辰一到,她打算回家煎药、准备午饭给花花。 没多久,城门方向进了五名骑马的汉子,气势雄雄,来势汹汹。 安益镇本来便偶有几个江湖人经过,莫四娘并没放在心上,直到一个汉子下马,走到摊子前,沉声要十块烧饼,她才注意到对方的容貌。 嘴线锐利,鹰勾鼻,眼神凶猛,看来恐非善类。 莫四娘刻意弯腰低头,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不让对方太过注意自己,免得徒惹麻烦。 「喂,进客栈就有得吃了,不会连这点路也忍不得吧?」一个人出了声,马儿前脚踢地,跟骑者一样不太耐烦。 「我看他饿得不是肚皮啊!」另一人大笑,语调不怀好意。「大哥没看这卖饼小娘子生得如花似玉吗?」 「要女人,到了沛县还怕没有吗?」原先出声的人似乎是头子地位,颇具威严。「我们先去客栈,你随后快跟上。」 等拿饼的汉子应了句好,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紧盯莫四娘,尽管装做不知道、低头忙着煎饼,莫四娘还是能感觉到背后寒毛直竖。 「客官,十块饼,二十五纹钱。」 男人从裤腰带拿出两贯钱,莫四娘有些犹豫,但还是伸手想要接过来。 这时,对方反手抓住她的手,连同那几纹钱在内,让人难受的大手紧紧掐着莫四娘。 「这位客官──!」莫四娘忍着痛,也忍着羞愤,四周注意到状况的摊子老板和路人都在看这里,随时准备介入。「请放手…!」 「妳戴着很有趣的东西。」男人的态度不动如山,冷硬地道:「锦绣山庄的布匹,就算只是几块碎布,穷苦人家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些钱去买。」 「你在说什么!」莫四娘生气了,左手拿起铲子,准备让那无礼的登徒子尝尝能把饼煎得酥脆的高温滋味。 「──阿四。」 忽然,一道柔和的声音,亲昵地唤了她的名字。 莫四娘惊讶转头,看到一身布衣的花花,她笑意盈盈地走来,长发就跟这些做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11 粗活的妇女一样,只用布巾简简单单地绑起。 然而,走路时讲究步伐、规律而优雅的姿势,她的出众容貌和她无视莫四娘正被男人抓住手的粗神轻,使众人的视线全黏在她身上。 当然,就连那个拿着饼的汉子也是。 「你们在做什么?握手吗?」花花来到莫四娘身边,笑笑地看向仍一脸冷漠的男人,这一看,她马上刷白了脸色。「哎呀!你拿饼的手要是弄脏手套,我们姊妹俩做牛做马也还不了钱啊!」 莫四娘瞠目结舌地看着花花,那名男人则总算放开手。 「嗳,这可不成!别以为放手就没事!你总得付些清洁和损失费啊!陈大爷说这手套价值不斐,叨叨念念要我们姊妹俩完璧归赵,污了一点都会要人命的,你说,这下子要怎么赔偿!」 「──无知妇人。」男人不理会花花的索赔宣言,呿了一口,带着饼走人了。 等男人的身影混在人群中,花花的脸上霎时没了嗔怒或笑意。她轻轻托起莫四娘的右手,拉开手套,查看她的水泡可有被弄破。 「…幸好没事。」 「花花──」 花花凝视一头雾水的莫四娘,歉然苦笑。「回去后我用别的布织上这手套吧,免得又遇到同样的麻烦。」 「花花,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说什么锦绣山庄的……」 「之前我所穿之物即是锦绣山庄的布匹。」 「妳是很有钱的千金小姐吗?」莫四娘这下真是傻了。「可妳那件衣服不像小姐的样式,倒像个小丫鬟。」 「确实是小丫鬟的衣服。」花花又把手套为莫四娘戴好,眼睛没看向她。「京里一堆富贵人家用锦绣山庄的布匹做衣,更有权有势的主儿,连府内丫鬟也诸多规矩,自然少不了这些名贵布匹的装饰。那人少见多怪,阿四可别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莫四娘终于徐了一口气。「对了,妳怎会来这儿?」 「陈大夫方才来看过我的伤势,交代我如果身子可行,每日还是该晒点太阳活动下筋骨。我在家里闲来无事,便想到来找妳了。」花花有些不踏实地望着莫四娘。「我来这儿,会给妳添麻烦吗?我想至少帮妳点忙。」 「怎会添麻烦,倒不如说是招揽人气呢,没看到妳一出现,路上那些人全都忘记该走路了吗?」莫四娘努努嘴,花花顺着方向望去,与几个年轻男子对上视线,他们全都红了脸,急忙别过头做各自的事。 「不会给妳添麻烦就好。」花花敛下眼帘,低头凝视莫四娘,秀黑黛眉轻扬,柔唇紧闭,有股说不出的阳刚之气。「从今日开始,我打算一直陪妳来街上卖饼。」 莫四娘没有问为什么,一看到花花的视线盯着刚才男人离开的地方,她就隐约知道花花是来保护自己的。不过,若真要说两人中有谁能当护花使者,也不应该是这位柔弱纤瘦的花花啊!? 第 4 章 午前,莫四娘迅速无比收拾好摊子,无视许多失望与哀求的视线,领着异常乖巧听话帮忙卖饼的花花回家吃饭。既然一天份量的面粉在上午就卖光了,下午当然无事可做,她劝喝完药的花花待在榻上休息,并交代着等会儿将出门一趟去买晚饭的食材,未料花花闻言,原本一脸疲色正要趴往枕头,立即从榻上立直腰杆,坚持要跟莫 四娘一起出去。 拗不过小姑娘的固执,劳苦功高的卖饼寡妇只好又领着不安分的伤者上街。边走边聊的时候,花花闻到一股甘甜的味道,莫四娘告诉她那是林大婶的烤蕃薯摊,花花说自己只在书本上看过蕃薯的介绍,倒是从没吃过,没想到它能产生如此浓甜的气味。 莫四娘听到这话,当然就不能算了,拉着花花到摊子前买下两份烤蕃薯。「快用午饭了,妳吃一份就好,剩下的那份就当宵夜吧!林大婶的烤蕃薯即使凉了也别有一番风味呢!」 「阿四不吃吗?」花花拿着微烫的油纸,瞄瞄散发热气的蕃薯,虽然高兴却有些不知所措。 「这东西平时都吃到腻了。别管我,花花快趁热吃吧。」 「现在?」行礼如仪的小姑娘楞了楞。「在街上站着吃?边走边吃?」 莫四娘见她面露诧异,这才想到她暗示过自己是从京里来的,想必教养蛮好,无法像他们这些乡下人一样不顾形象。「…既然如此,那就留着回家再用吧。」 「但回家就凉了。不能一个凉用,一个热食。」花花看起来真的相当烦恼,眉间皱起小山丘,尽管莫四娘完全不能体会她的烦恼。 末了,花花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了。拿起一份烤蕃薯,正要送进嘴里,却被莫四娘挡住。「嗳,妳怎么连皮一起吃!」 「不是这样吃的吗?」 「虽然皮是能吃,但可不太美味,而且也难洗干净,怕还留着泥土呢。」莫四娘拿过花花手中的烤蕃薯,有点怕烫地拨成两半。「妳先拿一半,可不要吃掉了。」 接着,莫四娘用左手一片一片撕开蕃薯皮,露出沁人香甜的黄金色薯肉。 花花沉默地注视她,眼神是迥异于柔美外貌的深沉。 有一丝小戳卷发落在额际,午后的风吹过,柔柔地抚弄莫四娘的肌肤,她的侧脸祥和带笑,眼尾温情脉脉,花花能很清楚地想象,莫四娘过去就是这个样子,浓情蜜意地伺候着她的夫。 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花花看向前方来往路过的人潮。 此时的莫四娘让人不敢、也不能直视。 这是一幕只保留给丈夫的美丽,使她心口鼓动不已。 「好了,这样就能吃了。」把拨好皮的烤蕃薯递给花花,莫四娘笑着看她迟疑地吃了一口。「滋味如何?」 咀嚼过后,花花吞下薯肉,回以一笑。「非常美味。」 之后,她们也不着急,徐徐漫步、偶尔停在各摊子前,或许晚间还会再下一场雨,午后的阳光并不该当季节的热浪。当莫四娘在猪肉摊前精挑细选疯狂杀价时,逛出兴致的花花也正用视线浏览周围环境,她一心二用听着莫四娘鬼见愁的讨价还价,双脚迈向只有几步之遥的隔壁摊子。 那看起来像是猎户摆的摊,桌上摆有形状各异的短刀、匕首、弓具、补猎的网和一些不知做何用途的铁器。花花不自由主地拿起长弓观看,指尖轻划弦线,心跳得很快,这使她自嘲一笑,因为连跟未婚夫私下相处,自己的心都从未漏了半点节拍。 「妳会使弓吗?」莫四娘带着半斤猪肉和几把青菜走来。 「…会一些。」 莫四娘点了头。「那我买给妳吧。」 花花讶异地看向她。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12 「等身子好些妳就可以练练,我看妳羸弱地像风一吹就倒,能练出点体力和精神也是好事吧?」 「阿四──」 莫四娘没给她机会说话,已经跟摊子老板陷入价钱厮杀战中。没多久,在街上战无不胜、享誉盛名的杀价霸王莫四娘,把长弓和免费讨来的羽箭塞到花花怀中。 「啊~有点渴了。」舔舔干涸的唇。「花花,要不要去喝点凉粉?」 花花没有说话,静静点头。 走了几步路,莫四娘忍不住微抬起脸,望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逛街同伴。「妳怎么了?」 「我……」花花的手握紧弓柄。「妳不该为我这么破费,阿四。」 「这弓那么便宜,别放在心上了。」 「但是…」 「而且啊,等妳练好弓,不就能帮我打猎吗?到时每天都有免费的兔肉鹿肉吃呢!」莫四娘也不知是真如此盘算,还是只想让受惠者释怀。 花花见她笑得一脸得意,毫无城府的欢快,唇边不禁略略扬起。「谢谢妳,阿四,这弓…我会好好珍惜的。将来,必为妳猎上十几二十只鹿肉,年年过冬有新的鹿皮大衣穿。」 「妳别老是说大话,我会当真的!」 花花微笑地看着莫四娘,后者忽然感到羞赧,搔搔脸颊望向别处,这一望就让她瞧见目标物。「──啊!我们到了!原来跑到这里摆摊了啊!」 凉粉摊的老板一见莫四娘就笑着挥手,还挪了个较安静的桌位给她们。 「花花要喝咸的或甜的?」 「咸的。刚才已经吃过甜蕃薯,现在想吃咸的。」 莫四娘唤老板过来,叫了一碗咸的、一碗甜的,等老板前脚一走,花花才把弓箭摆在长椅上,那动作相当谨慎,让人一望即知对方的爱护之心,莫四娘不禁傻傻地笑了,想着方才某个小姑娘说会为她猎上好几只鹿肉回来、那天真可爱的誓言。 「…阿四,妳送我这弓,让我记起一件事。」花花的双手娴雅地放在腿上,坐姿凛然,有别于莫四娘一手撑着桌子托腮的随意。「我的父亲…我爹,在我离家之前,曾送我一件纯白的帕子,没有丝毫图案,雪白无瑕。爹要我自己为帕子绣上图彩,他说,唯有当我把最想绣的东西绣上,才能看到自己的天命所在。」 「天命……?」 「也就是真正想做的事。」花花慨然道:「那是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送我礼物,我很珍惜它,不舍得弄脏它…所以直到现在,那帕上还是纯白一片。可是,如今回想起来,恐怕那也是因为,我过去真的没找到想绣上的图腾吧。」 「──过去?」莫四娘机灵地问:「现在找到了?」 花花又露出那种表情了,似笑非笑的,一副莫测高深。「这是秘密。」 「哗!妳故意告诉我,最后又说那是秘密,存心吊人胃口!」 「因为阿四爱听故事,这才说给妳听的。」 「嗳、妳说帕子是离家时妳爹送的?那已经过了多久?」 花花想了想,回答:「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家了,至今约莫是…十二个年头吧。」 老板这时把两碗凉粉端了上来,莫四娘却没分神享用,一个劲儿地瞧着坐在对面的花花。小姑娘看来不脱十七、八岁,那不是表示五岁左右就离家了吗?「妳为何不能跟自己的爹住在一起?」 「为了保护我自己,也为了保护我的家人。」花花的语气淡然,低头看向碗内的白凉粉,晶莹透明,漂亮得像块冰华。「长大后,真正与爹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四年,由于某些因素,现在又得彼此分开…这次,分离的时间将更长、更久。」 「但是──」莫四娘开口时,有些奇怪自己声音中的沙哑。「等你们父女俩再见面,妳一定就能把那件绣上图案的帕子呈给他看了,他也一定会因妳而欣慰!」 花花笑了,一扫涩然气息。「阿四又怎知我绣得出来?」 「我就是知道,我直觉很准的。」拿起凉粉,莫四娘就着碗延环绕,一口一口边转边喝。 花花偏头观察她一会儿,也跟着拿起碗,绕着碗延来喝。 莫四娘呛到喉咙,咳了几声,笑道:「花花,妳在做什么?」 「喝凉粉。」 「咸凉粉不用这么喝。」莫四娘让她瞧瞧自己的碗,上面能看到细白粉粒和稠状糖胶。「只有甜凉粉碗上会粘着糖粉。」 「原来如此……」还以为只要依样画葫芦学莫四娘就没错,未料还是出了丑,花花的脸跃上红晕。 「好喝吗?」莫四娘也不侃她,只是扬着温和的笑。 「…非常美味。」花花羞涩地垂下视线,无语喝凉。 *** 距离晚饭前的那段时间,她们来到书房,按照约定,花花开始教莫四娘读书习字。 莫怀忧的书房并不大,书柜却满是书籍与抄写的心得纸张,每本书、每支毛笔、每个角落都擦得一尘不染,男主人离世后三年,这个地方被保存地与昔日相同面貌。 花花注意到莫四娘有些紧张地坐在书桌前,僵硬的身子正等待指示、或是等待某种以读书人高雅的眼光来看势必会有所批评的嘲笑,她忽然觉得心疼起来。 这里是莫四娘的回忆之所,无人有资格批评。 当然,也绝找不到可批评之处。 「阿四。」花花站在桌旁,轻柔唤她,这时莫四娘才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家有妳在,妳夫君一定很幸福。」 莫四娘这下子可是脸蛋全红了。「做、做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看到了美丽的东西,忍不住想告诉妳,如此而已。」 没办法在那双既认真又含笑的眼眸下保持冷静,莫四娘羞恼地瞪她一眼。「妳就知道侃我…!」 花花轻笑,转移话题道:「那么,我们开始吧。」 莫四娘拿起毛笔,有点胆怯,怕会弄坏莫怀忧的东西。接着,被指导了正确的手势和力道,这才知道写字不仅是手上功夫,连身体也得端整挺直。花花先在纸上写下一、土、士、王,莫四娘接着摹写,等三张纸布满毛笔字后,花花又写了三点水、两点水、冰与泠。 她们有一段时间十分安静,特别是在莫四娘努力分辨上长下短、有一点水没一点水的字有何不同时,花花会一手撑着书桌,耐心地凝视她格外认真的神态。外头凉风吹了进来,有着雨水的味道,花花分神地想,希望今晚的雨能小一些,好让她出门办事。 等莫四娘记清楚拚字组成的不同后,花花再用王与三点水部首写了些字考她,但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写完时才发现自己把“沁”跟“璃”都写出来了。 花花无奈地看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13 向窗外,深为可耻。 私心甚重,竟想让她学会这两个字! ……算了。一张纸上那么多字,阿四也不一定会挑中。 莫四娘没发现身旁那人心里的百转千回,仍是勤勉不懈地抄着文字,也合该老天爷要惩罚某人的私心,只见她蓦地抬头,眨眨那双信任的黑眸。「水旁有心,是什么意思?」 「…这是形声字。」花花苦笑地解释,一手拉开包裹长发的布巾,只因头皮慌张地都在冒汗。「水的声音,心的声音,谓之沁。」 「水跟心的声音…」莫四娘流露憧憬之色,凝望长发倾泻而下、透出亮泽弧光的花花,不禁呆了呆,半饷才又道:「…总觉得是很温柔的字,柔情似水的心。」 莫家寡妇专属的夫子没有答话,她正在专心压下肌肤窜起的晕红。 「那…这个字呢?所有王部首的字都很刚硬,但这个字感觉就不同。」 花花觉得自己没晕倒还真是个奇迹。「流光溢彩,珠晶玲珑,是为璃。」 「璃?跟琉璃有关系吗?」 「嗳…」 「花花,妳从京城来的,有见过琉璃吗?我听说,那是个美丽至极的东西,比黄金更珍贵呢。」 「波斯商人六年前曾进贡七彩琉璃瓶,瓶身辉彩晶婉,四十八颗佛舍利子就浸在瓶中的蔷薇水里,我……有幸得见。」花花回想那件宝物,也想起被当场询问评语时,自己对那名高坐殿堂、嘴角噙笑的男人所说的话。「灿然光辉,比君之德,杨枝取露,与君同升白玉堂。」 「嗯?什么意思?」 「把琉璃瓶比拟为观音手中的杨枝瓶,瓶中蕴含拯救世间的甘霖,正如皇上怀德天下,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花花平淡的嗓音里,存有某种奇怪情绪,让赞美歌颂的解释着实滑稽,也让莫四娘忍不住皱起眉头,忧心忡忡。「──不过是巧言令色之辈的谄媚奉承罢了,不知道意思也无妨。」 花花随即又朝莫四娘一笑,莫四娘心想,啊,变成平常的花花了。 「但是,那琉璃瓶当真是稀世无双的至美之宝。有机会的话,我想办法让阿四见上一见。」 莫四娘眼睛转了一圈。这小姑娘又立下一个天方夜谭般的保证了。 「花花,晚点儿,能不能再说说关于京里的事?」莫四娘再度练字,却已经不太专心了,她的心思全飞到遥远遥远的地方、有着美仑美奂的珠玉宝物、绫罗绸缎翩翩起舞的贵族仕女们,那名为天子脚下的京师大城。 「好。」花花下意识伸手,摸摸莫四娘的头。「阿四有时真像个小孩儿。」 「什么?!我才没有呢!我年纪肯定比妳大的!妳还得叫我一声姊姊呢!」 「说起来,我也有个妹妹。」 「真的?」莫四娘哈哈笑道:「花花的妹妹该不是叫绿绿吧?」 花花抿嘴轻笑,嗓音柔雅。「阿四真聪明。」 *** 果然,一入夜,大雨又开始霹雳啪啦下着。客栈中某间合宿房内,五个汉子颇为克难地各自窝在一角,每人脸上都是烦躁暴怒的表情。 留着山羊胡的男人率先发难了:「不是说好一到这个破镇就会有人接应吗?!居然还要到沛县才能拿钱,那姓段的老小子又食言了!」 晨间于马上指挥众人的男子,坐在椅上啃着烧饼,口吻亦是微愠。「段幸炎若真敢玩我们,他也别想再享受荣华富贵。」 那个向莫四娘买饼的男人,依然冷着一张脸,没有出声。 「嗳、老三,这饼还真不错!」老大张口配水,不出半刻钟就把余下的六块饼全吃光了。「离开前,再去买几十块路上充饥吧。」 被叫老三的男人点了头。 「那卖饼的小娘子更不错。」山羊胡的男人□讥道:「今晚被姓段的搞得火大,不如……嘿嘿,老大,放兄弟们去找乐子可好?」 听了这话,另两个懒散躺着的男人都坐了起来,交换一眼神色,奸邪而笑。 「这破镇哪里有什么乐子?」 「那卖饼的小娘子可比沛县的青楼名妓更美上几分。晚上听店小二说,她是寡妇来着,家里没男人啊!」 老大想了想,朝他们挥手。「你们怎么搞就怎么去吧,别闹出乱子来就好。」 「──谁在那里!?」一直没说话的老三,突然拔刀往屋顶大喊。 汉子们正要有所动作,一道强劲的气就忽然贯穿屋顶,老三提刀阻挡,却瞬间应声而断,只觉一阵剧痛袭上左肩,连站也站不稳,被那惊人的威力给崁在地板。老三岔了气,满脸屈辱的躺在地面,正好望向破了个窟窿的屋顶,雨水哗啦哗啦地降下,把他淋得好不狼狈。 「老三!」命人去屋上查看,老大则蹲在同伴身边检查他的伤势。「这是……」 把老三和地板可笑地结合在一起的,不是什么特殊暗器,只是一把羽箭。箭上绑着短签,他拆开来看,神情一凛,脸色竟比受伤的同伙更难看。 「老大,找不到人!雨水把足迹都清掉了!」 「别找了…先去叫大夫来看看老三。」 「可是,老大──」 「快去!」 「…是!」 等一个汉子领命走后,老大对在场所有人说:「明天一早,马上启程,离开这个鬼地方!」 「老大,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老大直接把短签丢给他们看,这下子,每个人脸上也都是青白交加。 ──一沙一土皆江湖,江湖恩怨江湖消── 他们兄弟在道上作恶多端,会被仇家追杀也不是怪事,只是没想到平时出没已极为低调,却还是在这破镇被逮个正着,更别提射箭之人神力绝技,光靠一只木制羽箭就射穿屋顶、截断刀剑,现下还把老三的骨骼崁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射箭之人已撂下狠话,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一入江湖无尽期,无论他们走到哪里,他将杀到哪里。 「…老大,你说,会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花沁璃那事参了一脚?」 当时趁乱包围花轿的几个兄弟,全听到他们老大猖狂地对轿内新娘道:“江湖人用江湖规矩解决,本大爷手中之刀即为王法!” 老大阴晴未定的表情已经说明他也认同这个猜测。「那又如何?花沁璃已死,不化为厉鬼要怎么找我们兄弟报仇?再说了,就算锦绣山庄要寻仇,我也会抓那食言而肥的段幸炎垫背!明早我们就去沛县,砸了那老小子的店,还怕他不现身嘛!」 *** 闪雷在近处打下,俏脸苍白的花花紧按肩膀,强忍痛苦地回到莫家宅院。她的背部已湿了一片,在澡间换穿衣服时,看到其上的血迹斑斑,叹了一声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14 ,顺手把它藏到待洗的衣篮内,这样就不会被怀疑了,莫四娘只会以为是伤口流血而已。 花花用内衫胡乱弄干头发,脚步虚浮地走回房。 原本只意图探清底细、搜集消息,满意后就在最远处将警告短签射入窗户,让那些人为免节外生枝而尽速离开安益镇,实在是轻而易举,根本不用费太大力气。没想到最后却做出如此无谋之举,强迫自己运功灌气,让羽箭之威强若青龙之势,冲破云霄。 ……谁叫他们竟想对阿四不利! 花花越是回想他们的对话便越是心里有气,使了那么霸道的一招,不仅是要赶他们出镇,也是要让他们永远不敢再踏入此地。 我没有做错。 花花喘着大气,视线渐趋朦胧,即使如此,打开房门时,一眼就能看到竹椅上鼾然熟睡的莫四娘。 她并不知道花花趁夜出了门,也不知道花花正隐忍苦痛微笑地看着自己。莫四娘渡过欢喜的一晚,听了很多有趣的故事,现下正在梦中重游那些幻想的景地──她不知道,也不应该知道。 花花收敛了笑意。 我必须保护阿四。我没有做错。 长久下来的训练、理智逻辑和所有习得的战事策略都在指责今晚的举动,它们无法饶恕与智慧大相违背的不合理行为。然而,想要保护莫四娘的意志力胜过这些事物。 花花蹲在莫四娘竹椅旁,怜爱地看着她,轻声细语:「阿四,有些人就是这么坏。我不教训他们,他们就会伤害别人…他们就会伤害跟阿四一样的好人。」 紧咬下唇,泪水滚落眼眶,滴在莫四娘的脸颊。 容忍、退让、谦和,她一辈子都谨遵准则,战战兢兢地活着,十四年来听命于人、看人脸色的日子,更是没有尊严可言,但如此代价似乎还不足够,父亲的死,使她自愿把此后一生压上去,嫁给一名并无情意的男子。 之所以看不到美丽的事物,正是由于自己并不美好。 「可是,阿四很漂亮。」花花伸手,指尖细抚莫四娘的眉尾,还有那张年轻动人的面容。「是妳让我看到美丽的东西……我付出一切也要保护好这样的美。」 深吸一口气,花花擦干泪水,摇了摇莫四娘,对方很快就睁开眼,疑惑地打了大呵欠。 「花花…怎么了?」 「阿四,我得麻烦妳帮我做一件事。」花花惨白的嘴唇,让莫四娘紧觉地坐直身。「我想让伤口快些好,需要缝合它……妳能帮我这个忙吗?」 「缝合?缝──」莫四娘结结巴巴地道:「妳、妳是说,像刺绣那样?!」 花花点头。 「有、有必要这么做吗?如、如果一定要的话……我、我去找陈大夫来──」 「如果陈大夫会缝合,他一早就做了。」 「但我也不会啊……」莫四娘的脸几乎跟花花一样白了。 「我会教妳。」花花想到今早的对话,开玩笑地说:「阿四不是要我教妳刺绣吗?今晚,就是第一堂课。」 ──所有东西都这么胆颤心惊。 莫四娘照着花花的指示,准备好最粗最长以及最短最细的针。 稍粗的线、铜镜、剪刀和一壶酒。 她第一次觉得针线是这么恐怖的东西。 针长且硬,是用来穿透肌肉,针短而细,是用来固定打结。 最短的针被花花烧成半月形钩状,摆在一旁显得小巧精致,却让莫四娘连一眼也不敢瞧。 她没有时间惊愕于又流血的背部伤势,只知道第一针下去时,花花冷抽一口气,弓起的身子汗涔涔,在烛火照耀下,与丰白肌肤熠耀生辉,几颗汗珠沿着纤腰曲线流下床单,使莫四娘想起花花所形容的七彩琉璃瓶。 「把汗擦掉…」指示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别让汗水弄脏伤口,还有,阿四的汗也是。」 经此提醒,莫四娘才发现自己已是满头大汗。 花花喝了几口酒,一股酒香和血腥的味道笼罩房间,让人联想起所有会在黑夜里发生的事,可怕的、浪漫的、美丽的……那些不便他人窥探的事。 花花一定很痛。莫四娘急得眼眶泛泪。 为什么不好好养伤?就算时间要花长一点,也好过忍受这种折磨吧? 「──我现在真的、真的、真的!很想骂妳!」莫四娘继续缝合伤口,紧咬下唇,制止发抖的手指。「当妳伤好,妳要帮我和十桶面粉!卖一百块烧饼!讲一千个故事!」 「当我伤好…」花花勾起浅笑,注视挂在床榻上方的铜镜,发觉莫四娘比想象中更能依赖。「我会去猎鹿肉回来配烧饼,我们喝点小酒,我再念书给妳听。阿四,妳说可好?」 「别跟我说话!我不能专心了!」 先开口讲话的人却骂人了。花花忍不住笑道:「我跟妳说过,当我需要依靠妳时,我会试着去做…而妳,真的值得依靠。」 花花说完,闭起眼睛,莫四娘怕她是晕了过去,屏气凝神地瞪着她。 「…继续。」花花叹息,淡淡的,热热的,如水沈浸大地的声音,如心与心碰触的声音。「把我当成妳的作品,刺上妳认为适合的线条吧,阿四。」 良久,天露白,雨稍停,莫四娘跌坐在地上,虚脱无力地喘气,像是整个缝合过程中都没呼吸似的。花花拿起被单遮掩胸前,衣服还没穿好,走下床榻面朝莫四娘半跪着。 「阿四…」花花的声音一直是那么轻、那么柔,那么让人想哭。「不要哭,阿四…」 莫四娘没办法回答,因为她像个被夺走心爱玩具的小鬼头一样正奋力大哭,彷佛要把沮丧、怒意、埋怨、哀伤和疼痛全都哭出来。 「阿四果然怕疼。」花花倾前,一手抱住莫四娘,让她把哭声和潮湿的脸都埋在自己颈间。 怜悯疼惜的表情,不由得浮上半丝微笑,满足而动容。 在莫四娘哭得这么厉害的时候,还能面带笑容的花花,实在太过分了。 她谴责自己,但又无法不笑,因为发现了很重要的事。 怕疼的阿四,最怕的是,花花疼。 第 5 章 莫四娘醒了,比往常晚些,但又比花花早些,所以比任何人都先看到昨晚自己是以什么方式入眠。 鼻尖紧依娇柔胸脯,微微缩着身子,放肆地汲取温暖──这就是莫四娘醒来后才发现的睡姿。另一方面,仍然轻闭双眼的花花,同样是侧身面朝莫四娘熟睡,一手环 过莫四娘的腰,掌心停靠在背部。花花的呼吸声细微地从上头传来,平稳规律,就如脸庞所贴住的胸口跳动,莫四娘听了一会儿,总算安心。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15 记得昨晚隐隐约约间,有人便是如此轻拍自己的背,柔柔说着,不要哭…阿四…。 想象起那个画面,她便满面通红,但又感到懊恼,气得想把这个安然大睡的小姑娘踢下床。不知该拿什么态度迎接又一个与她在一起的清晨,可以确定的是,莫四娘实在笑不出来,但不管如何,还是先下去吧,免得弄伤花花,她又要叫自己缝合伤口,那可真是会折寿。 光是昨晚那等阵仗,就觉得足足去了半条命。 去的还不是花花,而是被吓得不轻的莫四娘。 莫四娘打定主意后,悄悄挪开那只环抱腰际的手臂,确定没有吵醒对方,她才小心翼翼地坐起身,眼角余光瞄到地板那堆秽物,脸色稍稍转青。染血的棉被、被酒水与汗水弄湿的衣裳、没有用完的粗线,沾着血迹的长针落在阳光下,干涸后有些发黑,仔细一看,尾端竟是凹陷微微变形,足可想见昨夜莫四娘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握紧那根没有重量的小小锐物。 难怪花花一直说:阿四,放松点,别那么紧张。 莫四娘当时恼怒地吼:拿针刺人的又不是妳,妳越说不要紧张,我就越紧张! 「……为何叫我做那种事?」望着那张纯洁睡脸,自言自语,低低叹息。 「──因为、」花花突然睁眼,眸子明亮地不见睡意,唇边没了平日里娇涩文静的笑,取而代之的是迫人屈从的霸气。「我知道只能靠妳了,阿四。」 「呜哇──!」原以为的熟睡之人却睁大眼睛与自己相望,莫四娘吓得往后逃,这一逃便整个人跌落在榻外。「……唉呦……」 「阿四…!」花花连忙起身,尚未朝坐在地板揉屁股的恩人伸出援手之前,脸部表情已由于这一动而绷紧。她一手按住肩膀,眉间紧蹙,但仍以相当柔和的口吻问道:「…没事吗?可有哪里摔疼了?」 或许是因为那道声音过于温柔,也或许是此人明明比谁都要痛苦、却依然满面关心地询问自己这轻轻一跌,莫四娘抿抿嘴唇,顿时没法子再气她。 「我没事、没事…妳……不要起来、不要乱动!」莫四娘站在榻前,才一伸手,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伸手,颓然地放了下来。「妳先休息,我把这些脏东西拿到外头去,等会儿就来帮妳上药。」 花花看起来想说些话,无声地开了口,最后却只是垂下视线,静静点头。 莫四娘抱着床单、被子、衣服走出房门,清楚地闻到使胃部翻搅的气味,酒跟血融合一体,不会让人想到忍受伤势折磨的事实,反而成了狂欢一夜的证据。以前,莫 怀忧曾说过商纣王酒池肉林的故事,莫四娘总觉得,那种地方就该有此时这样扑鼻而来的味道,放纵、黑暗、沉沦和无止尽的□,所有的忍耐、礼节、道德或千百年的伦理再不覆存,灵魂尽情享受无价的欢快和自由。 唯一不同的是,酒池肉林不会有痛苦,不会有感情。 昨夜,莫四娘却疼得难以形容,哭得肝肠寸断。 莫怀忧的离世,有整整两年时间做好心理准备,但昨夜的交错,震得她内心无法平复。 醒来之时闪过脑中那个把花花踢下床的冲动,现在也变成了罪恶感。她就说嘛,为何好端端地伤口就会在深夜流血撕裂呢?肯定是因为花花昨日还硬撑身子,坚持跟莫四娘到处走动所致! *** 「──我们有麻烦了。」莫四娘回房,手里拿着一瓶外伤药,慌张无措地站在榻前。「已经没衣服能给妳穿了!」 花花楞了楞,放松下听到麻烦时随时要动手的习惯。 「最近雨下个不停,没法子洗衣,因为也晒不干,反而会被潮湿弄得发臭。」 清贫人家,妇女有两三件衣服替换就很不错了。花花听着莫四娘的解释,第一次考虑到平凡人家里的生活细节,看来她已经叨扰过久,也给莫四娘造成严重不便。 见花花不说话,莫四娘以为她在忍着疼,便要她快些趴在榻上,不管有没有衣穿,赶紧上药才是正事。 总算,在事后瞧见伤口的红肿,以及肌肤上交错的缝线线条,莫四娘面露不安,深怕自己缝错了什么,咬着唇,抖着手,艰难地上药。 「…没衣服穿也不打紧。」淡然的嗓音从枕头上飘了过来。「我只是待在这里,没人会看。」 「妳还这么虚弱,没穿衣不怕染风寒啊?」莫四娘知她在打趣,但还是刮了她一眼。「本来我打算去买几件衣裳回来,但……要我把光着身子的小姑娘一个人丢在家,我就算是被天打雷劈也绝计办不到。」 花花的轻笑声,怡然自得,跟抹药后因刺痛而起疙瘩的背肌画面矛盾。「阿四怕我被人给看了去?」 「那是自然。妳一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没穿衣在家里闲晃,要是被左邻右舍不小心瞧见了……难道妳不担心吗?」 「若有一人见了我的身子,我就挖了他的眼,如此一来自然没第二人敢看。」 莫四娘闻言,忍不住紧盯花花,只见对方还是悠然沉着,下巴枕靠双臂,闭起眼睛,嘴角含笑。 她是认真还是开玩笑?莫四娘舔舔突然发干的嘴唇,吶吶道:「那么…为了不让邻居的叔叔伯伯被妳挖了眼,我还是该找件衣服给妳穿。」 完成上药,花花坐起身,黑发泄在胸前,发尾落于榻上,玲珑纤弱的玉体,像经历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长夜风流直至晨日,才能描绘出引人发颤的弧线,无论经过多少岁月,依然余韵婉转,娇艳芳华。 相比起莫四娘红着脸移开目光,裸身的花花却是笑意不减。 似乎…花花从前不带威胁性的亲和态度、她在莫四娘面前展现出来的柔雅形像,全都随着昨夜而逝去了。这个发现使莫四娘尴尬不已,心神骚乱,终于真正察觉,眼前的小姑娘不只是小姑娘如此简单。 “对妳而言,我终归是个陌生人。” 花花昨日说的话,忽然窜入莫四娘脑中,当时只觉她是客气,现在却隐约有丝道不清的奇妙。莫怀忧生前常挪揄她,说四娘生得一副精明能干的相貌,实际上却单纯得紧。又说世间众人虽百样百态,心地却只有两种,好的与不好的,而在这些人里,那些相貌越佳的人,心地就越是难以言明,越容易让旁人失望。 因为,没有一颗心能好到与俊颜美貌相提并论,即使他们也不一定都是坏人。 「──啊!我想到了!」灵光乍现,莫四娘欢喜地说:「我把怀忧的衣服给妳穿吧?」 「这个…」 「你二人身高相符,也就不用费功夫改了,倒是……妳会介意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16 穿男装吗?」 花花不禁苦笑。「我才怕阿四会介意让我穿妳夫君的衣服。」 「不打紧、不打紧。今天就好,等会儿有空我去洗衣服,趁太阳出来时晒干──」 莫四娘边说边要走开,花花便拉住她的手腕。「妳为我折腾了一夜,今天就别做那些事了。」 「总是要做的。」莫四娘朝她笑了笑。「花花,肚子饿了吗?」 花花摇头。「喝了那些酒,没有食欲。」 「那可不行,饭是一定得吃的!」莫四娘蓦地笑得有些僵硬。「只是…如果妳还不是很饿,我们晚点再开饭好吗?我想…去洗一下身子。」 「阿四尽管去吧,比起照顾我,我希望妳能先做些会让自己开心的事。」花花轻声说:「阿四的手…还在发抖呢。」 莫四娘摸着手,扯起唇角,无言一笑。 *** 张良乐又来了,他提着三只鱼,扯开嗓门朝屋内大喊:「四娘~~四娘啊~~~妳今天又没摆摊了,我就把鱼送到妳家了~~四娘~~~妳听到了吗?」 过了片刻,门栓摇动,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是个陌生人,还是个陌生的男人! 张良乐张大嘴,不可置信地瞪视缓步走来的年轻书生。 光看身型,有一瞬间,他还以为莫怀忧投胎转世了! 在以劳动力为主的小镇上,高高瘦瘦、举措闲雅的读书人十分少见,但与莫怀忧斯文孱弱的印象不同,站在张良乐面前那名唇边带笑的蓝衫男子,生得极为俊美无俦,特别是那双澄静深切的眼睛,直盯着你瞧时,会紧张地心跳加速。 「劳烦你跑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代阿四向你致歉。」男子咬字清晰,声音柔缓,音质有着刚睡醒的低哑。 张良乐呆呆地问:「你是何人?四娘人在何处?」 「我是…远方亲戚,而阿四现下不便待客。」 「不便?她怎么了?还是、你对她做了什么?!」张良乐紧戒心涌起,大手抓住对方领子,与他大眼瞪小眼。奇怪的是,无论身高体型都大了不少的自己,居然觉得威吓不了这个连眼皮也没眨一下的书生。「你要是敢伤四娘一根寒毛,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蓝衫男子扬着微笑,没有退却半步,只是微瞇起眼,那对射出锐利寒光的黑瞳霸道狂傲。「即便我真对阿四做了什么,那也与你无关。」 他踏近一步,张良乐竟如临奔海之势,不由得放开领子、迅速退了开来,一股危机意识正使肌肉紧绷僵直。 忽然,对方笑了笑,低缓道:「阿四正在沐浴,这才说她不便待客。」 那名陌生男子的气势转瞬之间就变了,本来宛若一触即发的冷弓,紧了弦、立了箭,不让眼前目标逃之夭夭,现在却彬彬有礼……。 见了那张亲切的浅笑,张良乐觉得身体也软了下来。然后,他终于把男子的话反应过来。「啊!沐浴!?」 哗,一大清早就沐浴?!四娘何时做过这种富贵大闲人的事? 猜测原因,张良乐一颗心逐渐沉了。 莫不是昨晚做了今早该沐浴的事? 蓝衫书生偏头看着哭丧脸的卖鱼男子,讷闷地说:「如果你愿意等待,那就先进屋内…」 「不了,我不进去了。」张良乐低下头,胡乱把三只鱼塞给他,男子一副身为此屋主人的样子,真让人抓狂。「你、你可要对四娘好,别欺侮她。四娘嫁了个病痨子,好日子从没过多少,虽然守寡三年,但一直谨遵妇道,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媳妇,你、你绝不可欺侮她!」 交代完毕,张良乐转身就走了,背影沧桑失落。 蓝衫男子拿着三只鱼,一脸莫名其妙地站在院中,等终于移动步伐时,又显得犹豫不决。他瞧瞧手中三只鱼,还活蹦乱跳的,饶是新鲜,按照逻辑很自然地走到厨 房,但环顾厨房四周,发现只要没那个手脚利落的少妇在,自己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房子的锅碗瓢盆。于是,他又带着三只鱼,烦恼地晃到屋内走廊,等他回过神时,眼睛已经盯着澡间房门。 阿四会知道该怎么做。 他抬起手,对张大眼睛的三只鱼道:「我们一起等她出来,决定怎么吃了你们。」 脑中想到张良乐临走前的嘟哝,他笑着摇头。 *** 莫四娘浸在满溢的木桶水中,脸在水底咕噜咕噜地吐气,等到快没气才奋力仰头,深吸一口续命良风。湿润的发凌空划了半圆,落在木桶外,滴答滴答地伴随思绪,她背靠木桶,想要放空自己,却怎样也静不下心。 热水反而更坐立难安。 莫四娘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甩不开昨夜朝伤口刺下、那传至指尖的脆弱。当时花花强忍疼痛,一直睁开眼睛,借着上方铜镜审视缝合进度,莫四娘自己却有好几次不由自主闭起眼,还得让花花提醒,阿四,睁开妳的眼睛,看着它。 「…我才不想看那种东西呢…」 又把脸埋进水里。 ──也不想看那种东西留在花花身上。 小姑娘还没嫁人呢,留个难看的疤,那还怎么得了? 未婚夫会不会嫌她呢? 更别提那难看的疤还是莫四娘的“杰作”。 内心有着悸动与刺痛的不安,巨石压迫在道德感上,使她不断嘀咕,甚至想大叫出声。 叹了口气,她总算站出木桶,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啊!妳、妳站在这儿做什么?!」打开房,一边擦着头发的莫四娘,就这么迎面撞上花花。 「张家儿子方才带鱼给妳。」花花抬高手,三只活蹦乱跳的鱼。 莫四娘狐疑地看她,再看看三只鱼,然后又看向她。「那妳…站在这儿做什么?」 同样的问话却是不同的问题,花花微笑地答:「我们在等妳。」 「原来妳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怎么下厨…」莫四娘莞尔摇头,伸手想接过鱼,花花却挪开了。 「妳刚沐浴完,别碰有腥味的东西。」 「但我得先把鱼杀一杀,刮光鳞片,也该准备烤架呢。」 「烤架?」 「早饭来吃柠檬烤鱼吧!我知道妳不太有胃口,但加上我家特制香料的烤鱼,包准能让妳食指大动。」 「特制香料?」 「那是秘密。」莫四娘朝花花一笑,花花则笑她真会记仇。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厨房,扫去了稍早之前在房内的尴尬,之后,花花自告奋勇,要莫四娘教她怎么杀鱼腌鱼,由于花花又摆出那种顽固的表情,莫四娘只好在口头转述技巧后,闲着没事坐到一边看她杀鱼。 「妳身子没问题吗?」 「没问题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17 。」 看来没问题的不仅是花花的身子,还有花花的持刀技巧。 莫四娘很快就发现这件事。 作为一个宣称从未下过厨、糖盐不分的年轻小姑娘,花花掌刀的顺畅流利实在叹为观止,她斩鱼头的力道毫不迟疑,想当初莫四娘第一次杀鱼,还是连续剁了好几次才把鱼头斩断的。 每天都能发现花花身上的意想不到、惊奇之处。 莫四娘坐在后方,发愣地侧看她,书生蓝衫遮掩了女子身段,衬托出长身玉立的儒雅风采。花花平常便是个举措有度的姑娘,莫四娘也认为那样的花花会保持下去,可经过昨夜的事,包括今早榻上无视□而妩媚含情、近乎玩世不恭的花花,莫四娘不禁觉得她们之间有些东西改变了,那种改变让人措手不及,也让人惊骇莫名。 如今,再度见到惯常浅笑浮现花花嘴角,覆见她如此娴柔得体的姿容,那是熟悉而毫不危险的花花,因此,出奇地令人感动,也疏远地让人忧心。 「…这么看着妳,有点神似怀忧呢。」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花花穿起莫怀忧的衣服后,那些极力忍耐的话就在此时全说了出来。「他虽然重病缠身,脸上却永远挂着微笑。有次,我用手指戳戳他的脸,问他是不是戴了张微笑的面具。」 花花没有停下刮鳞片的动作,亦无回头,口吻平静地道:「我们每个人都戴着面具。」 「怀忧也是这么说。所以我告诉他,跟我在一起就不用再戴面具了,因为我绝不会害他,也不会因他身子不好就看不起他。」顿了顿,又道:「我更不会丢下他。」 放下菜刀,花花回头看向莫四娘。「妳夫君可有告诉妳,只要跟妳在一起,就算有再多面具也戴不好呢?妳所见到的笑脸,一定……都是真实的。」 莫四娘没有答话,沉思地凝视那张带笑容颜。 「阿四,妳让我知道该如何真正地微笑。」 *** 半个时辰后,把煮好的粥放在一旁等凉,腌好的鱼已在烤架上滋滋作响。 她们坐在屋外院子,莫四娘正扇风弄大炭火,听到花花的转述,又笑又气地扫她一眼。「张大哥定是把你当成我姘夫了。」 毫不婉转的名词,使花花挑起了眉。「他为何会这么想?我可从没说过这种话。」 「在他眼中,妳是个男人,我呢,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大清早就不知道昨夜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得好好洗身子的寡妇…!」莫四娘提高声音,尖着嗓子,正努力克制不要踢这个坏她名节的小姑娘几脚。「他为何会这么想?老天爷,我还真不知道呢!」 「妳生气了吗?」花花像个被训责的小孩,沮丧地缩缩肩头。「我等会儿就去找他解释清楚,阿四别恼我。」 莫四娘无语看她,嘴角抽了几下,心想自己也不知道被哪次雷劈到,只要见着这小姑娘发愁的表情,心就不由得软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叹道:「这是小镇,每个人都认识每个人,大家平常做生意赚钱以外,就没有特别嗜好了,所以……有时,听别人说自己闲话是很难受的。」 「我明白了。」 莫四娘揪了她一眼。「妳真明白?」 花花点头,神态颇为认真。「阿四不想被逼着改嫁,家里有男子在,不妥。」 「…并不是我不想找个人过日子。」莫四娘见炭火变大了,不再扇风,双眼盯着跳跃火苗的黑炭。「可是,我知道世上再也没有男子能如怀忧那样待我好,我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花花皱眉,低道:「我待妳不好吗?」 「妳又不是男子。」 花花想了想,点头。「那倒是。」 莫四娘狐疑地看着花花,花花也满脸疑惑地望过来,两人都不清楚刚才那些对话夹杂何种心情,只知道,那并不是使人开心的话题。 「四娘!好香的烤鱼~~!」 「四娘的烤鱼?有没有留我一份?」 「啊、我家还有几块鸡肉,四娘,烤架挪位借我用用吧?」 「说起来,我婆子昨晚刚腌了几只小鱼和蛤粒……」 四、五个庄稼汉耕完田回家,路过莫四娘屋前,全被那道香味引来,也没等人家说什么,他们便从家里摸了肉、鱼、蕃薯和几个海鲜,纷纷丢在烤肉架上。 这时,一个打着赤膊的青年发现,莫四娘身旁还坐着一个男人。 「四娘!妳有男人了?喂、快看,四娘有男人了!」 「小赵!」在众人啧啧称奇的围观下,莫四娘涨红脸,严声斥道:「别乱说,她不是我男人!」 「都让他穿莫秀才的衣服了,还说不是妳男人!」老江依然是酒葫不离身。「我就奇了,昨儿个夜里,四娘突然来敲门,急着向我讨几壶酒,原来是为这档事!」 「老江,你早知四娘有男人?好啊,居然不说,这可要好好罚你!」 「你们都别吵了,先看看四娘的男人是不是好男人才要紧吧!」 「是啊、是啊,叫他担担米袋,看身子骨壮不壮,像莫秀才那样虚弱可不好。」 「你们这些混球──」莫四娘再也听不下去,羞恼无比地卷起袖子,准备打人。 然而,花花比她更先站了起来,在大家注视下,走到堆着三袋米的地方,只用一掌就在惊呼声中把米拍到几十尺的栅栏前。 「诸位,我并非男子。」她朝那些下巴快掉的男人们拱手作揖。「我更不是阿四的男人,我是女子之身,阿四的远方亲戚。近日从他地前来叨扰,还请诸位多多照顾,若有不敬失礼之处,也请海量包涵。」 不管那段文诌诌的话有谁听懂,至少众人还是知道最重要的大事。 「好、好、好孔武有力……啊、不对!你说你是……妳是姑娘家?!」打着赤膊的小赵刷地红起脸,双手护住胸膛,低头跑回家穿衣。 莫四娘怒瞪他的背影,怎么说她也是女人啊,为何在她面前光着上身就不打紧? 「那……昨夜里四娘跟我讨酒,怎么回事?」 「我受了伤,需要喝些酒袪疼。」 「受伤了?」闻言,男人们再度围观花花,其中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人轻拍她的手臂。「妳先坐下,受伤就不该乱动。」 「四娘,给妳亲戚好好补补。」另一个人蹲着,拿碗盛了几块烤好的鸡肉,递给莫四娘。「妳别恼我们啊,大家也是关心妳嘛,这肉就当是赔罪、赔罪!」 莫四娘接过碗,懒得理会一脸陪笑的他们,大家也习惯了,很快便自个儿吃喝起来。 让烤鱼翻个身,发现这只有些焦了,另一只却烤得油光香滑,柠檬的酸甜滋味融在香料里。莫四娘盛了粥,将没焦的鱼放入盘中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18 ,一起摆在下棋用的小桌子上。 「花花,快来吃饭。」 「好。」 不晓得是莫四娘的语气问题,还是花花乖得要命的应对方式,男人们咳了几声,笑着看向那两个女人。 「又怎么了?」莫四娘冷眼瞪他们。 「没事、没事!」 没人敢说,那句花花、快来吃饭,听起来还真像溺爱的主人叫着小狗儿。 烤架上的食物不管提供者是谁,全由着大家享用,花花喝完最后一口粥,凝视微微开启的蛤粒,发觉似乎没人要拿,她侧倾身子,小声地在莫四娘耳旁道:「阿四,看那个。」 莫四娘的背肌打了个冷颤,使她差点梗到鱼翅。花花的声音飘在耳旁,温热的吐息有着淡淡酒香。 她并不想让花花喝酒的,可是,不喝点酒,又怕花花伤口闹疼。 「…什、什么东西?」莫四娘哑着声,不太自在地向旁边倾,与花花拉开半寸距离。 「蛤粒开了。」 「妳想吃的话,自己动手不就好了?」 「可以吗?」 「当然可以。」因为第三只烤鱼早被男人们分食而尽。 花花有些拘谨,抿抿嘴唇,终于举箸朝蛤粒移动……然后,一个聊着明日要跟团去打猎的男人,没有发觉蛤粒已被锁定,漫不经心就夹进自己碗里。 花花停顿了一会儿,举筷的手缩回来。 「──唉呦!四娘,妳做什么踢我?!」 「就看你不顺眼!」莫四娘反斥回去,宛若竖直毛皮保护孩子的母老虎,受害者只能摸着小腿骨无声叫疼。 莫四娘瞪了他最后一眼,这才满意地凑过去,咬耳对花花说:「还有想吃的吗?我帮妳夹。」 花花微笑地望她,为莫四娘总算主动亲近一事感到高兴。「我已经饱了,只是想夹给妳。」 莫四娘惊讶地微眨眼睛,嘴唇动了动,像在忍笑,又像只是找不到话能说。 「妳不用这样子…我知道………」 她红着脸,不甚文雅地扒粥。 ──花花待我好,我知道。 花花偏头注视她,面有不解,但还是决定让莫四娘安静用完早饭。过没多久,一阵骚动又起,原来是金有木来了,大家自动自发挪了位子,还拿出一个高椅,准备好茶水,让金有木坐在那上头。 金有木笑笑地环视众人,圆圆的脸红嫩地不像五十几岁的老人。最后,他的视线停在花花身上。「这位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我叫花花。」花花漾开笑容,礼节完美,却不比朝莫四娘浅笑时的光华万丈。 「金大叔果然厉害,一眼就知她是个姑娘家…」小赵嘟哝着。 「我看过的人比你小子吃过的米粒还多,岂可能男女不分?」 「金有木,别理这浑小子,快接着上次的故事说下去啊!」 「上次?我说到哪儿了?」 「苏绿荷接管锦绣山庄的事。」莫四娘期待地出声,而身旁的花花脸上没了笑。 金有木点头,清下喉咙。「其实几天来也没什么太大新奇事发生,硬要说的话,只有一个,你们知道花沁璃的未婚夫段城云吧?听说,他也受了伤,被苏绿荷救回锦绣山庄,现下还在那儿疗伤。但人家段大公子没说话,这公子爷的老爹就很不满意了,段幸炎去了锦绣山庄,屡屡跟苏绿荷杠上,似是不满她一个姑娘家掌管庄内事宜。传闻说,段幸炎准备告御状,想请两家亲事的媒人、也就当今圣上,还段家一个公道。」 「什么公道?」问话的人,竟是沉着一张脸的花花。 金有木看向她,楞了楞,被小姑娘的眼神盯得有些急。「段城云是花沁璃的丈夫,那锦绣山庄没了花沁璃,便该由段城云管事,段城云现在无能为力,自然轮到做父亲的当家。」 有人问:「但花沁璃跟段城云不是还没拜堂吗?」 「所以才会吵起来。」金有木喝了口茶,眼角忍不住瞄瞄那个小姑娘。 「锦绣山庄接连死了那么多人,还真有人敢接手这烫手山竽?」莫四娘啃着鱼尾,奇道:「有钱人就想要更有钱,也不想想他们这辈子都花不完。」 「是啊,有那么多钱,分一点给我吧!我婆子老骂我连给她买双鞋都办不到。」 「我家那个也一样,每天就吵着要做新衣服。」 众人随口一句谈了开来,莫四娘这时才想到,确实也该买布匹回来帮家人做衣服了,不知道花花想不想做新衣?她转头欲问,却发现身旁那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碗盘收拾地干干净净,被放到竹篮里。 *** 之后一整天,花花非常安静。她本来就是个不多话的人,但只要莫四娘想知道,她绝对会言无不尽、把每件事解释得通彻透理。偏偏这次,无论是下午书房的授课,或是晚间用餐、睡前上药,全都是莫四娘一个人在讲话,花花只会应着几声单词。 她心里有事,莫四娘也就没继续烦她,晚间留花花一人在房独处,自己则满屋子找值钱的东西。 或许是翻箱倒柜的噪音吵到花花,莫四娘坐在厅中椅上,从少得可怜的嫁妆饰品中抬起头时,正好与本该在房内的花花四目相对。她仍是一身男装长衫,秀发无簪,光泽尽数散在肩后,却不失婉约柔媚。 「妳在做什么?」 「我……在看嫁妆。」 「为何?」花花平静的脸隐藏心思,而那双能直透人心的眸子,使莫四娘慌慌张张地把实话全盘托出。 「我…今、今天听金大叔说,沛县有卖一种药…能让疤痕消失的药……」 花花没有说话,沉默皱眉。 莫四娘急了,不想被误会,赶忙道:「妳背部那伤…实在太明显了,我、我缝线又糟,歪歪扭扭的,将来要是留下疤痕,妳──」 「──我不在乎。」 「不能不在乎!」花花的声音,有着前所未见的冷漠。这让莫四娘忌惮起来,但她坚信自己没错,总算找回点说话气势。「妳将来还要嫁人的,不能不在乎!」 「既然妳说不想改嫁给无法像莫怀忧那般待妳好的男子,妳又怎知我想嫁给会嫌弃我身体美丑的男子?」 「这两件事根本不一样……」气势弱了下来。因为莫四娘觉得,如果真有男人嫌弃花花,只因为她身上有疤,那种男人她定会踢他几脚。 「这是一样的事。妳的夫君珍惜妳、疼爱妳,我……即使过去我不清楚这样的事,但现在,我也想跟妳一样,与会珍惜我、疼爱我的人共度一生。」 「可妳有个未婚夫──」 「──他不重要。」 花花直率地近乎无情的口气,让莫四娘噤了声。 「对我来说,重要的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19 是……」轻轻叹息,花花走近莫四娘,低头凝视。「…重要的是,我宁愿留着妳刺下的疤一辈子,也不想让歹人给我的一刀烙在身子。」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莫四娘捂着耳朵。「听起来好疼,不要说了!」 花花轻笑出声,点了莫四娘的鼻头。「阿四这么怕疼,说说也不行?」 「经过昨夜,我连半点听起来很疼的话都不敢听了…!」赌气地拍掉花花的手。「妳也不用装得很坚强,因为我知道妳很疼,我带妳回来那晚,妳怎样治疗都没吭声的,可昨夜妳紧紧握着酒壶和被单,整个身子都在抖,指尖也泛白了。」 「…没想到妳会注意这些事。」花花再次伸手,抚着莫四娘的脸颊,眼神深而柔,语气轻且真。「不过…也许我知道妳注意到这些事,才会这么信任妳…愿意把身子交给妳,阿四。」 莫四娘咬着下唇,为小姑娘的痛苦感到难过。「我真的不想看妳留下疤痕,花花。」 「这样吧,等过个几天,拆了线,我们再看看愈合得如何?」 「啊?还要拆线?!」 「当然了。」 「……还要我来做吗?」 花花笑了笑。「请陈大夫来拆线也可以,很简单的活儿,他应该会。」 莫四娘低下头,半饷,轻声说:「还是、我来吧。」 花花没有问她为何突然改变心意,话锋一转,继而说道:「至于钱的事──今天听小赵他们说,明早镇上有打猎团要出去,我想跟着。」 「打猎?」莫四娘楞了片刻后便立即驳回。「不行!妳这身子跟人打什么猎!」 「我不会伤到自己的,我向妳保证。」 「不行!」 「阿四,相信我。」花花沉着的嗓音,有一股让人安心的自信。「我既然可以信妳,把身子交给妳,妳又怎能不信我,让我照顾我自己?」 莫四娘知道论口才说不过她,论固执,也比不上她那颗硬得像没人动得了的大石头脑袋。「可是…我、会担心啊…」 「别担心。」 握着莫四娘的手,花花给了她一抹笑。 一抹让莫四娘觉得自己被吃得死死的笑。 第 6 章 隔天,洗完衣服被单的莫四娘,在院中满意地看着乘风飞扬的干净布料,干掉的血相当难洗,但她还是用毅力战胜了难题。 「四娘啊,妳还没好吗?」 「啊、已经近午了吗?」毛家妇人手拿饭盒篮子,站在院外等着,莫四娘这才想到约了对方拿午饭到郊外给那些打猎的人。「等等我,还要去厨房拿个东西!」 再度走出院子时,她手上除了菜盒,尚有一瓶微苦却清爽的青草汁。 既然花花坚持今天要跟众人去打猎,莫四娘也就坚持午间为她送饭,顺便检查她有无遵守约定只射出三枝羽箭,要是多射了,莫四娘可要发脾气的。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如此固执!」路上,莫四娘不断念叨:「我跟她说过,伤了自己所猎回来的东西是本末倒置,可她完全不听!」 「妳亲戚也是想帮忙补贴家中开销,这几日妳又忙着照顾她而没去做生意,她想来也是过意不去。」 「钱还是有剩的…」莫四娘低声咕哝:「只是,我想买个东西给她,需要一笔钱,她知道了之后,就不要我买那个东西,我想,如果不买就不需要花那笔钱了吧?她也就不用去打猎了吧?我这么说,她却又道,这是两回事。我不懂为什么这是两回事,她有时说的话就是让我不懂。」 毛家妇人笑道:「不让四娘为她花钱买东西,跟她想赚钱给四娘花用,本来就是两回事。」 「可是──」莫四娘开了口,最后却没了话。在她心里,如此区分并无意义,钱本来就该花在需要的人身上。过了一会儿,才又说:「我只是觉得很丧气。我明明是对的,但她就是有办法说得像她也是对的,我拗不过她,只能由着她去干。」 一旁的妇人闻言,忍不住笑着摇头。这话听起来怎么与她对家里那口子的抱怨一样?「对付这种人,除了以柔克刚以外,倒也没其它法子了。」 「柔?我好说歹说,也没办法让她听我的话。因为事实上,她比我更柔,她笑个一下、软言软语地解释着,我马上就答应她了。」 「这个嘛……」毛家妇人红了脸,想到自己掌握那口子的手段就是撒娇,但莫四娘不过是烦恼于亲戚的顽固,这种法子显然不妥。「…如果她那法子对妳有效,妳学起来,照着在她身上重演,那不就得了?」 「我可办不到,那是年轻姑娘家才做得出的事。」 「四娘可不比年轻姑娘差啊。」 「妳就别笑话我了,我充其量就只能当个老姑娘。」 她们坐上原本用来载货的马车,而只以麻布简单盖住遮阳避雨的木制厢内,还有其它妇人在,全是拿着饭盒要送给那些打猎的男人吧。几刻钟后,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处最靠近安益镇的林间,再深入一点就是打猎区,几个妇人在林外草地上铺了大片粗布,接着拿出午饭的菜色一一摆好,等待她们的汉子回来用餐。 毛家妇人很快就跟大伙儿打成一片,坐在旁边聊天,莫四娘却站在最靠近树林的前头引颈眺望。 忽然,金有木的声音从右方传来:「四娘,妳也来了啊?」 金有木是走遍大城的卖货郎,通常这些猎户们的毛皮、骨骼、甚至做成的动物头颅,都会托他拿去沛县或其它城市贩卖,所以每当打猎团出去,金有木就会跟着来点货,论斤称两,敲定订金。 「嗯,来拿饭给花花。」 「那个小姑娘…是从京里来的吧?」 「你怎会知道?」莫四娘看向他,有些慌张。 「说话的口音是京里的腔。」金有木呵呵笑道:「我还知道她不是妳远房亲戚。」 莫四娘顿时没了话。 安益镇交通不发达,想要通信送东西回老家,就需要有人带到较大的城市去,于是时常游走沛县的金有木就成了镇上集体委托的送货人,他也当然会知道,莫四娘几年下来除了送钱和物品给娘家以外,就再也没跟自家亲戚联络过。 「四娘,老头子我不想让妳难做人,但莫秀才生前与我有交情,我不能不代他好好照顾妳。妳家这位亲戚,来路不明,跟这小镇更是格格不入,未免图惹事端,妳还是尽快让她走人吧。」 「不是这样的…!」莫四娘急道:「花花不是坏人的!她……她虽然对自己的事有所隐瞒,但那也是因为我从未问过,我不想让她得撒谎骗我,反而惹她难过,所以我……她不是坏人的!」 金有木注视莫四娘,福态圆润的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20 脸上崁着一对精明的眼。「四娘,妳可知今早那位花花姑娘要我帮她做什么?她拿了扁平的烧饼,托我送到沛县去,包裹上还写着陇山洛溪镇。」 「啊?陇山洛溪镇?这是什么地方?」 「在很远的地方,比安益镇更贫穷,镇民全是耕田为生,几乎没商业发展可言。」 「为什么要写下这个地方……」 「我这才来问妳。看来连妳也不知道?」 莫四娘想了想,握紧饭盒和青草汁。「花花说过她要送烧饼给谁吗?」 「只说想托我送去给她的家人。」 「那不就好了!很正常嘛!送东西给家人,很正常啊!」 「四娘──」 「就送吧,帮她送吧。」莫四娘咬着下唇,看来有些委屈,双眼却不失坚定的光。「她不是坏人,我相信她。」 「……好吧。」金有木苦笑地妥协。「还有一事,前些夜里客栈出了事,那些江湖人似乎把恩怨带进来了,总之,最近不太安宁,妳自个儿多小心些。」 「我会的、我会的!」莫四娘努力保证,想让金有木安心,别再关注花花的事。 「──他们回来了。」 顺着金有木的视线往前望,密密麻麻的树叶、粗粗大大的树干遮蔽小径,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你能见到他们?」 「我永远都能见到有钱的东西。」 金有木哈哈大笑,果然,只是一会儿功夫,八、九团人影就朝这里走来了。仔细一看,那是六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组成的打猎团,在这个小镇上,女人也得做男人的粗活,而且不一定做得比男人差。 「花花!」莫四娘挥手,朝悠闲走在最前头的蓝衫人招呼。花花仍是那套男装,左手持弓、右肩挂着羽箭盒,她的长发只用布巾绑成马尾,而非昨日的书生打扮,此时一望即知是个女子。 「阿四,妳怎么来了?」能看出花花相当高兴,快速走到莫四娘面前,这让莫四娘也很高兴。 「拿饭给妳,饿了吗?」 「还好。」浅笑偏头,花花凝视一上午没见的莫四娘,最后,嘴角因欢喜而更加上扬。「其实阿四不用麻烦的,我中午便会回去了,毕竟下午还要教妳读书习字呢。」 「真的?我还以为依妳性子,不猎到东西就不甘心回来。」 「那倒是。知我者,莫四娘也。」花花笑着,侧身看向树林里。 金有木吹了一口哨。「这次可真是大丰收。」 莫四娘看不出端倪,只知四个男人抬着装有五只鹿的车,其它人则各自抓着两三只兔肉或松鼠。 「你认为那车上的东西,能卖得好价钱吗?」花花对金有木道:「牠们都是我的,去好好论价吧。」 金有木抽了下嘴角,小姑娘命令的语气让人有些不满,但正眼一瞧,对方又是坦然平静的表情,让他只能耸肩装作自然如昔。 「四娘,妳今年有好日子可过了啊!」金有木拍拍错愕地张大嘴巴、瞧着那山堆般猎物的莫四娘,之后便亲自迎上前,凑在车旁东戳西碰,详细观察。 「──花花,妳刚才说什么?」莫四娘吞了哽在喉中的一大口口水,僵硬地转头,看向满脸笑意的花花。 「我说,车上那些都是我的。」花花瞇起眼睛,笑得饶是天真。「阿四,妳开心吗?」 莫四娘嘴巴开阖,挤不出声音,良久,她突然大叫:「啊!」 花花被她这一叫,吓得往后退几步。 「那妳不就违反约定了吗?!」莫四娘恶狠狠瞪她。「我们约好的,妳只能射三箭,约好的!」 「我只射了三箭,真的,只三箭!」花花赶忙拿下箭盒,递给莫四娘检查。「妳瞧,只三箭,真的!」 莫四娘发狠的样子,让向来口才流利的花花急得结巴,打猎时根本没滴下半颗汗的额头,现在竟是汗水遍布,沾上了黑亮的眉。 看她这惹人怜惜的无辜状,莫四娘却没打算放过她。「妳以为我不会数数吗?!只射三箭,何来五只麋鹿?」 「──因为小姑娘有两次是一箭双雕啊。」正在检查货品的金有木,听到她们的争论,便朝莫四娘招手,要她自己过来看个究竟。 莫四娘紧皱眉间,看了看金有木,然后将视线再度停在花花身上。 「妳没骗我?真的只三箭?」 「真的。」花花扯了抹笑。 莫四娘叹息,在她心里,不知何时已把花花跟不会照顾自己划上等号了。「妳先坐在那边吃午饭吧,我去跟金大叔订订价。」 「阿四…」花花拉拉她的袖子,把莫四娘拉了回来。「妳开心吗?」 看着花花那张期盼的小脸,莫四娘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想起跟毛家妇人所聊的事,关于花花想赚钱给她花用的心情。 尽管莫四娘没回答,只是黑眸含笑地望着她,花花也知道对方是开心的。于是,花花又问:「阿四,我待妳好吗?」 莫四娘一口气红起脸来,半羞微嗔:「…妳问这是什么问题?!」 「我想着妳昨天说过的话。」花花的语气柔缓,晶莹美目如一潭深湖。「妳说莫怀忧是世上待妳最好的男子,而我觉得,阿四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所以…我也想当世上待妳最好的…待妳最好的女子。阿四,我待妳好吗?」 有某种感情映照在花花的脸上,让莫四娘难以直视,也让她全身燥热。莫怀忧死后,有几个男子追求过她,他们也是这般送些小东西给莫四娘,但只有此刻,听到花花这么做都是为了讨自己开心,莫四娘不仅不像以往感到烦恼,反而…。 只有此刻,花花那近似追求的行为,让莫四娘头重脚轻,像是能飞了起来,觉得自己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理应接受这些旁人掏心挖肺的礼物。然而,也是在这个同时,莫四娘不知该如何回答。 花花毕竟不是那些意图追求、博得她好感的男子,花花只是想要报答莫四娘而已,现在这样乐得晕陶陶的,显然是莫四娘的自作多情。 「…我很开心,花花。」莫四娘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发觉那竟有些抖颤,却不知道发抖的人是谁。「我也知道妳待我好。好了,现在先快去吃饭吧?回家才能喝药。」 「嗯。」花花笑着点头,只是得到莫四娘的承认就心满意足。 莫四娘看着她坐在草席上,一脸好奇地拿出饭盒、一边又嗅嗅青草汁的样子,不禁觉得一颗心都融化了,她没办法怀疑这样的小姑娘会是坏人。 「金大叔,看得怎样?」 「好。一箭刺在心脏,没有伤到毛皮;死得痛快,没有挣扎;体型适中,肉质鲜美──能卖好价钱。」金有木摸摸下巴。「不过,现在只能凑到五十两,姑且算是订金如何?等卖了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21 价钱,再把剩下的补给妳,看这情况……应该可以拿个三、四百两。」 「金大叔…」 「啊、当然,如果再做点雕饰,可以卖得更高些,三、四百两只是保守估价。」 「不是这样的,我不介意到底卖多少钱。」莫四娘瞄了瞄坐在远处的花花,咬耳小声说:「昨天,您不是说沛县有卖一种药?让疤痕消失的药?我想买那个,您觉得要花多少钱?」 「这个…我也只是听说,没怎么注意价格,下次去沛县再帮四娘问问。」 「那叫劳烦您了!」 「不过,那东西如果真这么神奇,价钱肯定不便宜。沛县的药,上好的材料跟京里动辄几百两的名药差不了多少,四娘…妳可得好好想想。好不容易妳家那个亲戚帮妳猎几头上百两的货回来,妳大可用这些钱过过几年好日子,还能寄回家里,让妳娘知道妳过得很好,她也就不会逼妳改嫁了……妳也终于能回家去过个年。」 莫四娘低下头,考虑金有木的叮咛,她也知道有这些钱就不需再干粗活卖饼,也能买些真正的好东西送回娘家,甚至能因此再被接纳为家中一份子,但是……。 「钱,要花在有需要的人身上。这些是花花赚来的钱,自然也该花在她身上。」 「──好吧,我知道我劝不了妳。只希望这个花花姑娘,值得妳为她费这么多苦心。四娘,妳或许不求回报,但妳也不希望招惹祸事吧?所以,好自为之了。」 半饷,莫四娘走回花花身边时,对方正在喝青草汁,一见到莫四娘的脸,她便微微一笑。「阿四快坐下,这里风凉,真不错。」 「花花…会累吗?」莫四娘跪坐在旁,凝视花花的鬓发随风浮动的样子。 「不会。」 「妳头发乱了,我帮妳重新扎好吧?」 「好。」 花花解下布巾,长发飞扬,丝柔的亮度,垂下草席。 「…妳,喜欢这儿吗?」 莫四娘在身后,双手托着长发,用指尖稍微梳理一下。花花觉得这真是美妙的感受,让她想起悠闲的午觉,或是一顿温暖的餐点、一个满怀善意的回眸,而这些东西,正是来到这里后,花花每天都能经历的事。 「很喜欢。」闭起眼睛,笑着回答:「阿四的邻居们都是些有趣的人。」 「因为我的邻居很有趣,妳才会喜欢这儿?」莫四娘洋装微愠,拉了拉花花的马尾,使对方往后仰头,看到了那张温柔浅笑。 「这里是阿四在的地方,他们是阿四的邻居,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莫四娘也朝她笑了,没有自觉那是一张无限含媚的娇容,是看着世上待自己最好的人、才会浮现的羞涩神情,犹如身处幻境,见到了美梦成真。 「我们回家吧,花花。」 「嗯!」从草席上跳起来,花花想收拾饭盒,但被莫四娘挡了回去。 最后,她背着弓、手持箭盒,与提菜篮的莫四娘一起走回镇里。没有依靠马车的徒步,花了一点时间,却不觉疲累,只知道当两人走到院中时,她们还在聊着花花所说的稀奇故事。小姑娘自然又承诺将来有机会要带莫四娘去亲眼瞧瞧那些古怪玩意儿,莫四娘则想当然尔又觉得她在说大话。 只是这次,除了莞尔以外,内心是满满的、暖暖的,使她不自觉握住花花的手。 *** 「阿四,专心点。」 书房,清悠柔和的嗓音第三度响起,莫四娘也第三度吐了吐舌,把写坏字的纸换新。下午按照惯例,花花站在书桌旁教她习字,今日作业是从莫四娘十分钟爱的那本汉唐诗文选挑出的长门赋,花花要她边抄写边大声念出来。不过在那之前,花花讲解了长门赋是为何而写,也说了陈阿娇的宫闱憾事,这下子莫四娘就怎样也没法子闷头抄赋了。 为取回汉武帝对自己的宠幸,陈阿娇来来回回可算是无所不用其极,命人添赋作诗是些许有违妇道,但足可显见君王宠爱对她而言宛若月照繁星,她无法失去那个帝王也不愿失去,便想了众人所不敢想、为了众人所不敢为,总好过每日寂寞云虚,闲房孤谧,不闻人声。 然而,让莫四娘耿耿于怀的争宠法子,是陈阿娇居然邀女巫楚服进宫。 花花是怎么说的?莫四娘咬着毛笔,对照自己到底抄到哪一句。 扮成男子的楚服,与陈阿娇同寝同食,同进同出,提供抚慰、让她依靠,一时有语,竟宛若夫妻那般,恩爱浓情,离不开彼此。 ──宛若夫妻那般。 莫四娘一个手抖,又把字给抄坏了。 「阿四……」花花拿本书卷起,惩罚性地轻敲她的头,希望能把她敲得清醒点。 莫四娘只能腼腆一笑。 「妳是怎么了?听完故事后就不专心。」 「我只是在想──」满腔的好奇和猜测,一被询问就迫不及待地抛了出来,莫四娘语气激动地道:「那陈阿娇与楚服,究竟是什么关系?妳说她们二人,在当时同寝同食,宛若夫妻那般,是怎样的夫妻?又到了哪般?」 「妳就为了想这些浑事才不好好习字啊。」花花装出严格的脸,颇有学堂夫子之风。 莫四娘可一点也没被吓着,仍是兴致勃勃地追问:「女子与女子之间,少不了亲如姊妹的感情,但到了夫妻那般……花花,妳说、真会有这种事吗?」 花花望着莫四娘,露出一张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脸,过了片刻,那脸又微微泛红,果然是想到了什么吧。 「花花?」 清了下喉咙。「妳一个守寡的妇道人家,学后宫妃子间的春心荡漾怎么成?」 「花花、妳真坏!」莫四娘被揶揄地半恼半羞,随手想打她一掌,但掌未碰到,反而先被受害者抓住。 花花的手指细长,掌心柔软,包着莫四娘的手腕,不像是被压迫的画面,倒有几丝纵容溺爱、调戏风流的意味。 「我只告诉妳这一次,但只有这一次,可别想让我再说第二次。」花花仍是面颊微红,双目流光生辉,莫四娘瞧她那简直是动情含春的模样,一时看呆了去,也没想过要把手抽出花花的箝制。「有一次,我在某个地方…某个、很多女子的地方,那里有两名女子…她们……我不是有意窥看,实在是无心闯入,我正巧看到她们……」 「她们?怎样?」 花花凑近莫四娘,一脸严肃,莫四娘吞了口口水,紧张兮兮。 「──她们分着桃子,彼此共享,桌上尽是美酒佳肴,对望而食。」 「什么?」莫四娘眨了眨眼睛,等理解过后,马上不服气地推开花花,后者却满脸带笑,许是笑她的反应。「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是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22 吃着桃子嘛!我们两个不也会分鱼、分蕃薯什么的,一人吃一半吗?!」 「怎么,我看到的事不合妳期望?不然,妳以为我看到了什么?」 「我──」莫四娘倏地脸红,羞恼瞪视花花。「都是妳不好!用那种很神秘的口气说话,我当然会乱想!是妳不好!」 「所以妳真是想入非非了…?」花花的口吻就跟她的笑意一样,慵懒惬意。「莫四娘啊莫四娘,众人说妳恪守妇道,谁知脑子里也会有那心思啊!」 「我才没有!不要笑了,我才没有!」 恼羞成怒,作势拿毛笔划花花的脸,但后者很快就跳了开来,走到窗户前避难吹风。 「…女子与女子,我如何能想入非非?」 莫四娘的嘟哝,并没逃过花花的耳朵,这也使她敛下玩笑神色,一脸深思地眺望窗外。 远处摇曳的杨柳树,在地下铺撒缠绵的影子,乍见就像两个女子抱拥而舞,两份秀色于人世间流转飞旋。 花花闭起眼睛,想要沉着心思,却已经不可能。 见到那两名女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十二岁、还是十三岁呢? 当时,从那个操纵她一辈子的男人手中收下成命,准备明日启程前往战乱之地,由于心烦意乱,未觉竟踏入那个地方,见到了那两名女子…亲昵的画面。花花很快就 暗自退下,没惊扰到任何人,此后也从未忆起,当时只道这些围着一个男人打转的女人们,能受宠爱者少,最终佳人空对镜,曾经的如花美眷也只能渐逝韶华。 与其叹一生红颜命薄,不如羡一段冷谷香兰。 现在再次想起,心里却隐隐发颤。 花花微侧过头,看向正埋头抄赋的莫四娘。 清丽曼妙的姿容,蛾眉皓齿,艳光流洒。 令她忍不住微笑。 也令她忍不住去想象。 「四娘~~!四娘~~妳在家吗?」 蓦地,屋外传来孩童叫唤的声音,打碎了花花脑中的影像,也让她回过神来,看清了这个现实。 「小虎子?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我在书房呢!」莫四娘走到花花身边,探着窗户招呼,之后,她抬起脸看向花花,想说点什么,对方却移开脸庞,无声走出书房。 莫四娘一头雾水,噘噘嘴,迷惑地跟着出去。 外厅,小虎子当这里是自家,早已坐在椅上喝凉茶。莫四娘跟花花一道走来时,他张开口,未喝下的茶差点全溢出嘴巴。 「…这个小色鬼!」莫四娘转了下眼睛,啐了口小鬼头眼中的惊艳。 花花已经换上洗干净的女装,粗布衣裳却烘托得她更是华质纤纤,向来无簪的黑发只在后头用帕子束着。 「四娘,这是妳妹妹吗?」小虎子咽下茶水,心想,四娘的妹妹果然也是美人。 「是我夫子呢。」 「什么?!」小虎子跳下长椅,突然以审视敌人的目光绕着花花转。「这就是四娘的致胜秘方吗?我就奇怪了,怎么又没见四娘摆摊卖饼,原来是跟夫子躲在书房里恶补!不过,我才不怕女夫子,四娘,今天就来一决胜负!」 莫四娘懒洋洋地道:「你既然说不怕女夫子,那你不如直接跟我夫子决胜负吧。」 「有何不可?等我一下,我回家拿自己的文房四宝!」 「我书房就有了啊。」 「妳有听过上阵杀敌拿得还是敌人的武器吗?」小虎子摇头看了莫四娘一眼,急惊风地跑了出去。 花花此时才开口:「让我跟他决什么胜负?」 「我们约好,一天都比赛一次,看谁认得字多。」 「既然如此,由我上场岂非胜之不武?」 「反正主要目的是让小虎子抄写课文,鼓励他至少学点东西,手段方面嘛…就不要计较了。」 花花会意点头,正想走回书房等待,莫四娘便唤了她。 「花花,妳还好吗?」 「阿四为何这么问?」 「唔……我也说不上来。」莫四娘低头看着自己的鞋,皱眉,扭捏了一会儿才抬头。「…觉得妳好像突然变得心情不好。妳心情不好吗?」 「妳多心了。」花花伸手拉她,一同走往书房,掌心包裹着莫四娘,莫四娘下意识便摊开五指,与她相握。 ──同寝同食,同进同出,竟宛若夫妻那般。 花花的声音飘在脑中,莫四娘却没了惊闻异事的雀跃,现下胸口鼓动,忐忑不已。 之后,小虎子带着文房四宝来挑战了,当然很快就败在花花手中。他不甘心极了,输给女生是男人的耻辱,作为男人已经没活下去的价值。为了安抚他的丧志,花花便问他想不想听故事,莫四娘紧张地屏住呼吸,以为花花要继续讲陈阿娇和楚服那段,担心那实在不适合小孩子听。 不过,花花却是讲起吕布貂蝉的美人英雄。 再怎么具有威武神力,再怎么样作为顶天立地的男人,总是会遇上拚不过的敌手,而那样的敌手可能只是个弱质佳人。在情关上栽了个筋斗的男人,最终也因丧失忠义而付出代价,而为了济世救民、除去暴政,甘愿献出自己的女人,仅留下一个貂蝉之名。 能救国救民之人不一定只有男子,胸怀天下之心就诞生于各处、潜埋在所有人的灵魂里,无论是一夫当关的武将、是一笔书江山的文人、亦或是一笑倾城的弱女子……所以更应该学习,学着去看天下,学着引导众人如何去看天下。 花花隐藏在故事中的济世经纶意旨,并没让莫四娘和小虎子觉得无聊乏味,反而听完后是满腔热血,立即发愤读书,立志向学。然而,再怎么向学,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小虎子啃着鹿肉烧饼、吃饱喝足后很快就睡趴在花花大腿上。 「……小时候我也曾这样过。」花花抚着小虎子的头,喃喃说:「离家前,我哭得累极,趴在爹的腿上,爹却一直没说话,等我抬起头时,才看到他也正在落泪。当时我就立下誓言,永远不会再哭了…即使是与爹的二度分离,我也没哭过。可是…我终归还是破了誓言,在几天前哭了出来。」 「是因为身子很疼吗?」莫四娘轻柔地问。 「是因为觉得委屈了。」花花自嘲地笑了笑。「做了那么多事,付出那么多代价,却仍然没保护到想保护的人,我发现自己确实只是个弱女子…自身的软弱无力,让我哭了出来。」 莫四娘眼泛柔光,细细抚着花花的手臂。「我过去照料怀忧时,也有这样的心情。他每天都在逐渐远离,我却无能为力,但…我觉得,这就是让感情之所以珍贵的意义,因为即使无力,我们还是会不断尝试,只为了那个人,永不放弃。」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23 「──阿四。」花花凝望她,眼底有着感激,也有着深刻情谊。良久,她深吸一口气,继而说:「方才与妳提及的那两名女子,其实──」 瞬间,花花又闭上嘴,因为屋外小虎子的娘亲正喊着要找儿子。 莫四娘把小虎子从花花腿上抱起,在院外跟对方寒暄了一阵子,这才又折返回屋,问花花刚才想说什么,花花却没有再说下去。 *** 苏绿荷怒气冲冲地踏着走廊,武功修为极高的她,彷佛能把锦绣山庄给踏平,但她实际上最想踩扁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段幸炎那老匹夫! 走到转角处,看到一个仆人拿包东西正要送到萧岩房内,苏绿荷很自然就把那东西劫持走了。 「绿荷姑娘!」 「这是什么?」苏绿荷不理仆人的惊慌,快速打开包袱,发现那是一块烧饼,而且像是被马踏过,扁得不能再扁。 「是萧总管老家送来的……」 如果说到萧岩老家,记得就是陇山洛溪镇了,不毛之地,穷得不能再穷。但萧岩老家偶尔会寄来乡下小菜,由于都是些苏绿荷从未吃过的食物,便觉得那是格外美味。 瞧了瞧扁平状的烧饼,觉得它可能也极是好吃,突然就饥肠辘辘,想起今天被硬要闹上皇宫去的段幸炎气到中午都没吃饭。于是苏绿荷拿起烧饼,咬了一口,但马上面露苦色,毫不象样地吐在地上。 「呸、呸、呸!这什么烧饼啊,辣得要人命!给我水、快!」 「是!」 苏绿荷还想继续骂那个制作烧饼的人有多恶劣没良心,眼角却瞄到某物,随即蹲下,拿起吐出的饼渣,从中抽出一片青色丝绸。 「这个不是…」苏绿荷招了某个仆人过来。「你瞧,是不是你们锦绣山庄的布匹?」 对刺绣布料毫无兴趣的苏绿荷,能认出锦绣山庄的布匹已经是奇迹了,但她也只是觉得这碎布质料极好,才会做此猜测。 仆人只需看一眼,便坚定地大力点头。「确实是,确确实实是!」 「嗯……这可有点意思了。」苏绿荷摊开碎布,就着阳光仰看,发现那上面刺有小小的兰花。 兰,花沁璃最爱的花。 「──来人,把胭脂粉送到我房里。」 苏绿荷交代完,拿着烧饼和碎布飞快地跑回房。 过了一会儿,东西备齐了,将胭脂粉洒上碎布,再拿它压在纸上,拿开一看,纸上印着赤色兰花,而在其中空白处,竟是一个小字。 安。 是平安之意,也是所在之地。 苏绿荷没时间松口大气,赶忙拿出京城各官地道图查看,在花轿出事的那段路上,周围有“安”字的县城、小镇、乡村就十来个,但总算是有些眉目。 她坐在椅上,盯着兰花图与烧饼深思。 花沁璃死亡一事,是由仵作下了判断,而所依赖之物也仅是家传佩饰,可没有人能反驳这个论定,因为花展风死后,世上再无人了解花沁璃。她被关在宫里十四年,远离亲戚和家园,等回到锦绣山庄,三、四年来却低调至极,从未踏出庄外一步。苏绿荷只在寿诞宴会上远远看过花沁璃一次,问了萧岩,对方竟也答只在花沁璃十四岁离宫时才见过一面。 至于段城云那个所谓的未婚夫,确实跟花沁璃往来堪称频繁,但总归男女有别,他断然不可能详知花沁璃的身体特征,身子哪里有斑有胎记,总是无法让他一瞧吧?既然新娘子的尸体已是花容尽毁,他也就说不准那究竟是不是花沁璃了。 所以,苏绿荷对这位年长一岁的姊姊、锦绣山庄此时名正言顺的庄主花沁璃的印象,依然停留在四、五岁前,两家一次的相聚游玩上。这或许也是苏绿荷愿意从身子骨不好的母亲那边接下管理山庄重责大任的理由,当年那个笑容甜美的小姊姊,一生受制于人,又死得过于凄惨,苏绿荷想为她至少讨个公道回来。 可如今……姊姊,妳竟是还活着吗? 苏绿荷叹了口气,或许,老天真是有眼。 「……但这个像被马踏扁的辣烧饼是何用意?」 苏绿荷在房内来回踱步。 辣烧饼。 被马踏扁。 苏绿荷拿笔在纸上写着这些字,瞧了老半天,这才恍然大悟。 辛合上土为幸,马加上扁为骗,烧为火部,是为炎。 「好你个段幸炎老匹夫,本小姐就知道你没安个好心眼!」苏绿荷重击桌面,那一掌蕴含功力,竟把桌子给拍成两半,桌脚尽为粉碎。「──来人,邀萧总管到竹语堂议事!」 看来,把段城云压在锦绣山庄是做对了。抓了儿子,还怕老子不束手就擒吗? 苏绿荷扬起冷笑,那张娇艳无双的脸蛋,杀伐决断。 第 7 章 几天后的夜晚,伤口总算拆了线,莫四娘看着那仍旧泛红、蜿蜒而下的疤痕,一时没了话,眼眶湿润。 果然……她悄悄用手背抹去眼角泪珠。 尽管花花说已经缝得很好了,亲眼所见的事实还是证明自己的失败。 现在正是需要补救的时候! 莫四娘从腰带里拿出今早金有木送来的药瓶,打开朱砂布闻一闻,芬芳飘馨,有别于至今为止接触过的外伤药,倒了一点出来,发现那竟是微绸似膏、晶若白玉。 「花花,先别动,我帮妳上药。」 「嗯……」趴在枕上,闭目养神的花花有些半梦半醒,这已成了她的坏习惯,在莫四娘为她上药、照料她的身子时,彻底放松,忘了今朝何夕。 不过,当未知而奇异的药抹上伤疤,那种截然不同的冰凉触觉还是使她戒心涌起,撑起手肘后一个反手便握住了那只涂药的右手。 「这是什么?」 「这、这是……」莫四娘眼睛转了转,不太敢看向花花,因为对方此时上身□却微撑起身,使那对浑圆酥胸展露无疑,粉色娇柔的端点离开了被单,暴露在无处可躲的夜晚中。「…是、是那个药、那个…能消除疤痕的药……」 「阿四…!」花花在床榻坐直,黑发抚过背肌、肩头与手臂,轻软带媚地划下丽致腰身,透出几丝芬柔,几份春情,那对紧盯莫四娘的眼睛却刚硬有怒。「我不是说过,别为我花那钱吗?」 ──当真是雪肤霜腻,吹气胜兰。 那红莲如火的美姿仪,莫四娘数不清多少次看痴了。 「阿四!」 「啊?」拉回神,莫四娘这才望着花花的眼。「这、这钱,当然要花!妳也说过,等拆线后看看状况,但现在拆了也看了,仍是那条长疤!每天帮妳上药都得见着这个,我受不了的!」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24 花花微楞,脸上闪过受伤之情。 无言地放开莫四娘的手腕,黛眉紧皱,垂下眼帘。「这伤…在阿四眼中,真如此不堪吗?」 莫四娘眨了几次眼睛,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等想通意涵后,她连忙摇头,急道:「不是的、不是妳想的那样!我说的受不了是……我、看着这伤,我不能不做点什么啊!妳、妳相貌生得如此之好,将来必能嫁个好人家,大富大贵、使婢差奴过一生,如果让这伤疤误了……那、那我一辈子也良心不安啊!」 「为何妳还是不懂呢?」花花抬起视线,深刻地凝望莫四娘,她的语气平淡而带点忧伤,眼神却急切且炽热,彷佛想把全部的心声说出来,又得极力忍在心口上──那是一张正陷入痛苦的神色。「我不在乎旁人是否嫌弃我身上的伤疤,但我无法忍受…我无法忍受经过所有折磨后,还得永远背负这一刀,与其让它继续强占我的身子,我宁愿拿火把烧坏肌肤,也好过……!」 「花花……」莫四娘惊愕地忘记呼吸。她知道小姑娘心高气傲,但她不知道花花性子竟偏激至此,让自己不由得惊惶不安。 「──因为有妳在,有妳刺下的痕迹,我才不再觉得难以承受,不再感到被玷污了、肮脏了……阿四,妳懂吗?」 「…我不懂。」 花花总算微笑,轻握莫四娘拿药瓶的手。「没关系。妳只要知道,这是我的选择,而且还是我乐意之至。」 莫四娘咬着下唇,凝视花花和善的笑脸,知道自己无法逼她。 …也许、如果伤痕消失,花花就会忘记那场伤害,然后,花花会抛弃过去,留在这里。莫四娘在心底深处,恐怕是这么想的。 「可是…都已经买了……妳、确定不用几次看看吗?」 「阿四。」花花笑了开来,对她的不放弃说服,感到些许无奈,却也难掩感动。「妳何不用在自己身上呢?烧饼的生意、家中的粗活,想必也使妳积了不少伤痕,就如前几日的烫伤──」 「我、我无所谓的!我又不用再嫁人,不会有人嫌弃的!」莫四娘下意识拒绝,可随即又像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明显沮丧,尴尬地戳揉双手。 这是一双能清晰碰到硬茧与泛白疤痕的手,一双在平日与花花交握时,会让莫四娘深怕惹对方柔嫩的掌心不舒服、而想快点抽出的手。 「不过……我的手确实很难看、很粗糙……」 花花闻言,柔柔地包着莫四娘的双手,把它们带到自己胸前,然后,莫四娘只能面红耳赤地看她微低下头,唇瓣轻柔细吻指尖。 一根、两根、三根…那些连莫四娘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疤痕,那些经年累月干活的纹路,那些有力的指关节,敏感与青涩的肌肤。 「…救了我、照料我、如此温暖的手。」花花一瞬不离地望着莫四娘,向来静溢安祥的眼底,升泪光,飘雾水,满满的感激与诚恳,让莫四娘几乎也要落下泪来。「它们的美丽,我的身子都记下了,阿四。」 接着,花花抱住莫四娘,让她的头枕在肩上。 两人都不再言语,特别对莫四娘来说,无法出声打破如此气氛。 她知道自己正被珍惜着,甚至被宠爱着,然而,这是源自于对方的报恩,还是共聚时日中的情份? 花花仍旧未穿上衣的胸脯,随平稳呼吸紧贴莫四娘,让她忍不住闭起眼睛,想道,这就是当年陈阿娇与楚服的相处吗?两名女子,情谊深重,亲密无间,故而同寝同食,同进同出,宛若夫妻。 「──但两名女子又如何能成夫妻?」 胡思乱想的,不知不觉疑问就溢出了口,等莫四娘察觉时,已经见到花花用着一张难以形容的奇妙表情,低头审视自己。 「我、我只是、突、突然……」 「想知道?」花花的语气闇哑,眼波妖异,让莫四娘相当惶恐。 想拉开拒绝,可最后仍被紧抱着。 花花虽纤骨肤华、指细掌柔,力气却挺大的。 放弃挣扎,莫四娘只好又软在她怀中。「也、也不是想知道…只是……」 「妳可把与莫怀忧行夫妻之事的画面,想象成两个女子。」花花的唇凑在莫四娘耳边,低喃轻语,彷佛滴蜜,且是有毒的蜜。「想象成妳自己与…其它女子。」 莫四娘的身子略显僵硬,嘴唇紧抿,不自觉把脸埋在花花颈间。 如此有违伦常、有悖妇道之事,别说想象,连说也说不出口。 平常日子里的莫四娘,现在肯定要害臊又恼怒地结束话题,但今晚是这么不同,花花也是这么不同,她抱着自己、安抚自己、诉说全天下最动听的话,莫四娘飘飘然地聆听,不想结束这个不同的一晚。 「…我、想象不出来。」忍着羞涩,她小声嘟哝:「以前,跟怀忧行…行夫妻之事,我都是紧紧闭上眼睛的,根本不知道他…趴在我身上都是在做些什么,只是…… 觉得,很疼,很害怕……但、但是,我们已经是夫妻,必须有孩子传递香火,而、而且,他是我的夫,我……我不能拒绝。所以我只好闭上眼睛,想着其它的事,希 望他能…快点结束。」 「总是那么疼吗?」花花温柔地抚摸莫四娘的发。 「第一次比较疼,我都晕了过去,后来…虽然还是疼,但、可以忍耐。」莫四娘既然开了口,胆量也就上来了些,轻声续道:「我从没跟怀忧说过,从没告诉他…比起夜晚的夫妻之事,我更喜欢他抱着我,说著书里的学问、世间的故事。我更喜欢的是,他微笑地唤着,四娘…然后、然后……」 「然后?」 莫四娘红起脸,手指把玩花花那些落在榻上的发丝。 「然后,轻轻地……亲我。」 过了一会儿,由于花花没有应声,莫四娘也不敢看她,便有些焦急地问:「花花…我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不然,为何其它妇人说的鱼水之欢,我却一点也没感受过?」 「阿四,不是妳的错。」花花稍微拉开距离,使两人能四目相视,一手仍环抱莫四娘,一手则满是柔情地抚触那张稍许恐慌的脸。「妳的夫君只是不懂,而妳…由于疼怕了,才会过于紧张。」 莫四娘点了点头。自己确实是怕疼,也很紧张,但──「妳说怀忧不懂?不懂什么?」 花花的浅笑,火光下朦胧半掩,更是让人屏息。 「他不懂如何让妳开心。」倾前,气息若有似无地掠过莫四娘唇瓣。「昔日陈阿娇与楚服之所以被传为夫妻那般,便是因为她们彼此慰藉,相互取悦,她们之间没有疼痛、不用闭起眼睛忍耐、无须想象其它事只盼能快点结束。」 那是听起来十分美好的事,莫四娘自然感到喜悦,却不免疑惑。「原来女子与女子的夫妻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25 之事,与男女不同吗?花花,妳知道有何不同吗?」 花花知识丰富,有着说不尽的神奇故事,莫四娘觉得她应该会知道。 「妳想知道吗,阿四?」 「那个…会痛吗?」 花花笑了,额头轻贴莫四娘。「阿四,妳认为我舍得让妳疼吗?」 莫四娘的双手不禁环着花花的腰,那是信任与依赖的动作。「妳待我好,我一直都知。」 「──我想待妳更好,阿四。」 花花使了些力,便让莫四娘平躺在榻上,两人体态交迭,她伏在上方,长发垂在莫四娘胸前。 莫四娘吞了口口水,僵硬地竖直身子,像根硬竹竿,不知此时该怎么做,当花花在上方的重量稍微压下后,她想起了莫怀忧,然后习惯性地闭起眼睛。 「打开妳的眼睛,我不是莫怀忧。」花花的手指轻托莫四娘的下巴,要她睁眼正面望着自己。「我不会让妳疼,不会让妳害怕……我也不愿妳想着别的事。」 「可、可是……我……」 花花的指尖轻划莫四娘的眉尾、卷翘却抖颤的睫毛、秀挺的鼻梁,最后停在略干而火热的唇。「这是我,阿四,不是莫怀忧,更不是别人──是舍不得妳疼的花花,所以,别怕。」 说完,花花倾下身,从莫四娘的额头开始,一路吻下,黑柔的发际、美妙的脸颊、映照柔光与善意的眼帘,一一被烙印了轻柔的标记。莫四娘牢记花花的指示,努力尝试、不要闭起眼睛,但脸庞被这么毫无遗漏地吻着,吐息飘荡在耳旁,身子实在酥麻不已,开始半闭起眼。 莫四娘半瞇眼的时候,看到上方的花花正朝自己一笑,笑不露齿。 看到她将鬓发拨往耳后,葱白玉臂,肤美融香。 看到烟魅的子夜之眸越来越近,看到了…自己还是闭起眼睛,唇微启,迎上前。 唇齿留香的吻,婉转温热,她们的唇结合又稍离,气息相依,不知经过几次,娇嫩的舌也羞滑而出,品尝着、细舔着,那分不清到底是何人的珠润玉露。 「花花…」莫四娘神智迷离,不禁轻喘,想说点话。「我们这样──」 然而,语未毕,再度被含在嘴里,融化在唇舌相交间,化成了细微轻鸣。 「没错,就是那样,阿四。」吻来到颈项,莫四娘听到低哑的嗓音正喃喃褒美:「我是花花,能让阿四开心,绝不让阿四疼。」 莫四娘咬紧唇,双手揪住床单,想制止喉中发出使人羞耻的声音。 忽然,细嫩的掌来到胸前,凌乱的衣襟被打开了,那是花花的手,滑进胸内、贴在女性的柔软上。那只平日安抚莫四娘的手,那只教莫四娘如何写字的手,那只示范刺绣技巧的手,那只会抱着莫四娘轻拍背部的手…现在,落在除了莫怀忧以外,旁人没资格碰触的地方。 想到莫怀忧,莫四娘忽然睁开眼睛。「花、花花,我、我们──」 开口时,一直忍住的呻吟就再也压不下,花花的唇吻着琐骨,手绕圆腻弧线,抚摸饱满与挺立,这些感触同一时间全袭上莫四娘脑中,使腰肢忍不住弓起。但肉体越是难以自持,精神似乎就越是坚定,莫四娘开始挪移身体,双手离开床单,靠着花花的肩膀抵抗。 「不、不行,花花──!这、这是夫妻才能做的事!我们不行!不行的!」 「妳不是想知道,陈阿娇与楚服到了夫妻哪般?」花花停下所有动作,低头凝视她,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妳不想知道,不疼的、不可怕的…真正的鱼水之欢?」 「但我、我现在很怕啊!」此言一出,花花便瞪大了眼,脸色刷白,可莫四娘没发现,仍是慌乱地说着:「我很怕很怕啊,我、我们又不是夫妻,怎可、怎可做这种事?若妳是男子,我的所行所为早就要被游街丢石头了!更何况妳还是个女子!我、我真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花花,停下、停下,我、我不要了,什么陈阿娇与楚服、什么鱼水之欢,我不要了,不要知道了!」 「阿四……」花花的嘴唇发白,抖颤地让人不忍目睹,总是挂着成熟神情的脸上,现在满面脆弱。「阿四、不要哭…我不会再做了,我保证,不要哭,阿四……」 ──不要、害怕我。 花花紧抱莫四娘,无语地听着对方的哭声。 我无意伤害妳,无意伤害妳,不要害怕我。 「阿四、对不起……是我、做错了……」 莫四娘的泪沾湿了花花的发,滑下裸裎的肩膀,流过那轮伤痕。 而花花只能仰着头,不让泪水掉落。 *** 那晚之后又过几天,花花的伤基本是好了,二人相处少了脱光上身涂药的过程,却变得比初带花花回家那时还要疏远尴尬,莫四娘自然知道原因,每次也只能在对话的突然沉默中暗骂自己,恨不得时光重来,或是至少有机会踢那晚不知发什么疯的自己几下。 这几天,她们讲得最久的话,是关于莫四娘主卧房到底要让谁睡的事。 既然已经痊愈,没道理再继续占用床榻,也不可能再逼莫四娘睡在竹椅上,花花坚持要嘛竹椅给她睡,要嘛,客房一角借她窝。莫四娘想起所谓的客房里可什么也没有,只是用草席随便搭个榻子,勉强能睡几宿即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也不好委屈了花花,只好折衷提议:一人轮几天睡卧房的榻上,竹椅当然也摆在卧房里, 毕竟只有这间通风又没恼人灰尘。 花花最后虽是答应了,但总觉得她似乎也下定某种决心,那让莫四娘异常介意,是不是花花决定要走了呢?还是……。这些大大小小的纷乱思绪,让莫四娘几夜下来真的睡不好,现在摆摊也屡屡打呵欠,幸好花花不在这儿,不然又有一番好解释的了。 昨日,听说树林里出现巨型白貂,毛皮雪白、目若繁星,这要是猎到了,寻常人家吃喝一辈子是不成问题的,所以花花难得没陪莫四娘摆摊卖饼,而是再度跟打猎团出了镇。 然而,花花不在,并未使莫四娘松口气,因为她还是颇为担心、不希望花花累着自己,搞得一上午都无心做生意,分神想着要记得带午饭给花花。这时,街上敲锣打鼓、花轿绕行的场景,总算使莫四娘回神过来,原来是罗家嫁女儿,婚礼要在沛县举行,现下先欢天喜地办了场筵席招待。 「没想到这个小镇,还挺热闹的嘛。」在大家的注意力被花轿拉走时,一个客人站在莫四娘摊前,发出了这样的话。 音细声清,音质扬意,非常好听的嗓子。 如果说,花花嗓音中的低柔婉转是一部情意暧昧的恋曲,此时这道声音就让人联想起生动的冒险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26 故事。 莫四娘回头看,发现那是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身暗红色的骑马戎装,腰间配戴能在阳照中发出光辉的银白丝带,她头上只插一翡翠玉簪,长发没有挽起,尽数落在腰间,黑亮柔滑,彷佛一辈子也不知纠结凌乱为何物。 那张神采娇容,恐怕只有花花才能与其相较。 莫四娘楞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微笑时的眼睛,当真与花花有些相似。 「哦、这是……罗家嫁女儿,要嫁给沛县的世家公子,故才如此热闹。」 「世家公子?这是值得庆贺的事吗?」红衣少女挑起嘴角,虽仍然带笑,眼底却流露讽刺,由于是如此神似花花的眼睛,使莫四娘坐立难安,总觉得也看到了花花眼露讥讽地瞪着自己。「人说一入豪门深似海,这一去,就不晓得要跟多少女人争了,那新嫁娘很快就会变成下堂妻。还不如在镇上找个男子共度一生,纯纯朴朴、相互扶持,那才叫幸福。」 「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也是别人的选择。」莫四娘淡淡地回道:「若那丈夫愿待她好,纵使将来三妻四妾,也不能说是不幸福。」 「哦?」少女上上下下瞧着莫四娘,末了,抿嘴一笑。「看不出妳是个传统妇人,还以为守寡不改嫁的妳心中必有丝不依靠男子的志气,没想到……也只是如此。」 莫四娘皱起眉头,不仅因为明显是外地人的对方却知道自己守寡,还有被失礼地打量还要被下传统妇人的评语这两件事,都使她难得露出不满神情。 即使这评语不能算批评,她却觉得被污辱了。 可是,刚要开口赶人时,少女又换了表情,娇俏笑道:「给我来块饼吧,赶了几天的路,当真是没吃多少东西。」 莫四娘忍不住叹气,低低应了一声,迅速煎起饼来。等把烧饼递给客人后,她看对方闻了闻,一副有些怀疑的模样,老半天才问:「这个…不会很辣吧?」 「辣烧饼是需要特别制作的,连同面皮和馅料,我卖的只是普通烧饼,里面加了些鹿肉。」 「嗯……」红衣少女总算安心了,咬了一口,咀嚼一会儿,又再咬一口,点点头。「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烧饼,好!」 少女还没给钱,就在摊子前大快朵颐起来,莫四娘也不开口要钱,看那身贵气和说话方式,钱显然不是问题。 果然,少女吃完饼,从袖口抽出一碇银。「这银子够买三十块烧饼吗?」 莫四娘眨了几次眼睛,老实回答:「岂只够,我还需要找妳钱。」 「不用找了,剩下的当打赏。」少女站到一旁,微笑地看着街道。「我在这儿等妳做好烧饼。」 所有人都在花轿旁道贺,感觉这条街只剩莫四娘和少女两人,气氛有些诡异。 但很快的,莫四娘就无视起少女在旁边闲晃,专注地煎着三十块烧饼,等完成后,少女却道:「我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妳能帮忙吗?我就住在客栈,镇上唯一一间,妳应该知道在哪儿。」 「……好吧。」莫四娘跟旁边卖猪肉的男人打了个招呼,请他帮忙看顾摊子,然后跟少女分担三十块饼,一同走往客栈。 不能说莫四娘没戒心,只是这光天化日之下,又是一名俏丽娇艳的少女,实在想象不出能发生什么危险的事。 于是,当猪肉摊的大哥觉得不对劲,想那四娘也离开太久了,已经是午间过后的事。他急忙跑到客栈询问,店小二和老板却都说莫四娘没来过,也说这里根本没女子开房,一些外地人留宿的,全是男子。 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可怎么办才好!他又急匆匆回到街上,准备找大伙儿帮忙寻找,但还未开口,就在莫四娘摊前发现花花,她像是打猎归来,肩上依然背着弓与箭。 「花花、花花!」猪肉摊的大哥焦急地说:「妳回来就好!妳回来就好!四娘她、她不知怎么的,就没回来了!」 花花握紧手中的纸签,朝他微微一笑,笑意却没浮现眼睛。「别担心,我知道阿四在哪儿,我立即去把她带回来。」 「啊?真的吗?那就好、那就好!妳需不需要帮手?我马上找齐壮丁──」 「不用了,我一人就够,这只是……恶作剧罢了。」 「恶作剧?」 花花点了下头,独自出镇。 在打猎回来的路上,某人射了这纸签,上面载明绑走莫四娘,要她去指定地点相会。她忧虑难安地赶回来,果然见到空荡荡的摊位迎接自己。 等四下无人,便提气运功,凌空飞起,疾如闪电,瞬息已跃了几里,来到几乎渺无人烟的安益镇山道。在那里,一辆马车静静待着,车厢大开,莫四娘就坐在上面,双手被反绑身后,嘴巴也被捂了布条,她右脚踝缠绕绳索,与马车车轮相系,只要马儿被惊动一下、拉动了轮轴,莫四娘势必要被践踏而过。 花花握紧双手,怒火在眼底燃烧,才刚踏前一步,一抹暗红色身影就凭空而出、自左方袭了过来。不过,对方的掌风连衣袖也没碰到,花花旋身闪避,借力打力。 有莫四娘这个后顾之忧,辅以蚀骨散的影响,功力只恢复七八成的花花,根本无心恋战,对方却打定主意,缠斗不休。 「传闻花沁璃一手百步穿杨断铁破璧,当年八万大军无人可挡,我可不会给妳机会拉开距离使弓呢!」 蒙面的敌人,口吻轻挑含笑,就像这只是一场游戏,从身形和声音可知是名年轻女子,不见她跳跃作势,却倏然间就出现在背后。 花花盘旋进退,灵敏应对,与对方飘风回旋的轻盈不同,她使出的掌风与脚势皆凛冽霸道,犹如鸾凤翱翔,气势万钧,却并不花俏、毫不拖泥带水。 那是被训练来杀人与破坏的武功,挡在前方之人绝不留活口。 电光火石间就拆了三四十招,谁要是踏差半步,只怕粉身碎骨。 「野丫头,快滚开!」 「好哇!竟敢叫我野丫头!」 花花分神注意莫四娘,用眼神示意她别乱动、千万别惊了马儿,但莫四娘何时曾见高手过招这等奇事,更别提其中一人还是她一直以为柔弱无骨的花花,莫四娘紧张担忧的心情,只需一眼就能察觉。 花花的忍耐力也到了极限,她最恨纠缠不休,不论是日常生活还是武术切磋,她早已习惯速战速决。只见她忽然提气一喝,掌心火热,蒙面人似是曾见过这招式,惊讶地顿了身形,趁此良机,花花已出掌直取敌人颈下三寸。 她想杀了我──!正是意识到这件事,蒙面人才改了玩闹态度,抽出腰间发亮的丝带,顿时银光护体,紫雷飞空,硬生生挡下那夺人命的一掌。 尽管挡下,还是被余力震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27 出几丈之外,手臂隐隐颤抖。 「花展风的穿山掌,妳何时也学成了?!」蒙面人惊奇交加地问,一时却忘了,这场战斗对她来说或许只是场游戏,但对花花而言,已是不惜杀人的恶斗。「──糟了!」 被打出几丈外,给了对方摆势拉弓的机会,蒙面人睁大眼睛看着那幕,不禁又暗暗吃惊。 花花左脚往前踏一步,那一步满含深厚内力,地面被震开一个窟窿,她吸气拉弦、延展于颔下,眼神坚凛,心无旁鹜。 瞬间,天地俱宁,本该流动的万物、本该激起的清风鸟声全都停止了。 那是如此致命危险的一幕,又美得让人不舍得移开目光。 「等、等等,我是──」 已经没有说话的时间,更无解释的机会,早在对方绑了莫四娘、意图加害于她时,花花手中这箭,便不得不发。 倏然,羽箭离弦,直往蒙面人脑门而来! 「就说了等等嘛!」蒙面人眼见无可逃之势,只好咬牙硬挡,举起银亮丝带,尾端竟是金黄的剑柄。 她花上全部功力,朝羽箭奋力一斩,摩擦的巨响震撼耳膜,最后银光切断羽箭,一分为二。 然而,拯救自己一命的光也断裂成碎片,两败俱伤。 不仅如此,蒙面人的虎口已喷血而出,染红了金色剑柄。 「──不愧是花沁璃的百步穿杨,连我这把天莲也挡不了。还说是神兵利器呢,怎知也敌不过神工绝技!」蒙面人惊愕过后,身子仍在发颤,却放声而笑。逃过鬼门关,任谁都会笑啊! 「……名剑樊天莲?」原来那丝带是把软剑,传闻当年剑宗赠与关门弟子的宝物,就是这把削铁如泥的神兵。花花难掩惊色,垂下弓,霸悍的厮杀之气已逝。「妳是……」 蒙面人拉开脸上布巾,露出一张无双美貌,娇吟笑道:「姊姊可还记得我?」 花花皱起眉头。「妳是谁?」 少女张大嘴巴,这显然跟她预想中感人的姊妹再会有违。「是我啊!姊姊,妳不认得我了,我是绿荷啊!」 花花揉着太阳穴,突然觉得头疼起来。苏绿荷,对了,她怎会忘记还有这个惹麻烦的主儿!但该算的帐还是该算,她又凛了神色,低问:「妳为何绑走此人?」 「我找了妳好久,等终于找到妳了,我又不知道妳是不是妳,也无法确定妳是不是受制于人,只好用这法子来试妳了。」苏绿荷的语气当真极为无辜,发现姊姊难看的脸色根本没好转,她顿了顿,又道:「那马儿受过我训练,没我指示,牠是死也不会动的,乖得不能再乖了!」 乖得不能再乖。花花叹了口气。 这名少女的容貌对她来说是陌生的,这迭字的天真说话方式,却极为熟悉。 花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现在也不是摆出长姊姿态教训人的时候。她转身,飞跃至莫四娘面前,先拿开对方嘴中的布条,轻柔道:「不要怕,阿四,没事了。」 接着,随手一挥,绳索便迎风而断,她搀扶脚步有些虚浮的莫四娘下马车,为她受惊的苍白神色、手腕的捆绑红迹心疼不已。 这一直就是她想极力避免的事,不让莫四娘卷入自己没收拾干净的麻烦风暴里。今日虽然出手之人是无恶意的苏绿荷,但这更是使她加倍惧怕,因为,连一个无恶意的人都有伤害莫四娘的机会,那又更何况是存心寻来的残酷恶意呢? 已经是、离开的时候了。 「阿四…有哪里很疼吗?」花花抚着莫四娘的脸颊,拨开稍乱的鬓发。 「我没事、没事…」莫四娘没看向她,反而一个劲儿想退后,离花花远一点。「妳、妳也没事,那就、那就好,那就好!」 「阿四,妳怎么了?」 「我不知道原来妳是──」莫四娘总算望着花花,但眼前这个满脸关心的女子,已经不只是莫四娘捡回来的花花了,而那恐怕也是因为,她从来就不只是莫四娘的花花。「……是我的错,我从没问过。」 「阿四,妳在说什么?」 相比起花花的一头雾水,苏绿荷倒是旁观者清,奇道:「姊姊,原来妳这位救命恩人,不知道自己救回了锦绣山庄的庄主呢。」 花花愣住了,不知该怎么解释,莫四娘惊惶的脸色甚至是有些哀愁的,这让她直想伸手抱住她、把她护在自己怀中,无论花上多久时间,都要温柔地安抚她。「阿四…」 「没事、没事!是、是我的错!我没问过,所以我也…我也不知道……妳不要介意了,花──」莫四娘见到丽容泛愁,很自然就想安慰她,但那名字却怎样也叫不出来了。「妳、妳别放在心上,花……花庄主。我、我知道妳们两人认识,那我也安心了,我、我先回去了,先回去了……」 「──妳刚才叫了我什么?」花花拉住莫四娘的手,把她抓到自己怀里。「妳刚才叫我什么,阿四!」 这是第一次,总是温言柔语、婉媚含笑的女子,第一次对莫四娘露出怒意沸腾的狂暴之色。莫四娘呆楞了片刻,她虽知道花花已不再是她的花花,但又见着这种极大改变,突然之间,哀愁和失落被强大的愤怒给掩盖过去了。 妳抢走我的花花,现在还敢跟我大声! 「──我讲得又没错!」 「妳说什么──」花花真是气得不轻,脸都涨红起来,没了平日里儒雅婉约的气质。 「我说得没错嘛!花庄主、花庄主、花庄主──!」 「妳──!」 「呃、姊姊,妳冷静点…」苏绿荷眼见两人突然像小鬼吵架,不得不做她最讨厌的事,当和事佬。 莫四娘还在喊着花庄主,根本与小虎子跟玩伴斗嘴时的蛮不讲理一模一样。 「阿四!」花花怒极了,抓住莫四娘的下巴,在她愕然注视下,低头就是烙印一吻。 「呜、唔……!」 莫四娘呜呜嘤嘤的声音传了出来,却已无法成句,苏绿荷在旁见了,不由自主摸摸下巴,庆幸道:还好,没掉! 「──妳待在镇上的哪里?」结束了吻,莫四娘忙着喘气,一时也没了话,花花忽然转头这么问苏绿荷。 苏绿荷呆了一下,等恢复过来后,她努努嘴,考虑着最该弄清楚的事情顺序,不得已,压下方才亲吻画面的好奇。「客栈。我跟段城云一起来的,开房也是用妳心爱未婚夫的名字。」 莫四娘睁大眼睛,望着苏绿荷,苏绿荷瞧见那眼神,心里不禁想,还真是一双引人爱怜的泪眼。 「他也来了?」 「不然还留他在锦绣山庄跟段老头儿里应外合吗?段幸炎要是敢做什么让本小姐不高兴的事,我就宰了段城云,让他段家绝后!」 「他不是──」花花叹了口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28 气。「城云不是坏人,因为有他在,我才能逃出生天。」 「老子那么差劲,儿子岂可能好……等等,姊姊,妳的意思是、段城云早知那新嫁娘尸体不是妳?」 「晚上我会去找你们,把事情解释清楚。」花花抿着下唇,拦腰抱起莫四娘,抛下句:「别再添麻烦,就学妳的马,乖得不能再乖!」 语毕,人烟罕至的山道,只闻莫四娘一人惊呼连连、几乎破磉的尖叫。 花花抱着莫四娘,使了轻功,踏风乘云,却让一辈子也没到过比修理屋顶还高之地的莫四娘,吓得花容失色。 「别、别让我掉下去!」她紧闭眼睛,死命抓着花花的颈子。「别飞了、别飞了,我要吐了!」 被抓紧脖子,让花花咳了几声,却更是抱紧莫四娘。 除非被砍断双手,她是不会放开的。 「阿四,妳忍着点,这是回家最快的方式。」 莫四娘当然没听到安抚,一路上,尖叫声从未断过。 作者有话要说:qwerty67曰:我不小心贴错栏位了,不好意思! 第 8 章 虽向苏绿荷交代晚上才会去找他们,花沁璃却在艳阳高照的当日午后就踏进客栈。由于莫四娘回家后就窝在榻上抱住膝盖成球状,一副要一辈子待在那里生苔的样子,完全不理人,想上前安抚几句,她会马上凶狠地瞪过来,咬牙切齿、巴不得咬死花沁璃的狠劲,让她实在拿她没辙,只好退了出来,给她点时间冷静。 既然僵持不下,就不能再如此浪费时间,花沁璃转念走出大门,前来客栈,想尽快解决这些麻烦事。况且,也不能说莫四娘无理取闹,她的确做出无礼失当的恶行,当时是气极了、脑子发热,糊里胡涂做了这段日子以来想做却不敢做的事,现在忆起那场面,自己也不由得面颊晕红。 跟阿四在一起,我便无法克制情绪,她总能让我这么开心、又这么生气。 花沁璃无奈地摇头,这就是所谓的修行不足吧? 她向掌柜问了以段城云名义开房的房间在哪儿,发现其中一间并无人影,走进另一间房,正巧就看到名闻遐迩的未婚夫撑着身子勉强站立,看来是早知她会来且等候许久。 「沁璃。」段城云穿着一身鹅白色长衫,翡玉发带落在肩上,尽管印堂泛黑、面色发白,那张剑眉星目的脸仍是俊秀无暇。光看外表,他确实是世上唯一一个配得起花沁璃的男子。「…是我段家对不起妳。」 语毕,他单膝跪地,抱拳向自己的未婚妻行礼。 花沁璃微楞,随即面露难色,伸手放在他的臂膀,想将他扶起来。「你还有伤在身,何苦呢?」 「父债子偿。」段城云相当固执,膝盖仍黏在地板,就是不愿起来。 「你……」花沁璃叹道:「若那夜没你助我,我又怎能逃过杀劫?无论你父亲做了什么,我也不可能对你恩将仇报啊。」 「我只求妳能看在那夜的事份上,留我父亲一命。」段城云抬起头,下巴绷紧,语调压抑,知道自己提出了过份的要求。 他其实是如此想把她拥入怀中。他无法不去想,那日只差一步,她就是他的妻,他梦寐以求的佳人将与自己永生相守,偏偏…他无法不去想象,若没发生那件事,现在两人将是如何地敬爱扶持、举案齐眉,而非如今一人跪在地上恳求饶恕、一人却神情凛然难以承诺。 再见伊人丽容,却恍若隔世。 「城云,我不可能原谅段幸炎,也无法忘记这笔杀父之仇。」花沁璃语带哀伤,秋水似的眸子竟比过往更加温柔,彷佛此时才能真真正正体谅他人的不幸。「而且,我将对你父亲做的事,你也势必无法原谅我──你这一跪,我承受不起──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若段幸炎悬崖勒马、痛改前非,我也不会赶尽杀绝。」 「得君一言,吾愿已了。」段城云的头再度低了些,行最后一次礼,这才藉由花沁璃的搀扶起身。他从腰带内拿出一包药散,递给她。「这是蚀骨散的解药,虽然爹说只是能让我身子骨快些养好的补药。」 蚀骨散是江湖奇药,可制成无色无味的烟雾,由于是对付江湖中人的暗器,主要特性便是使人无力运功,一般普通人却不受影响。当初,段幸炎将蚀骨散融在炮竹火药里,花轿从京师一路迎出城门,以两家财力自然是大肆铺张,好几里路都是炮竹不断,烟雾飘茫。 根本没人能知道其中有诈。等入了夜,几路人马同时杀来,所有练家子护卫全都使不上力,包括花沁璃在内,只能任人宰割。混乱之中,段城云拉了一名锦绣山庄的奴婢,要花沁璃与她互换衣服。原来,段城云早想到最坏情况,几次去山庄找花沁璃时,会特别注意那些与她身形相仿的婢女,就是为了必要时能偷天换日。 花沁璃当时却觉得他是疯了,难道要牺牲无辜婢女来换取自己逃过一劫吗?可是,段城云没给她机会反对,也没让那名不清楚原由的婢女求饶,一刀就刺穿婢女的心口,血往前喷撒在花沁璃脸上,宛若血泪,滴下了她的眼角和唇瓣。 “──妳要活下去,为这些人命、为妳自己的痛苦,讨回一个公道!” 段城云发红的眼眶、低哑的叫喊,使花沁璃明白了,这个男人为助她活下去而不惜牺牲一切。 尽管尚未拜堂,他已是她的夫,而他也无愧这个身份。 花沁璃却不觉得感动,一股深深的窒息感涌上胸口,让她只想快点离开那个地方、离开那对灼人的视线。 然而,现在她懂了,对某人的深情,能使每个人对其他人无情。 那股窒息感,正是花沁璃一辈子也无法回应的愧疚。 收下解药,她静静望他。「你自己的份呢?」 「我只要说弄丢了,再找爹要就好。」 花沁璃点了头,扶他到榻上。「先坐下吧。想喝些水吗?我倒给你。」 向来冷淡疏远的她,现今这般殷切关爱的行为,让段城云又疑惑又动容。「妳好像…变了。」 「是吗?」 想到使自己改变的人,花沁璃不禁微笑了,段城云痴痴地望着那如花笑意,一杯水拿在手中,忘了该喝。 「──妳、认识了谁?」浅笑逐渐消失在唇边,相较于花沁璃的神情奇妙,段城云却苦涩一笑。「苏绿荷以为妳是受制于人,故才不敢动身与锦绣山庄之人会合,而我以为妳是伤势未愈,或是想暗中行动,不愿打草惊蛇……但是,似乎真正的原因,比我们二人所猜想的还要平凡啊。妳只是舍不得离开那个人,是吗?」 「──也不只是如此。」花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29 沁璃的回答,间接映证那个人确实存在。「我的伤势这几天才基本痊愈,再加上之前发生一点事……不知不觉,就留在这里多叨扰一段时日了。」 「妳决定回锦绣山庄吗?」 「那是当然。我不回去,要怎么将歹人绳之以法?要如何还那么多条人命一个公道?」 段城云这才安心地喝了口水。「那就好。」 「但是──」花沁璃等他吞下水,察觉话锋转了之后,继而道:「我与你的婚事,是不可能了。」 段城云没有立刻出声,拿杯的手泛白紧握,如果不是受伤、功力又被蚀骨散消耗,杯子恐怕也是要破的。 「…那个人、他是比我好的男子吗?」 花沁璃只能沉默望着他。 段城云却持续追问:「我知道发生这件事,我们已不能再像从前,但我……妳当真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吗?」 「如果我对你没感情,就不会答应有条件地饶你父亲一命。」 「可妳──」段城云一激动,不免咳了几下,花沁璃原想上前安抚他,但最后还是选择站在原地。「只是这些时日的相处,妳就……我与妳相识多年,我们理解彼此的目标,对妳来说,却比不过那个人吗?」 「……绿荷人在哪里?」花沁璃不想纠缠在这事上头。她已经是一庄之主,不想嫁谁就不嫁谁,没想过也不愿意跟别人解释。段城云当初能为花沁璃而对别人无情,她现在自然也能为莫四娘而对他无情。 「告诉我,沁璃!」他终究是捏碎了茶杯。「那个男人有比我好吗?!」 「她不是男人!」花沁璃不耐烦了,从不喜欢纠缠不休的人。 段城云没了话,花沁璃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不过是在迁怒。 因为跟莫四娘有龃龉,这才在他不识时务的追问下大发脾气。 自己何时成了如此脾气暴躁、不明事理的小丫头? 她一直以为这种幼稚行为只有苏绿荷才做得出来。 「城云。」花沁璃叹息了,微微垂下头致歉。「我很抱歉,是我失礼了。」 「……苏绿荷、她、去了街上闲逛,还没回来……」段城云彷佛灵魂出窍,眼神放空,喃喃地回答之前花沁璃的问题。 花沁璃望着他,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苏绿荷把段城云当成人质,用来箝制段幸炎,就算人不在此,从窗外隐约动静也可知,她安插了不少监视的眼线,说什么也不会让段城云有机会逃走。 「以你的家世,想走又有何难?」花沁璃忍不住摇头,他想必是认为大不了让苏绿荷杀了,一命换一命,至少能保得父亲吧。 但他不知,苏绿荷虽为提督之女、官家千金,骨子里却是十足的江湖人,苏绿荷眼中没有王法,只有江湖规矩。一命换一命,只怕在苏绿荷心中,他段城云的命连花展风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有时也怀疑,那位贤淑温良的翎月姑姑,是怎么养出这样一个混世魔王的? 然而,这就是世间人世间事。 花沁璃被关在宫里十几年,后来又在山庄中足不出户,当别人每日都在成长,只有她如一头困兽,被隔绝在人烟之外,她实在误过了很多事、少了许多体验。将来若有孩子,绝不让孩儿走上相同的路,即使那意味着需潜入那座深苑皇宫,亲手斩下皇帝的头,即使必须引发天下动荡、江山倾倒──她绝不会再回往日那个监狱,也绝不让珍惜的人再被丢进去。 是时候该让新的生活开始了。 想到这里,花沁璃坚定神色。走到房门前,她打开门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可曾做过只想让我开心的事?」 「如果妳需要问,那就表示…我从没成功过。我、从没有机会与妳在一起…」 段城云自嘲的笑溢在嘴角,已经走出门的花沁璃没有看见,也没有看见的必要。 *** 「什么?!我才不要放段城云走呢!」花沁璃在廊上待了一会儿,苏绿荷才带着三、四份烤蕃薯满脸喜悦地走来。等入了她的房,花沁璃立即要苏绿荷放段城云回家。「姊姊啊,妳不知道,段幸炎那老头儿烦得不能再烦,一天到晚说要上皇宫找圣上评理,还真以为闹到皇殿我就会怕吗?我爹可也是当官的,要斗起来他一个商人算哪根葱!要不是爹说别把他卷入锦绣山庄纷争里,我才…唉呦,总之,他儿子是我们目前能威胁段幸炎的最方便手段!」 「城云是我的恩人,他值得自由。」 「但他老头儿是妳的杀父仇人啊!」 「那是两回事。」花沁璃已大致解释那夜的经过,苏绿荷却仍固执己见,使她轻皱着眉,面露威容。「我不要他有半根指头被伤到,妳记住了。」 苏绿荷见她都摆出庄主威严了,不答应也不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大口喝着,叹道:「原来你二人真有夫妻情义,我懂了,就让他走吧。」 「我与他的情义跟夫妻没有关系。」 「那姊姊跟那个莫四娘──」 「我跟她的事则与妳没有关系。」 「怎么这么冷淡……好歹我也是这段日子帮妳的山庄忙里忙出的耶!」嘟起嘴,苏绿荷觉得委屈至极。她还以为山道上对莫四娘做了那等大事的花沁璃,这下子能更平易近人、更疯狂一点,但结果还是个淡漠平静的千金小姐! 「说到这件事……」无视这个剑术高超的少女平日里小女孩儿样的娇嗔,花沁璃冷着一张脸,全然是公事公办,对莫四娘被绑的疙瘩还在。「我明明是通知萧岩,为何会是妳来此地?」 「辣烧饼被我中途拦截了!」得意洋洋地挺起胸。 花沁璃无语地看着她,真觉得她不是来帮忙的,倒像是搞破坏。「妳可知妳这一动,还带着城云,段幸炎那头也势必要动的。他的人恐怕早跟你们来到安益镇,也恐怕已经知道我没死。」 之所以把消息传给萧岩,因为对方是花沁璃最信赖的亲信,而且为人谨小慎微、计划周详,是足以托付大事的好人选,不仅如此,其忠心耿耿也不用防范被背叛。 花沁璃十四岁那年见到萧岩时,他是名二十六岁的青年,伺候花展风已将近十二个年头。他长相斯文平凡,眼尾却有股妖媚之气,瞳眸流转间竟是艳光溢洒,让人忍不住瞧上几眼,这对眸子要是生在美女身上,势必是倾国倾城的绝色。 原本,花沁璃以为他的忠诚只是因为被掌握秘密,不得不效忠。这个念头很快就打消了,因为他私下与花展风的相处,看来就像一对父子,有着深刻的孺慕之情。当花沁璃住在宫中时,他取代了家中的儿辈地位,孝尽花展风不余遗力。 因此,花沁璃有段时间对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30 他是又羡又嫉。 萧岩其实不是萧岩,真正的名字为萧妍,是名女子,家住陇山洛溪镇。她十四岁时,误杀了意图玷污自己的歹人,被官府追捕,在家人帮助下才有命逃出镇。后来因缘际会与花展风相遇,他收留了她,教育她并塑造她,原本这该是一件美谈,然而,当初正值壮年、神丰俊朗的花展风,与一名豆蔻少女过从甚密、宠爱有加,一时之间流言四起,带来不少麻烦。 那之后,萧妍锁上金钗玉簪,丢了胭脂花粉,穿起男装,成了萧岩。 花展风死后,有一夜,花沁璃把萧岩叫到自己居住的奉兰轩。当时她隐在屏风后,不让任何人看到面貌,由于还有几日就要出嫁、再度离开锦绣山庄,使她忽然想到这名留在庄内伺候却不求回报的女子。 花沁璃只说了句:“去找回自己的家人,跟家人联络吧。需要什么,尽管从庄里拿,必须解决什么人,尽管派庄内卫士去。” 当时萧岩跪在地上,哭得难以自持,发誓将一辈子效忠花沁璃。 杀人、手染鲜血,对花沁璃而言并非陌生之事。与花展风的君子气节不同,她在宫中学会了为保全自己人而心狠手辣的处世规则。 没多久,陇山洛溪镇某个当地富豪,一夜之间亲族全暴毙了,官府也知必是惹了不该惹的人,没证据只好草草结案,把罪推给附近山区的贼匪。而既然一家子全死了,那笔延续十几年的杀人案凶手,也就无人再有心思追捕下去。 思及此,花沁璃突然好奇,不知萧岩是否恢复了女装呢? 她会是改变了吧,正如这段日子的自己。 「──姊姊、妳在听我说话吗?」苏绿荷拉了拉花沁璃的袖子,这才使对方紧盯茶壶的视线移到自己脸上。「在想什么?」 花沁璃没有立刻回答,沉思一会儿才道:「妳带的那些人马,再与萧岩派的人会合,我要他们全留在安益镇,守护这里……以及、保护莫四娘。」 「这样好吗?不留个空隙给段幸炎下手,我们如何瓮中抓鳖?」 「我会另想办法逮住他。但是,这个镇,这些人……莫四娘,他们绝不能有危险。」 「好吧,那么,我们何时启程?」 「我…再想想。」 「姊姊!」苏绿荷换上严肃神情,语气低缓,饶有威仪。「不管妳是舍不得这儿还是舍不得那个莫四娘,但妳要知道,妳继续留着,只会把危险带来这里!最安全的法子是,我们尽快回锦绣山庄,昭告天下花沁璃还活着,段幸炎那老头自然不会再把心思放在这个小镇。」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花沁璃瞇起眼睛,藏了怒火,却不是气苏绿荷,而是自己的犹豫不决。 苏绿荷没发现花沁璃的心情,沿着正事说下去:「那个段幸炎…我一直想不透,他为何要对你们父女俩下此毒手?不会又是为了那块破锦帕吧?」 「……妳知道他正在私制官银吗?」 「什么?!」谅是胆大妄为的苏绿荷也瞠目结舌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父亲无意中发现这件事,告诉了我,但碍于我与城云的婚约,他也动弹不得。当时,父亲只能苦劝段幸炎,后来……父亲的死,让我知道段幸炎此人劝不得。」 「可妳又为何执意嫁段城云?」 「那时我并不知道,只怀疑段幸炎可能与我父亲的死有关。段幸炎与江湖中人结交,弄到了某种奇毒,我只能趁父亲尸骨未寒前嫁到段家、取得奇毒,与父亲的尸首比对,这才去求了翎月姑姑,请她以长辈身份为我做主婚事。至于他的私制官银……跟我父亲不同,我根本不在乎这种事。」 「不在乎?但妳…要是东窗事发,诛了九族,别说妳有事,我们家也要跟着被杀头的!」 花沁璃楞了楞,叹道:「是啊,我现在才想到。」 「现在才想到?!」苏绿荷一张嘴似是闭不起了。 「段幸炎既然怀疑我想弄垮段家,自然不会让我进门,只是没想到,他连自己的儿子安危也不顾,在官道上就大开杀戒。」花沁璃嘲讽地笑了,瞧了一眼恍然大悟的苏绿荷。「所以我才要妳放段城云走,他对段幸炎根本没有牵制力,必要时,段幸炎连儿子也能陷害。」 安静良久,苏绿荷才吞下口水。「所以…这件事跟锦帕没有关系?」 「段幸炎又不是皇帝,管锦帕上到底绣了什么呢。」 「那么说……宝藏图的锦帕,是真的存在了?」 花沁璃微微一笑,轻柔答:「不想被斩头的话,便别再问。」 *** 莫四娘一整个下午都窝在榻上,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她气得不是那人隐瞒,毕竟谁叫她也没问过呢?可最让人咽不下这口气的,也是这个千车难移的真相。 那人是锦绣山庄的庄主啊!可不是普通有几个闲钱的富贵人家,而是在宫中住了十四年、与当今皇帝日日相伴、护国有功的花沁璃啊!那样云顶上的人物,却对自己做了……那些事。绝对不是真心的!绝对只是闹着玩的! 心有不甘,使莫四娘把脸压在膝盖中,闷闷哭着。 她会走的。她很快就会离开的。 回到那个想象不出的偌大家园里,跟她的亲人团聚。 然后莫四娘还是会待在这里,继续卖饼、听金有木说故事。 莫四娘只能待在这里。 往后岁月中,想着曾有那一个人,娇容美黛、轻漾微笑,为她说故事,教她学问和习字。 曾有那一个人,当自己绣衣服被针扎到时,她会握着受伤的指,温柔地吹气。 她会开心地问着,阿四,我待妳好吗?她会快乐地说着,阿四,妳待我真好! 有那样一个人,一个女子,与莫四娘差点行了夫妻之事。 为什么会跟她……为什么我会允许呢? 莫四娘双手抱头,几日下来还是想不透。 而且,为什么她会懂?与女子亲吻,抚摸女子…她曾跟其它女子做过那些事? 如果是这样,莫四娘那晚的反应,是不是让她厌烦了呢? 为什么她之后不说点什么呢?解释些什么也好! 她们已经亲如家人、更胜姊妹了,但世间还有除此之外的感情吗? 两个女子之间,能有比姊妹更深的情谊吗? 她总是知道很多事,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放莫四娘一人在谜团中厘不清头绪。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而现在,她又要走了。 有一点莫四娘是清楚的,那就是,此后再也无人能如她那样,带给自己这些疑惑,也因此,不再有人具备解惑资格。莫四娘将要如此渡过一生,背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31 负满腔谜团、连自己也不懂自己,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她们还会再见面吗?她会记得这个小镇、记得莫四娘吗? 她会对着别人,对着那传闻中的未婚夫,露出使莫四娘发愣的笑容吗? 她会跟莫四娘一样,躺在男人身下,行了那至今也不甚明了的夫妻之事吗? 莫四娘紧咬下唇,血丝都快溢出来,向来怕疼的自己,对此折腾却毫无所觉。 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在别人身下,曲意承欢,婉转迎合,被别人…被丈夫碰着那光滑艳丽的身子,莫四娘就觉得喉中有种异样,想大叫出声。 她的丈夫会抚摸她背部的伤痕,就像莫四娘每每见着那般心疼吗? 他会询问她受伤的原因吗?她会告诉他,是莫四娘为她缝合伤口吗? 她会说,那就是莫四娘刺下的痕迹、一辈子都要烙在身上吗? 不要、不要这样…! 莫四娘抱着身子,胸口闷痛不已。 不要再想了,我不想看到,不想知道! 就在莫四娘快被自己的思绪搞疯时,房门打开了,一个暗红色身影被丢了进来。 抬眼一看,那不是今早绑架自己的少女吗? 苏绿荷无奈地站在榻前,看着惊愕的莫四娘。「──姊姊要我来跟妳道歉。其实呢,我也不是有意的……哦、我是有意绑妳没错啦!但我可真没想过要伤妳,除非妳真的对姊姊不利……反正,我很抱歉。」 她见莫四娘不说话,只好再委屈点,放软身段。 「我也是关心姊姊,这才出此下策……原谅我吧?」 莫四娘还是没说话,苏绿荷被那双泛着迷雾的泪眼瞧得有些尴尬,心不由得软下来,也有些心虚,彷佛自己真做了理应被哭诉的坏事。 「妳也说点什么吧?我可不是姊姊,看不懂妳那泪眼蒙蒙想说什么呢!」 「……我没把妳对我做的事放心上。」莫四娘终于开口了,她的视线瞄到苏绿荷右手缠绕的布条。「那个…很疼吗?」 「这个?」苏绿荷抬起手,是与花沁璃一战而受伤的虎口,没想到对方会关心,这使她难得羞红了脸。「没事、没事!小伤罢了!」 就如战斗时花沁璃那句无心的“野丫头”,周遭了解苏绿荷性子的人,只要别太惹事生非,几乎都习惯她闯荡江湖归来后身上所带着的大小擦伤。 很少会有人提供一两句柔语安慰,苏绿荷也不需要,但……在意外情况下被意外之人关心,胸口有着说不明的甜腻。 ──难怪姊姊舍不得走了。 「……花、」莫四娘咬了咬唇。「花、庄主,跟妳打完后…应该没受伤吧?」 「没~~我连姊姊一根寒毛也没碰到,真是太失败了!」苏绿荷想到这点,不禁摇头叹气,右脚一跨便洒脱地坐在椅上,一手摆在桌面。这一摆,便让她露出异色,抓起桌上的布匹惊问:「这、这是谁绣的?」 「是我……」莫四娘顿了顿,续道:「花、庄主教我绣的。」 苏绿荷像是见鬼似的瞪着莫四娘。她当然认得这是锦绣山庄传承的基本绣法,当初接管庄内事宜前,娘破天荒叫她坐在绣房闭关恶补,虽然苏绿荷最后还是朽木不可雕、完全没学成,这绣法却不可能忘记,因为是极为深刻的恶梦。 「竟然把绣法教给妳一个外人……就连我娘,作为花展风的妹妹,也只知一二罢了,妳一个外人竟……」 苏绿荷是太过惊讶,并没恶意,但莫四娘已被她那一口一句外人给刺得动怒了。 她榻下床,没穿鞋,白袜抹在地上,二话不说就抢过那件已经成型、看得出是外袍的布匹。「不要碰!妳已经要把妳姊姊带走了,就不要再碰我的东西,不要再碰了!」 苏绿荷因莫四娘这一吼而退了一步。 她能察觉门外那人的动静,紧绷身子,凝视房门,却不知该不该进入。 唉、真是胆小的不能再胆小! 「莫夫人。」苏绿荷礼貌性的称呼,本想减少对方的敌意,却只引得莫四娘眉间更加紧皱,一张颅圆额展、眼眉美长的姿容,顿时全凝结成一团,着实可爱。她不禁轻笑,柔和道:「正如妳所言,姊姊这家是不能不回的,她还肩负许多条性命,有义务为那些人讨回公道,但要带着什么心情回、要舍弃还是要留下东西等以后再拥有,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我知妳与姊姊今日有些磨擦,姊姊的行为也有失礼节,但时间迫在眉睫,没有让妳们为一些小事吵架的空闲了,什么才最重要,把握时机去抓住吧。我言尽于此,还望妳好好想想。」 苏绿荷说完,不待莫四娘回应,转身便走出房门。 莫四娘站在房内,抱着那件只差一些就完成的外袍,无法言语。 什么才最重要,她当然很清楚,但这个重要之物,已注定无能触及,更遑论是抱在怀里,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绝不被别人抢走。 也许,那段日子,她与她的相遇与相处,就是上天安排的最大恩惠了。否则,以她一个平凡妇人,又怎么可能跟锦绣山庄的庄主相识一场,还曾分着蕃薯共食、挟着鱼聊天嘻笑、坐在路边吃凉粉呢? 莫四娘该知足了。尽管她们之间存有难以解释的微妙情愫,但那个人确实是这辈子所结识过最棒的朋友,光是为了这点,莫四娘就不能让她带着遗憾离开安益镇。 即使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日子想念她,即使当她走后,那个夜里莫四娘会嚎啕大哭,但一定要让她记得、离开时自己脸上祝福与感激的笑。 下定决心,莫四娘点头打气。对,就这么办。 忽然,房门又被打开了,苏绿荷又被丢了进来, 「──唉呦!」她这次跌在地上,揉着娇小俏臀。「姊姊啊,我都道歉了,妳还想怎样啊?!」 「补偿。」门外,响起了柔雅的声音,冷冷的、淡淡的。 熟悉地使人心尖抖颤。莫四娘突然觉得,好久都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正当莫四娘感动得要命,苏绿荷已经嘀咕完毕,认命走到莫四娘身旁,从衣襟暗袋抽出一块牌子。 「呶、拿去吧,这是提督官印,带着这个能让妳受官府保护,甚至可以指挥一批官兵,是我去锦绣山庄前爹给我的,可不是我偷来的啊。」苏绿荷见莫四娘又发起呆来,只好硬把官印塞到她怀里,却无意中碰到胸脯,见莫四娘似乎要尖叫,便立刻捂着她的嘴。「别叫!妳叫了,我又要被姊姊打了!等我将来能打赢姊姊,妳再叫也不迟!」 苏绿荷转头对门外道:「姊姊,我这官印够“礼轻情意重”了吧!再把我丢进来,就算打不过妳,我也跟妳没完没了!」 苏绿荷重重踏步,边抱怨边走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32 出房门。莫四娘呆楞地坐在椅上,这次,苏绿荷没有再被丢进来,门外曾传入的那道声音,却始终能回荡心底。她想,那道声音,将随着今后每次呼吸永远伴随自己。 第 9 章 莫四娘走出房门时,不管是吵吵闹闹、彷佛一个人就能把全天下故事带到眼前的苏绿荷,或是安安静静、宛若永远一个人背负世间疼痛的她,都不在那里。 谁也不在那里。 她去哪儿了?她们离开了吗? 莫四娘急急忙忙搜寻家里,书房、厨房、大厅、甚至是每间没人使用的客房。 找不到她。 「──花花!」 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廊中奔跑。 笔直地跑出家门,跑入院子,跑到任何可能有她在的地方。 时光恍惚间回到过去,遥远的那日,当她在街上卖饼时,老江从另一头走来,粗犷严肃的脸与泛红的眼眶,跟平时总带醉态的他迥然有别。 老江低低地说,四娘,莫秀才他……他去了。 那日,莫四娘也是这样跑着,哽在心尖的痛苦,难以置信、垂死挣扎般的盼望,让她直至见到冷冰冰躺在榻上的人、直至夜晚才撑起麻木双腿从榻旁站起时,仍是久久无法言语。 我太迟了吗?我又再一次迟了吗? 她已经恼我到没说一声就走了吗? 「花花、妳在哪里!不要吓我了、我──唔!」 慌得眼泪都快夺眶而出,下一刻却在出了院子就迎面撞上柔软胸脯,莫四娘感觉到一双臂膀立即抱住自己、护住自己,而那道找寻已久的声音,自头顶关怀地飘了下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抬起头,喘着大气,莫四娘总算见到她。 「花花……!」紧紧抱住,破涕为笑,这次等着自己的并非冰冷已逝的莫怀忧,而是温暖无比、耳旁能清楚听到心跳声的花花。「我、我以为妳……!」 「以为我不告而别?我只是去送绿荷一段路。」花沁璃微笑,眼底有丝调侃,以及终于安心的感慨。她拥住莫四娘,用了前所未有的力道,鼻尖埋入熟悉的发香里,闭起眼的睫毛与双手皆轻轻抖颤。「…妳总算又叫我的名字,阿四。」 莫四娘微红脸,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像是某种温暖的娃娃玩具,正被一个大孩子抱着。「我…我、可是、这个……花花、好像不是妳的名字……」 「无论旁人怎么称呼我,我永远是阿四的花花。」 「但、但妳是庄主呢,我这么叫妳,别人会笑的。」 「我是庄主,妳怎么叫我,没人敢笑。」 莫四娘想了一会儿,发现还真有点道理。花花总是能随口说出有道理的话。 「妳怎么叫我,我都会接受,就是别再叫我……花庄主。」花沁璃皱起眉,一脸别扭的表情。「那会让我很生气,我一生气,便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莫四娘想到山道上那一吻,羞得无地自容,直想找地洞钻进去,但未免被误会,还是站在原处努力解释着:「我、我不是有意惹妳生气的!我只是、只是……觉得妳太远了、觉得、我已经不能再触碰妳,我很…难过。」 「但我仍旧在这里。」花沁璃抬起她的手,轻贴自己脸庞。「瞧,阿四还是碰得到。」 「不一样的…妳已经不一样了。妳是云端上的人,我是泥土。」 花沁璃笑了。「我可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泥土。」 「我是认真的!」莫四娘微嘟起嘴,即便已是出嫁妇女、守寡多年,此时却有一股小女孩儿的娇憨姿态,自然流露。「我以为妳…妳、那晚对我做的事,我们做的事,对妳来说只是闹着玩的,不用放在心上的…」 「阿四──」花沁璃沉下脸,这是最不想被误解的心情。她对这名女子的真挚,不容扭曲。 「但我知道了!妳绝不可能是闹着玩的!妳……一直以来,妳总是以礼相待,总是尊重我,会聆听我的话,念书给我听,还教了我很多学问…妳、妳一直把我当成与妳对等的人,这样的妳,绝不可能是闹着玩的。」莫四娘结结巴巴的告白,倏然顿了一下,又道:「──玩谁也不会玩我。」 花沁璃放开莫四娘,退了半步,为她整理跑乱逦下的微卷鬓发。 「阿四,妳本是与我对等的人,甚至…妳还是比我更高尚的人。当所有人见着我那模样,都不可能伸出援手时,妳不仅带我回家,且照顾有加;当我所有的一切都如此明显可疑时,妳相信了我,从不问我无法诉说的事;当妳把所有积蓄都砸出去,只为了买给我那瓶能消疤的药时……妳一直以来的美丽,让我自惭形秽。」 「那些事…没有像妳说得这么特别。」莫四娘被夸得不敢望向花沁璃。总是给她许许多多褒奖赞美的话,使她都快有能飞上云端与眼前人并肩而立的错觉。「我只是尽量做些我能做的事。」 「而这就是让妳如此特别的原因。」花沁璃捧着她的脸蛋,有些霸道、带有期许,希望说出下句话时,莫四娘是望着自己的眼睛,明白自己的心情。「这就是,妳对我而言,如此特别的原因。」 莫四娘看到了,花沁璃眼中的感情,彷佛眨眼就会溢出来。她不禁伸出手,指尖轻抚卷翘的眼帘,想知道那些感情与这个人,可是真实存在? 「我是特别的…?特别到、那晚的事,妳只会与我一人做吗?」 花沁璃并没料到,向来对亲昵之事羞赧地不愿言语的莫四娘,竟会在此时此刻,正视自己的眼睛,直接地抛出这个问题。 她想要一个答案,她想要花沁璃给她一个答案,不是逃避、也不是装做不知道,而是竭力想为她们之间的情愫、那晚出轨的交错,下一个真真切切的名词。 莫四娘想要承认那件事,而非忽视它,尽管她选择的答案不一定使花沁璃满意。 「──啊、四娘!妳回来了!而且平安无事!」花沁璃尚未开口,收摊回来的猪肉摊大哥便一手压院子栏杆,一手朝院中挥舞。「我好担心妳啊!幸好花花把妳安全带回来了!」 莫四娘透过花沁璃,微偏着头,朝猪肉摊大哥挥挥手并微微一笑。 没多说什么,她下一个动作就是把花沁璃拉回屋内,而且大白天便把门闭上。 「这么早就睡了?」猪肉摊大哥搔着后脑杓,满脸迷惑地走了,想那四娘今天许是累极。 屋内,莫四娘涨红着脸,花沁璃却强忍笑声。「我们每间房子都盖得这么近,随便一晃就有好多人在,有时我都觉得在家中说的话做的事,外面人全都知道。」 「那可不好。」花沁璃挑起眉,意有所指的眼神,让莫四娘更晕红满面,呿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33 了口就妳不正经! 「别笑了!到底要不要回答!再不说,我快晕倒了!」 莫四娘的脸色确实红得不正常,呼吸速度也不平稳,大热天的,可别在家里中暑才好。 「阿四。」正了神色,花沁璃开始觉得紧张起来,深吸好几口气后才道:「那晚的事…我只跟妳做,只想跟妳一个人。」 抿唇低头,莫四娘语带思虑地问:「但是…我们之间、这又算什么呢?我知道,如果不是妳,如果…不是跟妳,我是绝计不会做出那晚的出格之事。」 「我对阿四来说,也是这么特别的人吗?」花沁璃口吻有丝恍然,听到美好地难以相信的话。 「…应该无须再问吧?」莫四娘稍微恢复平常脸色,那表情、漂亮地无法形容,让被她望着的花沁璃不禁觉得,或许自己也能如她那般美丽。「那日,在大雨中拉着我的推车,说着不能死在这儿的妳…改变了我以及我过惯的生活。即便妳不在了,我也无法再重回过去,这段崭新的日子已经开始了。」 「就如女子出嫁那般。」花沁璃微笑地说了出来,心底却比谁都恐慌,害怕听到无法承受的答案。 莫四娘并没立即回答,她正在思考对方的话。 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开始了不同的生活,而且极力维持、共度难关、品味平凡,盼望两人能携手一同走向最后。 即便有谁离开了,也会等待那人回来,即便有谁永远离去了,也会一生思念。 「──是啊。」莫四娘抬头凝望她,颊边瑰艳,声音娇而羞涩。「就如女子出嫁那般。」 花沁璃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屏住呼吸。 她牵起莫四娘的手,柔缓道:「我明天就走。」 莫四娘咬着下唇。眼眶泛泪,却没有流下,喉中有话,却没有挽留。 她明白地点了头,立下誓言:「而我、会在这儿等妳。」 *** 晚饭时,花沁璃大约讲了锦绣山庄那些恩恩怨怨,莫四娘虽听得懵懵懂懂,但还是知道她此行一去必有危险,不过,莫四娘压抑下想说的话,静静听完。那些故事,如果主角不是正在眼前的这人,莫四娘想必会听得雀跃兴奋吧,无论如何,绝不是这般满腔哀愁。 晚饭后,她们就如过往那样,分头去做自己的事。不同的是,平常这时候,莫四娘会拿一本书要花沁璃念给她听,这次她却带着那件尚未完成的外袍,独自坐在书房赶工缝线。 原本下摆想做得更长一点、外观也要更好看一些,用来当花沁璃的新衣裳,可是时间不够了,莫四娘一边绣着,一边用剪刀修改长度,外型也稍加改变,等揉揉朦胧的双眼时,那已成了一件旅行披风。 夜深了,虫鸣蛙叫,静溢宁人,外头没了动静。小镇的人们睡得很早,也起得很早,而明日,那个将要启程回家的人,也要很早起呢。莫四娘思及此,匆匆折好披风走出书房,在打开卧房房门时十分谨慎,深怕惊醒理应已睡的花沁璃,可没料到,房里根本没人。 最后她在院中找到她。 花沁璃当时正坐在低矮的长型石椅上,仰望月明星稀。她的发散在夜风里,侧脸平静而秀丽,却不似过往的妩媚嫣然,此时有股挥之不去的寂寥涩然之气。 或者,感到寂寥涩然的人,根本是莫四娘自己呢? 「…我会想念这儿。」花沁璃并未转头,仍望着夜空,低喃出声:「这里的房盖得很近,就像一个大家庭,总有许多人围在身边,让人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但是,有些人对自己来说是特别的,尽管天下人都在,若没有那个人便失去意义。」莫四娘坐在她身边,抱着并拢的膝盖,一同眺望这片看了许多年的夜色。 花沁璃侧头朝她微笑。 月光朦胧,笑意半掩,与那夜极为相似的美感,使莫四娘忍不住说出压下一晚的话:「在妳身上发生的事,不该让任何人经历,当妳活了下来,妳就有义务为那些人讨回公道……我知道这些事,但我还是想说,至少让我说这么一次──」 莫四娘深吸一口气,却几乎在话说出口时,就明白了答案。 「──如果妳愿意,可以留在这儿。」 花沁璃握住她的手,柔声答:「我很愿意,但我不能。」 早知答案,却无法不感到失落与哀伤。 此时,远处隐约传来炮竹声响,花沁璃面有奇色,低问:「那是什么?」 「大概是罗家嫁女儿。晚上花轿先迎出镇,才能在早上抵达沛县,进行婚礼。」 「花轿和炮竹,这可是两种我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莫四娘面露疑惑,花沁璃却没多做解释,只是苦涩一笑。 「唔……其实、我倒是挺喜欢的。」当花沁璃低头看过来时,莫四娘微羞地笑了。「当初嫁到莫家,我并没坐花轿。我娘收下聘礼,就要我跟莫家的人走了,他们要我先住在莫家一阵子,等怀忧身子好些再拜堂,所以…偶尔我会想,坐坐那四人、甚至八人大轿,究竟是什么滋味。」 「阿四想坐的话,别说八人,二十人大轿我都会让妳坐到。」 莫四娘眨眨眼睛。「真的有吗?二十人大轿?连安益镇街道可能都挤不下呢!」 「妳想要的话,我便会办到。就算必须先叫人打碎墙壁拓宽街道,我也会去办。」 「……锦绣山庄果真富可敌国。」莫四娘惊讶过后,扬起苦笑。「妳也果真是云端上的人。」 「而妳是泥土。」花沁璃托起莫四娘的下巴,倾身向前,黑夜的眸子勾人摄魄。「遍盖大地,滋润生命,把云端之人吸引而下的泥土。」 吻,来得如此轻缓,如此曼妙。 这次,两人都知道只需缩短一点距离,便会在她们之间引发的事。 莫四娘闭起眼睛,微仰头,感受着已堪称熟悉的热度。 花沁璃的气息轻轻抚过颊边,让莫四娘因□而笑了出来,由于她的不专心,很快就被用另一个长吻惩罚了。 在婉转迎合中,舌与舌互相推放,不急不徐,缓慢而温柔。 不久,从最初的悠长舒缓,变成深入热切。 莫四娘的双手不知何时已软软揽着花沁璃的颈子,自己则被对方牢牢抱紧。 舌舔下唇,湿滑的味蕾舔掠,带来甜柔蜜意。 唇瓣轻离时,额头贴着彼此,除了微喘声以外,没有人开口。 那夜,她们一同睡在榻上,莫四娘听着略快的心跳声,泪,悄然滴落。 明早要用笑容送别,所以今晚,她只能在今晚哭泣。 花沁璃则一如往常,一手拍着她的背,只是这次没了“阿四、不要哭”的安抚。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34 因为只要开口,哭的人就不会只有莫四娘了。 *** 莫四娘醒来,今早,花沁璃还在浅眠中。她总是比花沁璃早起,这日也不例外,将被单为榻上那人盖好后,她下了床,穿上外衫,梳理一下,准备去厨房做早饭。 可是,一走到近大厅廊上,她便听到隐约的敲门声。 为了不吵醒花沁璃,莫四娘脚步匆匆跑到大厅,朝门板低声问:「哪位?」 「…在下、段城云。」 那是低沉浑厚的男人嗓音,与花沁璃那般相似的咬字清晰、文质彬彬。 莫四娘有一瞬间,几乎想装做没听到,就这么掉头走人,留最后属于她与花沁璃两人的清净时光。 这名男子来这里做什么? 莫四娘抿着下唇,不自觉露出警戒神色,无奈地开了门。 让她忍不住想踢自己几下的是,她竟然看着一个男人、甚至还是一个情敌,呆呆地看傻了眼。 段城云身穿一袭青蓝翠袍,同色的玉石发带,长衫长袖的翩翩公子打扮,辅以那张似精心被雕琢出来的俊美脸庞,真是个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美青年。 如果不是莫四娘对花沁璃存有私情,她还真想知道有哪个女人会脑袋出问题才跟这名男子解除婚约。 「请问是莫…夫人吗?」段城云极为有礼地站在门外,在未被邀请进入前,纹风不动。 当莫四娘打量他时,他也正在审视这名衣着朴实无华、脸蛋不施脂粉的少妇。 媚而温婉,灵而精神,着实貌美。 他知道花沁璃住在这里,照逻辑推测,此名少妇是花沁璃这段时间最亲近的人,同时也会是……让花沁璃悔婚的最可能人选。 莫四娘皱眉看他。虽然昨天苏绿荷也叫自己莫夫人,但那跟这名男子的味道大相径庭,让她心里有点不舒坦。 「你是来找花花的吗?她还在睡呢……离约定时间还早,不是吗?」 花花?段城云讶异地抽了下嘴角。多么俗气的名字…花沁璃能容忍此人如此称呼?「我知道沁璃还在睡。她那人总是这样,会睡到约定时间前一刻才醒。」 段城云不知是有意无意,用着极为熟稔的口吻描述,当然,不管他有意无意,莫四娘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 「那么,段公子此时前来,有何要事?」 莫四娘居然直到此刻都没打算把人邀请进门,反而随每句交谈更像只门神般伫立门口。段城云似乎也觉得尴尬了,放软姿态,拱手作揖。「在下、有些事想与莫夫人商谈,不知莫夫人可否拨冗片刻?」 「……请进,段公子。」莫四娘转身引他进门,没让对方看到自己扁扁嘴的不情愿表情。「请坐。」 等客人坐下后,待客礼节足道,为他倒了杯茶。 不过,没等段城云客气性地喝口茶,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赶这个男人出去。「段公子,你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自然是关于沁璃。」段城云放下茶杯,露出精悍之色。「我知道妳二人关系不寻常,我与锦绣山庄众人也感激妳救了沁璃,但是……无论妳打什么主意,别把沁璃扯进来。」 「我打什么主意?」 莫四娘楞住了,等想通后才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就是所谓的叫板吗?她曾在戏曲中看过大老婆跑去找丈夫外面的女人,用尖酸苛薄的言语试图把对方赶离丈夫身边。所以她是外面的女人?而段城云是大老婆?莫四娘张嘴,却不太清楚该说什么。 见她没回答,段城云更是硬了心。「我知道妳为治疗沁璃花费不斐,妳开个价,锦绣山庄和段家都会略尽心意。」 现在是第二步,钱财利诱? 莫四娘忽然笑了出来,把段城云弄得一头雾水。 「段公子。」止住笑,她用手指抹去眼角泪滴,不好,都笑到流眼泪了。「你今日来找我真是为了说这些事?比起把我赶走,你不会更想知道为何花花选择我而不是你?」 「我当然知道。」段城云没了斯文有礼的态度,神情凝重,难掩被羞辱的愤怒。「因为妳是女子。」 「你以为花花是因为喜欢女人才与你悔婚?」 「难道不是吗?」 「嗯……我也不知道花花是不是一直就喜欢女人。」莫四娘顿了顿。「她这么告诉你吗?」 「什么?」段城云先是呆住了,随即恼羞成怒,低吼:「当然不可能!沁璃怎会告诉我这种事!」 「那么,你为何要把她没说的话强压在她身上呢?花花心高气傲,从不说谎,没有的事就不会说成有,难道我们认识的不是同一名女子吗?」莫四娘语气平淡,不惊不扰。「解除婚约时,她跟你说了什么,那就是她的理由,如此而已。」 「“妳”就是她的理由!」 段城云猛地站起来,握拳的双手激动地发抖。 「我跟沁璃认识那么久,她一直是我的妻!但她为了妳、为了这段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感情的关系就解除婚约!妳要我如何相信不是妳在打主意?!沁璃从未做出这种事!她从不……!」 段城云说到最后,脸色发白,顿时无力地坐了下来。 「……她从不会、情不自禁。」 他的眼眶泛红,结果还是承认了不想承认的事。 情不自禁。情到浓时,再难自禁。 ──所以、她莫四娘真是外面的女人。 莫四娘看着眼前的男子从崩溃到槁木死灰的情绪转变,没遇过这种事,也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但将心比心,如果立场易地而处……。 「段公子。」她把声音放柔放缓,像在安抚受伤的小动物,随时有心理准备将被反咬一口。「你保护了她,她一辈子都会记得,现在你只需要接受,从今尔后,我也会用尽一切来保护她、如此即可。」 语毕,一阵沉默。 最终,段城云的叹息打破宁静。 他二度起身走到门口,并未看向莫四娘。 「我一直努力想成为让她骄傲的丈夫,让她不会后悔跟我共度一生……但今日,我在这里对妳做的事,想必会让她后悔曾选择我当她的夫吧。」 段城云说完这句,背着满身凄凉走了。 莫四娘持续注视那道背影好一会儿,直到消失在视线中,这才疲累地揉揉紧绷的五官。 「──他可有伤妳?」声音,柔和淡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略是惊讶地回头,莫四娘见到花沁璃只穿一件白色亵衣站在那里,长发披散,神情严肃。 「他知道妳在这儿,不会伤我。」莫四娘走到她面前,为她整整衣襟。「怎么没穿外衫就出来呢?会着凉的。」 「来很久了,只是没出来。」 「我可不希望妳出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35 来。」 花沁璃苦恼地叹道:「确实,我出去也只会让他更不冷静。」 「谁在说段城云的事?」莫四娘偏头看她,一脸自然。「妳只穿这样,我不想让别的男人见着。」 花沁璃不禁笑了,牵起莫四娘的手,一同走往厨房。「我饿了,阿四快煮饭给我吧。」 「嗯。」 真是不可思议啊。她在心底慨然沉吟。 今早起来时,没了过往柔柔的呼唤或飘香的早饭迎接,让她心情很快就沉到谷底,经历了从未有过的起床气。之后,沿着谈话声走到前厅,又看到段城云竟胆敢介入她与莫四娘的事,霎时怒不可遏。 跟心有所感的莫四娘不同,她可不管段城云掏心挖肺的告白,如果那些言语重要,今日她就不会与他解除婚约。 双重怒意沸腾,却在莫四娘一句本人可能也无自觉的占有性宣言中消失。 ──当阿四的花花果然是件能永远开心的事。 *** 送到最后,离情依依,但总归要走,总是得分别。 莫四娘已经随着花沁璃三人走到镇外,当苏绿荷和段城云跃上马匹时,她拿出昨晚好不容易缝好的披风,套在花沁璃肩上。 「骑马风寒,妳要多多照顾自己,还有这个…」莫四娘把药瓶塞到花沁璃手中,浅浅一笑。「我知道锦绣山庄不难弄到名贵药材,而且,我也不希望妳受伤,但…如果真的受伤了,留下疤痕了,就擦擦这瓶药吧?」 「阿四……」花沁璃动容地捏紧药瓶。风吹过扎成马尾的长发,露出整张脸的她,看来比实际年纪还要稚龄。 「妳说妳只想把我刺下的疤留在身上一辈子,既然如此,就别再给自己的身子增加伤痕了,好吗?」 「嗯。」哽咽地应了声,花沁璃的泪水滴下眼眶。「妳总是待我这么好,阿四。」 莫四娘只能用掌心抚着她的脸,用肌肤和热度抹去那两行清泪。 「妳不是曾发誓不哭的吗?」强装幽默的语气,却也是呜咽音调。 花沁璃叹息,将头扭到别处,低哑地说:「妳让我变得爱哭了,真是坏影响。」 那近似撒娇的抱怨,使莫四娘再也忍不住,伸长手臂紧紧拥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她虽然把她救回来,却是对方改变了自己,是花沁璃带她看到世间还有其它的快乐之事,是这个人……这个背部烙着自己刺下的疤痕、会温柔地唤她阿四的人,让她再也不用独自过日子。 即使她就要走了,即使她可能不会回来,即使未来还有数不清的变卦,莫四娘都会在这里等待,期盼着与她相逢之日。 「生当复来归──」莫四娘想起这句诗,喃喃地在花沁璃耳旁低吟。 而飘荡在心底的,就是那道低柔婉转的承诺。 ──死当长相思。 紧握的手缓慢分开,指尖眷恋地留到最后一刻才分离。 花沁璃转身跃上马,披风画出一道利落弧线。 她驱马前行,没有回头。留在原地的人,良久都没有走。 终于,三匹骏马与三道人影,消失在沙土飞扬中。 第 10 章 离了安益镇,花沁璃三人连赶几天路,今日中午,来到一处幽静的溪流,前方是山崖峭壁,后方是葱翠树林,脚踏碎石,流水潺潺。耐不了肮脏的苏绿荷喊着要洗身子,这才找了一处僻静山泉,段城云暂时被赶到溪的另一头喂马喝水。 花沁璃以为苏绿荷会开始清洗沐浴,谁知她只是脱下靴子、卷起裤管,坐在溪边玩水,好不快活。 跟苏绿荷来安益镇找人所走的平顺官道不同,这次为避人耳目,他们走了萧岩给的捷径山路,由于是不熟悉之地,再加上一路上也遇到不少埋伏,花沁璃一直是精神紧绷,没法子像苏绿荷那般放松。他们都走了这种没人会走的小路,竟仍被追踪得到,莫四娘那头可真会安全? 「姊姊,这水很凉的!」 「如果妳不想洗身子,我就把城云叫来了。」 「哎~~等等嘛!何必这么赶?」 「我们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况且,城云还有伤在身,功力尚未复原,却还要随我们二人日夜赶路,他比妳更需要休息。」 苏绿荷夸张地举起双手,一副被打败的样子。「姊姊!我真搞不懂妳为何要那么帮段城云?」 「我也不懂为何妳总是处心积虑欺负他。」 「因为我不信任他。」苏绿荷换了个神色,如口吻那般严厉。「他当初能为姊姊杀了无辜的婢女,将来就会为妳去杀其它人,包括我在内。姊姊妳信任他,我无话可说,但除非我能把剑永远架在他脖子上,否则我不可能把背交给他。」 花沁璃考虑着她的话,找不到能反驳之处,舌尖在嘴中转了一圈后,道:「──但我们需要他来煮午饭。」 「……那倒是。如果由我们姊妹俩煮饭,就会先毒死自己了。」苏绿荷翻了个白眼。 身为堂堂七尺男儿的段城云,却是三人中最有烹饪能力和耐心的。花沁璃由于身份特殊,被命令不准下厨以免伤到手,苏绿荷又是个大喇喇连刺绣也不会的江湖儿女,结果生计就落到了世家公子、所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段城云手中。 花沁璃偶尔会找到几种能当香料、去腥味并增添美味度的野草,只要交给段城云,他就有办法在半个时辰后盛来一晚香气四溢的杂菜兔肉锅,或是任何他们在路上找得到能吃的东西。 也只有在用餐时,苏绿荷不会挑剔段城云所做的每件事、不会讥讽他所说的每句话,标准是吃人嘴软的娃儿。 越想越觉得对段城云有亏欠,花沁璃准备去找他回来了。这时,天空忽然降下一头雄鹰,苏绿荷只是抬起手,鹰爪便停在臂膀上,收起羽翼、温驯地低头。 苏绿荷从雄鹰脚中解开一纸短信,看完后,脸色有些凝重。她随即震了一下手,让雄鹰飞回去牠归属之地。 「姊姊。」苏绿荷边穿靴子,边小声咕哝:「等妳回锦绣山庄,有空的话,能上我家去探望探望娘吗?」 花沁璃未料她有此一问,不由得蹲在她身边,手安抚性地搭上肩膀。「翎月姑姑身子尚未康复吗?」 苏绿荷苦笑地道:「如果我能快些告诉娘,她的小侄女并没死,那她的病肯定能无药而愈。」 「别担心。等我回锦绣山庄,把事情交代给萧岩他们去办,我会立刻动身去府上拜会翎月姑姑。」 「那就好…」苏绿荷的表情总算不再忧虑,下一刻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轻挑一笑。「妳见了我爹,可千万别跟他打起来。他一把老骨头了,禁不起姊姊的折腾。」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36 花沁璃微微一笑,心底不禁升起钦羡。 说到这位苏提督,对他的印象就是、极为厌恶花展风,连带地对花沁璃也没好感。 当初,花展风以长兄之尊,将年仅十五岁的妹妹花翎月嫁到苏府。花翎月由于目睹父母被歹人残杀,生了场大病,落下身子骨不好的病根,花展风当时则在宫中进行名为训练、实际上是当人质的生活,半点也不清楚花翎月的身体状况。 等他总算回庄、接了庄主之位后,才明白来龙去脉,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人家把花翎月嫁过去。世人对此行为相当不谅解,认为花展风不让花翎月好好调养,一当上庄主就把她赶出家门,特别是被花展风“有幸”选上当亲家的苏府,更是看不起这个无情无义的兄长,但碍于他向皇上请了圣旨、御赐金婚,不得不答应接纳花翎月进门。 幸好,苏府公子对花翎月一见倾心,此后十几年恩爱夫妻,其情弥笃。花翎月从原本的重病沉痾,到逐渐恢复健康,足以安全诞下一女,苏府着实功不可没。然而,极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在前阵子又因为听闻侄女惨死的噩耗,当场晕厥过去,开始如以往那般在药水和大夫问诊中渡过。 刚才的短信,恐怕就是苏府传来的消息,也恐怕,并不乐观。 花沁璃不禁自责地咬咬下唇。昔日父亲当了一次恶人,把亲人全赶出山庄,为的就是让他们避祸躲灾,如果翎月姑姑真为花沁璃而……她又要多背上一条人命,而这次的公道,却无法为苏府讨回。 段城云喂马后回来,发觉两名姑娘的气氛有些诡异,这使他更卯尽全力想做好一顿美味午饭。当觉得调味稍稍达到满意标准时,坐在两旁的花沁璃和苏绿荷倏地站起,一人背弓、一人持剑,眼睛紧盯前方,五感却探测四周,各是神情肃然。 倾刻间,前方冒出二十名持刀的黑衣人,后方则迅速涌来十三名敌手,在凹陷的几处岩壁与树林深处中,各潜伏着六名弓箭手。 「正好本小姐心情不舒坦,就拿你们来试这把出封的寒玉魄!」苏绿荷扬起轻蔑冷笑,猖狂娇斥,一抬手,名剑出鞘,顿时寒光四射,剑气纵横。 她连人带剑就那么飞过去,率先与二十名敌人展开交锋,有几个内力修为低的黑衣人,早在她拔剑而出、冷气垄罩下,就已耐不住威势而嘴角溢血。 但见苏绿荷在多数之中,暗红色身影如雷疾闪,剑尖颤动,一个凌空回旋,便连续削过五人喉间。 乍看之下仅是一道白刃耀眼,却造成无数剑花,好似霜雪纷飞,充满隆冬肃杀之气,一一命中敌人心窝。修为高些勉力挡下而没死的,也皆被砍中肩头,在痛苦叫喊声中血如涌泉。 苏绿荷银盈轻笑,血花在周围泼撒,她却乐在其中,令人脚底战栗。 「好!不愧是剑宗桑连璧的关门弟子,果非凡人!」段城云在一旁看了,不由得击掌赞赏,霎时忘记两人间的疙瘩。「冰剑寒玉魄,也是名符其实啊!」 另一头,低声对段城云交代了句“保护好这锅汤!”,便与苏绿荷同一时刻飞跃而出的花沁璃,一人对上后方的十三名敌手。这些人不仅有拿刀拿剑的,还有铁链绳索、插着铁尖的流星锤、缠绕荆棘的长鞭、灵巧的龙须钩、飞爪…当真应有尽有,宛如各式武器的高手齐聚一堂。 在所有武器全往花沁璃攻击时,她腾空点地,强劲的劈空一掌袭上最近之人的脑门,对方晴空惨叫,头骨凹陷颓然而倒。此时飞爪袭来,花沁璃反手一挥,看似轻盈,却刚猛至极,飞爪被掌风所触,竟彷佛烈火燃烧,被融成了歪曲的废物,铛的一声摔在地上。 花沁璃在半空一个翻身,举弓射向躲藏在岩壁中的人,趁她发弓后保持残心的停顿那刻,一条人影与一把长鞭自地面飞来。黑光闪动间,花沁璃用脚勾住人影的颈子,可是,喉头应声而断的声音,被鞭子刷刷风声给掩盖过去,长鞭并未碰到她半根寒毛,反而因她一个移身换位,卷到了颈子被扭断、早已死亡的同伴身上。 这些事全发生在空中,在不及眨眼的瞬间。 待到落地,余下的敌人们又掀起另一波攻击,恍如排山倒海,汹涌而上。花沁璃掌力推动,掌气在周身似是筑起一道护壁,身形移动间,尽是热焰焚地,气势如虹。 眼见人数已在区区片刻便赫然减少,倏地,五把羽箭从两旁射来,花沁璃一个反身,竟将四根全收在指间,另一根则被她的皓齿侧咬在嘴中。 「我还愁箭不够使呢,多谢了!」 轻笑声,从容不迫,那声道谢,却令人背肌发寒。 只见花沁璃乘风而起,踏水而飞,于空中摆势拉弓,二枝羽箭向岩壁齐发。 被真气缠绕的箭彷佛受有控制,方向相同,却在最后拉开距离,不再平行,而是各自朝两处躲有弓箭手的地方射去。 花沁璃似乎杀得兴起,旋身一点,抢了岩壁中弓箭手的位置。她占尽地利,单膝跪地,三枝羽箭朝树林一一射出。 在溪床旁,被花沁璃丢下的那些敌人,如今只余四人,原本也要使轻空追上,但一想到待在岩壁中的花沁璃,就能变成一打一的局面,他们反而更无胜算。 转念一动,他们忽然全攻往段城云。 「嗳、你们!可别碰倒我的汤啊!」 说到这位段大公子,在两名姑娘与敌厮杀时,竟是依然坐在原位,细心地调味汤头。也不能奇怪他的悠哉惬意,想那花沁璃和苏绿荷的武功本就比他高,要有她们应付不了的敌人,自己当然逃不过。 而如果有她们在,就不可能有保不了之人。 果然,一枝羽箭和一道寒色剑光,倏地断了两名敌人的气。 还剩下两个。 段城云拿着烫热锅子,东躲西闪,甚至一边尝尝汤头,好似这不过是躲迷藏游戏。 「姓段的、你也好歹出点力吧!亏你还是个男人!」苏绿荷的声音听来有些气急败坏,没了先前的游刃有余,原来她遇上强敌了。 站在前方的一名黑衣人,竟然屡屡躲过冰剑百道寒星的攻击。从武功内力来看,他明显不及苏绿荷,却脚踏奇妙步法,一飘一闪,令人眼花撩乱。 段城云听到这话,只能苦笑,又不是不知道他功力未复,能自保已足矣,哪还能抗敌呢?不过是浪费体力,一旦没了闪躲精力,只会徒招杀身之祸。 说时迟那时快,掌风激荡从段城云后方袭过,将一名敌人震得口吐鲜血、庞大身躯就这样飞了出去。 「抱歉,我一时出神了。」花沁璃飘逸的身姿,如仙女般轻轻落在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37 段城云面前,可她站稳后便朝敌人一脚踢出,威力极大,流星锤鏮啷碎裂。 花沁璃再向前踏两步,顺势踢倒最后一名敌人,再把脚踩上敌人嘴里,以防对方咬舌或吞毒自尽。接着,她翻弓至背后,指挟羽箭,反手拉弦,没看向那名与苏绿荷缠斗不休的黑衣人,却比距离最近的苏绿荷更准确一箭中的。 箭刺入敌人膝盖,箭尾兀自颤动,苏绿荷趁此机会,一剑斩下他的右手臂。 黑衣人即使蒙着面,仍能看出疼得冒汗的凄惨神色。 他捂住鲜血如柱的断臂,往后绕圈踏出几步,瞬间便出了五丈外。 「──往哪里逃!」苏绿荷正要追击,花沁璃便叫住了她。「姊姊?」 「那人使用的步伐是奇门八卦之术,方位变换极其巧妙,纵有上乘轻功也断然追不及。」花沁璃的视线来到正在自己脚下挣扎的黑衣人,眼神冷冽。「我只在一人身上见过那招式,花上我数月才破解得了,那人此时却不该出现在此──威镇边关的名将曹仲廷,与你们是何关系!」 此言一出,苏绿荷和段城云皆暗自吃惊。 会有这种事吗? 追杀他们的人,竟不是之前那些段幸炎派来的江湖打手,而是堂堂的掌兵将军? 他们这次,究竟是淌进了多大的浑水里啊! 脚下那人没有回答,却开始呜呜咽咽地叫着,忽然,他的肚子越胀越大,颈间血管暴露,睁得像铜铃大的眼,几乎要夺眶冲破而出。 花沁璃心中一凛,急令:「退!」 三人提气而跃,身影退到几丈外,尚外落地前,那人的身体已经爆炸,血块与精水、五脏六腑全掉了一地,原本干净清幽的碎石河床,此时一摊血水,恶臭弥漫。 谅是走动江湖多时的苏绿荷也没见过这等恐怖下场。「──该不是肚子里藏了炸药吧?」 「沁璃,妳方才说的那事…」段城云皱眉挥袖,却挥不散那股腥臭,难得才刚做好一锅汤! 「我一直在想段幸炎如何胆大包天敢私制官银,看来,我是找到答案了。」花沁璃冷冷道:「段幸炎试图告御状,想必也是知道,皇帝会站在他那边。」 「姊姊,只是单凭一招半式的武功就认定官家、甚至皇家有人出手,是不是太鲁莽了点?况且,从没听过皇帝自己跟商人勾结私制官银的啊!」 「连年征战、前朝氏族谋反,国库早已空虚,但不能不招兵买马,不能不修墙防城……需要钱,就什么也干得出来。」花沁璃喃喃低语,见到二人都是那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她换上一张浅笑,轻柔道:「不过,绿荷说得没错,也许是我多心了。好了,赶紧吃饭,连夜赶路。」 花沁璃话锋一转就提到午饭,让苏绿荷胃部翻搅,脸色难看地说:「看到这场面怎么吃得下?就算要吃,也不是在这儿啊!臭得不能再臭!」 「沁璃,妳…确定要吃吗?」 「你都煮好了,为何不吃?」 段城云无语地看着花沁璃把锅子接走,自顾自坐在大石上喝汤。他再次发现,曾经是如此纤不染尘、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未婚妻,确确实实变了。 那两人自然不会知道,花沁璃下定决心要活下去,而存活所需就是食物。 她留下了那么多东西、那么重要的人在安益镇,这条命再也不只是自己一人的,所以必须好好珍惜,就算受尽耻辱也得咬牙撑下去,如果有必要,即使得吃那些敌人的尸首,她也啃得下。 想到这里,花沁璃真的希望事情不如猜测那般严重,否则,与莫四娘再会的日子将会延得很久,很久……。 隔天,他们跟萧岩派去的另一批人马会合,总算免了刻苦的野间露营,能至少躺张好床、吃顿美食、睡个饱觉。 几日后,花沁璃回到锦绣山庄。顾名思义,她的家园就建立在一座山上,这整座山全部压在花家的名义下,世世代代耸立于此,已有两百多年。从山脚、山腰到山头,各自建立几座绣坊、织坊、染坊与蚕丝房,技工、绣工、染工等师父们更人人皆有宿舍,以提供他们完事后休息留宿,而不用摸黑下山。 久了以后,师父们与家眷开始长期住在这里,到花展风那代已是自成天地的村庄。为了供应这些人食物和日常所需,从最初的将东西运上山,到今日已变成建了几家商店。 锦绣山庄则位在最高、最深的山顶,偌大的庄园存有几百名奴仆与卫士、精妙的陷阱和暗器,宛若一座费心打造的堡垒。然而,这样的堡垒,总是保护不了离庄的庄主,花展风父母在避暑别苑中的死、花展风在巡察各地业务时的死、甚至是花沁璃于出嫁中途的死──恶意,防不胜防──因为存有恶意之人遍布天下。 花沁璃踏入锦绣山庄,两旁仆人与卫士百多名早已站好恭候,他们并未见过从前的大小姐、现今的庄主之真容,但从苏绿荷和段城云都站在那名风尘仆仆的布衣女子身后整整四步,他们便明白谁才是这个庄里真正的主人。 只有少数几个在奉兰轩曾伺候她的婢女,在见着花沁璃时激动落泪。她们全都站在萧岩身后,而萧岩……花沁璃淡淡一笑。那位萧总管,仍是一身男装。 「庄主。」蓝衣长袍的萧岩,恭恭敬敬朝花沁璃拱手行礼。「沐浴、熏香、衣裳、佳肴、美琼,皆已备妥,恭请庄主回家。」 两旁仆人们此时一同朗声宣告,恭请庄主回家! 「萧岩,那些闲事待会儿再说。我要妳叫的人,可是都齐了?」 「是。」 「那么,先至竹语堂议事吧。」 花沁璃领着萧岩和段城云正要走往另一头,苏绿荷此时却开口:「姊姊,既然我已把妳安全送回家,锦绣山庄至此就没我的事了,希望几日后,能在寒舍见妳尊容!」 苏绿荷说完,潇洒至极挥手,随即使了轻功,飞下山头。 「……庄主,您将去面见翎月小姐吗?」 「该去见的。」花沁璃知道萧岩脸上的深虑代表什么,勾起浅笑,举重若轻。「若姑丈要打我一掌,这掌,也是该受的。」 「那么,请让小人代受那掌。」萧岩垂下眼帘,在那对媚光艳洒中,是深深的关怀之情。「无能保护前代庄主、又差点失了现任庄主,萧岩有愧,理应受罚。」 「我以为妳这段时间会稍微改变,但没想到妳仍是如此顽固。萧岩,妳真该到天下去四处看看。」花沁璃无奈一笑,不置可否,径自走往竹语堂。 竹,清高气节、翩翩君子,这是花展风的形象,也是花沁璃最怀念的地方。 兰,冷傲如霜、离尘独秀,这是花沁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38 璃最爱的花,更是温暖依旧的故居。 如今再踏入此地,却只让她想起那个人。 阿四,妳可会喜欢这儿? *** 花沁璃离开四个月后,莫四娘的生活作息并没太大改变。她还是日出起床,一个人吃完早饭,去摆摊卖饼,聊天闲谈,收摊回家,一个人吃完晚饭。 唯一不同的是,藉由花沁璃的教导,加上莫四娘勤勉自学,如今她已看完莫怀忧书房中二十几本书、抄了千篇诗词,她也总算明白,当初某人戏谑地说分桃子,是指什么了。 今晚,她坐在书房里,想着要不要给花沁璃写封信。 四个月前,花沁璃没死的消息传至天下各地,所有人议论纷纷。由于这位花庄主接下庄主之位后,便陆续有些使人讶异的行动,加上她曾誓言要为那夜死去的人们讨回公道,江湖间一时吵杂沸腾,谁是杀光那夜所有人的幕后主使者?花庄主又会怎么做?您下载的文件由.2 7txt . (爱 去 小 说 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四个月后,雷厉风行的花庄主给了天下一个答案。 某日,花沁璃邀请江湖上几路人马,在庄内设宴、大肆招待,但那可是一场历史重演的鸿门宴,去的人全不是自愿而是被逼的。传闻道,花沁璃绑了他们的妻妾小孩,断了他们的生路,他们不能不去。原来,去那里的人,全在花轿袭击案中参过一手。 又说,同时把那么多江湖人马聚在一起,要是真打起来,花沁璃也有危险吧? 然而,这位所行所为与君子之风相去甚远的花庄主,不知让那些江湖人吃了什么奇毒巨蛊,当夜只能任她予取予求,无反抗余地。 有人恼于被暗算,斥道:“花沁璃,别以为锦绣山庄靠山大就能违法乱纪啊!这世间是要讲王法和公道的!” “──王法?公道?”花沁璃当时冷嗤一声。“这岂不正好。我活下来,就是要向诸位讨个王法、还我锦绣山庄一个公道!今日你们画押认罪,我把你们送交官府,尚有机会留下一命,但若执迷不悟──莫怪晚辈不客气了。” 金有木那日说到这里,装出花沁璃的口吻,把听故事的大家唬得一愣一愣的。莫四娘却一直很沉默,她实在想象不出那个曾温柔地抱着自己的花花,会做出如此蛮横之事,讲出如此令人胆颤心惊的残酷之语。 可是,即使花花真说过那种话,做了那种事,也不需要太过惊讶吧。江湖人用江湖规矩解决,即使是只听故事的平凡妇人如莫四娘,还是懂这个道理。 就如花沁璃所言,认罪画押的那些人被毫发无伤地交到官府手中,而一些死不认罪的人,竟然与他们被绑的家眷孩子一起出了锦绣山庄。 他们在今日,已无一人存活。 锦绣山庄大开杀戒,天下人尽皆知,却没有证据能将花沁璃定罪。 又过了一个月,惊奇的事再次发生了。 花沁璃这次竟把未婚夫段城云的父亲抓到官府去。 那场官司打了很久,期间流言四起,不知不觉便过去两个月。有人在开堂审判时去围观,听说段幸炎在狱中被折磨地不成人样,原本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如今却满头白发,骨瘦如柴,彷佛路边乞讨的贫瘠老人。 段城云在外面为解救父亲而奔波,花沁璃也没出言阻止过,但某一日,从皇帝那里下了圣旨,结束这场审判多时的案子。段幸炎被判流放岭南,终生不得回京。 那样一个老头子,流放到岭南还得了吗?只怕中途就受不了蚀骨风寒,早早一命呜呼。然而,只要段城云手段够高,成功安排几个人进去照料,让段幸炎跟其它囚犯偷天换日,逃到没人知道的地方,甚至逃到渡海的扶桑去,那么段幸炎说不定还真能安享天年。 至此,锦绣山庄的故事似乎结束了。 恶人被逮,绳之以法,果真天理昭彰。 同时留下花沁璃手段阴狠、心如蛇蝎的恶名。 莫四娘每每想起这件事便不禁哀愁。她无法得知花花现在的心情、正遭遇的难题,只能在安益镇,接收道听涂说的故事,听着众人对她蛇蝎妇人的骂名。有时候,莫 四娘实在忍不下,直接跟往来的客人吵了起来,小骚动在街道上能受到大伙儿排解,倒不算什么,只是通常那时,莫四娘会发现,自己身后突然站了几个不认识、一脸肃穆的男子。 她想起花沁璃离开前曾说,她留下一些人保护安益镇和莫四娘,这些人或许就是了吧。偶尔,当莫四娘睡不着,从榻上起身开窗时,似乎能看到几个人影闪在院子四周,更有好几次,很多人都听到打斗声而出门查看,却无一人在场。 久而久之,大家开始流传成鬼故事。 不过莫四娘也觉得,这些所谓的保镳,真是如鬼魅般神出鬼没。有一个人倒是不同,他每月会在固定的一天来买一块饼,什么话也没说,几个月后,莫四娘发现了,他是用这种方式跟自己报告,那个月的花沁璃平安无事。 因为,固定买饼的那天,就是花花离镇的日期。 那年冬天,就在莫四娘看完莫怀忧藏书的第七十本时,她决定回娘家一趟。并非计划过过新年,只是想至少亲自将缝制好的衣裳为家人送去,所以莫四娘等到那天,特别对总是没说话的买饼男子说:「我过几日要回娘家……」 男子仍是没说话,却静静地点了头。 莫四娘启程那日,路上已些许结霜,她在一日半后回到乡下老家,但是,她几乎在当晚就又离家赶回安益镇。 因为莫四娘的母亲仍是那个样子,逼着要她改嫁,讥讽、甚至是辱骂着,一个没男人依靠、独自在外抛头露面的女子是多么不堪入目。莫四娘的兄姊们拿了衣裳后就回自己的家,把她一个人留给母亲折腾,而莫四娘的弟妹们,天真地不明白她为何而哭。 当她踏在霜寒的路上时,心底突然有种感觉,这里、这个地方,是不可能再来了。 血缘相系的家人没把她当成家人,她不知道为何自己还要对他们的意见如此耿耿于怀。 莫四娘有家人的。 她已经找到自己的家人。 虽然那个家人,今时还不能待在身边。 回到安益镇后,过一些时日,新年到了又结束了。小虎子长了一岁,由于勤奋向学,被视为可造之才,学堂夫子推荐他去沛县深造,将来说不定还能考个秀才进士呢。 然而,沛县附近不太安宁,年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39 关前后总是有一堆坏事发生,小虎子家里只有他跟母亲相依为命,更没有闲钱请得起保镳护卫,莫四娘听了也焦急起来,想为他们解决问题。可是,急了老半天,怎样也没法子,又不能拜托花花留下的那些人去保护一个小孩离镇,因为他们是绝计不会听她的。 莫四娘烦恼时,就对着那个买饼的男子说了出来,对方却在沉默片刻后,说出印象中有生以来第一句话:「官印。」 苏绿荷留下的官印,让莫四娘请动了官府卫兵,也让小虎子大摇大摆走出镇。 今晚,莫四娘就是想起小虎子这件喜事,想要让花沁璃知道分享喜悦,才会坐在书房里提笔写信。可都到了二更天,她还是拿不定主意。花沁璃的不联络,便表示她事情还没办完、表示她身边还有危险,如果莫四娘贸然行动,尽管只是一封信,会不会给她添了大麻烦呢? 于是,莫四娘又想到那个买饼男子,她又把想写封信给花沁璃的事说出来,然后又得到对方的一个点头。 最终,莫四娘只在信上写了一句话:霜寒露冷,珍重。 那封信交给卖饼男子后,过了半月,金有木一脸奇妙难喻地来到莫四娘院子,大家以为他又要讲故事,伺候了他好一阵子,可待金有木坐定后,依然是那种不可思议的表情,莫四娘有点担心,便为他倒了一杯水。 「这世间,女子也要迎娶女子了。」他恍惚道:「圣上下旨,御赐金婚于锦绣山庄庄主,要花沁璃去……娶一个女人回来当庄主夫人!」 莫四娘楞在当场,一杯水撒在脚底。 第 11 章 段幸炎流放岭南决定后,花沁璃立即被召入宫中款待。连续十日,宫里日夜笙歌、云袖飘舞,高官贵族、王宫大臣甚至几个皇子都在期间先后入席,就只是为了恭喜花沁璃父仇得报、历劫归来重现锦绣山庄光荣这两件事。 皇帝不顾坊间对花沁璃的恶评,让她在皇宫享受极尽奢华之能事。人们说花沁璃也太过分了点,再怎样段幸炎也差点成了她的家翁,两家又是自许久以前便有世交,好歹做个样子,也别为他被流放之事如此欢欣鼓舞,巴不得天下人都跟她一起庆贺。 甚至,因为段幸炎一案并未审理完结就被圣旨宣判,开始有人放出流言,说段幸炎是被冤枉的,其实是花沁璃想快当庄主好过上如今这我行我素的日子,根本没打算嫁人、更不愿将山庄平白送给段家,便把父亲的死陷害到段幸炎头上。 从谣言散播的速度和加油添醋的才华来看,说花展风其实是死于花沁璃之手,也只是时间问题。 花沁璃自然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过去,世人对她的赞美,宛若九天玄女下凡,当真是武功盖世、护国有功的翩翩佳人,但那些美誉并未为她带来好结果,只是让她 被关在宫里、听命于人,让她的父亲被杀、英年早逝,让她那段本该如其它女子般一生中唯一一次的出嫁,变成一张染血的死亡喜帖。 美誉完全不重要。而历经苦痛折磨后,恶评也伤不了她。 但是,花沁璃不想让远在他方的莫四娘担心。如果她听到那些谣言,想必会忧心匆匆、吃不下饭、睡不安稳──就如同自己特别思念莫四娘的那几天,就如自己好多次几乎忍不下想驱马奔去安益镇的瞬间──所以,解决段幸炎后,花沁璃决定开始低调行事。 不过,皇帝并不让她保持低调,用连续十日的飨宴款待把她拱上星辰,也让她回不了锦绣山庄去办该办的事。由于皇帝此番“美意”,世人更加确信,当初就是花沁璃靠着跟皇家关系,请了那道圣旨,一举 把段幸炎轰到化外之地。就连苏绿荷也觉得,既然有圣旨加护,尽快结束这场麻烦,不会节外生枝,又有何不妥? 恐怕只有皇帝和花沁璃两人才知道,段幸炎只是马前卒,首当其冲成了为报父仇的花沁璃手下败将,之后又被弃车保帅,用过即丢。 段幸炎在一次开堂审判中,曾望着花沁璃的眼睛,干哑笑道:“当初让妳干脆嫁入段家,今日老夫也不会落此下场,站错了边就步步错啊!我儿无辜,对妳有恩,妳当保他!” 那是种种异常思念莫四娘的瞬间,其中一种最让花沁璃感到疲惫的沉重。她恨不得抛下所有责任身分,回安益镇当阿四的花花。 阿四会怎么想呢?每当夜晚,花沁璃躺在榻上辗转无眠时,总是不由得如此思索。 她会知道我这么做也是别无他法吗? 她能明白,为了保护美丽的事物,便必须把自己弄得丑陋不堪吗? 这段日子以来,花沁璃总是做着不得不做的事,有次实在累极了,找点想做的事,等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在庄内建起了楼阁。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土动工,毕竟她一向讨厌锦绣山庄有任何景物移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建筑什么样的楼阁,只是,此后每当疲累、或是又思念伊人至深,她会再度拓展楼阁的兴建。 「──花庄主,皇上召见。」 今日,花沁璃被软禁在宫里第十一天,一名太监传召她前去皇帝寝居。这段路上没有前些天的宴会奢侈,忽然变得寂静不少,婢女们沉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太监们脚步快速、却同样无言无语地来回走过。有时,她怀疑在皇宫里,也许连鸟儿都不知如何鸣唱。 入了寝居,花沁璃敛眉垂首,没有跪地行礼,只是拱手作揖。在前方大位上,怡然高坐、身穿龙袍的男子就是当今皇帝,两旁各坐着当朝皇后与最宠爱的楚贵妃,但让花沁璃眼神一凛的是,站在皇帝身边的伟岸男子。 「沁璃,妳应该认识曹仲廷,曹将军吧?」皇帝微笑地开了口。他面容刚正,五官端巧,发际间有几丝白发,看来颇有遗世高人的风味。 花沁璃看了面无表情的曹仲廷一眼,对方身穿宝蓝锦袍,腰系鱼鳞护甲,气派威严的武将之姿,右手臂衣袖却赫然是空荡无物。「…曹将军威镇边关、卫我山河,其威容有幸一见,势不敢忘。」 「啊,说得是,朕记起来了。你二人以前曾在御前比试过吧?那是何时的事…沁璃,妳当时几岁?十二、十三岁?」 「回皇上,是在民女十三岁生辰。」 「没错没错,结果妳输了,朕没记错吧?」 花沁璃没说话,反倒曹仲廷一手摆在胸前,弯腰恭敬道:「圣上,当日比武,末将与花庄主不分胜负。」 「但朕记得,沁璃不是连一次也没碰到你吗?」 「花庄主当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40 时无法追上末将的步伐,但末将也打不赢她,是故不分胜负。」 「原来如此,没看出其中奥妙,倒是朕的不是了。」皇帝轻飘飘说着,一般人都会吓得跪地解释,只有花沁璃像根本没听到对话,而曹仲廷仍是一脸刚毅。 「皇上。」这时,楚贵妃开口了,她的声音既柔且清,眼眸聪慧,在慑人美貌中却透出丝丝冷意。「您请花庄主来后宫一聚,如花美景,怎会净说些比武打斗的事呢?」 「爱妃说得是。」皇帝转头看楚贵妃,满脸的宠溺,半点也不怕坐在另一旁的皇后吃味。 不过,年仅十八岁的皇后娘娘,还真是没对皇帝的偏爱有何反应,她的神情全充满好奇,又似乎是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干麻似的,有些坐不住,稚嫩的脸庞就如她的性子那般,纯洁精灵。 皇后欧阳氏,身为太后的外甥女、手揽三十万重兵戚王爷的掌上明珠,在皇帝需要皇后人选,且是一名能助他巩固朝政的皇后时,一举被推荐了上来。当年接下后印,她年仅十二岁。 由于皇子皇女均非皇后所出,加上皇帝宠爱楚贵妃是人尽皆知,所以看起来也没太大的皇后威仪吧。 皇帝两手摆在椅旁。「沁璃,妳上前一步,让朕好好看看妳。」 「是。」花沁璃走到皇帝面前,凛然抬头,正眼与他凝望,相互审视。 「楚贵妃说得没错,当真是如花美景。」皇帝瞇起眼睛,若有所思,但随即正了脸色,摆出相当诚挚的样子。「段幸炎一事辛苦妳了,如此一来,花展风地下有知,也该含笑九泉。」 「民女并未做任何事,是皇上的一道圣旨解决这个麻烦。」 皇帝正中下怀地笑道:「既然如此,朕可算是帮妳一个大忙。将来,锦绣山庄或许也能帮朕几个小忙?」 花沁璃甜甜一笑,这是能让皇帝脸上失了笑意的表情。「那是自然。各个皇子、公主殿下、皇上的宠妃们,想要什么衣裳布匹,锦绣山庄皆会无偿提供。」 锦绣山庄之衣,盛名远播,价值不斐,花沁璃愿意如此大方不索分毫,可谓与进贡无异。皇帝听到这合情合理的讨价还价,纵使跟所想不同,但一时也没了话,只能皱眉看她。 末了,想起一件事,这让他又振奋起来。「说到皇子……既然沁璃与段城云解除婚约,妳也可以考虑考虑朕的这些儿子们,他们每一人都不比段城云差,我们又可亲上加亲,共谱一桩美事。」 「皇上美意,民女只能心领。」花沁璃低下头,掩饰厌恶神色。「民女已心有所属,只盼事情落幕后能一泯恩仇,动身与其相聚。」 「哦?」皇帝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不再隐藏眸中锐光,死命地盯着花沁璃,想找出半点端倪。他再度开口时,已经没了幽默轻松的气氛。「沁璃,欺君可是大罪,妳不想嫁皇子们无所谓,何必说谎呢?」 「皇上明鉴。民女所言句句属实。」 「说谎!妳以为朕不了解妳吗?朕可是比妳父亲更近地看妳长大,朕可是一手把妳塑造成今日模样的人!」皇帝拍椅而起,愤怒无比。「朕把妳教得很好,朕知道妳是一样的……不能爱任何人,就跟朕一样!」 「皇上…」楚贵妃看了受惊的皇后一眼,那一眼,竟满含怜惜。「请息怒,让花庄主把话说完吧,也许…花庄主另有所指。」 皇帝看向楚贵妃,似是也讶异自己的脱轨情绪,最后,深吸一口气,捂着胀疼的头,满脸凝重地坐下。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可能会发生!皇帝心底不断重复着疑问。 他一直以为掌握了她。 给她所有难题、得意地看她一一化解,给她所有限制、愉悦地看她步步后退,最终自己把自己关在无人可触的监牢。 花沁璃应该要跟以前一样,听命于他,微皱起那双黛眉,无论多么不愿,仍要卑躬屈膝,颔首领旨。那是如此美丽的表情啊!皇帝知道一辈子再也找不到能与其披敌的美。 「回皇上和楚贵妃娘娘,民女没其它话可说。」花沁璃知道楚贵妃要她见风转舵识时务,但仍只是平淡地道:「民女确实心有所属,日夜思念,至今却无法与其相守,锥心之痛无言可表。」 「花沁璃,莫再说胡话!妳以为朕不知妳受伤后待在安益镇吗?妳以为朕不知除了一名叫莫四娘的寡妇以外,妳根本没与任何男子深交吗?!」皇帝没压下的怒意,复又听见如此缠绵悱恻的告白,这下更是怒不可遏。 就连楚贵妃也是一脸讶异,但……按捺不了好奇的心。 花沁璃抿了一下嘴,抑止笑意。「自然没有男子。因为民女所属意之人,与民女相同,是个女子。」 「啊、是女子?!」年轻的皇后总算开了口,音调清脆,此时微张樱唇,娇憨可爱之姿尽现。她不自觉看向楚贵妃,对方也正望着自己,使她脸红地转移视线。 皇帝瞠目瞪着花沁璃,剑眉扬起,本来欲说的教训全憋在喉中,脸色涨红后转青,着实奇妙。 是什么事物让花沁璃变成这样?她有什么目的? 如此荒谬之事,怎可置信! 「好,既然妳这么深爱那名女子,朕就成全妳。」皇帝一手压在椅上,俯身怒视站在前方的花沁璃。「朕今日再下一道圣旨,御赐金婚于锦绣山庄庄主花沁璃,命花沁璃择日迎娶女子进门!」 他愤力敲击椅背,没耐心玩游戏了。 「明媒正娶、三书六礼、摆宴款待、昭告天下,一个步骤都不能少!朕倒要瞧瞧,世人知妳娶了名女子,可还会敬重锦绣山庄如昔,可还会视锦绣山庄衣裳为宝!到时被众人鄙视摒弃后,朕会再问妳一次,可依然记得今日的满口浑话!」 皇帝起身,衣袖一挥,拂袖而去。曹仲廷、皇后和楚贵妃随即跟上,只有太监走了过来,要花沁璃退回自己的寝居。 ──只能这么做了。 花沁璃走在回去的路,不禁低低叹息 皇帝打定主意要逼她嫁入皇家,一生受其监视,锦绣山庄尽落他手。过去是因为有着与段城云的婚约,皇帝才没想到这步,如今婚约已消,花沁璃再不做点什么,没多久就会被圣旨赐婚。 既然都要被赐婚,宁愿嫁给喜欢的人。 不过,倒没想到会变成把喜欢的人娶进门。 她知道自己再度把莫四娘扯入浑水里,这次,还是一生一世的事。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不能再忍受跟别人在一起,也不能忍受失去莫四娘,那就把那名女子收在羽翼下,若无能永生保护她,就与她一起共赴黄泉! 「花庄主,楚贵妃娘娘有请。」 一个太监从旁走来,把花沁璃邀到贵妃寝宫。花园内,楚贵妃已站在那里,阳光照在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41 她纤细修长的身段上,却没为她增添该有的暖度,而繁花盛开,同样不比她一枝独秀更美。 「贵妃娘娘。」花沁璃盈盈欠身,做了个比面对皇帝时更讲究的礼仪。 楚贵妃,这个明智的女子,已让年幼的花沁璃另眼相看。十三岁那年,她对花沁璃说:“皇上对妳极其迷恋,因妳总能化解他给予的难题,使他更想见妳苦恼不安的一面。若想离开皇宫,不愿与从前那些庄 主们一样,只有父亲死后才能重见天日,妳便臣服他一次吧,让他看不起妳一次。只要这么一次,妳就能离开了。” 于是,花沁璃在那年把锦帕交给皇帝,把必须守护锦帕秘密的家训踩在脚底。 她只想回家。 皇帝许是讶异于花沁璃突然的态度转变,把她留在宫里严格监视了足足一年,似乎没看出太大的蛛丝马迹,便在十四岁那年准许她离宫回家。 此后四年的足不出户、低调行事,便是加强臣服印象的代价。 可是,在为父亲报仇、为那些生命讨回公道后,皇帝便知道,花沁璃当年果然只是演了一场多年的戏,她还是那名让自己舍不得放走的精妙玩物。 「妳等会儿去向皇上赔罪吧,他一时气极了才会下那道荒唐旨意。」 「娘娘,君无戏言。民女何德何能说服皇上收回成命?」 「妳要是办不到,就无人办得到了。除非……」楚贵妃深思地凝视花沁璃,一抹淡笑掠过唇边,却与喜悦无关,仅是单纯由于好奇得到了印证。「沁璃,皇上根本不信妳的话,女子深爱女子,妳要他如何能信呢?想必他只是要逼妳露出马脚吧。」 「没有马脚。」花沁璃微微一笑,有些拘谨,却实情实在,更随对方一起换了称谓。「我确实对一名女子动情,想与她永生相守,彼此扶持,纵使有难,也要一起面对。」 楚贵妃微蹙修眉。「但皇上说的没错,妳的婚礼将会贻笑大方,锦绣山庄百多年名誉,亦将葬送妳手。那个女子……若妳真对她有情,就不该让她暴露在众人批评的视线中,不该让她变成前所未闻、女子嫁与女子的笑柄。」 「…娘娘说的是,得先给她机会好好考虑。」花沁璃眼神坚定,唇边带笑。「但她若愿意来到我身边,我便不会放手。我已习惯恶评,我的恶评说不定能为她躲过冷眼,也许世人会同情她、怜悯她必须折损名节嫁与我这个心如蛇蝎的恶妇。」 「妳……」楚贵妃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本宫就不多言了。只是,本宫仍不知道,此时是否该向妳说声恭喜。」 花沁璃眨了眨眼,转念一想,笑问:「可否先向娘娘讨个贺礼?」 楚贵妃望着她,眼底带笑。 「皇上将七彩琉璃瓶转送给您,将来…能否准许我带新婚妻子来见上一见?」 「傻丫头。」楚贵妃轻斥,却是含笑有媚,风情韵致。「妳家小妻子想要,本宫便当贺礼在婚礼那天送过去。」 「这……如此大礼,恐怕……」 「七彩琉璃瓶已是本宫之物,本宫想送谁就送谁。希望它的光辉,能照耀妳二人这段旷古绝今的婚礼,将来…将来,若遇上世人的谴责谩骂,就想想那一天,想想那道属于妳二人的光芒。」 花沁璃跪了下来,拱手行礼,真切动容。「娘娘一番苦心,处处相助,花沁璃没齿难忘。」 「──唯怜!」一道稚气娇柔的声音,从楚贵妃后方响起,来者竟是满面通红的皇后陛下。她拉着凤裙,急急忙忙跑来,后面还跟着诚惶诚恐急奔的太监宫女。「我都泡好茶了,妳为何还没来呢?啊、妳有客人在?咦…这不是花庄主吗?跪在地上做什么?」 花沁璃没有起身,也没有回答。因为楚贵妃已经接着说:「花庄主帮我量完绣鞋尺寸,这就要走了呢。」 「是,民女告退。」接收到斥退命令,花沁璃起身作揖。「皇后娘娘万福,贵妃娘娘万福。」 转身才走了一步,便听到皇后那道迫不及待的甜蜜娇声,正与楚贵妃轻言细语:「唯怜,妳要锦绣山庄新制的绣鞋吗?我也换一双可好?请花庄主设计跟妳一对的图样,肯定漂亮。」 「妳的绣鞋不是前几日皇上御赐的吗?」 「又没关系,穿在长裙里,皇上又看不到。」 「穿在长裙里,我也看不到,又为何要一对图?」 「唯怜、妳明知人家是什么意思!」 皇后与楚贵妃的对话,如果不是知道她们的身份,所有人都会认为她们是感情良好的姊妹。受宠的妃子和母仪天下的皇后,立场迥异有违的两人,却情同姊妹、相处惬然,可谓后宫稀奇的佳话。 花沁璃听着楚贵妃向来冷然、此时却温柔似水的音节,似乎能依稀看到,几年前,同样的那两名女子,同样那样亲昵的画面掠过眼前。 当日下午,花沁璃被准许出宫了。圣旨大概几天过后就会下来,她坐在家中,却忽然有些迟疑。这么长日子没跟莫四娘联络,突然之间就是这等大事,即便莫四娘愿意,也很难马上接受吧,更何况一旦接受,她势必要抛弃安益镇的一切。很快的,天下人都会知道,锦绣山庄的女庄主把卖饼寡妇娶进门,而莫四娘嫁给了一名心肠狠毒、杀人无数的妖女。 在世人眼中,她们之间不一定有情,即使有,也是想象不出的,但可以确定的是,莫四娘只会变成花沁璃的掌中傀儡,莫名其妙失去女人的幸福,一辈子被花沁璃囚在山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 花沁璃站在奉兰轩廊上,看着这片银白霜雪。 所有矛头指向她,让她独自承受世人有毒之剑,如此一来,莫四娘就不会被伤害。 这不就是楚贵妃想说的话吗? 而这同时也是皇帝想看的光景。 「…庄主。」一时出神,萧岩已在后方等待。「有…您的信。」 花沁璃叹息,眼露疲色。「先放着吧,现在我只想好好欣赏寒兰绽放。」 「庄主,是从安益镇来的──」 萧岩话没说完,短信在清风掠过后落到花沁璃手中。她望着他们的庄主,一脸不可置信地读信,从背后可看出,那只有短短一句话,她却反复读着,每一次的眼转流光,皆轻泛淼雾,每一次的呼吸,皆屏气凝神。 「…她要我珍重,说霜寒露冷…」花沁璃总算从信中抬起视线时,却使萧岩愕然地睁大眼睛。「萧岩,妳知道吗?她写信给我了。我教她如何写字,而她写信给我了。」 花沁璃的泪,宛若滴在兰叶上、冰雪融后的清水。 院中寒兰盛开,幽香清远,花姿优媚,长青叶色柔中有刚,傲骨铮铮。 诞生于幽谷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42 之中,不以无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琐。 王者之香,终年不息。 *** 坐在烧饼摊旁,趁没客人的空档正在读书的莫四娘,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转瞬之间街道全没了声,就连向来嗓门最大的摊子都安静地连掉根针都能听到。 当她迷惑地抬起头时,发现有许多穿着黑白相间衣裳的人,向左右摊子和路人发钱,大家拿到钱后,全遵照指示收摊推到一旁。街道顿时空空荡荡,安安静静,只有紧闭嘴巴不吭声的人们,不占空间位子地躲在一旁看着将要发生的事。 莫四娘见到从远处如蚂蚁搬家一样的扛轿人海,脚步规律地可比行军,势不可挡,一致朝这里走来。那轿子之大,简直就是一幢小屋,花了二十几人才扛得起那样的大轿。 「夫人,小人名为萧岩,来自锦绣山庄。」突然,一道声音在莫四娘附近响了起来,这才想到自己的嘴巴一直都忘记闭上。她转头望向声音来源,一眼对上身穿白衣的男子,对方拱手作揖,下半张脸隐在衣袖后,更是称托出那双艳媚流彩的眼睛。「庄主有请。夫人,可愿上轿?」 哗、锦绣山庄!好似有人把莫四娘心中的惊呼给说出来,霎时周围又跃起吵杂人声。庄主花沁璃!那个恶毒妇人又想干什么了?! 「上轿?」莫四娘握紧手中的书,心里有底,不禁苦笑。「那轿还会把我送回来吗?」 「上轿,是妳有机会快乐的生活,即使艰苦、即使有无限难关,手中都能握住机会。不上轿,是妳选择的生活,纵使平凡、纵使安贫乐道,却无法再握住她的手。」 「……这是她说的吗?」 萧岩点头。 「我必须把这些事物……」莫四娘望着身后的每个人、每件景物。「…全都抛弃?」 「然后,妳将得到最珍惜妳的人。」 莫四娘慨然轻笑。那个人履行承诺,活了下来,派上二十几人大轿来接她,准备好重聚的一切,自己所能做的,难道不也是遵守诺言,走去有她在的地方吗? 放下书本,放下后头所有,莫四娘站起身,在萧岩搀扶下入轿。 萧岩提气大喊:「锦绣山庄庄主大婚之日,安益镇诸位,还望赏光!」 在一阵吆喝中,如移动要塞似的大轿,伴随密密麻麻、训练有素的脚步,平稳地出了镇。 金有木在一旁看着,摇头叹息,他是对的,那个花花姑娘确实是个麻烦。她把莫四娘卷入一个不该属于她的世界中,而且,再也不让莫四娘离开。 花沁璃嫁了一次,在中途遭遇杀身之祸,嫁衣被毁、血流成河。 她若真娶了一次,新娘子可会安全抵达? 第 12 章 为自己做嫁衣──这是未出阁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之前,花沁璃与父亲曾为他人缝制无数件嫁衣,等花沁璃出嫁时,却因父亲的死,没时间亦无闲情雅兴为自己绣件嫁衣,而今日……。 奉兰轩绣房里,花沁璃就坐在这里,手拿针线与大红布匹、桌上摆放各种璀璨小珠玉,一针一线地为自己做嫁衣。她偶尔会因过于小心翼翼而扎到手指,这是从五岁起就再也没遇过的事,当小血滴染红针头、甚至沿着针尾流下缝线时,花沁璃不仅不觉得沮丧自惭,反而想到歃血为盟之类浪漫的事。 阿四又再度让我脑子发热了。花沁璃无奈一笑。 窗外光线洒耀,照得锦绣山庄庄主的侧脸酡红娇羞,在旁伺候的婢女见着了,心想,那才真正是一张将要嫁与心仪人的女子表情。当初,婚期藉花翎月之手订下,花沁璃也是在这间绣房里,却不是为自己做嫁衣,而是检查各种花展风可能会碰触的针头缝线,想要找出任何已被下毒之物。 他们的大小姐从没笑过一次,也未曾掉过半滴眼泪,即使当她穿着新娘喜服、脚踏秀美金莲、翡翠碎花宝玉玛瑙在四周灿烂夺目时;即使艳丽胭脂抹上唇瓣、粉白的脂粉铺在脸蛋、画眉盘发披上红盖头时,目送花沁璃出山庄的婢女们也都知道,那只是一个正要去面会盟约伙伴的人,没有丝毫值得形容的情绪。 花沁璃必须与一名女子永生厮守的圣旨昭告天下后,坊间的骚动就没断过,他们一面说皇帝竟宠爱花沁璃如斯、连这么荒诞悖伦的事也愿帮着她,又说,不晓得皇帝是多么厌恶锦绣山庄,竟下了一个会使花沁璃绝子绝孙的圣旨。或许因为谣言沸腾、成为年度风云之事,本来无须过度反应,只要将其当成奇事或笑柄就好的富贵人家们,却故意做得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把锦绣山庄价值千金的衣裳全拿到外面烧掉的“义举”。 这一烧,影响力可比烽火连营,在各大城锦绣山庄布匹衣裳店铺的门前,也总是会发现被烧毁焦黑的制品。 但有一部分人,一部分更高权力、更独到远见的人,他们揣测上意,注意着九五之尊的神色,发觉事情不比外在显现如此简单,于是他们决定见机行事,目前仍与锦绣山庄维持良好关系,这些人的贺礼几天来陆续送到,堆满了为接纳贺礼而另辟的一处别苑。 由于花沁璃曾宣告,大婚之日所有参加喜宴的宾客,也将成为锦绣山庄历代永久的贵客,这场世俗似乎不怎么待见的女子嫁与女子婚礼,突然之间有了别种意义──别种利益至上、值得一睹的意义。 除此之外,不管是恭贺、看戏或批评的人,他们全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花沁璃将娶进门的女子,这位将成为庄主夫人的小姐,究竟是哪方人士又生得何种相貌? 她是否会哭得肝肠寸断、怨叹自己的悲运呢? 她是否会恐惧地夜不能寐、悲凄一生幸福断送呢? 男子要娶花沁璃都得提心吊胆,更何况身为女子却要嫁给她? 锦绣山庄大开杀戒的谣言历久难消,血债血偿本是天经地义,但花沁璃身为女子却有不输男人的心狠手辣,这点成了她的原罪。若她是男子,此时不免被赞为英雄孝 子,但她是女子竟做出这样的事来,便开始使人惧骇。没有人知道花沁璃在花嫁之夜目睹的血腥,没有人知道她饱尝痛苦活了下来,没有人知道雪肤玉肌的身子上, 被从颈后直至腰间砍了长长一道刀疤。 而唯一知道的那人,将要成为她的妻。 只要想到这点,花沁璃除了微笑以外,对世人就没有其它生气怨怼的心情了。 「庄主。」仆人在绣房外轻声道:「曹仲廷曹将军亲带贺礼来访,庄主可愿一见?」 曹仲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43 廷?花沁璃讶异地放下针线。在所有祝贺的人里面,他显然不在预料之中。「请曹将军到奉兰轩稍候,我立刻面会。」 「是。」 「庄主…」身旁的婢女有些不解。「除了段公子,您从不邀父亲以外的男子进奉兰轩,为何这次却…?」 「我心情好。」花沁璃淡淡一笑,却笑得有些嘲讽。她知道曹仲廷此行绝不只是送贺礼,而是另有话要说,自然得邀他到最静僻保密的寝居。 曹将军,不管你要说什么,那最好是值得我将你带入奉兰轩的话。 花沁璃走到外厅廊上时,曹仲廷并不在厅内,而是站于廊中,透过一片飘雪凝霜望着院内。他左手背负,威挺之姿却极为风雅,宛若高洁文士。 「竹有节而啬花,梅有花而啬叶,松有叶而啬香,唯兰独具有之。不求闻达,抱芳守节,王者之香,不争自高。」曹仲廷沉柔的声音如此说道:「──君当如兰。」 「曹将军缪赞了。」花沁璃微挑起眉,淡然一笑。「佛祖曾说,美好乃指眼不贪色,耳不贪声,鼻不贪香,舌不贪味,身不着细滑,所谓手不盗他财是好手,言不伤人是好口,足不履非法是好足。世间的脂粉佳人,身内身外,昼夜九孔恶浊淌流不已,有何美好?」 「世间佳人若如此,男子又有何清流君子可言?」曹仲廷摇头苦笑。「想必在花庄主眼中,我也是落了世俗、染了污浊。」 「曹将军,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屏退周遭人,连暗中蛰伏保护的卫士也退了下去,花沁璃单刀直入地说:「边疆征战,百姓疾苦,将军应无闲情逸致在小小的奉兰轩赏花吧?」 「前朝谋反不断,国基动荡,劳民伤财,花庄主不也在府中修身自洁,远离红尘,独放幽香?」 这个曹仲廷……。花沁璃微瞇起眼。 竟敢指责她躲在家中、不为国家出份力?! 「与世俗同流合污、苟合取容,又岂我一人?面对世间的凄风厉雨,能坚贞不阿,不媚不谄,将军,那人可也不在我眼前。」 曹仲廷沉默地看着花沁璃,终于在那对坦然视线中叹了口气。「花庄主,无论如何,我敬妳一如往昔,年仅十三岁的妳在城门上那一箭,至今我难以忘怀。多年后再会,妳已从云水随缘中找到清静的心灵,在修行中不断升华自己,我膝盖上那一箭,就是证据。所以我今日来此,尽管有违我的任务,但我敬君子如兰、不入尘嚣,故当送妳一言,作为大婚贺礼──莫再查。」 花沁璃微皱眉间,望向院中寒兰,深吸一口气,顿时气清芳洁,馥郁袭来。 「曹将军,皇上召见我时,特别把你一同叫来,便已经说明了,皇上懒得对我隐瞒。这件事,或许早在最初我便没退出的选择,他心血来潮还是会把我召进宫,一年两年不让我回来,既然如此……我该放手一搏。」 「花庄主、妳──」 「四年前,我把锦帕交给皇上,四年来,无声无息,想必皇上根本没参透其中奥妙。」花沁璃抿抿嘴唇,眉间轻蹙,唇边含笑。「假若我助皇上寻获前朝遗宝,国家有救,百姓得存,四海升平,曹将军,你认为皇上此后会放我一马,不再威逼相缠吗?」 「我以友人身份,纵使不够资格,但我还是得说…花庄主,妳把皇上唯一忌惮之事告予他,妳将失去自保之力。如今这情形,纵然摆脱不了箝制,但妳始终是活着,妳甚至将迎娶一名与恩恩怨怨无关的女子,不为妳自己着想,也为那名无辜的女子着想吧,这赌、太大。」 「光只是活着并无意义,我的十八年,就是在学会明白这件事。」犹如生死俄顷之际,不容踌躇,花沁璃凛然道:「正因为有人…有一名女子将与我永生相依,我便得给她最好的未来──这赌、不能不下。」 「…这名女子,对花庄主而言真如此重要?」 「她是唯一重要的。」 曹仲廷锐目如炬,审视花沁璃那双直率热切的黑眸,彷佛见到昔日御前比试时因他奇妙步伐而苦恼的小姑娘。无语片刻后,他答:「我不愿猜想花庄主与那名女子的关系,但既然我敬妳如友,那名女子又将成为妳的妻,友人有难,我保不了,友人之妻,我还是能作主的。」 花沁璃点了下头,无言一笑,权充感激。 当她趁夜离庄入宫时,才恍然想到,绣房那件嫁衣,尚未完成……。 *** 莫四娘从未去过比沛县更远更大的城市,对她来说,菁永城街上的每个摊子、连同每一人都是如此值得观赏,目不转睛。他们穿的衣服跟沛县或安益镇都不太一样,或许是身上总有些没看过的装饰品,他们的发型也些许不同,特别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们,各式各样长发飘丽,当真美妙如花。 莫四娘自己当然不会知道,被四名贴身婢女和萧岩以“妳不换上这身衣裳我们就咬舌自尽”的眼神胁迫后,如今所穿的绢白绸缎,将她原本便无须雕饰的丽容衬托出一股娇艳风韵,就连出阁女子绾上的发型,也被婢女们做了点功夫,留下天生微卷的几丝黑发,在颊边随风抚弄,着实成熟迷人。 可是,在所有高尚典雅的装扮下,莫四娘那份白玉般的纯洁并未被遮掩,配上略带羞涩却真诚的盈盈笑意,彷佛正默默传送春天的讯息。她亲和而幽静,一蹙一笑间,皆缓缓绽放柔美的女性气质,胸怀温婉又包含缕缕清香的柔善。 她并不知道,与萧岩走在街上,当她好奇地望着所有人时,所有人也忍不住回头多瞧她几眼。 这是上了轿的第七天,一行人来到靠近京师三大城之一的菁永城。虽然那个如小屋一样的大轿里,也如小屋一样衣裳、绣鞋、胭脂、饰品多套应有尽有,莫四娘甚至能在里面滚两圈才碰得到另一头座位,铺了毛毯的木板更是柔滑温暖,赤脚踏在上面,舒服地令人想呻吟。而且不知道使用了什么上好木材,里面不显得窒息,也不感到特别寒冷。 但是,要她如萧岩所说、如四名婢女们所期待那样,直接在轿中换衣服,是绝计办不到的!当有二十几个轿夫、十几个看得到的卫士和不知道多少个看不到的保镳全在外面等待,他们怎么能期望莫四娘能在轿内换衣服呢?多羞人啊! 莫四娘红着脸向萧岩解释,对方却好似不理解,在莫四娘重新讲了第四次后,萧岩才道:「那么,便进城去客栈休息更衣吧?」 于是,本来准备妥善,让莫四娘在里面住上十来天都不要紧的大轿,每到了城镇就会被放在城门口,给卫兵一些钱请他们看顾,莫四娘一群人则轰轰烈烈地占据城里最好的客栈。后来,莫四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44 娘觉得那么多人在身边实在不舒坦,便请萧岩把她和几个婢女与那群人分开客栈安置,萧岩又是那副不理解的表情,莫四娘差点以为这个人一辈子也不会理解自己为何提出这些要求,但对方仍是点头答应。 接着,某些行为就成了默契和规矩。每当在客栈休息时,萧岩会陪着莫四娘逛街。莫四娘起先觉得这段旅程是美好惬意的,因为她正要去跟思念之人再会,途中又能去各种以前只能想象的地方、见到了以前只能听来的人事物,这种日子当然是好的,不过,莫四娘很快就发现其中的不便与麻烦。 特别是萧岩! 萧岩是如此一板一言,却又如此敏锐周到,莫四娘在街上只是把目光停在某物一会儿,萧岩马上会掏钱买下,快得让她来不及拒绝。几次下来,莫四娘不得不解释,说自己只是觉得新鲜有趣想看看摸摸,并不是要拥有它们,萧岩看起来似乎有点懂。 ……萧岩确实是懂了。 等莫四娘看某物的视线黏得比上次都要久时,才会掏钱出来。 莫四娘最近只要想起这件事就头疼。能带在身上的小物品塞满了轿子,不能带着走的就全被萧岩指示送回锦绣山庄,莫四娘看那些轿夫们随着每次物品增加、抬轿时的脸就越紧绷,不由得心中有愧。 最后,当莫四娘停在玉笛摊子前,把玩着小鸡样式的笛壶时,眼角瞄到萧岩又把右手伸入袖中,那瞬间,她忽然爆发了。 「不准再买!」用双手捂着萧岩的嘴巴,阻止对方又要说“买下了”,莫四娘情绪激动,小脸通红,恶狠狠低吼:「我只是想看看,不想买下,为什么还是不懂呢?再说了,这么毫无节制的花钱,锦绣山庄再有钱也会用尽的!不要乱散花花的钱!」 萧岩不知是被捂住嘴巴不能呼吸、或是因为大街上被一名妇人严声斥令不要乱发钱,那张向来无表情变化的脸,变得涨红冒汗。 笛摊的老板做了和事佬,笑笑地说:「小兄弟的娘子真好,懂得帮小兄弟省钱,但我这个笛──」 「──这位是我主人未过门的妻子!」萧岩拨开莫四娘的手,口吻强硬,截断老板的话。 萧岩的表情实在很吓人,那双艳媚的眼睛透出杀气,使老板只好连声道歉。莫四娘见着这幕,有点惊愕,又觉得萧岩只是太顽固又太护主,其实没有大错,便开玩笑地说:「何必凶人呢…就这么不想被当成夫妻吗?我有这么差啊?」 本来只想减轻空气中的尴尬,未料萧岩居然单膝跪地,朝莫四娘低道:「…太折煞小人了。」 那声音,委屈至极,隐隐颤抖,使莫四娘忍不住蹲下,一手拍拍肩膀。「对不起,我只是开玩笑的,我说话口没遮拦,花花也都知道的……总之,萧岩,快起来吧?」 那天的交错之后,莫四娘便明白,萧岩跟名字一样,是颗连玩笑也不能开的大石头。 这让她又更加思念花花,那个总是勾着微笑、眼中含情的心上人。 如果能跟花花一起逛街,莫四娘会更开心的。为什么花沁璃会派萧岩来呢? 某次中午,逛累的莫四娘和萧岩在一处客栈休息喝茶水,后头那桌四名男子正高谈阔论,讲着锦绣山庄女庄主竟要娶一名女子过门的事。这段日子,莫四娘已经听过不少冷语闲话,但这并不表示她可以习惯,更不代表她在听到那些人说的无稽之谈后还能保持冷静。 “花沁璃当初摆了鸿门宴,几路江湖人全中暗算,这喜酒搞不好也下了毒,谁敢去喝啊!” 听到这里,莫四娘握紧拳头,却知道再怎么臆测也是别人的事,旁人无权干涉。在许久以前,莫四娘不也跟这些人一样,听完金有木的故事后,便七嘴八舌地与老江他们猜着理由吗?这只是平常百姓的一种消遣,一种生活习惯,容忍是必须的。 可是,莫四娘突然听到那几个男子哇哇大叫,似是有谁被打了。她转过头,赫然看到一身鹅黄长衫、骑马裤装的少女,右手抓着其中某人的双颊,使对方嘴巴撅成可笑的形状,说不出话来。 “刚才说那些话的,是哪张嘴啊?是这张吗?嗯?” 少女正是苏绿荷,背部挂着一把通体雪白的剑,剑柄剑鞘,洁如寒玉。 莫四娘听到萧岩突然轻声道:“真是冤家路窄。” 苏绿荷收拾完那些人,闲庭信步走到莫四娘桌前,一把便将萧岩手中的茶水抢过来,收到自己嘴里。“他乡遇故知,太有缘了啊!” 莫四娘朝她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苏绿荷又道:“越接近京师,人的嘴巴越坏,心呢、也就越难堤防。四娘,先祝妳大喜之日得如期且安全举行。” 说完,苏绿荷便走了。莫四娘这才想到,离开安益镇时,什么都没带,但官印一直留在胸口,护得完完整整,就是想要有天见到苏绿荷时还给她,并向她道谢,可她来去匆匆,一时竟没机会挽留。 “传言说,苏绿荷惩奸除恶,在江湖中饶有侠名,真让人佩服。” “绿荷姑娘很忙,忙着躲家中逼婚,忙着扫荡江湖,希望能忙到没时间再来锦绣山庄。”萧岩说了认识以来最长的一句话,为自己尚未喝到半口的茶杯倒满水。 客栈经过刚才那一闹,霎时安静下来,变得谨言慎行了,不想再惹到哪个路见不平出手乱打人的江湖恶霸。莫四娘看着这些人,沉思一会儿后才道:“我是不是也该去习武呢?如此一来,下次我也能教训这些乱讲话的人。” “妳所去的地方,妳所选择的生活,将会有更多人对此说出恶毒之语,如果连这种程度也承受不住…”萧岩眼露冷光,本来就无表情的脸,此时更冷硬似冰。“…轿子还未扛回锦绣山庄,妳还有机会反悔。” “我听过比这些话更难听的,而且是对我,说的人则是我娘。”莫四娘苦涩一笑,手指绕着茶沿。“人们一旦有了某种想法,就很难再被改变,被说坏话、处于流言之中,这是永远也不可能习惯的事,但如果能稍微让他们闭嘴……” 莫四娘没说下去,反正萧岩也该懂。 接着,她抬起视线,凝视那对异常妖异的眼睛,楞了楞,难掩好奇地问:“萧岩,花花为什么会派你来接我呢?你是锦绣山庄的总管,有很多事要忙,接人这种小事,派谁都可以吧?” 一般来讲,懂得说话技巧的人便会答,因为莫四娘是这么重要,自然得派左右手来接待。萧岩却是露出微妙神色,淡然的语气中也有丝不解。“庄主要我跟妳相处一段时间。庄主说……我太固执,要懂得变一变,要我从妳身上学点东西回去。” 莫四娘紧皱眉宇,没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45 多说什么,反而陷入沉思。 离开客栈时,萧岩为她打伞避雪,莫四娘开口:“人的想法很难改变,那是因为人本身难以改变。可是,当人们发现时,就会知道其实自己已经变了。” 过了几日,中午大雪飞荠,这恐怕是过年后、初春前最冷的时刻吧。一群人绵衣披风套在身上也仍不够暖,只好停到官道旁休息,喝酒操练、起火回暖。莫四娘把四名婢女都叫到轿内,毕竟女子基于体质,天生怕冷,她当然不能看她们在外面冻得打颤,自己却在轿内温暖中打瞌睡。 过了一会儿,数数人数,觉得不对劲,她打开轿子小窗喊:「萧岩,怎么不进来?」 萧岩愕然地看着莫四娘。尽管轿内婢女们身为花沁璃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萧岩实为女子之身,但其它人不知道,要是一个男子就这样入了轿与莫四娘共处,恐怕……。 「萧岩,我要你进来!」寒风冻人,把莫四娘冷得牙齿打颤,说话语气不禁带着强迫。 别无他法,惯于服从主人命令的萧岩,只好踏上轿入了坐。里面果然暖和,彷佛有股小火在某处升腾,辅以四五人的身体热度散发,便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萧岩坐在莫四娘身旁,四名婢女坐在对面,她一边聆听莫四娘向婢女们说着花沁璃在安益镇生活的糗事,把婢女们弄得是不可置信又忍不住轻笑出来,一边心想,莫四娘可看出萧岩是女子?或者,这只是基于莫四娘的本性,不忍见萧岩受冻的好意? 无论如何,这是第一次,萧岩相信了,如果是眼前这名女子,确实会把当初狼狈可疑、身受重伤的花沁璃带回家治疗。 莫四娘的声音充满喜悦,像在记忆人生最棒的体验,尽管婢女们全因打算不剥皮就吃下烤蕃薯的庄主糗事而笑出声,萧岩却不觉得那是有辱花沁璃的笑声。 接下来,婢女们也开始讲起花沁璃小时候或长大后的事,那些故事并没有如莫四娘所讲的那般甜蜜美好,有时甚至略带沉重,但莫四娘诚实反应出关怀的表情,仍让人觉得有股如家温馨,久久蔓延于轿内,使人安祥平静,乐意倾诉秘密。 等发觉时,萧岩居然靠着莫四娘的肩膀睡去了。 婢女们十分讶异,这位忙起事来几天不吃不喝不休息也无所谓的萧总管,这位讲究身份礼节到无丝毫妥协余地的萧大石头,竟然会放松至此,竟会…枕着主人之妻,沉沉熟睡。 莫四娘的手指停在唇上,向她们比噤声的手势,然后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本来就觉得有点昏昏欲睡,聊天后很快就乏了,便靠着椅背悠悠浅眠。 无事可干的四名婢女,看着前方的主人之妻和总管那副舒服睡脸,不知不觉,自己也睡了过去。等轿子再起时,卫士在外喊了声,没听到回答,但没认为有何不对劲,便让轿夫们一举起轿。 即便轿内平稳,有些武功底子的萧岩还是敏感地震了一下,她这一下不仅把自己和莫四娘震醒,更让吓了一跳的莫四娘反应过大,不小心撞到头。惊呼声一起,婢女们都醒了,一时没察觉互相趴着肩膀睡觉的姿势,全都想涌上前查看莫四娘,结果七手八脚,霎时东倒西歪。 莫四娘一手按住后脑杓,忍不住因这幕而笑出来。萧岩实在无话可说,只好领着比莫四娘“伤势”更严重的四名婢女下轿。 「萧岩,睡得好吗?」行了一段距离,打开窗户,莫四娘朝外头的萧岩微笑问道。 萧岩微红起脸,竟是不敢望她。「是我失礼了。」 「我不怪妳,况且,妳的脸很柔软呢,靠在肩上挺舒服的。」说完,莫四娘便关起窗户,留下更是满面娇红的萧岩在外头,寒风也压不下那股燥热。 她知道我是女子。萧岩心想,右手不禁轻碰缠绕布条的扁平胸口,耳中彷佛还能听到莫四娘与婢女们的银铃娇笑。 多年以来第一次,她怀念起玉簪云鬓、胭脂如画的另一个自己。那名为了不让花展风受扰,只好深深隐藏起来、强迫忘记真实的女子,此刻,在心里发热。 轿子且停且行了一个多时辰,雪停了,碧空如洗,一只青鸟自天际翱翔而下,停在萧岩肩上。她懂得鸟语,却在听完青鸟鸣唱后,脸色凝重刷白。花沁璃离庄了,向近身侍从交代完该处理的事、嘱托各事宜给萧岩后,她要所有保镳卫士待在庄内,说自己要去一趟远行,过段时日才会回来。 青鸟的唱声中,更说明着,花沁璃给萧岩的一道密令。那即是,如果花沁璃没回来,就把莫四娘交给曹仲廷保护。 「萧岩,我们还有多久会到京师?」莫四娘的声音自轿内传出。「这么久没见,不知道花花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呢…」 萧岩抿了下嘴,考虑着是否该告诉她这件事。 「萧岩?」由于没听到回答,莫四娘便打开窗,当见到萧岩欲言又止的表情时,一颗心都沉了下来,眼底本来有灵妙轻快也消失了。「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庄主……突然、离庄远行了。」 「你们不知道她去哪儿?」 萧岩摇头。「庄主故意不交代,就是不想我们去找,会坏事。」 「坏事……」莫四娘握紧小窗窗棂,指尖惨白。接着,她吸了一口气,低声说:「她不希望锦绣山庄的人去找她,会坏事,那么,只要不是锦绣山庄之人就好吧?」 「妳……有何想法?」 「我想去一趟苏提督府。」莫四娘紧咬下唇,努力不让恐惧涌现脸上。「我得…把官印还给苏小姐。」 *** 入了京师后,由于花沁璃离庄乃为秘密,天下人尚不知晓,一群人也就转为低调,静静地先回锦绣山庄休息。隔天,萧岩把莫四娘送到苏提督府,莫四娘命她在外等待,萧岩点了头,相信了她。 ──太过轻易相信她了。 当萧岩在府外看着莫四娘独自走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对方曾说过的话。 人本身难以改变。可是,当人们发现时,就会知道其实自己已经变了。 与这名女子的相处,是否让庄主亦有此顿悟呢? 苏止陶在书房内读书,听下人来报,锦绣山庄来人有找,他皱起浓眉,挥挥手。「跟他们说我很忙。」 下人却又道:「这…此人,手中带着大人给小姐的官印。」 「那个不肖女又给我惹什么麻烦回来了!」苏止陶无奈地丢开书本,脚步快速走到大厅。那里,他只见到一名紫衫女子静静伫立,听到脚步声,对方盈盈转身,是一张略施脂粉、妙有姿容的脸蛋,眸子澄澈干净,让人望之心祥。「这位是……?」 莫四娘行了个礼,这是出庄前萧岩教她的举措。「民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46 女莫四娘,拜见提督大人。」 「免礼。」苏止陶虽然不高兴给女儿保身护命用的官印落到别人手上,且还是个陌生人,可这位莫四娘看起来不像危险人物,许是其中另有隐情,态度也就和缓了些。「请坐,莫夫人。」 「我是、」莫四娘抿了下唇,决定忽略称呼问题。但她没有坐下,而是急忙道:「苏大人,我、民女认识苏绿荷小姐,这官印也是她送的。更重要的是,民女与她都有位共通熟人,这位熟人如今下落不明,府中之人碍于命令而不能搜寻,是故……厚颜来此,特求苏大人帮忙!」 苏止陶看着莫四娘诚挚的表情一会儿,沉思道:「那位共通熟人可是锦绣山庄庄主花沁璃?」 「正如苏大人所言!」 「我不希望把锦绣山庄的恩怨带进苏府。」 莫四娘愣住了。「可是──」 「都这么多年了,怎么你还是只会这句话?」一道轻柔的声音从内厅传来,接着,一名清雅端仪的妇人被婢女搀扶走了出来。她姿容端美,青丝盘成素雅的发髻,丝毫无官家妇人的奢华矜贵。 「翎月……」苏止陶无话可说,毕竟是事实。 花翎月要婢女退下后,自己走到莫四娘面前。「先前沁璃来探望过我,也说过妳的事,妳果然极为关爱她。」 莫四娘明白此名貌美妇人就是花翎月,从那张神似伊人的五官中,她找出了让自己更加思念的痕迹,那忍着身子不适、微微淡笑的模样。「苏夫人…」 见到温柔的眼神,莫四娘强忍的坚强似乎就要崩溃,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交给我吧。」花翎月微笑地为她整整颊边卷发,彷若慈母,并转向苏止陶,轻声问:「只是派出几个侦查小兵也不行吗?他们对找人很有一套,不容易被发现,如果…沁璃真卷入什么麻烦,至少他们能先传回来,让我们有时间应对。」 「要找人、能找人的话,锦绣山庄自己就会去找,而且绝不比官家兵差。」苏止陶说词不变,但语气柔和。「花沁璃不让别人知道她的下落,也不让锦绣山庄去找,就是不想把他们卷入麻烦,我要是派兵去找,苏府不就麻烦了?」 「所以,只要不被发现、或是不被认为是苏提督之兵就好?」花翎月偏着头,神态纯真至柔。 苏止陶无语地看她。因为她说得没错。 莫四娘觉得事情有了希望,升起一道曙光,不禁期盼地屏住呼吸等待苏大人的决断。 「在聊姊姊的事吗?我倒是有线索。」这时,苏绿荷伴随那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口缓步走来,更让人吃惊的是,她左手正抓着萧岩的领子,把萧岩连人带衣地拖过来。 「绿荷姑娘,请妳自重!」萧岩气急败坏地低吼,但武功不如人,自然也没气势可言。这个女人!她瞪着苏绿荷,一双媚色艳光的眼怒火燃烧。住进锦绣山庄后,拚命扯她后腿,还把她老家送来的东西都吃得精光,老是随便闯进她房里翻箱倒柜,怀疑她还藏着好吃的食物…那些旧帐,都比不过此刻老鹰叼小鸡的屈辱! 「自重?我说萧岩、萧大总管,妳在我家门口东晃西晃,形迹可疑,是谁该自重?我没叫卫兵把妳丢大牢审讯就够好了!」苏绿荷总算放开萧岩的领子,一脸霸道地抬高下巴。 觉得萧岩被欺负有点可怜,莫四娘赶紧把她抓过来护在身后。苏绿荷见到此景,挑了挑眉,露出怪异神色。 「有消息?」花翎月问:「是沁璃吗?」 苏绿荷扫了莫四娘一眼,接着才看向自己的娘亲,温和答:「我在冀北曾看过个很像姊姊的人,但…气氛不大妙,她身边有着一些…不大妙的人。更重要的是,我还看到一个不大妙的男子……就是、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 此话一出,苏止陶、花翎月甚至萧岩都睁大眼睛,他们显然知道那位大人是指谁。 「谁?哪位大人?」莫四娘没耐性等他们交换哑谜的视线,只好追问:「苏小姐,妳说不大妙,究竟是哪种不妙?」 「总之就是不大妙。我走遍江湖,知道什么气氛不大妙。」 「冀北…那位大人也在?」苏止陶沉吟片刻,似乎抓到了头绪。 「夫人,我们回庄吧。」萧岩忽然催促莫四娘回去,不想再叨扰苏府。 「但是──」 萧岩沉着脸,眼底却有丝哀伤。「我想,我知道庄主去做什么了。」 「果然,是为了那件事吗…?」花翎月也是一脸忧愁。 「这赌也太大了,那个傻丫头!」苏止陶拍桌而起,朝外厅大喊:「来人,派三队哨兵到我书房议事!」 「苏大人,万万不可!」好不容易答应找人,萧岩居然反对了。「这事…太大。牵扯到苏府、将翎月小姐卷入,绝非庄主之愿,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吧。」 大厅一阵沉默,苏绿荷似是想到什么,又像是想不通什么,皱着眉,没有开口。 莫四娘握紧双拳,低沉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些事,什么冀北、什么赌、什么那位大人的…但是,如果诸位不愿或不能帮忙,那么,我自己去。」 「夫人……」 「我还不是锦绣山庄的人,我出了事,不会连累你们。」莫四娘微微一笑,下定决心。「但对我来说,那个人…如果她出了事,连累不连累就一点也没意义了。」 苏绿荷叹口气。衣袖一挥,从几尺之遥的父亲手中取回官印,递给莫四娘。「妳拿官印,叫几个哨兵跟妳一起去找吧,萧岩她一定知道方向。如果被发现了、或是惹了麻烦,我只会说,我们苏府根本不认识妳,是妳偷官印,胡作非为。」 莫四娘感恩地接下,朝默许的苏止陶和花翎月行礼。 萧岩看了苏绿荷一眼,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只觉得此人的义气与鲁莽好似只有一线之隔,事事得过且过却又好似事事想得通透,着实奇妙。 莫四娘和萧岩离开后,花翎月叹道:「不过是一个婚礼,沁璃却每次都无法顺利举行。」 「也许是天意要姊姊不嫁人、不婚娶,一个人逍遥快活。」苏绿荷趁机说服:「就像我一样!」 「妳还敢提!明天就去跟相爷公子相亲去,不准再逃!」 「爹啊~~」 雪下了又停了,雪融了又积了。莫四娘带着哨兵跋山涉水,在杞华山找到花沁璃时,她只有一个人,昏在雪地上、身体各处刀伤渗血,失温甚重,幸好并无严重伤势。 把人带回临时搭建的小屋中,升起火后,花沁璃很快就醒了。她看到莫四娘,惊讶地眨了好几次眼睛,但莫四娘还没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两人也还没共诉分别多时的思念之情,花沁璃已开口命令哨兵:「快、快去东南方找一处官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47 兵驻扎地,去找曹仲廷将军!告诉他……告诉他、皇上驾崩了!」 第 13 章 冀北,这里曾是前朝大军最后攻防战的重线,尤其杞华山山势陡峻、物种丰富、水源充足,可谓是块宝地,但它的难攻亦守并非有名之处,让这块地染上传奇色彩的是,其中五行八卦、密道纵横的暗藏玄机。 在所有关于前朝宝藏所在地的谣言里,冀北是最神秘也最无人敢一探究竟的禁地。过去那些上山的人,总是几天后就被发现陈尸在截然不同的另一头,身上伤痕各处各形,就连皇帝派几队训练有素的兵马去探探情况,那些人也从没回来,彷佛凭空消失在世上,连追踪足迹也办不到。 前朝皇帝请子虚真君在此创的机关密林,或许是他一生中最得意之作吧,就连锦绣山庄流传下来的锦帕,也不能详实地道尽其中神妙,非智勇双全、鼎盛强运之人,势必难以安全脱身。 花沁璃在这个地方,为克机关而运功整整七天七夜,才能以真气冲破五行之阵,顿时还杞华山本来面貌,不再如登山前那般烟雾飘渺,好似脚踏云端,实则步步险恶,与山崖峭壁每每仅一线之隔。恐怕那些没回来的人,全都葬身在深不见底的谷中吧。 那天早上,已经确定能进入藏有遗宝的密道,皇帝命曹仲廷留在原处扎营,以应万变之机,另一方面,其实也不想让曹仲廷见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有何物等待的灵穴。前朝末帝狡诈难测,是否握有什么秘密藏在穴中……皇帝的多疑和猜心,为他的死埋下了第一道炸药。 明明花沁璃已经如此警告叮咛过他了,不管发生什么事、看到什么东西,都要交给她去处理;明明一路上以身相护、为保他周全而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了;明明她指天画地,立誓为国为民,势必助君重开此处遗宝……但皇帝仍不相信。尽管花沁璃的荳蔻年华与青春年月都在憎恨这名男子中度过,他始终是国之君主,害谁也不会害他! 皇帝手段不符正道,但也是为了挽救国政,曹仲廷与花沁璃就是明白这点,才会加入这个寻宝计划。然而,这位关键人物不信花沁璃、就连曹仲廷也不信,竟要曹仲廷留在原地等待,当真胡涂!花沁璃苦口婆心劝告,只要有曹仲廷的奇门八卦步伐,纵使遇上难测危机,有他在也能带皇帝安然离开,皇帝却道:“正因他有那奇怪轻功可来去自如,连妳都追不上,难保发生危险时,他不会把朕抛下,独吞秘宝。” ──皇帝死了。 死在连壁沿周围都是金子细沙构成的灵穴。 里头金碧辉煌,宝物价值连城,却仍有最后一道机关未解,皇帝误触后中了毒箭,花沁璃急忙把他带出穴外,却还是来不及,没有曹仲廷那眨眼百丈的奇妙步术,便不可能来得及。最后她在大雪纷飞的银白世界中失了方向,与皇帝分散在两处。 如果不是莫四娘寻来,花沁璃也绝对会在雪中冻成冰人,再也没了气。 晚间,皇帝尸首寻获,连同前朝遗宝一同送回京城。曹仲廷向将要即位的太子道,先皇智勇双全、屡破奇关,虽遭受不测,却将无价之宝带回,一解国库燃眉之渴,当真是万世贤君、千古一帝。 太子有感于父皇的牺牲,举行国葬之日大赦天下,而宝物回库,更能轻松免了当年赋税,百姓自然受福泽,民间不久后就会有以这位圣帝明君为主的传记小说、传奇故事问世吧? 除此之外,先皇驾崩,嫔妃必要殉葬或被赶入冷宫守寡,尤其是最受宠爱的楚贵妃,按照先例当然得陪葬。未料,以十八岁稚龄登上太后之位的原皇后陛下,为楚贵妃说了情,将她接入太后寝居,时时相伴。 大臣们见皇后年纪轻轻守寡,也明白她需要有人陪伴,而平日与楚贵妃交好、情同姊妹,亦是宫里人人皆知的美谈佳话,又道先皇仁德宽厚,应会希望皇后有知心姊妹彼此照料,于是无人反对,一一赞同楚贵妃被迎入太后玉殿。 「……唔、所以,不是姊姊杀了先皇啰?」苏绿荷在几天后来到山中小屋,头顶肩上都还是白白积雪,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事情来由。 当时,榻上的花沁璃正躺在莫四娘怀中,让她的未过门妻子温柔地喂药,苏绿荷见到这幕,心里隐隐一动,倒有些羡慕起能与人如此相伴了,连苦都能变成甜。 「我怎会犯下弒君这种大罪?」喂完药,莫四娘先离开一会儿,留花沁璃与苏绿荷二人谈话。 「说得也是…虽然先皇就跟段幸炎一样,烦得不能再烦,但妳要是真弒君,我就不知还能不能叫妳一声姊姊了。」苏绿荷喝了几口桌上准备给花沁璃的药酒,用来暖暖自己的身子,边道:「京城有谣言,说皇上要召妳入宫,解除先皇那道荒唐悖伦的娶女子圣旨。」 「他可真多事。」花沁璃皱眉,想起印象中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只是个文质彬彬的少年。 「多事?姊姊,难道妳真想娶莫四娘进门?让她永受人歧视?」苏绿荷难得严肃了一次。「妳二人有情,瞎子都看得出来,但没必要把事闹大。先皇已逝,现今这位皇帝对妳言听计从也不是新消息,姊姊,妳的好日子来了,只要在庄里金屋藏娇,浓情蜜意地过下去,外人无法窥知,也就不会有闲言闲语,锦绣山庄更不会老收到那些烧焦的衣服了。」 「我不想亏待她。」 「姊姊,难道妳认为给莫四娘一个妻子名分,对世人来说有意义吗?」 「对世人而言无意义,对阿四来说,却是一生一世。」花沁璃看向门边,那里,莫四娘早已悄然伫立,与她两两相望,眼底各是情意深重。「莫怀忧虽是妳的夫,妳却是我的妻,正如我是妳的,一生一世。」 苏绿荷看了看花沁璃,再看向沉默无语却泪眼朦胧的莫四娘,不由得长叹一声。「我娘说,陷入爱河会让人脑子发热。我想,热久了,脑子烧坏了,人也就笨了。姊姊,妳此时可是笨得不能再笨。」 她起身走至门口,经过莫四娘时,勾起至今为止最真诚、终于不带半丝琢磨的微笑。 「我这个姊姊常惹麻烦,就拜托妳好生照顾了,表嫂。」 莫四娘脸蛋一热,害臊无比地点了头,耳中听到苏绿荷爽快的笑声,渐去渐远。 「又要喝药了?」榻上,花沁璃苦笑,看到那手中的药碗。 莫四娘走来榻前,坐在她身边,先为她整整肩上的毛皮披风。「半个时辰喝一次,曹将军的军医这么交代的。太苦了吗?我可以弄点清淡的东西先让妳压压胃。」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48 花沁璃摇头,接过碗后,一口气喝下,皱眉道:「再苦也得喝,我得快点养好身子回京师面见太子……面见皇上。」 「我听到苏小姐刚才的话了,如果有麻烦的话,不如──」 「阿四,没名没份的,难道真要我当妳姘夫吗……」花沁璃叹息,黛眉深锁,美人如画却愁容有虑,看来真是心疼不已。 想起当初,在安益镇、就在莫四娘的院子里,她们两人的对话,莫四娘忽然笑了出来。「什么姘夫,妳又不是男子。」 「阿四,我待妳好吗?」浅浅一笑,眉眼略弯,像在说着梦话的稚气表情。 莫四娘将花沁璃的发拨往耳后,手就这么停在脸颊上,大拇指轻轻抚触。她也回以笑容,眼波含雾,柔情真挚。「妳是这个世上待阿四最好的花花。」 花沁璃满足了,侧过头,吻着莫四娘的掌心。这个带茧而温暖的手,这个照料伤势温柔至极的手,她实在思念已久。 两人无声相望,尽管再会已过几天,仍想好好看着彼此。最后,她们倾前,唇瓣相合。 温存了一阵子,忽然,花沁璃低哼一声。 原来是唇上有伤,吻得入神的莫四娘忘记了,居然轻咬到。 「啊…花花、对不起!我……」莫四娘满脸通红,那是由于方结束一吻,且是自己攻势主动的吻,也是由于咬疼了心上人。「还好吗?还是上点药吧?」 「不上。上了药就不能想吻就吻,也不能尝到阿四的滋味了。」花沁璃拨开肩上的发,有些固执、又像在闹别扭,无论如何,她似乎没发现这句话有多露骨。 莫四娘红着脸,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等考虑过后才抬起视线,用低微、轻喃又好似舌头无法打转的方式说:「就算药味奇怪,我还是会吻妳。」 「嗯?」花沁璃没听清楚,疑惑反问:「阿四,说了什么呢?」 「我、我、我是说……」几乎是全身羞红,没勇气再说第二遍,莫四娘清了下喉咙,转变话题。「我是说,我们每次相遇,妳总是受伤。」 花沁璃扬起缅怀甜蜜的笑。「而妳总能把我带回来疗伤。」 「如果这就是我们两人相遇的方式,那可不能再分开第三遍了。」 「这是誓言吗?」花沁璃抚着莫四娘微热酡红的脸,倾向前,又想吻。 却被莫四娘用双手挡住。 「阿四……」花沁璃从小到大,还没发出过这种幼稚讨赏的小孩儿音调。 「别抱怨,上药要紧。」 莫四娘摆出坚定的脸,看到这种表情,花沁璃也只能投降。她褪下衣衫,冰肌玉骨、纤华细致,身子却有几处伤口仍略微红肿。 「放心吧,回锦绣山庄,擦了阿四为我买的那药,伤疤就会消了。」 「妳试过吗?」 「试过。」花沁璃微笑,像要让莫四娘开心似的,点头保证药效。莫四娘却抿紧唇,因为那代表她这段期间以来,除了此次,也仍是受过伤的。 「我们要快点回锦绣山庄了…」 「没错。阿四逛过山庄了吗?虽然我想当第一个带妳去逛的人,但…」花沁璃轻声问:「萧岩和那些下人们,待妳可好?」 「大家都待我很好。我没时间逛山庄倒是真的,一听妳离庄,我们便到苏提督府,找苏大人帮忙去了。」 「看来,我又欠翎月姑姑一次。」花沁璃话锋一转,续道:「那么,阿四也不知道,庄里正在建一处新楼阁啰?是我建的。」 那话中的得意洋洋,让莫四娘噗哧一笑。「妳建的?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做点其它事,等发现时就建了。回去后,我们一起完成它,好吗?看阿四还想要设计什么、增添什么,都可以加入那座楼阁里,因为等它落成,就是妳的了。」 「我的?」完成上药,莫四娘为花沁璃穿好上衣,再用毛毯暖暖地包住她。「要给我住的吗?」 「妳可以住,也可以种花种草,可以摆宴设席,招待宾客,既然是妳的,想怎样就怎样。」 「可我…」莫四娘微红起脸,害臊却不能不问:「我不是应该…跟妳住一块儿吗?」 「那当然!」花沁璃坐直身子,握住莫四娘的手。「阿四当然是跟我一块儿住!」 莫四娘暗自松了口气。「那又为何要给我一间楼阁?」 「妳总是会想要有一人独处的时候吧?看看书,做点自己想做的事…」花沁璃笑道:「藏点私房钱之类的地方。」 「我才不藏私房钱呢…」 「妳留下很多东西…妳留下所有的东西在安益镇。」正了神色,花沁璃有丝愧疚,却愿意扛下一生补偿的责任。「那些是不可替代的,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尽量给予妳。」 莫四娘笑得有些溺爱,觉得这样的花花真有着小姑娘般的浪漫情怀。 她不需要新楼阁或其它东西,但花沁璃如此想给予,她便会全部接受。 「楼阁取名了吗?」 「还没呢。阿四取吧?」 想了一会儿,莫四娘答:「无忧阁。」 无忧。一个曾经的誓言,莫怀忧是她的夫,但她已非他的妻。 无忧。她走出没有莫怀忧的日子,找到了有花沁璃的生活。 无忧。两人这段姻缘,女子与女子的结合,最难达到之事。 而她握住了这个人的手,便会为此努力一辈子。 「无忧…」花沁璃笑了,眼中轻波微淼。「久日未见,阿四学富五车了。」 「苏小姐要妳在庄里金屋藏娇,我就在无忧阁藏花吧。」莫四娘轻笑,倾前在花沁璃额上留了一吻。 *** 新的传言又开始了。 话说那花沁璃,去了皇宫面见圣上,心领了圣上欲为她解除先皇圣旨的美意,仍旧执意娶妻,与女子相守一生。这位锦绣山庄庄主,在大殿上慷慨激昂地道:「先皇仁德圣泽,百姓无以为报,民女更是蒙先皇诸多恩惠,没齿难忘。是故,先皇在世之恩、那最后一道圣旨,民女无才无德,却死也要遵旨!」 死也要遵旨。 此言一出,把年轻的皇上感动地无以复加。他当然也觉得那圣旨荒唐,着实是委屈了花沁璃,但见对方不仅不埋怨,甚至愿用一生来回报圣恩,他又能说什么呢? 皇上叹道:「花庄主忠君爱国,先是护国有功、后又情义相随,先皇有知,必也生愧,后悔不该下那道辱人圣旨。」 这事传到民间后,大家对花沁璃的评价也变了。从恶毒狠辣的蛇蝎妇人,变成忠肝义胆、牺牲自我以报先皇之恩的高洁英雌,难怪连皇上也如此敬佩。那些曾烧掉锦绣山庄衣裳的富贵人家,这下只怕要疼得落泪。 大婚之日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49 ,大开筵席,喜酒美酿从山头一路排到了山脚。 安益镇宾客来了三名,小赵、老江和张良乐。他们拿了镇民汇资的盘缠,想要赶到京城救出莫四娘,怎能让那样好的女子被恶毒妖女所抓呢?可是,才出了安益镇,就被锦绣山庄等待的轿子接到了这里,一路吃吃喝喝,好是快活。等到山上,小赵还在烦恼要怎么在这些贵客人潮中,钻到漏洞溜近莫四娘身边,却没料到,他们三人被一个叫萧岩的总管,以大礼恭请到庄内。 「小赵、老江、张大哥!」莫四娘站在庄内大厅,一身红衣,头簪珠花,那还不是新娘嫁衣,却喜气洋洋,姿艳身媚。 衣服丝滑绢柔,美人笑容可掬,让张良乐看呆了去。 「四娘!」小赵冲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急道:「我们来迟了!妳有没有被欺负?花沁璃在哪儿?我们先去打她一顿再带妳走!」 「打女人好像非大丈夫所为啊…」老江拿起酒壶,喝了喝,却发现没酒了,只能皱眉。 张良乐回过神来,也是一副义薄云天的态势。「可花沁璃欺负四娘啊!我们要为四娘讨回公道!」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莫四娘看着三人,满面不解。 「谁说要打我?」花沁璃的声音,自内厅懒洋洋地传了出来,同样是一身红衣,样式图案却与莫四娘不同,在某程度上道出了她的庄主身份。 「花花!妳怎么也来了!」小赵乐了,有花花在,还怕打不赢花沁璃吗?叫花花射她一箭了事! 「嗯……」花沁璃抿嘴,一副苦恼的样子。「我不来自己的婚礼,好像不成。」 「自己的婚礼?」老江醉意的眼睛,透出了理解的光,仰头大叹口气。「得了,这下回去我有比金有木更值得说的故事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张良乐和小赵都还是满头雾水。 「我要嫁给花花。」莫四娘微笑,脸微红,羞涩地轻声说:「花花就是…锦绣山庄庄主,花沁璃。」 「好了!这好办了!妳们两个小姑娘还欠老江我几壶酒!喜酒在哪儿?今天定要喝个痛快!」老江的酒瘾已经耐不住了,比起莫四娘嫁花花、花花娶莫四娘、锦绣山庄庄主就是花花…这些有的没的事,哪里有酒喝才重要。「小赵,卖鱼的,我们走!」 老江和嘴巴闭不上的小赵、一脸快晕厥过去的张良乐,被很识时务的萧岩带了出去。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们。」莫四娘转头看花沁璃,发现对方也扬起感慨的浅笑。 「再见到他们,就想到妳的柠檬烤鱼,肚子饿了。」新娘子一整天都不能吃东西,这是礼俗,花沁璃微噘起嘴,有点闹脾气地问:「阿四,何时要煮饭给我?」 「傻瓜。」莫四娘只能笑着侃她。「早上不是塞给妳一堆花生糖吗?全吃光了?」 「没有,换了这身衣服,没拿在手上。」 「那忍耐点吧,女子嫁人是这么麻烦。」 「但我可是娶呢……」 忍着挨饿的锦绣山庄庄主,牵起将在今日拜堂成亲的妻子之手,一同走出庄外,面会各方宾客。 不久,段城云来了。 他带着十人才拿得完的贺礼,沉默地站在花沁璃面前。 莫四娘则沉默地被花沁璃牵着手。 宾客们的眼睛全紧盯这幕好戏,曾经的未婚夫与今日的新嫁娘相会,会迸出什么火花?卡在中间的花庄主,又会怎么应付? 可是,让看戏者失望了,段城云只是拱手作揖。「锦绣山庄大喜事,段家特来祝贺。」 花沁璃点了下头,一直没说话。接着段城云就被仆人引下去,坐在指定席位上。 「城云既然都能来,妳的家人没道理不来。」她脸色很难看,低声对莫四娘说:「女儿改嫁不是妳娘的希望吗?嫁给我锦绣山庄又有何不好!」 「花花。」莫四娘拉拉她的衣袖。「我早知他们不会来的,就算来了,也只是平添麻烦。我的家人早已在此,妳就在我身边,不是吗?」 「…我只是想要给妳更多一点,想要给妳所有妳要的东西。」 「我要妳。」 莫四娘的情话说得直接,竟使花沁璃羞红了脸,过一会儿,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莫四娘也红起脸了。 婢女们都笑,这两人无须胭脂花粉,光靠彼此就能把对方弄得红脸扑扑,艳光四射。 拜堂时,楚贵妃送来的七彩琉璃瓶摆在厅中,橐光出楹,蔷薇水的芬芳沈香,温和而不带昏岚,风流却清如水润。花沁璃与莫四娘都没披红盖头,一来花沁璃是庄主,势必要以脸会人,掌握大权,二来莫四娘是改嫁,可以省去盖头的习俗。 最重要的是,如此珍贵的时刻,千载难逢,不该让无聊之物遮在眼前,而看不到对方的眼睛。 终于,婚礼结束了,女子嫁与女子的这对新人,被送进洞房。由于锦绣山庄机关遍布、暗器丛生、卫士保镳甚多,根本没人敢提议闹洞房,免得自己闹得进了阎王殿。 庄外筵席绵长,人声鼎沸,庄内琉璃瓶璀璨生辉,兀自闪耀,只有新房中的气氛不同。而究竟是什么气氛,也就只有两位新娘子才懂了。 第 14 章 肤美肌滑,玲珑体态,黑发绕过肩膀拨往胸前,半露丽媚后颈,而刀疤蜿蜒宛若勾月,长了新肉,粉白柔嫰,却在背上形成异色,逐渐被纯白的中衣缓缓盖上。 ──慑人摄魄的美。 无忧阁榻上,午后阳照斜射入窗,莫四娘跪坐榻中,因为看花沁璃穿衣看得失了神,双手忘记该抓紧自己身上的被单,使其稍微滑下肩头,丰美手臂和晕红细肩,泄漏了此时衣缕未穿的真实。 其实,即便不是如此,莫四娘那双隐含春色的水润眸子、卷曲睫毛上沾着可人泪滴,仍留有不久前高扬升潮的茫然,谁都看得出,就与花沁璃此刻望来的眼睛相同。 「怎么了?」她微微一笑,唇不点而朱,甚至稍嫌过红。 这对骄傲的唇瓣,像在指责午前被一个不知怜香惜玉的坏蛋放肆蹂躏。 莫四娘一口气涨红脸,总算想起该拉高被单遮住裸裎。「…花花,妳、现在这样,还是、先、先不要出去了…」 「为何?」花沁璃挑起眉,仍坐在榻上,束着中衣腰带,好整以暇,感兴趣地等待答案。 「因为……」莫四娘垂下眼帘,盯着凌乱床榻,身旁床帘稍松而微皱,显然是曾被情不自禁地紧抓过,桌子位置也有些斜掉了,一把椅子似是因挡路而被刻意撞倒。 仔细一看,整间房的摆设变化几乎全在说明某个隐私,毫不留情地指出她们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50 两人在大白天就行了夫妻之事。如此昭然若揭…她小声咕哝:「妳现在、不、不适合…不、妥当。」 花沁璃轻笑,她怎会不知莫四娘在想什么,只是看通体红艳的妇人美姿看得欲罢不能而已。「阿四不穿衣吗?还是想让外头婢女们进来后瞧见妳这模样?」 「穿当然要穿…可妳还在这儿……」有某种感情融入那人清媚的笑声中,莫四娘虽无法用言语形容,身子此时的轻微酸疼和春潮未消的敏感湿柔,却对这道听来曼妙的笑记忆深刻。 「妳不是要我别出去?」花沁璃偏头看她,迷惑而天真。「还是,阿四要我现在出去?」 「嗳、别、别!妳待这儿,别动!」莫四娘见她真要起身,赶忙慌张地用双手抓住臂膀,这一动,被单就落了下来,柔白胸脯、娇弱裸身,尽收一对含笑眼底。「妳出去,大家都会知道的,我以后都不敢看他们了!」 花沁璃没说话,莫四娘变得些许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竟是停留在自己未着片缕的身子上。她又飞快红起脸,甚至比抓起被单遮住身体更快。「──花花!」 花沁璃被又羞又恼地打了一下臂膀,无辜至极。「我什么都没做,它自己掉下来的,我只是看着而已,这样也有错?」 「妳、妳看到了就要快、快告诉我啊!」 「好吧。」花沁璃点了下头,像个乖巧听话的受教学生。但下一刻,她忽然倾前,双手护着被单的莫四娘自然没反抗余地,被揽入了怀中。「我看到了,我告诉妳了,而我──」 「花……唔!」近在咫尺的脸,是那张熟悉的出众面容,嘴角却勾起邪肆的笑,让莫四娘寒毛直竖。 她来不及说点什么,还带有花沁璃气息的朱唇却已被本人吻住。 「──还想再看一次。」 莫四娘被轻而易举地压在榻上,总是让她感到酥麻的、软软的、想闭起眼的吻,在婉转交融一阵子后,自唇移开,挑逗地抚过颊边,一口含住耳垂。 那种感觉像是被碰到最脆弱的地方,瞬间就失了力气,只能让人宰割。莫四娘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呻吟声逃出,屋外几名婢女不知呆站多久,就只是为了帮莫四娘更衣整发……所以、她是不会出声的,死也不出声! 「阿四…」吻来到发际,舌尖尝到略咸汗珠,花沁璃一手温柔地贴着莫四娘的双手,一边喃喃恳劝:「这样会窒息的…乖,把手放开。」 「不要、花花、妳好坏的!」见她没再折腾耳垂,莫四娘才取了些力回来,却全被用来骂花花,而不是推开花花…。 「嘘──」手指轻压莫四娘的唇,柔柔一笑。「这么大声,想让外面的婢女们都听到,我对妳如何使坏吗?」 「花花…!」莫四娘涨红着脸,此时羞犹胜于恼,真是说不过这人的歪理! 「或者…其实妳想让婢女们知道,妳对我如何使坏?」花沁璃提醒性地挑眉,可没打算让罪魁祸首忘记。 当莫四娘情动忘我时,在她身子留下的吻痕与小小的咬痕。 当然,胸脯粉点的微疼与这些相同,都是光荣的负伤。 「唔……」莫四娘只能呜呜咽咽地发出点声音,她没忘记自己对花沁璃做了些什么,只是对方的肌肤如此光滑,尝起来好似会融化在舌尖上,一时克制不住,用了太大力气。 再加上花沁璃有着细致嫩肤,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烙下红点,如果不是莫四娘曾见她使出武功的模样,真是不敢相信这么一位弱质纤纤的佳人,亦会有气拔山河的时刻。 花沁璃就像难解的谜团,一个矛盾体,莫四娘有时会难以想象,自己竟有勇气决定跟这样的人长相厮守,因为真正艰难的并非女子与女子的结合,而是要如何追上这名云端人物,让她在转身时,能随时看到一生相伴的莫四娘。 我不能让她独自一人。想到这里,不禁轻柔地抚开花沁璃的鬓发。 她的孤独,比我孤独更难受。 「…阿四。」花沁璃不知莫四娘在想什么,但那双眼神含情脉脉,让人看了便开心。「阿四真漂亮。」 莫四娘羞涩一笑,眼如画笔,留恋地在心中绘下心上人的面容。「…是花花让阿四变得漂亮。」 「正好相反。」花沁璃用鼻尖滑触着嫩颊,闭起眼,唇带笑,躺在莫四娘的身边,紧紧拥她。「被妳就这么藏在无忧阁里,也好,」 「傻瓜…」莫四娘调整了下姿势,侧身躺入她怀中。耳鬓厮磨时,浓情蜜意,傻话与情话都让人高兴。「如果累了,就跟萧岩说一声,少些议事或走访商铺的安排。萧岩那么听妳的话,舍不得让妳累着的。」 花沁璃笑道:「总是该做,早晚得做,我不做又要谁来做?不过,阿四放心,年后等那些新来的人弄熟了,我也更能抽出时间陪妳。」 「陪我是小事,给妳自己多点时间休息才重要。」 「陪妳、对我来说可是大事。」 边说边抱紧,要让她明白,她才是一切。 只是活着并无意义,光明白这件事就花上足足十八年的时间,而那个意义,如今正被揽在自己怀里。 那个意义,永远伸长了手臂,温柔地将花沁璃接纳入怀。 要维持一个庄,百多名奴仆、百多名卫士和数百名师父、技工、账房、老板…这些自然不轻松,有时忙起来,即使同在京城,好几天回不了锦绣山庄也是常态,更别提每次都要花上十天半月的远地赴查了,但总归来说,始终是虽苦犹甘。 当庄主不是一个职业,只是世袭继承而来的身份,锦绣山庄也不是受人爱戴的慈善家,反而评语善恶两极,人们恨之爱之,总有它的份儿。它可以在干旱来时买米赈灾、可以在水患过后修筑栈道、可以在偏远战乱之地修建避难小屋,不取分文,不收分毫。但它也可以暗杀尽出,摇身一变成了绑匪恶徒、杀人狂魔,它曾血溅江湖,手刃人命,若时机再临,它也依然会这么做。 过去花沁璃曾认为它是受到诅咒的,正如被囚禁在宫中听命于人的自己,然而,她有幸掌握命运,得到许多人帮助,进而冲破诅咒。虽然,即使是现在,偶尔午夜梦回醒来,花沁璃依然得缩紧手臂,拥抱熟睡的莫四娘,体会她的温度与柔软,才能确信如此踏实的生活是真实的。 思及此,低头望着莫四娘,发现她已闭起眼,呼吸轻柔,甜甜地睡去了。 阿四。花沁璃吻了她的额头,脸颊依恋地轻触她的发。 阿四。有时,会在心中这么呼唤,并不是真的想说什么,只是觉得念着念着,心底就暖了起来,唇边就扬起了笑,视线所及的每一处也变得美丽多了。 前些日子,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51 为了给莫四娘一个惊喜,花沁璃命人去安益镇莫宅取回莫怀忧的藏书,一本一本没有遗漏地安置在落成不久的无忧阁书房里。还记得莫四娘见到书房摆设时惊喜交加、眼泪夺眶而出的样子,透明干净的泪珠,染湿了黑亮睫毛和激动略红的脸庞,那是如此让人舍不得眨眼的美,花沁璃动情难抑,便在那里托起她的下巴,吻干了她的泪。 “花花,谢谢妳…”当时,莫四娘任由她吻着,轻阖起眼,温婉而动容地迎合。 “我说过,我会尽量给予妳。即使无法给妳想要的一切,但我有的,全会给妳。” “花花,妳待我真好。”莫四娘的指尖划着花沁璃的下唇,微沾露珠,不晓得是由于吻干泪水,还是由于方才的唇瓣缠绵。 花沁璃微笑,额头轻贴她,双手揽紧腰际。“──那是因为,阿四待花花更好。” 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莫四娘希望见到她的家人,锦绣山庄马上会去把人压来,只是莫四娘应该不会想要她这么做。 今日午前,本来与萧岩一同去找某个师父谈谈新蚕丝的制作,但忽然有人来报,说师父的妻子生产,师父急急忙忙赶回家,花沁璃也只好回庄利用空闲,在书房看看各商铺的议卷和建议书。由于奉兰轩里没见到莫四娘,她便知道对方正在无忧阁整理那堆藏书,忆起那天含泪却妩媚诱人的莫四娘,开始浮想连连…最后连一部议卷也没看完,花沁璃起身走往无忧阁。 果然,无忧阁书房里,莫四娘就坐在地上,身边有几迭书散落,而她正埋头于手中的一本书,看得兴味昂然。无忧阁跟奉兰轩相同,冬铺暖和毛毯、夏铺清凉软裘,即使赤脚或坐在地上,也不会弄脏自己,莫四娘很喜欢这种感觉,私下一人或与花沁璃在一起时,她总会脱掉绣鞋,愉快地踩踩地毯。 花沁璃悄声接近她,见到那对白皙裸足,脚丫子如反应本人轻快情绪一样,微微摇摆、轻轻扭动。这让花沁璃忍不住笑了出来,莫四娘这才发现身后有人,而且还是她没预料会在此时见到的人,不禁惊喜地站起身,跳到花沁璃面前。 “花花,妳回来了!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我这不是来跟妳说了吗?可妳似乎比我更忙。” 莫四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有种在整理书本时就直接看起书而忘记整理的坏习惯。“下午还要离庄吗?” 花沁璃点头。“得去京里铺子看看。” “哦……” “但现在,还有时间可以陪妳读书。”花沁璃笑着看莫四娘只因这句话很快又振奋起精神。 “妳愿意念书给我听吗?”轻声的询问。即使过了这段日子,要对花沁璃提出任何要求,莫四娘似乎都是难掩羞赧。 “当然愿意,坐下吧。”接过书本,花沁璃率先坐在地毯上,莫四娘则乖乖坐在身边。她微皱眉,不喜欢这么远的距离,拍拍自己双腿间的空隙。“阿四,坐这儿。” 今天为便于活动,穿了长裤戎装,不怕姿势太不得体。 莫四娘闻言,微红起脸,乌溜的黑眸在花沁璃脸上和腿间空隙打转。最后,也许是引诱的浅笑太勾人,她答应了,挪挪身子,窝进温暖的怀里。当感受到修长手臂从后抱紧自己时,莫四娘忍不住轻鸣一声,脸颊微侧,更是紧贴那纤细身段。 花沁璃念书时,能听到胸口音质震荡,柔柔淡淡的,酥酥麻麻的,心底好似就跟着痒痒疼疼的,复又闻到对方身上的清香,莫四娘实在很难分神注意书本内容,她甚至忘记自己究竟拿了什么书给花沁璃,只觉得那人如果能这样一直说着话、抱着她,温柔地、清雅地,就真是让人感到幸福了。 莫四娘是真的不知道,她全身肢体、她的柔婉神情、甚至她的发香和轻颤的睫毛,全都散发出柔弱信赖之感,让花沁璃心尖上抖颤不已。 不自觉的诱惑,最难以抵抗,无自觉的春情艳色,最是心痒难耐。 ──如此佳人,谁能坐怀不乱? 花沁璃眼底的柔情转为沉而深闇,那是情已动、欲难熄的眼神。 “阿四…”利用这个绝妙的姿势,她低头,含住并轻咬莫四娘的耳垂。“我很想妳…” 莫四娘脸一热,双手轻抓她的衣摆,没有制止,却也羞于迎合。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对伴侣之间,在难以启齿的闺房私情上,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暗示密语,但花沁璃只要一个眼神转换、一句柔言软语、一抹似笑非笑,莫四娘就能知道,她是动了那念头,想与妻子亲密温存一番。 如今的莫四娘跟以前不同,对情、欲结合之事已非懵懵懂懂,花沁璃信守了承诺,为她带来真真正正不感疼痛的鱼水之欢,甚至让她明白,给予可与接受一样让人心满意足。 “可、可是…还是晨间呢……” “快午间了。” “总归是大白天。”莫四娘又羞又笑地扫了她一眼。“一早就在外面忙活,不吃点东西,不饿吗?” “我不需要食物,我只需要妳。”花沁璃侧头吻住莫四娘,发现了对方欲拒还迎的丁香小舌,不禁微微一笑。 唇离了唇,气息却融了气息,莫四娘被吻得有些迷茫,妩媚地软在怀里。“…至少到榻上去。” 花沁璃却突然使力,让莫四娘倒在地毯,她在她的身上,细吻她的唇角和颈间。“现在先在这儿,等会儿再到榻上。” “啊?”那不是说还有第二回?莫四娘来不及问,被霸道地以吻封缄。 ──门外,三名婢女排排站,等着被传唤进去伺候。 一名绑着两个包包发型的婢女正不住地点头,打起瞌睡。她似乎永远都没醒过,总在伺候莫四娘时昏沉沉地阖眼,但由于武功极好,被花沁璃安排成庄主夫人的近侍。她不知道偶尔莫四娘无聊时,会朝她丢花生米,看她边睡边准确地用嘴巴接下、咀嚼完后又继续睡的神技,然后在一旁无声鼓掌,咋舌褒美。 另一名则打了个呵欠。她进庄的资历较长,本来就是花沁璃的贴身丫鬟之一,由于机灵聪慧,同样被调来莫四娘身边。不过就她本人所言,无论是不是伺候庄主都无所谓,因为只要有庄主夫人在,庄主永远都会忽然从一旁凭空出现。 最后一名婢女是前些时候新进来的,她正紧贴门板,听着里面动静。有一日,莫四娘和萧岩走在路上时,发现她跪在街道旁,立着卖身葬父的牌子,由于长发凌乱、脸上污漆抹黑、衣服也破破烂烂,看起来着实像个小乞儿,所以每个街上的人都只是冷眼瞄她几眼便走过去。 京城位于天子脚下,在这里的有钱人是真正富豪、尊爵高官,连婢女也得讲究仪容和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花花与四娘 作者:qwerty67 分卷阅读52 学问,以免招待贵客时有失礼节,当然不可能会把这么一个小叫化子买回去。光是训练她如何当个体面的婢女,可能就得花上比买她更贵的价钱。 莫四娘当时站在牌子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一直盯着她。等盯久了,一旁的萧岩便道:“买下了。” 后来花沁璃曾问,为何要买个婢女回来,莫四娘想了好久,才能稍微把心底的感觉化成言语。 “──她让我想起第一次遇见的妳。” 「…青姊姊,里面没了声,要不要紧?」 「唉……」被新婢女唤青姊姊的那人,长叹一声。「我只希望至少太阳下山之前能进去。」 「可、可是,庄、庄主在里面耶…」新婢女很惶恐,她喜欢伺候莫四娘,因为她发觉莫四娘跟自己都来自平凡人家,跟自己一样,直到现在也觉得锦绣山庄的一切让人瞠目结舌。 但她没办法鼓起勇气看庄主一眼,那么美丽、身份尊贵的女子,总觉得自己多瞧一眼,就会让对方多折损一分高贵。 一开始她很讶异,莫四娘居然就是传说中嫁给花沁璃的那位新娘。她本来也跟其它人一样,以为莫四娘只是由于先皇的胡涂圣旨,才会不得不忍痛嫁与女子,可实际相处下来才真的明白,事实与传闻有段天差地远的距离。 虽然最初见到庄主时,她觉得那名女子蛮可怕的,眼尾流转间透出阵阵寒气,纵使微笑,也是疏远冷淡至极。她见过的人很多,当然也见过这种不把人看在眼里的富贵千金,可是,既然是让和蔼可亲的莫四娘选择相守一生的人,就应该不是坏人,这点,她还是明白的。 倏地,总是打瞌睡的婢女睁大眼睛,清醒得吓人。「──庄主要出来了。」 闻言,另两名婢女赶紧回到原位排排站。 片刻,花沁璃打开门,长发落在肩后,无簪散发是在安益镇养成的习惯,自由轻松,让心情也变好了,就连平日外出时,也仅是插着一个白玉簪或凤凰钗,全然的简单随意。而她亦有一切从简的本钱,光是那张无双丽容、那个顶端身份,就让人看不到除了美丽以外的东西。 「夫人还在睡,让她多躺一会儿,等时候到了,再叫她起来用餐。」 「是。」回答的人是武功高强的婢女,声音抒怀有劲,那张专注凛然的神情更让另两名婢女暗自啧啧称奇。「庄主,半刻钟前,绿荷姑娘从西墙越了进来,请问要如何处理?」 「西墙那头是萧岩的住居吧?她会处理的。」 「……萧总管、不怎么想接待绿荷姑娘。」 「哦?」 苏绿荷最近时常像小偷一样,不通报一声就打坏暗器机关、点了卫士保镳的痲穴,旋身翻入锦绣山庄的围墙,然后在花沁璃的眼皮底下随处搜刮食物,吃饱喝足睡够了,人又走了,连来面见表姐一次也没有。 莫四娘说,她倒是有见过苏绿荷一次。那天,因为花沁璃说了想吃烤鱼,莫四娘便在院里为她烤着,顺便也烤了甜腻的红薯,苏绿荷闻香而来,在一旁蹲下,像哈巴狗似地瞧着香滑汁嫩的烤鱼。 莫四娘见她可怜,便把先烤好的鱼给她,花沁璃后来知道时,还有点闹脾气地皱皱眉。苏绿荷啃完烤鱼后,突然站起来宣告:“如果当表嫂的花花表示想吃烤鱼就吃得到,那我苏绿荷从今天开始就是表嫂的绿绿了!表嫂,关照花花庄主时也请多照顾绿绿!” 为了美食居然丢弃人之尊严,花沁璃听到转述,不禁为苏止陶的白发同情了起来。 “阿四,妳只能叫我花花,不准叫她绿绿!” 对花沁璃来说,这是很重要的,烤鱼给苏绿荷,昵称可不行! 想到这里,她叹道:「…我不在庄中的那段时间,萧总管与代为管理庄内事宜的苏小姐,相处不融洽吗?」 婢女想了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回答,求救似看向资历最高的那位,后者于是接棒说:「岂止不融洽,萧总管快被绿荷姑娘弄疯了。庄主,幸好您回来的早,要是再拖个五、六天,恐怕……」 花沁璃揉着酸疼眉间。苏绿荷的混世魔王功力她不是没领教过,也难为萧岩了。 但是,有萧岩挡着苏绿荷,总好过自己拨冗去处理。 「就这样放着不管吧,等出了事再说。妳们要是有谁见萧岩被欺负的太过头,就去通知苏提督一声,说他女儿逃婚逃到锦绣山庄来了。」 「是,庄主。」 交代完,花沁璃留恋地望了榻中的女子最后一眼,才沉默地迈开步伐,走去做起既定的行程安排。 「──哎呀!」三名婢女鱼贯走入房后,新婢女见着主人之妻的睡姿,红起脸低低惊呼。 听说是武功高手的婢女,站在门边又开始打起瞌睡。资历高的婢女,则敲了一下新婢女的头。 「不准看,这可是庄主夫人,看一眼都要受罚的!」 「对不起……」 榻上,莫四娘安然熟睡,没有听到婢女们的窸窣耳语。 柔细玉臂落在被单外,□肩头与颈间看得出淡淡红花,在黑发抚弄中若隐若现。 无忧阁的花,一生一世开在她身上,绽放永世馨香。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