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宗接代》 分卷阅读1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1 《传宗接代》作者:爆炒小黄瓜 文案: 只要他在人世一日,秦嘉礼就只能是他的秦嘉礼。 表面云淡风轻实则狠毒阴险攻×满脑子传宗接代受 民国甜文,看过的人都说甜掉牙 好好谈恋爱系列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民国旧影 甜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嘉礼,赵雪林 第一章 一九三七年,重庆。 秦嘉礼双手叉腰咬着一根香烟,站在公馆的客厅陷入思索,感觉最近过得太邪门了。 一个月前,他爱上了一名女子——尽管是单方面的,且女子十分不情愿,但他身为秦司令,向来只有他愿不愿意,没有旁人置喙的道理。所以他大手一挥,令人把那个女子绑到了秦公馆,吩咐下属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什么时候该女子想通了,愿意跟秦司令谈一场恋爱,什么时候就放她重见天日。 秦公馆藏匿于歌乐山之上,蔽于森林之中,再加上重庆十之八九都是阴天,属于打开窗户也望不着阳光的地界。 女子不畏惧见不到阳光,她畏惧的是秦嘉礼身边勤务兵手上的枪支。像模像样地思考了几天,她答应了秦嘉礼野蛮的求亲。 这可把秦嘉礼高兴坏了——女子长得花容月貌,腰细奶子屁股大,光是瞧着就让人垂涎三尺。他开开心心地操办起婚礼来,打算迎娶为自己的十一房姨太太——前十房姨太太们,都死了,死因是什么,秦嘉礼也摸不着头脑。 婚礼的当天,邪门的事情发生了。在新房里端坐着的、被重兵把守的、粉面桃腮的、香气袭人的十一姨太,竟然又暴毙了! 之所以是“又”,乃是因为她的前任们,都是如此莫名其妙地死亡的! 秦嘉礼纳闷坏了,指挥一队勤务兵训练有素地搬走了尸体、撤掉了彩灯囍字。他仰望着天花板,检讨内心:“她为什么会死呢?是因为我之前杀孽太重吗?” 随即一皱鼻子:“那他妈也不用死十一个吧!” 然后苦着脸:“老子还要传宗接代呢,这可咋整!” 秦嘉礼一边沉思着,一边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斤花生米和喜糖,乃是为新婚燕尔所准备。此刻新婚变作葬礼,自然没人敢吃,秦嘉礼调动全身力气去进行思考,肚子随之呱呱作响,于是他无意识地嚼了一斤整的花生米,吃得气色红润、喀嚓有声。 就在秦嘉礼吃完花生米,即将接着吃喜糖之时,外面突然一阵喧哗;秦嘉礼没有在意,他养着一队防卫队,全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喧哗是常有的事,他忙着探究姨太太们规律暴毙的现象,也没空去在意。 “司令。”有人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秦嘉礼抬起眼皮——发现没看见人影儿,只好屈尊纡贵地转过脑袋,望向了来者。他惊讶地一动嘴皮子,花生的红衣就粘在了他的唇瓣上:“嗬,是你呀!” 说完这句话,他埋头开始嚼糖,语气非常不善:“你来干嘛!” 秦嘉礼,很不喜欢来者。 此人,乃是他的心病,以及心腹。因此他虽然不喜欢,但也不好一枪毙了他,只得捏着鼻子与之交往;好比茅厕的气味虽然不动人,但不至于把茅厕给掀了、给填了,毕竟人有三急,没有茅厕是万万不行的。 来者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秦嘉礼的心目当中乃是一尊茅坑。他摘下礼帽,露出洁净俊美的面容——眉骨高、鼻子挺、嘴唇丰满、双颊窄瘦,是一副十分多情的相貌。 对着秦嘉礼微微一笑,来者说:“我想你了,当然就来了。” 秦嘉礼听见,很不耐烦地向他抛去一拳头的花生壳:“好好说话!” 来者说:“我听闻重庆近日也不太平,放心不下你,就回来了。” 秦嘉礼喀嚓喀嚓地嚼着糖果,直到几颗糖果都化为糖水淌进腹中了,才淡淡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你走吧!” 来者低垂下眼帘,用手掌轻轻地抚摸过秦嘉礼的耳后:“遇之,我对你是一片赤诚,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凶神恶煞呢?” 他神态忧郁地叹了一口气:“你的名声、你的公馆、你的好日子,都是我挣来的,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好好地跟我说几句话,都不行吗?” 秦嘉礼瞪着他。 他深情款款地回视。 几秒钟后,秦嘉礼败下阵——对方说得没错,他的名声、他的安居地、他现下的悠闲日子,的确都是对方挣来的。 这可说来话长了,对方——来者,名叫赵雪林,与他同出一座绿林,响马出身;说白了,就是一个山上的土匪,秦嘉礼是二当家,赵雪林是大当家。 至于土匪山上的当家们,名字为什么都如此风雅,还得归功于山寨里的师爷有一颗文人骚客的心,不愿意两位当家头顶“狗娃胖头”之流的称呼终日奔走,奓着胆子帮二位更了名字。 别说,这名字改得不错,一改,官运就来了! 原来,土匪山下的县令有一个军阀梦,然而手中无兵无权,军阀梦的开头还没做成,就被本地的保安团欺压得半死不活。 从死门关拉回一条命的县令琢磨着,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让你开心!他连夜写了一封长信送往了土匪山,想说服众土匪一同实现统治中国的军阀大梦。 该长信引经据典,堪称文采斐然,只可惜土匪山二位当家大字不识,对着那封信翻来覆去地研究半天,只看懂了一个地名儿,和县令的官印。 秦嘉礼一拍桌子:“他是耗子骑在猫背上,好大的胆子啊!明知咱们兄弟俩不认字,专门写一封信羞辱咱们啊?” 赵雪林想了想:“应该不是。” 秦嘉礼一指官印:“都盖印儿了!这印儿有多宝贵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好事儿轮不到我们,那肯定就是坏事了嘛!” 赵雪林感觉跟他说不通,一把夺过信,他眯着眼睛打量片刻,说道:“你别急,我去问问师爷。” 秦嘉礼对于赵雪林的主意,一向尊重。他没想到尊重的结果,竟是五花大绑押入斗室。 狭窄的砖房里站着师爷,师爷是看着他长大成人的,怕他吃苦头,也怕他闹事,轻声细语地安慰道:“二当家的,忍忍吧!大当家疑心山下有诈,所以做出内讧的样子。” 秦嘉礼一竖眉毛:“有诈跟内讧有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吱嘎一声木门打开,赵雪林穿着貂毛黑大氅阔步走进斗室里,他浑身上下绑满了子弹带。用一把冰冷的左轮手枪贴紧了秦嘉礼的脸颊,他俯身下来对着秦嘉礼的耳朵说道:“老二,听话。倘若是我错了,大不了以后你当大当家。” 秦嘉礼警觉起来:“你要干什么?” 赵雪林慢慢地开口:“我——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2 ” 一旁的师爷打岔道:“大当家的,时间到了,以后再跟二当家解释吧。” 赵雪林轻轻地一点头,跟着师爷无声无息地退出了斗室。秦嘉礼大力挣扎着,破声呼唤他们的名字,然而毫无用处;四周不知不觉间涌入很多人,穿着黑色制服、长筒马靴,他们合力把秦嘉礼绑在一辆牛车之上,往山下押送而去。 到了这时,秦嘉礼再傻也明白了,他被大当家和师爷给卖了!卖给了保安团,作为——作为什么呢? 秦嘉礼想了一整夜,也没想出来那个词儿叫什么,及至四五日之后,他看见赵雪林同样一身黑色制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近乎颤抖地反应过来:招安! 他是土匪山被招安的问路石! 这件事情被秦嘉礼暗暗记恨了数十年之久,就算多年之后,当年的保安团飞黄腾达,化身庞大的直系军队,而赵雪林拱手让出司令之位,把一切荣华富贵都倾囊相赠于他,他还是难解心头之恨。 这恨在他的心中待久了,几乎凝成了怨,倘若秦嘉礼是名女子,则可称之为“幽怨”。 秦嘉礼回首往事,大感不堪入目:“我跟你没什么好讲的!” 赵雪林沉默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他虽然面貌多情,但平素是不大爱笑的,陡然一笑,仿佛温润的春风拂面而来:“遇之啊……你可真难伺候,如果我能治好你克妻的毛病,让你传宗接代,你会不会原谅我呢?” 秦嘉礼当即停止嚼糖,舔了舔亮晶晶的嘴唇,他的双膝直通通地半跪在了沙发上,仰着脑袋望向赵雪林:“这毛病,真能治?” 赵雪林看着他这副摇尾巴的模样,扯了扯嘴角——想笑,笑不出来,他微微一眯丹凤眼,做出一个嘲讽而又情深似海的冷笑:“能啊。” 这个冷笑一闪而逝,他的目光恢复平静无澜:“只要你跟我重归于好,别说克妻,克夫我也能治!” 秦嘉礼一屁股坐回沙发,心脏因为即将成功传宗接代,兴奋得怦怦狂跳,嘴上却不以为然:“你就吹吧!” 第二章 秦嘉礼暗暗兴奋了一下午,把赵雪林和勤务兵驱赶出公馆,他打开留声机,对着空气做出一个充满绅士派头的邀约姿势,心里乐开了花:“哎呀妈呀,老子要破处了!” 他朝着空气转了一个旋儿,端起一支玻璃酒杯一饮而尽:“要破处啦,真他妈的开心!” 倘若此刻有外人在场,一定会瞠目结舌,不为别的,就为秦司令欺男霸女多年,竟还是个处男而感到惊讶惋惜。 秦嘉礼自我陶醉地独舞了一会儿,出了一身热汗,他欢欣鼓舞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忙不迭把赵雪林喊到西餐餐厅来,眼巴巴地盯着赵雪林,想让他给出一个传宗接代的日期。 赵雪林仿佛没有接受到秦嘉礼的眼神信号一样,闷头单是吃;动作有条不紊,文明优雅,丝毫看不出匪徒的身世。 秦嘉礼等了片刻,不耐烦地一抡碗:“姓赵的!” 赵雪林停止咀嚼,用鼻子回答:“嗯?” 秦嘉礼却垂下脑袋,扭捏了:“我的大姑娘呢?什么时候送来。” 赵雪林道:“不急。” 秦嘉礼道:“还不急?我今年三十有二了!隔壁公馆的杨三跟我一样年纪,他都抱上孙子了!” 杨三者,学名杨玉真,原是天津租界的一位清闲寓公,学问不高,见风使舵的本领不小——日本还未在卢沟桥生变之时,他就搬运了全部家产扎根重庆。后来听说天津沦陷,他满头虚汗地得意洋洋了许久,因为觉着自己分外有先见之明。 赵雪林对这个杨三,毫无好感,因为秦嘉礼总和他混在一起。不过,他的脸上始终是没什么表情:“你跟他比较什么?” 秦嘉礼道:“在重庆的日子闲出屁来,我不跟他比较,跟谁比较啊?” 赵雪林淡淡道:“跟我,我今年三十有四,不照样膝下无子?” 秦嘉礼一挥手:“你跟我不一样!我是有克妻的魔咒,而你是想什么时候生,就能什么时候生——唉,现在怎么觉着跟你越难交流了啊!” 秦嘉礼在赵雪林那里没有得到破处日期,心情十分低落,他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公馆,看着装饰奢华,散发着科学芬芳的客厅,他第一次觉出了人生的无望:“不打仗了,我可真是废物一个……连个孩子都捣鼓不出来!唉!” 秦嘉礼“唉”了很长的一声,就没唉了,因为从心理上,他是不愿意去打仗的。听说天津、北平、山西都沦陷了,爱谁谁打吧! 一夜过去,秦嘉礼睡了个没滋没味的大觉;他没上过姑娘,所以在梦里传宗接代的可能性依旧是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他在床上消沉了一个早晨,然后叫来勤务兵伺候他穿衣洗漱。 秦嘉礼是爱美的。没人的时刻,他会暗自对着玻璃镜欣赏一番自己的容颜: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一张棱角分明的红嘴唇,脸颊白里透红,无论是正面还是侧影,都是无懈可击的浓秀好看。 穿上剪裁合度的笔挺西装,戴上一架水晶墨镜,他往脑袋上抹了一巴掌生发油,对着镜子得意洋洋地一点头:“完美呀!” 秦嘉礼拿着一根象牙柄手杖,完美地逛大街去了。 他的出行,是浩浩荡荡:训练有素的勤务兵步伐整齐地往大街一跨步,老百姓如同遭遇大鱼的小虾米,纷纷游回了房间闭门不出。 秦嘉礼就这么声势浩大地逛了起来,逛到一半,他忽然眉毛一抬,食指推开一小半墨镜,目光又嫉妒又艳羡地射向了街道的另一头。 他看见了杨三。 杨三此人,相貌比起秦嘉礼是差了一筹,但还是在英俊的范围之内。英俊的杨三身边跟了一位窈窕的美少女,美少女手上抱着俩奶娃儿,手上还牵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幼童。而杨三望着眼前的四个人,笑得是乐不可支,嘴里金牙闪闪烁烁。 秦嘉礼想起自己无缘无故暴毙的十一位姨太太,心里登时就郁结了起来。 他沉痛地想着:“倘若老大还在,现下我大概也是这个光景了!可恨啊可恨!” 气哼哼地踱了个来回,秦嘉礼阴着一张脸,带领着直眉楞眼的一队勤务兵,凶神恶煞地去找杨三麻烦了。 杨三正沉浸在天伦之乐当中,陡然望见秦嘉礼幽怨的一张脸庞,愣了一下:“遇……遇之啊!” 秦嘉礼很不开心地回敬道:“玉玉真啊!”他使劲推了一下杨三,翻白眼道:“你他妈才叫遇遇之!” 杨三对于暴躁的秦嘉礼,很是无话可说,然而又不能真的无话可说。想了想,他招来在身后一直跟着的汽车夫,让他护送姨太太和儿孙打道回府,而自己割肉喂鹰地揽了秦嘉礼的肩膀,和气地问询道:“怎么这么大火气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3 ?” 秦嘉礼不好跟杨三吐露十一位姨太太接连暴毙的惨事,只说:“赵雪林回来了。” 杨三作为秦嘉礼的表面兄弟,是知道赵雪林与秦嘉礼的一段往事的。他立刻适当地一张嘴巴:“他还敢回来?” 秦嘉礼目送着装满杨三娇妾幼子的汽车渐行渐远了,才艰难地扯回目光:“是啊……” 杨三见他目光如此难舍难分,疑心他是看上了自己新娶的貌美姨太太,内心顿时一阵打鼓:“那、我陪你喝一盅?” 秦嘉礼没精打采:“行啊。” 午夜时分,喝到烂醉的秦嘉礼才回归了公馆。他体力优秀,所以即使醉得神志不清,身手依旧矫健灵活。 向前一个箭步,秦嘉礼冲破了勤务兵的阻拦,朝着前方大张双臂,同时高声嚷嚷道:“我、要、操、女、人!” 勤务兵想笑又不敢笑,憋出一身白毛汗:“司令啊……” 秦司令水汪汪的眼睛一瞪,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干啥!你敢拦着我?” 勤务兵道:“不敢不敢不敢。” 公馆还未来得及开灯,月华是一条清澈而潺潺的小溪,静静地晃荡进了客厅。秦司令目不转睛地盯着该勤务兵看了很久很久,突然微微一笑,做出了判断:“你,是女人。” 勤务兵道:“……啥?” 秦司令微笑持续了几秒钟,又沉下了面庞:“哼,该死的女人!” 勤务兵不敢说话了,他怀疑司令是处于一个疯癫的状态;脚跟紧贴着墙根,他小心翼翼地向外走去,想要请求同僚的帮助。 而这时,秦司令觉察出了他的意动,猛虎似的往前一扑,他力大如牛地遏制了勤务兵的脚步,花瓣似的柔软嘴唇落在勤务兵的面颊、脖子、耳朵上,他委委屈屈地说道:“求求你啦……我从来没碰过女人,让我碰一碰吧……我、我想要女人……” 想到自己连克十一房姨太太的悲惨遭遇,秦司令对月自怜,流下了两颗硕大的泪珠子。 第三章 秦司令这一哭,便连绵不绝地哭到了凌晨;勤务兵听了满耳朵上峰的哭声,心知活不到翌日下午,同样伤心欲绝地啜泣起来。 两个人相对无言,单是哗哗地流泪,倒是十分和谐——赵雪林一进公馆大门,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他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从勤务兵身上刮过,是一种风雪欲来的阴气森森:“怎么回事?” 勤务兵如梦初醒,一抹眼泪:“回、回师座,司令可能想起什么伤心事了吧……一直搂着我哭……” 赵雪林听闻此言,不禁轻轻发出一声冷笑:“一直,搂着,你?” 勤务兵冷汗直流:“是、是呀……” 赵雪林就一点头:“好,我知道了。滚下去。” 勤务兵求之不得,当即起身撒腿就跑,恨不得插上翅膀逃离现场。 赵雪林的视线一直及至勤务兵无影无踪了,才漠然地收回来。勤务兵的话语如同一缕若隐若现的血腥气,勾起他心中暴虐的欲望。低头审视着秦嘉礼朦胧的泪眼,他用一根手指抬起了对方的脸庞。 “有什么好哭的。”赵雪林道。 秦嘉礼本来昏昏欲睡,闻言顿时不乐意了,噘嘴道:“子非鱼,焉知鱼之苦?” 赵雪林微微一扯嘴角,很不屑地答道:“鱼有什么可苦的。” 秦嘉礼嘴还噘着:“鱼生不出小鱼,当然苦啦……” “你的脑子里,是只有‘传宗接代’四个字吗?” 秦嘉礼答道:“那倒不是,主要就想尝一尝女人的滋味,嘿嘿嘿。” “男人的滋味想尝吗?” “不想。” “为什么?” 秦嘉礼一巴掌打飞了他的手,不耐烦地说道:“男人的脚丫子太臭了,和臭脚丫怎么睡觉?真是,没点常识!”他歪歪扭扭地撑起身体,打了个漫长而庞大的哈欠:“我要睡觉……伺候我洗漱更衣!” 赵雪林若有所思地接过他递来的衣服:“如果他的脚不臭呢?” 秦嘉礼骂骂咧咧:“你他妈的是钻兔子洞里去了吧?不臭就不臭呗,干我屁事!”骂到一半,他向赵雪林递去了一支牙刷:“给我挤上!” 赵雪林见他是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便暂时不跟他一般见识;伺候着秦嘉礼上了床,他站在走廊思索了许久,下定决心一般走进浴室里开始刷脚丫。 秦嘉礼四仰八叉,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头晕目眩地爬了起来,他的脑袋里是一片浆糊,记忆仿佛被云雾遮掩住了,他拧着眉毛想了半天,也没能拨云分雾地想起前两天发生了什么。 “管他呢!横竖没什么大事。”秦嘉礼嘟嘟囔囔地披上呢子斗篷,饥肠辘辘地准备出门觅食,谁知还没走到客厅,一个高个子身影霍然映入眼底。 该身影也看见了他,双眼登时放出欣喜的光:“秦兄呀……” 秦嘉礼一挑眉毛:“沈兄,大清早的,找我干嘛呀?” 沈兄者,全名沈婉贞,乃是秦嘉礼的邻居。此人别无所长,唯独两点让秦嘉礼相见恨晚:一,沈兄,其实是一名女子;二,沈兄是一名爱好妇女的女子。 秦嘉礼并不在乎她爱的是男是女,这么些年,他因为克妻的命运,周遭妇女堪称绝迹;忽然出现一名黄花大闺女要和他交友,简直让他欣喜若狂,再加上此女子的爱好目标与他一致——都是妇女爱好者,很快,秦嘉礼就把对方引为知音。 沈婉贞道:“说来可气,家严又去赌了,这个家迟早毁在他身上!” 秦嘉礼放慢觅食的脚步,眼珠子一转:“我听说,你们的房子都抵押出去了?” 沈婉贞的头发还不如秦嘉礼长,这时就很苦恼地挠挠头:“是呀,我马上无家可归了!” 秦嘉礼心想,无家可归好哇!面上毫无波动地剥开一颗糖果,口气含糊地问道:“那沈兄打算怎办?” 沈婉贞愁眉苦脸:“还能怎么办嘛,只有借住在朋友家中了——对了,秦兄。” 秦嘉礼很珍惜这位至今安然无恙的雌性朋友,温和地答道:“怎么了,沈兄。” 沈婉贞想起什么似的,愁苦之气一扫而空,她如花似玉的脸上露出一个淫笑:“上清寺那边的女子中学,今天下午开运动会……嘿嘿嘿。” 秦嘉礼活了三十二年,大多时候都是在深山老林之中奔走,“运动会”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新鲜的词汇,他不禁朝着沈婉贞一探脑袋:“什么是运动会?” 沈婉贞道:“嘿嘿嘿,运动会嘛,就是一群女学生露胳膊露大腿蹦来蹦去的聚会。” 秦嘉礼目瞪口呆,好半晌,猛地一拍大腿:“……妈呀,还有这等好事!” 为了答谢沈婉贞通报好事的行为,秦嘉礼留她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4 兼午饭,又给她写了一张五万块支票,让她拿去堵住亏空。沈婉贞拿到支票,毫不犹豫地亲了一口秦嘉礼:“谢啦,秦兄。” 秦嘉礼摸着脸上来自女性的亲吻,内心很激动;想到下午的女子运动会,他更加激动了,几乎坐立不安。 好容易捱到下午,他立刻乘坐滑竿下山,组织了一列汽车队伍,浩浩荡荡地前去观赏运动会,傍晚时分才留恋不舍地回到歌乐山上。 “沈兄啊……”他感激不尽地搂着沈婉贞的肩膀,“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沈婉贞不动声色地溜出他的怀抱,笑道:“你跟我客气什么!” 秦嘉礼倾诉道:“你不知道,今儿个我是第一次……”看光腿的大姑娘;后半句话被他硬生生压了回去,因为突然感到了害羞。三十二岁了,第一次看见光腿的大姑娘,像什么话呢?像个笑话啊! 沈婉贞听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也不追问,只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秦嘉礼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婉贞,发现她虽然做男子的打扮,剪短发、穿西装,然而优美的曲线依然存在,衬衫里的胸脯依然瞩目。 秦嘉礼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嘴巴,很想问问沈婉贞愿不愿意给兄弟操一下。 沈婉贞作为一位女扮男装的另类交际花,一下子就嗅到了秦嘉礼身上散发出的下流气息。她心念电转,立刻比秦嘉礼还要下流地说道:“老哥,小弟先告辞了,家中还有洗干净的美人等着我呢。” 秦嘉礼一听,欲望瞬间消失:“行,你走吧。” 说完,他眼也不抬地掉头就走,且走且踢路边的小石头,咬牙切齿地心想着:“这算什么事儿呢……连一个女人家中都有能操的女人——为什么我没有!” 秦嘉礼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公馆,一开灯,看见客厅坐着赵雪林,心情不由更加沉重。 “你怎么还不走哇?” 赵雪林脸色很不好看:“你下午去做什么了?” 秦嘉礼道:“你——”这个字他拖了老长,“一个师长,凭什么盘问我?” 赵雪林淡淡道:“凭你名下的军队,都是我训练出来的。”他冷不丁站起身,大步走到秦嘉礼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知道么,你司令的位置,我随时能收回。” 秦嘉礼一脚蹬开他:“反正现如今我在重庆养老,要这个司令的头衔有鸟用,你爱收不收。” 赵雪林握住他的脚腕,眼睛微眯,一字一顿:“秦嘉礼,离开我的保护,你会死的。” 秦嘉礼金鸡独立地犟嘴道:“重庆安全得很,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 赵雪林道:“是么?那从明日起,我给你的一切保护,收回了。” 秦嘉礼昂首挺胸:“哼,收回就收回!带着你训练的军队,赶紧从我面前滚走,抗你的日去吧!” 赵雪林突然微微一笑:“我暂时不走了。” “你想干嘛?” “卖掉这座公馆。” 秦嘉礼到了这时,才真的觉出一点害怕与悔意:“你到底想干嘛?” 赵雪林漫不经心地拉开公馆大门:“这座公馆,也是我给予你的保护之一呀。”他的鼻间发出一声轻哼:“秦司令不会是想反悔吧?” 秦嘉礼本想拉扯出陈年旧账,据理力争这座房产,然而盯着赵雪林无波无澜的一双眼睛,他的胸腔忽然燃起熊熊怒火,同时耳根子涨红,正是个恼羞成怒的模样:“你以为我是你这个不讲信用的?我反悔你祖宗!” 赵雪林点点头:“那便请讲信用的秦司令,马上收拾行李,搬出去吧。” 秦嘉礼道:“行啊,搬就搬!我只希望,赵师座不要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 “什么事?” “帮我找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大姑娘。” 赵雪林不言语了,隔了许久,冷冷一挥手指着门外:“别收拾行李了,现在就给我滚。” 第四章 秦嘉礼过惯了烧杀抢掠的土匪日子,房产与钱财没了就没了,他心中没有具体的数目,所以很不以为然;可当他两手空空地走出秦公馆,回首望向那一栋栋隐匿于山林的巍峨别墅时,他忽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我没家,也没钱,更没兵了!” 行军打仗十多年,兵是他的手脚,钱是他的头脑,至于公馆,是他的安身之所;没有这一切,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残缺不全的人,甚至连灵魂都在天地间飘摇凌乱了起来。 一时间,秦嘉礼是极其的沮丧:“什么都没了,我成孤家寡人了,我刚为什么一定要跟他置气呢?让他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极其的愤然:“从小到大的交情……从小到大啊!赵雪林这狗日的说翻脸就翻脸,一点情面也不给——气死我了!” 又极其的哀伤:“我该去哪儿呢?早知道的话,今天中午多写一张支票了。” 秦嘉礼愁容满面地长吁短叹,然后发挥想象力,在脑海里报复性地日了赵雪林未来的太太。 此刻暮色四合,空气清新而湿冷,天边若隐若现出一轮黯淡的月亮。秦嘉礼拢着薄呢子西装外套,原地打转了几圈,有点迷茫,因为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沈婉贞的沈公馆,是决不能去的——他一直把沈婉贞当成精神上的姨太太看待,哪有大男人落难后躲姨太太家里的道理? 杨三呢?杨三那里倒是可以暂时借住一下,只是要藏着掖着自己失势的事情,不然非得被扫地出门不可。 这么一想,秦嘉礼用五根手指梳了梳头发,不紧不慢地招来一个滑竿夫,以仰天之姿向着杨公馆前进而去。 杨三正在和新娶的九姨太共用晚餐,两人目前是一个浓情蜜意的状态,一边咂咂吃饭一边啾啾亲嘴,亲到兴起之际,双双一扔筷子,滚到了波斯地毯上面。 捧着九姨太的面颊啃了十几下,杨三满肚子的情话还没来得及冒头,就被门房那边的电话打断——秦嘉礼登门拜访来了。 杨三忍不住犯嘀咕:他来干什么? 他跟秦嘉礼虽然交往甚密,但并没有产生坚固的友谊。在杨三的眼中,秦嘉礼是一个粗鲁而好色的野蛮人,完全不应该流窜于文明世界当中;倘若不是因为该野蛮人比大多数文明人都有钱有势,他根本不屑与其周旋。 热情洋溢地给了秦嘉礼一个拥抱,杨三春风满面地问道:“遇之,今晚怎么想起过来看我了?” 秦嘉礼掀起眼皮,眼珠子黑幽幽地扫了杨三一眼;这一眼,几乎让杨三汗毛一奓,胆战心惊地想道:“他很可能知道我的心思了!” 下一秒,秦嘉礼的表情又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只见他嘴巴一瘪,哼哼唧唧地道:“我那宅子闹鬼……” 杨三悄悄拭去冷汗:“好好的,怎么就闹鬼了呢?”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5 秦嘉礼答道:“谁知道呢!可能是死了十一个姨太太的缘故吧!” 杨三一听,冷汗又渗出来:“什么叫死了……十一个姨太太?遇之,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我怎么没听你讲过?” 秦嘉礼就很烦恼地叹息一声:“唉,这有什么好讲的,她们不听话,被我‘咣’的一耳光,拍死啦!” 杨三盯着秦嘉礼修长白皙的一双手直了眼睛,显然没料到对方的武力值如此之高。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秦嘉礼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你这里借住几天咯!” 杨三,因为心里有鬼,感觉这一拍是分外的强壮有力,拍得他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起来。 秦嘉礼巧妙运用语言的艺术,成功入住杨公馆;喜滋滋地系上睡袍带子,他很想告诉已故的师爷:瞧瞧,我国文分明不差!之所以识不了几个字,是因为你教得不好嘛! 得意洋洋地抽了几支香烟,秦嘉礼也不打开窗户通风,嗅觉失灵一般呼呼大睡了。 居住在杨公馆的小半个月,秦嘉礼快活得要飞了——杨公馆的美女太多了,多得他恨不能请一位画家作本美女图鉴,以供自己日后欣赏回味。 秦嘉礼遵循“朋友妻不可欺”的原则,每天就单是看看,上至杨三的绝色姨太太,下到烧水端菜的女佣,都被他笑嘻嘻地看了个遍。 杨三敢怒不敢言,只能旁敲侧击地问道:“遇之,快冬天了,我这里可能没有你惯用的动物皮。你……尊府现在还闹鬼吗?” 秦嘉礼盯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女佣,心想:“我等会儿亲她一下,不,就轻轻地搂她一下,她总不至于死吧?”嘴上答:“不知道呀!” 杨三道:“唉,我家太小了,施展不开手脚,遇之想必住得很不开心吧。” 秦嘉礼右手指关节抵着下巴,眼珠子已然粘在了该女佣不足盈盈一握的纤腰上,心想:“就搂一搂……我什么也不干,就搂一搂……”嘴上答:“不知道呀!” 杨三吞吞吐吐地道:“不、不知道的话,那、那就说明不怎么开心嘛!既、既然不怎么开心,那就早些——”回去啊! 剩下三个字还未脱口,秦嘉礼突然一抬手,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杨三以为这是一个即将揍人的阵仗,当即合上嘴巴撒腿就跑。 秦嘉礼对于杨三的离去毫无知觉,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搂一搂,应该不会出事,那我去搂了!——妈的,屁大点事儿琢磨这么久,我何时变得婆婆妈妈的!” 思及此处,秦嘉礼掸了一下黑色大衣的前襟,随即龙行虎步地向着该女佣走去。 女佣扫地扫到一半,一双漆黑锃亮的皮靴突然出现在视线中;抬头一看,她不禁愣住了。 秋末冬初,风声凛冽,眼前的人却仿佛是从春天里走出来一样,眉梢眼角都带着浓烈的春意,尤其是一双桃花瓣似的幽黑眼睛,粼粼闪烁地晃着春光。 就连他的声音,也裹挟了春风的温度:“一个人扫地么?” 女佣痴痴地点了下头。 “那我能不能……”他微微向前一倾身体,语气低沉了好几个调子,“搂一下你?” 女佣垂着头,俏丽的下巴几乎戳进了脖子里,双颊通红地“嗯”了一声。 秦嘉礼搂住了女佣的纤腰,等同于了结了一桩心病。接下来的几天,他尾巴似的缀在女佣的身后,生怕她一个不慎死于非命。 出乎意料的是,女佣活得好好的,粉面含春,气色红润,甚至比前几天更漂亮了。 秦嘉礼摸着下巴,不动声色地琢磨道:“这难道是我的真命天女?” 另一边,杨三无法发泄秦嘉礼赖着不走的痛苦,一连三日跑到跳舞厅买醉。到了第四日,他在跳舞厅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赵雪林,秦嘉礼的竹马之交兼死敌对头,他竟也出现在了跳舞厅。 杨三当机立断,使出牛劲挤到赵雪林的身边,嘁嘁喳喳地吐露了秦嘉礼赖在他家的事情。 赵雪林喝了一口白兰地,轻描淡写地一点头:“我知道。” 杨三借着醉意坦白心声:“知道的话……就赶紧带他走吧,他烦死了!” 赵雪林的口气平淡而不容商量:“不。除非他求我。” 杨三简直想揪头发:“唉……真是,真是不可理喻!你不带他走,我估计他这辈子是不愿离开了,这几日,他跟我家一个女佣好上了,唉!”他极苦恼地连连叹息,“你说,好好的一个司令,见多识广,怎么就瞧上了一个女佣呢,唉!” 赵雪林静了一下,再开口时,嗓音堪称冷若冰霜:“你、说、什、么?” 杨三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为什么勃然大怒:“秦司令跟我家一个女佣好上了。” “当真?” “比真金还真啊!那女佣本是我下月准备迎娶的十姨太……现在我每天回去,都能看见他俩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唉,可真是难受死我了!” 杨三每说一个字,赵雪林的目光就寒下去一分;待他全部说完,赵雪林的目光已经化作森寒刺骨的一把冰刃。 “废物!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由于赵雪林没有像秦嘉礼一样展现出屠戮姨太太的爱好,杨三并不害怕他。暗暗翻了个白眼,他腹诽道:“你也没问哪!这时候终于着急了——着哪门子的急?刚不是说除非他求你么?” 第五章 秦嘉礼近来碰到了两件烦心事:一是,他发现杨公馆隔壁的隔壁,似乎入住了一位有头有脸的大军阀——在国难时期,潜逃至重庆的军阀,显然不是什么好货,秦司令以己度人,察觉到了危机;二是,恋爱之后,女佣小杏,开始嫌弃他不识字。 其实也不能说是“嫌弃”,这小杏做女佣之前,乃是本地一位较为有名作家的女儿,从小就接受文学的熏陶,属于女子之中富有文化气息的一类;之所以沦落到杨公馆当帮佣,是因为该作家面对一日比一日激烈的战事,深感写作并不能拯救中国人,于是用家中所有财物打点关系,弄来旅行证与路费,直奔沦陷区,打算弃笔从戎,亲自解救中国人。 结果人还没走到码头,装了路费和衣物的小皮箱,就在拥挤之中被中国人抢走了。作家痛失财物,心疼得直掉眼泪,悻悻回到家中,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最后愤然上吊自杀。 而小杏,看着家徒四壁,还有作家的尸体,傻了眼,走投无路之下,才跑到杨公馆做女佣。 她谈起这段往事时,秦嘉礼正在削柑子,堪称“纤指破新橙”;一段往事说完,秦嘉礼整好削出一个圆滚滚的果肉球儿,然后以一种要生吞活人的架势,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小杏看见他只知道吃,不禁失望:“你不觉得,我的父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6 亲很值得敬佩么?” 秦嘉礼吭哧吭哧,十分专注地嚼着:“还行吧!” 小杏道:“我父亲为国家献出了生命,只是还行么?” 秦嘉礼暗暗发笑,心说你老父死了,赖国家什么事呢?面上没有点破,又咬了一口果肉球,他用汁水淋漓的手指掀开了耳后的头发:“你看。” 小杏伸长脖子一望,就见他白皙洁净的耳后,蜿蜒着一条长而狰狞的伤疤,危险地蛰伏在颈动脉的旁边。她诧异地睁大眼睛:“这是……” 秦嘉礼吞完了整个果肉球,于是一根一根手指的舔果汁:“日本人炸的。” 小杏眼睛睁得更大了:“你以前是……抗日将士?” 秦嘉礼想了想,答道:“算是吧!我那会儿吃北大营的饭,晚上做梦的时候,日本人就开火了,这疤——”他顿了一下,流里流气地笑了,“这疤跟抗日没什么关系,当时我睡着呢,不知道怎么,睡到了身边人的胸口上去,替他挨了一下碎弹片,要不是我这一挨,他估计就翘辫子了。” 小杏嘴巴也张大了:“那他一定很感激你吧!” 秦嘉礼翻了个极漂亮的白眼,长而浓密的睫毛要起飞似的:“他感激个屁!要不是他的缘故,老子也不用借住在杨三这儿!” 小杏因为家庭教育的关系,极其热爱抗战相关的一切;听了秦嘉礼的一席话,她自动过滤了“屁”“老子”等字眼,当场掏出纸笔创作了一首赞美新诗送给他。 秦嘉礼瞪着那首诗,感觉诗也在瞪着他:“这是什么?” 小杏感情充沛地朗读道:“弹片,把我们相连在了一起,这是缘分,也是枷锁,更是一种羁绊的见证!感谢你,战友,你使我感到生命的圆满!” 秦嘉礼迷茫了:“这到底是啥?” 小杏热泪盈眶地道:“这是我写来歌颂你和你战友的。” 秦嘉礼一挑眉毛:“我战友?”他对着天空思考了很久,“你不会说的是我帮挡弹片的那个吧?” 小杏道:“是呀!你和他的友谊是多么的动人,这就是我父亲向往一生的革命友谊呀。” 秦嘉礼一挥手:“那是你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帮他挡这一下,虽然是阴差阳错,但也算是救命之恩,而且我还为此休克了好几天,差点醒不过来了!” 小杏立刻被吸引了:“然后呢?” “然后我在荒山野岭的小茅屋醒过来,得知那一场仗,我们是败了,败得很彻底,当时还没来得及发表感想,他就给了我一个耳刮子,用刀子似的眼光瞪着我,说不需要我救——老子就纳闷了,我也没想救啊!” 小杏听完,认定他是在用粗俗的语言掩饰细腻的内心:“你是不是不识字呀?” 秦嘉礼道:“怎么?” 小杏道:“我爸爸说了,文盲是没有办法正确表达自己思想的。所以你一定很热爱你的战友,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她歪歪脑袋,摩拳擦掌地提议道:“干脆我教你识字吧!这样你就知道你到底爱不爱你的战友了。” 秦嘉礼,虽然热爱妇女,但并不热爱教师款式的妇女,闻言当即展开逃遁行动。而小杏写满了一笔记本的教学计划,无孔不入地对着秦嘉礼进行熏陶,弄得他是晕头转向。 这一日,秦嘉礼因为不想面对小杏的爱的教育,就留在了自己的卧室,望着等身镜子孤芳自赏。 轻轻一摸自己的瘦削下巴,他心想:“我长得好。”往后退几步,他拍了拍白格子西式长裤,镜子里的腿是又直又长:“人又高。”最后咂了咂嫣红的嘴巴,向前一倾身体,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微笑:“而且不显老。” 做完了这一整套运动,秦嘉礼眉飞色舞地为自己喷上了法国香水:“就算是文盲,哪又怎样呢?那些搞学问的人,比我漂亮,比我会打仗吗?” 在秦嘉礼的精神世界当中,自恋是一项很有必要的行为——他若不自恋的话,就会自怨,然后自哀,最后陷入想要自杀的怪圈——美国医生说,是他习惯了行军状态而不能适应和平生活的缘故。 秦嘉礼觉得是扯淡,哪有人不爱和平的? 今日的自恋行为不怎么顺利,只自恋了几分钟,便被打断了。咔嗒一声,有人打开了他的门锁,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秦嘉礼以为是小杏,头也没回地说道:“姑奶奶,放过我吧。” 来人的脚步一停,随即重重地踢开椅子,仿佛在赌一个惊天动地的气。 秦嘉礼更确定是她了,叹了一声,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这女孩儿,被我惯坏了。” 来人没有说话,走到他的身后,趁着秦嘉礼回头之际电光石火地捂住了他的眼睛。秦嘉礼嗅着来人身上的味道,感觉不太对劲,不像是小杏身上的香味;不过由于他刚喷过香水没多久,很不笃定,只当是自己闻错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后的伤疤上面。秦嘉礼打消了疑虑,目前只有小杏会好奇观察他的伤疤。 “别闹啦。” 冰冷的手指慢吞吞地摩挲着他的伤疤。秦嘉礼被摸得心猿意马,笑嘻嘻地打趣道:“怕了你了,我承认这是我爱他的标志行了吧——我爱他,别摸啦!” 手指登时僵住了,几乎是凝固在了伤疤上。 有那么一瞬间是万籁俱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手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片柔软的嘴唇。 秦嘉礼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这一颤,仿佛是鼓励,仿佛是邀请;来人的亲吻一顿,紧接着犹如疾风骤雨一般落下,湿漉漉地从伤疤一路辗转到脊椎中央。 秦嘉礼舒服的同时,又有些困惑,因为这亲吻的力度狂野十足,已经脱离了女性的力量范畴。可除了小杏,还有谁会亲吻他呢? 这时,来人似乎是不能满足于只亲吻背后,用一只脚封锁住秦嘉礼的进退余地,然后双臂强而有力地禁锢了他的所有动作,猛地把他推到了墙上。 这一下,使来人现出了庐山真面目:深陷的眼眶、高耸的鼻梁、丰满的嘴唇、窄瘦的脸颊……他是赵雪林。 秦嘉礼当即大惊失色,眉毛惊得要飞出脑门:“你——” 赵雪林神色很平静,甚至说得上是云淡风轻。 他云淡风轻地堵住了秦嘉礼即将破口大骂的嘴,耳根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粉色。 第六章 秦嘉礼的耳根也涨红了——纯粹是气的。恶狠狠地盯着赵雪林,他的目光是一把怒气勃勃的小刀,嗖嗖地钉在了赵雪林的脸上。 赵雪林轻轻地吮吸了一下他的舌尖:“不要这么看着我。” 秦嘉礼舌头从未经受过如此亲密的待遇,过电似的一阵发麻:“你他妈的……” 赵雪林道:“我怎么?”他用一只手紧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7 紧地搂抱住秦嘉礼的腰,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胳膊向上抚摸,极其准确地停留在了秦嘉礼耳后伤疤处,温柔地反复摩挲着。 秦嘉礼的手脚动弹不得,只好通过灵活的眉眼表达愤恨之情:“你混蛋!” 赵雪林对着他的耳朵,低低地笑了一声:“我也觉得。”说着,偏过脑袋,响亮地啄了一下秦嘉礼的嘴唇。 秦嘉礼刚刚降至正常位置的眉毛,顿时又原地起飞:“你你、你——”他虽然气势汹汹,但实际上头脑已经一片混乱,“你喜欢男人?” 赵雪林的鼻尖顶着他的鼻尖,口中却缓缓地道:“不喜欢。” 秦嘉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大感恼羞:“那你他妈玩我呢!” 赵雪林略事停顿,问道:“你觉得,我是在玩你吗?” 说这话时,他似乎有些反应过度,双手的力道加重,腿上的压制随之松懈;秦嘉礼觉出了他这一瞬间的恍惚,立刻抓住时机,猛然向上一个抬腿! 他需要一击必中,才能彻底脱身,所以这一下灌注了全部力量,直接悍然把赵雪林踹翻在地;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他闪电般解开腰间的皮带,居高临下地单膝跪在赵雪林的膝盖上,近乎凶狠地捆绑了赵雪林的双手。 所有的动作只发生在弹指之间,因为太过于快速了,甚至连秦嘉礼本人都没回过神来。冷沉沉地注视着赵雪林,其实他还是很茫然。 “为什么要亲我呢……”秦嘉礼百思不得其解,“他疯啦?” “遇之。”相较于秦嘉礼,赵雪林很快镇定自若。 秦嘉礼横眉怒目,刺啦一声,重重地收紧皮带:“鬼叫什么?” 赵雪林看着他,忽然垂下眼帘微微一笑:“你弄得我有反应了。” 他的眉梢眼角天生透着三分情意,此刻一笑一垂眼,情意顿时充盈成了十三分,水满则溢一样要从深黑睫毛缝隙间潺潺流出来。 秦嘉礼:“……” 秦嘉礼牙疼似的一抽气,觉得他这双眼睛实在是骚得可怕,思来想去,干脆扯下领带蒙了上去:“闭嘴。恶心不恶心。” 赵雪林失去了视野与行动能力,却愈发显得泰然:“我说真的。” “你他妈不是说你不喜欢男人吗?” “可是,我喜欢你。”他一仰头,“很久之前,就很喜欢你。” 秦嘉礼深深地纳闷了:“很久之前是什么时候?” “拉杆子那会儿。” 秦嘉礼从裤兜摸出一盒烟,叼上一根,顿了顿,又叼了一根,打算左右开弓:“你小子藏得够深啊。” “我没有藏。”赵雪林淡淡地说道,“是你太笨。” 秦嘉礼听着他类似于调情的话语,无言以对,只好闷头猛吸香烟。 两人相对发了一会儿呆,赵雪林轻微地动了一下双腿。秦嘉礼立即停止吞云吐雾,两只膝盖都压了上去:“想逃?” 赵雪林道:“麻了。” “活该!” “遇之,你俯身下来,我想跟你说句话。” 秦嘉礼的鼻孔对着他喷出两道喇叭状青烟:“我不想听。” 赵雪林没有吸烟的习惯,边咳嗽边道:“不听你会后悔的。” 秦嘉礼见他咳得激烈,于是努力制造烟雾:“那你直说不行,非要我俯身?” 赵雪林被熏得眼泪直流,然而口气始终很从容:“我喜欢在你耳边说话。” 秦嘉礼叼着两根烟思索片刻,料想他是翻不出什么风浪,就俯身下去,把耳朵递到了他的嘴边:“说吧。” “你知道……”赵雪林的声音轻极了,“你为什么不能传宗接代吗?” “我咋知道。有话直说。” “因为我。”赵雪林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同时伸出舌头飞快地一舔秦嘉礼的耳垂,“你的那些姨太太们,懂事的,被我送走了;不懂事的……”他的语气又温柔又恶劣,隐隐还压抑着一种疯狂,“都被我杀了。” 秦嘉礼陷入沉默。 他的表情逐渐化为一潭死水,不动声色,实际上他的内心想法已经接近于沸腾,波涛汹涌地滚着热气。 热气顶着他的牙关咔咔作响。他的脑子里是平地风雷,心想:“简直有病!” 又满脸困惑:“我有什么好,让他这么喜欢我?” 随即想到孤身三十二年的光景,气得直发抖,在心里海骂了赵雪林十多分钟,凡是与赵雪林有血缘关系的男性长辈,集体更改秦姓收为子孙,女性家眷则必须一一排队侍寝,无一幸免于难;骂到最后,本是发泄了不少,突然醒悟似的想道:“我为什么不开口骂他?” 于是气得更加厉害,加上两根烟头的烟雾,正是一副九窍生烟的模样。 眼下的情形,可以说是混乱得不能再混乱,然而事偏凑巧,就在这时,更加混乱的事情发生了:小杏抱着她的教学笔记,前来找秦嘉礼上课了。 她推开虚掩的卧室房门,活泼地伸进去一个脑袋:“嘉礼,我——”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秦嘉礼衬衣凌乱,西裤大敞,原应该系在脖子上的领带,蒙住了赵雪林的双眼;原应该束于裤子上的皮带,绑住了赵雪林的双手;并且神色狠戾,而赵雪林被蹂躏得满脸泪痕。 小杏当即把本子一扔,气呼呼地扑了上去:“禽兽!” 秦嘉礼骤不及防,被她按到在地:“我……” 小杏两只大眼睛蓄满泪水:“你说过,你只喜欢我一个人的!” 秦嘉礼有口难辩:“我……” 小杏泪如雨下地指向赵雪林:“他是怎么回事!” “我……” 小杏根本不让他“我”出后续,叉腰道:“早知道你喜欢男人,就不和你好了!” “你……” 小杏一抹眼泪:“我真傻,听见你给你战友挡子弹那段,我就该晓得你喜欢男人了。”她抽抽噎噎地宣言道:“我们分手啦!你找他教你识字吧,文盲!” 小杏说完就跑,根本不给秦嘉礼解释的机会。女人的嘴是一阵疾驰的风,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整个杨公馆都知道秦嘉礼喜欢男人且是个文盲了。 秦嘉礼捉不到小杏,气哼哼地掉头对着赵雪林发狠:“都怪你!” 赵雪林在小杏扑倒秦嘉礼的那一刹那,就利索地挣脱了皮带。淡笑着一点头,他没有反驳:“嗯,都怪我。” 秦嘉礼听着他这副溺爱的口吻,浑身冒鸡皮疙瘩:“你快些恢复正常吧!” 赵雪林握着他的皮带,走到他的面前:“正常不了。” 秦嘉礼烦恼道:“那你去喜欢其他男人,不要喜欢我,行不行?” 赵雪林动作一滞,而后若无其事地为他扣上皮带:“不行。” 秦嘉礼嘀咕道:“我有什么好……” “你哪里都不好。” 秦嘉礼愤愤然推开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8 他:“不好你还喜欢?” 赵雪林顺势接住他的手腕,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眼中是浓烈的占有欲:“你最好是哪里都不好,没人喜欢;不然喜欢你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秦嘉礼面对他这番高见,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头疼欲裂地掏了掏耳朵,他假装能把这些话给掏出去:“趁你还没疯到底,我给你找个美国医生看看脑子吧!” “我的病,只有你能治。” “你再说这种屁话,老子一枪崩了你!” “能死在遇之的手下,我开心得很。” 舌枪唇战到此分出胜负,秦嘉礼暗暗思考:“他跟我一个文化水平,怎么我就说不出这些恶心人的话呢?” 因为杨公馆笼罩着秦司令喜欢男人且是个文盲的疑云,秦嘉礼无法再厚着脸皮借住下去,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跟着赵雪林回归秦公馆。 时值初冬,天色晦暗而阴雨纷纷。两人并肩前行,都未曾注意到距离杨公馆不远处,停着一辆漆黑锃亮的林肯汽车,车内有一个男人坐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地冷眼旁观他们的离去。可也不是全然的一动不动,他的牙关咬得死紧,似乎齿缝间藏着无穷无尽的仇恨——非得如此咬牙不可,不然即会喷薄而出。 * 不回帖的姑娘,秦司令打算都绑来做姨太太。 (阴暗处,赵雪林露出一个丧心病狂的微笑。) 第七章 重庆山路陡峭而奇诡,是“十步一小坡,百步一大坡”;有的别墅底楼甚至藏匿在重重台阶之下,想要从公馆正门光明正大地走出去,还须得气喘吁吁地爬到顶层,钻过阁楼的一座小型拱桥。 所以该汽车是如何历险,披荆斩棘地行驶到山间别墅群的,乃是一宗疑案。 男人咬牙切齿够了,脸庞依旧沉在阴影之中,狠狠一脚踢上驾驶座后背,他字正腔圆地发号施令道:“开回家去。” 汽车夫开车上山已经耗尽了毕生功力,望着后方茂密的树林,不禁发自内心地提议道:“大佐,山地车子不好走,要不属下给您叫一个滑竿夫?” 大佐想到本地的独有交通工具滑竿——两个轿夫抬着一乘竹椅似的担架,一颠一颠地向前走,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又紧紧咬了牙关。 “那玩意儿是他妈给人坐的吗?”他一巴掌呼上汽车夫后脑勺。 其实滑竿不仅能坐,还能坐得十分安逸,只是大佐本人疑心病太重,总觉得轿夫眼睛装了爱克斯光,会透视出他日本军方高层的身份,然后为民除害把他摔下山坡。 汽车夫不好反驳大佐的质问,闭上了嘴巴。 大佐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发现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就打开车门,打算自力更生地走回去。 车门一开,他的面孔随之重见天日——眉骨高耸,从额头到下巴横贯着崎岖可怖的伤疤,全脸唯一较为完整的地方,是他的鼻子,又长又挺,鼻尖锐不可当地触到了唇峰,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阴森吓人的同时,神气轩昂。 倘若秦嘉礼与赵雪林在此处,必定会大为愕然,因为这人,竟然是他们的死敌,理应死去的死敌。 这人原是土匪山老当家的长子,本名赵青山——赵雪林同父异母的兄长,秦嘉礼结义性质的大哥;按道理说,土匪山应该由他继承发扬,但他心怀大志,并不想一辈子做人人喊打的土匪,于是在老当家死去的那一年,席卷了山寨的一笔巨款,奔赴日本留学去了。 五年学成归来,他在家乡县城出了好一阵风头,然而风头没出多久——他甚至没等来大学教授的聘书,就遭遇了九一八事变。 刹那间,日本学历的价值一落千丈;没有学校愿意招聘来自日本的教师——特务倒是愿意得很,只可惜他无此门路。坐吃山空地混了一年,实在是混不下去了,赵青山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土匪山,幻想着说服众土匪一起投身抗日,一起扬名立万。 谁知土匪山早在五年前,就摇身一变成为了一支正规军队;而这一切的主导者,正是秦嘉礼与赵雪林。 孤零零地站在山寨的厅堂,他看着焕然一新的秦赵二人向他走来,忽然感觉自己很卑不足道。因为眼前的二人,军装笔挺,马靴锃亮,就连纽扣与皮带都一丝不苟、威严气派。 可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与这两人一起长大,他们几斤几两,他最清楚,不应该是这样的! 从小到大,他最好学,他最好问,书本里的知识,他学得最透彻——他读中学钻研物理的时候,这两人还写不利索自己名字呢。 秦赵二人对他的寒暄,他一个字也没听见;低头望着自己洗得发白的长衫,与满是泥泞的布鞋,他心想:“我被欺骗了!” 到底被谁欺骗了?他说不清,也想不明白,只是隐隐感到一股子被欺骗的愤怒。 他觉得师爷欺骗了他,因为若不是师爷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他也不必跑到日本探索黄金;他觉得日本欺骗了他,他花了几万块洋钱留学,千辛万苦得到的文凭,却因为九一八事变而化为废纸一张,这必须是日本欺骗了他! 至于秦赵二人,则是落井下石的石头。如若没有他们,他就算被师爷、被日本欺骗,还是能回到山寨,找到安身立命之所。他们先他一步改造了土匪山,斩断了他的后路。可恨! 赵青山认为全世界欺骗了自己,于是想要报复全世界。这个报复,是一步一步的。他先舌灿莲花地获取了秦嘉礼的信任——他的弟弟赵雪林,为人莫测而狡猾,始终未曾真正相信过他;然后要到了一个团长的位置。 就着这个团长的职位,他蚁穴溃堤似的,缓慢而无声地侵蚀着秦嘉礼的势力。整个侵蚀过程中,他确定赵雪林是觉察到了,然而视若无睹,毫无作为。他不禁窃喜:“狗咬狗。” 有了赵雪林的默许,他加快侵蚀的速度,在时机成熟之时,制造了一场哗变。 秦嘉礼元气大伤,不得不投入赵雪林的怀抱。赵青山暗想着,赵雪林可能会趁此机会,置秦嘉礼于死地。可没料到的是,赵雪林竟然下令合并队伍,让秦嘉礼做了总司令! 赵青山下巴堪称哐当砸地,赵雪林的做法完全颠覆了他贫瘠的想象力。他一边应付秦嘉礼的穷追猛打,一边不能自拔地反复思量:“这狗娘养的有病吧?这么轻松地就让出了司令的位置?” 这个疑问,与“到底是谁欺骗了他”,一并让他纳闷至今,时不时就要拎出来咂摸几遍。 秦嘉礼这辈子只经历过两次背叛,一次是赵雪林用他换取招安,一次则是赵青山有预谋有计划地欺骗他的信任感情。 赵雪林骗了他,之后花费了数十倍的精力和金钱,哄着他、讨好他,到如此地步他还是气咻咻的;而赵青山骗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9 了他,就直接溜之大吉,带着他操练出来的兵、经营出来的钱,逃了个无影无踪。秦嘉礼回过味后,差点没被气哭。 锲而不舍地暴打了赵青山好几年,秦嘉礼终于在一九三七年的春天,把赵青山逮住斩草除根了。 他记得那天,春风和煦,关押着赵青山的茅屋边上,一串串雪白的槐花荡秋千似的随风摇曳。赵青山僵硬的面庞,比槐花更白。 茅屋浇满了汽油,味道使人退避三舍。秦嘉礼却觉得,这是他近来嗅到的最芳香的气味了。高高在上的,他抱着胳膊开口说道:“你求我,我可以饶你一命。” 赵青山咬牙,两颊肌肉几乎咬变了形状:“去你妈的!” 秦嘉礼看着他,然而眼中分明没有他,是注视蝼蚁的眼神:“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去、你、妈、的!” “给脸不要脸。” “姓秦的,”赵青山忽然笑了起来,他一笑,唇峰就紧挨了鼻尖,鼻梁如一把利剑插在了他的笑容上,“我劝你最好亲手结果了我,不然,哪怕我只有一线生机,我都会从地狱里爬回来找你。” 秦嘉礼也浅浅一笑:“想什么呢,你逃不了的。” “最好如此。” 秦嘉礼头也不回地打了个响指,立刻有士兵小跑上来,递上已经点燃的火把。火焰在他的手上跳跃,也在他潋滟的桃花眼中燃烧:“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青山目光雪亮——生与死,仇与恨,希望与绝望,都充斥在这两道目光里了,他不得不雪亮着眼睛:“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秦嘉礼微挑眉毛:“拭目以待。” 话音落下,他丢垃圾似的丢出了火把。火舌舔到汽油,如虎添翼一般迅速扩大势头,转眼间便吞噬了整间茅屋。 秦嘉礼踮脚看了一下,确认这火烧得天衣无缝后,领兵返回了自己的辖区。 随后,他听闻前脚一走,后脚就有日本军队经过那块地皮,也不大在意,因为火势那样迅猛,除非赵青山懂得土遁,否则是不可能逃出生天的。 到此,秦嘉礼的三桩心病了结了一桩——剩下两桩,分别是赵雪林与“传宗接代”。对赵雪林,他只有怨气而没有杀气,所以捏着鼻子,凑合着过活;至于“传宗接代”,强求不来。秦嘉礼略一沉吟,决定退居重庆,表面上入川抗战,实则繁衍生息去。 不谈旧事,且说秦嘉礼回到秦公馆,看见公馆修葺一新、模样大变,不由有些不开心。 “我种的槐花树呢?” 赵雪林慢条斯理地指向旁边的铁栅栏:“你种在那里,是想给贼搭个滑梯?” 秦嘉礼哼了一声,说道:“你说说看,什么贼敢来偷我们?” “我们”两个字,显然取悦了赵雪林。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他轻声答道:“我不是怕外贼……” 秦嘉礼感到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赵雪林垂下脑袋,快速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我是怕家贼。” 秦嘉礼:“……” 秦嘉礼面无表情地捂着那个吻,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此人杀又不能杀,骂又骂不醒,打——打到失忆,倒有可能摆脱他,可是从何打起、打哪个部位,他依旧一筹莫展。 沉默无语地吐出一口气,他感觉自己被一条巨蟒盯上了,随着蛇尾不慌不忙地绞紧,气息一点一滴地脱离肺部。他要憋死了。 秦嘉礼憋死又憋不死地度过了一个月。这一月里,赵雪林滴水不漏地照料着他,是个恨不能以口哺食的阵仗。 例如,秦嘉礼傍晚遛弯儿的时候,仰头望天,冷不丁灵感一闪,赞美道:“月亮真像个梨。” 赵雪林替他披上大氅:“想吃梨了?” 秦嘉礼道:“战时冬天哪来的梨?” 赵雪林淡淡地说道:“你想吃便有。” 翌日,他的床头柜上放了一碗削成小块的梨。 再如,秦嘉礼嫌弃公馆花园空荡荡的,缺少花朵妆点。 当天半夜,他睡眼朦胧地起床撒尿,忽听花园里传来刨土的声音,吓得尿意一下子缩回去了。气急败坏地向窗外一望,竟是赵雪林在连夜植树。 “……”啪地打开电灯,秦嘉礼审视着镜中人的面庞,怀疑自己不知不觉间长出了一张褒姒脸。 再再如,一天早上,秦嘉礼准时准点地硬了,性致勃勃地想要纾解出来,然而纾解到一半,赵雪林的微笑突然从眼前一闪而过。 秦嘉礼立刻一泄不振,郁郁寡欢了一整天。 赵雪林见微知著,当晚给他送来了一摞封面香艳的小说,温和地鼓励道:“遇之,不要气馁。” 秦嘉礼:“……” 秦嘉礼久久不能回神。 震惊地摸着那一摞小说,他心情复杂极了:“即便我传宗接代了,恐怕我孙子也做不到这个地步吧。” 随即得意又愧疚又垂涎地翻开了小说,发现全是字,看不懂;故愤而摔之,恨恨心想:“我就知道姓赵的不会那么好心!” * 养老文哈,赵青山也是养老大军之一嘿嘿嘿~ 第八章 如此又过了小半月,赵雪林终于在秦嘉礼饱含幽怨的目光之下,记起自己抗日将领的身份,准备返回前线了。 临走那天,两人相对而坐,满腹心事地嗑瓜子。 秦嘉礼为了掩饰狂喜,垂着眼皮一阵猛嗑,微微上翘的唇珠被瓜子壳磨蹭得艳丽发红。 赵雪林没有嗑瓜子的瘾,秦嘉礼喜欢吃,他才嗑。嗑出一小碗个头饱满、酥脆干松的瓜子仁山峰,他伸出两根手指推向秦嘉礼:“遇之。” 秦嘉礼也不客气,抓起一把撒在嘴里:“嗯?” 赵雪林看着他:“我走之后,你不能去招惹女子。” 秦嘉礼暗想:“我听你的才有鬼。”嘴上喀嚓喀嚓地说道:“行,我听你的。” 赵雪林曲起指节轻轻叩了一会儿桌面:“你不要骗我,不然我会发脾气。”他对着秦嘉礼微微一笑:“我的脾气,很可怕的。” 秦嘉礼这回没掩饰,抬眼嗤了一声:“这话说得,像我没脾气似的。老赵,我一直没翻脸,是因为人生不易,不愿意到最后众叛亲离。咱们各退一步,你把你的龌龊心思收一收,我把我的态度改一改,大家和气过日子不行么?” 赵雪林态度很平静,只要秦嘉礼不拈花惹草,他对待秦嘉礼可以永远平静:“我的心思很龌龊吗?” “俩大老爷们儿,整天亲来亲去的,还不够龌龊?” 赵雪林往后一仰,靠在了沙发上,脸上随之覆盖上一层阴影:“是吗。” 秦嘉礼囫囵嚼完了一斤糖饯瓜子,又按铃让佣人送上一杯热牛奶。吸吸溜溜地秃噜着热牛奶,他是吃没吃相,坐没坐相,一条长腿蹬在真皮沙发上抖个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10 不停。 赵雪林双眼潜伏在阴影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秦嘉礼这个人,必须掰开揉碎地看,因为笼统地看,只能看到一箩筐的毛病。好比现在,赵雪林听着他惊天动地的喝奶动静,只想捏住他的嘴皮子,让他发不出声音来;然而盯着他被烫得红嘟嘟的嘴唇,赵雪林又改变了想法,觉得他可爱极了。 秦嘉礼喝完一杯牛奶,打了个奶味糖饯瓜子的混合饱嗝。大喇喇地一抹嘴,他抖如筛糠的那条腿往茶几上一架,同时嘟囔地道:“腿疼……” 赵雪林顿了片刻,说道:“过来。” 秦嘉礼没犹豫,腿和屁股一起挪:“你帮我捏捏。” 赵雪林脱掉他的皮鞋,握住了他的脚底板:“我是你的仆人,嗯?” 秦嘉礼哼哼唧唧的,没说话,也说不出来话。过去的三十二年是一条汹涌澎湃的血色激流,激流里有厮杀声,也有呼救声,还有熊熊蔓延的烈火声响;这些声音,几乎每晚都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是那条激流中的一员,双脚没根地随波逐流。 赵雪林的喜欢,不是他想要的。他将此人看做兄弟,看做亲人,看做知己,唯独不想看做爱人。 然而赵雪林的喜欢,又似乎是他必须要的——他让他在激流之中,攀住一点险峭的救命礁石;他让他明白,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并非只制造了杀孽,也是有人需要他、喜欢他,也是有人想要与他并肩同行的。 赵雪林的手掌,暖洋洋地揉捏着他的小腿。秦嘉礼脑袋枕在双臂上,舒服得尾巴骨发麻,感觉这样就很好,不要再进一步了。 赵雪林仿佛一只高大巍然的田螺姑娘,做完一套推拿按摩后,就披星戴月地离开重庆了。 最先得知这个消息的,是赵青山。 那辆林肯汽车,他没有开走,秘密基地似的驻扎在了小树林里,每天拿着望远镜,风雨无阻地蹲在里面眺望。 秦嘉礼和赵雪林每一次的饭后散步,都被他收入晦暗的眼底。 眺望了一个半月,赵青山的胸背望出了一大片湿疹——重庆湿气极重,山林尤甚。 这日,他正坐在车里,一脸阴沉地擦着药膏;驾驶座的汽车夫忽然说道:“报告大佐,那姓赵的带着行李走出公馆了,看着像要出远门。” 赵青山擦了前胸擦后背:“姓秦的有没有跟他一起出来。” 汽车夫手持望远镜,仔细观察片刻:“回禀大佐,没有。” 大佐大冬天光着膀子擦完药膏,打了个冷战。阴恻恻地扬唇一笑,他啪地一扔药膏,自言自语地轻声道:“……秦嘉礼,你完了。” 月华薄纱似的笼在他的面庞之上,崎岖可怖的伤疤层层隆起,他的鼻尖直抵唇峰,是一个丑入膏肓的冷笑:“我从地狱里回来找你了。” 大佐宣誓结束,又重重打了五六个喷嚏,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他气沉丹田地擤了一长串的鼻涕,怀疑自己着凉了。 另一边,秦嘉礼是真的着凉了——病蔫蔫地抱着大靠枕,他身上紧巴巴地裹着两床厚绒被,唇上还冒着一颗红通通的大疖子——糖饯瓜子嚼多了,上火。 头昏脑涨地窝在西洋大床里睡了几天大觉,他连梦中打出的呼噜声都是十分委屈的:赵雪林怎么偏偏在他生病的时候走了呢? 倒不是突然对赵雪林产生了别样的感情,而是赵雪林之前把他贴身伺候得密不透风,再换回普通的勤务兵,就怎么感觉怎么不对味了。 啪啪按铃一连换了十几位勤务兵,秦司令挑三拣四,最后一挥手,赶羊似的全部轰了出去。厚绒被蒙上头顶,他咕咕哝哝,发狠给自己听:“一群吃干饭的废物!按脚都不会!” 赌气骂了一会儿,他脑袋埋进松软的枕头,承认有些想念赵雪林的——照顾了。 时间一晃而过,一眨眼便到了西历新年。秦司令病来如山倒,竟然从着凉发展成了急性肺炎。 揪着两个被子角躺在床上,秦司令虽然面色苍白,精神不振,但呵斥小兵始终声如洪钟:“你,按的什么玩意儿?当老子脚底板铁打的啊?” 给他按脚的小兵,虎头虎脑、一脸傻相,闻言羞愧地垂下头:“司令……” 秦司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马不停蹄地教训下一个:“还有你,他妈的,一杯牛奶倒那么久,现场挤牛奶子去了?” “司令,我……” “别说话!”秦司令怒睁二目,眼睛瞪大到让人好奇的程度,“差点忘记你了,站墙角的那个!” “啊,司令,在。” 秦司令从重山叠峦似的被子之中伸出上半身,深深地吸气、呼气,他状似一脸云淡风轻:“前线那边怎么说?” 那人挠挠后脑勺,没明白司令的意思:“前线,那边……说什么啊?” 秦司令面朝地板,语气愈发云淡风轻:“军情战况,辎重用度。” 那人答:“回司令,没有。这些一向是赵师长负责。” 秦司令一点头,整个人淡然得简直要化作云朵飘走:“好,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等到这些人鱼贯走出房间后,秦司令立刻脸色大变;恶狠狠地一掼大靠枕,他因为久病无力,只掼出了几根白绒绒的鹅毛。 鹅毛打着旋儿落在他的鼻尖上,激得秦司令不由自主地连连喷嚏。一边捏下那根鹅毛毁尸灭迹,他一边怨天尤人地心想:“连羽毛都欺负我。” 羽毛到底有没有欺负他,无人能给他断案。但秦嘉礼暗自计较,赵雪林一定是欺负他了——此人离开重庆之后,便杳无音信,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不是报纸时不时会有关于前线的详情报道,秦嘉礼几乎要以为他壮烈牺牲了。 然而并没有壮烈牺牲,活得毫发无损;看一些时政评论家的意思,此人甚至有点意气风发的架势。那为什么不拍个电报回来报平安,或是关心一下他的病情?这就很值得探究了。 * 本人民国甜文小能手,没人比我更甜了好吗!怎么会be呢,我连大佐不想发便当。 我觉得很多人对民国有些误解,民国的一些学者真的超级超级幽默哦=w= 第九章 这一日,沈婉贞登门拜访。 岁暮天寒,她却穿着一身薄呢子长大衣,里面是一件软缎衬衫,脖子上挂着一条羊毛围巾。秦嘉礼因为大病初愈,全身上下包裹得水泄不通,看到如此凉爽动人的沈婉贞,不禁替她发抖害冷。 沈婉贞看了他的打扮,大笑一声:“秦兄,久未相见呀!”说着,要与他来个洋派儿拥抱。 换作平时,秦嘉礼必然来者不拒,甚至十分窃喜于占她便宜,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沈婉贞一接近,她身上的古龙香水味便一个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11 劲儿往他鼻子钻,秦嘉礼鼻腔里顿时塞满了十几个喷嚏,只是碍于脸面没好意思喷出来。 面无表情地一抬手,他接过勤务兵递来的手帕堵住口鼻,闷声闷气地说道:“行了,行了,你这味儿我现在闻不了。” 沈婉贞充满歉意地后退一步:“是小弟疏忽了。” 秦嘉礼恹恹地道:“沈兄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是不是钱又不够花了?” 他这样直截了当,沈婉贞竟然也不害臊,笑吟吟地点点头:“被秦兄说中了!不瞒你说,我家又闹饥荒了。” 秦嘉礼最近不管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心事重重——他一直没想明白赵雪林为什么不拍个电报回来,思及关键之处,灵魂几乎要出窍溜走。 他神游天外地说道:“那我等会儿让人给你写张支票,钱对于我来说,不是问题,反正这辈子也用不完,但你要知道,”话到此处,他突然灵魂附体似的,往前一倾身体,用两根手指扳过沈婉贞的下巴,“我不是冤大头。找我要钱,可以。别他妈整成了习惯!” 说这话时,他的神色极冷极沉,一双形状美丽的桃花眼犹如黑云压顶、风雨欲来。 沈婉贞心里“咯噔”一下,险些以为下一瞬间他要拔枪对准自己。谁知不到三秒钟,秦嘉礼又变回了病怏怏的模样,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老了,站久了头晕。” 沈婉贞忙摘下皮手套,挽住他的胳膊:“怪我怪我,知道秦兄有病,还让秦兄陪我站这么久!” 有病的秦兄骂骂咧咧:“你他妈才有病。” 两人相携走进公馆客厅。沈婉贞经历刚刚那一遭,情不自禁地有些畏惧秦嘉礼;但这时支票还未到手,选择撤退显然太亏,只好硬起头皮,对着秦嘉礼摆出促膝长谈的姿势。 其实跟秦嘉礼长谈一番颇困难,因为此人胸无点墨,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皆是一窍不通,更别提欧洲传入的自然科学;最可恶的是,不懂就算了,听别人讲解长长见识也是好的——他不肯,非得一边听一边发出疑问与感叹,并且当疑问得不到合理解释时,他还要发脾气甩脸子,痛斥那人没有文化。 所以沈婉贞每次跟他见面时,话题只能在“家常”与“妇女”之间来回打转,气氛活像两名热爱猎艳的老妈子窃窃私语。 两人暖气吹着,咖啡喝着,扯了一会儿重庆的民生及物价,然后发现双方对寻常百姓的生活都是一无所知,遂及时止损,默契地进入下一个话题。 沈婉贞慨叹道:“现在入川的人越来越多啦,我姐夫昨天跟我讲码头整天踩死人我还不信呢,下山一看,果然人山人海。” 秦嘉礼眼睫微垂,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貂毛领子,闻言眨巴眨巴眼睛:“你姐喜欢男的啊?” 沈婉贞哈哈笑道:“是啊,咱家女眷,就有我一人生错了性别。”她歪头想了想,“说来,她丈夫你应也认识,叫聂静义。” 秦嘉礼哼了一声,然后接过一张手帕稀里哗啦地擤起鼻子,间接而鄙夷地传达了“原来是这小子”“我不屑认识他”的复杂含义。 原来,这聂静义与他同为绿林出身,运气却不似他亨达,一直在直沽一位督理身边做秘书。后来该督理的部下哗变,他以营救上峰之名,直接卷走了上峰的全部家产,大摇大摆地招兵买马,索要委任状。 秦嘉礼知道他,纯粹是因为他当上直沽督理之后,立刻强取豪夺一位遗老寓公的女儿做老婆;气得原本的未婚夫天天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痛骂他,骂到无处可骂之时,便拿秦嘉礼做类比,以骈文笔法继续痛骂。 秦嘉礼无故被骂了一段时间——虽然骂他的文章,他一个字都没看懂,但毕竟是被骂了——于是只要一见到聂静义名号的队伍,就是一顿暴捶。聂静义不甘落于下风,同样回以暴捶。两人捶来捶去,因为实力相当,难以捶出下文,最后还是聂静义主动拍了一封电报请求休战,秦嘉礼这边才肯罢休。 暗暗地翻了个白眼,秦嘉礼忿忿心想:“早知道他是你姐夫,就不给你钱了。” 日月如跳丸,弹指之间即至旧历除夕。 在此期间,发生了两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让秦嘉礼极为不痛快。 第一件是,他与聂静义碰面了。 当时他的身体彻底平复如旧,正在山下的一家西餐厅独自庆贺、大嚼牛排;谁知一抬头,就看见聂静义西装革履地迎面走来——胳膊上还挽着一位明眸皓齿的美貌女郎。 聂静义向他微微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偕同女郎坐在对桌。 秦嘉礼吊儿郎当地叉着牛排,并没有把他当回事儿,然而接下来十多分钟内发生的事情,让他变得食不知味。 只见聂静义从玻璃高脚杯中取出餐巾,朝身边女郎低声问道:“太太,这个怎么用?” 聂太太答道:“你是不是傻呀。”然后探身帮他摆放好了餐巾的位置。 他又把玩着银质餐具,嘴里嘟囔:“这些呢?” 聂太太沉吟片刻,忽然灵机一动地指向秦嘉礼:“你像他那样叉着吃好咯。” 秦嘉礼:“……” 秦嘉礼莫名觉出了侮辱。 聂静义似乎抱有同感,哼了一声,说道:“我不想学他。粗鲁。” 聂太太认为二位响马出身的司令,都是顶粗鲁之人,实在没有资格大哥取笑二哥。不过丈夫始终是丈夫,她只好安抚道:“好啦,好啦,知道你文雅,乖。” 秦嘉礼板着脸,“咣啷”地一掷银叉子,吃不下去了。 回到公馆后,他越想越郁结,越郁结越想,怀疑聂静义是听到了他克妻的风声,故意在他的面前大秀恩爱,以此嘲讽他孤家寡人、不能传宗接代。 想到这一层,他勃然大怒,不愿再出门见人。让驻守在汽车里、预备撒网逮住他的大佐,深感迷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避世隐居了。 第二件是,赵雪林从前线回来了。 和他一并回来的,还有一个玉软花柔的女子。 秦嘉礼自认对赵雪林毫无特殊感情,所以把这件事划分到鸡毛蒜皮的范畴之中;但他内心产生的波动,却绝不属于鸡毛蒜皮该有的波动。 冷淡地看着眼前这对男女做出“聂静义式”的恩爱模样,秦嘉礼心中腾起了“赵青山式”的熊熊怒火。 赵雪林仿佛没有察觉到秦嘉礼有如实质的目光一般,俯身给女子披上了一件雪白狐裘。 秦嘉礼一看那件狐裘,眼睛登时眯了起来,重重地将一只脚撂在茶几上,震得桌上瓷具一个原地起跳。 赵雪林伸手碰了碰她的下巴,口气低沉而温柔地说道:“山上暖气管修得不好,你身体又弱,怕你着凉,先拿这件旧狐裘对付着吧,以后再给你做新的。” 秦嘉礼听到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12 “旧狐裘”三个字,立刻无法继续旁观下去。另一只脚也撂在了茶几上,他冷笑一声,一字一顿:“赵、雪、林。” 赵雪林头也不回地一挥手,似乎秦嘉礼跟眼前的女子相比起来,十分不值一提:“遇之,你别吵。” * 聂静义是一篇杂志言情稿的人物,该杂志具体何时上市,我也不太清楚…… 这篇文就是谈恋爱流水账啦!不要对它抱有什么奇怪的期望哦,我写着玩的~ 因为最近在写新的短篇,所以此文的更新字数可能会很诡异…… 第十章 秦嘉礼连连点头,想要在这头部运动之中找到有力的回击;然而他言语能力有限,点了一会儿头,只点出了一句:“好,好……赵雪林,你个——”骗子! 最后两字及时收声,因为太像女性的娇嗔;秦嘉礼只好又杀气腾腾地哼了几声,弥补内容上的气势不足。 从头到尾,赵雪林都不曾看他一眼,一直微微向下俯着身子,和女子卿卿我我地交头接耳。他虽然眉目多情、似笑非笑,但大多时候都笑得轻描淡写、居心叵测,不是传统意义的好笑,不像现在,竟然笑得明亮温暖,仿佛有春光提前浇在了他的头脸之上。 秦嘉礼冷眼旁观,理智上深知自己不应该生气,可气并不听他理智的指挥,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随手抓了一团东西朝赵雪林奋力砸了过去。 这一砸,两人都愣了一下——他随手抓的,乃是一张轻薄绵软的绸缎餐巾,根本无法堪当凶器的重任,在碰到赵雪林周身的那一瞬间,就柔若无骨地滑了下去,瘫软在了他的脚边。 赵雪林终于看了他一眼,只有一眼,便淡然地收回了目光。抬起一只脚踩在那张餐巾上面,他侧头对女子说道:“佳丽,我们下山去吃饭。” 女子——佳丽,之前在上海是个唱昆曲的红角儿,后来上海沦陷,她被日本人掳去做了几个月的军妓。她目达耳通,极有自知之明,知道凭自己的姿色与身世,是绝无可能彻底攫住赵雪林心神的。毕竟从五官上看,赵雪林甚至比她更美丽一些。 至于赵雪林为什么把她当成个宝贝照看,她心中存疑,却不问不说,安安静静地做好一个宝贝的本分。 不过看眼下的情形,她脑筋急转,忽然间明白了赵雪林的意图。眉眼活泼泼地做了个跳跃运动,她露出一个媚笑,一改先前文静寡言的形象,千娇百媚地依偎在了赵雪林身上:“我们吃什么呀?” 赵雪林稍稍意外,随即握住了她的手:“听你的。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该佳丽答道:“人家想吃西餐。” “好。” 彼“佳丽”一听“西餐”二字,立时回忆起遭遇聂静义的种种不堪画面,而后又回忆起罹患重病、无人问津的悲惨时光。当然,此处的“无人”,特指赵雪林。 最后他回想起了赵雪林奔赴前线的那一日,对他说的一句话:“遇之,我走之后,你不能去招惹女子。” 他当时虽然答得口不对心,做到也是因为缠绵病榻、行动不便——但,的确是做到了啊! 再看看赵雪林温香软玉抱满怀,就在这一刻,秦嘉礼脑子里“轰”地一下,怒火中烧直冲云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他不敢细想,因为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该生气,生气你就完蛋了。”完蛋什么?他还是不知道。 可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他感到被欺骗的愤怒——赵雪林说喜欢他,结果呢?他感到被愚弄的屈辱——赵雪林以喜欢他的名义,毁了他十一桩姻缘,害他孤身十几年,至今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而此人,做完这一切事情之后,竟然一副忘却前尘的嘴脸,大模大样地搂上了另一名女子,仿佛要与他毫无关联。 那他——他从前,经历的,算什么? 秦嘉礼气得脸色发白,胸口剧烈起伏。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的画面也消失了,他仿佛失去了听觉,失去了视力,失去了感受一切的能力,只剩下大口呼吸的本能。他听不到自己呼吸一声重过一声,也看不见自己的目光有多么的阴沉恐怖。 赵雪林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遇之……” 遇之。两个字,倏地闯入他的世界。 刹那间,他的耳朵传进了声音,眼睛看进了画面。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沉重犹如破烂的风箱,也看见赵雪林在他面前眉头微蹙。 他不能辨认这个表情的深层含义,他只知道赵雪林对他皱眉了——为什么要对他皱眉? 秦嘉礼的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他死死盯着赵雪林,眼神既凶狠,又委屈。 赵雪林看了他片刻,这回,踱步到了他的身边。伸手轻轻拍了拍秦嘉礼的肩膀,他在他的耳边,声音很轻:“遇之,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你找个姑娘好好传宗接代吧。” 秦嘉礼呼吸声更重了,五脏六腑横冲直撞,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声带撕下来一般:“你说什么?” 赵雪林顿了一下:“我对不住你。”说着,他后退一步,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佳丽身上,语气很淡,“遇之,我反思了很久,你说得对,我应该正常一些……” 话没说完,他被秦嘉礼用力推到了墙上。 旁边的佳丽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 赵雪林也微带愕然地看向他,不等在场两人一起惊愕完毕,秦嘉礼面色漠然地扳过赵雪林的下巴,发了疯地亲吻了上去。 这一吻,必然是咬牙切齿的,因为他怒意尚嚣。可他吻着吻着,又感觉到绝望——赵雪林身体僵硬,嘴唇紧抿,始终不肯开口回应他。 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 秦嘉礼越发委屈,亲吻一路厮磨到赵雪林的颈间,他埋头在赵雪林的肩膀,轻微发抖地喘息着。 “我这是在干什么?”他渐渐恢复清醒,茫然地心想。 又慢慢抬头,扫了一眼那位佳丽的神色,他有些迟钝地接着想:“我出大丑了。” 直到这时,失去的知觉才真正回到了他的身上。秦嘉礼的耳根、面颊、脖颈倏地腾起一股剧烈热意,他的愤怒如针刺气球般溜走了,当下只能感到浓浓的羞耻。 一言不发地侧转过身,他刚要拔腿离去,正当这时,赵雪林突然攥住了他的一只手。 循着两只相连的手望上去,他的目光与赵雪林冷淡的眼神相碰相撞。 与此同时,赵雪林松开了他的手,慢慢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肘,是一个居高临下的审视姿态。 “遇之,”赵雪林淡淡地开口,“你这样跟从前的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秦嘉礼转开脸:“你什么意思?” 赵雪林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13 慢慢地笑了一声,然而眼里没有笑意,依旧一派冷淡,甚至显得凌厉:“你从前,不是最讨厌我这样对你吗?” 第十一章 秦嘉礼没言语,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烟盒子,他用牙齿一顶撬开盖子,咬出了两根香烟。只有在极其烦闷的时候,他才会同时抽两根烟。“噌”地一下,打火匣点着,两颗火星在他嘴唇上迸亮了。 赵雪林看着,不置一词,像是完全不知道他患过肺炎一样。 秦嘉礼双管齐下地抽了一会儿烟,没把烦闷抽出来,反倒抽出一连串争先恐后急冒头的咳嗽。随手按熄烟头,他掏出一张手帕捂住嘴巴,咳了个荡气回肠,咳到最后他双颊几近血红,因为知道自己又出大丑了。 而赵雪林始终视若无睹,抱着手肘在胸前,目光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淡漠。 也许是真的恢复正常,不再喜欢他了吧。 秦嘉礼忽然就疲倦了。 他心中原本积压了一百个、一千个疑问,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他不想去深究自己刚刚为什么会理智断线,做出那样不可思议的举动。他甚至不想再跟赵雪林多说一句话,只想快点翻过这一页,继续如往常一般生活。 “你说得没错。”缄默良久,他做出回答,“我最讨厌你那样对我。” “是吗?” “是的。” “那你亲我做什么?” 秦嘉礼面朝地板,说得很理直气壮:“我只是想试试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男人了。” “那么结果呢?”一双修长锃亮的马靴踏入他的眼帘,是赵雪林踱步到了他的身前。 秦嘉礼对着地板打了个哈欠,似乎他的谈话对象就是地板:“结果是你不喜欢了,变正常了,恭喜恭喜。” 马靴逼近一步,这批次的马靴产自美国,靴头线条十分利落,看上去分外盛气凌人:“真话?” 秦嘉礼不想跟马靴说话,于是扭开脸:“真话。” “呵。”赵雪林意味不明地淡笑一声,顷刻间离他近极了,伸出一只手撑在他身后的墙上,“我不信。” 这个姿势让秦嘉礼愈发感到疲倦与不耐,他不由得抬脚想走开:“管你信不信。” 赵雪林登时另一只手也撑在了他的一侧,强势地将他封锁在了原地:“遇之,我最后问你一次。” 秦嘉礼有些恼了:“没什么好问的!” 赵雪林缓慢而有力地收紧着两只戴皮手套的手:“我偏要问。” “你他妈的——”秦嘉礼好容易偃旗息鼓的怒气又卷土重来了。上下打量一眼赵雪林,他目光在对方腰间一凝,随即闪电般出手拽下那根悬挂在皮带上的马鞭子,雷霆万钧地朝他劈头甩去! 赵雪林反应极快,当即一个避让,有惊无险地躲开了那一鞭。 到此,双方的忍耐都到达极限,正式翻脸。 秦嘉礼体力大不如从前,纯粹是凭着一肚子邪火把鞭子抡得猎猎生风。赵雪林似乎深谙这一点,负着双手东躲西藏,不肯跟他正面开战。 秦嘉礼追着他抡了一会儿鞭子,不禁身心俱疲。单膝半跪在地上,他抚着胸口吭哧吭哧喘气,大恨不复青春,心脏都快蹦跶出来了。 赵雪林看他杀伤力锐减,于是掸了掸衣襟,重新向他走来。 他不知道秦嘉礼今天心理活动极其跌宕起伏,此时已经是恨红了眼,见他还敢靠近,立刻强忍着胸口的不适,悍然对他抡出了最后一击! 那一击简直迅猛如同闪电,灌注了他全身的力量;赵雪林骤不及防,无路可退,只得抬起手臂硬生生地承受了! 刺啦一声响,鞭梢划破衣袖,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血腥味充盈一室,秦嘉礼闻着,感觉终于出了憋在心头的那股子恶气! 缩在角落的佳丽,见此情景,也终于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连忙找佣人要了一个医疗箱走上前。赵雪林却一抬血淋淋的手臂,示意她后退:“不用。你去楼上等我。” 佳丽连忙点头,放下医疗箱直奔楼上而去,生怕慢一步,脑袋瓜子就被秦嘉礼一鞭子削下来了。 她之前看秦嘉礼的相貌,以为对方不过是这赵师长养的一只兔子,如今看了这一场打斗,她虽然坚定认为秦嘉礼是只兔子不动摇,但那也是只长獠牙的兔子,不好惹。 幸而长獠牙的兔子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不然就不止削脑袋那么简单了。 确认佳丽走远之后,赵雪林才低低发出一声痛吟——他惯用的马鞭子都经过改造,缝满了倒刺,秦嘉礼那一鞭几乎刮下他一块皮肉。 他暗地里痛得要死,明面上维持波澜不惊,仿佛秦嘉礼不过是一只小猫,探出爪子挠了他一下。 小猫看见,尽管不明就里,火气也咻咻直冒——要不是胳膊抡脱臼了,他能再甩一鞭! 两位伤员相对而坐,心思各自千回百转。 赵伤员不肯放过秦伤员,沉吟着问道:“遇之,你打我做什么?” 秦伤员揉着胳膊,正要一鼓作气接回去,闻言冷冷地答道:“你讨打!” 赵伤员便微微一笑:“遇之,你今天很莫名其妙。”他只微笑了几秒钟,就笑不下去了,因为血流汩汩,并不能通过普通手段止住。 秦伤员咔嚓接回胳膊,满头冷汗地发出一声冷哼:“你才莫名其妙。” 赵伤员埋头疗伤的同时,不忘轻笑挑衅:“是吗?” 秦嘉礼因为恶气已出,心平气和不少,不太在乎他的挑衅。模仿赵雪林抱着手肘在胸前,他对着他一挑眉毛,有心想恶心恶心这位改邪归正的正常人士:“你之前不是问我是不是真话吗?” 赵雪林手上动作一顿,很快若无其事:“然后?” 秦嘉礼的屁股一点一点地挪移过去,几乎把自己的鼻尖凑在了赵雪林的面颊上:“当然不是。” 赵雪林身体蓦地一僵,陷入沉默。 秦嘉礼又是痛快,又是酸楚,他逼着自己忽略掉那一丝酸楚,撂出狠话:“赵雪林,你毁了老子十一个传宗接代的机会,别想就这么算了!” 赵雪林脸上忽然没有表情了,微微侧头看向他,声音空荡荡的很压抑:“那你想怎样?” “不可能算了!” “……不行。你总要说一个时间,我不可能一辈子跟你耗下去。” 秦嘉礼脱口而出:“老子就跟你耗一辈子!” 赵雪林静默了一下,脸上彻底失去了所有表情。低下头缠紧自己的绷带,他勉强一脸冷静地说道:“遇之,你不要无理取闹。” “你他妈才无理取闹。”秦嘉礼跟着他一低头,随即提出疑问,“你怎么在解开绷带?” “哦。”赵雪林又冷静地缠了回去,“刚刚绑得不对。” 秦嘉礼没有去琢磨赵雪林的绷带之谜,他认为自己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14 在这场战役之中是大获全胜——试图恢复正常的赵雪林,被迫跟他一起断子绝孙,想想就快活极了!全然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断子绝孙。 两人对峙半天,结果是双双后继无人,气氛按道理说应该血雨腥风,再不济也是剑拔弩张,谁知到最后,竟然是一起就地解决了晚饭。 这顿晚饭,楼上的佳丽也参与了。她发现赵雪林不便拾筷之后,二话不说便端起饭碗,黏到赵雪林身边喂他吃。 赵雪林从容不迫,仿佛被暴打一顿的不是他,被女人喂饭的也不是他。 秦嘉礼其实打心底起是很鄙夷赵雪林从前那些亲密举动的,但他又隐隐期盼着对方能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为什么?不敢细想,包括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不敢细想。一个答案影影绰绰地在他脑海里浮出水面了,他恨不能直接伸手把那个答案按回去。 好比现在,他看着赵雪林与佳丽如胶似漆,脸上风平浪静、不以为意,实际上拿着筷子的一只手已经暴起青筋。为什么?还是不敢细想。 秦嘉礼处于一个不能思考的状态,所以闷不吭声地吃了几大碗饭菜。等到佳丽随碗筷一起撤走了,他马上凶相毕露,朝赵雪林下达命令道:“这个女人不能留!” 赵雪林左手指关节抵着下巴,颇困惑似的,露出一点微笑:“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为什么。秦嘉礼也很烦恼这个问题,然而他不可能同赵雪林倾诉衷肠:“哪有什么为什么!” 赵雪林轻轻一拍他的肩膀:“要我答应你也行。遇之,你得先想出答案。” 秦嘉礼跟他胡搅蛮缠惯了,想也不想地说道:“我不管!” 赵雪林凝视着他,突然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听话。” 不负责任番外(一) 赵雪林养了一只小黑猫,名叫秦司令。 这年头,猫有姓氏,不怎么奇怪;奇怪的是,这猫竟然身负官职,并且官还很大,乃是一军之长。 众人都觉得赵雪林疯了。 赵雪林听到自己疯了的传言,也不以为然,依旧整天搂着秦司令瞎溜达。 有人琢磨着,要不给这位司令送个礼吧? 赵青山是第一个送礼的。他揣着一大袋猫粮,趁着赵雪林不在家,“咻”地一下窜进了秦府——说来令人费解,这宅子明明是赵雪林的,却冠上“秦司令”的姓氏。这秦司令到底真有其人,还只是一只猫呢?赵青山百思不得其解。 秦司令正在庭院四脚朝天地晒太阳,瞥见赵青山入侵它的地盘,它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赵青山小心翼翼地上前一小步。 秦司令眯了眯圆滚滚的眼睛,盯着他。 赵青山琢磨着,又前进了一步。 秦司令这回坐起身了,甩着尾巴睥睨着他,眼神很冷淡。 都说猫甩尾巴说明不高兴。赵青山察言观色,刹住脚步。想了想,他掏出一把猫粮撒在了秦司令的面前。 秦司令瞥了赵青山一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没有吃,它又瞥了赵青山一眼,确认对方原地不动之后,它把自己的鼻尖凑在了猫粮上。 猫粮腥极了,不是最上等的猫粮,但以赵青山的薪水来说,这是他目前能买到的最不错的猫粮了,况且猫不是吃耗子的么? 秦司令作为一只地位极高的猫,显然不屑此等猫粮。毛茸茸的屁股向后一撂,它朝着猫粮刨了几下土,然后四爪一个蓄力,轻飘飘地跃走了。 赵青山傻眼,这一袋猫粮可价值二十块钱呢! 他妈的,人吃的都没这么好…… 无故失去二十大洋,赵青山吃糠咽菜十多日,内心不禁极其郁结,登时恶向胆边生,买了一张大网打算捕捉秦司令。 谁知秦司令身姿飘逸,步伐矫健,他追着秦司令撵了十多圈,连秦司令的毛都没捞到一根。 双手叉腰地看了下日头,他发现他弟弟要回家了,赶紧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秦府。 赵雪林一进家门,秦司令就扑了上去,手脚并用地攀进了他的怀中。 赵雪林心里想着事,没怎么在意它的异动。轻轻一拍它的毛脑袋,他声静如水:“乖。” 秦司令不开心,两只肉垫亮出锋利的爪子,有心想挠他一下,然而亮了半天,还是只用肉垫软绵绵地扇了扇他的脸。 赵雪林低下头,用鼻子提问:“嗯?” 秦司令喵里喵噜,毛脸愤然地痛斥了一番赵青山的行径。赵雪林凝神听了一会儿,并没有跟猫产生灵魂交流,不由得感觉自己有些浪费时间。 修长的手指点过秦司令湿漉漉的小鼻头,他假装很懂地一点头:“嗯,知道了。” 秦司令自以为告状成功,摇头摆尾,洋洋得意,在家等着赵青山的悲惨下场。谁知赵雪林根本没把它的心事放在心上,赵青山还是找准机会,撒网试图捕捉了它几次。 秦司令怒气冲冲,尾巴摇得猎猎生风。它心想:“人类都不是好东西!” 当晚,它本想对着赵雪林展开报复行动,然而又发生了一件让它意想不到的事情——赵雪林醉醺醺地搂着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进它秦府的大门了! 刹那间,秦司令的怒气值猛然达到顶点。 它三下并作两下跳到赵雪林身边,冲他咕噜咕噜地叫唤。 女子道:“哎呀,哪来的小猫呀,真可爱。” 赵雪林看着它,然而眼中并没有映出它的身影,因为他视线涣散,看歪了。 “可爱么?”他低低地说道,“那送你好了。” “子昭,当真?”女子欣喜问道。子昭是赵雪林的表字,极少人知道,也极少人如此叫他,可见两人关系实在不一般。 赵雪林目视远方微微一笑,抬脚从秦司令身边走了过去:“当真。” 秦司令听此一席话,伤心欲绝的同时,很想趁着夜色溜进赵雪林的房中,对他一阵狂挠;但又怕赵雪林像赵青山一样布下天罗地网,捉它拿去送人。 一时间,它竟然无处可去,只好扑进草丛里,幕天席地地睡了一大觉。 翌日一早,它被一列卫兵队的脚步声吵醒了。 毛乎乎的耳朵尖一抖,它隔着一丛丛柳绿花红,看见赵雪林一身戎装地站在庭院之中,面色冷若冰霜。 “还没找到?” “报告师座,没有。” “继续找。范围扩大到整个租界。” “是!” “你那边呢。” “报告师座,前院后院都找遍了,没有。” 赵雪林闭了闭眼睛,猛地一下攥紧了手上的皮手套,他的声音冷冰冰而又危险至极:“继续找!” “是!” …… 秦司令困惑极了,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是找它的么? 等到庭院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15 里的卫兵如潮水般褪尽了,赵雪林才倏地露出疲惫之相,后退两步,倚靠在朱漆栏杆之上,压抑而又嘶哑地叫出两个字:“遇之……” 遇之。好熟悉。 那又是谁? 秦司令猫脸上的毛几乎要盖不住困惑。 第十二章 秦嘉礼听话是不可能听话的,不过赵雪林这一吻暂时威慑住了他,让他足足安静了一个多钟头,没有再兴妖作怪。 这一晚,注定是混乱的。秦嘉礼不想这么稀里糊涂地过日子,故而裹了一床厚绒被坐在庭院里,一边看咻咻嘭嘭的礼花弹,一边探究自己对赵雪林的感情。 然而越是探究,他越是心惊,惊得大冷天出了一脑门的热汗。旁人远远一瞻,只能瞻仰到他头顶冒出的几缕白烟,还以为秦司令旧病复发到火烧眉毛的程度,连忙叫了几个常驻西医,人声鼎沸地围着他好一阵嘘寒问暖,吵得秦嘉礼晕头转向。 无奈之下,他只好随着大部队转移阵地,腾挪到比较温暖的地带去。然而温暖地带——玻璃花房里坐着两位俊男美女,正有说有笑地点评着焰火星星。 秦嘉礼身负厚重绒被,不便做出灵巧的举动,于是螃蟹似的横冲直撞;撞到一半,他突然冷冰冰一个回眸,扫向那位笑靥如花的美女,果不其然,该美女身上裹着他的“旧狐裘”。 这狐裘说旧,的确是旧了,它是当年土匪山被招安之前,在一位富绅家中搜刮而来的战利品。 秦嘉礼少年时候,受资深烟枪老当家的影响,染上了巨大的烟瘾——他对大烟没什么兴趣,对水烟、旱烟、烟卷倒是爱恋过头;住的屋子每日都像是经历着小型火灾。 后来,他肺抽出了毛病,一碰烟枪就咳嗽不停。本县的大夫学识有限,望闻问切之后得不出确切答案,只好连连叹息。秦嘉礼见状,吓得眼泪汪汪,以为自己得了痨病。 当时老当家已故,赵青山偷卷巨款不知所踪,留给他们的,只有几百号饿肚子的土匪,以及一座泥砖青瓦的山寨。 他要是患上痨病,便只能等死了。 秦嘉礼年轻,不想死,手足无措地拽着赵雪林一顿哀诉。 在他眼中,赵雪林是大哥——赵青山跑了,不算;是目前山寨唯一靠得住的主心骨。他跟他的情谊最深,只有他能帮他。 然而赵雪林不置可否,听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像是对他的病情漠不关心。 就在秦嘉礼为痨病担惊受怕之时,赵雪林又迎风冒雪地回来了,胳膊底下还夹着一件油光水滑的白狐裘。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并不觉得这件狐裘是给他的。 赵雪林自顾自地坐下,斟了一杯滚烫热茶,一边吹着,一边低声问道:“还敢不敢吸烟了?” 秦嘉礼嘀嘀咕咕:“我又不是吸大烟。” 赵雪林轻啜一口茶,随即被烫得微微蹙眉:“嗯?” 秦嘉礼因为马上要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病秧子,不敢如往常一般随心所欲地撒野,垂头丧气地哼哼道:“不敢了……” 茶太烫了,赵雪林虽然一路走得口干舌燥,头发、睫毛、肩头都沾着冰雪,还是不能狠心下口。他只好恋恋不舍地放下茶杯,向秦嘉礼说道:“你过来。” 秦嘉礼走过去:“大哥……” 赵雪林微微一笑:“你大哥不是青山么?” 秦嘉礼道:“他带着那么大一笔款子溜了,完全不给咱们留一条活路,谁他妈要认他做哥!” 赵雪林对于赵青山的卷款失踪,依然是不置可否;他似乎天生不在意任何人、任何事,这世间的一切风云变色,都只能在他眼中留下浅薄的影子,而不能在他心底铸下深刻的印记。 他仿佛是隔着一层西洋玻璃,冷淡地观察这个人世。 但有时候秦嘉礼与他对视,又感觉他是顶天立地、坚如磐石的。 说不清,秦嘉礼说不清自己对他的感觉和感情。 赵雪林抖开狐裘,从后面披在了秦嘉礼的肩膀上:“我不做你的大哥。” 秦嘉礼茫然道:“那你要做我的什么?” 赵雪林淡淡地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年后我带你去平津看病,你近来若是出门,要穿着这件狐裘,知道吗?” 秦嘉礼被治病有望的狂喜砸中,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这个……给我的啊?” “不然呢?” “我粗手粗脚的,弄脏弄破了怎么办?” 赵雪林替他系上狐裘的绑带,几乎是环抱着他,在他的耳边慢悠悠地答道:“那打你屁股。” 五个字,他说得平静,说得淡然,说得一本正经,以至于秦嘉礼听着完全没觉出不对劲,傻傻地道:“你打不着我,嘿嘿嘿。” 赵雪林做完一番俏媚眼给瞎子看后,飘然地离去了。 秦嘉礼盘腿坐在热炕上,揉着皮毛细腻的狐裘,怔怔地出神,心想赵雪林对他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无以为报。思来想去,决定把对方当成精神上的父兄看待供奉。 等到赵雪林发现这一点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由得颇一筹莫展,刚好此时他探查到山下的县令有做军阀的野心,便设法与其交涉。 他言之凿凿,有条不紊,将推翻保安团而后建立军队的计划说得绘声绘色、天花乱坠;县令被他说得热血沸腾,一颗心怦怦乱跳,当即拍板点头。 然而此刻,赵雪林又语锋一转,把山寨二当家秦嘉礼,塑造成了一位冥顽不灵的封建毒瘤;在他的口中,秦嘉礼整天沉迷睡大觉,忙着在梦中约会宣统皇帝,并且想以一己之力反民复清。 县令听完,大开眼界的同时,歹意横生,一脸阴影地提议说不如宰了这个精神病。 赵雪林不慌不忙,又作了一篇陈词,大意是秦嘉礼还是个孩子,不必认真,关进斗室吓唬一下便行了。 坏话好话都让他说尽了,县令遂无话可说,摸须晃脑地唏嘘了一阵秦嘉礼举世罕见的精神状况,他答应了赵雪林提出的要求。 秦嘉礼经此一遭,怀恨在心,自然无法再视赵雪林为父兄。 赵雪林表面落寞,实则暗暗松了一口气。 此乃前尘,暂时不提,且说螃蟹似的秦司令盯着那件“旧狐裘”许久,沉着脸转变前进方向,横着走到佳丽身边,急色流氓一样地向下一扯。 赵雪林看着他的举措,若有所思地一眯眼睛。 秦嘉礼扯下狐裘,扛在肩上,登时从一只螃蟹进化成了一只冒出狐狸尾巴的螃蟹。 此狐蟹结合体冷冷地说道:“这是我的,想穿狐裘自己做去!” 撂下此话,他身形臃肿地挪进了花房深处。 佳丽望着他庞大的背影,张大红唇,半天说不出话。 赵雪林看她狐裘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西洋蕾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16 丝长裙,于是脱下自己的厚呢子黑大衣,打算披在她的肩上。 就在这时,花房深处突然飞出一颗小石头打在了他的手背上。赵雪林微微一愣,循迹望去,只见秦嘉礼把玩着几颗小石头,昂首睥睨着他。 赵雪林想了想,一根食指贴上嘴唇,发出轻而又轻的一声“啵”,然后朝向了他。 第十三章 秦嘉礼被“啵”之后,果然偃旗息鼓,没有再号令小石头冲锋陷阵。 他收了神通,世界随之祥和。几位老副官趁此时机,给花房张罗上了彩灯红灯笼——今夜毕竟是除夕,除夕应有个除夕的样子。 一时间,这座玻璃屋子焕发了几近绚烂的七彩光芒,仿佛一大块会变色的剔透水晶;水晶里有树,有花——软缎子攒成的假花,有山,有草,有池,有鱼——已冻得半死,呆若木鸡地口吐泡泡;忽略不计那迎头呼啸的寒风,倒宛然一座生机勃勃的春城。 众人提前跟春天打了照面,不禁兴致昂扬。得到秦嘉礼的准许之后,立刻热火朝天地搬来了两桌酒菜,在花房外头吃起年夜饭来。 这些副官卫兵,都是跟了秦嘉礼好些年头的左右亲信。他们开心,秦嘉礼脸上也隐隐浮现了笑意,然而一掉头,他发现佳丽还坐在赵雪林的身边,那笑意又“咻”地一下飞走了。 原地踱了个来回,他摸着下巴,冷笑一声,甩下狐狸螃蟹的伪装,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佳丽一直没把秦嘉礼当回事。 这可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秦嘉礼模样太好:一双桃花眼黑白分明,黑也不是纯粹的黑,是带着潋滟的黑,再加上皮肤白净,嘴唇嫣红,简直近乎于明艳;她实在不能把这样的他放在眼里。 诚然,秦嘉礼的脾气很可怕,鞭子很恐怖,但脾气和鞭子都冲着赵雪林招呼。她隔岸观火,只观出了这两人关系暧昧。 她在重男轻女的戏园子里长大,又过了几个月水深火热的军妓生活;练就慧眼不敢说,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炉火纯青。 她心想,秦嘉礼可能是个武功高强的拿乔兔子,赵雪林慑于武力,无可奈何,于是带了自己回来敲打他。 想到这里,佳丽更不把秦嘉礼当回事了——她的一些志在为兔的师哥,常常因为不得大老板的欢心,而骂她打她泄气。她对于兔子,当真是毫无好感。 好好的男人,有手有脚有头脑,不去创立一番事业,整天就琢磨着怎么勾引另一个男人,然后坐享其成、好吃懒做,这怎么让她高看一眼呢? 与此同时,秦嘉礼走到了她的面前。 厚绒被之下,他穿着整整齐齐的一套西装,衬衫笔挺,风纪扣上插着一枚价值不菲的钻石领针,在五光十色的花房里,是尤其地闪,尤其地亮。 他先高高在上地扣拢了袖扣,然后双手按在她的两侧,俯身下来:“你跟他,不如跟我。” 他嗓门不小,佳丽却瞪圆两只眼睛,仿佛没有听清:“什么?” 秦嘉礼抬手帮她掖了一缕头发在耳后:“我说,你跟他——”他将头挑衅地一偏,看向一旁的赵雪林,“不如跟我!” 这回,佳丽彻底听清了,大惊失色:“什么!” 秦嘉礼一皱眉头:“你是聋子?” “你,我……不是聋子!” 秦嘉礼缓缓扫视过她的面庞,因为怀疑自己一耳刮子会把她的头脸抽飞,故而耐着性子没有动手,平心静气地讲着道理:“他一个师长,你跟他有什么前途?” “跟你也没有前途呀!你……” “我什么?”秦嘉礼眉毛越皱越紧,眼中戾气暴涨,手猛然扬起又猛然放下,“老子作为司令,配不上你不成?” 这下不是隔岸观火了,她被秦嘉礼凶狠的眼神吓到了,实打实地感到了惊惧。 情不自禁地站起了身,她下意识地想逃跑,然而起身之后,更加绝望。她这时候才察觉,秦嘉礼身形几乎和赵雪林一样高大,一样挺拔,山似的树似的挡在她面前,让她无处可逃。 司令…… 掌心渗出薄汗,她悔恨不已,之前怎么会把他当成糯唧唧的兔子呢? 她不知道的是,秦嘉礼在旁人面前,自然威风八面,但到了赵雪林面前,理智上虽然还想耍威风,感情上却不由自主地变成了恃宠而骄——从小到大的习惯,没治了。 好比现在,秦嘉礼眼看着就要翻脸,一耳刮子狠抽在她脸上了;这时,他的手腕忽然被赵雪林攥住了。 “好了。遇之,别闹了。” “我没闹!放开!” 就是这个撒娇似的耍横语气!佳丽可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走眼了…… 赵雪林反剪住秦嘉礼的双手,朝着她一扬下巴:“你先下去吧。” 秦嘉礼眉毛几乎呈九十度:“你不准走!” 佳丽见他对自己也是娇蛮式的语气,不禁偷笑,笑完之后背脊发凉,连忙提着裙子脚不沾地地溜了。 她一走,花房里剩下的两人,便陷入沉默。 好半天,还是赵雪林率先打破了静寂:“遇之,我该拿你怎么办?” 秦嘉礼莫名其妙:“你放开我——什么怎么办?” 身后没有回答,只传来几声金属链条撞响。 他心中狐疑,感觉对方在做什么坏事:“你在干嘛?” 话音未落,他反剪住的两只手腕忽然一冷,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强制性套了上去,紧接着“咔哒”一声轻响落下,他听着直眨巴眼,难以置信——赵雪林那狗日的,竟然掏出手铐把他铐住了! 刹那间,秦嘉礼目光有如喷火,喷了一段时间,又不得不自行熄灭——花房外头的随从仆役太多了,他不能让其他人瞧见自己这个模样,必须按捺住火气: “你,到底,想干嘛?” 赵雪林这时终于开了口:“你几次三番坏我好事,问我想干嘛?” 秦嘉礼的思维当即被带偏了,忽略了手铐:“你毁我十一桩姻缘,怎么不提?” “我不是改过自新了吗?” “你这话说得够不要脸,横竖你不管做了什么亏心事,一个改过自新就完啦?——他妈的,别想这么糊弄过去!” “是吗?那好。你也别想再糊弄过去了。” 秦嘉礼本能察觉到了危险,背脊绷直:“什么意思……” 赵雪林波澜不惊:“你猜。” 秦嘉礼正要以“你猜”为中心,发表一篇质问兼痛骂的言论,下一秒,他被赵雪林拦腰抱了起来。这一抱,立刻让他从头发丝紧张到脚趾头——花房虽有花木掩映,但毕竟是玻璃制造,外面的人只要有心,是可以很清楚观察到里头动静的! 他又气又急,连呼吸都有些打颤。幸而被抱的时间不长,赵雪林把他放置在了椅子上。 秦嘉礼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17 环顾四周,感觉椅子也不安全,不等他对椅子的地理位置提出意见,赵雪林一根手指抵上了他的双唇:“嘘。现在开始,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 秦嘉礼张口欲咬:“我答个屁!” 赵雪没有收回手指,随便他咬:“不答也好。除夕之夜,我想大家都愿意热闹一些,一会儿我就叫他们进来,看看我们是怎么——”停了停,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接吻的。” “……你!疯了!” 赵雪林微微一笑:“第一问,遇之,我跟佳丽在一起,你生气做什么?” “我……”秦嘉礼看了他一眼,半分钟后,又看了他一眼,在这两眼之间,他心思与脑筋一起疯转,简直转出了刺耳的白噪音。他发现,赵雪林身上那种压抑着的疯狂又回来了,跟之前在杨公馆告诉他不能传宗接代的原因时的疯狂,一模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已经碰触到了真相——也许什么佳丽,什么旧狐裘,什么改过自新……全是说给他听、做给他看的! 可是这些真相,他无法相信,不能相信,不敢相信。相信的话,岂不是承认自己被赵雪林玩弄于鼓掌间了? 赵雪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给他深思熟虑的时间:“不说是吗?那我抱你出去。”说完,他伸出一条胳膊,有力地横穿了他的膝弯。 秦嘉礼只好窝气憋火地说:“行了!我说!” 第十四章 赵雪林顺势握住了他的腿肚子:“我听着。” 他的手掌带着一股异样滚烫的温度,秦嘉礼太阳穴突突地跳,忍着:“我今年三十有二,旁人到了我这年纪,功成名就是否,姑且不论,一窝崽子应该是有了……而我呢,连女人的屁股都没摸过,一开始我以为是命运如此,认了!结果他妈的发现是你在捣蛋!”忍到此处,忍无可忍,秦嘉礼恨恨地一蹬腿,是个预备打滚的架势,“你说,你说说!我……我能不生气吗?” 赵雪林点点头,仿佛很赞同,手上动作没停,一节一节地揉到了他的大腿根:“又糊弄我。” 秦嘉礼两条眉毛拧成一团:“我没糊弄你!” “是吗?” 秦嘉礼最看不惯他这副不置可否的态度,当即把头一扬:“糊弄你老子天打雷劈!” 赵雪林近距离地注视着他,忽然,两片嘴唇一碰,无声地做出了一个“啵”的口型。 秦嘉礼看了这个“啵”,顿时比真被“啵”了还难受:“骚得要命……离我远点!” 赵雪林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相当漫不经心:“哪有你骚。” 秦嘉礼弹簧似的向上一挺胸:“这还不骚?” “不骚。” 他的语气太理所当然、太云淡风轻了,以至于秦嘉礼愣了一下,才接着很烦恼地说道:“不骚就不要摸我!” “好。”赵雪林说着,手却没有撤离,是驻扎在了原地,“第二个问题,遇之。” 秦嘉礼大叹一声,重重地倒回了椅子:“问吧问吧!” “你喜欢我吻你吗?” 秦嘉礼全然没料到他会发出如此刁钻的疑问,一下子懵了:“我……” 赵雪林的手掌训练有素地,从秦嘉礼的股沟,偷袭到了他的腰间:“遇之,你喜欢我吻你吗?” “我……” “嗯?” “我不喜欢男人。” “我说过,我也不喜欢。” “那不就结了!” 赵雪林凑近了他,鼻尖对着鼻尖,呼吸交错着呼吸:“可我问的,不是男人,是吻。”他笑了一下,“你知道什么是吻。” 赵雪林的呼吸也是异样滚烫,不知道他此时有多么心潮澎拜,光是呼吸,竟然就如同沸水一样。 秦嘉礼扭开脸,同时嘴里噼里啪啦地说:“不喜欢男人,哪能喜欢男人的吻啊?之前没跟你翻脸,那都是看在以往的情面上!你以为我真愿意——”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赵雪林看着他,低头含住了他的双唇。 热。这是秦嘉礼的第一感觉,太热了,热得要命,仿佛冬春时节在他的嘴唇上一驰而过,转眼间已是夏阳酷暑、赫赫炎炎。 亲吻这种事,除非亲得花样百出,本身是毫无快感可言的。但在这一刻,秦嘉礼冷不防被巨大的快感没顶了。 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快感,秦嘉礼形容不来,他只觉得自己手麻,脸麻,腿也麻,浑身上下麻酥酥一片,像是触了电,也像是溺了水。 这是喜欢吗?这算喜欢吗? 恍恍惚惚地,他心中闪过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他不是被老当家捡来的,而是被老当家拐来的。 被拐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记事,可也没记多少,只知道自己在一个大宅子里生活。宅子墙高庭深人多,他每天被好几拨貌美的丫头轮流掌管,洗脸刷牙、穿衣穿鞋,都有不同的丫头负责,然而轮流来轮流去,他就是轮不着他的妈亲自掌管。 只有逢年过节,他才有资格被他的妈管上小半天。来之不易的小半天,他既害怕,又渴盼,因为妈的屋子,逼仄阴暗,永远弥漫着热烘烘的霉气,像是要专门和开阔明亮的大宅子较劲。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再无别的家具——不对,还有一副烟具。 那副烟具估摸是整间屋子最值钱的物什,烟枪光润通透,烟灯精雕细镂。 他当时瞧着,颇为吃醋,因为他和烟枪,妈显然更热爱烟枪。 他跟身边的奶妈子发牢骚:“我要扔了那根长管子!” 奶妈子弄清缘由之后,笑着说道:“小少爷,那是福寿膏,好东西!刚落地的时候夫人也给你熏过一口,不然哪能长这样快、这样结实呀。” 他听了这话,撇撇嘴没再牢骚,心里嘀嘀咕咕,依然是想扔。 什么时候扔的,他忘了。只记得那一天正值盛夏,浓翠蔽日,他趁着奶妈子午睡,偷偷摸摸地窜进了妈的屋子里,扛起烟枪撒腿就跑。妈当时是醒是睡?他不知道,也不敢看。 搂着烟枪在庭院的湖心亭呆了一下午,他如坐针毡,犹犹豫豫地想扔又不敢扔,比划半天,他最终一扯裤子要把烟枪往里面塞,心想:“还是不扔了吧!万一妈发火更不爱我就糟了!” 谁知同一时刻,乌泱泱地移来了一大片人云,手提马灯,大声呼唤着他的乳名。他手心汗津津的,一个没抓稳,烟枪“扑通”一声,直通通地栽进了湖水里。 * 我之前写的都是万字小短篇,此文相当于好几篇万字小短篇,如此连绵不断地写,我真的有点吃不消tat,仿佛一位短跑选手被逼去参加了马拉松…… 嘴上说着写着玩,但其实呢,还是给人物做了一些长篇大论的人设,前天笔耕不辍写了很久赵雪林的童年时光,后来发现用不上,险些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18 崩溃。 一杆烟枪,丢了就丢了,他们是大户人家,算不得什么大事。奶妈子攥着他的小手,用香喷喷的手绢给他擦汗,一面擦着一面轻声细语地安慰。 他点了点头,还是慌里慌张、六神无主。 翌日,他吃过早饭,揪着奶妈子的裙角,喃喃地说要去看妈。他从小不缺疼爱,他的屋子里任何一名女性见着了他,都是一顿抱一顿哄,唯独妈对他无动于衷。他心里不服气,总想在妈面前找回场子。 奶妈子不清楚他的内心世界,以为他是眷恋亲娘,感动地掉了几滴眼泪。 当天下午,他如愿以偿地和妈会晤了。 他又是瞪眼,又是跺脚,试图引起妈的注意力。而妈换了廉价的新烟枪,一口气吸了十多个烟泡,正不甚满意兼泪流满面地打着哈欠,见他蹦来蹦去,劈头就是一个大嘴巴:“败家子,滚一边儿玩去!” 他人小,脸也小,这个巴掌多半打在了脑袋上。他两只肥嫩的小手,一只捧着脸蛋,一只摸着脑袋,泪珠子“啪叽啪叽”地滚了下来。 他心想,我以后不要看妈了。 那一年花市灯会,偏巧遇上饥民抢粮闹事,他趁乱被人敲晕拐走;的确是再也没有看过妈。 对于记忆中那位惫懒而又阴阳怪气的“妈”,秦嘉礼丝毫不惦念,甚至很想把她忘个干干净净;然而就像有一缕灵魂滞留在了那不见天日的屋子一样,他这些年,无论如何成长,始终摆脱不了“妈”的影子。 他知道自己长得极高大了,身形松柏似的挺拔,肩背标枪似的笔直;也知道自己手握权势,杀伐决断雷厉而刚明。 可是骨子里,那缕被迫滞留于黑暗的灵魂,使他总觉得自己在仰望谁,等待谁——谁呢? 倘若赵雪林没有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拿他换取招安——那么,他可以仰望的人,必然是他了;赵雪林待他丹心赤忱,他愿意把他当成父兄仰望。 其实做了也没关系,十多年过去了,他宽宏大量,早已不怎么放在心上;况且,赵雪林付出的代价,也着实不小,不是吗?秦嘉礼掂量着,衡量着,感觉对方还是很有资格继续做他的父兄混合体。 头疼就头疼在,这位混合体对他产生了爱情。 在秦嘉礼的世界里,男人的爱情,必须与女人挂钩,不然那能叫爱情吗?那至多算作狎弄! 同理,男人的吻,也应该是落在女人唇上的;亲在另一个男人的嘴巴上,算什么回事? 秦嘉礼心里乱糟糟的,一晃而过数十种想法,每一种想法都看似颇有道理、实则不着边际。等他彻底回神时,赵雪林已经扯开他衬衫的扣子,开始亲吻他的胸膛了。 秦嘉礼大吃一惊,双腿当即向下一跃试图起身,就在这时,赵雪林松软的双唇噙住了他一侧的乳尖。 他不禁一个激灵,腰身一软,无力地跌回了椅子上。 “你……呜……” 赵雪林完全不给他破口大骂的机会,牙齿与舌尖天衣无缝地舔咬吮吸,最后双唇一抿,仿佛小孩子亲吻水果棒棒糖一样,发出一声响亮的“啵”。 这一声“啵”,比前两种“啵”让人羞愤一百倍,简直如同一击重锤砸在了秦嘉礼的头上,一时间他堪称晕头转向、哑口无言。 赵雪林坦荡自若地停止亲吻,然后用两根手指夹起那个被吻得红通通的乳尖,淡然地告诉他:“你喜欢我吻你。” 秦嘉礼直了眼睛瞪向他,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赵雪林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相较于秦嘉礼衣衫凌乱,他从始至终衣冠楚楚,手中甚至握着一副戎装配套的皮手套——还是刚刚为了方便揉搓秦嘉礼的乳尖,才摘下来的。 “遇之……”他一手撑在秦嘉礼的耳边,另一只自由的、握着皮手套的手,缓缓地划过秦嘉礼的腰腹,“你喜欢我。” 秦嘉礼眉头紧蹙,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吐出三个字:“你、放、屁。” “是吗?”赵雪林轻声反问,质地粗砺的皮手套径直而下,停留在了他的下半身,“那你硬什么?” 炮仗烟花渐渐销声匿迹,薄云掩月遮星,夜色突然浓重极了,静寂极了;四周只剩下彩灯流漫,花影旖旎。 秦嘉礼僵了一下,随即把脸一偏,埋入了姹紫嫣红的影子里,闷声闷气地答道:“我是男人,你这样亲来亲去,会硬很正常。” 赵雪林点点头:“原来如此。”他直起身,双手慢条斯理地戴上皮手套,“若是我摸来摸去,会射出来也很正常。是这个道理,对吗?” 第十五章 秦嘉礼听闻此言,震惊得骂人的语言都贫瘠了:“你发什么疯?” 赵雪林伸出两根手指按住了秦嘉礼的皮带扣,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他竟然解开了皮带:“我没疯。” 秦嘉礼忍不住头皮一麻:“没疯你解我皮带做什么?” 赵雪林顿了一下,同时两根手指略微向下一移:“遇之,你硬得不行了,解开会更舒服一些。” “……不用你管。” 赵雪林摇了摇头:“我没想管。”他的手指轻飘飘地在原地比划了个圈,“我只是想知道,它能硬多久。”说着,他的手掌完全覆盖了上去,忽重忽轻地捏出了坚挺的形状,“遇之,你说呢?” 遇之闷哼着一哆嗦,用鼻子呼哧呼哧地喷出两道热气,显然是无话可说。 不说也无所谓,赵雪林并非真的需要他的答案。单手摩挲了一会儿秦嘉礼的欲望,他忽然抱小孩子似的,拦腰把秦嘉礼抱到了自己的腿上,紧接着两片滚热而湿润的双唇就势吸住了秦嘉礼的耳垂,舌头搅动,故意在耳廓里捣出了鲜明的啧啧水声。 那水声既像是涓涓的春溪,又仿佛滔滔的春潮,浸透秦嘉礼耳膜的一瞬间,也沉甸甸地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秦嘉礼颤抖地瘫软在赵雪林的怀中,不由自主地一仰头。 赵雪林见他脑袋下面就是椅子的把手,当即不假思索地把他往怀里一按。这一按,虽然让秦嘉礼的后脑勺逃过一劫,鼻子却没能逃过——鼻梁重重地磕在了赵雪林的锁骨上,几乎是立刻,秦嘉礼的鼻尖就泛红发酸了。 含着两泡亮晶晶的眼泪,秦嘉礼恶狠狠地瞪了赵雪林一眼,有气无力地咕哝出了两个字:“流氓。” 话音一落,赵雪林还未有所反应,他先懊悔地垂下了眼皮,因为自觉骂得实在不够高明,无论是气势还是内容,都与惨遭调戏的妇女无异。 秦嘉礼含泪陷入懊悔的漩涡,忙着思索更高明的骂法,没留意赵雪林的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他的裤裆,结结实实地握紧了他的下体:“流氓?”他用下巴蹭了蹭秦嘉礼的额头,发出一声轻笑:“那遇之可要看好了,接下来,我是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19 怎么耍流氓的。” 皮手套质硬、粗糙、没有温度,仿佛冷血动物布满倒刺的舌头,刺棱棱地舔舐过秦嘉礼的阳物;与此同时,赵雪林也在逗弄着秦嘉礼的耳廓,舌头若即若离地一进一出:“遇之,我发现,你的身体比你诚实。” 独身三十二年,秦嘉礼第一次领教旁人带来的强烈快感,那快感从尾椎而起,电流般鞭挞而过他的腰身,直击脊椎的最末端。 秦嘉礼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睛,流下了两颗泪珠子。鼻音浓浓地呻吟一声,他下意识地想要攀住身前人的肩膀,然而双腿发软、浑不着力,双手被缚、无处可攀,只能委屈似的把头埋入了对方的颈窝。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他骨软筋麻、即将倾泻的那一刻,赵雪林突然一使劲,捏住了他的铃口。 秦嘉礼打了个寒战,有些清醒过来。茫茫然地抬起头,他只见赵雪林朝他眯起了美丽的眼睛,语气温柔极了,温柔到了近乎危险的程度:“不着急,遇之。我教你更快活。” 赵雪林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凝视着他,一根一根地扯掉了自己的皮手套,他用温暖而干燥的手指扒开了秦嘉礼的裤子,握住了他的下体,然后,含进了嘴里。 秦嘉礼吓了一跳,这回彻底清醒了。拧着眉毛一后退,他迫切地想要抽身而出——不管怎么说,先抽出来为妙! 赵雪林却不给他撤退的机会,反手扣住秦嘉礼的脚踝,他的唇舌在这一刻织成了一张绵密而潮湿的网,紧紧地吸裹了秦嘉礼的龟头。 秦嘉礼当下便压抑地喘息出声:“你——” 赵雪林微微张开嘴,两片唇瓣十分亲昵地蹭过器官头部的边缘:“我怎么,嗯?”一边说着,他一边探出热腾腾的舌尖卷走上面的汁水,“遇之……不喜欢我这样吗?” 热汗沿着秦嘉礼的额头滚落到睫毛上,他喘吁吁地甩掉了汗珠子,极力维持着平稳的语调:“……不喜欢。” 赵雪林缓缓地吐出了他的性器。对着秦嘉礼青筋勃发的昂扬端详了片刻,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它不是这样说的。” “你……哼,你、你他妈下面才会说话!” 赵雪林用一根手指按压下秦嘉礼的东西:“不信你听。”说完立刻松开了手,只见那东西当场就是一个弹跳,硬邦邦地击打在了赵雪林的脸颊上,贴肉发出一声脆响,仿佛真的表示抗议。 而赵雪林不避不讳,即便被肉棒打脸,神色也是一派从容沉静:“遇之,听见了吗?” 秦嘉礼自然是听见了,他也看见了。赵雪林膝盖顶着他的鞋尖,鼻子抵着他的腿根,嘴唇贴着他的下体,目光定定地轧进了他的眼里——他没办法不听见,也没办法不看见。 有什么一股一股地向下奔流而去,是血,也是火——赵雪林在他身体埋入的邪火。他忽然感觉很热,不是之前那种热汗淋淋的热,而是要将汗水熬干的热;他忽然又感觉很冷,不是寒风扑面的冷,而是一种恍然大悟的冷。 赵雪林在舔他的下面。 这个认知,刺激得他头脑亢奋,眼前一阵阵发黑。在秦嘉礼的心目中,赵雪林一直是一个指挥若定、运筹帷幄的高大形象——他们这辈子打得最出风头的一仗,便是赵雪林推测出了一窝巨匪烟瘾的发作时间,从而战俘了将近两个师的兵力。 若是没有那一仗,他们现在会是什么境况,那还真是难说。 这样一个人物,在跪着,舔他的下面。 电光石火间,秦嘉礼抛开了担忧,抛开了顾虑,甚至抛开了前尘,抛开了往事。先前不敢细想的一些事,在这一瞬间都迎刃而解,都算不得问题了。 赵雪林此时此刻的行为,让他认为自己是个征服者,征服者是居高临下,是不需要瞻前顾后的。 想到这里,秦嘉礼低下脑袋,与赵雪林四目相对:“你放开我。” 赵雪林的眼睛眯成了两道深黑的缝隙,长长的睫毛小刷子似的合拢了:“嗯?” 他的表情,更加坚定了秦嘉礼的想法——他就是征服了赵雪林!既然对方不愿意当他的“父兄”,而是千方百计地想做他的“女人”,他为什么不接受呢?横竖他不吃亏。 想通了这节骨眼,秦嘉礼登时不再克制胸臆间涌动的情感。直直地望向了赵雪林,他发现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两种感觉天差地别,怎么也不能欺骗自己,怎么也不能混为一谈。 他喜欢赵雪林。 他喜欢赵雪林这样。 原来承认喜欢一个人,竟然是这般的舒爽快意,仿佛倦怠之时的欠伸,仿佛喜极之下的哭泣,仿佛顶风冒雪之后走进暖气屋子的一个激灵。 没必要后退了,不需要后退了。秦嘉礼第一次主动地往前一挺身,直撅撅地把性器递到了赵雪林唇边。 “不放开我是吗?”通红浑圆的龟头擦过赵雪林的红白唇齿,他看得心里一荡,不禁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神色,“那你就这样舔吧。” 赵雪林琢磨了一会儿他的话,随即高高地一挑眉尾。 第十六章 “遇之这是……什么意思?” “舔我。听不懂吗?” 赵雪林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凑巧,他这么一点头,秦嘉礼的性器倏地一下就挤进了他的唇齿间。而他不张口,也不后退,由着秦嘉礼肿胀的肉根在他的唇上打了个转儿。 秦嘉礼不太开心,不明白他为什么又不舔了,颇想伸手强行掰开他的下颌,一鼓作气地插到喉咙深处。 正是他想入非非之际,赵雪林忽然扶着他的下体,站起了身,弯腰在他的耳边小声问道:“遇之不是不喜欢我吻你么?” “我有说不喜欢?” 赵雪林轻轻啮咬着他的耳垂:“那就是喜欢了?” 秦嘉礼哼了一声,扭开脸:“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我说,”赵雪林的声音淡淡的、沙沙的,很平静,撸动着他下体的手却开始轻颤,“……你喜欢。” 秦嘉礼下面高高地挺翘着,已经硬得喷吐汁液,非常迫切地需要一个出口宣泄;见他始终不给自己纾解,登时有些恼怒,有些不耐烦:“喜欢喜欢,最喜欢!行了吧?你他妈到底舔不——” 这句话还未说完,赵雪林的两条臂膀骤然铁铸似的箍紧了他,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不容抵抗的浓烈占有欲:“我要你说,你喜欢我。” 秦嘉礼转头想瞪他,然而一对上赵雪林的视线,他不禁愣住了。 赵雪林的视线冰冷,眼神炽热,仿佛冻在坚冰里的两团野火,翻滚着焚烧一切的力量。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就是一匹孤注一掷的饿狼,双眼跳跃着预谋生吞秦嘉礼血肉的幽幽碧光。 男人都有狩猎的本能,他是狼,秦嘉礼并不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20 见得一定是猎物。自力更生地在赵雪林掌中抽送了几下,秦嘉礼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低哼着吁出一口热气:“你把手铐解开,我就说。” 赵雪林却陡然冷漠了语气:“想骗我给你解开手铐?” 秦嘉礼因为才突破心理障碍,爱意处于一个颇为汹涌的状态,故而没有跟他翻脸,只是强调道:“解开。我手疼。” 短暂的沉默较量过后,只听“咔哒”一声轻响,赵雪林给他解开了手铐。 解开尽管解开了,但赵雪林捏着那副手铐,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只要秦嘉礼做出类似逃跑的异动,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重新铐上去。 谁知秦嘉礼获得自由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给了他一个暖烘烘的拥抱。 这可大大出乎了赵雪林的意料,一时间他堪称失去了反应能力,全身生锈似的僵硬在原地。 “你不是想听我说我喜欢你吗?”秦嘉礼一边含笑说着,一边提溜起裤子——赵雪林这个混蛋玩意儿,不知道把他皮带丢到哪里去了,害得他只能拿手充当裤腰带。 赵雪林脸上没表情,声音变得很轻很轻,是一种等待审判的轻:“你说。” “听好了,”秦嘉礼清了清嗓子,“——我喜欢你。” “遇之。”赵雪林垂下眼帘,神色似乎和平时别无二致,“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赵雪林的神色依旧是没什么变化,呼吸与声音却一起嘶哑了起来:“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秦嘉礼说得满怀怜惜、洋洋得意。他着实没想到赵雪林会如此喜欢他,喜欢到甘愿跪下来含住他的下身,喜欢到光是听见“我喜欢你”四个字便震动不已。 秦嘉礼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不吝啬这四个字:“我喜欢你,赵雪林。” 赵雪林听到此处,如梦初醒地点了下头。他这头点得很慎重,慎重得可以说是带上了痴气——下巴尖都快凿上脖子窝了,不是痴是什么? 秦嘉礼看了,感到兴味的同时,深觉怜惜:“傻瓜,我的呢?” “……你的什么?” 秦嘉礼腾出一只提裤子的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我的喜欢呢?” 赵雪林怔了一下,然后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浅吻:“我对你不止是喜欢。”他看着秦嘉礼,眼神不再是火,也不再是狼,但比火更炙热,比狼更凶猛,“遇之,我爱你。” 说完这话,他闭上眼睛,像是觉出了一点快乐,觉出了一点悲怆——这两种情绪分别来自何处?他不清楚,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那就是:“遇之,我爱你。” 五个字,滚热的铁一般烙在秦嘉礼的心上,莫名其妙地,他感到很羞惭,不好意思继续洋洋得意了,连下半身都从坚挺无比,变得半软半硬:“嗯……我知道了。” 赵雪林没有和他海誓山盟的野心,这样点到即止的互诉衷肠,已是足矣。 拦腰抱着秦嘉礼回到了公馆卧室,赵雪林把他放在了西洋大床上——起初,秦嘉礼本想断然拒绝他的“好意”,但一想到他之前所讲的五个字,一篇严词就堵在了喉咙口里。幸而在外设宴的下属们,已经各回各屋、各睡各觉了,不然他还真的无法解释赵雪林这个亲密无间的横抱。 西洋大床的垫子柔软富有弹性,秦嘉礼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舒服得灵魂都要飘荡起来了。利索地蹬下了自己的裤子,他对着赵雪林一招手:“老赵,快来。” 赵雪林正在拆领带,听闻此言,顿时领带也不拆了,直接上床俯身噙住了他的嘴唇。 秦嘉礼按着他的后脑勺,和他缠绵地接了一会儿吻,一边吻着一边暗暗纳罕着,因为要是在一天之前,谁跟他说他以后会跟一个男人接吻,决计会被他打断腿。 感慨万千地,他把赵雪林的脑袋往下一压,笑吟吟地咂了咂嘴:“劳驾,再舔舔吧!” 哪知道赵雪林不再像先前那样好掌控,头是一动不动,并且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坏坏的微笑:“遇之,我教你一些别的快活方式,好不好。” 秦嘉礼立起眉毛,怀疑他是想操自己:“什么别的快活方式?” 赵雪林没有回答,两只手分别和秦嘉礼十指相扣,把他牢牢地压在了床上。这个姿势于男人,简直就像猎枪于豺狼一样危险。秦嘉礼尽管实战经验为零,理论知识却是相当雄厚,见状心中立刻敲响了警钟:“你到底想干嘛?” 赵雪林堵住他的嘴唇,含含糊糊地答道:“伺候你。” 到底是个什么样伺候法,无人能知。反正秦嘉礼第二日起床时,竟然精神奕奕。相比之下,赵雪林便显得无精打采了,眼底陷下两个青坑儿。 两人吃过早饭,秦嘉礼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心脏怦怦直跳;一屁股坐在闭目养神的赵雪林身上,他喜滋滋地用手指摩挲着赵雪林的嘴唇:“老赵,晚上还来吗?” 赵雪林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来了。” 秦嘉礼更加喜滋滋了,低头在他嘴上“啾”了一口:“你不怎么行啊!” 赵雪林若不是困得掀不开眼皮,此刻已然翻了个白眼——秦嘉礼这人,在床上是个纯粹的享乐主义者;赵雪林虽然说是说要“伺候”他,但并没有打算劳心费力地从头伺候到尾,而秦嘉礼一听是“伺候”,当即老实不客气地享受了一通,到最后,赵雪林伺候得犯困,他还用两条长腿夹住赵雪林的头,哼哼唧唧着不让他走。 秦嘉礼心猿意马地亲了一会儿赵雪林的嘴唇,暗中计划着晚上一定要再来一次! 谁知夜幕刚刚降临,赵雪林便上楼闷头大睡了,怎么摇也摇不醒。秦嘉礼欲火焚身地等了他一整晚,也没有等到他的苏醒,不禁十分失望沮丧。 秦嘉礼情绪低落地睡着了,连续不断地做了好几个梦,每一个梦境里都有赵雪林的身影。他在梦中抓住赵雪林的肩膀,不悦地大喊:“为什么不和我睡觉!” 赵雪林似乎微皱眉头:“遇之,你不要整天想这种事。” 秦嘉礼大感委屈:“我没有啊!” 赵雪林看向他,平静而有力地说道:“你有。” 秦嘉礼很不高兴:“你自己招惹我的,怎么又怪我整天想这事!”越想越生气,他使劲踹了一脚墙壁,然而触感柔软,也不知道踹到了什么,“我不管,你让我憋了这么多年,我必须要发泄!” 赵雪林眼睫微垂,若有所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突然离秦嘉礼离得很近,声音几乎是贴着秦嘉礼的耳垂发出来的,带着真实的潮热气息:“遇之,我也需要发泄的。你总是不让我射,我很难受。” 秦嘉礼眨巴眨巴眼,满脸困惑:“我没有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21 不让你射啊?” 赵雪林低低反问道:“你不帮我,我怎么射?” 秦嘉礼仰天思索了片刻,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想让我——用嘴吗?” 赵雪林顿了一下,微微一笑:“手嘴都行,我不挑。” 秦嘉礼听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正在做梦,梦境不能作数,他要去找现实的赵雪林谈判,于是猛一睁眼,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他第一反应是去摸身边的赵雪林。仿佛赵雪林是一个来之不易的奇珍异宝,必须一醒来就要摸到手。 他摸了个空。被褥凉阴阴的,可见对方已经起床很久了。 * 老赵同志在上床这种事情上也要耍一把心机。我表示强烈谴责。( 第十七章 秦嘉礼系上睡袍,楼上楼下地找了一遍,没找到;望了一眼庭院花园,他犹犹豫豫地原地转了个圈儿,没能走出去——外面太冷了。 正当此时,一列巡逻卫兵迎面走来。秦嘉礼立时停止转圈运动,大声问道:“赵师长呢?” 卫队长同样大声答道:“报告司令!赵师长送佳丽姑娘下山了!他说——” 卫队长略事停顿,深吸一口气,秦嘉礼也跟着做了个深呼吸,只听该卫队长继续说道:“赵师长说,司令若是醒了,不必等他回来吃饭,他今天应该回不来了!” 秦嘉礼听完点点头,一挥手:“行,我知道了!” 那列卫兵向他整齐地一敬礼,大踏步远去了。 秦嘉礼不怎么生气,他只是很纳闷、很困惑,因为疑心是自己求索无度把赵雪林吓走了。 “男人不都这样嘛……” 秦嘉礼嘀嘀咕咕,无所事事地度过了平淡的一天。 他揣了一肚子的好话,预备哄赵雪林与他安心上床。哪知这一肚子的好话,一揣就是整整五天——五天之后,赵雪林才重新回归了秦公馆! 久未相见,赵雪林没有亲热,没有寒暄,第一句话是:“遇之,你让所有卫兵队空闲出来。我有正事要办。”语毕,后退一步,向他介绍了身后的两位建筑师。 这两位建筑师骨瘦如柴,头发油腻腻成一绺一绺;虽然西装革履,然而鸠形鹄面,并不能撑起一身体面的正装,倒颇像两名偷了士绅衣裳的叫花子。 秦嘉礼憋着一肚子好话兼欲火,一问方知,原来,七七抗战后,无数人逃入重庆,使得重庆一时间地价奇高;许多买不起、也租不起屋子的难民,只好就地搭起了棚屋。棚屋不用设计图纸,也不用技术含量,几根竹竿,几块砖头,几张塑料雨布即可搭建而成。 两位建筑师只会设计欧式建筑,理所应当地失了业,又不会别的生存门路,故而终日游荡于街头,靠卖苦力糊口。今天赵雪林找到他们,还吓了他们一大跳,以为是犯了什么事。听说是找他们上山设计房屋,惊喜得眉毛都险些飞了。 秦嘉礼听了建筑师们的人生经历,依旧摸不着头脑,因为感觉秦公馆很完美,并不需要修缮。 赵雪林显然不这样认为,和建筑师们探讨了一下午的公馆结构。 秦嘉礼抱着胳膊躺在沙发上,竖着耳朵听他们交谈,就等着赵雪林谈完此事后,把他推到床上去,惩治惩治他这几天的失踪! 然而赵雪林没完没了,越谈越长;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宛如留声机里女星的腻软歌声。秦嘉礼听着听着,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一坠,直接昏睡过去了。 等他醒来时,赵雪林又不见了。秦嘉礼恨恨丢开绒被——被子从哪里来的?用脚也知道;但秦嘉礼无法被区区一床绒被收买,他真生气了! 午夜时分,秦嘉礼终于等到了姗姗回房的赵雪林。 对方一身寒气地走到床边,脱下大氅,俯身似乎想摸他的脸,可是不知为何,又走掉了。 秦嘉礼觉察到他的离去,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联想到赵雪林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一切的反常都有了解释。 如果不是后悔了,如果不是变心了,何至于一连好几天都避着他、躲着他? 暗暗攥紧了拳头,秦嘉礼在温暖的被窝里,喷出了冰冷的鼻息。他想,若是赵雪林还敢过来,他一定往死里揍他一拳! 没想到的是,赵雪林还真的过来了。这一回,他的身上没有了寒气,面颊、嘴唇、手脚都带着潮湿的暖意——他去洗了个匆忙的热水澡。 心念电转间,秦嘉礼倏地明白了刚刚赵雪林不摸他的原因是怕身上的寒气惊动他;可惜拳头已经招呼出去了,如箭离弦不可复返。 赵雪林挨了他一记铁拳,鼻间发出一声轻哼。微微蹙起眉头,他不看也知道,腰腹一定青紫了一大块。 疼,是很疼。但他对待秦嘉礼向来没脾气——早年或许是有的,渐渐地,也全磨没了。秦嘉礼是他的克星,赵雪林对他用不了应付常人的冷淡态度。 轻手蹑脚地挤进被窝,他把秦嘉礼搂入怀中:“生气了吗?” 秦嘉礼直挺挺地倒在他的臂弯上,瞥了他一眼,没言语。 赵雪林扣住他的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腹部:“遇之,这几日我真的有事。”顿了顿,他惩罚性地咬了下秦嘉礼的耳垂,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打疼我了,小坏蛋。” 秦嘉礼一个没绷住,哈哈大笑,因为自认为无论如何也当不上“小”坏蛋。一边笑着,他一边大力拍了拍赵雪林的伤处:“你真他妈够肉麻的!” 赵雪林的伤处二次受袭,不改面色,只是在心中把“小坏蛋”一词剔出了“情话库”——看来部下传授的情话并不是全对的! “小坏蛋”一词,使秦嘉礼非常愉悦,于是他单方面和赵雪林冰释了前嫌。翻身坐在赵雪林的腿上,他很怀念对方前几天的口舌伺候,但也没忘了正事:“你这些天忙什么去了?” 赵雪林双手扶着他的腰,神色一本正经:“我得到消息说,日军可能要轰炸重庆。” 秦嘉礼退居二线后,便很少关注时政,闻言颇觉讶异:“不是说重庆地形险要,日军无论如何也攻不进来吗?” 赵雪林无言地摇了摇头,不太想和秦嘉礼谈论军事学——此公的军事本领,仅比文化水平高明一丢丢。 秦嘉礼却相当关心这个问题:“昨天我见吴委员举家拎着行李箱,问他们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答得支支吾吾的,敢情是知道重庆要轰炸了?” 赵雪林不知道“吴委员”是谁,也不相信对方在这个时局有未卜先知、倾家逃难的能力。再次摇了摇头,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大概是吧。” 秦嘉礼得到肯定之后,很不开心:“他家总闹饥荒,找我借钱了很多次,我看在他是个画家的份上,借给他了几千块钱,而他呢,只送给我了一副群鸡啄米图——看着还不像是鸡呢,画得跟鹅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22 似的。” 赵雪林听到这里,尽管没有见过吴委员、吴画家本人,却是全盘明白了:此人大概是欠债颇多,被赶出了居所,又无力偿还秦嘉礼的债务,只好支支吾吾。 秦嘉礼越想越不开心,认为自己尊重画家的一颗真心付诸东流,于是开始大骂吴画家,骂着骂着,他由点及面,上升到了中国全体画家的人格问题。 赵雪林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他的牢骚,然后发现爱情并没有传说中那样伟大,使他能忍受秦嘉礼的奇论,便大手一按他的脑袋,吻住了他的嘴唇。 一吻完毕,秦嘉礼果然遗忘了画家。额头抵上赵雪林的额头,他低低地笑着说道:“休息了这么多天,休息够了吗?” 赵雪林眯了下眼睛:“如果我说没有呢?” “那可由不得你!” 赵雪林和秦嘉礼对视,他眉骨高耸,所以显得眼眶格外深邃,再加上睫毛不是直通通地垂下,而是扑棱棱地卷翘,一双眼睛通了电似的十分迷人。秦嘉礼被他看了一眼,浑身麻酥酥的,耐着性子讲道理:“你不是喜欢我么,两个人若是互相喜欢,做那种事情正常极了——你不要怕嘛!” 赵雪林微笑说道:“我没有怕。” “那是什么?” 赵雪林望向别处,欲言又止:“……没什么。” 秦嘉礼以前不觉得他眼睛多么多么动人,事实上,他以前觉得赵雪林整个人都不行;如今饱含爱意地一打量,他发现赵雪林不仅眼睛动人,身上每一处、哪怕是根手指头都动人,秦嘉礼顿时有了一种挖掘到新宝藏的欣欣然:“到底是什么,你说嘛!” 赵雪林沉吟了一下,最后拗不过秦嘉礼的逼问,侧头在他的耳边说了。 秦嘉礼一听,大为惊诧:“什么!你想操我?” 赵雪林仿佛极好说话:“遇之要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秦嘉礼对于爱情自有一番心得:“什么叫算了?难道你不爱我?” 赵雪林有些意外,随即回答:“我爱你。” “爱我为什么可以算了?难道你爱一个人,可以不和他上床?” 赵雪林想了想:“可以。” 秦嘉礼独断地一摇手指,冷冷地说道:“我不可以!” 赵雪林点了下头:“那依遇之看,我们该怎么办?” 秦嘉礼不想被操,其实也挺迷茫:“你让我想想……” 赵雪林依旧毫无意见地点头,一脸清心寡欲,仿佛前些日子一有空就亲秦嘉礼的人,不是他;用唇舌诱逼秦嘉礼做出表白的人,也不是他。 秦嘉礼一直想到上元节,也没想出法子。 这日,沈婉贞来串门子,因为在节气上已经立春,她便做了春天的打扮——戴着一顶遮阳草帽,浅黄色川绸衬衫,脖子挂着一条轻纱围巾,整个人极明媚,极轻盈,极摩登。 秦嘉礼知道这位好友向来追随时行的步伐,然而还是一头雾水——重庆总是阴天,她这顶遮阳帽,遮的哪门子阳?轻纱一样的围巾更不必说了,绕了两圈还能瞧见脖子根,这么单薄如何保暖呢? 沈婉贞听不到秦嘉礼的腹诽,见他对着自己不住打量,颇为得意,又颇为警觉。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枝玫瑰花,她笑嘻嘻地递给秦嘉礼:“情人节快乐!” 秦嘉礼接过,更加一头雾水了:“什么情人节?今天不是元宵节吗?” 沈婉贞笑道:“这秦兄就不知道了吧!今天刚好是西历的情人节呀!” 秦兄日子过得糊涂,清楚旧历已是不易,哪有闲心去换算新历?“既如此,进来坐坐?” 沈婉贞道:“不了不了,我女朋友在外边等着我呢!” 秦嘉礼一伸脑袋,只见自家院前的草坪上,一位女郎亭亭玉立;该女郎披着一件白呢长大衣,里面是一条黑色短裙子,光溜溜地裸出一双笔直的美腿,在凛凛寒风之中瑟瑟发抖地维持着姣好的姿态。 秦嘉礼盯着那两条大白腿,有些走神。沈婉贞感到不妙,正要编出一套说辞帮他转移注意力,就在这时,她看见一个相貌极俊美的男人,从前方走了过来。 沈婉贞对于西方的一切全盘吸收,连带着审美也很西化——秦嘉礼的桃花眼、红嘴唇,在她眼中,只能算得上“好看”;而那个男人的高眉骨、深眼眶、窄脸颊,符合了她对中式西洋美人的全部幻想——西式西洋美人体毛太多、体味太重;简直让她惊为天人! 沈婉贞立刻忘记了草坪上的女朋友,横竖不过是个舞女,秦嘉礼若是喜欢,让给他也无妨。伸手揽过秦嘉礼的肩膀,她低声问道:“秦兄,你家里怎么藏了个大美人?” 秦嘉礼回过神:“大美人?” 沈婉贞朝着赵雪林的方向,一扬下巴:“就是他呀!” 秦嘉礼当即忘了大白腿,蹙起眉毛:“你不是喜欢女的吗?” “美人分什么男女?” 秦嘉礼恼怒了——没被当成“美人”的恼,和爱人被觊觎的怒。一抬手指向门外,秦嘉礼沉声说道:“沈小姐该离开了。” 沈小姐莫名其妙得罪了金主,带着女郎诚惶诚恐地离开了秦公馆。 秦嘉礼琢磨着那句“美人分什么男女”,气得连连冷笑。 赵雪林看他不住地哼哼,随口问了一句:“刚刚来的是谁?” 话音一落,被秦嘉礼砸了一枝玫瑰花:“关你什么事!” 第十八章 秦嘉礼气哼哼地吃了一顿午饭,瘫在沙发上揉肚子,以为这就是他今日生气的顶峰。没想到下午时分,更气愤的事情发生了——杨三,杨玉真,遣人送来了一张喜帖。 秦嘉礼拿着那张红地烫金的喜帖,翻来覆去地看了片刻,面如沉水。“哐啷”一下把腿搁在茶几上,他用两根手指夹起帖子,递向身后的一位副官:“念。” 这副官姓李,跟随秦嘉礼多年,已然活成了秦嘉礼的蛔虫。帖子刚一拿到手上,他就觉出了棘手——上面的一字一句,都在扎秦司令的心啊! 秦司令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扎心的风险,加重了语气命令道:“念!” 李副官不敢违逆上峰的意愿,硬着头皮挑挑拣拣地念了。果不其然,话音一落,秦司令的脸上立时变了神色:“你说杨三他这个月,不仅要娶新姨太,孙子也满月了?” 李副官的脚后跟微微踮起,预备随时逃走:“报告司令,上面是这样写的。” 秦司令蹬了一脚茶几,用鼻子喷气作答:“哼!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副官求之不得,当即顺着墙根飘走;飘到一半,他被从地下室回来的赵雪林叫住了。 赵雪林这些日子都在监工防空洞的进度——事关秦嘉礼的生命安危,他不得不再三小心谨慎。中午回到公馆时,他望见秦嘉礼在和一位女扮男装的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23 小姐勾肩搭背,本是极为不悦,没想到秦嘉礼比他还要不悦,吃饭的时候一直板着一张脸,同时报复性地抢走了他碗里的所有肉菜。 赵雪林面对此情此景,堪称无可奈何,只能认命地嚼了一顿斋饭。 现在,快傍晚了。他估摸着秦嘉礼应该不再生气——尽管不知道对方在生什么气;就想回客厅拿瓶汽水解个渴,结果看见李副官面如菜色地飘荡了出来。 这李副官几年如一日,仿佛前清太监一样伺候着秦嘉礼,没脾气,也没人格。他都这副表情了,这客厅还能进去吗? 赵雪林脚步滞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负手问道:“里面出什么事了?” 李副官弓腰驼背,嘁嘁喳喳地做了一番解答。大意是秦司令成年累月地当孤家寡人,已经当得心理变态,听到好友儿孙满月、又娶新妇的消息,不高兴极了,隐隐做出要闹脾气的阵仗;建议赵师长此时若无要事,还是速速远离,避其锋芒吧! 话是这样说,李副官却知道,这赵师长才是家中真真正正掌管实权的那位,并且在秦司令的事情上,一向喜欢迎难而上;而秦司令呢,看似喜怒无常油盐不进,实则被赵师长三言两语地一哄就好。 所以李副官的建议只是顺嘴说说,并不是真觉得赵师长需要避秦司令的锋芒。 哪知赵师长沉默了几秒钟,点点头,竟然采纳了他的建议,转身就走——当真避其锋芒去了! 李副官不禁笑了,笑得满眼疑惑,一脸惊诧,心想连赵师长都治不住秦司令了,这秦司令以后在家里无敌了? 赵师长到底治不治得住秦司令,乃是一个谜;反正赵雪林直到夜深人静,才回到了二楼的卧室里。 因为是监工,他没有做便装打扮,而是一身挺括的呢制戎装。卸下宽皮腰带挂在一边,赵雪林还没来得及脱掉军服外套,腰身突然让人狠狠地箍住了。 不用回头,赵雪林猜也猜得出,是秦嘉礼。 “遇之,松手。”他拍了拍秦嘉礼的手背。 秦嘉礼的鼻子抵在他的后颈上,声音闷闷的,气息烫烫的:“我不。” 赵雪林只好去解领带:“好。那你抱着吧。” 秦嘉礼听了这话,顿时又不抱了。一鼓作气把赵雪林推到墙上,他用一只手封锁了赵雪林的进退,另一只手抬起了赵雪林的下巴。几乎是凶神恶煞地,他说:“今天你躲不了了——必须跟我上床!” 赵雪林眯着眼看着他,长久地没说话。 秦嘉礼急了,不由自主地喷了他一脸燥热的呼吸:“你干嘛老是不肯跟我上床呢?” 赵雪林终于说了话:“我有吗?” “没有你还躲我?” “我没躲。遇之,轻点。别把衬衫撕坏了。” 秦嘉礼本来没打算对赵雪林的衬衫怎么样——有的人是挺喜欢在情事之前大搞破坏的,但他没那个癖好。然而赵雪林的声音仿佛是带有奇异的蛊惑力量,被他这么一说,秦嘉礼下意识就加了劲儿,“刺啦”一声撕出了一道大开大敞的口子。 锃亮的铜扣子噼里啪啦地弹跳了一地。秦嘉礼眨巴眨巴眼睛,对着赵雪林赤裸的胸膛发起了呆。他纯粹是凭着一股子邪火冲赵雪林发了难,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其实糊里糊涂的。 赵雪林的眼神始终平淡而冷静,只是这时,下半身突然无声无息地贴近了秦嘉礼。两片柔软的唇轻飘飘地擦过秦嘉礼的耳垂,他的声音也是轻而柔:“遇之,你到底想怎样?” 秦嘉礼一愣,心想我没想怎样啊? “上我?”赵雪林问道。 秦嘉礼立时不假思索地一点头。 赵雪林又问:“你会吗?” 秦嘉礼仰头思考了一阵子——操男人,他还真不会。 赵雪林于是说道:“我教你。” 秦嘉礼没感到危机,因为自认为单论蛮力的话,比赵雪林要略胜一筹,所以用不着感到危机:“怎么教?” 赵雪林和他对视了一瞬,在这一瞬,他的目光仿佛剥落了云淡风轻的外壳,露出了某种隐秘的、疯狂的、阴暗的本质。那本质如同又潮又胶的雨前空气,几乎黏在了秦嘉礼的皮肤上面。一瞬之后,他的目光恢复如常,若无其事:“遇之,帮我脱掉裤子。” 秦嘉礼琢磨着他那一眼,满腹疑窦地把手伸向了他的胯间。 赵雪林的腰很窄,不是纤细苗条的那种窄,而是劲瘦结实的窄;两条腰线干净利落地扎进了军裤里。 秦嘉礼的手在他的腰臀处流连了一会儿,流连得心猿意马。按道理说,他对男人的身材是毫无感觉的,但赵雪林的身体仿佛是有一股子魔力,莫名其妙地让他欲罢不能,想要深入地占有。 “咔哒”一声轻响,皮带扣解开了,裤子却没有马上落地,松松地半敞着。秦嘉礼挑着眉毛揉了揉里面半硬的性器:“脱了,然后呢?” 赵雪林闭上眼睛,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压抑喘息。秦嘉礼只见手中的性器越胀越大,最后青筋狰狞地填满了整只手掌。 这时,赵雪林睁开了双眼,看向他:“遇之。” 秦嘉礼掂量着手上东西的分量,随口应道:“干嘛?” 赵雪林低声答道:“去床上。” 秦嘉礼登时一阵浮想联翩,脑中浮现了一连串令人亢奋的画面。嘿嘿笑了两声,他狠狠一拍赵雪林的屁股:“好呀!” 赵雪林也轻声笑了一下。 片刻过后,秦嘉礼笑不出来了。赵雪林的双膝钳制着他的膝盖,扯下领带,把他的双手举过头顶捆在了一起。 秦嘉礼忍不住一拧眉:“你绑我做什么?” 赵雪林垂下头亲了他一下,眯着眼睛,不知是满足还是满意:“不想你跑。” 秦嘉礼一脸狐疑:“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跑?” 赵雪林不答,将舌头伸进了他的嘴里。他这个人平时大多时候都是淡淡的,此刻唇舌却是滚烫得可怕,野火似的碾过了秦嘉礼的嘴唇、耳垂、脖颈。 也许是屋子里暖气烧得太足,也许是赵雪林的身体太热,秦嘉礼竟然被他吻出了一脑门的汗水。 极其缓慢地舔过秦嘉礼的喉结,赵雪林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嘴唇湿淋淋地闪烁着光泽,是一种饱含情欲的湿:“遇之,我爱你。” 秦嘉礼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有一些怕他的爱。不是觉得这个爱不洁净的“怕”,而是认为无以回报的“怕”。不好意思地侧开了脸,他喃喃地“嗯”了一声。 赵雪林撑起上半身,执着地要和他眼睛对着眼睛:“遇之,我爱你。” 秦嘉礼的四肢百骸都快被他“爱”软了。 赵雪林似乎吃紧了他这个弱点,亲吻他的皮肤时,说“我爱你”;吮吸他的乳头时,也说“我爱你”;把他的下身含入口中时,还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24 是说“我爱你”。 热汗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秦嘉礼被他吞吐得头皮发麻,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是“上他”,有些自暴自弃地心想:“他爱干嘛干嘛去吧!” 混混沌沌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秦嘉礼即将泄身的前一刻,赵雪林忽然把他的性器含得更深了——秦嘉礼闷哼一声,双手绞紧,他感觉自己的龟头顶到赵雪林的喉咙口了!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射了出来,白而黏稠的液体浇满了赵雪林的口腔,有几滴甚至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而赵雪林垂下眼睫,喉结轻微地滑动了一下,竟然吞咽了下去。 “你……” 赵雪林抬眼看他,用一根手指插进了他的嘴唇:“嘘。” 秦嘉礼很快明白了这根手指的用途。赵雪林的手指在他唇齿间翻搅几圈后,便挤进了他的臀缝,湿漉漉地在某褶皱处上下打转儿。 与此同时,秦嘉礼还发现了一个问题——他被赵雪林剥了个精光,赵雪林本人却一直穿着衣服,就连马靴也未曾脱下,靴尖在昏暗的光线之下,闪着青幽幽的光。 秦嘉礼不由得很恼羞:“我都被你绑成这样了,你还穿这么严实干嘛?” “有吗?” “你自己看!” 赵雪林低头看了一眼,想了想,脱下了自己的小衣。这一脱可了不得,蓄势勃发的滚烫性器当即弹跳了出来,“啪”地敲在了秦嘉礼的腿根上。 赵雪林轻描淡写地说道:“好了。” 秦嘉礼还是很恼羞,但是无可奈何,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人家都咽了他那什么,他总不能翻脸叫停不是? 再说,“上床”的提议是他发起的,尽管位置方面不尽如人意,可仔细想想,两个男人在一起,除开天生的兔子,否则必然是要经历这些烦恼的。今天,他是一时不慎沦落到了下面;明天再来,就指不定谁上谁下了! 想到这里,秦嘉礼豁然开朗,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快速结束这场战斗。两条腿大马金刀地一张,他对赵雪林嚷道:“别摸了,直接进来吧!”顿了顿,又补充说,“记得快点!” 赵雪林没有如他所愿那样“快点”。 他扩张得极具耐心,一根一根手指地往里叠加,确认秦嘉礼的后庭能吞吃前一根手指了,他才接着添加第二根。 如此漫长的扩张之下,秦嘉礼压根没觉出疼痛,反而哼哼唧唧地半硬了起来——赵雪林力道适中,角度刁钻,手法像极了按摩。 赵雪林为他按摩了一会儿,见那后庭已经软成了一个红喷喷的小洞,便掰开两瓣臀肉,抽身顶入。 第十九章 小洞仿佛一张嫩乎乎的小嘴,面对紫红粗长的肉棒,只能发出可怜巴巴的一声“啵”。可惜肉棒听了,毫不同情,反而肿胀了一大圈,继续向前顶撞过去。直到小洞受不了猛然绞缠了它,才停下了动作。 赵雪林被绞得一激灵,伏在秦嘉礼的身上闷哼一声:“遇之……” 秦嘉礼屁股豁开似的痛,也在哼哼:“瞎叫什么呢?” 赵雪林艰难地抽插了一下:“……你太紧了。” 秦嘉礼得到了一句赞扬,却不怎么开心,骂骂咧咧:“这他妈不是废话吗!……呜,老、老子第一次挨操……哼,当然紧了!” “挨操”两个字似乎是刺激到了什么,赵雪林突然捏住了秦嘉礼一侧的乳尖,然后猛地一个挺身,将整根肉棒都捅入了后穴。 褶皱刹那间被撑开到了极致,一张一合间,甚至隐隐可见水济济的壁肉。 秦嘉礼骤不及防,弓腰叫出了声音:“你……呜……” 他腰一弓,后穴随之收缩。赵雪林眉头微蹙,似乎很困扰:“遇之。” “又……又怎、怎么了!” “放松一些,你缠得我动不了了。” 秦嘉礼瞪着眼,气息紊乱:“松、松不了,自己……自己想办法!” 赵雪林陷入沉默,好像当真在想办法。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抬起了秦嘉礼的一条腿架在肩膀上。秦嘉礼的身形修长,腿也修长,皮肤细腻富有光泽,这么一架,肌肉登时绷出了漂亮结实的线条。 赵雪林用手指头轻轻揉了揉秦嘉礼的穴口,见它在这样的姿势之下当真张开了许多,便试探着律动了几下。他本以为秦嘉礼会有些难受,毕竟在情事上,两人都是毫无经验,都是不懂章法,哪知秦嘉礼在他的抽插之下,前端竟然颤巍巍地挺立了起来。 赵雪林脸上愕然一闪而过,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动作——秦嘉礼的自尊心极强,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堪称天赋异禀,活生生地被操硬了,恐怕会相当地沮丧难过。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秦嘉礼看不见——下体直挺挺地竖那么高,想装作看不见也不行。 秦嘉礼真的沮丧了,他沮丧地对着自己梆硬的性器骂了一句:“骚东西……” 赵雪林没听清:“嗯?” 秦嘉礼因为太过沮丧,已经不想搭理他:“嗯……嗯什么嗯?你、你干你的!” 赵雪林无言以对,只好自己“干”自己的。一手攥着秦嘉礼的脚踝,一手揉着秦嘉礼的臀肉,他猛烈冲撞了起来。秦嘉礼被他撞得头皮发紧,尾椎发麻,呜咽不止,表情十分痛苦,然而命根子却是越翘越高,摇摇晃晃地渗出了几滴透明的液体。 赵雪林看着他形同啜泣的下体,心中也有些微妙——秦嘉礼那根东西的尺寸并不秀气,至少不像他的眉目那样秀气,是一套实实在在、能够传宗接代的器具。倘若没有赵雪林这个人的存在,依照他贪恋女色的性子,应该用这根东西儿女满堂了。 但那终归只是……倘若而已。 只要赵雪林在人世一日,秦嘉礼就只能是赵雪林的秦嘉礼。 想到这里,赵雪林淡淡地笑了一下,用食指指腹刮下他顶端的一滴汁液,放进嘴里舔了个干净,然后向下一倾身,抬起他的下巴,舌头撬开他的齿关滑了进去。 秦嘉礼见状吓得一晃脑袋,没晃开:“你他妈的,呜——” 赵雪林和他唇舌缠绵了一会儿,低声问道:“不好吃吗?” 秦嘉礼恶狠狠地瞪着他,骂道:“好、好吃……个卵!” “卵?”赵雪林想了想,轻咬着他的下唇说,“有机会我一定……”略事停顿,他胯下做了个大开大合的抽插动作,插出秦嘉礼抽泣似的一嗓子,“吃一吃遇之的卵。” 秦嘉礼:“……” 饶是秦嘉礼精神上荒淫多年,也禁不住红了老脸:“滚蛋,你才有卵,大流、流氓!” 赵雪林勾了勾唇角:“遇之可能想岔了,”说着,他单手把皮带扯得更开了一些,故意拿刺棱棱的耻毛和鼓胀胀的囊袋,蹭了一下两人严丝合缝的结合处,“此卵并非彼卵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25 。” 秦嘉礼被他这么一蹭,头发都竖了起来,又听他“卵”来“卵”去的,实在叫人可气;气势汹汹地把另一条腿也架在了他的肩膀上,秦嘉礼双腿缠着他的脖子质问道:“还干不干哪?废话那么多,不干换我来!” * 我老早有一篇文,叫《每天醒来都在含我》,ljj管理员和我说以下内容有超出了脖子以上的亲热范围。 我:“?” 这明明是…………单纯的………………刷牙啊………………? 青年的口腔很软很热,内壁甚至带着一种特殊的香甜,彻底包含住我时,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 ……>///////<这么说好像有点歧义。 但就是那个意思啦! 唔,字面上的意思。 他一边慢慢地抽/送牙刷柄,一边用舌尖轻舔我的刷毛,舔得我全身都含羞地蜷了起来。 “舒服吗?”青年突然问。 我刷毛又蜷了一下,半晌,点了下头。 “跟主人比起来,谁让你更舒服?”青年继续问。 “……啊?” “快说。”青年表情又冷淡了下来。 “唔嗯……”我很为难。 虽然青年含得我很舒服,但怎么可能因为含得舒服就背叛主人呢! 此言一出,赵雪林果然停止废话,闷头投身苦干之中。 秦嘉礼大腿被他掰折到极致,腿根一阵泛酸发胀,忍不住连连叫痛起来,然而他越是叫痛,赵雪林的攻势便越是激烈,气得秦嘉礼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有、有完没完?屁股都快被你操、操麻了!” 赵雪林也在他的耳垂上咬了一口,没有答话,用行动表明了意愿——“没完”! 一直到第二日中午时分,赵雪林有事离去,秦嘉礼才见了天日、得了自由,从卧床上转移到了浴室里。 对着镜子完完整整地转悠了一圈,他发现自己的胸前、腰间、股沟几乎全是淫靡的白浊痕迹,就连脸上耳后也不曾幸免;除此之外,则是一些青紫吻痕,而吻痕的分布也很广泛,有喉结,有肚脐,还有脚趾——秦嘉礼简直纳了闷,不知道赵雪林那厮什么时候亲到他脚上去的。 秦嘉礼洗完了澡,换了一套簇新的衣裤,下楼准备吃饭。他的饭量一向壮观,今日胃口却不佳,只喝了半碗稀粥便搁下了碗筷。 朝着身后副官的方向一侧头,秦嘉礼还未开口,那副官已经心领神会地走上前,递给他一张干干净净的手帕:“司令。” 秦嘉礼干咳一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问道:“赵雪林呢?” 那副官答道:“赵师长约莫去监工了吧,这时节风声鹤唳的,赵师长也是小心为上。” 秦嘉礼听了这话,重重地“哼”了一声,踹了一脚桌腿子。 他这一哼和这一踹都毫无道理,那副官不由得莫名其妙,但上峰就是上峰,上峰就算起了心思搭着梯子去踹天花板的吊灯,下属也是不能指摘的:“司令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司令站起身,揉了揉屁股,气哼哼地说道:“没有了!”然而往前大踏了两步,忽然又有了,“你,等会儿给所有的椅子沙发都铺上软垫。” 那副官点头哈腰:“是……啊?” 司令满脸不耐烦:“让你铺就铺,啊什么啊。讨厌!” 说完这话,司令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上楼了;而那副官得了“讨厌”的批评,既惶恐,又茫然,因为自认为非常贴心,堪称司令的贴心小棉袄,绝对称不上“讨厌”。 秦嘉礼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副官的心理活动,他正生着气呢! 赵雪林这大混蛋! 虽说他并非什么娇弱的黄花大姑娘,初经人事之后,还须得对方柔声细语地安抚一番,才能稳定心神;但他作为一个大男人,自愿雌伏在另一个大男人的身下一整晚,这难道不足以对方温存——不,说几句好话再离开吗? 想到这里,秦嘉礼更加生气了,不过卧室不比客厅,没有结实的桌腿可以供他大踹特踹,他只好暂时压抑满腔的怒气,裹着厚绒被子补觉去了。 昏昏沉沉间,似乎有人拿着热毛巾在擦他的头脸。热毛巾阳光似的暖洋洋,他情不自禁地摊开四肢,打了个满足的呼噜。 秦嘉礼伸胳膊蹬腿的,一觉睡到了后半夜。 醒来之后,他泪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余光瞥见一个黑影子在床边走动。这个点钟,除了赵雪林,没人敢来他的房间,于是他想也不想地就扑了过去,逮住对方一顿好蹭。 “狗东西!”他因为刚醒,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倦意,“现在才回来!” 黑影子停在原地。 秦嘉礼困极了,也饿极了,揉着眼睛又打了个哈欠,这回他打出了两行亮闪闪的眼泪。热泪横流的秦司令,照例是以问候老母开头:“你他妈的——干嘛总是躲着老子?” 黑影子沉默。 “问你话呢,装什么哑巴?觉得我对你不好还是怎么?以前对你是挺坏的,我承认,但那还不是因为你也混账!哼,说到好和不好——你自己说说看,我昨天对你不好吗?你想在上面,我就让你在上面,你把我屁股操到发麻,吃不能吃、坐不能坐的,我骂你一个字了吗?奶奶的,你倒好,干完就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上了你呢!” 黑影子开始颤抖。 秦嘉礼认为自己这篇言辞情真意切,不至于让人听了发抖,便感到有些疑惑:“你抖什么?” 黑影子抖得更厉害了,几乎是抖如筛糠。 秦嘉礼怀疑他在嘲笑自己,是笑得颤抖:“姓赵的,说话!” 就在这时候,卧室的电灯突然亮了起来,只见“姓赵的”穿着浴袍倚在门口,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珠儿,正微侧着身子,抱着胳膊看着他。 门口的那位是赵雪林,秦嘉礼愣了,那他身边的这位是……谁? 李副官? 仿佛当头一记重锤,秦嘉礼被砸了个头晕目眩,浑身的血液都冲进了脑里。 “出、大、丑、了!”他心想。 李副官也倒大霉了。 这些年来,他小心翼翼地琢磨秦嘉礼,小心翼翼地伺候秦嘉礼,不要脸皮,也不要尊严。他不求飞黄,不求腾达,只求以后老了能有个体面的去处,故而一直把秦嘉礼当成祖宗奉养,尽量不去触这位祖宗的霉头,没想到霉头他不去触,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他不就是看秦嘉礼中午腰疼得厉害,想讨个好儿,夜深的时候帮忙按按么,谁知道会撞见这么大的秘密啊! 第二十章 李副官牙关打颤,冷汗唰唰地流,生怕秦嘉礼当场掏枪毙了他灭口。陀螺似的旋到了赵雪林的身边,他攥紧了对方浴袍的边角,语无伦次地哀鸣道:“赵、赵师长…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26 …您看这、这可如何是好呀!我到司令的房间来,绝没有坏心啊!我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我对秦司令的心,那您是知道的,我绝不是有意——” 话音未落,他被秦司令劈头扔了一只拖鞋:“你有冤可以和我申!你跟他嚎个不停算什么?当老子死了吗!” 拖鞋毛茸茸的,是软底子,打人不疼。李副官的脸却一下子白了,他知道,秦司令只有在气到极点的时候,才会乱扔东西。 秦嘉礼的确是气极了,气得眼角发红、胸膛起伏。把另一只拖鞋也扔了过去,他还是觉得不够过瘾、不够得劲,两条大长腿往床下一扫,他正要穿了鞋,亲自去殴打李副官解解气,忽然间傻了眼——拖鞋都被他扔了,没鞋穿了。 李副官见状,立马拎起鞋,弓着身跑过去要给他穿上,结果被他一脚蹬了个底朝天:“滚,不用你!” 李副官只好用哀求的目光望向赵雪林:“师座……” 赵雪林顿了一下,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走到秦嘉礼的身边单膝跪下,伸手握住了他的赤脚。 秦嘉礼的脚不小,趾头饱满,骨节分明,不过脚掌倒是生得丰润粉嫩——摊开五指那么一握,几乎能感到紧绷而弹性的肉在手心里跳了一跳。 秦嘉礼看他握着自己的脚丫出神,有些恼羞——恼,就不多说了,他一直都挺恼的;羞是因为脚趾、脚背、脚踝上,还留有对方的咬痕牙印。恨恨地剜了赵雪林一眼,他嘀咕道:“看什么看,都怪你!” 赵雪林垂头吻了一下他的脚尖:“嗯,怪我。” 一旁的李副官瞬间汗毛倒竖,心想这二位到底是不拿他当外人呢,还是不拿他当活人,怎么当着他的面就大大方方地亲上了啊! 李副官骇然,李副官惶恐,李副官迷茫……李副官心潮起伏,心脏怦怦直跳。 这一晚,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当天晚上,李副官的思绪和经历究竟有多么跌宕,无人能领会。总而言之,第二天门房见着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哟,副官大爷,昨晚上出什么大事了呀,您老眼睛怎么青成这样?” 李副官只要不面对秦嘉礼,那还是挺威风的一位人物。抬手理了理川绸衬衫的领子,他沉着脸拔腿往外走,且走且答:“关你鸟事!” 李副官下山进市区另寻住处去了。 虽说秦司令并未表现出要杀人灭口的倾向,但李副官心下惴惴,总觉得这秦公馆已不再安全,至少已不能再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万一某天那两人闹掰了,而他身为唯一知情者,岂不是成了一个活靶子? 况且,李副官料想他们是长久不了。毕竟秦司令的人生理想,始终是传宗接代;倘若有一天,秦司令实现理想,组建了一个正常的家庭,届时赵师长该如何自处,和他的妻儿住在一起吗?显然不太可能。 李副官思及至此,雇了一辆人力车,摇摇晃晃地去租房子不提;只说另一边,秦嘉礼前呼后拥的,也乘坐滑竿下了山。 他排场很大,屁股后缀了一串荷枪实弹的卫队不说,就连抬滑竿的人数,都平白无故地翻了三倍——前面两个,后面两个,至于多出来的那两个,一个给他撑伞打扇,一个给他端茶捶背;各司其职,秩序井然。 饶是如此霸道之做派,他依然长久地虎着一张脸;搞得周围人紧张无比,担心他会冷不防地尥蹶子。 秦嘉礼不知道自己在他人的眼中已经与驴无异。他跷着腿躺在竹椅上,觉着最近这两天,自己是特别不走运。 昨晚,李副官退下之后,他表面一副雨过天晴、不予计较的模样,实际上因为刚出了大丑,心情处于一个颇沮丧的状态,很需要赵雪林来哄一哄。不管哄的内容是什么,是哄就行。 哪知赵雪林对他的沮丧视而不见,擦干了湿头发,就打算睡觉了。 一时间,他是极其地不满。手脚并用地勒紧了赵雪林的腰,他的鼻尖热烘烘地在赵雪林的颈窝里蹭来蹭去:“睡什么睡,不准睡。” 赵雪林微眯着眼睛,单手撑着额头,似乎很困:“遇之,别闹。” 秦嘉礼自认为是一位成熟且富有魅力的男性,绝不可能闹,故而满脸莫名其妙地答道:“放你娘的臭狗屁,我才没闹。” 赵雪林只能叹气。 “我问你,我跟李副官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那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赵雪林看着他,眼神迷蒙,看来是真困了:“遇之,我这几日都在监工,若是让你感到冷落了,还望你原谅我,不要生气。”说着,他微闭上眼,反手扣住秦嘉礼的手腕送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爱你。” 说完,他目光一钝,脸庞一侧陷进柔软的枕头里,直接昏睡了过去。 留下秦嘉礼挑着眉毛,琢磨着他这句话,一个人一会儿面红耳赤,一会儿得意洋洋。 当晚的矛盾算是揭过了,然而一大早,又产生了新的不愉快,原因是亲热到一半,赵雪林忽然被一通紧急电话叫走了。 因为山上各项设施都偏于简陋,一向禁止接听军务相关的电话。而这通电话不管不顾地打到了秦公馆,可见是非常之紧急,并且走投无路了。 秦嘉礼对这通电话没意见,对赵雪林的离去也没意见,垂头丧气地吃了一顿早饭,他的情绪其实挺平和,没有生气,也没有不悦,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倒霉。 刚好此时,杨三邀请他下山玩乐一番。他心想,待在山上也无事可做,索性就跟着一起下山了。 男人的玩乐绕来绕去,绕不开“醇酒妇人”四个字。酒店的包厢里,杨三仿佛是有求于他,竟然下了血本,把先前死活不肯放手的姨太候选人——小杏,送到了他的身边。 小杏做了很正式的西洋打扮,穿着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摆裙,头戴一顶邮船似的宽檐帽,黑网纱影影绰绰地掩住了她的眉眼,只露出一张线条分明的饱满红唇。 这样的装束,就算在顶摩登的上海租界,也未必能常看见。杨三胸有成竹地一笑,认定秦嘉礼会为了小杏神魂颠倒。 没想到秦嘉礼不仅没有神魂颠倒,连眼珠子都懒得转动一下,似乎是对摩到登峰造极的小杏毫无兴趣:“有事说事,别给老子整这一套。” 杨三赔笑两声,同时暗暗惊讶秦嘉礼的洗心革面:“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在马委员的公寓里结识了一位商人,这位商人先生呢,有钱也有货,就是没有门路弄到重庆来。遇之你知道,现在时局颇紧张,要是没点儿名义,重庆还真不好进进出出,所以他就拜托我……”说到这里,他再次赔笑了两声,搓手望向了秦嘉礼。 一望之下,他再次一惊,因为不知不觉间,秦嘉礼脸上的神色尽数消失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27 了,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正十分冷淡地看着他。 他心里当即一阵乱跳:“遇之不要误会,这名义当然不是白给,那位先生说了,他能分你这个数儿……” 秦嘉礼一扬手打断了他的比划:“打住,我不缺钱。我只是好奇,名义而已,新闻界运动一下多得是,怎么就偏偏找上了我呢?” 杨三满额是汗,说实话,他也不明白那人怎么就偏偏找上了秦嘉礼。他不愿意趟这浑水,奈何家眷累赘,妻妾子孙全被那人攥在了手中,他是愿意也得趟,不愿意也得趟。 “这个……他一会儿就来这家酒店,遇之到时候问问他便知道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秦嘉礼再看不出这场会面的别有居心,就是个傻子了。只是不知道赵雪林早上接的那通电话,和这场会面有没有关系——希望没有。 落地窗外,碧空白日,万里无云,难得的大晴天,难得的好天气。 秦嘉礼却在这样的好天气之下,遍体生寒,打了个冷战。 第二十一章 冷战之后,秦嘉礼反而冷静下来了。 不管怎么样,横竖不过一死,死有什么可怕的?枪林弹雨地活了这么多年,经常一脚一踩就是一具血尸,他早就对生与死看淡了,麻木了。 唯一让他心神不宁的是,不知道现在赵雪林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此时想了也没答案,干脆不想。 因为今天的出行是临时起意,他没有正儿八经地西装革履,只着了一身剪裁风流的青绸长衫,外披一件薄呢子黑大衣,看上去有点青帮老大的派头。两条腿一摇一晃地搁在了桌面上,他对着杨三微微一笑,说道:“回去再收拾你。” 杨三心虚气短地一笑,不知是在说服秦嘉礼,还是在说服自己:“遇之,你没有家室,不知道身为一家之主的难处……我也是迫不得已。” 秦嘉礼“哼”了一声,手指关节轻叩着膝盖,语气轻快而不屑地答道:“谁说我没有。” 杨三以为他在吹牛皮,讪笑了一下没搭话。 两人相对无言,单是一个劲儿地倒茶、喝茶,一时间气氛倒像是茶话会般静谧和谐。 如此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秦嘉礼摸着肚子,想问能不能上个厕所的时候,包厢的门开了。 率先进来的,是一列做武夫打扮的青年。这些青年个个腰背笔直,神情肃穆,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水泄不通地围住了秦嘉礼,没有喊话,也没有动手,仿佛进门来专是为了绕着他跑一圈。 整齐地站定之后,为首一人越众而出,向着门外一碰脚跟一低头:“报告大佐,屋内安全!” 大佐? 秦嘉礼一扬眉,觉得这一幕实在是荒诞之极,可笑之极。 大后方的重庆,竟然凭空冒出了一个大佐? 他觉得可笑,就当真“嗤”地笑出了声音。杨三却笑不出来:“不是说……那位……只是一介商人吗?” 没人搭理他。杨三也不敢再问,垮着脸喃喃地说:“完了完了完了。” 无缘无故地成了日军帮凶,他心神巨震,蚊子似的嘤嘤嗡嗡个没完,直到秦嘉礼不耐烦地踹了一下桌腿子,才安静下来;而大佐站在包厢外,并不知道秦嘉礼正在对抗人形蚊子,还以为他同自己一样如临大敌、激动不已。 是的,激动。他压了压头顶上的大帽子,气血一阵阵狂乱地上涌,激动得了不得。无形之中,眼前似有血红的大幔幕缓缓拉开——万事俱备,他终于要威风凛凛地登台亮相、和秦嘉礼算一算总账了! 一脚踏在了包厢的波斯地毯上,脚上是锃亮的牛皮长靴。他知道自己现下面目丑陋,所以格外地在衣冠方面下功夫。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若不是销金衣笨重且招贼,他说不定真会给自己打一套来穿穿。 一步一步,又一步。 想到秦嘉礼就在前方不远处,大佐简直想欢歌,想载舞,一脚没落稳,他险些当场蹦了起来。日月如流,光阴似箭,他在日本人的手下苟且那么久,等的可不就是这一刻么? 他心想,他一会儿可不能犯秦嘉礼当年的错误。 他会先在秦嘉礼的心口上开一枪,然后,剖开他的颈动脉,放干他的血,瞪大眼睛盯着他,看着他死透了,才罢休。 并且,就算当真死透了,他也不会把他的尸体乱扔乱丢,他会找十几只野狗,看着它们撕咬分食——不,不行,他必须把秦嘉礼烧成一堆灰,把骨灰装在瓶子里自己保管。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安心,彻底平静。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地洗刷干净他这些年来的怨憎耻辱。 长靴落在了秦嘉礼的跟前,大佐压着帽檐,余光一扫他的位置,冷笑了两声。 笑到一半,他神色猛地一变,倒不是秦嘉礼看穿他身份、暴起反抗之类的,而是他之前盘踞汽车之中,踩点似的打望秦嘉礼,感冒没好全,落下了一个鼻炎的毛病。 今天秦嘉礼尽管没做洋打扮,洋香水却从头发丝喷到了脚后跟。大佐一闻这个味儿,就想——“阿嚏!” 秦嘉礼看不清这位大佐的具体样貌,只能看到他对着自己连连打喷嚏,不禁一皱眉毛,掏出一张手帕捂住了口鼻。 杨三不比秦嘉礼,可以漫不经心地掏手帕捂鼻子。大佐那山响的一个喷嚏,直接把他震得一激灵:“……大、大……大佐将军,这人小的已经带到了,您看,小的儿子太太他们……” 大佐没回答,一边擤着鼻涕,一边抬手一挥。 他身旁的人立刻转向杨三,鞠了一躬说道:“杨先生请放心,大佐答应您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杨三也起立回了一躬,勉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大佐又一挥手。 身旁那人简直堪称他的解语花,硬是在这有限的手势里,读出了无限的含义:“杨先生,大佐说您既然完成了任务,将人带到了,就不必留在此处了。” 杨三听闻此言,登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时间,他背不弯了,汗不流了,连僵硬的舌头都灵活了起来。点头哈腰地对着房内众人说了一车的好话,他领着小杏准备离去。 与秦嘉礼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对方两道冷硬的目光扎在了他的后背上。杨三心中有些发虚,然而步履不停,依旧向前大踏步而去。 他承认,在这件事上,他做得不厚道,对不住秦嘉礼。 可如若不这样,又有谁来对得住他的妻儿呢? 包厢外,是一条金碧辉煌的走廊。穿过这条走廊,走出酒店的大门,便是人声鼎沸的街道。 街上有轿夫,有车夫,他不论拦下哪一个,都能回到山上和家眷团圆。 与此同时,大佐再次一挥手。 这回那人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28 没再做解语花,闪电般摸出手枪装弹上膛,对准杨三的背影开了一枪。 手枪装了消音器,枪响短促而嘶哑,是大戏开唱的一声锣响。刹那间,脑浆迸溅,鲜血汩汩,杨三如同一只漏气的皮球,绵绵地软在了地上。 小杏浑身僵硬,失了魂似的回头一望,显然还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而那人动作不停,手腕一移,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小杏,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 秦嘉礼突然一脚蹬开桌子,冷冷地喊了一嗓子:“够了!” 他这一蹬一喊,不仅吸引了针对小杏的火力,屋内凡是有手有枪的,全部咔嚓上膛、整齐划一地指向了他。 秦嘉礼却只是大喇喇地放下了两条跷着的腿:“那什么大佐,你既是冲着我来的,祸害旁人做什么?杀一个杨三就算了,那小子识人不清,与虎谋皮,死了活该,这小姑娘又呆又傻的,从头到尾话都没一句,你跟她较什么劲?”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语气含了一点很轻很冷的笑意:“我俩要是有恩怨,那就我俩算。你说对不?” 大佐似乎陷入沉思,十几秒钟过后,他竟然开口亲自答了话:“你说得对。”然后做了个手势,下达命令:“放她走。” 三个字,命运由死转生。小杏身子一颤有了魂。 她不呆不傻,是一个清清醒醒的好姑娘。秦嘉礼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她知道,她也要救他。发狂发狠地一咬舌尖,她把尖叫和哽咽混血吞回了喉咙里,把泪水和恐惧藏在了黑网纱之后。 她仓促地看了秦嘉礼一眼,提着裙摆头不回地跑了。 秦嘉礼不知道小杏是抱着必救他的志向在狂奔,他纯粹是觉得这姑娘挺不错,死了怪可惜,才出言拦下了那一枪。 至于当时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没多想,但潜意识里认为没危险——对方费这么大劲儿引他来,不太可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毙了他。 眼看着小杏跑没了踪影,他仰脸打了个大哈欠,两只脚重新架在了桌子上:“说吧,你和我有什么恩怨。” 第二十二章 小杏一口气跑回了歌乐山上。 双手撑着膝盖,她靠在秦公馆的大门上不住地喘气。大摆裙破了,宽檐帽烂了,她一路不要命地跑,跑成了一个狼狈的小叫花子。阳光照在她蓬乱的卷发上,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哧哧发笑,因为发现自己竟然有做运动健将的天赋——那么长、那么险的山路,她牙一咬就跑上来了! 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秦公馆的仆人告诉她,公馆里管事的人不在。 她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他不是司令吗?司令不是一个大官吗?怎么会没有管事的人在呢?” 仆人见她衣衫褴褛,不觉轻视:“这位小姐,你也知道这是司令的府上,请你不要大声喧哗——司令今天不在家,当然不会有管事的人在。” 小杏急得拍打栅栏:“一群尸位素餐的蠢货!你们司令有危险晓得不?” 仆人不懂“尸位素餐”的意思,不过能做“蠢货”的前缀,想必不是什么好词:“这位小姐,请你说话文明一点。光天化日的,司令带了卫队防身,怎会有危险?” 时间紧迫,一分一秒都是救人的希望,小杏不想和这仆人浪费希望,可又不能就这样离开秦公馆——她只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小女仆,没人脉,没手段,倘若在秦公馆求不到援手,她还能去哪里找人救援? 正是急得团团转之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哟,这是哪家的落魄小美人呀,衣服这么破,不会是你们司令撕的吧?” 仆人答道:“沈小姐勿要说笑,我们司令不做这种下流事。”说完,大概觉得自己闲聊太久,有被罚的风险,转身走了。 小杏大惊,简直想攀栅栏翻进去:“你别走!给我回来!你们司令真的有危险!” 喊了半天,无人鸟她,站岗的卫兵认为她毫无威胁性,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她无计可施,十分气馁地坐在了地上,抽抽搭搭地掉起了眼泪。 一双白皮鞋停在了她的面前:“喂,小美人,我听你声气不像作伪,秦嘉礼他真出事啦?” 小杏抽噎问道:“你、你谁啊?” 白皮鞋很踌躇地摩擦了两下:“我是他的好朋友,他出了什么事,你和我说说呗,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小杏抬起一对水盈盈的泪眼:“你真是他好朋友?” 白皮鞋点了下头,大言不惭:“是啊,我俩好得了不得,他经常仗义疏财,借了我十多万,从来没找我还过呢!” 白皮鞋原来是沈婉贞。 小杏见她怪模怪样,长了一颗男性的短毛脑袋同时,又有一对来自女性的大胸脯,看上去可信度极低;但她着实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哽咽着说出了原委。 沈婉贞和杨三也有交情,闻言一惊:“我的亲娘哎!他真死啦?”不等小杏回答,她摸着下巴来回踱步,“看来秦兄这次惹上大麻烦了……你让我想想,你让我好生想想!” 嘟囔了足足一分多钟,她刹住脚步:“我听他身边的一个副官说,他现在不大管事儿,是一个姓……姓什么来着?反正是一个师长在管,那师长高鼻深目,模样很俊,你今天有在秦嘉礼的身旁见着他吗?” 小杏摇头。 沈婉贞打了个响指:“没见着才好呢!走,我带你去见我姐夫——我姐夫虽然不带兵了,但在军政一界依然有话语权,他肯定能联系到那位俊师长。唉,傻姑娘,还哭呢,放心吧,秦兄怎么说也是叱咤沙场的人物,一时半会死不了的!” 话分两头,此时此刻,经常仗义疏财兼叱咤沙场的秦司令也在吃惊:“你说你是赵青山?开什么玩笑!” 大佐——赵青山——赵雪林同父异母的兄长,被秦嘉礼活活烧死的叛徒,面色一沉:“我没跟你开玩笑。” 秦嘉礼不信:“你帽子摘下来我瞧瞧。” 大佐沉默,片刻后,他朝秦嘉礼做了一个俯身的动作——单手撑在了秦嘉礼的一侧,他用另一只手缓缓揭开了头顶的大帽子。 一切就像是滑稽而恐怖的电影画面,帽檐之下,乃是一张极其恶心的坑洼面孔,秦嘉礼甚至不确定,那还是不是人的脸。 两人对视,那面孔对他做出一个崎岖不平的微笑——鼻尖锐不可当地触到了唇峰,正是赵青山独有的笑容。 “姓秦的,”他轻轻地问道,“我记得我当时劝过你,最好亲手结果了我,不然,哪怕我只有一线生机,都会从地狱里爬回来找你,你还记得吗?” 秦嘉礼心跳一下比一下剧烈,手心渗出了黏腻的冷汗,却同样轻轻地答道: “怎么不记得。” 一瞬间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29 ,空气紧绷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赵青山忽然笑了,面皮是一张单薄脆弱的皱纹纸,快要困不住里面穷凶极恶的厉鬼:“记得就好。遇之,我告诉你一件事。” 秦嘉礼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背脊发寒发冷:“别叫我遇之。什么事?” “为什么不能叫?这俩字还是我发现的呢——你忘啦?那时候,你腿这么高一点,只会哭,老当家嫌你烦,把你丢给我,让我给你起名字。要不是我看见你脖儿上的小金锁刻了姓名表字,你现如今指不定还叫胖头呢。” 秦嘉礼答道:“你放屁,分明是师爷改的名。” “那老东西精得很,不过是怕老当家心生芥蒂,丢了你卖了你,才一直管你叫胖头。”说到这里,他直起身,左手抱着右手肘,右手食指点在太阳穴,做出追忆的姿态,“这些年来,你难道就不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家给你起名叫‘嘉礼’‘遇之’么?” “不好奇。” 赵青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夫嘉者,善也;礼者,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嘉礼者,古之五礼也。遇之,则喻以遇善,遇天经,遇地义,遇民行,善五礼。好名字啊!你当真不好奇?” 秦嘉礼很冷静地一摇头,其实是没听懂:“不好奇。” 赵青山大叹一声:“唉!你小子真是一如既往的狼心狗肺啊!” 秦嘉礼慢吞吞地说道:“你有话直说,别他妈裹脚布似的卖关子。” 赵青山不急不慢,用鸳鸯蝴蝶派的笔法叙述道:“前些月,我入川的时候,在船上碰见了一位女子,这女子三十多年纪,一身月白旗袍,眼睛像极了你,手里牵着两个孩子,一个叫钟明,一个叫嘉礼。我心中一动,派人与她搭讪。你猜怎么着?” 秦嘉礼眼角一跳。 “她一开始不肯搭茬,疑心我派去的是坏人,后来禁不住软磨硬泡,再加上旅途寂寞,吐露了一些身世。原来她祖上竟是探花郎出身,相貌堂堂,炙手可热,及至到了她父辈这一代,声势式微,只能与商人为伍,去年她父亲鬼迷心窍,和日本往来做生意,赔了个血本无归不说,连性命都搭在了日租界。 “她四方求助,才弄到旅行证和路费,带着两个孩子从租界逃了出来。我的人问她,为什么两个孩子年纪一样,辈分一样,祧字却是一个‘钟’一个‘嘉’。她说,是因为幼时有个嘉字辈的弟弟被弄丢了,父亲一直惦念着,故而如此取名。 “我听到此处,再一看那俩小孩的面貌,顿时已有七八分确定,他们就是你的家人。遇之,你说巧不巧?你遍寻不到的身世和家人,随随便便地就让我碰见了。” 秦嘉礼放下双脚,脸色不善:“你把他们怎么了?” “着急了?放心,活得好好呢。” “赵青山,我还是那句话,我俩的帐我俩算,别他妈的拉扯上不相干的人!” “这话说得有意思,敢情我成恶人了?当初是谁打算一把火活活烧死我的?” 秦嘉礼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与寒冷:“连我都知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赵青山,你太输不起了。” “好一个成王败寇和输不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牙尖嘴利?” 秦嘉礼目光沉沉:“今天我落你手上了,你要杀要剐可以直接来。” 赵青山冷笑一声:“老子的确要杀你,不过为了避免你说我是以多欺少输不起,我会让你死得心服口服。”说着,他一扭头一拍手,旁边一个人立刻双手递上一把旧式柯尔特手枪,这手枪老旧到了一定程度,简直能够当作古董展览。 他打开转轮式的枪膛,填进去一颗子弹,然后将手枪撂在了秦嘉礼的面前:“赌一把么?” “怎么赌?” “枪,我放桌上。里面有子弹,至于在哪个弹巢里,你我都不知道。谁先拿到枪,谁先把子弹打进对方的身体,谁就算赢。”见秦嘉礼一抿唇一皱眉,他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样,敢不敢?” 秦嘉礼顿了一下,冷声反问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同一时刻,沈婉贞这是第三次看掌中的怀表了,原地踱了个十多个来回,她把自己踱成了一头拉磨的驴:“姐夫怎么还没找到那个赵师长……这都什么时候了!” 小杏原本蹲在地上,这时候忽然站起了身:“沈姐姐,你看,你姐夫身边那个人是不是赵师长呀!” 沈婉贞最讨厌女人跟她姐妹相称,然而管不了那么多了;踮脚举目一望,她看见了两个男人并肩渐行渐近,其中一个自然是她姐夫,另一个做戎装打扮,面庞小而清瘦,眉目深而立体,正是秦嘉礼的赵师长。 刹那间,她心中紧绷的一弦松了下来——说不清为什么“松”,大约是为以后还能轻松借钱而感到开心。 赵师长走到了她们的跟前,抱着双臂,微垂下头:“小杏姑娘,你最后一次看见遇之是在什么地方。” 说这话时,他的口气平稳而平淡,完全没有任何异样。小杏却由于今天刚经历了一次生死,敏锐地觉出了一丝杀意。 那杀意是夜半密林的一盏灯,在他眼中幽微而隐秘地明灭焚烧,似乎随便一阵风、一只鸟的经过都能掀开灯罩,触发一场不死不休的大火。 她由衷地害怕起来,后退了一步:“金、金川大酒店……” 赵师长云淡风轻地点了下头,声音甚至有些温和:“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小杏闪到沈婉贞身后,摇了摇头。 ……可能连这位赵师长自己都不知道,刚刚那一刹那,他的眼神扭曲得接近疯狂了。 第二十三章 另一边,赵青山牙关紧咬,表情也扭曲了起来——他尽管抢先夺下了手枪,可竟然连开三枪都是空枪! 要知道,这枪一共才只有六个弹巢! 闪念间他干脆放弃开枪——这玩意儿后坐力极大不说,每次扣下扳机都必须用手拨动枪片子,让弹巢对准枪管才能打出一发,非常之不实用。 一个箭步绕到秦嘉礼面前,他攥起拳头猛然砸了过去! 这一拳又快又狠,几乎挟带了刚猛的风声;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只见秦嘉礼往后一仰躺在包厢沙发上,避开当头一击,紧接着双腿一抬架在了赵青山脖颈两侧! 秦嘉礼双腿力道不轻,全力压在他肩膀上时,几乎让他感到重心一沉;但他毫不以为然,因为他并非真的要与秦嘉礼肉搏,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转轮、上膛——只听“咔嚓”一声响起,手枪已在他掌中准备就绪,就在他势在必得地一举手,准备将子弹送入秦嘉礼眉心的那一瞬间—— 下一秒,他颈骨也响起了一声“咔嚓”! 这一声轻响在赵青山耳边放大了无数倍,简直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30 如同惊雷一般;他只感到脖颈一痛,秦嘉礼双脚不知怎么的一错一扭,竟然让他脖子瞬间脱臼! 赵青山当即踉跄几步,然而还是不死心地一抬手,想要扣动扳机;与此同时,秦嘉礼也抬起了手——他抬手抓起桌上的茶壶茶杯狠狠掷了过去! 扔东西一道对于秦嘉礼来说,可谓是炉火纯青。赵青山脖子僵痛,躲闪不及,被接连不断的瓷器砸了个满头包,很快溃不成军地退到了房间角落。 饶是如此,他依然紧握掌中手枪,不肯放手。 秦嘉礼乘胜追击,疾步冲到赵青山跟前,他一把制住赵青山的咽喉,同时一膝盖一耳光招呼了上去! 打架的时候打人脸,从武学道义上讲,似乎颇不文明,不过这既是生死决斗,讲文明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秦嘉礼打完一耳光,又补了十几耳光,扇得赵青山头晕眼花,骂声不断,脸上一块烂皮伤疤都快振翅起飞了。 “你奶奶的……”他鼻青脸肿地骂道,“有本事别学小娘儿们掐架!” 秦嘉礼动作不停,且打且道:“这话劳驾去跟赵雪林讲,我拳脚功夫都是他教的。” “赵雪林”三个字,仿佛触动了赵青山的心事,一时间,他眼中的愤恨消失了,只剩下迷茫:“有件事,我一直想不大明白,他当初为什么站在了你那边?” 秦嘉礼手一顿,也迷茫了:“什么这边那边的?” “我和赵雪林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至亲兄弟,但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他。他亲娘是个疯子,每过十天半个月就要闹一次自杀,疯起来六亲不认,什么东西都往他头上砸。娘不爱他,爹就更不爱了——老当家觉得他模样俊得离奇,不像是自己的种,不肯给他正经取名儿。 “当家的带了头,手底下的弟兄们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要不是老子心善,每天偷摸着喂他一点狗食,他早他娘的翘辫子了!” 这些陈年旧事,秦嘉礼被拐带到山寨后,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二——老当家当时就是因为不满意大儿子的迂腐气,看不惯二儿子的好相貌,才亲自寻了个三儿子——也就是他回来。 赵雪林亲娘其人其事,在山寨也不是秘密。 他亲娘似乎是个歌舞场的名角儿,模样好,嗓子好,身段好,只是有一点不好,她并非自愿卖唱,而是被人贩子拐去强行做的这行当,所以时常唱着唱着就想上吊。他亲娘貌比天仙,老板自然不会让她上吊成功,于是设计让他亲娘染上烟瘾,半是胁迫半是诱哄地逼她演出。 后来,他亲娘被老当家相中,抢去做了小老婆;一年之后,生下了赵雪林。 可惜生了儿子,她也没能得宠,因为这儿子生得诡异——老当家大圆脸,眼睛极细,鼻子极塌,五官四舍五入,约等于没有;赵雪林四五岁之后,却是长出了一对深邃的眼眶,一个挺直的鼻梁。 老当家揽镜自照,感觉即便有天仙亲娘的相貌打底,也不至于长成这副模样,暗暗怀疑赵雪林亲娘给他戴了顶绿帽子。 赵雪林在亲爹怀疑、亲娘怨毒的环境中长大,一颗心尚未发育完整,先被亲生父母的恶意镂了个七零八碎。 秦嘉礼当时和他同吃同住,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觉得他就像是鬼魂一般,阴沉、冷漠、没有七情六欲。 时过境迁,这些往事可能赵雪林本人听了,都不会有太大的感触。秦嘉礼却一皱眉毛,胸中腾起了一股子蓬勃的怒气:“好端端的,你喂他吃狗食做什么?” 赵青山嗤道:“山寨米少嘴多,有狗食给他这野种吃就不错了!” 秦嘉礼喉结一动,目光隐隐闪动了杀机:“你既然认为他是野种,又有什么事想不明白呢?” 赵青山似笑非笑地答道:“常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那狗食尽管滋味不怎么样,可毕竟救了他一条贱命嘛!当初我和你打得激烈,谁输谁赢还未有定论,若非他突然插手,下令合并了两支队伍,让你当上了总司令,我何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面貌?你说,这事儿换你,你想得明白不?” “老当家去世那年,你偷了山寨一笔款子跑去留学,留下一帮饿急了眼的悍匪给他料理,你怎么不提?” 赵青山答得坦然:“老当家的钱,自然便是我的钱,我拿我自己的钱去留学,怎么能算偷呢?再说,我为了我的前途挣命,这有错吗?” 秦嘉礼听到这里,没了言语,只想抄起一根大棒槌捶烂此人脑瓜,看看里面的脑浆究竟是黑是白。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起初,喧哗只是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便没怎么在意,继续跟赵青山狗扯羊皮各讲各的;到后来,那喧哗越来越响,渐渐汇成了惊涛骇浪似的一声喊: “不好啦——日军派出敌机轰炸重庆来啦——” “诸位老板啊,快莫吃啦!侦察机已经来了两趟!炮弹怕是马上就要下来了!” 包厢外登时炸开了锅,刹那间脚步声、碗筷声、尖叫声、咒骂声乱纷纷地裹作一团,炒成了一盘震耳欲聋的大杂烩。 约莫一分钟过后,一个粗嗓子非常有穿透力地叫道:“经理,我们套房才只住了半天,劳烦退一下押金嘛!” “经理,我们也是呀——” 随即传来经理很不耐烦的声音:“唉!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等着——” 话音未落,远方滚来了闷雷式的轰响,是敌机在市区的另一端投了炮弹。这一声响,直接崩断了众人的声带,一时间酒店静寂得可怕,只剩下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以及小孩子呼嗤呼嗤的抽噎声。 重庆不是第一个遭遇轰炸的城市,秦嘉礼也不是第一次面临轰炸的情形,所以他并不惊讶,也不慌张。 劈手夺下赵青山手里的枪,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落地窗边。 他知道,这枪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但只要赵青山还想玩单打独斗、一决胜负的游戏,这枪便是最有力的筹码。 洁净的一层窗玻璃外,世界完全乱了套。 数量汽车卡在十字路口动弹不得,电车也熄了火,铁皮蛇一样盘在路中央。人山人海填街塞巷,脑袋攒着脑袋,肩膀摩着肩膀,黑芝麻成了精似的往前颠动。 秦嘉礼看了,依旧不怎么惊慌,他只在赵雪林的面前暴露蛮横莽撞的本性。 回头看向赵青山,他扬了扬手中的枪,问道:“还赌么?” 赵青山面沉如水地托着脱了臼的脖子,没有答话。一番打斗下来,他输得彻底,自然没有了赌的必要。可要他放秦嘉礼一条生路,他不甘心! 但若是和秦嘉礼继续这么闹下去,恐怕到最后,谁也走不了。放秦嘉礼一条生路,他不甘心;跟秦嘉礼同归于尽,他也不甘心。 正是僵持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31 不下之时,赵青山望着人潮汹涌的大街,嘴角一勾,忽然生出了一个绝佳的想法。 “你赢了,”他说,“我不赌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向后倒退,伸手接过了随从递来的一把枪,一拉栓打开了保险。 枪是步枪,威力比秦嘉礼手中的旧式柯尔特手枪,大了不知多少倍。 一步接着一步,他后背抵上了包厢的门把手,退到了极限。 他退,秦嘉礼也退。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望见了杀机。 “你赢了,按理说,我不能杀你。”说完这话,他牵动脸上肌肉,短促地笑了一声,仿佛是被自己的说法逗笑了,“可你我之间的事,怎么能按理说呢?” 枪口瞄准了秦嘉礼,见秦嘉礼不躲不闪,似乎真的有了几分死志,他又笑了,是个顶夸张要岔气的笑法:“你放心,我不打死你,我只废你的腿。” 若不是性命攸关,秦嘉礼也想笑了。 众所周知,空袭投弹,只往繁华人多的地方投。而他身处的金川大酒店,正是重庆最繁华、人最多的地界。 废了他的腿,再把包厢的门一锁,就算不打死他,炮弹也会炸得他尸骨无存。 赵青山说得轻松,笑得畅快,然而都是假轻松,假畅快。秦嘉礼一日不死,他便一日不能开怀。 外面又传来了一声轰响,这一次轰响不遥远了。隐隐约约地,甚至夹杂着飞机“哄哄轧轧”的马达声。 随从们变了脸色,压低声音告诉赵青山“该走了”。 赵青山从鼻子里喷出回答:“急什么,就一枪。” 抬枪,瞄准,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那一刻要来了。 那一刻具体指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一切要结束了。 那场大火烧掉了他的头发,他的脸皮,烧掉了一切可烧之物,唯独没有烧掉他的一口气。他靠着这一口气活了下来,人不人鬼不鬼地向上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置秦嘉礼于死地。 现在,机会来了。 随从们没有和这位汉奸大佐同生共死的觉悟,见他当真不走,左右对视一眼,抢下门把手准备撤退。 与此同时,枪声响了。 “砰——” 最先倒下的,却不是秦嘉礼,而是开门的两位随从。 赵青山被枪声惊得手一抖,打偏了,子弹擦着秦嘉礼的耳朵凿进了墙壁。他瞳孔当即一紧缩,咬牙切齿地持枪转过了身:“谁?!” 酒店走廊一片漆黑,是经理逃跑之前关掉了总电闸。 黑暗里,脚步声纷至沓来,看样子来的人不少。 冷冰冰的声音,有力地穿透了轰鸣杂音,回响在他的耳边:“我。” 赵青山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不等他对这个“我”破口大骂,后颈陡然一痛,竟是秦嘉礼趁机冲上前,将枪口抵了上去——抵上去之前,还用枪托抽了他一下子。 两面夹击之下,他插翅难逃,算是实打实地败了! 赵青山心潮一个跌宕起伏,险些气得呕血:“你到底是谁?!” 一个高大的人影在卫兵队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赵雪林。” 秦嘉礼一顿,猛然抬起了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前的画面是黯淡的,耳边的声音是静止的,只有赵雪林的身形被晴暖的光线勾出了轮廓,涂上了颜色。 卫兵队一进包厢,立刻把赵青山的随从赶出了房间。随从们正在策划逃命,求之不得地跑了个干干净净。 赵青山目眦欲裂,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的声音:“我当是谁?原来是秦嘉礼养的一条狗啊。” 他摆出了舌战的架势,赵雪林却不是秦嘉礼,有跟他长篇大论的闲情雅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赵雪林抬手直接给了他一枪! 那枪没有要他的命,打穿了他的脚掌。赵青山冷汗唰的就流下来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赵雪林没有再看他,绕开他走到秦嘉礼的面前,伸出了手。 秦嘉礼不假思索地握了上去,随即倒抽了一口冷气,很想当场把手甩开——这王八蛋手劲儿大得惊人,差点把他老骨头捏变了形。 侧畔降落下一片阴影,是王八蛋俯身凑了过来:“疼么?” “什么?” “耳朵。”赵雪林说完,一抬手又开了一枪,这一枪打在了赵青山的膝盖上。 秦嘉礼摸了下耳垂,摸了满手的血。他随手把血往赵雪林身上一揩:“不疼,小伤。赶紧走吧,待在这里怪瘆人的。” 赵雪林点了点头,赞同他说的“赶紧走”,然后抬起手又给了赵青山一枪。 赵青山这回是真的呕血了:“秦、嘉、礼!” 秦嘉礼眉毛一蹙,感觉他很烦:“他打的,你叫我干嘛?” 赵青山一边呕血,一边神经质地咧开嘴,露出血淋淋的红牙:“你以为他是真心当你的狗吗?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清楚吗?几年前,我挑拨你左右亲信的时候,你以为他当真不知道吗?今天死的是我,来日死的可能就是你!他亲妈是个疯子,他也是个疯子,一个疯子会老老实实地做你的手中枪吗?别傻了!” 秦嘉礼听完,很平静地做出了回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赵青山笑容一僵,一声长笑滞在了喉咙里。 秦嘉礼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别再叫我了,我走了。” 话音一落,他果真是走了,走得头也不回。黑漆漆的走廊渐渐吞没了他的身影,赵青山慌了,秦嘉礼走了,那他这一辈子算什么?他不能让他走! 挣扎着向前爬了几步,他爬出了一条蜿蜒的血迹。靠爬,是不能逮住秦嘉礼的,于是他想起了枪,他还有枪。 他正准备调转身体找枪,眼前的门却“砰”地合上了,是紧随而去的卫兵随手关上了门。 走廊里,赵雪林紧握着秦嘉礼的手,低声问道:“你不怪我?” 秦嘉礼暗暗翻了个白眼,感觉他也挺烦:“怪你什么?” 赵雪林声音很低:“当日,我的确是觉察到了他蚕食你队伍的意向,但我并没有告诉你。遇之,他说得不错,我是个疯子。” 秦嘉礼对于这一番宣言,仿佛毫无意见,点头“哦”了一声。 赵雪林顿了顿,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遇之,可能你觉得,我爱你是一时的,忍一忍便会过去,到时候你又可以传宗接代,拥有新的生活。”说到这里,他突然一侧脸,两片唇瓣轻轻地擦过了秦嘉礼耳边的伤口,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上面的鲜血,“但那是不可能的,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死,你也摆脱不了我。” 秦嘉礼听完点点头:“还有吗?” “什么?” “我问你,还有话要讲吗?” 赵雪林显然没料到他先问的是这个,怔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 分卷阅读32 没有了。” “那好。” “遇之,我……” 秦嘉礼一皱眉毛,感觉他真挺烦人的,于是一转脸,狠狠地堵上了他的唇:“我也爱你。闭嘴吧。” 此言一出,赵雪林立刻闭了嘴,不再发言,一直到漫长的空袭结束,两人重新回到了山上,都没再说一个字,搞得秦嘉礼以为他被炮弹轰哑巴了。 春意浓烈,花香熏人,天气晴得邪门,金光在一草一木间粼粼地晃动。 秦嘉礼爬山爬出了一脑门的热汗,面对此等美景,从心底发出了感叹:“真他妈的热啊!” 赵雪林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一下,笑得很克制,很快乐。可他平生大多时候,都是不如意,不快乐的,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个快乐的自己。 所以他揽住了秦嘉礼的肩膀,在四下惊愕的目光中,将快乐藏在了一枚吻里。 (完) 分卷阅读32